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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记重生》


第一回 破茧欲化蝶 坚持仍出工

上世纪的某年一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太阳依然伸伸懒腰,从东方探出头来,透过高墙上的铁丝网把一缕缕阳光泼洒一地,l市监狱的高墙内的服刑人员在监号从外开锁后涌了出来。端着各自的脸盆,拿着刷牙用具,开始收拾自己的脸面。

我睡在某个监号的的下铺。依然铺好白色的床单,叠好家里拿来的被子上和其他服刑人员一样的蓝色被罩的被子,然后习惯德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拉拉被子的各角,一个像豆腐块的被子便整齐的“落座”在床头。

“开饭了!”在一声吆喝声中,打饭的老吴、老景分别拿着两个当作盛饭工具的洗脸盆,打回了米汤、馒头、咸菜丝,又分自我们饭盆和塑料碗内。打米汤的老吴总是分完后在盆里留下有一大口左右的米汤底子倒在自己盛饭的绿色铁盆内。

“林枫,你明天就新生了,能吃上大鱼大肉了,我们也不知哪一天才能回到社会?”说这话的是扈驰,快五十岁了,服了8年刑。因杀人被判15年刑期,在外是个老师,师大毕业。因他在重点中学任班主任。学校离家远,他就不经常回去。有次他回去见老婆总是回避他的目光,他猴急了,老婆却把他快要贴嘴唇的嘴扭向一边,并用两手护着此起彼伏像热馒头一样的胸部。咋了?老婆像换了个人似得。他没有多想,提了提将要滑落的蓝色直筒裤子,出了门,探望母亲来了。母亲在他的老院住。他住的是村里新批的基地。父亲死的早,母亲孤零零一人。他就兄弟一人,每次回来都要和老婆“猴急”一回,然后看老妈。好在老院和新院也只有一支烟的距离。他来到院里,母亲正在做午饭,“妈”,他叫了声母亲。母亲看了看他,皱皱巴巴的脸上阴云密布。右手拄在面盆里,左手往后放在腰间,叹息道:“孩儿,你窝囊啊。”说完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眼眶嘀嗒了下来。咋了?扈驰懵了,老婆、老妈都像是变了个人似得。他到跟前扶住母亲。母亲呜呜更加梗咽。他和母亲来到床边坐下,细细询问,母亲抹着泪像受尽委屈的小孩,靠在他的肩上欲言又止。他没见过母亲这个阵势,心里十分焦急烦乱。母亲知他的倔脾气,就怕把事情闹大一直流泪。“妈,你急死我啦,到底咱家咋了,怎么都古怪了。你不说我走了!”他立起身子,母亲把他的左胳膊拉住。乞求道:“孩子啊,你那么有文化,可老婆不守妇道,和人通奸,你和她离了吧。”“到底咋回事?”

母亲回忆了看到的一幕:他不常回来,母亲闲言碎语听到“风声”。听人说他的老婆和村东40多岁的老光棍好了。人常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母亲闲时就操起了心来。夏天的中午,地上直冒热气,躲在一个巷角的母亲终于看到身上晒的乌黑发亮,光着膀子的老光棍走进了儿子的院落。那人并未关上院门,就直接进了北房的屋内。母亲赶紧轻手轻脚溜到了窗下。“我想死你了。”说完老光棍从后抱住了儿媳妇。他母亲走到窗子前,床上发出“吱呀吱呀”声音。“啊……”儿媳妇的脸有点迷离,有点陶醉……老妈自看到这一幕,顿觉天旋地转,“嗵”地跌坐在了地上。母亲刚才可他说话用手扶腰就是那天蹲地时候留下的腰伤。“儿子啊,你爸去世的早,我守寡快三十年了,也没闲言蜚语。你走才几天啊……”,说着,泪水夹着鼻涕呜咽着。母亲的话让他五雷击顶,地动山摇。但就是这样,扈驰还是强忍着。他不想惹母亲生气。母亲拉扯他不易,所以她在母亲面前一直很乖。“妈,我听你的,回头就和她办手续……”说完,扈驰从裤子右边后兜的扣子,掏出一沓钱来,放在母亲的手中。“妈,这是这个月发的工资,你身体不好,多补补身子。”他安慰母亲。母亲接过钱,觉得不对,因为每月他给母亲都是五、六百元,这次母亲用手一捏觉得多出来许多。“孩子,你咋把工资全给我了?”那时,老师的工资比较高,他一个月有1600多元。一般他每月给母亲500元,自己留100元,剩下的全交给了老婆。因为家里的油盐酱醋、吃喝拉撒全由老婆开支,另还有一个儿子在高中就读。母亲一脸疑虑,扈驰僵硬的脸上强推几分笑:“奶,和她要离婚,钱就不给她了。再说学校调我到外地学习三个月,我好长时间不回来看你了。”母亲半信半疑:“孩子,你对妈说实话,不会办啥傻事?”“不会,那人还值得儿子找他?放心。”扈驰为了安慰母亲,话言不由衷。“母亲擀的面条,你吃了再走?”“好”,面条很快做好,过了两遍凉水后,母亲像小时候给扈驰浇上西红柿炒鸡蛋,然后用筷子使劲在大瓷碗了上下翻动搅匀,才端给扈驰。扈驰搬个小凳让母亲坐下。然后他就呼噜呼噜几口把一大碗面倒进了肚里。“妈,我一走就好几个月,你要多注意照顾自己。”“知道了,我的儿。你都是我照顾大的。我咋能不会照顾自己?”说着拿着吃饭的筷子敲了扈驰脑袋一下。吃完饭,母亲也因这几天生气,一咕噜吐给儿子后,轻松了许多,就上床歇息了。扈驰找了个床单给母亲盖住肚子,便下了床,悄悄掩住门走了。他在村外的日杂店里买了个刮刀径直走到了单身汉的家里……最终他有一个人民教师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在狱中几年,他在管教干部的帮助下,积极改造得到了减刑。

“林枫,你出去后。好好干。监狱是矫正人生的地方,也是一所人生的‘大学’。你十年了,要在外面的大学了也该当个院士了。要好好干一番事业。不要让社会那些戴有色眼镜的人看不起我们。”说这话的叫熙乡,他戴着一副近视镜,五十多岁了,判的无期徒刑,现在通过改判、减刑,还有三年的刑期。

刘猛睡在下铺,坐在马扎上,屁股朝着床外,把他的床上靠外一角的被褥掀开,露出床板,就成了临时的一个“小饭桌”。这时,他端起还有个米汤底子的包裹着绿漆的铁皮饭盆,叹气道:“你们熬到刑满都有家回,可我到了时候无家可回啊。”说完一仰脖子,把米汤底子灌进了圆圆的就像倒扣在肚皮上一个三号锅的肚子里。刘猛五十多岁了,在这里服刑也8年多了。在外是个某小学五年级的班主任老师。脸上一副米陀佛的样子,看上去和蔼可亲。就是这副样子,欺骗了旁边的所有人,尤其是一张张写满纯真的孩子。最终他因诱奸罪、猥亵罪被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6年。至此老婆领着孩子离他远去。他坐监这么多年没有人来看过他。即便刑满释放他也没有去处。他在监狱依照特长仍是五年级服刑人员的语文老师。

马上就到了出工的时间。我睡在下铺靠里的位置。我铺好雪白的床单,把叠得像豆腐块的套着深蓝色被罩的被子的各角用手拉成横平竖直,然后带上圆筒式的灰色帽子,扣好灰色的背后印有灰白相间就像铁窗形状的上衣,走进了出工的队列里。

我之所以坚持出工,就是和其他服刑人员一样十分感谢政府的关心、挽救。是我们社会主义的监狱才是我们这些人在淬火后得以新生。

第二回 女干警进监祝贺 众犯人图目不

透过高墙,隐约等听见时而几声鞭炮声,给这个阴森的监狱带来了年味儿。一般快出监的服刑人员,都不再出工,因我在监号里憋得慌,思绪烦乱如麻,总想出去以后能干点啥,小女儿还在上学,母亲已经70高龄,总要养家糊口。所以晚上睡不着,白天又太清净使脑子“开小差”。

走到教学楼的《监狱报》的编辑室,要“接我班”的两个服刑人员已经等在那里,看得出他们心里露出的兴奋。能当个犯人“编辑”,最起码不用再干体力活,在犯人里是个“体面”差事,如果真能写个好新闻之类的,弄不好还能记个功里。

“林老师好,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笔杆子,我们好仰慕你啊”一个有三十多岁个子细高,脸盘窄小,满脸好像只能放得下他一个大鼻子似得服刑人员恭维我。他在外是个国企会计,因想抓彩票中大奖,结果身陷其中,最后把手伸进了主管的保险柜,终因贪污入刑。“是的,是的,我们在队下,老读您编的监狱报和省监狱报。省报上老有你发的文章,写得太好了。”第二个也赶忙接个话茬。这个是抢劫罪,但会电脑打字。现在报纸更换上电脑排版,属稀缺“人才”。南方人,却长得虎背熊腰。圆圆的西瓜脸扣上一副度数不太深近视镜,大大的“秤砣”鼻子,宽宽厚实的嘴唇,只有白净的皮肤证明他是个南方人。

我从铁皮焊的、刷上灰漆 的“书柜”里,拿出编报“样纸”,然后示意他们围拢过来:“我先教教你们的编报口诀:标题‘不见面’,切忌‘拦腰斩’,形成‘对角线’……”我抬头看看这两人,他们一脸迷茫。“知道标题‘不见面’是什么吗?”他们好像争着把头摇得想拨浪鼓:“不知道。”我接着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标题与标题之间要用主体文字割开……”

“咚、咚、咚……”有人敲门,那个圆脸犯人腿快。门拉开了,进来两个一身蓝色干警装束的漂亮女人。我一眼认出她俩:一个是监狱电视台的播音主持人陈雪,一个是扛摄像机的采编人员王晶。过去监狱搞队列比赛,文艺演出、减刑大会等大型活动时我们多有谋面。不过我采写的稿件一般发在我编辑的监狱报或省监狱报上。她们录制的新闻都在监狱电视台上播发。女主持人陈雪不仅我熟,其他的犯人因常看监狱电视新闻,对她也不陌生。只是近距离见真人的少些。

“林峰,祝贺你明天‘新生’,成为自由人。”说完,两人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抱拳。“谢谢!”看到他们俩,我也站起来抱拳表示谢过。陈雪,抢先一步伸出手来:“明天开始,我们就不是干警和服刑人员的关系了,就成了同等的自由公民,或许我们还会像原来那样请教你写作的技巧,你还会教我们吗?”“会,放心。但愿我们今后成为朋友。”看着陈雪坚决要握的手,我也伸出了手。陈雪的手指细长,每个手指都像一个亭亭玉立的骨感少女。但陈雪并不像手指那样骨感。她一米七的个头,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皙,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一口整整齐齐像剔透珍珠一样的牙齿,从头发、前额、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线没有一处不恰到好处,蕴蓄着美的意象。再配上合体的警服戎装,更是神圣而高雅。在这个极度压抑的监狱里,有许多服刑人员近似疯狂地喜欢他主持的新闻节目。王晶这时也伸出手来。王晶的手指短小,手掌厚实柔软,就像一个可爱的、健康的、圆润的女人。她一米六发个头。年龄比阵雪稍大,有四十岁的样子。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炯炯有神的样子。她的鼻子高高的,尤其是兀突出来的鼻尖,好似蒙古草原的秀丽的女子。

我腾出长条凳子,并用抹布擦过。让她们坐下。拿来我既当水杯又泡方便面的、带盖的那种洋瓷缸子,又拿来一个罐头瓶倒上开水端过来。她们是不会喝的,原来她们也因采写新闻的事来过多次。每次我都倒上热水,她们不喝。因为洋瓷缸子里因泡方便面渍进去很重的方便面味,着实有点呛人。这是我才想起身边还有两个接班的犯人“徒弟”。再看他们就像蜡烛一样站在那里。超过睁大的、眼珠子往外冒的眼睛,还有张开的、哈喇子已经悬在嘴边的大嘴,就像冬夜里多天没有觅到食物的恶狼忽然见到一块肥肉……

陈雪和王晶见怪不怪,她们老来监狱录制新闻和专题,面对形形*的服刑人员。但看他们的目光都是贪婪的,但他们都是圈在笼子里“困兽”,也只能是目光“不轨”而已。

我走到二人眼前,他们就像僵尸一动不动。我使劲在他们的肩上擂了一下,他们才换回“魂魄”,有了意识,为他们当时的直朗朗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几声憨笑,走出了监狱报的编报室。

我也坐在了一个杌子,在她们的对面落座。刚才握过的手温热犹存。陈雪往后甩了一下头发,两手插进上衣兜里,微笑时雪白的牙齿闪着光泽。微笑时嘴的两边会形成括号形状半圆的纹络:“林峰,你笔杆子这么优秀,在省监狱上作品获过那么多次奖,连年是省监狱报的优秀通讯员,出去了想干啥职业?”

我沉思了一下“这个问题我想好久了,但一直困惑着我。在经过监狱十年的历练,心灵里少了许多浮躁,多了几许沉稳和从容。但与世隔绝了太长的时间,社会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像一直猛虎被关进“笼子”里久了,即使放虎回归自然,它也可能有许多的不适应,或许原本捕猎的本领也已退化。但正如破茧而出的蝴蝶,我想我很快找到自己奋飞的天空。又像一颗小草,既然能破土而出,就一定能够适应生存的环境。最重要的是就像《一千零一夜》中的神话,我找到了芝麻开门的神圣钥匙,它带我一起打开社会之门,并很快融入社会。”我自信道。

“你找到了芝麻开门的神圣钥匙?”王晶一脸惊讶,黑亮亮的眼睛睁的老大,本不大的小嘴也因惊讶成为“半圆”:“林峰,你在监狱报发表的都是新闻、通讯、报告文学、散文、诗歌,还有评论而已,可没有玄幻小说啊。”王晶看看了陈雪,陈雪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抬了抬下颚,以示王晶且听下文。

第三回 彻悟生存之本 亮出神秘钥匙

我站起来,在不大的小报编辑室里,来回渡着步子,说起我开启社会之门的神秘钥匙:“‘芝麻开门’是一句打开宝藏大门的暗号。讲述的是阿里巴巴靠正直、感恩、善良而得到打开宝藏大门秘诀:芝麻开门。这个故事不仅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同时也从侧面告诉我们要做一个正直,感恩、善良的人。”

这时王晶才对我打开社会之门的神秘钥匙有了理解。她点了点头,又有些唏嘘:通过十年历练得到开启社会之门的这把“神秘钥匙”实在是代价惨烈,来之不易。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脸上闪过难以名状的伤感,顿了顿:“十年,社会发生巨变,一切的一切也物是人非。只要用心找到开启社会之门的五把神秘‘钥匙’,就一定能够融入社会,有所作为。”

“五把?”她俩互相对视,一脸凝重。

“是,五把。这五把神秘的‘钥匙’使我经过十年殚精的历练,磨去了过去的骄狂、自大、浮躁、鲁莽之后在心灵深处刻骨铭心地烙下打开社会之门的神秘‘钥匙’。”

在她俩满脸寻求“下文”的神态下,我一一道来了我的五把神秘“钥匙”:

开启社会第一道门的“钥匙”就是正直:就是沿着正气、正义之路一直往前走,心无旁骛、义无反顾。“正直是道德之本”,要想做一个道德的人,就必须先做到正直。怀着正直的心态做人,可以使自己更坦然,更大度;怀着正直的心态做事,可以使自己收获的更踏实,享受的更安稳;

开启社会第二道门的“钥匙”就是“感恩”:在外时,走在大街,总有人能和你攀上亲戚;锒铛入狱后,亲情路上早已无了“故人”……我曾在一篇散文中写到:这时谁能给我一个微笑,我就能把微笑看成一个春天。正如一首歌里的几句: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感恩在人生低谷看过我、想过我、问过我、关心过我的所有人。

开启社会第三道门的“钥匙”就是“善良”:、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多存善心,多行善举。只有这样,才能堂堂正正做人,坦坦然然做事。

开启社会第四道门的“钥匙”就是“从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凡事争则两败,让则两利。人要有一颗宽容之心,从容心态,容天下难容之事,悦纳与我劈面相逢的种种,以轻松自如的心态面对纷繁复杂的人间百态,摆脱不满、愤恨的情绪,生活也会变得简单,变得祥和。以此达到: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开启社会第五道门的“钥匙”就是“执著”:“滴水穿石,铁棒磨针”,人贵有恒,执著前行就成就事业。否则,将一事无成。我常想:只要执著,无论是乌龟还是白兔都能到达幸福的彼岸;只要执著,不管是麻雀还是凤凰都能奋飞到美丽的天边。

“这五把钥匙对人生的太重要了,就像是阿里巴巴终能开启宝藏之门的‘芝麻开门’。虽然付出了许多人难以形象的苦痛,但你毕竟找到了。这也是一种多好的庆兴啊。”她俩脸上也由凝重和认真变得自然和纯净,更多的是惋惜。

“是啊,作茧自缚痛苦的,但蝉蛹勇敢的破茧之后就化作了美丽的蝴蝶;凤凰淬火是自愿焚身的,但她终究变成了神鸟。孙悟空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但最终改掉了过去的浮躁、自大、狂妄而修成正果。在监狱历练十年里,虽然苦痛,但终究感受到世态的另一个层面,并将是灵魂发生裂变:有所失,就有所得。十年是人生的失败。但通过失败,去反思、去感悟、去舍得,是一种灵魂的重生。监狱使我的人生得到了重创,但又给了我再次起飞的平台。”

陈雪和王晶对我的话有所触动。说到这。我的眼里已经泪水满盈,离家十年了。离家时大女儿6岁,小女儿3岁,父亲因患胃癌刚刚去世安葬。现在正应读高中的大女儿已经辍学。小女儿正读初中。入监前,我是工作的这个金融行业全省较有名气的“笔杆子”,24岁参加工作后,每年都要发表本行业很多新闻、通讯、小说,连年被省行业系统、报社、宣传部门,县市广播电台、电视台评为优秀通讯员。每年也有多篇稿件获奖。但终因自己人性的弱点毁掉了自己灿烂光芒的前程。出了事,领奖台上再没了自己被授奖时的荣耀身影,但还会有人填补你你位置,几年后你会被给你授奖的人忘记,会被这个领奖台忘记。可以看出,无论你处于什么地位,无论你有多重要,其实你的离开一点都不重要。在这十年中使我醍醐灌顶大彻大悟:谁离开谁都照样活,比你有能力比你有才华的大有人在,所以我们不要太轻狂,不要忘形,不要太高看自己。

也就是这十年,母亲也有60岁变成了70岁,那个走了多年的探监路终于没有了她的每月必来,从不间断的身影。十年,岁月无情地在她脸上深深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皱纹,腰弯了,腿也迈不动了。明天我将踏上离别十年的回乡之路,母亲也只能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期盼着、等待着、坚守着。如果不是一时义气和莽撞哪会有如此的人生的惨败?

想到这,我的眼泪终于不管我如何克制,还是冲破眼眶“大堤”,倾盆而下。十年了,我无论再苦,遇到的坎再大,也从不当人面哭。我把所有的泪都灌进到了一尺宽的肚子里。实在憋不住,就在晚上蒙在被子里不出声,任凭眼泪“风出雨打”。今天是怎么了?当着干警,当着女人?是十年历练的痛苦泪?还是明天回归社会的庆幸泪?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呜……呜……呜……”哭声似天崩地裂,心如巨澜狂涛。是啊,十年,此前,就在事件发生的前一秒,我根本想不到我这一生的命运会和监狱联系起来,更没想到我能从监狱里走出去。最没想到走进来和走出去我的灵魂发生了如此的大的裂变。真像是一只钻进茧里幼蚕,等出来的时候完全不是当初的模样。

“林峰,林峰,怎么了。明天就是自由人了,该高兴啊。”不知他们俩是谁喊我,也不知谁给我递来的毛巾。但这个声音唤醒了正在巨浪滔天失态的我。我不能哭,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懦弱。我立时先止住哭泣,又使劲擦干眼泪。但因为因为几声的嚎啕大哭,眼睛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淡淡的雾。

“咚!咚!咚!”敲门声很大,也很急促。我戴上两个硕大红眼圈去开门。

门开了,是剧团的几个服刑人员。“林老师,你明天就要回家了,再给我们改一改晚会主持词吧”。“林老师,林老师。给我看看我写的这个小稿吧。”他们进来共五个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知道他们来不是要改稿子的,他们只是找个理由能看看漂亮的女干警而已。他们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喷着绿光。真像来自北方又饥又饿的苍狼。

在监狱里里,有三种称为“老师”的服刑人员。一种就是我这种依托报刊搞改造宣传的,叫“政治教员”;还有一种教其他服刑人员文化课的,叫“文化教员”“;再者就是教其他服刑人员技术生产的,叫“技术教员”。

我明天就回来了,改稿子的是就交给刚来的新老师了”他们目光和神色可以看出他们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我“啪”一巴掌拍在离我最近,但眼睛像长出钩子,勾住干警不放的,坐监已有十三年的老白的肩上,他忽然回过神来。过去我和陈雪和王晶一起采访编写稿子在这里交换看法时,也总有服刑人员来捣乱。他们就是想看一下女人,看一下女人就像过年一般。能看一下女人,使他们还直觉到自己生理上“狂妄”着女人,是一个没有阉割的有着知觉的男人。

“林峰,你忙。回去了也多联系。我们走了”。面对这么多服刑人员的贪婪目光,陈雪和王晶起身告辞。我我送她们下楼。送到教学楼大门口,我止住脚步。他们向外走去,走了三十步的样子,陈雪猛然回头,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像是有一个事要说,但质三秒中,她又回过头去,拉着王晶的手出了监狱的生活区,陡然身影被生活区的大门隔断。她想说什么呢?我转过头回教学楼。“噗”我的头撞上了跟在我身后那几个眼睛里冒着“火”剧团服刑人员……

第四回 欢天喜地同道贺 以茶代酒庆新生

这时,我返回监狱报编辑室,拿起窗户边放着镜面朝里的大圆镜子。镜子在这里面朝里是我“发明的”:因为面朝外,会从镜子旁经过时会不经意地看到自己日渐沧桑的容貌,给自己增添几分伤感的滋味。把镜子面朝里。还因为镜子的背面有个养眼的美女头像。在这个全是男性,全是光头,又全是穿着一色囚服的环境里,镜子的背面的美女头像成了一道心中的风景。编辑室里三个犯人编辑,但一般只有我一个编辑稿件,还有一个就是设计设计版面,另一个就是印制。当时我来编辑室时,打字还是外面已经不见了的铅字手工打字机,把字一个一个敲在蜡纸上,然后用墨辊子滚动印刷。后来入监的有一个金融系统的电脑打字员,才换上了电脑打字,但印制仍是老是的印刷方式。

我拿起镜子,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已经苍老了许多的我。进监时,我30岁出头,满脸红光,头发茂密粗壮,就像家乡河边那片实实在在、密不透风,直挺挺站立的芦苇。每当理发时,理发师怕我粗硬的头发顶坏他的电推子的齿面,会用掏剪使劲掏去几乎二分之一的头发然后再理。就是理发后的头发依然就像是受到攻击时的刺猬,依然呈扎立状。进了看守所一直到监狱,剃了十年光头,出监前一个月监狱管教干警是让服刑人员留头发的。长起的头发再无了原来的茂密和粗硬,稀稀拉拉的盖不住头皮,就像家乡刚长出的玉米幼苗,经过农民间苗后松松梳梳地露出一块块地皮。额头前端中间的一缕头发已经变白,两鬓也夹杂着很多白发;脸皮也松弛下来,额头上横爬着三道皱褶,双眼皮的眼睛还是大大的,只是没了十年前的轻狂和锐气;厚厚的、宽宽的嘴唇还是那样挂在脸上,只是让它过多的远离了肉食,所以原来鼓鼓囊囊的肚子不见了。诺大的规整的鼻子按在已经消廋的脸上显得极为凸出,像是不大的平原上隆起的一个过大的丘陵。十年的岁月让我沧桑了许多,但也真正发生了嬗变,走向了成熟。

出完一天工回来,吃过晚饭,在灰色的天空里已经有几个星星眨起眼睛,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活动空间当然只限分监区的院内。因为院子空间不大,尤其是冬天,有的吃过饭后坐在自己的床边看书,有的躺着说闲话,还有的三三两两地想跟着在院中来回走动。在分监区外显得格外宁静。但今天格外不同,分监区的大路上也能听见服刑人员走动的脚步和说话的声音。因为明天有服刑人员减刑回家,服刑人员里有的是老乡,但不在一个分监区,就是不在一个院里,当有老乡回家总得跨分监区窜个表示一下祝贺。有的好几年也不见老婆来,更没有亲人接见,总要托老乡回去看个究竟。然后把掌握的情况利用闲时接见一下,传个准信。或写封信告知个明白;有的是奔着老乡的监狱养成的情谊看能不能等发了财给自己上点钱,好用来改善生活;还有的无非面子上是来祝贺,其实就是蹭几支烟、几块糖,或是水果、瓜子享受一番。

一般要出监的服刑人员回家时,都和社会上遇到结婚或生了孩子那样,欢天喜地的庆祝一番。家里条件好的会提前送来点水果、瓜子、香烟等。有的服刑人员因家里没人探望,日子过得就很恓惶,所以遇到有人减刑回家,不管和要出监的服刑人员惯不惯,都要打着庆贺的幌子蹭吃蹭喝。因此一个监号里只要有一个人明天回家,这个监号就格外热闹。瓜子皮就像铺上了厚厚的棉花,根本看不到地皮。打开着的监号门就像是一个粗大的巨型烟囱,呼呼黑烟往外直冒。

监狱的管理也特别人性化,一到这个时候,服刑人员窜个监区,一般是放行的。收风关监号门也会适当延长一些。

我没有让家人送这些祝贺的东西,其实我就压根没向家人开口。谁会给我送呢。16岁的大女儿辍学在市场上给人卖头饰品打工,13岁的小女儿正就读初中,妻子多年前闹离婚后无下文。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十年的亲情早已陌生。70岁的母亲的腿脚不便,加上生活艰苦,又找了个老头搭“伙计”班子。我有的只是免费的暖壶里的开水。因为笔杆子“亮光”常给其他人改改稿子的缘故,所以晚上来的人也不少,都是说些“出去了好好干”之类的话。有一个叫徐波同乡,家里条件好些,他带着一副近视镜,长着稍撅着的老鼠嘴,有两个兔一样的门牙。他的分监区在我的分监区前面,监号的后窗对着我们监区的院子,晚上自由活动期间,因为是老乡,所以他总从后窗上探出嘴和我说话。监窗有钢筋把守的缘故,我只能看见他的嘴和和嘴里发出的声音。他也有几分文才,在这个法盲、文盲比社会上多得多的环境里,能搭上文学的怕只有他了。他平常很尊敬我,所以他写的稿件我打都能给他改改。他来到我的监号,就开始显摆自己,掏出两盒并不算贵的香烟。给在座的每人发了一支,然后转身走了。正当人们纳闷时,徐波从我们楼梯口的学习室里搬来两把椅子,把刚才的两盒烟放在椅子上,然后他说“稍等片刻”,就又离去。几分钟后,他从他的分监区里提了把不锈钢茶壶,里面已泡上了铁观音,另一个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搞来大约有50个纸杯,这里不缺水,监号里12名同犯都有一个暖瓶。徐波给大家依次倒上水,就开始宣讲了:“林峰明天就要脱离苦海了,走出监狱门他就是一个正直的人,善良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说完,他整了整头上那顶把人压得直不起腰来的犯人帽子,走到椅子前端起一杯茶水,清了清嗓子:“所以可喜可贺,同喜同贺。我们就以茶代酒,干!”立时来看我的同乡、同犯一起举起茶杯:“干!”

“林峰,田管教叫你。”管监房的范斌来叫我。“好,马上去。”我应道。大家等我一下,马上回来。我出了监号,徐波也跟了出来。快到管教室,他掏出三盒烟往我衣兜里塞,故作庄重地说:“林峰,给你三盒烟,这意思就是你和我们从此散了。再者回到家,朋友看你,你不让人家一支烟也不行,拿着。也快收风关监号了,我就不上去了。这个地方谁也不愿意再来,你也不用来看我。我明年就回去了。回去见。”“好,在这里遇事忍一忍,不要惹事。早早回来,记住了?”“放心”徐波答道。我们就此分手。

第五回 姐夫交代后事 我觉其中蹊跷

“报告”到了管教室门口,我在门外报告。一般管教喊了“进来”,服刑人员才能入内。这次唯一的例外,田管教亲自开门:“别喊了,进来吧。”他满脸的笑容。田管教平时对服刑人员也是和蔼可亲,戴着近视镜,每天手里都拿着本书,也是这个我这个分监区最年轻的,警官学校毕业,常天就是看书读报。随田管教走进管教室,田管教给我从烟盒了抽出支烟给我。“谢谢田管教,我烟戒了好几年了。”“对,对,我忘记了。我看书累了就得抽烟。。你是写文章的,能把烟戒了,有决心、有恒心,我赞成。这样回到社会上肯定能有所作为的。”田管教虽是警官学校毕业,但人并不魁梧,看上去有点单薄,文文静静的。他点了支烟,示意我坐下:“林峰啊,你的笔杆子好啊,在监狱报上发的稿件不少,获的奖也不少。好多服刑人员喜欢看你写的文章,真情实感,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服刑人员改造,我也是常把你写的文章念给新入监的服刑人员,给他们鼓劲,让他们早日度过迷茫期。”田管教习惯地弹了弹烟灰,满脸的晴天白云。“谢谢田管教”,我也一脸真诚。“对了,回去准备干啥?”对于田管教的问题,我有些思索:“回去看吧。毕竟离开社会太久了,就像圈在笼子久了的野兽,即便放生回归自然,也得有个适应期。”我接着说:“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在监狱里每天都写文章,笔杆子少了原来的轻狂,多了驾驭生活的厚重。如果还能从事老本行,轻车熟路,容易出彩;再一个就是从事法律工作者一类的职业,我不写文章时,就学习《刑法》和《刑事诉讼法》,当个法律工作者。“想法真好,贴于你本人的特长和实际,加上这么多年的监狱生活,你会更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还有就是你的决心,一定会成功。我祝贺你。”说完,田管教走到房角放着的一个设着密码的铁箱子前,转动密码后,取出我明天回家穿的新衣。

这新衣是一套西服,黑红色的底面里有些黄色的碎块,后头有个分叉,还有一条蓝色的领带和一件粉红色的上衣。这身衣服是侄子买的,原来我是想让大姐买,但没能如愿。

大姐大我7岁,属猴。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大姐及早辍学,15岁就开始参加生产劳动。所以姐姐没有女人的那种玲珑。宽宽的肩膀预示着她过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姐姐前半生除过辛苦就是内心的苦痛。记得姐姐16岁就赶上县里水库。那是最辛苦的也是最危险的活,但又充满着诱惑。那个年代每个人都吃不饱。就连高粱面、红薯干、玉米面都难以果腹。就是吃进肚里,也拉不下来。常常也为解大手而恐惧。甚至解大手比女人生孩子还可怕。使上吃奶的劲都拉不下来,有一种肛被撕裂的疼痛。有时夹杂着血丝,真是难吃有又难消化。每到这“危急关头”,母亲我们崛起屁股,让然后用小木棍往下扒拉,这时又干又粗的的大便被分解成像羊粪一样的圆圆的颗粒物。修水库的诱惑就在这里,就是参加劳动者除每天记满分10分外,每人小米汤管够喝,每天早上和晚上还能分到二两白面馒头,中午是四两白面馒头。虽然活又累又重,甚至充满危险,工地上也总是传来被炸飞的崩石打掉胳膊的。被塌方的土埋在下面的,因驾飞车被碾致残甚至丧命的,但米汤加馒头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就是在这么艰苦的情况下,姐姐也总在家里带上一些黑窝头、红薯干等,然后自己吃家里带的黑粮,把白面馒头省下拿回来让我和二姐吃。那情景一生都深深的印在心里。当时我就天真地想,如果长大了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加咸菜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呀。而今在监狱里一天到晚都是白面馒头,还会定期改善伙食,喝上顿羊汤、吃上顿炒面。比那个久远的年代好多了。

我让姐姐给我破费,还有个理由,就是我也在她生活和心理都最落魄的时候伸过援手。事情是这样的:姐夫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他利用甜言蜜语把单纯的姐姐哄到家。那时虽然已经单干。但懒惰的姐夫从不上地里干活,天天骑着自行车往城里跑,说是做生意。后来,他干脆在旅社租了间房子,门上挂了快“提供生意信息”的牌子,就是为上下有客户提供相关发财的路子,挣点中间费用,从此好几个月都不回家。炎夏的一天,我按时工作单位的银行上班,见姐夫在单位院里的信贷股门口。他戴了个当时流行的越南人才戴的就像草帽状的灰塑料帽,眼睛上戴副也是当时流行的黄色太阳镜,时髦的黑色t恤衫,蓝裤子,让人咋一看都像是有品位的老板。他见我上班,就凑前搭话,说他揽了笔贩煤的生意,能挣大钱的,就是手里没有本钱。我知生意人实话少,再说我当时只是办公室文职副主任,充其量是给行长写材料的,对贷款的手续也不是太懂。后来他找到了信贷员,因他提供的生意用途等无法核实,被拒绝。可是姐夫连着天天来银行死磨硬泡,但人家还是不松口。后来他给人家说“我小舅子林峰可以证明”,并到我办公的二楼拽着我下去:“这单生意大,稳赚一大笔。你帮个忙,我挣了钱,你姐姐和你两个外甥就能吃好的穿好的了”。到了信贷股,管姐夫那个村的叫肖文武,他见这个人真是我姐夫,就假装恼怒:“林峰,你姐夫来了多次,我们对他的情况不了解,你也不打声招呼。”然后又十分严肃地说:“你姐夫贷款额度较大,4000元里。要是你当担保,你姐夫真到期还不了就扣你的工资,行吗?”然后两眼死死地看着我。我当时有点懵,4000元真不是小数目。我当时的工资110元,要是姐夫不还,我得四年喝西北风。况且我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姐夫看住见我犹豫,就抢着说:“行,没问题,哪有小舅子不管姐夫的,成了,你们办手续吧,我出去给我小舅子刻枚名章让他当担保,你们不信我总得信他吧。再说我真能还了。还不了有我小舅子,他又跑不了。”说完,他就出去刻我名章了。随后顺利地拿到了4000元贷款。

贷款一个月后,姐夫在村里新批的一块地基上大兴土木,五间一砖到顶的新瓦房拔地而起。除了院门只盖了两个门垛外,家里装修一新,也新添置了家具,在当时的村里从建造及装修房子如此像模像样的也为数不多。

姐姐在盖房时我也去帮了两天忙,主要就是搬砖和和灰,因是笔杆子出身,干起这些活非常吃力,也受到了从不弯腰干活如监工般的姐夫许多白眼和数落。乡村邻居见了姐夫:“锅子(姐夫小名),没想到啥人有啥福啊。你这一下都不干粗活的人说发就发了。”对方说话时,流露出无比的羡慕。“当然,贩了几车煤,就发了。”姐夫一双狡黠的小眼睛里充满高傲。

过了两个月,炎夏的火热已被深秋的凉意取代。姐夫忽然在天已完全黑了的夜里登门。姐夫不太多的头发用发蜡打过,在电灯光下显得又黑又亮,甚至在光的作用下一闪一闪,晃我的眼睛。他小眼睛上架着一副金丝边平镜,或者想用这副眼镜掩盖什么。姐夫平常喜欢喝酒。进了门姐夫有些命令的口气说:“小子(我的小名),拿酒去,再买点袋装的五香花生。”,妻子怀了抱着三岁多的二女儿,做不成菜。我并不是怕姐夫,实在是亲戚,他又比我大。平时姐姐把姐夫看得也象神似得,就是我们在姐姐面前说起姐夫,也得“姐夫姐夫”地称呼,稍有不注意,姐姐就认为我们是对姐夫的不尊,小则满脸不悦,大则会教训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姐夫的的确确成了我们家的一尊“大神”,包括我父母表面上只要有姐姐在,都要把姐夫当“神”看待。只有父亲从眼神里对姐夫不屑。父亲是个极老实但十分聪颖的人。父亲曾给我说过多次,说姐夫是个“鬼”,你少粘他。粘他就会害了你。

我从小卖部买回一瓶白酒和袋装的花生,家里还有两条黄瓜,我拌好端在沙发的茶几上。便和姐夫对酌。每人半瓶下肚,姐夫黑黝黝的脸上泛起红光。他带着几分酒意,有些怪罪地说我:“小子啊,人常说:亲舅若夫。我做生意忙不多回家,你就是你外甥和外甥女的‘父亲’,要多照看他们,把他们养大。”。我接着他的话:“是,是”,不加思索,只是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记着承诺,一言九鼎!”姐夫有几分醉意,又好像脸上闪过几丝惭愧,透过金丝边平镜,还是能看到平时狡黠的小眼睛里充满雾气很重的水。

我觉得姐夫今天怪怪的,甚至有点陌生。这时,姐夫起身告辞,到了门口,姐夫又着重强调:“照顾好你的两个外甥。”随后他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夜幕里。

姐夫走后,我突然回过神来:难道姐夫和姐离婚了?我顾不上多想,急切地敲父母的院门。用自行车带上母亲,去问问姐姐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见到姐姐,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姐姐说姐夫和她是假离婚。接着说出了难以置信但只有姐姐才能够相信的理由。

第六回 姐夫巧舌如簧 姐姐如梦方醒

我叫上母亲,猛烈地蹬着车子,已深秋的夜,平添了几分凉意。妈妈穿了件夹袄,坐在车子上才摸索着扣着扣子。姐姐的村在我的村南,不到四里地。加上我骑得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姐的家。因姐姐的门楼没有落成,也没有大门,我带着母亲就长驱直入。这是夜已经深了,一切都很静谧。时而不远处有惊醒后的狗吠。母亲拍姐姐的北房门。声音不大但很急切。门开了姐姐两眼惺忪,两个外甥已经熟睡。姐姐一看我和妈妈这夜晚来访的架势,就完全明白了什么。姐姐怕惊醒外甥,就领我们到了与这三间隔开的另两间的屋内。母亲急地问:“心子(姐姐乳名),离婚了?”,母亲问的迫切,但满脸上不想期望这是真的。“离了”,说着,姐姐这才顾得拿了件衣服穿在身上:“上个月离的。”母亲不想要的事实还是得到了姐姐的印证。但从姐姐的脸上看不到离婚后的酸楚。母亲着急地问姐咋回事?姐姐却反问母亲咋知道这个她一直隐瞒的事?母亲和我说出了姐夫到家的所言所行。这时姐姐的神态惊慌,脸上忽然渗出亮晶晶的汗珠,声音低沉却力竭:“他说是假离婚,他不会骗我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姐姐忽然的知姐夫离婚走后就没有回家却到我家造访的事,觉得事态严重,姐夫骗她的假离婚成了真离婚。嘴一歪一歪地抽泣起来,泪从失神的眼睛里直往下落。经过我和母亲的劝解,姐姐止住泪水,开始说出离婚的前后发生的事。

北房盖好后,姐夫更不回家了,也只有两次白天回来转上一圈就接口生意忙而匆忙离开。一天的黄昏,姐夫突然回来,这是姐惊喜有加。为了伺候好这为“大神”,姐姐连忙下厨,端上了四个热腾腾的菜肴,又赶忙拿了一瓶酒在酒盅里满上,就像丫鬟一样端给姐夫,讨好的站在旁边:“菜味咋样?”,姐夫夹了两口,品了一品,点了点头:“还行。”姐姐满脸增添了一点喜悦。给姐夫倒上酒后,站在姐夫身后,用两个干活粗糙又蛮大的手给姐夫揉起肩膀。对我们一向威严的姐姐在姐夫面前霎时变成温顺的小猫。姐夫又喝了几杯酒,转过身来搂住姐姐并不算太细的腰,然后端上那杯酒,递到姐姐的嘴边,不喝酒的姐姐面对姐夫的这个“奖赏”还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接着姐夫又端给姐姐两盅,姐姐也都喝了。在酒的作用姐姐试探着姐夫:“好久没在家过夜了,还走吗?”姐夫烟味和酒味夹杂在一起:“不走了!”这时姐姐欢快的像个小孩子,马起身说:“我准备一下,好好过一晚。”便翻箱倒柜找来褥子和被子铺在了这两间屋里的一个单人床上。孩子对这个不常回家的父亲有了较深的陌生感,所以并没有和姐姐一样的亲切,早早躺在这边的大床上传出均匀的呼吸。姐夫、姐姐向小屋床上走去,姐夫今天显得精力旺盛无比。这时的姐姐完全沉溺在难得幸福之中……姐夫突然开口轻声道:“心子,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姐姐和声道:“商量啥呢,家里的事都是你说了算。”姐夫说:“这事得你同意才行。”姐姐气喘不均匀,仰躺着的肚子波澜起伏:“说吧。”姐夫嘴里吐出两个字:“离婚。”姐姐当时猛地一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婚?咋要离婚?”受到惊吓的姐姐“啪”地从床上弹起。姐夫嗔怪道:“心子啊,看把你吓的,我哪舍得和你离婚?”接着故作认真的说:“是假离婚。”姐姐这才有点缓过惊怕,担忧迷惑道:“假离婚,为啥假离婚呢?”姐夫唉声叹息道:“怪我呀。这几年在外说跑生意,其实也没赚到钱。你也知我这人好面子。”接着说“就说咱们盖的这房子吧,不是贩煤赚的。就是你弟小子当担保贷的那四千元。”姐夫故作无奈:“要是不离婚,钱明年到期咋办?你没听说过依法收贷?就是把你的财产没收顶账。”姐姐有点紧张:“那咋办?”姐夫见姐姐钻进了他设的套里,就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们就假离婚,离婚后把房子及家里的所有的财产都写你名下,我净身出门,他们没办法清收我们的财产。”姐姐还是又好多顾虑:“担保人是小子,他脱不了干系,要银行真扣他工资咋办?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啊。”姐夫也假装无奈:“只有先这样了,我总不能看着财产没收后你和两个孩子流落街头吧,再说小子只是担保,又是单位员工,问题不会太大。”姐姐在私利和姐夫能说会道下迷糊了:“听你的,先这样吧。”姐夫满脸的欢喜,抱住姐姐……

第二天姐夫和姐姐顺利地拿到了离婚证。姐夫满意的从此消失。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知道了一切真相已为时已晚,姐姐为了一己私利,正中了姐夫的圈套不说,还把自己的亲弟弟也“挖坑”填了进去。

后来多方打听,姐夫早已在外有人,那个女人早年丧夫,与姐夫打的火热。对方虽在一制药厂上班,但已有一双儿女。姐夫不但没工作,有喜欢奢侈低迷生活。对方一个月工资也仅够加上姐夫四人的生活开支。在这样的情况下,姐夫不惜设下连环骗局,先用小舅子的担保贷款盖起房子,又用怕财产没收骗局,达到了离婚目的,最狠毒的招是最终甩掉了老婆、儿子和女儿三个累赘,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

第七回 姐怕破财耍翻脸 侄念亲情寄衣物

姐姐知道姐夫假戏真做骗她离婚后,就常天以来洗面,精神萎靡。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和家人只有每天给姐姐宽心:“或许姐夫和那女人长不了,也许姐夫是受那个女人迷惑”等,也有的说:“这样的男人不可靠,能抛下孩子的男人简直就不是人”等。因为姐姐把姐夫当成“神”一般敬畏,所以马上从她心里把姐夫拉下“神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因为她没有院门,哥哥就找些像小胳膊粗的木棍,给姐姐临时编了个枝杈门,简陋但也算结实。转眼到了冬天。再过两天就是冬至。记得小时,刚进冬天就盼望着冬至,那个年代生活艰苦,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饺子。冬至的前一天,母亲总会早早地起来,到菜市买回羊肉和胡萝卜,羊肉其实羊肋骨中间的一块羊皮夹杂着一点羊油和少许的泛着红色的肉,这可能是价钱最便宜的。她回家后把胡萝卜洗好,再用菜擦子擦成细丝。然后把肉切成小块,在砧板上把胡萝卜丝和小肉块搅在一起剁成肉泥,加上葱、姜、蒜、咸盐、味精酱油等作料。冬至的早晨,母亲起来和面,然后她把小面团擀成薄薄的犹如圆月似的饺皮。因我们兄妹五人,所以母亲练就了高速度高质量的做饭手段。看着母亲拿过一张饺皮,放入一些馅,左手和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在呈半圆形的饺子两端,一个漂亮的饺子就呈现在我的面前。饺子下锅,我和弟弟便守在火炉边,迫不及待地等着盼着饺子煮熟。最后我们兄妹五人都能领到一小碗热腾腾的饺子。不够吃,只能使劲往肚里灌饺子汤。有多下的三两个是父亲的。母亲看着我们兴奋地吞咽饺子的模样,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她拿来一个冰冷的窝头,掰成小块泡在饺子汤里,这就是她冬至的早餐。

这天晚上,看着躺在身旁熟睡的妻子和两个女儿,我想一家团圆是多么幸福的事,就是不吃饺子心里也充满快乐。陡地想起姐姐和两个外甥心里不免惆怅起来。我那时也是工资不多,虽比小时候生活条件好了许多,但也是需要节省着过。后来我想姐姐现在正需要亲人心理上的抚慰,需要让她感觉到没了姐夫她也并不孤单,还有许多人爱她关怀她。到了第二天下班,我在集市上割了不到2斤羊肉给姐姐送去,希望她和两个外甥饱饱地、好好地吃上顿羊肉饺子。给姐姐送肉路过我们村口,我知道这肉给了姐姐我在明天的冬至里最多只能和孩子们吃顿没有肉的素饺子了,但我还是把肉给姐姐送去了。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到了姐姐家,姐姐和两个孩子都不在,枝杈门锁着,我就把羊肉从枝杈门木棍与木棍间隔大约5公分左右的缝隙里放了进去。这时,我又怕走后被邻居家里的小狗把肉叼走,又找来个大约一米多长的棍子使劲往里面捅。然后放心地骑车回家。

到了第二年,外甥初中毕业,那时刚刚兴起保安公司。我找了个熟人把外甥安排到了保安公司当起了保安。这时姐夫的贷款也快到期,信贷员见我就说,赶快提醒你姐夫到期归还贷款,姐夫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却恐慌不可终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卷进了一起伤害案。

十年过去了。听探监的母亲说,外甥当保安时认识了一个做铝合金批发生意的老板,后来给老板打工,再后来在老板的帮助下也另立门户当起了老板。现在姐姐也是个十里八村让人羡慕的富户了,有上百万元家财里。母亲说这一切和你当时关怀是分不开的。回家买衣服的事就交给姐姐了。十年了,姐姐没看过我,我也没有对姐姐给予太大的希望。但我想姐姐看在亲情面子上一身衣服还是会买的。

快到出监的前三个月管教通知回家的人可以通过接见、写信或亲情电话和家里人沟通把衣服送来,由管教保管,回家时到管教处领取。亲情电话就是通过监狱的亲情电话室的电话在监狱干警的全程监督下往家里打。我知道哥哥家的电话号码。晚上到了亲情电话的通话时间,我拨通了电话,母亲现在因为患腿疼和严重气管炎好久没来过了,当时母亲也已70岁了。母亲听到我将回家的消息高兴地泣不成声:“小子,妈这把老骨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真没想到妈还能等到你给我养老送终呢……”没等我说完,母亲就说:“买衣服的事我已经想好,让你大姐买。你想要啥样的,这个接见日我和你姐姐看你,你尽管说。一定给你买称心如意的,里里外外都给你买新的……”

转眼,到了接见日妈妈和姐姐来了。那是一个初冬的上午,十年没见的47岁的姐姐过去的土气一扫而光,碎花烫发,虽已不是青春的红颜,却扫不去女人经历岁月的积淀之后,才焕发出来的美丽。枣红色的叫不上什么面料的上衣黑色暗花里泛着光泽,看上去十分柔软的黑色裤子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姐姐的生活今非昔比。只是眼角爬上了隐约可见的几条鱼尾纹。在接见前,我想十年没见的姐姐一定迫不及待地走到隔着玻璃的电话旁,用满含亲情的目光盯着我的脸,然后热泪盈眶……但一切的一切都使我始料未及。走进接见室,我拿起一个电话等待姐姐在另一头接。隔着玻璃,看见母亲指指我对姐姐小声说着什么,并推姐姐过来。姐姐就像是妈妈把她绑架来似得,极不情愿又好像极其讨厌地过来,脸极度阴沉,几乎我就不直得看一眼似的。她拿起电话,我叫了声“姐姐”,姐姐都没应声,一双眼睛斜视着另一角,声音极高夹杂着几分质问:“你让我来啥事!”我对姐姐的神态和质问有几分惊愕:“没事。”“没事你让我来!”随之“啪”地一声,姐姐近乎是把电话摔在电话机的底座上,就像是屁股钻进旋风,“呼”地扭身而去。

站在一旁身体已经痀偻的妈妈,也被这一切弄愣了。等回过神来,赶忙拿起电话,已含满浑浊的泪水。一切都这么突然,我心里也极度为这个情景茫然。但为了安慰母亲,我说:“妈,没事的。刑满释放就是天大的喜事。我们好多人出狱都是脱掉外套走的。我比他们强得多,一个就是您身体健康,一个就是两个女儿茁壮成长。我回去了一切都会好的。”妈妈用手抹了把泪,极其期盼地说:“他们都觉得你不再会像过去有用了,也再用不着你了,回去了会成为他们的包袱,怕你穷气沾着她。我儿子我是知道的,是个再穷也有骨气的人。回去了好好干,别再让他们有脸用你,求你!”说完,母亲让我等一下,就急急忙忙下了接见楼,上来时母亲手里多了个穿旧了的绿色秋衣。我知道这是母亲到接见楼下的女厕里脱下的。初冬寒风钻心,妈妈又浑身是病,里面的棉袄里就这件防风的贴身衣物:“孩子,回家的时候贴身穿上它,知道妈妈还在挂念你,你的两个孩子还在等着你。”

妈妈是怎么走的,我是怎么离开的接见室,我脑子一片混沌。拿着母亲尚有体温的秋衣,我直奔分监区的厕所,蹲在最墙角的隔板旱厕里,任凭泪水狂奔而下……

我后来想明白了姐姐这么做的理由。姐姐不是没有亲情,只是她的自私站在亲情之上,或许是自私“绑架”了亲情。虽说是姐弟情同手足,但对于一个无用了的手足谁会留着它当累赘呢,谁会留一个已经麻木了的手足而不忍痛割舍呢。姐姐演这出“大义灭亲”的“苦肉计”心里肯定也充满着痛楚,但不这样,我回去如果没有正当工作,再加一双儿女,总伸手向她“乞讨”呢?与其多次,不如没有一次。她必须下狠心从根上割舍掉我这个“包袱”。

后来和外甥同年出生的现在26岁以结婚生子的侄子给我没了这套西服,女儿在家里找出我的旧衣服,就这样准备“光鲜”回家。

“林峰,怎么了?”田管教见我拿上衣服愣神,便大声叫我,这才把我从回忆中唤醒。我不好意思的说:“田管教,谢谢你。楼上还有同犯、老乡,我这就上去。”

和老乡、同犯没有主题地攀谈,都是些祝福的话。转眼到了收风的时间。送行的他们也渐渐离去。

第八回 只为一堵墙 噩梦惊半生

送行道贺的人散去,我拿出我明天要穿的衣服。尤其是崭新的西服,大家都围着看。在监狱呆的时间长了,就像是掉进井里的青蛙,对外面的世界已经陌生,凭形象是有很大差距的。大家让我试一试,我脱到掉脊背上背着铁窗印记的囚服外套、囚棉袄和囚棉裤,另一个刚入监的囚犯过来给我系好领带,虽然是在腊月的严冬里几乎是光屁股穿西服,但心里是暖烘烘的。“真帅,就像是香港来的老板。”“哎呀,太厉害了。记者就是记者,作家就是作家。这一身打扮配上一副眼镜,背上一个小包太文质彬彬了。”另一个抢着说:“记者不穿西服,要穿中山装,上衣口袋别两杆钢笔,那才是记者打扮”“老土了,你是坐监坐憨了。外面现在都是无纸化办公,每个人都是电脑操作。别杆钢笔就成外星人了。”“是啊,现在上班都是西服领带,电脑打字,谁别钢笔谁是土包子。”大家议论不停,争论不休。我知道十年前,我在外工作时,单位就统一了着装。夏季白衬衣蓝裤子,不需要打领带,但其它季节着外套时必须打领带,外套都为黑色或深蓝色,穿深色皮鞋。也我不会打领带,所以我都是系拉链式领带。钢笔一般别白色上衣口袋或西服里边口袋。

十年穿惯了灰色囚服,猛地一穿其他服装还有点不知所措,走路都不知迈哪个脚了,总有几分不习惯。回家穿的衣服里,超过这身西服,里头套的还是些旧衣服。除过妈妈的绿色秋衣外,都是我原来在外边时穿的。再者就是两件衬衣,是我在集训队找的。一般集训队都是刚入监的要经过集训或留下或分往其他监狱服刑的。他们来时大都会用包袱裹些凌乱的衣服。但到监狱服刑后除内衣内裤可携带外,其他的都要上缴,因为今后监狱根据自己身体型号统一着装。上缴的衣服要拉倒监外统一处理。我到集训队里,在上缴的衣服里想挑两件衬衣,准备回家换洗穿,挑来挑去也没有好的,有一件黄色底子黑方块的,还有一件黑色加着一些竖行小白条的,这两件领子都磨毛了,甚至都透气了,但总比没衣服换洗强。把明天回家要穿的衣服叠放整齐不久,监狱收风的号子响了,随后是号门落锁熄灯。

但熄灯后,各号里时而传来说话声和嬉闹声,也有哀声叹气声。每年两次减刑,每年减刑会前都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愁,减刑的高兴地睡不着,不减刑的忧愁地睡不着,看人减刑也有人难过地睡不着。对我注定是今夜无眠。“哎,林峰,明天回家第一头事先干啥?”刘猛问我。回去干啥呢”我刚想这个问题,刘猛又把我放飞的灵魂拉了回来。我应付着“没想好。”“当然出去先找个女人的靶子打两枪啊,看看十年没用的‘枪’还行不,憋十年了,把子弹都射了。人常说坐监三年,母猪赛貂蝉,你都十年了,先‘磨磨枪’再说。”刘猛的话还没落音,就听见对面上面的床上传来“呜……呜……”十分瘆人的就像鬼片里郊外野鬼凄惨的哀鸣,接着:“啊……啊……你妈的要我死,我也要你死……”我们都只这是同号里被判15年的杀人犯聂森睡梦中的癔症话。聂森每天晚上睡觉都会这样耍癔症,每次癔症都是这么令人毛骨悚然,但习惯了就习以为常了。聂森42岁因故意杀人判刑入狱。他的癔症和他的案情有关,也就是案件发生一刹那给他带来的带来的极度恐惧吧。他是和我相邻的t县的一个农民。家里弟兄一人,膝下两个女儿。在那个比较偏避的小村里,人们法制观念淡薄,讲理有时靠蛮力,谁家的人多势就粗。凭蛮力聂森肯定不行。他西边隔墙的邻居却生有两个儿子,都是二十出头。前几天邻居要拆两家的隔墙盖房,聂森认为墙是自家的不让拆,他还找来村干部评理,村干部知他两家一个姓,虽已经出了五服但应为官墙,不能由一方随意拆除。

这是一个炎夏烦躁的中午,聂森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个红色的裤头躺在床上。老婆劝他:“我说他爸啊,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执拗啥,就一堵墙吗,他要哪天强行拆,就别和他上劲了,他家人多势众,你一个脱了衣服就能看到肋骨的廋干子和他家动起手来,你肯定吃亏。再说墙是老祖先留下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聂森躺在场上一声不吭。老婆见他不吭气,就坐在床边。“你懂个球,妇人之见哩。”这时聂森“嚯”地坐起,本来就是赤红子脸他当下越发通红。聂森有几分女人相,白皮肤,双眼皮,满脸的血管形成清晰的脉络。他有写字、绘画的天赋,村里谁家过红事,他会给人写个写个对联什么的;白事,他会给人漆个棺材,上面画个二十四孝什么的。但脾气倔强,得理不饶人,老婆叹气又近乎乞求:“他爸啊,两个女儿都嫁了。你也有点手艺,让我跟着你过几天安稳日子吧。”聂森听不进去,极度烦躁:“放屁,男人就是活口气,咽下这口气以后在村里我咋拄脊梁骨?我咋有脸立在别人的前头?”

正说着,外面“噗通、噗通”转来了拆墙声。“妈的,就是看老子好欺负,老子不是泥捏的!”聂森拿了桌上那把给别人绘画写字常用的裁纸刀出去了。他的大红裤衩是老婆给他亲手纺织的,让他穿在里头过日子图个吉吉利利,淘生活图个红红火火。但这一切祈祷都被聂森的“争面子”的意念一扫而光。因聂森步子猛,加上反应过来知要闯祸的老婆在后使劲全力拽住的红裤衩的松紧带,“啪”,那条预示着吉利、红火的裤头带子断裂,连同老婆跌坐在地。聂森顾不得自己已是“赤膊”上阵,搬来木梯迅速上墙。急匆匆赶来的老婆把他往下拉,也只是拉下他一只鞋。对方见他上墙,拽住他的腿把他拉在了对方的院里,他没站稳,对方的二儿子挥舞着镐把朝他的头上袭来,说时迟那时快,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你要老子死老子也不要你活,他用锋利的裁纸刀朝对方的心脏刺去,随后眼前天旋地转。醒来时躺在医院,头上缠满绷带,一只手被冰冷的手铐铐在医院的床头。入狱后,那个打斗的画面如同利刃扎在了他的灵魂里,使他睡觉时总会如鬼似的凄惨怪叫,他也常被噩梦惊醒,醒来时冷汗淋漓。

听到他每晚的瘆人叫声,使我想起“六尺巷”的故事:清朝康熙年间有个大学士名叫张英。一天张英收到家信,说家人为了争三尺宽的宅基地与邻里争执不下,希望相爷打个招呼“摆平”邻家。张英看完家书淡淡一笑,在家书上回复:“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看后甚感羞愧,便按相爷之意退让三尺宅基地,邻家见相爷家人如此豁达谦让,深受感动,也主动让出三尺宅基地。这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故事流传至今。生活不是战场,无需一较高下。就我们监号来说吧,12个犯人教员有五个是杀人或伤害而犯事,有五个是强奸或诱奸而犯事,只有两个是其他犯罪。杀人或伤害犯事的究起原因就是遇事争面子、争口气,结果因一时鲁莽轻则要坐多年、十几年,甚至二十多年牢狱,留给自己的心灵上的震颤和肉体上的折磨。重则会因为自己一时之勇,而走上一条不归路。如果人能心与心之间,多一份包容就会少一些纷争。如果遇事,能忍,勿怒;能让,勿究。我敢断言有许多事能化干戈为玉帛。有许多人不会为走进监狱而如此煎熬,更不会使别人家破人亡,使自己妻离子散。更大的是能增加社会的稳定,并从根本上减轻监狱的压力。

“林峰,林峰,在想什么呢?”又有人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次叫我的的是近六十岁的白浪,他在监狱度过了18个春秋。进监时40岁,正风华正茂,如今已经年逾花甲……

第九回 打开地狱之门 识别天堂之

白浪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没事,我正想回家后在哪找个切入点,很快融入社会里。”“哼”他拿鼻子哼我:“你还愁里?你四十岁就出监,还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段里,虽脱离社会时间长些,但与我们相比短得多里。”他好像在床上翻了个身,接着说:“我都十八年了,社会对我来说已经是世外桃源了。我坐监时儿子、闺女都没结婚,现在孙子、外孙都快结婚了。”他感叹道:“家是什么样子我都模糊不清了,出了监也成废人了”

是啊,一切都在变,白浪是这个市偏远小镇上的一个人。他是个少数民族,18年前,脚有残疾的弟弟在小镇上摆了个生肉摊,因为抢摊位与另一个摆摊的发生争执挨了打,本来可到派出所报案解决,结果他这个哥哥血撞脑门,拿了一把杀牛刀去和人理论,结果置对方以死地,舍下一双儿女锒铛入狱。在监狱管教干部看着他有些文化,就让他当了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老师。带了十几年课,“学生们”徒刑小的都一批一批地回家了。去年的一天早上,他正在吃饭忽然晕倒,经监狱医院启动紧急救治预案,最终转危为安,但有轻度说话不清、走路不灵便等后遗症,监狱就让他静养,他的刑也减到了法定界限,再有三个月也可回家了。

白浪这时提醒我:“你不是三个多月前和社会‘接过轨’了吗。总对社会有了一些了解吧。”白浪的话使三个多月前的一幕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林峰,王科长叫你。”一个从王科长办公室出来的犯人喊道。王科长是教育课的科长,也是我们犯人教员的最高领导。他身材魁梧,腰板直挺,大眼睛,高鼻梁,见我进来。端起黑色直筒茶杯抿了口茶,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用眼角轻瞟了了我一眼,嘴角挂着微笑:“林峰,监狱领导亲点你的名字,让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你愿意完成吗?”我不加思索:“服从领导安排,坚决完成任务。”王科长这时开口大笑:“好,现在就交给你任务。”接着王科长说出了具体执行的事项:监狱党委研究认为,对服刑人员不仅要通过《认罪服法》教育,《行为规范》教育,《形势前途》等思想教育,使罪犯从绝望、抵触、痛苦、悲观的心理阴影中解脱出来、而且还有通过社会帮教、亲情帮教、现身说法等方式,使罪犯感受到亲人在期盼,社会在关怀,从而产生认罪悔罪的驱动力。这次是把社会帮教人员“请进来”变为让服刑人员“走出去”,使其通过和社会“零距离”接触,亲眼目睹和切身感知社会的变化,祖国的腾飞,从中增强改造信心,明确改造目标,为今后更好地适应社会、融入社会、贡献社会找准“切入点”。大意讲完后,王科长又抿了口茶,郑重地说:“这些年,你在干部的指导下,多次很成功的采写了监狱教育感化服刑人员的长篇通讯、深度报道或报告文学,有的还制作了电视新闻专题节目在社会电视台上广开播放引起很大反响,也得到了监狱领导和教育科的肯定。”他正正地看着我:“这次让你参加这次活动有两个目的:其一,你和其他要参加走进社会接受教育活动的服刑人员都是将要和快要离开监狱踏上社会的人员,给你们打开监狱这扇门,让你们提前感知一下社会,为融入社会提前有所准备;其二是。你继续用你的笔杆子在改造中站好最后‘一班岗’,把教育活动的开展情况作一深度报道,在我监报刊及监狱电视报道的同时,用高质量的稿件在省监狱报上占据一块‘有利地势’。”随后,他眼睛审视地盯着我:“林峰,你有没有信心?”“有,请领导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坚决完成任务,出色完成任务!”

“好,回去准备,明天下午出发!”王科长对我的回答特别满意。他也相信我绝对有实力完成。我不仅每年是省监狱报的优秀通讯员,还在前几天揭晓的含金量很高的华北、东北、西北十三个省市区监狱新生报评报委员会组织的“优秀通讯员”评选中脱颖而出,所以我也信心满满。

我走二楼的监狱报编辑室:“林峰,快说说,王科长叫你啥事里?”编辑部黑胖胖、个子很伟岸的武超首先死死地盯着我脸急切地问。在监狱里,犯人的改造是单调的,多年单调如一的囚服,多年单调如一的环境,多年单调如一不变的改造工种,多年单调如一那几张改造的旧面孔,所以每当有管教干部叫谁时,大家都在猜测,是好事呢还是坏事,然后等你回来,好像你脸上贴着他们能读明白的标签似的,都要挖空心思地思量半天。看着你脸是紧绷的又上来不说话,他们就猜测是挨呲了,然后按照他的自编其说到监号有鼻子有眼地渲染半天,好像他亲眼看见似得;你上来了眉开眼笑,并话异常的多,他就猜测是有啥好事,对心态好的人可能与你分享。对心态狭窄且改造成果不大的,说不定轻则对你说几句嘲讽解恨的话,重则想啥点子在别人面前丢你丑或穿小鞋挖陷阱。就像太过于平静的海面,总得有人搅出点浪花来。

现在对我来说他们使绊子穿小鞋都用处都不太大了,明争暗斗的是和他刑期差不多,“本事”也差不多,在狭窄的改造路上他通过一些卑鄙的手段设法跑到你的前头。

看着武超要穿透我心的眼睛,我故意哀声叹气:“哎呀,这事出的太意外了。”“什么?”监狱报打字的安鹏和油印的岳生也赶忙挤了过来,眼睛里好像都装着显微镜一样死盯着我,他们从我脸上并看不出异样:“别卖关子了,好事吧?”我假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是好事啊,临出监了又摊大事了。”“真的?”他们有的张大了嘴,有的满脸的疑惑,有的满脸惊奇,异口同声问我。我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来:“苦差事,也是好差事。”“啊?”他们越发不明白。于是,我给他们把王科长的谈话详细说了一遍。

“哎呀,好差事呀,最起码外面花花绿绿的。大姑娘、小媳妇满地跑,先养养眼,饱个‘眼福’多带劲呀。多看几眼回来给我们说说现在女的都啥穿样、啥模样,哈哈……”

第二天下午,蔚蓝的天空就像是一块崭新的没有一点污渍深蓝色大布,几朵白云就像是镶嵌在蓝布中的白莲花。睡够午觉的喜鹊在明媚的阳光下跳跃歌唱。一辆红黄相间的豪华型旅游大客车停在监区的篮球场内。我和其他一起参加社会教育活动的服刑人员上了车,立时就像电影《陈奂生上城》里的镜头一样。他们好奇地动动玻璃窗,又好奇地拉拉两边上侧能够拉动的插手一样的东西,拉动时两边左右露出一排圆孔会时开时合。他们问司机,司机说那是空调,夏天生冷气冬天生热气,保持车内温度宜人。这些服刑人员觉得惊奇,都上去拉个不停。出了监狱大门,上来一男一女两个导游。这两个导游看上去都不到30岁,他们上衣是一样的黑色小领西装,里面是粉红色的衬衣,女的则下面是黑色的裙子。她中等个头,长得不胖不瘦,留着齐耳的短发,圆圆的脸,眼睛不大,却如湖水一般,小巧、秀气的鼻子下面嵌着一张红红的小嘴。坚挺的山峰处凹然直下。黑色的裙子的腿上虽穿着浅黄的的薄薄的长袜,但总能被多年没闻过女人味的这些人的眼睛,把丝袜撕裂似得洞察到导游小腿上一根根细若游丝的汗毛,尤其是圆圆的山峰让人血液加速奔流。所有在座的犯人的目光就像一双双铁钉,死死地钉牢在女导游的这块美丽的“木板上”。这时站在车门口一身戎装的王科长站起来,脸朝着我们笑着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给我们进行服务的男导游叫曹帅,女导游叫孔美。一个是真正的帅哥,一个是真正的美女。大家欢迎”,接着大家恐怕自己的掌声引不起孔美的注意,使劲地、热烈地,几乎是透过掌心传出掌骨与掌骨相撞的“啪啪”的掌声。王科长示意大家停下来,因有人注意力一直在孔美身上,所以没看见王科长的手势,所以王科长只好接过导游孔美的导游用的小喇叭:“停,停!”王科长的声音就像是关掉了煤油的油灯,这才渐渐“熄灭”。王科长眼光朝我们每个人扫视了一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家对导游的热切欢迎我十分理解,帅哥、美女就是大家第一道秀美风景。但虽说是秀色可餐,但我们不能用眼睛没有饥饱地一直去‘餐’,因为我们下面还有更好的风景等着大家。”王科长的话使大家一个个从导游身上转移掉那灼人甚至让人无法喘气的目光……

监狱所在的是c省l市,相传是中华民族的先祖帝尧建都之地。车子徐徐前行,到了旅游的第一站欢乐街,导游孔美用她肉墩墩的手抓住小喇叭开始给大家讲解。在参观游览的服刑人员中时间短的也已离开社会7年以上,长的则多达14年。几年前的欢乐街还是一条“晴天疙瘩路,下雨“水泥’路”的小巷子,两旁是摆满地摊的小商小贩。现在的欢乐街早已是旧貌换新颜,硬化的路面平整前伸,路旁被鳞次栉比的超市、商场等高楼所代替。最高的大楼竟达22层,这里无处不体现着时代的变化,无处不是人们欢快的笑脸。当车缓缓行驶到第二站鼓楼广场时,服刑人员无不为围绕鼓楼兴建的广场而感叹。鼓楼广场依鼓楼南北两侧而建,面积足有8000平方米,假山、喷泉、圆型花坛点缀其中,四周分布的彩灯奇彩夺目。广场为人们提供了一个休闲的场所,而且也使古今景致融为一体。而鼓楼在现代城市风景的衬托下,更显出了它的磅礴和宏伟……

当我们走下车欣赏鼓楼宁静的景致时,锻炼的、路过的、休闲的人们一个个衣服后背上背着沉重铁窗标志的犯人,犹如在动物园看到了久违的稀奇动物,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议,有的驻足围观叹之不已,还有的两眼鄙视指指点点,真是我们看社会,社会看我们。我一边听到有介绍,一边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

“林峰,林峰,快看!”在我旁边的高个子王蕾用胳膊使劲戳我。我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也不由惊叹:“貌如天仙的美女啊。”只见在我的左前方围观的人群里,有个个子修长大概20多岁的女人,魔鬼般惹火的身材,一头瀑布流云的长发,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在水汪汪的眼睛上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女孩纤细凹凸的上身紧裹着深紫色露脐短装,全身外是休闲式牛仔,小袄与浅腰裤子中间露出一截红润的腹部。没有一点多余脂肪的肚子上镶嵌着一个宛如满月一样的肚脐。她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向我们这边张望时,肚脐会竖起成鹅蛋形状。她一起一伏的肚脐就像二郎神的第三只眼一眨一眨,在她的“三只眼”里我们一个个就像白蛇一样显出了原形。她清澈的眼神对我们没有轻蔑,没有仇视,但也没有理解和不理解,就像打开地狱之门之后领我们踏上天堂之路的天使……

第十回 人流中忽现女儿 惊愕间泪眼婆娑

游完鼓楼广场,便踏上了l市兴建园林城市重大工程之一的海滨路。透过汽车的前窗远远望去,海滨路笔直平坦,就像一条长龙伏卧在尧帝的土地上,横贯南北。“花朵型”的法国梧桐树,整齐而笔直地排列着,就像两排受过训练的礼仪长队,迎接欢送到l市观光、经商和建功立业的各路仁人志士。汽车在足有60米宽的路面上平稳行驶,宽广的路面足能容纳8辆大车并排行驶,让我们更为惊奇的是:虽已是晚秋,路两旁分布的绿草像两条绿色彩带不见尽头。绿草中种植的秋菊等花卉,有的似年轻的小伙子昂扬向上,有的若怕羞的姑娘婀娜低头,观赏着这如诗如画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服刑人员也不时传出“啧啧”声。就在这个城市生活的,现在坐了十年监的廋高个子韩强看得眼花缭乱,他不得不摘下近视镜在嘴上哈了哈,再用衣襟很擦,戴上后才感觉真的是现实。他脸贴在窗子上。惊奇喜悦地自言自语:“变了,变化太大了,路宽了,楼高了,绿树成行了,绿草如茵了,天晴朗了,空气清新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游览海滨路后,车直达下一个景点——尧庙。

尧庙为后人祭唐尧所建。据史书记载:炎黄之一的黄帝曾孙帝喾,承颛顼之帝业后,传位其子唐尧,尧王后又传位于虞舜。据史料述,尧、舜是上古时期的贤明君主,并称“尧天舜日,廓然清明”,比喻当时太平盛世,庶富民康。

l市的尧庙建于1300年前,尧庙现占地533公顷,主要有山门、王凤楼、尧井亭、广运殿、寝宫等古建筑群构成。汽车在尧庙广场停下后,雄伟壮观的尧庙建筑外景便囊括到服刑人员的视野之内。以红色为主调的山门之上悬挂的“尧庙”二字。走进山门,熙熙攘攘的游客与我们一同游览。在远古时期的石器倚路而立的走廊里,一个40多岁的贵妇人进入我的眼帘。她一直走在我的左侧,穿着十分讲究,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尤其是她脖子上那金黄的项链,耳朵上那大大的耳环,还有手上的钻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十分的耀眼。她脸上涂着厚厚的*,有点大的嘴上涂着鲜红的口红。白色的脸与露在外面的黑红的脖颈显得黑白分明。她修饰染过的红指甲的手里拿了根雪糕,边走边吃,白白的雪糕上留下她血红的唇印。她吃完雪糕,把糕柄“啪”地丢在地上。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上来一个十三四岁穿着衣服上端为白色、下端为蓝色运动时校服的女孩。她一张苹果脸,两边的脸颊胖呼呼的。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脖子上系着一条红领巾,头后扎着乌黑的小辫儿。她走到刚丢弃糕柄的女人面前,认真地又不解地看了看那富贵女人的脸。然后蹲下身子捡起糕柄,跑到离这个女人仅两步距离的垃圾桶前把糕柄投了进去。啊,这一连串的动作太熟悉了。“女儿,我的女儿!”于是我想起入监前仅四岁的小女。她刚入学前班,肉呼呼的脸上有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一天吃过晚饭,孩子围在院子里的桌前正给我们表演她在幼儿园学的儿歌和舞蹈:“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她一面背着儿歌,一面把肉墩墩的小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分开向上,放在自己的头的两边,就像白兔两只长长的耳朵;然后嘴唇撅起上翘,就像三半嘴;圆嘟嘟的屁股向后扬起,就像是小白兔一条又短又小的小尾巴。随着儿歌的节奏,她往前跳一步,眼珠便转向一方,就像小白兔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十年,女儿也这么大了。尤其是刚刚眼前的一幕和女儿太相似了。那也是一个晚秋的午后,我领着四岁的女儿逛街,也是在我的左侧。一个仅40岁的少妇。她身着粉红玫瑰色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轻描修饰过的眼眉,淡淡的脂粉使面容娇美,体态修长妖艳,白皙的手腕上悬满了漂亮的镯子,小指上还戴了一个没有雕着花的银戒,一切的装扮都是那样奢华精致。她手里拿着一支雪糕,“啧啧”“噜噜”的吃的声音很大。等雪糕吃完后,她也是不经意地随手将糕炳仍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四岁的女儿也是走到阿姨面前,天真不解地看着她的脸,然后蹲下身子拾起糕柄放进了仅两步远的垃圾桶内。多么熟悉的情景,我恍然把这个女孩当成了我的女儿:“女儿,女儿!”我几乎哭喊着朝刚才的小女孩奔去,这一举动使随行的同犯和管教有点意外和惊喜。“林峰,林峰,是你女儿?”等我将要走近,才发现这个女孩无暇又陌生地看着我。她的嘴旁只是比女儿多了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我这才回到现实中。这时大鼻子、大眼睛、高个子的监狱侯副政委、王科长都亲切地问我。我讲起了一个故事:小女四岁因我犯罪过早地经历了风吹雨打,幼小的心灵触摸了人间的炎凉。但在逆境中她学会了坚强,在贫穷中学会了自立。从学前班到现在初一年级,都品学兼优,每逢考试必夺全年级第一。她11岁时相跟同学上街到新华书店买书。临近中午同学们都买了饼子夹肉,因为她身上装的钱只够买书,所以只能忍饥挨饿。后来要好的同学给她也买了一个饼子夹肉,但她没舍得吃,拿用塑料袋包裹好放在书包里带回来给她母亲吃。讲到这时,我已泪眼婆娑,随行的同犯也多是暗自抽泣。侯副政委、王科长也已眼孔红润。一直和我们随行的游人中在“偷听”我的故事后也伤感不已,唏嘘不已。正如《水浒传》中宋江怒杀阎婆惜后的一首诗“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直饶今日能知悔,何不当初莫去为。”是啊,在人生的路上,有些事如果能让一让、忍一忍,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怎能落得儿女不能抚养,亲人不能相见的悔恨呢?从尧庙出来,服刑人员又坐车北转来到了与尧庙毗邻的烈士陵园。解放前,l市这座小城虽属弹丸之地,但形同卧牛,四面城墙坚如铁壁。1948年3月,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在徐向前司令员的指挥下,向城内盘据的阎锡山、胡宗南顽匪发起强烈攻势,历时72个昼夜,经过多少次血雨腥风,牢固的城池终于1948年5月17日攻克,从此水深火热中的穷苦百姓得以解放。但在这次攻坚战中,有7000多名解放军战士和支前民兵壮烈牺牲。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的英魂长眠于苍松翠柏之中,向人们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和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走进嵌刻着“1948年5月17日”临汾解放日的石门,我们列队迈着沉重的步履,来到迎门而立的纪念碑前,把一个硕大的花圈敬献于此。花圈的锻带上“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在暮阳下息息生辉。

庄重地站立在纪念碑前,监狱民警和服刑人员长时间地向烈士默哀,向烈士献上了深深的敬意和对犯罪的忏悔。接着在一名服刑人员的领誓下,29名服刑人员举起右臂*宣誓:“继承烈士遗志,热爱伟大祖国;勇于认罪悔罪,努力奋发向上;脚踏实地改造,塑造崭新人生,以优异的改造成绩向党和人民汇报。”誓言萦绕着纪念碑、烈士墓、苍松翠柏,在烈士陵园的上空回旋……

之后,服刑人员来到烈士纪念馆,瞻仰了英雄烈士们的光荣事迹。一个因犯贪污罪判刑的服刑人员王蕾动情地说:“昨天,先烈们为了中国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不惜赴刀山、下火海,甚至牺牲自已宝贵的生命,而我却不知道珍惜,结果在贪欲中成为了一个危害社会的阶下囚。今天我要把自己的誓言铭刻在心里,一定继承先烈遗志,重扬生活风帆,争取早日拥抱美好的生活,建设伟大的祖国……”

从烈士陵园出来,天色已经变黑,远处的万家灯火色彩斑斓。踏上归途,l市的夜景更是迷人,各种精制的广告灯箱和各种造型别致的点点华灯,把l市装扮成了“不夜天”。汽车在沿路那排排路灯的指引下欢快地前进,而服刑人员心中也亮起了一条条光明坦荡的新生之路……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已经夜深。监号的其他犯人都已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号外也是一片静谧。

十一回 看守所功德圆满 监狱里寻求发展

在监狱里进来到出去就像经历了死亡与转世一个轮回,有人进来的时候是老虎,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老鼠;有人进来的时候是公鸡,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凤凰。

已经过了午夜,淡淡的月光透过监号的铁窗伸了进来,监号的同犯们在睡梦里偶尔夹着几声“我要回家”的梦呓。我的思绪也开始顺着所有犯人都逃不过的这个转世“轮回”寻找我转世的轨迹。

在h县看守所里熬到梁云所长退休后,我这个看守所被关押的人员中的“大学习委员”也“功德圆满”得以“卸任”。在看守所由未判决到已判决,由在监号的小小“阿q”到关押人员中的“大学习委员”,经过了漫长的4年光阴,终于改到我要改造的监狱。

那也是一个晚冬,中国的最隆重的节日春节就要到来。我提前一晚收拾好到监狱需要用的牙膏、牙刷、毛巾等洗簌用品——一个绿色洋瓷铁盆和筷子等吃饭用品,其他的几乎没带。我听二次“进宫”的人说,拿的东西再多都是白拿,在监狱除过内衣内裤、秋衣秋裤的贴身衣服外,其余全是政府统一发放。

第二天已经退休又被返聘回来当管教的梁云所长早早站在看守所的院内的门口,习惯性的背着手:“林峰,过去看看那两个犯人准备好了没有?”这两个人是和我一起押往l市监狱去的。l市监狱市全省重点监狱,主要关押服刑的大部分是死缓、无期重刑犯人。有期徒刑在这个监狱留下来服刑的很少。基本都是在这里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按刑期、年龄、罪别二次被送往其他监狱服刑。和我同往的一个是哑巴,叫仇德;一个是盗窃犯,叫程鑫。我今天走时穿着异常的新。说实在的在看守所4年,我第一次穿这么光鲜。上身是深蓝色中式棉袄,下身是深蓝色中式棉裤。这些衣服是64岁的母亲在灯下一针一线缝织的。小时候常穿这样的衣服,也是临过年的时候,我们睡在暖暖的被窝里,醒来后母亲扔在煤油灯下给我们一针一线缝织着衣服。母亲学过裁缝能剪会织,心灵手巧。那会村里人孩子多、日子穷,为了省点裁剪衣服钱,大都拿来让母亲裁剪。所以到了年关,母亲是最忙的,家里的土炕角总是放很多布料。后来村里的日子渐渐好起来,穿衣服都到县城买去了,已经白发层层的母亲也清闲了下来。我们兄妹五人都拥有了各自的家庭,母亲该过几天舒坦日子了。我却连我都毫无预料地牵进了一起伤害案。母亲给我纺织衣服用深蓝色是有用意的。母亲说天空是蔚蓝的,在天空下有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愿我能早早跨出囚禁的牢笼,变成自由在在的小鸟,飞到她的身边。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有重度支气管炎,睡觉时能听到她沉重的“几扭几扭”喘息声,嗓子就像村里烧火用的风匣子极不利索,吸气出气十分费劲。母亲说让我在里面不要再生事端,她再受不了这样的惊吓和折腾。鞋也是母亲纳的千层底,母亲说穿新鞋走新路,就一定能早早回来。在蓝色中式棉袄中贴心处有一个小布兜。布兜里装着两个女儿写给我的信。四年过去了。7岁和4岁的女儿都长了4岁。在信里只有两行字:爸爸:我们爱你。再往下就是两个女儿的各自签名。在信的空白处女儿画着一幅画:两个鲜红的“心”型气球,被两个女儿牵着线往前奔跑。女儿的寓意是:她们是我的牵挂,我也是她们的牵挂。我今天要从看守所流放他乡。走时我带着亲人们的所有牵挂和翘首。或许经过多年的时过境迁,这是我能带走的全部亲情,或是亲情的缩影。那两个要一起送走的犯人已站到紧挨二道门放有各种刑具的大办公室门口,梁所长拿来那种土制的钢筋手铐,我伸出左手和哑巴的右手靠在一起,哑巴的左手又和两一名犯人连在一起。检查刑具一切无误后。梁云所长填好写有我们三人名字的提票,被岗楼上站岗的武警拉了上去。武警随之拿着提票点名:“林峰,仇德,程鑫。”哑巴当然不能回答,只能由梁云所长代答:“到”。随之武警打开二道门,梁云所长在前,我们随后,一名管教司机和一名押解管教在后。等最后一道黑漆漆的大门开启后,我们便上了看守所院内的小型面包车。我第一个上车坐在面包车后排的右边,紧挨窗户坐下接着哑巴仇德、盗窃犯程鑫挨个坐下,因为手铐的缘故,哑巴只能坐到中间,且两手都给连着。只有我舒服些,手铐在左手上右手活动比较方便。而且紧靠窗户,能看看外面久违的风景。

梁云所长个子很高,60岁退休的他,显得腿脚也不太灵便。他进来后坐在我的前排正前方,另一个管教较瘦,是才调来的,见过几次,但也面生。司机和我较惯,闲时也喜欢不着调地拉搭几句。

车启动时已经闪过早上10点。虽h县属l市所辖,但到l市基本要二小时。车缓缓启动,驶出看守所大门,原来是条南北土路,土路往东是荒地。现在土路变成了水泥路,而且宽了许多。往东早已有高楼大厦林立。路两旁摆满卖早市、早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路上是些男男女女赶市办年货的人,老老少少、胖胖瘦瘦、花花绿绿的人们,有的推自行车,有的推个三轮车,有的提个袋子,有的背个篓子,熙熙攘攘,磨肩擦背,脸上都荡漾着幸福的笑容,或许只有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期盼着来年团圆。

转过这条繁华的街道就到了市外的马路上,车子也快了起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在车窗前依然而过。紧紧4年过去的城市已改变了模样。出了市区,汽车平稳地驶在大路上。两边的大树早已被凛冽的北风剥去了往日的颜色,每条树干和枝丫都像在寒冬里*着身子已经冻僵的流浪汉,青筋暴突,在这个冬天里发出声声感叹。只有田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证明着这个季节还有生命跳动的颜色。我痴迷地看着窗外发呆,久违了的季节,久违了的世界。

“林峰,在干嘛不说话,是不是在骂我?”梁云所长的叫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没有,梁所长,我在看窗外。”梁所长这时从前排左边扭头过来,他笑的时候两个嘴角上翘。浓密的眉毛下的两个眼角微眯。那种得意劲就像猫逮住了老鼠。在看守所不管是犯罪嫌疑人还是已经判决的犯人,都不敢见他这种眼神,背地里叫他“梁阎王”。他只要见哪个人就这幅面容,那不是逮住了你违规行为,这就是又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他是个军人出身,个子高,肩旁宽,转业到看守所一干就是一辈子。一次他抓了个偷车贼是他村里的,论辈分该叫他爷爷。进了看守所后,他找这个不到20岁偷车贼谈话:“你爸是不是叫磙子?”偷车贼眼前一亮,好像有了救星,连忙点头。梁云所长接着说“咱是一个村,我们是一个家族,论辈分你该叫我爷。”盗车贼急忙喊“爷爷,救我。”梁云所长郑重地说:“你看墙上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盗几辆自行车不是大事,你只要老实交代,我给你做个担保就能回去。这里没有外人就咱爷儿俩,你把偷的自行车全写出来,写详细点,这是态度问题,完后我给抓你的派出所领导说一下,你就可以回去了。”这个没有进过看守所害怕得浑身打摆子的小子一看爷爷对他这么诚心,就趴在一个椅子想着写着,写了一整天。交给梁云所长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个笑:“娃子,你把事情弄大了,爷爷管不了你了。”最后经进一步查证,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本来只交代偷了3辆,交点罚款就可以回去的盗车贼结果交代了36辆,结果被判了3年后来盗车贼家人接见盗车贼时知道了这件事。在看守所大院大骂梁云所长。他却还是这种笑,并振振有词:“严是爱,宽是害。要不是我真是他爷爷还不管他呢。等他做了飞天大盗就晚了。现在救还来得及。”

梁云所长继续说:“林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原来是干部,因一时冲动犯了错,再说在别人打你时谁能不还手?有情可原,但法不容情。在监狱里好好改造,最关键改掉你冲动的坏脾气。你有文化,我才让你当了大学习委员。虽然在看守所不能减刑,但也没耽误你多长时间,前两年你是未决犯,判决下来就一年多的时间。到了监狱别忘了我的话,会早早回来的。”

说完,梁云所长脸又转了回去,指指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军绿色的背包,告诉司机:“章管教,把我的背包拿过来,快到监狱了,我把给林峰的东西给他。”

给我的东西?什么东西?我纳闷,到底梁云所长给我带了什么?

十二回 体检合格 暂时留置

梁云所长把那个军绿色的大背包拿过来,解开两股插在扳子里的带子,那个和梁云所长坐一排的瘦个子管教和后排的我们三个人都盯着背包直瞅。梁云所长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比a4较小一点牛黄皮制的大笔记本,接着又取出笔杆近大拇指粗的黑钢笔。他转过身两手有点抖端上递给我:“林峰,从你刚进看守所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叫你‘黑笔杆子’,我退休了,也把你送到监狱了‘黑笔杆子’也没人叫了。你在看守所里学《刑法》,学《刑事诉讼法》。到了监狱更要学。学知识、学文化、学技术,这个社会变化很快,不学习以后出来就会成废人。我专门给你买了笔记本和黑钢笔,算是纪念,也算是我这个干了一辈子管教对你的以后好好改造的寄托和祝福吧。”说到这我已经接过了本子和钢笔,把笔记本裹在我带的行李的包裹里,钢笔用右手别进连同女儿信在一起的棉袄的内兜里。梁云所长刚把脸转过去,这时又“原路”转了回来:“林峰,女儿的信带了吗?”这时我才知道梁云所长这么细心。信是经他检查带给我的,过了两个多月了他还记得。“带了,连同您的钢笔都贴心放着呢。”我心里暖暖的。梁云所长又重重地说:“林峰,那是家人的呼唤啊。到了监狱你也不会在听到我吵你,甚至骂你的声音了。但记住:你犟驴脾气要改,你冲动的性子要改。监狱是磨练人的地方,一定会把你磨圆的。”说完,梁云所长又从背包里拿出六个饼子夹肉,三瓶纯净水,给我们一个人两个饼子,一瓶水。然后说:“到了监狱你们体检完怕跟不上吃饭了。现在也不早了,你们吃吧”。梁云所长又给另两个管教说:“送了他们,我们出来再吃。”在看守所一直是窝头和放点盐漂着几片绿叶的菜汤。一见饼子夹肉哑巴仇德和程鑫便不说话,使劲把吃食往嘴里填,噎住了就咕噜咕噜直灌水,能听见从食道里发出的“嘟嘟嘟”的声音。

进了l市区,拐进由西向东的街道,不远就能凹凸型上面竖着铁丝网的高墙。大门顶“l市监狱”大大的黑字就让人心悸害怕。进了监狱大门,便是一排排厂房,路上有不多的穿警察服装的人过往。路边相隔约200米就有上衣后背肩部往下有着灰白相间长方形铁窗状,前上衣兜盖上有着同样铁窗标记,就连戴的灰色帽沿与帽壳连接部也有铁窗标记,戴着“监督岗”红袖标的犯人站在那里巡逻。拐了过弯又进了一个大门就到了犯人居住的生活区。从汽车前窗望去,虽是冬天,道路两旁仍有冬青一样的绿色花卉点缀,前方是往两边延伸是整齐的统一坐北的灰色二层小楼,楼与楼中间是一个圆形大门,每个上面写着二中队、三中队……到中队楼前车便向北拐去,往北的顶端便能看到和道路齐宽足有十几米宽,基本和中队二层楼高的照壁四四方方直直而立,底面是白色的。上面写着三行黑色大字:你们是人,你们是罪人,你们可以重新做人。这使我想起了如来佛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看着字人心里就会发怵,有一股冷气只透脑门。可车偏偏在照壁下熄火。然后让我们下车,走进中队大院的大门,背靠墙面向北站立,手铐也被解除。各自带的行李放在脚前。然后梁云所长拿着我们的档案走到紧贴着中队院门的北一楼办公室的窗口前,和里面的干警说了几句话。里面的干警就从窗子里探出头朝院里喊:“汪民!”只听有人答:“到”,立时从一楼紧挨着办公室的犯人随着应声从宿舍里出来。转这个犯人一个大约40岁,戴着近视眼镜,脊背直挺,囚服穿戴整齐。他出了宿舍,两手迅速握拳,提到腰际,约与腰带同高,拳心向内,肘部稍向里合。然后上体微向前倾,两腿微弯,“啪啪啪”跑步停立仅十米不到的办公室窗前,马上挺胸抬头呈立正姿势:“报告,汪民听候干部指示。”里面的干部不知说了个啥,这个叫汪民的犯人,立即手里拿了一张单子,来到我们面前点名。我一看像是带我们到哪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害怕起来。这时我想起我发表在省级民间文学上的一篇故事《胆小鬼捉鬼》里面的片段:张大、李憨和王聪三个人都比较胆小,一个深夜,这三个“胆小鬼”回家路过一片坟地。快到坟前,都浑身如同筛糠,谁也不敢再迈近一步。还是王聪刁滑,只听他故作镇静地用变了调的嗓子问张大:“你害怕不”张大结结巴巴地说:“我的头发根子直往起竖咧,腿也不听使唤啦。王聪装得不以为然地说:“那你走在我的前面,后面有我呢”接着他又让李憨走到他的后头,说:“我在前头给你仗着胆。”于是,张大、李憨自认为有了王聪“保镖”胆子也就大了点。王聪哩,虽然三人中只有他胆子最小,可现在前后有了“护驾”,就不怎么害怕了。想起自己写的故事我也马上有了注意,于是我凑这个叫汪民的老犯人还没发布命令,便偷偷溜到了程鑫和哑巴仇德的中间,这时我想一会不管遇到啥事反正我在中间,总有回转的余地。就在这时,犯人汪民开始喊口令:三人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哑巴听不见,只是看我们怎么做,他就顺着做。向右转,齐步走。我们的行李等物由梁云所长和两个管教看着,我们也不敢搭话,就跟着汪民出了院门,然后从北往南直走。这时程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声说“林峰,耍滑头啊,来的时候你打头炮,坐边上,现在你小子咋夹中间了?”我说:“哪能呢,我在中间不是给你照应吗。”“说得好听,如果有啥意外,我还不是炮灰?”程鑫撇着嘴说。“谁在说话,这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逛街呀?”这个带队的透过他的近视镜片能看到使劲瞪了一眼:“一二一,一二一……”

出了这个中队院门,路的对面是二层接见楼,正值年关,被家属接见了的犯人手里拿着大包小包,都是麻花、点心、火腿等好吃的。看那些被接见了的犯人走路都有精神,满脸挂满幸福的笑容。挨着接见楼是有个至少五个篮球场大操场,在往南就是我们来时的连接工地与生活区的东西大路,大路南边是监狱四层教学大楼。再走就是伙房场地,已有各中队拉着装有一人搂不住一米多高不锈钢菜桶和一米见方半米高的馒头筐等在伙房的院门口。我们走到南头顶端向西就是犯人医院,带队的老犯人汪民让我们等在诊断室门外,便进去找医生给我们体检,先带我们做了五官检查,后又做了胸透,最后来到一间医务室:进去后一个穿白大褂,戴着深度近视镜,身材精瘦,个子也不高,看上去就像在社会上的医院里坐诊的医学专家,拿着本医学专著伏案学习。要不是他那不算太圆的光头发亮,很难想到他是一个犯人医生。他鼻子不大,双眼皮眼睛也不大,圆圆的鼻孔下撅着薄薄的嘴唇,脸皙白。见我们进来。他从汪民手里接过基本填完的体检报告,近距离对在眼睛上看了半天。然后慢慢腾腾从桌子上拿了根塑料尺子,拖着很细的嗓子喊:“林峰。”我马上答“到”。他给我们做的是最后一关检查。

体检完,午饭已开过。我们刚送来时这个中队一楼还静悄悄的,现在挤满了人。他们出工回来吃饭来了,接着午休,对我们的到来,他们视而不见。对他们来说,二楼是新犯人中转站,来与走司空见惯。这时梁云所长把我们三个人的档案交给里面的干警就万事告毕。

梁云所长办完手续后,看看我,又把头伸进办公室的窗户:“同志,我得多说几句。那个叫林峰的有点文采,是作协的会员,在外面时发表过不少文章,以后服刑分配看能不能考虑考虑?”他拿手指指我:“林峰,笔杆子。”梁云所长在看守所老叫我“黑笔杆子”,这次故意把“黑”字去掉,是怕人家误解吧。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干警从窗户里探出头。看了看我:“好的,我们会按照每个人的特长安排工种的。”梁云所长不自然地笑笑:“好,好!”他这才从窗户口展起腰,看了看我,眼睛一瞪:“妈的,老子的话记住了。好好服刑,争取减刑,母亲,女儿都等着你呢。”说完转身就走。谁知出了院门他又旋回身来看了看我:“记住了,都记住了!”这时院外押送我们的车启动了。

这时那个叫汪民的犯人又带了一个猴子脸,左脸上有刀疤的犯人,汪民说这是管监房的殷正。他们过来检查所带衣物。汪民解开我的包裹首先发现了我的精致的大笔记本。贪婪地翻着看着:“这本子好美啊,我在外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坐监十六年了更没见过哪个人带进这么好的本子。”

他拿着我的本子爱不释手。忽然明知故问:“谁的?”他想从我脸上看见我会对他讨好,顺手推舟占为己有。

十三回 略施小计保住财 上面有人歪打正着

“我的。”看他的贪婪的神色,我已有的对付的办法。汪民拿着我本子想从我脸上看到他想要的:“哦,你叫林峰。我叫汪民,是你们的集训老师。以后有人欺负你或其他的事就喊我名字。我在一楼勤务室。这个本子吗我先替你保管,以后走的时候再说,你看行不。”他虽用的商量口气,但脸故意紧绷,意思就是没商量的余地,本子必须归他。我也不动声色,说道:“汪老师,一个叫张队长的,你不知道听说过吗,那是我一个朋友的战友,我来时已打过招呼了。”汪民没想到我有这么一招,显得十分尴尬,但马上挤出几分笑容:“你说的是不是个子高高的,身体威武强壮的,戴个近视眼镜的?”我马上顺势迎合:“是,是。”汪民接着又问“张队长是不是爱打篮球?”我又马上迎合:“是,是。”汪民马上换副笑脸,过来故作亲热地说:“厉害啊,兄弟,你上面有人啊。张队长今天休息,明天上班。有事不要麻烦张队长,找我就是”。他为了找个台阶:“本子的事我也是想暂时替你保管,以后张队长面前还得多多关照。”这时,那两个人的包裹,多余的全部暂时放库房托管。留下的就算是除内衣内裤及日用品外,其它的全部没收。没有留监的走时带走。

然后,那个脸上有疤的猴子脸殷正过来,给我们强调纪律:“早上6点半开风,主要是洗嗽、吃饭。整理内务。牙膏牙刷、洗脸毛巾,以及吃饭碗筷等统一放置在脸盆里,并与自己的床铺相对摆在下铺的床下,8点半以前自由活动,但仅限于二楼;8点半到11点半为集训时间,在院内进行队列、整理衣装等军训,教官为汪民;11点半后为吃饭、午休时间,不得串号或乱跑;下午2点半到5点半为学习时间,在监号内默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5点半到晚9点半为晚饭和自由活动时间,活动范围仅限二2楼,9点半收风睡觉,熄灯后不准大声喧哗;周五晚,以及周六、周日搬上马扎可到电视房看电视;放茅要向本监号号长报告;遇到其他事件应立即向汪民老师或我报告。”

猴子脸殷正强调完纪律后,汪民给我们分号:“林峰1监号上铺8床,仇德2监号10床,程鑫3监号10床。”一切就这么有看守所转到监狱了。左手拎着洗嗽用具,右手提被子包裹时,汪民给我背上了:“走。我送你们上去。”上了二楼,楼梯两边过道外全被铁栅栏至下而上封死,咋一看就像圈在铁笼里的困兽,不免心生酸楚:我们真像从一个“圈里”又给贩卖到另一个“圈里”的兽,接下来面临的是再“贩卖”:要不留在这个“圈里”,要不又被贩卖到其他“圈里”。就像你面前摆着一个已经沸腾的油锅,炸不炸你由不得你,只由的了主人。

拐过楼梯就是第一监号,到了门口,汪民介绍:“才来的林峰,睡上铺八号,并任一监号副号长。号长不在期间一切以他负责,听见没。”“听见了”,传出几个稀稀拉拉的声音。然后他把我的被子放上床位,又分配仇德和程鑫了。午饭已开过了,监号里有洗碗刚回来的,有躺在床铺上睡觉的,也有盘腿坐着聊天的,还有站在号外抽烟的。这里比看守所规矩宽松多了,烟是能随便抽的。

我扫视了一下监号:监号门一直到顶头是个近乎楼梯过道一样的空地,门的边连同窗户根都横向挤满铁管构架的上下铺。因为从看守所送来的人多,所以本来上下组合单独的上下铺挤靠在一起成了上下通铺。我端视号内的人:有大鼻子大眼睛的,也有贼眉鼠眼的,还有歪瓜裂枣的;说话也南腔北调,有的在看守所以和我一样剃了光头,有的依然留着长发,还有的在看守所穿上了由看守所自行定做的和监狱不一样的囚服。总之,每个人长相、声音、穿戴都不相同。但都是来服刑改造的。

我见监号空间小,准备上床,这时已经安排就绪的汪民叫我:“林峰,来一下。”我一边应答,一边跟他走出监号。来到楼梯一二层拐角处,汪民小声说:“把你分在一号,是这号上下十张床,住二十人。现在这个号上铺人没住满。晚上睡觉宽松点,其他的都满了。”他还告诉我:“这个监号的号长已经准下队了。有弹手风琴的特长,留在了监狱的新生剧团,排练春节晚会。吃饭都在教学楼的排练场地,晚上才回来,所以由你负责。”我立即表示:“听从老师安排,坚决完成任务。”汪民转身走时,好像有啥心事:“林峰,你是个聪明人,在监狱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你可记住了?”我知道他的用意,连忙说:“放心。在外靠本事,坐监守好嘴。能胡吃胡喝,不能胡说。以后你还要多关照。”汪民走了。我回到监号,见大家都躺下午休了,我也上了床,解开包袱,铺好被褥,脸朝上仰躺着,把胳膊和腿伸成“大字形”,把刚领到的《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盖在脸上。从刚入监的恐惧中渐渐复苏,给自己身心先解解绑。

“林大学习委员”,只要听着这称呼,就知道是h县看守所的人。我一骨碌坐起来往门口一看。倚在监号门上的是圆头顶、长方脸、圆下巴,皮肤不算黑,眼睛不算大,个子不算高,身材不算胖,两脚昌“女”子型叉开的20多岁的人。“靳汐?”我马上下床。“靳汐,你怎么还在这?”我下床来到监号门口。靳汐从他监号里搬两个马扎出来,我们坐在二楼过道。我紧张说道:“现在是午休时间,坐这要紧吗?”靳汐不以为然:“没事,没人管咱们,咱们在这只是过客,说不定哪天就送到其他监狱了,这就像旅游,临时倒一下车而已。他们只管我们不出事,不逃跑,安全送到目的地就算了,别太认真的。尤其是现在临近年关,每天都有看守所送来的,每天都有从这里转到其他监狱的,人就像走马灯似得,换的频繁。”我更疑惑了:”“你来了20多天了,咋还没走?”

“我也不知道,和我前后来的有期徒刑都分下去了,10年一下有期徒刑的就几个了。或许能留下来?”我露出笑容:“当然好,这里不用下煤窑,安全系数高。”靳汐也十分迫切地说:“是,但愿吧,再说只有这里离家近。下了队家人探望着也方便。”我忙问:“现在我们h看过来的,还有谁在?”靳汐想了想说:“没几个了,连我还有三个吧。一个就是和你们监号号长一起到剧团排练节目的崔四,他是持有毒品罪8年有期徒刑,会打架子鼓,准留监犯人。他要是下队,就是我们楼下这个队。这个队的犯人都牛逼着呢,不是教员队,就是剧团队,都在教学楼出工。还有在狱政科、狱侦科的勤务犯,不用干活,出工也是练练嗓子吼两下,动动粉笔喊两下,不然就是跑跑腿。蛮子捏的。其余的就是这个队打杂的,你见过管监房的,还有教我们集训的,再有就是打饭的,倒垃圾的,烧茶炉的,看大门的,管学习的,就这么多。林学习委员,你看紧挨着楼梯和我们相邻的两间房里就是学习室,坐着一个犯人就是管学习的。他每天没事就在房里练毛笔字,多好的差事呀。外面队里的犯人都说这个队的犯人都是爷,拽得多哩。”说到这,靳汐忽然大喜:“林峰,你是不要下煤窑的,留这个队了。”然后认真地指着我:“林峰,你留这个队了!”。我都纳闷:“我刚来,地都没暖热,你咋就知道我留这个队了?你是靳半仙呀?”

靳汐这才羡慕地说道:“你是个大笔杆子,在外领导重用你,在看守所所长看重你,到了这笔杆子稀缺啊。再说这个监狱有个监狱报,编辑非你莫属啊。”我摇摇头:“当然留下好了,看命吧。”

“林大学习委员留下了,我保证!”我往后一看原来是程鑫插言,再看连哑巴仇德也在身后。

程鑫赶忙过来凑到靳汐的耳朵上小声说:“林峰是张队长的关系,打过招呼了,我清楚得很,连管学习的那个老犯人都让着林峰呢,给林峰封了个副号长。”

“真的?太厉害了林峰,你厉害啊,快说说和张队找长那个啥关系?”

我叹了一口气:“啥关系,我都不知道呢。”

“啥?你不知道?”大家都有一愣:“啊……”

十四回 阐释顺风扬土 又演天上取物

“啥关系,你不知道?”大家大吃一惊。哑巴仇德听不见,但会察言观色。见他们的脸色,也着急地就像能听见一样,也把头凑了过来。我不紧不慢:“靳汐,给弟兄们搞支烟抽。”靳汐这才不好意:“林大学习委员,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从上衣兜里掏出半包“红豆”烟,一人发了一支,他掏出火柴,给每个人点上,我示意他们也都搬个马扎过来,好久不抽烟。大吸两口脑会导致缺氧要晕的,坐在马扎上最起码倒不了。

我们四人一排紧靠过道外边坐着,头都顶住了前面的铁栅栏。看着院里。院里几乎无人走动,老犯人都午休了。只见哑巴仇德和程鑫使劲抽烟,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外面是难以形象的。嘬一口烟卷就能下去三分之一,然后把烟一点都不舍得往外吐,全部咽了肚子里。紧抽两口,就有云里雾里的感觉。我和靳汐慢慢吞吞抽着,看着他们俩被烟“熏”了,觉得好笑。这时靳汐又急巴巴地问:“你说张队长是你的关系,连‘汪教头’都让你三分,咋回事?”

我笑了一下,神秘地说:“孙子兵法,懂吗,计谋。”靳汐摇摇头:“不懂。你读书多,说说啥计?”我这才清了清嗓子“‘顺风扬土’计!”“啥?‘顺风扬土’计,我们真没听说过。”我接着小声说起来:“‘顺风扬土’计就是顺着风去扬土,就这么简单。”他们都专注地听我说下文:“我们送进来到监狱医院体检时,我注意到从北到南十几个中队,每个中队按二百个犯人计算,也有两千多犯人。那管教干警每个中队按二十人计算,加上教育科等四科,还有外面办公大楼上的有五百人吧?”“林峰,我们越迷糊了,你算这咋就能算出你和张队长的关系?”我笑着拍了一下靳汐的头:“靳汐,你虽是m市x县人,但和我们h县接壤。你们县的人脑子活络,做生意的人多。你小子也是个盗窃犯。盗窃时观察地形、环境、被盗窃的财务、对象等都要用脑分析,你想想就知道了。我就不说了。我要上床歇会。”靳汐赶忙按住我的肩膀:“别,哥,我的亲哥。我包袱里还有几盒烟,借给你三盒,一盒红豆带把的,两盒农工黑棒,你先抽。但是说好了你要还我。够意思吧。你坐下不着急,我这就给你拿。”说着,靳汐转身回到他的监号,出来时手上多了三盒烟:“林峰,不,亲哥。说好我借给你的,过两天还上。”把烟递给我,又把我跑了似的使劲挽住我的手:“哥,弟弟笨,跟你学点本事,以后也能派个用场。”我把烟放到棉裤兜里这才说起来龙去脉:“你想赵、钱、孙、李,何、吕、施、张都是大姓,五百多干警里头姓张的肯定有,或许不止一个。”“奥”,这时靳汐和程鑫点了点头。哑巴仇德一看别人点头,也“吭吭叽叽”跟着点头。我接着说:“我当时思想也没准备,只是见汪民想拿我的本子,情急之下随口而出,没想到这个队就有个张队长。随后都是顺着他的话说了,所以‘顺风扬土’计也是‘顺’出来的。”靳汐伸出大拇指,学着电影《*战》的伪军长的样子:“高,实在是高,高家庄的高!”

我从衣兜里掏出靳汐刚给的红豆烟,拆开烟盒,一人发了一支,转过脸问靳汐:“你来的时间长点,你见过张队长吗,形容形容。”靳汐抽了一口烟:“我看你要真是张队长的关系,也不是啥好事。”“为啥?”我急问。靳汐吐了口烟:“张队长是m是w县人,军人出身,虎背熊腰,戴副眼镜。每天上班手里都拿本书,我见过他手里的书,《监狱管理学》、《矫正罪犯心理100谈》、《罚与教》、《特殊园丁》等。除过和犯人谈话就是学习。”我说:“那厉害啊,是个好干部,为啥不敢傍‘关系’呢?”靳汐说:“正因为他是好干部啊。他要求自己特别严,进监狱上班,别的管教干警过多或少都穿过便服,唯有他总是戎装加身。他要求自己严,要求他的‘关系’犯人更严。《罪犯改造行为规范》上要求服刑人员做到的,他的‘关系’不仅要做到,而且还要做好,成为其他服刑人员的‘样板’。”我略有所悟:“奥,怪不得汪民那么怕他。”靳汐说:“对,汪民只是和张队长是老乡,都是w县人。他平时要求自己挺严格的,不知咋今天见你的本子动了‘邪念’。”我弹了弹烟灰:“是,仅仅是一个念头,就把他吓成这样了。”我舒了一口气:“但人错误的念头是最可怕的,就像我们犯罪,好多人都是毁于一念之差。所以不良的念头是最可怕的,我们在监狱要改掉的就是所有不良的念头。这样才能把‘歪从心头起,邪从胆边生’慢慢经过监狱的磨砺改造成时时‘善从心头起’,刻刻‘正从胆边生’,脱胎换骨变成一个骨子里分出善恶,血液里流淌正义的人。”靳汐有点懂又有点不懂地点点头说:“林大学习委员,你是个文化人,这些道理我们不太懂,但愿今后能慢慢理解。”

一根烟抽完了一盒里面就成了16支,再让一圈都不够我晚上抽了。于是我问靳汐:“你烟是从哪搞得,说说,完后我搞下还你。”靳汐说:“这太简单了。一楼有老犯人和我是一个县的,攀上老乡后,我知道另一个队里有个远房亲戚,让他捎信给送来的。就这些。”他又顿了顿:“其实也没那么简单,要是真能留到这个监狱,以后难免见面,给你几盒烟以后脸面上好看。但这些老犯人第一狙猾,第二他们的日子也不不好过。要是有亲人探望,给账上上点钱,或每月送几条烟也能对付生活。这里死缓、无期犯人较多,很多都是被社会和亲人忘记了的人。就凭政府每月八块多的生活补助,每月仅够没牙膏、洗衣粉等物,别说好烟,烂烟都抽不起的。红豆、红河88、公主等都是些犯人‘阔佬’抽的。农工、828等劣质烟抽的较多,再有就是抽旱烟。就像解放前的老农民,身上别个旱烟袋,走哪抽哪。”靳汐接着说:“对了,林峰,这队下就有三个h县的,也是h看过来的。一会他们收了工你去找找他们,你在h看是大学习委员,他们是会给你面子的。如果每人先给你拿上三、四盒就能抵挡几天。要是送走就算了,留下了还给他。”你要是真下队,他们很可能用得着你,落个顺水人情算了。他们眼睛也不瞎,知道你的能耐。毛主席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你笔杆子里可有锦绣文章里。”

我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这时我忽然想起:“靳汐,你不是说h看过来的,集训队三个哩,那个是谁?”

“鹰嘴猴腮老鼠脸,三分笑里藏阴险。见风使舵混日子,专找大佬肥腚舔。”顺口溜是你编的,该知道是谁。“肖安?”“是,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在那个号?”“还问那个号里。你来他就看见你了。他在汪民头顶上的7号,你送来他在上面正好能看见你。但你现在不是大学习委员了,他找另枝高攀了。”

“他现在在号里傍着谁里?”靳汐回答:“省城t县来的,吸毒贩毒判了个死缓,每天好烟都云里雾里喷着。打饭、洗碗、接水都是他的,把这个肥*舔的屎都出来了。”靳汐轻蔑地说。听了这话我脑子打起了小九九:“他就是这样的人,傍个有钱人下队后不愁吃喝抽了。我倒有个‘天上取物’的妙计,不过需要你们的配合,这烟就会不费吹灰之力从天而降。”这时坐在一旁听得入迷的程鑫也来劲了:“林峰,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你天上取物是瞎编的,不可能!”

我十分有把握地笑笑,眼见为实啊。我一本正经地从马扎上站起来,右手从封着的铁栅栏的空隙中伸向外面,手心向上,嘴里念念有词:“上帝,上帝,给我之力,天上取物,在我手上。”我虔诚的望着天。

只听“啪”地一声,大家都惊在了那里。

“有了?”我也诧异不已,大家目光都聚在了我的手上

十五回 巧演一出戏 有人蒙鼓里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天上取物”会是真的。再看手上什么也没有。可咋这么大的声音?回过神来再看,原来是二监号的一个新来的集训犯人见我表演“法术”,站在门口观看,见我念念有词,他怕真的天上降物砸了自己,一边看一边往号里退,结果把放在地下的暖瓶踢炸了一个。

“林峰呀,你这咋是‘天上取物’?分明是‘天上砸物’。”靳汐看着那个已经废墟了的暖瓶。我笑了笑:“我刚在只是给大家演练一下‘天上取物’的内容。但真正的‘天上取物’还需要大家一起表演。”然后,我对着靳汐的耳朵说了‘天上取物’表演的整个过程。接下来准备共同上演“天上取物”大戏。

“道具”准备好后,靳汐叫了号里的一个犯人。让他到七监号叫肖安。

肖安是h省l县人,脸窄长,颧骨高,细长鼻子,薄小嘴唇有点“天包地”,三角形小眼睛,一看就是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人。他喜欢见了有用的摆臀摇尾,没用的就小聪明算计。人常说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判十五年徒刑的他结果把自己算成了20年。原来他贩卖假币,是一对二的,就是一张真币能兑换二张假币,但假币他都不舍得给人,一个人跨省拿了5万元现金到他处买假币,他当面给了人家成捆的10万元假币,可那人回到本地打开看时傻了眼。原来10捆假币,每捆只有露在表皮两头的一张是假币,其他的都是白纸。也就是说5万元真钱只换了20张假币,结果一怒之下到公安局自首报案,随之警察顺利地端掉了这个假币团伙。肖安因贩卖假币罪判刑15年,诈骗罪判刑7年,数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20年。

他自认为脑力过人,总是见人下“菜”。我这次就是让他看人下错“菜”。

那个新犯人来到七监号门口,肖安正在上铺给那个吸毒贩毒的大佬按摩和熟皮。“哎呀,好舒服,好舒服……”“老大,以后下了队可得照顾点,我可要跟你混了。”肖安讨好道。“好,好,按得真到位,以后吃了饭都给我按,我就是你的钱匣子,要吃要抽随便就是……”这时新犯人已到门口:“肖安,h看的大学习委员,刚来就当了一监号副号长,张队长的硬关系林峰有请。”“什么,这么厉害?张队长的关系?”肖安见我来了,想我已不是的大学习委员就另舔肥腚了。现在一听我这么有来头,马上下床“老大,你等等,我去看看。”肖安下床跟在新犯人的身后,走了过来。一见他来,程鑫给我端个水杯:“林峰,不,林号长喝水。”我接过水杯抿了一下,程鑫接过来继续端着。这时靳汐马上回到监号。拿出自己的包裹:“林峰,你太有来头了,怪不得前两天张队长刚上班就叫汪民:你给我看看h看的林峰来了没?原来关系这么硬呀。”说着解开包裹:“以后多多照顾。你看我就这么几盒烟,全拿去,全拿去……”这时肖安已来到跟前,我看了看靳汐的几个烟,满不在乎:“你给我,我就要呀,我和你没啥关系,要说关系我和肖安硬的很,你们都比不了。肖安只是没烟,要有早给我拿去了。”肖安一看这几个犯人这么巴结我,就有了门道,眼睛一瞥:“靳汐,你不看看你的眉眼,林大学习委员,是谁都能巴结得上的?我和林峰关系最硬,再说你看你那烂烟,林峰会要吗。我那号里的大佬听我的,我过去给林峰弄条好烟。”说着,肖安挤出几分笑容:“我其实正要给你取烟过来,谁想你先叫我了,怠慢怠慢,稍等。”说完,肖安就一路小跑,一会手里掂了一条红河88来了:“林峰,我们关系好,他们算个鸟,这烟你先抽。”我说靳汐等:“看见了?这才是关系,以后你们学着点!”靳汐、程鑫赶忙应和:“是,是,以后我们多向肖安学习。”

这时我把烟递给程鑫:放我上铺八号,然后说:“也不看谁来了,给肖大人腾个地方。”“是,是,是。”靳汐立即把马扎腾给肖安。肖安又从他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给我一只,他点了一支,显摆道:“这是那号里大佬给的,我在号里是头把交椅,那大佬巴结我哩,好烟都是我的。”刚把烟点着,就听七号监号有人叫:“肖安,叫你哩。”肖安赶忙告辞:“一会见,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完就走了。

他这一走,靳汐、常鑫立马羡慕起来:“林峰,你这‘天上取物’高,实在是高,高家庄的高!”我笑了一下说:“就学了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啊,怎么老是这一句。”“呵呵,哈哈哈……”大家都笑了,我让程鑫到我的上铺把烟拿下来。拿出两盒,给了靳汐:“我这出戏,大家都演的不错,靳汐拿两盒好的,换你两盒农工。把换的两盒农工分程鑫、哑巴仇德各一盒。”

“好了,散戏,都回号里,我上床躺一会。”大家表示同意,我又回过头吩咐靳汐:“照顾好哑巴,开饭时叫我。”我便回号。踩着焊接在下铺连往上铺的小铁梯上了床,用被子扇住肚子,又呈“大”字仰躺着。号里有人小声背《罪犯行为规范》的,也有拉达唠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人的脚臭味,衣服上的脏味,夹杂在一起,乱七八糟,臭气熏天……

只有这时我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确实“搬家”了。一切即将从新开始……

“妈妈,你咋来了。”妈妈头发白了,脸上全是皱纹,手如干柴一般,宽大的袄,宽大的裤子,裹住她干扁的细长的身子。妈妈两眼浑浊,留下了两行老泪:“要过年了,妈想你了。你看:”妈从身后提出一个圆形的塑料双层保温饭桶:“妈给你包的你最爱吃的羊肉饺子。”饭盒盖子掀开,羊膻气很浓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刚要吃,妈妈说:“孩子,别急,你看还有谁看你来了?”这时从妈妈身后的左右闪出大女儿和小女儿:“爸爸,我们都看你来了,你看我们考试都得满分了。”两个女儿个子比我在家时高多了,是啊,一闪眼已经离家4年来,四个春节没守过孩子了。只是孩子都是穿的旧衣服,破破烂烂的,手冻得通红,手里的卷子都被老师打了满分。我赶快抱起小女儿,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好,都值得表扬,爸回去了挣好多钱,让你们吃好的、穿好的。”“真的,爸爸真好。”说着,孩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林峰,开饭了!”我这才被惊醒,原来是梦,我有点酸楚,如果这梦不醒多好啊,多和亲人们待会。这样的梦萦绕了我4年,尤其是中秋节、春节更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下了床。取出两个饭盆。一个打菜,一个放馒头。我走出监号,见打饭的车已停在院子里,打饭的是个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犯人、他不管哪个号人多人少,菜都是三大铁瓢,馒头是每人一个。这时靳汐叫我:“林峰,你有多余余盆没?”我说:“有,咋了?”他小声说:“摆我这边一个,我给你打份菜。”我有点怪他:“不用,靳汐,真谢谢你,但我们都是犯人,都在受罪,不能多吃多占,以后也是如此,记住我说的话。”说的靳汐挠着头不好意思:“这里的犯人每天都换,喂也喂不下。”“那也不行,越是最底层越不能泯灭人性,这是最重要的。就像肖安的烟,我要是留监了,以后会还他的。”我又想起什么:“对了,靳汐,哑巴饭量大,多给他舀一勺。”“好吧”,靳汐进了监号。

正说话间,一个干警进了院里,脸紧绷着。汪民和管监房殷正身后跟着,急匆匆上了楼梯,我赶忙叫靳汐,靳汐出来,连忙招呼我进号:“赶紧回号,要出事了!”

十六回 结婚有事情 警察来拜访

我和靳汐打过招呼,刚进监号,站在八床下铺,干警已经进了号门。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打饭的两个犯人分饭,然后又到2号、3号、4号,挨个进去。

原来有新犯举报,有人多吃多占。这个管教干警值班,在打饭时专门进来抓多吃多占的。好悬,要是一念之差,没有拒绝靳汐的好意,这回可把事惹大了,刚到监狱就成了批斗的靶子,留监下队的事绝对不会有希望了,等待的就是下煤窑了。我知道我不会犯这多吃多占的一念之差,但还是头上惊出一身冷汗,好悬啊。

干部走了,我们几个嫌号里挤,就搬上马扎坐在楼道里吃。靳汐这时也有点后怕:“林峰,你真神了,咋算出来的?”我笑笑:“不是算,是天意!多吃多占必遭天谴。不是今天,以后也是,我们都是犯人,一个‘囚’字被禁锢,如果咱多吃一口,别人就会少吃一口,把咱这口让给别人,别人就能多吃两口。”“那你还说给哑巴多打点?”靳汐反问。我说:“哑巴肚子大,又是残疾人,在社会上坐公交车还有专座呢。特殊事情特殊对待,当然,不行就算了。”号里人多,打到菜盆里的菜只能遮住盆底,但菜比看守所好的多,看守所是菜汤,也没有一滴油,这里最起码有点油腥味,而且菜叶子也多,我从我盆里夹了一筷子给了哑巴。靳汐、程鑫也夹了一小筷子给了哑巴。哑巴端着他的菜十分感动,能在已亮起来的灯光下看见哑巴眼里有泪。

吃过饭,我们相跟着到院西的茶楼边的水龙头上洗饭盘,完后相跟着上去生怕丢了谁,其实这种想法是多余的,在四道高墙、电网,加上武警岗哨林立,巡逻密集,“丢”人是不可能的。放好碗筷,号里虽然暖和点,但杂味俱全,我们还是坐在楼道里看着院子里,能看到得最远也就这里了。这时老犯人有来回在院里走动的,也有搬马扎坐对面楼墙根的。但在监狱里这些犯人就是拽,戴眼镜像教授一样背着手来回走动,一看就是墨水不少。靳汐说:“他们都是老师,都有学问,但都犯罪了。主要类型强奸、杀人、伤害罪。”正说着剧团里的人回来了。他们都是一身囚服,但队列不够整齐,邋里邋遢的,纯属散兵游勇,身上的乐器各异,有背萨克斯管的,有拿长号的,有手里拿笛子的,人也有廋的、胖的,也有高的、低的。这时靳汐忽然对我说:“林峰,你看后头的两个穿便服的就是准留监下队的。那个低个子就是h看来的崔四,会打架子鼓,高一点的背个手风琴的就是一号号长戚中。”靳汐说:“林峰,你先进号里,盘腿坐在铺上,我引见一下,先给你‘垫个底’。”“好吧”我答应着转身回到监号上了上铺,盘腿坐下,拿本监规装模作样。这时戚中已经进号。他有30岁年纪,不知从哪弄了顶囚帽,这使我想起电影里跟在日本人身后的汉奸,戴一顶黄鼠皮“皇军”帽子,耀武扬威出卖祖宗的坏蛋,再看他长的一张上宽下窄的漏斗脸,下眼睑下坠睁不圆闭不严,又往外凸的鳄鱼眼,上唇像兔子但不分两半翻翻嘴,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小把戏。他进号脸上还挂着几分得意,靳汐见他把背着的手风琴放在了上铺,这才前搭言:“哈哈,戚号长,出工辛苦。来抽烟。”说着,递过一直红豆烟,对方也没客气,接住就叼在嘴里,好像别人就欠他似的。这时靳汐赶忙点上火,笑嘻嘻地说:“戚号长,你厉害啊,你猛男啊,你往剧团队伍里一站,一看就是行家呀。”我都觉得靳汐太肉麻了。这时靳汐说:“你看上铺八床来了一个大人物,h看的大学习委员,现任你的助理,被‘汪教头’任命的副号长林峰,哈哈,认识一下,见过?”谁知这个叫戚中的心不在这儿,也没咋理会,就说了一句:“什么烂大学习委员,什么副号长,这个山头我是老大,别让他找刺受!再说我留监了,他呢,下煤窑的命,过三五天就送走了,有期徒刑留下来难。可我有的是硬关系,偏偏留下来了。”他自鸣得意,一看就是假洋鬼子。说话的时候好像瞥了我一眼,也不知看到没看到。这时他吸了两口烟,装作很拽的样子,把一大截烟随意都在地上踩了一脚。然后爬到上铺中间,把他的手风琴平放,也不再和靳汐说话,盘腿坐下。便弹起了《我和我的祖国》。他可能乐理知识欠缺,弹得时候老摸不着调,就像五音不全还喜欢吼两嗓子的人,让人听起来就像杀鸡一般难受。这时靳汐上来和我坐在上铺空着的地方上。戚中一看外号的人都欣赏他弹琴就更来劲了。他把很宽的土黄色中山服的扣子解开,接着把里面的黑色棉袄的扣子也解开,露出里面已经很脏都黑油明光的白衬衣,更起劲地弹着不着调的音乐,只有头像是音乐家弹得时候左右来回摆动。

要是在音乐厅,我看他早挨板砖了,但这是监狱,一切只能让他噪音污染耳目。

谁来救我脱离这噪音“苦海”?正想着,忽然程鑫站在门口:“林峰,楼下有人叫你。”我赶忙下床,靳汐也跟着下来。我问谁,程鑫说:“尖嘴猴腮,不像啥好人。”我的妈呀,真是动物扎堆了,不是猴子脸,就是鳄鱼眼,现在又来个尖嘴猴腮?

我来到门口透过灯光一看,院里站着一个个子不算高,但身材偏瘦,猪腰子脸,小眼睛,长鼻子,小眼睛的人,李当?他也在这个队?他穿着一身灰色囚服,带了个监督岗红袖标,我来的时候路上没见他。他看见我把右手举过头顶,做个往里凹的手势,是让我下去。他来了半年了,一看红袖标,我心里想这个小眼睛和肖安是敬一路神仙的主儿还留监了,不简单啊。我向靳汐、程鑫,包括一起来的哑巴仇德打过招呼就下楼了。

李当20多岁,结婚那天入了洞房。闹洞房的伙伴刚刚散去。已经疲惫的他端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倒进已经干渴冒火的喉咙。这时小伴已把他折腾的衣衫不整,粉红色衬衫上的蓝色领带也提提啦啦地悬在领子底下,新娘子穿着一件大红旗袍,前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金色凤凰。旗袍上面的扣子掉落一个,能看见雪白的半壁山峰,随着呼气一起一伏,就像一个*的馒头要滑落一般,半躺在床上还没从有些粗野的闹洞房的情景里摆脱出来。脚上袜子丢了一只,一节玉藕般的小腿和白白嫩嫩的小脚露在外面,脚指甲上染成了粉色,就像五朵粉色的小花白色长形的花盆里摇摆,吐着淡淡的芬芳。李当转过脸见新娘子这么诱人仰躺在那里。他的身上忽然着起一团火……新娘子喘着娇气……

“恸!恸!恸!”这时,门口传出沉重的、剧烈的、不容商量的敲门上。这声音听着就让人胆颤哆嗦。

“抢劫?”李刚不安,顺手摸了条小凳往门口哆哆嗦嗦地走去。门刚打开:“不许动,警察!”

十七回 夜半惊魂魄 刺刀闪寒光

“哎呀,我的妈呀!”李当瘫软在地上。就这样李当刚刚找见人的生命源泉,还没来得及探寻个究竟,就在结婚当天被捕,后因团伙盗窃罪被判有期徒刑15年。他在h看羁押了三年,比我早到监狱一年,看样子还混得不错,仅袖子上的红袖标就够人羡慕的了。

我下了楼,见过面。李当得意的小眼睛都眉飞色舞:“林峰啊,你要在h看当大学习委员,把好事大耽误了,你看看我早来一年,不仅在看守队里站岗,混了个改造积极分子,而且也不像他们收工就得憋在这院里。我能随便出去,监狱里头哪都能随便跑。自由着哩。”说着,李当掏出一盒阿诗玛,他抽出一支,然后把烟塞我裤兜里:“拿去抽吧,没烟了,尽管吭气,多得很。”

李当小眼睛一忽闪一忽闪,抽口烟故意仰起脖子往天上吐,一手叉腰装出很伟大的样子。这时,我看院墙上有两块黑板写着两篇像是散文的文章。文章里都是口号式的语言:我们一定要好好改造,一定要脱胎换骨,一定要早日新生,一定要……等,让人一看就是为喊口号而喊口号,没有什么文学功底。

李当问这文章写的有水平吗?我说:“”没有,充其量只是小学生三年级的水平。”李当的小眼睛使大劲看我:“林峰,这可都是社会上的老师,后来管不了‘二弟’犯事进来的,他们也有事没事哼哼几句诗的,看起来可有学问了。”我不以为然:“有学问不代表就一定爱文学、会写作。你看这个文章仅仅不到一千字,一会写河,一会写鱼,一会又写树,一会有写草,大都是囫囵吞枣,没有描写部分,叙述太散,到最后就是喊口号,实在牵强附会。”李当也就是初中水平,听我这么一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接着说:“作为老师,一定读过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背影》,茅盾的散文《白杨礼赞》,冰心的散文《我们把春天吵醒了》等,散文分为记叙散文,抒情散文,议论散文三种,因侧重点不同而各分秋色。但都是要通过或事、或景、或物,直抒胸臆或委婉比喻,最终达到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地抒发自己的真实情感……”

我越说越带劲,直截了当发话:“黑板上的这篇文章只是小学生一篇不合格的作文罢了”我有点骄傲地乱说一气。这时我猛一回头,后面站了两个老犯人,一个就是前面提到的刘猛,在外是个小学语文老师,肚子上像扣口锅,另一个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挺斯文,这时刘猛肚子像用气管子往肚子里打了气似得越发鼓了,起伏也不均匀,或者是严重的鼻炎,能听到他“呼呲呼呲”地喘着粗气。另一个戴着眼镜,好似对我的话有点兴趣,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拍了拍刘猛的肩膀:“刘猛呀,是这个新来的犯人不知道你这个大学士才口吐狂言呢,还是你写的就不照球。”刘猛不好意思挠挠头的前门子,嘴怒个圈:“或许这小子真他妈有两下子,还没有人这样敢把我刘猛文章糟蹋成这样子的。”我一看锨把打到“狗”身上了,觉得不妙,再不走老犯人说不定要吃我“乱锅饭”了,赶紧问李当:“找个地方,拉达拉达去?”李当见我把老犯人的文章说得狗屁不是,假装自己也听懂行的样子:“你是h县有名的笔杆子,h看的大学习委员,他们一般般的水平不上档次的”说着,有点小瞧地瞥了那两个老犯人一眼,说:“地方?有的是,出了中队门,就是我的地方,走。”

到了门口,看监房门的拦住了:“新犯人不能出门,干部见了吵我。”李当把眼皮往下一闪,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叨叨球里,你不串队?哪天老子逮住你罚你2分。”接着说:“就在门外,我放号的地方,有啥事你喊一下。”看门的犯人不太愿意,李当已开了门。出了门隔条路,正对着的有个一间小屋。进了门,李当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坐下。房子里也没什么物件,就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的黑红色的漆皮脱落的斑斑驳驳的,露出一块块鼓起的像稻草压实的一样的桌面,椅子也哥窑哥窑的,一个暖瓶,两个不一般大的玻璃水杯。桌子上放一个老式录音机。录音机里有一盘磁带。李当说这就是他的放号室。放号就是到晚上收风时拧开录音机,便会把收风号的曲子播放的监狱的大喇叭里,各队就开始收风,到熄灯时,再通过录音机放熄灯号的曲子,然后他就回队里睡觉,他住的监号再院子里的老西边,再往西就是犯人放衣服等的库房,一个人一个大灰色提包,上面有个方方的塑料皮小兜,兜里写着每一个人的名字,要没名字,一样的提包谁也认不出是谁的,再往西就是一个水泥渠式旱厕,水泥渠被横向隔板隔开,就是大便池,进门靠墙的地方是个小水泥渠式尿槽。过道往南就是茶楼房,接水的水龙头在院前墙对应的茶楼上。茶炉室内有一两个淋浴头和一个小澡堂,各队都有,是犯人清洁身体卫生的地方。

我和李当点着烟,冒着喷着拉达着。李当说,他哥的战友在这里是武警的头儿。他哥打过招呼,找了个关系干了分美差,一般犯人干不上。我看他也挺美得。反正不出力,没危险。他说这个队除几个关系,其他的都是凭本事,有技术、有文化,要不就是乐理特长,反正是要不是能写会画,要不是吹拉弹唱。他说的这些和靳汐说的基本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到收风的时间了。李当说又丢给我一根烟点着:“林峰,我估摸着里留下的可能性大,你要有准备,监狱缺少写写画画的,你有真本事,会留下来的。”

他又吸了一口烟,起身说:“走,进去见见h县剧团的两个,还有一个你也见过了准下队到剧团的崔四。教员队里没我们h县的。”我把烟掐灭。他笑笑说:“没事的,活动时间烟是公开抽的。和干部谈话、集合点名,集体开会不能抽,而且站姿、坐姿都有明确要求,下队前都要严格训练的,一切都是军事化管理,说白了比军事化更严格。”

走进中队院里,因为快收风。端着脸盆洗脸的、刷牙的居多,到了一楼楼梯口的监号,李当说:“这两个监号就是教员监号。”我往门里一看不得了了。刚才那个叫刘猛的犯人正在半躺在被子上高谈阔论:“我不是给你们瞎咧咧,新犯人里来了一个高人,我刚又到h看来的老犯人里问了,那个叫林峰的笔杆子有两下,耍的大着哩,都敢说我的文章狗屁不是。”他说的时候有点不服,又有点嫉妒。所以摇头瞪眼的。监号里的其他犯人也没在意,只是笑笑而已。

我跟李当见过h看送来在剧团里服刑的。一个叫冯琪,块40岁了,在剧团是团长。他的乐理知识在这里是全面的,二胡、笛子、风琴,样样拿得起。浓眉大眼,就是个子有点单薄。还有一个丁可。原来在工商局工作,因收费问题与屠户发生争执,因对方是父子俩都提个锋利杀猪刀,所以他收费屡屡受挫。最后他以毒攻毒,扛了杆猎枪,致对方重伤,被判15年有期徒刑,丁克个子不高,脸盘中等,眼睛、鼻子、嘴巴搭配基本周正。

在看守所,我到劳动号担任大学习委员时他们已经送监狱服刑,见面不多,也没啥交情,见过面打个招呼,就上楼了。赶紧拿起牙缸、脸盆一路小跑,急急忙忙洗完脸,李当放的收风号就响了。

收风的就是那会看打饭的干部,还有汪民和猴子脸殷正。挂锁落铺。我把褥子和厚厚的被窝铺好,就脱掉所有的衣服,钻进了被窝。我知道囚犯的日子刚刚开始,路还很长,一切都得按照《罪犯行为规范》严格要求,但晚上也只能是晚上,我脱了个精光,好让身子自由一下,给自己已经囚牢的肉体找个自由放松的空间,一切万般无奈,一切顺其自然。

见另几个铺的犯人都不老实地滚来滚去,或小声叹气。或低低窃语,我和他们都陌生,再说也没有什么无话找话的闲工夫,我就点了支烟,想着以后能留了监还是送走,会遇到什么意外等。在烟雾的作用下,我的神智开始迷离,好像又看到家乡的那条小河,还有小时和女同伴好奇脱了裤子问对方长得不一样的问题。只有在梦里我是自由的,只有在梦里我有亲人,有同伴,有女人,有渴望已久的欲望,在梦里那里可以毫不畏惧地搭起帐篷……

“咚,啪!”我的梦被被剧烈的声音惊醒:“岳噗、房江、青穹、甘溪四人收拾自己东西出号,蹲在院里两手抱头,准备上路!”我的妈呀,我惊醒过来,往门口一看,两个武警手握半自动长枪,枪上明晃晃的刺刀闪着寒光,让人精神陡然坍塌。我一听抱头,我也顾不上脱得精光的身子,因两腿发软,“噗通”,脸朝墙一屁股坐在那抱住头。那个汪民认出是我:“林峰,躺下睡觉。”四个点名的犯人提着洗嗽用品和被子押下去了,紧接着2号、3号、4号,所有监房都有提走“上路”的。

我惊吓之中在想,在看守所提人“上路”执行死刑,都是白天,赖好还要宣读个判决、命令什么的。在这咋提前没一点兆头,说“上路”就“上路”了呢。

没想到啊,一会这么多人就“走了”

十八回 解密上路何处 传授婚姻秘诀

监号重新落锁,号灯熄灭,一切又恢复了沉寂。我惊出一身冷汗,厚厚的被子变得潮湿。我早已没了睡意。这时摸出枕头下的打火机点了一支烟,趴下狠狠吸了一口。这时就听下铺有人小声说话:“哎,钱大哥,你是三进宫了,你想这次他们上哪条路了?”我听见纳闷。实在小子装傻呀,在看守所明话,“上路”、“过河”都是指枪毙,刚才武警荷枪实弹,这阵势明摆着的吗。我自以为猜的没错。

这时就同床下那个被称为“钱大哥”的人发话:“这个简单,发只烟抽吧?”那个人呲呲哗哗好像在找,一会听见有划火柴的声音。听见钱大哥发话:“我琢磨着送j山煤矿了。”一听这话我纳闷了,原来不是送他们上死亡之路,原来是送劳改之路啊。我这才弄明白为啥一下这么多人“上路”,再说这里送来的没有死刑犯呀,最高的也就是死缓。顿时明白了这里的“上路”和看守所所说的“上路”不是一个意思。

于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但接蹱而来的是自己的命运,不知相应的情况哪天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接着又听见那个人问钱大哥:“大哥,你咋知道?”那个钱大哥长长吐了口气:“分析呗,咱号里送的这几个都是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只有到煤矿了,他妈的,这个省遍地都是煤矿,只有x县监狱和我们集训的这个监狱不下煤窑,但这个监狱都是重刑犯,有期徒刑留下的寥寥无几,何况我是三进宫,徒刑又大,无论分哪都是下煤窑,前两次也没分到好地方,反正都是挖煤。分哪都是一样的,死不了就行。”那人又问:“钱大哥,那你好不容易出去了,咋不改好?我觉得在外面讨饭都比这里强,还没到劳改队就整天提心掉胆的。现在想想外面多好啊。”钱大哥叹了口气:“改好,往哪改?我第一次是打架,判了三年,回去在一家工厂当装卸工,钱挣得不多,吃喝玩乐不够,就在装卸的货物里找发财的路子,结果偷了几次铜锭,发了点小财刚在歌厅里转了几天,事就发了。又被判了7年。熬到头回去了,父母也气死了,家也没家了,就破罐子破摔,反正好活一天是一天,抓住了再判,监狱也能吃现成的,就将就着过吧,一个人到哪都了无牵挂。不像你有老婆有孩子,晚上有人想你,你也会别人。”钱大哥心灰意冷,对生活对未来失去了信心。那个人说:“钱大哥,要是能好好回去,我再不他妈的犯法了。现在才知道‘政府是块铁,谁碰谁流血’的话太正确了。我回去吃糠咽菜都不犯法了。”钱大哥好像又是叹气:“是啊,要知今日,何不当初啊,我现在才认识到这一点,晚了。”一听问钱大哥的人就是和我一样的初犯,对监狱和我一样既陌生又害怕,我何尝不是呢,也是天天在刀子刃上过日子。那人又问:“钱大哥,我也没啥特长,又有恐高症,到了煤矿听说不敢下窑,会被几个犯人抬下去用镐把往死里打,打得轻的看天不蓝,看地不黑。眼冒金星,满地找牙;打得重的头变成狗熊,眼变成灯笼,嘴变成猪楦头,髋骨被大歪,小腿被打断,太吓人了。”那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没有的事,那些都是唬人的。里面没那么恐怖,煤窑也有在坑上的:医疗队,炊事队,后勤队,宣传队等,坑下的也有记分员,上料员,科技员等,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听他们谈话,我心里有谱,不论到哪还是有点文化好,最起码风险系数低,安全有保障。我也悄悄松了口气,反正睡不着,又点只烟,听他们说:“钱大哥,你说我们这些犯了罪的人还能保住婚姻吗?”钱大哥好似叹气,顿了顿:“你问我可问瞎了,我没结过婚,不知道,也不能说。”那个人又说:“钱大哥,你在监狱待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你经过得多,该知道的呀。”钱大哥支吾了半天:“唉,我不想说,是怕你泄气,这个婚姻问题可不好说。”那个人急了:“钱大哥,你见识广,说说没事的。你说真话,我明天把我包袱里的两盒烟全给你。”钱大哥假装生气:“不要,也不说。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咋好意思要你烟哩?”那小子赶紧发誓:“钱大哥,你要是说真话,我们要是能分一个监狱,你抽的烟我包了,反正又没人探望你。”钱大哥还是不愿意:“小弟,不是大哥不说,是怕你心里挺不住。”“大哥你说,没事的?”“好,我说了,你要有心理准备。钱大哥又狠狠抽了一口烟:“这婚姻保住保不住第一和老婆的风浪劲,年龄,孩子有着很大的关系;第二和犯人的案情、刑期、家庭背景有着很大的牵扯。这里面学问可大呢,说起来话也长。”这时好像钱大哥手里的那支烟已冒完,听见那个人说:“钱大哥,再来支,接上。”钱大哥继续往下说:“先说第一吧,主要取决女人的风浪劲,就是他的功能好,要求高,欲望烈。在加上你还不到三十岁,就看她能憋住吗,憋不住就麻烦,迟早红杏出墙,不仅给你带绿帽子,不保险哪天就来监狱和你离婚了。”那人听到这好像要哭:“哎呀,那就麻烦了,她要求可高哩。”钱大哥继续说:“别急,那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和孩子有关。”那人又赶紧问:“咋和孩子还能挂上关系?”钱大哥说:“关系大着呢,你想你生的要是一个女孩,老婆没有绝育,别人就会动她的心思。人家和你离了婚,再嫁他人,还会再生,这就麻烦大了。”听这话那人更急了:“完了,这个条件我都符合。他妈的要是‘种’个小子就好了。”钱大哥继续说:“是啊,要是个儿子,老婆再结了扎,保险系数高点,你想谁愿意给别人养个儿子?就是以后给儿子成个家要买房、要买车少则也得几十万,一般人谁愿意给别人的儿子花啊,再说结了扎,老婆就是块‘荒地’谁愿意老耕不收的‘地’呢。”那个人更慌了:“完了,完了大大的完了。我这婚姻没指望了,呜呜,呜呜呜……”钱大哥说那人:“看你个熊包样?我说的第一,那只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还有第二呢,你要是再胡哼哼,我就不说了。”这是传出那人桑鼻子的“呲呲”声:“大哥,我能挺住,你说吧”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夹杂着抽泣。钱大哥接着说:“这第二呢,首先看你的犯罪类型。你要是伤害之类的,那就是或鲁莽,或义气,或怕丢面子而犯罪于一念,这样老婆替你守几年活寡值得,就怕你犯的是花案,就是猥亵、强奸、*之类的。这类犯罪首先是撂着自家老婆的‘地’荒着,却专盯别人的‘地’打转。老婆替你守寡就是羞辱自己。所以这类犯罪离婚率极高。”说到这那个人又破涕为笑:“你早说嘛,我不仅是伤害罪,而且还是我岳父家和邻居有过节吃了亏,我为岳父家出气惹得祸。”钱大哥接着说:“下来就要看刑期,一般七年是道坎,监狱里有‘七年之恙’之说,就是刑期七年就有可能使婚姻遭到破坏。在此一下守住婚姻的几率高,反之徒刑越大,离婚几率就越高。”那个人又急了:“我的妈呀,这么倒霉,我正好是七年。”这人又叹呼起来。钱大哥接着说:“还没完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家庭背景。”那人急急听着下文:“家庭背景就是要不你老子是官,要不你老子打款,家里不差钱,能养得起她,让她在经济上要依靠,这样即便绑不住她的心,也能绑住她的人。捱上几年就过来了。”这是那人似有所悟:“对,对,对,我爸不是大款,但家里有由承包的十多亩地和一个鱼塘,钱是够她花了。接见的时候我动员老爸,一个月给她两千‘大洋’,不,四千,先守住婚姻再说。”那个人欣然高兴起来:“钱大哥,来,在抽支烟,你坐监都长学问,太厉害了。”

……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迷糊……

“恸!”监号门一声打响:“林峰!”我马上带着几分惊吓答道:“到!”我的妈呀,这一晚上还送两批人“上路”。这次第一个就念我名字。我一下颤抖,“嘭”又双手抱头猛然坐起,心想:完了,到煤窑了!

十九回 馒头当垃圾 去拿遭呵斥

“命苦,不能怨政府。”我手抱住头小声嘟哝给自己壮胆。“哈,哈哈,哈哈哈……”这时传出大家的哄笑。

“开风,什么林峰,胡闹。”开门的是看中队门的那个犯人。他对我刚才的错误应答觉得好笑。随着大家的哄笑散尽,那个人又给其他监号开门去了。

洗嗽,吃饭。一切井然。到8点30分,老犯人都集合队伍出工去了。这时院内哨子吹起:“全体集训队犯人下楼集合!”我一夜受两次惊吓,无精打采的下来。再看这些人有揣着袖子的,有抽着鼻子的,有提拉鞋子的,还有打着呵欠的,真是像吃了败仗被俘虏的国军,没有士气,甚至没有灵魂,都是行尸走肉。

下到院里,也没有个子高矮之分,更没有年龄大小之分,懒散的站在那里。有的像一苗蔫葱,有的像一棵歪脖子树,还有的直接萎在地上,像斗败了的丧家之犬。集训的“头儿”就是汪民。在他身后有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干部。看他那眼神,就想起昨天从窗子口里探出的那个。

干部姓逯,叫逯顶,是个警校分来不久的干部,个子低,肩膀窄,人也显得单薄。他站在那里看着一院子歪歪斜斜、窝窝伏伏的犯人,十分不满地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喊道:“各位犯人。你们是犯了罪的人,是人民的罪人,是被四堵高墙囚禁了的人。这就充分证明,在这里,也就是在正式投入改造以前必须过好‘三关’:第一:必须会队列行走;第二:必须会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五十八条;第三:必须会整理内务,就是做到铺面平整,被子成为‘四方块’。做到这三点,才是改造的刚刚开始。做不到或做不好,是不能改造的,更谈不上减刑。在这里没有年龄之分。没有犯罪类型之分,没有刑期长短之分。只有纪律,只有比军人更严格、更苛刻的纪律。在这里,你们不能迷茫绝望,不能一蹶不振,不能得过且过。只有聚精会神,只有全力以赴,只要积极改造。谁觉醒的早,谁起跑的就早,谁就能获得减刑,谁就比别人早一步离开囚禁的高墙。”我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个子干警还出口成章,心里有几分佩服。

接着,他退后三步,两腿呈“八”字分开与肩部同宽,两手后背。这时,汪教头发令:“全体起立!”但却是有人不懂口令。汪教头只能用土话喊:“蹲下的都站起来,现在先练习‘立正’。”然后,他做个立正姿势:“要领: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

在看参加集训的100多号人,有立正像低头认罪的,有的高仰脖子仰望长天的,也有曲背弓腰的。我都觉得难,要把这只乌合之众训练成一直彻头彻尾像样的‘铁军’

“立正!”汪教头一遍一遍地喊,一遍一遍地纠正。一个人一个人去师范。那个叫逯顶的小干部见练了两个小时有点效果,但还有人姿势不够规范,就“恨铁不成钢”地要摇摇头回办公室去了。

这时,汪教头的嗓子喊得有点沙哑。就从队列中叫出来的一个时间长的,姿势规范的犯人教那十几个不会的,其他的暂时解散休息。我随着靳汐几个上楼,搬个马扎坐在过道上看他们训练。

这时就听晚上请教钱大哥的那个人又和钱大哥拉达开了:“钱大哥,你坐监都坐神了,知识这么广泛。纯粹监狱‘百事通’,我这以后还要多请教你呢。”他一面讨好地说着,一面掏出一支烟递到钱大哥手里。我回头正见他给钱大哥点烟。钱大哥靠在床铺架上,很拽的样子,这个人则像腰直不起来,就像一个铁杆汉奸在日本鬼子跟前的表现。这个人个子很高,有180左右,他转过脸看时,见他也脸盘周正,但为了给岳父出气捅了对方小腹一刀,判了7年现在将过去的眉骨变成了现在的媚骨,下作成了这个样子,我在想人也真是的,图了一时之勇却换来了7年“软骨病”。在看那个钱大哥的头呈椭圆型,脸面扁平,眼眉、眼睛都为长扁形,嘴大而宽,下巴就像唱戏的花脸挂在下巴上的倒挂的胡子圈,不像有啥大智谋之人,就是因为坐监坐成的老痞子。后来我问靳汐,靳汐说这个人姓梅,叫梅稻,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倒霉蛋。那个钱大哥叫钱闯。我看着钱大哥,想想梅稻,也心头生起兔死狐悲的感觉。是啊,梅稻之所以这么下作,主要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最多的是牵挂,把家庭有个闪失,只要是让钱大哥能从心里上“打打气”,对服刑的未来抱有希望,对家庭的安全抱有期盼。而钱大哥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无牵无挂,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饥,他对未来没有憧憬,对今后的生活不抱幻想,他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人让他抽烟,就是在地狱对他也是天堂。

这时我忽然想起早上在过道上吃饭时,见那个打饭的把几十个诱人的馒头眼巴巴看着倒掉在茶楼房后的垃圾堆上,多可惜呀,我们这些人吃不饱。现在闲的没事,我就问靳汐:“我见那个打饭的把好多馒头都倒掉了,咋回事?”靳汐不以为然:“每天都是这样。集训队,每天都有人送来,每天都有人送走,来了人管教干部就要到伙房报户口,伙房就不加菜只加馒头,送了人管教干部又到伙房去销户口。但难免有时没有及时销户,就多出来几十个馒头。老犯人只‘剥削’集训队犯人的菜,但他们早已养成每顿一个馒头的习惯,所以多下的馒头就倒掉了。”我想想了是这个理,但倒掉未免可惜,尤其是像哑巴仇德这样的大饭量,就二两的馒头,他一顿吃五个也不一定能饱。

这时又有三个新犯人有手铐连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带脚镣的人夹在中间。“圈”内人都懂,戴脚镣的都是重刑犯,不是无期就是死缓。这三个人也是重复着我们的程序,开锁、解镣,体检,一会就被送了上来,那个戴脚镣来的被送到了我们的监号,汪民给我交代了一下管理重点就下去了,因昨晚号里提送四个人,我把他按在了上三号铺位。这三个人上楼时我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三个人都是和我一样“初进宫”的雏子。因为他们眼睛里闪着惊慌,就像在笼子里困久了的猫,见了老鼠都打哆嗦。

这时开饭的平车拉进了院里:“开——饭——了!”那个打饭的犯人吆喝。我们新犯人只能等就像没娘的孩子,在饭车旁另排一队,等老犯人打完后,我们才按监号的前后有秩序打饭。今天好像在白菜帮子里添了点肥猪肉片子,本来就不多,那人给老犯人舀时千挑万拣,又勺下偏心,到了新犯人这就有原来的三大舀子,变成了一舀子半,加上我们人比老犯人多,所以分到饭盆里都盖不住盆底,我们都是有怒不敢言,哑巴仇德明显有饥饿感,所以饭吃完后死死盯着饭车里剩下的30多个馒头。

老犯人陆陆续续都走出监号去洗饭盆了,那30多个馒头的“命运”也只能是和早饭以后一样倒垃圾堆了。我这时看看哑巴,摸摸尚且饥饿自己的肚子,端着饭盆在茶楼旁洗干净,拐回来见饭车上的馒头依然还在,想想扔了也是可惜,再见也无人看管,便走过去拿了三个,心想上去两个给哑巴仇德,一个留着自己吃。拿上三个馒头放进刚洗过的饭盘准备上楼。“啪”的一声,我端饭盆的手上狠狠地遭到巴掌的外力强击,“咣当”,我的饭盆和三个馒头被人击落,随之而来的是猪一般的呵斥:“妈的,这馒头也是你能吃的!”

我转脸一看,身后站着的那人正是打饭的高个子。这时他的面目十分狰狞。两个眼睛瞪的溜圆,就像两个铜铃要从眼眶子了掉出来一般,脸因为暴怒挤出了许多凸起的纹络明显的直直皱纹,就像吃饱的蚯蚓在脸上滚爬,变形了的鼻孔朝天,就像在屎壳郎刚在屎堆里打出的两个圆洞。他用右手打掉了我的饭盆可三个馒头。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我争辩到:“马上就要倒到垃圾堆上的东西为啥不上吃?”“吃,吃个球,老子马上倒掉,你个新‘囚蛋子’。”

针对他的恶行,又听他恶语伤人,我火冒三丈。这时我发现他舀菜的舀子,疾步上前拿起舀子,使劲抡起朝这个恶人的脑壳上狠狠砸下去……

二十回 白天我等无恙 夜晚有人寻仇

就在这个足有10斤重的铁舀子落下时,我的身子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原来是个出来洗碗的老乡发现阵势不妙,在我砸下去的时候他从身后使劲抱住我往后拖了两步:“林峰,这时什么地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像是陡然扑来的噩梦,我猛然惊醒。这时再看那个恶人还傻朗朗地站着,或许霸道惯了的他没想到我这个“二杆子”使他祸从天降,又有惊无险。我的耳畔好像又听到两个女儿的呼唤:“爸爸,早点回来。”还有母亲千针万线纳的这身棉衣棉裤,还有梁云所长:“你一定要改改你的驴性子”……“咣当”一声我把铁舀子丢在地上,漫无表情地向楼上走去。我并心里告诫自己,从这一刻起必须改掉自己遇事不忍、鲁莽冲动的性子。改得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让林峰的灵魂从此裂变……

上了楼我回到监号,刚才的鲁莽、冲动使我极为自责。我悄悄发誓:人绝不能一生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经过刚才的那一幕,估计哑巴仇德和我的饥饿早已冲的烟消云散。哑巴仇德父母都是正常人,生他以后发现他对声音反应不灵敏,便感觉异样为了今后能生二胎,就索性没给他上户口,到了三岁哑巴不但没有听力,且对喜怒哀乐总是一言不发,父母更是感觉异样,就把他送到山乡的姥姥家照看。姥姥虽对仇德父母做法极为不满,但因是自己的女婿、女儿也只能保持沉默。哑巴长到7岁姥姥送到聋哑学校后的第二年就撒手人寰。哑巴便成了孤儿。没了亲人的照料,他四处流浪,多数时候寄居在桥洞、大街或农村的路边。饿了就在饭店倒出的垃圾里找吃的,渴了到别人家里讨口水。夏天睡在大街上被蚊虫叮咬,冬天睡在桥下被寒冷冻醒。有时候找不到吃的秋天就偷玉米、刨红薯,冬天他只能在人家的小吃摊乞讨,乞讨不到就偷、就抢,抓住了挨打也是常事。

后来,他认识了当地的一位“社会大哥”,每天会领到给他饭吃,当然他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偷钱包、偷超市,有次那个“社会大哥”在超市以买东西为由,把吧台的服务员引开,他迅速猫腰钻到吧台打开抽屉偷走4000多元,“社会大哥”好好请他吃了一顿。从此他尝到了甜头,13岁时他另立“门户”开始单干,偷的多了就上网、吃饭、喝酒、住店……有多次被公安局抓获,但他又聋又哑,问不出道道就经过教育被释放,他就又继续作案。14岁终因案情较大被判刑两年,送到少管所服刑。出狱后,仇德再不单干,而是纠集了几个聋哑人让他们盗窃,盗窃的目标也有超市转成了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等,销赃得来的钱仇德除能让手下的聋哑人得到温饱外,剩下的都供他自己吃喝玩乐。两年后“东窗事发”,但被打击过的经历变成了哑巴仇德抗拒交代的经验。他对所有作案事实以先天性聋哑为抵抗条件,就是在聋哑老师在场交流中也“守口如瓶”,拒不交代。h看的监号内因他饭量极大,总是乱吃乱拿别人的东西,被别人发现后,他就和别人混战,总是身上青一块肿一块。针对哑巴的行径,看守所的干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我把他调到一个因诈骗犯案的富人号里,富人总是在看守所小卖部里买着吃,所以就把自己的窝头和一份菜汤给了哑巴。哑巴在号里也开始慢慢变得规规矩矩。后来配合审讯,最终以组织盗窃团伙首犯判了7年。这次和我一起送到了这个监狱。

这时,刚才那个老乡的话又在我我耳边盘旋:“林峰,这时什么地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啊,这是监狱,正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把自己送进了监狱。中队门外的三行大字在我眼前定格:您们是人,你们是罪人,你们可以重新做人。刚才在我眼里那个打饭的犯人是恶魔,也证明了冲动的“恶魔”还在我心里。我必须通过多年的改造祛除心中的这个“恶魔”。我拿起《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小本子阅读了起来:不准打架斗殴;列队行进要听从口令指挥,保持队形严整,喊口号、唱歌要整齐洪亮,被褥叠放要棱角分明……我必须在今后的监狱服刑中严格按照每一个条款去做。正如那个小干部所说,要早日走出高墙就必须靠克制、靠耐力、靠意志,坚持走好脚下每一步。每迈出一步都要坚守规范,坚定信念,坚决向前。很快到了老犯人出工的时间,我见老犯人出工都自觉排的整整齐齐,这就是队列训练出的“内功”。看着老犯人离去,再看看监号里的新犯人邋里邋遢,拖拖沓沓,这样是难以适应今后改造环境的。

于是,我翻身下床:让全体让上下铺13名人员全部整齐站在床下,宣布纪律:“同犯们:虽然我们都不愿意走进高墙,但我们都因这样那样的犯罪不情愿地站在了这里。或许我们今天晚上或明天晚上又被送到了其他监狱服刑,但无论是哪都要会背会用《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这是我们的政府对我们的基本要求,也是我们必须遵循的基本守则。谁学的好,记得牢,遵守的到位,谁就会在改造的路上跑的比别人快。所以我宣布,既然我们无论到哪都得背《规范》,守《规范》,不如我们就从现在就开始学,开始遵守。”

我说到这,大家都互相看着别人,有窃窃私语:是啊,坐监了,挨过今天挨不过明天,还是先“下手”吧。

我接着说:“第一,大家从今天开始,下午2点30分到5点30分要默背监规,确实非要出声的也只能是小声,所有人员必须按照要求盘腿坐在自己的铺面上;第二,除自由活动时间,放茅一律按三人小组统一行动,并向我报告;第三,我见《罪犯改造行为规范》中写道:听到起床号令,迅速起床、整理内务,被褥叠放要棱角分明,大小、高低要符合标准,摆放整齐划一。而且我们下去也见老犯人的被子的标准了,我们无论留到这还是到其他监狱也是要把内务整理成这个样子的,所以从明天开始也要整理内务。就叠被子这一项我也不会,但熟能生巧,我相信大家。现在各自归铺,开始默背《规范》!”

我翻身上了我的上铺,开始和大家一样拿起了《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每看一条,我就实实在在的领会一条……其他号里还是乱哄哄的。

大家觉得我说的有理,也都背起了《规范》,虽然有人装模作样,但我知道我要比别人跑得快,就得先学好、背好,所以也顾及不了他人。

转眼到了晚饭的时间。我这才搬个马扎出来透透气,这时靳汐、程鑫、哑巴也都出来和我并排坐在了楼梯过道,点了支烟靳汐看着我不解:“林峰,他们不知哪天就送走了,或许是你送走了。集训队就像一个临时‘渡口’,谁去向何方都不知道,干部都不管,你管那么严干嘛。”我叹了口气:“是啊,我也不想管,但在一起也算是天注定的缘分,只是盼望每一个人能在改造的道路上跑得快一些,回的走一些啊。”靳汐点点头:“是啊,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回去哪里服刑,但这《规范》全国都是一样的,你说的有道理,明天我也开始背。硬朗朗改造,争取早一天回家。”

晚饭过后,仍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们还是坐在过道里拉达。院内的老犯人有的在不大的院里来回转圈;也有的自己拿本书在微弱的灯光下阅读;还有的在我们的监房隔壁的阅览室桌子上读书,或拿废纸练毛笔字;还有的两人沏一壶茶水坐在墙根品茶,虽是冬天,但因监号的空间狭小,除过在床上躺的,在床边坐的,都出来了,这时院子也显得更加窄小,甚至显得有点憋涨,反正都在感觉颇慢的时光里转悠。

正在这时,我见从监院门口进来三个犯人。他们一见面,就和下头的老犯人搭话,好像询问什么。接着有人指向我这个方向。我细一看原来是在h看或因持强凌弱;或因勒索他犯,或因其他问题而被政府打击过的三个人。他们把这个账记到了我这个劳动号大学习委员的头上。

“不好,来寻仇的!”我立时感到来者不善。这三人气势汹汹向二楼走来……

二十一回 哑巴充当泰森 吓跑三个熊包

这三人一个叫赵大炮,长个北瓜脸:中间竖两边圆,鼻子头就像一个撅起的北瓜把儿,又大又实,是个*、强奸犯,被判死缓;一个叫龙虱子,长个芥菜脸:上平中圆下尖,是个抢夺、抢劫犯,被判无期;一个叫朴艳情,是个组织容留妇女干那事的头儿,被判无期。先说这个赵大炮,他在h看仗着人高马大,凭借蛮力,不管监号谁买的火腿或方便面,拿起来就吃,最后被带上小镣;再说龙虱子,他性情暴虐,见谁不顺眼就上去掴被人嘴巴子,最后给他带上了土手铐;那个朴艳情是个色鬼,只要监号有进来的年龄不大的,他总想着法儿逗逗人家,最后也带上了土手铐予以处罚。三人在h看受到打击后,都把对政府的怨气积聚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在上楼时为了装作很野蛮的样子,一个将冒顶的前端故意往前拽,一个把帽沿子拉歪,一个把帽沿子拉低盖住眼眉,一看就是外强中干的样子。靳汐发现后,有些惊慌:“林峰,找你事的,快躲躲。”我有些轻蔑:“往哪躲?四面墙这么高,我能变成小鸟飞出去?”这时那三个人已经上得楼来,只向我住的监号扑去。他们也不看我在哪,进号只叫:“林峰,林峰,你给我出来!”“瞎逼,往哪找,老子在这儿呢。”我这时已从马扎上站起,靠在禁锢着楼台的铁栅栏上,两手后仰抓出铁栅栏孔上的钢筋条,满不在乎,这时三人听到我的声音,旋了出来:“林峰,你他妈的在h看挺拽啊,跟着梁云所长还真把自己当干部了是吗。”我以唇相讥:“妈的,说话干净点,土铐没戴够是吧,找上门来学贱?”这时“北瓜脸”赵大炮伸手指着我:“林峰,你别拿这当h看,你小子可栽我们手里了!”“栽你手里?我看你个北瓜脸也没变成冬瓜?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你这条癞皮狗还不是一条吃屎的狗,嚎叫啥呢?要不是《规范》规定不准打架斗殴,看我不把你他趴下像狗一样求饶。”我说《规范》规定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这时哑巴仇德上来揪了一下“北瓜脸”赵大炮的耳朵,学着“拳王”泰森的样子,握拳如卷饼,左拳上钩放在鼻梁处,右拳放于腰际,两脚来回走动,嘴里“呀呀”只叫。这三个人一见这阵势,心里毛了。我见缝插针:“不服?和哑巴比划几下?”那三个人见势不妙,准备开溜:“比划个球里,拿哑巴吓唬我?当你下队再收拾你!”说着,那三个人开溜了。

那三个人灰溜溜的走后。靳汐、程鑫等过来。靳汐说:“林峰,你真的能着哩。动动嘴就把他们吓跑了”我也有点虚惊:“不是我能,是他们胆小。第一我看他们故意外戴帽,就是装腔作势,如果唬住我了,可能我真会挨他们几拳;第二我用《规范》吓他,《规范》就像照妖镜,让他们现出了胆小如鼠的‘原形’;三是他们受不了哑巴仇德的‘调戏’,真动起手来,结果他们会丢人现眼。”“林峰,你真是高呀。”我笑着说:“你就老是‘高’,也没发明个新词。”说完大家都大笑。

自由活动结束后,监号门落锁。监号内仍有人说话,我也没有睡意,胡乱的想着家,想着孩子,想着妈妈,想着家乡的小河和女人。思绪乱糟糟的。

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嗙!”监号门又被剧烈地打开:“钱闯、梅稻收拾东西,在院内两手抱头蹲下,等候上路。”我又被这个声音惊出冷汗,还好,又没我的名字。我长出了一口气,监号门落锁后我点了支烟,压压心惊。钱大哥和那个巴结钱大哥的人走了。最起码他们分到了一个监狱,那个一米八个子“胆小鬼”也算有人照应,祝福他们。

天亮了,开风后,我要求大家整理内务,主要是按《规范》要求整理被褥。我的被子后,里面装的是新棉花,就是叠成四折都困难,圆圆的、鼓鼓的,再加上不得要领,咋也整不成《规范》要求的那样:“被褥叠放要棱角分明,大小、高低要符合标准,摆放整齐划一。”大家也是一样,把被子叠来叠去,就是叠不成豆腐块。忽然我想起在电视上看到军人宿舍的被子就是:棱角分明,整齐划一。我立时大喊:“号里有当过兵的吗?”有人答道:“有。”搭话的人叫丁夫,是个伤害案,我趴在上铺边上往下探头,见他的被子整理的基本规范:“丁夫,你当过兵,知道整理内务的要领,先教下铺,一会上来教我们。”“是!”这时丁夫就开始教大家了。丁夫便教边说:“部队的被子、褥子都统一规格,我们的都是一个人一个样子,不好整,但我可以教大家要领。就是叠不成豆腐块,也不现在好看多了。一是首先把被子平铺,被子的四个角要平饱和。二是把被子分成三等份,在取三分之一的宽度并把被子叠上来,同时要对齐。三是把另一半也是三分之一处叠上来,然后从一端抹到另一端下,去掉被子里的空气……”丁夫教的很卖力,大家学的也很认真,因为叠被子、做内务、走对列都是坐监服刑“的基本养成教育”。

经过要领的掌握,我的被子虽然厚,但再不是过去的“圆筒子”。

哨子声响起:“集训犯下楼,接收队列训练。”虽然每个服刑人员的素质、年龄差异性很大,但只要明白走队列是今后服刑改造的“必修课”,也都从思想上没了对立抵触情绪。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一遍一遍重复要领,一遍一遍重复动作。今天那个小干部没来,怕是嫌犯人训练的进步太慢吧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又到了休息时间。我们依旧坐在过道上,太阳不紧不慢的从上空走过,不太暖和的阳光依旧从铁栅栏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太阳是公平的,她不会因为我们犯罪而舍弃我们。

吃过午饭,我躺在床上,默记着《罪犯行为规范》,这里面涵盖着今后改造的所有内容,记住它、守着它,不越雷池一定能早早回家,我想家乡的一切,还有村口那棵老槐树……

两点半过后,老犯人都集合出工了。我心里有几分羡慕,哪一天他们队伍里会有我吗。要是和他们一样能留在教员队就好了。可不敢分到煤矿,那里遭罪。再说我虽然出身农民,但赶上土地分包的好时光,基本没下过地。后来靠写作的天赋,20岁时当时一篇瞎编的笑话就莽莽重重地“撞”开很火的省民间文学刊物,21岁时在有两篇幽默故事又“撞”开活遍天下的小本子《故事会》,同时“一袋烟”小说爬上了省农民报“副刊”头条。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新闻、小说、故事、通讯接二连三从县到市,再到省,到国一路凯歌高悬。后来终在写作狂热的时代,走出了农门,成了一个写材料的“笔杆子”,在这个繁荣的小城里有了名气,连年成为省级优秀通讯员。前程光辉灿烂,一切都是这么不可思议,等哥哥拿上菜刀杀鸡时我都要躲在家里,捂住耳朵,不能听那种生命在终结时的凄厉叫声。

连我想都没想过我会因犯罪走进监狱,但是看看四周的高墙、电网、墙头上荷枪实弹的武警,我总是这样感到命运逃脱不了上帝造人的巨手,一切就是这么安排,一种唐突的安排。

“林峰”,楼下传来以上吆喝。

二十二回 癞狗讨好主人 我被抓去劳动

“林峰!”我还没走出监号,又传出一声嚎叫。我出得监号,见院里站着两个犯人。一个个子较高,看起来也比较壮实,大嘴有些外翻,就像是长了痔疮的烂肛。一个是李当。李当把右胳膊搭在那个犯人的肩上,脸上挂着一丝坏笑,两脚也搭在一起。那人看见我,向我摆摆手,示意我下去。从他俩的表情看就知道没啥好事,一定是恶搞我。但在这个地方,你就像一个被关进笼子里等待别人吃你脑子的猴子,明知道自己要变成别人的嘴中,美餐,但也只能在死亡的一刹那发出凄惨的哀嚎。

我来到院里,那人吩咐我:“那辆摩托车是逯管教的,马上过年了,给我擦拭干净。”我刚要过去,那人又加了一句:“擦得跟新的一样,油光发亮,交不了差,老子打你耳刮子。”再看那辆摩托车是辆80车,车是红色的,但因年久深红色已变成粉红色,前面夹着的挡风板也有纯白色变成了深白色,发动机上已被渗出的油污粘上一层厚厚的油土。铁圈上的车条已锈迹斑斑。就这一辆破车我咋能擦的像新的一样?那人得意时,大嘴里露出两个像粘上大粪一样的蜡黄门牙。看着他真像一条癞狗。他为了讨好干部摇头摆尾,忘记了自己还披个人皮,不惜加害同样囚禁在四面墙里的同类,只顾自己丧失人格地拿我讨好。我在家时有个绿色的“玉河”小摩托车,但我只会骑不会擦车,太脏了也只是囫囵吞枣地擦擦前把和车座,就连把摩托车擦干净的基本要领我都不会,咋能把一个破旧的摩托擦拭成新的一般?

李当一肚子坏水,他表面上在我来时给我几分面子,其实早想给我个下马威,看我的哈哈笑。摩托车跟前就放一桶拔凉拔凉的冷水和一块很破旧的毛巾。任何求他放过我的的想法都是多余。我蹲在地上拿起毛巾往冷水里一沾,顿觉的手指里的骨头有种冰冻住一样的感觉,不由“嗖”地长吸一口长气,这是传出他们得意地笑声。毛巾在摩托车上抹过之后,立即结成一层冰。他们已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外面又抽起西北风。那人又喊:“好好擦,一会我们来检查,擦不干净就熟你的皮。”他们走了,我上楼搬了个马扎,把我的脸盆拿下来在锅炉房接了个热水,便不知要领地擦拭。我知道这辆车我是擦不干净的,更整不成跟新的一样,但学会逆来顺受,学会忽然劈面降临的一切。

我一遍一遍地擦,一遍一遍的抹,即便水不太冷,但西北风吹过后,手背上立即像刀一样隔开一层密密麻麻的血口,张开的小口里往出直渗血。我知道如果不经他们同意是不能回监号的,所以我就只能熬时间磨洋工。两个小时过去了,或许他们躲在监号已忘记了我的存在,但我还是一遍一遍地擦。

老犯人出工回来了,我还在那里擦、可能快开饭的缘故,那个人终于从他的监号走出来,装模作样地绕着摩托车看了一圈,说:“擦得是狗屁,要不是看在你和李当是老乡的份上,非好好收拾你。”接着用头一摆:“好了,回号吧。”我这才端起我的脸盆上楼。只见那个人把摩托车推到那个管教从办公室的窗户口能望见的地方,像没长骨头的贱狗,挽起袖子,手里拿着我刚擦摩托用的毛巾,走到办公室窗前:“报告,嘿嘿,逯管教,下午没事我见你摩托车脏了,刚给您好好擦了一遍,这过年的骑着也舒服,嘿嘿。”我心里说:真是癞狗,不把自己当人的东西,老子洗车你献媚讨好。

我上的楼来,手抓在暖气片上暖和暖和。棉衣袖子湿了一大截,只有靠体温暖袖子了。

到开晚饭的时候,粘上水的袖子冻成了实心,有点发硬。我只能把袖子使劲挽起来,以免袖子像刀刃一样割人。虽然如此,端着饭盆我满脸的含笑。在这个地方谁也替不了谁,受点罪正常。或许等待着的是以后比这更厉害、更繁重、更难以忍受的体力劳动和精神上的重负。一切都是自己触犯法律的最终结果,只有求上帝保佑我哪怕是从刀子刃上往过滚,哪怕是火山之顶走一蹧,只要能安全回家,我没有什么怨言。也没什么悲伤,我要的就是回家。

是啊,整个冬天里就像我的心,花儿凋谢了,叶儿枯黄了,灰色的云笼罩了天空,森林忧伤了,随后雪落了,白色的冬天白毯盖住了大地。人生就像在冬天落尽了叶的林立在寒冬里的树,被寒风剥去了盛装,光秃秃地站立在那里,忍受着严冬的寒冷。反过来我又给自己宽心:如果人生之中仅有春、夏、秋之季,“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人生是冬天,恰恰能为你提供挫折,营造逆境。虽然我们的逆境是无底的深渊,但这个冬天剥掉的只是我们过去的冲动、虚荣,还有贪婪,只有冬天的利刃割去我们往日的虚华,我们才能在另一个春天披上灵魂的新装。

站在心灵的冬天,能使一个人躯壳的死亡,又能使一个灵魂重生。托尔斯泰、贝多芬、拿破仑,他们都是在人生的冬天里战胜了严寒,愈挫愈勇,最终得以拨开冰雪,在人生另一个春天里抽穗吐绿。我不是伟人,也不敢和他们相提并论,但我要的是一种意志和信念。

拖着冰冷的袖子,靳汐、程鑫和哑巴依然和我坐在楼道上,点一支烟。这时,靳汐愤愤然然:“他妈的,这个老犯人是个强奸犯,叫藤条,死缓徒刑,差点过河,看着个子大,是个怂包蛋。”这时靳汐看了看我;“对了,林峰,他叫你洗车,你咋不派个号里的人去?”

我用手捏了捏袖子,还是冰硬:“派谁?都是披个人皮,谁去都是受罪,再说他们就是冲我来的?”程鑫这时插话:“林峰,那个李当判刑的时候还找你写陈述,本来他是要判死缓或无期的,他咋过河拆桥呢”。我笑了笑:“他就是这种人,坏水水多,见不了别人不他强。他表面对我过得去,实际上嫉妒呗,总想找个岔子压压我,显摆自己混得好呗。”

靳汐唏嘘说:“真是东郭先生和狼,这家伙恩将仇报,故意拿你找乐子。”“是啊,知道就行,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他妈的,就他这点德行,即便我不报复他,他也迟早招祸。你没听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这时我说这话,回号里拿起饭盆到水喝。

刚拿起暖壶,就听靳汐小声叫我:“林峰,快,那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水水李当进院来了。”我倒着水说:“别理他,人和狗没有对白。”

“林峰,林峰在上边吗?谁帮我叫一下。”李当主动叫我。我知道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丢了我的丑,再过来哄哄我,以免今后结仇。靳汐说:“你谁呀,鼻子没插葱就装象里,狗毛没褪就装羊里,球毛没长就装人样里。也不看看自己是啥东西就落井下石里,你滚远远里吧,哪凉快去哪。我为林峰有你这个老乡丢人哩。”李当本想显摆自己在监狱里的威风,看看我这个h看大学习委员被狗欺凌的熊样,没想到反遭到h看过来的集训犯恶语相向,但脸上挂不住:“咋啦,谁和老子这样说话?”他为了捡回点脸面,往楼上来了,边走边说:“我看那个狗崽子对我这样不恭?”他没想到他刚走上楼梯,就被哑巴仇德一把揪住。他这个瘦干猴哪是哑巴仇德的对手?

二十三回 父患胃癌辞世去 我闯大祸陷囹圄

李当刚上楼就被哑巴仇德逮个正着。哑巴就像老鹰抓小鸡,提着李当的衣领,另一只手拧着李当的手臂,就像文化大革命那会斗争地主把他押进了我的监号。然后用左臂压住李当的脖子,把他积压在墙上,右手握着像锤子一样的拳头,肘臂出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这拳砸下去李当肯定晕。李当吓得声音带点哭腔:“你们这是干啥?我和林峰是老乡,这不马上要过年了,我搞了几盒烟看望林峰的。”说着,两只手从裤兜了掏出5盒小公主。我见哑巴不依不饶,怕真的闹出大事,赶忙上前拽哑巴,哑巴这才松开手,嘴里吱哩哇呀叫个不停。李当被哑巴这一折腾,虚汗淋漓,本来就黑青的脸更是血色全无。用左手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我这才故装生气:“你们看看这是啥样子,大水冲了龙王庙。连我老乡都没样子横子了?”完后又看了李当一眼:“今天是李当给你们面子,我就不追究了。今后不能这样对李当不尊重。”大家都极不情愿的说:“是,知道了。”然后都好不服气的歪着头瞪了李当一眼,出了号门到过道里去了。李当赶忙向我解释:“这些老犯人他妈的就是欺负新犯人。然后小眼睛一膈肌:“忍忍吧,以后你瞅准机会再收拾他!”他本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不知在监督岗上揩了谁的油,本来烟是往他号里送,结果被“截流”。李当受此大辱,心不在焉,当然不着边的啦哒了一会闲话就告辞了。

李当走后,靳汐、程鑫和哑巴仇德都回到了号里。我拿出三盒烟,一个人发了一盒。这是战利品,不好一个人独占的。哑巴欢欢喜喜地掏出烟,每人要让一支,我拿手挡回去了,意思是发给自个的自己抽,剩下的两盒大家分着抽。随后是是收风熄灯。大家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临近春节,外面的世界里一定是很热闹的,不时传进来的鞭炮声证明着人们欢快的心情。

将近春节,许多往事不觉涌上心头,故乡的年俗便是记忆中斑斓的一页。

故乡的大年,使我感受颇深的莫过于“情”了。亲情、乡情、友情在大年之际,浓浓的洋溢在故乡人的心上、脸上、举止上。缅怀祖先,尊老爱幼,崇尚礼义,这些传统的风尚得到最充分的表现。

正如鲁迅先生在小说《祝福》中所描绘的那样: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味来。这时候在农田里忙碌了一年的农民,放下田里可干可不干的活儿,开始忙于过年了。各家的碾子、石磨忙活起来,牲口忙活起来,一家接一家的,磨米面玉米面,还要磨几斗白面粉,磨过几次面粉后的石碾石磨油光可鉴。进入腊月二十节日的气氛越发浓厚起来,空中时有爆竹的炸响,那种硫磺燃烧的馨香不时飘人鼻孔,总会勾起人们对新春的向往。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王爷上了天:二十四,打扫除:二十五以后笼蒸油炸,杀猪宰羊忙得不亦乐乎。妇女们夜里还得为儿女们赶制新衣裳,这可是儿女们一年最大的盼头。供销社从早到晚一直开张,这正是账钱的好时候。孩子们的肚子呀,什么时候也不曾填饱过,父亲买的糖块、饼干、花生总想办法偷几块几粒。一次也不敢多拿,总不能让父亲看出来……想到这里,心里萌生一股难以控制的悲凉。我犯事的50天,父亲因患胃癌已撒手人寰。父亲是个单传。爷爷年轻时靠体力开荒种地,把生活打造的十分殷实。爷爷认为生活好了,最要紧的是下辈接过的不是再劳动的锄头,要靠文化改变命运,让真正的土豪的门风变成知书知礼的达官贤士。

后来,父亲成了秀才。在学校当过老师,在村里当过大队会计。他为人忠厚,做事严谨。在人民公社“大锅饭”的岁月里,家里除过玉米面、高粱面就是红薯。人吃的是它,猪吃的也是它。就是这样的生活,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饱一顿饥一顿,有时吃红薯秧子。就在这种艰难的境遇里。父亲日积月累有了胃病,终究随着胃病演变成了胃癌。父亲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就是这样,父亲还是嘱咐我:“好好上班,你爷爷希望我这个做儿子的能当个官儿,做个衣锦还乡的清官荣宗耀祖。我这辈子是不行了,马上就要到地下见你爷爷和奶奶了。没脸啊。”父亲说的时候已经梗咽;“我去世了,把我脸上的遮羞布盖严实点。”父亲把身子使劲往起抬了一下,就气喘吁吁,已无了太多大气力。使劲地喘着气:“小子,我这一生受尽苦难,把你们兄妹五个拉扯大虽不容易,但也让你们比起别人的孩子,受了过多的罪,受了很多的苦。”他又叹口气:“哎,我真是上无颜见父母,下愧对妻儿老小。一生也没给你们盖个像样的房子。只有一样,就是父亲这一生勤俭持家,坦荡做人,没有和别人结过仇怨。你现在混了个正式工,也算是个了小官。以后好好干,官在当大一点,我见了你爷爷、奶奶也能有个炫耀的。”这到这,父亲又叹气道:“哎,就是你脾气倔,你犯了错,我打你就是让你认个错,从小打到大你一回都没认过。”父亲示意我过来,我赶紧坐在父亲的身边,父亲摸着我的后背:“还记得吗,又一次越打你越来气,我把一条小凳腿子都在你脊背上打断了,可你就是不服口,顺着你的嘴角只往出淌血,也不知哪打坏了,也没钱给你看,后来你老咳血。”父亲说着浑浊的眼里“噗嗒噗嗒”老泪纵横。我摸着父亲手,能感觉到他已经只有皮包裹着的指节再抖。我给父亲抹了把眼泪,父亲说:“小子啊,你哪都好,正直、忠厚哪都随父亲了,就是这一头撞墙不回头的犟脾气,还有义气、冲动的性子和你爷爷像。反正你长大了,爸也不行了,这是爸‘走时’唯一不放心的。一定改,记住!要不和你爷爷一样以后会闯祸的。”把看着我,向我小时候,摸摸我的头,那是一种对儿子的留恋,和今后一种深深的期盼。

爸爸带着那个时代饱一顿饥一顿的就像水滴石穿的几十年困下的病根子,最终毫不甘愿又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世间。

就在他仅仅“走”了50天,我闯下了大祸。又毫不甘愿又无可奈何地把自己“囚”进了在四面高墙。

天亮了。昨夜没有监号门的撞击声和那明晃晃的刺刀。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走队列,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转眼夜色已经把大地笼罩,灰色的四面高墙上时而有武警背着枪跑来跑去巡逻。开晚饭了,因为到了年关各地看守所几乎把能送到犯人都送到了监狱。监狱又把能及早送走的给及时“批发”了,所以人少了,每人的碗里的菜比原来多了些。这天打上晚饭,哑巴仇德过来,叽哩哇啦乱叫,并端上他的饭盆一直要往我饭盆里夹菜。他饭量大,我坚决不要,眼看着哑巴夹菜过来,我一手遮挡一手把盆向另一个方向转去,结果哑巴实实的一筷子菜掉在了地上。我们刹时都惊在了那里。毕竟即便是白菜而已,但对我们肚子饿着的犯人来说太金贵了。

哑巴咋了?今天这么反常?令人不可思议……

二十四回 哑巴夹菜表谢意 从此分别无会期

哑巴仇德实实的一筷子菜因我的极不“配合”掉在了地上。看着地上拿一筷子菜,我们都很心疼,那一筷子菜基本夹干了哑巴碗里所有菜,在他碗里剩下的就是大约一大口菜汤。看着掉在地上的那一筷子菜,我心里十分难过。哑巴肚子大,在看守所到现在都是我照顾他。今天他怎么了。看着那菜,那可是哑巴一晚上要顶到天明将要把整个“贪婪”的胃撑起的菜食,剩下的就是一个二两馒头。我们都愣住了,但就像泼到地上的水,是无法收起了。我把盆放在过道的地上,看着哑巴有点心疼和怜悯。哑巴看着我眼里溢满了泪。

这时我把我的所有菜倒在哑巴仅有的一点菜汤里,端给哑巴。哑巴执意要我吃。我们俩就把菜放在地上别扭着。这时靳汐、程鑫也把菜放在地上,把馒头放在菜里,随着一股股冷风袭来,馒头和菜很快变凉了、我掏出烟每人发了一只给大家点着,大家闷抽着都不说话。哑巴仇德过来,把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肩上,泪水一滴滴掉在冰冷的地上,亮亮的,圆圆的。哑巴指指我,指指他的心窝,声音里夹杂着哭腔,但是没有听得懂得语言、靳汐回去找了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我拿出我的那只钢笔给了哑巴。哑巴在报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哥,感谢你从h看到监狱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从小就是个没人疼爱的孩子。在这个最为底层、最为艰苦的日子里,我认识了你。最起码还知道人间有爱,有亲情。有了这些我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哑巴写着哽咽着,皱巴巴的那张报纸被他泪水一点点侵蚀。哑巴仇德写到这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里有几分祈求,继续在报纸上写着:“哥,我们注定要分别的。你兜里有孩子的信,那是一种十指连心的亲情和奋斗的希望,我也想有一封,哥,你给我写。有了它我会记住走的再远,我也有亲人,有一个关心过我的哥哥……”看着哑巴仅有的仅仅是一点对亲情的渴望,我再也忍不住和哑巴仇德抱头痛哭。

过了一会,稳定住情绪,我走到监号,拿出梁云所长给我的笔记本,慢慢的整整齐齐撕下一张,认真地写到:“弟弟:心中有大爱,人间有真情。你无论到那个监狱都要认真服刑,积极改造,争取减刑。今后回到社会,学门手艺,务走正道,做个好人,必得真爱!哥:林峰,写某年腊月。”

我写完,给了哑巴仇德,他看了信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拿着信身上来了一股压不住的兴奋。他激情地在过道和每个监号来回穿梭,见人不管认不认识都拿着信让人看。有的装模作样的看看点点头;有的看后挤出几分笑容,伸出大拇指;还有的连瞅都不瞅,但这些哑巴已经很满足了。哑巴拿着信几乎让集训队里的每个犯人看了个遍,这才“吱吱呀呀”兴奋地比划着,我们都点头以示对他的祝贺。哑巴这才十分小心地将信上下对折,再对折,庄重地把信放在他的上衣兜里,再用手在外拍了拍,好像怕信张腿跑了似得。

这时哑巴仇德兴奋地端起碗,馒头和菜早已冻得冰冷。常鑫给他端了碗热水。我和靳汐、程鑫三人三个馒头两份菜将就着吃了。

外面依然是人们不时传来幸福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的炮声。炮声每响一下,我们的心都会惊悸一下。快过年了,孩子能有新衣穿吗,母亲又在牵挂我了吗,村口的那颗歪脖子槐树又苍老了吗,那些一起喝酒的朋友端起酒杯能想起我吗?

老犯人依旧有在号里说闲话的,有躺着看书的,也有在这个过于狭小的小院里来回走动着,都在以此用各种各样的形态遮掩着对家乡的思念和亲人的牵挂。

今天没有送来的新犯,快过年了,看守所该送的都送空了。如果集训队在不送人“上路”,我们几个人就能在一块过个年了。我们监号前两天来的那个戴脚镣来的就是最后一个。他是个伤害致人死亡犯。叫秦存,有35岁样子,脸呈“申”字形,说白一点就像是一个对在一起的括弧,中间圆两头尖、小圆眼睛,鼻子锤极小,两个小鼻孔上翻,小嘴合不严实,总露出不太整齐的可能从不刷牙的垢牙。家里有个老母,膝下就他一个儿子。他父亲去世的早,加上他也没文化。所以一直没能成亲。村里靠城近,所以在开发楼盘的时代村里本来少之又少的地全卖了。村边有个电厂,年龄小点的学个驾驶证,贷款买辆大汽车,都干起了往电厂送煤的差事。电厂煤款虽有拖欠,但日子都过得去。为由秦存脑子不太活络,学不到驾驶证。那会农村大都是在冬天使用煤球炉子做饭和取暖,所以贩卖煤球就成了新兴的体力活生意。从煤球生产厂用人力三轮带到规定的市场上,有人买跟人家谈个价钱送到家里,也能挣点钱养家糊口。可闲劳力太多,都盯上了这个行业,就开始了互相争地盘、挣买主、挣价钱。你要一块煤球3毛钱,另一个就只问买主要2毛9分钱。你只能咬牙再落价钱。结果争来争去买主合适了,他们这些贩卖煤球的却生意市场惨淡。有一天秦存刚来了个买主他好价钱2毛9分钱一块煤球,结果另一个卖煤球的过来拖上买主每块只要2毛7分钱。秦存一看到手的生意被抢断。火冒三丈,再加上往日的积怨,和那人动起手来,结果被那人三拳两脚打倒在地。就在那人拖着买主蹬着三轮走时,秦存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狠命找那人的头上砸去……那人舍下亲人走了,秦存也锒铛入狱,最后判了无期徒刑。真是为了几块钱,一人走向黄泉路,一人被囚四面墙,一个抛下妻儿老小,一个丢下白头老母啊。

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六了,监狱仍是被灰色的天空包裹着,灰色的高墙,灰色的铁窗,灰色的铁栅栏,和下面一个又一个灰色囚服加身的犯人。都在这四面高墙里极不情愿地享受着灰色的人生。洗嗽的电铃已经拉过。大家各自端盘洗嗽。今天哑巴跟得我很紧,他要的信我也给他写了,他那会那会挺高兴的。现在好像又有啥心事?洗嗽完,上楼时哑巴使劲抢过我的脸盆,走进我号里。按要求给我摆放整齐。再走进他号里给他的放好,就出来又递给我一个马扎,坐在我的身边。掏出一支烟和火柴,在他嘴里抽着后给我,再给自己点了一支,看着铁栅拦外,闷闷地抽着烟,一会又掏出我给他的信认真地看,一会又叠好放进口袋。好像心里恐惧什么。

收风的号子吹响,监院里也响起了收风的铃声,我起身向大家举手示意:“明早见!”就回号里了。我们都立正站在铺下接受收风前的点名,这时我猛然见哑巴仇德又从号里出来,扒在门上看我,并用手指指我,指指他的心窝。很快干部和汪民上来,这时哑巴仇德才又看了我一下回到监号,眼里好似又蒙上了一层雾。

我躺在床上总觉得哑巴反常的很,但也想不出为什么。

昨夜没有提人上路我思想有些松懈,迷迷糊糊睡着了。

“哐!啪!”传出监号门猛烈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巨大的声音是从靳汐号里传出的:“点到名的收拾东西,在监院靠墙蹲下,用手抱头,人与人间隔一米距离。靳汐、仇德!”紧接着是三号:“程鑫”……

随后传出哑巴肌理喔啦的叫声。他经过我的监号时使劲拍打着我的监号,算是告别。靳汐、程鑫也小声嘱咐:“林峰,回去见了,自己珍重,我们会替你照顾好哑巴……”“谢谢,照顾好哑巴!”听见武警低沉的声音:“不准说话。”随后发起牢骚:“今天怎么了,这几个犯人话这么多?”

二十五回 遭受他人欺侮 只能含恨泪流

真是“忽如一夜冬风来,仇德靳汐全不在。”转眼h看的犯人在集训队里除过我就是肖安了。肖安天天围着大佬转,哪有心事在我这里。这几天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他们在春节即将到来的时候走了,到另一个监狱过年去了。只留下我在这里。我点一支烟也全无了睡意。我在想:哑巴仇德如果父母不抛弃他,他也会有个快乐的童年,或许不会走上犯罪道路;秦存如果有个特长,可能也不会因几块钱的廉价的劳动力而伤害他人。社会最底层的人往往为了生活不惜触犯法律。可怜、可惜、可叹!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只是身边多了一些清静和惆怅。走了一上午队列。挨到下午,老犯人刚刚出工,就听见有人喊:“林峰,带三个人下来,拉垃圾。”我走出号门一看,是藤条,他的跟前站着李当。我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李当的报复行动拉开了帷幕,但我也想不好对付这些人的办法。只好点名一铺、二铺、三铺床上的犯人跟我下去拉垃圾,下次有活轮着干,三个犯人极不情愿地伸伸懒腰,跟着我下来。下面是一个犯人自己焊的如同一个他铁箱一样的平车,后头的一扇下面有两个栓子一样的铁棍插着。我们把平车拉倒院里锅炉房后,有一堆锅炉烧下的炉灰。因地方狭窄,我们四人轮流装上,有一人拉着,我们其余三人在后头推着,那个藤条就像个日本兵在后面押着我们,他显得十分威风。出了生活区到了工作区,沿着一条大路拐了个弯,又走了一截突然从车间出来一个h看过来的犯人,也是个伤害犯罪。他见我过来,便打招呼问我多会送来的,我便停住和他说了几句。再说平车上装的炉灰也不重,那几个人就拉着跑了,当时藤条也没有非让我跟着。待了半支烟功夫,平车空着回来,我便跟上回到监院。

进了监院大门,藤条让我站住:“他妈的,你还挺油子里,半截路上就不走了,谁给你的胆子?”说着,伸着他蒲扇一样的巴掌怕是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啪!啪!”狠狠抽了我一记耳光,我顿时觉得脸木木的,一会便是火烧火燎的感觉,这时李当从管监房的号子里出来,十分得意地眯着他的小眼睛:“林峰,上面那几个h看的那小兄弟哪,让他们再找我的麻烦去?”

我不作声,回到了监号。其他人也是不敢有所表示。我刚想喝口水。下面那个藤条又叫了:“林峰,带几个人下来干活。”我叫了四铺、五铺、六铺下来。这次是拉泔水(犯人倒下的剩菜、剩饭),这次换了平板车,我们把装泔水的焊接的两个一米见方,一米高在外两边的中间处焊有抓手的两个铁缸使劲抬上平板车,然后拉着出了监门。这回走的地方是监狱里的养猪场,剩菜剩饭是拉给猪当饲料的。拉到养猪场把两个铁缸抬下来,倒在埋在地下更大的足有20平方米的大饲料池里,再把铁缸抬上平板车。这时一个犯人走过来叫我。我这才认出来是h看过来的抢劫、盗窃犯。他叫董永,在h看时我们关过一个号,那时放风后他总是在令人窒息的极小监院里,练扎马步和直拳冲刺。他是不惹事但没人敢惹的人,被判了12年有期徒刑,现在分在养猪场养猪。

他过来给我搬了条小凳,递了支烟点着。问我啥时来的,能留监不?他没让藤条,我示意他给每个集训队的新犯发一支。藤条一看没让他烟,觉得脸上没面子大声吆喝:“林峰,拉车回中队。”董永十分不满地咧着嘴:“你嚷嚷个球啊,没看老子说话哪。这活是你改造的活,别个中队都是自己干。你妈的就你能,老抓新犯人的差。在叫唤把你两个吃屎的黄牙打下来!”藤条知道他不是董永的下菜的料,也不敢吭声,只是黑乎乎的脸憋涨的像猪肝似的。抽完烟,我们道别。董永说:“留下来留不下来不当劲,过年前不送人了。有时间我过去看你。”

这次回来藤条没有再打我的嘴刮子。

吃过晚饭,我独自一人依然坐在楼道里。经过送人“上路”,我号里仅有10个人,今天就派去连我7人干活,明天看这个藤条是放不过我的。

这时就听号里干活的人埋怨:“这下子没头了,林峰得罪了老犯人,老拿我们当牲口使。”“是啊,林峰日能不要紧,我们跟上遭殃了。“马上过年了,这大正月的都心情不好,还得天天下去干活。老犯当爷爷,我们当孙子。”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对我极为不满。我也如心扎一般极不好受。

晚上收了风,监号挂上锁。我躺在床上寻思着对付这个藤条的办法。我想毒蛇再厉害,你只要捏住他的七寸就能征服它。就像凶猛的鳄鱼,它的表皮再硬,但肚子是它的致命之处;再硬的气功大师,不怕刀砍,不怕斧劈,能顶弯钢筋,但只要找到他的“气门子”,他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所有功力。对付藤条这样只敢在女人跟前耍威风的恶人,就要“戳”他软肋。首先分析他的犯罪案情,一般强奸、盗窃犯罪都是些占有欲望十分强烈,但胆子弱小的人,所以他们才干见不得阳光的事。藤条虽个子高,但也只是银枪蜡枪头,吓唬一些胆小的女人而已。这也在也在养猪场董永的语言里得到印证。再分析监区环境。有两个老病伤残不改造的犯人,出工后,就只有烧锅炉的和管库房的,还有就是汪教头和猴子脸殷正,再有一个读书阅览室管学习的,整天拿个毛笔练字,不会多管闲事,再者就是这个藤条让我们干的活是他改造的活,这是违反《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条款的,现在正值年末评审,如果他的这些行为真正拿来说事,他是不能参加评审的。我想这不仅是藤条的“气门子”,也是其他老犯人改造上的“软肋”。

转眼又到了第二天下午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时候,老犯人也已经出工。我想着对付这个藤条的办法。该来的毕竟要来。这时就听见藤条猪一样的嗓子拉了起来:“林峰,带几个人下来转煤。”我应声答道:“马上!”然后按照我的提前安排,有三个人跟我下去。下去的三个人中,一个就是秦存,嘴合不严;一个是关部,抢劫犯罪,人十分壮实,走路像恐龙,两手肘部外撇,手部回拐之腰部;还有一个叫稻恒,脖子自然往左歪,两眼右斜,看上去就是半根筋,什么都不服气。

原来我见这个烧锅炉的犯人叫过集训队犯人下去干过转煤的活,按理:这个活应该是这个勺锅炉的干的,就是从锅炉房西侧的后头的一排平房里,把大块烟煤用平车转到锅炉添火的地方,大约就10米的距离。但今天我们下去不是干活的,是争取维护自身权利。

下去后,藤条还是翻着他那张大嘴:“林峰,带他们过去把烟煤转过来,快点,不然抽你嘴巴子。”说的时候,他又是那一副狗的嘴脸,得意地看看站在他跟前烧锅炉的犯人。这个犯人随着他也发自心里的“哈哈”大笑。我大声怒道:“藤条,你妈里个巴子。这活谁该干的?”藤条没想到我来这么一手,一时无语。稍后便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大声说:“老子让你干就是你的活!”我厉声说道:“你们的活让我们集训队的犯人干,《规范》上说这就是消极怠工,逃避改造!”这时,按我的提前安排,号里其他人早已从号里顺着楼道的过道跑在了锅炉房的上方,集体抓着铁栅栏大喊:“逃避改造!逃避改造!逃避改造!”这个藤条本来抓的就是我们不懂《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而使便宜的,结果被我们捅破的“底”,心里有点发慌。我接着说:“逃避改造,不能参加全年称号(改造积极分子、记功、表扬)评审!”上面的我号的其他犯人又大喊:“不能评审!不能评审!不能评审!”藤条慌了,那个烧锅炉的也慌了。我见火候已到:“重者两年不予减刑!”这时其他集训队的犯人也跑到这边跟着起哄:“不予减刑!不予减刑!不予减刑!”

那个烧锅炉的诈骗犯害怕了,偷偷溜进了锅炉房内。我这时指着藤条的鼻子:“你妈里个巴子,你打老子的两巴掌还你!”这时上面的集训队犯人起喊:“林峰,打他!林峰,打他!林峰,打他!”我伸出我的右巴掌,朝藤条的脸上使力打去,接着又说:“这是你打我的左巴掌!”伸出我的左巴掌,再朝藤条的脸上抽去。完后,我还不解恨,伸出右脚朝藤条的肚子上正蹬:“这是你欠我两巴掌的利息!”“啊”的一声,藤条瘫软地坐在地上。

一切都是提前编好的“剧本”,我看已到“尾声”,给大家挥手:“撤!”

正在这时,忽然从管监房里窜出猴子脸殷正,他不知从哪弄了根铁棍子,朝我们气势汹汹直奔而来:“他妈的,反了!”

大家一看,都愣在了那里。

二十六回 智斗恶犯得胜利 张队喊我受惊慌

这时只见猴子脸提着一根一米长的铁棍,从监房出来朝我们猛然扑来,大家都是措手不及,惊慌非同小可。我提前编排好的智斗恶犯的“剧本”演砸了?就在这危急关头,几乎同时从监房里疾步跑出另一个人来。这人就是汪民,他的步子比猴子脸迈得又急又快,还没等猴子脸殷正跑的我们跟前,眼看就只有几步距离,他死死地从后面抱住殷正:“你咋了,疯了?马上你就要报上减刑回家了。这一铁棍下去你两年减刑就没了!”

话怕说中要害。只这几句话使猴子脸就像马上泄了气的皮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林峰,你净惹事,敢和老犯争高低。看以后不收拾你!”说完提着铁棍回撤了。这时汪民大声对我说:“以后老犯再让你们替他们干活,就找我报告,由我向干部反映,撤他们的称号,关他们的禁闭,不予他们减刑。”说后头三句话的时候,汪民有些恼怒地看着从地上已经爬起来的藤条和那个烧锅炉的诈骗犯,明显是说给他们听的。然后放缓语气:“林峰,带集训犯回号背《规范》,完后对照《规范》自我检讨。”

他的话就像是“大赦”令,我赶紧领着大家回监号了。

回到监号,我先爬上上铺,“卟噹”一下呈“大”字形跌倒,又仰躺在床上。为自己设置的这出“戏”差点演砸受了点惊,但结果最终险胜。

演这出“戏”第一是无奈之举。如果打不掉这些恶犯的嚣张气焰,我们就成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和“出气筒”,今后是没有平安日子过的;第二是摸准了他们的“气门子”。他们用我们干活,我发现他们老是在远离管教干部办公室的最远的的地方,这样他们消极怠工,投机改造,抓我们“当差”的事就很难被管教干部发现;第三是他们之所以抓惯了新犯“当差”。就是新犯不懂《规范》,再加上新犯畏惧他们的势力,被他们钻了空子;第四是吃柿子捡软的捏。他一旦发现我们有可捏之处,就向来一捏到底不松手。就像一个老虎咬住了一直羚羊的喉咙,一旦松口猎物就可能跑掉。在这出“戏”上演前,我还设置了假“打”藤条的一个情节。就是我用巴掌朝藤条的脸上使力打去时,先故意说:“这是你打我的左巴掌!”“这是你打我的右巴掌!”这是故意给藤条提醒,让他在思想上有所防范。当我的巴掌扇过去时,藤条自然本能躲闪。完后,我还不解恨,伸出右脚朝藤条的肚子上正蹬时,看着表面是用足了力,其实脚快蹬到藤条时,我及时收力“刹”脚。藤条可不知道我是“演戏”。因为他是“稀屎胆”草包一个,就像一条恶狗,只要见人弯腰摸砖,还没砸它,就吓得窝在地上吓尿了,结果在我根本就没有踢到他的时候,他早已吓得蹲在了地上。

“林峰,你出去当个大导演算了。这出戏演的太逼真了。”这是那个叫秦存的伤害致死犯人说话了。就是演这出戏之前,我挑出几个“演员”中第一个就是他。但秦存死活不去。有些惧怕的说:“林峰,你饶了我吧。你看我都这样了。要是老犯人不按你说的戏路‘出牌’,那可是大大地完了。”我说:“不要你动手打架,你只要下去就行。”我第二个选的“演员”就是走路像恐龙的家伙,叫关部。他是个抢劫犯,看起来总是不服人的样子。当时让他去时,那也不敢去:“林峰,这可不是你拿把刀子就能唬住人的地方。要是老犯人真来真的,跑都没地跑,吃亏的还是咱。”我实有把握的说:“要是老犯来真的,你就说你真是下来干活的,不知道我是咋整的。”第三个脖子自然往左歪,两眼右斜的这个人,叫稻恒,是个强奸犯。一说让他下去,就已经两腿筛糠,说话开始结巴:“林、林峰,你、你可别把我、我扯进去,我、我这专干搞、搞女人的活。搞、搞男人的活,咱真、真干不了。”我有些好笑,真是个熊包。但从他的身上更坚定了我的判断:他是个强奸犯,那个藤条也是个强奸犯,绝对比他的胆子大不了哪去。所以我说:“你们只是我的演员,真正要演戏的是我对藤条。要是他真打,先过我这一关。”结果正如我的所料,藤条等恶犯全部中了我的“戏局”,扮演了既不光彩又丢人现眼的角色。我想这次找准了他的“气门”,吓破了他的狗胆,再往后也不敢懂啥歪心眼了。

我躺在床上,拿出烟给每个群众“演员”都发了一支,不时有其他号里的集训犯过来看看我,脸上充满赞扬。是啊,这些老犯人该好好反思就是投机改造的苦果,今后应改邪归正,走好脚下改造的每一步,真正用心灵和行动向政府赎罪,向人们忏悔。

到了第二天,太阳依然伸伸懒腰,不早不迟、不紧不慢地越出地平线。新的一天开始了。

因为看守所不再送人,监狱也不在提人“上路”。集训犯人基本固定,又大不分是无期、死缓犯人,注定要留监。走队列又是下队必须过的第一关,所以大家认真多了,也卖力多了。

今天练习的主要内容是“整理着装”。“汪教头”开始强调要领:“当听到“整理着装”口令时,所有集训队员马上恢复立正姿势,我喊‘一’时大家双手抓住帽子的帽檐,使帽子处于端正位置;当听到“二”的口令时,双手要迅速而准确地从后衣领到第一个纽扣的位置。第2个口令作用主要是整理衣领;当听到“三’”的口令时,双手是从衣领迅速滑落到上衣两下兜盖子处,主要防止口袋盖子不整……”

整理着装主要分为五步。接下来就是整理上衣下摆,很快大家都能完成,最主要就是一遍一遍练习,习惯成自然就是这个道理,又练习了20多遍。“汪教头”让大家放茅、喝水,稍时休息。大约半个小时,“汪教头”的集合的哨子响了。我们都赶紧下楼,到监院集合,按原来规定的位置站好。

“汪教头”下达口令:“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立正;稍息。”基本口令完结后,“汪教头”看了看大家,然后很标准的一个跨立,又十分严肃的看看大家:“现在我宣布昨天集训队犯人和老犯人之间发生摩擦的个人处理意见:一、首先是我想大家检讨:我过去告诉过你们不要和老犯人多接触:老犯人一种是好色的,有事没事专盯集训队里的年龄小的犯人;还有一种是贪物的,就是盯着新犯人的物品,包括你违规带来的现金,以及香烟等物;再一种就是替他们参加生产劳动的。他们抓住新犯人不懂《规范》,把自己的生产劳动转嫁给了新犯人。”说完后,“汪教头”又专门扫视了我一眼,接着说:“在这上面我有很大责任,因为和老犯人天天要在一起生活,对他们的很多事看不惯,但碍于脸面,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强压心头的火气,所以才发生了昨天的事件。这个事件的发生最大的责任在我。”说的时候,“汪教头”的脸上闪过对老犯人不良行为的愤满,也有对自己的歉疚:“我说的第二点:那些老犯人欺压新犯,投机改造的行径,迟早会被干部发现,他们会对自己违反《规范》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时大家都知道该说我了:“第三是:人常说‘宽是害,严是爱’,之所以能发生昨天的事件,一个是我对老犯人不良行为的宽容,放任自流了他们;还有一个是我对集训队在管理上的宽,所以我郑重宣布——”这时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对我的处理结果。“汪教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不做任何处罚!”立时集训队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汪教头沉了沉:“不处罚不等于你们做的对。这样的事只能有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家又是报以热烈地掌声。“好了,全体都有:立正,解散。”

我们上午的训练到此结束。

我心里的“包袱”总算落地。我顿觉一身轻松,上的楼来,把两手手指互插,手心向上直臂举过头顶,刚要休息。忽然听到“汪教头”在监院里的叫声:“林峰,张队长叫你!”

我没听错?我大着胆子问:“谁?”,“汪教头”:“张队长!”

“哎呀,我的妈呀,这下弄大了!”我想张队长叫我有两点:一是冒充他的关系;一个是冒犯老犯人的事。无论哪头事,都不是好事。完了,大大地完了,我腿当时就要点软了。

二十七回 面试遭质疑 笔试解疙瘩

一说是张队长叫我,我心里立时发怵,心头越过一丝不祥之感。张队长叫我要不就是傍的他这个假关系“穿帮了”,要不就是要对我和老犯人发生的事件进行处罚。但我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迟早要来,一切认命。

想到这我心里虽然不知道从哪出了岔子,但也得硬着头皮去见。下到监院。我想起“汪教头”见干部的情景,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两手迅速握拳提到腰际,按照“跑步走”的动作要领,向管教办公室的窗口处跑步走去。到了窗口约两米处时,然后左脚向前大半步着地,右脚靠拢左脚,同时将手放下,成立正姿势站好::“报告:集训队服刑人员林峰报到,听候张队长指令!”原来望见张队长都是在比较远的地方,今天离得最近,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那张严肃的长方形脸上戴着一副黑宽边近视眼镜。他听到我的“报告”,便抬起眼睛看我,那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从近视银镜的镜片后闪着亮光,那两道亮光里就像是两把“探雷器”,好像能把我的埋藏在内心各个角落里的“*”刺探出来,但对于我来说也无可奈何,只是仍立正站着。

这时,张队长从管教室的窗口内上下扫视了我一遍,开始直视着我的眼睛问话:“你叫林峰?”我头往后一仰:“报告:我是林峰。”他仍审视地看着我,眼里充满着怀疑,自言自语:“林峰,作家协会会员,担任过多家新闻媒体的特约记者,不像呀。”听他这么一说我刚才报到的恐慌减了大半,随即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调查我的“身世”的,和关系“穿帮”、老犯“事件”都挂不上边。我心里想,人哪有从面相看出来的,就如《水浒传》里的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说到这,我脑子里立时闪过多年前特别相似的一幕:那是我刚到银行办公室担任综合干事的头一年,我的小说多次在省社会报刊和金融类报刊上发表,全年各类稿件在全省银行系统名列前茅,被省级银行系统报刊授予“优秀通讯员”称号。接到去省城参加“优秀通讯员”表彰的通知后,我既向往和期待,但又忐忑和紧张,因为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到省城。那是一个早春的下午,我到了省城规定的宾馆报到。刚下榻宾馆不久,就有一个留着乌黑亮整齐的流海,齐耳短发的女孩找我。她站在我的那个房间门口,白眼珠子像鸭蛋清一般,黑眼珠子像黑焦炭一般,长长的睫毛如柳叶一般,双眼皮的眼睛如杏核一般,薄薄的双唇如玫瑰一般,裹着的白色外套更加令人联想到出水的芙蓉一样的清秀。她在那里打量在这间房里的我和另一名报到的“优秀通讯员”,她盯着我们两看了很久,像是在我们脸上想找出她似曾相识是东西,但什么也没有,只好发问:“林峰,林峰来了没有?”我看着不曾相识的大约20多岁的女孩,只好应道。她这才走了过来,伸出他娇柔的小手,自我介绍:“我,逸君,省银行报副刊版的编辑。很高兴认识你。”那天吃过晚上的会议餐。我们走进了离开会的宾馆不远的公园。她毕业于c省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她分配到省银行担任了报社的副刊编辑,我的小说来稿她每次比仔细审阅,并被轻盈的文字,巧妙“包袱”所吸引,所以能打动编辑的小说,必然能在报刊上占个好的位置。我的文章总会发在副刊版的头条,并被配上插图。那晚我们在公园就像是久别的兄妹,从古代的四大名著、十大才子书,到现代文学茅盾的《子夜》、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冯德英的“三朵花”,一直到歌德的《少年维特的烦恼》、小仲马的《茶花女》、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飘》、司汤达的小说《红与黑》,让灵魂徜徉在文学的海洋里。转眼时间过去了很久,在分手时,她两手夹在腿的中间,弯着腰“咯咯”地笑。她笑起来的样子最为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举动的酒窝也在笑。看着她,我也“哈哈”傻傻的笑。她终于止住笑声,问我:“你知道我笑啥不?”我直白的摇摇头:“不知道”。她这才告诉我,她原来读我小说时,也读文思人,想着我一定是个个子高高的,脸皮细细的,眼睛小小的,戴着副近视镜的奶油书生,没想到那些秀气的文章出自我这个眼睛大大的、鼻子实实的,嘴巴厚厚的,看起来很粗糙的一个人。她说到这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能认识这个秀女编辑,以后稿子肯定好发多了。后来开会就餐要交领票,我没有,她大大方方替我交上了‘总编辑见我开玩笑地说;“林峰,你的文章就像美酒,让你的美女编辑陶醉了。”

今天张队长的眼神重复着过去一样的故事,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作家协会的会员怎么是个“粗人”。这时,张队长皱着眉头:“林峰,向前两步走!”我又觉得大事不好,跨前两步,正好到管教室的窗口,到那时他突然从窗口里伸出大手:“啪!啪!”扇我两个大嘴巴子可就完了。怎么办?我想还是坚持不动为好:“报告张队长,《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规定:听到管教人员呼唤时,应立即答‘到’,并迅速到管教人员两米处站好,听候指令。《规范》中没有规定与干部可近距离谈话和接触。”张队长看着我不近跟前,便严厉地说:“你不过来,是让我从窗口爬出去?”他能爬出来吗,长身材高大,往那儿一站,就像半垛城墙竖在那里。我一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身世”调查完了。“嘴巴子”要给予奖赏了,这是一定的了。看来拿《规范》辩解是没用了。这时张队长从椅子上立起身,把手背起:“我再说一遍:林峰,我命令你向前两步走!”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大跨。跨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用脸去承受巴掌落下的作用,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谁知道前面是个台阶,一脚踩在台阶的边上,差点摔倒,一个趔趄趴在了管教室的窗户口,睁眼一看,张队长正直视着我:“林峰,我让你向前两步走,没有让你闭着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我马上辩解:“报告,张队长,犯人都说你自身雷厉风行,管教犯人也非常严厉。今天近距离能够见到您,从心里不仅十分对您尊敬,同时也十分激动,所以当时激动过度,心跳加快,顿觉眼前一黑,跌撞在窗台上。”

张队长严肃的神态有些缓和,其他在办公室坐的干部都笑出声来。张队长语气增加了几分和气:“林峰,今天我们看你入监表格‘特长’一栏填的‘写作’,不想你人长得不像文人墨客,所以对你的特长产生怀疑。你有什么可以解除我们的怀疑的办法吗?”我刚才挨“嘴巴子”的个人预警信号这才从心里解除,紧绷着的神经开始松弛。我想了想,说:“报告张队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接见时把我的证件及发表的文章拿来。”张队长思考了一下,说道:“要是把你送到其他监狱了,就是拿来也晚了。”他又想了想说:“这样,一会我让汪民给你发几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你写一篇文章,字数吗大概3000字左右,明天下午交给我,能完成吗?”对于写文章我是轻车熟路,我很自信地答道:“请张队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张队长这才向我摆摆手:“好了,下去吧。”我心里早已像欢快轻松的小燕子,但绝不能乱了脚下的“方寸”,我马上答“是!”,继续依照《规范》的规定要求,“啪”地一个标准的后转身,然后“啪,啪”向后两步走,接着一个标准的左转身,迅速将两拳半握提于腰间,依十分规范的“跑步走”回撤。

我心里十分欢快,真是“因祸得福”啊。进到监号大家都伸长脖子观看我的脸色,我还是装出十分沮丧的样子,叹口气躺倒了床上。大家赶紧围观:“林峰,啥事?”我摇摇头:“唉,不是啥好事,写检查,完后等候发落。”大家心马上都提起来了:“张队长处理我们吗?”我看了看他们紧张的神色:“那能少的了吗,都要处罚,听说要关禁闭七天,这大过年的都要在禁闭室过了。”“哎呀,我的妈呀,这可咋整呢。”那个强奸犯稻恒最胆小,结巴着问:“林、林峰,你、你检查写深刻点,就、就说全是你让我们干的。”那个抢劫犯关部也害怕:“林峰,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在检查中一定坚决把事全揽了,和我们无关。”那个伤害犯秦存也耷拉着脑袋,呲着两个门牙:“到年关了,晦气啊,今后在监狱服刑也顺不了!”看他们都是牢骚。我偷笑,尤其是那个强奸犯稻恒,老大管不了老二,尽在女人跟前耍威风,进了监狱比老鼠胆还小。

“林峰,下来!”汪民在楼下叫我,他们赶紧往下看,果不其然,汪民手里拿着几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这一看那三个人真的吓软了,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

二十八回 锡纸烧掉财万贯 烟枪打得家离散

我下去接过纸和笔,连汪民也不知道张队长让我干什么。只是小声问:“林峰,张队长让你写什么?”我大声提着调:“检查!”这事说给上头这几个人听的。汪民还要问,我已转身上楼。

这几个人见是真的,都像晚秋的茄子叶蔫透了。我上来给他们说:“要不要跟我关禁闭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你们9个人,下头10张床,你们都在下头休息。吃了午饭,你们在各自床铺上默背《规范》,不准大声喧哗,谁要是大声说话,我就把谁牵连进去,跟我一起蹲禁闭。”大家一听,都:“好好好,是是是”,生怕我把他写在里面。

吃过午饭,我一个人躺在上铺,考虑着写什么呢?忽然我想起在h看守所搞认罪悔罪教育活动时,我写过一个“瘾君子”的故事。就写他!

但是为了不让下面的几个乱说话打搅,我在上铺大声自言自语:“检查,尊敬的张队长:您好!我叫林峰。这次和老犯人较劲,全是我自己干的,和其他犯人无关。都是他们先欺负我们。再说那个强奸犯真是一条狗,我没打他只是做了个动作,他就吓瘫了。”我说到这,下铺的强奸犯稻恒就结巴着直嚷嚷:“等等,林、林峰,你、你说谁呢,打、打击面不要太广。你、你应在强奸犯后面加上藤、藤条的名字。”我心里窃笑“好好,马上加。”看他们在下头都不大声说话,给我腾出个清静的环境,我就开始写了。故事的主人公叫董青,董青高中毕业便参军入伍。他的脸较长,应该是长方脸吧,五官雕刻般分明,有棱有角。他在部队服役期间,积极进步,表现良好,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退伍后他到一家企业工作,他服从管理,工作兢兢业业。妻子是一名中学舞蹈老师学教师,靓丽的黑发如飞瀑般飘洒而下,弯弯的柳眉,一双明眸勾魂慑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胸前的山峰如倒扣在上面的石榴花,如明代诗人王偁曾写有一首诗: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夫婿调酥绮窗下,金茎几点露珠悬。结婚第二年喜得一子。从个人成长过程到家庭生活状况,平凡、安宁,顺利、幸福。董青是父母眼里的乖乖娃、妻子眼里的好丈夫,孩子眼里的好父亲。在同事朋友的眼里,他高大威猛、帅气干练。当时正赶上“下海”热。董青凭借脑子活络,也想下海捞些“大鱼”董青所在的h县,地处j、q、h三省三角地带,交通便利,商业繁茂,自古就有“前车百货旱码头”之称。当时h县政府着力打造以市场贸易为龙头的强县战略。以综合批发、服装批发、五金交电批发、汽车摩托交易市场的格局已经形成,吸引了周边3万多人加入浩浩荡荡的个体经营之列。有人这样形容:“在h县铺条麻袋摆个地摊也能腰缠万贯”。董青租赁了一个门面,搞起了服装批发生意。当年就成了令人羡慕的“万元户”,仅仅三年,董青已有万元家财跨越到了家财万贯。生活如日中天。

在多姿多彩的社交环境里,他的的朋友三教九流,样样都有,也越来越多,他的欢念也随着朋友圈里“颜色”熏染也逐渐发生变化。他与人的交流最多的就是他的朋友们如何阔绰、如何潇洒,经常感叹“人生莫过如此”。从此他常常浸泡在酒吧、歌厅里,沉迷于灯红酒绿之间。作为家中独子,父母对其从小就宠着惯着,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个性。这在家庭生活中表现的极为突出,他的生活节奏出现变异后,妻子虽然也曾多次劝导管制他在社交及生活方面的不良习惯,但他“大男子”主义,我行我素,最终导致夫妻关系紧张,几近破裂。下班后,他经常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有时甚至彻夜不回。

有次他和一个同行到外地进货,坐了一天的火车,他有些劳累,这个朋友拿出一个烟盒,抽出里面的锡纸叠成沟状,又用烟盒外皮卷成筒子,在锡纸上放了些白色的面面,然后用打火机在锡纸下面烧,顿时一股白烟被这个人吸得精光。吸完后这个人伸伸腰和胳膊,十分兴奋地说:“人生几何,对烟当歌,美哉!”完后,拿过锡纸问董青也快乐快乐,董青十分悦然地接了过来。

一会儿,云腾雾绕给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亢奋和快感,同时眼前飘逸出一群美丽的天使,她们玲珑的小脚踩着白云姗姗走来,一个个都是波浪般的秀发随风飞舞,如月的凤眉,似杏的美眸含情脉脉,挺秀的琼鼻,香腮微晕,吐气如兰的樱唇,鹅蛋脸颊甚是美艳,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霜如雪,身姿苗条纤弱,圆圆的肚脐外露,紧身拖曳的各种颜色的长裙在随风摇摆……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随后,董青沉迷在这种幻觉中无法自拔,乐不思蜀。他对经营的门面越来越不上劲,常天就是到处找毒品买主,然后是腾云驾雾。那个在街上一走就能迷倒很多男人的美若天仙的老婆再也比不上幻觉中的美女若云,只要毒品能把他带到那个鲜为人知的九霄云外……

吸食毒--品这根萌发在青春岁月里的“毒芽”,使董青很快抽干了家财万贯,为了能吸上这种让人梦若天外的东西,他开始以贩养吸,最终他被抓获,以持有和吸食两款罪罪数罪并罚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22年,决定执行20年。这时妻子也和他宣布离婚,带上儿子远走他乡。处在花样年华的青春岁月,本应过着健康阳光的幸福生活,一旦沾染上毒——品,最终结果是懊悔的一一生。这正是:一张锡纸烧掉家财万贯,一杆烟枪打得妻离子散。我就把最后一句话作为全文的标题。真是伏案疾书,一气呵成。

下午就写完了,等待的只是向张队长“交卷”打分。

挨到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九,监院里也热闹起来。老犯人们搬砖的搬砖,和泥的和泥,在监院里垒起了村里所说的那种旋风炉子。只是与村里不一样的是这种旋风炉子宽度两边是圆的,但是特别长,足有20米,上端是宽约1尺的长形炉道,填上烟煤点上火,足能一次容纳20个三号锅同时做饭。这种旋风炉也不知谁发明创造的,但在监狱是特别实用的。院里造炉当然没发练习走队列的事,所以新犯人都有几分好奇地在楼上的过道里看着。

到了下午,我早早地在楼道里往监院的大路上看,正好能看见大路上的干警上班。我只等着张队长的到来。14点30分,终于看见张队长右胳膊的怀里夹本折成两半的杂志向管教室走来,我马上把放在被卷中间展展的写的密密麻麻的“答卷”拿出,嘴里祈祷上帝:“上帝啊,保佑我的‘答卷’顺利过关。”便再次整整衣服,心跳也开始加快。

我走下楼来,到了监院,又和上次一样,右手整整齐齐地拿着“答卷”,左手握拳,两手提于腰际,以跑步走的动作向管教室奔去。

仍是到两米处立正站好:“报告:张队长。林峰按您的规定写了篇文章,请您审阅。”张队长见是我,仍用右手上扬,手指向上内勾,示意我过去。我这时向前两步走,到了管教室的窗口,“啪”一个立正,两手握住“答卷”向张队长递去。张队长拿过我写的文章。

他禁闭双唇,把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认真地看着。我极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对我答卷的满意程度。张队长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我站在那里心里一直如十五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十分不安,把眼睛死死盯在张队长的身上,急切地等待着其中的结果。忽然张队长拔地而起,“嗵”地一拳砸在桌上,两眼圆睁:“林峰,你这是耍我?”

“耍他?”我真的懵了。

二十九回 试卷迎新年 好事蕴希望

“这下祸从天降!”但我正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认真写的文章咋就是耍干部?这时张队长很严厉的说:“林峰,我让你写文章,不是让你抄文章。你说你这文章是从哪抄的?”我一听明白了,真是胜利在望了。这就是说我写的文章出乎张队长意料,是文章的水平超乎了他的形象。我心里实实在在有了底,就一脸无辜:“报告,张队长。我们集训队没有‘片甲’报纸杂志,有的就是《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就是真的想抄一篇文章,除非真有本事获得‘天书’,所以文章是我写的。如您对文章有怀疑,第一可以询问同号人员,第二可以调查一下现在正在这个监狱但不知在哪个队里正服刑的董青,我就是以他为例写的。”

张队长脸上这才多云转晴:“如果不是抄袭,还真写的有两下子。我怀疑你抄也是有理由的,因为你在文里行间把女人写的过于详细,这些描写我只在社会的报刊杂志上见过。你要明白这是监狱,这里面有很多人是因犯强奸罪而来的。再加上他们多年没闻过女人味,早已按捺不住那种原始的欲望。你这文章要让他们看见都要晚上‘金茎几点露珠悬’了,所以我要把你文章里面的这些句子删掉了。”我马上迎合:“谢谢张队长点拨,我只是写到关键情节,为增加一点文采才故弄玄虚的。”

张队长这时在办公桌的一个竹子做成的黄色笔筒里拿出一支红蓝铅笔,把我写的女人部分的那些文字划掉。他示意我往监院中喊“流——氓”过来,我纳闷,但是我想咋还有叫这个名字,没有多想,就仰着脖子大喊:“流——氓,张队长叫你!”。我这一嗓子出去,很真有一个“流——氓”,放下正在院里和泥砌炉的锨,拍打了一下手,揣着肚子上扣的那顶“铁锅”,但两手没有提起我于腰间跑步,而是吊着手前后互甩一路小跑,来到管教室窗前。我一看这个人就是上一次我看板报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他过去后,张队长把我写的那几页纸给他,吩咐:“过年了,把墙上的两块板报全换了。”并吩咐他:“在结尾插个尾图:写上‘迎新年忏悔录’字样。”这时那个“流氓”又问,落款写谁的供稿,张队长看我一眼:“就写‘集训队林峰’。”

那个“流——氓”忙着擦黑板,又忙着写黑板,我也被张队长满意地“释放”回到了集训队。我上来,急切地炫耀:“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都不用蹲禁闭,可以在一块过大年了。我的《检查》也上了墙上的板报,不信大家看,那个叫流氓的正往上吵呢。”大家出来一看是真的,都悬了一天石头落了地,又恢复了往日的说笑。

后来才知道这个“流——氓”其实叫刘猛,犯的是花案,看起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咋就心里那么龌龊。他把黑板擦净,开始抄写我的那篇文章。这时一个满手是泥,正磊炉子的犯人过来,撅着身子往刘猛的手上的文章看。一边看一边问:“这次黑板上抄啥呢?”刘猛搬了个凳子,准备站上去写:“一个集训队犯人写的,就是我提过的那个‘真人’林峰写的。”那个人马上满脸不高兴,甚至有点咆哮:“啥?一个新‘囚’蛋子能会些啥?我写了好多散文、诗歌之类的,都给了张队长,他也不猫瞧猫瞧,选给我一个上个板报。我师范生还不抵他一个没下队的新犯?他能写个球。”说话时在上头也能看到他的铁青的脸更加铁青,右额角的青筋暴突,眼睛也是溜圆。刘猛置之不理,只管上去抄写我的那篇文章。看来集训队的犯人写的文章能在这个藏龙卧虎的教员中队里登上板报绝非易事。

刘猛抄写完了,又把书稿给张队长交去了。这时有集训队的犯人想看看上面我的检查,才真正知道是一篇文章。

那些磊旋风炉子的犯人也凑过去看,有的虽是老师,但是带数学的对文学不太懂,也不表态,有的看了也点头赞成。只有那个人脸一只铁青。

晚上收了工,剧团的h县过来的,一看我的文章上了黑板,都觉得脸上有光。吃过晚饭,那个叫冯琪的犯人“新生文工团”团长上来了,他是“二进宫”,对犯人中混改造的“道道”多些。他上来背个手,迈着八字步,就像针对干部一般,上来两个大眼先从我的头到脚轮里个遍,然后拉我出来,还是背着手,然后嘴一努:“林峰啊,有两个事我想给你说。”接着又十分神秘,把右手从背后抽出来,用中指指着我:“给我那支烟我才能说。”我好笑:“大团长,你级别也高呀,你也知道新犯人最缺的就是烟火,你这不是富人夺叫花子的口粮吗?”冯琪说的不好意思只得从他的上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农工烟盒,给了我一只,他自己也点了一支。他又嘴努着:“林峰呀,你看我是个团长,但是家里没人来探监,就监狱给的八块钱补助,恨不得掰成几瓣花。上来给你说事,还倒贴烟一根,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他好像也憋了好长时间了,大大地吸了一口。又把嘴努成圆圈,把烟吐成一个有一个圈出来,这才有些慢条斯理地说:“两个事,一个是好事,一个是坏事,瞎说那个?”我笑了一下:“大团长啊,两个事都不要说。对坐监的人来说除过回家,就不会有啥好事,也不会有坏事,这里相对来说不会飞来横祸的。”他又把嘴一努:“那我不说了,我下楼了,你别拉我啊。”“好的,再见,明天上来我让你抽我的烟。”我知道他不会走,就故意说。正好合了他意:“我就知道,我这根烟不会白让你抽,拿来。”他伸出手问我要烟。我只好拿出只有几根的红豆。他有点着,吸了一口,我没几根了,不敢抽了。他这才说:“看在老乡面子上,我这是算出来的,只给你说,一定保密。”我应允了,他说:“第一说好事:你肯定留监了,肯定还是教员队;第二才说坏事:教员队里有龙、虎、象、豹,也有鳖、虾、鱼、虫,在监狱里事‘水’最深的地方,要处处用脑子做事,时时提防他人给你挖好的土坑,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得操心里。”他说到这,又扒在我的耳根上,小声说:“你还没下队就闹这么大的动静也好也不好,以后就看你在他们布下的‘雷区’里怎样摸爬滚打了。”然后,他要眼睛盯着我,努着嘴:“听我一席话,胜过十年书,切记切记。”说完,摆手走了。

他走后,我首先大喜,如果他说的没错,我真的能留监,对一个犯人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最起码我这个双比女人还柔软短小的手,不用干体力活,安全也有保障,绝对是好事一桩。关于下哪个队也不是马上要考虑的,就是真下了犯人教员队,“明箭一躲,暗箭难防”的事也都是后话。

三十回 春联诉心声 红福映祝愿

一觉醒来,已是腊月三十。老犯人们把足有一汽车的焦炭用平车盘回监院,又忙着搬回干柴,在尚湿的炉膛里添上干柴点火,先是浓烟滚滚,一会便出现带烟的红色火苗,再后来蓝色的火苗开始烧烤着炉膛。点着火后,老犯人们围着火炉一边烤着火,一边聊着天。就像在家乡的村里的冬天谁家过喜事那样,帮忙的其实也没啥活,就在做宴席用的旋风炉无边无际地说着闲话,烤着火与主家一起享受幸福的时光。茶炉房有烧好的热水,但他们怕把焦炭白烧了似得,在监号拿来铝壶接上凉水搭在旋风炉子上烧。

在家时,每年的腊月三十,村里也是热闹繁忙的景象,上午,家家户户把门前院里街巷打扫的干干净净,到了下午就开始把春联门神贴起来,在我的意识里,每到大年三十下午,站在村里的田地里回望,夕阳映照下的村庄在春联的点缀下披上了新装,显得分外新鲜夺目,仿佛沉默了一年的村庄也陶醉在新年的氛围里。

在监狱也是一样,到了下午老犯人们拿回一幅幅荡漾着新年红红火火的春联,隶书、草书、楷书全有。隶书遒劲有力,草书奔走蛟龙,楷书行云流水。我们在监房也领到了他们写的春联和福字。汪民让我看着别贴错了。这个贴春联我虽不是专家,但也比较嗜好。在家乡的腊月三十,我早早的把家里的对联贴好,便开始满村里的大街小巷欣赏起对联来。那时,农民在土里勤劳耕耘,但也是难以温饱,所以每家每户的对联都向往着来年“丰衣足食、五谷丰登、年年有余”,对联的词句虽千变万化,但内容几乎同出一辙。现在在监狱过年,我也下的楼来,静静的走着,看着,读者,想着,捡拾着家乡记忆的碎片,心握着春节生活多彩的画面,往事如昨。历历在目,从心底缓缓飘来。

我的堂叔是个老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一进腊月门,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家都找他写春联,大概每年要写上千幅对联,他扒在桌之上就像个机器人,一直不停地写,他的桌子上放本对联书,但也来不及细看,就是凭脑子装的那几幅,于是每家每户的对联至少有一幅是一摸一样的:“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就是这样赶时间,也要到了年根才能写完。别人欢欢喜喜过大年,他的胳膊却麻木的无知觉。

在楼下看着那一幅幅红彤彤的春联,同样和家乡那样夹杂着内心的美好期盼:“积极改造,奔向新生,早回家园”等都体现在对联之上。那是一个服刑人员最美好的期盼和改造的最终目标。每个监号的铁门上方也都倒贴上了一个大大地、红红的“福”字,这些“福”字里包含了一个服刑人员最虔诚的祈求,这就是早日走出囚禁的高墙。大墙内的囚子祈求自由。因为自由了,我们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可以重新创造生活享受生活。自由是福。我们的父母同样析求我们的早日归来,因为全家团圆是福,浪子回头是大福。人的欲望是没有穷尽的,所以“福”字也不拒绝你想人非非,这就是“福”字的好处。因为福就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只是世上没有救世主,所谓幸福,都是靠自己去营造、去体验、去追求。福是随缘,它只是生命的一种感受,一种人生的体验。我们每个人被囚禁于此,真正的是在物欲横流的社会,自己欲望膨胀,迷失了自我,迷失了心窍,一旦自己的欲望打破了社会的规则,最终自己作茧自缚,所以“福”不是让你去企盼没有的东西,只是让你珍惜自己的拥有。我们也把一个个“福”字倒贴,只求服刑的日子里顺顺当当。其实,福如空气、阳光、水一样,就围绕在你身边。让我们学会发现,福在身边莫远求。政府给予了我们重塑自我的机会,就是一种福。让我们珍惜人生,珍惜改造中的每一天吧!只要你努力了,福自会幸然而至。

看着,想着。是啊环境的不同,条件的不同,个人境遇的不同,造就了不同期盼的对联,不同的对联,又映照着着人不同的心理。这时我想起我多年以前写的一则民间故事:说的是不少地方的人总是用“好心碰上驴肝肺”来说那些好心没得好报的人,而我们那一带却说成是“好心碰上姜旺子”。据传,从前在我们县的郊外,有个姜家村,村里有个姓姜的财主,四十多岁才得子,夫妇两人视作上掌上明珠,起了个奶名叫旺子,由于过份的溺愛和娇惯,旺子自幼养成了好逸恶劳的习性,成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自从双亲死后,旺子的生活就更加放荡不羁,没过几年家财就被他变卖一空。亲戚朋友看在他死去的双亲份上,资助他些钱财,希望他做些生意,办点买卖,走入正道,哪知这个吃饭怕张口,穿衣怕伸手的旺子,好话没听进一句,却以为父母在世时曾接济过这些人,他们对自己的资助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不过几天,他又把钱花得空空如也。亲戚朋友实在看不过,便中断了对他的资助,还上门问他要钱还账,实指望能“逼”得他有所醒悟,改掉恶习,重兴家业。谁知旺子却不知好歹。这年大年初一,好心的亲戚朋友怕他饿着肚子,又拿着钱和吃食給他送来。没想到旺子的门上贴了一幅对联。上联是:好友近邻不管我过年;下联是:冤家对头又上门要钱。横批是:来人看刀子。后来,亲戚朋友在一块谈起这件事时,无不感叹地说;“唉1真是好心碰上姜旺子,实在拿他没办法。”从那以后,这句话在我们一带就流传至今。

我看着,想着,在家乡的腊月三十。夜幕低垂,华灯四射,家家户户便会燃起炮竹,随之节日的喜庆的大幕缓缓拉开这时老累了一年的父老乡亲才可长长出一口气,全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在一起开始畅谈着全年一年的收获和明年的打算。小时过年,一般家里家外打扫卫生,清理垃圾大都是我的。家里虽然破旧,但我总要院里角角落落打扫的干干净净,用了一年的锄头、铁掀等摆放的整整齐齐,随后就是看妈妈包饺子。饺子没有下锅,我和弟弟早已向往的涎水直流。长大娶妻生子,收拾家、贴对联、燃鞭炮仍然是我,除夕的饺子自然是妻子的事。两个女儿的新衣早已提前穿在身上。节日是孩子们的,只有这时两个女儿脸上格外阳光灿烂,在不大的床上蹦蹦跳跳,十分活跃。如今两个女儿不知还有没有往日欢乐,是否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明天能不能穿上一件像样的新衣,亲戚会不会给我的女儿扁上留住她们童年欢乐的压岁钱?

正想着,忽然监院的大门打开,进来几个穿白大褂的犯人。

三十一回?政府送关怀 饺子暖囚心

穿白大褂的是伙房的服刑人员,在他们身后还有三个推着满满一车白面,面是用塑料袋装好的;细看时还有饺子馅,也是用袋装好的。一个穿白大褂的犯人手里拿了张名单。其余的犯人是分年货的。他叫一个人的名字,便有一个犯人过去领,每人一袋日面提前称好的。每袋面4斤8两面,是从除夕晚上到初七的早晨吃饺子的面,每顿接6两计算。饺子馅先分的是除夕晚上和初一早上的,每人两袋,每装半斤,一袋是猪肉馅的,一袋是羊肉馅的。老犯人在我们的前面,领到的都兴高采烈,不分前后,每人都有。老犯人领完了,又让我们按名字领。这个场面是没来监狱前想也想不到的。对于一个犯了法的人民罪人能享受到政府如此待的遇真是格外的欢喜。我们领到了面粉和饺子馅,但没有做的家伙,老犯人大都提前知道要发面粉和饺子馅,所以都提前在旋风炉子上用铝壶和铁盆等家伙坐了上了水,也提前准备了案板、菜刀、擀面杖、当饭锅用的饭盆、笊篱等,只有我们没有这些物品。我来时用的脸盆是生铝的。我告诉同号的他们:“我的脸盆贡献出来,先用热水煮煮,杀杀菌就能煮饺子了。”但其他的东西还是没有。就在这时听见汪民在下面喊:“林峰,每个号派两个人下来,领家伙了。”我往下一看,下面摆了许多和洗脸盆一样大小当锅用的不锈钢盆,还有案板、面柸、擀面杖和菜刀。真没想到政府对我们关怀的如此周到,就那个年代,许多山区的农民也不一定有我们吃得丰盛。

我们每个号下去两个人,每个号都领到了两把菜刀,两个用来煮饺子的钢盆,两个擀面杖,以及两个案板,两个面柸,两个饭勺,两个笊篱,大家高兴的合不拢嘴,尤其是生活在贫困山区的犯人更是有受宠若惊的感觉。那个案板有一尺宽、两尺长,擀面杖有一尺多长,用起来十分顺手。东西拿到手后,我要求大家自由组合,每组两人,正好擀面皮的擀面皮,捏饺子的捏饺子。我和关部一组,关部会捏,我只管擀面皮。可是原来号里是10个人,组合搭配刚好,现在因为号长戚中放假不出工了,号里11个人,组合时多出一人。这个人正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犯秦存。没人组合秦存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秦存不干净,天天几乎懒得怕洗脸,在外贩卖煤球的黑灰深深渗进了他脸上粗糙的毛孔里;第二个是他的饭量大,平常吃饭时他老嫌他盆里的菜少。吃馒头几乎就两口咽到了肚里,然后端起盆里的菜“咕噜”一下就倒进了几乎无底的肚里。过年分到的吃食有限,谁找他就会饿肚子。秦存一手提着给他发的白面,一手提着饺子馅,身子躬成了弓形,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祈求地看着每个人,但都没人看他,我觉得心里不忍,就放下手里的擀面杖,说“秦存,要不你加入我们一组?”秦存一看有人要他,几乎像孩子一样欢呼起来:“好啊,林峰真好!”并立即把他的面粉和饺子馅递给我。“哽!哽!哽!”关部拿起我擀面皮的擀面杖急切地敲着案板:“哎,哎,哎!林峰,组合凭自愿的,这不是你副号长说了算,我不愿意!”

我看看关部,知道关部的意思,就有些祈求,好像我是秦存一般:“关大人啊,出门在外行行好吧,你看他也是挺可怜的,大不了我少吃几个饺子。”人都是右侧的隐之心的,关部把擀面杖递给我,头往外一扭,算是默许吧。我伸过手拿过秦存的面粉和饺子馅:“秦存,包饺子的事交给我和关部了,你没事就在楼道口看看老犯人煮完饺子有闲地就把盆坐上,水开了叫我。”并挤挤眼睛让秦存离开,免得他在关部面前顶眼。我擀的饺子皮不是那么圆,也厚薄不一。这和妈妈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小时,妈妈做饭时不让我们靠近观看,她说:“做饭是女人的份内的事,男人学会做饭就会以后伺候老婆,是会失了男人的气节的。”现在想来,在这个没有女人的世界里,是多么的缺少生存的伎俩。看身边的这些男人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比我多了很多的生存本事。

“林峰!”我正擀面皮着饺子皮,门口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是剧团的犯人团长冯琪。他习惯手背在身后,这回也是一样。老犯人吃的早,还不到晚上7点,他已经吃过了。他站在那里,看着我嘴角上挂着吃饱喝足的一种满足。他瞅着我:“林峰,哥给你拿了一样你最喜欢的东西,你猜猜看!”这家伙挺穷,人还不赖。大过年的给我送东西,肯定是我喜欢的,在这个十分贫瘠的地方,想要的绝对没有奢侈品。我立即把过年犯人最能实际得到的东西放在最前面:烟,最缺的就是烟。我看看冯琪手在后头摆动,想想不是烟,烟是“死物”,他的手不停摆动,现在正要饺子下锅,和饺子有关。我马上确切自己的猜测:“醋。”说话时我看着冯琪脸上闪过意思惊奇,更加确认了我的猜测:“醋,袋装的醋。”冯琪把右手伸到胸前:“林峰,你小子就是他妈的就是人精,这都能猜出来?”我能猜出来归结几个理由,第一,和这个特殊的环境、时间点有着很大的关系;第二,是和他背后的手有关系,他手里拿的是软物,上楼梯时会使手中的软物摇摆不定,所以虽然他的手在身后,但也能看到因手指摇动而略显小臂在动;第三吗,在看守所没事时我讲过我喜欢吃的两大嗜好。第一就是醋,而对米醋情有独钟。在家时,我无论热菜、凉菜,无论饺子、汤面,全部要调醋,不过在外是米醋。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醋罐子”。我和冯琪在一个号呆过,所以他是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吃的嗜好就是柿子。小时,家里穷,可能水果类柿子最便宜的缘故,所以我吃柿子上瘾。跟上爷爷逛街,只要买几个柿子就满足。记得7岁那年,跟着爷爷上街,爷爷见一个卖柿子的便蹲下身子去买,我没注意,依然抓住一个爷爷的袄后襟往前走。那会上了年纪的男人衣服穿戴如同一辙,都是中式白褂子,中式黑裤子,然后腰里别个旱烟袋,所以对一个小孩来说,面对满街这样的爷爷很容易出错,走了很长一截子路,见那个爷爷拐弯时,我才发现这个爷爷不是我的爷爷。对于这样惊变,我只能大喊大哭:“爷爷,爷爷……”,正好有两个40多岁的大婶婶从此路过,见我被亲人走丢,就过来问我是哪里的,我说是上马村的,她们知道我站着的就是上马村回家时必经之路,就陪我等爷爷。见我还在哭,一个婶婶就从提着的花布袋拿出一个苹果给我,我不要。另一个婶婶就说这个婶婶:“他妈呀,你也太大方了,你家里的孩子还吃不上哩,你见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就给他一个苹果。”我看给我苹果的这个婶婶,穿着一件煞白了的蓝衫子,两个肘部都补上了蓝色的长方形补丁,补丁的颜色深些,与衫子的颜色深浅差别较大,那个婶婶叹口气:“当女人的就见不得孩子哭,谁吃都是一样的,都是孩子吗。”正说着,就见爷爷慌慌张张的走来,手里提着五、六个我最爱吃的柿子,伴他而来的还有爷爷两行老泪……

“林峰,水开了,下饺子喽。”在节日里,一不走神就想家事、亲人。秦存在院中喊我。我端起摆满饺子的面柸下去了。那个旋风炉子的火真是烈焰熊熊,比家里的炉火大多了。

三十二回 红歌迎新年 囚子放声唱

炉火大的使人几乎难以靠近,有火烧眉毛的真正体验。我走到饭盆跟前,因为火势太大,我把面柸倾斜直接把饺子倾倒到盆里,用饭勺搅锅,很快水就开了,秦存两眼直瞪锅里,生怕没煮熟的饺子跑了似得:“秦存,快上去拿两个吃饭的小盆接凉水去!”听见我的吩咐,秦存疾步上楼,接了两盆凉水,匆匆过来“呼哧”、“呼哧”把两盆水全倒了进去。本来我的意思是先倒一盆,开了再倒一盆,可能秦存没见过煮饺子的路数,我只好说;“秦存”再接一盆过来。

饺子很快出锅,我给秦存尖满鼓堆捞了一盆,给关部平平捞了一盆,剩下的只有半盆。到了监号,我们爬上上铺,把床板当桌子,倒了一小碗醋沾着吃,秦存的盆满端不起来,就放在床板上,他吃的时候,管不了饺子烫嘴,也不知咬了没,十分急切地往嘴里填。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的时候还死死地看着我俩的盆里,大有吃完要吃我们的架势。“啪”关部把筷子摔了,用手指着秦存:“我看你就是他妈饿死鬼特生的,没个饥饱。就你这个眼神我们都没法吃了!”狠狠瞪着秦存:“从明天起,我们做个好人,替你把的饺子包了,你自己吃你的,别和我们参和,我肚子还饱不了呢!”我指指我碗里的饺子,白了关部一眼:“咋了,关部,不够吃,拣我碗里的!”“好,好,我拣,我拣。”秦存也真肚子太大,我让了关部一下,他却把筷子伸进了我的盆里。关部看不下去,“啪”把秦存的筷子挡住。我也觉得好笑,再说我也实在是饿,饺子对我也太诱人,顾不了那么多,赶紧往嘴里刨。

晚饭过后,大家都看春节联欢晚会去了。老犯人在吃饭前都用马扎占好了位置,新犯人搬马扎坐着看不上,只能站在后头。我没心思,只是想妈妈,想女儿,想家里的一草一木。也想靳汐、常鑫,还有哑巴弟弟仇德。他们在一个监狱,如果没有分下队,还能守在一起,我只有孤孤零零守着这片囚禁的天空,与我陪伴的是天上和我一样孤独的零落星星。

到了大年初一,新年气息扑面而来。早上未到5点,监狱外面便响起了爆竹,开始是零零星星,不一会便响声多作,噼里啪啦的声音四面传来,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爆竹的声音原来是清脆的,或许因为穿越四面的大墙耗费了“体力”的缘故,穿越大墙后变得闷响,即便这样也使我们包裹在新年的氛围里。大年初一我们的监号门也开的特别早。打开门,老犯人们有的已经捅炉子用铝壶或其他能当锅用的器具坐上了水,还有的直接一边坐水一边一只脚扎在炉子上面烤着手。

新年这个盛大的传统节日对人来说都是瞌睡较少的,小时过年更是如此。要是半夜醒了,首先急不可待地先看看妈妈给披在被子上的新衣,一年或许就是这么一身,总是高兴的爱不释手,早上起来,开门要接“喜神”,因为我爱放鞭炮,从记事起这个差事就是我的。拿上一鞭炮,往门口走时还要念念有词:“驴驮金,马驮银,骆驼驮的聚宝盆”,然后打开大门,铺好鞭炮,到这美好的祝愿,等待着“喜神”“财神”的光顾。吃了热腾腾的羊肉饺子,我便把成鞭的鞭炮,用手拆成单个的,装在上衣的下兜里,点燃一株草香,和小伙伴们到街上去放爆竹玩去了,手冻的通红,也是满脸溢满童年的幸福。现在想的更多的是两个女儿,她们有新衣穿吗?她们有饺子吃吗?有人给我两个可怜的女儿扁上几块压岁钱吗?她们也在想我吗?欢欢喜喜的节日,在这特殊环境里我的心怎么也欢快不起来。大家都在包饺子,只有两个面柸,11个人十分不过来的,我看着多出来的9个床铺。心里有了主意。要是把包好的饺子都放在床铺上,煮的时候在用面柸去端,这样大家都有放饺子的地方。大床铺板子是脏的,咋办?我想到了隔壁的学习阅览室,走里面拿几张废报纸问题就能解决。我也没和别人商量,就看看管学习的那个大个子犯人在吗?事有凑巧,我刚出了监号门,这个大个子正好上楼进学习阅览室。我知道他叫魏志强。他长得很魁梧,个子挺直,圆脸,大眼睛,圆鼻头,嘴唇就像初五的月亮,两嘴角上翘,使人觉得他几分又几分文雅。我们走了个撞面。我马上微笑,两手抱拳:“魏大哥,小弟祝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多多减刑,早回家乡!”魏志强见我祝贺,满脸喜气:“林峰,你小子也好啊,文采飞扬啊。有空到哥的阅览室坐坐,喝喝水,聊聊天,看看书,读读报。”没想到这个魏大哥还知道我的名字,我马上有点意外,又赶紧说:“魏大哥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小弟徒有虚名,以后还要大哥多多关照。”说的工夫,魏志强已打开了学习室的门,转过脸问我:“林峰,找大哥有事?”我不好意思用手挠头来遮掩自己:“有点小事,我们号里的面柸少,捏好的饺子无处放,想借您几张废报纸。”魏志强直爽:“小事一桩!”说着伸手到书架子最上层拿了十几张递给我:“够吗?”我十分感激:“可是够了,太谢谢您了。”魏志强挥挥手:“谢啥呀,都是犯罪受罪之人,惺惺相惜,不足挂齿。”我刚要转身走,魏志强又叫我:“过年里,都没事,我老在上面练毛笔字里,闲了过来,记着啊。”我没想到平常不多言语的人,这么有善意,说:“谢谢大哥,我就喜欢看书读报打发难熬的时光,一定一定!”

谢过魏志强,我来到监号:把报纸铺在床板上,解决了饺子没地放的难题。有的人饺子包好了,还有的仍在包着。即便包好我们也得等老犯人煮完。心里闲了就想家。为了使心情放松下来,这时我站在门口,提高嗓门:“各位同犯,今天是从传统的盛大节日春节,我们煮饺子还得待会。要不我们每个人讲个故事,说个笑话,或唱一首歌,添点喜气,好不好!”他家一听,都来了精神:“好!好!”使劲地答应。我看了看号长戚中,他也看了看我,正想发挥他的才艺。马上兴致勃勃地取他的手风琴,从下铺上了上铺,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各位同犯,鄙人才艺不算过人,但也会弹能唱,我过几天就要给全监犯人演出,我演出的是自弹自唱的歌,歌名是《我和我的祖国》”说完。他开始高亢地唱了起来。经过多天的练习,他基本上拿能住调子了,头还是随着手风琴的弹奏左摆一下,右摆一下,有人会唱的也随着唱了起来: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

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诉说

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在他弹奏这首歌时,我们很多人都会唱,便都跟着唱,歌声是囚子的心声,没有伟大的祖国,哪有我们囚子这过年的饺子?是祖国给了我们悔罪的机会,是政府给了我们重心做人的时间,我们捏着饺子,仰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看着下面老犯人们正煮着热腾腾的饺子,囚禁的心在飞翔:在新年的祝福中,心灵深处突然感悟,新年是“乐”的,辞旧迎新,一切都崭新美好而又焕发出勃勃生机。新年又是那“快”的,岁月如缤纷的落叶无声地飘洒,轻盈而*。即便我的被囚禁在四壁高墙,生命中的年轮依旧由四季的轮换镌刻,人生的段落由岁月交替组成。昔日的一切,无论是沮丧还是荣耀,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已成为人生的一段经历。新年是人生中一个意味深长的驿站,它让你在辞旧迎新的欢愉中感受到时光的魅力,然后,又浩浩荡荡地裹挟着你向前迈进。在过去的日子里。即使生活依然有扯不清的疙瘩,新年是一扇窗,它会坚定地把一片充满希望的阳光展现在你面前。感悟新年,让我们把美好的祝福,当成踏上人生之旅的起点……

听着歌声,我倚门外望,朝着家乡的地方,许下我的祝福:

这一时刻,

我屹立在晨曦中,

迎接着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衷心的祈祷祝福:

祝愿家乡的母亲、女儿,

关心牵过我的所有亲朋好友,

节日安康,心想事成!

“林峰,号长的节目演完了,该你了!”

就此,我的思绪被拉回到这个灰色的空间里。

三十三回 手扶铁窗含泪唱 春节来临思故乡

轮到我了,我来到号里,站在下面。我只会写文章,虽然写过很多故事,包括幽默和笑话,但在这个新年的坎上思绪乱七八糟。我想了想,还是讲一个人生中第一次在杂志发表的一个笑话吧,也算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回忆,关于大家笑不笑,不是我的事。于是我“咔、咔”清了清嗓子,讲开了:“从前,有个财主,起了个很吉利的名字叫‘发财’。因为他处贾,所以人们见了他,都恭敬地叫他‘假’发财老爷”。这使他很不高兴,但由于人们喊的是他真名实姓,他也只好哑巴吃黄连。后来,他经过左思右想,又起了个名字叫‘倒霉’,心想:你如果叫我‘假倒霉’,我不就真发财了吗谁知人们这回偏偏不连姓叫他,而称他‘倒霉老爷’。这更使他懊恼。随后又想出了个主意。他命人在门上贴出告示:‘村民百姓看清,老爷两姓两名:名叫倒霉时姓贾,名叫发财姓真。’这天夜里,有个农民在告示下面偷偷写了四句:

财主老爷本事大,

又姓‘真’来又姓‘假’;

不知原因是为啥,

可能他有两个大(爹)。”

我的故事因没有声情并茂,就像念课文一般,所以没有听到掌声。

接下来该强奸犯稻恒了。他依然是脖子左歪,两眼右斜,只是现在脸憋得通红,更加结巴:“你、你们饶了我、我吧,我、我啥也不会,要、要会,就是会干那事。”“呵呵,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哄笑。我鼓励他:“稻恒,过年大家寻开心,你随便说一个。”他把头摆的就像个摆钟:“真、真没有,要、要是有,也、也是摆不上桌面的,下九流的,说、说了怕你们笑话。”“说!说!”大家不依不饶,实在躲不过去,稻恒憋着红脸,就像是小鸡下蛋一般,声音颤抖:“别、别笑我。那是我在外头听别人说的:一次一个穿金戴银的漂亮女人那长得美啊,她到派出所报案说:‘我把钱放在胸衣里头这么秘密的地方,在拥挤的地铁内还是被一个狡猾的男子偷走了。’警察纳闷,就问她‘这么敏感的地方你就没觉察到?’这个漂亮女人少妇红着脸说:谁能想到他是摸钱呢?我还想……”稻恒讲完了。“不行,太短!”大家还是不肯放过稻恒。稻恒一脸窘相:“我、我讲完了,没了。”“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稻恒眼看过不了关,就硬着头皮:“我、我在说一个,还是黄的,这、这次通不过,我也不说了。”接着他又讲了第二个笑话:“一个女的对外面有了相好的的老公说:你他妈的要是敢跟老娘我离婚,娶、娶那个年轻的妖精,我、我就嫁给那个妖精的爹,从此以后,儿子管你叫姐夫,你得喊我妈!老公‘扑腾’倒地……”大家都十分可笑:“稻恒啊,不愧是花案啊,都是带‘色’的。”稻恒头一低,脸更红了:“我、我不管,我、我不说了。就这些笑话都没了。”

论次序,下面该抢劫犯关部了。我们饺子包完了。关部站在床下,真诚的在每人的脸上扫视了一下。他叹了口气,两手抱拳,给大家做了个揖:“同犯们,我犯的是抢劫罪,罪有应得。在这大年初一我想的最厉害的是我的父亲。”他接着泪眼朦胧地讲起他的故事:他的村子并不富裕,他也没有文化,也没有特长,母亲在他不懂事时患病去世。父亲又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一天年迈的父亲忽然倒地不醒。他赶紧把父亲送到医院,经诊断,父亲脑梗,得住院治疗。可家里没钱,他又舍不下父亲。情急之下,他拿了把刀站在路上……他没救下父亲,却犯下了弥天大错……他说的时候,号里传出一片抽泣。他流着泪走到铁门前想把自己的目光穿透高墙:“爸爸,你好吗。儿子不孝啊……”接着他带着哭腔,一首《父亲》飞出窗外:

那是我小时侯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循叮嘱

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

……

关部唱完,全号泪奔。这时秦存走到号中间。靠着墙,抹了一把泪,由于过于激动,他脸上毛孔更加裂开,渗进毛孔里的黑煤渣更加鲜亮:“我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唱歌,我也是个穷人。在外我是孤儿寡母,为了母子有口饭吃,不惜动用了砖头,结果是两家从此家破人亡。我想我的母亲,我想我的母亲!”他含着泪光,唱起了《喝一壶老酒》:

喝一壶老酒啊,

让你回回头。

回头啊望见妈妈的泪在流。

每一次你离家走,

妈妈她送你出家门口。

每一回你离家走,

你一步三回头

……

一年年就这样过,

一道道皱纹爬上妈的头。

一辈辈就这样走,

春夏冬和秋

……

本来是怕大家想家,谁知道这一下使大家更想家了。正如那首《铁窗泪》的独白: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我曾站在铁窗前,遥望星光闪闪,那闪闪的星光,就像妈妈的眼睛一样,让我低下头来,悔恨难当……

是啊,只有身陷囹圄才能真正感受到这首歌的沉重和真切。其中的真情实感,是高墙以外人难以形象,难以琢磨,难以理解的一个又一个悔罪人的心声。看着大家一个比一个难过,不如让大家放开,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让大家一起撕心裂肺向家人、向朋友、向社会倾吐自己的悔罪声音。我抹掉流过脸上的坑坑洼洼夹杂一起泪水与鼻涕“瀑布”,也含着哭声说道:“在中国最隆重的节日里,我和大家一样都想家,那么我们就一起放声歌唱一首《铁窗泪》,我起头,大家一起唱:铁门啊铁窗铁锁链——预备起——”

铁门啊铁窗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

随着歌声的起伏和冲动,大家有的在床上握住了铁窗,有的在地上倚门而望,有的走到过道握住了铁栅栏……

条条锁链锁住我

朋友啊听我唱支歌

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

随着歌声的跌宕,集训队,一个监号,又一个监号,又一个监号的犯人全走出来,挤在楼道里,手抓铁栅栏,把歌献故乡,给亲人:

月儿啊弯弯照我心

儿在牢中想母亲

悔恨未听娘的话呀

而今我成了狱中的人

而今我成了狱中的人

这种只有被四面高墙囚禁的人才能深刻理解它的内涵。歌声是是一种共鸣,再看楼下,那些老犯人也出来站在墙根,和我们对着脸唱:

慈母啊眼中泪水流

儿为娘亲添忧愁

如果有那回头日啊

甘洒热血报春秋

妈妈呀儿给娘磕个头

……

脱胎换骨变新人

三十四回年喜笑颜开 心灵千疮百孔

吃过早上的热腾腾的饺子之后,有的去看电视了,有的躺在床上想家。我还是搬个马扎坐在过道里,看着红红的春联,门上的福字,从家乡的氛围里难以解脱不出来。在家乡吃过团团圆圆的饺子,就是先给家里的祖宗磕头,再给父母拜年,长辈们看着满堂的儿孙,欢喜的合不拢嘴,便从腰包里掏出早已准本好的压岁钱,放进孙子孙女的手里。拜过自家的父母,便去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家拜年。大家踩着燃放鞭炮炸裂的如同红地毯一样的鞭炮表皮,穿着崭新的新衣,吉祥留在心里,幸福溢满脸上,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涂上淡淡的脂粉,口唇上留有轻轻的红印,画上两道柳叶黛眉,只有这时才能感到村里的女人也会打扮,也是那样的妩媚动人,比城里女人多了几分清秀,女人的娇气细语随风飘散在天边,男人们粗旷的语言、衷心的祝福则落地生根。真是“春风似酒阵阵香,人面桃花朵朵美。”

监狱的天空的早上就像犯人身上的囚装,灰茫茫的,在监狱过年也是很有讲究的。时间长的服刑人员,都有留的新囚装,有家人来探望的,只能送双新鞋,有“穿新鞋,走新路”一说,图个吉利,盼望早早回家。鞋都是黑条子网面,大舌头系着黑带的棉鞋,有的是家里做的千层底,有的是家人买的塑料底,监狱不发鞋和袜,没人探望的就是把旧鞋洗干净。没有新囚装的犯人也把旧衣服写的干干净净。在外时人常说:“有钱没钱,剃个光头过年。”在这了得到了应验,所有的犯人都要在大年以前把头刮的光亮,有的本来就没头发,再一刮就真的油光发亮,站在阳光或电灯下,真有闪瞎眼的感觉。不出监院门是不用戴囚帽的,所以满院里都是亮晃晃的脑袋,随着他们的走动,在楼上看就像是走马灯似得,是一道四面墙内独有的、悲戚的、唏嘘的另类风景。

老犯人就像村里过年一样,都是灰色的囚装,整整齐齐戴着囚帽,三三两两窜队给老乡拜年,给平常监狱的生活也增彩不少。到处传来:“好好改造,早回家乡”的真诚祝福。监院的门敞开着,时而有进进出出的犯人窜个监区,给老乡或沾亲带故的拜个年。

我们这些“便衣”部队是没资格出去的,只有看着进进出出的犯人。我正在包裹在家里过年的思绪中,忽然我熟悉的身影走进了监院。打头的就是董永,身后还有4个h看过来的犯人,我心中一喜,还是老乡好啊,过年都没忘了我。我急忙返回号了里,就像新年迎接左邻右舍上门一样,赶紧拽了拽下铺不整齐的床单,激烈地迎接着他们上得楼来。但是很久没有动静。是我多情了,他们是看其他老乡的。我不甘心又到监号门口看了一眼,院里空荡荡的。我回过身来,走到监号,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心里翻腾:在这个盛大的节日里,谁还能想起我吗?

忽然,楼道里传出繁乱的脚步,“林峰,唉,这小子咋不见?”我没想是有人看我。这时一听有人叫我,我一骨碌爬起来。一看门口站着好多人,有董永,还有和他一起进来的四个人:楚厅晨、井海河、马昊、孙超,在后头就是这个队的剧团冯琪、丁可。看见他们我心里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同时泪水也模糊了双眼,因为太没想到这么多人来看我,我坐在床上就像一尊蜡像一动不动。只有眼里的泪水在无休止地抖动。董永他们都是犯人,知道犯人过年的心思和心情,赶紧过来,董永伸出两手夹着我的头只晃:“林峰,怎么了?大过年的高兴才是啊。我们这么多人来看你,该高兴啊。”大家的眼睛看着我,我看着大家。他们在我的表情的带动下,脸上原来的欢笑都霎时蒙上了阴云。我知道他们的心情和我一样,每个人的微笑都像是盖在心灵上的一层白雪覆盖,一旦融化就会漏出心灵上的千疮百孔。

我意识到的情绪带动了大家,便马上装出硬生生的笑脸,下床提拉着鞋,一面往床上让大家坐,一面慌忙搬马扎:“新年好,新年好,大家好!”大家见我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每个人的脸上逐渐烟消云散。董永说:“我们说好早来看你的,但改造任务必须完成,所以拖到现在。过年放假,窜个队也方便,大家就都来看你了。别介意,来的迟了。”说着他拿出一盒红豆烟,给我一支,然后给每人一支,透出打火机先给我点上:“林峰啊,过年都想家,我们都一样的,以后还要在这过好几个年呢,别老多愁善感,想多了,心苦,人累。”“对,对,对!”冯琪赶忙接过话茬:“在这里改造是凭身体的,身体垮了,就彻底完了。”丁可也跟着说:“改造路上就是一场马拉松赛跑,凭身体、凭毅力,也凭耐力,起点是一样的,谁能一直坚持,谁就最终跑到别人的前头。”董永说:“所以,林峰,想家就要回家,改造路上不能凭眼泪,应该靠你在改造路上的力量和速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导着我,虽是如此,虽不想如此,也只能如此。

我舒展地裂开我的大嘴:“哈哈,没事的,一会就好了。听你们的。好好改造,早早回家。”大家相互看看,像是有什么准备似得。董永说:“我们几个商量。大过年的,也没什么送你。都知道你在看守所烟瘾大,现在又不能接见。怕是你早没烟抽了吧。”他说完,大家都哄笑:“哈哈,林峰能着哩。听别人说会‘天上取物’的法术,刚来就天上取下一条烟,以后没女人了说不定还能‘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哩,哈哈哈……”

笑过之后,董永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豆烟给我:“新年也没啥给你的,在这都是劳改犯,没有谁比谁好多少的。我们年前都有家里人来接见,所以有几盒好烟,一个人分给你一盒,渡渡难关吧。”他把烟递给我。随后楚厅晨、井海河、马昊、孙超,以及剧团的冯琪、丁可都给我手里塞了一个烟,都是带把的好烟,但比起外头的牌子差了些。有红豆、芒果、甲秀、福牌等,我真是欣喜至极。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惺惺惜惺惺也是一种温暖。这种感激和幸福是难以表达的。就像等你乞讨遇见一个富人他给你一盘饺子或一盆牛肉,你不觉得有什么感激涕零,但等你在荒郊野外好几天讨不到东西吃,遇到一个和你一样的乞丐,他在十分饥饿的情况下拿出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仅有的一个馒头分给你一半,那种感激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感激。

我把烟放到上铺,冯琪眼睛一翻一翻地直瞅我,嘴又一努一努,伸出手指着我:“林峰,你小子记住,我可是没人看望的人。给你一盒好烟不打紧,我可是一个月的农工烟都得生着抽了。”说到这,他脖子往右一歪:“对了,林峰,我昨天还给你一包醋呢。”他说的时候挺认真,逗得大家都在笑。

董永说:“林峰,过了年,不管是你被送走,还是留监,都不要总一门子想家。空想是无用的,只有早一天振作才能早一天回家。”我点点头:“我也知道这一点,但对家的感觉总是拂之不去。”

冯琪瞪着眼睛:“说点别的,别总自讨苦吃,让自己难过!”

坐了一会,可能都摆脱不了想家的感觉。这时董永抬起身,又给我递了一支红豆,点着,似有所思:“林峰,红豆那句诗是啥来着?”

冯琪赶忙应对:“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董永连忙点头;“对对,你抽着烟想家去吧,过了年如果留监我们就能相见。不管在哪,多个心眼,好好服刑,早早回家,祝福你!”

说完,大家下得楼来,我送到监房门口。

三十五回 有人攀老乡 用意不知晓

很快,中午饭开了。还是那个高个子犯人叫各号打饭。在楼上就有扑鼻的香味。闻着就胃口大开。打饭的人迫不及待地提着盆下去打饭去了,生怕晚了被人抢光一样。我们拿出盆来,摆好放在地下。秦存跑到楼道心急如火地向下张望,就像三天没吃饭一样,舌头不时伸出口来舔舔流出来的涎水。饭打进来了。白菜里面是厚厚的肥肉片子,香味直窜鼻子,真是让人馋涎欲滴。每个犯人都两眼死死盯着分菜犯人的勺子,第一是怕自己分的少了,第二怕肥肉片子舀到别人的碗里。慌慌张张的,急急切切的盯着。还没分完,就听见那个打饭的高个子喊:“楼上的集训队的新犯人,每个号再拿个盆下来添菜!”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过去把剩的馒头扔掉不让人吃的坏蛋,也有恻隐之心,今天像换了个人似得。我见饭车上的馒头筐里也有好多馒头,就让号里下去两个人,看是否能顺便打些馒头。

一会两个人上来了,兴冲冲的,嘴张的老大,快乐的不行。每个号又分到了不少。这时别人的筷子都没动,秦存早吃完了。等第二次打菜的上来,他上去一下摆了两个盆,嘴里还有些没咽下去的菜,说话也咬词不清:“我饿,给我多来点!”分饭的怒视了秦存一眼:“都一样,政府没因为你肚子大多给你一份,凭啥老想多吃?”这时秦存祈求地看看我。我也不能以副号长的身份总让他多吃多占。在这里都是人,都是犯人。都是肚子里缺油水的比乞丐更苦的穷人,谁都想吃饱,谁都想多吃。就因为饺子他多吃,我只能含着夺口欲出的涎水,我肚子也饿,也想吃肉。再说我不能拿大家东西为他。我假装没看见他。这时秦存就过来,拽我的袖子:“林峰,他们不照顾我,咋办?”我有些繁乱地看着他。他是又想吃我的那份了。我早上饺子就没吃几个,上窜的羊肉味晃得我胃口大开。他现在真像猪八戒,肚子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我数了数馒头是六个。两个人分到一个,多出一个。我也不好总命令别人,再说号长戚中现在也在号里,我不能老为他乱作主张,我就跟号长说:“戚号长,你看——”我也叹了口气:“馒头不行两人分一个吧,多的一个给了大肚汉秦存!”戚中听后溜我一眼,不高兴:“我知道咋分,要你多话?”说完就吆喝:“馒头自由组合,两人一个。”秦存得意地吃了两个馒头,就像一直饿极了的豺狼好不容易逮了只兔子一样,恨不得一口将其吞下。秦存好像是噎住了,眼睛睁得老大。见他那样,我赶紧端着我的饭盆和分到的一个半个馒头跑。他这人谁同情他谁倒霉。急着吃完又要拉我袖子了。

我在过道里也是张大口“呼噜呼噜”往嘴里刨,生怕秦存出来要吃我的。我吃完下去洗了饭盆回来。一见,秦存没洗碗筷,已经撑得脸朝上躺在了床上,肚子高高鼓起就像吹起来的气球,真有吹弹可破的感觉。他饱的怕是弯不下腰了,只有眼睛来回骨碌骨碌转。真是的,那会为了嘴享受,现在撑得肚子难受。我看他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吃完饭,我下去转了一圈,见老犯人都在忙的做饭。他们小鸡尿尿各有所道,有弄下白面的正在擀面条,有弄下饺子馅的,忙着包饺子,可能有的饭量小,一顿饺子吃两顿,真是应了一句话:“吃饱喝足不想家啊。”院里的炉火依然使劲燃烧,犯人的年味也在吃饱喝足中进行。

我漫无目的地在院里转着,在刊登我的两块黑板前一个犯人在上面细细端详。

这人从后身看人高马大的。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忽然转过脸来,眼中流露些惊喜:“林峰,你就是林峰?”“是,我是。”我不得不止步,一边回答一边疑惑:他魁梧高大,四方脸上一对大眼,双眼皮大眼睛里透着两道亮光,浓黑的眉毛,宽嘴但嘴唇较薄。细看时他眉毛过于浓黑,就像两把牛角刀,眉宇间往外冒着恶气,上下显露出江湖恶人的气概。

他马上笑着迎上来:“正看你写的文章呢,喝过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认识你很高兴。”说着,伸手从裤兜了拿出几张纸:“介绍一下,我叫曾鹏飞,和你是邻县,也算是半个老乡,在这里人不亲土亲啊。”说着,他指指楼道说:“从你的脸上一看你就是忠厚老实的人,却能写的好文章。非常羡慕啊。走楼道口说几句话,顺便请教你一个问题。”现在大家不是做饭就是吃饭,都手忙脚乱的,只有楼道口是个僻静的地方。我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不好回绝。到了一楼和二楼的拐角处。他蛮认真的说;“开过年,监狱要对服刑人员进行技术培训,我有一份详细的培训计划。”“技术培训?监狱还能学到技术,和外面职业中专学校、大专、职业技术学校差不多?”我刚来时听说监狱有技术教员,那是在外面有技术的犯人担任的,真没想到监狱还真来真的,要把一些没有技术无法生存的人转变为技术人才?稀奇啊,稀奇!他见我有些不解,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我:“你看,这就是培训的详细计划。”我接过来细看。这份培训计划主要是针对监狱的各项劳动工种和社会就业热门展开的,课程设有:电、氧焊、铸工、车工、电工、汽修等10多个门类。为达到学以致用的目的,培训以课堂教学为主的原则,根据个人特长、文化水平和岗位需要进行培训。我看着培训计划,心里说:我的天呀,没想到犯了罪的人,在这里还能学到技术呢,了不起!但我又想这会不会是纸上谈兵,墙上画烧饼呢。这个曾鹏飞接着给我解释:“监狱为了真正是犯人今后出监能够就业,监狱和劳动局达成协议,每年都要通过部署发动、摸底排查、编写资料、重点辅导、集中统考等准备工作,由劳动局组织对参加技术学习的犯人进行技术统考。并对通过等级技术评定的犯人,颁发国家统一承认的技术登记证书。”他还怕我不信,赶紧补充;“去年年底,我们监狱一下子就有300多人拿到拿到技术等级证书哩。”我真的惊奇不已,感慨不已。听了他的一席话,我对监狱有了更一步的认识和了解。但我转念一想,这个犯人拿这个材料见我说这些有舍用意呢?我把培训计划给他:“好好,老,乡你让我看这是啥有意思?我还没有明确是否留监下队。你是让我报门技术课吗?”这时曾鹏飞笑笑:“老乡,不是的。我看你黑板上写的那篇文章了,现在老犯人都在议论你呢。说你的文笔厉害,我是,我是……”他说话吞吞吐吐的,不时把闪亮的光头左歪,又是用手挠脖子,又是用手挠耳朵,这才哼哼唧唧地说;“我是想让你写个稿子,以这个事为题材去写。”我更是不解了,“写新闻稿,往哪发?我在外面见报纸上很少发监狱的文章,也有,只是少。”他说:“不是在社会上的报纸,省监狱有个监狱报。就是犯人写的稿件在那张报也不好发,全省犯人都想在上面发呢,我也写过好多个小稿子,一个也没发。就是咱监狱里头办的那个《l监狱报》也上不了。”说的时候因为不好意思,他脸有些发红,所以抓耳挠腮成了习惯性动作。我知晓了他的的意思,但为什么非要在监狱报上发稿呢。他看出我的心思,又从左裤兜了掏出一张油印的报纸,用手展开,说你看看这就明白了。我的天呀,就上面那行小字就太让我吸引、惊喜、甚至若狂!。

仅那小小的标题足以让我欣喜若狂,十足的惊喜不已!

三十六回 拥有指南针 改造不迷向

他拿出的是一张《l监狱报》,在头版是一篇令我血液沸腾、全心贯注、震撼振奋的特大好消息,仅题目就足以让我欢呼不已。标题是《l监狱关于评选“优秀报道员”的几项规定》。我是写文章出身,在外头时正值写作热,就我们银行系统而言也特别重视,从县银行机构一直到全国总行都对宣传极为关注,也出台了与其特别类似的奖励办法,对发表在全国、省级、市级、县级的稿件都有详细的物质和荣誉两种奖励标准,新闻单位也推波助澜举办各类新闻稿件征文,我的稿件因标题新颖、角度独特多次获新闻单位设立的“好标题奖”、“优秀通讯奖”、各类征文奖项等,一次又一次走上了领奖台。有许多同行把我发表的稿件剪贴下来,认真琢磨我稿件的独特之处。

我这一生真没想到会沦落为囚犯,沦落为囚犯后,又真没想到监狱仍有这样的奖励办法,这就是对我最多的吸引和振奋。我急不可耐地看着这个《规定》,眼里冒着急切的烟火,恨不得把每个字刻在脑子里:在规定的前端,像在外面我草拟文件的套路相近:

为充分调动我监服刑人员改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增强其竞争意识,激发其写作热情。提高《l监狱报》质量以及我监报道员救在省监狱报上的稿件刊用率。更好地促进非犯改道。特制定本规定……

这个《规定》接下来就是按文件的基本格式罗列出了“基本条件”和要求,到了第四条是我最为关心的,也是《规定》的根本内容,我的眼睛一字也不敢落,一字一句印在心里:

一、稿件经刊用。稿费和奖分按有关规定及时下发。《l监狱报》采稿篇奖1至3分;稿费按字数、质量、刊登版面下发05至5元;省监狱报采稿一篇奖2至5分,稿酬将由《山西监狱报》编辑部下发。

二、对于能完成写稿任务。达到稿件刊用量。成绩突出的报道员年内可参加我监“模范报道员”的评选。并分别给予表杨、记功奖励。年内《l监狱报》投稿被采用5篇以上,可以给予表物奖励:年内向《l监狱报》投稿被采用5篇以上,被省监狱报采用3篇以上者可给予记功奖励;年内向省监狱报投稿被采用5篇以上者。可随时记功。并推荐参加山西省监狱管理局“模范报道员”的评选。

三、年终评审时,罪犯获得改造积极分子称号的。又符合模范报道员记功条件的。二者可以同时得到;罪犯获得监狱大会表扬的又符合模范报道员表扬条件的。二者合并升格为改造积极分子称号……

看着这份诱人的“规定”,我简直疯狂了,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改造积极分子、记功、表扬称号;虽然我不知道每个称号之间的关联和区别;虽然不知道每个称号的减刑幅度有多大;虽然我不知道今后的改造的道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但我终于从这份《规定》中陡然找到了今后服刑的指南针,就像在无垠的沙漠里看到了一片绿洲,就像迷途的羔羊找到了羊群,就像站在十字路口的孩子终于找到回家的路,就像一个战将在八卦阵里忽然找到了破阵之法……

我的强项就是写作,我的强项就是在社会上时能靠自己的稿件质量撬开一个又一个知名的大报和刊物;我的强项就是一次又一次,连年站在省系统内的“优秀通讯员”的最高领奖台上……虽然刚刚走进监狱之门,虽然还不知是否能留在这里,但我知道每个监狱大都有这样的《规定》,我的“笔杆子”肯定能在改造的路上派上大大的用场。就像打仗时战士手中的一杆枪,就像一个老人爬坡时手中多了一根拐杖,就像瞎子手中的导盲犬,我一定要用我的笔杆子给我在改造的道路上打开一个通往回家的通道……

我因为极度兴奋,因为欣喜若狂,忘却了身边曾鹏飞的存在,沉醉《规定》里的字里行间。就像是一则故事里讲的:一个妇女买了一篮鸡蛋,回家准备把鸡蛋孵化成小鸡,然后半个养鸡场。鸡在下蛋,蛋再孵鸡……一而再,再而三……最终成了百万富翁……因为美梦过于诱人,她被路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一篮鸡蛋刹时“天翻地覆”,最终破灭了她的“百万富翁”梦想。所以我要从这个故事里吸取教训,就是时时刻刻在改造的路上看好脚下,绝不能被石头绊倒,哪怕是一次。

我的心被这个诱人的《规定》抓去,陶醉在今后写稿子的梦境里,飞翔在回家的天空里……

“林峰,林峰!”曾鹏飞一边叫我,一边扯我的袄袖子,我这才回过神来,在知道他拿给我的报纸,他另一只手上还有一个《l监狱服刑人员技能培训计划》。他说:“刚才和你说的这些,就是我想把这事通过你写个新闻稿。”他怕我不写,又低下声用商量的口气说:“林峰,我也不白用你。你看这样行不?”他接着说:“这在省监狱报上一篇能计2至5分,这我是找的材料,你写。稿件写完,作者写我们两个。”他两眼看着我,怕他的条件不够高,就又说:“把你的名字挂前面,我的名字挂后面。”我还没有想好怎样回答,他赶忙又说:“林峰,有期徒刑送的没几个了,你十分有可能留监下队。要是留监下队。肯定就是这个队,我们在一个队里。以后监狱有啥活动,我给你找资料,你写稿件,我们既分工又配合,发表文章多了都能加分,得改造称号,你看好吗?”他的一句话赶一句话,就没我思考的余地,再一想他说的也有理。即便我会写,但没有新闻来源,也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的。

但是我写了,我没留监送走了咋办,这不白写了吗?还有我初来咋到,对监狱的新闻术语掌握极少,文章不合监狱报的套路怎么办?还有就是真正写好了,稿件也发了,但他不挂我名字怎么办?

这个人,看我一直想不吭声,一直在犹豫,就说:“林峰,还是那句话,人不亲土亲,改造的路还长着呢,你不要多虑。你写的稿子,我要是不挂你名字,你留监了,我还咋见你?再说了,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自己拿猪尿泡打脸?”他觉得两人在那尴尬。掏出两支烟缓和气氛,给我点着一支,他长长吐了一口烟,是缓解他的紧张吧:“林峰,你写吧,今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谁也不会过河拆桥,干一锤子买卖。”他又鼓动:“林峰,这样,我给你找稿纸,圆珠笔,你打好草稿后,就直接用稿纸抄好,落款:林峰曾鹏飞。完后我找干部寄走,你这可放心了吧?”

我不急这答应还有一点,就是最然我在外写故事、小说。报告文学、通讯、消息稿件连连得手,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在看守所虽然也舞文弄墨,但那大都是写写讲话稿,给人写写上诉状,以及写写法院开庭时的陈述词,还有就是开展认罪悔罪时帮人写写忏悔录之类的,对于新闻稿件已经搁置了4年,总觉得拿笔生疏了。再者对监狱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要是舍得其反,被人抓住小尾巴咋办?

但投入改造我必须用笔杆子打“先锋”,想到这,我伸手接过他的那份培训计划:“好的,你找稿纸和笔去吧。”曾鹏飞见我答应,十分高兴地答应,去找稿纸和笔去了。

三十七回 写个新闻稿 看个散文诗

我拿上他给我的技术培训方面的材料身上轻飘飘的,因为在别人监狱改造的十字路口迷茫时,我已有了改造的目标,而这种目标正如作家张贤亮在小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所说的:“又由于这不仅仅是对你的一般性改造,而是加倍的改造,所以常常能使你获得立功受奖以至提前释放的机会。因而,这又往往是你一生命运的关键。”我拿着这个技术培训方面的材料心里沉重重的,因为毕竟是撂了4年的“枪”重新拾起,能不能打得响?

写好新闻稿,最重要的一步是制作标题。必须精心推敲,多下功夫。过去在银行上班时,每逢写作的小兄弟问我你的稿件和我们写的差不多,为啥报纸上老用你的呢,我就会告诉他们我是标题取胜。他们又问:那么如何写出好标题呢?我就告诉他们:就是标题里要有“信息”、有“故事”。标题就像一个美丽少女的“眼睛”,要令人心动,能牵引人的目光。直白地说:就是标题更具有吸引力,让人耳目一新,就因为我拟的标题新颖。某年的一篇《婆婆不靠儿子养媳妇不围锅台转——l县万名妇女兴办第三产业》新闻稿件最终撞开了许多人追求了一生都打不开门的最知名的大报三版的位置。在那个写作喷火的时代,一个突破性的稿件使我觉得高人一等,自觉牛气冲天。但现在我对于手里的这份资料,一时没有很好的词语,斟酌再三,就用了《l监狱技术培训给服刑人员长知识添智慧》。有了标题,下来就该下功夫的就是导语了。如果把标题比喻成少女的的“眼睛”,那么导语就是新闻的“脸面”或是“灵魂”。一篇好的新闻,就要有好的开头,把导语写好,一是受到编辑的关注,二是能引起读者的兴趣,对发挥消息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为此,我很快导语跃然纸上:“针对高科技发展的时代要求,l监狱从给服刑人员长知识添智慧着手,拿出一份详尽的技术培训“路线图”,全面落实贯穿全年的技术教育培训计划,收到了服刑人员的由衷赞叹和热烈欢迎。”

这两点把握好,是能不能简报的主要硬件,下来就是把技术培训的原因、内容,要达到的目的叙述清楚……

我正想着如何写主体部分,“林峰,通知各号下来打饺子馅了!”我的思路被打断,但后面的主体这一段好写多了。我在监狱第一次过年觉得好奇,也跟着大饺子馅的人下去了,见还是那几个穿白大褂的犯人,因为今天只是饺子馅,所以按号分,也是每人一袋,是韭菜鸡蛋馅。在家里时有讲究,因为正月初二要接财神,所以家家户户吃饺子基本都是韭菜鸡蛋馅的。图个吉利:“韭菜,韭菜——恒久发财!”没想到监狱也给犯人准备了韭菜饺子馅。可是今天发的韭菜饺子馅明天再包,可韭菜用盐一淹就脱水了,面皮沾水是包不住的。我正担心,就见领饺子馅的犯人除过饺子馅,还每个号领到一袋咸盐。我心头一喜也一热,没想到我们想到的政府都为我们想到了,原来饺子馅里就没放盐,是让我们包饺子的时候再往馅里放盐。

领到了饺子馅,大家都非常高兴,每个人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那么多话,东一勾子西一犁地胡扯,也把我写新闻稿的思路全打乱了。这时就像个乌龟被掀的肚子朝上无法动弹的秦存“骨碌”一下就坐起来了:“我的,我的,我饿!”他肚里的吃食还没消化,一见分东西就胡嚷嚷着要吃。这时。分饺子馅的的“咕噔”把一袋饺子馅仍给了秦存:“给,吃吧,吃死你,明早的饺子馅你现在就吃!”秦存一看是饺子馅,马上又倒下躺到那,肚里的毕竟还没消化。

号里乱糟糟一团,我反正也写不成了,就准备到院里转转。也是刚吃监号门,又迎面碰上了管学习阅览室的大个子魏志强。在我眼里,他好像就像和尚庙里的和尚,不食人间烟火似得,和人不多说话,也不多打交道,闲时就钻在这个学习阅览室的“庙里”修心养性,看破红尘,不问世事,人家老犯人在监院里活动,按《规范》是可以不戴囚帽的,但他好像习惯了这个囚帽的装束,总是穿戴整齐,连帽沿都是十分周正的。

我赶忙打招呼:“魏大哥,下午好,春节快乐,积极改造,多多减刑。”他一听我说这句话乐了:“你小子,就知道捡好听的说,过来,给我指教一篇文章。”我一听他这么说,过去的写作上自以为是的高傲在他面前忽然一荡无存,虽然人在困境和心里极度孤单和十分恐慌不安中有时需要自以为是和自高自大来支撑摇摇欲坠的精神脊梁,但对于一个看起来一直修心养性有与世无争的人,你的这一切会霎时改变。就像是一只小船,在风雨摇曳时你会随波逐澜,但风平浪静时你需要的是平心静气。

“魏大哥,你客气了,我初来咋到,有时候不懂监狱规矩,故意在人的面前胡咧咧,让你见笑了。指教不敢当,真的不敢当,以后真的留监了,这个学习阅览室就没有现在这么清静了,我这个外来的和尚要陪你一起‘念经’的。”

“哈哈,哈哈哈,好啊!哥一个人在庙里呆惯了,也需要施主来打搅啊。”他笑的他别开心,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不,这完全是从骨子里发出的。

从表面看,魏大哥是不食烟火之人。在这个环境特别的“独立王国”,他要不就是真正不愿意在这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里粘上其他的颜色,要不……

我一时半会看不清楚,说不清楚,但在这个环境里,总觉得他就像大千社会了的一隅清静之地。

我随魏志强来到学习阅览室,魏志强真的从一个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件宝物,其实是一个笔记本。之所以我认为是宝物,是从他的对待程度。在监狱里不是自己认为最为宝贵的东西谁会如此上心呢。那是一个自己用白纸装订起来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皮是较硬的白纸,里面的纸都是较软的粉连纸。打开封皮在扉页上他写着:“魏志强狱中大事记”的几个楷体字。字号有一号字那么大。“魏志强狱中”几个字竖立在扉页的中间,“大事记”则在竖立的字的下方呈横向摆开。他用手给我掀到第一页,有篇文章,他让我读:

可爱的同犯们:

站在季节的深处,守望着旧岁与新的*交接。那“当、当、当”的激越钟声中,打破了寒冬的静寂,掀起了午夜的欢腾。新的一年,驾着五色祥云,披着七彩霓裳,如约向我们翩翩地走来了。回首凝眸,刚刚过去的一年,曾给我们的生命进程,留下了多少个难以淡忘的回忆……

新年是人生中辞旧迎新的驿站,她披着盛装,窦袅婷婷地向我们走来。这沁人心脾的时光满怀豪情地融汇于我们的生命,比时此刻,让我们以爽朗的心境祝福新年。

真诚地把新年的第一声祝福,给我们的父亲母亲!新年里,我们共同以缕缕不断的思念,遥祝故乡父母身体健康。新年,我们亲人义在用泪水铺垫对我的思念,又在用目光渴盼儿的身影。对新年,让我们也道声:爸爸,妈妈,我想您。此刻,让我们共同真诚地祝福我们海一位服刑人员的父亲、母亲新年快乐。

一年到头,我们难免有过沮丧和伤心的泪水,但改造的生活尽头便是幸福和快乐。让我们用双手和汗水缩短刑期,早一天回到家中给父亲点燃一支香烟,烫壶来酒;去向兄长道一声生活的向候;去向小妹说句爱情的问候;去给女儿买一朵花戴;去给儿子燃一挂鞭炮……趁着这风这月这太阳;趁着这刚走来的新鲜时光,……让我们在新的一年,让我们把最后一个祝福留给自己吧,面对现实,我们还要多一份冷静,多一分正视;面对改造,我们还要多一份自信,多一份勇气;面对人生,我们还要多一点向往,多一点希望,脚踏实地、重塑人生,让新生的彩虹早日化为美丽的现实……

“好!!好!好!这首散文诗,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无病*,没有故弄文采,没有词语堆砌,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犯人在高墙内的真情流露和内心表白,是一种心灵深处凝结沉淀后的爆发!”我看后拍案叫绝。

“好?林峰”就是这篇散文诗把你哥掉进了不大不小正好能埋住我的陷阱了,也差点让你哥永永远远埋在改造路途的坟墓里,钉在一个无法再行改造的“十字架”上,魏志强说的时候,难上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悲戚。

啊,还有这档事?!

三十八回 不挣高下 只图平安

魏志强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叹口气:“兄弟啊,就是这篇散文,给我惹上了祸端,哥吃过亏,斗不过别人,所以现在只能在这里求得一隅安宁。”

魏志强陷入了沉痛的回忆;

魏志强出生在的一个贫困山区,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儿子,心就像山里的黄土那样纯净,家里就是他这个独苗,父母勒紧腰带供他读书,希望他长大能有个好的未来,走出山区,再不在这个鸟都怕拉屎的地方土里刨食。魏志强为了能让父辈有他这好的依靠,上了年纪再不愁吃愁穿,便发奋读书,最终考上了一个重点大学。他上学走时,就是连上学的费用都交不起,父母东家借西家凑,总算交了学费。他走时家里没有啥好的东西,背上了母亲给他蒸的一半玉米面一半白面搅在一起的二面馍,几个萝卜咸菜,还有的就是山里核桃大树上摘下的核桃。他穿上妈妈给他纳的千层底布鞋,还有妈妈织布机上织下的棉布白褂,中式黑裤子,如果头上再裹条毛巾,就实实在在成了一个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陕北小伙。他到了村口,妈妈牵着他的手“娃儿,咱家没钱,为了供你念书还有些借贷。到了学校,也别给家里写信,那邮票是要花钱的。只要好好读书,今后有了工作,在城里讨个老婆,生个娃儿,我和你爸就任务完成了。”山里娃到城里读大学,是山里人的一种莫大的幸福,但母子离别又是幸福中夹裹着的一种悲伤。他背着包裹,提着母亲给他包好的几个二面馍和山里人最喜欢吃的山核桃,走到下山的拐角,回头看看母亲,她站在村口站着,就像伫立再村口的那棵树。他顿觉得身上的行囊沉重起来,那里面包裹的是母亲的后半生所有的希望。

他跨进大学的大门,山里娃成了大家眼中的独有的一道风景,他见人就是“嘿嘿”傻笑。别人课后都活动去了,只有他想着家乡,想着为让他走进大学学堂而及早累弯腰的父母。所以书就是他的一切,是他改变命运的一切,是他回报父母养育之恩的一切。他凭借着刻苦努力挣到了奖学金,为父母省下了经济负担。转眼大学毕业,他的成绩留在较大的城市是没有问题的,但他想起家乡那么多和他一样的孩子渴望着走出山区,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养育他的这个山区,在这个山区的小城里当起了初中语文老师。

第二年经人介绍,他认识了同在这个山区的小城里坐办公室的姑娘。她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尤其是胸前的山峰走起路来也微微摇曳,就像一颗梨树上的两颗青梨在微风中轻抚一般。他陶醉在这个独有的画面中,最终结为秦晋。

新婚之夜,妻子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他这个门外汉终于在妻子的主动引导下完成了规定动作和自选动作。

人常说:“美丽的女人是祸水”,最终应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妻子是岳父的养女,岳父又是当地有头有脸的有钱人。因为是养女又是独女,岳父对已经嫁他为妻的养女百般娇惯和关爱,每个星期天妻子总要回娘家看岳父、岳母。岳母身体不好,得过脑血栓,走路总有点趔趔趄趄的。妻子常回娘家他也没当回事。

“来,志强,干一杯!”在一次饭桌上,岳父一直邀请魏志强干杯。魏志强是老师,为了自己在学生中的形象平常滴酒不沾,但岳父对他有恩,他现在住的县城的单元房就是岳父的。没办法他一直陪着喝。一会便有些晕晕乎乎,昏昏沉沉。

可能岳父就业喝多了,大尺度的表演忘却了他的存在,妻子也喝了几杯酒,白皙的瓜子脸泛起微红,魔鬼般惹火的身材更是迷人,一头大波浪形黑发发出耀眼的光芒,修长的大腿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超短迷你裙,显出身材的完美绝伦。这时,妻子的养父把妻子抱在怀里……魏志强的眼睛睁不开,浑身无力,他总认为这是幻觉。酒醒了,就一切放在了脑后。但妻子每个星期天回娘家的习惯一直继续,他联想到新婚之夜妻子的主动和老练,想到那天的饭局上的“幻觉”……他开始了怀疑。

“志强,我回娘家看妈去,你去不?”妻子在梳妆台下打扮、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你去吧,我今天要回乡下也看看父母,没准儿啥时回来。”“好,你去吧代我向公公、婆婆问好啊”

妻子走了。魏志强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他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但他要用事实消散自己的这个疑团。妻子走后约一个多小时,也是快到了中午,他拿了把匕首朝岳父家走去。

岳父住的是一个小院,院子不大,三分地那么大,二层小楼,院墙不算太高。魏志强来到门口,看看妻子来了没有,那个粉红色的电动车证明了妻子的存在。古书上说“窗外怕有耳,墙外岂无人”,正中了的今天故事。

院门是从里面关着的,他把耳朵紧贴着岳父家的院门,里面隐约传来他不愿听到的男欢女爱的稀碎声。立时他。不知从哪来的蛮力,脚一蹬就上了院墙……

“啊!”的一声惨叫,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魏志强也因杀人未遂罪判刑15年。

他这个山里娃因为一时义愤,不懂得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最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辜负了亲人对他的希望,舍弃了教室里等待在他的教育下走到山外的孩子,他戴上一双镣铐走进了高墙。他送到监狱后不久,教育科的小报编辑室缺人,便把他分到了小报当犯人编辑。虽说采写、编排和他学的中文有关联,但也不是那么顺手。他十分珍惜管教对他的信任和搭建的这个平台,总是认真钻研写作技巧,虽没有在省监狱报上的“惊世之作”,零零星星也有小豆腐块见诸报端。

一天犯人中负责总编稿的编辑刑满释放。

“魏志强,范科长叫!”教学楼下看门的犯人石凯叫他。

“好的!”他一听是范科长叫他,马上从编报的桌子上起来,戴好囚帽,拉展衣服,去见范科长。

范科长其实是教育科的副科长,叫范诚毅,主管小报编辑工作。他高大威壮,五官粗犷强悍,一副磐石模样。人也像他的身板子,是个正派正直正义的好干……

魏志强正讲着他的故事,下面传来了吆喝:“林峰,叫集训队各号下来打饭!”

转眼已将下午5点多了。“林峰,下去打饭吧。在这里没有比‘喂嘴”更重要的活了、魏志强被这声吆喝打断了揪人的痛苦回忆。回忆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就像在心灵的伤口上揉进一把大粒子土盐,这种痛会伴随一生,震颤一声,让人痛不欲绝,但有时候你不揭开看看,又怕血液从此凝固,忘记了当初的新红。心里总是这么隐隐作痛,一生的,永恒的,和血液一样一直在心里流淌的痛……

三十九回 秦存讨吃没穷尽 我想摆脱无计

志强也要打饭,我们暂时停止交谈。

我回到号里,打饭的把饭已经大了回来。饭盆里是热气腾腾的汤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一个二两的白面馒头,这时一下午就像乌龟被人掀翻一样,鼓鼓的肚子朝上仰躺了一下午的秦存又“呲溜”一下麻利地下了床,在床底下拿出三个饭盆,一个摆在馒头盆前打馒头,两个摆在汤面盆前准备打两盆面条:“我饿,给我打两盆。”他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分饭的犯人用勺子把他的的一个盆打飞:“就你能,就你饿,你再吃饭没饥饱,一份也不给你打了!”

这时秦存又用祈求的眼睛死盯着我。我假装没看见,我只能和他一起共同吃饺子,把我的那份多分给他点,集体的是不行的,我没这个权利,即便有也绝对不能做,在这里政府给的口粮是一样的,并没有按肚子大小区分。再说秦存也太没油性了,他总想指望我多吃多占。

分到饭,我怕秦存在大盆里捞不着,又一直盯我盆里,即便不给他,也盯得你心烦,我就端上盆出去了,谁知秦存也跟出来,我搬个马扎出来,他也随后搬个马扎出来,做我跟前:“林峰,您是好人,他们都是狼心狗肺。”说的时候把饭盆伸过来:“林峰,你真的是好人,再说你肚子小吃不了那么多,你的给我分点。”本来除夕夜、初一两顿饺子我为了他就没吃几个,现在他一而再、再而三触碰我对他的同情底线,心里实在不悦,再说我实在也饿,尤其是碰到好的吃食,谁都会胃口大开,所以比平常更饿。他老这样我有些讨厌,白了他一眼:“你饿,我全给你?”我说的时候,故意把我的饭盆做个往他盆里倒得姿势,“好好,嘿嘿,我就知道林峰好!”我见他真的要把我的全吃掉,就马上撤回饭盆:“全给你是不可能的,给你分一点——”我拖长语气,“好好,一点也行,”秦存马上迎合。我说:“一点也不行!”秦存收回饭盆,就像小孩一样噘着嘴嘟哝:“我还说你是好人呢,和他们一样不管我。”我这回下了死心,绝对不能给他,再给他一次,他就会每天成跟屁虫,老缠着你,死盯着你,每天总以吃不饱的理由问你要这吃。我看看秦存:“秦存,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个男人,在这里都和你一样,都在受罪,都想多吃,咋办?”我说话的时候,秦存一边嘟哝一边把汤面往嘴里直倒:“我不管,我就是饿,都没一个好人管我。”他吃完了,还是盯着我的饭盆:“我就是饿。”我真的对他有点不耐烦,我从我仅有的二两馒头上分一半给他:“秦存,我这次说的话不管你记不记的,以后不要老缠着我,这是最后一次。”他欢欢喜喜接过馒头,一口就塞到了嘴里:“好,好”。我接着说:“记住,这是最后一回了。以后只有早晨的饺子我分给你一点,上午、晚上的两顿饭你不要跟我、缠我,要是还这样,包饺子、吃饺子我们就真和你分开了。”“好,好”,说的时候,眼睛还是死盯我的饭盆。我心里说:“怎么是这人,用自己的没脸没皮肆意糟蹋别人的同情心”。饭已经不太热了。我三口两口刨到了肚子里。秦存秦存见真没了希望,这才回到号子里,拿上饭盆下去洗去了。

吃过饭,大家都心里可能烦躁,都到电视室看电视去了,我上的床来,一边回味魏志强的身世,不免感叹人生的不规则的行进路线,许多是偶然,也是必然,如果采取理智一点的作法也不至于把自己送进四面高墙,在这个注定很不清净的地域给自己很难找到一隅清净之地。

感叹之后,我拿出该没写完的那个新闻稿,继续构思主体部分。经过一番推敲,新闻稿已经有了眉目,我摊开那几张稿纸,认认真真地抄写起来。在最后落款中,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留到这个监狱,署名还是把曾鹏飞写在了我名字的前头,是不是能见报还不敢肯定,这篇稿件只是对我荒芜了4年的笔杆子的一次小小的检阅吧。

写完新闻稿我出来,我知道曾鹏飞是在一楼楼梯口东面的第一个监号,我刚走到楼道拐弯,魏志强正上楼来。他一见我,就打招呼:“林峰,干嘛去?”我站住了:“哦,魏大哥,是这样。有个叫曾鹏飞的人昨天拿了个监狱对犯人的全年培训计划,让我写个新闻稿。好几年没写个新闻稿了,也不知咋样,要不你把把关,指点指点,不要说错什么话。”我觉得魏志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才十分真诚说这些话:魏志强爽快答应:“好,指教不敢当,我看看可以。”他说的时候看看楼道顶上的灯光:“这里有点暗,到学习阅览室吧”我们想跟着来到了学习阅览室。他坐下来认真地看着,我仔细看着他的脸,有时候人的话可以骗人,但是脸上的表情不会骗人。我这察颜观色的招有的时候切实太灵,帮助自己好多回转危为安。魏志强看的他别认真。他看着看着,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啪!啪!啪!”用手使劲在桌子上擂了三下。眼睛闪着亮光,嘴角露出微笑:“好!好!好!”然后兴奋地伸出大拇指:“林峰果然高人,真是高人,写的好!”完后,他把稿纸给我,十分肯定的:“我原来就是l监狱报的犯人总编,也专心研究过省监狱报的新闻稿,也发过几个豆腐块,但说实在的没你这个水平。”我看他说的那么肯定,不像是给我戴高帽子,心里自然就有了底。我很快乐,便拿着那个稿子下楼找曾鹏飞。

我刚走出学习阅览室,准备下楼:“林峰,你等等!”魏志强有叫住我。我回过头来,魏志强嘴咧着,一直用手挠头,像是有重要的话说,但就是看我,有欲言又止。后来终于没有说出来,向我摆摆手让我下去。

我下的楼来,曾鹏飞这个监号传出“嗨!嗨!嗨!”的声音,从外往里一看不打紧,真是开眼界了,原来几个老犯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正在你来我往练习拳击’。为首的那个已经练的满头大汗,所以脱光了上身,皮肤较黑,身体强壮伟岸,站在那就像一尊黑黑的铁塔,因为皮肤上往外渗出一层汗珠,在灯光下发着亮光,就像在铁塔上面刚刚镀上一层透明的白漆。他手上两手上都裹着毛巾,和曾鹏飞对练,其他的人都在看,就像是在电视体育频道上看外国人在拳击台上打拳一样,把这里渲染的热气腾腾。后来在知道他叫武超,原来是个武警战士练就一身上乘功夫,退伍后曾在c省拳击比武中得过冠军。几个回合下来,曾鹏飞已经浑身热气蒸腾,大汗淋漓。他拿了个毛巾擦汗。又一个人替换曾鹏飞,我见缝插针,赶紧站在号门口:“鹏飞!”曾鹏飞一见是我,又见我的手上拿着稿纸,便知道我已写完,便在仅有的有一件已经湿透了的秋衣上套上灰色的囚棉袄出来。

因为院里的灯光暗,或者是他怕别人知道什么,还是把我领到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细细端详我的稿子。我想到魏志强在学习阅览室,那里的灯光好,就说:“鹏飞,要不到学习阅览室看吧,我刚从那里出来。”

我国音刚落,曾鹏飞脸色大变,非常意外的瞪圆两个眼睛,眼睛里闪过慌乱,眼珠子就像我们小时玩的两个黑色的玻璃球,因眼睛睁得太圆,就像要掉出来一般:“怎么,魏志强见这个稿子了?”

他咋一提魏志强就这么乱了方寸?

四十回 担当编辑重任 自知分量不轻

我实在想不通,魏志强欲言又止,曾鹏飞又是这么怕魏志强知道写新闻稿的事。虽然其中必有猫腻,但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面对曾鹏飞慌张的神色,我马上灵机一动:“哦,没,我和这个人还没搭过话呢,只是下楼时见学习阅览室亮着。”对于我的答话,曾鹏飞比较满意,这才长出一口气,紧张的脸松弛了下来:“那就好。我们是老乡,我在帮你,那些老犯人不可靠,到了时候他坏你的事就麻烦了。”坏我的事?我觉得不可能啊,魏志强是个与世无争、修心养性的人啊,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没有作声。。

曾鹏飞接过稿子就在楼道的微暗的灯光下看了起来。他读完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好啊,就是写得好,等发表了,我告诉你。以后下了队,我帮你,毕竟是老乡吗。”“谢谢老乡,以后还得多依靠你了。”曾鹏飞一脸真诚:“没问题,一定的。”“噔,噔,噔……”楼梯口传出有人走动的声音,曾鹏飞就像做贼似得赶忙把稿纸叠好放在口袋里,这时一个集训队的新犯人下去往厕所方向去了。

曾鹏飞长这才放松了神态,给我递了一支烟,他自己嘴里叼了一支,拿出一个打火机,另一只手在火苗上圈成圆心,楼道口风大,他怕火灭了。给我点着,他还是肚子里好像有气憋着,又是吐了口气,随之一个浓烟伴随着长气飞出嘴外、

曾鹏飞这才说:“你写这么好,估计能发了。”接着他又是责怪:“你看你,说的好好的把你的名字放前面,你还是放后头了,我这是跟着你沾光,以后不敢这样了,啊?”我笑笑:“前后都一样,也别那么客气。”我就和他道别上楼来了。

反正还早,我也没事干,见魏志强在里面站着用废报纸练毛笔字就进去了。他抬头:“林峰,给他了?”“给了!”我说。“那好,你坐下,书架上有书,去看看有喜欢的吗。”我看了看大部分书都是装门面,不太实用,像我喜欢的古典小说《隋唐演绎》、《说岳全传》、《警世通言》、《儒林外史》、《二十年目睹怪现状》等也没有,忽然我看见有省监狱报,这个有足够的分量吸引我,因为将来要改造,我的关键点就是靠写稿取胜。我拿起几张真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就像我在外头编的报刊一样,一版是要闻,大部分都是省监狱管理局大人物的新闻,二版是综合新闻,讲的都是各个监狱发生的新鲜事,三板通讯版,讲的都是监狱了犯人所感所悟,以及新闻故事,感人肺腑。4版是副刊版,登载的都是犯人写的小说、诗歌、散文、感怀等。

我被报纸上的一篇一篇文章吸引。有一篇《姐姐》的散文,发在副刊版头条:西北风“呜呜”地刮个不停,窗外纷纷扬扬飘着雪花,就连最爱热闹的喜鹊也躲了起来,我望着脚上的布棉鞋,心暖融融的,因为那是姐姐亲手为我做的……

这篇散文是作者切身的感受,只有亲情的震颤,才能写出这样让人泪流的记叙散文;还有些妈妈探监的,还有父亲接见的,还有讲故乡趣事的,还有就是诗歌,有一首《春天的希望》:

春天的脚步

把太阳欢庆的锣鼓敲响

蓝天下

一双双手臂

舞动着阳光

季节消融的河

在那片心原上潺潺流淌

走近的风

唤醒了

梦底深处绿色的希望

生命

如那棵树上的新叶

渐渐被岁月的雨洗亮

这首诗虽不长,但韵脚基本整齐,又能反映出自己的心境。我感叹不已。我正要意义潜心拜读,并从中分析,以便研讨出自己能进入改造角色的文章来。

“林峰,报纸慢慢看,以后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这方面的报纸。”魏志强练的累了,已经不知啥时候把毛笔收起,并在我的面前放了杯泡的茶水,他也跟前有了一杯,可能我看报纸太投入,忘记了它的存在。我回过神来,赶紧回答:“谢谢魏大哥。”看着魏志强的茶水,我心里无比感动,他一个山里娃,也没人接见。茶叶肯定也是省着喝的。他这是因为我初来咋到,这时贵宾待遇了。

魏志强见我已经放好报纸,抽了一口烟,又继续给我讲起他的故事:

那天范科长叫他,他带好帽子下得楼来:“报告!”“进来!”范科长虽是军人出身,但和蔼可亲,就是烟瘾比较大,虽然抽的带把的香烟,也是把两个手的食指和中指熏的蜡黄,他见魏志强进来,抽了一口烟,宽厚的脸上显出一副沉思的神情。然后又十分严肃地说:“志强啊,那个管事的犯人编辑走了,这是好事,但这个位置不能空。”说的时候,满脸的凝重:“我和蔡科长经过反复掂量,觉得你有编辑室管事的能力。”他说的时候,眼睛侧视着魏志强。范科长是文化程度不高的、不善于言辞的干部,常常用沉默来引起你对他只言片语的重视:“志强啊。这个小报虽然还是采取传统的油印方式,但它是为政令鸣锣开道,为改造呐喊助威的阵地,你的担子不轻啊。”说的时候,范科长一直用眼睛侧视着魏志强:“这是政府对你的信任,一定要把握好舆论的导向,坚决不能出现有悖法律和改造的词句。要是出现问题那可是反政府、反改造的事。”魏志强知道范科长话的分量,赶忙表态:“请范科长放心,我一定把心思全放在编辑办报上,坚决执行办报的方向,用实际行动向政府,向教育科,向范科长叫一份满意的答卷!”范科长侧视魏志强的目的,就是看魏志强对他这个决定是不是满意,同时他要用侧视证明对魏志强的的信任。魏志强表完态后,觉得没事了,想走,但范科长没有发话,他只能看着范科长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正好,见范科长端起杯子喝茶,喝的时候把杯子底往上仰,那是杯子里没水了。他赶忙过去献殷勤,在墙根拿起暖壶给范科长倒上,然后有站在那里,范科长还是不发话,这让他有些纳闷。范科长继续抽着他的烟,他也继续站着,范科长就是这么少言寡语善于抽着烟思索的人。魏志强实在憋不住,站在那手脚都觉得放哪都不合适似的,就小声问:“范科长还有事吗?”范科长这才又看着他说:“你成编辑室管事的了。可是还缺一个人,有人推荐了个犯人,是个诈骗犯,叫郑维文。我见过这个人,字写得不错,不知能编了报纸不?完后你先带带他。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有了以后就留到编辑室,不行就再把他退到队里去。反正监狱最不缺的就是犯人。”范科长说的时候有叹口气:“我说的这个犯人从面子上看不像油嘴滑舌的,也不像滑头滑脑的,咋就诈骗了那么多的人呢?”

说完,范科长的烟屁股都烧到手了,他没扔,而是又掏出一支,用那个烟屁股点着那个烟头,使劲抽了一口,好像是呛住了,咳嗽了两声:“我想想就这些吧,你可以去了。”魏志强刚刚转身,范科长又叫住了魏志强:“等等,你把看门的喊来,我让他到队下把那个郑维文的犯人叫来,你先带带他,如果这个人上手快,你就让他编辑个副刊,这个版面一般不牵扯政令,不容易出事,你的主要任务不仅要严格细审每个稿件,关键还要编好一版,那上面都是监狱领导讲话,或监狱重要活动,不敢出了岔子”

范科长两眼正视着他,十分郑重地说:“我没啥文化,所以要你把好这一关!。”范科长正视魏志强,就是让他深记着自己的这几句话。这才是和他谈话的重点和关键。

魏志强知道范科长的用意,也由衷而发:“谢谢范科长信任,时刻保持正确的舆论导向,提升办报理念,真正服务改造。”范科长这才从椅子上站起,也表示对魏志强的重视,挥挥手:“好了,你去吧!”

魏志强出了门,轻轻把门闭上。他十分感谢范科长对他的信任。但做梦也没想到,他能当了小报编辑室“管事的”,但这是一职务,最终让他祸起萧墙,人倾马翻,掉进了别人设计的陷人坑里。

四十一回 别人设陷阱 志强掉坑里

魏志强继续讲他的故事:

范科长和他谈话后,他就上得楼来。坐在编报时里有点紧张,他虽是个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但过去也没多注意过新闻稿,那个管事的老犯人在外面写过新闻稿,干起来得心应手,他来到小报编辑室,有两年多的时间,大部分都是编辑副刊。一些散文、诗歌改一改就能上手,也写过一些新闻稿,但即便被省监狱报编发,也是个报刊上填空的小稿;还有一个编辑是编三版的通讯、心得等稿件,同时兼小报手工打自己打字;在一个就是下面练拳击的武超,是滚油棍子印刷报刊的。他总觉得肩上的担子特别大,不免有些紧张。

“噔!噔!噔!”有人敲门,他把门打开,是看门的老犯人石凯领了那个叫郑维文的犯人进来。

刚进门,那个郑维文就十分毕恭毕敬地来了个标准90度的大鞠躬:“魏老师,您好!我叫郑维文,现在到编辑室报到。”魏志强过去没见过这个人,当这个人抬起头来,魏志强一看,郑维文个子有175米左右,宽宽的脸膛上有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鼻子下端宽大,看不见鼻孔,嘴不算小,但嘴唇较薄,脸上透出的是一副老实巴交相。就是右肩比左肩有点低,那肯定是从小出过苦力,挑担子压低了的缘故。魏志强一见郑维文这么客气对他,马上叫他坐下,咧着嘴笑着说:“都是个犯人,在这里混改造,我对编辑这行当也是半挂子,以后互相学习吧。”他拉郑维文坐,郑维文坐下又赶紧站起:“魏老师,以后我就是您的学生,您多教教我,我什么也不会,就是字写的好点。”魏志强见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穿戴也比较整齐,脸上也充满真诚,第一面就觉得特别投缘。马上吩咐郑维文:“劳改犯不管哪类犯罪都是同类,再则四面高墙里也是同一种族,一大家子。既然你能来到编辑室证明有缘,这里就是一个小家子,都别客气。”

说着就安排郑维文,指指靠南墙边的那张桌子,你以后就坐那张桌子,来了就得干活,以后你编副刊版,有不懂得地方问我,我原来就是编那个版的。郑维文马上脸上堆笑:“太好了,魏老师,我也没接触过这行,以后每天跟上你学习,你可要认真向对待弟弟那样教我呀。”魏志强马上答应:“没问题,我会把我肚里的这点水平全拿出来给你的。

从那以后,魏志强就由副刊编辑成为一、二版的犯人责任编辑,同时统揽小报室犯人编辑的“管事的”。天天十分繁忙,郑维文十分谦虚好学,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问这问那:“魏老师,您看我写的这首诗行吗,您给改改我看能不能上省监狱报。”魏志强是个实心人,面对郑维文的请教总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隐瞒。可能是因为郑维文的谦虚好学,也可能是因为魏志强的乐于施教,还可能因为郑维文的自身天赋,很快郑维文的编辑水平勃然提高,不出一个月就能独立完成副刊编稿任务。郑维文通过魏志强修改的诗歌也顺顺当当地上了省监狱报。

“魏老师,这都是您的功劳,要不是您潜心教导,我还不一定能留到小报编辑室。”郑维文有事没事总是说些魏志强爱听的话,同时又请教和他编辑的副刊不连贯的事情:“魏老师,我也想学学写新闻稿的技巧,有时间你就教我。”那时编稿除文章都是手工打字机敲打外,标题都是在打好的蜡纸上自己用刻字笔自己手刻。当时魏志强正在手刻标题。郑维文过来:“魏老师,对我这么关心,我跟上您也学了不少本事,我编辑稿件的是也少,您的活多,别太累了。手刻标题我是强项,再说四个版面也没多少标题。杀鸡哪用宰牛刀,这活给我吧。”

他说这话魏志强相信,郑维文就是字写的好,他能胜任这项工作。过去不让他多干,第一是怕他编辑副刊吃力,第二是怕他编不了稿件,以后还得原路返回。魏志强现在觉得郑维文完全能干了编辑,而且有谦虚好学,人也聪明能干,就决定留下。原来范科长说的试用三个月,魏志强觉得大可不必。他把手里的蜡纸给了郑维文,说:“我看你确实能干了编辑,你在上面刻字,我下去见一下范科长,把你的情况如实反映一下,尽快从队下办完调队手续,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犯人编辑。”一听这话,郑维文差点跳起来,那种高兴劲是用语言难以形容的,整个脸都成为一朵开圆的南瓜花:“太谢谢魏老师了,对我比亲兄弟还好,我以后除过好好干活就是好好干活,所有事情都听魏老师的,一切行动您魏老师指挥。”郑维文说的时候,看不出油腔滑调,能看出的就是发自肺腑。

通过魏志强汇报和反应,郑维文提前两个月从干体力活的六中队转到了十三队,由过去的体力工种变成了犯人政治教员——监狱报编辑。

就是魏志强的热心和对别人的轻易信任,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因为诈骗犯罪和其他犯罪不同,实施诈骗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善意伪装,就像是一条变色龙,很大程度上他的外表极富有欺骗性。他他通过察言观色,然后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找准你的弱点,通过见风使舵,大献殷勤,投其所好等手段,把自己伪装成正直的人或善良的人,通过交往,使你对他失去而戒心,然后达到他诈骗的目的。

这个诈骗犯郑维文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最终得到了魏志强的信任。而魏志强没有借鉴猫叫老虎的寓言故事,猫最终留了一种爬树的本领没教给老虎,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魏志强这个“猫”却把所有的本领教给了郑维文这只“老虎”。

转眼就到了元旦,一般监狱报到了元旦,都要发一篇监狱领导对犯人的新年祝词,然后监狱报编辑部也要写一篇近似于评论和散文之间文章附在监狱领导讲话之后,算是对犯人新的一年的鼓励和祝愿。魏志强第一次写这样的文章,参阅了很多别人写过的资料,然后就写了那个让我看过的散文诗。他写好后拿不准行不行,就让郑维文看了:“魏老师果然文采出众,文辞飞扬。每一句都如珍珠落玉盘那么优美,整篇都是由感而发,不落俗套!”郑维文极力赞扬,脸上还留露出极大的仰慕:“魏老师,我就是跟上您学一辈子,也达不到老师的水平。”

他又让另一个编辑和搞油印的武超看了一遍,因这两个一是真不太懂,二是又听郑维文激励赞扬,也都说好。

魏志强在监狱报编辑室呆了两年多,没写过这样的文章,一听大家都说好,就觉得能交了差了,便拿给主管小报范科长看。正好范科长正和一名教育课的干部说事,就扫了一眼:“魏志强,我对这不太懂,你觉得能行就发吧。”

魏志强得到准许,这篇稿子就以花边形式发在了监狱领导新年祝词的后面。

油印的报纸带着新年的第一缕墨香很快就发到了各队。所有的都是一种程序上的重复,所有的都是按部就班,所有的都是顺理成章,魏志强根本没感觉到有一双龌龊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一双黑恶的手正随时要伸向并掐断他的喉咙,自从郑维文来到小报编辑室,这种危险就一直向他靠近。

下午,魏志强坐在小报室里修改着各队犯人送上来的稿件,十分认真地进行挑选和修改。

“魏志强,范科长叫你!”是看门的那个犯人的声音,站在一楼楼道口喊话,就在二楼拐角处的小报编辑室听得清清楚楚。

魏志强戴好囚帽,整整衣装,这是他在外教学就养成的习惯,为人师表总得有个好的象形和仪容仪表。

他下得楼来,直奔范科长的办公室:“报告!”

“进来!”范科长的声音低沉却威严,有种老虎吃人的架子。在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一身戎装,神色威严的看守队警察。

范科长的脸极其阴沉,夹杂着怒气冲天般的愤怒:“魏志强,我提拔你在小报当管事的,对你给予了很大的厚望,你却利用小报煽风点火和政府对抗!”范科长站起来开始愤怒到了咆哮的地步:“关你禁闭!”

上来两个警察抓住魏志强的左右胳膊。魏志强十分震惊和非常不解:“范科长,你给我个理由,我怎么就是利用小报煽风点火和政府对抗?”

范科长十分恼怒拿起桌子上的几张纸狠狠地摔在了魏志强的脚下:“自己看!”

魏志强捡起纸来:《举报信》,那字体特别熟悉,是郑维文写的……

四十二回 文章起祸端 明人遭暗算

魏志强继续讲他的故事:

那封举报信是郑维文直接写给范科长的:

尊敬的范科长:您好!我怀着非常气愤的心情给您写这封举报信的,有个人反改造反到了骨子里。这个人就是魏志强,他一有时间就像我们散布反改造言论。但苦于没有证据,我也没有向您及时举报。现在魏志强竟然利用编辑小报的权力,不思悔改自己的罪行,还在新年到来之际,在小报头版这么重要的位置公开对抗政府。您翻开报纸就能看见他的那篇《让我们共同祝福新年》散文诗是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反改造言论!

尊敬的范科长:您是军人出身,为人极其正派。作家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写到:“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呢我们的部队、我们的战士,我感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但魏志强在新年将公开对抗政府,在这篇散文的开头就直接宣言:可爱的同犯。这是极大的、恶劣的反改造言论。

一代伟人曾这样说过:“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犯人是人民政府专政的罪人,是人民得罪人。但魏志强公然运用编报的机会,把这些罪人说成可爱,那么他的目的就是赞美这些人,拥护这些人。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就是与政府对抗!

……

这封举报信很长,是上纲上线把魏志强往改造的死路上推,也是为魏志强精心设置的改造路上的陷人坑。看到这,魏志强再没有辩解,他知道郑维文就是要借政府之手把他从编辑“管事”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被送到禁闭室。在这个新年的开端,他被仅仅在编辑室呆了三个月的诈骗犯设的圈套套牢。

禁闭室在监狱偏僻的一个角落,禁闭室大约六平米的地方,只有一张床,灰色的大铁门上只有一个送饭时才能开的小方框,一个五十公分宽一米常的铁栅栏窗户。一天见不到太阳,只能从透进来的亮光里判断是白天还是晚上,里面阴冷潮湿,没有暖气。在这里孤独与悲戚交加,寒冷与绝望并存。他是来监狱改造的,是想通过改造早早回家孝敬老父老母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反改造的人?但那封举报信说的理由太充分,就是长一千张嘴也是罪证如山。

最后经过教育科蔡科长看过那篇文章后进行了认真分析,作出结论认为:魏志强主要是运用称谓前的的定语部分不当,可能是和从是编辑岗位经验不足有关,通篇文章不含反改造语言,且积极向上。禁闭后不再从事编辑岗位改造,退回原有中队,另行安排改造任务。

“啧,啧,啧……”我唏嘘不已:“魏大哥,我觉得那个称谓前加个可爱的无可厚非。只是被喜欢算计你的人钻了空子。”魏志强看我,觉得找到了同感。我也看着他蛮认真的说:“你想想,我们是犯了罪的人。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坏蛋,但我们的儿女给我们写信时,不可能在称谓上称我们为‘大坏蛋爸爸’,肯定是‘可爱的爸爸’或‘亲爱的爸爸’这个称呼和我们犯罪是不相干的!”我反过来又说:“在监狱里,在这个高墙内,我们都是犯人,也都是同类或一大家子,站在同犯的角度上称‘可爱的同犯’也不为过。”我摇摇头:“但站在政府的角度来看就不大对劲,尤其是被那个诈骗犯利用!”魏志强也只是摇头哀叹。

7天禁闭下来,他这个编辑“管事”的岗位被进来小报编辑室仅3个月郑维文鸠占鹊巢。他背着被子卷直接回到了中队。这个诈骗犯用伪装的假象骗过了魏志强,陷害了魏志强,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魏志强回到中队后,因为像他这样的文化程度的人太少,再加上经过认定他并不是反改造,也没有什么情绪,中队正好学习阅览室缺人,就安排他到了这里。学习阅览室就像是监狱这个风起浪涌江湖中的一个孤岛,正好成全了他这个在江湖之中跌跌撞撞。晕的半死的他的修心养性。

在这里,他很少再和那些善于斗心计耍心眼拉拉扯扯,也不和他们斤斤计较,他知道这里的江湖水太深,稍不注意就会毁掉自己的改造路途。再说他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他的故事终于说完,但我有许多不解之处,不知郑维文为啥要不他这个施教的师父祛除编辑室的门外,大有赶尽杀绝之意图?

魏志强看着我,好像知道我要知道的这个谜团。

魏志强又给我添上水,点了一支烟,吐口烟雾出来,像是把憋在心里的怨气吐露出来,他说:“在十三中队里。小报编辑室是个最肥的地方。监狱有规定,在监狱报发表几篇文章就能记表扬或记功。有的人劳动一年也拿不上一个称号,就把贼光盯在了这里。但在这个独立的王国里真正能写会画的凤毛麟角。”他说的时候,为了让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霍”站起来拍着胸部:“魏志强是大学中文系的实料子,大学的时候还给那些漂亮的女同学写过好多爱情诗,罗曼蒂克的很,虽没追到一个,但也语言卿卿我我啊。”说的时候那脸上闪过大学中的男生气概:“可是在小报编辑室两年多的时间,在省监狱报上就发过几首感慨的小诗,还有几个很小的新闻稿。”魏志强十分无奈:“我写的不算太好,但比起其他人水平高一些。我当了小报编辑管事的,小报编辑室就成了清水衙门,那些投机改造的想送点实惠的,帮我给他们上个小稿,得个称号,全被我拒之门外。”魏志强可能说累了,把脊背靠在椅子上,又隔着桌子扔过一支烟来,就像过去的农村人,用袖子左右抹了抹就没有鼻涕的鼻头,又长出了一口气:“在编辑室,我从早到晚就是认认真真的修改来稿,凭自己能力把能编的稿子改好一点,结果断了投机改造人的前程,也断了小报其他编辑的香火。郑维文就是奔着这里的香火来的,他把我赶走,就是要驱赶我这座穷神!”

我也为他叹气,像他这样的文学大师,却不懂“树欲静而风不止”,像他这样的犯人中的罪人就当初不该犯罪,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上其实暗礁跌宕,只看表面很容易被一个没有露出水面的礁石触碰到船破人覆。我看着这个比我个子伟岸许多,肚子比我宽大许多,文化知识面比我深沉许多的和我都属暴力犯罪的人,心里不是滋味,也想着自己的今后,一时无语沉思。

魏志强见我不说话,就把我没喝的已经凉了的水往门口的垃圾桶里倒去一半:“哈哈,林峰,你刚来,有些事需慢慢用心去观察。这里面水真正深的无法估量。”魏志强又笑笑,显得无奈:“林峰,我不是和你胡咧咧,你小子以后要是避不过别人的一个又一个陷阱,就像是唐三藏到西天取经,稍不留意就会被妖怪捉去。”

我开怀大笑:“魏大哥,这我知道。我觉得我还是有些心计的,虽然和你一样正直、善良,但我在看守所呆了4年,见过形形*的人,但总是身处险滩却能化险为夷,身处绝境却能绝处逢生,我有招着哩。”

魏大哥止住笑,满正经地说:“林峰,我之所以让你看那篇散文就是提醒你,凡事都不能看表面,有的人隐藏的极深,一旦原形毕露必定使你伤心动骨!”

他又极为感慨地说:“林峰啊,你小子来了就不安宁,非要把那篇‘瘾君子’的文章发黑板上,这惹下大祸了!”

“惹下大祸了我咋没觉察出来?”我心里当时一惊!

四十三回 针对事物推理 旁观拍案惊奇

我还没有留监下队,就惹祸了,而且看魏志强那神态我还是大祸临头?我!我!我的老天呀,我撞上哪个凶神了?

魏志强脸上是肯定的答案!

我有些惊慌,实在是乱了心里的方寸。正要细问原委。收风的号子吹响了。

魏志强正要说我惹火烧身的原委,就要收风,我们必须而在规定的时间内各回各号。

“明早再聊,林峰,监狱的江湖你来了,就必须趟这趟浑水。还没有真正开始,我提前善意地给你提个醒!”

说完就散了。收完风,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乱的很。魏志强掉进别人为他挖的坑差点把他埋了,差点爬不上来;曾鹏飞让我写稿件又怕魏志强知晓;那天我的那份稿件发表在黑板报上那个老犯人青筋暴突,近乎暴跳如雷;还有那天魏志强看了我写的新闻稿,又欲言又止;还有刚来几天就一直与老犯人斗智斗勇比高下……问题出在哪,我要惹祸了,魏志强咋知道的?

就这么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来我和关部包饺子,大家也是忙得不亦乐乎。从早上起来,我们包饺子,秦存就一直盯着生饺子看,两眼一直冒着绿光,就像饿了十八辈子似得。村里人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请了这尊“饿神”怕是送不走了。看着秦存心里也更是烦乱。真的把他的把那份分出来吧,他又的不够吃,再说他也不会包,吃都吃不到嘴里。现在他啥活也插不上手,就是一门心思吃,而且是总想把你的那份全吃了。是个可怜人,又不值的人可怜,越可怜他,他就越抓住你的同情心作价钱,缠着不放。一会饺子好了,我们三个还是到了一小碗醋蘸着吃。秦存当然还是一大碗。手是端不起来,还是放在床板上,关部吃够了他那一份,虽有怨言,也是说我吃得少活该,自作自受,依然秦存吃着他的盆里,眼睛踅着我的盆里,我也不敢抬头,更不敢让他,甚至不敢说话,饺子有点烫,也是使劲往嘴里塞,必须吃到秦存的头里,他才能断掉念想,要不要是伸筷子,有时拉你袖子,这时才知道有时候好心有时候真操不得。

吃完饭,号里的人看电视去了,聊天的胡扯八道地聊着,虽然是过年,集训队的犯人洗不上澡,依然是五味俱全。我没事手揣在袖子里,下得楼来,在院里闲转。老犯人们比我们吃的早,那个曾鹏飞的监号和昨天一样依然热闹。“嘿,嘿,嘿!”已开始拳来脚往,练得是非常起劲。

到了第二个号,那个叫刘猛的,头枕在自己的被卷上,两只脚搭在一起,左臂放在头下,右手拿着一张省监狱报看着,因为吃饱了喝足了,他两只搭在一起的脚来回晃动着,兹涅地用鼻子哼着小曲。再往前一个号,也是个犯人老师号。里面几个人正在打扑克,有一个犯人额头上,鼻子尖上,还有嘴上都贴上好多白色纸条,看样子是输了,而且是输得一塌糊头,再往前是个还是个勤杂、教员、剧团混合号,里面有翘着二郎腿喝茶的。有的抽着烟说话的,也有的在那胡咧咧的,还有一个自己在自己的下铺上摆上大小洋瓷盆,两手各拿着一根筷子一边敲,一边眼睛闭上,嘴张的老大,头随着敲打胡乱摇晃,就像村里那神汉吓神似的,自我陶醉其中。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度过这喜庆的有心神不定的新年。

不一会,有外队的犯人进来给老乡拜年,也有犯人出去窜队的,炉火因大家已煮完饺子被人煤上了焦炭,已不那么火势熊熊了。

在往前就是管监房的号,那里面住着三个人就是汪民、殷正,再一个就是管学习的魏志强了,再往前就是中队的大门,我穿的便装不方便离门太近,就原路转回,准备到西半个监院里转转,看看那边剧团的犯人们和其他的几个勤务犯在干什么。我正回走,“林峰,你小子胡转悠哩。”话语里中充满着在弹丸之地很少有的一种关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魏志强。

“哈哈,魏大哥,我妈做的棉袄和这蓝色的裤子你都认准了啊?”魏志强也十分高兴:“差了,可爱的弟弟,你要是真赤光腚我也能认出来啊!”他说可爱的时候是从教员号门口经过,声音粗旷而响亮,我知道他是说给那个挖陷阱的人听的,但这个人我还是对不上号。

我们相跟着上楼。魏志强把靠墙的那个红皮塑料壳暖壶拿来,拿过这几天喝水的那个罐头瓶,把昨夜的凉茶倒了,又从大学习桌的抽屉里拿出牛皮纸袋里面放的从外表看已经不多的,就像烟丝但比烟丝粗硬的茶叶要给我往瓶子里放,我赶忙用手夺过瓶子,极力反对:“魏大哥,你的好意我林峰领了,但坚决在不喝您的茶了。”刚要放茶的魏志强那个拿暖壶的手和准备放茶叶的手都惊在了半空,他没想到这是咋回事,所以一脸迷茫地肘在了那里。我赶忙接过暖壶,给魏志强解释:“魏大哥,您对我的好,我打心眼里领了,您对我的教导弟弟也记住了。”我看着他手里的那些已经不多的茶叶:“魏大哥,我们在这里都过惯了穷日子,有口水有口饭已经不错了。”我用些动容:“魏大哥你从山上走来,家里老父老母也不能更没钱看你。”我的鼻子有发酸的感觉:“这袋茶叶我从您门口路过多少回也没见你喝过,过年了您自己这包茶也泡不了几回了。”我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往里倒水。魏志强一步抢过来抓牢了暖壶。他没想到我这个人观察事物这么细心。假装恼怒:“林峰,你小子这几天就研究你哥这个傻大个是吧?你嫌你魏大哥穷是吧?这大过年里你怕你魏大哥的穷气粘上你是吧?”他把暖壶放到桌子上,两手掰我那瓶子的手:“手去开,我还不信了我,你林峰天天看我路数开准备算计我咋的?”

我拗不过她,只好把手松开:“林峰啊,你果然比你魏大哥心眼多,会看路数,这我魏志强佩服!”他一边把茶叶从牛皮纸包里往出弹,极为认真地往出弹出一根又一根茶叶。这么认真就是一个能少倒点,多分几回喝;一个是怕掉到地下浪费了。魏志强给我俩泡上茶,坐在我的对面,把右手拄着下巴,眼睛就像十五的月亮那样笑着看着我,那是我对他的理解,那也是他对我的理解。他眼睛里好像在说:“这个林峰真是太日能了,通过一件小事能看穿一个人。”

随后,他忽然站起,像小孩疯了般在地上使劲蹦了两下,又忽然趴在桌子上,就像猫逮住老鼠逗玩一样看着我,用右手伸出食指指着我:“哈!哈哈!”有些像小时候调皮:“林峰,你果然厉害啊。”

他忽然又一本正经:“林峰,按说哥的墨水喝多的,但只是你比我会写文章,你说说你咋那么多的心眼啊,要不是你坐了监,你还真了不得了呢!”

说着,他十分沮丧:“林峰啊,哥要是有你这么多的心眼也不会钻在这里清静之地逢人不搭话了,也不至于像斗败了的公鸡再不敢出窝了。”

“好了,林峰,哥在考考你,你还能在哥这再看出啥来?再说一件,哥就五体投地了!”说着他两手做个作揖状。

“哈哈,哈哈哈!”我大嘴裂到了耳根。站起来也学着魏志强指我:“魏大哥啊,我又不会算卦,只是喜欢把细小事件联想到一起而已,何必认真?”

我在这学习阅览室仔细看了一圈,也没什么能看出所以然来。忽然我发现他给我倒水的那个罐头瓶子,我心里有了底,真看出了道道横横。

我拿起瓶子喝了口水时,就举起瓶子神奇的说:“魏大哥,这个瓶子不简单,有来头!”

我说这话的时候,仔细观察魏志强的脸,他的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啥,这个你真能看出来?你真这么厉害?”

四十四回 杨修聪明丢命 林峰显摆遭嫉

我看着魏志强诧异的神色,心里更加认知了自己的判断。但我故意避重就轻:“魏大哥,这有什么难得?你知道这罐头瓶里原来装的什么罐头吗”

“哈哈,哈哈哈!”魏志强一听我这话,笑得前应后合。他这才知道我并没看出什么:“林峰啊,你小子静拿你哥开心,小学生都知道,那瓶子上面写着呢,桔子罐头,哈哈,哈哈哈……”魏志强笑过之后,又用手指指着我:“林峰啊,你这是逗你大哥玩是吗?”完后,认真地说这个不算,另来一个。

我也笑着说:“魏大哥啊,我只是要从这个罐头瓶说起,你要听好了!”

魏大哥眼睛盯着我看,这样的目光告诉我,他在认真听将要讲的故事。

我就认真地讲给他听:“魏大哥,你应该是出生在秋天。”我说的时候观察着魏大哥的神色,判断我说的对否。魏志强这下可真瞪大了眼睛;“你接着说!”我猜的没错,就往下说:“这瓶罐头是你过生日庆祝时买的。”魏志强更加吃惊:“是的”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把手背起来,围着我转了一圈,并上下打量:“你接着说!”那看他的神色,证明我的判断:“魏大哥,其实也没那么神秘,这个很简单。因为你在这里是穷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奢侈到买罐头吃的,只有一样你会奢侈,那就是你的生日。”魏大哥继续听着:“你想想,坐监的人什么都可以忘掉,唯有一样忘不掉,就是自己的生日。”你每月只有八块多钱的政府生活补助,买买牙膏等洗漱用品所剩无几。你又不同于别人会捞到一些油水,也不同于其他人有人接见。”我看他脸上吃惊的表情越是显现。我就越发高亢陈词:“其一就是你真的接见,探望你的人也不会给你带很容易破碎的罐头;其二就是探望你的人给你上点钱,你也会买些方便面、火腿肠之类来改善生活,也绝不会买罐头来充饥;其三是一般人吃了罐头,空瓶子会扔掉;其四是你要真留着瓶子当水杯用,到现在上面的纸质的商标经过多次水浸泡后早已脱落或斑斑驳驳了。”

听着我的推测,魏志强实在是吃惊非同小可,但他还是不服气,见我来回走动,把一个瓶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站起来,挥挥手让我坐下:“林峰,你等等,我觉得这些还不够,或许是巧合,你再说,我就信服你!”我十分有把握地说:“还有就是其一,人过生日都会买些和生日关联的礼物预示庆祝,其他水果罐头装的水果,比如梨、苹果和你的生日时间不匹配,只有桔子的成熟期在秋天。”说到这,我哈哈大笑:“山里人一般孩子的名字都和花草果瓜有关,就像叫红梅的一般就是生于腊月,叫春枝的一般生于春天,你要是个女孩,大人和能给你起名叫秋菊或秋桔了。”“还有吗?”魏志强不甘心地追问。我十分肯定地说:“还有!”

我接着说:“你在这里服刑多年,过了好几个生日也就吃过这一瓶罐头,为了能记住生日时你曾吃过一瓶罐头,所以你一直珍藏这个空罐头瓶。每逢过生日时拿出来看看。”我接着说:“对你来说,不,应该对所有没人探望的犯人来说,吃一瓶罐头实在不是平常事。”

魏志强越发吃惊,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个你咋看出来的?”我说:“我第一次来你这里,我没有喝水杯子,你给我倒水,也找不到水杯,你想起了你这个珍藏已久的罐头瓶。”你拿着钥匙去开书柜上这个抽屉时,当时是犹豫不决的,但是你觉得我们有缘,你也特别愿意和我做交心的朋友,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打开了抽屉。这就能看出来这个空罐头瓶对你的意义,同时也能看出你对我的真诚。”我接着说:“第一次你给我倒水,瓶子里的桔子味还特别浓。后来这个罐头瓶成了我的专用水杯。”

魏志强对我这种联想和推断特别吃惊:“好,既然有缘,以后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再说了,自从那次别人给我挖坑后,我觉得在没人可以相信。”他叹口气:“知我魏志强者林峰也,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谁都不可信,总是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我觉得谁也不了解我,谁也不会再知道我,没想到你观察问题这么透。”

魏志强认真地说:“我自所以愿意把你当朋友,最为关键的是你这人刚来就敢惹是生非,每次和老犯人过招,都有胜算的几率,成了老犯人心中一块搬不掉、打不烂的顽石”

他给我隔着桌子扔过一支烟来,然后自己用火柴点着,又把火柴扔过来,抽了一口:“林峰,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看那篇散文?”

我也点着烟:“这个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就像一个故事:三国时候的杨。杨修是个才华横溢,但是却总是恃才傲物,经常显摆自己才华的人,可以猜透曹操的心思。有一次,曹操造了一座后花园。花园落成时请曹操去验收,曹操慢慢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园门上写了一个“活”字就走了。工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去请教杨修。杨修笑了笑,对工匠们说:“门内添‘活’字,是个阔字,这说明你们把园门造大了,丞相不满意。”工匠们恍然大悟,于是回去重建园门。曹操再来看过后,非常喜欢,就问大家:“你们是谁领会了我的意思”左右回答:“多亏了杨主簿的说明!”曹操虽然表面上称好,心里却有些不太高兴。最终因其聪明锋芒太露而被曹操杀害,死时只有45岁。”我十分有把握地说:“这时你善意提醒我,在这个独立的王国里,显摆自己就是被别人下套,一不操心就可能往返你的故事。”

魏志强听了露出欣慰的眼神:“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知道吗,你总是靠你的小智慧胜了别人,这不必说,但你最为关键地是你用你的文采抢了老犯人的饭碗,遭到了他们的嫉恨。”

魏志强这么一说,我有些纳闷:“魏大哥,我咋能抢了老犯人的饭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魏志强嘴一歪,又用手指着我剁了两下:“你啊你,你也真有不知道的地方?我看你不是那么日能吗?”

“哈哈,哈哈哈……”我见魏志强情急之下说起粗话,觉得好笑:“魏大哥呀,魏大哥,中文系的高材生居然也有动粗的时候,我还没说呢。昨晚说我要惹祸端,今天又说我抢老犯人的饭碗。你的一句话没事,让我提心吊胆一夜!”

“开——饭——了!”

我正要听魏志强说我咋抢了老犯人的饭碗,下面传出了打饭的吆喝。魏志强说:“不和你说了,先吃饭。”你小子那么日能,想想就知道了。”

我到号里不一会打饭的犯人就把饭打上来了,今天中午是鸡蛋抄面。面条不像是在外吃的那种刀削面,是压面机压得滚圆的那种长面条,在这里也算是上等品了。我不敢再和秦存靠近,为了能躲开他,我把饭盆摆在靠门的这边,就是为了打上饭以后跑得快。

秦存在地上摆了一个盆,手里还拿着一个盆,一直喊着:“给我多来点,给我多来点。”但是手里的那个盆就是不敢再往地上放了。昨天他摆了两个盆,被打翻的用勺子打飞了。那个盆上的洋瓷被勺子拍的掉了不少,就像是麻子脸,斑斑点点露出了里面的黑铁皮。

秦存嘴里叫着,一直祈求盯着我看。我不敢正视他,我真的怕了他,打上饭,我端上盆,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就往门外跑。

“咣哩咣当!”传出饭盆被踢翻的声音。

“妈的!你他妈的眼睛瞎了,这么快找死啊!”

四十五回 秦存被甩掉 志强道短长

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秦存见我端上饭盆跑,而且大饭盆的饭已经分完,想吃大家的已经没了希望,只能死乞白赖吃我的了。

我这一跑,他怕吃不上我的,就也慌乱端上饭盆往外追我,结果把那个大饭盆一脚踢飞了。秦存这时也顾不上打饭的那人骂他,慌慌张张地追了出来。我还没坐下,他就搬个马扎几乎挤在我的怀里。把他的饭盆对在我的饭盆的边上:“林峰,他们都不管我,他们都是大坏蛋,我肚子大,你肚子小,分点给我。”我真的恼怒:“你才是混蛋里,包饺子没人组合你,我操个好心,还倒讹住我了!”

秦存就是没脸没皮:“好人做到底,来点——”说着他的筷子就往我盆里伸。“林峰,你小子也不嫌外边冷?”我回过头一看是魏志强。魏志强手里端着刚打的饭。一个手端盆,一个手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学习阅览室的门。他是个热心肠,这样的人往往被人暗算。但他看来也有谨慎的一面,比如他的钥匙就是用一根圆草绿色的绳子拴在裤子瓣上的,这样钥匙是不容易丢的。

说话的当儿,他的门一打开:“林峰,进来吃!”他这么一说,我正好能脱离秦存无休止的纠缠。我连马扎都顾不上送回号里,端上饭盆就三步变成两步往学习阅览室钻。刚到门口,秦存也端上饭盆步子我更快,和我一同往门里头挤。

“哎——哎哎,你是干啥的,出来!”魏志强一手端着碗,一手拦住了秦存。“我要进,我要找林峰!”秦存没有魏志强的劲大,但是左右使劲拉扯,想挣脱魏志强。魏志强操气了:“你是哪根葱,这个阅览室是你想进就能进的滚出去!”我进去后,把盆放在学习用的大桌子上,后身朝外,不敢再看秦存。但总觉得在阅览室的窗子外,有一双祈求地眼睛,就像要穿透我的脊背一般。最终秦存没能进来。

魏志强放下饭碗,坐在我的对面。过去都是魏志强是后身朝门的,我是脸对着门的。为了躲避秦存我和他换了位置。

魏志强把饭盆放下,没落座,就后牙咬的咯咯响,攀着眉头,用手指着我:“我咋说你啊,林峰,你看看你,还老同情人哩,这是哪啊。监狱啊,知道不?你再这样下去就该饿死了。”我也不答话,也没有好说的,就只管吃饭。

魏志强见我不理他,也坐着吃起来:“林峰啊,从今天开始,不,从这顿饭开始,我都端上来吃,你打上饭就进来,也省了许多麻烦!”

吃了饭,我要下去洗盆:“魏大哥,我把你的盆捎上。”魏志强摆摆手:“不用,等我一下,一起下去。”洗了饭盆,魏志强要回他的号送盆问我:“林峰,你中午休息不?”“你说呢?”我反问。“吃饱了,我想上去练会毛笔字,你要是不休息就过来,要是休息,下午我们再聊。”我看着魏志强:“魏大哥,你昨天一说我惹祸了,我就紧张地一晚没睡好。这个谜团还没解开,你今天又说我抢了老犯人的饭碗,让我心里更纠纠结结的,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要不我过去,你给我唠唠我咋不是惹大祸了,就是抢老犯人的饭碗了。”“哈哈,你小子还惦记这事啊,你不是能的这四堵墙都放不下你了吗,你又那么会分析,分析一下不就有结果了。”我假装生气。把脸一沉:“魏大哥呀,魏大哥,你不说拉倒,我也没空听呢,再说了,那分析是要有前提和条件的,我这才来几天,有些就连条件和前提都不知晓,咋能分析出来?”“好了,好了,好了,那你一会过来。”魏大哥一个人惯了,肚里也不知道憋了多少话没给人倾吐了,好不容易抓到我。他才不愿意一个人在那个小庙里老给自己一个人念苦经哩,有了我,他也能把倒到苦水了。

我到号里放下洗好的盆,出来的当儿,用眼睛瞥见了秦存。他坐在上铺,满脸的难过,好像谁欺负他似得。他今天没吃上我的不开心吧,我也不会理他,好不容易摆脱了,不能再给他好脸了,要不他又粘上不放。

我走到门口,魏志强已经上来。他打开门,在书柜上头拿下一沓子废报纸,准备练字:“魏大哥,您练字,我看报,你给我找些省监狱报,我看看上面的动静,学习学习。”魏大哥指给我:“你看,最边上的那摞就是监狱报,越往上就日期就越是新的,报纸是十天一期,一个月三期,过年这几天还没送,自己拿着看吧,以后你见我在就直接进来,我们也有几天交往了,就不要客气。”魏志强先把袖子挽起,在一个瓷盘里倒上墨汁,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汁,忽然拿眼睛翻我:“我说你林峰啊,以后不要您、您的,见了干部这样好点,但我们都是犯人,你直接就叫你吧,免得我感觉刺耳。”“好,好,真的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不要说你,我也不习惯老您您的。”“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过去我们没打过交道,你老是您您,我就认了,以后就成为好朋友了,就去掉那种虚伪的客气,这样方便交心,也方便双方交谈和沟通。”

“好,好,好,我答应了。”我和他说这话,踩着个板凳上去找报纸。拿下十几张翻着看。刚吃完饭有点渴,也不能让魏志强倒水。我就把瓶子里的茶根子倒到门口的一个垃圾桶里:“魏大哥你喝不?”魏志强刚写了两个字:“哎呀,我把这事忘了,他就要拿暖壶,我已经抢上了。”他赶忙把他的茶根子也倒掉了。他又开开抽屉那茶叶,我马上拒绝:“魏大哥,你自己给你放点,我怕喝了茶一会睡不着觉。”魏志强眼睛一翻,已经把茶叶拿出来了:“林峰,你看看你那样子,大过年的,你嫌你哥穷酸是吗?过来,过来,过来!”我看他那坚定的眼神,也不好在回绝,拿着瓶子过来。他放茶叶的时候像是在数根根。大概我和他的杯子里只有五六根,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我商量:“省着点吧,能仔细着喝过初五年就算年过完了,那时我们一起和白开水了。”倒上水,我们水杯子里的茶叶就像在村里时,看到水坑里死了的蚊子幼虫那样漂浮着,不过茶叶虽和蚊子幼虫形似,但比它粗些。那几根茶叶是魏志强的一片心意,但同时也证明着他的寒酸,要不是我的存在,他的杯子里的茶叶会多出一半,同样也能过了初五。

魏大哥练着他的毛笔字,这是最能修心养性的一种方式。自从别人给他设套以后,他一直重复着这种方式,是我打破了他的已经恒久的改造方式,也使他重新打开了久已封闭的心灵窗户,在接纳服刑改造现实的同时,也从心灵的窗户里透进了一缕阳光。

我喝了口茶,已经不咋烫嘴了,不过那几根茶叶依旧像蚊子幼虫漂浮着,水比起白开水有一点淡淡的黄色。我提醒魏志强:“魏大哥,水能喝了。”魏志强写了有三张了,他练得是楷书,写的字就像他人一样那么整齐。魏大哥放下毛笔,用嘴吹了吹上面漂浮的几根茶叶,我发现他吹的时候用劲很小,怕是把仅有的几根茶叶吹掉吧。

他喝了口茶,准备从包里掏烟,我也不能抽人家的吧。我赶紧拿出我的烟给他隔着桌子扔了一根,魏志强一看,眼里放出亮光:“哈哈,你小子厉害,还是带把的啊。”说的时候,他拿起来看了看,又放鼻子上闻了闻:“带把的就是烟味香啊。”闻后,魏志强又把烟扔了过来:“别人给你几盒烟也不容易,林峰,你丢着自己抽吧。我每月还有几块钱补助,再说我的烟瘾也不大,平常不多抽烟。在这你就是客人,抽我的。”他不容我说话,把他的不带把的小芒果扔过来,我身上还有老乡给的一个打火机也不舍的用,还是用他扔过来的火柴把烟点着。

“对了,魏大哥,吃饭前你说我抢了老犯人的饭碗,我咋就抢了,你说个明白?”

魏志强一听就来劲了:“你小子注定就不安生,来了就摊事。来,你起来,从这个窗子上往下看!”

我走到窗子边,往外看,院子里除过有几个犯人在火炉边烤火,什么也没有。

“看见了?”魏志强问我。“看见了,就是几个犯人啊。”

“那就对了,你就是抢了人家的饭碗!”魏志强的话更是我一头雾水,那几个犯人我并不熟悉,咋就抢了他的饭碗?

四十六回 抢了别人饭碗 惹起众犯怒怼

魏志强也走到窗前,和我看着那几个犯人。他指着那几个老犯人说:“你几个你看见的都是老师,都是在外就从事老师职业的人,他们肚里的墨水多。”说到这,魏志强摇摇头,叹口气:“改造生活是平淡无奇的,对他们来说也是过惯了这样平静改造生活。他们万万没想到你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静,无论是谁都把你看成是一种不能融入的异类。”说到这里,魏志强用那种似曾熟悉又忽然陌生的眼睛看着我:“就像动物世界里的镜头,一群狼自由自在地在它的领地平平静静的生活着,他们可以有足够了猎物充饥。等有一天,这群狼发现领地里冲进一头狮子。即便这头狮子不予它们争抢猎物,但足以引起狼群的整体惊慌和高度警惕。”

我看着魏志强讲的离谱的故事,笑得前应后合:“魏大哥,你就编故事吧?这块领地不是我愿意来的,是一百个不情愿给抓来的,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再说我们都是犯人,都在服刑改造,我咋就成了狮子?”魏志强很认真的说:“林峰,你还不信?你在往院里看!”还让我看?我伸长脖子,院里除了那几个犯人以外,就是空荡荡,一无所有:“魏大哥,啥也没有?”“没有?你看墙上!”我看了看还是啥也没有。魏志强习惯地指指我我,咧着嘴:“你也能装啊,那黑板上是不是你的大作?”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啊,魏大哥那就不是一篇文章吗,有啥大惊小怪的?”魏大哥还是指指我:“你啊你,就是那篇文章,就证明你侵犯了别人的领地,也抢了别人的饭碗!”“魏大哥,真的言重了,一篇文章很简单的事,哪有那么复杂啊。”魏大哥把牙一呲,“哎,哎,林峰,你还不信呢,老犯人恨不得吃了你。你是不知道能上黑板就能加分,这里面道道可多哩。”魏志强说:“你过来,坐下,我们细说。”“好,好,好!悉听尊便。你今天就好好说。”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指指他:“魏大哥,你不要说什么狼啊狮啊的,我害怕,你别吓的尿裤子。直接说两点。第一,我咋抢了老犯人的饭碗?第二我咋就惹祸了?而且还是大祸!”魏大哥看我和他瞪眼睛觉得有趣,摆摆手:“你坐下,我慢慢给你唠!”我这时发现那杯水都喝完了,主动拿来暖壶,给魏志强倒上水,也给我添上,茶杯里的几根茶叶好像极不情愿的慢慢沉到水底,水开始有了些茶叶的颜色。

魏志强为了显示他说话的重要性,脸上写满郑重:“林峰,哥这可是吃亏吃出来的教训和经验,我不想在监狱这个江湖里淹的半死,你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关键是不知道这江湖水有多深,浪有多大。”魏大哥看看我是不是专心听他说,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他清清嗓子,可能找到过去给学生上课的感觉:“我先给你说其一,就是你怎么就抢了老犯人的饭碗。因为在监狱改造就得有称号,才能减刑。首先是按每天改造分值计算,但出工挣得分值属劳动基本分,而劳动基本分只能计表扬。要是记功或评审改造积极分子就得有专项分值,而专项分值就是写稿件或参加专项活动所挣的奖励分,如在l监狱报上发篇稿件就至少计1分,在省监狱报发一篇稿至少计2分,有了这些分值才能记功或年末评选改造积极分子。”我刚来似懂非懂,但听魏志强说的意思这写稿还用途挺多呢。魏志强看着我确实在听就再往深得讲下去:“而这些老犯人想发篇稿子绝非易事,他们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中队的这两块黑板上。在每块黑板上发一遍小稿奖励专项分值05分,而你来的时候正是称号评审关键时期,有的人正好就缺这专项分。”说到这,魏志强看着我,好像在笑,又好像是嘲笑,眼里的目光琢磨不定,就像你在上课时听不明白的时候就会看老师的眼睛,以此从他眼神里找到答案,但往往是更加迷茫:“你这一来不打紧,一下占了两块黑板,况切你没下队,是不计分的。”魏志强看着我,好像在他启发下,让我自己得出答案:“你不要分却拿掉了老犯人很关键的1分,这不是明摆着你抢了老犯人的饭碗吗?”

我辩解道:“也不是我抢,第一是张队长让我写篇文章,是要看我的文采,对于我自己的是我不可能不认真,不卖力;第二,我只是向张队长交了差而已,根本没想到抢谁的饭碗;这第三吗,就怨他们平时不努力,专项分值在于平时积累,哪能等大便了在挖茅坑”

魏志强嘴角在笑,好像老师在断定学生对老师的知识传输能懂多少:“再一个吗,比抢饭碗更厉害的就是你千真万确惹大祸了,严格的讲就是大祸临头了!”说着话的时候,魏志强眼睛是低头往上翻着看我的,他心里想这话是不是能把我吓得哆嗦,我知道在这高墙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你惊恐都是无用的,魏志强说了起来:“说你惹大祸原因有三。第一,你的文采出众!”“你等等,魏大哥,你这是逗谁玩呢,我这也能算文采出众?你是大学中文系高材生,下面那些人有好些在外就是老师,就是像教我一样上课的老师,他们才文采出众,各个舞文弄墨样样精通,我不敢和别人一决高下,我就是我,一个爱写写画画的普通人,你这样说我,实在令小弟汗颜啊。”我确实觉得他言过其词。

魏大哥看着我有些滑稽:“我给你鼻子就上脸,你还真谦虚上了?我这是给你说事,就怨我个用词不当,好吗?”“好,那你说!”魏志强开始讲他的论理:“过去教员里也不是铁板一块,有各自为战的,有老乡盘团的,也有利益相互的。就像世界的北约盟国和俄罗斯,大格局已经形成,虽暗自较劲,但也相安无事。”魏志强可能说累了,喝了口水,捏捏口袋,找出烟来,仍给我一只,他吸了一口;“你来后,过去看似平静的一潭死水被打破,他们对付你这个异类,必然会去掉前嫌,搁置争议,整体怒怼于你。因为不管是为了改造,还是为了分值,今后你都可能比他们要厉害的多。你走的快了,他们就会落后。”说到这,魏志强看了看我,意思是用目光想我传送:“你小子,是不是祸惹大了”

我听着魏志强的推断,有些好像真不是空穴来风,但我也不敢断定全是对的,就一边分析一边说;“魏大哥,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又好像没理。”

魏大哥一听,“啪”地站了起来:“你小子,我可是对你认真说的,也是替你小子担心才提醒你的,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看着魏志强像小孩子似得,怕我反对他的话,但我还是要说:“魏大哥,你想想,我就是会写几篇文章而已,其他的也不如他们。再说这改造路上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要不来他们就不改造了?”

魏志强摆摆手:“去去去,林峰。我苦口婆心说那么多,你就不好好想想。过去没你在,他们都在改造路上吊儿郎当,显不出谁好谁坏,也看不出谁快谁慢,自然心平气和,你来了,几篇文章一发,就跑在了他们前面,他们能放过你吗?你再想想下面这些人有多少干的都是花里胡哨的龌龊事,但在里面又自命不凡,那你不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吗?再说那个郑维文还在小报编辑室,他不怕有一天你功高盖主吗”

魏志强这么一说我到真觉得祸在眼前,而且是祸不单行,我实实地靠在椅子背上,心里就像一架悬在天空的直升飞机忽然失去控制直直往山谷坠去!

四十七回 秦存倍受冷落 林峰于心不忍

一眨眼,就开了晚饭。我和魏志强到自己的监号打饭。我进到监号,是不敢看秦存的。秦存一下午看能都在伤心中度过的,想吃我的没吃上,心里觉得委屈甚至是对我的不满吧。

我不敢看他,也是不想看着他那可怜的模样让人既同情又无奈。他依然地上摆着一个打馒头一个打菜的两个盆,而手里也依然拿着被打饭的勺子敲得麻子脸的那个盆,嘴里还是一直嘟哝;“我饿,我饿,我要大吃”的话,只是人们都听惯了,也习惯了,都像没听见一样没人理他。到后来秦存也还是仅打到他应该吃的那份。

魏志强是老犯人,自然打的饭比我们早。打完后他就把碗端上来了,我打上后,也赶紧出来,生怕秦存可跟着我出来。这次秦存还是跟出来了,不过他借鉴了上次因为步子太急踢了菜盆子挨骂的教训,或者是怀有赶上我也恐怕分不到我菜或馒头的失望,他在我的身后,我转身进学习阅览室时能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虽然不是那样清楚,但我也能想到他那张哀怨的目光和失望的神色。今天的菜是熬菜,就是冬瓜炖粉条、豆腐,有猪肉,但是不很多,二两馒头。

吃完饭,洗了盆,我准备和魏志强说会话。就听见下面有吆喝;“分饺子馅了!”今天不同于那两天,都是晚饭前分的,这次赶在了晚饭后。分到达时白萝卜猪肉馅的。当然一人还是一袋。秦存这次分到饺子馅后,可能是对我的恼怒,饺子馅自己保管,也不给我和关部,他把饺子馅连袋放进饭盆里,然后就肚子朝上躺在了那里。我也没有像哄小孩那样哄他,秦存觉得憋气,是想让我哄哄他,说点对不起他的好话,然后强制性把他的馅拿过来,第二天早上给他捞尖满鼓堆一碗饺子,再往后中午、晚上我再把我的菜和馒头分给他些,这是他心里的如意算盘。啥人有啥脑子,秦存对吃别人的东西动着他的小脑子。我没理他,而是出了监号见魏志强没上来,就来到监院溜达。我出了监号后,能感觉到秦存的那双眼睛一直在我的背后,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心里狭小的绝望,所谓狭小就只是想吃我的饭菜的这种范围的狭小,绝望就是他没有得到他想得到一切。

我下到监院,老犯人们依然各种活动搞得是热火朝天。仍然是打拳的打拳,闲侃得闲侃,下象棋的下象棋,斗地主的斗地主,看书的看书,每个人都想自己的乐趣。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就像一匹野马刚开始拴在木桩上还野性难改,弹踢着不愿驯服的四只蹄子,并发出愤怒的嘶鸣,一旦栓的久了,就不再发出无谓的喊声,而是自愿的、折服的、平静的拴在了这根木桩上,即便你解开的绳索,它也不愿意再走出这根木桩的范围,也没了当初的野性和激烈。

新来的集训犯就是那一匹将要驯服的野马,在这里还有许多不习惯:惊慌失措,忐忑不安,绝望茫然,更大的是对过去那种生活的无限向往和深深回忆。所以过年虽然吃的好,但对环境的不适应,总像那匹野马在木桩上乱冲乱撞。每个集训犯都是这样,一会从电视房里出来,一会又到电视房去,一会在院里急躁地乱转,一会又到监号里乱转,虽然每个号里领到4副扑克,也没人能专心的坐在那里。只有秦存是躺着的,但不像正月初一那样吃的肚子溜圆一动不动,而是焦躁不安地、从不安分地在床上乱滚一气。就像小时候被大人打骂后的在地上打滚向大人的一种示威一样。

一会,魏志强上来,我和他又在谈古论今,分说人间百态,依然喝着下午就泡进就像已死了了蚊子幼虫,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颜色的茶水。本来魏志强要换茶叶的,我觉得浪费,要是再重沏十几根茶叶,怕真过不了初五就喝完了,再说晚上喝了茶叶会分心思睡不着,不如就那几根下午的茶叶沏到底,这也是艰难时的最大节省吧。

晚上收了风,我能听见秦存在床上翻来复去,时而传来声声哀叹。他的饺子馅还在他的饭盆里扣着,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他不干净,肚子又大,别人都讨厌他,没人喜欢和这样的人多说话,更不愿意沾惹他。秦存期盼我给他说好话的希望也随之落空,所以他一直滚来滚去,一肚子的怨气。

转眼到了天明。开了风,大家洗嗽的洗嗽,叠被子的叠被子,接着就是开始准备包饺子。只有秦存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们收拾好,准备包饺子,秦存捂着被子两只眼睛怨恨的看着我,好像我真欠他两斗租子似得。

“林峰,把秦存的面粉给他,别误了人家吃饺子啊!”关部准备倒上水和面,要是就和两个人的面,怕秦存真是哭天抹泪了。说这话的时候也是给秦存听的。说实话,没有人欠他的,但真没人管他,他是吃不了嘴里的。秦村听了这话,还是不死心,总想靠别人的同情心多得到一些。“林峰,你别管,多给他一点面粉,我们饺子皮薄点就行,也算这几天对得起他这个饿死鬼了。”说的时候关部可能真对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秦存生气了。拿了个盆给秦存在三个人的面粉的袋子里挖出来一大盆面,几乎就是总面粉的一半了。找了个空着的塑料袋给秦存装上,扔到了秦存的枕头前,几乎砸上秦存的脸。

秦存一看本来要等我哄他,结果关部来真的了。这才很不情愿地坐起来,两个眼睛红红的,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又好像更哭过的样子。从床上爬起来。起身的时候,因为很长时间没洗澡,本来就不白的的粗黑的的皮肤上就像蝉刚脱了皮以后的那层黑色的外表,黝黑黝黑的,只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他是一个黄种人。

他起来后,也不说去洗脸,又重复了除夕没人要他的那种神色,依然从饭盆里取出那袋饺子馅和那袋关部给他的远远超过分给他的面粉,又是弓着腰,就像一个炸熟了的大虾站在那里,看着别人包着饺子。他真的想听到别人叫他:“秦存,过来,我和你合作。”或听到:“秦存,我们给你包”等让他不再尴尬的声音,但真的没有,谁也不会找这个啥也不会干,肚子又大,而且粘上你就甩不掉的人自讨苦吃。

秦存实在没有办法,又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我的身上。我只好伸出手,秦存走过来给我,我接他的东西的时候,秦存对我早没了一种感激,而是好像我抛弃他的一种怨恨。

四十八回 鳄鱼倾血口 我成腹中餐

我伸手接过秦存的饺子馅和刚才关部给他挖出的面粉,放在原有的三个人的面粉的袋子里,又用饭盆挖出半盆倒到关部和面的盆里。关部虽然没说什么,但那不高兴的眼神说明了一切。秦存也是这个眼神,我知道我这是老鼠钻到了风匣子里两头受气。真是在一起就过这个春节了,要不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做的每个人都满意,最起码都快快乐乐。

包饺子的时候,秦存也不像往常去到监院看火坐盆了,我接过他的饺子馅后,他就连同身上穿的衣服又钻到了被窝里,也不洗脸,背朝着我们,像是和我们势不两立。

饺子煮好了,因为没了秦存这个帮手,我只好小心翼翼的连同煮好饺子的盆用湿毛巾涔着端到了监号,因为火大,盆的边上有点烫手,我在楼梯口换了两次手才端上来。把盆放到过道,我拿来笊篱还是和上几次一样给秦存捞了尖满鼓堆一盆,关部平平一盆,我半盆,因为上面床上除过放的包好了的饺子有着很大的空地,我倒上醋,这才像小时妈妈叫我吃饭那样,拍拍秦存。秦存可能早闻到饺子扑鼻的香味,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爬起来,也不洗手,直接坐到那。他的饺子盆还是因为太满端不起来,他还是那样把盆放在床铺的木板上蘸着醋吃起来。只是看我盆里的饺子时没了那种非得要吃我的气势,但眼里依然是那种因不满意我对他的照顾而产生的怨恨。看着他这种眼神,我心里倒是觉得底虚,总觉得就是欠他的一样。这使我想起一则故事,说的是:一天一个乞丐在风高怒号的寒冷的冬夜,找不到吃的,浑身战战发抖,恰巧一个读书的男孩从此经过,看见这个乞丐就心生怜悯,给这个乞丐租了了住处,并从此每月给这个乞丐一笔生活费用,帮这个乞丐度过难关。后来这个男孩娶妻生子,自己过的日子都捉襟见肘,就没能继续再给这个乞丐按时寄上所需的生活费用,这个乞丐就非常愤怒地找到这个男孩的住处。怒斥;“为什么不给我寄上生活费用?”那男孩十分羞赧地说:“对不起,因为我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生活十分拮据。”乞丐听后怒不可褐,并举起拐杖向这个男孩狠狠抽来;“妈的,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拿老子的钱养儿育女!”这虽是一则笑话,但在实际生活中确有其人,也有其事。就像秦存,都没人组合他,他或许连政府给他发的面粉和饺子馅都包不成饺子吃到肚里,结果你真可怜了他,他却得寸进尺。稍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耿耿于怀,甚至对你仇恨。

真的也真的是有缘在一起过一个年,如果不是这一个年,再多一天我也精神大溃。

就这样一天一天往前挨着走。最终我也在秦存的面前脸皮子厚了起来,无论他怎么装得委屈,无论他怎样真实的仇恨,无论他怎样用眼睛剜我,我还是除过那顿早上的饺子以外,再不会给他更多的念想。这是一个真实的也让人无法理解的故事,我不知道判了无期徒刑的秦存今后再如何度过他很多很多个春节。反正这个春节不是他觉亏得欠别人的,而是我觉得亏欠他的。不过真正让我感怀的是那则和秦存一样的乞丐和男孩的故事。

依然是重复过去的生活,依然是重复着过去的故事,一眨眼就过了正月初七。到了初八,干部就正常上班了,饺子的念想也只能留给下个新年了。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一日三餐。院里的旋风炉里的炉火就像一个人从诞生到成长,从少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到青年的豪情壮志不言愁,再到中年而不惑,再到年迈时的苟且残喘的那样,炉火也没有了那些天的火势熊熊。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偶有不多的几个犯人收工后,会拿出不多的一点私藏的或剩下的面粉和蔬菜,在旋风炉找个地方,把火通开,“唦!唦!唦!”倒上油炒些菜,再擀点面条,看那架势,再闻着那香味,甚世诱人。我们只能看着别人吃小灶,自己咽着涎水。就过年这几天,无论是集训队,还是老犯人,每个人脸上因肚里有了一些油水,脸上都一扫过去干干的、暗暗的、毫无光泽的那种脸色,现在从脸上能看出人的精神头来了,走路都是劲头十足的样子。原来脸黑的,现在脸变得黑里透红;脸青的,现在变得青里泛光;脸蜡黄的,现在变得黄红;脸白一点的,现在变的粉红……但一年一度,就这几天的好日子。剩下来的时间又开始了一元复始,水煮菜加馒头。这样也好,最起码不怕了秦存那盯得你厌烦有逃脱不掉的眼神,并跟着你一直打转的讨吃相和没脸没皮的可怜相。

吃完中午饭,魏志强上来了,我过来继续看着报纸,并拿出小白纸本本抄着上面对我有用的东西。一直这样,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林峰,你过来看!”我一点开始看一件事情,就会十分投入。就是靠这种投入和永远的不舍弃、不放弃,走上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难以理解、难以攀爬的文学之路,最终成全了我的工作和事业。现在,在监狱里,我依然要靠这种坚韧的意志走出一条改造的捷径和回家的坦途。

我正写着,魏志强叫我,我这才从那吸引我的一篇篇文章里回到现实中。

魏志强站在阅览室的窗户边,摆手让我过来,他指指下面。我过去顺着他指的方向往下看,院里的火炉旁,有个年龄较小,看上去不到30岁,脸白白净净的,中等个子的犯人在炒菜,好像是大葱炒五花肉,在他的旁边有一个人,是一个五官周正的人背着手站在火炉的旁边,和那个炒菜的人说着话。

魏志强说:“那个背着手的犯人就是郑维文,就是他把我算计了的,炒菜的那个是我走以后进了小报编辑室的。那个人叫齐子敬,是个盗窃犯。现在在小报编辑室编三版的。”魏志强看着我嘴角挂着笑:“林峰啊,你小子日能不行里,那个人在教员队里,已经形成很大的圈子,吃得好,喝的好,那个炒菜的小犯人虽在小报编辑室编三版,其实就是郑维文的一个保姆,能跟着他落个肚子圆。”

说的时候,只见那个小一点的犯人不时和郑维文说着话,从脸的表情看有点巴结讨好,甚至献媚。这个五花肉炒完后,那个白脸的犯人拿着炒瓢回去了,郑维文还站在那里。一会那个白脸的小犯人又出来,菜瓢已经洗过,还是那个火势较旺的地方,又把瓢墩上,倒上些油,回去又端了一盆切好的白菜,在白菜上面有些几个透红透红的朝天椒,一看那阵势就是要炒辣子白菜了,果然瓢里冒出油烟的时候,在上面都能听见。朝天椒过油的“呲呲”声。

我不禁感叹;“拽!真的拽!”

“哎!哎!哎!”魏志强看着我发愣,用手推推我;“林峰,就是眼前这个人。就像一条正等猎物靠近的鳄鱼,他早认准了你这个猎物,只等你靠近!”

“只等我靠近?在这么狭小的四堵墙内,如果我留监毕竟要靠近这条张着倾盆大嘴的,而且对四周环境极为熟悉的鳄鱼,我能在这个他最熟悉的的河流里逃生吗?”

四十九回 来头有左右 上路无东西

下午我继续抄写着监狱报上的文章,现在,我和魏志强已在无茶水可言,只能是开水打发着时光。和魏志强的谈话时而使我变得异常清醒,时而变的异常糊涂。人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在监狱——这个社会最底层的地方,更是人原始本能的暴露、同类之间为了生存,陷入了一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沉重的、悲戚的、惨不忍睹的厮杀。是一场看不见的血腥腥的乱战,是一场没有退路的火拼。

吃过晚饭,面对一切我一筹莫展。又是翻来复去,噩梦连连……

“啪!咣噔!”我还在睡梦中,监号大门嗙然大开。“林峰,戚中收拾东西,准备上路!”梦!这么可怕的梦!这梦就像赶之不去妖魔,一直拨乱着我的神经,让我一次次惊出一身冷汗。

“林峰,起来,收拾东西上路!”我猛然惊醒,“啪”地坐起。往门口一看:两个武警身上背着大枪,刺刀闪闪发光。还有张队长、逯顶管教,在后边就是汪民和殷正。不容置疑,这回千真万确,不是梦,真不是梦!

眼前的戚中已穿好衣服,无精打采的收拾着他的行李。我想着留监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没想到在监狱里只是过了个年而已。

我见戚中正紧张地收拾行李,再看那门口两个背枪的十分威严的大兵,知道这不是才做梦,顾不上门口的干警和大兵的目光,十分惊慌又紧张地在精光的身子上套弄这衣服,心也蹦到了嗓子眼,就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血液流速达到了极点,眼前火星飞溅,顿觉口干,浑身发软并出现颤抖,平常好穿的衣服也找不见了袖子。也不知咋把棉袄套上的,但系扣子时,却发现不见了衣服的扣子,细看时原来前后穿倒了。把后帘穿前头了,再倒过来,依然手哆嗦地扣门和扣子系不到一块。袜子明明在枕头底下,现在因为慌乱只找见了一只,被子也叠不到一块,就胡乱卷到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用包袱裹在一起。正好是在下铺睡,要是在上铺怕是瘫软的下不来了。我比戚中好些,他手里还提个总是显摆自己的手风琴。我头大的厉害,跌跌撞撞下得楼梯,昨晚的饭食直往上翻,再加上腿软,我赶紧扶住院墙“哇!哇!”干呕,眼睛也变的模糊不清,腿也抖个不停。好不容易镇静下来,就见戚中、崔小四、肖安等,只要是有期徒刑都打着包裹下来。几乎不用人喊都保持约一米距离,自动头朝墙蹲在了那里。我们这些人晚上都见过送人上路,武警都要喊;“下去蹲下,两手抱头,保持一米距离。”听惯了,自然就知道了其中的路数,自然不用别人喊,形成了心理上的高度自觉。

我眼睛还是因惊慌而模糊不清,因两腿发软,站立不稳。正在这时就听见“咚”地一声,并听见有人抽泣并小声嘟哝:“还说我能留监呢,现在要送走了啊。还是我姑父哩,这点破事都办不成,还让我白在剧团弹了两个月的琴。”接着传出“呜!呜!”的哭声,虽然我因为高度紧张,两眼看不清楚,但听声音就知道是戚中,他把他的手风琴重重地摔在地上,像小孩一样蹲在地上抽泣。看到他,我紧张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

你想啊,我刚来时,戚中是那么的蔑视我,总认为有关系能留监,总是高昂着他的头,撅着他那张嘴,整天欢快的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老鼠。还有崔小四,白敲了两个多月的架子鼓。他们都没留下,我留不下也很正常。走就走吧,信天由命。

正在这时,就听见那个逯顶的小干部在喊:“全体起立,向后转!”在他的喊话下,我们都由脸朝墙壁而转过身来。我看了一下,所有的有期徒刑犯人全在其中,一共7人。这时两个武警在我们的两边端着长枪,刺刀向下,威风凛凛。张队长和逯顶两腿分到与肩部同宽,两手背在后头。这时逯顶喊话:“现在由张队长全部生省监狱管理局命令。”

张队长扫视了每个人,那严肃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各位服刑人员,现在宣布省监狱管理局命令:林峰!”我马上立正:“到!”接着他喊:“戚中!”戚中还在抽泣:“呜……呜……到……呜……”在他的前面的地上躺着他摔了的手风琴。点完名后,张队长又扫视了一下大家:“一共7人,宣布你们服刑地点是——”我们的心可能都提到了嗓子眼,格外紧张,但张队长一直停顿,忽然说出:“l监狱!”我真的没有听错?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每个人都是一样,都忽然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每个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如同从梦中唤醒一样,忽然欢呼起来。“肃静,肃静,肃静!”逯顶管教喊话,大家才停住欢呼。这时戚中破涕为笑,又小声嘟哝:“早说吗,我也不摔琴了。”说着,他弯腰把琴捡起来背上。张队长依然表情严肃:“之所以让你们背着铺盖下来有三个原因,第一:无论是分到哪个监狱,我们都得由武警押解,这次虽然你们是留到了l监狱,但执行程序上一环也不能少;第二是:让你们从心里感觉一下,如果没有留监,你们就会分到煤矿等监狱服刑,这会使你们从今往后更加珍惜你的改造生活;第三是因为你们是有期徒刑,从现在开始打乱各自监号原有位次,重新编排监号。”他又看了看大家,真正应该是看了看我:“你们是有期徒刑,留下来实在不易。都是经过我们针对每个人的特长,认真筛选,严格比对,报监狱领导签字,最后经省监狱管理局审批核准,才留下来的。也就是说你们是犯人中的特种犯人,所以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担任一个监号的号长,上去后睡在门口一铺,带头学习和遵守《规范》,整理内务,练好队列。”他又扫视了一下我们每个人:“关于上面的重刑犯人也要把其他的号里犯人合并到一至七号,一监号、二监号为十三人,其他各号十二人。大家有没有信心管好各号?”“有!有!有!”大家都在兴奋之中,声音特别的大,尤其是戚中,嘴张的老大,喊声震耳。

张队长最后把目光停在我的脸上:“林峰,出列!”我赶忙两手提于腰际,“啪,啪”标准跑步动作,在张队长两米处立定站好:“报告,请张队长指示!”张队长看了看我,好像有点可笑,反正两个眼睛有点眯闭,肯定是高兴:“林峰,你代表大家表个态。”

我“啪”地一个后转,脸朝犯人:“尊敬的管教:现在我代表所有留监犯人郑重表态:绝不辜负政府的信任,坚决完成政府已经安排和今后将要布置的所有任务,牢记身份,服从指令,接受改造,尽好职责!”

然后,我又一个整齐的后转:“报告,各位管教,表态完毕。”张队长或许对我的表态满意,脸上严肃也开始变得一缓和。

逯顶这时从兜里掏出名单:“现在宣布:林峰任一号号长;戚中任二号号长;肖安任三号号长……”宣布完后,逯顶干部继续作补充要求:“人员调整完后,下午由各号长带队领犯人服装,好了,解散!”

到了下午,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衣服,和老犯人一样的囚服,背后印着灰条与白条相间就像铁窗一样的外套衣服和棉衣棉裤,妈妈给我做的棉衣棉裤“退休”了。我把妈妈做的衣服叠放整齐,等着妈妈来接见的时候带回家,作为我一生的纪念吧。有了囚装证明我们的改造生涯从此开始。

我现在那种总怕送到其他监狱的心总算放下了。接着就是更严格的队列训练、整理内务、背诵《规范》,一切都为下队作最后的准备。

我的监号从其他号分来三个人。从脸上看不出来犯的啥罪,后来一问:“我的老天呀,都是些大案啊!”

五十回 接受全面验收 走进教室答题

这三个人一个是飞天大盗,一个是抢劫,一个是贩卖枪支。一听这案情就够吓人的。

过了三天,80多人的队列验收开始了,在集体进行队列行走验收完后,为防止有人滥竽充数,中队干部责令每名犯人进行立正、稍息、起步走、正步走、跑步走、立定,停止间转法等的验收。按理,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但仍有10多个,左右不分,起跑不分,弄得人忍俊不禁,哭笑不得。这几个需要重新练习和验收。吃了中午饭,我们都休息去了,汪民给这几个人“开小灶”,抓紧时间铁棒磨针,争取能按监狱规定的时间点统一下队。

下午老犯人出工了,队列验收通过的盘腿坐在床上被《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我已经会背了,闲着也无事,但不能和原来一样再胡乱跑动串号了。我坐在号长必须坐的一号铺上,拿着魏志强给我的几张省监狱报进行自学阅读。“哎,林号长,大家都在背《规范》,你咋不背?”和我说话的就是刚分来的飞天大盗。他个瘦高个子,叫米东学,是个撬窗扭锁的大盗,和飞檐走壁差不多,是个昼伏夜出的猫头鹰,长得却像猴子,脸窄长,脖子也长,眼睛也像猫头鹰一样小而圆。他鼻子像个倒过来的“!”号,嘴特像一个画在窄长脸上的一个“o”字母,从早上起床到晚上就是拿本《罪犯改造行为规范》,不停的念,但向来没见过他背,因为背是要脱离了本本的。但他就是一直看着本本读。可能离开本本他就不会的缘故,所以他念得他别用心,也特别卖力。有的人就是这样,就是七窍开了六窍,遇到背《规范》就一窍不通。我知道他是想找个和他一样不会背《规范》的同类,到时候《规范》考试不至于一个人垫底。我看了看他,知道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故意紧盘眉头:“小弟呀,哥不是那块料啊,一拿起《规范》头就疼,没办法,背不会了。”我说完,那个米东学的大盗,脸上挂起笑意:“林号长啊,那你也得背,过不了这一关怕是要遭殃的呀。”他从第四铺摆过来:“你没听干部说,走队列、背《规范》过不了关,是不能下队的,你是号长都不怕?”我看着他,装的无奈:“怕是没用的,你别管我,你好好背吧,争取顺顺利利过关。”我扭扭头,指指窗户外头的监院里:“一定努力啊,别学那几个,到了时候,又冷又冻的,墙根开‘小灶’就完了。”“是,是,是!林号长你说的对,那我就不管你了,我就不陪你挨整了。”说完,他终于放下心来,还有一个给他垫底哪。说实在的,我早就会背了,只是不想给这个米东学更大的压力,我要是说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他更会思想紧张,更会惊慌失措,那样就更不会背,我也不知道,小小的一个《规范》到了他这咋就这么难呢,咋就那么高的楼层他就能如履平地呢?有些问题真是无法用思维连贯起来的。

一晃三天过去了。那天吃过早饭,《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考试在教育课的教学楼进行。是在教学楼的三楼,上到二楼往三楼走的拐角处,有一块牌子虽然不大,但格外醒目:l监狱报编辑室,牌子是木制的,刷着白色的油漆,字是印制在上头的黑体字。看着这块牌子我心里特别紧张,喘气也急促起来。在监狱里这块牌子对我吸引最大,我希望我很快能坐在这里面桌之上成为一个犯人编辑。因为我在外头被抽到市分行编辑过报纸,主要都是从事的副刊编辑,也在县里的报刊上做过兼职编辑。虽然我知道这里是监狱水最深的地方,我也知道魏志强在这里当了管事的仅仅三个月就被水淹个半死,但只有这里最适合我的改造,最能发挥我的特长,如果不被水下的石头绊倒,我就能像那个想办养鸡场的农妇,最终可实现拥有养鸡场的梦想。

上了三楼楼梯。两边是犯人上课的教室,和我们小时上学的教师差不多,前面是个讲台,讲台的前方的墙上是块长方形的黑板,下面是长条形桌子,每个桌子能坐两个人,两边靠墙各摆一排,中间是两排桌子并一起的,能坐四个人,教室后墙上也是一块与前面讲台相对应一般大的黑板,上面写着:“学习文化知识,早日奔向新生”的口号。我们总共86人,分成两个教室,每人一张桌子。都坐好后,有干部发卷子,卷子上有已经印好的考试题。卷子上方一行标题:集训队服刑人员下队《规范》考试试卷,再下来是间隔开来的两行三号黑体字:姓名__;监号__。我们这边的监考官是张队长和小干部逯顶。卷子发下来了,大家都低着头让人填写。我的天呀,我长这么大考过多少次,就是考大学那次,虽然没有考上,也没有这么紧张,你想那可是威武的警察啊,那场面就是把《规范》放你面前,也不见得你敢翻开看看。不过再说了,要是考不及格不让坐监,恐怕都考不及格了。但这是必须及格,不及格不准下队,那就和小时候同学考不及格不准升级的道理是一样的。我有个同学就是因为年年考试不及格连留三级,最后和他小三岁的妹妹留在留在了一级。不及格不准下队预示着你不能改造,说白一点就是在监狱里瞎混,不能纳入改造的范畴。我打开卷子,填上姓名和监号。审视下面的题实在有点过于简单,比在外面考试容易多了。一共三道题。第一道题是:《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必须做到的“十不准”是什么?

第二题是填空题:凡有劳动能力的罪犯,必须__,__。__,要有医生诊断书并经干部批准。

生产劳动过程中要__,__,__,__,谈笑打闹和睡觉。不准做私活。

第三十五条努力学习操作技术,严格遵守工艺操作规程,__,注意__,保证产品质量。要积极开展__,努力提高劳动生产率,保质保量__。废、次品不得超过规定指标。

听到管教人员呼唤时__,并迅速到管教人员__,听候指令。管教人员问话时,__。接受管教人员指令后,立即答“是”。管教人员讲话过程中,不准__,向管教人员陈述或回答问题时,不准__。

第三题是发挥题:为什么服刑人员要学习和遵守《罪犯改造行为规范》?

我觉得就是第三题有点难度。上面的两道题只要会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就是篦子上抓窝窝,一拿一个准的。我在做题时,虽然张队长和小干部逯顶一直在教室里不停地走动,但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是“飒飒飒”极快的写着。

很快到了到了第三题,我也来不及作很长时间的思考,就开始发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外头时,我们正是因为过多而无休止的寻求自己所谓的自由,最终超越了法律的藩篱,迷失了方向,跌入了自行酿造的深渊,被禁锢在了四堵高墙之内,成为人民的罪人,给自己造成的是心灵上难以弥合的创伤,给亲人造成的是家庭上亲情别的的痛苦……

我们手中的《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就是我们从深渊攀向顶端的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绳索,只有抓紧抓牢抓好,我们就能走向新生……

首先要通过《规范》真正“认识自我”。一个是敢于认识自己,一个是正确认识自己。敢于认识自己,就是通过学习《规范》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人”,树立身份意识,摆对自己位置,在改造生活中积极努力,奋起直追,从我做起,从小事做起,诚实守信,踏实做人;正确认识自己,就是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评价,知道自己什么事做对了,什么事做错了,什么事要继续做,什么事不能再去做……

我的思路不知咋地就像是破堤的潮水,喷涌而出。正在这时,我觉得我身后有个黑影,遮出了从窗户里透过本来就不太好的光线。

我转脸一看原来是张队长正在看我答题,而且是全神贯注地看。我忙得一惊:“报告!”

我这大大的一声喊,把正在身后看我答题的张队长惊了一下:“林峰,站起来说话!”

五十一回 一则小故事 给我大启发

“报告,张队长,我的考卷纸不够用,申请加发两张白纸。”我站起来回答。张队长时常都是挺严厉的。他严厉主要出自他严厉的姿态。我来后,他让我写过那篇面试的文章,我总觉得他不像犯人传的那么邪乎。虽然他每次叫我,我也都提心吊胆,虽然我总觉得他能把我看穿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他这人是一个真正令人尊敬的正直干部。

他看了看我,从他的嘴角能看出他对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悦喜:“逯管教,给林峰送几张白纸来。”说完又回头看看我,怕是影响我的发挥吧,到其他的桌子旁巡视去了。

白纸很快拿来,是几张16k白纸。

我接过纸,在纸的上端再次写上我的名字和监号。然后洋洋洒洒开始发挥:

《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就是我们在路上奔跑时,在道路边上的险要处立起的栅栏,它是为了不让我们二次跌下沟壑的“护身符”。学习《规范》,就是要用《规范》画地为牢,规范自我。说白了就是要用国家的法律和监狱的纪律作为做人的准则和处世的逍德来约束自己、检点自己、控制自己。昨天我们之所以误入迷途,就是肆意走出了法律的范畴,最后不是人倾马翻,就是车毁人亡。

《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是我们人生中的一面镜子。昨天我们脸上的污点,今天我们通过《规范》的镜子慢慢擦洗,把投入改造的这一天,当成奔跑向上崭新的起点。极力挥动我们的手臂,奋力迈开我们的双腿,踏着神州铿锵的鼓点,带着我们蓬勃昂扬的斗志,沿着这条通向新生的起跑线,规范,规范,规范!归航,归航,归航!

我一口气写了一连串的感叹,这是有感而发的。是啊,任何一匹任意奔腾的野马,最终不是掉进深渊灭亡,就是驯服以后重生!

我作完了,只有我一个人用了不到考试规定的一半时间作完。

本来是作完后不准离坐,到时间一起集合回中队的,因为我完的太早。张队长特批让逯顶干部送我提前回到了中队。

回到中队,魏志强学习阅览室仍旧习惯地练着毛笔字。魏志强习惯了练毛笔字脸对着屋内,总是后身朝着门口。再加上他根本没想到集训队考试刚走不到两支烟的工夫我就回来了:“魏大哥,又练上了?”

魏志强一听声音,知道是我,但还是大吃一惊,猛地转过脸来:“林峰,你不是考试去了吗?”“完了,交卷了。”“咋这么快刚走没大大一会啊?”我眼里闪过自信和兴奋:“这又不是考大学,及格就行了,就在卷子上胡写了些。”魏志强又是嘴一裂,用右手指着我:“你小子,肯定又出风头了?”“出风头了,没啊。”魏志强提个暖壶过来,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我给你说啥你都不听,你做完题后,坐在桌子上在多看几遍,检查检查,万一有错的呢。再说了,哪有不到半节课就提前回来的?”魏志强倒上水继续唠叨:“你写完了,你交了卷。你知道会给后边人多大的压力吗。他们,他们会认为时间不早了,快到点了。”魏志强继续像是批评我:“这里的犯人都没有表,只能干部掌握时间,你这一拍屁股走,他们还没作了一半。一看你走,就认为干部快收卷子了。更是紧张忙乱,本来就没背熟的《规范》就更不会了。”听魏志强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确实过于显摆自己了。他十分感慨;“林峰,又不是我们那根筋冲动,像我们这样的文化人有几个来坐监的。那些犯人你看着他们各个怀有绝技,但学文断字是他们最薄弱的。所以你这一走,有多少能考及格的人恐怕都不及格了。”

魏志强说的在理,但我已经回来了,就出不去了。我在阅览室书柜上面轻车熟路的拿下省监狱报,也顾不上理他,拿出他给我的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白纸上,抄起文章。现在留监了,心里的压力小了。唯一的就是为以后改造奠定基础。这就是要不断地、重复的抄写报纸上的雷同于《母亲》、《父亲》、《哥哥》、《姐姐》、《弟弟》的散文类文章。一遍一遍从不间断的抄。人常说: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我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第一我是一个犯人,第二知道犯人怎样写犯人的故事,这就是改造前的热身,做好起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虽然改造的征途上有数不清的难于预料,又有数不清的沟壑纵横,我也必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爬行。这是人在底层的一种求生欲望,一种本能不能再本能的求生欲望。就像小时爷爷给我讲的这样一则故事:一位乡下农夫有一头老驴子。一天,老驴子不小心跌进了一个枯井中。农夫听到驴的哀鸣,目堵它的困境,想了很久之后,断定救不了它,但又不忍心看它痛苦而死。于是,农夫决定往坑里填土,把老驴闷死。以便使它早些脱离苦海。当农夫开始往枯井里填土时,驴子被吓疯了,发出凄惨的嘶叫。但又一铲泥土落到枯井里时,老驴子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后来老汉惊奇地发现,当每一铲土打到老驴子背止时,它就用力抖掉,然后踏着土块,往上走一步,老驴子这样不停地抖一下,爬上来一步。不管土块打在背上有多疼痛,但这头老驴子就是不让自己放弃。不知过了多久。老驴子终于安全地回到地上,原来会埋藏它的泥土,最终却拯救了它!

我这样想,现在我就是身处枯井中的那头驴,求救的哀鸣也许换来的只是埋葬你的一铲又一铲的泥土。但驴子教会了我,走出绝境的秘诀便是拼命抖落打在背上的埋向死亡的泥土,那些泥土便可成为自救的台阶。无论绝望与死亡如何惊天动地,走山枯井原来就这么简单。我走出监狱四面高墙,就要学这头驴的境界,拿起笔杆子,握牢它,它就是打在我背上让我求生的一铲又一铲泥土。

真没想到爷爷给我小时后讲的故事,居然在禁锢在四面墙里给了我受用不起的启迪和领悟。

我一面认真地在白纸上抄写着监狱报上对我有所帮助的所有文章,一面以后改造将要付出的艰辛和努力。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右转,向左看齐;立正,解散!”我听到监院里的逯顶管教的喊队声,知道《规范》考试结速。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大家有的考得好的,走路的声音都是急暴促轻快的;考的不好的走路都是沉重疲沓的,听声音就能找到他们考的好不好答案。

不一会。“开——饭——了!”的声音响起我把笔放下,小白纸本本没有合住,只是整齐地放在那里,一会打上饭过来,吃着饭再温习几遍,争取记牢。这样就能把别人的一些好的句子和写这些散文的思路记在心里,印在脑里,然后变成自己的语言倾吐在纸上。

五十二回 笔试再夺魁 作文得满分

我过来打饭,刚进号,那个飞天大盗米东学,眼巴巴地凑了过来。考试时我们不在一个考场。他不知道我考的咋样,想探听个虚实:“哎,林号长,你考的咋样?”我知道他肯定考得不好,因为他就不会背,这时想找个也考的不好的垫垫背。我也不好实话实说来伤害他的感情:“马马虎虎吧,能及格就行,下了队再慢慢背吧。”他听了这话,满脸的失望,就像霜打的茄子皱巴巴的。也有几个兴高采烈的,肯定考的好吧。

吃过饭,魏志强说:“你考试用脑子,肯定累了。我不上来了,我们都休息会。”我就回到号里,刚要躺会:“林号长,你好啊!”我一看是肖安,他满脸的灿烂,因为高兴整个窄长的脸都堆砌成了一朵喇叭花,只是因为高兴,眼睛更加小了,变成了一道缝。我坐起来:“肖安,你咋今天这么高兴,还想起我来了?”肖安赶紧坐下:“林号长,你可不能这样说啊,我一直想你呢。”他说的时候假装生气;“我们是啥关系?亲着呢!你想想,我们在h看就关系一直最好,现在又都留在了l监。”说的时候眼睛盯着我,他是让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在看守所时,我是犯人中最大的“官”了,总给所长整些材料,写个讲话稿。

就是在银行工作的时候,也因为写的材料特别多,所以字就越写约潦草了。记得小时上学从入学的当天起,我的字一笔一划可整齐呢,总得到老师的表扬,上了五年级,教室里的后面的那块黑板就是我的了,老师选好材料,我拿上粉笔在上面抄写。但到了单位字就越来越不规范了,有时候写的字自己都不认识了,只好把一句话连起来读,才能分解出那个不认识的字,反正写好有打字员打,但最大的问题是打字员,那时都是手工打字,别人的字整齐,打字员打得快。我的字不规范,许多字打字员就得猜,所以打字员一见我的材料就皱眉头,甚至一见我手里拿材料就喊头疼。打字员是个女的,大我一岁,当时还没结婚,因为我们都是长在农村,我的办公室和她打字室挨着,所以我们的共同语言较多。打字员满脸敦厚,齐耳短发,就是胸部太平,所以她里头就是真空地带。夏天她穿的低领短袖,里面便能一览无余。上面两粒像花生大小和颜色的东西也能引起男人本能的一种冲动。

在看守所也一样,我写的极为潦草,材料拿给所长,所长几乎有一多半都不认识。为了能写出规范的字来,我就材料写好后让肖安出来抄。肖安是个挺会巴结讨好的人,会察言观色,也会见风使驼,我让他出来,他总会说些极为好听的话,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假话,但用起之长吗。再加上看守所大院里看得天都比关进小号的大的多,也能透透气,还能抽个烟。在监号连个烟屁股都没有,出到大院里就不一样了,最起码干警抽的扔了的烟屁股都能捡几个过过瘾,所以我叫肖安出来也是一个美差。我让他抄我写的材料。肖安对我的字也是如获天书,但为了巩固他能出来抄写的地位,用尽了心思揣摸我的字。很快就能过了认字关。肖安几乎说话都是看我的脸色断定对错,因为可能他的一句话都关乎他是否还能再从监号走大院。有次肖安接见带回了6条烟,是他老家的牌子,我们这里不多见。肖安看着我,两眼眯成一道缝。嘴还是有点撅,能看出来他格外欢喜:“林大学习委员这烟放你这,你自管抽。有材料叫我,我出来抽。”我知道肖安是用烟巩固他到大院里的地位。在看守所,监号是不能抽烟的,但到了监院就可以了,尤其是我每天都有材料写,所以干部们也默许了我的抽烟。

现在,我们都留到l监狱,或许以后还要打交道,当然肖安来走动走动是必然的。

肖安掏出烟,还是红豆的,给我一支,然后又献殷勤地给我点着:“林号长,你考的咋样?”肖安来的比我早一个多月,他知道《规范》的重要,所以应该背的滚瓜烂熟。再加上他的字好,说不定这次真考过我了。所以我不得不谦虚:“哈哈,你问这个啊,我觉得能及格,字潦草,说不定哪个干部阅卷不认识,一生气给打50分就麻烦了。”肖安也和我不是一个考场,肖安一听,嘴就呶起来,十分高兴,真是满脸的烟火奔放:“林号长啊,你脑子好,肯定及格,但是你的字真的太潦草了就影响分数了。”他兴奋地弹了弹烟灰:“我都会,就发挥题也写得好,都和改造挂上钩了,这回肯定要的第一。”他说的时候就像他已经得到一样,十分的自豪:“林峰,你看看,在集训队还是我们两个厉害。你一来就有一篇文章上了十三中队的两块黑板,那些老犯人眼睛都气的要崩盘了。现在也该轮到我露一鼻子了。”

肖安真的能拿第一?我觉得把握也大。再说了真的及格能顺顺当当下队就得了,我也没什么要和谁争第一的,再说来了就成了老犯人的对头,也没心事再出啥风头了。

今天是星期天,老犯人也不出工,我就和肖安在那闲侃虚度着光阴。在监狱最不怕的就是时间,因为在这里度日如年,所以都想让时间过得快些,不想在外头一晃就是一年,总觉得来去匆匆,感叹日月如梭。

正说着,肖安眼尖:“林峰,你看,你的文章擦了!”我往外一看,果然那个叫刘猛的大肚子、胖低个的犯人提着凳子,把我写的那个“瘾君子”的文章给擦了。

肖安眼尖,说:“林峰,你看。那犯人拿的是一份我们考试的卷子!”我一看果然是,因为卷子的8k的,比一般的纸大。肖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十分紧张,出气也变得粗了:“林峰,你说,会不会是要把我写的那篇发挥题的东西抄到黑板上。”我一看真的有点像:“肖安,真的呀,我看没问题了。”肖安嘴也张开了,眼睛都笑了,两个手放在胸前拍了起来;“林峰啊,要是我也能上黑板,说不定我们俩都留到教员队了。”肖安说的时候异常兴奋,要是真留教员队我也替他高兴,虽然他坏水多,爱见人下菜,但他都是小心眼,不是我的对手,再说都是h看过来的,总比别人强的多,也不至于我单枪匹马冲江湖。

正想着。就听见那个刘猛喊:“林峰,你下来!”

他叫我干啥?我不得不穿上鞋站在过道:“刘老师,叫我?”“快!快!快!”刘猛一边说,一边向我摆手:“你下来,你这篇文章还没题目呢,还有就是几个字不认识!”怎么又是我的文章,这不是逼着我和老犯人结梁子吗。

我只好下去,肖安是想露一鼻子的,咋偏偏这茬总让我赶上?我心里真没有太大的兴奋,怪只怪考试的时候太显摆,写了好几张纸。我只好来到院里,刘猛说:“张队长说让你加个标题,还有就是我圈着的这几个字不认识,你把这几个字写出来。”我看了看,这次考试,我还是尽量写的规范一些,并没有什么难认的。就把他圈着的字又规范写了一遍。至于标题,我思岑了一下,在考卷的空白处写了一行:《规范》,我们改造向上方向标。

我给了刘猛,准备回到监号,就见汪民拿出了《规范》考试成绩单往墙上贴。上面他别醒目:林峰100分;肖安98分;……米东学12分。

“我的妈呀,怎么米东学才12分呀?”

正在这时就见逯顶气势汹汹来到院里。这样的神色,一看就是要找麻烦的!

五十三回 考试过了关 出路很茫然

逯顶是个不多言谈的干部,很少进监院,也很少找集训犯人的麻烦,今天看着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那走路的架势都是十分恼怒的样子。见逯顶上来,我也赶紧往号里赶,逯顶在我的前头,一进监号就喊:“米东学,哪个是米东学?”米东学一看来者不善,低着头脸通红,腿都有点颤抖,就那模样叫谁一看都能知道就是他。逯顶指着米东学:“他大爷的,你在号里就不学习?是不是这几天还想着早早回去偷人里?”

米东学头低着,看样子就像那会把犯人带到大街上有街的样子,低头不语,眼睛不敢看人:“啪!”可能真的气急了,逯顶打了米东学一个耳光:“你考12分咋能下队,不下队咋能改造,不改造咋能把你的无期变成有期?变不成有期你就真要在监狱待一辈子?”说的时候逯顶甚是恼怒,其实他说的也对,在这个四面高墙中,谁都恨不得飞出去,谁不想好好改造啊。但是我见米东学真的用功了,天天《规范》不离手,但就是背不会啊。对一个正常人可能不算啥,但对于七窍开了六窍,就背《规范》一窍的米东学就是难了。在看守所要背监规的,也不知道那会是咋熬过来的。

我那会看了看分数,有好几个不及格,但米东学是倒数第一。

这时米东学开始抽泣,可能是自责吧,也可能是委屈,但监狱会《规范》是硬性指标,不会背就谈不到遵守。因为《规范》是改造的基本准则,听老犯人说过就是减刑法院有时也抽几条《规范》让背。可是这个米东学确实背不会呀,我也给他想不出办法。

“林峰,林峰呢?”逯顶真的急了,又在找我。看这阵势,该收拾我了。我赶紧争取个好态度;“报告:逯队长,林峰报到!”这逯顶一看我在他身后,又见我昂胸抬头,姿势规范,先放了一半的气,转过脸,歪着头眼睛翻着,指着我:“林峰呀,你呀,你呀,咋说你呢。一个号里出了两个第一,不容易呀是吗?你平常怎么管他们学习的?”我心里说,这个人才分到我号几天,我能管得了吗,但逯顶管教在气头上,说活必须讲究语气和方式,我还是标准的立正姿势:“报告,我责任重大,负有完全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米东学才分到我们号里仅仅几天时间,再加上他天天《规范》不离手,背诵不离口,所以没有发现这个重大问题。”可能我的回答没啥漏洞,再加上我的态度极好,站立绝对规范,逯顶才摇摇头。走出监号,我刚放松心情,忽然逯顶又回过身来:“林峰,这个米东学交给你了,每天抽他几条背诵。”然后又坚决地看着我:“林峰,米东学背不会《规范》,你们两个都不能下队。”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

不准下队?这下完了,陪着米东学吧,他这《规范》背会可能是无期了,我这有期徒刑也改成无期了。

逯顶干部走了,肖安就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林峰,你果然厉害,我还说你字写得潦草,我能钻个空子,考个第一,也能留在十三中队多好,在这个队不用出体力,当个老师多好。”他说的时候有点沮丧::“我刚还想这好事呢,看来好事轮不到我了。”

我给他宽心:“反正留监了,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了,在哪个队现在谁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能留到这个队不。完了再说吧,反正都在一个监狱,今后也有互相照应的机会。你考试是第二名,我们骑虎相当,也真说不定能留在十三中队呢,只有再看老天是否眷顾了。”肖安还是唉声叹气:“是啊,再说吧。”他现在眼里又多了几分乞求;“林峰,你要是真下到教员队,无论是思想考试、还是技术教育都要关照我呀,别忘了我们的感情。”

说话的时候,肖安一直看着我的脸色,他是想从我的脸色中断定我对他话的分量。我看着他,肖安虽是见风使舵的人,但毕竟都是h看过来的,再说无论是在看守所,还是在监狱也都在困难的时候给我解决过抽烟的问题,人常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吗,人家还不是想达到一个小小的目的?再说我到底分到哪还不一定,绝对不能把话说绝了。所以我也很真诚地说:“肖安啊,看你说哪了。在看守所你帮过我很多忙,我都在心里记着呢。”我也看着他,庄重表态:“放心,如果真到教员队,要能照顾上的肯定你是第一个。”肖安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脸又挂上了笑容,他高兴的时候总要把嘴撅起来,上嘴唇成为一个三角形,只是颧骨很高,眼睛很小,笑的时候皱纹都提到颧骨的尖上。两边形成《》似的三道波纹。他掏出烟,赶紧又给我点上:“林峰啊,还是俺肖安看人准哩,你想想在看守所我就实心实意跟着你,谁敢说你林峰坏话,就是和我肖安过不去,因为这事也没少惹麻烦,现在你看看还不是我们兄弟关系铁吗?”肖安说的时候也和看守所那样一样讨好。我知道来到监狱他知道我不是大学习委员了,早不见了原来的讨好献媚劲,把那些讨好的语言都给了那个大佬了。现在看出来一些动向,又开始靠拢过来。

其实我也不能怪他,一个外省的犯人在异地服刑,不巴结讨好日子是不好过的。在监狱里这是一种生存的伎俩,不过有些人绝不会向肖安这样发挥到了极致。

肖安是个能人,下队也不会吃亏,我觉得我会分析人,甚至把一些人看得特别透,但是有时候也会找准别人的软肋进行回击,击中对方要害,战胜对方。再反过来,有时候明明能找准对方的软肋,但驴脾气上来就是一头撞南墙,和对方硬碰硬,即便头破血流也绝不低头。

从我可以看出人的两面性,都有坚硬的一面,也有脆弱的一面,如果能根据环境和对手,在过招时软硬适度,便能赢得更多的胜算。我从看守所到监狱,这是我一直思考、分析和面临解决的问题。

我在看守所见过多少个恶贯满盈的人,他也有两面性。也就是说也有善良的时候,再临上法场,他会想起父母他还没有尽孝,他会想到孩子他还没有抚养成人,甚至他欠谁家的几块钱还没有还等等。尤其是那时他对生命的一种渴望,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因为时光真的不会倒流,也没有机会再让他弥补生命中的一切遗憾。所以我觉得人生有个沟沟坎坎不可怕,因为只要有生命你就会有机会克服,但一旦没了生命,你的一切都会归于零。

“林峰,下午米东学《规范》背的咋样了?”

“我的天呀,逯管教来了!”咋回答呢,这话让我懵了。没想到自己考了第一,却有个倒数第一的人挂在了我的腿上,真如老百姓的一句话:青蛙拴在鳖腿上,想蹦是蹦不掉的。我真懵了,这回轮不到他要对我“啪!啪!”吧

五十四回 解剖其心理 找回他自信

听到逯顶管教叫我,我头发根子都因为发怵都竖起了,这考了第一还得还得耳光奖赏吗。都是这个米东学弄得,这么简单的事都干了。

我赶忙走出监号:“报告,逯管教,米东学一直很认真的背。”我说的是实话,米东学一直很认真,现在一听逯管教又点他的名字,脑门子都出水了,你想想谁不想早早背会呀。

逯管教向我摆摆手:“你让米东学下来,站在院墙根背,除过吃饭和晚上收风,每天都在这背,什么时候背会什么时候再上去。”逯管教这一招是让米东学认真背,不能偷懒。不过这一招我也能推卸点责任。现在他到了院里,那就脱离了我的视线,背不会和我就基本无关了。

米东学拿上《规范》下去了,但他老像念书那样咋也不行。因为是星期天,老犯人不出工,我们《规范》也考试完了,院里乱哄哄的,监号里在不出工的时候是相当自由的,我也向舒舒身子,下去看看。到了监院,见老犯人们有的拿着铁丝摆弄,有的在已经窝好的架子上粘着各种各样的七彩纸。原来他们在正月十五观灯展做灯笼。

他们有的已做成半成品,十二生肖的各个传神,还有做成的象征着祖国的红五星;象征团圆的圆月亮;象征着家庭团圆的心心相印;象征着回归的小船;象征着丰收的玉面串子,总之他们用双手创造着这个新年,创造着这个世界,创造着自己的心灵独白。

米东学站着被《规范》,还有集训队几个在练习队列的,反正各有各的繁忙,各有各的乐趣,都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里展示着自己的才艺,抒发着自己的心声。

到了晚上吃了饭,我必须要和米东学沟通,因为关键为他,同时也为我。

吃了饭,米东学就拿起《规范》念了起来,在这么念也是工夫白费的。“米东学,你记了几条没?”我问他。“没有,林号长,一条也没。”他苦着脸,心里越发显得焦躁:“林号长,我可真的用功了咋就背不会?”我对他的问题也替他分析着其中的缘由;“米东学,你真的费劲了,但是没用脑,所以你背不会?”米东学听我这么一说,觉得十分委屈:“林号长,我虽然调到这个号里晚,但就这几天你也能看出来,我真的没有偷懒。”

“你没偷懒我是知道的,但你没用脑我也是知道的。”米东学看着我等着我解开他不会背《规范》的关键。我针对他的问题分析着:“原来我也没注意过你的问题,逯顶管教连我要一起处罚,我才认真进行了分析。”米东学听得特别专心,眼睛看着我想着我给他找到答案:“米东学,你上了几年级?”米东学不好意思,脸上飞过一丝羞怯;“小学三年级。”说完头低下,眼角往上翻;“是啊,三年级,说直白一点,你开始连《规范》上的字都认不完。”“是,是,是。”米东学说的时候脸红到了脖子根。

我开始慢慢引入他和我一起分析:“所以来后,你知道背《规范》是你最难过的一关,就抢先一步,先下手为强,就开始从早到晚狠念《规范》?”“是啊,林号长,你是能看出来的,我可是用功了。”我继续深入分析;“你关键背不会的问题,还是在你。”米东学真的觉得就是脑子差:“是,我真是太笨了。”我给他分析到关键部位:“人的脑子区别不大,你想想你在外做飞天大盗,有几个是你的身手?还有你超过会攀爬技术,最主要的你能连连得手,就是你通过外围观察,基本就能断定那个家里有钱,哪户家里没人。这是为什么?”米东学更是吃惊的看着我,或许他在想,警察就是和我这样去分析他,才把他给捉住的。我脸上也露出一丝有些真诚又有一丝得意地微笑,这种笑是从心里发出的,一般在脸上很难看得出来:“因为那是你真的动了脑子,通过脑子去分析和断定之后,自然形成的一种逻辑。所以你成功几率很高。”说这些的时候,我断定米东学一定吃惊非同小可:“米东学,其实你盗窃和背《规范》好有一比。”米东学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像我看到了他的内心所有的故事:“你盗窃用了真功,也是绞尽了脑汁;而你背《规范》只是只动用了的嘴上功夫,但你并没用脑子去记。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你盗窃时因为有胆有谋,所以屡屡成功;而你背《规范》第一是没胆,是没有背会《规范》的这个胆子,因为你被《规范》给吓住了,所以见了《规范》就心怯,当然就背不会了。”米东学一听我这么说,鼻子更加倒成了“!”号,嘴更加“o”了。我看他听得专心,就断定只要能把他背《规范》的胆怯症治好,应该他很快就能会背《规范》:“你不会背《规范》首先是胆怯症,第二是真的没用脑子,你想想,一个负重的车在路上碾过后就会留下车轱辘的印记,这就是记忆。你只用嘴念,但没用用心去记,就像一张被风吹起的白纸永远不会留下印记,所以你真的背不会,要是把用嘴去念改为用心去记,很快就能过了《规范》这一关!”说到这,米东学更加惊讶,同时脸露喜色;“林号长,你说的是真的,我真能背会《规范》按时下队?”“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吧,米东学已经像变了一个人,脸上也有了自信:“林号长,集训队的犯人有人说你会看面相,有人说你会算卦,那几次你和老犯人过招,每次必胜,我们都传说的故事里。这次你能给我算对,我这个飞天大盗服你!”

米东学说的时候,能看出来一扫过去被《规范》时的迷茫和胆怯,终于有了背会《规范》的自信。他赶忙掏出半盒农工烟,递给我一支,我接过来一看,这支烟的烟丝有一半都揉碎掉了,只要中间还有一些。这盒烟能看出来在米东学身上装了好久了,或许他真的烟瘾不大,或许就是这些天背《规范》吓得了连抽烟都忘了,我只好拿来白纸很熟练的撤下三指宽的一缕纸然后把烟卷的烟丝倒到纸上,卷成前细后粗的大炮,这是在看守所抽烟练就的基本功,然后把细的那端头上掐去一点,这时米东学也学着我的样子把他的那支烟也卷成大炮,然后给我点着。这种方法不至于把烟叶浪费,要不自己进行手工加工,原有的那支烟你一抽,就会把原有的烟里的烟丝“呼,呼”抽到嘴里,结果把抽烟变成了吃烟丝了。

我们抽着烟,我继续给米东学打气,同时教他背诵《规范》的方法;“你背《规范》还要掌握一个关键点,就是要先记住《规范》每条的主要内容,让你做什么,什么不能做,记住这些再用语言串起来就会了。”米东学似有所悟。小声重复我的话;“记住这些再用语言串起来就会了?”我十分坚定地说:“是,就这么简单。比如第二条:在服刑期间,必须做到‘十不准’。这十个‘不准’里面都有具体内容,你先记第一个是不准干什么,把具体内容记住,再串联一句话,就记住了,现在你先看一下第一个不准干什么?”米东学看了后回答:“四项基本原则呀”,“对,那串起来是?”米东学赶紧回答:“不准反对四项基本原则。”“很好,很对,现在你再背两遍。”米东学照做了。我继续鼓励他,你再往后看接下来是?”

“接下来你看第二条是不准?”我话音刚落,米东学就看了规范回答:“不准抗拒管理教育,逃避改造,装病和自伤自残!”“好,你再重复两遍!”米东学脸上闪出充满自信的光耀,又重复了两遍。“好,很好!你把第一条和第二条连起来,背两遍。”

米东学照做了。就这样米东学这个老大难终于找回自信,也找到背诵《规范》的窍门,我也终于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在规定的时间让米东学按时下队了。

“林峰,过来!”口气不容置疑。我一听就知道是魏志强。一下午没见,他就受不了一个和尚的清静。

我过来了,魏志强好像今天和往常不大一样,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神神秘秘的把学习阅览室的门关住:“林峰,你已经准备下队了,哥总要把你扶上马,送一程,今天就郑重教你入监必备的入门课。必须学,必须会!”他说话的时候不平常多了更多的严肃。说完,他把学习阅览室的门从里面用小关子插上,又从窗子上往外望了望,就像电影里头出现地下党接头的那样。看着他的神秘,我的心陡然紧张、惊慌、甚至恐惧。

五十五回 虽有七情六欲 我只拒绝一欲

魏志强看看外面没啥动静,这才让我守着窗户,看他也是十分紧张和警觉。他搬了个杌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柜上,在靠墙的那摞报纸上翻着,那是最陈的一摞报纸了。因为报纸的颜色都发黄了。他上去搬下一大摞放下来,上面一层尘土,报纸一动尘土飞扬,魏志强歪过头,但还是飞起的灰尘直冲他的眼睛。他眼睛眯上灰尘有点蛰眼。他不得不用脸盆洗洗脸,看看我,意思是:您看看哥对你多么好?接着他又警惕的看看四周,再次上了书柜,又搬下最下面的一摞报纸。他把报纸放下来,在最下面的那摞报纸里翻动。

那摞报纸是纳千层底的白绳子装订着的,在书柜上摆的时候,是把装订的这边朝外,严密得很。这时魏志强又看看四周,觉得十分安全,这才打开报纸,在报纸的夹缝中取出两本16k大的书本。他取出书本后,打开对门的那个学习桌的抽屉,然后把书放里面,让我趴在抽屉里看。

我一看脸红心跳,血液直冲脑门。那两本手是在外面小书摊上卖的多得是,我有时也翻看几本,但在这里面极为缺少女人的地方,这样的书更成为男人解决原始欲望的好帮手。一本书是一个女的,一次不挂,含情脉脉,尤其是一手按在床上,一个手指含在嘴里的动作就让人血喷弩涨;还有一本,是两个男的,也是光着身子,做着亲昵的动作。

魏志强专心地看着我:“林峰,这就是坐监的入门课。”我从脸红心跳解脱出来:“魏大哥,这两本书太好了,首先对远离了女人的人,真的是挺有帮助解决人欲望的小说。”我顿了顿:“我真的谢谢你。但对我来说我真的用不着。”魏志强一脸的尴尬,那是一种不理解,那是对一个正常男人的不理解:“魏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是正常人,在这个没有另一半色彩的世界,这是一种止渴,即便是望梅止渴。”我看了看他继续说:“尤其是那本男男小说。”其实我在外就看杂志上的文章上说,在监狱和某某、某某,还有某某等四大区域是同性最高的人群和范围,那时我真的不理解也不去理会,但现在真的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个高发的人群,是无法回避的区域,在即就在这个高发的人群里且不能自拔,也无法自拔,但对我来说改造是最重要的,回家是比生理或着生命更为重要的,我知道魏志强的好意,他是想让我及早从生理上适应这个圈子,把自己归结到这个人群中,但我不可能,也绝对不可能,我知道我不是圣人,不是冷血动物,我有血有肉,但正因为如此我再不能,真的不能。看着魏志强的一百个不理解,而且是我对他的一种坚决的拒绝,是那样的不可理解。我只好面带笑容,给他解释;“魏大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也知道在这个圈子中的一些生理上的压抑和一种扭曲释放,但我真的不能。”魏志强看着我,想找到拒绝的答案:“魏大哥,你想想,我是一个人,但最重要的是人是有感情的,首先想到的是在这个地方怎样能早一天回家,而不是怎样去适应狭小的人群和生理要求。”我把两本书彻底放好,把抽屉闭上,站起来:“”魏大哥,在改造路上,就是犯人与犯人之间的赛跑。”我看着他:“魏大哥,在这场只有目标而不知终点的情况下,最为重要的就是信心和毅力,这种毅力就是心无旁骛,就是专心致志,就是聚精会神,就是全力以赴!”我说动情处,眼前闪过妈妈日渐消瘦,已经痀偻的,期盼儿子回归的身影;还有两个女儿无依无靠的,满含期盼等待我回归的身影:“魏大哥,我是一个男人,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说的时候,我的眼里已含满泪花:“哥,我三十多岁,也是生理上最需求、最冲动、最旺盛的年龄段,但我们的境遇相同,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在七情六欲上,必须全力克制生理这一欲,只有这样才能摒心静气,拼尽全力向着家的地方狂奔。魏大哥,我知道你的好意,我真的领了,或许有一天我完成改造任务,我再看这本书,只有那时我才能自己觉得有权利看这两本书。”我掏出两支烟,可能魏志强对我的话真正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这次他没有回绝,我给他专门跑过去点上,魏大哥吸了一口,在我的肩膀上狠狠擂了一拳:“好,林峰,哥信你;哥哥也服你!”他吐口烟说:“这两本书是别人给我的,我也胆小,怕影响减刑,一直藏着,再说也没有能对调的人,都忘记了。”他说;“你来后,老在上面翻报纸,我才想起了这两本书。”他看着我:“林峰,你说得对,心理颓废的人才用生理上的满足去变异释放,我们把这些应该看的少一些,人才能更加振作。”我看着魏志强终于对我的话有了完全理解,心里也坦然了许多:“魏大哥,其实我在外闲暇时,觉得猎奇,也看过几本这样的书,就那本书,说的无非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一种生理上的对白,及眼神,以及肢体语言释放给对方的一种讯号,或者叫隐语。所以你认为是必修课!”魏大哥终于理解了我:“哈哈,你小子这都懂?”我也爽快地笑笑:“魏大哥啊,不是小弟董,就是以后在这个环境里,我懂也不懂。”我走到窗前,看着外边,其实看不到高墙的外面,但我也十分感慨;“魏大哥,我只想带着正正常常的男人生理欲望走出高墙,我不想说别人的不对,尤其是性压抑的这个世界里,只是我想这样出去,真正在我喜欢的女人身上寻找我的生理存在和心理上的自由。”魏志强十分理解地点点头,若有沉思地说;“真的你是个很普通的人,确切的说,你现在是个极为普通的犯人,但真没想到你是一个一个多情善感,又既富有责任的犯人。”魏志强走到那个抽屉旁,拿起两本书,再次夹到报纸里,放在书柜的最下面,在把其他的报纸摞上,下来:“林峰,真的,我对你有那么多的理解,又有那么多的不理解,我真的看不透你心思。”魏志强一切收拾停当,把学习阅览室的门打开:“但有一样我没看错你,在这个世界里,你是一个很阳光、很向上的人。”他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白了,你是一个善于思考但脾气又倔犟的人。”魏志强感慨万端:“下队改造的入门课哥也只能给你授到这里,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来迎接该来的一切。”

我真的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但我必须正视即将到来的一切的一切:“谢谢哥,我不会有大大的胜算把握,但我真的记下了故人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说。”还有我对付他们的另一个办法就是孙子兵法中的一大兵法!”

“好厉害啊,林峰,兵法都用在这了,你说说啥兵法?让哥开开眼!”

五十六回 知彼知己 百战不殆

“这没啥难的,只是善学善用罢了。我看魏志强真的是扎起耳朵听,就不再故弄玄虚了:“这初中语文上就有的:《孙子·谋攻》‘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只要在任何时候,先分析好对方的的长处和短板,在围绕自己本身的优势和劣势,在与其交锋时,最大限度保护好自己的短板,发挥好自己的优势,竭尽全力避其对方锋芒,攻其弱点,胜算几率极高。”我说的时候似乎洋洋得意。

“有道理。”魏志强想了想,还是顾虑重重:“林峰,兵法和实际比拼中有很大的差距,兵法是纸上谈兵,况且,这些人使出的都是阴招,见不得人的;而你用阳招化解阴招还是不对等的!”

“是,但因为他出的是阴招,本身就见不得人,没出招前首先输了底气,我们的胜算就高;再加上还有一条,就是‘近君子远小人’,一般出阴招的人也要分析你的优劣特点,只要你尽可能不亲近他,他就很难掌握你的全部,在过招的时候你突然使出迷踪拳,就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我也叹息不已:“魏大哥,说真的,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就像鳄鱼死死咬住一匹河马,即便河马知道一切的挣扎都是无效的,但他也要拼到最后。其实在比拼过程中,没有人愿意主动认输。”

“收——风——了!”随着一声吆喝,我们在知道时候不早了。暂且告辞。

收完风,熄了灯。因为明天就是正月十五,所以月亮的光辉还是透过铁窗的缝隙,斑斑驳驳的伸进了进来,月光如昼,真的就像家乡的亲人,好不唾弃,也好不放弃地用她瀑布一样的头发抚摸着每个人。高墙以外传来凌乱的爆竹声响。在家乡到了十四、十五一年就算走到了尽头。为了欢庆新年的缓缓而去的脚步,正月十四、十五又把一个新年再次用锣鼓声、鞭炮声、歌舞声把年味的激情点燃。

我躺在床上,现在最为关键的是看米东学的《规范》是不是真的有了进步:“米东学,”随着我的叫声,米东学“到!林号长。”听他的声音那么及时,有那么干脆,我心里有了底:“你《规范》背的咋样了?”“报告,林号长:基本规范全部会背;生活规范也能会背两条!”我一听,心里就像灌上了蜜,这下好了,确确实实能交了差了,实在高兴,比我会背还高兴呢:“米东学,你再熟悉两遍,背一下。”好的。我话刚说完,可能出于兴奋,米东学突然从被窝爬起,只穿一个背心和裤头站在下面,身子靠住前墙:“报告,林号长,现在我就给你背。”我一看他这样子就是因为兴奋过热的极致表现,就赶忙招呼他:“睡被子里里背,这又不是干部考你,我只是顺便问问。”米东学之所以非要站在地下,我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终于克服了背诵《规范》的胆怯症,这是他为了向别人证明别人能背会《规范》,他也不比别人差,是在向号里所有人展示,更是一种示威。我没再阻止他:“报告林号长和所有同犯们:现在我米东学给大家背‘基本规范’,请大家验收。第一条严格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和监管改造机关制定的各项监规,服从管理教育。第二条在服刑期间,必须做到“十不准”:不准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编造和传播政治谣言;不准抗拒管理教育,逃避改造,装病和自伤自残……”米东学背的一字不落。看着他一晚上能被这么多,我为了鼓励他,首先带头给他鼓掌:“好好,背的好!”说着大家都对米东学这个过去背《规范》的老大难进行热烈鼓掌。米东学或许真的过一激动,兴奋的难以抑制,他还是不穿衣服,走到他的铺上拿来那盒还有几根烟丝以掉了不少的农工烟:“谁抽?,谁抽?谁都有份啊!”

“我抽!我抽!”人人都在叫。说实在的,记得在看守所抽不上烟,我在号里烟瘾犯的的不行,就把家人送的茶叶用纸卷着抽,那真是呛人,抽一口就得连咳好几声。现在环境好多了,抽烟几乎没啥避讳,但是新犯人能搞到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米东学处于不正常的兴奋期,才这样喊,当然大家都有要抽了。米东学,一看傻了,13个人他就是掉了一半烟丝的烟也没有13根了,于是他反悔:“大家听着,不是我米东学小气,现在烟盒里只有七根烟了,不过烟盒里还有些烟丝。”“那你显摆球里,把我们的烟瘾都逗上来了!”“米东学,你说话顶放屁呢,还给我们背《规范》,下次再背你到茅子角自己背去吧!”“是啊,别给我们耳朵里送噪音,别打搅我们睡觉。”我一看米东学因为高兴而现在乱了阵脚,赶紧主持秩序:“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十三根烟米东学自己抽一支,剩下的两人分一支,都下来用白纸卷炮。”我这一说大家觉得都有烟抽,十分兴奋,都像兔子一样串下床来,一看这场合,米东学还是控制不了:“大家别急,听我说。我能会背《规范》,都是林号长给了我自信,教会了我方法,你们说是不是?”大家都是赤膊上阵,现在只管要烟,顾不得那么多,就乱喊:“对!对!”反正抽上烟再说。米东学继续说:“虽然林号长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个人坚决反对,这是我的烟,他做不了主!”

大家都在兴奋头上,听他这么一说,都不知道米东学要干什么?米东学兴奋劲已经在并不太暖和的监号里降温了,真的反悔了。这一招我都没有预料到。米东学声音不再那么清脆,而是有点嘶哑:“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因为不是上学的料,上学时老师那我当不上进的靶子批,后来我越来越觉得我的智力真的不如人,甚至觉得我就是个智障者。再加上家里穷,三年级都没读完,就辍学了。”说的时候,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回到社会我开始流浪。开始小偷小摸来养活自己。有时候偷人时被逮住,就遭受别人的耳光和飞脚。”

米东学继续讲他的故事:“长大了,我也没有正当职业,为了能吃饱穿暖,我不惜铤而走险,练就了一套攀爬技术,在这时才知道我也有比别人强的地方。”说到这,米东学开始抽泣:“我也知道自己走的是犯罪道路,我也知道迟早走进这四堵高墙,但没有文化、没有技术,每次又怀有侥幸,最终我们走在了一起。”他抽泣着说着:“在看守所我不会背监规,遭受了同犯们的嘲笑、白眼,甚至耳光。所以一提起背什么,我就心里害怕。”他声音忽然提高:“这《规范》比《监规》长多了,我更害怕。可是林号长不是打击我,而是鼓励我,给我讲背诵的方法,才使我真正记住了《规范》。”在月光下能看见他看我的眼神:“所以,我认为:这十三根烟,林号长抽一根,剩下的我们两人卷一支好不好?”

“好!好!好!”反正大家都急这抽烟,再说不管是米东学抽一支,还是我抽一支,轮到他们都是半支。米东学过来,用手在烟盒里鼓捣半天,我知道他那是找一根烟丝多的给我:“林号长,这根是你的!”

“咚!咚!咚!”这时,传来了狠狠地、激烈的敲门声,我们都被惊住了!

五十七回 十五闹元宵 张灯又结彩

陡地传来巨大敲门声,大家马上静了下来。

就连站在地板上等着分香烟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响动:“就寝了,不准大声喧哗,影响他人睡觉。林峰,你们号咋这么大的动静?”

我一听是逯顶干部的声音,原来他到院里查房,发现了我们监号里的喧哗声音:“报告,逯队长,刚才按照您的吩咐,正抽背米东学《规范》呢。”

“背的咋样了?”“报告逯队长,进步很大,‘基本规范’”全会背了,‘生活规范’也差不多了。”逯顶管教听了一定很高兴:“好,林峰,声音小点,不要影响别人休息。”就听见“嘭,嘭,嘭”走下楼梯的声音。

我也烟瘾犯了,有点难受,接过米东学的烟,刚要卷成大炮,号里的人就开始嚷嚷:“该我了,该我了!”

“咚!咚!咚!”又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大家又平心静气停止了吵闹:“林峰,声音太大,如果再这样,你的监号所有人员出来到监院跑步。”

“嘘!”我让大家不要再吵。“林峰,还有一件事,就是明天是十五,外面也冷,米东学就不要到监院背《规范》了。你赶紧点,抓紧背,可能很快要下队的,争取过关,按时下队。”

“好的!”逯管教走了,但大家都伸手要也不是办法。我只得发声:“都小声点,两人一支,组合好,报上名,才能发烟。没组合的伸手也不发。”这样才平息了大家几乎要动*的局面。不管多少,总算大家都抽上了烟,也算是以特殊的方式迎接正月十五的到来。

天亮了,十五的早晨很早就能听见轰轰隆隆、噼噼啪啪的炮竹声,接着是从高墙外传进的*硫磺的味道。虽然天空十分晴朗,但鞭炮的弥漫的烟雾仍然像一层雾霭,在天空上就像拉上一抹灰色的帷幔。早上刚刚起来,老犯人们便开始拿上多天的辛苦杰作,一个有一个展示着自己才艺的彩灯往监院门外搬。我们不能出去,只能挤在二楼的东角往外看。只见在沿着北边的监区大路的东西两边平行一直往南伸展。因为前面的监墙挡住了视线,到底有多少种花灯和花样我们不得而知。

到了下午,老犯人们忽然围在那个奄奄一息的旋风炉旁又摆弄起炉火来,有的疏通,有的点火,一会炉火又焕发盎然生机,火势开始雄壮起来。看着他们摆弄炉火我有点不解,这难道也是红红火火闹元宵的意思吗?

正在这时,监院门又被哄然打开,又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后面依然和除夕一样跟着一个平车。平车上有好多透着白色的塑料袋子。

“领——元——宵——了!”随着那领头人的喊声,老犯人们都以号为单位排好队等待着去领本号犯人的元宵,反正每人一袋都少不了。我们也不着急,总跟上晚上吃了。轮到我们集训队的犯人,我便打发一个人下去,随之我们都领到了元宵。

我们过去煮饺子的不锈钢饭盆都给收了,正在为难之际,汪民又在下头喊:“集训队号下来一个人领盆了!”、大家领上盆,因为还早,也不急着下去接水搭盆。

这煮饺子是要动手的,所以没人能组合秦存。元宵是现成的自己煮就是了,一锅煮一个人的和一锅煮五个人的没啥区别,我当然就不顾及秦存了。他要是没人组合就一个人煮一个人的也好,肚子不饱多喝点元宵汤也好。

分到元宵我也就没有再说需要大家组合的话。只管想自己的心事,想家乡过元宵节的故事。忽然有人拽我的袖子,我不看也知道是秦存,久别了多天的熟悉动作。我往后看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底虚。那会吃饺子政府面和馅比平常发的多,我少吃一些,也能勉强度日。再说他不会包饺子,也得让他生的吃成熟的。现在都是发的现成的,怕煮不熟多煮会就是了。我转过脸就见秦存拿着他的元宵:“林峰,嘿嘿,这样你看行不,我们在一块煮,捞的时候时候你多给我捞几个就得了。”听他说话,我吓得脑门子汗就出来了,这么多天了,他还这么惦记着我,不放过我。我说:“一人十个,你想多吃几个?”

“马上就下队了,最后一次,你吃五个,剩下是我的!”他还真的会找理由。

我心里好笑,这家伙不憨,好会算账,话说的也有理,真是吃念一个都不少。

没想到马上下队了,这家伙还算计着吃我的。我把他的元宵拿过来递给米东学:“米东学,你也背的差不多了,歇会,一会煮元宵,你、我、关部、秦存四人煮一锅。出了锅,给我捞八个,给秦存捞十二个。”“凭啥?”米东学不乐意。“林号长当好人呗。”关部有些嘲讽。秦存看着我头一摇一摇,那眼睛狠劲剜我,很不满意。我也知道再熬几天都散了,爱咋地咋地。

吃过元宵,在这象征团圆的日子,我的心情格外沉重。

天上的繁星、明月勾起我思乡的念头,牵动我想家的情思,一缕缕如烟如梦的情思

忽地,一声集合号令,把我从茫然中唤醒,原来我们要出去观灯。

走出监院,我们监院门口是南北路的顶端,所以也是观灯是起点。在那个大照壁两端是两个闪着月光色彩的圆月,与天上明月相映生辉,诉说着服刑人员期盼团圆的心情。往南一串串异彩纷呈的花灯争奇斗艳,交相辉映。极目远望:祥云缭绕苍松翠绿,五彩环抱火树银花。白菜灯、西瓜灯、萝卜灯玲珑剔透,八骏载誉,三羊闹春,活龙活现、形象逼真。一阵清风袭来,顿觉晴朗气爽,好不令人心旷神怡。这盏盏光华四溢的花灯,折射出服刑人员对人生的感悟与美好向往。往南走,八宝灯、荷花灯、梅花灯……把监狱点缀得五彩缤纷,灿烂辉煌。

在往前走是通往教学楼的向东的丁字口,在丁字口的左右两端有了个与实际孔雀大小的孔雀灯。在灯前有许多人驻足观看,两只孔雀极为逼真,只见孔雀那小巧的头上像插着几朵翡翠花,时而彩屏闭合时而展开。张开时的彩屏像一把巨大的羽毛扇,一个个黑环,黑、绿、黄相间,像是无数只大眼睛。

一会儿孔雀把尾巴抖得哗哗响,那漂亮的尾巴就像仙女手中的彩扇,慢慢散开,又好像透亮的珍珠撒在它身上,非常美丽。

孔雀的两支翅膀也会随之而舞,飞如同一朵绮丽的绿色彩云,从山顶上飘过。

只见花孔雀拖在尾后的长长的羽毛都挺直起来,围成一个圆圈,像一把五颜六色的大花伞,又像一块圆形的彩缎。

一会孔雀开屏时,犹如一把碧纱宫扇,尾羽上那些眼斑反射着光彩,好像无数面小镜子……真的太逼真了,惹得许多人惊叹不已。

再往东50米南拐,就到了生活区最高的建筑物——教学楼。在教学楼前,有两个活灵活现的龙灯。龙灯浑身玲珑剔透,四只龙爪不停挥舞,有腾云驾雾之感。还有它张开的嘴时而会喷出串串水雾,伴之而来的是吐出的一个黑色琉璃的夜明珠,随之又被吸入口中,真的让人“啧啧”赞叹。真是巧夺天工,神奇无比……

我正看的出神,忽然有人被我的肩膀!

五十八回 观灯遇老乡 两眼泪汪汪

我正看的出神,忽地有人在身后拍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董永。我转过脸来,他笑得很灿烂:“我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遇见你。”我也张开大嘴笑:“咋了?难道你掐指会算?”“哈哈,哈哈哈!掐指会算的是你,你从看守所到监狱演绎一个又一个神算子的角色,我哪能如你啊。”到了教学楼这里就到了东边的顶头,我们回拐往南走,这边最抢眼的就是十三中队那些服刑人员做的十二生肖的彩灯、挂在路东边以老鼠开头,后头紧跟着的是:黄牛、老虎、赤兔、蛟龙、蟒蛇,在路西边的是以金马、银羊、猷猴、禽鸡、天犬、豕猪等一次排开。各个样子独特而夸张,那只老鼠两只眼睛骨碌碌转,前腿使劲前挖,两只后脚使力后蹬,就像见人害怕,要挖洞逃跑似的;再看那只白兔,耳朵摇来晃去,短小的尾巴摆来摆去,就像正在吃喜欢的白菜叶子;那边的金马四蹄狂奔气势雄壮,好像奔腾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显示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强劲的铁蹄,仿佛响着嗒嗒的蹄声。再看那银羊,它头上长着两只弯曲的小犄角,尖尖的,呈淡黑色,很威武;它的嘴上宽下窄,浑身的白色细毛那么洁白、柔软,像搽过油似的发亮;四只轻巧的小蹄子欢蹦乱跳的;又肥又大的尾巴左右摇晃着。瞧,它那样儿怪自在哩。在布设彩灯的大道上人头攒动,多了许多不熟悉的面孔。董永告诉我:“今天分为两拨观灯,现在这一拨是四大队的。四大队是直属队的犯人。你们十三队的老犯人主要属教育课、狱侦科、狱政科的的犯人,我们十中队主要是生活科的犯人,从事的工种大部分是伙房做饭的,剩下就收我们养猪的、腌咸菜的一些小工种,再一个就是属监狱医院管的犯人,这些犯人大都在社会上从事医疗有关的医生、医务人员。”他这么一说,我想起刚入监那个白白净净,走路扭扭捏捏,胡须几乎没有,娘娘腔很浓的那个小白脸医生,心里就发毛,身上就起鸡皮疙瘩。说的时候,我们已走到南部的终端。在这里的顶头是两只大小颜色十分相似或相近的虎灯那两只老虎头向着观灯的有人,前腿靠下,后腿靠上,撅着屁股,摇着尾巴。老虎大大的头,额头上的花纹组成一个大大的王字,张着血盆大口,嘴巴里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庞大的身子,脚上还有锋利的爪子,皮上的花纹非常美丽,眼睛里射出威严的目光,真是又可怕又威风。更为有趣的是,虎灯后面是个一直转动的巍巍高山背景,随着虎灯老虎的四蹄狂奔和电动背景的有效组合,显现给人们是十分逼真的猛虎下山。我不由感叹这些犯人的聪明才智,如果他们不是欲望大于了法律,一定能给社会创造更为广阔的财富和价值。

看着眼前的虎灯,是我想起在家乡的最后一个元宵节。那是在我县由西向东的府滨路,熙熙攘攘的人群,欢欢乐乐的笑声,团团圆圆的幸福溢满每个人的脸上,虽然天气寒冷,但人们喜笑颜开的气氛融化了整个世界。我和妻子带着两个女儿,走在因为拥挤,只好磨肩擦背融入人流,徜徉于等的海洋。在灯展的入口,五光十色的千万条彩色闪光灯形同瀑布直泻而下,加上潺潺流水绕亭台,真真有“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感。摇头摆尾的“小赤狗”,昂首挺胸的大公鸡,活泼可爱的小猴子……因为女儿看不见,我就把女儿闹在脖子上。再往前走,前面也有两只老虎灯。不过这老虎除过从虎的斑纹上和头上夸张的“王”字上能断定是老虎外,其他的加上了节日的现代色彩,老虎的嘴是圆的,不时突出红红的“舌头”,舌头伸出时,上面有着“吉祥如意”的四个字,老虎见人张嘴就笑,四只蹄子有手舞足蹈的感觉,就像是大街上的大头娃娃那样憨鞠可爱,女儿看着可爱的笨老虎,并伸手摸着老虎的蹄子融入其中。好大一会,女儿都不让走。我实在没办法,就哄女儿:“回去了爸给你做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老虎。”女儿喜出望外:“真的?爸会做老虎?”“会!”女儿抓住我的耳朵,就像我表扬她那样:“爸爸好可爱,爸爸好聪明!”女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来了,我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过了两天的一个晚上,可能女儿又想起了那天的观灯忽然从被窝里爬出半个身子问我:“爸,你不是给我做老虎吗?”我忽然想起那天的谎话。赶紧答应:“把这两天正找做老虎的材料呢。”女儿围着小脑袋天真的问:“爸爸,做老虎要啥材料?”我顺口答道:“一把老虎钳,还有铁丝,还有纸。”女儿听后似有思考:“知道了,爸爸。”到了第二天我下班回来,女儿出来迎接我:“爸爸,你要的材料我都找到了,你过来看!”我随女儿进屋,家里乱七八糟的,女儿把家里的大小铁丝都收集到了家里,把我写稿件用的稿纸也全拿了出来,还有我在院里的一个铁皮车里,放的很高的老虎钳,我说的“材料”女儿全部找的齐全。我再出来看,原来女儿是搬了一个杌子和一个小板凳,她先是扎上小板凳,然后爬上了杌子,再钻进那个铁皮车的,我看着天真的女儿在无言以对,到现在我都想大人不不能对孩子说谎话的。我看着这些“材料”,想着如何圆满给孩子把这无中生有的假戏继续唱下去。这天中午孩子睡着了,我看着孩子天真的模样,想着对策。然后,我把所有的“材料”换了个地方,藏得严严实实。然后上班了,回来女儿就问我:“爸爸,我的老虎呢?”我下车赶紧把车筐里孩子爱吃的锅巴等零食拿出来,抱着女儿,假装十分痛苦的样子:“还说呢,你睡着了,爸爸就给你做老虎,谁知道把老虎做好了,老虎变成了真老虎,向爸爸张着血盆大口扑来,还是爸爸眼疾手快,赶紧用手中的钳子打老虎。老虎这才呼啸着跑了。”说到这,没想到女儿满含泪水,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伤心的哭了起来:“我要爸爸,我不要老虎,老虎坏!”在这是一种血浓于水,永远割舍不断的血缘亲情,这就是人世间一代一代往下传的骨肉亲情。

今年家乡的元宵节上的灯展,一定还是人海如潮、人都攒动,每个人一定还是笑逐颜开、欢声不断,谁能想到在这个灯如海、花似潮的灯展上没了我和女儿的笑容,没了女儿脸上的天真和幸福!女儿

我正在往事的思绪中:“林峰,灯展到这就没了。走我的中队监院坐坐。”董永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心里祝福我的两个女儿:女儿,你还好吗?

五十九回 传来女人声 惹得男人狂

我们到了灯展的顶端,在这里往西是监狱的最后一排监房。董永就住这里。来到里面,每个监号也是上下六双床铺,董永睡东边的后铺的下铺。这个地方冬天里最好,主要是进口暖气,而且避风,晚上睡觉相对安静。董永过来给我用一个吃饭的饭盆倒上水,掏出一只不带把的小芒果给我,点着烟,他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在:“祝贺你呀,林峰,终于留监了。可能是烟迷眼睛,他的眼睛眯的极小,抽烟的时候嘴习惯地撅起,一手扶着床,两个翘起的二郎腿来回晃着。

“也不知道刘哪个队呢?”我有点叹息。董永眼睛依然眯着,好像在考虑我的去处,给我宽心道:“留下就好,不用考虑那么多。”他想了想:“你记着,不过下哪个队都好。你知道吗,各队都有黑板报,鉴于还有监狱报,省里也有监狱报。你下了队,笔杆子哪都用得着。”他眼睛睁的大了点:“最好的地方就是我们这个中队,你来了管个小黑板,闲了写点文章,又能吃好又能减刑。”他腿虽然一直在晃,但说的挺认真:“我们十中队是最好的选择,一是不愁吃,在这里大部分都是在伙房做饭出工,他们落个肚子圆,时间长了,找个在伙房做饭的作朋友,没准能给你隔三差五能给你端回来大肉吃,他们一天三顿吃的和我们不一样,都是自己做的,刀削面,饺子,最次都是捞面,吃馒头也有炒菜。就是最不好的,打回来的菜和馒头也能随便吃。”他说的时候心里美得都挂到了脸上:“再说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医取药也方便,再说在这能吃的好,喝的好也是保障身体的关键啊。”他忽然把眼睛睁开,慢悠悠吐了一口烟:“我给你说,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现在集训的十三中队。那个队是监狱最烂的队。”他说的这里心里一怔:“董哥,我可听他们说,十三中队最好,每个人都拽的就像爷。”我还没说完,董永就不屑:“爷屁呢,他们真正是牛鼻子上的跳蚤——自高自大,又牛踩乌龟蛋——痛在心里,各个穷酸样。又好勾心斗角,吃不上喝不上,就在嘴皮子上显能,就在自己窝里下狠手。你能写会画,只要留了监,在哪都能显本事。”他窝了我一眼:“要是留在十三队,受不留意就栽在别人的手里,弄不好减刑都是问题。”

我又头大起来,我认为我的脑子挺好用的,在社会上顺风顺水,就是在看守所也混了个犯人最高的“官”儿,咋到这就有些力不从心,还经常无端害怕?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只能听老天的安排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谈着,没被推开,从门口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屁股不算太圆,但走路扭扭捏捏,脸皮白皙的那个给我体检的一生。我看见他身上脸上就发热,身上就发冷。他一见我在,有些不好意思,脸也开始泛红:“董永,这是你老乡啊?”他说话的时候因为不自在,声音有点发软,没有了当时给我体检时的只有女人见男人时的扭捏。

“陕红,你看灯回来了?这是我老乡林峰,写得一手好文章,来见过,认识下?”“不了,不了,”这个叫陕红的犯人医生有点就像小时相亲见到男人的那种羞怯。他嘴上虽这么说,但人还是站在那里,两手放在前胸搭在一起,头微低,眼睛偷偷翻着看我。董永是个比较聪明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了陕红的意思,马上打破尴尬:“陕红,你给我老乡倒杯水去,陕红很是乐意,马上答应,并把我喝的并不凉的水倒掉,换上热水,就坐在我的紧挨的那个铺位上。看着他坐到那我心里紧张,就像小时到集体菜园里偷茄子那样紧张,就像在高中第一次牵女生张萍的受那样心跳。

我要起身告辞,董永赶忙拉住我,他伸手从被子的下头给我取出两盒农工烟:“林峰,拿着,凑合着抽吧。”他拿烟的时候,带出一张照片,是一张彩色的全家福,站在前排的是董永和他妻子,他和妻子笑得很灿烂,妻子的手从他的肘部伸过来挽住他的手,前面是一双儿女,脸上也溢满幸福。董永把烟给我,马上拿着照片端详,这张照片有些皱巴巴的。也有点泛黄。在看照片的那一刹那,我发现董永那么痴呆,那么专注,那么叹气。现在才想起来董永刚在二郎腿搭在一起一直晃来晃去,从心里学角度分析,他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难以抑制想家的感觉,为了缓解想家的心里*、焦虑的紧张,他是用晃腿来放松绑紧的神经。这时我发现董永眼眶有些潮湿,那是在想念亲人时不由自主的分泌物。

我要告辞,董永用袖子抹了抹泪,在这里一般没人用到就像在外的卫生纸,因为对犯人来说那人一种奢侈品。解手有个废报纸、书本纸,再或烟盒就足够了。所以抹眼泪不是洗脸毛巾就是自己的袖子。

我和董永出来,董永神秘问我是不是和陕红认识。我连又忽然发热:“入监时的体检。”董永算是明白了,我反过来问董永:“那人总感觉怪怪的,再说他咋就坐那不走了?”

董永可能从想家的情节中解脱出来:“哈哈,哈哈,你让人家往哪走啊?那就是人家的床铺!”我这才弄明白,为啥那人坐下就不走的原因:“董哥,我见那人怪怪的。”动用笑着说:“那是他向你放电,在这个地方这样的人多的是,你刚来不习惯,习惯了就见怪不怪了。”

我和动用分手,想起那人的眼神,想起董永想家的感觉,已没有了再观灯的心情,回来,便倒头躺在床上,我也想家,于是,妈妈、孩子的那种期盼我回家的神色一直组合成一副又一副令人心碎惆怅的画面。

转眼十五已变成十六。

十六吃过晚饭,外面的彩灯依然五彩斑斓,展现着各种姿态和神韵。到了晚上七点多,忽然外面挂满彩灯的路上传来交杂的步子,同时传来很少能听到的女人的声音。或者是缺少女人的缘故,仅这种笑声,就足于能引起这些清一色男人的荷尔蒙分解,并马上答道极度兴奋的极点。

我们集训队的犯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些老犯人一个个就像发情的狮群“步步塔塔”往楼上窜,一楼到二楼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距离,但他们一个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是一种疯狂的举动,那是一种生理上无法满足而产生的原始的渴望,看着他们真的像发情的公狼,十分可怕!

我也细听,是女人,是为数不少的女人!

六十回 花里胡梢女人 五彩绚丽花灯

在这个只有男人的世界里,女人成了男人一种难耐的*与难以抑制的渴望。没有漂亮美丑之分,就是传来女人的声音,也能是一个萎靡的男人忽然精神大振。

外面确确实实是女人的声音,女人的脚步,女人的说笑。

原来犯人辛辛苦苦的灯展,仅有犯人出去转了一圈走马观花,肯定是极大的浪费了资源,所以监狱在正月十六这一天晚上,有警察带着家属进来观灯,当然为了预防一个个饥渴的眼睛和蠢蠢欲动的比狼更可怕的那些犯了罪的男人,各中队监院的门早已从外面上锁。也就是说这个锁不是看监院大门的犯人锁的,是值班的干部在外面加的保险锁。就是这样严密。监院大门中间缝隙见至少趴着5个犯人,为了能多几双眼睛,最里头的那个犯人是蹲着的,然后他的身上趴着一个,然后这个犯人肩上再趴上一个,一直往上,几乎整个门缝爬满了所有窥望又猥琐的眼睛。每只眼睛都像刀子一般那么锋利。在监院门上能趴着往外看的都是些犯人中的监油子,上下的犯人就一窝蜂地上到了二楼,顺着铁栅栏往外看,还有的就是为了看得远一点,用力爬上二楼监号的窗户,反正都心知肚明每个人在干什么,为什么。

我也觉得好奇,在二楼的楼角挤了个几乎只有两个眼睛的位置。外面眼睛瞪得像宝珠似的金牛,调皮的小猴子,昂首挺胸的大公鸡等花灯意淫了许多人“啧啧”惊叹。今天观灯的男警察几乎全部穿的便装,一改往日的威严,多了男人应该有的英俊潇洒和风流倜傥;卸下戎装的女警察更加比往日多了妩媚和娇秀、

一个大概20多岁的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在一盏老鼠灯前驻足观看:这只在老鼠全身淡黄色的身子,有一对圆圆的小耳朵紧贴着小脑袋,尖尖的鼻子上顶着一个小黑球,不大的身体后面拖着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尽管看不清这个女人刘海下的容貌,却也可以在后面彩灯照耀下,清楚的看见她两边脸颊连同后面修长的脖颈整个都红了,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这时才注意到女孩的打扮,上身穿着一件可带着白毛小翻领子的紧身羽绒服,这时胸前坚挺的山峰狂傲地挺立着,裤子是深色的,上下颜色落差较大,给人就像山洼见深藏的美丽瀑布,更给人添了许多的遐想。

再往后又是一个女孩映入眼帘。她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那两个圆圆的月亮灯,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或许她隐隐约约能发现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她对着这边楼角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

忽地一对中间牵着一个女孩映入我的眼帘。那女孩有5、6岁的年纪,她甜甜胖乎乎,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圆圆的。大大的脑袋瓜上面有一撮黑油油的头发调发地垂下来,盖在他那宽宽的额头上方。那两道淡淡的、短短的小眉毛下面,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多么活泼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还流露出一丝调皮的神色哩!那美丽的眼睛下面有一个微微上翘的小鼻子,还有两片红红的小嘴唇。她多像我的二女儿,我不由思起乡来。虽然思念是痛苦的,痛苦到了撕心裂肺,但正是这种感觉,使人有了更多感情和责任,以在这时有了更多的愧疚和酸楚。今晚真是五彩缤纷的花灯连成片,熙熙攘攘的人群汇成海,欢歌笑语形成潮啊!我要是在家也该像这一家人都沉浸在元宵节的欢乐中。

忽然又走过来一个30多岁女人,看她那朦胧的侧影,觉得从头发、前额、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线没有一处不恰到好处,蕴蓄着美的意象。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影,就好像听到而且嗅到了她的淡淡的、柔柔的飘来的香味。一阵轻微的麻麻的感觉周布全身,嗅觉是异常地舒快,可是形容不出那是同什么花或者什么香相似的一种味道。我陶醉了,于是更贪婪地看他一眼;若不是在阴暗的角落下,她一定会看出那这里一群男人极为猥琐的、十分原始的,从一双双闪烁的黑眼瞳里燃烧着灼热的火……她穿着红色的裤子,看着她,尤其看着她忽地突出的犹如挂在腰间远远地灯笼的臀部,第一是感到一种秘密的欢喜,好像一个贫瘠潦倒的人忽然捡到一沓沓发财的钞票,也像是跋涉在沙漠里的人,难耐着已经冒烟的喉咙,陡地发现了前方的一泓清泉……一种不可知的力量促迫着我希望尝到更新鲜更甘美的滋味。这当儿这个女人转过脸来,在花灯的照耀下,这个女人脸形秀丽端庄,浓密的黑发松松地披在肩上。透过发丝能看到她的耳轮白皙而优美,仿佛是温润的玉做成的……她的脸颊丰满,鼻子端正,黑黑的大眼睛妩媚动人。他或许也能想到在这个极度缺少女人的世界里,男人的眼睛就像能穿透她的衣服,所以她时而也露出几分羞涩。

与她相随的还有一个少妇。在彩灯的光环里。她一头长而飘逸的卷发披在肩上,那双眼皮的眼睛闪着令男人们为之疯狂的秋波;瓜子脸上铺着一层淡淡的妆容,化得刚好的眼影,那水水的红唇性感而妖媚;紧紧的粉色毛衣紧紧裹着抢人眼目的两座高低一样的秃岭,让这些的男人肆虐的眼球横扫着。那米白色的衣服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的白嫩,修长的身材将她那小柳腰修饰的更加完美。修长的双腿在彩灯从上直下的光影拖拽下更加纤细。这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许多。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微张的红唇,更撩逗着贫瘠的男人,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妩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我正在看着一个个、一群群说说笑笑的观灯的人,忽然身后有一个硬硬锐器顶住我,就像嘎子用木制的假手枪顶住那个游击队侦查员一样,我慢慢转过脸,真的吓了一跳,十分恐惧的一跳!

六十一回 闹社火女人抢眼 想家乡男人泪流

一个硬梆梆的锐器出乎意外的把我顶住,我吃惊的慢慢转过脸,这一下非同小可,原来身后的那个戴着近视眼镜老犯人呢,因为眼前可望不可及的女人使他血液喷张,不由使他不由自主地举起那支多年老化的“枪”。他的嘴张的老大,哈喇子都流过了他嘴唇搭建的堤坝,毫无知觉的滴在他的前襟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真是把魂不守舍发挥到了极致。这时我恶作剧地身子往后使劲一靠:“哎呀,我的妈啊!”他发出一种就像在美梦中忽然掉进冰窟里的惨叫。我的恶作剧终于把他从美梦中唤醒,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往前看着,他却再无做美梦春游的兴致,转头下楼去了……

“全——体——集——合!”一阵急骤的哨子声过后,便是集合的命令,在监狱就象在军营中,一切行动听指挥,没有愿不愿意,没有你想这是为什么。我们都整理好服装,戴好囚帽,在院里集合。集合完后,便随在老犯人之后,带进操场。太阳刚从东边山岗升起,像个刚出炉的大铜盘,熠熠生辉,已有几缕红彤彤的阳光越爬越过高墙和电网,穿破了紧紧包裹着大地的浓雾,让光明和温暖穿透我们那身印有铁窗的灰色囚装。

各队都陆续按位次整齐在同样大小的马扎上落座,与蓝色的天空相比下面是一片灰色人群。我这是走到监狱以后第一次知道监狱到底有多少犯人,实在与我来时估计的差不多,远远超过了标准一个团的人数,每个犯人都习惯了相同的坐姿,就是两腿盘起,两手放在膝盖上。我们在操场上都背西面东。在东面是几张桌子,上面坐着脸很生的干部,这样的场合上面坐的一定都是监狱的大官儿。他们都是脸色的警服,显得威武齐整,在他们身后悬挂着“l监狱庆新春社火表演”几个红色的打字。在操场的四周彩旗招展,在我们的背后还有花灯烘托,再一次是我在监狱感觉到过年的特有色彩和气氛。这时只见一个腰里扎着皮带的高大的警察跑步走向坐着领导的主席台,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各位领导,社火表演准备就绪,请指示!”在出席台就坐的中间一个警察站起还礼:“开始!”“是!”这个回报的警察跑步退回队伍。

随之传来“嗵!嗵!嗵!”震耳欲聋的炮声,接着几十人穿着金甲锣鼓服装、头顶红襟的男子敲着震天的锣鼓向我们走来。咚!咚!咚咚!鼓点有节奏的击打着,使随着们的心跟随着鼓点“怦怦”地振奋。一声,一声,坚定饱满,不由使人想起战旗飘飘,古战场上的战刀长矛上下翻飞!不由使人想起古代英雄们的豪情壮志,气冲斗牛!不由使人想起万马奔腾,黄沙漫天!多么豪放,威风锣鼓!

锣鼓队的声音刚落,四只狮子又虽铿锵的鼓点一跃而出。狮台上一个拿着彩球,引领狮子表演了扑、跳、滚等动作,惊险刺激,博得了台上台下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就在这时,“八仙”上场了。他们身着仙服道袍,手持乐器,边弹边唱,为人们驱逐一年中的所有疾病,祝福大家人寿年丰,健康幸福。

这时,一队高大的身影走进了我的视野:高跷。高跷队伍中,有人打扮成英勇无敌的杨家将、岳飞,还有人打扮成了顽皮的孙悟空、贪吃的猪八戒等。他们踩着近三米的木棍,还在高空舞动着刀枪棍棒,个个显得英姿飒爽。大家都把嗓子喊哑了,把手拍麻了,还不能完全表达出内心快乐的感情。

正在这时,八只旱船划向表演场地。一出场就赢得大家热烈掌声。这不是旱船画的精彩,而是每个旱船中队姑娘敲动心扉。每一位美丽漂亮姑娘都万分柔情,楚楚动人。他们披肩长发,眉目传情,紧身的红、黄、绿、蓝、青、紫、粉、桔颜色各异旗袍加身,配着腰间的彩带,更优美的曲线更显露无遗,惹得这些男人达到了疯狂。在旱船中,她们胸部高纵,臀部突出,含情脉脉,时而向这边的饥渴到了极限的犯人放着灼人的电流,让好多人发疯似得鼓掌!

在人们还没有把眼睛从那些划旱船的女人身上收回,忽然更多的女人和男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一个有足有60人组成的腰鼓队走来了。他们中间男女对半。男的头上系着白羊肚手巾,穿着羊皮坎肩;女的则着红色紧身小袄和红色宽腿裤子,红袄中间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又再一次惹得这些男人躁动起来。男人们一捶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三十个斜背响鼓的后生,如被强震不断击起的石头,狂舞在你的面前。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鼓点;旋风一样,是飞扬的流苏;乱蛙一样,是蹦跳的脚步;火花一样,是闪射的瞳仁;斗虎一样,是强健的风姿。而随着男人们暴风骤雨过后的鼓点之后,是30多个女人们带给的视觉和精神上的双重享受。她们鼓点轻巧而低沉,犹如电闪雷鸣后的春雨潇潇;又如排山倒海之后的风平浪静;更是风卷残云之后的万里晴空;男女组合起来的画面就是山与水;就是白天和黑夜;就如太阳和月亮,这才是一幅天地浑成的自然;这才是南极与北极结合起来的一个旋转的地球;这才是任你发挥形象的整个天体宇宙……在这一隅的土地上,爆出一场多么壮阔、多么豪放、多么火烈;多又么婀娜、多么绚烂、多么柔韵的舞蹈啊……扣人心弦鼓手的动作时而刚劲洒脱,时而温柔含情,其中穿插交替,即体现出北方男人憨厚、刚毅,又体现北方女人的贤淑、柔顺……

我看着,看着,出现了家乡打腰鼓的场景:

那时,大锅饭的日子刚刚结束,土地承包刚刚到来。村人的文化生活很是贫乏,老少爷们姑娘媳妇一年中最大的乐趣就是过年耍社火,但是刚刚由“大队”改为“村”的称呼,人们还不适应。

就在那一年春节刚刚过了正月初五,村里的大喇叭响了:“全体社员(应为全体村民)请注意:大队(应为村)为了庆贺新年,依照依照上级要求,准备组建大队(村)腰鼓队,欢迎大家参加。年龄男队员限制在十八岁到40岁之间,女队员限制在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只要大家报名均可参加。但有个附加条件,就是……”

正是这个附加条件让比我大三岁的姐姐从此为打腰鼓开始梦寐以求;也就是这个条件,让我父亲这个一辈子能文会算,但干不了体力活的父亲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拿起了洋镐和斧子,走到了辽阔的、寒风刺骨的苍茫中……我不想在这个欢快的节日里真的忘不了我家,还有我父亲、我姐姐和我饥寒交迫中的凄厉的、悲惨的往事……

六十二回 我为姐姐想办法 姐姐奖赏我耳光

村里的大喇叭一遍一遍广播:“因为大队财务吃紧……附加条件是:愿意参加者,每人从参加练习之日起;每天给教练费一块钱,正月十五当天统一服装租赁费两块钱!”

大喇叭一遍一遍吆喝,又喝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痒痒的。

那会刚刚结束了“大锅饭”搞了土地承包,村委会没钱是可想而知的。但村里的家户有钱人也极少,有的农户办起了养鸡场,搞起了小作坊,成了令人羡慕的富户,就是万元户村里也几乎没有。父亲是个老实人,虽有文化但在这个刚刚落实土地承包的当口是没有用处的。可是农村人已经感觉到了好日子的来临,于是大姑娘小媳妇学起了城里人的穿戴。她们也再不满足梳辫子的发式和为了下地劳作方便的那种宽腿裤子,胆大点的烫起了头发;穿上了低领鲜艳的,更能显出优美曲线的小袄;以及紧绷着屁股的裤子;脚上也有了脱离了妈妈千层底土气的高跟鞋。小伙子头发也不再是一样分头或平头,留起了前帘盖住眼睛的长发;也穿起了膝盖窄脚底宽,裤腿扫着地的喇叭裤。但从大姑娘小媳妇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土气”,因为她们当时的脸上还没有城里人脸上的自信,脸皮也没有城里人那样细滑红润,手上的皮肤也很粗糙,甚至指甲缝里还留有在地里干活钻进去的泥垢。恰恰是这些反差,证明了农村开始悄悄发生起着变化。

就在这个年代,闹社火成了村里男女老少向往中的精神生活,自不必说参加这样的重大活动也成了大家心里向往,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证明自己、显露自己、展示自己的最佳方式。同时能掏得起教练费、衣服租赁费更能证明自己家的生活已经开始富裕。于是,和二姐同龄的邻居马月、六妮都交了钱,去参加女子腰鼓队了。只要二姐还钻在家里,每当大喇叭一叫,二姐就焦躁不安,甚至在家里捂住耳朵。二姐大我三岁,属鼠,我当时正在高中读书,因为家里穷,我平常是不出去和同伴玩的。再说我从小就喜欢看书,每天吃过饭就是《三侠五义》、《隋唐演义》、《说岳全传》不离手。只有二姐在家里随着大喇叭的声音一会屋里,一会院里乱转。姐姐听完广播,回到屋里,一屁股坐在土坑上,小声嘟哝:“该死的喇叭一直叫。再叫额(我)也不启(去),外面咧咧(冷冷)地,还是窝(家)里好!”

我知道姐姐想去,但家里拿不出这几块钱。姐姐每说一次,我这个当弟弟的就难过一次,虽然我知道我也帮不了他。

那时我上高中,穿的都是大哥小时穿剩下的衣服。哥哥个子高,但偏瘦。我个子低,肩膀宽,穿哥哥的衣服纯粹是受罪。因为我的肩膀宽,穿上衣的时候要把两个胳膊举起来穿袖子,要不这样是穿不上的。穿上袖子胳膊放下后,就像两个胳膊被人捆绑住一般,活动极不方便。再说衣服瘦且长,穿上衣服后,我的大半个屁股都被盖住。衣服也是十分旧的,一件事黑平网夹克服,右胸处有个呈九十度直角划开的大口子,虽然妈妈经过针线缝补,但口子处的裂痕明晰可见;还有一件是灰色暗兜中山服式样的,那衫子灰色基本褪尽。领子后已经磨透。下面的袄襟因为布线一层层脱落,形成了一个个掉在袄下头的毛絮絮。虽用剪子精心剪过,但过几天就又随着袄线脱落形成新的毛絮絮。就是在学校,我也被列为救济补贴的贫困户,那时男生女生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就我身上的这个“龙套”是不敢对女生痴心妄想的。家里就是这样的生活,从哪给姐姐交几块钱呢?

姐姐就这样按捺不住想打腰鼓的欲望,她越这样我就越难过。实在没办法,我有了想法。我放下书本:“姐,你别老在这嘟哝了,我有个办法,也不知行不?”姐姐一听,马上就来劲了:“小子,你有办法?”姐姐眼里是急切的盼望:“姐姐,也不知行吗?”姐姐马上把身子移到我打跟前:“快说,快说!”我对她说:“姐姐,与其在家里等着,不如我两出去看能不能检点铁了、钢了、铜了,或其它的废品,要是老天可怜咱,也说不定也能捡到给你卖点钱。然后再让咱妈出去借点,给你凑凑!”

姐姐一听没了兴致:“小子,你雪(说)和不雪(说)一样哩,从哪能捡这么吃(值)钱的废品,真是脑蒴(勺)子舍(上)抹分(蜂)蜜——想得美!”说完,姐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低下了头。我过去抓住姐姐手祈求:“姐姐,你想想,大家都过年,邻居那个拾烂货的李老爹都不出去了,这不正好给我们机会了?再说大过年的,他都好几天不出去了,说不定路上烂货多着呢。”姐姐经不起我话的诱惑,这才起身:“那俺和你启(去)看看。”

就这样我和姐姐出来,顺着村口西边的汽车路往南走。我们里面都是穿的妈妈缝制的棉袄,这种袄因为宽大所以钻风,虽然我和姐姐都把手紧紧地揣在袖子里,但还是冷冷的北风透过袄的下摆使劲往里钻,冻得我和姐姐只打摆子。路上没啥行人,偶尔有走亲戚的传来说笑。我和姐姐真的好像两个乞丐。眼睛死命地、细细地盯着地上的每一处,走了4里路,到了一个村庄的村口什么也没有,我从姐姐脸上看到的是极点的失望。

我们还不甘心,翻过身子往回走,还是两只眼睛死命的盯在地上。这时我想起丹麦著名童话故事作家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童话故事,我盼望真的会有奇迹出现,我开始虔诚地做着祈祷:“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来显灵。姐弟两个真苦命,希望能捡个铁铜!”

我一遍一遍念叨,希望真能像童话故事里的情景出现。但是返回又走了四里路,也是一无所获。我们姐弟就这么怀着渺茫的希望而去,带着破灭的希望而归。

走到村口,村委会的院里的“咚咚咚!咚咚咚!”大姑娘小媳妇练打腰鼓的声音隐约传来,那些人兴奋的心情不言而喻。而我的姐姐却因没有这几块钱而不能参加,我为姐姐大鸣不平,我要想办法让姐姐参加。

再看姐姐还是一种期盼,一种失望,一种期盼落空的失望!

我不甘心地想着办法,忽然我看到了希望,实实在在的希望,绝对能让姐姐参加打腰鼓的希望!

“姐姐,你别愁了,我有办法了!”姐姐对我这种不靠谱的办法全部丧失了信心,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用脚滚着汽车路边的小石头。

“姐姐,你听我说,我真的有办法了!”我知道这次是绝对能实现了姐姐的梦想的办法。

姐姐终于抬起头,我神神秘秘凑到姐姐的耳朵边,等我话还没有说完,姐姐声嘶底里的伸出她的巴掌朝我的脸上抽来:“臭小子,你这是啥办法啊!”

我冻得已经麻木的脸顿时滚烫、发烧,火急火燎的痛!

六十三回 姐姐无钱租衣服 父亲扛镢挖根树

我还没说完,就遭到姐姐突来的耳光。

这耳光打在我脸上火辣辣地。我顿觉嘴里有些咸味,那是血的味道。姐姐这一巴掌打得真狠。

因为那会吃不上,我脸上也没啥肉,姐姐的手也是皮包骨头,当然骨头与骨头的相撞带来的灾难是很容易形象的。加上嘴里的牙齿,最终导致我的嘴里流血。

为了不让姐姐看出来我嘴里流出来的血,我用舌头把最里要往出流的血堵住,然后舔掉咽到肚里。我不敢看姐姐,主要是怕姐姐打我后伤心。

这时,姐姐还是难过地过来抱住我哭了:“小子,姐不去打腰鼓了,真的不去了。”姐姐的泪水掉在我的脸上热热的,那是一种对弟弟的埋怨,更是一种理解。

原来,我实在想不出能有钱让姐姐圆了她打腰鼓的梦想,就在我回头之际,看见了汽车路西边的供销社的废品收购站。大门朝东。门是掩着的。在院子的老西头有两间房子,是管收费废品的人住的。这是一对夫妻,也已经年迈。我在想,正值过年,他们或许也到村委会大院看节目排练去了,要不就是在屋里看电视。我刚才给姐姐说,就是让姐姐在虚掩的大门的缝隙间望风,然后我在墙外绕到他的西屋头,隔墙往院里扔块石头,弄点动静,要是屋里有人出来,我们就跑。要是屋里没认出来就证明屋里没人,或是他们电视开的声音大。这样我就进去偷两块铁出来,然后下午再搬过来卖了。谁知我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姐姐的痛斥:“你这个臭小子,还敢偷人哩。咱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贼胚子!”

我知道我是错的,所以姐姐打我也是对的。但我小的时候真的作过两次贼,都是和嘴有关系。第一次是放秋假,在小队的场地里剥玉米皮。正剥着,我见那个看菜地的老爷爷来到场地闲聊。我判定菜地没人,就假装到紧挨的玉米地里解手。然后偷偷从玉米地里绕到相邻的菜地里,找了个比较大的茄子,掰下后,用袖子擦了擦,就像吃面包那样,大口大口地连茄子皮一起吃进了肚里,真的太饿了。一个茄子真的顶饱;还有一次家里也是没有吃的,放学家里啥也没有,说实在的,连红薯干都没有,老吃红薯秧子里放点玉米糠实在难以咽下。放了学,我就到西滩坡口的玉米地里掰了两穗玉米,在两腰的左右两边各插一穗,然后把手插进裤兜里,就这样避过了村口的搜查巡逻队,回来我急切地找到细钢筋做的火钳,用一根扎进玉米的后头,就在炉子上烤开了。因为先慢,就直接把整个玉米放进了炉膛里,听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就见玉米穗马上就冒出烟来。这样赶紧拿出,也不管熟生就在上面啃了起来,两穗玉米下肚,然后淘半瓢凉水喝了,就是我向往的中午饭。

现在,看着姐姐,使我有了想做一次和嘴没关系的贼,结果遭到了姐姐的耳光。

就这样我和姐姐白忙活了半天。我在也想不下好的办法。下午我还是看书,姐姐依然对着一直叫喊的大喇叭叹气、

到了第二天,它刚蒙蒙亮,父亲就翻身起来。父亲过年没有新衣服,就是那身从供销社廉价买来的夹克式劳动布做的劳动服。爸爸因为冷,过去腰里常系个武装带。但那会学校时兴武装带父亲就给我了,所以他的腰里现在系的是根粗麻绳。

父亲是有准备的,他在前一天下午就在邻居家借来了平车。在平车上放了一盘大绳,一把洋镐,一把家里平常用的斧头,这种斧头不是专门砍树用的那种锋利的斧头,还有一把圆头锨。走的时候,先吃了一个二面馍,又用布袋子装了两个。再者,就是输液用的葡萄糖瓶子,这种瓶子放上热水不会炸裂,而且保温时间较长。就这样父亲拉着所有的器具离开了家。

父亲是拋树根去了。原来到了冬天父亲也常这样到村南的大渠边上刨树根。原来村里去树时都是用电锯把树身从地皮处锯掉,这样就会有一个庞大的树根埋在地下,树根的身子大概埋在地下有一米多长。去这个树根即便有技巧也是很费力的,因为树根四面及下部有着很多互相缠绕的粗细不已的毛须,这些毛须最粗的还比大人的胳膊粗。但是为了贴补家用,父亲每个冬天都是这样在这片去过粗杨树的地方刨树根。然后把这些树根晾干卖到木制加工厂或木炭厂,靠体力换回付出少的多的报酬。

现在家里还有两个,已经晾干了,父亲当过大队会计,对算术特别精通,可能他感觉不够姐姐交教练费和租赁衣服的费用,所以不顾天寒地冻又走了。

“嘭!嘭!嘭!”在别人欢欢喜喜庆新年的日子里,在别人守着火炉或打麻将或喝小酒的日子里,或悠闲的几个人蹲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日子里,在空旷的田野上,传出了父亲为了女儿打腰鼓而刨树根的笨重的声音。父亲把整个挖的直径大概有两米,深度大概一米五,整个树根的面貌就暴露出来,然后父亲坐在树坑里,身子贴着树坑的一边靠紧,伸出两腿使劲蹬树根,以此判断树根的毛须根那几根为主要抓地的根。判断准确后,父亲用圆头锨在毛须的的主根上剁个印记。这才上来,点一支农工烟,缓缓劲。完后拿出装水的葡萄糖瓶子和两个二面馍,一口一口吃掉。这是为他最后积蓄力量做最后准备。

吃完后,父亲像是要上战场,接着又点着一支农工烟,像是在给自己最后鼓劲。抽完烟,父亲狠狠地扔掉烟蒂。“呸!呸!”往每个手心里各吐了一口吐沫,下到刚才挖的那个树坑里。在做记号的一根毛须根的主根的下面实实在在的垫上砖,来化解用斧头砍根回跳的弹力,接着就是一斧,父亲知道第一斧很关键。只要能看下去一个豁口,紧接着每一斧都瞄准豁口,这个毛须主根就很快会在斧子作用下而断裂。虽然父亲已经在这个根下垫实了砖头,但是因为用力太大,根须的弹力仍是很大:“哎吆,我的天呀!”根须的弹力差点从父亲的手中震脱斧子父亲手腕一阵发麻,虎口处传来阵阵裂痛。父亲知道手的虎口处震裂了,流血了。他赶紧走出树坑。把早已准备好的套子灰(套子——从被褥里的旧棉花)从一个塑料布里取出,倒在虎口往出冒血的裂开的口子上,然后再取一块套子挤在虎口与斧头把的结合部,这样就可缓解血往出流的量度和速度,紧接着,父亲弯着腰挥动斧子。一下!两下!三下……一条须根在父亲的父子下断裂;一下!两下!三下……又一条须根在父亲的父子下断裂……

两个多小时的苦战,这个树根的主身已经完全脱离了土地的束缚。冬天的天特别短,太阳看着劳苦的父亲显得有几分怜悯,所以太阳往西山的角落沉去。

父亲赶紧找来那盘粗绳,一头拴住树根的一条主毛须根。然后上来往一头拽。这样树根就往一边倒。父亲再跳到树坑,在树根侧倒而露出与地面的夹缝的地方垫上砖。然后再在另一侧毛须根的主根上拴上,这样使劲往垫砖的方向拉,树根就开始往这边侧倒,在倒下的时候树根的整个身子就会上移,往返大概五六次,整个树根就很“听话”的样子走出了它的“老巢”,父亲巧妙地运用了杠杆原理,把一个大约200多斤的树根就搬出了“家”。然后,把树根扳倒平放,通过滚动树根就乖乖上了平车。

父亲再把树根在平车上立起,一天的劳动和他的劳动成果就彻底完成。这时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月亮弯弯的小嘴朝他微笑。父亲的嘴角疲惫中写满了微笑。

父亲吃力的拉着平车。这时无论走亲戚的,还是看唱戏的,还是围着火炉吃晚饭的,还是一家人在一起享受着节日气氛的……都回到了温暖的屋里。反正在这新年的冬夜,辽阔的田野里只有我父亲一人在用辛勤的劳动来换取儿女们的欢笑。

这就是一个穷人的父亲,这也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为儿女义无反顾、责无旁贷的付出!

在回家的路上,父亲可能想到了杨白劳和喜儿,传出他改了歌词的曲子:

人家的闺女打腰鼓,

你爹钱少心里苦,

抛个树根在平车上,

把钱给你交起来……

哎,哎,

把钱给你交起来……

父亲的歌声隔着辽阔的土地击打着儿女们的心房!

六十四回 喝不起一碗羊汤 咽得下两个干馍

到了第二天。父亲起的更早。因为父亲准备把树根卖到县西的临县。这个县离我们村大概40里的路程。就是赶早去也得3个多小时,再加上回来就是一天。在我们县往北有个木制厂离我们村较近,但是那里收购价格便宜,父亲怕三个树根不够姐姐打腰鼓总共费用,还是到临县的木炭厂保险。

父亲早早起来,先把那个才挖的湿树根放到平车的中间,然后把两个晾干的树根一边放一个,因为湿树根较重,放在不管哪头都是不翘辕就是压辕,人掌辕不是把人翘的老高,就是压得直不起腰。

一个湿树根的分量是干树根的分量大致三倍,也就是说一个200多斤湿树根要是晾干也就是70多斤。

父亲是个谨慎的人。他用那盘足有40米的粗绳把三个树根连同平车捆了个结实,因为那可是能让我姐姐打腰鼓的全部希望。把树根捆好后,妈妈也早早起来给父亲熬了稠稠的棒子(玉米)面糊糊,溜了一个二面馍,切了点咸菜,还有白菜叶子窝的伙菜(酸菜),父亲好像怕那三个树根张腿跑了似得,就圪蹴在院里的隔台上吃。

吃完饭,妈妈早就把父亲上路的东西安排停当。父亲就拉着平车走了。

时值中午,父亲的平车终于停靠在了这家木炭厂。虽是冬日,但父亲还是汗流浃背。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张老板!张老板!张老板!”父亲一边叫一边叫喊,一边放下平车往这家木炭厂的房子里跑。“哥俩好啊,六六六呀,八洞仙呀!”屋里叫得热闹,不到门口就闻到酒肉飘香。

里面猜拳行令兴致正浓,听不到父亲的喊声。当父亲掀开门帘推开门,门里头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看着父亲。那些不认识父亲的朋友还以为是讨饭的。“张老总真扫兴,大过年的来了个叫花子的。赶快给他拿个馒头打发了!”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蔑视。

父亲站在门口,虽然浑身是汗,但从屋里吹出来的热气还是吹出了父亲的清鼻涕。父亲习惯用右手的手心把鼻孔往上凑了凑,然后再用手心在鼻孔两边搓了搓,流到鼻子外面的清鼻涕就全揉到了手心,他再用左手和右手的手心上下来回搓动,清鼻涕就稀释在两个手心里,那时家里穷的连块手绢都买不起。

父亲朝着在大吃二喝的那些人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对不起,对不起,打搅了。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卖树根的。”这时,那个被父亲称为张老板的人转过脸看见父亲,也是满脸的惊讶:“大叔,你咋来了?”父亲依然点头哈腰:“张老板,我想卖几个树根,就赶来了。”“卖树根?大叔,你咋不过了十五过来?”“来不及了,等用钱。”

那个张老板从桌子上下来:“大家稍等,这个大叔是我的老客户,我给他过完秤就过来。”那几个人喝酒正喝在兴头上,都满脸不悦:“扫兴,大过年的卖哪门子树根?”

那个张老板出来,父亲的平车已经放在了铁磅的跟前。张老板过来一眼就看见中间那个树根是湿的:“大叔,你咋弄个湿的过来?你知道我不收湿的。”父亲把两个干树根放到铁磅上,脸上闪过一丝哀愁:“他叔,你先秤这两个。”那人过了秤:“大叔,这一共165斤,六分钱一斤算应该是九块九毛钱。”等这个张老板报出斤数时父亲就已经把钱数算了出来。这些钱要是按姐姐明天,也就是初九开始计算教练费和衣服租赁费总共要交八块钱,还有富余部分。可是人家要是必须按初六开始算费用就少出一块一毛钱。父亲昨天挖这个树根的根本用意就在这里。父亲愧疚地摇头,满脸的窘相。那人看着父亲发愁,就问父亲:“大叔,这大过年的你咋跑来,还拉来这么重的湿树根?”这一说,父亲蹲在地上老泪纵横:“张老板,你不知道啊。村里打腰鼓,我闺女想参加,但是要交钱的,我没钱才昨天挖了这个树根。”说的时候,父亲用两只粗糙干裂手捂住一直滑落泪水的眼睛。他的右手上虎口处止血的套子灰还依稀可见。

人心都是肉长的。张老板听到这,也不时叹气。再说一个几百斤的树根拉几十里路过来也不容易。最关键是这个邻县和我们县中间夹一个足有2里路的缓坡。来的时候是下坡好走,回的时候是上坡,仅凭父亲一个人是上不去的。“这样吧,大叔,你拉来也不容易,我先把这个湿树根收下。钱就按前头两个树根的平均钱数是四块九毛五,总共给你十四块八毛五。”父亲马上心里放松下来“好好好,谢谢张老板。”张老板回屋里取出钱给了父亲,并嘱咐:“大叔,这湿树根放在这,等干了你下次来再过秤。要是钱给你少了我再补,要是多了就算了。”父亲接到钱十分高兴:“谢谢张老板,如果真的给多了我就给你退,少了就不要了。”

张老板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儿女不惜流血流汗的父亲也唏嘘不已:“大叔,就这样了,家里有亲戚。要不你来家里暖和暖和吃点饭再走?”父亲已经把那个湿树根从平车上滚了下来:“不打扰了,不打扰了,谢谢张老板。”

父亲兜里装了足够能让姐姐打上腰鼓费用,身子也轻快了许多。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那个长长的大坡跟前,父亲看到一家羊汤馆,我父亲极喜欢喝羊汤。再加上一路的劳累,父亲闻到羊汤飘出的羊膻味,顿觉得十分的饥饿。他盘算着怀里的钱,喝一碗羊汤,吃个热饼子是绰绰有余的。可能是太饿,父亲经不住羊汤飘出的香味。他过去把平车放好,借这个机会缓缓体力:“老板,羊汤多少钱一碗?”那个忙乱给人舀羊汤人热情的招待:“大哥,羊汤三毛钱一碗,热饼子一毛钱一个。来一碗?”

父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跑到熬羊汤的锅旁,看着热气直冒,闻着直窜着鼻子的羊汤,实在太想喝了。父亲使劲闻了闻,涎水都掉出来了。他咂咂嘴:“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不要羊杂,只喝汤,一毛钱一碗行吗?”

这个卖了半辈子羊汤的人怕真没见过这样的买主,不屑地看了父亲一眼:“一碗羊汤三毛钱,添汤不要钱只管喝。”他嘴角闪过轻蔑:“大哥,你要是喝就进来,不喝就走,别耽误我的生意啊!”

父亲又使劲狠命地看了热气直窜鼻子的一锅羊汤,拐回来,拉着他的平车继续赶路。上了坡,父亲把平车停在路边。然后,抖抖索索地掏出那两个冰冷的馒头,抽掉葡萄糖瓶口的橡皮盖,里面装着的开水已经没有热气……在飕飕的寒风里,父亲萎缩的身影成了儿女心中永远定格的高大形象!

父亲吱吱扭扭的平车终于就像一架歪歪扭扭的飞机安全着陆到这个贫穷的家里。

进门,父亲顾不得暖和歇息,揣着前向村委会走去。

屋里几个人围着火炉说笑。那说笑是一种吃饱喝足后的发泄。父亲推开了门:“他叔,哪位是管打腰鼓收钱的?”

那几个人一看是父亲:“哎呀,是席子啊,咋了?也交钱?”

“哈!哈哈……”传出另几个人的哄笑。

“这可不是卖农工烟的小卖部,也没人和你磨闲牙!”那种看不起穷人的神态尽显在这几个肚里没有几滴墨水,狗看人低的人的脸上。

父亲被人耻笑惯了,是不在意的。他认认真真的从他的身上掏出了那一沓在心口窝暖的热热的钱来……

六十五回 姑娘凸显魅力 媳妇展示妩媚

那些讥笑父亲的人,看到那一沓钱,止住了那种如狗咧嘴狂嚎似的冷笑,瞪大了眼睛:“嘢,席子还真有钱了。来登记。”

那个满面络腮胡,臃肿肥胖的人拿起本本给父亲登记:“从初六到十四每天付给教练的费用共九块钱,十五衣服租赁费用两块钱,总共十一块钱。”父亲上前陪着笑:“我说他叔,明天就初九了。看能不能从初九算?”父亲话音未落,那人“啪”地合上登记本。凸出来的眼睛往上一翻:“席子,你是来交钱呢,还是来捣乱呢?照你这么说,报名迟的都少交钱,那都到十五来报名不就只交两块了吗?”他侧身乜斜了一眼父亲:“再说了,要不是我们关系好还不给你登记呢,现在报名的人多。正准备裁人退钱呢!”

“好了,你回去吧,咱村也不在乎你这几块钱!”又眼睛往下一瞅:“席子啊,不是我说你。正月里穿这么烂还有脸出来跑。回去吧!”父亲满脸尴尬,真的下不来台,有点低声下气:“他叔,这不是和你商量吗?”说着陪着笑脸,从劳动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那盒农工烟:“来,来,来!大家都抽一支。”那个肿泡泡烟把父亲的烟挡了回来。自己得意地从他的上衣兜里掏出一根带着把的烟叼在嘴上,父亲赶紧殷勤地给他点着,那人吸了一口烟正好使劲吐在父亲准备交钱的脸上。父亲如数交了钱。

到了第二天,大队的大喇叭通知刚交了钱的人员到村委会的院里打腰鼓:“全体社员请注意:一下人员听到广播后到大队练习打腰鼓了。”大喇叭里有了二姐的名字。

二姐终于背起腰鼓,二姐背起了她几天来一直想和其他女同伴一样的腰鼓,加入到了那些自以为有钱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队列中,心里美滋滋的。

“小子,下午姐还去练习,只是没有自信,你跟着姐去,姐心里就感到实在。”其实因为家里穷,在上学的时候我见女同学都低着头,别说和女同学说话了。虽然见了女同学总低下头,有时候女同学看我一眼我自己首先脸红。可因为作为在全校成为一枝独秀,还是有不少女同学拋来那种情窦初开时的娇羞里裹着纯真情愫的眼神。姐姐让我和她去,那么多的大姑娘的场合,我肯定更是不习惯。但是为了给姐姐自信,我还是去了。

下午我跟着姐姐到了练习腰鼓的场地。虽然我身上过年就这一身蓝色的中山服装,并且已经洗过一回,但我觉得我肚子里的文采加上整齐的中山装,还是有足够的力量为姐姐鼓劲的。

腰鼓队选择在村小学的操场上。因为村里组建的是女子腰鼓队,所以满场地都是花花绿绿的大姑娘小媳妇。刚开始实行土地承包,从这些女人身上足以看出农村的悄然变化,大姑娘开始注重了身材,小媳妇注重了打扮。姑娘们过去胸部贴身的大都是紧身背心,现在也开始带上了胸罩,每个人的胸部都是坚挺的、高纵的;紧紧的、微凸的臀部,展示农村姑娘的独有的魅力。小媳妇更是一改过去胸部的真空地带,过去她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常大众场合当着男人面奶孩子,雪白的东西灼烧着男人。即便穿着衣服,因里头缺少遮羞的东西,胸部很快改变了原有的模样,都像饱满的谷穗垂吊了下来。走起路就像是家里挂着的摆钟荡来荡去。现在她们也开始注重了体态,那里多了一层紧紧的隔挡的布料,所以多了少妇应有的妩媚。尤其是比大姑娘更突出、更滚圆的臀部,从另一个角度证明着自身的、撩人的体态。在场地当中还有的女人脸上搽上了淡淡的粉,画上了淡淡的口红,引来了许多男人的眼光。我敢说观看的男人中,许多都是饱暖思淫欲,来的目的就是饱个眼福。

我那时对男女之事朦朦胧胧,但满地都是花花绿绿的女人,也是我这个少年心里痒嗖嗖的,不由提起了少年的“钢枪”,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教打腰鼓的教练是从外地请来的一个男人,腰鼓的动作包括扭腰、身子大幅度后仰,还有身子前倾、旋转翻身等动作,尤其是身子大幅度后仰的动作,使每个女人后背与腰组成了一个大约150度的圆弧,这时每个女人的胸部就像是从地平线凸出的高低不平的一座座山峦,煞是可爱……

“小子,早早起来,别误了看姐姐的腰鼓!”正月十五这一天,天不亮,姐姐就把我从被窝里推醒。

闹热闹的地方选择在县里的体育广场上。因为这种热闹远离了人们多年,所以今天的人特别多,除过检阅台后形成梯状足有四十层坐台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足有100多亩的场地上也是人头攒动,维持秩序的警察不时高喊,让观众给闹热闹队伍让出一条进来的通道。一队队的红的、蓝的、黄的游行方阵从灰暗的城市色块中脱颖而出,耀眼刺目,豁然鲜亮,给节日增添了无尽的喜悦气氛。高拐子(高跷)、扭秧歌、大锣鼓、跑旱船十分夺目……

一会我们村的女子腰鼓队进场了那清脆的鼓声,硬朗地穿透观众的耳骨……女人们酣畅淋漓的在鼓点的伴奏下,舞蹈更是挥洒自如,神采飞扬,跨出的舞步和着鼓点的韵律有节奏的扭摆,动作新奇多变,令人耳目一新,神清气爽。那一身身灼人的中国红的紧身小袄,一片片舞动的黄绸,在幽蓝的天空下划过一道道赤亮的长弧,仿佛一团巨大的燃烧的红黄火焰在城市的半空燃烧……农村的女人,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着自己的美丽,幻化成一道抢眼的风景……热闹散了,社火熄了。两块钱租赁来的红红火火的紧身小袄和红色宽大的裤子回归了它的主人。一切在人们的回忆中缓缓落幕。

下午闹热闹打腰鼓的姐姐回来了。父亲还是那身习惯了的劳动布做成的廉价的劳动服装束,还是点一支最便宜的农工烟坐在家里的外间的祖传的黑红的方桌旁,等着兴奋的、幸福的女儿回来。

姐姐回来了,又穿上了橘黄色的和我中山装样式基本一样的外套,下面是和我一样的蓝色裤子。只是她脸上早上打腰鼓化上去的厚厚的*和红红的胭脂还在。

姐姐进门看着父亲,心里为有这样贫穷的、担当的、勤劳的父亲既骄傲又难过。父亲则嘴角挂着幸福的、满足的、特别开心的微笑。

姐姐进来,我在里间正看着《三侠五义》。姐姐的心情还没从打腰鼓情景中完全解脱出来:“小子,姐姐打的好吗?”我赶紧坐起来:“姐姐打得太好了,动作太到位了,姐姐我可不是夸你,她们打得就像饺子下锅,步伐与动作也不协调,就是你打得好。”我知道我的语言有些夸张,但只要红姐姐高兴就行。

姐姐高兴了,但化了厚厚的脂粉看不清姐姐的脸部的表情。这时姐姐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小子,你知道吗,姐姐之所以能打上腰鼓都是咱大(爸)的功劳。”说的时候姐姐已经动情,不知不觉中两行泪水从厚厚的脂粉中划过,露出了姐姐脸皮的本来颜色……

“林峰,张队长喊起立了!”是米东学叫我。我回到原本的现实中。原来,社火已经落幕。各中队正在按要求带回。我们这个集训队,唯独我还坐在那里……

六十六回 成为新队员 开始闯江湖

正月十九的早晨八点半,老犯人们刚刚出工,监院的哨音急骤地响起“集训队全体收拾所有自己的物品到建院集合!”

我往下一看:“不多到监院的纪欣妤指导员也在下头,张队长、逯顶,以及其他管教干部一共9人全齐亚亚站在院里,同时管集训的犯人汪民,管监院的犯人殷正,包括管学习的魏志强全在其中,我看这阵势就能知道我们要下队了。”纪欣妤指导员长得瘦瘦的,中等个,长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留着小平头,头发有些稀疏,高挺的鼻子显得更有精神。棱廓分明的嘴唇上有着刚刮过不太茂密的胡茬。或许干警都和犯人打交道多的缘故,眼里总充满着智慧。

下到监院,我们各号为一排站好,号长站在第一的位置。这时指导员讲话,他说话的时候不如张队长干脆,或许这才能证明指导员的讲话水平。他也是从左到右扫视了一下全体要下队的犯人,但只是眼睛一晃而过,真正有走马观花的感觉:“全体服刑人员,按照监狱安排和部署,你们已完成了集训所有规定动作的要求。现在接到监狱领导指令,你们现在开始下队。”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总好像不是睁的很大,或许这正显示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平易近人的干部:“下队后,你们就真正了投入改造,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珍惜自己的改造岗位,振作起来,用优异的改造成绩向政府汇报,向想念、期盼你们早日回归的家人交一份合格的答卷。”他又看了看我们:“现在有张队长宣布下队人员所要到达的改造中队,由其他干警带你们到目的地进行交接。”这时就见戚中显得异常兴奋,嘴都得意成了横着的鹅蛋圆。他站在那也不规矩,右肩上背着手风琴,左手插在裤兜里,因为心情格外奔放,所以右腿一直抖擞晃动,得意的劲儿尽写在他的脸上。他说过纪欣妤指导员就是他的姑父。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戚中就是市的,拖个熟人找个关系肯定是能找下的,但有这个“姑父”在这里“罩”着总是有优越感的。

张队长这时拿出名单:“我叫到谁,谁就拿好行李出列,统一站成横排,然后听后口令跟随一名干警到所在中队进行交接,听到没有?”“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大家因为要下队,都全神贯注听干部指令,所以声音很大。

张队长拿起名单:“周新城、李建、许勇、郭平、赵满仓……共十一人,下一中队”

被叫名字的,都提着自己的所有东西,在一名管教的带领下走出了监院,这预示着他们在集训队的日子已经完结。

等到上一波刚走出监院,张队长又开始点名:

“张铜锁、赵建华、仝进、王耀明……共八人,下二中队”

……

半个小时的工夫,原来的86人中的82人都有了去处,监院就剩下了四人。

这时张队长看着我们,十分严肃:“现在我郑重宣布”

“林峰、石宝、戚中、崔小四,四人下队改造的中队是——”

他还是有点故意吊人胃口的感觉,因为前头就知道戚中、崔小四下到了犯人中的文工团,也就是成了十三队的准犯人,那么我和这个石宝也该留到了这个十三中队。

但张队长不宣布以前,所有的也就是猜测,人常说: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总是心悬在半空,紧张的不行。

只有戚中还是得意忘形,右脚一直兴奋地在抖,就像吃了喜娃子的奶,我看要不是他真的那个叫姑父的在,恐怕张队长真的要抽他了。

张队长看了看他,眼睛里着实有点不满,这时喊:“你们四人,全体都有,立正!”戚中这才就像散兵游勇中的兵痞子,有了个站的姿势‘

张队长一脸凝重:“现在,我宣布:你们改造的中队是十三中队!”’

大家互相看了一下对方,立时传出兴奋的、最幸福的掌声。

这时,张队长继续做最后要求:“服刑人员们:你们都知道,有期徒刑在l监狱很难留下的,留下的都是有比别人有更大的特长优势。你们四个人除石宝是死缓犯人外,其他的三个人都是有期徒刑。况且你们都分在了由四科直属管理的十三中队,实在是幸运中的幸运。”他依然表情严肃:“所以我要求:你们下队后,更要严格遵守《规范》,在自身的岗位上积极改造,做出成绩,回报十三中队,及早减刑,走出高墙!”他又扫视了我们没每个人,其实是审视了我们每个人:“你们有没有信心?”“有!有!有!”

说的时候每个人都格外卖力,从中显示出自己对改造的自信。

我说的时候,其实眼睛已经湿润。看着他们每个人我觉得我真的太幸运了,远的不说就有期徒刑三个人当中,我刚来就知道戚中不管真假关系,可他真的有特长也有关系,凭他是l市人,在l监狱找个关系是很容易的事;崔小四也有特长,他的哥哥是一名h县的警察的队长,也有关系;只有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只能靠自己的比别人更优秀的写作特长,就因为这个特长,两次文章上了这个中队“人才济济”,老犯人都想跃跃欲试、一显身手的黑板报上。

我没有关系,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靠真正的写作特长,以及和老犯人们的斗智斗勇走过来的,也终于留下来了。留在了监狱水最深的地方。

我看着眼前的张队长,就真好像冥冥之中我和他总一种渊源。刚刚送到监狱,我脱口而出就傍上了他这个“关系”,虽然是我信口开河的,但也在磕磕绊绊中走到现在,又是他一次又一次力鼎我的文章上了黑板报,终于留在了监狱,留在了多少犯人都想留到这个中队的中队。但我再一想,张队长是个作风严谨、做事正派的好干部,或许有一天他知道我信口开河、盲打莽撞上了他这个关系,肯定放不过我,但那也是以后了,信天由命,到时再说吧。

“林峰!”张队长叫我,我这才打断了脑中的思绪。

“林峰,听令!”张队长喊话。我马上立正答:“是!”

张队长看看我:“林峰,住监房7号,也就是教员队一监号,靠东中铺的上铺”

“是!”我心里十分高兴,高兴的眼泪都不听使唤,一直往出直流,我提行李时眼泪已模糊了双眼,这时魏志强赶紧过来给我拿着行李,我端上洗脸盆中放着的洗嗽用具和饭盆,来到了监号。

进了监号,里面靠东竖摆着上下连体固定的六张床,紧紧地挤在南监号门的东边,靠东中铺的上铺是空着的,因为监号门与西墙形成直线,为了开门方便,靠西边的床就得往后退出半张床的位置,这样西边也就只能竖放两双上下连体床,再往后多出半张床的位置的空挡里,又横着插进一张上下连体床,这张横着的连体上下床,紧挨北墙,露出的部分占满东西间隔床的过道,尾部又挤到东边床的后铺,这样,每个监号最多也就是放六双连体床,共住满员12人。

我和魏志强把脸盆摆在下铺床的下边,按照要求,把脸盆上面扣个脸盆摆放整齐,把被褥放好,心情格外紧张而兴奋。

“哐当!”监号门被猛烈地推开,我和魏志强一看。原来是他!

六十七回 明箭一躲 暗箭难防

听见监号门激烈地撞开,我和魏志强一看。原来是进来的人就是和我一起下队的石宝。他右怀了抱着裹着被子的包袱,左手里提着脸盆等洗嗽用具,很吃力的样子。

我正在上铺整理被褥,魏志强赶忙上去接住他的被褥。石宝是西后铺上床。我进来没有注意那个上铺也空着。

石宝进来也摆弄他的被子去了。在十三中队下队的就是他是个重刑犯,被判死缓。

他一边铺着被子一边和我说着话:“林峰,我们一起下队的,又都在一个号,以后有啥事都互相照应点。”“知道了,放心,在家靠父母,出门开朋友吗,以后有啥事还希望石宝兄多多指点啊。”石宝把被子放好下来,我给他和魏志强每人递了已为数不多的一支烟,石宝掏出火柴给我们点着。监号的地上是水泥地面,擦了很干净,或许经过长年累月的擦拭,地面因而变得明亮光滑,都能找出人影。魏志强掏出一张废纸放在我中铺的下铺上,我们分开坐在那聊天,魏志强首先打破了沉寂:“林峰,现在是不是心头的石头落了地了?”“是,这可是我来后最想留的中队了,也住进了教员号。只等分配了。”说的时候,我有些思索:“也不知会分到哪里?”魏志强替我分析:“小报编辑室可能性大,肯定中队是这样安排的,但到了教育科还得再分配,中队的权利就是向教育科建议,最终的决定权还在教育科那里。”

正说着,就听汪民喊:“林峰、石宝、戚中、崔小四,你们过来领床单和被罩了。”

魏志强见无啥事就上楼练字去了,我们每人领到深灰色的被罩和雪白的床单各两套,这是我们成为真正要改造的犯人后最后的装备,我们把被罩套好,床单铺好,每个人的枕头和包袱等多余的东西都让放进统一放置多余被褥的库房了。一切收拾停当后就快中到下工时间了。

这时就听,烧锅炉的那个低个子犯人喊:“水开了,开始大事打水了!”我和石宝拿上暖壶打了水回来,那些老犯人还都没有收工。

“石宝,我有个建议,你看行吗。”我还是想征求一下石宝的意见。“林峰,有啥事你就直接吩咐。我们一起下队的,对这里的好多不成规的规矩不懂,反正小心一点就是。”“现在老犯人都没回来,我们刚下队,先给他们送分人情。我们闲着没事,就帮他们打打水,扫扫地。就像两只孤单的流浪的两只羔羊,到了别的羊群的领地,就得先换取他们的好感,来接受咱们。然后再想今后我们生存的办法。”

“行啊,在这个地方也只能如此了。”我们商量后,我便每个手抓住两个暖壶把手,共哪四个暖壶。石宝看看我,不解:“林峰,你那样端把手麻烦,你咋不像我这样提着上面的提手?”我赶忙给石宝纠正:“你放下来,和我一样端把手。”石宝真的越发迷糊:“为啥?你那样费劲,我这样省劲啊。”我笑着告诉石宝:“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是做好事的,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坏事?怎么我们都同样是打水,为啥提壶的方式不一样,就好是会变坏事?”我看他不明白,就放下暖壶给他解释:“石宝,你看看这老犯人的水壶裹丹的这塑料外壳,颜色都变浅了,深红色的泛成了以白色为主的浅红色。”我指指另一个暖壶:“你在看这个暖壶,原来应该是蓝色的塑料外壳,现在也泛白了。”石宝更加不解,皱着眉头:“这与我们提暖壶的方式有直接联系吗?”我十分肯定地说:“有啊,联系太密切了。”我拿过一个暖壶让他看:“你看看这暖壶,上面的提手和塑料连接的部位?”石宝专心的看着:“就这个连接的部位,提手伸进去的是很细的一截塑料柄,而且塑料外壳也经过长年日照和热水浸泡而变得十分脆弱,这个手提把和塑料外壳的连接部位就是每一个暖壶的最容易断裂的关键点。”石宝这才有点意识过来,我接着说:“老犯人的暖壶都有没有喝完的存水,我们出去给他们打水就要出去先把存水换掉,这一来一去暖壶都是吃重的,你想想我们初来乍到,老犯人还不能接纳我们,结果再因为暖壶因提手断裂,而把他们的暖壶摔了,结果会怎样?”石宝听我这么一说,也完全理解,长出一口气:“是啊,林峰,这么简单地道理我咋就没想到呢。”我们就用端把不提把的方式给老犯人打回了水。

“林峰,上来!”魏志强叫我,我见水也打完了,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上来了。一进门,魏志强就把他刚打回的水倒在我那个专用的罐头瓶里。他一边倒水一边说:“林峰啊,下队了该放心了,但真正的较量还刚刚开始,你记住我的话,如果每次你都能化险为夷一路走来就是胜利者,稍不留意你就会自动钻进他们给你早就设好的套子里,或者掉进他们给你挖好的坑里。”“魏大哥,你提醒我多次了,我也记下了,我会借鉴你的教训,认真研讨他们的心机。针对他们每个人的优势和短板,进行认真分析,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设置的圈套和陷坑,一步一步往前走。”我两手握着瓶子,感受热水传递给我的温度,那是一种来自物体的温暖,就像魏志强的每一次提醒和警告,是一种善意的、及时的,甚至有点杞人忧天的提醒。但在这个地方,只有把一切没有来临的都当成可能来临的,甚至必须遇见的去分析,再能未雨绸缪,提前判断,稳操胜券。

既来之,则安之。《水浒传》上有句话:“不怕直中直,但防仁中仁。其实告诉你“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下队就分析过,教员队里主要三种人最多,一种是暴力犯罪,这类人一般意气用事,鲁莽冲动,小事不忍,最终铸成大错;还一种就是强奸犯罪,这类人不偏于动拳头恐吓的藤条那类暴力强奸。这些人则有着很好的伪装,就是披着老师的外衣,采用哄骗、诱导遮住了自己及其丑恶的嘴脸,最终把肮脏的手伸进了那些对世界充满幻想,对老师充满尊敬的女学生。他们为达到其罪恶的目的,可谓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所以对他们设防是十分必要的;还有就是像郑维文这样的诈骗犯,他们针对他的猎物布下迷魂阵、八卦阵、连环阵,投其所好,击其弱点,使你不知不觉中顺顺从从地成为他的猎物。他们能达到的境界就是把你卖了,你还讨好地帮人家数钱,这类人是最可怕的,人行说:不怕贼头,就怕贼惦记。对这类人,你最大的对策就是与之躲迷藏,等他使尽全力进攻你的时候,在发现你在他的身后。露出破绽的不是你,而是他,这样你在可能有胜算的机会和几率。

“林峰,你在想什么呢?”魏志强见我走神,马上叫我。

我这才知道自己的一种对事物的痴迷的理解:“没什么。魏大哥,我突发奇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出监了。无论我们是不是还能见面,我都想写一部小说,写一部社会最底层人的智慧哲学和生存之道。”我叹口气,泪眼婆娑:“虽然这是一种人生最痛苦的回忆,我也想小说里写写你。”魏志强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魏志强用手指着我;“好啊,林峰,你小子厉害,哥出去了,就等着看你这本书了。”我知道他的笑声的背后充满许多酸楚,但这笑声是对我的信任和鼓励:“哥等着看呢,你别把哥写成反面人物啊。”

他笑完后,满脸又恢复了一本正经:“林峰啊,你那号里就有郑维文,可要小心了。”

正要给我往下说,就听见“一二一”的喊声,教员队收工了。

六十八回 石宝当主角 林峰敲边鼓

看到教员队收工,我我急匆匆下楼回到监号。我又拉着石宝慌慌张张从监号出来,把监号门推得透圆,两个人走到门口,站成横排,点头哈腰,外在靠外的一点,石宝靠里。石宝伸出右手,做个“请”的姿势,嘴里说道:“尊敬的各位老师:你们辛苦了。”我赶紧跟着弯着腰点头:“辛苦了!辛苦了!”说的时候,满脸堆笑。石宝接着说:“我叫石宝。”我赶紧跟着说:“我叫林峰。”石宝依然伸着手做着“请”的姿势:“我们分到贵号,请大家批评、关照!”我马上迎合:“批评、关照!批评、关照!”大家可能都知道今天回来号里要添两个新犯人。但不知道会是谁?现在一见是我们两个,而且他们对我早有耳闻,所以也没什么震惊。

只是大家没想到我们会演这么一出“开场戏”,都有点忍俊不禁,有禁不住“哈哈”大笑。这时过来一个个子差不多有一米八的犯人,他大眼睛,长方脸,一对稍稍洼进去的大大的双眼皮儿眼睛,眉毛粗而斜,鼻梁由上到下一路向上,嘴唇就像雕刻家雕刻的那样有棱有角,看上去有几分放荡不羁。他叫修善林,四十岁年纪,是个大学生。有着很好的工作,但他不喜欢单位的约束。干起了专在火车上盗窃的大盗生活,被判有期徒刑15年,现在是个技术教研室的犯人技术教员。他过来把我们往里面拉,大笑着说:“谁不知道你林峰的威名呀,那文章真的在十三中队盖了帽了。”

我和石宝这样迎接老犯人回来,主要是想打破尴尬的局面,让老犯人真正能接纳融入我们,因为小时看电影时,里面总有汉奸用这方法讨好日本人,哄得小鬼子高兴,我就照搬了过来,活跃一下气氛,省的他们见我横鼻子竖眼的,会因为第一次的不愉快而心里生下积怨。我和石宝就像说相声,一个捧哏,一个逗哏,找一个衔接点“软着陆”。他们进来第一就是到锅炉房打开水,当他们一提壶发现是满的。

然后我和石宝继续按我提前编排的好的,继续让石宝唱主角:“各位老师:大家好!我们刚下队,还需要大家的指点和帮助,所以甘愿做好大家的后勤服务。”说道这,我还是跟着:“是,是,是,后勤服务!后勤服务”石宝接着说;“这打水、扫地、抹桌子的粗活就交给我们吧。”我赶紧向大家挥挥手,挥手的动作特别大,故意夸张:“交给我们吧!交给我们吧!”大家一看,这哪是来了两个新下队的犯人?纯粹就是地地道道的勤务员。这样先从表面上缓解一下气氛,再让他们觉得我不想形象中的自大和高傲,以此赢得大家的好感。

我和石宝就以这么幽默、滑稽的方式,从集训犯开始向犯人教员的角色切换。我知道这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这样不至于他们把仇恨写在脸上。

在我的下铺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的犯人,他不说话,看着我们滑稽的表演,他低头在笑,笑得时候嘴有点右歪,看上去很有文化,是个彻头彻尾的技术师的模样。在我床对面的西边的下铺,就是那个看我我文章不顺眼,有发表不了文章的犯人教员,后来才知道他叫扈驰,是个地地道道的“二杆子”。他对我专门设置的这出戏,没有赞同,没有向别人一样装作很欢迎的样子,大大的眼睛时不时瞪我一眼,真像我八辈子以前就招惹他似得。不过,下队是政府决定的,与他无干,他也把我咋不了。

倒是那个郑维文表面上十分和蔼:“林峰啊,在集训队就听说你的笔杆子好啊。今日一见,浓眉大眼,名不虚传啊。”过来给我和石宝每人递了一支烟,并毫无老犯人那种自高自大的样子,并给我们点着:“能分到一个号就是一家人,不分里外,不分你我,有啥事就说,我叫郑维文,还有这个号里的各位老师都会对你们尽力而为,全力帮忙的。”说的时候,笑得特别坦诚,他在靠北墙跟横着的那张床下铺,那个小报编辑室给他做饭的齐子敬在郑维文的上铺。他进来好像不习惯我们的滑稽的表演,也没和我们搭话,就是上床躺下了。

号里除过号长号长,睡在一铺下铺的修善林;那个戴眼镜的技术师;扈驰;郑维文;齐子敬;还有?但号里窄小,马上也认不完。

“开——饭——了”随着一声吆喝,那个往黑板上抄写我文章的刘猛露出头来,还有一个带深度近视眼镜的两个人打饭去了。像集训队一样也是一个人摆两个饭盆。吃饭了,齐子敬没有下来摆盆,依然在床上躺着,只是郑维文拿出四个盆,两个摆在了分菜的菜盆跟前,两个摆在了分馒头的盆跟前。自然是油花不很多的白菜和足有四两的大白面馒头。打完饭,那个睡在我下铺的技术师模样的人,很热情的把他的床上的褥子揭开一角,露出大大的一块床板,招呼我:“林峰。过来,把你的菜盆和馒头盆放上来,坐在这吃。”因为下队每人都有一个大约一尺高、一尺宽的马扎。坐在马扎上。趴在他的床铺上是再好不过了的事。这时就看在西后铺上的那个老犯人也招呼石宝那样一起坐到那吃。石宝就把两个盆放上去了,我看着这个技术师模样的人斯文劲过于十足,就谢绝了:“谢谢您,老师,我不习惯趴在床上吃饭,我喜欢把盆放在地上,吃菜的时候端起来就行了。”因为号里太挤,我也只能把我的饭盆放在那人的床边的地上,便低下头吃了起来。那人见我固执也没再吭声,也吃了起来。

我不接受这人的邀请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这人除了会写文章,其实是个很粗鲁的人,从小养成了狼吞虎咽的吃饭之相,不喜欢那种细嚼慢咽。这样吃饭很可能把饭菜滴在或撒在他的床板上。看样子他是那种慢条斯理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细嚼慢咽,一旦我饭菜撒在他的床板上,他肯定会白眼翻我;第二是:占用了人家的床铺,我就要主动示好,给他洗饭盆、打水,伺候他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这和我们给号里每个人打水不一样,打水是一种像志愿者一样的服务,而给他洗饭盆就是一种奴役式、丫鬟式的人格不平等的巴结讨好,我做不到,所以就必须拒绝。

我放好碗筷,正要去吃。“林峰”,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是郑维文,他端着一盆菜,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馒头:“林峰,来,给你添点菜。”我一看这阵势,知道了齐子敬不打饭的原油,原来他们两个肯定是在出工的时候吃过“小灶”了。再看见郑维文那副亲近的样子,我明白了一切。我真的一个馒头吃不饱,我真的菜不够吃,但我也真的知道故人的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的教导,我虽达不到如此高的境界,但我太了解此人的讳莫如深的内心和善于伪装的狡诈,我更知道美国作家马里奥·普佐笔下的《教父》中的情节,难道郑维文就像那个小说里的毒枭索洛索?

六十九回 午休有绝招 出工遭嘲笑

我很早就看过《教父》这本小说,说的是“教父”维托·唐·柯里昂在和毒枭索洛索谈判毒品交易时,柯里昂从教父的大儿子逊尼的眼睛里看出了对交易的渴望,正是这个渴望的眼神,决定了柯里昂要除掉教父,让其儿子以桃代李的决心……

难道郑维文就是像鳄鱼一样先下手为强找我的薄弱点,作最为前期的试探?但无论怎样我不能使魏志强的故事在我身上重演!

我站起来,没端饭盆,而是不显山露水地把菜盆挡在了身后,我也脸上怀着十分感激的伪装神色:“太谢谢郑老师了,只是在看守所的时候我的胃饿小了,原来饭量可大呢,现在不行了。政府给的正好,以后胃撑大了,人又得受症,还不如这样好,”我还是出来的笑容:“谢谢郑老师!”郑维文一看我真的是心怀感激的去拒绝,也没有继续坚持,又问石宝:“石宝,够不?”石宝有些急切地转过脸,拿起了菜盆,也学着我的话:“谢谢,谢谢郑老师!”同时他还得到了一个馒头的“奖赏”。齐子敬的那盆菜则分给了肚子就像锅凸出来永远填不饱的肚子的刘猛。正如我的所料,吃完饭石宝主动拿上那个下铺那个老犯人的盆出去洗去了。因为有了第一次,怕这种洗碗的勾当就永远是他的了。我吃饭较快,这在单位和村里,以及所有熟悉我的人都是知道的。那会学校刚毕业,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我在一家钢厂找了份烧锅炉的临时工。每当开饭后,我在橱窗打到饭往回走,离橱窗口大概20米的距离,有个洗饭盆的水龙头,还没走到龙头跟,我的饭就吃完了,正好走到龙头边冲洗饭盆,这样,老是别人还没打上饭我就已经洗了饭盆。在村里谁家过红白喜事,吃席的时候也是,仅上了不到一半的菜,我就已经吃饱下桌子了。后来两个同学抬杠。一个说:“林峰之所以吃饭快,是因为他的嘴大!”另一个同学不以为然,瞪着这个同学说:“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个同学反问:“一半?那你说还有哪一半?”那个同学有板有眼地说:“林峰嘴大,喉咙眼子也粗。”这个同学想了想:“对,你说的太对了,要是只嘴大,喉咙眼子不粗也是咽不下去的。”我吃饭狼吞虎咽我心里明白,最为关键的是小时吃不饱,所以每当吃饭时就有一种迫不及待。吃饭快是日子苦、生活穷留下的坏习惯。但也改不了了。

在号里,我是第一个吃完的,也是第一个洗了饭盆的。要是真趴在那个戴近视镜的床板上从此不仅要改掉吃饭快的习惯,同时还得给他洗碗,这个头一开就没有穷尽。因为在监狱不偏在看守所人来去频繁,调号频繁。在监狱是来服刑的。可能一直就是这几个人,就像一个小家一直是这几幅面孔。直到有人减刑回家。即便调号也是小调动,调动来的也是你早熟悉的那相邻监号几幅老面孔,只能等到有人回,再有人来,才可能偶尔换个新面孔。就像每年的贴上门的对联,粘上去的时候是新的,但要再换新的,就得等到来年。在重刑监狱里换副新面孔要比新年换对联时间要长久的多。

吃完饭,大家都习惯了午休,都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休息,我才换到个地方,心里总有点紧张,再加上对号里一些习惯成自然的规矩不懂,就像新媳妇嫁到婆婆家,有很多的不习惯,但也得忍耐,慢慢习惯或者改变。我也上了我的上铺,但面对崭新的被罩我怕弄脏了,就看老犯人咋睡。这一看不打紧,真的发现了很多意外,睡在我前上铺的那个戴深度眼镜的犯人的被子不见了。刚才还好好的被子,咋就不见了?只见他睡在床帮的圆钢管上,脸朝上,呈“大”字形躺下。这是玩的哪门子招?再看我的后铺是个瘦瘦的犯人,他的被子也不见了。他是脸朝外侧躺着,与我头对头,把左胳膊当枕头枕着,我就纳闷了,这些老犯人的被子咋转眼间都不见了。再往西边上铺看也是一样,反正被子都不翼而飞,真日怪了。上铺只有我和石宝的被子在,那个齐子敬的也在,不过他再被子上面铺了一张报纸,这样靠一张报纸避免了和被罩的亲密接触,怪不得他上床时手里拿着报纸,原来睡觉都有用啊。我再往下铺看时,终于找到了老犯人的睡觉的绝妙之处,原来老犯人为了不把被子弄脏,不把棱角分明的被子破坏,把被子都放到了下面的自己的马扎上。“研发”了这样既能睡觉,又能保护被子“安全”的“绝招”,真是煞费苦心啊。

看到老犯人这样,我也不敢枕被子了,就把被子往外移了一个空,将就着侧躺着。我的被子厚,最然也有棱有角,但比起老犯人的豆腐块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我刚迷糊,就听见老犯人出工,我也下队了,也不知是跟着出还是不出。我和石宝谁也不敢问,石宝看看我我看看石宝,大眼瞪小眼,也找不到答案。

老犯人都站队了。咋办?我推推石宝,看要不要出去。石宝屁股往后挪,不愿往前走。没下队以前,人家戚中和崔小四就一直跟着老犯人出工。现在我们名正言顺下到教员队,就成教员了,可老犯人没有让我们出工的意图。也不能这样老等着,我看石宝没指望了,只好自己谈探个究竟:在教员队里我也不知道谁的“官”大,反正修善林是号长,只有问他了。我赶紧出来:“修号长,修老师:我们出不出工?”我这一说,修善林皱起眉头。他赶紧问那个带班的。带班的是个40多岁的人,个子不高,颧骨较为突出,嘴唇较薄,他看我的时候有些不耐烦,或者还有几分不满或嘲笑:“出哪门子工呢。就会写两篇文章,住在教员号就猪鼻子插葱装象里?”

他尤其是看着我,更是有十足的不满,眼睛里含满了嘲笑:“别以为自己是谁,老师也是谁想当就当的?也说不定以后要扫大院或者拉垃圾呢!”立时教员队里传出一阵嘲笑。嘲笑最大的,笑得都流出眼泪的就是那个看我文章特别不顺眼扈驰,眼睛笑成了两个扁月亮,嘴里的两个大牙也呲出来,这使我想起我在家喂得两条狗,在争抢吃食时那那种牙露出来的狰狞面目

我知道他们对我的不满,就想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发泄他们的“愤慨”,想通过这一方式来展示自己的自高自大和自认为是的才高八斗,嘲笑我能使他们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和在监狱恐慌不可终日的一种放纵。也有不动声色的,那就是郑维文、齐子敬、还有睡在我后铺的那个瘦高个子,还有就是修善林,或许他们本身认为这就是一种接纳,或许他们会一种伪装,或许他们这是达到了一种境界。

我不得而知,我所知道的就是我就是我,一个将要在这个看似平静但险象纵生的江湖里学会生存的我。

我站在门口,任凭寒风向一把把小刀在我脸上肆虐,在寒风中能使我思考的更多……

“林峰,林峰!”谁在叫我?

七十回 猪就是猪 虎就是虎

我听声音像魏志强,但四处张望并不见他。这时又听:“林峰,在这,上来!”他的声音就像在电影里看到那种偷偷的、怕人听见的,又必须传递给对方的一种信号。我往院里走了两步,转过脸抬头才能看到二楼把头伸进铁栅栏中也只能露出半个脸的魏志强。

他看见我看他,他就把右手伸出铁栅栏,手心向上往上勾:“上来!上来!”我警觉往监院门口看看没有动静,但还是怕出意外,用下巴往监院门口倾倾,再用手指指,在用下巴往上倾倾,意思是:怕干部进来巡视,我不能上去。再往上看他,他还是手心向上在召唤。我又小心看看门口没啥动静。我才就像小时候到生产队的菜地偷茄子一样,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走。上得楼来,魏志强满脸的笑容,还是用我的专用水杯——罐头瓶倒上热水:“林峰”,然后把热水摆我的跟前然后两手抱拳:“魏志强,不,魏大哥热烈祝贺林峰小弟成为教员队的一名新人。”他的脸色毋容置疑:“我衷心地祝愿林峰弟弟,从今天开始成为教员中一名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猛将,将用自己的智慧在通往改造的征途上,打败所有魍魉鬼魅,妖魔古怪!”说话的时候,我看出是他从心底倏然引爆而出的声音。“得,得,得!魏大哥,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我说的时候,笑得极为勉强,右手向他摆摆:“你不是也逗我玩吧。”我气不打一处来:“还猛将呢,刚上来的时候就遭到老犯人,那个低个子王八羔子的羞辱。”魏志强看着我笑得合不拢嘴,习惯性地用手指着我:“林峰啊,林峰,你平常日能的不行,一到事上也有想不开的时候啊。”他然后猛地坐好,有点正襟危坐的样子:“你想想,他们为啥嘲笑你?”“为啥?”我真的不解。“那是你真的日能,而且太日能!”魏志强忽地站起:“这就是我说你是猛将的原因。”然后他又像老师那样启发我的思索:“你没下队,就引起老犯人对你的关注,他们恨不得扒了你的皮解恨,但又没那能耐,所以才小肚鸡肠逗你玩呗。”说的时候,魏志强为了引起我对他话的重视,故意背着手,在学习阅览室来回度着步子:“我给你打个比方啊,就像是一头猪,因为太记恨老虎的威猛与能耐,所以在老虎打盹的时候也会像老虎发出两声不满的嚎叫,甚至用它的獠牙挑逗老虎的极限。”说到这,他忽然提高声音,陡地举起右手,中指向上:“但是这种伎俩是最危险的!”他看着我声音越发高考:“林峰,你记住,这种游戏是最危险的,一旦老虎发怒,这头愚蠢的猪只能用他的生命去弥补他恣无忌惮的过错!”说着,魏志强越发激情:“林峰,你记住魏志强,不,你魏大哥你一句话,一个老虎是不会计较一头猪给他的挑衅的。”他忽然过来,猛地收住脚步,右手抓住我的椅子靠背,眼睛好像放着两道犀利的如刀的目光:“你知道,一头蠢猪为什么会挑衅一只威猛的老虎吗?”我看着这个在学生面前思维能力、联想能力、启发能力、说服能力、善导能力、哲学能力都过于超人的魏志强,不敢再有过多的发挥或近乎狡辩的善辩,我只能像小学生一样摇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略加思索:“那你说是不是那只老虎不饿或是嫌猪身上的臭味”魏志强已经进入思维的最佳状态,他的手猛然又离开椅子,继续大步流星地在学习阅览室里疾步地度着:“错!大错特错!”他忽地转过脸看着我:“这个答案就是:老虎要是和一头蠢到极点的猪去见识,也证明他本身的思维能力也只能配一头蠢猪!”

他说道这的的时候,特别得意,得意地几乎是短暂的忘乎所以,就像一个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举刀长啸的那种感觉:“所以,林峰,你不和他们见识,你就不是一头蠢猪!”

他又猛然弯腰,好像情绪失控:“林峰,魏志强,不,你魏大哥再给你说一次,你听好了:你不是一头蠢猪,你就不能和几头蠢猪较劲。”他又忽地站起,又用手指着天:“你的改造道路不是那几头蠢猪当道,是一条或几条鳄鱼,正张着口贪婪的、有备的,向你缓缓靠近的鳄鱼!”

他忽而平静下来,语气大有斩钉截铁的架势:“必须坚决的、沉静的摧毁他们给你带来来的一场又一场如同灭顶之灾的噩梦!”

我从魏志强身上看到了他对被郑维文等人陷害后的不甘心,并充满我与鳄鱼角斗中必胜的希望。

我理解一个像东郭先生被他所救的恶狼下口后,在心灵上留下难以弥合的的愤满;更理解他希望我替他打掉那条恶狼的心情。也更知道他对我给予的不被小人陷害,重蹈覆辙的一种释怀。

我们深入的谈话就暂时为止,对他的话我也需要一点点去认识、去理解、去要完全破解的、胜算的招式。

“对了,魏大哥,我午休时见老犯人都把被子放在马扎上。枕在床头的铁管上,或是把手当枕头,没几个把被子当枕头的。”魏志强有些好笑:“他们都是懒招,按理都可以枕被子的,只是起床后还要重整,他们就把被子当成爷爷敬起来,就省了在整理的麻烦,懒省事呗。”

我还有疑问:“魏大哥,你说被子是软的,我看他们的被子端下来再放上去都像端一个铁块子不倒样。”

魏志强嘴一咧:“那太简单了,就像是耍魔术,是有器具的。”“用了器具?我咋没看出来。”说的时候,魏志强,从他的书柜后头拿出那约二尺长、一尺五宽的一个光光滑滑的五合板来:“他们用的器具就是这个。”“这个,这个咋用?我也没有发现。”魏志强说:“这个五合板是一个回家的老犯人给他的,他觉得也没啥用,就一直在书柜后头放着,你来了就有了主人,给你吧。”

我拿过木板,还是有些不解。魏志强接着说:“他们的被子为了来回上下端时不走样,都在被子下放了一块这样的小木板,木板都在被子的下头,所以是看不见的。你以后也把被子下面放上这块木板,端着就方便了。”

我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老犯人发明的招式不少呢。

魏大哥又说:“林峰,你别急,有些东西是不断揣摸的,慢慢的就习惯了。还有很多这样的发明,以后主要靠自己去悟了。”

我十分高兴魏志强一直以来的对我的关怀和关键时候的点拨。忽然我想起魏志强明知我下队了,为什么也不怕干部万一进来查房,而叫我上来。魏志强可能已知道我会问他这一点:“林峰,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上来?”

“为什么?”我也不解。他说:“干部一般检查内务都是早上九点以前,下午查的少,不会有人查的。再说了,你总是逢凶化解,吉星高照!”

正说话间,“林峰,张队长查房!”

是石宝叫我的声音,我的老天爷呀,还逢凶化吉呢,大大的坏了,还偏偏查房的是非常严厉的张队长。我和魏志强都傻了脸。

七十一回 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我从上往下一看这不打紧,张队长也正往上看呢。正好对了个眼。我就像老鼠见了猫,眼睛赶紧往下一闪,就往楼下跑。到了监号门口,我赶紧跑步到了监号门口,然后立正:“报告张队长,李峰来到,请求指示!”

张队长十分严厉地瞪着我。然后直盯着我的眼睛。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其实有时候别人的眼睛像两把利刃,真能穿透你的内心,看透你的心思。我心虚,但他看我的时候,我闪过一丝惊慌,但还是故作镇静。张队长走到我打跟前,“唰”伸出他的左手,猛地夺走我拿在右手里那个抄写省监狱报上好文章的粉连纸本本。他没直接翻本本看,而是先看我的神色,我还是避开他的眼神,我知道我这是老鼠见猫后最后的“逃生”策略,就看灵不灵了。张队长盯着我看了一下,好像没发现什么,这才看我抄写的那个本本,上面全是学习的东西。张队长把本本递给我,脸上的神色松弛了下来,我不由也松了一口气。张队长走到我的监号。看了看我的被子,用手上去捏了捏,叹口气,好像是自言自语:“这被子也太厚了,整理内务很难把被子整成有棱有角的豆腐块。”

他又用手捏了捏被子,看了看我:“林峰,这被子是谁给你做的?”我赶紧立正报告:“报告,张队长,是我妈妈做的!”张队长看着我多了几分亲切:“林峰,我问你,你还记得《游子吟》那首诗吗?”“报告,张队长:这首诗是唐代诗人孟郊所著。全诗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张队长好像也对文学颇有嗜好,他继续问我:“林峰,你知道诗人孟郊是在什么背景下写的这首诗?”“报告张队长,诗人孟郊早年漂泊无依,一生贫困潦倒,直到五十岁时才得到了一个溧阳县尉的卑微之职,结束了长年的漂泊流离生活,便将母亲接来住。诗人仕途失意,饱尝了世态炎凉,此时愈觉亲情之可贵,于是写出这首感人至深的颂母之诗——《游子吟》。”这时张队长的手从我的被子上起来,语气沉重:“是啊,孩子走的再远,都永远走不出母亲的目光;孩子在不争气,唯有母亲不会嫌弃,也不会抛弃啊。”说着,张队长坐在下铺,让我和石宝,以及跟着他查号的汪民、殷正都分别坐在床上:“林峰:冬天过去了,天渐渐转暖。等这次有人来接见就说一下,拿来个薄点的被子,把这个厚被子捎回去。再说薄被子也便于整理。”我赶紧站起:“是,张队长!”

张队长示意我坐下,并说:“以后不是进管教室,或干部找谈话,就把‘报告’之类的环节免了吧。”我赶紧站起:“是!张队长。”这时张队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刚说了,有这样?”我觉得他并不像犯人传的那样可怕,倒是越来越觉得他平易近人。又拿起我抄写的监狱报上的文章看,然后嘴角有些笑意:“林峰,我倒觉得有个问题,必须问你。”我赶紧要往起站,赶报告,张队长已经右手往下摆:“得,得,得,不用不用报告了。”他看了一下我,说:“林峰,我觉得你的文采挺好的,我看你的那个本本都是抄写的监狱报上的文章?”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张队长,其实我在外头也是为写好文章常学些其他新闻、通讯,以及小说中的写法和词汇,包括古代四大名著,及《隋唐演义、《说岳全传》中好的词汇,如俗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名;单丝不成线,孤树岂成林等,这个为我写作写作平添了几分文采。我还把古代章回小说结尾处的“这正是”随后是一首诗的写法广为运用到现代的报告文学和通讯中,以此取得成功,并在各报征文中获奖。”张队长似有所悟地看着我。我继续说:“现在进了监狱,就得‘过境随俗’,多学学别人的下笔手法,写作思路,整体布局,以及这种改造生活中特定的语言。”张队长点点头,其他人一看张队长点头,也好像马上理解了其中用意,都跟着点头。这是我想起来哑巴仇德,当时就是这样神态,没看到别人神色就随即迎合。张队长露出笑容:“鲁迅有句话叫‘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是血’就是这个道理。”我赶紧站起,一个标准的立正:“报告,张队长!我在这里觉得那些服刑人员的文章都是有感而发,怀有令人感概万端的真情实感,我真的受益匪浅。所以我觉得我是‘吃的是牛奶,血,挤出来的是草’!”我本来是想说:“吃的是牛奶,血,挤出来的是草牛奶,血。”结果说成了“挤出来的是草”,陡地大家笑得前应后合。

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我每抄写犯人那些文章,尤其是记叙体裁的散文,就无不牵进我的肉体和灵魂。他们的每篇文章都是哟用血泪凝成的。我为那些文章时时感动着。

这时,张队长站起来,准备走出监号。我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张队长忽然回过神来,我马上又是心里一紧。

张队长转过脸,朝我凝视片刻,转脸对汪民说:“汪民,咱中队的‘三个一’学习本还多吗?”汪民习惯了报告,马上一个立正:“报告张队长,还多!”张队长看了看我,仍是挂着笑意:“你这样,一会给林峰拿五个本过来。”“是!张队长!”说着,汪民已经两手抱拳提于腰际,准备跑步去拿。张队长马上叫住他;“等等!”汪民马上站好。一个立正。张队长吩咐他:“汪民,你记住。从今天开始。别人‘三个一’学习本每个月还是一本完成就行。”张队长又看看我:“给林峰每个月发五个本,完不成不行!”张队长征求我的意见:“林峰:你能完成吗?”我“啪”地向前跨越一步,一个立正:“请张队长放心,我坚决完成任务!”

张队长这才满意走出门。“哎呀,我的上帝!”张队长刚跨出门,我的心也霎那间放到了肚里我刚松一口气,刚像坐到床上,谁知张队长又折了回来。

我头上的虚汗马上“突”冒了上来。这又咋了?我正紧张,就听张队长对我说:“林峰,现在下队了,不偏过去在集训队。现在一定行动要按在《规范》的要求和中队的纪律,记住了?”我马上一个立正呢,但我觉得有些站立不稳:“报告,张队长记住了!”张队长这次十分郑重:“所以,在没有正式出工前,一般都在监号学习。自由活动时间除外。”

说完,张队长走了。我这回再怕张队长杀个“回马枪”,所以张队长走了好几分钟,我都不敢坐到床上。扎起耳朵听了好大一会没有动静,这才蹑手蹑脚走到建好门前,探出半个头往出看,院里静悄悄。

“哎呀,总算蒙混过关了!”

正在得意,院里又传出很大的,无容违抗的喊声:“林峰,立即跑步过来!”

“哎呀,这又是哪门子岔气了?今天对我可不是黄道吉日啊。”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七十二回 女人耍泼 男人遭殃

“这可真是运气不好喝凉水都篸牙呀!”我赶紧把衣服整理好,出了门就以跑步的运动姿势往管教窗口跑。结果还没跑到窗口,离窗口还有两步距离时,就听到有人厉声喊我:“站住,我哪跑?”

我一听让我站住,两条腿立即停止前进。拐过头向着叫我的人望去。原来是汪民叫我。汪民站在与管教室相邻的管监房的勤务犯的门口,手里拿着几个16k的本本,示意我过去取。是刚才张队长让他给我的。我拿上本本回到号里。本本皮是稍硬一点的白纸,里面也是粉连纸,不过印了像稿纸一样的但比稿纸格格稍大一号的红色方格。这就是“三个一”练习本,“三个一”指的是:每天练一页字;写一篇日记;温习一条《规范》。我拿上本本回到监号,心里乐开了花,十分庆幸自己的小聪明既解除要了挨批的“警报”,同时还搞到了五个练字的小本本。这样以后抄写喜欢的文章就不用再用自己装订的长短不一的*连纸了。说到我的这个小聪明也真的解决了火燎眉毛的危机。原来,我一听张队长查号,知道大事不好。情急之下我赶紧拿上我原来抄写好文章的本本来做伪装,总算躲过了一劫。我心里窃喜。

我拿上本本,翻开第一页,总想写一句纪念我的改造生活的话,也能激励我一生的话,我的眼前不时闪现:已经作古的爷爷,父亲;以及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五人养大成人的母亲;还有妻子,女儿;还有在人生的低谷时身影越来越模糊,人数也越来越稀寥的朋友;以及我身上留有他们体香的一个又一个善良、渴望、期盼,暗自在心里感念、呼唤,并为我祈祷的女人……我愧对先人,我愧对家人,也愧对自己为了向悲惨命运说“不”,而一次又一次跌倒,一次又一次坚强爬起的自己……于是,我拿起笔奋笔疾书:“滴血的经历,凄沥的人生,奋进的脚步,谱就的乐章!”在最后我又加了一句:“谨以此纪念我的改造生活!”也从此我全身心的做好了许多人难以预料的服刑改造起跑。

稍作歇息,我见石宝坐在马扎上脸朝我这边,头仰向监号的顶棚发呆。他的徒刑大,在监狱死缓徒刑是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徒刑,是从阎王爷手里挣脱逃生的徒刑。他发呆是正常的,没有人背负着这样的徒刑在而能笑出来的。即便有时也会笑,那是在这种场合不得不笑的笑,是一种无奈的笑,流泪的笑。

石宝,37岁,是c省东南最边上的人。他皮肤发青,脸上不见血色。他的头的形状有些和其他人不一样。从后头看,他的后脑勺就像立起的一面直墙,没有丝毫弯度和弧度。从侧面看,两侧就像是房子两侧的壁墙,也是个竖平面。从前面看,他的头顶到额头,就像是村里那种瓦房,从房脊到房檐形成一扇陡坡。眉毛粗黑,两个双眼皮大眼睛暗藏着令人发怵的凶光,鼻子和嘴都不算大,组合起来就像是房子前一个拱形的门框。

这样的人好对付,主要是他不动心计;这种人又不好对付,他就像是打盹的一盘毒蛇,你不主动去招惹他,他也不会主动找你进攻,可你一旦让他发怒,他会像驱之不散的魂魄,一直撵着你、缠着你,即便你给他求饶,他也不会减缓对你丝毫的报复程度。这样的人心直,直得就行刀子,不会主动树立敌人;但这样的人心毒,毒的就像斧子,他不会化敌为友,更不会化干戈为玉帛。正应了故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的后半句。这样的长相在社会上不多见,就是在监狱也不多见。

正是他这种性格,让他因为女人使别人命丧黄泉,他也背负起故意杀人的罪名,并使自己走上了最为慢长的,现在举目看不到尽头的死缓改造之路。

和石宝接触不算多,但他的故事更证明了我的猜测:

“我说孩他爸,你不敢老闷在家里了。这么热的天闷都闷死了!”老婆洗着碗不停地埋怨:“你躺着就顶死啊,你坐着就等于成仙了啊?”老婆的话很难听。石宝只穿个大裤衩,光着膀子,坐在家里的那把吱吱扭扭响的大椅子上抽着闷烟,就像刚在那样两眼盯着房顶,不说话,因为天热,再加上心里烦闷,就把两腿使劲分开,希望能有点凉风吹来,赶走满身的燥热。

石宝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挣钱的办法:“我想走,往哪走?去年那个铁厂关门了,还短我一个多月的工钱哩”。石宝心里也憋屈,干脆蹲在墙角,狠狠地把抽得剩下的那半截劣质烟掐灭。

老婆还在唠叨:“哎,你不挣钱?孩子能不长吗,她爷爷的哮喘病一个月就得300元钱药费哩。你老呆在家里,不去打工,天上能掉钱啊”。放下已洗完的碗筷,老婆顿了顿,眼里好似有雾一样的东西:“哎,我都愁死了”。

是啊。石宝膝下有两个儿子,人常说:幼苗不愁长,大小子都14岁了,个子和石宝都差不多了;二小子也11岁了。眼看孩子大了要娶媳妇,石宝自己住的还是祖传的那三间老屋,父母住在又矮又小的两间平房里。现在娶个媳妇,又是房又是车的,就眼下孩子上学的学费都成了问题,咋给孩子将来娶媳妇呢?老婆说的在理,可石宝没文化、没技术,走哪能找到挣大钱的工作?

石宝也真的发愁,但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他现在才知道拄个人头真的不易。

现在日历已经翻到了5月,再不找活半年就化成了乌有。炎热的空气使石宝越发焦躁。

老婆认为家就是男人支撑的,一个老婆孩子也养不起的男人就是废物,就是窝囊。石宝的老婆长得没啥女人味,大脸盘,大眼睛,大鼻子,大嘴,但因为分布周正,可说是不丑但也不俊。眉毛黑而粗,头发厚而实。黝黑的头发就像马鬃那么粗壮,她的胸部有异常的高大,臀部也因特别溜圆而撅起老高。说话总是很咄咄逼人,不给石宝留半点情面。稍不留意就摔摔打打,这让石宝本来烦躁的心在这个炙热的夏天更加燥热难捺。

石宝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老婆就整天唠叨,甚至有些恶语相向。石宝终于忍不住:“你他妈就知道每天逼我,你说我憋在家里心里好受?你要再叨叨老子,老子明天就跳井给你看,你找个有钱的好好过去吧!”

老婆也不示弱:“啪”地把正洗的一个碗撂在另一个碗上:“你的嘴还不如女人的白,白都横着长亏你是个大男人的嘴还横着长哩!”

老婆过来指着石宝的鼻子:“离村不远就是煤矿,人家一个一个大男人都下煤井挖煤发财了,家里盖了了楼房,买了小车,老婆孩子跟着拽。就你怕死鬼,说是有恐高症,那是怕死症!”老婆说道尽情处声音高,唾沫飞溅,甚至夹杂着泪水:“你在我身上耍浪,生下了两个儿子却不管了,你不是要跳井吗,你要是男人,明天就到煤井里跳去!,也给你老婆孩子拿一沓子钱回来!”

他这一说加一逼,石宝真的走了。这一走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一走就是一人命丧黄泉,一人身陷囹圄!

七十三回 背后伸黑手 愕然推井里

人常说:女人是祸水,这话没有道理,也不正确。真正的世界就是男人与女人组成。就像中国的“人”字架构,这一撇一捺,就像是中国劳动人民使用的两根扁担,实实在在地背和背靠在一起,双方靠的越用力,“人”就越实在,所以两根扁担都使劲用力,扁担就开始从中间向内弯曲,就有了“人”字两边的弧度。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离开了一方的支撑,也就会向一根扁担倒在地上。倒在地上的扁担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僵尸,所以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是男人。

就从历史上看,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贤惠的女人。如姜子牙出世时,家境已经败落了,所以姜子牙年轻的时候干过宰牛卖肉的屠夫,也开过酒店卖过酒,聊补无米之炊。但在穷困潦倒之时,妻子马招弟不离不弃,陪伴左右,最终使姜子牙成为“兵家之鼻祖,军事之渊薮”。

再说孔明诸葛亮当时已经二十有五,却还迟迟没有结婚,这在当时无疑是大龄未婚青年,最终与“丑女”黄硕结为夫妻。后来黄硕不仅慢慢展现了她作为妻子的才能,同时她在军事领域提供给诸葛亮不少帮助。历史上让诸葛亮大放异彩的“木牛流马”,凭借它新颖的设计使得刘备军队挺过难关,这就是“丑女”黄硕的灵感;等到之后七擒孟获,又有了一项伟大的发明——“诸葛行军散”,这也是丑媳妇的主意。

但真正“祸从‘枕’边起”的也不在少数。在唐代的安禄山发动叛乱,就是因为红颜祸水杨玉环杨贵妃引起的。在《隋唐演义》中有这样的描述:“一日,贵妃裕出,对镜匀面,裙腰褪,微露一乳,帝以手扪弄”,出对子曰:“软温新剥鸡头肉”,安禄山从旁对曰:“润滑初凝塞上酥”。”这恰证明了杨贵妃与这个干儿子的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最终引发一场动荡的安史之乱。

就说石宝吧,妻子整天在家了打盆摔碗,其实也无可厚非。你想想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里,尤其是两个儿子越来越大,要买房、要买车,要娶媳妇,那不是在墙上画出来的,是要凭借血汗干出来的。

再说c省山下到处都是煤炭,当时管理不很规范。一夜暴富的煤老板比比皆是;他们的钞票可说是铺天盖地。就在离石宝村不到20里的地方就有煤矿。村里的男人大都到煤矿挖煤发财,干不了两年就干起了楼房,买起了小车,只有石宝说他有恐高症不敢下井。

“你敢跳井去死,还不敢下井挖煤?”老婆这一激,还真把石宝激得坐不住了:“好,我这就去,要是砸死了,你找好的去,找个有钱的过去吧!”石宝走时狠狠地瞪了这个肉墩墩的老婆一眼。

当时私人煤矿多,在到处是煤的山里,胡开个口子炸上两炮就有了煤矿。但私人煤矿安全系数底,所以能找下正当职业的也是不冒这个风险的。

石宝正当年,块头也大,看上去就是块挖煤的好料,去了就报上名,并领了工作服、安全帽,下井必用的高腰雨靴。

石宝领到东西便回到了家。他把工作服往床上一扔,便蹲在小凳上抽起了闷烟,那是向老婆示威:“我石宝是不怕死的,更不是窝囊废。”老婆看着石宝,眼睛真的湿润了,好想大哭一场,但生活所迫也没办法,她自己跟着石宝能受苦,但孩子呢,孩子长大了总不能打光棍吧。

到了第二天一早石宝就要下煤井了。往井口走的时候石宝腿就发软。和他一起要下井的有比他年龄小的,还有比他年龄大的,人家已习惯了这种为挣钱而出生入死的生活,因为天热都是直接在肉身外头套上工作服,衣服上的扣子也不系,嘴里抿支烟,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有石宝把安全帽的带子系的死死的,上身的工作服里套着来时的那件灰色的短袖,外面整整齐齐套着工作服,因为心理紧张,不到井口,身上冒出的虚汗已经把上身湿透,别人一看就知道石宝是个胆小怕死的家伙,看他的时候都留有讥笑。

到了井口、下井的缆车一次能下10人,人家都像坐电梯那样自由跳进缆车。石宝站在井口往下一看黑黑的看不到底,腿不由就像打摆子抖个不停。

已经是最后一批,只有3人了,石宝还站在那发愣。这时过来一个人,等缆车上来,这个人在石宝后头用力一推,石宝,千万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他下如此黑手:“哎呀,我的妈呀!”声音里夹着哭腔,眼前便是一黑。身子一软,向前倒下。但他实实在在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是个男人的怀里。就这样石宝来到了井下。

石宝几乎是瘫软着身子、靠在这个男人身上下到井下的,他两手死死抱住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还是吓得尿了裤子,不过是夏天,也不觉得冷。再加上下头灯光昏暗,也没人操心他尿了裤子。尿液顺着裤子褪流入到他的雨靴筒子里。

“好了,下到底里了。”那人推石宝。石宝这才睁开眼睛,第一次看煤矿下面的世界。他眼前这个人,圆脸,眉毛较细,眼睛也小,嘴宽但唇薄,个子高,身材宽而结实,尤其是两手推他的时候特别有劲,如果使劲捏他,简直就是两把铁钳,一看就是靠苦力干出来的汉子。

石宝,看着眼前这个人深表感激:“谢谢大哥,是你把我带下来的?”那人笑的时候,下嘴唇从里往外有点向外翻卷:“是,俺先给你说一下。俺叫江中志,是你这个班的工头,也就是带班的。”石宝一听这个人的口音就知道这人不是本地人,该是c省南边的h省的人。一听是自己的直接领导,石宝马上毕恭毕敬,但这时吓掉魂魄的他,声音还是有点颤抖:“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是下不来的。”那人也笑笑:“好多人都是这样,第一次下坑害怕,都是我用这种方法带下来的。以后就好了。”

石宝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尿了一裤子,一抬脚,就能听见靴子了“哗啦哗啦”液体滚动的声音。

石宝宝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坑下每个人的脸部的表情是看不出来的。

这时,石宝为了压压心惊,掏出一支烟递给这个人:“大哥,不,老板,以后还真的希望你多照顾了。我没下过坑,也没经验,这命就攥你手里了。”这个姓江的工头,也不客气,直接伸出手,不容石宝分说:“来,把烟和火全给我!”

石宝一听有点不高兴,心里说这个工头也太贪了,半盒烟都全要,以后准要剥削我们的工资里。但也不敢反驳,把仅有的半包烟全给了这个代班的工头。

谁知这工头得寸进尺,把石宝嘴上叼着还没点的那根烟也“啪”地揪走。石宝想翻脸,但毕竟第一次下坑,有些规矩真的不懂。

就是这次下坑,这个江中志的工头救了石宝一命。自己却负了伤。

七十四回 有钱女人欢 无钱婆姨嫌

石宝真的弄不明白,连别人的半盒都贪的男人咋能在井下混个工头?这个江中志也不理他,只是拽着他往前跑。石宝一看这阵势更是心里害怕。

往前走,是一路下坡的黑色煤窑。一望不见尽头。窑洞顶上有灯。但白色的灯光通过四边黑色煤炭的折射,发出来的光变成了青白色。青白色的光照回到人的脸上,顿时变成了青绿色。真像惊悚电视片中的地狱,每个人就像地狱中的小鬼僵尸,令人毛骨悚然。

石宝正惊惊怕怕跟着江中志往前走,忽然江中志回过头来,面露凶相。“别动,把打火机交出来!”石宝一看深邃的煤窑里没有一个人,认为真的碰到要命的主了。他在外听说过,在煤窑里你得罪了人,是会被人加害的,各种加害的办法都有,最后伪造个被煤炭砸死的现场,一切就这么简单,没想到下井的第一天就遇到自己身上。石宝赶紧把打火机给了江中志。江中志把打火机装在自己身上,然后声色俱厉的问:“还有什么东西?”石宝想了想:“没了。”“没了?”江中志还是不依不饶:“别让我动手,都交出来!”石宝这才左翻右翻真的啥也没有,忽然他想起在套着工作服的裤衩后兜里还有3块钱,便赶紧把裤子脱了,取出钱来:“老大,不,大爷,我真的就这些了。”并哭丧遮脸:“你饶了我吧,真的啥也没有了,要是有钱我也不至于来煤窑了。”他这一说,江中志反到乐了:“看你那熊样,我是检查你易燃易爆的违禁品。”石宝一听,这才明白过来,还以为江中志是图财害命呢。江中志领着他往前走紧紧十几步,在通道的左侧伸进去一个三米高、五米宽、五米深的一个窑洞,窑洞上端有个安全值班室的牌子,在牌子下坐着一个右臂挂着“安全检查员”袖标的男人。这个洞因为是闪进通道侧面的,所以在通道里直眼向前是看不到的。江中志过去把石宝的烟和打火机给了那个安全检查员:“登记一下,才来的石宝,东西放好,收工给他。”那个安全员见是工头,连忙点头哈腰:“请江总放心,记下了。”

江中志继续带着石宝前行,并告诉石宝:“在煤窑下边是不准带易燃易爆违禁品的,下面瓦斯浓度高,抽烟等明火容易引起瓦斯爆炸。”石宝没下过煤窑,所以没见过这阵势,刚才还真认为是遇到打劫的了。

再往前走,通道的顶端也越来越低,甚至有些直不起腰来,通道的底部有了厚厚的积水,走路的时候踩在水上,能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这时前面传来“嗙噔噔,嗙噔噔的”拋煤声。石宝知道马上就到了工作面。紧紧走了几步,又往右拐,就见出现一个高不足2米,但宽足有7米的一个挖煤的工作面,那里已有两个人在挖了。石宝排在工作面的最右边。江中志一到,那两个人马上停止挖煤,换上副笑脸:“江总好!江总好!”江中志马上介绍:“这时刚来的一位兄弟,分到你们这个组,都是凭力气挣钱的受苦人,一定多照顾啊!”那两个人赶紧应答:“放心吧,江总,一定一定!”

江中志把石宝领到工作面:“石宝,你刚来,这挖煤有很多技巧,你慢慢跟着别人学着就是了。首先你挖煤的时候,要找个点,用洋镐一直打击这个点,然后这个点就会出现一个洞,再后来你就用洋镐的扁头往里伸,再用力撬,这样就会有大块的煤下来,你只管挖,会有人用车把煤拉走,最后按数量算钱。”江中志指指那两个:“这两个没你体格好,每月能挣7000元哩。”

石宝一听真的吃惊不小,心里想:“好家伙,真是天方夜谭,一个月要是能挣7000块,那可顶他原来打工的铁厂3个月里。”心里不由欣喜过望。

江中志交代完后就到其他工作面去检查了。他一走,石宝来劲了。他用洋镐尽量能找个自然形成的缝隙,他抬头一看,在工作面的最顶端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横着的缝隙,他用洋镐的尖头往里戳了戳,就能伸进洋镐的尖头。其实这是煤层与上一层的岩层分解层,从这里用劲,肯定大有收获。于是石宝就顺着这个缝隙横向去戳弄整个煤层与岩层的结合部。把那个横面掏出大约一尺多宽的空挡后,石宝然后用洋镐的平刃面伸进去撬,结果下面整个煤层出现“丝丝”的断裂声,不大工夫传出“呼呼隆隆”的连续的巨大声响,接着一批又一批原煤向下塌来。就这一下,石宝挖下来的原煤就有5立方多,比那两个人的总和还要多。

石宝咧嘴笑了,心里实在太乐了。他真的做梦也没想到挖煤是这么简单的事,挣钱也是这么容易的事。他不由避开塌下的原煤,往后倒了两步,放倒洋镐,坐在洋镐把上休息。

石宝正在高兴,就听有人朝他喊:“石宝,干的怎么样了,能行吗?”石宝朝喊他的方向一看,原来是江中志过来了。江中志不干活,他的工作一个是指导大家挖煤的技术;一个是检查煤窑的工作面是否存在可能遇到的风险;一个就是监督大家是不是偷懒或使用违禁品,所以他干的都是跑腿的活。石宝听到他的声音后,马上站了起来,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江总,可顺利哩,我就砍了几撅就塌下这么多!”说话间,江中志一到跟前,他一看就知道石宝是撬了岩层和煤层的分界面,立即往塌方的前上端观察,见马上不会再有塌方的危险,就又回过头来看后面的通道的后顶端是否存在安全隐患,他这一看不打紧,就见那上端岩层和煤层的交界处的煤层里慢慢往下滚落煤粉一样的东西,而且中间的裂缝就像鳄鱼的嘴正在慢慢张开。他这一看真的吓了一跳。这时石宝就站在即将塌方的煤层下面。说时迟那时快,江志忠一个健步上来,两手死死用力拖住要塌方的煤层之时,又用尽全力伸出右脚把石宝蹬到他挖煤的那个工作面,然后他猛一松手,一个兔子蹬鹰向石宝身上扑去,这时就听“丝丝,骷颅,啪嗵”一阵乱响,那个通道塌下来好几大块子原煤和好多碎石。虽然大家都安然无恙,但江志忠的背部仍被避之不及的一块带有尖角的煤炭划破了脊背,工作服从上到下划开一个近一尺长的口子。脊背也流出血来。大家都过来看。江志忠擦了擦头上惊吓出来的冷汗,不由感叹:“好悬啊!”

“江总:有事吗?”那两个工人也过来急切地问。江志忠慢慢腾腾从石宝身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觉得能动,知道没伤着骨头,就笑笑说;“没事的,大家干活去吧。”但他的脊背仍往出冒血。

他过来,石宝仍因为惊险的一幕仰躺在他挖的煤堆上。江志忠把他拉了起来,笑着又严肃地告诉石宝:“撬煤是有技巧的,先把下面的煤基本挖空,才能撬岩层和煤层的连接面。”江志忠拍拍石宝的肩膀说:“要是不掌握技术要领,不要说刚才通道塌方可能引起人命。就你撬煤的塌下来的那一刻,就有可能被滚下的原煤砸伤!”

石宝听了,心里直冒冷气,同时也十分感激江中志,要不是他来的及时,现在他早没命了。但江志忠在煤矿干了几十年,这都是他摸索出来的经验,正因为如此,那个老板才掏高工资让他在井下管事。所以江中志没说什么,又向石宝交代一番,就上到坑上包扎伤口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石宝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7320元。这对于石宝来说真是既幸运又兴奋,这可是很大的一笔财富啊。

晚上回来,她把那一大把钱往老婆怀里一扔,眼里闪着很长时间男人没有过的尊严。

老婆一看真的是高兴的嘴咧的老大,因为太激动,胸部起伏的特别大。

石宝端了盆水,刚要洗脚,老婆已经用手抓起了他的脚,慢慢用手给他洗,那是一种抚摸,久违的抚摸。这样的动作使石宝有了心猿意马的感觉……因为这几个月没挣钱,好久老婆都不让碰了。

吃过晚饭,老婆也洗了澡,出现了这个常天骂骂咧咧的女人少有的媚态。她主动伸出手把石宝的手,放在她胸前硕大、柔软、温热的地方:“孩子他爹,你真好!”说着脸上泛出一枚女人的红晕:“我要……”说着,伸出她的右手伸向石宝最隐蔽的地方……

七十五回 酒后起色心 性命赴黄泉

一阵云雨之后,石宝点了支烟。不由感叹。这半年来,因为没有合适的工作,他蹲在家里,老婆不是敲盆子摔碗,就是打狗骂鸡,日子过的窝窝囊囊。如果晚上真有了那方面的反应,也被老婆严厉拒绝,就是想抓老婆那厚厚的大大地粗粗糙糙的手,都被当了回来:“你别动我,我没那心情,也不需要男人!”就这样石宝在家里失去自尊的活着。现在给老婆就交了一个月的钱。老婆就又是给他洗脚又是主动求欢。

石宝心里寒酸:“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原来女人为钱也爽歪歪。怪只怪自己没本事挣钱啊”

妻子这时过来,早没了过去一脸的阴沉,换成的是一副媚态:“我说孩子他爹,这一个月的工钱可不少,要是这样干上两年,咱家不说比别人强,最起码也能盖座院,将来孩子娶媳妇也有指望了。”

石宝看着这个在金钱面前迷醉的老婆,男子的阳刚之气再次冲遍全身……

老婆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有几分娇秀地靠在石宝怀里:“孩子他爹,有空了谢谢人家。”石宝转过脸来:“谁?”妻子身子往前移了移,用手戳了石宝额头一下:“这你都不知道?那个叫什么来着?江”l老婆这一提醒,石宝知道了是谁,也猛地一个激灵:“对,对,对!老婆说得对,要不是这个人我不要说挣钱了,现在怕早就见阎王了!”老婆对这个人虽没见过,但也心存感念:“他家里这远,也不能吃顿家常饭。哎,他爹,你抽个时间叫他来,我弄整几个菜,烫一壶酒,谢谢人家!”

妻子说的时候,有些激动:“再说以后你傍上这个财神,那还不是不发财都不由你了?”老婆好像已看到了金光闪闪的金银财宝满地都是,满屋都是……

“哐噔!哐噔!”石宝自从领了一个月的工资后,就像着魔一般,整天在井下卖力地挖煤,再加上已掌握很多的挖煤的技巧,所以他每天挖的煤特别多。

他正想缓一口气,就听见背后有人喊:“石宝,挖得不少啊。”他听声音就知道是江中志,马上转过脸来,十分高兴:“我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我弟弟江总的啊。”石宝马上放下镐把,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说曹操曹操到,想贵人贵人来啊。”说实在的,他对这个江中志心里感激有加,他就是依着这个人的身体才下的煤窑,又是这个人的及时出现和出手相救才使他与死神擦肩而过,又是这个人教会了他挖煤的许多技巧,才使他刚来挖的煤就比别人多。

江中志“哈哈”大笑:“我说石大哥啊,你跟谁学成马屁精了,大家都一样,都是受苦人,靠力气来换几个钱。”江中志是有感而发,他是外地人,离家上千里,为了生存,20多岁就出来出来闯荡,当过泥瓦匠,砖厂背过砖,不管到哪都干的是体力活,所以有着强壮的筋骨。后来他来到这个省下窑挖煤,也好几次与死神走过“对脸”,但就是通过一次次磨砺,最终掌握了挖煤技巧,现在被老板看中才再不受体力之苦。所以他向来不笑话穷人,不管谁遇到问题,他都会热心帮助和解决。

石宝属鼠,比江中志大一岁。因石宝特别敬重江中志,所以江中志到石宝这个工作面较多,一来二往两人的话就多了起来。

石宝缓了口气,忽然想起了老婆的交代,马上小声对着江中志说:“老弟,什么时候有时间?”江中志马上反问:“啥事?”石宝好像怕人听见。凑到江中志的耳朵上:“我巴结巴结江总啊!”然后坏笑一下:“喝酒,吃饭,到家里,你嫂子的意思。”

江中志常年在外,虽然挣了不少钱,也没少大吃二喝,但就是缺少家里的氛围和那种少有的亲切,听石宝一说到家里吃,心里就有了家的感觉。一个人漂泊在外,太需要这样的氛围了,但还是推辞:“谢谢石大哥,不去了,我也忙。”

石宝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江总,你不去算了,我知道我是请不动你这个工头大官的,算我没说。”石宝是个直人,一切都写在脸上。江中志一看石宝是真心实意,就换副笑脸:“石大哥,你要是真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星期日,我和你一样都是休息一整天。”

“哥俩好啊”、

“六六六啊”、

“全来到啊”、

“你喝,你喝,你喝!哥你又赢了,你又赢酒了!”江中志猜拳赢了石宝;

“哥俩好啊”、

“八洞仙啊”、

“四发财啊”

“你喝,你喝,你喝!哥你又赢了,你又赢酒了!”江中志猜拳又赢了石宝;

石宝不多喝酒,也不多猜拳,今天为了让这个恩人高兴,才划起拳来。

江中志几十年在外东流西荡,适应了外面的漂流寄居不定的生活,所以习惯了四海为家的场合。石宝就是守着家乡的二亩地,所以不是一路人。因为生活的差异,江中志过惯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石宝就不习惯,所以一开始划拳石宝就不站上风。

石宝的老婆为了给这个请来的财神留下好的印象。一直钻在伙房做菜。鸡鸭鱼肉样样有,虽比饭店味道差些,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菜肴,又是好久没闻过家的家常味,江中志又是大口吃肉,又是大口喝酒,就像回家一样,幸福的不得了。

“贤弟,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石宝说话的时候,头有点沉,脖子有点软,吐字有些不清。“好好好,真的谢谢石大哥,使我在陌生的地方有了个家!”江中志切切实实找到了久违的“家”。

“来,弟弟,嫂子给你端一个。”这时石宝的老婆终于忙完了,身上汗津津的。她上身只穿个白色的白色短袖,这时热汗已把衣衫和皮肤粘合在了一起。江中志喝到兴头。一见是嫂子端酒,当然举杯一饮而尽。

“谢谢嫂子能认我这个兄弟,我们姐弟碰一个!”石宝的老婆十分高兴,有这么一个财神弟弟罩着以后肯定能发大财:“干!”石宝老婆是个性情中人,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当她举杯脖子后仰的时候,那硕大的胸部就有破衫而出的感觉。再加上农村人夏天不习惯里面的遮羞布,所以就越发高大,喝酒的时候豪大的胸部一颤一颤的,就像村里的枣花子(枣馍)。那顶端上的两粒东西就像硕大的成熟的两个黑红的大枣,透过衣衫,若隐若现。

人常说,酒后乱性,一点不假,许多坐怀不乱的男人却在酒的作用下乱了方寸。

“来,嫂子,为了谢谢你的一片真情,再干一杯!”江中志看着若隐若现如同大枣的东西春心荡漾。血往上涌。

“干!”石宝的老婆端着北方烧瓶子上的酒盖那样的酒盅一连和江中志兄弟碰了三杯,也有点头重脚轻,石宝现在已经打起了呼噜。

在酒的焚烧下,江中志浑身都在发烧,他面对那两颗大枣的诱惑终于克制不住……

“不!不!不!”石宝的老婆哪是这个已经发疯了的狼的对手……

……就像古代两军交战,一旦矛攻克了盾,所有的遮挡与反抗都是徒劳的……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石宝在睡梦中听到一种声音,那是他特别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一片原始森林里的树木被砍伐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睛……

最终血案发生……江中志因为酒后乱性命赴黄泉,石宝因为不知道用法律武器维护合法权益,最终被判死缓。就此别妻离儿走上了一条回归的慢长之路。

这正如明代作家冯梦龙在《警世通言》中以《西江月》为词牌说的酒、色、财、气四件的短处:

酒是烧身硝焰,色为割肉钢刀,

财多招忌损人苗,气是无烟*。

四件将来合就,相当不久分毫。

劝君莫恋最为高,才是修身正道。

七十六回 解手有学问 石宝会按摩

看着眼前这个石宝,真是令人增添了更多的悲哀和痛惜,如果他能克制一点,懂得用法律的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也不至于抛妻别子来到这高墙之内。现在老婆再也不会替他数挣来的血汗钱了,两个儿子他也再没有养大成人的本事了。

石宝有事没事就知道仰望那白色的顶棚发呆。晚上教员收了工,我们依然给他们的暖壶打满了开水吃饭的时候,依然那个我下铺戴眼镜的人掀开他的床铺一角,放上了他的碗筷。这次他掀开的地方小些,用眼睛看了看我,只是在没说出也让我放上碗筷的话。石宝还是趴在了他下铺的床板上,那个郑维文还是给了他一盆菜和一个馒头,我还是吃的快,完后第一个洗碗。事假那你还早,我就拿上我的“三个一”练习本到学习阅览室抄写报纸上好的文章去了。

“挨呲了吧?”魏志强关心地问我,眼睛也在审视我的神色。我有的喜悦:“没啊,耍得好,没办法!”,说的时候有几分得意。

“去!去!去!你小子心眼就多,也不知从哪想的下去的时候拿个本,要不‘啪,啪’可惨唠!”他说的时候脸向左、向右剧烈扭动一下,就真的像挨了一记耳光。

我们打过招呼,他就开始练他的毛笔字了,我也开始抓紧学习。

晚上到了收风时间,我们才从学习阅览室下来。在一楼楼道的西边有个小门,里面是老犯人放晚上睡觉被褥的地方。我和石宝的包袱小,里面就一个枕头,可老犯人的包袱里鼓鼓囊囊一大堆。

真是的,老犯人的奇怪地方真多。我也没有太大的好奇,过境随俗,慢慢了解吧。这时,老犯人都用我和石宝给他们打得热水再兑上凉水开始洗脸、洗脚、刷牙,我也跟上他们一起照章操作。

一会收风的的哨子响了。老犯人都按床的位置扎站好,上铺的一般到站在下铺犯人身后,脊背靠床立正,等到收风的干部或管监房的来后报数。

一会管监房的那个殷正和看门的过来收风,每个老犯人立正的姿势并不标准,只是站着,有的戴帽子,有的没戴帽子,有的有的套在棉袄外套的囚装外套不系扣子,还有的洗了脚后的裤管还挽着没放,有的背着手,有的仍说笑着,有的挠头搔脚,反正这就是集训犯和老犯人的区别,从这一点也证明他们已经再不是原来的新犯人。

殷正和那个看门的,站在门口也不像给我们集训队收风时那样严肃,脸上也挂着几分微笑。总之就像是在大街上碰见熟人打招呼那样随便。“报数!”随着修善林想喊声,那个站在第二位的喊:“1、”接着我下铺的那个喊“2、”轮到我这个第四的喊:“3、”到了最后修善林喊“12”,随后:“报告:七号犯人应到12人,实到12人。”随后殷正向我们做了个鬼脸,手又像德国的士兵猛地向上举了一下,收风就完全结束。这比在集训队的要求松散多了。

收完风,大家都忙乎开了,纷纷把那个白天摆在床上的被子又像敬神那样小心翼翼地搬了下来,放在床前马扎上。我知道了其中的奥妙。我也装作十分老练的把我的被子用魏志强给我的五合板端了下来。然后“呲溜”一下窜上了上铺,得意地很,心里说,你们老犯人懂得的我也晓得。

把自己枕头放好准备睡觉,这才心里一惊。原来我的被子放到下边,床上空荡荡的,可人家老犯人把被子“模型”放下去后,各自的包袱里还有枕头和一床被子,我什么也没有。现在才知道老犯人狡猾狡猾的,人家都是两床被子,一个是白天应付检查的,一床是盖的,我只有一床。我自叹赶不上形势。只好又灰溜溜下来,把我的被子搬上去盖了,这样也只能到第二天早上开风在整理内务。其实老犯人也有就一床被子的,但人家的被子经过好几年重复折叠,就像是一张白纸,在一个地方折叠几次,就有了折印,所以第二天早上内务也是比较好整理的。

我睡在中间,必须两边有一个人头朝我这边,我们头对头,然后另一个人头朝外,和我脚对脚,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不成文的睡觉理论。要是他们都向我伸出臭脚,那我头朝那边都是臭脚。我正琢磨头向哪边的时候,号长修善林站起来,拍拍一床啥上铺:“王小军:你头朝北,与林峰头对头。”王小军是近视眼,他正眯着眼睛用一块软布子擦他的眼镜:“知道了,”说的时候眯着眼睛看我,我知道他那么高的眼镜度数是看不见我的,就是看见也无非是个黑黑的轮廓罢了。

就这样躺下,就这样有点胆战心惊,又十分满足地躺下,这毕竟是我如愿以偿地躺进了教员监号里的床上,不管以后如何,我就这么可以放心地躺在l监狱的监号里,这充分证明我可以在这安心的服刑,至于其他也只能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了摸着石头过河了。

对了,我还发现一个和看守所,以及集训队晚上解手不一样的地方。这就是在看守所和集训队,马桶(就像水桶一样的黑红色的塑料桶)都是在监号里放着的,而老犯人的马桶都是放在号外,我觉得好奇,这咋解手呢。就见那个刘猛拿着一个形同家里往壶壶里灌油时,用的上面呈圆盘子型,往上有个高起裹着“盘子”的檐,中间有个由上到下形成由粗到细的管子,只不过家里用的这样的溜子小,监狱解手的这种溜子大,而且向下拐了个45度的弯,这个弯顺着门面上的一个洞通向外面的马桶,这样马桶既不占监号里的地方,而且把很大的尿骚味稀释到了院里,保障了家里的空气质量,按理这都是一种环境下的重大发明。正是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一种环境开发了人的一种智商。

换个新的地方,我睡不着,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床下有人叫喊:“哎呀,我的头疼,我的头疼,谁给我捏捏头啊。”我寻声往下看,是从石宝的床下发出的。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叫白浪,也和石宝一样是个杀人犯,也同样被判的是死缓,只不过他已服刑12年之多。在这里都是服刑的,没有谁是谁的丫鬟和保健医生,老犯人肯定都不会给他捏头按摩的。他这喊声是直接冲我和石宝来的。我当然不会理他。这是一种最明智的选择,这些人都是好请却送不走的瘟神,一旦有了第一次,那你就得甘心天天无条件当他的奴隶,最终会被他牢牢地捏在手心。

这时就听他的上铺传来了下床的“呲呲哗哗”的声音,是石宝。石宝可能在看守所呆的时间短,有些“叨叨”不明白,也可能是徒刑太大,总想找个可以依附的老犯人以后照顾自己,所以他下床了。

透过监院从铁窗伸进来的灯光,能看见石宝只穿着秋衣秋裤,监号里的暖气不太暖和,或许石宝因为自己背负重刑,已经麻木了神经,就像冷血动物已感觉不到了温度。

他下来,站在他的下铺。声音夹杂着颤抖:“白老师,我没学过按摩,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试着给你捏捏头。”这时再看白狼,他可能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他只脱了裤子,用被子缠住,上身只脱了套在棉袄外面的单衫子。

这时他脊背朝外:“好吧,你随便捏捏头,柔柔肩,给我活活血。”

石宝便开始了给白浪笨手笨脚的按摩。

“哎呀,好舒服!”

七十七回 社会有车震 监狱有床震

“哎呀,好舒服。”白浪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夹杂着异常舒坦的抖音。

在这个没有女人的世界里,在这个都是清一色男人的地方,在这个心灵异常贫瘠的境遇里,所有人想着一切尽可能舒坦的办法消磨着难捱的服刑日子。只是有的人舒坦了有的人却因为别人的舒坦而更加煎熬着。这就是令人难以形象又完全可以理解的一种服刑生活。

“石宝啊,再给我使劲柔柔肩,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白浪的抖音更抖:“好好好,再往中间,对,就是肩骨和脊背连接的缝隙里,对对对,使劲,使劲,在使劲!”

现在估计石宝身上已经出汗了了吧,但没人去理会他,他是完全可以拒绝白浪的,是他自讨苦吃,没人愿意替自愿做的事情再的罪白浪。在一个监号就是一个家庭。社会上的家庭,你可以有怨言,可以有牢骚,因为有人包容你,在这个家庭不行,你每天都要见面,每天都在这个很小的屋里见面,有些事只能靠你自己。白浪和石宝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人再掺合他们的事。“石宝啊,一看你就是个热情的人,以后我就作你的师傅,有啥事你就说。可方面我都会照顾你的。”石宝手一边不停地捏着,一边嘴也特别甜:“谢谢师傅,我家离这远,也没有亲人,以后也全仰仗师傅了。”

他们的说话声很可能打搅了大家睡觉,虽然他们是放底声音说的。但就是这样的大的声音,竟有人还能睡的着,下床紧挨我的北边的那人已传出很大的鼾声:“呵噜,卜慈慈,咳咳咳,噗噗噗……”呼噜声非常的大,比电视连续剧《西游记》里猪八戒的呼噜声大多了。真是“呼”声憾地,“噜”震天呀。就是这样的条件,就是这样的环境,你也的习惯,今后也得睡觉。

我对头的那个那个深度眼镜也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可能是那个叫白浪的人真的舒坦了,也可能是石宝累了,按摩的声音暂且告一段落。

那个叫白狼的人是个激愤杀人犯,和石宝都是一样的激愤杀人。他就是这个l市区的的人。他是先天性残疾人,母亲生下他,他就没有左手,只有半个手掌一样的东西,有个拇指和小指,但奇异的发育不正常,那两个指头小的就像刚生下的婴儿的手指且不会动,所以他的生活起居和工作所有的动作也只能交给右手去完成,其实左手有时也能帮他一点忙,就是左手光秃的半个手掌,能帮她就像钳子一样夹些物件。

正是他是残疾人上学时,常遭到同学们的嘲笑。白浪是个脾气倔犟的人,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就用拳头进行反击,因为本身的原因,吃亏的时候较多,就是在一骨碌一骨碌的反击摔打下,白浪很快体力大增。后来谁再讥笑他,谁就会受到很多的皮肉之苦。再后来没人在嘲笑他,甚至再不敢向她投来卑劣的眼神,再后来白浪也习惯了没有左手的生活,各方面也行动自如。他在家排行老大,后来弟弟上学受人欺负,也总是他出面相助,久而久之弟弟就把他当作了保护的靠山。在学校谁招惹了他弟弟都会受到皮肉之苦。

后来,白浪结婚生子,弟弟也结婚生子。但已经长大的弟弟依然把他当作保护的依靠。

弟弟没啥本事,就在l市区分统一规定“生肉类商品区”卖生牛肉,但是同行是冤家,另一个和他相邻的生牛肉摊的摊主总找他的麻烦。那也是一个焦躁的炎热的上午:

“大爷,奶奶们;大叔,婶婶们;哥哥,姐姐们:停一停,看一看了啊。上等的牛肉了啊。买一块回去尝尝鲜了啊。保你今天吃了明天还来买了啊。”白朗的弟弟卖力的吆喝。白浪的弟弟个子不是太高人也比较瘦弱,身子骨不如白浪硬朗,也不如白浪有体力,但是因为自己卖的肉货真价实,所以生意特别好,这引起了别的肉贩们的红眼。

一天有个40岁的女人走过来,也是个老熟客:“小兄弟,买你多少回肉了,家里要过事,这次需要的量较大,看能便宜点吗?”白浪的弟弟笑着迎客“大姐,你也知道‘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我这价钱虽然高点,但你绝对放心,一等一的好牛肉。”人常说:货比三家不吃亏。那个女人因为家里过事,总想找一家能便宜一些的。他有点撴不展的样子,又到相邻的牛肉摊问:“我说老板,我想多买些牛肉,你看能便宜些吗?”这个人一看从白浪弟弟的肉摊过来,就想做成这笔买卖,其实在这里牛肉的价钱是一样的。这个卖肉的便灵机一动:“大姐,上等的新鲜的好牛肉,价钱嘛,每斤按一块一毛钱,你看咋样?”其实这个大姐每次卖肉都是在白浪的弟弟摊上买,她还是有些犹豫:“大姐,请你放心,我这牛肉不像有的牛肉摊没掺假,不注水!”他说的时候故意眼睛往白浪的弟弟那个肉摊上撇撇,那意思明人都知道,是说白浪的弟弟肉有水分。白朗的弟弟正为丢掉这位大买主心烦,一听对方这活,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谁呢,谁的肉有水分?你说清楚!”对方以不示弱,反唇相讥:“没指名道姓说你,你肚里没鬼你怕什么?”那人急着给这位女买主割肉,白朗的弟弟却不依不饶。眼看对方的生意要黄了。对方就使劲推了白浪的弟弟一把,白浪的弟弟立时倒地,等他起身再次扑向对方时,对方又是用力一推,白浪的弟弟再次倒地。人常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白浪的弟弟想起从小到大保护自己的哥哥。便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土,放了一句狠话:“你小子有种,你等着!”便直奔离这仅有不到2里路的哥哥家。

正好,白浪准备吃饭,光着膀子,坐在院里,拿个大蒲扇嘴里哼着小调。正在这时弟弟推门进来:“哥,有人欺负我!”白浪一看弟弟浑身是土就知道咋回事了。这时就光着膀子找人去理论。谁知对方的块头比自己还大,立起更猛,白浪也没占到便宜,现在从小就没吃过亏的白浪,火往上冒,他气急败坏地顺手拿起了牛肉摊上的那把刀,顿时那个五大三粗的肉贩血流如注……

白浪保护了弟弟,但他却救不了自己,终因一是鲁莽背负了死缓徒刑,虽然已经坐了12年,但是还有好几年的刑期等着他慢慢去度过。

这时石宝和白浪一人点了一支烟已经抽完。一切竟要梦交赴周公。

就在这时,我的床突然激烈晃动。就像在家里用筛子筛东西那样左右晃动,号里的铁床长度都是按房间前后距离设计的,三张床挤的死死是,但还是觉得晃动的厉害,是地震?不像是,地震是上下抖,这是左右晃,这么大的动静,别人咋不作声?我正在纳闷,就听见我的下铺传来小声昂昂:“哦……啊……俐……俐,我想你,我爱你!”接着就是“嘭啷!嘭啷!”两下最大的震动,床便停止了晃动。接着听见床下那个戴眼镜的人“呲啦呲啦”取纸擦拭的声音。

我也是男人,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个看上去十分斯文的人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在这特定的环境下,没人嘲笑他,因为今天是他,明天就可能是你。这是一种悲哀,一种犯了罪男人的悲哀。

但他叫的这个“俐”是谁呢?

七十八回 女人乱糟糟,男人干嚎嚎

这一夜不管适应不适应就这么过来了。眼睛睁不开也得睁。天亮了,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这一晚,真的就是正式服刑改造的一晚。有人打呼噜,有人用手动作,有人放屁,也有人发癔症,反正各睡各的觉,各有各的睡觉的嗜好。

到了第二天,所有人都穿上了囚装,身份是一样的。无论晚上你做了什么滑稽的表演,这时的身份又恢复了老师的原来模样。

吃了早饭,他们依然站着队出工去了,只是他们站的队列不像我们在集训队那么整齐,稀稀拉拉的,有说有笑的,只是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一群,而是一队。

他们走了,我和石宝还是搬个马扎坐在那里,石宝依然对着监号的顶棚发呆,眼睛直直的,心思很重的样子。

我也没有给他宽心的好办法。那个他下铺的白浪就是他的样板,死缓到改判。再到减刑已经坐了12年,还有12年有期徒刑。再改造再减刑,也得坐18年以上,这就是石宝将来要面对的。再坐18年回去。石宝的两个小子都是30好几的人了,关于娶媳妇的事,石宝是尽不上义务了。退一步讲,如果他当时用法律维权,坐监的就该是那个死鬼江中志了。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搬个马扎,坐在我床下那个晚上手上动作特别大的眼镜犯人的下铺边,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褥子,露出一块三角形一样的床板,从我的被子下抽出魏志强给我的那块滑溜溜的五合板放在床板上,就形成了一个“桌子”,然后拿出放在我床下的几张监狱报,开始在本本上抄写文章。

正抄的起劲,就见身后好像闪过一个黑影。我回头见是石宝,石宝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把号门开一条缝,往监院门口看。他神情是紧张的,动作是轻轻的,他这一闹,把我也搞的紧张起来,石宝要咋

就在这时,石宝过来拍拍我的肩小声喊我:“林峰,我给你说个事,行吗?”看他的表情神神秘秘的,我觉得奇怪,甚至有点发毛,我颤巍巍地说:“你说吧,但只要不是逃跑或者是上吊,剩下的我都答应你。”石宝眼睛一翻,有点责怪:“林峰,你说这能逃跑了吗?”我看看了四周环境,就是从监院的西墙偷偷溜到监区外,隔四面绕着一圈大约10米宽的大路,大路外又是至少20米的就像长城那样的凹凸形高墙,高墙边上是通着电的电网,墙上分布着许多岗楼,里面又荷枪实弹的武警,不时还有流动的武警战士巡逻,逃跑只有一条路,就是死路一条。我想石宝不会冒这个风险的,再说他要真的逃跑,我也坚决阻止,要不他没逃出去,我也成了他的同伙。我想到这赶忙摇摇头:“逃不出去,所以你和我商量也没用。”石宝特别生气:“林峰,能逃出去,我还和你商量吗。”“那你说,啥事?神神秘秘的。”

“我说了,你要保密。”“好。”石宝又轻手轻脚地看看外头,对我说:“你别笑话我。我,我,我……”他欲言又止。他越这样我就越跟着他紧张:“你快说,要是逃跑或者上吊,我不会帮你隐瞒,要不你顺顺当当‘走了’我却跟着你受牵连。”石宝急了,赶紧说:“都不是,我是想对你说。我徒刑大,老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几十年里,没头没绪的,我已悄悄皈依佛门,求观音菩萨救我。早日让我绝处逢生,走出监狱,回归自由!”他一说这,我明白了。他是要静静向佛祈祷。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你早说嘛,也不至于这么吓人。”他说:“我祈祷的时候要面壁,只能朝着北墙,干部进来我不知道,你替我望风好吗?”

我不信有什么佛祖,但石宝的徒刑大,只有他心里有了佛祖,或许才能减缓他心理的压力,对他暂时渡过绝望期也没什么坏处,我也帮不了他,只有这样了。石宝见我答应,马上脸上变得特别庄重。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跪在了下铺白浪的床上,两目微闭,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神圣的佛祖,弟子石宝,请你赦罪,救弟子早渡苦海,回归自由。阿弥陀佛……”

这是精神极度匮乏近于崩溃边缘的精神寄托,虽然是虚无渺茫的,但对于一个掉进河里即将淹死的人,就是明知道一根稻草是救不了命的,但他也会牢牢抓住。这就是人最后的一种希望和祈祷。

石宝静静的祷告,静静地许着心愿,忽然传出了乱糟糟的脚步和很多人的说话声。石宝“嗖”地一下跳下床,我也吓了一跳,几乎使从马扎上弹了起来。我都紧张的向窗外看去。窗外什么也没有,院里什么也没有,但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动静。这在纳闷,就听见脚步临近,就像走到我俩的跟前。“他姨,你这回给孩子带啥了?”“没带啥,他小时爱吃苹果,给他买了点。这孩子烟瘾大,买了几条烟。”听这个说话的声音,粗粗的,唉声叹气的,走路的步子也是疲沓疲沓的,该是一个老太太。“你给娃他爸拿的啥?”老太太反问:“没啥,他也是爱抽烟,给他带了几条烟,还有家里炸的麻花,还有给他带了几个家里蒸的包子。”这个搭话的女人声音清脆,走路的声音“哽哒,哽哒”的,应该有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样子,准确判断,应该穿的高跟鞋的女人。“妈妈,妈妈,我要爸爸,我们跑快点,我要爸爸。”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能从话语里感觉到小女孩想要见到父亲的迫切心情,小女孩的脚步轻而急,那是女儿对父亲的思念。我和石宝这才知道声音是从监号的北墙外传进来的。原来北墙外和高墙之间那条绕监的过道通向犯人的亲属接见楼。那声音是来探亲的犯人家属传进来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我想他们拿的东西多好呀,都是我想要的。

这时石宝也不祷告了。他翻身上床,又从他的床上跳到齐子敬的床上,两手抓着铁窗的钢筋,使劲想探出头去,看看那些犯人的亲人,还有那些传出声音的女人。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女人成了男人的渴望,甚至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在动物世界里,公蜘蛛为了向母蜘蛛求得一时欢愉,不惜在母蜘蛛的网上痴迷的用脚弹奏着舞蹈,直到受到母蜘蛛的邀请。但片刻欢愉之后,母蜘蛛会把他的如意郎君回头吃掉。只是一时欢愉,公蜘蛛甘愿献出生命。在监狱这个女人几乎为零的地方,我敢相信,真的来个青面獠牙的女鬼,只要向这些发出男人欢愉后的死亡邀请,也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这就是特定的环境下造就的特定的人畸形心理。

人常说:“坐监三年,母猪赛貂蝉。”这话十分夸张,但比喻十分确切。

正是这种声音打乱了石宝的分寸,这时他忘了佛祖,也忘了佛祖“女人是老虎”的教诲,他为了女人不惜毁掉了别人的生命,不惜把自己送进了漫漫刑期的四面高墙,现在又因为没有女人,他爬上窗子往外窥看。我知道是看不见的。因为窗子高而小,只有大约一米长五十公分宽,窗子上又十公分就有一根竖立的钢筋棍,人的头试探不出去的,再说人的眼睛不是鱼的眼睛,看到的视野也是有限度的。但那种渴望是阻止不了的。

就像拴着的一条狗,你在它的不远处放一根骨头,它虽然知道探不着,但还是一直不甘心地一次又一次的去试探。这就是动物的一种本能。这就是没有女人世界里男人的一种本能,一种最原始的生理本能。

石宝就这样不甘心地在窗子上往外窥来窥去。

“石宝,快,有情况!”我急切的小声叫他。石宝一听,“咕咚”马上就从传上跳了下来。

七十九回 母探监踉跄 儿接见趔趄

我这么一叫,石宝真的就如鲤鱼打挺一般,“啪”地从床上铺跳了下来。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把鞋穿好,直立立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在这个地方,无论干什么都是担惊受怕的,我也是一样,只要是有干部叫我,心里就发怵,马上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个地方,我心里都这样紧张,所以这个地方是没人愿意来的。

我听见院里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我们都以立正的姿势等待干部的到来。一会脚步声过去了,我赶忙往外看,原来是那个傻大个强奸犯藤条,到监院的西头上厕所去了。看见他,我就咬牙切齿,以后看看他还敢不敢和我较量。

石宝一见警报接除,又想上去。我知道他想女人,更重要的他想用这种方式暂时忘却心中的烦乱。我拉住他,往外使使眼色,说实话,万一真的有干部进来,他趴在窗子上的动作总不太好看。我也没啥烟了。但石宝可能更穷,我只好不情愿的递给石宝一支小芒果,我们各点一支,也算给石宝这一惊一乍压压惊。

到了第二天,那些教员们该出工了,但没几个走的,都在监号呆着。好好的咋不出工了?也有出去的,不多,就是和我上铺睡对头的那个带深度近视眼镜的,后来知道他叫王东,在外是个老师,黑黑的脸,因为近视眼睛深陷进了眼窝,额头高,整个脸也向里凹,塌塌鼻子,两片薄薄嘴唇,有点从里往外卷。他不太说话。整个头型就像是(蛇鱼)黄鳝的头一样,因为头皮和脸都是一样颜色,头上的头发就像荒芜的土地上稀稀疏疏长了几根茅草,且又被剃光,所以越发像蛇鱼的头那样光滑。他在外也是一个老师,据他说他的老婆就像香港的一名女明星,但是面对花花绿绿还苞待放的一个又一个清纯的初中女孩,他终于控制不住那种如同野兽的欲望,他先是被判死刑,后由死刑改判为死缓,最终在举起的枪眼下死里逃生,才保住了性命。他是没人来看他的,所以他,还有另一个在外作老师的刘猛;还有那个带班的,嘲讽我的那个小低个,他们出工去了。因为他们在外都是老师,结果都用“枪”挑翻了自家的“船”,那个嘲讽我的小低个叫房彬,同样是个向自己女学生伸出邪欲之首的主儿,也是个死缓徒刑。

怎么这么多人不出工?我正在纳闷?墙外又传出了女人说话声音。因为号里有好多人,石宝不好意思再趴在窗子上往外看。但号里的男人都在扎着耳朵听。女人的声音十分入耳。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妈,你慢点,我都跟不上你了。”是老婆的声音,这种声音已经好久没听到了。“不行,我一定要跑快点,我想我小子了。”是妈妈的声音。

原来这些不出工的是等着家人来接见。第一批进来的就是妈妈和妻子、看来他们是早到了。听见亲人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妈妈都60多岁了,但还是来了,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来了。随后又有个老人在窗外喊:“驰子,妈来看你了。”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妈,这么勒(冷),叫你别来你咋又来了。”从监号和外面对话的是扈驰。在监号能听见他妈走路“噗,噗”声,那是脚已经抬不起来,在地上磁着跑的声音。

接着能听见乱杂杂脚步声和说话声。不一会,有人站在监号门口喊:“林峰、扈驰、江匠平,张雪山,接见了!”叫的是一个高个子犯人,右臂上挂个“值勤员”红袖标,有60岁,因为牙齿特别长,所以嘴总是闭不严,是剧团上的。

听到喊声,我急切的,撒开腿狠命的往出跑,因为太快。上接见室楼梯时有些趔趔趄趄。进了接见室,才知道这里接见不偏看守所,在看守所虽然犯人戴着土制的钢筋棍手铐,但是能和家属坐在一起说话,虽然有干警在一旁,但还是能和老婆、母亲拉拉手,甚至拥抱。

监狱的接见室不一样,接见室门里的北边有个连同犯人和家属的窗口。窗口里面坐着两个女警察。一个女警察年龄有近50岁的,大鼻子、大眼睛,无论是家属还是犯人,她都一脸微笑;还有一个年龄较小的,大概30出头,白皙的脸皮,薄薄的嘴唇,乌黑长头发,身材丰满,虽穿着警服,但高纵的胸部,有汹涌澎湃的感觉,不失女人的妩媚。围绕着接见室是呈“u”型的两米宽的过道,过道与家属连接的地方有个“u”的大约一米宽的平台,平台往上是像银行柜台那样用透明的厚玻璃阻隔着的无法逾越的“分界线”,在平台上放着几十部电话,犯人和家属通过电话交谈,两边看得清清楚楚,但因为玻璃的缘故,人和人是不能有肢体接触的。电话都有监听设备,是不能有任何隐私的。在接见室四周有很多的监控镜头,任何举动都暴露在镜头之下。

我进了接见室,马上看到了妻子和母亲。我进了门,妈妈和妻子就看见我。妈妈因为步子太大,所以有些踉踉跄跄。我因为心情急切,所以也是趔趔趄趄,可想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我在电话这头拿起电话:“妈”的一声喊,已经泣不成声,妈妈看见我也老泪纵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动情处,在这里人没有伪装的微笑。只有泪水和泪水的直接表白。

妈妈消瘦了,身子也多少有点痀偻,脸上的皱纹就像家乡的土地的水渠,横竖爬在脸上。因为消瘦,衣服显得宽大;再看妻子,脸上虽然轻抹了淡淡的脂粉,但依然没有了男人守护时的满面春色和自信。胸前的两座山峰,就像是发生过山体滑坡,已经有些垂下,过去滚圆的屁股也像被推土机推过,松松散散往下赘了一些。脸上的肉比原来少了,所以显得颧骨有点高。是有不太茂密的头发依然还是老样子。

在电话两头,我和妈妈就这样隔窗相望,两边的抽泣声成为接见室里最多的声音。

“妈,你身体还好吧。孩子想你,孩子想家,孩子想回家!”只有成了犯人,在知道家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妈知道,妈也想你,妈一定等你回来。”因为接见室的面积有限,电话有限,按规定只能通30分钟电话。接见一般是从早晨九点开始,到11点结束;下午是3点开始,到5点结束;一个中队,每月有两天的接见日,接见日期间,犯人是可以不出工的,就是出了工,等家属来了,也会有值勤的犯人传唤。

我和母亲哭的时候,一旁的妻子也在抹泪。我终于止住哭泣,只是眼睛里还在流泪:“妈,你咋知道我留到监狱了”妈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是监狱给家属的通知,上面写有接见的时间。除过打印的通知外,还有几行蓝钢笔:林峰家属:你好!我是林峰中队的张队长。你们来接见时,请带上林峰的作家协会会员证等证件,还有就是林峰部分发表的文章。

我看通知的时候,妻子从地下提到接见平台上一个编织袋,打开编织袋里面都是我发表文章的剪贴本,足有十几本。仅那剪贴本就有30多斤。怪不得妻子赶不上母亲,原来她背这么重的东西。母亲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在平台上倒出我省民间文学艺术家会员证、市作家协会会员证,以及政府信息办发的采访证,县人民广播电台的特约记者证,某某报的特约记者证等十多个证件。

我看着那些东西,那都是我在社会上引起自豪的东西。多亏老婆就知道这些。要是连载录我小说和故事的《小小说文选》、《中外幽默故事大全》、《新田传说》、《尧都传说》

《省民间故事集成》等全拿来,怕足有上百斤了!

母亲那来的,还有我在梦中梦见过的那个圆圆的,微黄色的保温袋饭桶。不用说我就知道,那就是一桶我最爱吃的羊肉饺子,还有我爱吃的王致和豆腐乳,还有母亲给我用鸡蛋吵得咸菜,还有一袋子麻花,还有一罐头瓶香喷喷的油泼辣子……

我正看着,母亲和妻子把一样又一样带来的物品展示的时候。忽然接见室门口传来一声女人的厉呵:“不许动,你怎么能这样!”

她的声音特别大,也特别严厉,人们“唰”把目光都投向了这里。在那个女干警的窗口处站着一个高个子犯人,低着头,脸通红。那个女干警,正是那个年龄大点的,刚才还是满脸的微笑,现在变成了一脸冰霜……

那个男犯人咋了,竟让女警察如此发怒?

八十回 女干警怒不可遏 男犯人脸红脖粗

女干警突然大发雷霆,一脸怒气。跟前那个犯人脸红脖子粗,难道这个犯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干了傻事一会两个看守队的人把这个男犯人带走了。这时这个女警察很快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我十分珍惜接见的时光,这是一个月仅有的一次,时间又很短暂。母亲看我没什么变化,脸上的表情稳定了下来:“吃的饱吗?”“妈,吃的饱,这里不像看守所每天都是窝头。这里每天都是白面馒头,菜也比看守所好多了,你多保重身体。真的等儿回去孝敬你几年!”我说的真话,人常说:养儿才知父母恩。我倒觉得坐监的人更知父母恩。在外的男人一旦结了婚,晚上都搂住老婆睡觉,有了肌肤之亲后,便认为老婆是最亲的人,但坐了监,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便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俗话。没几个女人愿意陪着一个不能挣钱、不能睡觉的男人的。所以在监狱离婚率极高。因为没有了自由,因为触犯了法律,只要老婆提出离婚,法院也不会和在社会上那样进行调解。所有的离婚案都是想着女方一面倒,法院引着女方,来了给你发张离婚书,签个字就算完结。无论你们在外头的感情多么扎实,但坐了监的男人的婚姻就像是遇到10级地震,再深的感情根基也能因这个强烈的地震而毁于一旦。

就我们监号来说,白浪的老婆等着他熬了12年,我下铺的那个深度近视眼的老婆还在等他,再下来就是我和石宝了,能不能老婆坚守到底是个未知数,当然那些强奸犯罪的墨水较多,在外披着老师外衣向女生伸出脏手的人,一个个早已失去了他原来属于他的女人,就是接见也成为他们的奢望,因为罪名不好听,所以家里人大多是没脸来接见。如果有父母可能就另当别论。

“妈,我成教员了!”我尽量给母亲报喜,让母亲不要对我太多的牵挂。母亲听了脸上有了喜色:“小子,这里头还有小孩上学呀。”“不是的,妈,还没有给我定是啥教员,要是政治教员,我就到小报编辑室编报纸;要是文化教员,就有可能让我教语文。学生都是在外面没好好读书的犯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有班,只看文化水平年级,不论年龄,一年级也有60岁的。”妈妈特别高兴,脸上仍挂着泪水,但滋味不一样了:“小子,你在外原来就想当一个老师,谁知道进了银行,结果搬这么大的乱子。”我还是给母亲宽心:“妈,都是命,别想那么多。只要你身体好,就是儿子最大的福分。”

我怕真的只让说30分钟的话,电话自动切断,就示意老婆接电话:“孩子好吗。”在监狱里只有生你的骨肉和那生的骨肉才永远是你的,至于老婆因为和你没有血缘,你是人生落魄时是没有没权利再约束甚至埋怨的权利。老婆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隔着的玻璃板上,上面是两个女儿写给我的信:”亲爱的爸爸:我们都很想您。听说能接见您。我们都闹着要去。可妈妈说学习同样重要。只有我们好好学习,将来有文化了,有工作了,再能给您争气,才能体体面面地走到别人面前。我们没去见您,但我们十分想您……爸爸,您不要太牵挂我们,我们会学着照顾自己,我们会好好读书,我们会比富人的孩子更能经得起风吹雨打……爸爸:我们放学了,想捡拾些易拉罐、硬纸片等废品,卖点钱给您买个笔记本,您把想我们的事都记在上面,以后讲我们故事,说我们的家事……爸,任何时候您都是我们的好爸爸;任何时候我们都是您的宝贝女儿……爸爸:我们爱您,我们等您回家……看着能个女儿的信,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孩子们弱小无助的身影,再一次闪现在我的眼前……在两个女儿正在成长的日子里,在两个女儿正需要父亲宽大的肩膀呵护的时候,我却因无可预料的一起伤害案而使自己本来一路鲜花遍布的前程变得如此黑暗,现在只有服从命运的安排,一切再无从解释也无从改变。女儿离开了父亲的依靠,还要用她幼小的心里抚平我心灵的创伤,是多么不易啊。这样的孩子就像长在岩石缝隙中的小草,她所经历的心灵上的打击,就像空风中迎面飞来的泥沙和碎石,是灭顶之灾,但经受打击之后,她的生存能力又是极强的。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经受这么大的打击,一切都是无奈。转眼过去了四年的时光。这四年大女儿已有6岁长到了10岁,读到了小学四年级;小女儿也由3岁长到了6岁,读到了小学二年级。女儿在一个没有父亲撑起的天空里,经受着岁月不应有的磨难。这就是一个犯了罪的人给自己的亲人带来的磨难。老婆受不了罪,可以选择别的男人做依靠,她可以瞬间成为别人的老婆,只有父母和孩子永远是你的,这就是割不断的血缘。

因为我们中队的犯人少,再加上一些强奸犯罪的家属常年没人接见,所以只要没有在后面等着要通话的家属,就可以通话的时间长些。虽然如此,但不到两个小时的接见时间还是觉得很快。

“好好照顾孩子吧,肩上的担子全压你身上了!”老婆不说话,肯定一个没有男人的老婆,尤其是没有工作的农村妇女要养活两个孩子的老婆,生活实在不易。我对她更多的理解:“在这里就是不争工资,一切都挺好的,管吃管住管衣服穿,就不要给我身上花钱,我什么也帮不了家,什么也不要家里给我带。”我顿了顿:“在这里减刑幅度很大的,一次记功能减一年。两年评上改造积极分子,就能评省改造积极分子,这样就能减三年。监狱有规定,在省监狱报上发表五篇稿子就能记功。我会写,记功是很简单的。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本稿纸就行。回家的路对我来说已不太长……”

我没有别的意图,我就是想让妻子再在希望中撑上难熬的几年,不是为我,是为孩子,最起码捱过这个坎孩子还有个家。我最大的努力就是不花家里钱,经济上不给家里增添负担。

妻子把孩子的那封信也放进了装着我证件的牛皮纸袋里。然后从地板上再次拿上一袋东西让我看,是十几条烟,都是两毛钱一盒的农工烟,我烟瘾大,这是在外写文章养成的坏习惯,每天除过睡觉和吃饭,其他的时间无论干什么,手里都要夹支烟,就是晚上起来解手,至少也要抽上三支烟,烟瘾大的出奇,所以这个习惯老婆是知道的。我平均每天都在三盒以上,所以每个月就得十几条。

就要道别。妻子把电话给了母亲:“妈,天热了下次来,给我带一床薄一点的被子,我把这床厚被子和棉袄捎回去。妈,我在里头能照顾好自己,主要是苦了你们,等我回去报答吧。”

母亲又眼睛一直盯着我,就像我会跑了她再找不到我一样。母亲和妻子把带给我的东西通过那两个女干警检查后给我。那个年龄大点的,就是刚才一脸怒气,并通知看守队带走一个犯人的女干警检查的特别仔细。

东西全部检查后递给我,母亲依依不舍看着我,就这样我提着那些夹裹着亲人关爱的东西离开了接见楼。下楼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飞快向监号奔去。绝不能错过这一刻!

八十一回 有人泄愤摔证件 有人喜欢看文章

我提上家里拿的所有东西,火急火燎地下了接见楼地楼梯,因为脚步太大,真有跌跌撞撞的感觉。到了监号,我慌忙把东西扔到床上,几乎像猛虎一样跳到了齐子敬的上铺上:“妈!妈!妈!”我对着那极小的后铁窗大喊,就像是几天没有吃奶的婴儿,又像是第一次上幼儿园搂住母亲不放手的幼儿,我就是那样大喊,抓住铁窗歇斯底里的大喊:“妈!妈!妈!”

“妈在!小子,妈在这里!”我看不到外边,但我能听到母亲的声音。我真的不想母亲离我而去,我真的想让母亲牵着我的手回家。但一切是徒劳的,我能听到母亲也不想离开我哭喊,但一切将在母亲离开后恢复平静,一切竟要回到现实。

我失望的跳下床,母亲和妻子在短暂的接见后走了,留下了难舍难分的一幕,我知道这就是一个犯人必须也是以后要面对的现实。

这时我想起通知上张队长添上的那几行字。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从家里带的物件里找到那个牛皮纸袋,掏出女儿的信,小心翼翼地放到我床铺下的褥子底下。提上那重重的我发表的文章剪贴本,来到管教室和监院想通的的窗口,里面有我熟悉的身影——张队长。或许他正在等我,所以他正往监院里看。“报告!”张队长一看我手里拎了一袋子东西,肯定知道是什么,他没有吭气,只是对着我用右手向我摆摆,示意我过去。说实话,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有一种惧怕的感觉。

我走到管教窗口:“报告:张队长,谢谢您,通知到了家属,我刚接见回来。”张队长脸上挂着微笑:“知道了,怎么样,家里人还好吧?”“还好,谢谢张队长关心。”说的时候,我先把那个牛皮纸装的证件递给了张队长。张队长赶忙伸出两手接过。接着我又把发表我文章剪贴本的编织袋从窗口递给他,因为太重,他只好站起来,很小心地从管教的窗口提进去。我一看任务完成,就等张队长发话离开。张队长先是打开牛皮纸袋看我的证件,每一个都看的十分仔细,看的时候也小声念着我的每个证件名称,并看一下证件看一下我,20岁我就成了省民间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现在都过了十几年了,我觉得上面的照片都不像我了,再加上有一个青春少年到一个监狱犯人的角色转换,怕是现在的人的模样真的走样了。

张队长看了我的证件后,又拿出我的那些剪贴本,认真地翻阅起来。大约翻了几分钟,突然,张队长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快速转身,拿着我的所有证件走出了管教室。他拿着我的证件跑了,也没说让我回号?我就这样傻咧咧站在这?他干嘛去了?

因为管教室的大门在监院的外面,从管教的窗口是看不到外面的。我正纳闷,就听见门口有人叫:“焦吉平,开门!”

听声音是张队长的。监院的大门一般都是从里头用粗铁链子的挂在门环上,然后再挂一把大锁。这样是防止外队的犯人随便进来,也防止中队的犯人随便出去,所以进出都要经过门房。

张队长也不在管教室向我说什么,更不问什么,怎么说进就进来了?是对我的证件产生疑问?就是有疑问,我的服刑和证件也没啥关联呀。但肯定是张队长冲我来的!在这里就是有许多疑问解不开,在这里随时都有担惊受怕的事发生。我见刚在张队长看我的时候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难道是狂风暴雨?

我正担心,那个看门的焦吉平已经把监院的门打开。张队长直接进来,步子很大的样子,真的拿上证件向我走来。

我的两腿真的有点支撑不住。但我更知道即便是微风细雨陡然变成了狂风暴雨,你也得去接受。

心里想的时候,张队长已走到我的跟前。他过来,用他的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用尽不是很大,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回过头来看他,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的表情:“林峰,证件真的不少,发表的文章也真的不少。我先把你的证件给你,那些发表的文章,我先留下学习学习,好吗?”原来为这个啊,那在管教室也能说啊。我点点头:“好!谢谢张队长。”说话的时候,张队长依然伸出两个手,把证件递给我。学着他的样子,我也伸出两手去接,就像是接一份贵重的礼物。他把证件还给我,而且是从管教室里绕一圈跑出来还给我,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荣誉的尊重。现在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到监院给我送回所有的证件。

“好了。回号里去吧。”终于得到“大赦”一样的命令。我真的提着的心完完全全放回到了原位。张队长没有走,而是目送我向监号走去。

因为我去管教窗口的时候,我的证件是放在牛皮纸的袋子里,张队长看过之后,还了我的证件,但忘了那个袋子,所以我往监号走的时候,也只能用两个上端着,因为太多一个手是捏不住的。

回到监号,扈驰无精打采地坐在他的床上,一脸没味打气的脸色。在他的床上放着几袋北京方便面。他坐在床上,好像身子要瘫软一样,只能把两只胳膊往后直直的架在床铺上,撑住他就要倒塌的身子。那会接见的时候,我也不经意看见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可能因为岁数太大,身体也不好,身子与腿至少形成一个60度以上的角,还住着拐棍。看来见他一次真的克服了好大的艰难险阻。

我进到号里,因为张队长给我证件时,我是用手端着。扈驰见我或许因为有我没下队就抢了他“饭碗”的怒恨,或因为他看见老母身体日趋之下的辛酸,或许是一种莫名的几乎已经神经崩溃的无名之火,反正我进的号来,他看见我就像是我命中克住他的死敌,他眼里喷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我把刚证件放到床上,就从床上起来,恼怒的质问我:“你拿的啥?”我看他就是找事,就没理他。他过来用右手使劲把我从我的床前推过,伸手在我的床上拿起我的证件,自言自语:“省民间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市作家协会会员……”他念的时候,眼睛狠狠瞪着我。他突然就像火山爆发,“啪”的一下,就像小时候摔纸叠的三角板那样的动作,使劲把我的所有证件摔在地上。嘴里恶狠狠地说:“你拿这些显摆啥?过去的都成历史了。在这里你还不是一外穷白犯人!”

他太用劲,摔倒地上的证件,四面开花,飞溅到满屋子各个方向。摔了后,立即回头,把左手勾起与鼻子尖同平,右手握拳放于腰部,一个十足的打架姿势。

八十二回 扈驰泄了气 鹏飞丢了人

扈驰就是找我事的。他摔了我的证件,又两眼瞪得就像铜铃一样,拉开了打架的架势。我并没有和他争论,因为我在集训队时,就在黑板上接连发表了两篇文章,而且每次都占去了仅有的两块黑板。他作为教初中语文的老师,不要说在省监狱报上发表文章,就连中队的黑板报都上过不去,肯定觉得脸上挂不住,要是老犯人写的文章还有情可原,偏偏是我这个愣头青冲了他的龙王庙。所以他对我怀恨在心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他一定会找我的麻烦,但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出招。现在明白了,原来他就这么沉不住气,我下队不到三天他就开始向我发难,真是肚里藏不下一根针,我原来可能把他想得太高了。

人和人也是差别太大的。张队长因为尊重别人的荣誉,专门从管教室跑出来,伸出两手端端正正的把证件还给我,而扈驰却因为自己的文章上不了黑板却迁怒于我,不惜摔了我的荣誉来发泄私愤。但我知道这一架是绝对不能打的。一个是我刚下队,这架一打就得关禁闭,关禁闭的后果就是一年不能参加改造积极分子、记功、表扬等称号评审,也就是这一年等于白干。我就是发表的文章再多也等于零。而且会有可能把我真正赶出教员队,从此只能干体力活了。在这里所有的行为要全部服从改造和减刑,要是我真的和他打了架,最该拍手称快就应该是郑维文了,他才是我要面对的真正对手。再说扈驰无非就是要在身上发泄这无名之火,那就让他发泄吧,发泄完了他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不会再对二次造成伤害。我没有看他,甚至对他脸上都显不出恼怒。那个等着接见我下铺的戴眼镜的一看这阵势,马上从他床上起来。站在我两中间:“不敢,不敢,可不敢。这是弄啥呢?”然后两只胳膊扎起来,上下舞动着手,就像是足球守门员那样:“我说扈驰,这就是你不对。你这是主动找茬。人家林峰刚下队,你就怒目相向。”我并没有向扈驰进攻,只是低头一个一个在地上捡拾我的证件。

扈驰占了便宜,也出尽了风头,更出了对我一直积淀的恶气,他没想到我会来个不对抗,再加上那个戴眼镜的说他,他举着的拳头慢慢放下,又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或许他他认为自己做的过火,眼睛也不再看我,自己掏了一支烟点着,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就是对我的恶气。

不一会,在外出工的人都回来了。我把母亲拿的麻花一个人分了一根。其他的我没有让人。不要说在监狱我的东西不给别人吃,就是在看守所我也是一样,向来我的就是我的,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就是再饿也不吃别人的,别人就是再给我也坚决拒绝。

还离开饭有一会时间,就在这时:“林峰。上来,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是魏志强叫我。现在可以自由活动,我就赶紧向学习阅览室跑。到了阅览室,见大桌子上放着两捆用牛皮纸包着的省监狱报,捆子已被解开。魏志强眉飞色舞:“林峰,好消息,你的稿子发表了!”“真的?”我更是喜出望外。毕竟从进看守所到现在四年没写过新闻稿件了,第一次抓笔写的新闻稿就能突破省监狱报,确实不是容易的事,这毕竟使我看到了改造的希望,凭写稿件减刑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了。我从魏志强手中抢过报纸,没问题,就是我的那篇《l监狱技术培训给服刑人员长知识添智慧》的稿件,标题也比较醒目,几乎编辑没用动过,是原汁原味发表出来的。我正急着看。突然魏志强把报纸抢走:“林峰,别急着看,我还有一个坏消息给你说呢。”

“坏消息?什么坏消息!”这倒是我一愣。“这个稿子的坏消息!”魏志强语气十分肯定。我有点不解。魏志强这才说:“这个稿子我知道是你写的,因为你让我看过的。可是现在这个稿子不是你的,而是别人的。”我更是不解:“你这话把我弄糊涂了,我写的怎么是别人的?”魏志强这才叹了口气:“你让我看稿子的时候,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现在变成了一个人的名字。”魏志强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是曾鹏飞搞鬼了,他把我的稿子另抄写了一遍,把我的名字悄悄去掉了。我赶紧夺过报纸,果然上面只有曾鹏飞:“这驴日的,这么不要脸。”

魏志强看看我,也只是摇摇头:“原来你让我看稿子的时候,我想提醒你一下,但是即便提醒也是没用的,因为那时你可能不相信,现在该相信了,但是也迟了。”我愤愤不已:“怪不到我一和他提起你,他就惊得不得了,原来那时他已经想好了要去掉我的名字了!”“是的,有些老犯人,钻头不顾钩子,为了能减刑啥事都能干出来。我原来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干。”

“算了,不说他了,再说沾光的是他,吃亏的也是他。你想想要是这次他挂了我的名字,以后我还得继续送他人情。每次发稿子都得挂他名字。也就是说要记功,我就得至少在省监狱报发表十篇稿子。这样他就能靠我不劳而获而得到减刑。现在好了,我只要发表五篇就可以了。”

我无奈的笑笑:“这个曾鹏飞算计来算计去,还是把自己算计了。”魏志强也笑笑:“是,这小子反而被他的小心眼害了,做成了一锤子买卖!”

魏志强看看外头:“这家伙,回来了。我叫他过来看报纸,丢丢他人。看他咋说?”说完,魏志强站在楼道口使劲喊:“曾鹏飞,上来一下,有个天大的好事!”曾鹏飞一听有好事,马上就听见他“腾、腾、腾”上楼的声音。我拿着报纸还坐在我的老位置上。“志强,有啥好事?”曾鹏飞还没进门就问。魏志强指指大桌子上的两捆报纸:“你的稿子登报了?”曾鹏飞一看我在,再看魏志强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的脸“噗哄”一下变成了猪肝色。他真的想偷人被人捉住了一样难堪。他走到报纸前取出一张报纸:“哎呀,就是发了。这稿子是林峰写的。”他“呼”拍了一下脑门:“哎呀,咋搞的,编辑咋把林峰的名字弄丢了?”他说的时候已虚汗淋漓,声音也有点变调,十分恐慌的样子。

他看我的时候,就像狗偷吃被人逮住一样,即便你不用棍子打它,它也同样害怕。曾鹏飞现在恐怕就是这样的心情,他的两只眼睛不敢直视我的目光。“这稿子不是你写的呀?我还说曾鹏飞咋一下文人墨客了,原来是沽名钓誉呀。”“是,是,是。”曾鹏飞只好伸出他的袖子擦他那层虚汗:“林峰,不知编辑咋搞的,给你名字给弄丢了。我想想办法更正一下。”说着曾鹏飞赶紧溜出了学习阅览室。往回走的时候,他的步子不那么轻快了,就像狗挨打以后的样子吧。

“对了,魏大哥,还有一个事我不明白。”我想起了在接见室那个女干警怒对的那个犯人。

八十三回 岁月别冬去 诗意从春来

“你是说接见室发生的事?”魏志强问我。“是!”我想知道到底时发生了什么事。魏志强答道:“事情董大了。那是剧团的一个老犯人。家里好不容易来一回,他问家里要现金。家里在给他传得衣物里藏了五百元现金,被女警察搜出来了。”“哦,家里把钱给他上账不就完了,为啥要带现金?现金在里面咋花?”魏志强那眼睛翻我:“这你就不懂了,在里面现金用处大着呢,你慢慢了解吧。”我真的一头雾水,在里面虽然有小卖部,但都是从家人上钱的账本扣除,咋还能用上现金真的需要慢慢了解很多难解之谜。

快两个星期了,我和石宝还是呆在监号里,除过扫地、抹桌子,给同监号里的每个人拿暖壶打个开水以外,别无他事。现在不偏在集训队,到学习阅览室也不那样方便了,因为学习阅览室是魏志强的改造岗位,我们虽住在教员号,但依然没人通知我们跟教员一起出工,就是暂时还没有我们的改造任务。总不能胡跑乱窜,因为成了十三中队的犯人,就得听管教的指令,时不时就有干部查房。所以我和石宝就搬个马扎坐在一铺的床边,把老犯人的床头的床单和褥子撩上去一个角,除过读报,认真学习发的《形势前途教育》读本,虽然曾鹏飞盗用了我写的稿子,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我心里也有了底,知道肯定能走通靠新文章减刑的这条路,所以我就琢磨着写个文章什么的发表发表。那写什么呢?这些天,老犯人收工后,我总喜欢楼上转转。站在冬季的空间,看着光秃萧条的世界,总亟不可待地等待着春天。现在真的春天来了……

在靠监院门的地方,能看见广阔的操场和路两边的树木现在外面的几棵杨树已经怒出嫩芽,那小虫也爬出了小屋,迎着晨光,伸伸手,弯弯腰,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悠哉悠哉地踱进花草丛中,又开始了一天新的生活。越冬的泥土,显得酥软而滋润,并散发出阵阵的泥土芳香。泥块上的草茎业已泛出一点点淡黄,宛若向世人昭示她生生不息之力。

青草倾听着露珠大胆的表白,一只只鸟儿的歌声,重复着柔和的春天里才有的自然的之音,忙碌的蚂蚁也停住了脚步,似乎在聆听这迷人的乐章,风儿送来了溪流欢畅的歌声,白云仿佛仙女般的衣裙,随着春风飘荡,春天是万物生长的故乡。

看到春的以来,禁不住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笔下描绘的一幅春的图景,奏响的一支支春的赞歌。文中写春草、春花、春风、春雨,接着写迎春、颂春的景致,使人目不暇接、耳目一新,在读者群中产生悠远的艺术魅力,我非常喜爱那篇如诗如画的文章。

透过院墙,能看到有几个穿着囚服的犯人在给花草修剪,他们身上的灰色在这个春的季节里,也融入了花花绿绿的风景。这时我真的知道,在这灰色的天空下终于有了其他的颜色。那纯柔到极致的天空明朗而亮丽,恰似无邪少女的笑容坦白不掺一丝杂质。如此润且爽且柔美的神色是春向我们展示的秀丽情怀。看着款款而来春天,我想写和春天有关的诗歌。虽然我写过好多题材的文章,但唯有诗歌没有写过。我知道在监狱要想发表文章,就得什么都写得了。在写作上全面开花,才能有机会发表更多的文章。诗歌不会写怎么办?找魏志强讨教讨教?还是不找吧,他讲一些抽象理论也解不了眼前火烧眉毛。忽然我想到小时总爱唱的一首诗诗:“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思想……这首诗第一段的前三句都是为第四句服务的,也就是第四句是前三句的最终要阐释的中心。我想诗就是这样吧。如果我写诗也按照这个格式铺垫肯定能行,既赞美了春天,也抒发了心意,更合乎监狱报的口味。于是我琢磨起句子,毕竟有生第一次写诗。如果成功了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失败了以后自己先没了诗情画意,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只能靠新闻或散文取胜了,小说在这里也找不下合适的题材。我一生也写过几首诗,但不是发表,都是哄女孩高兴的。一首是高中上学时,写给女同学张萍的:

弓长在手中,

萍水解惆怅;

爱字定乾坤

人尔并肩行。

这是一首藏头诗,开头四个字是:“张萍,爱你”四个字,这种爱虽朦朦胧胧,但开启了爱的开端。

高中毕业后,有了真正的初恋,那是一个满身香气叫香的女孩,我们在中秋节相偎在花前月下赏月的时候我写给她的:

八月十五月中秋,

我牵香手入夜流。

花前月下紧依偎,

嫦娥窥看满面羞。

诗写的不好,但因为是初恋,所以我铭记了一生。

现在要真正写了,我拿着几页白纸,心里还是有点胆怯,反正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的,来吧,在春天的感染下,我一首《紧握春的手》就这样一挥而就,顺笔倾斜而下:

春赶走冬的严寒,

把春意奉送到人间。

紧握住春的手吧,

唱一曲盎然欢歌。

吐一丝新绿,

嫩芽伸出手臂;

抹一缕嫣红,

百花绽开笑靥;

下一场春雨,

大地萌发出清新的气息。

紧握住春的手吧,

让春光照亮阴湿的角落,

让春雨滋润干涸的心田。

紧握住春的手吧,

伴着春的节拍,

留下一串坚实的脚印。

这是不是诗,只能等省监狱报给答案了。诗什么时候能寄出去,还得等到下个家人来接见了。按理可以给干部签字带出去儿投到邮箱里的,但我还是留了个小心眼,只能让干部签字,但不能让干部发。因为稿子家人投出去即便发不了,也知道真是水平差。但给了干部发不了,自己心里没底,还认为干部忘寄了呢。因为投稿——发表——减刑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

写了这首诗,我还想再写个东西,把改造的劲鼓的足足的,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题材。忽然在一天晚上,我又有了题材。那是一个夜晚,暗黑色的天幕朦朦胧胧的,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帐幔。可爱的星星躲了起来,月亮也不愿露面了。室外飘起了丝丝寒气,悄悄地钻进窗来,习习凉意使人顿感舒适无比。

不一会,天上零星落下雨滴,渐渐地集点成线斜飘下来,绢丝一般又轻又细组成了幕。天地间好象弥漫着一团团雾。潇潇洒洒的春雨,送来了春的问候和植物的生机。有了春雨,沉睡一冬的草吮吸了春的雨露,在春召呼下渐渐丰满,萌生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绿色条块展现出生机。

在春雨中我想起家乡,每当这时,燕子归来了,在雨中辛勤劳作,它们似乎更感到惬意或亲切。“春雨贵如油”,微风轻拂,细雨飘洒,大地湿润,多情的北国之春更增添了一份妩媚。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春天在唐代诗人韩愈的《早春》的诗句中愈发生动起来。

一声春雷振醒了冬的梦幻。春风打开它金色的翅膀。燕子是这个季节最优秀的裁缝,多情的尾巴,裁剪一串串春光。

一年之计在于春。是的,在这价值千金的春雨潇潇过后,人们都会抓住这大好春光,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放飞一个远大的理想,期待着那片硕果飘香。

春天在人们的期盼中来了,来到了人们的脸上,来到了人们的心房,激励着人们的迎接一个崭新的春天,创造一个又一个辉煌!聆听着春雨,我的灵感也随之而来,于是我又兴奋起来,我再一次提笔,一首《春雨即景》随笔而来:

柔的似毯,

亮的若纱,

窗外挂着珍珠几串;

苗儿绿了

花儿艳了

街上多了伞的红蓝;

河心涟漪不断,

圈儿套出光环,

小鱼跃出永面;

房上瓦敲起小鼓点,

微风轻轻扑面,

趁着细雨把路赶;

站直了

别趴下

前程阳光一片

在这个春天里,我人生第一次写了没有写过的诗,想要正是发表的诗!

八十四回 警察打电话 孩子被收押

写好了两首诗,只能静静又焦急地期盼着下一个月家人的到来,只有到那时才能把稿子通过接见楼上的女警察审查后,交给家人投递出去,然后再心急火燎地等待报纸是否能发表的消息。

那天晚上自由活动时间,我把两首诗拿到学习阅览室:“魏大哥,给我找几张稿纸吧。”“好啊,林峰。要稿纸咋?有些文章了?”我不好意思,觉得诗歌写的不好,就压根没想让他看的。他这一问,我不好意思,只得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白纸:“魏大哥,我没写过诗,只是发稿心切,急于得称号减刑,所以……”说的时候,我有点脸上发烧,其实我说的是真话,要不是坐了监,或许我这一辈子不会和诗歌结缘:“魏大哥,我真的不会写,所以也没好意思让你指教。这几天没事,就在监号琢磨着写了两首,要不你给指点指点?”魏志强开心的笑了,那种笑只给我鼓劲的笑。魏志强接过我的诗,很认真地坐在桌子上,拿出他的圆珠笔,推敲着每一个字。完后看着我,他的眼睛发亮,那是一种赞扬的光芒:“林峰啊,你真的了不起。诗写的不算是很到位。”他看着我,十分真诚:“诗在总体语言提炼上纯度不是很高,但句子之间跳跃的幅度和韵脚把握较好。”他放下手中的笔:“林峰,这诗哥不是不给你改。说真的,哥只知道诗该怎么把握布局。但真正写的时候就思路和词语都枯萎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嘲地笑笑:“你的诗采用的把握性极大。哥这就给你拿纸。”他拿出几张稿纸,我便认真地在上面抄写起来。快到收风的时候,我才小心翼翼地拿着几张稿纸下来。我刚把那几张纸放到床铺上,郑维文眼尖:“林峰,又写文章了?”说的时候,他已经过来,拿上我刚放上去的两首诗看:“林峰,绝对的才子。这么快就能把监狱的改造生活含义深刻地表达出来。尤其是这首《春雨即景》最后的几句‘站直了,别趴下,前程阳光一片!’通过朗朗上口的诗韵呐喊出了一个犯人积极面对改造的心态和奋力向上的思想。”他看着诗又发表者对我诗歌的看法和解读。

我觉的他未必比魏志强懂诗,但他的点评确实能满足人的心理上要急于填补的一种依赖。我不由佩服郑维文真的是一个窥看到人心理的高手,他居然能料到你心里的那片凹地。他说的时候,号里的人没人迎合也没人反驳。就像一个舞台,你唱的好不好,台下的观众不给你鼓掌但也不给你砸砖头。只有那个扈驰脸上闪过不自在,甚至有些青一阵白一阵似的。

“谢谢郑老师夸奖,闲得没事,信手粘来,让你见笑!”我不能被他的几句夸张的表扬冲昏头脑,但也得应声附和、“林峰,这样吧。你的这首《春雨即景》我下期就给你编排在《l监狱报》上怎么样?”“那好,谢谢郑老师!”我有些受宠若惊。“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还得多向你约稿呢。”有了郑维文的话,我真的心中大喜。来到监狱,还没有真正投入改造的氛围中,就有一篇新闻稿件上报,虽然曾鹏飞并没有挂我的名字,但也能充分证明我的文章一定能让我在单调的改造中出彩。就像在茫茫大海中一个漂浮的孤独的小舟,一个又一个稿件推我上岸的清风。我欢喜若狂,但绝对不能喜形于色,或许,我这条孤舟在漂浮上岸前,郑维文就是隐藏在水里的大鳄,随时可是你船翻人覆。在这里我也真的可怜扈驰。他是一个自命不凡的语文老师,可偏偏写不了文章,一致连中队的黑板报都突破不了,结果因此而迁怒于人。

针对郑维文的一次又一次示好心意。更加重了我对郑维文的戒备心理。或许他也知道魏志强会告诉我什么,但他却用另一种方式迎接我。就像刚开始他任魏志强做师傅,最终他祸害了师傅,用阴谋强取了师傅的位置。他对我今后要是什么阴招?我觉得“火烧眉毛,先顾眼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更深一层地弄清郑维文的“底细”,真正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终于我知道了郑维文诈骗的一些故事,难以置信的故事,专门行骗一些社会最底层女人的故事:

“外,你是沈贝儿的母亲吗?我是公安局的。你孩子在学校把人打了被拘留了!一会西路派出所还会正是通知你。别说我已经通知过你。”沈贝儿的母亲听到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顿时慌了神。她还要往下问,电话“啪”的挂了。孩子在家里是个很听话的乖乖娃,咋会冲下这打人的大祸?而且还被抓到了派出所。自从孩子他爸和她离婚。12年了,她一直和孩子相依为命。在艰难的生活中,孩子就是那生命的全部。他不相信孩子弄出这么大的乱子,但电话市公安局的人打来的。

沈贝儿的母亲叫沈兰兰。是一个企业的下岗女工。下岗前,不到30岁的她,在这个企业里也算个厂花,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但岁月的印记摧不毁她姣好美丽的容颜。白皙的肌肤就像刚刚剥皮的鸡蛋,两个圆圆的夹裹着黑色眼珠的双眸像黑水晶一样,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在眨动下,就像飞进你深处的蝴蝶。她爱穿朴素的衣服,一双温暖的、乐于助人的双手上有几个深深的茧子……她虽然干的粗或,但这更是她的腰若杨柳,高高凸起的两个山峰。在杨柳细腰的摆动下,更是蠢蠢欲动,隆起的屁股就像早上刚刚浮上地平线的半个太阳,圆滚滚的挂在身体的半天空中,只是她是一个比较传统守旧的人,在企业里善言笑。更不会和男人打情骂俏,所以他不会掏的男人,尤其是那些风流男人的喜欢。也正是这样,她下岗后,那个下海捞到“大鱼”的丈夫开始嫌弃她,并终究和她离婚。

在离婚时,西装革履的丈夫坐在沙发上,翘起爱郎腿和她谈条件:“兰兰,你也没啥本事,儿子归我,以后你也没负担,再找个男人过去吧。”沈兰兰眼里通红,她没有祈求,更没有条件,嘴角有些抽泣:“我只要孩子,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剥出来的,是我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沈兰兰一直抽泣:“孩子归我,我就是拉棍要饭也要把孩子养大。你走吧,从今以后,我的孩子就没有爸,全当你死了!”

沈兰兰的丈夫,就这样在发财后,抱着别的女人去享受人生的苦短,沈兰兰和当时只有5岁的孩子开始了艰苦的生活。离婚后,孩子没有了笑语,越来越变得不爱说话。放了学就回到家里,从不出去与别的孩子有啥过往,现在咋就摊上这事?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家里的电话铃:“你好!我是公安局西路派出所的民警。你孩子沈贝儿把同学头打破了,需要你领他回去,另外带上治安处罚罚款五十元。”

沈兰兰拿起电话,使劲哭喊:“警察同志,我孩子有事吗?我孩子伤着没有?”

“孩子没事,是他把人打了,你过来领人吧!”

八十五回 别打电话 我要坐牢

沈贝儿母亲放下电话,心里稍微得以慰藉。她嘴里一直小声念叨:“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保佑我贝儿安然无恙!”说着,便带上存折到附近的银行取了300元,因为除过交罚款,还要给打伤的孩子看病钱。一切准备停当,她急急忙忙赶到了西路派出所。

西路派出所是离孩子上学的县高中最近的那个派出所。“别打电话,别告诉我妈,我家没钱,让我坐牢!”她到派出所刚进门,就能听见孩子在一个讯问室里对着警察叔叔哭喊。

沈贝儿的母亲沈兰兰几乎是撞进门里的:“孩子,孩子,你怎么样?”她顾不得警察在旁边,一把抱住孩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当她从头到脚把孩子摸个遍,确认孩子没事后。却马上表情大变,十分恼怒地哭着斥责孩子:“妈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实指望你好好读书,能有出息,让妈也能真正体面自豪地站在别人的面前。谁知道你到学校和别人打架!”说的时候,她又伸出巴掌向孩子打去。沈贝儿这时也满脸泪流,“噗当”一下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腿大声哭喊:“妈妈,儿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用你交钱赎我,我不回家,我要坐牢!”

这时在场两个警察也无不动容,过来拉开母子,讲起了孩子打人的经过:

原来,孩子在附近的这所高中读二年级、因为孩子生长在这个单亲家庭,从小缺少父爱,本来性格就随母亲的他,性格也越来越发孤僻。尤其是晚上,学校到了自由活动时间,沈贝儿总是一个人蹲在教室西边的操场最为静僻的西北角里。虽已是晚秋,晚上有几分凉意,但孩子总是把蓝红相间的校服运动装的下摆使劲叠在一起,坐在那个角落的一块石头上发呆。那天上的星星还有几个伴儿互相嬉戏地眨着眼睛,但他除了母亲什么也没有。别的孩子都有爸爸,都会自豪的谈起爸爸给他们的温暖,他却没有。就是在星期天,也不会有人陪他。因为劳累的母亲总要起早贪黑去卖煎饼果子。即便他想母亲了,到煎饼果子摊前看母亲,母亲也会在没人的时候小声呵斥:“贝儿,回去学习吧,不好好读书,将来会像妈妈一样只能干些风里来雨里去还挣不到钱的辛苦活。”就这样,母子在星期天也很少守在一起说会话和吃顿饭。沈贝儿很多时间大都是自己在家孤独地拿起在学校就一直陪伴他的书本。

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也只能到母亲的煎饼果子摊前吃两个煎饼果子。煎饼果子虽然好吃,但吃多了就吃腻了。那天晚上,到了学校活动时间,沈贝儿还是一个人坐在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石头上,还是把校服的下一角往里头捏了捏,坐在那发呆。这时突然过来三个人,那三个人也是穿着校服,沈贝儿看着眼生,好像是比他高一年级的。

三个人过来就围住了沈贝儿,其中边上的一个指着沈贝儿:“老大:这个就是高601班的沈贝儿。我注意很久了,不合群,没有朋友。要不要拉他入伙?”中间的那个学生个子高点,有17米的样子,肩膀宽,嗓子也比较哑:“妈的,,拉他入啥伙,一看就是脑残。”边上的另一个赶忙帮腔:“老大说得对,向他收保护费就得了。”说话的时候边上的那个就在沈贝儿的左右脸上轻拍了两下:“小子,你听着,从今以后你每星期给我们交十块钱的保护费。星期一中午下第一节课的时候,这个地方见!”那个中间老大发话:“要是没钱,你就别在这个地盘混了!”另一个赶忙帮腔:“交不上钱,我们会找找人收拾你!”说完那三个学生扬长而去。

沈贝儿孤僻且胆小,这钱从哪闹呢在家度过了一个难捱的星期天,沈贝儿整天都是在床上滚来滚去。忽然他想到了母亲今天卖煎饼果子走时换下来的衣服,里面有5毛和一块的,他数了数有5块5毛钱。他是第一次做贼,而且是偷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的。

到了第二天中午下了第一节课,沈贝儿按指定的地点来到了原来守着他解闷的石头上,一会那三个冒充老大的学生过来了。还是那个边上的小低个先对他发声:“给老大把钱带来了吗”沈贝儿也不抬头,从上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那5块5毛钱把手伸了过去。那个小低个“忽”地把钱抢了过去:“老大,这小子耍滑头,只有五块五毛钱。”那个被称作“老大”的接过钱,又“啪”地砸在沈贝儿的脑门上:“妈的,你就这样耍老大?”边上的另一个人一边捡钱一边说:“老大,息怒,先拿着,给这小子一个星期时间,下个星期的十块钱和这个次欠四块五毛,再加一块钱罚息,共计十五块五毛钱。先饶了他。”说着眼睛朝沈贝儿一瞪:“听清了?下星期一这个时间十五块五毛钱,交不上钱,就扒你皮!”说完给“老大”赔个笑脸走了。

沈贝儿真的熬煎了,这么多的钱从拿弄?他每个星期在学校的生活费才5块钱。到了星期天,快到中午10点了母亲才推着卖煎饼果子的车回来。母亲进门就喊:“贝儿,帮妈妈放一下车。”放好车,母亲一边解开系在腰间的裙子一边问沈贝儿:“贝儿,妈妈裤兜里的五块五毛钱你见了吗?”“没见。”沈贝儿低着头不敢面对母亲。“奇怪,这下肯定是掉哪了?”并自言自语:“贝儿,你越来越大了,妈还要给你挣钱娶媳妇。靠这个小摊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给你挣够呢。”沈贝儿觉得理亏,就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躺下了。母亲回来就进了伙房:“贝儿,妈今天不让你之煎饼果子了,给你炖个排骨,再擀点面条。到时你自己下面条吃。好妈再去卖煎饼果子去。”沈贝儿躺在床上听见妈“嗵,嗵,嗵”的擀面声,心里越发难过。现在他看到风里来雨里去的母亲真的老了,眼睛边上爬上了好些鱼尾纹,母亲的外表就像金灿灿的,很厚很厚,看着很有嚼劲的煎饼果子,其实母亲的心里像棉子一样把里面的食物裹得严严实实。母亲心里的味道只有母亲自己知道。就是这样艰苦的母亲,他还伸手偷了母亲的钱。他不能再这样懦弱、胆怯,他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保护自己,保护母亲辛辛苦苦换来的钱财。

到了星期一,沈贝儿第一次脸上露出了坦然、自信、毫不惧怕的微笑。他背着他的书包,雄赳赳、气昂昂地吹着口哨,把书包放在他坐了不知道多少回现在已经发亮的石头上。他对着能照到他脸的石头,整理了整理头发,又拉直衣服。他又蹲下来用手轻抚摸了一下石头,就像对一个朋友说话:“石头儿,谢谢你在孤独的日子里你陪了我一年多。我今天这一走,就回不来了,你也陪不上我了……”

说完话,沈贝儿站起来,右手提着他的书包带子,站在那里。她这时才知道他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呵护母亲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他什么都毫无畏惧!

正在这时,操场和教室的东南角闪过三个人来。他们就是向他索要钱财的人。还是那个小点的个子发话:“钱拿来了吗?”另一个赶忙跟着附和:“总共十五块五毛钱!”说着伸出手来。那个号称“老大”的高个子学生,学着电影里的“老大”镜头,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眼睛露出装出来的凶光。说时迟,那时快,沈贝儿提起手包抡了起来,然后朝着号称老的的头削了过去。

这个老大猝不及防,“嗵”的一声被手包打中后脑,顿时血液飞溅……这个“老大”一看对方来了真的,惨痛地嚎叫着,转过身来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八十六回 公安局打电话 郑维文设骗局

沈贝儿这个在学校不爱吭声的老实疙瘩,终于像头暴怒的雄狮,怒吼着举起了手中的书包,狠狠砸向了那个自称的黑“老大”。当时只听“嘭”的一声,就像夏天一个人打开啤酒盖的声音,飞溅的血点子就飞溅了起来。当时那三人哪见过这个阵势,先是一愣,接着同时旋过身子就像兔子一样开始乱窜。

沈贝儿却咽不下这口恶气,往出追的时候,那个打前站的小低个,因为腿短被沈贝儿追上。沈贝儿又是把手包在右手上削了一个半圆,“嘭”地一声砸中了这怀小子的右肩:“哎呀,我的妈!”这个小低个见沈贝儿疯了,马上跪地求饶:“爷爷,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他刚才那种天下老子第二的神情不见了,哭腔里夹杂着是一种吓破胆以后的凄凄求饶。沈贝儿已经落荒而逃的另一个号称老大的马仔。

沈贝儿见已打伤两人,那个人已不知去向,就整理了一下衣服,背着书包到学校教导处自首:“报告:领导,我打人了。带我到公安局自首!”教导处是个女老师。这女老师身材瘦瘦的,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戴着像蜻蜓眼睛一样的圆眼镜,她一听这话,嘴圈成了圆,弯下腰细细盯着眼前个子偏高,身材偏细的小男孩真的不敢相信,用手指着沈贝儿:“你大人了?那让你们班主任处理,到这干嘛?”沈贝儿这是举起那个灰色的书包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然后打开书包的两根带子,从书包里掏出三块半截砖,再让这个女老师看书包的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碰击时粘上的血印,再看沈贝儿校服上也有呈飞溅状的血点子,这才知道是真的。她“啊”地一声大叫,然后跑出教导处找校长去了。

不一会一辆警车驶进学校,把沈贝儿和另三个号称黑老大的学生一并带走。经派出所民警询问得知:那三个冒充黑社会的学生,领头的叫邢合力,是高三年级537班的学生,其他的两个一个叫师璐,一个叫岳训谕,都是大三年的学生,因为他们迷恋游戏,他们三人总偷着溜出学校到附近的网吧玩游戏。但玩游戏需要购买游戏上的装备,小的装备得几块钱,大的装备则需要上百元。为了能搞到钱,他们三人便在一起一拍即合,干起了冒充校园黑社会的勾当,总共敲诈学生21起,其中未遂6起,共敲诈得款1037块钱,全部用于了购买游戏装备。这三人以涉嫌敲诈犯罪,但因都未成年,通知家长必须退还孩子敲诈所有钱款,同时对邢合力给予行政处罚1000元,并建议学校勒令其退学;对师璐、岳训谕两人,通知家长领回去进行严格的监护教育,同时对两人给予行政处罚500元,并建议学校勒令其转学;对于沈贝儿因为是在别人对其进行敲诈时进行的自我保护,派出所的处理意见是,行政处罚50元,通知家长领回去进行严格的监护教育,同时建议学校对其继续留校上学,并建议学校以后对全体学生加强法制教育,在自身权利受到伤害时,第一时间报告学校或公安部门,相对可以减少以暴制暴的问题。

对于派出所这个处理结果沈贝儿的母亲沈兰兰十分满意,没想到孩子打人存在这么多的藤藤蔓蔓。这时一个高个子警察严肃地说:“我们之所以对沈贝儿也要进行处罚,主要是沈贝儿不懂得要法律意识,不懂得用法律保护自己,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及时向学校或相关部门报告,也不至于第一次能让那三人得逞。”“那被打的孩子有事吗?”这时沈兰兰急切的问。自己的孩子没事,作为母亲的这时还牵挂着被打的孩子,可见这就是一个女人,一个作母亲的本能。那个低点个子的警察笑着说:“没事,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所以我们通知家长医治和医药费自行处理。”那个高个子警察叹口气说:“这就叫活该。作为家长不好好管教孩子,只能自食其果!”

随后沈兰兰交了罚款,在意见书上签了字。那两个警察也在意见书上签了字,警察在签字的时候,他记得一个警察一个姓徐,一个姓邹。“太谢谢你们了,你们不仅给孩子上了一课,同时也给我这个当家长的上了一课。回去我一定多和孩子加强沟通。”还是那个高个子警察,不过他现在知道了那个警察姓徐:“阿姨。再忙也得多陪陪孩子,多和孩子沟通,现在孩子正处于青春萌动危险期,这是未成年到成年人过渡的关键时期,有些确实该在我们家长身上找找问题。”说到这里,那个低个子姓邹的警察发自心底里“哈哈”大笑:“我说啊,徐警官,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成了心理医生了。”

走出派出所,外面的阳光给深秋的人们披上了道道金光,同时也给人送上丝丝暖意。沈兰兰紧紧拉住孩子的手往回走。孩子就像一条宠物犬被主人用绳子拽着那样,沈贝儿的头则像妈妈的外边,不情愿的往回走。现在他心里还是充满自责和愧疚,是啊,要是当时遇到这三人敲诈及时向学校汇报,也不至于偷妈妈的钱,要是通过学校或执法部门及时介入,也不至于让母亲交上50元的罚款。沈兰兰拉着孩子也在反思,孩子真正大了,现在孩子和她在一起个子比她这个165公分的个子都猛一些了。正如警察所说,孩子现在对事物的对错都有了自己的认识和判断,如果家长不及时和孩子沟通,对孩子来说判断出来的对错就真的“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作为家长,不是只让孩子在物质上吃饱穿暖,更重要的是要在心理上也要让孩子“吃饱穿暖”、

回到家里,母亲抱着孩子,孩子沉甸甸的,再不是12年前那样的了。他看着眼前的孩子脖子上的喉结一开始凸起,下巴上也生长出一层淡淡的、绒绒的胡须。她知道孩子真的长大了,一定要多给孩子思想上的关怀和心理上的温暖。一定要坚强的扛起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责任,让孩子在她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看着躺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的看孩子。沈兰兰把孩子搂的紧紧的,怕是谁要抢走她的孩子一样。沈兰兰的那会公安局给她打电话的掉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

在沈兰兰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家放在外屋桌子上的电话又“滴铃铃”急骤地响起。沈兰兰心又突然再次提到的嗓子眼。她赶紧放下孩子,急匆匆拿起电话:“外,你是沈贝儿的家属吗?”沈兰兰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心里惊慌地答道:“是,我是沈贝儿的妈妈。你是哪里?”

“哦,我是公安局!”沈兰兰一听这一个字,两腿发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此时的电话滑落后被电话线掉在桌子边的半空中:“外,外,外……”

电话那头不停地呼叫。谁也不会知道这正是郑维文设的骗局刚刚拉开帷幕……

八十七回 神探出现了 女人动情了

“哦,我是公安局!”沈兰兰一听这一一句话,两腿发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此时的电话滑落后被电话线掉在桌子边的半空中:“外,外,外……“哦,我是公安局!”沈兰兰一听这一个字,两腿发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此时的电话滑落后被电话线掉在桌子边的半空中:“外,外,外……”

电话那头还在一直紧急呼叫,沈兰兰吓得哭了,也吓得尿失禁了,禁不住下面的微黄的水往出流淌,就像一条小溪流到了地板上,围着沈兰兰的圆形的屁股画了一个圆。这是咋了?孩子不是公安局让领回的吗?咋又打电话,是变卦了?难道又要抓我的儿子?

电话一直呼叫,沈兰兰怕自己经受不住电话那头传来坏消息的打击,但也无可奈何,就挪着身子到了放电话的桌子前,左手抱着桌子腿上,把整个身子也依靠在桌子腿上,这样不至于吓得瘫软在地上,右手拿起一直在电话线上晃动的电话:“外,是……我是沈贝儿的母亲沈兰兰,你说……”沈兰兰的声音十分颤抖。“那就对了。我是公安局的。我想询问一下,你对西路派出所的处理结果还满意吗?”沈兰兰一听原来是问处理结果的事,马上心就像一大块石头沉到了肚里,声音也也开始平缓:“满意!满意!太满意了!”电话那边的男人也笑出声来:“那就好,我是他们的上级领导,是市公安分局侦缉处的。上午正好在这里要协助破获一起恶性案件,正好赶上孩子的事。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我就说了我的看法。他们尊敬我的意见,就这么处理了。后来我又先给你打了电话!”沈兰兰一听原来市上的领导出面救了孩子,并提前打过电话,真是人民的好领导啊,所以必须感谢人家:“谢谢领导,您的处理结果我十分满意!”电话那头仍是领导关怀的声音:“满意就好。我们作为人民警察,就是要匡扶正义,打击邪恶,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要你满意就行。好的,那我把电话就挂了。”沈兰兰一听领导对她这么关心,马上急切地说:“领导,不要挂电话!”那边领导又问:“怎么,你还有事?”沈兰兰吞吞吐吐:“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说吗?”那边领导传来朗朗笑声:“人民警察为人民嘛,有时尽管说!”沈兰兰这才使劲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被尿液泡湿的屁股,把沾在上面的裤子使劲往外拽了拽,把右肘支撑在桌子上,毕竟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领导。您给我孩子把这么大的事,我想感激您一下,也想认识您这个大领导。您要是不嫌弃。我想请您吃顿饭,也不知道您赏脸不?”说着话的时候,沈兰兰没有底气,这么大的领导还参加他的宴请?这时那头传出领导爽朗的笑声:“请客就不必了!一切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沈兰兰一听,就知道请不动人家大领导的。“哦,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要不这样吧。哪天我到你煎饼果子摊上吃两个煎饼果子,你看一下如何?”沈兰兰真的吃惊了,领导还知道她是卖煎饼果子的,还要到她的摊上吃煎饼果子,赶忙应承:“好,好,好!领导要不嫌弃天天来吃都行!”“哈哈哈!那就好!”沈兰兰身份纳闷,这个公安局领导怎么对她这么了解,就大着胆子问:“请问领导,您是咋知道我的?”那边又传来的回答:“怎么,对领导的侦缉能力产生怀疑啊?”领导不等他回答,接着说:“我是搞侦缉的。我还知道你的摊位在县田欣路小学边的西侧,那里的小同学和一些上班租都喜欢吃你的煎饼果子。”沈兰兰正在吃惊,对方接着说:“你皮肤白皙,人比较单薄,脸部较短,眼睛大,眼眉细而柔,嘴唇如同沾在一起的柳叶,鼻梁细而底,鼻头如同一个凸出来的很规则的圆圆的蒜头。你的脖子长,所以你冬天喜欢穿高领的毛衣。是不是?”沈兰兰听着更加震惊不已,就像自己赤——裸——裸站在别人面前一样,顿觉脸红心跳。对方见她不吭气,就接着说:“你内心纯洁而善良,所以即便在冬季,你的毛衣都以白色、粉色等淡颜色为主。”沈兰兰惊讶的都像钉在了那里,有些不会动了,这时对方继续说:“但你的内心还有一面,就是孤单和脆弱,所以你的发型应该是两鬓较短,连耳朵都遮不住的‘小子头’!”沈兰兰一听,这哪是一般的领导,分明是看人就知轮回三世的姜子牙,这个惊讶真的非同小可:“领导,不!神仙,你真的太了不起了!”对方还是“哈哈”大笑:“世上没有什么神仙,也没什么救世主,我们干侦缉的警察就要为保护人民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你听我说,之所以这样我们才能帮助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好了,我再给你说一点,就是你留‘小子头’的目的,,就是用外表去掩饰你内心的孤单与脆弱,甚至是一种无助时的恐惧,对吧?”

“对!对!对!”虽然那边通话的人看不到沈兰兰的神情,但沈兰兰还是把头点得就像鸡吃小米一样。

对方这才告诉沈兰兰:“我正在帮助侦缉一个强奸连环系列案件,最近不太平,你晚上就不要多出来了!”领导一给提醒,沈兰兰还真听说最近有条色狼,专在天刚摸黑的时候作案,主要受到侵害的对象都是年龄30岁以上到50岁之间的女性,照实有点胆战心惊,但像这样关心的话她十几年都没听到过了,没想到这话竟出在一个素昧平生是男人的口里,顿时心里一热,感动的热流涌动到了眼窝里,禁不住有些抽泣:“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真是因祸得福呀,以后真的能够认识您,就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呜……呜……”沈兰兰终于把持不住抽泣起来。“怎么了?怎么了?”领导在电话里关心的问。“没什么,没什么,是太激动了呜……呜……”沈兰兰还在哭。“好了,你要坚强,以后有事我会暗中帮你的,好了,再见!”

“不……不……别挂!”沈兰兰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抓住电话就像牵住了久别亲人的手,真的不愿意放手,她真的太脆弱了,真的需要一个坚强的肩膀靠一靠了。“奥,我还在,你说,不过我真的要去破案去了。”听到这里沈兰兰又找不到恰当的表达的话,毕竟连面也没见过,毕竟人家是领导,她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后来还是想不到合适的词,就说:“你说的,要过来吃我摊的煎饼果子的,我等着您。”说着话的时候,就像是小时候谈情说爱的一对恋人,她觉得脸真的发烧。“好好好!,等着个恶性案件破了吧。到时我大约你快忙完了的上午九点半找你。因为我们有纪律,又怕遇到坏人跟踪,我们侦缉队都是穿的便服。到时我们用接头暗号,你记下了:我问:你有包土豆丝的煎饼果子吗,要两个;你回答:对不起,只有一个了,是留给熟人的。我说:就是熟人来取货。听明白了吗?”沈兰兰真没想到过去地下党的接头暗号现在轮到了自己头上,既兴奋又幸福,因为接头的可是一个侦缉队的高级领导,一个简直是神探的领导。

“好,我记下了!”

“好,再见!”话筒里传出“嘀、嘀、嘀”挂断声。

八十八回 对上暗号 约见成功

自从和侦缉处的领导通完电话,沈兰兰就像掉魂似的,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但她真的没想到天下真有连人都不见,就能把人看得这么透的神探。她充其量是个初中生,没多高文化,但也听说过中国古代的神探狄仁杰,也听说过外国的神探福尔摩斯,但她觉得他们远不如给她打电话的,马上就可能谋面的现代神探。她真的佩服这个人,不仅在关键时候帮了自己的孩子,同时还是她长到三十八年来第一个脸面都不见就能看透她心思的人。想到这她总是脸红心跳。

她天天在摆煎饼果子谈的时候,都期盼着这个领导的忽然现身,所以她每天上午收摊都比较晚,到了中午又早早出来,就这样对一个没见过的人日思夜想中度过了十几天。这十几天如同好多年一样煎熬着她。每天来时沈兰兰都抱着很大的希望,每天又像泄了气皮球回家。就是回到家,沈兰兰也期盼电话铃骤然响起,因为她自从下岗后,生性孤僻的她除了父母,几乎没有亲人,所以自从去年这个小区统一往家户装电话的时候她还是比较犹豫,后来图个和学校、孩子有事沟通方便就装上了。但电话几乎不用,就前几天电话响了,给她带来了孩子冲乱子的事,后来就是这个领导的电话。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摆摊子心里老盼着一个人的出现,回到家里就期盼电话里再次向听到那个给她电话的男人的声音。就这么等着,煎熬地等着。但一直没有相等来的消息。有时候她摆摊时,恍悟间老看着每个男人都像是她等的那个人……

又是一天早上,她刚摆开摊子不久,在对面卖饼子夹肉的50多岁的老太太朝她喊:“兰兰,贝儿他娘!”她摊着煎饼果子回答着:“奥,姐姐,你说,有啥事吗?”那个卖饼子夹肉的是和他男人一个摊,出双入对的,虽然生活和她一样艰苦,但人家有男人陪伴,她却身单影只,她也想有一个陪伴他的人,找一个真正懂她的人。难道就是前几天打电话的那个男人?她摇头无奈的笑笑:不可能啊,人家是多么大的领导啊。不过那人说的那句“最近不太平,你晚上就不要多出来了!”挺暖心窝子的。但人家是领导,关心群众是份内的事,只是她自作动情了。现在这个老太太叫她有啥事呢?这时老太太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兰兰,你听说了吗。那个连环系列强奸犯抓住了!”她一听也多么兴奋和幸福,因为侦缉这起案子的领导是关心她的人,没错一定是他!她心里就像灌了蜜,但嘴上还是问:“大姐,你听说那个神探破的案吗?”那个老太太神秘地说:“我知道,我儿子的朋友在刑警队。告诉他是上级派来的一个侦缉专家,叫什么韩?”老太太一时想不起来,这时他的男人一边给一个客户在饼子里夹着肉,一边补充:“哎呀,我说你呀,还没七老八十就记不住了?叫韩智!”“对,对,对,叫韩智。”老太太又故弄玄虚有右手卷成喇叭筒:“孩子他娘,听说这人可厉害呢。再大的案子往那一站,就看出个所以然来。厉害着呢!”

对方越说的玄乎,她就越觉得就是给他点电话的那个人,虽然没见过面,虽然她对这个人有太多的牵挂,但她还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低着头脸上飘着犹如少女一样的红云。

案子破了,她想这个神探一定快要现身了。又艰难地熬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她要出摊了。她不知咋地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她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脸还是那么白,腰部也多年的辛苦没有赘肉,只是脸上布满了像小蜘蛛织成的细细纹络,认真整理了一下头发,取出一件纯白色的高领线衣,为了拖住已经下垂像吊钟一样坍塌的山峰,她找了一个厚厚的、里面有远钢圈的那种乳罩,然后套上那件白色的高领线衣,外面穿了一个休闲式牛仔小袄,下身穿了一个肉色的紧身裤,再套上一件黑色的裤裙,穿上一双高跟高腰小皮靴。镜子里的她仍有几分光彩照人。穿好这一切,她腼腆中带有几分害羞,心里又觉得好笑,多年了还没这么打扮过,今天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沈兰兰想自己的心事一定逃不过那个男人的眼睛。现在这个恶性案子破了,这下神秘的领导也该现身了。

她推着煎饼果子车,往摊位那走的时候,老觉得有一双眼睛注意他,所以走起路来都不知先迈哪条腿。好不容易走到摊位前,这时就听见那个卖饼子夹肉的老太太:“贝儿他娘,今天咋了打扮这么漂亮啊,真的就像刚出过国的嫩——鸡啊。”她这么一说,弄得沈兰兰有点不好意思,脸蛋也觉得发烫。他的男人剜了老婆一眼:“看你咋说话呢,那叫像出水的芙蓉!”说的时候往沈兰兰身上看看,确实今天大不一样。心里说,还真没注意到这个整天不大爱说话的女人打扮一下还这么迷人。

转眼就过了九点半,沈兰兰焦急又沮丧地等待着那个神秘男人的到来。就在这时,从对面走过一个走过来一个个子中等,身材中等,留着寸头,走起路来步履矫健的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也是穿着白色的线衣,不过是低领的,外套是深蓝色的制服,脚上是黑色发亮的皮鞋。走近一看,这人标准的寸头,宽宽的脸膛,一双大眼睛,鼻子下端宽大,嘴唇较薄的男子。他还没走到跟前,沈兰兰就心跳加快,她与他觉得在梦中曾经相识一样。这个人过来,正好现在卖煎饼果子的*期已经过去。这个人过来看着沈兰兰虽然面带微笑,但一本正经。沈兰兰赶紧问:“你要吃煎饼果子?”那男人问:“你包土豆丝的煎饼果子吗?要两个”沈兰兰太兴奋也太紧张,终于等到她期盼的人,所以回答的时候,牙都打摆子:“对不起,只有一个了,是留给熟人的。”那接着回答:“就是熟人来取货。”沈兰兰一听暗号对上了。真的没想到这个大领导这么年轻,这么潇洒,这么平易近人。这个被她形象中的神探现在真的就站在她的眼前。她怕是梦,把眼睛使劲揉了揉,确实是真的,一切是真的,这个大领导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沈兰兰缓过神,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领导,这个男人,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总怕一眨眼睛那人就不见了。她抖抖索索给这人包好了一个煎饼果子。递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因为受有点抖,一致使自己的手指碰上了那个男人的手指。多年没有碰过男人了,就这一下她都觉得有一股暖流在身上涌动……

八十九回 神探再出手 女人落虎口

沈兰兰见神探在自己的煎饼果子摊前现身,真的幸福感、获得感达到人生最高值。当递给这个神探煎饼果子手指不经意碰到对方手指时,就有一股电流涌遍全身。

她真看不出这个看似平平常常的人就是有名的神探,而且未曾谋面,就知道自己的长相,尤其是对自己心理看得那么透。还有这个男人甚至对她今天要穿的衣服都了如指掌,所以今天眼前的男人也先择了白色的线衣。要是让人一看真的像穿着情侣衫秀恩爱的夫妻。想到这沈兰兰更是脸红心跳,白白的脸上变得绯红。

尤其作为一个领导,关键的时候能站出来替孩子说话,这更让沈兰兰感激涕零。这个男人在她眼前吃了一个煎饼果子,对着她笑笑:“我刚把那个案子破了,就急急匆匆来见你。作为一个领导,不!作为一个男人就得履行承诺,一言九鼎。”沈兰兰的目光盯着这个男人不放,生怕自己是在做梦。现在一听这个大领导说话,倒觉得自己老盯着一个男人看有点过火,所以低下头羞怯地笑了。

领导很温和地说:“见个面就行了。我现在又接到一个新的案子。要到下榻的宾馆屡屡头绪,分析一下。再说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这两天都在宾馆住,拿出缜密侦破方案后,就要走了。”这个男人说完,主动伸出手,沈兰兰更是受宠若惊,赶紧把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这才伸过去。沈兰兰握着真的不想松开,那人也使劲握了握沈兰兰的手。沈兰兰感觉有些疼,或许领导的就是这样坚强有力。领导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记住,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我下榻的宾馆是海天宾馆八一八房间。”这时这个领导又转过来贴近沈兰兰的耳边:“敲门暗语是:咚——咚咚,咚咚——咚!”这个领导因为贴近沈兰兰的耳根,沈兰兰能感觉到那哈出气的温暖,有些迷醉。

那男人转过身离开了,沈兰兰还陶醉在那里。“贝儿他娘!贝尔他娘!”那边卖饼子夹肉的老太太直喊沈兰兰,但她仍痴迷在刚才的情景里。那个老太太只好过来,用手拽沈兰兰的耳朵:“哎呀!”沈兰兰这才有了直觉。“贝儿他娘,刚在谁呀?才找的男人?”沈兰兰的脸更红了:“哪呀,是个买煎饼果子的熟客。”那老太太不依不饶:“贝儿他娘,我们都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你们情侣衫都穿上了,说话的时候他嘴都贴你脸上了。我们一看就懂!”老太太说的时候眉开眼笑:“行,这男人配的上你。五官端正,走路的架势都看上去带劲。好好把握吧。哈哈哈……”说着就又回到了摊上。

沈兰兰脸上虽然发烧,但肚里像吃了蜜,那高兴劲就别提了。现在卖煎饼果子的人少了,沈兰兰便草草收了摊子回家,继续作自己的美梦去了。但是对人家的了解太少,像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已有家室。就是真的退一万步人家也离异了,追的人也不会少,再说自己要文化没文化,要工作没工作,还有个儿子做累赘,人家也不会看上他。她自嘲地叹口气,自言自语:“沈兰兰啊,沈兰兰,别剃头担子一头热,自寻没趣了。再说了那人并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韩智。”反正沈兰兰真的动情了,有点不能自拔。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快5点了,沈兰兰实在无法继续等待,便又整理了整理头发,照着镜子轻轻抹了点点的脂粉,在嘴唇上也吐了少许的口红,然后到海天宾馆八一八房间去找那个神探去了。到了海天宾馆八一八房间门口,见门上挂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沈兰兰知道人家一定正在考虑侦查案件的事。进还是不进?沈兰兰心里没了谱儿,但一想这个人在这只呆两天。错过机会或许就会给自己留下终身的遗憾,于是按照对方的暗语“咚——咚咚,咚咚——咚!”敲响了这个神秘的房间。大概过了有一分钟,门开了,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方方正正的男人脸,那是看上一眼就让她忘不掉的男人脸,男人微笑着把门打开,很有礼貌的说:“请进!”

沈兰兰进的房间,见房间的桌子凌乱地摆着很多纸,上面有她看不懂的画图,图上标有“模拟罪犯作案现场草图”,在草图上标有:杀人现场——可能经过的路线——碎尸现场——焚烧现场……就是看一眼上面的字眼就让人毛骨悚然。沈兰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在在桌子的一个角上放着这个男人的印有警徽的警官证。沈兰兰大着胆子网上一看,警官证上面赫然写着“姓名——韩智”,这让沈兰兰心中大喜:“哎呀,真的就是那个人们口中的传奇神探韩智啊!”

那人给沈兰兰倒了杯热水,然后从腰间熟练的卸下一把带着枪套的手枪,深棕色的枪套外边有五个金光闪闪的子弹。这个人把枪卸下来放到床上的枕头下。沈兰兰才看到在床头柜上放着两个一吃完的方便面的盒子,另外还有几个没打开的方便面,还有几根火腿肠。沈兰兰不由为这个大侦探叫起屈来:“没想到这么大的侦探,这么大的领导,为了保护一方平安,竟然生活这么艰苦,真是人民的好领导啊!”

这时,这个男人走过来递给沈兰兰一杯水,接水的时候沈兰兰故意触碰这个男人的手,他还想寻找那种触电的感觉。这个男人这时自我介绍:“我还没给你介绍我的名字,市公安分局的侦缉处……”还没等这个男人说出姓名,沈兰兰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韩智!”那男人一惊:“怎么,我的名字你都知道?”沈兰兰十分天真:“街头巷尾都把你传神了,真的能认识你这个大侦探,我可真的幸福啊。”沈兰兰说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眼里都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这个男人“哈哈”开怀大笑:“没那么夸张,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沈兰兰这时为这个叫韩智的大侦探叫起苦来:“你这么大的名头,又是大领导,咋钻在这里看方便面呢?”韩智笑了笑:“等遇到大案子,我就要静静的分析案件的整个过程、起因,以及罪犯的体貌特征等,所以就要惊吓心来仔细研究,缜密思考,得出结论,为当地的公安部门提供震颤方向。”

沈兰兰一听急了,更想探听韩智的家庭情况:“公安局有办公室,要不你把你关在自己家里独自研究呀,最起码也能让弟妹给你做顿热饭呀!”

沈兰兰这么一说,韩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大大地叹了口气:“别提了,哪有家呀,离了!”“离了?”沈兰兰就想听到这个结果,这个男人还真的是个独身:“那你再找啊?”韩智再次摇摇头:“女人多得是,但自己总是漂流在外,破了这个案子,又要去接新的案子,谁跟?再说心仪的女人也不好找啊?”

“我跟!我愿意跟!”沈兰兰实在太动情了,所以刚见面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一句。她说完后,脸“呼”地红到顶了,真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唐突。

她这么一说,韩智也一下愣住了!

九十回 神探无踪影 女人很惆怅

“我跟!我愿意跟!”沈兰兰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抢断了韩智的话,自告奋勇地说出来的。她说完后,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唐突了。因为她对韩智并不了解,只是第一次见面,再说韩智是个大侦探不一定能看上他。哪有第一次见面就以身相许的?脸“突”的红了,她都觉得脸特别烧。

但说出去了也无法收回,这时韩智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两个眼睛脉脉含情看着她:“妹,有些话不要着急说,我一天漂流在外,为了为了给老百姓创造一个平安的社会环境,整天得东奔西跑,即便有家也不能老守着家。所以你了解我需要一定的时间,真的你了解我了再做决定。”

现在韩智和沈兰兰不像是情侣,倒像是一对兄妹。“你咋就我妹妹?我比你大。”沈兰兰一面靠在韩智的坚实的肩膀上,一面手软的小手一直在韩智的大手上来抚摸,十几年了,没有感受到男人的关心,心里有好多的苦,但就是身边的这个男人懂她,未曾谋面就知道她内心的一切,难道连年龄都知道她吗?韩智把沈兰兰抱在怀里,沈兰兰也就势靠在韩智的怀里,她太需要一个男人的宽大的肩膀,使她的孤单的心灵得以慰藉。“你我同岁,都属猪,只是你的生日小,你的生日是农历十一月初六,我是六月十一,大你几个月。”他话音刚落,沈兰兰“突”地抬起靠在韩智怀里的头,甚是一惊:“你连我的生日都知道?”韩智笑了笑:“你要知道我的职业,连妹妹的生日都搞不清,还算是对妹妹的有心人吗?”韩智说“有心人”三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这就是送给沈兰兰一个“我对你有心”暗号。沈兰兰为这个有心人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紧紧地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这是一个结实的高大的海岸。她的心不想再像一个漂浮不定的小舟,她需要靠在岸边歇息。就这样沈兰兰一直靠在韩智的怀了,闻着男人的味道,享受着女人该有的一切。沈兰兰相信这个能保护了人民安全的他,也一定能够保护好她。

靠了多长时间,沈兰兰也不知道,她在这个肩膀上留下了一个脆弱的女人幸福的眼泪。她正在享受幸福的人生,这时韩智推推她:“妹妹,你该回了。只要有心,我案子破了,会看你的,现在我还要对手头案子进一步推断,明天就要拿出侦破方案,争取尽早抓住凶手,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沈兰兰这才好不情愿的离开这个男人的肩膀,激动的擦干幸福的眼泪,娇柔地像个孩子,声音也无比的温润:“好吧,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等案子破了,你来看我的时候,就不要住宾馆了。到家里我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补补身子。”沈兰兰又过来把头深深埋在韩智的怀里:“我也听你的。要是你真能看上我,妹就做你的老婆,像保姆那样伺候你,让你有个疼你爱你的老婆和一个温暖的家。”沈兰兰温热地抚摸那个男人的手:“你要是看不上我,我就作你一个关心你的好妹妹,也在你不忙的时候,做顿好吃的给你。不管咋?认识也是缘分,再说你就过孩子,也是我的恩人。”

韩智也紧紧抱住沈兰兰:“妹,你的话我记下了。我韩智能有你这个妹妹也真的太幸运,也太幸福了。以后不管遇生活和工作中遇到多大的困难,一想到有妹妹牵挂心里总会暖暖的。”这时韩智又使劲往怀里抱了抱沈兰兰:“我也是男人,也需要女人,也想有个家呀。只是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要以保一方平安的责任为重!等闲了我就来看你。真到了时候你就给哥做顿好吃的,烫一壶酒好好让心灵放个假。”就要分手了,沈兰兰对韩智就像久别的亲人,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两手使劲抱住韩智的腰,抽泣起来:“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你今后会不会娶我,我都爱你,因为你是人民的大英雄,你是孩子的大恩人。如果你不娶我,我也祝福你,早日有个家。”临出房间门的时候,沈兰兰再次回过头了,猛地扑在韩智的怀里,踮起脚来,狠狠地在韩智的左脸上亲了一口,这一口几乎是要上去的,给韩智的脸上留了一个椭圆姓的红印。

沈兰兰走了,很满足地走了,因为他终于见了这个帮过孩子的男人,也大着胆子亲了这个男人;但又是失落地走了,这个男人是个大侦探、大神探、大英雄,人家不会看上她的,不会看上她这个下岗女工,不会看上她这个只会摊煎饼果子的弱小女人,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亲了这个男人,因为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离开她,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不管以后怎样,从此她都还要卖她的煎饼果子。

“贝儿他娘,贝儿他娘!你听说了吗?那个传说说中的穆山县的杀人碎尸案破了!”又是那个对面卖饼子夹肉的老太太叫她。沈兰兰也是一惊:“这么快!我还没听过说!”那个老太太神乎其神地朝她大声说:“你就知道卖你的煎饼果子,天下的大事啥也不知!我可告诉你啊。这可是我孩子从公安局内部得到的消息。又是那个大神探破的。那个叫……”老太太真的记性不好,眼睛看着天,正在想这个神探的名字。“韩智!”沈兰兰抢先回答。“对,对对!韩智!”说话的时候老太太有些吃惊的望着沈兰兰:“我说贝儿他娘,你咋比我记得都准?”沈兰兰低着头笑了,那是一种幸福的微笑,因为她认识这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的脸上还曾经留下过她的唇印。

这个案子破了他会来看她吗?沈兰兰又陷入了苦苦的单相思,她在焦急地等待这个男人的到来。每天她都失神地望着上次那个男人出现过的地方。但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他真的不回来了,他或许已经把她忘了。要是知道他真的会忘记她。她会使劲咬这个男人一口,给他留个永远的印记。

一晃就是两个多月,由晚秋变成了冬天。沈兰兰的生日在已成缠缠绵绵的冬雪中到来。沈兰兰躺在家里无精打采。她想着这个男人。“滴铃铃……滴铃铃……”家里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沈兰兰“咚”地从床上几乎是跳了起来!

会是他吗?

九十一回 为爱着了魔 为情中了邪

“滴铃铃……滴铃铃……”家里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沈兰兰“咚”地从床上几乎是跳了起来!

会是他吗?

难道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想周瑜周瑜来”吗?不管是不是他,沈兰兰都迫不及待!“祝你生日快乐,妹!”等沈兰兰刚拿起电话,听筒里就传出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你个死鬼,我还说你死哪去了?让人家好牵挂你……”沈兰兰简直是疯子一般,她忘了对方只和她有一面之缘,她也忘了对方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她也忘了她沈兰兰是谁!反正她现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反正她拿起电话就是一顿乱骂,因为她太想这个人,也太爱这个人!她骂完了,电话往桌子上一摔,趴在那伤心的大哭:“呜……呜……呜……”电话那头听见她在哭,就一直安慰她:“外!外!外!这不是你过生日我专门放下手头的案子赶回来看你来了吗。别哭了,哭会伤身子的。再说了,生日应该快乐!”对方一直在电话那边哄她,她好不容易哭掉了所有的怨气,哭掉了对这个男人思念的泪水,这才抽泣着拿起电话:“亏你还记得我,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今天是你三十八周岁生日,我给你买了个大蛋糕,蛋糕上面用紫色的葡萄干镶进一个红心,那代表我牵挂你的心啊。”在这个男人的哄劝下,沈兰兰终于止住抽泣,在电话中就像小孩见了大人撒娇一般:“还不是人家太想你才哭的,都是怨你,一走就这么多天。人家想你……”沈兰兰说话的时候,因为哭过再加上撒娇,声调发生了委婉的变化。这种变化只有遇到特别喜欢的人才会在自觉或不自觉中发生。那是一个人遇到心仪的人后,从肺部到嘴整个上呼吸道的吸气的气流发生变化后引起声带震颤而出现的抖音。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只要你和最心仪的人说话,声音都会发生令对方迷醉的抖音。沈兰兰的这种独有的声音是对那个男人爱的独白,也是想那个男人不知不觉中送去了爱的讯号。

“你还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好,我到家里给你庆贺你的生日。”那个男人在电话中的话音未落。这边沈兰兰就打断了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我要你的心,我要听你的心跳。”这就日怪了,沈兰兰是个平常沉默寡语的人,但这次不知从哪有那么多的话,平常她脑子里也没装过这些话,现在就一窜窜的往外喷。这其实也是爱的一种生理现象不由自主的助推来的。人一般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要么是语无伦次,要么是口吐莲花,那也是生理和心里猛然发生碰撞后,在人的大脑中形成的一种独特的语言而俱来的。这就是爱情在人心理、生理、大脑里发生的一种奇妙的裂变。

“好了,你等我,我马上到。”那个男人说着话。沈兰兰急迫的说:“我还没给你说,我住哪呢,你咋来?”那人惬意的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妹妹的家在哪我都不知道,还咋被称为大侦探呢?”沈兰兰这才从迷醉的爱河中清醒过来,但还是怕这个大侦探走错门,嘴里说道:“那你说我家住哪?府东街团结街巷石化一区507号。”

沈兰兰真的吃惊不小,也真的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心,十分幸福,满脸就像这个璀璨繁星的天空美丽无比。但沈兰兰还是撒着娇,用鼻音哼着:“呵,各真坏,人家啥也瞒不住你。就是不知道妹的心里只装着你!”“好了,一会见面说,好吗,我用的是公用电话,得掏钱的,啊。马上就到!”沈兰兰这才不情愿的放下电话。她赶紧在镜子前照照自己的脸,虽然岁月已是她过去一碰酒呢能出水的容颜不再,但白皙的皮肤仍像他清纯善良的心,脸上的那一道道皱褶正说明她多年的孤独和悲戚。沈兰兰为了博得这个男人的欢心。又再次掀开了脂粉的化妆盒,用心地画着眉毛,抹着脂粉,涂着口红,正应了一首古诗的心情:“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一切准备停当,沈兰兰围起围裙准备做几个菜,好好款待这个远方的客人,也好好给自己庆贺一下生日,这时:“咚——咚咚,咚咚——咚”门口传来了令她激动的敲门声。这个敲门声是那个男人发明的“有心人”的暗语,是让她融化成水的“魔咒”。沈兰兰赶紧拉开了房门,她连这个男人的脸都没看清,就一头扑倒在这男人的怀里:“死鬼,我想你。”说的时候沈兰兰又抽泣起来:“我这么多年带着孩子独身一人都听过来啦,现在咋遇到你就这样了?”因为下雪,那男人身上都是雪,因为家里的温度加上沈兰兰的体温,那男人身上的雪开始融化,雪水连同泪水渗进了这个男人的衣服里。

这个男人几乎是把沈兰兰抱进来的,因为这个叫韩智的手里还拿着蛋糕,只能一个手吃力地把沈兰兰抱进来。沈兰兰靠在他的怀里好像因为迷醉失去了直觉,这是就是一种爱到沸腾的一种流露和表现。就这样过了几分钟,那人坐在进门桌子旁的一把椅子上,沈兰兰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就像是一个冻僵的蛇,一时的情绪进入了睡眠:“妹,妹,妹!”那男人开始轻轻呼唤沈兰兰,并不住的摇着沈兰兰的肩膀,这时沈兰兰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眼巴巴看着眼前这个失踪好久的男人:“哥,我不是在做梦吧?是你来看我吗?是你来为我庆贺生日吗?妹妹是在你的怀里吗?”“是!哥再忙也得陪妹妹来过这个生日,一起庆贺你的三十八周岁!”沈兰兰使劲把两手伸进这个韩智的腰间,紧紧地,再紧紧地抱住:“我不是在做梦就好。”沈兰兰说话的声音几乎不是用嘴,而而是在用气,一种有气无力的气,一种发自一个女人肺腑的气:“你来了就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她把头深深的埋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我都觉得为你着魔了,离不开你了,这么多天这么想你!”

这个男人推推她:“起来,妹。你看哥哥给你带的蛋糕。”说着这才把沈兰兰扶起,那个提着蛋糕的左手都已发酸。因为他到门口就被沈兰兰抱住,所以他只能一只手抱沈兰兰,一只手提着蛋糕。沈兰兰因为过于激动,泪水一把那轻轻浮上脸的脂粉冲的乱七八糟,口红也沾在了韩智的前胸的那个和浅灰色的毛衣上……

“妹,你看,我还带了瓶上当的红酒,我们一起来庆贺你的生日。”

说完,韩智便把蛋糕放好,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一瓶写着外文的红酒……

沈兰兰没喝过酒,但为了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就像这个男人施了控制别人脑神经的魔法,在这个男人面前,沈兰兰只有顺从,听话,依赖……

九十二回 一粒转运珠 一颗女人心

再看那个蛋糕,一打开盒盖,一个双层蛋糕呈现在沈兰兰眼前:底层是一圈淡紫色的花边,如一道道美丽的波纹,在白乳上层中间是葡萄干镶嵌在里面紫红色的“”,围绕着“”的上端,是黄色的菠萝组成的两个微笑的可爱小猪,它们嘴与嘴亲昵的连在一起,两个圆圆的肚子夹裹着一个红心,尾巴在“”的下端缠绕在一起,显得十分甜蜜,旁边“生日快乐”四个字闪烁着快乐的光泽。“妹,满意吗?”郑维文走上前来问道。“真是太棒了,哥!”望着这精美的蛋糕,沈兰兰一股幸福的暖流传遍了全身。是啊,这个世界上除过父母,可能就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多少年来,自己的生日都是在孤独中度过。直到现在,遇到这个眼前的男人。沈兰兰已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用心订作的蛋糕而融化。沈兰兰这才想起桌子上海没有一个菜。她正要去做菜,那个男人一把拉住她:“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别忙了。我准备了两个菜。”这时韩智又从背包的后头掏出一个铁质的扁状的保温盒,打开盖子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松仁玉米,他又取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是切成块的牛腱子:“就我们两个人,就两个人,我就弄了两个菜。”说着,韩智让沈兰兰拿来两个盘子和两双筷子,然后把菜倒在盘子里:“这个牛腱子代表我们要像牛的精神那样一直持之以恒地坚守,这个松仁玉米表示我们坚守着我们迟来的甜蜜,你说好不好!”韩智解释着这两个菜的用意。“好!好!好!我太满意了!”沈兰兰依然是震颤的抖音。“可爱的寿星,点起蜡烛,许个愿吧”,“好的!”只见沈兰兰小心翼翼地点燃十一根(三根代表三十岁,八根代表八岁)根蜡烛一根根地插上去,淡红的火焰刚一升起:“祝你生日快乐……”韩智已边拍手边昂唱了起来,虽然有点跑调,但也似乎格外欢畅,在这个有心男人的祝福声中,沈兰兰默默地许下了三个美好的愿望:“上帝:感谢你赐给我幸福;感谢你赐给我这样一个好男人,我的心愿就是守着这个男人白头到老;感谢上帝能让贝儿在你的保佑下健康快乐成长……”

“可爱的寿星,吃蛋糕”,沈兰兰刚许完愿,一块块香喷喷的蛋糕已经送到沈兰兰的嘴边。沈兰兰闭着眼睛,留着幸福的眼泪,她微微张开犹如红色花瓣的嘴唇,甜蜜随之涌遍全身。“妹,可爱的寿星,蛋糕好吃吗?”沈兰兰边舔着唇边的奶油,便流着幸福的眼泪:“哥,好吃!蛋糕的甜味都甜到心里去了。这是我生的幸福。这是我一生永远的甜蜜!”说的时候,沈兰兰终于无法控制甜蜜的,也夹裹着往日辛酸的泪水,一头倒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这泪水是咸的,但沈兰兰相信终于她要有个幸福的开始。

“快吃菜,光说话,菜都凉了,”韩智一手抱着怀里的沈兰兰,一手拿着小勺舀了一点松仁玉米送到沈兰兰的嘴边。沈兰兰就像温顺的小猫张开嘴。两个人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这时韩智让沈兰兰坐好,他把红酒打开,给沈兰兰到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妹祝你生日快乐!”沈兰兰也举起酒杯:“咣当!”在玻璃的碰撞之下,给沈兰兰的生日庆贺也达到了兴奋点。喝了半杯酒后,沈兰兰开始真正陶醉,在她眼前的韩智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眼前有一层淡淡的雾气在升腾。沈兰兰怕这是梦境,她身子一斜倒在韩智的怀里:“哥,我不是在做梦吧?”说着。把头扬起,脸朝上,两手伸向上方,温柔的抚摸着这个男人的脸。“不是做梦,我就在你的身边,实实在在地抱着你,不要害怕,以后我会守着你!”

“谢谢哥,也谢谢上帝,给我送来这么好一个男人,一个懂我的男人!”这时,沈兰兰包裹在幸福的氛围里:“哥,我还要喝,今天我要用酒把过去心里的苦味全冲走!”韩智只好喝了一口酒,然后把自己的嘴对在沈兰兰的嘴上,一点一点把酒送到沈兰兰的嘴里,送到沈兰兰的胃里,送到沈兰兰的心里。

“哥,你不是哄我高兴吧?你是大侦探能看上我这个不识几个字的下岗女工?我啥也不会,只会卖煎饼果子”韩智把沈兰兰往紧的抱了抱:“不会,我倒是怕你有一天嫌弃我。因为我为破案整天在外东跑西颠的,有一天你讨厌我咋办?”

韩智这几句话,给沈兰兰打了强心剂,也好像吃了定心丸,于是沈兰兰“噗”地从韩智怀里爬起:“哥,你真的喜欢妹妹,真的要娶妹妹作婆娘?”

“真的,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整天不着家的人,只要回来有句暖心窝子的话,只要有个暖被窝我就满足了!”沈兰兰放心了,这个生日上帝给她的礼物太重了。她情不自禁地又一下扑到韩智的怀里,把满是奶油的嘴对接到韩智的嘴上,紧紧的,紧紧的连在一起……

对接太久了,就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韩智把沈兰兰推开坐好:“妹,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礼物,你看喜欢不?”沈兰兰瞪着微醉的眼睛看着。这时韩智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四方小盒。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小盒,里面是一个已经用红绳编制好的的很粗很重的金光灿灿的赤金转运珠,转运珠上也是两个嘴对嘴的欢快的金色小猪,让人一看这个转运珠就是提前订做的。

韩智举起沈兰兰的右手,在沈兰兰的中指上捏了捏,然后把这个转运珠慢慢的戴在沈兰兰的手上,然后紧紧抱住沈兰兰,温柔地说:“天地作证,我韩智转运珠虔诚地戴在了沈兰兰的手上,这标志着沈兰兰从今天起就名花有主。”说话的时候,韩智深情的望着沈兰兰:“我韩智从此一颗颠沛流离的心也开始有了一个温暖的港湾。以后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有了牵挂,也有了牵挂我的人。”韩智说话的时候,又使劲往怀里抱了抱她,抱的沈兰兰都有些疼:“今后但愿这颗转运珠带给我们好运,使我们的心将紧紧靠在一起,相依相爱相守,一起打造幸福的在不孤单的生活!”

沈兰兰把头深深的埋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这个宽大的肩膀就是守护她的伟岸,她将依着这个伟岸幸福地度过后半生……

这时沈兰兰完全彻底地陶醉在幸福里。韩智说过这些感慨后,举起酒杯大大喝了一口红酒,把嘴伸向沈兰兰。沈兰兰两眼微闭,张开嘴,任凭那红红甜甜的酒往肚里流。那红酒是幸福的小溪在沈兰兰的浑身流淌……

韩智看到沈兰兰脸色被红酒烧的绯红,煞是好看,就像是一朵出水的粉色莲花。他终于忍不住,抱着沈兰兰一步一步想那张一直孤单的木床走去……

九十三回 设下了圈套 缚住了女人

沈兰兰在幸福的酒精作用下已经深深的陶醉。她在韩智的怀里失去了力气,就像软绵绵的冻僵了的舍,失去了知觉、韩智抱着她向那个一直孤单着的木床上走去。因为今天是沈兰兰的生日,所以沈兰兰铺上了希望拥有另一半、也象征着红红火火生活的粉红色的床单,被子是大红色的被罩,枕头上盖了块绣着鸳鸯戏水的浅蓝色枕巾,只是床上只有一个被子,一个枕头,从床上的摆放品能看出沈兰兰孤独的心里,渴望着拥有另一半的到来。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在孤单和期盼中度过了漫长的日日夜夜。

韩智把沈兰兰放在床上,取过枕头枕在沈兰兰的头下,用被子给沈兰兰盖上。沈兰兰仰躺在那里,因为呼吸的沉浮下,她的两座山峦起起伏伏,因为喝了不少酒,沈兰兰的脸像一朵绽放的桃花。韩智对沈兰兰的身体没有多大的兴趣,他给沈兰兰盖好被子,坐在床头点了支烟,想着自己在这个女人身上花费的心思、

“我热!我热!我好热!”韩智正想着以后和沈兰兰如何交往,这时沈兰兰把身上的被子胡乱的用脚蹬掉了。两只手狠命的撕拽衣服。一般喝了酒的人都是浑身燥热,因为酒精进入血管后,增加了血液的流速,便会使人焦躁不安,何况沈兰兰就没喝过酒,于是觉得浑身发热。这时韩智只好掐灭刚刚点着的烟过来,按住沈兰兰的手,陈兰兰便猛地睁开了双眼,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哥,你咋在?我这是在哪?”

韩智紧握住沈兰兰有些粗糙的柔软的小手:“你喝多了。其实哥早来了,是专门来庆贺你的生日的。”沈兰兰也紧紧握住韩智的手:“谢谢哥了,我终于过了个有人陪伴我的生日,这个生日这么快乐!”说的时候沈兰兰又两眼溢满了泪水,有气无力的移动着身子,韩智见状赶紧脱了鞋往床上坐。沈兰兰已经移过身子,把头枕在韩智的腿上,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好幸福啊,哥,这么多年我沈兰兰孤独的日子结束了,我终于有了懂我疼我爱我的男人。”她太动情了,她拉过韩智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这样他感到了男人穿过了的体温,享受着人生本应有的一切。

这时沈兰兰粉色的毛衣衬托着桃花一样的脸,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沈兰兰拉过韩智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上:“哥,你摸摸我的心,以后这颗心就是你的。”韩智把手放在她的心口,不仅能感知到她的心跳,也能触碰到随之起伏的小小的山丘。韩智终于把手伸进了沈兰兰的粉红色的毛衣里。但等他触碰的沈兰兰那个拖住山丘的钢圈时,“噗朗朗”就像触电一般,手又“唬”的抽了出来。因为那个护佑山丘的钢圈使他想起了一样相似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手铐,圆圆的、亮亮的,古人有“劝君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的警告。韩智还是忌讳这句话的。再说那个护佑山丘的钢圈,就像《西游记》“三打白骨精”中里,孙悟空讨吃的走时,给唐僧师徒用金箍棒画的圆圈,妖怪是进不了这个圈的。

但韩智认为自己的本事应比那个“白骨精”高些,所以他再次把手伸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天动地摇的狂风暴雨和沈兰兰从嗓子眼来发出的轻轻哼唱……

人常说:“欢娱嫌夜短,忧愁恨更长。”转眼天已放亮。沈兰兰靠在韩智的怀里:“你这一走,不要把妹忘了。风里来雨里去也要注意安全。没事了就回来看看我!”韩智把头贴在沈兰兰的脸上:“放心吧,我会记下的!”两个人又紧紧相拥……

“对了!孩子多大了?”韩智握着沈兰兰的手问。“十五周岁了。”说的时候,沈兰兰叹口气:“唉,孩子随我了,不多说话,不合群,学习也不太好。我也愁心呐。”是啊,孩子学习不好,今后升学和就业都是问题,这成了沈兰兰繁重的心事。

韩智这时点了一支烟,也寻思着:“是啊,这是个大问题啊。”说的时候,吐了一口烟:“我寻思着看着上面能不能帮帮孩子。”他这一说。沈兰兰来了精神,“呼”的坐起来,十分期盼的看着这个被人称之为神探的男人:“你有办法?快说说!”

韩智又吐了口烟,有点为难:“办法都是有,也不一定能成。”沈兰兰又像泄了气,把头枕在韩智的身上。韩智开始说起他的办法“我有个同学,现在是一所警官院校的校长,我抽时间见见他。看花点钱能让孩子破格录取吗?”沈兰兰一听又来了精神,马上又坐了起来:“真的?花点钱能办到?”韩智直接把烟灰弹掉地下,慢悠悠地说:“我再用脸呲呲吧,前几年我找这个校长给我办过一个,现在那个学生都毕业当上警察了。我都不好意思再向人家张口了。”他动情的看着沈兰兰:“我娶了你,就是孩子他爹了。这事应该管的。”沈兰兰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有责任感,还记得孩子的事。她又往这个男人怀里挤了挤:“太谢谢你了,但不知道得花多少钱?”韩智说:“钱也不是太多,但对咱这个家庭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沈兰兰坐起来,十分渴望孩子有个好的出路,这么多年来,她把孩子辛辛苦苦拉扯成人,就是盼望孩子将来有个好的去处:“你说,得花多少钱?我这些年卖煎饼果子积攒了一些。”韩智这时想了想说:“不用了,孩子的花钱的事我想办法。”沈兰兰急了,用手使劲摇着韩智的肩膀:“你说呀,不够我再借点。只要能办成,就是把我卖了都值!”

韩智这时一听有点嗔怪:“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胡说啥呢,你已经是我老婆了。把你卖了我舍得吗?”沈兰兰一看这个男人真的对自己好,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那你说得花多少钱?”韩智这才说:“那年我给我外甥办的,是花了三万块,现在可能至少也得这个数!”“啊,这么多?”沈兰兰这几年卖煎饼果子,同时又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一共积攒了两万多一点,离三万元还有很大的差距。韩智看沈兰兰为难,马上说:“你别急,我这几年手里积攒了点,大概有一万多点。还差两万,我向朋友借点,完后我挣钱还他们就是了。”沈兰兰一听,心里有了谱,更为有这样可以依附的男人而心满意足。韩智往紧里抱了抱沈兰兰:“你先不要着急。我把手头案子办完就去找这个领导。要是不成就算了。要是能成我们再想钱的办法。”

面对这样可靠的男人,沈兰兰十分动情,不知从哪来的尽头。转过身来,使尽全力把压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嘣当……嘣当……”

九十四回 正月团圆日 人见黄昏时

又是一阵腾云驾雾的云雨之后,沈兰兰香汗淋漓。她十分满足地躺在床上,一会便带着她十分幸福的梦境沉沉地睡去。她梦见他和她在春天的花丛间奔跑。到处是美丽的鲜花,他穿着大红色的西服,里面是一尘不染白色的衬衫,打着金色的领带;她穿着雪白的婚纱,他们一直向前奔跑,忽然花丛中站起两排穿着白色裙纱的天使,向他们发出热烈的掌声。在掌声中,这些天使各个手捧鲜花向他们献上了最热烈的祝福。他们接过鲜花,他浪漫地用嘴亲吻她的额头。她闭上眼睛,享受幸福的时刻……

“妹!妹!”这时听听见有人轻轻呼喊,她睁开眼睛,原来是他。这个韩智这时已穿戴整齐:“妹,你睡会。我请了一天假这就要走了。”沈兰兰猛地一惊:“这么快就走?”“妹,不早了,都快中午十二点了,你再睡会,我得去破案子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放心好了。”沈兰兰伸出一条雪一样的胳膊,她撒娇的说:“不!我不让你走!”韩智弯下腰把她的胳膊放进被窝:“好了,男人要有事业心,再说我也要遵守组织纪律。”沈兰兰真的太喜欢韩智了,她怕他这一走又是好久。韩智说:“快到春节了,过节的时候,最迟到元宵节的时候我回来,我们吃顿团圆饭。”他深情的望着沈兰兰:“您放心,虽然我走了,但思念的心留到了你的身边。想我的时候就看看你手指上名花有主的转运珠。看得多了我就回来了。你再好好睡会。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你放心吧。”沈兰兰要穿衣服,被韩智有力的手按了下来:“再睡会,我走了。”走到门口,韩智又回过头来:“对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以后孩子放星期天,你就不要在卖煎饼果子去了。多陪陪孩子,也多给你自己心灵放个假,再说了孩子在学校吃不好你都把孩子吃的快像煎饼果子了,你也要初一身体。下次我来的时候,争取身上长点肉。”沈兰兰用被子裹着上身就像鸡啄米一样一直点头。“还有,我这次掏空去见见我的那个好友,警官院校的校长,说说孩子的事,争取有个眉目,给孩子及早办妥!”沈兰兰一直点头,她为有这样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而幸福。

那男人终于打开了门,沈兰兰也终于控制不住,十分动容地大声呼喊:“哥,我不让你走!”那男人回过头,心里也依依不舍:“记住我的话,好好听话,家庭和事业我都要,我走了。”等山兰兰光着身子站起来,想冲出去拽住这个男人的时候,门“咣”的一声沉重的关住了。

沈兰兰真的不想让这个心仪的男人走,但她也理解一个男人对事业的尊重。这一走沈兰兰不知道这个忙碌的男人啥时才能再回到她的身边来。但她知道尽量不要去拖累男人,这样才能给他创造更广阔的天地去完成他选择的事业何况这个男人也是十分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刚在一起就把孩子升学和工作的事放在心上。想到这,沈兰兰是格外的满足。

生日过后,沈兰兰继续卖起她的煎饼果子,只是现在更充实了,更卖的有心劲了。一个是得到了一个男人,而且在人们口中传说成神探的男人,还有就是这个男人要为孩子的事找关系去了,万一能成就得花钱,她想多挣一些,少给这个男人增添经济负担。只是沈兰兰脸色这时比原来红润了,因为从生理角度讲,女人有了男人,心里和生理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就像一块干旱的庄稼地,一旦得到水的浇灌,霎时会变得茎叶饱满和翠绿。其实人、动物与生物都是如此。

一晃就要过年了,人常说热恋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沈兰兰每日虽然都在幸福中度过,但因为太想这个男人,有过的十分煎熬。她每天想这个男人的时候,就痴痴的看、慢慢的抚、轻轻的吻,处在极度的相思之中。春节的鞭炮更让她焦躁,她慢慢地消耗着已逝将不会回来地时间,她就是好多晚上做梦都听着电话铃响,猛地几乎是飞下床去抓起电话,但电话那头并没有任何令她向往的声音,她只好唉声叹气地放下电话,又长吁短叹的回到床上,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相思病”。好不容易到了正月十五,这是这个男人说好要和她吃团圆饭的日子。早上,沈兰兰早早起来,又全部穿戴上了生日时的那身衣服,因为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她和这个男人身心连为一体,虽然沈兰兰不像少男少女谈恋爱时,把女人的初次给你那个想拥有一生的男人,但她也是在离婚后,守了这么多年的操守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淋漓尽致的给了这个将来要属于她的男人。身上的这身衣服就是见证。她穿戴好衣服,走到镜子前,又在生日之后,第二次拿起了化妆盒,小心地把那绒绒的眉描成了两片柳叶,把圆圆的眼睛描成了两泓湖水,把玲珑的小嘴描成了水里倒挂的弯月,两个白皙红润的脸描成了水里漂浮的两只乳白色的小船,胸部上的山丘越发高昂向上,一切只为这个男人。

一切收拾停当,或许她觉得时间漫长,或许她忘记了时间,她甚至忘了儿子贝儿还没吃饭。从早上太阳从东边露出半张红彤彤的脸,到太阳开始向西边滑落,她坐在那张桌子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焚焚地等着电话铃声,也焦急地等待着那个有心人给他定的敲门暗语。时间就像静止,一切显得那么安静,安静的沈兰兰都能听见她急切的心跳。

“滴铃铃……滴铃铃……”电话铃终于在焦急的等待中响起!沈兰兰极速拿起电话:“哥,我可把你盼来了!”说话的时候,沈兰兰还是情绪异常激动。不过这次她注意到了语言,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开口闭口都是“死鬼,死鬼”的叫,再说是正月,一般农村过年有些讲究,进了腊月后,在农村为了给来年求个吉利,在语言上通常乱说的:“死鬼,挨刀子、挨枪子、撞死你”等的不吉利的话,都不能在腊月和正月里胡说,沈兰兰懂得这一点,再说现在这个男人已成为真正成为他的男人,她也要祝福这个男人,以后那些话是要改掉的。

“妈,我,我是贝儿。”电话那边传出了孩子的声音:“妈,我晚上陪姥姥、姥爷就不回去了。我要听姥姥给我讲好多神仙、妖怪的故事里。”孩子说的时候“咯咯”大笑:“妈,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哥,咯咯……”孩子听见她在电话里叫哥,沈兰兰觉得脸又开始发热:“羞死了,孩子知道了,真是想男人想疯了,也不害臊!”沈兰兰正在自我嘲讽,

沈兰兰这时看桌上的那个座钟,在知道现在已经晚上6点多了。正在焦急中,门口传来“咚——咚咚,咚咚——咚”她熟悉的,等待着的暗语。她急忙过去打开门,和上次一样,还没看清这张男人的脸,就一个快步扑上去,紧紧地,再紧紧地抱住了这个男人……

九十五回 赔了身子 丢了钱财

沈兰兰连人都没看清,就一头扑倒了来人的怀里。“哥,终于把你盼来了,真想你。”沈兰兰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声音又变得鼻音十分重的颤抖。在这个男人怀里身子也不住的哆嗦,这是一种如饥似渴的冲动。这个男人似有准备似的张开两个有力的臂膀也紧紧与这个女人相拥,一会儿,他把这个女人又抱回了屋里。

进了屋,沈兰兰还在这个男人怀里不动,自是把头抬了起来,眼睛微眯,把那诱人的两片高高撅起。这个男人于是把他的一个大嘴对了上去,沈兰兰的舌头像小蛇一样在这个大嘴里上下左右游动,那是温热的、缠绵的、潮湿的、令人极度销魂的长吻。消受过后,沈兰兰抱着这个韩智男人的脖子:“哥,没真的好想你。今天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妹给你做了满桌子的饭菜,希望你能喜欢。”说完沈兰兰拉着韩智的手来到不大的厨房里。那里的圆形的饭桌上摆了十道菜:酸菜炖罗非鱼、酸辣肚丝汤、冬瓜炖排骨、红烧肥肠、辣子回锅肉、鱼香肉丝、干煸豆角、烧茄子、凉拌三丝、辣子炝白菜心等,真的是琳琅满目,色香俱全,让人一看就馋涎欲滴:“哥,你每天出门在外,妹也吃不上妹的一顿饭。今天给哥好好补补身子。”说着沈兰兰有些不足:“都是妹的手艺,以后伺候我男人的手艺。唉,只是已经凉了,我的在电磁炉上加加温。”

尤其是桌子上有瓶红酒,是外国的。仅这瓶酒就300多元。沈兰兰每天卖煎饼果子纯利润不足10块钱,这瓶酒就要让她风里来雨里去卖煎饼果子一个月。但她爱这个男人,所以她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人常说在爱情就像一碗迷魂汤里,能使人的智商归零。可能沈兰兰的智商已经被这个男人清零了。就是这样一个场面,这个韩智知道他所有的计划已经接近成功。还有上次他拿的那瓶红酒使一瓶极为普通的酒,在市场上仅十几块钱就能买到。沈兰兰虽然快接近四十岁,但在爱情的字典里没有年龄这个符号,所以沈兰兰就像一个欢快的小燕子飞来窜去,幸福的、快乐的为这个男人忙乎着。

这时,韩智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熟练地在烟盒的上端一拍,一支纸烟就像沈兰兰那样听话的跳了出来。韩智掏出打火机“嘭”地点着火,得意地狠狠地吸了一口,把那个大大的、薄薄的嘴唇圈成“o”形,吐着一个又一个圆圈,那个圆圈就像一个紧箍咒,牢牢地套住了身边自愿为自己付出身心和钱财的女人。

沈兰兰把饭菜热好,端在桌子上,这才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热汗,这一擦也擦去了原来涂在脸上的淡淡的脂粉,虽然如此,也不失一个成熟女人的妩媚。她给这个神探韩智倒上了一杯红酒,自己也到了满满一杯:“哥,你真好,是个很讲信用的人,不管多忙都在相约的日子如约而至。妹妹服你,妹妹爱你,妹妹真的今生不能没有你!”这些话都是沈兰兰见了这个韩智不知不觉霎时涌出来的词语。这时韩智碰了一下酒杯:“妹,真是一个有心计的人,给哥一下做这么多好菜。真是哥有回家的感觉。哥能淘到你这个老婆就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来干杯!”碰完之后,两人都在喝下了一口。把酒杯放下后,韩智过来拉起沈兰兰的小手。这手经过多年的勤劳,已经有了一定的积蓄,所以韩智对这个小手十分满意。沈兰兰也幸福地看着韩智。这时韩智忽然站起来,眼睛里充满激情,拉着沈兰兰的手:“妹,过来让你看一样东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再为这个好消息一起庆贺!”

韩智把沈兰兰拉倒客厅的那张第一次和沈兰兰坐的方桌边。方桌上有韩智进门时放在上面的黑色真皮小包。走到桌子旁,韩智拿过小包拉开拉链,“呼啦”一下取出一沓钱来,都是一百元的票面,那时全国才发行100元的票面不久。沈兰兰一看韩智那这么多钱,“啊”的一声惊叫,韩智赶紧上来捂住沈兰兰的嘴:“别叫,隔墙有耳,保险点好!”沈兰兰还是小嘴张的很大:“哥,你那这么多钱干什么?”韩智抱着沈兰兰:“你还记得哥给你说过要办啥事?”沈兰兰脱口而出:“儿子的事?”韩智用手刮了一下沈兰兰的鼻子,抿嘴笑道:“真聪明!”然后韩智接着说:“就是这件事,办妥了!”说话的时候,韩智像打仗凯旋的战士,把手一背,得意地两眼看着地板,迈着大步:“真的办妥了,明年孩子高中毕业就能顺利地到秦南警官学院就读了!”然后他转过脸,眼里冒着犹如蓝色的火苗:“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好事!”沈兰兰真没想到这个神探神通还这么广大,出去两个月就把孩子升学的大事办的有板有眼,因为沈兰兰太激动,嘴里的上牙和下牙一直抖动碰撞的“噶噶”响,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一下子扑到韩智的怀里,两臂使劲抱住韩智的脖子,两条腿圪蹴起来缠住韩智的两条腿,就像小孩在在大人面前撒娇那样,小嘴来回在韩智的两边脸上亲的“啪啪”直响。

这时韩智放下沈兰兰说着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办事的经过:“我从你这走了,有破了一个大案,本来说急急赶回来看你,突然一想还没有向你邀功的条件呢。我就改了主意。坐火车来到了陕春省见到了我的朋友。我一下取出两千元。”说的时候,韩智又到他的皮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存折,翻开指给沈兰兰看:“你看就是取得这笔钱!”沈兰兰往上一看,有一笔支取2000元的记录。韩智接着说:“我就请我这个朋友在这个城市最好的饭店吃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是些高档的山珍海味。但我和他说起孩子的事,他就急了,说啥都摇头不干。”韩智这到这突然手“啪”地狠劲拍在桌子上,把沈兰兰吓了一跳。韩智说:“我就狠劲拍桌子,并吼道: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说到这,韩智拉过沈兰兰坐到他腿上:“我告诉他,这是我的私生子,这是给我儿子办事!”说到这,沈兰兰嘴张圆了。韩智说:“我一说这话某男个朋友没有想到,嘴张的老大。指着我:韩智没想到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大侦探还这么风流?我的朋友这才答应。不过他说要融通上下关系。我厉声说他:还是上次的价三万元,一个子不加。”韩智眯眼笑道:“这不,成了!”

沈兰兰十分高兴的盯着韩智:“那你办好就行了,还拿那么多钱干什么?”韩智有点责怪:“我娶你做老婆,那你儿子肯定就是我儿子,哪有爸不管自己儿子的?”说着。韩智又拿起存折:“你看,我上面一共一万一千二百元,这不请人吃饭花了两千,剩下的全在这,完后我再向同事借点钱,凑够三万元给他,就铁板钉钉了。”说着,韩智有点蓄气:“赶早点,省的夜长梦多。”沈兰兰没想到这个韩智真的为她这么担当,很是激动,也很是嗔怪:“好了,为了我的儿子你把老底都翻出来了。剩下的钱我凑,我这些年白煎饼果子省吃俭用有两万多点,你全拿走。”韩智不干了:“不行,那是你半生的血汗钱,我自己凑,你别管!”沈兰兰又幸福有感概:“你要是不要我的钱,我儿子的事你就别管了!”她这一说还真管用,韩智马上抱住她陪个笑脸:“好,妹;好,老婆,听你的。那孩子的事就这么定了,来喝酒,吃菜!”韩智力量大,他抱着沈兰兰来到了桌上,满桌的饭菜扑鼻的香,还有这个玲珑的女人,都是韩智的元宵节上的最美礼物,举起酒杯。韩智也眼里像是一股暖流,融化着沈兰兰,他念念有词:“人生较美莫过于找到心爱的女人,而这杯红酒也如我们爱情一样般美妙。你是我的半生中终于寻找到的心爱女人,你也如杯中的红酒绽放出一样醉人的美丽。为爱情干杯!为我们儿子今后顺利到警官学院升学干杯!”

几个来回的推杯问盏,一会儿沈兰兰就又开始瘫软。酒后,韩智抱着沈兰兰上了那个木床。因为这次是重复昨天的故事,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沈兰兰一件一件脱掉衣服,爬上了韩智的身上……

窗外月色如昼,床上涛声依旧……

突然沈兰兰“啊”的一声叫喊,只听“嘭”的一声,韩智身上没了沈兰兰的挤压的重量,韩智也是一惊。沈兰兰哪去了?难道真的被什么妖魔鬼怪掳去了?还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九十六回 半生血汗钱 一纸通知书

就在云来雨去的焦灼中,突然沈兰兰“啊”的一声叫喊,只听“嘭”的一声,韩智身上没了沈兰兰的影踪。沈兰兰哪去了?其实是沈兰兰喝酒喝的多了,身体瘫软,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韩智这座恢宏的高山,却因为浑身没了力气,结果被一条红缨枪挑下了木床。

“唉喻,唉喻”。韩智看沈兰兰时,沈兰兰在床下痛苦地*个不停。在床下透过窗外的月光,沈兰兰浑身皮肤如脂,卷缩在那里,就像一个老虎嘴边沉默的雪白的无助的羔羊。韩智露出得意地、舒服的,异常兴奋的的笑容……

到了第二天早上,韩智搂着沈兰兰:“我就要走了,孩子的事是大事,凑这两天那边学校还没开学,我把钱今天给他送去。孩子的事办妥了,我们作大人的就放下心了。”沈兰兰靠在韩智的肩上,满怀感激:“是啊,孩子的事办妥了,我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你也别急着走,我起来给你做点饭,你吃着,我就出去到银行把存的积蓄都拿给你。办成了,别忘了打个电话,想家的时候就抽空回来看看。”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其实一点也不含糊,这时沈兰兰的泪水又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韩智的肩膀流淌。“好了,我记下了,孩子的事一有着落我就打电话或回来看你。”韩智转过脸,右手抚摸着沈兰兰的脸,你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就别出去了,身体也要紧啊。孩子是办了就没啥大事了,我的工资也够我们两个人花的,别太劳累了。”沈兰兰点了点头。

沈兰兰起来,给韩智作了碗酸汤面,荷包了两个鸡蛋,按风俗习惯,一般订婚后第一次女婿到岳母家,都有岳母要给新女婿荷包鸡蛋的,两个圆圆的鸡蛋预示女婿、女儿今后出双入对,长长的面条代表着今后的婚姻长长久久。今天沈兰兰只好自己担当起对如意郎君盛情款待和对爱情婚姻的殷殷渴望。她饭做好,韩智也起来了。他吃着面条,沈兰兰便到银行取她半生积攒的血汗钱去了。

“哥,钱全在这了,一共两万一千一百六十块钱,全取了。”韩智看着这么一堆钱,有点责怪:“你看看你,咋全取了?孩子马上开学要交学费,还要交生活费。我一个大男人好对付,你得丢点。”沈兰兰轻松的说:“孩子的事是大事,只要能办了我就吃糠咽菜也值啊。再说你还需要路费,还要抽烟,全拿着吧。”韩智拗不过,只好把钱全收拾了,用皮筋一万元一捆套好,放在他的黑色真皮包里,剩下的一百六十块钱装在上衣兜里:“那先这样了,过几天你听我的好消息吧!”

沈兰兰虽依依不舍,但她还要学会放手,让他安安心心地走就是对他事业的最大的支持。韩智早已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沈兰兰回过头,扑倒在床上想着那个男人还是泪流满面,这或许就是一个女人的爱情的最好倾诉吧。

过了正月十六,沈贝儿开学了,沈兰兰连给孩子交学费的钱都是借那个卖饼子夹肉的老太太的,她饿了自己吃自己摊的煎饼果子,喝一口自己带的保温壶里的水。女人为了孩子和心爱的男人,她就是这样克扣自己。她现在再苦再累都愿意,因为她的生活是充实的。她现在到觉得老天特别眷顾她,孩子能顺顺当当升学并就业,她又有了一个体贴入微的老公,而且还是个传奇的神探,所以前半辈子吃得苦,守的寡都直了。想到这,再大的苦她都是一笑而过。

过了好几天的一个夜晚,沈兰兰放下卖煎饼果子的车,腰酸腿痛地回到家里。实在太累了,走路都走不稳当,她烧了盆热水,准备泡泡肿胀的脚丫子歇会。刚把脚放进热水里,客厅里的电话就像犯了神经病“滴滴拉拉,滴滴拉拉”响了起来。这个时间段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很少有电话的。沈兰兰现在对电话特别敏感,有时候总把邻居和朋友打来的电话当成是那个男人的,所以总是慌慌忙忙拿起电话就叫“哥”。或许爱情真的能让人魂不守舍,甚至神魂颠倒吧。因为这是晚上,所以沈兰兰还是看了一下来电显示“022x——39510”,沈兰兰一看这是外地的电话号,难道是骚扰电话?或许是他在外地?沈兰兰也拿不准,犹犹豫豫地拿起电话:“外,你是沈兰兰吗?”沈兰兰一听这个声音,就像一个死亡边缘的人打上了强心剂,马上活跃起来:“哥,真是你啊。妹可想你呢。我见是外地的号,还正犹豫呢。”“哈,哈哈,是吗?就是我。我在外地,就是山川省秦南市。”电话那头声音也特别兴奋:“妹,天大的好消息啊。”通话的时候能听见那边是把嘴对在话筒上,然后是用手捂着说的,所以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沉闷:“孩子的事办妥了!”他这么一说,沈兰兰高兴的血管都要崩了:“哥,你太厉害了,你不仅是神探,还是个神通广大的神人啊。”

孩子的事这么快有了着落,而且孩子毕业后还能成为一个威武雄壮的、人民爱戴的警察。想到这,沈兰兰好像已经看到孩子穿上一身深蓝色的警服,站在了她的面前,“啪”地一个敬礼:“妈妈,您辛苦了!”她赶紧上前握着儿子的手说:“妈妈不辛苦。只要你好好为人民服务,妈再辛苦都是值得的!”这一想沈兰兰不由又热泪盈眶,对着电话兴奋地、幸福地“呜……呜”的哭了起来。说实话,不是沈兰兰爱哭,哪个女人这么辛苦把孩子拉扯成人,又知道孩子将来会有个好的去处,谁都会哭,因为她终于看到了最终的辛苦没有付之东流!

“呜……呜”,沈兰兰只是哭。“妹,别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过几天我回去就把孩子入学的录取通知书提前带回去,你保存好。到了时候孩子开学的时候我们一起来送他,好不好?”“好!好!”沈兰兰还在抽泣着。这么多年她又当爹又当娘,无论是天寒地冻,无论是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固定的地方,守着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委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好了,我过几天把孩子《录取学通知书》提前带回去。我们再好好庆贺。回去见,别和小孩子一样总是哭啊。”“是,是,听你的,我不哭了。呜……呜。”“好了,回去见!”

时间飞快,眨眼就是半个多月。又是一天晚上,沈兰兰刚要睡觉:“”咚——咚咚,咚咚——咚!”这是令她魂牵梦绕的声音,这是让他急不可捺的声音。沈兰兰都来不及穿鞋就直奔门口而去。门开了,她不管外面虽已逢春,但还咋暖还寒,就一头扑了出去:“哥!”当然还是那个男人把她抱了回来

进门后,那个男人顾不得和她寒暄,就把她放在腿上,掏出了一张《山川省秦南市警官学院录取通知书》,上面赫然写着:沈贝儿:你已被山川省秦南市警官学院行政管理专业录取……

看着这张通知书,沈兰兰眼睛变得模糊,一层雾水从心中漂浮到她的眼睛里……

九十七回 可心的老公 惊喜的敲门

看着这张盖着“山川省秦南市警官学院”红色公章大印的“录取通知书”,沈兰兰眼睛变得模糊,一层雾水从心中漂浮到她的眼睛里……是啊,孩子的事就是她沈兰兰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没想到半生受的苦终于开始瓜熟蒂落,、。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这个眼前的男人。是他能看透自己的心事,是他能动自己的心事。

沈兰兰温顺的躺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享受着自己迟来的幸福:“哥:你真好,为了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是孩子的私生子。我都觉得脸红,亏你想的出来!”韩智转过脸笑道:“为了孩子急中生智呗。要不这样说,孩子的事就办砸了,我回来咋给你交代?”沈兰兰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哥,要是孩子真有个父亲该多好。”说的时候难过起来:“哥,孩子5岁的时候他父亲就撂下我们母子俩走了。孩子连他父亲啥模样都记不清。孩子大点看着别人的孩子都有爸爸,所以总问我要他的爸爸,我从哪能给他头一个吗?”沈兰兰说到这又抽泣起来:“我心里多苦,我都能忍,可是孩子跟上我连一个齐全的家都没有,本来性格就孤僻的他钢架孤僻。所以孩子怕会这个冷冷清清的家,就是正月十五别人家都团圆的时候,孩子都躲到他的姥姥家不愿回来。”沈兰兰泪水再次溢出眼眶:“我理解孩子的苦,我理解孩子的孤单,我理解孩子心里想要什么,我何尝不是?”她把头枕在韩智的肩膀上,心里即便再苦,眼前的情景让她满足:“现在老天终于赐给我一个知冷知热是好男人,孩子也有了一个好父亲。”沈兰兰把脸和韩智的脸深深的、再深深的对接才一起,她能感觉到韩智不算旺盛的胡须扎得的她脸又痒又疼,但她不愿意松开,这是一个孤独女人的心理满足,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男人。她就这样把自己的脸来回在这张男人的脸上呲来呲去:“我说哥,我有个心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沈兰兰终于满足以后,抬起头转过脸,白皙的脸经过胡子重复摩擦后留下一道道红印。韩智看着眼前容易满足的女人:“好,你说,只要能办到,我都同意。”沈兰兰还是觉得为难,叹口气,又躺下了:“唉,还是不说了吧,说出来怕你为难。”这时倒轮到韩智把身子抬起来,用手搬住沈兰兰的身子:“妹,你说吧。”

沈兰兰才看着韩智的眼睛说:“孩子从小就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我是想孩子要是到秦南警官学院报到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都去,在学校门口照张全家福,好让孩子真正感觉到他沈贝儿也有完整的家,也有父亲!”说到这,沈兰兰又止不住抽泣起来。韩智用手抚摸着沈兰兰的脸:“这是啥要求啊?”沈兰兰心里一怔。韩智说:“我们结了婚,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名正言顺地我就成了孩子的他爸,应该的。”他又用手刮了一下沈兰兰的鼻子:“我的小可爱,宝贝,老婆,妹,这就不是事。把你的心就放到肚里吧!”

韩智一连把从少男少女谈恋爱到成人之间相濡以沫的爱情之间最为好听的称呼,一股脑儿都倒给了同一人——沈兰兰,就像沈兰兰喝了红酒一样醉人。沈兰兰终于陶醉其中。

韩智的话都是沈兰兰心里极度缺乏的话,就像汩汩溪流渗进她早已干涸的心田。沈兰兰就像一个孤独的早已疲惫飞翔的小鸟终于到家。她满足地靠在韩智的臂弯里开始歇息。

好大一会,沈兰兰才有些清醒,但还是睁着迷醉的眼睛:“哥,我总觉得万一出了问题,孩子的事还是泡汤。”沈兰兰单刀直入的一句话足以使韩智猛地一惊,韩智猛地一抖,问:“妹,你这是做啥。都弄得好了,还有啥问题?”沈兰兰这才说出她担心的事:“哥,你想孩子到明年九月才上高三,到高三毕业再考大学还得一年多,到时候万一你的老同学工作调动,已经不是警官学院校长,那不是现在办好的录取通知书就作废了吗?”沈兰兰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一听沈兰兰是问这个问题,韩智又放松了许多::“妹,这不是你考虑的事,因为第一这个可能性很小。也不会等着咱烧香就关庙门,第二,现在社会都是人和人之间互相利用的关系,就是我同学走了,也不指定新来的校长会在其他地方会用到我的老同学。”韩智继续给沈兰兰说着现在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再说了,前边校长办的事,已经在学校入学登记里住了册,那可不是新来的校长改就能改的。”韩智转过脸。伸手捏了一下山兰兰的鼻子:“小亲亲,人常说:头发长见识短,你的头发可不长咋把简单的事想的这么复杂呢”

韩智的答案让沈兰兰放心。韩智刚刚轻松舒了一口气,沈兰兰又爬了起来,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哥,我觉得孩子学点就像你一样侦缉一类的学科,真的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多好,你咋给孩子弄个行政管理的专业?”今晚注定韩智无眠,他不知道她咋这么多的问题,但对于这样一个怀中的女人必须认真解释:“妹,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这是为了孩子呀。”韩智转过脸,口里出的气都哈在了沈兰兰的脸上,就像古代人吹出的迷魂散:“妹,你看看我,在外是个大侦探,但因为常天就是东来西去的破案,结果把一个完整的家都给破散了。”韩智把沈兰兰抱紧,能感觉到沈兰兰的两个松软的热热的肉团子挤在他胸前的肋骨上,随意之间他就能把这两个松软的肉团挤的变形:“所以我不希望孩子再赴我的后尘。让孩子有个安定的工作,有个安定的家。”

沈兰兰没想到这个男人替孩子想的这么周到,但还是说:“要是孩子和你一样做个大侦探,我又是你大侦探的老婆,又是他大侦探的妈妈,人见人夸啊。”就在美丽幸福的想象中,韩智抱着这个娇柔的女人进入了甜甜的梦中。

韩智第二天就忙他的工作去了。沈兰兰现在可以说梅开二度,心情格外的放晴。每天推着卖煎饼果子都劲头十足,满脸的喜笑颜开,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就像是小孩的人来疯,话也特别的多了起来。

天气也由春天进入了夏季,街上行人的衣服渐渐少了起来。沈兰兰也由厚厚的毛衣变成了秋衣。但还是白色的。因为她的心就是这么清纯。

一天晚上,她刚洗完那一双白白的小小的脚丫,铺开被子上床睡觉,忽然:“咚——咚咚,咚咚——咚!”传出了熟悉的敲门声。这敲门声使她惊喜若狂,又使她喜出望外。

“哥,不!,老公,不!孩他爹!”总之,这声音足以使沈兰兰语无伦次!

九十八回 沈兰兰人财两空 假警察锒铛入狱

沈兰兰听到她熟悉的的敲门声,来不及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奔过去开门,结果身子还没贴到对方的身上就被对方比她更加丰满的山峰弹了回来。

沈兰兰心猛地一提,她眼里的贴心人韩智咋也刹时变成了女儿身?她一声惊叫,这才摇摇晃晃的站稳。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三个人,她刚扑上的是中间站的那个人,是和她一样穿着白色秋衣,外边穿着牛仔夹克,同样是留着“小子头”的女人,只是个子比她高,身材比她丰满,眼睛比她大,鼻子比他高,嘴唇比她厚实,更加漂亮的年轻女人。在她的身旁还站着两个身穿便服的年轻的男人。

沈兰兰被眼前的情景弄蒙了:“你们是?”那个年轻女的和气地回答:“市公安分局侦缉处的,我姓朱新凡,我身后的两个是我的同事,左边的叫张兆坚;右边的叫李雨豪。”后边的两个也都是30多岁的年轻人,微笑着向沈兰兰点头示意。沈兰兰一听,马上高兴起来,满脸的微笑,急忙让客人进门:“啊哈,原来是韩智的同事呀,我说咋知道我们的相约的暗语。”说到这,沈兰兰就像小女孩一样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雪白的脸上变得绯红。那三个人进屋后,沈兰兰赶紧给这三个泡茶。那个叫朱新凡的女干警和蔼地说:“大姐,我们来是传唤你到派出所进行询问的。”沈兰兰一听这话,忙得一怔,手中的玻璃茶杯“嘭”地掉在地上:“怎么?传我到派出所?”那三个人仍然客气地对沈兰兰说:“大姐,你不要惊慌,我们传唤你,主要是对那个冒充韩智的假侦探骗你钱财的事,进行核实一下。”沈兰兰一听,更是惊诧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什么?你们说什么?你们不是韩智的同事吗,怎么说他是假侦探?”那个女的和两个男警察赶紧去扶沈兰兰:“大姐,不要慌,我们真是韩智处长的同事,但你见的那个韩智是假的,现在我们已将他控制。目前正组成专案调查组对他诈骗的事进行调查呢。”不管这三个人咋说,沈兰兰都不相信那个韩智会是假的,因为他儿子打人的事是韩智事先打的电话,而且韩智对她的家庭状况、家里电话、派出所对孩子的处理结果、她的长相和发型,以及卖煎饼果子等了如指掌,何况她在约会中亲眼见到韩智正为破一宗杀人碎尸案件画着草图,还有韩智的警官证,再有韩智的手枪等,那些可不是一般的诈骗犯能够做出来的:“我不信。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说不定你们才是诈骗犯呢。”说的时候,沈兰兰就像疯了一般,短短的头发也四零五散,两眼里露出一种恐惧,喘着粗气,肚子起伏较大,甚至两眼失神,显得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

是啊,守活寡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意中人,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三个人却说他是诈骗犯,沈兰兰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哪能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这时,那个女民警赶紧把沈兰兰扶住坐在床上:“大姐,你里冷静一下,一会我们领你到派出所给你作详尽解释。”那三个人分别掏出警官证,那警官证都和那个韩智的一样啊,咋他心中的男人就是诈骗犯了呢?一定是他们弄错了。沈兰兰相信要是真弄错了,肯定会得到纠正的,所以沈兰兰终于强忍着精神上无比的打击,她准备随同这三人到派出所里走一趟。

还是来到孩子打架的那个派出所,还是询问孩子的那个讯问室,只是现在桌子上换上了这三人。这三个人把沈兰兰让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给沈兰兰倒了一杯热水,便分别拿起询问笔录纸进行询问:“大姐,你的姓名,性别,年龄,出生年月,认识那个自称韩智的时间、地点?”

沈兰兰都一一作了回答。回答完后,那个女警察在一个“郑维文诈骗案”的卷宗里拿出一张5寸大的照片:“大姐,你看,你认识的韩智是不是这个人”沈兰兰走到桌子旁一看:“对,就是他。”

那个女警察和蔼地说:“大姐,他真名叫郑维文,不到一年来先后采用相同的作案手法,冒充公安分局侦缉处侦探韩智作案三起,作案对象都是像你这样善良,有意几分姿色和一定钱财的女人,共诈骗总金额达到十二余万元。现已经被我们控制,我们专案组正在找有关受害人取证,争取早日使这个郑维文周到应有的惩罚。”

沈兰兰还是不信,那个韩智对她那么好,有那么疼爱他,而且还把孩子升学的事办的如此顺利。

这时,那个叫朱新凡的警官见她还是不信,就给沈兰兰讲起了抓冒充侦缉处侦探韩智的诈骗犯的抓获过程:

那是他们接到一个和沈兰兰年龄几乎一样,也是一个和她一样带着一个儿子生活的女人报案。那个女人是上班族,家里的积蓄比沈兰兰多些,那个冒充警察韩智的人骗光了她的所有钱财,便人间蒸发一般。因为那个假警察总以侦探不能留有联系方式为由,拒绝了那个女人的联系要求。赶巧的是,正好她的县上发生了一起入户抢劫案,听说来破案的正是她的心上人韩智,她便急急匆匆去探望,但是在侦探队伍了她并没见到那个她熟悉的韩智。因为每个人都带着口罩,她还认为自己看不清楚,但当那些人就要离开时,她在警察围着的警戒线外,扯嗓子地大喊:“韩智,你过来,我看看你是谁?,你看看我是谁!”他这一喊不要紧,马上都要上车的一群人都愣住了。

那几个人稍作商议后,便同时向她这个方向走来。当走到她的跟前,一个大概40多岁的人摘掉口罩问:“哪个找我”韩智这么一问,那个女人“啊”地惊叫一声,浑身瘫软倒地,就此,一个系列冒充韩智侦探的诈骗案就此浮出水面。

经过公安分局专案组的成立,很快便掌握了这个郑维文蛛丝马迹。就在前几天的夜晚,也是天刚刚黑,公安局在泽安县的一个山区的小城里,有了郑维文落脚住处的线索。公安局立即展开抓捕行动。

“咚——咚咚。咚咚——咚!”正在床上搂着女人狂欢的假韩智和那个怀里的女人都是一惊!

“老公,你听,是知道我们的联络暗号”这个冒充侦探韩智的郑维文彻彻底底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等待他的必是严惩。但到了现在这个郑维文也是无路可逃,所以像若无其事:“知道我们暗语的应该就是我的同事,你我穿好衣服,你去开门。”这个女人一听是这个男人的同事,神经放缓了下来,还不屑地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且,没见过,你同事来了咋让我开门?看把你紧张的!”

这个女人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别动,警察。我们来抓人的!”那女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来的警察和床上的警察难道火并?他花容失色地再看床上的那个叫韩智的警察,他拿出枕头下那把上了膛的手枪,早有准备地指向了门口。

他就这么微笑着用手枪指向来抓他的人!

九十九回 揭秘行骗套路 还原受害经过

面对一拥而上的的警察,这个冒充大侦探韩智的郑维文,不但面无惧色,而且还举起了上了膛的手枪对准来人,那进来的三个警察,都是身体魁梧,身手矫健,捉拿罪犯十分老练的特警。但他们看到这个郑维文十分拙劣的表演十分可笑。他们拿出一双铮亮的手铐,就像猫捉住老鼠后不急于咬死,而是和老鼠玩着游戏,其中中间那个子猛点的警察坦荡大笑:“郑维文,你的戏该收场了。你手中的手枪无非是你诈骗女人用的另一个道具而已。”旁边的另一个警察也“哈哈”大笑:“你赶快收起你的玩具*吧,你里面压得子弹也是塑料的,是打不响的!”另一个警察则十分威严:“郑维文,我们警告你,放下你的玩具手枪,束手就擒,你的戏该落幕了,如果在挑衅法律底线,小心我真家伙走火!”

这时这个冒充神级侦探,骗的三个单身女人的郑维文,仍然举着手枪,闭住左眼,装出扣动扳机的样子,只是玩具*真不会响,他自己用嘴自嘲地发了一下“啪”的声音,然后放下手枪,伸出两个手等待着迟早都要到来的手铐。只是那个女人用手捂着张圆的的嘴,一会子发不出声来。这时,那三个警察回过神来,严肃地伸出另一个手铐:“周金凤,你被这个假警察蒙骗,为了让这个假警察给孩子升学提供便利,不仅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而且还借自己身为企业财务会计之职,挪用公款达三万元,已经构成挪农用公款罪,现一并将你带回去审查。”“啊!”这个女人现在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是诈骗犯,而且她还为了他触犯了法律。

在郑维文诈骗的三个单身女人中,只有沈兰兰家境最差,所以沈兰兰被骗的钱财也最少,那个报案的女人是个工作人员,虽骗了5万多元,但还能再靠工作去挣;只有那个叫周金凤的最可怜,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的积蓄,同时还因挪用公款触犯了法律,结果拋下了一个可怜的孩子无人照看。

那么读者看到这,在这个郑维文身上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会有很多疑问因此产生,诸如:沈兰兰的儿子打人的事和派出所对孩子的处理结果郑维文咋事先知道的?郑维文对她的家庭状况、家里电话、生日年份是咋高清的?沈兰兰的长相和发型,以及卖煎饼果子等郑维文是咋了如指掌的?为啥沈兰兰在和这个郑维文是约会中亲眼见到他正为破一宗杀人碎尸案件画着草图,还有韩智的警官证等?好多疑问不得而解。现在我们就跟着公安局的侦查记录不妨一同去了解一下,一项接一项去寻找答案:

第一个大家要解得谜团是:沈兰兰的儿子打人的事和派出所对孩子的处理结果郑维文咋事先知道的?这个正应了故人常说一句话:无巧不成书。现实中这样的是也是有些巧合。这个郑维文和西路派出所的所长李保民是战友。只是郑维文退伍后经不起工作单位的约束下了海,这次他刚巧来到这里探望战友,就遇到了沈贝儿打人的事。在处理这个案子时,因为沈贝儿不给民警提供他家里的电话,询问的民警只好向李保民所长反应情况。那时刚刚对辖区居民使用电脑户籍户籍管理。李所长没相对这个昔日的战友提防就打开了电脑,调取了沈兰兰的户籍资料。在这个户籍资料的表格里有山兰兰的照片,虽是几年以前采集的沈兰兰的发型当时是齐耳短发,但是面貌变化不大,此刻在一旁的郑维文看着这张照片觉得有些眼熟,正在这时那个姓徐的民警报告说:“沈贝儿说他妈是卖煎饼果子的,家里没钱。”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郑维文忽地想起早上来的时候因为饿了,正好路过一个煎饼果子摊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原来正是照片上的这个人。那个询问的学生姓沈,正好这个照片上的女人也姓沈。于是郑维文就从户籍资料里记住了沈兰兰的的电话。再说那会电话刚刚接进居民家中,所以电话都是刚刚提升为五位数,所以是很容易就记住的。对于派出所的处理意见,徐警官和邹警官拿出初步方案征求所长意见,并让所长在意见书上签字时。郑维文就一清二楚。就是这样,郑维文告别他的战友李保民后,抢先给沈兰兰打了电话,随后一整套诈骗计划便在他的脑际里形成。

第二个大家要解得谜团是:沈兰兰的生日年月郑维文是怎么只晓得?这个更简单不过,那会全国人口普查后刚启用第一代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因为那会人的出生不像现在孩子出生在医院,医院填写的都是公历生日年月。那会孩子出生年月都是以农历计算,所以每个人的身份证号填写的都是农历,在户籍资料居民出生年月上和身份证号一栏里沈兰兰的出生年月都写着“某年11月6日”,所以这就是告诉你她的生日是农历十一月初六。

第三个大家要解得谜团是:沈兰兰的长相和发型,以及卖煎饼果子等郑维文是咋了如指掌的?前面已经回答了,在这就不重复赘述了。

第四个大家要解得谜团是:为啥沈兰兰在和这个郑维文是约会中亲眼见到他正为破一宗杀人碎尸案件画着草图,还有韩智的警官证等,以及那把手枪和子弹?这个更简单,郑维文来到西路派出所找昔日战友叙旧,正赶上市公安分局韩智带人正在这里侦缉多起系列强奸案的线索,所以郑维文摇身一变就成了韩智,并冒用市公安分局的名义给沈兰兰打了电话。

第五个大家要解得谜团是:沈兰兰在和假冒的韩智约会中亲眼见到他正为破一宗杀人碎尸案件画的草图,还有韩智的警官证等,以及手枪和子弹等?因为这个假冒的韩智,为了让沈兰兰对他这个假韩智信以为真,也为了能把韩智这个角色继续扮演下去,他得知系列强奸案告破,准备见沈兰兰时,又听说某地发生一起杀人碎尸案,便将计就计专门拿了几张纸画了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破案草图,警官证和手枪都是假的,只是作为演戏道具,骗取沈兰兰信任而已。

第六个大家要解得谜团是:为啥假冒的韩智和沈兰兰见面和约会不是使用暗号就是使用暗语?这更简单,故弄玄虚,增加他身份的神秘感。

第七个大家要解得谜团是:他咋能从沈兰兰喜欢穿白色和浅色的衣服看出沈兰兰是个心地单纯和善良的人;咋又能从沈兰兰的小子头的发饰看出沈兰兰内心的孤独与脆弱?这些都是他提前见到沈兰兰的穿戴和发型,并知道沈兰兰的家庭境遇后所做的一些简单推断。其实从心理学角度讲一般喜欢穿浅色衣服的人心理都不较简单,有一定的道理;从另一个角度讲人的穿戴打扮都和人的内心有着交错复杂的关联。有的是用外在的东西对内在的东西进行掩饰,有的则是用外表的东西张扬内心的世界,两者相同有时两者相反。其实郑维文正是用他的外在真实的东西掩盖了内心的虚假,才是他的诈骗屡屡得逞。

还有郑维文的存折上写的就是韩智的名字怎样解释?存折上的存款是真的假的?那张警官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郑维文骗的钱财还能追回来吗?下来我们随同办案人员的进程一同接着探寻……

一百回 使得是阴招 掏的是人心

“你从哪拿的韩智的存折?存折上面的金额是怎么回事?你如实回答。”郑维文因为案子重大被带到刑警队,还是那三个询问沈兰兰的人对他进行突审。

被带到刑警队坐在专用审讯椅子上的郑维文两个手分别背靠在椅子的侧背上。他早已没了原来那冒充神探的潇洒,他知道铁证如山,纸里包不住火,也不抵赖,一股脑儿全老老实实说了。

原来那个存折是郑维文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的。为了能更有迷惑性地欺骗女人,因为那时的存折姓名都是手工钢笔填写,所以郑维文在市场的小摊上买到一小瓶消字灵,把自己的真实姓名消掉后,写上了韩智的名字。那他存折上的金额是不是真的?答案也是否定的。原来那会存款10元起存,郑维文到银行存了10元,然后在柜员钢笔填写的“10”的数字前填上了“112”,这样就使存折上的10元钱变成了11210元。读者又问了,那他的金额既然是假的,怎么能取2000元这个也是郑维文伪造的,他自己用钢笔在存折的下一格写上“支2000”元的字样,然后按照上面银行柜员的名章到专刻名章的地方掏钱刻一个柜员相同的名章盖上就完了。那么读者又问他9000元现金是咋回事其实很显然他那是诱饵,让沈兰兰信以为真,在受到蒙骗后,自愿地把半生血汗钱交给这个骗子。郑维文采取同样的手法一连骗取了三个女人。

接下来读者还有一个谜团就是郑维文神通广大搞来的“秦南警官学院录取通知书”的事。下面看看公安局专案组的审讯情景:

“郑维文:你的《秦南警官学院录取通知书》是哪来的?”

这时郑维文耷拉着脑袋:“我自己私刻公章伪造的。”

“你抬起头来,看看就是你私刻的这个公章吗?你辨认一下。”这个公章是在郑维文的住处搜来的。郑维文抬起头,一看,只好交代:“是。”大家对一切的谜团都揭晓了。现在大家最为关心的就是郑维文所诈骗的12万元了。

其实那天郑维文去探访昔日的战友,已经担任西路派出所所长李保民的真正意图,是想找这个战友转借点钱。他借钱的目的就是用于赌博翻本。原来郑维文退伍后,来到另一个城市上了班,但因为他这人比较贪大,所以就随着下海经商的大潮下了海,结果在海里他没捞到形象中的“大鱼”,结果还被“海水”淹的半死。从此郑维文精神颓废,并迷恋上赌博,结果输得提不起了裤子。这时本来郑维文该回头是岸,但有人一旦迷恋到赌博之中,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最后老婆和孩子异走他乡。

郑维文这次来找昔日的战友借钱,每常想恰巧碰见派出所处理沈贝儿打人的事,于是一个诈骗女人钱财的计划开始出笼……就这样郑维文穿梭于三个女人之间,都用给孩子将来升学便利为诱饵,骗取了她们的钱财,然后坐在赌桌上把钱输得精光。最终郑维文因诈骗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没想到郑维文在监狱里仍用他的伪装博得魏志强的信任后,设下陷阱,最终鸠占鹊巢,取代了魏志强的改造的岗位。

以上就是我通过多个方面打探到的郑维文的故事,所以这个人的骗人使用的障眼法不容小觑,尤其是郑维文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会居心叵测的使用许多人最起码底线的一点良知,他用诈骗三个女人的钱全部用于赌资,结果赌掉了他们的半生血汗钱,甚至为有一个为他丢下了无人照看的孩子,坐进了牢房。

分析郑维文的诈骗和陷害别人之所以能够得逞,最为主要的是运用蒙蔽的手段迷惑了别人的心智,就像一个医生,给你先不知不觉打上了一针麻药,使你在昏睡中,他残忍地偷偷摘走了你的心脏,然后他就像一个赶尸人,让你没有灵魂的躯壳跟随他的咒语前行。

站在我面前的郑维文第一是极善于伪装,第二是所有出的阴招都十分歹毒,第三他会用一切手段迷失你的心智,最后一招他就像一个魔鬼,会想尽一切办法,残忍地偷走你的心脏。

看到郑维文我就心里发怵,就过去的响马草寇还讲究查富济贫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但这个郑维文恰恰诈骗的都是身心已经满目疮痍,生活极其不易的女人。她们省吃俭用的半生积蓄几天就被他豪赌一空。那些女人就像躺在地上血流遍地奄奄一息的伤者,他过来非但不伸出援手施救,结果还诡异的张着血口獠牙挖走了你的还在活蹦乱跳的心。他的诈骗留给那三个女人的是医生难以弥合的创伤!

我在想针对郑维文卑劣的“掏心记”我会怎么保全应对?难道会像孙悟空,在和妖怪比试手段时,会一下吐出好多心来,让对方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心?如果真能从孙悟空身上学点本事,唯一的就是针对郑维文的伪装,自己也得极会伪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使出全部阴招去迷醉你的心智时你也极度配合他假装已被迷醉,但当他认为已经掏走你的心正在窃笑时,你忽然起来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大哥,你弄错了,你掏走的那颗心是假的。”但他已经再没有了出招的力气和机会;还有一招就是本事比他要高强,在这点上也像孙悟空和妖怪打斗,当妖怪使用兵器使尽全身力气打下来,要治孙悟空于死地时,孙悟空会跳的无影无踪,待妖怪惊诧纳闷时,孙悟空会给妖怪最为致命打击;还有一招就是以守为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多与郑维文语言交流,最大限度地不让他看出你的破绽,减缓他的进攻时间……反正能有真正对付郑维文的办法我真的没有,真的等到郑维文向我伸出利刃掏心的话,我还真没有多大的胜算把握。不过我相信邪不压正,郑维文虽然用令人不齿的阴招骗取了三个可怜女人的身心和钱财,但终究没能逃脱法律的惩处。还有一句话就是:“人在做,天在看。”我想无论郑维文的阴招有多狠多毒,上帝都要给我开启一扇胜算之门。

想到这,我心里轻松多了。郑维文拿走我的诗哥过了三天的一个晚上,吃过饭,我无所事事,对于那些已经习惯了这种改造生活的犯人,我扔不能马上全部融入之中,所以即便外面仍因春风抖擞有几分寒意,我还是总习惯靠在监院对面的南墙上思考问题,想想家里的已经无法关照的孩子,想想漫长的刑期如何度过,或者就是到魏志强的学习阅览室学学报纸。

我刚出来。走到墙边。就听到身后有人有些诡秘的小声叫我;“林峰,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人声音压的很低,是怕有人听见。

我转过脸来,这下真的吓了一跳:哎呀,我的天呀。心里不由叫苦不迭!

一百零一回 他有迷魂散 我有醒神药

我刚出来,走到墙边,就听到身后有人有些诡秘的小声叫我;“林峰,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人声音压的很低,是怕有人听见。

我转过脸来,这下真的吓了一跳。因为叫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郑维文。他这是干啥,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有啥好事?你别说还真的好事来了。

因为一个号里就这几个人,你不能谁都不说话,也不能和谁都结仇吧,但对郑维文也不能总把对他的戒备心里放在面子上吧。我赶紧打着“哈哈”:“郑老师,我没事嫌号里吵,想出来静一静。”郑维文也是狡黠地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嘛。这我能看出来的,只是都是犯人,只好不管是井水还是河水,到了监狱都成浑水了,就对凑着过吧。”他过来给我递了支烟是带把的,我要是和上次那样拒绝他的菜和馒头,他肯定知道我对他存有戒心,那自己揣在肚里的心就暴露无遗,这样反到吃亏的是我,再说他是老犯人,又有一定的煽动性和蛊惑性,加之那么多的老犯人早对我看不顺眼,到那时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还不如首先和他躲迷藏:“哈哈,郑老师,过境随俗,我才下队一个是好多规矩不懂,一个在这里也举目无亲,只能以后靠你多关照了。”他给我一支烟,等他自己叼上烟的时候,我赶紧抢先一步讨好地给他点上。郑维文抽了一口,看着我笑着说:“不瞒你说,有几个人对你看不惯,你要小心了。”我也无可奈何:“郑老师,没办法,我这毛病挺多,他们看不惯也是自然的。”我说的有几分言不由衷,但如果我的口气硬气,那通过他的恶意的传播,就会给我树立更多的对立面。郑维文往地上弹了一下烟灰,看我的时候是眼睛从下往上,这样看人的人一般心计多,再一个就是这样的人摆不上桌面的坏点子多:“林峰,也不要紧。一个是你真的有文采,能写了文章,这在监狱可是最吃香的。笔杆子硬,他们球毛挡不住。”说的时候,虽然院里的灯光昏暗,我还是能看出他今天来主要是他打探我的虚实,来个投石问路,为今后找准我的“心脏”的位置开膛破腹作最初的准备。他又把头分别向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他们嫉妒你,除过你的笔杆子能横扫一切,关键是你还有一个硬关系。”“硬关系?”他这么一说,我真的心头一震。“怎么?还想对你郑老师隐瞒?”因为他说的是敏感性话题,我知道他的用意,我马上装作很自然的笑笑:“一般般,一般般!”我这样一说,郑维文很亲热地拍了我一下肩膀:“林峰,你这人文章写得好,城府也深啊。关系都明摆到这了还讳莫如深?十三中队从干部到犯人哪个不知道你是张队长的硬关系?他们猜测你们是直系亲属,我没这么想,但肯定是沾亲带故。我说的没错吧”对于这个问题,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更确切,也对我今后更有利。因为我和张队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偏偏我来的时候说是有个张队长是关系。要是真没有关系,可张队长咋又偏偏力鼎我的文章,连在黑板报上发了两期。现在你说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会相信?就到现在我都真觉得和张队长有关系了。可郑维文今天就是来拾我的底,我总不能在编个啥亲啥故吧。再说了现在老犯人虽然怒对于我,但因为有这个假关系放着,最起码他们不敢太多的放肆。要是真的知道张队长不是我的关系,他们会一拥而上,就是一人咬我一口,也会咬的我半死不活。我很短促近乎两秒钟的时间就马上回答。但回答时我也假装神秘的四周看看,然后压低声音,为难地说:“郑老师啊,在这个鬼地方无风都起三尺浪,有些东西不好说,也不能说,这些你懂得?”郑维文没想到他的试探会遭到我不动声色的拒绝,也只好笑着说:“林峰啊,你真的不敢小觑啊。在这里他们怕不是你的对手了。”说的时候他眼神里有一层雾蔓,读懂或读不懂都是让你心智迷离的迷魂散:“我也装疯卖傻:“郑老师,你说哪了。能顺顺当当改造就好。在这里就是一只老虎也得卧着。可况我是只兔子(我是兔属相)。“哈,哈哈!有趣!”郑维文这次摸我底子的伎俩在我不显山露水的遮掩下几乎一无所获,要是说他真有所获就是他更加相信了我和张队长的关系。

“对了,林峰,你咋还不找个改造岗位啊,现在都三月份了。再迟了年中评审都是问题了。你没想想到哪”他这是明知故问,我最有可能到监狱报编辑室,但郑维文最怕我到那里,因为在那我会施展我写作和编辑的技能,很可能他精心经营的岗位和已经形成的网络得以破坏、损伤或彻底土崩瓦解。我知道我就是留在教员队也已经足够对他构成威胁,他现在对我交流的一切就是找我的心脏,迟早要对我做掏心手术,只有挤掉我,赶走我,才能保全他的一切。我也不能实话实说:“郑老师,我也着急呀,不知道干部咋安排的。到哪都行,坐监了,就打破头不怕扇子扇了。没啥计较的。”郑维文见也问不出啥来,又心平气和的说:“是啊,你笔杆子这么厉害,到哪都一样。”接着,他往我跟前凑了凑,带几分神秘:“对了,林峰,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谁知咱俩聊得来,几乎都忘了。”“正事?郑老师,你请讲。”郑维文又侧身看了看两边,这才凑到我的耳根:“这可是大好事,你的那篇诗歌,马上就要见报了。”然后他用眼睛余光扫了一下我:“你说这是不是好事?”我也真的惊喜,所以也没有再装:“真的吗,那太谢谢郑老师了!”“谢啥,都是自家兄弟,再说你写的也好。”他又掏出烟给我一支:“其实也费了些周折,因为发表稿件都要教育科主管干部审批,他们没听说过你,我就极力解释你诗歌的韵脚和寓意,这不,现在审批通过只等编排了。”说到这,郑维文又是从下往上看我,审视一样:“好事吧?你还没开始改造,诗歌就见报了,不简单啊!”他继续解释发稿的好处:“这发表个稿件可不容易。在我监狱的小报发表十篇,就记个表扬。”然后她加重语气:“能减刑好几个月里,可不是小事。”我赶紧表示:“谢谢郑老师关照。”郑维文这时一本正经:“谢啥呢,别客气了。以后互相关照吧。”他顿了顿:“那你以后在张队长面前多美言?”“当然,当然!”我们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郑维文这时忽然像想起什么,马上一脸郑重:“对了,林峰,还有一头大事,办好了对你有利。”

“大事?”

题记

你们是人

你们是罪人

你们可以重新做人

这个白底黑字的偌大照壁就像一座压在我灵魂上的“火焰山”,时时刻刻烧烤着我夹裹着灵魂的躯壳,终于经过10年淬火历练,我的灵魂就像破茧化蝶后飞蛾,在这生命难以逾越的四面高墙监狱内得以“狱”记重生。

一百零二回 台上两个妈 台下一群娃

郑维文又悄悄对我说:“还有一个大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接着郑维文说:“这个消息十分可靠,只是向各中队还没下发通知。”他还是小心的四下看了看:“省里组织的亲情帮教团要来了。”“帮教团是啥意思?”我真的才来有些真不知道。郑维文才神神秘秘告诉我:“就是省监狱管理局组织的犯人亲属来在台上宣讲教育犯人好好改造的。”“哦”,我有些明白了,但这和我有啥关系呢?我还是一头雾水。郑维文看我还是不解,眼睛窝了我一下,右手又举起来忽闪了几下:“得,得,得!我告诉你吧。按过去的惯例,亲情帮教后,省监狱管理局都要在全省犯人中搞一次‘心得体会’式的征文。这个征文要是在全省获得奖项,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郑维文说完看看我,又看看后头,这才说:“我可告诉你了,这可是大事。那些自以为才高八斗的老犯人,这几年也参加这样的征文活动不少。”说到这,郑维文眼里充满蔑视:“但没有一个他妈的拿回奖项的,就拿还要装化。”说完,就像电影里的特工,或许他真的靠这种神秘感骗得了很多人,已经习惯了,所以他警觉地看了看,用食指对在嘴上“嘘”了一下:“在号里我们的关系还是和他们一样,但心知肚明咋回事就是了!我先走。”说完,郑维文就干咳两声先进了。

今天晚上,郑维文这个老狐狸到底葫芦装的啥样的“迷魂散”不得而知,总之,他用那么多的诱饵钓住了那么不知不觉甘愿上钩的“美人鱼”,有用一副十足八脚的老实相蒙骗了魏志强,看来真的是诈骗行当了“老江湖”了。

“真的?假的?这是真的!”

两天的早晨,春阳依然暖瞳瞳地从东方升起,给一直是灰突突的天空打起红色的灯笼,于是整个天空开始透明起来。

“紧急集合!”在监狱里,紧急集合就是最为严厉的最高命令。

我们按照各自的编排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形成整装待发的队列。

出了监院,能够看到那个很大的操场上已经有几个中队的犯人右手握着马扎,马扎统一座面超前,听从干部的指令准备就坐。

那天或许是太阳异常的热烈,所以使整个天空都像是水洗了一样清澈。

在操场的两边有几棵杨树已经脱下厚厚的冬装,开始显得郁郁葱葱,旁边的柳树也摇摆着绿绿的枝条,还有道路旁边的冬青也穿上了浅绿色的身衣。我这是到监狱以后第二次“故地重游”,只是前方的条幅已经关上了新的桃符:“三月亲情暖,浪子沐春风”在操场的两边格外醒目。

因为帮教的都是服刑人员的亲人,所以不偏于平常的说教。所有的服刑人员都竖起耳朵聆听亲人们带给自己的故事。

开讲了:大家眼睛盯着将要演讲的人。

等这个人上台时,大家一片唏嘘。

这个上台的人不是自己走上去的,是被两个人扶上去的。

她艰难地坐上了出席台。因为腿脚不灵便,当她吃力的上了演讲台,先用手绢擦了擦头上浸出的汗珠,定了定神,说出了第一句话:

“孩子们,我是你妈妈,我来看你们来了!”说完,她已泣不成声。

她是一个服刑人员的母亲,有很厉害的老寒腿疾病。

本来省监狱管理局看到她连走路都困难的病情,是不想让她来的,但她为了和她孩子一样的犯了罪的人,坚决要求要来。她是某监狱服刑人员刘某的母亲。她开始演讲了:

孩子们呢,我今天就是爬也要爬来,因为我知道你们需要亲人。你们等待着自己的亲人来看你们,所以我来了!

她就一句话,和她被人扶上主席台的的情景,就足以使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

她在演讲中说道:

我身体很不好。腿脚也很不方便。但为了尽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帮助监狱干警教育自己的儿子,教育你们这些和我儿子一样走错了人生道路的孩子们,我应邀参加了这次省会狱管理局主办的亲属帮教演讲。

孩子们,做为一个60多岁的老人,我并不想出这个“风头”,但做为一名服刑人员的母亲,我却又非常珍惜政府给我的这次机会,我很乐意和你们坐在起好好拉拉,说几句当母亲的心里话。

在我的眼里,你们都还是些不懂事的孩子。正是因为你们不懂事才触犯了国家的法律。当然,孩子犯了法,当父母的也有一份推卸不掉的责任,但最主要的还是怪你们自己愚昧无知,走错了道路。你们说是不是,孩子们可喜的是,党和政府并没有抛弃你们,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亲朋好友谁都没有嫌弃你们,都在千方百计地做你们的工作,希望你们能够改邪归正,重新做人,早日回去与家人团聚。

说心里话,儿子刚住进监狱的那阵子,我对监狱这个地方有种恐惧感,对监狱干警也有种敬畏感。可是,当我接见了几次儿子,接触了几位管教干警,我的这种感觉便慢慢地淡了,特别是当我先后两次进监演讲,见到那清新幽雅的环境、舒适整洁的监房、美味可口的一日三餐及和蔼可亲的管教干警等等,我不由自主地彻底改变了过去的认识。儿子住在这里,我感到很放心,这是一所真正能够启迪愚昧、洗刷罪恶、重铸灵魂的特殊学校。这里的特殊园丁们为了转变每一个犯人的思想,献出了最真诚的情和爱。

我天天想着儿子早点回家。好多时候晚上睡不着觉,要么是独目翻皇历牌,扳指头算计我的儿子进去多少时间了,还得多少时间才能回来;要是胡思乱想,幻想着这会儿忽然能听到儿子的敲门声,“妈妈,开门哪,儿子回来了!”多么想听到那么一声呀!我在想如果真正听到这么一声,我总会高兴得白发发变黑发。、

我想其他服刑人员的父母盼儿、念儿、想儿的那份迫可心情,也都和我一样地强烈。

孩子们,你们当中有相当自部分人都已成家立业,有儿有女了。你们在这里面,知道她们外面是一种什么心情吗你们的妻子盼望你们早日回去,与她分担忧愁,你们的儿女盼望着你们早日回去抚养他们长大成人。

省监狱报有篇文章介绍说从某监改造出去的一个犯人,由于在服刑期间学会了一手采煤技术,所以一出去就被大同的一家煤矿了高薪聘请为带班班长;说是挑战,那就是要在当今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就必须有一技之长。没有技术是不行的。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好好学文化、学技术,为将来回归社会就业谋生作好准备。

孩子们,美好的生活得靠自己去创造,跌倒了,得靠自己爬起来。你们都还年轻,我希望你们把自己的聪明才智都用到正经的地方,只要你们听领导的话,好好改造、好好做人,你们的未来绝不会比别人差。你们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总结过去犯罪的教训,踏踏实实地接受改造。多增长些真才实干。我敢保证,你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是充满阳光的。

最后,我代表你们所有人的母亲,向你们发出召唤:回来吧,儿子!

你们记住一句话:妈妈在,你们就有家!家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

她还是被人扶着走下演讲台的。看见她,我想起我的母亲,我含辛茹苦的母亲……

台下是掌声,是唏嘘,是哀叹,是“呜呜”的抽泣,正在这时,又一个女人走上台上,她也是妈妈,只是她带着一副很深的近视眼镜。上台的时候,她左手摘掉了眼镜,右手用手绢擦着眼泪。可能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好像找不见了演讲台上的那把椅子……

一百零三回 只要有妈妈 就有一个家

“孩子们哪,不管你们的罪孽多么深重,不管有多少人唾弃你们,不管有多少亲朋好友为此离开了你们。但是你们的妈妈不会嫌弃你们,不会忘记你们。你们急着,妈妈的家门永远为你们敞开着。只要有母亲,你们就会有家。妈妈聆听着你们回家的脚步,妈妈期盼着你们叩响门环的声音……”说到这里她再也止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开始放声呜咽……

走上台来的也是一个服刑人员的母亲。她是一名人民教师,从18岁就走上了三尺讲台,在教学育人的教室里度过了42个春秋,她把教学当成一生崇高而神圣的事业,一直执著而坚韧的追求到她的退休。几十年来,她教过不计其数的学生,他们有的上了大学,有的参加了工作,逢年过节,过去的、现在的学生成群结队前来向她拜年祝福。每当这时,温馨与甜蜜总是浸满我的心头,可随着儿子的锒铛入狱,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情却截然不同。每当逢年过节,她的心在流泪,在颤抖,她不能自控,也不能掩饰。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她牵挂她犯罪的儿子。

儿子的入狱,如同晴天霹雳,作为母亲如同天翻地覆,那种伤痛比撕心裂肺更为过之。

她在演讲中说道:

我的孩子和你们样,因犯罪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失去了人最可宝贵的自由;也因犯罪把自己的亲人送进了深深的地狱,经受着精神的折磨,心灵的煎熬。

儿子入狱后,我那一生不甘人后的老伴,承受不了这样的沉重打击,一气之下卧病在床,酿成了脑血栓,导致半身不遂。几年来,儿女们拉他四处求医找药,吃苦受难无法说,花了医药费一万多元才挽救住了性命……

儿子人狱后,儿媳改嫁了。留下一个四岁的小孙孙,每天哭着寻找爸妈。我为了不过早地伤害孙孙的心灵,只能撒谎说:“你爸、你妈出差去了……”可怜啊!四岁的孙孙,人生之初,多么需要父母的关怀和疼爱,多么需要享受父母怀抱的温暖!然而,这一切对孩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那苹果似的小脸上本应阳光灿烂,本该由人接来送去,但因家中无人照看,只能每日随奶奶我往返20多里路步行到校。可怜啊,心疼啊!四岁的小孙孙。不管是春夏秋冬,不管风霜雨雪坚持跟到校,天天如此,月月如此……

数年来,我自己究竟吃过多少苦,自己究竟流过多少泪,我实在说不清楚。我只记得不管社会压力多大,不管肩头担子多重,我都默默地忍受,默默地苦干。有难自己受,有苦自己吃,有泪肚里流……

如果不是儿子人狱,老伴就不会病残,媳妇就不会离婚,抚养孩子的重担就不会落在一个60多岁的老人肩头,家中的经济也不会如此紧张和困难……思来想去,我只能仰天长叹!

在座的各位服刑人员,你们都有妻儿老小,都有割不断的骨肉亲情。我曾无数次在通往监狱的大道上遇见过大车小车、成群结队的探亲家属。他们之中,有满头银发的老者,有年纪轻轻的少年,有走路吃力的小孩……

这个老人讲着哭着,哭着讲着。在她的讲述中,使我想起了我的妈妈。我的妈妈现在比她的年龄还大。在看守所羁押期间,判决生效能能接见后,妈妈每个接见日都一字不落。妈妈真的老了,妈妈也没享过几天清福。妈妈个子一米六以上双眼皮大眼睛,脸皮细白,在女人中也算很漂亮的。但是那会因为吃不饱,妈妈就摘家里两颗花椒树上的叶子和榆树上的叶子煮着吃,结果身上的毒气聚在了鼻子上,结果细白的鼻子变得黑红,鼻子两侧有好多白色的脓疱,本来清秀漂亮的脸蛋变得红肿,每天妈妈都用缝衣针在脸上挑破脓疱,但是今天扎破的,明天又长满一脸,母亲虽然整天唉声叹气,但每天还得吃那些有毒的树叶。

因为日子特别清苦,母亲就把希望寄托到我们这些孩子身上。母亲双乳正中有个就像红枣一样大且圆的黑红的痣。每当夏天母亲就会露出那颗痣给我看,母亲说那是个“猴子”,猴子背着她,所以别看现在日子清苦,但我们长大了有本事了,她就该享清福了。

记得我12岁的时候就能骑了自行车,妈妈回娘家时,便借别人家的自行车,让我带着她去。到了深秋,西瓜的价钱最便宜的时候,妈妈会在火车站的瓜摊前给我买半个西瓜,我记得每年也只能吃这一次西瓜,我大口大口吃着,妈妈却一口一口的往肚里吞咽馋人的口水,我让妈妈吃,妈妈总是说:“小子,妈吃西瓜胃疼,不能吃。等你长大有出息了,给妈买好多好吃的让妈吃”那时候我小,不懂得母亲是不舍得吃。后来我上了班,娶妻生子,我一直记得妈妈说给我的话,还想起妈妈胸前的那只“猴子”。我知道该真的像猴子一样背母亲了。所以我一直兑现心中的诺言。妈妈只要想吃什么,今天说了,我都不会放到明天,妈妈要吃啥我就买啥。

后来我也给母亲买西瓜。母亲老了却像孩子。每当我给母亲把西瓜切成小块,母亲就大口大口吃,因为她咬的块大,所以吃的时候西瓜汁便会顺着两个嘴角往下淌。母亲能一次吃半个西瓜,吃完后,我会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毛巾给妈妈擦掉嘴角的瓜汁。我擦的时候母亲会把嘴撅的老高,尽情享受我这只“猴子”带给她的天伦之乐。完后,妈妈就想小孩子伸出吃了西瓜后的双手,我便很孝顺的给母亲擦拭干净。

谁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不长,我判刑入狱后,不仅在生活上再也照顾不了母亲,而且给她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都带来无比大的灾难。母亲为了能够看我,她把两个姐姐在逢年过节买给她的好吃的,如中秋节的月饼,过年的点心都攒下来拿给我。看着母亲拿来的东西,就想起小时母亲给我买西瓜,她一口都不舍得吃的情景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说实在的,无论孩子好坏,无论别人怎么嫌弃她的孩子,母亲永远不会丢下自己孩子的。世界上在你最为低谷的时候,只有两种人不会舍弃你,一种是是父母,另一种就是你的孩子。或许其他的包括兄弟姐妹、包括你的妻子都会因为你的失败,而慢慢淡出你的世界,或远走高飞!

我正想着母亲,一辈子沧桑的母亲,不知谁不知不觉唱起了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的主题曲: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

歌声在监狱的上空激荡并回旋着,只是旋律里因为倾注了过多的情感而显得哽咽……

一百零四回 老公 再苦再累我都等你

“老公,再苦再累我都等你回来!”这个走上宣讲台的的是一个犯人的妻子。他上台的第一句话,就博得台下所有服刑人员经久不息的掌声。

是啊,作为一个服刑人员的妻子,不仅背负着生活上的重担,背负着别人冷嘲热讽的闲言碎语,背负着养儿育女的全部责任,而且守住了清贫,守住了男人最渴望那颗心。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那个弯度就像是不堪重负压弯了的扁担。但这个扁担就是这样仍坚持驮着超重的负荷任凭风雨飘摇艰难前行。这个女人是省城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业务员。我的丈夫因犯罪在一个监狱服刑。她说她和丈夫感情很深很深。15年前,在他们刚刚20出头的时候,彼此相识,并很快步人相恋,紧接着简单地举行了婚礼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那时,我们在物质上虽然很清贫,但两人互敬互爱,心心相印,精神上极为富有。丈夫是独生子,他的母亲说啥也想要个孙子,为满足老人这点心愿,我们违反政策生了二胎,结果被各自的单位开除了公职。二女儿稍大点,我们便做起了贩菜卖菜的小生意。其中的苦处平常人很难想象的到。所以,稍有积蓄后他们就停下来不干了。她渴望有一份较为稳定的职业,一个较为安定的家,经过几番奔波,她和丈夫俩找到了新的工作,她到了现在的单位,丈夫到了一家大型商场当保安人员。他们的生活开始进入了正常轨道,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没料到祸从天降,张林他走上了邪路,那一年丈夫因抢劫、敲诈勒索被判了14年长刑,眼睁睁地看着把一一个美满的家庭给毁了。他进了监狱,却把两个孩子,把家庭的重担,把世人的冷嘲热讽全甩给了她。丈夫被送到监狱后,14年的长刑对他的压力可想而知。他觉得对不起和他风风雨雨十余年的妻子,便写信主动提出了和我离婚的要求作为丈夫,他的这种“高姿态”或许可以减轻点心灵上的重负,寻找到一丝心理上的安慰,但他却又一次把道难解的方程式摆在了我的面前。她作为妻子,清楚丈夫离婚意愿背后的潜台词,了解丈夫这时最需要得到的是什么,虽然是他提出离婚,但最害怕离婚的恰恰也是他。丈夫提出离婚不久,恰好到了他的生日,妻子为了让丈夫放心她会死心塌地的等他,会像以往一样爱他。那天她带着两个孩子,买了一个有两个红心交叠在一起的的蛋糕,在监狱接见室向丈夫送上了深情的祝福。也向丈夫表明了妻子真诚的心迹。为了满足家庭生活需要,她放弃了较为舒适的小车司机工作,跑起了经销业务。一天下来,她常常累得浑身酸痛,有时真想躺下来歇一歌,但她不能,因为养家不易。她也知道只要她守着孩子,守着丈夫,丈夫就能安心改造,走日回来在临近结束时,她说道:“跌倒了,爬起来,走过去,前面是个天。老公,你听好了,再苦再累我都能挺过去,我一直等你回来。老公我爱你,你的两个孩子也爱你。振作起来拿起勇气,我和孩子陪着你爬过这道坎!”

听着她的话,每个服刑人员都为犯人中有这样的妻子而感到幸运和幸福,是啊,在最艰难的时刻,老婆是男人走出低谷的最大的动力。

但像她这样能坚守着婚姻的女人少之又少。等一个人入了狱,最想拥有的就是妻子的坚守。人常说“娶了老婆忘了娘”,一般男人结了婚,把老婆都当成了爱着的人中的第一人,一旦到了人生的低谷,也只有妻子能鼓起他从低谷中艰难站起来的力量。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一般都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这句话。

我记得我没摊上这起伤害案前,一切对我都是那么的顺风顺水。

先是被银行委任为办公室副主任。不到一年,又被银行领导委任为“马上乡信用社主任兼营业所主任”。就是这一纸委任状我没服从,最终没能躲过这场天降的灾难。

本来我是要上任去的。但是我先是到信用社了解了一下情况,最终打了退堂鼓。因为我就是马上村人,信用社和我家不到200米的路程。我没上任前到信用社一问,原来这个信用社有各项存款500多万元,但是不良贷款基本和存款金额持平。也就是说,我要是上任后,第一头要干的大事就是清收不良贷款。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老百姓都等你回来贷点款发点财,谁愿意看你衣锦还乡回来就是拉个驴脸上门追债?想到这我就不想到这里上任了。

后来我找到银行的行长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来领导决定让我暂缓上任,过上两个月到新建的一个市场营业所里去。

那时妻子看我好运连连。有天晚上,妻子搂住我试探这问:“小子,我想问你个事?”我看着妻子神神叨叨的样子,也觉得有点纳闷:“你说,有啥事?”妻子这才说:“你有文化,又能写会算,行里这次任命你当头,你不去。但我看你迟早都能当上个官。”我笑笑说:“那还不好?当了官日子也慢慢好过了,你也成官夫人了。”妻子还是满脸的疑虑:“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是说……”她还是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她今天咋了:“你说啥变坏?今天咋啦?”她这才说:“我长的不好看,你当了官肯定风流漂亮女人会巴结你、讨好你,到那会你要是不要我,和我离婚咋办?”我这才知道今天妻子葫芦里装的啥药了。妻子长得一般,头发发黄,眉毛稀少,颧骨也高,可毕竟是我穷的时候娶得她。那会娶她的时候,家里的房子是老祖先留下来的土坯房虽然房子四边架着就像现在钢筋骨架那样的木头柱子,但东边的墙已经往外闪了,总有摇摇欲坠的感觉。结婚后她又给我生了两个可爱的乖女儿,生活虽不算富裕,但日子也算甜蜜。谁都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知道我自己还有点德行,就是以后真的当了官,也不会变成陈世美的。人常说:“糟糠之妻不下堂”,我知道我不会抛下她和孩子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难过,夫妻在一块生活这么多年了,难道连这点还有怀疑?我看着妻子可怜巴巴地等着我的答复,我使劲抱住她:“看你想哪了,夫妻在一块既能守得住清贫,也能享得了老天赐给我们的财富。这个你不用胡思乱想。”我抱她的时候,她身上湿津津的,那是胡乱猜测的虚汗。

谁知道人的命运不是自己能够把握的了的。没到马上信用社去当主任,只等着这边市场上的营业所开业去上任。但一天中午突发一起伤害案件把握夹裹其中。就这样我从小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人。做梦都想不到我背负起犯人的罪名,也压根没想到我这一辈子命运会和监狱关联起来。我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仕途就如此成为陌路。

在看守所时他别煎熬的,尤其是被判刑15年有期徒刑后,我更是精神一落千丈,那时有人对我关怀多好啊,一连多天我都吃不下饭,整天浑浑噩噩的,如同行尸走肉。判决书生效后,就能接见了。终于盼到了接见,是妻子来了。算起来我已经在看守所呆了三年,妻子比原来消瘦了,我知道没有男人的女人不好过,也知道她带着两个孩子不好过。当时问我看着她心里也低迷到了极点。但是我当时最为渴望的就是得到妻子的安慰。也为结婚后我们一直感情很好。我急想等待她的话,就是:“小子,就是天塌下来我都挺着,安心家里的事,我能照顾好孩子”之类的话。我敢说她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我会感激她一辈子,我也会幸福一辈子。我还敢说这一生就是生老病死我到最后闭眼都会那么幸福的离去,因为我知道这一辈子我的妻子虽然丑,但她的心里装着我,这样我就很知足了。但等来的是雪上加霜。妻子看了看我,良久说出一句话:“小子,咱们离婚吧。”

那是我一生最为痛苦的时刻,就是用五雷轰顶,晴天霹雳都难以形容那一刻痛到极点的心情。

虽然后来妻子没有才提及此事,虽然我到了监狱她来看了我。但她当时的那句话一直像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在我心里扎着,在我心里痛着。我虽然在看守所见过好多起男人判了刑女人就离婚的事。但我背负这么大的徒刑,心里已经变得特别脆弱。那时我等待的就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是妻子,第一个来安慰我的也是妻子。即便她的安慰是一种谎言,但我也迫不及待的需要!

一百零五回 走了一个老婆 来了一个妻子

其实男人就是家里的一层天,一旦男人出事,家里就如天塌地陷。我判那么重的徒刑,妻子提出离婚也无可厚非,我知道一个女人要支撑起一个家也实在不易,但我毕竟刚刚判刑,精神上近于崩溃。我当时的身心就像悬于山崖边缘,只有两只手死死地扣住峭壁的缝隙进行着垂死的挣扎,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人过来,而且还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妻子出现,我把所有的希望寄予她的身上,谁知道她过来向我伸过了手,不是拉我上去,而是剥开我紧紧扣在石缝中的两只手,那剥开的是我心里上唯一生还的仅存的一点点希望,我就这样不甘心地摇摇欲坠的滑向精神上的深渊。就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对亲情、爱情、友情开始了沉重的反思。后来随着刑期的慢慢煎熬。我对亲情的认识就是一生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守住你的就是两种人:生下你的人和你生下来的人。

就这样我带着微薄的希望出来接见,带着破灭了的希望回到了看守所。说实在的,我总这样执拗的认为,这个地球上什么都缺,唯有人不缺,不缺男人,也不缺女人。但是这样更加重了我牵过我的孩子。妻子一旦离婚嫁给别的男人,她就成了别人的老婆,她还会有一个家,可我的孩子不行,她们身上的血液不属于别人,只能是我的孩子。

15年的徒刑的压力在我的身上比一座泰山还重,我就像一人走进了无垠的沙漠里看不到人烟,看不到尽头,那时我总觉得就像有一个死神再向我微笑着招手。或许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彻底解脱。就在我心情格外沮丧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用她同样破碎的心伸出了嫩绿橄榄枝,让我枯萎的心里慢慢复苏。

如《圣经·创世纪》记述:“这一天,巨大的深渊之源全部冲决,天窗大开,大雨40天40夜浇注到大地上。诺亚和他的妻子乘坐方舟,在大洪水中漂流了40天以后,搁浅在高山上。为了探知大洪水是否退去,诺亚连续放了三次鸽子,等第三次鸽子衔回橄榄枝后,说明洪水已经退去。”在人生的最低谷有人会像《圣经》上所言,有人会像我伸出救我脱离精神深渊的橄榄枝吗?答案是肯定的。

那是我接见后的第二天,我因为是大学习委员,所以能在看守所的大院活动,那是一个晚秋,秋风瑟瑟,使我冰冷的心在这个日子里格外颤抖。我毫无精神的坐在北墙下的一个长条椅子上,因为万念俱灰显得无精打采。这时有人激烈地敲响了监院小号的灰色铁门。当时,监号小院的门上都有一个20公分见方的小窗口,那窗口平时也是用铁皮关着的,但每个小窗口关着的铁门上都有一个就像家里铁门上的猫眼,那是一个小小的圆洞,能看到看守所的院的动静。小监院的羁押人员通过那个只能一个眼睛对在上面往外瞭望的小圆眼望出观望,当要和管教干部谈话或有事情向管教干部反映时,便会在小窗口的缝隙里别一个白纸条,写上:“尊敬的某干事,我要找你谈话”,然后由拿给干部,得到允许后,我便会把那个羁押人员带给干部,谈完话后我再把人送回监号。可这时一个小监号院门敲得特别响,也很急促。这时我猛地打了个摆子,就像还魂一样是魂魄复原。敲门声是从西边的小院传出的,那里关着几个女犯人。

女犯人一般是不敲门打窗的,监院里总是静悄悄的。今天怎么了但不管心情多么落魄,份内的活还得干。我便头重脚轻地来到了监号门前。那个窗户门上不是插得的纸条,而是几张折成三折的粉脸纸。我纳闷取纸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林峰,我是马格格,信是写给你的。你要坚强些,不要还不如我这个女人!”

我拿起那几张纸,回到了长条椅子上,上面写的啥?我想看个究竟:“林峰,我从窗户的圆孔上看见你昨天接见了。回来了看着你像变了一个人,满脸的愁容。作为一个女人,我是有直觉的。如果我没猜错就是她提出离婚了。说真的,她现在提出来确实有的早,你马上接受不了。但15年的徒刑,对一个女人的等待也是十分漫长和特别煎熬的。所以离婚是迟早的事,无论什么时候提出来你都要有准备承受和接受。

“林峰,你要坚强些。我知道你是想孩子,是怕她给孩子找个后爸,但你想想你的处境比我好多了,先说孩子吧,毕竟还有一个亲妈照看着,我也是一个两个孩子母亲,现在判了15年徒刑,孩子他爸虽然和我在外边已经离婚,但他也现在判了12年徒刑。我的孩子连个亲人照看的都没有,我不比你的心里压力大吗?再说你吧,你写得好,在单位是笔杆子,在看守所也是得到干部肯定的笔杆子,到了监狱也一定能派上用场,所以你一定比起其他犯人能多减刑,那样你就能早早回家。

“林峰,我之所以说这些话,就是让你振作起来,只有振作就能早一天和你家人,和你的宝贝女儿团圆。我说这些话,无非是惺惺相惜。我可能这几天就要送到女子监狱服刑去了。我走时想说的话很多,但因为没啥文化,也不会说。只是我有个连我说的时候都有些脸发烧的想法,但要走了,还是说出来好。

“就是如果她真的有一天和你离了婚,你也不要有万念俱灰的感觉。要是你不嫌弃我,我给你做老婆。你要是真的要我。等你我都服完刑,你接我回去……”

马格格?我已经晕了的脑子开始在理出思绪,我真知道她个人,但不曾想她从哪知道的我的心思?

我就此复生,还是沉落……那时心里就像是被冻结的冰,凉冷已经达到了麻木。就在我的整个身心就像在冰天雪地里将要变成雕塑的时候。马格格是咋从一个小监院的门上仅能露出一个眼睛的圆洞里洞察到我的心思?并在这个时候给我拋来了能使我心里复苏的橄榄枝?

无论如何,我都心存感念,总有一点温暖流淌在我开始变得麻木失去知觉的心脏里。看着她的信,我对马格格本了解不多的东西开始往一起堆积,开始有了她的一些轮廓……

一百零六回 女儿声声唤 父亲泪涟涟

看着她的信,我对马格格本了解不多的东西开始往一起堆积,开始有了她的一些轮廓……马格格是h省邑鹿县的一个农村妇女。她属虎,大我一岁。她当时三十多岁,长方脸,乌黑宽粗的眉毛,两个好似半个月亮一样的大眼睛,但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一种无奈和寒酸,鼻子大如悬丹,嘴唇厚实,虽然已剪成了短发,但头发仍显的粗壮而茂密,胸部格外丰满,或许是农村人的缘故,她的腰不是很纤细,但腰间没有赘肉,凡是裸露在外边的毛发都粗壮发黑,油色光亮,因为她是外地人,没人给她送啥衣物,她穿的几乎都是被羁押的女犯人走时留下的旧衣服,但她总是洗的干干净净,尤其是她穿的别人的裤子不合身显得窄小时,臀部就显得有些暴胀,使东西两个半球中间的科罗拉多大峡谷明显暴露。又因为她是外地人,加上她的脾气十分倔强,甚至有些粗暴,所以女监院里总不如男监院院里安宁,时常传来“哔哩啪啦”的打斗声,为此她受到了很多次手铐刑具的处罚。但每次干部和她谈话,她虽不服气,但也承认错误,但好景不会太长,接着又是打架。就是她在我眼里也是个十分男性化的女人。真没想到她竟有女人温润、心细的另一面,在我精神极度沉沦的时候给我十分到位的安慰。她的面貌和豫剧大家小某玉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个头只有一米六的样子,所以比起人家就显得小了一号。她是犯的贩卖假币罪,她和先前提到的肖安是一案。因为她那个案件涉及人员较多,所以案件审理比较繁琐,加之审判后有人上诉,所以她滞留羁押在看守所的时间较长,大概不到三年的时间。

现在看到她的信,我对她女性化的温柔有了全新的重新认识。她不但和那个小某玉长相有几分相似,而且她也会唱家乡的豫剧。有次看守所春节搞犯人联欢,她出来唱了一曲《花木兰》选段中的“谁说女子不如男”: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谁说女子享清闲?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白天去种地,

夜晚来纺绵,

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儿干,

这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你要不相信(哪),

请往身上看,

……

当她唱到:“你要不相信(哪),请往身上看”的时候,我发现虽是春节,但她依然穿的很旧,上边是大红的底色中有些黄小花图案的紧身棉袄,下身是一个腿较高宽松的有些发白的蓝色裤子,虽然如此,但她女人的十分鲜明的曲线也足以使好久没见过女人的男犯人眼睛暴突出来。再加上她到位的演唱和肢体语言的配合,博得大家一阵又是一阵的“呱呱”掌声。

我对马格格的印象就是这些,不过她给我的信在我人生寒冷的冬季里都将起到很大的回暖作用,一直到了现在都像一盆热热的火炉温暖着我,每当我再次在人生中遇到或大或小的坎,我都会想起那封“雪中送炭”的信件。

就是她给我信件的第二天,许多东西我还没来的及再次思考。马格格就要送到女子监狱服刑去了。她去的时候,他只到两个孩子小,父母的年龄也偏大,以后在接见的路上肯定不会有太多的亲友身影,再加上她的徒刑重大,那会谁也不知道监狱还给犯人分发棉衣棉裤等衣物,所以她把别人走时送给她的棉衣棉裤、线衣线裤、秋衣秋裤连同被褥足足裹了沉沉的两大包袱。

走的时候,我给她戴的土手铐。戴铐的时候,她用她右手食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两下,嘴里轻轻几乎是用气传递给我的:“等我”,然后她又轻轻划了两下,继续说:“接我”,接着她又连续划了三下,又给我轻轻传过:“做老婆”。这时她在我手背上划过的时候,我能感觉她的手不像老在监号中打架的那么硬朗,是一种热热的、柔柔的、软软的感觉,只是有些抖,是一种离别后怕不能相见的颤抖。

她把一个大包袱背在左肩上,右手又提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左手上还拎着洗嗽的用品。到了二道门口,就要出去的时刻,她猛然回头看着我,眼有些红肿,她有些哽咽:“尊敬的各位干部,还有林峰弟弟,十分感谢在看守所近三年来照顾。谢谢你们!”她说着话的时候,我总觉得话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前面的那一句话,就像是写文章开头必须“戴个帽”而已。说完话,她脸往门口转的时候,我看见她有两颗大大的泪珠被匆匆转去的脸甩落下来。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一会就听见汽车的马达声和拉响的警报……

“爸爸!爸爸……回来吧,爸爸……”我正在想着那些心酸的,无可回返的往事,忽然听到我女儿叫喊。我猛地一个激灵,回到了现实之中。我寻找我的可怜的女儿的时候,被宣讲台上“女儿”惊在了那里……

原来在宣讲台上的“女儿”是和我一样有着犯人身份父亲的一个女儿,她站在宣讲台上,看着台下这么多的犯罪父亲,声泪俱下,声音悲悲戚戚,惨惨烈烈……

随着她的宣讲,我知道了她的身世:她是某监服刑人员刘某某的女儿。今年正好就读西山农业大学,她知道在她成才的路上,父亲付出的心血比女儿更多。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女儿上了大学,父亲却进监狱。当厄运的突然袭来的时候!当她眼睁睁地看到父亲被铐走的那一瞬间,仿佛自己正在做着一个荒诞离奇的恶梦,她被那梦中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可是,炉子上父亲为她和弟弟刚刚做好的饭菜以及远去的警笛声都在向她证实着这个残酷的事实。是的,爸爸被逮走了,爸爸犯了罪了。刹那间,天在旋,地在转,这个世界正在轰轰隆隆声中坍塌,她的心,也随着这场恶梦支离破碎。她想放声大哭,却没有眼泪;她想大声疾呼,却发不出声。她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家庭,顷刻之间竟然会变得如此凄凄惨惨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

父亲被捕以后,她的爷爷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突然之间连路都走不稳了。可是,每天天一亮,爷爷还是步履艰难地拄着拐杖,死死地盯着那条通向远处的山村公路……每天都是这样,希望能看到父亲回家的身影。虽然每天希望都在落空,但每当太阳升起,爷爷又带着新的希望执意站在村口等待。说到这,这个服刑人员的女儿终于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回来吧,亲爱的爸爸,全家人翘首期待,齐声唤您早日归来,合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回来吧,亲爱的爸爸……

接下来是这个“女儿”惊天动地的哭声和台下一个个“父亲”传来的“哇哇”悲戚的嚎啕大哭……

在泪水大浪滔天激烈凶猛地拍打着眼眶“防洪大堤”的时候,我的可怜可爱的两个女儿身影就像眼前的这个女儿越来越清晰地走入我的眼前……

一百零七会回 腐烂的苹果 女儿的心意

我入监前,我的两个女儿都是我心里的明珠,手中的宝贝。正如一句俗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大女儿长到4岁的时候,每当下班进得院门,孩子就像一个小燕子一样欢快。总是我还没放好自行车,孩子就“爸爸,爸爸”叫个不停。然后,跑到我的自行车把的灰色铁丝的车框里,踮着脚往车框里看,要是有好吃的,就一手把着车筐的边缘,一手伸进车筐进去就把好吃的拎了出来,又高高兴兴地飞到了屋里。要是没有好吃的,她的嘴就撅的老高,所以为了让孩子高兴,我回家的时候多少都要给孩子买点。所以孩子总是那么的欢乐。到了星期天,孩子就让我领着她出去玩耍,走的时候,我会和她达成协议,第一:不许出了门让爸爸抱;第二:不准到小卖部买好吃的。孩子都十分欢快的答应。但她答应的时候,能从她的挤成像弯月的眼睛和她就像和大人捉迷藏的嘴角的笑意里,看出她是不遵守已经达成的协议。所以走出大概50米远的小胡同。女儿会突然抱住我的腿,然后扬起小脸:“爸爸抱,爸爸抱!”随后是“撕毁”协议后的“咯咯”坏笑。然后我只好弯腰抱起她,到不远的父母那里转上一圈。在回来的时候,孩子又开始耍起“无赖”:“爸爸,我要吃好吃的!”我看着她,假装无可奈何,这才抱着她到村西口的小卖部。那会的小卖部,都是有一个售货的大窗子,在窗口往里便能看到整个货架上放的副食等货物。因为售货的窗口较高,孩子是看不到里面所摆放的货物,我便把她抱上窗子,她便会认真地看着她想要的东西,一般那会的小孩的食品不像现在多种多样,琳琅满目。就是有锅巴、方便面、干吃面,还有汽水、健力宝等,女儿大都是挑选干吃面,回来后“嘎棒,嘎棒”地咬着吃,有时为了给孩子改善伙食,便在中午令她街集上吃饭,但是孩子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挑选一碗饸饹面,总是只得津津有味,最后吃的满头大汗。大一点的时候,孩子会自己拿上钱出去,到了小卖部的售货窗口,她因为个子低,探不到窗子,便会把钱从外头使劲扔到窗子里,然后在外面大声叫喊:“爷爷,我买干吃面。”然后人家便会拿上他要的东西和找给她的钱一同探出头递给他。

大女儿大一点上学了,就出去的时候抱上二女儿,拉着大女儿。二女儿也是一样,也是想吃什么买什么,只不过二女儿一般喜欢喝健力宝之类的饮料。有一次,二女儿要喝健力宝,我抱着她去买,但这次这个小卖部没有健力宝,我也不好意思抱着女儿走,就让孩子在其它饮料里挑,那个货主给孩子推荐了一款荔汁的饮料,孩子没有拒绝,但从脸上看上去不是十分满意。我抱着孩子回来,给她把易拉罐的盖子打开就递给她,随后把她放在院里让她玩耍。谁知道我刚进屋,小女儿就张张晃晃跑了回来:“爸爸,爸爸,我喝完了。我还想再喝一瓶健力宝,这次你到别的小卖部买。”孩子这么快就喝完了?我真的纳闷。但再看二女儿手里的易拉罐真的空了。我也知道孩子从脸色看对荔汁饮料不是太喜欢。我就抱着她往门外走,这时在院子中有一棵我才载上的小苹果树。为了能给小树浇水,我在小树根部的周围圈了一个圆棱,这时我发现那个小树根部的圆棱里有刚到进去的黄色果汁,我终于明白,原来她荔汁不喜欢和荔汁,就把荔汁偷偷倒掉了。这回为了不发生她再倒掉的事件,我终于抱着她买回了她要喝的健力宝。在回来的路上,小女儿在我怀里乱拱乱跳的,能看出来特别开心。那会每当我领着两个女儿到小卖部,那些货主都是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每次花钱不多,但他们知道只要进来,就不会空着手出去。那些货主也总笑嘻嘻地夸我:“你的两个孩子有福啊”

但孩子没有跟上我过几天快乐的童年,我入了见后,过去孩子们总挂在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再不能想吃什么买什么了。尤其是大女儿,过去一有人来她就说不完的话,总是头抬的老高,在人的中间串来飞去。现在个子虽长高了不少,但明显的脸有些黑,身体也显得偏瘦,走起路来也总是把头低着,脖子也总是使劲往衣领里钻,两只手也总是圪蹴在袖筒里,这些或许都是因为没有父亲像风雨中头顶上的没有一把伞的呵护的结局吧。

因为她从小就喜欢动,再加上无论上学还是放假,身上没有换洗的衣服,总穿着学校统一发给学生的那身校服。所以校服的两个胳膊肘处磨烂了两个洞。她妈就会给找来其它布块给孩子补上,袖子边也常是磨得成了毛边我临近往监狱送的那年的秋天,一个星期天大女儿和小伴出去玩耍,在一个苹果园的外墙处还在被眼前的那些东西吸引住了。但好几个同伴怎么办?于是孩子就猛地把肚子一捂,蹲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哎呦,我的肚子疼,要解手了,你们先走吧。”说完,孩子也不管别人的反应,就猫着腰着向路旁的玉米地里走去。走进玉米地,孩子蹲在那里,透过玉米苗之间的缝隙一直看到她几个伙伴走的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她这才从地里钻出来,走到了她发现的那堆东西旁。那是一对苹果园的主人从苹果园里清理出的落果。因为到了农历7月,总是大风不断,这时挂满果子的苹果树,便有果子在互相碰撞中掉在地上,好点的苹果园主任会很便宜地批发掉,有些果子因为着地时形成硬伤,不能卖也不能放,他们就会把这些果子清理出来扔掉。孩子发现的就是这些扔出来的果子。那堆果子好多都已腐烂,有的要是把腐烂的部分挖去还会有些能吃的。孩子看着这对果子,她脱下身上的校服外衣,在堆子上挑来捡去,拾了三十多个然后认真包裹好,拿了回来。

回到家后,孩子把把那些果子都在案板上,然后用清水洗净,再用菜刀一个一个的把已经腐烂的部分挖去。这时小女儿看到姐姐拿的什么好吃的走进了伙房,就赶紧跟进去看。小女儿一见这么多苹果,馋的涎水都流出来了。于是把右手的食指含在口中等待这姐姐分给自己一部分。眼看着姐姐已经已经把苹果的腐烂部分都切去了,也不见姐姐分给她吃。小女儿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姐姐,我要吃苹果。”大女儿看了看妹妹,这时在切好的苹果里挑拣一个腐烂最多的,现在一用刀把苹果的中间逃掉了“v”字形,能吃的部分就剩下了两边像小鸭子翅膀一样的果肉。小女儿一看姐姐那么多,仅给了自己一个最小的,接过后“嘌”地摔在地上,立时那个小鸭子翅膀一样的果子变得粉碎。小女儿这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冤枉地大声哭了起来:“姐姐坏,姐姐坏,姐姐不让妹妹吃苹果,呜……呜……”小女儿哭的时候,两个胳膊连同小手前后不停地甩着,就像是那时村里村里来了收废品的手里的布朗鼓摆动的那样,圆圆的脸蛋就像是布朗鼓的圆面也随之摆动……

一百零八回 甜在嘴上 苦在心里

大女儿一见妹妹蹲在地上哭,赶忙拿了一个大的苹果给妹妹,这时二女儿还是两手不停的甩动:“给我一个不要,我要好几个!”大女儿这才给妹妹说:“太娃(小女儿想乳名),听话。姐就捡了这几个苹果,姐也不吃。姐听奶奶说能接见爸爸了。姐想明天请个假和奶奶去看爸爸。这些苹果是拿给爸爸吃的。”小女儿一听,马上止住了哭声,赶紧站了起来:“你说这是拿给爸爸吃的?”大女儿拿块毛巾给小女儿擦泪:“是的。听奶奶说,把在里面吃的是窝头。可苦哩,我们也没钱,我就捡了些烂苹果。”小女儿听到这里,赶紧说:“姐,我也不吃了,全给爸爸带上,明天我也去,我也想爸爸了。”“可远里,我明天和奶奶早上早早跑着去。”大女儿说。小女儿说:“我也能跑,我也去!”

那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从家里跑到看守所大概的两个小时的路程。妈妈领着我的两个女儿,跑的累了就在路边歇歇。大概上午10点多,这老的老,小的小总算跑到了看书所:“林峰,接见!”随着高墙上的大兵喊,我被带出了看守所。我见到了我的两个宝贝女儿。见了面我本来想抱抱她们,怎奈手铐加身。我只能一个手握一个女儿的手。这时大女儿把手里的布兜用两手分开,小女儿赶紧伸手进去给我拿出一个切过疤痕的苹果,我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大口,苹果是甜的,但我的心是苦的,嘴里的苹果咬碎了,我肚子里的心也跟着碎了。随后是妈妈和两个女儿给我擦泪。再后来就是我们四人相拥着大哭,滚烫的泪水就如大浪滔天,我们的哭声真是惊天动地。在旁边监督的警察也跟着抹泪……

我一直想着我的宝贝女儿,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好吗?

台上服刑人员的两个女儿相继走上选讲台讲述了她们不同的故事,我因为只是想了我的女儿,所以不知道她们后来说的是什么。接着是一个服刑人员的父亲和一个服刑人员的哥哥都从不同角度阐述了亲人对犯人的期盼和等待。但我的脑子里只有女儿,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宣讲完后,真的如郑维文所说,过了几天省监狱报就在头版头条的位置刊登了一条《关于举办“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征文活动的通知》。“通知”上要求:对照亲人的期盼,谈认识、谈感想,明确改造方向,提出自己该怎么办,该用什么样的行动回应亲人的呼唤,内容必须朴实、真切;对获奖的征文除颁发荣誉证书外,还分别给予不同分值的奖励。有了这个“通知”大家都纷纷拿起了手中的笔,都想显示显示自己的才华,并且得到诱人的改造分值。这时我想起了女儿给我送苹果的故事,便把这个故事用记叙散文的形式写了出来,标题我就直白的用了《女儿,别太想我》,还有先前写好的那首《紧握住春的手》的诗,一同整整齐齐把稿纸叠好,只等着家人来接见,好寄往省监狱报社。反正我见每个教员都在写,尤其是那个总是自命不凡的扈驰,他写的是他老妈妈探监的故事,写的时候可能是真情流露,他是哭着写的。他写好好到处展示给别人看,意在表现他真的才华出众,只是别人不知道他是块金子而已。

写好两个稿子后,教员依然吃了饭就出工,我和石宝依然还是憋在号里。一晃就是三个星期,再有几天就该接见了。要是家里人来了问我给我安排的啥教员,我该咋说?所以我真的有些着急。但是石宝好像改造和他无关一样。只要别人出工走了,他不是用眼睛观天,就是跪在白浪的床上念念有词。看来他是想等到观音菩萨下凡“捞”他出去了。可我不能再等了,我不想这样白白把服刑的日子蒙混过去。怎么办呢?

这时,我想起了张队长,可是张队长这些天也没进来查过监房,都是那个小干部进来转一圈就走了。到了晚上收了风,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个问题,现在下了队,我不能在干部上班的时候上到二楼的东角上观望张队长是否到来,因为你看干部的时候,干部也能看到你,那样上跑下窜,是要挨批评的。也不能到管教窗口偷窥,要是偷窥别的干部问我啥事反应?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应对。我这时想起了魏志强。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犯人们都还没有出工,趁乱我溜到了二楼:“魏大哥好!”我推开了学习阅览室的门,魏志强吃了饭刚上来,已经摆开了纸、墨、笔、砚,准备练字,他除过我到他这来,还有一个就是剧团的一个老头,这个老头是个盗窃犯,被判了个无期徒刑,现在已经服刑10年多了,这十年来,他的孩子都结了婚。因为他那地方贫穷,加上他的家在我们这个省的最东边,距离也十分远,所以也没人来看过他,所以出工回来,或是星期天,他也拿个毛笔在这里练字,除此之外,这个小庙里就没了其他的和尚。

反正我觉得魏志强真的能耐住寂寞的,或许是郑维文把他陷害的怕了,很少见他和其他的犯人来往和交谈。但他对我能敞开心扉,并给了我很多帮助。

他见我上来,赶紧抬起头来,总是那么微笑着:“林峰,咋想起你哥了,不是又有啥事让我出主意吧?”我“哈哈”大笑:“魏大哥,你真猜对了一半,不是让你出主意,是让你办件坏事?”“坏事?啥坏事,让我打谁去?郑维文?还是摔你证件的扈驰?”魏志强怀疑这两个人整我。“都不是,再说,郑维文现在还不到和我出招的时候。扈驰那个人摔了我的证件已经把他的气出了。我也不至于和他计较。”我真的要让他办坏事,但也不知道咋说着合适,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魏志强急了:“说吧,只要真的能帮你,你魏大哥还是乐意的。”我这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是让你当特务,给我搞一下火力侦查就是……比较危险!”

“侦查,侦查啥?这里面还会有啥情况?”我这一说魏志强思摸着。我这才告诉他,让他想个啥办法站在二楼的东角上,看着张队长来的时候告诉我。

魏志强笑着说:“这真的危险,你都怕批评,你大哥脸皮厚就不怕?”然后,他想了想:“我也估摸着你不能这样老坐着了。这个忙我真的要帮。但得想个两全之策。”他眼睛一翻一翻想着注意:“好了,我有办法了。”他这时赶紧走出了学习阅览室,向楼道的东角走去。我们从集训队下了队,这时各个看守所又送来了好多判了刑的犯人。

魏志强过去,在东角的那个集训号里转了一圈出来,脸上露出满意地微笑:“林峰,哥这人稍微动了点脑子,就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原来他给那个集训号里的号长说了,让他派人站在铁窗上往监院的路上瞭望,一旦看到张队长来了,就通知他,然后他再通知我。这下我放心了,必须主动找张队长了。

老犯人出了工,我直等魏志强的信号。

“林峰!”一会真的魏志强叫我!

一百零九回 到了教育科 只是挪过窝

“林峰!”我听见魏志强叫我,就知道是张队长来了。因为我没想好见了张队长咋说,所以心里格外紧张。反正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硬着头皮出来,往楼上看,这一看不打紧,只见魏志强朝着我坏笑,嘴咧的老大,朝我左右横着摇摇手,那是告诉我张队长没来。“哎呀,”我长出一口气。回到号里,稳了稳神。

这一吓不打紧,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暖壶刚要倒水。“林峰!”又是魏志强在恶作剧,我心里有了谱就不用管他。

“林峰!林峰!”魏志强一直叫,我也懒得理他。这时我监号的门忽然被推开。魏志强下来了:“你咋了?哥叫也不吭声。快,张队长来了!”我看着魏志强,觉得这次没开玩笑。就马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去见张队长。

“报告!”我来到管教窗口,这时张队长好像知道我来一样,正整理我的那几个发表文章的剪贴本。张队长看我过来,示意我到窗口前。我赶紧走上前来。张队长把我的几个剪贴本给我,笑着说:“林峰,果然有才。这些我看过了。写的都很好。马上又到接见日了,家里来了人把这些本本拿回去。这个都是不小的财富啊。”我拿过本本:“张队长,我是……”张队长好像啥都有准备:“是想出工的事吧。我也正琢磨这事呢,就是还没想好和教育科咋说这事。这样吧,今天我先给教育科的领导打个招呼,明天我领你和石宝到教育科报到。”我这下这下总算七上八下的心落地了。赶忙嘴上抹蜂蜜:“谢谢张队长对我的关心。”张队长也笑笑:“我肚里有底了,你先去吧。”

到了第二天,老犯人都出了工,不一会张队长就在监院的门口高喊:“林峰、石宝,出来。跟着我到教育科报到去。”

我心里十分高兴,马上和石宝出来了。在路上,张队长眯着眼睛看着我:“林峰,没想到你文章写的好,脑子也挺活络。有两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开。”他说着,看着我:“这两件事,你能猜到吗?”他云里雾里,我咋能猜到?我就实话实说:“不知道。”张队长这时走着和我说着:“第一件事:就是你冒充我关系的事。”他一说,我猛地一惊,心里也“咯当”一下。“哈哈,别紧张!”然后张队长止住笑容,很庄重的说:“其实我们真的有关系。”“有关系?”我心里说。张队长这才告诉我:“我们的关系,就是管教和被管教的关系,改造和被改造的关系。”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不再紧张了,心里说:“原来他再打官腔啊!”心里正想着。这时张队长忽然又对我说:“林峰,走着路你脑子还开小差啊。”说的时候,他嘴角留有笑意,好像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时他说:“除此之外,我们还真的有一种特别深厚的关系。”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又是一紧。他这才不紧不慢的说:“这个关系是别人没有的。”我看着他。“这就是文学给我们搭起的关系。”我这时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告诉我:“我也很喜欢文学,也喜欢写点文章。”他叹了口气:“不过写的多,发表的少。我也向《特殊园丁》、《罚与教》等投寄过散文、诗歌和理论探讨文章,不过采用的极少,所以在这点上我还是很看重你的。第二个是你和老犯人闹事的事,我是知道的,不过没闯下乱子,我就没说你。但是到了教育科就正式改造了,你要把时间和脑子动在这上面。不要总和别人结怨。减刑多,回的早才是做重要的。何况教员里都是些爱斗心眼的人,别吃了亏。”说话的时候,就快到教学楼了。他告诉我:“我让你留到十三中队,主要是要推荐你到监狱报的编辑室,你到那里最合适,一个写写文章、编编稿件,不至于丢了老本行,一个是有利于你发挥特长,也能得些称号奖励、说实在的,犯人服刑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得到称号,然后减刑,回家。所以这也是我推荐你到教育科的目的。”

说话间,已进了教学楼。教学楼一层往东走到顶头,张队长敲响了南边的那个门。门开了,出来一个精瘦的一个大约50岁的人。这人长脸,肩部稍微有点前倾,看上去是个很和蔼的人。他穿的便装,打开门他便和张队长打招呼:“张队长,你昨天打过电话了。我也正琢磨这两个人安排哪合适。”张队长笑笑:“赵科长:这两个人我是给你带来了,那个就是我给你打过招呼的林峰,笔杆子确实很不赖的,你看能不能安排的小报编辑室?那个石宝你安排教书就行。”说话的时候,这个被称为赵科长的过来,到我们两个人跟前审视了一下;“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先领他们上去。”张队长:“林峰,石宝,我把你们留在这了,听从赵科长的安排。”随后我们随同赵科长上了教学楼二楼。上了二楼,赵科长叫那个就是先前嘲讽我的那个带班的:“庞站义,给你交过来两个人,先安排他们到文化教员办公室,随后我给他们下达具体任务。”那个带班的随声应和,但看我的时候眼睛还是充满怒气。

随后那个人把我们领到紧挨楼道的西边朝北的那个大办公室。其实这就是一个教室,只是没有摆放课桌而已。进来后,朝门的北边有个桌子,那个桌子是白浪的。他教小学。桌子上有粉笔盒、黑板擦,还有钢笔之类的。桌子上还有高高的学生交回来的作业本。白浪见了我们打招呼:“哈哈,在中队一个号,在教学楼我们有成一个办公室了。”说的时候,他提起桌子边上的暖壶给我们找了两个饭盆倒水。在办公室的西北角和西南角都摆放着这个一张桌子,一个是刘猛的。还有一个在两一个监号住的教员。也是个50多岁的老头,个子不高,墩墩实实的,看人的时候,总好像眼里藏着神秘的东西。他看见我和石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欢迎吧。他们桌子上都有作业本之类的。我和石宝来了没有桌子和板凳。白浪给我们倒了水后,就出去了,一会手里拿了两个板凳:“我到教室给你们取了两个座,先将就着吧。等给你们分配了任务,就有办公桌和具体地方了。”他接着说:“这个办公室里都是教小学的文化教员。往西边还有一个教室,那里是初中教员。在这里学生一般读到初中三年级,就算毕业了。”接着他说:“其他的都是教室,三楼就我们这个地方,是技术教研室,那里有两个人,一个就是林峰下铺的那个人,叫吉占中,一个就是我们监号的号长修善林。”四楼是剧团的人,也都几个人一个办公室。同时还有很大的排练室。你们来了就好,但是以后这里也得放一个暖壶,一般都是各喝各的水。烧水的就是这个,白浪顺手拿过一个上面是塑料圆盖,圆盖外面有通到外面的电线,电线的头上是个插头,红盖的下面是两股圆形的铝制的东西:“这就是专门给暖壶加热的电解热水器。”白浪指指办公室的中间:“冬天我们有个旋风炉子可以取暖。在这没啥事,可以随便从二楼往上跑的,串串门,和大家拉达拉达也是可以的,就是不能多下去,因为一楼住办公的是干部,撞个对面不好看。”总之,白浪给我们传授着到了教学楼不成文的一些规矩。

我们就这样安顿下了。可能刚来心里过渡紧张,我忽然想起了那次监狱闹社火的场地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女人。那些女人哪来的,剧团里也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啊

这个谜团我到现在还没解开。

一百一十回 女人花相似 故事各不同

我这是忽然想起了闹社火时出现的丰乳肥臀,妖里妖气,花里胡哨的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是哪来的?是从外面请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个谜团只能等到问魏志强要答案了。

一上午出工也没事,只是和他们聊聊天而已。收了工,离开饭还有些时间,我就上的学习阅览室来。魏志强一人很专心的练着毛笔字。“魏大哥”,我这一叫,魏志强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举起双手伸了伸懒腰:“窝屈,练了一上午了,你回来我就知道也该歇会了。来坐,出工还顺利吧?”“还好,只是还没有安排具体干什么。”魏志强侧歪着想了一下:“去小报编辑室的可能性大,但那个郑维文怕你功高盖主,加上小报编辑室是肥差,发表稿件要给他顶货(顶货——就是要给他送钱物等)的。他第一怕你撑了他的行。第二怕你水平高过他,第三怕你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会对你下死手,就是要想方设法拔掉你这个眼中钉。所以风平浪静的表面掩盖着一场风起云涌的博弈,你要提前想好应对的招。”魏志强想的有道理,我也知道郑维文主动给我发表诗歌的背后,一定在揣摸的的心思,在找我的心脏部位,他用这种“掏心术”掏走了三个女人对身体和钱财,又骗取了魏志强的信任后,占去了魏志强的改造位置。我的来势又由汹涌波涛,他不会任我这样势不可挡的。

但现在我如愿以偿地到了教学楼,第二步也只能静观其变,再设法应对了。

“对了,魏大哥也不能老想郑维文给我‘下套’的事了。对付他或许简单一点好,有时候我想他也是一个人,也没啥三头六臂,不能总过高地估计他的阴招。我这次来,实在出工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在正月弄红火的时候,出现了好多女人,那是咋回事?”魏志强听我这一问,眼睛眯成了缝,笑着说,这个太简单了,都是监狱里的一些‘伪娘’,要是按泰国的说法叫做人妖。不过他们不像泰国人妖那样,又要用热水浸泡掉表皮,再吃雌性发育激素。这些‘伪娘’都是自然形成的,一个心理上有性别自身错位认识,一个就是身体发育上也接近女性外形,所以稍已打扮就成了女人。”我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魏志强神秘的说:“在这个男人的王国里这些‘伪娘’能得到很多男人的眷顾,所以他们大都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魏志强起身把学习阅览室的门关住。小声对我说:“我们中队那个看门的一个叫卫小娟的就是,那天闹红火的女人中就有他。”我真的一惊:“他咋连名字都叫的那么女性化?”“是,小时他爸妈生的都是男孩,看他长得像女孩,就给他按女孩去打扮,结果久而久之使他在性别上认识错位,再后来就发生了一起悲剧。”

魏志强开始讲起卫小娟的故事:卫小娟在兄弟中排行老小,前面的三个都是男孩,父母想生女孩心切,生下他见他有几分女孩相,就把他当女孩打扮,给他不仅起了个花的名字,而且还给他穿花衣、梳小辫,想通过这样的打扮,真的能给他引来个妹妹,结果妈妈因妇科病再也没能怀上孕。后来卫小娟上了学都还是女孩打扮,只是他因为是男性也只能到男生的厕所解手,虽然如此,卫小娟也在心理上慢慢开始女性化,到了15岁发育的年龄,他虽然着装已经完全男性化,也留起了小子的头型,他没有长出男人象征的胡须,虽然脖子上有喉结凸出,但也不是太明显,相反他的身材像女性发展局势明显,说话细声细气,走路忸忸怩怩,臀部开始变得滚圆,胸部有明显发育的现象。

后来他有了青春期的萌动后,他也像女孩一样十分热烈地喜欢起了男性。有个和他特别能谈的来的男同伴,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偶像。再后来他每当和这个男孩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心里总“砰砰”直跳,而且也总展示出少女的娇羞,再后来他就和这个男孩形影不离。人家的男孩都开始找女孩谈对象,他却一心想嫁这个男孩为老公。

因为他和这个男孩一起长大,所以也是无话不谈,但他想说出要嫁给这个男孩的话是总难以启齿。因为他毕竟是个男儿身。又一个夜晚,那晚月亮格外的圆,花叶格外的美,他们手拉着手走在了村外的小河边,像小时候那样往河里扔着圆圆的石头,石头落水后发出“噗,噗”的声音,就像卫小娟“砰砰”直跳的心。卫小娟终于拉着这个男孩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霍龙(那个男孩的名字),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吗。”霍龙笑着说:“能呀,人的心都是跳动的,不跳动咋行。”卫小娟十分叹息道:“是啊,可我这颗心只能为你跳。我要和你守一辈子。”霍龙不知道今天这个卫小娟咋了怪怪的:“小娟,我们从小长大,一直是好朋友,一直是好朋友,一直在一起呀。”卫小娟对着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只好忍着羞怯,只说道:“我是想做你的老婆,让你娶我!”“哈哈,哈哈哈!虽然我们从小到大一直就像亲兄弟,好的难以分开,但毕竟你是男的,我没听说男的和男的能结婚。”他这么一说卫小娟十分泄气,就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人家喜欢你,离不开你,你咋说这么绝情的话!”霍龙一看,马上哄他:“好了,别哭了,我们是感情很深,但是这样就是好为难。”卫小娟止住了哭声:“只要你真的喜欢我,我就到医院检查一下,我觉得我就是个女人。”说着,可怜巴巴的看着霍龙:“我要是女孩你娶我吗?”霍龙也不加思索;“娶!”有了这句话卫小娟算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从此他把霍龙娶他的话当了真,两人见面更加频繁,卫小娟在这种错位,本来就不该有的爱情中不能自拔,后来霍龙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也终于找到一个纤细细、娇滴滴的对象,谈起了恋爱,当然错位的爱情已不复存在,但卫小娟钻在牛角尖里不能在爬出来了,所以他有哎生恨。常天泪湿前襟。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住躲着他、疏远他的霍龙。那天卫小娟专门像女孩子那样轻轻抹上脂粉,涂上口红,也戴上了只有女人在戴的胸罩和戴着花边的内裤。那天夜晚,他守到霍龙就和他住的不远的家门口。多年来他早已熟悉了霍龙的生活习惯,这个时间点,霍龙一般都会走到门口溜达一圈,不过那会有他相伴,现在只是没有了他的身影。“吱”的一声门开了,卫小娟赶紧迎上去,这让霍龙避之不及,马上一愣:“小娟,你咋在这里?”“没事明天我要到其他地方去,这个地方很远,我也要待好久,所以我们是好朋友,是来和你告别一下”卫小娟说的和风细雨,再加上好久霍龙都躲着卫小娟,也有一种内疚感,所以他答应了。随后,他们相跟着又来到了原来的那条小河旁。这是两人都默不作声。卫小娟又捡了块石头扔到河里。河水里还是传来“噗,噗”的声音,这次发出的声音对卫小娟来说就是自己的哽咽。他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一直深爱的人“霍龙,你说我们的事还能挽回吗?”霍龙不敢看卫小娟:“不能了,我们只能做好兄弟!”霍龙说的特别干脆,说完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卫小娟终于彻底绝望,他顺手掏出一个玻璃瓶子:“霍龙,我的是为你而跳,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走,走的好远好远!”说完,卫小娟抽泣着,把瓶中的液体缓缓向着霍龙的头部倒下,接着,霍龙头上开始冒烟,并传出毛骨悚然的惨叫。

卫小娟倒下去的是浓硫酸,最终卫小娟故意伤害他人,造成被害人严重伤残被判死缓徒刑。

错位的爱情,自私的欲望,狭隘的心理,魔鬼的冲动,让卫小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让人唏嘘不已……

111回 扫地抹桌子 聊天串门子

魏志强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一切他都是亲眼见一般。他觉得的我的眼神里充满怀疑,这才说:“你别拿那眼神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监狱里除过对犯人的教育都要针对案情出诊把脉,予以矫治的。所以专门设有心理咨询和矫治办公室,针对犯人的心理上的错位疾病都会定出方案进行心理治疗。现在卫小娟就是通过心理治疗大有好转。”他接着说:“卫小娟通过心理治疗,使他对自己的性别认识得到纠正,现在已经不是刚来的那种女人气十足的人了,男子的气魄也正在得到进一步显现。”

魏志强说到这里,使我对监狱里人性化的管理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开——饭——了!”随着那个中队饭车的回来,我们也结速了了谈话。

下午出工后,我紧张的心理渐渐消除。我觉得呆在那个办公室里无聊,好奇心驱使我想在教学楼里探个究竟。于是,出工后,我用水桶去打水,打水的水管在教学楼的门外的东北角,再往北就是就是生活区与工作区间隔的东西路,东西路的间隔处的北边是个进出两区之间的看守队把住“要塞”的关口。这时其他中队的犯人有到工作区出工的犯人,大家排成四人一横排的队伍,在干警的带领下通过大门。带队的干警手里拿个出工犯人具体人数的纸条,然后由由看守队核实人数,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报一个数蹲一个人,直到报完数蹲完人为止,核实无误后,再由干警喊“起立”的口令,然后就被带到了工地去参加参加劳动。劳动归来的犯人也要经过报数这一关,不过就是多了一道程序,就是例行检查和搜查,看有无将《罪犯行为规范》中违禁的物品带回生活区。

看着一队又一队犯人出工,想想自己现在的改造岗位,心里总有许多释然和窃喜。总算通过笔杆子的显摆留在了这里,心里也感到很多幸运的成分。

在水龙头上提着水,到了一楼,只见往楼道的西边方向的北边,果然有一块“服刑人员心理矫正中心”的牌子,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谈话的声音,对面是挂着“狱政科”的牌子。再往里还有几个办公室,但因为中间的过道里透不进阳光,所以也看不清晰;东边的因为上午报到的缘故,所以知道是教育科的干部,紧挨楼梯口的东边坐南的是个看教学楼的犯人,西边坐南的则是厕所,楼道口两边是铁拉门,在那个看门的门房上有一个对着楼大门的大窗户,所以只要看门的犯人听见楼道口有人进来就能隔着窗户看到来人。

我提上水上到二楼,楼道东边就是挂着“小报编辑室”牌子,我前边提到原来到教学楼进行规范化考试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块牌子,因为它对我的诱惑力太大,现在我进的教学楼来却没有分到这里,以后是不是能如愿以偿还是个未知数。我水放好,还想在出去转一圈,因为从看守所到监狱都在这四堵高墙内,总是觉得心口有块石头压着,喘气都觉得费劲。凑这个还没有安排正式改造任务的空挡期间,尽可能给自己减减压。

我有了这种想法,就找了个洗脸盆,那办公室的南墙边上有个用钢筋棍焊接的洗脸盆架子,在这里反正是铁质的、钢制的东西多,因为监狱里的工地上好像不缺这些材料,犯人中间也不缺这些能焊接、会铸造的的技术犯人。在脸盆架的下头连接着四条盆架腿的横面十字架,架子上有两块一块蓝色的和一块白色的烂毛巾,毛巾因为平时脏了大家都怕用洗衣粉摆的的缘故,现在毛巾看上去很黑。我也只能用些清水摆了摆,不过毛巾依然很黑。就这样,我拿着毛巾先给白浪的桌子进行擦拭。白浪的桌子也是黄色的油漆基本脱落干净的那种,黑色的灰尘已经渗进了横七竖八的缝隙里,擦拭的时候,桌子就像大人给小孩洗澡时,小孩不高兴地摇晃着,且发出不情愿的“哼哼”声。我给白浪擦桌子的时候,白浪眉开眼笑的十分快乐的样子。给他的桌子擦完。我又来到了刘猛的桌子前,依然那种重复着劳动,那会30多岁干点活倒觉得就是很好的活动筋骨,不觉得有啥委屈。村里人常说:干下的精神,坐下的痨撇(病),在自从入狱一来都是以坐为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轻易丢掉也是很可惜的。给刘猛擦拭完后,水里已经泛黑“白老师,这水已经脏了,往哪倒?”白浪指了指一楼:“下了楼梯,左拐,厕所里。”我马上端上水下来,“哗”地一下倒在了厕所长形的尿槽里。我到完以后,看看并没有干警从房间里出来,我就端上洗脸盆又到了刚才提水的水龙头边,接了一盆水端端上来,直接走到了那个不太熟悉的小低个教员。我一走过去,这个教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赶紧站起来,满脸堆笑:“林老师,不可以,不可以,我们都是犯人,都是一样的身份,这哪行?”我放下盆,拿起抹布:“能在一个办公室,就如同一个屋檐下,别客气,以后还要仗你照顾呢。”我这一过来,白浪也赶紧跑过来:“哎呀,上午你们过来就该给你们介绍,结果一慌张忘了。这个是小学数学老师,叫邢文杰,能写会算,为人也好,脑子也活咯,号称教员中的小诸葛。”其实一进这个办公室,我就感觉到这人挺阴,有点贼,但说不上来他的相貌上从那能显现出来,或许就是看人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有层隔膜,不容易让人穿透他的心思。

说的这,那个叫邢文杰的人,笑嘻嘻地看着我:“林老师,你别听这个白老师乱嚎(讥笑的意思)我,我们都一样,一样。”我过来给他擦桌子的时候,擦到哪他就把桌子上的物品提前拿掉,配合的比较密切,就这点我就能断定,这个邢文杰也是猜人心思的主儿,只不过他这个人没有郑维文那么阴狠。

擦完桌子,我就想溜出办公室到各楼层转转,主要直白一点,就像是在社会上是逛商场的那种感觉,不一定有啥目的必须购物,但也能换个气氛,透个心情。我这时点了一支烟,也没让他们,因为这一点大可不必,你让他们烟,他们都觉得你巴结他,以后老等着你给他发烟抽。

我抽了根烟,想溜了,就顺手拿着放在门口角的笤帚:“白老师,我觉得在办公室闷得慌,拿着笤帚到楼道上看看,看看那不干净起清理清理。”“好吧,在里面也没事,那你就出去吧,但是上午给你说了,别到楼下跑。”“好,知道了!”我完,我就一打扫卫生为幌子,提着吧笤帚到处窥看。

出来,我先往楼道的西边走去。和我们这个办公室相邻的那个也是个大办公室。门是大开着的。里面在白浪这个位置坐着的就是那个我们监号里那个蛇头一样的戴着眼镜的那个叫王小军的人,不过,他的他的桌子摆放的和白浪有点区别,他是桌子摆的比较靠外,人是背朝北墙,脸对着门。还有两个看上去比较年轻,和我的年龄相仿,是个圆脸的的人。他桌子也不像这边都是纵向挨墙放着,而是横摆着,那个人也是脸侧对着门,只是袖子向上撸起,嘴里叼着烟,还有一个,我还没看清楚,就听背后,有个门“吱”的一下开了,我正要回头,那人就先向我发声:“林峰!”

我心里“咯当”一下揪的好紧!

112回 有人做试探 有人装不知

我正弯着身子,佯装扫地,然后眼睛“骨碌骨碌”偷窥,各个办公室的动静。就听身后有个门“吱”的一下开了,我正要回头,那人就先向我发声:“林峰!”

我心里“咯当”一下揪的好紧!

这个是谁?在我偷窥兴致正浓的时候,坏了我的好事?我就像电影里的一个汉奸被游击队枪口顶住后背一样,小心的慢慢地转过头。这时在看清叫我的人是郑维文,这个人偏在这个时候叫我?让我有“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就这一点断定,我的身后真的总有一双眼睛在偷窥我的一举一动。

“郑老师,您叫我?”我心虽“噗通,噗通”地跳,但对付这种比狐狸还狡猾,比虎豹更凶残的主儿,必须沉住气。“是啊,林峰。”他笑笑:“不,林老师!凑巧,我正要找你,过来,说个事!”他的表情不叫神秘,但又语气勿容商量。我也就不再兢兢战战,提着笤帚到了他的身边。郑维文笑着拉我进了我想在这里占到一席之地的小报编辑室。郑维文坐在进门北边的中间,桌子靠墙横摆着,他的桌子文化教员的桌子相比是较新的,地上铺着白色的地板砖,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书柜,上层放着这几年《l监狱报》的合订本,还有整整齐齐的几本《形势前途教育》等书籍,下面的书柜的门开着,放着和小报板块大小一样的编排用的样纸,他的桌上放着一个黑盖的玻璃真空保温喝水杯,一看就是在监狱里有“身份”的人才这样表现的,尤其是在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块厚厚的玻璃板,玻璃板足有二尺宽二尺长,更引人眼球的是玻璃板下的三个电视报上剪下的三个女演员的照片,最大的、左边的那个是电影《新龙门客栈》扮演龙门客栈的女掌柜金镶玉的张某玉,她的这照片是穿着白色的背心拍的,她侧着身子,胸部高高隆起,尤其是她左手抬起扶着飘逸的头发,一笑百媚的神态再加上全部显现的粉红的的腋窝更是令人痴狂……尤其是她圆圆像蒜头规正的鼻子,难免不使人想起她诈骗的可怜女人沈兰兰;第二个是八字柳眉,瓜子脸型,一静一动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间都光华毕现,在《红高粱》里被爷爷强行扛进高粱地里奶奶某俐。照片上她穿着大红色的露肩低领红袍,低领边有似半圆月亮对接在一起白底黑远点的装饰布边,半圆形加上黑色的小圆点已经使人心荡神迷。可照片上的她偏偏又扬起右手伸进了胸部中间的低领里……再一个就是1990年凭选亚洲小姐入行的周某,经典三级片《*之偷情宝鉴》而像她的火爆身材一样火爆而无法降温,在照片中,她戴着一个就像扇贝一样白色圆形大檐遮阳帽子,帽子上有活像扇贝外壳上灰黑色的条纹图案,里面是白色是紧身上衣,外套一件浅绿色的线衣,走在海边,展示着迷醉的浅笑……

我在看他玻璃板下三张图片的时候,郑维文猛地抬头,能看出他的心中怔了一下,但马上堆满微笑:“林老师,怎么,也很喜欢美女呀。”马上解释:“在电视报上剪下的,放在桌子上养养眼。男人吗,总要养养锐气的。”他那一怔或许不到一秒,便被我眼睛的“照相机”按了“快门”,恰恰他那一证,我更清楚了现在仍存在诈骗那三个女人以后的得意,或是一种玩弄余味。他的一怔也恰恰说明任何时候他都怕露出他狡诈的狐狸尾巴,他也怕人真的窥看到他的内心和他的本质。

在编辑室的南墙的东南角横向对着两只桌子,脸朝西的是齐子敬,他正拿着编排报纸的样纸在那用尺子划着;和齐子敬对脸的就是睡在我后上铺的那和犯人。那个犯人比我小点,叫刘庆,是个激愤杀人,背叛了无期,他脸形偏长,眼睛虽是双眼皮,但不是很大,鼻子尖但地盘窄,婆婆嘴,和我是临县但从不多说话,可能是心怀顾忌,怕说多了露馅吧,这或许是因为无论是改造的地方还是回来睡觉的地方都和郑维文是一个地的缘故吧。再靠西就是一张横摆着的单桌子,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打印好的蜡纸,那个桌子一看就是正在拿着油辊子滚动“吃啦,吃啦”印着这期的《l监狱报》。这个人我刚来的时候就见过,膀阔腰圆,五大三粗,浑身的颜色可能因为长年累月滚黑墨的缘故,也泛黑色,名叫武超,后来知道他是个武警出身,是武林高手,这个滚滚子的力气活,对他来说应是小菜一碟。我进来后,因为我和他们也并没有打过交道,再加上我今天是出工第一天,所以他们也没和我说客气话。

郑维文给我拿起他的红豆烟递给我一支,因为在他的面前我简直就是贫民和富翁的差别,所以我也没有说些絮叨的话,接过烟,用我的火柴给他点着。吸了两口,他让我坐在他的桌子的对面:“林峰,我是来给你报告个好消息。”他说这话的时候,专注地看着我脸上的神色:“这个好消息和你的改造有很大关联,你猜”我一听这话,就马上意识到他是让我往:“改造的岗位上‘死胡同’引”,再探我是不是一直怀有到小报编辑室的“妄想”,我知道我刚到教育科,或许刚一下队这个郑维文就一直算计着我,现在我到了教育科,他要对我进行凌厉攻势前的试探了。这一招就是《教父》中大毒枭索拉索惯用的伎俩,我知道他在窥探我的虚实。“哈哈,郑老师,监狱里那会有啥好事?天上不会掉馅饼,仙女也不会把我拖出去的,哈哈……”郑维文想试探我对来监狱报编辑室的热度的招数落空。他只好也和着两声奸笑:“哈哈,林峰。我郑维文说话算话,不管为你这个大才子费多大周折,你的那首《春雨即景》的这期已经排上了。这可是和改造有关的大好事。”然后,他佯装正经:“林峰啊,你是更来对着改造的路子不懂,这发几篇小稿要顶那些队下的犯人干一年呢,这可是大好事!”我赶忙迎合,假装不懂:“是吗?这么厉害?我从今以后还要仰仗郑老师多栽培。”因为我脑子实在没有什么好词只好把郑维文刚进小报编辑室奉承魏志强的话用上了。说话的时候,报纸已印出了一版和四版,还有二版和三板空着,这时那个油印的武超正在油印的篦子上更换蜡纸。桌上摆好的是印出来一、四版的半成品,这时郑维文走到武超的放着报纸的桌子上拿出一张,翻到第四版的位置上左下角的位置上,我的那首诗赫然在目,标题四个字用一个“田”字形的方格相隔,且在竖排的诗歌的两边打了花边,无幸之中加大了诗歌在四版的重要指数。这时,郑维文拿着报纸,在编辑室的空地上走动着,背诵着,我知道他这是要向我投放“迷魂散”的招式。

“黄队长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黄队长来了。我心里“咚”的一下,就这么串个门,黄队长就来了,我叫苦不迭!

113回 咋有这种人 哪来这种味

“黄队长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黄队长来了。我心里“咚”的一下,有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得。我也顾不上和郑维文打招呼开门出来就往我的斜对面的办公室跑。刚出门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啊!”那人大叫。这下完了,撞到黄队长了,我忙的张开眼睛,还没看清那个黄队长的脸,但看见了黄队长的衣服,他的衣服也是灰色的,下兜的盖子上也有铁窗一样的标记,我的心又“噗通”一下归回原位。这才抬头看那个被撞的人,哪是是什么干部,原来就是和我对头睡觉的王小军。我这一撞差点把王小军的眼镜撞飞。因为撞得太厉害,他的黑青的脸变黑红,正用手接着滑落的眼镜,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擦眼镜的布子擦拭眼镜,两片黑黑的嘴唇不满意地撅起老高,在我们办公室站着的白浪“哈哈”大笑:“林峰,你慌张啥,看你把黄队长撞的还要背过气走人似得。”我马上道歉:“黄队长,对不起!”王小军一听满脸的不悦:“去开,别挡路,才来教学楼就跟着别人瞎起哄!”这我才注意到我的语言有失,并赶忙给这个王小军让开去路。原来王小军手里也拿了个水桶要到楼下提水,结果我给他使了“绊子”。王小军拿着水桶嘴里还一直嘟哝:“这个林峰新犯人蛋子,来了就敢叫我的外号,真是没大没小的。”

看着王小军下楼,我也一脸窘相。这时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白浪对我挤眉弄眼:“林峰,你小子今天咋了,忽上忽下的,就像个二愣子,差点把那个黄队长的‘老鳖盖’翻过去。”我还是一脸难堪:“白老师啊,郑老师叫我,我正和他说话,你在外面大喊:黄队长来了,把我的魂都给叫散了,这不,才弄出这一档子是吗!”白浪用那个没有手指头的手堵住嘴笑着:“那有啥黄队长啊,是王小军的外号、“外号?”我有些不解跟着白浪进到办公室。“是啊”,白浪坐下来,给我解释:“这个王小军在外边也是个中学老师……”白浪说的时候,眼睛悄悄往刘猛那边看,然后用手遮住嘴的半边,后来丧尽天良,对女学生伸出了肮脏的手,最后被判了死缓。”说的时候,白浪还是压低声音:“你别看那个人蔫不唧的,整天少言寡语,但是黄段子可多呢,没到晚上睡不着,大家想找个乐子,王小军就会给大家说几个黄段子逗逗乐,久而久之,大家就给他起了个‘黄队长’的外号。”

我现在总算弄明白了,但是那会白浪猛地一叫,把我吓得心惊肉跳。这时白浪又轻轻对我说:“那个带班的庞站义,也不是啥好鸟,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也是个衣冠禽兽,犯的也是那档子事,尤其是他更可恶的是,竟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说到这,白浪欲言又止,然后痛恨地摇摇头:“哎,不能说,说了怕脏了我这张吃饭的嘴”说的时候,白浪用巴掌拍打着自己的嘴巴。老大管不了老二,判的也是死缓,在这里也是代初中课,还会写几下毛笔字,自认为墨水比别人深,走起路来头都抬的老高。”说话的时候白浪站了起来,学着庞站义走路的样子,头昂的就像大公鸡,两手在腰间形成“<>”状,走了两个来回,然后他这才坐在原位上:“额,呸!他算什么东西,畜生都不如!”

白浪说道这里带了劲,声音也提高了:“就那个带班的,还认为办啥好事了,有一次减了刑,牛逼的不行,就给他哥写了信,报了个喜,要家人来看他。”我赶紧追问:“家人来没?”白浪说:“来是来了,你猜怎么着?”我和石宝互相看看,满脸疑问,再说我们咋能猜的着?白浪又叹着气:“真是的,他忘了那会他是咋祸害家里的。”白浪看看我们两个都在全神贯注听着,白浪就不再卖关子了:“他哥来了,到接见室没有见他,给他提了一兜自己家里蒸的包子,面是雪白的,看上去十分馋人。”白浪说:“那个庞站义提着包子,头更是翘到天上去了。回到监号见人就发他那兜包子。‘来,我家里送来的包子。每人都有份!,”白浪又盯着我们俩,接着就“哇,哇”地呕吐,然后弯下腰摆摆手,这时石宝赶紧上去给白浪捶背,咳了好久,白浪才止住呕吐:“那是啥包子?当人咬下去的时候,就一股猪草的味道深深的进入了人的呼吸道。结果吃包子的人接着都在呕吐,那场景把心都快吐出来了!”接着白浪又在呕吐,他这么一说,我和石宝也觉得恶心,也都跟着“哇哇”横吐一气。

白浪缓了一会,接着说:“谁也没想到,他哥大老远的来就是给他送来一兜子猪草,”白浪摇着头,叹着气:“他真的太伤家人心了。这时,有个眼尖的发现在那兜雪白的包子的底部,有一封信,是给庞站义本人的。信上写到:当你的手伸向家里孩子的时候,我们心都死了……你不是人,你就是畜生。政府既然给了你活路,我们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像畜生一样活着。你是畜生,也只能配吃草。正因为如此,我们只能给你送来你该吃的东西!”

说到这,白浪脸上青筋暴突。我也为庞站义龌龊到令人发指的行为感到恼恨,甚至无可理喻,难以理解……

庞站义漫漫的刑期,只能是自作自受,他为此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这个高墙之内,每个人都将为自己的罪恶和孽债付出惨痛的代价。

稍作平静之后,我不好安分的举动又开始泛滥。我还是提着那个笤帚出来。现在,所有第二楼的人员的东西都摸清了。我把窥看的欲望放在了三楼。于是,我又以扫地为幌子。悄悄向三楼爬了上来。

上了三楼,我按白浪提供的线路图向技术教员的办公室走去。这时,忽然从三楼的不知哪一处弥漫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从看守所到监狱第一次闻到。那种气味使我欲罢不能地顺着它发起的源头循着走去。接着传来“呲啦”的声响。

我为之一震……这个气味从楼道口西边的南头的第一个门里传出的。因为好奇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推了推门。但门是从里面死死地关着的……

114回 修个录像机 结果判无期

从看守所到监狱,这种味道已经久违了。这种味道又让人难以忘记,这是一种十分能调动人的食欲的味道,是食油在铁锅上发热的味道。自从进了高墙,我还是第一次闻到。在监号里的时候,只知道郑维文和齐子敬不吃大锅的饭菜,怀疑是在外头吃了小锅饭,没想到真的在这里能吃上自己设立的小灶。

那个门关着的,会是谁在里头?难道是郑维文。我实在太想闻这种味道了。不由自主敲起了门。“谁?”里面的人答得特别紧张,接着是很强烈的响动。我这时才惊醒。开小灶《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忽然造访和唐突的举动一定给里面的人造成很大的惊慌。现在我已经避之不及,只好应声:“我,林峰。”接着又传来一阵动静,但是动静没有了那会的激烈。

一小会,门开了,一个人先探出半个脸,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无其他尾随后,才打开半个门,摆摆手让我进来。这个就是监号里的号长,在教学楼是个技术教员的修善林他打开门,其实就是打开了一道缝,我斜着身子钻进去。他因为惊吓,满头的大汗。他一边用毛巾抹脸上的虚汗,一边埋怨我:“林峰,你真的赶的巧,正在这个时候敲门,我还说是看守队的人来了,可把我吓死了。”原来这是废弃不用的三楼厕所。因为为了打扫方便和卫生清洁。三楼和二楼的厕所不用,只开一楼和四楼的。说完,他又厕所坑道里的一小碗菜取出来,那是一碗白菜炒肉片端了出来:“你看,林峰,我还没炒熟呢,刚刚把菜倒了锅里,你就敲门。”然后他脸上还是存有不快:“刚才要是你答应得慢,我这碗菜就的倒掉了。”“倒掉?那么可惜啊。”我反问。修善林这才语气十分坚决:“肯定要倒掉的。要是真是看守队的人查,抓到真凭实据的话是要关禁闭的。”他看看我:“关禁闭都是小事,熬几天就挺过来了,最关键是要撤销全年的评审资格,报上减刑材料的也得从法院抽回,待到一年后才能再申请减刑。”我这点不完全明白,但也知道做小锅饭处罚是挺厉害的。“那你还敢开小灶?”修善林看了我一下,然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废物下取出一个圆形的,曹沟里有些像钢丝弹簧一样的电炉子,在墙边的插板上插上,通上电后,他把一个犯人自己用铁皮打磨的铁瓢放上去,再次把那碗没炒熟的白菜炒肉片放到瓢里炒。我真羡慕这些老犯人,在哪能搞到这些东西?修善林看出我的疑问:“林峰,你才来,有许多事不懂,慢慢就会懂了。”他侧眼看了我一下:“这不是啥秘密,小鸡尿尿,各有所道。只要想得到,就有的是办法。”他又看了我一下:“有胆大的犯人还能搞到酒呢。那才真的是神通广大。”他很不在乎的“切”了一声:“我这是小打小闹。搞下了吃一点,喝一口。搞不下的时候多。”

我问他:“这电炉子之类的看守队搜出来咋办?”修善林回答:“小事一桩。在教学楼像这样的电炉子会做的人多着呢。这个只叫违禁品,搜出来就说是煮方便面用的。完后再做一个。”修善林说:“在教员队里吃的最好的就数郑维文了。他那地方油水大,我们比起人家天上差地下了。”菜抄好了。修善林找了个塑料袋子把菜倒进去了。然后给我使眼色:“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撤!”我跟上他出来的时候,他先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确定没有人走动的声音后,才探出半个头来,两边看好后,我们相跟上出来,他把门赶紧锁好。就来到了他的技术教员办公室。

进了门,在门的对着的南北之间的中部,也是南北摆放着一张大桌子,脸朝东坐着我床铺下面的那个吉占中。吉占中看上去就是像个工程师之类的人。我真觉得每个教员的办公桌摆放的地方和方向都不尽相同,或许和人的性格有关,也或许和自己所干的工种有关,咋方便咋来吧。他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大电视机,那会电视机都是就像侧面看到的已经出怀的孕妇,都是凸屏的,电视屏后是个十分笨重的大屁股,一般30多英寸的都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在吉占中的桌子上和紧靠在边上的另一张桌子上至少放有三台这样的电视。吉占中正在用改锥、螺丝刀等在一个打开后盖的电视里摆弄。吉占中过去是个技术学校的电器化教学的老师。修理几个破电视、烂冰箱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就像一个能让一个停止心跳的起死回生的医学专家。多坏的电视,经过他的检查,断定出问题后,他会开个需要更换的零件的单子,只要干部把他需要的零件购回后,那个电视立马就会发出声音,显示图像,所以在这里他一方面带带课,一方面就是哪个中队的电视坏了,或者是那个干部家的电器不合适,都会给他搬来,经他摆弄后,保险能再用几年。我进去后,他只是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嘴左边闭着右边张着,形成“<”形状,有条不紊地忙着他手里的活。

看着这样一个有着深厚技术底蕴的人,走路都是慢条斯理的迈着八字步,说话的时候也是慢慢腾腾一会子崩几个字的人,竟然是犯的伤害案,被判的无期徒刑。

说道他的伤害案件,还和女人有着很大的关联。我常想:就《水浒传》中的故事而言,许多故事都是因女人而起,就是足智多谋的宋江,也是因为“怒杀阎婆惜”而起,西门庆也是因为女人而成了武松刀下的风流鬼,那个林冲因为美丽的妇人,最终被设计骗进白虎堂;《西游记》中的猪八戒更是因为女人屡屡被神仙捉弄。人常说:三个女人不成席,我也想,人这一生,离了女人没有戏。在监狱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是因为女人最终断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

就是这个斯斯文文的吉占中吧。谁能想到他也是因为女人,只是他的故事异常滑稽可笑。这也是因为他的这门子修理电器的技术而起的祸端。

那是一个夏天灼热的中午,有个人的一个录像机坏了,因为和他是朋友,就拿给他来修理。这一修使他为了女人不能自拔,最终引发花中有花,伤中带伤的命案。

前言

____高墙,电网,管教;

____惊悸,迷惘,适从;

____改造,减刑,新生。

人这一辈子的命运,就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大手把握着一样。有时候身不由己,有时候始料未及。小说中的主人公“我”——就是这样的命运。

我就像在高速路上风驰电挚的汽车,毫无前兆地遭遇天塌地陷,“嗖”地掉进让人毛骨悚然的深渊。一切就是这么突然,一切就是这么茫然,一切就是这么惊愕,一切就是这么失魂落魄。

我就是在前途一片光明,仕途一切看后的时候却始料未及地卷入了一起伤害案。从人间天天堂恍然到人间地狱,十年的“炼狱”就此好不情愿又毫无奈何地拉开了帷幕。“狱”火的历练是痛苦的,痛苦到了痛不欲生。凤凰经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获得重生,并在重生中达到升华,称为“凤凰涅槃”,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我也终于在“狱”火的煎熬烧烤使灵魂得以重生:过去的浮躁、简单、轻信、妄言、烦暴等被以后的善良、善意、善为,以及从容、大度、坚韧、博爱等所取代。

我正如“作茧自缚”的蚕,生命被黑暗覆盖,躯体被寂静沉埋。自投罗网、作法自毙。但最终在监狱干警谆谆教诲和亲人的殷殷呼唤中经受住了毅力与生命极限的考验,痛苦地咬破自己织制的茧子由蛹化蝶,完成了生命本质的飞跃。“作茧自缚”是涅槃重生,是破茧而出、羽化成蝶,一飞冲天前的修行!是生命的一种境界。当人生的路途身不由己到了无从选择,我们要感谢痛苦与挫折,只有经历了痛苦与挫折,才能真正解脱。我们要敢于作茧自缚,因为羽化成蝶后的美丽,无可比拟。本书也意通过文字勾画出主人公从“作茧自缚”到“破茧化蝶”的历练过程,但作者才浅文薄,只是有这个愿望而已。

本书分为三卷。

第一卷:淬火新生。主要写主人公在监狱里,对人生重新的思考、定位、起跑,由对环境的不适应,与服刑人员之间不融入,到聚力养成、重塑、再生的裂变过程。期间的沟沟坎坎、磕磕碰碰,使局外人难以理解、难以形象、难以捉摸的一个个事件。

第二卷:打回原形。主要写主人公忽然遭遇人生难以预料又难以掌控的不测后,在看守所号里的恐慌、绝望、难耐。期间与狼共舞时的苟合、讨好、恭维,最终获得生存的伎俩和技巧。

第三卷:绝境生长。主要写主人公在看守所文才得到干部赏识,搬到劳动号,担任大学习委员后,不仅自己对法律的再认识,同时倡导犯罪嫌疑人不准持强凌弱、多吃多占,并发起文艺活动、学法活动体育活动,悔罪活动以此营造平安、稳定的监号秩序。

历练的过程是痛苦的,但也有一种庆幸。这就是对亲情、友情、爱情有了本源性的认识,从监狱的世界看我们外面的这个世界,就像一层过滤网,把不真实的、虚伪的东西剥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就是令你难以置信的、甚至有些迷惘的,但真真实实的亲情、友情、爱情。我这样比喻:原本我们看到的这种“情”字,就像一一粒药片,外面裹着厚厚的糖衣,你感觉不到真实的滋味。只有从里面的世界里才能感觉到药的苦味。

历练的过程是痛苦的,但还有一种庆幸。这就是女人,在我撕心裂肺的脱胎换骨整个过程中,她们一直是我的一种依靠,一种依赖,一种重生的精神脊梁。本小说会通过详尽地笔墨带你走进她们的内心。对我来说,她们是伟大的、是善良的,是大浪淘沙后积淀的永远带不去的亲情、友情、爱情。重生后,她们的爱将永恒地融入到我的灵魂,根植进我的骨髓,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不说她们,我的血液就会憋涨。不说他们也是一种爱的背叛。正因为如此,我才勇敢的让过去的“痛”喷涌而出,一吐为快。

正如“哥儿们”在《四面墙》的前言中所叙:不是新闻作品,也不是纪实文学,只是一个故事,一部小说。仅此而已。有许多故事可能和你的经历相近或相似,或和你身边的人和事不谋而合,那纯属巧合。小说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本来如此。

本小说如果能给您一些向正、向善、向好的启迪和力量,作者会非常欣慰。

而今,我在人生的跋涉中,每当遇到过不去的坎,我就想起那几年历练的点点滴滴。那是在揭自己尚未愈合的伤疤,揭开它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但只有这时我会静下心来,给自己鼓劲,那么多的沟沟坎坎都挺过来了,眼前的这道坎肯定能顺利通过。只有这样,才能再给我集聚爆发的力量,我就这样一直岁月的征途中跋涉着,奋力地跋涉着,满怀希冀地跋涉着……

115回 歪了的发财梦 禁锢的四面墙

看到那个吉占中就觉得滑稽可笑,一个斯斯文文是大男人,却在一个*裸的丰乳肥臀的女人面前把持不住,最终因伤害他人而背负起了漫长的无期徒刑。

说起他的故事,就这么像说相声一样有意思。

那是一个炎热的中午,他的一个朋友搬着一个沉重的录像机来了:“哥,看了半截,卡住了。也不知道哪出了问题。你看一下。”

那个人出一身汗,搬到了他办公室。那是他老婆的一个邻居。很少有来往,只是那个人住在岳父的对门。对他来说。电器修理是司空见惯的事,也是手到擒来的事,何况还有点沾亲带故的邻居:“好,放这,小事一桩。”他这个几脚都踹不出一个屁的人,但对电器这方面还是很有见地。

“放下,小毛病。”吉占中看了一下录像机的盒盖,就像是当时能穿透人肚皮的b超,马上拿看出里面的问题。“好了,我感觉问题不太大。”“太谢谢姐夫了!”人求你办事的时候都都能沾点亲带点故的,这样你会在亲情面前无法推脱他的要求。

就这样,那个长得个子比较矮,人比较胖的家伙走了。

吉占中见那人走后,就打开录像机的机盖,根据自己的判断,应该是里面的一个旋转轴的螺丝松动,所以,他首先把卡着的录像带取了出来,然后检查两边固定录像带而旋转的轴部,经过仔细检查,果然是右边的旋转轴的螺丝松动,他就用十字改锥重新把那个旋转轴的螺丝予以固定。人常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就几分钟的工夫,吉占中就把录像机的故障排除了。

但吉占中是个心很细的人。为了证明他的判断十分精准,也为了确保录像机的故障完全排除,吉占中就把录像机和他办公室的电视连接到一起进行试播。录像机在这个专家面前“吱吱”地转动起来……

这时电视上出现了录像机里播放的画面:一个20多岁的女人显现在画面里:她那那朦胧的侧影慢慢变得清晰,她从头发、前额、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线没有一处不恰到好处,蕴蓄着美的意象。同时她的气息匀调而略带急促地吞吐着……

画面里的情景让吉占中脸红心跳,他好像听到而且嗅到了那个女人体肤的味道,接着那个女人开始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服。配合着一件件衣服的甩落,那个女人呶成了一朵红红的石榴嘴,如雪的白色皮肤和她*的神色,使吉占中一阵轻微的麻麻的感觉周布全身,遍体异常地舒快……在电视的画面里,那个女人的邪情挑逗让吉占中欲罢不能,*中烧,欲血燃烧……

“滴铃铃……滴铃铃……”正当吉占中被那个屏幕上的女人勾得难以自持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饭做好了,回来吃饭!”是老婆的声音。这时吉占中只好从摄魂捉魄的画面中收回灼热眼神。那个时代,这样的黄带很难找到,这对吉占中来说这也是除老婆以外,第一次看到这样让人心猿意马的诱人风景。他这个貌似安然的技术老师因为精神上的萎靡,所以经不起这个精神鸦--片诱惑,一旦“吸食”便不能自拔。

吃了中午饭,他便以修理电器为名,及早溜到了因放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继续沉迷在那些令人*焚烧的女人身体的镜头里……

过了两天,那个人取录像机了:“姐夫,修好没?”“修好了,你可以拿上走了。”吉占中回答。那个底个小胖子。张着大口:“哈哈,我就知道姐夫是技术专家,手到病除啊。”说着,那人就要搬着录像机出门,早有准备的吉占中跟了出来。走到他办公室的拐角处,吉占中一看四下无人,就拉住了那人的袖子。他知道如果这次不把话说出来,当这个人把机子搬走后,他就在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迷情风景了,或许也再没机会接触到这些花花绿绿的录像带了。所以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哎,你别急着走,我有话要问你。”那人回过头看了一下吉占中,眼睛一瞥,再看吉占中吞吞吐吐的脸色,结合自己录像机里的那盘带子就知道咋回事了:“啊,哈!”他诡秘地看了一下吉占中:“姐夫,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啊。”这一说吉占中脸红到了脖子根、那人赶紧为吉占中圆场:“姐夫。人常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还有一句是:人有七情六欲,为有色不可绝。男人本色,男人本色!”说完,看看四周,转过脸小声说:“下个星期天中午,我给你在弄几盘日本的,韩国的,那里面的花样多,让姐夫开开眼!”说完就挤眉弄眼的走了。

过了一周,那人会不会来呢?吉占中焦急地等待着。到那个星期天,欲罢不能的吉占中早早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等待着那个“小舅子”的到来。

“咚,咚,咚!”果然有人敲门:“姐夫,在吗”吉占中赶忙打开了门。这个低个子的胖子闪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地装了好几盘录像带,然后神秘地说:“姐夫,这里有五盘黄带,三盘是日本的,两盘是美国的。可带劲了。慢慢看,我不着急要。”那人放下带走的时候,回过脸:“姐夫,这带子我的朋友多着呢,以后我换着给你看。”说完,开了门走了。

人一旦染上毒瘾是很难戒掉的,这个吉占中因为精神不健康的原因沾上了这个黄瘾也是深陷进了泥潭。

就这样只要“小舅子”的啥电器拿来,吉占中都是有求必应,并能使所有的病入膏肓的电器起死回生,打这样卖力就是能换来几盘黄带过过干瘾。

一晃就到了冬天,吉占中一直在“黄海”醉生梦死。看得多了,吉占中开始动起了歪脑子。“我喜欢看,而且这么入迷,别的男人呢?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吉占中原来的旧房子面临改造拆迁,在这座小城的北郊。现在他搬进了单位的小区的住宅楼。但那个老屋现在还在。有三间房子那么大,那个地方因为正兴建土木,进行一系列的统一规划,所以也成了外来民工的集聚区。那些民工常年在外,没有女人,一定对女人的欲望如饥似渴。

吉占中想到这,精神一震:他满上有了靠自己的技术和这几盘带发财的梦想。

有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后,吉占中就像刚抽过大——烟那样兴奋。他背着手,嘴因为高兴,习惯性的成了“<”的形状。

就是这个想法,使他始料未及的成了伤害致人死亡的罪犯,并走进了囚禁灵魂和身体的四面高墙……

117回 有人举起火柱 有人血溅身亡

大家正看得心神荡漾,这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所有的人都没有心理准备。吉占中也正和大家一起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就听着有人要检查的厉呵。已经被滚热的血液麻木的神经的他,也不知道当时是咋做出的这样举动。他为了逃避打击,在一个健步冲上去关录像机的时刻,嘴里也脱口而出“打!”

当时这些男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恐怕错过精彩的画面,一双双眼珠紧紧盯着屏幕,神情格外绷紧,屏幕下所有的男人正被屏幕上的女人撩逗的近于疯狂,神经处于暂时的错乱状态,加之每个人的血液流速到了极限,人的情绪就将是吹到极限的气球,稍有挤压就会爆破。

吉占中这一声喊,就像是一个暴涨的气球受到外力的挤压。再说录像厅里黑漆漆的,就像我们小时看电影,进了电影院什么都看不见,待上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才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已经坐好的观众,然后去找自己的位置。在当时也是这样,里面的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漆漆的环境,在吉占中关掉录像机后,顿时里面一片漆黑,三个执法人员顿时就像被人用黑布蒙上了眼睛,但里面的这些人对刚进来的人的轮廓分辨的十分清楚。这时替吉占中收钱的的那个毛头小伙正坐在火炉的边上,他听到吉占中一声“打”的喊声,顿时提起了火炉边上的那根火柱,朝着那三个人的轮廓的最后一个的头上狠狠打了下去。只听“啊”的一声,那个人随着沉重的火柱落下,瘫软的倒在地上。

就这样一起命案发生,那个打人的民工后因伤害致人死亡罪被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吉占中因伤害致人死亡罪被判无期徒刑。吉占中从此也有外面技术学校的老师身份演变成了监狱犯人技术教员的身份。

我看着他坐在桌子旁十分投入地修理电器的样子,还有他那总是“<”的嘴型就觉得滑稽可笑。

修善林把他炒好的白菜炒肉片用塑料袋装好,放在他靠北墙的办工桌的抽屉里和我闲聊了一会。我觉得快收工了,就拿上我的笤帚也下来了。这时没想到的是在二楼这样的炒菜转来的香味更浓,而传出的方向也是和修善林炒菜的同一位置,这回我知道了一些规矩,不能再胡乱敲人家的门了。这是别人最害怕的,所以肯定也是别人最忌讳的。

但是那个门确是开着的。只是门的通向里面的过道十分的窄,在过道处,与过道平行摆满了许多比五合板厚出许多的用草挤压成的板子,板子把过道挤成了只能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的小道。这种浓浓的好闻的味道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心驱使,我透过那个过道往里张望,这一看不要紧,正与郑维文的眼睛打个照面:“林峰,进来!”郑维文声音压得很低,但声音勿容商量。我只好进来。走进过道,里面就宽敞多了。正如《世外桃源》描写的那样:“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里面更是我联想都没想到的“桃源景象”:在宽阔处的地面上放着一张二尺见大的四方铁皮小桌,桌子是精心用白色油漆刷过的,显得特别干净,桌上放着四个菜。都是用油炒过的: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丝、清炒土豆丝、辣子炒白菜,这四个菜让我无法控制口中的涎水。就是在社会上能每顿吃上这样的饭菜都属不易。郑维文看着我,其实是在洞察我的内心。就像是《*战》里有几个狗汉奸化妆成我军的战士,但因为吃不进粗粮就被游击队员识破伪装,那么郑维文这一桌饭菜又是想从我的神色中看出什么呢?我真的不得而知。但我知道郑维文比别人真的吃得好,而且不像修善林那么谨小慎微,他的小灶是把门敞开着吃的,那些做饭的案板、菜刀、电炉子都放在明眼处,这也充分证明着他在犯人中的地位,甚至炫耀他的某些方面的不一般,出奇的不一般。就像是两国在海上交战,人家是铁板战舰,你的是木船长矛。不用交战,你的心理就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这就是一种心理上的震慑吧。

郑维文叫齐子敬:“在桌子上加双筷子。”齐子敬对郑维文的话是特别顺从的,甚至是不假思索的盲从。

齐子敬蔑视闪现过一丝蔑视的眼神,那是把我当成了一个讨饭的。我真的胃缺肉,我也真的太想吃。但我知道我是一个犯人,犯人也是人。“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即便不是嗟来之食。古人还有一句话:“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我和他的头上都有顶犯人的帽子,但我还是在底线面前还是经得住诱惑力的。这就是我自己给自己在在底层生活中划下的“雷池”。

我狠狠的咽了口嘴里的涎水:“郑老师,谢谢。我还是那句话,不吃!”我的口气虽然含笑,但十分坚决。走出这个“世外桃源”,来到了我暂时的办公室。刚进去,或许对面传来的气味真的调动了大家的食欲。白浪这时正从他靠墙的那个就像家里床柜大小的桌边的那个柜子下面习惯的抽出一个和郑维文差不多大小的电炉子,把一个圆形的白色带盖的搪瓷缸子放在上面,然后把放不进去的方便面掰成两半放了进去。再把缸子的盖子盖好。一会便传出“嗒……嗒……嗒”的声音。白浪,掀开盖子,用筷子把一煮的开裂散伙的方便扒拉了扒拉,再放上方便面的调料,再盖上盖子,等热气顶着缸子盖“啪嗒,啪嗒”只响的时候,知道方便面完全煮透了,便拔下电线插头,然后方便面那种固有的味道就顺着我的鼻孔直往土里钻。

我无不感叹,在这个生活条件比较艰难的条件下,都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改变仅能改变一些生活。这就是一种生存的技巧和本领。我知道对于这些或许我永远掌握不了,因为有些即便有这个条件,我也不想去改变自己。

连着出了好几天工,我认识了不少,也从他们的身上学会了许多生活的技巧,但学会并不是一定要照本宣科,也不一定非得去学以致用。

转眼又到了接见日。我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有人来,但我迫不及待的等待着。因为我要通过家人投寄的两篇稿件还一直放在我的枕头下面。文学稿件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我的那篇《紧握住春的手》,还有《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的征文。马上春天过去了,那首诗就只能等来年了,但我的称号不能等来年,就像一块耕田,你今年错过了季节,也只能宣告颗粒无收;再者就是那个征文,虽然到七月一日结束,但我也不能一日一日地往后推。因为改造的征途上你必须快马加鞭,来不得半点等待和歇息。

“戚中,崔小四,王起巷……”

一批接见的犯人去接见去了。

“梁建设,肖贵斌,张青……”

又一批接见的犯人去接见去了。

每次叫名字的时候我都竖起耳朵,但每一次都希望落空。

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等地等待着……

1116回 几盘录像带 一屋大男人

吉占中平常看上去斯斯文文,但录像带的颜色一直华乱着他的眼睛……

吉占中看的多了。他还便想靠这些录像捞点外快。开个地下录像厅?他想起了市区郊外的那三间老屋,还有那个区域里聚居着乱七八糟的单身民工。

于是,他找到人把三间老屋里的隔墙打掉,在外面已经拆的乱七八糟的周围搬了些砖头,找了一些栏板子搭上,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录像放映室。到了星期天,他把单位用于教学的那套录像机偷偷拿到了那个有着独院的三间老屋里,还有一个从别人手中购回的一个十分破旧,也没图没影的大屏幕电视机修好后搬运到这里,这样一个录像放映厅的全部设备就已经齐全。

开始时,他也觉得害怕,毕竟不是啥正当的事情。虽然远离市区,这里的原来老住户都已搬迁,没有人再认得他,但他还是心虚、所以开始时,他还是前怕狼后怕虎,最怕遇到文管局的人来突查,因为除了几盘录像带之外,他一切手续都没有。但为了能赚点钱,他还是心存侥幸。

那是冬天的一个星期天,他在那个老屋小院的大门口贴上了一张用白色粉笔在红纸上写的海报:“本院为大家提供录像放映。篇目有:《新独臂刀》、《玉面侠》、《大决斗》,滚动播出,随来随看,票价一元。”他播放的这几部其实武侠片。他这样做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是看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有没有人来检查;一个是看看有没有太多的观众。要是没人查,观众也差不多就干,要是万一碰上检查的,放几盘武侠片也最多是有关部门对他进行教育,再大点就是罚点款,也不伤大碍。因为是白天,再加上没人知道着里有个录像放映厅,所以整个一天也只是寥寥的几个散客。他们抽着烟,聊着天,并没有把眼睛全部放在那个屏幕上。这时吉占中有些垂头丧气。准备从此以后就此收手。

到了晚上,有来的也有走的,还是没几个人。这时一个20多岁,穿的脏兮兮的小伙子搭腔了:“老板,你这录像里有色重点的吗?这几部都没劲。”正在嫌人头少的吉占中一听有人问话,马上来了精神:“小伙子,有是有的,一个还不到晚上,目标太大;一个人也太少,不值得冒这个危险。”

那个毛头小伙子一听心里有了底:“老板,只要有那种录像,看的人多得是。我们这些民工到晚上六点以后才收工,吃吃饭就七点了。只要有好看的,我去招呼他们一声就得了。”吉占中没想到真的和他预料到的那样,十分兴奋:“好,只要有人员就播放。但是你们得有一个人替我收钱,来一个人按两元收,我只管点人头和放录像。”“好,我替你收钱,一个子也少不了你的。你只管点钱就是。”那小伙子真的激动,没想到在临近他们睡觉的地方,就能看到一个个*裸的女人。真是太有眼福了。那个小伙子要走,吉占中又交代:“你告诉你的弟兄们。晚上7点开始正是播放带色的录像,不过我要晚上十二点结束。”“好,一言为定。”那小伙子走了,那几个人一看他放的这些带也没啥意思也都走了。

在这个时候,吉占中也出去透了口气,吃了一碗面。回来后就等着那些人来。到了晚上七点多,真的一下来了好多人,反正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年龄有大有小,大概30多个。那个毛头小伙子把钱点好:“老板,这是我们三十四个人的钱,你点点!”吉占中一见这么多的钱,高兴的脸上了冒起了泡泡。他拿出那些录像带放进了录像机里。

这时一个又一个搔首弄姿的裸女子走到了电视屏幕里。

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不堪入目的画面。录像厅里黑漆漆的,在屏幕的反光下,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些模糊的头颅……

在暴露的画面里,是男人不均匀的喘气。

因为是冬天。吉占中虽然把靠后边的,原来是卧室的那个方形的炉子生着,但里面还是没太高的温度,但在这里,屏幕上的女人已经麻木了直觉的神经,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冷。在火苗的映照和录像的闪光里,那些饥渴的男人都像着魔一样盯着电视的画面。

因为房子好久没有人住,所发着刺鼻的霉味和大家乌烟瘴气的烟味,但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们已经成了屏幕上那些风尘女子的掏空灵魂,或者已被麻醉后的躯壳。

总之这一次紧紧播放不到5个小时,吉占中就转到真金白银100多元。晚上12点以后,吉占中就只抱着录像机带着钱款兴致无限地回家去了。

在回家时,他告诉那些人,只是,每个星期天晚上7点开始播映,到晚上12点结束。虽然散场了,但那些已经为之疯狂的男人还是依依不舍。这也使吉占中看到了从中赚钱的机遇、

眨眼又到了一个星期天。吉占中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吃了晚饭后给老婆说要加班修个电器,就搬上录像机走到了那个临时搭建的老屋里。和他几乎同时到的还有那些急着要饱眼福的出门在外的单身男人。只不过这回比上次人多了很多。

进了门还是那个小伙子把钱递给了吉占中。吉占中用手一捏就知道至少是上次的两倍。吉占中十分满意地把钱揣进了怀里。他把那个这些男人喜欢的带子放进了录像机里。又是激情荡漾的画面……

炉膛里喷射出一闪一闪的火苗,还有那些一闪一闪的抽烟冒出的火星……

“不许动,我们是文管局执法大队的!”就在大家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从门口走进三个人来。因为那会办个录像厅首先要到文化局办许可证,然后是消防、环保等部门的手续;凭以上有关手续去办工商执照,执照取得后的30内办税务登记。这些手续吉占中一个也没有,就此不说,他播放的都是些色味很浓的片子。仅这一条是要吃官司的,重则可能要劳动教养三年。

吉占中当时懵了。

也不知他从哪来了胆子,慌忙中他关掉了录像机。为了逃避罪责或想趁乱逃跑。他接着喊了一声:“他们是冒充来敲诈的,打!”

118回 两篇文章寄出 几本稿纸安家

接见的又被通知出去了两批,中午肯定没戏了,我好焦躁。原来我是睡在床上的,等着窗外和上次一样的老婆和母亲说话的声音。让我欣喜若狂的声音。可今天从早上快中午了什么也没听到,心里十分焦急,最最怕的是我勤学苦练,用于挣称号的文章。

我在床上躺着,就像是躺在针毡上难受,翻来覆去的,因为用力过大,床都跟着“吱,吱”地哼哼。竖起的耳朵也只能听到进来的人已经寥寥落落。出去的人脚步繁繁杂杂。

“他妈的,不过就算了,别他妈的折腾人。你嫌老子犯法,老子还嫌你没花样呢。”接着是床下地板上的来回“啪嗒,啪嗒”的无精打采的来回度步子的声音。说这话的人不看都知道就是那个吉占中。他老婆也没来,

他就是这个市区的,家里就在墙外的不远处。

他家人都不来,我家好歹从家里到县里,再从县里坐火车或公共车到l市,再辗转到监狱也得折腾两个或三个小时。看到他急的像猴子一样,我倒松快了许多。在窗外终于听到了最后一泼人出去。那是两个女干警,就是坐在接见窗口检查家属给犯人物品的那两个女人。他们说笑着:“上次那个接见传现金被我逮住那个,这个月又接见。你注意到没,他看我的时候。脸都怒成了刀子,恨不得扎我两刀。”“看见了,他眼里的光很凶,让我看见就不舒服。”“哈哈,没活该!”

就这样一上午我的寄出稿件的计划落空。和我一同失望,还有那个扈驰,他写的那个《亲情在呼唤,我该怎么办?》的征文不知寄出没?不过他坐在他的床铺上不说话,之时唉声叹气。他老母亲都那么老了。走路都是腻腻歪歪往前挪。他妈不来看他。他到想见母亲。母亲来看他他又心疼母亲。他心里很矛盾,再加上在这个铁笼子里圈的久了,又不善于和人沟通交流,所以脾气变得古怪暴虐。他好像谁也看不惯,自命清高不凡,别人因此也看不惯他。上午,我们监号里,只有一个人接见,就是睡在我后铺在小报编辑室编辑三版的那个刘庆。他因刑期长,没到监狱老婆就和他离婚了,听说另嫁的是过去和他两肋插刀的铁哥们。他妈妈和爸爸都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每月给他上打点钱,再拿点好茶叶和苹果之类的,日子倒显得很自在。

他让我一个苹果,我接过来又给他还了回去。在这里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我。因为我是穷人,穷就过好穷日子,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他转手给了我床下的吉占中一个。吉占中连洗都没洗。擦也没擦。就张开大嘴,“咔啪!”使大劲咬了一口,我知道他这一口咬下去的是对老婆的极大地愤怒。要是真的有一天要和他离婚,恐怕这一口就像老虎一口下去咬断猎物的脖子。刘庆没有让那个扈驰,或许扈驰真的在这里成了另类,不能合群的另类。他在这个监号里,甚至整个监狱里就这样独来独往,自命不凡的孤独着。

到了下午,那个刘庆接见了,就心满意足的出工去了。监号里只有我们三个依然等待接见的人、下午3点,窗户外面依然听到了把两个女警察就像鼓槌敲击的脚步声,每走一步就像敲动男人这块已经荒芜的鼓皮,震动着每个男人贫瘠的心田。

随后就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和纷纷扰扰的说话声。在监号的我们就像雷达捕捉进入范围的飞机信号,仔细地分辨着属于自己的那个进入领空范围的那架飞机。

最后又是接见敲响了暮鼓。什么也没有。我们三人没有人等到惊喜,最终以失落画上句号。

教员队收工了。郑维文、齐子敬早已习惯了这种吃饱喝足也没人来看的生活,那个强奸犯王小军、刘猛一见我们三人,床上头都是空落落的,在看我们每个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冬天擦过的湿尿布,满脸的冰霜加骚气,到觉得幸灾落祸。他们便脸上荡起了少有的灿烂。

晚上收了风。先是床下的那个吉占中睡不着。他这每转一下身,床都“咯吱,咯吱”响。他的转动就像是一个铁轱辘碾压过我的身体,使我有透不过起来的感觉。接见日虽然去你明天还有一整天,但是怕就怕那两篇稿子。

其他的人或许都司空见惯了没人来探望的生活。所以一会就传出了各自均匀的呼气。还有的一开始发癔症和说梦话,还有的开始“吱吱”的磨牙和打呼噜。

正在这时我的床下开始第二次床震,要不是有了第一次床震的重温,我或许有人为是四级地震。一切都是上次床震的重复版。先是所有像筛子一样的晃动,接着像是上下那样的剧烈。再下来传出了吉占中的泄愤一样的自言自语:“俐……

俐……还是你好,任何时候那都对着我微笑。他们都不好,尤其是那个黄脸婆,我出事她就变心了,都不来看我了。”好像那个吉占中说话的时候夹杂着长吁短叹的哀叹甚至还有吸着鼻涕的抽泣,不多一会就是床幅度很大的两个“摆子”,接着就是“刺刺拉拉”撕卫生纸的声音。

一切都是夜的静谧和大家睡觉习惯了的磨牙声和翻身声。

到了第二天,太阳想不理解任何人心情的那样。它依然还是伸伸懒腰,露出了欢快的红彤彤的笑脸。那些该出工的都已经走了。监号里依然还是我们在失落中又生起希望的三个人。

“方森,皇普照、吉占中!”这个只认为那个梦中的“俐”

会对他微笑的他终于盼来了妻子的接见。他往了昨天对妻子的诅咒,还是高兴的嘴变成了“<”,然后迈着不失自我风范的八字步向接见楼上走去。

看着别人走,我心里的失落就越大,外面依然没有熟悉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又是满心的沮丧。

“小子,妈来看你了!”窗外终于传来母亲的急切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

“妈!”听到这个声音,我终于像在无尽的原始森林里找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不由自主放声大喊,大哭,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跌跌撞撞的下了床铺,又跌跌撞撞的上了接见楼。母亲提着一个提大的袋子,我知道里面装着的是思念儿子的心,妻子背着一个被子,手里也提着一个沉重的袋子。

好歹接见室里的人不多。我上去就有还空着的接见电话。我为了不让母亲知道我想念家乡的悲伤,我使劲抹掉了那一串串泪水。妈妈眼睛是红的,她也为了掩盖思儿心切,撩起前襟擦拭掉老泪:“小子,想妈了?”说完,母亲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落。“是!”妻子拿过电话:“我们说好昨天来的,是是母亲得了感冒,气喘的厉害,在医院输了液,耽搁到今天。”

“小子,在里面好好的。妈只要能跑,妈只要不死,就会惦记着你,就会来看你。别的就不要牵挂!”

接见结束了,我的两篇文章顺利经过女干警检查带了出去。

这回妻子带来的除过将度过春天的薄被子,还有已经熬过冬天的厚被子,其他的就是我从小到大改变不了的喜欢吃的东西。只是多了几本稿纸。

我知道今后的道路并不顺畅,但我知道几本稿纸就像是一条让我回归的小船。我要用他重圆我的回归之梦……

119回 他来牵红线 我不上鹊桥

终于接见了,我很兴奋,因为我的两篇文章终于带出去了;但也很忐忑,稿件是否能如愿见报,这个是关键中的关键‘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很幸福,因为家人的接见,就是对自己改造的最大的鼓励。再接见日里,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接见了的,尤其是老婆来接见到的,都是眉开眼笑,因为证明老婆孩子等他,家里一切安好,那些刑期长的,尤其是那些强奸犯,每当看到别人接见,脸就像霜打过的茄子,既难受又嫉妒。对于他们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少分给他们一点,使他们的心理得到平衡,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要过于喜形于色,这样会遭他们的群起而攻之;还有就是远远躲避他们,待他们的那股无名火消了再说。

所以我吃过晚饭,在他们难受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时候,我就出来到南墙根站立。这样真的能清醒自己的头脑,也能化解与那些带班的庞占义以及本监号刘猛,还有王小军等人的恩怨。

我总感觉我的背后真的有双躲之不去的眼睛。谁在一直偷窥我的一举一动?我也是从看守所一直谨小慎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要是连看守所“工龄”我也4年了,我相信我的直觉。

“哈哈,林老师。家人又来接见了,心情不错吧。”走过来的是那个小学教研室里,人长得敦敦实实的小眼睛这个邢文杰,我总觉得他是个隐藏很深的家伙。因为他的眼睛总有一层雾的东西遮掩着他内心的一切。人送他外号“小诸葛”,我认为是名不副实。这个外号是原来他在村里时,村委会那些头头脑脑赠送给他的。也偏偏这个外号把他的自由葬送。

他和郑维文都是s省在南边那个地区的人。他在村里原来是个村里的会计。就这个会计也不简单,因为那些村干部在财务上的胡报冒领都要经过他的手入账或支出,所以就凭这一点,他就跟着这些土皇帝没少沾光,并从此成为了村委会主任的心腹。在村委会的班子中他成了不戴乌纱帽的二号人物。再加上他的这个村离城市较近,随着城建步伐的加快,村里的土地有很多被征用或出卖,他根据村委会主任的授意,采取少入账多支出的办法,侵吞了不少集体财务,并率先和村委会主任在城里购买了房产。

一旦当集体的大肥肉时,便有许多人开始虎视眈眈,并蠢蠢欲动。又到了三年换届选举的时候,这个村里的一大家族也开始觊觎这块肥肉,加上这个家族有一个人现在因为个人创业已经成为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现在回村里力捧其堂弟选举村委会主任的位置。他这一举动,得到其家族的一呼百应,这给希望连任的现在的村委会主任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和外在威胁。眼看着现任的村委会班子就要在这次村民的选举中摇摇欲坠,并要土崩完结。这些人真的坐不住了。要是不能连任,不仅今后村集体的这块肥肉再不能任他们任意宰割,最关键的是他们贪污土地款、乱开支等的问题也成为雪地里埋死人——迟早败露。

怎么办?这时村委会主任找到了脑子一向活络的“小诸葛”邢文杰:“诸葛亮啊,你赶快想想办法吧,要不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蹦不掉。”邢文杰现在也是像坐在火山口,随时都有被火山喷发的岩浆烧焦的危险。他这个“小诸葛”皱着眉头,也没有什么好的救“国”之策。但坐着肯定是等死,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想个毒招试上一试。于是,邢文杰眼睛里藏了股阴险的恶气,他摆摆手,让那个村委会主任过来,他扒在他的耳根:“人常说:打蛇先打头,擒贼先擒王。在现在的兵法里叫‘斩首行动’。不如这般!”说的时候邢文杰的右手就像锋利的刀子,做了个砍的手势,把嘴唇使劲一抿,牙齿咬的“咔啪,咔啪”作响。

这个村委会一听,脊背上的冷气只撞到脑门子,顿时虚汗直冒。颤颤抖抖地问:“诸葛亮啊,你还有什么使软刀子的招吗?”邢文杰小眼睛一翻:“没了,无毒不丈夫,只有这样打掉他这个家族老大的锐气,所有跟着起哄的乌合之众便会树倒猢狲散。再说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致他于死地,主要是狠狠地教训他一下,打掉他的威风。使他以后不敢再张牙舞爪多管闲事!”这个村委会主任想想也是,人常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也只能如此了。

邢文杰的招就是找几个手下年轻的二浪子教训一下这个有钱有势的人,不要让他在为选举使绊子。

那天晚上,那个有钱人,又召集本家族的人到饭店议事,并大吃二喝,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且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成为独身一人,这时在他胡同口埋伏的三个二愣子一起冲上去对他拳脚相向。谁知道这个人除过常天吃吃喝喝,没事的时候也到体育器材俱乐部练练器械,伸伸拳脚。待这三个人冲上来的时候,他死命抓住一个不放,并用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那个二愣子眼看无法逃脱,也无法支撑,顺势从兜里掏出一把准备好的刀子,用力扎进了这个人的心口。

就这样邢文杰的“斩首行动”以惨痛的失败而告终,那个二愣子因伤害致人死亡被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他这个“小诸葛”被判有期徒刑15年。

现在这个“小诸葛”又是替谁来出谋定计来了?

“林老师,喜欢清静啊。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有构思长篇大论的锦绣文章啊?”

“哪里啊,邢老师。我这不是为了早得到改造称号,使得雕虫小技吗。”我只好搭话。

“哈哈,林老师才华有目共睹,不要太谦虚了。”

我看他不是来唠嗑的,是有目的而来的,就掏出家里带的农工烟给他一支,他拿手当了会来:“不会抽。林老师就别客气了。”

邢文杰这时和我站成一排,都是靠在南墙上:“林老师,你真的厉害,那些老师中的老犯人有许多嫉妒你都嫉妒的眼睛暴圈了。”他转过来对着我小声说;“尤其是那个带班的强奸犯,还有那个扈驰,好多呢。”他接着有些神秘:“就有一个人十分看重你?”我看着他想知道是谁?“那个人就是郑维文。”邢文杰往我的跟前靠了靠:“我给你说啊,那些嫉妒你的人在教员队伍里就是个屁。”他说着“呸”了一下:“说白了,他们连屁都不是,你只要认准郑维文什么事都不是事。”我都觉得他的话和前边郑维文说给我的话是同出已撤。我只是假装就像小孩子认真的听着。“你知道吗,那郑维文在教育科可是说一不二的,就像一个科长那样,在犯人称号评审中他说了就算。”说的时候,邢文杰的小眼睛一直在我脸上滴溜溜的打转。

“林老师,你很有文采,又是张队长的硬关系,再加上你这人一看就是一个既诚实有很老道的人。所以我才给你指点指点。可不要误了机会,也不要上错了船。”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并十分惊讶的样子:“真没想到,这里头还这么多的道道。”邢文杰看着我就像一条鱼就要咬到鱼钩,眼睛直迷成了缝:“是啊,就像写文章,就是你写得好,那郑老师不给你往省监狱报推荐,你也是发不了;再说了你写的好,他压住不给你发也是白搭;还有他给你发上几篇,就是哪怕差一篇不到十篇,也是连个表扬的条件都不够,到时候也是泻肚子吃补药———白费!”我依然假装

112回 监号房是后勤员 教学楼是保洁员

邢文杰说的眉飞色舞,我假装“老太太上鸡窝--奔(笨)蛋”,啥也不明白的样子:“没想到的称号、减刑还这么‘本驴子过桥——步步难’,这可要感谢郑维文老师的照顾和你的指点,要不我在这也是白混。”

邢文杰看我已经是上钩,就悄悄秘密地说:“和你一块下队的那个石宝,他家离这远,没人接见他,再加上没人点拨他,就等着牢底坐穿吧。”说着,邢文杰归入了主题:“这监狱里的水深着里,但我给你一说就在简单不过来。”“是,是,真的十分感谢你。”邢文杰说着,就开始兜底:“在这里面不是在口头上说谢谢就完事。得要——”说的时候,邢文杰把右手的拇指在在中指和食指上搓了搓,那时数钱的动作。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假装惊讶:“那得多少?把先给谁?再说这现金咋往里头带?”邢文杰眼睛盯着我。那是试探我到底出不出“血”,小眼睛一挤一挤的“那要看你得啥称号哩,改造积极分子每年只能评审一次,两年得两次,然后能评省改造积极分子,正好两年才能上报减刑,这能减三年。可是票票也多,一个现价都这个数!”说的时候邢文杰伸出了中指和食指。“二百?”我装聋作哑。“啥二百?要是二百,人都抢得打破头了。改造积极分子的名额按中队人数的百分之三,我们中队人少,每年就最多有五个名额。要是两千元比起减三年刑就不是啥大事。”“那其他的呢?”我试探着问。“其他的吗,票票少点。记功得一竿子,表扬得半杆子。不过记一次功也能减一年,一个表扬只能减半年。”说着,邢文杰神秘地说:“这都要通过郑维文操作的,一般人没有这个来路。你想好了要啥称号,到了时候我给你穿针引线。”“那现金带来了咋往进带?”我想起了那次接见那个带现金逮着关禁闭的事。“这个不用你操心,带来了我自有办法。”

“好好好,我想好了就给你说。”邢文杰应道:“好,一言为定,还一定要保密。”说完,邢文杰就摆摆手回号里了。

他一走,我就“呸”了一口,小声骂道:“妈的,敲竹杠敲到老子头上了。老子偏没钱,还非得减刑。妈的你郑维文也是犯人,我不信你能飞上天?”

不过邢文杰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在监狱小报上以后发表稿件难了。要是通过小报编辑室往省报投稿也难了,再想想让家人把稿件带出去这条路是再对不过了。

但是也不能明面上和郑维文关系搞得太僵,那家伙手段多这里,到时候会都是出来害我。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教学楼里的新鲜感已经没有了。着急的是有个活干,总不能老是回到监号就给每个老犯人打水,到了教学楼就是拖地,这样不是后勤员,就是保洁员的日子也不能没头没尾。

转眼在教学楼一呆就是半个月,心里非常着急。那个石宝到也不想啥,不是念经就是拜佛。

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我想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节外生枝。虽然心里十分着急,但表面上还是装的如无其事。

但这样等着先是等到了一个天大的好事。我的稿件寄出去有十几天了,那省监狱报十天一期,如果寄出去编辑审阅后就排版就快出来了,我主要想发表五篇以上记功,所以把希望全寄托到稿件上了。“魏大哥!”一个星期天我上了学习阅览室。对魏志强来说,就不分星期天与不星期天,反正他每天都是除过吃饭就是在他这个小庙里练字念经,除过我的事以外,其他的就好像都和他无关。他一见我进来,就打“哈哈”:“林老师,牛逼的很。现在来我这里越来越少了。”“魏大哥,不是的。只是下了队出了工,每天就是忙着熟悉环境。不是扫地就是给他们提水,也没啥好干的。”“我知道,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现在分配你干啥了没?”“没,老是待在白浪的办公室,心里急躁。”我回答。“是呀。你要进小报编辑室,那个郑维文肯定要想方设法排挤你。你要是真的进了小报编辑室,就会撼动他的位置。所以他要想法灭掉你。再说在这样没有改造任务也不是办法。夜长梦多啊。”“是,我也是很着急,但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教员队伍里就没我们两个人似得。”我回答。“所以你要赶快想办法,无论干啥,先有个活干。要不找找教育科的领导。”魏志强替我出主意。“好了,我知道了。我这次来是想对你说个事。”“你说,只要我能帮到的就只管说。”“稿子的的事。上次接见我把稿件给家人寄出去了,一共两篇。省监狱报来了,你仔细瞅瞅,看上面有吗?”“小事一桩,放心吧。”其实自从稿件寄出,我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真的怕稿件被编辑给枪毙了,那我就真的迷茫了。功记不上,就谈不上减刑了,那是我全部的希望,但愿我的希望不会落空。只要稿件在省监狱报上发上五篇,按监狱的要求就够条件了。他郑维文不是不是啥好鸟,但他挡不住我该得到称号。

过了两三天。那天太阳异常的灿烂,天空有几朵就像棉花一样的白云,在教学楼边的一棵杨树上两只喜鹊摇头摆尾,见了我们就“嘎嘎”地叫。在村里,我也常听到喜鹊叫。我家里的院子特别大,前院和后院有几苗大椿树,每天都有喜鹊“嘎嘎”地叫,每当听到喜鹊叫,妈妈都会说“喜鹊来报喜,小子,你出门有好事。”所以一旦听到喜鹊叫,我心里就特别舒畅。

今天能有好事?难道要安排我的改造任务?

我上了教学楼,一直等待着楼下看门的老头叫我。他就是替干部传话的。我焦急的等待着那个老头叫我。但是等了一上午,什么事也没有。

我就这样无精打采的跟着收工的队伍回到了中队。刚进中队。早已在二楼等待的魏志强叫我:“林峰,大大的好事哩,你的稿子见报了。”他叫的声音特别大,不要说是刚收工的教员能够听到,就是满监院的人都能够听到。“真的?”我喜出望外。“真的,快上来看看。”我这时十分得意地快速在每个教员的脸上扫视了一遍。那个带班的,脸上充满嫉妒和敌意。那个扈驰不服气地嘟着嘴。但他真的没那本事。

我飞快的上楼,拿起了真的散发着墨香的报纸。在“晨钟”的副刊上,我的那首诗靠上登在了二条。这时我平生第一次写诗投稿,没想到这么顺当。那首诗,编辑没有改动:

紧握春的手

林峰春赶走冬的严寒,

把春意奉送到人间。

紧握住春的手吧,

唱一曲盎然欢歌。吐一丝新绿,

嫩芽伸出手臂;

抹一缕嫣红,

百花绽开笑靥;

下一场春雨,大地萌发出清新的气息。紧握住春的手吧,让春光照亮阴湿的角落,

让春雨滋润干涸的心田。

紧握住春的手吧,

伴着春的节拍,

留下一串坚实的脚印。

121回 他耍阴手段 推我上绝路

我平生第一次写诗,居然就上了报纸。况且这首诗在改造征程上给我助跑的底气和力量。我真的没想到这么顺畅。前面班门弄斧写了一个新闻稿,没想到就顺顺当当的采用了,虽然那个曾鹏飞把我的名字悄悄去掉了,但也能证明我的一些写作的功力还在。现在又是第一次写诗投稿,竟然一首被省报采用,一首被监狱小报采用。难道老天这么惠顾我?

正当我在改造的生活中展开臂膀的时候,也就是正在自鸣得意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把我一下被推到了冰窟。正是应了古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话。

“没想到林峰果然妙笔如花,写的诗一下子就爬上了省监狱报,这充分证明林峰的文章可不是徒有虚名啊,这让我郑维文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郑维文如此恭维,但我对他这个变色龙惯用的伎俩还是在心里拉网设防。即便是这样,郑维文还是开始对我下了死手。

那是我省监狱报发表文章的第二天晚上。我吃过晚饭,和往常一样走到了监号对面的南墙根。不过这回我想在收风前都呆在这里,离收风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长了,老站在这墙根就像是自己体罚自己似得,所以我这次手里提了个马扎,另一个手里拿了个妈妈送来煮方便面的缸子,缸子了到了满满的一杠子热水。还有上衣兜里的半盒农工烟,就完全够打发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出来点上一支烟,因为兴奋的劲儿还没过去,所以忘了教学楼里我还没有安排改造任务的事。我正又是抽烟又是喝水,自娱自乐十分惬意的时候。这时从我的那个监号里有走出一个人来,他走起路来肩部有些前伏,弓着背提着一个马扎,也像是地下特工那样左右看了看,然后向鼻梁上扶了扶眼睛,便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因为在一个监号呆了些日子,我一看就知道是吉占中。他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很少和人敞开窗子说亮话,也就是喜欢自我封闭的人。不过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一切还是谨慎为好,不定哪句话说错被人捉了把柄,然后到干部那里添油加醋的出卖你,那就会有很大的麻烦。就像到处都有耳目一样,你也分不清谁是谁的耳目,指不定是谁就会把你卖了。

在这里人人都有自危感,其实就是危机重重,八面埋伏,谁都可为了自己的减刑,毫不眨眼地拿你做垫背。你看到的那个人显得那么坦诚义气,说不定那就是他的假面具,关键时候会露出青面獠牙的真面目,但到那时一切都为之一晚。或许就是这样,那个叫王小军的“黄队长”也是除过黄色笑话以外,就没有啥交流的语言;号里活泼点的就是号长修善林;喜欢说二愣子抱打不平的就是扈驰;那个刘猛总是枕在钢管焊接的床头上,脸朝天看着报;可能这就是自己练就的生存的方式,也是自己改造的方式。

再说这个吉占中是个技术教员,是个修电器的行家里手,人家只要按时出工,按时收工,不惹是非,和任何人都江水不犯河水,得称号也是稳稳当当的,所以用不着给谁讨好,也用不着和谁结怨。但他还有他的一面,就是善良的那一面。

这回,他搬着马扎直接就来到了我这里。然后把马扎放下,看了看我,和我一样背朝墙脸朝前坐下。他坐下后,看了看我,嘴型自然变成了“<”形状。

“林老师,你好啊,十分感谢这么多天来你一直任劳任怨地给我打水。”我笑笑:“吉老师啊,都是一样。我谁的水都给打了,都是些体力活,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虽然事小,但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点我吉占中还是懂得的。所以我今天想把憋在肚子里的话给你说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咋看着这个吉占中有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感觉?吉占中看了看我。好像我能给他壮胆似得。他说话的时候马扎我我这边靠了靠:“林老师啊,不管是社会上还是监狱里,哪都有好人,所以我豁出去了,要不你真的被人整死都不知道咋回事?所以我顾不了那么多,今天就全说了。”有这么严重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吉占中这时说出了我一直没领到改造任务的缘由:

原来,我被十三中队推荐到教育科,教育科赵科长就在第二天依照十三中队的推荐意见,安排我倒小报编辑室。赵科长像前头那个范科长那样征求小报管事的郑维文意见。

那天上午赵科长叫郑维文。郑维文到教育科科长办公室:“报告!”

“进来!”赵科长见郑维文一进来就开门见山:“郑维文,这几年小报编的不错,虽然在省监狱报组织的小报版面编排评比中没有拿到过什么奖项,但也没床下漏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虽然赵科长的话是表扬,但连续几年没打到过奖项,郑维文还是觉得赵科长好像话里多了些批评或者是不满意。

郑维文虽然很不自在,但作为变色龙是极其能沉住气,也极其会伪装自己的无能表现的:“赵科长,要是真正比编辑水平,我们监狱小报的水平还是高过其他监狱的。只是——”赵科长已经听惯了了郑维文的每次都是一样的搪塞理由:“哈哈,我知道,是我们的设备陈旧。人家都换电脑打字,报纸软件排版了,我们还是小米加步枪对付日本鬼子。设备赶不上。”郑维文一听,赶紧:“是,是,是!当然我们编辑水平也有限,但是陈旧的排版方式和印刷方式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赵科长听他这么一说,就话锋一转:“是啊,我想我们小报的编辑水平也有待提高。”说的时候,赵科长就像兄长一样递给郑维文一支烟,然后自顾自点着,等郑维文献殷勤过来时赵科长已经吸了一口,接着说:“十三中队极力向教育科推荐了一个新犯人,叫林峰,我想你也知道了。说是写作功底。编排水平都有一套。”说的时候他看郑维文脸上的变化:“我的意思,你明年减刑就要出监了,这个人你带一带,也好使编辑人员有个延续。”其实赵科长叫郑维文,郑维文就知道咋回事,所以这些天他也胡思冥想着找拒绝我到小报编辑室的理由。郑维文两手一摊,一脸无奈:“赵科长,你听我说,那个叫林峰的,我倒觉得水平一般,就小报编辑室这几个人,哪个都比他的水平高。”说到这,郑维文假装无辜,不是我不要这个林峰,其实我有三点拒绝接收他的理由。赵科长疑惑地看着郑维文。郑维文就开始叙述他这些天瞎编的理由:“第一,这个林峰不是写得好,是因为他是那个张队长的硬关系。”说到这,郑维文为了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假装到办公室门口望了一望,然后把门关上:“赵科长,你是不知道。其实这个林峰也写不出啥好东西,只是那个张队长为了照顾他这个关系,能把他塞进教育科,才把他写的不像样的稿件,刊登在了中队的黑板报上,弄得好多老犯人都不服气;”郑维文机会察言观色,并趁机使用阴招:“那第二吗,就是这个林峰,不知天高地厚,自认为笔杆子真能当洋枪使。总是骄狂自傲,不能自持,如果现在把他放到小报编辑室,肯定会惹是生非;”郑维文见赵科长不说话,就试探着说:“退一万步说,这个林峰真的有两下子,但他是新犯人,对监狱的政策、方针、原则都不懂。说不定哪天稿件写的出格,给我们监狱报生出事端。到时候就无法收场了。”这些理由,自从我下队,或者我来到监狱郑维文就一直想着对付我的办法,现在可以说这些理由都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他真正的要把我逼上绝路了。但没想到赵科长又说了一句,这回郑维文又咋对付?

122回 教育科无我地 回中队找位置

赵科长听这个郑维文说的头头是道,也就是小报编辑室是没我的戏了。赵科长思考了一下说:“郑维文,你看这样行不,你现在编辑的一版和二版,要是怕林峰在这些政策性极强的版面上捅娄子,你就让齐子敬编辑二版,这个林峰吗,编辑四版这个副刊版面,这样既能减轻你的编辑压力,又能是林峰有个改造的地方。”

郑维文也假装想了一下:“赵科长,这一点我也想过了,可是齐子敬过去也没接触过新闻之类的稿件,他新闻稿件的编辑水平还欠火候,这样表面上是给我减轻了压力,只是他编辑的稿件我还要‘回锅’再造,其实这样不但没有给我减压,而且还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到时候怕白纸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出版了。”

赵科长能看出来郑维文有排挤我的意思,但郑维文的刑期已经不长,强行把我塞进小报编辑室,怕捣乱的是他。再加上我不能对编辑工作不能马上上手,真会造成小报不能按时出版,或是出现差错。再说一个犯人心里想的干部肯定一清二楚,只是赵科长不想就此捅破算了。

“那先这样吧,关于林峰的事我们完后再研究研究。”

就这样郑维文通过种种理由把我拒之了小报编辑室的门外。这个事我一直蒙在鼓里。郑维文每当见到我都夸我文章写得好,背后里却一直诋毁我,甚至想尽一切办法断送我的改造出路。

我就这样一直在教育科里打混混,还不知道就里。这时吉占中继续告诉我,现在就小报编辑室能安排一个,还被郑维文拒之门外。紧接着吉占中说,郑维文在阴招上使了连环枪。我来到教育科两个星期后,那个郑维文又和带班的庞站义又串通一气,继续找机会把我赶出教育科。

就在前两天的一个上午,出工后庞站义就让那个看门的老头盯着赵科长上班。赵科长刚进到办公室,庞站义就来到门口:“报告!”赵科长让庞站义进来。他进得门来:“报告,赵科长,现在我们教学楼的教员哪里都不缺人。每天林峰和石宝跟着出工,也是无所事事,而且每天就是挨着办公室胡窜,找人聊天唠嗑,搅得的别人也无法正常完成改造任务。有时是那个林峰整天叽叽喳喳的,在教员队伍里人见人烦,都用斜眼看他。”

庞站义说着,赵科长听着,想着他的话的真伪:“那你没听听其他教员的意见?”庞站义赶忙一个立正:“报告,赵科长,就是听了许多犯人的意见,我今天才代表他们向你作重要汇报!”

赵科长看着他:“他们的意见是什么?你说说。”庞站义装作十分诚恳的样子:“大家一致表示,因为没有新的教学和其他能够改造的任务,暂时把林峰退回到十三中队。据我所知,十三中队现在勤杂犯中正好缺人。另一个石宝暂时留在教育科以作勤杂为主,并作为文化教员的替补队员,随时准备为临时因病请假的教员代课。”听到这,很有管教经验的赵科长都觉得这个庞站义做人有点绝,做事太过分,居然把他的意志强加在了管教干部的头上,心里有点恼怒。但这个和犯人打了十几年交道的他还是沉得住气:“庞站义,你反映的情况很及时,也分析的头头是道。但作为一个管教干部,我们还是要作进一步的调查,最后再作安排。”赵科长还是不动声色:“好了,你去吧!”

很快庞站义就和郑维文碰头,合盘脱出他对赵科长的汇报。现在郑维文和庞站义,以及那些看不惯我的人都在窃喜。教学楼楼上的教员都知道咋回事了,只有我一个人一无所知。现在吉占中终于气愤不过,告诉了我的真相。

听吉占中这一说,我真的都抽一口冷气,没想到在我刚刚投入改造的时候,郑维文就就对我下了死手,大有赶尽杀绝之势。就是这次我侥幸躲过一劫,郑维文还会在想更恶毒的阴招逼迫我走出教员的队伍。这可咋办?我接着给自己壮胆,在看守所里那么多的黑老大,那么多的黑道“名流”,最终我还是靠我的智慧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现在无非教员队伍里多了一些阴险奸诈的人。充其量一共就20多个人,我就不相信就能把我怎样?再说了,如果真斗不过他们,还有管教干部,还有张队长,他们都是正义的化身。就郑维文这些鬼魅魍魉在正义化身面前会现出原形的。所以想到这我心里就坦然多了。就像刚下教员队的那会,我还是认为我会最终能得以胜算。

吉占中看我默不作声,想着是不是把我吓住了。赶紧说:“林峰,他们只是想算计你,但不一定能够成功。当不当教员不是他们几个小毛贼说了能够算的。决定权在干部手里,所以我的意思,你明天出工后,赶紧找找赵科长,无论干啥都要先干着,等教员缺人手了。自然就熬过了这一关。要是真被退回队里,再到教学楼就不好说了。”

我假装镇静:“谢谢吉老师提醒,我也正在想办法。我才来,有很多事摸不着气门子,希望你多提醒我。”一听这话,吉占中嘴又成了“<”形:“不客气,你也别害怕,教员队伍里,还是好人多,就他妈的这个这个郑维文格外的对你看不惯,一直想把你赶出去。”然后,这个吉占中也是看了看四周,悄悄地说:“这个教员队伍里水深哩,少说多听勤分析,慢慢就适应了。”然后提着马扎:“那我先走了。”说完,就回到了监号。

那一晚,我都在想着自己今后的出路,翻来复去睡不着。说实在的,为了能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我走到监狱第一次在床上悄悄地床震。虽然如此,我心里还是紧张到了极点,虽然就是离开教员队,我靠手中的笔也能拿到想要得到的称号,但他们越要撵我走,我就决不走的倔劲牛脾气就又上来了。

第二天,我浑身感觉酸软无力,在这里本来就吃不好,加上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再自己使劲掏空了自己,所以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到了教学楼,我紧张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想不下合适的对付这几个人的对策。这时我想到了整天不问世事,念经拜佛的石宝。我就也来祷告一次吧,但愿老天真的能惠顾与我。我走出办公室,在教学楼二楼和三楼的拐角处,虔诚的双手合十,站在那里,脸朝南面:“”上帝,上帝!接您之力:扒了小人的皮,堵住小人的嘴。给我力量,给我智慧。我要改造,我要回家!”祷告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妈妈、女儿一张张期盼我回家的脸。我止不住泪流满面,真没想到在社会的最底层生存还这么艰难,还这么残酷!

正在这时,从一楼楼道传出繁杂的脚步声:“快跟上,抓个现行。对这样的事情我们要坚决打击!”

我真的打吃一惊,有魂飞魄散的感觉。怎么这一祷告,来了这么多抓我的人,还要捉我祷告的现行?

123回 一人私开小灶 全楼进行搜查

我实在被郑维文和庞站义逼得走投无路,眼看就要把我逼的灰溜溜滚出教育科,真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吭”的地步。在百般无奈之下,我也学着石宝的样子向上天祈祷。正在这时,从一楼楼道传出繁杂的脚步声,听着他们还要捉我现行?我更是如晴天霹雳,慌了手脚,赶忙下了楼梯,往办公室跑。这回可真是凑巧,正好与上来的打头的干警闯了个满怀,不过我是侧着身子撞到了一个干警的怀里。“哎呀,我的天呀,这下全完了!”我顿觉天旋地转,可就在这时,上来的几个干警并没把我当回事,也没斥责我,而是迅速往西边跑去。“咚”地一下,把靠西边的第一个初中教研室的门狠狠地撞开,只听见:“都别动,搜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滴沥库嘡”的翻箱倒柜的一阵乱响。

“好悬啊,原来不是撞着我来的。”我擦了一下脑门子上的冷汗。这时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小会,一个犯人被带了出来。他40岁的年纪,宽肩膀,圆形脸,大眼睛。他被那几个警察带出来后,看上去并没有一点害怕和沮丧,倒是从他的脸上能看出几分坏笑。

在他的身后跟着三个警察,前面的那个警察一个手里拿了个电炉子,一个手里提了大约有几斤白面;后面的一个警察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案板,一个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另一个干警一个手里端着个刚炒的辣子白菜,可能还没炒熟,但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另一个手里拿着多半苗白菜。除过被抓的犯人有些坏笑外,其他的三名干警就像刚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士兵,嘴上都挂着笑意。他们从我的身边一闪而过,可能他们见惯了我们这些穿着白蓝相间铁窗标记的犯人,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就带着那个犯人下楼了。

“这下得在禁闭室受几天罪了!”我进到小学调研室的办公室,白浪正和那个刘猛、邢文杰议论着那个开小灶的犯人。

“也不碍大事,人家减刑减的不能再减了。反正再有三五个月就要回家了。逮住就逮住,关禁闭就关禁闭。大不了关禁闭出来了在监房呆着。”那个邢文杰说。

“反正熬到头了,好吃一天是一天,人家也不在乎了。”刘猛一手拿着灌着红墨水的钢笔,一手翻着那些学生交上来的作业本,看着说着。

怪不得那个关禁闭的犯人一脸的坏笑,没有一点惧怕。原来他已经完成了改造的任务,只等着熬到日子回家去了

我想着,但觉得很奇怪,这个郑维文就像是一个神算子。平常都是要做好几个菜,而且那个闲置的厕所门毫无掩饰的敞开着,但今天那个门所得紧紧的。也没有做饭炒菜的迹象。偏偏这个不常做小锅饭的犯人刚炒了个白菜就被抓个正着。我不甘寂寞想到三楼看个动静,但见那个修善林做饭的地方也是铁将军把门,没有炒菜的动静。

我正挖空脑汁想着这么多不解的问题,忽然教学楼下传出哨子急促的声音。接着是那个老头破嗓子:“全体教员,在教学楼前紧急集合,赵科长和王科长要宣布紧急命令!”

紧接着,从三楼和二楼的楼道里传出乱成一团的脚步声。白浪招呼我:“林峰,不知道有啥大事了。快,集合再说。”我和石宝,以及所有的人都到了教学楼前。只见那个赵科长背着手和魁梧的王副科长已经站在了那里。其他的几个干警我不太眼熟。有两个戴近视眼镜的,一个较瘦,个子也不是太高,还有一个个子有一米八以上,虽然也比较瘦,但是个子展展的,看上去挺精神。还有四个个子高低不一,但是都没有戴眼镜的干部。

白浪小声告诉我:“教学楼的干部全在这,那个戴眼镜个子低的就是政治教研室主任,叫辛文贝,主管小报编辑室。监狱里的干部都叫他辛教授,理论文章写得好,常在《罚与教》等杂志上发表理论文章;那个高个子叫高深,是技术教研室主任,别看文质彬彬的,其实性格刚强,打篮球技巧灵活,手法细腻,与十三中队的张队长,可称篮球场上的两个虎将;那个中等个子,五官端正,眼睛最为亮堂的是文化教研室主任,叫吴其亮。他原来是五中队的干部,刚调来的……”正小声说着,就听见那个王副科长发话:“大家全体立正!稍息!现在请赵科长宣布教育科刚刚研究了的决定!”这时,赵科长开始扫视了一下大家,表情十分严肃:“我不说,可能大家已经知道了,刚才看守队的干警到教学楼进行安全突击检查,我们教员中的段翟园因私开小灶关了禁闭。你们是都教员,教员就是要为人师范。这个师范意思就是‘堪为人师而模范之’。作为犯人教员,也要成为犯人遵守监规的师范,不能当违规的师范。”赵科长清了清嗓子:“所以我们经过研究,现在对教学楼办公室及相关地方进行一次彻底清查。”然后赵科长缓和了一下腔调:“现在凡是能主动交出隐藏的开设小灶违禁品的我们不追究任何责任。凡隐瞒不交者,查处后按《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相关条款将严肃处罚。听清了吗?”大家都大声回答;“听清了!”这声音十分大。大家都用这么大的声音证明着自己的清白。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违规做个小锅饭一样。“既然大家都没有要上交的违禁品,那么我们干部就开始起清查了。现在我宣布清查人员和楼层。二楼由王科长带队,清查人员分别是吴其亮、张哲夫、高深;三楼由我带队。清查人员分别是辛文贝、卫振兴、杨文瑞。所有教员也都在各自的教研室呆着,配合检查。完后,听到哨子声再次在这里集合。我们在宣布第二个教育科的重要决定。解散!”

随后教育科的干部便在前面,犯人教员在后面上得楼来。首先第一个就是我们的办公室。“库腾、咕咚”所有的犯人都自觉把自己的小柜子、办公桌的抽屉,大柜子等自觉打开。干部认真在里面搜查,好一阵子,在我们的教研室里没搜出任何违禁品。我真的为白浪捏一把汗,那个小柜子底下就塞着一个电炉子。可能白浪是老犯人,心里一点都不慌张。接下来就到了西边的初中教研室,又是一阵挺大的动静,居然在这里同样什么也没搜到什么违禁品。我倒觉得奇怪,这些人过去一直能冒烟的东西咋就一下子都不见了。三个干部出来,又到了南边的小报编辑室,同样是一无所获。他们出来继续往东边的方向去。这些干部检查的真的十分仔细,但真的什么也没发现。其实这些老犯人早已学会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早摸清了干部检查的路数,所以他们把违禁品都藏到干部容易疏忽的地方。

不一会那三个干部过来,站在楼道口,王科长一直站在那里。他们过来往四周看了看,他们不甘心这样劳而无获。忽然那个没戴眼镜的干部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啪”地盯上了楼道西南角的这个闲置的厕所。厕所门落着锁,一切安然无恙。这时那个干部吆喝:“庞站义。你出来!”那个小低个,高颧骨的犯人从小报编辑室相对的靠东一点的办公室里出来。他出来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干部。“这个厕所是谁的卫生区?”那个干部问。“是郑维文的卫生区。”庞站义只好如实回答。那个干部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叫郑维文开门,例行检查。”他这么一说。我头“嗡”地一下晕然。“哎呀,我的妈呀,这下郑维文可倒大霉了。”我心里这么想。我知道郑维文在这里头所有的秘密,所有做饭工具一样俱全,仅做饭的家什就有十几件,说不定还有半篮子鸡蛋,几棵白菜,几颗土豆,几苗大葱,还有一块猪肉什么的。说实话,虽然刚才我祷告的时候诅咒“扒了小人的皮,堵住小人的嘴”之类的话。但真正要是搜出郑维文的违禁品,我绝不会幸灾乐祸,甚至还于心不忍,毕竟都是一样戴着囚帽、穿着囚服,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犯人。到这时我真的大有惺惺惜惺惺之念。

郑维文被传了过来。“把门打开!”那个干部威严的命令。郑维文过来,从挂在皮带上的金属套环上取出一串钥匙,就是他腰间皮带上的这个金属套环也是犯人自行做的钥匙环。不锈钢的,亮亮的光泽,可见在这里犯人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到了极致。

从郑维文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惊恐。他也没有搭话,过去就把那个锁“咔啪”一声打开。他打开后,那几个干部,往里望了一下,看了一眼里面乱糟糟的竖着靠着一些压制的纸板子。纳闷了一下,又互相对望了一眼。还是那个要求开门的干部,就坚决果断的第一个横着身子像里头挤了进去去。接着是那两个干部,也开始往里头走去……

完了,全完了,这下郑维文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124回 给我转正了 他们傻脸了

这时眼看着三个干部都侧着身子挤过那个窄小的过道,往那个闲置的厕所里头挤了进去。要知道里头真的别有洞天,真的就是世外桃源。郑维文开小灶的不仅用具齐全,还有猪肉、生蔬菜、鸡蛋之类的食材。这下肯定要查个正着!

我这个局外人都恐惧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这绝对要关禁闭,而且明年这个郑维文要减刑回家的事也会化为泡影。

“咣哩咣当!”里面传出一阵碎响。郑维文十分能沉得住气,一直站在那,就像里面搜查的这个区域和他无关一样。

一会搜查的三个干部出来,多少脸上有些失望,手里都是空空的,只是再搜查的时候,手上沾了些灰尘而已,所以他们出来的时候,两手都是手心朝上,小臂与大臂在肘部之间圈成了角度不等的角。出来后他们都朝王副科长摇了摇头,证明什么也没发现。就这样清查结束。违禁品一件也没查出来。我尤其纳闷的是郑维文的这个私设的“厨房”,咋里面瞬间啥也没有了呢?郑维文在干部下楼后对着还在惊吓中没回过神来的我挤了挤眼睛,掏出烟给我一支烟,算是给我压惊了吧。

不管怎样吗,没搜到违禁品总对犯人来说时好事。

我们稍微休息喘了口气。楼下的哨子又猛烈的响了起来。全体教员紧急集合。接着又是犯人教员“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到了楼下,教员依然各就各位站成两列。现在干部脸上的严肃劲少了许多。还是王副科长宣布:“现在由赵科长对今天的突击清查违禁品行动做简单的总结,同时宣布教育科的第二项命令。”“哎呀,我的妈呀,刚在这个清查行动就把我惊吓了个半死,今天咋还要接二连三的这么多命令呀。”王副科长这么一说,我心里又是一紧,脸吓得都有点没了知觉。这个犯人真的不好当呀,就这个没完没了的命令就把人给折腾的崩圈。

赵科长还是那样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大家,开始发表讲话:“今天我们搞了一次突击清查。经过干部的仔细认真搜查,没有发现任何违禁物品,这充分证明我们所有教员还是能积极改造的,完全能主动遵规守纪。但也不能不提的是也可能是有人侥幸蒙混过关。但是今后一旦发现我们一定要严厉惩处,决不姑息。”他的眼光我总觉得说话的时候清扫了郑维文一眼:“教育科不是清净地,有的犯人做小锅饭,还有的用手中的权利吃卡拿要,甚至本弄是非,我们是知道的,只不过是让你们自行收敛一点,不要太认为自己聪明,瞒天过海,毁掉了改造生活,耽误了回家的行程。我说的这些话有些人是知道的,我就不点名了。”

赵科长的这些活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但肯定不是我。正在这时,忽然王副科长插话;“全体都有,立正!请赵科长代表教育科宣布第二条命令!”我的心“突”地读到了嗓子眼,格外紧张。赵科长也非常严肃宣布命令:“根据教育科研究决定。现在由林峰接替被关禁闭的段翟园改造位置,正是担任初中第二教研室的语文老师!”我真怕耳朵听错了,就想马上那个呆傻了一样,瞪着眼睛看着大家。只见大家都盯着我看。这时,就听见王副科长接过赵科长的话说道:“大家欢迎林峰任初中第二教研室语文老师。”说完并带头鼓掌。紧接着是白浪,白狼虽然却一只手,但还是用那个手垛子和另一个手掌使劲地拍着,嘴也张的透圆大笑着。其余的刘猛、邢文杰、石宝都在一个教研室呆过,虽然我和石宝是坐的“冷板凳”,但不经在一起呆了段时间,所以也热烈的鼓掌。剩下的修善林、吉占中等也都乐呵呵地鼓着掌。那个带班的站在队伍的头一排打头的位置,他或者不同意干部的这个决定,但他毕竟是犯人,也好不情愿的拍着手。

赵科长宣布:“解散后,林峰马上搬到初中第二教研室段翟园办公桌上办公,并按原有的教学计划给学生授课!”这时王副科长征求了一下赵科长的意见,然后以“解散”告一段落。

我在那个庞站义的带领下来到了初中第二教研室。这也是一个教室,里面三个人,那另个都坐在北边,一个在西北角,一个在东北角,桌子横摆着,人做的虽然距离远,但是脸对脸。我的桌子在南边的中间的位置,桌子横摆着,只不过我坐在西边,这样脸正好对着门口。

桌子后边一个就如家里床头柜那么大小的一个小柜子,中间有个横面的隔层,里面凌乱的放着几本书。上面过着一个比拇指指甲盖大一点的圆形的铁制小锁。这这样的锁就是一种装饰而已,就是不用钥匙用手使劲就能拽开。桌子上有一瓶蓝墨水和一瓶红墨水,红墨水的瓶子盖不见了,瓶子上斜插了一支沾笔,是用来批改是学生作业的。在桌子东南角有几十个摞成摞的作业本。桌子中间有两本语文课本。课本上印着“初级中学课本”字样,和我们在外面就读的全日制十年制教材有点区别,后来才知道,在这里使用的教材是过去小学到初中的七年制教材,也就是说,在这里学到初中二年级将考试合格就可毕业,仍然由相关部门办法初中毕业证,就此文化学习就告一段落,其他的开办成人自学课程,将考试合格后颁发相应的证书,并予以专项分值的奖励。

我把桌子稍稍收拾了一下,这才和那两个人打招呼,这两个人都和我在监房住的不是一个号,所以见面就是点个头算是了事。现在不同了,以后在教学楼就是一个屋檐下。我知道他们姓氏的。那个坐在靠东的,大概50岁的模样,叫陆赘一,因激愤杀人进来的,判的死缓徒刑。在外时好像是个乡里的干事。他头是圆的,脸是平的,就像是一个圆圆的西瓜被人从下面直直的切下了五分之二,鼻子也像是人在西瓜捡了个小石头按上去的,不是太高,上嘴唇和下嘴唇就像人把两个捏好的饺子上下正反镶嵌在了西瓜上,所以他的嘴角饺子的下端闪出一点平线,这在社会上叫“刀子嘴”,这样的人心里刻薄,有些小九九,不好对付。我早操心过他,他总在上衣兜里别一支黑色粗杆子钢笔,总显耀着自己的文采非同了得。在监号也不多与人来往,总搬个马扎坐在监院抽着闷烟。眼睛不大,但因为下眼帘下坠,所以眼睛像是两颗鹌鹑蛋,大好像总想算计人,又怕人算计的样子,整天就这样眼睛一忽闪一忽闪的想着人不为知的事情。在这里他带初中二年级的数学。另一个年龄小些,大约30岁的样子,和我年龄相逢,头比较大,像个大头娃娃似得,嘴总露着微笑。这个人叫于全,在这里他是带物理的。我稍一整理桌子,变过来,为了向他们示好,我本来嘴就大,现在长得更大:“哈哈,哈哈哈!”我长着大嘴大笑着,首先要向这个年龄大的陆赘一“致敬”:“陆老师,久仰其名,才华盖世,现在能在你的请教下改造,真的是三生有幸啊。”我这话恭维的是在过头了。这是不要紧的,因为在这四堵高墙内,这些人都爱显摆自己才学盖世,尤其是对这些大徒刑,坐的时间长的。人人都像拴久了的叫驴,十分烦躁不安,所以你只能顺着他的驴毛摸,这样才不至于被他忽然伸出驴蹄子狠狠给你一脚。那个陆赘一接过我递过来的农工烟在桌子上磕了磕,这才点着:“好啊,林老师,有事你尽管说。我这人是直人。快人快语,不隐瞒自己观点。说就是了。哈哈哈……”我心里说:“我的天呀,你陆赘一要是直人,社会上就没有歪人了。”

我又过来于全向于全“学习”:“于老师,你也是才高八斗啊,教学楼上我最仰慕的两位老师都齐了啊。哈哈,哈哈哈……”那个于全也接过烟。这个于全看上去脑袋大,应该容量多,可偏偏办了件脑残的事。大学毕业后当了初中的老师可偏偏他的对象又找了一个葡萄架栖身,那一怒之下举起了砖头砸了过去,不偏不倚砸中他对象的后脑,结果红颜薄命的对象及早驾鹤西去,他也就此披上了囚装,干起了不挣钱的囚民教师。

我也和打着“哈哈”,给他一支烟。他把烟点着,可能是改造的生活过于单调。他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恶恶地往出喷了一口烟:“林峰,你这话说对了。妈的,要不是你兄弟那一砖头拍死个人,我们还没这个缘分见面的。所以说这就是缘分。”

我咧着嘴,心里说:这也叫缘分啊。就这种缘分谁愿意搭啊。

我正觉得他这话别扭,就听有人喊:“林峰,有事了!”

125回 高兴过头了 要出乱子了

我正和同一个初中第二教研室的两个教员拉着亲近。那个楼下看门的老头就气喘吁吁地上来叫我:“林峰,有事了!”一看他那表情和神色慌张的神色就知道真的有事了,真的摊上大事了。

从看守所到监狱,我最怕的就是干部无缘无故地叫你,尤其是是说“有事了”的这句话。因为你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毛骨悚然,让你神经紧绷着的地方。不管生活条件多么艰苦,还能一天捱着一天就会少一天的这样混。可以提干部叫我心里就发毛,刚刚还好好的,咋一转眼就有事了?还有那个看门的,即便赵科长叫我,咋把他紧张成那样?那两个人一看是赵科长叫我,也都不愿意往事里搅合,所以马上停止了发声。我来不及思考到底是哪出了篓子之类的,就跟上这个看门的下楼。

为了思想上有所应付干部的问话,我讨好的问那个看门的:“石大哥,我来了这些日子,你猜怎么着?”说话的时候赶忙停止脚步,拿出我的农工烟,献殷勤地递给这个老汉一支。他也不含糊,把烟抿在嘴上,等着我给他点着,大大的吸了一口,出了口气,气里面夹杂着浓浓的烟味:“怎么着?”,他疑惑的看着我反问。我还是一脸媚相:“大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猜不着?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问题!”那老汉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头摇的就像拨浪鼓:“不知道!”我傻笑两下:“教学楼上下,都知道你是好人呗。”说完我又感情丰富地大笑。

这个老头一听我说这些*的话,还真的来了劲:“哈哈,关键是你这个问题太简单,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我,所以我就把这个忽视了。哈哈……”

我一见这老汉还真的把我的话当真,赶忙就说:“石大哥啊,我可是初来咋到,来了就遇上你这个好人,所以我就直说了吧。”那个老汉眼一瞪:“只管说!”“你这么慌慌张张的上来叫我,那赵科长找我啥事,你总知道些吧?”我这一问,那老头真的更加慌了:“哎呀,我当时啥事呢,那是我上来的时候电炉子上搭的水。眼看冒泡要开了,赵科长让我叫你,我又不敢怠慢,就急急忙忙上来叫你,然后急着下去拔电线插座呢。这下完了,跟你这一搭话,我的那个快透底的铝锅这下烧透底了!”

说完他崛起屁股赶忙向楼下跑去。他这一跑,我到没劲了。心里说,搞了一下火力侦查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让我白白搭上一支烟。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赵科长的办公室。“报告!”

门开着,所以我看完报告后,“啪”的一个立正。

赵科长侧过脸,斜视了我一下,还是严肃地喊了一下:“进来!”我便,迈了两大步,“啪!”又是一个立正。

在赵科长的对面,坐着王副科长,他抽着烟,手里拿着一本书之类的翻着,并没有看我。

我进来后,赵科长,端详了一下:“林峰,对教育科的安排你满意吗?”我言不由衷地回答:“满意,一百个满意!”这个话可能太假,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哈哈,哈哈……”

我一说完,那个刚在神色郑重看书的王副科长笑喷了,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这时赵科长也嘴抿着偷笑。赵科长一看我表情紧张,又说的不是实话。这才缓和了下来:“林峰,十三中队推荐你到教育科的集体意见是让你到小报编辑室。”他审视地看了我一下:“只是现在小报编辑室是第一真的不缺人手,这第二吗,就是你来的时间不长,怕你马上不能适应这个岗位的改造。”说的时候,赵科长一直盯着我的脸。他就是要从我脸上看到我表情的变化,然后揣测我对现在语文教员的满意程度。为了不让赵科长真的揣测到什么,我赶忙转移话题,直言不讳的说:“赵科长,要说我对这个岗位不满意的话,就是我真的胜任不了。”赵科长一听,倒觉得来了兴趣:“奥,那你说说你的想法。”我就一股脑儿说出了心里话:“赵科长,第一,我在外面真的没有教过学。对教学是个外行;第二,就是勉强让我带带课,不如就让我带点低年级的。比如小学一、二年级的。”我苦着脸:“我也就是个高中生,这里教小学的大都是大学文凭的人任教,您咋让我这个高中生教初二年级的语文?”我继续倾诉我的苦衷:“说白了,那可是误人子弟啊。”赵科长和王副科长一听都开怀大笑了。这时,王副科长接过话茬:“林峰啊,你也不要太谦虚了。我们是知道你的水平的。”说的时候,王副科长在靠桌子的南角上翻出一张刚发表我的诗歌的那张报纸,把报纸抖了开来:“林峰,我们都看了,省监狱报上发表了你的一首诗。”王副科长看了看我:“诗写的不错,有真情实感,又有意境寓意,很好啊。”说完,为了证明我还有不足,就审视着我:“但离真正的好诗还有很大很大的距离,这就要求你一面教书,一面学习,一面写作,用更好的作品回报我们对你的鼓励和信任。”

我赶紧一个立正:“绝不辜负领导对我的鼓励,坚决完成领导交给我的教学以及临时指派的各种任务!”

看到我坚决的表态,赵科长和王副科长相互看了一眼,算是交流吧,都满意的笑了。

王副科长,接着又往嘴里抿了支烟,我看着他右手夹烟的食指和中指中间被烟熏得蜡黄,心里说,这个人和我抽烟有一拼呀,也是个老牌的“烟囱”,说话的时候,我赶紧靠到跟前,讨好的用我兜里的安全火柴给他点着。王副科长好像对我这种会来时的小技巧表示满意:“好了,林峰,你看要是赵科长再没啥要教育你的,你就可以上楼去了。”

“是,是,是!”我像是得到了“大赦”令,一面大头哈腰,一面弯着腰就像电影里的大臣见了皇帝要告退的那样。弯着腰倒着往办公室外面开溜。现在总算弄明白了赵科长叫我的真实原因。不由心里轻松多了。

开溜到了门口了,刚要转身撒腿就跑的紧急时刻:“站住!”我一听是赵科长的声音。马上两只脚就像来了个急刹车。轻轻转过脸来。抬头向赵科长偷偷一瞄了一眼,见赵科长也在看我,我赶紧眼睛瞄地。“林峰啊,我再多说几句。教育科这些犯人都是鱼龙混杂。也真有不好惹的主儿。好好改造就是了,不要和他们多嚼耳根子,也不要和她们多你来我往地过招。拿出你的真本事,多写文章,多得称号,不要忘了亲人对你的期盼和等待。”赵科长说的这两句话真的是语重心长,也真的道破天机,也真的很暖我的心窝子。我听了这话,十分感动,立即把弯着的腰直了起来,心悦诚服地大声回答:“报告,赵科长!王科长!坚决服从领导安排,坚决停送领导的教导,坚决遵守各项监规纪律,用实际行动向关心我的领导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这次,我没有在弯腰,而是就像在集训队训练的那样,“啪,啪”地一个标准的后转,两手提于腰间,然后是跑步走……

我上得楼来,在想着赵科长的每一句话。越想越觉得赵科长不仅是个少有的好干部,而且对犯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了如指掌。就是那个郑维文要赶我出教育科,赵科长通过和郑维文的谈话也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揭破他而已。今天在清查的时候,讲话里也不点名字地批评了郑维文。

可是一想这个郑维文,肯定也有他立足的伎俩,就说做小锅饭吧。他每天都做,而且花样繁多。但到了看守队来紧急突查时,却没有捉住他这条大鱼,只是抓了个小小的虾米而已。还有教育科进行全盘搜查时,他的那些做饭俱全的用具一样也不见了。还有那些肉、米、面、油、菜也都瞬间蒸发。这充分说明肯定有人提前给他通风报信,绝对不是他神机妙算出来的。赵科长的那些话就是提醒我,管好自己,约束好自己,别像那个段翟园一样被人抓了什么违规的现行。

晚上收了工,大家也是闲侃乱聊,没啥正经的。晚上收了风,大家躺在床上,可能是白天突查后心有余悸,为了放松放松。大家就开始找乐子了。可能是那个吉占中加我留下了,心里特别高兴。躺在下铺“咯吱咯吱”翻来复去,那个白狼也是兴奋的只打“哈哈”,这下石宝就该受委屈了:“石宝,下来,给师傅揉背!”石宝不情愿地在在床上“吱吱扭扭”地不愿下来,小声嘟哝:“揉背,揉背,人家林峰都成文化教员了,我还是大家的扫地、抹桌子的勤务员。这到啥时候我才能有改造任务呀。要揉背让林峰揉,我不干!”说后便是唉声叹气。白浪急了:“石宝不揉算了,我倒有个大家同逗乐子的注意:大家听不听!”

可能大家大家都睡不着,或许教育科一有什么动静,大家都这样。所以大家都大声叫“又!有!有!”

“咚!咚!咚!”“喊什么看,疯了?集体出来到操场上跑操!”

是张队长的声音,张队长向来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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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回 黄队长开讲 荤段子逗乐

在监狱这个地方,每个犯人在干部面前都像是病人见了医生,也像是学生见了老师,无论在社会上如何豺狼虎豹,一到这个地方就都变成了温顺的羔羊,自然失去了那种原本的桀骜不驯的野性。今天经过两次搜查,虽看着每个人虽都沉静自若,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难以抑制的惊悸。现在每个人都像是死里逃生一般,需要的是极度恐惧之后的放松和喘息。所以当白浪说“要逗乐子,大家听不听”的话时,大家都异口同声大喊叫“听!听!听!”

正在这时,就听见监号门被擂的震响:“喊什么喊?疯了?集体出来到操场上跑操!”

张队长这一嗓子下来,大家马上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张队长向来说一不二!

而且晚上因高声喧哗,被张队长操场拉出去集体跑操的事常有。

大家正在紧张,就听张队长说:“我说的是再次,这次就免了。不要影响其他人休息。”说完就听见张队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修善林不放心,趴在窗子上一直在微弱的月光的照耀下往外偷瞄着。直到真的张队长出了监院的门。他才“嘘”了一下,小声告诉大家:“警报解除!”这一下,又能听到大家在床上“咯吱,咯吱”的翻身声。

大家知道白浪说的逗乐子,就是让王小军这个黄队长讲荤段子,所以每个人都乐此不疲。

“黄队长,来一个!黄队长,来一个!”大家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大都是异常兴奋的叫着。

黄队长一听“咕噔”坐了起来:“今天不要再找我的乐子。那个刚转正的人得来两个。要是那个人来两个,我就来。要不就散伙,各睡各的觉。”

大家一听黄队长今天咋好好的撂挑子,原来是因为我,所以马上都接着转移话题;“林峰,来一个!林峰,来一个!”我的妈呀,这个王小军真他妈的会恰到火候的使歪点子。大家都这么要让我上场逗乐,可我真的没有那样的荤段子。我也推辞不过,就把高中刚毕业那会胡乱编写并发表在报刊上的一则笑话逗乐:“好了,我给大家说个十分可笑的笑话。”接着我又卖关子,并采取“恐吓”手段:“我说的这个笑话,你觉得可笑就大声笑,你要是觉得不可笑吗,”我故意拉长声音:“那你就来一个!好不好?”大家没有明白我把每个人往里头绕,都可能急着听笑话,就大声附和:“好!好!好!”

我见大家上了套,也就是我这个笑话好不好,大家都得笑,你不笑你就得充当我的“替罪羊”。我故意清清嗓子,开始说:“话说:一天,在我们那个县的油库厂内,来了个二愣子蹲在大汽油桶子跟前抽烟。执勤人员发现后,慌了神经,于是急急忙忙上前阻住:‘哎呀,我的爹呀,这里抽烟可要引起大火的!’。你猜那人怎么着?”这时大家都在静听下文。我这才说:“那人却满不在乎,从怀里掏出他的点火的火柴,乜斜地看了一下那个吓得已经半死的值勤员:‘不要紧,我用的是安全火柴’。”说完我怕大家不乐,就首先带头在床上“哈哈”大笑。大家都被绕进去了,有不想笑的吧,又怕自己要讲乐子,所以不笑的也装模作样的干笑两声。我看到这个结局,十分为自己这个小聪明满意,心里说:“你有能耐就别笑呀。”心里真的乐了,这下总算过关了。

再说,大家的兴致也不在我这儿,都是等着黄队长开荤呢,所以我也乍起耳朵和大家一起往下听了。

“不行,这个乐子不算,太短。也就几句话。不算。另说一个!”谁知道就在这时王小军这个黄队长对我来个了“瞎猫啃骨头——咬住不放”,非要再说一个,反正大家都找乐子,那个下铺的吉占中认为这次是他帮了我的忙,才使我没被郑维文算计,所以也十分活跃,就慢条斯理地搅合道:“林老师,你可是动笔杆子的人,有口才上的优势,大家既然让你来一个长的,你就给来一个长的,怕啥?”他这一说,大家又跟着起哄:“太短,另来!”我头皮都要炸了,真的肚里没装啥笑话。大家实在不依,我就灵机一动,想起了有一年在《故事会》上发的幽默故事《拿手活计》,这个幽默后来又选载到了《中外幽默故事大全》上,现在只有靠这个孤注一掷了:“好,好,好!现在我就给大家说一个长的。”接着我又清清嗓子:“话说,我们那个地方,在清朝年间,有个大财主,十分小气,又十分迷信。一年的大年初一,有个穷人找上门来要给财主当雇工。财主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大年往出赶人,按照迷信,就是今年家里必要往出‘抬人’,很不吉利。但财主又一想,如果把这人留下,正月又没活干,他就得白白在这人身上搭上很多天的闲饭。于是这个狡猾的财主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说:‘哎,我说你,到我这里干活的人,都得有个绝活,你有什么拿手的活计没有?’财主想用这一招使来人知难而退。谁知这个人却大大咧咧地说:‘当然有啊,要不然,我咋敢莽撞登门呢’。财主无法,只好把他留下。过了正月初五,财主对那个人说:‘你有什么拿手的活计也该去干了。’这人却说:‘不急,今天我这拿手的活没地方使。过两天再说吧。’过了两天财主又来催他,他说:‘不急,今天我这拿手的活没地方使。过两天再说吧。’”我刚讲到这,那个白浪就忍不住嚷嚷开了:“林老师呀,我们可在一个办公室呆过,你这刚到初中教研室就认为高升了,拿我们取乐啊。”修善林也火上浇油:“林老师这哪里是讲笑话,分明逗我们玩。我早就知道你这故事和那个逗傻子是故事同出一辙。”“对,对,对!那个逗傻子的故事永远没有头绪。老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讲故事。’……老是这样无休止地重复。林峰只是变了个花样:‘不急……过两天再说吧。’这下没完了。”说到这,我这故事还没讲完,大家真的都象傻子一样乐了。我赶忙纠正:“我这马上就结尾,结果你们胡乱插话,把乐的地方都搞丢了。”我这一说,大家要我接着乐。我就说:“后来,财主在催他时,他老是这么说。财主再忍不住了,就十分气恼地说:‘你这么多天了,也不给我干一点活,你的拿手活计到底是什么?’这人这才一字一板的说:‘东家,我的拿手活计是挖墓,但我等了这么多天,你家也不死一个人,我都着急了。’说完,财主翻了白眼。”

“哈,哈哈……”我带头大笑,紧接着使大家的擂着床铺地大笑。

说完,我脑门子的汗都出来了,但总算大家笑声作了肯定。

这时,这个黄队长再找不下推脱的理由,所以只好坐了起来开始开荤。讲荤段子他的那深度的近视眼镜是帮不上忙的,但他还是先摸摸踹踹把那块眼镜布拿出来黑摸地叉着眼睛片子,这才开讲:“一个神父打高尔夫球,修女观看,第一杆打偏了,神父骂道:‘他妈的,打偏了!’又打,神父又骂:‘他妈的,又打偏了!’修女说:‘你做为神父说脏话上帝要惩罚的。’话音刚落,一个霹雷把修女给劈死了。神父纳闷了:为什么骂人的是我,为什么会劈死修女呢?这时只听天空传来上帝的声音:‘他妈的,我也打偏了!’”黄队长说完,“噗噔”躺了下去,他认为这下能过关了,谁知道大家笑过之后:“不算,谁不知道你黄队长的荤段子多,这个素段子不算。”这个黄队长急了,这个还是我才才才一本书上搜集到的,其他的真没了。”

“不行,谁不知道,你黄队长本事,来一个荤的,解解馋,睡觉!”这个黄队长拗不过,叹了口气,又坐了起来:“就一个啊,要不我就一个也不说了。”“好,就一个!”大家应着声。这时,黄队长接着说:“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兵,一天打仗的时候突然下面一股热气,原来是大姨妈一慢来了,她正要换卫生巾,突然一个炮弹打过来。她就昏了过去……当她醒来时已经在手术台上了……医生说:‘你伤受大了’那女兵问:‘怎么了?,我没事呀’“这还叫没事?命根子都让炸去了,还没事?’医生又一板正经地说:‘不过现在倒真没事了!’女兵问“怎么了?”医生说:‘我给你缝上了’”这黄队长真的在这上面还有天赋,讲的大家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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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回 有人是真文盲 有人是假文盲

这黄队长不愧是花案出身,对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闲侃这样的段子都绘声绘色,如临其境,真的让大家捧腹。

就在这时。监号门“嗵!”一声巨响。这下真的要全体到操场跑操去了!

不知道这些坐监时间久了的犯人是不是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我真的身上“突,突”直冒热汗。“全体人员穿衣服准备到操场跑操。”这还有假,起来穿衣服呗。我刚往起坐,就听见修善林向着外头吆喝:邵金朝,你别学着叫驴胡叫唤了,再叫唤,以后这些荤段子就不让你听了。”

接着是大家的哄堂大笑。我这才缓过劲来。原来,每次我们这个监号只要有人高声喧哗,都能调动这个看门的兴奋细胞。因为他知道我们监号有个黄队长特会侃荤段子,所以在这寂寞单调的地方,这个叫邵金朝的那会陪同张队长夜巡时,听到我们这个号里热热闹闹的,就知道今天肯定有“荤戏”,所以送走张队长后,他赶紧把监院的门从里边挂上锁,便悄悄溜到了我们的号门地下,因为监门和外面之间有个插连接马桶尿溜子的洞,所以是搁不住声音的。号里胡轮乱侃的时候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再说这个邵金朝已经听得上瘾,所以他在值夜班时从不放过这样的机会。刚才他听到兴奋处为了发泄一下兴奋的心情,就在黄队长荤段子完后来了一下恶作剧,所以对那些老犯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只有我被搞得冒出了冷汗。

邵金朝听到修善林说他。再说他荤段子也听了。所以就“嘻嘻哈哈”地跑掉了。

逗乐子暂时告一段落,黄队长也躺下开始休息。或许是他的荤段子真的让人还在兴奋和回味之中,仍有几个铁床不安分的发出“吱,吱”的响声。

今天晚上郑维文没多说话,就是连我和黄队长讲笑话的时候也没传出他的笑声,虽然一天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自在。但赵科长在集合时轻轻扫他的那一眼,也使这个总在窥探人心理的他有所直觉,不要说赵科长接着指桑骂槐、敲山震虎的一席话,更使他明白赵科长已经觉察到了他的狐狸尾巴,最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他为了赶我出教学楼,不惜亲自出马。自认为胜券在握,马到成功,谁知道我还是稳稳当当地留在了教育科。这让他落了个蹲了屁股又伤脸。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吃卡拿要,甚至是做小锅饭的事好像干部都已了如指掌,就连那些教育科“名不见经传”的小干部都敢对他发狠搜查,要不是提前知道了风声,现在滚出教育科的就应该是他了。

但我知道这个郑维文可真的不很简单,单说前面做小锅饭的事,就敢开着门明目张胆,可一旦有个风除草动,他又能悄悄秘密地躲过一劫,这充分证明真的有人暗中给他提供一定的信息。

虽然我留在了教育科,但只能是天助我也。这次郑维文向我发了逐客令,虽没达到目的,却能看出此人的心狠手辣和毒蛇心计。只要有他,我的日子肯定好过不了。

不过有时候我总以为命强人不强,老天来帮忙。就像这次,我觉得都要在郑维文的步步紧逼下就要滚出教育课了,结果歪打正着地成了文化教员中的最高级别的代课教员。就连那个师范大学高材生的扈驰,充其量也是教初一年级的语文老师,还比我第一年级呢。说起这,我又想起高中刚毕业那阵子。我是全国高中二年制最后的一届毕业生,那会各乡还保留着高中,我学习在应届生里算好的。但是那年参加高考的全县五个乡中学中,高考上榜人数为零,全部剃了“光头”。再说我们是乡高中的最后一届“留守”学生,所以要再次复习就要进军城里的一中和二中。可有后门有钱的人多的是,哪能轮到我这个出身寒门穿的破破烂烂就像叫花子的孩子身上于是我断了到城里复习的念想,但又不甘心从此扛起锄头或举起鞭子打牛的屁股,正在一筹莫展时,村里的小学要招收三名民办教师,这给了我很大的希冀。我想通过一面教学一面复习的路子去圆我的大学之梦。但通过考试,我门口那个党委副书记的连初中都没念完的妹妹居然榜上有名,我却名落孙山。可见那会权势之盛行。就这样我最初当一个文化老师的梦想就此破灭,谁知道在这个使人谈“狱”色变的地方,我居然歪打正着的成了一个文化教员,而且是最高级别的初中二年级文化教员。是一种世间的悲哀?是命中的注定?还是一种圆我之梦的窃喜?我不知道,但这一证明我的一生真的和老师这个行当有缘!

但我也知道这时郑维文心里虽是灰溜溜的,但他的狗尾巴只能夹的一时,改日必将对我反扑。

到了第二天出工,我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拿着笤帚不管是谁的卫生区就乱扫一气的兴头。坐在我该坐的位置上捧书便读,大有如饥似渴之念头。因为我知道在初中这个教研室里,恐怕真的只有我才疏学浅,绝不能误人子弟。我刚拿起那本语文,对照学生的作业,知道那个段翟园已经教到第十课:作者杨朔的散文《香山红叶》,下一课该教学生作者朱自清的散文《春》了。要说教学,我这可是“大姑娘嫁人——头一遭”啊。必须要认真备课的。

“林老师,过来,侃会!”说着话的是大头娃娃于全。他出工显得比在监号更活泼和再在、说话的时候,他又是一屁股坐上了桌子,好像那桌子才是他的合适座椅。我正熬煎这讲课的事呢,他却显得无所谓的样子。我朝他无奈的笑笑:“于老师,你是老师出身,自然对教学的套路能轻车熟路,我可是个门外汉啊。咋也得等我把课备好了才能和你那样悠哉悠哉地说天论地吧。”这个于全看着是老师出身,但在这里总是觉得憋得慌,再加上刑期重之又重,所以总想说会话缓解他紧绑着的神经。

他听我这么一说特别来劲,一屁股从办公桌上溜了下来。有点气势汹汹的样子,走到我的跟前:“啪”地一下把我的课本夺了下来,“嘌”的一下摔在桌子上。然后眼睛一瞪,嘴一撅:“林峰,你可真把自己当老师了?来给支烟抽!”我见这家伙刚在还好好的,现在咋就翻脸不认人呢?是不是真的坐神经了。我疑惑地看着他。并掏出一支烟来递给他。那个看上去也是个趴在坟头上日鬼出身的平板脸一见,也马上过来:“林老师,行行好,行行好,也给我来一支。”我心里想,他妈的真是乞丐掉到叫花子的窝里了,还有硬蹭烟抽的,不过初来咋到,也不好上去就发作,我只好又掏出一支农工烟给了这个平板脸陆赘一。这个陆赘一接烟的时候透过我的眼神能看出我的不情愿甚至是厌恶。所以他接烟的时候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来了。我也拿出一支分别给他们点着,朝天吐了一口,也想学则别人吐个圆圈之类的,可惜最呶成了个圆的,但烟吐出来还是袅袅散去。这时那个陆赘一直接打开城门说亮话:“林老师,以后我们三个人在一个办公室就是——”“三个老婆一台戏”这时那个于全抢着说。这时陆赘一嗔怪地在于全头上拍打了一下:“啥三个老婆,你他妈一砖报销了一个,还又来三个呢。”那个于全做了个鬼脸,算是告退。陆赘一接着说:“我们就是三个和尚一个庙,说白了就是亲兄弟,所以我们今天得把教学的路数教给你,这样你也能及早适应教学的工作,干出些成绩。”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大头娃娃,就插着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陆赘一有拿眼睛悄悄翻我一眼,看我的脸色:“林峰,你看,我们这烟是不是不白抽你的?”我赶忙装作十分乐意的样子:“看两位老师说哪去了,都是一家人咋说两家话。静听两位老师指教!”

于全先抢着说:“指教可不敢当,首先得先给你说说这些学生,大的六十多岁,小的二十多岁。这些学生有是真文盲有的是贾文盲。”我有些不解,这还不一样?那个于全还是抢着说,你这就不知道了,有的真的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环境和条件没有读过或半途而废的,但这样的情况很少。这些人就是监狱里的真文盲。还有一些人是假文盲——”于全还要说。这个平板脸陆赘一一把手把于全拽过:“就你话多,我再不说两句,你就把话都说完了,显得我白混着林老师的烟抽!”

于全一看,确实在说话上抢了陆赘一的风头,只好让给平板脸说:“林老师,你可知道这学生里面的假文盲可是多着哩。”第一回听说这个词,还真有点摸不着。陆赘一看我真的不懂,就说:“假文盲其实就是读过书能断字的人。”

陆赘一看我听的认真,就说:“这些人有的可以说最起码是初中毕业,但因为——”

说到这,就听门口有人力呵:“谁在散布反改造言论!”

128回 学生到来 走上讲台

陆赘一看我听的认真,神秘的告诉我:“这里的学问可深呢。有的学生看起来不起眼,在入监档案上填的小学三年级,其实初中都毕业了。甚至还有的上过高中。”

他这一说我真的糊涂了,真没听说过还有人冒充文盲呢。

就在我急听下文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呵斥:“谁在散布反改造言论!”

我一听,马上腿根子就发软,这下被干部逮住了。可于全和陆赘一并不以为然。只见陆赘一眼睛一翻,牙一呲:“你他妈的说谁呢,谁散布反改造言论了?”这时那个于全也来劲了:“你还猪鼻子插葱装象里,谁不知道你是啥东西。”我见他们这么说,才回过神来,往门口一看,哪是什么干部?原来是那个带班的庞站义。他本来是给我下马威的,没想到那两个人就不往眼睛里嘬他。结果这个庞站义自讨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我见庞站义走了,就不解地问:“陆老师,我这就不懂了,咋还有人冒充文盲呢?”陆赘一就接着说:“这叫逃避打击的妙招。”说的时候陆赘一狡黠的看了看门外:“你在看守所呆过,应该知道,那些冒充文盲的人,就是抓住公安局在最初办案的时候,询问笔录的死格式。会问你姓甚名谁,还有文化程度。但公安局一般对文化程度填写时,只注重犯罪嫌疑人的自述。这就给那些人钻了空子。这些人以为文化程度说小点,甚至说成成文盲,再加上法盲,这样到了法院审判时,自己就陈述自己因为文盲加法盲,没文化,不懂法就会轻判。所以有些人就隐瞒了实际学历。”听到这我终于懂了那些人的小聪明。于全接过话茬:“这些人一旦到了监狱,监狱就会按照档案里的所填写的文化程度,安排这些人‘回炉再造’。”

那个于全就像竹筒里倒豆子:“这个教学的道道也可多呢。有的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念起,有的从小学一年级念起,但是真正来学文化的人还是少之又少。虽然他们是文盲,但到了年底,考试的时候,你把要考的题提前写到黑板上给他们复习,接着再写出答案,就这样他们基本上都能及格,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念到了我们的初中班。然后我们再经过黑板上的照猫画虎,他们就圆满完成了学业。”

陆赘一说:“即便这样也有些榆木疙瘩,连抄写答案都不会,最后考不及格。”我一听急了,心里说真正碰见这样的人咋办呢?于全看出了我的犯难,就说:“也不要怕,真正过不了关的,你可以叫每个队里管学习的犯人,到上课的时候他就带上学生来上课。这些管学习的大都像我们队里的魏志强,不是大学文凭,就是中专毕业,到时候让他们一对一辅导,要不行就让他们替考,这样就交差了。”听到这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陆赘一诡秘地一笑:“林老师,你说我们这根烟不是白抽的吧。”烟已经抽了。我只好见坡就下,伪装出满脸爽朗的笑容:“看你陆陆老师说哪去了。自家人咋说两家话?”“哈哈,哈哈……”虽然三个人的心思不一样,但是笑声都相同。

我看了一下课程安排,这个星期的课那个段翟园已经讲完,我到下星期了。是星期五的下午3点到4点,星期六的晚上7点到8点。现在才感觉教学原来这么轻松。一个星期就两节课。其他的时间就是备课和批改作业,我觉得真是太轻松了。不过我没教过学,还不能像那个于全和陆赘一那样,成了监油子和教油子,一切必须认真、所以我还是拿起课本,对照教学大纲认真备课:

第一:在朗读《春》的课文前首先介绍文章作者:朱自清,原名自华,号秋实,后改名自清,字佩弦。原籍浙江绍兴,出生于江苏省东海县。现代杰出的散文家、诗人、学者、民主战士;

第二:朗读课文;

第三:给学生按照自认段划分,共10个自然段;

第四:作品赏析……

我不管他们怎么认为教学如何简单,但我必须要对得起“老师”这个称号。

就这样,我的教学备课资料就写了大概有3000多字,比起《春》的原文700多字的四个倍数。

虽然如此,但我心里还是特别紧张。

转眼,就到了第二个星期,该我走上讲台上课了。我的教室在三楼的最东头的北边。快到上课的时候,各队管学习犯人林领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来报到了。那些管学习的大都带有眼镜,看上去都是斯斯文文的。看家他们我就想,在没坐监以前。我想监狱里都像电视镜头里的那些胳膊、脊背,甚至脸上都是些刺着老虎、飞龙之类,膀阔腰圆的家伙,没想到我误入了歧途,还有这么多戴眼镜的都他妈的瞎了眼,也都跑偏了道。

第一个进来的是九中队管学习的,他精廋的脸,麻杆一样的身材,说话轻声细气的。谁也看不出他就是社会上名惯东西的河西二虎。在社会上手段招式都是令人咂舌的黑、狠、毒。但在这里一点都看不出他就是当时的横霸一方的“二虎”之一。他那个队都是花案,说白了都是写强奸之类的犯罪。在这里除过医院的犯人大都在社会上当过医生,就是赤脚医生也是算;在伙房的犯人在社会上大都当过厨师;在剧团的大都从事过文艺;在教员里大都在外也曾披过教师的外衣以外,其他的中队大都按犯罪类型划分。最明显和最特殊的就是这九中队,都是些花案,要是真的改好了可真的万幸,要是真的改不好,他们更多了欺侮他人的花样。不过这些人在监狱里大都起不了大浪。不过这个管学习的是个黑道有名的家伙,但就我这个喜欢从面相看人的人也从这个人的脸上看不出所以然。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毕竟在都上混的久了,也十分会来事。他把学生送到楼上的教室里,就转身来到了我们的教研室:“哈哈,陆老师、于老师。你们好!我早听说初中教研室来了个新老师,文采出众,名声如雷,写得一手好文章,可说是笔杆子就能呼风唤雨。今天才有机会拜见。久仰啊!”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桌子边上。从囚服的上衣兜里掏出一盒黄河88,给我递上一支。这时,那个陆赘一和于全见状都赶忙过来凑到我的跟前、这个不用明说就是蹭烟来了,再说这个“虎弟”也不是吝啬的主儿,马上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支。要知道在这里面除过逢年过节,平常敢这样烟的犯人实在是微乎其微,就连干部也没几个敢这样露富的。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那个“虎弟”自我介绍叫尚山林,三十一岁,有时间可以到他的中队学习阅览室喝茶。他的中队出了教学楼往西对着大路的就是。串个门还是不叫方便的,但我虽是伤害案,但对于道上的还是心存畏惧,所以对他的邀请暂时没有纳入行程。每个人抽着这么好的烟,都是眉开眼笑的样子。

紧接着是六中队的那个管学习的,进来寒暄后,更是早有准备似得,进门就朗诵我在省监狱报上的诗,抑扬顿挫的样子。然后抬着头,挺着胸,健步走到我的跟前伸出也不算太强壮的手:“你好,伟大的诗人,我这里有礼了。”握过手之后,滑稽的给我鞠了一躬。他虽健步如飞,但和我握手的时候,我感觉他的手比较粗糙,就像我手里捏着的大磨铁具的砂纸,有刮人的感觉,虽戴着深度的近视镜,一看也是受过苦的人。他的嘴有点翻,眼睛里好像总是露出惊恐之色。大概有五十岁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是学习物理器械的大学生,原来有着还好的工作,妻子也是大学生,在一个了不起的部门工作,膝下有一儿一女,其乐融融。谁知那迷恋上了对保险柜锁芯研究,为了尝试自己的研究成果,接二连三的打开了好几个企业的保险柜,最终被怕死缓。后来老婆孩子当然都别他而去,他也成了孤家寡人。现在已经在监狱度过了16个年头,所以就像当初的一个细皮嫩肉的小树现在已变成了粗枝大叶的枯树,门牙的根子都露出了好大一截。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心神不定的样子。他来了也是每人发了一支烟,不过是简装黄河,比起那个“虎弟”档次降了不少。

不过看上去还是文气十足的,估计来的时候,为了讨好于我,专门找出发我诗歌的那张报纸专修了几句“台词。”

下午上课的大概六个中队,大都是白天不出工或者本身就没活干的人员。

六个中队管学习的,都来和我打过招呼,也算混个脸熟,以后也能互相搭话,有个小小的你来我往。

129回 他给下马威 我给杀威棒

话说,我听到上课的铃声已经拉响,便整理了一下衣服,戴好那顶压得人直不起来腰的囚帽,拿上我的教科书和备课资料转身就走。就在这时于全叫我:“林老师,等等!”他说话的时候显得急急匆匆!

他现在叫我回有啥事?我疑惑看着于全。只见他也慌慌张张的戴好帽子,拉了拉衣角,然后右手指了一下前面,作了个“走”的手势,便跟着我走出了办公室。在上楼的时候,于全对我说:“你第一次上讲台,总得有人上去给学生介绍一下,本来这活该是那个带班庞站义的,但那家伙不是啥好鸟,所以我上去介绍一下,也避免你和学生之间的尴尬。”我心里说,没想到这个大头娃娃真的还有可爱之处。走到教室,于全让我站在教室门口内,他自顾走上讲台。上去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省监狱报。“咳,咳”两声,请了两下嗓子,一句话都没说,先读起了报纸:《紧握春的手》:

春赶走冬的严寒,

把春意奉送到人间。

紧握住春的手吧,

唱一曲盎然欢歌。

吐一丝新绿,

嫩芽伸出手臂;

抹一缕嫣红,

百花绽开笑靥;

……

于全读的时候,故意夸大肢体动作,摇头晃脑,先仰后合,就像古代的私塾先生的模样。他读完后,这才问台下的学生:“同学们,大家好!我刚才给大家读了一首诗。哪位同学能猜出来是那个作家写的”他没等学生发言,就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哪位同学答对了,奖学习专用分一分!”他这一说台下显示一片躁动,接着有好几个人争先恐后地举起了手,可见在监狱这个地方犯人对分值的一种渴望。因为每得一个分值就是往家的门后挪动了一步,不管回家的路有多远,不管每迈出的一步有多艰难,他们都毫不犹豫,也好不舍弃。

这时,于全指着一个年龄大些的,大概有近六十岁的样子:“好,你来回答!”那位老犯人站起来后,眼睛里溢满一种想答对的希冀,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回答:“于老师,这节课要讲朱自清的散文《春》,所以我认为您是想加深我们对作者的印象,所以应该是朱自清的。”他一说完,我差点笑喷。这时于全没有正面回答,又指着后排一位30多岁的学生:“你来回答!”那个学生:“于老师,上一节课我们学习的是作家杨朔的《香山红叶》。于老师一定是让我们温习上一节课所讲的内容,这首诗就应该是作家杨朔的。”于全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还有其他的答案吗?”这时,只有一个学生,带着深度的近视眼镜,看来还真的有些学问。“好了,你来回答!”于全的话言刚落,那个有30岁靠上的,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学生,站起来回答:“这首诗是才来的林峰老师写的,发表在近期的省监狱报‘晨钟’副刊二条的比较耀眼的位置。”我正在惭愧自己的诗歌没有人知道,没下没想到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首诗。我在汗颜的时候还是一惊,总算有人能让我下得了台。这时,于全:“对!这首诗就出自现在你们语文林峰老师之手,大家欢迎新上任的林老师给大家讲课!”说的时候,于全把他的右手从胸前作个弧度手心向上伸向我,然后又摆向左边高高扬起,那是“请”的手势。我便顺着他的手势走上了讲台。虽然下面的掌声也算热烈,虽然我也讲过了认真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我手有点抖,哆哆嗦嗦把教科书放在那有些晃晃悠悠的教课桌上,然后站的笔直,又弯了至少有70度的腰给大家鞠了一躬,于是又是大家热烈的掌声。

这时,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左右一看不见了于全。原来在我高大弯度闭上眼睛鞠躬的时候,于全见好就收的撤退了。

这一下,我心里更加紧张了。但还是按照前边彩排的套路上场:“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初来咋到,希望同学们多多关心和支持我,讲的好了大家鼓鼓掌,讲的错了大家别鼓掌。”说到这,我咋觉得这不像我上来准备的台词,倒像是街头过去耍枪弄棒卖艺的“开场白”,哎呀,一紧张原来想好的词全忘了。脑子一片空白,还好刚才因为躬给大家鞠得到位,下面并没有人对我发笑。只是我知道因为紧张嗓子发出的声音带有颤抖。

“下面我对照花名册点名,点到谁谁答道,并站起来,我们对对眼,相互认识一下!”接着我开始点名:“吴阳光、李煜、张俊伟、王海鹏、鲁国胜……”

我点一个人名,下面就人答“到!”我也装模作样地往下面看一下,虽然如此,但好像一个人也没印象,因为过于就紧张,只是走走过场罢了。应到46人,实到42人,有4人请假,都有管学习的拿来了中队干部批示过的请假条。但对下面一个人有印象,就是戴深度近视镜,瘦巴巴的,文文弱弱的那个。他是川南那边的人,因伤害致人死亡判的是无期徒刑,在这里已经服刑三年了,现在已改成了18年有期徒刑。他叫潘俊才,不知道真的有没有俊俏的才华,反正名字不错。我对他的印象深刻主要是他真的看了我的那首诗歌,看来他真的是个假文盲了。

“现在请同学们把手中的语文翻到67页,我们一同学习第十一课,朱自清的散文《春》。”说着,我回过身去,在黑板中间的上方位置写下大大的一个“春”字。

“首先我们要弄明白作者基本情况和他写作的具体背景:朱自清,原名自华,号秋实,后改名自清,字佩弦。原籍浙江绍兴,出生于江苏省东海县。现代杰出的散文家、诗人、学者、民主战士。1948年8月12日因胃穿孔病逝于北平,年仅50岁。朱自清的散文,追求一个“真”字,以真挚的感情,写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求得逼真的艺术效果。“真”是朱自清散文的艺术核心。讲真话,写真情,描绘实景,是他散文艺术的最高成就……”

我一面给学生细致讲解,一边按照我的备课大纲,在黑板的左边,大概以二尺宽为距,写着:一、作者的作者基本情况和他写作的具体背景;二:朗读课文;三、生字生词;四、文章中作者五个特写的具体把握……

我在讲台上作着讲解,随着自己角色的入戏,慢慢地那种紧张的心情已挥之不见。越讲我越觉得这个教师的职业还听美哉。

大家不知有几个认真听讲的,也不知道有几个真的听懂的,但是这些人不像我形象的那样课堂上交头接耳,或胡跑乱窜。我上课的时候借了于全的电子表,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已经过去45分钟了,再有15分钟就要下课了。

我赶紧打住:“同学们,今天讲课的内容就暂时到这。下面我对照课后练习给大家布置作业,大家都拿笔记一下。第一:写景主要是表达某种感情。文章末尾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领着我们上前去’。扎痛前文景物描写所表露的感情有什么练习;第二:……”

作业也布置完了,我好不容易要舒缓一下气力;就讲起了小时上学时老师常打得一句“惯话”,也想用到这里:“同学们,看大家看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向老师提问?”

我本以为这就是惯用的结尾话,不会有哪个学识非要有问题提问。谁知我的话音刚落。台下“哗”地一下举起好几个手。他们的手一举,简直是晃瞎我的眼睛:“我的妈呀,还真有人‘不识好歹’呀。”看着那几只手,我的眼前直冒繁星,腿肚子都有点转筋。这下可真的我要露丑栽在这几个人的手里了。但没有到最后一步就不认载。虽然我心里十分紧张,但我还是故作镇静的指指第三排座位上靠北墙角桌子上的第二个,看上去他的眼里闪着狡黠,分明有着捣乱的味道。擒贼先擒王,就拿这个捣蛋鬼下手,他要给我“下马威”,我就还他“杀威棒!”我指住他,脸上还是和颜悦色:“那个第三排靠北数第二个同学,请讲你想提问老师的问题。”

那个学生站起来,声音粗粗的但很大:“老师,我想问你‘识字不识字,先识半个字’这话对不?”他话一说完,下面就有人哄笑,我也觉得好笑,还说是啥大不了的问题呢,原来这么简单。我笑着阐释:“这样认字是汉语言中最为浅显的认字方法,我们使用的汉子大多是形声字,形声字有两部分构成,一个部分表意,一个部分表音。表意部分称为形旁,表音部分称为声旁。像“钢”、“雾”、“犁”这些字,都是由形旁和声旁两部分组成,比如“钢”就是“金”是形旁,表示这个字和金属有关系,“冈”是声旁,表示读音。因此“钢”读“冈”。由“金”作形旁,和不同的声旁结合,可以构成和金属有关的许多形声字,如“铀”、“铜”、“锌”,这些都是形声字,认得声旁这半个字去读,就是对的!”

我刚说到这,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当然,汉字比较复杂,除过形声字,还有……”

这时传出了下课的铃声。我赶紧打住:“下一节课我除过给大家正常上课外,继续和大家探讨字、词、词组、句子,以及语法、修辞;造句,作文等。下课!”

130回 拜我为师 我拒收徒

我接下来正要给大家形声字的局限性,以及同音字、相似字等,着时就传出了下课的铃声。我赶紧打住:“下一节课我除过给大家正常上课外,继续和大家探讨字、词、词组、句子,以及语法、修辞;造句,作文等。下课!”

听到我喊下课,大家都乱哄哄走出了教室,但有一个人站在他的原位上不动,一直有种期盼地瞅着我……

我前面说过,我是对这个人有印象的:他就是戴深度近视镜,瘦巴巴的,文文弱弱的那个潘俊才,是七中队的犯人。七中队和九中队相邻,在九中队的南边。要是出了教学楼不上大路,顺着紧靠楼的外墙西拐,七中队就该是离教学楼最近的中队了。他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见他像被粘在地板上一般。就疑惑地问:“潘俊才,已经下课了,你咋还不走?马上你中队管学习的,不见你是会回来找你的。”潘俊才这时走出一步,走到桌子与桌子两边的空着的过道上,“咕当”一下跪在那里:“林老师,请收我为徒,接受弟子一拜。”他这一说,领我大惊失色,我赶忙上前扶他。他就是跪着不动:“除非你收了我为徒,我才起来!”我赶紧说:“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就像师父和徒弟的意思,起来吧。”正在这时,他队里那个管学习的也急急匆匆进来。他好像提前就知道什么似得。一进教室门,没有去理会潘俊才,而是径直走到我的跟前,也是深深的给我鞠了一躬:“林老师,我也代表潘俊才求你了,收下他吧。他虽然没有钱物孝敬你,但他有的是力气,可以帮你打扫教室,洗洗衣服。只要你能多传授他写作的技巧,就是对他服刑改造的最大帮助了。”我赶紧问那个管学习的,你们中队那些学生呢。他说:“我已经把他们送回去了,我这次就是专门陪着潘俊才来向你拜师学艺的”。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窜通好的。怪不到这两个人都知道我发表的那首诗。

那个管学习的这才把潘俊才拉了起来。潘俊才赶紧搬了三个凳子放在讲台左边和门口处的比较宽敞的地方,用那块打扫擦桌子的抹布把凳子擦拭了一遍,还怕不干净,又用他的右手抓住袖子口,用袖子在那板凳上抹了一遍。这才让座:“林老师,您请坐!”虽然如此,但是对收徒弟这个行当我还是坚决不干。因为我觉得这样总有拉帮结伙之嫌。

我们三个人坐下后,那个管学习的,自我介绍:“吴冲,在七中队是管学习的。一天也没啥事,只要你能收潘俊才为徒,啥时候叫他来我就给你带过来,啥时候你让他回中队,我就把他带回去就是。其他的你也不用多操心。”这个吴冲叹口气:“我在这里改造还算有成绩,就这也至少要坐够十八年以上。哎,来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现在都奔五十了。要是这个潘俊才不跟你学点写作的本事,我怕他把这牢底就要坐穿了。这才思谋着他能拜你为师。他的刑期还长着呢,一年不行就学两年,两你不行就学三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这个潘俊才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吴冲说到这里,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怜悯。但我也才入监不久,对监狱的监规制度和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了解甚少,万一将来因为这事犯了哪条大忌,那可不是啥闹着玩的;再说我真的才疏学浅,万一耽误了人家改造的前程可咋办?还有,就是像我刚来的时候,那个邢文杰就告诉我发表稿件和评审称号都有不少的道道横横,就是我真把潘俊才带的会写文章了,可他文章发不出来咋办?我吧,比他强点,最起码我的稿件经干部审查批准后,在接见的时候,能顺顺当当带出去寄往报社。我的疑虑实在是太多,再加上我现在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没有更大的能力去帮助别人。

我知道这个管学习的吴冲操的好心,我也知道那个潘俊才真的拜师心切,但我在这个连自己前途命运还前所未卜的时候就去乐于助人。

这两个人看我不作声,就谈起了潘俊才的身世。潘俊才是川南省江河县人。他那里到处是高山丘陵。就是你到一眼相隔的邻居家串个门,也因为七拐八弯山上羊肠小道而要走上一支烟的工夫。这里没有啥耕地,更没啥工厂和企业,通常就是婆姨在家喂几头猪到集市上去卖换些大米等糊口。男人长到十八九岁就由大人带出去到外省打工。潘俊才家里虽条件苦,但父母还是望子成龙,勒紧腰带供他读书,但他上到高一年级的时候,父亲不幸病逝。为此他离开了书桌,跟上这一带的人流来到了我们这里。

再说他们这次出来都是一个地方的,总共由20人,如果真能出门在外找到在一块打工的工作,也好有个照应。

记得那是一个初春,他们来到了我们这里的洞州县。一下火车就听见火车站外到处是打着牌子招收民工的叫喊声:“招人了,招人了!包吃包住,工资优厚!只招二十人,名额有限,快来报名了。”拿着牌子吆喝的是个比较清秀端庄的女子,大概20多岁的年纪,白白的皮肤,黑黑的柳眉,声音大却委婉,纤细玲珑的身段,胸前是两个圆圆的山峦。从脸部看她,像是一个有着很好涵养和气质的姑娘,没有像黑道小说中写的满脸横肉、恶眉恶眼,一看就是道上混的那种杀气和邪气;也没有搔首弄姿、明送媚眼的那种妖气和淫气。再说他们这么多大男人就是出来闯荡的,也不怕真有个三长两短。所以他们都凑过去和这个女人打招呼。这个姑娘笑的时候,雪白的牙齿就像粒粒流光溢彩的珍珠,尤其是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更是碧波荡漾。她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她领着他们走到离车站不远的一个角落,那里停放着一个白色的中型面包车。车上出来一个梳着分头,头发光溜溜的男人。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粗眉大眼,一见他们过来就从车上走了下来。淡黄色的西服,浅蓝色的衬衣,酒红色的领带。他下得车来就露出爽朗的笑容。这个女的赶紧上前介绍:“这是我们的老板,名叫唐秫尹。我是这里的会计,叫杨亚絮。你们要是在我们这打工,每月的工资都经过我手发给你们。”说的时候她抬了抬她那细白如脂的手。她这时打开车门,里面还有一个女的,虽然有点发福,但胸前也是突兀出两座高高的山脉。这时这个女的也就像村里十分大气的婆姨,笑起来洪洪亮亮的,两个眼睛也变成了两勾弯月。“她叫梁霄,以后要是能来我们这里工作,她就是你们的后勤部长,专门负责米面油盐的采购工作,保证让你们吃的可口可心。”这时,以往出来过多次的大个子和他们对话:“你的工厂是啥子活?”这时这个老板搭话:“活吗,真的有点累,就是砖厂。每天要干够八个小时,这个你们可以考虑考虑,觉得不行我们就只好另招其他能干的人了。”

因为这次带他们出来的就是这个在外打拼过几年见过世面的高个子,他们把这人当成了主心骨,主要看他的决断。

这个人转过来,和他们紧凑到一起商量:“我看行,原来我也在这一块的砖窑上干过,虽然活是苦点,但我们都是大男人也不怕苦,能挣到钱就行。再说管吃管住,我们每月的两千多块钱除过抽烟,也能落下不少,到了年根往家拿回去的钱多了,我们也觉得腰板子硬!大家看咋样?”随同的人大都没多出过门,听着他说行就干呗。就在这时,那个唐老板就吆喝开了:“兄弟们,你们看合适我们就上车,不合适我们就另招人去了!”

大家也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就上了好像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面包车,车上24个座位,除过他们20个人,加上老板和两个女的和可开车的司机,正好满员。

这时,车开始启动,带着他们和他们挣钱的梦想往前奔驰。

拐过了不知道几个弯,也不知道穿过了几道街。这就出了这个城市。开上了宽大的柏油马路。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车体开始晃动起来,他们透过车窗往外看,已经在不是车来车往的油路了。而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车子一点颠一颠的就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要拨出来一般。大家的心里也随之紧张。这时,那个老板发话:“弟兄们,再忍一忍,这一截子修路,过去了就好了。”大家也只好作罢。

谁知道这一走。他们中的好多人就留在了这儿,留在了高高的四堵墙内。

131回 有人被打死 有人被判刑

拉着他们20多人的白色面包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艰难地行驶,在强烈的颠簸震动下使人头晕目眩,有的人因为晕车开始呕吐。“弟兄们,再忍一忍,这一截子修路,过去了就好了。”大家也只好作罢。

就这样颠来覆去地行驶了大约3个多小时,面包车终于在四周没有人烟的一个光秃秃的地方停车。下车后他们发现这里紧靠那个土崖的边上有两个鼓出来的圆圆的就像碉堡一样的砖窑,这边是一大块比较平整的土地。这块土地上放着许多草苫子,那是以后逢到下雨天要给土坯苫盖的遮挡物。因为七拐八弯,使他们这些人下车后一时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但天气还算好,他们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下午5点多,以太阳西落的方向去判断,应该有一排简易的房子的方向为西面;南边是一堵高墙,高墙与西边的房子南端是一个大门;大门的西边是门卫室,里面好像有两三个人正在打牌,看上去都是人高马大的家伙。南边的高墙下一字排开着四个铁笼子,每个里边都有一条虎视眈眈的狼狗,见他们进来就“旺旺”地狂吠。东边就是烧砖的两孔砖窑,北边是高高的土丘。土丘下因为长年累月地挖土,现在已形成高高的有些凹进去的竖面。西边挨着门卫的房子往北,以此排列的是挂着“厂长”、“会计”、“后勤”、“伙房”和两大间“职工宿舍”牌子的房子。他们进来看到那几条狼狗和那三个个膀阔腰圆的家伙就有些魂不附体。但当他们走到职工宿舍看的时候,每个房子里面都是木制的大通铺。整整齐齐摆放着被褥,虽然都是深蓝色的,但都干干净净。那个老板殷切地招呼大家:“放好行李,大家可以稍微歇息一会。现在那个后勤大姐正在出去购物买菜,晚上我给大家接风洗尘。到时候,你们尽管放开肚子大吃二喝。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干活!”大家虽人生地不熟有些害怕,但看老板这样热情,就放松了几分紧张的心理。再看厨房里边两个厨师都穿着白大褂,正准备着给他们这些远道的农民工做饭,心里也慢慢放松下来。果然到了晚上,在很大伙房里放了两个很大的圆形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香喷喷的大鱼、大肉等菜肴,还有几瓶北方特质的瓷坛陈酒:“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尽管大吃二喝,开怀畅饮。”招呼大家的就是接他们来的那个看上去十分淳朴姑娘,还有那个屁股高高突起,胸部圆圆隆起的婆姨。他们经过紧张的奔波,真的有些疲乏和饥饿。于是在姑娘和老板的招呼下,他们已经忘却了这里是异地他乡,大筷子的肉进了嘴里,大碗里的就灌在了肚里。后来他们都在美味佳肴昏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他们发现那些整整齐齐的蓝色的被褥不见了。他们都是在木床上和衣而眠。那个见过世面的高个子终于醒了。但头昏昏沉沉的有些闷疼。看看其他的老乡还在昏睡着。这个高个子马上一个激灵,再看他们的身上的衣服和带来的包裹都有被人翻动过的迹象。他猛地一惊,仔细翻了一下衣服口袋和带来的包裹,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不见了。他马上一个又一个摇醒昏睡的老乡,大家一看都是身份证不见了。这个屋里他数了数一共连他是10个人。那些老乡咋样?他赶忙去开门。“咕当,咕当”,门只能开一条缝,外面是挂着特大号的铁锁的铁链子。“折腾什么,找死啊,大小便,里面的墙角都有马桶”。外面是一个男人的呵斥。

就这样他们被骗进了黑砖窑。原来那些厨师、女会计、女后勤部长都是这家黑砖窑雇来的演戏的“演员”,那些整齐的被褥也是老板专门从一家招待所里租来的“道具”。晚上那顿饭是真实的,不过酒里放了像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借此机会全部搜走了他们能够买票回家的身份证。

从此,他们早上5点上工,干到凌晨1点才让睡觉;而睡觉的地方就是这两间房子里的木板。每出完一天工,打手把他们像赶牲口般关进黑屋子后上把大锁,而门外则有几个个打手和4条狼狗巡逻。一日三餐就是啃馒头、吃水煮菜。“他妈的,偷懒,找死啊!”接着就是“嘌,嘌”的鞭子声。他们只要动作稍慢,就会遭到打手无情殴打,所以他们还多人都是遍体鳞伤。那个原来总是露着爽朗大笑的老板,也露出了狰狞的面容。一个老乡在出窑时砖车稍慢了一点,那老板便操起几快砖头朝他的头上砸去……

就是这样,他们干了一个月,领自己工钱时,老板却眼睛一翻:“工资到了年底一起算。省的给了你们钱后,你们逃跑!”没领到工钱,他们大失所望。但老板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们,这就是“逃跑”两个字……是啊,再这样下去,工资越欠越多,人也会月受折磨,还不如就此一走了之。

可这逃跑咋能跑掉?晚上门被锁了,外面还有凶恶的狼狗和打手,这时他们想到了读书较多的潘俊才。后来潘俊才真的有了主意。他们在黑屋里“如此,这般”商议着逃跑的办法。第一:要找到身份证的所藏的地方,第二要有逃跑的详细预案,第三要有回家的盘缠。

有了逃跑的想法,他们都是一窝子老乡,所以大家都积极相应。

“老板,上一次的砖钱给你!”一天,一个人和老板结账,老板呲着大牙,兴奋的数着一大叠钱款。完后,把那些钱放在了保险柜里。他的举动早已被这些干活的老乡看在了眼里。因为这里近不着村,远不着店。他们断定这钱一时半会都在这个老板的保险柜里。那么他们的身份证也都应该在这里。如果拿了老板的这些钱款,自然不怕没有盘缠。

中午吃饭的时候,按预定方案,有个老乡把潘俊才锁门的大锁偷走。用早些时候藏起来的一把铁凿,挖空了铁锁侧边弹簧,再泥土、砖灰等物把弹簧的小眼堵上。如果不细心看是看不出来的。但这样的锁就成为了一种摆设。无论用什么东西只要插进钥匙孔,稍一转动铁锁就能打开。晚上收工已经颠过了半夜,他们把所有的铁掀、洋镐等工具积聚到离睡觉的地方较近的地方。这样就有可能在他们冲出去的一刹那,遭到狼狗袭击时,以最短的时间进行自我保护。一切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中。由于近两个月他们没有洗澡、理发和刷牙,每个人都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满身的臭味和异味。这更让他们下定了必跑的决心。

当他们收了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按照惯例。他们会像死猪一样躺在木板上不动,所以那三个打手便锁上房门,放开铁笼子里的狼狗,便自顾自地睡觉去了。潘俊才他们听着脚步声离去。为了保险,又安安静静地呆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便用自己来时所带的家里的钥匙,把门打开条缝,正好有一只手能探出去的空隙。那个高个子老乡的胳膊细些,正好由他来完成开锁的工作。其他人则埋伏在门口两边。待那个人“咔啪”一声把锁打开后。大家便以最快的速度鱼贯而出,首先到就近的土坯架后头,拿起铁掀、榔头、洋镐等工具武装自己,接着分成两组。一组准备和狼狗,以及闻讯赶来的打手迎战,一组负责以最快的速度用榔头等工具破坏关在另一个屋里老乡的门锁。然后全体集结。

就在第二组正在破锁的关键时刻,那几个打手听到剧烈的响动和疯狂的狗吠,便提着砍刀等凶器向他们凶神恶煞的猛扑过来。人常说:“浪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潘俊才等人已经是困兽犹斗,绝不能放弃这唯一的逃跑机会和希望。所以等那些人举着砍刀扑过来的时候,潘俊才招呼大家:“打,往死里打!”并带头举着铁掀向对方的头上狠狠拍了下去。接着那个屋里的老乡被解救出,并很快投入战斗。在他们的怒气冲天之中,那个老板乖乖地打开保险柜,归还了他们的身份证,还把白天收的那5000多元钱全部给了他们。他们不知道这里离城市有多远,也不知道去城里的方向。但他们归心似箭,就这样背起来时的行囊上路了。但他们最终没有回到家就被抓捕归案。

法院认为:首先是被害人的非法拘禁、伤害和摧残,才导致了被告人的伤害致一人死亡、两人重伤的惨案发生,故酌情减轻对被告人潘俊才等人的量刑处罚。潘俊才因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抢劫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其他的人被判处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缓刑等徒刑。

听到这里,我为潘俊才感到惋惜,但我绝不能收他为徒,只能认他为学生。

132回 带了一个人 加了两节课

听着潘俊才的故事,我为之感到惋惜,但我绝不能收他为徒。因为这里监狱,在这里任何为帮助别人可能惹火烧身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尝试。规规矩矩是最为重要的。但为了培养他的写作技能,我说出了我帮助他的计划:

“我可以尽我所能对你提供写作知识的辅导和帮助,但我只是尽一个老师的责任,所以大可不必谈什么拜师收徒的事情。本身我就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只是称谓上不一样而已。”

他们两个虽然脸上有些失望,但我必须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地进行改造。“学习写作并不是谁学都会,这要看自己在写作上的‘慧根。’”我说的时候,他们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关于我辅导潘俊才写作的时间,一般放在星期五的上完课之后,辅导时间大约一小时左右。其他的时间定在每个星期二的下午三点钟。如果潘俊才因为出工不能参加辅导,时间可以另作商议。”

他们听后对我的辅导时间和态度都比较满意。

潘俊才所在的这个中队,主要是对社会上提供过来的学生课外读物等半成品进行装订和机床剪裁后变为成品。但因为监狱的设备比较落后,装订和剪裁不仅速度慢,而且质量也不是太高,所以近两年的劳动任务不是太多。没有劳动任务,自然评审称号的难度较大。要是表现好,能获个“表扬”称号也真的要谢天谢地。因为评审各类称号的名额有限,弄不好一年到头连个表扬也“捞”不上。没有称号当然谈不上减刑。再说了,称号和称号之间的减刑幅度也有很大的距离,一个改造积极分子能减一年徒刑,一个记功也能减一年徒刑,但一个表扬只能减半年徒刑。再说每次呈报减刑间隔是两年半,因为减刑也是奖励,所以减刑当年又不能再次获得称号等重复记奖。现在潘俊才还有18年徒刑,如果按连续两年都能获得表扬称号来计算,两年后呈报减刑,这样最多减刑奖励为一年。接下来再连续两年获得表扬称号,再经过呈报减刑后,又得到一年减刑奖励。以此类推,潘俊才坐6年监能得到二年的减刑奖励。也就是说潘俊才在今后的18年的刑期中至少还要度过12年的监狱生活。加上在监狱已经坐了3年有余,再加上在看守所至少2年的羁押,总共坐监刑期至少为17年至18年。这还是比较顺当的去估计,要是再有个波折就会往后顺延。但要是潘俊才能掌握写作的要领,每年通过发表稿件而得到记功奖励的话,那他最起码在这18年的刑期中,减刑的幅度就能提高一倍之多。这可不是谁想做都能做到了,一切要用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说话。

说到这,我对潘俊才执拗着非要拜师的迫切心情还是十分理解的,其实不光是他想削尖脑袋想钻进写作的队伍里,就连那个扈驰也是整天拿着笔写写画画。他们根本的目的其实不是显露自己的写作才华,而是最终是想通过发表文章而得到称号。在这点上,我一到监狱,便开始跃跃一试,并沾到了很大的便宜。还通过写稿,改变了自己的服刑命运。站在了教室的讲台上。仅仅上了一节课,就有人这么紧贴不放地缠住了我。

既然推辞不过,我就好爽地用心去教这个学生:“那就从现在开始,我教你写作的各种题材,及写作手法和基本要领。你偏重那种写作的题材?”我这一问,潘俊才和那个管学习的吴冲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回答。忽然那个潘俊才说:“林老师,我跟上你学写诗歌吧?”听潘俊才这么一说,我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因为他这句话正击中了我的软肋。我前面也说过,在社会上时,我主要偏重写作的是新闻之类的消息和通讯,偶尔兴致来时也多有报告文学和小说简直报端,但这些题材都有些本质上的联系,唯有没写过诗歌,只是到了监狱为了开辟更广阔的写作领地,才犟打鸭子上架。虽然两首诗,分别被监狱小报和省监狱报采用,那也只是歪打误撞地瞎猫逮了个死耗子。我都不会写诗,谈何辅导别人?这可不是能猪鼻子上插葱能装象的小事,大有误人子弟之大忌。

但我表面上也不能认怂吧。我装作替潘俊才拿主意的样子,支吾了一下,又抬头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学写诗歌?这个想法好啊。”然后我又话音一转:“但写文章的基础首先是写好消息和通讯。这是写好其他文章的根基。”我又放慢腔调:“你知道吗,就监狱报而言,消息和通讯占到三个版面,而散文和诗歌、杂文等文艺类作品仅有一个版面,我觉得你还是从基础学起。这样既容易短时间内文章见报,又可以将来以扎实的写作底功驾驭其他类文学题材。”这也是我说的心里话:“再说了,我监狱出台的《关于评选‘优秀报道员’的几项规定》中主要是按文章发表的篇数计算,并没有字数和题材上的具体要求。所以我建议你先从写稿的基础抓起,就是先学好如何写消息和通讯。这样既有容易掌握,且又市场,又能达到立竿见影地收到效果。”

经我这么一说,他们两个也觉得很有道理。我就让潘俊才把凳子搬回到原有的位置。让他坐在教室的头排位置,我重新走上讲台,开始给他讲新闻写作知识。只是台下只有一个学生,那个管学习的吴冲不见了。

我拿起黑板擦把前面给大家讲的课文的有关内容擦去。用粉笔在黑板的中间的上部写下了“写作基础知识”一行大字。然后在黑板的左边写到要给他讲的第一个内容:消息和通讯的写作;

接着我看着他:“潘才俊同学,老师再给你讲消息和通讯写作的前头,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说出什么是消息,什么是通讯吗?”潘俊才赶忙站起来认真回答:“在学校里我学过什么是记叙文,大概消息和通讯就是这个记叙文一类的文体吧?”

我为了鼓励他的学习兴致,马上用肯定的语气表扬他:“对,十分正确。它们都是记叙文的表现形式。但不同的文体又有不同的写作技巧和不同的表现手法。”

看着潘俊才认真专注的神色,我讲的更来劲了。接着我在“消息和通讯的写作”的下面写了个:消息和通讯的不同点;

接着我给他讲:“消息和通讯的区分,简单来说,就是一短一长:这主要与当时产生的环境有关:早在清末民初,要报道发生在外地的重大新闻事件,有两种办法,一是发电讯、二是发信件。因发电讯价格昂贵,所以只能报道一些时效性很强的新闻事件,而且只能报道最主要的事实。这就是我说的一短——消息;详细的情况和时效性不强的新闻就只能用通信的办法发回并刊登,后来电讯价格大幅下跌,为了追求时效,通讯也改成了电报传递,于是通信就改成了通讯。这就是我说的一长——通讯。写消息需要开门见山,简明扼要,把事情说清楚就行。而写通讯就要细致些,更要注意铺陈、结构和修辞、雕琢。人物通讯是写人,它的记事也是为了写人。那么,写工作通讯,就要真正写出新问题,新经验,并指出这些问题现实意义、历史意义;要讲究逻辑性,写得具有较强的说服力。为了生动,工作通讯也写人,但它一般写的是“群象”,就是围绕工作点、面不同有时写进好几个人物……”

我说着,潘俊才认真地记录着,从他的神色和眼睛里,能看到一种如饥似渴。我心里想,你要是真的用功,以后能写出些文章来,我这自讨苦吃,把每星期的两节课变成四节课也真值的了。

我接着又在那行字下面写到:消息的几种存在形式;

“其实消息有它的几种存在形式:在报纸上常见的消息表现形式有:动态消息。这种消息,主要是迅速及时地报到身边最新发生的事实;同时还有综合消息,在同一主题下,综合反映带有全局性的情况、动向、成就等,还有经验消息,也叫典型报道……”

我说着,潘俊才认真地听着,这学会了即将成为他服刑减刑的看家本领。

我也揣摸着时间,因为第一次学生上课,心里特别紧张,这样人最容易疲惫,紧接着又要给刚刚认识的一个学生上第二节课,这样对我的改造来说是出力不讨好的事,而且每个星期要完成两个星期的教学任务,对我来时负担是特别重的。真没想到第一次上课,就摊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我不由叹息:“哎,真的,命苦啊!”

133回 一则荤笑话 四人素感叹

我一边向潘俊才传授着写作知识,一边心里打着小鼓:“上第一节课,就摊了这档子事。而且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万一这个潘俊才对写作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不仅使我白搭了力气,而且还极有可能毁坏我的名声。哎,真的,命苦啊!”

就在这时,我往门口一看,也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两个人。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就是七中队管学习的吴冲。原来他见我给潘俊才上课,也是满怀感激,就悄无声息地下到二楼我的办公室,提着我的暖壶和我那个白色的既喝水有煮方便面的“多功能”洋瓷缸子去了,想在我给潘俊才开“小灶”的时候倒点水润润喉咙。谁知道提上水走到门口,看到我讲的专注,潘俊才听得会神,所以就站在门口没敢打扰。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于全。原来那个吴冲下去提我暖壶的时候见到于全。这个于全一听我要给潘俊才讲写作课觉得好奇,就跟上吴冲上来了。没想到这两个人结果站在门口听得入迷,结果在我讲课的时候,就一直站在门口“偷听”。

我当时也因为讲的特别投入,所以就没有发现他们俩。我看见他们,赶忙打招呼:“哈哈,我没发现你们这两位高人何时大驾光临。”这两个一听,再见我讲的已经“刹车”,这才从我讲的内容里抽出神来:“不错,真的讲的不错,怪不到一来,就连珠炮似得在中队的黑板报,监狱的小报,省监狱管理局的大报,连续发声。真是高人啊。”说的时候潘俊才和于全同时拍手鼓掌。

在这关键时刻,就听“啪”的一声炸响,和“咕哩咣当”的声音。我一看,眉头盘成了疙瘩,嘴也咧的老长。原来那个吴冲见那两个人拍手,他也刚从我的辅导中收回“元气”,为了凑热闹,他也紧跟着拍手,打他忘了手中的暖壶和缸子,这一拍手就把两样家什撂在了地上。大家都是一惊,但暖壶已经变成了废墟。

这时吴冲显得有些尴尬,我为了不让吴冲自责,赶忙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太谢谢吴冲大哥了,在我刚上第一节课就给我送上了‘岁岁平安’的美好愿望和衷心祝福。”这一说吴冲脸上也不再难堪。于全赶忙从吴冲后面闪过身来:“这岂止是岁岁平安这么简单,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我们三个人都看着于全还有什么解释。于全这才说:“这充分证明这个林老师真的出手不凡,以后在这所育人的特殊学校里,必将一鸣惊人。”说完,大家都觉得于全解释的颇为吉利又很有创意,都开始“呱唧呱唧”鼓掌。

我不能把这个粉头全涂在自己的脸上,马上笑着回言:“但愿我们四个人都能顺利度过刑期,回归社会,造福家人。”这时我看了一下潘俊才。说:“我也真诚地希望我的辅导之功没有白费,使潘俊才能够早成正果,在写作的方面能一鸣惊人。”我一说完,大家都说好,接着又是一阵掌声。

完后,于全下去提来他的暖壶,以及三个喝水的用具。我发现一个是他的,一个是那个关了禁闭段翟园的,一个是那个陆赘一的。在监狱这个地方讲究的是咋能活过来,诸如喝水的杯子是没有讲究的,只要谁要用谁都乐意借用。都是吃的一锅饭,没有传染病之类的。要是真的有,也是一锅老鼠坏一锅菜。所以没有社会上这样吃饭喝水时各用各的一说。

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我这个监狱的门外汉也随遇而安、所以也和大家一样不在乎谁是谁的杯子。

吴冲把四个杯子放在我的讲课桌上,然后每个杯子都倒上水。这时只见于全上去端他的一个直筒筒的玻璃杯,从外观看已经不是很透明的,好像有一层牙上的垢的东西。其他的杯子也不那么透亮。他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搂在怀里,顺时坐在靠门的那个课桌上。因为都是刚上过课,所以课桌应该很干净。他的举动带动了大家。在他相邻的过道的北边,吴冲也屁股稍一上提,坐了那个桌子上。我一看阵势。就想起我从看守所那会养成爱坐桌子的毛病。其实,因为人一旦进了看守所并来到监狱,心都是特别压抑的,所以有好多的习惯都是因环境慢慢改变的。就比如我就喜欢坐桌子。

我在社会上时是没有坐过桌子的,或者是一种特有的压抑,所以在我成了看守所的大学习委员后,总觉得好像心口有一块石头那么喘不过起来。所以一旦没有干部在眼前,我就会跳上桌子。没想到来到监狱,大家都是“臭味相投”,所以没有任何人提示,都坐到了桌子上。我喜欢脸对着门,总觉得这样喘气顺畅。

潘俊才见我们三个都跳上了桌子,便分别把每个人的喝水杯子放到各自的桌头,然后轻轻一跃,上了我对面靠南的那张桌子。

我因为讲了两个小时,真的有些口渴,便“咕噜咕嘟”地喝了半缸子水。这时吴冲每人发了一支烟,可能在这个地方抽烟的人都拿火的缘故,当潘俊才再溜下桌子要给别人点烟的时候,我们手里的烟都冒起了烟。大家在这个地方,现在如果不想这是监狱的话,就像是都坐上了家里的炕头唠嗑。

吴冲先吸了一口烟发言:“林老师呀。你真的厉害。就你这本事,减刑那可是老百姓说的‘篦子上捏窝窝——一拿一个准’。我们可不行啊。”听他这一说,我也是满心惆怅:“吴冲啊,这也不是谁都愿意来的,你就给我宽心吧。”

于全这时接话:“哎。真是的,我这判的死缓。来的时候真的是荷枪实弹,二十年后出监的时候,真正应了那个笑话:一对情人50年后相见,想到从前,感慨万千,遂欲再亲热一番。半小时后,老头感叹:一江春水已流干,两座高山成平川,昔日风景今不再,只剩两颗葡萄干。老太感叹:枯草堆里到处翻,始终不见枪和蛋,岁月沧桑不饶人,只见一根萝卜干。”

于全讲这个笑话的时候,因为是满脸的悲哀,所以他说的时候我们听了也没有一个人发笑。这时,吴冲接着说:“是啊,我们国家的监狱真的是人性化管理。在监狱里,能说能笑能唱歌,还能打篮球、踢毽子、打羽毛球。”他又叹口气:“只是没有女人,都是空有一杆枪,没有靶子打呀。”于全反驳:“吴冲,你真会放屁!要女人砍球用。他妈的,一提女人我就来气。要不是因为女人,我他妈的也不会坐监!”

我看大家他探讨的激烈,在这方面也没啥兴致,我知道我正是虎狼年代,每天都因为“枪”没有擦拭之处而恐慌不可终日,所以也由衷感叹:“这坐监吃得好喝的也算过得去,他妈的就是老二无处去。憋得慌、闷得慌、硬的慌,难受的慌。坐监长短,憋死的不是咱,饿死的是老二。”

男人一旦说到这,再没有羞耻可言。都是那种原始的*裸露。

这时那个潘俊才脸通红:“各位都是男人,都知道什么是男人,也都有过男女之欢,我啥也没有,连女人到底是啥结构都不知道就进了监狱,也不知道能出去不,即便出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枪’还有子弹没?”

他这一说,我们都是悲哀中的悲哀,没想到在这里还真有没有尝试过禁果的童男子:“潘俊才,你多大了?”我问。“二十七岁了。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男女到底是啥滋味。”这时,我算了一下潘才俊从学校出来到现在的时间,也就是这个年龄,不过从看守所到监狱,一旦呆上几年,都从面相上看老。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你他妈的。不知道女人滋味,坐了监最起码有两大好处,第一,不知道女人就不想女人;第二,没碰过女人,就不知道女人是祸水。我他妈的,碰过一个女人,反而掉进了这祸水坑里出不来了!”

“你们都是粗人,没见林老师在吗?说话将就文明,可不能把林老师引上我们的‘淫船’”吴冲看上去有些讨好的说。

我也无奈的摇摇头:“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还分啥青红皂白。想说啥就说吧。”说完,我端开我的洋瓷缸子:“咕咚,咕咚”,把水喝的一干二净。

那个吴冲一见,真的来了胆量:“既然有林老师这句话,我就豁出去了。现在,我给大家讲一个破黄破黄的笑话:说的是一个海边的村落,村里大部分男人时常出海很久不在家。村里的女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偷情,但在偷情后又会去找神父告解。过了一阵子后,神父建议那些女人:以后你们把偷情这两个字叫做跌倒,只要说我就知道了!后来,老神父退休了,他走之前特别交代村长要把这两个字的意思转告新神父,但新的神父上任后,村长却忘了告诉新神父这件事。女人们还是一样去找神父做告解,每天都有人跟神父说我今天跌倒了。因为跌倒的人实在太多了,于是神父去找村长,他建议村长要加强道路建设,免得太多人常常跌倒。没想到,村长听了却哈哈大笑。神父不明所以,看村长笑得那么开心,就很生气地说:‘你笑什么!你的老婆这个星期已经跌倒三次了!”

134回 都想减刑 都想回家

吴冲的荤段子讲完,我们都哈哈大笑,笑完之后,都诧异地眼睛盯上了处男潘俊才!

你知道咋地了?我们原以为我们都是“开过光”的人,说些荤段子逗逗乐。35xs真没想到这个潘俊才还不知道那方面的事。谁知道这个潘俊才居然那个地方这时鼓起个“大包”,真有破裤欲出的态势,所以我们都诧异不已。

潘俊才见我们的目光都盯他那里,脸一下子红透了。他觉得不好意思,马上起身:“我要上厕所。”等他一走,我们又是哄笑。

到了第二天晚上,又该我给那些白天出工的犯人上课。晚上本来于全没课是不用出来的,或许在狭小的监院憋得慌,他也跟着出来了。不过出来也有出来的好处,那些管学习的都要和老师混个脸熟,所以到了我们的办公室,不管纸烟好赖,都要打上一圈,最起码都能蹭根烟抽,

到了上课时间,于全跟在我的后面,这次我是心神领会的。知道他又把昨天那一套“戏法”重复一遍。

到了教室,他把我的诗朗读一遍外,我就顺着他的手势走上了讲台,这些学生和昨天的那些一样,有的已是白发层层,有的还是血性的青年。

不过这是第二次上台,心里就不怎么紧张了:

“《春》这篇课文以诗的笔调,描绘了花卉争荣、生机勃勃的春天的图画,赞美、抒唱春的创造力和带给人们以无限希望,从而激励人们在大好春光里辛勤劳作、奋然向前。这篇作品可以说是首抒情诗,一幅风景画,是一曲春的赞歌。对我们服刑人员来说,也应该在给我们创造的安然的环境里,努力学习,积极劳动,用我们的行动洗荡我们的灵魂,用优异的改造成绩向政府回报。35xs下面我们再看看作者用精致的笔墨勾描出五幅‘春图’的:第一是先写草,“小草愉愉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突出草的‘嫩绿’,描写春天绿草如菌的情景。第二是写花,‘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突出花的“争相斗妍”,画出春天百花盛开的繁荣景象。第三幅画写春风……”

我给大家认真地讲着,大家不知道能听懂不,反正我发现大家都在听。并没有什么难对付的学生。或许再这样的特殊环境里,大家都学会了服从管理,所以即便是对牛弹琴,大家也都是听话的“好牛”。

快到下课时间了,我像上一节课一样,问大家:“同学们,下课时间快到了。大家还有什么要向老师提问的吗?”这时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有人发问。我这才心里轻松了许多。心里正在窃喜。忽然有人举手,我心里一下紧张起来,但嘴上还是说:“举手的那个同学,请你站起来提出你的问题。”

这个学生站大概也是30多岁的年纪。他站起来,很礼貌的提问:“老师,我不想学这课文。”他这一说,大家都很吃惊的看着他。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迫切:“老师,我是说我不想学这书本上的东西,并不是不想上课。”我疑惑地看着他。“老师,我是个重刑犯。因抢劫判的死缓。去年改判成无期。刑期对我来说就像是心口上压了块大石头,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气都喘的有点急促:“林老师:我要说的就是您别给我们讲什么课文,来点实际的,我们都要跟上您学习写作,我们都要减刑,我们都要回家!”他一说完,台下乱成一团:“我们要减刑,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减刑,我们要回家!”一下子刚才还好好的秩序,马上乱成了一锅粥。闪舞小说网35xs我这时叫苦不迭,心里说,你们抢劫、杀人的时候,也是靠冲动犯下了弥天大罪,现在你们要减刑,要回家,妈的,老子不知道要减刑要回家?

但我毕竟是老师,我把再难以忍耐的忍耐都忍耐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些惊恐,更多的是烦乱,真想和他们开战,真想指着他们的头脑动粗。但沉静下来想,我是个犯人,他们也是个犯人,但我比他们有这一项闪光的桂冠,这就是“老师”。我强忍着就像气球一踩就要爆破的千钧,然后声嘶地狂喊:“我们要减刑,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减刑,我们要回家!”我真的当时就是疯狂,就是疯子。没想到,我这一喊,台下的躁动忽然变得平静。

“妈的,你们要回家,好像老师我愿意待在这儿。我也要减刑,我也要回家。最关键的是作为一个犯人,就得守犯人的规矩。你们知道《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是给谁定的就是给你,给我,给他!我们都是犯人,他妈的,谁都想回家。那要靠你先遵规守纪,就你们这球样子,就是监狱把你放了,明天照样公安局把你抓来!”

台下的学生没想到我比他们更狂躁。都像嘴里被塞住了那样,再无应声。

我见他们都不说话,也就缓和了语气:“我是你们的老师,我的责任就是教你们学懂我手中的这本语文,就像你们去抢劫、你们起杀人,你们也没征得我的同意,现在犯法了找我要减刑。”我又来气了:“你看看我是谁?我也是正在服刑的犯人!”我怒目扫视了台下:“谁想回家,谁就首先遵守纪律,减刑是政府的事,别和本老师上劲!”

这回大家真的没了声响,那个站起来发言的,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难堪:“好了,那位同学,你请坐。不过我要说的是你们减刑和本老师无关,你们会不会写作和本老师也无关。我只管教我手中的这本书。”大家刚才的狂妄,还有想写文章的渴望,全被我的机关枪消灭殆尽。现在都低下头蔫了。

我缓了一口气说:“大家想写文章,并想通过写文章减刑,这种理想是好的,也无可厚非,但谁都想靠写文章走捷径,但大多数人都是走不通的。写文章第一要有深厚的语文基础,第二还要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要想会写文章首先得学好语文。没有语文这个基础,想写文章只能是白日做梦!”

“嘀铃铃……”下课铃响了。终于使我摆脱了尴尬的局面:“下课!”无论大家情不情愿,大家都离开了教师。我也装作很潇洒的样子,在左臂下夹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说实话,我真的可怜他们,在这个无奈的地方谁可怜我?我都不知道写作能不能顺顺当当的完成我的改造生活。上第一节课就遇到了潘俊才,使我的每星期两节课变成了四节课,现在这些人又缠住我学写作。要是再有恻隐之心,我真的彻底心力憔悴,再说他们是不是写作的料也不是我说了算。

学生都走了,我无精打采的,心里想:这些学生还真的不好管理。看上去都很听话,其实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回到了办公室,倒了杯水,想润润已经冒火的喉咙。“林老师,火气不小吗,都骂他娘的了。”我抬头一看,那和于全不知从哪冒了进来。“真费劲,这些学生真他妈的胡搅蛮缠,我还不知道找谁去要称号减刑呢!”“行了,谁让你来到监狱就上演三踢脚,黑板报、监狱报、省大报连续‘爆棚’,你能耐了,大家也想跟着老师学呀。”于泉说。我纳闷:“你咋知道的?”“很简单,你讲课的时候,我一直在外边,就怕你遇到啥突发事件!”于全说道。

“真没想到,于老师这么对我关心啊,实在是谢谢!”我真的由衷而发。“别说那些无用的啦,那些学生也真的减刑心切,别和他们斤斤计较。林老师,你去上课,我可是陪你来了,也得好坏有个表示吧!”他说的时候,伸出右手做了个“v”形,那是要烟抽,我的烟瘾也早发了。我给他递过去一支农工烟,自己也抿了一支。我们把烟点着,刚端起缸子要喝水。“林峰,收工了!”是那个庞占义带班的破嗓子喊叫。

我和于全下去,站好队回到了中队。

躺在床上,我还是翻来覆去,反思着自己的不周之处。想想那一张张渴望减刑回家的干巴巴的脸,觉得自己语言有些过重。但真的写作不是谁想写就能写的来的。这条路真的不好走,对许多人来说其实就是死胡同,真的没有出路。如果每个人都能抡起笔杆子发文,那在社会上也不会把笔杆子奉若神明。

大家都各有心思,所以不时有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或许只有这时,大家才想起了黄队长。“黄队长,来一段,给大家催催眠。”是白浪的声音。那个王小军并没回声。他和我睡得是对头。这时就听到他翻了个身,好像把原来的脸朝外,转到靠墙的方向。

“黄队长,来一个!”还是白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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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回 传来歌声 有了素材

王小军这个黄队长今天来了“个耳塞棉花,口贴封条——装聋作哑”,无论你咋吆喝,他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白浪觉得再说都是“搬块豆腐垫脚——徒然”,所以也表示沉默。

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不知道谁在什么时候一根筋抽搐了,就让你莫名其妙。这个王小军就是如此。我想可能是心理上压抑的问题。有时候一个人因为一件豆子大的一丁点好事,就会暴露出难以抑制的狂喜;有时候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一丁点坏事而暴露出难以一直的大悲。我想这些表现是不是和精神间歇性错乱有关。就像扈驰有时候不是一个人忽然无名的张着嘴疯狂大笑;有时候他又会莫名的焦躁痛哭,真的有些怪异突变的行为让人无法理解。今天这个王小军就是如此,忽然默不作声,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我见大家都不作声,也想起了白天的上课的事情。白来好好地上课,课堂秩序井然,没想到临到下课,那个学生举手说要学习什么写作把课堂搅得一团糟。

说实话我也为他们悲哀,但我真不是什么救世主,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还顾得了别人。再说了第一我的教学任务就是手里的语文课本,这是政府给我的必须要完成的“作业”,我任何理由不去努力完成这个规定动作。真的跟上他们起哄而教他们写作,说不定哪天砸了自己改造的饭碗;第二,写作见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们之中虽然现在表面上读到了初中,其实真正的水平还不到小学三年级,想走写作的减刑之路,其实是死路一条;第三,我上第一节课就冲动之下作出要辅导潘俊才的草率举动,已经给自己的改造强加进去了一倍的重量,如果现在再盲目答应辅导他们写作,我这个吃水煮菜的精力非被他们掏空不可。到时候我咋减刑?我咋回家?在这里最为根本的就是先管好自己,再兼顾别人。再说了,这些地方耳目众多,有好多人都等着引你入瓮或落井下石,被他们举报我不教语文,乱教写作。看定是不务正业,说不定年底评审就会把一年的改造成绩化为乌有,所以还是先保全自己为好。

不过通过两天上课,我感觉到了两个自信。第一个是真的没有到小报编辑室,但教学也挺轻松,这到给我写作挤出了过多的空余时间;第二个是这么多人都盲目崇拜和狂热追求写作,看来写作真的能改一个人的改造带来最为丰厚的回报。所以我一定把握好笔杆子,用自己的笔墨给自身改造成绩带来更多的真金白银。

想到这,我又想起了我那个《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的征文,能见报吗?下一步再写个什么题材的稿件呢?也不知多久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看到了两个女儿热切等在回家的门口,还有痀偻着身躯,把宛如斑驳树皮一样的手放在眼前一直遥望我的母亲:“妈妈,女儿!我回来了!”我抛掉身上所有的行囊,张开臂膀向他们奔去,路边是满目盛开着的黄色的油菜花……

“林峰,你不睡,我要睡”虽然是梦,但我回家的脚步声惊动了大家……因为我梦中把床蹬得“咔咔”响,所以下床的吉占中提出了意见。

到了第二天,监院里传出了歌声:我真的不知道前期那个稿子。我只是想再写个稿子、终于有了素材: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

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诉说

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托

每当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旋涡

我分担着海的忧愁分享海的欢乐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

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诉说

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托

每当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旋涡

我分担着海的忧愁分享海的欢乐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贴着你的心窝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听到歌声,我有了素材!

这有何难?我提笔写了一则新闻:

《l监狱十三中队歌“兴”正浓》

“尊重管教和工人,说话和气要有礼”每当下午6点钟,嘹亮高亢的歌声就会从临汾监狱十三中队的院中传出。这是该中队开展“争做文明犯人”活动的一

项内容,

136回 女人都是天仙 男人都是色狼

在大家激昂的歌声里,我终于又写了一篇新闻稿件。只等着家人接见的时候发往省监狱报。

不过这几天除过轻松的出工,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令我心中焦虑的就是那篇已经投出去的征文《女儿,别太想我》的稿件,稿件不到1000字,只是把女儿在已经腐烂的果子里捡拾苹果的事作为特写,完后,便是要好好改造之类的抒情、感叹,还有自己的决心。省监狱报十天一期,如果能够采用。这两天的报纸出来便知。对我来说没有再比发表稿件重要的事了。

这几天教学楼上搜查的风波渐渐平息,于是郑维文也又开始了小灶,当然在教学楼的楼道里到处洋溢着着诱人的香味。

郑维文够胆大的,总是炒好几个菜,有时那间屋里还能飘出酒精的味道,但郑维文胆大主要是他每次都能提前预知看守队来搜查的时间,所以每次小灶都能与看守队的搜查擦肩而过。他的那些做饭的家什也不知道在搜查的时候都藏在了哪里。

那个修善林的也总是看着郑维文的行动行事,只要郑维文开小灶他就张罗着炒菜。只是他没有郑维文有本事,搞得米面油菜肉远不及郑维文。他有时也包一顿韭菜饺子、白菜饺子之类,但这是很少有的事情。有时候他炒菜时搞不到食用油,就总是拿个小勺到二楼我的办公室在妈妈给我带来的油泼辣子里挖上一勺油泼辣子,这既能解决他油的问题,又能给他添上辣子的辅料。所以,我的油泼辣子一大半都被他挖去。每次他挖我的油泼辣子都为了哄我高兴,总是说:“林峰啊,我们关系好。我吃了你的油泼辣子,改天我包饺子的时候给你捞一大碗,让你解解馋。”每次他都是这话,但没有一次真的落到实处。所以自从我到教学楼后,他就一直这样许愿,时间久了,我就不会再把他的鬼话放在心上。因为他每次搞得东西都不多,即便真的包上一顿饺子,也只能好过了他自己的嘴。

我没有吃过他的,别说是饺子,就是他用我油泼辣子炒的菜,他也没让我吃上一口。不过就是他真的让我,我也不会那么下贱。政府给的不管多少,已经够撑起肚皮。这些苦我还是能承受的了的。

即便回到监号,他把他的那份分到的菜给我,我也是坚决拒绝,或许这就是我本身难以改变的性情。我只有一个念头,这个苦我能受了,只是希望早一天回去。回去了,我竟能用我的双手继续创造财富,让我多年受苦受难的女儿和母亲过上家人团圆幸福的好日子。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其他的奢望。

不过近些日子,这个郑维文牛也没连续找我的麻烦,这反倒让我心里紧张,因为太过于风平浪静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因为第一次他的阴招非但没把我赶出教育科,而且相应还加快了领到改造任务的时间。这次郑维文要是出招一定更狠更毒,我不能有丝毫的高枕无忧。

又是一个艳阳天,还是一个上午收工回来。我们依次回到监院。楼上的魏志强也迫不及待的等在了那里:“林峰,你的《女儿,别太想我》见报了!”他说的时候,挥舞着报纸。“真的?我眉飞色舞!”没等到那个带班的说“解散”,我就迈来步子向二楼飞奔,心跳也迅速增加了好几倍。我都能听到心跳就像小时候跳绳的步子,“啪嗒,啪嗒”的。这篇稿子发表在监狱报“晨钟”副刊的左上角,非常显目。在文章的下面有一行三号黑体大字:“《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来搞选登”,同时还配发了编者按:“征文活动开展以来,我们收到了各监狱推荐上来的征文。这篇征文,作品很短,但通过一件小事说出了一个父亲的愧悔,感人至深……”是啊,这篇文章是我含着眼泪写完的。在这篇文章的第二段我这样写到:“女儿,你还记得吗?那年秋季的一天,你在一个苹果园里抛弃的腐烂果子里,精心挑拣了些较好的果子拿回家来,妹妹嚷着要吃,你却拿了一个又小又烂的给她。妈说你不知道疼妹妹,狠狠地打了你一巴掌,你泪水染红了眼睛,却硬是把哭声憋在了肚里。你说你要把这些果子拿给坐监的父亲……女儿,多少次你弱小孤独的身影在我的梦里萦绕,多少次泪水淋湿了我对你的思念。……女儿,你要好好读书,别太想我!父亲也会在这里好好学习,加速改造。待到回家时,再给你温暖,供你读书,教你识字!”

这篇文章虽出自我的笔墨,但读的时候,我还是泪光闪闪!兴奋之余又给自己因为惦记亲人而皮平添了些许伤悲。

但无论如何,这次省监狱报组织的这次活动,让我有了这篇素材。自来到监狱短短的时间内写了5篇稿子,其中一篇被人盗用,一篇发在了监狱小报,两篇登上了省监狱报。除那个《l监狱十三中队歌“兴”正浓》的稿件正待寄出外,其他的全部见报。这是我更加充满了信心。因为这些稿件必将为我铺就回家道路。

我和魏志强聊了一会,从他脸上能看出他为我的兴奋:“林峰啊,你小子来了真的注定就不安宁,每篇稿子里头都有骨头有肉,每发必中。这些稿件就像火一样燃烧着你的激情,掩饰着你的悲痛,同时你也越来越成为一块十分灼手的山芋,郑维文再心急也是一时半会吃不了你的。”我也如有所思:“是啊,第一场博弈,郑维文并没讨到多少便宜。他肯定正在准备第二次和我较量。”我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与他斗法,只想安安稳稳地改造,度过刑期,早点回家,养我女儿,赡我老娘。”

魏志强颇为理解地点点头:“不过与之斗斗法、过过招也有好处。”我不解地看看魏志强。魏志强流露出无奈的笑容:“林峰啊,你不是想出去把经历写成小说吗?”

“是啊,怎么了?”我反问。“这就对了,要不在这里太平静了,你的小说也没有啥噱头,谁看呢?”我苦笑着,是一种悲哀加无奈。

我拿上报纸下得楼来,那个郑维文假装热情的过来:“林峰,确实不一般啊,这么好的稿子也不给咱监狱小报赏脸。光彩都让省监狱报抢先了。”他说的时候,那个修善林、王小军,还有刘猛都过来抢着看。他们眼里流露出的是无比的羡慕。动动笔杆子就能捞到称号,对我就是这么简单,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活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只有那个扈驰,眼里还是像喷火一样,睁得宛似铜铃。虽然现在不敢说他的那篇自认为文笔过人的征文已经被编辑枪毙,但一时半会是不会有啥消息的。因为征文是对全省各个监狱的,不可能一直发l监狱的稿子。无论扈驰是对我的嫉妒,还是对自己那篇稿子的失落,他都必须接受我登了稿子,而他希望落空的现实。

吃过饭,我把那张报纸搂在怀里,小声自言自语:“女儿,别太想我。正是你对爸爸的思念,才成就了爸爸这篇稿子。真的爸很想你,也很爱你。这篇稿子又进一步拉近了我回家的距离。”

我发了一篇稿件,兴奋的无法休息,其他的人无论怀揣着怎样的想法,也都没有休息的样子。我偷偷往下看了一眼扈驰。他脸朝上躺着,使劲的看着屋顶,或许他真的在想,在写作这方面,或许真的不是我的对手,或许他在骂编辑,真他妈的不识货,那么好一篇文章最终没能分辨出来。

对我来说,我可是在教员队伍里最能沾到改造便宜的人。出工挣的分数和他们一样,但正八经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两头有成绩。可以说要不是那个郑维文老是惦记着搞我,我的改造真的就是顺风顺水。我暗暗告诫自己:有了改造的称号,也不能在任何时候疏忽大意,真正要处处提防小人作祟,免得掉进别人设置的陷阱。

平平安安过了几天,又一个接见日来临。这次仍是母亲和妻子,我去接见的时候,专门拿上了发我稿件的那两张省监狱报和一张l监狱报。更重要的是我还拿上了那张印有“优秀报道员评选办法”的那张小报,我之所以这样并不是炫耀我会写文章,因为我在社会上时已经用好多文章和很多报社、电台、电视台颁发的荣誉证书证明了这一点。我只是想用这些东西让妻子明白,我会用我优异的改造成绩拉短与家里的距离,使她能安下心来等我。能让孩子将来不至于看着继父那张不带爱见的脸去生存。

我拿上报纸上了接见楼,飞快地在接见的人群里搜寻着我熟悉的那两张面孔、

137回 床在抖动 我心翻腾

接见楼上热热闹闹的,要接见的人都在用眼睛找着自己的家属,稍有当先的已经拿起了两边的话筒,有的是喜笑颜开,有的悲伤落泪。在这里就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在监狱这个特殊世界里,不会有什么男女搭配,男人的监狱里的都是卧圈着的男人;女人的监狱里的都是卧圈着的女人。如果把男人比作白天,那么在这里永远只有单调的白天;如果把女人比作黑夜,那么在女监里永远都只有难熬的黑夜。

在我们这里,偶尔会有飒爽英姿的女警察进来,无论是不是能看清那张面容,但只要模糊的分辨出是个女人,回头率也准时百分之百。何况在接见楼里,那些女人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仅听几句女人传来的悦耳的声音,就能使你异常的快活和舒畅,所以那些离了婚的,还有的是没人探望的,一到接见日就想混个“值勤员”的红袖标戴戴,最起码能好过色迷迷的眼睛,然后精神上自我欢愉。另外他们这些执勤的,有时对些犯人家里送来东西较多的大户献些殷勤,主动帮着搬些东西给你送到监号,你总不好意思让人家空着手走,就会给他们分点诸如方便面、火腿肠、麻花,或是苹果等之类的吃食,他们就会满意地离开。两天的接见时间里,不仅能使他们本不安分的眼睛大饱“色”福,同时还能混点吃喝,所以“值勤员”的这个差事都是那些刑期长、长期没人接见的犯人争先恐后的差事,有时因为互不相让而引起争吵或者动手打斗。再就是一部分人为了能到接见楼上转上一圈,过个眼瘾,会找些“看看我家来人了没”的幌子;还有的一种就是人家姐姐、妹妹或老婆来接见的,因为两个犯人平常处得关系好,他就会跟着人家上来,然后色迷迷的在女人身上扫视一番,然后拿着话筒和人家亲人说上几句最为撩拨自己心身的话。反正在这里好多人都是这样,只是各显其能,办法不一样罢了。尤其是来到这里的女人,即便在社会上找不到自信,一旦来到这里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会找回满满的感觉。

现在天气渐渐转暖,家属都穿的衣服少了,每个女人都用自己的特点彰显着女人的味道。监狱流传着“坐监三年,母猪赛貂蝉”的话是一点都不为过。今天,妻子里面穿了个粉色秋衣,虽然两个山峰的山顶就像日本人见了面互鞠低头礼似得,但还是很饱满;屁股虽然也像地球吸引力过大而下垂了一些,但还是圆圆的包裹在裤腰下面,在我看来还异常性感,也惹的我兴奋不已。只是她本来就不太细皮嫩肉的手,现在显得更加粗糙。她说:“我在馍店找了份帮工的活儿。”但天天这种乱满头的重复的劳动,也照样在她的手里磨成了一层硬茧。那张原本就算俏丽的脸庞,被蒸馒头喷射的火焰烧烤得又红又黑。毫无疑问,我的坐监,使她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劳动妇女。

在我的左边是一个大约不到30岁的姐姐探望她的弟弟。她身上的浅红色的旗袍,遮不住呼之欲出的两座山峦;因为她的腰过于柳细,所以更加放大了山峦的高纵,有时候她身子往前一拱,那两个东西就会贴到家属与犯人中间相隔着的玻璃上,大有破门直入的气势。除过那两座山峰,她所有零部件和小嘴温倩的身材十分相配,组成这么一个精致惹人陶醉的的精品。我发现她,并不是有偷窥的习惯,只是我的身后站了好几个眼睛喷着火,眼珠子要掉出来的男人。最初我还想着是他们都在色迷迷地偷瞄我的妻子,后来转脸看他们时,才发现目标并不是这里。

母亲和妻子每次来都使我惭愧不已,也总想起在家里应该能做的更好,现在已经成为心里的记忆。

面对妻子我没法说:“要是馍店的活苦,你不要干了”的理由,因为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她们需要书钱和学费,他是还要有钱能顾住三口人的嘴巴。

这次,妻子和母亲来带的东西当然都是我爱吃的,少不了我最爱吃的饺子还有王致和豆腐乳之类。其实与我在监狱最相依为命的东西便是香烟。

在社会上时,因为和文字打交道,所以抽烟就成了我和其他笔杆子不约而同产生的奢好,烟瘾也随之发表文章的增多而加大,最后加大到除过吃饭占住口、睡觉闭住嘴的时候不抽,剩下的时间任何时候都不停的、毫不怠慢的一直抽。就是晚上起来解小手,也得至少抽上三支烟。有次晚上起来,发现兜里的支烟不到三支,过不了烟瘾,就翻身起来到父亲这边又是敲门又是打窗,硬是把父亲的半盒农工烟拿了过来。因为除过解手要抽三支以外,临近起床我也要抽三只,就连上班骑上自行车在路上我也要抽着烟,因为这,我在单位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烟大王”。每天至少3盒烟。在看守所的时候,有一阵子连别人卷的烟炮的屁股都混不上,我就会卷些茶叶焖上几口,即便呛得使劲咳嗽,也真的扔不掉“烟枪”。人都说当时二战区的部队就是“任凭缴枪都不交醋葫芦”,我想我这一辈子怕是“交了命也不会交纸烟”了。

但有的东西就是由不得人的,我一生没想到的两件事最终改变了的人生轨迹。一个是真的没想到我真的会和监狱有不解之“缘”;第二个是戒掉和我时时形影不离的纸烟。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切都是来的这么突然。

接见就要结束了,我十分迫切的问妻子:“这次给我带了几条烟?”妻子看了看我面露难色:“这次没给你带,上两个月接见,一次是给你带了十二条,一次给你带了十条,我想你要是仔细着抽,能省出这个月的,所以就没给你买。”没有烟就是我最大的失望,尤其是在监狱,性情总是特别紧张和压抑的地方,更加增添了接烟消愁的迫切。

妻子看到我有些失望,便安慰我:“下个月接见多给你带几条,再说两个孩子上学,为了给孩子交学费,馍店老板都是把我的工资提前预付了一个月的。家里都很艰苦,你的两个女儿都不像你在家那样了,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你在里头也将就些,给你少买几盒烟,孩子就能多吃一个饼。”妻子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我没有本事养家,再拖累家里,我觉得本身就是作孽,所以妻子的话使我从心里愧疚不已。

走时,我把那几张报纸,通过接见的那个年龄大的,大眼睛、大鼻子的女干警拿了过去。那个女干警可能和犯人的家属打交道的时间长了,所以总是和颜悦色,满脸的笑容。她看我报纸上文章的时候,很专注的样子,然后整整齐齐叠好,给我母亲,笑着说:“姨呀,你可生了个秀才儿子,我早都听他的张队长说林峰的文笔可好呢,果然名不虚传。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文章就上了这么多的报纸。”她连说带笑,十分可亲。母亲和妻子也应和着去笑。

这话要是在社会上我听了是十分悦耳的,毕竟靠笔杆子打拼了几年,首先改变了农民的身份,后来又坐上了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但现在听起来特别别扭,因为场合不同的缘故吧。

妻子和母亲走了,我就像痴呆了一样提上东西离开了接见楼。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妻子的那句话:“给你少买几盒烟,孩子就能多吃一个饼。”这句话一直像扎在我心口的利刃,是啊。自己已经不能养家了,还要没有脸皮的与自己的女儿争吃喝。我应该做的,就是戒掉形影不离的纸烟,给家里省出几块钱来。

在监狱里床振效率最高的,或者能引起好几个床共振的也就是中队接见的日子里,因为有的人接见了过于兴奋;有的没接见过于紧张;还有的好不容易到接见楼上蹭到女人面容也毫不吝啬地抓住机会来一次。总之,到了接见日的晚上,就像过年一般。每个人的床都在不停地抖动,并不时传来一种男人最终的巨大晃动和轻轻的哀叹。

我躺在床上,即便是床最为激烈的抖动,我也没有任何兴致;即便妻子那么隆隆震撼的胸部,我也没有任何冲动。我知道我该解决,那是一种男人最为原始的本能,但我什么也没有。是啊,我是一个男人,所有的都是我该有的,但我该尽到的义务却什么也没尽到。我真的现在最大的就是惭愧和自责。

大家都在使劲发泄男子气概的时候,我抖抖擞擞地掏出身上仅有的三支烟,是上个月老婆送来的,也是社会上最穷人才抽的细杆的浅黄色外皮的828烟。我掏出身上的火柴,点燃了一支。当然各个床扔在摇篮般地抖动,我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心平静气地抽着烟。可能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心里翻江倒海,谁也不知道我的心里正在做着一项说起来别人都难以置信的举动!

138回 我狠残忍 我在自虐

在接见日里,无论是接见了的,还是没有接见的,大家都能通过各自的方式见到女人,所以晚上好多的床都像摇篮一样摆动不停,或夹杂着喘气,或夹杂着叹气。我虽然接见了,也见到了妻子,但我却没有那方面地兴致。我抖抖擞擞地掏出身上仅有的三支烟放在床边,点燃一支,半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地抽着。我知道这三支烟是我一生中最后的三支。每抽一口,就会少一口,所以我静静地品味着烟丝燃烧的味道。现在,我正进行着人生一次痛苦的抉择,这就是戒烟。我这一生真的没想过戒烟,因为写材料出身的人,大都有抽烟的习惯。我不知道戒了烟以后,是不是还能在无烟的“熏陶”下写好文章,但我为了能给孩子省下两个烧饼钱,所以必须这样做!

直到这时,我才认真去感体会烟的味道。每吸一口烟,我都一点不剩的咽在肚里,烟在肚里打个旋后,又通过的我嘴和鼻孔慢悠悠的散发在空气里。

那夜,我一直这样品味着,也在想这19年来,烟一直陪伴我写作而走过的时光,以及它在我寂寞、悲伤、孤独、焦虑时带给我的快感。它在任何时候,都是我最好的守候和陪伴,没想到从现在开始我要舍弃它。纸烟要是真有灵性,它会一定会对我舍弃它的残忍举动而流泪,甚至痛哭,但我必须这样做。我捏着已经没有纸烟的烟盒,放在我的胸口,我真的舍不得,我的眼里开始流泪。

到了第二天,我和大家排成一队开始出工,一路上我都没有言语,大家说的什么我也没有听进去只言片语。到了教学楼,我把暖壶的水用电热水器插上,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烟抽,肚里特别挖槽,心情也烦乱不堪,脑子也是乱慌慌的,头脑变得不清晰起来。焦躁的就像精神失常一样想乱喊乱叫,甚至想脱掉身上的所有衣服狂奔,肚里就像有好多蚂蚁乱咬,痒痒的、疼疼的,一会又像有什么东西撕扯我的五脏六腑,剧烈到了忍受的地步。我在办公室里实在狂躁到了坐立不安。

我提上暖壶,拿着那个颇大的洋瓷缸子上到了三楼我给学生上课的那个教室,打开门,因为身上发热,肚里发痒,浑身的关节都发酸,所以我脱掉了身上的所有衣服,焦躁地在教室里上蹿下跳。这时教室的地下有个学生扔掉的烟屁股。我顾不得许多,马上捡了起来,飞快地从兜里掏出火柴,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先抽两口稳稳心神,我划着了火柴,但当火柴即将点燃烟的时候,我把火柴又狠狠地扔掉,连同手里那盒火柴全部抛在了地上,并用脚狠狠踩了几脚,自己胡言乱语地骂着自己:“林峰,你还是人吗?昨晚下定决心要戒烟的,现在怎么就会有所动摇,绝对不能抽,再抽一口,戒烟的行动就会彻底完蛋。”可肚里挖槽的要死,就又想:“戒烟是要戒的,但现在肚里实在难受,就只抽几口,等难受劲过了再说。”“不行,一口都不能抽!”我心里就像装着两个人一样作着斗争。但烟瘾犯了实在是难忍。而且一会比一会难忍,简直难忍到了发疯、发狂。

我焦躁不安的这样一分一秒的忍耐着,像疯子一般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烟瘾一会比一会厉害,实在是一种精神上的煎熬。我终于忍耐不住,又去捡起了那个烟屁股,还有刚才踏了好几脚的火柴。就像饿了好几天的乞丐见到了一块救命的馒头,又把烟屁股叼在了嘴上。这时我想到了我两个可怜巴巴的女儿,好像她们就站在我的眼前,穿的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的,伸出小手渴望的喊着:“爸爸,我饿,我要吃饼子。”这时我忽然控制住了抽烟的欲望,从嘴里吐出烟屁股,伸出两只手,照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抽去,使很大的劲抽抽,“啪!啪!啪!”我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骂着自己:“林峰,你是男人,说话要算数,必须戒烟,为了孩子,就是现在要你的命你都不能含糊,何况是戒烟这个小小的事情!”打了多少巴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就这样为了能戒烟残忍地自虐着。都说戒烟了烟人会发胖的,其实我真的知道因为戒烟,我的脸真突突地胖起来,但现在不是吃胖的,而是自己用耳光把脸抽大的。我不止一次地这样打自己,最后把脸打的都失去了直觉。

终于熬过了一个上午,随后便是不抽烟而带来的饥饿感。回到监号,到了打饭的时候,我的两只眼睛一直死命的盯着饭盆,心里不停地念叨:“多给我打点,哪怕是多舀一点菜汤,我实在太饿了。”分饭的一点也没给我多舀,我端上仅有的水煮菜和馒头,几乎是把所有的东西倒进了肚里。肚里有了一点东西,觉得舒服了一点。可能是昨晚一夜无眠的原因,我赶紧上了床铺,倒头便睡。想用这种方法摆脱烟瘾上来的困扰。我终于睡着了,但很快又因为烟瘾犯了而醒来,肚子里难受,浑身关节酸痛,头也是昏昏沉沉的。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这个该死的烟瘾。我只好起来,下了床铺,来到院里,我一会是发了疯的狂奔,一会是焦躁不安的大步流星,就这样在院里用自己难以费解的方式和烟瘾做着斗争。熬到了下午,我又来到了教室,现在浑身的关节异常难受,说不出来那难以形容的滋味。我还是脱掉衣服,在教室自虐着自己,我真的想大喊大叫,但都被我一次又一次控制了下来。

戒烟第一天,虽然把脸打的肿了,脸被打的肿的就像小孩圆圆的屁股蛋子,但真的强忍过去了。为了继续下去。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林峰有志气,好样的,明天继续努力!”

晚上,别人再号里抽烟,烟味飘到了我的鼻孔里,我的烟瘾又犯了。我就在心里告诫自己:“林峰,你真的好样的,你一定能为了给孩子省出饼子钱,把烟完完全全给戒掉!”加上浑身关节痛,我就在床上翻来复去,所以晚上我的床一直“咯咯”直响,大家都要入睡,一个床响,大家的床都跟着晃动,所以王小军发声:“林峰,你小子吃了壮阳的药了,今晚咋这么大得劲?”接着是大家的狂笑。

终于捱到第二天出工,我还是提上暖壶,也不和任何人搭话就来到了教室。进门先给自己松绑,把衣服撕扯了下来,烟瘾犯了就打自己耳光,一次又一次教训着自己,逼着自己下着戒烟的决心。“啪!啪!”我抽打着自己。“咕当,咕当”有人摇门,我进来后把教室的从里面反插上,所以摇门是摇不开的。再加上我自虐的时候,是在教室的中间位置,教室的窗户又都开在北墙上,所以每人能看到我。“林峰,你在里面干啥呢,啪叽,啪叽的?”是于全的声音。我没有办法,只好把门打开,于全一看我这样子,吓了一跳:“林峰,你这是演的哪出戏?是疯了?”我有气无力,端着已经拔凉拔凉的开水,“咕咕咚咚”全部灌在了肚里,我都觉得我的目光十分呆滞,对他说:“快疯了,但真的没疯,我要戒烟,浑身难受,难受的不得了!”于全怜悯的看着我:“林峰,你不要这样摧残你自己。我看你还是别戒了,等你上课的时候,那些管学习的来了,你多要几根,然后卷炮抽。也可以让家里给你买些烟丝就像他们那样拿着烟袋锅子抽旱烟。”我摆了摆手:“我的决心已经下了,无可悔改,坚持到底!”“要知道你是写文章出身,真的戒了烟写不出文章咋办?”于全还是一个劲的劝解我。“就是这辈子真的扔掉笔杆子,我也要坚决扔掉烟杆子!绝不后悔,也绝不后退!”我说的时候斩钉截铁。

“那你也要穿上衣服,每天递减着抽烟的数量,慢慢就戒掉了。”于全安慰我。“不会的,那只是给自己抽烟找借口而已,我一生只戒这一次烟,一定要戒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于全看着我不可理喻的样子,摇摇头走了,我关好门,还是这样自虐着。终于在难耐中熬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除过肚子超级的饥饿感和浑身乏力以外,其他的都好多了。熬过了七天,还有抽烟的欲望,但容易克制的多了,我庆幸自己,终于要和相守了19年的烟说分手了。

139回 你有尾巴 我没猎枪

冯琪说话的时候,把也随之递了过来,结果被我挡了回去:“我戒烟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冯琪先是吃惊,后是迷惘,接着是大笑……

因为他真的不信,才监狱里刚刚能自由的抽烟,我这个“瘾君子”却把烟戒了。

冯琪开始大笑,笑得前应后合:“林峰,你能戒了烟,鬼才信!从看守所到监狱,熟悉你的人谁不知道你的烟瘾大。头号烟鬼把烟戒了,那世界上的卷烟厂就全都倒闭了。”我知道我真的戒了,这个没有什么表白和解释的。他看我真的无动于衷,就又说:“好好好,你说你戒了,看你能戒几天,你要戒了烟狗就不吃屎了。”他说的时候满脸的不相信:“林峰,说起戒烟,我的坚强意志比你大多了。我家里人来的少,我抽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就想到了戒烟。你猜我戒了几次?”我也没心思理他。他就伸出左手的拇指和小指:“我可是戒了六次啊,每次最多也就是两天。”然后他有些轻蔑的看着我:“我戒了六次,决心大不大?到现在还不是照样抽。林峰,就你恁熊样,有名的烟囱,一次就戒了?”他说的时候用眼睛狠狠琬了我一下:“林峰,就是真能戒了,也需要十次、八次的才有可能。我看你奈不过三天。打个赌?”我还是没性情理他。因为真的把烟戒了,好长时间都是有气无力的。不过就是老觉得肚子饿,而且就这几天肚子明显发福,只是目光有些呆滞,面色有些苍白,说话总是吐词不清,连自己儿都感觉自己的脑子有明显不够用的感觉。

就这样我渐渐从“瘾君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又过了几日,我的身心渐渐好了起来,戒掉烟后,咳嗽的少了,痰也少了,偶有吐痰时,那里面都是黑的像墨一样的东西,或许那就是多年抽烟留在肺叶中的烟尘吧。

戒了烟大概有10天左右的时间,每当号里有人抽烟,我就有些把持不住,为了彻底告别抽烟的历史。每到晚上号里有人抽烟时,我就会搬个马扎出来,坐在南墙根自有消遣。

这天晚上,我刚搬个马扎出来,那个小眼睛的邢文杰便也搬个马扎从他的号里干了过来,坐到了我的跟前:“林峰,听郑维文老师说你又在省报上登了篇文章,确实笔杆子出身挺厉害的。”说的时候,他贼溜溜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脸上打转。

“都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也没啥大不了的。”我应付着他的话。邢文杰把马扎往我的跟前凑了凑,悄悄说:“我把你的事给郑维文老师说了。他对你的身世挺同情的,对你也是挺有好感的,说你为人忠厚老实,想帮你这个忙!”我赶紧佯装高兴和感激:“谢谢郑老师对我这么关心,也谢谢邢老师一直以来的帮助。”邢文杰听我给予了十分肯定的答复,这才说:“你能发表了稿件,最起码就有了得称号的条件。但因称号级别不同,到时候减刑的幅度也大不相同。你要是这两年能计两个功,那是不容易的,但两个功按现在的减刑幅度就能减两年。可要是你这两年凭写稿只得到了两个表扬,那可最多只能减一年,你算算,如果坐六年监就能减上四年,和坐六年监只能减上二年,哪个合算?所以你要早做准备。”我假装像小孩子那样扳着指头算着。又装作茅塞顿开地一喜:“肯定是记功合算!”“对呀,所以钱都是身外之物,在这里保住得称号、减刑最为重要!”说到这,邢文杰又向我挤挤眼睛:“你可能不知道,剧团里的有个男高音,每年都有保留曲——《长江之歌》,原来郑维文看他是老乡,就让我过去给他捎个话,也是想帮他这个忙。”说到这,那个邢文杰眼睛一翻一翻的,好像是真的来气了:“可他自认为自己是剧团里的台柱子,根本不把郑维文放在眼里,你猜怎么着?”我就不用猜,按他说的话,肯定是那人没戏,但我还是明知故问,这样显得对他极为尊重:“怎么着?”邢仁杰鼻子一哼:“哼!连个表扬都没弄上,一年改造的成绩为零。”他看了看我:“还有一个,在剧团就是个打杂的,有时能跑个龙套什么的。但人家眼睛看得准,常天跟在郑维文后头屁颠屁颠的,结果你猜?”“这还用说,评上了!”这回我抢着说,这样抢话,就是给邢文杰送去一个预示:“我已经进了他的圈套,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邢文杰一听我的“抢答”完全正确。“哈哈”两声说:“那人本想着一年到头没啥改造成绩,能花点钱弄个表扬就不赖了,结果呢”这回我认为可是不能“抢答”了,就十分投入的问:“结果呢?”“结果弄了个改造积极分子!”他话一说完,我马上一脸吃惊和羡慕:“呵,真厉害啊。没想到郑维文老师这么厉害!”邢文杰看了看我,脸上全是兴奋:“这对郑老师说真是小事一桩。”他又靠近我:“不瞒你说,我和郑维文是老乡,我这人能看出来些道道,这几年就紧跟着郑维文老师瞎混,所以改造这方面没吃过亏。”我心里好笑,心想:“可能他绝非一派胡言,但也为了给郑维文当个‘托’,肯定是夸大其词了的。”我还是装作十分甘心情愿出“血”的样子:“刑老师,这个我在看守所时就听那些二进宫的犯人说过的,你让我郑维文老师放心。这次来我一给老婆下了最后的‘通牒’,最多两个月的时间给我搞到一千大洋。”我嘿嘿一笑:“邢老师,你放心吧,到了时候也不会亏待你的。”邢文杰像是达到了目的,想告辞,我又问他:“要是老婆把钱带来,咋能带进这个森严的壁垒?”邢文杰不想说的太早,怕是我走露风声吧。我赶紧解释:“邢老师,你说了我先观察一下环境和地形,先有个思想准备呀。”“这里面往进带钱的方法也套路多着呢。”说的时候,他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从接见室就能带进来!”“不会吧?我可是见那个平常看上去挺和善的一个干警大姐,逮住了一个带现金的马上就换了副威严的模样,结果那个犯人关了禁闭。”我十分无奈的说:“邢老师你打住,要是让我冒那个风险,就是不得称号,我也不干!”邢文杰一听,马上压低声音说:“声音小点,别让人听见。在这里就像搞地下工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犯人中给干部当耳目的可多呢,弄不好我们的眼线就会被干部端掉,到头来还会把郑维文等牵扯进去,那是就没人再给你活动减刑的事了!”他贼溜溜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说,接见室有个给那两个女干警跑腿搬运家属带来东西的犯人,他就能带进来。“他?那接见室都是监控,监控室里是能发现的。”邢文杰小眼睛一瞪:“这你就不懂了。接见楼二楼有监控,但一楼没有。到时候家属在一楼把现金交给他,接见结速后,他就把现金带进来了。”我还是心里不踏实:“和家属接见的电话也有监听,万一说的时候被警察听去了咋办?”邢文杰对我“连珠炮”的问题有些厌烦:“哪有那么多的事,如果在路上行走,都有被车撞了的危险,那路上还不是照样你来我往吗。有因噎废食的吗?你的问题太多了!”说着,转身就走。我也不是想探听什么秘密,只是对这里的所有一些内幕只是好奇而已。邢文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你的问题真多,前怕狼后怕虎的,这就不是做成大事的人!”我心里说:“在这个鬼地方,我也没想做啥大事,再说那个犯人在这个地方也注定成不了大事!”他想了想,然后对我说:“你确定老婆哪次能带来现金,就在没接见前把这个讯息反馈给我,我再反馈给郑维文,他再告知那个跑腿的犯人,然后等你老婆来接见的时候,他就会凑空假装在你跟前闲转,通过中间的玻璃你可以和他使眼色,或比划早已定好的对号手势。”我听着都觉得害怕,而且这么麻烦。邢文杰接着说:“然后你老婆佯装下楼到一楼门口外面的厕所里解手,那犯人随后也跟着下楼,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你老婆就把现金交给那人,随后你老婆再和你通过电话通话。在通话中不要提到传带现金的事。”邢文杰看了看我:“你说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咋到了你这就这么麻烦呢?”

我大有所悟,没想到在这么高深莫测的地方,这些犯人油子把“谍战”电影中的镜头,运用的这么淋漓尽致。

虽然如此,我也绝不冒这个风险,不是我胆小是我没钱。我不能再把老婆的血汗钱花在自己身上,因为我找不到理由,也没有脸面。为了给家里省钱,我不惜戒了形影不离的纸烟。

“怎么了?”邢文杰看我不说话。“没什么,只要能安安全全带进来,我就放心了。称号我一定得,刑我一定减,请放心!”

那个邢文杰见我表了态,就转身回去。但我发现有双眼睛在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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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回 我被举报了 大祸临头了

“怎么了?”邢文杰看我不说话。“没什么,只要能安安全全带进来,我就放心了。称号我一定得,刑我一定减,请放心!”

那个邢文杰见我表了态,就转身回去。但我发现有双眼睛在偷窥!

那双眼睛在哪?我总觉得有人窥视着我。当邢文杰走后,我没有立即回号,而是向西边的厕所走去。我到了厕所里。厕所正好有扇门,门上有个洞,所以我进去后,“啪”的把门关上,从洞中往外望去,这时就见一个黑影从茶炉房那边闪出匆匆回到了监号。在监院里只有那个地方没有灯光,而且有个圆形的门垛,躲在门垛的墙后就能窥视到我和邢文杰的谈话。黑影很快暴露在院里的灯光里,原来是齐子敬。他很可能是郑维文派去监视我,其实我倒觉得郑维文这是多此一举,因为那邢文杰就是他的心腹,会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原本本的告诉他的。

我回到了回号里,那个郑维文假装没事一般,并没看我,而是和其他人很自然的说着话,齐子敬也上到了床上,躺在那里看报。

我戒了烟,浑身总觉的酸痛,我想过下一阵子慢慢会好的,这可能就是戒了烟留下的短暂后遗症吧。这几天,我还是想写点东西,等老婆来了在带出去投寄。但马上又找不到好的题材,后来我一想,要不就把自己戒烟的事写写。于是在闲暇的日子里我就开始构思。首先要有个抢人眼球的好标题,我想了想,就写了《“瘾君子”丢掉烟枪众犯人齐声鼓掌——l监狱十三中队成了“禁烟”中队》,并在导语里这样写道:“l监狱入监不到三个月的新犯人林峰,下到十三号中队不久,就在管教干部的帮组教育下,扔掉了抽了进二是年的‘烟枪’,与‘烟民’的队伍决裂。”我这样写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引起编辑对我的重视。我要让编辑看到了这个稿子知道,稿件连连上报的林峰来了仅三个月,以后肯定了得,以此能混个脸熟,今后对我的稿件引起重视。在第二段里,我在第二段里,大谈十三中队大力开展“禁烟”的做法。写了大约700字。完后,在出工的时候,我坐在办公桌子上整整齐齐抄写了一遍。目前条件好的多了,原来不出工不是趴在床上就是要到学习阅览室里,现在有了办公的地方,写些东西是很方便的。这些举动我都不想让郑维文知道,因为我每写一篇稿子就离家近了一步,他到了时候看不到我给他拿来的大洋,一定又要想办法找我的麻烦。顺顺当当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天收了工,魏志强已经站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等我了:“林峰,快看,你写的《l监狱十三中队歌“兴”正浓》的稿子发了。他这一喊,满监院的人都听见了。当然带来的是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我连续在省监狱报上发表了三篇,而且题材都不一样,不到三个月改造成绩颇丰。我实在是高兴。但因为高兴肯定出事。我原来老是发了稿子,总在心里窃喜,是没有和谁夸耀的。这次可能过于兴奋,所以我想挑逗一下那个扈驰。这时我想到了前段时间扈驰到处显摆的那个《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的征文,所以我进了号。装作看着报纸,故意念到:“扈驰”,其实我知道扈驰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他的那个稿子能够上报。如果他能发上一篇稿子,也会用事实证明十三中队在黑板上不发他的稿子就是“张眼瞎子”,监狱小报不发他的稿子也是有眼无珠。所以我这个声音一发出来,那个扈驰马上从床上站立起来,向我以最快的速度扑来,“呼”地一下抢走报纸,那个郑维文也是大吃一惊,如果真的扈驰在省监狱报有所突破,那就是对郑维文这些小报编辑室所有编辑最大的嘲讽。所以扈驰一拿到报纸,郑维文、齐子敬,还有刘庆都凑了过去。他们都瞪大眼睛在报纸上看着,但始终没找到“扈驰”二字。扈驰知道我在嘲弄他,把整个报纸向我脸上摔了过来。

“妈的,林峰你就是臭显摆,还嘲弄老子!”他说的时候,脸上的失望过于愤怒。那几个编辑也放下心来,接着传来大家一阵大笑。

我找这个机会嘲弄了一下扈驰,也算报了他摔我证件的一箭之仇。

以后我想这个扈驰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除此之外,十三中队,甚至整个监狱,都知道了林峰是响当当的笔杆子。

随之我的地位明显高了起来,无论是谁,几乎都知道我这个林峰,无论和我熟的,还是不熟的,见了面总要和我打声招呼。

文章真的能拉近我和其他犯人的距离,从别人脸上看到的都是亲切和羡慕。文章虽是精神食粮,但还是顶不了吃喝。在加上戒烟后带来的饥饿感,总觉得超级的饥饿。

一天我到茶炉房那里打水,突然发现在水龙头下的水池里有一块半个手心大,一指厚的圆圆的一块咸菜,不知道是谁扔掉的。我歪着身子往圆门的外头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便把那块咸菜见了起来,在凉水这边的水龙头上用水冲了冲,然后拿到了号里,这是我捡来的,所以我吃着志气,不同于别人的施舍。

又过了一天,我在水龙头这里冲洗饭盆时,那个打饭的高个子过来了:“林峰,不打不相识,过去你是集训犯,现在成了一个中队的犯人了,就是弟兄们,我年龄比你大,你就叫我哥吧,我们做个好朋友。”说话的时候,他满脸的献媚。我没有理他,只是轻蔑的翻了他一眼。我心里说,要是那会老子拿到三个要扔的馒头,今天讨好表白的应该是我香味着你。现在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在我心里的印痕会留下一辈子的。我拿着饭盆回到了号里,他还傻呆呆地站在那。

有一天晚上,我搬个马扎正在墙根闷坐,那个大个子又来了:“林峰,我听人说你是h县的,我们虽然不和你是一个地区,但我们的两个县也是邻居。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怨你哥有眼无珠不知道你这个高人,哥给你赔个不是,你就高台贵手吧。”我没想到这样下贱,过去的威风一扫而光。

我见他都这样了,再说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我笑着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能没个错?再说那会我刚来,也不懂规矩。”这个高个子见我真的原谅他了,马上眉开眼笑起来,赶紧讨好道:“林峰,那会哥真不是对你,只要是集训犯我都是这样。”他掏出一盒烟让我,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戒了,谢谢你的好意。”这个高个子自顾自点燃一支,抽了一口:“林峰,真是高人啊,以后做个好朋友。”然后他也是就像做贼心虚的那样,四周扫视了一圈,诡秘的说:“林峰:我每次打饭的时候,当每个号都打完后,你拿个饭盆过来,我给你舀上一大瓢。你的温饱问题哥就给你解决了。”我只知道他真有这个本事的。因为饭分完后,总能剩下一些,他就用这点权利去讨好巴结他认为用的找的人、在监狱也流传“大油的犯人天天开小灶;中油的犯人有时开小灶;小油的犯人吃上一大瓢;没油的犯人从来没饥饱。”

没想到我初来咋到就马上跨进了“油子”行列。虽然如此,我还是拒绝了他:“哈哈,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我多吃一口,别人就会少吃一口,我觉得还是监号里的份子饭好吃,也吃的心安理得。”他叹气的摇摇头:“林风呀,这里头是个人九个饿,你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给别人操心。我觉得你有时真的傻,不可理喻的傻帽。”我不是傻,也不是真的吃不饱,在这个境遇中谁都是顾不了谁的,只是我不喜欢他这样见人下菜的罢了。

我又发表一个稿子,又写了一个稿子,烟也戒过去了几天,心里还是十分顺畅的。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就闯下了弥天大祸。这次来的非常突然,而且令我预料不及。这次大祸,其实就是郑维文第二次向我下的死手。

那天刚刚出工,那个看门的石老头就上来叫我:“林峰,赵科长和王科长叫你。”这次我兜里没了烟,也没法给这个石老头掏烟,当然也没法拉近乎,所以也没法从这老头的嘴里套出干部叫我是好事坏事的口风。我赶紧戴好囚帽,拉了拉衣服,跟在他的身后,匆匆往楼下走去。在楼道的拐角处,那老头用眼睛翻了我几下,见我还是没有给他烟的意思,就说:“林峰,今天咋抠门了,连个烟都不给我?”我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石大哥,不是我不让你烟,是我戒烟了。身上也没有烟。”这老头一听也真讨不到油水,就唬下脸说:“林峰,你才来咋就老摊事?”我一头雾水:“大哥,怎么了?”石老头这才说:“有人举报你了,看能教学楼你呆不下去了!”

141回 莫名的陷害 绝情的死手

这看门的石老头见真的刮不到油水,也只好就唬下脸实话实说:“林峰,你才来咋就老摊事?”我一头雾水:“大哥,怎么了?”石老头这才说:“有人举报你了,看能教学楼你呆不下去了!”

他这一说,我心里立马紧张了!但我又一想,在教学楼我本本分分教学,认认真真备课,老老实实做事,积极深入改造,闲余时间就是写些稿件,没有开过小灶,没有私藏过现金,也没有搞过同性恋,一切行为没有逾越《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雷池,有人举报我啥了?再说了就是真的有人举报我什么违规乱纪的事情,也得“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一切要有证据,我什么都没干,肚里没病死不了人的。想到这,我倒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一切等见到领导自然就有分晓。

“报告!”虽然心里没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也惊。报告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胆怯。

“进来!”是赵科长的声音,我推门进去。就见赵科长的桌子上放了好几张白纸。再看赵科长脸上非常凝重,对面王副科长依然抽着烟,用眼瞥了我一下,也没说话,气氛顿时觉得紧张起来。

我站在那里忐忑不安,但还是强打精神在那里站好。大约两分多钟的时间,这两个人都不说话,死一般的沉寂,更使我感到真的大祸临头。这样的沉寂对我就是精神上的最大折磨。我终于首先开口打破这种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尴尬局面:“尊敬的赵科长,尊敬的王科长,找我有什么新的改造任务?”这时,赵科长又抓起桌子上的几张看了看,这才严肃地向我发问:“你这些日子教学捅啥篓子没?”虽然我现在高度紧张,但也觉得他的问话莫名奇妙,我心里说没捅啥篓子,我每节课都是经过认真备课的,再说也没出现过什么闪失啊。对于赵科长的提问我不知如何回答,但总不能自己给自己的头上扣个屎盆子吧,所以我立正回答:“报告赵科长、王科长,在你们的热切关心和领导下,我在教学过场中,认真备课,专注教学,积极投入到改造生活的各个环节,没有发生与学生争吵或怠慢教学的事情,较为圆满地完成了教育科分配的各项任务。回答完毕!”这时赵科长,连没有刚在那样阴云密布了。他严肃的凝视了我一下,说道:“但有的学生并不这样认为。他们用举报信的形式向教育科反映,你教的不是不好,而是不好到家了。他们激烈要求教育科换人,让你走人。”说的时候,赵科长和王副科长都转过脸来看我。原来我想都没想到真的有人又下死手了,而且是另辟蹊径。他们的样子是让表态,但我得首先弄明白我教学的错误究竟在哪里,就是滚出教育课也滚的明白。所以我马上回答:“两位科长,在教学上我虽没有像那些文化教员一样,在社会上就从事这个职业,所以他们在监狱教学时也能彰显出本身的才能,但我也是经过认真备课后走上的讲台。在课堂中也没有学生向我反映有什么问题,同时在教学过程中,我还能把服刑改造的理念和课文中的内容有机的结合在一起。我没认为有不到之处,更不存在与改造相悖的事情发生。所以如果受到举报,我提两点要求:第一,我要知晓他们举报我的内容;第二,我希望教育科的领导,对于别有用心的人的举报意图和要达到的目的进行调查,真正弄清楚事情的本质,搞清原委再下定论。”

到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再顾及的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出了我心里的憋屈和思想。赵科长和王副科长见我说的很坚决,也很直白,更有道理,所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由赵科长把那些举报信拿给了我:“好了,你可以看看。”我立即上前接过那几页急于毁掉我改造前途的白纸,眼睛迅速扫视着:“我对林峰的举报信:尊敬的赵科长,王科长!以及文化教研室的全体干部:我怀着无比愤怒的心情举报林峰。林峰在教学中,连佃户的佃都不认识,把佃diàn读成了xi,惹得我们这些学生哄堂大笑……连一个常用字都不认识的文盲咋能上任初二年级的语文老师?说句难听话,要是林峰能上任初二年级的语文老师,那么,我们这些学生也该作大学教授了!综合上述,请教育科的领导明察,及早让林峰滚出教育科,让他滚到二中队里搞铸造去!”我看了这封信,心里极度愤慨,其一:在我教的语文课本里,没有和佃户能搭接在一块的文章和语句。课文中没有这个词,我也根本就没有在课堂上读过这个词,学生咋就知道我不认识这个词呢。再说了,我上小学就学过“佃户”——向地主租地的农户。我只好愤怒地摇头。再看第二封举报信:“尊敬的教育科领导:我向你们反映的是刚混进教员队伍里的林峰,他虽然披上了文化教员的外衣,但他的语文基础实在是太差……他的基础差到连汉语语法都不懂,给我们分句子成分时,把主语前面的划分为补语,让我们真的笑掉大牙……语文基础这么差的人,怎能在教学队伍里滥竽充数,让他滚吧!”又是信口雌黄,对我的满嘴喷粪。我不懂语法?句子组成部分为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六种,主干部分为主语、谓语、宾语,辅助组成部分为定语、状语、补语。我还知晓一般确定句子的主干部分外,“的”前定语,“地”前状语“得”后补语。我还记的小时老师教我们划分句子成分的一首口诀:

主干成分主谓宾

枝叶成分定状补

定语必居主宾前

谓前为状谓后补

他妈的,陷害人要有真凭实据,就这点小伎俩也拿得出手?

接着更有一封举报的理由更为荒诞可笑,举报信里写到:“尊敬的教育科各位领导:刚到教育科的林峰,根本没有什么语文底子,下面我举个事例。他在给我们上课时,因为他不懂修辞,我举手问他。我说‘林老师,您请说: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是什么修辞手法。这时就见他脸憋得就像猪肝,一会子答不上来。我就故意嘲弄他。我说‘老师,我知道了,是不是‘夸张’?他赶紧说‘对,对!就是‘夸张’……连修辞手法都不懂得人,在教学队伍里纯属误人子弟!”

我的妈呀,每封举报信,都是有鼻子有眼,这是经过策划的陷害行动,后面必有高人坐镇指挥。我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我就学会了修辞手法。修辞手法一般都有:比喻、拟人、排比、对偶、夸张、引用、反问、设问、双关、反语、反复、顶真、对比、借代等。

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句子,问这是什么修辞手法,我举手站起来回答:“报告老师,是‘夸张’。”

再说了他们的举报信看上去无懈可击,但都是空穴来风,进行诬陷。我不可能把一句“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说成是“夸张”,因为在修辞手法上只要在句子里出现“像、是、似”连接词的就是“比喻”。

再说了,我真不懂语法和修辞,我咋能写出文章?这些人太小看我了。我看过信后,心里有了底,也自然沉得住气。

我当时的紧张心理现在荡然无存。我轻蔑地嘴角留有三分笑意,把信放回到了赵科长的办公桌上:“尊敬的赵科长,尊敬的王副科长。对于教学这个方面,要是论套路我和那些曾经担任过教员的相比,有着很大的差距,甚至不是一个档次。”王副科长看着我,有些思虑地点了根烟。他们都在听着我的下文。我知道现在解释的越多,就会越描越黑,所以我不能一直夸耀我的教学水平。而是施了一招欲擒故纵的招架之势:“认真的说,我的教学水平确实远不及他人,在我上任教员一职的时候,我也向领导汇报过我教学的担忧。”他们都想听我的辩解,没想到我自己来个“默认”。

我这么一说,是他们没有到的,接着我话锋委婉回旋:“可是话转回来说了。我的教学水平虽然不及他们,但是这不能证明我的语文基础就不扎实,这是两个问题。”然后我通过另一个话题对举报信不实的内容进行了反击:“我有些思想也没及时向领导汇报。”我这一句话引得起了他们的兴致,我看到了自己反击的希望:“虽然我的语文基础也不是很牢固,但我入监以来,很快就在省监狱报发表了三篇题材不同的稿件。”说道这的时候,两个领导脸上都开始阴云转晴,甚至能看到眼角露有笑意:“尊敬的领导,我这些成绩的取得,得益于政府的管教有方,更得益于教育科领导的教育和关心。”这下两个领导都十分高兴,接着我直奔主题:“同时从另一个方面也能证明,那些举报信是谣言,是陷害,是无中生有!”

142回 没有实际套路 也能闯过凶险

“尊敬的领导,我这些成绩的取得,得益于政府的管教有方,更得益于教育科领导的教育和关心。”我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多了恭维的成分,但也说的是真心话,要不是教育科“收留”我,说不定我真的被分到队下出体力去了。那样整天累的人疲马倦,写文章投稿件的事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话里也有几分真诚,所以领导爱听,听了心里也高兴,我也容易在干部的明察秋毫下,躲过“陷害”这一劫。

赵科长和王副科长也肯定心里知道是别人栽赃陷害,因为他们多年都和犯人大“交道”,什么“桥”没走过?多么刁钻的犯人没见过?这时我一直等着两位领导对我的处理结果。把两个领导相互对视了一下,通过眼神简单的交流,还是赵科长发话:“林峰,是不是栽赃陷害,我们都心知肚明,但对于举报信的事我们也要有个说辞。你先上去吧,完后我们有了办法再说。”

听了这话,我知道“陷害”的警报虽然没有完全解除,但对于他们来势汹汹的陷害将要达到的目的也大打折扣。

现在那些人心里还不知,正为他们给我设的陷阱得意洋洋。在收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带班的庞占义脸上流露出欢喜,眼睛都变成里一条缝,只是郑维文掩饰的比较沉稳。

上一次郑维文和庞占义亲自出马要赶我“出局”,结果非但没达到目的,还在教育科领导的面前露出了狰狞丑恶的嘴脸。现在他们躲到了背后,又想到了这一损招。

教育科还没有处理结果,那个庞占义就贼不打自招,到处散布:“哎,你听说了吗?那个混在文化教员里滥竽充数的家伙,被人举报了,听说要滚了。”他见人就说,所以许多人看我眼里都充满异样。到了晚上,我还是搬个马扎坐到了南墙根,想着对付他们的办法。这时,那个我床下的吉占中就提着马扎也过来了。他坐到我的旁边也是先神神叨叨看看左右,见四边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这才小声告诉我:“林峰,教员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你听说了吗?”“是不是举报信的事?”我反问。“是!他们都说教育科的领导已经决定把你从教育科里除名了。”吉占中盯着我看,意思是看我有啥想法。然后又说:“这个肯定是有人陷害你,你要赶紧想办法。”我也觉得没啥好办法,反正我已经向领导解释了,所以只好摇头:“领导找我谈话了,我也解释了,下来就等着教育科的处理结果吧。”吉占中见我十分被动,就给我出招:“我倒有个注意,你看能行得通吗?”我顿觉眼前一亮:“吉老师,那你说说有啥好办法?”吉占中挪了挪马扎。悄悄说:“要不你找找那几个举报你的人,说些好话。然后许诺以后给他们奖些文化专项分,让他们到教育科找个理由抽掉举报信。”我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办法行不通,如果对这些无耻的小人说好话,等于同流合污。再说了,如果采取这样的被动的方法,怕真的有一天我真的要滚出教育科了。”吉占中心里打鼓,赶紧追问:“那咋会呢?”我给他说;“你也不想想,如果这次给坏人奖励学习专项分,就会有更多的人采取检举信的办法来搞我,搞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专项分。那不我整天就活在被人举报的难熬的日子里了吗。这样总有一天真的会在教育科混不住的。”吉占中这才大悟的样子,嘴又变成了“<”形,说道:“奥,真个办法真的行不通,那你有啥办法?”我叹了口气:“听候发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又煎熬道:“真的躲过了这次,他们还会下更狠的套来套我,大有不达目的不死下呀。”吉占中也叹气道:“是呀,都是因为你的笔杆子太厉害了。写一篇就能发表一篇。他们就容不下你。这些人真坏!”

一个晚上,我睡的都不安稳,只等着教育科的处理结果。到了第二天上午,我就一门子心事等待着那个看门的石老头子叫我。但等了一上午都没有音讯。谁知道了收工的时候,在一楼大门的里边,在西边的墙边横着斜靠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粉红色的粉笔写了一个通知:

“全体犯人文化教员:根据教育科研究决定:从下周一开始,由教育课全体干部对每个犯人文化教员的讲课及备课情况,进行一次现场测评。测评采取文化教员轮流上讲台授课45分钟,教育科全体干部现场打分的方式进行。测评的标准是仪表端正、重点突出、层次分明、板书工整、深入浅出、具体生动。课堂打分满分为75分,教案和作业批改两项满分为25分。打分80分以上者视为及格,可在教育科继续留教。没达到80分者,退回原中队。”

我一看这个《通知》就是冲我来的。因为在文化教员里,没有在社会上教过学当过老师的就我和白浪,还有一个就是和我一个教研室的那个陆赘一了。剩下的那些人大多是强奸犯,办了些肮脏的事情,但人家教学的真本事还是有的。再说白浪,人家虽没在外教过学,但在监狱里也当了多年的文化教员,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那个陆赘一在外虽然没有教过学,但是人家一个乡干部出身,一定是有文凭的了。再加上在监狱里也教了好几年的学。就是我不行,没文凭,也没在外教过学,而且在监狱的犯人文化教员里资历最浅。看了这个《通知》,那些人都是眉开眼笑的,想着自己讲的好,教育科干部一高兴,还说不定能捡个“表扬”或“记功”的称号,或者也能捞到几个专项分。只有我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回到监号,那个扈驰终于找到了自己迟来的感觉,眼睛亮亮的,嘴也咧的就和烧砖的窑门似得,就像老百姓说的“吃了喜娃子奶了”,笑得合不拢嘴。他看我的时候简直对我就是一种嘲弄:“教育科的干部好啊,让我们这些真正的老师翻身了。什么笔杆子。再大的笔杆子在教学上也不如我们的粉笔头子。”修善林和吉占中,还有小报编辑室的人无动于衷,因为人家都和文化教员扯不上边,只有我心里闷闷得憋气。

捱到了晚上,我觉得有必要找找魏志强商量商量,要不让他给我传授些教学方法,也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那个魏志强除过我的事,其他的事向来就不过问,就和监狱和他无关,每个犯人也和他无关一样,常天就拿个毛笔在废报纸上写来写去的。我也真服了他了,就是在学习阅览室和平常活动期间,犯人都是可以不叠被子,不穿囚服,最起码不戴帽子,他却不然,总是把上衣脖子上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的,帽子也老戴在头上,现在天气都转暖了,他都舍不得把他头顶上的帽子摘下来。

我进学习阅览室的门,他没有抬头,自顾自立在那聚精会神地练着。只是听到我的脚步就能判定是我:“林峰,想哥了,还是有事了?”说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我有些失望,这几天没来,是不是这魏志强犯神经了?我没回答。“去,拿我的杯子给哥倒杯水,再说你的事!”听他这话,我放下心来,心里说:原来这家伙没犯神经病啊,要是他犯病了,可真的没人能救我了!

说话的工夫,魏志强已经把最后两笔练完。然后走到门后的脸盆里洗过手并和我回头说着话:“弟弟呀,你可别介意哥让你倒水的事。”我笑着说:“魏大哥,我林峰也没那么小气,啥都介意?再说了,每次都是你给我倒水,我给你倒水也是个还礼。”魏志强擦着手:“我让你倒水,就是想腾出一点时间洗手,这样我们就能多聊几句。”他完后坐下来问:“是不是真有啥事了?”“是,那咋知道?”我回答。魏志强说:“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一阵子你平平安安度过是因为这些人正在想着新的招式陷害你。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对你新一轮的进攻。现在动手了?”

“是!这次比上次更狠,他们没有直接出面,而是找了三个自称我的学生的人举报,说我教的不好。这次来势看来凶不可挡,大有致我死地而后快的架势,我真的都没有招架之功了,还谈什么还手之力?”我接着就把这些事的来龙去脉给魏志强说得清清楚楚。

完后,我说:“我这次就是搬你这个救兵,给我讲解讲解教学讲课的套路。要不怕是闯不过这一关了。”魏志强想了想说:“我不给你讲解教学讲课的套路,正好才能帮你顺顺利利的闯关。”

我被他的话弄迷糊了……

143回 他有阴招 我有妙策

“这次他们躲在了幕后,但心更黑,招更狠,非置我于死地不可,所以我来搬你这个救兵……”可魏志强想了想却说:“我不给你讲解教学讲课的套路,正好才能帮你顺顺利利的闯关。”

我被他的话弄迷糊了,心里想:难道魏志强真的不想帮我,还是他真的对付不了这些恶人?魏志强看我纳闷,这才解释:“不是哥不帮你,是你自有对付的本事。”我更是觉得他在推脱。这时,他拿起那个我喝水的专用杯——罐头瓶,倒上水,来到我的面前,开始说着他的道理:“林峰,你想想你比起那些文化教员缺什么?”我想了想说:“就是缺少讲课的专业素质和教学水平。”魏志强说道:“对,这就是你与他们相比的短板。”魏志强看了看我,一旦探讨问题,他就会在阅览室里来回的度着步子,然后说:“关键是即便我现在教你些这方面的知识,在很短的时间内你还是赶不上他们,胜不过他们。这就是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我听着魏志强的话不无道理。魏志强看我认真听,就替我分析:“但你的特长是什么?”我不加思索:“写作。”“对,这就是你的长处,可这恰恰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短板。”魏志强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坐下开始传授我战胜他们的妙招:“在教学上你确实不及他们每个人,但是在写作方面他们远不能和你相比。”我还是有些不解,但这回测评的是教学,并和写作扯不上丝毫的关系。魏志强见我还是云里雾里有点迷糊。就点拨道:“你要用你之长击其之短,必将大获全胜。”魏志强看着我:“你要意会,从中揣摸,就会醍醐灌顶,以你之‘长矛’溃退之对手之‘短枪’。从中赢得干部对你的另眼相看,并在教育科奠定你之位置!”对于魏志强的话我半知半解,但又觉得很有些寓意,所以那天晚上收了风我反复揣摸着魏志强的话。

很快就到了下一周,按每人给学生上课的课次划分干部听课观摩的时间。我因为第一节课是星期五的下午,所以我就排在了那个时间。那些扈驰等都是教过学的,还有那些强奸犯进来的老师各个都是喜笑颜开的,信心满满的走上讲台。讲完课下来更是觉得“只比老天低二指的”的样子,“好家伙平均得分91分。”那个扈驰见人就炫耀自己的“成果”。说的时候,他眼睛闪着很少才有的火一般的亮光。

我没有时间嚼他们这时的话舌,也没时间理他们此时的得意,只是认真准备着自己要讲的内容。

这次我把讲课的课文盯在了朱自清的另一篇散文《背影》。我喜欢朱自清的文章。主要就是他的《背影》和《荷塘月色》在我上学时留下了太多的印象,所以在讲课时很容易地就进入角色。

我认真的写着《背影》教学设计:

1通过理解关键词语和句子的含义,体会文章朴实的语言风格。

2学习本文抓住人物形象的一个特征在特定的环境下进行细致描写的特点。

3领会本文表现的父子间的浓浓亲情,继而给服刑人员改造带来极大的内在动力。

1阅读重点文段,体会作者新颖独特的描写角度,学习文中的细致描写,体会其中深沉的父子情。

2理解文中关键句的含义,体会朴实语言中饱含的深情。

《背影》选自《朱自清散文集》,是朱自清早期散文代表作,是一篇叙事性散文。此文通过描写父亲的“背影”来歌颂父亲,把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本文从不同的角度去赞美父爱,能够使学生在其中深刻的体会这种相怜相惜的感情。

在学习方法上,主要是针对犯人这个特定的学生群体,通过父爱等唤醒他们的灵知,使其真正通过学文化、学知识。积极投入到改造之中,争取今后做一个社会有用的人……

……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就轮到了我。

那天我格外紧张,因为这关乎到我今后是不是还能在教学楼里混碗口饭吃。那天中午回来,我专门请那个专职理发的犯人给我剃了本来就不太长的头发,刮干净了胡须,照着镜子。镜子里我头圆圆的,头上有点发亮,刚戒了烟不久,脸也是圆圆的,还有些红光。我给自己鼓劲:我印堂发亮,必有好事。我怕上了讲台因为紧张而出虚汗,掏掉了身上多余的衣服,囚服外套里只有一身秋衣、秋裤。

上课时间没到,我就提前来到教室的门口,迎接着将要到来的干部。提前十分钟,干部就基本到齐。他们之中除了赵科长、王副科长之外,还有政治教研室主任辛文贝,技术教研室高深,文化教研室主任吴其亮。另外在监狱外面办公大楼不多进来的两名男干事,三名女干事也都来到了教室。他们总共10人,现在我是否还能留在教育科的命运就攒在他们的手心里。他们坐在最后一排,那里临时从各个办公室搬来了10把椅子。他们都是戎装加身,手里拿着不到一尺的小木板,板上别有白纸,手里一杆粗圆头的笔。这是要讲完课后他们现场亮分的物件。

我瞟了一眼三个警花,其中一个20多岁的年纪,虽然穿着蓝色的警服,但她的眉眼、鼻口、腰身,可以说无处不美,无处不妙,连流垂的鬓发也恰到好处。她的美不加修饰,不事张扬,就像一朵傲然打着朵儿的莲花,处处散发着女人的清洁中的美丽;

还有一个看上去刚过30岁,她高傲地昂着头,看上去气定神闲,仪态万方。她体态中等,或许服装相对过窄,饱满的、充满弹性的曲线,连带着那眼儿、眉儿、鼻儿,全都生动起来!说亭亭玉立,那是轻了,她坐在那里,就是一个天然的女神雕塑!还有一个看上去刚过40岁,她有着不曾褪尽的出众的美貌,警服衬托出丰满匀称的体态。面庞的弧线很优美,皮肤白皙细润,一双动人的大眼睛灼灼闪光,似乎可以发出具有穿透力的感情辐射。在眼角长睫毛的尾端,连接着几条深而细的纹路,增加了眼睛的长度。宽宽的额角仍然很光滑,浓密的黑色头发,显得朴素而高雅……

虽然她们“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但我却无半点心思去俯瞰。学生们都已到齐,随之上课的铃声也已拉响。我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但必须按我预习了多遍的规定动作上台。

我走上讲台,按照就像演员提前记好的台词开始表演。

首先站在讲台的中间,开始演讲:

“尊敬的领导,以及全体在座的正在服刑的犯人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驾驭创建文明监狱的春风,夹裹着全体服刑人员争做文明犯人的激情,带着满腔的自信来参加教育科组织的文化教员现场测评,昂首阔步地走上了三尺讲台,接受领导的验收和所有同学们的评判。因此我诚挚地感谢各位领导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展示自我、公平竞争的平台,更由衷地感谢大家给了我搭建了一个矫正自我、积极改造的舞台。”

说道这里,我十分庄重地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这一下台下报以热烈的掌声:“啪!啪!啪……”

我想:无论你哪个老师怎样讲的标准规范,也不如我林峰来个煽情的告白。

可能大家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这可能就是魏志强给我“意会”招式的真传。

大家热烈的鼓掌给了我的自信。接着我开始进入正题:

“人常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海。我没每个人身陷囹圄后,对这话有了更深的感怀和理解。今天让我们一起掀到课文第126页,学习一篇表现父子情深的著名散文《背影》,一起走进一个父亲内心世界,去感悟那温暖的父爱。”

说到这里,我转身面向黑板,在黑板的中间板书标题:《背影》。

在接下来,我按照体现备课的内容一项又一项开始进行有条不紊的讲解。台下也雀无声,大家进入了我讲课从来没有的安静和专注……

我按照讲课的提前的预习内容,在讲课的时候又进行巧妙地发挥,达到了我没想到的效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离成功的距离也开始贴近。正当大家兴致勃然的时候,我话锋一转:

“同学们:父爱是伟大的,母爱也是深沉的。有首古诗叫《游子吟》,全诗共三句三十字,采用白描的手法,通过回忆一个看似平常的临行前缝衣的场景,凸显并歌颂了母爱的伟大与无私,表达了诗人对母爱的感激以及对母亲深深的爱与尊敬。此诗情感真挚自然,千百年来广为传诵。”说道这里,我扫视了一下台下,为了实现互动,我这时提高声音问在座的学生:“同学们:谁会背这首诗,举手!”

144回 犯人痛哭 干警泪喷

我扫视了一下台下,为了实现互动,我这时提高声音问在座的学生:“同学们:谁会背这首诗,举手!”

台下一下子有一多半学生都举起手来。这么多的学生都会这首诗?不简单啊!

我指着潘俊才:“那个戴眼镜的同学,潘俊才站起来回答!”

潘俊才站起来:“报告老师:这首诗的全文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回答完毕。”

“正确!下面谁能回答出这首诗的作者及朝代?”等我话音刚落,又是很多人举起手来。我指着最后一排西北角,大约六十岁的一个瘦个子老头,:“乔长歌,你来回答!”那个老头站起来:“报告老师:作者叫孟郊,是唐代人。”“回答完全正确,请坐子!”

现在轮到我抓住离下课仅有的几分钟时间尽情发挥煽情:

“同学们:无论是我们今天所学的课文《背影》,还是刚才的这首短诗《游子吟》,都由衷抒发了款款父子情和殷殷母子爱。我曾经读过这样一则故事: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要用家里所有的东西作赌注。然而对方却轻蔑地说:‘你家里除了老娘还有什么要赌,就拿你老娘的心来赌。’已没有良知的赌徒转身就往家里奔去。他对母亲说:‘我已经债台高筑,只有你能够救我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母亲老泪纵横,终于,她说话了:‘只要我的心能唤你回头,你就挖去吧!’这个赌徒捧着母亲的心奔向赌场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跤,这时他听到母亲的心在地上说:‘儿子,你摔疼了吗……听了这个故事,或许我们任何人都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想望子成龙,结果我们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欲望和邪念而走上了犯罪道路。在别人眼里我们不及地上爬行的虫子,但我们的父母并没有抛弃我们,他们就像那个用自己仅有的一颗红心乃至生命来换去我们浪子回头的亲娘。我们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混日子,熬刑期?!”

说到这的时候,台下已经传来几个人的抽泣,随之使更多人的抽泣,甚至有人开始轻轻哭泣。我见“煽情”已经到了火候,便顿了口气,继续说:“同学们:学习文化知识,达到的最终目的是学以致用。那么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能结合今天所学的课文《背影》联系自己犯罪的根源给社会和家人造成的伤害,去反省、去惊醒、去改造,投入到争做文明犯人的活动中,用优异的成绩向社会、向管教、向亲人交一份合格的答卷!”

接着大家发出热烈长久的掌声……

我往台下扫视,注意到还有好多人再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台后坐着的管教干部,那三个女管教也在掏出纸巾擦拭自己的眼睛,那个政治教研室的主任辛文贝,技术教研室高深等也在卸掉眼镜开始擦拭眼睛。马上就要敲响下课的钟声。这时我从讲台的北侧向中心一个标准的转身,然后跨上两步,开始作的课后的陈述:“尊敬的领导:虽然站在这三尺讲台我不是什么内行,也才疏学浅,但我这次是有备而来,备了一颗为监狱教育改造发热发光、添砖添瓦的红心;也是有备而去,无论今后是否能延续我的教学生涯,我都永恒地用自己的行动为谱写‘创建文明监狱,争做文明犯人’的新风尚努力再努力,加油再加油!再次对领导的关心表示感谢,谢谢你们!”

接着,便是一个深深的鞠躬之礼。礼毕,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刚好传来下课的钟声。

所有的干部开始打分:那三个女干部都是刚刚擦完泪水后开始亮分的。她们互相用泪眼交换眼神后,几乎同时举起手中的牌子:她们全部亮出了“75分”的满分,接着是那外面不多进来的两个干事。他们也打了“75分”的满分,随后政治教研室的主任辛文贝、技术教研室高深都亮出了“75分”的满分。文化教研室主任吴其亮看了看十个人中已有七个人打了满分,但他还是作为文化教研室主管领导是不能以感情因素代替教学质量的,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了“70分”,再后来便是王副科长,他按照打分要求一一对照后,写下了“71分”,随后赵科长亮出“72”分的成绩。

看着10个干部都给我打了那么高的分数,我知道这些分数“感情”分值占据了主要位置。或许,这些干部通过我这一节课,或多或少地一个对犯人的内心世界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同时他们也更知道犯人内心的苦痛和渴望回归的心声。但无论如何现在可以断定那些费尽心思设置圈套企图赶我出局的人再一次彻头彻尾地惨败。

看着每一位干部手中的高分,我终于控制不住泪眼朦胧,是他们用手中的分值拯救了我的教育改造生活。于是,我再一次感概激昂陈词:“在座的各位领导都是我改造的‘天’!我衷心地感谢你们给我今后改造撑起一片“艳阳天”!我一定会用我改造的实际行动铸就美好幸福的明天!”

一切就这样由心惊胆战,到慷慨激昂,再到圆满落幕,事实证明我已顺利过关。正在这时教育科的赵科长却始料不及地站了起来:“等等,先不要下课,我有话说!”我心头一惊,这时那些干部也把眼光齐刷刷聚焦到赵科长的身上。犯人中有些胆大的也回过头来。

只见赵科长一脸严肃,站起身来,向前面的讲台走了过来。他站在讲台上还是那样神色庄重,两个眼睛锐利探究似的看了一下所有的人,然后疾言厉色地说:“林老师在讲课的时候,我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听,我发现大家也在转神投入地听。现在我有三个问题和大家交流和说明。首先是第一个问题:请大家不必避讳,有啥就说啥,回答林老师教的好不好?”随之赵科长的提问,大家都大声回答;“好!好!好!”

赵科长伸出两个手往下压了压,让大家安静,接着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地说道:“第二个问题,就是我要给林老师的这节课予以简单的点评:一是他特别是运用精彩的导入语,能够感染学生的情绪,激活学生的思维,激发学生的求知欲,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为授课的成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二是能深入浅出,林老师通过课堂的设置,场景的调控,学生的参与等环节把课文的内容阐述的淋漓尽致;三是旁征博引,林老师教学过程中巧妙地插进孟郊的《游子吟》和一则赌徒的故事。说出了父爱,道出了母爱。”他又眼睛看了一下大家:“最重要的是第四点,他能通过课文激发大家学以致用,用课文的内容去唤醒你们沉睡的灵知,激励你们积极投入到改造之中,用优异的改造成绩回报父母的绵绵挚爱。所以我觉得这节课讲的很圆满!很成功!”

这时赵科长的眼睛就像两把利刃,好像能穿透别人的心脏。完后提高了声音:“我要说的第三个问题就是:一些别有用心的犯人唯恐监狱的改造秩序不乱,以写匿名信的方式散布谣言,挑拨是非,制造了这样或那样的假象,去打击别人,去陷害别人,但对于那些坏人今后我们一定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养虎为患,绝不姑息迁就!”他又是魏然看了一眼台下,正言厉色地说:“现在我警告那些搬弄是非的人,还有幕后始作俑者,正义之剑就在你们头顶高悬,再不回头毕竟受到监规纪律的打击和严惩!”

赵科长的话使我听了以后心情特别舒畅,现在我也真为魏志强的点拨而高兴。要没有魏志强关键时刻的让我意会,我今天说不定还真是最后一次站在讲台上了。人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又一次靠我的智慧挫败了那些无耻的陷害我的人。

经过我课堂平均分值的738分和“教案和作业”批改环节的打分得到的20分,我总共得分938分,用自己别开生面的讲课方式博得了干部和学生们的好评和肯定,并以差距不大的优势,暂时位居已经测评完的八个犯人文化教员之首。刚刚还在高兴的郑维文、庞站义等不知得到刚才的消息后,会不会满脸的害臊和满心的绝望。他们这次的阴招不但没能达到自身的目的,同时也再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了狰狞的原形,并为我长久的留在教育科奠定了牢固的地位。

不仅如此,我收获的远远胜过这些,我还有一样更大的收获。这个收获就是一个难得的新闻题材。

145回 塞翁失马 因祸得福

下课后,我来到办公室,满脸的喜气洋洋。闪舞小说网35xs但为了以后更加快马加鞭的改造,我还是控制住满心的欢喜,拿起了笔。正在这时,抬头一看,大头娃娃于全来了。

“林峰,你上台讲课,我还正为你捏一把汗呢,没想到你这么轻松就搞定了。这下那些本来想看你笑话的人该猪尿泡打脸了。”他说的时候也是喜笑颜开的样子。

我赶紧放下笔,咧着大嘴:“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而且还得了高分。上台的时候,我还紧张呢,心里总没有底气,没想到能侥幸过关。”于全也乐了:“啥侥幸呢,就是真的有才呗。你讲课的时候,我在教室外头听了。临场发挥得好,那些女干警都掉泪了。”我有些迷惑:“这你咋知道的?”于全狡黠的一笑,装作神秘:“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好几个人都在外偷听。”“偷听,还好几个人哩?”“是,一个是听你讲课,还有一个就是瞄呼。”他这一说,我知道了:“哈哈,怪不得那些男干警把三朵警花包围在中间,原来就知道你们肯定有啥不轨。”我笑着指着于全:“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女干警的‘呼’也敢瞄?”“也不是我一个,那个看上去很正经的扈驰,还有技术教研室的吉占中也都在。”说的时候于全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发红。我抿嘴笑着:“别不好意思,反正都偷看了,还有啥害羞的?”于全的脸恢复了正常。他接着说“只是那个扈驰,总喜欢与人在才学上一争高下。等女干警给你打满分的时候,他都快气的发抖了。嘴里不服气地说‘林峰哪比我讲得好?就给他满分?’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我洋洋自得地说:“那个扈驰心眼都不坏,就是不知那股子筋老抽,总想显摆自己日能,但每次都被我比得威风扫地。35xs”“哈哈,那家伙就是一根筋,可能是老婆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脑子不够数了。”说完,我们两个都捧腹大笑。

完后我又若有所思:“妈的,就不知道这些人吃饱撑的,还是我前辈子拋了他的祖坟,总想法子害我。”于全也长叹道:“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在这个鬼地方,有人就怕你日子过得舒坦,用陷害人的手段找乐子。”说着,于全又正经道:“说句实话,林峰,关键是你下到队里弄得动静太大,那些人因为眼红心烂就找你的茬子。反正我看那个强奸犯庞站义就不是啥好东西,可能就是他使得坏。”我知道庞站义只是个垫背的,但也不能实话实说:“是,我也觉得他脱不了干系。反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些强奸犯就和我们这些伤害犯本身就融不到一起。”于全也十分肯定:“对,这些人就这吊样子,以后别和他们参乎。他们的坏水水多着哩。”

说了会话,于全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桌上,我赶忙铺开纸,要写这次对文化教员测评的新闻稿。我想着今天的事儿,便有了标题:《打铁须得本身硬——l监狱对犯人教员进行现场打分》。有了标题我就琢磨起了导语:“日前,在l监狱的教育科里十分热闹,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水里,弄出了很大的‘动静’。这个‘动静’起源于教育科对所有的犯人文化教员进行的一次现场测评。”

写完标题和导语,我心里就轻松多了,因为下面的主体部分把教育科的那则《通知》照搬上就是。我这样写到:“这次测评采取文化教员轮流上讲台授课45分钟,参加测评的10名干部现场打分的方式进行。35xs测评的标准是仪表端正、重点突出、层次分明、板书工整、深人浅出、具体生动。课堂打分满分75分,教案和作业批改两项满分为25分。”其实主体部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通知》。为了突出测评的实际效果,我加了一个结尾:“这次教学现场测评,所有11名犯人文化教员全部参加,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做到了衣帽整洁、举止规范,讲解清晰、条理准确、表现出了较好的文化功底和教学素质,全部顺利过关。教员们说,希望经常举办这样贴近感和实效性较强的活动,既有利于发现自己的不足,也有利于吸取他人的长处,提高教学水平。”

其实写新闻就这么简单,主要拟好标题,写好导语,就能一挥而就,并能吸引编辑和读者的眼球。

我刚刚落笔,那个大头娃娃于全就又欢欢喜喜蹦过来了。他看到我桌子上刚刚写好的这个新闻稿件,十分羡慕,并表情十分夸张,故意睁圆他的眼睛:“哇噻,林峰,你就是日能哎。一个教学楼黑板上的《通知》,经你这一摆弄,加个头续个尾就成了一个新闻。他这一叫唤,那个陆赘一也过来凑热闹,也是一顿羡慕和夸奖。

我看他们都是羡慕,就十分得意地说:“这些王八羔子陷害我,想赶我出局,结果给了我出彩的机会,不仅奠定了教师队伍里的地位,还让我顺手牵羊,弄了个新闻稿出来。”说完,我们三个人都十分愉悦地哄堂大笑,

我抄写完稿件,准备下去找干部盖个教育科的公章,或者有干部在第一页顶端的右角写个“同意投稿”,并签上自己名字后,这样就是经过审核批准了,稿件就算办完投寄前的所有手续。

我刚走出办公室,就见那个郑维文脸上沉甸甸的在小报编辑室门外有气无力地来回度着步子。头也像是灌了铅那样沉重,低的十分厉害。他听见有脚步声,马上抬头,正好和我的目光相遇。他猛地一怔,虽然他极会伪装自己,但还是能看出他一丝心里的尴尬。但马上就换出了另一副轻松的神色,笑着向我打招呼:“林峰,恭贺啊,听说你讲课得了高分。我还说马上到你办公室给你道贺呢,没想到你这就出来了。”如果不是提前就知道是他搞的鬼,还真从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来的。我也假装糊涂,打着哈哈:“郑老师,你有所不知啊。上台的时候,我还是冷汗直冒啊。心想着教育科是没法呆了,准备到队下干体力活去呢。”郑维文听我说这话,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冁然而笑:“哪能呢,谁不知道你林峰的笔杆子了得。”说话的时候,我们俩已经碰面。郑维文关心地问:“你又写的啥啊,能让我先睹为快吗?”我悦心娱目的说:“没啥,就是把黑板报上的那个《通知》‘抄写’了一遍,‘冒充’个新闻稿到省报上碰碰运气。”说的时候,郑维文已经抢过我刚刚写的稿子。他浏览了一下,惊喜若狂道:“林峰,就一个《通知》你就能妙步生花,真是不简单啊。”然后是一副责怪的样子:“林峰啊,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写了啥文章,让你郑老师也开开眼,学习学习。也给咱小报发个光添个彩。”说完,故意把稿子拿在左手里,然后侧过身子,用右手把我挡住。假装翻脸的样子:“林峰,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个稿子我都抢了。这一期在咱的小报上发头版头条!”就这样郑维文用他的虚假的肢体动作掩盖着内心的狠毒。我也就此缓和一下两人内心的角力,装作很爽快的样子:“那太谢谢郑老师了。我林峰这里有礼了。”说完,两手抱拳弯了一下腰算是答谢。

过后,我回到办公室,马上来不得半点歇息,又铺开稿纸,拿出那个新闻的草稿,又整整齐齐地抄写了一遍。这一次我还是要找干部签字的。我心里实在是美滋滋的,因为他们的第二步“清剿”计划不仅落空,而且给我搭建了一个粉墨登场的舞台,让教育科的所有干部都认识了我,也使他们从此开始真正知道了在教育科的犯人中有个文笔潇洒的林峰。同时通过这次活动,还给我提供了一个采写的新闻题材。就这个新闻稿而言,很可能再在省监狱露“一鼻子”。心里的轻松加上愉悦,我高兴得几乎要飞了起来。

抄写完新闻稿,已经到了收工的时间,签字的事也只能放在了明天。收工的时候,那个带班的庞站义脸就像被驴踢了一样铁青,整个人都像一个丧家之犬,枯木死灰一般,虽然也怀有恼怒地翻了我两眼,但已没了那种骄狂的神色,倒像刚被主人打过的狗,眼睛里没了精神。

收了工。那个魏志强已经等候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手里还是拿着一张省监狱报。声音极大的狂喊:“林峰,快看,你的稿子发了!”所有的教员都是一惊。我偷看了那个扈驰一眼。他也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本来我的笔杆子已经多次“发光”,他实指望这次粉笔头子能帮他挽回个“面子”,没想到又被我挤压到了身后,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现在又听魏志强在楼上咋呼,他心里更加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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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回 他没达目的 就不会缩手

我一听魏志强叫我,现在又是凯旋而归,心里高兴得就像有只小燕子在飞。我也欣喜若狂地向楼上飞奔。飞奔的时候就像小时候那样活蹦乱跳,两只胳膊也扎起来就像小燕子的两个翅膀呼扇着、弹跳着,眉飞色舞的朝楼上奔去……

上到楼上,魏志强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就像两个足球队员替换上场的动作,举着右手,手心向前,与我举起的右手手心相互碰撞,“啪!”发出了一击后剧烈的、热情的响声。“热烈祝贺贤弟林峰技压群芳,旗开得胜,班师回朝!”我喜不自胜,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哥,你是咋知道我出尽风头的?”魏志强也喜形于色,打着哈哈:“你的神态,你的脸色,谁都能从你脸上都能看出来的!”“是啊,没想到这么顺利!”然后我诚恳地说:“魏大哥,这都是你指点的好啊。上台的时候我还紧张呢。”我说的时候依然是喜上眉梢。

“成功了就好,主要还是你的意会能力强,其实一下午还是为你捏一把喊呢,所以一直焦急地在等待着教员队收工。但我站在门口,一看那个郑维文、庞站义的脸色,还有你的骄狂的劲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说着,魏志强从他的那个书柜锁着的抽屉里取出用白纸抱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绿绿的,团成就像豆粒大的一些茶叶颗粒来。他乐滋滋地说:“这可是上档的好茶叶——铁观音。这还是我到十中队老乡那蹭的一些。也没舍得喝。今天拿出来我们兄弟俩,一方面品茶庆贺,一方面谈笑风生。让贫瘠的心灵快活快活。”接着我们又是疯狂地大笑。

那茶叶也真的好,不偏原来的那些就像蚊子幼虫那样的茶。这茶粘上水不久就开始下沉,接着还是圪蹴一团的颗粒便开始舒展,慢慢的变成了整个叶子。每个叶子都像是展翅追逐在花丛中的蝴蝶,就像我上讲台圪蹴的心情现在开始放飞一样的愉悦。我那专用杯子——罐头瓶子里的水由浅黄的变成翠黄色,闻着就有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

我小抿了一口,问魏志强:“魏大哥,你咋不直接叫我上来,为啥要拿一张报纸伪装,说是我又发了一篇稿子?”我这一说,魏志强满脸生花:“”这个简单啊,我就是要让你好事成双,让陷害你的人一听这个消息便会雪上加霜。哈哈……”我们两个都笑得前仰后合。

“你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假消息!”我一本正经的说。魏志强一愣,问道:“你咋知道是假的?”我笑着回答:“因为我一共向省报投寄了三篇稿件,到目前已全部采用,你说说,你是不是假消息?”魏志强摸摸头,有所悟地赞扬道:“真没想到,林贤弟在省报上能百发百中,这也好!”说话的时候,魏志强又敛住笑容,提醒道:“林峰啊,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在你没下队之前就接二连三地提醒你,郑维文因为你可能动摇他的位置,或者怕你‘功高盖主’。无论哪一条他都要费尽心机把你拿掉,这样他才能心里踏实,位置安稳。”我也纳闷道:“可是他已派说客问我要钱了。那我稿子发得越多,他不是更容易从我手里拿到钱款吗?为啥一方面要钱,一方面对我陷害?”魏志强蹙了一下眉头:“他不会这样想,因为现在不把你趁早赶出教学楼的话。你就会越来越遮住他的风采,成为比他这个小报‘总编’还要牛气的第一支笔,从而不仅摇摇危机到他的位置,并会伤及他选好的‘接班人’齐子敬。时间越久他就越难把你清除‘出境’,所以他会对你今早下手。”他接着仰天长叹道:“再说了,如果他真的能把你赶出教育科。你细皮嫩肉的,在队下干上一天活,累的体乏力短的哪还有精力写稿?到时候他既消除了你这个‘祸害’,还能逼你必须在他身上花钱。这不正是一箭双雕吗?”我也长吁短叹,但还是小觑道:“但这个郑维文没想到我比那三个女人难对付多了。使了两次狠招都没得逞,结果不仅露出了狐狸尾巴,还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还使我钻了空子。既奠定了教员的位置,又写了一个稿子”魏志强还是提醒道:“这个郑维文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下一次一定会用更阴险的招对付你,千万不要高枕无忧,一定要做好防备。”我还是满怀信心:“对付他还是老套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我想再斗下去,我要是主动进攻他的软肋,他就会丢盔撂甲,失败的惨不忍睹。”

魏志强不解地看了看我:“你有能破解他阴招的法宝?”我也思考道:“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我知道他是错误地低估了别人。你想想:他私开小灶,私藏现金,甚至还有其他的违规行为,这些都是监狱打击的重点,也是他的死穴。”魏志强马上精神一振:“是啊,只要能抓住他这些小辫,就会摧掉他多年来经营的小圈子,还能把迫使从教育科消失。这倒是一步妙棋。”我还是有所顾忌:“魏大哥,你知道吗,无论是看守所还是监狱,都恨那些胡乱‘点炮’的犯人。因为有人到处‘点炮’就会给犯人之间造成慌乱,使人人岌岌可危,心理上有着朝不保夕危在旦夕的过度恐慌。”

魏志强也很为难:“是呀,那样真的好像我们和他一样出招龌龊。可是他先用的这些见不得人的歪招。先点了你的‘炮’。”我也十分困惑:“是啊,他真有赶尽杀绝的态势,不过两次都没得逞。”魏志强分析道:“下一次肯定他下手更狠,所以你要提前着手。只要我们勉强有招架之功就不用那些烂招了,万一不行就得有个鱼死网破的垂死挣扎的自保的计策。”“好吧,我以后先操心他开小灶的供货渠道,然后再看看谁在为他通风报信,然后再了解一下他的锅碗瓢盆,以及他米面油盐肉藏身之处。如果有一天他真像鳄鱼一样一口要把我吞掉的时候,我也要用我的骨头顶掉他的两颗牙齿!”“好,就这么办!”我和魏志强最终也想不下万全之策,就这么反复的琢磨着。

晚上收了风,我因为白天讲课的紧张和晚上的那弄弄浓浓的铁观音激活了很多的脑细胞,所以全无睡意,但无论如何心里还是特别高兴,表面上没费吹灰之力就第二次挫败了郑维文精心设计阴险圈套。倒是那个扈驰唉声叹气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我知道他太想这次抢一点风头,来满足他哪怕仅有一次能够超越别人的虚荣心。但是没有这次机会了。还有就是那个郑维文,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但他花费了好久的一次阴险的进攻又化作了乌有,所以他的那个床总是“咯吱,咯吱”乱响。

到了第二天,所有的犯人又开始了一天几乎每天一样的重复动作。早上,在教学楼等到大概九点,我想教育科的领导都已经来了。我拿上那个写好的新闻稿下得楼来。到了两个科长对坐的那个办公室门口:“报告!”“进来!”我听着有了干部的应声,便推门进去。赵科长不在,就是那个大个子王副科长坐在他靠西的桌在边上品着茶,抽着烟,见是我,脸上写满笑意:“哈哈,是林峰啊,没想到你小子真还有两把刷子。”说的时候,脸上有几分和善:“林峰啊,我可不是夸你,真的是两把刷子,一是讲课讲的好,一个是文章写的好。这些我们都认同了。”说的时候又一脸正色:“但不能骄傲吆,继续努力,再鼓干劲!”说的时候,又大大吸了一口烟。这才问:“来干嘛?手里拿的什么?不是也举报别人吧?”我笑了笑:“哪能呢,再说我也没发现教员之中有啥违规行为。我写了个新闻稿,请领导审查一下,我想投寄到省监狱报社。”说的时候,我双手把稿件递给了王副科长。王科长拿着稿子从头至尾认真看了一遍。十分悦色地说:“写的不赖,以后争取多挖掘一些新闻热点,把我们监狱文明管教的做法,犯人积极改造的行为多报道报道。你只要用心去观察,身边的好新闻多着呢。”说的时候,他把教育科的公章在我稿件的第一页的右上角上盖了下去。然后递给我。我还是两手接过稿件,一个立正:“谢谢王科长指教,我一定用我的文章为监管政令鸣锣开道,为犯人改造呐喊鼓劲。”

王科长看上去对我的回答十分满意,笑着说:“好了,去吧!”

我拿上稿件上楼,整整齐齐叠好这等着家人来接见后投寄了、到现在已经用了三篇稿子,如果现在写的两篇再能在省报上“曝光”,按照《l监狱关于评选“优秀报道员”的几项规定》要求,我就已经达到了最低的入选条件。

想到这,我心里美滋滋的。

147回 敢戴绿帽 我就咔嚓

转眼就到了春夏交替的季节,气温明显高了起来。紧挨着教学楼马路对面的柳树的叶子由开始的浅绿已经变成了深绿,叶子也完全伸展开了。就像一个蹲着的一个人站起来的样子。还有那棵桃树,现在已经褪去了粉红色的厚厚的花裙,*着绿色昂扬的身段向着暖暖的阳光抬头致意,只是头顶上还有一个尖尖的小刺,证明着他还没有接受过风雨的洗礼。春夏交替的季节最好,风和日丽,花草树木都进入了少年时期,挺拔,青翠,斗志昂扬……太阳毫不吝啬地把热度传递给人们。于是每个人便开始精简自己的衣服,原来的厚重慢慢变得轻松起来。在这个季节人的心情也焕发得奋发向上。

我的心情也渐渐从过去的自危与自卫中解脱出来。两篇写好的新闻稿放在床下,只等着家人接见的时候投寄出去。只是现在农村的麦子需要浇水、施肥、拔草等的劳作,也不知道妻子会来看我吗?我焦急甚至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要是家里没人来,我的两则新闻稿就因为时间上的拖延而丧失了自身的生命力。新闻比起文学稿来,时间性更强。

好不容易等到接见日,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写好的两篇新闻上,所以没有出工。石宝、扈驰、吉占中,还有白浪也都没有出工。都在期盼着亲人的到来。

白浪给石宝递了支烟,然后两人分别点着。虽然大家的脸看上去都很平静,但是心里都焦灼不安,那种心情,在外面的人很难体会得到,其实打个比方你就能有所感触。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约会,即便相约的对方按时到达,你也会觉得时间就像凝固一般,在对方没来之前总是如饥似渴的样子。在这里,每到接见日,等候的犯人都是这样的心情。石宝抽着烟,焦躁地说道:“妈的,下了队就给家里写信了,到现在都三个月了,也不见这个婆娘露个面,是不是跟着相好的跑了。要是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放那小子一码。免得老子在这里忍受十几年甚至20年的寂寞。”

白浪给石宝宽心:“看你想哪了?不会的。你想想你有两个儿子给他左右当着护卫,谁敢和她好啊。再说了,谁也没有吃错药,娶个那么老的婆娘,还要给你两个儿子盖房子娶媳妇,人家有那钱势,早娶如花似玉分黄花闺女去了。”说完,把头一歪,装作不想搭理石宝的样子。石宝将白浪这一点拨,心里亮堂多了:“我也是这么想,一个又老又丑的婆娘谁稀罕啊。”他两眼又瞪的透圆,咬牙切齿到:“再说了,要是再有人勾引她,我回去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活剥了他!”白浪翻了石宝一眼:“得了,得了,你省省心吧,现在先想想这二十年咋度过吧,其余的都别糊思乱想了。就是婆娘来了咋?还能解决你的实际问题?”说的时候又自怜道:“我都憋了十几年了,派不上用场了。”石宝又是把头一低,垂头丧气的样子。白浪又宽慰道:“我就一个小子、一个闺女,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要结婚了,那老婆娘还不是老等着?别多想了,说不定第一波人进来就有你的婆娘。”石宝脸色又舒缓下来。正在这时,窗户的外面。传出了女人的声音。我能听出来,那是接见室检查物品的那两个女警察。尤其是那个年龄大点的女的,声音特别大,总是爽朗的样子。紧接着便是交交杂杂的脚步声,和那些来接见的犯人家属,还有传进来的男男女女说话声,但这些家属里的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欢快,听到的只有他们的急促和哀叹。就像是到医院探望病人的家属,面对病人只有伤感和哀叹。可况病人大都很短时间就能痊愈,在这里的犯人却要更久更长的时间才能走出这四壁高墙。所以来这里的家属,除过对荷枪实弹的武警本能地产生的一种畏惧感外,就是对亲人困倦在高墙里的压抑感。即便接见时能听见传出来的笑声,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夹杂着哭声的笑。

听到家属进来,大家都就像驴子一样竖起耳朵,都想听到自己熟悉的那种惹人心跳的声音。如果因为自己的耳朵的分辨率低,那只有再等待着接见楼上值勤员的传唤声了。反正此刻等待接见的犯人心里都十分迫切,又高度紧张。

“赵冬伟、李明宇、王大红……”那个执勤的大个子站在监院门口召唤要接见的人。

第一批来的家属没有我们这个监号的犯人。那个石宝真的有点忍不住了,有些哭腔:“那妈的,这个狠心的老婆娘,因为她,我差点到阎王爷那里去领赏。现在她倒好,都没个怜悯之心。三个月了就像死人一般,连个音信都没有。”

其实都着急着呢。家里人带来的不仅是犯人对家里的草草木木的牵挂,更是一种回归到希望,有家就有改造的尽头。但这对许多犯人来说简直就是奢望,因为好多人不会再有机会了。

那个扈驰就只有一个老妈牵挂他,虽然现在走路都歪歪闪闪的,还是不定期来看他。

第一波,我们监号没有一个人来,空气更加深深的死寂。吉占中不是发出几声哀叹。

“我看了,女人就是祸水。没有女人我们好多人也不会犯下这么大的罪孽!”或许这时扈驰又想到了他犯罪的那一时冲动。

我心里也憋得慌,除过惦记家人,还有两篇要寄出去的新闻稿件。听扈驰这么一说,我也为了发泄一下紧张的就像气球要爆的心理,便接过话头,大声说道:“没有女人,世界上就没有男人。因为男人都是女人生的;没有女人,世界就没有男人,因为只有女人的河水才能浇灭男人的*。男人都会唱一首歌,叫作妹妹我要渡过你呀你的河。”其实,我现在也是心急火燎。这时,那个扈驰在下头眼睛往我这边直翻,恼怒道:“你瘪犊子无非这回就是沾了女人胡乱给你打分的便宜,有啥高兴的?下一次我还要和你比试,别以为你能胡编乱造文章,就是天下老子第一。”

我见扈驰真的上了火,心里的紧张反倒放松了下来。

我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发泄着心中的烦闷。

“石宝、扈驰、柴兴明……”随着值勤员的喊声第二批接见的人来了。石宝终于等到了家人接见。他走的时候,或许有些紧张,也或许是过于惊喜,反正走路的时候腿有点打闪,像不听使唤似得。扈驰嘴里不情愿地说道:“也不知道老来咋的?这么远的路,在路上摔上一跤可咋弄里。”说着,他和石宝就出去了。现在监号里还有吉占中、白浪和我三个人、白浪不会紧张的,老婆自从他进监,已经有一个风韵犹在的中年妇女已经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不用再怕别人勾引了。再说接见他的接力棒已有老婆传给了孩子。每次都是两个已经能挣钱的孩子来给他带些纸烟和零食,另外再给他账上打点钱。再说他年龄大了,也已经没了男人生理上的妄想。只有这个吉占中一到接见日的时候就盼望老婆来看他。哪怕老婆来时是两手空空,也能给他心里带来很大的慰藉,毕竟他的家就在这高墙之外的城市里。虽然老婆每次接见后的晚上,他都是想着另一个“俐”女人去发泄,但毕竟有老婆才有那个人的替身。

“哎呀,跟着别人跑了,把老子给忘了。”吉占中急躁地背着手在监号里晕晕沉沉的来回走动。

到了快收工的时候,石宝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样子。他进门能看见就像是打了强心剂一样的兴奋:“林峰,来,给你这个老伙计吃个苹果。”说的时候,他已经放在我的床头:“谢谢,见嫂夫人了?”石宝一边把带回的象征幸福的东西分享给别人,一边乐呵呵地说:“是那老婆姨来的。我见她先收拾了她一顿。”石宝绘声绘色地说:“我眼睛一瞪,骂她:你别给我有啥想法,和孩子好好地过,要是给老子带啥绿帽子,我回去就来个‘武松狮子楼怒杀西门庆’!”他说的是时候,提起左脚,左手做个提拉动作,右手做个刀砍动作,逗得大家都在笑。扈驰没有笑,只是每次接见都是满脸愁容,毕竟母亲老了,步履蹒跚,他看着母亲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石宝高兴了,满心的喜悦溢于脸上。

下午又是焦躁不安的等待。白浪去接见了,拿回了儿女们给他带来的东西,也是喜滋滋的。第一天接见,我和吉占中“扑了个空”。晚上,吉占中没有了想那个“俐”的心情,虽然床还在动,但不是过去左右的摆动,只是辗转反侧带来的“咯呦,咯呦”一样叹息。

我的心情也一样,因为我床下还积压着两个小稿。我稍一动床也在响!

148回 相见未相见 辛酸添辛酸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一个晚上,唉声叹气的一个晚上!

那个吉占中的叹气声一直不断,让本就不舒服的我更加心有千千结……

捱到第二天,大家都躺在被子里懒洋洋的样子,没有几个起床的。这时我才想到今天是个星期六。一般周六、周日不出工,大家可以随便睡的,有的人不吃早饭就能睡到中午快开饭的时候,才不情愿的从被窝了爬起来。在监狱里,每个人都醉生梦死一般,都巴不得一下睡上好几年,等到醒来的时候就是出监回家的日子。在监狱里,人们最愿意糟蹋的就是时间,总觉得时间就像静止一样,恨不得一年就像一天那样一闪而过。所以不管是谁都躺下就不愿意醒来。尤其是双休的时候。如果不躺着睡觉,就是提着马扎往电视室跑。在电视室没人愿意看电视连续剧。因为看电视连续剧刚能知道个头绪,就该因为正常出工而“断片”了。一般看电视的时间规定在周五晚上、双休日全天,其余的时间电视室都是“铁将军’把门的。

在这个时间段,那些没有人接见的犯人又最怕星期天与接见日重叠。因为平常在接见日里还能通过出工来躲过别人接见带给耳根子的“骚扰”。但遇到双休日和接见日重叠,自己就无法躲过别人接见的噪杂声。就像是光棍遇到娶亲的,人家高兴自家愁。所以遇到这样的日子,那个王小军、刘猛等常年没人来接见的都早早搬着马扎到电视室“避难”去了。昨天已经接见过的扈驰、白浪、石宝也都再没了接见的念想,睡觉的睡觉,看电视的看电视去了。只有我和吉占中早早就起得床来,收拾停当,不死心地盼望着亲人的到来。

到了9点,接见的大门开了。仍然是那两个女警察熟悉的脚步和悦耳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第一波家属。我和吉占中都竖着耳朵听着,以最大的分辨率分辨着窗外传来的声音。

第一波人过去了,没有熟悉的脚步和说话声。我给自己打气:“万一是没听出来呢,说不定马上那个执勤的高个子犯人就会喊我的名字。”一会又给自己宽心:“到了春忙的季节了,说不定老婆到地里拔草去了。”但一会又给自己希冀:“今天是个星期六,说不定带两个女儿来,所以因女儿的拖拽来的晚一些。”就这样通过给自己打气和宽慰耐心地等待着家人的到来。

“马慧红、谢鹏凯、芦小马……七人接见!”我和吉占中都紧张地听着。但名单上没有我们的名字。一种酸楚的失落随之袭来。

“哎呀,没人要还好里。那不要我,我还怕理你哩。”吉占中沉不住气了。在地上焦躁地来回走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也是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无论自己如何给自己宽心,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伎俩。来了一波又是一波,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和撩人的脚步声。就这样一直听到那两个女警察说笑着从窗后走出去的声音。这已经证明上午的接见到此为止。同时也证明我和吉占中的希冀只能以失败告一段落。

中午开饭了。我没有丝毫的食欲,因为心理过于紧张而有些胃酸上窜,有种呕吐厌食的感觉。虽然今天的白菜里还有两块猪肉片子,但还是没能进食。我把打好的菜和馒头放在两个盆中,塞在了吉占中的床下,就心烦意乱地上床躺下了。吉占中也一样没吃,躺在床上哀叹声不断。

睡在床上总在分析着家里没人来的原因。我知道母亲是要来的,但如果妻子不来,这么远的路,中途要倒换好几次车,她一个人是来不了的。到底是啥原因呢?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分析着。无论怎么分析都还是理不出个头绪。

实在是坐卧不安,我从床上下来,到了电视室想靠电视里的镜头麻木高度紧张的神经,但电视里播放的镜头却怎么也进入不了我神志不清的大脑。

没办法,我又出来,来到学习阅览室。正好魏志强在里面心情专一地练着毛笔字。他听我进来眼皮都没抬,就说:“林峰,听你的脚步轻一脚重一脚的已经乱了章法,家人没来就让你这样心情糟乱”

我没理他,自顾自用我的专用杯倒了杯水,眼神不定的随着烦乱的脑子东瞅西转。

魏志强这时放下毛笔:“你不要有啥惊慌,或是家里有事,或是家人误了车到下午来呢。”我自己用这些话给自己宽心过了,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的无非也是给我宽心而已。接着魏志强开导我:“林峰啊,你刚入监家里就连续来了几次。以后时间长了,很难保证每月都来。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不敢因为一次两次家里不来,就搞得那么紧张,这样迟早神经会绑断的。到那时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以后回去了,拿什么本事养家糊口,拿什么本事去写你要写的小说,拿什么去证明你林峰是个经受过磨难的人?”魏志强像训斥一个捣蛋的学生,接着他缓和道:“你坐监的日子现在仅仅是个开始,不要靠亲人的探望和打气才能鼓起精神,你要学会自己在坎坷泥泞中跌倒了自己扶自己起来。你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减压释负。这样才能证明你是坚强的,你是好样的!”魏志强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虽然如此,还是扑不灭我如饥似渴等待接见的欲望,或许他的话需要我慢慢去理解、去吸收。接着他又说:“我知道你林峰是好样的,只是一种短暂的焦虑紧张而已。我相信你经过磨难磨砺后是精彩的演绎,是强劲的奋飞,而不是一辈子的萎靡不振,更不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我不理他,但他的话真的能给人惊醒。他接着说:“你看看哥,难道我就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不是的,我是利用练字的方法,去忘却思念父母之苦,使自己的心能得以平静。”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燎原之火,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熄灭。

“林峰、郭海青、吉占中……接见!”我不相信我的耳朵,真的就在两个接见日的最后一个下午家里来人了?

“快去,林峰,家人来看你了!”魏志强催促我,使我相信是真的。那个吉占中一边站在监院整理帽子,一边叫:“林峰,快!我听见窗外是你妈和你妻子的声音!”

我急速地下楼,在床上摸起我的帽子边走边戴。上得接见楼,我看见了我可爱的母亲和妻子。

我拿起那个12号。因为这个电话在接见室的“u”字的顶端,这里一般人都只作短暂的停留,相对安静些。如果在接见室的门口,即便没有监听设备,那两个女干警也能听见你的说话声,就是说句亲热的话,她们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还有那些执勤的犯人,以及来回传递物品的叫喊声,再者就是那些进来闲转的犯人,他们都会围在你的身边,色迷迷的看着你的女人,并且一字不漏地听着你的通话。

所以我选择12好电话我认为是最聪明的选择。

当然已经是第三次接见了。妈妈和妻子也习惯成自然地走到了12号电话旁边,已经拿起了电话。

“这次咋来的晚了”或者是因为接见的迫切,我抓起电话就匆匆的问了一句。这一问,妻子没有看我,而是一声不响看着电话的底座,脸上闪过一丝难过。好久才揉了一下本来就很小的眼睛,掉出两滴泪来:“小女儿发烧到村里的卫生所输液了,大女儿在那照看。我这才脱身陪着母亲来看你。”他这一说我心马上提得老高。惊慌地问:“咋了?”妻子低着头,梗咽道“孩子想你呗。”说着抽泣起来。

原来,两个女儿好不容易捱到这次监狱的接见日是个星期六,因为不用上学,所以都嚷着要来。妻子就答应了。

前一天的晚上,两个女儿都因为要见我兴奋地睡不着。小女儿躺在被窝里问:“妈妈你看看几点了。我们早一点去,别误了时间,我想爸爸了。”“睡吧,还早呢。”妻子回答。

这时小女儿又和大女儿说话:“姐姐,你也别睡觉,别睡过了,耽误了见爸爸。”“放心吧,姐不睡。好久没见爸爸了,我做梦都想他。”小女儿露着肚子从被窝里坐起来:“姐姐,你要见了爸爸第一件事是做什么?”“我第一句话就说:爸爸我爱你!”说的时候大女儿偷偷抹泪。“我见到爸,就是飞快地跑到爸爸的怀里,使劲搂住爸爸的脖子,亲爸爸一口!”“你没听妈说?只能通电话,中间有厚厚的玻璃隔着呢。”大女儿一说,小女儿急了:“那咋办?”这一着急,她就站起来想着法子,但还是无计可施,最后坐了下来说:“姐,我要是像孙悟空会变化就好了,要是能变,我就变个蜜蜂,飞到爸爸的脸上蛰他一下。让他知道女儿想他爱他!”

就这样两个女儿一会因为接见前的兴奋,在床上乱蹦乱跳,一会因为满腹惆怅地想着接见时的场景,又叹息不已。结果折腾了一晚,早晨小女儿发起了高烧。

149回 色迷迷 情切切

就这样好不容易遇到接见日和和星期六重叠的日子,两个女儿为了能见到我,既兴奋,又迫切;既紧张,又惆怅,结果折腾了一夜,到天明的时候小女儿引发高烧。

在妻子背着女儿往村里卫生所走的路上,孩子一直在问:“妈妈,这是走哪,是带我见爸爸吗?”

在医院里,高烧将小女儿的神智烧的一会清醒一会糊涂,当孩子清醒的时候,就哭着、闹着要见爸爸。

因为是招风受凉引发的高烧,经过一上午的输液,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情,但因为高烧尚无全退,下午还得到卫生所输液并观察。只能留下大女儿到卫生所作小女儿的陪护。

在妻子和母亲来看我的时候,两个女儿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家里,她们两个眼里都闪着泪光:“妈,我能跑,我不是你的累赘,带我们去吧。”妻子只能安慰女儿:“孩子,你爸说了,只要你身体好、学习好,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和鼓舞。他也每次去了询问你们的学习和健康。”说着,妻子来到床前,摸着小女儿的头:“孩子,你发烧,不能去。你要是去了,爸爸看到你病成这样,还不愁死了,还不心疼死了?”说的时候,妻子又摸摸小女儿尚在发烧的脸:“看你脸烧的都黑红黑红的,你去了爸看见你这样心里能好受吗。下一次,到下一次接见日和星期天凑到一块的时候,妈一定带你们去。”两个孩子都懂事地点点头:“好,妈妈你去吧。别忘了告诉爸:我们想他、爱他,让他多写文章,早早回来。我们也会好好学习,用最好的学习成绩回报爸爸对我们的牵过。”

就这样妻子和母亲终于在两天接见日最后的下午赶来了。我们都是泪流满面,唏嘘不已。妻子为了把我从牵挂女儿的痛苦中转回神来。她从放着电话的接见台下,提上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里勾勒出一条又一条烟的轮廓:“你看,这次给你多带了几条烟。共十七条。没啥好的,都是农工和828,够这个月抽了吧”看着妻子手中一直晃动的黑色塑料袋。我心里还不是滋味,就是因为给两个女儿省几个饼子钱,我才忍受着煎熬戒掉了纸烟,没想到现在又把省下的钱送到医院。我用舌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答非所问的说:“你先把烟放到电话台上,你和妈瞅瞅我是不是真的胖了”我说的时候指指我的脸和日渐“隆起”的肚子。妈妈在电话旁听不见我说话,一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现在一看我又是指脸又是指肚子,人常说:知儿莫若母。就凭这个“肢体语言”,母亲判定我说的是伙食好、身体好,吃的又肥又胖的意思。这时,母亲赶紧从妻子手里抢过电话:“小子,妈来看你了。你刚才是给妈说,你吃胖了吧?那证明监狱的伙食还不错。我都看见了,你脸圆圆的,过去的四方脸现在都变成西瓜脸了。还有你那肚子鼓的那么高,就像原来在银行上班的时候肚子那么大。”说的时候,母亲露出笑容,脸上有几分欣喜,虽然我知道那是母亲装出来的,只是给我安慰罢了。其实坐了监的人与探望来的亲人,都学会了用一种伪装起来的笑“欺骗”对方,以此给对方一些精神上的安慰。有一部电影叫《善意的还谎言》,在监狱这个地方,犯人和家属都学会了用伪装出来的笑脸掩盖苦闷,即便心里再苦也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如果我也给这个伪装出的笑脸起个名字,那就叫“善意的谎‘颜’”吧。

我也装出喜眉笑眼的样子:“是呀,妈。伙食好着呢,你们都不要太牵挂。”我出戒烟的事总不能实话实说吧,那样会让亲人心里难过的。我支吾着装作非常高兴为家里报喜的样子:“妈,你知道我这脸是咋圆的,肚子是咋大起来的?”

母亲眼睛盯着我反问:“咋大起来的?不是吃起来的吗?”我赶紧接过话头:“是吃起来的。关键是心情好。妈,我告诉你一个特大好消息。”说的时候,我示意母亲把电话放在妻子和母亲的耳朵中间。为了让他们都能听得见,我大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被监狱评上文明犯人了!”妻子和母亲也不知道“文明犯人”到底有多厉害,反正一听都是挺高兴。趁着这个劲儿,我就给他们说:“评文明凡人有个硬性要求,就是不能抽烟。”她们听得时候,我硬生生的在脸上挤出几分微笑:“嘿嘿,所以我戒烟了。”虽然我为了不让家里人为我戒烟难过,并已经作了很长的铺垫,但我说完后妻子、母亲还是惊愣在了那里。接着先是母亲的眼睛里掉下两滴浑浊的泪花:“小子,你就别骗妈了。你在家写文章的时候,右手拿着笔,左手夹着烟。你给妈说:‘妈,人家文章都是写出来的,我的文章是用烟薰出来的。’你还说:‘妈,你儿子这一辈子就是一个二杆子了:一手抓笔杆子,一手抓烟杆子。’没常想从看守所耐到监狱好不容易能放开抽烟了。你却把烟戒了。从此你妈在见不到你的‘二杆子’了。都是家里穷,都是因为家里日子不好过,我小子才把‘二杆子’废了一杆子。”母亲说的时候,已经老泪纵横。妻子听到我戒了烟,也心里十分难过:“都怨我上次多了一句嘴,才是你这样的。”说着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我笑着安慰他们:“别想那么多。你看戒了烟多好啊,我的脸圆了,肚子也大了。整整长了三十斤肉哩。”她们看着我破涕为笑,但眼里还是泪水直流。我继续宽慰他们:“还是戒了烟好,不咳嗽了,没有痰了。这样健健康康多好呀,等回去了,好好挣钱养家,使你们都过着幸福快乐,再不愁吃不愁穿的好生活。”他们还在抹泪。为了给他们一个不谈烟的话题。我赶紧说:“对了,一说接见我就急急匆匆地上来了。我这个月写了两个稿子放在床下了。你们等一下,回的时候捎上,记着寄出去,我还等着稿子上报呢。”说完,我急急忙忙就从接见室出来了。

因为接见楼就与我们中队隔条马路,所以我就在三分钟之内赶到了接见楼。

我进了接见室的门,往十二号电话旁一看,妻子和母亲还在电话旁等着,但在我们的电话这一边却站着三个犯人,这三个人都是剧团的人,平时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他们站在我刚才的那个位置干嘛呢?我走到了电话跟前,那三个人好像都没发觉我,还一直目不转睛、全身关注地瞄着我的老婆。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妻子身上一看,这才发觉原来天热了,妻子穿的很单薄。上身穿着领子不算太高的白色秋衣,里面戴着粉红色的乳罩,因为罩子可能过于浅薄,两个布子里面有个就像教学楼前那个桃树上的小桃子一般的颗粒显现出来。领口处露出鼓鼓圆圆的两小块肉来,虽走光的面积不是太大,但也能惹的旱了多年的男人鼻孔喷血。那三个人见我走到电话旁,拿起了电话,同时我的身子也阻挡了他们的视线,这才不情愿也不甘心地走了。

我拿着两份稿子,对着玻璃的那边,然后给妻子说:“记着出去了就到邮局投递。”妻子本来和母亲那会还是泪水连连的。经我这么一缓冲,再加上那些男人目光的肆意侵犯,妻子已经缓过神来,倒是双颊多了些晕红的神色。

为了不让妻子过于难堪,我说话的时候把目光转移到和我相邻的十三号电话那边。那个电话通话的正是我下铺的吉占中。他看着老婆嘴还是高兴的成了“<”字形。他的老婆是个瘦女人,皮肤比较白皙,眉毛细短也不太旺盛,戴着一副金丝边近视眼镜,透过一闪一闪的镜片,可以看见他老婆的眼睛很大,但因为脸型较长的缘故,所以眼睛的长度受限,剪的很整齐的短发也不太茂密,嘴唇薄且小,细长高高的鼻子,鸭蛋脸上因为没有肉的填补显得很长。因为年龄的缘故,所以眼角上很明显暴露着几条鱼尾纹。

150回 她没气质 她是僵尸

看着眼前这个来接见吉占中的干巴巴的瘦高个子女人,我心里想这就是他每次“床震”陶醉时嘴里轻轻呼唤的“俐”?我正在挖空心思地想着这个放在脑子里没有解开的谜团。就听见妻子叫我:“马上接见就要停止了。你还要啥吩咐?”。妻子的喊声把我拉回到了现实。

我想了想,觉得对我来说把稿件投寄出去就是最大的事了。对家里来讲不管生活有多苦每个人都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想到这我就感触地说:“也没啥,你和孩子,还有母亲只要身体好,家里平安就能让我放下心来好好改造,只有这样才能使我在改造的路上快马加鞭。”说着话的时候,我内心十分愧疚:“好好抚养孩子,我欠你的只能等回去还了。还有以后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要带了。这里每月有八块钱的生活补助,除过购买牙膏外,解手我习惯了用废报纸。报纸在教学楼上多得是。这样计算下来,监狱给的生活费还绰绰有余。只图母子平安就好。”我又想了想说:“但每次要买几本稿纸和几只圆珠笔芯,写稿子用。还有买上两疙瘩咸菜就足够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早已下了决心的,今后我就思谋着这样过了,能给家里省一分是一分,不能在给家里增添任何负担了。接见结束了,母亲还是用那个圆圆的塑料保温桶提来了羊肉饺子,剩下的就是王致和豆腐乳,鸡蛋炒咸菜等。

接见结束了,母亲看着我圆圆肿胀的脸一直在流泪,我知道母亲心疼我。但坐了监的犯人哪个不是父母生的?我要真正投入改造,要过的第一关就是能受得了生活上的艰苦。

倒是吉占中妻子给他带来的东西挺多,毕竟人家孩子都工作了,妻子也是个高中数学教师,有着固定的经济收入。吉占中站在接见室传递物品的里侧,嘴还是高兴成了“<”形,有一整袋子足有30斤的苹果,还有一箱康师傅方便面,一箱火腿肠。看着这些东西我都眼馋,心里想这个看上去风都能吹倒的瘦干女人还这么大的劲,把这么重的物品都带进来了。

我正目送着母亲和妻子下楼,就听见吉占中喊:“林峰,帮帮忙,给我搬些东西。”“好的,没问题。”因为我手里没啥东西,出点力气还是有的。再说了床下床上的帮个忙也是应该的。我把我的那保温桶和王致和豆腐乳等放在他的那箱火腿肠上,然后把火腿肠的箱子落在方便面上,其实这些都没多少分量的。吉占中只管背上那一袋子苹果,我就这样帮着他满载而归。回到监号,吉占中脸上光彩多了,那高兴劲用语言是无法描述的。他回到监号,首先解开那袋子苹果:“林峰,你出力帮忙了,给你两个。”说的时候他就往我手里塞,我笑着挡了回去:“吉老师,谢谢。出点力是举手之劳的事,不用客气。”我很认真的说:“吉老师,我从小就不能吃苹果,吃苹果倒牙。”说完笑笑,提着那筒还热着的饺子离开了监号。其实我不是不想吃,看着那苹果我就一直往肚里咽着涎水。但我决不能让别人认为我是一个见了别人的吃食就没有自尊的软骨头。在监狱这个地方我必须能吃得苦中苦。

我提上饺子来到了学习阅览室:“哥,你看和上回一样,还是羊肉饺子。我们还是一人一半。”这是母亲来接见的第三次,也是第三次带来的饺子。前两次也是我和魏志强像数个似得,评分着吃了。因为我们就像是亲兄弟,在魏志强的学习阅览室里的抽屉里有两双筷子,这都是第一次我们一起吃饺子的放到这的专用品。

我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浓浓的羊肉味扑鼻而来。看着饺子我的口水只往出流,再看魏志强也一样嘴唇一直往里嗦,那是极力控制涎水往外流的动作。是啊,面对这一筒饺子,就像是饥饿的豺狼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可口的猎物。

晚上,我搬个马扎出来坐在南墙根上。现在南墙根已不是我的专利,因为随着温度的升高,许多人已不再喜欢圪蹴在窄小的监号里了。外面的空气比较新鲜,空间也比较大,能让压抑的心灵得以释放。除过搬着马扎坐着的,还有些人在不大的长方形的监院里东西方向来回走动。相比之下监院里热闹了起来。

我坐下不久,那个吉占中也搬个马扎坐到了我的跟前。他今天特别兴奋,脸上也发起光来,就像在脸上涂了一层透明的油彩一样亮亮的。

吉占中每次老婆来接见就特别兴奋,就像是在单位时和朋友饮酒半酣时,有的人就特别兴奋,精神特别激昂,话也滔滔不绝。人常说:酒后吐真言。要是到了这个时候,你只要问醉酒的朋友啥他就会着啥,就像服了兴奋剂,已经由不得他自己。过后他会短暂的失忆,对原先所有自愿“交代”的事情也全忘得一干二净。我想这个吉占中可能见了老婆就像喝多了一样吧,正处于无比兴奋期,要不凑这个时候探听他一些不为人知的谜团?

吉占中坐在我的身边,不用你搭话,他就口若悬河:“林峰,我们真的有缘啊,你看看,你一下队我们就是上下铺。而且一到最关键的时候,我就站出来帮你。他妈的,那些人算个菜鸟。我就看不起他们,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他说的时候,也不像原来那样小心翼翼,就像换了个人似得胆子大了许多。说话的时候,他的脖子还硬硬地往上一翘一翘那的,和醉鬼说胡话一样的表情。只见用手指着我,脖子一梗:“不过我说你啊,你真的不够意思。”他的话使我一愣。“林峰,你写的那篇文章《女儿,别太想我》,在里面有个情节,说的是女儿给你捡回烂果子的事。女儿给你拿来的烂果子你吃了。写的很感人,我看了也掉泪了。”他又指着我:“你说是不是你这样写的?”我压根没想到这个吉占中还记住了那篇文章,我只好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这一下吉占中更来劲了:“可我今天给你两个又好又大的苹果,你咋不吃,还说啥‘倒牙’?”我知道隐瞒不过去就说:“我家里穷,不能与你相比,这次吃了你的苹果,下次却不能用其他的物品送你相抵,就欠了你的人情,所以我宁愿咽下口水,也不吃别人的东西。”“错!那是你的劳动所得!”吉占中说完,我更加雾水重重。这时吉占中就说道:“就是你劳动所得。你帮我搬了东西。要是其他人帮忙搬运,也要分的一点搬运费的。”我一听哈哈大笑:“吉老师,你就别说多心了。不是你的东西我不要,其他人的东西我也是全部拒绝。再说了,我帮你也是顺路捎上的,没什么搬运之类。”我郑重其事地说:“我记得一句话:拿了别人的手短,吃了别人的嘴软。尤其监狱这个地方。吃上别人的一次,就可能有几次、有好多次,这样在别人面前就会得‘软骨病’,见了别人自认就会理虚气短,到头来就会失去最起码应有的一点尊严。我不给自己开这个口子,也不给别人这个机会。”吉占中心怀敬佩的看着我:“在这个地方,没有几个人会和你这么想的,也不会有几个人能象你这么做的。有时候也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我没表态,但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我作为一个犯人应该坚守的最低底线

在监狱这个地方,有时候你的举动虽然谨小慎微的却逃不过别人的眼睛,有时候你大大咧咧的却没人在意你的行为。我看吉占中真的处于兴奋“酒醉”状态,也为了转换一下话题。就试探着问吉占中:“吉老师,我嫂子叫啥‘俐’来着?这个名字特别好听,人也是文文静静的,既美丽又有气质,这就是高雅端庄吧。”我这一说,吉占中直愣愣地的瞪着我:“你说什么‘俐’?什么你嫂子?”我赶紧说:“就是嫂子的名字呀。”吉占中一听就摇头:“林峰,你别拿我穷‘涮’了。我听这话咋像嘲笑我?你嫂子也不是什么‘俐’,名叫赵翠珍。她啥还气质高雅,简直就是半根朽木。她在床上就是一个活死人,就是一具僵尸。”我见他见了老婆就眉开眼笑的,老婆不来也是心神不宁的,咋老婆一走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吉占中见我不语,就说:“就是她太文静了,文静到了不解人间风情,才使我犯了这么大的错!”我看着他瞬时有些陌生,怎么犯了罪不在自己身上找根源,还把错误都归结到他人的身上简直是农村里的一句话:“驴不走怨抽棍”。

153回 亲情 爱心

整晚,那张粉红色的纸都在我眼前晃动,整晚妻子的那那两个圆圆的、大大的,一颤一颤的山峰也拂之不去,整晚我一直这样在床上翻来复去。闪舞小说网35xs

夜深了,整个号里有人传出了均匀的呼吸,有人开始梦呓,还有的咬牙切齿。我的心绪不能平静。忽然我脑子“噗啷”了一下。我有了一个必须马上要解决的问题……亲情帮教是创建文明监狱的一个组成部分,更是唤醒服刑人员良知的一种“医治”方法,如果能把这次活动写成抢人眼球的深度报道,那不仅从此打破我的稿件小打小闹的格局,更能给自己今后改造起到很大的推进作用。我的妻子不来,他人的妻子必来;我的儿女不来,他人的儿女必来。还有父母来的,兄弟来的,姐妹来的。他们无论谁来,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用亲情驱散服刑人员心底的邪恶,用爱心唤醒他们的良知。

但真正能写好这样的深度报道,我也有些底气不足。因为第一是我入监的时间较短,对于犯人许多心理活动把握不准;第二是我没有切身经历这样活动的体会,有些东西只能纸上谈兵,这样报道的深度就大打折扣。但这又是一个显露自己写作水平的好机会。那个郑维文怕我的文笔盖他,但我又必须盖他。就像孙悟空,只有与妖怪斗法时,比妖怪跳得高,才不至于被其的棍棒打死这就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更重要的这还是一种自保方式。这一晚,我一直想着要写好这篇深度报道的所要精准把握的题材和选材内容。

转眼,就到了亲情帮教的日子。那天热烈的阳光及早地扫去几天来灰蒙蒙的天空,几朵白云一边漂浮着一边变换着身姿,教学楼前的桃树上的圆圆尖尖的桃子在微风的轻浮下摇曳不定,就像是儿童在舞台上一边歌唱一边扬起的两手不断舞动一样。闪舞小说网35xs几棵柳树的长满叶子的柳条也浮来浮去,像是小姑娘妸娜多彩的舞姿,围绕着操场四周的冬青也已经换上单薄的翠绿的衣装。在生活区与工作区连接的那个大门上的中间用很大的红绸系了个很大的红花,大门两边红绸垂吊而下。在通往生活区的大路两旁更是一派披红挂绿,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各色彩旗迎风招展五颜六色的标语、横幅更倾吐着服刑人员悔罪的心声和对亲人们的美好祝愿。在操场的南北两端竖起的一米见方红底黑字的宣传牌上的口号更是振奋人心:“风尘仆仆,乡音呼唤你惊醒;爱心绵绵,亲人激励我奋进。”“春风化冥顽,浪子举步逢春;夏雨释冰霜,犯人奋臂融夏。”

上午9时许,来自好几个省份多个县市的300多名服刑人员家属,在教育科和各中队的组织下浩浩荡荡地拥进了生活区。他们当中,有服刑人员的父母、妻子、儿女、兄弟姐妹。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亲属们,给正在服刑的亲人们带来了爱心亲情,带来了帮教节日的祝福,也带来了对他们今后改造的希望。

在他们之中有的老人拄着拐棍,步履十分艰难;有的还是几岁、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正值花季少年;还有的是犯人的妻子,他们为了亲人,甘愿忍受着生活的艰辛;还有兄弟姐妹,他们携来的是割舍不打掉的手足之情……

这些家属来到生活区,首先要经过教学楼前的东西大路,所以我们这些犯人也都跑到楼的北边,怀着各种心思急急切切地向外张望。看着窗外多姿多彩的世界和花花绿绿的人群,我不由惊叹,原来除过接见室里有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风景之外,每年这个时候还有比接见室里更为热闹的地方,大概300多名犯人家属今天参加帮教活动,每个犯人的家属按平均2人计算,那至少都在600人以上。闪舞小说网35xs我们打开玻璃窗,透过绿色的窗纱,可以听到外面的家属传进来的声音也是南腔北调。他们大都是提前来后入住到宾馆的,直等到今天能和自己的亲人好好见上一面,聊聊天,说说家常,倾诉离别后的苦痛和思念。

如果说接见室里是一个如同社会上的走廊,那么今天就像家乡逢集赶会的集市。尤其是那些女人,虽然心里有着难以启齿的悲伤,但都为了给亲人塑造一个极好的颜面,大都穿上了平常在家穿的最好的衣服,还有的化了淡妆。走进大门来的人群中,有个20多岁漂亮的女孩。她有着苗条的身段,高挑的个头,她大大圆圆的眼眶里镶嵌着黑亮亮的眼珠,像两粒闪闪发光的黑珍珠,又似一对黑玻璃球浸在清水里。转动到眼眶的任何部位都显得灵动俏媚。她衣服虽然整洁,但是能看出来上身的那件白底子蓝色圆点的衬衣已经变成了浅黄色,那就证明这是一件穿了很久的也是一件很旧的衣服。她用一个红色的头花将一头柔顺飘逸的秀发束在脑后,本放着青春的元素。只是她的皮肤微黑,更证明她是来自一个贫苦的乡村,虽然如此,也丝毫褪色不了她对亲人的一片深爱……

接下来,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位近40岁年纪的女人。她有一头乌亮浓密的美发,像瀑布倾泻而下。她的脸又圆又白,两条弯弯的眉毛,像晾衣绳上的细钩一样;尤其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给人传递的是健康向上是力量。她穿着白色的大翻领那样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牛黄色的秋衣,胸部圆圆的、突突的,就像是扣着的两个圆圆的小瓷碗,走路时不时上下抖动,让人一看就是熟透了的桃子。蓝色的裤子后面,突出两个滚圆的东西,她往前运动时也上下抖个不停,只不过是左右的两个臀部,随同步子不同的跳跃,也上下不同地互换着位置……

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牵着手跟在一个40多岁的女人身后,她乌黑的头发卡成一束“马尾巴”,一晃一晃的,像一只燕子在飞舞;她那苹果似的脸庞上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尤为突出的是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就像弯弯的月亮……

随之,进来一个大约至少在65岁以上的老汉,他一定是看他儿子的吧。他头上包着一块雪白的毛巾,眉毛胡子都花白了。但脸膛仍是紫红色的,显得神采奕奕的样子。他穿着一件发了白的蓝色球衣,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无论是他的脸还是脖颈,以及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都黝黑的、粗糙的。他下面的裤腿卷得高低不一膝盖,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腰上插着旱烟袋,烟荷包搭拉在屁股上,像钟摆似的两边摆动着……就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他是外省来的。本来像他这等年纪该享清福了,没想到为了自己的亲人,也不知道换乘了几趟车再来到这儿……

我看着进来的每个人,想着他们的故事和他们带来的殷殷之情……

他们进来后,都在各中队干部的引领下,见到了自己要见到的亲人,然后他们都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脸朝着东边的主席台。主席台上坐着监狱的分管管教的副政委乐思蜀,和副监狱长,以及教育科等领导。乐副政委四方脸盘,个子高大,身材魁梧,整齐的平头,配上蓝色的警服和灰色的领带,既威武雄壮又可亲和善。他见大家都已经坐好,就开始发表讲话:“家属同志们:首先我代表监狱党委向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亲切的问候!”接着他把监狱近年来在创建文明监狱过程中的狱政管理、教育改造、生活卫生、生产劳动等工作。他说:“家属同志们:目前我监正致力于创建现代化文明监狱建设,犯人的改造环境更加优越,干警的执法水平也明显提高,我监的改造秩序日趋稳定,服刑人员改造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他们之中能安心改造、自觉改造、主动改造,以优异的改造成绩争取获得减刑奖励的人越来越多……这些成绩的取得是与上级机关和监狱党委的领导正确,是与广大干警的辛勤工作,是与全监服刑人员的认罪服法、深入改造和各位亲属们对监狱工作的支持、关心分不开的。在这里我再一次向各位亲属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他的讲话,不时被亲属们阵阵热烈的掌声打断。看着窗外的操场上一家一家有的手拉手,有的肩并肩,还有的夫妻亲热的,又甜甜地又抱在一起的。虽然这种场合的相见难免有几分酸楚,但也有几分甜蜜。

透过那薄薄的窗纱,我看着他们那样为不易短暂的相守,不惜不远千里赶来,有的身体不适,有的腿脚不便,有的为了为凑足路费省吃俭用,有的孩子为了见上父亲一面还要耽误几天的课程,但他们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期盼亲人的回归的脚步,敲门的声音。我这个刚刚步入监狱不久的新犯人,更感觉到:亲属帮教会,就像是一座桥梁,一条纽带,一扇窗户,把监狱、社会、家庭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操场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爸爸,儿对不起您!”我心头一悸。那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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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回 长跪 痛悔

就在这时,操场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爸爸,儿对不起您!”我心头一悸。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在操场上,有个穿着囚服的犯人给那个头上裹着白毛巾的老汉跪下了,能看见他跪下后用手摸着泪。这时只见那个老者也抹着泪,往起去拉那个跪着的犯人,但那犯人执拗地跪着,说啥也不起来,最后还是干警劝导,这个犯人才起来。起来后他扶着这个老人一同坐在马扎上。开始伸出袖子给这个老者擦拭泪水。

通过后来了解我才得知,那个犯人因为盗窃罪和抢劫罪被判无期徒刑。他是这个老人的独生子。母亲生下他后,因得的产后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长大后因为家里贫穷,他便离开山乡出去闯荡,但因为交友不慎,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源,他就伙同他人不是盗就是抢。人常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他背负起沉重的刑期。他投入改造后,他那年近60多岁的父亲头发白了,胡子也白了。至此老父亲的心就没有安稳过。他天天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在监狱里能不能吃饱饭,天凉了有没有棉衣穿……

因为他家是西陕省的偏远山区。父亲接到监狱发来的帮教通知后,就又是徒步走,又是换汽车,还要再换乘火车,仅来在路上就需要两天多的时间。当他前一天来到监狱门外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父亲为了能省钱,就坐在监狱不远处的公交车的棚子底下熬夜。五月的天气白天和晚上温度相差较大。到了夜半时分,这个父亲浑身透满凉意。他为了取暖,就起来在路上来回走动。就这样捱到了天明,早上他父亲舍不得吃上一碗仅一块五毛钱的饸饹面,硬是讨了口水啃了一包最便宜的方便面。当这个儿子听到父亲的诉说时,两个眼睛里的泪水刷刷直落。这时,这个中队的指导员过来了,他详详细细地说着孩子的改造情况和监狱里的实际生活。当老人听到监狱给犯人发衣穿,除过能吃饱,每月还有几块钱的生活补助时,他十分感激地抹着眼泪说:“你和刚才开会讲话的那个大干部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俺是个犯人的父亲,你们对俺还这么好,监狱也这么好,住的吃的、穿的都好,我放心了。”这个干部也笑着说“大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在座谈会上,老人又深情地对服刑的孩子说:“孩子,老爸我都快七十岁的人了,活不了几年啦,爸只希望你好好改造,家里的事不用你牵挂,干好了早点回来,爸等着你。这个犯人听着老父那发自肺腑的呼唤,望着父亲那风烛残年的身体,抱头痛哭起来,表示一定上要服从干警管教,遵守监规纪律,脚踏实地,努力改造,决不辜负父亲和亲人们的殷切期望。于是,出现了这个儿子长跪不起和泪流面面的场景……

这时我再透过窗纱往外专注地看的时候,在监狱的操场的绿荫下,花圃边,那些犯人和自己的家属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往日单调、严肃的监狱现在充满着天伦之乐。久违的亲情就此展开既幸福又心酸,即欢乐又惆怅的苦乐参半的长长画卷……看着他们团聚,我想起了老母亲、妻子,还有女儿,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们大约经过半个小时的座谈后,各中队又带着自己中队的犯人和家属到各中队的监舍参观去了。这时我心里一下冲动起来。真的如邢文杰所说。在监舍里,每名犯人还能借着家属参观监舍的机会单独呆在一起。我真的好羡慕,虽然在这些家属之中是妻子来的很少,但我还是错过了这样能和妻子耳鬓厮磨的大好时机。又是半个小时过后,每个中队的家属又跟随干警来到了监狱食堂和监狱医院等实地参观,就此一年一次的亲属帮教活动缓缓落下了帷幕。

看着一个又一个亲人离去,我和其他的犯人的心里又恢复了过去的孤单和重复的劳动。

到了晚上,大家都在说着哪个女人长得好看,哪个女人漂亮,哪个妩媚,还有哪个眼里溢满春水。那个王小军却吊这个黑青的脸,一言不发。扈驰声音最大,也最兴奋:“我今天看了个漂亮的。她的屁股可圆呢,就像村里那篮棤那么大,前面的两个肉蛋子就像足球,好丰满,好迷人,好解馋。”他说的时候,两个眼睛瞪的很大很大,满脸的心醉神迷。刘猛也止不住发话:“我看着哪个都不错,尤其是那个身上没有肉的,她那眼睛雪亮雪亮的,就像会说话一样。我真想把我肚子上的这口‘锅’给她,我也能减轻一些负担。哈哈……”刘猛说着一开始想入非非。这时白浪站起来,激奋地说:“你看看你们都是啥眼光?我今天见到的是个十分有气质的女人。她40多岁的年纪,带着近视眼镜,但她高耸的鼻梁,深情的眼睛,漂亮的瓜子脸都美到了极致。尤其是那肚子上没有一点赘肉,走起路来就像风吹杨柳。她的小嘴抿得紧紧的,不苟言笑,还有她的胸部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有着撑破衣衫呼之欲出的感觉。这才有女人味,这才是女人的气质。”说的时候他的哈喇子都从嘴里流出来了。他们都说的有声有色,我想他们大都夸大了自己真的看到的,话语里头都加进了自己的形象和联想。

我看着那个王小军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不时还传来阵阵叹息,号里挺噪杂,我忍不住就出来了。这时吉占中也跟着出来,自从我知道了她“俐”的秘密,好像我们的交情一下更深了。虽然都是因为犯罪,但每个人的犯人圈子也不一样。我平常就是和魏志强在一起打开心扉交流着心里的一些事情。在监号多多少少也和吉占中有些探讨。在教学楼就是和于全有些交情,反正我们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一个类型犯罪。吉占中出来,就咧着嘴,歪着鼻子,不屑一顾地说:“他们还说对女人有啥眼光?都是瞎眼。林峰,你看看我喜欢的那个女人,她们哪个也比不上!”我也禁不住“哈哈”大笑:“是啊,吉老师,你的品位高。喜欢的女人简直天仙都没法与之比美。天下第一啊。哈哈……”吉占中也满脸的幸福:“所以说,他们都是憨憨一窝,哈哈……”

和吉占中说这话,我忽然想起王小军今天反常的神色,我马上悄悄打探:“吉老师,今天我发现那个王小军就像吃错药了,吊着个脸,逢人都不搭话。”吉占中这时有些小瞧的样子,然后小声说:“切,你还不知道?这次中队帮教的一共五个指标。他找指导员谈话,希望给他争取一个。他这坐监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孩子,就想凑这个机会让原来的老婆带着孩子来见上一面。”吉占中声音极小,就像是窃窃私语:“他也不想想自己犯的啥罪。他老婆都嫁人了能来吗?再说要是领着孩子来,给孩子咋说?”吉占中说的时候眼睛一窝:“人家能给孩子说:这就是你爸,是个强奸犯,差点被枪崩?”

吉占中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不,十三中队的五个指标四个家属都来了,就只有他的家里没人来。所以他就抽抽了。”我终于知道了王小军垂头丧气的秘密。不过,要是站在家属这一方面考虑,没几个亲人愿意来的。不说家属自身的承受能力有多大,就是来了别人的眼神也像蝎子蛰了一般。

晚上,大家还是兴奋地说着自己通过窗户看到的一切,都在想入非非的发表着演说。

我躺在床上,只是想着那些家属对亲人犯罪后的一种不离不弃,他们就是犯人精神上的依靠。有了他们,每个犯人虽然犯了罪,但他们都会全力聚焦精气神,完完全全地投入改造之中,并会在回归后用加倍的力量回馈社会和亲人。真正有了亲人的探视,才能使这些犯人在改造的路上不觉得孤单。所以我今天对所有来探监的亲属都肃然起敬,因为在监狱里每个人太在意这种割舍不掉的亲情。

比起他们的肉体上的冲动我更有一种冲动,但这种冲动是一种感激。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帮教节日的点点滴滴写出来。不说是为了记功和改造,最起码能让我在改造的征途上记住他们,记住那些亲人。但今天只是在窗子上走马观花,怎样去了解这些犯人家属的内心世界呢?我在挖空心思地想,我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些素材从何而来。忽然我有了办法,人常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有近水楼台啊。只要如此这般,我就能顺顺当当捞起水里的那个皎洁的、美丽的,令人心往的月亮。

155回 黑人来了 面包没了

窗外月亮如水,我的心如明月。这时我的床激烈晃动了起来……

我想又是那个习惯性的床震,却忽然“咯吱,咯吱”激烈两下震动。“啪”地从上铺跳下去一个人来。一般上铺的人要下去,都要踩着上铺和下铺顶头侧面焊接的就像梯子一样的小铁框下去,谁知道这个人今天特别反常,是直接从上铺跳下去的。因为他动静太大,床都有很大的内外摆动,于是床被他拉的靠外摆动后,有激烈地弹到东墙上,所以床就“咕当,咕当”地发出强有力的撞击声。他这一跳,全号的人都是心头猛地一提,大吃一惊。再看地下这个人就是和我对头睡的王小军。他下去后,两手使劲扣住木门的边子摇拽,并不时用手使劲拍打着门板:“看门的,看门的,给我开门,我要出去,我要找干部谈话,我要回家看我儿子!”王小军真的疯了,这时他的喊声惊动了整个监院。我们都随着他的叫喊坐了起来,惊诧地看着他。看门的正好是卫小娟,他过来细声细气地问:“谁大喊大叫,收风了,谁也不准出来。”“我要出去,我要回家,我要见我的孩子!”王小军歇斯底里的叫喊,一时无法控制难以抑制的情绪。或许每个人都怕跟着王小军受牵连,或许因为王小军的举动过于激烈,所以号里没人敢上去对他进行劝解。再说了,在监狱这个场合,一般收了风没有极为特别的突发事件,看门的是不敢轻易打开监号的。就是要打开,也必须经过干部允许,并有干部在场的情况下。其实,在监狱这个地方,人的情绪都要学会自我调节和疏通。就像手里的一个气球你吹到了一定极限就得往出排些气体,要不气球就会baozha,所以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减压才行。王小军一直使劲拍打着门,但卫小娟并没有对他理会。他或许因为已经发泄了一阵子后有些清醒,所以他搬了个马扎,就坐在门口的尿溜子的旁边,怆地呼天地放开嗓子凄厉嚎哭。经他这一折腾,晚上没有人还有兴致的再想女人。虽然犯罪类型不同,但在这里人的兴奋都是装出来的。同时为了减缓心理压力,许多犯人有着减压特有的方法,就像吉占中,他为了减缓心理压力就变成了“追星族”;扈驰为了减轻心理压力,整天不是莫名其妙的大笑,就是找人抬杠吵架,只是这个王小军今天第一次爆发,还真的让人多少有些恐惧。

别人被他搅和的都没了心情,都开始长息短叹。

我为了摆脱他的给我心理悲伤的传递,就一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命令自己的思想回归到今天帮教日的深度报道上。忽然“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话提示了我。因为我的“进水楼台”就是每个中队都有我的学生,而且我带的是语文课,学生里总有几个能写出作文来的。有了他们,我就能搜集到应有的素材,然后在选好的实例里,再深入中队照图索骥进行重点了解,这不就完成了所有的环节了吗。想到这,我心里轻松多了。我这次要是能把这个深度报道写好并获得成功,毕竟会受到监狱更多干部的关注,这对于我和郑维文的心理角力中,又平添了几分胜算把握。

“同学们:马上叫要下课了,我把课后的作文给大家布置下去,下周一把你们的作业本交由管学习的人统一上交到林老师这里。”这时大家都看着我要布置的是什么作文题目。我转过脸在黑板的写到:本周作文的题目是:帮教日里的一件事。我转过脸来,微笑着对着台下的学生:“同学们:在刚刚结束不久的帮教日里,每个中队的犯人都有亲人风尘仆仆的赶来帮教。他们的到来从很大程度上加深了犯人自己与亲人的感情,同时也不同程度地化解了家庭矛盾,有效地促进了服刑人员的改造,并更大程度地保证了监狱秩序的稳定。”我看了一下大家,又无不伤感的说:“我们的犯罪给给家庭都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他们却不怨恨我们,不抛弃我们。还用他们的亲情感化着我们。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拿起手中的笔去讴歌他们,赞美他们。”我缓了口气:“这篇作文为记叙文,每个人的作文只去写你的中队里的一个帮教实例即可。字数控制在一千字以内。大家有没有信心?”“有!”就这样我把急于要掌握的素材化整为零的分配给了学生。

几天后,在他们交上的作文里,我精心挑选了几个具有代表性又感人的故事,进行了稍有的文字加工:

一个是犯子的故事。她是南河省人。她接到监狱发来的帮教邀请函后,就千里迢迢从家里赶来。

但当她站到丈夫面前时,丈夫怎么也不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紧紧三年没有见到的妻子。他的妻子只有30多岁的年纪。但她那蜡黄的脸上过早地爬满了皱纹,一头枯干的头发过早地染上白霜。她眼晴红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似在向自己的丈夫温良无言地诉说着自己和家庭艰难的处境。原来妻子简要说出自己的家境。她和丈夫拥有一双儿女大的12岁小的才9岁。丈夫入监后。全家的重担全部落在了妻子柔弱的肩上。因为婆婆多年以前就双目失明,所以她既要照顾婆婆,还要抚养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繁重的家务和庄稼地里的活累得她度酸腿疼。可一年的忙碌只够她全家勉强糊口。迫于生活压力女儿只好辍学在家里帮母亲种地、养猪。说的时候这个妻子泪流满面,为了生活,她还不时偷偷地到医院卖了血。看别人家的孩子上学时懂事的女儿总是在一旁偷偷地哭妻子看了心里也无比难过,可没办法呀,家里实在没有钱供她上学还得有人帮着种地干活,操持家务……听着这个犯子秀秀的述说,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是什么使这个原本贫困的家庭走向更加贫困的深渊是什么使这一家祖孙三代的心灵日夜遭受走痛苦的煎熬温良坐在那里深深地低着头,也一言不发。他也许在反省、自责也许在暗下决正心,用改造的成绩缩短刑期,早日回到那风雨方飘摇的家中给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带来安全和温饱不让儿子再辍学。

接下来是一个是犯人母亲的故事。犯人周力从小失去了父亲,人狱后家中就只剩下那位年老多病的母亲。他自从被判无期徒刑,一直到现在尚有余刑9年。母亲就一直艰难地走在探监路上。三个月前,老人家大病场确诊为子官癌对于病魔老人并不惧怕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高墙内的儿子。虽然病魔把她煎熬地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走路都必须依靠手里拐棍的力量。但帮教日这一天,老人不顾医生的劝阻硬是走了几十里山路终于见到了儿子。两个多小时会见中,老人一直唠叨着一句话“孩儿,在这好好的,听管教的话妈等着你回家。只要有妈,就有家。妈的门一直给你开着。”知晓内情的中队干部坐在一旁,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还有一个女儿的故事:丈夫因犯伤害罪被判无期徒刑入狱后,妻子离他而去。本来妻子走时是要带着当时只有6岁的女儿一起走的。可是倔犟的女儿就是不去:女儿告诉妈妈,奶奶年事已高,如果她也走了,父亲就知道这个家就塌了,很可能破罐子破摔,从此父亲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父亲判的无期虽长,但父女的亲情更长,她一定要等父亲回来。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昔日6岁的女儿已长成20岁的姑娘。在家她除过照顾奶奶以外,还在村里兴办的编制厂里找了份工作。因为是靠计件拿工资,所以她就拼命的干活,虽然人黑了,手皮粗了,但正是一个6岁的女儿十几年的爱心陪伴,才是父亲拼命的投入到了改造之中。现在父亲的余刑已不太长。女儿看他时,像小时候那样一眨一眨着美丽的眼睛,拉着父亲的手高兴地说:“爸,好好改造,早日回家。我现在能挣钱养你了,我也有男朋友了,我们一定等到你回来在举行婚礼,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我整理着这个故事,忽地想起《诗经》中的的诗句:“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来祝福他们父女,也祝福女儿的爱情和今后的生活吧。

……

就这样我被每一个故事感动着,也被每一个情节感动着、有亲人爱的陪伴,每个服刑人员都会艰难和积极地投入改造,渡过刑期……

有了一片整体文章的几个故事,那么这篇深度报道的标题写什么呢?我看着满园关不住的春色,以及已经开始结果的树木,用笔一挥:《枯木逢春浪子回头——l监狱第四届家属规劝帮教活动侧记》。

写完了这个深度报道,已经到了下午收工的时刻。我们排着队向中队的大院走去。

刚回到监院,魏志强又举着手里的报纸,大喊:“林峰,快看你的稿子又在省监狱上发表了。”

我正要往上直冲,忽然又有一个人叫我:“林峰,我要吃汉堡包,我要吃烧牛肉!”

我听声音耳生,就往楼上一看。在二楼的过道里站了一个高高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强壮的黑人。外国人?可我不认识他,他怎么就问我要汉堡包和烧牛肉8

156回 交外国黑人 谈自身心事

我正要往上直冲,忽然又有一个人叫我:“林峰,我要吃汉堡包,我要吃烧牛肉!”

我听声音耳生,就往楼上一看。在二楼的过道里站了一个高高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强壮的黑人。外国人?可我不认识他,他怎么就问我要汉堡包和烧牛肉

这时大家一看监狱来了个黑人,都是一阵惊诧,接着是一阵哄笑:“没想到林峰还有个黑人哥们,这下好了。掏钱给人家买汉堡包和烧牛肉去吧,哈哈……”

我很是一怔。

大家有恍然所悟的样子。

我叫苦不迭,命苦不怨天尤人,这是坐过监都知道的话语。

我往上一看,真不认识这个哥们。

我很纳闷:我这个兄弟是谁搞地下工作者还有个暗号。这个黑不溜秋的人,一点感觉没有,而且我林峰才疏学浅,加之我真的没有认识外界社会的机会,不要说黑人,就连白人我也没认识的机会。

“林峰,我来了,你咋不认我了?”我真的不认识这个黑人,也根本不知道哪从那来,到哪里去?带着一头迷雾,我减缓了步子。连想都不用想,我就不认识这个黑人。

“林峰,你真的很厉害,我愿意和你交朋友!”我刚上到二楼,也就是要和魏志强马上见面的时候,此路不通,有个铁塔一样的东西把我挡住了;“林峰,你好牛逼,都不认我了!”我抬头一看,就像是一堵高墙。我从下往上看,眼前一片漆黑觉,其实超过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正在思索。我就像老鹰抓小鸡那样被举起了半空:“林峰,你厉害。过境随俗,随遇而安,我甘愿作你的弟弟!”

我真的好紧张,任何时候都没有个黑人弟弟,况且在监狱里。

我在惊惊谔谔中,这个巨人又“啪地”把我放了下来。放下来的时候,他的嘴咧的老大:“林峰:我是外国人。来自里拉,叫扎克。”他轻轻把我放了下来,一脸真诚的伸出他的右手,我心里想,握手我真会吃亏,你既然能举起我,肯定手的力量比我大。而且我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如此,出于礼貌,我还是很不情愿地在胯下使劲上下搓了搓右手,这才把我比女人还小还柔软还细腻的手伸出来。这时,他伸出就像螃蟹钳子一样黑呜呜的手,我闭着眼睛,要是他真的使劲,我写文章的手就给废了。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只是手轻轻碰了一下:“哈哈,林峰,你的手真的很柔软。正如你们俗语:男如棉女如柴,你是是福相啊。”他蒲扇一样的大手,真的就像是碰所未碰的礼貌了一下。他并没有至高临下的样子,而且给足了我面子。

我撤回手:“谢谢,没想到在监狱这个地方,满足了我的终想见见外国人的偷窥狂,认识了你。”

扎克无奈的笑笑::“我学的是中文,是留学生。原来家里所有的希望都是我留在这片土地上。我的初衷也是回国当个翻译,把五千年的文化带回到我们的国家。”

现在,我注意到这个和我粘朋友的哥们。他从头到脚都是像中国的烧透了木炭那样黑,唯一不同的就是全身上下有一层像油彩闪闪亮亮的东西。他的个子有185米的样子,穿着看守所制定的与监狱相似又不一样的衣服。头很大,耳朵也很大,嘴唇厚而且往外翻,所以显得撅撅的高高的。眼睛转的时候才能发现他不是你面前黑黝黝的铁塔,因为眼珠子扫描的时候会露出白色的角膜,所以就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腊月忽然遇到灯笼一般。他的嘴唇又大又厚,偶尔能看见他与之反差的洁白牙齿,所以更显得嘴特别的厚实。

他说的时候。特别是一脸的兴奋:“没想到我床上的一张废报纸使我迫不及待的想认识你。”

随着他的叙述,渐渐还原了他的轮廓。他带着家里对他的希望来到了这里,也靠自己的勤奋赢得了奖学金。但是他在金钱的诱惑下,先后利用刚刚兴起的信用卡诈骗人民币9万元,后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

在看守所里,因为他的个子大、身子沉就专门为他量身定制了床铺。他这个“中文通”感觉到没有什么和被羁押的其他犯罪嫌疑人有什么区别。

现在刚刚到了监狱,也不知道将来会去向何方,为了便于交流,细心的警官查阅了有关资料,了解了他国家的历史、人文背景,集训队还量身提供了一张结实耐用的单人床一套被褥及必要的生活用品。这让这位外籍犯在这陌生的地方产生了“家”一般的感觉,也为其安心服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但“百密必有一失”,偏偏他在床铺上看到了一张废弃的报纸,上面正是我的那首《紧握春的手》小诗。

他心里想:没想到l监狱真还有“能人”,抱着“人与群分”的潜规则,他想与我相识,所以在教员队收工后,他顺着自己的直觉找我。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辨别出哪个是林峰,魏志强的叫喊给他提供了目标。所以魏志强对我叫喊的时候,他就逗乐似得要吃汉堡包和烧牛肉。

他说话的时候,掏出一盒洋码子的就像中国巴山那样形状的棕黑色的外皮,很粗的头猛然回收的烟棒子:“林峰弟,来一支,这家伙过瘾。”我也很友好的用手挡了回去:“对不起,我不会抽。”这个黑兄弟满脸的惊愕,所以眼睛白色的角膜忽然多了并有了暂时的停顿:“林峰哥。在我们的国家,写文章都是第一会抽烟,第二才会弄墨的,你不会抽烟,文章咋写出来的?”

他这话,好不容易给魏志强找到话茬:“黑老弟啊。你这个林峰哥哥把烟戒了。所以你的黑棒只你一个人抽了,他真的没口福了。”

说话的时候,魏志强把刚刚叫喊我上来的那张报纸拿给了扎克。我还没看到的报纸登的我啥稿子,所以在扎克看的时候我也凑了过去。在头版的下角有个很鲜亮的标题《l监狱十三中队成为“禁烟”中队》。在稿子的第一段就写着我戒烟的故事。

黑老弟看看报纸又看看我,眼睛里先是深深的疑惑,而后又是满腔的赞许,伸出大母指,用流利但舌头根子很硬的话说:“林峰,你好棒!”

我也为他的话沾沾自喜,但随后的他会提出我无法接受的问题。

157回 大脚飞来 屁股遭罪

黑老弟看看报纸又看看我,眼睛里先是深深的疑惑,而后又是满腔的赞许,伸出大母指,舌头根子很硬的说着中文:“林峰,你好棒!”

我也为他的话沾沾自喜,但随后的他会提出我无法接受的问题。

“林峰,我们交个朋友怎样?”看着他一脸坦诚的样子,我也没有理由去回绝他,就笑着说:“可以啊,有个外国兄弟做朋友也是幸事一桩。”他见我答应,又看了看没人注意,就悄悄对我说:“监狱是不是有卖食品的小卖部?”“有!”我毫不犹豫的答道。黑人扎克听后十分惊喜,于是高兴的两个嘴唇翻得老大,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和黑红的牙龈:“这就好,你帮我办件事。”我看着他:“啥事?”他眼睛机警地看着魏志强,好像不想让魏志强知道。我笑着说:“这个是铁哥们,你就直说吧。”黑人扎克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我私藏了一千元现金。”他的话一出口,我们都是大吃一惊。说的时候,他指指脚:“每个鞋底里‘埋伏’着五百。”通过和扎克交谈,他可说出了来龙去脉。原来他的脚出奇的大,没有卖的他这码子的鞋,所以必须找人定制。在找人定制的时候,扎克让人在制作鞋底的时候,他让人把钱纺织到了鞋底的夹缝中,所以无论你怎样检查,也发现不了他的他这个秘密。这时他眼里充满恳求:“林峰,到号里找个工具把钱取出来,你拿上现金到小卖部买东西,回来我们伙吃。”他这样一说,我和魏志强更是惊魂未定,面面相觑毫无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答应吧,这肯定是违规,而且他是个外国人,目标比较大,又是个初来咋到的集训犯,还容易被人锁定目标,不仅害了他而且会牵连我们。难道举报他?这样会让他感到我们不够哥们义气,专干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勾当,一时我和魏志强没了主意。后来我们拉他回到号里,经过商定总算找到解决的对策,虽然扎克不情愿,但也是一个善全子策。就是让他把钱取出来上交给管集训的汪民,由汪民把钱给黑人扎克建个临时账本,需要吃什么,由魏志强拿上账本给扎克到小卖部购物。如果扎克能留到监狱,钱就直到花完为止,如果扎克留不到监狱,在走时由汪民把剩余的钱通过干部置换成现金,由干部转交到其他监狱由扎克继续使用。

这样不至于让扎克的钱被无辜没收,且也能达到购买货物的目的。就这样扎克虽然吃不到汉堡包和烧牛肉,但也能吃到袋装的牛肉、猪肘和火腿肠等。每天集训犯都要像我刚来的那样走队列、背《规范》,扎克也都能积极投入到训练之中。闲的时候,扎克就会找我和魏志强聊天。“来,我们一起吃牛肉。”扎克每次都是友好的邀请我和魏志强伙吃伙喝,我们看着他的美味真的馋涎欲滴,但我们总是笑着婉言谢绝:“扎克,你好!《罪犯改造行为规范》上明文规定:不准伙吃伙喝,互相串换食品。我们都要严格遵守,不能违反。”通过我们的多次拒绝,慢慢扎克习惯了买来的食品独自享用。在《罪犯改造行为规范》面前扎克也不搞什么特殊,他和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训练,一起吃饭,站队时,他姿态端正;,报数时,他声音洪亮;自由活动时,他还会和大家开开“国际”玩笑,有时还会给大家兴致勃勃地来一段就像我国少数民族那样的舞蹈……

随着在集训队里的日子的拉长,扎克真正体会和认知到监狱的文明管理,他感慨道:“监狱好,监狱的文明管理好,魏志强、林峰都好!”

有个星期天,扎克来到我和魏志强正在聊天的学习阅览室。今天看上去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觉得奇怪,这时扎克说出了他的心事:“这几天和我一起来的集训犯已经送走了两波,我看我也快了。”我们决定不了扎克的去留,但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劝戒他:“没事的,你是个中文通,说不定让你留在文化教员里办个英语学习班呢。”扎克也是翻着大嘴,但还是提不起精神:“那当然好,只是这个希望比较渺茫。因为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我们还是给他宽慰:“不论到了哪个监狱,都是文明管理,注重人才的,你是个大学生,肯定不管在哪都是在教员队里当老师。”说到这扎克开心了。他相信在哪都是一样的。

扎克换了副表情:“无论在哪我都要积极改造,也要像林峰一样写稿子,争取减刑。出监了我就来看你们。出去了,我们就做最好的朋友,一起干合法的事业,挣干干净净的票票。发了财就下馆子,哈哈……”他终于眉飞色舞起来,但是很快他的账本上的钱就被他滚圆的大肚子吃的一干二净。

正等他准备让亲戚朋友给他上钱时,在一个晚上,又是一连串的点名声,我赶紧乍起耳朵听,名单里有了扎克的名字,他要投入到其他监狱服刑去了。

一会楼道里就传出了“咚,咚”沉重的脚步声,那是扎克的脚步。“不许说话,每人间隔一米距离,靠墙蹲下。”我已经听见了扎克的脚步,心里为这个弟弟将要投入改造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终于真正投入到其他监狱开始了他的改造生活,忧的他没有留在这里,如果留下来,我会有更多的时间了解他的内心,以及他国的风土人情,来满足我的探知欲望。“林峰,拜拜了。我会在报纸上看到你发表的文章,我会告诉他们,我和你是很好的朋友。”扎克还是临走时大喊了一声。“好,积极改造,多多减刑,做个遵纪守法的好犯人。”我在监号里回应了一句。

“别说话,排好队,出去上车。”是武警的声音。一会传来汽车的马达声,随之结束了我和这个黑人的友情。

过了几天,天气开始燥热了起来。

监狱为了推进服刑人员的规范学习和行为举止的标准,准备择时以各中队的为单位进行队列会操比赛,获得第一名的中队,所有参赛的犯人得到三分专项分值的奖励;获得第二名的中队,所有参赛的犯人得到二分专项分值的奖励;获得第三名的中队,所有参赛的犯人得到一分专项分值的奖励。

这项活动对于犯人来说说十分诱人的。再说十三中队是教育科的直属中队,都是监狱拥有的“精英”,所以听老犯人,十三中队每次比赛获奖都是“篦子上抓窝窝——稳抓稳拿”的。我是头一次参加这样将要全监亮相全监的活动,但是我还是信心满满,因为在集训队上这样的科目是每个人必须过关的。

十三中队相比其他中队人是最少的,仅有110人左右。除过老弱病残和那些快出监不需要分数的,其他人都报了名,通过筛选有80人参加训练。

本次队列会操的内容由涵盖队列方面的整理着装,整齐报数;立正、稍息;起步、跑步、正步与立定;停止间转法以外,还有《规范》验收内容:《罪犯改造行为规范》58条;《卫生检查考核细则》;监狱制定的《十不准》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补充规定等。

无论哪一头,十三中队都对这个“第一”势在必得。每到下午,所有的教员和剧团的犯人都提前一个小时归队参加强化训练。

收了工,我们就在不大的监院里开始各项动作的要领掌握。带队训练的犯人是汪民,带队的干部是逯顶。大家在练习时都非常认真,全身心地投入到每个动作之中,要知道这可是人人都捞到三分的事,不能因为自己“一个老鼠坏了一锅菜”,所以每个动作都充满了自信。停止间转法很快就达到了方向准确,整齐划一。在练习起步走时,逯顶让大家先练习分解动作。他不停地喊“把后臂抬高,站直了,在军姿的基础上做,不要低头眼睛别乱看!”然后又开始检查各个横排面的人手臂在没在一个高度,有没有打弯。虽然逯顶要求的非常苛刻,但大家都一声不吭,因为关系到中队的是荣誉,关系到大家每个人的是实实在在的分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家虽然腰酸背痛,但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

在正是练习起步与立定的队列开始后,随着逯顶的口令,就能听到大家摆臂形同一致的“刷刷”声,步履矫健合拍的“咔咔”声……

无论多么整齐,中队还是要追求好上加好,就这样吃饭前大家练队列,晚上吃过饭大家又自动的拿起了将要在队列会操比赛时要抽背的有关规定,过去嬉笑打闹的没有了,闲侃胡扯的不见了,有的在院里坐在马扎上背,有的靠在被子卷上翻,虽然大家对这些规定都滥熟于心,但也怕因为紧张而卡壳出丑……

过了三天,该练习正步走与立定了。也是首先练习分解动作。这时逯顶重复着正步走的动作要领:“听到我发出‘正步走’的口令后,大家左脚向正前方提出约75厘米,适当用力使全脚掌着地,同时身体重心前移,右脚照此法动作,上体正直,微向前倾……”

158回 训练遭淘汰 参赛已渺茫

这时逯顶重复着正步走的动作要领:“听到我发出‘正步走’的口令后,大家左脚向正前方提出约75厘米,适当用力使全脚掌着地,同时身体重心前移,右脚照此法动作,上体正直,微向前倾……”

我和大家虽然都有一定的基本功,但为了能在比赛中拿到第一,没有一个敷衍了事的。大家对每一个动作都是精细要求。我想大家训练十分刻苦的原因,除过三分的专项分值以外,就是自己的“脸面”形象,因为我们是教育科的直属队,站在队列;里的不是讲台上的老师,就是舞台上的演员,都是靠“颜值”去赢得学生和观众的,万一老师在队列比赛中和赢不了队下的学生,如何站在讲台上给学生夸夸其谈?

正是有了这些原因,大家才训练的如此刻苦。

分解动作过关后,就开始了连续动作。现在中队干部逯顶又在宣布正步走的基本要领:“大家指挥员发出听到‘正步走’指令后,全体人员就齐声高喊‘一、二、三——四’的口号。”说的时候,为了能给大家做个师范,逯顶很标准地边说便走着正步::“大家听好了。难度最大的,也是我队能够战胜其他中队的关键所在,就是等你们喊道‘二’的时候就要全神贯注!注意‘二’喊完之后立刻换正步,并且将头向右转向主席台接受检阅。”做完师范动作,逯顶开始指导大家练习:“现在依照我的口令:立正,想要看齐,向前看。全部都有:向左转,齐步走,一、二、一……正步——走”

大家听到口令后,开始喊口号:“一、二、三——四”在大家喊道“2”的时候,除右边第一排外,头部都“唰”地一下整齐的呈45度的角度向右转去,注目着向前齐整整的迈起正步。随后按照逯顶给我们编好的统一口号:“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喊口号的当中,大家又在最后喊道“二”的时候,脸“唰”的统统左转正向前方,然后执行步伐变换,统一换成齐步走。仅第一遍大家就基本做到了步调一致,我看着大家步伐整齐、口号洪亮、动作有力、精神抖擞,每个动作都充满了自信是神情,我也心里不由赞叹,并心里想,肯定这个第一非十三中队莫属。

“大家听我口令继续正步走十遍后就可以解散休息,自由活动”逯顶管教说完,大家一听十分高兴。因为一直处于精神上高度集中,肢体上高度配合,行动上高度一致,所以神经系统也处于高多度张状态,尤其是那些抽烟的犯人,现在烟瘾早犯了。所以逯顶的话正好合乎大家的心意。大家现在因为有了马上就要休息的盼头,走起来也格外卖力。我也精神格外振奋。

“向左转,齐步走!一、二、一……正步——走!”逯顶干部的口令发出后,大家随之也特别洪亮的喊:“一、二、三——四!”

“唰,唰,唰!”齐整整的摆臂声如猛龙过江;”“咔,咔,咔!”响当当的脚步声如铿锵鼓点,我在享受这一切的同时,也在沉醉在队列的训练里。更在想着如何把这次活动今后用美好的文章记录下来。

就在这一霎时,我的领子忽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往侧后方猛地拖拽着,我没有任何防备,就像地上一片落叶被旋风忽地卷起一样,我正在发懵,惊魂尚未落定,就觉得屁股上传出猛烈的撞击,随之传进耳朵的是“嗵,嗵!”沉重的两声巨响,接着是屁股的疼痛。我莫名其妙又大惊失色的看着四周,一且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家还在口令中精神抖擞地摆着双臂,并迈着步子喊着口号,只有我被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队列。我还在纳闷,就见逯顶指着我:“林峰,本来我是不想说你的。你看起来挺老实,今天咋老在队列里捣乱?”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一种怒气:“咋了?你就想一只老鼠坏一锅菜?”

他的话更使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也迷惑诧异地看着他。他没有再理我,而是一直指挥着大家训练。我被撂出了训练的队列,但因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后来看着大家扭头向右转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切。我知道了全部差错都是因为我的眼睛。

原来队列的每一个横排由八人组成,总共十排,我在第五排的右数第四人。在社会上时,因为一场意外,我29岁时右眼做了眼球摘除手术,后来植入了义眼,虽然不知道的人从外表看很难发现我这个秘密,但是遇到一些特殊活动,自己一个眼睛的事实很快就会露出破绽,虽然如此,我无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看守所,已至到了监狱,我向来没把自己当作残疾人,所有健康人的活动我都报名积极参加。

就说这次队列训练吧,我也没感到我能比别人差在哪,所以加上刚下队不久,也没几个人知道我眼睛的事情。谁知道在正步走的最后这个“科目”中露出了马脚。

因为其他几种走法都是目视前方,在行进时每个人都能靠两个眼睛的余光扫视左右两边的人,而去断定自己在行进中应该保持的位置。只有我判定自己的位置时只能靠左眼的余光扫视左边的人,只有不脱离左边的目标就有可能在横排行走中左右对齐,所以没有人发觉我有什么问题。但正步走时却要脸呈一定角度向右转。这一转偏偏使我失去了锁定左边目标的唯一机会。再加上这一转,正常人凭借两个眼睛与其他人的身体组成三点一线,来确定自己应该保持的正常行走位置,我却在头和别人转成同一角度时,无法正常使用已不复存在的另一只眼睛,所以等看见我的右边人的时候,其实他的距离已经比我提前了半个身子,所以我左边的人只能跟上我靠别人之后,把一个横排走成了两个横排。这就是一个眼睛残疾人和眼睛健康人之间形成的生理差距,也是不能逾越的鸿沟。想到这,我心里一片坦然,也接受了体罚的事实。

大家解散了,有知道内情的就来同情我。老乡冯琪过来后,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林峰,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队列训练残疾人是不用参加的,你这是何苦呢?”他又是嗔怪道:“你好好的写你文章就行,干嘛要参乎队列呢?”“就是,你写一篇稿子,顶他们十次队列比赛挣得分都多!他们谁能和你比?”丁克也插话。“说的是呀,这下人家都知道了你是残疾人,也不指定以后咋拿你开玩笑哩。”崔小四也在旁边帮腔。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这个地方就是受罪的。监狱就是个大炼炉,我一定要使自己经得起磨砺!”

“林峰就是爱出风头,这回风头出惨了。一会找干部说说,明天就退出训练!”他们正轮番教训着我,这时汪民就大喊:“林峰,逯管教叫你谈话。”这三个老乡一听,马上都一个真诚的脸色:“林峰,别逞能了,去了实话实说。”我看着他们笑笑,转脸向管教办公室走去。这时三个老乡切切看着我离去。我都走出去了一大截,冯琪还在背后叫喊:“听话!”

“报告!”我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进来!”是逯顶管教的声音。

我来到办公室,根本就没想说我是个眼睛残疾的事,所以等候着逯顶对我劈头盖脸的训话。

逯顶看了看我,凭我观察他并没啥怒气,只是一脸的严肃:“林峰,你的事情,集训老师汪民已经告诉我了。”说着,他手里拿份档案来回翻着:“你档案入监登记表上也写着右眼做过摘除手术。”他放下档案看看我,脸上又很和气的样子:“这都是我对你的了解不够造成的。”他感叹道:“作为一名管教要做好犯人的思想改造工作,就得对每一个犯人生理、心理、学历、爱好、家庭状况有个全面了解,并能滥熟于心。”他看了看我,顺手在桌子上拿出一盒烟,自己掏出一支,然后给我递过一支。“报告,我戒烟了!”我话一出口,逯顶管教笑了:“哈哈,怎么?还记恨我啊?”

“报告,我真的戒了!”逯顶管教看我不像说谎,就把烟给自己点着,顺手把烟放在桌子上。

因为现在训练是干部下班的时间,所以管教办公室里就是他和我。

可能是训练时候的紧张,逯顶管教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上一下地来回拍打着椅子侧背,发出轻轻的“啪啪”声,抽了一口烟,头就枕在椅子后背上仰起头看着上边。停了好大一会才说:“林峰,我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你停止参加队列训练活动。”

他话说出后,我并没有接受,因为我必须像健康人那样在任何活动中展示自己。

159回 幸灾乐祸无聊 恍然所悟有招

他话说出后,我并没有接受,因为我必须像健康人那样在任何活动中展示自己。

所以他说不让我参加队列训练是我意料中的事。等他说完,我没有顶撞,因为顶撞的结果就会使他坚决下达不准我参加队列训练的指令。指令一旦下达,我就会在服刑期间的几年里,再没机会参加这样的训练和比赛。所以我只能说出我的理由去尽量争取:“报告逯管教,您说的不仅是对我的个人的爱护,而且也是对整个中队荣誉的考虑。我也十分明白这一点。”逯顶思虑地看着我,等着我往下说:“我知道我是个残疾人,但只要我刻苦训练,就一定能够和他们一样走好队列。”他的神色还是有些担心:“林峰,你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如果你参加队列比赛,而因为你的原因,不仅参赛的每个人会丢掉三分的专项分值,最关键是你影响了全队连续多年来之不易的荣誉。你也知道我在中队中是最小的干部,要是指导员和队长怪罪下来,我和你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个结果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看他的话有活口,就赶紧见缝插针:“逯管教,我说这些也不是奔着三分专项分而来的,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可大家一起参加各项活动的机会。您想想,如果您这次拒绝我参加队列比赛。我就可能在服刑期间再无这样的机会;但反过来说,如果我这次能和大家一起参加比赛并获得荣誉,以后每逢这样的活动我都会和其他人一样站在队列之中。”逯管教没有发言,一直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着椅子的侧背,心里还在矛盾地考虑着我的问题。抓住这一时机,我赶紧说:“逯管教。我只是想求您给我这次参赛的机会。但为了不影响整体训练,我决定今明两天就不参加集体训练了。”可能逯顶被我的话弄有点糊涂。我解释道:“这两天我自己训练自己。两天以后我再参加集体训练。如果我能和大家步调一致,并在整体行进中和大家保持横线、纵线、斜线准确一致,您就允许我参加,如果还出现像今天纵横不齐的问题,我甘愿从此以往再不参加这样的训练和比赛。再说了,我要是能训练达标,和我一个横排的其他七个人也能拿到奖励的专项分。要是我不参加,整个方队就会再次刷掉七个人。”逯顶一听,觉得这倒是个办法,所以脸上有了笑容,也松了一口气,他又在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我一看有门,赶紧讨好似得上前两步,抓起桌子上的火柴“呲啦”一下,给逯顶管教点着。他吸了一口烟,用手就像在椅子侧背上弹得那样在我右手上弹了两下,说:“好吧,给你个机会。不过我可要打破窗子说亮话:要是你真的两天以后还不行,我只好命令你退出整体训练了。”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狂喜:“是,一定刻苦训练,坚决服从指令。”说完,逯顶的脸上也是风骚残云一片灿烂:“好,你去吧。”我沉重的心终于放下了。回到监号,大家都在忙着背诵《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吉占中躺在床上拿着小本本翻着,见我进来忙坐起来搭话;“林峰啊,干部是替你考虑,也不要多想,这下子算是‘解放’了,连《规范》也不用背了。我们训练你可以看看书,写写文章,再说了,我们比赛只是捡个‘芝麻’,你的一篇稿子就能捞个‘西瓜’。多好的事呀。”我知道吉占中再苦安慰我,我只是笑了笑,并没说出逯顶管教找我谈话的内容。因为和干部谈话时我心里还是高度紧张,所以为了放松心情,我就爬上了我的床位,脸朝着墙躺下了。在我侧身躺的时候,我用眼睛的余光偷扫了一下扈驰,扈驰也是拿着《规范》仰躺在床上翻看,但是满脸的幸灾乐祸的兴奋,我知道他心里正得意地想:“林峰,你终于要有一次不如我的时候。”但我心里清楚,他真的是高兴的太早。

晚上监号收风落锁,我一直想着,如何能用一只眼睛完成别人两只眼睛的事情。这是对自己身体缺陷的最大挑战。就在这时那个扈驰好不容易遇到一次能“盖”住我的机会,所以躺在床上就像小孩一样一直剧烈地在翻闹,床也“咯吱,咯吱”乱响一气,他亢奋到了一种狂妄的状态。这时,他“呼”地从床上坐起,点了支烟,声音也变得老大:“黄队长,今天弟兄们都练习队列身疲肉乏的,你来两个荤段子,给大家提一提精神!”他这一说,号里就成了乱锅粥:“黄队长,好久你没给大家来过了,来一个刺激的!”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颠三倒四的,忽喜忽悲的样子。再说这个被称为黄队长的王小军也早已从没见到孩子的烦恼中解脱出来。其实我心里知道,扈驰今天这么兴奋,就是来自我被拉出了训练的队列。总想找个兴奋的话题再在我悲伤的伤口上撒把盐。

“我没有啥好段子了,你今天高兴,你就给大家说个逗乐的。”王小军没有激奋着开口,只是回敬了扈驰一句。扈驰因为兴奋过头,声音也开始震颤:“好,你黄队长不说,别怪我扈驰抢了你的风头,夺了你的头彩,你也不要以为就你肚里有那些段子,现在我就给大家来一个!”

说完,扈驰就坐在床上狠狠吸了一口烟,给大家开讲了:“话说有个乡下人来到城里办事,晚上就住进了一家高档酒店。安排停当,他觉得有点饿了,就叫服务员想要两个馒头吃。于是他大喊:喂小姐,馍馍多少钱服务员一听,心里发笑,没想到看上去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心倒挺色,就故意逗他:摸摸100!这个人一听,心里想,城里人太会抓人,一个馍馍就一百,太贵。就想改吃面条吧。接着又喊:下面呢服务员越是好笑,就说:下面更贵,得给200!这人大吃一惊,赶紧想该吃饺子算了,就说:那水饺呢服务员一听这家伙还来真的,就说:睡觉,400!这人更是发懵,好家伙,越贵了,就问:一碗就400!服务员没得商量地说:不,一晚800。这人实在认为太吃亏,就说:这么贵服务员就说:整晚的,都这价。这个人心里越发慌乱,认为进了黑店,心想赶紧打包跑吧,就说:要是带走呢服务员越发可笑:带出去要1000。这人大惊失色:我靠!城里的的饭真是吃不起啊!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来的时候多带几个馍馍。”

扈驰一说完,大家都是笑得前应后合。修善林就笑着说:“哎呀,可真没想到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君子,还身怀绝技呢!”

反正扈驰憋足了劲来气我,所以他就说:“这算啥,我还有许多高雅的呢,虽然写的文章遇不到伯乐,但编一些这样的段子还是信口拈来的。”

大家反正睡不着都想好过好过耳朵,白浪就用激将法激他:我看你是江郎才尽了,有本事你再来一个!”本来扈驰就是个二半吊子,一听有人表扬他,又有人激将他,刚躺下,就又坐起来:“如果大家喜欢听,说我讲的好,就给我‘呱唧,呱唧!’一下。”“好!”接着夹杂起哄的喊叫和乱七八糟的拍手。

扈驰就又点了根烟,其实他的烟大都是捡别人的烟屁然后用纸卷成炮筒子抽的,也有学生或管学习的犯人给他的,所以他平常很仔细着抽的,今天终于看着我在训练时丢了丑,过于兴奋,才一连抽了两支。我在上面即使不看他,也能从一明一暗的抽烟的闪光里,感觉到他此时的得意和兴奋。他这时清了清嗓子:“好,大家因为喜欢,我也盛情难却,就只好给大家再讲一个了。”

扈驰这时有故作声势地说开了:“有个人的老婆花花了很大的钱到外国做了美容整容手术。终于在两个月后‘旧貌变新颜’落拓成大美女回了家!她一进门,老公便问:你找谁?妻子看着一脸疑惑的丈夫说:怎么?不认识我了?丈夫愣了一下,然后喜出望外:快进来,我老婆不在家。”

“哈哈,哈哈哈……”又是传来大家一阵狂乱的大笑。

这时,那个扈驰手里的烟也抽完了。他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然后把盘着大腿伸下一只来,把烟屁股踩灭,就自鸣得意地对着王小军喊:“黄队长,怎么样,不用你黄队长的荤段子我们也能找到乐子吧?”

白浪赶紧插言:“不要打搅黄队长,说不定人家正用棍子支着帐篷呢!”

他这一说,大家又是大笑。但白浪的一句话好像能激发我什么,我心里一激灵:有了!我终于思悟到在这两天个人练习正步走的时候,有个陪练的“人”了。心里一阵所悟后的狂喜:“对,就用棍子。让他陪伴我练习队列。这样,我一定会成功!”

但再一想:棍子作陪练,真的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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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回 我自训练 他惹众怒

他这一说,大家又是大笑。但白浪的一句话好像激发了我什么,我心里一激灵:有了!我终于思悟到在这两天自我练习正步走的时候,有个陪练的“人”了。心里一阵所悟后的狂喜:“对,就用棍子。让他陪伴我练习队列!”

现在躺在床上,我并没有给任何说出还要继续参加训练和比赛的事,就先让扈驰幸灾乐祸去吧。

其实我不放弃训练和比赛除过我性格执拗的本性以外,还有个想法就是,我不想让每个中队中的学生看到十三中队队列里没有他们的林老师。为人师表,就要处处带头,做好学生的楷模。如果我不出场,就会给许多学生带来疑问:林老师怎么没在队伍里?难道林老师在中队不遵守监规纪律给踢出了参赛队伍?林老师装病还是偷懒啊?不管哪个问题,都会给我今后课堂纪律及自身形象造成影响。万一有一天学生捣蛋,我批评他的时候,他反讥:“林老师,我见你也有偷懒耍滑的时候。在队列会操比赛的时候咋没见你参加啊。”到时候我咋说?难道就说自己是个残疾人吗?所以我必须参加监狱所有健康向上的活动。

想到这我的信心更足了。再说白浪提到了“棍子”,我便马上有了想法:“对,就用棍子,用棍子陪我练习正步走!”

到了第二天出工的时候,我看见庞站义的脸色都特别发亮,看我的时候那双眯着的小眼睛都暗藏着许多得意自鸣神色,一会舔唇咂嘴,一会抓耳挠腮,好像得意的浑身器官都像要飞起来的样子。那个扈驰也总算找到了一次比我优胜的机会,站在队伍中也是咧着嘴高兴着。我没说什么,只是跟着队伍来到了教学楼。到了我的办公室,于全和陆赘一都没说什么,因为人家都怕捅到你的痛处。我放下手里的手本,向三楼我的教室跑去,因为教室里有根教鞭棍,大约一米长的样子。我拿出教鞭棍放在我的胸前比划着,想着如何能把它当作一个合格的陪练者。

我把教鞭棍拿在胸前比划着、分析着,要是用右手拿着教鞭棍贴于胸前把长余部分平行伸于身子右侧,那么我的右边以棍子伸出来的部分当作和我并排行进的“人”,侧头右看时,因为教鞭棍的位置太低,所以就像站在右边的是个“小矮人”。正步走需要抬头挺胸的,显然这个“小矮人”不够尺寸。要是把教鞭棍用右手抓住放在胸前,然后上仰一个角度,使教鞭棍的另一头末梢部分与眉齐平,这样训练起来比较好把握,可是右手抓住的教鞭棍因为不能紧贴胸部,教鞭棍容易前后摆动,这样就像我右边横排的人忽前忽后的样子,在行进中不容易锁定目标。但要是用左手握住教鞭棍与胸部贴紧,然后在把教鞭棍上仰与我齐眉,这样虽然解决了陪练“人员”的来回晃动,但这样我的左臂因为抓着棍子,右臂又因为棍子从右边传过,所以两臂就像被棍子固定一样,都按照要求正常摆动。但我考虑再三这也是唯一能够独自完成正步走的好办法了。

说干就干,我走出教室,把教鞭棍贴于胸前,并向右上仰与眉齐高开始训练。

我走出教室,然后在东西过道一个人开始迈起了两臂不能参与的正步:“正步走!:一、二、三——四”我在喊道道“二”的时候,头部都“唰”地一下呈45度的角度向右转去,看着右边和我横排的这个陪练员——教鞭棍。也只有这时我才发现,真正与我并排的“陪练员”因为眼睛产生的错位,我实际感觉“陪练员”在我身后大约8公分的位置时,其实我们已经时并排行进,一旦从视觉上感到并排时,实际上与我并排的人已经超前越位8公分之多。我终于找到了感知上与实际上的差距。

这也就是告诉我,在正步走时,我必须要把眼睛感知的与实际真正并向行进的8公分的错觉统一到真正的位置上来。于是,我就这样在楼道里一遍一遍地训练,一遍一遍的琢磨:“正步走!:一、二、三——四!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

我早已在训练中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地点。我投入的训练,惊动了在这一层办公的修善林和吉占中,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教研室的门口我浑然不知。等我再次走过他们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眼里流露出许多不解。

修善林指着我:“呵呵,林峰啊,你可真的发疯了。一个很平常的队列训练,至于把你搞成这个样子吗?”吉占中一高兴,嘴自然就变成了“<”形状,并拖着长长的腔调:“林峰,我也不是说你哩,就是参加比赛挣得三分,对你来说也根本没有用处的。无论是的改造积极分子还是记功,都只需要专项分三分,但你的一篇省报上的稿子就能获得二至五分,你现在已经发表了四篇文章按最低分值二分计算也八分了,远远超过规定的分值,别说是三分,就是三百分对你都没有任何用处了。”修善林也笑着调侃道:“林峰,那分能顶饭吃呀?”接着郑重道:“说实话,我是找不到理由。要是有啥理由我也不稀罕那三分!”说话的工夫,我已要从他们的面前闪过。

这时,修善林猛地拽住我也只胳膊,吉占中顺势抽掉了我手中的教鞭棍:“来,喝口水,侃一会,就该收工了。”我这时头有懵懵的感觉,不相信他们的话,问:“怎么?这就快收工了?”修善林看着我反问:“你以为呢?你都练了三个小时了。”他这一说,我真的吃惊,这时看看他墙上挂的的那个摆钟,真的已经是十一点半都多了。

我在摸摸脚,在感觉有点闷闷的疼疼的,左手一直握住那根教鞭棍,现在也是木木的,几乎没啥知觉。

修善林也不知从哪搞了几个带手抓把的,下面小上面的开口处向外翻卷出来的白瓷茶碗,给我倒了杯热水,他自顾自点了支烟,笑着说:“林峰啊,他们要是会写稿子,又能挣分又能得称号,谁还愿意干走队列的活呢?”吉占中也抢着说:“正好逯管教不让你训练了,瞌睡给枕头呢,还自己拿个棍子喊‘一二三四’呢!”修善林说:“你现在都在省监狱报发了四篇文章了,记功是迟早的事,和他们瞎搅合啥?”

我也真的找不到我要参加比赛的理由,就说:“可我要是不参加,那整个队列至少还要刷掉七个,那些人的三分就没法得了。”我话刚刚落音,吉占中就嘴一呶:“啧,啧,啧!还当啥好人呢。那七个人不参赛还好了呢,要知道在这里头可真正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的世界。装不得好人。再说了,没有这七个人,可能你就少了七个竞争对手,得称号和减刑都是有名额的。多一个人竞争你就少一分希望,别把别人当人看,也把你自己当傻瓜。”修善林用手摆了摆吉占中,眼睛翻了一下说:“吉老师说的有些过火,可是在这里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不要总想着别人,把自己的事做好才是最重要的。你再有一篇文章发表,就达到了‘可随时记功’的条件了,别说是新犯人,就是老犯人有几个能和你比的?所以‘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绝’,就扈驰嫉妒你,你就让给他个表演的机会,他能咋了?能写出一边文章来?”他说到这,吉占中就接着话茬:“还有那个庞站义虽不是啥好鸟,但他也是‘半天里的**——成不了气候’!”

无论他们咋说,我还是初衷不变。收了工,吃了饭。扈驰还是多天一来难有的兴奋,拿起《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出着声的背诵。中午是午休的时间,他不管别人,就是扯着嗓子大声背诵。我知道他是冲我来的。就在这时,突听“嗙”的一声,接着转来一声“哎呦”的惨叫。大家都被响声惊动了。我也顺着声音扭头往下看,就见在扈驰的后脑勺上飞来了一直黑色的大鞋,接着就是白浪的恼怒的怒骂:“扈驰,你这个王八孙子,给你鼻子就上脸。人家都在睡觉,你在那咕嘟咕嘟的球里,鬼念桃木棤哪?”

这时白浪身子从床上抬起,屁股撅的老高,正在大声斥责扈驰呢。扈驰一看别人都在哄笑他,觉得脸没地搁,就满脸通红地说:“我背《规范》呢,背的滚瓜烂熟为全中队争光呢,不像一些人,连队列训练都没资格!”说的时候,他眼睛不失时机地往我这边翻。“背你妈的大腿根子哩,谁不知道你存的啥心。都是个犯人,有你这样幸灾乐祸欺负人的吗?”扈驰一看白浪把他的那点心思给挑明了,也无言以对。

“扈驰,你别看林峰是个新犯人,人家哪都比你强,最起码人家能写的了文章,再说了,人家好几次都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别再在得寸进尺,你背你的《规范》就滚到南墙根背去!”

就在这时,又是“啪”的一声,这又咋了?难道又有人对扈驰下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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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章 胡跑一次 罚单一张

扈驰一看白浪把他的那点心思给挑明了,也无言以对。

“扈驰,你别看林峰是个新犯人,人家哪都比你强,最起码人家能写的了文章,再说了,人家好几次都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别再得寸进尺,你背你的《规范》就滚到南墙根背去!”没想到修善林也实在看不过去,从床上坐起来斥责扈驰。

我刚把头转向东墙准备休息会,就突听“啪”的一声,这又咋了?难道又有人对扈驰下狠手了?我“嗖”地一下坐了起来,往下一看,哪是有人下狠手?原来扈驰惹了众怒,遭到了大家群起而攻之。他觉得脸上挂不住,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他把白浪扔过来砸他的那只鞋狠狠扔在了白浪的床边的地上,并发出了很大的响声。白浪出了气,自然不计较他把自己鞋“还”过来的事。白浪脸朝上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眉开眼笑的样子。

只是扈驰没有啥脸面,满脸通红,狠狠地把《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摔在床上,脸也转到西墙边侧身躺下了。

到了下午,我依然拿着教鞭棍充当着自己的陪练员,又是“正步走,一、二、三——四”地练着。后来到了下午,因为要提前一小时收工,加上回来训练我又不参加,所以我就不准备和他们一起归队了。

“林峰,收工了!”修善林和吉占中提醒我。我现在已经练得满头大汗,听见他们叫我,我就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气喘吁吁地说:“我练的时间不短了,想歇会。回到监房也轮不上我上场。你给带班的说一下,我到正式收工的时间回去。”“好吧!”他们两人答应了。可是刚走了两步,他们又回过头来。修善林皱着眉头说:“怕是不行,你这是脱离三人互监小组。”我一想也对。在中队我们监号四个互相监督小组,我是和修善林、吉占中三个人一个互监小组,到了教学楼我是和于全、陆赘一是一个互监小组,如果我无故不回去,所在的互监小组就交不了差,再说了那个带班的庞站义是不会答应的。但要是回去,看着人家都在训练,我心里就像烟熏的那样难受。没有办法。回监院吧。我十分不情愿地下着楼梯,就要下到一楼了,这时只见那个看门的石老头急匆匆往楼上跑。他抬头一见我就喊:“林峰,快,王科长找你。”

他这么一说,我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搞我的事情了;喜的是:终于有借口不回中队了。我还没有吭声,正好带班的庞站义也正下楼。石老头就对着庞站义交代:“王科长叫林峰到办公室。”庞站义再牛逼也是个和我戴一样囚帽的犯人,他也奈何不了干部,只好满脸不悦的说:“知道了。”

我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装,走到办公室门口,刚要喊:“报告”,因为办公室的门开着,王副科长看见我就和颜悦色地摆手:“别报告了,进来吧。”我看王副科长并没有那种板着面孔,估计也没啥坏事,就向前迈了几步,还是立正姿势。

王科长见我进门,就从桌子上拿起刚送来的一张监狱报,指指二版中间的一篇文章:“林峰,你看看,你的文章又发表了。教书须得本身硬,这个标题好啊。”我看着报纸,他就坐下了。然后左手夹着烟,右手高高的举起:“林峰,你小子肚子里有货,把很不起眼的事就写成了不起的新闻。以后可要多留意这方面的素材啊。”我拿上报纸,真的欣喜若狂,我写了五篇全见报了。要是按《关于评选“优秀报道员”的几项规定》中的“年内投稿被采用5篇以上者,可随时记功”的条款,我已经达到了这一条件。这对于每一个正在服刑的犯人来说都是比天还大的好事。我正看着,王副科长就说话了:“怎么样,高兴吧。”我的脸大放异彩:“是,特别高兴。”王副科长也满脸的笑容:“高兴归高兴,但不能翘尾巴哟。”他又郑重的告诫我:“不要说稿子发的多,就是以后申报上减刑的奖励都不能得意忘形。你要记住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任何得意忘形都可能把你的改造成绩清零,所以说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也不要和那些犯人多参和、多较劲、多惹是非。”他说到这,严肃地看着我。我又是一个立正:“请王科长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三句话,用优异的成绩向领导汇报。”说完,王副科长看着我的憨态“哈哈”大笑:“好了,去吧!”我转过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回来!”其实,当犯人的就怕干部让你走时再让你回来,因为你也不知道又出啥紧急情况了。但是干部总是等你走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赶紧折回来十分紧张地看着王副科长。王副科长见我那副囧性,也有点可笑,就说:“我是说你写的那个帮教的长篇通讯寄走了没?”我一想那还在我的床铺下压着呢,不过还有几天家人就接见了,所以我说:“报告王科长,我等家人接见的时候邮寄,马上就到接见日了。”王副科长眼睛翻了两翻,像是计算时间,然后说:“好吧,应该不误事。”

他然后嘱咐我:“以后时间性较强的新闻稿件,你写好可以交给我,或者交给那个戴眼镜的辛主任,我们都能及时给你投递出去。”“是,谢谢王科长关心。”这次肯定没事了,我总可以放心走了。可是刚转过脸,还没迈步。“等等”,又是王副科长喊我。“又咋了”我只好又转过来。王副科长用他的下巴朝那张才来的省监狱报歪了两下说:“把报纸拿上。”我拿上报纸才兴冲冲地出了办公室。

我一出来,就看见那个看门的石老头一直盯着这边的方向。在这里每一个犯人或者是因为无聊,或者都如惊弓之鸟。只要是哪个干部叫哪个犯人,不是想从干部的神色中琢磨点啥出来,就是想从谈话的犯人脸上看点啥出来。因为我出来脸上挂满笑意,走路都是兴冲冲的。所以那个石老头一见,也是满脸的高兴,所以石老头见我出来,就伸出大拇指:“林峰,你厉害,没想到是王科长的关系!”我听他这话,先是摸着找头脑,后来知道了他是见我的脸色瞎猜测:“没什么,就是说点写文章的事。”那石老头还是以他的猜测为准:“关系就关系吧,还谦虚啥?”然后把我拽住。把手窝成喇叭筒:“怪不得那几个人每次捣鼓你都不成功,原来是硬关系啊”说完,眼睛朝我一瞟,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

我觉得滑稽至极,要说在中队,张队长那个关系是我急中生智胡咧咧的;那到了教育课,我咋就不知道王副科长一个简单的谈话就成“硬关系”了呢?我摇摇头,觉得有些事就是越描越黑,还不如缄口沉默。我笑着上楼了。

到了收工的时间,我要归队。刚走到一楼。“林峰,你等等!”我回头一看,又是那个石老头搭话。“石大哥,有事吗?”石老头嘴里叼着一个炮筒子,他那炮筒子大都是打扫干部办公室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捡的烟屁屁,也有在大路上捡的,还有向别人蹭下的。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锁他门房的小门。然后他把教学楼的铁拉门拉好锁上。就说:“走,我送你回去。”他和我相跟着,讨好的说:“林峰,你不知道,这大路上好多监督岗的犯人,都是狗眼看人低。他可不知道你林峰的关系硬,也不知道你的笔杆子厉害,所以你一个人走,他们就要对你盘问。然后抓住你胸前带的这个胸牌,抄上你的名字,以你胡跑乱窜处理,然后把罚单交道狱政科,罚你一分,但有三次罚单,你全年就不能参加称号评审了。”石老头把我对他的话不相信,就加重语气:“林峰,这可不是开玩笑。”不过他拉长声音说:“但罚单只能影响你年终评审,你写文章获得专项记功奖励不受影响。但也君子不和牛置气,别理他们就算了。”

石老头真的言之不差。刚拐过教学楼前的东西路,在北边我必回中队的大路上上了通往中队的北边大路,就有一个黑黑的,个子不太高,嘴里有两个大板牙,年龄大概20多岁,袖子上戴着“监督岗”红袖标犯人把我们拦下:“站住,哪个队的?胡跑乱窜,罚分!”说着就上来看我的胸牌。我的胸牌是犯人里头最低级别的。也就是大红色的那种,这种胸牌都是发给刚下队犯人的,属严管级别。所以一看这个胸牌,任何人都知道你是新囚蛋子。

严管级别的犯人在大路上行走,无论是遇到干部,还是监督岗的犯人,都属于严格盘查的重点人员。

那人一过来,就拽我的胸牌,抄写我的名字。

石老头上去拦住:“滚一边去,你瞎眼了!”

那人过来眼睛一瞪:“死老头子,你真不识相,给你好脸多了是不是今天老子连你一块罚!”

162章 有人胡编瞎扯 有人信以为真

那人过来眼睛一瞪“死老头子,你真不识相,给你好脸多了是不是今天老子连你一块罚!”“我的妈呀,这就罚分了?”我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因为罚了不算,还要把被罚人的名字公布在教学楼前东西路南边的黑板上,无论是路过的干部,还是犯人都能看见被罚人的名字。先不说那些时时给我使绊子的人见了要笑破狗脸,就是那些到教学楼上课的学生看到了我也无地自容。说心里话,为了不让学生小瞧我,我才下这么大的力气自我训练,要是罚了分更是丢人现眼了。

监督岗这家伙,一点面子不给。一切都没挽回的余地。

“吵吵啥?没个规矩了,是吗?”这个监督岗一看,脸上更得意了“妈的,想跑?看你们往哪跑?”

我和石老头顺着叫喊的方向一看,我叫苦不迭,来的正是我在集训队时一直找我茬的监督岗李当。李当看样子得意洋洋的,现在都混成监督岗带班的了。他是从生活区与做工区的大门北侧的看守队的队部里走出来的。

他没走到跟前小眼睛就一翻一翻的。自从我和老犯人把事情弄大以后,很少我再和李当交往。我下了队,他也没向其他老乡那样过来祝贺。“这小子坏水水多,我看神仙又救不了咱了。”石老头有点绝望,小声提醒我。我心里也认栽了。

李当过来,小眼睛“噗喽,噗喽”朝我翻了两下,我想你罚就罚吧,我不会求你,眼神里有些不屑一顾。李当过来,走到那个监督刚面前,说“刚才石老头说你啥”那个监督岗的犯人赶紧带着表情鹦鹉学舌“滚一边去,你瞎眼了!”完后,他就像汉奸见了日本人,腰一弯,头一点一点的“头儿,你听听,他这是说谁呢,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然后他又用手指了指我们俩“所以我就毫不客气,厉声说死老头子,你真不识相,给你好脸多了是不是今天老子连你一块罚!”说到这,那人就像得了个软骨病,低头哈腰“这不,正要开罚单,嘿嘿,你就来了。”说完,那个监督岗,马上站直,眼睛偶成了窝窝“你们站好了,这是我们的头,听他给你们训话!”说完他又朝李当卖好地笑笑。谁知道他话刚说完,李当举起右手“啪”地使劲朝他的后脑勺从下从下往上刮了一下,把他戴的周周正正的帽子刮得盖住了眼睛,紧接着又在他的屁股上“嗵嗵”踢了两脚“你他妈的真是眼瞎了!”李当这一系列连贯表演,让我们都一下怔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这李当又唱的哪出戏?那个监督岗,也是蒙头转向地赶紧整好帽子,傻呆呆的看着李当。李当用眼睛翻着他,然后用手摸着我的那红色的“严管级”胸牌说“你看看,这里写的两个字,你认识不?”“认识,头儿。”那人又实实在在地打量了一下我的胸牌“林峰”,说完还是不解的看着李当。“这就对了,你他妈的还不知道我和这个人的关系吧?”

“不知道,头儿。”李当这才耀武扬威地说“林峰和我是老乡,都是h看过来的。我们在看守所呆的是一个号,睡得是一个床。最好的关系,懂吗?”那人一听,赶紧点头“懂了,头儿。”

李当然后瞥了他一眼“记住了,以后这个人在路上胡跑。”李当又示好地看了看我“他在路上每次都不是胡跑,都是有正事才跑。知道吗?”“知道了,头儿。”那人有些低头。“好了,好好站岗去吧。”说完,李当为了表示交情很深,站在我的左面,用左手勾住我的脖子“走,林峰,我送你回中队。”在路上李当说“林峰,也不是我说你,你的耳朵根子太软,有人见我们关系太好,就从中挑拨离间,使我们产生了一些小误会。但我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以后有事通个气……”就这样,石老头和李当把我送回到中队的门口。“我还有事,还得到其他地方查查岗,你回去吧。”李当走了,但这个石老头因为教学楼上没了犯人,下面的办公室也没了干部,就随我来到中队和别的犯人闲侃。那些训练的人员已经解散。有的坐在监院,有的躺在监号的床上。石老头一进来就受到大家的热烈邀请。我知道大家对他这么热情的原因,主要是想从他嘴里探探王副科长叫我谈话的口风。

他先是到了第一个教员号,里面有于全、陆赘一、庞站义、邢文杰等。有几个在监院坐着的,一看有人送来“情报”,也赶忙搬着马扎回到了监号,都想听听王副科长叫我有什么事情。

“先给我点根烟,”石老头一见这么多人等着刺探“情报”,就牛气了起来。有人给他点着了烟。他就胡乱添油加醋懵逼起来,我们在这个监号都能听见他吹的很响“那个林峰刚走到王科长的办公室门口,还没报告,就被王科长招呼了进去。”“然后呢?”我一听这个问话的声音,就知道是庞站义的。这时,石老头接着凭空想象“然后,王科长就叫我过去。我过去一瞧,你们猜怎么着?”那些人可能都急着听后头的事“怎么了?快说!”石老头接着胡诌“我过去一看,林峰坐在赵科长的那把椅子上,和王科长对脸坐着,王科长的表情也是很高兴的。这时王科长吩咐我,你去林峰的办公室,把林峰喝水的杯子拿下来。后来我上去就把林峰的杯子拿到了办公室,这时就见王科长从抽屉里拿出拿出他上档的铁观音给林峰的杯子里倒上,然后要提暖壶给林峰倒水。”石老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这等事?那接下来呢?”石老头继续发挥“我这么大的人了,在村里还当过村长呢,啥事没见过?我一看这个动作,抢先提起了暖壶给林峰都上了水。”大家唏嘘不已“再后来呢”“再后来?你问我,我问谁呀。我也不能老站在那偷听吧。后来就出来了。”石老头觉得编的差不多了,可能怕再编露馅“后来,他们在里面说话,我在外面听不清楚,但能听到办公室里时不时传出欢乐的笑声。”那些人听得入迷,还不甘心地追问。“没了,再后来就是林峰和王科长谈完话,走时招呼我,让我把林峰送回了中队,这不,我就送他回来了。”我在这边听的一清二楚,其实我们这边的每个人也都扎着耳朵听着石老头的胡编乱造。就我一个知道石老头是凭想象杜撰的,但是为了以后的生存,我也不能给他们把真实的情况说了。到了现在,就是我真说了,他们也宁愿相信石老头说的是真的,所以我并没急于掏出兜里发表我文章的那张报纸。因为报纸明天才下发到中队,到时候魏志强又会配合演另一出戏,所以对真实的情况我也没有声张。不过石老头所编造的故事,实在令我可笑至极。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咋就扯进了谁和谁的关系,有时候你也不知道从那无辜就能冒出事端,或许这就是这里的一种特殊的生活。

吃过晚饭,我开始继续心无旁骛地开始练起了正步走。在教学楼主要练的是与右边的横排看齐,因为左手握着棍子,棍子又横向从右臂横空穿过,所以两只手臂就像被固定一样,不能与两脚实施正步走的配合动作。回到监院人多,握个棍子也碍事,所以晚上我的主要练习就是正步行进中,手脚配合的基本规范要领。我脑子思考着逯顶管教的正步走的要领指导“左脚向正前方踢出约75厘米,适当用力使全脚掌着地,同是身体重心前移,右脚照此法动作;上体保持正直,微向前倾;手指轻轻握拢,拇指伸直贴于食指第二节;向前摆臂时,肘部弯曲,小臂略成水平,手心向内稍向下,手腕下沿摆到高于最下方衣扣约10厘米处,离身体约10厘米;向后摆臂时左手心向右,右手心向左,手腕前侧距裤缝线约30厘米。”

因为手能动了,我就开始了手脚并用“正步走!一、二、三——四!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

就这样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的练着,我一定要我的顽强弥补我身体上的缺陷,我一定要和身体上不缺零件的人同样走好正步,并一决高下。

扈驰搬个马扎坐到了院里,两只眼睛瞪着,嘴咧着,满脸充满着得意。他肯定心里想“原来都说我扈驰是个二半吊子,你们看看,才来的林峰是不是更是个二半吊子。”

我正很上劲地重复着练习,忽然甩到后面的右臂拽不回来了,就像被什么东西卡在了那里……



163章 练习就绪 全力归队

扈驰搬个马扎坐到了院里,两只眼睛瞪着,嘴咧着,满脸充满着得意。他心里想“大家都说我扈驰是个二半吊子,你们看看,林峰比我更是二半吊子。”

我正很上劲地重复着练习,忽然甩到后面的右臂拽不回来了,就像被什么东西卡在了那里……

我就像《西游记》正在巡山的小妖被孙悟空钉在那里一样,不得动弹。我陡地一惊,回过头来。这才看见是老乡冯琪两只手狠命地拽住了甩到后面的右臂。

“冯团长啊,你这是做啥?”说的时候,我想抽回胳膊。但是他是用足了劲拽住我的。他看了看监院的人多,就使了个眼色“哈哈,老乡董永来了,要见你。我刚出来,就听见你在这叫喊着‘一、二、三、四’,走号里说去。”我被他连拉带拽拖到了他的号里。在他那个剧团号里丁克、崔小四都在。我一进来,大家都没好气地瞅着我。先是冯琪眼睛瞥着,牙咬着说我“林峰,你是不是疯了?一个人在院里胡蹦乱跳,大呼小叫的。”丁克也责怪道“三分的就奖励就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崔小四也瞪着两眼“我们都给你说过了,那几个分数对你来说已经没啥用处了。”冯琪接着埋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这都二进宫了,神经还正常着呢。就不让你参加队列比赛,脸上就挂不住了?”他这一说,这三个人都在审视我的脸。冯琪用手指着我“你在院里大呼小叫的,人家都认为你神经了呢。再说了,仅仅是个队列比赛,要是你像有的人好几年得不上称号,减不了刑,早彻头彻尾的神经了!”丁克上来拉住冯琪“好了,好了,我想林峰只是一时觉得憋屈而已,以后时间长了就没事了。”我知道老乡都是为我好,我也不能反驳,更不能把和逯顶管教的约定说出来。

所以我自找台阶地笑笑“没事的,疯不了,只是荷尔蒙过剩了,用运动的方式消耗掉而已,省的已到晚上就撑个帐篷,难受!”我一说完,大家都哄笑。

因为受到了老乡们的“软禁”,我在监院继续训练的事暂且“泡汤”。只有等到明天在教学楼的楼道里加紧练习了。

就这样好不情愿的挨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出工,我练习队列的事又故伎重演。一遍又一遍,我也想好了,如果经过自己这次狠命的训练,真的还是不能和眼睛正常的他们一样就该死心了。因为我已经尽力了。

下午出了工,我又有拿上教鞭棍走了几遍,觉得差不多了。我就喊出修善林和同一个教研室的于全,这次换上了真人进行陪练。我让修善林站在右边横向的第一排,于全站在右边横向的第二排,我们站成横排后,由我开始喊“正步走!一、二、三——四!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在我脸向右转的时候,我依照教鞭棍的陪练的情景,时刻警觉视觉与实际存在着的8公分误差。这样眼睛右视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于全的鼻子尖,我现在全力强迫自己必须明白这时的于全实际就是和我在横向的一条线上,一次、两次、三次……他俩不怨其烦地陪着我训练。一会,在教研室里“寂寞”了的陆赘一也上到了三楼寻找我们的“踪迹”。这时,我马上也给他派上了用场“陆老师,你给我们喊队,同时看我们走的横排是不是整齐划一。”陆赘一也是个极喜欢显摆的主儿。一看我让他当“教练官”,十分乐意。“正步走!”他下达口令后,我们便高喊“一、二、三——四!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陆赘一也在楼道里跟随着我们,时刻看着我们走的是否规范整齐,是否走成了一排。这样坚持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因为正步走又是提腿又是甩臂,所以比练习其他队列要极为耗费体力,所以大家都说“太累,我不干了。”说完都是气喘吁吁的回到教研室了。陆赘一发话了“走的已经非常好了。明天我保准你能训练过关。”大家都认为已经可以了,所以我也不能再勉强大家。

上午收工回队,我知道还有一出“好戏”。虽然训练有些累,但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收工回到监院的大门口,隔着监院不太高的院墙,我就已经看到魏志强正急切切等在了二楼学习阅览室的门外。我心头一喜,嘴也开始咧的老长。进得门来,队伍还没有解散,就听见魏志强兴奋的大声叫喊“林峰,恭贺你了,有大喜事了。”他的叫喊已经给别的犯人习惯性地释放出一种信号,那就是我的文章又发表在了省监狱报上了。其实我昨天已经知道了,但是报纸今天才能送到各个中队。为了把这出戏演得更形象逼真,所以我并没把已经知道发表的这个消息告诉魏志强。顺着魏志强的喊声,大家都“嗖”地向魏志强投去,果然他手里拿了张省监狱报大叫“林峰,你这小子成神了,‘教书须得本身硬’的登在二版三条了。达到监狱规定的随时记功的条件了。”庞站义听见魏志强的叫喊,就像是一条狗听见主人的呵斥一样,板着个脸,扇下他不大的眼睛,灰溜溜地进监号去了。那个扈驰脸上还是那样的嫉妒与失望并存。他真的不服气他的文采能亚于我,但是这么久了他的那篇《亲情在呼唤,我该怎么办?》的征文依然是石沉大海。

我上去后,魏志强依然是夸张的早早举起了右手,我也早知道他这一手势,所以我欢呼跳跃着上到了二楼,“啪”地一个兴奋幸福的击掌,算是兴奋和幸福都达到了极点。

我写了6篇稿子,往省监狱报投寄了5篇,5篇也全部被采用发表,被郑维文“抢”走了两篇,也全部发表,也就是说,没有一篇被编辑举手“qiang毙”的。这样不仅促成了我的改造成绩,奠定了改造奖励的的基础,同时也更加提振了我撰写文章的信心。

这次魏志强已成“穷光蛋”了,什么也拿不出来,他只有唉声叹气的自责“林峰啊,哥是穷了些,什么也没了。我们只能以水代茶了。”无论如何我们看着那张报纸都是极力兴奋的。虽然在改造之中,经过了这样和那样难于预料的磨难,但还是一次又一次通过迂回过了躲过别人的“伏击”,现在已经取得了耀眼夺目的改造成果。

“林峰,前面我们商定的事,你搞得咋样了?”魏志强这一说我就像傻子一样“啥事”我这一问,魏志强真的来气了,眼睛里充满责备“啥事?这么大的事你都忘了?你让我咋说你?死到临头的时候才长记性?”他这一说,我“呼”的明白了,还是上次提到的刺探郑维文私开小灶的事。其实我真的忘了,也忘的一干二净。我不好意思地抠抠头,低着头,给自己强辩道“哥,看你说的,这么大的事我能忘了?只是这几天老想着如何参加队列训练的事。”“你训练个球啊,功都按照规定已经垂手可得了,还要那分顶蛋用?在这里只有一条就是减刑,不是让你林峰出风头、来显摆的!树大招风,你已经出的风头够大够多了,所以才招来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还不汲取教训?”我和魏志强在一起,他给我出了很多好点子,但向来没有说过粗话,或许今天真的急了“你别怨我没给你提过醒,也别以为你已达到记功的条件了,煮熟的鸭子就飞不了了。要看住守住这个‘鸭子’就必须知道谁来偷你的‘鸭子’,现在你手里没有握住别人必败‘死牌’,到时你哭天喊地都来不及!”

说实话,在这里我有时候只是想做好自己,并不想剑拔弩张地和别人过招,但身在江湖确实有时身不由己。于是我还是为了预防不测,准备按照魏志强的指点行事。

到了下午,我还是一个人不知疲倦的在教学楼道里练习着正步走。虽然大家都说我无论在横排看齐上,还是在步伐规范上已经达标,但我还是怕百密一疏,功亏一篑,抓紧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

转眼两天过去了。到了我和逯顶相约的我要归队的日期已经到来。

离队的第三天下午,我和大家一起收工,逯顶管教已经等候在监院里。

大家把手里拿的东西都放在了监号,就速来站好队形。

“各位服刑人员,这几天通过不间断的训练,大家的队列会操的规范标准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停顿了一下“说到这里,我要给大家提及一个人。”大家都在猜测着逯顶指的这个人是谁?”逯顶管教见火候已到,便提高嗓门说“这个人就是下队不久的林峰。”大家都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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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章 紧张上场 轻松过关

看大家都站好队列,逯顶管教训话:“各位服刑人员,这几天通过不间断的训练,大家的队列会操的规范标准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说到这里,我要给大家提及一个人。”大家都在猜测着逯顶指的这个人是谁?”逯顶管教见火候已到,便提高嗓门说:“这个人就是下队不久的林峰。”大家都面面相觑……

“林峰,林峰怎么了?不是已经‘踢’出队列了吗?”有人私下里小声议论。

“林峰,是个残疾人!”逯顶的话音刚落,队伍里就乱糟糟的:“残疾人?我没怎么看不出来?”“是不想参加训练找的借口吧!”“好端端的,咋一转眼就跨进了残疾人的行列?”

“大家不要吵,听我说。林峰右眼没有视力,所以才在队列训练中,尤其是正步走的环节里,因为眼睛了问题导致与行进的队列不能保持横向一线。”说到这,很多人都是一片唏嘘。

逯顶继续说:“因为自身的原因,按照规定不符合队列训练条件。”他又顿了顿:“可是我和他有个约定,如果两天以后他回归队列能达到队列有关标准,我就留下他。如果还是达不到相关要求,他就从今往后退出队列训练和比赛。”

“比啥呀,受那罪干嘛。”“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闲的没事干吧?”大家又是一阵议论。

逯顶又开始训话:“可想而知,他要和我们两个眼睛完好的人比一比谁的步伐标准,行进步调一致,纵横保持一线,他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就可想而知,所以现在欢迎林峰归队。”“啪!啪!啪!”大家相视以后,大家都在热烈鼓掌。

逯顶这时又说了一句话:“即便林峰经过两天的刻苦训练,还是达不到实际要求,他的这种积极向上的改造精神也值得大家学习。”说完,逯顶管教高喊:“林峰,归队!”

我听到喊声,立即答“到!”,并双手握拳提于腰际,以标准的跑步走的行进方式回归到我原来的队列位置。

“大家听从口令。全体都有,立正……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正步走!”逯顶口令下达后,大家在“一、二、三——四!”喊到二的时候,头“唰”地右侧:“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随着大家的口号,脚下“咔!咔!咔!”地声音整齐而有力。我时刻提醒自己必须使眼睛的直觉和实际保持高度一致。“咔!咔!咔!”我坚信自己一定能和大家保持在纵横都是一条线上。虽然转过脸去,但我也能感觉到逯顶管教一直随着我第五排的位置行进,因为只有我过了正步走的这一关,才不至于影响到整个中队。

连续跑了五遍,逯顶管教才让大家停止。等向左转队列看齐后,我从逯顶管教的脸上看到的是轻松和喜悦。我的直觉告诉我成功了!又训练了两天,就到了队列会操比赛的日子。

监狱比赛的那天早上,各个中队都整齐集结后带到了监狱的操场上,主席台设立在西边,我们参赛的队伍都在操场的东边,每个中队间隔大约两米的距离,都是呈东西纵队形式,脸一律正面向西,与检阅台遥相呼应。因为已到了夏季,我们穿的都是短袖,上衣为浅灰色,裤子仍是深灰色,但布料比冬季的薄了许多。无论是主席台上的领导还是台下的警察全是长袖蓝色夏装,系着深蓝色的领带,戴着深蓝色的大檐帽子,显得威风凛凛。主席台的中间坐着一个个子很高,肩膀很宽,长方脸盘,两道粗眉,大约50多岁的年纪,看上去气宇轩昂的样子。听旁边的犯人说他就是监狱的政委李正然。因为他同时兼另一个监狱的监狱长,所以在l监狱很少露面。今天因为活动重大,他才隆重参加。队列比赛采取抽签方式决定入场前后名次。因为十三中队抽的5号签,所以要第五名如入场。比赛前,李政委作了简单讲话:“同志们:以及此次参加队列会操的全体服刑人员们:本次队列比赛是在监狱党委的大力支持、各中队认真组织训练和各部门的密切配合下进行的,为此我代表监狱党委向本次比赛中付出辛勤努力的各位指挥员、工作人员表示衷心的感谢!本次比赛活动既是对监狱民警管理训练技能的一次考核,又是对服刑人员身份意识、规范意识、纪律意识和集体意识的一次强化,对营造和谐稳定、积极向上的监狱执法环境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在赛前训练中,各监区民警充分发挥了不怕苦、不怕累、敢于争先的担当精神,体现出了监区民警恪尽职守、狠抓教育改造质量的信心与决心。更是对服刑人员行为养成和队列训练成果的一次集中检验与展示……”

他讲完话后,参赛的各中队开始上场。每个中队均由一名民警指挥,按规定完成了整齐报数、停止间转法、齐步与立定、跑步与立定、正步与立定等项目。我看见每一个中队在比赛中都能准确地完成规定科目。在抽查《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时,除过有些人因为紧张掉词漏句外,基本都能顺利过关。这也集中展示了服刑人员的精神风貌和健康向上的改造态度。每个中队的指挥员都是精神饱满、口令干脆、指挥准确;服刑人员也都步调一致,口号响亮。精神抖擞。比赛激烈而精彩,紧凑而有序,赢得在场评委和观众的阵阵掌声。

同时,我也发现一个问题。上场的这几个中队,在正步走时没有和我们训练的那样扭头右向的动作我心里想,要是我们中队也没有这个扭头的动作,我也不会付出那么多的艰辛。或许这正是十三中队的服刑人员在比赛中要技压群芳的关键的一招。

很快就轮到十三中队上场。这时在出席台的北边一侧,十三中队的纪欣妤指导员,张队长,以及其他管教干部悉数到齐。指挥的仍是逯顶管教。等前面的参赛中队从右边退出场地后。逯顶小声嘱咐我们:“上场以后一定精神点,先用饱满的精神赢得形象分。听到没?”大家都小声回答:“听到了!”

该我们上场了,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心里还是多少有点紧张,为了增强大家入场的精神气氛。逯顶入场的方式也一改其他中队的齐步走的惯例:“全体都有,向前看齐,向前看!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入场后,经过报数和整理服装等规定动作后,逯顶一个标准的后转,然后跑步到主席台前,严肃的一个敬礼:“报告领导,十三中队参赛服刑人员应到80人,实到80人,正在准备接受监狱领导的队列会操考核!”那个李政委一个标准的回礼:“开始!”逯顶又一个后转,跑步返回。接着就是每个动作实施两次的停止间转法,完后是起步与立定,跑步与立定。这时正好我们的队列要从北侧穿过主席台向南。也就是为正步走脸转向右侧实施注目礼这一特定的环节打好了基础。这时,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同时我又给自己打气:“林峰,没问题,你一定能做的最好。所有的艰辛训练也是为了今天的成功。绝不能紧张,一定要用视觉和直觉锁定横排的目标。”这时,我再看看逯顶,他的眼神扫视了一下我,也是用眼神告诉我:“林峰,不要紧张,你是好样的。一定成功!”我在悄悄扭头看看十三中队的那些干部,这一眼就使我吃了“定心丸”,因为我看到了张队长把右手握成过拳头,手心向里,正给加油。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能看出他的嘴形是说:“林峰,加油!”

这时逯顶已发出命令:“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我们都知道他喊两次“一二一”后,就要喊:”正步走“。这是我们训练时达成的默契。就在这时逯顶已下达“正步走”的口令,随之是我们响亮的口号:“一、二、三——四!”接着头“唰”地右侧:“牢记身份,服从管理,积极改造,奔向新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在齐刷刷走过主席台的时候,我知道我成功了。

165章 出了风头 上了板报

忽然我就听见离我不远的扈驰焦急地小声念叨:“抽我!抽我!”因为无论在中队还是教育科他都一直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再加上前两天在监号高声朗诵《规范》被人用鞋砸了脑壳,现在急需要有个机会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他站在队列里一直小声念叨。就在这时,王副科长喊下了被抽查人的名字……

“林峰!”王副科长话一出口,大家的眼睛都投向我。因为大家自从下队就几乎没见我手里拿过什么本本背过,又因为这几天高强度在教学楼上单独刻苦训练,所以都挺为我担心。听到喊声,我也是一惊,咋啥事都被我碰到?王副科长喊我的时候,扈驰脸明显的不自在,能看见他两片嘴唇抿得老紧,使劲我往喉咙下咽了一口唾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眼睛因为失望,所以看我的时候有种失神,就像熊熊的烈火遭到突来的冷水侵袭一般。

“到!”我的喊声极大又清脆。“出列!”听到王副科长的口令后,依照《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要求,我双手握拳提于腰际,跑步向主席台的前面奔去。大约离主席台的10米距离时,我立定后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右脚跟上,“啪!啪!”一个立正:“服刑人员林峰报到,听候领导训示!”王副科长手里拿着《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翻了翻。然后开始抽题:“《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第五十三条内容是什么?回答!”王副科长的话音刚落,我就马上回答:“报告各位领导:《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第五十三条内容是:听到管教人员呼唤时,应立即答‘到’,并迅速到管教人员两米处站好,听候指令。管教人员问话时,要立正回答。接受管教人员指令后,立即答‘是’管教人员讲话过程中,不准随便插嘴抢话。向管教人员陈述或回答问题时,不准指手划脚。回答完毕!”我回答完后,王副科长脸上低眉含笑:“回答正确,归队!”我也十分轻松地答:“是!”,又跑步回归到队列中的原来位置。

随着我的回答,在操场的各个中队里爆发出了掌声。我知道,每个中队里都有我的学生,他们此时为他的林老师鼓掌喝彩。再看十三中队的几个干部也是满脸春风的样子。

因为时间有限,一般每个中队只抽查三个人上台背诵《规范》及其他规定的条款。所以等我回答完后,我们十三中队的队列会操就圆满结束,最终得分972分,以绝对的优势夺得第一名。在回来的路上,脸色最难看的就是扈驰,因为每次他都失去了出风头的机会。

比赛结束后,也就到了快开中午饭的时间。大家都因为得了第一的缘故,兴高采烈的神情溢于言表。没有人太在乎扈驰的糟糕心情。他紧盘着眉头,自言自语的出气:“高兴啥哩?只是没有抽到我。抽的那几条我也都会。”没人理他,各自只管忙乎各自的。有洗脸的,有躺下的,有哼着小曲的,也有打着口哨的,反正这今天紧张的训练,以每人三分入账的满意结果告一段落。

我也是十分高兴,明天又到了接见日,紧紧下队三个月的时间,就有五篇各类题材的文章发表在了省级的监狱报上,不要说一个新犯人,就是坐监多年的老犯人也没有能出现这一奇迹的。母亲、妻子来了,我会把发表文章的报纸给她们。让他们知道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向命运低头,更不会自暴自弃,我都会用我的坚强、我的艰辛、我的艰苦证明我在人生的征途上,一直跋涉着、行进着、向上着。

我正为自己今天的表现得意洋洋着,也为马上到来的接见想入非非着。

“林峰。纪指导员见你!”我正想入非非地想着好事,想着妻子那虽然有点下坠,但依然滚圆的胸部,还有上次若隐若现的圆圆的两粒葡萄大小的东西。一声大喊把我给美妙的梦境打破了。

我从床上一个骨碌爬起来。通知我的人已经不见了。我把头就像老鳖那样伸长脖子往下看了一下,“哇塞!”吉占中嘴的“<”型给了我肯定的回答,任何时候他嘴的“<”型都不会骗人。我真的大晕,但还是云里雾里慌慌张张地下了床,急急匆匆地向不太远的管教办公室的窗口奔去。到至窗口处我马上报告,但透过窗口,没有干部搭话。我正在纳闷,就见管教办公室的窗口处,大大的伸出一只手,手的大拇指向东晃了三下。“往东?”我知道那个手是张队长的,但是按照他指的方向,就是要出监院的大门。

监院大门有看门的,能出去吗?再说了,看门的又是卫小娟。他是个极认真的人。虽然说话细声细气的,但他原则性极强。他向来不怕得罪男人。但每个人见了他就像魂魄被掳去那样,都乖乖地听话。我没和他有过交往,虽然听过他的故事,但也没认真过对号入座。

只是因为太沉醉于明天的接见,所以到了现在我还有点昏昏然。走到门口,我看了看卫小娟,他看了一下我,头就低下了。那是就是他已知道我要出门,也接到我要出门的指令。监院的大门也没挂锁,所以我向里拉开门就出了监院。

刚一出门,就看见纪欣妤指导员站在管教办公室的门口,也就是监院大门北侧的方向。我因为紧张就像被大风刮倒的小草,站立不稳的样子,但还是提着精神报告:“报告纪指导员:服刑人员林峰报到,请求指示!”纪欣妤指导员见我出了监院的大门,就眼皮稍微往上抬了抬:“林峰?”“报告,我就是林峰!”纪欣妤指导员脸上有了笑意:“哈哈,我常听张队长和其他的干部说,林峰笔杆子好,也没太注意过你,今天在队列会操的时候才注意到你。”说的时候,他的眼睛抬起来看了一下我:“你今天表现的真的很出色。为此我才找你。就只说一头事。”

他向来是不苟言笑的人,说啥事呢?我和他向来没有过任何接触。

我紧张的看着纪欣妤指导员。他眼皮往上又抬了两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是这样,我也在省监狱报上看到你的几篇文章,都是情真意切的,写的很好。”我听他这一说,感觉并没啥坏事,心就放松了许多。他说:“我是想约你写篇文章。”他还是那样眼皮抬了两下:“就是写一篇关于你这次因为眼疾,但敢于挑战自己,超越自己,最终被批准参加比赛,并赢得荣誉的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纪欣妤指导员又说:“通篇稿子不要唱高调,只谈你如何面对自我身体条件,克服困难,最终取得成功的事。”听了他的话,我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写文章是我的拿手好戏,所以我的心情活跃起来,马上表示:“请领导放心,坚决完成任务!”纪欣妤指导员看了看我,也是和颜悦色:“好的,你去吧。明天早上八点写好的稿子给我,不能多于两千字,但是也不能少于一千八百字。”他看了看我,解释说:“你在中队的黑板报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超过两千字,两块黑板挤不下,但少于一千八百字,就是插上题图和尾图,也显得有点空洞。这些你懂的,我就不用说了。”

说完,纪欣妤指导员摆了摆手让我回监院,他就顺着大路往监区的外面走去。

“这个林峰,不简单啊。原来只知道他是张队长的关系,也不知道咋就冒出来王科长的关系!”“是啊。怪不得古人说: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你看看,今天队列会操王科长就点了他!,关系硬,茅草挡不住。”“哎,你别说,弄不好还又傍个指导员的关系呢!”我回到监院,从每个监号都传出对我的议论。我摇摇头,这些人向来不想想如何积极改造,也不反思一下自身有何不足。只是怨天尤人,一味去嫉妒挖苦别人。

回到监号,当然大家还是和任何时候一样,都齐刷刷看着我的脸,想从我脸上找到他们希望的答案。

我顾不了给他们演戏,我现在心里只有纪欣妤指导员要让我写的那篇文章。

进了监号,便翻身躺倒了床上。我在想要把我这次参加队列训练的事写好,就必须引经据典。这时我想起了初期的著名学者、史学家万斯同闭门苦读的典故:万斯同小的时候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他由于贪玩,在宾客们面前丢了面子,从而遭到了宾客们的批评。万斯同恼怒之下,掀翻了宾客们的桌子,被父亲关到了书屋里。万斯同从生气、厌恶读书,到闭门思过,并从《茶经》中受到启发,开始用心读书。转眼一年多过去了,万斯同在书屋中读了很多书,父亲原谅了儿子,而万斯同也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万斯同经过长期的勤学苦读,终于成为一位通晓历史遍览群书的著名学者,并参与了《二十四史》之《明史》的编修工作……

我想用这个故事作为噱头,然后引出全文,文章的标题就用:《心不残疾,人就健康向上》。

166回 一声吆喝 一个人影

我在想要把我这次参加队列训练的事写好,就必须引经据典。因为谈体会的文章都属于议论文,而写好议论文就必须找一些理论或者事实依据。我想了半天,就想起了清初的著名学者、史学家万斯同闭门苦读的典故。虽然这个典故与我队列训练的事有些牵强附会。但都体现了一个“关”字,只不过万斯同是被父亲关进了书房,我是被关进了监狱,而且都是讲励志的事情。就这样有了这个故事作为噱头。只有这样给文章布局才会有说服力,我的这篇感慨和体会才不至于空洞无物。我刚有了通篇的构思:《心不残疾,人就健康向上》。就传来一声吆喝,把我吓了一跳!

这一声吆喝把我从这篇稿子的灵感中还原到了现实。原来是那个打饭的大个子拉着饭车回来了,他叫各个监号出来打饭。他的这一嗓子的吆喝是多年练出来的“看家本领”,所以穿透力才这么强。大家因为参加队列会操表演可能都饿了,所以饭车一进监院,加上他“开——饭——了”的大声吆喝,都争先恐后没有忙而不乱地拿出了自己的饭盆,在已经习惯了位置摆成了一个圆圈,圆圈的中间是给监号分饭的人留出一个能放进分菜的大盆的位置。大家都已准备停当,只有我还躺在床上无动于衷。“林峰,快快起来,摆你的饭盆。开饭了。”我这才像是做梦一样惊醒,翻身踩着床边的小梯子下来,从床下拿出两个盆摆在了大家留给我摆盆的位置上。

今天的菜还不错,量也挺大,是西葫芦炖大肉,香喷喷的。白浪是少数民族,所以一到了有大肉的时候,伙房就有专人给他们分饭。一般都是把大肉给他们换成了鸡蛋。也就是我们吃西葫芦炖大肉的时候,他分到的是西葫芦炒鸡蛋。因为这里的少数民族少,所以他能分到的量是我们的三倍还多。每到这时,白浪总是嬉皮脸笑得特别开心。我们也能跟上沾点光。因为大家分菜的时候,他大盆里的那份就归了集体。每人就能多分一口两口的样子。

现在热了,在监号里已进五月份就开启了顶棚上的那个三个叶的大吊扇。我在上铺的中间,吊扇也总是毫不吝啬的把风“贡献”给我,所以晚上我不盖被子腿吹的难受,盖上被子又热的难受,反正整个监号里,只有我这个铺的位置在夏天里知道电扇的风骚十足。但因为是新犯,也只有将就着过了,下铺都是老犯人或者是年龄大的腿脚不灵便的。

我打上饭,就直接把那个馒头放进打菜了菜的盆里,左手端着菜盆,右手提着马扎到号外的南墙根吃去了。就是在看守所我也是一样,不喜欢和人圪蹴在一块吃,虽然我性格开朗,但不喜欢听叽叽喳喳,交杂纷乱的声音。监院里相对安宁一些。

一面吃着饭,一面想着心事。明天就是接见日,我要做好的事就是把登有我两篇文章的小报和那篇《枯木逢春浪子回头》的稿件给了妻子,最关键的就是必须马上寄出去。要不时效性就不强了,很可能今年就没有机会发表了。虽然按照规定已经达到了监狱规定的记功条件,但我还是想发表更多的,更有分量的,篇幅更长的,题材更广泛的稿件,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样才有十分的把握在不给郑维文现金的情况下达到自己记功的目的。同时,这样也能用自己“调扽高”的能力躲过郑维文、庞站义等设置的陷阱和打来的“暗器”,还有能给自己积累更多的记忆,以便将来拾起这些记忆去连缀成蝉长篇小说的文字。

下午,出了工,我先在教育科领到的白色的粉连纸上写打着《心不残疾人就健康向上》文章草稿。刚铺开纸,于全就来到我的桌子旁,他“嗵”地一下坐在我的桌子上:“林峰,你真的是太牛白了。”他说的时候脸上充满着兴奋。因为都在一个教研室,而且于全也在好多次出手帮过我,所以我也不能太小气,连说话的时间都不给人家。我就笑笑:“于老师呀,你这是哪的话。哥也是重情义讲大气的人。自从我来到教育科也没少给你添麻烦。每次都是你大气凛然的帮助,才使我一次又一次转危为安。凭这点,我也感激你够哥们。”说的时候,我眼睛朝他一撇,来了个眉目传“情”:“话说回来,就是我林峰真的牛白,也不敢在你兄弟眼前造次吧。”说完,我们两个“哈哈”大笑起来。可能因为笑得特别爽朗,于全笑得泪都都喷了。他只好下来到他的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擦眼镜片的软布子。这时那个平时总是装着特别深沉的陆赘一也参与进来:“林峰,你小子别把我老陆忘了,我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别忘了,你在教学楼上训练的时候,我又是给你喊队又给你们对齐!。真的是忙得不亦乐乎啊。”说着他拖长情调:“要是你今后在教育科飞黄腾达了,有啥好事也得分我一份啊。”他们说的话是我哭笑不得。在监狱里做个犯人哪有什么飞黄腾达的时候,只要能顺顺当当减刑回家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或许陆赘一的一句话使于全觉得陆赘一和他抢功似的。一边用步子擦着眼镜片,一边又跑到了我的办公桌边,又一屁股坐了上来。眼睛翻着我:“林峰,要是真的论功行赏我可是第一位的,陆老师就靠后了。”

我刚要拿起笔披挂上阵把中队纪指导员的约稿写出来,于全又来了。我只好把笔有放下。于全的眼睛透过近视镜挣得老大:“林峰,我可是认真给你说哩。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是,是,是!你是第一,第一非你莫属!”于全“嘿嘿”地傻笑两声:“林峰,你只要心里有底就行!”他说着,从他的裤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烟丝,然后从上衣的右口袋里掏出已经撕好的大概二公分宽的的粉连纸的纸条,把裹在牛皮纸里的烟丝倒上一些,习惯地卷成大炮,放在嘴里,点着狠狠喷了一口,转过脸看了我一下:“林峰,我可是真给你说了,我一直把你当大哥。可是再反过来说了。我说你牛白可是有根有据的的。”说的时候,他眼睛一瞪:“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啊。”“好,于老师,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都是亲兄弟,别拐弯抹角的!”于全,又审视地看了看我,觉得我也是很真诚的,这才“啪”从桌子上跳下来,到他的办公桌边,把他坐的那把会“忽悠忽悠”乱动的椅子搬过来:“林峰,我可是认真的。我要好好和你探讨一件事。”他又谨谨慎慎地看了看陆赘一:“我可是真的把你当兄长了。你必须认认真真地告诉我。第一你为什么会每次到了看似无法逃生的时候却能化险为夷?第二,我并没看出你有什么关系,但中队和教育科都神乎其神的传说你是张队长的关系,王科长的关系,现在又说你是纪指导员的关系。我要问的是你有几个关系,你和他们谁是关系?第三,你得说说你咋能写出那么多的稿子?我们咋写不了?”

我要急着写约稿,这个于全却丝丝弯线没头没尾,但我还必须解释,我也知道即便我解释他也弄不明白,因为有好多事我也弄不明白,或真的就是古人说:无巧不成话书;也或许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或许真的邪不压正但我知道有的事情你就根本不用解释,因为你的“苍白无力”的语言也只能是“越描越黑”!

但他的话勾起了陆赘一的兴趣,他也把他的椅子搬了过来,坐在我办公桌的前面:“林峰,就我们三个,绝对没有外人,说说其中的奥妙,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说完,陆赘一还就和地下工作的那样,往门口看了看,确认真的没啥动静,这才逼迫我:“说!”看着他们神神叨叨的样子。我十分可笑,但又不能不说,就开始闲侃起来:“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关于别人设陷阱的的事,就一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关于第二个问题,就是我是谁的关系,我觉得这不重要,关键是你要处理好谁是谁的关系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身子正不怕影子歪;关于第三个问题,写文章我觉得和自身的天分有着很大的关系,就像上学到高中毕业,我的作文一直受到老师的关注。况且,在社会上我的文章无论是小说、还是故事、还是报告文学、还是通讯、还是消息,都发表过。所以我还是把它归结与天分!”

我一说完,于全和陆赘一都是大失所望的样子,但我也说的是实话,我不能把假的说成是真的,最感本的原因就是不想欺骗他们,瞒哄他们。

于全甚是不高兴:“林峰,说白了,你真的还是不把兄弟当兄弟!,你的三个问题一个也没说!”

“来!林峰免于启齿的三个问题我替他回答。说出来,你可别吓得跳楼啊!”

167章 甩掉尾巴 神秘碰头

于全对我的回答甚不高兴:“林峰,说白了,你真的还是不把兄弟当兄弟!,你的三个问题等于一个也没说!”

“来!林峰免于启齿的三个问题我替他回答。说出来,你可别吓得跳楼啊!”

“谁?”我都大吃一惊,门开了,有个人影闪了进来!

“李当?你来干嘛?”我们向门口望去的时候,李当已经径直走到我的桌子前。他不屑的看了一眼于全和陆赘一:“这三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说破了,就是林峰上面有人!”李当说的时候右手的食指往头顶上指了指。他这一故弄玄虚的一句话,再加上他手指的动作,我们三个也都随着他的手势抬起脑袋往上看;“上面有人?”于全和陆赘一随后把抬起的头又一下子低了回来,瞪着眼睛几乎同时指着我:“奥,知道了。原来你关系还在上面!”于全和陆赘一两人互看了一下,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于全伸出拳头照着我的胸部就是一拳:“你小子就是玩得深,要不是李当给你揭穿,你还不知道要欺瞒我们多久呢。哈哈,哈哈……”接着于全和陆赘一都仰天“哈哈”起来。只有我心里知道这是李当的瞎捣乱和瞎胡扯。我用眼睛翻了一下李当:“净瞎扯,我从哪来那么硬的关系?”李当看了看糊里糊涂又好像忽然大彻大悟的于全和陆赘一:“这个教研室就你们三个人,有时候也不要啥事都瞒着人家。”说完,李当拉着我的胳膊:“走,有事呢。”我猛地挣脱李当的手:“啥事?”,李当小眼一翻:“啥事?大事,也是好事!不过这个真的我要替你保密,也真不能当着这两个人的面说出来了!”那两个人看看李当,再看看我。李当更加神秘:“不能说,跟我走就是。有个领导要见你!”我半信半疑,心里嘀咕,从哪又来个领导?

我只好跟着李当出了教学楼,来到了接见楼下李当给监狱放喇叭的小房子里。里面还是过去的摆设,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什么事?快说。我还等着写中队黑板报上的稿子呢。”李当小眼睛又是一翻:“你先别问啥事,你先说我在教学楼上是不是给你解围了?”他这一说我更来气:“解啥围了?你真是忙里添乱,越描越黑了。好像我真的有啥关系似得!”李当用责怪的口气说:“你傻呀。在这里能仗个关系,就没人敢给你设套,也没人敢和你事事作对!”我还是烦躁:“可咱真的没有关系,以后露馅咋办?”李当还是不以为然:“能咋办?混一天是一天。在这里谁嘴里会有实话?就你!别人卖了你,你还给别人数钱 !”说到这,李当马上说:“对了,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说钱的事。是让你挣钱的好事。”“挣钱的事?在这里头就是每月账本上的生活补助八块钱。从哪挣钱?你不是给我来个天方夜谭吧?”李当恼怒的看着我:“我骗你有用吗?真的让你挣钱。”他接着压低声音说,还是个大买卖?”他开了那扇闭着的门,往外望了望,又悄悄关住:“白天人多嘴杂,怕走漏风声。晚上我带你出来,在这里见。你思想有个准备。”他这时把门打开:“好了,我现在送你回去!”我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什么也不明白。到了教学楼我的办公室,李当煞有其事地大声说:“看守队的王队长托你要写的那个论文,你好好考虑着写吧,不要太误事。”说的时候,他使劲捏了我一下胳膊,意思是“别揭穿他。”说完他走了,我也没有时间考虑他说的是啥挣钱的大买卖。赶紧拿出纸写起了中队黑板上要刊登的那篇稿子。

于全和陆赘一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想着我到底有多大的来头。反正我不能再解释了,因为现在我已被李当搅和的千口难辩了,也只能任由他们随便想象去吧。

下午收了工,刚进得监院,就见管教办公室的窗口有个管教正往教员的队伍里看。我知道是纪指导员在等着我的那篇稿件。我赶忙跑过去报告,双手把稿件递给了纪指导员。他翻开认真审阅着,手里也是像张队长那样的一支红蓝铅笔,准备遇到不合适的话修改。可能是我渐渐适应了改造的环境,也能确切的掌握一些改造的词语,所以纪指导员从头至尾并没有作什么大的修改。看完后,他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写的很好,尤其是万斯同的典故用的很确切,自身的事例也很淋漓尽致,最后压题部分抒发了个人健康向上的追求和情感。好,你把刘猛叫来,就可回号了。”

我心头一下轻松起来,我赶紧一个立正:“是!”便回到号里叫刘猛了。刘猛刚回到号里脸朝上翘起二郎腿,听见我叫他,就说:“哎呀,林峰,你以后自己事自己干。老是你写文章我给你往黑板上抄。”说归说,一旦出了监号,他就马上甩着两个胳膊去干他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去了。

他在往黑板上抄写稿子的时候,大家就知道又是我的“大作”,所以不像我在集训队那样大家一窝蜂围在黑板下头看。扈驰还是仇恨的用眼睛翻了我两下,脸就转到了西墙的方向。

吃过晚饭,大家有的在说笑,有的坐墙角,还有的看着报,都在自己找着自己消磨时间的方法。

现在我已把李当让我发大财的事置在了脑后。我刚到了学习阅览室想好好和魏志强神侃一会,以此消化一下连续几天来的紧张。“林峰,有干部叫你!”我心头一惊,那个稿子不是交差吗,咋又有干部叫?莫不是纪指导员又觉得哪有问题需要修改。我听见有人喊我,往楼下一看是李当。我心里“咯当”一下,还真是这家伙有事。这时我就给自己提醒:“在监狱里就没有什么发财的事,无论李当说的如何天花乱坠都不能有所动心。”有了这个想法,我倒要看看李当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我拐回来告诉魏志强:“李当和我说好,今天晚上有一件让我发财的事,我去瞧个究竟。”魏志强嘱咐说:“小心就是了。你刚入监不久,老犯人的花花肠子多着呢。可别被他们套住了。”

我下了楼,便跟着李当到了监院门口,李当也不和门房打招呼,就直接去把挂在门上的锁取了下来。因为李当是看守队上的人,又忙着查岗,所以他在整个监狱里的任何地方都是进出自由的。但是门房一看李当的后面还跟了一个人,就出来了。李当眼皮都不抬,摆了摆手:“看守队的王队长叫,好像有啥事情。你别管了,一会我把他送回来便是。”看门的正是卫小娟,虽然监狱的心理医生对他进行了心理矫正,使他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但那两个十分惹眼的滚圆的屁股还是走路一下一上地很有弹性的跳跃,圆圆的脸上一双丹凤眼,圆下巴的周围及嘴唇的四周没有几根像样的胡须,就像是一个圆圆的池塘四周没有茅草和芦苇遮挡一样,显得空荡荡的。他有点埋怨:“快去快回,别到了收风的时候不见人。”“知道了!”李当说完就带我出来了。出来后,他领着我一直往南边的方向快跑,也不说话,就像电影里要甩掉尾巴一样。他这样一折腾,我也挺紧张,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往前疾走。走到那个丁字口,在教学楼的西边有一个花池和一棵大杨树。他突然停止脚步,“啪”地蹲在树后,把我拉到他的身后,他紧张地望着我们过来的方向。确定后面确实没人后,他告诉我:“有个人已经在我的那个放喇叭的屋里等你了。”我紧张的小声问:“那咱出了中队直接就进去得了,为啥还跑这么远的冤枉路,现在还要折回去?”李当小声说:“你不懂,我们出来就进去。要是谁从门缝看见不是看守队叫你。而且我们神态又鬼鬼祟祟的就会起疑心。这里面干啥事都要小心。”他这一说,我更紧张了,他说是干挣钱的买卖,难道是偷是抢?这个我都是干不来的。李当这时发话了:“你在前面,我给你断后,有人撞见我给你打圆场。”我刚要走,李当又拽住我的袖子:“要是有把握就成全人家,拿到钱明天接见的时候,我给你想办法把钱给了家人,我知道你家里穷,两个女儿上学,才给你揽的大活。”李当越说我的腿就越软,甚至颤抖的都有转筋的感觉。到了现在,只有见了人才能弄清楚是咋回事了。

我给自己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的那件小屋子走去。到了门口,我推了一下,门是虚掩着的,但里面乌黑。

168章 五篇文章 一千大洋

我怕他的这扇烂门发出响声,就一点一点的往前推。刚刚推开一条缝。忽地被人拉了进去:“别出声,也别害怕!”

我被拉进去后,门马上就被闭住,我惊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哎呀,我的妈呀!在李当真的在屋里埋伏了个人。是不是这小子又要整我呀。”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让说活就不说。看一下接下来是啥结果。这个屋里没有窗户,沉闷而燥热,加之我受此惊吓,头上汗珠子直往下淌。因为寂静,我都能听见我粗粗的喘气声。就在这时屋子门再次推开。从个子上判断就知道是李当。他进来熟练地把门从里面关上,然后这才把灯打开,我这才看见里边提前进来的人。他也是十三中队的,就是打饭的那个大个子。他叫李鸿逵,是个诈骗犯,不过他不像郑维文专骗钱偏色。他骗的是个都是企业,弄了不少钱。所以财大气粗,说话做事总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在集训队和他结了仇怨,虽然那次他专门要和我和解,并要运用打饭的权力给我掌上一大瓢,但还是被我拒绝了。现在他和李当串通一气又搞啥鬼?里面真的很热,再加上刚刚受到惊吓,脸上挂满了汗珠。李当打开桌子上的小台扇,又给我拿了块毛巾:“看你热的,擦擦汗。”李鸿逵赶紧拿起地上的暖壶给我倒水。

李鸿逵倒着水说:“刚才没把你吓着吧。”我还没说话,他就又说:“在这里面,干些事情都要处处小心!”他端上水,递给我:“哎呀,还是不打不相识,你刚来我们就认识了。”然后话里又夹杂着埋怨:“你真是倔脾气,说打饭的时候让你拿个盆过来,也没见你露过面。不给哥面子啊?”李当赶紧插话:“老李啊,我也不是说你。你认为我老乡是讨饭的叫花子?你让他吃别人剩下的他就吃啊?”李当看了看我,讨好道:“林峰是干大事的人,哪能瞧得起你一大瓢。”说到这,李当马上话锋一转:“先说正事,钱带来了吗?”李鸿逵马上掏出他的红河88烟,烟盒里的烟满满的,都是烟嘴朝上。他把所有的烟掏出来,然后把烟倒过来看,从里面挑出五支来。拿上这五支烟递给李当。这是定金五个,事成之后再给五个。李当拿起那五支烟也是倒过来看了看:“好!”然后瞅着我:“林峰,这就是我给你揽的生意。是这样的,你知道李鸿逵的为人,在外是个生意人,在里头也是个生意人。但人也很够义气。这么说吧。老李急于要个称号,想记个功,你能帮他。”他这一说,我就懵了:“我能帮他?我自己都还没有记个功,咋就能帮别人?”李当看了我一下:“你听我把话说完。监狱有个规定在省监狱报发表五篇文章就能记功。你已经发表了五篇,符合够条件了。就是发表的再多也没用了。还不如再写下了文章署成李鸿逵的名字,然后把稿子给了我,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了。省监狱报你是能看见的,五篇稿子给你兑现一千块钱现金。如果你愿意干,现在就给你五百块作为定金,等发表够五篇稿子后,你再来找我,我把其余的五百再给你。”你当手里捏着五支香烟:“钱都在这里,如果成交,你就接钱,或者明天我托人给你带出去交给你老婆。”

他们的一席话让我吃惊,没想到什么都能谈买卖呀。我下了队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就发表了五篇文章。这也仅仅是开始,以后随着监狱生活的深入,我会写出质量更高、数量更多的稿件,要是按最低的数量估计,两个月发表五个稿件卖出1000元计算,我除过自己的五篇,一年还能卖出去五十篇,每年就有近10000元的收入。我为了能给孩子省出两个饼子钱,把形影不离的烟都戒了。要是能挣这么多钱,我的孩子念书的学费是不成问题了。还有郑维文问我要钱,要不把这五百收下给了郑维文?我脑子开了小差,想着那诱人的钞票。他们两个人看我走神,李当就过来摇我的肩膀:“怎么样?能成吗?”我猛地回过神来:“不成!”李当和李鸿逵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怎么?嫌少?”李当迷惑地看着我:监狱都是这个价,你不能坏规矩,更不能太贪了!”李鸿逵忙说:“没事,只要成交,再加五百也行!”

我看着这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坚决地说:“不成!”并加重语气:“我林峰是穷人,也太需要钱,也想为养家糊口尽一份力。但是我一辈子做人还是有底线的。古人有: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我不会因为几个臭钱出卖我的灵魂和应有的人格。”我的话一出口,他们两个都惊呆了。说完,我拉开了门,径直往监院走去。李当看我出来,赶紧跟在后面:“生意不成仁义在。别把这事说出去。”他到了门口吆喝:“卫小娟,开门,我把林峰送回来了。”随后他又拐进了那个小房子里。

回到院里,我长出一口气,没想到坐了监还能长个见识,有人专门盯着你要钱,还有人找上门来给送钱。

到了第二天就是接见日。许多人还是不出工,我们的监号白浪、吉占中,还有我在等待着家属的到来。石宝家里远,上个月刚接见,这个月是不可能来了;扈驰母亲实在是行走不便了,所以他们两个出工去了。

我躺在床上,既有相见的迫切,又有男人的冲动,再想起上次那两个剧团的在妻子胸部上扫来扫去的眼光,又觉得好笑。要是那个帮教日里老婆能来,我真的能使劲在她的灵敏地带捞上几把多好。但已经错过了这次。再遇这个机会还要等上一年。想着想着,那里就搭起了帐篷。我抬头看了看,又自怜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后窗之外传出了那个女干警爽朗的笑声。她每次都是这么欢快,没见其人先闻其声,总是能给人激情向上的感觉。

她的笑声给我们传递进一个信息,就是第一波家属进来了。白浪、我,还有吉占中我们几乎同时坐了起来,扎着耳朵分辨着自己家属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这个月说好了第一天来,所以我焦急的等待着。“哎呀,来了,我的两个孩子都来了!”墙外的说话声惊动了白浪。他“呼”地起身,急匆匆的整理帽子。

白浪已经走到了监院门口,执勤员才开始吆喝:“贾自刚,史龙海,白浪……”

白浪和吉占中的家都是这个城市的,所以白浪一走,吉占中就要开始咕哝开了:“妈的,人家也是这个墙外头的,你个骚货也是这个墙外头的。人家都能这么早的赶来,就你这个骚货来不了。又不知道被你那个男人勾引走了。”

我听着吉占中嘟嘟哝哝的就好笑:“吉老师,不要着急,嫂子不是上班吗。总得请个假或颠个空来看你,不是每个接见日都来吗?即便今天不来,还有明天呢,别着急!”我极力劝着吉占中。我心里真的觉得这个吉占中有意思。他老说老婆是个活死人,不会风情万种,但每次老婆来得晚他都焦躁的团团转。可老婆来了,他却在晚上心猿意马的想着“俐”。

我正想着,忽听窗子外头有人叫我:“小子妈来看你了!”我听见妈妈说话,就在里面大喊:“妈,我想你们了!”话里夹杂着哭腔。接着一个翻身,就“啪”地跳下了床,很麻利的在床下拿起发表稿件的报纸和那个要邮寄的稿件,鞋都来不及提起,一手拿着帽子朝着接见楼上疯跑。我上的接见楼,妈妈和妻子还没到来,我直接去占12号电话。

这时才看到妈妈和妻子已经上了楼梯,出现在了接见室的入口处。

我拿起电话,急切的等待着。妈妈虽然年龄大了,但也是见儿子的心切,迈着大步子朝我走来。

家里不用再给我带烟,所以所带的物品显得轻松多了。但妈妈手里还是提着一个圆形的保温桶。我知道那是我最爱吃的饺子,也是妈妈对儿子的一片深情。妈妈先拿起电话,虽然她是笑着,但眼里还是含满泪花:“小子,妈给你包的饺子,这次不是羊肉馅的,妈给你包的茄子鸡蛋馅的,也是你爱吃的。”看着妈妈我心里满怀感激,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每次来也只是看看儿子就很满足了。“妈妈,来的时候少带点东西,把您自己身体照顾好才是儿子最大的心愿。也只有你身体好,才能等到儿子回家孝敬您的那一天。”看着日渐老去的妈妈,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妈妈不能给我擦眼泪,只是隔着那层玻璃举着她手里的手绢。就是这层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

“好好的,别哭了小子。妈能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你回来了,好好孝敬妈。给妈买好吃的,好穿的。就像别人的妈妈一样。也能吃好的,也能穿好的。也不用再这么牵挂你了。”妈妈擦着眼泪。

“知道了,妈。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争取减刑,早日回到你的身边。”

说的时候,我举起了手里的报纸:“妈,我的稿子又有两个见报了。”

169章 没有钱款 就来抵债

说的时候,我举起了手里的报纸:“妈,我的稿子又有两个见报了。”

“啪!”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妈妈和妻子都吃惊的看着身后,我猛地转过脸:身后是个警察……

我回过神一看,原来是张队长。他咋上接见楼了?我正纳闷。他笑着示意我把电话给他。我给了他,他就对着我母亲说:“阿姨,我是林峰中队的中队长,名叫张亮。你的孩子入监以来表现很出色,改造成绩也很突出,在报纸上发表了很多文章。他手里拿着的报纸就是不久前发表的。”妈妈这次真的笑了,笑得很开心。张队长接着说:“林峰是个驴性子,倔脾气,好冲动。正好在监狱好好磨磨他。把他身上的刺磨掉了,头上的角磨圆了就好了。其他的家里都不要担心。您把自己身体照顾好,他妻子把孩子照顾好,他就能在这里安心服刑好好改造了。”妈妈听着一直点头。张队长说完,扭过脸把电话给我,悄悄说:“报喜不报忧,学会多安慰家人。”并又在我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又顺着“u”字形的接见室往里头走了。

听了张队长的话妈妈很是高兴,非常骄傲的把电话给了妻子:“哦小子好着哩,静静张队长都表扬哦娃了。娃子是哦要的。哦知道他心直,遇事爱冲动,静静他队长也雪了,圈圈他,以后就不在冲动了。”

妻子接过电话,虽然是坐监,但能得到警察的表扬,也觉得脸上有功,所以脸上也灿烂起来:“张队长都说你在里头好着哩,就好好里吧。哦把你的两个孩子管好。争取多减刑,早点回来。好好供你孩子上学。”妻子今天穿的是粉红色的短袖衫,里面是黑色的奶罩,因为胸部特别高大,把短袖中间扣子缝隙都顶的长了嘴,能看见深深是一个*,两粒葡萄状的东西呼之欲出,下身是淡蓝色的裤子,紧裹着两个特别突出的臀,虽然这些都是我以前早已熟悉的地方,但因为离开了那个世界,所有的回味都让人蠢蠢欲动。我的眼睛也不用顶住不放,妻子有点不好意思:“正经点,我给你说说孩子的事……”

在我的旁边是个剧团的犯人的妻子来接见老公。她个子不是太高,腰显得十分细小,红白条纹短袖,黑色的领边和袖边,精致剪裁,显得玲珑剔透,圆领露出漂亮的锁骨。红色的裙子下飘逸白皙修长的小腿,一双灰色的凉鞋,露出染成黑色的脚趾布。她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细长的柳眉被她画上了深紫色,暗色的眼影下,被长睫毛盖着的褐色双眼里,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那高窄的鼻梁,秀气中带着冷漠。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似雪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她真的是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但是因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使人觉得她更像冰天雪地中的一个冰莹的雕塑。他的老公低着脸,也没有石榴裙下兴奋……

“啪!”又是有人拍我的肩膀,我还是一惊,难道又是干警?回过头来,原来是吉占中和我兴奋地打招呼,他的老婆来了,他拍了我一下就朝里面走去……

这个接见日因为已是炎热的夏天,接见的家属都穿的相对较少,所以更多了窥视的眼睛,上来的犯人都在搜寻着自己喜欢的目标,所以楼上比较拥挤繁乱。真的就像是苍蝇寻找有缝的鸡蛋,一旦盯上,眼光就像是两颗钉子,一直一丝不动。

接见结束了,我拿上一筒饺子,还有和上次一样的咸菜炒鸡蛋,豆腐乳之类的。目送着母亲和妻子走下了楼梯。回来的时候,当然还得为吉占中当一个没有任何报酬的搬运工。

整个一个上午,我们监号该接见的都接见了。号里比往日增添了不少欢乐。白浪咧着嘴讲述着孩子如何让他注意身体,如何等他出去好好孝敬他的事;吉占中则是把嘴咧成了“<”形,拿着老婆给他带来的苹果等每人一个发着;我的那筒饺子也早已和魏志强吃在肚里开始消化。

到了晚上接见了的高兴的睡不着,窥看了的兴奋的睡不着,没有接见也没有窥视的,心里难过的睡不着,这就是接见日里特殊情景。有人想着女人开始轻轻搞着动作,有人翻来复去地唉声叹气。终于有人在打起鼾声的时候,吉占中温柔缠绵的叫起了心中的“俐”……

很快两天的接见日就落下了帷幕。这两个晚上没有见邢文杰再谈要钱的事,我心里觉得轻松了许多。

那天上午出了工,我提着水桶准备到楼下接水,就在二楼和一楼的拐角处遇见了邢文杰。一看就是他有意在这里等我:“林峰,提了水你到我的教室来,我等你,说个事!”我心一紧,知道该来的事还是来了。

我提上水送到教研室,只得硬着头皮到邢文杰的教室。他的教室也在三楼,不过是在三楼的西边。我这时也深深地感悟到老犯人的不简单,过去天冷的时候,有些话在院里就能说,现在天热了,院里成了大家共同的天堂,所以说话就不那么方便了,于是李当把说事的地方改在了他的那间小屋里,而邢文杰则改在了他的教室。这些地方都比较隐秘。一般不好有人发现,即便有人发现了人,也不知道别人说的啥事。

我来到邢文杰的那个教室,邢文杰已等在了那里。我一进门,邢文杰的小眼睛就眯在了一起,脸上堆满笑容:“哈哈,林峰啊,你小子真的有魅力啊。判了这么重的刑,老婆还每月必来,幸福啊。”我知道他这只是口前话,还没真正扯到主题上。我应和道:“家里离着近,来回也就是半天的路程,你家离着远,所以探视不方便。再说了,你在这也是跟着郑维文老师不愁吃不愁喝的,日子过得挺兹涅。也挺好的。”我说这话的目的就是让邢文杰赶快归入主题,免得浪费时间。

“哈哈,本来我是和你来闲聊的,谁知道你这一句话提醒了我。”邢文杰终于转入正题:“这次老婆来说钱的事了吗?”我一脸恳切的样子:“你想能不说吗?谁愿意把牢底坐穿啊。老婆也很支持,正想着法子呢。”邢文杰是个极其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的眼睛死盯着我的眼睛,判断着我的话的真假,我觉得我的伪装比起郑维文差的远了,但还是要伪装下去。郑文杰盯着我看了一下,就用动员:“要快的,你已经够了记功的条件,现在只差银子了。你真的可别学那个剧团的,把煮熟的鸭子都搞飞了。”他为了早日促成这个事:“越快越好,那边催的紧。你要是再不赶紧点,人家撂挑子不管了,你可到时候哭天喊地都没戏了!”“知道,老婆拖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再让他凑凑。我也急得团团转,这次都之差和她翻脸了!”

邢文杰看着我不像说瞎话,就说:“是啊,老婆是做点难,但她毕竟是在外头,我们在这里头就是比死人多口气,从哪弄钱来,还不得指望她?”说到这,邢文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林峰。我们在这是比死人多口气,但你不是。我有个事还没请示郑维文。但是这件事若能成,肯定你就能少掏些钱,最起码能少掏五百。”我觉得真的蹊跷,怎么这么多事都要和我扯上瓜葛?“啥事?还能给我省下五百?”

邢文杰小贼眼睛翻了翻,然后又走到教室门口往外看了看,见没啥动静,这才诡秘的说:“你不是会写稿子吗,就用你的稿子抵顶你的现金。”我假装不懂:“”还有这等事,用稿子抵顶现金?”邢文杰一看我真的不懂,就说:“这个很简单。就是你现在已经发表了五篇稿子,达到了记功条件。多了也没用了。我去找郑维文说说。你只管写稿子,写好后给了我,我再交给郑维文。稿子暑谁的名字你就别管了。然后在省监狱报发出来一篇给你抵顶一百,至少五篇,多则封顶。也就是你用别人的名字无论发出多少稿子,你都不能吭声,但也只能抵顶五百元钱,剩下的五百你必须拿来。”我一听,就知道郑维文让我当“枪”使。让我做他的摇钱树。我心里想:“我要是这样干,五篇稿子卖给李鸿逵,就能赚到一千五,除过给你一千元,我还好歹落下五百。到了你这五篇,甚至更多的稿件才能卖到五百。你用我的笔杆子给你挣了钱,再让我从家里还要拿钱。可真的是卖了我还得让我给你数钱,你郑维文也真的是吃人连骨头都不吐了!”

“想啥呢,咋不说话?你看能成不?”邢文杰催促我。

“这么好的事,你想谁不乐意呀?成!”我说完后,都不相信是自己说的。

170章 一个女人 一封信件

“想啥呢,咋不说话?你看能成不?”邢文杰催促我。

“这么好的事,谁能不乐意呀?成!”我说完后,都不相信是自己说的。

“成?”邢文杰没想到我这么痛快,先是一怔,接着露出欢天喜地的笑容……

“我知道林峰是个聪明人,能划过来账的。动动笔杆子就有钱赚,别人是没这个本事的!”邢文杰眉开眼笑的说:“那我就给郑维文说了,哥给你想办法争取争取。”

我笑着说:“邢老师,要不你先不要给郑维文老师说哩,等下个月看家里能把钱凑齐吗。要是凑齐了。抵债的事稍微往后靠一靠。我是怕万一出事,我的称号泡汤了。”

“泡汤?哪能啊。有郑维文护着你,是不会有事的。”邢文杰拍着胸部打着保票、

“可是我是个新犯人,有很多的摸不着,只怕万一出事。还是等等再说。”邢文杰对我的话语甚是失望。也是好摇摇头:“好吧,在等一个月。这个月还办不成事,你就用稿子抵顶。”

“好吧。只能这样了。”我看得出来邢文杰有大喜过望到非常失望的神色变化。

我们出了教室,各自回到了教研室。我知道郑维文不是憨家伙,这个月真的在没有动静,估计他又要对我下死手了。我也得琢磨抓他的把柄,实在不行只有鱼死网破了。

在教学楼除过批批作业,上上课,也闲的无事。这些天看守队的风声不是太紧了,教学楼里就开始到处飘起了油香。郑维文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不能老到他做饭的门口转悠,也只能从修善林那里看看是否能搜集到一些线索。

修善林做饭的地方是在郑维文的正上方,为了保险起见,修善林也和我约了敲门的暗语:“咚咚——咚,咚——咚咚”。敲了门以后,修善林就把门打开了。炒的是茴子白,在一尺见方的案板上有干好的面条。他是茴子白捞面。“不错嘛,又搞下货了?”我笑着问他。修善林有点不好意思:“没多少,就能吃两次面条。”说话的当儿,他电炉子上水已经开了:“林峰,说好了的要让你吃顿饺子。可是总搞不到太多的东西,再等等,一定会让你饱饱的吃顿饺子。”看着他一脸的尴尬。我忙解释:“看你说哪了,我来也不是讨吃的,只是这几天中队也没啥活动,在教研室闷得慌就找你侃侃。”修善林已经把面条煮到了锅里。“修老师,我觉得我们关系也不错,你也教教我搞货的渠道,我哪天也弄一些回来,也开个小灶什么的,改善改善。”我尽量一点一点地从修善林这里刺探情报。修善林搅着锅里的面条,满不在乎:“其实很简单。第一就是‘要’。你十中队里有个学生什么的。问他要,他用得着你就会想办法给你弄点过来;还有一个就是‘偷’。”他已经把面条捞到碗里浇上了菜,他端着碗来到南边的窗户前。他打开窗子让我往下面看:“你看我们的后头就是监狱伙房的后院。有的犯人所管辖的卫生的区域就是一楼的干部办公室。把办公室南边的办公室后窗打开就能跳到伙房的后院,大部分购回来的蔬菜堆放在后院。从后窗翻出去就能把菜偷些回来,只是油、盐、米、面的问题还得另想办法解决;还有一种就是‘吊’。”“吊?咋吊?”我惊问。修善林瞅了我一下,说:“只顾说话了,我的面条都粘了,我先吃。”说着就“呼噜呼噜”挑着吃面,在这个时候我也正好能回味一下修善林刚才说的话。

“‘吊’需要的是里应外合,就是从后窗上放下去一根绳子,伙房那边的犯人把拿好的米、面、油、盐、菜、肉等东西放进我们这样打水的桶里吊上来。这样不仅拿的东西虽多,同时也避免的路上活动可能被抓现行的麻烦。”我真的吃惊:“卧槽,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方法!”我话一出口,修善林就不屑一顾:“多呢,还有‘带、买、分’等搞货的途径。”“还有?”我惊诧的瞪起眼睛。“多哩。‘带’就是伙房犯人运用每个中队打饭的机会,一个是带熟食出来,把一些做好的菜或煮好肉等通过中队打饭的捎出去,由打饭的人送给他要给的人;还有一种就是把米、面、油、盐、菜、肉等包裹严实隐藏到菜桶里,然后到了工地再捞出来转交给要送给的那个人。”“那‘买’呢?”我着急地问:“‘买’就是自己虽没有关系,但是有私藏的现金,找到伙房的犯人买一些出来。还有的比如酒等,就能通过墙头的兵或工地上做工的工人师傅去购买。”他看了一下我:“不过,那是比较昂贵的。”“昂贵?”我更惊奇。“是,比市场价高出好几倍。比如墙头兵买来的酒都是塑料袋装的。他们把酒要从大墙上扔进茶楼房顶。要是玻璃**的就没法往进投递。工人师傅带进来的就是五花八门的,有塑料袋装的,也有玻璃**的,还有塑料壶的等。”他这样一说,我也是大彻大悟的样子:“怪不到过年的时候我见有几个老犯人脸红脖子粗的。”修善林笑了笑:“过年的时候,喝的人多,但是平常能喝到酒的少之又少。大部分老油子犯人都是解决肚子的问题。”“你说还有‘分’?”我追问。“是。‘分’有好几种分法,一种是主动分,就是自己搞的货比较多,主动让给老乡或一直关系不错的;还有一种是被动分,就是为了堵住一些换乱说话人的嘴,达到息事宁人的目的。还有一种是平分。这种分就是自己搞到货以后,懒得去做,只好找个能做的人专门劳动,就像郑维文与齐子敬。做好后,两个人平分秋色。”“啊,这么多道道哩?”我一面听着,一面领悟着。“你慢慢就懂了。但是我劝你还是少搞一些违规行为。而且做小锅饭是违规违纪比较重的。逮住了关禁闭不说,一年也不能参加评审或者减刑。我说这些,你也是听听算了,不要去当真,更不要去冒险。你记住‘河里淹死的都是水性好的’。在这里也一样,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不会出事,结果被抓后又后悔莫及。”“我知道了,我也只是好奇,随便请教你而已。”

我还有更多的谜底没有解开,也只能慢慢从修善林这里了解了。转眼到了收工的时间。回到监院,刚要解散,就听见从管教的窗口探出一个人来:“林峰:过来!”我一听是叫我,头就“嗡”的一声,我一下紧张起来,心里想:“又咋了?我没有啥违规的行为啊,黑板报也是刚换的我的文章,也不到更换的时候呀?”想归想,但是干部叫也必须得去。于是我马上答“到”就向窗口奔去。到了窗口,往里头一看,是逯顶管教,他的脸色充满和气,就凭这个脸色判断我就知道不一定是坏事。“林峰,你小子花着里啊。有个女人给你写了一封信。还好是你的名气大,监狱分送信件的知道你是十三中队的,所以就转到了中队。我检查了信的内容,没有违禁语言,给你吧。”他举着已经拆了封的信笑着对我说:“不过,你先猜猜信是哪来的,谁给你的?”我思悟着,但是没有结果。不可能是老婆写的。第一老婆刚接见了,第二老婆没啥文化,平常没有舞文弄墨的习惯。其他的就不知道是谁了,虽然在外头笔杆子有些名气,单位所属的机构里有几个女人围着“请教”,但毕竟现在以今非其比,她们也都逃之夭夭。哪还会写信呢。我真的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还会有多情的女人示好。我一头雾水的摇摇了头。逯顶见我真的猜不出来,就说:“也别猜了。是个女监的犯人写的。倒是情真意切的。她要和你在不同的地方比看谁的改造动力大,看谁得的称号多,看谁的减刑幅度大。所以我们经过考虑,还是觉得有把信给你的必要。”

我拿过信。看这上边的笔记知道了是马格格写的。因为在看守所的时候,他给我写过一封长信,那会是我心里最为灰暗的时候。所以我把封信的内容铭刻在了我的心里。拿着信我心里想,马格格还真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他一定是在省监狱报上看到了我的文章,知道我现在已经送到了监狱,也知道了我服刑的地方,这才给我写了这封信。还好没有违规内容,才不至于被管教悄悄没收。

我拿上信,进了监号。迫不及待的打开。

刚要细看,却被人“呼”地从手中拽走:“好小子,这么秀气的字,啥内容?”

拽走我信的不是别人,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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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章 激情迸发 诗意涌动

我拿上信,进了监号。迫不及待的打开。

刚要细看,却被人“呼”地从手中拽走:“好小子,这么秀气的字,谁写的?啥内容?”

拽走我信的不是别人,原来是冯琪。他拿着信大声朗读起来:

林峰:

一别就一年有余。总是无缘无故地牵挂着你,无头无绪地想着看守所的日子。

后来在省监狱报上看到了你的稿子,知道你在l监狱服刑。虽然不能像看守所那样通过猫眼就能看到你,但能看到你的文章也是一种安慰。每次省监狱报送到我们这里,我就急不可捺。十分急切地在报上寻找着你的文章。

从报上也知道你就戒烟了,这样对身体好,对今后的生活更好。

我分到了第一中队,干的是缝制工种。吃的也好,环境也好,姐妹们也都对我挺好。说回来,或者是过于想家、想孩子,所以我的脾气时好时坏,有时和人吵架。我知道这都是我的不对,但这些都需要在时间的流逝慢慢改变。

林峰: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写的文章,我都是那么兴奋,那么幸福,那么骄傲。每当这时我就会告诉我身边的姐妹们:这个人我认识。从她们的脸上也能看到她们对我的羡慕。

树欲静而风不止。在改造的路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沟沟坎坎,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现在我没事的时候就看书读报,也想像你一样写点文章,记录下我们艰难地岁月和积极向上的改造生活,但每到提笔的时候,又觉得空荡荡的,想好的词语又消失的一干二净。但无论如何读书总能慰籍心灵,增长知识,陶冶性情,给人以无比向上的力量。或许真的有一天你也能在省报上看到我写的文章。闪舞小说网说的这我都觉得好笑,这个梦想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童话,但我会一直顺着这个目标前进。

对了,只要刊登你文章的报纸我都保存了下来,也算是在写作上拜你为师吧。

总之有很多话我都想告诉你,但有总写不出来。你知道就好,理解就行。我要说的什么话你可以放开你的想象去浮想联翩,或许你想的就是我要说给你的。

无论如何,我们都给自己定个改造目标,比一比谁的改造尽头高,看一看谁的改造成绩好,赛一赛谁的谁的减刑幅度大。说到这,我还是觉得可笑我自不量力,我看定比不过你。但和你敢于比试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我有这个信心。

你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你会给我会信吗。无论我是否接到你的来信。我都相信你是坚强的,我也是坚强的。让我们彼此互相鼓励,积极改造,奔向新生!

信该结束了,但我还是有好多话,所有的就留给你联想去吧。学会照顾自己,一定坚韧坚强,努力奔向新生。

我真的要搁笔了,虽然真的舍不得。要是我们见了面,我真想让你叫我一声姐姐。就这些吧。

马格格于某年某月

……

冯琪读完了,我傻愣愣看着他:“完了?”冯琪也是意犹未尽地看着我:“完了。我连信上面的年月日都念了,真的没有了。”冯琪读信的时候,大家都在听。吉占中首先发话了:“这信写了不赖里,还有些水平。”“岂止不赖,真的一种真实感情的流露。”白浪插嘴。“情绵绵,意切切,这就是一往情深的情书。”扈驰也又嫉妒又羡慕的发话。闪舞小说网

他们都议论不停,我的思绪却翻飞着。没想到在我最为低迷,人生最为低谷,心里最为贫瘠的时候还有人牵过着我。而且这个人是一个我不太熟悉,也不太了解,因不知她心理上的阴晴圆缺。就凭她的直觉,就凭我和她从相同的境遇中有过相遇。她就没有任何索取地关心着我,牵过着我,用她破破碎碎的心去缝补我千疮百孔的体肤。我不知道如何去理解她,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她,但我必须用我的文字记录下来这点点滴滴。

“林峰,一封女人的信件就让你勾魂摄魄成这个样子?醒醒!别做梦了!”我被这个喊声惊醒过来。原来是冯琪叫我。

“冯团长,你见过这个女的?是不是瘦高个,白皮肤,大眼睛?”修善林这时也凑过来急切的问。“快说说,长得一定水灵吧?”年轻的刘庆也过来打探。“你们说的都不是。是个农村的女人,人不苗条,墩墩实实的,但是真的是大眼睛,大鼻子,搭配的挺周正。我也是是看守所开大会,或者搞活动能见一下。平常也没见过。就知道这些。”冯琪把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或者吉占中感觉没有她的“俐”漂亮,有所失望,但还是说:“这信写的挺好,没有矫揉造作的样子,也没有虚情假意的媚态,一看是个善良的女人。”“是啊,在这个地方,多一个人关怀,就多一份动力。林峰每月母亲来,妻子来,还有其他的人关心,也算是很幸福了。比我们都强。”石宝羡慕道。

这时,冯琪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林峰,看了你一封信,差点搅得我把大事忘了。来,你出来,我跟你说!”说话的当儿,冯琪把我强硬地拽出了监号:“林峰,有个大事,你要是能抓好了,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在这里头有啥大事,可你神神呼呼的,天还能塌了?”我对冯琪玄乎的举动怀疑。

“林峰,我看着我们是老乡火急火燎的找你,还不是有了好事都想让给老乡。你要是不领情我就不说了,你可别后悔啊。”我一看冯琪真的不像装出来的,就陪个笑脸:“好,有好事你就说。”冯琪这才指了我一下:“算你小子回话快,要不真的就不理你了,到时候肯定后悔的是你。”“快说,你总是说话丝丝弯线的,废话总比正话多。”冯琪又是瞪了我一眼,这才直奔主题:“我得到一个消息,现在监狱还在保密,就我知道。所以我就把这个好事给你说了,你先有个准备。今天晚上先构思构思,你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一听冯琪说着说着就又拐弯了,赶紧催促:“马上要开饭了,你快点说。要不人多嘴杂的,说不定别人听走一言半句的,就不是啥秘密了。”我这么一说,冯琪才看了看四周,扒在我耳朵上小声说:“上面明天要来个大人物。”说的时候,他还用手伸出大拇指比划着。“大人物?多大?”我惊奇的问。“刚上任的省监狱管理局局长。”我更是吃惊不小:“这事你咋知道的?”冯琪故意装作很拽的样子,摆了个胳膊肘朝前的造型:“你看这架势,谁能摆出来!”然后自我夸耀:“我是剧团的团长啊。”他说出了来龙去脉:“我们剧团的眉户剧《探监》是服刑人员集体创作的举目。局长点名要看。这不?赵科长叫我过去,让下午再好好温习两便,走走场子。”说到这,冯琪脸一仰,夸张地说:“你知道我冯琪是何等的聪明,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想这可是一件特大的好事,也是很有分量的新闻。要是真的抓住了——”说的时候,他又使劲拍拍我:“你小子可要一炮走红唠。”他要瞪大眼:“要是真能弄个大新闻出来,我可不是要和你抢功,别忘了我就是。”他说的时候我琢磨着:“这可真的是个大新闻,就凭局长这个派头,新闻稿也能抢个好位置。只是省监狱报的记者肯定随从。这么大的新闻能让给一个犯人写吗?”我摇着头,觉得希望渺茫。但万一能碰碰运气呢。

想到这,我给冯琪说:“不管这条新闻是不是能抢得上,下午你找个《探监》的剧本给我,我先看看剧本内容,到写的时候不至于无从下手。”冯琪点点头:“好的,千万别走漏风声,人知道的多了。说不定别人就把新闻抢走了。”“放心,知道了!”

正说着,又是那个打饭的高个子李鸿逵的声音:“开——饭——了!”

自从我没有接李鸿逵的钱后,明显他对我不满,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失望,使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温饱都成问题的地方,还有人对他的真金白银无动于衷,这可能也是他这种生意人看不明白的东西。

下午,我把整个出工的时间都用在了手里的那个《探监》的剧本上。晚上收了风,我又想起了那封信和马格格。或许,自从她发出去这封信后,就一直惦记我是否收到,夜晚也会像我一样翻来复去。她在分别时划我手背的情景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必须尽快给她回信,也让她鼓起改造的风帆,加入到积极改造的行列中去。可能是激情迸发,涌动了我的诗意。灯已经熄了,我还是拿出床下的“五个一”练字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想把这首涌动到心头的诗写出来。

“林峰,斯里哗啦啥呢。轻点,我们要睡觉!”对头的王小军见我接到信以后,一直是眉飞色舞的样子,终于憋不住了,对我嗔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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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章 她的信件 我的诗歌

“林峰,斯里哗啦啥呢。轻点,我们要睡觉!”对头的王小军见我接到信以后,一直是眉飞色舞的样子,终于憋不住了,对我嗔怒道。

他是为女人出的事,但进了监狱,就没了女人,所以他怒对与我是很能理解的事,我没心思理他。抓住激情澎湃的时刻把诗写出来。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按照熟悉的笔画还是能写成字的,只是不整齐而已。写诗就是这样,有了灵感就得一挥而就,要是错过这个机会,诗情画意也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就这样我开始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了这首诗:



信,是一丝红线——

连接着期盼和思念。

牵不住时光的流逝,

却系住了真切的情感

信,是一眼甘泉——

消消流入心田。

在贫瘠与荒芜之中,

培育起一片绿原。

信,是一支蜡烛——

跳动着炽热的火焰。

烧掉了昨夜的迷惘,

迎来红霞满天。

信,是一份试卷——

遥遥注目着人生的答案

抹去悔恨的伤痛,

脚下是新的起点。

信,是故乡的歌谣——

拨动我陈旧的琴弦。

从莺飞盼到雁归,

使冰峰融成水湾。

信的红线,

信的甘泉,

信是蜡烛,

信是试卷,

信是歌谣,

信是……

信就是信

记下了我生命的每一次变迁……

因为诗是夜里盲写,怕诗行重叠到了第二天看不清楚,我就在每一页纸上只写一段。把诗写好后,我准备到了第二天出了工后好好推敲一番。

但是第二天出了监院门,我惊愣了。过去路上乱七八糟跑的犯人全部不见了,整个监狱都是静静悄悄的。那些监督岗也不像原来那样吊儿郎当的,都是呈立正姿势站的笔直。在他们的间隔的中间,还有穿戴齐整,戴着帽子的警察,看那神态也是挺严肃的。

凭这个场景,我就能判断冯琪给我提供的信息是十分准确的,应该是有大官来了。上的教学楼,王副科长正好在门口等着我们:“上到教学楼别胡跑乱窜,都好好地在教研室呆着。如果遇到领导进办公室询问,要按照《规范》要求起身立正回答。”我们都答应了,上得楼来,我准备把要修改的诗歌先放一放,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领导要来视察的事件中去。真的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写个大新闻出来。

大约9时许,楼道里传出了纷纷杂杂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我猛地一惊,真的领导来了。我正琢磨着怎么能知道领导的一些情况,然后在确定个主题,写出抢人眼目一篇报道的事情。就在这个当儿,听见纷杂的声音离我们的教研室也来越近。我有点紧张,慌忙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嘴里说着:“于全,说不定他们要进我们的办公室。”于全低头批改着作业,回话道:“不会的,我都呆了好几年了,也没见有啥大官光顾过咱的教研室。”正说着,我们的门被推开了,打头的是教育科的赵科长和王副科长,在他的身后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警服,方脸,浓眉的人进来。他进来后,向我们打招呼:“服刑人员们:你们好!”这时赵科长赶紧介绍:“高局长看望你们来了。”我们赶紧站起来拍手:“高局长好,聆听高局长指导。”在高局长的身后是李政委、杨监狱长、侯副政委,以及管教四科的领导。本来很大的办公室这时显得有些窄小。高局长先是在陆赘一的桌子前停留了下来,翻了翻学生的作业本,宽厚地说:“我一到监狱就先到教学楼,到了教学楼就是先看望你们这些老师。虽然你们犯了罪,但你们毕竟有文化、有教养、有素质,所以你们应该做好服刑人员改造的表率,学习的样板,要用你们的一言一行带动其他的服刑人员遵规守纪,积极改造,奔向新生!”

完后,他在于全的桌子上停留了片刻后,走到了我的桌子旁。我赶紧立正:“服刑人员林峰,谨听领导训示!”我话刚一说完,在一旁拿着照相机拍照的那个人走了过来:“你是里林峰?”这个人个子不高,瘦瘦的,平头,穿着白色短袖,蓝裤子、黑皮鞋,长形脸,挺鼻子,有四十多岁,虽没戴眼镜,看上去也很斯文。我心头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他一定就是省监狱报的记者或者编辑:“报告,我就是服刑人员林峰!”他确定是我后,笑着指指我:“哈哈,我来除过完成我的分内的工作,还有一件就是想见见你。我还说一会让教育科的领导把你请来呢,没想到提前见了。”他说话的时候一副很真诚的神态。这时赵科长等人一见省报的编辑都对我有些印象,也十分高兴。赵科长赶紧说:“林峰刚分到教育科不久,教学很卖力,还写了好多文章,不过比起你这个郭编辑可是差的远了,所以林峰今后写的文章你还要多指导、多修改啊。”赵科长这么一说,我想到了每次省监狱报的二版或三板上都会有个郭兵的,原来是他?这时这个编辑自我介绍:“我叫郭兵,我也知道你来的时间不长,编过你几个稿件,题材抓的挺好,尤其是《l监狱十三中队成了“禁烟”中队》的新闻,标题不错,导语也有动感,但也有些不足,就是写表达改造的词语欠缺,这和你来的时间短有着很大的关系,以后会写出更好的东西。”郭编辑说了一些话,高局长和大家都有饶有兴致的听着。这时高局长说:“这个就好,在改造中进步嘛。”说完,他看了看大家:“好了,我们再到其他地方看看,尤其是伙房,一定要让服刑人员吃的干净,吃的卫生,吃的健康。”说完,大家就随着他一同下楼去了。

这时,那个编辑回过头来:“对了,林峰,你写的那个《枯木逢春浪子回头》我已经给你编了,这期就出来了。一会我看看能抽出时间就再和你谈谈。”说完,他提着照相机匆匆地走了。

“哇,林峰,你可是把动静弄大了,没想到大编辑都知道你的名字了。”于全兴奋着,活蹦乱跳着过来,眼睛里都溢满欣慰。“这下可了不得了,成了名人了。”陆赘一也夸奖到。“有了编辑的垂爱,我以后一定写出更好的稿件。”我也喜上眉梢。没想到今天会在我的办公室见到大领导,也见到达编辑。而且这个编辑还对我的稿子有印象,尤其是我写的那个“戒烟”的那个新闻还得到了编辑的表扬。

没有多大一会,楼道里又是一阵说话声。我知道是他们回来上四楼去了。因为冯琪给我说过,他们是要看l监狱的集体创作的眉户剧《探监》。通过剧本我也了解到该剧,是根据l监狱服刑人员根据真实的改造生活自编、自演的地方戏曲。排练过程中,监狱领导曾多次亲临现场,进行了具体的指导。《探监》通过服刑人员“泉子”的父亲两次探监看到监狱和正在服刑的儿子的变化为线索,讴歌了监狱干警甘当特殊“园丁”的无私奉献精神,同时展示了服刑人员的悔恨和思亲之情以及早日新生的决心,从整体上反映出监狱教育改造的成果该剧搬上舞台以来,已演出6场,一举”走红”,受到了广泛好评。

领导上楼观看去了,我想上去刺探一些情况,但又没有得到允许,怎么办?我焦躁不安起来。这时我想让于全出个主意:“于全,你过来,我给你说个事!”于全看我心神不宁的样子,觉得奇怪:“怎么了?林峰,刚在不是还兴高采烈的吗。咋一转眼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我用手使劲抹了一把脸:“我是遇到难事了啊。不知道该咋办。说白了,就是我想上去了解一点情况,看能不能把这个事写成新闻。”“写成新闻?不可能。你没看后边跟着编辑呢,你要写了人家编辑干啥?”我也觉得于全说的在理,但还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你能给我出个上到四楼的主意吗?”我问于全。于全眼睛向上翻了翻:“也没啥好主意,你上去就是了。反正那剧团的演员除过上台的几个化了妆的,其他的也都是穿的和我们一样,也多不出你一个人来。”“那发现了呢,会挨批吗?”我还是有所顾忌。于全又想了想:“没事,所有人的焦点不不在你身上。每人会注意你。”

我觉得于全说的有理,就说:“那你和我去吧?”于全使劲摆摆手:“不去,要是真写的稿子发表了是你的头彩。要是上去真捅了篓子你又用我垫背,划不来!”“我们是好弟兄,还分那么清干嘛?”我执意让于全去。“好,好,好!林峰,你别拽我的袖子,我这人帮然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跟你去。”

173章 一个事件 一个稿件

我们刚就像小偷一样鬼鬼祟祟,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到了三楼的拐角处。“林峰!”哎呀,听到有人大声喊我,我叫苦不迭:还没上去,就给抓住了!

虽然大惊失色,我还是硬着头皮寻着喊声往上看去,原来是个剧团的潘赶喜慌慌张张从楼上下来了。“快!快!快!”潘赶喜一边叫喊,一边扬着手朝楼上摆着:“有人叫你上去,快点!”我也慌了:“让我上去,谁呀?”“不知道,是个背照相机的人。还叮嘱让你拿上纸和笔。”我一听,知道有“戏”,一定是郭兵编辑叫我上去,他拍照片,让我掌握一些现场的情况,然后尽可能写出现场感较强的新闻稿。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紧接着又眉飞色舞起来:“真的会有这档好事?”我急忙折回身来,到了教研室拿了个“五个一”练字本和圆珠笔,于全一看我这阵势也跟着回来了。“走,我们上去!”于全难为情:“我就不去了吧?你是现场采访多有脸面,我上去说不定抓住了挨批。”我还是动员他:“走吧,你上去也能给我当个帮手,到了时候我哪记得不全,你可以提醒我。再说了还能免费看《探监》戏剧,也是个不错的美差。”于全拗不过,只好戴上帽子:“走!”

我们上到四楼的排练室。在排练南边临时摆了两张桌子。高局长坐在那里。其余的干部都围在两边。下面都是剧团的犯人,搬着马扎坐在那里。这时赵科长说道:“大家欢迎高局长讲话!”随之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高局长看了看大家:“服刑人员们:大家好!今天来到l监狱,我想和大家说的就三句话。第一句是你们是人,是有血有肉,富有感情的人。正因为如此。社会没忘记你们,从各个层面鼓励你们好好改造;监狱和干警没有忘记你们,监狱为使你们改造好,提供了这么好的劳动、学习和生活条件。为了使你们过好传统节日,监狱干警还舍弃与自己家人团聚的机会,和你们在一起过节。春节和你们在一起包饺子,元宵节和你们一个锅里煮元宵,中秋节和你们在一起赏月;你们的亲人没有忘记你们。他们因为你们的犯罪一向忍辱负重,不怕丢面子到了接见日便放下手中的劳动和工作,赶来探望你们,用炙热的亲情呼唤着你们回归。前些日子监狱还举行了亲人规劝帮教活动。他们真的是句句含辛酸,声声滴血泪啊。”

说到这里,许多服刑人员揉起了眼睛。高局长大手一挥:“可话又说回来,你们是一个犯了罪的人,你们或因为欲望,或因为冲动,或因为贪婪,最终犯下了罪行,所以你们就必须认真反思,幡然悔悟,主动改造,真诚悔罪!”

他扫视了一眼台下,有很多人低下了头颅。他猛地提高嗓门:“你们一定会重新做人。我们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有人说:泼出去的水就收不回来了,犯了罪的人就不会改好了。不!泼出去的水,经过阳光的普照,春风的吹拂,就升华成水汽,聚集成甘霖,通过提升、裂变,再次播散大地,造福人间。这阳光和春风就是社会,就是监狱,是亲人的呼唤!只要你们坚定改造信心,走踏实的改造道路,就一定能够改造好,一定可以早日回家和亲人团聚。所以说你们再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要百年身。’而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

高局长的通篇讲话是对服刑人员良知深处的呼唤,是更深对他们灵魂本源的惊醒,所以他的讲话落尾时,掌声像滚雷般经久不息,感动的情感和忏悔的泪水止不住地从在座的服刑人员眼中激烈喷涌,滴落在这个夏日的泥土里。我相信这些泪水就像洒落的一颗又一颗种子,最终会拱破地皮,发出新芽。

讲完话后,高局长和所有的干部就地观看了服刑人员按照真实事件自编、自导、自演的眉户剧《探监》。当表演到服刑人员“泉子”在看到来探监的父亲拿来的只是家里吃的窝头、红薯干时,便嗤之以鼻,拒绝接受的的情节时,高局长和大家都发出了轻轻的哀叹。随着剧情往后延伸,当表演道“泉子”的儿子因家境困难,即将辍学,又在监狱干警的资助下顺利考人高中一节时,高局长感动得热泪盈眶,并不时掏出兜里的纸巾擦拭泪水。演出结束后,高局长十分欣慰。他站起来还是大手一挥,情不自禁的说:“l监狱的服刑人员演技精湛,《探监》戏剧感人肺腑,催人泪下,激人奋进。”他缓了口气。继续说“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排练出更多更好的“写自己、演自己、教育自己”的节目来。他语重心长地教导大家:“你们这个戏演得很好,既催人泪下,又激人奋进。这种通过自编、自导、自演达到自我警醒、自我教育、自我激励的目的的做法值得提倡。希望你们不仅要带着感情演戏,更要带着感情改造,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干警、对得起社会。”最后,他局长鼓励全体服刑人员要像剧中“泉子”那样,在干部的教育下,早日新生,为国效力。随之,服刑人员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而后,高局长又在干部的陪同下走出了教学大楼。在下楼的时候,郭兵编辑和我并排而下,他告诉我:“现在正直华北等八省市开展‘0五’杯头条新闻大奖赛的开端,希望你能写个像样的头版头条,代表全省参赛,争取拿个奖项回来。”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旁跟随着领导走出了教学楼。“头版头条?”我真的十分惊讶,没想到一个省报的编辑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了一个犯人,更没想到我能在监狱里要爆出头版头条。虽然在社会上时,我在好多报纸都上过头版头条,曾把一个名不见经传基层金融机构的做法通过选材、布局、角度的一次又一次凝练,上了很多报刊的头版头条,但没想到来这个地方也搞一个头版头条出来。原来我只是想抢个新闻,但没想到要上头版头条。我自己都对我自己的水平产生了怀疑。

但是郭兵的话语毋容置疑,他的眼神里充满信任。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手中的笔是那么沉重。正在这时,解除警报后的楼道里又开始沸腾起来。犯人们都像困久了的小鸟,这时走到并不太宽的楼道里透起了气。有的端个大水缸子摇来晃去的,有的手里夹着个纸烟云里雾里的,还有的直接就把椅子搬出来横七竖八地靠在椅子上。我刚在真的或许因为跟着领导心里过于紧张,也急忙把笔和纸放在桌子上出来透透气。我搬了把椅子,拿着自己的煮方便面、喝水通用那个洋瓷缸子倒满水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时或许浑身才恢复了直觉,觉得硬硬的椅子底部是那么的亘着肌肉。

“林峰,我可真为你记了一些东西。到时能为你提供一点素材。”于全看着我很自信的说。“那就好,但愿真能把这个新闻写好。”可是我仍是六神无主。“你咋了,马上就变了个人,就像没了魂似得。”于全看出我的神色不对。“没有,就是刚在郭编辑的话把我吓住了。”我还是觉得信心不足。“我都听见了,是让你写个头版头条,这是千年难得的好事呀。”于全认真的说:“我来也几年了。就不要说我,你就说教员里面坐监最长的白浪吧,看他见过有哪个犯人写的稿子能上头版头条?这还不是你林峰的笔杆子硬吗。编辑都这么信任你,肯定非你莫属的!”于全给我打气。我无奈的摇摇头:“要是没有编辑给我这个硬性任务的压力,我还觉得能写个比较像样的。但他这么一说我倒觉得难以胜任。毕竟和领导只是一面之交。再加上我是一个犯人,许多根本性的东西把握不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我还是觉得手里的这个题材都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于全替我分析起来:“要不这样,你写好后怕把握不准就让教育科的领导把把关,然后把稿件直接寄给郭兵。万一有什么问题或纰漏,他那天也在场,给你加加工,不就得了。”我也在思悟着,看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之,一定要把这个新闻写好,既要让人看出作者有一定的新闻写作实力和驾驭技巧,又要写出整个事件的场景,还要怀有激励犯人积极改造的真情实感、因为既然要参加华北八省市组织的“0五杯头条新闻大奖赛”,就得把一条新闻写的有血有肉,这样才有可能在大赛中脱颖而出,夺的奖项。

想到这儿,我又恢复了信心。快收工了,我回到了我的办公室里。这时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写的那首诗的草稿。但连同那个本本已不翼而飞。

174章 写给她了 稿子发了

想到这儿,我又恢复了信心。快收工了,我回到了我的办公室里。这时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写的那首诗的草稿。但连同那个本本已不翼而飞。

我顿时大惊失色。因为没了当时的灵感,这是首诗就不会再次跳跃纸上!

我就在桌子上放着,咋会不翼而飞?我胡乱紧张地在抽屉和地下找着,但什么也没有。这会放哪呢?难道夹在学生的作业本里了?我又把学生的作业本挨个翻,结果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什么也没有?我着急的满头冒汗,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我想到了陆赘一,他一直都在办公室里,他一定知道谁动过我的桌子。“陆老师,你见我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五个一’练字本了没?”陆赘一正专心致志地批改着学生作业,听我发问,马上抬头,歪着头想了想:“奥,想起来了,你和于全上到教学楼后,来了一个监督岗的人,说是拉肚子,没带卫生纸,就在你桌上找废纸,最后发现了你那个写的乱七八糟的本子,他看着好像没啥用处,就拿走解手用了。”“哎呀,我的天呀,这下全完了。我的诗没了。折腾了一晚上写的!”我哭天抹泪的样子,来不及多想,急急匆匆地向厕所跑去。下面的厕所是个隔板水槽的那样厕所,定期放水冲刷,我想碰碰运气,看万一要是还没防水,说不定还能捡几张出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但我到了厕所一看,便槽里已经冲的干干净净,一切都已付之东流。看着这一切,我躲着两脚叫怨:“妈的,这个该死的监督岗。”我垂头丧气地上了楼,心想这些是没指望了。回到办公桌上正在焦躁不安。却见那个陆赘一满脸的笑眯眯的样子。我心里怒道:“好你个陆赘一,我的本子没了,你还幸灾乐祸。过了初一就有十五。等你遇到糟事的时候,我也看你的好看!”

我正心里憋屈,那个陆赘一就眉开眼笑地点了支烟自乐了起来。满脸的洋洋得意。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自己没把本本保管好,也怨不得别人。本来我的那首诗是“一箭双雕”的,一个是给马格格回封信。一般写给监狱犯人的信件都要严格检查,怀疑有使用隐语的,或者有消极改造的,尤其是男监写给女监的信中,含有谈情说爱的信件,一般都被悄悄没收。所以我想给马格格用这首诗作为信的主要内容,第一通篇内容健康向上,第二我还能把这首诗整理后发往省监狱报社,万一给她的信件没有收到,她一定我读懂报纸上的这首诗就是给她的,可现在什么也没了。我心里实在纠结。

正在这时那个庞站义扯着嗓子喊:“收工了!”我正无精打采的站起来准备归队,陆定一从他的桌子上拿了个本本过来笑嘻嘻地过来:“林峰,你看是不是这个?”我眼睛瞪到了极点,然后大喜:“是,就是这个本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从陆赘一的手中夺过了本本,急切地翻了几下,见我写的那些句子还在,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看把你了的,这个本本对你这么重要啊。”说完,陆赘一解释:“的确有个监督岗的人进来,要拿你的本本走的,我怕你有用处,就用卫生纸换回了你的本本,然后翻看了你的本本。这时你就开始到处乱找一通,我就为了逗逗你。哈哈……”

拿到本本后,我心头的石头落了地。现在无论陆赘一说的是真是假,还是他故意搞得恶作剧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写的密密麻麻的本本。

“我又弄到大事了,还是两个大事!”回到监院,我又蹦又跳的跑上学习阅览室给魏志强显摆。魏志强见我高兴得就要飞起来的样子,赶忙放下正练字的毛笔,洗了洗手,脸上也是充满喜悦:“咋回事?说说!”我就把在楼上的一切讲了个遍,完后兴奋的说:“那个郭兵编辑对我很好,还把这么大的新闻让我采写,还说要上个头版头条,还给我说前些天我写的长篇深度报道这期就要见报、哈哈,我真的是天助我也。没想到一下队就高出这么大的动静,基本上每期省监狱报上都有我的文章,而且所有的稿件都现在也是全部采用。”我真的喜不能禁。魏志强也很高兴的说:“你是有你写作的老功夫在,再加上在选材上动了脑筋。成功率高是容易理解的。”他说到这,又正色提醒我:“你记住我的或,乐极生悲,这是个好事,但不是好兆头!”

我心里一惊:“不是好兆头,难道我的文章受到大家广泛认可的时候,郑维文还能生起事端?再说了他每天都想着法子干着违规的事情,而我又是小心翼翼地教书和写稿,向来不去违规,难道他会编造出违规的事情来?”魏志强还是善意提醒:“你记住我的话,他连续‘套’了你两次都被你侥幸逃脱,所以他现在有看你一直风头不断,把他的‘盖’的不见了太阳,你想他会放过你吗?”魏志强看了看我:“你想想,如果他再不想办法断了你的写稿之路,你就会动摇他现在位置。”魏志强这么一说,我心头大惊。魏志强说:“你现在能缓解他对你下手的方法又两条。第一就是真的不再写什么稿件。也就是所有稿件再不暑你的名字,乖乖听从他的指挥,甘愿给他当枪使,成为他的摇钱树,这是你摆脱他对你下手的最好方法,第二就是让他有所顾忌,尽可能拖延时间,最终粉碎之;这是学问,好好的从头至尾,好好的显示你就是林峰。”

我有些大惊,我有些失色,在在这地方好好的。最关键的问题,必须想好脚下的路如何去走。好的,我终于下定决心。就像一棵摇摆不定的树!

“林峰!”

175章 他又忽悠 带我转悠

我有些大惊,我有些失色,在这地方你想好好的做我自己,但往往不是你能决定了自己命运,因为别人总会时不时给你下套,有的套子你不得不钻,有的套子你又无能为力,还有的套子你必须破解。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必须想好脚下的路如何去走。好的,我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像一棵摇摆不定的树!必须有破解别人阴招的应急预案,这样在可能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上勇往直前,直至到达回归的彼岸。

我正想着,忽然有人叫我:

“林峰!”

谁呀,把我吓死了!

我回过头来,原来是李当。李当?他向来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每次出现都是有一定的目的。“哎呀,老乡啊,我在监院找了你半天也没见你,原来和魏志强一同修炼呢。”

“有事?”我惊问。“没事,这里会有啥事?本来想带你出去转悠转悠,可是现在才找见你。下午你要是教学楼没事,我上去找你。”李当说道。“好吧。”我应和着。

没说几句话就要开饭了。

到了下午出了工,我惦记着那封回信和新闻稿子的事。我先拿出那首诗又推敲了半天,然后整理成文。在给马格格写信时。我又在诗的前端加了个开头:

格格姐姐:

信已经收到,十分感谢在这么特殊的环境我们相识,也十分感谢你还一直牵挂着我。你离开看守所走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无论时间如何无休止的向前,也不管岁月的轮回如何在我们的心上碾过印记,也毫不能抹去对你当初点点滴滴的印象。

在这个环境里,最在意的就是一种牵挂和一种守候。我常这样说:在人生最为低谷的时候,就是别人给我一个微笑,我也会把它当作一个五彩斑斓的春天。这个地方是谁都不愿意来的,但在这个地方能遇见你也是一种幸运。还有一句话就是:痛并快乐着,这就是我接到你信后的心情。

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但我们的境遇相近和相同,有个人惦记,就多一份动力。我真的希望我们彼此相互促进,相互勉励,相互走好脚下的每一步。在信中你提到你现在喜欢读书,这是个好习惯,因为书不仅能给我们很多知识,更能给我们许多感悟,也能给我们许多做人的道理,使我们主动加入到积极改造的行列。你还说你想写点稿件,这更需要你多读书、多看报,多学习别人的文章里的好词语,还要多钻研别人的写作技巧。我在这里一切很好,现在是文化教员,教的是初中二年级的语文。和我在一起的同犯们都很好,他们积极改造的精神值得我去学习,我其余的时间都用在撰写稿件上了。你给我写了一封信,也触动了我的写作灵感,并写下了这首小诗,小诗里还融入了对家乡的一些思念。希望你能喜欢……

……

格格姐,一起鼓励,一起努力,争取用优异的改造成绩获得减刑。真的有一天我们相逢:我会亲切的叫你一声姐姐!

林峰于l监狱某年某月末某日

信写好了,我整整齐齐叠好,用家里给我送来的信封和邮票,小心翼翼的把信放在信封里。现在最关键的事如何把这封信寄出去。因为信再发出去之前,都要经过干部检查,所以我的信封并没有封口。

接下来,我又把这首诗用稿纸规规整整地抄写了一遍,作为一个稿件准备投寄到省监狱报碰碰运气。正想着稿件和信件投寄的事,忽然有人叫我:“林峰,忙完没?”我正为寄信的事愁眉苦脸,李当出现在我的面前。

李当还是习惯地把永远睁不大的小眼睛一翻,装作嗔怪的样子:“我可中午和你在学习阅览室约好了,说叫你出去到外面的做工区转悠转悠,你咋忘了”我倒没忘,只是这李当没几句实话,一会是东一会是西的,让人琢磨不透。这当儿李当已走到我的跟前。看到桌子上的两封信,尤其是有一封是写给女监的:“林峰,你还和女监有来往啊,不简单啊。”说着,他就过来抢信件,我赶紧把信放在了身后。“好了,不让看算了,信你打算让谁给你往外寄呢?”李当问道。“还没想好,不知道让谁寄着合适。”李当又是小眼一瞪:“这个简单,你拿上信跟我出去,正好看守队有个干部,是咱的老乡,他人挺和善的,我们正好去见个面,认识一下。”我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那篇诗歌稿件的信等写好那个局长视察的新闻后再一同往出投递吧。我跟上李当出了教学楼,来到看守队的队部。这个队部就与教学楼隔条马路。进到队部,在窗户前的桌子那里坐着一个穿着警服的干警。他看上去30岁的年纪,纯正的平头,长方形的脸,尖锐的鼻子,不太大的嘴唇,我们进来他看了我们一眼,眼睛里含满机警和审视,总像是观察着什么。或许这与他看守队的职业有关。

我进来后,李当介绍:“衡队长,这个就是我们h县的老乡林峰。”李当介绍后,这个衡队长才转过脸看了我一下,然后笑了笑。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白色的牙齿:“林峰。早听李当说教育科有个老乡文章写的不错,现在认识了。”李当马上插言“衡队长是个很好的人,以后有啥难处就尽管说。只要是正经事他都会帮你的。”我赶紧点头:“谢谢衡队长。”李当马上又插话:“衡队长,林峰写了一封信,要往外投递的,但是他刚来不久,干部都不熟悉,所以想请你帮他寄出去。”说完,李当献媚地拿过我的信双手交给了衡队长。衡队长拿过信,一看是写给女监的,脸上有些坏笑:“林峰啊,你这信要是有不健康的内容我就不给你投递了,因为即便寄到了女监,也同样是被干警查收。”说的时候,他一打开信认真审查了起来。他看完后,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信里没有什么不健康的内容,也没有使用隐语。我看可以,好的。下了班我帮你寄出去。”他说完把我的信装进了口袋:“林峰啊,从信上就能看得出来你确实有些文学功底。”说的时候,他还是带有审视的看着我:“林峰,我让李当把你叫来,也不是拉啥老乡关系。我也是想借用借用你的笔杆子。”他又看看我,意思是从我的脸上看我是不是乐意,我急忙说:“行呀,只要是衡队长的事,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衡队长这才说:“我想写个论文在监狱的刊物上发表,现在有了些素材,只是诌不到一块。这篇论文主要是针对犯人胡跑乱窜、私藏现金、设立小灶的新动向、新手段等,监狱干警对应的一些新思路、新对策。现在考虑的还不是太成熟。成稿后,你尽可能的给我加工加工。看能不能发表出来。”他说到这还是审视的看着我。我还没有来得及表态,李当就抢先发言:“衡队长,这个绝对没问题。林峰的笔杆子可硬哩。在看守所的时候,也总给所长写讲话稿。”李当说完后,在我的后面轻轻拽了一下衣角。我也讨好道:“没问题,只是水平有限,一定尽我所能!”衡队长对我的表态还算满意,笑了笑说:“好了,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我和李当出来后,李当就带我出了生活区往东边的做工区走去。这是我下队以后第一次出这个大门。在集训队时,那个老犯人让我门倒垃圾曾出去过,而且还赏了我一个大嘴巴子。现在想起来脸上好像还有疼痛的感觉。

往东走了一大截子,紧靠路边南侧的是第七中队。这几天这个中队承揽了一些印制复习资料的差事,所以这个中队的上课时间也临时改到了晚上。这个车间很大,宽度足有20多米。长度也足有100米。刚进车间就是两台笨重的裁纸机,是专门用来给装订好的书本裁边的,也是书本出厂时的最后一道工序,再往里就是铅字排版的第一工序,干各个工种要把一个又一个铅字用镊子夹出来排在模具上。“林老师!”我正观看,听见有人叫我。我往右边一机床上瞅,原来是潘俊才。他腰部缠着一个像是油布一样的黑色的围裙,手里拿着一个夹字镊子,正在紧张的工作,见我进来忙打招呼。“好好干,铅字排版也是一种增加文学底功的方式。这对于你今后写作是有用的。”我鼓励他。打过招呼又转了一圈,我和李当又朝南走去,那边传来“轰隆轰隆”的机器转动声,还有“击啦击啦”车床的尖叫。李当说:“这就是二中队搞铸造的车间,里面有融化了的铁水,然后由人工抬着滚烫的铁水倒在模具里。这个可是最高风险的作业。”就凭那刺耳的尖叫声就觉得脑袋轰鸣,心想:“我的天呀,怪不得那三个举报我的人一致要求把我分到二中队搞铸造。”李当说:“我们再往前走就是铸造的成品库房,那里正有好事等着你!”

李当说的时候,看着我的神色,还是小眼睛一翻一翻的。

“会有好事等着我?李当就没多少好心眼,还会有好事?”

176章 有个小灶 吃顿好饭

李当说:“我们再往前走就是铸造的成品库房,那里正有好事等着你!”

李当说的时候,看着我的神色,还是小眼睛一翻一翻的。

“会有好事等着我?李当就没多少好心眼,还会有好事?”我这样想着,莫不是什么鸿门宴吧。

这时已经到了成品库的门口,李当带着我径直往那个里头走去。进到库房,在库房的北边有个简易的小房子,门上写着值班室,里面坐着两个犯人,看上去脸上都泛着红光,肥头大耳的样子,尤其是这两个的人肚子都已经超出胸部的水平线,一看就知道肚里很有油水,就像郑维文那样的好吃好喝的人才有的神色。李当带我进来,他用左手象征性的朝他们摆了一下,那两个人也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往里走便是平行摆成一排又一排的圆墩子一样的铁制品。“这些都是成品,全是汽车轮子配件。”李当一边给我说着,一边带我一直往后走去。这个库房就像七中队的那个车间,也是东西走向,也有20米宽,100米长,铸造的汽车轮子配件摞得很高,至少有三米以上,堆放的实实在在的,只是到了库房的南边有个很小的能进一个汽车大小的豁子。从豁口穿入,有个大约三米的空地,空地往东又是这样的汽车轮子配件,只是南边的豁口不见了。这时李当领着我顺着空地往北,北面又出现一个就像前边出现过那样的豁口,再穿过豁口又是一片空地,再顺着空地往南,又是一个豁口,就这样一连拐了四次,才到了库房的顶端,真的就像进入一个迷宫。在这里又是一片空地,里面传出一阵炒菜的香味。到近处时,是一个犯人正在炒菜。因为天热,那个炒菜的犯人光着膀子,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肩旁很宽但因为粘上了汗珠显得很溜滑,胸部上呈纵向的一个椭圆形状粗壮黑色绒毛地带,两只手臂就像碗口那样的柳树。在上臂与肩膀的相连的部分,一只手臂上刺得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一只手臂上是张牙舞爪的飞龙,两只手就像两个扇形的蒲扇。他个子有18米以上,头特别大,配上有点外翻粗旷的大嘴,叫人一看就是电影里常出现的黑道人物。现在地上放的桌子上已摆好三个菜,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一个是茴子白炒五花肉;一个是菠菜炒豆腐。那人见李当到来,笑得声音就像夏天撴不展的闷雷:“哈哈,李当,按你的吩咐菜马上就好,现在就剩下一个葱爆土豆丝了。哈哈!”

李当得意地看看我说:“你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社会上流传的斧头张,很血腥的一个人。在这里现在不扛斧头而抓起菜刀了。做的一手厨艺。今天特意给你备了几个好菜。好好吃顿便饭,给你林峰改善改善!”我没想到在郑维文能见到的情景在这里也能上演,惊叹真的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李当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马上郑重大喊:“林峰,今天是我李当特别破费了请你,你不会也不给面子吧。你要是今天真的不赏脸,那今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你就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一直迁就你,就因为你是老乡,但你总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吧。”李当说的时候脸色变得通红,我知道我这一次如果拂袖而去,真的会使他面子扫劲,而且也会给自己今后带来好多不必有的麻烦,况且身边还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我回过身来咧着嘴大笑:“李当,我们是老乡。但是我希望你有话就直说,不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李当见我搭话,这才说:“林峰,你从看守所到监狱,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没给你接风洗尘,今天特备了四个小菜,不成敬意,我们弟兄们好好聊一聊,也算深化一下感情。”李当说话的时候小眼睛也是那样观察着我的动静。说话间,那个斧头张的人已经把最后一个菜端在了桌子上,然后眼睛瞪得透圆,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一看这阵势,不吃是跑不了了,但吃要有吃的理由。但如果还是让我在给李鸿逵写文章,或者干些其他违规的事,那就免开尊口,打死也不能干。心里有了底,我就镇静了下来:“哈哈,李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林峰也不是别人吓大的,更不是别人哄大的。在看守所你也知道我林峰的本事,大风大浪也都顺顺当当的过来了。还真的有点软的不吃,硬的不尿。”李当也很不自在的右嘴角往上翘了一下,右手在桌在上拍了两下说:“我也没有别的,更不会让你干啥出格子事。就是今天请你吃顿饭,把过去的陈谷子烂芝麻的坏账一笔勾销,还有就是求你一点,要是我夸下海口让你给干部修改些文章之类的,你买个面子就是,也不至于让我难堪。”

“哈哈,好啊,只要不去违规违纪,只要不给那些财大气粗的犯人当枪使,我林峰就给你这个面子。”

“那就好,还是你林峰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点,我李当服了。好了,老张,加双筷子,坐下,一块吃。”李当说道。那个膀阔腰圆的斧头张一看我和李当并没有反目成仇的架势,也算把心放在了肚里:“好哩!”说的时候,他便拿块毛巾擦了一下脸上和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的大汗珠子,然后坐在我的对面。李当拿上筷子,让着我:“来,林峰吃!”对于这样大饭局,我真的还是第一次,但看来吃不吃都由不得你,而且李当也许诺真的不是再给犯人写稿子的事,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或许好张时间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觉得还是十分可口,只是仍然不知道李当葫芦里卖的啥药,所以总有好吃难消化的感觉,李当见我吃的并不欢快。就对我说:“林峰,你真的不要多心了。关于那个李鸿逵的事,人家已经另请高明了!”

我心头一沉:“是吗?谁?”

李当下眼睛一翻,说出了那个人……

177章 队里有内鬼 隐藏有道行

李当对我说:“林峰,你真的不要多心了。关于那个李鸿逵的事,人家已经另请高明了!”

我心头一沉:“是吗?谁?”

李当下眼睛一翻,说出了那个人:“郑维文,郑维文已经收下了五百元定金,承诺赶快搞定!”

“原来是他?”李当见我走神,就催促:“快吃,在这里头查得紧。又不是外面的饭店可以细嚼慢咽的。即便我在看守队,有时候也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真逮着了,全完。”说着,他急慌慌地捡着菜。李当一边吃着一边说:“多好的事呀,你不干。又能挣钱又能为人。那个大个子还管着打饭,你天天还能落个肚子圆。别人是没那本事挣这个钱,你倒好。上门的买卖不要。”李当说着用眼睛翻着我:“你要是干,现在还有人做这买卖,我到时候再给你牵个线?”我摆摆手:“不用。虽然我真的需要钱,但是首先要保本,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有一天被干部发现,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称号没了,刑也减不成了。还不如就干干净净的。这样最起码出不了事。”李当满不在乎:“能出啥事?郑维文咋敢做?人家还专门找了几个跑腿的呢。就是你胆小。那可是真金白银,谁都想往兜里装。”说着,我们已经吃完,李当抹了一下嘴,就对那个斧头张说:“凉白开还有没?”那人一听。面露苦相:“有,但不多了。”李当说:“拿来,三个人分了。等那个工人葛师傅来了,我再让他整个大的。”我心里纳闷,就说:“喝口凉白开还这么费劲,用锅搭上一锅开水,放凉不就是了!”李当用手食指竖在小嘴前“嘘”了一下:“小声点。”那个斧头张跑到豁口往外看了一下,这才折回身,搬了个木质梯子放在堆砌的车轮配件上,便很麻利的爬了上去。上去后,胳膊使劲往里探,一会从上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白色的塑料壶,能看见壶里还有个水底子。他下来拿了三个饭盆,把那水底子分到三个碗里。当他倒出那个水底子的时候,便有股很浓的酒精味道飘入鼻孔。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说“凉白开”是白酒啊。在这里黑话还不少呢。李当端起碗来:“林峰,我可是把你当弟兄们相待。现在这个凉白开不好搞,别人是没这种待遇的。进到监狱没喝过吧,整点?”我急忙摆摆手:“真的谢谢了。在监狱里我要达到‘三戒’的最高境界。”李当迷糊了:“三界?哪三界?”我笑道:“就是戒烟、戒酒,戒女人啊。”我一说,那两个人都笑了。李当道:“想得美,女人不戒也没这个条件啊。在这里头都是和尚,也只能戒掉了。”说完三人大笑。李当拿过给我倒了点酒的那个碗,给斧头张碗里添了点。剩下的他倒在他的碗里:“林峰,你不喝就算了。我们也不够喝,就不勉强你了。”说完,那两个人都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进了肚里。我看那酒也真的不多,每个人喝了也就是一两多点。喝完后,李当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往出狠狠的哈了一口气。就对那人说:“把壶子还放上去,其他的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说完,带上我出来:“走,我喝了酒也不能去队部了。跟上你到教学楼上磨个时间。”到了教学楼,我怕李当喝酒的事被人发现,再说办公室里也没啥事。我就拿上教室门上的钥匙把我的教室打开。李当拿了我擦桌子的抹布,把桌子擦了一下,就上去仰躺在桌子上,然后点了一支烟抽开了。我转身到了我的教研室,提了个暖壶,拿着我的缸子上来。在这里头也没什么讲究,不同于在外头各用各的杯子,反正吃的都是一锅饭,也没谁嫌弃谁,一个杠子两人用,甚至多人用。我上来在缸子里倒上水,放在另一个桌子上,李当抽着烟,看上去挺自在的。我这时想起了郑维文开小灶的事,就想从李当这套些话来。“对了,李当,你说每次教学楼上被看守队突击搜查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一无所获。难道真的那个郑维文会算?”李当侧过脸,弹了一下烟灰,小眼睛一瞪:“他会算狗球,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报信?”我指着李当“不会是你吧?”李当有点不快:“我是监督岗带班的,还能干那下三滥的活?再说我这个带班的手下有着十几号人哩,比他郑维文威风多了。反过来说,我又不求他郑维文办事,犯得着给他跑腿吗?”我听李当说的也有道理,就说:“那你说还会有谁给他通风报信?”李当看了看我,说:“就是给你说了,也不打紧。那个内鬼就是给队部打扫卫生的犯人。也是我们一个县的,我把他弄出来的。他主要任务就是给看守队的人打打水,抹抹桌子,扫扫地。没事干的时候,他就到教学楼的四楼的屋里,守着一个旧电视打游戏。但是他想从郑维文那里捞点专项分,就得讨好郑维文,所以看守队一有啥动静,他就及时向郑维文报告。就这样每次看守所出动,也都只能是空手而归。

“奥,怪不得所有做小锅饭的人也都是看着郑维文的动作行事,原来真有内鬼作祟。”我大有所思。李当用手指指缸子:“拿过来,我喝口水。”我把缸子递给李当。他喝了两口说道:“其实,那些人即使内鬼,也是线人。犯人许多违规违纪被查的事,也都是这些人提供的线索。”李当这一说,我很诧异:“这些人也是犯人,他们还残害自己的同类?”李当还是眼睛一翻:“检举揭发也能得分。这里面水深着里。就说前一段教学楼上逮住那个犯人开小灶的事,就是那个内鬼报告的。他每天看似到教学楼打游戏,其实也捎带着看看谁干些违规违纪的事。对他有用的他就来报信,对他没用的他就去揭发。”李当又看了看我:“你这人一向谨慎,也不会违规违纪,要是真有啥事,我也会想法子给你摆平。所以别人的闲心就不要操,能保全自己不出事就不错了。”

李当抽完烟,可能酒劲也过去了,就坐了起来:“你看那满路上的监督岗,没有几个是好人。他们表面上是不让犯人胡跑乱窜,其实他们又是些眼线。都在瞪大眼睛搜集着别人的线索,一旦发现哪些能弄人整人,就立马报告。用别人的事情为自己积累分数。所以你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我低头沉思着,还真没想到里面这么复杂。李当说:“每个队里也都有干部的眼线,所以干事必须格外小心。”我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我就问李当:“那你说,就像郑维文。他做饭的那么多工具和粮草,就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往哪藏啊?”李当又翻了我一眼,有点不耐烦的说:“一个是‘藏’,一个是‘仍’。”我不解的看着李当:“藏,就是在接到报信后,把东西藏起来,比如藏到教室,一般看守队没人到教室里搜的。还有一种藏,就比如郑维文做饭的门口竖起的那些板子。在外面看都是整块的。其实整块的就外面一张、”“一张,我看都是整块的呀。”李当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这么犟,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好像知道了似得。”我赶紧赔笑:“好,好,你说!”李当显得十分神秘“那些板子都是废旧的,其实也没了用处。郑维文就请人把所有的板子中间的下头部分用锯掏空了。所以里面是个暗室,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藏里头,外头是个整板子,正好盖住了这个暗室。他做饭的时候,就把东西取出来,不用的时候进去。这样一般很难被发现。”我十分惊讶:“这些你都知道?”李当不以为然:“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但是一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揭发他,得过且过吧。能少一事不多一事。”他看了看我:“你是个新犯人,有些事摸不着,就别胡乱往这混水里搅,弄不好会牵扯进去、好了,马上要收工了,我出去查查岗。”我挡住他:“水给你倒好了,再喝一口。你话还没说完呢。你说还有一个是‘扔’,他那么东西往哪扔?”李当显得很不耐烦:“今天你咋了?问这么多的事干嘛?不会是要举报人家吧?”我假装恼怒:“看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会干那事吗?”李当也正色道:“你是新犯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别到了时候,没逮住老鼠惹一身骚。一般检举揭发别人的犯人都会遭到其他犯人的冷眼。因为你今天会举报他,也说不定哪天也会举报别人。所有的人见你就会像躲避瘟疫那样。到那会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好,只要不是搞揭发,那我给你说。这个‘扔’也大有学问!”

178章 扔字有套路 做人有规则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好,只要不是搞揭发,那我给你说。这个‘扔’也大有学问!”

李当好像终于找到了高人一头的感觉。他起来两手整理着背后的领子:“林峰,我咋说你呢,你啥都强,就是胆小。要不是我们是老乡,估计你这个监都白坐了。”李当转过脸看看我:“也不是我说你。你就是笔头子好,剩下的没有啥通的。”李当脖子故意一拧,就像武士道,再把两只不算威武的手的指头互相交叉一起,手背和手背向上往下来回沉了沉,然后又向上举起。像是喝饱睡足伸懒腰的样子,打了个呵欠:“林峰,我真的要走了。改天再聊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小眼睛朝我看了一下,我知道他这是故意卖弄自己的本事,我赶紧堵住他:“李当,我们可是好哥们,你今天要不把这个‘扔’说出来,我们也就到此散伙,今后谁也别指望谁!”李当一看我真的认真,这才小眼睛往上一翻,然后一屁股蹲在学生坐的板凳上,手往上扬了一扬:“得了,得了。我李当也不怕你林峰翻天。现在我就给你说。‘扔’有三种:一个是假扔,就是从表面上看上去是扔,其实没扔。这个需要的掌握的是时间、场合和遇到的突发情况的深浅度。”李当看了看我,小眼睛往上翻得时候,两个黑色的小眼珠几乎都翻到了上眼睑,有点晕晕乎乎的样子。走了两步,抓住我:“在这里头搞一点吃的都不容易,所以扔掉都像要自己命似得。为了在搜查的时候既扔的出去又能‘捡’得回来,大部分都采用的是假扔。假扔第一是必须具备假扔的条件,也就是自身所在的地方是在教学楼的南端,遇到突查情况时,把所有的锅碗瓢盆以及柴米油盐等物品用一个大竹篮子或者塑料桶,用绳子放到吊到半空,把绳子的顶头系在窗子的框棱上”李当说到这又看了看我,好像是他绝对太内行:“这个‘吊’学问可大了”。他看了看我,继续说:“你要知道这个要是吊的太低,会在下一层窗口暴露,很容易被看守队的人察觉。所以吊到刚好在两层中间的位置。待搜查的人撤离,再吊上来。”我惊讶的张口结舌。李当有些得意:“还有一种就是真扔。这种扔对有能耐的人会失而复得,但对于一些没能耐的人就是一扔即失,再无‘回收’的机会。”我惊诧地用手捂着嘴,听李当接着说:“为了确保不被查处,很多次大家紧急的时候都是真扔。也就是看守队突查的人力多,搜查的比较过细。而过去很可能躲过一劫的地方都有可能被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自己认为多么油子犯人都有可能被逮个正着。所以他们就采取了真扔。真扔,就是大家把平常所用的锅、碗、瓢、盆和柴、米、油、盐都顺着南边的窗户滴哩咕当全扔出去。扔到了伙房的后院。这样无论你查的如何仔细,都不会找到任何东西。”李当说的可能口渴。他拿起已经水不热的缸子灌了几口,接着说:“但是风声过后,有能耐的人就会由在伙房服务的犯人又一件不拉地给他们送回,也有的这一扔被伙房里的犯人拿到,又贡献给了其他的犯人。”我真的吃惊不小,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的猫腻、李当看了看我,好像说的尽兴,又掏了支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说道:“不是我给你显摆,这里头真的很有学问,所以说被抓住的都是些憨里不透气的榆木疙瘩。”我真的惊叹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猫捉老鼠的危险游戏,但有时候真的老鼠会靠顶点的小聪明躲过生死之劫。李当又抽了口烟,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脸上显出几分得意,好像在监狱这个地方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又看了一下我:“林峰,是不是你听着都邪乎?”我急忙答道:“是是是,真的想不到还真的这么多道道。”李当邪瞄了我一眼,继续说:“我再给你说一种‘扔’的方法。这种‘扔’叫公‘扔’。”“公‘扔’,就凭这个词听起来都新鲜。”我不由搭话。李当得意得眉飞色舞:“这种扔也是有些道行,就是把所有的违禁品扔到大家公共所有的地方,而且不易发觉。但是即便被查到,也查找不到是谁的违禁品。”他说到这,还真出乎我的想象。李当看我满脸的不解,就开始说道:“你发现在每个楼层的过道东西都各自有个阳台,那里都有个窗户。”他这一说,我真的知道确实是这种情况。李当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浅笑:“但是西边的阳台外面就是大路,所以在这里只要你有啥动静,都会被人轻易发现。但是东边则不同。东边阳台外面是与做工区隔离起来的高墙。无论你在阳台上放了什么违禁品。都在教学楼外面发现不了。”李当又回过话来:“但是万一真的被查了出来,因为那个地方是公共所属,大家也都没人承认,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李当又起身说:“真的马上收工了,我所有的秘密也不能全给你兜底。再说了猫教老虎生存之道,最后还留了一手爬树的本领没有传授,我也不能把所有的秘密全部传授给你。只要你以后一个太留心,一个要太谨慎,就能保全好自己。话说回来,在这里面没有什么太保险的招式。”李当站起来,这次真的要走,他又说:“这个地方说白了,有的人真的大着胆子违规,有可能好多次都侥幸躲过一劫,但有好多谨小慎微的人,又很容易钻进别人早已设下的圈套。”李当看了我一下:“林峰,比如你。因为你虽然做事慎之又慎,也难免遭到别人的设伏,最终成为他们的羔羊。记住我的话,我真的不是危言纵听。”

李当见我迷迷瞪瞪的样子,拉着我的胳膊说:“走,也不是我云里雾里骗你。现在我就能和你找见他们的私藏地点,让你心服口服!”

179章 发现违禁品 熟知隐藏地

李当见我迷迷瞪瞪的样子,拉着我的胳膊说:“走,也不是我云里雾里骗你。现在我就能和你找见他们的私藏地点,让你心服口服!”

我跟同李当出来。他带我向过道的东面走去,到了顶头,有个玻璃窗子。窗子下面和上面都用较细的圆形的铁插子插着。他用手把铁插子拔掉,并用手把两扇窗户向外推开,果见窗户底部有个向外伸出长度和宽度都大约一米的平台,这个平台的东边就是高墙,南北两边虽有很大的空隙,但都在教学楼的南北外墙处用同样的高墙堵上,所以无论从那边看都看不到这里,所以除了过道处,这里就成了目光难以探测到的死角。在这个一米见方的阳台上放有三把菜刀和一尺多长的擀面杖,还有两个二尺长一尺宽的三个面板。李当看着我惊讶,就告诉我:“放在这里的做饭用具应该是剧团的,因为剧团四楼的这个地方是个排练场地,没有这个窗户和阳台,所以他们就把这些东西隐藏在这里。用的时候搬上去,不用的时候就搬下来。”他看了看我小声说:“剧团的人,看上去都和教员在教学楼出工,但他们的小灶次数和质量都不能和教员相比,因为教员队下有学生,搞些食材不太费力,但是剧团不同,他们是清水衙门,队下的犯人用不着他们,所以也就没人给他们‘进贡’。他们要想开小灶,一般也只能通过钱财购买,或干点偷偷摸摸的勾当。”

李当说完,转过脸往楼道里面看了看,见没有动静,就赶忙把窗户闭上,继续用上下俩两根铁插子把窗户插好,和我往楼道下方走去。下了楼道,往东拐的时候,李当还是用他右手的食指放在他的嘴上“嘘”了一下,示意我蹑手蹑脚,走过南边的小报编辑室的门,再往前走北边的就是带班的庞站义的门,还好他们的门都是闭着的,我们轻轻跑到东边顶端的窗户前,李当转过脸看了看楼道里没啥动静,像上次一样抽掉两个铁插子,那个一米见方的阳台上也是有些做饭的器具:两个擀面杖,两把菜刀,还有一个大铝盆,那是当锅做饭用的。李当只是看了一下,就赶紧把窗户关好复原,拉上我轻手轻脚地往楼上快步走去。上了楼道就在拐角处,李当诡秘地说:“看见那些器具没?”我点了点头。李当说“那个地方不宜久留,因为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已发现其秘密,即便我们不去‘点炮’,他们也对我们更加持有敌意,况且我是看守队的线人,他们以后真的出了事都会不加分析的把屎盔子扣到我的头上,我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所以尽量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我又点了点头。李当还是小声神秘的对我说:“你知道那些器具是谁的吗?”“谁的?”我随口问道。我心里想,那些物件又不会说话,难道你都能断定出来?李当看我满脸迷惑,就更加得意起来:“那些东西,我一看就知道谁的。首先使用排除法,它肯定不是郑维文的,因为郑维文的东西都在做饭的暗室了隐藏的很好,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放在这里。还有,要是真有特殊情况,他就会把所有的东西迅速扔到伙房后院,一旦危险期过后,就有人再给他送上来。再说了,它也不是和你在一个办公室于全和陆赘一的,因为要是他们的,你就一定对这些物件熟悉。再说了,要是这两个人往这里隐藏物件,你不会一丝都未察觉。”我有所感悟的点点头,也在思考着到底是谁的。李当这时继续说:“排除了他们这些人,我们再作分析。那么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庞站义和邢文杰的!”我看着他自信的眼神。他说:“第一,那个庞站义没有教室,隐藏这些违禁品多有不便;第二,庞站义离这个窗户的距离较近,隐藏起来得心应手;第三,这个庞站义和邢文杰都是看着郑维文的眼色行事,就像是郑维文的两条狗,他们巴结的好了,郑维文就像喂狗那样给他们分点吃食,不好的时候,他们什么也得不到,所以他们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一般这些物件就闲着,放在这里又保险又省心。”

李当说到这里,还想再说,就听见那个庞站义破开嗓子喊:“收——工——了!”听到这,李当朝我使了个眼色,小声说:“走!我们下去!到了下头我朝庞站义说什么,你不要作声,完后我还有事对你说。”这时能听到修善林和吉占中已经出了技术教研室的脚步声。李当和我磨磨蹭蹭下来,好多人都已经在一楼的门口集合好,庞站义站在那里正在用眼睛往这边的楼梯口扫视,我就和李当下来。李当正眼都没看那个庞站义,就对他说:“庞站义,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看守队的衡队长叫林峰过去一趟。”庞站义也是没陪啥笑脸:“知道了,去吧!”

我和李当正要往看守队的队部走,忽然李当大叫:“林峰,我把喇叭房子的钥匙落到你的教室了,你先的和我取一下。”说完,李当拉着我就像教学楼上拐了过来。重新上了教学楼,李当朝我挤了挤眼睛:“骗他们的,等他们走了再说。”这时,教员队已经朝着十三中队的方向走去。

见他们走了,李当对我小声说:“一会下到一楼,你往东边看一下,那里的顶端不是窗户,而是两扇门,把门打开,里面是一块空地,那空地上放着许多大葱、茴子白、菠菜等蔬菜。这些东西都是那个看门的石老头的。他的这些东西不是要来的,也不是买来的。而是偷来的。他的门房的南边有个窗户,这个窗口能完全看到伙房的整个后院。一旦这老头发现后院无人,他就会从窗口上翻出去,偷些蔬菜扔到门房,再翻上来,把这些东西在转移到那个东门的后边隐藏起来。再把那个东门锁上。关于其他的柴、米、油、盐他,第一可以蹭,就是发现有人拿些违禁品上楼,他就能分上一些。还有就是用钱买。这是老头过去也是个村里的小头头,后来因为换届选举,他运用家族势力打死了人,被判无期。”这时我想起了邢文杰也是因为这事,我惊奇地问李当:“邢文杰也是因为这事,他们难道是同案?”李当摇摇头,小眼睛一翻,用手使劲摆了一下:“不是的,牛头对不上马嘴。他们一个是西边山上的,一个是南边山上的,都不是一个地区。”李当又有些嘲笑:“在这里相同案情的多的是了,哪有那么多的同案?”我想也是。尤其是那些花案,一种是采用暴力和一种是威逼诱骗。他们无外乎这两种手法,但他们没有几个是同案的。

正在这时,就听见有人高喊:“楼上还有人吗?没人说话就锁大门了!”是石老头的声音,李当压低声音说:“下去了,我们找个理由在石老头的门房坐会,然后你找个借口离开,到那个东门口隔着玻璃往里面看看,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有点紧张:“我不去,那边的房间里都是干部,万一碰见我鬼鬼祟祟的咋办?”李当瞪了我一眼,非常有把握的说:“没干部了,这个石老头才叫。有干部他敢锁上大门乱跑再说了,他现在锁门的目的,只有两个理由,一个就是没有干部了,大要回队里,或者到其他队下闲侃;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准备做小锅饭,怕教学楼上有人碍眼。”我觉得李当说的有理,也真的佩服李当比我早来就是一年的时间,长了这么多的心眼。:“等等,石老头子,我和林峰还在上头呢!”石老头一听是李当的声音,马上赔笑:“哈哈,真不知道还有个监督岗的老大在啊。怎么又要护送林峰归队,还是给林峰搞下什么好吃的了?”李当也大大咧咧地说:“没有搞到啥好的,马上我要搞些‘凉白开’,再搞些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才敢请林峰开开荤。”说的时候,李当又朝石老头郑重道:“石大哥,我可不是给你瞎掰,这林峰脑子里有货,到哪都吃得开,所以我要提前巴结好人家的。免得用的时候不好使唤。”

“早看出来了,林峰那么多的干部找他谈过话。肯定不简单啊,你还能巴结上,我可是拍马屁都没机会呀。”说的时候,已经下了楼来,李当说:“石大哥,到你这看看有啥好吃的,混上两口,等我货到手让你喝上几口‘凉白开’。”石老头赶紧让道:“我这是个穷地方,哪有啥好的,你进来吧。”我们进去,只见石老头的案板上放着一苗茴子白,电炉子上搭了壶水。李当这时掏出烟来,给石老头一支,用火点着。点烟的时候,李当要眼睛朝我膈肌了一下,那是让我找借口出去。“哎呀,我的肚子疼,我要上厕所!”

李当赶紧说:“去吧,我等你!”

“好的,我出的门房,便轻手轻脚朝东边的顶端走去。快到门口,我一回头:“哎呀,我的天呀,后面站着个人!”

180章 知道了秘密 还有个秘籍

李当赶紧说:“去吧,我等你!”

“好的,我出的门房,便轻手轻脚朝东边的顶端走去。快到门口,我一回头:“哎呀,我的天呀,后面站着个人!”

我大惊失色。但就在细看这个人时,才知道是李当。此时他脸朝西依靠在门房的门框上,左脚着地,右脚折成三角蹬在门框上,一边转过头看着我,一边和石老头闲侃着。我这才意识到李当这是给我望风。这样他身子和腿基本就把门房的出口封锁了。石老头即便走到门口,李当也有拖延时间的机会。再说了,李当这样也能看到教学楼的大门之外,甚至能看到大路,以及从北边过来的人。运用这种姿势和神态望风是绝妙的方式。李当是因盗窃犯的罪,在盗窃的团伙中,他主要的分工就是望风,没想到李当把他老本行的技术在这运用到了炉火纯青。

有了李当的配合,我顿时放松了许多。我到了东边顶端门口。那两扇门虚掩着,那个挂着的锁,像是社会上锁自行车的钢丝锁。锁连同钥匙都挂在南边的那扇门上。我推开门,见里面放着一个方形的上面三个抽屉,下面是个柜子,我们那里把这种东西叫作柜桌的家什。不过这个柜桌因为陈旧,上头的三个抽屉都是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其中还有两只抽屉是半开着的。下面的两扇门也歪歪斜斜地敞开着,就像夏天里随意敞胸露怀的醉汉长短不一的两个前襟。在柜桌的下头,有三个洋葱、两颗茴子白、还有一把叶子上有几个发黄了的菠菜。其他的比如值钱的西红柿、鸡蛋、黄瓜等都没有。因为这些一般都不放在后院,大都放在伙房的操作间。所以正如李当所言,这些东西是石老头翻过窗户偷来的。我再往自周看看,并没其他异样。便轻轻把门虚掩上,跑了回来。到了门房的门口,李当依然还是依靠在那里,撅起的右腿也没放下的意思,只是歪过头给我使眼色,下巴往前挺了两下,我知道他的意思让我继续往前走,真正走到西边厕所的位置。我言听计从地轻轻走了过去,然后李当大声叫喊:“林峰,你能不能快点,你还拉井绳了?”我很配合都说:“”肚子疼,也不知道咋了。一提裤子就想拉。这不强站起来要紧裤子,嘛,就听见你叫。”

说的时候,我故意弄点动静,步子从厕所处拖得“吃啦,吃啦”响,真的演戏一样,捂着肚子走到了石老头的门口,李当赶过来扶我。进了门房,石老头的茴子白已经炒好,随便让道:“菜也好了,一会到伙房拿几个馒头,我们将就着吃吧,反正都是自己人,也别嫌菜少。”李当用手摆了摆:“石大哥,都自家人。我们也不能刮磨你。没事,等过几天‘凉白开’来了我们再喝。”说着,问我:“好点没?”我赶紧说:“好多了,好多了。老人说的好:肚子疼,屎把门。这下好多了。”说着,用手揉着肚子。“既然好多了,那我们就回吧。”我点头答应着。

我们出得了教学楼,李当喜眉笑眼:“哈哈,林峰,没想到,我们就不用排练,就能演的这么形象逼真。”说完,又哭丧着脸:“林峰,我也不是说你。像你这种演技,我李当要早跟着你,也不至于进监狱。”我真的有点可笑,一直小聪明那么多的李当,时时处处和我作对的李当,满肚子都是坏水的李当,向来自认为高人一筹的李当,今天能说出这样话来。但我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也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更知道:“没有鸡蛋能碰过硫处”。所以我知道李当的话确实有点夸张,但是我还是谦虚地笑笑:“人在做,天在看”,任何违法乱纪的事你不做,就不会受到惩处,所以没有什么侥幸可言。今天我们无非就是像小孩过家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监院。进门的时候,李当拉住我,悄悄说:“大道理你懂得多,但在这里头你还是知道的少。我不是故意危言耸听,但我今天只是给你透漏的是九牛一毛。也是你们文人所说的冰山一角。除过隐藏做饭用具的事,还有私带现金、私藏现金,还有找谁购物的事都大有秘籍,在这上头我还是能懂得多。但你林峰不懂,等我慢慢告诉你!”

吃过晚饭,我着急着写早上监狱管理局长来视察的那篇稿子。就早早来到了学习阅览室。魏志强还没有拔出毛笔就见我上来,有点喜形于色:“呵,林峰,你今天咋上来的这么积极?”我放下手里的“五个一”练字本,笑嘻嘻地说道:“抢了一条新闻,一下午还没写半个字。这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好事。我今天晚上必须用功!”

我说的很真心也很实在。我知道这个新闻不要说我真的写的好,就凭这个大人物也能绝对出个彩。我记得在社会上时,那会写文章十分火爆,会写小说的赚大钱,会写新闻的赚小钱。反正只要会写文章都能赚到钱。也就在那个年代,刚出校门的我,凭借勤奋和天赋,由民间故事开始,到小说,再到新闻,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被招聘到银行,摇身一变成了办公室的综合干事,再后来每年都成为县级到省级的模范通讯员,并很多作品获奖。归结我的写作体会,也就是三句话:会找题材,会抓题材,会写题材。今天的的题材抓好、抓早了绝对头版头条,但是真的动手太晚,也就再没了新闻可言。最为重要的会使郭兵编辑对我的期望值大大下降,从此也会对我的稿件欣赏值大打折扣。

或许魏志强这个中文系的大学生真的领会到这一点,当我一切准备好,陷入构思状态的时候。

“林峰!”他妈的,谁又在叫我?这一声叫喊,就像牛头马面来勾魂似的,把我刚刚的灵感付之一去!

181章 先是肯定 后是否定

或许魏志强这个中文系的大学生真的领会到这一点,当我一切准备好,陷入构思状态的时候。

“林峰!”他妈的,谁又在叫我?这一声叫喊,就像牛头马面来勾魂似的,把我刚刚的灵感付之一炬!

我恼怒的转过脸,门口没人。我正琢磨谁在搞恶作剧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把窗子上的玻敲得“噔噔”响。我这一看不打紧,真的就像牛头马面,玻璃上印有一张不太清晰的脸。因为他的脸是挤在窗子上的,就像贴了张五官不全的鬼脸,但隐隐约约能看见眼睛在动,那个小鼻子也挤的变了形。我细一看,原来是李当。这不是刚刚分开吗。他咋又叫我?我纳闷着走出来。李当见我出来,就悄悄对我说:“没事晚上跟我出去找银子去。”我更加迷糊:“找银子?在哪?”李当看着我一脸的费解,就说:“我下午只是给说了他们私藏食材和做饭工具的事,还有许多呢。比如私藏现金,他们都用的什么招,藏到哪了。说不定我们胡出去在哪个旮旯里就能找出一些来。然后拿上找来的这些银子买酒喝。”李当说的很得意:“他们那些藏钱的伎俩我也掌握了很多,有时还真能翻腾出一些钱来。他们真的把钱丢了,也不敢声张。所以只能是打掉牙往肚里咽。”李当眉开眼笑地问我:“去不去?”我推辞道:“我先要写个稿子里,要不改天去吧?”

李当不悦:“老是说写稿子,都发表那么多了,再写有球用。干啥事都不知道活到点。你不去,哦就走了!”说罢,悻悻而去。

我回到学习阅览室,想起了今天在教学楼已经掌握郑维文食材及炊具藏身去处的事,便兴致勃勃地给魏志强讲的神乎其神。魏志强也听的津津有味。我说完后,魏志强似乎思考着什么。他“哼”一下:“没想到郑维文私藏的这么严实,但还是被李当掌握的一清二楚。真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要真的李当收拾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也沉思着说:“是,李当这家伙也贼着呢,所有教学楼谁的食材从哪来,谁的炊具藏在哪,他都一清二楚,就像他见了人家似得。”

魏志强又想了想:“你掌握郑维文的事越多越好,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能首先下手。只要他不把你闭上绝路,我们都不走这步险棋。因为‘点炮’真的是犯人的大忌,一旦‘点’了他,就会遭到很多烦人的不满,把你视为异类,再说了郑维文一向老奸巨猾,也有几个跟班,到了时候都会敌对于你。”魏志强又咬了一下后牙,恶狠狠地说:“他已经两次向你发难,你也都回旋了过去,但只要有一次你无法保全自己,我们再对他下手不迟。到时候也只能是鱼死网破了。”“好,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真的有一天他能放过咱。他的事我们就全当不知道,也不会和他斤斤计较。但是他有一天把我逼到了悬崖的边上,我就让他给我垫背。”商量完后。魏志强可能觉得对付郑维文用尽了脑汁,所以他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我觉得没啥事了,就开始又进入了那个新闻的构思状态。局长到来的整个过程,就像是一部很长的电影,但这条新闻又像是整部电影的宣传词,既要短小精炼,又要有深刻内涵,还要有抢人眼球的东西在里面。写好这篇新闻的关键就是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握准整个事件的一个“沸点”即可。“沸点”在哪呢?忽然我想到了郭兵编辑在局长观看《探监》眉户剧的时候让我上去。对!“沸点”就在这里,因为写这个场景我一直在场,比较熟悉。况且也能把一些剧情穿插进去,这样就能使整个新闻“鲜活”起来,跳跃起来!

想到这,我把选材的集中点就放在了高局长观看《探监》眉户剧这个情节上。

为了增加头条的的吸引力,我采取了主副两个标题的的形式。主标题直接切入:《高局长观看l监狱服刑人员演出》,副标题引申到他对演出的评价:“要求服刑人员带着感情演戏,更要带着感情改造”。有了标题,也就锁住了整个新闻的主干。我常说过:标题是新闻的眼睛,那么导语就是文章的灵魂。为了是整个新闻鲜活,我必须在导语上下功夫:“老父亲:儿子对不住您!好干警:犯人有愧于您!泉子‘库腾’一下沉重又剧烈地跪在了地下。随之,高局长眼睛红肿并开始掉泪,在座的服刑人员更是抽泣不断。这是某年某月10时许,高局长到l监狱观看‘新路文工团’演出眉户剧《探监》戏剧的场景。”

只要有了标题,再用功写好了导语,其他的就会一蹴而就。

在主体部分,我就是把《探监》戏剧的背景和戏情作了简单描述,随后又把高局长的有关要求作了画龙点睛。

到了最后结尾,我有这样写道:“最后,高局长全体服刑人员要像剧中泉子那样,在干部的教育下,早日新生,回馈社会。服刑人员纷纷表示:绝不辜负高局长的期望,一定要他是改造,重新做人。”

写完了,我放下笔,想喝口水。习惯姓地右手伸向了侧边,“啊”,因为杯子有点烫,我不住叫了一声。惊看时,真的又一杯滚烫的水刚刚放在那里。我这才抬头,原来魏志强一直就在我的身后。可能他看到我已经落尾,真的疲惫,就正好不失时机地倒了杯水。

感激的笑了笑,他很温和有很鼓励地伸出了大拇指。

我放下手中的圆珠笔,小心地端起杯子,用嘴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水是滚烫的心,心里也是热热的。草稿落成,首先第一个读者魏志强给了肯定,我就有了底气。我正谓之得意事,魏志强确保又摆手。

他咋又要否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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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章 夏季淋浴 赤身裸体

草稿落成,首先第一个读者魏志强给了肯定,我就有了底气。我正为之得意时,魏志强确又摆手给予否定。

他咋又要否定我?

这时,魏志强找来了一张《山川日报》翻到头版头条的位置让我看:“你看看这些大报上的头版头条,标题都是引题、主题、副题齐全。可你这个新闻稿上没有引题。”他这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我又翻了就近的省监狱报的头版头条,尤其是有关报道高局长的新闻,在这上头,没有出现过“三题”齐全的标题。但是如果真能再有个引题,岂不更好?可是我觉得这两个标题已经把新闻的“眉目”展现的淋漓尽致了。那么怎么才能更进一步地锦上添花呢?

我和魏志强都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引题一般是烘托气氛,既要活泼,又要通俗上口,常常采用对仗、比喻、借代等手法,以此增强标题的形象性、生动性,拓展宣传的效果。我在社会上写这样的新闻,一般都是采取的对仗的手法。但就这个新闻而言,我草拟了几个都不满意。后来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切题的引题:“一部小戏剧,两行眼泪滴”,正好能较为完美的烘托出主题。“来,魏大哥把把关,看能行不?”魏志强看了看,满脸笑意:“挺好,这样通篇报道就完美无缺了。”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把这个新闻稿认真地抄写了一遍。完后,我学着电影里的描写武者习惯性的动作,站起来左右前后扭动了一圈脖子,然后两手五指互插,手心向上直直举国头顶,再弯腰向下手心与地面相接。我真的浑身柔软,这些别人看起来很艰难的动作,对我来说十分简单。

在监狱里的夏天,比起外边来显得十分燥热。监号晚上是要锁门的,加上后窗较小,通风不畅,现在头顶上的电扇无论你开到哪个档位,也像没开一样,因为电扇带来的都是热风,所以所有人都没任何感觉。

或许人必须学会适应环境的缘故,到了晚上还没被关进监号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约而同拿个马扎坐在监院。这与冬天形成强烈的反差。冬天大部分的犯人都会守在监号里,现在监号里却空无一人。因为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光着膀子,所以每个人几乎都是穿着监狱统一下发的灰色裤衩,身边用不同的器具盛着水,手里摇着家里送来的那种圆形芭蕉扇,或者是上下平行、左右两端呈“《》”形的草扇子。在这里没有几个用那种折叠的纸扇子的。因为那种扇子较贵,在监狱都是图个实惠。那墙根是最好的去处,大家都挤得满满的说着闲话。虽然如此,透过微弱的灯光,你仍能看到每个人的头顶都是发着亮光的。因为大家都学会了一种消夏的生物方式。就像狗冬天就会换上毛茸茸的毛片是为了保暖,夏天就会脱下原有的厚厚的毛片,然后迎接夏天。在这里所有的犯人也一样,为了对付炎夏酷暑,都会把刚刚冒上“新芽”的头发毫不吝啬的刮个精光。但这样的头顶上一旦出汗,就会毫无遮掩的变成亮亮的、圆圆的,有点晃眼的就像探照灯那样的轮廓。

我和魏志强在学习阅览室也是一样,头顶上虽然有个电扇,它也毫不懈怠地“呼喽呼喽”地转,但是学习阅览室的后窗因为摆放着书柜和书籍,都已给遮挡的已经失去踪影,所以屋里也是十分闷热。只有到了现在魏志强才可以脱下他斯斯文文的伪装,原来总扣在头上的帽子摘掉了。上身的衣服也除去的一干二净,仅有的也是遮羞的灰色的大裤衩,现在手里也是很实惠的芭蕉扇使劲扇着,可能为了透风,坐在椅子上的两腿也分成了“八”字,其实人为了适应环境,有时也只得放下虚伪的尊严。

但这个晚上,对我有着特别的意义,因为我终于可以写出了一个准上过头版头条的稿子,虽然这样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但毕竟我已经完成了这个稿件。

我喝了水,总觉得这个夏天对我来说还缺少什么,或许我真的意犹未尽。忽然有了写诗的灵性,于是,我重新拿起纸笔,写下了一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一会儿就的诗歌。题目是《不再犹豫》,全诗如下:

我曾经凭空去采集花蜜

这是一种自欺

因为我并未做出丝毫努力

想要不劳而获

听起来岂不令人嗤鼻

就像春天没有播洒种子

却想拥有沉甸甸的赐予

直到秋天到来

才晓得了自己打错了主意

光秃秃的头顶

还有贫瘠瘠心房

使我领悟到空来空去的滋味

于是我暗下决心

在这个滚烫惹火的夏季

一定要真正拥有自己

我不再犹豫

……

就这样诗兴大发,把所有的心情涂于纸上。我走出学习阅览室的门,习惯地手抓着铁栅栏,望着监院里所有也是一律光着膀子的人。在监院的西边,茶楼房的东墙相依的地方,是个半圆形的水池,这个水池初衷是养鱼的,但在这焦热的季节不要说养鱼,就连水池里的水都全部变成了蒸汽。只有水池是凸出地面半米高的围墙上,放着许多深红色的塑料桶。这些桶里都装满的水。大家为了晚上收风前冲个凉水澡,就在中午回来的时候。用桶盛满凉水放在这儿,通过下午的光合作用,凉水就不再拔凉。正好冲洗后,帮助晚上挨过焦灼的一晚。但是有塑料桶的人只是几个勤务犯。所以很少有人能享受到到这样的待遇。剩下的几乎只能到了快收风的时候,拿着自己的脸盆。接上凉水往身上浇。开始因为体温暴热,凉水又爆冷,浇下去的时候,人的身体会冷的直打哆嗦,有的人还会发出变了声“哎呀哎呀”的抖音,但是一会就会适应。

虽然大家学会了这种方法降温,但还是经不住热浪滚滚。等收完风后,很快体内的水就会蒸发到身体表面。

大家这个时间都会向《动物世界》的各种动物,全部集结到这个有水的地方。但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看似平淡无奇的世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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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章 有人挖我去 有人不同意

大家这个时间都会向《动物世界》的各种动物,全部集结到这个有水的地方。但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看似平淡无奇的世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吸引大家目光的原来是卫小娟,在这个时候大家为了能对付晚上蒸笼般的热浪,尽一切力量往自己身上从头到脚泼浇着凉水,因为都是男儿身所以都没有啥避讳。正在这时,卫小娟也从监号里出来。因为看门的是三个人倒班。所以不值班的人就要回到关着十二个犯人的监号里睡觉,如果是值班,在门房里可以开着窗、敞着门透着吹进来的凉风。但是归到监号就没有了这些特权,也和其他犯人一样也得锁到监号里享受“桑拿”的待遇,所以卫小娟也要到这个有水的地方用凉水降温。

可是他虽然入监后,经过监狱心理医生的疏导,心理得到了有效矫正,但因为其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长期影响,仍然存在与一般男性很大的差距。比如喉结较小,胡须稀疏,两个肩膀滚圆,尤其是胸部隆起,屁股滚圆等。平常卫小娟无论洗澡还是上厕所很少和其他犯人一起前往。但现在因为天热的特殊情况,他也在无法躲避大家。

他光着身子,扭扭捏捏向这边走来,或许因为害羞,走路的时候特别拿捏,头也是低着,两手遮掩着下头和男人没有区别的部位……

他越是这样,就越惹得别人好奇,总想从他的举止和体态上端详到别的东西……

到了第二天,我把写好的那首诗和这个新闻稿一同拿到教育科盖章和签字。在办公室里坐着赵科长、王副科长,还有一个就是个子不太高,有些单薄,理着平头,带着深度近视眼镜,看上去十分斯文的政治教研室主任辛文贝。我报告进门的时候,他的近视镜压得很低,一双眼睛像是从镜片上面钻出来一样,非常专注地看了一下我,然后笑了一下:“哈哈,这个不是文化教员林峰吗。这应该是第二次近距离见面了。”我赶紧接过话茬:“是,是,是!辛教授!”人常说:“紧张出差错。”这话一点不假,本来我是说:“辛主任,好!”的话,结果把白浪告诉我的“辛教授”的私称说了出来。我说完后,觉得真的闪了舌头。也能看得出来,辛主任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但辛主任还是马上镇静了下来。王副科长也惊讶地笑着接过话头:“辛教授,你的名头可真不小啊。就连犯人都知道你这个称呼。看来你的的理论水平和知识素养真的名不虚传啊。”接着赵科长、王副科长和辛主任都是大笑。

笑过之后,烟瘾非长大的王副科长从兜里掏出烟,要是我身上有火柴的时候,我会很快过去给王副科长上去点着烟,虽然这是一种十分明显的巴结讨好,但其实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也可以用一种礼貌来代替,可惜我已经戒了烟,兜里没有火柴之类。

看着三个干部都在兴头之上,我赶紧在西墙跟拿过暖壶,给三个干部轮着职位高低在各自的水杯里添上了水。王副科长吸了一口烟,神态还是十分和善:“林峰,是不是那个新闻稿的事?”我赶紧放好暖壶,一个立正:“报告领导,是!”说完,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从里面取出那个新闻稿和那首《信》的诗歌。

王副科长没有用手接,而是示意辛主任:“辛教授,这个发稿件的活可是你的分内之事。你正好在,你给林峰把把关。完后提个修改意见,林峰改好后在往出邮寄。”王副科长喝了一口水,又说:“辛教授。这可是新上任的高局长第一次到我们监狱视察,听说他这个人也很注重宣传,林峰虽然能写两下,但毕竟才来,有些导向问题怕是把握不准,你一定要担起责任,不能出错。这时对宣传负责,对监狱负责,也是对一名犯人负责啊。马虎不得啊。”赵科长听了王副科长的话,也十分感慨道:“对,辛教授,在这上头,你不我们内行。林峰的新闻稿这次就交付你给审核。”

辛主任推辞不过,也只好接过我写的两个稿子,他先打开了那个新闻稿,看的时候,他好像为了显示他审核的认真,所以也是眉宇之间有个皱起来的“川”字一样的小结,嘴抿的有点紧,等他快看完的时候,眉宇间的“川”字结不见了,脸上也明显舒缓了起来。完后他把那个新闻稿放到一边,又看起那首诗来。他看诗的时候,明显脸上多了明朗。看完之后,他很悦色的说:“好,能给省编辑部交了差。只是那个新闻稿要是再推敲推敲,一定还能再提高很多。”随后他又自我解释:“因为新闻稿讲究时间观念,就不再推敲了。我这就出去寄走。剩下的问题就给省报的编辑去修改吧。”我知道辛主任是在玩花腔:如果一味表扬我的新闻稿写得好,显示不出他的水平。所以他故意说出还有很多不足,来显示他的水平。这些说话方式都是司空见惯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真的水平有限。

说这话,辛主任准备起身到监狱门外的邮箱去投寄这两篇稿件。但是他刚站起来就又坐下了。他当着我的面夸奖道:“林峰的写作水平虽然还有很多方面有待提高,但是从这两篇不同题材的稿件上看,确实有着一定的写作底功。”他看着赵科长和王副科长郑重其事地说:“我可把话撂到了前头,哪天我们小报编辑室缺人,我可是要把林峰给‘挖’过去的。”他说完话后,这次是从眼镜片的上端伸出眼睛看着两位科长。赵科长可能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正在犹豫。王副科长接过话茬:“呵呵,辛教授。这个我们都同意,你放心。”

辛主任如释重负的感觉,站起身来,审视的看了我一下:“林峰,哪天要是到我这里干,同不同意?”

我喜不自禁:“同意,同意,太同意了!”

辛主任一看两位科长没意见,我也乐意跟着他干。总算没放下心来、但他刚跨出办公室的门,王副科长又把他叫住:“辛教授,你等等。关于林峰的事,不是我们不同意。怕有个人不愿意。我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他的话一出口,我们都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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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章 她养小白脸 他砖砸向她

但辛主任刚跨出办公室的门,王副科长又把他叫住:“辛教授,你等等。关于林峰的事,不是我们不同意。怕有个人不愿意。我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他的话一出口,我们都愣在了那里!

王副科长见大家都发愣,这才说出了原委:“辛主任,你听我解释:林峰无论在哪个教研室都属教育科管。他的改造成绩和荣誉都属教育科的。但在哪个教研室就不一样了,现在文化教研室属吴主任管,况且林峰虽然来得时间短,但也是文化教研室的‘台柱子’。你说把林峰调到你们的小报编辑室,我们真的没意见。可是话说回来,就怕吴主任不放人。”王副科长又抽了一口烟想了想:“要是他不放人,我们两位科长可真的难办了。”

辛主任两个眼睛透过近视镜,举头往上看了看,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这才转过身:“我还是先把这两个稿件寄出去。完后我们在从长记忆。”

辛主任走后,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那个陆赘一的平板脸平时很少说话,总是低着头在本本上写着什么。他肩膀很宽,敦敦实实的,他写的字也是一样,每个字都是左右宽,上下短,就像什么动物俯卧在那里。只有你找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猛然兴致大发。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的。于全这个大头娃娃看起来性格比较开朗,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有好多心事憋在肚里。他除过给学生上课以外,就是找我闲侃。我估计他之所以这样无非就是消磨时光而已。无论在中队还是教育科,几乎都没干部找过他谈话,所以他是一个不惹事端又不出风头的一个人。或许在教育科除过文化教研室的干部和犯人知道他以外,几乎没人知道他。因为我们在一个教研室,所以就是我们说话多一些。但有时我总看着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再说了。因为我喜欢写文章,无论在中队还是在教育科都算上是个活跃分子,所以他总认为我有很多关系,看上去他对我也是特别羡慕。有时候,他也唉声叹气地说:“林峰,我要有你一半就好了。比如亲情,或者是写作,再或者是关系。但是我什么也没有。”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了往日的大大咧咧的笑容。看着他,我也感叹他的命运坎坷。是啊,他这辈子渴望亲情,但是那会因家里穷,母亲生了连同他5个男孩,却偏偏把他送了人。长大后,他又渴望有种爱情,他为了心爱的她,放弃了研究生深造的机会,用教学换来的工资供养她复习和上大学。她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去探望她,这时她的背后却多了个戴着眼镜的小白脸。没等他上前质问,那个她就拉过那个小白脸,对他郑重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这个人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随后他一直能看到他一直深爱的女人得意说着什么,但他的头就像要爆炸一般。他看着眼前相爱了好几年的女人,现在觉得是那么的陌生。这时那个小白脸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蔑视看着大头娃娃于全:“你也不尿泡尿照照你自己那个大头鬼,你哪能配得上她。我们相爱好久了。她对我好,我吃的穿的都是她供养我的。”小白脸的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于全彻底精神受到了歇斯底里的刺激。于全没想到自己省吃俭用供养的女人,结果用自己的钱又养起了小白脸。这让于全激怒并崩溃,因为正好是在校门外,于全怒不可遏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朝着那个小白脸头上狠狠砸了过去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女人不顾一切地跑到了小白脸的身前,用整个身子护住了小白脸。“嗖”地一下,飞过来的砖头不偏不倚正中了那女人的脑门。她顿时鲜血飞溅,就在这时,那个女的还歪过头十分关心的问小白脸:“你没事吧?”

就这样,于全用钱毫不吝啬的供养着心爱的女人读书,可他深爱的女人又毫不吝啬地把钱花在了小白脸的身上。就是在最后,他心爱的女人又是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小白脸。就这样于全真的赔上夫人又折兵,彻彻底底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所以说“爱情就是大魔咒”,总含有一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这两天因为太忙,没有和于全过多的聊侃。现在稿件已经投寄了出去,我顿觉十分轻松。我或许因为过度兴奋,进到教研室就一屁股坐到了我的办公桌上:“于老师,过来,闲侃会。”于全听到我叫他,摇了摇他的大头:“林峰,你小子一天到晚都是拽的。已经发表了那么多的文章,现在又写了好几篇。我们谁能和你比。你动动笔杆子,就能换来称号,同时也受到干部的赏识。我也天天动笔杆子,干上一年也不知道能捞个表扬的称号不。你舒坦了就叫我解闷,你有事了也叫我‘陪绑’。我什么时候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说归说,他还是懒散散地过来:“说,有什么事?”我乜斜了他一下:“能有啥事?找点高兴的侃侃。”我话音刚落,一向不爱说话的陆赘一也拖着他的椅子过来:“有啥高兴的,我也凑凑热闹。”

我说道:“都说那个黄队长的黄段子多。我听了几次,他的黄段子没啥水平,要是真的听高雅的黄段子,还得听于全的。”于全一听这话摸了摸他的大脑袋说:“林峰竟会忽悠人,我哪来的黄段子。说实在的,我和那个女人相爱了几年,她的身体构造都没摸清楚就被圈在了这笼子里。”我说:“你在心里搜罗搜罗。看看哪里还藏有几个段子。”

于全真的低头纳闷的搜罗起来。忽然眼睛一亮:“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两个蜡黄蜡黄的。不过这都是小的时候,在大人堆子里听来的。”

我和陆赘一也忽然精神大振:“那你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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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章 一张报纸 两个名字

我忽然和陆赘一精神大振,异口同声地说道:“那你快说!”

于全看我们猴急的样子,咧着嘴笑了。他笑得时候,真的和闹红火时人们头上戴的大头娃娃表情相似:两个眼睛就像含满雾气半个月亮,上嘴唇形成半圆向上翻起,下嘴唇则有些外翻又垂吊下来,脸上肌肉则被眼睛和嘴挤到两侧的中间,就像鼻子两边挂着的两个桃子。于全见我们等着听,也不再卖啥关子,直接讲起了荤段子:“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有天夜里经过一片荒草地,她正胆战心惊,忽然‘嗖’地从草丛中窜出一个蒙面大汗。他横档在女人的面前,凶狠问道:站住!干嘛去?女孩脑子一个激灵:这家伙劫财的的吧?随即她灵机一动,装作可怜巴巴样子说:我去借钱。这个蒙面歹徒依然不依不饶:你借钱去干嘛?这女孩一想:这家伙劫色的吧?赶紧右手指指下头说:得了性病没钱治。歹徒一见劫钱劫色都没了指望便狠狠地吼道:滚!”

于全讲完,我马上拍手:“好,好!女孩聪明机智。歹徒愚笨到家。是个有很高雅的荤段子。”陆赘一也跟上说:“对,对!林峰说得对。”但随后他意犹未尽地摇摇头:“短了点!”于全一看我们对他赞扬,也更加来劲,但他还是警告我们:“就一个了,讲完不许在缠着我啊。”我们都点头答应。于全这才又讲了一个:“有个领导刚调到一个新地方胜任,乡下的老爹就急急忙忙地来看望。因为领导一时抽不开身,就给老爹下榻的那个酒店的老板打了个电话,嘱咐帮助招呼好这个客人。习惯了‘看人下菜’的老板打探到:‘领导,客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呀?我好根据情况安排。’领导也幽默地卖起关子,并故作神秘:‘别问那么多!反正我和他儿媳妇关系相当好。’老板诡秘地嘿嘿一笑:‘哦!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老板立即安排车子把老汉接到酒店最豪华的包间,并亲自陪酒。领导他爹酒至半酣,就醉眼朦胧地问:‘你们知道俺和你们领导的关系?’在桌的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敢胡言乱语。老汉怒喝:“怕甚?又没什么外人!”老板只好说“……领导和你儿媳妇关系不赖……”老汉一听哈哈大笑:‘看看!你们只知道他和俺儿媳妇关系不赖,就不知道俺和他妈都白天黑夜都搞在一块?”全桌人当时大惊失色。老板立即把在座的人拉到门外:‘今天这疯老汉说的,对谁也不能讲!’”

“哈哈,哈哈……”我们都捧腹大笑。

“收工了!”是庞站义的声音。

几天无话,所有的人都是:出工——收工——吃饭——睡觉。

又是一天中午收工,我们在教学楼下正要站队会返回中队。忽然从一楼东头北边的办公室里走出一个干部叫我:“林峰,等一下。”我一看,原来是政治教研室的辛文贝主任。他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我们的跟前,手里拿着一张省监狱报:“林峰,快看看,省监狱报上发表了你一篇很长的报道,大概有三千字,在二版上占了三分之一的版面。”说的时候,他把报纸拿给我。我急忙打开,所有的犯人教员也都围起来看:“啧,啧!这么大啊,还是个二版头条!”于全羡慕道。“可不是吗,这几年我还没见过哪个监狱能在报纸上占到这么大的篇幅!”那个郑维文最然会伪装,但现在他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红一阵白一阵的。因为大家说这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稿子,其实就是对他写作水平的一种否定。大家看着报纸,辛主任继续喜不能禁地说:“还有呢,这张报上有两个林峰的名字。”“两个?还有一篇?”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瞪大眼睛和我在报纸上搜寻。我的第一直觉是我的那首诗歌《信》。可这首诗刚刚寄出去没几天啊。但这首诗要是刊登,肯定是在四版——《晨钟》的副刊上。我马上把报纸翻到四版,可是从头看到尾,从上看到下,并没有找到那首诗和我的名字。我们正在纳闷,辛主任就笑哈哈地说:“这次林峰可给我们监狱挣大功了,你们看一版的下边。”听着辛主任这么说,我马上把报纸翻到了一版,往下面一看,果然在右下角有个十分抢人眼球的东西《“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有奖征文来稿统计及获奖名单》。在这个名单里的l监狱一栏里:“总共来稿21篇。二等奖:林峰;三等奖:郑维文,齐子敬;鼓励奖:任敏远。”

现在应该心里最不舒服的该是郑维文了。他在小报编辑室当了管事的几年,l监狱报除在全省各监小报编排、版面设计、稿件单项评比没有拿过奖项外,居然在这次征文活动中名字又落到了我的后头。这不用别人说,就主管小报的辛主任对我大加赞赏的话语和眉飞色舞的表情,就是对郑维文最大的嘲弄和讽刺。除过郑维文,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的就是扈驰了。他一向以才高八斗自居,又常常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但每次都没有机会在任何活动中露脸。就说教学吧,他确实比我的水平高出一个或几个档次,但没想到正当他得意忘形之时,我靠“不按套路出牌”的小聪明打败了他;再说队列会操比赛吧,我不仅用一只眼睛打败了他两只眼睛,而且我还在全监的领导面前露了脸,挣得了荣誉。他每次都是自信满满地拉开架势要与我比试,但每一次都以一败涂地而告终。

我就像得胜归来的战士,在回来的路上我都是喜不自胜的有点要飞起来的感觉,脸也觉得特别大。谁和我说了话,说了些什么,我全然不知,一直处于沉醉的状态。

进到监院,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外,又是一次喜悦的到来。魏志强还是早早地等在了那里,手里依然举着刚刚发放到中队的省监狱报。他兴奋地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因为过度兴奋声音真的有点变声,甚至有些发颤:“林峰,好消息,特大好消息!一张报上两次出现了你的名字。一个是征文获奖了;一个是一篇报道占了半个版面。林峰,快来看啊!大家都来看啊!”他说话的时候,报纸一直在手中挥舞着,那张报纸也像我现在已经飞腾起来的心,整个报纸在魏志强挥舞中就像一只小鸟舒展欲飞的的翅膀。我也向他挥舞着我手中的报纸,破着嗓子喊:“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我都不知道我哪来的那么大的劲。我就是要用我的喊声让所有的人知道这个对我来说是个十分特大的好消息。

我还是飞奔着上到了二楼,这时魏志强却从他的学习阅览室里出来,这次我们真的没有过去配合的默契,一致撞了满怀。说准确一点,就是把他怀中抱着的报纸撞得呼呼啦啦掉了一地。

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一面弯着腰捡拾掉在地上的报纸,一面对我说:“林峰,快,我一直等着你回来。我已经把给干部管教室和各监号的报纸分好了,你跟上我去送,让大家都知道l监狱有个林峰,十三中队有个林峰,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林峰才是名不虚传的笔杆子。”说的时候,他高兴得声音震颤变调。我从魏志强的怀里接过几叠报纸,分好的报纸每沓都是折成三折,一共十几个监号,每个号最多也就十二张,所以也不重,只是我俩都过于兴奋,就像醉酒状态,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样子。

下了楼,我们首先要去的就是干部管教室。魏志强让我在十步开外的地方等着他。他来到窗口处一个立正:“报告队长:这是今天刚送来的省监狱报,在这张报上两次出现了林峰的名字。一个是他写的长篇报道《枯木逢春浪子回头》,不仅发了二版头条,而且篇幅占到了整个版面的二分之一;一个是林峰林峰的征文在《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活动中获得二等奖。”说着他把报纸递到了管教的窗口里。

这时,从管教的窗口里探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来,并往里摆摆手让我过去。我一看今天值班的正是张队长。我赶紧上前几步,也站在了窗口。张队长满脸悦色地说道:“我都知道了,林峰进到监狱院就扯着嗓子喊,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又有啥好事了。这不我正等着看呢。”说完,他接过报纸,找着我写的稿子。他看的非常专注和认真。等着他看完,用表扬的口吻说道:“好,确实写的不错,值得表扬!”

他刚说完,我一个立正,马上表态:“报告张队长: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改造成绩,和您的关心、教育、帮助是分不开的。今后我一定要更加树立身份意识,主动认清形势,加速思想改造,用优异的改造成绩向你汇报!”

我感觉我说的十分到位,正在为自己的回答洋洋得意,却见张队长“唰”地拉下脸脸。

我的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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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章 文章惊人 动静惊心

我感觉我说的十分到位,正在为自己的回答洋洋得意,却见张队长“唰”地拉下脸来。

我的心头一沉……

张队长看着我十分严肃,一致严肃的神情让我不寒而栗。他的眼睛就像刀子是我的脊梁骨都透着寒气。张队长这一招使我马上摸不着头脑。这时,他开始发话:“林峰,只能听进表扬的人容易忘乎所以,最终会乐极生悲。所以你入监时间这么短,就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对谁来说都是好事。但偏偏对你不是好事。我专门看过你的卷宗,也对你的心理进行过相对分析。你最大的失败不是你的才华,也不是你的人格,而是你的骄狂。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就越要扫你的‘雅兴’。永远记住我的一句话:乐极生悲,物极必反,你骄狂到了无人能克制你的地步,但有一个人能克制住你,而这个人就是你自己!”

他说完话,眼睛斜视了我一下:“话不好听,但很受用。你记住我送你的八个字:乐极生悲,物极必反!”他的严肃和认真使我和魏志强都愣在了那里。他说完话,又开始翻看报纸。头也不抬,对他的话我似解费解,但我知道他这是给我泼冷水,说白了就是给我已经沸腾到极点的心降温。

我和魏志强忙着给其他的监号分发报纸,但那种兴奋的心情大打了折扣。

张队长的几句话使我思考了很多,更是我明白在这个地方不是要和谁争强好胜,也不是和谁要一比高低。在这里第一要战胜的就是自己,要战胜自己过去的骄狂,要战胜自己无法遏制的冲动,还有虚荣,甚至是刚愎自用。发几篇文章根本不算什么,必须要改掉自己全身的毛病,使自己从灵魂深处产生裂变,彻底醍醐灌顶,继而大彻大悟。现在回想起张队长的一席话,也是矫正人生的标杆。正是因为当时的骄狂和冲动才使自己从人生的绚烂的舞台上跌入到灵魂的深渊,在这里,我的灵魂需要再造,而不是继续演绎过去的自己。

这几天我真的心绪从烦嚣归于宁静,同时真正领悟到了人生失败的根本原因。

一连平静并平淡地过了几天。还是在一个上午收工的时候,那个辛主任豪情逸致地兴冲冲拿着一张报纸过来:“林峰,又发文章了,还是有你两个名字。”他说这话的时候,许多人因为惊奇而一时意识空白,像白木头人一样目瞪口呆。但是郑维文这个老奸巨猾专骗女人的家伙,还是乱了方寸,由于心脏的痉挛而使脸孔变得苍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黑红。那个一直用糖块哄小孩子的庞占义霎时惊呆了,他把嘴张得像横着的鹅蛋,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我坐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张报纸上出现过一个犯人的两次名字。除非是监狱报的记者。”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是紧紧咬着嘴唇过来的。扈驰也被这突然来临的事震动了,以致就像受到电击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在脸部的抽缩中,他的嘴唇上部就像被制衣的针缝合时往上抽动的样子。但在头版头条真的出现了我的名字,就是写高局长看l监狱戏的新闻,通篇几乎没有改动,只是按照报纸的风格去掉了引题。在新闻的最后有个尾图,尾图上有“0五杯头条新闻大奖赛”的字样。仅凭这一点也是填补了l监狱近年来没有头版头条的空白。我拿着报纸再往后翻,凭多年写稿和编辑报纸的经验,第二个稿子应该出现在“晨钟”的副刊上了。此时大家都把我围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有人为了从我的身后能看见报纸,两手趴在我的肩膀上,把整个身体都压在我的身体上,致使我有些体力不支。我把报纸翻到第四版,果然我的那首诗刊登在了头条的下方靠左边的位置。大家看着我那首诗,不由齐声朗读:

信,是一丝红线--

连接着期盼和思念。

牵不住时光的流逝,

却系住了真切的情感

信,是一眼甘泉--

悄悄流入心田。

在贫瘠与荒芜之中,

培育起一片绿原。

信,是一支蜡烛--

跳动着炽热的火焰。

烧掉了昨夜的迷惘,

迎来红霞满天。

……

大家尽情地朗诵着,我也融入了诗的意境之中,陶醉在诗情画意之中……

因为大家朗诵的声音很大,此时惊动了楼下教育科的赵科长、王副科长,还有狱政科的叶科长,以及狱侦科的干部……

随后大头娃娃于全还不尽兴,又和剧团也在这集合收工的犯人冯琪、丁克、崔小四等人把我抬起扔的高高的,此起彼伏,真的有腾云驾雾的感觉。

直到那天晚上我都在兴奋之中,怎么也睡不安稳,想着自己由一个农民的儿子,靠夜点明灯下苦心的坚持,最终有农民成为了银行干部,但又因为自己的骄狂和得意忘形最终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囚徒。现在又是靠最初的那种坚持和守候,在这四面高墙之内派上了用场。无论怎样,事实告诉我们:只要你用心做一件事就能成功。现在犯了罪,我就要在这高墙之内用心做好一件事,就是去揣摩做人和做事之间的关联,思考做人与坚守的关联,彻悟做人与磨砺的关联……

或许今天的动静弄得太大,我觉得大家好像都没有入睡,每个床都是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知道张队长提醒我的那番话很及时,要不我说不定又会因为发表文章而沾沾自喜,甚至忘乎所以,一致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来,来这跟什么”的戒训。

是啊,来这干什么?不就是要戒掉自己的狂妄自大吗,不是就是要戒掉自己的鲁莽冲动吗?写稿子的根本目的不是让自己得意忘形,而是要再次回归我的故乡,瞻仰母亲,抚育孩子,要真正的使自己变得沉稳、从容、大度……

“啪!”十分沉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大家都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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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章 续写大新闻 又有新动静

“啪!”十分沉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大家都是一惊!

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往下看时,原来是郑维文掉下了床。他原来用的的甜言蜜语和洞察心理的伎俩,以及极善伪装的外表,骗取了女人的身心,曾是沈兰兰心乱意迷地掉下了床,今天郑维文看似外表镇静,其实我连珠炮的稿件也开始使他心里骚动慌乱了起来,所以也有了马失前蹄掉下床的情景。郑维文从地下起来,手忙脚乱的遮掩道:“妈的,烟瘾犯了,拿支烟还掉在了地上。”大家每人敢发声笑他。都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郑维文点了一支烟坐在床边抽了起来。

我的这篇新闻和诗歌同在一期报纸上发表后,更得到了许多人的羡慕,同时也其使好多其他中队的干部和犯人认识了我这种长方形的脸谱。来教学楼上课的学生,除过我所教的班级之外,其他班级来上课的学生来到教学楼,也都喜欢在我的办公室门口对我瞄上一眼。

有一天我正在批改作业,有一个队下的犯人来到我的桌子前。他低着头,有些腼腆说:“您就是林老师吧?”我猛抬起头看他。他个子有一米七以上,脸有些黑,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胡子拉碴的的。我笑着说:“我是林峰,你是哪个队的?有事吗?”他眼睛里闪过一道欣喜的亮光,随之又变得暗淡,就像是晚上的车灯刚刚打开又随之熄灭一样。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是五中队的段有福。我写了我们中队柳庆喜的一篇新闻稿,也想向省监狱报投稿,只是搜集了一些素材,却怎么也粘合不到一块,我是想请教林老师,能不能给我指教一下?”说的时候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伸出手来。或许我这一举动真的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一切围着自己转,没有人会顾及他人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所以他的眼里又忽然发亮。他因为紧张所以手显得有些哆嗦。他掏出两张白纸,上面的字倒是比较规范。我看了一下这篇稿子的内容,主要说的是:因犯强——奸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的犯人柳庆喜,入狱后,看到已经服刑多年的李某某,在管教干部的教育下,把刑期当学期,刻苦钻研书法,并凭借隽秀的书法作品得来一摞摞获奖证书后,便怦然心动。于是就拜李某某为师,开始了他的硬笔书法修炼生涯,期间受到了监狱干警的帮助和鼓励,15年弹指一挥间,柳庆喜没有辜负干部的期望,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在习练李某某字帖的同时,又买来了各种硬笔书法字帖进行研究,刻苦钻研,心摹手追,从未间断,书写了大量的书法手稿,并取得长足的进步。他的作品先后9次被各种书法辞典录用,并多次出国展览。由他书写的微书被具有很大影响力的某书法研究院入馆收藏。就在柳庆喜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踏上归途的之时,他接连收到三份“喜报”。一份是《某硬笔书法史》编委会发来的有关他的书法传略被收人该典的通知;一份是某书画社发来聘他任该社副主任的聘书,月薪1500元;另一份是某书画艺术家协会发来的聘任他为常务理事职务的聘书,月薪1800元。面对这3份“喜报”,同犯们啧啧称赞,投来羡慕的目光,而柳庆喜却显得很平静。他从一名死缓罪犯,到学有成就,其中的每一滴泪水和汗水,更离不开干警的关心和帮助。

我看了眼前这个大约30岁的犯人,正含满期盼地看着我。我指了指我对面的杌子,示意他坐下。我拿起他的手稿,在空白处先写了一个标题。通过一段时期我对省监狱报的阅读和领悟,发现这张报纸较重要的稿件最多也是两行标题:引题主题;主题引题。根据报纸的风格,我认为他这个新闻稿更趋向于:引题主题,于是,我先根据整篇新闻所要报道的内容草拟两个引题:坐监书艺精出监有用场。主题部分一般就是阐述“何地、何事”,所以我主标题就用了:l监狱柳庆喜临近刑满接聘书。主标题直截了当点亮全文。在导语部分,我用到了“倒金字塔”的手法,把柳庆喜接到的三份“喜报”写在了第一部分。接着在主体部分道出了来龙去脉。

把他的这个新闻稿就这样在两张纸上一会用笔把有的话语拉倒上头,一会又用笔有的话语拖到下头,就这样修修补补半个多小时,然后把改好的稿子给他。他看着我就像堆积木那样把他的两页稿子进行了重新组装,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拿着我改好的稿子,脸上乐开了花。他整个脸上在特别高兴的时候使鼻子的四周出现了很多条深深的皱纹,就像是母亲包好的包子的顶端被人手拧过后出现的纹络:“谢谢您,林老师,没想到你这么乐于助人!”我也开怀地笑笑:“是你抓的题材好,我只是稍加改动而已。你回去再好好推敲推敲。”他拿着稿子欢天喜地的往门口走去。可他走到门楼却又回过身来,重新走到我的桌子前,脸上满是自卑:“林老师,我前头也写过多篇稿子都没被省报采用过,您看这篇能采用不?”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大声断喝:“谁管了你娶老婆,还要管你生孩子?林老师辛辛苦苦给你改稿子就不错了,还管你能不能发表?再说林老师又不是省报的编辑,哪有那么多的啰嗦?”猛然这声大叫,别说那个问话的段有福,就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原来是不爱说话的陆赘一有点看不惯。段有富听见有人怒对于他,眼皮也没敢抬,就低着头要往外走。我对刚修改的这篇稿子还是充满信心的。我鼓励他:“要是我是编辑,你的稿子没问题能够发表。所以你的这个稿件采用率极高,以后还要继续努力,多研究别人写稿的手法。”说到这,那个犯人欣喜过望,两眼发着蓝色的光泽,兴高采烈地走了。

自从我的《高局长观看l监狱服刑人员演出》新闻稿在头版头条见报后,那篇稿件很快在监狱人人皆知,我也因为那片新闻稿而“一举成名”。但是针对那篇新闻稿的副题“要求服刑人员要带着感情演戏,更要带着感情改造”的嘱托,服刑人员是怎么做的呢?我想再次围绕这个嘱托纵向挖掘出一个新闻来,使高局长到l监狱的声势继续推向*。

于是在这几天,我除过自己收集有关素材外,还专门发动剧团的冯琪、丁克、崔小四等把剧团组织学习情况、讨论体会情况、下一步投入步骤等给我进行反馈。

这一天晚上,我和剧团的三个老乡坐在院里,一个人拿着一把扇子,每人面前又放着盛满开水的大缸子,开始光着膀子海阔天空的大侃起来。说实话,人要是聊起哪个人喜欢巴结讨好,都会用:“专拣肥勾子舔”来贬低,入了监才知道不要说人,就是蚊子也是一样。对于营养不良的犯人蚊子很少光顾,只是那些有钱好吃好喝的人才整天招惹蚊子。我们这几个人晚上光着膀子,几乎都能看到肋子骨,所以蚊子也只是在我们的周围“愤满”地哼哼几声就飞走了。虽然我身上有些肉,但是聪明的蚊子能分辨出来我的是“虚膘”,所以也不怎么感兴趣。蚊子一般喜欢围着转的无非就是油脂味或含糖量较高的郑维文、齐子敬,还有吉占中等,所以他们出来一般都不敢露肉较多。我们摸清了蚊子的习性以后,到了晚上就不怎么害怕,心里特别坦然的坐在那。冯琪掏出他那盒农工烟,很不情愿地给了丁克、崔小四各一支,用眼睛斜溜着我:“林峰呀,你也太仔细了,那么大的烟瘾都戒了。这还不说,还要让我搭上烟陪你闲侃。”我笑着说:“哈哈,还是老乡呢,那么小气啊。”冯琪哭丧这个脸:“不是我小气,只是家底太薄。我每天都是一根烟卷成三炮抽。现在给他们发一次烟,就抽掉我六炮。两圈下来就把我一天的‘炮’都抽完了。”崔小四也十分可笑:“冯团长啊,老乡在一起,也没说只抽你一个人的烟。下一圈我给大家抽我的大公主怎么样?”冯琪一听,大家并没有在他一个“羊”身上揪毛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笑笑:“可不是我小气,是真的没能耐。”他然后看看我,眼睛往上一提说:“我要是有林峰的会写文章的能耐,天天管你们抽好烟!”

说到这,丁克笑着指着冯琪:“林峰是写文章的,你是玩乐器的。你的乐理知识这么丰厚,可惜把这些天赋全义务捐献给监狱了!”冯琪争辩道:“我也不是愿意要来的,这不是给抓来了吗。”说到这冯琪脸装出一本正经:“好了,闲话一会再说。我们都把搜集到的情报给林峰摆货摆货”

大家都看着冯琪:“你先说!”冯琪见推辞不过,挠了挠光头说:“上次,高局长来就是我给林峰提前送到情报,要不是他咋能写出那么有分量的稿子。这回我要一出手还说不定又能弄个大的动静。”

崔小四感到惊诧,瞪着小眼睛追问:“我们咋没发现有啥情况,你咋就能整出来动静?”

冯琪还是眼睛翻了一下,诡秘地小声说:“你们要是和我一样聪明,也不早成团长了?”接着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情况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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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章 188章 你他妈的 我要你命

冯琪还是眼睛翻了一下,诡秘地小声说:“你们要是和我一样聪明,也不早成团长了?”接着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几个怕他说话的声音太小而听不清楚,所以都靠拢过来听着他讲给我们。冯琪一看我们都这么“围着他转”就特别来劲:“这个或许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教育科的领导把这项任务也只能交给我这个剧团团长完成,这就是一级压一级的关系。”冯琪说的洋洋得意,有些唾沫横飞,但一直进入不了主题。丁可急了:“冯团长,你别胡拉八扯,说些和文章无关的话。”崔小四也说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绕了半天等于没说。”

冯琪一看大家都对他发难,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们一圈,然后伸出右手就像蒲扇一样朝崔小四打去,我心头一惊,从来没见过冯琪打人的,今天真的神经错乱了?我正发怵,就见冯琪又忽地伸出了左手,很快两手在崔小四的脸前使劲拍了一下,然后缩回两只手,装模作样地往手心看了看:“哎呀,刚才那么大一个蚊子,结果没打着。”

说话的工夫,大家的一支烟已经抽完,冯琪伸过手把大家的烟屁股收罗起来,在裤衩的后兜里掏出一大块废报纸,剥开三个烟屁股的纸,把很少的一点烟丝倒在报纸里,自言自语道:“浪费才是极大的犯罪,这三个烟屁股够我再卷上一炮的。”他慢慢腾腾把废报纸包好装在裤衩的后兜,伸出手:“刚才谁说要给每个人要赏一个‘公主’来的?”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就已经“锁定”了崔小四。崔小四抿嘴笑道:“这家伙,这倒记得准。”然后从裤衩的右兜里掏出所剩不多的公主烟,一人发了一支:“冯团长,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连个正经屁还没放呢。”冯琪点着烟吸了一口,说:“怕啥?离收风还早着呢。我这也不是陪着大家消磨时间吗。”他接着又狠狠抽了一口,说道:“这带把的烟他妈的,就是比那黑烟好抽。”接着他又喝了一口水,才有板有眼的归入正题:“自从林峰的那篇《高局长观看l监狱服刑人员演出》新闻发表后,教育科的赵科长就专门把我‘招’了去。他先是给我让了一支烟,然后又让我坐下,眼睛十分庄重的看了我一下!”他话说到这就连丁可都急得发话了:“冯琪,你能不能不卖关子,把主要的事情说个清楚,怎么老是婆婆妈妈的扯不到正题上?”其实我也着急,只是这个冯琪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东一棒槌西一锣”的,所以大家背后都悄悄地叫他“冯神经”。他看大家都对他啰啰嗦嗦是样子十分不满,这才终于言归正传:“赵科长要我及时组织‘新路文工团’全体犯人演员认真学习这篇文章,重温张局长讲话精神,从中体会高局长语言朴实、主题深刻、内涵丰富、方向明确的精神实质,并通过召开座谈会、讨论会、思想交流会等,针对高局长‘带着感情演戏、带着感情改造’的要求谈认识、表决心、定措施、抓落实。”这次冯琪终于归入了正题,我们都扎起耳朵认真地听着,生怕冯琪中断。“冯团长,你就能瞎编,开这个座谈会我咋没参加?”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怕别人打搅,却偏偏过来一个剧团的大胖子关润根。他在剧团是教跳舞的。冯琪正说的起劲,他来给泼了瓢凉水。我们都愤怒地看着他。冯琪也不甘示弱,没好气地说:“在剧团我是领导,还是你是领导?”但那个胖子还是不依不饶:“你是团长,但这又不是讲故事,没有的事也不能瞎编啊。”冯琪反驳道:“赵科长已经安排了,只是这两天他正忙着开展和发动打击牢头狱霸的事情呢。到时候你可别成为打击的对象!”那个大胖子气哼哼地说:“牢头狱霸指的是吃、卡、拿、要。也不是看谁的膘满肉肥就斗争谁。”说完,“哼”了一鼻子走了。

“好了,这家伙把我的灵感打没了,只有抽支烟才能找回感觉。”我不由瞅着冯琪会心笑了。崔小四只好从裤兜里掏出已经所剩无几的烟,拿出一支给了丁可,又拿出一支抿在自己嘴上。用手捏了捏,还不放心又往烟盒里瞅了瞅,确认也只有两三支的时候,把烟盒扔给冯琪:“冯团长,弟兄们都在你手下混,也没见你大方过,总是刮摸你这几个老乡。”说的时候掏出打火机给冯琪点燃,然后说:“冯团长,我的公主全归你了,接下来再不能藏藏掖掖,要把事情讲完了。要不我们几个人可要筛你的炉灰了。”冯琪见真的也再揩不出什么油水,把剩下只有两支烟的烟盒怕烟丝揉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装在裤衩的右兜里,然后心满意足地抽了一口烟,这才接着说:“就召开座谈会这一项,教育科的赵科长、王科长,还有主管剧团的彭干事都要参加,从中可以看出对此次活动的重视。”冯琪抽了一口烟,显得十分得意地看看我们:“座谈会赵科长大致定在两天以后,这个只有我和赵科长知道,就连王科长都还不清楚具体时间。”他又喝了口水,继续说:“赵科长对我说了,通过座谈会等形式要把学习活动引向深入,主要是通过活动使服刑人员要达到三个结合,就是学习与牢记身份相结合;学习与自我岗位相结合;学习与改造目标相结合。”冯琪看了看我们,见我们都在像毛驴那样竖起耳朵细心听,满脸喜形于色,两眼骨碌转了两圈,又说:“赵科长还要求座谈会之后,服刑人员要做到三点,第一是‘要提气,要争气’。过去因为我们犯罪而头抬不起,腰挺不直,要记住这个沉痛教训,再不要重蹈覆辙,要振奋精神把气提起来。争气就是要做时时刻刻为自己争气,遵规守纪,让自己抬的起头来,让家人抬的起头来;第二是‘有信心,有决心’。只要我们痛定思痛,彻悟反省,摆脱一切杂念干扰,把心统一到‘创建文明监狱,争做文明犯人’上来,再通过我们认罪悔罪,积极改造,就一定能重塑自我,再做新人;第三是‘抓落实,抓务实’。通过抓落实,使高局长的具体要求落到实处,通过抓务实,要使‘新路文工团’创造性的制定适合自身实际和特点的的发展细则,出台适合自身演艺和思想循序提升的相关办法,谱写‘新路文工团’健康向上的稳健发展之路。”说到这,冯琪要抽了一口烟,自鸣得意地看了看我们:“怎么样?我这几支烟不白抽吧?”我也很满意地看看冯琪,没想到这家伙逼急了还真能说的有板有眼,头头是道。但是因为坐的时间太久,那几个人的烟瘾犯了。崔小四摸了摸裤衩的两个兜,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所剩的几根烟全给了冯琪。所以死乞白赖地伸出手:“公主归你了,农工是不是能给我一支救救急?”冯琪一听,眼睛一翻,用手迅速捂住裤兜:“崔小四,这说话说话可不能顶放屁了。我冯琪虽然穷,但向来‘不食嗟来之食’对吧?但话说回来,你这烟是我冯琪凭摆货挣来的,农工烟我也没了,就是有现在也不想给你!”他眼睛瞪的很大,真的就像要翻脸的样子。丁可一看,没有办法,只好说:“算了,算了。都是老乡,别因为一根烟的仍别人笑话我们h县的人穷。”说着,他掏出“福字”烟,这烟比公主烟便宜些,但也是带把的。冯琪一看,又乐了,赶紧接过烟叼在嘴上,眉开眼笑地说:“你看看,还是丁可懂得巩固我的团长地位,有好烟先给我抽。”大家看着他的样子都乐了。

到了晚上收了风,我躺在床上,想着冯琪说的一切,心里又很庆幸:“真没想到冯琪最关键的时候还是有些脑子的,别看他疯疯癫癫的,也别在乎他说话前后颠倒的,就凭这两次及时提供信息,最起码已经发表了个头版头条,无论如何这一稿件都使我在干部眼中另眼相看,如果这次再说不定弄个头版头条出来,可是成了监狱的‘大红人’了。那个女监的马格格看到我连发头版头条也不知道咋有幸福地在女犯人面前夸我这个弟弟了。”又在想,我给她的那封信也不知她收到没。要是被干部查收,她该注意到报纸上的那首诗了吧,她一定知道那首诗真的是给她写的。人都说心有灵犀,她今晚是不是会和我想同样的事情?还有,她的脾气不好,在看守所老和女在押犯打架。现在改了没?她家离女监跨个省份,有人看过她吗?今夜她也会和我一样想着共同的事情吗?

“你他妈的,今天老子要你的命!”哎呀,这是咋了?我一下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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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章 锁定章节 屏蔽内容

“你他妈的,今天老子要你的命!”哎呀,这是咋了?我一下毛骨悚然!几乎监号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喊惊动。有的抬起头,有的惊吓得站到了床下,我也坐了起来。这时全监号只有一个人表现的比较沉稳,躺在那一动不动。那个没有受到惊吓一直躺着不动的人就是扈驰。人们正在惊怪时,就听见扈驰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这时大家才缓过神来,也明白了一切。原来是扈驰耍癔症。或许他在梦中梦见了他用刀刺那老光棍的事。但平常他没有耍癔症的习惯,所以他猛然一次“出轨”使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过了两天,教育科真的召开了“新路文工团”学习“高局长讲话的座谈会”,监狱侯副政委也邀请参加了座谈会。掌握了这一情况后,我就开始酝酿起了高局长来l监狱讲话的续篇。因为上次我在拟写标题的时候是“三题”并用,但引题还是被编辑依照自身的报纸风格而划掉,所以这次我也“精明”了许多。也就是只用心制作两行标题,因为上一次稿件采用的时候是:主题副题。这一次我准备换一种方式,就是采用:引题主题。关于引题我习惯了对仗的方式,写起来比较拿手,发表出来也十分工整,说白了也很容易引起编辑和读者的注意。所谓的新闻续篇,就是要和上篇新闻有所衔接,要有突出该篇报道的特点,于是我想把上篇报道的副题拖到这篇报道中作为引题,既要达到工整又要切合主题,我稍微动了一下脑筋,并在上篇报道的副题上动了一下“手脚”,引题便制作出来。上篇报道的副题是:“要求服刑人员要带着感情演戏,更要带着感情改造”,我这次引题用了这句话,只不过把副题中的“要求服刑人员要”和“更要”几个字删去,引题就成了很工整的“带着感情演戏带着感情改造”,然后主题还是根据“何地、何事”的有关主题要素拟出了“高局长的讲话在l监狱引起热烈反响”。在导语中,我直接切入主题,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先谈了我上次的新闻稿:“‘一石激起千层浪’。《高局长观看l监狱服刑人员演出》的新闻报道在省报的头版头条刊登后。立即在l监狱引起热烈反响。该监教育科及时组织‘新路文工团’全体服刑人员学习了这篇文章,重温了高局长的讲话精神,并运用座谈会等一系列活动助推,使高局长‘带着感情演戏,带着感情改造’的要求在每个服刑人员心中扎根发芽。”随后在稿件的主体部分无非就是对相关的活动开展情况进行了顺序罗列。到了结尾部分,无非是要写出活动受到了那些效果,所以我写道:“通过一些列活动的学习活动,该监33名新路文工团的犯人自发地写了《决心书》,表示要在高局长讲话精神的鼓舞下,按照教育科制定的‘集体排练、分点练功定人负责、每日总结’的新制度,加紧排练节目,争取在全系统文艺汇演中取得好成绩。”

写完后,我有认认真真用圆珠笔在家里送来的稿纸规规整整地抄写了遍。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这个新闻稿。

一切准备好后,我在第二天出工后,就找到教育科的教育科的领导审核、签字、盖章。也巧,当我们出工来到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看见赵科长的上班的背影。所以我拿着那篇稿子去找他,赵科长是个很做事严谨的人,所以他审核稿件不像王副科长走马观花。他示意我做到办公室靠西边的沙发上,然后拿起笔,眯起眼睛仔细地审核起来。看他那副严肃的神态,几乎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我心一直提到嗓子眼,坐在沙发上也如坐针毡。他好不容易看完一页,没说什么。我见他的手往后翻,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下。可我刚想长出一口气,谁知道他只是在第二页扫了一眼,然后又折回到了第一页,好像又从稿件的第一句往后看,这下更是我紧张,我“砰砰”的心跳连我自己都听得见。他看了两句,抬起头斜视了一下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只是嘴唇动了动,接着要认真地审核起了稿件。仅第一页他就看了有好几分钟。好不容易才见他翻到为了第二页,谁知道他看了两句有翻回到第一页,这下我彻底地慌了。也不知道他这样反反复复要看到什么时候。还好他这次只是在第一页的最后一句话上扫了一眼。很快就认真审阅起了第二页上的全文。到了第二页主要就是稿件的主体部分。在这一部分我专门提到了赵科长。文章中我是这样描述他的:“教育科的赵科长在座谈会上要求大家:学习高局长的讲话,就是要按照高局长的要求,增强自己的身份意识、服刑意识、改造意识,认认真真地演戏,踏踏实实地改造,就是要用文艺宣传的形式教育自己、激励他人……”我觉得赵科长现在审阅的应该到了这一段。当他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发现他紧缩的眉头被打开了,善于察言观色的我心头压着的石头也开始缓缓落地。少许,赵科长把稿子翻到了第三页,我在心里悄悄念叨:“通过了,马上就要通过了,我的这篇稿子马上就要审核通过了。”我念叨的时候,眼睛闭上,十分虔诚。正在这时就听见赵科长叫我:“林峰,你这篇新闻还有底稿吗?”这句话使我大大蒙圈,心里嘀咕:我来审核稿子,他问我有没有底稿啥意思?但还是马上一个起立、立正:“报告赵科长,还留有底稿。”赵科长听了我的话,立时十分严肃地说道:“有底稿就好,我手里的这份你先不要往省监狱报上投寄!”他一说这活我明白了,他这是把我的稿子收缴了,不仅如此还要连我的底稿一同销毁。我头“嗡”地一下。两腿也发软。“哎呀,我的老天爷啊,这稿子不仅是白写了,而且还出现违规了。”他收缴我的稿子,用现在的网络词语就是‘因出现违规内容,已锁定该章节,屏蔽其内容……我的新闻稿件被赵科长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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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章 领导谈 我凄厉

赵科长收缴我的稿子,用现在的网络词语就是‘因出现违规内容,已锁定该章节,屏蔽其内容……我的新闻稿件被赵科长屏蔽!

看到赵科长收缴了我辛辛苦苦才完成的一篇新闻稿,我心疼的都要哭了。多少天来说,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又反复经过推敲,刚才还信心满满,现在再省报上的发表的希望已经化为泡影。我伤心到了极点,我几乎两腿支撑不起我的上半身。我眼睛此时也变的极为模糊。到了这时我也顾不得一切,凄凄切切地看着赵科长“我的新闻稿一切都是经过认真走访了的,就连你在座谈会上的简短讲话我都是问了剧团的好多人才汇总到一起的,虽然不是你原话,但总体也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就一句话就把我的稿子给‘枪毙’了呐。”我说话的时候眼泪也跟着“噗唰唰”掉了下来、

赵科长没想到我为了一篇稿子这么伤心。他见我这样,脸上的表情瞬时晴朗,马上对我说“林峰,你这是想哪了,你理解错了。”他又把右手往下一按,示意我坐下,然后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我的身边。和风细雨地说“我刚在地意思是你若是有底稿,就上去再抄份。关于我手中的这份,我一会安排郑维文编排在我们监狱的小报上,刊登在头版头条。”“真的?”我听完破涕为笑,并像傻子一样,一面用袖子擦着泪水,一面拖着哭腔的余音“哈哈”大笑“谢谢赵科长,我还说是你把我的稿子‘枪毙’了呢。”赵科长也和蔼地说“可能也怪我吧,我这张脸严肃惯了,让你误解了。”说完,他又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这篇稿子写的很好,没想到高局长来了一次,你将能挖掘出两条新闻。这证明你很有新闻的眼光。”赵科长说到这,有顿了顿“但我们不能老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像上一篇那个新闻稿,省监狱报都上了头版头条,但我们的小报上却没有片言只语,所以这一次一定先要在我们的小报上发。”赵科长看着我嘴角挂着笑意“可没想到你这人是个急性子,把我的话还没听明白,就开始闹情绪。所以这一点以后也要改一改,凡事情都要弄清原委再下结论,这个吗,也是你以后要转化的。好了,你上去叫郑维文下来,我做一下安排。你上去赶快把这个稿子再工工整整抄写一遍,拿下来我给你签字。”我的心终于放下了,而且对赵科长谨慎做事的方法更是称道。

紧紧张张抄写了一遍。我拿着稿子去见赵科长。他正拿着监狱的一份文件学习,看到我喊“报告!”他只是点了点头,那是示意我进去。我进去后,因为没有了先前的顾虑,所以显得放松了许多。赵科长这次只是像王副科长那样草草地翻看了一下,就在稿件的第一页的左上角写上了“已经审核,同意发表”的字样,为了显得对我稿件的庄重,他从他办公桌的中间抽屉里拿出教育科的公章往签字的地方盖了一个红印。

赵科长履行完一切手续,见我还傻愣愣地站在那,看了看我有些不解“林峰,没事了,你可以上去了。这篇稿子我下班的时候就给你投递了。”我看到赵科长对我的新闻稿已经下了定论,却没有给我,所以站在他的桌子旁赖着不走。这下轮到赵科长纳闷了“林峰,我稿子都给你签字了,一会就投寄出去,你怎么,不会连干部都不放心吧?”我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才吞吞吐吐地实话谁说“赵科长,是这样,过两天家人要来接见,正好这个接见日是个星期天,两个女儿要来。作为一个不能养育子女的父亲我感到十分惭愧。这次两个女儿来我也没有给孩子的礼物,这篇文章也全当是给孩子的礼物,让孩子知道,无论境遇如何困难,无论生活如何艰苦,无论人生如何沉浮,唯有一样不能丢,这就是努力向上,坚持不懈,以及永远的不自弃、不放弃、不舍弃。”我说的时候已经泪眼朦胧,在监狱对犯人来说两个衣袖就是不用付费的手绢,我就这样就像孩时那样用左袖子抹一把泪,用右袖子抹一把泪,这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梗咽地说“作为父亲,能给孩子的就是做个积极向上,勤奋好学的榜样。让孩子勤勉读书,不要荒废学业将来我回去了好好供他们读书,也好让她们有个好的前程。”赵科长又站起来,把我按到沙发上,脸上也是感慨万端,我没注意到他,但他的声音也有几分凄然:“你的改造成绩也很优秀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你真的是把刑期当学期了,也因为你有了更多的生活阅历,你回到社会上后,一定能有所作为的。好了我不勉强你,这个新闻稿就给了你,作为你送给孩子的贵重礼物吧。”,这天因为特别的晴朗,所以也显得十分的燥热。站在太阳下,几乎能看到缠缠绕绕,袅袅娜娜往上直冒的热气,因为是星期天,所以不接见的人有的吃过早饭,就上楼看电视去了。还有的依然躺在床上消磨着不太值钱的阳光,还有的拿着个扇子坐在南墙根逍遥去了。这几天是夏天正热到极点的时候,但偏偏在这个时候,看守所为了给在押人员放宽空间减缓温度带来的焦躁,把已经判决的犯人都毫不吝啬地送到了监狱,所以二楼的集训队的犯人猛增。虽然每个号内房顶都有个一直无休止转动的吊扇,但面对汹汹扑面的热浪已经是杯水车薪,再无了初夏刚来的优势。他们比起我们这些下了队的犯人来说情况显得更糟。

因为我们可以在白天穿着家人送来的两股筋的背心,穿着监狱灰色的大裤衩,自由摇摆着扇子喝着水。侃着闲话



191章 新衣服 好女儿

集训犯没有这些优势,第一平时我们出工的时候,他们得顶着酷暑在监院练习队列。不练队列的时候他们就得挤到已经闷热的监号里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第二我们都是呈亮的光头,他们有的在看守所剃了光头,有的仍是茂密的农发;第三我们出工回来,都是提拉着拖鞋,他们还都是还都是穿着布鞋;第四我们晚上都是赤膊上阵,肆意往身上泼着凉水,他们放到最宽也只能把水端到楼上擦擦背、洗洗脚。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们都是留在监狱的人,“前途”一定,但他们“前程”未卜,所以心里多了一层压力;还有就是他们刚从看守所送来,对环境也不太适应,所以他们都是眼睛里藏着惊恐。再说了,我们老犯人在一楼,因为上面有个二层遮住了红毒毒的阳光,他们所住的二层现在早已被太阳穿透,就是偶尔从他们的房间走过,都能感觉到热气从监号内直扑而来。

现在我们这个监号,除过三个睡觉的,就剩下我们几个等着接见的。家里根本不来的刘猛和王小军都到二楼的电视房看电视去了。因为是星期天,每人检查内务,所以每个人的床上都是乱糟糟的,虽然知道家里要来,尤其是两个女儿要来,但我还是怕生意外,所以心情比较紧张。其实每个等着接见的犯人或许都是如此。快到九点了,我更是紧张地等待着。

“哈哈,哈哈……”忽然传来女干警的声音。又是那个年龄大的女干警。她的到来标志着第一批的犯人家属已经在吗门口拿着犯人家属的本本开始登记并踏入这个森严的壁垒。

拥有这个红本本接见的人都是直系亲属,而且有特别的规定,一次只能进三个人。我忐忑不安的主要是今天要来的是四个人。两个女儿、妻子,还有母亲,要是今天四个人都来,就多出一个人。我正在紧张,就听到后窗之外传出“塔塔”的脚步声“快叫,你爸爸就在这个监号。”是妻子的沙哑的声音。“爸爸!爸爸!爸爸……”继而,接二连三的是两个女儿夹杂着哭声的叫喊,随后顾不得我答应,就能听见“塔塔,塔塔”往前奔跑的声音。这种脚步传递的是用所有文字都无法表白的一种爱。

“稳稳(大女儿的乳名)、太娃(二女儿的乳名)!”我不顾一切地喊叫着,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直接向接见楼上奔去……

我到了接见楼,或许我们的监院和接见楼是直线,所以我来后,直接占住十二号电话这时才看到大女儿特着二女儿上了接见楼的楼梯。上来后,我能看见两个女儿的眼睛就像探照灯那样在所有的人群中搜寻。当看到我的时候,两个女儿是那么的兴奋,又是那么的凄然,更是那么的撕心裂肺“爸爸,爸爸,爸爸!”两个女儿一边叫一边朝我的方向扑来。随后,便是妻子,我正想着四个人多出的一个人便是母亲,肯定是母亲因为人数的原因被卡之门外的时候,就见妻子在楼梯口回过头往后看,并做出伸手要拉的动作。我再看的时候,母亲,我的母亲已出现在楼梯口。母亲上来,习惯的向十二号的电话旁张望。她用手指着我。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但能看到她的口型是说“哦(我)小子,哦(我)小子”母亲还是那样,上来急匆匆朝我的方向走来。

看着迈着大步,但因为体力不支而显得摇摇晃晃的母亲,我心里特别的酸楚现在正是需要儿子守着她尽孝的时候,却让她一直毫无疲倦的往返于接见的路上。

因为隔着接见窗,接见的家属只能拥有一个接见电话,小女儿先拿到了电话“爸爸,爸爸!我可想你呢。”说着,他看了看大女儿,又补充说“爸爸,我和姐姐都想你!”说完,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啪”小女儿把电话扔在了接见台上,随之能看见她和大女儿开始抹泪痛哭。这时母亲和妻子一人怀里揽着一个女儿“不哭,不哭!见了爸爸要高兴。你爸爸也想你们。”这时母亲拿起电话,眼里满含感激“小,本来只能进三个人的,你两个宝贝女儿来了,妈就靠后了。我就准备在外头等。只要有你好好地消息,那就放心了。可还是遇到了好人,正好张队长过来,给他们说,小孩子都不三人数。这不,我们就都上来了。还是张队长好,以后多感谢人家。”

我在说话的时候,我才细细端详我的两个宝贝女儿。他们都长个子了。我入监的时候,大女儿6岁,小女儿3岁。现在已经闪过了5个年头,两个女儿的个子都长了一大截。他们都穿着白t恤,蓝短裤,妻子也是白t恤,下身是蓝小褶裙子。只是能看见两个女儿的t恤中间都有一个明显的死折。这就证明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刚买的。我们l县属有“千车百货的旱码头”之称,是辐射周边省市的服装批发城市。像孩子穿的这身衣服顶多也就是几块钱。但能看出来,妻子为了看我才给孩子买的新衣。可想而知孩子平常穿的是如何的破烂。大女儿t恤长短可身,但因为过于瘦弱,显得衣服特别宽。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就像冬天水分脱劲的蓬草,脸也是黑黑的,露在外面的皮肉都是黑黑的干干的。小女儿过去脸是圆圆的,两个肩膀圆圆的,肚子圆圆的,小腿上的肉也是圆圆的。现在因为消瘦,只有脑袋是圆圆的,因为浑身没肉,所以显得头特别的大,好像与消瘦的身子不成比例。看起来眼睛特别的大,脸虽然还是白皙,只是因为缺少水分能而显得干燥。虽然因为跑得脸上挂着汗珠,但是因为肉里没有油脂,还是让人觉得就像干涸的耕地已经冒起干皮一般。正在这时,忽然二女儿拿起电话“爸爸,姐姐认为做坏事了,但是你不要批评她。”二女儿话已出口,我赶紧看大女儿,才知道她一直低着头!



192章 可爱的女儿 善良的童心

忽然二女儿拿起电话“爸爸,姐姐认为她做坏事了,但是你不要批评她。”二女儿话已出口,我赶紧看大女儿,才知道她一直低着头!

大女儿低着头不看我,并小声抽泣。我赶紧问妻子大女儿咋了?妻子才说出了大女儿所谓的做了坏事的缘由“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孩子捡易拉罐、废纸准备给你买笔记本的事吗?”我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妻子说过的。妻子叹了口气“孩子把那些废品卖了,但没给你买笔记本,而是把钱给了别人了。”“给别人了?”我真的吃惊不小“怎么,是学校有人欺负她,她交保护费了?”这使我想起了沈贝儿的故事。“不是的,是把钱给了和她根本就不相识的孩子。”妻子的话我更加糊涂,为了急于了解真向,我让妻子把电话给了大女儿,亲自问个究竟。这时大女儿拿起电话,还是低着头,右手拿着电话,左手抹着泪“爸,我给你说了你可别说生气。”说话的时候女儿才抬起了脸。看着11岁的女儿天真期盼的眼睛,我虽猜不透她的下文,但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

这时孩子才放心的讲起了事情经过“爸,我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使劲用眼睛看着路边,尤其是到了星期天,我就专心到垃圾堆和马路边捡拾易拉罐、空酒瓶,还有废纸片。我是想把这些废品买了,用这些钱给您买最好看的日记本。我们不能来看您的时候,您看到它,就会想起我和您的宝贝太娃……”说到这的时候,我的两个女儿都抹起了眼泪。大女儿接着说“要是有了笔记本您想我们的时候,就把想我们的话都写在上边,也不用再憋在心里。”孩子说着,我细细打量着我的女儿,艰难的处境使孩子懂事,只是过于单薄,过早的承受着生活和心理带给她的压力,我只是用不会说话的眼睛倾诉着对女儿的爱怜。

是啊,自从我走进监狱,女儿为了替她母亲分担家庭的重担,学会了做饭、洗衣,还学会了捡废纸、拾垃圾,虽然她经受着与其年龄不相符合的风吹雨打,但还是牵挂着我,这就是一种永远割舍不掉的亲情。我常想,人生的遭遇真是风云叵测,但有一样东西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值得人去珍视和把握的,那就是爱,一种血缘之爱。

女儿这时继续讲述着给我买日记本的钱最终的去处:“爸,我把给您积攒买日记本的钱,捐给因洪涝灾害失去家园的孩子们买课本了。”孩子的话使我想起各大新闻媒体相继报道的一场洪涝席卷某省,使很多孩子失去了校园,失去了家园。相比他们,我的孩子是幸运的。孩子的举动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但作为一个父亲看到一个天真的孩子这么有爱心,使我惊诧之际,更是赞叹不已。两个孩子抽泣之声开始激烈。孩子继续说“爸,他们的家被水淹了,没有书读多可怜啊。”孩子说的我倒眼睛开始发涩、红肿、甚至流泪。没想到我的孩子这么懂事,在亲情小爱和社会大爱面前,她蒙蒙撞撞地选择了大爱。这是一种善良,这是一种坚决地付出。女儿虽然生活艰辛,就像是一个乞丐刚刚讨来一个馒头,却见到了另一个更可怜的乞丐,她就毫不犹豫地把刚讨来的馒头给了这个乞丐,而甘心自己挨饿。看着女儿,我无比欣慰,也无比幸福,没想到孩子真的长大了。

孩子说完,我在玻璃这边伸出一个大拇指,在电话这边语气十分坚决又十分缓和“孩子,你做的很对,在贫穷面前你把自己仅有的东西毫不吝啬地给了比你更需要的人,这就是一种大爱。你拥有这份爱心是最难得,把支持你!”

两个女儿听到我的话,先是止住了抽泣,接着是睁大惊讶的眼睛,随后几乎同时是欢呼“爸爸好,爸爸超级棒!”

这时妻子,还有我的母亲都为之一震,接着都高兴的笑了。随之,轮到二女儿粉墨登场了。她拿起电话,两个大大的眼睛充满着得意“爸,姐姐把话说完了,该我给您说说我的事了。”她说话的时候,示意她的母亲从提着的一个棕色的布袋里往出掏东西。我看见妻子在布袋里找,一会拿出像是卷子的一叠纸。二女儿拿着那叠纸,右手拿电话,左手去拿纸,每次只抽出一张,然后,往玻璃上贴。只见卷子上写着林萍然后是老师又红笔在上边的打分100分;接着孩子又从那叠纸上抽出一张又是老师打分100分,接着孩子又抽出一张,还是老师打分100分……几乎所有的都是,孩子脸上是得意,是兴奋,是一种自豪,看着消廋的孩子,以及她天真的神态,还有她消瘦的身子极不搭配的头部,我十分酸楚,又特别骄傲,两个女儿的幼小的心灵在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变得懂事,更重要的是他们变得坚强,虽然很多地方都与她们的年龄极不适应,但她们都用不同的方式展示着自己的天真和优秀。二女儿就这样一张有一张展示着自己的卷子,又自豪的告诉我“爸爸,这么多年虽然你不在我的身边,但是我一直用相同的方式证明着我是您的好女儿。从你出事时,我上幼儿园,到现在我上到了小学四年级,每次考试我都是班级的第一。所以你一定要放心,我们受苦了,你也受苦了,将来您的女儿会考上大学,会参加工作,会挣很多的钱使您过上幸福的生活。”我被孩子天真的话语所融化“孩子,你们已经受了别人家的孩子没有受过的苦,我不求你们今后真的成龙成凤,只要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了。你们的平安就是父亲的最大幸福。”

好不容易轮到妻子登场,妻子拿起布袋,掏出里面的四个饼子“你看,这时我们四口人一会返程回家的干粮。这次来就给你拿了点咸菜,还有母亲给你包的饺子。”说完,她又从下头提上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来,里面五六个苹果“你孩子把那些钱捐出去了。她们又捡了些破烂卖了,没有多少钱,就给你买了这几个苹果,你别管好赖,都是你两个女儿的心意,收下就是了。”

妻子因为穿的t恤,胸虽然有点下垂,但还是特别的大,两个枣粒一样的东西凸显出来,甚是惹人,因为是炎热的夏天,经受住了风吹日晒,所以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些黑。在我们的左边有几个犯人都是睁着大眼睛死死盯着这那个接见的家属。我顺着他们的眼神望去。只见那个家属大约20多岁的年纪。她的浓密的睫毛、魅惑的眼神、性感丰厚的双唇,长长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斜斜的刘海适中的刚好从眼皮上划过,长长的睫毛眨巴的时候,泛着水的眼睛仿佛在说话,小巧的鼻子高度适中,粉色的瓜子小脸。身上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没有任何的修饰,但穿在身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平凡。尤其是脖颈靠下的那里露出一些红粉的细肉,更是惹人爆棚……

最后该是母亲和我说话,她拿电话的手有点抖“孩子,你看看你的女儿都很健康,你也该放心了。你在这里面,不偏在家,干啥事都不能由着性子,无论受多大的委屈,都要多想孩子,多想你的老妈妈,都在急盼着你早早回来。等回来了,你才能给妈妈养老送终,也才能好好供你的孩子上学读书,其他的相比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不能总和别人争强斗胜,该让的就让,不该让的也得让。”母亲说着话的时候,我一直细心的看着母亲,她的话和张队长的话如同一辙,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张队长给母亲说了我什么,但看母亲说话的神态,不像她和张队长有过沟通。人常说知儿莫若母。她肯定知道我的脾性,所以我把母亲的话深深的记到了心里。我在社会上之所以吃亏,甚至身陷囹圄,这和我的倔脾气、好冲动有着很大的关系,看守所梁云所长送我的时候说了这些话,张队长也说了这些话,现在母亲又重复这样的话,看来这些都是我人生失败的重要原因,虽然因为条件的限制,我改了不少,但那是外在的条件所迫。现在我要认认真真反思,真真正正从主观上去认识,主主动动去改正,看来这个驴脾气真的要从我的身上去除根了。

母亲说话的时候,我一个劲的点头。马上接见就要结束了,我把上一次母亲拿来盛饭用的保温桶及要邮寄的那篇新闻稿,还有刊登我稿子的报纸都一一清点好,准备让家里人拿出去。到了接见室的传递窗口,我把我要往出带的东西递给了那个年龄大的女干警,她仔细检查着,尤其是对我发表的文章感兴趣,几乎是细细看了一遍。这才眉开眼笑地说“林峰果然厉害,每次都能看到你发表的文章。”她把我的东西传递了出去,但她把家里的东西拿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样东西,我拒绝了。

当时,那两个女干警和等着要传递物品的犯人甚至家属都被我的这一举动弄愣了!



93章 爱在 心在

女干警把我的东西传递了出去,但她把家里的东西拿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样东西,我拒绝了。

当时,那两个女干警和等着要传递物品的犯人甚至家属都被我的这一举动弄愣了!

那是啥东西?我会拒绝?原来是五个不大的,成色也不太好的苹果,这应该是果子摊上最便宜的果子了。我不是嫌弃苹果不好,而是看着它,使我想起了大女儿在苹果园的烂果子堆里给我捡苹果的事。孩子连捡回来的烂果子都不舍得吃,那么这几个苹果孩子肯定更是没有挨过嘴唇。她们那么瘦弱,正处于长身体的时代,现在如果营养不良,就为给今后造成很大亚健康的潜伏,就像是建造房子,如果根基不牢就会给房子埋下坍塌的因患。我已经是大人了,营养如果不良,也只能像房子上的表皮,无非是不好看罢了,但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孩子不行,所以这几个苹果孩子比我更需要,况且苹果是她们捡破烂买的,她们更比我具备苹果的享受权利。

想到这,我把苹果隔着接见室的传递窗户,使劲向着正在那边等候传递物品的妻子。妻子没有思想准备,所以妻子砸到了她的怀中,又顺势掉落在了地下。妻子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我,两个女干警也惊愕地看着我,还有等待传送物品的犯人家属都在看着我。我也知道我突来的举动把他们都给“砸”懵了。

我嘱咐妻子“把苹果拿回去,和孩子在路上就着饼子吃,她们比我更需要这几个苹果。孩子的心意我领了。孩子能吃上这几个苹果我会甜在心里的。孩子健康成长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说的时候,因为发自内心,所以泪水也不由夺眶而出。这时大家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两个女干警露出欣慰的笑,接着不知哪个家属喊了一声“好!”,就传来了大家的掌声。

我没有笑,我看着我可怜的宝贝女儿,心里只有隐隐作痛。我上家里带来不多的物品,出了接见楼,还是和过去那样用火一样的速度奔跑。我到了监房,把接见物品往我的床上一扔,就朝后窗下面的齐子敬的床上爬去,那样急切中的神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哎呀!”一声惊叫。原来齐子敬在床上躺着,我也早已忘了他的存在,所以我上去使劲已跪,全身的重量全落在了齐子敬的身上。这时我也顾不上说声道歉,就用眼睛使劲往出探去。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但这是一种亲情所使,由不得自己。就在这时听见妻子叮嘱两个孩子“你爸就在这个监号,和你爸说再见。”这时就听见两个女儿齐声喊“爸爸,我们向您!我们爱您!我们都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也会好好学习!您别太想家,我们等着您早早回来!”说的时候,小女儿突然哭了起来“妈妈,我要爸爸,我还要上去见爸爸!”母亲和妻子也都梗咽了“孩子,接见结束了。等下一次你放星期或放假的时候,我再带你来看爸爸。”“不,我现在就要见爸爸!”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这就是监狱里犯人和家属的一次最普通的接见。接见总是在期盼希望中到来,又只能在悲戚酸楚中落幕。

孩子走了,我不像上几次拥有食欲。我把饺子提到了学习阅览室放在了哪里。一时心态不能恢复平静。我坐在那眼睛失神的看着一切。“两个宝贝女儿来了?”我声音沙哑的问道“你咋知道?”魏志强用他的毛巾擦着红肿的眼睛“我都听见了,孩子喊得那么大!”说完,他把毛巾扔到洗脸盆里,点了一支烟“哎,我们在四面高墙内,孩子的打击太大了。”说着魏志强又给自己宽慰道“还好,我没有孩子,所以少了这种痛。只是我每当接见日就想我说的父母,他们安好就是我全部的祈祷和所有的祝福。”那天我们把饺子分着吃了,但是我没有过去的胃口,或许这就是食不甘味。

到了下午,我还是缓不过精神来。下午我搬着马扎到了电视房看电视,只能感觉到电视画面的晃动,但电视上演得啥,因为脑子的空白而一概不知。看了一会电视,实在没有心情,我又来到学习阅览室看报,但是还是静不下心来,报纸上的文章也在脑子里没有印记。我心中一直闪着的是孩子的消廋的身影,干干的脸蛋,和那身来时才买的廉价新衣。

我心里一直这样烦乱不堪,在别人看来我或许像傻子,也或许像疯子,我拿着马扎坐在院里,也还是静不下心来,于是有站在来,在监院里来回走个不停。

“林峰,上来,喝口水!”魏志强注意到了我不正常,他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叫我。我呆滞地我看着他,他往上摆着手。我也找不到能找到心结的好办法,站起身来向楼上走去。

“林峰,想孩子想家,在这里每个犯人都是,虽然犯罪的类型不同,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他们跟你一样想家人、想亲人、想孩子,但是有好多人自从入监亲人就一次没探望过,就像你们的监号刘猛、王小军。像这样的犯人多得是,难道他们不想家,不想亲人?就像王小军,因为入监多年没见过自己的孩子,所以在规劝帮教日的晚上精神处于了崩溃的边缘。”魏志强抽了一口烟,接着说“怎么样?他们不是还要在亲情的煎熬中服刑改造吗?”魏志强说到这看了看我“你看定会在心里说,他们无人见见活该。但是他们的煎熬确是实实在在的。”魏志强走到我的身边把水杯子递给我“你比起他们呢?不是天壤之别吗?你有老妈子疼你,每月都会给你提来一筒饺子,”

我一个激灵……

我一个激灵,就像打一个摆子……



194章 没有钱 难过关

“你比起他们呢?不是天壤之别吗?你有老妈子疼你,每月都会给你提来一筒饺子。”魏志强说到这的时候,我一个机灵,好像打了一个摆子,就像在昏迷中陡地清醒。

是啊,我除过老妈子,还有妻子,女儿来看我,比起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啊。他们不仅是众叛亲离,甚至还要在别人的唾弃中熬刑度日,更要背负着沉重的刑期艰难地在生命的历程中打发着一日又一日的光阴,比起他们我有那么的亲人在呼唤、在鼓劲、在加油。所以面对可怜巴巴的女儿,不是一味的酸楚,一味的痛苦,一味的低迷,而是更要比以前努力改造,用一篇又一篇文章获得称号,获得减刑奖励,缩短刑期。其实这些大道理我也知道,只是见了两个瘦弱,明显营养不良的女儿一时缓不过神来。现在经魏志强这么一说,我就像是大梦方醒。魏志强见我的眼睛里有了光彩,知道我已经清醒了过来,这才提醒我“女儿来了,都很懂事,一个为灾区的孩子捐了款;一个学习那么好,这都是你的骄傲。虽然你一时难免被亲情所懵,但是现在已经惊醒了,就好好捋一捋你的亲情故事,从中找些闪光点,写上一两篇文章,这既是对亲情的纪念,又能增加你发稿的数量,还可为你将来写小说添点噱头,你说呢?”魏志强对我说的时候看着我,似在征求我的意见,又像给我提供写稿线索。我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这里面真的有写文章的爆料。我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女儿捐款的事有些写头,因为那看似不多的钱本身来之不易,而且在父亲“小爱”与社会“大爱”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爱”,如果这篇稿子能够发表,对那些因职务法罪、经济犯罪、诈骗犯罪的犯人来说也是一种教育。想到这,我的心绪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我问魏志强要了几张白纸,拿起我放在书桌抽屉里的方杆圆珠笔开始写起了这个感人的故事。标题很直白的用了《女儿的那份爱》。在文章的开头,我还是用了直接切题的方法“‘爸我给您说件事,您可别生气。’这月27日跟着妻子来探监的11岁的大女儿,张着天真期盼的眼睛等待着我的答复……”

在这篇文章的主体部分。我就直截了当地叙述了整个经过。到了最后一段这样感慨的写到“……人一旦仅知道对爱索取,而不知道对爱付出,就很可能误入歧途。但女儿却过早地学会了有大爱去爱别人,用小爱去爱父亲,用爱牵挂着灾区的同龄人。我的心被这种爱的温情充溢着。我无不动情地对着孩子说:‘孩子,你做得对,爸支持你!’?接见结束了,我望着离去的孩子的背影,我决心从孩子这份沉甸何的爱中抬起头来,走出人生的低谷……”

真的是没费吹灰之力,一气呵成。我写完草稿后,魏志强看了看,也点点乐头表示满意。就这样,一次悲泣的接见,却给我写一篇散文的素材。然后,我拿出在抽屉里面放着的稿纸,认真地抄写了一遍。

到了第二天出了工,我准备把这篇文章投递出去。我来到一楼的办公室,正好是王副科长和那个政治教研室的辛主任在。王副科长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准备签字,辛主任急忙抬起头,从对面的桌子上伸出手,说“来,我看看林峰又写了些什么?”辛主任在看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就凭这一个细小的环节,我能断定辛主任是个多愁善感的文人,以后真的有机会走到他分管的小报编辑室,一定凭借写作的共同爱好,沟通起来也更容易一些,也更能发挥我写作的一技之长。现在想起那个场景还有一种历历在目的感觉。

辛主任看完,嘴角露出微笑,表扬道“这个细节抓得挺好,而且这个时机也抓得很是时候,现在救灾赈灾的稿子很容易被采用。”说完,他把稿子返回给王副科长“挺好的,你签字吧,完后,我给他发出去。”王副科长谦虚的笑笑“写文章,你比我在行。你说好,肯定没问题。”说着,看了看我“林峰,以后除过教学上课,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写作上吧。这样既能改变你的改造命运,又能为监狱争光,一举两得的事。”说完,他一把签了字你的稿子给了辛主任。

我见两个领导都夸奖我的文章写得好,心里也特别高兴,便兴冲冲的上了楼。但就在登上楼梯口的一刹那,有一个人站在了上三楼的楼梯口,一眼不丢地看着我。我一见他,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尽头便一扫而光,顿觉的脊背后头直冒冷气。这个人正为逮着我而兴奋地眉开眼笑,尤其是两个小眼睛里冒着贼光。就像老鼠终于伏击了一个老鼠那样洋洋得意。

这个人就是郑维文的说客邢文杰。他眉开眼笑你地对我说“林峰,没想到我在这等你吧?”然后有阴阳怪气地说“哈哈,我忘了你是脑子呱呱聪明的林峰,你一定猜到了我会在第一时间来等你的!”说着,他的左脚比右脚多踩了一阶楼梯,侧着身子用右手往上一摆,略带命令的口吻道“走,上楼,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我头“嗡”地一下“真没想到我自己写的文章,发表的稿件,倒像是亏欠他的。他问我要钱理直气壮,我见了他却要低三下四。”我心里虽愤愤不平,但在这个地方终归是初来咋到,有些事摸不着行情,也不敢冒然怒怼。因为魏志强都被郑维文搞得一败涂地,还被送进了禁闭室,差点断送了改造的前程,所以对付这个恶神,我一定轻妄不得,必须谨慎行事。

邢文杰把他的教室打开,擅自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然后示意我坐在下面的课桌边的杌子上,正襟危坐地小眼睛看着我,就像审犯人那样。开口说话“林峰,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还要我明说吗?”



195章 我推诿 他发狠

邢文杰把他的教室打开,擅自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然后示意我坐在下面的课桌边的杌子上,正襟危坐地小眼睛看着我,就像审犯人那样。开口说话“林峰,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还要我明说吗?”

我赶忙起身,点头哈腰地说“知道,知道!这不就是八仙桌上放灯盏——明摆着的事吗。就是欠钱呗。”

邢文杰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讥笑,然后伸出右手“钱呢?”我满脸窘色“我又催妻子了。他说准备了六百多了,还差一些。她说了,这个月要是还凑不够,就到医院卖点血。再宽限一个月吧。”邢文杰脸色极不好看“我不是说过,让她拿五百元就行,剩下的五百元由你写稿子抵账吗?”我情不得已的说“我对她说了。拿五百元,剩下的我抵账。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说抵账的事万一今后让干部知道,说不定自己的称号也抹桌子打水漂了,说不定连刑也减不成了。还是该花的就花,破财免灾,可不要因为捞了一小点的钱的受了牵连。”邢文杰一听,有些恼怒,因为我要是帮郑维文揽下的差事当枪手,他会赚的更多,没想到我把不写稿的事借故老婆不同意给推掉了,他眉头盘成了一个疙瘩,气不打一处来“妈的,就是这烂婆娘坏事。她挣不来钱还坏别人的好事!让她卖血去吧,活该!”说着,邢文杰还是小眼睛一翻“你可别拿你的称号不当一回事,下个月要是还没拿钱来,就当前头我给你说的话是放屁。也不会再有人管你,会写几篇文章就想得称号,做你的美梦去吧!哼!”说完,还讨厌的摆摆手让我出去,我也赶紧起身有些灰溜溜地走了。

在监狱虽然都觉得时间十分漫长,但还是很快就过去了几天。这几天我天天期盼着省监狱报的到来。终于有一天,我们收工回到了监院,就看到魏志强正站在二楼的学习阅览室的门口焦急地往监院门口顾盼着。就他这个神情我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不仅是我,其他的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吉占中还是嘴一歪眯着眼睛“林峰,肯定是你的稿子又见报了。”他的话音没落,就听见魏志强叫喊“林峰,了不得了。又是头版。”他一说,我高兴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连续发表两个头版头条。虽然庞站义和报社的几个犯人编辑一听到我发表稿子心里又像针扎一样,但是我才不顾及他们的感受。还是和上几次一样,我扎起两只胳膊,就像小鸟扎起翅膀那样跳跃着跑上楼,接过报纸往头版头条看,但是头版头条真的也是l监狱犯人写的,但不是我,而是我为五中队的段有福修改的那篇《坐监书艺精出监有用场——l监狱柳庆喜临近刑满接聘书》的新闻稿,我正以为是魏志强弄错了,把别人的稿子错戴在了我的头上的时候,魏志强用手往头版头条的右边指了指,我这才看到我写的《带着感情演戏带着感情改造——高局长的讲话在l监狱引起热烈反响》的新闻发表在了头版二条,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觉得脸上很有光彩,因为那个头版头条虽然不是我的名字,但也渗透着我的心血。

我拿上报纸回到学习阅览室,又仔细看了一遍稿子,觉得编辑也没多大的改动,十分高兴咧着大嘴笑着。魏志强也是喜上眉梢的神色。正在这时,我想起了邢文杰的嘴脸“对了,魏大哥。怕是郑维文又要对我下狠手了。”魏志强一怔“你咋看出来的?”我把邢文杰问我要钱我一直推诿的事说而出来。魏志强皱着眉头,又挠了挠头“就是你真给了他钱,他也不会放过你,最关键的是你的文章发表的太多,一直盖在他的头上,让他有喘不过气的感觉。”魏志强缓了口气,说“你每发表一篇文章都像蝎子蛰他那样难受。如果真正能从内心深处打消他对你的敌意,就是必须给他当枪手。替别人写稿子为他捞好处。这样省监狱报上不见了你的名字,才能不会动摇他的地位。”魏志强摇了摇头“要不,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他不去咬你!”我也叹口气“替他当枪手这条路我是不会走的,给他拿钱进贡的事我更是不会干。现在他们已经能感觉出来了什么,所以我发现邢文杰今天和我说话的时候,神情特别怪异。下个月应该是最后的期限,随后他就会对我采取各种方式进行狂轰乱炸。”我说着走到窗子前,无奈地说“该来的迟早要来,上两次我都能化险为夷,但愿这一次老天护佑,让我再次躲过一劫。”魏志强这时也走到我的身边给我打气“你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他玩的再好也是小人一个,不会伤害到你的,再说了在他的阴招面前你还是比我有办法。还是你的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使什么招,都一定能够战胜他。”说完,他有力地伸出右手,和我的手及紧紧握在一起“过去我对他过于相信,才使他的阴招得逞,现在你提前有了设防,再加上中队和教育科的领导越来越熟知你、认可你,所以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敢轻易下手。再说了前两次,他都以失败告终,干部对他的小动作也有了一定的察觉。所以现在我们虽然还不知道他从何下手,但还是有些胜算的几率。所以多留意就是。”我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又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给学生上课回来,忽见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是我熟知的。但这东西确实不是我的。看着它我十分纳闷和吃惊。

为了弄清原委,我朝着那个东西走去……



196章 心领了 物退了

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给学生上课回来,忽见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是我熟知的。但这东西确实不是我的。看着它我十分纳闷和吃惊。

为了弄清原委,我朝着那个东西走去……

桌子上放着一瓶王致和豆腐乳,这是我最爱吃的,所以家里来的时候,除过一保温筒母亲亲手做的饺子外,就是咸菜和王致和豆腐乳,可是接见家里带来的那瓶我已经吃完了,把空瓶子也扔了,现在桌子上怎么冒出来一瓶还封着口的?因为于全和陆赘一都不在,所以我连打探的人都没有。我只好走到桌子旁。在这瓶豆腐乳的瓶子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句话“林老师您好!你还记得五中队的段有福吗。我坐监后,看着别人写稿子手就痒痒,也想写些稿件,也想靠写稿子挣点专项分,甚至得称号,但是我写了很多稿子投寄到省监狱报社都是泥牛入海。后来我经常发现您在省报上刊登文章,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找您讨教,结果你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没有拒之门外,而是很认真地对我的稿子进行了修改。经过修改前与修改后的对比,我才知道省报不用我稿的原因,就是稿件质量太差。后来,我把您修改的稿件认真地抄写了一遍投寄到了省报。真没想到这篇稿子不仅真的变成了铅字,而且还登在了头版头条。可以说这和您的修改是分不开的。稿件发表后,看着大家对我投来的羡慕眼神,我真的知道我第一应该感谢的是您。但因为家里离这太远。很久没来看过我,所以也没有什么感谢的礼物送您。后来听别人说你喜欢吃豆腐乳,正好监狱里的小卖部里有卖的,再加上我的生活补助的账本上还有一些钱,我就给你买了一瓶。虽然不值钱,但也是学生的一片心意吧,一定笑纳,再一次谢谢您——林老师!”我看了这张纸上写的几句话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在这里都是犯人,都很贫穷,相比之下我的条件还比他好些。都是吃的一样的饭菜,或许他坐监这几年就没有舍得吃过豆腐乳这样的“奢侈品”,钱是他花的,这豆腐乳就该归他拥有,改个稿子也是举手之劳,所以我拿起一张纸,给他回复了首打油诗“便宜不能沾,改稿属自愿;今后勤努力,自会再登攀!”随后又写了两句“谢意尽收下,物品且退回。——林峰”。刚写完,于全进来了。我抬头一看,便问“于老师,跑哪了?”于全兴冲冲地说:“四楼那个老胖子教剧团的犯人跳民族舞呢,没有事就上去看了会,凑了凑热闹。”说着已走到我的桌子前,纳闷道“哎,我走的时候,你的桌子上没有这瓶豆腐乳,哪来的?”我斜视着他“我还等着问你呢,结果你跑了。幸好那人留了一个纸条。”我把那张纸给了于全。于全把深度近视镜往上扶了扶,看完知道是咋回事了“哈哈,林峰,不简单啊,终于能靠写文章创收了。”我没答话,拿过我回复的那首打油诗让他看。他看完后,有些责怪“林峰,你真吃错药了吧?人家都伸手往里要,你却举手往外推。再说了,要不是你给他修改文章,不要说发头条,就是上个自己的名字都难!”说的时候,他拿着那瓶豆腐乳不太情愿“林峰,你要是真不要,我就替你收了。再说了,你一有事,就把我拉上,有了好事也该分给我一些。”我知道,在这个地方虽然不像歌里头唱的“菜里没有一滴油”,但也确实是少油水的地方,一瓶豆腐乳有的人或许好几年都都没福气吃上一口,何况是送上门的。说实话,再送回去,我舍不得,于全也舍不得,所以我就哄骗他“于老师,你听我说,这瓶豆腐乳我也想吃。”一听我说这话,于全嬉皮眼笑起来,那张大脸上又闪着光亮“改变主意了?把这瓶豆腐乳归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必须要说“于老师你听我说。那个五中队的段有福笑得时候脸上的皱折都赶上我妈捏的包子嘴了,一看就是个穷人。穷人的咱不要。”我要继续哄弄他“我有这么好的笔杆子,以后肯定能逮几条富的流油的大鱼,到了时候我们就宰他一刀,还怕没有你吃的?”于全还是摆着他那颗大脑袋,嘴里嘟哝着“好是好,到时候只怕大鱼没逮着,小鱼也跑了。”我赶忙陪着笑“哪会呢?你还不相信我林峰笔杆子的能耐?”于全看我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作罢“好了,你愿意当好人,你送回去,我不陪你去!”说着扭头想走,我还是笑脸相迎,恳求道“好兄弟吗,总得互相照应。走吧,说不定五队管学习的,管监房的都在,反正下午没事,我去喝口水,你去蹭几根好烟抽一抽,解解闷。”于全还是撅着嘴,很不乐意地跟在我的身后。到了五中队,那个段有福出工去了,管监房的看见我们来,马上给我们沏上了浓浓的像火柴棍粗细的绿杆子茶叶,像外面卖的龙井,但不是龙井,在监狱的小卖部卖十块钱一两,都是用手掌那么大的牛皮纸袋装的。在队下一般管监房的都比较有钱,所以他们才可能在犯人中干着这些不出力还有点权的轻活。当然带把子的烟于全也是一根接一根狠命抽的,因为教员大都很穷酸,能享受这样的好烟实在是为数不多。于全抽烟的时候,一大口接一大口,一口能把带把子的烟至少抽掉五分之一。吸到嘴里的烟雾,还没完全吐出嘴外,又接着一大口已经吸到了肚里。他嘴里吸着烟,眼珠子也聚焦到了纸烟上。每吸进一口烟,两个腮帮子都鼓的就像吹圆的气球,每吐出烟雾的时候,两个腮帮子又忽然收了回去。抽烟的下作劲就像是饿了几天的人忽然碰上满桌子的佳肴,一筷子接一筷子使劲往嘴里掏的急迫相。三支烟抽完,于全就头重脚轻,早在云里雾里当起了神仙。我和管监房的那人正说着话,就听“啪”的剧烈声响,往后一看,原来是于全跌倒在了床上……



197章 小秘密 大愕然

我和管监房的那人正说着话,就听“啪”的剧烈声响,往后一看,原来是于全跌倒在了床上……大家有所不知,一定会问于全怎么会跌倒在床上?其实很简单,抽烟也有抽“醉”的时候。几天不能抽上烟,要是连着猛抽几根,就会头晕转向,甚至浑身瘫软。这种表现形式甚至比喝酒喝醉更立竿见影。在看守所的时候,有个犯人出去接见,因为好多天抽不上烟,好不容易逮住抽烟的机会,也是像于全那样很猛烈的抽了几支,结果因为脑部暂时缺氧而昏厥倒地,被干警抬了回来,好大一会甚至才恢复正常。

我和管监房的继续喝着茶,悠哉悠哉地说着闲话。管监房的人也是贼溜溜的小眼睛,颧骨就像扣在脸上的立体三角形,一看就是个贼胚子。他起来给我添上水,献媚道“林老师,真是高人。我们队里的犯人都把你吹的神乎其神,大有妙笔生花、点石成金的气势。我因为管监房,不多出这个监院,所以我们还是打交道少啊。”他说话的时候,直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也在观察着我对他说话的态度“真没想到你帮了他,他也是该感谢你的,你还把东西退还给他。”我笑着说“看上去他也是个穷人,要是富人就是东西再比这多,我也会收下的。”

我一说完,那个管监房的来劲了,两眼闪着亮“真的吗?要是那样我们队倒是有个富人,富的直往下滴油哩。是个省城来的大佬。”管监房的说的时候,不屑地看了我退还给段有福的豆腐乳“这点东西算啥,还不够人家每顿吃饭填牙缝的。”我惊讶道“还真有这样的阔佬?”那个管监房的看我惊讶,便急切地说“那个大佬叫兰新力,也为贩卖毒——品被判死缓,因为有钱,他的床下放满了小卖部购回的食品,加上不出工,现在肚子鼓起像口锅,两个脸吃的比小孩屁股还大。眼下愁得是没称号。”管监房的脸部平静,唾沫飞溅地鼓吹“林老师,我叫刘立志,你在队下打听打听我,虽然不像你们这些文人会写写画画,但也是很讲义气的人。嘴上有风,说话把门,不会走路风声。您要是愿意帮他这个忙,你吃的喝的保准他全部包揽。”说的时候脸上充满得意“林老师,你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四方脸。人常说男子嘴大吃四方。一看您就知道你是福相。就是坐监也受不了苦。”他讨好地在我身上一拍“成不成?”“成!”我还没有说话,却有人替我发出声来。原来于全的烟熏晕的劲儿早已过去。一听有这么大的好事,先替我急了,一骨碌从床上弹跳起来,替我答应。因为我今天是给段有福退东西,我也只能唯唯诺诺“你听,于全老师都答应了,我同意!”

在回来的路上;“你懂个球,啥都替我答应?”我愤愤地说。“林老师你又不是神仙,豆腐乳你不要,现在‘大鱼’可来了,你要不吃,我要吃了!”

说这话。于全揉着自己的肚子,眼睛一闪一闪地飘着我“于老师这个管监房的说话,使我想起你一个人。”于全正揉着肚子,忽的眼睛瞅着我“谁?”我沉思道“我还没下队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兰新力。那会,肖安就给他捶捶背,揉揉肩,吃的喝的他全管。现在我才知道这个大佬在这个队。”于全看我的时候眼睛也发亮“林老师你原来早知道啊,怪不到你是要逮大鱼,原来早有胜算啊。”看着大头娃娃得意的样子,我只好给他放气“这个人,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和我很熟知的一个人!”

于全一听,马上转过脸“林老师你说过要逮条大鱼,现在‘大鱼’入网了,你不会再放生吧?”

我坚定地说“这条‘大鱼’有毒,我早知道。”大头娃娃转过脸,有些不解“大鱼’有毒?你不是放屁吧?来的时候你一副慈善相,我就不说了,好不容易逮了条大鱼,你又说有毒,我真能跟着你混,到现在啥也没捞着,苦全吃了,功全没捞着!哏恨!”于全就像猪八戒实在不高兴。我也知道,于全是个可怜人,我也想让他生活有所改善,但不是现在。因为我现在所有的都没着落,我也只能委屈他了,再说了,比如我和郑维文等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反过来说,有很多事,还是他不知道为好。就如爱情吧,他以失败告终。现在社会挺好的,但对他来说,都是看不透的。我跑到于全的前头,笑着说“于老师你别在乎眼前。我会帮你的。这条大鱼我是早熟知的。h看过来的肖安就在集训队讨好他,而且失去了做人的尊严。现在知道了他的去处,肯定顺藤摸瓜能找到肖安!”于全满脸不解,回过头满脸的茫然“肖安?你找他做什么?”我真诚地说道“肖安,就是原来给这个大佬兰新力按背揉肩的人。现在监狱正在补前两年的备课资料,我想把我要补充的资料交给肖安,再说了,肖安虽然管尽巴结讨好,但还是有些文化、把这些不值钱的活给他,我还是能腾出点时间写文章的。”快到教学楼了,于全听我这么一说,满脸的惊讶,用右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了几下,就像返尸还魂,说道“林老师,我还说你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看来你也是肉眼凡胎啊。哈哈!”“我和你一样都是人,都是犯人,都可以重新做人!”我引用着那个字牌上的话。于全忽然低沉起来“林峰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知道我的脑子在这个地方的活跃度远不如你。但我有一天想告诉你一件秘密。”他抬头看了一下我,说“林峰我就有你这个朋友,记着我给你说的话。”我看着他,总觉得他今天怪异异的。好像生死离别似得……



198章 不要脸 耍流氓

于全忽然低沉起来“林峰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知道我的脑子在这个地方的活跃度远不如你。但我有一天想告诉你一件秘密。”他抬头看了一下我,说“林峰我就有你这个朋友,记着我给你说的话。”我看着他,总觉得他今天怪异异的。好像生死离别似得……于全是不是进水了,马上看上去不太正常。我猛地一惊“咋了,于全?”于全脸上闪过一次隐约的酸楚,又猛地露出笑容“没什么,逗你玩的。”说的时候,他跑在我的前面,急匆匆上了教学楼,很明显他故意在遮掩什么。

在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是这样,一会悲一会喜,一会哭一会笑的,虽然我对他的话有所不解,但我真的从他的神色中知道他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切不能强求,就等着哪一天他自愿告诉我吧。

很快我知道了肖安所下的中队,要不是补齐教学备课资料的事,或许一时半会我还是想不起来肖安。

现在每个老师都突然接到通知,每个人都要有三年的备课资料。虽然我刚来半年的时间,但前两年来犯人教员拉下的备课资料,都有我们现在的犯人教员去完成。给我分配是一门初中一年级的数学,一门小学五年的数学。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直是和写作打交道,过去所学的数学知识已经丢在了脑后。虽然备课资料要求并不严格,只要字迹工整,备课内容与教材统一即可,但对我来说既费力又费脑,所以我想起了肖安,因为他在看守所的时候,也常帮我抄写一些不太要紧的资料,他的字也比我这一笔大草好多了。

肖安分在了八中队,这个队主要工种就是给硅胶模特的光头上植入头发,这种模特的头直到颈部为止,每个犯人需要在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用专用的不锈钢做的钩针把收集到的真人头发植入硅胶模特的头皮中,完工后,这些模特就会黑发飘逸,栩栩如生。我知道了肖安的中队后,在第二天晚上我让李当带着我去见他。八中队在监狱的南端,与十中队相邻。我和李当来到八中队后,看见每个人的床上都放这个披头散发的半成品,借着电灯的反光,每个模特都显得脸色青紫,就像电影中的鬼魂,咋一看让人有些惊悸。肖安在号中光着膀子,正眯缝着小眼睛和人胡侃。“肖安!”李当走在前头,提前叫了一声。肖安正侧着身子,听到有人叫他,立时转过脸来,看到是个带着“监督岗”红袖标的人,眼里闪过惊慌,马上站起来“我没有违规行为,你找我干嘛?”我赶紧进到号里“肖安,别来无恙。是我找你的。”肖安看到李当身后的我,顿时惊喜“林老师啊,哈哈,你怎么好好想起我来了。”立刻起身让座,因为我嫌号里燥热,便上去和肖安握了一下手,说“因为也是才下队,有些规矩摸不着,怕惹麻烦,平常就呆在教学楼。不是出工,就是归队。老是两点一线。很少出来,这不,今天让李当把我带出来找你。”说着,我在他的床下抽出一个马扎“走,到院里撇会闲话。”肖安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一看又是教员,又是监督岗的找他,觉得脸上有光,喜形于色,但他见我们都是衣着整齐,所以他也拿起短袖囚服穿上,然后提着两个马扎,兴冲冲地出来,和我们坐到了南墙根,但屁股还没坐稳,肖安为了显示他在号里的威望,就向号里的犯人发号施令“严文,出来!”他这一声还真叫出来一个人来,年龄大概20岁左右。从他惊恐的神色上看应该是个刚下队的犯人,他出了监号,跑步向这边走来“肖哥,你喊我?”肖安脸一拉“这孩子,没一点心眼?也不看看都是啥人物来了,还不赶快提着暖壶过来倒水?”那孩子一听,马上答应,并回去提着一个暖壶和三个洋瓷小盆,慌慌张张给我们倒水。倒完水后,那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李当也极爱显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带把的公主,给小孩递了一支,说“表现不错,奖赏给你的。”那小孩不敢莽撞接烟,只是拘谨地看着肖安。肖安这才发话“拿去抽吧,没你事了。听我叫你再来。”那小孩这才大着胆子从李当的手里接过烟,李当用打火机给他点着,他狠命吸了一口,便转过身欢天喜地的回到了监号。

李当又掏出烟给了肖安一支,自己在嘴上夹了一支,“嘭”地一下,伸过去给肖安点烟,肖安却不解的看着我,问“林老师的烟呢?”我这才想起肖安不知道我戒烟的事,我赶紧解释“戒了,戒了好几个月了。”肖安眼睛睁到了最大限度,嘴也因为吃惊而合不拢。一会才说“哎呀,玄乎啊,你那么大的烟瘾都戒了?”我示意李当给他点烟,这才说“人都是逼出来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肖安这才回过神来,抽着了烟,说“你们教员挺牛逼的吗,每天都是喝喝水、说说话,比我们队下强多了。”又叹气道“我们天天就是在这些假女人的头上摸,目不转睛地打扮她们。现在眼睛都觉得花了,视力模糊。”说的时候,用手揉着眼睛。接着问我“林峰,今天来有事吗?”我笑着说“主要是看你,但也有一个小事。”肖安马上有了优越感“林峰,有事你尽管说,我们关系铁,办事没问题。”我见肖安挺爽快,就把补写备课资料的事说了出来。肖安也没有推辞“没问题,我帮你!”我十分高兴“好,谢谢你。那明天我和李当把资料给你送来。”

李当这时看看手表“林峰,不早了,快收风了。明天我们再来。”说完,我们告辞。

我和李当回到我们中队的门口,刚打开院门,就听见院里传来惊叫“不要脸!耍流氓!”我们也被这叫声吓了一跳。



199章 荒唐越狱 愚蠢至极

我和李当回到我们中队的门口,刚打开院门,就听见院里传来惊叫“不要脸!耍流氓!”我们也被这叫声吓了一跳。

我和李当寻声看去,原来快收风了,大家又开始了原始的“净化”方式,都是赤条条乱七八糟地挤在西边的茶炉房那块,有的用桶,有的用脸盆在自己燥热的身上浇泼着水,有的人也像泼水节里的镜头,搞起了恶作剧,乘你不注意,会突然在冷水管上接盆拔凉的水顺头到脚灌在你的身上,使你打起冷摆子,然后他发出刺耳的狞笑。在这里或许也只能在这样恶作剧中找到短暂的乐趣。

正当人们尽兴消夏除酷的时候,卫小娟也脱得一干二净有几分腼腆地悄悄向这边走来。虽然卫小娟在心理矫正的过程中逐渐走向正常,但心理上真正走出阴影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我可以这样说,卫小娟要不是监狱的这种环境,他肯定不会一丝不挂地出现在男人的堆里。如果不是他的光头,你站在他的身后,他虽然不苗条,但无论是轮廓,还是走路的翩翩姿态,更容易使他和女人联系在一起。卫小娟为了避暑也顾不得了那么多,只好扭扭捏捏地往有水的西边走。但正当他快走到人群的时候,有个人冷不防从小娟的后头闪过,疾快又用劲的在小娟的胸部捏了一下。这一捏不打紧,使小娟十分羞怯和愤满,所以才张口骂人。

我和李当进到院里,来不及过多的话语,也三下五除二加入了原始人的行列。

正当人们都各自用不同的方式冲凉的时候,忽然高墙上传大声呵斥“回去,快点回去,不然我开枪了。”糟乱的人群听见这么严厉的喊声,先是一愣,接着有人喊“快!上去看看,有人越狱了。”我们都顾不得穿上衣服,就这样都使劲往二楼跑。据老犯人说,十多年前,二楼靠西边的茶炉房的平房顶过去和过道相连,也没有现在的一栏到顶的铁栅栏。到了天暖和的时候,老犯人们便会搬着马扎坐在平房顶上,喝着茶,说着闲话,是个挺美的地方。在平房的西边便是仅有半米多高的铁丝网,这就是所谓的二道墙。在二道墙外,是至少一条有八米宽的隔离带,在隔离带外就是头道高墙。头道墙几乎与二道墙齐高。但墙体至少有二米多宽,墙的两端除用凹凸的形状垒砌两道防护墙外,两边还拉着铁丝网,执勤的武警在护墙中间形成的夹槽中频繁走动巡逻。但就是这样的森严壁垒,仍有人为了盲目追求自由,居然铤而走险。动起了越狱的歪脑筋。

听老犯人说,那十多年的一个冬夜。一天夜里,有个叫赵瑞人肚子疼,疼的在床上打滚。他要求其他的犯人叫门房给他打开号门出去行个方便。监号的人一看他疼成了那样,就动了恻隐之心,便又是拍门又是打窗户“看门的,快,赵瑞肚子疼,要解手。”看门的听到号里一片慌乱,也生怜悯,便没通过干部同意,就给他私开了号门。那个叫赵瑞的犯人很痛苦的翻身下床,有的好心的犯人要搀扶他上厕所,都被他推辞掉了。他就这样捂着肚子上厕所去了。因为是寒冷的冬夜,外面太冷,大家都钻在温热的被子里继续睡去,看门房的也回到门房打起了盹。但吃惊的是门房迷迷糊糊醒来后,也不见赵瑞动静,就走到监号的门外喊“赵瑞回来没?”大家这在无精打采地往赵瑞的床上看去,这一看都大惊失色“赵瑞不见了!”这一下全监号慌乱作了一团,那个看门的急的都要哭了。要知道要是赵瑞真的逃跑了,他这个看门的肯定要受到很大的牵连。在惊乱中吵醒了干部。干部顾不上穿好衣服,就马上打电话给值班的监狱领导,随后全监拉响了警报。最后经过仔细检查,才知道这个赵瑞经过一个时期的预谋,真的跑了。

原来赵瑞在外是个高空作业的电工,有个秋天的中午,因为是正常的线路检修,也没啥事,他就让给他打下手的另一个同事到附近的饭店吃饭,顺便回来给他带上一大碗西红柿鸡蛋炒面。也就是这个空挡期间,他在高空中维修电缆的时候,发现一片玉米地里的玉米晃动较大,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红褂子梳着大辫子的女人,正在蹑手蹑脚的偷着别人家的玉米,人常说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令这个贪便宜的女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天上正有一个恶鹰盯住了她这只贪吃的老鼠。赵瑞奸笑着舔了舔因为高度兴奋而显得干裂的嘴唇,他像只贪吃的猫,“嗖”的滑落到地上,解下身上的沉重的附带物,向这边溜了过来……完后,赵瑞满足地威胁道“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大天白日偷别人家的玉米,传出去可不好啊。”这个女人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甘愿吃了这个哑巴亏。

本来赵瑞还有点胆战心惊,一连多天并没有风吹草动,所以胆子也越来越大,最终因多起作案被判了死缓。入监后,监狱根据他有高空作业的特长,把他分到了转搞基建的九中队。有一天,在监狱工作区搭建操作架的他发现多出几根十多米长的胳膊粗细的钢管,拿出一根归队,对于他的举动,一同归队的同犯也问过他“赵瑞,工地上的器材你拿回生活区干嘛?”他顺口答道“监区东外墙有几处表皮脱落,王队长让我有空上去修一修,我先捎带着往回带些用具。大家一听,再一想外墙真的有几处表皮脱落的现象,再加上他刚下队,苦活累活抢着干,人看上去也比较老实,就没太在意。回来后,赵瑞就把这根钢管放在了茶楼后面的平房的南墙根。也就是这样,赵瑞半夜装起了肚子疼,骗开了监号的房门。他见大家都对他没起疑心,便从厕所出来,轻手轻脚跑上二楼。传过西边的楼道,上了茶楼的平房,他刚靠到过道最西边的过道耳墙根,就见巡逻的武警背着大枪巡逻过去。他心中一喜,因为墙头兵过去到下一次过来,大概五分钟的时间,这五分钟对他越狱成功提供了最佳的时间。他见一切悄无声息,便从平房的的西南角顺手拿到露出平房一大截的钢管,然后他把钢管横穿到平房与第一道高墙中间。好悬呀,这个钢管长度基本刚够,支架在两墙之间钢管的端部,都不足20公分。但这对于从事高空作业的赵瑞来说已经足够,他趴下抓好钢管,然后把身子转到钢管底下,两手和两脚夹住钢管,就这样就像倒挂的蝙蝠,一下又一下地向大墙那边挪了过去,很快他由这边的平房囚到了大墙,然后又把钢管从大墙的那边抽了回去,再把钢管放在大墙的外边,利索地翻过铁丝网,顺着钢管滑落到大墙之外,顺着夜色逃之夭夭。

也就是他这一逃,使监狱意识到了安全隐患,从那时起监狱把每个中队仅有半米高的铁栅栏一下全部封到顶部,犯人再不能像往常那样坐到平房上纳凉或晒暖。

那个犯人虽然越狱使他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但他还是最终又被抓获,正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可是那人越狱已是多年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今天确实在人头攒动的时候,这更令所有的人惊诧。我们都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想一窝蜂一样朝着二楼最西边的过道奔去。因为大墙与二道墙这边的墙上除过密密麻麻的电网,就是墙壁上间隔有序的电灯。我们从这边往南望去,只见那边高墙上站着一个当兵的用手举着大枪,正在向这边严肃的下令“赶快翻到监狱那边,越狱只有死路一条。不听命令,我就开枪了。”说着,枪栓拉的“可里啪啦”直响。再看这边的墙上真的有个人狠命的攀爬在铁丝网上一直往南边艰难地行进着。

监狱的铁丝网为了防止有人攀爬越狱,都是呈往外的扇形状,暂且不说这个人如何能在人的眼皮地下上得了平房,就从扇子形铁网中爬到外面也需要一定的高超攀爬技术,看来这个人在外头肯定是吃攀爬这碗饭的。但是错误地估计了两道墙之间的跨度和深度。因为从监狱里头看,两墙之间的跨度仅十米左右,深度也就是5米的样子。其实不然,因为监狱的二道墙与头道墙之间确切地说,虽然是人能行走的通道,但其实是个壕沟,那边的深度足有10米以上,墙外与墙内高度有着很大的差异。也就是这个企图越狱的人,他虽然翻出了监狱的这边监墙,他也难以逾越那边的高墙,因为就是这个高度,他跳下去也得摔个半死;第二,即便他跳下去毫发未损,但那边的十几米高的光秃秃的高墙,他如何能攀爬啥上去?所以他的这次越狱也只能算的上游戏而已,再说南边还有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我正为这个人的愚蠢之举而惋惜,就听见“呯”地一声枪响。开枪了!



200章 学成武艺 怒打歹人

我正为这个人的愚蠢之举而惋惜,就听见“呯”地一声枪响。开枪了!

我们都瞪大眼睛看时,监院吹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子。随之监狱拉响了警报。我们这才知道每个人都是一丝不挂,这才回过神来,又如潮水般向下猛跑,这时值班的干警逯顶已经来到了院里,我们顾不得把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只能在各自的床上拿起自己的裤衩穿在身上,有的来不及穿鞋就光着脚站在队伍里。我们都集合好了,因为都是脸朝着监号门站着的,这时有一个人让人忍俊不禁。他就是扈驰,在监号的明亮的灯光下,他仍是赤条条地站在那里,眼睛迷茫地犯着傻,并一直在他的床上翻来复去地找着什么。逯顶一看大为恼怒“扈驰,大家都集合了,你却还带在号里一丝不挂,咋里?你是要给大家表演成——人节目哩?”

逯顶的话一出口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扈驰这才满脸窘相,也是用手遮住不该露出的地方“报告不知是谁把我的裤衩偷了!”

逯顶更怒“有人偷你裤衩?放屁!你以为你是女的,变态男偷你的裤衩?”又问“你的裤子呢?”“报告我的裤子洗了!”逯顶知道扈驰是个二半吊子,和他争执也争执不下里和表来。就说“那你用床单把你的腰下裹住,归队!”“是!扈驰答应着,这才揭下自己白色的床单裹在自己身上站在队伍中。”

大家都在纳闷,到底是谁偷了扈驰的裤衩。在这里面也有人干这种事情,但是极少。只有那些变态的,也是偷些袜子、内裤之类的。不过偷盗的对象都是像卫小娟这样具有女人味的。要是扈驰的裤衩被偷真的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

这时那个管监房的过来,拿着花名册点名。在监院的西边是集训队的犯人,也在集训队老师汪民和管学习的魏志强的带队下开始点名,加上一直拉响的警报气氛显得异常紧张。

最后经过点名,确认是送来仅三天的被数罪并罚判了死缓的赵瑞不在。点名的时候都是点一个蹲一个,然后手抱着头。,所以点完名,人全是蹲在那里。因为我们是老犯人,所以我们炖的动作就不那样规范,有的直接就坐在地上,有的则两手放在膝盖上,只有集训队的犯人姿势比较标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个越狱的赵瑞被抓了回来,一场越狱的滑稽闹剧就这样收场。只是我心里犯嘀咕“不是我看见武警举枪并开枪了吗?咋逮回的这个人怎么还好好的。刚才听人说逃跑的这个人练过气功,会些传统武术,难道他真的就像一部电影里演得刀枪不入吗,但是那可是子弹啊。”

后来才经过了解知道了赵瑞咋预谋越狱,以及他的犯罪轨迹。

先说说他是如何越狱的吧。赵瑞送来后,因为自己练武出身,体力极好,那个老犯人藤条便开始抓他当苦力。其实你别看这赵瑞看起来头脑简单,但也粗中有细。他那天下午被藤条指派拉泔水送往养猪场的时候,故意把装泔水的大缸放到了紧挨平房的这边,因为他会功夫,这对他来说有着很大的用场。到了晚上快收风的时候,他以上厕所为名避开了三人行动监督小组,偷偷溜到了监院中。那会虽然满监院都是人头攒动,但往往这时反到人们都放松了警惕。赵瑞来到这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瞅准时机,两脚用力使劲一瞪,就像是一只猴子那样上了先前预备好的泔水缸的檐子上。然后两脚迅速分跨在左右两侧,再一用力,两脚“呼”地弹起,两手就抓住了平房的房檐。他一跃而上,动作十分快捷,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赵瑞上了平房顶,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并没有站起,而是就是南北躺下,然后掏出装在裤子口袋里的两块毛巾,迅速缠在两只手上,用两手护着眼睛,然后朝着西边的电网翻滚了过去。“嗵”的一下落在了电网与平房扇子形的空槽处,因为他练过气功,所以铁丝网上密集尖锐的铁丝尖头对他损伤不大,只是要是这些尖头扎进眼睛就会扎成盲眼瞎,所以他用缠着毛巾的两手死死地护住眼睛。滚进平房和电网的夹槽后,赵瑞猛地一个鸽子翻身,两只手抓住电网扇形的顶端,“啪”地翻到电网的那边,然后用手使劲扣紧电网平行的铁丝,就行下梯子那样,只是两手用劲,就“啪!啪!啪!”几下子下到了铁丝网最下的平行一环。按他原来的判断,如果两道墙之间的地面与监狱里面高低一样,他就可放手跳了下去。然后,在再那边墙上早泄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就能攀爬成功。也就在他准备放手往下跳时,才知道监狱在设计方面早考虑到了有人逃跑这个环节,所以外面的地面远远低于监狱内部,这让他吃惊不小,并冒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没松手。但现在已经越狱成为现实,也只能做最后的挣扎,所以把手往电网的上一环抓去,因为电网是扇子形,这样他抓着电网的两手就与墙壁有20公分的隔距,他把一直悬着的着两只脚蹬在墙上,因为他的全部的身子现在都在二道墙体之外,所以从监院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他就这样使尽全力往南部爬去。但令他绝望的是,往南端望去,在白色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到有陡然变高能让他能够“着陆”的地方,就在这时巡逻的武警发现了他,最后在武警鸣枪示警的警告下,他只好又折回了监狱。

再说这个赵瑞是怎么走上犯罪道路的呢?原来生于一个小山村,从小因为头脑简单,所以上了几年学并没学到文化,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后来父母看他在文的方面不能成才,就让他在武的方面成器。托人把他送到一个山上的寺院参拜一个师父练武。没曾想这个赵瑞真的很有武学的慧根,各门武艺一点就通,一晃就是十年,他学成之后,师父送他下山。到了寺院大门口,师父给他说了一句话“你下山以后,满身的武艺切不可被坏人利用。要是被好人所用,你这辈子就有很大的造化;要是被坏人利诱,你必闯下弥天大祸。切记!”就这样师徒告别,在回来的路上,赵瑞想着师父的话觉得确实很有道理,但他他马上又摇头憨笑,心里说“虽然爹妈都说我是个二愣子,脑子不好使换,但我还是分得清善恶美丑!”

他下到半山腰,便踏上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两边灌木葱葱,杂草丛生,两边的几棵歪脖子树上,不时有几只多嘴大乌鸦“嘎,嘎”地叫着,要是胆小的人在这路上走早吓得头发倒立,两腿发软。他往前着,忽然一股阴风你过来,虽然当时正是八月的天气,但这股冷风还是让赵瑞倒吸了一口冷气。两边的杂草也被因风吹的就像水里盘旋的漩涡,树梢也发出“呜呜”的作响,他看了看天,天上也是乌云翻滚,眼看就要大雨倾盆。这时,唯一要紧的他是想找个地方避雨,于是加快了脚步。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前面传出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啊!啊,放开我!”赵瑞一听,先是认为这荒郊野外有了屈死的女鬼,因为小的时候,母亲常给他讲窦娥受冤的故事。但细一想,这荒郊野外的那有什么冤魂,再说了他根本就不相信真的有什么魂魄之说。他再一想,如果没有女鬼,那一定是个活生生的女人,现在那个女人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

想到这,赵瑞加快了脚步,迈着大步朝前飞奔。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是一片包谷地,在靠小路的地边上有个女的穿着短袖红袄,上面有些就像包谷一样的黄点点,蓝色是过了膝盖的宽腿裤子。她的身边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光着膀子的男人,看上去身强力壮,正用力撕扯着这个女人。一个身上较黑的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狞笑着说“在这荒郊野外的,你扯着嗓子喊也没用,今天你是难逃我们俩的手心了。”另一个说“要是听话,还能保你平安,要是不识趣,那也只能保你一个全尸。”

“呲啦!”女子的衣服被撕烂,半个白球状的东西露了出来。在这紧急关头。忽听一声就像天上滚雷一般的怒喝“畜生,老子来了!”因为他的喊声极大,所以那女人还两个男人都愣在了那里,令他们真没想到,他的到来如天降一般。但当两个坏人往这边看的时候,又嘴角挂着轻蔑的狞笑“呵呵,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敢来惊扰老子的好事,原来是个胡子还没长全的小毛孩。滚开!”赵瑞扔到身上的包裹,喝道“该滚开的是你们,丧尽天良,必遭天诛!”那个较黑的男人一看面前的这个臭小子还不知趣,便朝赵瑞扑了过来。赵瑞见他临近,身子一闪,然后轻轻一个后蹬,那人就一个狗吃屎。这在这时,另一个个子高一点的男人,抡起那女人除草的五齿铁耙子从赵瑞的后脑砍了下来……



201章 街头卖艺遭质疑

(尊敬的各位读者首先十分感谢您一直以来的阅读和支持。一个作者最大的幸福和源源的动力,取决于读者对作品的阅读和欣赏,所以我觉的拥有您就是最大的财富。整整二百章了,谢谢一路有您。为了更方便您阅读,作者从201章开始,标题将一改过去的对仗式为现在的直白式,这样更能使您更直观了解本章内容,希望您更喜欢、更支持,谢谢!)

这在这时,另一个个子高一点的男人,抡起那女人除草的五齿铁耙子从赵瑞的后脑砍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那五齿铁耙子就要落到赵瑞头上的时候,赵瑞就像背后有眼睛一样,轻轻往右一闪,那耙子子就带着风顺着赵瑞的身子落了下来。就在耙子呼啸而过之时,赵瑞已经用右胳膊夹住了耙子的柄,然后稍稍扭了一下腰,耙子的柄头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那人的头上,那人惨痛地“哎吆”一声倒地。这时赵瑞正要安慰那个女的,谁知那两个大汉都站了起来,互相使眼色,随之从两侧朝着赵瑞扑了过来。那女的一见“啊”地惊出声来。赵瑞这时猛一回头,恰巧那两人已经扑到身边,赵瑞伸出两个有力的胳膊,正好每个胳膊夹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脖子。用了一下力,那两人便痛的的“哇哇”直叫。然后赵瑞用力往怀里一送,那两个人的脑壳便相撞在一起。赵瑞一松手两个歹徒,便倒在了地上。赵瑞转过脸来,朝着那个黑脸使劲在地上踏了两下,那人就一手扶着腰,一手摆动着“好汉,饶命,我以后再不敢了。”说完。又“哎吆,哎吆”个不停;赵瑞又朝另一个歹人蹲了两下脚,这个人也忙不迭地喊“好汉,手下留情,饶了我们吧。”这时赵瑞露出得意的笑容,还是馄饨一样的声音“今天我高兴,饶了你们两个人的性命,下一回,再敢欺男霸女,我定会取你狗命。”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这时那个女的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弟,太谢谢你的出手相救。现在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你不如到我家里避避雨,随后再走。”赵瑞看了看天,真的已经是乌云在头顶上翻滚,且夹杂着沉闷的雷声。赵瑞只好点了点头,随之把目光投向这个女的,只见她的半个碗大的肉球还裸露在外,便脸顿时红了起来。那女的这时在知道春光乍泄,也红着脸草草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便往前走去。刚走了两步,那个女的转过脸问“小弟,一看你是个外乡人,这是走哪呢?”赵瑞便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后来那个女的又回过头往后看了看,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小弟,虽然你出手救了我,但那两个人要是死了摊上官司怎么办?”赵瑞还是“哈哈”憨笑了一下,说道“放心吧,他们现在怕是往我们的相反方向跑了。”“跑了?”那女的纳闷。赵瑞这才告诉她“我刚才用力是有分寸的,只是伤了他们的皮肉,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当时他们虽然有些痛,但是走路是没问题的。”这下这个女的在放下心来。两个人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前面便是个十几户人家的村落。拐了两个弯,便有进了一个石头堆砌的门楼。靠北是三间石头打着根基,上面是一砖到顶的瓦房,房子深度不大,大概五六米的样子。刚进了门,就听见那边房子里有人咳嗽,那女的告诉他“这个村叫高家庄,是一大家族。兵荒马乱的年代,祖辈便一个担子跳着来到这里靠开荒为生,躲避战乱。那边是我的公公,婆婆已经过世了。现在种地也只能够吃够喝。所以我的男人和村里的强壮劳力都到大城市里打工去了。”正说着话,天上就像瓢泼一样下起了大雨。这是那女的给他到了一碗热水,便低着头看了看她那没有遮掩的地方,脸上露出红晕,说道“小弟,你稍等。”说完,便回到里屋换衣服去了。一会,那女的,便穿了一见浅蓝色的连衣裙出来,白色的胸罩在里边顶起老高,就像罩衫的纽扣快要被挣断了似得,真真是纸里包不住火的样子。她圆脸盘,大眼睛,因为下雨房间太暗,所以她打开了家里的日光灯。灯影下,她端正的鹅蛋脸红润健康,头发一把绾在脑后,用咖啡色的塑料大夹子抓着,显得干净利索。这女子虽然看上去三十岁的年级,但像农村的多数女人一样,她的额头上,过早地有了几条不太明显的皱纹。她看人时,眼不斜视,却使人感到有一种淳朴。

赵瑞虽然头脑简单,但他现在也长成了男人,所以禁不住向眼前的这个女人多看了几眼,所以那女的越发显得不好意思。

夏天的雨也是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一袋烟的工夫,雨就停了下来。这时那女的拉住赵瑞的手不让走“小弟,今天是你出手相救,才使我免受侮辱,村里人也没什么答谢的,吃了饭再走。”赵瑞从小到大,还没受过女人的接触,这一拉时赵瑞有过电麻酥酥的感觉。但他还是马上气沉丹田,说道“大姐,出手相救,本是人之常情,不足挂齿。”他接着问道“我要到汾襄县城打车回去,离这还有多远?这女的见留他不住,也就只好告诉他“出了村往东一直走,大概两个小时路程就下了山。再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汾襄县之内。”

赵瑞谢过之后,起身告辞。

就这样,辗转两天赵瑞回到了家乡。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显得破旧。父母见了他。当然是一把鼻子一把泪。但他发现父亲脸色变得黑紫,满脸的皱纹,本来五十岁的年纪,现在看上去有六十多岁,腰也直不起来。后来母亲告诉他“儿啊,自你走后,你父亲身体就越来越差,原来的哮喘病变成了肺气肿。医生说这种病麻缠,也需要很多的钱款。”说完,已是泪流面面,泣不成声。

赵瑞,头脑虽有些简单,但也不算太傻。再说了他也懂得孝道。只是自己学的那一身武艺没有用武之地。到了晚上,父亲咳嗽的也很厉害,每咳嗽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赵瑞的心里。赵瑞翻来复去想着挣钱为父亲看病的办法。

忽然赵瑞想起了那些街头卖艺玩杂耍的,他赵瑞练就的是一身真功,肯定靠卖艺能挣到真金白银。说干就干,他把回来师父给他的一些盘缠,尽数买了卖艺需要的刀枪棍棒,然后穿上练功用的白色红边中式小褂,黑色的中式裤子,黑色白毛边的千层底鞋。一切收拾停当,他给父母告辞“爸,妈孩子不孝,十年离家,被父母牵挂成了这个样子。”说着便泪如雨下“我在山上跟随师父练就了浑身的武艺,在家里也派不上用场。人常说,好男儿四海为家,我这就下山到城里卖艺,等挣到钱财回来给父亲看病,让你们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父母与他刚刚见面,连十年的离别之苦还没道尽,就见他又要离家,但父母都知道他是去用自己的武艺卖力挣钱,也没有过多的反对。就这样,赵瑞用担子挑着他的行李和练武器具下山而去。

他先是在他所属的这个县城,在人流集中的贸易市场的边上摆开了场子“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在下赵瑞跟随师父练就一身功夫,无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是鎲棍槊棒,样样精通。请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说完,他就是“呼!呼!呼!”打了一套螳螂拳。大家一看小伙子打的不错,就都上来围观。也有人“啧啧”称奇。接着他又拿起大刀,“叮叮铃铃”,只看见一道又一道白光在他的身前化成圆弧。“不错。确实不错!”有人为他鼓掌。他接着又使长矛“哗!哗!哗!”左闯右突。“好!好!好!”满场子人更是喝彩不断。

赵瑞见大家都为之喝彩,十分开心。他认为这下父亲的治病的会通过这样卖艺慢慢攒够的。这时他拿出一块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拿起一个较大的铝盆“各位大人行行好!只因父亲身患重病,需要钱款医治。小的也没什么本事,空有一身的功夫。现在希望大家施舍些银两,够给父亲看病就行。”

本来他不说话,还有几个人想掏些钢棒之类的零钱赏他。但一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起了疑心。因为现在这个社会有许多人装作家里有病人、小偷把钱包偷了、孩子得了绝症、自身残疾来博得大家的同情心行骗。人们的善良已经被骗子的伎俩骗得千疮百孔,即而变得麻木。

人们正在犹豫的时候,一个穿着露背装勾勒出背部完美的曲线,纤细的白色丝带从颈间绕过,挡住月牙链的心型扣。下身穿着一墨绿色的休闲裤,手指上戴着浅绿色的钻戒,腕上戴着金灿灿手链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脸上涂抹着淡淡的妆,依旧是那独特的月牙链斜斜的挂在颈上。一看就是一个十分有钱的阔太太。

她走到赵瑞的面前,从左臂处拿出一个versace坤包……



202章 语出惊煞人

她脸上涂抹着淡淡的妆,依旧是那独特的月牙链斜斜的挂在颈上。一看就是一个十分有钱的阔太太。

她走到赵瑞的面前,从左臂处拿出一个versace坤包……大家一看这个绝对不是一般的富婆。她走到赵瑞的跟前,从包里掏出一沓面值100元的人民币来。拿在手上,嘴角挂着笑容。赵瑞想真没想到今天能遇到这个贵人,因为感激眼里溢满迷茫。他正要说话,就听这个富婆抢先开了口“小仔,这么年轻。又有这么武艺高强,为啥不学好,偏偏学着打诳语,说谎话,欺骗人?”然后他看了看围观的群众,轻蔑地抖了一下嘴唇“当着大家的面,你说一句我不要脸,我是骗子!我手里的钱就是你的了。再者,如果我给你拿张纸,你在纸上写上我不要脸,我是骗子!我就把这个包里的钱全给你。”说话的时候,她脸上闪过得意。在场的人都喊“说!说!说!”赵瑞哪见过这阵势,再说他真的没有骗人。看着那叠钱,他想要。但是他真的没有骗人,所以他觉得很委屈,但也没有人会相信他。所以他一着急坐在担子上,捂着脸,泪水也顺着指头的缝隙滑落了下来,嘴里嘟哝着“我不是骗子,我不要你钱,我不会为了你的钱侮辱我人格的。”说着,竟然“呜,呜”地放声痛哭起来。同时,收起所有的家伙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就听见一人高喊“小兄弟,留步。我倒看你不像说谎之徒。”赵瑞抬头看时,只见那人三十几岁的模样,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长得很是英俊,白色的短袖衫,深蓝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后面跟着四个男人都是这样行头。他从身后的小轿车里下来,向着赵瑞走了过来。这时有人认得这个人急忙小声惊呼“这不是有名的慈善大户景子航吗?”又有一个人说“是啊,前几天省电视台还专门报道了他给敬老院一下捐款五十万呢。”接着一个人感叹道“这个年轻人了不起呀,我也不知道这辈子拼死拼活能挣五十万吗?”另一个接过话茬“天佑好人啊。要不人家能成为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啊。”大家正在议论,那个人们叫他的慈善大户景子航已经来到了赵瑞的跟前,把把金丝边眼睛卸下来拿在手里,眼睛里虽然满含和善,但还是多少有些审视“小兄弟,我看你满脸的忠厚,不像是说谎之人,如果你真的武功不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的话,我不仅把你给老人治病的钱全部掏了。而且还让你干上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说话间,他身后闪过一个大概二十岁的青年,也是五官周正,脸色白皙之人,但眼里多了一些恶煞之相。他虽然也是和前面的说话之人一样的打扮,但说起话来却没了那样的和风细雨,眼睛也是斜视着,左手掐腰,右手伸着大拇指往后戳了戳“小仔,听清了。这可是我们老大。”他话一出口,觉得有些失言。马上回过来给那个人大头哈腰“口误!口误!”接着又头往上一仰“闯江湖,要看本事,就你个小毛孩,也不问问地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说完回头作了个揖“景总您看我的,不过三招,必打得他屁滚尿流。”这人说完,两腿向下,呈半卧状,两手小指和大指念在一起,曲展于身后,极像老鹰欲飞的两只翅膀。赵瑞一看对方耍的是形意拳中的鹰拳,在细一看,这家伙两腿无根,前部暴露空当太多,所以心里好笑“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这么人跟前露脸?”但在人家底盘,还是和平解决为好。所以也没立啥架子。只是学了两下“咯咯咯”的公鸡鸣叫。大家都知道鹰和鸡是天敌,在一般情况下都是鹰占上风,这“鸡”能行不?正在这时,那个人真的就像老鹰飞来一般,脚下快速前移,两只手一只向赵瑞的头上进攻,一只偷袭赵瑞的底部,这是形意拳中置人于死地的“老鹰捉小鸡”。赵瑞却用“鸡”的技巧专对“鹰”的弱点。他已经知道对方的破绽,所以等对方就要“爪”住自己头与裆之时,他一个下潜,身子一侧,已经用鸡的两只爪子死死缠住了鹰的立地生根的右爪,然后轻轻向里已转,那人的老鹰一只爪子就已经受伤,“哎吆,哎吆”地痛苦地叫着。正在这时,另三个人朝着赵瑞一同扑了过来,赵瑞眼疾手快,看到第一个打来的拳头已到眼前时,他只是正面轻轻蹬出一脚,这一脚正中那人的膝盖,那人“啊”地一下抱住膝盖到地;紧接着另一个人伸出的长脚直落他的下三门。赵瑞看到他已经挨近的时候,往后跨出一步,右脚往内削了一下,正好踢中对方的膝盖外侧,这个人也能“啊”地抱着腿坐在地上;赵瑞刚要回身,就觉得后面有“大风”袭来,他身子朝后一仰,正好那人打来的拳头悬空,赵瑞顺势抓住他的头,稍一用劲往前一摔,那人便来了个倒栽葱。也“哎呀,哎呀”地叫着。这时正在围观的人唏嘘不已“哎呀,这个小伙子真的厉害啊。眨眼的工夫就把四个人都打到了啊。”

那四个人都是灰头土脸地起来,站都没了站样。这时,一个翻身起来,站在这个叫景子航跟前,腿脚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对着景子航说“老大,这人确实腿脚上有些功夫,不知道气力上怎么样?不如这样……”说完,景子航点了点头。那人得到主人的应允,便朝赵瑞大喊“那个卖艺的,我们老总对你的腿脚功夫已经认可,现在想看看你的气力功夫,你敢不敢试试?”赵瑞是个不会耍心眼的人,一听他们已经承认了腿脚功夫不行,又想看看自己的气功就嗤之以鼻,说道“要怎么试?尽管来吧!”那几个一听心里先是一震,心想真的今天见到高手了,但还是不灰心,刚才被赵瑞打到的第一个已经还原精气,他在自己的手心中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拿起赵瑞练武卖艺的大刀朝赵瑞的头上砍来。这次比的是气功,所以赵瑞举头相迎,顿时就听见“啪!啪!啪”三声巨响,围观的人当中胆小的都闭住了眼睛,心想这三刀下去早已把赵瑞的头颅砍成了烂西瓜,但当睁开眼的时候,才知道赵瑞毫发无损。那人也吃惊非同小可。这时他又用了用力,狠着蛮力朝着赵瑞的背部连续“嘣!嘣!嘣!”横砍了三下,赵瑞弓着背迎了三下,人们看时,赵瑞只是脊背上有三道红印,那人倒是震得那人手腕子发麻。正在这时,另一个看上去比较壮实的人也不再讲究什么,脱掉自己已经沾满尘土的白短袖衫,赤膊上阵,接过大刀,在空中轮了个半圆,然后朝着赵瑞的肚子上砍来,赵瑞只是浅显地用了一下气,鼓起肚子相迎,又听着就像擂鼓时的鼓声“咚!咚!咚!”随之人们瞪大眼睛看时,赵瑞的肚子上也是只有三道浅显的红印。大家不由爆发热烈般的掌声“好家伙,这小伙子真是真金不怕火炼,真的是身怀绝技啊!”

正在这时,那四个人一起朝着赵瑞走来,其中一个说“如果你小子真的有种,就过我们的最后一关!”看着他们四个人气势汹汹朝赵瑞走来的样子,赵瑞真的一惊,在场的人也紧张起来。都在想这几个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该见好就收了。大家正在纳闷,那四个人走到赵瑞的家伙那里,拿起了赵瑞刚在卖艺用的长矛。朝着赵瑞走来。对于练功的行家赵瑞真的知道他们也是最后一招了。便自动把自己的头向后仰,把整个颈部全部暴露出来。这四个人按照江湖规矩,把长矛的尖头对准赵瑞的喉咙,然后使劲往里顶好。赵瑞这才把头向前放平。一切停当,只见那四人一起抓着长毛使劲向赵瑞的脖颈顶了过来。赵瑞两脚形成弓形,两只胳膊就像小燕子的翅膀一样扎了起来。那四个人已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只看到赵瑞的两脚就像根植到了地里。虽然如此,那四个人毕竟年轻,还是把赵瑞推得往后移动。移动时能听到赵瑞脚下与地面擦动的“呲呲”声。大家都在惊心动魄之际,只见赵瑞猛地停止后退,脖子使劲一个前倾,就见长矛的柄向下变成半个圆弧。紧接着赵瑞右脚站稳犹如生根,左脚用力前跨一步。“嘿”的呼叫,就见那四人就像天崩地裂一般,被长矛弹出老远,并倒在地上。长矛也“并啷啷”一下横着飞起。这时只见赵瑞抬起头伸出右手接住了落下的长矛。

“好!好!好!”在场的人又是一片惊呼!

这时那个慈善大户景子航面带灿烂的笑容,鼓着掌向场子的中间走了过来。

他进来握着赵瑞的手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口,却惊煞了在场的所有人!



203章 走马上任

“好!好!好!”在场的人又是一片惊呼!

这时那个慈善大户景子航面带灿烂的笑容,鼓着掌向场子的中间走了过来。

他来到赵瑞的跟前,握着赵瑞的手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口,却惊煞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个叫景子航的老总拍着手来到了赵瑞的跟前说“果然是身怀绝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看了看赵瑞“你最难能可贵的还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的孝心。”他说的时候朝大家看了看,示意地把眼镜重新戴在鼻梁上,背起双手,说道“孝的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在《三字经》中就有明人伦,孝第一……父母老,勿嫌弃,若有病,快就医。勤照料,细护理,寸草心,报春晖。羊跪乳,乌反哺……成于勤,毁于惰,荒于嬉,败于奢。”他的嘴唇嗡动着。人们不知道他的所有的言语意思,但知道他的所有的话都和孝道有关。

接着,他看了看大家,亲昵地我扶着赵瑞,动情地说“故人‘八德’曰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忠、信’位居三和四位。‘忠’意为尽己心力以奉公、任事、对人之美德;‘信’意为诚实,不欺骗。对于这个人,我认为他‘孝’当先,必忠之。”说到这,他一下把赵瑞的右手使劲举起来“这样忠孝之人,古难全,所以我小小的企业必重用之!”有的人懂得话中的意思,举起两手使劲鼓掌,有的人不懂得意思,但能从人的表情中断定意思,也跟着大呼小叫地鼓掌。

只有赵瑞,因为他没文化,所以对突如其来的一切还有点发懵。那个刚被他破了鹰拳的年轻人已经整理好衣服,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土,热情地伸出手说“小仔,你有福啊,老大收留你了。”赵瑞虽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但看到大家欢呼,也能明知分了。他围绕着整个场子,右手放于胸前,左手挥舞起来,开始在场子圈中狂奔。正在他疯狂地转动的时候,忽然有个人使劲把他拽住。他回头一看,还是那个打鹰拳的年轻人,向他使眼色,并把他拽到这个景子航的身边。只见景子航摆了一下手,另一个刚才被打的灰头土脸的人把一个黑色的真皮大包双手递给了景子航。景子航拉开真皮包的拉链。从里边拿出银行专用打捆纸缠裹着的一沓人民币,用手握着赵瑞的手,把钱放在赵瑞的手里“现在我宣布这一万元用于给孝子赵瑞的父亲看病,也是对中华孝道传承的奖赏!”围观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小声议论“这小子真的有福了,真正是遇到伯乐了。”“是啊,人还是做个忠孝之人,必有好报啊!”

在大家热切的鼓掌之中,景子航手下的那几个人帮赵瑞收拾好所有物品,让赵瑞坐在前面的宝马车上,后排坐上两个,其他的人坐在另一辆车上,向着赵瑞的家乡的山村风驰电挚而去……

因为是山路颠簸的十分厉害,两个小时的工夫,两个车辆停在了这个小山村的村旁。

虽然这个山村离城也不算太远。但当时三乡九村里能拥有的机动车也只是手扶拖拉机,哪见过闪着黑亮,油漆像镜子一样能照出人影的小轿车。他们便都从自己的家里拥挤到两个车的跟前。赵瑞下了车,引着车上几个制服统一的人进了家门。家里还是那么的穷酸,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东西。一进门。赵瑞“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爹,娘我今天遇到贵人了,下山卖艺遇到了好人……”接着便一五一十把自己进城的遭遇全说了出来。父母一听再一看孩子的介绍,打心眼里为孩子能碰到这样的贵人而喜不自胜。

父亲想起来答谢,但因为肺病的原因,已经不能真正坐起身来,母亲给他们要倒开水,也被好意谢绝。

就这样,赵瑞和母亲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放在两个车的后备箱中,然后车子便使出村外,向城里疾奔……

在路上,母亲握着赵瑞的手说“孩子,没想到你离家十年,回来就遇到了贵人。这都是祖上积的德啊。从今往后,你要跟随着人家好好干。人常说愧欠人家的,有钱的用钱还,没钱的用命还。一辈子遇到一个知你的、懂你的、用你的人不容易啊。”赵瑞虽然愚笨,但也在母亲的话语中明白其中的道理。“妈,我知道的,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的道理。您就放心吧,只要爸的病有好转,我就跟着景老板去尽忠去了。”

在母子对话期间,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的景子航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被送到县城的大医院,赵瑞父亲的病情很快得到遏制,但医生告诉这对母子,这样的病一般只能以后长期用药得到遏制,但要根除还有一定的困难。不管怎样,总算父亲的病有了好转,赵瑞他也就放下心来去找景子航报恩去了。

景子航所办的是一家民营制药企业,名字叫“子航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主要生产以男灵为主中药企业。那个年代,人们逐渐走出了温饱的阴影,精神方面的追求开始显得尤为迫切,子航牌“男灵”的诞生,正是本着男人精、气、力而生,所以它的出现,使各地的经营商趋之若鹜,一时间药品供不应求。景子航的制药企业也随之如日中天。

但景子航把赚来的钱又大把大把地投入到了慈善事业。给敬老院捐款、帮扶贫困学生上学、给环保工人捐赠衣服等,一时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他也多次被新闻媒体报道。由一个企业家成功转型为了一个慈善家。

赵瑞如约来到了子航制药股份有限公司报到。他来后,先到人事部办理了相关手续,然后被领到保卫部上班。

迎接他的这个人,正是他的打趴下的那个横里吧唧的小白脸。

但这时的小白脸早已没有了当时的骄横。见他进来,满脸微笑“赵大哥,不,赵……”他这话一出口,连赵瑞都在的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惊愣了!



204章 埋下罹难

但这时的小白脸早已没有了当时的骄横。见他进来,满脸微笑“赵大哥,不,赵……”他这话一出口,连赵瑞都在的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惊愣了!

你知道他开口叫的什么,硬是弄愣了这么多人?原来他一开口就“赵大哥,不,赵……赵科长!”他这一叫,大家能不愣吗?第一天来报到上班就弄了个科长?他这一说。那办公室里屋的其他三个人也都出来了。

其中一个上来抓住小白脸问“我说蒋科长,你不是保卫部的科长吗,怎么好好的就把这科长让给这小子了?”那两个也用手拤着腰问“是啊,姜科长,你说说咋回事?”小白脸眼睛一瞪“咋了这是?对刚上任的赵科长的拳脚不服气,还想练练?”

这三个人一听,眼睛看了一下赵瑞,然后搬着这个小白脸的肩膀,恼问“你别打岔,我们问的是你。你不是保卫科的科长吗,怎么前几天我们败在这小子的手下,景总就把你给换了?”这时小白脸才不耐烦地说“看你们都想哪了?景总是那小家子气吗?景总任命赵瑞为保卫科的副科长,主管你们三个。听明白了吗?”那三个人一听还是眼睛一翻一翻的,头也随之一摇一摇的,脖子一硬一硬的,能看出来还是有点不服气。小白脸又发话了“这可是景总的意思,完后补发任命的相关文件。”然后小白脸又严肃地说“赵科长现在已成为我们子航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的人了。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们都是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共事,所以必须精诚团结,劲往一块使,拧成一股绳。大家听明白了吗?”这三个人也立马一个立正“听从景总命令,遵守企业制度,弘扬团队精神,时刻准备为捍卫企业荣誉献身!”说的时候,大家都举起右拳,与头平齐,看起来真的是忠实于企业的员工,也从中能感受到子航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的企业文化已经根植到了员工的心里。

这时这个小白脸自我介绍“在下叫蒋晟武,现年二十五岁,在保卫科担任科长。”说着伸出手算是和赵瑞从此结识。又过来一个有些瘦,留着平头,好像有些对对眼,并自我介绍“在下褚进,现年二十三岁,在保卫科任干事!”说完也友好地伸出手握了握,也算见过了面。又上来一个,只见他脸有点圆,咋一看有些怪,原来他天生没几根眉毛,头发也少,所以只能留个光头的发型“赵科长,小的大名尤大力,小名小三子,现年二十六岁,以后全仰仗赵科长照顾。”也握了手。最后一个是虎头虎脑的。皮肤有些黑,即便站在那,两只胳膊也像伸不展的样子,总是呈“&lt;&gt;”形状横跨在两腰之间“我叫吕威,人送外号小吕布,现年二十二岁。见过赵科长。”他有一米八的个头,块头也大,站在人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大型的黑色水瓮。他的手也大。在和赵瑞握手的时候使劲和赵瑞较劲,我敢说要是平常人的手,就他这么一用劲,非给你的骨头捏碎不可。但赵瑞是练武之人,也可说就是一介莽夫,对与吕威的挑衅他也心知肚明。只是自己初来咋到也不好发作,只是以力还力,恰到好处即可。两人看似都无动于衷,所以大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这样见过了大家。随之赵瑞也介绍自己“鄙人赵瑞,现年二十四岁。学不成器,后来到深山跟随师父练武。人常说不打不相识,上次还是大家手下留情,才使我得到景总的赏识,今天有幸能在一起为景总效劳。今后大家有用着我赵某人的尽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尽全力效忠景总,捍卫企业,爱护大家!”大家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呆傻的人还能说出这样很有文气的话语。随后,小白脸领着赵瑞去见景子航。景子航的办公室在成品区的第一排。办公室的牌子上白底红字董事长。小白脸蒋晟武领着他进来。只见景子航坐在大概有三米长的红木桌子里首,后面是一幅山水画,左侧面是个“咕咕”冒着水泡的鱼缸,缸里十几条颜色鲜艳又各异的热带鱼。这种鱼一见人就会撞着人的方向把鱼缸“吻”的“咚咚”响。这按风水解释,叫作“前有财路,后有靠山。”在景子航桌子的左角有个红底黑字的桌牌,上面写着“以人为本以企为家”。景子航见蒋晟武领着赵瑞进来,赶忙离坐,十分平易近人地起身,走到赵瑞的跟前,握住赵瑞的手说“哈哈,古人说的好啊,得天下矣,必得良将也。我景子航拥有你这猛将是我之大幸也,也是企业之大兴也。”说着,拿起他白底蓝花景德镇瓷壶正要给赵瑞倒茶时,那个蒋晟武马上点头哈腰马上去接茶壶,满脸讨好“景总,我来!”景子航并没正眼看他,只是用手把他挡了回去“好了,一会你把那身工作服拿去给赵科长试试,看看可身不,然后到厂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是,是,是!”蒋晟武就像捣蒜锤那样答应。

从景子航的办公室出来,蒋晟武领着赵瑞到专门设立的男更衣室试换衣服。这套衣服连同内裤都是一样不缺的。只是企业为图红红火火的意思,裤头是三角大红色的。或许多年赵瑞没有受过这样的束缚,穿上总有憋涨的感觉,一直憋涨的神色都上到了脸上。当蒋晟武看到赵瑞像猪肝一样黑红色的脸,再看到赵瑞因没传过这样松紧性极强的裤头,那里现在憋涨的就像刺猬见人而扎着刺蜷卧着一样的时候,不由捂着嘴“哈哈”大笑。

这一身衣服是专门为赵瑞量身制作的,所以他穿在身上特别合身。赵瑞虽然练就一身武功,但因为肌肉结实,所以单从外表看不出是五大三粗的神态,一米七儿的个头,一米五七的腰围,和普通人无啥两样。只是走起路来有点虎虎生风的感觉。还有他说话有几分过去从古书上描写的鲁智深的声音。

穿好衣服,蒋晟武献殷勤地把赵瑞的白衬衫掖在腰里系好,然后拿出一个写着“保卫督查”的红袖标给赵瑞用扣针别在右短袖上,就开始领着他在厂里熟悉环境。这个企业依山傍水,座南向北。后面是滋阴山,前面是浍水河,两边是苍劲的绿树拥抱,在大门口的照壁上白底红字写着“造福社会,健康人类”八个大字,从大门往里便是一排排整齐的厂房。在大路两旁厂房的墙壁上都是些企业制作药品的流程,以及员工实际生产的场景照片。路的两边还有很多宣传标语牌,上面写着“严格规章制度,确保安全生产;以科技为动力,以质量求生存;做地道药品,做厚道企业”等的宣传牌。蒋晟武领着赵瑞一边往前走着,一边介绍着制药厂的企业文化。但对着这些赵瑞不太懂,他只懂得景子航是他的恩人,他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报恩。因为这是以生产中药为主的制药企业,所以制药厂的生产是按照中医理论和传统工艺、加工炮制、生产可以直接服用的传统中成药,或现代剂型的针剂、片剂、冲剂、颗粒剂、栓剂、气雾剂等。由于制药厂的原料属农副业产品,大多是一年一收,体积大,易发霉变质,其产品特别是蜜丸、膏剂,也易变质或生虫、长螨。因此,制药厂为预防原料变霉、虫蛀等,采用了现代化的生产设备,如密闭粉碎机、高效提取设备、膜式蒸发器、喷雾干燥器以及程控包衣机等,大大改善了生产条件和工作效率,提高了产品质量和生产能力。所以每个车间除过穿着白大褂的员工忙碌的身影,就是机器设备的繁忙运作。

这里真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虽然设备运转,但毕竟是制药企业,所以噪音极小,偶尔能看到装着药箱子的汽车驶过,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女员工走来走去的身影,以及她们欢乐的银铃般的笑声。这让赵瑞这个正是青春萌动的青年禁不住回头观望。

蒋晟武看出一些门道,拉拉赵瑞的衣角,诡异地一笑“赵科长,这里面的姑娘都水灵着呢。”然后出一口长气,说道“可是啊,话说回来,她们颜红福浅,配不上你的。你只要好好干,说不定什么时候景总给你找个天仙来作新娘子的。”说着挤眉弄眼,心照不宣地窃窃诡笑。

赵瑞没把他的话当真,但他随着年龄的增长,男人第二性征的迅猛表露,他越来越开始对女人有了一种向往和渴求。即便女人的话语和笑声,以及走过的身影,他都有了一种本能的向往!

但是,所有的这些与他来这里报恩相比,都是微不足道,因此也为他埋下了人生的罹难……



205章 把他开除

但是,所有的这些与他来这里报恩相比,都是微不足道,因此也为他埋下了人生的罹难……

这是为什么呢?就是源于母亲对赵瑞的一句话“愧欠人家的,有钱的用钱还,没钱的用命还。”赵瑞是个十分孝敬的人,尤其是在父亲病重的时候是景子航慷慨解囊,这使赵瑞感激不尽,再说景子航随后又将他收留,也给了他一个报恩的机会。

上班后也没什么事,就是白天和晚上在厂里巡逻,剩下的时间就是品茶、闲侃、睡觉,一切过的十分安稳。

一晃就是一个多月,转眼也到了秋天,身上的工作服也换上了长袖的白衬衣,其他的没有什么变化。

忽然有一天那个小白脸蒋科长找他,满脸的郑重“赵科长,我们厂生产的一批贵重药品要送往海北市,往返一次大概十多天的时间。为了保障药品的安全,景总决定由我带上保卫科的褚进、尤大力、吕威三个人随同押运,如果顺利大概一周后回来。厂子里有你值班看护。”然后眼睛专注地看着他,赵瑞一想来了一个多月厂里也没啥事,要是真有个蟊贼什么的就凭他的功夫完全可以对付,所以拍拍胸部。瓮声瓮气地说“哈哈,我还是当什么大事呢,你这么严肃,没问题。只要我白天和晚上多留神就是了。要是真的来上几个小蟊贼,我定将他有来无回。”说着还来了个“黑虎掏心”的架势。接着又是犹如雷滚般的大笑。这个小白脸蒋晟武科长是领教过赵瑞的本领的,再说赵瑞是个忠实之人,这他是放心的。

一会一个满载着子航牌“男灵”,还有子航牌“健胃胶囊”等的大货车开出了厂门,在货车后是一个黑色的越野车,车上便是保卫科的几个护卫人员。他们走时都换上了黑色运动装,穿的也是黑色的运动鞋,都戴着黑色的墨镜。景子航亲自出来为他们送行“弟兄们一路顺风,平安凯旋!”那个驾驶越野车就是小白脸蒋晟武,他摇下玻璃窗,卸掉眼镜,凝重地说“请景总放心,人在货在,货在人在!”说完,车子使出了制药厂,一溜烟消失在了前方。

这时景子航回过头,和蔼的看着赵瑞“赵科长这几天厂里保卫部门的力量薄弱,你就得多操心了。”赵瑞只是憨厚,其实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呆傻,他一听景子航和他说话,也马上学着小白脸蒋晟武的神态,“啪”地一下,抬起右手,一个不太规范的敬礼“请景总放心,人在厂在,厂在人在!”不过他还在话的后头添了一句“绝不含糊!”看他这么一说,景总也禁不住笑得弯了腰“哈哈,好!我就要你这句话!”然后严肃地指着他“记住你这句话,真的遇到什么烦,你可不能反悔啊!”赵瑞是个实在人,也知道这辈子只能舍出去这条命报答景子航了,所以又是一个立正,右手食指向天一指“我赵瑞向天发誓任何时候都对景总忠心不二,若有诳语,天打雷劈!”景子航为赵瑞的憨厚和忠实而感动,只听这话脸上都有所动容,只不过他是用脑子做事的人,所以不愿意过多的表露,只好摆了摆手“好了,你去值班吧,我信你!”

赵瑞只会说些实在话,再多的话也没有,就刚才那几句话,还是跟着小白脸蒋晟武现学现卖的,所以也见好就收,赶忙又是一个不规范的敬礼“是!”说完,便朝自己保卫科的办公室跑去。只是他坐在办公室你猛然觉得空荡荡的,要时那几个人,就连泼茶倒水的是都是那个号称小吕布的傻大个吕威伺候他。

厂里的事一切按部就班,眨眼几天就过去了。一天早上,赵瑞正在在厂里巡逻,就听见大门口“呜……呜”的一辆大货车驶了进来,紧跟在后面的就是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车子一进门便“喇叭”不断轰鸣,那是凯旋的兴奋报喜的声音,景子航从办公室了急不可捺地跑了出来。,赵瑞听到这个声音也疾步朝着刚刚停稳的汽车奔去。从车上先下来的是小白脸蒋晟武,他下来先被赵瑞抱着空踅了一圈,然后赵瑞又朝着蒋晟武的前胸亲昵但擂了一锤,眼睛亮的发光“哈哈,我可想死你们了!”紧接着就是褚进、尤大力、傻大个吕威紧紧抱在一起……随后,他们又去和景子航握手,算是短暂的庆贺。

日子就这样又开始平淡无奇下来。依然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因为是年轻人,有时也有想女人的时候,他们也讲个荤笑话开心。他们都没老婆,也没谈过女朋友,对女人也只能是凭空想象。景子航对制药厂所有的员工管理都比较严格,尤其是他保卫科这几个手下。他常告诫包括赵瑞在内的五个人“男人应以事业为重,要以企业为重,如果过早谈女朋友,就会玩物丧志,因为妻儿老小,儿女情长而荒废了美好的前程。”所以他也和大家一样吃住在厂里,除过参加必要的公益活动和接受新闻媒体的采访外,景子航也和他们天天以厂为家。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傍晚,赵瑞正和傻大个吕威在厂子的周边巡逻,就见小白脸蒋晟武慌慌张张的跑来。因为着急,显得有些气喘喘嘘嘘“赵科长,快点,景总找你,好像有啥急事!”赵瑞一听也紧张起来。他来后一向兢兢业业干工作,除过上次送保卫科的几个押送货车走的时候,和景子航有过短暂的交流和对话,来后还没有再被景总亲自召见过。

今天晚上怎么了?难道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还是自己工作有啥失误?赵瑞细想了想,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他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景子航的召见无论是福还是祸,他都必须得去!

他也是慌慌张张地向董事长的办公室跑来。

景子航的办公室的门是闭着的。赵瑞到了门口,虽然心跳加剧,但还是整了整衣服,沉了一口气,敲响了景总的门。“进来!”是景子航的声音。

赵瑞紧张的进来,满头大汗的,这些细小的情节都逃不过景子航的眼睛,不过他还是面无表情,一直眼睛在盯着桌子上的报表。这让心眼本来就少的赵瑞更加沉不住气。

他自己紧张的呼吸包活“呯呯”的心跳,他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慌得都有些站不住了,这时景子航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下,摆了一下手,从鼻子里轻轻像是发的鼻音“坐,自己倒水喝!”赵瑞一听老总发话,紧张的心情有些缓解。他这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他刚坐在那个那个椅背上雕刻着八仙肖像的红木椅子上,忽然觉得如针扎似得,又赶紧站起来,见景总的景德镇的茶壶的嘴上已经不冒热气,赶紧讨好地过去到旁边的饮水机上接水。那个年代饮水机不像现在这样普遍,也算是新生事物,在老百姓的家里根本找不见这样的奢侈品。景子航的这个饮水机是专门找厂家订做的。饮水机的下面是长方形的,但是除过底座外,其他方向的棱角都被微小的圆形代替。景子航给人解释说“在社会上必须‘在物以天竞,适着生存’的社会中,我不喜欢锋芒毕露,倒很喜欢没棱没角,很圆滑很低调也很柔韧的生存,这就是我对生存的悟道。”如果你真正了解了景子航你再仔细看他办公室所有的陈放的物品,包括办公桌、椅子、沙发、鱼缸等所有的端部都是圆滑的。

他这个定做的饮水机通体为古铜色,在饮水机的下半部分,也是龙飞凤舞地镶嵌企业发展的核心理念“造福社会,健康人类”八个大字。

赵瑞接上水,可能还是心里慌乱的缘故,在往回拐的的时候,脚一下被诺大的木制的沙发的腿拌了一下,“啪啦”一下绊了一跤,因为没有思想准备,那个昂贵的景德镇的瓷壶就“啪”地废了出去,并摔个粉碎。赵瑞本来是讨好巴结,没常想好事办成了坏事。这下肯定是闯大祸了。他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壶简直惊到了极点。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嘴里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景子航听见这个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咋回事。他抬头看了赵瑞一眼。眼皮仅快速的眨了一下,马上脸上挂着笑容“哈哈,赵科长别紧张,不是老百姓有句话叫碎碎(岁岁)平安吗,你这一摔说不定我们子航制药有限公司的事业就要平步青云了。”他过来,自己用茶杯接了一杯水,顺便拿起一个杯子也给赵瑞接了一杯,然后自己用门后的笤帚扫着景德镇的瓷块,并转过脸,好像不经意的问赵瑞“赵科长;你觉得我对你怎样?”赵瑞赶忙站了起来“对我如父母一样。”赵瑞这话说完,觉得好像把景子航说的多年老一样,马上改口“对我就像亲哥哥一样。”

这时景子航放下手中的笤帚,马上一脸威严“你是真话?”赵瑞马上又用手指着天“要是有半点虚假,天打五雷轰!”景子航听他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要是这样我就马上命令你干一件事!”赵瑞也立即立即拍着胸部“景总别说让我干一件事,就是百件、万件我也在所不辞。”“好!”景子航背着手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我命令你,你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后,马上回你家去!”

“啊!把我开除了?”



205章 凶多吉少

“好!”景子航背着手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我命令你,你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后,马上回你家去!”

“啊!把我开除了?”

赵瑞怎么也没想到景子航竟然会让他回家,顿时头就懵了。但有言在先,也不能反悔。赵瑞也不争辩,十分不解的看了一眼景子航,双手抱拳“好,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在下这一离去,您的大恩大德也只等来世了”赵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说到这的时候,十分动容,豆粒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滚落而下。说完,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转脸开门就走。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既然人家让走人,也就糊里糊涂吧。

赵瑞走到了门口,刚要拉门,景子航厉声说“等等,你走的时候,要带走一样东西!”赵瑞一听这话,身子就像钉子了那里。正在这时,办公室所有的灯全部关灭。就听见窗帘有“吱吱”下落的声音。原来景子航用遥控把全部的灯关掉了,又用遥控把所有的窗帘放了下来,顿时办公室变得漆黑一团。赵瑞正在愣神,又听见背后传来轻轻的“咝咝”声,他惊诧地转过脸来,就见在景子航原来的座位下,从地上透出一些微弱的光来。赵瑞正在纳闷,就听见从发光处的地下传出低沉的的声音“下来!”赵瑞能分辨出这声音是景子航发出来的。他没敢怠慢,马上到了那个发出微光的地方。

原来那是个地下室。刚在景子航启动椅子下面的一个按钮,椅子便往后自动退去,随即出现一个地下室入口,下面是台阶,赵瑞不知道景子航这里还有地下室,也不知道景子航叫他下去干什么,但必须下去。于是,他顺着台阶往下走去。或许因为地下室灯光灰暗的缘故,脸被这灯光一照就变成了灰蓝色。

“哈哈……”当赵瑞战战兢兢地下来,景子航大笑“赵科长我让你回是有说法的。”说的时候,景子航走到地下室的北角处那里是个蓝色的的保险柜。景子航并没有像电影中的去对保险柜的密码,而是眼珠子向左闪了三下,然后居中,再往右闪了三下,然后拍了三下手,保险柜的门便“咯当”响了一下,景子航上去转动把手,门便开了。赵瑞多年一直钻在山上练武,不要说这么不可思议的保险柜,就是普通的保险柜也没见过,景子航看着他一脸惊愣,便笑着说“这是从德国进口的世界上最先进的面部表情识别对码保险柜,不用人工设置密码,就只认我这张脸上的面部表情。”他打开保险柜,赵瑞往保险柜里一看,只晃得眼睛睁不开,因柜子里最上头一层全是金光闪闪的金条,下面一层全是摆放整齐的100元人民币。景子航端详着赵瑞说“这些金条和钱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回去买个房子娶个老婆享受滋润的天伦之乐去吧。”看着那些诱人的东西,赵瑞却丝毫不动心思,转过脸抹了一把泪“景总,那些钱物都是您的,我不会也要您一分一厘的。人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穷但还是知道这些的。再说了,您给我爸看病的大恩我本来是舍了这条命要报答您的。可不知道我犯了啥错,您要赶我走?”景子航本来是用这些钱进一步试探赵瑞对他的忠诚度。这下真的放心了,于是他把脸一沉“我哪是赶你走啊?我是说你来了这里好久了,也没回家见见父母。过几天有一趟重要药品押送,我亲自坐镇,有你带两个兄弟押运。所以让你现在连夜回去探亲。因为用车接送你目标太大,所以你自己想办法回去,两天后回来跟我出去一趟。”赵瑞一听才知道是他真的把话理解错了,这才破涕为笑,傻笑着“我还说您真的不要我了。”这时景子航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把一百元的人民币。说“这个下面的暗室没人知道,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赵瑞使劲点头。然后,景子航给他使眼色“在暗室停留不宜时间过长,上!”就这样两个人上来了,景子航又按了椅子上的一个开关,暗室的门便关上了,景子航把灯重新打开,然后把一万元递给赵瑞“你连夜回去,把这一万元在家里藏好,最好用塑料布包裹严实,埋在地下。就连你的父母也不要让知道,在我这干上两年,再攒上一些,回去了买房子娶老婆也差不多了。”赵瑞推辞不过,只好把钱收下,和景子航告别后便急匆匆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赵瑞走后,景子航觉得这个人十分可靠,又有一身功夫,将来一定能再最危急的时候派上用场。

赵瑞回去见过父母,父母一看赵瑞跟着一个社会上响当当的慈善家、企业家,这身工夫总算没有白学,再看到赵瑞这么短的时间被油水养的脸都成了圆的,还泛着油亮的红光,十分欢喜。赵瑞按照景子航的吩咐,在家找了一大块塑料布把钱包严实后埋在了自家院子外的房子后头。他见父母都平安,父亲虽长期用药,但精神看上去也硬朗了许多,就完全放心了。那个年代在农村一万元盖座小院绰绰有余的。赵瑞也为景子航对自己的好都一一记在心上。停了两天,赵瑞吃过母亲亲手包的韭菜饺子,就下山回制药厂了。

两天后的一个早上,大家刚刚尽完早餐,景子航就给保卫科打来电话“这次送药的地方是长青市。由我亲在坐阵前往,同时担任护送任务的由赵瑞、尤大力、吕威三人担任,蒋晟武、褚进在厂里守卫。”接电话的是蒋晟武。他听着景子航的吩咐,就像是国民党的军官接到上级的命令,立正站在那里“是!是!是!”

很快一大货车药装好,尤大力开着押运的小车,景子航坐在后排的中间,两边坐着赵瑞和吕威。景子航这次也破天荒的戴上了墨镜,一身黑色的西服,白衬衣上还系着铜黄色的领带。赵瑞他们这次也都是一样的西装,穿着黑色的皮鞋,只是领带是大红色的。

小车在货车的后面,缓缓使出了制药厂的大门、或许景子航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所以才让赵瑞与家里告别。



107章 惊人发现

景子航的小车紧紧跟在货车的后面,缓缓使出了制药厂的大门。或许景子航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所以才让赵瑞与家里告别。

这次送药的目的地长青市是东北一个较大的城市,行行走走,风餐露宿,赶了七八天的路程,终于到达了这座城市。接收药品货物的是一个康恩药业集团。这个集团是个经营药物批发和零售的私营企业,药店遍布长青市及周边县市。集团老总在这里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名字叫黎继豪。?他瘦瘦的,中等个,长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留着小平头,高挺的鼻子就像平川上忽然突出来的凛冽山峰。棱廓分明的嘴唇上长满了像钢针似的胡子。说话的时候,能听出来他的每个字都像是在脑子里用筛子过滤过一样。虽然眼睛上也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但能看出来他的眼睛里藏有让人把握不定的东西,所以使人有时不寒而栗。可能就是这一点使景子航心惊胆战,正因为如此他这次带来了武艺高强的赵瑞。交接完药品,时候也不早了。这里已经是花灯初上,各类霓虹灯把整个城市变得摇曳晃动。景子航在交接药品的时候,也把鼻梁上的眼镜换成了黑边的包裹着白色镜片的那种,再配上黑色的西服,显得气质极为高端,让人一看就有不可侵犯的敬畏。

晚上,黎继豪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专门在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设宴款待景子航和他的保卫人员。在黎继豪的旁边坐着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是脸是鹅蛋形的,配上一双明净的眼睛,让人见后如痴如醉,神魂颠倒,仿佛被施加了催眠术一般。眼睛上面是弓形的,像是画上去的眉毛。一个小巧笔直的鼻子,一个圆圆的、像生气似的噘着小嘴。卷曲的头发柔软的披在肩际,宛若丝绸。另一个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色抹胸裙,精致的花边衬出白皙的双腿,修长挺拔,玲珑的曲线完完全全的勾勒了出来。不经意间,她抚上自己的唇角,抿住划过的发丝,指尖的轻灵仿佛精灵的活泼。发丝划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余香。她的目光仿佛秋日横波,款款深情,一颦一笑,风姿绰约,少女的楚楚动人,少妇的素雅风韵,在她身上似是天成。没有额外的装饰,她盘着青丝,大气的水晶发卡一挽,清秀典雅,发丝自然的垂落下来,划过耳际。白皙红嫩的耳垂下,隐约可以看见戴着一副就像鸡蛋那样大的圆形的耳环,耳环下面随着他头部的转动,在光线下忽明忽暗地闪着翠绿色的光泽。原来每只耳环的下方都镶嵌进宛如豆粒大的玛瑙。她的脸庞却始终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偶尔露出一些皓齿,也在灯光下折射出白色的亮光。这两个女人,让人一看就像是被千变万化美丽到美丽的精怪掳去了魂魄,让你无法把持。

“来!来!来!我们为货物顺利到达干杯!”黎继豪举起杯子提议道。“干!”景子航也爽快地举起酒杯。那两个女人也眼里溢满春水,举起了杯子,景子航这边的三个保镖尤大力、吕威坐在景子航的左边,赵瑞坐在右边。赵瑞没喝过酒,对酒也不感兴趣。那两个保镖是跟着景子航见过世面的,因为要保护景总的安全,在外一般陪客人以茶代酒,只是礼貌地举起茶杯,就听见“叮咣,叮咣”一阵玻璃的碰撞声,赵瑞因为从山里来到制药厂,第一次陪着景总出来,因为也不懂酒场上的规矩,所以就像木头一样不吭声也不举杯。李继豪和景子航在生意上也有几次交道了,开始他就觉得赵瑞眼生,现在一看他连茶杯都不知道端,越发确定他是景子航才招到的人马,不禁眉头皱了几下。他再观望赵瑞时,见这个小伙子坐到椅子上就像是一块砖头有棱有角,目不斜视,对满桌子的酒菜和身边的两个美人也目不斜视,就像不懂人情世故的一块木头,顿时觉得可疑,于是就装作漫不经意的样子,在景子航的嘴边探听“景总啊,又新收了一个武林高手?”景子航也夹着菜“哪能呢。是妻子一个本家的弟弟,找不到活做就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山村里的毛头小子,脑子也不太灵便,人也有些木讷,所以让我带他出来见见到处走走。”李继豪也打趣道“哈哈,我也觉得这小子怪怪的,原来是这样啊。”酒至半酣,那个指头细长,指尖轻柔,穿着白色圆形低领的女人,故意用眼睛一闭一张朝着赵赵放电,还把舌头伸到小嘴的外头轻舔着下唇,并极其细心地窥探着赵瑞的心理变化,赵瑞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她接下来更为主动,在对面举起杯子弯着腰向赵瑞袒露着就像是两个山丘在水里的倒影,煞是成为诱人的风景。然后举着杯子“小弟来一杯!”说话的时候还是娇滴滴的神态,赵瑞仍然无动于衷。黎继豪不由哈哈大笑“景总啊,我看你这个这个本家的内弟,不仅人傻,怕是生理也有缺陷啊。”景子航也看了看赵瑞,然后把嘴用手遮住,对着黎继豪悄悄说“可能是吧,我也发现他对女人没啥渴望。”接着两个人会意地哈哈大笑。又过了一会,那个女的实在沉不住气,就来到了赵瑞的身后,在她低头的时候,她的长发便落在赵瑞的脸上轻轻划过,使赵瑞有着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然后这个女人又不失时机地伸出她的轻柔的手指在赵瑞的脸上就像抚动琴键那样滑动。

她头发掠过赵瑞脸面的时候,赵瑞还真有了异样的感觉,正当灵魂被她要召唤出窍的时候,没想到她这个简单的动作使练武出身的赵瑞感觉到了另一种异样,当时他身体霎时抖动了一下,心头一惊,大呼“不好!”。也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使赵瑞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208章 心都惊得跳出来了

她头发掠过赵瑞脸面的时候,赵瑞还真有了异样的感觉,正当灵魂被她要召唤出窍的时候,没想到她这个简单的动作使练武出身的赵瑞感觉到了另一种异样,当时他身体霎时抖动了一下,心头一惊“不好!”。但他并未声张,而是仍木讷地坐着。也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使赵瑞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原来,这个女人弄巧成拙,她过来有意挑逗赵瑞的时候,她的手指从表面看纤细柔软,但抚摸赵瑞的时候,赵瑞能感觉出她的手指特别硬朗,除过有些温度以外,硬朗的就像铁块一样。赵瑞虽然真的憨气十足,但他却对武功一窍独开,所以等这个女人近身,他能判定这个女人是个武林高手,因为练过武的人,手指才会这样结实而没有弹性。为了更加试探虚实,赵瑞往后一靠,正好撞在那女人的两座山峦上,那里也是瓷瓷实实的。赵瑞通过这一试探知道了黎继豪带的这两个女的来者不善后,他便提高了警惕。接着又是推杯换盏。大家都十分尽兴。

快结束时,黎继豪指指身旁的两位美女,朝景子航炫耀道“景总,为了能让你采到鲜花,我可是把整个长青市翻了个底朝天,才给你搜罗到这两个娇艳欲滴的大美人,都没敢碰一下,就给你送来了。怎么样?一会送你下榻的宾馆?”景子航几杯酒下肚,已是醉眼迷离,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歪歪斜斜,但出门在外,他怕别人使得是美人计,万一遇到不测,不仅丢了自己靠金钱买来的慈善家,靠打拼获得的企业家,说不定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摆手说道“黎总的好意我领了,怎奈兄弟这个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怕满足不了没人的需求,怕在床上丢丑,所以下次吧,我先回酒店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景子航早早把他们三个人召集到一块,严肃地说“此处不宜久留,一会黎总给我们把东西送来,我们就打道回府,一切耽搁不得。”大家都点头称是。因为卸完货,那个大货车就提前走了,也就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刚吃过早饭,大家都在再坐着,就听见有人敲门。这个敲门声就像前头提到故弄玄虚的郑维文那样,也是有讲究的,不过是“三长三短”“咚——咚——咚。咚!咚!咚!”景子航一听就知道对方把东西带来了。他迫切又机警地站了起来,然后歪了一下头,示意尤大力去开门,吕威站在他的旁边,为了打消对方对赵瑞的怀疑,他让赵瑞坐在床上看电视。进来的正是黎继豪,他的身后只跟着一个没有见过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箱,看上去像是司机之类的。一进门黎继豪就笑哈哈的说“景总,这是你的东西,你也来验过货。”说着他给身后的那人使眼色,那人便把皮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打好捆的现钞。吕威上去用手翻动了一下,对景子航点了点头“没问题!”对方的那个人便把皮箱关好,黎继豪提着皮箱,笑着说“我的东西而你也看过了,现在钱货两清,你可以放心了。”景子航接过皮箱递给吕威,也学着江湖人的方式,双手抱拳“谢谢!”黎继豪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景子航指指在那边看电视的赵瑞,在这里小住几天吧,带着傻子内弟在城里逛逛转转,回去也好给妻子有个交代。黎继豪客气的说“好呀,要不我给你请个美女导游?”景子航推辞道“随便转转,也不要打扰老兄了!”“好吧,那下次见!”

黎继豪走后,景子航便来到窗子前,他所住的这个酒店也是景子航专门研究过的,因为他所住的房间依着窗户的玻璃就能看到酒店门口的情况。没有多大一会,他就看到黎继豪坐上他的小车离开了。

景子航确认黎继豪离开后,招呼大家“收拾东西,马上退掉房间回去。”大家都没什么随身物品,只有那一箱子现钞。景子航还是戴着他那黑框子白镜片的平镜,其他的人都没戴那黑色的墨镜,这样显得极像普通人。装钱的箱子由尤大力提着,一前一后由吕威和赵瑞护着。乘电梯下了后,景子航揭掉账单。几个人便坐上了酒店门口停车场的黑色小车。

进到车里,把那箱钱放在景子航和赵瑞的中间,然后他们也都戴上了黑色的墨镜。

车子启动后,刚才还老练镇静的景子航还是掏出口袋手绢擦了擦脑门子上的虚汗。然后看了看大家“妈的,真是虚惊一场,这次货多,我害怕这个地头蛇把我的货黑了呢,没想到这个人还是比较信用的。”

经过半个小时的行走,景子航乘坐的小车使出了长青市的城池。那会不像现在有高速路之类的,最宽的路二级公路。他们的车子就在二级公路上奔驰开来。

又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总算车子已经行驶出了长青市的地界,景子航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嘴里也不由打起口哨,大家也都摆脱掉了这两天来的紧张。他们也都觉得这次应该顺顺当当回去了。

前面要经过一座山,在山的公路旁是几个饭店。为了不引人注意,并能保护好那一箱子的钱款,他们两人一班出去吃饭。景子航觉得安全系数越来越高,还专门点了两个菜就了两口小酒。因为小车是尤大力和吕威轮流开,所以这三个保镖都不能喝酒,吃完饭,车子就上了一条不太宽的盘山公路,路边的沟壑很深,看起来比较怕人,但景子航的保镖开车的技术都是经过刻苦训练的,其实也是有惊无险。

盘盘旋旋就是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出了这穷山恶水。前面能看到绿绿葱葱的树林。虽然前面比较开阔,但只是这座山和那座山短暂的交接地带,所以这里的几里地几乎没有人烟,就是路过的车辆也极少。

小车刚刚行驶出来,忽然从那横向的陡坡上极速冲下一个棕色的越野车,横插在路的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也是穿着黑色的西服,戴着黑框子平镜,打着古铜色的领带。咋一看衣服与景子航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人,景子航这下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209章 魂飞魄散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也是穿着黑色的西服,戴着黑框子平镜,打着古铜色的领带。咋一看衣服与景子航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人,景子航这下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知道为什么?原来的车上下来的正是黎继豪,他下来,把左脚蹬在后面的车门上,两只小臂交叉在胸前,冷笑道“景总,我好心留你多住几天,你却一眨眼就脚底抹油溜了。不给面子?那我就强行把你留到这荒郊野外当游魂野鬼去了!”景子航肯定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黎继豪不会顺顺当当把那么多的钞票给他,一定会演黑吃黑的把戏,但没想到会他会埋伏在这里。但他还是要拼到最后,因为这钱也是自己把脑袋别在后腰上辛辛苦苦挣来的,所以就厉声说道“黎继豪,我看你也算个人物,这江湖道上的规矩你都懂,我给你交了多少货,你就得给我多少钱,怎么还来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黎继豪还是狰狞地笑道“本来我会放你过去,但是你在货里掺假,所以我要把我的那箱真金白银拿回去!”

景子航知道他这是故意耍无赖,就正色道“我景子航的货都是货真价实的,你明明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黎继豪说道“是不是胡说八道,不是你我说了算,那要看老天给你留不留条活路!”说着,他手朝这里一挥,那边的车门就被打开,车里钻出两个女人,他们下头穿的是迷彩的裤子,上身穿着紧身的绿色t恤,戴着黑色的墨镜,只是他们后面长长的头发用黑色的纱套包裹了起来,脚上是那种绿色的解放鞋,只是嘴上抹了很重的口红,真的就像吸血鬼一般。她们分别从车后的两端摇摇曳曳地来到黎继豪的两侧,同样靠在车上,因为绿色的t恤是紧身的,所以显得胸前特别的鼓,圆圆的就像刚蒸熟的大馒头。景子航他们定睛一看这两个女人正是昨晚陪他们吃饭的那两个美若天仙的少女,转眼这么一化妆倒真有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尤其是她们故意夸张地把红红的舌头伸出嘴外,贪婪着翻卷着添着上下血红的两个嘴唇,就像电影里的吸血鬼刚喝了人血一样恐怖。

黎继豪用手向她们两个指了指“景子航,你要是识相,就把钱放下走人,我也保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他往这两个女人看了看,眼睛一翻,故意拖长腔调“但你要是不识相,这两个女人的血红色的嘴就会咬断你的脖子!”因为景子航也提前预料到这次带的货多,怕节外生枝,所以带来了了武功高强的赵瑞。所以说话还是有点底气“黎继豪,我可话也撂倒前头,你现在如果后悔还来的及,要是你真敢坏江湖的规矩,我必让你有来无回,把你和你两个吸血鬼的娘们都真的打到地狱去见阎罗王去!”

黎继豪一招手,那两个女人就像景子航这边扑了过来。这边的尤大力、吕威哪把这两个小娘们放在眼里,他们也学着老江湖的样子嘴里喊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今天爷们定教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接招!”尤大力来了个金鸡独立,吕威来了个大鹏展翅,也积极去迎战两个扑过来的女人。其实这两个女人在出招前已经看出他们功力不够,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打出来的都是武术套路而已,所以就没按套路出招,当四人临近拆招的时候,向尤大力扑来的那个女人,伸出左手来了个二龙戏珠,直奔尤大力的两个眼睛,尤大力一看对方直取自己的面门,赶紧收回右手进行抵挡,这时对方猛然把右手向左偏移,正好捉住尤大力的手腕,并把他左手横着一拽,尤大力的左手臂就像飞机的翅膀一样扎了起来,对方趁机右手伸进尤大力的腋窝进行骚挠,尤大力只觉得右腋下十分疼痒,立时去用右手去抓那女人骚挠腋窝的手,他却不知这女人这些全是耗费他战斗力的巧招。正在尤大力去抓这个女人手的时候,这女人右脚向尤大力的左边跨出一步,左脚全力直击尤大力的裆部,只听尤大力一声惨叫,捂住三角地带开始在地上

上疼痛的打滚;再说那个对付吕威的女人,也是用了邪招。她快到吕威的跟前时,娇滴滴眯着眼睛,伸开两手,就像久别的情人迫不及待的上前拥抱一样,吕威也疏忽大意,再加上他错误的认为这个女的凭三分力量就能对付,所以也伸开两只臂膀上去迎接,这女的真的抱住了吕威,瞬间两手就像小蛇吐出来的信子,缩回到了吕威的腋窝进行挠动,使吕威的两个腋窝下疼痒难受,就在这时,那女的身子顺着吕威的身子像蛇一样下滑,直滑到吕威的下部,然后伸出右手狠命地抓了进去,又握紧狠命一拽,吕威就凄惨的鬼哭狼嚎。看着吕威的痛苦样子,那女人冷漠的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冷笑了两声。尤大力、吕威都中了两个女人的邪招,对方也没费什么功力就战胜了他们两个。景子航看到这一切只泄气跺脚“这两个真不中用”。如果赵瑞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钱可真的带不回去了。

“景子航,你手下保镖根本不是我这两个女人的对手,还是把钱物归原主吧。”景子航用身体护住车门“黎继豪,你小子都是用的损招,我的人才会疏忽大意。有本事来过最后一关。”说着他就向赵瑞使了个眼色,刚才的几招赵瑞都看在眼里,他昨晚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两个女的武功高强,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他也不想和她们过多纠缠。于是他一个形意拳的门户迎招。昨天那女的也在用手试探过赵瑞的身体,知道赵瑞是个高手,所以也不敢怠慢。

她们两个互相使了一下眼色,便使劲跑了三步,然后跃起身子,来了一个腾空侧踹,一个是直取赵瑞的面门,一个是直取赵瑞的顶在前面的膝盖,如果这一招见效,赵瑞膝盖必会骨头破碎,面门也会因为受到打击而眼睛失去视觉。就在他们飞到赵瑞的跟前时,赵瑞“呼”地离地,把身子横起,这时巧妙地从两个女人中间的夹缝窜了过来,闪到了两个女人的身后,赵瑞回过身子,这两个女人的后背都全部暴露在了赵瑞眼前,无论怎样下手,这两个女的已经完全被动。但赵瑞觉得这两个女的只是奔着钱财而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那两个小兄弟被这两个女的打败,但看起来她们也是手下留情,并未非要置他们于死地,所以也手下留情,正当那两个女的为找不见赵瑞蒙圈时,赵瑞也上前跨了一步,走到他们两个的身后,站在他们中间,侧分开两腿,把脚尖分别钩在她们每人的一个脚踝后,两臂往前一伸,便分别横在她们两个的脖颈前面,然后自己向后倒去,这样两个女的也被他脸朝上带摔在地上。赵瑞倒在他们的中间位置。这两个女的还茫茫然然的时候,赵瑞便将两只手下滑到两个女的胸部处,然后用手捏到他们山峰顶端,用拇指和食指就像拧螺丝帽那样,使劲拧了一下,那两个女的便疼的轻叫。赵瑞知道已经摸准了位置,然后分别用两手的食指和中指扣进他们的衣服里往上一拽,他们的每人的胸前便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小洞。赵瑞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便力了起来,并伸手拉着两个女的起来。这两个女的起来往胸部上一看,一个是左胸一个洞,一个是右胸一个洞,洞不偏不倚正好把圆圆的犹如粉红樱桃一样的东西露在了外面,顿时觉得娇羞,赶紧回到了车上。这时尤大力、吕威疼痛的劲已经过去,看到这一幕也都笑出声来。

“怎么样?黎继豪你带来的两个吸血鬼怎么改吃樱桃了?哈哈!还是把你的车开远一点,借个便道,也不伤你我多年生意上的和气!”现在景子航觉得这个赵瑞真的又憨厚、又可爱,还有怜香惜玉之感,所以得意洋洋,喜不能禁的样子。

黎继豪虽然脸上灰溜溜的,但还是强打精神“景子航,你小子也不要高兴的太早,那天你说这小子是你的憨内弟,我就知道其中有诈。早对你一招有了防备,所以你也不要夸海口太早。”说完,他就朝着自己横在路中的车走去。

景子航他们也满怀胜利的喜悦,都简单整理了一线衣服,钻进

了汽车,只等黎继豪的汽车让道。他们正在心里为胜利轻轻欢呼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话到人到,只见这边的树林里疾步如飞的闪出一个人。这人望着一站,大家都是惊呼。但看她的打扮,一身大红中式的武服加身,左胸前一个金黄的燕子。景子航他们没见过这个女人。但他们都听说过“飞燕出山,只怪命短;飞燕飞过,掳走魂魄!”

景子航一看,叫苦不迭“这下真的完了!”



210章 脖子拧断

但看她的打扮,一身大红中式的武服加身,左胸前一个金黄的燕子。景子航他们没见过这个女人。但他们都听说过“飞燕出山,只怪命短;飞燕飞过,掳走魂魄!”

景子航一看,叫苦不迭“这下真的完了!”

其实不只是景子航知道这个绰号“飞燕”的女人,几乎就连老百姓也有所耳闻,把她传的神乎其神。

这个“飞燕”真名叫费紫燕,现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受叶派心意拳真传。气力合一,拳如游龙,脚似飞刀,拳脚功夫十分了得。但看这女人的面目有着不曾褪尽的出众的美貌,面庞的弧线很优美,皮肤白皙细润,一米八零的身体显得格外挺拔,如果换套时髦的装束,一定标准的都市丽人只是如果你细看,在她的眼角处着几条深而细的纹路,能稍微显出年龄的轮廓。在她脑后是用红带子扎起来的马尾。她这个马尾已经达到了腰处。就是她这个长长的马尾也有着许多的传说,据说她这个马尾就是她的一个夺命武器,只要她的马尾勒紧你的脖子,就像被蛇缠绕一样,会越来越紧,最终把对手勒到魂走他乡。但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她是练武之人,身上没有多余的脂肪,所以没有女性应该有的圆润坚挺胸部,整个上半部分,真正的就是“平板车”、“飞机场”,再加上多年练武雄性激素的过剩,她的嘴唇上有着就像男孩第二性征刚刚发育时的绒绒的黑黑的类似胡须一样的东西。所以也有人私下里叫她“男人婆”。再加上她的脸上总是漫无表情,眼睛里的秋水就像结冰一样,冰冷的目光总能使人毛骨悚然,不战自败。她无论春夏秋冬,总是穿着黑色的皮靴,与这个炎热的秋天显得不合时宜。

说她是“飞燕”其实也并不会飞,只是有些轻功,走起路来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她飘逸地来到路的当中,也是两手交叉在胸前,这一交叉显得胸部更加扁平。尤大力一看大叫“什么飞燕,分明就是个男人婆。”他话一出口,“飞燕”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红晕。景子航瞪了尤大力一眼,怒道“在前辈面前怎么说话,没大没小,回去我再好好教训你!”说完,马上给“飞燕”赔笑“飞燕大师,手下无礼,请多包涵。”拱手做了个揖“早仰飞燕大师行侠仗义,不欺善良。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我们也旧日无怨,近日无仇,您为何要挡我的去路?”飞燕冷眉竖成八字,呵斥道:“你还敢和我谈什么无冤无仇,你打着‘造福社会,健康社会’的幌子,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你应该是心知肚明。今天我又是受托黎继豪之约,事成之后分的皮箱里一半钱财,你要是真的要安然无恙,就把皮箱给我,今后少干点缺德的事,我就放你过去,要不今天你休想离开!”

景子航虽然心里十分胆怯,但对于到手的钱财他也不会拱手相让“大师,如果真的如此无礼,那就先问问我们的拳头。”说完一使眼色,尤大力、吕威虽然明知根本不是江湖“飞燕”的对手,但受人之恩,理应出手,所以尤大力壮着胆子叫道“男人婆今天让你知道男人的厉害!”吕威也喊道“我今天要把你这个男人婆打成死人婆。”说完,两个人向着“飞燕”扑了过去!

“飞燕”只有在武林中才显得十分洒脱,她在一身红衣服的映照下,就像款款漂浮而来的仙女。她没有任何防护,也没任何动作,只是把两手像端着花篮那样缓步迎接这两个人。当这两人走进,无论他们出的什么招式,都无以畏惧,待尤大力、吕威靠近时,她只是伸出手变成莲花指,然后轻轻先是一点,接着一推,尤大力和吕威就“哎呀,哎呀”就像被风刮倒那样坐在地上。“飞燕”只是左嘴角有些上提,轻哼出几个字“‘三脚猫’的功夫还在老娘跟前献丑?”说话的时候,只能从她的嗓子鼻音中听出她确实所有的气力只用在手指上的三分力。

就像真的在拍摄武侠电影,无论是景子航还是黎继豪都是大开眼界。

。这时,“飞燕”嘴里的气流就像是熨斗,她看了看身上刚刚和尤大力、吕威撕扯过的衣服,就像人们你平时长吁短叹那样,“呼”的长长吹了一口气,衣服就展展的垂钓下来。只有练就到一定境界的武林高手,能看出她动作的一气呵成。

“飞燕”轻蔑地说道“这样的功夫也敢在江湖的道上现眼?”她还是两手交叉在胸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朝着赵瑞勾了一下,眼睛里也像发情的猫咪,刹时变成幽幽的蓝色,其实练过武功的人都知道只要等她眼里的眼珠变成蓝色的时候,就像火炉中的碳冒出蓝色火苗的时刻,已经达到了最高境界。换句普通的话,“飞燕”也知道赵瑞的武功已经练就了一定境界,她不敢小觑现在已经用上了自己的上等功力。

赵瑞也是一个懂行的家伙,看到这一切也知道今天遇到的不是生就是死的硬茬子。他只好走上来,双手握拳“前辈在下眼拙。听说过大师的威名,更能看出大师出神入化的功力。在下不想交手,但第一是吃黑食保黑主;第二确实武功不占上风,如果大师承让,放我等过去,今后我必以命相报!”他说到了动情处“今天只要你让我的老总和手下弟兄安然过关,我的命随你而取。”

说这话的原因有二第一,赵瑞真的知道如果出招,他不一定是“飞燕”前辈的对手;第二,万一“鱼死网破”,他又怕打败“飞燕”而毁了前辈的英名,所以优柔寡断。这个“飞燕”也知道赵瑞的心思,但她还是不把赵瑞放在眼里。因为江湖几十年她“飞燕”还从没失过手。

她还是那样轻蔑,站在那就像不可阻挡的电线杆,只是右手向前动了动,赵瑞也只好应战。

这下有人脖子给拧断了!



211章 武功废了

她还是那样轻蔑,站在那就像不可阻挡的电线杆,只是右手向前动了动,赵瑞也只好应战。

就是这一战,有人脖子给拧断了!大家一定会问,谁的脖子断了?往下给你细说

赵瑞虽没胜算的把握,但“飞燕”驳回了他的面子,他也只好出招。他首先考虑的是“飞燕”个子高,肯定底盘是短板,所以他上去先来个扫堂腿,希望把“飞燕”摔倒,或者一个趔趄,这样待“飞燕”站立不稳的时候,他再出招,但他盘算错了,“飞燕”只是轻轻一跃便躲了过去,他又针对“飞燕”个子高的特点,接着“呼!呼”两个鞭腿,直取“飞燕”的脖颈,如果这招奏效,“飞燕”同样会被撂倒,但飞燕只是从腰的上部往后闪了一下,就躲了过去,并用她的马尾长发卷住了赵瑞的腿,顺势一带,就把赵瑞拉到了自己的眼前。赵瑞正在纳闷,就见两道红光一闪,快如闪电“去!”赵瑞顿时觉得耳边生风,身子向后飞去,“咕当”一声,跌在了景子航的车鼻子上,顿时他觉得的肚子滚烫发烧,五脏六腑就像从肚子里飞出一般,十分的疼痛。他起来捂着肚子,十分难受。但他只有一个信念,必须打败对手,才能使景子航保住性命和钱财。这时只见“飞燕”两个外眼角挤了挤,露出傲慢的神色“臭小子,也不问问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和老娘交手?”说着用右手拍打着自己的衣服。刚才“飞燕”见赵瑞两个鞭腿过来,顺势用头发马尾的缠绕其腿,迫使赵瑞胸部漏洞打开,所以她乘机用尽气力,推出两掌,打在了赵瑞的胸部上。因为是内力,再加上汽车鼻子的反弹,所以赵瑞受了内伤。赵瑞站起来,又使用了气功把内伤罩住,然后他把气力全部通过气功凝集到右臂上,先是用了一个腾空飞脚,吸引“飞燕”的注意力,待“飞燕”拆招时,他使出右拳直奔“飞燕”的面门。“飞燕”见他的拳头飞来,就直接把两小臂上举,拳心向里,用小臂夹住了赵瑞的拳头,赵瑞这时切实感觉到“飞燕”的功力,她的两个小臂就像老虎钳那样死死夹住了赵瑞的小臂,她夹住后,准备往外扭扳,断掉赵瑞的小臂。她也曾经用这招废了一个武林高手,但赵瑞这时右臂上集聚了全身的气力,所以他在“飞燕”出招前,又使劲用力把拳往前一送,便打在了“飞燕”的面门之上,正在“飞燕”护脸的当儿,他又飞起一脚,踹到“飞燕”的肚子上,“飞燕”这下真的变成了飞燕,“呼”地飞起跌在了黎继豪的车壁上,景子航还认为这次必败无疑,没想到赵瑞还真有两把刷子,当时景子航他们都忍不住大叫“好!好!好!赵瑞,上去废了她!”赵瑞并没有继续出招,而是握住双拳“承蒙前辈手下承让。”说完,就回过头往景子航这边走来。这时“飞燕”也觉得肚子里就像五脏六腑被拽掉一样,十分的难受。但她在江湖上向来没吃过亏,没想到被这小子占了便宜,所以她决定要置赵瑞于死地。她是练武之人,知道赵瑞用的是气功,于是她站起来,目露杀气,一股寒气从眼睛里射了出来。接着她两臂“唰”地一抖,就见她的手里多了两把牛角刀。赵瑞这一看,不由一股寒气直透脑门,头发也下的扎起来了,心里打呼“不好,取我命的来了!”因为练过气功的都只知道,气功之身不怕刀砍斧劈,怕的就是锐器划和割。要是遇到锐器划或割,就会开肠破肚,死于非命。这次看来“飞燕”会让他死的很惨。说时迟那时快,“飞燕”向着赵瑞扑来。她的两把牛角刀总是在赵瑞的上半身不是上下划,就是左右割。赵瑞还是挪、退、腾、躲,互相拆解着招式。但是“飞燕”的招式较快,又招招毙命。此时的赵瑞就像被白色与红色的漩涡里,也就在这时,赵瑞一招躲闪不及,衣服被从上之下划开,肚子上也留了条血印。赵瑞更是吓得丢魂失胆。但此刻他也看到“飞燕”嘴角渗出了血,他知道“飞燕”也有了内伤。

赵瑞正年轻气壮,而“飞燕”却已是残花败柳

,所以再加上内伤,几十个回合下来她已体力不支,喘气连连。现在她唯一地就像杀猪那样给赵瑞开肠破肚,所以她又用了几下内功,向赵瑞扑了过来,赵瑞知道现在“飞燕”已经到了最后的坚持阶段,只要不把肚子的空挡留给对手,就有取胜的把握,所以他尽量躲避对方上下划、左右割的迅猛之势,“飞燕”一看赵瑞只是一味躲闪,并没还手之意,她错误地认为赵瑞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所以自己放松了警惕,结果门户大开,这让赵瑞钻了空子。赵瑞看准“飞燕”露出的破绽,踩住“飞燕”弓在前面的右膝,一个飞跃,跳上了“飞燕”的头顶,然后跪在“飞燕”的肩上,正好两脚遮住了“飞燕”的脸部,两腿用力夹住了“飞燕”的脖子,“飞燕”大惊,知道大事不好,也知道半世英名就要毁在这小子的手里了,但他还是伸出两把牛角刀狠命向赵瑞的两腿刺去。赵瑞忍者剧烈的疼痛。使劲夹紧“飞燕”的脖子,向后转了过去,这一转就把“飞燕”的脖子拧了一圈,然后他跳了下来。这时再看“飞燕”虽然身子超前,但是脸一已朝后耷拉了下来。

这时大家都惊呼“飞燕”头咋了?黎继豪更是惊得魂不附体,马上招呼大家“快,救大师要紧!”说着过去两个人把“飞燕”架上了车,车子飞也似地跑了。

从此,道上再没了“飞燕”这个武功盖世的女人,渐渐也没人再讲她神乎其神的故事。

回来后,因为赵瑞是练武之人,所受的内伤经过两个月的调养也完好如初。倒是景子航为了笼络人心,他就论功行赏,给赵瑞包了两万元的红包,其他连同守家的四个保卫人员一人也都得到了一万元的奖赏。赵瑞伤好后,和上次一样,把钱又拿回家埋在了屋后。

因为都知道景子航的保镖武功十分了得,景子航倒是名气大振,没人再敢耍黑吃黑的把戏,生意场上也从此顺风顺水。

但江湖上真的大意不得,有一次景子航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212章 枪都用上了

因为都知道景子航的保镖武功十分了得,景子航倒是名气大振,没人再敢耍黑吃黑的把戏,生意场上也从此顺风顺水。

但江湖上真的大意不得,有一次景子航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转眼已经过了春节。正是阳春三月,桃红绿柳,一派生机盎然景象。景子航又接到一个大单生意,地点是南方的云海省平南市。

那天也是一大早,他们草草吃了早饭,就押运着一大货车药品出发了。这离上次到长青市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次除过景子航亲自前往外,还有赵瑞、蒋晟武、褚进、吕威,只丢下尤大力一个人看守制药厂,可见这次押韵的重要程度。虽然一路上,风景如画,美女如云,但是大家都是没有心思欣赏观看。几人中除过景子航穿的是深蓝色的西装,白衬衣上打着银色的领带之外,其他的人全是里面白秋衣,外面蓝色的运动装,白色的运动鞋。就凭这身行头,就能知道这次有可能遇到的对手比上次的黎继豪更加厉害。所以大家虽然都不表面上言语,但都心知肚明。

又是经过好几天的颠簸,已经临近了交货的地点。这是一个储藏药品的地方,所以离真正的平南市区还有近百里的路程。这天来到这个地点,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进到院里边,能看到院门口的门房里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看门,在院里灯光的照耀下,能看到里面横向一排有三个药品储藏的库房,上面写着“中药(片剂)库”、“中药(胶囊)库二”、“西药(针剂)库”,后面的还有一些库房,但离得太远,看不见牌子上写的是啥。他们进来,在库房的北侧有着几间不太起眼的办公室,从中间的一个挂着“总经理”牌子的办公室出来一个人。但看他形象,就知道和这里的环境、景色都不搭配。因为在南方,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肤色大部分都比北方的白,个头也应该比北方的小。但这个人一米八几的个子,皮肤黝黑,大一号的圆脸,但眼睛较小,鼻子的底盘较大,鼻梁却不是太挺拔,嘴不是蛮大,嘴唇却很厚实,肚子也鼓的老圆,因为过于肥胖的缘故,两个胸部鼓的老大,也像女人一般,两条腿又粗又短,活像老式沙发的支座,身子简直像个大圆桶,走起路来极像一个刚爬上岸的乌龟那样显得吃力。他穿的也不是很考究,因为那边较热,所以穿了一件白色的秋衣,秋衣的袖子抹得老高,与黑色的皮肤反差很大;裤子是蓝色的,不过他挽起的裤管一个高一个底,脚上随便提拉着两只拖鞋。他名字叫朴锋雄,见到景子航倒是挺热情“景总,闪眼一年多都没见了。听说你收了个高手护驾,真是威名远扬啊!”景子航也谦虚道“哪里,哪里?手下都是徒有虚名。”简单的问候之后,朴锋雄说道“景总,我这里远离市区,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招待大家,只能让大家填饱肚子即可。”说着,要领着大家到库房后面的一个食堂就餐。但是景子航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在走时说道“褚进、吕威,你们辛苦一下,在这里守着货车,轮流吃饭。”这两个人肯定理会景子航的用意,连忙答应,守在了货车的两旁,朴锋雄见状,先是脸上一紧,接着“哈哈”大笑“景总啊,还是老样子,做事谨慎啊。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你这不是半夜过独木桥——步步小心,而是抓住自己的二寸过河——小心过余啊。”随之双方大笑。景子航也正经地说道:“现在这个世道,还是谨慎点好啊。”说到这,他回过头看了看朴锋雄“朴总啊,原来我来的时候见你那么多的手下,怎么一个都不见了?”朴锋雄不好意思的说“现在这个社会钱越来越不好挣了,因为养不起有的另攀高门了,还有几个跟着我的都是老弱病残了。这不因为这笔生意,都出去筹钱去了。”他也看了看景子航“景总你我都是信义之人,保险一会钱款一份不少啊。”在吃饭的的时候,这个朴锋雄好像是豪气冲天,他把白色的秋衣往上卷了起来,在胸部上露

露出一个老鹰捉小鸡的图案,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着实让景子航惊了一跳。因为景子航是属鸡的,这让景子航心里有点不安。朴锋雄也是粗中有细之人,他见景子航盯了一下他圆圆的肚子,眼睛里又闪过一丝惊慌,赶紧识趣地把衣服拉了下来。

就在这时,也有个黑黑的,五大三粗的年轻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扒在朴锋雄的耳朵上耳语了几句,朴锋雄点了点头,并朝景子航看了一眼。那人走后,朴锋雄笑了笑说“景总啊,钱款全部筹齐。这等货款交换了。”景子航虽然还没走出老鹰捉小鸡的阴影,但是既然来了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所以他也笑道“老弟果然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信用的很那。”

转眼换着吃过饭,又是简短的寒暄之后,朴锋雄让那个刚才前来报告的人打开了中间的第二个药品存储间。货车也缓缓开了进去,随后朴锋雄来了两个看上去都是五大三粗但都是其貌不扬的人,其中有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沉重的黑色皮箱。

货车开了进来,朴锋雄示意把库房的门关住,准备验货。这一关门。景子航觉得心头十分憋涨。这时只见刚才进来的两个朴锋雄的手下,在药品的夹道中给他搬出有圆靠背的竹子编的椅子,也给景子航让过一把椅子,随后又一个人上来给朴锋雄递上一直黑黑的粗粗的雪茄,那个人慌忙点着。随后两个人站在朴锋雄的两旁。

朴锋雄让那个提箱的人往前走了两步,把箱子打开,里面又是摆放整齐的现钞。朴锋雄架着二郎腿,把上衣翻卷上来,肚子上一幅老鹰捉小鸡的完全暴露出来。他现在也没有了当时的笑容,或许交易时都是这副面孔,所以景子航两边的四个保镖都这么想。

景子航并没有让身边的人动手,只是说“货在从上倒数二排,从左向右二排,从前向后六排的位置。”刚说完,朴锋雄这边看上去也有点呆头呆脑的,嘴很撅的家伙跳到了车上,他按照景子航的口诀找出一箱子航牌“健胃胶囊”。然后拿到了朴锋雄的身边。就势用刀子割开,取出一支红色的胶囊,掰开看了看,又闻了闻,朴锋雄点头笑道“果然是上档的货!景总真是生意场上的信用之人呐。”说完,马上又换了一副狰狞的面孔,脸变得特别阴沉“景总啊,你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过闪失,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江湖上阴沟里翻大船是什么样子!”景子航一看对方翻脸,想要昧货,也早都想到了这招,所以他这次加带了人手。所以也不把这个朴锋雄放在眼里,就嘲笑道“朴锋雄,你也不掂量你的分量,江湖上行走凭的就是信用二字,既然货你都验了,钱我一定会带走,如果昧货,到时候你也别怪我景子航翻脸不认人!”说着示意蒋晟武去提放在地下装钱的那个皮箱。

蒋晟武见景子航发话,就极快地朝着那个皮箱走去。他刚弯下腰,就听到一声闷闷的声音“别动!动就打死你!”蒋晟武缩回手,抬头一看,脑门上顶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他这下可真的惊出了冷汗,心说“我的妈呀,啥时候玩起现代化了。”

面对枪口,他没敢在动,只好折回身子走了回去。景子航和大家一看都是非常惊诧。

景子航愤怒道“朴锋雄你小子就不是人生的,来这招见不得人的阴招!”朴锋雄笑道“景子航对付你这种下三滥人,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用下三滥的手段了。识相的,把车上的货卸了,让你活着回家,不识相的就只能送你回老家!”

景子航不甘心就此认输,他一挥手。连同赵瑞在内的四个保镖向着朴锋雄扑了过去,就在这时猛听“嘭!嘭!”两声枪响,只见朴锋雄左右的两个人都手里拿着七四式手枪。这两发子弹只是警告都放到了天上。但就是这两枪不禁使景子航打起寒颤,伸手摸了摸脑门,这才觉得枪的子弹并未打穿他的头颅。他现在一看对方用的是现代化武器

,要是再争执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是保命要紧,所以他有气无力对朴锋雄说“算你小子狠,我不会和你善罢干休的,一定会来报仇的!”说完,一甩袖子“走!”大家正要转身离去,就听见有人一声大喝“别动,谁动,我打死谁!”人们都在惊乎之际,转过脸细看时,只见赵瑞手里握着两把手枪,枪眼都对着朴锋雄脑袋。

那两个人的手枪怎么会瞬间跑到赵瑞手里的?



213章 求饶也不行

大家正要转身离去,就听见有人一声大喝“别动,谁动,我打死谁!”人们都在惊乎之际,转过脸细看时,只见赵瑞手里握着两把手枪,枪眼都对着朴锋雄脑袋。

那两个人的手枪怎么会瞬间跑到赵瑞手里的?大家都在纳闷。

原来赵瑞使用的是一种暗器,叫作飞丸,这种飞丸与飞刀有所不同,其实与飞刀的练法大同小异,只是比飞刀的难度更大。飞丸使用的丸,其实是种圆球状的铁丸(铁蛋子),比正常的核桃稍小,练到上乘功夫时,可以在二十米之内指哪打哪。并还可通过本人使用的内力来改变飞丸方向和弧度。原来在之前与对手过招时,有时因为对手太差,用不着这种绝技;有时又因为对手武功了得,使用飞丸绝技又很容易被对方躲过,因而赵瑞就一直没使用过这种功夫,所以大家也一直不知道赵瑞还怀有这样的绝技。

这次,虽然这次对手没啥武功,但他们手里有枪,再高的武功根本就近不了身,所以赵瑞想到了这一招。他当时趁对手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两手伸进裤兜掏出两枚铁丸,然后提入内功,甩出两个飞丸。因为他掌控了飞丸的方向和弧线,所以铁丸飞出后,先是在高空划了道圆弧,然后下落,在两个飞丸下落到一定程度时,又忽然向上回旋,正好每个飞丸分别击中那两个拿枪人的手腕,在飞丸打到这两个人的手腕后,随之弧线改变成向上和反向回弹,致使两把手枪飞起后,向赵瑞的方向旋了过来,整个弧线就是“~”形状,所以赵瑞腾空一跃,就在空中拦截了两把回旋正在下落的手枪,当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赵瑞两把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到了朴锋雄的脑袋上。

朴锋雄原来只知道景子航手下有个武林高手,所以他就自作聪明,要用现代化的武器昧了这次的货物,没想到人家的两枚飞丸就破了他的枪阵,所以他耷拉着脑袋只好自认倒霉。

这回该轮到景子航得意了。他忘形得脸都朝到天上去了。两手拤着腰,在不大的空地上就像企鹅那样摇来摇去。因为高兴,他嘴张的使上下不太白的牙齿全露出来了。就这样景子航惊喜过望之后,“嚓”地脸色一变,厉声怒道“把他们都绑了,一会拉倒山沟里毙了!”朴锋雄赶紧跪地求饶“景总,不,景爷爷,我们可是多年的交道,我这条命也不值钱,您还是留我一条狗命吧!”说着跪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时景子航那几个手下已经把他那两个保镖手脚困得严严实实。赵瑞征求景子航的意见说道“景总,我们把该带的钱带走,把货给了他们。也算货款两清,这样以后即使传到江湖上也不怕别人对我们说三道四。”说到这赵瑞要看了看那两个被绑了的人“这两个人也是各为其主,饶了他们吧。关于这个朴锋雄,我们先押解他回到安全地带再行定夺,您看如何?”景子航觉得赵瑞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以后在社会上还要做生意,也不能惹了众怒。所以大家把货车的货全卸了下来。走的时候,把那两个保镖的嘴给堵上,把库房门从外锁好。又把朴锋雄押解到小车的后座上,赵瑞和蒋晟武一人一把手枪抵着朴锋雄,景子航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另一个保镖褚进只好挤进了货车的副驾驶座上。这时的朴锋雄低着的脑袋冒着一头虚汗,身上如同筛糠,因为他不知道一会景子航让他死还是让他活。就这样景子航不时侧过身子拍打他朴锋雄一下脑袋,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命我会给你留下的,只是你寻不着回家的路了,因为我要把你这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这更增加了朴锋雄的恐惧感。一会顺着朴锋雄裤子腿流出了热热的液体。这时人们才知道是把朴锋雄吓得尿裤子了。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景子航又是侧过身子狠狠在朴锋雄的后脑勺子上拍了一下“你他妈的什么锋雄,纯粹就是狗熊一个!”然后给开车的吕威说“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他拉下去,把他的眼睛

挖了!”“好!”吕威开着车应着。车子车子往前走,左边有条小路,能看见小路的前面是顺着山坡竖起的坟茔“景总那个地方不错,把他拉到坟骨堆的后头,眼睛挖了。他要是能回去也下半辈子只能是有眼无珠;要是回不去呢,也就让这里再多个死鬼!”吕威讨好地说着。景子航往左侧看了看,点头说“好,这靠边,把他拉过去!”吕威赶紧找了个路宽的地方把车停稳。

蒋晟武打开左侧的这门“下来!”就像拖死猪一样把。朴锋雄你拉了下来。朴锋雄含着吓破胆的哭声“景爷爷,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份上,绕过我这一会吧,都是我一时冲动干下了了傻事。您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饶了我这一回吧。”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呜”的嚎哭起来。景子航看到他那熊包样,嗤之以鼻“现在给我哭爹喊娘的,你当时耍枪的威风哪里去了?今天取你眼珠子,就是因为你要它无用!”景子航看了看他手下的三个人,说“你们三个谁来?”吕威抹起袖子,“唰”地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瞪着两个就像魔鬼一样的血红眼睛“我来,要不是赵瑞出手夺枪,我们或许都早已成了他的枪下鬼。我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看看是什么玩意!”说着吕威举着刀子向朴锋雄走了过去。正在这时,朴锋雄连爬带滚的来到景子航的面前,抱着景子航的一条腿,已经惊吓地语无伦次的求饶“景爷爷,饶了我吧!”景子航一脚蹬了过去“去你的吧!”这时,蒋晟武建功心切,他扑倒朴锋雄的跟前,说道“杀猪岂用宰牛刀?看我给他来个二龙戏珠。说时迟那时快,他两个指头“唰”直插朴锋雄地双眼……



214章 大敌压境

这时,蒋晟武建功心切,他扑倒朴锋雄的跟前,说道“杀猪岂用宰牛刀?看我给他来个二龙戏珠。说时迟那时快,他两个指头“唰”直插朴锋雄地双眼……

“啊!”朴锋雄鬼哭狼嚎地惨叫!就在蒋晟武两个指头已经抵住朴锋雄眼眶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他回头看这个抓他手的人时发现,这人正是赵瑞。赵瑞这时说话“且慢!我有话向景总报告!”他这一下手,把包括景子航在内的人都惊呆了。朴锋雄死死地闭住眼睛,两眼乌黑,他还认为眼珠子已被抠了下来,还在捂着眼睛嚎啕大哭,并歇斯底里哭喊“呜呜……呜呜……这下我成瞎子了。”但用手揉眼睛的时候,觉得眼球还在,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眼珠子还在眼睛框子里面。正在这时就听赵瑞对景子航说“景总我们货款已经拿到了手里,现在也到达了安全地带。并通过这一惊一乍把他的胆子都给吓破了,已经达到了实际目的。大可不必真的对他再下如此狠手。”景子航听赵瑞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能看上去心头不悦。蒋晟武也头歪着,愤愤地说“赵科——长,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吕威也说道“这可是景总发布的命令。现在还轮不到你说了算!”赵瑞也不和他们狡辩,还是对景子航说道“景总,江湖上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我们放了他,江湖上会有更多的人敬佩你的为人。要是你对他下了狠手,以后说不准哪天也会有人在我们背后打黑枪。或许我们迟早也将是悲惨的下场。”赵瑞的后一句话说的太重,也说中了景子航的要害,他不由打了个寒噤,但还是不情愿地对手下的人说“念赵科——长今天保护大家有功,就给他的面子。”然后挥了挥手“放了!”他这一说,朴锋雄真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惊喜的声音震颤起来“谢谢景爷爷不杀之恩,以后一定回报!”景子航一听,后牙根都没抬,恶狠狠地说“滚!”,话一出口,朴锋雄总算得了大赦令,连爬带滚地逃跑了。

景子航还是有点不高兴,狠狠瞪了赵瑞一眼,说道“走!”大家便上了小车,都按原来的位置坐好,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厂里。

随着景子航的论功行赏,大家又开始了平淡的上班生活。接下来的几个月除过正常的发送药品之外,也没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景子航倒是因祸得福,上次意外使他收缴了朴锋雄的两把手枪,他又通过道上的朋友又购买了许多子弹,所以没事的时候,他就领着几个保卫人员到厂子的后山上打靶,就此所有的保卫人员都练就了一身百步穿杨弹无虚发的功夫,大家的保卫手段也都得到了充实和增强。

转眼又到了夏天,赵瑞来到这里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景子航还是除了搭理制药厂的事务外,就是参加些社会的捐赠等公益活动,有时出国考察,他常放出话来“一定要把企业做强做大,把产品的销路拓展到外国的市场。”

但是临到夏秋交接之际,景子航突然给保卫科的人员召开紧急性保密会议。在开会的时候,景子航也显得格外严肃,一致使脸看上去有点铁青。他说“现在无论是社会形势,还是医药市场的前景都不容乐观。大家一定要紧绷安全之弦,全面搞好戒备工作,对白天的来人要进行严格审查和登记,夜间要加强大门监管和全厂的巡逻,确保不发生任何意外。”

接着私下里他也召集蒋晟武和赵瑞,并一人再奖了两万元,异常焦躁不安地对他们说“在这特殊的时期,一定要做好全厂保卫工作,甚至要有为了保护企业安全,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

他的话也使所有人情绪紧张到了极点。晚上和夜间都轮流值班,就像士兵,保持着一级战斗状态。

又是一个晚上,大致已到了深夜,正在巡逻的赵瑞听见制药厂的后边有所响动,并通过使用内功能听到外面有人小声说

话。赵瑞也特别警惕起来。因为当时制药厂的墙都用砖砌的很高,赵瑞便用随身带的拴着绳子的铁三脚钩子用力一甩抓在墙头,就像夜猫一样窜到了墙上,然后用强光手电往下一照,确实有两个人影在晃动,赵瑞一声厉喝“谁!”话到人到,“唰”地落到两个人的身边,已经抓住了两个人的脖子,带回厂里后连夜突审。“饶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想偷些药品。”经过审讯得知这两个人大都三十多岁的模样,家里的老人都有脾胃上的老病。长期服用子航牌“健胃胶囊”。近日以来,他们见市场上的这种药品越来越来越不好买,而且还听人说制药厂也因为市场疲软,不再准备生产这种和药品,所以急了,这天夜里,他们准备趁夜深人静之际潜伏到厂内盗些药品,谁知面对高墙正在商量如何进厂的当口,就就被突如其来的赵瑞抓个正着。赵瑞是个孝子,现在一听他们是为家人而犯偷盗之事,并经落实他们确实是制药厂旁边的村里的百姓,就经过教育后把他们放了。

这个小小的事件,当时都惊动了景子航,询问的时候他也在场。当落实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并擦了擦脑门子惊出来的冷汗。大家看到景子航的慌乱神色,觉得马上真的会有一场不测发生,所以一到晚上,都是十分的警觉。

这事情过了没几天,又是一天晚上的深夜,在门房值班的赵瑞,忽然感觉到制药厂外面有风吹草动。他赶紧使用内力凝神聚力静听。这一听使他大惊失色,马上意识到大敌压境,要有一场恶战。他马上匆忙用内线打通制药厂里面的保卫科内线,接电话的是游动巡逻的蒋晟武,和他一起值班的还有尤大力。电话刚刚接通,他就急促的说“快!快!快!场外动静异常,像是有很多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向厂子跟前移动!第一马上派两个人护送景总转移;第二,立即关掉厂内的所有照明;第三,其余的人准备投入到与制药厂生死存亡的保卫战!”



215章 跌入地狱

赵瑞急促的说“快!快!快!场外动静异常,像是有很多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向厂子跟前移动!第一马上派两个人护送景总转移;第二,立即关掉厂内的所有照明;第三,其余的人准备投入到与制药厂生死存亡的保卫战!”

蒋晟武听到也是一惊,知道真的要大难临头了。他立即子弹上膛,神情格外紧张,他马上命令尤大力“快,你通知褚进和吕威迅速投入战斗,然后即刻到景总的办公室门口和我会合,护送景总快速转移。”尤大力也马上把子弹上膛“好,我这就去!”尤大力走后,蒋晟武快速打通内线“滴铃铃,滴铃铃!”电话铃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就像索命鬼发出来的叫声。当时景子航正在床上做着噩梦,梦见阎王爷手下的牛头、马面两个索命鬼拿着铁链子正在狞笑着捉拿他到阴曹地府。牛头阴阴沉沉的说“景子航,你作恶多端,残害生灵。你却忘了‘头顶三尺有神灵’之说,因你的恶行已经折完你的阳寿,阎王派我们捉拿你回阴曹地府,过刀山、下油锅。”接着是阴气冲天的诡笑。马面手里也挥舞着沉重的脚镣“景子航,你伤天害理,伪装成慈善家,却做着危害百姓健康的事情,大敛不义之财。你却忘了‘人在做,天在看’,我们要索了你的命,带你到十八层地狱,享受‘油炸、火烧、铁耙、磙碾、刀刮、钉板’等十八般酷刑!”接着也是青面獠牙的狞笑。

“我不去!我不去!”景子航极度挣扎着,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打了个寒噤,从噩梦中惊醒。电话声加上噩梦,景子航就觉得大事不好。踉踉跄跄拿起桌子上的电话,那头就传出了蒋晟武的激烈的催促“景总,大事不好,我们被包围了,你收拾一下东西,由我和尤大力带你突围!”景子航也没了过去绅士般的派头“好!你们赶快过来!”蒋晟武放下电话马上开启保险箱,从里面取出很多子弹,装进两个帆布小挎包里,匆匆来到景子航的办公室门口,正好尤大力也赶了过来,他把一小挎包子弹扔给尤大力,就在门口轻呼“景总,收拾好了吗?出来走!”正说话间,门从里打开,两把手把他们拉进了办公室,然后走到景子航的办公室的椅子旁,那两个人还没明白咋回事,就觉得犹如脚下踩空,“库塘”一下掉了下去!

当他们明白过来,见是一个地下室。他们跟了景子航这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景子航还有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话分两头先说说景子航为什么近来会觉得大祸临头。原来景子航在几年前药品市场鱼龙混杂,加之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蓬勃兴起之时,他看准了这个行业的发展潜力,在银行资金的支持下,他投入巨资在这个县办起了第一家民营制药企业,推出了该县传统中药品牌产品子航牌“男灵”和子航牌“健胃胶囊”,并很快在当地站稳脚跟,随之市场拓展力度的加大,两种药品风靡到周边十几个省市,产品销量直线上升。靠当时的设备的生产的数量已经不能满足市场需求。景子航年轻气盛又信心满满,他把赚来的钱全部用在了设备更新和生产线的增加上。就这样银行所贷的款项一直没有及时还上。但是市场风云变幻莫测。正当景子航要靠这些更新设备好好翻本的时候,他生产的产品销量便开始下滑,这让景子航极其狼狈。受到冲击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关于传统的“男灵”产品被新兴的成人各种击垮了。人常说饱暖思淫——欲,在人们走出温饱地平线的时候,一些人的精神显得极度空虚起来。他们便开始了追求低迷的娱乐。当时歌厅、按摩、洗浴中心也是良莠不齐、乌七八糟。无论是大街还是小巷,无论是大酒店还是小旅社,忽然一夜之间生意火爆,娇滴滴的女人的充斥着这些场所。这一产业链促生了另一产业兴起,这就是成人。但是景子航的“男灵”因为是中成药品,所以远不及那些一吃就灵的极速见效的保健药,所以他的“男灵”对对那些精神萎靡的男人已经不

再灵验;二是他生产的“健胃胶囊”也受到进口药品和其他中成药品升级版猛烈冲击,人们把眼光逐渐转移到五花八门的胃肠医药方面。两种拳头药品由当初的供不应求到供无市场,使景子航过去的趾高气扬变成了心神不宁。银行本身也是要靠贷款本息“养家糊口”的。因为景子航的利息断供,引起了银行的忐忑不安,上门讨要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这让景子航有些脸面过不住了,心里也恐慌起来。于是他开始寻找产品转型,但通过多地考察也并无好的项目。

他正在低迷时,有个朋友带他在一个酒吧借酒浇愁后,他几杯酒下肚,已是愁云满布,精神显得极为颓废。这时他的这位朋友叫了一个服务生“去,给你们老板说,自家人,拿些裤子过来。”景子航虽然迷醉,但他也穿的整整齐齐,忽听这人要叫服务员拿“裤子”。马上醉眼迷茫地摆手制止“哎,兄弟我景子航再穷,也不至于穿不起一条裤子吗。”服务员一怔,他朋友赶紧解释“他不懂,别理他!”服务员走后,景子航更是低沉到了哭泣“兄弟,你太看不起我了,我还不至于穷的买不起一条裤子,再说我穿的也不露肉。”朋友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神经兮兮的。我让他拿来裤子你就知道了。”一会服务生用盘子端来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上面还有两块整齐的锡纸和圆筒筒的管子及打火机。放下后,服务生“请慢用”,便离去了。这个朋友是个老手,当然知道怎么享用。他拿起另一半给了景子航“老兄,来清醒清醒,这就是我给你的‘裤子’!这裤子是用嘴吸得!吸完后,你就可以摆脱掉所有的烦恼了。它带给你的才是完美幸福人生,说完用打火机烧烤着锡纸。”

景子航没用经验,但因为极度低沉,也学着朋友的样子……就是这一次,让景子航升入了人间天堂,又真正跌入了阴森地狱!



216章 大战在即

景子航没有经验,但因为情绪极度低沉,也学着朋友的样子……就是这一次,让景子航升入了人间天堂,又真正跌入了阴森地狱!

景子航因为是第一次,吸——食了几口,就觉得不安的心情镇静和爽快了下来,过去的烦恼一扫而光,接着而来的天仙般的美女翩翩起舞,自己陶醉在其中。他真没想到人间还有如此美妙的仙境……

当他真的从梦幻中还原到现实,身边真的坐着个一个身材无可挑剔的美女,腰是那么的纤细,脖颈白白的,胸又是那么的圆凸凸的,从脖颈到腰围就像是村里的那种葫芦,白白的,水水的、软软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不可言,一切都令他不能自拔。这使他多日的烦闷、惊恐、低落都一扫而光。

他真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解救他灵魂的“宠物”。这时,那个人告诉他“兄弟,这种‘宠物’叫某胺酮,俗称k——粉。在湾北被称为裤子。其特征是浅镇静、遗忘与显著镇痛,并能进入梦境、出现幻觉。”

这个人看着他惊讶中的一脸迷茫,浅嘻嘻地笑着“我的大老总啊,就这一小包‘裤子’的利润,大概就是你百箱‘健胃胶囊’的总和,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凭你现在的实力。只要转型一下,就有吃不完花不完的金山银山。”

景子航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知道如何去做。只是心里还有些放不开,因为他做制药是本着人的健康来的,如果做这样的买卖,不是他的初衷。那个朋友看出他的心思,继续给他打气“现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爷,没钱就是孙子。要是有了钱你还是你的景总,没了钱你就是人见人厌的一堆狗屎。”朋友的最后的一句话彻底使景子航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那个朋友继续鼓励他“时不我待,失之不来。现在这种药品正不愁销路。你要不抓紧,被别人抢了先,那你还是你的穷光蛋!”

是啊,现在的景子航已经到了事业和精神崩溃的边缘,他虽然知道这肯定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为了自己的翻盘。他还是决定挺而走险。

景子航有的是优于别人的生产设备,还有着自己的药理学专家。只要把这种东西拿回去,经过专家的成分分析,很快就能上线生产。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种生产因没得到有关部门的审批,遭到了制药厂专家组的拒绝。最后只有一个专家在利益的面前被他利用。

自此,景子航打着生产传统中成药子航牌“男灵”和子航牌“健胃胶囊”的幌子干起了生产k——粉生产的勾当。他为了掩人耳目,他把生产出来的这种精神类药品伪装成“健胃胶囊”的包装,再搭配着这两种真实药品开始在市场上悄悄营销。没想到因为有那个朋友的帮忙,营销很快打开市场,并得到可观的利润。

这种地下生产虽然令景子航心惊胆战,但毕竟真正的真金白银又让他抬起了已经颓废的头颅。随着利润的扩充,他为了掩人耳目,不惜花重金向社会慈善机构和弱势群体捐钱捐物,真正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光鲜的外表中苟延残喘着魔鬼一样的灵魂。

他也知道这一切迟早会大白于天下,最终显露他不为人知的原形,所以他在有了一定的经济储备后,正在想法设法把财产向国外转移,也正在申请办理移居国外的绿卡。虽然几个大单生意从表面看似化险为夷,但最终留下了蛛丝马迹。这让他恐慌不安。

因为现在他已经有了充足的资金,所以他急切期盼着移居国外的绿卡赶快到手的同时,也在全力以赴毁灭证据,首先他以重金雇佣专业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医药研制专家,同时他也更换了那种精神类药品的生产专线,同时所有的供货渠道也已经中断。虽然如此,景子航也还觉得大难临头,所以这令他寝食难安,多次叮嘱手下一定要严守制药厂。

今夜,偏偏他的移民护照眼看就要审批

下来的时候,忽然间遭到了十面埋伏,眼看就要被瓮中捉鳖。但景子航确实有他的道行。因为提前有准备,还是被他从眼皮子底下耍“遁地术”溜了。

下来再说赵瑞这边赵瑞运用心力及早发现动静后,立即通知了蒋晟武护送景子航逃跑。赵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虽然也殷殷察觉到景子航的干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景子航毕竟对他有恩,所以那种根深蒂固的“有钱的拿钱还,没钱的拿命还”狭隘的感恩观束缚着他。

他把那条三脚铁钩子连同绳索缠在腰间,再把独门绝技的铁丸装进两个裤子兜里,然后躲在了门口墙角处。这时褚进、吕威也都悄悄跑了过来“赵科——长;情况怎样?”说话的时候,他能觉得这两个人因为紧张嗓子已经夹带进了颤音。赵瑞何尝不是?这毕竟是一场没有胜利的恶战。但他想只要拖延一些时间,使景子航能够得到安全转移。所以他转过脸,装作十分有把握的说“我和你们在一起怕啥?就是天兵天将来了,我也要脱他一层皮。”又看了看这两个“这次我估计是要和你们说再见了。听风声这次外头来的人挺多,从听力上判断这些人走路虽然轻,但都是着地的时候沉沉的。也就是说他们之中不乏武林高手!”那两个一听,更是心惊胆战“赵科——长我们可不想死。虽然跟着景总赚了些钱,但毕竟我们还是个处男。还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是咋回事。”他们说的时候,夹杂着一种悲哀。赵瑞给他们打气“不要怕,蒋晟武和尤大力已经护送景总转移了,只要我们能黑灯瞎火地坚持三分钟,就算是保护景总撤离成功,然后你们分散突围。”反正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两个人反到为赵瑞担起心来“那你咋办?”赵瑞笑了两声,笑声里多了凄厉“兄弟一场,到时候给我烧些纸钱!”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217章 阵营攻克

赵瑞笑了两声,笑声里多了凄厉“兄弟一场,到时候给我烧些纸钱!”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响动……赵瑞往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到其他地方阻击来犯之“敌”。褚进和吕威也不敢怠慢,迅速顺着墙根往别的地方走去。

就在这时,赵瑞透过大门宽大的铁框门的门框能看到两个黑影已经靠近大门,这两人侧着身子手和手相握在一起,他们这是给第三者搭的弹跳“底座”,只要另一个人借着这两个人的手,猛地一弹就能抓住大门的顶端,然后翻身一跃就进了大院,再打开门锁,其他的人就能一拥而入。赵瑞一个窃笑,心想这是什么小儿科的招式。陡地他掏出两个铁丸,“嗖!嗖!”两下飞了出去,他这两个飞丸完全可以直奔那两个人的头部,但赵瑞也是轻易不开杀戒,他知道景子航干的也不是什么正事,才有如此的报应。但各为其主,他任何时候也不能忘却对景子航的感恩,所以他打出的两个飞丸也只是奔着那两个人的膝盖,如果打到这两个人的膝盖,这两个人就因膝盖骨受伤而致弹跳“底座”坍塌,那么另一个人企图翻越大门的目的就不能得逞。说时迟那时快,当两个飞丸就要打击到目标的时候,忽然,从边上闪出四个警用盾牌,那两个人刹时各被上下形成的盾牌之“墙”罩在了后面。接着就听“嘭!嘭!”两声,飞丸打在了盾牌上反弹到了其他方向。就在赵瑞一愣神的工夫,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嗖”越上门端,又是一闪,身轻如飞燕,落在了大门之内。那人就势站起,赵瑞“嗖!”向这人又打出一粒飞丸,那人飞快侧身躲过。并威严命令“赵瑞你放弃抵抗才是明智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出路,我们今天抓捕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是景子航,如果你能积极配合,并如实交代自己罪行,到时可以宽大处理。”其实打出那一飞丸的时候,赵瑞知道也是击不到对方的,刚才就凭那人弹跳又落下的动作,就知道对方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但只要能尽量拖住时间,景子航安全转移的系数就越高。赵瑞对于来人的话并没有回应,而是一个腾空飞脚直奔来人的面门,来人身子轻轻一闪,同时两手飞快往外一拨,赵瑞就落空了。但那人就是这一拨,使赵瑞更加感到自己今天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他接着打出拳击、掌砍、腿踢、脚踹,指锁等一连串的狠招,都被对方左闪、右挡、上防、下蹲、后跳、前弓等一一躲过。两人战至正酣。就见门上又是人影一闪,原来又跳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进来,也没急于上去打开大门,而是帮助刚才进来的那个人对付赵瑞,人常说好汉难抵四掌,赵瑞这下知道这两个人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情急之下,他从腰间抽出拴着绳子的铁三脚钩子,他使劲一旋,铁钩子就直奔其中的一个人的面门而去,这人“啪”地身子一个后仰,并两手着地。把整个腰向后弯成半圆躲了过去,但他刚刚要立起身,铁钩子又被赵瑞拽了回来,从后直取来人的后脑。这人心头一惊,头上“唦”地冒起了冷汗,赶紧“啪”地一个前扑,就觉得铁三脚钩子闪着后脑而过。其实这也是赵瑞学的独门绝技,铁三角钩子在武林中一般用于攀爬,很少作为兵器使用。追根朔源,这种攀爬工具作为兵器使用,之初是从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的一次攻城中,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个探子带铁三脚钩子攀上陕地城池侦探,被发现后,用铁三脚钩子当作武器,最终死里逃生,经他事后认真总结,形成“铁三脚钩子二十六式”战法,后来在民间传习甚少。真没想到赵瑞在师父处得以真传。这种兵器与兵器中的软矛相比,只有过往而无不及,因为软矛的尖头上是铁三脚钩子的三分之一,再者它打住去后是矛头向人,在回收的的时候,没有了所有的战斗力,但这种铁三脚钩子收回的时候更是强势夺人,并有势不可挡之力。因为铁三脚钩子打出去的时候是三个钩子的背面,一力致三力向对手齐发,如果真的被击中,无论对手武功如何高强,也会使你五脏俱焚;但如果你勉强避过一招,当铁三脚钩子用力带回来的时候就像现代的同时锁定一架飞机,只要一发命中,也绝对叫你机毁人亡。

从中也能看出赵瑞真的武功高强。再加上赵瑞护主心切,他现在也顾不得了先礼后兵,因为他知道坚持下去必败无疑,所以只是舍出自己的生命拖延时间。就这样赵瑞手中武动的铁三脚钩子就像空中飞旋的,在两个对手的面部及脑后呼呼生风,左冲右突。

就在这危急时刻,大门被人“呼啦”打开。许多人向门内涌了进来。那个被他三脚铁钩子差点夺命的人手“呼”地往空中伸了一下,手中就多了一把长枪,当时枪上的刺刀泛着寒光,对手用手接住枪,并没有直接和赵瑞刺杀的意思,而是他很不在意地笑了笑,把枪头的锋利的刺刀折了回来,并当着赵瑞的面把枪匣里的子弹用手一个又一个褪了出来,嘴角挤出几分不在意的笑容,笑得时候右嘴角向上抽了几下。赵瑞一看就知道对手对他所出的招式已经有了破解的对策。

但他还得硬着头皮应战,对手果不然在他再次抛出三脚铁钩子的时候,只是把枪杆子向上竖起,他的三脚铁钩子便被缠到了枪杆子上,并死死地绕了好几圈,那人并没有和他继续用力的意思,而是右脚上提,霎那间从皮靴的顶端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唦”的一下把三脚铁钩子终端上的绳子割断,赵瑞一惊,真没想到对手会来此一手。三脚铁钩子没了绳子,就像把鲲鹏的两翼斩断一样,无论你如何凶狂,现在也是龙游浅水般的无奈。

对手这时锋芒毕露地说道“赵瑞,你回头是岸尚未晚。投降吧!”。另一个人拿了副手铐,过来……



218章 传来枪声

对手这时锋芒毕露地说道:“赵瑞,你回头是岸尚未晚。投降吧!”另一个人拿了副手铐,过来……

赵瑞一看自己没了兵器,一下子乱了方寸,但不甘在这两个人面前束手就擒,因为他还是担心现在景子航是不是已经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正在这时,他往后一看在墙上靠了根铁管。这铁管五公分粗细,三米多长,正是用的着的救命武器。

赵瑞往后一靠,便取铁管在手。他并未洋洋得意,他也知道今天注定无论是战斗还是抵抗都是最后一次。

会武功的人都知道以硬破软,才使对方破了赵瑞的铁三脚钩子。现在他手中有一个三米长的铁管,正好应了武学上的以长破短,肯定能战胜对方仅一米的长枪。

赵瑞拿起铁管“唰!唰!唰!”,一个铁棍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在对手眼前就像转动的风扇,任何对手在这“风扇”的转动中就像飞蛾扑火。

“唰!唰!唰!”,赵瑞因为誓与制药厂共存亡,所以他视死如归地舞动着手中的铁管。对方从他的拳路来看,知道他已经到了垂死挣扎的地步。但任何时候都是相互的。在刚才看似长能破短的时候,也使对方节节败退的时候,这个拿手铐的人,就像是变魔术,手中的一副手铐,在两个手臂向正前方伸展的时候。两手往开一分,一副手铐就变成了两副。

大家一定会问这是咋回事?其实很简单。人常说:来者不善。对付赵瑞,对方也是有所准备的。加上对方在抓捕的前一个时期,早已对赵瑞武术的特点及漏洞都进行了分析和研判,所以知道赵瑞出拳的套路。大家都知道:在武术中“以长破短,以软破硬”是非常正常的。其实反过来说“以软破硬,以短破长”也是正常的,就像武林中流传的“一力降十会”又“一会降十力”的道理一样,意思就是一个会武功又有力量的人肯定能降败十个会武功的人;但一个会武功的人又能降败十个有力量的人。

所以对方也知道了赵瑞的本事,这时用枪当棍的对方一看赵瑞拿起了铁管,就顺势退了下来。而那个拿着手铐的人也不是会变什么魔术,只是快速地从腰间又亮出了另一副手铐,也就是说现在对方每个手里都有一副手铐。

他拿出手铐,每个手抓住手铐的另一端,“唰!唰!唰!”在空中飞转着银色一般的弧。原来对方早想到了赵瑞会来最后一招,所以把传统武术的双截棍的套路融入到了现代的手铐之中。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把手铐的两端铐子当作双截棍的棍子,把手铐中间衔接的链子当作双截棍的链子。这样就把传统的武术与现代的刑具融合的淋漓尽致。

大家又说了,刚才是对方靠硬破了软,现在对方又要靠软来破硬,而且还要以短破长,这可是玄乎加玄乎的事情。有把握吗?其实这都不用我们担心,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肯定是有预案和准备的。所以对方的两副手铐比传统的双截棍打得更神乎其神。在黑夜的暮色中只见两道白弧像是空中的闪电。

再说了,赵瑞也是武林高手,他知道战胜对方就是要拉长距离,这样才能显示长处的威力,但对方也知道要用其“短”胜其“长”,就要时时粘着对方,使对手鞭长莫及。所以这就是会的看门道,不会的看热闹。这时赵瑞无论如何铁管飞舞,就因为对方一直和他贴着身子无法施展功力。

但对方手铐滑过的弧线,就像孙悟空头顶上的紧箍咒,无论赵瑞如何躲闪,都在他的上下左右盘旋。

赵瑞是把铁三脚钩子当作了现代的兵器,真没想到对方能把手铐也能融入传统的兵器之中。人常说:困兽犹斗。现在赵瑞是抱着必死的信心。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所以他的棍法落处都是直取对方的死穴,但没想到对方就是他的影子,让他无法脱身。

赵瑞正在拼尽全力酣战,见白光一闪,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直取他的脖颈,这要是被真的划过,就会像鳄鱼的牙齿咬断他的脖子。赵瑞知道手铐上的“牙齿”。他心头一惊,对方的另一只手铐又奔他的下盘而来,又是一道白光闪过,赵瑞腾身一跃。就见手铐在他的脚下滑了过去。打到现在,赵瑞手中的铁管已经丝毫没了半点的用场。

转眼就是几十个回合,对方也是越战越勇,且另一个正在进行短暂的休整。赵瑞因为没有喘气的机会,明显体力已经不支,但他还是竭尽全力进行抵挡。

赵瑞见铁管对在对方的手铐飞舞中已经再没用武之地,他只好抛弃了铁管,用拳脚迎接对方的手铐,其实赵瑞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放弃了铁棍正好中了对方的计策,因为原来他手中握着铁棍,手铐无法把他的手给铐住,这时他两手空空,正好对方能使他束手就擒。说话的当儿,在赵瑞打过拳来之际,就见白光一闪,“啪”的一下,对方将他的手铐住一个,接着对方顺势一个大背,将赵瑞摔在了地上,对方趁赵瑞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啪”地一下把他的另一只手也给靠上,另一个也上来按住了赵瑞的两脚,给赵瑞带上了脚镣,

就在这时,有几个人从大门口把褚进和吕威押了进来。赵瑞一看,心头一惊,心想这两个人不是在厂里防卫吗,怎么会跑了外面?

原来这两个人一看大兵压境,如果抵抗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趁乱跳墙逃跑,谁知他们这也是中了对方的计策。因为对方正好在墙外设好埋伏而守株待兔,待他们刚跳出墙外:就听到威严的声音:“不许动!”当抬起头来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已对上了脑门。

这时,就见刚才冲进去的人中,急匆匆跑来一个人,给耍手铐的人报告:“报告队长,景子航和那两个人不见了踪影。”

那人眉头一皱:“跑了?”此时赵瑞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在大家判断景子航是怎么逃跑的时候,忽然制药厂的后山上“呯”地传来一声枪响!



第219章 死不瞑目

这时,就见刚才冲进去的人中,急匆匆跑来一个人,给耍手铐的人报告“报告队长,景子航和那两个人不见了踪影。”

那人眉头一皱“跑了?”此时赵瑞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在大家判断景子航是怎么逃跑的时候,忽然制药厂的后山上“呯”地传来一声枪响!

那个被称为队长的人听到枪声先是一惊,接着露出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妈的,我还认为景子航真会什么遁地术呢,原来还是露出了马脚。”他这时才熟练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把子弹推上枪膛,威严的命令“一分队押解犯罪嫌疑人;二分队继续搜查犯罪现场,夯实证据链条;三分队跟我上山追击,决不能让这个毒——枭跑了!”“是!”大家齐声应道。随之那个队长带着十几个人向后山追去。

赵瑞还不甘心地要看众人的举动,无奈有人过来“唰”地一下戴上了黑色的头套。“走!”赵瑞等三人被人押解到了车上。

话分两头,下来再说景子航怎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溜掉的。

原来蒋晟武和尤大力各自拿上枪到达景子航的门口后,被景子航两把手扯进了办公室,随后觉得天塌地陷一般就掉进了地下室。正在惊愕之际,就见景子航运用表情打开了面部识别对码保险柜。里面金灿灿发着黄色光泽的金条只把两个保镖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时只见景子航抓过一个皮箱,狠命的往里面装金条和现钞。装满后,景子航转过脸眼睛从头到脚有所顾忌的看了看他们,说“你们跟我这么多年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们。这些东西足够我们三个花上一辈子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忠心耿耿。”接着,他又看了他们一眼说“当然了,这保险柜里还有我带不走的各种财物。要是你们怕我成为累赘,也随便拿上一些,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从此好自为之。”

他话一说完,蒋晟武马上“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声具泪下的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景总你对我情同父母,要是在这危急的关头你怀疑我有二心,我现在就一枪崩了自己!”尤大力一看,也马上跪在地上“景总,带上我们吧,我们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们舍去性命也要保护你平安离开!”

景子航一看这两个人说的十分真切,也就放下心来。他这才把皮箱扔给了力气较大的尤大力,然后走到地下室的东侧墙壁上,在一个地方轻轻按了一下,便见墙壁上开启了一道暗门。这两个又是吃惊不小。景子航向他们摆了摆手。这两个人便进了暗门,景子航断后,又把暗门重新关好。

暗门里头是个地道。这个地道是过去打仗时为了预防外敌的飞机轰炸而开挖的,一直通向后山、大概有十多里,后来被人忘却了脑后。只是景子航在这里建造厂房时偶被发现,他就把这个地道进行了简单的改造,没想到现在真的在死里逃生的时候真的派上了用场。

刚才跟着景子航的两个保镖还认为真的性命不保,所以声具泪下地进行了表白,没想到现在竟然这样轻松就逃脱了生死一劫,于是显得十分轻松,都是一脸的兴奋。因为是逃命,所以十多里的地道没多大一会就到了洞口。洞口的下边是开着盖子的棺材,棺材面是具面目狰狞的男尸,可能死的极度痛苦,所以才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景子航倒是没有那么恐惧,他走棺材旁,抓住男尸的右臂往上一拉,就听见头顶“啪嗒”一下,大家猛一抬头就看到了天上的星光。这时大家都很惊喜,没想到景子航如此老奸巨猾。爬上洞口,大家一看,原来洞门是在一个圆凸凸的坟墓的侧边。再看四周,到处都是坟茔。他们的突然的“来访”惊动了树上的乌鸦,“噗啷啷”的飞动和“嘎嘎”的惊叫,更增添了阴森森是感觉。

他们人一上来,便急匆匆朝着后山跑去。

“等——等,等——等……”因为都惊慌失措,所以出了地道口都拼命奔跑,这时只有尤大力提着箱子有负重感“等——等,等——等……我吃不消了!”说话的时候,尤大力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坟头上,气喘嘘嘘的样子。把一皮包的贵重物品都扔的老远。

景子航沉不住气了“快!快!快!越快越好,跑出包围圈我们就可远走高飞了!”

尤大力是个直人,只好提着沉重的黄金一步一沉的往前跑。又跑了几步,尤大力确实跑不动了。“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尤大力,你还跑不跑?起来!”蒋晟武说道。“我真的跑不动了!”尤大力十分疲惫的说。

“走!快走!”景子航也催促道。尤大力起来了。提着沉重的箱子。蒋晟武转过脸“大力箱子给我,你真跑不动,我提上!”尤大力也真没了力气,把箱子给了蒋晟武。

只顾逃命,景子航就像兔子一样跑的飞快,正在这时,就听后面一声沉闷的枪响“嗙!”接着山里的树上由是飞鸟的惊叫。

景子航现在也是惊弓之鸟,他听到枪声更失魂落魄,先是用手捂了一下肚子,觉得有些热感,“啪”地坐在地上“我的妈呀,谁在我背后打枪?”“景总,你受惊了,没人在你背后打枪。”尤大力过来扶起吓尿了的景子航。然后走到已经躺在地上的蒋晟武面前,这时蒋晟武的胸口正在往出喷血“景总你对我们不薄,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刚才蒋晟武见我拿着箱子精疲力尽,便过来抢箱子,准备占为己有,还是我眼疾手快,把他给毙了。”说完,他扶着景子航走了过来,只见蒋晟武就要断气了,手里还紧紧握紧皮箱的提手。尤大力走了过来,看到蒋晟武已快断气,但扔愤怒地看着他,就照着蒋晟武的脸上狠命一脚“小人,无耻小人!”说着,尤大力又把皮箱终于抢了过来。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景子航拤着腰:“蒋晟武,你真的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对你不薄,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对我下手!”

“景总,别管他,赶紧走!”

景子航回头看时,蒋晟武已经死了,但扔睁着眼睛。景子航嗤之以鼻“真没想到,我最相信的人对我下黑手!”

“景总听到枪声,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快走!”尤大力回过头吐了一口唾沫“他妈的,他没拿到这箱子钱,死都不甘心,真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唰,唰,唰!”草丛里传出很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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