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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火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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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亡失败的惩罚

钟晚屏呈“大”字形躺在天台上,姿势很不雅,但他动弹不得,因为他的双手被魔楔钉在混凝土地面里,鲜血横流,稍微动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而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男子就站在他面前,强迫他张开双腿。

“都多久了,你还是不死心。”男子半是无奈,半是嘲讽地说,“成天就想着逃逃逃,最后不还是被我抓回来。”

钟晚屏闷哼一声,别过头去。他听见大厦上呼啸的风声,以及这座不夜之城里不分昼夜的喧嚣。不久之前他还属于下面那个生机蓬勃、纸醉金迷的世界,而现在,他只能无力地躺在一个乏人问津的天台上,任人鱼肉。

“怎么不说话?”男子笑着问,“你不是很牙尖嘴利吗?不管是同我吵架,还是长篇大论的说教……”说着,他抬起脚,轻柔地踩在钟晚屏下

体上,像调 情一样,用脚尖轻轻拨弄那里,“……又或者含着我这儿的时候,可都销魂的很啊!”

钟晚屏咬紧牙关,忍受着从下 体传来的阵阵情 欲。哪怕在这么屈辱的情形之下,受到这样的戏弄,他也能起反应——这具身体真是没救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yīn

jīng正在勃起,叫嚣着要脱离裤子的束缚,获得更加彻底的爱抚。他试图去压抑这反应,却无济于事。这种冲动源自血液的召唤,除非他将自己的血放干,彻底结束生命,否则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无法摆脱它。

那个男子也察觉到了他无法抑制的反应,得意的收回脚。他环顾四周,在呼啸的夜风里舒展着身体,轻松惬意地说:“不过你真会选地方,放着酒店里的床不睡,非要跑到这儿来打野战。”

钟晚屏终于忍不住了。他像是要耗尽肺中的空气一般大吼:“关夜北!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我万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关夜北彬彬有礼地说,甚至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百倍偿还……我要……”钟晚屏的嘶吼声消失在了嗓子里,接下来的声音变成了包含情欲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因为关夜北跪在他双腿之间,解开了他裤子的拉链,粗暴地将它扒了下来。钟晚屏的yīnjīng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他没穿内裤,因为逃跑的时候太过匆忙,只来得及穿外装。这倒为关夜北提供了方便。

钟晚屏绝望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暗暗诅咒关夜北,身体却不受意志控制地扭动起来。当下体受到轻柔的爱抚时,他差点兴奋地直接射了出来。关夜北修长灵巧的手指握住他的性 器,极有技巧地套 弄着,指尖在敏感的龟

头上游移,时不时掠过顶端的小孔,那里渗漏出的液体沾湿了他的手指,随着他的动作,整根东西都变得湿漉漉的。

“想不想要?”关夜北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如同恶魔在呢喃低语,“只要你开口,我可以给你口 交。我会把你舔到射出来,把你的精

液全部吃下去……你想不想要?”

钟晚屏快要哭了。他差点开口恳求关夜北让他释放。身体里的激荡的欲望狂潮令他神志不清,像个被yín

欲所支配的傀儡,只能任由关夜北玩弄,为了追求极乐的体验,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最终他还是没说出口。他咬着嘴唇,将yín

媚的呻吟声咽了回去。身体邀欢一般地敞开,他却努力不发出半点儿声音,偏不遂关夜北的意,以此捍卫他最后的尊严。

他曾经是个吸血鬼猎人。说“曾经”是因为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吸血鬼。而强迫他接受“初拥”,让他变成了同类的,就是这个关夜北。所以即便落到再难堪的境地,他也不能开口向关夜北求饶。

关夜北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放开了手。

下一秒钟,钉住钟晚屏双手的魔楔被拔了出来,手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钟晚屏不由苦笑,这大概算是变成血族后仅有的好处了吧。

他的身体被翻了过去,摆成趴跪的姿势,裤子褪到脚踝,松松垮垮的衬衫滑到xiōng口,露出白皙矫健的腰身。关夜北分开他的双腿,粗暴地扒开他的臀瓣,露出后面的穴口。这段时间关夜北每天都要侵犯这个隐秘的地方,每次都折磨得钟晚屏生不如死,连哭都哭不出来,让他一面在心里累加着恨意,一面又像个荡

妇一样沉溺在情潮中不可自拔。

被过度侵犯的地方红肿微张,穴口一翕一开,像一张渴求灌溉的饥渴小嘴,急需粗硬巨物来填满。

关夜北塞进两根手指,搅动着柔软的内部,指尖压迫肠肉,残忍地旋转抽送,手指抽离的时候,带出了些许透明的液体。他把yín

液抹在钟晚屏大腿内侧。

“想不想要?”他又问。

钟晚屏的额头抵着粗粝的地面,咬紧牙关,试图以这种方式将注意力从下

体转开。他前面涨得发疼,后面因为失去了填充物,肠肉饥渴地蠕动着,渴求再一次受到爱抚。腰部不受控制地挺了起来,双腿也分得更开,像是要把整个身体都献上一样,邀请关夜北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关夜北拍拍他的臀部:“好了好了,你不说我也懂的。”他用善解人意的口气说,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裤子,拿出他早已勃起的凶器,但没有直接插进去,而是在钟晚屏的臀缝间摩擦顶动,如同在戏弄他,每每擦过柔软后

穴,又每每略过。

穴口急切地张开,却屡屡得不到满足。钟晚屏快要疯了,他想关夜北肯定是故意如此的,他要用这种方法折磨他,耗尽他最后的意志,让他哭着求他插进来。

他咬住嘴唇,因为用力过猛,以至于咬出了血。手指抠住地面,指甲裂开,又在血族特有的伤愈能力下快速愈合。

就在钟晚屏以为这折磨永远不会结束的时候,关夜北挺身插了进来。粗大的yīn jīng长驱直入,贯穿了他的身体。

第2章 清醒之后的噩梦

钟晚屏艰难地睁开眼睛,摒开眼前的黑暗,让意识重新回到躯体里。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关夜北包下的酒店客房里,躺在那张舒适柔软适合“做运动”的大床上。房间的窗户拉着厚重的窗帘,隔绝外界一切光线,使房间不分昼夜都昏暗无比。不过吸血鬼也不需要什么光亮,出色的夜视力让他们即使是在最黑的夜晚里也能看清万物。

对面的墙上挂了一面石英钟,钟面上显示现在是9点,只是不清楚是早上9点还是晚上9点。

关夜北不在房间里,周围没有他的气息,于是钟晚屏推测现在是晚上,吸血鬼的传统活动时间。关夜北肯定是出去“猎食”了。一般他外出时会对整个房间试下结界,防止钟晚屏逃走,但今天他意外的没这么做,不知是疏忽大意还是有意为之。

钟晚屏又想逃跑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掀开被子,便又倒回床上。

全身上下都在痛。痛得他连床都下不了。

他伸出手,仔细观察手背,上面的皮肤细腻光洁,看不出一点儿伤痕。昨天被魔楔钉穿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当他活动手掌时,还是会感到阵阵疼痛。

伤口愈合的是很快,疼痛却不会消失。不仅手掌,身上其他地方也一样,尤其是下身的某个位置。

昨天在天台上,关夜北像是疯了一样干了他一整晚,等到天快亮时才把他扛回酒店里,然后又是一番折腾。最后钟晚屏基本上处于半昏迷状态,记忆也模糊了,只记得后庭被cāo干得几近麻木,只有一阵又一阵钝痛袭来。

现在他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似的,半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难怪关夜北外出却连个结界也不设,想必是吃准他逃不了。

一想到那家伙得意盘算的样子,钟晚屏的恨意就又深了一层。

原本钟晚屏对关夜北是很尊敬的。作为一名吸血鬼猎人,遇到了强大的吸血鬼,棋逢敌手,自然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敬意。他追捕关夜北,跑遍了小半个亚洲,终于在这座城市里和他正式交手。

然而关夜北却对他说:“呵,耍你呢。看你跟着我天南海北的乱跑,别提多有意思了。”

他击败了钟晚屏,让骄傲的猎人屈膝跪在自己面前,承认失败。一切本该到此结束,他本该杀了钟晚屏,给予他光荣的死亡。但是他没有。

关夜北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强迫钟晚屏喝下自己的血,变成如他一样的活在暗夜里的生物。

对于一名吸血鬼猎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了。

不仅如此,他还囚禁了钟晚屏,日日夜夜地强暴他,利用血族血液中对性欲的天然渴求,将他变成了自己的xìng奴。钟晚屏试过自杀,也试过逃跑,但每次都被关夜北发现阻止,或是抓回来,之后用更加激烈和粗暴的侵犯来惩罚他。

钟晚屏拉紧被子,蜷起身体。在他昏睡的时候,关夜北给他清洗了身体,现在他身上干净整洁,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除了后面的秘穴。关夜北从来不会给他清洁那里,除非是惩罚性的灌肠。他喜欢让自己的jīng液留在钟晚屏的身体里,如同野兽在自己的领地上做标记一样。

钟晚屏觉得很不舒服。后穴里又粘又湿,好像那家伙仍停在他体内一样,稍微动一下,就有滑腻的液体从无法闭合的穴口里流出来。如果他还能动,肯定会起来清洗一下自己,洗掉关夜北留在他身上的味道。但他现在动不了,只能忍受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房间的门锁咔嚓一声。关夜北回来了。

房间的门锁咔嚓一声。关夜北回来了。

“醒了?”他问。

钟晚屏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关夜北没有因为他的恶劣态度而生气,相反,他微笑着踱到床边,将一只金属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

“饿吗?”他又问。

钟晚屏当然很饿。他一天没进食了,还做了那么久的激烈运动,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但他宁愿饿死,也不愿吃关夜北给的食物——人类的血液。

看出他的不情愿,关夜北更高兴了。他拧开金属保温杯的盖子,自己先抿了一口。

“还是热的。”他说,“不来一点儿?”

“你自己留着吧!”钟晚屏恶狠狠地说。

关夜北叹了口气,用他深邃的眸子望着钟晚屏,似乎在思考什么。

平心而论,关夜北长得很是英俊潇洒,带着血族特有的魅惑和邪气,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里面藏着什么魅魔一般,一个眼神就能勾走人的魂。他猎食多半靠这副皮相,无数男男女女愿意投怀送抱,给他无偿献血。今晚的食物八成也是这样。

见钟晚屏对面前的美食无动于衷,关夜北自己喝了一口杯中献血,然后放下杯子,抓起钟晚屏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嘴对嘴将鲜血灌了下去。

钟晚屏奋力挣扎,下巴却被牢牢钳住,只能被迫吞下血液。倘若在从前,他肯定会因为血腥味而吐出来,然而自从变成了吸血鬼,鲜血就变成了难以形容的美味佳肴。它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芬芳,带着比美酒更香醇的甜美,也只有它才能浇熄吸血鬼体内的饥渴狂热。

要同这种焚烧身体的狂热敌对,真是太艰难太痛苦了。光是忍住嗜血的欲望,就耗去了钟晚屏大部分意志力。剩下的那一点儿还得留着对付关夜北,这使钟晚屏每天都疲惫不堪。

“怎么样?”关夜北问,“你是要自己来,还是我喂你?”

钟晚屏双唇紧闭,上面沾着点点血迹,艳丽得不可思议。关夜北的眼神晃了晃,又说:“你还是喝了吧,多留点儿力气对付我吧。”

钟晚屏在被子下面握紧拳头。“我自己来。”他嘶哑地说。

关夜北将杯子递给他。钟晚屏浑身乏力,几乎握不紧杯子,于是关夜北扶他坐起来,拿了好几个枕头垫在他身后,一手捧着杯子,一手环住他的肩膀,帮他一点一点喝完杯中的鲜血。

做这些的时候,关夜北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和昨天的疯狂简直判若两人。钟晚屏发现只要他乖乖听话,关夜北对他就会极尽温柔体贴,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己不是囚徒,而是关夜北的情人的错觉。

第3章 换取自由的代价

吃完“晚餐”之后,关夜北坐在床头,搂着钟晚屏的肩膀,让他倚在自己身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静得可怕。关夜北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钟晚屏的头发,像主人在给心爱的宠物顺毛。

钟晚屏觉得厌恶,但更多的是害怕。关夜北这么温柔安静、看上去人畜无害,却隐隐给他一种压力。这时候他看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猜不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关夜北像一个巨大的、扑朔迷离的问好摆在他面前,令他手足无措。

于是钟晚屏决定不去想关夜北,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喝下去的新鲜血液开始在体内发挥作用,让他恢复了一些力量,身体也不是那么痛了,就是关夜北留在他体内的东西仍让他觉得不舒服。

“喂,关夜北,”他说,“放开我,我要去洗澡。”

关夜北的手指停在他耳畔,然后捏了捏他的耳垂:“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帮你洗过了。”他的语气像在邀功。

“我……还想洗!”钟晚屏咬牙切齿。

关夜北愣了会儿神,旋即嘻嘻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想把里面弄干净是不是?”他满意地看见钟晚屏的脸因为恼羞成怒而变成绯红色。“不准。”

“为什么?”

他亲吻着钟晚屏的脸颊,“我喜欢看你这样……身体里留着我的东西,好像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属于我一样。”

又一个吻落在钟晚屏耳畔。关夜北向他耳朵里吹了口气,低声说:“如果你非要弄出来也是可以的……我帮你舔干净如何?”

钟晚屏很想大叫一声“恶心”,但是关夜北用恶魔般诱惑的声音给了他最色情的暗示。他立刻就硬了,□□在被子下面高高立起,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

他推开关夜北,往床的另一边闪躲。“滚开!别碰我!”

“下面的嘴比上面的老实!”关夜北一把捞住他的腰,把他拽了回来,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下 身被含入一个湿热柔软的所在。钟晚屏倒抽一口冷气,想要挣开,腰部却不受使唤地挺起,将性 器往关夜北口腔里送。

关夜北将他整根都含了进去,缓缓吞吐,灵巧的舌头舔过jīng身上突起的筋脉,裹住龟

头深深吮吸。他做这事的时候极缓慢,极用心,仿佛不是在为人口

交,而是在品尝一样珍馐佳肴似的。钟晚屏仰起头,颈部和下颌形成一个美妙的弧度。下

体被含吮舔弄的快感让他浑身无力,只能颤抖着接受关夜北给予的愉悦。他看见被子下面关夜北身体的轮廓,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只要稍微想象一下被底关夜北吞吐着他yīn

jīng的情形,钟晚屏就浑身发热。

当他即将濒临绝顶的时候,关夜北却突然离开了。他抬起钟晚屏的大腿,往更后面的地方舔去,先是饱满的双球,然后是紧绷的会 yīn,最后来到后

庭。湿滑的舌头像一尾狡猾的蛇,在穴口缠转,舔舐着那里因为先前的粗暴侵犯而外翻的嫩肉。空虚的后

穴渴望更深的舔弄,因而痉挛起来。就在这时,舌头顶了进来。

粗糙的舌头挤开肠肉,搅动敏感细腻的内壁。异物进入体内的感觉让钟晚屏尖叫起来。他不敢相信,关夜北真的在舔他那里。自从落入关夜北手里,那个隐秘的地方就被很多东西侵入过,有关夜北的yīn

jīng和手指,也有他不知从哪儿买来的各种情趣用具。但那里还是第一次被舔弄,被吮吸,被关夜北崇拜般的亲吻。

钟晚屏因为这种彻底堕落的快感而哭喊起来。他大脑一片混乱,既抗拒又享受,既厌恶又沉溺,最后他颤抖着达到顶峰,不仅前面在射

精,后面也获得了无法言喻的奇妙满足,好像前后同时高 潮了一样。

他一边抽泣,一边剧烈地喘息。关夜北从凌乱的被子里爬出来,将他赤裸的、尚沉浸在高

潮余韵中的身体拥进怀里。他帮钟晚屏擦掉眼泪,捧起他的脸,细细端详。

“感觉很好。”他说。这是个陈述句,不是在向钟晚屏提问,所以也不需要回答。钟晚屏比他更清楚,感觉的确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如果你愿意乖乖听话,”关夜北说,“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人,我每天都能为你做这个。不仅如此,还有其他的——更刺激的。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你。”

钟晚屏的呼吸逐渐平复。他沙哑地嗤笑一声:“什么都能给我?”

“当然。”

关夜北搂着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就算你要星星,我也会去摘给你。”

钟晚屏怨毒地瞪着他。离得这么近,他连关夜北有几根眼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那我要你死。”

关夜北怔住。

“怎么?给不了?”钟晚屏咧开嘴,带着报复的快意嘲讽地笑了。

“可是我死了,你要怎么‘留在我身边’呢?”

“我们可以同归于尽。”

关夜北松开手,钟晚屏落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他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说:“我走了。”

“哦。”钟晚屏懒洋洋地回答。

“我把房卡放在桌子上。这个房间我包了半年,你要是愿意,可以随时来住。”

这回轮到钟晚屏发愣了。“你什么意思?”

“你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啊?”

关夜北披上外套,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放在桌子上。“我走了以后,你大概会很想我……”他揶揄地说,“自娱自乐是可以的,但是不准出轨。”

“你说什么?”

关夜北拉开门,走了出去:“记住你说过的话。”

门徐徐关上,剩下钟晚屏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躺在床上。他反复咀嚼关夜北的话,试图拨开迷雾找出他的真意,却怎么也搞不明白。他囚禁他这么久,玩弄他的身体,羞辱他的人格,如今却轻轻松松地告诉他“自由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钟晚屏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最后得出结论:关夜北是神经病,而神经病的思维是他这种正常人揣测不了的。

4

钟晚屏不知该何去何从。虽然关夜北许诺给他自由了,但钟晚屏现下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他没有钱,证件也被那家伙销毁了,更别提通讯工具。他很后悔自己怎么没把总部的号码记在脑子里,现在出了事,他想联络总部都没有办法。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关夜北把他变成了吸血鬼。他要怎么才能作为一个吸血鬼活下去呢?总不能像那家伙一样,去吸活人的血吧。钟晚屏宁可主动去晒日光浴,也不愿这样做。

衣柜里有几套衣服,都是关夜北的。他比钟晚屏要高大些,所以穿上他的衣服,显得有些松垮和邋遢。上次钟晚屏也是穿着关夜北的衣服逃走的。衣服上染着很淡很淡的属于关夜北的气息。变成吸血鬼之后,五感都比以前灵敏了许多,所以钟晚屏一下就闻出来了。

他离开酒店,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房卡在他的口袋里。他原本可以把它扔在酒店房间中,这样就永远不用回去了,但他还是把它带了出来。他紧紧握着那张卡,像一个旷野中的旅者紧握着指南针一样,生怕自己迷失了方向。

再一次回归人类社会,钟晚屏很不适应。他行走在闹市区里。虽然时近午夜,但这座城市的夜晚才刚刚醒来,露出她最妖娆的一面。无数打扮亮丽的男男女女和他擦肩而过,留下烟味、汗臭、脂粉香,还有“食物”特有的馥郁芬芳。他所见到的再也不是一个个独立的人类,而是他们身上跃动的生命能量。

世界的形态改变了。

钟晚屏十分茫然。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哪里呢?原来吸血鬼眼中的世界和人类的是如此不同吗?

他站在街头,无所适从地旁观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没人注意他。人们有比一个陌生男人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关注。

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孩挽着一个男孩的手,笑吟吟地路过。那女孩身上的能量和其他人迥然不同。她是黑暗的,负面的,她不会给予,只会吸收。她身上带着死亡与鲜血的甘美气息,和关夜北极像。

经过钟晚屏身边的时候,女孩冲他甜甜一笑,眨了眨眼睛。旁人看来这或许是女孩在向他抛媚眼,但只有钟晚屏知道,那是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好像他们之间分享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女孩挽着男孩的手走远了,钟晚屏才反应过来——他遇见了一个“同类”。

他立刻追上去。虽然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但空气里还留着她的踪迹,像脚印一样清晰。钟晚屏总算知道吸血鬼是如何分辨同类了。他们根本用不着分辨,同类和异族之间的区别就像黑色和白色那样显而易见。

钟晚屏在一条暗巷里找到了女孩。女孩抱着她的男友,娇艳的红唇贴在他的脖子上,仿佛正在说什么私密的情话。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正在亲热。但是钟晚屏知道,女孩正在吸血,她的尖牙刺进男孩的皮肤,咬穿他的血管,将他年轻的、饱含生命力的鲜血吞进肚里,浇熄了她的饥渴。

吸了一会儿,女孩放开了男孩。她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将男孩推到一旁,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男孩脖子上的伤口开始逐渐愈合,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道浅浅的红痕,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他迷迷糊糊,如同正在梦游。被吸过血的人都会这样。有经验的吸血鬼很少会彻底地把一个人吸干。他们只会获取自己所需要的分量,就像注意膳食平衡的美食家,绝不会暴饮暴食。而被吸血的人在几个小时之后恢复清醒,他们会忘记自己被吸血前后的经历。吸血鬼就是靠这种手段保护自己,并且不断猎食的。

“嗨,你好啊。”女孩向钟晚屏打了个招呼,“我从没在这一带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啊?呃……唔。”钟晚屏支支吾吾地回应。

“我叫圆圆。你呢?”

“钟晚屏。”

圆圆指了指旁边双目无神的男孩:“他挺可口的,要来一点儿吗?”

“呃……不用了不用了。”钟晚屏连忙推辞。现在的情形真是诡异到极点。他是吸血鬼猎人,大部分时间都和吸血鬼势同水火,如今却在和一个吸血鬼女孩互通姓名,讨论食物的问题。

“你是路过,还是打算常住?”女孩又问。

“什么?”

“如果你打算在这儿住下,就得去和老大打招呼。”

“老大?”钟晚屏突然有了个主意,“你是指……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吗?”

女孩笑了:“啊,对,守护者。好像是有这么个称呼呢。”

“带我去见他。”钟晚屏坚定地说。

守护者。

如同人类社会一样,血族的世界也有自己的法律和戒条。每个血族群体的内部都有一个力量强大、德高望重的长者负责维护群体内部的法律,毫不留情地格杀那些违反戒条的人。这个人就是“守护者”。守护者维护古老的规范,同时保护年轻的后辈不受伤害,他们深知将血族的存在暴露给一般大众是个自取灭亡的行为,所以有时候他们和吸血鬼猎人的关系相当好。虽然两者的目的不同,但有着共同的利益。

猎人内部也分不同的派别。激进派认为吸血鬼是世界的害虫,必须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和平派则认为吸血鬼可以和人类共处,前提是遵守某些两者共同承认的契约和法律。后者同血族守护者们的关系相当融洽,守护者甚至会将一些追杀叛徒的工作交给猎人,而不是由血族内部的处刑者来承担。

钟晚屏所属的组织“业火”就是典型的和平派。假如这座城市的血族守护者不是个仇视人类的愤青,那他们大概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圆圆带钟晚屏来到一家看起来十分烧钱的商务会所。进进出出的都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怎么看都不像他们两个嬉皮青年应该来的地方。但是门口的保安没有拦他们,反而向圆圆弯腰鞠躬。他们都是人类,但钟晚屏看出来,他们知道圆圆的身份,而且很尊敬她。

他们乘电梯来到会所顶层的包间。这次守在包间门口的两名保安都是吸血鬼。

见到圆圆,两人同时垂下头:“圆圆姐好!”

钟晚屏吓了一跳。这里真的有血族守护者吗?怎么看起来跟黑帮女头领出巡一样。

圆圆笑嘻嘻地拍拍两名保安的肩膀:“辛苦弟兄们了。”

“不辛苦!”两人声音洪亮。

“我带新人来见见老大,别吓到人家。”她回头招呼钟晚屏,“你放心,老大和这两个愣头青不一样,他人很好的。”

保安为圆圆拉开包间的门,圆圆却推搡着钟晚屏,让他先进去。

“老大!”进入房间,圆圆喊道,“我带新人来了!”

包间里灯火辉煌,和关夜北那间从来不开灯的酒店客房大不一样。明晃晃的灯火照在一屋子华贵的红木家具上,地面上铺着柔软的毛毯,每一寸都在彰显“奢华”二字的涵义。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造型考究的沙发,沙发上坐着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他肌肉贲张,左臂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另有两男两女并排站在沙发前,用冰冷的眼神望着进门的圆圆和钟晚屏,一副御前带刀侍卫的架势。钟晚屏猜测那青龙纹身的男子就是圆圆口中的“老大”,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其他四人是他的心腹手下。圆圆应该也是,就算不是,她的地位肯定也不低。

魁梧男子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双腿张开。一名纤瘦的少年跪在他双腿之间,含着他傲立的阳物,卖力吞吐。少年一丝不挂,单薄的xiōng膛上,两颗rǔ珠兴奋地挺立着,从他分开的膝盖之间,能看到勃起的性器随着他动作的起伏在摇晃。他痴迷地吮吸着那根粗大的ròu棒,同时yín荡地摆动着臀部,像在邀请他人进入自己。

钟晚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久之前关夜北也对他做过同样的事,一想到那堕落而放荡的性爱,他身上就开始发热。

圆圆也咳了一声:“老大,有客人。”

青龙纹身的男子拍了拍少年的后脑勺:“听见了吗?有客人。”

少年发出不情不愿的呜咽,加快了吞吐的速度。进出几十次之后,纹身男子低吼一声,泄在了少年口中。同时,少年也射了出来,白浊液体溅在华贵的地毯上。他是那么的敏感和yín荡,仅仅是为人口交也能兴奋得高潮。

纹身男子拉好裤子,站起来,走到一旁,加入了那四名眼神冰冷的手下当中。少年则像一只慵懒的猫,爬上沙发,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好。一名手下为他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还很贴心地拉上前襟,遮住他裸露的xiōng膛和下体。

“你好,新来的,”少年对钟晚屏说,“我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我叫秦湾。”

5

“你好,新来的,”少年对钟晚屏说,“我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我叫秦湾。”

钟晚屏无言地看看少年,又看看那个青龙纹身的壮汉,突然有些不能接受这种过于戏剧性的逆转。

圆圆咯咯咯地笑了。“老大就喜欢白日宣yín。”她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好像这是件非常幽默的事一样。

少年没有责备她的无礼,而是宠溺地向她摆摆手:“都出去吧。”

圆圆和其他五人鱼贯离开房间,门口的保安紧紧掩上门。现在房间里只剩下钟晚屏和秦湾了。

秦湾乌黑的眼睛紧紧捕捉了钟晚屏,如同蜘蛛用银色的网黏住一只无助的蝴蝶。他姿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两条白皙的腿交叠在一起,脚踝纤细清秀,大腿根部被狐裘遮住了,留下一道惹人遐思的yīn影。

这本该是个暧昧香艳的画面,钟晚屏却觉得浑身发寒。少年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洞悉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秦湾问。

“呃……”钟晚屏咽下一口口水,“我……我叫钟晚屏……”

说时迟那时快,秦湾突然跳了起来,挥去身上的狐裘,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扑向钟晚屏,右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湾厉声问。他的手指看起来纤细修长,却如鹰爪一样有力,掐得钟晚屏险些窒息。

“我……没有……恶意……”钟晚屏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是吸血鬼猎人。圆圆分辨不了,但我能闻出来。”秦湾手上越发用力,“你是怎么伪装成血族的?有什么企图?说!”

“不是……伪装……”

就在钟晚屏觉得脖子都快被扭断的时候,秦湾放开了手。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揉着疼痛的颈部,一边责难地瞪着美丽清秀却心狠手辣的少年。秦湾骑在他身上,白皙的腿就搁在他身体两边,他一抬头看见秦湾胯下微微勃起的性器。如果圆圆或者其他什么人闯进来看见这一幕,肯定会以为他俩正要办事,而不是秦湾正要杀人灭口。

钟晚屏将视线从少年赤裸的身体上挪开。“我是‘业火’的成员。”

“噢。”秦湾挑起眉毛,“我认识你们头儿。”

钟晚屏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守护者和猎人的关系尚可。“我原本是来执行任务的,但是……出了点儿意外。”

秦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哦……被变成血族了?”

他淡淡嘲讽的语气让钟晚屏很不快,但他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我需要帮助。”他说,“我身上没有证件,也没有通讯工具,和‘业火’联络不上……”

“你都这样了,还想和业火联系?”秦湾仿佛听见了什么奇闻一样,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白云峰肯定恨不得朝你脑袋上来一枪。”

白云峰是“业火”的首领,脾气暴躁,如果让他知道钟晚屏变成了血族,他搞不好真会干出这种事来。

“我总得……和组织联系一下。”钟晚屏心里漾起一阵难过。

“还联络什么,干脆我去和白云峰说,”秦湾道,“就说你任务失败人已经死了,叫他们不要挂念。至于你嘛……”他捏着钟晚屏的下巴,左右打量,“去整个容,然后作为血族活下去吧。要是你还想继续杀血族,那就留在我手下做‘处刑人’好了,所有的叛徒都交给你,保准你杀到手软。”

“开什么玩笑!”钟晚屏大吼,“我才不会作为吸血鬼活下去!”

“怎么?看不上我们血族?身为人类很高贵吗?”秦湾挑起嘴角,“现在还不是得低声下气地求我?”

钟晚屏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又不是非求你不可!”

说完,他的脖子又被秦湾死死掐住。

“嚣张什么。”秦湾淡淡地说,“我要弄死你还不容易?你以为这是谁的地方?你以为我是谁?我想做什么,就算白云峰来了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还轮到你嚣张了?”

钟晚屏徒然地长大嘴,却一丝空气也吸不进来。大片大片的黑暗像盛放的花朵在他眼前绽开。他握住秦湾纤细、形状优美的手腕,却发现他的力量根本比不上少年。

当他即将死于窒息的时候,秦湾突然放开了他。

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守护者要做什么,钟晚屏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秦湾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俯下身,咬住钟晚屏裤子的拉链,缓缓地将它拉了下来。

“哦……”秦湾拖长声音,“没穿内裤。好性致。”

钟晚屏的脸顿时红了。他的衣服早就被关夜北撕坏了,而酒店房间里只有关夜北自己的衣物,他才不想穿着关夜北的内裤跑来跑去。

少年莹白的身体在灯光下泛着玉石般美丽的光泽。他朝钟晚屏胯下吹了口气,红润的嘴唇眼看就要贴上去了。对任何男人来说这都是一个热血喷张的画面,但是钟晚屏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要是关夜北对他做同样的事,他肯定早就立起来了。

秦湾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身体没毛病吧?”

过了片刻,少年支起身体,像是对钟晚屏失去了兴趣。“我知道了。你的‘主人’真是个自私的、独占欲超强的家伙。”他赤身裸体地走回沙发,弯腰拾起那件狐裘,披在身上。钟晚屏看见了他腿间半勃起的性器。

“我的主人?”钟晚屏问。

“不是吗?”秦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血液分给你的那个人,你血族的‘父亲’,你血缘的主宰,只要你有一天还流着他的血,他就永远是你的主人。”

这是在说关夜北?钟晚屏心中不禁一阵别扭。关夜北与他有血海深仇,他才不想让关夜北成为他的……什么主人。

少年继续说:“身为父亲和主人,他可以对自己的子嗣和臣仆下一个禁制,只有一个。这个禁制的效力是绝对的,它流淌在你的血液里,你无法反抗。”

“我?”钟晚屏挑起眉毛,“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事?”

秦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他对你下的禁制。”秦湾抚掌大笑,“他使你无法对他之外的任何人产生性趣。不是吗?”

钟晚屏觉得自己的时间瞬间凝固了。他花了好几秒才明白秦湾话中的涵义。“他……对我……”

“所以说,”秦湾扶着脑袋,“真是个自私的主人啊。”

钟晚屏从地上跳起来。“才不是这样!”他一边否认,一边拉好裤子拉链,“少胡说八道!他只是想折磨我而已!”

秦湾呵呵地笑着:“我能问问你的主人是谁吗?”

“关夜北。”

“哦……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通缉犯。我原本是追杀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结果……”后面的事情钟晚屏实在不想提,但即便他不说,秦湾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关夜北嘛……在我们血族里,也是个出了名的怪人呐。”

说着,秦湾大叫道:“郁海!给我进来!”

房间大门再度打开,先前那几名手下中的一人走了进来。那是个外表年龄和钟晚屏差不多的青年,戴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钟晚屏觉得他更适合出现在写字楼里,而不是纸醉金迷的会所。

青年走到秦湾身边,弯下腰,客气地问:“有什么吩咐?”

秦湾一只手探进青年的怀里,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一只手机。青年面颊泛红,看起来刚刚秦湾不仅是在找手机,还趁机摸了别的地方。

“呃……如果您想要手机,说一声就行了。”他瞥了钟晚屏一眼,“这里……这里还有别人呢……”

秦湾斜睨他:“这里有别人,我就不能碰你了吗?”

青年嗫喏:“不……不是的。”

“那就闭嘴。”

秦湾在手机上翻翻找找半天,然后将手机抛给了钟晚屏。“你们老大的号码。”

钟晚屏看了眼屏幕,上面正是白云峰的号码。原来秦湾真的认识业火的首领。

他按下通话键,将手机贴到耳畔。

过了一会儿,白云峰低沉严厉的声音传了出来:“秦湾?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6

过了一会儿,白云峰低沉严厉的声音传了出来:“秦湾?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喂?老大?”钟晚屏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是我……”

“钟晚屏?”白云峰惊奇地说,“你怎么在秦湾那儿?任务进行得如何?”

钟晚屏口干舌燥,和白云峰隔着电话交流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疲惫不堪。

“任务……失败了。”

“哦。”白云峰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关夜北那家伙是挺不好对付的。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你尽快回来吧,我这边还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你做。”

钟晚屏颤抖的手几乎要握不稳手机了。“老大,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回不去了……”

白云峰“啊?”了一声,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问:“秦湾对你做了什么吗?”

钟晚屏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是秦湾,是关夜北。”

那边的白云峰像是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于是犹犹豫豫地问:“关夜北他……干了什么?”

“他把我变成了吸血鬼。”

手机里传来一声巨响,似乎白云峰把什么东西丢了出去,一时间声音乱糟糟的,摔打声、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混在一起,钟晚屏根本听不清。又过了好一会儿,白云峰才再度接起电话。

“钟晚屏,”他说,“叫秦湾过来听电话。”

钟晚屏转过身,对在沙发上歪歪扭扭躺着的秦湾说:“老大找你。”

那名名叫郁海的青年走过来接过手机,恭恭敬敬地把它贴到秦湾耳边。

“白云峰你好啊。”秦湾轻快地说,“什么?那小子?真的不关我事啊,他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那副样子了……什么?关夜北?我可不清楚,那不是你们猎人的事吗?……嗯。嗯。我不知道,你看着处理吧,你是‘业火’的头儿。好吧。”

秦湾向郁海递了个眼神,郁海会意地将手机又交到钟晚屏手上。

钟晚屏不知道秦湾和白云峰交流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白云峰决定如何处置他。他心里打鼓,心想最糟糕的可能就是处决了,他并不害怕死亡,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没杀掉关夜北,怎么能死!

“钟晚屏?”老大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事情的经过我大概了解了,对你的处置……我得想想。”

“嗯。”钟晚屏小声应道。

“我苏晓春作为专员到你那边去,在她到达之前,你暂且……听秦湾的吧。不要轻举妄动。”

“是。”

电话挂上了。嘟嘟的忙音如同一首急促的安魂曲。钟晚屏将手机还给秦湾。

“谢谢。”

秦湾耸了耸肩:“不客气。你还需要什么吗?我让人去帮你搞点证件,补办手机卡……”他猫一样的眼睛紧盯着钟晚屏,好像在看一个有趣的玩物,“还有……食物?”

钟晚屏心中苦涩。他现在是吸血鬼了,必须依靠鲜血才能存活,他得向另一个吸血鬼求助才能获得食物,这可真是个绝妙的讽刺。

秦湾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起来:“我可以给你提供血浆,医院用的那种。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

“因为你‘曾经’是猎人,”秦湾故意强调了“曾经”两个字,“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钟晚屏警觉地问:“到底是什么?先说好,我可不会帮你干脏活的。”

“不是不是。”秦湾摆摆手,“是你最喜欢的工作:杀血族。最近有一个违反戒律的家伙流窜到这座城市来了。他太张扬高调,已经引起了……普通人类的注意。这对我们血族的隐匿很不利。守护者们已经把他列入清洗名单了,但是那家伙反追踪能力不错,一面逃窜一面作案,处刑人都抓不住他。”

“所以你想让我杀了他?”

“没错。把他抓到我这儿接受审判,或者你直接处决他也行。总之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你手下的处刑人呢?这是他们的工作。”

“死了。”秦湾轻描淡写地说,“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到我手下来做事。既然你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不过我提出的条件很公平,用你的劳动换食物,你觉得怎样?”

“关于那个杀人犯,你还有什么情报吗?”钟晚屏问,“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照片?血样呢?我不可能只凭你一句话就把他找出来。”

“没有照片。”秦湾说,“详细情报也没有,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是男性,外表大概四十多岁,实际年龄不详,更没有血样,否则其他处刑人早就抓住他了。但是有复原画像,我会让圆圆给你送去的,连同血浆一起。”

钟晚屏知道自己没的选了。他只能点点头:“成交。”

钟晚屏又回到了酒店里。

他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想待在秦湾那儿,只好回到这里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只要自己仍留在这儿,关夜北就会回来。

假如他回来了……

钟晚屏躺在床上,外面晨光熹微,对于吸血鬼来说正是就寝时刻,他却一丝睡意也无,相反,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着。

假如关夜北回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浓浓的恨意点燃了钟晚屏身体里的火焰。他想起了秦湾说过的话:“身为父亲和主人,他可以对自己的子嗣和臣仆下一个禁制……这个禁制的效力是绝对的,它流淌在你的血液里,你无法反抗……他使你无法对他之外的任何人产生性趣。”

真是……可笑!

钟晚屏无法自抑地颤抖着,一想到关夜北对他所做的种种暴行,他便不可抑止地愤怒和憎恨,还有……兴奋起来。

他发觉自己竟然硬了。关夜北给予他的那些,不仅是痛苦的回忆,也是堕落的甜美。当他的意志拒绝的时候,身体却毫不犹豫地打开、接纳了。这让钟晚屏感到羞耻,又觉得害怕。他忧虑着,要是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他会放下曾经的矜持和尊严,为了追求那些快感,而主动向关夜北臣服求欢呢?

钟晚屏战栗地伸出手,握住自己昂扬的性 器。那东西硬得可怕,带着灼人的热度,即使是自己碰触自己,也让它兴奋得渗漏了。

钟晚屏绝望地套弄着下身,嘴里却吐出舒服的喘息。他的身体被关夜北弄得好奇怪,自

慰的时候,他脑海中的性幻想竟然是关夜北。他不住地想象之前关夜北是如何在被子底下为他口 交,如何用舌头服侍他,又是如何挑逗他后面那个饥渴yín

荡的洞穴的。他想象现在握住自己的是关夜北的手,那修长灵巧的手指在他的yīn jīng上移动,带给他致命的快乐……

他整个人都因为这禁忌的幻想而激动。套 弄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他闷哼一声,射在了自己手里。

他喘息着爬起来,从床头的纸盒里拽了几张餐巾纸,擦去手上的白浊。同时,他觉得身体里燃烧的那股邪火并没有因为这次发泄而熄灭。相反,它越烧越旺。

钟晚屏战栗地屈起身体,向自己后方摸索。他摸到了自己的后 穴,惊讶地发现那里已经湿透了,内壁分泌出来的yín 液弄湿了他的手指。

我真是疯了。钟晚屏头昏脑胀地想。

后面也需要抚慰。他凭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将一根手指伸了进去,按压着渴求被硬物贯穿的媚 肉,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他的身体里像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冲突。一个告诉他:里面是那么紧,那么热,那么柔软,那么令人痴狂。另一个声音告诉则说:不够,还不够,手指太细了,还要更多,更巨大的,更坚硬的,想要被狠狠地贯穿……

那燃烧的欲火已经彻底燃尽了钟晚屏的理智,倘若关夜北在这儿,他或许还会因为心中的恨意而保持一丝清醒,但现在这间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钟晚屏一个人,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只有任由欲望的支配,寻求更多的快乐。

他需要更加……能够满足他的东西……

他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翻箱倒柜。他记得关夜北买过许多情趣用具,都放在哪儿了呢?

终于他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里放着各种各样关夜北的藏品:rǔ夹、跳球、按摩棒、装饰华丽的贞cāo带……最里面放着一只黑色的盒子。钟晚屏认出了它。

他拿起盒子,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盒子中垫着深红色的丝绒,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一根极细的硬橡胶质地的管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钟晚屏对它也不敢兴趣,他需要的是管子旁边的另一样东西——一根肉色的假阳

具,做得精致无比,表面上有凸起的颗粒和旋转螺纹,可以带来最大限度的刺激。这东西是关夜北根据自己的尺寸定做的,他曾经一晚上都将这它放在钟晚屏的身体里,强迫他适应这尺寸,好在接下来的性爱中承受他粗大的、凶器般的yīn

jīng。

钟晚屏握着那根假阳 具,感受它在自己掌心的分量,以及它表面的凸起带来的刺痛感。关夜北曾拿这东西来折磨他,而他现在却得用它来自

慰。他哭笑不得,也没时间来感慨这些。

他蹒跚地爬回床上,屈起身体,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假阳

具小心翼翼地推进身体里。巨大的硬物挤开肠肉,粗糙的表面刮擦着内壁,刺激着敏感的内部。

钟晚屏忍不住呻吟了出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除他之外谁都不在,他可以肆意地展露出自己最放 荡的一面。他将假阳

具整个推入了身体中,只剩下那两个雕饰的圆球露在外面。

他扭动着身体,感受到那东西埋在身体里的硬度。他握住假阳

具露在外面的部分,调整角度,让它对准自己的敏感点,然后将它向外抽出一些,又深深地推进去,刚好能狠狠抵住敏感处,接着再度抽出,再度推入……

潮水一样的快感随着他的动作涌遍全身,让他如同飘在云端。cāo控假阳 具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不再是先前谨慎的抽

插,而是整根地抽出,又整根地插进来,以近乎疯狂的频率在后 穴进出,无情地贯穿那个地方。

透明的yín 汁溅了出来,让他的下身变得湿漉漉的。yín 靡的水声和放

荡的呻吟回荡在耳边,钟晚屏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是单纯遵从欲望的指引,玩弄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发泄过一次的性

器再度硬了起来,钟晚屏一只手摆弄着插在后 穴里的假阳 具,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性器,快速套 弄起来。

来自yīn jīng和前 列腺的双重快感使钟晚屏很快达到顶峰。前面射出一股股精

液的同时,后面也得到了异样的满足。他仰躺在床上,xiōng口起伏不定,身上布满了情欲的红潮。他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高潮的余韵。然后,疲倦和深深的自我厌恶同时笼罩了他。

钟晚屏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对自己做了这种事,不仅手 yín,还用一根假阳

具捣弄自己后面。如果不是那东西还埋在身体里,他根本觉得刚才的疯狂是一场yín 梦。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么的放 荡,这么的堕落……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痛恨、厌恶自己。他胡思乱想着,因为数度高

潮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很快陷入了困倦中。在半梦半醒之间,钟晚屏伸出手,摸到自己下 体,将仍插在后 穴里的假阳 具又往深处推了一点儿。

在后方被粗大硬物深深填满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中,钟晚屏睡着了。

7-11

7

钟晚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训练有素的前吸血鬼猎人立即睁开眼睛,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没叫客房服务,酒店也不会贸然打扰客人,假如是关夜北来了,他大可不必假惺惺的敲门。钟晚屏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是下午六点三十分。

于是他判断,来者既不是酒店服务人员,也不是关夜北,而是秦湾派来给他送血浆的人。

敲门声越发急促,似乎门外的人已经等不及了。钟晚屏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披上一件浴袍便去开了门。这时他慌张地意识到,那根粗大的假阳

具还插在后 穴里,但他已经没时间把它弄出来了。

圆圆站在门外。她穿了一件画着小骷髅的黑色卫衣,和一条红色格子超短裙,青春靓丽,甜美可爱。她一只手抱着一个麦当劳纸袋,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你慢死了!”圆圆嗔怪道,“我千里迢迢来给你送食物,你却这么怠慢我!”

钟晚屏挠挠一头乱发:“呃……我在睡觉。”

“都几点了,还睡!”

“呃……你要进来坐坐吗?”刚说出口,钟晚屏便后悔了。他客气的可真不是时候。现在他屁股里还插着一根硬棒,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待客人呢?

幸好圆圆拒绝了。

“才不要呢!”她说,“孤男 寡女,干柴 烈火……”

“什么什么?”钟晚屏睁大眼睛,“什么干柴 烈火?”

“你呀!”圆圆皱起鼻子,“身上的那股味道,呕……你快去打电话给酒店总台,让他们提供‘特殊服务’!”

说完,圆圆气鼓鼓地将麦当劳纸袋和牛皮纸文件袋塞给钟晚屏,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钟晚屏看着圆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意识到,圆圆说的“那股味道”是指精 液的味道。

吸血鬼的嗅觉很敏锐,尤其是女吸血鬼……

钟晚屏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他再也没脸见圆圆了。

他恍惚地走回室内,连门都忘记关了。他把两个纸袋都放到桌子上,分别打开。麦当劳纸袋里装着两包医用血浆,牛皮纸袋里的是秦湾所说的那个犯人的画像。

钟晚屏吸了口气,即使隔着塑料密封袋,他也能闻到血液的甜香。他拿起其中一袋,咬开一个口子,小口吮吸起里面的血液,并且在心中默默感谢鲜血的那个人。医用血浆的味道不如关夜北带来的新鲜血液好,有种古怪的苦味,但这样就足够了。仅仅是吸取这些血液,也让钟晚屏有强烈的罪恶感。

袋中的血液已经吸空了。钟晚屏叼着空袋子,解开浴袍的腰带。他腹部沾着干涸的精

液,强烈的味道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摸向后方,握住那根假阳 具露在外面的柄,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干嘛拿出来?这样不是挺好的?”

关夜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晚屏一怔,叼着的空袋子掉在了地上。他转过身,看见关夜北荡漾着笑意的脸就在自己背后。

“你……”

“我?”关夜北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钟晚屏赤 裸的身体,还有身上精 液的痕迹。他对插在钟晚屏后 穴里的那个东西似乎格外感兴趣。

“你怎么进来的!”钟晚屏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问。

“哦,你应该养成关好门的习惯。”关夜北耸耸肩。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里是我包下的房间,我当然可以回来。”关夜北说,“要问也应该是我问你吧。我真吃惊,你竟然还待在这儿……我以为你肯定会一走了之的。”

钟晚屏想挣脱关夜北的手,却被他一把搂住腰,整个人被推推搡搡地搬到了床上。

“放开我!”

关夜北当然不会照做。他扯掉挂在钟晚屏肩上的浴袍,把它随意地丢到地板上,看也不看,然后欺身压了上去。

钟晚屏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想一死了之。用假阳 具自 慰就算了,竟然还被关夜北看见,竟然被这家伙……

关夜北脸上挂着揶揄的笑,仿佛在嘲笑他的丑态。钟晚屏在他身下扭动,却无法摆脱男人的钳制。

“放……放开我!”钟晚屏皮肤发烫,像有烈火在舔舐他的皮肤。他的脸红得像要滴血,身体因为羞耻而颤抖不已。关夜北强行分开他的双腿,抬起他的腰部,露出插着假阳

具的、被捣弄得通红的后 穴。

“你还……挺会享受的嘛。”关夜北语带惊起。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假阳

具的柄,向外稍稍抽出一些,然后又重重推出去。钟晚屏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将双腿张得更大。身体里沉睡的欲望被关夜北的动作唤醒了,后

穴一阵阵收缩,将假阳 具紧紧吸住,仿佛在期待更多的快感。

关夜北拍拍他的屁股,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喜欢这个?”他问,“其实这玩意儿应该搭配另一个东西用,会更爽的。你要试试吗?”

“不要!”钟晚屏声嘶力竭地喊。

但是关夜北显然没打算参考他的意见。他在床上翻翻找找,找出一副情趣手铐来,手铐内圈里垫了一层绒布,防止磨伤手腕。关夜北把钟晚屏铐在床头,自己起身到衣柜那边寻找什么。钟晚屏试着挣脱手铐,却没有成功。他后悔怎么没彻底打扫一下房间,把这种东西全部扔掉。

关夜北很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钟晚屏曾在装假阳

具的盒子里见过的那根硬橡胶质地的细管。关夜北脸上带着邪恶又露骨的微笑,像一个发现了折磨犯人新方法的变态狱卒。钟晚屏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但关夜北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扯到床中央,用力分开他的双腿,将私

处暴露在外。

“你……你想干什么……!”钟晚屏惊惧地问。

关夜北将那根细管的一端抵在钟晚屏大腿内侧,然后缓缓移动,从大腿移到他后 穴周围,戳弄着那里柔嫩的肌肤,接着又往上移,滑过敏感的会

yīn、饱满的双球,顺着已经直起来的yīn jīng,爬上泛红的龟 头。

钟晚屏因为这细小而又强烈的刺激而惊喘起来。先前他还不知道这根细管是做什么用的,现在他隐隐猜到了。他立刻扭动起来,试图逃离那根细管,但是关夜北紧紧攫住了他。

“别动。”关夜北用劝慰,或者说更近似于引诱的口吻说,“开始会有点痛,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会很舒服的,非常舒服……它能延长你射

精的时间,让你尝到人间极乐……”

“不……不要……”钟晚屏恳求似的说,但无济于事。

关夜北握住他的yīn jīng,将那根细管对准上面的小孔,缓缓插了进去。

尖锐的疼痛摄住了钟晚屏。他发出一声破碎的惨叫,眼角沁出泪水。撕裂般的疼痛从下 体传来,他只能紧紧抓住床单,试图减轻一些痛苦。

那根细管像一个恶魔,张牙舞爪地钻进他的尿

道,插进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不停地往最深处钻去……他忍不出啜泣起来,下体的疼痛让他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疼痛令他无法思考,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意识到关夜北在亲吻他。

“好了好了,都进去了。”关夜北吻去他的泪珠,轻柔地抚弄着他的yīn

jīng。钟晚屏紧闭双眼,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身体里的异物撑得他极度痛苦,浑身冷汗直冒。他抽噎着,低声说:“求求你……拿出来……关夜北,求你了……”

他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关夜北,但是现在真的太难受了,他愿意放下一切尊严,只为解脱痛苦。

关夜北喉咙里发出古怪而低沉的笑声。他放开钟晚屏的yīn jīng,转而握住埋在他后 穴中的假yáng具,抽出来,只剩下龟

头还留在穴中,然后又整个的推了进去。钟晚屏紧紧抓着床单,指节都发白了。下 体同时被两个异物入侵,简直如同酷刑,令他生不如死。假阳 具在后

穴中变换着角度冲刺,一次又一次贯穿他的身体,在关夜北高超的控制下,却每次都能摩擦到他的前列 腺。一波又一波快感涌了出来,他的yīn

jīng发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但是那根插在尿

道里的细管却使他无法释放。极度的痛苦和极度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仿佛身在地狱,又置身天堂。

后 穴中假阳

具抽送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钟晚屏绷紧了身体,几欲昏厥。他神智不清,喃喃道:“不行了……好难受……射、射不出来……”

关夜北在他耳边低语:“想射就尽管射。”

“不行……好难受……”

后 穴里的冲刺几近疯狂,被激烈cāo 干的快感如同喷发的岩浆。钟晚屏弓起背,终于发泄了出来。因为yīn jīng中插着细管,所以射

精的时间被最大限度的延长了,原本只在一瞬间的高 潮,这次竟持续了一分多钟。钟晚屏嘶哑地尖叫着,精 液小股小股的喷溅出来。长达一分钟的高

潮让他如登极乐,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稍加刺激便能再次攀上欢愉的顶峰。他修长的身体上汗水密布,情欲的红潮使他显得格外yín

媚和诱人,xiōng前的rǔ珠高高挺立,像在等待采撷。他放 荡地享受着这种空前的快感,如同一头完全沉溺在色 欲中的yín 兽。

突然,后 穴中的假阳 具被抽了出来。接着,关夜北一挺身,将他自己早已坚挺昂扬的东西插了进来。

不同于假阳 具的冰冷,这是货真价实的,那么的火热,钟晚屏甚至能感受到粗大的yīn jīng在他体内跳动,涨大……

猛烈的冲击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意识,随即又在下身被cāo 干的感觉中醒了过来。关夜北的yīn jīng一次又一次贯穿他的身体,cāo 干着因为高 潮而痉挛的小 穴,前面的白浊和后面的yín 汁同时飞溅,让两人身体的结合处变得湿淋淋的,每一次抽插都发出yín 靡的水声。高 潮中极度敏感的yín

穴被cāo得发软,饥渴地收缩着,紧紧吸住在里面出入的巨大肉 棒。

钟晚屏已经失去理智了,完全沉溺在情欲中,只想追求更多的快感。倘若不是他的双手被铐在床头,他肯定会主动扒开臀瓣,好让关夜北的肉

棒能更彻底地cāo 干他的yín 穴……

两人疯狂地交合,不知过了多久,关夜北加快了抽送的动作,最后低吼一声,射在了钟晚屏里面。

身体内部被灼热精

液浇灌喷洒的感觉,使钟晚屏再次达到高潮。他恍惚地察觉双手的束缚被解开了,身体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呜咽着,紧紧抓住关夜北的后背,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一股股喷出的精

液沾湿了两人的腹部。关夜北亲吻着钟晚屏,深入他的口腔,像是要夺取他的一切一样,凶狠、霸道又缠绵地深吻着。

8

钟晚屏觉得自己像一叶浮舟,在风暴呼啸的大海上起起伏伏,有时被惊涛骇浪高高抛向空中,有时则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他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从内到外都抽干了。他想,这肯定是个噩梦,必须快点儿醒过来才行。但是眼皮却如同有千钧重,怎么都睁不开。xiōng口很沉重,像压了什么东西,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浮浮沉沉,过了许久才悠悠转醒。

他仍旧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房间里一片空寂,只有他一人。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下体插着的两个东西都消失了。环顾四周,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原本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见了,一套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床头。先前那些不堪的、堕落的性

爱,都如同一场yín 乱的梦,似乎根本没发生过。但钟晚屏知道那都是真实的,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也都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皮肤上布满了爱 欲的痕迹,rǔ 头红肿着,大腿内侧还有几个牙印。yīn

jīng也被折磨得泛红,内部还隐隐钝痛。再后面的那个地方他看不见,不过从感觉来判断,大概只会更凄惨。

“……可恶。”

钟晚屏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洗掉身上情

欲的气息。他被温暖的水流所包围,身体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心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坠在那里,让他不得安宁。

洗完澡之后,他披着浴巾走出浴室,边擦干头发边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傍晚金红色的夕晖从缝隙中洒了进来,让钟晚屏的皮肤燃烧似的发烫。他突然想要流泪,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现在只能勉强忍受清晨和傍晚的阳光,但是一旦照久了,皮肤就会严重烧伤。从前那么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竟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嘀哩哩哩哩哩哩……嘀哩哩哩哩……嘀哩哩哩哩哩哩……嘀哩哩哩哩……”

一首欢快的儿童歌曲突然响了起来,吓了钟晚屏一跳。他放下窗帘,让室内重归黑暗,然后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他在圆圆送来的那个牛皮纸袋里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是一部nckia牌的手机,大概是秦湾帮他弄来的。手机有一条短信,那铃声足足响了一分钟。

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是:我已下飞机,晚上到你那儿。

钟晚屏对着手机想了半天,才想到短信是谁发的。肯定是苏晓春,老大派来的专员,他从前的同事。钟晚屏的手机卡重新办了,里面的号码都没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他不仅要杀了关夜北,还得帮秦湾捉住那个杀人犯。他几乎都把这事忘了。

他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送来一星期份的本地报纸,还有一张当地的旅游地图。服务人员在电话里明显显得十分困惑:要地图倒还可以理解,但是本地报纸是做什么用的?但困惑归困惑,他还是很快把两样东西都送来了。

钟晚屏的计划很简单。既然那个犯人行事高调,甚至引起了普通人的注意,那么这段时间的谋杀案肯定数量激增,报纸上也一定会有所报道。普通大众当然不知道死者是被一个吸血鬼吸干了血而死的,警察也找不到这个行踪诡秘的凶手,这些案件大多成了无头案,或是交由某些“身份特殊”的人员——比如吸血鬼猎人和守护者们——来侦办。钟晚屏翻到报纸的社会版,专心寻找那些犯罪报道,剔除掉那些明显不可能是吸血鬼所做的,再把剩下案件的案发地点一个个记下来,标注在地图上,这样或许就能找出犯人的活动区域。

他专心致志地做着这项工作,仿佛回到了他仍在“业火”的时候。

等到暮色渐沉,“咚咚咚”的敲门声如同准点的丧钟一样响了起来。

钟晚屏放下手里的报纸和地图,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邋遢,这才忐忑不安地走向房门。

他握住门把手,手心都在冒汗。他深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艰难地拧动把手。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男一女,都是熟人。

“苏晓春。石乔。”

苏晓春是个年轻姑娘,扎着长长的马尾,一身利落的运动装,还背着一个球拍包,看起来十足一位运动系少女,但其实她的包里装的并不是球拍,而是两把银质短刀。石乔比她更年轻一点,像个大学里的新鲜人。他背着个运动包,填充了银弹的手枪就躺在里面。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就如同最最普通的情侣,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苏晓春瞪着一双杏眼,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钟晚屏。“天哪……”她摇摇头,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你真的……真的变成吸血鬼了?”

钟晚屏一阵悲从中来。他当初差不多和苏晓春同一时间进入“业火”,两人还搭档出过几次任务,现在却变成了水火不容的两个种族。

他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说话吧。”

苏晓春回头看了石乔一眼,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好黑啊。”苏晓春咕哝了一句。她后面的石乔顺手打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霎时洒满房间,钟晚屏被灯光刺得一时睁不开眼。石乔说了句“抱歉”,把最亮的那盏灯关上了,然后开了两盏较为柔和的壁灯。

苏晓春拖了把椅子坐下,石乔沉默地站在她身边。钟晚屏则坐在床上,两只手都搭在膝盖上。

“你是专员。”他对苏晓春说,“这里的一切都由你负责。”

“啊?……唔。”苏晓春像是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同僚。“我……”她支支吾吾,“老大的意思是……你和那些……”她观察着钟晚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你和那些自甘堕落的人不一样,晚屏。你是被强迫的,不是……不是自愿变成……对吗?”

钟晚屏知道老大和苏晓春在忧惧什么。有些猎人就是这样,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更接近吸血鬼,所以更容易受到黑暗的诱惑。他们为了力量或是永生,自愿变成吸血鬼,与邪恶为伍。白云峰担心他也是这样,更担心他被关夜北策反,要反过来诱杀曾经的伙伴。在这里,这个房间中,这样的距离,变成吸血鬼的钟晚屏能轻而易举杀死两个人类,即使对方是训练有素的猎人,也根本连反抗都来不及,在瞬间就会毙命。

“我不是自愿的。”钟晚屏说。

“呃……老大、老大的意思是……”苏晓春期期艾艾地说,“假如你……呃……你想继续活下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待在守护者秦湾手下。但是得先经过‘业火’的审查,确定你……呃……的确是身不由己才变成吸血鬼的。但是假如你……不想……”

钟晚屏帮她把说不出口的话说完了:“假如我不想作为吸血鬼活下去呢?”

苏晓春叹了口气,像是惋惜,又像是放松了一般。“没有逆转的方法,你知道。”

钟晚屏点点头。

“你可以作为猎人死去,老大是这么说的。我们就地处决你,但是你会被记载为在同吸血鬼的战斗中光荣牺牲。我们会把你的遗体带回总部,让你和其他英勇牺牲的人葬在一起。”

钟晚屏凝望着自己的双手,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苏晓春又看了石乔一眼,然后清了清喉咙,道:“呃……也没必要现在就做决定,我们可以等一段时间的……”

“从前……有这样的先例吗?”钟晚屏低声问,“那些不是自愿变成吸血鬼的猎人……他们是怎么做的?”

“业火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你是第一个。”一直沉默的石乔突然开口,“但是我知道另外一个例子。”

苏晓春扯了扯石乔的袖子,冲他摇摇头,似乎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钟晚屏看向他:“请继续。”于是苏晓春只好讪讪地垂下手。

石乔接着说道:“有一个猎人遭到仇家的报复,妻子被杀害了,自己也被强迫变成吸血鬼。后来他找出了那些参与杀害他妻子的家伙,把他们一个个杀掉,然后杀死他们的亲族,按照他们的系谱一个个地杀下去,最后闯进吸血鬼的地下巢穴,遭到围攻而死。”

“你……你怎么知道的?”钟晚屏问,“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他是我父亲。”

钟晚屏睁大了眼睛。

苏晓春说:“所以我们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你……呃……做傻事。你可不能……那样……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开杀戒。”

“我不会的。”钟晚屏说,“我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站起来,转过身,走到窗户前,一把拉开窗帘。城市夜晚辉煌的灯火映在玻璃上,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涌动着的光的河流。

“……晚屏?”

“到时候不用劳烦你们,”钟晚屏盯着窗外的夜景,“等我杀了关夜北,了结手头的事之后,我会……自己动手的。”

“晚屏!”苏晓春叫了起来,“你、你别这么着急做决定!你再好好想想!老大他的意思是……他……我们都不想你死啊!”

“我已经做好决定了。”钟晚屏语气坚定,“在加入业火的那天就做好决定了。我希望作为一个猎人战斗到死,而不是变成吸血鬼苟活下去。”

苏晓春哑口无言。她无助地看着石乔,而同伴也无奈地看着她。最后她耷拉着肩膀,伤心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

“就这样转告老大好了。”钟晚屏依旧面对窗外,“告诉他我的决定。”

“……嗯。”苏晓春摸了摸肩上球拍包的背带,站了起来,“那我们先走了。”走到门边,她回过头,又说,“如果你改主意了……我们就住在这家酒店里,上面一层,1304和1306。”

“好。”

苏晓春出了门,石乔跟在她后面。这时钟晚屏突然叫住了他。

“石乔。”他说,“你觉得你父亲做的对吗?”

石乔扶着门框,回头看他。“我不知道对不对。他死后吸血鬼们把他的尸体挂在巢穴的大门口,不允许其他猎人为他收尸。很多人都说他死得不光彩,但是我很尊敬他,也很羡慕。”他握住门把手,将它拉上,“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作为战士战斗到死为止的。”

说完,他关上了门。

9

钟晚屏独自一人行走在城市夜晚的霓虹与yīn影里。他手中拿着那份做满标记的地图,地图上有一个区域的标记格外密集,那一带是城市的开发新区,比起市中心来,可以说算得上是“荒郊野外”了。钟晚屏猜测犯人就在这一带活动,但他不敢断定,于是决定先来探查一下。他原本还想查一查交通线路,但旋即自嘲地放弃了。他现在是吸血鬼,运动能力比普通人类强许多,在城市高楼的暗影之间穿行,比乘坐交通工具快得多。

他把发生在这一带的每一个案件都看过了,遇害的大多是晚归的上班族或是午夜里四处游荡的学生。他路过第一个案发地点,是一处偏僻的街角,旁边是建筑工地,再远是一片刚刚建成的小区。到了晚上,僻静得可怕。钟晚屏自己走在昏黄的路灯下,都觉得毛骨悚然。路灯柱上贴着派出所的告示,劝告居民尽量不要在夜间外出。

钟晚屏停下来看了一会儿那张告示,发现它下面还贴着另外一张纸,但是被上面的通告盖住了。他把派出所的通告撕掉,发现下面的纸是一张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

张爱辉,女,32岁,身高165,体重50公斤,患有精神疾病。失踪时穿红色上衣,深蓝色牛仔裤。x月x日晚外出购物后未归,家人十分着急。如有线索提供,必有重谢。

联系人 王先生 手机:138xxxxxxxx

钟晚屏记得这个叫张爱辉的女人。她是这一带的遇害时间推测最早的一个人,一个月前失踪,尸体直到四天前才被发现。它被藏匿在一个工地旁堆积建筑垃圾的地方,施工队最后清理垃圾的时候才发现被埋在里面的尸体。最初的几个案件状况都很相似,尸体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发现。后来的案件就变得不同了,犯人杀了人之后几乎不做任何处理,就让死者躺在遇害的地点。这说明了什么?要么是有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凶手在同时犯案,要么就是那个吸血鬼一开始还知道要把尸体藏起来,后来却改变了主意,光明正大的、大张旗鼓地开始杀人,像在宣示什么的……

钟晚屏想,如果能亲眼看一看尸体就好了,只消一眼他就能辨认出死者是否死于吸血鬼之手。吸血鬼猎人有协会提供的特别权限,能和各国各地的执法机关合作,进行调查。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不过还有苏晓春和石乔,也许他们可以……

他盯着那张寻人启事,陷入沉思,丝毫没有发觉有个人正悄悄地靠近他。

直到那人逼近他背后,他才陡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似的往旁边一闪。巨大的力量宛若摧枯拉朽的风暴,横向将路灯柱劈成两截!冷风如同尖刀扫过钟晚屏耳边。幸亏他躲得够快,否则被劈成两半的就是他了!

“什么人!”他大喊。

袭击他的家伙发出一阵阵含糊不清的低吼,像一个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人在胡言乱语。钟晚屏一面提防对方,一面用吸血鬼的视力观察他。那家伙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把消防斧,头发像参差不齐的杂草,扭曲的脸上,双眼散发着猩红、怨毒的光。

——这家伙不是吸血鬼。

——这家伙不是吸血鬼。

钟晚屏立刻就得出了结论。对方身上没有吸血鬼的那种特有的负能量,但也没有人类身上该有的生命活力。他周身缠绕着黑暗与死亡的气息,还有发自内心的憎恶、嫉恨和诅咒的黑气。

难怪守护者和处刑人找不到他。钟晚屏想。他根本就不是吸血鬼,而是一个灵魂已经腐朽了的人类。在他的身体里除了邪恶和妄念之外,已经什么也不剩了。而这种人往往比吸血鬼更难缠。他们就像被恶魔附体了一样,失去了灵魂中原本干净纯洁的东西,以此换来异常强大的力量。

秦湾竟然叫他来对付这么个东西,真不晓得他是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不过钟晚屏已经没心情思考这些了,他得先考虑怎么从这“怪物”手下活命。

“怪物”喘着粗气,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钟晚屏,同时粗野地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仿佛在辨别什么。

钟晚屏猛地一转身,消防斧擦着他的头顶,划出一道圆弧,同时削断了他几缕头发。劈砍带起激烈的狂风,似乎连风都变成了利刃,在擦过身体时发出尖利的悲鸣。

钟晚屏左躲右闪,避开“怪物”的攻击。变为吸血鬼之后,反射神经的灵敏更胜以往,远远超出普通人类(钟晚屏自己甚至都觉得让一群人类和吸血鬼对抗实在有失公允),但眼前的“怪物”却能以不逊于他的速度接二连三地进攻。大开大合的动作看似笨拙,但“怪物”却以不可思议的怪力将之变为快速又极具杀伤力的攻势。钟晚屏被逼得步步后退,闪躲的空间也越来越小,因为“怪物”竟从他的步伐里找出了他的行动模式,用更加密不透风的进攻锁住了他的退路。

“秦湾!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钟晚屏在心中咒骂着血族守护者。不知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还是“怪物”的攻击越来越快,两人之间的差距越发明显。钟晚屏逐渐觉出吃力,而“怪物”却如同永远不知疲倦一般,挥舞消防斧不断逼近,有几次甚至划破了钟晚屏的衣角,只差一点就能斩断他的手脚和脖子。

又一次斩击袭来,钟晚屏后仰躲过利斧,脚下却一个踉跄,整个人倒在地上。“怪物”乘胜追击,举起斧头对准他的脑袋批下来。钟晚屏往右方一滚,消防斧砸在地上,竟把柏油路面劈出一道裂痕。钟晚屏急忙爬起来,但“怪物”拎着斧头往外一挥,斧锋划过钟晚屏的左腿,切断了肌腱,若是再深一点,整条腿都会被砍下来。

钟晚屏咬牙忍住痛呼,捂住流血的伤口,试图站起来,但剧痛的左腿使不上一丝力气,反而令他失去平衡,再度摔倒在地。他抬起头,看见提着斧头的“怪物”沐浴着昏黄的灯光朝他迫近。他心想:这就是我最后所见的景象了吗?

“怪物”高高举起消防斧,锋利的斧刃反射着淡金色的光。

斧头劈下。

金光骤然消失。

一个黑影落在钟晚屏和“怪物”之间,挡住了斧刃的光芒!他抱起钟晚屏,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弹跳能力,跃上路边的围墙,再一跃,瞬间拉开了和“怪物”之间的距离。

“怪物”发出失望的怒吼,用猎豹般的速度追了上来。但黑影比他更快,几个轻跃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钟晚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黑影抱着,在一幢幢高楼间腾跃。

“你是……”钟晚屏刚想问“你是谁”,接着便发现对方是一个他绝对不想再见到的家伙。

“关夜北?!”

身披黑色风衣,宛如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关夜北咧开嘴,笑嘻嘻地说:“我猜你接下来肯定会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监视我?’所以我就先回答了——我没有监视你。而且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钟晚屏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狠狠地扭过头,不去和他争执,省得给自己添堵。

“话说我救了你,你怎么连句感谢的话也不说?”

“我又没求你来救我!”

“呵,救你还不如救条狗。”

“那你别来救啊!”

关夜北冷冷哼了一声,突然松了手。钟晚屏因为自己要从高空坠落了,但他只下落了几米,便摔在一处天台上。

受伤的左腿因为摔落时的冲击又剧烈地疼了起来。钟晚屏一只手按住伤口,祈祷它快点止血,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努力坐起来。

关夜北轻巧优雅地落在距离他六七步远的地方。高空夜风呼啸而过,扬起他的衣摆,就像一只黑羽的鹰张开了双翼。

他缓缓走过来,步履沉稳,如同野兽在濒死的猎物身边徘徊,悠闲地欣赏猎物即将气绝丧命的惨状。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钟晚屏,深邃的双瞳像是有魔力,要把人吸进去一样。钟晚屏不敢和他对视,窘迫地垂下头。

他看见关夜北走过的地方,有一滴滴星星点点的血迹,一小摊一小摊聚在地上,像沙滩上的一串脚印。

钟晚屏顿时领悟过来,关夜北这是受伤了。就在“怪物”挥下斧头的时候,关夜北出现在他和“怪物”之间,替他挡下了那一击。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关夜北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深沉的目光如同有重量,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了气。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挤出微弱的声音:“……谢谢你。”

关夜北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他听见关夜北笑了一声。

钟晚屏的右手绕过关夜北的肩膀,在他背后摸索。他摸到了那道伤口,纵贯整个背部,深深撕裂了皮肉。吸血鬼的伤口愈合的很快,但它现在还在流血,可见伤势有多重。

关夜北小声“嘶”了一下,说:“别碰。疼。”

钟晚屏触电似的缩了手,改为环住关夜北的肩膀。

关夜北抱着他跃上另一幢高楼的天台。在空中腾跃的时候,钟晚屏想:越来这家伙也是知道疼的。

10

关夜北将钟晚屏扔到床上。后者在柔软的床垫上滚了一圈,旋即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关夜北,因为关夜北正作势要扒掉他的裤子。

“你干什么?!”钟晚屏充满戒心地问。

关夜北用眼神示意他安静下来。“看看你的伤口。”他说。

“先管好你自己吧。”

“原话奉还给你。”

关夜北不理睬他的反对,径自捧起他的左腿。沾染血液的布料粘在了伤口上,所以关夜北撕开了裤腿。刚刚止血并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因此而裂开。钟晚屏疼得龇牙咧嘴,好像一层皮都被撕下来了一样。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他想。

因为关夜北要查看他的伤口,所以钟晚屏只好侧躺在床上,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对着关夜北——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他听见关夜北说:“差一点就切断骨头了,真是万幸。不过就算骨头断了也是能痊愈的。如果换做人类的身体,肯定就残废了吧?就算得到及时救治,也会留下后遗症。”他拍拍钟晚屏的后背,“有没有觉得很庆幸?”

钟晚屏意识到他最后一句话是在问自己,于是闷闷不乐地回答:“有什么好庆幸的?庆幸自己变成和你一样的吸血鬼?”

“吸血鬼体质让你捡回了一条命。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你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钟晚屏大吼,“我会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还不都是你!假如我没有变成吸血鬼,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到头来我反而得感谢你了?!”

关夜北似乎因为他的话而十分不悦。他冷着脸离开床前,到衣柜里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原来那件沾满鲜血还被利斧破坏的风衣则被他看也不看地塞进了垃圾桶。

“你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自己到处乱跑。”关夜北说,“如果你乖乖待在这儿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怪我?!”钟晚屏都要被关夜北的神逻辑打败了。

“难道不是?”关夜北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似乎就在等他的爆发。这样一副等着瞧好戏的样子反而让钟晚屏冷静了下来。关夜北就是要捉弄他,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要是真的生气,就正中对方的下怀了。

“哼,跟你说了也没用。”他干脆躺回床上,闭目养神。腿部的伤口又痒又热,那是创伤正在愈合的征兆。他需要充足的休息和食物,好为疗伤提供足够的能量。他还得和秦湾谈谈,告诉他他追捕的家伙不是吸血鬼,与其找个猎人来处理,不如请位退魔师。他还想到了苏晓春和石乔。他得找他们借把趁手的武器,下次和关夜北见面,就取他的性命……

“怎么?不理我了?”关夜北很有兴致地问。钟晚屏的反应和以前不大一样,他很好奇是什么让这位“前”猎人在短时间内改变了。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吗?

“秦湾给你提供血液?”

钟晚屏的身体明显一僵,这证明关夜北的猜测是正确的。他见过钟晚屏吸食血浆袋。凭他自己的力量肯定是弄不到那东西的。

“还是说你‘从前的’同伴来了?”

房间里有陌生人的味道,一男一女,都是人类,还有血族最讨厌的银的气息。那肯定就是吸血鬼猎人了。

关夜北走到床前。钟晚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愤怒还是恐惧。他扳过钟晚屏的肩膀,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

“有人给你撑腰,所以你觉得自己有底气了?能和我抗衡了?嗯?”关夜北加重手上的力道。看见钟晚屏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心里充满了残忍的满足感。

“想从我身边逃开吗?”

“我……只想……”钟晚屏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杀了你!”

话音刚落,关夜北放开了他。他重重地落回柔软的床垫上。

“这次我会给房间设结界。你休想逃走。”

说完,关夜北转身走向房门。

“你去哪儿?”钟晚屏急忙问。他担心关夜北去找秦湾的麻烦,或是对苏晓春和石乔不利。

“觅食。”撂下一句不知单纯描述还是威胁的话,关夜北离开了。

关夜北前脚离开,钟晚屏后脚就拿起了手机。他得通知苏晓春和石乔,让他们防备关夜北。但是苏晓春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不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不晓得是她那里出了什么状况,还是秦湾送的手机有什么问题。无奈之下,钟晚屏只好发了条短信给她,让她提防关夜北,希望她能收到。钟晚屏还想联络秦湾,接着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他的号码。于是只得作罢。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纷纷乱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想到了在新区遇见的那个“怪物”,还有突然现身救下他的关夜北。关夜北怎么会在那儿呢?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他就算要觅食,也不可能去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难道关夜北和他目的相同,也是要找那个怪物吗?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他又不是血族处刑人……

思考着这些无解的问题,钟晚屏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浅浅睡去,快天亮的时候被一阵铃声吵醒了。

他慌忙接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原本以为是秦湾或者石乔,结果传出来的却是关夜北的声音。

“嗨!想我吗?”关夜北轻松愉快地问。

“不想!”钟晚屏大吼。

“我可是很想你啊,虽然咱们才几个小时不见而已。”

真是无聊!钟晚屏愤怒地想挂断电话,但关夜北突然用低沉而色气的语调说:“尤其是你下面的小洞。我迫不及待要回去享受它了。”

钟晚屏全身掠过一阵战栗。“闭嘴!”他恼羞成怒,“你就待在外面被太阳晒死好了!”

“啊……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被太阳烧成灰,但是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呢?你的身体已经一刻都离不开我了吧……”

“住口!别说了!”

“上次我才离开多久,你就yín 荡到要用假阳 具自 慰了。你下面的小洞就那么喜欢那东西吗?”

钟晚屏恨不得把手机踩个粉碎。关夜北的yín 言秽 语让他怒不可遏,同时又如同一剂猛烈的春

药打进了他的身体。他呼吸变得浓重,兴奋的血液在血管中加速流淌,汇向下方。

关夜北问:“你是不是硬了?”

钟晚屏很想否认,但事实与他的期望再一次背道而驰。他的yīn

jīng已经高高立起,等待着抚慰。怎么会这样?仅仅因为几句挑逗的话,他就变成了这样……

“打开公放,钟晚屏。”关夜北命令道。

钟晚屏想,应该立刻挂断,果断关机,然而行动再一次违背了意志。他打开公放,将手机扔到枕边。关夜北的声音现在就从那里传来:

“你也湿了,对不对?”

钟晚屏颤抖着探向后方,那里的确已经湿润了。他试着插进去一根手指,小

穴饥渴地吞咽了下去,火热的内壁缠着手指不肯放开,讨好似的蠕动、吮吸,像在渴求更巨大、更坚硬的东西来贯穿自己。

“脱掉衣服,一件都不要剩。”

钟晚屏脱去衣服。他发现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剩一道浅浅的痕迹。再过不久,连这条痕迹都会消失。

“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找那个假阳 具,在黑色的盒子里。”

拉开抽屉,盒子果然在其中。

“今天想用你前面玩点儿别的花样,所以那根管子就不用了。”关夜北说,“拿着假阳 具和手机到浴室里去。立刻。”

11

“今天想用你前面玩点儿别的花样,所以那根管子就不用了。”关夜北说,“拿着假阳 具和手机到浴室里去。立刻。”

钟晚屏乖乖照做。虽然心里千万个不情愿,身体却听从了指挥。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快感。

浴室宽敞明亮。不知设计者出于什么目的,浴室有一整面墙都是镜子。钟晚屏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赤身裸

体,脸色潮红,双腿间的东西昂扬挺立,随着动作摇晃,xiōng前的rǔ 珠也高高立起,仿佛准备好被玩弄一样。

极端的羞耻感让钟晚屏快要哭出来了。他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不敢去看镜中的自己。

“看着镜子。”

“不要……”钟晚屏哽咽道。

关夜北冷酷地命令:“看着镜子。把东西插进你的骚洞里。”

钟晚屏几乎站不稳。他背靠着墙,面对镜子。羞耻的泪水流下脸颊,模糊了视线。这样倒好,他就不用看着镜子了。

他将假阳 具对准后 穴,慢慢插了进去,直到尽根没入。身体被坚硬巨大的异物强行撑开填满,不但不觉得疼痛,反而漾起了一种奇妙的愉悦感。

“你知道该怎么玩后面。”关夜北恶魔般的声音诱惑着他做出更yín乱的举动,“好好扩张你的洞,我今天想做一些……很激烈的。如果不想被玩坏,就好好扩张。你可以射,但是不准碰前面,除非你想再尝尝管子。”

钟晚屏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他握住假阳

具的手柄,将它拔出来,再深深捅进去。他不知道关夜北回来之后会对他做什么,他害怕极了,但是心里某个地方却又在期待着,想和关夜北做出更出格、更堕落、更yín乱、更快乐的事。

假阳 具在后 穴里快速进出,捅开柔嫩的媚 肉,上面突起的颗粒刮擦着内壁,硕大的龟

头一次又一次碾压着前列腺。每次抽出都带出透明的液体,很快,股间便溅满了yín 汁。

“把手机靠近你下面。”关夜北又说,“我想听声音。”

钟晚屏啜泣着拿起手机,将它靠近下 体,同时cāo控假阳 具激烈地戳捣小 穴,发出yín 靡的水声。

“你真的在做吗?”关夜北恶意地问,“我怎么都听不到?”

“你够了!”钟晚屏羞愤地叫道。

手机里,关夜北笑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吗?你反抗得很厉害,我不得不把你绑起来。那时候你还不像现在这样,随便摸一摸就能起反应。我太想要你了,什么润滑都没做就直接插了进去。那时候你也哭了。”

钟晚屏当然记得那时的情形,虽然他宁可忘记。关夜北用暴力侵犯他,占有他,让他那么痛苦。但是这不堪回首的记忆此时此刻却变得暧昧而情

色。他cāo纵假阳 具的动作越发粗暴,好像在模仿那时的关夜北一样。

“你下面的小洞那么紧,那么舒服,我想狠狠地cāo它。你还记得吗,钟晚屏?那时候你流了好多血,下面几乎变成了一个血洞。我在你里面射了好几次,精

液混着鲜血一起流出来,非常的美丽……”

假阳 具狠狠地贯穿后 穴,毫不留情地捅开媚肉。钟晚屏的动作更加激烈,简直像在自己侵犯自己。

“那之后好几天,我都不敢再用你后面,你伤得太重了。所以我改为cāo

你上面的小嘴。深喉的感觉非常棒。我还喜欢射在你脸上,每当看见你脸上沾着我的精 液,我就兴奋得想再干你一回。”

yín 穴被cāo弄得发软,一阵又一阵地痉挛,那是即将高 潮的征兆。浴室里回荡着粗重的喘息呻吟,以及抽 插的水声,yín

乱至极。钟晚屏站都站不稳,顺着光滑的墙壁滑下来,跪伏在地上,自虐式的捣弄着后方的洞穴。在关夜北的叙述里,他仿佛不是用假阳

具自渎,而是真的和关夜北做了一样,快感的狂潮席卷全身。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钟晚屏大吃一惊,一瞬间,白浊的精 液喷射了出来,飞溅在瓷砖上。

关夜北关上门,悠闲地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他打量着无力跪倒在地的钟晚屏,还有他沾着精 液的yīn jīng和深埋着假阳 具的后 穴。

“做得很好。”露出赞许的笑容,关夜北上前抱住了钟晚屏刚刚达到高 潮的敏感身体。

关夜北拉起钟晚屏,将他按在镜子上,狠狠地吻他。钟晚屏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男人的舌头在自己口腔里横冲直撞。他被夹在健美的男性躯体和冰冷的镜子之间,逼仄的空间令他窒息。他觉得头晕目眩,仿佛连灵魂都要被这热烈浓重的吻夺去了。

漫长的一吻终于结束。关夜北放开他,开始脱衣服。他像表演脱衣舞那样,一件又一件慢慢地脱下,同时,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钟晚屏的眼睛。钟晚屏如同被蜘蛛网紧缚住的猎物,丝毫动弹不得。他想,现在关夜北什么防备也没有,或许是杀掉他的绝佳时机。但是他动不了,像魔障了似的,只能背靠镜子,呆呆地看着关夜北脱去身上最后一件衣服,露出精壮矫健的躯体。

他知道关夜北想干什么,无非就是干他。他也在渴求关夜北的身体,渴望被狠狠贯穿,被深深填满,渴望放纵的性

爱和yín乱的欢乐。他们之间大概就是这样渴望和被渴望的关系。

看着关夜北赤 裸的身体,钟晚屏刚泄过一次的分身又硬了起来。

“你的伤好了?”他嘶哑地问。

关夜北扬起眉毛:“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才不是。”

关夜北捧起钟晚屏的脸,静静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双手下移,滑到了xiōng口,捏住那两颗粉红的肉粒,向外拉扯,再用拇指把它揉进浅色的rǔ晕里。同时,食指残忍地挤压,来回反复地捏搓。指腹的老茧摩擦着柔嫩的尖端,既疼痛又舒服得令人发狂。

钟晚屏不由自主地挺起身体,将两枚肉粒往前送,同时贴近关夜北下 身,纾解硬得发疼的yīn jīng。顶端的小孔渗出yín

水,随着他摆动身体的动作蹭到了关夜北身上。

关夜北没有阻止他,而是突然狠狠一掐柔嫩的肉粒。钟晚屏惊喘一声,性 器一泄如注。

“真敏感,玩玩rǔ 头就射了。”关夜北低头看着喷溅在自己腹部的白浊液体,苦笑着摇摇头。他抱住钟晚屏,拍了拍前猎人的屁股。插在后

穴中的假阳 具因为他的动作而震动起来,钟晚屏不由地呻吟出声。

关夜北舔着他的耳朵。“浪货。这个假玩意儿就让你这么爽?”他把假阳

具向外拽了一点儿,又推了回去,“我的真货和这个假货,你更喜欢哪个?”

钟晚屏咬着牙不说话,压根不想回答他。但是关夜北cāo控假阳 具在他后 穴里来回抽送,却又不碰敏感点,似乎在惩罚他的沉默。钟晚屏被他弄得情

欲又起,只好敷衍地回答一句:“哪个都不喜欢!”

“你这人就是口是心非,我最清楚了。”关夜北邪恶地笑了,“你嘴上说什么,心里想的恰恰相反。所以你其实两个都喜欢的不得了吧?”

才不是!钟晚屏刚想反驳,身体便被翻了过去,面朝镜子,背对关夜北。后 穴中的东西被抽出来一部分,却没有完全拿出,而关夜北扶着自己的yīn

jīng,在钟晚屏臀缝间摩擦,龟 头浅浅刺进穴 口里。

一阵恐惧摄住了钟晚屏。他知道关夜北想做什么了!他让他好好扩张后面,是想让两个东西同时进来!他早有预谋!

“不……不要……”钟晚屏战栗着,“求你……不要这样……会……会坏掉的……”

关夜北没有施与他任何怜悯。

“我就是想弄坏你。”

他打开浴室的花洒,温暖的水流淋了下来,包裹了两人。

然后关夜北一挺身,yīn jīng插了进去。

“啊!”钟晚屏惨叫一声。



穴被强行撑开,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简直要裂开了。两个庞然巨物同时楔入身体,不顾他凄惨的哭喊和告饶,不停往深处推进。他双手撑在镜子上,眼泪和洒下来的温水混在一起,流满脸颊。

关夜北却皱了皱眉,他才进去一半。“放松点。”他说,“你里面太紧了。放松。”

钟晚屏被一真一假两个东西钉在原地,逃脱不了,只能听从关夜北的吩咐,希望这折磨能早点结束。他努力放松疼痛的后

穴,张开双腿,翘高屁股,好让关夜北进得更深。

饱受蹂躏的小 穴变成yín靡的肉红色,两根巨物同时深深捅进,穴 口被撑开到极限,终于将两个东西尽根纳入。

钟晚屏已经泣不成声。身体好像要裂开了,要坏掉了。关夜北的亲吻落在他光洁的脊背上。“你太棒了,没有流血。做得很好。”

他一边赞叹,一边将自己的肉 棒和假阳 具同时抽出。穴 口的嫩肉外翻,大量yín 水随着动作溢了出来。他没有完全抽出,只剩龟

头还留在洞里,接着猛地突刺,又尽根插入。

被cāo干得柔软无比的小 穴吞咽下两根巨物,因为超乎常理的硕大而止不住地颤抖收缩,这又给关夜北带来了绝大的快感,让他更用力地挺进。

双龙在被cāo成肉红色的yín 穴里同时进出,凶猛地侵犯那个紧致、柔嫩又放

荡的小洞。钟晚屏撑着镜子,随着后面疯狂的凌虐而摆动身体。他看见了镜中的自己:浑身都湿淋淋的,xiōng前的肉粒充血肿胀,yīn

jīng因为被cāo干的疼痛和快感而再次立起,两个巨物在yín

穴中冲刺贯穿,时而交替出入,时而齐头并进。而他就像个顺从的奴隶一样,被彻底地征服、奴役、蹂躏。

他又射了一次,前面高涨的欲

望才刚刚发泄,后面的快感又涌了上来。饥渴的小洞从没品尝过这样的双重美味,内壁痉挛收缩,激动地吞吐着两根巨物,发出扑哧扑哧的水声,汁水四溅。

已经发泄过多次的yīn jīng再也射不出半点东西,但积累在体内不断高涨的欲 望却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焦急地找寻出口。

“不行……射不出来……饶了我吧……”钟晚屏哭着求饶。

关夜北更加用力地撞击,两个硕大的龟 头碾压着前列腺,不断送上更多的快感。钟晚屏崩溃般的呜咽着,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身体抽搐着迎来高

潮。一股不同于温水的液体流下双腿,他失禁了。

尿液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被温暖的水流冲走。也许关夜北是早就打算把他干到失禁,才在浴室里做的吧。

但钟晚屏已经无法思考了。在关夜北面前失禁的耻辱感让他几乎失去意识。他再也撑不住身体,瘫软下去。

关夜北见状,拔出自己的yīn jīng,假阳 具也滑出穴 口,掉在瓷砖上。他扶着钟晚屏的肩膀,让他跪在自己面前。他将yīn jīng对准钟晚屏的脸,把精

液全部射在他脸上。

一部分精 液被水冲走了,还有一部分溅在嘴唇上。钟晚屏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净嘴唇上的白浊。这景象让关夜北热血贲张,刚泄过的身体又起了欲

望。他关掉花洒,用浴巾裹住钟晚屏的身体,将他打横抱起,走出浴室。

外面正是清晨时分,该是血族休息的时刻了。关夜北不打算浪费任何时间,他还要在床上再干钟晚屏几次,不到筋疲力竭绝不罢休。

12-515完结

12

钟晚屏已经昏过去了,关夜北将他放在床上,扯掉浴巾,抱住他的腰,从后面再一次狠干他。他下面的小洞软得一塌糊涂,关夜北在里面毫无阻碍地尽情驰骋,享受着性器被柔软肠肉包裹的极乐感受。

他又射了一次,大量jīng液全部灌进狭小的ròu洞里。钟晚屏在昏睡中低沉地哼哼了一声,但没有醒来,下面的肉穴不自觉地收缩,将jīng液挤出体外,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关夜北仍然埋在钟晚屏体内,看见白浊的液体从两人结合的地方流出来,他又硬了,于是就着这样的姿势又干了一回。先前射入的jīng液因为性器的抽插而溅了出来,喷得两人下体到处都是。

等钟晚屏从昏睡中醒来,就发现自己侧躺在床上,被关夜北压在身下,下面湿漉漉的,后穴里有个坚硬硕大的东西不断抽送捣弄。肚子里很涨,不知道被射进了多少jīng液,前面硬不起来,后面被cāo干得麻木了,却还是有一波波的快感涌上来。钟晚屏想起来自己在浴室里被干到失禁的情形,身体顿时燥热起来。

关夜北发觉他醒了,于是下体抽送得更加卖力。钟晚屏难耐地呻吟起来,低沉悦耳、饱含情欲的声音让关夜北越发兴奋,性器在肉穴里捅个没完。钟晚屏虚弱地伏在他身下,毫无反抗能力,任他为所欲为,衣服全然被蹂躏征服后的顺从模样。关夜北想就这样干上他三天三夜,让他的yín洞牢牢记住ròu棒的滋味,让他牢记他的男人是谁。

但是关夜北也知道不能勉强钟晚屏,要是真的玩坏可就不好了。所以他快速地抽送了几十次,泄在了钟晚屏体内。

满足之后,他抱着钟晚屏,按摩着他后穴周围,帮他缓解那里疼痛。

钟晚屏一言不发,背对关夜北,紧紧抓着床单,任由关夜北的手指在他下体玩弄,手指分开穴口,让里面的jīng液流出来。

“怎么不说话?”关夜北的声音含着笑意。

钟晚屏把脸埋在枕头里,根本不去理他。关夜北凑上来,又问:“害羞了?”

不是害羞,根本就是耻辱。被关夜北用那种方式凌辱,还yín荡地配合他的侵犯以求得更多快感,甚至被干到失禁……重重丑态都暴露在他眼前,钟晚屏真恨不得立刻就去死。

关夜北舔吮着他的耳朵和脖子,含糊地问:“在想什么?想怎么杀我吗?”

钟晚屏嘶哑地说:“你知道得倒清楚。”

“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关夜北的手指插进沾满jīng液的肉穴里,搅动着其中的媚肉,“你这么yín荡,离了我一天都不行,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打算杀了你然后自杀。”

“哦?”关夜北惊喜地咬了咬他的耳垂,“这算是同生共死的誓言吗?”

“才不是!”

关夜北抽出手指,起身去浴室里拧了条毛巾。“你一看见我就走不动路,还想杀我?”他回到床前,掀开被子,擦拭钟晚屏双腿间的白浊。外面的才擦净,里面装不下的jīng液又流了出来。“要死也是我俩一起死在床上。浪货。都要被你榨干了。”

钟晚屏想骂他几句,但是关夜北将一只血袋扔进了他怀里。

“做了那么多运动,肯定饿了吧?”

“……你从哪儿弄来的?”钟晚屏疑惑地看着血袋。

“秦湾能弄到,我就不行吗?”

关夜北把毛巾洗干净,回到床上,靠在床头,点了支烟。“你好像对血袋的接受程度高一点?我真不明白,不都是人血嘛。”

钟晚屏郁闷地看着手中的食物。虽然的确饥渴,但他被关夜北说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关夜北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xiōng前,亲昵地浅吻他的额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吗?”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吗?”

“不记得了!”钟晚屏没好气的说。

关夜北吸了口咽,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梳理钟晚屏的头发:“是三年前,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一个小镇上。”

钟晚屏咬开血袋,心生疑惑。关夜北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去年在东京的时候,怎么可能是三年前?虽说三年前钟晚屏的确在美国执行过一次任务,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关夜北啊!

“我猜你肯定不记得了。”关夜北说出他心中所想,“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钟晚屏小口啜饮着血液,静静听关夜北讲述起他的过去。

“我从小镇上路过,原本只想留宿一晚,但是镇上的神父认出了我……他看出来我是血族,于是打算把我消灭。”关夜北顿了顿,低头看着钟晚屏,“你有想起来一点儿吗?”

“好像有些印象。”三年前钟晚屏在执行任务的半途中接到组织的紧急联络,让他赶往某座小镇消灭镇上的吸血鬼。他记得在那儿救了一位神父……

“那个神父……多此一举的碍眼家伙。他让猎人协会派人来支援他。我担心行踪暴露,于是先下手为强,到镇上的教堂里去杀了那家伙。结果他比我想象的要强。我重创了他,自己也受了伤。就在我准备逃走的时候,你来了。”

钟晚屏想起来了。那时他接到组织的联络后,临时改变行程,前往那座小镇。他来到镇上的教堂,寻找那位请求援助的神父,却发现神父躺在讲坛上,肩膀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钟晚屏连忙帮他按住伤口,打电话叫救护车……

“那时候我就躲在教堂的阁楼里,如果你上楼来,我绝对逃不掉。但是你没有。你留在原地照看伤者。要是你离开他,他肯定会死,但我就会落到你手上。”

“……我记起来了。那个神父伤得很重,如果我不帮他按住伤口,在救护车来之前他就会死于失血过多。”钟晚屏回忆道。

“没错。你选择救人,而不是来抓捕我。最后神父是得救了,我也是。救护车来的时候,我趁乱逃走了。”

钟晚屏吸了一口血:“那又怎么样?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吧。犯人逃了可以再抓,人死了就是永远没了。”

“可是我见过很多人……比起他人的性命来,更在意自己的目的能否达到。而你……”关夜北像是觉得寒冷似的,紧紧抱住钟晚屏,“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是你身边奇形怪状的人太多了吧。钟晚屏默默吐槽。

“所以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关夜北碾灭手中的烟头,“大概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吧。”

“呵,这算什么?表白?”钟晚屏冷笑。

关夜北托起他的下巴,强硬地在他嘴唇上印上一吻。

“我每天都在用身体向你表白,没发现吗?”

钟晚屏嫌恶地推开他,想越过关夜北的身体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袋。然而消耗过度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腰部一阵阵酸痛,双腿甚至合不拢。关夜北揉了揉他的脑袋,顺手帮他把文件袋递了过来。

“想要这个?”

钟晚屏一把抢过文件袋,往旁边挪了挪。“这是正经工作。”他说。

关夜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秦湾让你去找他……找那个通缉犯的?”

“嗯。我帮他干活交换血液。”

“……你还是别做了。血液什么的,我帮你弄来就是。而且那个家伙那么厉害,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钟晚屏“嘶拉”一声扯开文件袋,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有说错吗?你连我都打不过。”关夜北赤 身 裸

体地下了床,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健美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而舒展,像古希腊的雕塑那样充满力量。

钟晚屏双眉紧蹙,罕见的没有理会关夜北的调侃。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那是秦湾叫人打印出来的通缉犯的画像。虽然钟晚屏亲眼见过通缉犯,但是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对方的长相。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十分可疑。

画像里的通缉犯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形容消瘦,年轻时可能很英俊,但是现在已经被生活的重担折磨得愁苦而yīn郁,让人提不起任何好感。钟晚屏盯着画像瞧了好一阵,然后望向床前的关夜北,关夜北也刚好回过头,和他目光相接。

“看着我干嘛?”关夜北双手叉腰,“被我迷倒了吗?”

钟晚屏将画像展示给关夜北看:“这家伙和你什么关系?”

——仔细看看,两个人真是说不出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钟晚屏毫不怀疑,画像里的男人年轻个二十岁,简直就是另一个关夜北。

“我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刚刚好出现在那儿救了我。如果说是巧合,那也太勉强了。你说你没有跟踪我,那么你跟踪的应该就是这家伙?”钟晚屏满意地看到关夜北脸色一变,“这一个多月来,你每天晚上都会在外面游荡很长时间,以我对吸血鬼的了解,觅食远远用不了这么久。所以你也是在找这个通缉犯吗?你会到这座城市来,就是来找他的吗?你和他什么关系?”

13

关夜北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愤怒,接着转为无奈,甚至带着一丝悲伤。这证实了钟晚屏的猜测。关夜北和那个“怪物”果然是有关系的。

“我以为……你不会看出来的。”关夜北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连我自己都不大能认出来。过了这么多年,他变了好多,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钟晚屏放下手里的肖像画:“他是你亲戚?”

“是我弟弟。”

这回轮到钟晚屏惊讶了。光从外表看,这位通缉犯的年龄显然比关夜北要大,别说是兄长了,说是关夜北父辈的人他都相信。但是他转念一想,关夜北变成吸血鬼多久了呢?十几年?几十年?成为吸血鬼之后,年龄便不再增长,外表也不会变化。现如今的关夜北依旧是那么年轻,而他的弟弟作为人类,却早已在时光的无情流逝中衰弱老去了。

钟晚屏不知该作何评价。应当表达遗憾吗?还是潦草带过这个让人哀伤的问题?他想了想,最后问道:“你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关夜北紧抿着嘴唇,刀锋一样的唇线绷得紧紧的。钟晚屏猜想他可能不愿谈及这个问题,但出乎意料的是,关夜北开口了:“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他顿了顿,补充道,“人类的二十五岁。那一年我出了事故……是火灾。当时我重度烧伤,躺在医院里像个活死人一样,每天都要在死亡线上来回好几遭。家里为了筹措治疗的费用,用光了积蓄,还借了许多债,但是我的身体一直没有起色。就算能侥幸活下来,将来也……”说着,他望向窗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

“我父母伤心欲绝,还在念书的弟弟也辍学出来工作赚钱,好维持生计了。但即使这样,家里的经济还是越来越困难……就在全家都要绝望的时候,我的‘血族之父’出现了。”

听见“血族之父”这个名词,钟晚屏心里咯噔一下。

“‘血族之父’很同情我家的遭遇,他愿意帮助我们,不过不是金钱资助,而是把我变成血族。你知道,血族的力量很强大,再重的伤,只要心脏和大脑没有被破坏,都能自我治愈。即使是手脚被切断了,也能长回来。区区烧伤,只要变成血族,很快就能康复。但‘血族之父’有一个条件:我从此必须离开家庭,再也不和家人见面,也不能联系。虽然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条件,但我的父母还是同意了,因为让我健康的在别处生活,总比痛苦的活一辈子要好。于是我接受了‘血族之父’的血液,变成了他的同类,也离开了家庭,二十年都没有再回去过。”

钟晚屏原本以为关夜北的讲述到底就告一段落了,但关夜北继续说:“虽然非常想念家人,但我始终遵守着和‘血族之父’的约定,一步都没有踏进过家乡所在的城市,连一封信都没写过、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直留在‘血族之父’身边。就这样过了大约二十年吧……对人类来说这是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但变成血族以后,二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有一天,‘血族之父’说他要离开了,不需要我再继续跟随他。于是我们就这么分开了,可以说我重获了自由吧。获得自由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我违背了和‘血族之父’的约定,偷偷跑回去。原本的住址已经拆迁了,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家人的新地址……”

关夜北脚步轻快地踏上楼梯,找到对应的门牌号。此刻他就像踏进考场的学生一样紧张。阔别了二十年的家人重聚是什么样子呢?喜悦的团圆?热泪盈眶?还是平淡却温情的“啊,是你回来了”?

他幻想着种种可能性,站在门前,整了整衣领,抹了把头发,确保自己的外表不会出任何问题,接着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一会儿。关夜北按捺住紧张又激动的心情,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来开门。

难道没人在家?

他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又按了一次门铃。这回门里传来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谁啊谁啊!等一下!”接着是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门前,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响。关夜北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手背在背后,神经质地绞着自己的手指,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门开了,一个头发蓬乱、眼睛肿胀的陌生女人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关夜北,冷漠地说:“我家不订报纸。”

这句欢迎词可不在关夜北想象的情况之中。他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场景而愣了愣,“呃……我不是订报纸的……”

“我们家也不买保险。”

“我……我也不是卖保险的。”

女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想关上门,但是关夜北用脚死死抵住门,不让她如愿。“请问这里是关晨南先生家吗?”

女人警戒地后退了一步:“你找他?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

关夜北刚想说“我是他的亲戚”,便听见一个嘶哑的男声从房间里传出来:“谁啊!是推销员就赶走!”

女人回头嚷道:“是来找你的!我不认识!”说罢,朝关夜北撇了个不屑的白眼。

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玄关。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看人的眼神都yīn测测的,嘴里叼着根烟,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酒气。他粗鲁地推开女人,走到关夜北面前,先是戒备而疑惑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思索什么,接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甚至于大惊失色的表情。

“是……是你……”

女人问:“谁啊?是你同事?”

男人推了她一把:“闭嘴!滚回屋里去!没你们娘们的事!”

女人骂骂咧咧地进了屋,关夜北听见她冲不知什么人吼了一声:“看什么看!别看!回屋做作业去!”

男人把烟夹在手里,挥了挥,青蓝色的烟雾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圈。“进来说话。”

关夜北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换鞋,但是男人没有给他准备拖鞋,也没有对他穿着皮鞋走进自己家里发表任何不满,于是关夜北就这样走进去了,不忘带上门。

玄关连接着客厅,客厅的南边是两间不大的卧室,北边和西边分别是厨房和厕所。这些房间加起来的面积恐怕还不满六十平米,对一个要求不高的三口之家来说或许刚刚好,如果再加上一人就显得局促了。

客厅里乱作一团,看起来好像遭遇了入室抢劫一般,桌上堆着小山似的脏碗碟,如果不是因为天气渐寒,旁边肯定会有苍蝇在嗡嗡盘旋。沙发上堆满了不知是干净还是不干净的衣物,沙发巾一般盖在沙发上,一半拖到地上,看上去这一部分的面积还会继续增加。沙发前面是一张黑色的茶几,上面放了一盘正在日渐腐烂的水果,和几本翻得封面都快掉下来的杂志。地板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掉落的头发、灰尘和脚印随处可见,就连关夜北这种对卫生不是很执着的人都恨不得拿起扫把帮忙扫一扫。两间卧室大门紧闭,关夜北猜想那女人就在其中一间里。

最吸引关夜北目光的是客厅墙上的两张镶嵌在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他认得照片里的两个人,是他父母年轻时的样子。两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现在却被封在冷冰冰的玻璃板后面,供人瞻仰。

“这……这是……”关夜北一时语塞。他转向领他进屋的男人——就算过了二十年,相貌与当年的少年已经大不相同,但关夜北依旧能认出对方就是他的亲弟弟关晨南——颤抖地问道:“爸妈已经……过世了?”

外表比兄长苍老了二十岁的关晨南露出一个讥诮的微笑:“怎么?你不知道吗?早死啦,三四年前的事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发出了一声令人不愉快的呻吟),把手里的烟碾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关夜北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坐在弟弟的旁边,还是另找一把椅子。关晨南也没有招呼他,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盯着烟灰缸里的灰烬和烟蒂,好像它们才是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关晨南坐直了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了关夜北:“我以为你早死了。”

“我……我没有死……”关夜北迎上弟弟的目光,发现那双同自己相似的眼睛里涌动着深不可测的yīn霾,“你知道,当时我被救了……”

关晨南吃吃地笑了起来。“当时老爸告诉我一个吸血鬼要把你变成同类,这样你才能得救,你知道我是什么想法吗?”

关夜北摇摇头。

“我觉得你们都疯了,发神经,异想天开,竟然相信有什么吸血鬼……”他往烟灰缸里啐了一口,“我想爸妈肯定是不愿意看你半死不活的,所以才让那个外国人把你带走,让你这个累赘永远从我们眼前消失,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用再付钱给你治伤——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关夜北面无表情,噤若寒蝉,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关晨南刚刚说什么?他说他是累赘?他希望他永远消失?他眼不见心不烦?原来……原来弟弟一直是这么看待他的吗?

“但是今天我相信了。”关晨南半是憎恶半是惊叹地说,“你回来了,从前那些烧伤……医生说永远也治不好,但是它们都好了。你还是这么年轻,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而我……而我已经……”他扬起双手,像是在展示自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你一表人才、衣冠楚楚,我却活得猪狗不如。谁会相信我们是兄弟?”关晨南望着哥哥,眼睛里是掩不住的讥嘲、愤恨和嫉妒,“连我自己都不信。”

“晨南……”

“事到如今你回来还想做什么?”关晨南凄凉一笑,“来看我活得多悲惨吗?”

“我不知道,晨南……这些年我和家里一直没有联系,我不知道爸妈已经过世了,我不知道你的状况……”

“你从来不和家里联系!”关晨南狠狠一捶茶几,盘子里的水果摇晃了一下,“二十年!你从来没回来过!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血族之父’禁止我和家人接触,我没有办法……现在我也是违背了和他的约定才……”

“你还不如从来没有出现过!”关晨南的眼睛里隐隐有了泪光,“我会当你早就死了……而不是……而不是变成了什么吸血鬼。你看看你,你还是那么年轻,你有钱,你过得体面,你长生不老……而我……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他颓丧地垂着头,一只手撑着膝盖,仿佛这样才能勉强支持自己不倒下。

关夜北走到弟弟身边,跪了下来,一只手握住对方扶着膝盖的那只手:“对不起,晨南……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墙上的父母遗照,“现在家里的状况……你结婚了对么?刚才开门的是弟妹?你们有儿子?”

“女儿,叫静曦。”关晨南咕哝着,“上小学六年级了。”

关夜北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支票簿和圆珠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你们。这些年我都没有为家里出过力,我想……补偿。”

他把支票放在茶几上。关晨南拿起支票,瞄了眼上面的数字,眼睛顿时瞪大,但他立刻将支票撕成两半,窝作一团,扔到烟灰缸里。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14

“晨南!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真心想帮你……就当是给静曦买礼物,好不好?”

“我说了,不需要。”关晨南甩开关夜北的手,如同要远离他似的,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哥’。给我一点钱,你的良心就安宁了,对不对?你觉得用金钱能补偿我们一家,对不对?呸!我不需要你的臭钱!你想一想,我们家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如果不是当初为了给你筹钱治伤,我们家也不会用光积蓄,还背了一身债,我也不会辍学。如果……如果不是你,我还可以继续念书,我的前途会更好,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家里的条件也会更好,爸妈也不会……也不会……你知道吗,他们得癌症死的,没钱治病,只能等死。你花一点钱就能买来心安了,可是我呢?我的青春,我的前途,我的人生……能用钱买来吗!”

关夜北哑口无言。的确,当初为了他的伤,原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背上了沉重的负担,这包袱跟了他们一连二十年,甚至……毁掉了弟弟的前程?假如他当初没有被烧伤,或是直接死在了火灾中,家里会是什么样呢?至少弟弟能继续念书,找到更好的工作,父母也有积蓄能安度晚年,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对不起,晨南,我真的……没有想到。”

关晨南哼了一声:“是啊,你当然不需要想这些。你变成了吸血鬼,在外面逍遥自在,我们却得辛苦讨生活。”

“我很想帮你们,如果有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做到,不管是钱还是什么别的……”

“不需要。”

“晨南……”

关晨南紧锁眉头,接着,他眼睛里迸出了一股灼热的光芒。“如果你真想帮我,老哥……”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关夜北热切地问。

“……那就把我也变成吸血鬼吧。”

关夜北再一次愣住:“你说什么?”

关晨南抓住他的手,快速且坚定地说:“把我也变成吸血鬼,不仅我,还有我老婆和女儿。变成吸血鬼之后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对吗?对吗?”

关夜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无言地点点头。

“那就把我们变成吸血鬼!我要像你一样,拥有无限的时间!这样就还来得及……我有无限的时间,我还能从头再来,我能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我不想像爸妈一样死掉,只要长生不老,我就能做一切想做的事!还有淑文和静曦!你想想静曦啊,她还年轻,她能永远年轻,永远青春!我们是永远的一家人,我,淑文,静曦,还有你,老哥,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无限的时间,我们什么都能做……!”

“不行!”关夜北站起来,脸色yīn冷,“我可以提供别的,钱,房子,关系……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行。”

“为什么!”关晨南大叫,“我已经不再年轻了,至少给我足够的实现,让我去实现曾经的梦想……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就不能帮帮你的家人吗?帮帮你的亲弟弟!还有静曦,你想想静曦啊!你见过她吗!”关晨南冲着卧室喊道,“静曦!出来!”

卧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探出头,看了客厅里的关夜北一眼,又赶紧缩回去。关晨南猛地跳起来,推开卧室的门,抓着小女孩的手臂把她拖出房间,推到关夜北面前。“你看看啊,老哥,这是静曦,我女儿,你的亲侄女啊!你不希望看见她青春不老吗!”

女孩哭了起来:“爸爸,不要拽着我的手,好疼啊!”

但是关晨南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女孩的母亲从另一件卧室里冲出来,一把推开关晨南,将女孩搂在怀里。“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鬼话!”她尖叫,“但是别碰静曦!”她又对女儿和颜悦色地说,“静曦,咱们回屋做作业好吧?走,回屋去……”

关晨南又把女人推开,给了她一巴掌:“滚,臭婆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我不要再看见你!给我滚!”

女人捂着脸,发出一声啼哭,丢下丈夫、女儿和陌生的客人,跑回卧室里,甩上门。过了一会儿,从卧室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关晨南抓住静曦的肩膀,对关夜北说:“你也看到了,我们一家三口过的都不好……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可以自己赚,但我想要机会……我想要再来一回,我要时间,我要很多很多时间……我……我想像你一样能长生不老……”

关夜北坚定地摇头:“对不起,晨南,只有这个不行。”

“为什么!”

“血族之父和我有约定,他给我下了制约……所以不行。我这辈子只能把一个人变成血族。”

关晨南有些失望:“只有一个人?”

“没错。”

“那就……那就把静曦变成血族啊!她还年轻,她有比我更多的机会,她还有大好前程!”

“你不知道变成血族意味着什么,晨南。”关夜北沉重地说,“变成血族意味着抛弃人类的一切,抛弃光明世界,永远堕入黑暗中。你不知道,所以你能……异想天开。”

“抛弃人类的一切有什么不好!”关晨南激动地说,“你看看我的生活,我的一切!简直是一坨狗屎!我恨不得抛弃它们,过另一种生活!就当是为了静曦吧,啊?她是你的亲侄女啊……”

关夜北看着那哭泣的女孩,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不,都“曾经”是我的家人。但是心中的那一杆天平把他们和另外一个人称了称,还是倒向了另外一边。

对不起。关夜北在心里说。我不能这样做。我只能把一个人变成血族,那个人我已经选好了,不是你们。对不起,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我卑鄙无耻,我毫无手足之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弯下腰,抱住哭泣不止的小女孩。“我很抱歉,静曦。”他拍拍女孩的背,帮抽噎的女孩顺气,顺便把另一张支票塞进她的口袋里,“把这个交给你妈妈,告诉她随便在上面填数字,想填多少都可以。”

女孩不知道关夜北给了她什么,只能点头。

“好孩子。”关夜北揉揉她的脑袋。当他还和静曦一般大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血族,也不知道他今天会变成血族,更不知道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的弟弟也想变成血族。

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我走了,晨南。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打我电话。”说完,关夜北向墙上父母的遗像鞠了了个躬,走出客厅。来到玄关的时候,他听见客厅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大概是关晨南把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吧。

血族之父说得对。关夜北想。他不应该回来的。自他变为血族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同家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生活在光明里的人和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无法相容,只会彼此伤害,徒增伤感。

听完关夜北的故事,钟晚屏久久无言。想不到这个讨人嫌的家伙也有这样的过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从没想到他也有同情关夜北的一天。

人们选择成为血族的理由多种多样,有些是为了追求不朽和力量,有些则是为了和爱人永远在一起,还有一些人罹患不治之症,要依靠这种方法逃避死亡。不管哪一种原因都有其缘由,钟晚屏从前绝不会同情这些人,他们依循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那么就要为其负责到底。

“那你弟弟他后来……怎么了?”钟晚屏问,“他是怎么变成,呃,通缉犯的?”

关夜北无力地坐在床沿上,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扶着额头。“我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过去,我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但是我不敢去看他们,我怕晨南还会生气,我怕……再见到他。我怕我们不欢而散,再也做不成兄弟。我害怕……大约过了一年,我寄过去的钱再没有被取出来。我觉得很奇怪,以为是晨南不想接受我的资助了,又唯恐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我再一次去拜访了晨南。这时候我才知道……”

他把脸埋在手掌里,背对着钟晚屏,钟晚屏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看到他肩上的肌肉在颤抖,能听见他声音哽咽。

“我才知道……晨南把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杀了。他把她们关起来,放掉她们血给自己喝,他太想变成血族了,想疯了,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成功。她们……淑文和静曦,被囚禁了一个多月,受尽了折磨,最终衰弱至死。又过了好几天,静曦学校的老师到家里来家访,尸体才被发现……”

关夜北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叫,饱含悔恨和自责。钟晚屏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所认识的关夜北一直是强硬的,自信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何曾有过如此沮丧示意的时候?

“晨南失踪了,不知去了哪儿。从那时候起我就在追查他的下落。他已经……彻底发狂了。他杀人,生饮他们的鲜血,以为这样就能变成血族。他不停杀人,他的疯狂让他堕落,变成一个怪物……”

难怪那个“怪物”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积累了太多的罪孽,他的怨念让他异化成一个恶魔。他不像吸血鬼,能够将饮下的鲜血转变为自己的力量,他喝下的那些血反而加速了他的堕落,给他提供了邪恶的能量。

“你到这座城市来,就是为了找你弟弟?”

关夜北点点头。“我去拜访了很多血族大师,希望找出解救晨南的办法,可是他……陷得太深了。除了杀死他,没有救赎他的方法。”

“你当初为什么不把他变成吸血鬼?”钟晚屏问,“你要是这么做了,你弟弟得偿所愿,就不会发疯了。”

“我不能那么做。我做不到。”

“为什么?你的‘血族之父’给你下了制约,让你只能把一个人变成吸血鬼?”

“是的。当时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所以我不能答应晨南。”

钟晚屏立刻觉得无法呼吸。关夜北一生只能把一个人类变成同类,而他给自己喝了他的血,他把自己变成了血族……

“那……我……?”

关夜北缓缓转过身,钟晚屏看到他发红的眼睛。

“我当时,”关夜北呼吸了一次,说道,“已经想好了。为了和我最喜欢的那个人永远在一起,我必须把他变成血族。生活在光明里的人和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永远无法相容,我已经回不去光明世界了,所以我只有把他拖进黑暗里。”

钟晚屏的心脏像被尖刀戳了一下,那把刀狠狠地钉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你这样……等于是害了四个人。如果你当时把你弟弟变成血族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也不会……”

“你说得对。我害了晨南,只为了我自己的幸福。我辜负了血族之父对我的期望,我对不起死去的父母,也对不起晨南和他的家人。”

关夜北移动到钟晚屏身边,凝视他的眼睛。

“我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账东西,钟晚屏。我配不上你这么好的人。”

关夜北凑到钟晚屏面前,两人之间几乎只剩下一张纸的距离。他用只有钟晚屏能听见的声音说:“可是我爱你。”

说完,他吻上钟晚屏的嘴唇。

钟晚屏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躲不开,逃不掉,动不了,只能接受关夜北这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赎罪一样的吻。

“这是什么苦肉计?”虽然身体并不疼痛,心脏却如同被撕裂了一样,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停不下来,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溢满了。

“你把我变成血族,难道不是为了羞辱我吗?你把我变成我的敌人,你这样对待我……夺走我的一切,把我根本不想要的东西强加给我,然后告诉我这都是……”钟晚屏的大脑里嗡嗡地响,“都是因为爱?!”

关夜北把他搂在怀里,像珍宝一样紧紧护着,似乎生怕他受了半点儿伤。

“我只剩下你了。”他低声说,“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死,如果我们不能一起活下去的话。我不能失去你,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都不能没有你。”

“关夜北……!”

“我只有你了。”

“你不要这样……!”

“等我亲手杀了晨南,让他解脱,我就和你一起去死。你说过的,同归于尽。我答应你。”

15

圆圆嚼着口香糖,抱着一个肯德基纸袋,摁下电梯的按钮。她遵照秦湾老大的命令来给“新人”送食物。说起来这个“新人”真古怪,放着整整一酒店的新鲜食不要,非得喝加了防腐剂的二手货。要放在平时,圆圆肯定狠揍他一顿,教教他怎么才能做一个合格的血族,但是老大命令了不许同他多接触,送完“外卖”就立刻回去,所以圆圆只好腹诽不已。

酒店有个服务生,从她走进旋转门起就一直盯着她的大腿,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了。圆圆走进电梯的时候回头冲他甜甜一笑,对旁人来说,这大概是火辣美女在暗送秋波,然而对圆圆来说这是标准的见到美味食物后的喜悦表情: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她按下12楼,等待电梯门关上,这时候突然有一男一女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哎呀,幸好赶上了。”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两人中的女孩子说。她按下13楼,然后看了旁边的圆圆一眼,登时脸色大变。

“吸血鬼!”

圆圆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电梯的金属墙壁。“猎人!”她后悔没带武器就出来了,以为这儿是自家地盘,所以就疏忽大意了,结果竟遇上了死对头。

“吸血鬼在这里做什么?”猎人女孩问。她摸着肩上的黑色球拍包,好像一旦圆圆意图不轨,她就会从包里拿出什么厉害武器似的。

“我还要问你们呢,猎人!”以一对二,圆圆占劣势,但是她的力量、反应和速度都远超过人类,可以说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假如真的要在这一方狭小之地打起来,还不知道是谁胜谁负呢。

剑拔弩张的时候,猎人男孩伸出手拦在了女孩面前:“我们无意争斗。”

“哦?”圆圆挑起画得精致秀美的眉毛,“我看你们的火药味可是浓得很嘛。”

“我们不会随意猎杀吸血鬼的——除非你打算害人性命。”

某些血族家系和某些猎人流派之间有古老的互不侵犯的条约,约定双方任何时候都不得争斗,除非血族威胁到了人类的性命,或是猎人加害了无辜的血族。圆圆是秦湾的血裔,而秦湾刚好是遵守这古老条约的守护者之一。看来这两位年轻的猎人也属于条约所约束的猎人。虽然有些不爽,但能避免一场武斗,圆圆还是很乐意接受现状的。

“我不管你们是哪个组织的人,”圆圆叉着腰,高傲地说,“这座城市在守护者秦湾的庇护之下,可不准你们乱来。”

“同样的话悉数奉还给你,吸血鬼。”男猎人很不客气地说。

圆圆哼了一声,同时电梯伴随着“叮”的一声到了她指定的12层。她一甩头发,踩着高跟凉鞋哒哒哒地走出电梯。

她找到钟晚屏所住的那间客房,好像要把怒气都发泄在手上似的,狠狠敲了几下门。假如她力道再大一点儿,整扇门都会被她敲飞。

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动静。难不成那小子不在?他到处乱跑什么呀!圆圆生气地跺了跺脚,狠狠踹了门一下,接着木门应声而开。起初圆圆还以为是自己把门踢坏了,心里盘算着要赔多少钱,接着她发现门后边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不是钟晚屏,他比钟晚屏要高,发型也不太一样,赤裸着上半身,只穿着裤子。圆圆从没见过这个男人。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问道:“你谁……?”

“你又是谁啊?”男人歪着头,一只手搭在腰间,另一只手握着门把,可以随时把门甩在圆圆脸上。他是个吸血鬼。圆圆想。

她踮起脚,越过男人的肩膀往房间里张望。里面一片黑暗,床上有个隐约的人影,紧紧裹着被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情欲味道,仿佛刚刚发生了一场旖旎的情事。圆圆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又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打量。他身材健美,皮肤像所有的血族那样苍白,搭在腰上的那只手臂上有几道可疑的抓痕。圆圆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飘进屋子里,飘到床上那个看不真切的人身上。

男人似乎发现了她的心猿意马,故意往旁边一站,挡住她的视线。“你有什么事吗,小姐?”

“我找钟晚屏。”圆圆心不在焉地说。

“他在睡觉。”男人回答,一副迫不及待要送客的模样。

“睡觉?这个时候?”月正当空,应该是血族起来活动的时刻,但钟晚屏还在“睡觉”。至于他卧床不起的原因嘛……圆圆用头发都能想到。

接着她猜到了男人的身份。秦湾老大曾经不经意提到过,有个麻烦的同族来到了这座城市,不过他似乎不太想管这位同族的事,对方不是会随便惹事的人,所以老大也不甚上心。

“你就是关夜北?”

“哦?没想到美丽的小姐竟听过区区的名字?”

圆圆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麻烦的同族”会和“新人”在一起。他们是情人吗?

她把手里的肯德基纸袋交给男人。“把这个给钟晚屏。”

男人托着纸袋,掂量了一下重量。“秦湾给的?”

“可不是给你的。”

男人诡秘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房间里没开灯,而走廊上有光,些许光辉从打开的房门里透进来,照亮了一小方地面。当房门关上的时候,这珍贵的光便消失了。

关夜北抓着肯德基纸袋,伸了个懒腰,走回床前,一路上踢开脚下乱七八糟堆作一团的衣物。钟晚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但关夜北知道他醒了。

“给我。”钟晚屏说。

“给你什么?”关夜北把纸袋藏在背后。

“我听见了,是圆圆送食物来了。”

“哦……”关夜北拖长声音,“原来她叫圆圆?你们很熟?”

钟晚屏睁开眼睛,猛地起身,伸手向前一抓。关夜北敏捷地后退一步,退出他的攻击范围。

“唉,你看看你,成天不是睡就是吃……”

钟晚屏生气地又往前一抓,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脖颈和xiōng膛上布满了玫瑰色的吻痕,腰臀和腿部则因为曾被紧紧握掐住,留着点点淤青。关夜北带着扭曲的快意,欣赏着这具饱受他疼爱的身体,那皮肤上的伤痕不但没有减损丝毫美感,反而更加彰显了它曾被深深征服的证据。

关夜北握住钟晚屏悬在空中的手,将之凑到唇边,在手背上庄重地印上一吻。钟晚屏怔了怔,想把手抽回去,但是关夜北牢牢抓住他的手腕,让他无法如愿。

关夜北将肯德基纸袋轻轻放到床上,钟晚屏能够到的地方,一边看他迫不及待地从纸袋里翻出血浆袋,一边浅吻着被他捉住的那只手。他看见钟晚屏用牙齿撕开血袋,啜饮鲜血,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颤抖,生命的能量通过这个动作涌入了身体中。关夜北想,被他握住的这只手曾经终结过多少同胞的生命,曾经沾染过多少同族的鲜血,而他现在就在亲吻它,他支配着它的主人,他拥有它主人的生命,他还把它的主人变成了同族的一员。多么的讽刺,又多么令人快意!

钟晚屏像个渴极了的人,大口吞下血液。关夜北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钟晚屏的脑袋:“很渴吗?”

钟晚屏哼了一声,像在说: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我刚成为血族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总是吃不饱,不论吸了多少血,都觉得干渴。那时候我就像个贪吃鬼一样,控制不好吸血量,常常一不小心就把食物弄死了……”

“……”钟晚屏瞪着他,就像警察瞪着一个正在自首的罪犯一般。

关夜北弯起嘴角:“人类变成血族的一开始都会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我没有时间去习惯了。”钟晚屏将血液吸干,随手把血袋扔到了一边。关夜北扳过他的脸,用拇指抹掉他唇上沾染的血迹。

“会习惯的。”他说,“在地狱里。我们一起。”

他弯下腰,贴近钟晚屏因为吸过血而显得格外红艳的嘴唇。就在他即将吻上去的时候,整间酒店突然警铃大作!

圆圆掂着手机,美滋滋地走出酒店。她刚刚要到了那个男服务员的手机号码,对方答应下班后就和她出去“吃饭”。他大概以为吃饭是个幌子,啪啪啪才是真正目的。但是对圆圆来说,“吃饭”就是单纯字面意义上的吃饭。

她站在街角,等红灯变成绿灯,才穿过斑马线。其实晚上根本没有什么车辆,她大可以直接闯红灯,但是圆圆是手法好市民,怎么会违反交通规则呢!

当她来到马路对面的时候,背后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警铃声。她转过身,只见那座酒店的某一层冒着火光,浓浓的黑烟像漆黑的毒蛇,从窗户里钻出来,扭动身躯攀上夜空。

“哇——哦——”圆圆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尽一名好市民的义务,拨了119。报警之后,她又给秦湾老大打了电话。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通电话能救住在酒店里的那两位同胞的性命。

听见尖锐刺耳的警铃声,钟晚屏像触了电似的从床上跳起来。与此同时,他问道了一股淡淡的烧焦味。这说明是酒店失火了。

他匆匆套上衣服,头也不抬地冲关夜北说:“快走,是火灾。”

关夜北没应声,披上外套,打开门。更加浓烈的烟味和焦味飘了进来,还有纷乱的人声和脚步声。午夜尚在睡梦中的客人们被警铃惊醒,有些人已经察觉了火灾,开始自救逃生,有些人则在门口探头探脑,似乎还没弄清楚状况。酒店的工作人员马上就会开始广播,通知所有客人撤离,同时组织疏散工作。

钟晚屏走到关夜北身边:“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想被烧死吗?”

烧焦味越发浓重,钟晚屏甚至能看见烟雾正顺着走廊的天花板爬行。火势比他想象的要大,扩散得也比他预料中的更快。

一群男女客人从他们面前跑过,直奔楼梯。而关夜北则逆着他们的方向,反往走廊深处走去。

钟晚屏一把拽住他的手:“你往哪儿走?逃生通道在那边!”

关夜北侧过头:“我知道。”

“那你想去哪里?”

“晨南来了。”

钟晚屏挑起眉毛:“你弟弟?”

关夜北“嗯”了一声,侧身让一对年迈老夫妇通过,“火是他放的,我能肯定。他就藏在酒店的某处,逼着我去找他。”

“你脑子进水了?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面钻?”

“我想跟他做个了结。”

钟晚屏甩开他的手:“你这么想找死就去死好了,我可不奉陪。”

“那你就走吧。”关夜北揉了揉被他抓痛的手腕,神色如常,“我死了你岂不是更开心?”

“你……”钟晚屏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剜了关夜北一眼,转身走向楼梯。他一点儿也不想掺和关夜北的破事,要是那家伙死了,那才是真的大快人心,他也能重获自由了——他巴不得关夜北快点上西天!

钟晚屏咬牙切齿,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把手掌都刺破了。但他却一点儿也没发觉。

钟晚屏没有逃出酒店,而是到楼上去找他两位曾经的同事。他挤过一群慌乱的、衣衫不整的住客,来到1304客房门口。苏晓春正踟蹰地从门里探出头,似乎不知道是该逃走还是采取什么别的行动。看见钟晚屏,苏晓春露出如蒙大赦一般的表情:“发生了什么事?”

“火灾。”钟晚屏往屋里瞥了一眼,发现石乔也在。年轻人yīn郁地坐在椅子上,填充了银弹的手枪就在他手边。

“那我们应该快点离开。”苏晓春说,“对了,我跟石乔刚才遇见了一个女吸血鬼……”

“圆圆吗?那是血族守护者秦湾的手下。”钟晚屏的心思完全不在什么吸血鬼身上,“你们能帮忙疏散一下人群,顺便保护这里的客人吗?这火是……是一个通缉犯放的。”

“通缉犯?”

“秦湾那边的通缉犯……”钟晚屏故意把关晨南的身份含混过去,“他让我帮忙抓住那个通缉犯,嗯,结果对方反而找上门来了……”

苏晓春睁大眼睛:“他是来找你的?”

“是来找关夜北的。”

苏晓春一脸茫然,似乎没弄清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钟晚屏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多想:“我担心那个通缉犯会伤害酒店的客人,他……他无恶不作。所以你们能不能帮忙保护客人?”

“当然!”苏晓春点头。身为一名吸血鬼猎人,保护无辜人类免遭邪恶吸血鬼伤害本就是她的义务。她回头向石乔招招手,年轻人把手枪别在腰上,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他和苏晓春一起离开房间,路过钟晚屏身边时,他微微低下头,沉声说:“钟晚屏,虽然和你不熟,但我希望你能平安。”

钟晚屏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目送他俩如同专业救生员一样呼喝着引导客人撤离。他信得过这两位同事,有他们在,关晨南肯定无法伤害无辜的客人们。

然后钟晚屏返回楼下,去找关夜北。

关夜北和许多匆忙逃离的客人擦肩而过,大部分人无暇顾及他这个陌生人,一些人愤怒地撞开他,似乎在斥责他挡住了大家逃生的路,还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在经过他身边时惊讶地说“小伙子,你走错方向啦!逃生通道在那边!”或者“别往那边走,那边火太大了!”

关夜北在心里暗暗感激这些好心人,希望他们未来都能一帆风顺、平安无事。他谢绝了他们的好意,继续往走廊深处行去。

火势已经很大了,浓烟如同毒龙在走廊里疯狂窜动,易燃的地毯、壁纸和建筑材料在蓄意为之的火灾中根本不堪一击,很快便成为了火海一粟。火焰消耗了氧气,关夜北觉得xiōng口憋闷,不得不拉开衣领,好让呼吸更顺畅。

烟味、焦味和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浪包围了他,一瞬间将他带回了二十多年前。当时他也是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被浓烟熏呛,被高温炙烤,被火焰燃烧,走投无路,简直身在地狱,只有绝望如影随形。

当时他重度烧伤,躺在医院中奄奄一息,而家人为了挽救他的生命,不惜举债。一切悲剧的种子就是在那时埋下的。

他在生命垂危之际遇见了血族之父,接受他的鲜血,成为了不朽的血族的一员。他曾被火焰焚烧,之后获得新生,而如今,也要在火焰中再度死去吗?

他害怕火,烧灼的疼痛至今仍留在他的记忆里。关晨南要用这种方法逼他出来。他知道晨南就在前方不远处,他能感觉到弟弟身上浓重的怨气,还有他们无法切断的血缘联系。

走廊尽头连接着一个欧式大厅,似乎是酒店举办自助酒会用的,四角有罗马柱装饰,天花板上还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大厅里祝融肆虐,早已不复奢靡华美,而成了赤红的地狱。

关夜北走进大厅,在他对面,大厅的那一头,有个人以同样的步速向他走来。他们就像面对镜子一般,同时来到大厅中央。

“好久不见,晨南。”关夜北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上面还留着被钟晚屏紧紧抓住的触感,他想要是钟晚屏在这儿就好了,他们联手肯定能击败任何敌人,“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却是以这种方式。”

关晨南没有说话,嗓子里却发出一阵阵咆哮。关夜北揣度他已经不会说话了,除了杀人饮血,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是可悲啊。”关夜北说,“就像血族之父曾经说过的一样,我们血系的祖先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以此获得了不朽的力量,所以每一个流淌他血液的后裔都将重复着杀害亲人的举动。简直就是血脉的诅咒。我怕是也中了这诅咒吧。”

关晨南用血红的眼睛瞪着他。

“就让我,亲手把你……”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那盏豪华的水晶吊灯“轰隆”一声坠落,摔碎在地。无数亮晶晶的玻璃飞溅起来,反射着金红的火光,如同一道炫目的光芒自天空倾泻而下。

兄弟二人同时跃起!

钟晚屏扯下衣服的一角,遮住口鼻。饶是如此,他也被浓烟呛得不轻。他在12楼迷了路,几条纵横交错的走廊令他迷失了方向。他真不知道关夜北是怎么知道弟弟在哪儿的,难不成兄弟之间真有什么心灵感应不成吗?

他弯下腰,狠狠咳嗽起来,眼泪几乎都要挤出来了。吸入灼热的空气之后,肺部也好像快要烧起来了。这时身为血族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气管被高温空气灼伤之后,又快速愈合,于是钟晚屏得以留下性命,然而一呼一吸之间的疼痛却让他差点缴械投降。

他又吸进一口气,忍住肺部灼热的疼痛,直起腰,继续寻找关夜北。这酒店又不是很大,他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一阵微弱的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在一扇倒下的门后面找到了一个小女孩。门板和墙壁刚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小女孩就躲在三角下面。

钟晚屏把门板掀开,女孩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我要妈妈!”她扯着嗓子,然后因为吸入了一口浓烟而咳嗽起来。

钟晚屏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小妹妹,你和妈妈走散了吗?”

女孩咳嗽着点头。

钟晚屏把她抱起来。“哥哥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嗯!”女孩揉揉眼睛,环住钟晚屏的脖子。钟晚屏把那块衣料蒙在女孩脸上,让她自己捂住口鼻,然后找了个火势不是很大的方向,一头冲过去。

“大哥哥,你是超人吗?”女孩用衣料捂着嘴,声音瓮声瓮气的。

“你怎么知道?”钟晚屏踢开一扇房门,让他惊喜的是,这房间有窗户。

“妈妈说当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超人就会来救他。大哥哥你肯定是超人!”女孩已经自顾自地确定了钟晚屏的身份,这让他哭笑不得。

他把女孩放下,自己推开窗户,朝外望去。这间客房正面对酒店后门的一条巷子,人迹罕至,大概不会有什么人路过(人们现在都聚集在前门处看热闹),车子也开不进来。他听见了呼啸的警笛声,还瞥见了红蓝色的警灯。

他回头对女孩说:“你怕高吗?”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吧。”

小女孩乖乖闭眼。钟晚屏抱住她,小心翼翼地踩上窗台。十二层的高度让他望而生却,但他知道以血族的能力,就算从两倍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会摔伤的。

“现在超人要带你飞了!”钟晚屏说,然后他抱着小女孩一跃而下。

地心引力拽着他往下坠去,失重感让他仿佛真的飞翔于空中。如果这是个噩梦,那么就让它醒来吧。钟晚屏想。

几秒钟之后,他“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双腿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便麻痹了,起初他以为是坠落的冲击震碎了他的脊椎,让他即刻瘫痪了,但是过了一会儿,酸麻的感觉回到了腿上。

他忍着身上像是被一万个关夜北cāo过的不适感,将女孩放下。小女孩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像只小燕雀一样蹦了起来。“大哥哥你果然是超人!你会飞的!”

钟晚屏指着巷子尽头:“快,往那边走,找到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妈妈的。”

“超人哥哥为什么不帮我找妈妈?”女孩眨巴着眼睛。

“因为超人哥哥还要回去……”钟晚屏一愣,他已经逃出那火海地狱了,真的还要再回去找关夜北吗?他大可以离开此处,去和苏晓春他们会合,或者去秦湾那里,彻底摆脱关夜北的控制。至于他被关夜北调教出来的yín性,秦湾或者白云峰肯定有办法解决。他为什么还要回去找关夜北呢?

“超人哥哥怎么不说话?”女孩扯了扯钟晚屏的衣角,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唤醒,“我知道了!超人哥哥是不是还要回去救其他人?”

钟晚屏的嘴唇颤了颤,“嗯……我还要……回去救其他人……”

“那超人哥哥赶快去吧!我一个人能行的!”女孩挺起xiōng膛,像个小大人一样说。

“你……你快走吧……”

女孩用力点点头,朝钟晚屏指的方向蹒跚跑去。钟晚屏望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闪烁跃动的警灯光里,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真的要回去找关夜北吗?

他可以获得无比渴望的自由,摆脱关夜北,为什么还要回去找他?

是为了……拯救他?

钟晚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想起自己曾救过的那个神父,当时他为了救那家伙,让关夜北逃了。关夜北说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只是为了……拯救一条生命吗?

钟晚屏可以为了救助他人而不惜放弃任务,他的信条一向是任务失败了可以再做,犯人逃了也能再抓,而人死了就是永远死了,永远回不来了。一向只是如此单纯的原因而已……

但他知道,他想回去救关夜北,并不是因为这种单纯的怜悯心使然。其中还掺杂着什么别的东西,不纯净,所以钟晚屏连想都不敢去想。他害怕一旦触及了那个东西,他对关夜北的感情都会彻底质变,变成一种绝不可能发生在钟晚屏和关夜北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关夜北对钟晚屏有近乎变态的执着,绝对不可能放手。

钟晚屏曾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离开关夜北,现在却发现,他们就像磁铁的南极和北极,截然相反,但一旦相遇,便会产生绝大的引力,谁也不可能放开谁了。

关夜北是个混账。不仅把他的身体变成了血族,连心也要改变吗?

钟晚屏仰望酒店大楼,火焰和浓烟从破损的窗户里冒出来,如同来自地狱的焚风热浪袭向他。整座建筑都变成了一个往外喷着黑烟的、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锅炉。现在返回去,无异于送死。

可是……

如果是他们两个人死在一块儿的话——

钟晚屏一边向楼上攀爬,一边想。

——那倒也无所谓了。

“关夜北!”

钟晚屏弯着腰,因为吸入了一口混浊的黑烟而咳呛起来。他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推开面前燃烧的大门。火焰燎上他的手掌,带来一阵刺痛。他握着拳,等被烫红的皮肤自动痊愈,然后继续往前走。

“关夜北!”

这家伙究竟去哪儿了呢?也许是到了别的楼层?天哪,这酒店一共有20层,要是一层层搜索,得找到哪一年?说不定他们兄弟俩的尸体都烧成灰了!

“关夜北!”

眼泪都呛出来了,又很快被火焰的高温蒸干。钟晚屏觉得不仅眼泪,他自己都快蒸发了。理智告诉他,再找不到关夜北就应该乖乖离开,否则他不是会窒息而死,就是被活活烧死。但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继续走下去,仿佛一种无法抗拒的引力,将他往关夜北所在的地方领去。

走廊已经被烧得认不出来了,四周都是熊熊烈焰,宛如地狱火窟。钟晚屏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一扇虚掩的大门。那门不知是用什么抗燃材料做的,竟然没有着火,从门缝里能看见对面也是一片火焰。

钟晚屏一脚踹开那扇门,然后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从头顶坠落的一盏吊灯。门后是一间宽广的大厅,兴许是举办什么高级晚宴用的,摆满了造型高雅的桌椅,现在,这些堪称艺术品的桌椅都变成了柴薪,只会让火焰越烧越旺。

轰隆一声,一根装饰用的罗马柱横倒在门前,阻断了退路。除非钟晚屏不畏火烧,否则绝对无法跨过这道屏障。

如果说世上真的有地狱,那么这儿就是了。

仿佛天地万物都在熊熊燃烧,咄咄逼人的火焰如同要吞噬钟晚屏一样朝他袭来。他忍着高温和灼烧的痛苦,往大厅中央艰难挪步。他踩到了碎玻璃,大概是掉下来砸碎的吊灯。在这样的高温之下,大概玻璃都会熔化吧。

脚下的玻璃越来越密集,接着,巨型吊灯的残骸出现在眼前。曾经华美的水晶吊灯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堆了无生机的破烂,像一具饱经风霜的骸骨,孤独地迎接末日。吊灯残骸上蜷着一个人形,烈焰将它烧得焦黑,不上前仔细分辨的话,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距离吊灯不远处,隔着一道火墙,立着另一个浑身染血的人。他佝偻着身体,一只手捂着xiōng口,一只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似乎在和火焰争夺所剩无几的空气。

一生一死。这对兄弟的结局已然明了。但是死去的是谁?活下来的又是谁?

钟晚屏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努力不去看那具燃烧中的尸体。他绕过那道火墙,向生存下来的胜利者走去。

如果活下来的是关晨南,钟晚屏想,他必须杀了他。不仅是因为秦湾的交代,还是为了……替关夜北报仇。

——假如活下来的是关夜北呢?

——更无需多言。他本就打算和关夜北同归于尽了,两个人死在火灾里,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关夜北?”

活下来的那个人闻言一顿,缓缓抬起头。

是关夜北。

他脸上沾满了鲜血,头发都被血液粘在了额上。一只眼睛紧闭着,不知是进了血沫,还是受了伤。另一只眼睛徒然睁着,惊讶地望着从火墙背后步出的钟晚屏。

“……是你吗?”关夜北问。他声音带着古怪的气喘,大概是肺部受了伤,“我……不是在做梦吧?”

钟晚屏跨过火焰,来到他面前。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庆幸。活下来的是关夜北。真是太好了。

“我以为你走了。”关夜北用仅剩的那只眼睛凝视钟晚屏。

“我是回来找你的。”

关夜北笑了一声,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大量血液从他嘴角溢出,洒在前襟上。

“你没事吧?”

“大概快不行了吧。”关夜北自嘲地说,“你不该回来……你会死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关夜北身体一晃,险些栽倒。钟晚屏赶忙扶住他的身体,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撑着他的脊背。真奇妙。从前都是关夜北在帮助他,现在却反过来了。

关夜北将下巴搁在钟晚屏肩头,艰难地吸入一口气。越过他的肩膀,钟晚屏看见一把闪闪发光的银色匕首插在关夜北背上。

“我自己……拔不出来……”关夜北喘息道,“是镀银的……你也不要碰……”

银对血族来说是致命的毒药,银质武器可以灼烧血肉,伤口无法快速自愈,而毒素则会随着血液扩散,迟早会要了血族的命。

“关夜北!我带你出去,你会得救的!”钟晚屏急切地说。他正要拖着关夜北离开火场,关夜北却环住他的身体,用最后一丝力气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留下来。”关夜北说,“和我一起。”

火势越来越大。火舌舔舐着两人的皮肤,像一群叫嚣的妖魔,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想让我留下?”

“嗯。反正也出不去了。”关夜北又咳出一口血,“不过……如果是你一个人,也许还能试试。”

“我不会丢下你的。”

关夜北发出窒息般的笑声:“要走就赶快走吧……顺便杀了我,让我少受点苦。”

钟晚屏拽着关夜北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他直视关夜北还睁着的那只眼睛,恶狠狠地说:“你现在知道赶我走了?”

“比起和我一起死,”关夜北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我更想让你活下去……”

“所以呢?”

“你不该死在……”

后面的话消失在了一个长长的吻中。钟晚屏捧着关夜北的脸,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上去。嘴唇和舌头纠缠在一起,钟晚屏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和他从前品尝过的“食物”都不一样,这味道既甜美又苦涩,让他想要落泪。

浓重的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两人才终于分开。

火焰已经蔓延到他们身上了,衣料被点燃,皮肤被烧燎,很快,血肉都会在烈焰中熔化,骨头也会被焚成灰烬,随风而逝,不剩分毫。

钟晚屏疼得想要尖叫,但是被高热空气灼烫的喉咙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视野里只剩一片近乎白色的火光,耳中也唯余烈火焚烧的轰响。

恍惚中,他听见关夜北说:“吻我。”

于是他再一次吻上关夜北的嘴唇。

火焰笼罩一切。

酒店外,一位年轻的女士抱住她失而复得的女儿。

“呜呜呜,吓死妈妈了!妈妈还以为你走丢了!”女士说完,连忙向送女儿归来的消防员道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找到我女儿!”

“不客气。是你女儿自己逃出来的。”消防员扶了扶头顶的头盔。

“不,是超人把我救出来的!”小女孩开心地说。

女士心想,这位“超人”一定是见义勇为的好人,她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超人在哪儿呢?”

小女孩回过头,指着燃烧的建筑:“他回去救人了!”

女士热泪盈眶:“真是好人呐!”

消防员则很紧张:“什么!还有人在里面吗?不行,得立刻组织援救!”

女孩望着冲天的火光,心想超人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呀。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如同翱翔的燕鸥,飞一般地从另一座大厦的顶端跃进了燃烧的酒店。火灾现场兵荒马乱的,几乎没人看见这个景象,就算看见了,肯定也会认为是错觉。

但小女孩坚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一定是另外一个超人哥哥。”她想,“都是来救人的。”

我想了想,还是今天一次性都贴完算了……

秦湾坐在医院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用他那个大屏幕、超智能、双卡双待、电池强劲、内置八个喇叭、自带凤凰传奇的山寨手机“1phone4”玩水果忍者。当白云峰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刚好切爆最后一个西瓜,西瓜汁溅了满墙。

“人呢?”白云峰问。

秦湾抬起头,看着这位多年未见的旧友。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白云峰脸上又添了皱纹,而秦湾则年轻依旧。

外表如少年的血族守护者微微偏过头,示意旁边那间病房:“里面。”

“另外一个呢?”

“那边儿的病房里。”

白云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然后想起这儿是医院,禁止吸烟,于是又讪讪地把它们塞回去。

“把那家伙叫来。”

秦湾伸直双腿:“你这是在命令我?”他举起右手,手上缠了一圈绷带,“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你的部下给救出来了,你还敢用这种口气命令我?”

白云峰握住秦湾手上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秦湾猛地抽回手:“恶不恶心!”他使劲在衣服上擦着手,嘟嘟囔囔,“我去叫还不行么。”白云峰看见他脸红了。

钟晚屏好不容易才从黑暗的梦境中醒来,身上的疼痛又差点让他昏过去。他定了定神,既然还会觉得疼,那就说明他没死。既然如此,他现在身在何处呢?

他看不太清周围的景象,大概眼睛被熏坏了,只觉得四周都是一片白。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涌入鼻腔,这里是医院吧。他试着动了动四肢,还在,左手上正在打点滴,只有那儿是一小块红。他猜想这大概是在给他输血。

白色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钟晚屏艰难地转过脖子,发现有个人站在身旁。但是他看不清那是谁,努力辨认了好久,眼前都还是一片扑朔迷离。

直到那人开口,钟晚屏才认出对方的身份。

“哟呵,没死啊。”

是“业火”的首领白云峰。

“老大……?”钟晚屏一开口,嘶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能是谁?”白云峰年近四十,数十年风云沉淀让他显得成熟睿智,又有些冷漠不近人情,“别说话了,你嗓子受伤,还是少出声吧。”

钟晚屏点点头。他听从老大的命令,但是又想开口,问问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为什么没有死在火灾里?又是怎么来到了医院里?关夜北呢?关夜北怎么样?

他的这些疑问,白云峰都了然于xiōng。不用钟晚屏询问,白云峰便知晓他心思般回答道:“是秦湾救了你。你身上烧伤虽然严重,但是大脑和心脏都没损坏,灌点儿血下去,慢慢会恢复的。至于那个关夜北……”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他伤得比你重,在重症监护室呢。”

钟晚屏松了口气。关夜北还活着……这就好了。

白云峰却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听见关夜北没死,你好像很开心?”

钟晚屏想抗辩,但是老大又不让他开口,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晓春和石乔告诉我,你答应他们杀了关夜北之后自杀的,结果呢?”白云峰话里带刺,“结果你和他打得火热,还一副要生死相许的样子,你在搞什么?”

钟晚屏张了张嘴。白云峰说:“说话!”

于是钟晚屏嘶哑地说:“对不起,老大……”他嗓子疼得厉害,像有把刀在喉咙里磨,“我……我离不开他了……”

白云峰双眉紧皱:“我在‘业火’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被吸血鬼策反!”

钟晚屏痛苦地吸入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自己选吧,这事儿怎么处理?”白云峰双手插在口袋里,“是要我把你就地正法,还是带回总部审判?先告诉你,审判的结果也是个‘死’字,只不过让你多喘几天气。”

——最后果然还是这个结局吗?

钟晚屏不禁苦笑。不论如何,都只能以死告终。

“杀了我吧,老大。”

“你想好了?”白云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钟晚屏额心,“你在‘业火’还有朋友,不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不见反而更好。”

白云峰点点头,拉开保险。“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钟晚屏闭上眼睛:“请您把关夜北也一并杀了。”

“这时候你倒记仇。”白云峰嗤笑。

“他答应过我……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所以请您把他也杀了。”

白云峰惊诧地瞪大眼:“你们是来真的啊?”

“……这种事情还能有假吗?”

“我都要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了。”

钟晚屏疲倦地闭上眼睛:“也许都有吧……我也不知道……”

一张爱恨交织的大网,将他紧紧缚住了,不论是或者还是死去,他都无法逃脱。

到此结束了吗?钟晚屏想。

奇妙的是,心中既没有悲苦,也没有厌弃,一想到即使是去往另一个世界,也有关夜北同行,反而有些喜悦。

他听见撞针清脆的一响。是空枪。

钟晚屏睁开眼睛,依然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白云峰收起了枪。他根本没有上子弹。

“……老大?”

白云峰没有搭理他,而是转身冲门口说:“你进来吧!”

病房门打开,又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白云峰像是和他交换似的,拍拍那人的肩膀,说了句“这回暂且放过你,你的通缉还没取消,下次就不会手下留情了”然后走出病房,顺手捎上了门。

钟晚屏盯着走进来的那人,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是关夜北。关夜北的模样凄惨极了,全身被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一只眼睛上也盖着纱布,烧伤的痕迹从纱布下蔓延出来,布满脸颊。

关夜北一瘸一拐地走到病床前,抱歉地向钟晚屏笑笑:“对不起,没死成。”

钟晚屏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受伤的喉咙不能大声说话,他肯定会怒吼:“老大!你敢耍我!”

关夜北又说:“血族的身体就是好,过几天伤口就能恢复了。”

钟晚屏“哼”了一声。

“你和你们头儿说的,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你想怎么样?”

“像你说的那样,一起活,一起死。”

关夜北又往前走了一步,烧伤严重的身体动起来很困难,但他咬着牙,单膝跪下,捧起钟晚屏的右手,在那布满伤痕的肌肤上印下虔诚一吻。

“我对不起你,钟晚屏。我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行把你变成了血族。我有罪。所以我用一辈子来赎这个罪,你愿意吗?”

白云峰关上病房的门,搔了搔喉咙。烟瘾又犯了,他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禁烟区,找个地方好好抽支烟。秦湾见他出来了,用口型问他:还顺利吗?

白云峰耸耸肩。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等远离了钟晚屏的病房,秦湾才开口:“我说,这事儿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白云峰双眼直视前方,面无表情:“‘业火’的猎人钟晚屏在救援火灾的时候英勇牺牲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那关夜北呢?”

“火灾里失踪了,谁知道呢。”

秦湾眼睛一亮:“那我手下要是刚好多了一个处刑人也叫钟晚屏……?”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我哪有时间挨个去查。”

“那要是处刑人钟晚屏刚好有个叫关夜北的亲属……?”

“如果他遵纪守法,那和通缉犯关夜北就不是一个人吧。”

秦湾“嘿嘿”笑了起来:“你怎么了?脑袋被门夹了吗?几年不见突然变得心慈手软了?”

“你倒还是和从前一样爱管闲事。”

“我是血族守护者嘛,职责所在。”秦湾拍拍白云峰的肩膀,“出去喝一杯?我请客。你难得来一回,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呗。”

——正文完——

后记:

《狱火焚身》的正文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大概会有番外?看情况吧……

写这文的初衷是想写一个重口h文,所以剧情什么的都浮云吧,肉文要什么逻辑嘛,认真你就输了。(虽然后来根本就没啥肉了……)

感谢一直追文的读者,谢谢你们的支持。感谢钟晚屏和关夜北,谢谢你们满足了作者ws的脑内妄想,一直让你们ooxx各种重口的,都没啥正经谈恋爱的剧情,真是对不起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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