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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是病娇,得宠着!》


001:初识,他是病娇,她是怪物(已修改)

十月金秋,小区里的银松落了一地枯枝,秋意萧瑟,唯有稀稀朗朗的红叶石楠添了几分生动的嫣红。

两位老太太一前一后,手提购物袋,朝小区楼栋走去。

一路有说有笑,待拐进了绿化带的小径里,前头小卷发的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后面吧。”

同伴纳闷:“怎么了?”

卷发老太太挽着她折返绕道,说起了小区里的那些闲言:“我听说十七栋里住了个怪人。”

“怎么怪人了?”

老太太嗓门不小:“一小姑娘,成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一双眼睛,上次老王说,看见那姑娘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还冒着光,吓死人了。”

“不是吧,那谁还敢住这一栋?”

老太太回头瞧了一眼,觉着后背阴风阵阵,赶紧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还真没人住,这一栋除了那个小姑娘,没别人。”

“还有这怪事?那姑娘难不成一个人租了一整栋楼?总不是买的吧。”

“谁知道。”

“……”

声音渐远,夕阳将落,鹅卵碎石铺的小路上人影斜长,路尽头,十七栋十七层楼高耸入云,晚霞就罩在上面,一大片秋的金光洒下来。

外卖小哥提着袋子,脚步匆匆,抬头几番确认了楼栋上面的数字图标,才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喂。”

“你好。”

年轻女孩的声音,清清泠泠的,带着些慵懒的漫不经心,音色稍稍偏冷。

真是一把好嗓子,外卖小哥心想。

“外卖。”小哥态度很好,礼貌地说,“我在十七栋下面,你住哪一楼?”

“请稍等,我下去拿。”

电话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关门声。

外卖小哥正想说他可以送上去,十七栋楼梯口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小哥抬头就瞧见了一只手。

手指长而细,白皙如瓷,指甲修整得干干净净。

往上,是一张脸,皮肤白得过分,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剔透里带着三分病态,鼻梁高却秀气,覆舟唇,微抿着,不笑时冷而疏离。

瞧第一眼,只觉得漂亮得过分。

第二眼,便能撞进那双丹凤眼里,眼尾细长,略微上挑,瞳孔泼了最浓的墨色,三分深邃,三分薄凉,余下的,是沧桑的冷,像沙漠里夏天的星,夺目得让人挪不开眼,却又不敢再看。

这样年轻,如何来的一身苍凉,如何满眼都是久经风霜后沉淀下来的颓与空。

小哥愣住了,盯着那张脸。

啪嗒。

门被推开了大半,女孩迈出了一只脚,纤细修长,九分的黑色铅笔裤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她穿着黑白相间的过膝长衬衫,里头是一件灰色卫衣,帽子随意扣在头上,锁骨若隐若现,两缕短发从卫衣的帽子里钻出来,微微凌乱地翘着,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暖色,唯独女孩穿了一双粉色的兔头毛绒拖鞋。

“云记面馆?”她说,声音一如方才电话里,清澈微凉。

外卖小哥这才回了神,赶忙把袋子递上去:“你的外卖。”

“谢谢。”

她接过去,又把迈出来的腿收回去,转身关上了门。

手好冰啊。

小哥后知后觉,被女孩指腹略微擦过的地方,还带着几分残余的凉意,他摸了一把头,走了,走了一段路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天色已暗,原本昏黑的窗户亮了,感应灯的光破窗而出,一到七楼几乎是同时亮起。

风一吹,外卖小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掉头走了。

咣!

门被甩上,两只粉色的兔子拖鞋被踢在了玄关,她拉下卫衣的帽子,提着外卖盒往里走。

她叫周徐纺,独居。

十七栋只住了她一个人,不是租的,整栋楼的房产都是她的。

她住七层,两户打通,两百多平的空间,一眼看去空旷得冷清,玄关左侧是衣帽间,很简易,几根钢管焊成的挂衣架,玻璃橱窗,架子上面挂着各种风格、任意场合的衣服,底下是透明柜子,装的都是配饰。玄关右侧是浴室,同样是用玻璃隔断,单向可视,只能从门缝看见超大浴缸的一角。

再往里走,上三阶楼梯,右边是床,全黑色的床单,没有一点鲜活气,床尾的地板上,散落地扔了几件衣服。左边一侧摆了四台电脑,一侧是黑色漆木的梳妆台,中间一张懒人沙发,一张玻璃茶桌,桌上一角放着投影仪,旁边,有个精致的玻璃盒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棉花糖。

白色的墙,黑色的地板,两百平的地方全部打通,一眼望去除了玄关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再找不到一处暖色,毫无人气与烟火气息。

她把外卖放下,赤着脚站在黑色毛绒的地毯上,从玻璃盒里挑了一颗粉色的棉花糖含在嘴里,刚咬开一次性筷子的外包装袋,桌上的电脑忽然自启了。

屏幕上,先是出现一堆骷髅头,然后是明黄色的海绵宝宝,铺了整整一屏幕。

代号霜降,真名不祥,年龄不祥,身份背景家庭住址全部不祥,她是周徐纺的搭档,周徐纺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也没有见过她的长相,只知道她话不多。

“起了吗?”

屏幕的下方弹出三个字,是红色加粗的宋体。

周徐纺拆开了外卖的袋子:“嗯。”

“接了新活儿。”

“我休假。”

周徐纺没抬头,头发刚过耳,刘海有些遮眼,她安静地吃面,吃相极其好,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单很好做。”隔了片刻,屏幕里的字又滚动出来,“是女顾客,让我们掳个人,说是她心上人,想玩美女救英雄。”霜降补充,“雇佣金,五十万。”

周徐纺筷子停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着,低着头轮廓显得柔和了不少。

过了会儿,屏幕上的海绵宝宝跳了两下,霜降问:“接吗?”

她吃了一口面:“接。”

不伤天害理,不杀人放火,其他的,只要能赚钱,都接。

翌日刚巧十五,月亮很圆,漫天星辰绕着圆月,将整座城市渡了一层淡淡柔和的光,华灯初上,喧嚣又热闹。

装修风雅的会所里,古画绘墙,雕镂空花,沿路的科林斯罗马柱上,摆放着各色花卉,走廊里,有淡淡花香萦绕。

本是应景的花儿,奈何,不逢时。

会所的大堂经理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一一吩咐侍应生:“赶紧的,把玫瑰都给收起来。”

领班闻声过来,不解:“经理,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要把花都收了?”

经理急得眉头直皱,扯了扯领带,用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有个小祖宗要过来,人家闻不得玫瑰花。”

祖宗?

高级会所里,往来都是贵人,领班不知是哪位,询问经理:“谁啊?”

经理蹲下,将地上掉落的玫瑰花瓣拾起:“江家那个祖宗。”

这下,领班知晓了。

敢在帝都江家称祖宗的,就只有一位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江家老幺,说起那位美人……

经理催促:“快点,人已经快到了,手脚都利索点,一朵都不要落下了。”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经理接了个电话,赶忙带了几位副经理跑去电梯口迎人。

叮——

电梯门开,不见其人,先闻其咳嗽声,一阵接一阵,稍稍压抑着。

等电梯门完全打开,修长的人影被走廊的琉璃灯打亮,那人便背光靠着左边的电梯侧壁,黑色长款风衣过了膝盖,脚下是一双高定皮鞋,内搭白衬衫与休闲裤,没有打领带,领口松了一颗扣子,脖颈修长,因为咳嗽,喉结都染了微微绯色,轻轻滚动着。

他低着头,依旧在咳嗽,修长的手按在锁骨处,因为咳得厉害,连指甲都泛着浅浅的红。

经理侧身相迎,恭恭敬敬地喊:“江少。”

江家嫡庶旁支那么多位少爷,就只有这位被称江少,其余的自然都得冠上名字,由此可见尊卑之别。

电梯里的男人这才抬起头来,头发修剪得随意,更衬轮廓流畅,骨相极美,他皮肤白皙,刚刚咳嗽完,微抿的唇添一抹嫣红,两颊亦染了薄薄一层绯色,三分病态,三分娇,三分媚,还有一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偏生,他还生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四周略带粉晕,眼型似若桃花,水气氤氲,眼尾微翘,瞳孔里的黑白并不分明,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如此一副模样,一颦一笑,处处是精致,美得教人心惊。

这便是江家的老幺,江织,帝都的第一美人,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着实是位身娇肉贵的病美人,如此娇媚之人,偏偏,美得没有一丝娘气,那双桃花眼,一抬一敛,懒散淡漠里全是桀骜,并不凌厉,是世家贵族养出来的疏离与贵气。

经理是个男人,四十不惑了,也不是第一次瞧见这位美人,硬是给看愣了,许久才找回声音:“我、我领您过去。”

经理结巴紧张,对这位大少爷,是又敬又怕,哪个都知道,这祖宗脾气不是很好,惹他不悦了,少不得要倒霉。

江织淡淡嗯了一声,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模样,跟没睡醒似的,迈开腿,修长极了,可却走得很慢。

“咳咳咳。”

他稍稍弓着背,遮着口鼻轻咳,眉宇轻蹙,额前的发稍稍乱了,再添一分病态。

前头,领路的经理脚步是缓了又缓,一小段路,走得十分慢,硬是莫名其妙地滚了一身冷汗。

推开包厢的门,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剑眉星目的一张脸,经理规规矩矩地喊:“薛少。”

薛宝怡,薛家老二。

他母亲给他生了一张硬汉脸,偏偏取了个闺秀的名儿,说是做了胎梦,要生个小千金,谁想生了个带把的。这儿会,薛宝怡正坐牌桌上,灯光昏沉的包厢里就数他一头蓝紫挑染的头发扎眼,轮廓硬朗,嘴里叼着一根烟喊:“织哥儿来了。”

江织的祖母是名门世家的闺秀,家里还有些旧时的习惯,男孩称哥儿,女孩称姐儿,相熟的公子哥儿们,就喜欢织哥儿织哥儿地调侃。

薛宝怡与江织是发小,两家有生意往来,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

今天这局便是薛宝怡组的,帝都的圈子说大不大,却也分了三六九等,江织,便是这贵中之贵,若非薛宝怡与今儿个的寿星公是铁瓷儿,自然也请不来这位小祖宗。

一屋子的二世祖见了人,纷纷喊江少,多少都带了巴结讨好之意。

江织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把烟都给我掐了,乌烟瘴气的。”

薛宝怡陪笑:“得得得,都听您的。”吆喝着二世祖们都掐了烟,他扔了张牌出去,“玩两把?”

包厢里烟草味没散尽,江织咳了两声,挑了个干净的地儿,病恹恹地窝着:“上次还没输够?”

薛宝怡摸了张牌,笑得吊儿郎当:“这不是想扳回老本嘛。”

江织没理他,懒懒散散地半靠半躺着,眯着眼无精打采,一脸病容,桃花眼似睡非睡似醉非醉的,总像没睡醒般,薛宝怡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去闹他,给他叫了杯牛奶。

可总有不懂事的。

比如邓家那小公子,竟带了个女人过来,带也就算了,还不带个安分的,那女人打从一进来,眼睛便黏江织身上了,胸前的波涛汹涌快要被她弯腰的动作给挤爆了。

江织端着高脚杯,慢条斯理地喝牛奶。

女人拿了瓶红酒过去,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笑得风情万种:“我给江少倒一杯?”

他眼皮都没抬,恹恹欲睡地扔了句:“体弱,不喝酒。”

帝都江家的老幺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圈外人只知他缠绵病榻,不甚知他倾国倾城。

这样的病美人,女人便是被拂了面子,又怎会生气,放下酒,又拿了飞镖来:“江少要试试吗?我听邓少说,这里数您飞镖玩得最好。”

江织懒懒地耷拉着眼皮:“体弱,抬不起手。”

说完,他掩嘴咳了两声,唇红齿白,两颊晕红。

美人如画,往那一躺,一蹙眉,真教人肝肠寸断,这般娇弱的人儿……女人赶紧上前去,要给江织顺气,可刚伸出去的纤纤玉手,被装着牛奶的高脚杯挡住了。

窝在沙发里的人忽然抬了眉眼,一身懒倦消失不见,满眼寒星,冷若冰霜:“我对玫瑰过敏。”

女人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今日喷的便是玫瑰气味的香水。

他嫌恶得很,将高脚杯都扔了:“自己离远点。”

女人尴尬地收回手,退开了。

薛宝怡从牌桌上下来,给了那邓小公子一个眼神,那小子这才长记性,赶紧汗着脸把女人领出去,心里懊恼,怎么就忘了,薛少说过不准带女人来。

薛宝怡知道江织有点洁癖,换了个杯子又给他倒了杯牛奶,舔着脸过去哄那小祖宗,小祖宗不怎么喝酒,爱喝牛奶。

江织冷着一双桃花眼:“滚开,一股子女人的味儿。”

“……”

他下午是碰了女人,可他洗了澡才来的啊。

这小祖宗啊,一双眼分明贼几把漂亮,就这么稍稍一眯,又冷得煞人,像是兜头射来一阵桃花冰雨。

薛宝怡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再凑过去讨他烦了,没办法,江织长了太美,又病恹恹的,搁古代就是一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他们这群发小们都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对美人哪有抵抗力,心知江织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娇滴滴,可还是架不住被他那副皮囊所迷惑,莫名其妙就想宠着他惯着他。

他们这群发小都知道,这小祖宗平生最讨厌两样东西,玫瑰花,还有女人,是以,薛宝怡组局的时候特地打过招呼了,谁都不准带女人。

薛宝怡陪笑,说爷错了。

江织从沙发上起来:“走了。”

“这么快就走?”薛宝怡试图拉他衣角阻止他,“寿星公都还没来呢。”

他一撂衣服,冷着一张漂亮的脸:“体弱,不能熬夜。”

薛宝怡:“……”

丫的,八点就叫熬夜?

江织直接走人了,余光都没给那群战战兢兢的二世祖一个,边走边咳,低着头,压着咳声,脸颊有淡淡病态的红晕。

薛宝怡心疼了一下,随他去吧,体弱的美人,总是要格外宠着的,不禁感叹:“这小祖宗,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小子能收了他。”

哦,提一嘴,江织十八岁成年礼上就出柜了,对着一群貌美如花试图勾引他的名媛小姐们说,他只喜欢男人。

那之后,帝都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江织是攻是受,那张脸,太美,像受,偏偏那个祖宗脾气,攻气得不行,而且诡异的是,帝都的男人们想要他,女人们也想要他。

可不就是个祸水!

会所顶楼今晚被薛宝怡包下来了,包厢外面的走廊里,是一个人都没有,隔音好,安静得只余脚步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灯光忽然一闪。

江织停下了脚,地上拉了长长的影子,他缓缓回头,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地撞来,快得瞧不清楚是何物,只觉得黑色的暗影铺天盖地地卷过来。

他后退,才迈出脚,后颈一麻,被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黑影一跃,上了墙。

咣当。

监控的摄像头应声砸下来,那黑影落下,高速带起的风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形高挑纤细,穿一身黑,卫衣的帽子外面还戴了鸭舌帽,短发长到锁骨,全黑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丹凤眼,眼尾细长,深邃的眸,像冬季的星辰,像深海,冷而神秘。

一双腿修长又细直,鞋码很小,应是女孩子。

她走过去,伸出戴了黑色手套的手,一只手提起地上的人,扛到肩上,抬脚,几乎瞬间消失在了走廊里。

月亮独上高楼,整座城市笼在霓虹与月光里,璀璨又迷离。

海风吹过,有淡淡的咸涩,带着秋夜的萧瑟。

耳边海浪声生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浸湿了靠躺石旁的那人衣摆,他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是一双桃花眼,月亮的光融进去,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倒映出来。

是一个背影,单薄又纤长。

江织骤然抬手,抓住了一片衣角,指尖碰到的皮肤冰凉。

“你是什么人?”

他声音沙哑,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那模糊的身影转过来:“职业跑腿人。”

是年轻女孩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失真,清灵干净,却冷漠无痕。

月光昏暗,海水的潮湿在眼里覆了一层水汽,任他怎么看,也看不清那人轮廓,黑色口罩与黑夜融为一体,她抽了手,纵身一跃,跳下了大海。

江织怔愣在原地。

这女人不要命了……

翌日黎明,天刚蒙蒙亮,太阳露出一角红光。

渔夫刚收了渔网,背着背篓在捡被海水拍打上岸的鱼虾,弯腰蹲下,一路捡过去,忽然,他定住,瞧见远处有只湿淋淋的手抓住了岸边的石头,然后,一个脑袋从水里冒出来。

是个人!

渔夫赶紧跑过去,想援一把手。

那人忽然站起来,抬起了头,黑色短发,白色的脸,红色的眼睛……

渔夫腿一软,坐地上了,张口大叫:“鬼、鬼啊!”

那人影靠近。

渔夫两眼一翻,吓晕过去了。

天边第一抹红日落在了那人脸上,一双丹凤眼漂亮又苍凉,灼灼发着红光,冷白的唇轻轻掀动:“我不是鬼。”

她低头,看着掌心被礁石割破的伤口,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她不是鬼,是怪物。

002:被织哥儿盯上了

第五人民医院占地千平,地处帝都最热闹的繁华地带,是江氏旗下的医疗产业之一。六栋六楼,仅对江家人开放。

“叩——叩——叩——”

敲门声缓缓响了三下,细听,带着小心翼翼。

“江少。”

病房里,男人的声音有些病恹恹的,又冷又不耐烦:“滚。”

门外敲门的男人唤阿晚,是江织的保镖兼助理,约摸三十上下,长得憨头憨脑,皮肤黝黑,肌肉发达,另外,双商不是很高。

正是因为阿晚不够机灵,致使他家雇主昨夜在海边受尽了冷风才被寻到,不过,所幸比那派人掳人的罪魁祸首早了一步,不然这后果……不敢想。

“哦。”阿晚默默地退后,不敢再惹着雇主。

因着受了冷风,里面那位又身娇肉贵的,正病着呢,咳嗽声一阵一阵传出来,小少爷脾气不好,尤其是身子抱恙的时候,更是没人敢去招惹。

当然,除了薛家的二少爷。

“织哥儿~”不见其人,先闻薛宝怡吊儿郎当的声儿。

病房门被推开,咣的一声,一个杯子砸在了薛宝怡脚底下,嗯,美人儿正恼着呢。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嘛,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薛宝怡觉着这几句话就是说江织的,他抹了一把脑袋,先前那一头蓝紫挑染的头发,今儿个被他铲平了,整了个利索的板寸,五官尤其显得硬朗分明,挂着一脸的坏笑:“哟,脾气这么大呀。”

脾气很大的江小少爷正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分明土到掉渣的格子款式,被他松垮垮地套着,皮肤着实白,唇色浅淡,病若西子,十分美里掺着两分娇贵。

大抵是气着了,捂着嘴正咳得厉害。

“咳咳咳……”

江织一咳,一双桃花眼的眼圈四周就泛红,透着股羸弱的媚。

这模样,看把薛二爷心疼的。

“得得得,别气别气。”薛宝怡好声好气地哄着,玩笑话说得骚浪得紧,“你这娇滴滴的身子,要是给气坏了,可不得心疼死小爷我。”

帝都薛家的小二爷,也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美人儿,江织这脸,他是真觉着勾魂,他也服自己,跟这样的美人一起长大,他居然还是直的,这是什么样的钢铁意志啊。

他赶紧上前,抬手欲给美人顺气。

江织嫌弃地推开,冷着一双桃花眼:“查了?”

薛宝怡嘿嘿一笑,拉了把椅子坐下:“爷一晚上没睡呢。”敢掳他兄弟,当他薛小二爷断气了吗?

江织懒得与他插科打诨:“谁?”

“明家老四,听说是想英雄救美,才让人把你掳了。”薛宝怡贱兮兮地笑,“你这张脸啊,真是贼几把遭人惦记。”

明家的底蕴虽不如四大世家,但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这明家的四小姐长得也有腰有屁股的,就是脑子不好使,管不住眼睛,惦记江织许久了。

薛宝怡摸了根烟,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没点:“这事跟明家也没什么关系,就是那明老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挑了个眉,问江美人,“怎么搞?”

江织病殃殃地窝着,脸上越发没有血色,忍着咳嗽,眼角四周略带粉晕,眯了眯,似醉非醉的美眸顿时凉嗖嗖的:“丢进沧海。”

沧海在帝都郊外,江织昨晚就是被掳到了那里。

薛宝怡刚想说他爷的是良民,门就被推开了。

“法制社会呢,别乱来。”

一双修长的腿先迈进来,然后是一张长相看似风流的脸,眼窝很深,鼻梁高,薄唇,俊里透着点不解风情的坏,又有点厌世的颓。

是乔家的公子,乔南楚。

帝都四大世家,除了陆家深居简出,剩余的江家、薛家、乔家素来交好,三家的小辈往来也最多。

江织懒洋洋地又扔了后半句:“别弄死了。”

薛宝怡明白他的意思了,给点苦头嘛,这事儿他在行,笑着应下了:“得嘞,我祖宗!”

“怎么回事?”乔南楚进来,靠着柜子,问了句。

江织咳着,脸颊又晕开一层淡淡的绯红。

乔南楚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我调了会所的监控,就拍到了个影子,后面就故障了。”他似笑非笑地,看好戏似的,眼角露着点雅痞的味道,“掳你的人,还有没有印象?”

江织靠着枕头,没什么力气,蔫儿蔫儿的:“没看清。”耷拉着漂亮的眸子,想了会儿,“一米七左右,挺瘦,力气很大。”

“咳咳咳……”

他咳了几声,捧着杯子喝了点水,许久,才又说了句:“眼睛好看。”那人戴着帽子口罩,海风潮湿,当时水汽重,他也就模模糊糊看了个轮廓,声音被吹得失真,只记得好听,但很冷。

乔南楚抱着手,手指刮了一下唇:“矮了点。”一米七,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人扛那么远。

“是个女人。”江织说。

语气里,说不出的别扭,三分不甘,七分不爽。

江家最尊贵的小公子,可是被人搁在心头养大的娇贵人儿,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

平时,织哥儿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了。

薛宝怡没个正形,笑:“女人啊。”他打趣,“还夸人家眼睛好看,怎么,不讨厌了?”

江织是个gay,他亲口承认的,这么些年来,他对女人确实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男人嘛,也没什么兴趣,除了他心头那个白月光少年。

江织懒得搭理薛宝怡,因为眉头晕着点怒气,本就矜贵清冷的眸,越发没了那股含着桃花的媚,冷冰冰的。

“她说她是职业跑腿人。”

乔南楚手随意搁在柜子上,有意无意地敲了几下:“我知道是谁了。”

江织抬了下眼皮,瞧他。

“我追了半年,代号z。”乔南楚收了手,摩挲着从江织那里接过来的空杯子,“性别女,年龄不详,住址不详,国籍不详,业务能力顶尖。”

职业跑腿人,这个称呼也是近来才兴起的。

只要给钱,给的够多,职业跑腿人就能给你办妥了,至于会不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还尚且不清楚。

“国际刑警跟了她很久了,一点影都没捕到,一年前才来帝都,被委托的次数不多,不过价格高,目前为止,失误率为零。”

乔南楚是警察,在刑事情报科干了几年,这个案子,他倒有兴致。

薛宝怡是个商人,这些伤脑筋的事儿,他懒得掺和,瞧见病床旁的柜子上放了盒颜色好看的糖,连玻璃罐都镶了碎钻,一瞧就知道是谁的。

那罐子看着就精致,他直接上手。

江织敲了敲桌面,慢慢悠悠地:“别动。”

瞧他那宝贝样!

薛宝怡哼了声:“你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棉花糖,娘们唧唧的。”

江织挑了颗粉色的,扔进嘴里,只给了他一个冷眼。

说实话,江家的织哥儿毛病挺多的,性子不好,不喜欢玫瑰,厌恶女人,不喜欢喝酒,闻不得烟味,对谁都一副祖宗样。

脾气是挺攻的,就是爱好嘛,很受,他喜欢棉花糖,吃得也不多,但床头、办公室、休息室里,都得摆着,用最金贵的盒子装着,谁也不准碰。

御泉湾外面,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这个点,天边刷了一层金桔色,日暮西沉,店里没什么人。

一眼望去,就最里头的货架前,蹲了个人,黑卫衣,帽子扣在头上,九分的铅笔裤往上缩了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粉色外包装,上面画着一只兔子。”蹲着的人回头,问身后的女孩,“那个棉花糖没有了吗?”

丹凤眼,覆舟唇,冷而疏离,她似乎不爱笑,嘴角抿着。她皮肤很白,白得有几分剔透,窗外最后一抹斜阳落在她眼睫,打亮了一双瞳孔,像冬季沙漠里的星子,很亮,却孤冷,透着沧桑与荒芜。

她叫周徐纺,每隔三四天会来店里买一次那种粉色外包装的棉花糖。

003:先生,贴膜吗?

她叫周徐纺,每隔三四天会来店里买一次那种粉色外包装的棉花糖。

后面的女孩摇头,写了一张纸递过去:“已经卖完了。”

周徐纺在货架前站了一会儿,拿了几包包装类似的棉花糖,始终低着头,帽子底下的脸很小,安静得过分。

女孩扫了码,在纸上写道:“三十六块。”

周徐纺递过去一张红色的纸币,卫衣的袖子很长,遮着她手背,露出的手指细长,冷白色,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女孩接过去,找了零。

“谢谢。”周徐纺把零钱塞进了装棉花糖的透明袋子里,下意识拉了拉帽子,低头离开。

身后,女孩追上来,摊开掌心,用另一只手简单地比划。

她回头,看着女孩,眼里的戒备好一会儿才消,伸出手,女孩把掌心的软糖送给了她。

“谢谢。”

说完,周徐纺进了小区,那颗糖她一直攥着,等到了家里才剥开糖纸,含在嘴里,她眯了眯眼,换上那双粉色的毛绒兔头拖鞋。

又软又甜呢。

周徐纺的视力很好,好到什么程度,二十米之外,她都能看清女孩放在收银台上的本子,本子上写了她的名字。

她叫温白杨,是超市的收银员,她不会说话,是聋哑人,会手语和唇语,总是随身带着纸与笔,她脸蛋很圆,像只包子,眼睛也圆,瞳孔很黑,脸颊两边有两团总是散不去的高原红,有一点点憨,生得不算漂亮,但五官秀气,模样很乖巧。

“嘀——嘀——嘀——”

电脑突然发出尖锐的响声,周徐纺刚拆开棉花糖的包装袋,抬头看向屏幕,先是骷髅头,然后海绵宝宝出来了。

最后,屏幕下方滚出来一行字:“那个男人在查你。”

“嗯。”周徐纺继续拆棉花糖的包装袋。

屏幕上的字体是红色的,很显眼:“监控我已经黑掉了。”

周徐纺说:“谢谢。”

新买的棉花糖也是五颜六色的,她一袋一袋拆开,倒进电脑桌旁的玻璃盒子里,铺满一盒子后,她尝了一颗。

有点硬,不够甜。

嗯,没有那个粉色包装的好吃。她只吃了一颗,便盖上了盒子。

电脑屏幕上,霜降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来,后面还有三个字:“不用谢。”

霜降是她师傅给她找的搭档,合作了快一年,她对她的了解并不多。霜降不露面,也不说话,一般都是打字,有时候,她也会用特殊的语音软件合成声音,或者,收录声音转换为文字,她想,霜降应该是很厉害的黑客。

周徐纺只知道,霜降是女孩子。

“我查了一下他,资料发给你了。”霜降又打字过来了,电脑下方还弹出来一封邮件。

“好。”

周徐纺点开邮件,里面是那个男人的资料,他好像盯上她了,因为她掳了他。

他叫江织,帝都四大家族之首的江家老幺。他的标签很多,不过,周徐纺只注意到了那张照片。

他长得真好看。

“我要去打工了。”周徐纺说。

霜降问她:“你很缺钱吗?”

委托人的雇佣金,她与周徐纺三七分,是很大的一笔收入。

“不缺。”周徐纺说,“可我需要更多的钱。”

等天边暗去,橘黄变成了靛蓝,她起身去了车库,里头有两辆摩托、一辆小轿车、一辆越野,还有一辆脚蹬的小三轮,三轮车的车厢装了防雨棚,棚里放了一个小凳子、一个折叠的便携桌子,以及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

她蹬着小三轮出了小区。

七点不到,八一大桥下,摊贩就摆了一路,有卖吃的,也有卖玩的,像周徐纺一样贴膜的,就有三个。

她挑了个空地,把木箱子搬下来,再摊开里面的手机壳和手机膜。

旁边摆摊的大妈是卖烤红薯的,热情地跟周徐纺打招呼:“来了。”

周徐纺点头,她今天来早了半个小时,摊位比以前更好,可惜,她今天的生意不好,很不好,半个小时了,只来了一个客人,还没有贴膜,就看了看她的手机壳,然后便走了。

天气闷热,像要下雨,江边不远处有个广场,往日这个时候会很热闹,今天却没什么人,不知是谁家的小孩,与大人走散了,在哭。

因为天气不好,很多人在收摊换地,没人管那小孩,他哭得很可怜。

周徐纺走过去:“别哭。”

她不会哄小孩。

那小孩四五岁,眼睛泪汪汪的,打了个嗝:“我的帽子,”他抽抽搭搭地哭,“被风吹到江里去了。”

周徐纺看向江面,桥下有风,帽子被吹到了江对面,那边有几个垂钓的老人家,她盯着看了许久,脱鞋,下水。

风一阵一阵地刮,水面波光粼粼,月亮躲在了云里,只有路灯的光,斑驳距离地倒映在水中央。

“老钱,要下雨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钓鱼的老人家戴了顶渔夫帽。

旁边,老伙计说:“行。”他站起来,收了鱼线,吆喝着几个同伴,“走,喝酒去!”

“好嘞。”

渔夫帽的老人家刚起身,水里就冒出个头,吓了他一大跳,张嘴都结巴了:“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路灯不够亮,就能看个大概,是个脑袋,就露了脑门,眼睛还没露出来。

水里那个头没有回答。

几个老人家面面相觑之后,鱼竿都没要,拔腿就跑了……吓死个人了!

湿漉漉的脑袋这才从水里整个冒出来,天昏昏,露出水面的那双瞳孔显得尤其透亮,是血红色。她在水里待久了眼睛会变红,生气了也会。

所以,她不喜欢生气。

她把卫衣口袋里随身带着的墨镜戴上,上岸,将捞起来的帽子还给了那小孩,他就不哭了,吸了吸鼻涕,问:“姐姐,你是美人鱼吗?”

周徐纺摇头。

她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物种,她听不懂鱼说话,可她可以跟它们一起在水里睡觉。

这时,对面广场上,女人焦急地在喊‘宁宁’。

男孩把湿哒哒的帽子戴上,对周徐纺笑了笑,便朝女人跑过去,也不看路,莽莽撞撞,直接冲进了车道。

右边驶来一辆大红色的跑车,猛踩刹车。

“呲——”

车刹住了,那小孩已经吓傻了,被周徐纺抱在了手里,她下意识抬头,四周并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男孩怯生生的,受了惊吓,小脸还是白的,“你跑得好快,你是不是飞天小女警?”

周徐纺说不是,把他放下,他妈妈赶过来了,连连道谢,主驾驶的人也下了车,先是查看了路面上,然后才看向周徐纺:“你,”对方一双星眸,上上下下打量她,“碰瓷的?”

周徐纺抬头,还戴着墨镜,她撑了撑眼镜:“先生,贴膜吗?”声音很凉,平铺直叙的没有起伏,“二十块一张。”

“……”

对方是个长得很俊朗的青年,理着板寸头,红色机车服,搭配了蓝色的裤子。

穿这么骚,还能是谁,薛宝怡。

薛宝怡盯着大晚上戴墨镜、浑身湿漉漉的姑娘看了又看,果断拒绝了:“不贴!”还好刹车快,差点吓死他了。

周徐纺拧了拧袖子上的水,回了摊位上,往身上套了一件长衬衫。

薛宝怡盯着瞅了半天才回车里,向后座的人抱怨:“见鬼了,那姑娘嗖的一下就出现了,都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

后座的人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调儿:“薛宝怡。”

薛宝怡头皮发麻:“干、干嘛呀?”

江小祖宗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他,他慌啊。

那祖宗说,简明扼要地说:“滚下去。”

004:弄个导演玩玩

那祖宗说,简明扼要地说:“滚下去。”

薛宝怡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江织刚从医院出院,脸色还不大好,病恹恹的,漂亮的小脸蛋透着红,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我见犹怜得很,这副柔弱样子,怎么能开车。这时候,薛宝怡竟还不合时宜地想吟一首《登徒子好色赋》: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咳咳咳,言归正传,他薛二爷一向怜香惜玉,硬气地拒绝:“不滚。”

一个不明物朝他砸过来。

他眼明手快,赶紧接住了,一瞧,是江织的手机:“嘿,怎么爆屏了?”

江织窝在后座上,腿上盖了条毯子,手搭在上面,指甲都泛着病态的冷白:“砸的。”桃花眼掀了掀,没力气似的又耷拉着,似睡非睡,“就在你刚才踩刹车的时候。”

罪过了,把江美人的手机摔着了。

薛宝怡摸了摸屏幕,给小祖宗放了首车载音乐:“屏幕没碎,就膜碎了,等着,爷去给你换张膜。”

然后,薛宝怡下了车,去了贴膜的摊位。

周徐纺抬头。

薛宝怡问:“有这个手机的膜没?”

她看了一眼手机型号:“有。”她在箱子里头找出了三种不同款式的。

薛宝怡认真挑了个:“要这个最闪的。”薛二爷就喜欢blingbling的东西。

周徐纺把台灯的光调亮了一些,低着头在贴膜。

薛宝怡瞧着她,嗯,长得不错,漂亮的小姑娘在外打拼也不容易,就说:“那粉色的手机壳也来一个。”

周徐纺很快就贴好了,把粉色手机壳一并安上:“一共五十。”

薛宝怡掏了钱,回车上。

江美人在闭目养神,呼吸微微有些急,两颊透着点病态的潮红,眼眶里像蓄了一层模糊的水雾,一颦一簇间,漫不经心的娇媚。

诶,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美色啊。

钢铁直男薛宝怡不敢再看那张脸了,随口念叨了句:“那贴膜的姑娘长得真不错,就是古古怪怪的,大晚上的还戴个墨镜。”

后座的美人掀了掀眼皮。

薛宝怡立马献宝似的,晃了晃手机:“给你挑了个手机壳,这骚粉,跟你很配啊。”

那骚粉的手机壳上,还画了只大头的兔子。

江织接过手机,指如削葱,摩挲了两下屏幕,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手机壳取下来,扔在了薛宝怡头上:“眼睛不会用,可以捐了。”

被手机壳砸了个眼冒金星的薛宝怡:“……”

妈的,这小美人还挺辣。

小美人的手机响了。

“喂。”

美人冷冰冰的。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江导。”

江织蹙了蹙眉,似乎想咳嗽,压着没出声,脖颈的青筋隐隐约约,唇色红了几个度,有气无力地问道:“谁?”

女人说:“是我。”

听着派头不小。

江织可没有耐心,语调慵懒,没什么力气:“谁?”

女人这才自报家门:“我是杨绪。”

杨绪……

薛宝怡有点印象,最近大势的一个流量小花。

江织拧着眉,似思忖了会儿:“昨天在片场迟到那个?”

很显然,这朵流量花,在大导演这存在感过低。

“对不起江导,昨天是我——”

江织捂嘴咳了一声,因为气不顺,耳尖红了两分,身子不舒坦,脾气也更大了,没听完就打断了:“你已经被换了,没有必要再跟我解释。”

然后,江织挂了电话。

薛宝怡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知道来龙去脉了:“那个片子都拍一半了,你现在换人?”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流量小花的戏份还不少。

后座的人累了,按了按太阳穴:“她坏了我的规矩。”

江织十八岁导了个片子,他玩票的,一炮而红了,用江织的话来说,反正也是闲着,玩玩呗,就这么玩出了个鬼才导演的头衔,他低调,媒体也不敢乱写,圈外人知道的不多,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江织那规矩多,他的剧组里,管你多大牌,进了得听话,不听的,就麻利地滚蛋。

“行,你是祖宗。”薛宝怡打了方向盘,送小祖宗回江家。

雨淅淅沥沥地下,行人三两,江边的摊贩都收了摊,纷纷散了,从八一大桥到御泉湾,蹬小三轮要四十分钟。

周徐纺身上穿着黑色的雨衣,里面的卫衣差不多捂干了,她把还滴着水的雨衣脱下,扣上卫衣的帽子,戴着墨镜走进了小区外的超市,拿了一包猫罐头和一瓶水,去收银台结账。

温白杨写道:“29块9。”

她给了钱,习惯性地拉低帽子,走出超市,到了门口,她停住,指着玻璃上张贴的招聘广告:“这里还招人吗?”

温白杨点头,写了一串数字给她:“要临时工,小时计费,这是老板的电话。”

周徐纺接过去:“谢谢。”

温白杨读了唇语,用手比划着说不用谢。

周徐纺走到三轮车旁,把雨衣套上,大大的黑色兜帽盖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因为低着头,转身时,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撞在肩膀上,手里的猫罐头掉在地上。

她抬头。

是十六栋的卷发老太太。

老太太与她对视了一眼,立马错开视线:“对不起呀。”

她摇头,不言,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猫罐头,这时,卷发老太太刚好也伸了手,碰在她手背上,停留了不到几秒,立马把手缩回去,还哆嗦了一下,随后拽着同伴的老太太钻进了小区超市。

雨下得密,雨声滴滴答答,打在她雨衣上,身后的小超市里,卷发老太太在买盐,说话的声音很小。

005:心肝宝贝甜蜜饯儿(二更)

卷发老太太在买盐,说话的声音很小。

“是不是她?十七栋那个小姑娘。”

“就是她。”

“挺正常的,也没老王说得那么恐怖啊。”

“我刚刚摸到她的手了。”

“她手咋了?”

“跟冰块似的,怪吓人的。”

周徐纺摸了摸自己的手,是挺冰的,她体温比常人要低许多。如果那个卷发的老太太的声音再小点就好了,她听力很好,大概是正常人的二十多倍,卷发的老太太住她隔壁一栋,喜欢打麻将,昨晚零点了,卷发老太太糊了一把杠上开花,兴奋地嚎了一嗓子,她戴着消音的耳机都被吵醒了。

她把三轮车停在车库里,没有走电梯,去了一楼的楼梯间。

她看了一眼外头,没人,就喵了一声。

楼梯底下废弃的家具后面钻出来一只灰色的猫,怯怯地看她:“喵。”

是只灰猫。

周徐纺把猫罐头拆开,又往旧家具旁的碗里倒了一些水,那灰猫软绵绵地叫了两声,吃得欢快。

她顺着猫毛摸它的小脑袋,它乖巧地不动。

“我会不会是一只猫妖呢?”

她自言自语,灰猫喵了一声应了。

她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可是我听不懂你说话。”

“喵~”

她便再学了一声:“喵。”

那灰猫也跟着叫了一声:“喵。”

好像不是,虽然她和猫一样,也能蹿很高,可她不是猫妖,也不是鱼妖。蹲了一会儿,等小猫吃完,她起身,往楼上走。外头月亮出来了,路灯冷白,只见十七栋一楼到七楼的感应灯数秒之间全部亮了。

嘀。

微信来了消息。

周徐纺点开,除了‘微信支付’、‘微信团队’与几个公众号之外,只有一个对话框,名为群头。

群头:嘉纳影视城通告:《无野》剧组,明天十号拍摄,需要群众演员男十个、女十二个(20到35周岁),男身高170,女身高160,费用150(下午三点结束),明早八点影视城c1地铁口集合。

群头:微信报名,先来先得!

周徐纺报了名,然后打开外卖软件,叫了一份面。

帝都江家坐落在郊外的别墅区,独立院落,四层的仿古建筑,外观大气,这是江老夫人的住处,平日里,江家人都忙,忙于政事,忙于商务,多数时间不在这处,江老夫人便定了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不论是不是要事缠身,都要聚上一聚。

江老夫人膝下五个儿女,加上旁支,孙辈十几人,都到了,除了老幺江织还没露面。也就他,老夫人的局都敢迟到。

“奶奶。”

江老夫人身边坐着的是四房的姑娘,父母早些年都没了,自小养在江老夫人膝下,她母亲在家中排行老四,是最得江老夫人喜爱的一个女儿。

这姑娘随了母姓,认江老夫人为祖母,老夫人替她取名,扶汐。

江扶汐对老夫人道:“已经八点了,您胃不好,先喝些汤垫垫。”

三庭五眼,模样生的古韵,性子也温婉贤淑,江老夫人一向疼爱她,板着的脸也柔和了几分,道:“等织哥儿一起。”

江扶汐称是。

席间,二房的儿媳挑了话头:“母亲,明家的事您可听说了?”

老夫人的二子江维礼从政,娶的是骆家老爷子的三女儿骆常芳,得一女江扶离。

老夫人七十有三,祖上是京官,百年世家的底蕴留了下来,是大家出身的闺秀,这般年纪了,头发依旧盘得一丝不苟,身穿绛紫的旗袍,眉眼凌厉,看得出精明与教养。

“哪件事?”

骆常芳愁着脸说道:“明家那四丫头,叫织哥儿扔到海里去了,喝了不少水,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

这番,是告状呢。

三房没人了,只留了江织这一根独苗,最得老夫人疼爱,其他几房怎会不眼红。

江老夫人低头饮茶,面色如常,喜怒不明:“听说了。”

将人家姑娘扔到海里,到底失了几分大家公子的气度与涵养,骆常芳脸色不悦:“织哥儿未免过分了些,小辈们玩闹归玩闹,动了真格就——”

老夫人打断了:“玩闹?”她将手里的杯盖放下,抬头,眼神锋利,“织哥儿那身子,是她明家四丫头玩闹得起的?”

骆常芳:“……”

她这做儿媳的,还能说什么,老太太对这小孙子,实在溺爱得过分。这状,也没人敢再告了,两桌子人,都安安静静地等着,不再吭声。

“林哥儿,”江老夫人吩咐,“和明家合作的那个项目,暂且停了。”

林哥儿是江家的长孙,老夫人长子所出的独子,江家嫡出的孙辈不多,除了江织,江孝林便是尊贵的。

他点头,应了老夫人的命令。

这时,老管家江川进来:“老夫人,小少爷到了。”

人还没进来,就先听见了咳嗽声。

老幺终于来了。

江老夫人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吩咐身边的姑娘:“扶汐,去屋里给织哥儿拿件衣服。”

江扶汐起身,去屋里拿衣服了。

江织身子弱,深秋的晚上凉意重,生怕冻着他。

老夫人又问管家:“织哥儿的汤炖好了?”

江川回:“在厨房温着呢。”

小少爷今天出院,养身的补汤从中午就开始炖上了,整个江家,也就这位有这般待遇。

老夫人笑道:“快端来。”

“是。”

“奶奶。”

门口,江织慢悠悠进来,走得慢,轻轻喘着,偶尔隐忍不住咳出声来。

江老夫人立马拄着拐杖站起来:“织哥儿,快到奶奶这来坐。”

两桌江家人,这下全部站起来了,再不乐意,也得捧着这位身娇肉贵的小少爷。

江家老幺啊,是老太太的心,老太太的肝,老太太的宝贝甜蜜饯儿,恨不得给他宠上天去。

江织就是这么被惯成了小祖宗。

翌日,天阴。

江小祖宗又在片场发难了,手里的剧本一扔,不轻不重地扔了个字:“停。”

006:红颜祸水是江织

月出佼兮,佼人撩兮。

这诗经里用来形容女人的诗句,赵副导到觉着江大导演担得起着八个字,这么一比,那电影女主演都显得黯然失色了,美是真美,不过脾气也是真大,赵副导演战战兢兢上前:“导、导演,怎么了?”

江织窝在一把垫了厚厚毛毯的躺椅上,修长的一双腿交叠搭着,这两天降了温,他更没了劲儿,病恹恹得厉害,声音也没力气,说:“把妆卸了。”

他指的是女主演,余然。

余然是大热的一线影视艺人,江织这部片子是国民题材,要求所有演员素颜出镜,她却怎么也放不开。

被导演当众揭了短,余然尴尬地愣在那里,她的经纪人赶紧上前去打圆场:“只是化了点底妆,导演能不能——”

江织抬了抬眼:“你说呢?”

他一双眼睛是桃花眼,生得漂亮,可这么微微一敛,里头透着的全是危险的讯息。

“快去把然然的妆卸了。”

化妆师听了经纪人的话,赶紧去给余然卸妆。

今儿个天有点阴,有风,深秋将过,凉意三两分。

“咳咳咳咳咳……”

躺椅上的美人咳红了脸,模样好不我见犹怜。

阿晚赶紧把温好的牛奶递过去,又拿了件毯子给娇弱的雇主盖上,顺道通传一声:“江少,杨绪的经纪人约您。”

杨绪就是那个因迟到被换掉的流量小花。

牛奶是罐装的,纯黑色的包装,江织两根葱白的手指捏着罐儿,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没空。”

旁边,赵副导弱弱地问上一句:“那杨绪的戏份?”

杨绪是这部电影的女二,镜头不少,最主要的是——流量高啊!说真的,赵副导真舍不得换人,可是……他不敢。

江大导演半合着眼,捏着那罐牛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默了会儿,眼睫毛往上掀起来,满眼桃花开在里头。

他抬抬手,指了一处:“你过来。”

众人顺着方向瞧过去。

布景对面,二十几个群众演员扎堆站着,最外头表情懵懵的姑娘往前了一步,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

那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长相看不清,脸上都是人造血浆,穿着群众演员统一发放的戏服,看得出来,她饰演的是路人甲,城中遭敌军轰炸,百姓受难,她是个露了脸的路人甲。

被大导演点名的路人甲一愣一愣的。

“嗯。”大导演用没睡醒的语调问她,“叫什么?”

路人甲挠挠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表情是很迷的:“我叫方理想。”

“演过几年戏?”

路人甲可能有点觉悟了,眼神一下子贼亮:“我当过四年群特演员。”

“杨绪的戏份能演?”

啊,天上掉馅饼了!

路人甲姑娘被馅饼砸得热血沸腾啊,圆溜溜的眼睛一弯,一轮月牙儿亮晶晶的。

她说:“能!”她拍胸脯,特别有信心地说,“导演我能,我能把死人都演得活灵活现!”

说完,她直接倒下去,哆嗦了几下,四肢一瘫,白眼一翻,手伸出,朝着远方,慢慢、慢慢的垂下——当众表演了一幕中枪身亡。

众人:“……”

还别说,真死出了层次感。

江织换了个姿势躺着:“就她了。”

赵副导目瞪口呆,这么草率?

就这样,方理想咸鱼翻身了,好嗨啊,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她蹦蹦跶跶,恨不得跳到天上去跟太阳肩并肩:“徐纺徐纺!”

周徐纺站在一群群演里头:“嗯。”

她俩认识三个月了,一个是群演,一个是群特,经常在剧组碰到,以前也不怎么熟的,就是上个月,周徐纺被拖欠工钱,方理想仗义出头,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结了一段革命情谊。

方理想蹦到她面前去,咧着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你掐我一下。”

周徐纺在她手臂上戳了一下,轻轻地。

方理想觉着不痛,一把掐住自己大腿的软肉,用力一扭,顿时痛得龇牙咧嘴,痛完就笑:“不是做梦。”她在原地爆炸了,“徐纺,我真成织女郎了,祖宗开眼啊!”

周徐纺没给反应。

方·织女郎·理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你看什么呢?”顺着周徐纺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看江导演?”

周徐纺点头:“他长得真好看。”

方理想瞧了好几眼,啧啧啧……哪止好看啊,祸国殃民好吗?

江大导演这样的长相,搁古代,绝对是红颜祸水,这不,红颜祸水柔柔弱弱地往那一躺,就有人为了美人‘大打出手’了。

“明赛英,你他妈发什么疯!”一向以神仙姐姐的形象活跃娱乐圈的余然,这会儿面红耳赤。

与她争执的也是圈里人,明家的老四,隔壁剧组的女主。

“发疯?”明家在帝都也算排得上名,不缺钱花,明赛英在圈子里一向横着走,比蛮横,谁比得过她,“那也比你发骚好。”

余然气结:“你——”

明赛英抱着手,还穿着宫廷剧的戏服,下巴一抬,端出了后宫大佬的气场:“也不知道是谁,半夜穿吊带裙去敲导演的门。”

这件事,圈里人都知道。

江织这部电影开拍没几天,女主角余然就穿着布料很少的吊带去敲门了,美名曰:讲戏,当然,这‘戏’没讲成,被警察同志带到局子里去洽谈了一番大庭广众下的穿搭。

被戳了丑事,余然气得直接去拽明赛英的头发,两边的经纪人赶紧去拉,推推搡搡间,也不知道是谁绊到了地上的立式摄像机。

方理想本来也在看好戏的,瞧见那摄像机的倒向,瞪大眼了:“徐纺,快闪开!”

方理想喊她的时候,她正在看江织的脸,而江织,坐在导演专用的躺椅上——喝牛奶。

牛奶罐上的字,是英文,周徐纺视力太好,隔着几百米,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怪不得她的委托人要她掳他,他长得真好看,比她装棉花糖的玻璃盒子还要好看。

“徐纺!”

方理想想伸手拉她,可来不及了。

“咣!”

摄像机砸在了周徐纺身上,她整个人往后栽,手打在摄像机的支架上,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007:捏坏他了

摄像机砸在了周徐纺身上,她整个人往后栽,手打在摄像机的支架上,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她立马用手捂住伤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出事故的时候,是休息时间,江织一罐牛奶已经喝完了,隔得远,他听不清动静,没什么精神,在闭目养神。

赵副导过来,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叫人:“江导。”

江织掀了一下眼皮,刚从云后出来的太阳不烈,却还是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眼前的光。

阿晚立马站过去,用健壮的身躯给雇主挡光遮阳。

赵副导说:“明四小姐和余然吵起来了。”

圈里都知道,明家四小姐看上了江导演的美貌,余然也有那么点花花心思,这两人算是情敌相见。

不过——

江织兴致缺缺:“打起来了?”

“那倒没。”赵副导如实说来,“就是一个群演被推倒了,受了点伤。”但怎么说也是这位美人的桃花债啊。

美人可能累了,捏了捏眉心,颜色有几分不悦,不大耐烦:“把人送去医院。”

赵副导点头应了,又请示:“那明四小姐和余然呢?”

那两朵桃花,都不是一般的花,是圈子里的流量花啊,尤其是那个明四小姐,还是个霸王花,一个没搞好,微博都能搞瘫痪。

“合同第八页,第九条。”

江大导演完全公事公办。

合同第八页,第九条——拍摄现场,非不可抗力误工,乙方以十倍赔偿误工费。

赵副导明白了。

“吵死了。”

阿晚瞧了瞧雇主大人,他正侧身躺着,眉宇间尽是不快,唇色是很浅的红,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直线,说实话,这表情很刻薄,可雇主长得好看,这么副表情,还是很赏心悦目。

阿晚自知脑子不如拳头好使,上前,多问:“要不我把人赶出去?”

雇主也没说,捂着嘴咳了两声,起身去了休息室,走得很慢,三步一喘,因为气不顺,微微弓着身,从后面看,他露出的一截后颈白得不像话。

几个意思啊?赶不赶人?阿晚想了想,决定先去方便。

因为女主角与隔壁剧组女主角闹了这么一场,拍摄暂停了,方理想已经卸了妆了,素颜的一张小脸很明媚,因为荣升为‘织女郎’了,化妆师姐姐特地让她去独立的更衣室换衣服,等换完出来,就没看见周徐纺了,不知道被场务带去哪了。

方理想拉了个群演小姐妹问:“看到徐纺没?”

群演小姐妹反过来问:“谁是徐纺?”

周徐纺不是一般的慢热,面相又冷,还有点轻微的社交障碍,除了方理想,她基本不跟任何人说话。

跟周徐纺认得好几个月了,方理想也没她电话,她很少带手机出来,也基本不用微信,跟个山顶洞人似的。

方理想跟群演小姐妹形容周·山顶洞人·徐纺:“头发这么长,很白很漂亮,经常戴着个帽子,气质有点颓那个。”

小姐妹懵逼脸。

好吧,周徐纺在剧组的存在感完全为零,方理想说:“就是刚刚受伤的那个。”

“哦,她去休息室包扎去了。”

剧组的休息室只有四间,男女主演各一间,一间公用,一间导演专用,场务见周徐纺受伤,又不肯去医院,就放她进了休息室,还特地嘱咐她,去公用的休息室。

这个点,休息室里都是人,只有一间空着。

走廊里,偶尔有咳嗽声回荡。

“江织。”

女人语调欢快,脚步有些迫不及待。

前头,江织慢吞吞地回了身,见来人,兴致索然:“什么时候出院的?”

昨天,薛宝怡帮他把这个女人扔进海里去了,昨晚还在医院躺着,居然这么快就活蹦乱跳。

明赛英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话:“今天。”

说来,明赛英各方面都不错,明家是帝都有名的建材商,她父亲老来得女,她在家中很是受宠,长相也出挑,前凸后翘、杏眼樱桃嘴挺标致一姑娘,虽然没演技,可在娱乐圈也混得风生水起,就是——

脑子不怎么样,一根筋。

江织瞥了她一眼:“海水喝得还是少了。”

“……”

明赛英其实是个小辣椒的性格,就在江织这里没了脾性,姿态放得低,穿着一身后宫皇后的戏服乖乖道歉认错:“那件事是我冲动了,我道歉。”她保证,“我以后会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追你,再也不耍小聪明了。”

她为什么会喜欢江织?

理由很简单,他脸长得好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打从两年前在一场酒会上她第一眼瞧见江织,就惦记上了他的美貌。

江织对着她,就是一张万年禁欲冷漠脸:“我不喜欢女人。”他说得正儿八经。

他十八岁出柜。

圈子里都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gay,听他发小说,他看片都不带硬的。

明赛英认真思考了一下:“那我去变个性?”

江织一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瞬间冷了个透,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厚颜无耻气着了,别过头去咳得厉害。

“咳咳咳咳咳咳……”

他肤色苍白,一咳,嫣红了一大片,眼圈也晕了一层绯色,水雾氤氲。

啧啧啧……美得有点不像话了。

明赛英赶紧上前,想给美人顺顺气。

江织后退,抬头,目光越过明赛英,怒斥:“死哪去了?”

这一眼,宛若桃花冰雨,冷冷地拍打在身上,姗姗来迟的阿晚哆嗦了两下:“我去方便了。”

他今儿个拉肚子。

江织耐心耗光了:“还不把她给我弄走。”说完,捂嘴咳嗽,脖子都红了。

明赛英心疼坏了,赶紧后退:“你别气,我自己走,自己走。”说完,自觉走人,就是不大舍得,一步三回头。

阿晚想了想,跟上去。

江织等顺过气来,才推开休息室的门,这个点,外头已经黑了,休息室里昏暗不可视物,他摸到灯的开关,刚按下去,一张脸毫无预兆地闯进了眼里。

“咔哒。”

门被风刮上了。

江织瞳孔微微一滞:“你是谁?”

这双眼睛……似曾见过。漂亮得过分,就是冷了些,透亮透亮的,厌世又颓丧,偏偏光华灼灼。

眼睛的主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目光扫过她,视线刚落在她血淋淋的手臂上,猝不及防地,眼前被一只还沾着血的掌心覆住了。

他愣住,耳边,女孩的声音淡得像一缕烟。

她说:“别看。”

她的手在愈合,速度快得肉眼能看出古怪,她避着所有人才躲到了这里。

肌肤相贴,他刚咳过,温度微烫,她不同,手冷得像冰块,指间都是血,淡淡的血腥味,一丝一缕地钻进他呼吸里。

按理来说,他该嫌脏的,却忘了反应,愣了许久才张嘴,可还没出声,那烟一样缥缈的音色又缠缠绕绕地绕进了他耳朵里。

“也别叫,我不伤害你。”

她沾着血的掌心还覆在他眼睛上,只有指缝里漏进一缕光,像被蒙了一层血色,微微泛着鲜红。

好重的血腥气。

江织后退,几乎同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刚欲推开,肩膀被手肘抵住,他整个人被她按在了墙上。

他一口气没上来。

“咳咳咳咳咳……”

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周徐纺听他咳得厉害,立马松了力道,一只手挡着他的眼睛,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手臂的伤早就结痂,却弄得他身上、脸上都是血。

她看得出来,他生着病,力气轻了又轻:“我包扎完就走,别叫别看,行吗?”

不知是不是咳得太猛了,他觉着燥热,舔了一下唇,喉结轻轻滚了一下:“不行。”

她拧眉。

“啪。”

她关了灯,几乎同时,也松了手。

江织扶着墙站直,鼻间都是陌生得让他烦躁的气息,没了灯光,他在昏暗里找那双眼睛:“你要干什——”

话没有说完,他的下巴被捏住了,怔愣间,有人靠近,甘冽的薄荷香混着血腥气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别说话,我要是用了力,你会很疼。”

她的力气比正常人大很多很多,轻轻捏一下,他就会很疼,可能还会把他捏坏,周徐纺想,她要轻轻地,不能让他大叫。

江织喉结又滚了一下。

从来没有哪个异性,离他这么近,这样强的侵略感,令他极度不适,下巴还被捏着,冰冷的温度从手指渗到他皮肤里,一冷一热,冲撞得他浑身都发麻。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吞咽声:“离、离远一点。”

艹,居然结巴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

她离远了一点,想了想,还是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场务给的绷带,用牙齿叼着一头,单手去缠手臂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伤口。

呼吸声很重,是江织的,他缓了很久,不动声色地摸到了灯的开关,刚要按下去,周徐纺听到声音,立马捏住了他的手。

然后,她就听见骨头嘎吱一声响。

江织倒抽一口气,疼得俊脸都白了。

她愣了一下:“好像脱臼了。”

她真没怎么用力,只是她力气是常人的三十多倍,这下好了,他被她捏坏了。

008:美人,送你只鸡可好?

她真没怎么用力,只是她力气是常人的三十多倍,这下好了,他被她捏坏了。

“疼吗?”她松手了。

可能因为这个人长得太好看,她一时忘了要戒备。

江织手腕僵硬着,一动没动:“你说呢?”

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应该很疼,毕竟,她力气那么大。她把手臂包好,然后开灯,往后退,尽量离受害人远点:“对不起。”

江织被气笑了:“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

他说得有道理,周徐纺没有反驳。

然后——

江织报了警。

周徐纺坐警车去了警局,江织先去医院处理伤,手骨脱臼了,好在没有撕裂,复位后就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他洁癖症犯了,忍不了一身血腥,不顾医嘱,非要泡澡,一泡就是半个小时。

晚上九点半,江织到了警局,距离周徐纺‘被捕’已经两个小时了,因为事关江织,乔南楚特地跑了一趟刑侦大队。

“所以,你要起诉她?以故意伤害罪的名义?”

江织窝在椅子上,手指勾缠着伤处的绷带,冷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起诉流程太麻烦。”

乔南楚拉了把椅子坐下,眼尾微微挑了挑:“那你想怎样?”

他动了动手腕:“关上个几天。”

“然后呢?”

然后——

江织正想着,阿晚吱声了:“江少。”

他抬了个眼皮。

阿晚大块头挡住了一大片光,表情很忠厚:“她就是今天在片场受伤的那个群演。”

忠言逆耳啊,但是阿晚觉得必须说。

斟酌了一番,阿晚继续:“说来还是因为您,她才受伤的。”要是那个姑娘坐牢了,他就再也不相信人间正道了。

雇主虽然有钱有势,但也不能无法无天啊。

有钱有势、无法无天的雇主冷不丁问了句:“我手脱臼的时候,你在哪?”

“……”

把明家老四赶走后,他去了……厕所,今儿个真有点拉肚子,中午不该吃龙虾。

一股凉意,兜头淋来!阿晚缩缩脖子:“我去方便了。”

江织简明扼要:“滚出去。”

“是。”

当自身难保的时候,人间正道就没有那么重要了,阿晚果断出了警局的会客室,门口,薛小二爷刚好到了。

“那姑娘我见过,八一大桥下贴膜的。”薛宝怡进来,把江织面前没动过的那杯水一口喝了。

江织抬眼看他。

“你那手机膜还是她给你贴的。”薛宝怡笑得不大正经,“织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呗。”

乔南楚瞧了一眼江织的手机膜,踢了踢薛宝怡的凳子:“关你什么事儿?”

薛宝怡还说得有理有据,挺大义凛然的:“人姑娘挺可怜的,年纪轻轻又要贴膜又要跑群演,一看就是生活不容易的,再说了,不都是织哥儿的桃花债惹的祸嘛。”

装什么慈善家!

这要不是个漂亮姑娘,薛宝怡铁定帮着搞死人家。

乔南楚懒得理那只义正言辞的颜狗,问江织:“要怎么着?你说。”

江织没精神似的,敛眸,眉宇一会儿蹙,一会儿松,倒少有这般纠结不定的时候,老半晌,他才给了回复。

“放了吧。”

说完,他轻咳,本来困意惺忪的眸,因为气不顺微微潮红了。已是深秋,他畏寒,懒懒垂在身侧的手指泛着冷白色。

乔南楚抱着手靠在椅子上,勾唇笑了笑:“头一回呢。”冲薛宝怡抛了个眼神,“他怜香惜玉。”

江织哼:“怜个屁!”

外头大办公室里,周徐纺在办民事纠纷调解手续。

“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圆脸的警官说。

她签了字,刚好,江织从会客室出来,目光没有停留,神色漫不经心,矜贵疏离得很。

周徐纺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抬起头,尽量放下防备:“谢谢。”

这个人不仅人美,还心善。

她很感激他。

谢道得很诚恳,江织瞧了一眼她的眼睛,狠狠拧了一下眉头,转身就走了,他看见这人就恼得很,心里头窝着火,就是莫名其妙地发不出来。

他也不是什么善人,怎么就这么放了她?

鬼知道中了什么邪。

走在后面的阿晚驻足,盯着周徐纺看了好几眼。

“我们见过。”阿晚觉得他和这姑娘有缘,“在沧海南岸。”那晚,雇主被掳到了沧海,他寻人的时候,见过这姑娘。

周徐纺低着头,习惯性地隔着距离,把卫衣的帽子戴上,不与人对视,目光警戒:“我在那里贴膜。”

委托人说不伤天害理,就英雄救美,她不放心,在那里守了一个小时,确认了人不会有事才走。

“哦。”阿晚不疑有他,就是觉着这姑娘有点孤僻谨慎。

警局外面,咳嗽声一阵一阵的,被夜里的风吹进来。

阿晚感叹:娇弱的雇主啊。

“还不过来开车!”

雇主在外面发脾气,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火气,阿晚想,可能血气方刚吧,再怎么娇弱也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

那八块腹肌,阿晚不小心看到过,被雇主勒令不准说出去,阿晚表示难以理解,觉得雇主每天都好奇怪,分明弱不禁风的,看着也瘦,居然还有腹肌,自个儿天天做两个小时的运动,也才八块。

诶,好不公平。

“哦。”

阿晚赶紧出去给雇主开车。

周徐纺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她洗了澡,穿了件黑色的家居卫衣,把电脑搬到床上,联系了她的搭档霜降。

满屏都是海绵宝宝,霜降打字过来:“来任务吗?”

“没有。”她起来,把棉花糖的盒子抱在手里,捏着一个,小口地吃着,“我把一个人弄受伤了,想赔礼,我能送什么?”

过了几秒,屏幕上一行字滚出来:“伤到哪里了?”

“手脱臼了。”

这件事,是她不对,要赔礼道歉的,她没有朋友,只有两个‘同事’,霜降和方理想,她没有方理想的联系方式,只能问霜降。

霜降很快给了意见:“送只土鸡,有营养。”

送鸡啊。

周徐纺没有给人送礼的经验,从记事以来,她就是一个人,没有人教过她人情世故,抿着唇,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鸡。”

“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她往嘴里扔了一颗棉花糖,甜得发腻,她想了想:“他喜欢喝牛奶,很喜欢,一下午喝了三罐。”

就像她喜欢棉花糖一样。

霜降就说:“那你就送一只鸡和一箱牛奶。”

周徐纺觉得可以。

009:美人娇贵,养不起啊!

“那你就送一只鸡和一箱牛奶。”

周徐纺觉得可以。

江织喝的那个牛奶是进口的牌子,周徐纺在官网上订了两箱,要一周才能到货,还有她喜欢的那个棉花糖的牌子,网上也没货了。

她套了件帽子很大的黑色风衣,去了小区的超市,这个点,超市里只有温白杨在。

她问温白杨:“那个粉色包装的棉花糖,还没有吗?”

温白杨写道:“没货了。”她的字好看,写得很端正,“好像停产了。”

怪不得网上也买不到,周徐纺拧眉,有点失落地拿了别的牌子的棉花糖,结账的时候:“我以后也会在这里兼职,一三五晚上十一点到一点。”

职业跑腿人的雇佣金很高,但并不是经常有任务,她的时间很空余,可以打很多工。

温白杨咧嘴,露出几颗白牙,因为脸上总带着高原红,她笑起来有些憨憨的,特别朴实,找完零钱后,她从帆布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鸡蛋出来,递给周徐纺。

周徐纺帽子还戴着,就露出小半张脸:“给我吗?”

温白杨点头,在纸上写道:“是土鸡蛋。”

真是个好人。

周徐纺其实是有些怕生人的,因为没有社交,戒备心很重,唯独温白杨,让她觉得放松,她喜欢她,最喜欢她脸颊的两团高原红。

“谢谢。”她接了她的土鸡蛋,但没有碰到她的手,“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土鸡吗?”

温白杨点头。

周徐纺加了她的微信,不算剧组的群头,这是她加的第一个好友。

连着一周,周徐纺都没有接到群演的活儿,十月过后,寒流来袭。

周一,群头才发来消息,要二十个群演,周徐纺报了名,把买好的土鸡和牛奶装进黑色旅行包里,一早就背去了剧组。

群头通知的集合时间是早上九点,她七点就到了影视城,因为不知道江织什么时候到,她就在入口的地方等。

约摸八点半,一辆一点都不低调的跑车开进了影视城。

阿晚开车特别慢,磨磨蹭蹭的,后视镜里,他的雇主坐在后座上似睡非睡,可能没睡够吧,看上去就不好惹。

车座后面,放了个漂亮精致的玻璃盒,里面装了棉花糖。

江织拿了颗,扔进嘴里,还没嚼,便狠狠拧了一下眉头,立刻用手绢包着,吐了出来,原本就有起床气,这下脸色更不好了。

“换了牌子?”

阿晚嗯了声:“之前那个牌子的卖完了。”

“换回来。”

完全是不由分说的口气,听着就很蛮不讲理。

阿晚瘪瘪嘴,因为块头大,缩在跑车的副驾驶里,显得非常不和谐,有点滑稽:“我问了很多地方,没有了。”

江织眼皮都没抬一下:“换回来。”

“……”

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阿晚:“哦。”养家糊口,太不容易,阿晚惆怅地看了一眼车窗外,“江少。”

“嗯。”江织没睡醒,恹恹的,精神不振。

“那个贴膜的。”阿晚不知道那个贴膜的叫什么。

江织掀了掀眼皮,睡眼惺忪,瞧见路灯旁蹲了个人,穿一身黑,背着个很大的旅行包,帽子扣在脑袋上,看不清脸,就露出个乌黑的脑袋。

成天穿得很个贼似的!

江织直起腰,换了个坐姿:“靠边停。”

阿晚停了车。

江织把车窗摇下来。

阿晚又按了一下喇叭。

周徐纺脑袋才抬起来,习惯性地把帽子往下拽了拽,有点面瘫,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眼神也空。

她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走过去,站定在离车窗一米的地方:“你的手好了吗?”

声音微带着凉意,什么起伏都没有。

怪人。

江织嗯了声。

她又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把背包拿下来:“这个送给你。”她往前一步,递过去,“赔礼。”

江织凝眸,目光不偏不倚,与她撞上。

这双眼睛,黑白分明里透着的全是冷漠,又过分的干净清澈,难怪似是相识,太像那个葬身在火海里的少年。

他失神了许久,目光才挪开,瞧了一眼她那个黑色背包,随后,目光落在了她手背上,她袖子长,手背遮了大半,露出那一截,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

也难怪,成天把自己包成这样,不见太阳,白得像只鬼。

主驾驶的阿晚咳了一声,以提醒雇主,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手不好,等雇主收回视线了,才用眼神请示。

然后,出乎意料地,雇主点了头。

阿晚这才下车去,接过那个背包,还挺重。

周徐纺送完礼,一句话不多说,走了。

阿晚把背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江少,要不要打开看看?”

后面除了两声咳嗽声,就没声儿了,阿晚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雇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躺下了,没怎么打理的短发还翘着一缕。

等车开进了停车位,阿晚就听见后面那位说:“打开。”

“哦。”

阿晚停稳了车,把背包抱起来,放在腿上,拉开拉链——

“咯!”

阿晚目瞪口呆,腿上,一对眼珠子与他大眼瞪小眼,那物伸长了脖子,朝他叫嚣:“咯咯咯咯咯咯……”

一股鸡屎味扑鼻而来,阿晚呆滞了一下:“是……只鸡。”

江织:“……”

乔南楚问过他,怎么会对一个开罪过自己的人网开一面,毕竟,他的确没什么善心。他想大概因为这个人古怪得十足,古怪得会让所有事情都朝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

比如,这只鸡的存在,和接下来所有由一只鸡引发的事端。

九点,演员们都已经换好了戏服,化好了妆,就等大导演开拍。方理想作为新晋的织女郎,服装组特别上心,她的戏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别看她长得萌,可塑性可强了,旗袍加身,捏着把舞女专用的羽毛扇,走起猫步来,那也是风情万种啊。

大导演果然眼光毒辣,一挑一个准。

方理想穿着她的新戏服,在周徐纺面前转了个圈圈,嘴角荡开两个梨涡:“好看不?”

周徐纺穿着麻布衣裳:“嗯。”

“徐纺,你玩微博不?”

她摇头。

“带手机了没?”

她摸摸裤子口袋:“今天带了。”

方理想掏出自个儿的手机:“你加我。”她一幅苟富贵不相忘的表情,很是豪情万丈,“以后谁再拖欠你工钱,就跟我说,乌拉拉氏·理想给你撑腰!”

她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织女郎,周徐纺不擅长社交,也没什么朋友,孤零零的,像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小可怜,她织女郎得罩着她!

周徐纺点头,低着头话不多。

加完好友,乌拉拉氏·理想穿着旗袍亚洲蹲,一打开微博,惊呆了:“唉呀妈呀!”乌拉拉氏一拍大腿,“大公司就是牛逼,给我买了好多僵尸粉呐。”

方理想当上《无野》的女二之后,就有不少经纪公司找她签约,方理想是个有理想的姑娘,考虑都没考虑,直接签了影视行业的龙头公司——宝光。

说起宝光,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宝光的老总薛宝怡了。

“我们老总和江导还是发小呢。”方理想是个八卦通,跑了四年龙套,知悉各路小道消息。

周徐纺荒荒凉的目光里,有了点神采。

难得她对什么有兴趣,方理想就跟她唠起来了:“帝都薛家的小薛二爷听说过没?”

周徐纺摇头。

方理想就跟她科普了:“你下个微博,隔三差五就能看见他了。”

周徐纺不怎么上网,不是很清楚:“他也是艺人吗?”

“不是。”服装组的助手小姐姐问吃不吃鸡爪,方理想不客气地拿了一只在啃,边说,“他的枕边人都是艺人。”

周徐纺不明觉厉。

方理想又啃了一口爪子,感叹啊:“哎,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的劫啊。”她是个正义凛然的姑娘,愤愤地一口咬断了鸡爪,“早晚老天收了他!”

周徐纺没接话,仰头看着一处,目不转睛。

方理想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哦,导演终于到了:“你又在看江导?”

她蹲在不起眼的角落,表情很平静:“他好看。”

她喜欢看漂亮的东西,比如她的棉花糖盒子。

对于江大导演的颜值,方理想是服的,就那张脸,放眼整个演艺圈,也没谁能美得过,就是——

“江大美人是天上的星星,养养眼可以,不能摘下来。”方理想把鸡爪子扔了,擦擦手,“就江美人往那一躺,不知道掰弯了多少公子哥,可也没谁能摘了他那朵美人花,而且,他可娇贵了,身体很不好,江家专门搞了个制药的研究所,就是为了给他调养,很烧钱的,我们小老百姓养不起。”

周徐纺想,她钱挺多的,可她要用来买月亮湾,不能养美人。

“而且,江导是同性恋。”方理想掩嘴,小声地告诉周徐纺,“圈子里有传闻,他跟小薛二爷是一对。”

周徐纺再次不明觉厉。

十分钟后,赵副导演举了个喇叭,通知:“马上开拍了,十分钟准备。”

聊天的群众演员们一哄而散。

赵副导演巡查了一周,机器都准备就绪了,就是在角落里瞧见了只鸡,问场务小李:“这里怎么有只鸡?谁放这儿的?”

小李说:“没注意,应该是道具组的人放的。”

赵副导环顾了一圈:“那个挑担的群众演员看见没?”吩咐小李,“把鸡放他担子里。”

小李抓着鸡放进了群众演员的担子里,鸡爪子上绑的带子松了他也没注意,然后,这场戏有爆破的镜头,轰的一声之后——鸡飞狗跳。

“咯咯咯咯咯咯咯……”

是只大公鸡,约摸两三斤吧,被炸得满场飞。

赵副导汗都出来了:“江导,这——”

江织扔了手里的剧本,往那张垫了厚厚一层毯子的躺椅上一靠:“道具组今天都没带脑子过来?”

他咳了一声,眼角微红,虽是病殃殃的,可那眸光,冷着呢。赵副导不敢吭声了,气压低得他呼吸不畅。

江织舔了舔咳得嫣红的唇:“哪来的鸡?”

冷不丁,阿晚回:“你的。”

“……”

风声里,有他的咳嗽声,隐忍着愠意:“还杵着做什么。”

阿晚撸起袖子,加入了抓鸡的行列。

010:贴膜的姑娘对您是真爱!

阿晚撸起袖子,加入了抓鸡的行列。

赵副导也不敢大意,拿着个大喇叭前去指导抓鸡,抓那只杂毛公鸡!

“你站一号机那边。”

“你二号机。”

“围住它!”

“快,抓住!”

副导发话,几个男助手和阿晚一窝蜂围上去,将那只鸡逼到了包围圈里,阿晚逮住时机迅速使出了擒拿手,电光火石间,那鸡拔地而起,一飞冲天:“咯咯咯咯咯……”

一阵扑通后,只见那只鸡径直朝着一个方向扑过去,阿晚定睛一看。

艹!

赵副导一拍脑袋,完了。

只见那杂毛公鸡落在了卧病在榻的大导演肩上,顿时,全场噤若寒蝉,随后,只听见噗叽一声,一坨鸡屎飞流欲下,将掉未掉。

江织彻底傻了,脸色那叫一个惨白。

四下安静,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阿晚憋着,不敢喘气了,碎步小心地挪上前:“江少。”

跟说悄悄话一样,阿晚生怕扰了那只鸡,还有那坨快要掉下来的鸡屎。

江织躺着,浑身僵硬:“快、快弄走。”

声儿都发抖了。

阿晚就怕他一口气上不来会厥过去,这位小少爷娇贵得很,爱干净的毛病有多严重他很清楚。

“您别动。”阿晚严肃地嘱咐,“千万别动,鸡屎会掉。”

“……”

江织发白的脸,黑了:“那你他妈想让我怎么着?”气到俊脸扭曲。

阿晚也不知道怎么着,犹豫了许久,才往前挪了一小步,伸手,还没够到,突然——

赵副导脸上落了一根鸡毛,他鼻子一痒。

“阿嚏!”

几乎同时,那只杂毛公鸡翅膀扑腾,一跃而起。

“咯咯咯咯!”

漫天鸡毛里,有一坨黑色的东西,直直朝江织的灰色毛衣上甩去,他整个人完全僵住,下意识合上眼。

“咯!”

一阵风突然刮过去,卷着鸡毛起起落落,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身穿麻衣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脸和头都包着,就见她整个人朝导演压上去,那坨鸡屎随即落在了她的麻布衣裳上。

“嗯!”

江织被重力压得闷哼了声,蓦地睁开了眼,对上一双透亮的眸子,像一望无际的夜幕,黑沉沉的,无波无痕。

周徐纺。

薛宝怡说的,这女孩叫周徐纺,古古怪怪的名字,古古怪怪的人,古古怪怪地趴在他身上,搅得他心神起了一片古古怪怪的惊涛骇浪。他从未近身接触过异性,这人却几次三番破他的例,甚至还碰他的人,教他无所适从。

莫名其妙地,他吞咽了一下,喉结滚烫,连带着整张脸都红了:“你、你……咳咳咳咳咳……”

一口气堵在了喉咙,他咳红了眼。

周徐纺趴着,眨了眨眼睛。

他朝她吼:“你起开!”

哦。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因为江织在拍爆破戏的时候脱了外套,里头灰色的毛衣被她的麻布戏服撩住,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她的手指无意划过。

好滑。

周徐纺看向那截腰,可惜,没看到,腰的主人几乎用拽的,把毛衣扯下来,遮住了腰,然后掀了块毯子,牢牢盖住,动作一气呵成之后,坐起来,捂着嘴拼命地咳。

咳得撕心裂肺!

好娇弱啊,周徐纺想了想,问:“你有没有事?”

她脸包着,就露出一双丹凤眼,那眼睛,分明冷冷清清的,却烫得江织心头一热,他压住喉头的痒意,重重喘息:“你、你离我远点!”

又结巴了。

江织攥着拳头,恼得浑身发热。

她就后退了五步。

阿晚这时候上前询问:“江少,您怎么样了?”脸好红啊,耳朵也红,锁骨都红了,不对劲。

江织单手撑着躺椅,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因为喘,吐字无力:“你觉得呢?”

阿晚觉得吧,雇主是真身娇肉贵,便体贴地说:“你好像被压坏了,要不要我帮你叫薛医生过来?”

江织舔了舔牙,一把扯过外套穿上:“你他妈给老子滚!”抬眸,盯着那个包着脸的家伙,“全部滚!”

方理想赶紧过来,把周徐纺拉走了,赵副导都不敢吱声,用眼神示意大家撤退。

不过,阿晚不敢真滚,跟上去了。

“我好像又闯祸了。”周徐纺看了一眼那只还在扑腾的杂毛公鸡,眉头紧紧皱着。

方理想安慰她:“不怪你,都是那只鸡的错。”

她耷拉着眼皮:“那只鸡是我送的。”

方理想:“……”

怎么回事,越看越觉得周徐纺冷萌冷萌的。

导演的休息室里,有浴室。

江织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水温开得高,他皮肤本就白,被蒸得通红。

阿晚在门口:“江少。”

“滚进来。”

阿晚畏手畏脚地进去,低着头,默默无声地把衣服搁下,打算闪人。

“林晚晚。”

“……”

能不能别叫这个名字!他也有男子汉的尊严的,阿晚抬了个头:“您吩咐。”

江织穿着柔软的白色浴袍,领口松垮垮的,头发还没擦干,水滴顺着侧脸轮廓,滑进衣领里:“去把那只鸡宰了。”

“哦。”

阿晚偷偷瞄了一眼雇主的领口,那是什么神仙锁骨啊,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冰肌玉骨,还是糙一点好。

江织用毛巾揉了一把头发:“还不出去?”

“哦。”阿晚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回头,“江少,我有一个发现。”

“说。”

阿晚就说了:“我觉得那个贴膜的看上您的美色了。”

“从哪看出来的?”江织拉着浴袍嗅了嗅,总觉得还有味儿,嫌弃地用毛巾反复擦着脖子,那一片皮肤被他擦得发热。

阿晚的理由是:“她给您挡鸡屎了。”这铁定是真爱!

江织动作停下,抬起眼皮:“别再提那个字。”

现在提都不能提鸡了。

阿晚识趣地改口:“她给您挡屎了。”

刚说完,一个牛奶罐砸得他眼花缭乱。

“……”

打工不容易啊。

阿晚揉揉脑袋,默默地退了,眼角余光扫到了桌子上,诶?不是嫌弃那箱牛奶有鸡屎味儿吗,怎么还开箱了?

雇主的心,海底的针!

晚上八点,浮生居里奏起了管弦丝竹。这帝都的销魂窟不少,大多奢靡,不像这浮生居,雅致得很。

梅兰菊竹,壁画绘得精致,画前,依着一双男女,衣着光鲜。

女人柔若无骨地靠着墙,笑得风情万种:“小二爷。”

男人嘴角勾着,两分不悦:“二爷就二爷,什么小二爷。”

帝都的二爷不止一位,可这浮生居的常客里就一位二爷,薛家的小二爷。

薛宝怡的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这薛二爷是他父亲,薛宝怡在薛家孙辈里又是排行老二,他便只能是小二爷了,只是薛宝怡不喜欢这不伦不类的称呼,非让人喊他二爷。

女人识趣地换了称呼:“二爷,”伸手挽住薛宝怡,“一起喝一杯?”

“你喷香水了?”薛宝怡抽回手,后退了步,“那离我远点,里头有个人不喜欢女人的香水味。”

011:江美人那古怪的病

“那离我远点,里头有个人不喜欢女人的香水味。”

那是个祖宗啊,得哄着,身体又不好,能怎么办,宠着呗。

女人也识相,拉开些距离,端的是乖顺又妩媚:“二爷,唐人那个剧本我演成不成?”

这女人,是宝光上个月刚签的新人。

薛宝怡端着下巴笑:“还没伺候我呢,就惦记着资源了?”

女人娇嗔:“讨厌,人家哪有。”

“别急。”薛宝怡从口袋里摸了张名片,塞在女人低开的领口里,动作浪荡得紧,只是眼神精着呢,“乖乖等我电话。”

手还没来得及收,后面,有人咳了一声,似乎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又连着清了几下嗓子。

薛宝怡收回手,扭头,没好气地:“干嘛?”

浮生居的游廊里灯光都调得暗,灰绿色的灯罩笼着光,模糊的光影里站着个人,身形颀长,米白色的外套,里头,搭了件杏粉色的毛衣。

这么娘气的搭配,托了那张娃娃脸的福,倒颇为傅粉何郎。

‘傅粉何郎’走近了,清澈无害的鹿眼瞪着薛宝怡:“害不害臊啊你!”

薛宝怡咧嘴,笑得跟二流子似的:“有什么好害臊的,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纯情?”

那纯情的‘傅粉何郎’目光一扫,见女人领口开得低,立马挪开眼,脸红了个透,因为生得纯良无害,疾言厉色也没什么威慑力:“快进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说完,‘傅粉何郎’扭头走了。

女人笑问:“二爷,他是谁呀?”

薛宝怡整了整外套:“我叔,薛家三爷。”

哦,薛老爷子老来得子那位呀。

推开房门,薛宝怡才刚迈进去一条腿,一只鸡爪子挠过去。

“卧槽,”他当即踢了一脚,“这里怎么有只鸡?!”

“咯咯咯!”

那只鸡被踢到角落里,叫个不停。

阿晚过去,把绑着鸡的绳子踩住,免得它到处扑腾,说:“鸡是江少的。”他特地带着,回了家就宰了,炖给雇主补身子。

薛宝怡抽了张纸,擦了擦皮鞋,调侃道:“织哥儿,你不拍电影,改养鸡了?”

包厢里,都是仿古的陈设。

江织窝在一张软榻上,都懒得理他。

阿晚就代为回答了:“这是别人送的。”

薛宝怡又擦了擦手,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这年头,还有人送鸡?”他拉了把藤木椅子坐下,长腿一搭搁在茶几上,“谁啊?男的女的?”

阿晚刚要回。

江织眉目懒懒地扫了他一眼:“你,还有那只鸡,都出去。”

好吧,阿晚抱着鸡,出去了。

“南楚呢?”江织问。

刚过深秋,他已经穿上厚毛衣了,精神头也越发不好,神色蔫儿蔫儿的。

薛宝怡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又跟他爸杠上了,要晚点来。”

这局是他组的,给他三叔接风洗尘。

“我冷。”江织用脚背踢了踢薛宝怡的小腿。

他身子娇贵,怕冷,还受不得暖气,这还没到冬天呢,就成日嚷嚷着冷。薛宝怡好笑:“你真是老子祖宗啊你!”

他把酒杯搁下,出去给江织弄毯子。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骨灰级颜狗,受不住美色,一群大老爷们里,最数他宠江织这个娇气包。

等人走了,江织才问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人:“药呢?”

薛家老三,薛冰雪。

一个大男人,娃娃脸,满脸胶原蛋白,嘴巴比女孩子红,睫毛比女孩子长,眼睛也比女孩子大,不同于江织的娇,他是软,像话吗?

用薛宝怡的话说:我三叔就是个傻白甜,二十八了,还天真如少女,善良如圣母,估计,还是个抖m体质,不然,怎么会这把年纪玩暗恋,暗恋的还是那个扒他裤子、掐他jj的人。

薛冰雪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个药瓶子,扔给江织:“一天一颗,不能多吃。”

他嗯了声,拧开瓶盖,倒了一颗出来,扔在嘴里,就着温水咽下去,然后把药瓶收进兜里,伸出手,捋起袖子搁桌子上。

薛冰雪是个医生,血液内科,师承一位老中医。

他坐过去,给江织号脉。

先天不足,心肺皆虚。

这是江织五岁时,大夫给的诊断,他是早产儿,不足七月便出生了,身体自然不好,可若是调养得好,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本来也只是虚症,在江家宝贝似的温养着,却多年不见好,到后来,脏腑慢性衰竭、心衰体弱,身体越来越不济。

尤其是冬天,他甚至需要卧床,有咳血之症,怪就怪在,分明浑身是病,却没有一个医生定义得出来,他具体得了什么病。

若非那少年误打误撞,没准早一命呜呼了。

江家有传闻,小少爷活不过二十五,今年,他可二十四了。

“为了那帮人,不值当。”薛冰雪说。

这药苦,江织便倒了小半杯酒冲了冲嘴里的味道,他也不喜欢酒,拧着眉,胃里有些不适。

他说:“我有数。”

薛冰雪性子软,不敢劝,只说:“这药不能多吃。”

“嗯。”

他还说:“吃多了会不育。”

江织抬眼瞧着他一张比女孩子还可爱干净的脸,笑了:“你觉得,”拖着调,懒懒的,“我会跟别人生孩子?”

怕惹他不快,薛冰雪小声嘟囔:“说不定有人能把你掰直了。”

江织哼了声:“扯淡。”

薛冰雪就不说了。

江织搁下杯子,又躺下,不知道是不是药效来了,有些犯困:“你大侄子那里,别漏了风声,他脑子直,藏不住事儿,我那病不能跟他说。”

薛宝怡不傻,就是嘴上兜不住事儿。

薛冰雪坐得端正:“我知道。”

刚好,说完了正事,薛宝怡就回来了,抱着一床毯子:“织哥儿,哥们儿给你挑了个少女粉。”

江织瞥了一眼薛冰雪身上那件杏粉色毛衣,冷漠地扔给薛宝怡两个字:“白痴。”

“……”

薛宝怡翻了个白眼。

哎,织哥儿虐他千百遍,他待哥儿如初恋啊。

浮生居的前身是个八进八出的院子,加了点现代化的装修和改建,分为内楼和外楼,外楼用做招待平常客人,内楼有梅兰竹菊四小苑,便只对帝都的权贵们开放。

这浮生居,是帝都商贾骆家的地盘,骆家财大气粗,只是底蕴不深,并不在四大世家之内。

周徐纺抬头看了一眼门匾,竟不知帝都还有这样的地方,她背着挎包进去,刚走过前厅,就被人拦住了。

穿着短旗袍的女人面容姣好,笑得也温柔:“不好意思,里面是贵宾区。”

外面下了雨,周徐纺穿着黑色的雨衣,黑色的雨鞋,帽子是配送员专用,是黄色,她戴着口罩,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您的外卖到了。”

她平时闲了,会在一家海鲜粥店送外卖,老板娘人很好,她以前是那里的常客,有次给她上错了粥,粥里放了鸡蛋,把她给吃醉了,是老板娘好心收留她睡了一晚,后来,她有空就帮着送外卖了。

电话里是女人的声音:“在304,你送进来。”

周徐纺说:“我进不去。”

那边,换了个男人接电话:“把电话给拦你的那个人。”

周徐纺便把手机给了那个拦她的人,手缩在雨衣里,小心地避开肢体接触。

女人接完电话,把手机归还:“你可以进去了。”

周徐纺捏着手机的一角,又小心地接过来,然后往内院里去,进去就有四个岔路口,边上挂了字画,绘了梅兰竹菊图,她发了短信问顾客是哪个苑,等了几分钟也没人回,只好一处一处地找。

012:骆家养子的身份

她先去了梅苑的304,到底是风月场所,她听力甚好,歌舞管弦乐,尤其得吵,除却纸醉金迷的欢笑嬉闹,还有撕扯的男女。

“早点听话,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男人语气轻佻。

“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女人歇斯底里。

男人们却都在笑。

有人嚣张:“去啊,去告啊。”

有人嘲讽:“我倒要看看,你这婊·子还怎么立贞洁牌坊。”

“滚开!”

“都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绝望、愤恨、不甘,还有不愿。

哦,是被强迫的。

口罩上都是雨水,周徐纺把口罩摘了,扔进垃圾桶里,用手背擦了擦脸,然后走到304门前,握住门把,轻轻一拧。

“咔哒!”

门开了,屋子里,乌烟瘴气,酒气刺鼻,女人衣衫不整,被两个男人按在地上,还有一个男人跨坐在她身上,中年,微胖,戴着无框的眼镜,他皮带松着,裤子上都是白色的浊物,被扰了好事,怒目圆睁:“谁让你开门的?”

周徐纺将门整个踢开:“送外卖的。”

走廊里偶尔有行人路过,男人只得从女人身上爬起来,扯了件大衣遮住裤子上的狼藉,脸色极其难看:“这里没有叫外卖,快滚。”

地上的女人趁势爬起来,有人拽住她,她疯了似的推搡,咬了人,得空就跑了。

男人急了:“快!去把她抓回来。”

门口的周徐纺被撞到了一边。

女人伤痕累累的,跌跌撞撞得跑不快,后面两个人在追她,来往的路人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留下了目光,却没有停留脚步。

为什么会熟视无睹呢,司空见惯了吗?周徐纺想不明白,侧身,避着监控从衣服上拽了一颗扣子下来,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轻轻弹了出去。

追赶的男人大叫了一声,小腿一麻,拽着前面的男人摔作了一团,这时,女人已经跑出了梅苑。

周徐纺把雨衣的帽子扣上,继续送外卖去。

身后,男人在骂骂咧咧。

“不是让你锁门吗?”

“锁了呀。”

啪嗒一声,那把锁整个掉下来了。

“这锁怎么坏了?”

“那女人卸下来的?”

“妈的,说什么屁话,她多大力?能把锁扭下来?”

“那怎么坏了?”

“行了。”男人不耐烦,“去陈经理那儿知会一声。”

半晌后,陈经理就得了消息。

浮生居的陈经理四十来岁,是个略微丰满且风韵犹存的女人,穿着淡紫的旗袍,步步生莲。

“韩秘书。”

“陈经理。”说话之人西装革履,面相斯文。

陈经理走近了,问:“小骆总在里面吗?”

“在。”

帝都商贾骆家,被称作小骆总的只有一位。

陈经理推了门进去。

屋里灯光暗,木椅上,女人侧躺着,在抽烟,薄唇,单眼皮,很寡情的长相,指间一根烟,白茫茫的朦胧之后,嘴角噙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骆家长孙女骆青和,除了老爷子,整个骆家,便数她权利握得大,眉眼里有股子浸淫商场的精明与凌厉。

烈焰红唇,她轻吐了一缕薄烟:“合同签下了吗?”

陈经理上前:“签了。”

“那个新人呢?听话吗?”

“不怎么听话。”陈经理笑道,“说要去告我们呢。”

“这样啊。”她抖了抖烟灰,拖着语调,“按照老规矩来办。”

“知道了。”

抽完了一根烟,骆青和便起了身,整了整身上的职业套装,将杯中洋酒饮尽,踩着高跟鞋出了房间。

她开门,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织。”

对方侧目,睨了一眼,没理。

骆青和抱着手,靠在门边,笑了:“你怎么不理人啊?”

她五官寡淡,一笑,气场便出来了,傲气凌人。

江织没搭话。

薛宝怡停了脚,戏谑:“骆大小姐可真不识趣,我家织哥儿不理你,自然是不想理,你这样问,不是打自个儿的脸吗?”

这话,可真拂人面子。

骆青和也不恼,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江织身上:“小二爷这是护短呢。”

薛宝怡懒懒抬了个脚,挡住了骆青和的视线:“你说呢?”

她说啊,她似真似假地玩笑,眼里,自信过多,盛气逼人:“传闻不假啊,你那后宫三千是假的吧,江织才是你的心头好。”

这话,她也敢说。

薛宝怡脸都气红了:“你——”

前头,江织在催:“跟她废什么话。”他脚步慢下来,耳尖被染红,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

薛冰雪给他顺气。

薛宝怡哼了声,留了个白眼,跟着江织走了。

左拐,进了长游廊。

薛宝怡才问江织:“你以前是不是和骆家结过什么怨,不然怎么那么讨厌姓骆的?”反正,在他的记忆里,江织就没给过骆家人好脸色。

“你话太多了。”江织走快了些,“别跟着我,我自己回去。”

说完,撂下薛家叔侄二人自己走了。

阿晚抱着鸡跟在后面。

薛宝怡挠头:“怎么还生气了呢?”

薛冰雪头发软,修剪得短,灯光打下来,发间的影子细细碎碎的,看上去很温顺无害:“你忘掉了?”

“啊?”

薛宝怡懵逼脸。

薛冰雪瞧瞧四周,没人了,才说:“江织的初恋是骆家的养子。”

这事,薛宝怡也知道一点,他就是不明白了:“人都没了这么多年了,还记着?他们才见过几次面啊。再说了,骆家那个养子也没什么好的,话都不会说。”

听说,智力还有问题。

这事也是怪,骆家这辈没生到男丁,领养是没错,可为什么要领养一个又哑又弱智的男孩?

可偏偏,就是那个又哑又弱智的,让江织记了这么多年。

薛冰雪娃娃脸严肃了:“这话你别在江织面前说。”

哪敢说,骆家那个养子,哥儿几个是提都不怎么敢提。

“跟他说什么,我又不是傻。”

薛宝怡不想提这事儿了,感慨:“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感慨完,拨了个电话,“来浮生居,二爷寂寞了。”

电话那头,女人娇嗔。

薛冰雪被这番骚操作弄得瞠目结舌:“你——”好气啊,他又不会骂人,瞪着薛宝怡半天,挤出四个字,“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的薛宝怡一把勾住他叔的脖子:“三叔,大侄子带你去开开窍。”

薛冰雪板着一张娃娃脸,推开那个浪荡子,直接打了个电话:“二哥,管管你儿子,他乱搞男女关系,像什么样子!”

乱搞男女关系的薛宝怡:“……”

这个纯情傻白甜呀。

013:徐纺要织哥儿微信(一更)

竹苑403。

周徐纺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穿了正装裤子与衬衫,领口的钮扣松了两颗,领带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模样生得凶,穿得挺正式,就是烫了个颜色不太正经的锡纸烫。

周徐纺把粥递过去:“你的外卖。”

他没接,目光扫过周徐纺的脸,笑得像个小流氓:“姑娘,给个微信呗。”

登徒子。

周徐纺面无表情:“我不用微信。”

对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外卖的袋子,笑得特别流气:“不给微信,那我给差评咯。”

周徐纺放下东西,走了。

嘿,还挺野。

男人把门关上,提着袋子回了座位。

屋子里男男女女不少,有人出言调侃:“明少,你怎么连送外卖的也不放过啊。”

那唤明少的男人扯掉了领带:“长得好看的姑娘,不撩,那是浪费资源。”

旁边的哥们儿笑他:“再浪,当心你姐训你!”

明少一听,炸毛了:“别提明赛英那个男人婆。”

“哈哈哈,怕了吧。”

“滚你丫的!”

“……”

一屋子人,嬉嬉闹闹,好不欢快。

江织揉揉眉心,被这风月场所里的声响吵得头疼。

“江少,”阿晚很惊喜,“你快看!”给你挡鸡屎的那个人!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江织方才便看见了,只是当没看见罢了,这么一咋呼惹得那个古怪的家伙看过来了,他只好问上一句:“你到底打几份工?”

对方还是那副呆冷的表情:“你有微信吗?”

风马牛不相及,什么跟什么?

江织瞧着她,越发觉得这是个古怪人。

“有。”

是阿晚代为回答的,他挺喜欢这个贴膜的,希望雇主能被她掰直,雇主常年阴阳不协调,需要调和一下,不然脾气太暴躁了。

他越俎代庖,惹得雇主冷了他一眼,他抱着鸡往后缩。

“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她其实是想要地址的,那只鸡闯祸了,她想再送一箱牛奶赔礼。

“你不是不用微信吗?”秋水剪瞳半合半敛,透着三分漫不经心的懒,三分弱柳扶风的娇。

想来是方才与那登徒子的话被听了去,周徐纺诚实道:“不想给才说不用的。”

“我也不用微信。”

“……”

周徐纺想,他还是生气了,因为那只随地大小便的公鸡。她瞥了一眼阿晚手里的鸡,拉了拉外卖员佩戴的黄色帽子,低着头走了。

阿晚觉得贴膜的姑娘的背影看起来很失落,忍不住为她说好话了:“江少,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江织没说话,站在分岔路口,瞧着那人、那黑色的雨衣。

阿晚特别笃定:“而且,她肯定是看上您了。”都来要微信了!

江织转了个身,走了另一条路,因为提不起劲儿,步子很缓,还有些轻喘,问了句不相关的话:“你智商多少?”

干嘛突然问这么悲伤的话题?

阿晚如实回答:“差一点就一百了。”真的,差的不多。

江织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以后少说话。”

“哦。”

好像被鄙视了。

阿晚给江织打工好几年了,如果不是智商堪忧,他也不用给江织做牛做马。

那是两年前,阿晚的母亲尿毒症,得换肾,阿晚当时还是个不出名的拳击运动员,没钱给母亲做手术,然后他深思熟虑了三个晚上,决定去打劫。

下决定之后,阿晚在浮生居潜伏了一周,最后锁定了目标——一个钱多体弱的大少爷,过程很顺利,他成功打劫到了大少爷一块看着就很贵的手表,可是,他第一次犯事儿,还不熟练,抢了手表骑着摩托车就开进了警局……

钱多体弱的大少爷既往不咎,不仅没起诉他,还把他赎出来,给他母亲付了高额医药费,开始他还以为遇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直到那份长达三十年的——卖身契!

那位大少爷就是江织。

“哎!”阿晚叹气。

他怀里的鸡也‘咯’了一声。

江织瞥了一眼那只鸡,那只鸡立马伸长脖子:“咯!”

真是只身强体壮的公鸡,都折腾一天了,还生龙活虎,可惜就是命不好,阿晚说:“我回家就宰它。”还说,“明天给您炖鸡汤喝。”

外头有风,快要入冬,一到夜里凉意就重,江织嗓子不舒服,咳弯了腰,神色恹恹地说:“不想喝。”

不想喝啊……阿晚请示:“那这只鸡?”

他心不在焉般:“养着吧。”

阿晚怀疑自己听错了:“养它干嘛?”一只公鸡,又不能当宠物。

养它干嘛?

江织寻思着,若按照他的性子,他得活埋了这只鸡,让它还喘着气,自然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善心那玩意他没有。

那养它干嘛?

不知道,就像薛宝怡所说的,他阴晴不定的程度,已经丧心病狂了,那只鸡的主人惹得他好奇了,这只鸡先留着,不高兴了再宰。

他拖着慢慢悠悠的步子,也拖着慢慢悠悠的调子,随口拈了个理由——

“下蛋。”

风太大吗?是不是听错了?

阿晚掏掏耳朵,憋了很久,没忍住,他是个老实人,有话就说:“江少。”

江织‘嗯’了声。

有钱人家的公子身娇肉贵,不认识也正常,可他还是要如实地科普一下:“这只鸡是公的,公鸡不会下蛋。”

公鸡:“咯!”

江织:“……”

这货的智商,绝对不是一百差了一点。

“江少,送您回哪?”

“回江家。”

江老夫人以前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江家保留了许多旧时的习惯,比如这宅院外,一到夜里,便会点着灯笼,远远看去,古色古香。

老夫人养的那只贵宾在院子里吠着。

二房的夫人骆氏出了厅,问院子里的管家:“是谁回来了?”

管家回:“二夫人,是小少爷。”

骆氏是商贾骆家的女儿,名常芳,这骆青和还要唤她一声三姑姑。

骆常芳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是织哥儿呀。”

014:二更(江家人物关系图见题外话

骆常芳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是织哥儿呀。”

江织进了院子。

“二婶。”他喊了声,边咳着,态度不冷不热。

骆常芳却是笑脸迎人:“你来得正好,你奶奶又和维尔吵起来了,你去劝劝吧。”

骆常芳口中的维尔是江老夫人的幺女,算是老来得女,年纪不大,只比江织长了四岁,老夫人膝下五个儿女,三儿子与四姑娘都没了,对这五姑娘便甚是疼爱,只是这母女二人向来不太和。

老远,便听见两人在争吵。

“那个圈子乱得很,你搅和进去做什么?”

“怎么就乱了,织哥儿不也是圈子里的人,他搅和得,我怎么就搅和不得。”

江老夫人恼了,怒斥道:“你是女孩,怎么能跟他比!”

“我的事不用你管。”

短发,鹅蛋脸,相貌有三分像了老夫人,只是个子不高,模样看上去有几分邻家小姑娘的灵巧,只是性子嘛,不怎么乖巧。

这便是江家的老五,江维尔。整个江家,除了江织,也就只有她敢和老夫人顶嘴。

老夫人气得直摔杯子。

江织推了门进去:“怎么又动气了?”

老夫人见是宝贝孙子来了,脸上的愠色消了几分:“织哥儿你别管,你五姑姑越发没了规矩,再不管,不知道还要闯出什么弥天大祸。”

江维尔嗤笑了声,从椅子上起身:“我走了。”

她拽着包就走人。

老夫人气急,手里的拐杖都扔出去了:“还说不得你了?给我站着!”

江维尔理都没理,气冲冲地往外冲。

“你——”

老夫人刚要发作,江织便犯了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上不来气,脸通红。

老夫人心疼,立马打住了,走到孙子身边:“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坦了?”赶紧唤人来,“阿桂,快去叫秦医生。”

“我这就去。”

院子里头,那只贵宾还在吠,它不太认人,江维尔来本宅的次数少,冲着她直叫唤。

“入冬了,织哥儿的身子不知道熬不熬得住?”骆常芳这么说了一嘴,便吩咐身边的佣人去厨房端汤来。

江维尔停下脚,回了她一句:“二嫂您放心,织哥儿那小混蛋会祸害遗千年的。”

骆常芳笑而不语。

江织在老宅住了两日,喝了几贴药,也没什么大的成效,老太太便差身边的桂氏给江织张罗药膳,隔几日便去送一次。

周四那天,有夜戏。

阿晚晚上七点去接雇主,在八一大桥下,等红绿灯的时候看见了熟人:“江少,贴膜的!”

原本闭目养神的江织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的语调:“她没名字?”

阿晚回忆了一下:“周、周,”实在想不起来,“周小姐在桥下贴膜。”

车窗关着,江织隔着玻璃看桥下。

那一处摆摊的很多,也是奇怪,他一眼就看见了她,总是穿一身黑,戴着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分明这么不喜欢与人接触,还四处打工。

怪人。

“她看上去跟我妹妹差不多大,我妹妹还在读大学。”阿晚有感而发,“她要贴膜,要跑剧组,还要送外卖,不知道还要不要打别的工?”

好可怜的小姑娘啊,家里一定很困难,没准还有一群弟弟妹妹要养……正想着,江织踢了踢主驾驶的座椅:“看路。”

绿灯了。

“哦。”阿晚赶紧发动车。

刚过十字路口——

江织懒洋洋地吩咐:“靠边停。”

今天的雇主依旧阴阳怪气莫名其妙,阿晚把车靠边停了。

雇主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棉花糖玻璃盒:“你的手机有没有贴膜?”

玻璃盒里的棉花糖是阿晚今早刚添上的,是雇主爱吃的那个牌子,那个牌子本来已经停产了,他废了好大劲儿才把那个破厂子收购了,以后就专门给雇主大人一个人供货。

有钱人家的孩子啊。

阿晚回:“没贴。”

江织打开玻璃盒,拿了块糖出来,含在嘴里,舔了舔唇:“下去贴个膜再上来。”

“啊?”阿晚没反应过来。

“下去贴膜。”

他愣了一下:“哦。”

他解开安全带,刚要推开车门出去,后面又扔过来一句:“再买个手机壳。”咳了一阵,舌尖棉花糖的甜味丝丝晕开,“你的手机太丑。”

阿晚:“哦。”

阿晚下去,贴了张膜,并且买了个炫酷的手机壳才回来,回来就看见江织若有所思地在发呆。

阿晚把新手机壳递给他看:“江少,我觉得你对周小姐挺好的。”江少有多讨厌女人他知道,周小姐是例外,江少不仅收她的礼物,还照顾她的生意。

江织没接话头,把玩棉花糖盒子的手指略微停顿了一下:“开车。”

后视镜里,阿晚看见后座的人拧眉了,似不解,似懊恼,似烦闷。

晚上八点,月亮儿正圆。周徐纺又接到了群头招募群众演员的消息,她报了名,坐在电脑桌前吃外卖,桌子旁边还放了一罐牛奶。

电脑嘀的一声,自启了。海绵宝宝铺了一桌面,霜降的消息过来了:“有个高中生,出五万,要帮忙写作业,接吗?”

这年头,还有人雇人写作业的。周徐纺摇摇头,不接。

霜降打字过来,问:“是雇佣金太少了吗?”

她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埋头沉默了许久,颓着眼神说:“我不知道我念到了几年级。”

霜降发了个问号过来。

咔哒。

周徐纺把牛奶罐打开了,喝了一口,神色已经恢复寻常了,就是没什么神色:“我被抓到一个实验室里,他们给我注射了很多药,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就是注射很多药物之后,她就不正常了。她脖子上有个牌子,上面写了她的名字,其余的她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多大了。

她抿了抿唇,一口干了牛奶。

霜降没有问她的私事:“我可以写作业,我接行吗?还是你七我三。”

“不用分给我。”

啪嗒。

她又开了一罐牛奶,她以前不怎么喝牛奶,给江织买的时候,她多订了一箱,然后神奇地发现,那个牌子的牛奶特别好喝。

015:江织天下第一美!

她又开了一罐牛奶,她以前不怎么喝牛奶,给江织买的时候,她多订了一箱,然后神奇地发现,那个牌子的牛奶特别好喝。

第三罐了。

一上午,周徐纺喝了三罐外国进口的牛奶。

大抵因为阿晚那番‘贴膜的姑娘看上你的美色’的言论,江织便分了几个眼神给那人,他收回目光,换了个姿势躺着:“把副导叫过来。”

阿晚去把赵副导叫过来了。

赵副导被点名,是有点慌的:“江导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他心不在焉似的,捏着罐牛奶在晃啊晃,没个前因后果,就提了两个字:“群演。”

“啊?”赵副导有点摸不准这位祖宗的意思,“群、群演怎么了?”是演得不好,还是——

“一天多少钱?”

额……

江大导演居然开始关心起民生问题了,赵副导如实回答:“一百二到两百吧,如果是群特能高点。”

两百。

她喝的那三罐牛奶就得小几百了,江织觉得匪夷所思,她就算贴再多的膜、送再多的外卖,也不够她喝牛奶。

莫不是这姑娘所有打工的钱都用来买牛奶了?

怪了,他为什么要好奇一个群演的生计?他把玩着手里的牛奶罐子,最近可能真的太闲了:“今天这几个群演演得不错。”

这几个意思啊?

赵副导挠头:“那……您看……怎、怎么着?”

江大导演抬了抬眼皮。

赵副导就说:“酬劳翻一倍?”

大导演没说话,就瞧着赵副导。

他汗涔涔,赶紧改口:“两倍?”

啪嗒。

大导演拉了环,开了牛奶,喝了一口。

赵副导抹了一把脑门,战战兢兢又结结巴巴:“五、五倍?”

没吱声,人就起身了,他把外套穿好,边咳着走了,精神头不好,眼皮耷拉着,边走边把衣裳裹严,弱柳扶风得很。

搞什么呀?赵副导一头雾水。

等人走远了,那喜怒无常的江美人才扔了个句过来:“你看着办。”

“?”赵副导擦了把汗,满脑袋问号。

阿晚瞧了瞧时间,一点了,到雇主的午休时间了,他跟上去。

“那只鸡最近怎么样?”江织突然问道。

阿晚回:“挺好,重了二两。”

然后,便没有下文了,一路上,断断续续的都是咳嗽声,压抑着,听得都让人胸腔发闷。

他好像身体很不好,周徐纺想。

“徐纺。”

方理想伸手在她眼前晃:“徐纺。”

周徐纺还看着远处。

方理想蹦跶到她视线里去:“招魂了招魂了!”

她扭头:“嗯?”

眼里的好奇还来不及收,倒不像平时那样波澜不惊,有些人气儿了。

方理想拉了个姑娘到她面前:“这是我的助理。”

她签了宝光,还算受重视,经纪人是林商,算是宝光老牌的王牌经纪人,只是林商手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一线、一个二线的艺人,分给她的精力不是很多,这不,给她送了个专人助理过来。

看上去很年轻,短发,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孩。

“你好,我是江维尔。”

她笑起来,甜丝丝的,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乖顺。

周徐纺不习惯与人对视,下意识地低头,报了自己的名字:“周徐纺。”

江维尔冲她一笑,左边脸颊有一个酒窝,很浅,笑出牙齿才看得到。

她也姓江,她也好看。周徐纺想。

“徐纺,还有牛奶吗?给我喝一口压压惊。”方理想捂着小心脏,眼珠子溜得飞快,“待会儿就要跟我的偶像搭戏了,我这小心脏跳的。”

江维尔眼睛稍稍撑圆了一点,显得更神采奕奕了:“你偶像是肖麟书?”

“对呀对呀。”方理想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给偶像打call的机会,把手机掏出来,翻到偶像的照片,开始洗脑氏吹捧,“很帅吧,这颜我能磕一百年!”

这部电影的男主演就是肖麟书,只是周徐纺群演的次数不多,一次都没见到过,就多看了两眼方理想手机上的照片。

然后,她说:“他没有江织好看。”又看了一眼照片,“江织的眼睛比他好看。”停顿三秒,“嘴巴也比他好看。”哪哪儿都比他好看。

来自方理想的死亡凝视。

来自江维尔的死亡凝视。

周徐纺不再说话了,把打开的牛奶递给方理想。

叮的一声,江维尔的手机来短信了,她看了一眼,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相连休息室,就隔了一条走廊,江维尔刚走到拐口,手腕就被拽住了,整个人被拉到了墙角。

“维尔。”

男人的声音低沉,很是好听。

肖麟书是歌手出身,一副嗓子自然是好。

江维尔紧张地四下看看,拉着人到一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握得更紧:“先松开我,会被看到。”

肖麟书非但不放,还伸手环她的腰:“看到了就公开。”

他一向温文尔雅,倒难得这样耍性子了,只是哪能公开,她的身份若是被扒了出来,有了江家这层关系,江织又是她侄子,肖麟书再怎么努力,怕是也要被人说成是内幕。

“你签宝光了?”

“嗯。”

肖麟书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轻轻磨蹭着,有些不开心:“为什么不到我这儿来?”

他是混血,五官轮廓立体分明,又有些东方人的精致漂亮,性子尤其温和,出道三年,已经是圈子里一线的流量艺人。

“哪里都一样,”江维尔乖乖让他抱着,嘴角笑意清浅,“避避嫌也好。”

他声音醇厚,低低地响在她耳边:“维尔,等我拿了影帝,就公开吧。”

她笑,乖巧又温软:“好。”

这时,有人在喊麟书。

江维尔松手,推他:“你去吧。”

他亲了亲她的脸。

等人走远了,江维尔才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两张熟悉的脸。

端着下巴阴阳怪气的那个是薛宝怡:“啧啧啧,”语气十分的不爽,“腻腻歪歪,江织他姑,你辣不辣眼睛啊你。”

江维尔没搭理,走人。

“维、维尔。”薛冰雪着急地喊她,脸涨得通红。

江维尔回头:“嗯?”

她穿了白色的长裙子,化了淡妆,还留了刘海,看起来特别邻家女孩,乖巧极了。

她以前从来不穿裙子的,也从来不化妆,薛冰雪皱了皱眉,细声细气地说:“要是圈子里有人欺负你了,你、你来跟我说。”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妈的,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货还紧张。

薛宝怡没眼看,嗤了声:“江家的五小姐,江织的五姑姑,谁敢欺负她呀。”他目光在江维尔身上上上下下地扫,那白裙子简直刺眼,脾气受不住了,对她冷嘲热讽,“江维尔,你窝囊不窝囊,为了个男人,拔了刺,霸王花变小白花了?”

还穿裙子呢,搁以前,这货一脚踹一个两百斤的汉子,就是那姓肖的喜欢小白花,这朵霸王花就把刺都拔光了,穿起了淑女裙,跑到娱乐圈当个小助理。

薛宝怡越想越气:“你他妈以前一挑三的霸气哪去了?”

江维尔舔了舔唇,忍不了了,上前,一脚踹过去:“滚你丫的,再管你姑奶奶的事,揍死你!”

踹完人,抓了一把短发,她扭头就走了。

薛宝怡抱着小腿,疼得龇牙咧嘴。

妈的!

他气啊,气得火冒三丈:“也就在我们面前横,在肖麟书那跟只拔了爪子的奶猫似的,没出息的东西!”

薛冰雪悲痛欲绝的表情:“你别这么说维尔。”

薛宝怡怒其不争啊:“你还维护她!”真想戳他这傻白甜的脑袋,“我老薛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种的,惦记人家十几年了,居然让别人半道截胡,丢不丢人你!”

薛冰雪更伤心了,脑袋耷拉着,自我厌弃:“维尔她不喜欢我。”他能怎么办?

瞧这点出息!

薛宝怡恨不得踹他一脚:“你就不会用强啊?!”

薛冰雪一听,脸红了个透,生怕被还没走远的江维尔听到,把薛宝怡拽到一边,气得瞪他:“你、你臭流氓!”

薛宝怡:“……”

这种傻白甜,活该被截胡!

薛冰雪是薛家老来得子,江维尔是江家老来得女,两人生日就差了一天,性格一攻一受,一个叔辈,一个姑辈,按理来说多么佳偶天成啊,可偏偏,薛冰雪从十四岁到二十八岁,暗恋十四年了,还连人家的小手都不敢拉。

好气啊。

薛宝怡大逆不道地踢了他叔一脚,跑了。

导演休息室外。

阿晚贴在门口,轻声喊:“江少。”

里头的人睡得惺忪,声音哑哑的,还有气泡音:“睡觉,别吵。”

要是别人来,阿晚肯定不会来打扰这位起床气极其严重的祖宗,他说:“贴膜的周小姐来了。”

016: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要是别人来,阿晚肯定不会来打扰这位起床气极其严重的祖宗,他说:“贴膜的周小姐来了。”

里头安静了好一阵。

刚睡醒的那位少见得有点慢半拍,声音惺忪,出奇得显得无害,他说:“门没锁。”

周徐纺进来的时候,江织刚把外套穿上,他抬手时,她刚好看见了他黑色毛衣下一丝丝皮肤,但很快被他用毛衣遮住了。

江织看了阿晚一眼:“出去,带上门。”

“哦。”

阿晚出去,关上门,守在休息室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然后屏气凝神。

“找我什么事?”江织坐下,手里捧着杯热水在暖手,刚被叫醒,脸上被压出来两道红痕还没消。

这人睡觉一定不老实,周徐纺想。

她把黑色背包放下,搁地上:“送给你的,赔礼。”那只鸡在他身上拉屎,她很过意不去。

江织目光从她脸上挪到那个包上:“又是鸡?”眉宇的嫌弃,到底藏不住。

“不是,是牛奶。”她顿了一下,补充,“两箱。”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没什么表情,可语气,又总是一本正经,给人有呆又冷的感觉。另外,这个牌子贵得很,两箱牛奶,她得贴多久的膜?

怪人。

江织把杯子放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趿着拖鞋走到离她一米的地方,看她的眼睛,这双眼睛漂亮是漂亮,深看不得,会让人心慌。

“周徐纺。”他叫她名字,第一次这么叫。

周徐纺抬头,目光定定的,心想,原来他不止长得好看,声音还好听。

江织又往前一步,神色不明,一双眼深邃得瞧不见底,黑漆漆一片,他问:“我好看吗?”

周徐纺表情呆了一下。

他语调漫不经心的:“我问你,我好不好看?”

他为什么明知故问呢?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跟她的棉花糖盒子一样好看,她也不瞎,视力那么好,怎么会看不到。

她点头:“嗯,好看。”

江织嘴角弯了一下,果然,他这该死的美貌。阿晚那个智商欠费的,倒说准了一次,这个家伙,是瞧上他的美色了,所以才做出一系列引起他兴趣的古怪举动。

也没什么奇怪的,他见得多了去了。

他下巴一抬,心情不错,语气也算友好,说:“你别喜欢我,我对女人没兴趣。”

这人虽怪,但挺有意思,如果她是个男的——

“好,我不喜欢你。”

江织被她正儿八经的回答噎了一下,一口气堵住,脸爆红,肺都疼了,捂着嘴就猛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怎么跟追他的那些男人女人不一样?不应该他拒绝后,她死缠烂打地非要继续追他吗?

“咳咳咳咳咳……”

越咳肺越疼!

周徐纺气定神闲地站着,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问:“你有没有事啊?”

江织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也顾不上烫嘴,灌了一大口,顺了气,脸还热着,冷着眼瞅她:“你嘴硬什么?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周徐纺表情由呆变懵了。

她没嘴硬啊。

棉花糖的盒子再漂亮,她也只是会多看看,不会怎么样,江织也一样,她喜欢他的样貌,但是她不贪图,她也喜欢粥店新买的那个吊灯,每次去送外卖都会多看几眼,但她不会偷回家的。

江织被她的表情搞得有点烦躁,背过身去解扣子:“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哦。”

周徐纺就走了。

江织:“……”

她智商是不是跟林晚晚一样?!

他这午休就睡了一会儿,再躺回床上就睡不着了,浑身都他妈的不舒坦,他自尊心被她踩得粉碎了,胜负欲和征服欲也被她激得空前绝后了,他怎安睡得了。

下午,有三场戏要拍,有一位女演员状态不好,一直ng,很显然,导演很生气,脾气很大,直接撂了手里的剧本。

“不用拍了,去调整状态,要是明天还是这个样子就不用来了。”

那个女艺人白着脸,一直道歉。

周徐纺问方理想:“她是谁?”

“你说程妃然?”方理想在吃鸡,抽空瞄了一眼,“天星的艺人,不怎么有名气,好像是个新人……靠,这个菜逼,会不会打呀!”

一局游戏结束,方理想毫无悬念地输了,气得她直骂娘,遇到一个傻·逼,技术菜得不行也就算了,还老是装逼,最后两两对战的时候……那菜鸟居然把身为队友的她给炸死了。

好气好气!

方理想深深吸了口气,问周徐纺:“怎么了?”

她摇头。

她听力太好,今天忘了带隔音耳机,刚刚听见了那个女孩打电话。

“我不会放过你们!”

“那些肮脏的勾当,我会全部公开。”

“我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

程妃然。

周徐纺在浮生居见过她,那次,她被几个男人欺负。

因为那个程妃然ng次数太多,原本五点能拍完的戏,拍到了七点,周徐纺当群演的那场排在最后拍,她回御泉湾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她点了份外卖,蹬了鞋子坐在沙发上吃棉花糖。

霜降上线找她:“有新的委托人了。”

她起身去冰箱,并没有刻意避着电脑的摄像头,从沙发到冰箱以她的速度,只用不到两秒。

拉开冰箱门,她拿了罐牛奶出来:“委托人要我做什么?”

她不做饭,以前也没有冰箱,因为最近喜欢上了江织喝的那个牌子的牛奶,就买了冰箱,她发现冰着更好喝。

“委托人在珠峰大厦存了东西,让我们七天后把东西取出来,送去电视台,周清让收。”电脑屏幕上,霜降打字过来,“委托金两百万。”

两百万,不低了。

周徐纺靠在冰箱旁,特别认真地一口一口喝牛奶:“委托人呢?”

“我调查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叫程妃然。”

程妃然……

又是她啊。

“接不接?”霜降问她。

她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捏着罐子抬手,一个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接。”

周末,薛宝怡把哥儿几个约出来,说有大事商议,大事就是——陪他吃鸡,这货最近迷上了游戏,有点瘾,偏偏菜得要死。

乔南楚一进包厢就在打电话。

“那个报案人有点古怪。”

他边讲,边把领带扯掉:“都请了律师了,又中途撤了案。”

“你再去查查。”

他后靠着沙发,一双修长的大长腿搭在茶几上,手里捏着根烟没点:“先不用上报,调查清楚了再说。”

这件事说完,又说了另一件案子,十多分钟了电话还没挂,薛宝怡用打火机扔他:“差不多得了,大周末的别开口闭口都是工作,赶紧上线,帮我干死这孙子。”

乔南楚挂了电话,笑他:“你几岁了,这么幼稚。”

二十五了,打个游戏还能上火。

薛宝怡不服:“他丫的,那个孙子骂我菜逼,这能忍?”他忍不了,恶声恶气地催促,“快上游戏,帮我狠狠地虐他!”

乔南楚嗤了声,开了游戏。

薛宝怡又给了薛冰雪一个号,然后瞅向江织:“织哥儿,就差你了。”

他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累了,玩不动。”

薛宝怡过去拉他。

他背过身去:“别烦我睡觉!”

“……”

妈的,就他娇贵!可偏偏就是这个娇贵的人儿,往那一躺,什么也没做,只是时不时轻咳低喘,时不时舌尖红润那么一舔唇……荣华若桃李,美人如斯。

这个妖精啊!薛宝怡踹旁边的人:“叔,喊上江织她五姑,她游戏玩得溜,让她顶上。”

薛冰雪一脸的不情愿,他言辞里一股子小媳妇气:“别去烦维尔,她发了朋友圈,很忙的。”

“……”

靠,全是草泥马!

薛宝怡舔了舔唇,算了,打开绝地·求生,他跟那个骂他菜·逼的约好了,十点互干,谁不来谁是孙子!

十分钟后……

“南楚,快来快来,他打我他打我!”

“叔,你扶我一把。”

“……”

“救命啊!快来救我!”

“……”

“我去舔包!”

“有人埋伏!妈呀,南楚,叔,你们在哪啊?”

乔南楚:“……”

薛冰雪:“……”

薛宝怡还在嚎:“南楚,南楚——”

乔南楚一脚踹过去:“你他妈的能不能安静点,吵得老子头疼。”

刚骂完,手机的小人往后一倒,被击毙了。

“……”

乔南楚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他顶了顶后槽牙:“薛宝怡,你娘的炸我干什么?”

薛宝怡紧张地出汗了:“哥儿们手滑了。”

艹!

乔南楚扔了手机,拿了抱枕把薛宝怡按在沙发上打。

这时,阿晚推门进来。

“江少,”他上前,“您上头条了。”

乔南楚和薛宝怡停止了打闹,都瞧过去。

江织还闭着眼,睡他的,没给反应。

薛宝怡就问:“这次又是什么事儿?”江织怎么说也是大导演,又长了那么张脸,上个热搜头条什么的,是常有的事。

阿晚想了想:“算是花边吧。”

薛宝怡兴趣来了:“哟,织哥儿居然闹绯闻了,和谁呀?哪个大明星?”

“和那个贴膜的。”阿晚说,“周小姐。”

江织悠悠睁开了眼。

017:江美人今天打脸了吗?

江织悠悠睁开了眼。

阿晚又道:“周小姐进您休息室的照片被拍了,网上都在传你们的关系。”

那几张照片,都不是很清楚,但眼尖得都认得出来江织。

薛宝怡问:“是哪家媒体牵头?”这么不长眼。

阿晚回:“陆家的。”

这就难怪了,大多媒体不敢惹江家这位小主子,可陆家不同,同是四大世家,陆家也不差了江家多少,两家又素来不和。

这帝都脚下,敢给江织不痛快的,也就只有这陆家了。

乔南楚瞧了瞧江织,他不知道在思忖什么,秀眉轻蹙。乔南楚把平板扔给了他:“那群狗仔动作可真快,这就找到主人公了。”

屏幕上一张放大的脸,正是周徐纺。

江织敛目瞧了瞧。

一群记者把周徐纺堵在了影视城的门口,她戴着鸭舌帽,手挡着脸,满眼戒备。

“你们是什么人?”

她语气不同以往的淡,冷得刺骨。

“我们是华娱日报的记者。”

她始终挡着脸,紧皱的眉头看得出来她的防备与敌视:“为什么跟踪我?”

有记者说:“我们没有跟踪你。”

她还是那句:“为什么跟踪我?”

“我们想访问你一下,你和江导是什么关系?”

她沉默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江导指谁,推开摄像机:“我和他不是很熟。”

记者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从他——”

她把帽子拉低,挡着脸,只见一双眼凌厉:“不要再跟着我。”

记者还要追上去,她抢过摄像机,砸了,走人,动作利索得让人瞠目结舌。

视频便到这里了。

江织那双桃花眸半掀半敛着,让人瞧不清颜色。

想是生气了,毕竟绯闻不实,阿晚请示:“江少,要不要发个声明?辟一下谣。”

他把平板扔茶几上,神色似愠非愠:“辟什么谣。”从沙发里坐起来,撑着下巴,目光临去秋波那一转,“人姑娘不是说了,不熟。”

什么瞧上他的美色,鬼扯蛋。

他舔了舔唇,喉咙有几分痒意:“我明天想喝鸡汤。”

阿晚一懵:“啊?”

怎么好好的突然提起鸡汤了?

江织睫毛长,往上一抬,灯光就落下一片影:“那只鸡,宰了吧。”

不熟?

送他鸡时怎不说不熟?

“哦。”阿晚懂了,雇主是生贴膜小姐的气了,所以,把气撒在一只无辜的公鸡身上。

江织又坐起来,把平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翻过去,眼含秋水雾里看花般,喜怒藏于那双眸子里,道:“今天就宰。”

不熟?

夸他好看时怎不说不熟?

徒惹得人心烦!

阿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吧。”

江织又搁沙发上躺着,合上眸,倒像那旧时闺阁里的娇人儿,金针倒拈,绣屏斜倚,懒之态;长颦减翠,瘦靥消红,病之态。只是,不消一会儿,他便咳起来,且越咳越厉害,脸上红潮晕浓。

薛宝怡认得他二十几年了,怎会看不出来他憋着一股火,连忙给他顺气,冲他贼笑贼笑:“不对劲啊,织哥儿,你好像反应有点过头了。”少见了,这反应,薛宝怡挤眉弄眼,“怎么,看上贴膜的小姐姐了?”

江织微拧了一下眉。

他厌恶女人。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周徐纺却是那个古怪的存在,古怪得让他产生了二十几年来都没有生出过的、对异性的好奇,甚至是胜负欲。

这一点,让他很烦躁,异常烦躁,他想,莫不是因为她生了一双像那少年的眸子,才这样百般让他心绪难宁……越想越烦。

江织掀了眼:“老子好男风。”

说完,他便瞧着薛宝怡,没饮酒,却透着一股微醉的魅。

又来了,这勾人桃花眼!

“你别这么看我。”薛宝怡往后缩,“我是直的。”别想把他掰弯,他有钢铁意志,他抵死不从!

江织目光微敛:“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薛宝怡:“……”

这要不是个美人,他早揍了。

被这么一搅和,江织彻底没了玩乐的兴致,拿了外套起身走人,刚出包厢,又停下了。

阿晚赶紧上前,不知道这喜怒无常的雇主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别宰了。”他说。

“啊?”阿晚是真的跟不上雇主阴晴不定的思维。

“那只鸡。”

说完,脚步快了,咳嗽声也重了。

雇主好善变啊,阿晚跟上去:“那我接着养着?”

不过是一只鸡,他到底在折腾什么?江织垂眸,蹙起了眉,他是怎么了?怎么就让那个家伙在心窝上点了一把火,越烧心越不甘。

电梯门开,他停顿须臾,抬脚进了电梯,往旁边一靠,垂着眼睫,灯光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情绪,只是细听嗓音,总归有几分愠色:“先饿个几顿吧。”

“……”

好无语哦。

江织的绯闻在热搜上待了两天,之后,热度被一条轰动娱乐圈的新闻覆盖了——知名女星自杀,留遗书揭露某娱乐公司性·招待丑闻。

天星也是国内顶级的娱乐公司,与薛宝怡的宝光是死对头。

听到这消息,薛宝怡很是幸灾乐祸:“天星这次恐怕要脱层皮了。”

饭桌上,就发小几个,说话也没顾忌。

乔南楚接:“不一定。”刑侦队那边的事,他也有涉及,“受害人前几天去警局报案,才刚立案就撤了,背后的人应该阻挠过。”

一个小艺人,怎么可能杠得过一个大公司,处处碰壁无处申冤才是现实。

薛宝怡倒了一小杯红酒,摇了摇:“这群畜生啊,非得把人逼自杀。”

娱乐圈就是这样,非要用人命逼出点人性,不死个人就不起事儿。

这时,薛宝怡的秘书进来,把平板递给他,交代了两句就出去了,是这件事又有后续了。

“天星的手段真厉害,甩锅的公关方案已经出来了。”薛宝怡把平板给江织。

程妃然自杀未遂,天星娱乐第一时间把脏水全数泼回了去,声称某女星为了热度,捏造莫须有之事,并且表示会追究到底。

江织要了一盅汤,慢条斯理地喝着:“天星是谁在管事?”

“骆家是最大的股东,应该是骆青和在管。”乔南楚手搭在椅背,懒懒靠着,“你也想掺一脚?”

他不置可否:“差了点实锤的证据。”汤只喝了一小半,腻了,“阿晚,去医院查查那个自杀未遂的女艺人。”

“哦。”

因为白天没有活儿,周徐纺窝在家里睡觉,早上开始睡,到黄昏才醒,一天没进食,她饿了,去冰箱里觅食,刚喝完一罐牛奶,霜降找她。

“徐纺,程妃然出状况了。”

电脑屏幕上,网页自启,调出了程妃然事件的全过程。

周徐纺看完,把牛奶罐扔进垃圾桶:“救过来了吗?”

网上对程妃然就只有寥寥几笔,把她目前的情况概括成了八个字——自杀未遂居心不明,应该是走投无路孤立无援吧,人没死,舆论都不站在她那边。

屏幕上都是网页,霜降不方便打字,用特殊语音软件发了合成声音过来:“已经脱险了,人还在医院。”

周徐纺坐到电脑前,把手机打开,叫外卖:“今天第七天了。”委托人说,七天后东西转交,“把收件人的详细信息发给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电脑旁连接的打印机里几张a4纸落下来,周徐纺捡起来。

人工合成的声音很机械,念着:“周清让,男,新闻联播主持人,37岁。”

这个人,就是程妃然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活路。

周徐纺看着纸上的信息,一页一页翻过去:“人可靠吗?”

霜降没回答,反问:“徐纺,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除了委托范畴内的事,她们从来不插手其他相关事项,她有预感,周徐纺这次要破例了。

“程妃然没有撒谎,那些人是坏人。”周徐纺只揍人,不会骂人,但她还是要骂,“他们都是牲口!”

牲口……

霜降由她了:“嗯,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又说,“周清让的信息我已经全部发给你,他应该可靠,他和天星娱乐背后的骆家有仇,肯定会把程妃然的证据公之于众。”

程妃然委托给她们的是被迫性·招待的视频,是这件事的实锤证据,她大概也知道,她会无处申冤,也定料到了天星娱乐不会放过她,才提前把证据转移。

周徐纺看着a4纸上的照片:“他看上去很年轻。”

三十七岁,快到不惑之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肤色过白,看上去极其年轻,相貌也生得好,俊逸清雅,只是眉眼淡漠,少了几分烟火气。

“周清让在医院躺了十五年,十四岁车祸进医院,一条腿被截肢,一条腿将近残废,医生判定为植物人,到二十九岁才醒过来。”人工合成的声音在叹息,“骆家不知道又是造了什么孽。”

本该公子翩翩,却不良于行,十五年,从少年到青年,一个男孩最好的年华,全部葬在了医院。

周徐纺摸着照片上的眉眼:“他也姓周。”

是啊,也姓周。

周清让,一个听起来就清雅干净的名字。

018:职业跑腿人——周徐纺

周一,微雨绵绵,冬风里夹着水雾,湿漉漉的,有些刺骨,寒流连续了几天,这冬天,要到了。

七点半,新闻联播结束。

八点,唐颖收拾好东西,去敲了隔壁休息室的门。

“请进。”

大概因为职业的关系,她首先注意的总是声音,整个电视台,就数他嗓音好了。

唐颖推开门,没有贸然进去,站在门口:“师兄,我送您。”

她的师兄,周清让,电视台唯一一个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就坐上新闻联播主持台的人。

他已经换下了西装,穿着厚重的大衣,端坐在轮椅上:“不用了。”

窗外万家灯火,他身上,却总是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

他生得很俊雅,像古画里的人,不着缤纷的笔墨,只是寡淡的水墨丹青,却绘得精致浓重。

他年岁不轻了,眼角有很淡的细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他脾气很好,很温和,但除工作之外,他与谁都不熟稔。

他腿脚不好,左腿截肢,三年前装了假肢,右腿动过手术,钢钉还没有取出来,很少会站立。

他坐轮椅,却从来不麻烦别人,在轮椅上,他放了一副拐杖,很少有人见过他拄拐杖的样子。

唐颖见过,他弯着腰,吃力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慢。

“我送您吧,”她终是不放心,拂了拂耳边的发,“外面下了雨,路滑。”

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别的。

要经历怎样的跌跌撞撞,才会这样心如止水。唐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离开,再见到他,是在电视台的门口。

他的轮椅停在台阶上面,门卫上前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拒绝了,拿起了放在轮椅上的拐杖,撑着腿艰难地站起来,只拄了一根拐杖,用另一只手去抬轮椅,一阶一阶搬下台阶,因为吃力,手背的青筋隐隐凸起。

路灯落在湿漉漉的地面,将人影磨平了棱角,雾蒙蒙的,水蒙蒙的。

他的住处离电视台不远,他放好轮椅,坐下,缓缓推动,路程是不远,只是回家的路上有一段上坡的路,夜里下了雨,路面滑,坡面上了一半,轮椅就往后滑。

一只手从后面抵住了下滑的轮椅。

周清让回头,逆光里,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见得清她穿着黑色的衣服。

“谢谢。”他说。

她帮他把轮椅推上坡顶:“不用谢。”

是年轻的女孩子。

他又道了谢,手抓在轮环后部,推动离开。

就是他啊。

周徐纺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把无线耳机戴上:“帮我切断海棠湾的监控。”

耳机里是人工合成的声音,机械、利索:“你要做什么?”

她答非所问:“他腿很不好。”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她跟在周清让的后面,边走着,边把背包里的外套、帽子、口罩一样一样戴上。

“他腿不好,我得管到底。”

霜降没有多问:“我知道了。”

不到半分钟,周徐纺的耳机里再度传来霜降合成的人工声音:“海棠湾离电视台只有八百米,沿路的摄像头有四个,我发了干扰,你有五分钟时间。”

“嗯。”

她压了压鸭舌帽,一跃至屋顶。

因为路滑,平时十分钟的路程,周清让用了二十分钟。

守夜的门卫老纪在小区外面抽烟,看见人后,把烟掐灭了:“周先生回来了。”

周清让颔首。

老纪六十多,上半年刚从制药厂毕业:“保安室有您的快递,要本人过去签收。”

“谢谢。”

“我推您过去吧。”

他没有拒绝:“麻烦了。”

“客气什么。”

周徐纺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轮椅进了小区。

“徐纺,有情况。”

周徐纺抬头看了看小区围栏的高度。

耳机里,霜降说:“海棠湾正门以北三十米有两伙人,其中一伙是天星的人,还有一伙人身份暂时不明,九栋所有的电梯口和安全通道都有人。”

周清让就住在九栋。

她们才刚把东西送过来,就有人找上门了。

“怎么办?”霜降问周徐纺的意思。

她估计一下高度,往后退,弯腰一跃,跳过了围栏:“没办法了。”她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雨水,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副黑色的手套,“只能打人。”

九栋一楼楼梯口。

男人从门后出来:“小骆总,周清让已经上去了。”

地上的影子健壮,男人穿着黑西装,国字脸,眼窝很深。

耳机里,是女人的声音:“别打草惊蛇,先确认一下东西在不在他手里。”

“明白。”眼前,一道暗影闪过,男人立马回头,“什么人?!”

后面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声音,这一层的声控灯被做了手脚,只有负一楼的光漏过来,昏昏暗暗的。

“怎么了?”

“没什——”

男人话还没说完,脖子被掐住了,他猛一抬头,瞳孔骤缩:“你、你、是……”

对方戴着口罩,脸不过男人的巴掌大小,脚下是一双鞋码很小的帆布鞋。

是个女人。

她什么时候到他面前的?

男人欲张嘴,抵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就加了一分力道,她扯掉他的无线耳机,对着里面留了一句话:“不管你是谁,别再来找周请让麻烦。”

说完,耳机被她摔到地上,一脚踩碎,然后她抬头,松了手。

男人往后趔趄了两步,摸了摸脖子:“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

她的黑色外套上,手臂的位置,刺了一个字母——z。

男人瞠目结舌:“你是、是……”

她后退了一步,纵身一跃,左脚尖抵墙,右腿劈向男人颈侧,稍稍一压,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徐纺正了正帽子,上了二楼。

海棠湾对面的路边上,停了好几辆车,最前头是一辆宾利,黑色的,车窗开着,副驾驶上的男人在接电话。

他语气很恭敬:“小骆总。”

骆家老爷子这些年身子不大好,长子昏庸,次子已逝,骆家暂由长孙女骆青和掌管,旗下公司上下都称她一声小骆总。

“韩秘书。”

“您说。”

“东西若是拿不到,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吗?”

韩封是骆青和的秘书,跟了她有三年,对她的心思也琢磨得清楚:“知道。”

“别再出差错了,后果很严重。”

“是。”

骆青和那边挂了电话。

韩封戴上耳机,喊了几声,半晌都没人回应,他下了车,看见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跑出来一个人,神色慌张。

是他派出去的人。

韩封走过去:“怎么回事?”

男人满头大汗,丢魂落魄似的四处张望,口齿也不清,哆嗦着说:“那个……那个女的一眨眼,一眨眼就上楼了,像、像像像女鬼。”

女鬼?

韩封冷笑,一脚踹在男人的小腿上:“蠢货,这么多人都搞不定一个瘸子。”他回头,吩咐几辆车上的人,“你们几个都进去,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东西弄到手。”

他话刚说完,路灯杆后面走出来个人。

“什么东西啊?”

韩封抬头,愣了一下:“乔少。”

乔家的公子,乔南楚。

雨下得小,他也不撑伞,靠着路灯,头发落了一层水雾,眉眼生得风流:“认得我啊。”

乔家老爷子最喜欢的一个孙子,帝都谁不认得。

“既然认得我,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自顾自地说完,也不等回答,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程sir,这里有几个人很可疑,你过来一趟。”

乔家,光是当警察,就有一大票。

韩封依旧面不改色,倒镇定:“乔少这是什么意思?”

“我发小江织,认得吧。”他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车,“他刚刚被偷了一块一千二百万的手表,正抓贼呢。”

019: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奶味

“他刚刚被偷了一块一千二百万的手表,正抓贼呢。”

韩封冷着脸,有了脾气:“我们没有偷。”

乔南楚掏了根烟点上:“那谁知道。”

刑侦队的程sir十分钟后就到了,把韩封一干人等全部扣下了。

乔南楚不是刑侦队的,就在一旁看着,抽了两支烟,心情不错,向程sir提了一嘴:“我怀疑他们把赃物藏在车里了。”

程sir的顶头上司,是乔南楚的表姐夫。

说实话,程sir到现在都没搞懂这位大少爷在搞什么幺蛾子,但这面子得给:“把车也拖走。”

就这么着,连人带车,都进局子了,另外,程sir还留了一个队的人在现场,继续排查。

乔南楚掐了烟蒂,去马路对面,敲江织的车窗。

“赃物,上交。”

江织取下腕上的手表,扔给他。

乔南楚掂了掂,在手里把玩着:“骆家人不可能亲自出面,是韩封帮着接应,小区里面程sir已经让人进去查看了,如果东西到了韩封手里,警局能搜出来,要是搜不到,就还在周清让那。”

反正,落不到骆家人手上,目的就达成了。

江织看骆家人不顺眼,就想给他们找找事儿,这才过来凑一脚,整了点乱子。

乔南楚瞧江织:“你还不回去?”

他答非所问:“周清让两条腿都不行?”

“差不多,截了一条,另一条也快没用了。”不是坐轮椅就是拄拐杖,腿和废了没什么分别。

江织下了车。

“还要干嘛?”

“那病秧子搞不赢姓骆的。”

如果程妃然事件的证据还在周清让手里,只要还没公之于众,骆家不可能不来抢。

乔南楚好笑:“你不是病秧子?”

江织从车里拿了件呢料的黑大衣,披着:“嗯,我进去探望探望病友。”

乔南楚:“……”

探个屁!

骆青和这才刚从程妃然那查到周清让,江织后脚就跟过来了,不就是想趁机耍耍那姓骆的,给她点不痛快。

周清让手里那证据,怎么着也不能让姓骆的抢回去不是?

乔南楚本来要跟过去的,情报科的电话打过来,有重案,他在外面先接电话。

电梯被封了,警局的人守在各个出入口。

阿晚走在前头,声控灯坏了,暗得路都看不清,刚到一楼,就发现了地上昏倒的人,立马摆出防御姿态:“老板,您别上去,有蹊跷。”

是骆家派来的人,谁放倒的?周清让跟雇主一样,可是个病秧子啊。

哦,提一嘴,阿晚最近开始喊老板了,因为他智商不是很够,雇主对他表现出了十万分的嫌弃,他觉得得改头换面一下,让雇主看见他非凡的能力。

江织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急于表现自己的阿晚赶紧上前,英勇无比地说:“老板,您在后,我来给您开路。”他倒要看看,除了雇主的老对头骆家,还有谁!

阿晚这话刚说完,背后有身影一闪,他即刻扭头,猝不及防,一只脚迎面就劈过来,把他的腰踹了个正着。

咚的一声,阿晚趴下了。

“……”

他的英勇无敌……

艹!

他撑地,想爬起来,腰太痛,咚的一声,又趴下了。

“……”

哪条道上的,力气这么大?

阿晚从来没脾气的,也生气了:“你谁呀?偷袭是孙子!”这个孙子!

这个声音……

周徐纺愣住。

突然,一束光打过来。

江织手里拿着手机,光束移动,一一扫过她的脸、她的手臂、她外套上的字母。

“又是你啊。”

他笑了,冤家路窄。

周徐纺抬手,挡着手机射过来的光线。

趁着她怔忡出神,阿晚突然拔地跳起来,朝她挥拳,她几乎条件反射,反擒住了阿晚的手腕,没有控制好力道,捏响了一声,阿晚痛得倒抽一口气。

她几乎立刻松手。

阿晚趁机,一拳打在她肩上。

方理想说过,阿晚是拳击运动员出身,早年间,拿过全国青少年组的拳击冠军,如果不是当初步入了打劫的歧途,他有可能已经是世界冠军了,他力气很大,周徐纺被他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办?打不打他?周徐纺拧眉。

“阿晚。”江织用手机的光晃了他一下。

阿晚会意,收手了。

“外面都是警察,”江织往前走,手机的电筒明晃晃地对着她的脸,“把你的口罩摘下,我就让他们放了你。”

她不说话。

他上前,欲伸手去摘。

“老板——”

她一把把他拽过去,摁在了墙上。

咣的一声,手机摔在地上,那张薛宝怡买的、blingbling的膜碎了。

“咳咳咳咳咳……”

他喘息瞬间重了,唇色发白,脸色发红。

阿晚大喊一声:“淫贼,快放开我老板!”

江织:“……”

周徐纺:“……”

这一声淫贼,很好的转移了注意力,阿晚就趁这个时候,出拳,攻击‘淫贼’的颈部,这一招是他的必杀技,百试不爽,就是这次——

‘淫贼’头都没回,侧踢腿,速度快得看不清,着着实实踹在他腰腹上,那力道,五脏六腑都是一震。

就不能换个地方踹?!

阿晚只觉得腰眼一麻,往后栽了,这个‘淫贼’是个武林高手……头一歪,彻底晕过去了。

是不是踹坏了,她只用了一成力的,周徐纺眉头拧更紧了。

“又想劫持我?”江织正在盯着她。

光线很暗,他的目光却像燎了一把火,灼灼发光。

她怕被他看出究竟,便用掌心遮住了他的眼睛,手肘抵在他肩上,压了压声音:“我会轻点。”

我会轻点——淫贼语录之一。

江织:“……”他恼得面红耳赤,“你他妈碰我一下试——”

她抬起手掌,朝他颈部劈下去。

他身子一软,昏过去了,往下滑。

周徐纺条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腰,扶他靠着墙,嘀咕了一句:“我不是淫贼的。”

有点难过,被误会了。

她把人放下,蹲了一会儿,站起来,转过身去,抬脚上楼……又折返回去,把阿晚的外套剥下来,给江织穿上。

他身子弱,不能冷着。

然后,蹲在那里又看了他一会儿,听见楼下脚步声,她才走了,直接上了天台,楼下警笛鸣起,她纵身一跃,跳到了对面的楼顶。

十分钟后,九栋904的门被人敲响。

“叩——叩——叩——”

里面的人开门:“请问你们是?”

程sir亮出警察证:“我们是警察。”

周清让拄着拐杖,因为有些吃力,借着墙靠着:“有什么事吗?”

“这个小区先后遭了贼和劫匪,周先生你这里有什么异常吗?”乔公子走之前这么说的,周清让这得盯紧了,一只苍蝇都不能飞他家去。

周清让说没有。

他神色如常,显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么多动作。

“我们警方的人晚上会守在外面,如果有什么情况,喊一声就行了。”

“谢谢。”

程sir说了句‘打扰了’,转身去部署了。

周清让关上门,推着轮椅去了卧室,将电脑上的u盘取下来,握在掌心了,这东西是谁寄的?又是谁在帮他?

快十二点,薛宝怡本来在夜场玩得正嗨,被乔南楚一个电话叫到医院来了,说江织又晕倒了。

“织哥儿。”

“织哥儿。”

江织睫毛颤了一下,睁开了。

薛宝怡坐在病床边,剥了根香蕉在吃:“可算醒了。”咧嘴笑,“你这小美人,三天两头进医院,爷都要被你吓死,就怕你一口气没上来嗝屁了。”

江织撑着身子坐起来。

薛宝怡赶紧扶他。

“周清让那边怎么样了?”

这事儿薛宝怡听乔南楚说了:“没什么事儿,南楚让刑侦队的人守着,放心,他手里的东西抢不走。”听江织还咳着,他把香蕉扔了,帮着顺气,“你怎么回事啊?那个职业跑腿人是你克星吧,又把你整医院来了。”

江织冷着个脸,什么也不说。

乔南楚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肚子上绑了一圈绷带的阿晚,阿晚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将近一米九、两百斤的大块头好虚弱啊。

“清醒了?”

江织恹恹地靠着病床,状态极差。

乔南楚问:“这次有没有什么新发现?那个z身上还有什么特征吗?”第二次交锋了,上一次也没摸到什么底,查又查不倒。

江织耷拉着眼皮若有所思了很久,眼睑下青影沉沉:“光线太暗看不清,声音也故意伪装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想了想:“她身上有一股味道。”她把他按在墙上的时候,他闻到了。

乔南楚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味道?”

江织肯定:“奶味。”

“……”

一个让警方追了几年都毫无头绪的人,一个神出鬼没、十几个练家子都搞不定的职业打手……身上有奶味?

江织咳了咳,歇了口气:“跟我喝的牛奶,是一个味儿。”

“……”

乔南楚无话可接了。

020:周徐纺也有弱点

阿晚这时候吱声了:“乔少。”

他吸了吸鼻子,有点感冒了,被冻的。

“阿晚有什么发现?”

阿晚看了看他的雇主大人,慎重地说:“那个z好像看上我老板了。”没准还是个淫贼。

后面一句,他觉得私下说比较好。

乔南楚瞅了江织一眼,笑了:“怎么说?”

说起这事阿晚是有点生气的:“她居然把我的衣服扒了,给我老板穿了。”这个职业的跑腿人居然还是个颜控狗,严重鄙视!

这时,雇主大人冷漠的眼神射过来,因为生着病,隐而不发的怒色晕在脸侧,一片桃花色。

“出去。”

“哦。”阿晚满腹心事地出了病房。

零点,阴云散了,月亮露了尖尖角,朦朦胧胧。

周徐纺回了御泉湾,换下衣服,擦完药去冰箱拿了两罐牛奶,电脑屏幕上,霜降的海绵宝宝头像在闪。

“肩上伤得重吗?”

周徐纺按着肩,活动了两下:“已经好了。”

不在任务中,霜降就没有再用声音软件,而是打字:“还是擦点药吧。”

“擦了。”她拉开牛奶罐的拉环,“用了两瓶药酒。”

她的恢复能力是常人的八十多倍,一般的药对她都不太管用,别人感冒药吃一粒,她得吃半碗。

“阿纺,”很久,电脑上才有字滚动出来,“你有弱点吗?”

她喝了一口牛奶:“有。”

霜降没有问是什么,连续发了好几个警示的图标过来:“别告诉我,也别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说。”

“嗯。”

她的自愈能力太好,体质特殊,若是让那帮医学界的人知道了,怕是不会再有安宁……牛奶很好喝,就是一罐好少,她又开了一罐。

“周清让那里我安了微型监控,警察也在,天星的人应该不敢再去了,这件事情,我们暂时不用插手了,我怕不安全。”霜降提醒她,“刑事情报科已经盯上你了。”

周徐纺点头,一边喝牛奶,一边吃棉花糖,她心情不错,腿晃啊晃,脚上的粉色兔头拖鞋被她晃到了桌子底下。

霜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在现场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他是江织。”

江织?

霜降对他有点印象,也知道周徐纺在绑了他之后还见过他:“你同他很熟吗?”

周徐纺把棉花糖的盒子放下,这个牌子的棉花糖有点腻,没有她以前吃的那个牌子好吃。

她说:“不是很熟。”又喝完一罐牛奶,“但是他长得很好看。”

霜降发了一屏幕的笑脸过来:“阿纺,你以后要是有了心上人,会带他一起去月亮湾定居吗?”

心上人?

孤岛上什么都没有,心上人不好养的。

所以,周徐纺决定:“我只带狗去。”

月亮湾是国外的一个荒岛,听说是最接近月亮的地方,四周都是海,周徐纺想存够了钱就买下来,一个去人那里生活,有陆地有水,很适合她,她可以双栖,人来了就躲到水里,城市里太不安全了,她的体质不适合群居。

她在岛上可以养狗,养鸡养鸭也行,养人可能有点困难。

“有人在追我的ip,先下了。”霜降说。

“嗯。”

刑事情报科,灯还亮着。

已经凌晨了,几位技术人员还没下班,因为天星娱乐那个案子。

“乔队,”于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查到地址了。”

乔南楚走到他电脑前:“哪里?”

“江枫公馆,七座208。”

乔南楚笑,从桌上烟盒里抽了根烟,拉了把椅子坐下,点烟,抽了一口,灯光下,头发乱得有几分颓:“江枫公馆,七座208。”舔了舔唇,“那是我家。”

技术员于方:“……”

又被这个霜降耍了!

快凌晨一点,乔南楚才回到江枫公馆。

正在保安室里打盹的值班门卫听见车声就醒了,帮忙开了门:“乔先生现在才回来啊。”

“嗯。”他从警车上下来,嘱咐了车里的同事几句,手里夹着烟,摆摆手,进了别墅区。

“哦,对了。”门卫想起来一件事,“上周来找您的那个女孩今天上午又过来了一趟。”

乔南楚把烟掐了:“留什么话了吗?”

“没有,就留下了一箱鸡蛋。”门卫进保安室,把那箱鸡蛋搬出来,“说是家里鸡生的土鸡蛋。”

箱子上还粘了一个信封。

乔南楚把信封拆下来,里面有张信纸,七零八零年代的那种信纸,他打开,里面就三行字,字迹清秀端正。

“尊敬的乔先生:

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晚辈敬上。”

敬上?乔南楚顶了顶牙,笑了。

“乔先生,是您女朋友吧。”门卫大叔在江枫公馆工作好几年了,从没见乔先生带过女人回来,乔先生长得俊,开的车也贵,公馆里不少未婚的女性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乔先生从来不跟她们说话,想来是有主了。

“不是女朋友。”乔南楚把信扔回装鸡蛋的箱子里,“资助的一个学生。”

翌日。

一大早,阿晚就带了汤来病房,雇主刚睡醒,应该是没睡好,脸色不太好,精神不佳,蔫儿蔫儿的。

阿晚把保温桶放下,看见了桌上的手机。

“老板,您的手机膜碎了。”阿晚有点感冒,想着雇主身体不好,怕传染给他,就戴了口罩,“我去给您换张新的?”

“放着别管。”

“哦。”

阿晚腰也有点疼,昨天晚上伤到了,今早一醒过来,酸痛难忍,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江织闻着味儿,皱眉:“鸡汤?”

“嗯嗯。”真的,他才不是在邀功,“我妈知道您住院了,特地早上起来熬的,加了很多药材,很补的,我早上也喝了,一点都不腻。”

他就喝了一点点,他妈不准他多喝。

自从两年前江织出钱给他妈做了换肾手术,他妈就把江织当亲儿子,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留给江织,昨天晚上知道江织住院了,他妈骂了他半个小时,说他没用,都保护不好江织,他妈还骂他是个头脑发达的傻大个。

他怀疑,他是捡来的。

“你们宰了那只鸡?”江织睡眼褪了朦胧,多了几分灼色。

阿晚解释:“没,我妈买了老母鸡。”

江织嗯了声,轻抬他的贵手,娇贵得很:“给我盛一碗,只要汤不要肉,一点肉渣都不要。”

“哦。”

傍晚,江织就出院了,阿晚来接他,可能因为昨晚的事,江织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脸上三分愠色,如烟缕,乍放乍收,说得不好听就是阴晴不定。

车开到八一大桥下。

后座上原本闭目养神的人睁开了眼:“找个地方停车。”

阿晚停了车,扭头的动作使他腰疼:“您有什么事?我去给您办。”

“在车上等着。”

留了一句话,江织下车了。

这个点,八一大桥下面全是摆摊的,卖什么的都有,对面的公园在放广场舞的音乐,吵得人头疼。

江织不大耐烦地转了半圈,恍然顿住,他为何要到这来?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痕,嗯,他只是来贴张膜。

他便走到一个摊位前:“周徐纺在哪摆摊?”

往常周徐纺摆摊的地儿今天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占着,那大哥正在吃炒粉,抹了一把汗,抬头。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卧槽!一男的,长得贼他妈美。

大哥多看了两眼:“周徐纺是谁?”

桥下路人很多,推推搡搡的,沿路不少小吃摊,空气里什么味儿都有,江织拿了块手绢,捂住口鼻咳了两声,走到人少的地方,说:“在这贴膜的。”

大哥瞅着他衣着不凡,说话挺客气:“每天在这摆摊的人都不固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江织捂着一块黑色丝绸的手绢,衬得他皮肤很白,因为不适应这脏乱吵的地方,他粉腮红润气息微喘:“那个天天戴着帽子、总穿一身黑的女的。”

大哥扒了一口炒粉:“哦,我知道你说谁了,她今天没来。”

“她为什么没来?”

“这我哪知道,同行是冤家,我们又不熟。”瞧这人,是个贵人啊,那大哥问了一嘴,“你找她做什么?”

这时,路过的小孩一头撞到江织身上。

他立马拉下嘴角,目露嫌恶。

小孩被吓着了,拔腿就跑了。

他脸色不善:“找她贴膜。”

大哥立马把炒粉放下:“我也是贴膜的,什么手机都贴。”想着对方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有钱人都没零钱,有钱人的口头禅都是‘不用找了’。

商机啊!

这么想着,大哥堆着笑:“贴膜吗?贴膜送手机壳。”

江织没搭理。

大哥卖力推销:“她收二十,我只要十五啊!”见人转身要走,他一拍大腿,“十块!十块贴不贴?跳楼价,不能再少了!”

“不贴。”

靠!

大哥秒变脸:“神经病啊你!”

江织:“……”

021:阿纺身世(骆家人物关系见题外话

周徐纺今天没有去摆摊贴膜,她去电视台送外卖了。

联播还有十五分钟开始,后台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唐颖化好了妆,把助理支开。

“师兄,一定要这么做吗?”

周清让在看新闻稿:“嗯。”

“台长那里——”

他放下稿子,手指白皙修长,缓缓将西装的钮扣一颗一颗扣上:“你配合我就行,剩下的我会去交代。”

她没见过,他这样固执己见的样子。

唐颖没有再说什么了。

助理小兴过来敲门:“周老师,有位姓骆的小姐找您。”

周清让进电视台之前,当过半年播音系的老师,台里大部分人都称呼他一声周老师。

唐颖看了一眼时间:“离直播时间还有一刻钟。”

“你先去准备。”

周清让推着轮椅出了休息室。

找来的,是骆家的长孙女,骆青和。

“好久不见啊,”她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一声,“表叔。”

表叔?

门口的助理错愕了一下,周老师和骆家人是亲戚?

啪嗒。

周清让关上了门,抬头,清清冷冷的一双眼:“你以前都管我叫要饭的。”

骆青和笑意不减,起身上前,端足了小辈的仪态:“那时候还小,童言无忌不懂事,要请表叔见谅了。”

“你很像你父亲。”周清让把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收紧,“跟他一样虚伪。”

骆青和脸上的笑,收了。

“周清让,”她坐下,细长的单眼皮略略抬起,“我敬你三分呢,怎么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清让置若罔闻,抬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七点。”

七点,新闻直播。

他这是摆明了态度,软硬不吃。

骆青和笑了笑,摸出打火机,红唇白齿咬着烟,从容不迫:“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适可而止,以卵击石很蠢。”

周清让低着头,整理膝盖上的薄毯,他那一双残缺的腿,僵冷又麻木。他由始至终都不紧不慢着:“如果是以卵击石,你今天就不会来。”

骆青和倒不意外,自信又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跟我们骆家磕到底是吗?”

他不置可否。

骆青和把只抽了两口的女士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行,那就让我看看你周清让到底有几斤几两。”

她起身,路过他时,目光扫了扫他的腿。

周清让抬头,目光与她对上:“知道你们骆家为什么会断子绝孙吗?”

她脸色瞬变。

骆家老爷子生有二子一女,次子留下一女早逝,长子骆常德风流成性,除正室所出女儿之外,私生女数不胜数,就是没一个男孩。

他一句一顿,铿锵有力:“因为你们姓骆的,做了太多禽兽不如的事情,所以,要遭报应。”

骆老爷子有一胞妹,名芷宁,年轻时外嫁。

二十四年前,骆芷宁夫妻意外身亡,留下一子一女,女孩唤清檬,男孩唤清让,当时,都年未满十八。次年,姐弟二人投奔帝都骆家,骆家敞门欢迎,那时,姐弟二人都未成年,姐姐周清檬十六岁不足,弟弟周清让十四岁已满。

不到一年,周清檬病逝,病因不详,只是有传闻说她与人私通怀孕,诞下一子。

同年,周清让车祸截肢,在医院一躺便是多年。

至于周清檬诞下的那个孩子,是真是假,人在何处……在骆家,是禁忌,一句都不得提及。

“韩秘书。”

骆青和沿着走廊,脚步慢慢悠悠:“都准备好了?”

电话那边,韩封回:“准备好了。”

“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

骆青和挂了电话,拐个弯,与走廊另一头的人迎面撞上了,她扶着肩膀,被撞得踉跄了两步,抬头看见一双黑漆漆的瞳子。

对方也在看她。

这双眼睛,陌生是陌生,怎又觉得有几分熟悉。骆青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抬脚离开。

周徐纺却还愣在原地,突然耳鸣,然后,耳边突然响起杂乱无章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来势汹汹。

是个稚嫩的童音。

“滚开,你把我的地都坐脏了。”

“我妈妈说了,你妈妈是狐狸精,你是狐狸精生的傻子。”

“小哑巴,滚开。”

“不准你吃我家的饭!”

“臭要饭的,你和你舅舅都是臭要饭!”

“他们都说了,你是个弱智。”

“别跟他玩,他是弱智儿。”

“……”

谁的声音?

周徐纺跌跌撞撞地往后趔趄,突然头痛欲裂。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

她身体僵住,动作迟缓地回头,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是你啊。”

是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她说:“谢谢。”

周清让并不爱笑,只是稍稍松开紧抿的唇,眼里的冷峻便柔和了:“不用谢。”

七点一刻,天星娱乐发文致歉,声称已调查清楚,旗下高层滥用私权,胁迫公司艺人做权色交易,录音为证,将所有涉事的高层全部公开,并且予以开除处置,另外,所有受害艺人,天星娱乐都会负责到底,绝不推脱罪责,将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七点半,新闻直播,主持人周清让将天星娱乐非法性·招待的证据公开。

一前一后,时间点踩得太精准,至于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众说纷纭,有人说天星此举是甩锅高层,使得背后的骆氏金蝉脱壳,也有人说天星有错就改善莫大焉,态度与事后处理都是娱乐圈的表率。

还表率?

扯淡吧!

薛宝怡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这骆青和真本事啊,甩个锅还能捞个好名声,难怪我家老爷子说,她得了骆家老爷子的真传,一肚子都是邪门歪道的诡计。”

对面,他办公室那把真皮沙发正被江织霸占着,还穷讲究地在上面铺了一张干净的毯子,江织就躺那沙发上,美人醉卧似的,撩谁啊?

本来是来谈新电影的,这家伙嫌他沙发脏,非得弄张新毯子来才肯躺,正说着骆家的事呢,这小美人没听见似的,用脚踢他:“有烟味,去开窗。”

薛宝怡在江织来之前,是抽了根烟来着,什么鼻子,他无语了,去把窗户开了:“开了窗别又嫌冷。”

开完窗,薛宝怡刚坐回去。

江织又踢他小腿:“再给我拿张毯子。”

“……”

妈的,他老祖宗都没这么使唤过他。

算了,看在他又美又弱、小时候还救过他的份上……薛宝怡去拿了条毯子,扔江织身上。

“天星的事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料到了?”

江织怕冷,把毯子捂紧:“骆家哪有那么容易垮。”

也是。

骆家在帝都,算得上顶顶财大气粗的。

但这不妨碍薛宝怡幸灾乐祸:“不过也不亏,骆家这次虽然断不了胳膊断不了腿,但皮总是要脱一层的。”

这才几个小时,骆家的股份跌得一塌糊涂,天星更惨,旗下艺人全部躺枪,薛宝怡觉得,是时候去挖天星的墙角了,怎么的也得让骆家再吐一口血。

“你说这周清让和骆家有什么仇?居然不怕死地硬刚,等骆家把这事儿平下来了,估计周清让的好日子也到了。”

江织没接话。

薛宝怡敲敲桌子:“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江织抬了抬眼:“你过来。”

啥?

薛宝怡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干嘛?”

他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支着下巴,睫毛上下轻扇:“过来。”

卧槽!

勾引啊!

美人胚子的桃花眼一撩,又媚又娇的,这他妈是个妖精吧。

薛宝怡死活不为所动:“江织,我真是直男,你别祸害我,我还要给我家传宗接代呢。”

江织懒懒散散地往后一躺,动作大了,惹得他轻喘起来,气息急促:“祸你妹!给我死过来!”

啧,美人爆粗口就不可爱了。

薛宝怡还是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挪过去了。

江织把右手从毯子里拿出来,抬到薛宝怡跟前:“闻闻。”

我去!

薛宝怡惊恐:“你好变态啊。”

妈的,傻·逼!江织被一口气吊着不舒服,才忍着没骂人:“你闻不闻?”

好吧。

看在他美的份上。

薛宝怡凑过去,吸了吸鼻子。

“有没有奶味?”

他又嗅了一下:“有。”

江织把手放回毯子里:“记住这个味儿,那个z身上也有。”

“我为什么要记住?”

江织身上也有这股奶味,四舍五入就是要他记住江织的体味,两个大男人……薛宝怡一阵恶寒。

“这个牌子的牛奶国内没有,因为价格与产地的关系,销售人群和渠道都有限,你去查查看,把人找出来。”

搞了半天是要他去找人?

薛宝怡不乐意了:“你这是要我去大海捞针啊。”

“你捞不捞?”

薛宝怡双手张开,搭在沙发上,把攻气外放:“织哥儿,你这是恃宠而骄啊。”

江织没理他,把毯子一裹,继续睡他的。

022:群众演员周徐纺今天去送外卖了

初冬,太阳不烈,正午了,还有些阴冷。骆家别墅向阳,老爷子的书房里,阳光这会儿刚好漏过窗台。

骆青和推门进来。

“爷爷。”

老爷子骆怀雨是白手起家,一开始做建材,这几年涉猎了房地产,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满头白发,依旧精神矍铄。

“都处理好了?”

骆怀雨指天星那件事。

“嗯,天星那几个人都打点过了,不会牵扯到我们骆氏。”

骆家长子骆常德昏庸好色,志不在经商,骆怀雨退了之后,骆家就是长孙女骆青和在管,这几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这次的事,闹得有点大了。

骆怀雨手里执笔,写的一手好草书,最后一笔落纸,他抬头,目光如炬:“不要留隐患,必要的时候用点手段。”

骆青和点头称是。

“这次的事,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知道了。”

出了书房,骆青和没有逗留,直接离开。

“青和,”一妇人从厨房出来,柔声喊住了她,“午饭已经好了,你要不要吃了再走?”

这妇人名唤徐韫慈,是骆怀雨次子骆常安的妻子,已经守寡十多年了,她膝下有一女骆颖和。

徐韫慈四十有八,保养得很好,身材窈窕风姿绰约,是个看上去像菟丝花一样的女人。

“不吃了。”

态度,明显冷漠,甚至厌恶。

走到门口,骆青和止步,回头:“二婶,你脖子上的东西,别再让我看到。”

徐韫慈顿时花容失色,下意识用手盖住了脖子。

骆青和冷笑了声,转身走了。一个守寡的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脖子上的吻痕倒是明晃晃的。

秘书韩封的车停在别墅外面,见骆青和出来,他从主驾驶出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骆青和坐进去。

韩封递上一份文件:“小骆总,这是那个职业跑腿人的资料。”

骆青和腿交叠放着,翻了两页:“是个女的?”

“是。”

她一页一页往后翻,笑得意味不明:“本事还不小。”合上资料,“我就喜欢跟这种人玩。”

职业跑腿人是吧,她倒要看看,能不能翻了天。

初冬的天,风云莫测,傍晚又下了雨,雨点小,密密麻麻的,弄得空气都湿漉漉的。这雨一下就是好些天。

天星的丑闻在热搜上挂了有一周,风波才慢慢歇了。

“骆家人抓不到吗?”周徐纺喝了一口饮料,甜得她眯了眯眼睛,低头继续啃排骨。

霜降打字很快:“天星的高层顶罪了,警方其他没有证据,动不了骆家,而且,得罪了骆家日子会不好过。”

周徐纺啃完一块糖醋排骨,霜降又发来一句。

“周清让被停职贬到电台做夜间节目去了。”

周徐纺用力一咬,整块排骨都粉碎了。

她的咬合力多少倍来着,不记得了,反正随随便便就能把骆家人咬死,她吐出排骨渣渣,骂姓骆的:“牲口。”

霜降跟着骂禽兽,然后才继续说正事:“阿纺,我怕骆青和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

骆青和是个极其记仇的人,惹过她的人,都不会有安生日子。

周徐纺才不怕。

“她要是来惹我,我会打她。”

说完,她把最后一块排骨啃完,擦擦手:“时间到了,我要去打工了。”

然后她关了电脑,去更衣间里换了身衣服,戴了顶黑色的渔夫帽,背了个骷髅头的包包,去小区外的小超市里打工。

温白杨还在店里兼职,这个点,客人不多,她趴在收银台上写写画画,旁边放了一部电脑。

周徐纺走过去。

光被挡住,笼了一片阴影在收银台上,温白杨抬头,冲周徐纺笑了笑,写道:“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十一点。”又写了一句,“你坐一会儿。”

还没到接班时间,周徐纺就搬了个小凳子,在温白杨旁边坐一会儿。

温白杨把电脑收进双肩包里,并从包里掏出一包糖来,问周徐纺:“吃糖吗?”

周徐纺喜欢甜食。

“嗯。”她伸手。

温白杨挑了粉色糖纸的彩虹糖放在她手里,她剥了糖纸,咬得嘎嘣响。

温白杨把所有糖都放在收银台上,推到周徐纺那边,在纸上写:“酸奶喝吗?”

她的字写得很好看,端正秀气,跟她的人一样。

周徐纺点头:“喝。”

温白杨从包里掏出一盒酸奶,把吸管插好,推给周徐纺,又再包里掏了掏:“我还有果冻。”

她把果冻都倒在桌上。

周徐纺来小超市兼职好几次了,跟温白杨熟了一些,她上次也给温白杨带了牛奶,温白杨这次就把自己的零食全背来了。

周徐纺觉得温白杨就是小仙女。

她挑了一个粉色的的果冻,小口小口地吃:“你还在念书吗?”

“嗯,我在帝都特殊教育学院念大一。”温白杨在纸上又写了一句,“是计算机系。”

写完,她抬头看周徐纺的唇语。

周徐纺竖起大拇指:“你好厉害。”霜降也是计算机系,她觉得念计算机系的都很厉害。

温白杨被夸得不好意思,笑得很羞涩,趴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写给周徐纺看:“鸡蛋吃吗?我外婆养了很多鸡,我家有好多土鸡蛋。”

写完,她转过身去,在另一个包里掏土鸡蛋。

周徐纺拉了拉她的袖子:“我不能吃鸡蛋。”她说,“上次你送给我的鸡蛋,我也还没吃。”

她吃了鸡蛋会醉,醉了就会做错事。

记忆里,她第一次吃鸡蛋就醉了,然后蹿到了一棵树上,唱我的祖国,别人让她下来,她不肯,又跳到另一棵树上,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唱完所有她会唱的歌,她就把树全部连根拔起,驮回家去了……

温白杨很吃惊,大概没听过还有人不能吃鸡蛋的,眼珠子瞪得圆,脸颊两坨高原红,憨萌憨萌的:“那可以吃鸡肉吗?”

周徐纺说:“鸡肉可以的。”

“那下次我给你带手撕鸡。”温白杨在纸上写,“我还会做卤鸡爪。”

周徐纺又竖起大拇指:“你好厉害。”真的,她就什么都不会做,家里也没厨房,天天只能吃外卖,所以她觉得温白杨很厉害,她两只手一起竖起大拇指,“特别特别厉害。”

温白杨笑得眼睛眯成了弯弯的缝,脸颊的高原红更红了。

周徐纺觉得温白杨特别好看。

次日,连着下了几天雨的天终于放晴了。

天都晴了,阿晚觉得,雇主的心情还是非常不好,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雇主的心情非常不好?他不知道啊。

雇主的午饭就吃了两口,然后扔了筷子。

他就问:“不合您胃口吗?”

江织没说话,用手绢蘸了温水,仔细地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白皙的手指,一擦就红了。

阿晚觉得他太爱干净了,穷讲究,继续询问:“要不来罐牛奶?”

江织把擦完手的帕子扔了:“去把副导叫过来。”

“哦。”

阿晚去把赵副导喊来了。

赵副导饭吃到一半,嘴都没擦,油光锃亮的,他赶紧擦干净了进去:“江导您找我?”

房间里开了暖气,也开了窗。

江织脸颊病态红,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热风蒸的,漫不经心似的,随意问了一句:“今天的群演换了人?”

赵副导不知道他几个意思:“没有啊,还是上次那拨。”

江织往躺椅上一躺:“出去。”

赵副导:“……”

所以,大导演找他干嘛?

阿晚偷偷跟出去,提点了一句:“今天周徐纺没来?”

赵副导宛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周徐纺是?”

阿晚也不好说了,摸不准雇主的心思。

赵副导饭都没心思吃了,出去问了一圈:“谁知道周徐纺是谁?”

新晋织女郎方理想大声答道:“副导演,我知道我知道,周徐纺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群众演员,真的,特别优秀,她能把死人都演活了!”

赵副导:“……”

乌拉拉氏·理想真的很突出,她的朋友群众演员·周徐纺,一定也很突出和优秀。

赵副导就给群头打了个电话:“让周徐纺过来演戏。”

并且补充:“可以给她加工资。”

并且强调:“只要她来演,我给她加镜头!”

没准,这是下一个织女郎。

五分钟后,赵副导收到了群头的回复:“群众演员周徐纺今天没空。”

赵副导问:“她干嘛去了?”有戏不演,玩物丧志!

群头说:“她送外卖去了。”

赵副导:“……”

居然还有副业,这才不是个优秀的群众演员!

赵副导逮了个助理过来:“你去导演休息室说一声,周徐纺今天送外卖去了,不能来演戏。”

小助理原话转给了阿晚。

阿晚再告诉他雇主:“老板,周小姐今天送外卖去了。”

江织面无表情地把躺椅上的毯子往上拉了几分,盖住衬衫下隐隐露出的锁骨,并且伴随了两声咳嗽声:“我什么时候问过她?”

阿晚:“……”

雇主江:“去给我温牛奶,要28度的,多一度都不行。”

阿晚:“……”

他要回家告诉他那个拿江织当亲儿子的妈妈,告诉她——她的‘亲儿子’江织真的无比讨厌。

023:您的外卖已到,好评哦亲

“织哥儿。”

门被推开。

短发白裙子,是江维尔:“你怎么又欺负阿晚。”

阿晚觉得整个江家,最明事理的,除了江老夫人,就是江维尔了。

“五小姐。”阿晚很欣赏江维尔,因为她拳头硬,她以前是练跆拳道的,两年前遇见了肖麟书,就不练了,好可惜……哎,他出去,拿手机给没怎么吃东西的雇主点了个外卖。

江织侧卧着,没起身:“你来干什么?”

“叫姑姑,别没大没小的。”江维尔把裙子一提,坐下,一只脚搭在茶几上,晃了晃她脚下那双白色的帆布鞋,坐姿相当豪迈。

“肖麟书。”不咸不淡地,江织喊了声。

江维尔一听,以为是人来了,立马收回脚,双腿并拢,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腰挺直成九十度,标准的淑女坐,然后才看向门口。

哪里有肖麟书的影子。

江维尔抿了一下嘴,挑着眉笑着看江织:“皮痒了是吧?”

他瞧了一眼她的白裙子,从躺椅上起来,身上只穿了件低领的毛衣,睡乱了,领子斜着,一边锁骨若隐若现。

美人骨相,皮相兼之。

江维尔对她已逝的三哥三嫂印象已经模糊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姿容,能生出江织这样的绝色。

他问她:“你不累?”

白色的裙子是肖麟书喜欢的,淡妆浅笑明眸善睐都是肖麟书喜欢的,真正的江维尔,应该是那个皮衣短裤、抽烟打架、蹦迪打碟、大笑畅饮的她。

现在,她这样拘着自己,身上哪里还有当年的那股畅快劲儿。

江维尔没有换坐姿,依旧规矩淑女地坐着:“你懂什么,我这叫为爱痴狂。”她义正言辞,“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小祖宗你就知道了,为了爱,你也可以当孙子。”

江织用手指勾着衣领,扯了扯,遮住了锁骨,灰色的毛衣,刚好,衬得肤色莹白,他轻哼:“少扯淡。”

当孙子?

孙子才当孙子。

江维尔也不跟他争:“你和宝怡合作的那部电影,是冲着大奖去的?”

他起身,倒了颗药丸,就着水吞下,喝得急,喉咙发痒,他忍着咳嗽:“有话直说。”

“麟书适合那个角色吗?”

两年前,肖麟书还不温不火,是江织的一部电影让他风光起来,肖麟书应该到现在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江维尔开了口,那个电影怎么排,也排不到他头上。

江织放下杯子:“不适合。”

江维尔没说别的:“行,知道了。”她起身,“我干活去了。”

江家的五小姐,什么富贵日子没有,偏偏要去给人当助理。

“当别人祖宗不好?”江织事不关己似的,“非去给人当孙子。”

薛冰雪把她当祖宗,她倒好,去给肖麟书当孙子。

真出息啊。

江维尔把白裙子抚平:“少嘲笑我,当心你也有当孙子的一天。”

江织抿了口水,喉结滚了滚:“老子是祖宗。”

“等着吧你。”

江维尔笑笑,走了。

这时,阿晚才进来:“老板,我给您叫了外卖。”他特别补充,“周小姐送的。”

阿晚觉得,周小姐和雇主是天生一对,点个外卖都能碰到,哎,爱情啊。

“进来。”

声音有些哑,咳得也厉害。

冬天了,他的身体好像更不好了。

周徐纺提着外卖进去的时候,江织正在穿衣服,雪白的脖子都遮住了,捂得严严实实,她听方理想说过,江织是先天不足,心肺都不好,器官慢性衰竭,无药可医。

好可怜啊。

她认得阿晚的单,知道是点给江织吃的,特地给他加了几只皮皮虾。

江织瞧见她穿了一身外卖的衣裳,头上还戴着个黄色的头盔,巴掌大的脸,被外面的风吹得通红。

“你跑去送外卖,是嫌当群演钱少?”他眉目不善,心情不好,精神也不佳。

周徐纺摇头,如实回答:“粥店的老板娘是我认得的人,周末很忙的时候我才去帮忙的。”

她把外卖放桌子上:“你趁热吃。”里面有很多虾。

江织站着,与她隔着一把沙发:“一单外卖给你多少钱?”

确实,他对她好奇。

他本该很讨厌女人,可就是对她好奇,好奇得要死,好奇得让他烦闷不爽,甚至有点无所适从。

周徐纺回答:“跟距离有关,这一单七块。”表情呆呆冷冷的,却是一本正经,“好评就有八块。”

“……”

江织觉得他的头有点隐隐作痛。

八块,送多少单,她才能买一罐进口牛奶?

周徐纺习惯性地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把脸藏起来:“那我去送外卖了。”

她转身要走。

江织喊住她:“你怎么去?”

周徐纺回头,帽子大了一号,脑袋被盖着,显脸小眼睛大,目光总是凉的,孤冷又干净。

她回答他:“我开车。”

送外卖还能买得起车?

就在这时——

赵副导演拿着个喇叭在外面鬼叫,整个片场都听得到:“这是谁的三轮车?这里不可以停车!”

周徐纺反应了一秒,拔腿跑出去:“我的我的!”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生动的样子,不是死气沉沉的,终于像个那般年纪的女孩子了。

江织:“……”

他头又开始痛了,肺也痛,咳得嗓子还疼。

阿晚赶紧去倒水,还不忘给周徐纺说好话:“周小姐好辛苦,老板,我们给她个好评吧。”

他是真的欣赏这个虽然贫穷,但努力奋斗的女孩子。

江织没说话,把那份外卖打开了,看了许久,动了勺。

阿晚见他没有反对,就拿了手机去好评,然后神奇地发现:“呀,还可以打赏骑手。”心想着周小姐不容易,才赚八块钱,就说,“老板,我们打赏周小姐吧。”

江织握着勺,细长的手指捏着柄,他皮肤白,偏瘦,手背有青色的筋络,很淡:“你要打赏就打赏,跟我说什么。”

阿晚就去打赏了,他平时外卖点得不多,不太会用那个app,摸索了好一阵,又发现:“最多居然只能打赏50块。”

他虽然工资不算特别高,但他想打赏一千块。

算了,下次再给她继续打赏。

打赏完,阿晚有点兴奋:“这里还有骑手的电话,那我可以加周小姐的微信了。”

咣当。

勺子碰到了碗,江织抬头:“你加她微信干什么?”

人面桃花,情致两饶。

好看是好看,只是那双桃花眼里,似雾里看花,藏了什么剜人的戾气,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贵公子,气场着实强。

阿晚被看得心慌慌,一米九、两百斤的大块头弱弱地说:“我们是朋友啊。”

江织勺子一扔,轻咳了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以前倒没发现,你还挺自作多情。”

“……”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阿晚偏不,偏要去加微信。

“把电话号码发给我。”

冷不丁地,江织说了句。

阿晚脑子转得慢:“什么电话号码?”

江织眯了眯眼,桃花眼里毫无桃花色,墨色深沉。

“哦。”

阿晚把贴膜的、并且兼职送外卖的群众演员周徐纺的号码报给了雇主。

024:来呀,造作呀

阿晚把贴膜的、并且兼职送外卖的群众演员周徐纺的号码报给了雇主。

晚上,薛宝怡把江织叫出来,在浮生居的梅苑,并且保证了八点半前就结束,绝不耽误他睡觉。

江织去是去了,往那一躺,谁也不搭理。

薛宝怡在玩骰子,嗨上头了,吆喝江织:“织哥儿,玩什么手机,过来浪啊。”

江织没理,眸间的光似有若无,不时掠过桌上的手机。

阿晚就搁后头站着呢,哪能不知道雇主在做什么:“老板,周小姐还没同意啊。”他是有点小骄傲的,“她同意了我的好友申请。”

江织蹙眉。

雇主不高兴了,阿晚就支招:“你用什么名字加的?填你本名了吗?”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机灵,脑子发达了很多,一时就得意忘形了,“老板,你要用你本名加她,不然周小姐不知道你是谁,会以为你是微商的。”

江织抬了一下眼皮,正好,包厢里镭射灯的光影落在他眼里,是五彩斑斓的冷色调:“你他妈话怎么这么多?”

阿晚:“……”

好吧,他不说了,雇主最近哦,说粗话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江织开了罐牛奶,倒在高脚杯里,喝了几口就没兴致了,往桌上一扔,捞起沙发上的手机,把名字改了,又发了一条过去,等了十多分钟,还没通过。

妈的,他在干什么蠢事?

“咣。”

他把手机扔桌子上了。

“江织,”明赛英穿得特别美美的,堆了一脸明艳的笑,跳着跑过来,“你手机膜怎么碎了?”

他解了一颗领口的钮扣:“关你什么事儿。”

“……”

他今天火气有点大。

明赛英挑了个远点的地方坐,行吧,美人总得有点脾气。她本来在隔壁包厢庆功,知道江织在这边硬是凑过来了,要不是江维尔因为肖麟书欠了她点人情,估计,得给她轰出去,毕竟,她前不久刚把江织掳了。

她不敢闹他了,就静静地……静静地看着美人。

薛宝怡骰子玩完,喝了点小酒,兴奋劲儿正足,就换了花样:“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来一波。”

乔南楚朝他扔了块橘子皮:“薛宝怡,你土不土。”

薛宝怡不服气了:“土怎么了,好玩就行了。”他就喜欢这种粗暴的土味游戏,脱了西装外套,站起来呼朋唤友,“织哥儿,快来快来,别扭扭捏捏跟个娘儿们似的。”

江织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捂着嘴轻咳,气息有点弱,只是,眼里有了三两分攻击性:“玩也行,我开局。”

难得,这位病美人有兴致。

薛宝怡把袖子卷起来:“行。”

今天,他非得从江织那撬出点什么出来……

结果——

第一轮,啤酒瓶子在江织手里一转,就转到薛宝怡那。

卧槽!贼他妈准啊!薛宝怡都怀疑他练过:“织哥儿,你故意玩我呢。”

江织一个人独坐对面的沙发,一双腿懒懒伸着,腿上盖了件毯子,外套敞着,因着包厢里气流不通,他眼角红晕,有种欲醉非醉的无力。

“现在才知道?”他拨弄着空酒瓶子,“选吧。”

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攻气啊!薛宝怡有点怂了:“冒险吧。”

“行。”江织抽了张湿巾,把手擦干净,“出去裸奔一圈。”

第一轮,就来这么辣眼睛的……

薛宝怡脸垮了:“祖宗,您别啊。”他怎么着也是一个娱乐公司老板啊,算半个公众人物,这脸还要不要了?

江美人舌尖舔了一下唇,网开了一面。

“允许你留条裤衩。”

“……”

别跟江织玩游戏,他贼狠。

薛宝怡面如死灰地脱衣服,生无可恋地出去溜了一圈,全程抱着头,不敢露脸,差点被浮生居的服务生当成暴露狂给撵出去。

“我想退出。”

薛冰雪是个乖的,不玩这么没下限的游戏。

薛宝怡背过身把裤子穿上,脸涨红:“不行!”他一把把薛冰雪拽身边来,“老子都裸奔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薛冰雪偷偷看了对面的江维尔一眼,摸了摸耳尖。

下一把转到明赛英了。

薛宝怡表情贼了:“选吧,明老四。”

明赛英可没胆量裸奔:“真心话。”

没劲儿。

要选了大冒险,他非让明老四办了江织不可,办不了,也得扒一条裤子,以泄心头之愤。

“要是我们织哥儿不举,你还喜欢他吗?”薛宝怡瞥了一眼江织,那目光,很不怀好意。

不举啊……

举不举不知道,不过,快不育了,乔南楚是知情者,知道这个问题有多敏感,也就薛宝怡那个马大哈没皮没脸地挂在嘴上,踢了他一脚,当提醒他:“薛宝怡,你别玩过了。”

薛宝怡衬衫都没扣好:“老子衣服不穿了,跟你们往死里玩。”他是个不怕事儿的,“明老四,快说。”

明赛英装模作样地娇羞了一把:“不举我也喜欢。”

江织舔了舔牙。

下一把,明赛英转到了江维尔。

江维尔放下酒杯,把裙子一撩,脚踩桌子上:“问吧。”

“你和肖麟书做了吗?”

她眼都不眨一下:“没做,我家老太太思想旧,管得严,那层膜破了,就得立马嫁。”

众人:“……”

这是江家的规矩不错,可也就她敢说。

薛宝怡瞥了一眼他叔,果然,在悄咪咪地偷笑。

这个傻子!

江维尔答完了,活动活动手指,拧着瓶口用力一转。

不多不少,刚好三圈半,转到江织。

这游戏,江织会玩,江维尔也会,想转谁就能转谁,不等江织选,她先问:“你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如果没做过,梦里也行,上还是下?”

江织眉宇微拧,腿上的毯子滑落,他捡起来,盖上。

薛宝怡在嗷呜乱叫,这个问题,他好奇了很多年,江织只说他是gay,可这么多年了,他身边也没个男朋友,是攻还是受,一直是个谜,江织这脾气嘛,攻气不假,可这身体,是弱不禁风得很啊。

太刺激了!

薛宝怡等不及了,催促:“快说快说!”他不信江织那种梦都没做过!

江织脸上血色没几分,皮肤是病态的冷白,偏偏唇色嫣红,不知是咳的,还是被他抿的:“我有说过选真心话?”

不答啊。

江维尔吹了吹额头的短发:“我知道答案了,在下面啊。”她长腿一搭,翘了个二郎腿,挑挑眉,嚣张得很,“跟你姑姑玩,你还嫩了点。”如果是在上面,他肯定会答。

江织扯掉了领带,喉结与锁骨都露出来了,白里透着红:“江维尔。”

三个字,咬字不重,可戾气逼人。

果然,这是江织的禁区啊,薛宝怡跟乔南楚对视了一眼,懂了,那带了颜色的梦里,江织就是下面那个。

江维尔见好就收:“行了,算你过关,到你了。”

江织又解了一颗衬衫钮扣,坐起来,指尖碰了碰瓶口,指甲修整得干净,莹白色,不疾不徐地,轻轻一拨。

半圈。

瓶口指向江维尔。

“你这是报复啊。”

江织轻描淡写地:“是。”

江维尔顶了顶牙床,把袖子撩起来:“我选大冒险。”

卧槽。

薛宝怡竖起大拇指:“我就服五姑姑的魄力,跟他干!”

江织指腹摩挲了一下唇,笑了,这一笑,似薄粉敷面半妆美人,纤纤玉指一抬,指着薛冰雪:“把他强吻了,一分钟,一秒都不能少。”

薛冰雪:“……”

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025:江织终于加上徐纺微信了

“织哥儿,”江维尔换了个坐姿,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玩乐的肆意,把裙摆理好,“换一个,别的什么都行,这个不合适,你姑姑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语气,算是示弱了。

“不换。”

江织这人吧,骨子里坏得透透的。

他挑衅:“玩不起啊你。”

江维尔这人吧,有个致命的弱点,不能激,一激就炸。

她倒了杯酒,一口干了,杯子搁下——

“你们别欺负维尔了。”

薛冰雪捂住嘴巴,小鹿似的眼睛掀啊掀,想看江维尔,又怯怯地躲开,红着耳尖说:“维尔男朋友会跟她生气的。”

维尔男朋友生气了,维尔就不开心,维尔不开心,他会难过。

于是,薛冰雪用力捂住了嘴。

薛宝怡:“……”

有个神一样的队友有什么用呢?还有个猪一样拖后腿的队友,这个倔强青铜,就是王者也带不动啊。

咣。

空酒瓶子被江织拨动,转了半圈,空气静止了。

薛冰雪还在偷看江维尔,生怕她生气,江织生气的话……就让他生气好了,只要维尔不生气。

这傻白甜!

薛宝怡都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掐着嗓子骂人:“织哥儿在帮你呢,你这个怂货!”

薛冰雪又生怕给江维尔听到,朝薛宝怡瞪了一下。

薛宝怡:“……”

这只猪!

“不玩了,没劲儿。”江织拿了手机,走人。

阿晚去拿了大衣外套,赶紧跟上去,从后面就看见江织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光滑得忍不住想摸一摸的后颈,侧脸被手机反射的光镀了一层冷白。

他又在看手机。

阿晚没忍住:“周小姐还没通过吗?”

“咳咳咳咳咳……”

江织咳得脸都涨红了,站都站不直,扶着墙按着胸口,回头怒道:“关你屁事。”

阿晚:“……”他缩脖子,“您息怒,别晕过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得肺都要出来了,眼圈晕了一层红,眸光婆娑,艳若桃李情致两饶,这发病的样子……薛宝怡心都看疼了。

薛冰雪赶紧过去,给江织按止咳的穴位。

阿晚呆愣在原地,心慌意乱了,雇主万一气得英年早逝红颜薄命了……阿晚顿时恨不得当场切腹!立!马!去!世!

“江织今晚怎么了?”攻击性很强,火气又大,乔南楚生了一幅风流相,笑得痞,“不太对劲啊。”

因为阿晚犯错了,被撵回家了,是五小姐送雇主回家的,他想着自己真的过分了,脑子笨,都不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不当说,他想将功补过,回忆起中午,雇主挺喜欢吃那个皮皮虾的粥,所以就默默无闻地给雇主又点了个粥。

八点半。

江织刚洗完澡,保安室的电话打过来。

“江少。”

他手按着腹部,脸上没一分血色,白色的浴袍更衬得脖颈裸露在外的肌肤寸寸雪白:“什么事?”

“您点外卖了吗?有个送外卖的说是您的粥。”

他说话微喘,声音又低又哑:“没点。”

说完,挂了电话。

刚好,阿晚的微信过来:“老板,我知道错了,给您点了宵夜,是您中午吃的那个粥,我特别备注了多加虾肉,最后祝您身体健康,寿比南山。”

江织看完把手机扔一边,去浴室拿了条毛巾,刚擦了一把头发,动作停住,又去把手机捡回来。

他真他妈病的不轻……

拿了外套,直接套在浴袍外面,咳得厉害,他按着腹往外跑,烦躁地拨了保安室的电话。

“是我点的外卖。”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拿。”

三分钟后……

别墅区外面,外卖小哥笑眯眯地双手递上粥:“七座203吗?您好,这是您的外卖。”

隔着铁栅栏,对面大衣套浴袍的江织目光一点一点冷下去。

外卖小哥一脸懵逼,视线下意识落在对方还在滴水的脖子上、喉结上,最后是那张漂亮得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像画里精雕玉琢出来的脸,声儿抖了一下:“您、您的外卖,能给个好评吗?”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袋子:“看心情。”

“……”

风一吹,毛骨悚然的冷。

外卖小哥在风中凌乱地注视着那个因为咳嗽而微微弓着的背脊,分明穿了那么多衣服,怎么还是觉得骨头的轮廓都是漂亮的呢。

传闻中的美人骨吗?

哒——

门摔上,江织阴着一张脸把外卖扔在了垃圾桶里。

“咳咳咳咳咳咳……”

他身体疼得厉害,白天多吞了一颗药,喉咙里竟有几分血腥气上涌,入冬了,他这身子也折腾得一塌糊涂。

走得慢,他扶着椅子坐在餐桌上,倒了杯温水。

“叮。”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手里的杯子摔回桌上,他微微愣了一下,才点开手机。

周徐纺三个字,一下子撞到他目光里,头像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像夜幕,对话框里有一行字: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然后……

没有动静了。

江织盯着手机,出神了会儿,将一杯温水全部灌下去,腹中才舒服一些,方才出去了一趟,没几步路,还出了一身冷汗,他扔下手机,去浴室再洗了一次澡,回来,微信界面还是只有那一句话。

发梢的水滴在了地毯上,他站着,盯着手机。

周徐纺。

默念了一遍,他拧了拧眉,认命地去拿了手机。

“你怎么没有去送外卖?”

等了十多秒。

周徐纺回复:“我下班了。”她打字应该不快,又隔了数秒,“有事吗?”

有事吗?

他哪里知道,他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抽了什么风,一个货真价实的gay,怎么突然就对女人有耗不完的好奇心,是禁欲太久了?

也是,他都多久没做那种梦了。

他回了两个字:“没事。”

周徐纺发了个句号过来。

“你发句号是什么意思?”

手机上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才发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文字:“我有强迫症的,一定要是我最后结束聊天,要是没话说,我就会发标点符号。”

江织:“……”

这家伙,怎么老是给他添堵。

他点击屏幕的指尖微微泛红:“跟我没话聊?”

这次过了很久。

周徐纺才回:“不是的。”

“别狡辩。”

“。”

没话说就发标点符号,但她一定要是结束聊天的那个。

江织扔了手机,还是没忍住,他翻出来一盒止咳药,拨了两粒,仰头吞下,又去倒了一杯温水,喝了小半杯,舔舔唇,喉结滚了一下,真他妈苦。

棉花糖的盒子就摆在餐桌上,他往嘴里扔了一颗,拿起手机。

“周徐纺。”

“嗯。”

“周徐纺。”

“。”

“没话说就别发。”

“。”

“行了,去睡吧。”

“。”

“你真有强迫症?”

“嗯。”

“什么毛病!”

“。”

这强迫症!

不过,也有点意思,要是他想一直聊,她也睡不了,得发一晚上的句号。

江织把手机扔一边,扯了扯浴袍的领子,头发还没擦干,水滴顺着耳鬓滑到脖颈,惹得心痒,他直接用指腹抹了那水,去卧室掀了被子躺下,然后开始咳。

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差到了极点。

026:金屋藏娇

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差到了极点。

孟冬已过,天越来越冷,江织的精神头越发不好了,一天里困着的时间很长,总是提不起劲。

浮生居的竹苑里,茶换了一壶又一壶,华娱的副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江导怎么还没来?”

身后秘书上前:“江导的助理来过电话了,说江导昨晚受了凉,身体不舒服,要晚点到。”

华娱是除薛家宝光、骆家天星之外,国内规模最大的娱乐公司,这位副总便是现任董事长靳磊的胞弟,靳松。

三十五岁,样貌生得算好,靳松的名头在圈子里也是如雷贯耳,一来,是他行事手腕厉害,二来,是他花名在外。

等了已有半个小时,靳松自然很不满:“这个江织,架子可真大。”

他身旁,坐了个女人,极其漂亮的女人。

“靳总,”她给他斟了一杯茶,温言细语地道,“不急,先喝杯茶。”

女人唤苏婵,华娱的艺人,她是少数民族,样貌里有三四分异域风情,却也不失柔婉,美得恰到好处,这般长相,便是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也是少见。她是武打替身出身,出道也不过才四年,却是华娱年纪最小的影后。

靳松稍敛神色,手机响,他起身去外面接。

“我挑的那几个人都签下来了没?”

电话里的人回:“唐音音跟方栀被宝光签走了。”

这两个人都是天星的艺人,天星自性·招待丑闻之后,股票就一路暴跌,旗下不少艺人与之解约。

天星这下坡路,还得走一段时间,解约的艺人若是实力足够,大可成立工作室,咖位不够的,只能另找东家,宝光和华娱的实力最好,自当是首选,这两家抢人也是抢得头破血流。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宝光的老总薛宝怡,着实是个仗势欺人的,帝都大院里出来的公子哥,各行各业都让他三分面子,得了不少便利。

靳松想来就气:“薛宝怡那个傻逼,老子早晚要干死——”

“咳咳咳咳咳……”

突然,有低低的咳嗽声,靳松的话戛然而止,他回头看了一眼,终止了刚才的话题:“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靳松换了副表情,笑脸迎人:“江导来了,里面谈。”

他做了个恭请的手势,目光一直落在江织脸上,未曾挪开。

江织进了包厢,将大衣脱了,递给阿晚,阿晚退到一边,用余光瞅着靳松,他总觉得这个人看雇主的眼神直勾勾的,不太对味。

“苏婵,给江导倒杯茶。”靳松拉了把椅子,在江织旁边落座。

苏婵起身,纤纤玉手执了茶盏,脚踩莲步,婀娜又妖娆,只是,这茶水未落,啪嗒一声,江织扣上了杯盖。

他低声轻咳,肤色白,唇色却红,道:“嗓子咳得疼,不喝茶。”

苏婵握着茶壶的手稍稍僵了一下,继而笑笑,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座位。

靳松将合同拿出来。

“合同已经拟好了,我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他把十几页纸厚的合同推到江织那边,“江导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这次约见,是签约。

江织的新电影,女主挑了苏婵,一来是因为她的名气,二来更是因为她的实力,至于片酬方面,两边都不是很在意,这个电影是大制作,奔着大奖去的,两方一拍即合,只差一纸合约,本来以为今天只是走走过场,然——

江织翻也没翻开那份合同,原封不动地给推回去了。

靳松脸上的笑收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织从容不迫地抬抬眼皮,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里墨色深沉,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我跟薛宝怡是什么关系?”

呵,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

靳松往椅背一靠,目光扫过江织的脸,嘴角噙笑,三分挑衅,七分深意:“什么关系?”

西装革履,衣冠禽兽。

圈子里,很多人用这八个字形容华娱的副总。

“你觉得呢?”

调儿懒懒的,江织反问了回去。

什么关系?

圈子里都传,薛宝怡和江织有那么一二三四腿。

也是,江织这样的容貌……靳松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递给江织:“江导,你这个电影,应该找不到比苏婵更合适的人来演,你可要好好想想。”

他坐着未动:“不抽烟。”往后抬手,阿晚便立马递上了一张名片与一支钢笔,江织接过后,留了一串电话在名片背后,“赔偿问题,请联系律师。”

说完,他把名片推到靳松面前,放下笔,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离开,阿晚收好笔,跟上。

不时有咳嗽声响起,靳松往门口瞧了一眼,只见江织微微弓着背,露出一小截白皙得赛过女人的皮肤。

病弱西子美三分。

这帝都江家的老幺,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病颜无双,芙蓉都不及美人妆。

“靳总。”苏婵喊了一声。

靳松视线收回:“这个江织,”打火机敲着桌面,哒哒哒哒……一声一声,不疾不徐地响着,他手顿住,声音停了,“难怪连那些公子哥儿都被他勾了魂。”

真是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呢。

那厢,江织刚出竹苑,就碰到了薛宝怡那只花蝴蝶,一头板寸才刚长出来,又被他染成了灰白,小老头一样的颜色,也就他那张硬朗的俊脸扛得住。

薛宝怡是来浪的,看见江织,欢喜呀:“织哥儿,织哥儿!”

江织看了他一眼:“傻逼。”

满怀热情被一盆冷水浇下去的薛宝怡:“……”心好痛,“我招谁惹谁了?”

江织懒得理他。

阿晚看了一眼薛宝怡,他觉得雇主也不算太坏,虽然脾气不好喜怒无常毒舌挑剔龟毛傲娇……但是他很护短,看吧,他自己可以骂薛宝怡傻逼,可不准靳松骂。

嗯,这算一个优点吧。

阿晚又觉得虽然雇主天天骂自己,不过,他还是觉得如果有一天他跟别人打架打不过,雇主也会拖着病弱的娇躯来帮他的。

车停在浮生居外面,还没开动,乔南楚的电话就打过来,江织接了,嗯了声。

“在哪里?”

江织说:“在外面谈事情。”

“谈完了吗?”

“崩了。”

江织扔了颗棉花糖到嘴里,薛宝怡那个傻逼!

乔南楚问他:“职业跑腿人的事情,有兴趣吗?”

江织默着不言,把玩着棉花糖的盒子,一关一合,时不时发出哒哒的声音,片刻后,放下玻璃盒子:“我过去。”挂了电话,吩咐阿晚,“去把薛宝怡叫过来。”

江枫公馆。

上午九点了,太阳才从云里露出一小块,孟冬严寒,公馆里的四季海棠已经吐了蕊。

“你又来了?”门卫大叔正扒着窗,跟外面的女孩打招呼。

女孩点头,脸上两团高原红,因为风吹的关系,更红了两分。

门卫大叔看她背了一个很大的帆布包,笑着问:“来给乔先生送吃的?”

她又点头,笑笑,把帆布包取下来,递过去。

门卫大叔接住:“乔先生今天在家,你不上去吗?”

她摇头,从外套里拿出纸笔,写道:“不了,麻烦您帮我转交。”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的饭盒,越过窗,放在桌上,“这是给您的,我自己做的卤鸡爪和手撕鸡,您也尝尝。”

“我也有啊。”门卫大叔笑出了满脸褶子,“谢谢你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她翻了一张新纸,一笔一划写下名字。

“温白杨。”

她叫温白杨,白杨树的白杨。

江织和薛宝怡在江枫公馆也有房产,只是不常来住,偶尔过来,也是直接在乔南楚那里落脚。

门卫是认得他们二人的。

“江先生薛先生来了。”他帮忙开了道闸,“你们是去乔先生那吗?”

薛宝怡应了一声。

那位江先生不好接触的样子,不过薛先生脾气还不错,门卫大叔就图了个便利,把方才那女孩子留下的一包东西拿出来:“这里有乔先生的东西,刚刚一个女孩子送过来的,是吃的,能麻烦你们帮我捎上去吗?”

薛宝怡从副驾驶里伸出一只手:“给我吧。”

门卫大叔就把东西给他了。

他拿进车里,鼻子一嗅,卧槽!好香!

三分钟后,人还没到呢,乔南楚就听见了薛宝怡的鬼叫声。

“快开门!”

乔南楚开门。

薛宝怡咋咋呼呼地冲进去:“乔南楚,你居然背着我金屋藏娇!”

“藏你妹!”他看了一眼薛宝怡踩在地毯上的皮鞋,一脚过去,“妈的,换鞋。”

薛宝怡一边蹬鞋,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晃到乔南楚跟前,也不知道兴奋个毛,一脸激动:“喏,证据都有,别想抵赖。”

“什么东西?”乔南楚扫了一眼,没在意,去给江织拿干净的一次性拖鞋。

“一个女孩子送来的。”薛宝怡挤眉弄眼,笑得很不怀好意,“别不承认,给我老实招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养女人的?”

家里老头子还总是拿乔南楚来教育他,教育他要洁身自好,哼,洁个毛!

乔南楚看他,宛如看傻逼:“你以为我是你。”

“……”

妈的,就这德行,那些长辈们还天天夸。薛宝怡把帆布包里的卡通少女粉饭盒拿出来:“那这是什么?”还不承认!

乔南楚看了一眼,就把饭盒抢过去了,不管薛宝怡鬼叫,直接放进冰箱里:“我后妈的女儿,我资助过她几年,人还小,别开她玩笑。”

卧槽!

薛宝怡记起来了:“你五年前从大麦山带出来的那个?”

027:贼坏贼坏是江织

薛宝怡记起来了:“你五年前从大麦山带出来的那个?”

乔南楚嗯了声。

薛宝怡就不做声了。

那姑娘有点特殊,是个聋哑人。乔南楚的后母是个狠心的,为了嫁到乔家,抛弃了那姑娘,她跟普通人又有点不一样,她是近亲生下的,出生就带了残疾,大麦山那地方落后封建,五年前,山里的人想把那姑娘沉塘,听说,还不是第一次对她‘用刑’。

乔南楚就把人给带来帝都了。

当时薛宝怡问过他,为什么带着那个拖油瓶。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可能我心地善良。”

善良个屁!

薛宝怡寻思了会儿:“南楚,说真的,你是养媳妇,还是养女儿?”

他们这群人,可都不是什么大善人,平白无故资助人家一小姑娘,说没点坏心思,他还真不信。

乔南楚不跟他插科打诨:“少管闲事,再不闭嘴就给我滚出去。”瞅了窝在沙发上的江织一眼,“冷?”

“嗯。”

真他妈娇贵啊。

乔南楚去给他拿了条毯子,说正事:“上周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的案子,这周又出了一件盗窃案。”

江织坐起来,裹着毯子又躺下:“和她有什么关系?”

薛宝怡也凑过去听。

乔南楚把文件袋里的资料摊在桌子上,指着里头的照片:“现场留下了痕迹,还有她的帽子。”

帽子上有刺绣,字母z。

这个字母江织见过,在那个职业跑腿人的衣袖上。

“不是她。”

江织语气很笃定。

乔南楚噙着笑,睇了他一眼:“的确不是她,我们刑侦队和情报科追了这么久都没追到一点蛛丝马迹,以她的职业水准,怎么可能会在现场留下痕迹。”手指落在照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要么是栽赃,要么是故意跟她作对,给她找麻烦,或者引她出来都有可能。”

“她得罪过什么人?”薛宝怡抱着手,翘着二郎腿的脚尖一晃一晃,正色起来还颇像个正经人。

“这就多了。”乔南楚随意列举了几个,“她的同行,她的委托人,她委托人的对手。”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跑腿人还好,那个z,业务能力太强,即便不接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委托,也还是会涉及到不少善恶难定的灰色带,盯着她的人,也自然不在少数。

“织哥儿,”薛宝怡打趣,“你怎么对这个跑腿的这么感兴趣?”

江织懒懒耷拉着眼皮,云淡风轻似的:“敲晕了我两次,得知道是谁。”

“相爱相杀呀。”

江织不跟他扯淡:“那个牛奶,查到结果了吗?”

“你交代的事,我能给办砸了?”薛宝怡摆出邀功的嘴脸,“刚刚让人发你邮箱了。”脸上堆了一副‘二爷厉害吧’的表情。

二爷真厉害!

阿晚还是蛮佩服薛小二爷的,然后用手机登了雇主的邮箱,调出资料递过去。

就一页纸,江织一眼扫下去,目光定住了。

“老板!”猫着腰偷瞄的阿晚惊呼,“我看到周小姐的名字了,就在你的名字下面耶!”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缘分呀!

他就说这两人是天生一对嘛,周小姐的牛奶都是买来送给雇主的,前后还一共送了三箱,像周小姐这种打很多工才能勉强糊口的穷苦人,会送这么贵的牛奶,那得多喜欢雇主啊……诶?

“周小姐居然买了三十多箱!”阿晚震惊了!

江织抬眸,不冷不热地一瞥。

阿晚退后,一个人默默地纳闷,周小姐是把所有积蓄都拿来买牛奶了吗?

“里面的人我都排查过了,红色笔圈出来的,都有可能是那个跑腿的。另外,周徐纺的背景我也查了,一清二白,没什么特别的,名下资产少得可怜,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登记在他人名下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深藏不露。”薛宝怡停顿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说一声,“她独居,是个孤儿。”

江织原本垂着的眼睫掀开了一下,片刻失神后,又合上。

薛宝怡也看出来了,这个周徐纺,对江织到底有几分不同,至于是几分,江织不说,那谁也猜不到,他的心思,一向难测。

这件事,先放一边,乔南楚踢了踢薛宝怡的裤腿:“宝怡,你去楼下帮我拿个快递,我跟江织有事儿说。”

薛宝怡虽然不爽,还是挪脚了:“一个个都使唤我,祖宗啊你们!”

阿晚还沉浸在周小姐是孤儿的悲伤当中,听到雇主喊他,才回过神来。

“你去帮忙。”

“哦。”

等人都支开了,乔南楚才说:“那个医疗项目拿下了,不过,jc这次名声大噪,江家和陆家也瞧出了点名头,应该很快就会来查jc的底细。”

是上面扶持的项目,多少人都去想分一杯羹,却被jc闷不吭声地一口吞下了,往后,这帝都商界,谁还敢小觑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

江织漠不关心似的:“如果遮掩不住,你就露面。”

这态度,乔南楚也摸不清他的算盘:“你资本也够了,打算什么时候跟江家算算账?”

未雨绸缪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松松筋骨了。

江织捂着嘴,咳了两声,竟是兴致缺缺,只是目色突然阴沉了些许:“看心情。”

江织这人,很怪。

十几年前,他们还都住大院里,那时候,他一个,薛宝怡一个,薛冰雪一个,是大院里的‘小团伙’,江织呢,药罐子一个,别说交好,就没怎么出过江家大门。

后来,中二期,薛宝怡叛逆,在外头跟人称兄道弟胡搞瞎搞,也不记得是因为哪件事,和社会上的一伙小青年干起来了,他们三个被堵在了人少的巷子里,吃了不少苦头,其中还有个不怕死的小青年掏出了把匕首,就在那匕首快要扎进薛宝怡的肚皮时,江织病恹恹地从巷子口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根棒球棍。

明明弱不禁风的,也不知道哪来的狠劲儿,硬是把对方小头目的肋骨给打断了,打完人后,他就昏迷了三天。

就是那次之后,薛宝怡把江织当救命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当祖宗供着。

乔南楚失笑,到底还是看不懂他:“想到什么程度?给点教训,还是弄垮他们?”

“南楚。”

他眼皮都没抬,轻描淡写般,说:“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善良了?”

乔南楚哑口无言。

江织以前养了一只猫,他很宠爱那只猫,还为他造了个金屋子,后来那只猫莫名其妙地死了,接着,江家某些人,也莫名其妙地没了半条命。

江织这人,能狠到什么程度,乔南楚认识他二十多年都没摸清他的底线,还记得他埋那只猫的时候说了句话。

“杀人不好,”十六岁的少年,跪在江家老宅的那颗常青树下,徒手在地上刨土,弄脏了一双干净消瘦的手,然后把猫的尸体平平整整地放好,“要是死了,就不知道痛了。”

乔南楚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江织,都觉得毛骨悚然。

御泉湾的小超市里,温白杨收拾好东西,在和周徐纺交接。

“这个你带回去吃。”温白杨用布袋子装着两个很大的饭盒,递给周徐纺,“我做得很多,吃不完放在冰箱里。”

是手撕鸡和卤鸡爪。

温白杨上次说了,会做给她吃。

“好。”

周徐纺不怎么爱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显得有些僵硬,但她是高兴的,把放在地上的牛奶搬过来。

“送给你。”她说,“这个很好喝。”

温白杨用手比划了一个动作,周徐纺已经能看懂最简单的手语了,知道她在说谢谢。

然后温白杨骑着她那辆二手的自行车载着牛奶回家去了,周徐纺想,下次她要送温白杨一辆新自行车,虽然她也想送跑车,但温白杨听不见,不能开跑车。

凌晨一点,周徐纺打完工,带着手撕鸡和卤鸡爪回了家,刚到家,电脑就自动开启了,海绵宝宝图案跳得满屏都是。

“阿纺。”

周徐纺把手撕鸡和卤鸡爪放到冰箱里。

霜降用了红色字体,说明事情紧急:“有人打着你的旗号在犯事儿。”

周徐纺坐到电脑桌前,电脑桌后面累得高高的,都是牛奶,她买了三十多箱,摆了一面墙那么多,她抬头看见牛奶心情就会好,她想,下次她还要搭一面全是棉花糖的墙,坐在那上面吃。

她倾身往前,抬手就够得到,拿了一罐牛奶:“犯了很大的事吗?”

“盗窃,抢劫。”

周徐纺皱眉,脸色冷冷的,她从来不盗窃不抢劫的。拆了两包棉花糖,倒在玻璃盒子里吃,她用一根手指勾着牛奶拉环,拉掉,然后捏碎。

霜降打字很快,一行行红色的字体滚出来:“最近我们没有接什么大单,得罪过的人只有江织和骆青和,但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同行,这一阵子有很多人想学你当职业跑腿人。”

周徐纺把棉花糖盒子合上:“不是江织。”

“为什么?”

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的理由:“他很好看。”

电脑屏幕上的海绵宝宝一动不动地躺尸了半分钟,霜降才打字过来:“阿纺,不是好看的人就会善良。”

周徐纺接触的人太少,最不了解的就是人心,还有人性,不过,她还是觉得江织是个人美心善的好人,就为他辩解:“他还给我好评了。”

“什么好评?”

“外卖。”

周徐纺还不知道,那个好评——那个几百字都在称赞骑手的好评,是阿晚写的。

“阿纺,”电脑屏幕上的字体,由红变成了白,“来新委托人了。”

周徐纺没问具体的,直接拒绝了:“不接了,最近不太平,我们休假。”

霜降迟疑了片刻。

“跟江织有关。”

周徐纺听闻,一时失神,捏瘪了手上的牛奶罐子。

028:徐纺当裸替?

周徐纺听闻,一时失神,捏瘪了手上的牛奶罐子。

“又有人想绑他。”

周徐纺静了一会儿,恢复了面瘫脸:“绑他做什么?”

“委托人没有说,只说了时间和地点,价格开得很高。”霜降发了个数字过来。

七个零,一千万。

算是业内的天价了。

到底是谁,花这么多钱绑江织。

周徐纺把牛奶放下,没心情喝了:“问清楚,为什么绑他?”

她接任务,有规定,必须说出目的,不违法乱纪、不违背道德,她才会接,若是委托人说谎,她也会违约。

五分钟后,霜降才回复。

“委托人不肯说目的,但是提价了,出到了两千万。”

舍得出两千万这么大的手笔,应该是势在必得。旁边黑屏的电脑里,映出了周徐纺的脸,眉头越皱越紧:“能查到委托人吗?”

“代理ip,查不到。”

霜降都查不到,那就不是简单的人,出这么高价,还不说出目的,肯定有问题的,是不是贪图江织的美色……周徐纺陷入了深思。

“我们接吗?”

周徐纺拽着卫衣帽子上的带子,纠结地缠了一个结:“接。”

如果她不接,就会有别人接,最后,他会被别人劫色。

周徐纺不想江织被别人劫色,漂亮的东西要保护好,像她的棉花糖盒子,用了很久,还是跟新的一样,她也想江织一直跟新的一样,一直好看下去。

可要是违约了,或者任务失败了,她要赔双倍的委托金额,双倍就是四千万……

周徐纺有点难过了:“要晚点买月亮湾了。”

果然,美人都是很花钱的。

不行,她要努力地赚钱,她打开手机,给群头发微信:“有没有赚钱多一点的戏?”

群头老魏三分钟后回复了她。

“什么都能演?”

“嗯。”

“当替身行吗?”

“可以。”

周徐纺见过别人当武替,她觉得很简单,就是要控制好力道,不能把别人打坏了,毕竟,她力气那么大。

“你把你的体重身高三围都报过来,再附一张全身照。”老魏觉得她也是老群演了,行内话应该都懂,就没多说,“不一定演得上哈,我去试试。”

“好。”

周徐纺就把信息和照片发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周徐纺都快睡着了,老魏发了回复过来:“余然很满意,你明天就过来给她当替身,一次镜头八千块钱。”

八千。

好多好多啊,原来当替身这么赚钱。

周徐纺以前从来没拿过这么多,她很开心:“我明天就去。”

“你去了直接找服装组的安娜。”

“好。”

老魏发了个表情包。

周徐纺回了个句号。

老魏又发了个表情包。

周徐纺又发了个句号。

“行了,别发了,快去睡吧。”

“。”

这姑娘!每次都以句号结束聊天。

第二天,周徐纺套了件军大衣,戴上帽子,从头到脚都裹好,早早就去了影视城,除了工作人员,演员们都还没到,方理想也没到。

她直接去了服装组。

安娜已经在那了,盯着她看了挺久:“你就是老魏找来的替身?”

周徐纺点头。

安娜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衣服穿太多,包得太严实,实在看不出身段,就问:“以前干过吗?”

周徐纺说:“没有。”她没当过替身,怕控制不好力道会把人弄伤。

安娜就看得见她露在帽子外面的小半张脸,还挺镇定,例行公事地安慰了一番:“副导到时会清场,待会也会有人来指导你动作,你不用太紧张。”

周徐纺呆着表情,她不紧张啊……

从来没当过替身的周徐纺不知道,还有一种替身,叫裸替。

旭日出来,天大亮,严冬的早晨,太阳不烈,外面雾蒙蒙的。

大概是起得太早了,江织没睡够,脾气不太好,窝在椅子上躺了会儿,似睡非睡的眸子一掀开,里头跟冬天的暮光似的,暗影沉沉,看着阴阴凉凉的。

“还不开始?”

起床气还没消,听得出他言语里有怒气。

赵副导演怵他怵得要死,微微颤颤地回答:“演员那边还没有准备就绪。”

江织抬了抬腕子,看了眼手表:“八点四十七。”他抬头,看赵副导,“让整个剧组等她一个人,第一天来?不知道我的规矩?”

大冬天的,赵副导瞬间汗涔涔。

女主余然的经纪人许璐赶忙过来赔礼解释:“对不起江导,替身演员还没有准备好,已经去催了。”

“替身演员?”

江织看了看自个的手,指尖被冻得发红了,这天冷得他烦躁不已,便把手里的剧本扔了,手放进被子里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我什么时候同意用替身了?”

一到冬天,他看上去就懒散无力,脸色也苍白得很。

可就是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让人怕得要命,许璐心肝七上八下地直跳,放下面子好声好气地给艺人求情:“余然她是新人演员,基础还没打牢,粉丝又大多都是男性,工作室几次商议之后,还是觉得用替身更合适。”

这片子是国民题材,谍战的,女主是个情报员,里面有一场床·戏,要从后颈露到腰窝。

尺度不算大,可到底得脱。

“你说的这些,”江织语速慢,还不时伴着两声咳嗽,没力气似的,拖腔拖调地说了后半句,“跟我的电影有关系?”

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余然她,”许璐一时情急,胡诌了一句,“她背部受过伤,拍出来也不好看。”女演员哪能轻易脱衣服,更何况余然走的是清纯人设,也正是因此,她才大着胆子阳奉阴违了一次。

江织晃着手里的牛奶罐子,没说话。

许璐赶紧趁热打铁,继续游说:“我找的那个替身演员条件很好,一定能拍出更好的效果,江导,您看,先试试戏行吗?”

赵副导演也来圆场:“要不先见见那个替身演员?看看她的背再——”

话还没说完。

“老板!”

“老板!”

一米九的大块头阿晚咋咋呼呼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周小姐她,”阿晚大喘气,“她,”

他呛了一口冷气,说不出话来。

江织冷眼一扫,不悦:“把舌头给我捋直了。”

阿晚深呼吸,再吐一口气:“周小姐她要当裸替了!”

裸替……

江织眯了眯眼,从躺椅上坐起来,眸光轻轻掠起,里头一片天青色:“你们找的替身演员是谁?”

这哪知道!

赵副导赶紧叫人:“老魏。”急得大叫,“老魏!”

老魏是影视城最大的群头,手底下各种替身、群特、群演一大堆,是合作多时的老伙计了。

老魏从片场外头跑进来:“咋了副导?”

“你找的替身演员叫什么名字?”

“她叫周徐纺。”老魏挠挠头,“怎么了?”

又是这个周姓姑娘。

赵副导擦了擦汗,不敢再吭声了,瞄着眼察言观色,就瞧见江织潋滟水光的一双眸子,一点一点阴下来。

气压,突然就低了。

老魏第一次见大导演,不知道他的脾气,忍不住美言几句:“导演,周徐纺很优秀的,她虽然没当过替身,但她做了很久的群演,经验非常丰富,而且我和摄像组几个负责人都看过她的照片,身形和——”

咣当一声。

牛奶罐从江织手里,滚到了地上。

登时,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休息二十分钟。”

江织撂下一句话,起身,目光悠悠落向姗姗来迟的余然:“不能拍露背的戏?”

她咬着唇不做声。

江织敛起了眸子,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大衣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上,神情漫不经心着的:“不能拍,就换个能拍的来。”

许璐急了:“江导——”

余然拉住她:“我能。”她白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能拍。”

她要敢说不能,江织就敢换了她。

阴森森的天,咳嗽声被风吹开。

“人在哪?”

阿晚一愣。

江织脚步停下,回头,眸光泼墨,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周徐纺,她在哪?”

029:糟糕,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江织脚步停下,回头,眸光泼墨,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周徐纺,她在哪?”

阿晚只觉得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赶紧把脖子缩起来:“在更衣室。”

现下,更衣室里没人。

“徐纺!”

“徐纺!”

方理想风风火火地跑进去,没瞧见人,就见帘子拉着,她想也不想,一把拽开帘子:“徐——”

声音卡在喉咙,她盯着周徐纺露着的肩头,眼珠子快掉了。

好白啊……

这是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就只剩愣了,周徐纺肩上有一个伤疤,拇指大小,脖子上还挂了一根黑色的细绳子,上头系了一块打磨光滑的金属圆片。

她用衣服挡住。

“我在换衣服。”

然后,她一只手拉好帘子。

方理想尚未回神,傻站了很久,才慢慢平息眼里的震惊:“徐纺,你脖子上那个项链——”

帘子被扯开。

周徐纺走出来,和往常一样,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方理想化了浓妆,穿着戏服,脸上神色不明,似不经意,问周徐纺:“那个项链很特别,在哪里买的?”

她把军大衣穿好,帽子戴上,拉链拉到最上面,脖子也遮住:“不是买的。”

“别人送给你的吗?”

她抬头,眼睛不偏不倚,盯着方理想:“为什么一直问我的项链?”

说话间,她瞳孔泼了最浓的墨色,黑沉沉的。方理想从来没见过,眼神这样冰冷的周徐纺。

方理想先移开了视线:“因为你的项链很好看啊。”

“我的家人留给我的。”周徐纺低头,把眼里的防备又藏好,说,“你出汗了。”

方理想胡乱擦了一把脑袋。

“有点热。”她用手对着脸扇了几下风,又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忘了正事了,徐纺,你要当裸替吗?”

“我不当。”

周徐纺也是刚知道,群头找她来是当那种替身,所以她跟安娜说,她可以赔钱,然后就把戏服换下了。

“那就好。”方理想松了一口气,用老母亲一般的口吻叮嘱她,“我跟你说,千万别当裸替,对你名声不好,等日后我火了,我就带你出道。”

周徐纺刚想说她不用出道。

外头有人叫她:“周徐纺。”

声音低低的,像压抑着怒气,还有咳嗽声。

是江织。

周徐纺歪头看过去:“嗯?”

江织没有进女更衣室,用命令的语气说:“你出来一下。”

哦。

周徐纺拉了拉军大衣的帽子,出去了。

“有事吗?”

江织靠墙站着,不知道是不是来时走得太快,脸微微泛红,眼圈也晕了一层胭脂色:“你很缺钱?”

他说话时,微微喘着。

周徐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实回答:“不是很缺。”就是赔了几千万,她买月亮湾更不够了。

他盯着她,看了挺久。

“你转过身去。”

还是命令的口吻。

为什么要转过身去?周徐纺没动,把后背露给别人,很危险。

他压着喉咙的痒意,忍着咳嗽:“我就看一眼。”

语气,放软了点。

周徐纺觉得他很孱弱,好像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过去的样子,跟电视里久病缠身的娇小姐一样,想了想,她还是转过去了,让后背对着他,她相信江织是个好人,不会残害她。

她看不到他的脸了,但听得见他呼吸,更重了。

江织伸手,指尖泛红,朝着她裹在军大衣里的后背靠近。

周徐纺突然扭头。

“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手腕就被她捏住了,满眼都是防备:“为什么碰我后背?”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浑身藏着刺。

这是江织第一次在她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空洞洞的,像块冰冷的磁石,深不见底,能把人吸进去。

他脸色发白:“松手。”

她没松,还盯着他。

他喉咙一口气上涌:“咳咳咳咳咳……”通红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胸腔里磨出来,“周徐纺……疼。”

最后一个字,一点力气都没有。

娇娇弱弱的,就像是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力道都被反弹回来,像肉肉的猫爪子,一巴掌狠狠拍下去,肉垫子吧唧一下,只剩软了。

周徐纺给愣住了,还抓着他的手,忘了动作。

江织本来就身子不舒服,她力气又大,他甩了两下,没甩开,身子反倒摇摇欲坠,登时就恼羞成怒了:“老子被你捏疼了!”

捏疼了!

疼了!

了!

周徐纺骤然松手,见江织白皙的皓腕上立马浮出了一圈红痕,他手生得漂亮莹白,乍一看去,有点刺目。

她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这自责的口吻,这于心不忍的愧疚……刚追上来的阿晚还以为是撞上了女恶霸强抢了良家少男,并对其这样那样了。

阿晚眯着眼瞅过去,就看见自家雇主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眼眸潮湿……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你一个女人,手劲儿怎么那么大。”

怪她,力气太大了。

周徐纺更自责了:“我下次轻点。”

下次?

轻点?

越说越像个轻薄人的浪荡子了,江织气地直咳嗽。

周徐纺伸出手去,想给他拍拍背,笨拙地不知道怎么下手,手僵在那里,老半天,又默默地收回去了。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碰我后背。”

江织歇了会儿,终于不咳了,脖子上细细的血管清晰可见,耳尖透着红,喘着气,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

他恼极了,语气尤其不好:“试戏。”

周徐纺没听懂。

“你不是要当我电影女主的裸替吗?”他一双晕红的桃花眼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圈,“别想了,你不合格。”

恶声恶气的,脾气好大。

长得美的人可能都有点脾气吧,像大宅院里被宠坏的嫡小姐,哦对了,江织也是江家嫡出的小公子。

肯定是被宠坏了。

周徐纺:“哦。”

哦?

没了?

江织胸口很堵:“你以后——”

又没往下说。

周徐纺很久没等到后面的话,军大衣帽子下的一张小脸抬起来:“什么?”

穿的这是什么鬼?!

江织有点窝火,又不知道气什么,莫名其妙地不爽快,用力扯松掉外套的扣子,透了口气儿:“以后别当裸替了,如果缺钱,到我这来试镜。”

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说得气急败坏。

不过周徐纺知道,江织只是脾气不好了一点,人是很好的,她表情真诚,冷冷的,呆呆的,有点木讷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

江织一口气又没上来,咳得他嗓子火辣辣的。

好人?

去他妈的好人,他是病得不轻!

周徐纺看他咳得厉害,纠结了很久,还是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她怕把握不好力道给他拍坏了,就特别特别轻,小心翼翼地拍。

江织愣了一下,扭头。

她伸着的指尖,刚好碰到他的脸,冰凉与滚烫,两种极端的温度撞在一起,像细细的针,扎在人心窝子里,又麻又痒,还有轻微的疼。

江织几乎趔趄地躲开,脸与耳尖这下全部红透了,一开口嗓子是哑的:“你、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哦,她体温比正常人要低。

周徐纺收回手,不像江织面红耳赤,她是面不改色:“我冷。”

他喉结滚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觉得渴,透不过气来。

“我也有话跟你说。”

他别开眼,嗯了一声。

她说:“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不要一个人出门,更不要晚上出门。”有人花两千万,要劫色。

他转过头看她:“什么意思?”

她看了一眼四周,往前近了一步,踮起脚,靠在他耳边,小声地、悄悄地说:“你要躲起来,不然别人会贪图你的美色。”

那年,骆家那个不会说话的少年,也是这样,垫着脚在他耳边偷偷告诉他:“你要躲起来,他们给你喝毒药,他们都是坏人。”

哦,原来他不是哑巴。

就是那一年,那个少年,死在火海里了,此后,再也没有人跟他说,你要躲起来,有人害你。

江织愣愣地,看向周徐纺。

她凝眸看他时的眼睛,与那少年一模一样,难怪,难怪她会教他心不由己、教他失魂落魄。

030:江织得了一种叫周徐纺的病

周徐纺不知道他发什么愣,要说的话也说完了:“那我走了。”

他依旧不说话。

周徐纺就走了。

好半晌,江织还一动不动地站着,阿晚叫他。

“老板。”

“老板。”

他老板没反应。

阿晚伸手晃了晃,给他招魂:“老板。”江织这才回了神,还恍恍惚惚的样子,阿晚越瞧越觉得不对,“你脸好红哦。”

他目光有点呆滞,木然地抬起手,按住心脏,然后身子一趔趄,撞到墙上,重重地喘。

这反应,可把阿晚吓坏了。

“怎么了老板?身体不舒服吗?”

老板扶着墙边咳边喘。

阿晚急坏了:“完了,你耳朵也好红,是不是犯病了?”他赶紧拨电话,“喂,薛医生吗?我老板他不舒服。”

薛冰雪在电话里问症状。

阿晚赶紧给仔细描述过去。

“咳得很厉害。”

“没咯血。”

“应该有点发烧,脸特别红,哪都红。”

“他好像喘不过气了。”阿晚冷汗都出来了,“看着像心肌梗塞的那种症状。”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严冬一来,雇主就咳血,阿晚好怕雇主会红颜薄命啊,虽然雇主脾气不好,但他舍不得他死啊。

阿晚快哭了:“走路也不太稳……好像要晕倒了……”我可怜的雇主……才二十四岁……老天爷开开眼……

江织踉踉跄跄地回了休息室,找了两颗安神的药服下,一点效果都没有,心跳得发慌,他呼吸不畅,躺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阿晚红着眼寸步不离地跟着。

“老板。”

江织根本没心思理他。

阿晚好想哭,掐大腿忍住:“您怎么样啊?要不要喝点热水?”得不到回答,他屁颠屁颠地去倒了杯热水,双手捧给他老板,“薛医生很快就来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江织脸上的热度还没有褪下来,唇色比往常红了许多,病态里竟添两分别样的媚,他似乎心头很不快,动作粗鲁地把躺椅上的毯子扯下来,扔到阿晚手里。

“把这个送去给周徐纺。”

阿晚傻啦吧唧的表情:“啊?”

他不耐烦:“她冷,你给送过去。”

手跟冰块似的,冻死她得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别人冷不冷,阿晚一只手拿着毯子,把热水递过去:“您不冷吗?”

江织没接,桃花眼跟含了水似的,里头神色氤氲,模模糊糊的。

他说:“我热。”

热?

阿晚见他面红耳赤,更担忧了:“您是不是发高烧了?”

江织大喘了一口气:“还不快去。”

“哦。”

阿晚跑着去送毯子了。

屋里头,就剩江织,躺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他抬起手,用手背贴了一下额头,真他妈烫,浑身都烫!

薛冰雪二十分钟后就到了。

“手给我。”

江织敛着眸,怔怔出神。

薛冰雪喊他:“江织。”

没反应。

“江织!”

他抬起眼:“嗯?”

薛冰雪看看他脸色,没阿晚形容的那么严重,脸是白了点,但眼里含春,气色还行:“手给我,把脉。”

江织伸出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

薛冰雪学的是中医,尤其是号脉的功夫一绝,他掐着江织的脉,探了又探:“我给你的药,你一天吃几颗了?”

江织不知想着什么,心不在焉:“一颗。”

那药伤肺,吃了就咳,还会咳出血,绝对吃多不得,不育是小事,搞不好命都没了。

当然,薛冰雪不知道来龙去脉,以为只是药的问题,便叮嘱江织:“你脉象很乱,先停药试试,这几天你就不要回江家了,我给你开点别的药缓缓。”那个药,毕竟还在研发期,说不准除了不育,还有别的什么副作用。

也不知道江织听没听进去,他从头到尾都拧着眉头,神不守舍的。

“问你个问题。”他从躺椅上坐起来。

薛冰雪在开药:“你问。”

“性取向可能会变吗?”

薛冰雪突然抬起头。

江织重复了一遍:“性取向可能会变吗?”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她像已亡人吗?还是因为她古怪特殊?或者是他对异性好奇了?还或者……仅仅是因为胸腔里这颗乱蹦乱跳的心脏。

他都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就是,她到底是不同的。

薛冰雪兴许被他的问题惊住了,秀气的小脸愣愣地,微张着嘴,好久才回答江织:“你会不会我不知道,我不会。”他有点害羞,但还是很坚定地说,“我会一直都只喜欢维尔。”

又扯到江维尔!

出息!

江织本来就乱的思绪,被他搅得更乱了,没好气地训他:“喜欢就去抢。”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择手段也必须得到。

薛冰雪不同,薛冰雪是老来子,被溺爱长大的傻白甜:“她有男朋友,我再抢就是小三了。”

江织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语气轻狂,眼神挑衅。

江织就这个脾气,做什么都任着性子来,别跟他讲是非对错,他的是非对错都他自己来定,谁也左右不了。

就是个唯我主义。

薛冰雪不跟他争辩,皱着脸,表情悲楚。

江织见不得他这要死不死的样子,冷着漂亮的一双眼睛,语气随心所欲得很:“要是我喜欢的人,”他舔了下唇,“结婚了我都给她搞离了。”非搞到手不可。

搞……搞离了?!

“!”

傻白甜薛冰雪目瞪口呆,三观尽碎!

冷不丁地,一个声音插进来:“搞什么搞?”门被大力推开,江维尔提着裙摆走进来,白了江织一眼,“说话给我文明点。”

薛冰雪立马站起来,脸瞬间通红,吞了一大口口水:“维、维尔。”

江维尔看他耳尖发红:“是不是织哥儿又欺负你了?”

他头摇成拨浪鼓:“没有!”

江维尔不怎么相信,觑了他一眼,再看江织,眯着眼像只攻击力十足的狼,这么一比,薛冰雪简直是只纯真的小白兔。

她语重心长地叮嘱薛冰雪:“你以后少跟他们几个耍,省的教坏你了。”薛宝怡是个浪荡不羁的,乔南楚那厮,也是腹黑蔫坏儿,没一个老实的!

薛冰雪听话得不得了,小鸡啄米地连连点头:“嗯嗯~”维尔说什么都对!维尔说什么他都听!

江维尔看他眼睛亮亮的,像只无害的小动物,有种想给他撸毛的冲动,当年大院那群公子哥里头,就数他乖了。

就是太乖了,容易被骗走。

正想着,电话来了,江维尔看了一眼来电,背过身去接。

“到了吗?”

声音温柔甜腻。

是肖麟书的电话。

她跟他说话就这样,温温柔柔的,像朵小白花:“你在车上等我。”挂了电话,语气就变霸王花了,“我有事,先走了,织哥儿,少欺负冰雪听见没。”

江织给了个冷漠脸。

江维尔挥挥手,走了,薛冰雪依依不舍地追到门口去,目光盈盈,悲伤极了。

江织捏了捏眉心,想揍这怂货,叫了一声:“阿晚。”

阿晚上前。

他又皱起了眉:“帮我约个心理医生。”

他得搞清楚,他对周徐纺是个什么心思。因为她像那个少年?好像又不是?

阿晚觉得雇主今天尤其奇怪,很好奇:“您叫心理医生干嘛呀?”难道是病得太重心态崩了?

江织抬头,眸子不冷不热地一扫。

阿晚赶紧把嘴巴闭上,表示不会再多嘴了。

031:思春的织哥儿啊(一更)

影视城只有一个停车场,距离江织的片场有近千米。

江维尔走着去的,一路上特别小心,等确定了没人跟着,才上了一辆车,刚坐下,身子就被一只手拉了过去。

肖麟书口罩都不戴,正含笑看着她。

江维尔担心有狗仔,退开一点:“你不是有通告吗?”

他偏不肯,把她拉到怀里:“想你了。”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应该是累极了,江维尔刚想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就被他用力抱住了,弄得她有点错愕。

“怎么了?”

肖麟书下巴搁在她肩上:“维尔。”

“嗯。”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吻她。

江维尔顾及是在外面,使了劲儿推他:“会被拍到。”

“拍就拍吧。”他又凑过去,轻轻吻她唇角。

江维尔心软,随他去了,一低头,看见他袖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你手怎么了?”

他手垂下:“没什么事,拍戏伤到的。”

她不放心,去拉他的袖子。

“别看了。”

肖麟书按住她的手。

“我看一眼。”江维尔解下他手腕的袖扣,把衣服卷上去,眉宇瞬间拧起,“骗我,不是拍戏伤的,这是烟头烫的。”

他手臂上,有两块烟头烫的伤疤。

肖麟书失笑:“被你发现了。”他爱笑,眼角往上时,整个眸光都是亮的,有点讨好地向她坦白,“我就偷偷抽了一根。”

他是个脾气好的,总是温温和和的。

江维尔对他生不起气来,也舍不得生气,看着他手臂上的烫伤,尽剩心疼了:“好不容易才戒的。”

他笑着啄吻她的脸:“以后不敢了,我保证。”

他以前抽烟,抽得狠,是江维尔让他戒了。

五十米之外,方理想正猫着腰,扒着停车场的柱子,身子呈九十度前倾,侧耳偷听,正聚精会神着,突然,后背有人拍她。

“理想。”

她猛一回头,手指压着嘴:“嘘。”

见她神神秘秘的,周徐纺就很小声地说话:“你在做什么?”

方理想脸上是激动又伤心的矛盾表情,掐着细细的嗓子说:“我助理,跟我男神在偷!情!”说完,她竖起耳朵又往前凑,小脸皱得紧巴巴,“哎呦,听不到啊!”好遗憾啊。

周徐纺的听力是很好的,百米之外的声音,只要她想听,都能听得分毫不差,于是,她原原本本地口述了以下一段对话。

“宝宝,给我再亲一下。”面无表情。

“你亲就亲,不准说。”又是面无表情。

“嗯,不说。”继续面无表情。

“讨厌。”还是面无表情。

一小段情话,周徐纺一板一眼地念出来,语气口吻如同背诵课文。

方理想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干嘛?”

周徐纺此刻的表情是正经又冷淡的:“你不是想听吗?他们偷情的话,我都听得到,我帮你听,然后告诉你。”

方理想:“……”

这是个宝啊。

方理想觉得周徐纺真是又冷又萌又乖,偷听人家偷情的勾当她做没啥,可不能带坏了男女情事完全白纸的周徐纺,两人就一起出去了。

“徐纺,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

周徐纺离得她有点远,似乎不喜欢别人近身,一张脸也缩在军大衣的帽子里,她说:“我有个很贵的东西要买。”

方理想知道她有轻微的社交困难,就走在她后面隔开距离:“那我给你介绍个兼职。”

她说:“我不当裸替。”

“不是裸替,我表哥是开发廊的,最近在招发型模特。”方理想觉得吧,周徐纺身上有一股神秘的禁欲风,酷帅得不得了,不过,只要她一皱眉,又是高级厌世脸,颓帅颓帅的,反正,怎么看都好看,就是没见过她笑,不知道她笑起来是怎么个样子。

“我要做什么?”

方理想豪气云天:“什么都不用做,让他给你搞头发就行,价钱你尽管往高了开!”

“好。”

因为裸替没有替成,周徐纺提前回家了,然后提早去了八一桥下摆摊贴膜。

整个一下午,片场气氛都有点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反正,女主演余然被江织骂哭了,说她演的是狗屎。

晚上七点。

阿晚帮江织订好了位子,在胡伦茶轩,约的是帝都有名的心理医生。

“邱医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傍晚下起了雨,冬天的雨天冷得厉害。

江织戴了个口罩:“你不用跟着。”

他留下阿晚,推开车门,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走进了雨里,隔着雾蒙蒙的雨,阿晚就看见他低着头一路咳着。

诶,雇主不仅身体病了,最近,心也病了。

胡伦茶轩的客位都是单独隔开的,保密性做得很好,江织推开门,里头已经有人在等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他进来,立马站起来,有些拘束地喊了一声:“江少。”

江织拿下口罩,又把大衣脱了,屋里屋外一冷一热的,温差很大,他白皙的脸很快就泛红:“坐下吧。”

声音没力。

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病秧子。

邱医生抬头,就看了一眼,立马又低头,这张脸也和传闻里的一样,淡白梨花面,当真是美。

江织坐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上沾到的雨水:“我找你咨询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江家人。”

邱医生心跳有点快,诚惶诚恐:“我明白。”

江织语气很随意,倒了杯茶,润了润嫣红的唇:“不用紧张,没别的事,就问你几个问题。”

“您请问。”

他默了一阵,似乎不知怎么开口,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我有一个朋友。”停顿三秒,强调,“这是我朋友的事情。”

被囧到忘了紧张的邱医生:“……”

江家的小霸王,也玩这种假装是朋友系列?

像是怕他不信,江织还解释了一句,语气像是挺无关紧要的:“薛宝怡知道吧,薛家的老二,就是他的事情。”

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邱医生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嗯,明白了,是薛小二爷的事情。”

江少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织抿了一口茶,动作优雅地品着:“他是个gay,但他最近怀疑他被掰直了。”他又抿了一口茶,喝得就有点心不在焉了,“我想知道同性恋能不能被掰直。”

所以,江少是被掰直了?

大新闻啊!

邱医生紧张中还有点难以抑制的激动:“这是有可能的,性取向跟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

他刚说完,江织两道剑眉就蹙起来了。

“他只是怀疑,怎么才能确定?”他放下杯子,喉结滚了一下,坐直了一些。

从微表情来说,这是心慌了。

邱医生也跟着心慌:“能说说你……你的朋友薛小二爷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具体迹象吗?”

江织眼里好似三月的桃花,凝着漂亮的颜色思考了许久。

“他总想着那个女的,可他见到她又不舒坦。”眉心拧了一下,他又端起杯子,这次喝了一大口,像是还渴似的,舔了舔唇,“见不到更不舒坦。”

032:你必须贪图我美色(二更)

“见不到更不舒坦。”

这症状……

“肢体接触呢,会排斥吗?”邱医生问。

这次,江织回答得很快:“不会。”

“只是不排斥她,还是所有异性都不排斥?”

桃花眼里出现了类似于茫然的表情:“不清楚。”

哪有什么别的异性,谁敢像她那样,又是捏他,又是碰他。

这么一番问下来,邱医生倒被勾起了好奇,不知道是哪个奇女子竟能掰直了弯了多年的帝都第一美人,一时嘴快:“您对那位——”

邱医生的话被厉声打断了:“我说了,是薛宝怡的事情,不是我。”

“……”

这位爷,这是生气了?

邱医生赶紧识相地改了口:“薛小二爷对那位异性好奇吗?”

江织冷眼扫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别再口误,姿态也放得更闲散了,‘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顶了顶牙床,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奇。”

邱医生觉得这心理咨询越发像情感咨询,就大着胆子问了症结所在:“心、心动吗?”特别强调,“我说的是小二爷。”

江织恹恹地出神了一会儿。

心动?

他就十几岁的时候,欢喜过个少年,那时候都还是孩子,来不及确定是不是深爱,人就没了。心动?那玩意,他还真摸不太懂,他只知道他惦记了这么多年,就是放不下。

他别开脸,颇为不自然地端起茶杯掩饰了一下:“怎么才算?”

“心跳加速,身体发热,像,”邱医生想着对方是个病秧子,就用了个相对贴切的形容,“像心肌梗塞的那样。”

咣。

江织把杯子撂下了,这脸色是说变就变。

心肌梗塞个屁!

哪里找来的傻逼心理医生?

“今天就到这吧。”他拿了外套起身,起得猛了,急急咳了几声。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惹小霸王不快了,邱医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递过去一张名片:“这、这是我的名片,要是江少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江织敛目沉吟,片刻后,接了名片。

他推门,出了包厢,不知走廊里谁抽烟了,味儿冲得他烦躁,手里的名片被他捏成了一团,走到转角,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转身就碰到了穿着黑色大衣的周徐纺。

“江织。”

两个字,音色偏冷,无波无澜。

偏偏,比任何人、任何一次给他的反应都要来得强烈,像一把重锤,毫无预兆地、狠狠砸在他心窝子里。

然后,像那个狗屁心理医生说的那样,心跳加速,身体发热。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口:“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似喜非喜含春目,眸笼桃花烟笼纱。

很奇怪的表情,周徐纺看不懂,便不看他了:“我来送外卖。”

他眼角泛红,桃花眼里沁出了潋滟的水光,一直一直盯着她,呼吸有些急促。

周徐纺被看得不自在了,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他:“你脸很红,是不舒服吗?”

是,不舒服。

看到她,心脏就不舒服。

未等江织开口,走廊转角处一醉汉扶着墙趔趔趄趄靠过来,脚下一绊,就往江织身上扑。

周徐纺立马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把他甩到……老远老远的一面墙上,甩得他肺里翻涌,面红耳赤。

他咬着唇,像忍着咳嗽,面上却是发愣,盯着自个儿那只被周徐纺拽过的手,白皙的手背瞬间多了两个嫣红的手指印。

醉汉已经跌跌撞撞走远了。

周徐纺才察觉到刚才动作不妥:“我是不是又弄疼你了?”她抿了一下唇,很懊悔,“对不起,我力气太大了。”

江织不做声,只觉得被她碰到的那一处,火辣辣的,有点麻。

这个女人,总是动不动就捏他碰他。

周徐纺很久都没等到江织说话,苍凉的眸里难得迷茫了一下,她拽了一下帽子:“那我去送外卖了。”

江织没说话。

“再见。”不说话,那她真走了。

她就这么波澜不惊地闯到他的视线里,然后风轻云淡地走了,剩他,有病似的,还傻站着,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妈的。

江织一脚踹翻了垃圾桶,然后抓了一把短发,不甘地、不快地、认命地去把那张名片捡回来。

阿晚觉得雇主一路都魂不守舍。

周徐纺送了六单外卖,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刚打开冰箱拿了两罐牛奶,霜降就启动了她的电脑。

“阿纺,委托人确定任务时间了。”

她一手拿着一罐牛奶,用牙齿叼开了拉环:“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九点,把人送到佳景园七栋101。”

周徐纺坐着喝了两罐牛奶,又吃了一会儿棉花糖,把粉色兔头拖鞋蹬到床底,在黑色床单上趴了一会儿。

四千万。

江织和四千万……

江织那么美,她还是放弃四千万算了。她爬起来去拿了手机,给江织发微信。

“江织。”

他很快回复了,吝啬似的,就一个字。

“嗯。”

周徐纺打字很慢:“你明天晚上能别出门吗?”

那边,睡到半夜被吵醒的美人恹恹地从床上爬起来,唯独那双灼亮的桃花眼热得发烫,彻底了无睡意。

“理由。”

理由啊。

不能说有人想劫他,周徐纺想了想,换一种表达:“你长得太好看了,出去很危险。”说的也是实话的,“外面很多色狼。”

隔了几秒钟。

“我危不危险跟你有关系?”

周徐纺嘴里含了一颗棉花糖,糖心化开了,甜得她弯了眼角,她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打字。

“没关系。”

她又发了一条,很诚恳:“但你是个好人,我不想别人残害你。”

盯着手机等回复的江织:“……”

好人个屁!

他随手一扔手机,把桌上的杯子打翻了,热水顺着玻璃平面淌到身上,没顾那么多,他先捞了手机起来。

睡到半夜,被人吵醒,按道理说,他应该一肚子火,不应该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心冒汗,跃跃欲试。

没忍住,他又戳了那个黑漆漆的头像,发了两条过去。

“周徐纺。”

“嗯。”

“你是不是也贪图我的美色?”

033:手好看,想摸(一更)

“你是不是也贪图我的美色?”

不该问的,太唐突,自己都还没理清,就贸然步步紧逼,的确不妥。

可不问,他心头堵得慌。

没几秒,周徐纺就回复了,连续响了四声,她发了四条,他点开她头像的时候,手心居然冒汗。

周徐纺:“我没有。”

周徐纺:“真的没有。”

周徐纺:“你相信我。”

周徐纺:“我不贪图!”

连着四条,一条比一条急切,一条比一条诚恳,居然还用了感叹号,就差指天发誓表达她的坦荡清白了。

江织:“……”

这下好了,问完,他心头更堵得慌。

这个周徐纺!

江织再次扔了手机,用力地扯了两张纸巾,不耐烦地擦掉裤子上的水渍。再理她,他就是狗。

周徐纺很久没收到江织回复,以为他不会再回了,正要起身去洗漱——

叮。

又来了一条消息,与上一条消息隔了八分钟。

“剧组要个手替,你当不当?只拍手。”

手替?

周徐纺在思考。

江织又发过来一条:“价钱两万。”

她迅速回了:“当。”

两万,她可以买一面墙的棉花糖了,好开心。

“那明天早上八点过来。”

她嘴角弯了弯,不经意的笑,眼里颓丧冷漠褪了,流光溢彩的。

她回复:“好。”

好开心,她要去吃几颗棉花糖。

微信还在响,周徐纺找不到拖鞋,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赤着脚去拿手机,嘴里塞了三颗糖,甜得她直眯眼睛。

“周徐纺。”

“嗯。”

江织没说还有什么事,继续发她的名字。

“周徐纺。”

“嗯?”

“周徐纺。”

她没话说了:“。”

然后微信消停了,但也就消停了一会儿,江织又找她。

“周徐纺。”

周徐纺把漂亮的棉花糖盒子放好,最近,她觉得江织比那个盒子都还要漂亮了,既然他那么漂亮,她就不会嫌他烦的,她喜欢一切漂亮的、赏心悦目的东西,尤其是这些日子,她更坏一点了,还想把漂亮的东西都偷来,她甚至想把粥店那个漂亮的吊灯弄回家里,摆着日日看,夜夜看。要是她不去月亮湾,也许还要把江织偷来,摆在床头的地方,睁开眼就能看到。

月亮湾就算了,她不能偷江织去,他那样娇贵,月亮湾上很冷,他会被冻死的。

周徐纺没有继续胡思乱想,回复了江织:“有什么事?”

“没事。”

“你一直叫我。”

江织打字特别快,一条消息只要隔几秒:“想看看你强迫症有多严重。”

没话可聊的周徐纺:“。”

“周徐纺。”

“嗯。”

“周徐纺。”

“我强迫症很严重的,你别发了,我要睡觉了。”

“睡吧。”

“。”

周徐纺赤着脚,趴到床上去,刚放下手机,微信又响了。

“周徐纺。”

她抿了一下嘴角,去摸手机:“我睡了。”

“你睡你的,我发我的。”

“。”

“周徐纺。”

她腮帮子鼓着,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好不可爱,想捏哭他,她趴着,困得不愿意动了,闭着眼酝酿了一会儿睡意,不行,得起来回复。

她爬起来,烦躁地扯了扯头发,伸手去摸手机,回了个句号。

“周徐纺。”

她打了个哈欠,好困:“。”

江织:“周徐纺。”

江织:“最后一遍,你别回了,去睡吧。”

她搁下手机,趴下。

不行,她得回复……

她又爬起来,摸到手机,擦掉眼角因为困而沁出的生理眼泪,回:“。”

然后,终于消停了。

周徐纺钻进纯黑色的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蚕蛹,临睡前胡思乱想着,以后江织还这么闹她怎么办……

要不要拉黑他?

不好,他脾气不好,会生气的,他生气她会丢了群演的工作。

那把他偷走吧,不让他晚上玩手机。

不行,会暴露的,江织还可能报警抓她,可能会觉得她是奸人,甚至误会她是劫色的登徒子。

还是偷他的手机吧,就晚上偷,白天再还回去……

想着想着,周徐纺睡着了,很少做梦的她还做了个梦,梦里有江织,他被五花大绑在粥店那个漂亮的吊灯上,她寻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江织和吊灯都偷回了家,江织抱着灯一直哭,说她是奸人、淫贼……

周徐纺被吓醒了,一看时间,才睡了半个小时,又倒头继续睡。

那头,江织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句号,笑了,笑完拉下脸,眼里瞬间转阴。妈的,他在做什么?他是狗吗?

他直接扯了条毛毯,躺在了沙发上,都已经后半夜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灯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住头顶的光,自然,就看到了手背上那两个嫣红的指印。

那姑娘,手劲儿是真大,捏了他一把,印子到现在都还没消,那只手……那只手还挺好看,很白……

江织猛地坐起来,烦躁地叹了一口气,捞起手机,按了个号码。

赵副导睡到半夜接到小祖宗的电话,睡意一下子就被吓没了:“江导?”

“嗯。”

赵副导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卧槽,凌晨两点。

“这么晚了,您有事吗?”这位祖宗什么时候开始熬夜了?不是八点就睡吗?

睡眠不足,江织嗓音是哑了,可精神亢奋:“我找了个手替,准备一下,明天你亲自去片场带带她。”

“手替?”大晚上的就说这个?赵副导怀疑自己在做梦,“替谁?”

江织顶了顶牙,声音又低又哑:“你说呢?”

这语调,居然听着还有几分媚态,赵副导觉得像只春潮期性感慵懒的猫,就是猫爪子太利了,让人怵得慌。

“余然她——”还需要手替?

赵副导还没问完,江织就慢慢悠悠扔了一句:“人家手比她好看,替她怎么了?”

赵副导:“……”

这哪来的一股子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他怀疑大导演熬夜熬出病来了。

次日,片场。

在雇主的目光连续十几分钟都盯着一处看时,阿晚觉得不对劲。

“老板。”

没反应。

阿晚提声:“老板?”

还是没反应。

阿晚走到他前面去:“您在看什么呢?”眼神跟老僧看见了肉似的。

江织两道剑眉一拧,眼里几朵灿烂的桃花瞬间变成了冰花:“挡我视线了。”

“……”

阿晚默默地挪开,暗搓搓地顺着雇主的视线偷瞄。

哦,是贴膜的周姑娘呀。

江织盯着周徐纺那双手,瞧了又瞧,越瞧越觉得好看。

想摸。

特别想。

他正瞧得起劲,一个穿着旗袍的后背给一下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方理想,穿着她的戏服,扭到周徐纺面前,笑得像朵花:“徐纺,你冷吗?”

今天出了太阳,有四五度。

周徐纺摇头,她其实不太能感知冷热,只是体温低,便对人说是怕冷,正好也可以裹的严实些。

可方理想觉得她冷,把自个儿的羽绒服给她披上。

然后,她又问:“徐纺,你饿吗?”

周徐纺才刚吃过早饭,吃了三屉灌汤包,喝了两罐牛奶,她摇头:“不饿的。”

方理想跟没听见似的,把搁地上的两大袋零食塞给周徐纺:“我给你买了好吃的,你饿了再吃。”

今天的乌拉拉氏·理想特别热情。

周徐纺接过去:“谢谢。”礼尚往来,下次,她也要给方理想买两袋。

照顾好周徐纺的温饱问题了,方理想又问:“渴不?”

不等周徐纺回答。

她搬来一箱ad钙奶:“我给你买奶了,你常喝的那个牌子是进口的,我还没买到,你先喝这个,这个也特别好喝。”

周徐纺没喝过这个。

她放下两袋零食,愣愣地接着,有点不适应方理想的热情。

“徐纺,要是片场谁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哦。”她表情很忠肝义胆,“乌拉拉氏·理想给你撑腰。”

豪气冲天的话刚说完,赵副导一声狮吼过来。

“方理想,快过来开工!”

034:摸到了(二更)

“方理想,快过来开工!”

方理想错愕地回头:“我的戏不是排在了十点吗?”现在才八点!

赵副导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没事到处瞎晃,江导对你很不满意。”江导特别把他叫过去,让他管管这个上蹿下跳乱献殷勤的家伙。

莫名躺枪的方理想当然不爽了:“我晃我的,哪里碍他的眼了?”

赵副导把人揪过来,悄咪咪地偷看了周徐纺一眼,搪塞了一句:“我哪知道。”

这个周徐纺啊……

不好说。

然后,阿晚就发现雇主拧着的眉头松开了,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人家姑娘的手看,嘴角还露出了可疑的笑容。阿晚以前打劫江织天价手表的时候,在局子里蹲了一晚上,觉得雇主这会儿的眼神特别像那时候他在局子里看见的偷窥狂。

周徐纺手替的戏排在了方理想后面,只拍了一遍就过了,然后,赵副导给她塞了两万块,是现金,厚厚一叠,周徐纺显然心情特别好,请身边的几个群众演员一人喝了一罐牛奶。

江织想,她怎么不爱笑呢,她笑起来,一定也好看。

午饭的时候,方理想又去周徐纺面前晃悠了,提着两大袋外卖,殷勤得像只采蜜的蜜蜂。

“片场的盒饭不好吃,这是我另外订的,给你吃。”

塞给周徐纺后,方理想就跑了。

周徐纺挠挠头,陷入了深思。

这边,方理想的助理江维尔也觉得她殷勤得过分了:“你怎么了?”

她看得出来,方理想看周徐纺的眼神里头,有愧。

方理想咧嘴笑笑,也不知道真假,随口胡诌了句:“上辈子欠了她了,这辈子周徐纺就是我们方家的心,方家的肝,方家的宝贝甜蜜饯儿。”

江维尔:“……”

不对劲啊。

方理想没有再提,开了一把游戏,然后跟游戏里的人骂起来了。

“怎么老碰到这种菜逼。”

她把菜逼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菜逼跑来加她微信。

“加我微信干嘛?”

想了想,方理想点了同意:“丫的,游戏干不过我,还追到微信上来骂,今天老娘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骂完,她噼里啪啦打字。

午饭江织只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

体贴的阿晚就询问了:“老板,不合您胃口吗?要不要我再给您订点别的?”

他盯着自己的手瞧,心不在焉地说:“把周徐纺叫过来。”

阿晚的好奇心很重:“您叫她来有什么事?”

江织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

“贴膜。”

这手机膜碎了有好一阵子了,阿晚之前提了几次,江织也没说去贴,这会儿午饭都不吃,非得现在贴膜,闹哪样?

谁惯的他!

“周小姐来片场肯定不可能随身带着手机膜,要是您非要现在贴,我去外面给您——”

江织打断了:“林晚晚。”

点名道姓,被拖着的尾音藏了几分明显的危险讯息。

阿晚的正义感从来都会屈服于淫威:“哦,我这就去。”

不到五分钟,阿晚就把周徐纺带进了江织专用的休息室。

“你找我。”她身上穿着方理想的白色羽绒服,显得皮肤更白,帽子也戴着,就露一张巴掌大的脸。

她还是穿黑色更好看。

江织越过她,对阿晚发话:“出去。”

阿晚默不作声地出去了,关上门,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不偷听他就是孙子。

周徐纺站在离江织五米外的地方,不再上前了。

江织坐着,因为天气暖,他气色也不错,就是眼下有青灰,似乎没睡好:“我手机膜碎了。”

说着,他手指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周徐纺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就:“哦。”

江织:“……”

又有点喘了,一碰到她,他就没平心静气过,站起来,靠近了她一些,也没靠得太近,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你给我贴。”

是命令的语气没错,可细听,有点忸怩。

周徐纺这才明白他叫她来的目的,原来他是要照顾她生意啊,真是好人,不过:“贴不了,我摆摊的东西都在家里。”

江织眼睫毛扇了几下,像蝶翼,将落不落:“把你手机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做什么,周徐纺还是很配合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那对蝶翼往上一掀,露出江织那双千娇百媚却不见一丝娘气的桃花眼:“跟我一个型号。”

所以?

所以,他说:“把你的手机膜扒下来,贴我手机上。”

周徐纺:“……”

今天的方理想很奇怪,今天的江织,更奇怪。

周徐纺测过智商,特别高,可是,她不太懂人这种复杂又矛盾的生物。

“你今天是不是病得很严重?”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别的理由了,毕竟,江织是个娇气得要命的病秧子。

江织也不否认。

他是病得很严重,不然怎么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想看她的手,想摸她的手,而他江织想做的,就是捅破了天,也得干。

“价钱随你开。”这姑娘喜欢钱。

周徐纺考虑了很短的时间。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不会理,可是是江织,他长得这么好看,身体还这么不好,周徐纺就答应他了:“一张膜二十块,我这个是旧的,算你十块。”

江织:“……”

这时候,他什么都没捋清,脑子正糊涂呢,她就是跟他要一个亿,他都给,她倒好,就要十块。

然后周徐纺不耽误了,蹲在茶几旁,抽了湿纸巾擦拭手机的屏幕,再把自己手机上的膜撕下来,贴到江织手机上,只是手机膜是旧的,贴得不太平整。

她手法很熟练,江织盯着她的手。

“贴好了。”她转身,与江织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生了一对很漂亮的桃花眼,睫毛也长,比很多女孩子都好看,周徐纺很少这样与人对视,怕他人瞧出她的端倪,她总是藏着目光,似乎这么认认真真看过的,也只有江织了。

他眸光越来越亮,像星河倾落。

“我没有零钱。”他说。

周徐纺站起来,走上前,把手机递给他:“没关系,下次给。”

她的手很白,有着经久不见太阳的病态,江织看着她的手,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了上去。

摸到了,她的手。

035:鬼畜江织上线(一更)

摸到了,她的手。

周徐纺睫毛抖了一下,呆愣愣的,任由掌心里的手机滑落。

“咣。”

手机砸在了玻璃茶几的边角上,屏幕瞬间开裂了。

她表情和动作都僵了,她的速度和敏捷度超越常人几十倍不止,这个砸下去的手机,对她来说,算是重大事故。

“周徐纺。”

她抬头,还有点懵:“嗯?”

江织比他高出许多,正垂着眼看她:“手机膜又碎了。”

他嗓音绷紧,额头上有汗,眼圈周围缓缓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桃花色,就这般灼灼地望着她。

难怪片场的人都说,江织的眼睛都勾人魂魄。

周徐纺自己都察觉到了,她的反应力在这一刻似乎慢了不止一星半点,表情也越发木讷与呆板。

她就记得说:“好像是屏幕碎了。”甚至忘了,还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温度烫人的手。

江织嘴角竟勾出了一点得逞的弧度:“那你怎么赔我?”

显然,她呆愣的反应取悦到了他。

“是你先碰到——”话到一半,周徐纺低头,才发现他掌心还贴在她手背上。

一冷,一热,极端的反差。

她条件反射似的,用力抽出手,然后摸到江织的手腕,用力一掰,像过往无数次那样,出于自保本能的防御和戒备。

随后,门外的阿晚听见了一声惨叫,他二话不说踹开门,然后就看见自家雇主抱着手,用他那双含了水的、勾魂夺魄的眸子瞪周徐纺。

他像个没见过风月的毛头小子一样,恼红了脸:“你摔了我的手机可以算了,但你弄疼了我的手,不能算了。”

阿晚:“……”

良家少男和女恶霸的既视感,令他生生收回了迈出去的脚,然后忍不住,偷偷去瞄‘女恶霸’。

‘女恶霸’皱了一下眉,露出了愧疚和懊悔的表情,似乎不太会处理这般处境,纠结了许久,还是把手伸了出来:“既然是我弄疼你的,那我的手也可以给你捏一下。”

哦,阿晚明白了,是周小姐又把雇主给搞疼了,阿晚现在敢肯定了,雇主以前搞基的时候,一定是受,而且受到了骨子里,以至于现在不搞基了,还本性难移。

而周小姐,是妥妥的攻。

周·攻·徐纺甚至还诚心地说:“我不怕疼,你可以捏重一点。”

毕竟,她把他捏得那么疼,得还。

阿晚觉得吧,周小姐是个钢铁直女,然后钢铁攻遇到了腹黑受,阿晚瞧戏瞧得可激动了,虽然他脑子不怎么发达,但他看过那么多泡菜国的爱情剧,还是懂点门道的。

江织因为手疼而拧着的眉头松开了,雾蒙蒙的桃花眼拨开氤氲,一下子亮了:“你说的。”他往前了一步,“这次,别躲。”

她没躲。

他握住她的手。

很久,她都没躲,原来,正常人的体温会这么暖,不像她,跟个怪物一样,浑身都是冰冷的。

原来,江织的手这么大,可以把她的手全部包住,再把温度一点一点渡给她。

最后,还是她先缩回了手,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休息室。

“老板。”

“老板。”

江织在发呆。

阿晚欲言又止了一阵,还是没克住他的好奇心:“您,”他掩着嘴,悄咪咪地问,“您是不是喜欢上周小姐了?”

难怪最近举动奇怪,因为爱情啊。

江织把盯着门口的目光收回来,眼里的潮热还尚未褪去,泛着那种勾人的绯红:“刚刚看见了什么?”

阿晚怂唧唧地说了实话:“看见您摸她的手了。”

不是碰,是摸!

破天荒地,江织没生气,而是盯着自己的手,继续发呆。

哦,不是发梦,他是发疯了。

半晌后。

“出去吧,把门带上。”

阿晚偷偷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雇主:“哦。”

江织静坐了会儿,捡起那个碎了屏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他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存了上次那个狗屁心理医生的号。

“江少。”

电话里,邱医生战战兢兢的,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似的。

江织往沙发后一趟,伸出脚,搭在茶几上,语气像自言自语,懒倦无力的调儿:“我现在不止想着她,我还想摸她。”

没搞清前因后果的邱医生:“……”不装是朋友系列了?

江织把手机按了免提,扔在沙发上,枕着沙发张开手,仰头看屋顶那盏吊灯:“刚刚我摸到了她的手。”

不急不缓的调儿,毛骨悚然的声儿。

越听越心惊胆战的邱医生:“……”

江织眯了眯眼睛,桃花眼拉得狭长,像半叶月圆的形状,只是里头的目光有些失焦,茫然里又矛盾地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像即将捕食的猎犬。

“不够,我又想摸她的脸了。”

邱医生吞了一大口因为害怕而分泌的口水:“……”

“不知道摸完脸,我还想摸哪里?”

瑟瑟发抖的邱医生:“……”

这扑面而来的鬼畜气息是怎么回事?

描述完,江织用病恹恹的调儿结束了以上随心所欲且毫无逻辑的言辞:“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036:江家一二三件禽兽事(二更)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是啊!

邱医生巍颤颤地提出了真诚的建议:“江、江少,您什么时候有空,要、要不要来咨询室做个检查。”

那头没吭声。

邱医生可能被吓傻了吧,问了个特别蠢的问题:“不是薛小二爷摸的吗?”说好是薛小二爷的事啊。

电话被果断地挂断了。

“嘟嘟嘟嘟嘟嘟……”

邱医生:“……”

从这摔电话的力度可以判断出来,病人是何等的焦躁。

江织午休失眠了,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周徐纺的手、周徐纺的脸、周徐纺的背……

原本计划是下午一点开拍,然后,一向时间观念很强的导演迟迟没有露面,两点半的时候,赵副导接到了导演助理林晚晚的电话。

“晚哥。”

别看阿晚取了林晚晚这么娘气的名字,但由于他长了一幅犯罪分子的体魄,社会上,都喊他一声晚哥。

阿晚私下里,还是很有气场的,毕竟一米九的身高近两百斤的块头:“周徐纺手替的那段戏,不用剪到正片里去。”

赵副导就问了:“江导是不满意吗?要不要我叫替身演员来重拍?”记得拍的时候江导还挺满意啊,不然怎么盯着替身演员的手一直看。

阿晚没透露太多:“不用,你把那段剪下来,送到我老板那就行。”

赵副导搞不懂了,也不敢乱问:“那下午的戏?”

“推迟两个小时再拍。”

“江导身体不舒服?”今天天也不是很冷啊。

阿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嗯,他心肌梗塞了。”

赵副导:“……”

有钱人家的少爷,毛病多啊。

一个小时后,江家的家庭医生过来了,是来给江织瞧病的,老夫人听江织声儿不对,就立马差人来了。

“老板,秦医生来了。”

江织嗯了声。

阿晚把人领进来了,然后关上门,站到一旁侯着。

男人很年轻:“江少。”

语气很恭敬,但不卑不亢,他是江家的家庭医生,名秦世瑜,年三十出头,医术却了得,江老太太每隔一阵子便会差他来给江织诊脉。

今日秦世瑜没穿白大褂,西装革履却穿出了一股子温润如玉的书卷气,他进退有度,从容自若。

江织请了他坐:“听说秦医生上周刚升了院长。”

秦世瑜的曾祖父是江老夫人娘家的大夫,在旧时,算是家奴,后来随江老夫人来了江家,几代下来,都在江家的医院任职。

秦世瑜是秦家这一辈里天赋最好的,当然,气度与魄力也是最好的。

他不矜不伐地回道:“全仰仗大公子抬举,世瑜惭愧了。”

江家是百年的世家,底蕴很深,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咬文嚼字,第五医院目前由江家的长孙江孝林管着,秦世瑜在江孝林下面任职了许久,这打太极的官腔也学了个十足。

江织最讨厌了。

一个一个的,都装什么君子。

“秦世瑜。”他连名带姓地喊。

秦世瑜打开药箱,取出号脉的小枕:“江少您说。”

江织懒懒伸出手,任他把脉,玩笑似的同他闲扯:“要是哪天江孝林和江扶离都被车给撞了,要你来主刀,你是先给救江孝林?还是先救江扶离?”

大房的江孝林和二房的江扶离,一个长孙,一个长孙女,手里都有实权,是明着不合。

秦世瑜笑意不减,眼里似是不争不抢的平静:“这个假设不存在。”

江织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哦?怎么就不存在?”

“哪辆车这么不长眼,敢同时撞伤了江家两位尊贵的主子。”

主子?

他秦世瑜又什么时候当自己是下人了,七窍心肝,一窍比一窍让人摸不通。

江织似笑非笑:“那可说不准。”

没准,哪天他不高兴了,全给他撞死,反正江家也没几个人了,一窝一窝的,都是畜生。

“若真如此,世瑜自然是要听老夫人的差遣。”

这秦世瑜,成精了,怎么都没尾巴露出来,这种人,不是藏得深,便是看得透。

江织靠着沙发,目光散漫。

秦世瑜收了号脉的手:“江少最近咳得厉害?”

江织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腕:“嗯,冬天了。”

一到冬天,他受不住寒,就咳的厉害,十几年了,年年如此。

“我先给江少您开几贴止咳的药,等全面检查的结果出来,再和邵医生陈医生商量一下保守治疗的方案。”

江织‘嗯’了一声,似漠不关心的口吻,问上一句:“你觉得我这个身体撑得过明年冬天吗?”

秦世瑜正色,温润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平铺直叙地道:“实验室一直在给您研制新药,已经有些眉目,江少不必太过悲观。”

江织轻哼:“我活不过二十五,这可是你老子说的。”

一开始,秦世瑜的父亲秦印才是江织的主治医生,前几年秦印逝世,江织这个久病之人才由秦世瑜接手。

江老夫人信不过外面的人,便挑了天赋最好的他。

“父亲那个时代医术还不算发达,当然不能与现在同日而语。”

“医术发达?”江织笑了,嘴角挂着抹明晃晃的嘲讽,“发达到我一个先天不足都治了二十多年。”

不仅如此,还越治越严重,越治越找不到病根。

秦世瑜依旧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再做声,开了处方,说回头让人把药送到江家。老夫人谨慎,江织的药一向要过江家那边,熬好了才送过来。

等人走了。

“阿晚。”江织躺着,无精打采的样子,“你说秦世瑜是谁的人?”

江家高门大户,太复杂,阿晚头脑简单,哪里看得透,直摇头:“他私下和江孝林、江扶离都没有怎么接触过。”

不争不抢、无欲无求,不与任何人为伍,也不与任何人交恶,这是秦世瑜在江家给人的印象。

至少,江老夫人是信任他的。

江织朝阿晚瞥去一眼:“就你那智商,接触了你能发现得了?”

阿晚:“……”

他决定用沉默来表达他的不服。

037:他就听周徐纺的话(一更)

他决定用沉默来表达他的不服。

江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倒头养神不再理他了。

那个碎屏的手机,这时响起,是薛宝怡打过来的,江织懒得动,抬抬尊手,阿晚明白了,过去接通,并按了免提。

“织哥儿,陆家搞了个商业酒会,晚上七点,你来不来?”

江织有气无力的声儿:“不去。”

薛宝怡是个浪的,在电话里怂恿他:“陆声那小妮子不知道又搞什么幺蛾子,你不来看看?”

四大世家中,陆家与江家一向不对付,两家的长辈也不知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明争暗斗了几十年都没消停。

陆家大公子有嗜睡症,一天当中,醒的时候不多,这一辈中,由二小姐陆声掌家。

陆声那小妮子,才二十多点,薛宝怡其实挺佩服她的,霸道女总裁啊,不是一般人。

江织仍兴致缺缺:“我今天不出门。”

薛宝怡哼哼:“怎么,修身养性啊?”陆家的局,江家老宅那边肯定有人会过去,江织这厮未免太悠闲自在了,亿万家财不争了?

薛宝怡挺替他急的,虽说江老夫人最疼江织不假,但江织身子骨不争气啊,手底下没多少实权,都让大房二房握着呢。

江织还那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样:“晚上出门不安全,我这个短命鬼,得惜命。”

“你在说什么鬼话。”

江织翻了个身,并无睡意,便坐起来,又盯着自个儿的手看,心不在焉地搭理薛宝怡:“长得好看,出门会被劫色。”

周徐纺说了,让他今天晚上别出门。

薛宝怡:“……”

黄昏的时候,拍摄结束。

阿晚刚好外出回来,把新手机搁雇主面前:“手机已经换好了。”并且,“手机膜也给您贴了。”

他是多么的尽心尽力啊!

“阿晚。”

“是,老板。”

江织捏着新手机把玩,指腹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你脑子笨,就不要自作聪明。”

阿晚:“……”

手机膜是手机店免费给贴的!怪他吗?!

江织撕掉了手机膜,扔在垃圾桶里,拿了外套起身。

阿晚跟上去:“我送您回去?”

江织往外走,嘴角扬起很微小的弧度,这般淡得不易瞧见的笑,使得他那病容褪了几分,模样更明艳了。

像只妖精。

江妖精说:“不急,还早。”

早?

外头太阳都落了。

阿晚掏出车钥匙,问:“那您去哪?”

“去八一大桥。”

啧啧啧,怪不得眼里都翻春浪了,阿晚这回聪明了:“您去找周小姐贴膜啊。”

阿晚觉得吧,雇主还挺粘人。

江织没作回应,就淡淡问了句:“周徐纺送我的那只鸡,最近怎么样?”

阿晚没有在邀功,就是莫名其妙地挺自豪,开心地向雇主禀报了一下那只鸡的近况:“牙好胃好身体好吃嘛嘛香。”

江织嗯了一声,嘴角弧度又上去了一点。

阿晚心想,那只鸡命真好,就因为是定情信物,地位一下子从盘中餐变成了掌中宝。

六点不到,周徐纺就去八一桥下摆摊了,今天是周五,她生意很好,半个小时就帮人贴了八张膜。

桥对面很多人在跳广场舞,音乐声开得大,很是热闹。

周徐纺旁边,有个大妈在摆摊卖臭豆腐,客人不是很多,大妈闲的无聊,便同周徐纺聊了起来。

“小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周徐纺低着个头,声音低低凉凉的:“片场收工早。”

大妈在这摆摊也有半年了,知道周徐纺是个不爱说话的,但很讲礼貌,踏实肯干,她对她印象很不错,想着自家还有个单身汉儿子,就临时起了撮合之意。

“你可真勤快,不像我家里那个兔崽子,成天就知道打游戏。”说到这,大妈哈哈笑了一声,脸上有两分骄傲得意之色,“那臭小子不思进取,也就一张脸还能看了。”

周徐纺不擅长与人交际,便只专心听着,没有接话。

“小周你多大了?”

她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救她出来的师傅就告诉了她出生的年份,她回答:“我二十二了。”

二十二就出来摆摊,大妈猜想她没读多少书:“那我儿子大你两岁,他二十四,大学毕业都两年了,也不出去找工作,女朋友没处一个,成天就知道捣鼓着创业。”话题很自然地就顺下去了,“小周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这姑娘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模样好,性子好,大妈越看越喜欢。

周徐纺秀眉蹙了一下:“没有。”

正正好!大妈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阿姨看你每天独来独往的,也没个朋友,要不这样,你把微信给阿姨,回头我让我家臭小子加你,你们年轻人有话题,多交交朋友也好。”

周徐纺不想把联系方式给陌生人,正苦恼着怎么拒绝,一个声音代她回答了。

“她不用微信。”

嗓音好听。

她知道是江织,抬起头,皱着的眉舒展开了。

大妈显然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很不满,寻着声音瞪过去:“你是?”这小子,俊得过分了!

江织把手机往周徐纺面前一扔,挑着剑眉瞥人:“我来贴膜的。”

就是个贴膜的客人,大妈懒得理会,有客人过来炸臭豆腐了,她没时间聊,撕了张纸给周徐纺:“小周你写个微信给我,阿姨年纪大了,不写下来记不住。”

周徐纺纠结了一小会儿,把那张小纸退回去:“我不用微信。”

“……”

大妈悻悻而归,朝在一旁正笑得挑衅的江织扔了好几个白眼,心里腹诽:长得俊了不起啊!

“你、你好。”

是买臭豆腐的那个年轻女客人,正含羞带怯地看着江织:“能给我你的微信吗?”

江织收起嘴角上弯的弧度,冷着双桃花眼:“不能。”

大妈:“……”

这个看脸的世界,好让人生气,大妈心里头不快,手一抖,把两块臭豆腐抖回油锅了,气冲冲地问那女客人要不要辣。

女客人扔下十块钱,臭豆腐都没要,红着脸羞窘不已地跑了。

大妈:“……”

往来的路人推推搡搡的,江织拧着眉头往周徐纺那边挪,找了个空地蹲下来,一身高定的衣裳与这市井气格格不入,他却不顾,盯着她的脸瞧:“你在这摆摊,会不会经常有人搭讪你?”

038:想摸她的脸(二更)

“你在这摆摊,会不会经常有人搭讪你?”

周徐纺把他放在小桌子上的手机拿过去:“你要贴哪一种手机膜?”

“最贵的。”贵的她应该能赚多一点。

周徐纺从身后的包包里找出一张钢化膜,拆开包装:“没有人搭讪。”她专注地忙着自己的事,“很多人都怕我。”

她低着头,他目光更放肆了些,缠着她看:“为什么怕你?”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像鬼。”

她今天又穿了一身黑,戴着渔夫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白得剔透的小脸,脸上总是没有表情,覆舟唇抿着,显得冷清又古怪。

江织扫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对谁不满,总之很不满,潋滟的眼神戾了几分:“谁说你像鬼?”

哪有长得这么漂亮的鬼。

周徐纺抬起头,把小台灯照在自己脸上:“我不像鬼吗?”

黑色渔夫帽底下,巴掌大的小脸被电筒打得刷白刷白。

嗯,他看清了,她眉尾处有一颗很淡的痣,藏在随意凌乱的头发里,小小的,很好看,她眼睫毛很长,密密麻麻的,翘起来像把柔软的扇子,也很好看。

他看得久了,周徐纺不自在,又把头低下去。

天已经全黑了,小台灯的光微弱,因为角度问题,落在她脸上明明暗暗的,江织蹲着,稍稍仰着头,看灯光下的她:“你不是力气大吗,谁说你,揍就是了。”

周徐纺垂着眼皮认真地在贴膜:“揍坏了,还要赔钱。”

“你很爱钱?”

“嗯。”她用干净的小布擦了擦手机的屏幕,“贴好了,六十块。”

最贵的居然才六十块。

江织从钱夹里掏出一张一百的,放到她手边上,想碰一下她的手,还是忍住了:“不用找了。”

周徐纺收好钱,一本正经地跟他道了谢,然后拿过来包包,在里面掏啊掏。

江织不满,扯了一下她的渔夫帽,扯歪了才放手:“我都说了,不用找了。”

她顶着个歪帽子,表情有点呆,懵了一小会儿,从包里掏出来一罐牛奶,连同贴好膜的手机一起推到江织面前:“送给你。”

好萌。

想摸她的脸。

江织又伸出手去,还没碰到她,她便往后躲了,眼睫毛一眨一眨。

他没收回手:“帽子歪了,别动。”

她就真不动了。

好乖。

更想摸她脸了。

他指尖微微抖了一下,将将擦过她的脸,把她歪了的渔夫帽扶正,手背碰到她的头发,他觉得痒,不自然地缩回来,别开头,耳朵红了:“我、我走了。”

周徐纺帽子下的脸仰起来:“再见。”

她还是那面不改色的表情。

江织脸发烫,胸口也有点堵,用力捏了捏那牛奶罐,转身走人。

“江织。”

他立马回头。

她的脸被小台灯的光笼着,轮廓变得柔和:“你今天晚上别出门。”

上一秒还揪着的眉被顺毛了,他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眉眼春色关不住地往外跑。

一个新客人过来贴膜,周徐纺又说了一声再见,就没有再管江织了。

被晾在路中间的江织:“……”

扭头走了!

他第一次尝到这滋味,一颗心像搁在了云霄飞车上,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刻都不得消停。

周徐纺贴完一张膜,江织已经走远了,她拧着眉心坐了会儿,拿出手机,给霜降发了一封邮件。

霜降平时都是用邮箱多。

不一会儿,陌生的号码就打过来了,周徐纺接通,里面是机械的合成音:“阿纺,你要做什么?”

她看着前面路口,已经看不见江织的车了:“我不放心。”

“不放心江织?”

“嗯,万一那个委托人做了两手准备,我不劫他,也会有别人去劫他。”

霜降一向由着她来:“要我怎么帮你?”

周徐纺把小台灯关了,收摊:“江织住的地方附近有很多监控,我进不去。”

“给我二十分钟。”

从八一大桥到江织住的青山公馆开车要四十多分钟,江织到家时,近八点,他开了门,刚要按灯,一只手把他拽进去。

哒——

门被甩上了。

几乎同时,他被摁在了墙上,耳边是女人刻意压着的嗓音:“别动。”

他不动,眼皮都不动一下,神色自若,语气还是懒懒地拖着,丝毫不见慌乱:“又是你啊。”

又是她,职业跑腿人。

她未做声,一只手桎梏在他腰上,一只手抵着他的肩,屋里没开灯,窗外月色照着的轮廓是模糊的。

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镜片反射出来的幽幽蓝光。

“这次又是谁让你来劫我?”

她刻意将音色压低,:“我不劫你,你别动,也别出声,天亮我就走。”

离得太近,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奶味。

咔哒。

门突然响了一声,随即,是阿晚的声音:“老板,您的剧本落我车——”

门缝外的灯光漏进来,刚好,打进周徐纺镜片后的眸光里。

阿晚的声音戛然而止,仅愣了几秒,他一脚踹开了门:“又是你这个淫贼!”

“……”

口罩后的嘴角隐隐抽了抽。

周徐纺郑重其事地纠正:“我不是淫贼。”

阿晚后退一步,摆出防御手,大喊:“淫贼,快放开我老板!”

她才不是淫贼!

她有点生气了,很冷漠地提醒:“你后面。”

阿晚不听不听不听,凶神恶煞地瞪着‘淫贼’,气势汹汹地喝道:“少废话,快放开我老板!”

戴着口罩帽子眼镜的周徐纺悠悠地说了后面两个字:“有人。”

灯突然被按亮了。

阿晚回头,当头一棒就敲过来,他一闪,棒子错开头部,打在了他肩膀上,这时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冲进来,手里都拿了棒子,与阿晚缠斗在一起。

039:江织对Z起疑(一更)

这时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冲进来,手里都拿了棒子,与阿晚缠斗在一起。

阿晚身手很好,但寡不敌众。

周徐纺松开按在江织肩上的手:“你在这里别动。”

她压低了帽檐,回身,一脚踢开了朝阿晚后背挥过去的棒子:“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男人戴着口罩,抬手示意底下的人停手:“你是z?”

“我是。”

对方肆意打量着她:“是先生让我们来协助你的。”

果然,做了两手准备。

周徐纺扶了扶特殊材质的眼镜,正对着男人的脸:“不需要。”

“我们不干涉你的任务,只要你把人送到指定的地方,我们自然会离开,不会妨碍你。”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幽蓝色镜片后的眸里满覆寒霜,似忍着怒,浑身都透着股戾气:“我接的活,不喜欢别人插手。”

这是她的规矩,单独行动,绝不接受合作。

男人似乎也早有预料,不再多说:“我们也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得罪了。”

他一声令下,手底下人便围住了周徐纺,铁棒和电棍杂乱无章地朝她招呼过去。

她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地周旋。

阿晚觉得自个儿眼花了,那来势汹汹的棍棒怎么到了那跑腿人手里,都像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而且她动作极快,穿梭躲避起来毫不费力,甚至……

她都没有攻击,只是防守了。

阿晚目瞪口呆地观战了好一阵,才扭头问同样在观战的江织:“老板,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打起来了?”

“把嘴巴闭上。”

“哦。”

江织撑着身子站起来,拖着病恹恹的步子靠近缠斗的人群。

阿晚喊他别过去。

一个拿着电棍的男人闻声,手里的棍子瞬间转了个向,朝江织挥去,阿晚跳上前,正要踹过去,就看见江织蔫儿蔫儿地抬了手,捏住了那男人的手腕,没用力似的,一捏。

电棍咣的掉地上,男人立马痛得直翻白眼。

阿晚惊得瞪大了眼,说好的病秧子呢?

“老板,你练过?”

这手劲儿,不可能没练过啊,而且那接棍子的动作,轻巧又精准,一般人不可能做得到。

却见江织从大衣里拿出块手绢,在擦手:“没有。”

说这话的同时,他一脚踹倒了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然后不疾不徐地用脚踩下去,脚尖碾了碾,扔了手绢,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两下手腕:“找的什么人,都这么没用。”

说着,他轻咳了两声,桃花眼里起了雾蒙蒙的水汽,将所有戾光藏在里面。

阿晚:“!”

他觉得,继八块腹肌之后,他又发现了雇主的另一个秘密,正想得出神——

“咣。”

茶几上的青花瓷茶杯被趔趄倒地的男人砸碎了。

江织掠去一眼,拧了拧眉,那套杯子,是他花了五百万拍卖来的,几百年前的老古董,可惜了。

这时,被踢到茶几上的男人重心不稳,身体往后倒,后背扎在了碎瓷片上,瞬间痛得他脸色发白,低咒了一声,从怀里摸了一把匕首出来,猛地起身,凶狠地朝最近的江织扑过去。

阿晚惊叫:“老板,小心!”

江织!

周徐纺用力推开围着她的两人,不曾多想就移步到了江织面前,她刚要伸手去截住那把匕首,胳膊被人摁住了。

她回头。

江织正在看她,目光灼灼,在那匕首快要刺来时,他拽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扯,转身之际,一脚踢在男人小腹上,致使他痛呼倒地,咣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

这双眸子……

江织盯着她镜片后的眼睛,仅愣了一秒,伸手去摘她的口罩。

几乎同时,地上的男人迅速捡起匕首,再次朝江织伸出的手砍下去。

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周徐纺一把推开了江织,匕首擦过她的右胳膊,血液瞬间染湿了袖子,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脚把那人撂倒了。

而江织,被掌力推得趔趄后退。

阿晚赶紧上前扶他,心有余悸地出了满头大汗:“老板,您没事吧?”

他未动,目光望着缠斗在七八人中间的周徐纺。

她正单手按着流血的胳膊,踢起了地上的碎瓷片,一击即中,打灭了吊灯,瞬间室内昏黑,谁都瞧不见她那双骤然变红的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气了,她一生气,瞳孔就会变红,直至变成血一样的颜色。

昏暗中,几个男人握着棍棒,摸索着逼近。

她借着走廊外的光线纵身一跃,脚脖子勾住一人的颈部,狠狠一摔,那人当场晕厥。

好快的身手!

根本不给那些人反应时间,她起跳,侧踢的同时,一拳打出去,这一拳,她用了三成力,随之两声惨叫,又趴下了两个人。

“再不走,我一个都不会轻饶。”她一眼扫过去,凛冽的眸子里,杀气腾腾。

职业跑腿人z的传闻在业界一直都有,传闻她力大无穷,快如闪电,甚至还有更夸张的,传闻她下水上天无所不能。

男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撤出了房间,这个女人,他们这么多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等人彻底走远后,周徐纺才关上门,回头。

阿晚立马机警地挡在江织面前,表情尽可能凶狠:“你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这‘淫贼’拳脚功夫不得了,要真来硬的,雇主的贞操肯定难保。

她倒没上前,站在门旁,不像方才的杀气森森,她神色平静了,屋里暗,她又戴着口罩与鸭舌帽,就是镜片后的眸子也模糊不清,只听她声音低得嘶哑:“什么都别做,你们坐在那里不要动,等警察来了我就走。”

什么意思?

不是来劫色的?阿晚脑子里全是浆糊,完全搞不懂,侧头看雇主,雇主他泰然自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跑腿人。

“谁雇佣你的?”

她不做声。

江织又问:“目的是什么?”昏暗中,他寻着她的眸子看过去,视线密密麻麻地锁着她,“为什么不抓我?”

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一只手按着胳膊的伤口,安静地守在门口。

江织闻得到血腥味,淡淡的,他思忖了许久,把茶几下的医药箱踢过去。

040:幕后浮出水面(二更)

江织闻得到血腥味,淡淡的,他思忖了许久,把茶几下的医药箱踢过去。

周徐纺的再生和自愈速度是正常人类的八十四倍,这是七八年前在实验室里测的数据,到现在具体是多少,她也不清楚。

不过,那匕首刺的伤口,早就结痂了,应该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脱痂,然后,恢复如初,顶多一天,连疤痕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医药箱,没有动作,这时,外头的警笛响了,应该是警察到了,她瞳孔的血红也褪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小心点。”

留下一句话,她打开门,迅速消失在江织的视线里。

确定人走了,阿晚才起身,去门口查看,这才一转眼呢,人影都没了,是兔子吗?跑这么快!

“老板,”阿晚挠头,“我怎么觉得那个z不是来劫色,而是来帮我们的?”

江织正敛着眸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怔怔失神。

阿晚沉思:“还有,她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是耳熟,尽管刻意压着,还是听得出一两分原本的音色,还有她的眼睛,她的体温,甚至她按着他时的力道……

江织舔了舔发干的唇,眼底波澜翻涌。

几分钟后,乔南楚和刑侦队的程sir带人上来了。

乔南楚仔细查看了室内,问江织:“没受伤吧?”

他摇头,还在若有所思。

“知不知道谁干的?”

他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回得敷衍:“想搞我的人很多,猜不过来。”

江家的人、江家的仇人,明里的、暗里的,多得是容不下他这个江家小公子的人,乔南楚略做思索:“这几天你搬到我那住。”

“家里老太太刚刚来过电话,让我回老宅。”他目光扫到地板上那几滴已经风干了的血,眼里明明灭灭的光,忽而沉忽而起。

“也行,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那帮人多少都得收敛着点。”铃声响,乔南楚接了个电话,听那边说了几分钟就挂断了,“就在刚刚,半个小时前,刑侦队接到报案,说z又在城郊犯事了。”

这个月第四起案件了,和之前一样,现场留下了职业跑腿人z的标记。

江织垂着的眼皮掀起来:“不是她,半个小时前,她跟我在一起。”

这话里,怎么像有一丝维护之意。

乔南楚往沙发上一坐,好整以暇得瞧着江织:“你怎么确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就是真的?”

江织心绪不宁,桃花眼里的波澜依旧还乱着,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她身上有奶味。”

乔南楚但笑不语。

已过九点,华娱大厦的落地窗外灯火阑珊。

门外有人敲门。

“靳总。”

“进。”

秘书推门进来。

靳松敞着衬衫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惬意地摇着红酒杯:“人呢,弄来了吗?”

秘书摇头。

靳松搁下杯子,双手张开往后躺靠,嘴角笑意很淡,几分阴沉:“我付了两千万,就是这么办事的?”

秘书解释:“我已经联系跑腿人那边了。”

靳松晃着腿,沉吟不语。

秘书上前,又禀道:“还有件事,有点蹊跷。”

靳松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除了我们雇佣的跑腿人,还有一伙人。”

靳松略做思索,嗤了一声:“居然还做了二手准备。”他坐在老板椅上,转悠了小半圈,起身,拨了个电话。

靳松开门见山:“江总,您又雇了一伙人,是信不过我吗?”

电话那边的人,解释简短,不欲多说。

这时,敲门声响,有人推门进了办公室:“靳总。”

靳松抬头瞧了一眼门口的男人,继而又回了电话里的人:“这您放心,只要资金到位了,我这嘴巴肯定给您闭严实了。”

那边先挂了电话。

靳松嘲弄地勾了勾唇,把手机扔在桌上,抬眸唤门口的男人:“麟书,过来。”

华娱的副总,爱男色,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周徐纺回御泉湾时,已经快十点了。

“你受伤了?”

电脑的摄像头,连到了霜降那边,周徐纺一进门,她就看见了她胳膊上的血迹。

周徐纺把黑色连帽的外套脱下,直接扔进了金属的垃圾桶里:“不要紧。”

她的愈合能力霜降也知道一些,从摄像头里,能看清她已经结痂的伤口,确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刚刚委托人找我了,问他要的人在哪。”

周徐纺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和外套扔在一起,倒了点酒精进去,又划了根火柴丢进去,火光瞬间映进她眼里,一簇一簇的光在闪。

她说,语气极冷:“跟他说,任务失败,赔钱可以,但必须给个解释,我这有规矩,只要是我接了任务,就不准再有别人插手。”

霜降明白她的意思:“我会去谈。”

周徐纺把金属垃圾桶的盖合上,空气里全是火烧的焦味:“霜降,帮我个忙。”

“你说。”

她往嘴里扔了一颗棉花糖,把袖子卷上去,用湿巾擦拭胳膊上已经干了的血迹,声音同眼神一般,无波无澜,却冷若冰霜:“我要知道,到底是谁要动江织。”

041:周徐纺教训骆青和

“我要知道,到底是谁要动江织。”

“我帮你查。”霜降打字过来,“还有件事,又有人冒充你犯事。”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打着她的幌子作奸犯科。

周徐纺不免生气,瞳孔染了一层很淡的血红色,她低头,将眼睫垂下:“查出来是谁了吗?”

“嗯,查到了。”霜降解释,“是那个姓骆的,前几天的盗窃抢劫也是她找人栽赃的,上次周清让的事得罪了她,故意给我们找麻烦。”

骆青和。

周徐纺不喜欢这个坏心眼的女人:“我去见见她。”

霜降不放心,劝她:“阿纺,她是故意要引你出来,你别去,我怕你有危险,骆青和那种人很卑鄙,而且记仇。”

“要去。”周徐纺把沾血的湿巾扔进垃圾桶,“她记仇,我也记仇。”

而且,这仇,她不报,她就睡不着。

曲月如钩,光华朦胧,将夜幕笼了一层纱。

三十六层大厦高耸入云,顶楼,是骆氏小骆总的办公室。

秘书韩封敲了门进去:“小骆总。”

骆青和坐在老板椅上,指间夹着烟,烈焰红唇间,一缕薄烟不紧不慢地散开:“什么事?”

“周清让那边有点麻烦。”

她捏着烟的指甲修剪得整齐,手点了点烟蒂,低头看抖落的烟灰:“一个瘸子你都搞不定?”

韩封脖颈有薄汗沁出来,话回得拘谨:“电台我都打点过了,原本可以把他赶出去,可今天陆家有人插手了。”

性·招待事件之后,周清让便被贬去了夜间电台。

央视的高层与周清让交情尚好,只要他还留在主持界,从电台回去是早晚的事。当然,骆青和并不满意这个处置结果,她要的是一劳永逸,最好让周清让这辈子都回不了主播台。

她捻灭了烟:“陆家哪位插手了?”

四大世家里头,江家是最不好惹的,其次,就是陆家。

韩封道:“是陆家二小姐,陆声。”

陆声啊,又是个惹不得的。

陆家大公子的嗜睡症反反复复,治了许久也没个结果,并不怎么管事,陆家子嗣单薄,偌大的家产都由陆声管着。

这陆声浸淫商场多年,也并不是个有恻隐之心的善人。

骆青和思忖着:“周清让那瘸子怎么勾搭上陆声了?”

韩封事无巨细地回禀:“陆二小姐是个声控,手底下人说,她最近迷上了周清让的声音。”停顿片刻,又道,“恐怕周清让在电台待不久了,要是陆声开口,就是电视台的台长也要卖陆家几分面子,不过,也或许只是贪新鲜,玩玩而已。”

骆青和冷笑,这陆声也到底不过是个年轻丫头,那周清让又生得俊朗出尘,只是,一个残疾人,又能得几时庇护呢,总有被厌弃的时候。

“先盯着吧。”

韩封称是,刚转身,办公室里的灯突然灭了。

骆青和神色骤变:“怎么回事?”

韩封拿出手机照明:“我去看看——”

咔哒。

门开了,韩封的话戛然而止,门缝漏进来的强光晃了一下他的眼,他伸手挡了一下光,刚要出声,一阵风卷过领口,随即脖颈一麻,倒地了。

咣当。

门又被关上了。

骆青和猛然站起来:“谁?”

昏暗里,只有片缕月光,将人影拉得模糊不清,封闭的空间里,骤起的嗓音冰凉入骨:“不知道我是谁?”

职业跑腿人,z。

骆青和脸色大变,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烟灰缸:“你怎么进来的?”楼下全是人,光是她雇的保镖,就有二十多个,这人如何不声不响地到了她面前。

暗中,一双瞳孔孤冷,很亮,刻意压着的声音低哑:“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怎么进来的。”

话落,她转瞬移动,带起的风卷着桌上的a4纸飞得到处都是,就眨眼的功夫,一身黑衣的周徐纺站到了骆青和面前,

骆青和瞠目结舌:“你——”

话还未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两指捏住了,然后整个人被拎起来。

周徐纺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说得平静:“我只要轻轻地动一动手指,就能捏断你的脖子。”

骆青和挣扎地踢腿,因为缺氧,面颊通红:“你、你——”

咽喉被扼住,她讲不出话来,瞳孔放大,望见一双渐渐通红的瞳孔。那瞳孔的主人仅用两根手指,掐着她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她高高提起来。

“看清我的眼睛了吗?我生气的时候,它就会变红。”她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别再惹我生气了,也别试图调查我,我要弄死你,很容易。”

骆青和张着嘴,大口喘息,脖颈的青筋暴起,四处乱蹬的腿渐渐无力,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头脑昏涨,意识开始涣散,恐惧在无穷无尽地放大,即便隔得这样近,她也看不清那人轮廓。

“知道了吗?”她问得很轻,口罩遮面,只露出一双比窗外冬季的夜幕还要冷的眸子。

骆青和一字一字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知、道。”

周徐纺满意了,松了手,任骆青和重重摔在了地上。

“哦,”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还有周清让,不准再欺负他,不然下次我就捏断你的脖子。”

留下话,她拉了拉帽檐,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

“你,”骆青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刷白的小脸上全是冷汗,目光牢牢盯着那张戴了口罩的脸,嗓音紧紧绷着,“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样的速度、力量,还有她的眼睛,都非常人所有。

门口的人只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眨眼间,消失。

骆青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目。

片刻后,楼下的保安才赶过来,一见顶楼的情形,顿时胆战心惊。

“小骆总。”

保安上前去搀扶,骆青和摸到烟灰缸就砸过去,对方瞬间头破血流,她仍余怒未消,厉声责问:“她怎么上来的?”

那保安头上血流得厉害,满脸都是血,人也不敢动,大冬天的汗流浃背:“监控一个镜头都没有拍到,应该是从天台——”

“天台?”骆青和眼眶赤红,大声质问,“你是想告诉我她长了翅膀,从天上飞到楼顶?”

“还、还不清楚。”

她大怒:“你们这群废物!”

保安低头,不敢再作声。

“那个跑腿人,”她攥紧了手,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给我查。”

管她是人是鬼,让她不痛快了,千百倍偿之。

次日,温度骤降,外头天寒地冻的,怕是要下雪了,这天气,江织最是不喜。

他窝在车座上,恹恹无力。

阿晚车开得慢,在马路上晃晃悠悠地前进,等红绿灯的时候,不禁从后视镜里瞧雇主的脸色。

这脸白的,状态不太好啊,明明昨晚还一脚踹翻了一个大汉啊。

阿晚想不通,就不想了:“老板,您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那耷拉着的眼皮,看着快要睁不开了。

江织似睡非睡,眼皮没动。

阿晚不由得猜测了:“您是在想那个淫·贼吗?”想着雇主是个骄傲的,被那淫·贼耍着玩肯定伤自尊,就安慰了,“您放心好了,总有一天乔少会把那个调戏您的**·贼逮住的,到时您想把她怎么样都行。”

虽然他对**·贼的印象不差,觉得她也不是坏人,但是,他还是不能原谅她的色心!

后视镜里,江织突然睁开眼,眸底积了一层冰:“她不是淫·贼。”

阿晚愣:“啊?”

不是吗?

不是淫贼干嘛对雇主又摸又捏,肯定是!

江织懒得搭理阿晚,睡意也没了,头有些隐隐作痛,他一晚上没睡,脑子实在昏沉,手里捏着罐牛奶,神思恍惚。

阿晚也看见那罐牛奶了,很是惊讶:“呀,那罐牛奶您还没喝啊。”阿晚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子,“老板,您是不是不舍得喝掉周小姐送您的牛奶?”还是昨天贴膜的时候周小姐送的。

问他为什么认得那罐牛奶?

因为雇主怕会弄混,在牛奶罐上边咬了个牙印,他还以为雇主喝掉了,居然还留着,继定情鸡之后,又多了定情牛奶嘞。

江织不悦地拧眉:“开你的车。”

“哦。”

042:第一次通电话(一更)

“开你的车。”

“哦。”

阿晚乖乖闭上嘴,安静如鸡。

江织的铃声响了。

他懒得拿着手机,按了免提:“有事?”

是乔南楚:“刚刚有个男的来警局自首,说冒充了z。”

江织睡意散了几分:“都认了?”

“嗯,法证科对他做了活体取证,那几个抢劫盗窃案确实是他做的。”

他指尖敲着手里的牛奶罐子:“谁指使的?”

声势浩大地栽赃嫁祸完,又跑回来自首,怎么可能没猫腻,这犯事儿的凶手不过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跳板而已,幕后还藏着呢。

乔南楚和江织想到了一块儿:“不肯招供,说是为了钱,怕警察查到自己头上,才打着职业跑腿人z的名号,不过我查了一下那个家伙的底,他以前是骆氏的员工。”乔南楚思忖着,“应该是因为周清让那件事,骆青和才记恨上了z。”

江织沉吟了片刻:“她怎么收手了?”

这一点,倒是可疑。

骆青和那人,记仇又阴险,若是咬住了谁,绝不会轻易松口,当真是得了骆老爷子那只老匹夫的真传。

乔南楚心情不错,笑了声,痞里痞气地说了句:“谁知道,没准是在z手头上栽了跟头。”他拖腔拖调地,意有所指,“这个z,很不简单。”

这头,江织没作声。

乔南楚玩味地调侃他:“你跟她打了这么多次交道,除了奶味,就没点别的发现?”

随后——

“嘟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江织挂断了。

乔南楚摩挲着下巴,失笑,不对啊。

到了片场,江织把赵副导找过来,目光寻觅了一圈,问:“周徐纺呢?”

一来就问周姑娘。

赵副导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揣测,回大导演话:“她不在片场。”

江织眉头一蹙,桃花眼里飘了烟似的,漂亮却带着攻击性。

“把她叫来。”

是命令的口吻。

赵副导有点为难,欲言又止了一番才说:“可是今天没有群演的戏……”

江织眼眯了眯,眉目骄矜,清贵得逼人:“没有不会加?”

这周姑娘跟大导演不简单啊。

赵副导很识趣:“我这就加。”说完,他拿出手机,正要联系群头。

江织制止了他:“算了。”

赵副导‘呃’了一声。

怎么又算了呢?好反复无常啊。

那厢,大导演窝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了一分钟,换了三个姿势,眉头一会儿拧一会儿舒,纠结了好几番,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摩挲了半天手机键,才拨了号。

“喂。”

嗓音是万年不变的冷漠。

江织煞有其事地咳了一声:“是我。”

这是江织第一次给她打电话,从外卖上找来的号码,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却是第一次打给她。

莫名其妙地,他竟有点局促。

周徐纺语气半点起伏都没有,雷打不动的冷漠:“哪位?”

“……”

居然没存他的号码!

居然听不出来他的声音!

江织用力咳了一声,清了清因为彻夜失眠而沙哑的声音:“我是江织。”语气很冲,七分恼,三分不甘心。

听闻是江织,周徐纺默了几秒,然后才跟他打招呼:“你好,江织。”

043:抱了抱了!(二更)

“你好,江织。”

江织:“……”

生分得让他想打人。

“有事吗?”周徐纺问他。

她声音已经柔软了很多,不像刚接电话时那么冷淡疏离了,江织心头这才舒坦些,便也将声音放缓和了:“临时加了一场戏,需要群众演员。”

她都没有考虑:“我现在没空。”

她拒绝了!

她居然拒绝了!

江织从躺椅上坐起来,腿上的毯子因为他急促的动作滑落到了地上,猛咳了几声,脸颊透着病态的红,这般恼怒心急的模样,倒比施了粉黛还要妍丽几分,就是一双眼,里头蕴着几分世家贵公子的冷峻:“你在哪?”

周徐纺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在昌都路。”还说,“在做兼职。”

又在忙着赚钱,他都见不到她的影。

江织挠了挠一直攥在手里的那罐牛奶:“两万,来不来?”

不就是钱,他多的是。

果然,周徐纺对赚钱的兴致特别高:“两个小时后过去行吗?”她声音都轻快了,听得出来她很高兴。

她对钱,比对他,热情得多。

江织用力挠了一下牛奶罐:“快点来!”

语气,凶巴巴的。

周徐纺答:“好的。”

然后,江织就挂了电话。

周徐纺盯着号码看了几秒钟,然后存下来,开始打了江织两个字,又被她删掉,换成了‘天下最美的美人’七个字。

这时,发廊的老板过来,三十多岁,穿得很潮,染着一头奶奶绿的头发,他是方理想的表哥,叫程锌,也是这家发廊的首席发型师。

周徐纺看了一眼程锌手里拿的药水,有一些犹豫:“能不用这个颜色吗?”

程锌自然熟地喊她宝贝,笑眯眯地说:“这个颜色最适合你,你相信我,染完之后绝对美炸。”

周徐纺不是很相信他,可是,他开了五千的高价,为了钱……

她说:“好吧。”

两个小时后,周徐纺到了片场,因为风大,她戴了口罩和帽子,就露出一双漆黑泼墨的眸子——像沙漠里的孤狼。

方理想盯着她看了十几秒,眼里露出了类似于震惊的神色。

“理想。”周徐纺叫她。

方理想往后跳,戏特别多地抱住身体,一惊一乍:“你是谁?”

周徐纺把口罩拿下来,帽子也拿下来:“是我。”

还是那张稍微面瘫且十分冷若冰霜的脸,就是那一头蓬蓬松松、随意卷着的头发……方理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这是我表哥给你染的?”

周徐纺不习惯地压了压头顶蓬起来的头发:“嗯。”

“这个叫什么颜色?”

“雾面蓝。”

是冷艳色系的雾面蓝,掺一点点奶奶灰的颜色,过耳的长度,在发尾做了点中卷,很随意,有几分凌乱,冷酷里带点小俏皮。

又颓又美。

是周徐纺本人没错了。

方理想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看了,怕弯了,她给表哥打了个电话:“表哥,我也要染雾面蓝,我也要做徐纺同款发型。”

电话里,程锌毫不客气地打击她:“你当谁都能驾驭得住?等回头给你染个原谅绿。”

方理想:“……”

这种表哥还留着干嘛,绝交算了。

“周徐纺。”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气微喘,伴着咳嗽声。

是江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站在人堆里多久了,周徐纺扭头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她答应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她的头发:“你跟我来。”

周徐纺跟着江织去了休息室。

他把阿晚打发出去,关上门,神情气度是世代贵胄娇养出来的不矜不伐:“为什么染头发?”

周徐纺与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我在发廊当发型模特。”

他盯着她的头发,看了半晌,继而又盯她的眼睛:“周徐纺。”

她表情木木的:“嗯。”

他朝她走近了几步,目光像一张网,密密麻麻地缠着她:“能不能给我抱一下?”

她思考了良久,摇头了。

不能抱,她有秘密,要紧紧地藏着,所以她总是不同人亲近,总是一个人藏在不起眼的地方,总是不与人对视,不让人看她的脸。

江织,已经是例外了。

她认真地拒绝:“不能。”

江织似乎意料到了,从容不迫地又朝她走了一步:“既然你不同意,那只能用强的。”他伸手,把她拽到了怀里。

044:爱屋及乌的织哥儿(一更)

“既然你不同意,那只能用强的。”他伸手,把她拽到了怀里。

周徐纺条件反射地抬起手。

“咳咳咳咳……”他下巴搁在她肩上,咳嗽声全部灌进她耳朵里,“我身体不好,轻点揍。”

她手僵硬地悬在半空,硬是没落下去。

他这样子,好像她楼下那只被人弃养的灰猫,很可怜的样子,她心软了,都不怎么敢用力,就用一根手指推他:“松手。”

她推得特别特别轻。

江织不松手,两只手勒住她的腰,知她力气大,他使了全力,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别动,就一会儿。”

好像有点热。

周徐纺体温低,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又燥又热的感觉了,皮肤都在升温,她非常不适应,用两根手指,使力推开了江织。

她真的,只用了两分力。

江织整个人往后倒,踉跄了几步,差点撞在茶几上,胸口一堵,然后就是一阵咳:“咳咳咳咳咳……”咳得他眼眶晕开一圈粉红,用一双蕴了水光的眸子瞪她,“你都不轻点!”

他恼得不行,血气上涌,脸上逼出了一层胭脂色,湿漉漉的眼,像一头凶狠却没有攻击力的幼兽,任谁见了都会生出三分怜惜。

像猫。

周徐纺觉得江织特别像那种半大的猫,品种很尊贵的那种,不动气时优雅慵懒,漂亮得让人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猫粮都送给他,可是一动怒就很危险,他会用藏着的爪子慢条斯理、出其不意地挠人,还专门挠人致命的软处。

周徐纺把眼睛挪开,不看他:“我已经很轻了。”

她如果用力的话,他早就坏掉了。

江织这才不那么气了,捂着胸口小喘了一会儿,眉心蹙着:“你这个头发,什么时候能洗掉?”

“晚上回去洗。”她染的是一次性的,洗两次就没了。

江织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她的胳膊。

比起脱她衣服查看伤口,抱她要容易得多,那便明天再抱,刚才抱得时间太短,奶味没闻到,就闻到一股子染发剂的味道,浓重又刺鼻。

要不要再抱一下?

他目光有点烫人。

周徐纺往后迈了一大步,看到他脸色瞬间冷下来,又怕他生气,往前挪回来一点点:“还有事吗?”

她防贼呢!

江织磨了一下牙,一双桃花眼本生得妖媚勾人,这会儿因为情绪不善,露了三分凶光,像只将要猎食的兽。

他不出声,周徐纺等了一会儿才说:“那我走了。”

说完,她把身子缩在大衣里,脚步轻轻地转身。

“周徐纺。”

她回头。

雾蓝色的中短发有些蓬松,刘海下的一双眸子特别黑,像含了冬日深井里最清澈的水。

周徐纺的眼睛,刚刚好,长成了他最喜欢的模样,他也不知道叫住她要做什么,便随口问:“你头发哪里做的?”

“你也想染吗?”周徐纺就把详细地址告诉了他,“在昌都路四十三号,方理想的表哥那里。”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廊的名字叫仙女下凡。”

江织:“……”

“如果你弄一定会更好看。”她用很真诚的语气说,说完才走。

江织往沙发上一躺,直捏眉心,这姑娘似乎是真觉得他好看,也是真不贪恋他的美色,她看他时,与看道具组那个花了几百万买来的花瓶一般无二。

咣——

他一脚把垃圾桶踢翻了,一定是疯了,居然还真想去染发。她送的那罐牛奶就压在沙发的枕头下,硌得他脖子疼,他捞出来,捏在手里把玩,摸了摸罐上的牙印,那个店叫什么来着……

仙女下凡。

045:四舍五入是约会(二更)

周徐纺回家已经快八点了,时间有点晚,就没有出去摆摊贴膜。

“你染发了。”她刚进门霜降就发现了。

“嗯。”

“很好看。”

周徐纺不习惯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待会儿就洗掉。”她的职业特殊,出任务的时候不可以留有任何醒目的特征。

如果是江织染就好了,肯定特别漂亮,比棉花糖盒子上镶的钻石还要漂亮。

电脑屏幕的下方滚动着一行字:“那笔雇佣金我们不用赔了,是那边违约在先。”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周徐纺晃着脚下的粉色兔头拖鞋,脑子里打了个岔,想去了别的地方。

如果江织染头发的话,肯定特别特别好看……

霜降看出她心不在焉了,没有打字,用合成的声音说:“已经查出来了,委托人叫靳松,他资料我发到了你邮箱。”

周徐纺用另一台电脑打开邮箱。

“昨天晚上插手我们任务的那伙人也是职业跑腿人,在业界名气不小,他们的头目是一个叫秦哥的男人,以公司的模式运营,后勤和保密做得很好,我暂时拿不到他们的客户资料,他们的委托人是不是也是这个姓靳的,我还查不出来。”

那个跑腿公司叫for,成立不到半年,便闻名业内,与周徐纺不同,for什么委托都接,只要出得起钱。

周徐纺跟他们抢过几次生意,有一些了解。

她问霜降:“这个叫靳松的人和江织有仇吗?”

“他们本来有电影合作,但不知道因为什么谈崩了。”合成的声音戛然而止,电脑屏幕上滚出来一行大写加粗的字,“另外,靳松喜欢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

怪不得了。

江织就是漂亮的男人,顶顶漂亮的男人。

想到江织,周徐纺有点泄气了:“江织已经怀疑我了。”她不想搬家,以前的话,若是露出了马脚,她都会选择逃得远远的,可江织生得那样美丽,她要是搬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脸了。

越想,她越气馁,耷拉着脑袋,像只无精打采的鹌鹑。

霜降问:“你暴露什么了吗?”

“不知道。”周徐纺说,“江织他很聪明。”她故意伪装了声音,都不敢跟他对视,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继续耷拉脑袋,染了雾蓝色的头发也软趴趴的,是只斗败的鹌鹑了。

霜降安慰她:“阿纺,你也很聪明。”就是情商太低。

周徐纺垂着眼皮在沉思,要怎么样才能让江织不再怀疑她……

叮。

微信来了,她看了一眼,是粥店的老板娘,问她能不能帮忙送外卖,店里忙不过来。

屋外阴沉,大雨将至。这个天气,交通拥堵,外卖员的派送效率会降低很多。

周徐纺回了老板娘:“好。”

回复完,她思索了一小会儿,又找出江织的微信,发了个笑脸给他。

“。”

江织学她,就发了个句号。

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字:“你饿吗?”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江织的消息却迟迟没有发过来。

嗯,肯定是她问的太奇怪了。

周徐纺组织了一下语言,再问一遍:“我现在要去送外卖,你饿不饿?”

她把手机放桌子上,两只手找着字母打字,速度能快点,又发了一条。

“你请我当群众演员,我要谢谢你。”解释完,她重新问,“你饿吗?”

这次,江织立马回复了:“饿。”

周徐纺嘴角勾起来一点点,不太会笑,有点僵硬,但她眼里都是开心:“那我给你买粥喝吧。”

她这是约他?

那头,江织手心出了汗,有点滑,差点把手机砸地上。

他拿了件外套,起身:“你在哪?我过去。”

“外面在下大雨,我点了外卖,现在送过去。”她还特地说,“我问了阿晚地址。”

他脚步一顿。

外卖……

就不能请他去情调好点的地方?哦,她没钱……算了,外卖就外卖吧。

他走到玄关,蹲下换鞋:“不用送过来,我去粥店找你。”

“外头很冷,你身体不好,不要出门。”

还挺乖。

江织把鞋踢了,嘴角的笑没压住:“好。”

周徐纺:“。”

江织:“你快点。”

周徐纺:“。”

江织:“我饿了。”

周徐纺:“。”

046:我能不能去你家洗澡(一更)

轰隆。

一声雷后,倾盆大雨兜头砸下来。

周徐纺把手里的粥藏到大衣里捂着,拽了拽帽子,跑着过了马路,阵雨来得急,催着路上行人四散离开。

夜里温度低,将雨水缭绕得雾蒙蒙的,隔着厚厚的水汽,周徐纺瞧见了一把黑色的伞,伞下的人背光站在树下,雨水溅起,湿了他白色的球鞋,往上看是一条米色的休闲裤,再往上,是一双修长的手,握着伞,骨节纤细,很白,唯有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泛着莹润的粉色。

周徐纺认得这个手。

她跑快一点:“江织。”

伞被抬起来一些,她看见他的脸了。

原本上扬着的唇线在看到她后,绷直了:“这么大雨,不知道要打伞?”

伞下,美人愠怒,冷着眉眼,用一双雨水浸润的眸子瞧她。

江织生气都好看呢。

周徐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出门的时候没有下。”

他板着个脸,也不管脚下泥水,走出树下,似乎想拉她的胳膊,却停顿了一下,往上挪点,拽住了她卫衣帽子上的带子,把人拎到伞下去:“都湿透了。”有点恼火地把伞往她那边推,“冷不冷?”

周徐纺低头便看见江织那双沾到了泥水的球鞋,方理想说,江织是大户人家公子,身子金贵,讲究也很多。

她挪步到旁边干净的青石上,回答他说:“冷。”

江织跟着她,从泥泞的草坪走到青石,手里的伞够大,只是伞下的小姑娘站得老远,一幅缩头缩脑的样子,身上脸上都是雨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也躲着不看人。

不知道是洗头了还是雨水淋的,她白天刚染的发已经没多少颜色了,湿哒哒地贴着脑袋,像只雨打了的鹌鹑。

“拿着。”

他把伞直接塞她手里,就着她的身高弯着腰,把外套脱下,给她披着,一套动作下来,很迅速,谈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有点笨拙,脸上表情更加不善,像某种需要被顺毛的、要宠着惯着、金贵又娇气的动物。

周徐纺愣愣地抓着伞,因为矮他许多,垫着脚才能把伞举过他头顶,挡住从他后面刮来的风雨,另一只手还捂着她藏在衣服里的粥,身上哪哪都是冰凉的,只有藏粥的左胸口是热乎的。

她仰着头,雨水从睫毛上坠下来。

她说:“我还是很冷。”

难得,她这样乖乖顺顺的。

江织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捂捂手。

她却问他:“我能去你家洗澡吗?”声音低低的,小心翼翼的,仰着脸,一双瞳仁像黑色的宝石,正怀着期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织被她看得一时失神,咽了一大口冷风,寒气顺着咽喉就灌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要命了。

他弯着腰,咳得桃花眼里血丝遍布。

周徐纺见他这样病弱,忙把外套脱下,要还给他,伞随着她脱衣服的动作东倒西歪,大片雨都浇在她头上。

他手上沾了些雨水,冻得指节通红,扶正了伞,连人带衣服一起拉过去:“好好穿着。”

洗澡?

谁教的她,净不学好,若是对别人也这样胆大包天……

江织心头一梗,又捂住嘴咳了两声,不爽快得很,但还是慢吞吞将伞朝她那边偏了大半。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毛衣,是黑色的,衬得他脸特别苍白,周徐纺担心他会被风刮晕过去,不再拖泥带水了:“不能的话,那我走了。”她把捂在怀里的粥拿出来,挂在伞柄上,“粥你要趁热喝。”

叮嘱好,她就往伞外挪。

江织拽住她的帽子,不让她挪开:“我没说不能。”他把人拖进伞里,“进来一点,都淋到了。”

语气,有点生气。

047:你穿我的(二更)

语气,有点生气。

周徐纺不知道他气什么,脚下乖乖不动弹了,用一根手指,把伞往他那边戳:“我已经湿了,没关系的,你身体弱,不能淋雨。”

江织哼了一声,偏偏要把伞歪她那边。

周徐纺借着路灯的光看他,雨水乱砸,把他头发都砸得软趴趴的,没了平日里的桀骜,显得少年气。

她觉着他看起来更娇弱了,就把他的呢子大衣兜头罩着,撂下他就跑进雨里了,伞给他一个人撑,也不跑远,就在他前面一小段路。

江织:“……”

从别墅区门口到江织住的那一栋也就几脚路程,可雨下得凶,周徐纺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今天穿了双黑色的帆布鞋,雨太大,鞋底全是泥,她盯着铺在门口的地毯看了好几眼,没跟着江织进去。

“怎么不进来?”江织蹲着,在找鞋。

周徐纺杵在门口:“我身上都是水,会弄脏你的地毯。”他家的地毯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他在玄关柜子里翻了很久,翻出一双小码的男士拖鞋,蹲着到她面前,把鞋放在她脚边:“没有女孩子的鞋,你穿这个。”然后催促,“快进来,地毯就让它脏,不然铺它干嘛。”

周徐纺觉得有道理。

她换了拖鞋,踩着地毯进去了。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江织家里,上次是夜黑风高,也没看仔细,只瞧清了被她砸坏了的那盏淡紫色的琉璃吊灯。

今日已经换了一盏新的了,水晶似的,像风铃,很是好看,周徐纺觉得比粥店那盏她惦记了好久的吊灯都要精致。

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才问江织:“浴室在哪?”

她身上都是雨水,寒气重,她是不要紧的,不怕冷,可江织身子金贵,不能把湿气渡给他。

然而,天寒地冻的,他竟有点发热,扯了扯毛衣的领子。

“浴室在你左手边。”他身上也湿了大半,没管,胡乱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水,“我先去给你拿衣服。”

“你先换衣服再给我拿。”他那么娇弱,不像她,身强体健得可以徒手打死一头牛。

江织倒了杯热水塞她手里,直接去了衣帽间。

周徐纺两手端着水,安安静静地在客厅等,一步都没挪动,她站着的地方积了一小滩水。

小口抿了口热水,她又忍不住抬头看顶上的吊灯。

真好看。

好想偷回家……

“我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江织很快出来了,身上还是那一身湿衣服,方才只是脸红,现在脖子与耳朵都是红的,他手里攥着两件家居服,都是白色的,往周徐纺面前一推,“你穿我的。”

他脖子更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周徐纺赶快接过去:“我去洗澡了,你快去换衣服。”

他撇开头,看着别的地方,嗯了一句。

周徐纺抱着衣服去浴室,半道回了头,没忍住:“江织。”

他立马把头转向她:“嗯?”

“你家的吊灯在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个一样的。”

他看了一眼屋顶。

这个吊灯多少钱来着?哦,两百来万。

他眼皮都不抖一下,镇定自若地说:“没有了,这是最后一盏。”

周徐纺露出了很遗憾的表情。

她很喜欢漂漂亮亮的东西,见了就想偷偷藏着,等以后带到月亮湾上去,可惜,这个灯买不到了,她垂下脑袋,往浴室走。

江织喊住了她。

她回头:“你叫我做什么?”

他眼眶还有一圈潮红,不像平日里对待别人的那样清贵疏离,他眼眸很热,也很亮,把吊灯的光都揉成了影子碎在里面。

他说:“我叫人拆了这个,你带回去。”

这灯,让她买,她得送几十年的外卖。

周徐纺闻言,立马开心起来,眼珠子都圆了两分:“那我送你什么?”她说,“要礼尚往来。”

她从来不白拿人东西。

要不要送他一辆车,男孩子好像都喜欢车,手表也可以,她可以送他一块镶着钻石的手表,特别漂亮的那种。

可江织说:“土鸡蛋吧。”

“嗯?”

“我喜欢吃鸡蛋,你就送土鸡蛋吧。”这个便宜。

048:江织金屋藏徐纺(一更)

“我喜欢吃鸡蛋,你就送土鸡蛋吧。”这个便宜。

周徐纺都随他:“好。”

那她就送他一车鸡蛋好了,不然,送一年也行。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吊灯,心里很满足,想哼她最喜欢的电视剧的主题曲,可这是江织家,她忍住了,对江织说:“你快去换衣服,然后喝粥,不然会凉掉。”

“嗯。”他嘴角翘起,一会儿又压下,板着脸催促,“你要磨蹭到天亮吗?”不冷?!

她赶紧去浴室了。

江织去更衣间,换了件他很少会穿的套头卫衣。

粥是温的,他喝了几口,太鲜,虾肉放得太多,起身去倒了杯冷水,一口灌了半杯,把暖气也关了,可还是热,口干舌燥的。

可能吹了冷风,头也隐隐作痛。

他觉得他得去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看看脑子,不然怎么把灯送人了还不够,甚至刚才见她目光定在那灯上挪不开的时候,他甚至想扔她一张银行卡,让她去买个十盏八盏来玩。

他是有病吧?莫名其妙把人领进屋就算了,还巴不得把家底都掏出来让她打包带回去。

莫不是真让这姑娘给掰直了?变得与薛冰雪那傻白甜一般?那个没出息的,恨不得心脏都挖出来给江维尔。

江织鬼使神差地按了按胸口,要是周徐纺要他心脏,挖吗?

妈的!

他有病啊,想这种问题,仰头把剩下的半杯冷水灌下去,才觉得燥热平息了几分,又倒了杯水,手指敲着餐桌思索了会儿,拨了江维尔的号。

“这个点,你怎么还没睡?”

江维尔那边很吵,不知道是在哪个风月场。

江织直接说他的目的:“帮我弄套衣服过来。”片刻,补充,“女孩子穿的。”

江维尔反应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织哥儿,有情况啊。”

她话里,都是戏谑。

江织省的与她扯淡:“别多问。”

行,江维尔就不问了:“总得告诉我穿多大码吧。”

“一七零,偏瘦。”

他回答得太快,倒让江维尔有点出乎意料了:“衣服送去哪?”

“我家。”

何方神圣啊,居然撬动了江织弯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还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

江维尔好奇得不行,故意借着调侃旁敲侧击:“还以为你不举呢,不错啊织哥儿,终于开荤了。”

江织直接挂断了电话,将一杯冷水尽数灌下。

真他妈热。

这头,江维尔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哑然失笑,没再耽搁,她拿了外套起身:“你们玩,我先走了。”

薛宝怡身边正坐着个‘婀娜多姿’,跟一帮熟识的富贵公子哥们玩牌,嘴里吞云吐雾的:“肖麟书不是去外省拍戏了吗,才几点你就走。”

江维尔直接过去把他的烟掐了:“织哥儿那有情况,我过去一趟。”

薛宝怡被烟灰烫得手一抖,打出去了一张好牌:“什么情况?”

她言简意赅:“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

江织!?

薛宝怡顿时没有打牌的兴致了:“卧槽,带上我。”他把身边的‘婀娜多姿’推开,“自己回去,二爷得去抓奸。”

周徐纺洗澡很快,就十分钟,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

“江织。”她在里面喊。

江织手里那杯水洒了两滴,下意识舔了舔唇:“怎么了?”

周徐纺说:“衣服掉地上,湿了。”

她语气很平常,听不出一丁点花花心思,可响在江织耳里,就像一只爪子在挠,挠得他心痒。

他咽了一大口冷水下去,喉结滚动:“等我一下。”

这姑娘,八成就是来折磨他的。

他扯了扯卫衣的领口,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去衣帽间,重新拿了两件衣服过来,侧身对着浴室门口,敲了一下门。

门打开一条缝,一只嫩白的手伸出来。

她叫他:“江织。”

应该是从来不见太阳,她身上的皮肤白得过分,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堂而皇之地露出了半个肩膀。

非礼勿视,江家的教养一向很严,只是,他这会儿把君子那套忘了个干净,目光从她指尖一路往上,然后定住了。

她手悬在半空很久,衣服都没给她。

“江织。”她喊。

江织没应。

她晃晃手:“衣服给我。”

他还盯着她伸出来的那只手,甚至身体下意识前倾,仔仔细细地看她的胳膊,瓷白剔透,哪里有半点伤痕。

才一天,为什么没有伤口?

不是她吗?声音、眼睛、体型,甚至力道都那么像,这又怎么解释?巧合?

他拧着眉头在门口站了许久,毫无头绪。

“江织。”

049:我的牛奶喝不喝(二更)

“江织。”

周徐纺在里面第三遍喊他了,不像刚才,语气已经有一点急了,手上晃着的动作也大了一些,肩下的锁骨隐隐露出。

江织回神,复捏了捏眉心。

不是她也好,他很不希望她走在刀尖上,过着舔血的生活。

他把衣服放在了她手上,又恼起来了:“你在别人家也这样?”

周徐纺接住了衣服,手伸回去,把门关上。

“我没有去过别人家。”一次都没有。

江织蹙着的眉,因为她一句话松开了。

浴室里水气缭绕,周徐纺伸手,把镜子上的雾擦掉,里面倒影清晰了,她低头看自己的胳膊,用手指摩挲了两下。

她的自愈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

浴室外面,时不时有江织的咳嗽声,他吹了风,不知道是不是病得更严重了?正胡思乱想着,她手机响了,是霜降发了邮件过来。

“搞定了吗?”

周徐纺看着江织的衣服,走神了一会儿才回:“我手上没有伤口,他应该打消怀疑了。”

天公作美,下了一场大雨,她才找到理由来江织家里。其实她并不喜欢算计人,更加不想算计江织,只是没了法子,她不能暴露身份,至少在去月亮湾之前,她得悄无声息的。

“阿纺,你一定要去月亮湾上生活吗?”霜降第一次这么问,话外,有挽留之意。

“是。”

周徐纺回答得很绝对,她一定要去的,她不适合群居,必须一个人生活。

过了很久,霜降的邮件才过来。

“不去行不行?你一个人在岛上,会很孤独。”

不去行不行?

三年前周徐纺也这样问过自己,直到她被她那时的邻居发现,她都来不及解释一句,那个平时做了好吃的都会分她一半的邻居就晕过去了。

之后,她搬家了,买了一栋楼一个人住,再也不要邻居,再也不问自己不去月亮湾行不行。

“我怕。”周徐纺说。

霜降问她怕什么。

“怕有一天会被别人发现我的秘密,然后把我烧死。”

那年她从实验室逃到大麦山,机缘巧合救了一对夫妇,开始,他们也对她礼遇有加的,后来,他们看见了她的眼睛,看见了她奔跑,看见了她快速愈合的伤口,他们就说她是妖怪,好多人都这么说,他们用石头、用棍子、用铁锹打她,他们还会放火烧她。

她很怕,怕那些人,怕这个吃人的世界。

江织给她拿了一件卫衣,白色的,还有一条运动裤,她穿着很大,裤腿卷了三圈,很不合身,从她出来,江织就一直打量她,他躺在沙发上,脸上病容明显,神色恹恹,唯有那双眼睛有神,星辰入画,漫不经心地勾着人。

她不自在地把卫衣的帽子戴上,想遮一遮脸。

江织却走过来把她帽子拉下去,他唇色很红,衬得肤色更苍白:“周徐纺。”

“嗯。”

他把她挂在脖子上的干毛巾抽走,罩在她脑袋上,随后不自然地撇开头:“把头发擦干。”

“哦。”

她用毛巾蒙住脑袋,左右上下一顿乱擦,头发洗了两次,雾蓝色已经褪得不怎么明显了。

江织看了她好几眼才挪开视线,耳尖微红,看着别处,问她:“要不要喝牛奶?”

她把头从毛巾里露出来:“要。”

他拿了两罐牛奶,去厨房给她热。

她跟在后面,晃着长了一大截的袖子:“我可以喝冷的。”

江织已经把罐装的牛奶倒到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天太凉,不要喝冷的。”

她更愧疚了,觉得自己太坏了,江织待她这样友好,她还骗他,不过……她看了一眼微波炉,再抬头看江织:“你没有按加热。”

江织:“……”还要按?

他哪里知道,这房子装修是薛宝怡弄的,厨房的东西也是薛宝怡多此一举添的,从住进来到现在,他就没进过厨房。

加热按哪里来着?

江织盯着微波炉,拧着眉头研究。

一根手指伸过来——

叮!

周徐纺按了加热的钮:“可以了。”

江织:“……”

薛宝怡那个智障,买的什么鬼东西。

他咳了两声:“你会做饭?”

“不会。”周徐纺脑袋习惯性地躲在卫衣帽子下面,露出一双眼睛,表情正儿八经的,“可是我会用微波炉,在粥店帮工的时候学的。”

050:来一吨糖(一更)

“可是我会用微波炉,在粥店帮工的时候学的。”

不会用微波炉的江织:“……”

“我可以教你。”周徐纺脸上是极其认真的表情。

“……”

江织对学习微波炉的使用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他懒洋洋地:“嗯,教吧”

然后,周徐纺把微波炉的按键步骤,以及各种常用的加热时间一一详细地讲解给江织听,末了,扭头看他:“学会了吗?”

她睫毛很翘,灯光从上面打下来,会落下影子,她眨一下眼,影子便会跟着扇动一下,江织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去碰一碰。

“学会了吗?”她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学会什么?

光顾着看她去了,鬼知道她说了什么,江织把目光挪开:“会了。”

刚好,牛奶热好了。

周徐纺洗了两个杯子,把热好的牛奶倒出来,她一杯,江织一杯。

“我帮你端过去。”

然后,她用卫衣的袖子包着手,捧着两杯牛奶,身手矫健地去了客厅。

江织跟在她后面走,她身上是他的卫衣,与他自己身上的是同款。

当真顺眼。

周徐纺回头,看见了他嘴角浅浅上扬的弧度。

他不怎么爱笑,平时总是没睡醒似的,懒懒散散,清贵得不近人情,总归少了点人间烟火气。

还是笑起来好看些。

周徐纺想到了一句不是很恰当的话,夭夭姿容,般般入画,她想,江织若是生在了旧时,一定是要进宫去侍奉的,红颜多祸水,他这样的容貌,寻常百姓家可要不得。

江织嘴角一抿,眼里便又没了笑意,就还是那副清俊桀骜之相。

周徐纺挑了沙发最边上的位置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江织坐对面,也不说话,她不好明目张胆地欣赏他那副世间少有的好皮囊,便把目光与注意力转到别处,然后她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

“你家里也有棉花糖啊?”

对面内嵌的墙面柜上,第三层的最中间,摆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盒子,盒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棉花糖。

她少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江织瞧着她眉眼,‘嗯’了一声。

“我也喜欢吃棉花糖。”

她把所有欢心雀跃都写在脸上,眼里没了苍凉孤寂,变得亮晶晶的。

她得多喜欢那盒子里的棉花糖?

江织走去木柜前,把棉花糖的盒子拿下来,放茶几上:“吃吧。”

“谢谢。”

她眼角弯成了一轮半月的形状,拿起盒子,捧在手里,摸了摸上面镶的碎钻:“你的棉花糖盒子比我的还好看。”

她也想买一个,不过江织这个太精致,应该是订做的。

算了,她已经拿他的吊灯了,绝对不能再贪图他的棉花糖盒子,于是,就没问他哪里订做的,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吃糖。

江织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那年在骆家,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也是这样,坐在小池边,晃着脚,笑着把棉花糖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和她一样,也是挑着粉色的先吃。

“你是不是没吃过?”当时的江织正当轻狂的年纪。

少年点头,他瘦得脱相,脸上脏兮兮的,鼓着腮帮子嚼着糖,脚边趴着一只很肥的橘猫,伸着懒腰蹭少年黝黑的手。

“那你明天在这里等我,我给你带棉花糖来。”

少年冲他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那猫儿也叫了两句。

只是次日,他没有见到少年,一场大火把骆家花棚烧得只剩灰烬,别人跟他说,骆家养子的骨灰就在那堆灰烬里。

“江织。”

周徐纺叫了一句,抬起头来,嘴里塞了三颗糖,腮帮子微微鼓着:“这个糖好像停产了,你在哪里买的?”

是她最喜欢的牌子,她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江织的思绪这才被她雀跃欢喜的声音拉了回来:“我买了他们的工厂。”

周徐纺犹豫了半晌,问他:“那你能不能分我一点?”她诚恳地请求说,“我可以付钱。”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糖,到底还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喜欢甜蜜、漂亮的玩意。

“你以后到我这里来买。”江织自认为不是个喜欢共享的人,在他的认知里,他喜欢的,就要一个人霸占,谁都不准肖想。

她不同,一次一次让他破例。

她显然很开心,嘴里含着糖,眼里都是甜的,真心实意地夸他:“你真是个好人。”

江织:“……”

好人?

为了收购棉花糖的工厂,他把那厂头都搞破产了。

门铃突然响了,江织起身去开门。

薛宝怡穿了件骚包红的大衣站在门口,笑得风姿绰约,调调拉得九曲十八弯:“织哥儿~”

051:我要不要?包邮哦(二更)

“织哥儿~”

江织视线直接掠过他:“衣服呢。”

江维尔一根手指勾着购物袋的带子,晃了晃:“喏。”

江织接过袋子,然后转身,甩上门,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门外两人:“……”

屋里,周徐纺已经把一盒子棉花糖都吃完了:“谁来了?”

江织说:“送衣服的。”

她看了一眼装衣服的袋子,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棉花糖的盒子,才站起来:“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我送你。”他耳尖又起了一层薄薄的绯色。

周徐纺却考虑都没考虑,拒绝了:“不用了,外面很冷,你出去会着凉。”

“我说了,我送你。”

语气强硬得不怎么讲理了,只是脸色苍白,眼角晕红,三分羸弱透在骨相里,少了许多攻击性。

周徐纺还是顾及他的身体,把棉花糖盒子放下:“我自己回去。”

好不听话!

江织眼里一潭漆黑浓得化不开,唇线僵直地抿着,与她对视,动作很大地把衣服袋子扔到她旁边的沙发上。

“换了衣服再走。”语气,当真不好。

她是不是惹他生气了?周徐纺迟疑不定了会儿,拿了衣服去浴室换。

江维尔挑的衣服是暖色的少女系,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搭配粉色的外套。粉色是周徐纺最喜欢的颜色,她摸摸袖子,心想如果她不当职业跑腿人了,她要买一屋子粉色的衣服。

“很喜欢?”江织好笑,方才心里莫名其妙窝的火,见她那些满足的小动作后,又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了,情绪这样起起落落,当真不像他了。

周徐纺又摸了摸领子,诚实地点头:“嗯,我喜欢粉色。”

喜欢牛奶,喜欢棉花糖,还喜欢粉色,分明是个小女生,怎么平日里却总是一副孤僻老成的样子?

既然她喜欢……

他去柜子里翻出一大袋棉花糖,把里面粉色包装的全部挑出来,装了一袋子放到周徐纺脚边:“这个给你带回去吃,吃完了你再找我要。”

他嘴角又勾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周徐纺很开心,当场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万块。

江织:“……”

她赚钱也不容易,都不知道省着点花。

他没领她转的钱,往沙发上一坐,抱着手没看她:“把伞带上。”

“好。”

周徐纺提着一袋子棉花糖,走到玄关了回头,挥挥手:“再见江织。”

江织坐着没动。

咔哒。

门一开,江织就站起来了,跟去了玄关。

门外,周徐纺刚迈出脚,就看见了江维尔,她很诧异。

江维尔是方理想的助理,与周徐纺也见过几次,她对周徐纺的印象很好,笑着打了招呼:“我是江织他姑。”

江维尔的身份,在圈子里没有公开,周徐纺的好奇心不重,只是颔首回应,什么也不问。

旁边的薛宝怡是个来事儿的,吊儿郎当得很:“还记得我不?”

周徐纺很不擅长社交,只想把脸藏到帽子里,可惜这粉色外套没有帽子,便低头避开薛宝怡的打量。

“我给你贴过手机膜。”她说。

她还在微博上看到过薛宝怡的照片,和一个女明星一起,方理想说他是渣男。

薛·渣男·宝怡很自来熟,笑得好生浪荡不羁:“你好呀,我是江织的发小——”

“你们俩杵门口干什么?”

被打断了话的薛宝怡:“……”

江织抱着手靠在玄关柜上,一身黑色的卫衣衬得他肤色冷白,眼里刷刷地飞着冷刀子:“不进来就滚。”

薛宝怡回了个白眼。

他可不蠢,看得出来江织那护犊子的样儿。

“外面没下雨,你早点回去。”目光越过了薛宝怡,江织对门外的周徐纺说。

语气说不上温柔,但语调轻,语速慢。

周徐纺说好,提着棉花糖和湿衣服走了。

薛宝怡目送了一番,回头进了屋:“织哥儿,你——”

“谁让你踩我地毯了?起开,脏死了。”江织语气嫌弃至极,拖着病弱的身子去翻找来两个一次性鞋套和一条干毛巾,病恹恹的脸上是凶巴巴的神色,“把水擦干净了再进来。”

薛宝怡:“……”

地毯上有水渍,分明已经被人踩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伤害就是这么从对比中产生的。

薛宝怡心很凉,目光凄楚地凝望着江织:“织哥儿,你不记得了吗?你大明湖畔的宝怡哥哥。”

江织瞥了他一眼:“智障。”

戏很多但却演不下去的薛宝怡:“……”

这种兄弟,割袍断义吧。

052:哦,是单相思啊(一更)

“织哥儿,”江维尔没跟着插科打诨,问了声,“怎么回事?”

江织淋了雨的头发还没干,这会儿没精神头了,窝沙发上躺着,眼里桃花簇簇全是蔫儿吧唧的。

“什么怎么回事?”

江维尔意味深长:“周徐纺啊。”

江织背过身去:“没什么事。”他不再搭理人了,伸手捞了手机,拨了阿晚的电话,“明天叫几个人过来,把客厅的吊灯拆了。”

阿晚好生吃惊。

“那灯怎么了?您不满意吗?”

江织不悦地蹙了眉:“少问那么多,让你拆你就拆。”

阿晚:“哦。”

电话还没挂,突然,哒的一声响。

江织懒懒地扫过去一个余光,然后猛然坐起来:“你那罐牛奶从哪拿的?”

薛宝怡小拇指上还勾着牛奶罐的环:“沙发上啊。”

江织坐起来了:“薛宝怡。”

薛宝怡眼皮一抖:“嗯?”

这点名道姓的!

平日里这祖宗只要连名带姓地喊人,就准没好事,薛宝怡被唬了一跳,刚想喝口奶压压惊,江织的脚就踹过来了。

他喘着气,怒红了眼眶。

“你他妈不准喝!”

薛宝怡:“……”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江织已经把牛奶抢过去了,一双桃花眼里凶煞无比,还掺着几分极为复杂的情绪,懊恼与气恼兼而有之。

薛宝怡被他搞蒙了,也不知怎的就惹到这小美人了,没事,二爷豪爽、阔气:“不就是一瓶牛奶,等回头二爷给你买一车,不,买一屋!”

二爷嘛,就是钱多,就是会疼人。

江织忍无可忍,恼得血气上涌,捂着嘴重重咳了几声,脸都白了。

“把、他、弄、走。”

一字一顿,说给江维尔听的。

薛宝怡被他的无情无义戳得心在滴血:“我居然连一罐牛奶都不如?!”他头一甩,扬长而去以示决心,“织哥儿,老子要跟你绝交!”

“咣!”

江织把门摔上了。

薛宝怡:“……”

江维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薛宝怡一眼,走了。

屋里,江织扶着门,咳了许久。

手机还开着免提,阿晚在那边听了个清清楚楚,等电话里咳嗽歇了,他犹犹豫豫地问:“老板,二爷是不是开了有牙印的那一罐?”

“嘟嘟嘟嘟……”

电话被江织掐断了。

阿晚顿时心如明镜。

严冬天寒,江织先前淋了雨,吸了些寒气,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头晕脑胀,肺里咳得疼,他起身去找了几颗药,混着温水咽下去,提不起劲,连房都懒得进,直接躺在沙发上,喘着气,头疼得厉害。

他奄奄地趴着,瞧了会儿那罐被薛宝怡开了环的牛奶,又爬起来,拨了个号。

寂夜,无声,已过九点。

邱医生声儿哆哆嗦嗦:“江、江少?”

电话里懒洋洋的声调幽幽地响着,因为夜深,多了几分森森冷意:“我让她到我家里来了。”

邱医生:“额……”

江织自顾自地,一句一句说得缓缓。

“还让她用我的浴室、我的沐浴露。”停顿了下,他哦了一声,似乎百思不得其解,调儿也拖长了,“还有,衣服也是我的。”

邱医生:“额……”

江织捏着那开了罐的牛奶,细细端详着,自言自语似的:“我把两百万的灯都送她了。”

他又将那吃光了糖的玻璃盒子放在手里摩挲。

“别人都不可以碰我的糖,但她可以。”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一阵一阵,他眼眶微红,娇袭一身病态,气喘微微:“我甚至动过念头,想把工厂都送给她。”

“我要送她回去。”

“她不让。”

语气,突然重了:“她居然不让!”

这熟悉的、扑面而来的鬼畜气息。

邱医生:“额……”心好慌!

须臾沉默,江织换了个语气,无力且懒散,只是世家公子的气势到底还是逼人:“说说吧,我这是什么病?”

说实话,邱医生从业多年,见过的心理变态无数,像这种看似正常实则不正常的病人,甚是少见。

“依我之见……”依他之见,“江少,您是不是单相思那位小——”

话被阴恻恻的笑声打断了。

“单相思?”江织舔了舔嫣红的唇,眼角眯成锋利的一道弧,“老子一个基佬,你说我单相思?”

来自基佬深入骨髓的自我肯定。

这类人,按照心理学理论,一旦认定某件事、某个人,就会陷入思想极端、行为偏执。

一蹴而就不得,邱医生只能循序渐进地引导:“您的性取向,我觉得……可能已经恢复正常了。”他小心建议着,“如果您还不确定,可以试试。”

江织没出声,摸了摸牛奶罐上的牙印,仰头往嘴里灌,冰凉的液体一入腹,胃便开始抽疼。

随后,狗头军师就开始出谋划策了。

053:来呀,造作起来(二更)

随后,狗头军师就开始出谋划策了。

晚上十点,江织还没睡,他给乔南楚打了个电话,而后,出门。出门前,他将那个有牙印的空牛奶罐随手扔进了……保险箱。

薛宝怡还在气江织的无情无义,江织进包厢的时候,他哼了一声,头一甩,把酒杯摔得咣咣响。

包厢里清过场,就他们几个发小,薛冰雪坐在边上喝果汁,乔南楚挨着他坐,直接倒了杯最烈的酒。

“你搞什么?这么晚不睡。”

江织抬了下眼。

随行的阿晚赶紧抽了两张湿纸巾,将沙发的边边角角全部擦了一遍,最后垫上一张干净的毯子。

江织才坐下,不咸不淡地开了口:“给我叫几个男人。”

乔南楚以为他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叫几个男人过来。”

薛宝怡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织哥儿,你没发烧吧。”

江织病病殃殃地窝着,小口喘气,眼儿似睡非睡,朦胧着,娇娇弱弱的一段风韵都入眉梢。

薛宝怡心想,完了,这货凭着这等姿色跟男人玩,那得掰弯多少钢铁良家妇男。

不行,他得离远点!

乔南楚就镇定多了,将酒杯搁下,笑得风流雅痞,老神在在地瞧着江织:“你要经验丰富的?还是要身子干净的?”

他轻描淡写了句:“眼睛好看就行。”

乔南楚明白了,拨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下去。

来真的?!

薛宝怡觉得有点艹蛋啊:“织哥儿,你真没生病?”

江织弯了好些年了,什么样的小攻小受没见过,他也没乱搞过啊,怎么突然转性了?难不成是跟周徐纺耍完了,还是觉得男男才是真爱男女都是传宗接代?

薛宝怡此刻的心情宛若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伸手去碰江织额头,却被他一巴掌拍开:“别碰我。”

这是守身如玉吗?是男男授受不亲吗?

钢铁直男薛宝怡瑟瑟发抖,老老实实地坐远了,他觉得今天的织哥儿太古怪了,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又想通了:“也好,待会儿你找几个会服侍人的,先尝尝味儿。”

这屋子里,唯一有三观的就是薛冰雪了。

“你们别这样,这是、是,”薛冰雪脸都羞红了,“这是嫖。”

薛宝怡抓了条毯子扔过去,直接盖住薛冰雪脑袋:“你个小雏儿别乱看!”

薛冰雪:“……”他才不看!

这时,门从外被推开,十多个男孩子排成排,鱼贯而入。

乔南楚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织:“人都到了,挑吧。”他戏谑,“有看上的,一次几个也行。”

他们这群公子哥,都会玩,什么花样没见过。

在这浮生居里,只要出得起钱,什么样的玩意儿都有,帝都江家的小公子要玩,能被送进来的,都是一顶一的货色。

外貌还只是其次,这气质与风骨都是要的,不止于皮相,一同进来十多个青年,各有千秋。

江织随意扫了一眼,指了个冷面英俊的:“你,”纤细修长的手指又指了一个清隽灵秀的,“还有你,过来。”

乔南楚抱着手,笑吟吟地瞧戏。

“江少。”

那清隽灵秀的男孩怯怯地喊,当真堪当得起干净二字,尤其是那双眼睛,小鹿似的,湿漉漉的。

江织半靠沙发,懒懒散散地没动弹,吩咐着说:“过来给我倒酒。”

054:被抓现行的江织(一更)

“过来给我倒酒。”

男孩慢吞吞地上前,眼里含着水儿,悄悄看了江织一眼,迟疑了几番才坐过去,不敢离得太近,拘谨地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并不浓。

只是,江织仍觉得刺鼻,忍着反胃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复抬头看另一人:“不会伺候人?”

那冷面英俊的男人倒是一身风骨,举止不急不慢,上前坐下,手随意搭在了江织的腿上。

“这样行吗?”男人看着江织,手顺着他的腿往上,剑眉星目生得端正,“这样呢,江少?”

这番勾引人的做派,却一点儿也不娘气,显然是受过了训练。

江织不言。

男人的手便继续往上,顺着大腿内侧——

“够了。”

江织站起来:“出去。”他按着腹,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脖颈的血管若隐若现,已经忍无可忍,“都出去!”

“不满意?”

瞧着江织脸白眼红的,乔南楚觉着有意思得紧,打着趣:“那要不要我给你换一批?”

江织冷着个脸,灌了一杯加冰的洋酒,起身出了包厢。

阿晚赶紧追上去。

薛宝怡追到门口去瞧,就见江织按着腹咳着,一路落荒而逃,他实在是搞不懂:“织哥儿这是怎么了?”

一直没吭声的薛冰雪说:“江织怀疑他被掰直了。”

薛宝怡‘哦’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十分钟后江织才回来,脸色白了一个度,整个人看上去都恹恹无力。

薛宝怡坐过去:“去哪了?”

江织没做声,阿晚代为回答:“老板去吐了。”

薛宝怡:“……”

这是假的gay吧?

江织撑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皮:“再帮我叫几个女人进来。”

还叫?

阿晚担心雇主的娇躯受不住。

薛宝怡特别主动地去张罗,活跃得像个老鸨:“尤经理,挑几个女人过来,各种类型的都要几个。”

薛冰雪骂他不要脸!

乔南楚把毯子扔江织身上:“还不舒服?”

江织咳得眼眶水蒙蒙的:“嗯。”

他喉咙痒,压不住咳嗽,伸手去摸酒杯。

乔南楚给端走了:“瞎折腾。”换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牛奶给他,“别喝酒了。”

这时候,女人们已经进来了,薛宝怡让她们一个个站好、抬头,不多久,包厢里女人香弥漫。

江织捂着腹,刚喝下去的牛奶在胃里翻江倒海,他懒得动了,目光扫过去。

八个年轻女孩儿里头,燕瘦环肥的都有,不乏眉目精致的,也不乏气质出尘的,有含羞带怯的,当然,也有胆大主动的。

若是攀上了帝都江家的小公子,富贵自是享之不尽。

红裙女郎念及此,步步生莲地上前去,柔若无骨的身子靠过去:“江少。”

玫瑰香混着脂粉气瞬间扑面而来……

江织脸色霎时变了,用一根手指、包着袖子,戳着女人的肩,用力推开,桃花眼里嫌弃满溢,顿生成逼人的戾气。

“阿晚。”

阿晚赶紧过去。

女人被推到了沙发一头,另一头,江织坐在最边儿上,阴着脸把外套脱下。

“弄走。”他软绵无力地气吞山河,“全!部!弄!走!”

不是要晕过去吧?

阿晚不敢耽搁了,把女人提溜走,咳嗽声实在吓人,他担心雇主要把肺都咳出来,几番回头查看。

江织扶着沙发喘得厉害,眼里满是血丝,额头的汗都逼出来了。

哦对了,雇主闻不得玫瑰香,这么一想,阿晚越发觉得这红裙女人就是个妖艳贱货了,非常粗鲁地把人拎出去了,刚打算关上门,吓了一跳,赶紧清嗓一声咳:“老板,周小姐来——”

来不及了,薛宝怡那个大喇叭还在吆喝:“织哥儿,你别泄气嘛,这几个不满意,二爷我再去给弄个头牌来。”

055:周徐纺吃醋?

“织哥儿,你别泄气嘛,这几个不满意,二爷我再去给弄个头牌来。”

阿晚其实想说的是——

老板,周小姐来了,快让二爷把他的女人们带到别处去玩。

这波忠心护主、天衣无缝、聪明绝顶的栽赃就这么胎死腹中了,阿晚也很无奈,他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周小姐,好巧哦。”

下一秒,咳嗽声骤停。

阿晚都不知道雇主怎么到他身边的,总之,就是一阵风似的。

“你、你怎么在这?”

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手也不知道往哪放,还有这该死的结巴,多像心虚,多像不打自招,多像被妻子逮到红杏出墙的丈夫。

江织就那副心慌意乱的样子,杵在了门口,天寒地冻的,他开始冒汗。

再看周徐纺,两个小时前穿的那一身粉换成了一身黑,帽子底下只露了半张万年不改的面瘫脸:“我要去送外卖了,再见。”

告别完,她提着两袋子猪肝蔬菜粥走了,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八个衣服布料很少的女人。

江织只愣神了几秒,抬脚追了出去。

“周徐纺。”

她回头:“有事吗?”

江织把毛衣的领口扯松了一点,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还有轻微发红的喉结:“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周徐纺:“哦。”

没了?

这就没了?

江织被她在心口塞进了一大团棉花,又堵又痒。

“那我去忙了。”

她转身要走了,江织刚想叫住她,她又自己回头了,似乎很犹豫,很纠结,两条眉毛拧得皱巴巴的。

她看着他,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江织,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江织:“……”

他妈的,他没嫖!

周徐纺送完外卖就出了浮生居,她在大门口瞧见了两女一男,这么冷的天,女人们衣服都穿得很少,藕节似的手挂在男人身上,都闹着不肯让男人走。

男人就坏坏地说:“舍不得啊,那就都跟爷走啊。”

然后男人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进了一辆跑车,车还没开动,电话铃声响了。

“什么事?”

“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在加班。”

“你几点回来?小宝有点发烧。”

“等我忙完了再说。”

然后男人挂断了电话,驱车走了。

坏人!

渣男!

周徐纺把小绵羊靠边停,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回头对准那跑车的后轮胎,瞄了瞄,一脚把石子踢出去。

“嘣!”

车爆胎了。

男人在骂粗话。

周徐纺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把外卖员专用的黄色头盔戴上,推着车走了几步,突然看见了一个垃圾桶,她脚步停住了,看了一会儿,把车放下,走过去,对着垃圾桶踹了一脚。真的,很轻很轻的一脚,就是踹着玩的,可她力气太大了。

咣的一声,巨响。

垃圾桶就翻了。

她做什么要踹垃圾桶呀?好烦啊!

周徐纺懊恼地拽了一把头发,蹲下,把垃圾桶扶好,然后把掉出来的垃圾一件一件捡回去……

突然,一双皮鞋停在了一堆垃圾前面,然后影子兜头罩住了她。

“你在做什么?”

周徐纺抬头,看见了江织,霓虹是逆着他的,有星星点点的彩光落在他眼里,像阑珊处的万家灯火。

她仰着头看他,说:“我在捡垃圾。”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乱七八糟的,她还说,“一个瓶子可以卖一毛钱。”

正好,她手里捏了个矿泉水瓶子。

江织:“……”

她戴着黄色的头盔,蹲在地上,像颗生动的蘑菇。

江织往霓虹灯的光里走两步。

“别捡了,脏。”他弯腰拎住她露在外面的卫衣帽子,把她拉到一边,松手后回头吩咐了句,“阿晚,你去捡。”

阿晚:“……”

长这么大,真的,第一次捡垃圾,阿晚的心情说不出的微妙。

“你没有话跟我说?”江织只穿了件毛衣,站在雨后的风里,脸被夜里的冷风吹得刺痛,目光不偏不倚地与她对视。

周徐纺沉默了一阵。

她觉得她说不合适,可是,她没忍住:“江织,你别跟那些女人玩。”

“为什么?”

她严肃又正经:“你要是嫖·娼,你就不是好市民了。”

以为对方贪恋他美色并且对他的美色产生了占有欲的江·好市民·织:“……”

好市民个屁!

这个不懂情趣的钢铁直女!

江织也不知道恼她多点,还是恼自己多点,板着一张俊俏的脸,粗着嗓子说:“我没嫖!”

056:一度春宵(不分章)

“我没嫖。”

头盔大了,她一动,歪了,把它扶正:“真的吗?”

刚才她是有点生气的,眼睛都变红了一小会儿,她觉得嫖娼很不对,她不想江织失足误入歧途。

万一他要是真的误入了歧途,她想帮助他迷途知返。

“我骗你干嘛?”江织特别强调了,“我碰都没碰他们一下。”

他说得很硬气,语气是有一点生气的。

莫不是她误会他了?

周徐纺蹙眉,在思考。

“你不信我?”他盯着她,眼睛里开了一簇桃花,专迷人眼。

周徐纺再次思考。

耳听为虚,她觉得她不应该质疑江织的品德,这么久的相处,除了他的性取向之外,她觉得他就是个完美的人,他热于助人,还救苦救难。

仔细想想,江织长这个样,也不用去嫖,反而,应该有更多人想嫖他。

越想周徐纺越确定,是她误会江织了,这次犹豫都没犹豫:“我相信你。”

江织嘴角瞬间往上拉。

“我就知道你是个品德高尚的人。”

品德高尚的江织:“……”

既然他没有嫖,周徐纺松了一口气,就不再逗留了:“那我去打工了。”她推着她的小电动,要回粥店。

江织抓住了电动车的尾巴。

她扭头。

他不看她眼睛,看着她的黄头盔:“别去了,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看吧。

他是个品德高尚的人。

周徐纺有点过意不去,她刚才居然还怀疑他嫖·娼。

“不要紧的,我力气很大。”她一脚可以踹爆跑车的轮胎,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要不安全也是别人不安全。

江织还抓着小电动的尾巴,没放手,穿得单薄,他的手指已经冻红了,鼻子也有一点红,他吸了一下,一口冷气呛得他咳了几声。

“天很冷,别去了,你要是缺钱,”他别开头,红红的耳尖露在她视线里,“你要是缺钱,我给你。”

因为吹久了冷风,他声音都有点鼻音了。

周徐纺听了很是感动,心都要软成水了:“你是个好人,我怎么能贪你便宜,你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

江织:“……”

发不完的好人卡,搞得他想打人。

“我要走了,外面很冷,你赶紧回去吧。”周徐纺轻而易举地把电动车整个抬起来,一甩,甩开了江织的手,她坐上去,哦,对了,“阿晚,你捡的瓶子可以给我吗?”

她要拿去给粥店外面捡垃圾的婆婆。

被一个二十来岁小姑娘的力气惊呆了的退役运动员阿晚:“……可以。”

周小姐真的好贫苦啊,以后他一定要多光顾她的贴膜事业。

“谢谢。”

周徐纺把塑料瓶子放在了电动车上,对江织挥了挥手,开着走了。

江织站在原地,看着电动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阿晚刚捡了垃圾,怕被洁癖雇主嫌弃,都不怎么靠近:“老板,咱回去吧?”

他置若罔闻。

等到远处的霓虹由红色,变成了蓝色,最后变成了紫色,映进他眼睛里,他才垂下眼睫,转过身去,稍稍弓着背,轻轻咳嗽。

不知道为什么,阿晚觉得这样陷入单相思的雇主有点……可怜兮兮。

江织回包厢后,身体发热,有点低烧。

能不烧吗?外面零下两度,薛冰雪在一旁骂他不知死活,这破身体还瞎折腾,骂完了,让阿晚去弄退烧药。

乔南楚问江织:“你到底怎么了?”

他这会儿闹腾不动了,没力地躺着,垂着眼皮咕哝了句:“我不喜欢男人。”一会儿后,又来一句,“也不喜欢女人。”

所以?

他认命:“可我有点喜欢她了。”

喜欢她,最直观的表现是他对她有欲望,有很强烈的独占欲,不像他喜欢某件物什,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抢,去夺。

她不一样,他竟然对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乔南楚问,“谁?”

薛宝怡代为回答了:“刚才那个,八一大桥下贴膜的周徐纺。”

这个名字,乔南楚不止一次听到,上一次是昨天,江织饭不吃,非要阿晚去点外卖,还说,要备注,让周徐纺送。

“有点喜欢?”乔南楚笑着戳破他,“哪止有点,江织,你反应太大了。”零下两度,他都拖着病追出去,要只是有点喜欢,这个点他不会在这,而在家里睡大觉。

江织只是眼睫抖了两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是,反应太大了。

比如——

“薛宝怡。”江织突然抬眼皮。

薛宝怡心肝一颤:“你别这么叫老子。”老子慌啊。

“你公司是不是要搞年终活动?”

这不咸不淡的语气……

薛宝怡觉得瘆得慌:“爷,您直说。”

“员工福利就送手机壳。”他还是那般无精打采的模样,语气随意得很,“记得,去八一大桥那里买。”

薛宝怡:“……”

妈的,怎么不直接说周徐纺!

刚才叫头牌那事,现在秋后算账呢,薛宝怡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行,一人送一百个够不够?”

江织虚弱地嗯了一声。

刚买药回来的阿晚刚好听到这一出,对雇主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病成这样,还不忘还贴膜的周小姐招揽生意,都是因为爱情啊!

这天晚上,江织凌晨两点才躺到床上,凌晨四点才睡着,然后做了个让他‘筋疲力尽’的梦。

在梦里,周徐纺像个妖精一样,一直软软地叫他。

“江织。”

“江织。”

他受不了:“别叫了。”

“江织。”

“江织。”

她没完没了地叫。

他一抬头,就看见她正坐在一棵树上,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穿着很短的白裙子,晃着一双白得发光的腿,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没回答。

她便张开手,从树上跳下来。

他想也没想,伸手接住了她,身体紧贴,软得不像话……

“你喜不喜欢我?”她伸出一双嫩白的手,绕过他的脖子,轻轻地抱住,缠着他喊,“江织。”

“江织。”

她整个身体,都是软的,像一团云,在他浑身绕。

他忍无可忍了,勒住她的腰,把她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总之,是外面,是一棵树下,抬头是漫天星光,低头是她得逞后欢心的笑脸。

她抬起身体,脸贴在他脖颈,悄悄地说:“哦,原来你喜欢我呀。”

他没否认,然后她就可嚣张了,一双腿缠在他腰上,勾着他的脖子翻身就把他压在了下面。

057:春宵一刻他被压

他身体僵住,任她的手钻进了衣裳里。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他刚要动,被她用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她跟只妖精似的,绵绵无力地坐在了他腹上:“你别动。”唇微凉,含住他的耳朵,“我要对你为所欲为。”

一团火,从下腹开始烧。

她让他别动,开始解他领口的钮扣。

他真没动,乖乖躺着,就这么让她为所欲为了。从头到尾,他都被压在下面,被她弄得比病重的时候喘得都狠。

结束后,他出了一身汗,她趴在他身上,笑得很坏,手也不乖,还在他身上四处作乱。

“还要不要?”

他一开口,声音哑得一塌糊涂:“要。”

她像只得逞后洋洋得意的小狐狸,用一根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地挠:“那让不让我为所欲为?”

这只妖精,要弄死他吗?

他说:“让。”

她笑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跪趴在了下面……

窗外,雷响一声。

江织猛地坐了起来,像条缺水的鱼,大口喘着气,他双颊潮红,目光呆滞,就那样缓了半分钟,掀开被子,低头一看。

“艹!”

多少年了,没做过这种梦。

春梦,他可以容忍,可是,他全程被压,还是那么刷低羞耻心的姿势……他心头像梗了一口血,实实在在的心头血,这心头血是她——周徐纺。

外头没有下雨,只有雷声,黎明的光被大片大片乌云笼着,灰蒙蒙的,十来分钟后,雨淅淅沥沥开始下,江织毫无睡意,坐起来,听着雨打窗台,思绪久久难宁。

这场冬雨下了三天,连着三天,周徐纺夜夜入他的梦。

连薛宝怡都看得出来,江织脸色很差,薛家寿宴还没进行到一半,就看不见他人影,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在休息室里补眠。

人也没睡着,恹恹地躺着。

“江织。”

“嗯。”

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薛宝怡不放心,把薛冰雪叫过来:“叔,快给他看看。”怎么病入膏肓似的。

薛冰雪过去给江织把脉。

“脉象很乱,身体亏虚严重。”薛冰雪问他,“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做了春梦!

江织撑着身子坐起来:“没什么事。”语气很平常,就像在叙述一件已经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喜欢个人,喜欢得病了。”

薛家叔侄:“……”

他们都知道江织对个女人动了心思,就是没料到他会这么神魂颠倒。

薛宝怡还是有点难以置信:“真被掰直了?”

“嗯。”

“真这么喜欢她?”

江织挣扎了一秒,认了:“……嗯。”不然,也不会连着三个晚上,中了邪似的,夜夜让她压,这半条命,都要交代在她身上了。

啧。

来真啊!

说实话,薛宝怡是有点酸的,怎么说他们这群哥们儿也把江织这小美人捧在手心里宠了这么多年,这才几天,就被别人家的猪拱走了,他是感慨万千啊。

不过,江织这万年老铁树好不容易开了次花,他当兄弟,哪能折了他桃花,必须挺他:“别怂,多大点事儿,不就是喜欢个姑娘嘛。”必须帮忙出谋划策啊,“织哥儿,别瞎几把乱琢磨,喜欢就去追,不会爷教你啊。”

怎么说,他薛小二爷也是花名在外。

薛宝怡越说越来劲了:“要不要我传授你点——”

江织起身,走人。

“你去哪啊?”

他去了昌都路四十三号、一家叫仙女下凡的美容美发店。

“你是……”店主兼首席发型设计师程锌,有点不太敢认,“江导?”

江织在公众场合下露面不多,但他这张脸,让人过目难忘。程锌怀疑自己花眼了,这么尊大佛怎么来他的破庙了。

“嘘。”阿晚给了个要低调的眼神。

居然还真是!

程锌受宠若惊,赶紧把人迎进去:“江导,您是来……做头发的?”

“嗯。”

他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盯着门口的海报。

程锌有点搞不懂大佬此番屈尊降贵是几个意思,掂量着问:“那江导您想做个什么样的发型?”

江织把目光收回来:“周徐纺同款。”

程锌懵:“啊?”

“门口那张海报。”江织指了一下,“给我染她一样的颜色。”

大导演似乎心情不错,虽满脸病容、眼下青灰,可眉目是精神的,唇红肤白眼儿媚,当真是一幅好皮囊,程锌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美色:“您要染雾面蓝?”

江织目光扫了扫椅子。

阿晚赶紧垫了块干净的手绢在上面。

江织坐下:“嗯。”

雾面蓝是最近店里大热的发色,但来染的多数是社会小青年,程锌觉得不大适合江织的身份,于是客观地建议:“江导,要不您再看看,这个颜色恐怕——”

江织不改神色,打断了:“我赶时间,快点染。”

一个大导演,染雾面蓝这种渣男最爱色,真有点……

四个小时后。

程锌由衷地被自己的作品美到了:“amazing!”

我的妈呀,这也太好看了吧!

染它!

染它!

全程闭目养神的江织这才睁开眼,不怎么精神,三分惺忪里一分慵懒,哑着声问了句:“好看?”

程锌猛点头。

说实话,周徐纺之后,他再一次刷新了对雾面蓝的认知。

来店里做雾面蓝的男士不少,染出来的效果好看归好看,但总有三分浪荡气,不像江织,皮相骨相生得好,这灰蒙蒙的哑光蓝色映衬在那双会勾人的眼睛里,又欲又禁,世家公子的气度在,显两分妖气,却半点不俗气。

这个点,店里也没别人。

程锌毫无顾忌地狗腿:“江导,您走出去就是这片区最靓的崽!”

一旁,荣辱观很重的阿晚与有荣焉,立马接话:“那当然,我们老板的脸就是放眼整个帝都,那也是无敌的。”

虽然脾气不好,但脸绝对抗打。

“既然好看,”江织站起来,走到镜面前,拨了拨额前的发,“可以给你店里当模特?”

水光盈盈的桃花眼里添进了一抹淡淡的雾蓝色,他抬眸看人时,勾得人心发慌。

程锌一时愣神:“啊?”

“门口那张海报给我,价钱随你开。”江织道,“你也可以把我的照片贴上去当模特。”

058:媳妇快夸我夸我!

快下午两点,周徐纺才睡醒。

纯黑色的窗帘半点不透光,房里昏黑,深色的被褥里伸出一只嫩白的手来,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把手机放下,头埋在枕头里蹭了许久,她坐起来。

头发乱糟糟的,她眼神放空。

“要起了吗?”

机械的合成音在偌大的房间里有回声。

“嗯。”刚睡醒,鼻音很重,周徐纺头顶翘着一缕呆毛,还没完全睁开眼,眯着一条缝看电脑屏幕上的海绵宝宝。

霜降问她:“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她没睡够,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子,有点奶音:“四点多。”她昨晚接了个晚间兼职,很晚才到家。

“楼下有人来了。”

电脑里的警报声也在这时响起。

周徐纺在楼下的门口按了摄像头,凡是有人靠近,就会自动触发警报和监控装置。

“是我点的面到了。”

她扒了扒头发,去更衣间换了衣服,下楼去拿午饭。

她又点了面。

“阿纺。”

她低头在给外卖好评:“嗯?”

霜降见她忙,便没有打字,用了合成的声音:“靳松雇佣我们的事我已经透给江织了,不过他那里什么动作都没有,我猜他应该自己也查到了是谁想绑他。”

周徐纺抬起头:“靳松会不会还对他不利?”

江织昨天已经搬回江家暂住了,江家大宅外面有佣人守夜,她不敢靠得太近。

“你不用太担心,江家那么多人都想害他,他能活到今天,就说明了他自己也很不简单。”霜降说,“阿纺,江织这个人,远比你看到的,要藏得深。”

周徐纺知道,江织是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怀疑她的身份,不过——

“他不是坏人。”

霜降却说:“只是对你不坏。”江织这个人,深藏不露,身上有太多秘密了,那般病弱的样子,只怕是掩人耳目。

周徐纺没有同霜降辩解,只是很肯定地说:“他对我很好,那个灯,”她指给霜降看,“就是他送给我的。”

那个灯昨天才刚安上。

整个房间都是黑色冷调,突然多了那么个看上去就很奢华精致的灯,好看是好看,总有几分格格不入,可周徐纺很喜欢,有时候她会跳起来,用手去摸那盏吊灯上的水晶坠饰。

哦,周徐纺想起来一件事。

她把筷子放下,打开微信给温白杨发消息。

“白杨。”

温白杨回了她一个笑脸。

周徐纺打字太慢了,她用了语音,问:“我订的土鸡蛋今天可以到吗?”

温白杨老家在大麦山,她外婆养了很多土鸡,村里也有很多以此为生的村民,周徐纺上次送给江织的那只土鸡,也是温白杨帮她买的,这次,她又去她那订了一车土鸡蛋。

温白杨回复:“可以的,货车三点能到帝都,收货地址需要改吗?”

“不用改。”周徐纺打字,“谢谢。”

“不客气。”

“。”

她放下手机,抬头,电脑屏幕是暗的,霜降不知道什么时候离线了。

下午三点她要去江织的剧组当群演,时间刚刚好。

方理想也在剧组,她是织女郎,戏份很多,一看见周徐纺,就像只花蝴蝶一样开心地扑过去。

“徐纺~”

周徐纺被她酥得有点不自在。

方理想献宝似的,捧着杯奶茶到她面前:“我给你买了奶茶。”

周徐纺喜欢吃甜,ad钙奶和各种奶茶她都爱喝。

她接过去,吸了一口:“谢谢。”从背包里摸出四个鸡蛋来,“土鸡蛋吃吗?”鸡蛋是来的路上温白杨塞给她的,让她带给同事吃。

方理想最近在减肥,怕被经纪人看到,她赶紧把蛋塞到大棉袄里,缩头缩脑地躲在里面吃:“你不吃吗?”

不能说她吃了会醉,周徐纺就撒了谎:“我对鸡蛋过敏。”

居然还有人对鸡蛋过敏?

方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文盲吧,居然这么无知,一口塞了一个蛋:“那你以后都不要吃片场的盒饭了,我给你带。”

“好。”

周徐纺心想,到时给方理想多转点钱好了。

“徐纺,我跟你说,我可能要走大运了。”方理想把蛋咽下去,吸溜了一口奶茶,跟周徐纺一起蹲在角落里唠嗑,“江导不知道跟华娱的靳副总闹了什么矛盾,就把苏婵给换了,我听维尔说,电影的新女主要在宝光的艺人里头甄选,初选的名单里居然有我乌拉拉氏理想?!”

乌拉拉氏理想自己都惊呆了。

江织在圈子里也算另类,用人很随意,只要形象符合、演技过硬,至于是新是老,红还是过气,他一律不论。

今天出了太阳,周徐纺戴了顶渔夫帽,显得脸特别小,她真诚地夸方理想:“你演技很好。”

方理想笑得见牙不见眼。

当然好了,她是戏精。

“徐纺,等我红了,我就捧你出道。”方理想想着,苟富贵勿相忘,一定要带着姐妹一起发家致富。

周徐纺却摇头:“我不喜欢在镜头前露脸,我当群众演员就好。”群众演员不怎么有特写镜头,她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记住。

也是,周徐纺性格太内向,有点社交障碍,方理想想了想:“那我让群头们给你开后门。”

周徐纺咬着吸管点头。

“卧槽!”方理想突然目光一定!

“怎么了?”

方理想结巴了:“那那那那……那是江导?”她眼珠子瞪得圆溜溜,“他怎么染头发了?!”

周徐纺看呆了,就忘了吭声。

方理想喷了一口奶茶,嘴里的珍珠都滑出去了:“我去,雾面蓝。”她瞄一眼周徐纺帽子底下的中短发,“徐纺,你同款呀。”

江织刚进来,片场一下子就噤若寒蝉了,好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以及他的头发,周徐纺也在盯。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的是一次性的,已经洗没了。”她小声地,“江织的好看。”比她染还好看。

方理想摸着下巴:好看是好看,但显得不端庄啊,这江织本来就长得出色,现在还染了一头雾蓝,更像小妖精了。

那小妖精,正在五米远的地方,来来回回地绕圈。

方理想挠头:“他干嘛?”她看不懂了,“怎么一直走来走去的?”炫耀他的新发型?

周徐纺把奶茶喝完,扔进垃圾桶,走过去了。

“你染头发了。”

人比较多,她不敢离得太近。

江织往边边上挪了一点:“嗯。”

周徐纺跟过去,实话实说:“很好看。”雾蓝色让他看上去有一点点懒懒的痞,少了些柔和,整个人看上去更有攻击力。

但好看。

江织嘴角弯了弯,脑袋不自觉地往她那凑了一点点:“还有呢?”

他看上去……像楼下那只想要她顺毛的灰猫。

周徐纺心想,是不是要再夸夸他?

这时,余然的粉丝代表过来探班,其实隔得很远,但周徐纺听力很好,那边说的话全部进了她耳朵。

粉丝代表在尖叫:“余然,我好喜欢你,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这算夸人吗?

周徐纺想了想,有样学样:“你的头发好漂亮,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江织:“……”

粉丝代表激动地跺脚:“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的电影我全部看过。”

“新电影我一定会去支持的。”

“你好漂亮。”

“签这里,签这里!”

“我可不可跟你合影?”

“嗷嗷嗷,谢谢女神!”

周徐纺还听到了余然的笑声,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想,可能正常人都喜欢这样的追捧,她就学着那粉丝的样子,跺了一下脚,再跺一下。

“可以合影吗?”她竖起大拇指,一本正经地强调,“你的发型真的特别好看。”她说完,又想起来一句,“你拍的作品我也都看过,你的新电影我也一定会去支持。”

江织:“……”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059:你想要我吗?

那厢,粉丝代表得了偶像的合影,原地发出了土拨鼠尖叫,江织只往那瞧了一眼,便明白了。

她在现学现卖。

恼归恼,又舍不得说她,江织转过身去:“你跟我来。”

周徐纺把帽子拉了拉,低着个头跟过去。

等人走远了,片场一干人等才敢偷偷八卦。

制片:“那个姑娘谁啊?”

场务:“不知道。”裹太严实了,看不清。

制片不解:“江导不是基佬吗?怎么跟一女的走这么近?”

场务猜测:“难道是闺蜜?”

“……”

神他妈闺蜜!

副导:“我儿子中二期,昨儿个也染了一头蓝毛。”

剧务:“你是说江导中二期到了?”

副导纳闷:“江导都二十四了。”

剧务猜测:“迟来的中二?”

副导一巴掌呼过去:“小心江导听到要你狗头!”

剧务摸摸头。

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也不敢问。

导演休息室外面,阿晚站定如松,靠着门聚精会神地……偷听。

“你是不是怕我?”

“没有。”

江织坐着,周徐纺站着,隔了有五米不止。

“那站那么远干什么?”他指了他对面的沙发,“你坐这里。”

周徐纺犹豫了一下,坐过去了。

他去给她拿了两罐牛奶和一盒棉花糖,放到她面前。

周徐纺说:“谢谢。”然后她捧着盒子,一颗一颗往嘴里放。

像只藏食的仓鼠。

想把全世界的糖都堆到她面前了,江织问她:“给你的糖吃完了吗?”

周徐纺开了罐牛奶,先给江织,然后再给自己开另一罐:“没有。”

“吃完了给我打电话。”

她说好。

真乖。

江织嘴角的笑便没下去过,眼里的波光荡啊荡,荡漾得不行,明显没睡好的恹恹神色在看到她后,如沐了春风,精神得很。

“你以后别去理发店当模特了,染发剂用多了不好。”江织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就想对她好,“缺钱了我可以给你加戏。”

他不大愿意她的照片被贴出来,也不大愿意她四处去打工摆摊,可白给她钱,她肯定不收。

让她来演戏也好,总归在他眼皮子底下,能随时看着。

周徐纺全当他好意,答应了:“好。”

真的好乖。

这么乖,应该好拐吧。

“你,”

他竟支支吾吾了。

周徐纺腮帮子里藏着几颗糖:“嗯?”

“咳。”他装模作样地咳了声,目光从她脸上飘到她捏着棉花糖的手指上,问得也不自在,扭扭捏捏,也小心翼翼,“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看?”

薛宝怡常说,他这张脸,若真要用美色惑人,轻而易举。

果然——

周徐纺是不好意思的,但还是点了头。

她一向诚实。

江织喜上眉梢,眼眶与耳尖都红着:“那你,”他吞咽了一下,“想不想得到我?”

他眼里映有淡淡雾蓝色的投影,刻意柔成了潋滟动人的样子,循循善诱,也莫过于此。

周徐纺考虑都没考虑:“不想。”

江织:“……”

眼里簇簇桃花瞬间碎成了渣渣,他只想骂人,薛宝怡那个不靠谱的,尽扯淡!

他气恼地看她:“你不是说我好看吗!”

周徐纺被他翻书一样快的情绪弄得有点懵,眼里露出了茫然:“不能说吗?”可大家都觉得他好看啊,她不可以夸吗?

江织:“……”

她是真一点都不贪图他的美色,不知风月,也不识情趣……是他操之过急了。

动心忍性,徐徐图之。

他想,他毕生耐心都要交代在她这里了,弱肉强食那套,哪敢用。

江织一口喝了小半罐牛奶,把眉眼里的急不可耐藏好,别开眼咳了几声,眼里水汽上来,病弱了几分:“我们是不是朋友?”

周徐纺吃软,不吃硬。

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那明天晚上请我吃饭。”生怕她不答应,江织特别指出了,“我送你吊灯了。”

她这次答应地很快:“好,我请你。”

江织眉头这才舒展。

这时,她手机响了一声,她看完手机,问江织:“你现在有空吗?”

“有。”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随后,周徐纺领着江织去了影视城外面,刚出去,江织就听见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他的名字。

“江织!”

“江织!”

江织脸立马板着,朝阿晚扔了个眼神。

阿晚会意,打算去瞧瞧,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拿着大喇叭对他家雇主大人指名道姓。

“江织!”

“哪位是江织?”

阿晚定睛一看,就见地铁口对面的路上停了一辆大货车,货车司机正扒在车窗上,拿着个大红色的喇叭在吆喝,阿晚正打算过去探探情况——

周徐纺把手举了起来,招了招:“这里。”

路对面,货车司机用喇叭隔空对话:“你是江织?”

江织一头雾水。

只见那货车司机从货车上下来,大冬天的就穿了件t恤,外头套了棉马甲,拿着张单子走过来,打量了江织两眼,说:“你的鸡蛋到了,一共三千四百九十六个,请签收一下。”

司机的普通话口音很重。

江织怀疑自己听错了,问周徐纺:“这是什么?”

“你喜欢的土鸡蛋。”

江织看了一眼那辆两米高的绿皮大货车,三千四百九十六个……蛋?

他喜欢个屁!

他挑了个最便宜的,她倒好,送他一车。

没做思量,他就问那司机:“能不能退?”他活了二十多载,一掷千金的事儿没少做,这会儿,倒替她心疼起这几个子儿了。

货车司机用看无赖的眼神看他,心想,这小蓝毛肯定是个社会小青年,果断给了个白眼:“钱已经付了,不给退!”

社会小青年江·小蓝毛·织:“……”

“你不喜欢吗?”周徐纺再次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她记得江织说过他喜欢土鸡蛋,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送了他这么多心头好,他怎么还不开心。

江织解释:“我吃不完这么多。”

不是不喜欢就好。

周徐纺接了货车司机的单子过去,签了名,又同江织说:“货车下面有米糠和木屑,你把鸡蛋埋在里面,冬天可以放很久,吃不完也没关系,你可以拿去送给亲朋好友。”

江织再一次看向那车蛋,心情很矛盾,满足是满足,但心疼她的钱了:“你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钱。”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开心的事,“薛宝怡先生昨天在我这订了很多手机壳,我赚了一大笔。”

她面不改色,正儿八经随口道,“我不差钱。”

060:他们是床上打架的关系哦

江织再一次,无语凝噎。

阿晚想法就不同了,觉得贴膜的周小姐是深藏功与名之人,视钱财如粪土,不贪不圈,不像外面的妖艳贱货们,一个个贪得无厌不知餍足,周小姐不同,她是位高风亮节的好女士,卖个手机壳就知足了,十几万就觉得自己不差钱的精神高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到达的。

而且,周小姐对雇主真好,一车鸡蛋都给他买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正感慨着——

“林晚晚。”

能不能别叫林!晚!晚!

阿晚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干什么?!”妈的,他一定要去改名!

“把鸡蛋送去长安公馆,找几个懂行的人去帮忙。”江织特别嘱咐,“别弄碎了。”

几块钱一个的土鸡蛋,要去住价值几千万的别墅了,连老婆本都没攒够的阿晚突然很忧伤:“哦。”

货车司机看鸡蛋订购量大,当场答应了送货上门。

周徐纺道了谢,跟江织说:“那我进去了。”

“一起。”阿晚觉得雇主跟上去的动作,像个三从四德的小媳妇。

可是呢……

周徐纺根本就没等江织,看往来的路人多了,怕被人瞧见似的,自己先走了,脚步快飞,一会儿便没影。

江织:“……”

想捉了她,然后狠狠压一顿!

阿晚捂嘴,躲在一旁偷笑,看到雇主吃瘪,他真的好开心,于是开心地摸了摸货车上的鸡蛋:“老板,这么多土鸡蛋您一个人也吃不完,我能不能捡几个带回家吃?”

江织淡淡瞥去一眼,端出了他世家公子哥的尊贵气:“三千四百九十六个,少一个,从你工资里扣。”

阿晚:“……”

好讨厌啊!

阿晚觉得雇主这个坏胚子,根本配不上周小姐那样优秀的、杰出的、高风亮节的女士。

下午四点,薛宝怡过来了影视城一趟。

“我去!你这头发,挺前卫啊。”薛宝怡摸了一把他那也相当前卫的灰白小老头短发,心想着要不要也去整个蓝色。

江织没搭理他,脑子里全是那小姑娘,才一会儿没见,他就浑身不舒坦。

薛宝怡瞅着问:“还不错,哪里染的?”

这小流氓的发色,还别说,被江织那十级病颜衬得颓丧颓丧的,原本身上那点公子哥儿的厉气变成妖气了。

这模样啊,跟个小妖精似的,更招人了。

那小妖精冷漠得很:“你那张脸,染这个颜色,是要去收账?”

薛宝怡:“……”

这磨人的小妖精啊。

算了,二爷度量大,不跟小美人一般见识,把带来的文件袋扔下:“你要的东西。”他脱了西装就往江织那张订做的软榻上躺。

江织拆了文件夹,随意翻了两页,眼角的余光往薛宝怡身上轻扫,里头是赤·裸裸的嫌弃与警告。

这个龟毛洁癖怪啊。

薛宝怡笑骂了句,从软榻上爬起来,乖乖坐回沙发了:“唐恒的融资项目是靳松弄出来的幺蛾子,我查过他的账户,也查了唐恒的财务,里面问题很多,我猜靳松是想背着靳磊把唐恒掏空。”他看江织,“这账你想怎么算?”

靳松敢雇人掳掠,这后果,他就必须得受着。

江织手指滑过纸页,不经意地轻轻摩挲,他笑了,自言自语似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薛宝怡只觉得阴嗖嗖。

织哥儿这是要搞事情啊。

“你是想让他们兄弟俩狗咬狗?”

靳松是私生子,靳磊对他不薄,兄弟养成了白眼狼,这戏,带劲儿了。

江织不冷不热地给反问回去:“不然呢?”他有气无力地靠着沙发,轻喘,“我一个病秧子得养病,没那能耐搞三搞四。”

薛宝怡被他逗笑了,五六七八都被他搞出来了,现在说不搞三不搞四?

信他个鬼!

不过,薛宝怡说:“你不脏手也好,省的江家又盯上你。”

还是安安逸逸地当个病秧子好,最好等江家那堆人狗咬狗完,再去关门打狗。

江织兴致缺缺,没接话。

薛宝怡突然想起了件事儿:“我听南楚说,那个职业跑腿人给你通风报信了,特地给你发了电邮,让你小心靳松。”他笑得贼几把坏,“怎么回事儿啊织哥儿,你和那跑腿人难不成掳出感情来了?她居然还护上你了。”

江织惜字如金:“少多事。”

薛宝怡就是个好事儿的,非调侃他:“我估摸着,你这是桃花要泛滥了,一朵又一朵啊。”

江织:“滚吧。”

看,多像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小妖精。

薛宝怡偏不滚,偏要往他旁边一坐,学着女人的矫揉造作,这戏说来就来:“织哥儿,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江织:“……”想一脚踹死他。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门不知是被什么重物砸响了。

江织目色瞬间阴下去:“谁?”

“我……”

弱弱的一声之后,门被一只颤颤巍巍的小手推开,然后,露出来一张小萌脸,漾着两个小梨涡。

是方家四代单传的方理想。

“编剧给我改了词儿,让我拿来给您看看。”

贼头贼脑,像只胆怯又好奇心爆棚的探头老鼠。

这姑娘薛宝怡见过照片,他公司新签的,演戏有几分灵气,就是没看出来,居然还有做狗仔的潜质。

“放那。”江织指了门口的柜子。

方理想把剧本放下,又悄咪咪地瞄了两眼,摸摸鼻子,缩缩脖子:“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默默转身,走去门口,还是没忍住,扭头,诚意无比地保证,“江导,薛总,你们的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她一定不会告诉别人江导和薛总是床上打架的关系。

保证完,她功成身退,把地方给‘有情人’腾出来,然后,她走出去,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周徐纺。

想要爆料的洪荒之力,轰的一声,爆炸了。

“徐纺,徐纺!”

周徐纺抬起脑袋:“嗯。”

方理想拔腿跑过去,一屁股坐她旁边的角落,神情亢奋,动作偷摸,声音激荡:“我跟你说,江导和我们老总在休息室里偷情。”

偷情。

这个词让周徐纺反应了足足五秒钟:“江织和薛宝怡先生?”

方理想猛点头:“我亲耳听到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她凑近,偷偷在周徐纺耳边说,“他们是床上的关系。”

嗷呜嗷呜!

方理想的腐女心要炸裂了,脑子里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头发雾蓝,一个头发灰白,一会儿雾蓝压灰白,一会儿灰白压雾蓝……噢,鼻血要出来了。

方理想摸摸鼻子:“就是不知道是处朋友,还是搞***?”她就说嘛,这两个基佬有好几腿。

一旁,周徐纺蹲着,一直闷闷不吭声,手里的牛奶罐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歪了,牛奶滴了一地。

嘎嘣!

牛奶罐被她捏瘪了。

方理想问她咋了。

她把罐子里的牛奶喝光,然后一脚把罐子踩爆,扔到装垃圾的袋子里:“要开始拍了,我去换衣服。”

哪里有垃圾桶,她突然很想去踹一下,哦,停车场那边有很多垃圾桶。

周徐纺在停车场里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随后往柱子后面挪了,大概百来米远,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你要去见江维尔?”

“嗯。”

后面一个声音周徐纺认得,是江维尔的男朋友。

女人也从保姆车上下来,身上是熨得平整的职业套装,长发及腰,栗色,烫成了大卷,约摸三十出头,长相并不出色,胜在气质干净。

“片场人多眼杂,你们最好不要私下见面。”

肖麟书戴着口罩,鸭舌帽压得很低:“别管我跟她的事。”

半点不像平时温和的样子,他眼神冷冽,穿着黑色的外套,整个人背着光,眉宇阴郁。

“我是你的经纪人,你的事我都要管。”

“林双,你都忘了你的本分了。”

“麟书。”

肖麟书置若罔闻,脚步刚迈出去,女人慌慌张张地拉住了他的西装袖口,声音轻微地哽咽:“对不起。”

他默不作声,直接甩开了女人的手。

周徐纺蹲在柱子后面,心想,肖麟书和江维尔上次也是在这个停车场里‘偷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这么喜欢‘偷情’。

那个叫林双的女人站了一会儿才上车,然后离开了。

周徐纺起来,走到入口,一脚下去,踹翻了一个垃圾桶。

下一秒,她蹲下,‘兢兢业业’地捡垃圾。

061:激情四起的这一对啊

再说片场,四代单传的方理想因为‘偷情’事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于是乎,她趁着休息时间,蹲在角落里玩了把游戏压压惊。

结果呢?

压个屁惊,她都要气死了。

“躲我后面去。”

“快闪开!”

“我去,你手榴弹能不能扔准点,差点炸死我。”

“怎么一天天的净让我遇到菜逼。”

是的,身为吃鸡王者的她,又遇到了青铜队友,怎么带都带不动,这也就算了,菜逼还喜欢扔手榴弹,专往她身上扔。

几次都差点炸得她一命呜呼。

“祖宗唉,你躲起来行不行,你跟着我,我后背都凉嗖嗖的。”就怕一不小心被猪队友送上了天。

正胆战心惊着——

“方理想。”

方理想带着耳机,听得不真切,好半天才扭头,然后露出了二傻子的表情:“老、老板。”

她的顶头大老板——薛宝怡!

太惊悚了,她一哆嗦,没蹲稳,屁股着地了,手一抖,m249没瞄准,被敌人一枪爆了头,游戏界面上,‘老衲法号你祖宗’躺尸了。

gameover!

薛宝怡瞅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没生气,笑了:“公司培养你,可不是让你去打游戏的。”

方理想觉着这笑,毛骨悚然。

她赶紧把耳机扯掉,手脚伶俐地爬起来,拿出她十二万分的忠诚:“我这就把游戏卸了。”开玩笑,这大老板没哄好,这行她就不用混了。

大老板似有若无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方理想瑟瑟发抖,心想,大老板不是要杀人灭口吧,妈呀,她四代单传啊!现在磕头行不行?

这吓破了胆的样子!

薛宝怡瞧着她胆小如鼠,不吓她了,拿出了他平时当老总的那套架势:“好好演戏,少打点游戏。”

点头哈腰怂唧唧的某人:“是~”

薛大老板用他高贵的眼角扫去一眼,才挪动他的贵脚。

方理想变身小弟,九十度鞠躬:“恭送老板。”

这才恭送了三步——

薛宝怡回头:“还有,”语气突然凶狠了点,“以后少骂人家菜逼!”

方小弟:“?!”

大老板生什么气,她又没骂他菜逼。

目送老板离开后,方理想决定再玩把游戏压压惊,抚慰一下她担惊受怕的小心脏。

卸载游戏?

呵,这辈子都不可能卸载。

薛宝怡的秘书小庄是个小胖墩,一米六,一百七十斤,走起路来特别像一只滚动的皮球,唯一的优点就是皮肤好,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特像颗膨胀的水煮蛋,总之,长得挺有特色。

小庄刚接到公司总裁办的电话,让他通知老板开会。

老板上车开了把游戏,去哪也不说声。

“二爷。”

薛宝怡没鸟他。

小庄把喜庆又圆溜的脑袋从主驾驶探到后面去:“二爷。”

薛宝怡不耐烦了:“打游戏呢,别烦我。”

妈的,还说好好演戏,十分钟都没到,就让他在绝地求生逮着了。

小庄不敢再催了,偷偷拿出手机,玩奇迹暖暖。

车停在地下车库,很安静,薛宝怡没插耳机,游戏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游戏里队友的骂声也听得很清楚。

“又遇到你这个菜逼!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脸都气紫了的薛宝怡:“……”

老衲法号你祖宗。

这个名字,他印象深刻啊,还加了游戏好友呢,为了骂架。

毫无疑问,这把,方理想又死于对手之手,还是那个冤家——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让她频频在绝地求生里被他炸死。

当天傍晚,两个消息震惊了娱乐圈。

其一,鬼才导演江织担当十八线美发沙龙特约模特,同款发型一经推出广受欢迎。

其二,华娱副总靳松被爆丑闻,与旗下多位艺人长期保持不当关系。

晚上七点,仙女下凡店门前人山人海。

老板兼首席发型师程锌忙成了狗,到现在也没吃上晚饭,客人络绎不绝,也不全是来做头发的,还有来合影的。门口贴的那张海报还是临时打印的,都没时间修图,不过不打紧,江织那张脸抗打,随随便便一拍,放那一贴,就是财神爷,托了财神爷的福,仙女下凡也上了回热搜。

“染什么颜色?”

“江导同款?”

“小川,雾蓝的染发剂还有没有?”

“没有了。”

“换个颜色成不成?”

“不换也行,去前台排队预约吧。”

这,就是名人效应。

晚上八点,浮生居里纸醉金迷。

屏风后,艺伎在弹奏琵琶,饭桌上的菜品没怎么动,酒一杯接着一杯斟满。

门推开,来人神色匆匆。

靳松抬抬手,斟酒的女侍应放下酒盏,与奏乐的艺伎一同退出了房间。

“靳总。”

靳松抿了口白酒,微醉:“他说了什么?”

秘书上前道:“董事长让您暂时不用去华娱了,唐恒的融资项目也暂停了。”

靳松摇了摇杯中酒,笑了:“好一个借刀杀人。”

秘书噤若寒蝉。

咣——

一桌酒宴被整个掀翻,靳松站起身来,走到旧木沙发前:“你合约是不是快到期了?”

这屋里,还有一人。

他回:“还剩二十三天。”

“想不想拿回视频?”

沙发上的人这才抬起头来。

靳松俯身,伸手按在他肩上:“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就把那些东西全销毁。”

肖麟书是歌手出道,签华娱已经第十个年头了,是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帮你做什么?”

搭在他肩上的手,缓缓从脖颈移到胸前,似有若无地撩拨。

“不急,慢慢说。”

咔哒。

金属的皮带扣发出刺耳的响,靳松笑着把腰间细长的皮带抽出来。

肖麟书再出来,是一个小时之后,他一瘸一拐,走得很慢。

林双刚到,望着他愣了片刻,才跑上前。

“麟书——”

她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推开了:“滚开。”

他戴着口罩,衣服完好,只是弯着腰直不起身来。

林双眼睛已经红了:“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他抬头,汗滚下来:“我让你滚。”

林双伸出去的手僵着,到底没敢扶他。

电话响。

肖麟书扶着墙,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接通。

“维尔。”

他声音压得很低,在空房的走廊里,回声很轻。

“我后天就回来了。”

严冬已至,晚上落起了冰雹,是大雪将至。

风吹树叶,呼呼作响,外头太冷了,江维尔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树下讲了很久的电话。

苍老的声音在唤她‘五小姐’。

“老夫人在里头唤你呢。”

传话的是江老夫人身边的桂氏,老夫人未出阁前,桂氏便跟在身边伺候着,后来桂氏丧夫,便随着老夫人一起留在了江宅。

“晚点再给你打。”江维尔这才挂了电话,边往屋里去,“织哥儿到了没?”

桂氏撑伞走在后面,回话说:“还没呢,说是来的路上落了冰雹,路滑不便利,要晚些到。”

江维尔进了屋里头。

老太太坐南面尊位,大房长子东向坐,二房次子西向坐,之后,是孙儿依次北向坐,旁支庶出的,就站着。

江家长幼尊卑一向严谨。

江孝林与江扶离一人唤了声五姑姑,规规矩矩地站着,等江维尔落座,她是最不拘的一个,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江家长子江维开一旁。

老夫人没说什么,旁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小姨,”

是四房的江扶汐,她奉了茶过来:“不知道您口味有没有变,扶汐擅自做主,给您沏了黄山毛峰。”

整个江家,最会察言观色的便是四房的姑娘扶汐,她是随了母姓,在江家寄人篱下,自小谨言慎行,最为稳重。

江维尔接过茶杯,温度刚好,不烫手:“谢汐姐儿的茶。”

江扶汐笑了笑,回了老夫人身旁站着。

062:江家的秘密,江织的病

“上次见你还是去年中秋,”江维开板着张国字脸,很严肃,“老五,你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连回来一趟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江维尔随口应付:“没忙什么,就是瞎混。”

“还在跆拳道馆?”

这时,对面江维礼接了话,似是玩笑话:“大哥,您还不知道吧,维尔她转行了。”

二房江维礼常年在官场周旋,是个活脱脱的笑面虎,身旁的妻子骆常芳是骆氏商家女,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夫妻俩只得江扶离一女,教养得她聪慧又精干。

“你回公司了?”江维开平日里忙,对江家这些个事过问并不多,心想这老五也到了正经年纪,该是回家族的时候了。

江维尔品着茶,打着太极:“公司有二嫂就行了,我就省的再去碍眼了。”

骆常芳笑说她胡扯,便又把话题给扔回去了:“娱乐圈水浑,织哥儿是男孩子不打紧,维尔,你可要当心些。”

江维尔把茶杯搁下。

二房这对夫妻啊。

“你进了娱乐圈?”江维开这才知晓她转了个什么行。

她懒着骨头坐着:“给人当助手,还算不上圈内人,就随便玩玩。”

“你到底是女孩子——”

她打断兄长的话,赶紧讨饶:“大哥,我难得回来,你就别再唠叨我了。”

江维开绷着脸,没再提了。

外头,老管家江川进来通传:“老夫人,小少爷来了。”

江老夫人闻言,拄了拐杖起了身,吩咐身边的婆子:“阿桂,去拿两个暖手的小炉过来。”

“是,老夫人。”

院门开着,阵阵冬风灌进来,这时,听闻屋外下人喊‘小少爷’。

江扶汐上前去,待人进来,接过染了风寒的外套,将擦手的帕子递过去:“小容,去织哥儿屋里拿件干爽的衣裳来。”

小容称是。

江织用帕子擦了擦手,缓步进去。

屋里敞着门,烧了火盆,江家许多习惯都有些守旧,他畏寒,一到冬天江老夫人便会命人烧上火盆,再放几个暖手的小炉给他取暖。

老太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头发花白,盘着精致的发髻,显得人很精神,只是腿脚有些不便,走动时离不得拐杖。

“织哥儿,你这头发怎了?”

打从江织一进屋,老夫人便盯着他瞧。

江织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大衣,披着,回了话说:“染了。”

“好端端的,作何染个这般不正经的颜色。”老夫人瞧着那头蓝毛,哪还像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市井气得很。

江织可不以为然:“哪儿不正经了?”

老夫人笑骂他:“胡闹。”

他挑了个离火盆最近的地方坐下,还觉着冷,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接过佣人奉上的茶,还没饮,咳意上来。

边咳着,他手里那杯茶洒了。

“怎咳得这么厉害?”江老夫人问道,“药呢,按时喝了吗?”

他咳得嗓子哑了:“喝了。”

“世瑜怎么说?”

他用帕子捂着嘴,眼圈晕了红:“药已经不大管用了,算算时间,”语气不在意般,“大限将至了吧。”

江老夫人呵斥:“说的什么胡话!”她拄着拐杖到了孙儿身边,吩咐了下人,“不必摆餐了,把织哥儿的汤和药膳端到他屋里去。”

“是,老夫人。”

“扶汐,过来扶织哥儿。”

江扶汐上前去搀扶,江织却避开了,三步一喘地拖着步子去了楼上,远远还能听见他的咳声。

江扶汐片刻驻足,跟着上了楼。

江织的卧室在二楼,光线最好的一间,因为他身体不好,怕冷,地面铺的都是暖玉,江老夫人偏疼他,什么好物都往他屋里搬,字画花瓶最多。

江织也不要人扶,自个儿躺下了,白着小脸儿喘着气儿,别提多娇弱。

江老夫人坐床头的椅子上:“好些了?”

他有气无力地:“嗯。”

‘嗯’完,又开始咳。

老夫人又气又心疼,帮他顺着气,训他:“少摆出这幅样子来吓唬我这老太婆,你死不了。”

江织恹恹地接嘴:“秦世瑜可是说我五脏六腑都坏了。”

“就是坏透了,你奶奶我也能用药给你吊着一口气儿。”

他哼哼了声,喘着,没力气讲话。

瞧着他这样子,老夫人也省了再说他:“扶汐,你去厨房催催,织哥儿的汤怎么还没端来。”

“我这便去。”江扶汐出去后,合上了门。

把人支走后,江老夫人才同江织说道:“孝林和扶离近来是越发不收敛了。”

“嗯,听说了。”他蔫儿着,额前雾蓝色的发软趴趴地盖了眉,有零零碎碎的影子落在瞳孔里,有些颓颓的懒。

“这点祖业,你就由着他俩折腾?还不打算回来接管?”

他没骨头地窝着:“天儿冷,我管不动。”

“你就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吧。”老夫人恼了他,不由着他胡来了,“等开春,我便把你父亲那份过给你,奶奶老了,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后头的路,得织哥儿你自己走。”

江家的老爷子走时立了遗嘱,祖产一分为六,五个子女与发妻一人一份,只是并未均分,也未选出当家的,这一大家子,哪个都不安分。

就老幺江织,一直病着,当了甩手掌柜。

他还没个正行:“我两只脚都进了棺材,照样死不了,您啊,还有的活。”

老太太笑骂他泼皮。

“别的事儿便也罢了,同陆家有关的,你可得亲为。”

说到陆家,江织来了几分兴趣:“那块地儿陆家拿下了?”

“拿下了,你这么一弄,陆家多掏了个数,正恼着呢。”江老夫人说着笑了,眼里有藏不住的惬意与痛快。

四大世家中,江家与陆家水火不容,在帝都是人尽皆知,明里暗里斗了十几年了,可到底是为什么斗、为了谁斗,就不得而知了。

便是江织,也不知情。

“奶奶,您今儿个给我撂句实话,”他抬着眼皮瞧着老太太,“您和陆家到底是结了什么仇?”

非报不可便算了,还要他亲为。

着实鬼怪啊。

他语气不正经地玩笑:“我可是听说,您呐,和那陆家已逝的老爷子相好过。”

这话,也就他敢说。

江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等你接管了江家,奶奶就全告诉你。”

他哼哼,不接话了。

“靳家那对兄弟可是你搞得鬼?”

“嗯。”

“后面你不用管了。”老夫人拄着拐杖起身,“欺负我江家的人,真当我这老婆子死了。”

屋外,乌云遮月。

陆家祖上是玉石起家,底蕴与江家一般,都是富贵了几代的世家,从陆爷子这代才开始涉足了医药业。

陆氏大厦坐落在帝都最繁荣之地,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从顶楼俯瞰而下,整个城市的霓虹尽收眼底。

“二小姐。”

年轻的女孩坐在老板椅上,眯着眼在小憩,没睁眼,问:“查到了?”

“和我们竞价的,的确是江家的小公子。”秘书上前,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了我们陆氏对那块地势在必得,就故意将拍卖价格哄抬了一倍。”

女孩掀开眼。

眼型长,脸小,一双弯眉英气,相貌九分,气质十分。

女孩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生了一双单眼皮,漆黑的瞳孔透亮,里头一股子气场,可唇角稍稍上扬一分,便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灵动与干净。

她捏了捏眉心:“这个江织,真是烦人得很。”嘟囔了一句,她低头看手表,“九点了。”

后半句,秘书听得一愣。

“他的节目要开始了。”然后,她把桌上的那个投资过亿的项目文件推到一边,打开平板里的电台。

“我很喜欢王小波的一段话,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电台里的男声,温润、低沉,像醉人的酒,像四月的风,像一把大提琴在耳边轻轻地拉。

“晚上好,我是周清让。”

完全不懂声音的秘书:“……”

二小姐最近迷上了个姓周的电台主持,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哦,声控。

063:江织就这么当爸爸了

夜半冷寂,冬风凛凛。

“老夫人,老夫人!”

门外,桂氏火急火燎地喊人。

江老夫人披了衣服起身:“大晚上的,吵闹什么?”

“老夫人,小少爷他咯血。”

屋外,花白的雪花飘了起来,入冬的第一场雪,千呼万唤了几天,终于下了。

“外头怎么了?”

门外的下人回话:“说是小公子痼疾犯了,咳了不少血。”

随后,骆常芳在唤扶离。

江扶离起身,披了件外套,去开门。

骆常芳命了下人守在门口,进屋,坐下,倒了杯茶:“我让人查过织哥儿的病例了,脏腑都有些问题。”

年年如此,一到冬天,三房那根独苗就要死不活,这五脏六腑没一处好的,偏偏还在苟延残喘。

“前阵子听医院的洪博士说,有些药物,若是长期服用,会有心肺衰竭之症。”

墙上的灯有些年岁,光线昏暗,落在江扶离脸上,她样貌像了骆常芳三四分,唇形饱满,眼窝深,轮廓单看都很硬朗,组合在一起却也几分雌雄难辨的风情。

在江家,最有经商头脑的,是长房的江孝林,可若论缜密与精明,江扶离比之他,不遑多让。

“你怀疑织哥儿的病?”

她是怀疑:“他那只狐狸早成精了,我不得不防。”

要不是成精了,早该成鬼了。

“找人试过了?”

她嗯了声,没细说,转头吩咐门外的下人:“去瞧瞧,探探真假。”

“是。”

凌晨三点,江织被送去了医院,秦世瑜三点半走了,薛冰雪后脚就来了。

他看了一眼垃圾桶里沾了血的纸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吃了几颗药?”

“三颗。”

薛冰雪立马板起了他那张看上去刚满十八岁的娃娃脸:“不要命了你?”

这药还在研发期,副作用很大,一颗就够他一周都提不起劲来,他倒不怕死,一次吃三颗。

他还轻描淡写地说:“我哪个冬天不咳几次血,死不了。”

死不了那也得伤肝伤肺!

还得不育!

薛冰雪想骂他来着,可他不太会骂人,也骂不过他,气得瞪他:“是不是江家有人起疑了?”

他‘嗯’了声,先前吐了几口血,现在脸白得跟纸似的:“没有江家人帮衬,靳松哪有那个胆子在我头上动土。”

劫色不过是个幌子,那晚来了两伙人,前边儿是来掩人耳目的,后边儿那伙才是来探他虚实的。

所以,他就吐几口血,让那些人‘放心’。

“织哥儿,”薛冰雪神色严肃得像个小老头,“你很喜欢那个贴膜的姑娘吗?”

江织噎住。

干嘛突然问这个?!

“如果你真喜欢她,想跟她过一辈子,以后,你就别乱吃药了,”薛冰雪说,“织哥儿,你得惜命了。”

薛冰雪是这群人里头,年龄最大的,尽管他长了一张十八岁的脸,尽管他在暗恋了十几年的姑娘面前怂唧唧,可他的想法永远是最周全成熟的,三观正得连这个处处阴暗的世道他也能找出一大片净土。

江织就不同了,他没有什么三观,也没有什么底线,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不惜命,不怕死,来了兴趣就陪着玩玩,没了兴趣,就吃吃药,不拿自己当个人,不拿别人当个事儿,这样的人,亦正亦邪、随心所欲。

他说过一句话,薛冰雪一直记得。

“死了就死了,弄死了就弄死了。”

前者,江织说的是自己,后者,说的是所有他不当一回事儿的人。

可这次,他被薛冰雪说得愣住了。

得惜命了……

他得惜命了,不能拿命游戏人间,不能拿命玩弄鼓掌。

他开始怕死了,因为周徐纺。

许久许久,他对薛冰雪说:“以后别给我开药了。”

雪下了一整夜,一早,银装素裹,满世界都铺了一层干净的白,帝都的雪总是下得急,下得猛,伴着风,下出了世界末日的架势。

中午,阿晚吃了个饭就过来了,抖抖身上的雪,在门口等身上沾染的寒气散了才进病房。

江织躺着,在看窗外。

阿晚觉得他可能在思考人生吧:“老板,十全大补汤来一碗不?”他把带来的汤放柜子上,极力推荐,“我妈熬了一上午了。”

真不是他夸张,他妈熬汤的本事堪比五星级大厨,这也都托了江织的福,自打换肾了之后,他妈就把江织当儿子,江织一进医院,她比谁都急,想方设法地给他补身体,这才练就了一身熬汤的技能。

他妈宋女士可能忘了,肚子里那颗肾虽然是江织付的钱,可她亲儿子签了三十年的卖身契啊。

阿晚已经习惯了,没那么悲伤了,给江织盛了好大一碗汤,给端过去。

江织还是那个姿势,动也没动一下。

“去给我办出院。”

“那怎么成,您这个身体可不能乱来了,外头在下大雪,天儿冷,您还是住医院里头吧。”别出去给冻得英年早逝了。

“让你去就去。”

目光薄凉,跟外头初冬的雪似的。

阿晚被他冻得一个激灵,缩缩脖子,往后挪:“我不敢,上午老太太走的时候说了,让我看住您。”

瞧瞧,雇主那个脸白里掺着一点点儿红,多像回光返照,他哪敢让他出去。

阿晚寻思了会儿:“您要出院是不是因为周小姐啊?”雇主也是够卑鄙无耻的,用吊灯做借口,非要贫困潦倒得四处讨生活的周小姐请他吃饭。

江织不说话,就用他那双能颠倒众生的桃花眼,那样漫不经心发射冷气。

阿晚再往后挪:“要不这样,您告诉周小姐,说您病了去不了。”

“不行。”

语气不由分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晚搜肠刮肚:“老板,周小姐人那么好,她要是知道您住院了,肯定会来看您的,现在的女孩子啊,最受不住美人计和苦肉计了。”

嗯,林晚晚同志是泡菜剧收割机,人虽然不机灵,但男男女女的事,他懂可多了。

江织一时不说话。

阿晚就继续游说:“今儿个天气也不好,反正餐厅还没订,您正好可以跟周小姐约个别的时间,如果周小姐来医院看您的话,你们就可以多见一面了。”

果然——

江织略做思考后,拿出了手机,给周徐纺发了一条微信。

“我病了。”

然后,三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她居然还没回!

被啪啪打脸的阿晚:“……”

江织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眼里似融了外头的鹅毛大雪:“你不是说她会来医院看我?”

阿晚挠头,让他看起来尽量真诚无辜:“可能在忙没看微信,要不您给她打个电话?”

江织一脚把压在脚下的毯子踹下去,翻了个身躺着,跟人赌气似的。

阿晚:“……”

单相思中的毛头小子,果然好善变好幼稚哦,看你能作到什么时候!

三十秒都没到——

“咳咳咳咳咳……”

他又是咳又是喘,撑着病弱的身子坐起来,喝了几口汤,然后恹恹无力地摸到柜子上的水杯,抿了一口,顺手拿了手机。

阿晚:“……”

呵,男人啊。

阿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偷偷瞄了一眼老板的手机。

他给周小姐存的名字是a周徐纺,排在通讯录的第一个。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电话里,风声比她的声音都大,应该是在外头。

江织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是我。”

“我知道是你啊。”

嗯,还算乖。

江织垫着枕头靠着,骨头都是软的,像个娇贵需要人仔细疼着的病秧子,他有点脾气地问她:“你怎么不看微信?”

周徐纺说:“我在发传单。”

“……”

她到底打了多少份工!这么大的雪都不歇着。

他又咳几声:“我住院了。”

声音挺无力,语气挺娇纵,仿若在说:我都病了!你敢不对我言听计从吗?

周徐纺听完立马问了:“你病了吗?很严重吗?”

“咳咳咳咳咳……”他有气无力地说,“嗯,严重。”

周徐纺当下就决定:“那我发完传单去看你。”

为什么要等发完传单?!

江织等不了:“你——”

现!在!就!来!看!我!

可她都没等他说完话,急匆匆地打断了:“领班来了,我要先挂了。”

然后,就是一串嘟嘟嘟嘟。

昨晚刚吐了血现在感觉又要吐血的江织:“……”

这种感觉,就像被草泥马一脚踢在了心窝窝里,疼是其次,最主要是——伤自尊。

咣!

手机被江织重重扔在柜子上。

“林晚晚。”

阿晚头皮都哆嗦了,幸好,他手机适时地响了:“我妈来视频了。”他背过身去,接通了他家宋女士的视频邀请,“妈!”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手机屏幕里,全是宋女士圆得像圆规画出来的大脸,烫了一头洋气的泡面小卷,快六十的人,戴了个特少女的发卡。

“汤给江织喝了吗?”

宋女士开口就问江织。

阿晚摇头晃脑,眼里是来自亲生儿子的幽怨:“给了。”

宋女士虽然有少女心,但着实是个彪悍的暴脾气:“你晃什么晃,快起开,别挡我镜头。”

这是亲妈,亲妈!

阿晚默默地把脑袋从镜头里挪出去,让后面的江织入镜。

宋女士上一秒还河东狮的脸,这一秒,变作了一朵灿烂的小花:“江织啊。”

哦,宋女士是颜控,三天换了一个男神欧巴,只有江织,得宠了两年。

江织叫了声伯母。

“身体好些了吗?”宋女士眼神慈爱得能掐出水。

江织态度虽不亲近,但礼貌耐心:“好多了。”

“我给你炖的汤里面放了温补的药材,你要多喝点。”

“嗯。”

就是这时,视频里,传来一声鸡叫。

随后,屏幕上宋女士的大圆脸挪出去了,一只鸡头露出来了。

宋女士拎着鸡:“双喜,快来给你爸爸作个揖。”

突然荣升为爸爸的江织:“……”

那只鸡江织都快不认识了,比周徐纺送给他的时候圆润了不止一个码,这会儿穿着粉裙子、戴着红色蝴蝶结、绿色头花,像个喜庆又滑稽的吉祥物。

阿晚在一旁解释:“我妈给老板您的宠物鸡取了名字,叫双喜,还给它做了很多小裙子。”尽管他说了很多遍,那是只公鸡,但依旧阻挡不了宋女士泛滥的母爱和打扮癖。

视频里的双喜很兴奋,扑腾着翅膀咯咯咯。

宋女士说,双喜是在跟爸爸作揖。

极有可能不育然后当了一只公鸡的爸爸的江织:“……”

爸爸?

他这心里头,就跟被鸡爪子挠了似的,又疼又燥,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痒。

挂了视频后,病房里气压一直很低,阿晚也感觉到了,快要呼吸不上来了,还是去上厕所吧。

就在阿晚跑第四趟厕所的时候,双喜的‘妈妈’周徐纺终于来了。

064:忍不住表白

就在阿晚跑第四趟厕所的时候,双喜的‘妈妈’周徐纺终于来了。

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黑色的羽绒服从头裹到了脚。

“你好点了吗?”

江织一听声音,立马转过身来,嘴角弯了一秒就被他压下去,他看着门,不看她:“没有。”

她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阿晚主动接了东西:“周小姐,这些是什么?”

“补品。”

阿晚数了一下,足足八盒:“都是买给我老板的吗?”

是的,他是故意明知故问的。

周徐纺摸了摸毛线帽子上的球,点了头。

江织从病床上坐起来了,他讲究,嫌医院的病号服不干净,身上穿的是睡衣,一头雾蓝色的短发被他压得乱七八糟的,额头还翘起了一绺。

他这个样子,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你是钱多吗?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细听,训斥的语气里是有一点得意欢喜的。

周徐纺说:“给你补身体。”

就这么……把他的毛给顺下来了,原本赌的那点气都消了,满园春色又从眼里疯跑出来:“你发传单一天多少钱?”

她一五一十地回答:“平时是一百五,今天下了雪,有三百。”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只剩几张传单了,所以才等发完了过来。

“那你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八千四百三十七。”

江织:“……”

想把他的卡塞给她,省的天天担心她大手大脚没钱花。

“以后你人来就行了,不准买东西了。”

周徐纺:“好。”

她想,不能真不买的,探病的话,空手不礼貌。

“你站那么远干嘛?坐过来。”

周徐纺没好意思坐他病床上,搬了椅子过去,放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热不热?”

屋里开了暖气。

她帽子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脸颊透着一层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外面的风吹的。

周徐纺摇头说:“不热。”

江织还是把温度调低了两度,自己穿好外套:“喝不喝汤?阿晚妈妈炖的,味道很好。”

“喝。”

他给她盛了一大碗,把汤里面珍贵的药材和肉全部捞给她。

周徐纺说谢谢,捧着碗在喝汤吃肉。

她没忍住,问了:“薛先生没有来陪你吗?”

江织和薛先生在处朋友吗?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打工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想得她睡不好。

江织盯着她眉头紧蹙的一张小脸:“你是说薛宝怡,还是薛冰雪?”

“薛宝怡先生。”

他换了个姿势,侧身靠着枕头:“我为什么要他陪?”

她眉头皱更紧了,很纠结的样子,半晌才低声、呐呐道:“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江织:“……”

他被噎得血气顿时上涌,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倒被气出了两分桃花色:“谁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

这下周徐纺不做声了,绝对不可以把方理想供出来。

他气都喘了,撑着身子坐直来:“周徐纺。”

“嗯?”

她脸上的表情简直……乱七八糟,看上去又愣又傻又萌又懵。

原本恼她不开窍的,可他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就只想戳一戳、摸一摸了,反正气不起来,也舍不得凶她,声音都放软了好几度:“你是不是听人说了,我是同性恋?”

她点头。

江织默了一阵,语气突然正经严肃了:“我现在不是。”

现在?

周徐纺抬头看他,一幅茫然不解的样子。

他心急,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别人,我——”

突然,敲门声响。

“叩!叩!叩!”

江织到了嘴边的话全部被迫卡在了喉咙里,堵得他想揍人,脾气也上来了:“什么事!”

“江少,”门外的护士长被吼得怵到了,“到、到时间了,要要要抽血。”

江织瞧了周徐纺一眼,她还是刚才那副表情,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进来。”

护士长推门进来,里头气氛不对,她是大气都不敢喘。

江少的脾气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最惹不得,倒不是他喜欢为难人,就是他每每冷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就像兜头砸过来一阵冰渣子,不要人命也钻人心。

这会儿,这祖宗正板着个脸。

“左手还是右手?”

护士长抖着手把医用托盘放下:“右手。”

江织往后躺,把手伸过去,袖子捋起来。

他血管很细,但皮肤白,看得很清楚,针头扎下去的时候,他在看周徐纺,而她在看他的手。

她表情很庄重:“疼吗?”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病秧子,什么疼没挨过,早麻木了,就是不适应,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问他疼不疼。

问得他心都痒了。

“疼啊。”他看她,“吹一下就不疼了。”

周徐纺恍然大悟,扭头:“护士姐姐,你能给他吹吹吗?”

护士长:“……”

江织:“……”

这是尊冰雕吗?完全撩不动!

护士长当然没敢给江织吹,迅速地抽了两管血,溜了。

周徐纺只坐了二十来分钟就走了,走之前和江织约好了时间,明天晚上再一起吃饭。她似乎心情很好,破天荒地主动同门口遇到的病患打了招呼,顺带还帮一位去上厕所的女病患提了输液带。

江织不是基佬,也没有跟薛宝怡先生处朋友,她要快点去告诉方理想,不能再让她以讹传讹。

等周徐纺走后,阿晚走到床头。

“老板,”他没忍住,“你刚才是想表白吗?”

江织没承认也没否认,盯着门口,心不在焉。

阿晚斟酌一下:“我觉得不妥。”

江织眼皮动了动,目光转过来。

虽然雇主这人龟毛又坏脾气,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阿晚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他要开始献计了。

“我听剧组那个叫理想的女演员说过,周小姐的智商有一百三十多,很高吧,都是用情商换的。”

智商低于一百的林晚晚,在这一刻,迷之自信。

“而且你看周小姐,对您根本就没开窍,你要是冒冒失失地表白了,说不准会吓跑她。”

江织沉吟。

眼皮一抬,他颇不自然地问:“那怎么办?”

阿晚脸上是高深莫测、深藏功与名的表情:“老板,您要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慢慢地渗入,等她习惯了您对她千万般的好,她就再也离不开您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当情感专家了,他特别地有自信心,“我前几天看了个偶像剧,男主就是这么把女主拿下的。”

虽然他是不怎么机灵,头脑也相当简单,但他林晚晚可是从十岁就跟着他家宋女士看泡菜剧的,收割机不是白叫的。

在男女事上,江织就是个小雏儿。

“咳咳,”江织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不在意似的随口问了句,“那个剧叫什么?”

“霸道总裁爱上我。”

江织:“……”

他得多病急乱投医,才会信林晚晚的鬼话。

思考三秒后——

“发给我。”

次日,大雪依旧,满地积雪覆了来时路。

江织与周徐纺约在了粥店,就是周徐纺打工的那家,是江织挑的地方,为什么不去更高档、更有格调的地方?

因为他要给她省钱。

周徐纺不让江织去接,他们约了六点半在粥店门口见。

阿晚觉得雇主脑子有问题,四点就叫他开车过来了,也不进店,就在天寒地冻的大雪里干等。

车停在粥店对面,江织看了看手表,问阿晚:“几点了?”

他怀疑他的手表坏了。

“老板,才五点。”阿晚忍不住吐槽了,“您来太早了。”

江织掀了一下眼睫毛。

阿晚立马闭嘴,撇开头,看外面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将视线遮得迷迷蒙蒙的,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呼:“呀!周小姐在送外卖!”

粥店门口,周徐纺刚出来,戴着顶扎眼的、配送员专用的、黄色头盔。

伞都没有撑,江织就下车了,喊了一声周徐纺,之后站在漫天大雪里,隔着马路,朝她招手。

她回头就看见了他,看见了落在他肩上的雪,看见了他大衣上黑色的磨砂扣子,看见了他在笑,很浅、但很好看的笑,像个匆匆归来的少年。

然后,他后面的车道上,一辆轿车压过了斑马线,突然加速。

周徐纺手里的袋子掉了。

“江织!”

065:徐纺马甲掉了

“江织!”

阿晚大喊了声‘小心’。

江织下意识转过身去,高速行驶的车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目光里,越来越近……

“老板!”

他只来得及挪动一步,腰就被勒住了,然后整个人朝后栽,天旋地转地滚了两圈,漫天飞雪与一顶黄色的头盔一起倒映进了瞳孔里。

耳边风在呼啸,那辆黑色的轿车几乎擦着他后背,眨眼开出了视线。

之后,他就任由那黄色头盔的主人压着他,任由她在他思绪里,横冲直撞。

“江织。”

“江织。”

周徐纺喊了他两声。

他却置若罔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怎么了?”

周徐纺的帽子是歪的,眉尾的地方沾了雪,冰渣子还挂在睫毛上,一抖一抖颤得厉害,急得小脸都皱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还蹲着,很狼狈。

江织坐在雪上,也狼狈,身上都是雪。

“江织。”

他没答应,伸出手,朝她靠近,修长纤细的五指微微弯曲,遮住了她半边脸,只留一双眼睛与他对视。

周徐纺猛地后退。

江织抓住了她的手:“是你?”

“什么?”问完,她低头避开目光,头上的帽子耷拉下去,把她本就小的脸藏住了一半。

江织没说话了,拽着她一只手,用力一拉,抱住了她。

周徐纺想都没想,抬起手——

“徐纺,”他低头,低低似呢喃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别打,我还病着。”

徐纺。

他叫她徐纺。

天寒地冻,风里都带着刺骨的寒,只有耳旁他落下的呼吸是热的:“你数十下,我就松开。”

他下巴搁在她肩上。

她身上有牛奶的味道,和那个职业跑腿人一模一样。

一,二,三……

周徐纺手放下了,在默数。

江织还坐在雪地,彻骨的冷意渗过了厚厚的衣服,抱着她的手轻微发抖:“那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到我身边来的?”

她不习惯这样靠近,整个身体都是僵的:“我跑来的。”

“只用了三秒?”

“我跑得快。”她停顿了一下,“你离我也近。”

江织在她耳边咳嗽,呼吸一声比一声重:“你分明在街对面。”

“雪很大,你看错了。”

“周徐纺——”

话被她打断了:“十下数完了。”然后,她推开他,退后去,把帽子扶端正,“从街对面跑过来,再快也要一分钟,是你看错了。”

说完了,她就摆出她平时面瘫的表情。

江织扶着路灯杆站了起来,掸去身上的雪,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她。

周徐纺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像被剥开了所有伪装,无所遁形。

“江织。”

她低下头,大了一圈的黄色头盔耷拉下去,将她脑袋藏住,小声地嘟囔:“我手疼。”

霜降说过,女孩子要会示弱。

果然,江织方寸大乱了:“怎么了?”他一下子就慌了神,“哪里疼?”

周徐纺轻轻晃了下胳膊,故意晃到他跟前去:“刚刚磕到了。”

这叫苦肉计。

周徐纺第一次用。

“我们去医院。”江织伸出手去,想拉她手,又怕弄疼了她,改拉了她帽子,回头,“林晚晚,还不死把车开过来!”

阿晚:“……”

这顿饭,还是没吃成。

江织带周徐纺去医院拍了片子,确认没伤到骨头才放心,这么一折腾,九点多了。

其实,她胳膊一点都不疼,可江织执意让医生给她缠了一圈绷带,还五次三番地凶着表情要医生保证她一根汗毛都没事,才肯领着她离开骨科,对此,周徐纺更加愧疚了。

她还带着那个配送员的头盔,垂着脑袋特别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周徐纺拒绝了:“外面冷,你别送我了。”

江织不怎么愿意,看她‘可怜巴巴’的,又舍不得不依着她:“那送你到门口。”

“好。”

后面,阿晚:“……”

怎么办,觉得老板好怂。

江织把周徐纺到了门口,五分钟路,因为他‘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弱不禁风娇喘微微’,硬是走了十五分钟。

出了医院门口,周徐纺就不再让他送了,大雪将将歇了,外头铺天盖地全是一片茫茫白色。

周徐纺现在台阶下面,跟江织道别后,很严肃地嘱咐她:“撞你的那辆车,车牌被雪覆盖住了,你要小心,这不是意外。”

江织站得高,弯着腰听她说话:“我知道。”

“那我走了。”

然后她转身。

“徐纺,”江织拉住了她没缠绷带的那只手。

她歪头看他:“嗯?”

她的手还是和冰块一样冷,可也同以前不一样,她不会出于本能地推开他了。

当然,她依旧严防死守,把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你对我说什么都可以。”他说。

周徐纺看着他,目光茫然。

江织走下台阶:“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她摇头。

江织伸手,罩在她头上,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包括吃他的糖,打他的人,甚至,压他的身体。

这些都可以,他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不能容忍她做的了。

周徐纺不太习惯肢体接触,身体往后躲,脸蛋被冷风吹出两坨红,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头发乱了。”

“……”

重点是头发吗!

“乱了就乱了。”他用力揉了一把,然后帮她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回去吧,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周徐纺沉默了一会儿:“再见,江织。”

然后,她就走了。

江织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

阿晚上前:“老板,外头风大,进去吧。”

江织没动,看着地上那一排脚印:“监控调了吗?”

“调了,只是傍晚雪下得太大,摄像头出故障了。”

他收回了目光,眼里似笼了一层沉沉暮霭,明明暗暗的,情绪难辨:“她一开始站的位置,你看清了?”

阿晚点头。

接着,他又摇头,很纳闷纠结:“可说不通啊。”

正常人的速度不可能有那么快。

阿晚怎么都想不通:“老板,是不是我们眼花了?”

江织不言。

066:江织试探职业跑腿人

江织不言。

阿晚叽叽喳喳,话一箩筐:“你说周小姐会不会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啊?等渡完劫,就会飞升回天庭。”

这脑洞!

阿晚都佩服自己,可以出道当编剧了。

夜深人静,走廊里只有咳嗽声,还有老板冷若冰霜的嫌弃:“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什么叫乱七八糟!

阿晚挺直腰杆:“我最近在追《三生三世十里菊花》”

江织:“……”

说到三生三世十里菊花,阿晚的脑补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周小姐真的是来渡劫的,那渡的一定是桃花劫。”阿晚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反正很兴奋,“老板,您是周小姐的劫数呐。”

如果真有天庭,他就造个核弹,给它炸成渣,然后再弄个宇宙飞船,把周徐纺抢过来,管她是人是仙,他都扣下了。

江织停止了这种智障想法,回头:“你是智障吗?”

阿晚:“……”

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

阿晚决定,回去就让双喜叫自个儿爷爷!叫江织鸡爸爸!

回了病房,护士过来扎针,免不了一顿小心翼翼的劝解,大概就是说江少怎么怎么身体弱,怎么怎么不能出去受寒之类的。

江织嫌吵,让护士闭嘴。

“去查一下靳松。”

阿晚还沉浸在双喜叫他爷爷叫江织爸爸的幻想里,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反应了挺久:“不是江家人吗?”他觉得就是江家人撞的。

“江家人还没这么蠢。”

江织没解释,恹恹躺下了。

阿晚想不明白,可也不敢问。

周徐纺到家后,快十点了,衣服都没换,她去开了电脑。

“霜降。”

霜降立马打字过来:“我在。”

“监控拍到我了吗?”

江织心思缜密,一定会去查,周徐纺在医院拍片子的时候,就用手机联系了霜降,亡羊补牢,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拍到了。”很快,霜降又回了一句,“不用担心,我帮你阻截了视频。”

周徐纺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她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牛奶,“那辆车呢?”

“也拍到了,但雪下得太大,根本看不清,开车的人戴了口罩,男女都看不出来。”

周徐纺坐回电脑前:“车型呢?”

“也查了,bmw的常规款,没什么特别的。”

车牌也被挡着,就是说,一点可用证据都没有。

周徐纺低头,思忖。

霜降问她:“江织的事,你要管吗?”

她毫不犹豫:“要管。”

她不会让别人害江织的,谁都不行。

霜降却有顾虑:“可江织对你起了疑心,他人又精明,我怕他会猜出什么苗头。”

伤口、速度,她的不寻常,已经让江织察觉到了。

周徐纺默不作声。

她很怕别人知道她的秘密,很怕被当成怪物,最怕江织也会用厌恶的眼神看她,然后再也不跟她做朋友了,也不跟她说话了,不给她糖,不送她灯。

“阿纺,如果你不想暴露,要跟他保持距离。”

嘎嘣——

周徐纺手里的牛奶罐被她不小心捏瘪了,牛奶流得到处都是,她懊恼地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她脸上有失落的表情。

霜降还是第一次瞧见她这么生动的表情。

“再帮我查个东西。”周徐纺把手上的牛奶擦干净,“四方形的平安福挂件,是黄色缎面的,最下面左边的角上用青色绣线绣了一个‘书’字。”

开车撞人的那人穿了一身黑,帽子压得低,手套和口罩都严实地戴着,什么特征都没有,周徐纺视力好,看到了车上的挂件,半个手掌大小。

她找了纸笔出来,想把平安福画出来,可画了好几张,都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像,她着实没有绘画的天赋。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江织发来了微信。

“到家了吗?”

她回:“到了。”

“拍张照给我。”江织又发来一条,“确认你的安全。”

周徐纺起身,拍了门口给他。

江织:“……”

他又不是要看她家的门!

“拍你自己。”

哦。

周徐纺拍了半张脸给他。

照片里,她目光飘忽神色迷茫,似乎在找镜头,但还是没找准。

江织:“……”

这姑娘应该从来没自拍过,应该也不怎么经常用智能手机,上次跟她视频就发现了,她找不到镜头。

那么高智商,还这么迷糊,蠢得可爱。

江织不打字了,发语音:“棉花糖吃完了吗?”

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哑。

周徐纺不怎么用语音,不太会,依旧慢慢戳字:“快吃完了。”

“你明天来片场,我给你带。”

“好。”

她立马转了一万块给江织。

江织没领。

“你钱很多?”

周徐纺思考了一下:“还好。”不能说实话,江织太精明了。

他又问:“怎么赚的?”

她回:“打工。”

“都打什么工?”

他语气随意,听起来像是闲聊。

周徐纺没有犹豫很久,开始一一回答。

“贴膜。”

“送外卖。”

“群众演员。”

“当模特。”

“发传单。”

“代驾。”

“搬砖。”

“……”

后面还有,她罗列了十几份工种。

就是没有职业跑腿人。

等等——

江织语调都拔高了:“你还去搬砖?”

“去啊。”她说,“搬砖钱多。”主要是她力气大,一个人可以搬三个男人的量。

这时,江织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戴着个红色安全帽,在一堆臭男人中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戴着破了好多洞的手套,脚踩一双解放鞋,弓着腰灰头土脸、可怜兮兮地搬砖……

不能想,他要心痛死!

他几乎用吼的:“以后不准去搬砖!”

为什么不准去?搬砖轻松又赚钱啊,周徐纺想不明白,但还是答应了:“哦。”

真乖。

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江织:“徐纺。”

周徐纺:“。”

“去睡吧,很晚了。”

“嗯。”

“晚安。”

“晚安。”

最后江织发了个从薛宝怡那里保存过来的‘只要你乖给你买条gai’的表情包。

周徐纺回了个句号。

然后聊天没有再继续,江织本来还想再聊会儿,但一想到周徐纺要打那么多份工,还去搬砖,就没舍得再耽误她睡觉的时间。

他盯着那个句号。

聊天页面的背景图是她的照片,从美发店老板那里要来的那张,她应该很少拍照,表情很呆,眼神放空,脸上是表情包本包——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病房里没开灯,阿晚进来就看见一束手机的光打在他老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午夜惊魂的美色啊,像个妖艳女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老板有了熬夜的习惯。

阿晚友情提示:“老板,您还不睡吗?十点多了。”

他还盯着手机:“查得怎么样了?”

“周小姐名下没查到什么不动产,房子也不是登记在她户头下的。”存款更是少得让人同情心泛滥。

江织未言,手指落在微信页面上,摩挲着周徐纺那个黑漆漆的头像。

如果她真是职业跑腿人,查不到也正常。

可那次她手臂上的伤口怎么解释?

今天她只用了三秒从街对面跑到他面前,又怎么解释。

他毫无头绪。

阿晚觉得是时候表达他的想法了:“老板,您是不是怀疑周小姐是那个掳你的淫贼啊?”他很笃定的语气,“肯定是您搞错了,周小姐那么高风亮节正义凛然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淫贼。”

江织抬头,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冷白冷白的:“别开口闭口就叫淫贼。”

嗬!还护上了呢!

哼!

阿晚不跟他争。

江织放下手机,躺回病床:“去老太太那里传个话。”

“传什么话?”

“就说,”他语气有几分玩味,“就说总有刁民想害死我。”

然后呢?

让老太太去帮着搞死刁民?

阿晚正要问问清楚。

江织继续交代了:“然后再提一句。”

“提一句什么?”

他懒洋洋的语调,可能是困了,又病着,声音软绵绵的:“提你力不从心,拳脚不如人,顺便告诉老太太,最近帝都有个厉害的职业跑腿人,身手好,执行力强,是个比你强了百倍不止的保镖。”

力不从心、拳脚不如人的阿晚:“……”

他好想说粗话。

忍着吧忍着吧。

忍不住了!

妈蛋!

067:护妻狂魔已上线

翌日,大雪暂歇,满地铺白。

周徐纺九点要拍戏,她七点多就出门了,穿了一件很大的羽绒服,戴了顶护耳棉帽,耳朵和下巴都给裹住,就留鼻子和眼睛在外头。

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咯地响,她穿着雪地靴,在雪上蹦跳了一下,再蹦跳一下。

“周小姐。”

后面有人喊她。

周徐纺站好,不蹦蹦跳跳了。

“周小姐。”

她回头,看见了一位脸很圆、肚子也很圆的老伯:“您是叫我吗?”

老伯嘿嘿笑着,笑得很喜庆。

“是呀是呀。”他两手插在袖子里,应该是怕冷,缩着脖子,矮胖矮胖的,很可爱也很和蔼,“我是这儿新来的门卫,以后周小姐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尽管来找我哈。”

上上个门卫,还是被她变红的眼睛给吓跑的。

“好的。”周徐纺低着头,不与人对视,“谢谢。”

老伯看她的眼神很慈爱,挥挥手,把一双眼睛笑成了一对细缝:“那你去上班,路上小心哦。”

周徐纺埋着头,走了。

走了四五米——

她回了头:“伯伯,您贵姓?”

才在外头一会儿,老伯的鼻子就被冻红了,有点小滑稽,但很可爱,他呵着热气说:“我姓方。”

哦,也姓方啊。

周徐纺觉得姓方的都是好人:“再见。”

她同老伯礼貌地道别,然后继续踩着雪去片场打工。

方老伯用慈爱的眼神目送了周徐纺,然后搓搓手,跑着回了保安室,把暖手袋揣进怀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闺女啊。”

“见到了见到了。”

“长得可真俊俏啊。”

“哎哟,我这记性,ad钙奶忘给她了。”

周徐纺到影视城的时候,还没有到八点半,来得早,片场人不多。

“徐纺徐纺。”

老远就看到方理想在朝她招手,手里还捏着个咬了一口的灌汤包。

周徐纺手缩在羽绒服的袖子里,左晃晃,右晃晃,回应了一下。

前面路窄,不知是哪个剧组的女演员迎面走过来,派头很足,后面跟了好几个助理,她的裙子很华丽,裙摆也长,铺了一地,等人快走近了,周徐纺就往角落里挪了一点,怕踩到人家漂亮的裙子。

嘶啦!

那女演员的裙摆还是被刮开好大一条口子。

周徐纺就看了一眼,然后埋头继续走。

“喂。”

喂?

叫她吗?

周徐纺回头。

那个女演员化了很精致的妆,尤其是眼线,勾勾挑挑很迷人,不过她却板着个脸:“你瞎了吗?”

大眼睛,小嘴巴,高鼻梁,尖下巴,很漂亮的长相。

周徐纺觉得她好像见过这个人,哦,她想起来了,上次她电脑中毒的时候,页面上弹出来的、那个穿得很少的、一直抛媚眼的小姐姐,跟这个女演员就长得好像。

当然,不怎么上网的周徐纺还不知道有个词叫整容网红脸。

周徐纺不习惯被人注视,拉了拉头上的棉帽子:“不是我踩的。”

可对方不听不信,把尖尖的下巴抬起来:“不是你踩的,是它自己破的?”

可是她真的没踩啊。

周徐纺不想理了,转身要走。

女演员嗓门突然拔高了:“我让你走了吗?”

周徐纺皱皱眉,有点烦。

后面,女演员的助理上前,叫了句‘颖姐’。

“这个女人哪个剧组的?”她指着周徐纺问。

助理说:“没见过。”

“把她赶出去。”

这条民国古街被《无野》剧组包下来了,这个点人很少,没什么围观的路人,女演员的助理没有顾虑,就要上前去拽周徐纺。

突然——

一个灌汤包砸过来,正中那个女助理的脑门,汤汁顿时滋得到处都是。

随后,是一声吊儿郎当的呦呵:“这影视城是你家开的?”

方理想来了,嘴里还塞了一嘴的灌汤包。

她先是看了看那个女演员。

靠,骆家人!

别慌!方理想一秒镇静,然后从棉袄的口袋里摸出个口罩,给周徐纺戴上,并且偷偷摸摸地嘱咐她:“徐纺,你快把脸捂好,要是她问你是谁,你千万别说。”可不能被骆家人盯上了!

“你又是谁?”

这么趾高气昂,不是骆家小姐又是谁?

骆家这辈女孩生得多,但正经出身的就两个,骆青和与骆颖和,两人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性子天差地别,骆青和掌家,精明聪慧是出了名的,骆颖和进了娱乐圈,嚣张跋扈也是出了名的。

方理想当然认得这张整得跟蛇精似的脸,但她是那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人吗?当然不是!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理想中气十足地自报家门,“我就是乌拉拉氏理想!”

乌拉拉氏理想以前只是个跑龙套的,虽然新晋为织女郎了,但电影没播,她还没名气,骆颖和显然认都不认得她是哪根葱。

“你要替她出头是吧?”骆颖和抱着手,挑衅,“也行,这裙子你来赔。”

这裙子……

看起来好贵啊。

方理想扭头看周徐纺,为了不暴露周徐纺的身份,都不喊她名字了,喊了临时代号:“辉发那拉氏纺,是你踩的吗?”

辉发那拉氏纺摇头。

方理想搞清楚状况了,弄了半天,是个碰瓷儿的,她这个人吧,有点愤青,就爱路见不平拔腿相助。

她撸撸袖子蹬蹬腿,操着一口京片子:“我赔你大爷。”

骆颖和当场变了脸色。

身边的女助理仗了她的势,便要上前帮着教训:“你——”

方理想皮笑肉不笑:“我跟你说哦,我脾气很爆的,千万别对我指手画脚。”

那个女助理偏要指着她脑门:“我们颖姐让她赔,关你屁事!”

这是个文明社会。

应该要文明的。

算了。

方理想咧嘴,露出了女流氓般的笑容:“都说了我脾气很爆的。”然后她一把揪住女助理的头发,“赔你奶奶的赔!”

时间拨回五分钟前。

阿晚风风火火地跑进了休息室。

“老板!”

“老板!”

阿晚扶着墙,喘成狗。

江织没睡醒似的,揉揉眼睛:“什么事?”

“外头吵起来了。”

江织昨晚没睡好,起床气空前绝后得大,语气十分得不好:“找我干什么?不会报警?”

阿晚挠头:“可带头的好像是周小姐。”

刚说完——

江织猛地站起来,起得急了,咳了好一阵:“跟谁?”

“骆家老二。”

骆家这个,是出了名的刁蛮。

068:霸道江总宠娇妻纺(一更)

骆家这个,是出了名的刁蛮。

当然了,我们乌拉拉氏理想也不是吃素的。

阿晚看着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揪着一把头发的时候,目瞪口呆了,她人狠话不多:“赔你奶奶的赔!”

放完狠话,就要开打!

突然,啪嗒一声。

是牛奶罐拉环发出的声音。

耳尖的方理想揪头发的动作硬生生僵住了,她硬着头皮扭头:“导、导演。”

剧组有规矩,闹事者,滚。

这是顶风作案,方理想心虚啊,喘着气哆哆嗦嗦:“那个……误误误会啊。”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就见大导演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牛奶罐,没往嘴里倒,把玩着荡来荡去,他身形颀长,穿了件长及脚踝的黑色大衣,往那一站,像幅加了滤镜的精修画报,身后是白茫茫的大片积雪,他从画里走出来,唇红齿白,顾盼生姿。

七分妖来三分娇。

再加之那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从容贵气,真让人挪不开眼。

他调儿懒懒的:“先把气给我喘匀了。”目光落在后面,流光溢彩的瞳孔里映着那张护耳棉帽下的小脸。

方理想看大导演没生气,想着不是来问罪的,她顿时有底气了,把腰杆停直,调整好激荡的心情和急促的呼吸。

江织气定神闲:“说说,怎么回事?”

骆颖和只瞧了江织一眼,便生了怯,目光飘忽,哪还有方才的气焰。

反观方理想,有人做主了,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指着骆颖和就嗷嗷告状:“她裙子破了,非说是我们辉发那拉氏纺踩的,还要我们赔,我们不赔她就不让我们走,对我言语羞辱就算了,还,”她眨巴眼,两行清泪就下来了,“还要打我们……呜呜呜呜呜……”

众人:“……”

果然,织女郎的演技,没得说啊。

江织喝了口牛奶,一个抛物线把罐子扔进了三米外的垃圾桶里,然后抬眼皮,瞧着骆颖和:“是这样?”

骆颖和与江织不是第一次见,年少时就认得。

少女怀春的时候,她也和堂姐一样,对这般好看的少年心生恋慕,直到那年,骆家大火,那个身份卑微的养子死在了火里。

当时的江织还只有十六岁,拖着久病的身体,去骆家放了一把火,没人敢拦他,就眼睁睁看着目光猩红的少年将骆家老祖宗的牌位摔了粉碎。

打那之后,江织与骆家交恶,骆颖和对他也再生不出一点旖旎的心思,除了怕就只剩怕了。

她很清楚,江织若是发起狠来,什么都敢做。

她结巴了,回了江织的话:“就、就是她踩的。”

他闲庭信步似的,朝前走了两步,态度懒懒散散:“她们两个都是我剧组的人,不就是条裙子,我赔就是了。”

“不是我踩的。”一直沉默的周徐纺重复了一遍,“不是我踩的。”

江织走到她前面,挡着身后众人的视线,伸手摸了摸她的棉帽子:“没事儿,咱们剧组不差钱。”

他声音很轻。

周徐纺被他哄到了,就没再出声了。

江织转过身去:“开价吧。”

骆颖和哪敢要江织的钱,语气和姿态都放低了几个度:“算了,不用赔了。”

算了?

在他的地盘,欺负了他的人,能算了?

江织捂着嘴,轻咳了两声:“说要赔的是你,是不赔的也是你,当我的剧组没人做主吗?”

骆颖和花容失色。

他抬起眸,因着咳嗽眼圈红了,依旧是病恹恹的神色,只是泼墨的瞳孔像淬了火光,杀人无形。

“开价。”他说。

骆颖和是真慌了:“八、八十万。”

“赵忠,把钱开给她。”

江织吩咐完,赵副导当即就大手一挥,写了张八十万的支票,让人给了骆颖和的助理。

骆颖和白着小脸,没有再逗留,提着裙摆就走。

“等等。”

脚步定住,她背脊发凉。

身后,慢慢悠悠的语调不疾不徐地传来:“钱也赔了,你这裙子,是不是归我了?”

骆颖和大惊失色:“江织——”

他拨了一下雾蓝色的短发:“脱下来。”

当着众人的面,他毫不怜香惜玉地给她难堪。骆颖和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羞窘至极,她咬了咬牙:“我待会儿就让人送过来。”

江织神色不改,桃花眼里融了三千积雪的寒:“不行,现在就给爷脱了。”

这还是周徐纺第一次听江织这样同人说话。

他很少自称爷,脾气是不好,但江家教的是贵族礼仪,很少这样失了风度,可也到底是个世家的公子,这气势端出来了,谁敢忤逆。

没有人敢上去劝,连大胆包天的社会姐方理想都屏气凝神了,心想,太子爷就是太子爷,再怎么体弱多病,也不是凡夫俗子,这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骆颖和带的那几个助理,哪个都不敢吭声。

江织已经没多少耐心了:“还不脱,是要我找人动手?”

“我、我,”

骆颖和哆哆嗦嗦地‘我’了几句,已经是满头大汗,手死死抓着裙子,再屈辱也得咬牙,一字一字地认下:“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次。”

不甘心又怎么样?

骆家再怎么财大气粗,比起江家,还是不够看,今天这软,她不服也得服。

江织抱着手,站在周徐纺前面:“错哪了?”

“裙子、裙子是地上的石子刮破的。”她只是心情不好,想拿人撒撒气罢了,哪料到是江织剧组的人。

“既然知道错了,钱留下,还有,”他让开一步,伸手拎着周徐纺的帽子,把她拉到自个儿跟前,“再鞠个九十度的躬,诚心地给她道个歉。”

069:亲亲来一波(二更)

“再鞠个九十度的躬,诚心地给她道个歉。”

好你个江织!

骆颖和把手心都掐破了,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到了周徐纺面前,弯下腰,咬破了唇:“对不起,是我不对。”

周徐纺全程有点懵,不知道说什么,歪头看江织。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出头呢。

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江织勾勾嘴角,又拎着她的帽子,把他藏后面,目光扫过众人:“偷拍可以,要是敢泄露给媒体,”

后果,他没有说,各自掂量。

最后,他挥了挥手,喘着气,收了方才的气势,又恹恹无力了:“行了,都散了吧。”

骆颖和被两个助理搀着走了,众人也抹了把冷汗,作鸟兽散。

“徐纺,”江织转过身去,“你跟我过来。”

“哦。”

周徐纺乖乖跟着他走了。

徒留方理想站在原地思考人生。

“我怎么觉得,”方理想摸了摸下巴,“江导看上我们纺了。”

不然,哪会这般护犊子。

旁边的赵副导接了句嘴:“怎么可能,江导可是基佬。”

方理想立马义正言辞地反驳:“基佬也要传宗接代的好吧?”她好担心啊,怕周徐纺被基佬骗去给江家延续香火。

周徐纺被江织领去休息室延续香火……啊呸,领去单独问话了。

江织关上门,去给周徐纺拿了一罐牛奶,问她:“你有没有吃亏?”

“没有。”她说,“谢谢。”

她知道江织刚才是为了给她出头,才对骆颖和那么不客气的。

江织真是个大好人。

他把牛奶开好了才递给她:“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不用忍着,打的赢你就打,打不赢你就来找我。”

周徐纺喝了一口奶:“打坏了,我还要赔。”她力气大,一旦出手,就很难收场了,肯定要赔很多医药费。

江织却说:“怕什么,剧组给你报销。”尽管打!

就算她是职业跑腿人,把人打残了,他也能给她收拾好。

周徐纺被感动到了,薄凉的目光热热的。

她用力点头:“好。”

江织人真好!

不知道被发了好人卡的江织被她的乖巧哄得心头舒坦,去把柜子上的一箱棉花糖搬过来,放在茶几上:“给你带回去吃。”

在周徐纺记忆里,从来没有谁对她这样好过。

她觉得眼睛热热的,感觉很奇怪,就用手揉了揉,心里突然很想对江织好,用力地对他好,可江织出身富贵,什么都有,她不知道她可以给他什么。

想了想,她问:“我送给你的鸡蛋吃完了吗?”

“没吃完。”

一个都没吃,全部存在了别墅的酒窖里,等过些时候,他就把蛋液捐出去,蛋壳留着。

周徐纺就说:“那等你吃完了再跟我说,我再给你买。”

如果江织再穷一点就好了,那她就给他买房买车,买钻石手表。

不过,江织好哄,几个鸡蛋就把他哄得眼泛桃红,连忙点头说好。

然后周徐纺没说话了,盘算着下次送鸡蛋的量。

坐了一会儿,她喝完了一罐奶:“那我走了。”

她弯腰,去搬棉花糖。

江织突然捂嘴咳嗽:“咳咳咳咳……”

周徐纺顿了一下,又坐回去:“你到了冬天都会咳得这么厉害吗?”

他靠在沙发上,蔫儿的蔫儿的:“嗯。”

“治不了吗?”她听方理想说过,江织家里就是做医药的。

他半躺着,眼里被咳嗽逼出了雾蒙蒙的水汽,皮肤白,唇色红,眼眸里漾着桃花,三分娇弱里掺着一分妖媚。

他说:“暂时还治不了。”

周徐纺着急了:“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啊?

江织有气无力地循循善诱:“你给我拍拍,拍拍就好了。”

拍拍?

她怕一掌把他拍断气。

她犹豫不前。

“咳咳咳咳咳……”江织咳得更厉害了,用水蒙蒙的眼睛看着她,柔弱得一塌糊涂。

周徐纺的心一下子就软趴趴的了,放下棉花糖的箱子,坐过去,僵着手放在江织胸口,然后一动不动地放了好几秒,才又抬起来,再轻轻落下……一下一下拍着。

她几乎秉着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力气气使过头了,会把他拍坏。

动作与表情,认真得近乎虔诚。

江织抬头就能看见她的脸,隔得很近很近,他四周全是她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入侵,然后扰得他心猿意马。

他吞咽了一下,口干舌燥。

“你脸好红。”周徐纺盯着他的脸,凑近了看,“是不是发烧了?”

他喘着气,握着的手心出了汗,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你、你摸摸。”

周徐纺的防备心很强。

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江织成了例外。

她对他一点戒备都没有,眼里的孤冷与苍凉全部不见了,只剩江织的倒影,鬼使神差似的,伸手覆在了江织的额头上。

她没有立刻拿开手,说:“很烫。”

会不会是发烧了?要不要叫医生?她正想着,江织突然抬头。

她的手还来不及拿开,他的唇就印在了她掌心,软软的,是热的。

轰的一声!

她脑子里炸开了一朵烟花,烫得她面红耳赤,懵了三秒,她猛地后退,可脚绊住沙发腿,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070:一个亲亲引发的病

她猛地后退,可脚绊住了沙发腿,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后——

她顶着两坨‘高原红’,嘴巴微张,目光呆滞,那只被亲了的手不会动了,就那么举着,一直举着。

可爱爆了!

还想再亲。

江织舔了一下唇,把身体里那只疯狂叫嚣的禽兽拖回去,只是眉眼里荡漾着的怯怯春色怎么也收不住。

“咳咳……”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眼里含了桃花,像点了上好的水彩,颜色漂亮得过分,他压不住嘴角的笑,起身蹲了过去,就蹲周徐纺边儿上。

两手伸过去,他跟抱小孩似的,把她团成团,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蹲她前面仰头瞧她的脸。

她呢,宛如石雕,眼皮都没眨一下。

江织笑得虎牙都出来了,也羞红了耳朵,可目光不躲,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怎么那么不小心,摔疼了没?”

她表情还是一愣一愣的,被亲过的手也还僵着不动,可细看,她五根手指轻微地蜷了蜷。

江织都怕她手酸,把她的手摁下去,再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傻了?”

她傻唧唧地看他,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咔哒。

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紧随着是一口卷着舌九曲十八弯的京片子。

“织哥儿~”

这不着调的样儿,还能是谁,薛小二爷呗。

这么一惊扰,周徐纺飘出去的魂儿回来了,她猛一站起来,膝盖直接把江织给顶出去了。

咚的一声。

江织屁股坐地毯上了,手打翻了茶几上的箱子,箱子里的棉花糖砸了他一身。

周徐纺就蹲下,随便捡了两包,拔腿就溜了。

江织:“……”

轮到他傻唧唧了。

“啧啧啧。”

薛宝怡瞧了瞧那脚下生风的姑娘:“织哥儿,你这是做什么禽兽勾当了,看把人家姑娘吓的。”他随手捡了包棉花糖,刚要拆开——

江织一把抢回去,还坐在地毯上,忍着咳嗽把棉花糖一包一包捡回箱子里。

“阿晚。”

阿晚闻声而入。

他扶着茶几站起来:“把这箱糖给周徐纺送去。”

“哦。”

薛宝怡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真他妈想揍人,可瞧见江织正搁那咳着,眼泛桃花小脸葱白的,他这该死的怜香惜玉之情又开始泛滥了。

他这人吧,就是见不得美人受苦受罪。

罢了,原谅他了。

薛宝怡坐下,二郎腿一翘,给江美人这小处男指点指点迷津:“你家这个一看就是张白纸,你攻势别太猛,会吓跑的。”

这不,跑了吧。

江织躺下,吹了吹额头的短发。

刚刚,是他没忍住。

他有点燥:“你来干什么?”

薛宝怡不打趣他了,说了正事儿:“你新电影的角儿,给你选好了。”他调出手机里的资料,扔给江织瞧瞧,“这三个都还不错,你挑挑。”

前面两个都是宝光的招牌,一个影后一个视后,就最后一个是新人。

江织划了最后一页。

薛宝怡看了一眼:“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他有点头疼,怎么偏偏选了这个,“这姑娘有点野,不好管。”

尤其是打游戏的时候,狂得不行,骂人更不得了,半小时骚话都不带重复的。

不过,平心而论,这姑娘演技有灵气,是块璞玉。

江织懒懒地收了手:“就她了。”

这姑娘刚才揪头发的动作不错,有前途。

有前途的方理想这会儿正在吃灌汤包,一嘴塞一个,吃得满嘴油光。

旁边,周徐纺揣着两包粉色的棉花糖,低着个头,一动不动像颗石墩。

方理想把最后一个灌汤包塞到嘴里:“徐纺。”

‘石墩’没动。

方理想再叫:“徐纺。”

‘石墩’抬起头:“啊?”

方理想瞅着不对劲啊:“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江导对你怎么样了?”

她立刻摇头,攥紧右手,放到后面:“没有!”

怎么回事?咋听着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理想盯着她瞧:“你脸怎么那么红?”

她也不知道。

有点热。

她把护耳棉帽摘了,右手还攥着放在身后,用左手对着小脸扇风。

“徐纺,我跟你说,”方理想用老母亲的口吻跟她说,“江导那里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周徐纺不明白:“为什么要提高警惕?”

方理想瞧瞧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周徐纺跟前,小声地说:“他不是基佬吗?今年都二十四了,家里肯定会催婚催生,江家那样的家族,一定不会让江织娶个男人回去的,这样的话,”她一口咬定,“他肯定会找个女人帮他延续香火啊。”

周徐纺扇风的动作顿住,然后恍然大悟了。

哦,原来江织想要她帮他延续香火啊。

被江织亲到的右手让她攥出了汗,她往身上擦了一把,然后说:“我不会给他延续香火的。”

她自己都是个怪物,怎么能再生个小怪物出来。

方理想很欣慰:“我们纺真棒!”

周徐纺还沉浸在延续香火的事情里,表情复杂。

“哦,还有件特别重要的事。”

方理想勾勾手指,周徐纺凑过去。

“那个骆颖和,你一定要离她远点。”方理想特别语重心长地说,“那个坏女人很记仇,我怕她会找你麻烦。”

骆颖和难缠跋扈的名声,圈子里都知道。

周徐纺用冰凉的手捂着滚烫的脸,试图降温:“我知道了。”

方理想还是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难得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郑重其事地叮嘱周徐纺:“不只是骆颖和,看到任何姓骆的,都要避开。”

周徐纺问为什么。

方理想眼神飘开:“我听说啊,”她悄悄地告诉周徐纺,“骆家的人,都是禽兽。”

如果不是禽兽,怎么会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哦。”

周徐纺点头,有点点心不在焉。

方理想这才发现她脑袋上都是汗:“你脸怎么还那么红?”

周徐纺表情茫然。

“我也不知道。”她扯了扯衣领,“我好热。”

方理想仔细看她,发现她不止脸红,耳朵、脖子、连手腕上的皮肤都是红的,方理想赶紧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摸,不得了了!

“副导,我们纺发高烧了!”

赵副导问了句谁?

方理想赶紧拉了周徐纺过去,问有没有随行医生。

赵副导一看是周徐纺——江导最关注的那个群众演员,赶紧让助手去弄了个温度计过来。

一量吓一跳。

四十度!

剧组没有随行医生,方理想急得都要跳起来了:“纺啊,你坚持住,我现在就给你叫救护车!”

周徐纺一张脸红得滴血,但面无表情:“不用了。”然后,她背起她的双肩包,“我去买药吃就好了。”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她怕被医生查出异常来。

周徐纺请了假,要走,方理想死活要跟她去。

周徐纺就……就跑了,跑得贼快。

因为她要去买药吃,她心脏有点不舒服,不敢去医院,也不好拖着,就买了很多退烧药,偷偷躲起来吃了一把药。

可是,没有用。

她的体温平时只有二十来度,这是第一次,她烧到了四十度。

今天有场戏,光是群演就五百多个,赵副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群演们的位置安排好,刚打板——

江织喊停。

赵副导问:“怎么了?”

他目光落在群演堆里,流转了一圈,眉头皱了:“周徐纺呢?”

“……”

赵副导很好奇,不知道大导演是怎么从五百群演里头一眼就能看出来少了某一个:“她请病假了。”

江织一听,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急,甚至打翻了旁边的保温杯:“她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人现在在哪?”

一双桃花眼,突然跟着了火似的,里头灼灼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赵副导哆嗦了下:“她、她发高烧了。”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071:来,摸摸(一更)

赵副导哆嗦了下:“她、她发高烧了。”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江织没有再问:“今天的拍摄暂停。”

大雪将至,天好像更冷了。

赵副导缩缩脖子:“可、可是——”

江织根本不等他说完话,转身便走:“阿晚,去开车。”

“哦。”

一杆子人,全部撂那了,导演说走就走了,上到制片统筹,下到男主女主,没一个敢喊住江织的。

赵副导抓头,叹气。

又要损失好几百万了,好烦啊!

十五分钟后,阿晚已经把车开上了过道,车速史无前例的快。

江织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地拨号,因为打不通,一张清俊的脸冷得跟外头久积的雪一般。

阿晚觉得气氛有点让他喘不过气来,应该要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说什么呢?

当然是说雇主大人的心头好。

“周小姐填给剧组群头的地址是假的。”阿晚状似闲聊。

江织仍在拨号,一点反应都不给。

阿晚清了清嗓子,显得不那么尴尬,自己抛出的话题自己接:“不过不怕,上次咱调查了周小姐的住址。”

说到这,阿晚有感而发:“周小姐好穷哦,房子都是租的,不过她住的那栋楼里没别人,房东移民去了国外,周小姐一个人住也清净。”阿晚觉得房东也是个奇人,买一栋楼就租出去一套。

当然,阿晚不知道,那个‘房东’是假的,那一整栋楼都是周徐纺的。

阿晚还沉浸在‘贴膜的周小姐好穷好穷好穷’的悲悯当中,不可自拔地痛心起来:“老板,我觉得周小姐好贫困,您要不要送个房子给周小姐啊?”

说了这么多‘感人肺腑’的话,江织终于抬了眼皮。

“能把嘴巴闭上?”

有点尴尬的阿晚:“……”

好吧,他闭上了。

江织还在打周徐纺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可她一直不接。

他急得想揍人。

这个点,周徐纺在家睡觉,可她好像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起来用特殊材质的温度计测了一下,28度。

她松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点了个外卖,又去开了电脑。

“在吗?”

屏幕里黄色海绵宝宝跳出来。

霜降打字过来:“在。”

周徐纺问她:“那个汽车挂件有线索了吗?”

电脑里安了将声音转换为文字的合成软件,周徐纺不用打字,双手解放出来,她就把从江织那里捡来的两包棉花糖拆了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了,她很饿,而且很渴,她又去拿了两罐牛奶。

霜降似乎更习惯打字:“那是帝都凌渡寺的平安福,很多人都会去求,有登记名单,但数量太多,做不了排查。”

“你把名单发给我。”

“好。”电脑屏幕上突然由海绵宝宝变成了周徐纺的脸,霜降问,“阿纺,你是出汗了吗?”

周徐纺找了一下电脑的镜头,凑近了照照自己,果然她脑门上的头发都被汗湿了。

她点头说是,抽了两张纸擦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出这么多汗。”毕竟她体温那么低,而且外头还天寒地冻。

“今天生病了。”周徐纺摸摸自己的脸,已经不怎么烫了,就是还渴,她又喝了一口牛奶,“我也是第一次发烧。”

霜降是知道她的体质的,有些担心:“吃药了吗?”

“吃了。”

但是周徐纺也不知道是药效起了,还是她自己好了,她恢复能力很强,非常强。

“你不怕冷的,怎么突然生病了?”

周徐纺思考了一下今天都干什么了,然后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难道除了青霉素之外,她还有什么不能沾的吗?

她想不通。

霜降不放心她:“要不要找个私立的医院看看?”

周徐纺坐那,突然没反应了。

“阿纺。”

她还是不动,目光都定在某处。

霜降没有打字了,换了合成音,叫她:“阿纺,你怎么了?”

周徐纺眼睫毛抖了一下,她动弹了,说:“我听见江织的声音了。”她又不动,聚精会神地细听,“他在咳嗽。”

咳嗽声都听得出来是江织?

“江织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听错——”

电脑前,哪还有周徐纺的人影,她一个瞬移,跑了。

霜降有点担心,觉得周徐纺好像被勾走了魂。

御泉湾十七栋楼下,阿晚正贴在一楼楼梯口的门上,竖耳细听,嗯,啥也听不到。

阿晚纳闷了,嘀嘀咕咕:“是这一栋啊,怎么门锁了?”

江织出来得急,穿得单薄,风很大,将他一头雾面蓝的短发吹得乱七八糟,他边咳着,边用脚推开杵门口的阿晚。

“咳咳咳咳……你起开。”

阿晚退到边儿上去。

江织抬起手就要锤门——

啪嗒。

门突然自己开了,然后江织看见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周徐纺套头卫衣外面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拉链没拉,她也没戴帽子,头发刚刚长到肩膀,睡得乱糟糟毛茸茸的,一张脸很白,瞳孔却很黑,她正看着江织,眼神很亮,像沙漠里的星星。

“江织。”

江织还在发愣。

她扒在门框,仰着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江织的目光在她脚下那双粉色兔头拖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看她,没说为什么来,他伸手就覆在她额头上。

周徐纺呆住了。

江织把手心换了手背,又贴在她脑门上:“怎么这么凉?”不是发烧吗?

072:初吻走一个(二更)

“怎么这么凉?”不是发烧吗?

周徐纺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趔趔趄趄地后退了。

她埋头,盯着鞋上的兔头:“我已经退烧了。”

屋外,大雪飘飘,六角的雪花落在他发间:“去过医院没有?”

周徐纺摇头:“我吃过药了。”

风很大,吹着他脖颈白嫩的皮肤,一会儿便红了,他撇开头咳了两声,扶着门轻喘了一下,说:“我带你去医院。”

周徐纺说不去了。

江织拧着眉头生气,直呼她姓名:“周徐纺,”想骂她不爱惜身体来着,可还是舍不得凶她,话到嘴边轻了又轻,最后憋了许久,憋出别别扭扭两个字,“听话。”

听话。

周徐纺第一次听见这么好听的话,像隔壁三栋的小卷发老太太哄她家刚满月的小孙子,特别温柔,特别慈爱。

她吐了一口热气,觉得刚降下去的体温好像又有点卷土重来了,有些热,她把散在脖子上的头发抓到后面去,说:“我不用去医院,我身体很好,已经全部好了。”

又不听话了。

打不得骂不得,江织又拿她没办法:“好,不去医院。”

那他得守着她。

他掸掸肩上的雪,咳嗽几声:“你不请我进去吗?”

周徐纺堵在门口没让开,指甲下意识地挠挠门,力气太大,挠出了一道一道的痕,她皱着脸思考了会儿,露出为难的表情:“对不起,我家里不能待客。”

他被拒绝了。

他!居!然!被!拒!绝!了!

江织舔了舔唇,沉默了很久,拉住了她的手腕:“那你跟我走。”

她再一次拒绝:“不行。”

然后,她纹丝不动。

江织用了力,妈的……拉不动!

他要气死了!拽着她手腕,就是不松开,用力拽着。

周徐纺就轻轻地一抽手,真的,是轻轻地。

江织被她带得一个趔趄,肩膀磕在了门上。

周徐纺立马道歉:“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江织:“……”

他扭开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再理她他就是双喜。

他好像生气了。

周徐纺觉得很愧疚。

“阿晚,你可不可以回避。”她看向江织,“我有话跟你说。”

江织瞥了阿晚一眼,轰他走:“你去车上,没叫你不准出来。”

阿晚:“……”

他觉得雇主好讨厌,跟家里那只恃宠而骄的双喜公鸡一样讨厌,最近双喜很受宋女士的宠爱,开始不吃米了,只吃肉。

周徐纺领着江织去了小区的广场,广场的最里面,有两个秋千,她走过去,把秋千上的雪用袖子拂掉。

她跟江织说:“你坐这。”

江织没坐,走过去,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秋千上,然后他蹲在她面前:“我就蹲这。”

也就气了她几十秒吧。

他气不起来了。

她只穿了双拖鞋下来,他怕她冷,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包在她脚踝上。

周徐纺坐在秋千上,秋千一荡一荡,她一愣一愣。

这不是江织第一次抱她。

她很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戒备心、她的防御反射到了江织这里,全部不见了,她以前绝不会离别人这么近的,更何况是让人碰到她的身体。

江织是不一样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在影视城的时候,”没经过深思熟虑,她脱口而出了,“你亲了我的手,是故意的吗?”

江织蹲在她的秋千旁,仰着头看她。

“是故意的。”

“那你为什么要亲我?”

她没有亲人父母,也没什么朋友,当职业跑腿人之前,她几乎不出门,躲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与外界断绝了所有干系,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和男孩子相处,也没人教过她为人处世,但她看过电视,看过所有江织拍的电影,她知道,男孩子不可以随便亲女孩子,手也不可以。

江织扶着秋千的绳,轻轻地摇,桃花眼里映出的影子荡来荡去:“你说我为什么要亲你?”

他喉结滚了一下,紧张了。

“你是不是,”周徐纺脚点地,让秋千停了,她定定地看着江织,“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延续香火?”

“……”

江织被她惊到了,他还只是想把她拐过来,她都想到生孩子去了,他脑子里忍不住天马行空了,生孩子啊,如果跟她生,也不错……

周徐纺打断了江织不着边际的浮想联翩:“对不起江织,我不能给你延续香火,如果你家里真的不同意你娶男孩子,你就,你就——”

江织扬起的嘴角瞬间被压下去了:“我就怎么样?”

她想说,你就去找别人跟你延续香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口。

不过江织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智商一百三十多的姑娘感情是有多不开窍,迟钝得让他没办法再循序渐进了。

什么温水煮青蛙,狗屁,他等不了了。

他拉着秋千的绳子,用力一拽,把她整个人拽到面前来:“你以为我亲你,只是想给江家找个传宗接代的女人?”

不是吗?

周徐纺不太懂男人的心思。

江织目光里的影子沉沉浮浮:“周徐纺。”

周徐纺一动不动,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现在不是同性恋。”

他仰着头,睫毛上落了雪花,满世界都是银装素裹,他眼角却晕着淡淡的粉红,漂亮的眸子里映出了她的影子。

玉肌伴轻风,人面桃花。

江织是周徐纺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脑子里都是浆糊,混混沌沌,根本转不过弯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是同性恋,那你为什么要找我给你延续香火?”

江织吸了一口冷风,呛得他直咳,血都快吐出来了,未经大脑就吼了一句:“谁说我要找你给我延续香火了,老子不育!延个屁香火!”

呆成冰雕的周徐纺:“……”

不育而不能延续香火的江织:“……”

他自己也傻了,他说了什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徐纺磕磕巴巴地开口了:“你、你、你不育呀。”她左手手指揪着右手手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戳你伤口,我——”

她左手被拉住。

江织用力一拽,直接凑上去堵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073:亲了抱了摸了该负责了

江织用力一拽,直接凑上去堵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然后——

她宛如冰雕。

他呆若木鸡。

足足半分钟,两人就那么眼瞪着眼,嘴贴着嘴,她脸红脖子红,他也脸红脖子红。

然后——

没有然后了。

用薛小二爷的话来说,怎么,还指着一个‘动作片’都没看的小雏儿化身为狼?何况,这小雏儿在梦里被压了这么多年。

大雪越下越凶,冰天雪地的,江织满手心都是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水汽氤氲,所有影像都是模糊的,唯独她的影子一清二楚。

她睫毛颤个不停,脸越来越红。

江织倒拍过不少激情戏,脱了衣服就又啃又滚的那种,像这种高纯度的吻戏,他一向兴趣不大。

以至于——毫无经验。

于是,他扶住周徐纺的头,不让她动,然后就在她唇上——磨,以及——蹭。

她睫毛抖得更厉害了,手拽着秋千的绳子,越扯越用力。

正当江织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圪崩一声,秋千断了,周徐纺在上头,江织在下头,她压着他,一起倒在了雪里。

他下意识抱住她的腰,被她撞了个满怀。

风吹着雪,絮絮白花从她脸上,落到他脸上,她绷着脸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他有种抱了一尊冰雕的错觉,

她拳头攥着,居然还在憋气。

江织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戳她的脸:“呼吸啊。”

哦,呼吸。

周徐纺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江织直接往雪地里一躺,然后不挣扎,不反抗,任由她压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到后面,他笑出了声,眼里千树万树的桃花开,朵朵都是春意妖娆。

周徐纺就不同了,她呆着张脸,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东南西北,然后她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可手脚竟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趴趴地一滚,滚到旁边的雪堆里去了。

江织翻了个身,撑着下巴笑着看她。

周徐纺觉得他特别像电视剧里那种专门吸人精血的妖精,她往后挪啊挪,缩啊缩,瞪着他:“你你你你,”

‘你’了好久,也没说句完整话出来。

江织从地上起来,蹲着又凑到她身边去:“想问我为什么亲你?”

周徐纺手脚并用,爬起来,也蹲着,用力地点头。

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被雪淋得白茫茫的他和她,面对面蹲着,远远望去,依旧——像两颗嫩生生的蘑菇。

江蘑菇歪着头,问周蘑菇:“爱情电影看过吗?”

周蘑菇点头。

江蘑菇往她那挪了一步,伸手拂掉她粉色兔头拖鞋上的雪花,抬头:“知道接吻是什么意思?”

周蘑菇慢半拍似的,点了头,可马上又摇头,茫茫然地看江蘑菇。

然后,江蘑菇用两只手捧住了周蘑菇的脸。

“意思就是,”

他眸若星辰,透亮透亮的光里,倒映着她的脸。

江织说:“周徐纺,我喜欢你。”

七个字,掷地有声。

他的手是冰冷冰冷的。

而她的脸在发烫。

一冷一热冲撞得她头晕目眩。

周徐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风声呼啸,她却听不到了,耳边只有江织的声音。

像是耳鸣了,他的话在不停地荡来荡去,钻来钻去。

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她,她就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她了。

然后江织说,他喜欢她。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如果有一天,她要被烧死了,或者,她要被抓到实验室去,把她的器官和血液全部拿走,那时候,是不是就有一个人,会替她难过了,会舍不得她了。

“懂我的意思吗?”

呼啸的风声里,有江织的声音,轻轻软软地绕进她耳朵里。

他说:“周徐纺,我喜欢你,跟性取向没有关系,跟延续香火也没有关系,只是我江织这个人,喜欢你周徐纺这个人。”

那我被烧死了,你会哭吗?

她突然想问他这个问题,可是她没有,她身体发热喉咙很干,发不出声音,一动不动地蹲着。

她一直不做声,江织就伸手去,碰她红得像颗苹果的脸,她往后缩了一下。

“别动。”

江织的手还挨着她的脸,她没动了。

他笑了一下,歪着头把一张好看的脸凑到她眼睛前,又像电视里那只妖精了,开始循循善诱地蛊惑人。

“再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好呀。

她被迷惑了,差点开口。

江织也根本不是在征得同意,问完不等回答,便凑近她,轻轻贴在了她唇上,还有更过分的,他伸了舌头,舔了她一下。

这一下舔的——

周徐纺再一次被吓到了,募地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推他。

真的,很轻一下——

江织整个人往后栽,陷进了一大团积雪里。

还没亲够的江织:“……”

他好不甘心,他好生气,好委屈:“周徐纺,你又打我?!”

周徐纺红彤彤的脸上表情都僵了:“我我我……我没有。”

她舌头打结了!

一定是被他舔出问题了!

周徐纺突然好慌!

江织还坐在雪里,不起来,控诉她亲完就翻脸:“你都不心疼我?!”他头一撇,开始剧烈地咳嗽。

风雪交加,越发显得雪地里唇红齿白的他娇弱又漂亮,因为咳得直不起腰,半躺在一片白色里,玉体迎风,妖妖撩人。

周徐纺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怎么能推这么柔弱这么漂亮这么娇气的江织呢?

她趿着拖鞋小跑过去,露出担心的表情:“你有没有摔坏啊?”

江织头一扭,哼哼:“坏了,起不来了。”然后把纤纤玉手递过去,方才还是狂躁的小狮子,秒变绵绵无力的小绵羊,“你拉我起来。”

周徐纺脑子是懵的,思考不了,她擦了擦手心的汗,伸手去拉他。

手才刚伸出去,江织给她拽住了,用力一扯,又把她拖到怀里去,一起跌在雪堆里,不等她推他,他就先示弱,咳了两声:“别推,回答我两个问题先。”

周徐纺缩成小小的一团,把手放到后面去。

她是真心实意的,不想误伤他。

江织翻身,两只手撑在她腰两侧:“周徐纺,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的人,还有他的气息,一起压过来了。

周徐纺好热好热,呼吸不太顺畅了,小口喘着,脸上有汗,老实巴交地回答:“你很好。”

很好很好。

“我这么好那你要不要?”他俯身,再压近她一分,“只要你点头,以后江织这个人,就是你的了。”

他声音又轻又软,尾音像把钩子,勾着人神魂颠倒。

他徐徐诱之。

问:“要我吗?”

074:你要了我,就可以管我

问:“要我吗?”

要吗?

月亮湾的气候湿冷,离最近的陆地坐船也要一天,到了冬天,水里结冰,或许还会有迁徙过去的兽群,最主要的是,荒岛上没有医生。

如果江织跟着她在那里定居……

她表情严肃,思考了很久,眉头一会儿舒一会儿皱,十多秒钟之后,她眼神难过地摇了头。

她!摇!头!了!

她!不!要!他!

江织气得想把她摁在雪地里办了。

他深吸了一口冷气:“行。”一只手撑在她手臂外侧,把身体压向她,“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只能赖着你了,你去哪我就追到哪。”

反正,他认定她了,偷也好,抢也好,阴谋诡计不择手段都要给弄过来。

可他才刚说完这一番蛮不讲理的话——

周徐纺就从他咯吱窝钻出来了,双手一撑地,麻利地给爬起来了,然后就离得他远远的。

她顶着一张爆红但面无表情的脸,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说:“我的外卖到了,我要去拿外卖了。”

说完,她扭头就跑了。

“……”

跑了?

居然跑了!

江织坐在地上,开始怀疑人生,他竟还没外卖重要?!

咔哒。

霜降闻声看去。

门开了,周徐纺垂头丧气地进来了,耷着着脑袋,像只打架打输了的公鸡,眼睛里都是灰暗的,一点精神气儿都没有。

霜降发了一串嘀嘀嘀。

她同没听见似的,魂不守舍、慢慢悠悠地走着,突然,脚步一定。

屋子里装修时用了特殊的隔音材料,其实已经不大能听得清外头的声音,可奇怪了,她还是听得到江织同阿晚说话。

“老板,你怎么坐在雪地上呀。”

阿晚的声音是有一些模糊不清。

江织很不高兴的样子,在凶人:“谁让你下车了!”

阿晚委委屈屈地说:“我看下雪了,特地过来给您送伞。”又诧异地问,“周小姐呢?她怎么把您一个人落这儿了?”

江织发脾气似的:“快过来扶我。”

“啊?”阿晚蒙头蒙脑似的。

江织喘着吼人:“让你过来扶我,老子咳咳咳咳……老子腿冻僵了。”

腿冻僵了?

周徐纺眉头狠狠一皱。

霜降用了合成声音,问她:“怎么这么久?”

她愣愣地坐到电脑前,低头揪着坐垫,回:“哦。”

楼下,风声呼啸。

“老板,那我们回去?”

不知是不是风吹久了,江织说话有点鼻音了:“不回去。”

阿晚就问:“不回去搁这干嘛呀?”

这么大雪,冻死个人。

“追女朋友,没见过?”后半句,有些恶声恶气,也不知道气谁。

“……”

阿晚沉默了相当久,用老母亲般的语气说:“这雪越下越大,我怕您的身子熬不住啊。”

“咳咳咳……咳咳咳……”

江织咳了半天,憋出来一个字:“滚。”

像是冷风呛到了胸腔,他咳得特别凶。

会不会晕倒啊?

周徐纺很担心。

霜降问她:“江织呢?走了吗?”

她把手里的外卖放下,回:“哦。”

“他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般神不守舍。

她还是回:“哦。”

霜降好笑。

这人是回来了,魂还没回来呢。

“你脸好红。”

周徐纺嗯了一声,把羽绒服脱下扔掉,又扯了扯里面的套头卫衣,她咕哝:“我好热。”

说完,她摸摸自己的唇,摸一下弯一下眼睛。

霜降问:“是不是又发烧了?”

她用冰凉的掌心捂了一会儿,脸还是烫,就起身去拿了温度计,量了一下。

四十一度。

她又病了。

她这个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会儿像冰一会儿像火,倒也没觉得不适,就是热得她很燥动,想上蹿下跳,想跳上天劈个叉。

然后,她猛地一跳,头顶得吊灯咣咣响。

霜降:“……”

她觉得周徐纺太不对劲儿了。

“家里还有没有药?”

周徐纺仰着头看了一会儿,还好江织送的灯没有坏,她出了汗,很口渴,一口气喝了两罐奶。

她说:“没有了。”

退烧药都被她吃光了。

而且,似乎除了热,她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可是……

好热呀。

她待不住了:“我出去一下。”

霜降问她:“去买药吗?”

不是。

她把衣服穿好,戴了个黑色毛茸茸的帽子,说:“江织的围巾还在地上,我忘记捡起来了。”

霜降:“……”

然后,周徐纺瞬间消失在房间。

霜降觉得她发烧的时候,速度好像更快了……

七栋楼梯的门口,江织还站着,阿晚在他身后小心地撑伞。

“老板,您……”

阿晚停了停,想忍住,可忍不住。

他再一次开口:“您……”

再一次:“您……”

几番欲言又止,他都没敢斗胆放肆。

这扭扭捏捏的,惹人烦。江织回头冷了他一眼:“你是舌头捋不直,还是嘴巴闭不紧?”

阿晚就把舌头捋直了说:“您是不是被周小姐拒绝了?”

一句话。

成功让江织满眼桃花结了冰,而且,冰冻三尺,里头射出的光都是刺骨的。

他说:“伞给我。”

阿晚打了个哆嗦:“哦。”他赶紧把伞递过去。

江织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掸了掸肩头的雪,雾蓝色的头发被冰子压得软趴趴的,眼睛里有潮湿的水汽,氤氲成雾,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乖了不少、无害了不少,偏偏——

他一身戾气:“滚到伞外面去。”

因为不给打伞而瞬间寒了心的阿晚:“……哦。”他抱紧自己,顶着风冒着雪,佝偻着背缩到一边去,饱受寒冷的摧残。

好过分,好无情,好无理取闹……正当阿晚在心里问候雇主的时候,楼梯口的门响了一声。

哦,是雇主大人的克星来了。

瞧瞧雇主大人,眼里冬天瞬间变春天:“怎么又下来了?”

就知道她还是舍不得他。

周徐纺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一本正经的表情:“围巾。”

江织没听明白:“嗯?”

她说:“围巾忘了捡。”

所以,她不是来寻他?

江织捏着伞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眼里春意散了个尽:“我这么个大活人你不捡回去,你下来捡围巾?”脸通红,又羞又恼,像个刚嫁进门的小媳妇。

周徐纺垂着脑袋不吭声。

一点都不乖!江织被她气得肺疼,叫了一声阿晚。

“啊?”

江织命令:“你去捡。”

哼!

就会对他横!有本事跟周小姐横啊!欺软压硬怕老婆!

阿晚腹诽完,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哦。”

围巾也捡了。

他看上去也不会晕倒。

周徐纺就说:“那我上去了。”

她刚转身,江织拎住了她的帽子:“你真不带我?”

他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而且,他就想去她家!

周徐纺停脚站了一会儿,把帽子扯回去,扯歪了戴脑袋上:“你回家去吧,天很冷。”她很怕他会病倒。

他太娇弱了。

江织撑着伞,还站在门口,风很大,卷着雪花乱吹,落了很多在他身上,唇色嫣红,衬得他脸越发苍白,也不强迫着进去,就安安静静站着。

他又开始咳嗽:“不回去,想再看看你。”

周徐纺回头:“江织——”

他打断了:“你不是不要我吗?你要了我才可以管我。”

075:噢,是两情相悦呀

“你不是不要我吗?你要了我才可以管我。”

周徐纺就不吭声了。

江织再次被她气到了。

半晌,她低着个脑袋说了声:“对不起。”

十秒了,江织还在生气,没好气地说她:“谁要你说对不起了。”下一秒,他弯下腰去看她的脸,立马顾不上生气了,“你脸怎么还这么红?是不是还在发烧?”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脑袋,跳着后退了。

拿他当贼防呢!

“吃药了吗?”

还是气恼的语气,可到底舍不得再说重话了。

周徐纺不诚实地点头:“吃了。”

她烧得厉害,不止脸,连脑门都是红的。

江织也顾不上别的心思了,担心得不行:“别管我了,你上去躺着。”

周徐纺没动:“你先回去。”

都病成这样,还不忘赶他。

怎么着?

能怎么着,自己喜欢上的姑娘,给气不也得受着。

“好,我回去。”他还是不放心,扒着门瞅了她许久,像个老妈子一样没出息地嘱咐,“好好睡一觉,如果药不管用,一定要去医院。”

“好。”

他特别强调:“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周徐纺犹豫了一小会儿,听话地点了头:“好。”

“那我走了。”

真走了。

江织撑着把伞,行如龟速。

周徐纺喊他:“江织。”

他站在雪里,立马回头看她。

白茫茫的雪将视线模糊,黑色的伞上覆了厚厚一层雪,伞下的人凝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看着她,所有都成背景,他只看着她。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惦念着她,这样恋恋不舍。

周徐纺低下头,眼睛热了,她低声地说:“路上小心。”

江织对她摆摆手:“回去吧。”

她关上了门,没有上楼,站在门后,听他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阿晚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的路边上,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帮着柔弱的雇主开了车门。

江织坐进后座。

阿晚身上全是雪,不敢把寒气带进车里,拿了条毛巾,擦干净了才进去。

“老板,回老宅还是回公寓?”再停这路边上,就要被开罚单了。

江织心不在焉,人是回来了,目光和魂儿还在外面:“找个车位停着。”

“您不回去吗?”

江织一言不发,盯着车窗外周徐纺家的方向。

阿晚觉得雇主这个单相思来得有点猛,满脑子都是贴膜的周小姐,都快失去自我了。

雪一点儿要停的架势都没有,下个没完没了,阿晚在主驾驶上坐得腰间盘都要突出了,终于,周徐纺的电话打过来了。

才响一声,江织就接了:“烧退了吗?”

“退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嘶哑,有气无力的。

江织怎么都不放心:“你视频过来,我看看你的脸还红不红。”

周徐纺就挂了电话,发了视频过来。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回家去吧。”

他极度不爽:“就知道赶我。”

手机那头的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找不到镜头,呆呆懵懵地也不知道看哪里,凑得手机很近,满屏都是她的脸,红是不红了,像发了汗,眼珠子是潮的。

江织看着心疼,不忍心再不听她话了:“行了,别催了,等挂了我就回去。”他的意思是先视频,他还没看够。

然后——

周徐纺把视频挂断了。

江织:“……”

真是他祖宗啊!

他气得不行,把她的微信拖出来,发了一条凶狠的语音过去。

“周徐纺!”

周徐纺回:“。”

语气还是软了,他背着阿晚的目光,对着手机喊她:“周徐纺。”

“。”

江织越看越觉得这句号碍眼。

他也怂,每次气她,都气不了几秒钟。

他继续给她发语音,用他自己听了都鄙视的软调子温声细语地嘱咐:“别吃外卖了,晚上我让人给你送饭。”

周徐纺回得很快:“不用了。”

江织把手机放到嘴边,凶狠的语气里竟全是宠溺:“我就要送,你不吃就扔掉!”

周徐纺:“。”

阿晚:“……”没耳听啊!

江织旁若无人,继续嘱咐他的小祖宗:“这几天好好休息,别出去打工了。”

周·小祖宗·徐纺:“好。”

“待会儿我买补品来给你吃。”

“你别来了。”周徐纺发的语音,“天很冷。”

江织重复听了两遍,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我不去,我让人送去。”

她回了个句号。

这时,江织抬头睃了一眼阿晚的后脑勺,觉得碍眼无比,他没再发语音,开始打字。

“周徐纺。”

“嗯。”

他笑着打了四个字给她:“我喜欢你。”

并且,他将昵称更改成了‘我家小祖宗’。

周徐纺:“。”

“我特别喜欢你。”他有病,就是想说给她听。他以前没这样过,心都像飘着的,围着她荡来荡去,他怂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想供着她。

周徐纺:“。”

江织被那一连串的句号弄得不爽了:“再发句号,我就当你对我也有想法。”

周徐纺:“……”

江织接不下去了。

神他妈省略号!

发完最后一个省略号,周徐纺看着手机等了很久,确定江织不会再回复了,才把手机放下。

霜降一直没下线,目睹了周徐纺所有的表情,她一会儿愁,一会儿喜,表情复杂鲜活得特别有人气儿。

“江织和你表白了吗?”

周徐纺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老半天才点了头。

“阿纺,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霜降补充,“跟你喜欢吊灯喜欢棉花糖不一样的喜欢。”

周徐纺从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人,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她似懂非懂,点头又摇头。

“那我打个比方,如果你最喜欢的灯碎了,你会怎么样?”

她想了想,神情严肃地说:“埋了它。”

霜降:“……”又问,“那如果江织没了呢?”

她皱眉:“他为什么会没了?”

“假如他被别人害死——”

她听都没听完,立马凶了表情:“我不会让别人残害他。”她抬眸,浓密的睫毛下,瞳孔隐隐泛红,“谁敢害他,我打断他的手脚。”

周徐纺生气的时候,眼睛就会变红。

还只是假设,她就动怒了。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宝贝那个男孩子。

霜降很少见她眼红的样子,尽管她从来没有刻意遮掩过:“你现在明白了吗?江织和吊灯不一样。”

周徐纺像是后知后觉,点点头。

她说:“他和吊灯不一样,吊灯可以埋在月亮湾上,他不可以。”

她舍不得。

江织这么好,她希望他在最好的地方,和最好的人,过最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无趣的她,在冰冷又毫无人气的荒岛上流离颠沛。

而且——

她突然很失落:“要是江织知道我是个怪胎,就不会喜欢我了。”

076:我愿意让她骑我头上~

薛宝怡是个闲不住的,一天不浪浑身不自在,傍晚,他把哥儿几个都叫出来了,非要搓麻将。

江织兴致缺缺。

乔南楚姗姗来迟,进门就掐了烟,第一眼就瞧见蔫在沙发上的江织,调笑了句:“怎么了这是?无精打采的。”

薛宝怡摇着骰子自娱自乐,接了句嘴:“这不明摆着?在周徐纺那吃了闭门羹呗。”

江织眼神射过去。

薛宝怡立马识趣了,对着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我不说了,不说了。”

没劲儿。

牌又玩不起来,薛宝怡便吆喝薛冰雪一起打游戏。

阿晚从外头进来,把外套脱了挂着,耳边听着二爷在游戏里落地成盒时嗷嗷惨叫的声音,阿晚淡定地走到江织躺的沙发后面。

“老板,靳松那边查到点苗头了。”

落地成盒的薛宝怡抽空抬了个头:“真是靳松那孙子买凶撞人?”

阿晚没回,凑到江织耳边说了一句。

江织从沙发上坐直,懒懒地翘了个腿,叫了句:“冰雪。”

正在打游戏的薛冰雪抬起头来。

江织说:“你去外面待十分钟。”

薛冰雪露出疑惑的神色:“干嘛?”

这时,薛宝怡又在嗷嗷叫,他一落地,一把枪都没捡到,就被人爆了头,气得他操着京片子骂人。

江织用脚背踹了薛宝怡小腿一脚。

薛宝怡这才安静了。

江织瞧着薛冰雪,慢慢悠悠地扔了一句:“我们要说禽兽不如的事情,怕吓到你。”

薛冰雪看了看屋里的三只禽兽,还是决定不问,直接出去了。

薛宝怡直摇头,真不知道他这叔是谁教出来的,乖巧正直得他这个大侄子都不忍直视了。

等人走了,江织才问阿晚:“和江维尔有什么关系?”

薛宝怡刚拿出他的98k,手指顿了一下。

嘣!

他被一枪爆头了。

扔了手机,薛宝怡抬了头。

阿晚回话说:“不是和五小姐有关系,是五小姐的男朋友。”

乔南楚倒了杯酒,坐到江织旁边:“那天撞织哥儿的是肖麟书?”

阿晚说:“这个还没查到证据。”

“那你查到什么了?”

阿晚摸了一把平头:“肖麟书跟靳松的关系不寻常。”

薛宝怡凑过去:“怎么个不寻常?”

阿晚面露惊愕,一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三观被摧毁了’的表情:“肖麟书在靳松的住处夜宿了!”

薛宝怡笑了:“我去!玩儿挺大呀。”

怪不得江织把他叔叫出去,不然让他叔知道了肖麟书那个家伙对江维尔不忠,估计要扔了坚守二十八年的三观,杀人放火去。

可这事还不能打草惊蛇,得先弄到实锤。

“阿晚。”

“老板,您说。”

江织倒了小杯红酒,小抿了口:“把靳松的调查资料给我家老太太送过去。”

阿晚:“哦。”

乔南楚把江织的杯子截了,给他换了杯牛奶:“你手里有靳松的把柄?”

他有气无力地嗯了声,按着胸口小咳了两下,面若梨白色,轻喘吁吁:“我这个病秧子经不起撞,不得自保?”

乔南楚笑骂了句,把江织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了。

薛宝怡抓了一把新做的头发。

不对啊。

既然江织手里有筹码,为什么要去江家老太太那里倒个手,直接出手不就行了,祖孙两谁动手不是一样吗?

薛宝怡正要问清楚,薛冰雪自个儿回来了。

“织哥儿。”薛冰雪站门口说,“我看见你家贴膜的周姑娘了。”

贴膜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江织闻言站了起来:“在哪?”

“在外面发传单。”

乔南楚笑了一声:“这姑娘是劳模吗?”

江织二话不说,撂下兄弟去找他的劳模姑娘了。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街上霓虹璀璨,因为大雪纷飞,路上行人很少,天太冷,行人不愿意把手拿出来,纷纷拒绝了递过来的传单。

周徐纺正要往人多一点的地方去,身后有人喊她,凶狠地喊她。

“周徐纺!”

哦,是天下最美的美人,江织。

周徐纺回头,方才还面无表情的脸柔和了神色,她心想:真好啊,今天又遇到他了。

江织气冲冲地从浮生居出来,伞都没撑,过去就训人:“不是让你别出来打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周徐纺穿了件黑色的雨衣,帽子很大,罩住了整个脑袋,她还戴着口罩,就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脚下是同款黑色雨鞋,大晚上的,看上去像……像个女鬼。

怪不得行人不仅不接她的传单,还退避三舍。

不过,周徐纺干活很实诚,从来不偷懒,肯吃苦,这大冷天的,就她肯出来打工,所以火锅店的老板两顾茅庐地花了‘高价’拜托她过来帮忙。

‘高价’被请过来的周徐纺手里抱着一沓火锅店的宣传单,同江织说:“我已经好了。”为了证明她痊愈了,她原地蹦了两下,“真的,全好了。”

江织回去后不久,她就退烧了。

而且,她本来也没有不舒服,发烧的时候也只是热,没有一点别的不适,反而还有用不完的劲儿。

江织不信,把她雨衣的帽子掀开,看她露出来的脑门还红不红。

周徐纺特别配合地抬起脑袋,还乖乖把口罩摘了,说:“你看,烧退了。”

她唇色嫣红,说话时一张一合。

好想亲她。

咳咳咳咳咳……

江织咳了几声,染了三分粉色的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他把她雨衣的帽子给她戴好,撇开头蛮横不讲理地说:“不准发了。”

周徐纺为难:“可我已经答应张老板了。”做人不能没诚信的,而且火锅店的张老板人很好,经常照顾她的工作,今天大雪是吃火锅的好天气,张老板实在找不到人发小广告,才专门拜托了她。

她不能失信于人。

江织直接把她手里的传单抢过去:“我帮你发,你进去。”

周徐纺愣在原地没动。

江织催促:“快进去。”然后朝门口看好戏的几人吼,“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我!”

薛冰雪:“……”

乔南楚:“……“

薛宝怡:“……”

三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内心是拒绝的,可江织这个从小冷水都没碰过的小少爷都冒着雪在发传单,他们当兄弟的哪能不管。

三位大少爷只能走到雪里去,和江家的小少爷一起发传单。

阿晚在后面帮娇弱的雇主撑伞,心里感叹,这真是个看颜值的世界啊,雇主大人顶着这张被人欠了一个亿的脸发出去的传单,居然没有一张被拒绝。

薛宝怡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不一会儿手就冻得通红了,他忍不住说了:“织哥儿,有点过了。”

江织冷漠:“说人话。”

薛宝怡说真心的:“女人不能宠过头了,会骑到你头上来的。”

比如他两个舅舅,就是因为宠女人宠过头了,家里外头拎不清,搞得后宅起火,没一天安宁,小三大着肚子跑到正室那去闹,嚣张得不行。

说实话,豪门世家的男人乱搞很正常,但像他两个舅舅那样搞得名声扫地就蠢了,都是宠女人宠出来的祸,不然怎么一个个的都敢偷偷怀种。

可江织完全不以为然:“我愿意让她骑,怎么着。”他看着浮生居的门口,穿着雨衣的姑娘乖巧地站着,安安静静地看他。

别说骑他,只要周徐纺愿意,怎么搞都行。

薛宝怡:“……”

怎么着?

完了呗。

发完传单,江织送周徐纺回家,薛宝怡也没了玩乐的兴致,好基友就这么一头陷入了爱情,还在游戏人间的他有点郁闷,就拿出手机开了一局游戏,可能被江织刺激到了,他鬼使神差地邀请了他那个死对头——老衲法号你祖宗。

并且,他发了一条私信:“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本帅真正的技术了。”

那边,蹲厕所打游戏的方理想嘴角抽抽,呵呵,她点了接受,进入游戏,她倒要看看这个菜逼怎么打脸。

游戏不到五分钟——

耳机里就是一阵嗷嗷乱叫:“啊啊啊啊,别打我!”

其实吧,薛宝怡平日里也是个霸道总裁的,怎么说也是个贵公子,气场当然是有的,就是一进绝地求生……

他控制不住啊:“快来啊,他们打我!”

“队友!队友!你在哪啊!队友!!!”

“他们过来了,扶我!快扶我起来!”

方理想被耳机里的叫声叫得耳膜痛。

这菜逼的声音怎么有点像她老板?

“队友!队友快来!”

“扶我,扶我起来啊啊啊!”

方理想掏掏耳朵,开了车过去:“妈的,别叫了,来了。”

然后,她从车上下来,刚把人扶起来,后面就起火了。

方理想瞬间暴躁了:“靠,你扔燃烧瓶干嘛?!”

薛宝怡吓到结巴:“杀、杀敌啊。”

方理想要崩溃了:“杀你奶奶的,你往我身上扔了,老子要被你烧死了!”

游戏里,老衲法号你祖宗已经阵亡了。

开局不到五分钟,她还一个人都没杀,捡了好几把枪,可一发子弹都没打出去,就这么被队友烧死了……

方理想咆哮:“都怪你!”

对方还不服:“谁让你在我后面。”

卧槽,还有理了,方理想气到要当场去世:“不是你丫的让我来扶你吗?”她忍不住了,真忍不住了,“你这个菜逼!还好意思叫‘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看你就应该叫‘一个菜字贯穿一生’!”

薛·菜逼·宝怡:“……”

最鄙视这种死了就骂队友菜逼的玩家了。

077:织哥儿太坏了~

次日,一则财经新闻上了微博热搜。

华娱副总靳松因涉嫌逃税与贿赂被紧急逮捕,其兄靳磊对外声称并不知情,并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雪又连着下了两日,第三日才见日头,上午九点,警局有客来访。

哒、哒、哒、哒……

不见其人,审讯室里的靳松就已经听到了拐杖掷地的声音。

头发花白,是位老者。

她由人搀着,手拄拐杖,腕上戴了翠绿通透的镯子,妆发精致得一丝不苟。

“你就是靳松?”

十点,乔南楚去了一趟青山公馆,江织才刚起,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儿。

乔南楚打趣了他几句,说正事:“靳松被放出来了。”

江织嗯了一声,精神不振,脸上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还是没睡醒的样子。

“料到了?”

他不置可否,抓了件套头的毛衣穿上,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我家老太太宝刀未老啊。”

乔南楚也问了刑侦队那边,确实是老太太的手笔,他倒好奇了:“你把靳松的把柄转手给了老太太,不是想搞靳松?”

才刚四十八小时,人就出来了,这不像江织的作风。

“是啊,要搞死他。”

江织坐在沙发上,喝着温牛奶,慢慢悠悠地回了这么一句。

“那人怎么放出来了。”乔南楚今儿个穿了身警服,领带却没系,歪歪斜斜地靠着沙发,这眼里的正气可压不住邪气,笑得一股子坏,“你家老太太打的什么算盘?前脚把人送进去,后脚又把人弄出来,几个意思啊?”

江织把杯子放下,往嘴里扔了颗棉花糖:“谁说是老太太把人送进去的?”

乔南楚抬了抬眼皮。

“我把东西送给了我家老太太,她转了个手,给靳磊了。”玻璃糖盒子没离手,江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们江家人,都不喜欢脏了自己的手。”

乔南楚解了颗警服的扣子,往后躺,整个人懒懒地陷进沙发里:“老太太都借靳磊的手把人整进去了,那还放出来做什么?”

“我五姑姑受了辱,老太太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如果他猜得没错,老太太把人捞出来之前,应该要了点报酬。

啧啧啧。

老奸巨猾啊。

乔南楚笑:“你家老太太借刀杀人,你呢?”他瞧着江织,兴致勃勃,“你搞这么一出,总不是玩儿吧?”

老太太的确是只老狐狸。

江织嘛,就是只成精的狐狸,道行更深。

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样儿:“我刚刚说了。”

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搞死靳松?”

江织躺得有点犯困了,垂着桃花眼,眼角绯红得不甚明显,比女子娇俏,可总带着几分攻击性很强的妖气,他没说是不是,反问了乔南楚句:“如果你被人弄到牢里去,出来了会怎么样?”

“报复。”

他笑,面若桃花:“我就喜欢看他们兄弟反目狗咬狗。”

怪不得他把东西送去老太太那里,从头到尾都不经手,这人啊,玩的是人心,说实话,乔南楚还没见过比江织更阴险的人。

“你们江家人,果然都不喜欢自己动手。”

江老太太是,江织更不遑多让。

他还病恹恹地窝着,随口说了句:“跟宝怡打个招呼,华娱要内乱了,让他别闲着,去收收网。”

靳磊靳松两兄弟要窝里反,鹬蚌相争,当然,要渔翁得利。

江织啊江织,够坏的。

乔南楚笑骂他无耻。

江织哼了声,不否认,拿了手机拨了个号。

“赵副导。”

赵副导一接这祖宗的电话,就声儿抖:“江导您说。”

江织状似无意,问道:“下午没有群演的戏?”

赵副导如实汇报:“没有啊。”下午都是主角的戏。

也不知道哪里惹那祖宗不悦了,他语气不怎么友善:“没有怎么不加?”

男女主谈情说爱的戏,怎么加群演,你!说!怎!么!加?!搞个电灯泡吗?!

赵副导无奈啊:“真不合适——”

不等他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

真是!

赵副导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江大导演拍的不是大型国民谍战片吧,是群演的崛起。

周徐纺十一点的时候收到了群头的消息,问她接不接群演,在男女主接吻的时候,她发出一声惊叹,然后从旁边走过就行,不露脸,就一个镜头,价格可以随便开。

随便开……

肯定是江织照顾她工作。

周徐纺没有立马回复群头,坐在电脑前,表情有点丧。

霜降本来在和她谈这栋房子的房产问题,怕江织查到什么,房产得再过动一下,周徐纺这颓废的情绪说来就来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

周徐纺脑袋一耷拉,很不开心:“我不能去群演了。”

霜降没明白她的意思,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她说:“我以后要去月亮湾,不能带江织去,我应该跟他保持距离。”说到这里,她更颓丧了,脸上露出了非常一蹶不振的表情,“电视里都有演,不能在一起还吊着人家就是渣女。”

霜降:“……”

周徐纺都知道渣女这个词了。

“可是我很想去演戏。”周徐纺叹气,说,“钱给的很多。”

霜降立马敲了一行字过去:“阿纺,你要诚实,跟钱没有关系,你就是想去见江织。”

周徐纺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低头,不说话,两个耳朵也红红的,然后手按在键盘上,手动回:“。”

霜降:“……”

这个姑娘是真的很喜欢江织呢。

她有预感,月亮湾是去不成了。

“阿纺,”霜降的字体突然变成了红色,“有新的雇佣任务。”

周徐纺还是无精打采:“哦。”

“让我们保护一个人。”

“哦。”

霜降用了大号加粗的字体:“受益人,江织。”

周徐纺愣了一下,眼睛瞪大了:“雇佣人是谁?”

“是江织的奶奶。”霜降补充,“雇佣时间是一个月,佣金两千万。”她问周徐纺,“接吗?”

周徐纺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又拧紧,反复纠结了很久很久,说:“接。”

“不和江织保持距离了吗?”霜降故意打趣她。

她不好意思似的,把头扭开,正正经经地小声说:“我要赚钱,不赚钱就买不起月亮湾。”

霜降好笑。

周徐纺啊,学会撒谎了。

垂头丧气的周徐纺精神已经好了,她给群头回了个‘去’,然后起身去更衣间里换衣服,带上两包江织送的棉花糖在路上吃。

“我去工作了。”她对霜降说,“再见。”

078:穿上粉色去约会(一更

“我去工作了。”她对霜降说,“再见。”

然后她出门去工作,和往常一样,口罩帽子戴得严严实实,一件黑色羽绒服从头裹到脚,只是有一点跟以往不同,她今天在羽绒服里面穿了一件粉色的卫衣。

刚下楼,有人叫她。

“徐纺。”

听起来很熟稔的样子。

是新来的门卫老伯伯,老伯伯人很热情,没来多久就和小区里的男女老少都打成了一片,甚至包括名声在小区里一直不好的周徐纺,她每次路过小区的时候,老伯伯都会跟她打招呼。

小区里的人都叫他老方。

周徐纺礼貌地问了好:“伯伯好。”

老方看她总是很慈爱:“要去约会了吗?”

还是第一次见她穿粉色,跟他闺女一样标致啊。

周徐纺一听,立马郑重地摇头了:“不是约会。”她红了脸,特别严肃地解释,“我是去工作。”

哟,害羞咯。

老方是过来人,也不点破,从军大衣里掏出一排揣热了的ad钙奶,塞给周徐纺:“你拿着,在路上喝。”

周徐纺受宠若惊,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去,忙说:“谢谢。”

老方发出了姨母笑,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哦。”

她说‘再见’,然后抱着一排ad钙奶走出了小区。路过小区超市的时候,她把ad钙奶分了两瓶给温白杨。

到片场的时候,才午后一点,还早。

周徐纺视力听力都很好,老远就看见嘈杂的片场外围、墙角的地方,蹲了一个人,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白衬衫,后背挺得笔直。

角落里,有只串种的小狗在瑟瑟发抖,狗狗很小,瘦得厉害,身上的毛发都缠成了一团一团。

它的前腿还在流血。

男人的手很干净,很白,按在狗狗的伤口上,问它:“又被人打了吗?”

兴许是疼了,狗狗呜咽了两句。

他脏了手,也不在意,把装饰在衬衫口袋上的手绢拿下来,轻轻缠在小狗受伤的腿上。

他动作很轻,也很慢。

那只狗狗八成是流浪狗,却乖巧得出奇,不动也不叫,让他包扎。

等包好了伤口,男人用还沾着血的掌心揉着狗狗脏污的脑袋,嘱咐它说:“别再去偷吃的,饿了就来找我。”

这只狗狗周徐纺见过一次,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流浪狗,偶尔会跑来片场,但总会招惹上剧组的场务们,然后追着它喊打。

周徐纺继续往片场去,男人刚好转过身来,目光撞上了她。

是江织的姑姑的男朋友,周徐纺认得。

她戴了口罩帽子,对方显然没有认出她来,对她笑得温和有礼,问她:“是要签名吗?”

他把她当成追星的粉丝了。

其实周徐纺在片场见过肖麟书好几次,只是她总是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肖麟书没有注意过她。

在她的印象里,肖麟书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待谁都很和善。

见她没有做声,肖麟书便问她:“有没有纸?”

周徐纺摇头。

他思考了很短的时间,拿出了烟盒,里面仅剩一根烟,他把烟拿出来,咬在嘴里,然后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钢笔,在烟盒上签好名字,笑着递给了周徐纺。

因为他摸了狗狗的伤口,所以他手心上有血,沾在了钢笔上,也沾在了烟盒上。

周徐纺正要解释她不是粉丝,后头有人喊她。

“徐纺!”

是方理想,扒在片场门口催她:“快来,我买了灌汤包。”

周徐纺就没有解释了,接了那个烟盒,说了谢谢才离开,进了片场,方理想在絮絮叨叨地说话。

周徐纺忍不住回头,看见离开的肖麟书又折回去了。

他蹲下,抽了一会儿烟,然后掐掉,看着那只狗狗,轻声问它:“你是不是很痛?”

狗狗冲他软软地叫唤。

他伸手落在它脑袋上,轻轻地揉,动作自然而又熟练,像是做过千百遍。

他问那只根本听不懂人话的狗狗:“要不要跟我走啊?”

它汪了一声,回应了他。

他笑了笑,扔了烟头,把它抱起来,狗狗的腿受了伤,血沾了他一身。

周徐纺认得那件衣服,肖麟书是《无野》的男主,那件衬衫是他的戏服,她想,那只狗狗应该是来片场寻他的吧,别人喊打它,它还是来了。

“徐纺。”

方理想伸手在周徐纺面前晃了晃。

周徐纺收回了视线,问她:“理想,你跟肖麟书很熟吗?”

方理想往人堆那处看了一眼,瞧见经纪人不在,赶紧把藏在大衣里的灌汤包塞进嘴里,塞了满嘴,含糊不清地说:“说不上熟,但他刚出道的时候,我就挺粉他的。”说起偶像,她很怅然,“那时候他才十八岁,是个很温暖的人。”

“那现在呢?”她觉得他不是个坏人,虽然她撞见过他和他的经纪人在停车场里拉拉扯扯。

方理想想了想:“挺忧郁的。”问周徐纺,“怎么了?”

周徐纺摇头。

她只是觉得,他蹲在那里,跟那只被人遗弃、被人喊打的流浪狗很像很像。

没有再说肖麟书,方理想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你今天居然穿了粉色。”

周徐纺虽然年纪不大,但穿着和处事像个与世隔绝的老干部,衣服除了黑色就是黑色。

方理想感觉有点微妙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粉色。”

周徐纺没做声,默默把羽绒服的拉链拉高,遮住了里面的粉色卫衣。

后面,有人突然喊她。

“周徐纺。”

078:震惊!他居然对她这样禽兽(二更

“周徐纺。”

方理想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美人脸,然后悄咪咪地冲周徐纺挤眉弄眼:“江导叫你啊。”

周徐纺哦了一声,又默默地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下去,露出里面的粉色卫衣,然后才转过身去,转得有点急,动作扯到了口袋,肖麟书给她签名的那个烟盒掉出来了,刚好滚到江织脚下。

江织嘴角的弧度压直了几分:“你抽烟?”谁把她教坏的!

周徐纺立马摇头:“不是我的。”

江织把烟盒捡了起来,翻个面看了一眼,上头血迹被周徐纺口袋蹭没了,钢笔字迹也有点糊,但还是辨认得出来。

“肖麟书?”

肖麟书的字很好看,签名签得很端正。

周徐纺脑子里在想这个。

江织语气突然就凶了:“你跟我来!”

他怎么生气了。

“哦。”周徐纺跟上去。

江织把人领进了自己专门的休息室,回头表情冷漠地命令阿晚:“你在外面守着。”

阿晚觉得像偷情。

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助理:“是老板。”

咣!

门被江织甩上了,他转身面向周徐纺,两根手指捏着那个签了字的烟盒,脸上是嫌弃又气愤的表情。

他质问周徐纺:“这烟盒是肖麟书的?”她居然把别的男人的烟盒揣兜里!她都没把他揣兜里!

周徐纺点头。

她还不解释!

江织以前没觉得自己脾气不好,这会儿觉得是真暴躁,真想凶她来着,又怕吓着她,硬是憋红了脸还要软着声音问:“他干嘛把烟盒给你?”

周徐纺一五一十地回答:“他误以为我是他的粉丝,在上面给我签了名。”

粉丝?

不要脸的男人!

江织还有点生她气,继续别别扭扭地质问:“那你怎么不丢掉?”

周徐纺说:“丢掉不礼貌。”

不礼貌?

呵呵!

江织两指一掐,直接给捏瘪了,然后顺手就扔垃圾桶里了,并且板着俊脸叮嘱她:“以后离那个姓肖的远点。”

不行,还不够。

他改口,强调:“以后你看见男的,都要绕开。”她这么可爱,情商又低,太容易被骗走了。

得!看!紧!

周徐纺的确情商低,不明白:“为什么?”

江织面不改色地给了个理由:“男人都是禽兽。”

她不赞同:“不是。”她用一本正经的眼神看着江织,特别肯定认真地说,“你就不是。”

江织被她哄到了,还嘴硬:“我也是。”

这一句,倒没唬她。

他还真是个禽兽,早想叼她回窝了。

周徐纺却很坚持,丝毫没有意识到江织眼神已经有攻击性了,也不懂那灼热又露骨的注视是几个意思,还固执己见地说:“你是好人。”

好人啊。

江织笑了一声,然后便俯身,寻着她的唇就凑过去。

她睫毛一抖,立马后退,捂住了嘴巴。

躲什么躲?真不可爱!

江织也不退,还弯着腰,离她很近,说话的时候呼吸故意落在脖颈,刻意压着的嗓音低低哑哑的。

像蛊惑。

他问她:“那种片子看过吗?”眼角晕红,是带了赧意的桃花色。

燥热的红爬上周徐纺的脸,她僵着没动,紧张得睫毛直抖,可她不躲,乖乖巧巧地仰着头看江织,右手还捂着嘴,声音不清地问他:“哪种?”

江织稍稍眯了眼睛,眼尾拉长,一身世家公子的清贵被他扔了个干净,妖里妖气地勾引她。

“不穿衣服的那种。”他呼吸全落在她脖子上,粉色卫衣下面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周徐纺是不太会撒谎的,犹豫了会儿,点了头。

她看过江织导的所有电影,里面就有他说的那种,没有很露骨,可衣服也全部脱了,江织很会抓,不仅不恶俗,还会勾得人心痒痒,她捂着眼睛看完了。

突然,

他又凑近了一些,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睫毛扑闪的眼睛,声音像把抓人的钩子,他说:“我在梦里对你也做过那样的事。”他喉结滚了一下,耳朵红了。

她听懂了。

江织稍稍歪头,唇似有若无擦过她耳朵:“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

即便他怀疑她就是职业跑腿人,也从来不曾存过害她的心,他给了她最大的善意和包容,在她看来,他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江织笑了,笑得很开怀。

她退开一点,想问他为什么笑。

江织先开了口:“我才不是好人。”说完,他把身体压向她,唇落在了她手背上,像猫儿的舌头一样,舔了一下。

“!”

周徐纺是落荒而逃的,逃跑前,还不忘在桌子上留下一瓶被她捂热了的ad钙奶。

江织一边喝着ad钙奶,一边想着薛宝怡那个狗头军师的话。

“你长了这么张脸,别浪费啊,色诱啊,勾引啊,脱啊!!!!”

下次要不要脱?

江织陷入了思考,半晌后,他起来倒了杯冷水,一股脑灌进喉咙,舔了舔唇,还是热……

毫无疑问,周徐纺又发烧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体里产生了抗体,只烧了一会儿就退了。

群演的戏份拍得很顺利,一遍就过了,就是肖麟书的戏服脏了,被副导演说了两句。

拍摄结束后,江织也不管别人的注目,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周徐纺跟前。

他说:“你的粉色卫衣很好看。”

周徐纺刚演完群演,口罩帽子都没戴,她不喜欢被这样注目,不自觉地把头越压越低,小声地回了江织一句:“谢谢。”

其实,她现在没有穿那件粉色卫衣,而是穿着很有年代感的戏服。

江织又夸了一遍很漂亮,然后问她:“有没有男款?”

080:把她搞到手了!

江织又夸了一遍很漂亮,然后问她:“有没有男款?”

她说不知道。

他问:“哪里买的?”

她老老实实回答:“网上。”

“把链接发给我。”

她立马点头:“哦。”

她偷偷地想,江织穿粉色,一定是天下第一好看。

然后江织出片场了。

然后片场开始了各种八卦。

“怎么回事?”

“江导是不是看上那个群演了?”

“他不是基佬吗?”

“谁知道,双性也不一定啊。”

“真有福气啊。”

“福气什么呀,你没听说吗,江导不举。”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要不是那方面不行,就江导那脾气、那身份地位,能当下面那个?”

“长了那样一张脸,竟是个……啧啧,可惜了。”

“管他举不举,能被江导看上那也走运,至少可以出道了,随便捧捧都能红。”

“人长得怎么样?我都没看清过她的脸。”

“我也没看真,总低着个头,穿得黑不溜秋的,像个女鬼。”

女鬼周徐纺:“……”

她听力太好了,真的,全部全部都听得到。

说她像女鬼没关系,怎么可以说江织!

她有点生气了,把头低得更低,怕眼睛变红了吓死她们。

三五成群的,都在小声地议论纷纷,赵副导就出来发话了:“在这说没事,去了外面,嘴巴都给我闭紧了。”

副导居然都说话了……

这么一警告,吃瓜群众们更确定不是空穴来风了,于是乎,都朝周徐纺投去了好奇探究又尊敬友好的眼神。

只有方理想,忧心忡忡啊。

“纺啊。”

“嗯?”周徐纺低着头,把脸藏起来。

方理想拽她衣服,到边儿边儿上去,悄咪咪问她:“你是不是被江织搞到手了?”

搞……

话好糙。

周徐纺嘀咕:“你别说搞。”小流氓才是搞,江织不是小流氓,江织是大好人。

搞是重点吗?

搞到手才是重点!

方理想真的惊呆了:“你居然没否认!”她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完了,我们纺被外面的小妖精勾去了。”

周徐纺一听,立马纠正:“江织不是小妖精。”

方理想:“……”

完了,被小妖精彻底迷惑了,彻底搞走了!

先不纠结这个,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你跟我说说,他到底是不是基佬?”

周徐纺看看四周,偷偷地说:“他不是的。”

他喜欢她呢。

方理想瞅向周徐纺,怎么回事,咋觉得她红着脸把头往领子里藏的小举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有古怪啊。

方理想继续打探:“他是不是基佬你验证过没?”

周徐纺眼神茫然,没怎么懂。

方理想勾勾手,凑过去,直接开了黄腔:“他那里对女人举得起来吗?”

“……”

理想好……色啊。

周徐纺拿出口罩戴上,躲到一边去脸红。

方理想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这么纯,不知道要被外面的大灰狼怎么骗。

下午还有两场戏,都是男女主的戏,江导临时改了戏,再次需要群众演员周徐纺的参与。

中场休息有半个小时。

江维尔去还赞助了,快两点了才来片场,方理想自从撞破了她和肖麟书的关系,便总帮她打掩护。

远远,她便听到了肖麟书休息室里传出来的争吵声。

“你凭什么管我的私事?”

肖麟书脾气很好,很少这样发火。

“我想帮——”

“林双!”他冷着声音警告她,“别再多管闲事。”

江维尔走近时,里面已经平息下来了,林双是红着眼跑出来的,看见了她,下意识扯了扯袖子,别开眼:“你来了。”

“嗯。”江维尔目光掠过她的手臂。

她自然而然地双手负到身后:“麟书在里面。”她笑了笑,“我让助理在外面帮你们看着。”

“谢谢。”

她说不用谢,转身走了。

江维尔回头看了一眼,蹙了一下眉。

林双当了十多年的经纪人,强势惯了,又是个骄傲的人,只是她对肖麟书有些小心过头了。

她手臂上的伤,像是烟头烫的。

江维尔收回目光,提裙进了肖麟书的休息室。

里面,烟味儿很重。

他又在偷偷抽烟,见她来了,有些慌地把烟头藏身后,无措地站着。

江维尔好笑:“我都看到了,藏什么藏。”

他便把烟掐了,再去抱她,不知道抽了多少,嗓音有点哑:“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

他抱着她,动作小心翼翼的:“饭呢,吃了吗?”

江维尔窝在他怀里,仰着头:“还没。”

他立马板了个脸:“你上个月刚胃痛过,怎么还胡来。”训了她两句,他转身去翻箱倒柜地给她找吃的,“只有巧克力,你先垫垫胃,我给你叫餐。”

他剥开糖纸,喂到江维尔嘴边。

她咬了一口:“麟书,林双她交男朋友了吗?”

他低着头:“不清楚,怎么问起她了?”

“随便问问,我看她也不小了。”她被喂着吃了几口巧克力,甜得她发腻,“不吃了,太甜。”

肖麟书哄着她:“再吃一点。”

她摇头。

他把她吃剩的巧克力吃了,给助理拨了个电话:“帮我叫个餐,不要辣,不要蒜,要清淡一点。”

末了,他特别嘱咐了一句:“不能放虾。”

她胃不好。

她不吃辣。

她吃了虾会过敏。

但她总是不顾着,总是得他记着。

拍摄结束后,夕阳都快落山了。

周徐纺收拾好背包,要回家,方理想蹦蹦跶跶过来,兴高采烈的样子。

“徐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周徐纺背好包,转过身去,表情认真地听着。

“江导的新电影,我被选上了!”方理想激动地原地转了个圈,嗷嗷叫,“是!女!主!角!”

周徐纺两只手竖起大拇指,不苟言笑地夸:“你好棒。”

“……”

这扑面而来的老干部气质。

这姑娘怎么就不能跟同龄人一样蹦蹦跳跳呢。

“徐纺。”

门口,江织叫她。

周徐纺向后歪头:“嗯?”

江织双手插兜,依在门口,一副等人的做派:“我送你回去。”

周徐纺想了三秒钟。

“好。”她回头对方理想说,“理想,再见。”

说完,她双脚同时离地,蹦了几下,到了江织身边,蹦完像是觉得不妥,她又把自己缩起来,脸藏到大大的羽绒服里,走得规规矩矩。

方理想揉揉眼睛,她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她居然看见周徐纺那个老干部蹦蹦跳跳了。

江织完全没打算偷偷摸摸,堂而皇之地把人领进了他那辆骚包的跑车里。

阿晚开车,老实当个‘哑巴’,绝对不打扰雇主泡妞,而且特别懂事地故意开得非常慢,简直以龟速在挪动。

看,他是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啊!

周徐纺从坐进车里,就没开口说话,坐得很端正,目不斜视,坐姿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不像江织,没骨头似的,半靠半躺,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便懒懒搭着。

“怎么不说话?”江织在看她,从上车到现在,满眼都是她。

周徐纺转过头去,眨巴眼。

要说什么?

手指揪着手指,她掌心都出汗了。

这副等着被教导主任训话的样子惹得江织很心痒,想逗逗她,算了,怕把人逗跑了。

他换了个姿势,依旧没骨头地窝着,只是往她那边凑了,眼角袭了红,加之皮肤又白,三四分病态在脸上,娇得很,瞧人的时候总有几分楚楚惹人的意味。

他问她:“你一个人住吗?”

周徐纺答:“嗯。”

不经意似的,眼勾着她,他又问:“家人呢?”

她不假思索:“没有家人。”

如果没有家人,她是怎么长大的?

本来想探探她的底,才问了两句,江织就问不下去了,听着心疼。

081:江禽兽又用苦肉计!(一更

本来想探探她的底,才问了两句,江织就问不下去了,听着心疼。

他不说话了,她也安静,什么都不说,也不看他。

看都不看他!

车厢太小,他觉得燥,便把车窗摇了下来,风把他的声音吹进她耳朵里:“没有想跟我说的?”

什么都好。

愿意说多少就说多少。

可周徐纺摇头,依旧坐得端正,摆出了她平时的面瘫脸,风吹在脸上,她往衣领里缩了缩。

罢了。

江织把车窗又关好,动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抬手就把她粉色卫衣的帽子给她戴上了,末了,摸摸她的头:“行,不想说就不说了。”

周徐纺肩膀僵了一下,才记得往后躲,垂着脑袋也不看他,小声咕哝:“别摸我。”

后半句三秒后才被她憋出来:“我身上凉。”她怕她一身寒气渡给他,怕冻了他娇弱的身子。

江织笑了,眉目似画,心道:哪是凉,简直就是冰块。

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一身的谜。

她力气很大,体温很低。她很怕人,一人独居一栋楼。她跑得也快,那次几秒便从路对面到了他身边。如果她是那个跑腿人的话,她伤口也愈合得莫名其妙,来历、职业、年龄与背景都是谜。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都这样疑点重重了,他还在想怎么才能抱她,怎么才能亲她,怎么才能搬到她那栋独居的楼里陪陪她,赖在那里都好,就想一头扎进她的圈子里,然后占山为王,当然,让她当王也行,他可以为后。

怎就这般没出息了。

江织看着她,又笑了,眉目里盛了情,柔软得不可思议。

周徐纺被他一直看着,不自在了:“你别一直看我。”她把脸躲进衣领里面,不怎么敢看他。

江织模样是清贵的,只是两靥生娇,不免就多了些媚态,尤其是这样瞧她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妖邪劲儿。

好看是好看,跟妖鬼山神似的,要是多看一眼,会被勾了魂去。

她有点怕,就往旁边的位子挪了挪,刚挪开——

江织开始咳:“咳咳咳咳……”

不一会儿,他眼角便红了,眸里也浮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来,特别惹人怜惜。

周徐纺就短短看了他一眼,心便软了,又挪回去,小心地问他:“怎么了?”

他嗓子是沙沙的,没力气似的,说:“不舒服。”

主驾驶的阿晚嘴角直抽。

太可耻了,用苦肉计也就罢了,一个家教严格的世家公子,居然对人家姑娘撒娇卖乖!偏偏贴膜的周小姐心地善良高风亮节,很吃这一套。

周徐纺露出了很担心的表情:“你哪里不舒服?”

江织又咳了两声,病歪歪地倒在她身上:“让我靠一下。”

她就不动了,任由他靠着她。

冬天的夕阳很温柔,他眼里的影子也很温柔,主驾驶里的阿晚一脚踩了油门,哼,不要脸的浪荡子,尽用美色祸害良家姑娘!

托了阿晚的福,二十分钟就到了御泉湾。

车刚停下,周徐纺说:“我到了。”

江织眼睫毛垂得很乖,嗯了声,没动,还靠着她。

帽子底下她的脸早红了:“我要下去了。”

他又嗯了声,捂着嘴咳嗽着坐起来,耳朵袭了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咳的:“你还欠我一顿饭。”问她,“周六行不行?”

上次那顿饭被车撞泡汤了,一直没补上。

周徐纺说:“好。”

江织用漂亮的眼睛睇着她:“就穿这件粉色的衣服,嗯?”

最后面一个字,又像勾引。

她上钩了,特别顺从地全部答应了。

下了车,她朝车窗里探,摆摆手:“江织,再见。”

然后她背着背包走了。

车还停在路边,江织不吱声,阿晚也不敢开走,他等周徐纺上楼了,才扭头问:“老板,回去不?”

后面的人,哪还有方才的病弱,一双桃花眼同融了火似的,炙热地瞧着远处的楼栋。

“再等等。”

“哦。”

哎,今天的雇主也是一块望妻石。

约摸十多分后,江织电话响了,接通后,那边传来一声‘织哥儿’。

是老太太打来了,江织应了一声,懒得拿着手机,开了免提扔一旁。

江老太太在那边说:“你身边那傻大个你看着处置,留着在明处也行,奶奶另外给你又雇了个人,日后在暗处护着你。”

林·傻大个·晚晚:“……”能不能给拳击运动员多一点尊重和关爱!傻大个也是有尊严和人权的!

“雇了多久?”江织把车窗摇下来,严冬傍晚的风将他一头雾蓝色的发吹得乱七八糟,发质软,耷拉着,多了些少年气,像只被顺了毛的幼兽,看上去不怎么有攻击性。

阿晚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心里直骂他是人面兽心的狐狸精!

老太太回道:“两旬。”

十日一旬,也就二十天。

价格是业内天价,一旬便是千万。

“说是叫什么跑腿人,接任务有时限,长不得一月,你先用着,若是称心,奶奶再帮你把人买下来。”

江织笑而未语。

那姑娘可买不下来,得骗过来。

挂了电话后,又过了十来分钟,江织才吩咐阿晚开车。

十七栋楼顶,周徐纺推门走到天台,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依旧是黑色,皮衣利索了不少,里头黑色卫衣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再戴了顶鸭舌帽,眼镜是三分透光的材质,很大,遮住了帽子下的小半张脸。

她调了调耳朵上的无线耳麦。

“我出发了。”

执行任务的时候,霜降就会用合成的声音与她联络,并非真人的声音,听不出语气与感情:“真要去吗?江织已经怀疑你了,或许他就是故意引你出来。”

她站在楼顶,俯瞰而下,沉默了许久,说:“那样也好,等他全部知道了,就会离我远远的。”

她戴好口罩,纵身跃向对面的高楼。

082:护夫狂魔的吃醋日常(二更

回去的路上,雇主吩咐,开慢些。

阿晚把跑车再次开成了龟速,第六次扭头看后面的雇主:“老板,您看什么呢?”

江织懒得回答他,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

阿晚估摸着:“您是在找那个z吗?”

江织瞧完车水马龙的路上,又往高处瞧。

阿晚觉得雇主大人魔障了,反正他才不觉得那个淫贼就是心地善良高风亮节的周小姐。

他忍不住叨叨了句:“又不是三头六臂,还能飞檐走壁不成。”

肯定是那些人夸张了,都是九年义务,他才不认为那个z能有什么通天的本领。

冬天的夜幕来得快,街上霓虹处处,万家灯火都在阑珊里,帝都大厦四起,座座高耸入云,相连着远处的天边。

今晚看不到星星,浓云遮了月光。

周徐纺便穿梭于高楼间,从一栋跳到另一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漆黑的夜下,她快速奔跑,像头矫捷的猎豹。

只是……

天突然开始下冰雹了,砸得她脸疼。

行到红绿灯路口,江织突然道:“找个暖和的店歇歇,等冰雹停了再回去。”

前头的傻大个有点慢半拍:“啊?”

江织开窗,接了冰雹在手里捻着,道:“停车,我累了。”

“哦。”

阿晚找了家高档的茶轩,那地方有点偏,他来过好几次,帝都权贵们去的地方,他都载雇主大人去过,熟门熟路。

兴许是因为冰雹来的急,茶轩里人满为患,独立的包厢没有了,阿晚就在外面要了僻静的地段。

可还是挡不住雇主大人四处灿烂的桃花运。

“江织?”

是明家的四小姐,穿着一身招人的烈焰红裙,像只熟透了的小辣椒。

江织眼皮都没抬一下。

明赛英是个大胆又主动的,尤其是对江织,有使不完的劲儿:“你这头发哪做的?”这小痞子们偏爱的雾面蓝染在江织头上,妖气又好看,更像个招人疼爱的小妖精了。

江小妖精不理人。

明赛英也不气,笑得明媚:“小气什么,怕我跟你做同款啊。”

江小妖精仍当她是空气。

明赛英身边的年轻男人看不过去,拉了拉明赛英,不耐烦又不敢发脾气,掐着声儿催促:“走了,姐。”

这年轻男人烫了一头渣男锡纸烫,模样生得凶,像个俊气的小流氓。他是明赛英的胞弟,明家老六,明阳花,帝都人称一声花少。

可明大少爷讨厌这般不英武的称呼,只准人叫明少,不过,私下里大家都偷偷喊他小花。

明赛英甩开他:“边儿上等着。”

明阳花哼了一声,甩手便走了,他最见不得他这男人婆姐姐见了江织就走不动路的样子。

“江织,”走不动路的明赛英正笑得明眸善睐,“拼个桌咯。”

江织终于舍得开口了:“不行。”

人好看。

声音也好听。

明赛英心那个痒啊:“我就坐坐,喝完东西立马走。”她可是要追美人的,好不容易碰上,哪能就这么走了。

江织话都不同她说,面露不耐,叫了一句阿晚,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阿晚会意,刚要上前拖人,明赛英就往后一撤,不巧撞上了送茶的服务员,她身子失重,朝江织扑了过去。

结结实实地,她趴在了江织的腿上。

江织一张美人脸迅速冷下去,嫌恶得身体都僵了一下。

“明赛英。”声音含混,咬着字,他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是吓人的模样。

偏生——

明赛英觉得他生起气来的样子攻气十足,又禁又欲,硬是愣了一下:“啊?”

他拽着腿上的大衣衣角,狠狠扯开:“起开。”

江织平生最讨厌女人和玫瑰。

明赛英自然知道,忙不迭爬起来,破天荒地红了厚脸皮,十分无辜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江织抬眼看她,含了怒,目光逼人。

这是动怒了!明赛英摸摸鼻子:“你身子娇贵,别生气。”气坏了她得心疼,“我自己滚。”

说完,她识趣地滚了。

茶轩外头,一双眼珠子死死盯着玻璃里头。

碰到了……

那个女人的手碰到了江织的腿,想把那只手扭下来。

很想。

周徐纺盯着女人那只手在出神,肩上突然被人一撞,鼻梁上的眼镜掉地上了。

“对不起啊,撞没撞到?”道歉的语调有点浪荡不正经。

周徐纺抬头。

“你你你你……”

男人吓得一头锡纸烫都竖起来了,‘你’了半天,白着张娇生惯养的脸,抖着声问:“你是人是鬼?”

对方一身黑,帽子口罩戴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嫣红的眼睛。

她压着声音,目光森森:“是鬼。”

明阳花眼睛一翻,晕过去了,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这下,周徐纺也愣在原地了。

如果江织看到她这个样子,是不是也会如此,会怕她、厌她。

冰雹砸在脸上,她觉得很疼,眼睛越来越红,她就把眼镜戴上,蹲下,把人拎起来,扔进了路边一只很大的垃圾桶里,然后听到茶轩里那个红裙子女人焦急暴躁地在喊人。

周徐纺觉得冰雹砸得不那么疼了。

茶轩的走廊上,风铃随风轻响,夹杂着轮椅滚动地板的声音。

门槛到底有些高了,轮椅行不过。

轮椅上的男人拄了拐杖起身,只是身后的人不耐烦了:“让一下。”

他回了头。

是一张清俊的脸,眼里眸光微动。

冤家路窄啊。

骆青和抱着手站着后面,嘴角噙笑:“你挡我路了。”

他一言不发地让开,只拄了一根拐杖,支撑着假肢,一瘸一拐地到了一边,只是几步路,他额头便沁出了汗。

骆青和迈过了门槛,走了几步回了头,嘴上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的笑:“还有闲情逸致来这喝茶,看来表叔您在电台过得很惬意啊。”

周清让不言,目光冷冷清清,低着头将轮椅拉到一旁。

骆青和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既然腿都瘸了,就安分一些吧。”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闲庭信步般,大衣下的裙摆撩动,步步生莲,只是到了拐角,被人截了路。

她抬头,笑意收了:“陆二小姐,有何贵干?”

对方年轻,不怒而威:“骆青和,”她稍作停顿,目光越发凌人,“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陆家老二,陆声。

她二十出头,模样英气灵秀,只是一身气场,少有人不惧她。

083:织哥儿追妻一二三事(看题外

她二十出头,模样英气灵秀,只是一身气场,少有人不惧她。

这般嚣张与狂妄,她问,这是谁的地盘。

骆青和似笑非笑,也不动气:“你陆家的。”

这帝都的听雨楼,是陆家的地界。

陆声的京腔不是很重,可字正腔圆的,她说:“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平铺直叙的一句,不怎么听得出怒气,就是一股子碾人的气势。

骆青和笑意冷了:“为了那个瘸子?”

瘸子。

两个字,彻底冷了陆声的眼:“再讲一遍。”

这般架势,怕是她再骂一句,这陆二绝不饶人。

周清让啊周清让,倒是找了个好靠山。

骆青和不欲与陆家交恶,只得收了脾性:“罢了,何必伤了和气。”她拂一拂袖,转身时,留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我好歹是生意伙伴,有句话提醒你一下,周清让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笑了笑,骆青和缓步离开。

陆声还在原地,若有所思。

身后秘书寻来,唤道:“二小姐。”

陆声神色稍稍敛了:“同哥哥说一声,让他等我,我出去一趟。”

“不急的,星澜少爷又睡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陆家的大少爷陆星澜有严重的嗜睡症,一日里醒着的时间并不多。

陆声又交代了两句,出了茶轩。

外头还在下着冰粒子,寒风凛冽,路面湿滑,轮椅行不稳,上坡时打了滑,不停朝后,正要撞上灯杆之际,一只手扶住了椅背。

周清让回头,目光清浅,道:“谢谢。”

道谢后,他扶着轮子转了方向。

陆声几乎没有思考,话是脱口而出了,却也结巴了:“要、要不要我推你过去?”手上的雨伞不自知地朝他倾斜。

他摇摇头,又道了一句:“谢谢。”

可路面终归太滑,轮椅上不了坡,往来的行人也上前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礼貌地婉拒,拿起了放在轮椅上的拐杖,撑着身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拖着轮椅上坡,十多米路而已,就压弯了他的腰,冰粒子落在他身上,湿了头发。

陆声就站在他后面,看着他步步维艰,几次迈出去的腿都收了回来。

她听过很多次他的节目,知道他是个骄傲的人。她也调查过他,知道他左肢被截,右腿里还有钢钉,他身体很不好,在医院里躺了十五年。

周清让……

不知道为何,光是这样默念他的名字,她都会心慌,紧了紧手里的雨伞,还是跑了过去,追上他,拿伞遮了他头顶的冰粒子。

周清让回首看她,并不认得她,目光陌生又淡薄。

“有事吗?”他问。

陆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半晌才说:“伞。”她十六岁就跟着父亲在商场,雷厉风行惯了,可遇到他,嘴有些笨,“伞给你。”

他说不用了。

“你、你拿着,我家就在附近。”她把伞塞到他手里,转身便跑,隐约听到他在道谢。

其实这不是陆声第一次见他,她以前就喜欢守在电视前,看他新闻联播,后来他被调去了电台,她就开始守他的电台直播。

她有去电视台见他,偷偷地、远远地,只看了几眼,细算,这倒是第一次面对面。

他的声音和电视里一样好听。

他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冷,那样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像大雪将至的夜,黑沉沉的,冷而孤独。

冰粒子下了一阵便歇了,雪花开始似有若无地飘。

江织坐在茶轩里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飘雪,拧眉思忖,她不会在外面淋雪吧?

他拿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周徐纺。”

将近半分钟,周徐纺才回:“嗯。”

江织透过窗看外头:“下雪了,冷不冷?”

她回:“不冷。”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片刻,他发了语音:“我想见你了。”

声音软,有点缠人的意味。

十多秒后,周徐纺发来一句语音:“很晚。”

江织听了两遍,好像有风声,她真在外面。

“我现在就想见你。”

“。”

又是句号,江织一时无语,戳了好几下她黑漆漆的头像,才凶了一句过去:“不准回标点符号。”

那边就许久没回了。

江织有点挫败,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好了,凶不起来,只能哄,声音沙沙软软的:“我想你了,你来见我好不好?”

他倒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这撒娇讨好的行径竟信手拈来。

结果呢?

周徐纺说:“不好。”

“周徐纺!”

“江织。”

她喊了一声,风跟她的声音一起从手机里钻出来,像羽毛在挠他,她说:“你别闹。”

他所有因为不确定而生出来的不安和躁动,就因为她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全部偃旗息鼓。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完全被她治服。

最后,他发了个‘哼’,算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周徐纺回了个句号。

聊天永远止于周徐纺的标点符号,这磨人的强迫症,江织拿了外套起身。

阿晚立马上前去:“要回去了吗?”

江织往外走:“再不回去,我怕雪越下越大。”

阿晚没怎么听明白。

接下来两天,江织都没有见到周徐纺,他整个人恹恹无力,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薛宝怡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你这样子……”他幸灾乐祸地取笑,“人还没弄到手?”

江织叫他滚。

他还非凑过去,跟江织挤一张沙发:“要不要哥儿们教你几招?”

江织抬了抬眼皮,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正在玩飞镖的乔南楚也回头瞧了一眼。

薛宝怡是个久经风月场的,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女人嘛,很好哄的,初级一点的,送包送花送车送房,再稍微高级一点的,你就投其所好,她喜欢浪漫你就搞浪漫,她喜欢惊喜你就搞惊喜,要是她喜欢刺激,”他笑得贱兮兮,“玩点限制级的也可以。”

对面沙发上,薛冰雪咬着吸管,接了句嘴:“限制级不可以。”

薛宝怡摘了颗葡萄扔过去:“傻白甜你闭嘴。”

‘傻白甜’瞪了他一眼,不理他那个小混球了,严肃正经地看着江织:“你的身体不要乱来。”

薛宝怡目光立马扫到江织腹下,表情欠扁:“织哥儿,给哥们儿一句准话,你到底——”行不行?

江织一个枕头就砸他脑袋上了,再一次让他滚。

薛宝怡摸了一把昨天刚染白的头发,滚了。

阿晚这时候进来。

这里是家清吧,说实话,外面吧台上的小社会挺多的,但也没这个包厢里的社会,一个染蓝毛,一个染白毛,一个穿着军装玩飞镖,一个穿着正装吃葡萄。

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阿晚走到最大的那个妖魔后面:“老板,您的衣服到了。”

江织嗯了声。

薛宝怡倒了杯基酒,在调酒,问上一句:“什么衣服?”

老实巴交的阿晚回:“周小姐同款。”

薛宝怡往酒杯里扔了两块冰块,九曲十八弯地喊了句‘织哥儿’:“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闷骚,原来你丫的是明着骚。”暗搓搓地穿情侣款,出息不出息!

江织舔了舔唇,将他调的那杯酒一口饮了,起身,挽了袖子,走到乔南楚那处:“给我玩两把。”

乔南楚把飞镖递给他。

江织动动手腕,指间捏着飞镖把弄:“林晚晚,把薛宝怡的照片给我贴上去。”

薛宝怡:“……”

林晚晚:“……”

最后,江织把薛宝怡的‘头’扎了个稀巴烂。

周六,周徐纺约了江织,地点是江织选的,还是粥店,没别的原因,那地儿省钱,周徐纺赚钱不易,他不舍得花她的。

六点,阿晚开车载雇主去了御泉湾。

车停在小区外面,阿晚等雇主打完电话才开口:“老板。”

江织懒懒应了一句。

阿晚欲言又止:“这车……”

“这车……”

江织桃花眼掀了掀,目光冷冰冰的:“你这吞吞吐吐的毛病,谁给你惯的?”

阿晚不吞吞吐吐了,他一吐为快:“这车太骚包了,我开起来好别扭。”语气里全是抱怨,全是不满。

真的,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往这车里瞧。

他净身高快一米九了,块头很大,虽然还没有那么神武威风,但也是四肢发达啊,整个车里全搞成粉色让他这身肌肉的面子放哪搁。

这么骚包,别人肯定会觉得他这个司机是个娘们唧唧的人!

可显然,骚包两个字惹到江织了,他原本搁在粉色公仔上的手突然搭在了主驾驶的椅背。

阿晚后背立马紧绷:“我我我我是说这车里太粉嫩了。”从坐垫到抱枕到公仔到车玻璃上的贴纸,全是粉粉嫩嫩的。

江织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车座后背的粉水晶吊坠。

薛宝怡不是说了,要投其所好。

他估摸着他家那小姑娘是喜欢粉色。

江织抬了抬眼:“这是谁的车?”

阿晚弱弱地:“老板您的。”

“那就把嘴巴给我闭上。”

084:她的过往身份和回忆杀

“那就把嘴巴给我闭上。”

“好吧。”阿晚有点委屈,但他不敢反抗,如果他反抗,只会被雇主打压得更惨,为了生存,他只能忍气吞声了,诶,基层人民的悲哀啊。

这个点是下班的高峰期,来来往往得人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辆骚包的车,再瞧一米九两百斤的阿晚,最后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偷笑,这让阿晚有点崩溃,所幸就等了一小会儿。

阿晚宛如看见了亲妈:“周小姐下来了!”

看到了。

江织下了车,走去迎她。

周徐纺今天没有戴口罩,黑色的羔羊绒外套里头穿了粉色的卫衣,头发扎起来了,用一根黑色头绳绑成丸子,应该是不太熟练,有一点随意的凌乱,头绳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粉钻,细看才看得到。

她啊,当真喜欢粉色。

江织解了一颗大衣的扣子,也不怕冷,就那么敞着,指了指大衣里的同款卫衣:“真巧,我们撞衫了。”

阿晚:“……”好不要脸!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风月里的计谋,算是情趣。

不过,周徐纺不太识情趣,就愣愣地夸了句‘你真好看’,便低着头钻进了车里,她只坐了一点点地儿,留了很大的位置给江织。

被夸好看的江织烦躁地扯了一下卫衣带子,坐到了周徐纺旁边,然后慢条斯理地直接把外套脱了,瞧了一眼周徐纺身上的粉色,心情才舒坦了。

就是她一进车里,目光就没分给他一星半点,看完车玻璃上的贴纸再看坐垫上的公仔,最后,目光牢牢盯着座椅上的粉水晶吊坠。

她眼睛都弯起来了:“车里全是粉色的。”

等着被夸的江织把下巴抬起来了三十度:“嗯。”

她由衷地夸:“很好看。”

江织眼里也开出了朵灿烂的、粉色的桃花:“嗯。”

她紧接着竖起大拇指,继续由衷地夸:“特别特别好看,你的眼光真好!”

这乖巧的样子啊。

江织笑出颗小虎牙:“送给你啊。”只要她想要,这样车他能给她买一打。

也是薛宝怡说的,喜欢她就给她送车送房。

周徐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了,我可以自己买。”

非常想送车送房的江织:“……”

她又不按剧本来。

她爱不释手地玩了一会儿座椅上的粉色吊坠,目光就转移到后面的玻璃糖盒子上了,礼貌地询问:“我可以吃一点这个棉花糖吗?”

所以,最爱的还是糖。

江织把玻璃盒子放到她手上,眼里的宠溺化成了春水,荡漾着:“这么喜欢糖?”

她点头。

他笑着把另一盒也给了她。

他家这个,不怎么走寻常路啊,车子不要,一盒糖就满足了,瞧着她乖巧吃糖的模样,他突然觉着,以后不当导演了,可以转行制糖,给她做个糖屋子,让她走哪啃哪。

车窗外,夕阳落了,霓虹与万家灯火一起,亮在阑珊处。

挺不凑巧的,他们刚到,粥店里有个小伙子在求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一捧很大的玫瑰花,满地也都是花瓣。

周徐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喜欢?”

她回头:“什么?”

江织走在她后面,将她影子罩住:“玫瑰花。”

薛宝怡那个狗头军师还说,女人都喜欢花。

要是她喜欢,他也可以送。

周徐纺却说:“不喜欢。”她眉头稍稍蹙起,抿了抿嘴角,“我不喜欢玫瑰花。”

江织靠近些,弯着腰同她讲话,声音温柔得他都不自知:“为什么?”狗头军师的话都他妈是放屁。

她目光放空了一下,瞳孔黑漆漆的透出一股凉意来,她低了头,声音发软:“玫瑰花的刺扎人很疼。”

江织骤然停下了脚。

后面的阿晚立马察觉出不对:“老板,您没事吧?”

周徐纺一听就紧张了:“怎么了?”

江织一言不发地在看她,眼里万簇的光凝成了焰火,满地玫瑰烫红了影子。

阿晚在一旁解释:“老板对玫瑰花过敏。”

周徐纺没有多想,拉住江织的手:“我们换个地方。”

她手真凉。

江织自然地牵住了她,带到身边去:“不用换,我不过敏,和你一样,我只是讨厌玫瑰。”

他最讨厌的花就是玫瑰,几乎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旁人传着传着就成了他过敏,他也懒得纠正,总归是不想看到那带刺的玩意儿。

那年,他未满十六,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骆家的二夫人喜欢花,正好,他第一次去骆家时,是玫瑰花的花期,隔着老远,便听得见花房里少女的谩骂声。

“痛不痛?”

“你叫啊,怎么不叫?”

满地都是玫瑰,只看得见花丛里颤颤巍巍的人影,还有少女嘴角挑衅又张狂的笑。

“哦,我忘了,你是个哑巴。”

少女抱着手俯身,看着地上的人,年少轻狂的她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憎恶:“我说你还活着做什么呢?不会说话,也不知道疼,饿了都不知道要吃饭。”少女扔了手里残败的玫瑰,又折了两枝,捏在手里把玩,“我要是你啊,我就自己去死了。”

她笑了一阵。

“像你这种智障,活着都是浪费我骆家的粮食。”

“呀,流血了呢。”

“还是不疼吗?”

“果然是个小孽种,生下来就要遭报应。”

十几岁的少女,生得张扬明媚,捏着两枝带了刺的玫瑰,一下、一下、一下地抽打着面黄肌瘦的少年,他倒在地上,不喊不叫,只是不停地抽搐,玫瑰花的花瓣砸了他一身,红得像血。

不会说话吗?

“他是谁?”

江家随行的管家回话:“小少爷,那是骆家的大小姐。”

江织看着花房里:“不是问她。”他指地上那个,“那个小孩儿是谁?”

那个小孩儿其实不小了,只是总是吃不饱饭,瘦得像个猴儿,比同龄人矮小许多。

管家也看了一眼,回:“他啊,是骆家的养子,骆老爷子没给取名,大家都叫他骆三。”管家收回目光,“少爷,我领您去客厅吧。”

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不宜插手。

可江织置若罔闻,朝着花房去了,步子稍稍急,身体不适,也咳得厉害。

他喊了句:“喂。”

少女转过头去,见他病容清俊,她便知是谁了,嫣然一笑:“你就是江织吧。”

骆家的大小姐,骆青和。

那是江织第一次见她,他目光只停留了片刻,挪开,瞧着地上:“你过来。”他指着那骨瘦嶙峋的孩子,“过来给我领路。”

少女扔了玫瑰,用精致的帕子擦了擦手:“我给你领路啊。”

“我就要他领。”江织看都不看少女,只盯着地上瑟缩的那个孩子,“听得到吗?过来。”

江织只知道他不会说话,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

他动了,是听得到的,还在瑟瑟发抖,很慢地挪动,身上的衣裳大了一截,被玫瑰花的花刺扎破了,血迹斑驳。

他弓着背到了江织面前。

“你不会说话?”

他点头。

“也不痛?”

他还是点头。

“到前面来,给我领路。”

他擦掉脸上花刺扎出的血,一瘸一拐地走到江织前面,一路上,一直一直在发抖。

真的不会痛吗?

一路上江织都在想这个问题。

后来,江织听说了,骆家那个养子是个傻子,说是染色体异常,不会痛,不会饿,也不会说话,所以别人打他的时候,他从来不躲,从来不叫,也从来不求饶。

十四岁的男孩子,又瘦又矮。

骆家养了一园子的花,那些个禽兽们最喜欢用花抽他,尤其是带刺的玫瑰。

那时候江织已是少年,比那男孩子高了许多许多。

“江织。”

“江织。”

周徐纺喊了他两句。

江织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嗯?”

085:甜甜蜜蜜的粉色泡泡

江织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嗯?”

周徐纺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回来:“你不舒服吗?”

他摇头,也不松手,拉着她进了包厢,步子很慢,也不看路,回着头在看她:“要是哪天你想要花,我给你买,但不买玫瑰行不行?”

她说:“我不喜欢花的。”

江织再一次觉得薛宝怡说的全是狗屁。

订的房间在二楼,装修还不错,靠窗,抬头就能看见街角霓虹,只是江织爱干净,让阿晚把桌椅都擦了一遍他才肯坐。

周徐纺把菜单推给他。

他又给推回去了:“你给我点。”

一旁的阿晚默默站着,总觉得雇主这个人设有点崩。

“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江织说没有:“点你喜欢的。”

阿晚一个白眼翻过去,让他来数数这嘴刁的祖宗有多少龟毛的臭毛病,不吃葱姜蒜,不吃有刺的鱼,不吃没剥的虾,粥太稀了不行太浓了不行,饭太软了不行太硬了不行,肥肉一丢丢都不能容忍,瘦肉老了一丢丢都要发脾气……

没有不喜欢吃的?

呵呵!

周徐纺给江织点了跟她一样的招牌海鲜粥,她那份备注了不要放鸡蛋,另外还点了十几样点心与店里所有的招牌菜。

江织看得直皱眉头。

“不要点那么多。”一想到她要搬砖赚钱,他就舍不得多花,拿了笔,把她点的划掉了一大半。

周徐纺再去拿笔:“我怕你不够吃。”

江织直接合上菜单,给了身后的服务员:“我吃得不多。”他把外套脱了,状似无意地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一些,面不改色地说,“我很好养。”

阿晚又想呵呵了。

好养?

真不要脸,也不知道是谁口味刁得磨走了几个厨师。

还有更不要脸的——

“你热不热?”

周徐纺点头。

江织无比顺其自然地就说了:“那把外套脱了。”

屋里开了暖气,确实有点热,周徐纺便把外套脱了。

江织瞧了一眼她身上的粉色卫衣,越瞧越觉得顺眼,他眉目似画,满身惬意:“你昨天怎么没有来片场?”

“我去给人刷玻璃了。”

江织眉头骤紧:“刷什么玻璃?”

周徐纺指着窗外的高楼,是寻常又正经的口吻:“那样子的。”

窗外大厦高耸入云,拔地得有上百米。

江织只看了一眼,脸就阴了,然后不说话,就看着她。

半晌过去了,她才察觉,他好像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恼了。

他不笑时,他眉头紧锁时,满眼都是冷峻:“你不知道高处作业有多危险?”

哦,他是担心她了。

她耐心解释着:“不要紧的,我有从业资格证书。”

还考了证书……

他又不说话了。

说不得她,他就只能生闷气。

周徐纺看他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了,倒了一杯甘甜的茶,小口地喝着。

她还喝得下去茶!

江织更恼了:“周徐纺!”

他表情很凶,因着今日穿了件粉色的衣裳,头发也是雾面的暖色,脸上病态三四分,娇袭两靥,倒不显得那么盛气凌人,反倒像赌气,像凶神恶煞却还没长出爪子的小奶猫,张牙舞爪也都没有攻击力。

周徐纺一点都不怕他,还答应了一句。

江织只觉得心尖被她挠了,又疼又痒,烦躁气愤地抓了一把头发,冲她抱怨:“我不理你,你就不能主动跟我说话?”

表情还是凶的,语气却软了。

撒娇这玩意,江织觉得还挺上瘾的,因为她吃这一套,他也就越来越信手拈来了。

周徐纺表情又懵又愣:“那说什么啊?”

“说你以后再也不会出去打工。”

这不行,她要买月亮湾。

怕江织生气,她就很小声地嘀咕:“工还是要打的。”

江织:“……”

听话的时候,心都能给你搞痒了。

不听话的时候,能给你搞毛了。

真是个祖宗!

江织深吸了一口气,拗不过她,只能退步:“那别做危险的事行不行?刷玻璃不行,搬砖也不行。”

周徐纺想了想,答应了。不搬砖她可以打混凝土泵,不刷玻璃她可以刷厕所。

江织自然还是不放心的,思忖了片刻:“你要不要做艺人?”

周徐纺没想就摇头了。

相比较让她在外面打工,江织更愿意把她圈到自己的圈子里来:“演艺圈是暴利行业,为什么不做?”不就是捞金,只要她想,他能让她捞到手软。

她诚实地就事论事:“我演戏不好,唱歌跳舞也不好。”

“这些都不需要,我捧你就够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个怪圈,红有千百种,不一定要实力。

周徐纺还是摇头,没有解释。

她不同于常人,过多的暴露,会让她有强烈的危机感,她只适合独居,最好是去月亮湾那种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

江织倒了杯茶,灌下去,去火!不是气她,是气自己拿她没办法。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薛宝怡来电。

“什么事?”

语气呛得像吃了一吨炸弹。

薛宝怡还在那边吊儿郎当地调侃他:“火气怎么这么大?周徐纺给你气受了?”

江织懒得跟他说:“挂了。”

“别啊。”他赶紧说正事,“华娱和唐恒那边有点棘手,靳磊做了二手准备,要一口吞恐怕还不行。”

靳磊靳松两兄弟狗咬狗,想分这杯羹的人还挺多。

江织没回薛宝怡,按住手机的听筒,嘱咐周徐纺:“你不要走动,在这等我。”

“嗯。”

他拿了外套起身,出去接电话。

周徐纺不知道是什么事,阿晚还能不知道?这是要去商量打家劫舍、趁虚而入的禽兽行径,所以才故意避着高风亮节、正义善良的周小姐呢。

粥店的一楼大厅里有小孩在啼哭,江织听着烦,从口袋里掏了个口罩戴上,往屋外走。

服务员听闻哭声,放下手里的托盘,去哄那孩童:“怎么了小朋友?”

刚好,江织推开门。

夜风刮进来,吹着托盘上的便签纸掉了个头。小孩还在呜咽,抽抽搭搭地说找不到妈妈了。

服务员带他去了咨询台,交代好前台再回去继续送餐,瞧见那备注的便签纸转个向,便以为是往来的客人不慎转动了托盘,没太在意,直接端去了包厢里。

“您的海鲜粥。”

“谢谢。”周徐纺问服务员,“哪一碗没有加鸡蛋?”

“左边那碗。”

周徐纺道了谢,把那一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江织十多分钟后才回包厢,回来就瞧见周徐纺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086:阿纺醉了,江织的福利

江织十多分钟后才回包厢,回来就瞧见周徐纺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徐纺。”

没理他。

江织俯身,叫她:“徐纺。”

她还趴着不动。

江织把阿晚叫过来:“她怎么了?”

阿晚挠头,也是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啊。”他是个体贴的人,为了不当电灯泡,故意去了隔壁用餐。

江织拉了把椅子,挨着周徐纺坐,低头在她耳边轻喊:“徐纺。”

她抬头,愣愣地看着前面:“嗯?”

他把脸凑到她视线里,看她迷迷蒙蒙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了:“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她脑袋一摇一摇的,眼里蓄了一汪水:“你别晃,我眼花。”

他没晃啊。

江织拱着鼻子靠近她,嗅了嗅:“你喝酒了?”

她突然傻笑,脑袋继续一晃一晃。

阿晚嘀咕:“没点酒啊。”

江织又凑近点,再嗅了嗅,还是没闻到酒气:“徐纺,你——”

话还没说完,两只冰凉凉的小手就捧住了他的脸。

她转过头看他,眼睫毛潮潮的,一眨一眨,眼神茫然又专注,她问他:“你是江织吗?”

醉眼朦胧,声音也软趴趴的,像把浑身的刺都拔了,团成软软的一团,窝在你心窝里挠挠。

江织心软得稀巴烂了。

他笑着摸摸她的脸:“嗯,我是江织。”

她呆呆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拍他的脸,拍得特别特别轻,拍完脸手就挂在他脖子上,她靠上去,窝在他肩上蹭,乖巧得一塌糊涂:“你驮我回家好不好?我想睡觉。”

她脸凉凉的,贴着他的脖子,胡乱地动着。

江织心痒得手指都蜷了,扶着不安分的她:“不吃东西了?”

她摇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有水汽。

好乖啊。

也不闹酒疯。

江织拿了她的外套,给她穿好,然后蹲在她前面:“你上来,我背你。”

她抿着嘴,笑了笑,趴到他背上去了。

刚起来,江织就走不动了。

“徐纺。”唤她时,声音哑了。

周徐纺埋头在他颈窝:“嗯?”

江织深吸了一口气:“别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了,她唇有点热,软软的,贴着他皮肤蹭的时候,有点……

有点玩火啊。

这会儿,她对他毫不设防,他叫她别蹭,她就不蹭了,歪着头在他耳根处说:“我能咬你一口吗?”

“……”

这姑娘,是想玩死他啊。

江织吞咽了一口,回头:“林晚晚,你出去。”

林晚晚:“!”

老板,请您千万做个人啊!

阿晚也不敢劝,心悬在嗓子眼上,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等门关上了,江织把人放在椅子上,他蹲到她面前,仰着头跟她说话:“想咬哪?跟我说。”他舔了舔唇,桃花眼里春色潋滟,三分羞赧,七分愉悦。

周徐纺歪着头,晃晃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脖子。

江织抓着她衣服的手移到了她腰上,扶好她,再腾出一只手来,把卫衣的衣领往下拉,凑近她,轻声地叮嘱:“要咬轻点,知道吗?”

蛊惑似的。

他白皙的脖子早就烫了一大片红,喉结下意识地滚了一下。

周徐纺听了话,慢半拍地、懵懵地点头。

他笑了笑,扣着她的头,轻轻按在了脖颈上:“咬吧。”

她愣了半晌,然后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嗯~”

江织叫的。

叫得又禁又欲又欢愉又痛苦,百转千回似的,全是情动,在身体里、在眼里,肆无忌惮地翻涌。

周徐纺听了,抬起头来,醉眼氤氲地看他:“疼吗?”

不疼。

很痒。

一股邪火要命似的,在他腹下烧,要把他的理智全部烧个干净。

家里的老太太经常告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江家的小公子,德行气度、风骨气节都要兼备。

他素来不赞同这一套君子之说,他奉行的是手段,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是平日里,也会装一装,做个画卷里的翩翩公子。

今日便算了,在她面前便算了。

他抬起了手,罩在她头上,按着她,轻压下去:“乖,再咬一口。”

如同自虐。

他爱死了这种被她和欲望玩弄鼓掌的感觉。

二十多分钟,人才出来。

阿晚赶紧上前去,瞧了瞧雇主背上不省人事的人儿:“老板,周小姐没事吧?”

江织没理,背着人往外走。

阿晚心急如焚地追上去,实在忍不住多嘴:“那您没事吧。”没做个人吧?

这么长时间,阿晚想象不出来雇主在里面做了什么禽兽勾当,可他也不敢问,就说:“我来背吧,您自个儿身子也不好。”

‘身子不好’的江织回了个眸,冷森森的:“去结账。”

好强的攻击性,像只护食的狼。

阿晚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哦。”果然是禽兽啊!

幸运的是,这一顿饭,终究还是没花周小姐的‘辛苦血汗钱’。

到了一楼,江织把自己那个口罩给周徐纺戴上,老板娘这时走过来:“要回去了吗?”周徐纺一直在店里帮着送外卖,一来二去关系也还行,老板娘便顺口询问了句,“徐纺这是怎么了?”

“她醉了。”

“上次也是这样呢,不知道喝了什么就醉了。”

江织不欲多说,往店外走。

背上的人儿突然动了。

江织停下来问她怎了。

她醉醺醺地喊得不清楚:“江织。”

“嗯?”

她仰头,指房顶:“我想跳到上面去。”

江织往上看,被吊灯的强光刺了一下眼。

耳边,小姑娘悄悄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跳得很高很高的。”

江织没有急着出去,侧耳问她:“为什么想跳上去?”

她红着脸看上面,眼睛里装了灯光,璀璨得迷离,她说:“我要把那个吊灯摘回家。”晃晃脑袋,她迷迷瞪瞪地又说,“它好漂亮,我想藏起来。”

她好像很喜欢漂亮的东西。

江织抬头看了一眼顶上那个瓷器雕镂的灯:“想要这个灯?”

她重重地点头:“嗯嗯。”

江织背着人折回收银台,问老板娘:“能否把那个吊灯转卖给我?”

老板娘犹豫:“这……”

江织言简意赅:“价钱随你开。”

“行。”

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了。

周徐纺蹭着江织的脖子在傻笑,的确是傻笑,她笑得少,表情略僵,笑起来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江织隔着口罩亲了亲她的脸蛋,背着她往粥店外走。

阿晚被留下了,等粥店打烊,他就要联系人过来拆灯,可他真的很不放心不省人事的周小姐被雇主那个小禽兽带走。

087:恩爱秀到警局去

江织的车停在了马路对面,有一段路要走。

周徐纺很轻,他走得慢,不过她不怎么安分,趴在他背上一直动,一直喊他名字。

“江织。”

“嗯。”

“江织。”

“嗯。”

她歪着头,在他耳边喊,不厌其烦:“江织。”

江织脚步停下来:“怎么一直叫我?”

她不说话,埋头在他脖颈里蹭,蹭了一会儿,才闷着声音嘀嘀咕咕:“以后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江织背着她,正巧在路灯下,灯光里的影子严丝合缝地缠着,他瞧了两眼,兀自笑了:“你要去哪?”

她没有回答,还追着他问:“会吗?”两只手把他脖子抱住,她蹬蹬腿,催他回答,“会不会?”

他掂了一下,把她背稳了:“会。”

她还能走哪去?

走哪他就追哪。

周徐纺听了很开心,晃着腿说:“那我就游回来见你。”

她醉言醉语,软着调儿絮絮叨叨,气息全吐在江织耳根,那处皮肤被烫红了一片,灯下,他眼角已经有些泛红了,喘息不是很稳,身上燥得慌。

“为什么是游回来?”

她说:“因为我在水里啊。”

真是醉了,尽说胡话。

“还难受吗?”

“嗯。”她戴着口罩不舒服,就扯掉了,把它揉成团塞到江织的衣领子里面,然后抱着他脖子,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衣服里,哼哼唧唧地嚷着说难受。

心都要被她磨化了。

江织用脸蹭蹭她脑袋:“那不说话了,睡一会儿。”

她吸吸鼻子,有点奶音:“我不睡,我唱歌给你听。”她抱紧他脖子,晃着一双细细的腿,调儿歪歪扭扭的,哼唱着,“正月灯,二月鹞,三月上坟船里看姣姣,四月车水戴箬帽,五月太阳底下蚤……”

这段童谣是江织上部电影里的插曲。

她唱得一句都不在调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心疼,也不知道在心疼什么,只觉得背上这个姑娘,好像受过很多苦。

他一时失了魂:“纺宝。”

“嗯。”

她答应了。

没有人这么叫过她,江织也没有这么叫过别人。

他停下来,站在霓虹里问她:“你喜不喜欢我?”

她没有出声,不知道睡没睡。

江织转过头去,用下巴蹭她的脸,追着她问:“喜不喜欢?”

她咕哝了一声,梦呓似的说喜欢。

然后,江织非常多此一举地做了个比较。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粥店那个灯?”

周徐纺睡得迷糊,接了最后一个字:“灯……”

江织:“……”

他刚才有病,不算。

他重新正式地问一遍:“再答一次,是喜欢粥店那个灯还是喜欢江织?”特别特别着重了最后面两个字。

“江织……”

江织这才笑了:“真乖。”然后哄她睡,还好心情地哼了几句她刚才唱的小调。

只是周徐纺只睡了一小会儿,还没走到对面的马路,就被街头香樟树上骤然亮起的灯惊了梦。

快要冬至了,街边的树枝上都挂了小串灯,夜里一闪一闪,热闹得很。

周徐纺被小串灯的光惊走了瞌睡,精神地挺直了后背,兴奋地拽着江织卫衣的帽子:“江织,你看,灯亮了!”

她还真是喜欢灯,各种闪亮亮的灯。

“看见了。”

她很开心,眼睛迷成了两轮月牙儿,下巴搁在江织头顶,把他头发蹭得乱七八糟,惬意欢心地说:“灯很漂亮,树也很漂亮。”

地上,江织那个影子,头上有点炸毛了。

怕她摔下来,他手往上扶了一些:“趴好,别乱动。”

她对树上那些小串灯兴趣很浓,还在盯着看,拽着他帽子的手松开,捧着他脸问:“那你喜欢吗?”

见她欢喜,江织心软得不成样子:“喜欢。”

“那我去偷来送给你。”

她说完,一蹬腿,蹿老高了。

江织:“……”

这姑娘是猴吗?

他还没看清她怎么蹦跶下去的,她就已经蹿到树底下去了。

“有电,你别——”

来不及了,没等他话说完,地面晃了两下,那棵香樟树就被她连根拔起了,随后,砰、砰、砰、砰——

一整条街的小串灯顿时全部短路了。

“江织,江织!”拔树的姑娘很快乐地驮着近十米高的树,步伐矫健地跑到了江织面前,宛如驮着一包棉花,她不带一声喘,单手把树掉了个头,捧到江织眼前,“送给你啊。”

江织目瞪口呆了。

“谁?!”

“谁在那里破坏公物?”

交警拿着电棍,从对面岗亭里追过来。

江织:“……”

他就愣了五秒钟,快速做出了反应:“乖宝,快把树扔了。”

周徐纺懵了几秒,听话地把树扔了,duang地发出一声重响。

江织把口罩掏出来,迅速给她戴上,并掸干净了她身上沾到的土,顺带一脚踹开那棵树。

然而,他那一脚,树纹丝不动。

这时,交警大哥已经追过来了,约摸四五十岁,矮胖矮胖的,跑了一小段路,气喘吁吁了很久,扬着电棍凶巴巴地质问:“就是你们俩在破坏公物?”

江织把周徐纺藏到身后,面不改色地否认:“不是。”

还不承认?

他分明在对面看到了!

交警大哥直接呼叫了附近的巡警:“刘警官,这里有两个醉鬼在破坏公物。”

假醉鬼江织:“……”

真醉鬼周徐纺:“……”

十五分钟后,巡逻的警察把两人带到了警局。

值班的赵警官打着哈欠:“姓名。”

对面的男人模样出色,穿着讲究,倒不像犯罪分子,看着挺有贵公子气派,就是染了一头蓝毛,估计是个有品味的社会小青年。

‘社会小青年’回:“江织。”

好耳熟的名字。

赵警官又打量了一眼,嗯,这张俊得过分的脸也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赵警官继续做笔录,扫了一眼窝在‘社会小青年’怀里睡觉的年轻女孩:“还有她,名字。”

“我女朋友喝多了,做不了笔录。”怀里的人动了动,江织轻声安抚,“乖,睡一会儿。”

睡?

当警局是什么地方!

赵警官嗓门提了提,拿出绝对的气势:“身份证号。”

江织报了一串号码。

赵警官核对了一下身份信息,开始审人了:“为什么破坏公物?”

江织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周徐纺身上,又拉了拉她的口罩,将人遮得严严实实,从头到尾头都没抬:“我们没有破坏公物。”

瞧瞧!

这社会小青年还藐视警员!

赵警官直接把监控掉出来,气势汹汹:“摄像头都拍到了,你还想狡辩啊?”

对面的‘蓝毛社会小青年’这才抬起头来,随意拨了按额前的发,雾面的哑光蓝衬得他肤色白皙,七分贵气里透着三分懒散,撩人的桃花眼里一股子难驯的野性。

“那棵树有多重?”

赵警官一懵,被问到了:“额……两百来斤?”

“你觉得,”声音吵到了怀里的人,他低声哄了两句,才继续道,“要多大力气才能把那棵树连根拔起来?”

088:带回家过夜~

“要多大力气才能把那棵树连根拔起来?”

赵警官想了想,呵呵了:“你在耍我吗?”正常人怎么可能把一棵近十米的树连根拔起!

“警官,是你在耍我们。”江织揽着怀里的姑娘,手扶在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我女朋友就是个不到一百斤的小姑娘,弱不禁风的,哪来的力气破坏一颗十多米高的树。”

赵警官一想……好像有道理哦。

不过,赵警官也不好糊弄:“那监控怎么拍到她在拔树?”

江织将电脑转了个角度,指了指屏幕上,丝毫没有在警局的紧张感,气定神闲,他道:“当时顺风,树被吹弯了,我女朋友好心才过去扶的,就是风太大,把树吹到了我女朋友肩上,你们警方不给我女朋友颁个好市民奖便罢了,还诬赖她破坏公物。”他拖着懒懒的调儿,“警官,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

赵警官一时无话可说了,瞧着这‘蓝毛小社会’,只觉得一股邪劲儿扑面而来啊,偏生还一副从容自若的气派,当真是气场了得。

看来不是一般的小社会,是大哥大级别的。

赵警官冷静了一下,缕一缕思路:“今晚的风还能把树连根拔起?”

江织抬了抬腿,给怀里的姑娘换了个睡觉的姿势:“那你觉得我女朋友能?”

这、这、这……

赵警官无言以对啊。

对方依旧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儿,不紧不慢:“还有问题?”

这懒懒散散的调子,怎么就掺着见血封喉的气势。

赵警官声音莫名其妙就弱了:“……暂时没有吧。”这时,听见开门声,门口一阵风刮来,赵警官抬头,诧异,“乔队,你怎么过来了?”

是刑事情报科的头儿来了。

这情报科的乔队啊,也是个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就干到了一把手,甭管他有没有靠家里的关系,就他这个人来说,的确有能力,上任没多久,就把情报科搞得有模有样,最重要的是,情报科的乔队一人拉高了警校的女子报考人数。

这个看脸的时代就是这么无奈,刑侦队这次新来了两个实习生妹子,居然全部是冲着这棵警草来的。

乔南楚的长相是出色,但说实话,有点风流薄情相,身上没一点公干人员的正气凛然,眉目里总透着一股子薄情寡义的颓,还有一股子不解风情的坏。

叼着根烟,他笑得匪气又寡淡:“我来领人。”他抬手一指,喏了一声,“这俩是我朋友。”

赵警官想起来了,乔队有个搞电影的发小,上过头条来着,难怪眼熟,竟不想这‘蓝毛小社会’居然还是个公子哥儿。

办完了手续,乔南楚把人领出了警局。

他瞧了瞧江织怀里的姑娘:“怎么回事儿?”

江织生怕人摔着,仔细扶着人姑娘的腰,哄着她别动,哄完再抬头看自家兄弟,这眼神就不是那么温柔有爱了:“别管。”

乔南楚瞧不得他这一头栽进去的窝囊样,笑骂了他两句,问:“她这是醉了?”

“嗯。”

“行啊织哥儿,进度还挺快。”

江织没接话,一心抱着怀里的姑娘哄,好像是人姑娘咕哝着说难受,他又是顺气又是拍背,大冬天的外套也在人姑娘身上,他倒出了一身薄汗。

乔南楚好笑,实在没见过江织这般折了风骨地疼人,他点了根烟,将警服的拉链给拉到顶。

“怎么还给整来了警局?要是被拍了,有的你麻烦。”

导演虽然不如艺人的关注度高,但到底还是半个公众人物。

他叼着烟抽了几口,烟圈吐得很熟练:“要公开吗你?”

江织摇头:“现在还不行,江家那边盯得紧。”他倒不怕麻烦,就怕惹她烦,“帮我去你舅那打个招呼,拍我可以,我家徐纺不能露脸。”

乔南楚的舅舅是搞传媒和新闻的,要拦个消息倒不难。

“你家?”乔南楚咬着烟,慢慢悠悠地吐着白茫茫的烟雾,戏谑,“到手了吗你?还你家。”

江织怀里那姑娘闻着烟味儿咳了两声。

他便一副不满的神色:“把烟掐了。”

这护犊子的!

乔南楚笑着骂了句,掐了烟:“你可悠着点。”从警服的口袋里掏出把车钥匙,扔给江织,“我局里还有事儿,先走了。”

“谢了。”

乔南楚摆摆手,先走了。

江织把人抱上车去,系好安全带,她睡得不安稳,翻腾了两下,噘着嘴说着什么梦话,听不清,是含糊不清地呢喃。

江织凑过去,认认真真地瞧了许久,伸手戳戳她的脸:“周徐纺。”

她嘟囔了声,没醒。

隔着口罩,江织用下巴蹭她的脸:“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像是被惊扰了,她抖抖睫毛,睁开了眼,毫无防备地撞上了江织的视线,目光清澈,里面只映有他的轮廓。

她娇娇软软地跟他撒娇:“江织,我渴。”

江织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给你买喝的去。”

随她吧,说也好,不说也好,他不在意了,只要是她就成。

乌云遮了月,夜幕黑沉沉的,没有一点星子。

周徐纺的住处太远,江织带她回了自己的公寓,她路上就睡醒了,可还没酒醒,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唱什么曲子。

咔哒——

江织开了门,扶着她进了屋。

她在他怀里歪歪扭扭地动,也怕摔,手就乖乖拽着他的衣服,醉眼惺忪地问他:“这是哪里?”

江织关上门:“我家。”

她哦了一声,又窝在他肩上不说话了,像只不安的动物,就紧紧扒着他,乖巧着不闹腾。

江织从鞋柜里拿了拖鞋出来,放她脚下:“把脚抬起来。”

她不动。

江织只好把她抱起来,放在玄关柜上,弯下腰去给她换鞋,她腿一晃一晃的,几次踢到江织的手,他哄了几次别动,才给她换好鞋,然后把她从柜子上抱下来,捏她的脸:“你真是我祖宗啊你。”

她笑吟吟地跟着重复:“是祖宗。”

江织笑。

她也跟着笑,拽着他的手不肯走了,说要他驮。

江织刚蹲下,她又不动了,也跟着蹲下,挨着他蹲,眼巴巴地瞅他:“江织,我又渴了。”

089:折腾了一夜啊~

“江织,我又渴了。”

她舔了舔唇,蹲着蜷成一团。

江织好笑,也蹲着同她说话:“是喝水还是喝牛奶?”

“牛奶。”

江织起身。

她便也跟着起身,他去厨房,她就也跟着去厨房,走哪跟哪。

他刚从柜子里拿出两罐牛奶,她就说:“我要喝冰的。”

“不行,”江织没依着她,开了罐,倒进杯子里,递给她,“天太冷,不能喝冰的。”

周徐纺不开心,捏着杯子不张嘴,手指挠了两下杯口,然后——

“咣!”

杯子被她捏了个稀巴烂,牛奶溅了一地。

“……”

这姑娘是大力士吗?

“你怎么用这么大力气!”

他刚说完,她脑袋就一耷拉,瞄他一眼,嘀咕:“江织凶我了。”

“江织凶我了。”

“江织凶我了。”

连续重复了三遍!

然后,她露出受伤的表情,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江织:“……”

喝了酒的姑娘,都这么招人?

再不敢跟她大声说话了,江织摸摸她脑袋,手法……嗯,很像撸猫,他这次轻声细语的:“不是凶你,是怕你受伤。”

周徐纺愣三秒:“哦。”

她很好哄,立马不悲伤了,也站不稳,晃晃悠悠着。

“手给我看看。”

她把两只手都递过去。

还好,没有被玻璃扎到,就是沾了一手的牛奶。江织抽了几张纸,给她擦干净,再把她牵到厨房外面去,搬了个椅子让她坐着。

他折回厨房拿牛奶。

周徐纺跟上去。

“坐在这儿等。”

“哦。”她坐回去了,自顾着摇头晃脑。

江织去厨房温了两罐牛奶,这次不让她自己拿杯子了,他喂给她喝,她小口小口喝得很斯文。

江织瞧着她移不开眼:“好喝吗?”

她舔了一下唇,眼睛眯成弯弯的两条缝,点头,说好喝。

她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板正严肃的样子,眼睛氤氲,像孤星染了水汽,不见了苍凉,不见了孤寂,只剩让人心坎发软的温顺。

她啊,只是只披着狼皮、嵌着利爪的绵羊,假面之后,其实半点攻击性都没有。

她又舔了一下唇。

舌尖红红的……

江织目光渐渐热了:“给我尝尝?”

她说好,推着他手里的杯子,送到他唇边。

他却把她的手拿开,放下杯子,俯身,一只手撑着椅背,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她眼睛睁大了一圈,本就红的脸这下红了个透。

江织也没好到哪里去,耳尖袭了红,原本脸上的几分病态被情动染得艳丽了些,搂在她腰上的手有微微薄汗,他半含半咬着,嘬了她一下。

灯光在左边,落在江织衣领里,脖颈处不经意露出的皮肤上,有三四块吮吸后留下的痕迹。

那是在包厢的时候,周徐纺‘咬’的。

江织想,他可以咬回来了,便张了嘴,可舌尖才刚碰上她的唇,她就不乖地推他。

“热……”

她说热。

江织这才发现,手上碰到了皮肤有多烫,瞬间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退开几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这么烫?”

她嚷嚷着很热,不止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红了。

“有没有哪里难受?”

“不难受。”

江织有点慌神,用脸碰了碰她额头,还是觉得烫得反常,便抱她去了主卧,脱了她的鞋子和外套,用被子裹着她,她嫌热要踹掉,脚刚抬起来,被江织按住了:“乖点,躺好,别踢被子。”

她就不踢了,像块木头,躺得四平八稳,除了眼皮子,动都不动一下。

江织翻箱倒柜了很久,才找到医药箱,拿了体温计回主卧时,她眼皮子已经合上了,睡得迷迷糊糊。

“徐纺。”

她哼哼了一声。

江织坐到床头,捂暖了手才伸进被子里:“抬一下手。”

她乖乖抬手。

江织把体温计放在她腋窝,隔了几分钟才拿出来,就几个动作,他磕磕绊绊,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42度,是高烧。

他把温度计扔下,俯身去抱她起来。

周徐纺翻个身,不让抱:“别动我,我要睡了。”

“待会儿再睡,先带你去医院。”

医院?

“不要去!”

她侧着身,反手就是一推。

江织完全没有防备,被她推下了床,摔了个结结实实。

十二点,薛冰雪被手机铃声吵醒。

半夜扰人清梦,便是好脾气的他,也不太爽了,拖拖拉拉了好一阵子,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到柜子上的手机,眼睛都没睁开。

“喂。”

“发烧。”

言简意赅,就两个字,是江织的声音。

薛冰雪抓了抓头发,磨蹭着从被子里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睡得奶音都出来了:“你不是停药了吗?”

江织语气很急:“不是我。”

哦,薛冰雪知道了:“周徐纺发烧了?”

“怎么弄?”

光听语气,就知道江织有多六神无主。

这家伙过去十几年进了不知道多少次重症监护室,也没慌过神,周徐纺一个发烧就让他乱了阵脚。

薛冰雪揉揉眼睛,很困:“什么怎么弄,送医院啊。”

“她不去医院。”

“那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有。”

“先给她喂药。”薛冰雪打了个哈欠,抹了一把困出来的生理眼泪,在电话里教江织物理降温。

那边,江织挂完电话就去给周徐纺喂药,她睡得昏沉,不肯张嘴,他只好把药丸碾碎了,混着水喂她。

刚尝到味儿,周徐纺就皱了小脸:“苦。”

她应该是很怕苦,眉毛都拧得惨兮兮的,瞌睡也醒了一半,不过江织温声细语地哄了两句,她就张嘴把药喝了。

喂完药,江织挑了一颗粉色的棉花糖给她吃:“还苦不苦?”

“还苦。”

他又给她喂了一颗糖,才起身去拿酒精和水。

得用稀释酒精擦身体……

这是薛冰雪说的。

江织脱了卫衣,有点热。等他弄好了酒精回房,周徐纺已经钻进了被子里面,睡得沉,她睡相很好,睡成了板板正正的‘一根木头’。

江织把毛巾和盆放在床头柜上:“徐纺。”

她没有醒。

也好,这时候,他邪火烧得厉害,见不得她那双会勾他魂的眼睛。

他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看了她一阵,才压低身子,在她耳畔说:“等以后,给你穿婚纱。”

脱了女孩子的衣服,得给她披婚纱。

他亲了亲她额头,手钻进被子里,探到她腰上……

好冰。

停留了很短时间,他又把手抽出来,覆在她额头上。

“……”

哪里还有一点发烧的样子,她宛如一块冰块。

翌日,天微微晴。

090:我们交往吧

翌日,天微微晴。

冬日初阳微暖,从窗缝里漏进来,洒了一地跳跃的斑驳,床上的人儿被阳光晃了眼,皱了皱眉,睫毛抖几下,掀开。

屋顶的吊灯真好看呀。

周徐纺揉揉眼睛,刚睡醒,还有点呆滞,盯着屋顶吊灯瞧了许久,眨巴一下眼,随后猛然坐起来。

这不是家里……

她的第一反应是双手握拳,挡在胸前,然后警觉地环顾四周——

原本眼里的戒备全部卸下,她看见了江织,趴在他床边的江织。

他还在睡着,头发是乱的,东倒西歪地还翘了两绺,身上的衣裳薄,衣领滑到了一边,里头的锁骨若隐若现,太阳一照,瓷白瓷白的。

他睡相不好,两条腿又太长,大咧咧地伸着。

窗外透进来的斑驳刚好跳到了他脸上,唇红肤白,他这般闭着眼、不说话的模样,倒像一幅美人画,平日里那双不贪风月的桃花眼藏在柔软乖巧的睫毛下面,落几片影子,真一点公子气都没了,像个温顺的少年。

她鬼使神差地就把手伸过去了,想碰一碰他。

江织突然睁开了眼,她动作僵住。

他眼里哪有半分睡意,全是欢喜得意的笑:“要干嘛?”手撑着床,他朝她凑过去,桃花眼三千有潋滟清光,“是不是要摸我?”

周徐纺往后挪:“不是!”

她说得特别大声。

虚张声势啊虚张声势。

不逗她了,江织站起来,没管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先碰了碰她的脸,又碰了碰她额头:“不烧了。”

等他后退坐回去,憋气很久的周徐纺才悄悄换了一口气。

“昨天的事还记得多少?”

昨天的事……

一桩桩一幕幕迅速涌进周徐纺脑子里。

好烦啊,她记忆力也很好,不知道是常人多少倍。

有点心虚,她垂下脑袋,顶着与江织同款的鸟窝头,小声地‘招供认罪’:“我拔了树。”

江织靠着椅子背,右腿搭着左腿,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

周徐纺继续‘招供认罪’,态度很老实:“我们还去了警局。”

江织哼哼:“还有呢?”

头埋更低了,声音更虚了:“……记不清了。”还记得她咬了他,咬了好久。

她偷偷看了一眼江织的脖子,好多咬痕……

她懊恼地揪了一下衣服,面红耳赤挠手心,江织会不会以为她是淫乱女魔……

“那你记不记得你吻了我?”

她破音了:“我没有,是你——”

江织笑了:“都记得啊。”

“……”

她突然觉得,江织有一点点小坏,就一点点。

他寻着她的眼瞧,目光灼灼:“那是不是得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能把一棵几百斤的树连根拔起?”

为什么?

其实确切来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记忆停留在那个人体基因实验室,抽了很多血、吃了很多药、做了很多辐射实验之后,她就成这样了,在那之前她便不记得了,只知道好多人说她是怪物,也有好多人说她是基因医学的传奇。

她不再看江织的眼睛了:“我力气大。”

江织语气寻常,不像质问,闲聊般:“酒呢?谁给你喝的酒?”

“我自己买的。”

她耳尖红了。

这姑娘应该是不太会撒谎,心慌和心虚全写脸上了。

江织也不揭穿她:“你昨晚还发烧了。”前后不到五分钟,从四十多度降到了二十多度,反常得很。

周徐纺垂下脑袋,抠着手指,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她最近总喜欢发烧,以前没有出现过这个情况,她也还没弄明白是为什么。

“周徐纺。”

她立马坐直了。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让江织有种随时会被丢弃的无力感,他往前靠近,手肘抵在床边:“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懵懵地又问回去:“什么关系?”

江织拉了拉衣领,露出锁骨与肩:“这是谁咬的?”

那几处咬痕红里带着紫,他皮肤又白皙,特别显眼。

她想把自己的牙都捏碎:“……是我。”

他理直气壮般,控诉她:“你还摸了我。”语气强势,只是眼里一直有得意的欢愉,还特别强调了一下地点和时间,“在包厢,很久。”

哑口无言的周徐纺:“……”

是他带着她的手放进他衣服里去的,她就只摸了腹肌……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不得负责?”所以,他的目的是,“我们交往吧。”不坦诚没关系,先把人搞到手再说。

她突然沉默不语了。

江织还不知道,她的眼睛会变成红色,她自愈能力是人类的八十多倍,她是双栖生物,她咬合力不亚于野兽。

江织还不知道,她吓晕过好多人,好多人想杀她,所以,她想买个岛,躲在水里生活。

江织也不知道,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想带他去月亮湾,想把她最爱的灯、最喜欢的棉花糖和牛奶都送给他。

理想说,江织怕冷、怕水,每到了冬天就要用药养着。

江织有三个很好的发小,有最疼爱他的祖母,有一个专门给他治痼疾的实验室。

“不好。”

她说,不好。

他气恼了,眼角都红了,气得一直咳嗽:“周徐纺……咳咳咳……你又拒绝我!”

她眼睛酸,低头不看他了,喉咙涩,也不说话了。

江织真被她气着了,咳得脸色很不好:“嘴巴这么硬,我昨天就该办了你!”说完不理她了,气冲冲地出了房间。

周徐纺坐着,眼眶发热。

一会儿后,门外咣咣铛铛地响,她爬起来,开了门才看见江织放在门口的毛巾和牙刷,她的外套昨夜被牛奶弄脏了,门口的柜子上放了一件男士的卫衣,是她最喜欢的粉色。

周徐纺认得的人不多,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但她确定,江织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最好的人。

她洗漱好了出来,江织还背着她坐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不回头看她。

“我回家了。”

江织哼了一声,不肯跟她说话。

她说:“再见。”

站了一会儿,她往玄关走,还没到门口,江织喊住她:“回来。”

她就又走回去了。

江织还是不回头看她,就给她一个后脑勺:“把桌上的早饭带走,你不吃就扔掉!”

语气还是很生气。

但周徐纺知道,他舍不得她饿着。

她把早饭带走了,出了江织家的门,在门口吃完了再走,走出小区的时候,她眼睛是红的。

091:徐纺:我渣了江织!

九点,周徐纺回到了家里,什么也不做,呆坐着,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电脑开着,霜降的信息一条接一条。

“你名下的房产和资金我都帮你处理好了,江织不会查得到。”

“我给你做了估算,还差一个亿左右。”

“凌渡寺的平安福挂件,我试着做了一下排查,新名单发给你了。”

周徐纺毫无反应,眼睛虽盯着电脑,神却不在。

“徐纺。”

霜降发了一声嘀。

她还在走神。

霜降又发了一串嘀:“徐纺。”

她才抬头,目光无神,自言自语:“江织生我气了。”

“江织不理我了。”

“江织不跟我说话了。”

连着三句,一句比一句心慌,一句比一句懊恼,她甚至把坐垫都扯破了,嘴也咬破了。

霜降发了个问号。

“我发了好多句号给江织,他都不回我了。”周徐纺越说越悲伤,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肩膀,一点精神头都没有,表情像天塌下来了,“他不想理我了。”

她好难过。

霜降也不知道怎么劝她,见她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坐不住了。

“你去哪?”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颓丧颓丧的一副表情:“我去执行任务了。”就算江织不理他了,她也要去保护他。

电脑屏幕突然切了监控出来。

霜降发来一句:“门口有人来了。”

魂不附体的周徐纺这才分出一点点精神头去听楼下的声音,听清楚脚步声后,去衣帽间套了件从头裹到脚的棉衣才下楼去。

她外套的帽子戴着,开了门,只探出一个脑袋:“找谁?”

声音有点冷,有点蔫儿。

门口是三个男人,都穿着物流公司的工作服,后面两人抬着箱子,前头的男人问道:“周徐纺小姐是吗?”

“我是。”

她脸很小,一半藏在衣服里。

送货的大哥瞧不清她长相,就觉得这姑娘眼睛透凉透凉的,有点不太敢直视,他把送货单递过去:“您的吊灯,请签收一下。”

她闻言抬头。

送货小哥这才看清她的脸,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淡。

她接过单子,签了名递回去:“谢谢。”

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不怎么见太阳光,送货小哥不带恶意地打量了两眼,问:“不用我们帮您送上去吗?”很重的呀,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抬得动。

她冷冷淡淡:“不用。”从门后伸出一只手,把箱子接过去,轻轻松松就托举起来了,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

送货小哥惊呆了:“那要不要我帮您安装?”

她摇头,说谢谢。

她做过电工兼职,可以自己安装,把箱子托进楼栋,她又道了句谢,关上了门。

送货小哥再次惊呆了,不由得问同伴:“那箱子多重?”

“一百多斤吧。”

“我瞅着那姑娘像抬白菜啊。”

“……”

周徐纺一只手把‘白菜’搬进了屋,拆了箱子看了一眼,更失落了,她蹲箱子边儿上,垂着脑袋,又开始自言自语嘀嘀咕咕。

“江织给我买灯了。”

“江织昨晚还背了我。”

“江织对我太好了。”

“他对我这么好,我还惹他生气了。”好懊悔。

“我好坏。”好懊丧。

“我是渣女!”好懊恼!

周徐纺特别特别难过,难过得觉得世界都灰暗了,她不跟他在一起,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靠近江织,更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接受他的好。

她好气自己:“我是大渣女!”

霜降:“……”

见周徐纺这么自我批评,霜降就建议了一句:“要不你哄哄他?”

哄?

周徐纺陷入了迷茫。

下午四点,热搜头条第一是著名江姓导演夜携美女上警局,第二第三条是圈内一对明星夫妻的婚礼。

婚礼在游轮上举行,受邀宾客几乎占了小半个娱乐圈,那位头条上挂着的江姓导演也在邀请之列。

婚礼没有请媒体,保密性很高,记者朋友们只能蹲守在游艇外面的红毯上,来一个逮一个,挖一条算一条。

媒体朋友们发现啊,江导今天的心情很差,非常差!脾气特别爆,非常爆!

“江导,能回答一下吗?您昨晚在警局——”

没让问完,江姓导演就冷了眼:“关你什么事!”

“和您在一块儿的那位女士——”

又没让问完,江姓导演直接推摄像头了,一张病恹恹的、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一点通情达理的温和,全是不贪风月、不理俗世的疏冷:“你是哪家报社的?”

媒体朋友:“!”

您是大佬,小的不敢问了,再也不敢问了……

江维尔今儿个也来了,不是以江家五小姐的身份,而是以新晋织女郎助手的身份,就是新晋织女郎性子野,刚上游轮就不见了影子,不知道上哪浪去了。

趁着甲板上没旁人,江维尔喊了句‘织哥儿’:“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从上船到现在一直拉着个脸,一副‘离爷远点’的表情,精神状态也不大好,用手绢遮掩着口鼻,发出阵阵咳嗽。

“你这咳嗽的毛病怎么一点都不见好。”

“好不了。”他唇色微微发白,也不知是恼谁,脾气有些大,又有些自暴自弃的颓丧,“明年我就二十五了,得开始准备棺材板了。”

外人可都传,江家的小少爷活不过二十五。

江维尔只是笑,把话给他呛回去:“棺材板就不必了,祸害遗千年。”她不打趣儿了,说了句正经话,“刚才,老太太给我打了个电话。”

江织兴致不高。

她继续:“她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微博上闹得正凶,老太太自然也听到风声了,都打探到她这儿来了。

江织这才转头看她。

“我说是啊,”她似真似假地谈笑,“说咱江家的小祖宗在外面给人当孙子呢。”

刚说完,他脸色就阴沉了,怒意从那对桃花眼里射出来,如果能具象化的话,凌厉得见血封喉。

周徐纺真是他的心头肉啊,说都说不得。

江维尔好笑:“我开玩笑的。”倒奇怪了,“怎么,不能说?”

“五姑姑。”

他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喊了她一声。

江维尔都受宠若惊了:“怎么回事儿啊?叫得这么庄重。”不寻常啊。

江织很少有这样认真专注的时候:“周徐纺的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一个江家人。”知道他动真格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他的语气像恳求,姿态都放低了。

虽说江维尔与他不曾有过什么针锋相对的时候,但他这个人吧,性情实在薄凉寡情得很,又生在江家那样的世家,从小被教养得一身尊贵气,像从古画上摹下来的,没什么人气儿,少有这么动心动念的时候。

她问:“也包括你奶奶?”

江织道:“包括她。”

这对祖孙,一个旁敲侧击,一个暗度陈仓,都揣着心思啊。

“明白了。”江维尔提着裙摆往游轮的客房去,走时留了句话,“织哥儿,你到底还姓江。”

她前脚刚走,薛家叔侄后脚就到了。

薛宝怡刚好听到江维尔最后一句话,莫名就觉得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你们姑侄俩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没什么。”江织不欲多说。

薛冰雪两只眼睛不舍地从江维尔离开的方向收回来,瞪了江织一眼:“江织,你是不是又欺负维尔了?”

江织不置可否,瞧着他护犊子的样儿:“如果她受了委屈,你是不是要给她讨?”

薛冰雪想也不想:“那当然。”

行。

江织随口扔了句:“薛冰雪,你的江维尔被人绿了。”

薛冰雪那张胶原蛋白充足的娃娃脸都绷紧了:“你说什么?”

他却不接着往后说了:“等着吧,我家老太太会找你。”

说完,他拖着懒懒的步子,先走了。

薛冰雪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朝着江维尔的方向追过去了。

薛宝怡全程懵逼,搞不清状况,两边瞅了瞅,跟着江织走了:“织哥儿,你几个意思啊?你不是不想我叔摊这摊子烂事吗?”

“不想,他也要摊上了。”

薛宝怡没明白:“什么意思?”

江织回眸挑了一眼:“知道我家老太太最擅长什么吗?”

什么?

什么?!

薛宝怡要崩溃了:“还能说人话不?”妈的,他感觉他的智商要不够用了。

092:织哥儿玩心主场

江织慢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咳两声,道:“她最喜欢借刀杀人。”

这薛宝怡也知道啊,不过——

“这跟我叔有什么关系?”

“靳家内斗是我家老太太挑起来的,不管最后谁胜了,老太太都安生不了,华娱和唐恒的背后,还有整个靳氏,你的宝光一口吞不了,这个时候,最好有个人去一网打尽,断了老太太的后顾之忧。”

借刀杀人,一劳永逸。

江老夫人在高位上坐了那么多年,手腕岂止一二,江织就不同了,他喜欢攻心,就挑眼瞧瞧,兴致来了也会动动手,然后所有风向就按着他的心思来吹。

老变态跟小变态啊。

薛宝怡想不明白老变态的算盘,就问小变态:“这个人为什么是我叔?”

“扯上了我五姑姑,最好用的就是冰雪。”

薛宝怡这个人嘛,是个直肠子,都是明刀明枪地干,遇到江织这种攻心的小变态智商就告急,脑袋有点炸了:“我叔他就是个中医。”

江织觑了他一眼:“你薛家的祖宗本知道为什么没有传到你手上吗?”

薛宝怡深思,难道不是因为他太浪?

“因为你爷爷要给冰雪留着。”

薛宝怡简直难以置信:“他就是个傻白甜。”

江织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你比他更傻白甜。”世家的公子,长成了他这般直肠子直脑子,也是奇迹一桩。

薛·智障傻白甜·宝怡:“……”

“你薛家不比我江家简单多少,你家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儿子能没点城府?”薛冰雪只是不愿意玩手段而已,三观像他妈,太正了,可真要玩起来,也不差了谁。

薛·智障傻白甜·宝怡:“……”

这一刻,薛宝怡觉得这个世界好复杂!

“织哥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靳松这件事,江织基本没动过手,就干玩智商,可他家老太太的一举一动,他都猜了个八九分。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嘴脸:“因为我有脑子。”

“……”

这是在说他没脑子吗?

说实话,薛宝怡倒不担心他叔,江织既然都料到了,那么结果也势必在他的预判之内。他这个人虽然变态卑鄙阴险无耻龟毛……但他除了美色之外,还有一个优点,江织他护短。

薛宝怡开始套话了:“那问问你的脑子,我叔能把你姑搞到手吗?”

“如果他能卑鄙无耻一点,”江织找了个边儿上的桌,抽了张纸擦了擦桌面和椅子,落座,“能。”

这又是几个意思啊?怎么听不懂?薛宝怡再一次智商告急,陷入深思。

他叔这个人啊,还是太本分了。

本分的薛冰雪这时候正在打人。

时间拨回五分钟前。

“维尔。”他追了江维尔一路,到了船尾才开口叫住她。

江维尔回头:“怎么了?”

他又没了后文。

风吹着她的白色的裙摆荡啊荡:“怎么不说话了?”

他觉得她还是穿黑色好看:“肖——”

话被人打断了。

“维尔,维尔!”方理想在顶层冲江维尔使劲儿招手,简直像勾栏院里的妈妈,“来呀来呀~”

游轮上风很大,江维尔的裙子露了脚踝,这样冷的天,也不怕冻着。

薛冰雪把外套脱了给她:“你先过去,我在这等你。”

她没接,说不冷,朝他挥挥手,先离开了。人走没多久,远处观景房里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人递出了个什么东西,男人过了很久才接。

“不要等别人来告诉她……还有转圜……”

声音断断续续的,被海风吹得失真,后面便听不清楚了。

薛冰雪走近几步。

是肖麟书,和他的经纪人林双。

近了,林双的声音才清晰了些:“靳松那个畜生,还留了备份,恐怕东西已经落到江家人手里了,麟书,不能再拖了,你——”

“烟头的烫伤是不是很疼?”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目光落在了她手上,他抬起手,把她女士西装的袖子拉上去,手臂上的烫伤已经结痂了,有些狰狞。

风太大,将林双的眼睛吹红了,她摇摇头:“不疼。”

肖麟书松了手,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几乎要听不见,他喃喃自语似的:“怎么会不疼。”

烟头烫人,最疼了,比鞭子还疼。

“肖麟书!”

是薛冰雪。

他怒红了眼睛,冲过来,一脚踹在了肖麟书的胸口,肖麟书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踉跄着摔倒。

薛冰雪不等他爬起来,用膝盖顶着他的腹,勒住他,像头被惹怒了的兽:“你敢骗她,你敢骗她!”他抡起拳头就朝他腹部砸下去。

林双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薛先生,有什么事请好好说,不要动粗。”

“滚开!”

薛冰雪眼里全是血丝。

没有人见过他发怒,以为他这样温顺乖巧的人绝不会对人拳脚相向,这也是唯一一次,他失了理智,用了所有蛮劲儿,一拳一拳落在肖麟书的身上、脸上。

“你这个禽兽!”他不会骂人,仅会的几句也都是薛宝怡教的,可他很生气,想用最狠毒的话去骂他,用最大的力气去教训他,“你他妈是不是人,维尔以前从来不穿裙子,一次都没有!”

林双拉不住,他发了狠地打人。

肖麟书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妈的还手啊!”

肖麟书抹了嘴角的血,目光是空的,像在笑,不知道笑什么。

薛冰雪手上全是血,他扯掉领带:“不还手,好,那我就打死你!”他摁着肖麟书,抬起拳头就砸。

“薛冰雪!”

是维尔的声音。

他动作僵住了,呆滞又迟缓地回头。

江维尔目光热得烫人,走近了,拽住了他的手,声音夹着海风,带着凉意:“不要闹了,薛冰雪。”

原本面红耳赤的薛冰雪在看到她后,神色全乱了,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掉:“我没有闹。”

她在看肖麟书,所有心疼、所有不舍全写在脸上。

薛冰雪一直知道的,她很喜欢很喜欢别人,一直知道的。

“我没有闹!”他眼眶微微红了,这是第一次,他冲着江维尔吼,“我只是见不得他欺负你。”

她并不知情,稍愣了一下:“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她蹲下去扶肖麟书,“有没有事?”

肖麟书摇头,撑着身子站起来。

“先去客房。”

她扶着他,转身要走。

薛冰雪在后面喊她:“我有话跟你说。”声音低得发颤,“维尔,你别跟他走。”他在示弱,向她央求。

江维尔与他认识二十多年了,怎么会不了解他,他不会无端打人,只是,感情的事,她不便让他插手。

“理想,把你老板叫过来。”

还拿着自拍杆的方理想有点懵:“……哦。”哦,这位薛先生是老板他叔。

江维尔尽量镇定,回头看着薛冰雪:“你的手肿了,先去处理一下。”他们两个都需要静一静,不能待在一块儿,她也需要缕一缕。

留下话后,江维尔扶着肖麟书离开了。

薛冰雪站在原地,失落心慌覆了满眼。

乌云遮了月,夜风很冷。

093:回忆杀——初恋这件事啊

四下寂静,只有风声。

乍然,手机铃声响,是江老夫人来电。

“冰雪。”

“伯母您说。”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方理想傻愣愣地站了会儿,掏出手机,找到大老板的电话,拨过去。

叩、叩、叩。

江维尔开了门,侍应站在门口,将药箱递上:“您要的备用药。”

“谢谢。”

“不客气。”

江维尔关上门,提着药箱走到床头:“没有话跟我说吗?”

从进这个房间到现在,他一句解释都没有,一直在沉默。

“麟书——”

他抬起头看她,一双眼睛通红着。

她手里的药箱掉到了地上,突然慌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江维尔只在电视上见过肖麟书掉眼泪,这是第一次,他在面前哭,默不作声地,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

她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眼睛跟着也红了:“你别哭啊,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维尔。”

“嗯?”

他伸出手去,想碰碰她的脸,只是他手上有血,脏得很,便低下头去亲她的眼睛:“你不喜欢穿白裙子吗?”

一低头,他眼泪就落在了她脸上。

“你喜欢我就喜欢啊。”她抓过他的手,贴着脸,也不嫌脏,让他掌心半干的血迹蹭到脸上,“我们在一起之前,我看过很多你的采访,你说你喜欢穿白裙子的女孩,笑起来会很温柔。”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她想方设法地变成他喜欢的一切模样,她开始留长发,开始穿裙子,开始端端正正地坐、规规矩矩地走。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头。

他声音哽咽而又沙哑:“因为你啊。”

哪有什么理想型,一直都是她。

“薛冰雪说你以前从来不穿裙子,不是的,你穿过。”

他不知道她不爱裙子,只是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从那之后,他的梦中人、他所有的喜好,都是她。

那时候,他才十八岁,用最狼狈的样子,遇见了她。

“对不起啊,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是他踉踉跄跄,撞到了她身上。

他没站稳,摔在地上,她过去扶他,却被他吼了一声:“别碰我!”

那时候的江维尔,也才十八岁,被他眼里的戒备吓住了。他是自己爬起来的,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里是酒店的门口,那一天,是江维尔的成年礼,酒店的大堂里甚至浮夸地拉了祝她生日快乐的横幅。

横幅是薛宝怡做的,他向来就夸张,才十五岁,烫了一头十分非主流的头发,拽得像二五八万。

“哪来的张狂小子啊,对我们姑姑这样无理。”薛宝怡还是个小少年,一副小痞子样,朝江维尔抬了抬下巴,“喏,你裙子都脏了。”

她摸了摸那处染红的地方。

“是血。”

开口的是薛宝怡旁边的少年,样貌还很稚嫩,却也瞧得出来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身子看着羸弱,病病恹恹的,清瘦得厉害。

那是十四岁的江织。

“我叔怎么还不来,维尔好不容易赌输了穿次裙子,不得让他来瞅瞅她这路都不会走的别扭劲儿。”

“滚。”

薛宝怡哼了一声,还是怵江维尔的,她这厮打小就爱踹人。

“你们先进去等我。”寿星公突然换了方向,往外走。

“你去哪呀?”

她朝后摆摆手,跑去了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有个公园,公园左拐五百米,有个药店,她跑着去的,跑着回的,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喂!”她喊了一句。

坐在喷泉石旁的少年抬头,他一直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正是方才在酒店里撞她的人。

是十八岁的肖麟书。

大夏天的,他穿着长衣长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不多,就那么一点点大的地方,全是伤,有割伤,也有烫伤,大多都结了痂,只有左手腕上还在流血。

他眼睛很红,哭过了。

“你哭什么呀?”

他一言不发。

她把药袋子晃到他面前:“喏,给你。”

他却不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锋芒毕露的年纪,又投了个好胎,还没遇着谁这么给她脸色,她笑了:“你把我裙子都弄脏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大?”

依旧是沉默。

许久,他才回头,看她的裙子,白色的裙摆上血迹斑斑,是刚才他撞她时蹭上去的。

他手腕的伤口像是尖刀弄的,还在汩汩流血。

看上去惨兮兮的,可怜兮兮的,诶,她叹了口气,从袋子里掏出瓶双氧水,正要扯他的手过去消毒,还没碰到呢,他就很大反应,猛地甩开,人往后退。

“我身上很脏。”

声音里还有少年的清越,只是像撕破了嗓子,又干又哑。

他双肩在发抖,木讷地重复着:“我身上很脏。”

“我给你洗掉就不脏了。”她直接拽住他的手,把稀释过的双氧水倒上去。

他瑟缩了一下。

“疼?”

他躲开她探究的目光,不吭声。

她蘸了点药膏,抹他伤口上,末了用绷带给他缠上,缠得乱七八糟:“疼的话,你可以哭。”

她看出来了,他眼里的悲伤和绝望。

或许,是少女的声音太温柔,悄无声息地就越过了他的防线,他一低头,眼泪砸到地上,然后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太阳很大,有一点点风,他泪眼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少女的裙摆在荡着。

她把她的鸭舌帽扣在他头上,压了压,快要遮住他半张脸。

“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

他哭很久,哭到后面没了声音,她也没走,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等他哭完了抬起头,她才站起来,太阳已经晒红了她的脸。眼泪糊了眼睛,他还是看清了她的模样,短发齐耳,精致又漂亮。

她说:“那我走了。”

“维尔!江维尔!”

远处,少年们在喊她。

她回头应了句:“别催,就来。”然后把药扔给他,“这个药一天擦三次,这个一天一次。”

“维尔!”

“来了来了。”

她跑进了人群里,一角白色的裙摆在他视线里晃了很久。

江维尔。

她叫江维尔。

那天,是江维尔十八岁生日,她打赌输了,穿上了她从来都不会穿的白裙子,薛冰雪缺席了她的成年礼,没有见到她穿着裙子走路别扭的样子。

那天,肖麟书第一次去找靳松,为了十万块,他把自己卖了,偏偏在他最肮脏不堪的时候,她出现了。

再见面,是六年后,他是演员,她是跆拳道馆的教练,是他的武术指导。她没有认出他,她甚至不记得六年前有个少年在她面前痛哭过。

“在跆拳道馆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

肖麟书点头。

怎么会不认得,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步步皆错。

他把手里攥了很久的u盘放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

“是证据。”

是他贪得无厌一错再错的证据。

也不知道这个金属u盘他握了多久,都是热的,上面全是汗,江维尔心跳得厉害,很慌:“冰雪对你动粗也是因为这个?”

他说是:“薛冰雪没有错,是我犯了错。”

“你——”

突然,警报响了。

紧随着,江维尔的手机也响了。

她把话咽回去,先接了电话。

是薛宝怡:“维尔,江织出事了。”

时间往回拨十五分钟。

婚礼进行曲才刚刚响起,薛宝怡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声儿有点抖:“老板。”

这耸唧唧的声音薛宝怡一时没听出来是谁:“谁啊?”

‘耸唧唧’说:“老板,是我。”

妈的,薛宝怡没耐心了:“你谁啊?”

电话那头的‘耸唧唧’干巴巴地说:“我是新晋的织女郎方理想,老板您不记得我了吗?”

薛宝怡酒杯一撂,笑了:“记得记得,印象深刻啊。”打游戏最喜欢骂人菜逼的家伙。

这会儿,那个打游戏最喜欢骂人菜逼的家伙在电话那边非常之恭敬:“是这样的老板,您叔叔和人打架了,噢,您不要担心,是您叔叔单方面殴打别人,然后把自己的手打伤,您那边有没有空,能不能过来领一下伤患,伤患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这里又是船尾,万一寻短见……”她停了一下,“老板,您在听吗?”

薛宝怡敲着桌子:“在听。”

方理想就请示了:“那您摆驾过来吗?”

薛·圣上·宝怡:“嗯。”

方·宫女·理想:“那我就在这边恭迎了。”

戏精!

094:护夫狂魔周徐纺再次上线

戏精!

薛宝怡挂了电话,从座位上起身:“我叔揍人把自个儿揍伤了,我去领一下人。”

江织手里头端着杯酒在晃,不喝,就把玩着。

薛宝怡才刚挪了屁股,他的位置就被人惦记上了。

“江织,江织!”

明赛英一撂裙摆,一屁股坐下了。

还别说,这明老四的耐力真不错,薛宝怡都有点佩服她那股子‘江织虐我千百遍我待江织如初恋’的干劲儿了,这姑娘其实不错,有胸有屁股,就是一根筋。

有胸有屁股且一根筋的明赛英一点女艺人的自觉都没有,像个脑残粉一样看着江织。

江织起身就走。

薛宝怡问:“你去哪?”

“看星星。”

明赛英抬头:“……”

今晚乌云闭月,一颗星星都没有。

婚礼现场布置在了游轮的顶层,底下三层都是为来宾准备的客房,这会儿婚礼在进行中,客房楼层没什么人,只在出入口安排了引路的工作人员。

二楼过道,一男一女正在拉扯。

“放开。”

女人身穿黑色礼服,裙摆曳地,长发束了高马尾,利索又不乏女人味,只是女人在气头上,怒瞪着眼,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男人却有恃无恐,一只手拽着女人的腕,一只手按着她的肩,牢牢把人桎梏在两手之间。

他笑:“我偏不放。”

西装革履,他样貌生得俊朗硬气,只是眉目间有几分强势,眸光凌厉得教人不敢直视。

女人被他毫不讲理的话激得忍无可忍:“江孝林!”

男人正是帝都江家的长房长孙——江孝林。

素来成熟稳重的江家林哥儿倒难得这样泼皮无赖,抬了脚,直接用膝盖顶住女人的腿,笑得着实浪荡:“叫得挺好听,来,再叫一句。”

女人也是个性子刚的,气得面红耳赤:“你他妈有病是吧!”

“是有病。”他俯身,靠近她耳朵,“那年还是你向学校告的状,说我是专门偷人内衣的色情狂。”

“……”

漂亮的女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来翻旧账。”

这时,咳嗽声打断了两人对峙。

江孝林回头望了一眼,见来人,便松了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抬眸换了个眼神,丝毫没了刚才‘衣冠禽兽’的做派,解西装纽扣的动作优雅又矜贵:“这么冷的天,还以为你不来了。”

江孝林大了江织四五岁,虽是堂兄弟,私下从来不往来,不在老宅的话,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江织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直接路过两人。

女人的目光一直追着他。

江孝林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掰过来:“这么舍不得,怎么不追上去?”

女人一把推开他的手:“我正有此意。”说完,她扭头就走。

江孝林抓住她。

她二话不说,一爪子挠过去。

他手背上瞬间多了三道血痕:“唐想!”

女人回头嫣然一笑:“叫得挺好听,来,再叫一句。”

江孝林:“……”

唐想是何人?

骆家除了那位手腕铁血的骆大小姐,最为人知的就是这位雷厉风行的女管家,年纪轻轻,却是老爷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在骆家,就是正经主子见了唐想,也要低几分头。

说起唐想和江孝林的渊源,那还得追溯到七八年前,两人是同班同学,一个全年级第一,一个全年级第二,谁看谁都不顺眼。

提一嘴,唐想是第一,江孝林万年老二,只有一次他考过了她,却因为德行问题,被扣了五分的品德分,最后,又成了老二。

至于品德分怎么扣的,据说是从江孝林的书包里找到了唐想的内衣裤……

且说江织。

他刚下楼梯,便被人叫住了。

“江织。”

是骆青和。

江织置若罔闻,不回头地继续走。

骆青和抱着手依在门边儿:“你好像很讨厌我。”好整以暇地瞧着前头的人,“因为骆三?”

江织停下脚,回头。

“知道我讨厌你,怎么不知道离远点。”

骆青和也不气,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她皮相称不上美,骨相却得天独厚,平直的锁骨十分精致。

她说着似真似假的玩笑话:“骆三都死那么多年了,还把他搁心尖儿呢。”

江织少年时,与骆家时常走动,骆家女儿生得多,正经出身的有骆青和、骆颖和这对堂姐妹花,不正经出身的就数不清了,燕瘦环肥什么模样的没有,可少年的江织只与那个小哑巴一处玩,其他人都不瞧进眼里。

“他在不在我心尖儿上你不用知道,”江织语速不疾不徐,“你只需要牢牢记着,你骆家还碍在我眼睛上。”

说完,他转身便走人了。

骆青和笑意渐收。

“小骆总。”

是秘书韩封,刚从楼上下来。

她收了目光:“骆常德在哪?”

韩封凑近,耳语了两句。

骆青和闻言脸色大变:“这个混账玩意。”

骂了一句,她掉了头朝楼梯口走,可才刚迈出脚,膝盖一麻,她毫无防备地直接跪了下去。

“小骆总!”

这一跤摔得结实,骆青和半天起不来,左脚膝盖以下火辣辣的疼,她一时动都动不了,距离她膝盖跪地不到一寸的地方,有只手柄严重弯曲的勺子。

她捡起勺子,忍着痛,扶墙站起来。

韩封见状,朝过道的拐角逼近。

“出来!”

他喊完,毫无声息。

骆青和问:“谁?”

韩封摇头,拐角没有人,只是地上有一滩水。

哼!

坏女人!

下次还用勺子打你!

周徐纺在心里骂了好几遍坏女人才作罢,蹲在船尾的楼梯口,拧着袖子上的水,蹙眉在思考,骆三是谁?江织的好朋友吗?

她想得出神,都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

是游轮上的侍应生,手里还托着一瓶红酒。

周徐纺转过头来,她没邀请函,只能从海里游过来,刚从水里爬上来没多久,一双眼睛还是红的,不是美瞳那种漂亮的红,是跟血一样的颜色。

她知道,很吓人。

“咣!”

红酒摔碎,女侍应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妖、妖怪……”眨眼功夫,那红眼的‘妖怪’就到了她眼前,她张嘴就要尖叫。

周徐纺捂住她的嘴:“不要叫。”

妖怪的手好冰……

那女侍应半条命都吓没了,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不……不叫。”

不叫就好,不叫她就不打人。

周徐纺指着最近的一间客房:“进去,把衣服脱给我。”

095:徐纺英雄救美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门内却毫无反应。

骆青和站在门口:“是我。”

她开了口之后,门内才有人出声,不是很耐烦:“什么事?”

门开了,骆常德衣衫不整,脖颈与胸膛上全是女人指甲留下的抓痕。

骆青和脸色顿时冷了,与秘书进了屋,用力甩上门:“你还问我什么事,骆常德,你也不看看你做的好事。”

骆常德不过五十出头,眼睛浮肿,看着显老,因为身体缺陷,这些年更加不知收敛地折腾。

他嗤了一声:“不就是个女人。”

不就是个女人?

哼,不就是个女人把他弄得断子绝孙。

骆青和朝房间里头扫了一圈,地上扔了支钢笔,笔尖有血,床上的女人躺着不动,双腿岔着,下·体还在流血。

骆常德二十多年前被人废了那里,在那之后,他就喜欢这么搞别人。

“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眼里全是鄙夷与不屑,毫不掩饰。

骆常德最见不得她这盛气凌人的样子,阴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谁教的你这么目无尊长?”

到底是曾经的骆家当家,即便这些年荒唐度日,这一身狠劲儿也不减几分。

骆青和冷笑:“我妈死了,你说谁教的?”

“你——”

她厌恶至极,一句都不想听:“你在外面怎么搞我都不管,可在我眼皮子底下、在骆氏的波及范围之内,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现在的骆家是我在做主。”

骆常德嗤笑,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从床头抽了一张纸,包着钢笔擦了擦,扔进了垃圾桶里,他背稍微有些佝偻,头发黑白掺半,身材精瘦,低着头把衬衫塞进皮带里:“把这里、还有这个女人都处理干净。”

新人宣誓结束,游轮的顶层放起了烟火。

空中千树万树开,一时亮如白昼。

周徐纺穿着侍应的衣服,脸上的口罩很大,遮住了她半张脸,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特殊眼镜。

“这里有监控吗?”

霜降回:“婚礼受邀宾客不是公众人物就是商界贵胄,保密性很高,一二两层的客房都没有开监控。”

周徐纺直接问:“江织在哪?”

“他不在监控区。”

就是说,他在一层或者二层。

这里就是二层,周徐纺直接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刚到路尽头,浑身是血的女人突然从拐角里摔出来。

她身上的礼服破烂,蜷在地上衣不蔽体,血顺着她的大腿流到地上。

“救、救,”她朝周徐纺伸手,指甲里全是血,“救……我……”

砰!

砰!

砰!

漫天烟花炸开,在毫无星辰的冬夜里,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一船人的热闹和狂欢,真是吵人安静。

江织有些烦躁,往船尾走。

手机里乔南楚的声音有点懒倦:“我去见过那个纵火犯了。”

“改不改口?”

“嘴巴硬着呢,怎么逼也还是那套说辞。”

江织站在船尾,海浪溅得高,阴阴凉凉的水汽印在腿上,风将他一头雾蓝的短发吹乱,他随意抓了一把:“撬不开他的嘴,那就从他身边人下手。”

乔南楚假设了一下:“或许他就是凶手呢?”

海风很大,浪打着船身轻轻摇,听不见脚步声,唯有烟火在轰鸣。

江织凭栏站着,眼里有漫天火光和一望无际的海:“当年那场火骆家死了两个人,这都没判死刑,说得过去?”

乔南楚对骆家那场火灾不置一词,只问江织:“这件事,你真要管?”

他回答得云淡风轻:“嗯。”

电话里有打火机的声音,乔南楚点了一支烟:“还惦记着骆家那个孩子?”

江织不再是轻描淡写了,他语气忽然郑重:“我已经有周徐纺了,这话以后不要讲。”

乔南楚笑:“那为什么?”

“我看骆家不顺眼。”

这时,

一只手从身后,慢慢伸出。

耳边烟花声声巨响,将所有声响都掩盖,方才提到了心上人,江织心绪不宁,想着若是周徐纺知道了骆家那个少年会是什么反应,要是能让她醋一醋……他想得出神,开始心不在焉了:“那个案子——”

背后伸来的手用力一推——

这会儿满脑子都装着周徐纺的江织,哪里还记得防备,身体翻过围栏,就这么栽向了大海。

咣!

手机落在了甲板上,随后,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江织。”

“江织!”

乔南楚在电话里大喊。

那只手手掌宽厚,手背有几条抓痕,戴了手表,捡起手机后用力一掷,砸入深海。

这个时候,周徐纺刚驮着女人到了工作人员更衣的房间,耳麦里就传来了霜降发的警报。

“徐纺!”

周徐纺应了一声,打开柜子,把背上的女人放进去。

“江织的手机突然断了。”

她动作僵了一下,睫毛颤动,片刻失魂之后,迅速扯了件外套扔给那个女人:“这里很安全,等船停了再叫人。”

嘱咐完,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人影了,只有门咣得响了一声。

女人捂着嘴,瑟瑟发抖地关上了柜子门。

客房门前的地毯被掀起,像一阵风刮过,灯下捕捉不到完整的轮廓,只有阴影一晃而过,是奔跑着的周徐纺。

“霜降,帮我排查一下江织可能在的地方。”

“好。”

十几秒之后。

霜降道:“一楼船尾,或者二楼观景区。”

周徐纺的速度和弹跳力是人类的三十三倍,从二层到一楼船尾,不过转瞬的时间,她顾不上被人察觉,一脚踹开了楼梯口的门,因为力气用得太大,整个船身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甲板上空无一人。

周徐纺额头已经出汗了:“他不在这。”

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她找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正要离开,霜降又发了一声警报:“刑事情报科入侵了游轮顶层上的监控,乔南楚发了一条求救消息。”霜降停顿片刻,“徐纺,江织可能出事了。”

只要人在船上,薛宝怡一定能第一时间营救,除非……

周徐纺转身,走向船尾,把耳麦摘下之前,她只说了一句话:“帮我盯着船上。”

“徐纺——”

连线断了,周徐纺扔了耳麦,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那年,也是寒冬,天儿特别冷,骆家别墅外的泳池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突然,冰破了,水花溅了起来,泳池里有人在扑腾。

花棚里忙活的下人们闻声跑来,围在泳池旁瞧热闹。

“怎么了,这是?”

“喏,落水了。”

“那不是骆三吗?”

“是啊。”

“他冲撞了二小姐,被罚下去洗泳池。”

“傻子就是傻子,都不知道要抽干水。”

“……”

或在议论,或在沉默,就是没有一个人下去救人,因为骆家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说了,泳池不洗干净,不准上来。

这时,又是扑通一声。

不知是谁下了水。

等人捞起来,才知道那是来骆家做客的江小公子。

也不知是哪儿出了岔子,这位尊贵的小公子并不会游泳,却偏偏跳了水,那日天凉,池水又冰冷刺骨,江小公子身子差、体质弱,喝了不少水。

冰水入肺,江家小公子因此大病了一场,去了半条命,就是那次之后,江小公子落了个怕水的毛病。

乔南楚问过他,不会游泳下去做什么。

他说:“我不落水,就不会有人下水救人。”

后来,江家小公子每次来骆家做客,骆家那个傻子就会躲在屋子后面,偷偷地看他,若是被发现了,他就会把折了很久的小星星塞给他。

那个傻子他不会说话,但会对着江织傻笑,会偷偷把他藏的‘宝贝’都埋在花棚的树下,等江织来了,他就去挖出来,全部给江织,有糖果、有漂亮的石头、有纸折的小星星,甚至还有包得严严实实的白面馒头。

那时候,骆家那个小傻子以为,馒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海风一刻都不停,吹得人耳膜痛,烟花还在炸,光影斑驳倒映在海面,忽明忽暗的,只能看见瘦弱的人影从水里冒起来。

她背着一个人,从水光里走出来。

096:江织:周徐纺,是不是你?

她背着一个人,从水光里走出来,湿漉漉的一双眼,血一样红。

冬夜天寒,礁石冷得刺骨。

她把人放在了一处干燥的草地上,让他平躺,她跪着,在他身旁。

“江织!”

“江织!”

她怎么喊,他都不醒。

她就摘了口罩,通红着一双眼,不停地按压他的胸口,不停地给他做心脏复苏。

“江织!”

“你醒醒,江织!”

周徐纺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如果江织没了,如果江织没了……

她的手在抖,浑身都在颤栗,她甚至连给他做人工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一低头眼泪就砸下来,混着海水,从她脸上淌到了他嘴角,又咸又涩。

“江织。”

风声里,她嗓音哽咽了:“你别死……”

然后——

江织一口水吐在了她脸上。

“咳咳咳……咳咳……”

他蜷着身子,一直咳嗽。

周徐纺绷紧着的神经猝然松开,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周徐纺,”

下一秒,冰凉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是不是你?”他只能看到她半个侧脸,夜里,视线模糊。

周徐纺猛地转过身去。

“咳咳咳咳咳……”

他的手被挣开,整个人重重摔回地上,缓了很久,才撑着地,伸手去拉她还在滴水的袖子。

“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一开口,灌了海水的嗓子沙哑得一塌糊涂。

周徐纺背身站着,刻意压着声音:“我只是个跑腿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完,她戴上口罩,垂着睫毛,遮住了通红的眼睛,转身便走。

海风刮得人刺痛,耳边呼啸着风声,他在后面一直咳一直咳,周徐纺擦了一把眼睛,滚烫滚烫的。

这个点,一眼望过去,海边行人三两,冷冷清清的。还以为会有很多记者呢,居然被清场了,白瞎了他的新款墨镜。

大晚上干嘛戴墨镜?

装逼啊!

明阳花摘了他的装逼神器,也不凹造型了,边走边踹着海边的石子,电话里,狐朋狗友在呼朋喝友。

“明小花,在哪呢,怎么还不过来?”

狐朋狗友就喜欢调侃他的名字,他祖上的!

他明六爷怎么忍得了,立马撂脸色:“你娘的,再喊小花老子锤死你!”

狐朋狗友嘿嘿嘿,一副死不正经的样子:“得得得,明大少爷,你快点来成不?就等你了。”

没别的事,狐朋狗友们都是没事干的富家公子,钱多得浪不完,成日里不干正事,就喜欢跟他一起唱k泡妞搓麻将。

明阳花抓了一把头上的锡纸烫:“我不去了。”

狐朋狗友不高兴了:“干嘛呀?”

明阳花随便扯了个谎:“听雨楼的迎仙儿请大爷我听曲儿。”其实是他那个男人婆的姐姐非要他过来接人,他不来,那个男人婆就能让他爸把他卡给停了,他爸是个女儿奴,非常没出息。

狐朋狗友胆子肥,居然还不识趣地揭穿他:“迎仙儿在我们场子呢,又被你姐抓去做苦力了吧?”

明阳花最讨厌别人说他怂,说他怕姐姐,这能忍?

“放你的狗——”

‘屁’还没出来,他的肩突然被人从后面按住了。

他还没扭头就先吼了一句:“谁呀!”

后面是乌漆嘛黑湿漉漉的一坨。

那一坨说:“有人落水,叫救护车。”

口罩戴着,看不见脸,路边的车飞驰而过,车灯一瞬打在那一坨‘人’上面,姑且算个人,直到明阳花看见她的眼睛。

“你你你你……你是听雨楼那那那只……”那只把他扔进垃圾桶的、红眼睛的女鬼!

周徐纺没有耐心,用命令的口吻:“快叫救护车。”

明阳花小脸已经白了,摇摇欲坠哆哆嗦嗦:“你你你你你——”他用生命在尖叫,“啊啊啊啊啊!鬼啊!”

明阳花怕鬼,打小就怕。

限量版装逼神器都丢了,他刚要‘逃命’去,背后那只‘女鬼’一下子就蹿到他面前了,真的是一下子!

这‘女鬼’还会漂移……

他两眼一翻,晕死过去,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狐朋狗友还在喊‘小花’。

周徐纺捡起他的手机,拨了急救。这个男人的通讯录里,还有一个她认识的号码,是薛宝怡的。

不到十分钟,薛宝怡就在海边找到了江织。

救护车来得很快,因为江家的小少爷出了意外,这场游轮婚礼也草草收尾了。

十点,医院的门口列队站了两排医生。

十点一刻,两排医生挪步去了急诊室。

十点半,空旷的走廊里,拐杖拄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哒、哒、哒……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孙副院长赶紧上前:“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手拄拐杖,身穿盘扣刺绣大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是江家的老夫人,许氏九如。

老太太面色冷,不怒也威:“我孙子都进医院了,我能不来?”她由人搀着,走到急诊室门口,一眼扫了两旁的众人,问道,“我家织哥儿怎么样了?”

孙副院战战兢兢:“还、还在里面急救。”

她又问:“是哪位医生在主治?”

“是薛医生。”

薛冰雪啊。

一同前来的,还有第五医院的新晋院长秦世瑜。

他站在江老夫人身侧,虽稍稍低着头,却不卑不亢,询问道:“老夫人,可需要我进去看看?”

江织的痼疾一直是他在治,是个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江老夫人拂了:“不用,等冰雪出来再说。”

秦世瑜称是,未再多言。

急诊室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声音,病床上的人,刚做完急救处理,手指就动了。

“醒了?”醒得倒挺快。

江织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抬手去摘氧气罩。

薛冰雪说:“还不能摘。”

他当耳边风,直接摘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白得不像话,人恹恹的,那一头哑光蓝的头发也软软的蔫儿着,一开口就咳:“咳咳……周……咳咳……”

睁眼就问周徐纺。

薛冰雪把氧气罩给他按上:“你先别说话。”板着张娃娃脸,说话却老气横秋的,“你刚停药没多久,身体本来就没有复原,这次又喝了不少水,情况不是很好。”

最严重的是肺。

江织这个身子病得太久了,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得仔细养着,致病的药也才停了一阵子,底子还没养回来,这么一折腾,算是前功尽弃了。

“你要是还想要这条命,这几天就好好躺着。”薛冰雪一板一眼地严肃着,“秦世瑜也来了,等会儿我给你用药,你就先在重症监护室里待着。”

秦世瑜信不过,也不知道是站了哪一派,得防着。

江织张张嘴,声音像被烟熏过的:“帮我。”

薛冰雪听得不太清楚,凑近:“什么?”

他说:“我要出院。”

薛冰雪觉得他是不想活了:“江织,你不要乱来。”

不是在商量。

江织直接撑着身子坐起来,拔了针头:“别让老太太知道,你把我弄出去,我很快就回来。”

“要去见周徐纺?”

“嗯。”

------题外话------

明天上架,更两章,一章五千字左右。

以后每天五千字更新,不分章,全在一更里面。

作者收费都一样,一千字五个币,一万字就50个。

我时速几百,50个币的更新,做梦都不敢想……

支持正版,我的小娇妻们~

097:江织:阿纺你哄哄我呀(一更)

十点四十,薛冰雪出了急诊室。

江老夫人由人搀扶着起身:“冰雪,织哥儿怎么样了?”

薛冰雪把口罩拿下来:“海水导致了吸入性肺炎,要进一步做抗炎抗病毒治疗。”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薛冰雪表情凝重了:“他心肺状况不是很好,还需要观察。”

江老夫人闻言身子踉跄。

桂氏连忙说宽慰的话,让老夫人莫急坏了身子。

“您也不要太担心,等织哥儿的情况稳定了,我再通知您。”薛冰雪犹犹豫豫的,“凶手那边……”

他点到即止,后面不说了。

江老夫人听见凶手两个字,神色便冷了:“阿桂,叫扶汐过来伺候织哥儿。”

桂氏应:“是,老夫人。”

江老夫人目光一抬,瞧向身后方:“林哥儿。”

江孝林上前,询问何事。

“我听下面人说,扶离今儿个也去了婚礼。”老夫人似乎意有所指。

江孝林回话:“是去了。”

今儿个除了江织,受邀而去的江家人还有大房的江孝林、二房的江扶离、以及五姑娘江维尔。

甚至江家集团里的部下们都一道来了医院,偏偏不见江扶离。

江老夫人嗔怒:“织哥儿都被人推下海了,她这个当堂姐的,怎么影儿都没见着?”

江孝林手扶西装,细看,手背有几道抓痕,他神色不改,答话时沉稳:“可能是公司有事,扶离中途就离席了,她刚才来过电话,说待会儿过来。”

老夫人显然恼得不轻,一敲拐杖:“叫她不用来了!”

江孝林道知晓了。

老夫人转而看江维尔,目光一分都不曾落给她身旁之人:“维尔,你跟我去一趟警局。”

江维尔下意识回头。

她后面站着肖麟书,关于她和江家的关系,他一句都没问,就跟着她,陪她东奔西走。

这算是江老夫人第一次见他本人,态度冷漠、见外,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强势:“我们江家的家事就不劳烦肖先生你了。”

江维尔要替他辩解。

肖麟书却拉住了她,摇摇头。

江维尔这才没有与母亲争辩,有些忐忑不安,嘱咐了他:“等我电话。”

他说:“好。”

晚上十点,病房外有脚步声。

桂氏听闻上前迎人,问道:“是汐姐儿吗?”

来人将兜帽放下,三庭五眼,她模样大方端庄:“是我。”声音温婉柔和,听着悦耳,“织哥儿他醒了吗?”

江扶汐只比江织大了月份,平日里鲜少以表姐弟互称。

桂氏回答:“还没呢。”上前接过江扶汐脱下来的刺绣披风,将老夫人的嘱托一一交代,“老夫人和五小姐去了警局,林哥儿回了老宅,走时老夫人留了话,说小少爷不喜欢生人,让汐姐儿您好生照料着。”

“我知晓了。”

随后,两人一同往重症病房处走。

薛冰雪刚好在门口。

江扶汐上前:“薛医生。”

薛冰雪和江扶汐关系一般,她从小被江老夫人带在身边教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薛冰雪颔首,与她没话说。

江扶汐说话总是温言细语,询问道:“我能进去看看织哥儿吗?”

薛冰雪摇头,穿了医生白袍,将他那特别显年轻的娃娃脸衬得沉稳了几分:“现在不是探访时间,外面有家属等候室,等织哥儿过了观察期我会通知你。”

江扶汐道谢,朝门内看了许久才离开。

等人走远后,薛冰雪才戴上口罩,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躺着的那一坨动了动:“我感觉不太舒服。”那一坨翻了个身,表情忧心如焚,“三爷,这是什么药啊?没病能打吗?会不会有后遗症?我怎么觉得我半边身子都凉了。”

这一坨,正是林晚晚。

他家雇主溜了,他就被抓来当壮丁了,冒名顶替没什么,但这也太逼真了,胸口好麻,他会不会被监护仪电死?还有这个点滴……

薛冰雪医生安慰‘病人’:“只是葡萄糖,对身体没有损伤。”

阿晚突然觉得半边身子不那么凉了:“哦,葡萄糖啊。”

那心电监护仪呢,会不会把他电死?

阿晚依旧忧心忡忡啊。

再说溜出医院的江织,已经上高架了。

他第四遍催:“开快一点,咳咳咳咳咳……”

肺里火烧似的,他裹着件大衣蜷在后座的椅子上,越咳越厉害。

薛宝怡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那张美人脸这会儿白得跟鬼一样,眼圈晕红神色恹恹,像朵开败的花,娇艳没了,只剩娇气的孱弱。

看得让人心疼哟!

“已经很快了。”薛宝怡见他这样,实在忍不住吐槽他几句,“再折腾,你这半条小命都要没了。”

真的,哥们儿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这样不要命的样子。

女人能比命还重要?

薛宝怡理解不来,觉得江织这么搞过头了:“织哥儿,我说你至于吗?你要想见她,你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她要是不来,我绑也帮你绑来,用得着你拖着这副身体亲自上门吗?”

这么惯,以后还不得上天。

江织捏着眉心,手指都没什么血色,透白透白的,着实没力气,恹恹地说:“我头疼得很,别吵我。”

薛宝怡哼哼:“好,我不说了,反正被女人折磨的又不是我。”

江织再一次催他开快点。

四十分钟的路,硬是开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值班的门卫见是豪车,询问了几句便放行了。

薛宝怡把车靠边停,解了安全带:“我去帮你把人叫下来。”

江织直接推开了车门:“不用,我自己去。”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走进了夜色里。

冬夜的冷风刺人骨头,不消一会儿,便将他苍白的脸吹出了几分嫣红色,天寒地冻的,夜里没有行人,路灯昏黄,打在雪松树的枝头上,透出星星点点的斑驳。

江织还没走到十七栋,一楼的门就毫无预兆地开了。

周徐纺在黑色卫衣的外面套了一件大棉袄,手里提了袋东西,站在门口,呆呆地看江织。

他也在看她。

他身后,有云散后的一抹月光,淡白色,与灯光交融,杂糅成了很漂亮的颜色,可不及他,一分也不及他的颜色。

周徐纺看了他许久,才撇开头,磕磕巴巴地说:“我下来丢垃圾。”

江织没有揭穿她,站在原地,风吹着他的头发、他的衣摆,万籁俱寂里只有他无力又沙哑的声音。

“周徐纺,我没力气,你过来我这里。”

她说好,把垃圾袋放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然后停在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江织往前一步,伸出手,把她拉到了怀里。

不远处的路灯从左上方打来,在地上投下一对相缠的影子,他比她高很多,张开手可以把她整个藏在怀里。

他稍稍低头,下巴刚好蹭到她头顶软软的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徐纺一动不动地:“没有。”她告诉他,“我身体很好。”

没事就好。

江织拿脸蹭了蹭她的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徐纺抬一点点头:“你呢?”

“死不了。”

舍不得死,有她了,得活久一点。

她还是担心他,仰头盯着他的脸一直看,总觉得他好像瘦了:“外面风很大——”她想催他回医院。

江织哪会不知道,打断了,抱着她不撒手:“别赶我,我好不容易才过来。”

“江织。”

他弯下腰,脸埋在她肩上:“再抱一会儿。”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大胆啊,深海也跳。

他喝了太多水,不记得细节,只记得她一直喊她,好像还哭了。

“江织。”

“嗯。”

周徐纺歪着头去看他,见他眼眶红了。

她立马紧张了:“你怎么了?”

江织松开她,胡乱抹了一把眼睛,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风太大,吹得眼睛痛。”

她当真了,就踮起脚,用手去遮住他的眼睛,把风都挡在外面。

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有时候又这么傻。

江织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

她就立马缩回去了,表情怯怯羞羞的,往后挪了两步,脸蛋开始发红,也不敢看他了,就小声地问:“我们和好了吗?”

还记得他之前生气来着。

江织两手揣兜里,见她乖巧,心情大好,偏偏还要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没有。”他强词夺理似的,“我不和女人做朋友,你要是不当我女朋友,我们就和好不了。”

周徐纺眉头一皱,失望难过的表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江织笑了:“除非,”

她立马抬头。

他开始循循善诱了:“你哄哄我,你哄我我就跟你做朋友。”

要哄才可以做朋友啊。

霜降也说要哄一哄他。

可怎么哄呀?她从来没哄过人,眉毛纠结地拧了很久,她才说:“我有礼物送给你。”礼物在家里,“你在这等我一下行不行啊?”

江织说行啊。

她就赶紧跑回去,跑到楼梯口了,又回头:“你要不要在这里等?这里没有风。”他刚落水不久,身体肯定很虚弱,不能再受冷风吹了。

江织当然求之不得:“可以。”

进不了房门,至少进她家楼梯门了。

周徐纺跑上去的,很快又跑下来了,她给江织送的礼物有点……特别。

“这是什么?”

她双手捧给江织:“拖鞋。”

江织:“……”

他家这个,还真不走寻常路。

“为什么送我拖鞋?”还是粉粉嫩嫩的,粉粉嫩嫩就算了,拖鞋上面还有一只硕大兔头。

周徐纺显然很爱惜这个拖鞋,她给兔头顺毛的动作都很轻柔:“这个我也买了,粉色很好看,而且特别暖和。”

她觉得好的东西,就想都送给江织。

江织看了一眼鞋面上那对少女心爆棚的兔头,内心是抗拒的:“这是女款。”

“不是的,我问过客服了,她说四十二和四十三码是男款。”

男人会穿这么娘们唧唧的鞋?

罢了。

总归是他家小姑娘的心意,他怎么能不顺着依着,颇为愉悦地收了礼物:“你有没有给别人买过?”

这个拖鞋很难买的,要预定,她早想给江织买了,等了很久才到,摇头说:“没有。”只给他一个人买过拖鞋。

这还差不多。

江织摸了摸那兔子头的毛,越看越觉得顺眼。

突然——

“喵!”

三更半夜的猫叫声,有点瘆人。

江织扭头就看见楼梯间的旧家具里,有只灰色的猫钻出来:“哪来的猫?”

“是流浪猫。”

那只灰猫冲江织张牙舞爪了几下,然后走到周徐纺脚边,乖顺地用脑袋蹭她的裤腿。

真不凑巧,这只猫刚好穿了一身粉,刚好粉色裙子上还有一只大兔头,刚好那兔头跟理江织拖鞋上的一模一样,一看是就是同一家店的系列款!

“这只蠢猫身上的裙子也是你买的?”

对,蠢猫。

周徐纺老实巴交地点头。

江织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不是说没给别人买过吗?”

他就一点点凶,没什么攻击力的凶,跟周徐纺脚边那只灰猫平时护食的样子如出一辙。

周徐纺不知道他气什么,也不敢问,只小声地辩解:“它是猫,不是人。”

江织还是很不爽,指着那只蠢猫身上的粉裙子:“它的裙子多少钱?”

周徐纺记性是很好的:“三百四十八。”

江织又把自己的拖鞋拎到她跟前:“我的呢?”

周徐纺是很诚实和老实的:“一百九。”

江织:“……”

行,他连一只猫都不如。

妈的,想宰了这只蠢猫。

“喵~”

刚才还龇牙咧嘴的猫儿,这会儿瑟瑟发抖地躲到周徐纺后面去了。

钢铁直女周徐纺摸不懂江织那颗善妒的少男心:“我们现在和好了吗?”

江织没骨头地靠着墙,再加上那副病恹恹的神情,娇贵气就十足了,赌气似的,语气一点都不好说话:“没有。”他耷拉着眼皮子,阴恻恻地瞪着那只蠢猫,“我没那么好哄。”

哦,还没哄好。

周徐纺立马问:“那你还想要什么?”她全部送给他!

江织撇开头,娇娇气气地咳嗽,咳得双眼氤氲、肤透薄红:“咳咳……要你送我回去。”

“好。”

周徐纺直接去车库里拿车了。

江织看到那辆车,拎着双拖鞋愣了几秒:“这是什么车?”

“电动三轮。”

她的越野和轿车都送去保养了,也有点贵,不敢在江织面前开,车库里只有摩托、电动和自行车,就这一辆有防雨棚,江织不能吹风,所以她就把平时摆摊开的电动三轮开出来了。

江织站在风口,一头蓝发被吹得很凌乱,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坐哪?”

周徐纺把后面的防雨棚打开:“你坐后面的车棚里,我铺了毯子在上面,很暖和。”

被那条粉嫩兔子头款的毯子吸住了眼球的江织:“……”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种逼格的车。

回去的路上,薛宝怡一边开着车一边跟他叔电话。

薛冰雪在那边催。

“来了来了。”

“到了医院你出来接应一下。”

薛冰雪让他直接把车开到医院的停车场里。

薛宝怡就说了:“哦,江织没坐我的车。”

坐了谁的车?

薛宝怡把跑车开成了龟速,紧紧跟着前面那辆三轮:“周徐纺的车啊。”

“是辆电动三轮,江织就在后面那黄色的棚里。”

“还戴了个外卖专送的黄色头盔。”

真不是哥们儿不厚道想笑他,是忍不住:“看见他裹着被子坐在后面的样子,我他妈的都想给他捐款了。”

“手里还抱着一双女款的拖鞋。”

“娘们唧唧的吓得我一哆嗦。”

“他怕他女人生气,还一直瞪我,老子憋笑都要憋出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织简直蠢毙了!”

五十分钟后,周徐纺载着‘蠢毙了’的江织到了医院。

她把车停在了隐蔽的地方,然后下车去打开后面的棚:“江织,到了。”

“嗯。”

江织不动,等着她来扶。

周徐纺伸手。

他就乖乖扶着她,小咳小喘地下了车。

周徐纺觉得他病得难受,特别小心地搀着,生怕力气没使好弄疼了他:“要我送你进去吗?”

“不用。”他不想让江家人看见她。

周徐纺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江织还没松手,手搭在她肩上,没有将身体的重量都压给她,却把整个人都挨向她,他低头,与她平视着。

“周徐纺。”

“嗯?”

他摸摸她头上那个送外卖的黄色头盔,把她脸上一绺头发拨到耳后:“明天来医院看我。”

周徐纺答应了:“好。”安静了一下,她语气突然郑重,目光认认真真地凝视着他,“江织,你要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

他弯着腰,把她的头盔系紧一点:“行,答应你了。”

嘱咐完,周徐纺正要说再见。

江织问她:“拿驾照了吗?”

“拿了。”

“车技怎么样?”

周徐纺是很诚实的:“很棒。”

江织瞅了后面一眼:“薛宝怡,把你的车给她开。”

薛宝怡从骚包的跑车里出来:“那我开什么?”

江织指了指周徐纺那辆电动三轮:“开这个。”

“……”

薛宝怡垂死挣扎:“我能拒绝吗?”

江织把自己头上那个‘蠢毙了’的黄色头盔取下来,扔给他:“不能。”

薛宝怡:“……”

最后,薛宝怡心爱的跑车还是给了江织的心肝宝贝。

人都走远了,江织还站在口风里,沐着夜色看他的姑娘。

薛宝怡催:“行了,人影都没了,进去吧。”

“咳咳咳咳咳……”

江织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晃,蹲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

薛宝怡看见地上那滩血,慌神了。

“三叔!”

“三叔你快来!”

------题外话------

二更在晚上八点半左右。

关于正版群、福利、更新、领养等问题,在置顶评论里,围脖也放了,可以看看。

另外,这本书是倒v,就是倒着往前收费,现在都是这个制度,小金库允许的话,补订一下,不补也没关系,随你们开心~

098:给他贴暖宝宝,再暖暖病床

车窗外的霓虹在飞速后退。

周徐纺把耳麦戴上:“霜降。”

霜降知道她要问什么,立马回复她:“受邀的嘉宾资料、还有游轮上的监控视频我都复刻出来了,但一二层没有开摄像头,可用信息并不多。”

周徐纺单手开车,风吹得头发乱飞,她直接把帽子扣上:“江家人立案了吗?”

“嗯,江织的奶奶出面了。”

思索片刻,她问:“能不能从警局那边入手?”

“我试试。”

道完谢,周徐纺打了方向盘,将车头调转回去。

病房里,薛冰雪刚给江织做完急救处理。

薛宝怡急得走来走去:“怎么样了?”

薛冰雪戴着听诊器,细听了一会儿,取下:“肺里有积液,要做穿刺。”

江织的肺部状态很不好,又溺水了,有积液也在预料之中,如果不是他要赶着去见周徐纺,方才就该给他做穿刺。

也是能忍,拖着这病歪歪的身体还去见心上人。

江织半合着眼:“你做。”

“我主攻的是中医。”

他精神不振地窝在病床上,周徐纺送的那双拖鞋就放在枕头边上,他没力气,手指动都不想动一下:“别人我信不过。”

薛冰雪虽主攻中医,但主刀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外科医生。

“把衣服脱了,我先给你针灸。”

江织把外套脱了,直接掀起病号服。

薛宝怡目不转睛地盯着瞧,随后发出了一声惊叹:“织哥儿,你好白啊……”又是一声惊叹,“卧槽,你居然有腹肌!”

那几块腹肌……

卧槽!他都觉得欲。

江织瞥了他一眼,一把扯了被子,盖住了:“出去。”

哟,还娇羞上了。薛宝怡哼哼,就不出去:“都是大老爷们,干嘛呀。”

江织眼皮掀了掀,明艳的桃花眼配上这副病病恹恹的样子,倒勾人得紧,只是这说出的话很是煞风景:“老子掰弯的大老爷们还少?”

大老爷们薛宝怡:“……”

“宝怡,”薛冰雪发话了,“你出去,别在这妨碍我。”

长辈的话,还是得听吧,薛宝怡哼哼着,出去了。

薛冰雪戴上手套,取了针,将江织的衣服撩上去,他落针很快,很轻:“你怎么回事?”

江织手臂枕着脖子,拎了周徐纺送的那双拖鞋在手里把玩:“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是练过吗?怎么还被人推到海里去了?”这么没有防备心,不像江织的作风了。

他轻描淡写地给了个理由:“失误了,当时在想周徐纺。”

“……”

薛冰雪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周徐纺对他影响太大。

江织换了话题:“我家老太太跟你谈过了?”

“嗯。”

不用问,江织也能猜到老太太跟他说了什么,‘江维尔’三个字,就是最好用的筹码:“江家人大多是利己主义,你也别太高尚了。”

老太太会耍诡计,江织也会。

就薛冰雪,不喜欢落井下石。

他还问了个特别傻白甜的问题,用一脸认真的表情:“如果你做了坏事,良心不安怎么办?”

江织笑了:“良心?”

这孩子还是太正直了。

他摸了摸粉色拖鞋上的兔头:“那玩意,我没有。”

薛冰雪:“……”

凌晨,江家老宅外有车鸣声,守夜的下人披了件衣裳,起身去开门。

是二房的车。

“扶离小姐回来了。”

江扶离下了车,与司机交代了几句,才进了屋,往小楼走去,她脱下外套,递给了下人:“在外头守着。”

下人应了。

老宅主楼的南边修了一条游廊,游廊一侧,砌了观景亭和阁楼。

她母亲还未歇下,在观景亭里侯着她。

她走过去,落座了:“让人去查探了吗?”

骆常芳道:“查了。”给她倒了杯茶,又道,“江织那病歪歪的身子应该不是装的,这次落水恐怕去了半条命。”

江扶离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这样了都还不死,他的命也真够硬的。”

骆常芳斟茶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环顾四周,见无人,低声问道:“扶离,是不是你做的?”

江扶离笑着用杯盖将茶叶拨开:“母亲,这可不能乱猜测,我可是有不在场的证据。”

翌日,因为气温太低,淅淅沥沥的雨冻成了冰子落下来,这雪将下未下。

上午九点,江织转去了普通病房。

十点,他才醒。

刚巧,江扶汐端了水,推门进来,声音轻轻柔柔的:“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织坐起来,眼里一点方醒时的惺忪都没有:“你怎么在这?”

她把水盆放下:“祖母让我过来照看你。”

取了干净的毛巾,打湿水,她拧干后走到病床前,稍稍俯身,替江织擦手。

他避开,让她动作落了空,冷冷淡淡的神色:“你出去,让我的助理进来。”

江家这一辈只出了四个孩子,感情都不亲厚,即便是都在老太太膝下教养的江织和江扶汐,私下关系也很淡薄。

江织不爱与人交涉,江扶汐更是不出闺阁,两人不结仇怨,也没有什么姐弟情深。

她放下毛巾,取了挂衣架上的衣裳,不气不恼,脾气很好,依旧是细声细气的:“我守在外面,有事你唤我。”

江织却直接下了逐客令:“回江家去,这里不用你照看。”

“祖母她——”

“我会跟奶奶说。”

她颔首,穿好外套,大衣是定制的,与老太太一样,她也爱刺绣、爱旗袍、爱字画与书卷,身上总有一股青墨清隽的气韵。

“那我回去了,你好生养着身体。”

走时,她在门口刚好撞见了薛宝怡和乔南楚,颔首问候过后,才出了病房。

等人走远了,薛宝怡回头瞅了一眼,摸了摸下巴:“江扶汐这种的,我妈最喜欢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豪门世家的婆婆都喜欢这种温柔贤淑的儿媳。

乔南楚笑他:“怎么,还惦记着她?”

薛宝怡立马变脸,恶声恶气:“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拿来说。”

江扶汐是薛宝怡的初恋。

那时候,薛宝怡才十几岁,还是个愣头青,中二狂浪得不得了,整个大院,就数他招摇了。

当时他和江织是哥们儿,时常跑江家,又是怀春的年纪,一来二往的,就看上了江扶汐,也没别的理由,那个年纪的少男,只要是个母的,看久了都来感觉。

然后薛宝怡就挑了个花好月圆的晚上,拾掇着一群发小去当众表白,说了将近上万字的‘你当我媳妇我罩着你’的中二话,结果——

亭亭玉立的少女就说了一句话:“说完了吗?我的花还没绣完。”

中二少年薛宝怡当时就愣了。

后来怎么了乔南楚就不大记得了,只记得薛宝怡拉着他们几个去酒吧买醉,然后就看上了酒吧一个调酒的姐姐……

总之,这是薛宝怡年少轻狂的一段黑历史。

“不过,她真挺漂亮的,可以出道了。”薛宝怡评价了一句,这是就事论事,谁让他是娱乐圈老总。

乔南楚进了病房,拉了张椅子坐下:“你妈没跟你说?越漂亮的女人,越毒。”

薛宝怡不否认。

“这个江扶离,”乔南楚伸长腿,踢到了床腿,“江织,你觉不觉得她有点怪?”

江织没说什么。

薛宝怡靠着柜子:“哪怪了?”

乔南楚把玩着他的打火机:“说不上来。”

不再提江扶汐了,他说正事:“你家老太太已经立案了,待会儿程sir会过来给你做笔录。”

江织垫了个枕头靠着,气色不是很好:“能限制出境?”

“你指谁?”

“整个游轮上的人。”

乔南楚摩挲着打火机的滚轮:“难度很大,昨晚受邀的宾客一个比一个腕大,证据不够充分的话不好搞。”

江织冷不丁地扔了句:“我看到了凶手的手。”

乔南楚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停住:“能认出来?”

“时间太短,只有个印象。”想了想,江织道,“左手,男士手表,手背上有三道抓痕。”

抓痕……

就这一个特征,凶手范围就能锁定了。

乔南楚起身,拨了个电话到刑侦队:“手背上有抓痕,立马做排查。”

又吩咐了几句,乔南楚刚挂电话,这时有人敲门。

薛宝怡问了句是谁,插着兜去开门。

门外的人回:“是我。”小姑娘提着两大袋东西,一板一眼地自报家门,“我是周徐纺。”

江织的小心肝来了。

薛宝怡回头,朝江织挤眉弄眼的。

江织根本没看他,一双眼就扎在人家姑娘身上,眼里是春色妖娆,嘴上就冷若冰霜了:“你们都出去。”

“……”

这区别对待啊。

薛宝怡啧了一声:“有异性没人性的狗贼啊。”回头,朝周徐纺浪里浪荡地打着招呼,“你好,周姑娘。”

周姑娘有点不习惯这种热情,躲开了目光:“你好,薛先生。”

她刚要跟另外一位‘乔先生’问好,江织就在催了:“徐纺,关好门。”

周徐纺:“哦。”

啪!

门关上了,薛宝怡和乔南楚差点被门碰一鼻子灰,这两人!

周徐纺小步上前了几步,目光关切地看着江织:“你好点了吗?”

江织柔若无骨似的躺着,娇娇弱弱地喘,病态端足了:“听不清,过来说话。”

这作态,像只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周徐纺特别好骗,江织说什么她都信,真以为他听不清呢,她就大步走到他身边去,关切地再问了一次:“你好点了吗?”

骗她心疼心疼就好。

可舍不得她担惊受怕。

江织把咳意压下去:“没什么事儿,过几天就好了。”他拍拍床边,“坐上来。”

可能因为他病了,她比平时更乖顺,坐床边儿边儿上,不过就挨一点点。

江织把她手里的大袋子接过去:“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补品。”

又买补品。

费钱。

江织把袋子放到柜子上,忍不住唠叨了她一句:“我补品吃不完,以后别买了。”

周徐纺都听他的:“好。”

那她就买别的。

她把背包拿下来,说:“我还有礼物送给你。”昨天他说了,他还没被哄好,要继续哄的。

又送礼物?

她在背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漂亮的粉色礼盒,又扯了扯盒子上面的蝴蝶,让它端端正正的,然后捧到江织面前。

江织瞅了瞅那四四方方的盒子:“这是什么?”

周徐纺打开盒子:“暖宝宝。”

“……”

这不是女人贴的玩意儿吗?

送完拖鞋送暖宝宝,这姑娘把他当闺蜜养了吗?

“过几天又要下雪了,天气会很冷,你只要把这个贴在身上,就不会冷了。”江织身体不好,怕冷,暖宝宝是理想给她推荐的,她觉得非常适合江织,所以她买了很多,先送一小盒给他试用,要是好用,她就把家里屯的都带来给他。

不过,江织的表情好像有点复杂。

她有点紧张,不自觉地用指甲盖挠着盒子:“你不喜欢吗?”

江织见她有皱眉的趋势,立马把盒子抢过去,还特地拿了一片暖宝宝,‘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谁说不喜欢了。”

爱屋及乌。

谁叫他喜欢她呢。

周徐纺听他这么说,这才开心了,嘴角露出了羞怯的笑:“你喜欢就好。”又问江织,“那你会用吗?”

这玩意,他见都没见过。

江织捏了片在手里:“你教我。”

周徐纺说:“好,我帮你贴一个。”她就拿了一张,放进被子里压着,没敢碰到江织,她就占一点点地儿,“要先捂暖了,不然开始会很凉。”

“那你捂着。”

江织拿了他的棉花糖盒子,挑了一颗喂她。

她张嘴吃了。

“还要吗?”

“嗯。”

他再喂一颗。

再喂,继续喂,一直喂……

直到她嘴巴里塞满了糖,鼓着腮帮子,说:“已经捂好了。”

真可爱。

世界第一可爱!

江织把棉花糖盒子放下,往后一躺,一副‘随你怎么弄我我都不反抗的表情’,甚至,有点期待:“然后贴哪?”

周徐纺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你哪里冷?”哪儿冷她就给贴哪儿。

江织把被子拿开,外套衣摆一掀:“这儿。”

她盯着他里头的病号服看……

江织心情愉悦得不得了,眉眼都泛春色了:“不帮我贴吗?”

“哦。”

她撕掉粘贴部分的膜纸,然后用两根手指头,拽了拽了江织的病号服,把他露出来那一小截白皙的腰给遮住了,比对了两下,才方方正正地往他腹上贴。

周徐纺觉得有点热,她不敢乱看,眼睛和手都很规矩,就盯着江织病号服的格子看,看着看着,好像看到一朵花儿……

她低着个脑袋。

江织的角度就只能看见她个头顶,还有她两根无处安放地小手指,那样翘着,生怕碰到他似的。

小手指在抖动。

江织笑:“你手抖了。”

她不承认:“没抖!”

他笑得更欢了:“抖了。”

她好懊恼,没底气地狡辩:“……没。”然后不理他了,埋头给他贴暖宝宝,用四根手指捏着,一点一点贴平,最后戳了戳,加固好了,她就赶紧往后退开,“贴好了。”

江织摸了摸肚子上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这玩意,还挺热乎。

他正想再逗逗他家小姑娘——

“江奶奶!”

是病房外的薛宝怡。

他嗓门很大,拖腔拖调的:“您怎么来了。”

“来看我家织哥儿。”

拐杖拄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还隐隐夹杂着江孝林与江扶离的声音。

江织来不及多想了,把被子掀开:“徐纺,上来。”

周徐纺有点懵:“嗯?”

“藏被子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藏?”

江织摸摸她的头,像安抚,轻声轻语:“因为有坏人。”

她便什么都不再问了,爬上去,钻到被子里。

可她不敢碰他,拼命往边儿边儿上蹭。

江织看着那一坨,好笑,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背,哄着她说:“别离那么远,纺宝,你挨着我。”

他又叫她纺宝了。

周徐纺躲在被子里,偷偷笑了,一点儿一点儿挪过去,挨着他。

099:看护阿纺,病人江织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江织弯起腿,将被子撑高了,顺手拿了枕头压在一侧:“您怎么来了?”

江老夫人拄着拐杖进来:“不来看看你这个祖宗,我哪里睡得了觉。”

不止江孝林和江扶离,二房的骆氏也来了,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帮着接了外套,又拉张椅子让老夫人落座。

“好些了没?”

江织精神不振地嗯了一声,稍稍侧身,手搁在身侧的枕头上。

见着他这副病态,老夫人也着实心疼,好话劝着:“这几天莫要去拍戏了,你好生在医院养着。”

江织应下了。

老夫人问道:“警局的人来没来过?”

“南楚来过。”

她挂念着这件事,立马又询问:“那可有什么新线索?”

江织懒懒地眯着眼,不作声。

江老夫人是个人精,还能不懂他几个心思,回头吩咐了一句:“你们都出去等着。”

不比江孝林与江扶离的镇定自若,骆常芳脸色就有点藏不住了,神情不悦,却也不敢多言,带着两个小辈出了病房。

等他们几人都出去了,关上了门后,江老夫人才问江织:“可是与他俩有干系?”

他俩,指的是大房和二房。

江织换了条腿弯着,没个睡相,把被子撑得凹凸不平,他说:“凶手的手背上有抓痕。”

被子里的小姑娘呼吸烫人得很,他有些热。

“你是说林哥儿?”

江孝林并没有刻意遮着手上的伤,江老夫人昨晚便瞧见了,问他怎了,他也不说,不想,推江织入海的那贼人,手也被抓伤了。

哪有这般巧的事。

“这就难说了。”江织伸手拿了杯子,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他要想我弄死我,犯不着脏了自己的手。”

“或许他也料准了你会这么想,故意反其道而行。”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扶离那丫头也是,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你出事的时候她不在船上。”老夫人哼了一声,面露愠色,“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江家可不如外头说得那般光鲜亮丽,一家门几家事,分崩离析是早晚的事,就等她这个老太太伸腿闭眼了。

江织不再多谈,表了态:“这件事,您别插手,万一真查到了我们江家自己人头上,您也有的麻烦。”

老夫人不以为然,手里捏着拐杖,态度也强硬:“有什么麻烦的,警方能治就给警方治,不能治,那人怎么搞你,我就怎么搞回去,别的还能关起门来解决,这杀人害命的手段,可不能纵着。”

都是同根生,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做绝。

“许女士,”也就江织敢这么跟老太太打趣,“什么搞不搞的,您不是常教育我说话要文雅吗?”

还不是叫这事给刺激的!

江老夫人被他气笑:“你不照样学足了外头的流氓气。”省的跟他插科打诨了,老夫人摆了个严肃脸出来,“不扯这个,你倒跟我说说,给你雇的那个跑腿人是怎么回事儿?你出事的时候他在哪儿?”

被子底下那一坨,很小弧度地动了一下。

江织换了个姿势,遮住,手顺其自然地放进被子里,摸到一个脑袋,揉了揉:“跟她没关系。”

看把他家这个瘦的,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都不明显。

以后啊,得盯着她吃饭。

“怎么就跟他没关系,拿了两千万的佣金,还让人钻了空子,我雇他还有什么用?”江老夫人对那跑腿人自然是不满意的,花了高价,却没起着作用。

“她下海救了我。”

这语气,还强硬得很,一副谁都说不得的样子。

江织是个什么脾气,江老夫人还能不知道?他何时这么袒护过旁人,这犊子护的,着实莫名其妙。

“你怎么还给他开脱?”

他摸到被子里小姑娘冰冰凉凉的小手背,这会儿很乖巧,任由他搓揉捏戳的,把玩得他心情大好,说:“就事论事。”

“还有你那个大块头的助理,怎么也没跟着你?”江老夫人到现在也没记住林晚晚的名字,总是大块头大块头地叫。

说到大块头,江织兴致索然:“他晕船。”

“……”

这都是些什么人!

江织催了:“您什么时候回去?”

这小子,还赶人了。

“嫌我老婆子啰嗦了?”

江织眼皮子一耷拉:“我累了,要睡觉。”

江老夫人笑骂了这小祖宗几句,就起身了:“林哥儿和扶离我会差人盯着,你也莫大意了,晚上我再挑几个身手好些的人过来给你守夜。”

他嗯了一声,恹恹无力地。

江老夫人又嘱咐几句才走。

等门关上了,病房里没了声音,枕头下那一团小小地动了动,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江织的手臂。

“别动。”江织把枕头扔开,“蹭得我痒。”

听见他出声了,周徐纺才敢吱声:“走了吗?”

“走了。”

“那我出来了。”

“出来吧。”

被子里那一团一点一点往后挪,脑袋也一点一点拱出来,刚冒出头,一张漂亮的脸就凑过去了。

“江——”

江织直接在她憋红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周徐纺:“!”

耳朵蹭蹭蹭地红了。

她愣了三秒,猛地往后一跳——

嘎吱一声,床塌了。

只想偷个香、而此时半个身子着地、半个身子吊在病床上的江织:“……”

这时,门外有声音。

“你好好提着,别把汤给我洒了。”

“哦。”

“江织他——”

门没锁,一扭就开。

刚推门进来的阿晚和宋女士:“……”

以及,宋女士的爱宠双喜:“咯咯!”

这时间点踩得尴尬了!

哐、哐、哐,点滴架在摇摇晃晃,周徐纺眼明手快,立马手脚并用地蹿起来,把输液袋扶稳了。

她担心地看着江织:“你有没有摔着?”

穿刺的地方有点痛。

江织说:“没有。”咳了一声,脸色不改。

周徐纺很自责,扛着输液架主动过去搀着江织,顶着一张透红了的小脸,弱唧唧地咕哝:“这个床,”声音越来越小,“……它不牢固。”

她真的没有很用力,她要真用力了,床就成渣渣了。

“嗯,不是你的错。”江织看了一眼那张超豪华的、从中间断裂了的、木制的vip病床,面不改色地帮他家小姑娘推卸责任,“都是床的错。”

周徐纺懊恼地垂头。

门口的母子俩面面相觑之后,都拿出了过来人的处变不惊。

阿晚:“老板,用不用我们回避一下?”体贴如他啊。

江织丝毫没有‘捉奸在床’的窘迫和心虚,穿着条格子病号裤,拿出了公子世无双的淡然处之。

“去给我换个床。”他补充,“要牢固点儿的。”

阿晚心想,他们是在床上打架了吗?

当然,床没有那么快就换,阿晚先帮雇主大人换了病房,在填病床更换表的时候,原因一列,阿晚果断填了——剧烈运动。

噢,他这该死的聪明才智。

这是宋女士第一次见周徐纺,好奇得不行,明着暗着打量了人姑娘好久,唇红齿白的,她越看越喜欢。

“你就是周小姐吧。”宋女士的脸很圆,身材可以说……很健硕,烫了一头洋气的羊毛卷,卷发上别了一个少女发卡。

阿晚的体型,原来是像他妈妈。

周徐纺站姿端正得宛如对面是面试官:“嗯,我是。”

宋女士脸大,一笑呀,眼睛就眯成缝:“我是晚晚的妈妈。”

周徐纺有点怕生人,一直不敢抬头,垂着脑袋鞠了个躬:“伯母好。”

哟,跟个小学生似的。

真乖,真懂事。

宋女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顺了顺怀里大公鸡的杂毛:“双喜,快叫人。”

穿着粉色手工编织毛衣裙的双喜:“咯!”

周徐纺:“……”

宋女士很热情,很自然熟:“我听晚晚说,双喜是你送给江织的。”

周徐纺看着这只穿着粉裙子的大公鸡,是有点懵的。

江织看她杵得跟块木头似的,拉着她坐下:“是你送的那只土鸡。”

哦,原来是那只在江织身上拉过屎的鸡。

周徐纺盯着公鸡仔细看:“它好像长肉了。”胖了好多圈,鸡腿也肥了几圈,宰了吃应该会很补……

宋女士温柔地轻抚着双喜:“你和江织都忙,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儿,就先帮你们带着,要是以后你们想自己养,就接回去,养上一阵子就亲了。”

阿晚越听越不对,怎么觉得他妈养的是孙子。

关于双喜的话题就说到了这里。

宋女士开始说正事:“推你的那个家伙抓到了没有?”

“还没有。”江织把周徐纺的手拽过去玩,她扯回去,他又拽回去,乐此不疲。

“天杀的狗东西!”宋女士暴脾气地骂了一句,扭头,“晚晚,你明天就搬到江织那打地铺,以后,不能再让他落单了。”

阿晚真的很不喜欢他妈喊她晚晚。

他拒绝,理由是:“他有洁癖。”

宋女士的语气像吃了一斤小米椒,又辣又呛:“你还好意思说,双喜洗澡都比你勤快。”

“我——”

“我什么我!要不是你晕船,江织能被人推下海?”

阿晚:“……”

好吧,什么都怪他,他就不该晕船,他就不该不爱洗澡,他就不该出生!

“他住我那不方便。”江织这么说了一句。

宋女士立马露出了少女般的微笑:“不方便啊,那行,那就不住了,以后让晚晚早点去晚点回。”

阿晚:“……”

这不是他妈,这是江织他妈。

从今天开始,他是孤儿。

“晚晚,快把汤倒出来给江织喝。”

阿晚倔强了三秒钟:“……哦。”

算了,谁叫他长得丑。

阿晚倒了一碗汤出来,宋女士先端给江织,阿晚又倒了一碗,宋女士又端给周徐纺:“小纺你也喝点。”

小纺接了汤:“……”小纺还不适应这个新昵称。

第三碗汤,宋女士自己喝了。

然后保温桶里干了,阿晚的心也跟着凉了。

宋女士还笑得像朵迎春花:“还有你们俩也是,就算年轻气盛也不能这么折腾啊,怎么也得等身体好了再——”

宋女士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没脸说哟。

‘年轻气盛’的江织表情难得有点窘迫,而‘年轻气盛’的周徐纺钢铁得听不懂这段带颜料的话。

宋女士是个善谈的人,就在病房了坐了十几分钟,从阿晚七岁尿床的事,说到了十七岁他打拳击比赛紧张得昏过去的事。

阿晚全程生无可恋。

等宋女士母子俩走了,周徐纺跟江织说:“晚晚妈妈人很好。”

“晚晚?”刺耳,很刺耳,江织不太爽,拽着周徐纺的衣服把人揪到身边来,“林晚晚有个外号。”

周徐纺:“啊?”

江织随口就瞎编了一个:“叫林大壮。”

周徐纺深信不疑,并且改了口:“哦,林大壮的妈妈人很好。”

好乖。

江织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嗯,是很好。”他同她细细说,“林大壮的妈妈原先有尿毒症,是我出钱给她做了手术。”

至于林晚晚为此签了三十年卖身契的事,就不用说。

周徐纺听了,很动容:“你真是善人啊。”

江·大善人·织:“……”

周徐纺看看时间,不早了:“那我回去了。”

江织不愿意她走:“回去做什么?”

她把背包背上:“要去打工。”

江织把她背包拎过去,连带人一起拎过去,语气跟哄似的,又像骗:“别去了,在我这打工行不行?”

“那我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

他咳嗽,病弱地喘着,可怜兮兮的:“给我当看护,我都没人照顾。”

她认真想了想:“好。”

她答应得太快,江织倒没意想到:“答应了?”

她很怕别人再来害他:“嗯。”

他笑,小虎牙不是很明显,往病床上一躺,娇嫩白皙的玉手递到她面前:“那先给我擦手。”

当然,江织没舍得真让周徐纺伺候他,反倒是他这个病人,好吃好喝地捧到她面前,他发现,周徐纺似乎很喜欢吃零食,尤其是甜的,而且她很多东西都没吃过,跟没童年似的。

江织便差了阿晚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让周徐纺尝个够。

下午,乔南楚过来了一趟,老远便看见江织那个平日里脾气大得不得了的小祖宗一手拿着个果冻,一手拿着根棒棒糖,递到周徐纺面前,说不能吃多,待会儿要吃饭,只能吃一个。

“喜欢哪个?”

江织的语气……乔南楚觉着跟他堂哥那个女儿奴哄女儿时一模一样。

周徐纺选了果冻:“这个。”

她以前没吃过,发现果冻特别好吃,这是最后一个了。

江织帮她撕开外包装:“林大壮,你再去买点果冻。”

林大壮:“……”

这个世界上,他最讨厌的人,就是江织,第二讨厌的人是宋女士。

阿晚满怀怨念地扭头,看见了乔南楚,难得穿了身笔挺的警服:“你这个院住得倒舒坦。”

江织没理他的调侃,给周徐纺手上塞了几颗软糖:“你和林大壮一起去买果冻好不好?挑你喜欢的口味。”

他要支开她。

周徐纺说好。

等人走了,江织才问乔南楚:“排查了吗?”

乔南楚拉椅子坐下,剥了颗糖扔进嘴里:“这个案子有点麻烦。”

“怎么说?”

“不凑巧了,光手背上有抓痕的,就已经逮到了三个,还有一个手背烫伤了的。”

江织倒不意外:“都是谁?”

乔南楚把手机上的照片调给他看:“更不巧的是,他们或多或少都跟你有点仇怨。”

四个嫌疑人,不是跟江家有关,就是跟骆家有关。

与江织猜想得差不多:“都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乔南楚一个一个说:“黄沛东说当时他在游轮二层的客房里,和江扶离通电,通话记录查过了,时间是对得上,但不排除他开着手机在作案。”

黄沛东这个人他和江织都熟,是江扶离的左膀右臂。

“抓伤呢?怎么造成的,什么时候造成的?”

“今天上午,被他的小情人抓的。”乔南楚把糖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大长腿懒懒地伸着,“他的小情人也审了,暂时没什么问题。”

江织若有所思。

乔南楚继续道:“韩封和骆常德当时在一块儿,也在二层,没监控证明,他们俩相互作证。另外,骆常德的手是昨晚在家里烫伤的,因为烫伤比较严重,没办法证明烫伤之前有没有抓伤。”

黄沛东是嫌疑人一号,韩封和骆常德是二号和三号。

不管是江家的,还是骆家的,都是江织的宿敌,都有杀人动机。

江织枕着手靠着,外套的袖子往上滑,一小截白色的四方边角露出来:“韩封的手,谁抓的?”

“他说是骆青和,因为办事不利。法医对他做了活体取证,结果还没出来。”

韩封是骆青和的秘书,一条船上的人,串通证词的可能性很大。

“只有江孝林,没有任何证明,他说他在客房,就一个人,至于手上的抓伤,”那家伙,狂得很,“说私人问题无可奉告。”

除了江孝林,另外三个,先不管真假,都有不在场证明,也都有一套说辞,表面上来看,江孝林的嫌疑最大。

乔南楚估摸着:“这几个嫌疑人,可能个个都有问题。”

“那就个个都盯着。”江织从柜子里拿出个记事本,给了乔南楚,“我简单画了几笔,先查一下这块男士手表。”

乔南楚看了眼,笑了:“织哥儿,你这画功……”

一言难尽啊。

江织冷了他一眼。

他不打趣了,合上本子:“你手上贴的什么玩意儿?”

江织状似不经意地撩了撩袖子,眼里的得意都满出来了:“暖宝宝,周徐纺给我贴的。”

这还炫耀上了。

乔南楚笑骂:“德行!”

傍晚。

江织接了老宅的电话,说江维尔和老太太闹起来了。他到老宅的时候,在门外看见了肖麟书。

那时,天黑了,他站在江家门口的大灯笼下面,背脊挺直,地上的人影孤寂,看着萧条。

江织下了车,路过他时,停了一下,夜里寒,他身上裹着大衣,轻咳着:“回去吧,我们江家的门,你进不了。”

他纹丝不动地站着,瞳孔里没有光,也没有神,念了一句:“维尔她在里面哭。”

江织看他:“所以?”

他站在一片灯光下,望着远处,无力却坚定着:“我不能走。”

那就站着吧。

江织进了屋,远远便看见一院子的人,露天的草坪上架起了幕布,幕布上在投影,天有些暗,看不大清楚,灰蒙蒙的,但能听清楚有人在喊叫。

“叫啊!”

“痛不痛!”

“不叫我就抽死你!”

江织走近了,看清了幕布上的投影,靳松用皮带打累了,换了烟头,一整把全部按在肖麟书光裸的后背上。

他没穿衣服,躺在那里,像具尸体一样,不叫疼,也不求饶。

江家的主子下人都在,也都默不作声。

江老夫人铁青着脸,站在投影的幕布前面,江维尔跪在她面前,在放声大哭:“我求您了母亲,别放了……”

100:冰雪,你想要她吗?

“我求您了母亲,别放了……”

江老夫人垂眼看她:“看清楚了没有?”

她跪在地上,眼泪糊了眼,攥着手心没有作答。

“我问你,”江老夫人提了嗓,沉声再问了一遍,“看清楚了没有!”

她不敢再犹豫了,用力点头:“看清了,看清了……母亲,”她跪着上前,抓住老夫人的衣角,“别放了,别放了……”

她在哀求,泣不成声。

“维尔,”老夫人俯身,皱纹横生的手落在她脸上,给她擦掉眼泪,语气终是软了几分,“别怪母亲心狠,不让你现在一次痛醒了,以后很长时间你都要遭罪。”

她哽咽着,脱口而出了一句:“是我不好,我不该——”

一句话,教老夫人彻底冷了脸,她甚至没听完,已经动怒:“你还在袒护他。”

幕布上,靳松拿了把刀子,在肖麟书上刻字。

他大笑着,骂他是贱种。

然后,一笔一道血痕,写了个‘贱’字,在肖麟书的后背上,床单上血迹斑斑,他目光空洞,麻木地躺着,一动不动。

毫无尊严。

江维尔看不了,一眼都看不了,心太痛了,那刀子像剜在了她身上一样,鲜血淋漓的。

“母亲,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她跪着,深深弯下了腰,“母亲,维尔求您了。”

这个视频,她看过的,只打开了不到十秒,便关了。

她看的那段,不是现在的肖麟书,是十八岁的他,那时候,他还会挣扎,还会哭,她没有看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麻木,就再也不反抗了。

江老夫人拄着拐杖上前,扶着她的肩,让她直起腰来:“别跪了,这么个玩意,值不得你江家五小姐为他弯腰。”

江维尔抬起头,眼里含了泪,一腔孤勇在眼里翻腾,她擦了一把脸,孤注一掷:“您不要逼我。”

江老夫人气极,笑了:“你还不悔改?”

悔改?

江维尔抬起手,指着幕布,声音在发抖,字字哽咽却铿锵有力:“那您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他又做错什么了?您看不出来吗?他的眼睛是在求救。”

只是没人救他罢了。

怪不得啊,她总觉得他眼里有风霜,有怎么都拨不开的阴郁。

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人,也没有一个人去关掉投影,只是冷眼旁观,看着戏,看着视频里的人毫无尊严地被人折辱、被人践踏。

只是没人救他罢了。

谁都不作声,只有江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字一句,咄咄逼人:“你没错,或许他也有苦衷,也没错,可你明知道,如果继续跟他在一起,之后的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不能对这件事毫无芥蒂,明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女儿用半辈子的时间去给别人的错误买单,你却还这么一意孤行,那就是错!”

江维尔红着眼怒视:“那也是我的事。”

“你——”

老夫人的手已经抬起来了,狠狠一巴掌差点落下,被人打断了:“奶奶。”

咳嗽声由远及近,是江织来了,雨还没下,水汽有些重,由人撑着把伞,他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下人往两边挪开,为他让路。

江老夫人扫了众人一眼,疾言厉色:“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把小少爷也给请过来了。”

江织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小咳,病病歪歪地走着,这时老管家江川站出来:“是我多事了,还请老夫人您消消气,别动了干戈伤着和气。”

江川是江家的老人了,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在身边伺候着,江老夫人平日里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这下也怒了,正要发作,江织开了口:“差不多就行了。”

他上前,直接关了投影。

也只有他敢关,也就只有他去关没人敢拦。

“教训也给够了,可以直接说目的了。”

这态度,看戏似的。

他说得自在轻松。

老夫人横了他一眼:“这件事你别管。”转头吩咐,“阿桂,送小少爷回医院。”

不等桂氏说话,江织拉了把椅子就坐下,两条腿交叠一搭:“我看谁敢赶我。”说着咳了两声,病病恹恹的。

谁敢拦,万一晕过去了呢。

反正桂氏是不敢拦。

这祖宗的脾气也是江老夫人一手惯出来,谁都拿他没办法:“扶汐,去给织哥儿加件衣裳。”

江扶汐颔首,起身去屋里拿衣服。

江维尔还跪着,腿麻得没了知觉。

老夫人还是不改态度,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没什么好说的,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跟他断干净。”

江维尔抬头,与她对视:“要是我不呢?”

整个江家,除了江织,就数江维尔最不服管,脾气倔得与江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一个样,越逼,就越反骨。

江老夫人懒得再多说了,直接表态:“那这段视频,就不止在我们江家放。”

江维尔冷笑了一声,目光如炬:“母亲,维宁是不是也是这么被你逼死的?”

江维宁是江家的老四,江扶汐的母亲。

一句话,叫前去拿衣裳的江扶汐停了一下脚,她没回头,继续往屋里走。

然后,便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江老夫人使了狠力,手都在发颤,气得声音发抖:“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江家,等你脑子清醒了再回来,你要是一直糊涂,就不用回来了!”

江维尔没有犹豫,她站了起来,脚步趔趄,转身,拖着步子,腿像被灌了铅,一步、一步走出江家的地盘。

鹅卵石的小路上,薛冰雪从她对面走来。

他喊了她一声:“维尔。”

江维尔没有理,擦着肩走过去。

他拉住了她:“维尔,”攥着她的手腕,稍稍用了力,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跑着来的,天寒地冻的冬夜,他头上都是汗,“别跟他走。”

像在求她。

江维尔推开了他的手,痛哭过的嗓音干涩嘶哑:“冰雪,他还在外面等我。”

她还是要走。

薛冰雪把手里的伞给她:“要下雨了,你别淋着。”

她说谢谢,接了伞,转身出了江家大门,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天阴,乌云闭月,大雨将至,风吹着江家大门前的旧式大灯笼,一摇一晃,地上的人影也一摇一晃。

肖麟书就站在灯下,看着她。

她跨过门槛,红着眼仰头看他:“等很久了吧。”

肖麟书摇头,走上前,俯身抱住她,声音被风吹得缥缈:“维尔,你回去好不好?与你母亲说说好话,不要惹她生气,也不要为我说话——”

她说:“不好。”

肖麟书环在她后背的手,收紧了一些。

他低着头,她看不到他发红的眼睛。

他知道,她母亲打她了,她的脸肿了。以前,她总是在他面前念叨她的母亲,说她是个老派传统的人,严厉又不通人情,但是,五个孩子里头,她母亲是最疼她的。

江维尔把脸靠在他肩上:“要下大雨了,你还不带我走吗?”

肖麟书说好,擦掉她的眼泪:“那不哭了。”

他牵着她,走进了夜幕里,地上一对影子依偎在一起,被灯笼拉得斜长。

雨滴先是淅淅沥沥的,空气湿漉漉、雾蒙蒙的。

汽车飞速而去,戴着帽子、口罩的周徐纺趴在不远处的别墅楼顶上,她追着那辆车看了很久,把耳麦的开关打开。

“霜降。”

“在呢。”

周徐纺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五体投地地趴着:“凌渡寺的那个平安符挂件,登记人里面有没有江维尔?”

过了半分钟,霜降回复:“没有江维尔,但有另外一位姓江的女士,叫江五。”

江家老五,江维尔。

那就对得上了,那个黄色缎面的平安福上,青色绣线绣的是一个‘书’字,与肖麟书车上挂的这个一模一样。

二楼的窗户没关,有风吹进来,卷着窗帘四处摇曳。

江织窝在一张铺了厚厚一层毯子的榻上,手里把玩着前些日子江老夫人送来的字画,心不在焉的,在想着什么。

薛冰雪面前的茶没动,也在发呆,半晌,开口念了句:“维尔她走了。”

江织漫不经心:“这个结果你不是料到了吗?”

他是料到了,维尔性子倔,而且长情,她对肖麟书用情很深,这个视频还不足以让他们决裂。

薛冰雪失落:“我只是没料到,她问都没问一句,就站在了他那一边。”

这个视频,她是看过的,可是,她宁愿自己去查,也没有去质问肖麟书,更没有怀疑、憎恶。

她得有多喜欢肖麟书。

她是江家脾气最倔的一个,从来没有求过人,没有跪过谁,即便年少时因为江老夫人反对她练跆拳道,罚了她一顿打,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今天为了肖麟书,所有没做过的都做了,骨气都不要了。

“冰雪,”江织放下手里的字画,突然问他,“你想不想要她?”

薛冰雪毫不犹豫:“想。”

江织身子还没恢复,皮肤白得剔透,因为染了几分病气,看着有些清减,眼里慵慵懒懒的,他说:“那你就卑鄙无耻一点。”

薛冰雪一时无言。

不是不谋,是怕谋错了,招她厌恶,招她憎恨,这世上,最希望她好好过日子的人是他,他只要她顺遂安好。

门外:“三爷。”

是老夫人身边的桂氏来了,敲了门进来传话:“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薛冰雪知道江老夫人打了什么算盘,刚迈出脚,江织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说:“上次,有辆车想撞死我,我查了一下,知道了点东西。”

这时,窗外轰隆一声。

雷声伴着雨声,突如其来,把趴在别墅楼顶的周徐纺吓了一跳,然后大颗雨滴砸下来,砸得她脸有点痛。

帝都太喜欢下雨了!

她抹了一把脑袋上的雨水,缩到屋顶的遮雨棚下面,抱紧自己,团成一坨。

雨越下越大,江织撑了一把伞,拿了一把伞,脚步急匆匆的,从江家大门出来了,侯在车里的阿晚立马撑伞跑过去鞍前马后。

“老板,下这么大雨,您去哪呢?”

江织走得很快,雨下得急,不一会儿他头发都潮了:“别跟着我。”

阿晚跑着跟在后面,他是个大块头,撑着一把小阳伞,半边身子都湿了,简直透心凉,可他依旧敬业:“那怎么成,万一淋着雨,您这身子怎么顶得住。”

要是给淋坏了,他家宋女士会跟他断绝母子关系的。

前面江织已经停下了脚,在环顾四周。

江家老宅选址偏僻,附近只有几栋带院子的别墅,都是帝都的权贵人家,阿晚也不知道雇主大人在观望什么,问:“您看什么呢?”

江织没理他,挑了个显眼的地方,把手里的伞撑开,再放到地上。

阿晚搞不懂了:“您在这搁把伞干嘛呀?”

江织撑着把黑伞,伞下一张白皙精致的美人脸,一点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让这雨雾给朦胧了一层,越发像画里的人儿。

就是,语气不是很和善:“我不乐意淋着这块地,不行?”

这反复无常的样子,跟更年期的宋女士一个样!

果然他们两个才是母子!

阿晚:“行!”您是大佬!您说什么都行!

江织又回头看了几眼,才回宅子里。

等人走远了,缩在某栋别墅屋顶的周徐纺才从顶上跳下来,捡起伞,悄悄咪咪地又蹿上去,一蹿十几米,飞一般的感觉!

江织没有在老宅留宿,不管老太太怎么留人,也非要回医院,老太太拿他没法,差人送他回医院了。

周徐纺比他晚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医院,轻手轻脚地往病房钻。

“去哪了?”江织坐在病床上,目光逮着她看。

周徐纺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看看输液架,又看看地上她送江织的那双粉色兔头拖鞋:“去买果冻了。”

她一撒谎,眼睛就乱看。

江织也不揭穿她,招招手。

周徐纺心虚,就格外听话,立马跑过去。

他用手背碰了碰她的手背:“手这么凉,你不冷吗?”

周徐纺摇头:“我不怕冷。”

她对温度的感知不是很敏感,不怕冷也不怕热。

江织不管她冷不冷,硬要拽着她的手捂着,她本来想抽走,一想到她力气大总是误伤他,就不敢再动了。

江织把柜子上的杯子端过来,喂到她嘴上:“喝了。”

“什么?”

“防感冒的药。”她淋了雨,他怕她生病,药都泡了几杯了,一直留着温的等她回来喝。

“哦。”

周徐纺乖乖喝光了。

“周徐纺。”

江织叫她全名的时候,一般都是很正经的时候。

周徐纺也正儿八经答应:“诶!”

“如果有一天,别人不让你跟我在一起,你会怎么办?”他想到了江维尔,觉得她到底还是好拿捏了点。

要是江老夫人这么干涉他跟周徐纺,他能把江家都给她翻了。

周徐纺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看着别的地方,小声地纠正他:“我们是好朋友。”

“……”

神他妈好朋友!

谁要跟她做好朋友,梦里都不知道搂了多少次!

行吧,他改口:“如果有一天,别人不让你跟我做好朋友,你怎么办?”

周徐纺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我殴打他。”

她用了殴打这个词。

对于一向待人友善的她来说,这是很蛮横无理的事情。

虽然蛮干了点,不过——

江织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带着她的手揉了揉:“真乖。”

周徐纺对他的动作很不解,他是要她揉他吗?

哦,她知道了。

她像揉那只灰猫一样,揉了揉江织的头发。

江织显然很喜欢,笑得眼睛里全是透亮透亮的星星。

“林晚晚。”江织突然喊了一声。

周徐纺也跟着看向关着的门,林晚晚的指甲不小心挠了四下门,她都听到了。

江织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再贴门上偷听,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正贴在门上偷听的阿晚:“!”

他赶紧立正站好,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江织吩咐:“叫人搬张床过来。”

“哦。”

阿晚不敢再偷听了,老老实实地去搬床。

周徐纺作为江织的‘看护’,晚上是要留宿的,她平时过得糙,找个坑都能蹲一晚上:“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睡沙发。”

“不搬床也行,你跟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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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江织吃醋,异能也有克星

“不搬床也行,你跟我睡。”他用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瞧着她。

嗯,他在勾引她。

周徐纺站直:“我去帮阿晚搬床。”

江织:“……”

坐怀不乱啊,他的小姑娘。

周徐纺就出了病房,去帮阿晚搬床,阿晚当然很开心了,觉得贴膜的周小姐是个体贴善良、和蔼可亲的人。

阿晚忍不住跟她交心了:“周小姐。”

周徐纺:“嗯?”

阿晚平时也没什么同事,一天到晚都跟着雇主大人,也没朋友,好不容易碰到个知心人,就想跟她倒倒苦水:“你不觉得我老板脾气很差吗?”

周徐纺沿着墙,低着脑袋:“江织脾气很好。”

阿晚平日里积攒了一肚子的怨,不吐不快:“他还很龟毛。”

周徐纺:“没有,他很好。”

阿晚觉得贴膜的周小姐还是太善良了,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所以,他觉得有必要点拨一下:“那你是不知道,他可奸诈了,自己做坏事儿还不够,他还怂恿三爷——”

周徐纺抬头了:“林先生。”

阿晚被这句见外的‘林先生’给叫傻了。

已经停下脚步的小姑娘这会儿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而且,带着很大很大的怒气,甚至,从来不与外人有眼神交流的她居然在瞪人:“你再这样诬赖江织,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林先生:“……”

贴膜的周小姐是被雇主大人下了降头吗?

阿晚不死心地小声逼逼,“我没诬赖啊……”

周徐纺已经很生气了,一个人往前走,不想理他了!

大晚上的,医院里很安静,拐角另一头有人在打电话,隔着一条过道,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穿着一身格子病号服,一手拿手机一手推输液架,烫了一头锡纸烫,可能因为住院,缺少打理,有点炸毛。

还能是谁,被女鬼吓到住院的明阳花。

这会儿,明六少正对着电话骂人呢:“你他娘才胡扯!”

事情是这样的。

他被吓晕住院的事,不知道是哪个狐朋狗友捅出去了,其他狐朋狗友就笑话他,说他怂。

为了证明他不怂,他就把昨晚在海边的奇遇‘原原本本’地给狐朋狗友们讲了一遍。

狐朋狗友居然不信。

妈的!明阳花有点暴躁了:“要老子说多少遍,是女鬼,女鬼!”

狐朋狗友还不信,说他瞎掰。

“我亲眼见的能有假?还是个红眼睛的女水鬼。”

狐朋狗友又问他女鬼长什么样?是不是很漂亮的艳鬼?

长什么样?明阳花回忆了一下:“黑漆漆的一坨,只有眼睛,没有脸。”

说到这里,走到拐角了,他一转身,就看见了黑漆漆的一坨,还好有脸,漂亮清冷的一张脸,有种高级厌世感。

是他喜欢的款。

摁断手机,他抓了一把头发,几下抓了个心形刘海留海出来,一只手要推输液架,只能一只手揣兜了,哦,病号服没兜,他作势揣兜,反正,动作是帅的,不像小流氓,像小流氓的头头。

小流氓头头流里流气地说:“姑娘,给个微信呗。”

第二次了。

上次是在浮生居的竹苑,她去送外卖,这个登徒子也管她要微信。

周徐纺不想理这种小流氓,绕过他。

明阳花游戏花丛数栽,段数和脸皮都不是一般的造诣,掉了个头追上去:“我看你眼熟,估计是跟我有缘,加个微信呗。”

眼熟?

都见过好几次了。

小流氓显然不记得她了。

周徐纺满脸冷漠:“我不用微信。”

还有——

她回头:“我是女鬼。”她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就露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一坨,只有眼睛,没有脸。”

“……”

这姑娘,够辣呀。

还别说,她也穿一身黑,这小眼神挺能唬人,明阳花越看越顺眼:“那漂亮的小女鬼,给个电话啊。”

周·小女鬼·徐纺表情正经地胡诌:“阴间不用电话。”

情场老手明阳花:“……”

这简直是他撩妹史上的滑铁卢,不成,他得找回场子,正要继续——

身后,冷不丁的一声:“明小花。”

明老六最恨别人叫他小花。

“再叫小花我——”他一扭头,见到人,骂人的话就堵嗓子眼了,气势一泻千里,犹如小流氓头头见到了小流氓大头头,“江织……哥。”憋了几秒,还是加了个‘哥’。

江家和明家关系不冷不淡。

帝都的公子哥遍地都是,但也有阶层之分,这个什么少,那个什么爷,叫是都这么叫,但江织是三六九等里贵族。

他身上也穿着这个医院的病号服,外头披了件长度过膝的黑色大衣,模样清俊,病容恹恹,走路慢慢悠悠,眼型是娇娇媚媚的桃花眼,可就是这似醉非醉的朦胧里,透着一股子摄人心魂的野劲儿。

关键是,这张脸,美得过分。

走近了,江织抬了抬手,指着那个‘小女鬼’:“知道她是谁吗?”

明阳花跟江织平日里没什么接触,但是,莫名其妙地,他有点怵了,愣着表情摇头。

只见江织走到‘小女鬼’身边,抬着下巴看他:“是我在追的姑娘。”

明阳花:“……”

这炫耀、得意、警告的口吻。

他怀疑是他听岔了:“你不是、不是——”

江织慢条斯理地接了:“gay?”

明阳花与江织的确没什么接触,但他家里有个疯狂觊觎江织美色的姐姐,托了那个家伙的福,他知道了许多关于江织的事情。

比如,他十八岁出柜。

比如,他非常讨厌女人。

江织一笑呀,勾魂似的:“她多厉害啊,居然把我给弄直了。”

明阳花:“……”

他姐姐总说,她泡不到江织,只是因为天公不作美,让她生作了女儿身,现在看来,全是放屁!

这个小女鬼不就泡到了。

不,她甚至不用泡,看看江织的眼神就知道了,那种喜欢,是别人多看了一眼,他都会像头攻击力爆表的狼崽子,恨不得叼你一块肉下来。

“还要她的微信吗?”

明阳花:“不要了。”

江织往前走了一步,个子高,往那一站,把他小姑娘藏得严严实实:“电话呢?”

明阳花大力摇头。

江织满意了,这才回头,往空中递了一只纤纤玉手:“纺宝,扶我。”

纺宝……

阿晚被酸到了。

周徐纺:“哦。”

她扶住江织的手。

江织顺其自然地把扶在她手背上的手,搁在她肩上,重量没真往她身上压,只是挨得她很近,把明阳花扔在后面,他带着他的姑娘离开。

“口罩带了吗?”

他又闻到了她身上的奶味,有点心猿意马。

想亲她。

周徐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黑色口罩:“带了。”

他把口罩拿过去,给她戴上:“以后出门你就戴着口罩。”他有正当理由,说得很正儿八经,“帝都这破天气,太冷。”

省的被人惦记!

阿晚:“……”怪天气咯。

周徐纺没有多想:“好。”

江织回头,果然,明家那臭小子还在盯着看,他冷了一眼,用目光把人凌迟,然后把他家姑娘的帽子给扣上。

“帽子也要戴。”

周徐纺又说好。

江织看了看,不行,太可爱了。

“帽子还是别戴了。”戴帽子显萌,不戴又太漂亮了,她脑袋都是顶顶漂亮的,江织越想越没有安全感,语气严肃地嘱咐,“不是一定要出门,你就少出门。”

周徐纺这次没有立刻答应,犹豫:“可我要打工。”

“那你就戴你那个只露眼睛的头盔出去。”江织又想了个理由,“帝都这破天气,总喜欢下冰粒子。”

阿晚:“……”又怪天气咯。

周徐纺想起前几次被冰子砸脸的事,觉得江织说得很有道理,她很认同:“你说得太对了!”

这么好骗,得看紧了。

江织按着心胸,咳了几声:“我穿刺的地方有点疼,你扶我回病房。”

周徐纺一听他不说服,架着他的手就往肩上放,扭头说:“林先生,你自己去搬床,我先扶江织回去了。”

阿晚:“……”生气呢,还喊他林先生。

看看!看看!

他怎么就诬赖江织了,江织还不奸诈卑鄙?自己小气吃醋,还义正言辞地怪帝都的天气!

阿晚边在心里骂,边去搬床。

周徐纺扶着江织往vip病房去,想走快点,又怕颠着他,有点心急。

“你很疼吗?”

“嗯。”他咳嗽着,两靥袭红,娇娇弱弱。

周徐纺很担心他会晕在路上:“我抱你吧。”

“……”

心疼心疼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哪能让喜欢的姑娘抱。

江织:“不行。”

周徐纺:“我力气大。”

“也不行。”他松了手,改牵着她,“你力气再大,也是女孩子。”

周徐纺不懂。

她扛得起几千斤啊。

这姑娘也不知道谁养的,怎么养的,分明对什么都警觉,分明心防很重,眼里的风霜孤凉像受尽了苦,偏偏又教得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如果她愿意把眼睛露给你看,只要一眼,就能看透。

江织停下来,看着她,同她说:“没人心疼就算了,有人疼的话,可以娇气一点。”

周徐纺并不是很懂江织的话。

“不懂?”

她点头。

没人教过她做人,更没人教过她怎么做女孩子,倒是有人教过她怎么把体内的能量最大化。

江织弯下腰来,耐心温柔地教她,说:“你是有人疼的,有人会舍不得你,所以你得多疼你自己一点,别光为别人想。”

周徐纺愣住。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这么好听的话,在她单调简单的记忆里,没有人跟她说过,她也有人心疼。

她眼睛都要红了。

江织看她感动得快要哭的样子,想亲亲她,气氛正好,突然——

前头病房里,有人吵吵闹闹。

“都给我滚!”

是个公鸭嗓,应该是还在变声期的少年。

少年狂躁得很,病房里被砸得咣咣作响:“我都要死了治什么治!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妇人的声音急切担忧,带着哭腔:“烨烨——”

“滚啊!”

咆哮的同时,肿瘤病房里的少年推开护士,摸到一把西林瓶大力扔出去,咣的一声,碎片顿时乱溅。

周徐纺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抬起手,把江织牢牢挡住。

西林瓶的碎片划过她的脸,刺痛了一下,像针扎,她立马捂住了脸。

刚好,孙副院带着一群医生巡查病房,瞧见了这一幕。

孙副院一颗心脏差点没跳出来:“江、江少。”

这第五人民医院,江家可是最大的股东,江织是最最惹不得的小祖宗。

果然,小祖宗动怒了。

江织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怒气隐忍着,火光冉冉在眼里翻腾:“他不想治,就让他收拾东西,立马滚出医院。”

孙副院没敢吭声,察言观色。

只见刚才还怒火冲天的小祖宗眼神已经柔和了,他小心翼翼地俯身看身前小姑娘的脸,伸手去拿开她捂着脸的手。

她按着脸不撒手:“我没事。”

她的伤口愈合太快,不能让人看。

“给我看看。”

她摇头:“玻璃没溅到。”

江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眼里的心疼压不住地往外跑:“都流血了。”

周徐纺闻言摸了一下,果然,血还在往外流。

她回头:“玻璃瓶里是青霉素?”

病房里的护士惊讶:“您怎么知道?”

因为青霉素是她的克星,只要一点点,她的自愈能力就会大减,甚至不如常人。

她说:“我认得这种瓶子,是装青霉素的。”

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那些穿白大褂的‘专家们’就喜欢给她注射这个,然后看她流血的速度,去计算青霉素对她的致命程度。

她松开手,看了看指间的血,血不多,伤口应该很小,对江织说:“一点点伤口,没关系。”

她皮肤白皙,右边脸颊那一小团晕开的血迹就显得更刺目。

江织拧着眉头,伸手想给她擦,又怕弄疼了她,他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那碎片跟扎在了他身上似的,说不出来的钝痛。

完了。

他着她的魔了。

他把她牵到身边,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已经被低气压逼得慌张失措的少年:“还有力气在这发脾气,死不了嘛,真想死,窗户开着,自己跳,不然就闭上嘴,再吵吵嚷嚷,我就把你扔下去。”

那个少年和他的母亲都不敢吭声了。

江织把周徐纺带走,留了一句话:“让外科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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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卡文,更新时间改晚上九点吧

102:阿纺哄江织的三十六计

孙副院让人去请了外科的一把手,吴医生。

一把手从当上主刀医生到现在,有三十几个年头了,还没治过这么小的伤口,心情哔了狗。

不过他不敢有怨言啊,毕竟他的工资还是江家发的,也没好意思让护士来,亲自给病人清洗包扎伤口。

“严不严重?”

江织眼睛扎周徐纺的脸上了。

吴医生被他盯得有点手抖:“只是皮外伤。”

江织也不回病床上躺着,搬了个椅子挨着周徐纺坐,自己还输着液呢,他也不管手背上的针头,在给小姑娘拍背,也不知道哄个什么劲儿。

他又问:“会不会留疤?”

“……”

江小公子对皮外伤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吴医生耐着性子解释:“不会留疤,只是一道很小很小的口子。”消完毒,擦药,再贴上纱布,前后就三分钟,“好了。”

江织把扎在人家姑娘脸上的目光分出来一点儿,扫了吴医生一眼:“这就好了?”

不然呢?

“药都不开?”他眼神厉了,有不满。

吴医生后颈有点发寒,摸了一把:“不用开药啊。”真的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伤口……

江织直接无视他:“孙副院,给我换个医生过来。”

外科一把手:“……”

孙副院:“……”不知道怎么说好,看了一眼那受伤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个好说话的。

她说:“不用了,等医生过来,伤口自己都长好了。”

说得真有道理。

吴医生和孙副院都点头,表示苟同。

江织这才发话:“你们出去。”

“有事您再叫我。”孙副院带着他的一把手赶紧溜了。

“你也出去。”

阿晚:“哦。”

阿晚也出去了,把病房的门关好,然后思考了三秒,还是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医院隔音一般,他听见了周小姐的声音。

“你是不是生气了?”周徐纺觉得他生气了,他表情很严厉。

江织从椅子上起来,推着他的输液架,去了病床,他躺下:“谁让你给我挡了?”

语气像训斥。

嗯,真生气了。

不过周徐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我们是好朋友。”她说得理所当然,说得郑重其事,“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这一句,是她从江织的电影里学来的。

周徐纺觉得非常对,不愧是江织拍的!

江织:“……”

他更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周徐纺的情商,低到了没救的程度,他不想跟她说话了。

“江织。”

江织不答应。

周徐纺有点急了,碎步上前:“江织。”

她小声地喊他,跟讨好一样。

她也不会讨好人,跟哄小孩子一样,拿了零食到他面前,双手捧着:“果冻吃吗?”

不吃。

“棉花糖呢?”

不吃!

江织就那么看着她。

意思很明白,他要哄。

周徐纺歪着头,不知道怎么搞,这时候,外头下起了冰粒子,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的响。

她把零食放下:“你冷不冷啊,江织?”她去拿了一张暖宝宝过来,蹲在趴在病床上,像一颗黑色的蘑菇,“你冷的话,我给你贴暖宝宝。”

怎么可以这么萌。

她还不自知,说话一本正经,看人也严肃认真。

江织被她这点幼稚园水平的哄人手段弄得心都要化了,也舍不得训她了,这个不娇气的小姑娘,这个习惯用后背去帮人挡玻璃的小姑娘,以后要慢慢教,教她多在意自己一点。

还好,他这个人够坏,他家这小姑娘,心太善了点。

他背过身去,掀开被子,把后背露给她:“给我贴腰上。”

“好。”

一张暖宝宝,她就把江织哄好了。

周徐纺觉得江织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人,林大壮先生居然还诬赖江织,说他脾气不好,林大壮先生有点过分。

门口,林大壮:“……”

轰隆!

后半夜,突然电闪雷鸣。

肖麟书刚把江维尔放到床上,她就惊醒了,睁开了眼,因为哭了很久,眼睛还是红肿的。

她哑着嗓子喊他:“麟书。”

肖麟书把她放进被子里,捂好:“嗯。”

“刚刚做了个梦。”

“梦见了什么?”

她眼睛涩涩的,有点不舒服,揉了揉:“梦见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天是她的生日。

肖麟书拿开她的手,用毛巾湿了水,轻轻给她擦眼睛,他说,声音平淡又温和:“那天也是我妹妹的生日。”

这是第一次,肖麟书说起他的妹妹。

他眼睛里全部灯光都融进去,细细碎碎的影子很温柔:“她比我小了十五岁,长得像我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也很乖巧,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喜欢她。”

他说医院。

他的妹妹生病了。

江维尔坐起来:“她现在在哪?”肖麟书从来没有跟她讲过他的家庭,她每次问起,他都直说,他没有家人。

他不提,她怕戳他伤口,也不问。

他把毛巾放下,浸了热水,又拧干给她擦手,语气出奇地平静,他说:“我妹妹她去世了。”

江维尔呆愣住。

“我们第二次见面的那天,是她下葬的日子。”

他妹妹去世的时候,还不到十一岁,他父母不在,自己一个人办了葬礼,没有亲朋好友,他喝了几杯酒,就去开工了。

他以为那会是他最后一部作品,拍完了就退圈,可她出现了,带着满身的光,闯了进来。

江维尔想起了那天,他们在跆拳道馆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矛盾的人呢,分明对谁都温柔和善,偏偏眼睛里很悲伤,像对世界绝望了。

原来,那天他的妹妹下葬。

“是不是因为……”她问不出口。

肖麟书点头了,知道她要问什么。

“我妹妹心脏不好,要在医院养着。”他笑了笑,自嘲,“她命不好,摊上了我这个没有用的哥哥,我救不了她。”

停顿了许久。

他低着头,说:“靳松给的是救命钱。”

絮絮叨叨,他说了很多,说得安静,平铺直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时候他也才刚成年,双亲遇险,一死一伤,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母亲其实是救过来了的,只是还有病重的妹妹需要救治,她亲手拔了呼吸机。

双亲逝世之后,所有的亲戚都将他置之门外,他还小,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他那具还稚嫩的身体。

靳松很狡猾,与他签了合约,给的钱和资源只能救命,不会让他有机会羽翼丰满,就这样拖了他八年。

他把冷掉的毛巾放下,抓过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我妹妹没有等到合适的心脏,去世之后,我本来是想解约的。”

然后她出现了。

十年为奴,前八年为了他的妹妹,后两年,为了他的私心。

“靳松手里有视频,我怕你知道,”他还抓着她的手,用了很大了力道,“是我自私了。”

她眼睛又红了,即便他说得这样心平气和,她也知道,这漫长的十年里,他过得的是什么日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他沉默了很久:“怕你嫌我脏。”

她突然不说话了。

“维尔。”

她伸手,去解他衬衣的扣子。

肖麟书按住她的手:“维尔。”

“我看看。”

他摇摇头:“伤都好了。”

她不松手,继续扯他的扣子:“让我看看。”

“不看了。”他声音低哑,像央求,“维尔,我身上很脏。”

他把所有的自我厌弃,都写在眼睛里,明明晃晃的无力与痛恨,也都写在眼睛里。

江维尔不管不顾,红着眼睛冲他喊:“我要看,我就要看。”

他迟疑了一会儿。

“好。”

他就松开了手,由着她解开了衬衫的纽扣,锁骨以下,有很多痕迹,有些已经好了,有些还有疤痕,有的是烟头烫的,有的是鞭子抽的。

怪不得,交往这两年,他从来不碰她。

“这个是用什么弄的?”

伤口在胸口,约摸五厘米长,江维尔手指覆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肖麟书想了一会儿:“太久了,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她眼泪都逼出来了,她凑过去,唇贴着那块伤疤:“不脏。”

抬头看着肖麟书的眼睛,江维尔说:“你一点儿都不脏。”

一字一字,珍而重之。

他抱住她,还是示了弱:“维尔,我怕了……”

次日,风雨交加。

帝都的冬天,总是如此,严寒刺骨,今天的雨雪比往年更嚣张了些,下个没完没了。

下午四点。

靳松刚下电视台的访谈节目,秘书过来说:“副总,靳董他去见了薛家人。”

他那个哥哥啊,是真想搞死他。

靳松边走,边整理西装的袖口:“薛家哪位?”

秘书回:“薛三爷。”

薛家那位中医?

靳家和薛家以前并没有什么接触,正是靳氏内乱的风口浪尖上,靳磊不可能做无谓的事情,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去查查那位薛三爷。”

旁边的录影棚里,走出来两个人。

“维尔,”是方理想,刚录完一档综艺节目,妆还没卸,“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脸色很不好,快回去歇着吧。”

江维尔说:“不用。”

一抬头,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靳松。

江维尔和靳松有过几面之缘,在一些上流酒会上。

靳松走上前,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好久不见,江五小姐。”

江维尔冷眼相视。

他目光意味深长,对视了片刻,错身而过。

“忘了问了,”他突然停下脚,讥笑一声,“麟书滋味不错吧,虽然被我用烂了,不过——”

江维尔根本听不下去,也没有忍住脾气,拿起地上的灭火器,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方理想都傻了,根本来不及拉。

顿时,头破血流。

这才是真的江维尔,放肆又张扬。

才五点多,外头的天就黑了,万家灯火与满街霓虹出来了,从高处往外看,满是人间烟火。

江织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因为降温,他肺部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这两天一直咳得厉害,刚咳了点血,这会儿脸色难看,白得像纸。

薛冰雪给他做了针灸:“昨天你二婶来过。”

来查他的病。

江织心不在焉:“嗯。”问阿晚,“几点了?”

阿晚看了看时间,回答:“五点四十三。”

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反复问时间。

哦,下午三点,贴膜的周小姐走了,回家去洗漱,说六点回来。周小姐人一走,雇主的魂也不在了。

阿晚觉得雇主大人这波症状有点过头,他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病,他以前看过一个泡菜剧,男主就是太喜欢女主了,然后就病了,跟个神经病一样,把女主关起来,日日夜夜都要在一起。阿晚觉得雇主大人也有发病的症状。

薛冰雪还在说正事,板着脸,表情严肃:“秦世瑜也调过你的病历。”

江织还是魂不在:“嗯。”

“应该查不出什么,医院里都是你的人。”

江织嗯了一声。

全程魂不守舍。

薛冰雪掀开他的衣服,戴了手套,按压他的心肺处:“疼不疼?”

江织:“不疼。”

“情况还好。”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儿,薛冰雪说:“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先住着。”

暂时不想出院,出院了他家小姑娘哪会那么乖得天天来报道。

江织又看阿晚:“几点了?”

受不了!阿晚有点烦他了:“您刚刚问了!”

江织冷面,满眼桃花结了冰:“几点了?”

屈服于雇主大人的淫威之下的阿晚:“五点四十五。”

江织心情有点不怎么愉悦了,盯着地上那双粉色的兔头拖鞋,她怎么还不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出的臭毛病,一看不到她,他心里就毛毛的,有点发慌。他等不了了,拨了个电话过去,然而——

她!没!接!

“周小姐不接吗?”阿晚看他那张漂亮的皮囊上,寒气越积越重,就说,“可能不方便接电话,您发个微信试试。”

江织把手机一扔,抓了一把雾蓝的头发,撕了一块暖宝宝,扔到垃圾桶里:“我为什么要发?”语气越来越恶劣,“爷还离不得她了是吧?”

阿晚:“……”他说什么了吗?

再说了,不就是离不得!

江织哼了声,又撕了一张暖宝宝,全是周徐纺给他贴的,他一股脑扔进垃圾桶。

然后,过了十秒——

他拿起手机,给周徐纺发微信,一连发了五条语音。

“周徐纺。”有点凶。

“快六点了。”很凶!

“你说六点回来。”语气又缓了。

“你人呢?”语气柔和了。

“在哪?”最后,乖了。

阿晚:“……”

他敢肯定,雇主大人跟那个泡菜剧男主一样,神经病!

江织连发了五条语音,等了十几秒都没人回,一开始是恼周徐纺的,现在顾不上恼了,有点担心她。

他又发了一条:“为什么还不回医院?”

等了四五秒,没反应。

他语气急了:“你回我一句。”

终于,周徐纺回了一句了:“我在外面。”

江织问:“你在外面做什么?”

又问:“又去打工了?”

周徐纺打字,速度又慢,显示了很久的正在输入,才发过来简单的两个字:“有事。”

简单得江织觉得她在敷衍。

江织:“什么事?”

周徐纺:“。”

江织:“周徐纺。”

周徐纺:“。”

江织:……

聊不下去了!

这么不听话,想把她逮过来,叼一口!

咣的一下,他把手机扔桌子上了,把身上周徐纺贴的暖宝宝全部撕了扔掉,从病床上起来:“我要出去一趟。”

薛冰雪把手套取下,哼了他一声:“你刚刚还说要多住几天。”

“去抓人。”

江织刚拔了针头,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他以为周徐纺,眼神明媚了,立马拿起来,一看来电,脸又阴了。

“什么事?”

电话那边说了一会儿。

江织问:“老太太那边什么态度?”

是江家老宅打过来的电话。

“你看着点。”江织挂了电话,对薛冰雪说,“我姑在警局。”

薛冰雪一听就急了:“维尔出什么事儿了?”

“她把靳松打了,那畜生现在要告她。”江织接了阿晚递过来的外套,“而且我家老太太发话了,谁也不准去捞人。”

江老夫人在等,等肖麟书去低头。

傍晚,雨歇了。

警局外的路灯下,人影斜长,刚下过雨,水汽很重,空气雾蒙蒙的,灯光穿过朦胧,像江南烟雨。

“你要怎样才肯撤诉?”

灯下,肖麟书眼覆寒霜。

靳松笑着看他,模样算好,只是眼神三分轻挑,七分阴鸷:“真喜欢她啊?”

“跟你无关。”

靳松笑意更大了,眼角有轻微的细纹:“你当初不是说,你只是喜欢她江家老五的身份吗?”

肖麟书不言,目光冷若冰霜。

靳松这才敛去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雪茄,点上:“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情分也有情面,听我一句,保你自己,江家那个老太太太厉害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你冲着江家来的?”

他把人送进局子,不止泄愤,还另有所图。

靳松不否认,也毫不掩饰他眼神里鄙夷与不屑:“你看,这就是你和江维尔的差距,不用说帝都江家了,你连跟我谈判的资本都没有。”

肖麟书怒目而视,眼里全是火光。

当年十八岁的少年,翅膀已经长硬了呢,靳松抖了抖烟灰:“麟书,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掐了雪茄,靳松走了。

肖麟书在路灯下站了许久,拿出了手机:“江老夫人,是我,肖麟书。”

靳松的秘书在对面的路上侯着,车停在路面,见人过来,他下了车。

“副总。”秘书替他开了车门,“回公司吗?”

靳松坐进车里:“帮我约一下薛三爷。”

秘书已经发动了车,刚应答完,马路中间突然晃出来一个影子,他心下一惊,立马猛踩刹车。

汽车骤停,靳松整个人往前倾。

“你怎么开车的?”

“副总,有人。”

紧随着——

地上有金属物的摩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刚入夜,万籁俱寂,声音显得各外瘆人。

靳松朝车窗外看过去,就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那人穿着一身黑,帽子大得几乎要遮住整张脸,只剩两个眼珠子,发着光。

看不清男女,他手里拖着一根铁棍,从黑暗里走出来。

靳松神经紧绷,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你是什么人?”

“下来。”

声音清冷,是女人。

“你——”

她打断,:“我是黑无常。”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她举起了手里的铁棍,“来索你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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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阿纺的马甲又掉了!

她打断:“我是黑无常。”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感情,“来索你命了。”

话落,她举起手里的铁棍,眼睛不眨,狠狠砸下。

“咣!”

巨响一声,车玻璃四分五裂,应声而碎,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靳松右脸被扎破了几道口子,早被吓慌了神,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一开口就哆嗦了:“你、你别过来。”

不明来历,此人,很危险。

这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正是周徐纺,这一棒子下去,有用。

怕了呢。

知道怕就好。

她把铁棒杵在地上,敲了两下:“出来吧。”鸭舌帽外面还戴了个大大的兜帽,口罩很大,就露两个眼珠子,她抬头,看了看遮蔽在乌云里的月亮,然后蹲下,搬起那辆车,再松手,duang的一声,把车里两个人震傻了,胆也震破了。

最后,她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念了一句:“阎王要你三更死。”

周徐纺最近在看一个捉鬼的电视剧。

她记性好,记得很多台词。

夜深人静,路上空无一人,四周阒寂无声,只有阴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靳松只觉得头皮发麻,高喊了两句。

“庞秘书!”

“庞秘书!”

庞秘书在主驾驶,也吓白了脸。

这个‘黑衣人’,能能能……能空手抬车,太诡异了!

靳松命令:“你下去。”

大冬天的,庞秘书满头大汗:“副总……”

他退到后座最里侧,吼道:“下去!”

庞秘书做了很久了心里建设,才颤颤巍巍地开了车门,不敢靠近,隔着几步距离:“这里离警局不远,你、你别乱来。”

她不乱来。

她说:“你阳寿未尽。”对这秘书挥挥手,声音冰冷,还有回声,“走吧。”

庞秘书豆大的汗往脸上滚,壮着胆子挪步上前,咬了咬牙,身手摸到了那根铁棍:“谁派你来的?”

对方眼珠子黑漆漆的,浑身上下包裹得不多露一寸皮肤,她声音死板,犹如鬼魅:“阎王。”

“……”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庞秘书不动声色着,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偷偷伸出去的手已经握住了铁棍,他一鼓作气,一把抢过去。

周徐纺根本没用力,就让他抢,见他抱着铁棍扬起来,她还站着纹丝不动,歪头,问:“你是要打黑无常大人吗?”

“……”

庞秘书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瞪着‘黑无常大人’,不再犹豫,大着胆子抬起棍子,一咬牙,狠狠砸下去。

他用了全力。

周徐纺抬起手,却是轻飘飘的动作,轻而易举就截住了棍子,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严肃又刻板,眼珠子不转,她说:“这是阴间的东西,你摸了要折寿的。”

庞秘书直愣愣地撞上那双眼,下一秒,条件反射一般,拿着铁棍的手立马撒开了。

嗯,人还是怕鬼的。

‘黑无常’周徐纺把铁棍拿起来,没用力似的,一抬一落。

咣!

棍子的一头敲在车顶,顿时砸出个坑来,庞秘书闻声直哆嗦,正要往后缩,后颈被拽住了,回头一看,目瞪口呆。

‘黑无常大人’就用两根手指捏着他后颈的领子,毫不费力就把他拎起来了,左晃晃,右晃晃。

车里的靳松已经被吓愣了。

庞秘书腿软,蹬都蹬不动了,宛如一块纸片,被拎来拎去,他开口,磕磕绊绊:“你你你你……你要干干干什么?”

周徐纺又想起了捉鬼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用低沉的嗓音一板一眼地念出来:“你竟敢对黑无常大人无礼。”

说完,她拎着人,更用力地晃。

正常人类的力气,是不可能这么大的……

庞秘书又怕又晕,都快吐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的,身上全是汗,抖着牙齿,哆哆嗦嗦地求饶。

“大、大人饶命。”

“黑无常大人饶命啊……”

‘黑无常大人’从头到尾一个表情,就是没有表情,顶多两个眼珠子在动,她说:“好吧。”

然后就松手了。

庞秘书摔在了地上。

‘黑无常大人’把手指往身上蹭了两下,有点嫌弃,又拿着铁棍敲了两下地,俯视地上的人,冷冰冰、阴森森地说:“等你阳寿尽了,我再去索你的命,你走吧。”

庞秘书瑟瑟发抖地爬起来,趔趄了两步,把腿就跑。

‘黑无常大人’嘴角悄悄勾了一下。

可是——

那个‘阳寿未尽’的男人一跑远,就开始大喊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来人啊!”

“快来人!”

幸好这条路上晚上没什么人。

周徐纺有点生气了,拿了棍子转身,一瞬,到了男人面前。

“不许叫。”

庞秘书彻底呆住了,这只‘鬼’是飘过来的……

他两眼一翻,吓晕了。

真不禁吓。

周徐纺怕往来的车把人压死,就蹲下,把人拖到一旁,然后扛着她的铁棍,往回走。

靳松趁这个空档,拨了报警电话。

他手一直哆嗦,也不知道按的什么:“喂,警察局吗?”他被吓得口齿不清,“有有有人想杀我,我我在、在——”

远处昏黑里的人影,不过眨眼功夫,已经到他面前了。

靳松瞠目结舌。

周徐纺用铁棍敲着车窗:“挂掉手机,下来。”

靳松手一抖,手机掉了:“别、别,”他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推开车门,“别杀我。”

这个女人,太古怪,那样的速度、力量,绝对不是正常人类。

‘非正常人类’的周徐纺扛着棍子,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看你表现。”

靳松腿软,靠在车上,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她不为所动,冷漠至极:“我们鬼差,不接受贿赂。”一棍子顶在靳松肺上,“阎王问你,最近三个月都做了什么亏心事?”

靳松被顶地一屁·股坐地,傻了半天:“没有。”

还嘴硬。

“撒谎和隐瞒,都要受到惩罚。”周徐纺俯身,眼里的墨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血红,慢慢浮出来,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趋近于血的颜色。

她用殷红的眼,盯着地上的人:“不相信我是鬼差?”

靳松张张嘴,惊恐万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她突然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跃,上了楼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拎着他,纵身又是一跃,宛如平地一般,在楼栋之间穿梭跳跃。

靳松已经完全被吓懵了,整个人像一具死尸,一动不动,眼睛都不会眨,耳边是呼啸的风,瞳孔里是飞速倒退的高楼,他被甩来甩去,身体忽高忽低……

这一趟,是走在了鬼门关。

最后,周徐纺停在了一栋大厦的楼顶,改拎着他,就站在高楼的最边缘,手朝外伸着,他脚下悬空,往下看,二十米之下,车辆都变得渺小。

“只要我一松手,”周徐纺松了三根手指,仅用两根拎着,“你就会摔成一滩肉泥。”

靳松如梦惊醒:“不!不要!”

他僵着身体,头上的绷带早就松了,带血的布条还缠在脖子上,脸上像浇了一盆水,全是汗,衣领勒着后颈,脸色惨白惨白,伤口湿哒哒在往外冒血,血滴糊了他的眼睛,他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她松手,这么高摔下去,他肯定死无全尸。

周徐纺问:“招,还是不招?”

靳松一秒都不敢犹豫:“招!”他哑着嗓子喊,“我招!”

她这才拎着人换了个地,松手。

靳松被摔在楼顶,骨头都吓得酥软了,整个人坐在地上,像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喘息,缓了很久。

“快说。”江织还在医院等她,周徐纺没耐心等了。

靳松本能地就往后瑟缩,颤颤巍巍地开口:“上上个月,我弄伤了一个人,用皮带抽狠了。”

周徐纺冷森森盯着他:“还有呢?”

靳松不敢支吾,眼眶已经通红,全是红血丝,他抖着手抹了一把脑袋上的血:“我掳了江家的小公子。”

她语调突然提高:“为什么掳他?”

靳松语塞了一下。

她突然俯身凑近,殷红的眼睛逼视过去,重复:“为什么掳他?”

靳松吓得肩膀一抖,撞在了楼顶的墙上:“他换了电影的女主角,让我损失了一大笔。”大口吞了一口唾沫,声音抖得一塌糊涂,“也、也想玩弄他,而且,江家人让我试探试探,看他是不是装病。”

江家人……

周徐纺立马问:“江家哪个人?”

“江扶离。”

不知道江织知不知道?

他那么聪明,应该也查到了,那为什么不把那个坏女人打一顿?能不能打一顿?她想打一顿。

周徐纺想了一阵,很多想不通的,用红色的眼睛瞥靳松:“还有呢?”

靳松被吓怕了,不敢隐瞒:“上个月,我让人撞了他。”又哆嗦着解释,“但没有成功。”

听到这里,周徐纺的眼睛已经彻底冷了,霜降查的果然没有错。

“谁开车撞的?”

靳松嘴唇发紫,冷汗滚到脸上被车玻璃扎的伤口上,疼得麻木了:“肖麟书。”

都对上了。

周徐纺:“继续。”

“上周,我让人绑了成连州的妻儿,逼迫他把股份给我。”

成连州是靳氏的老股东。

靳松被冷风吹得身体都僵硬了,动都动不了,只是本能机械地往后缩:“前天,我使手段,签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想让他,”顿了一下,“让他以后伺候我。”

这个牲口!

周徐纺在心里骂他:“还有吗?”

“没、没有了。”

“真没有?”

靳松拼命摇头:“没有!”

周徐纺这才满意了,手伸到口袋,关了录音笔,俯身,伸出手去。

靳松猛地后退:“别杀我!”

哼,牲口!

周徐纺用一只手把他拎起来,走到楼顶边缘,纵身往下跳。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犹如鬼哭狼嚎。

着地之后,周徐纺把人往地上一扔,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说:“阎王大人让我暂时放过你,以后你再行恶,我就来索你的命。”

靳松已经吓得呆傻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裤裆里一片湿漉。

周徐纺用脚尖踢了他一下,认真又严肃的语调:“你还不向黑无常大人谢恩?”

她当过一年多的群演了,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很一般。

但是,她觉得她很适合演女鬼。

靳松埋着头,手在两侧攥着:“谢……黑无常大人。”

世上怎么会有鬼。

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他咬着牙,还在发抖,又惊又恐,又怒又愤。

“不服?”

周徐纺踹了一脚他的车,没怎么用力似的,车盖就凹进去了一块。

靳松抖得更厉害了,腿软得站不起来,他匍匐着往后挪。

周徐纺一脚踩住他的袖子,俯身,眼睛红得像融了最新鲜的血液在里面,她伸出一根手指,戳靳松后脑:“以后,还敢不敢行恶了?”

靳松背脊发麻:“不、不敢了。”

“记住你今天的话。”

她说完,抬起手,直接把人敲晕了,然后拍拍手,捡起她的铁棍,霜降只能暂时控制监控,她不宜久待,刚要撤离,就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有人!

周徐纺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声音从后面传来:“黑无常大人。”

这个声音……

她只要听一声,就知道是谁。

他在五米之外,一字一句慢慢悠悠:“帝都江家老幺,江织。”他脚步不疾不徐的,朝前走近,“你帮我查查,我阳寿还有多久?”

他听到了!

他的车停在了五米之外,晚上的风声很大,对她的听力有干扰,她在楼顶的时候,是听不见车声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周徐纺越想越懊恼,没转身,往车后面躲。

哦,她不忘认真地回答,不忘伪装声音,像只鬼:“你阳寿很长,你会长命百岁。”

江织低声笑了,脚步停下来。

周徐纺背身站在车后,怕被看见她的‘恶劣行径’,她蹲下,偷偷拽住靳松一条腿,把他拖到后面。

江织就站着不动,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

“你看见了?”周徐纺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

江织裹着大衣,在咳嗽,风吹得他头发乱糟糟,灯下,暗哑的雾面蓝除了张扬,竟显出几分温柔来:“什么?”

周徐纺推了一把车,车就动了。

她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江织:“看见了。”

“不怕吗?”她跳到楼顶上,并且像只猴儿一样四处蹿的那一段,他应该没有看到,她至少能确定,他是在她上楼顶之后才到的,不然以她的听力不可能听不到。

所以,江织只看到了她乱使蛮力。

不对,还有她粗鲁残暴地装鬼殴打别人。

周徐纺好懊恼,她应该淑女一点,像电视剧里那个说话掐着嗓子捏着兰花指的娘娘……

江织的声音被风吹过来:“怕什么?怕黑无常大人来索我的命?”

周徐纺:“……”

他笑了,眼里藏了星辰与灯光,远远看去,美人入画,风卷着他的衣角在动,满目都是漂亮精致的笔触。

“那我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怎么还不来?”他慢慢悠悠,含着笑,又喊了一声黑无常大人。

“……”

‘黑无常大人’有点懵,有点愣,有点呆,有点不知所措。

突然,江织试探地喊她:“周徐纺?”

周徐纺掐了个浑厚低沉的声音:“我不是周徐纺。”

江织也不跟她争论,改了口:“那行,黑无常大人,”他声音微沉,掷地有声,“转过身来。”

之后是沉默,只余风声。

许久,她才转过身去。

“你只看到了表面。”眼睛已经褪去了红色,她隔着距离,隔着灯光,看他泼墨的眸子,“而我比你看到的,要危险一百倍一万倍。”

她浑身都是黑色,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只看了江织一眼,就不敢再对视,不等他走过来,她把录音笔放在车上:“我收了你奶奶的雇佣金,这都是我该做。”

说完,她转身跑进黑夜里。

江织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躲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104:江织诱拐纺宝结婚生娃

月亮还藏在乌云里,阴风阵阵,吹得人毛骨悚然。

藏在主驾驶里的大块头这时候探出一个脑袋来,畏手畏脚地东张西望了一番:“老板。”

江织还盯着远处瞧,没理他。

阿晚觉得有点阴森,抱紧自己,扒着方向盘把脑袋再伸出去一点,问他的雇主:“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江织站在风里,咳嗽着:“不相信。”

阿晚觉得更冷了,更用力地抱紧自己:“我以前也不相信。”他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靳松那辆车,“就在刚刚那一刻,我相信了。”

江织懒得跟他扯淡。

阿晚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两指捏着,做了个横空飞过的动作,并配合音效:“咻——”他‘咻’了特别长,“的一声,人就出现了,像从天而降,我都没看清她拎着个人从哪里钻出来的。”

他把自己都说动了,觉得不可思议啊。

他猜测:“会不会是从土里冒出来的?”他有点肯定了,“老板,她可能真的是黑无常大人。”

江织冷冰冰地扔给他两个字:“智障。”

“……”

你才智障!

“老板,”照理说,雇主大人这时候心情不佳,他不应该再开口,但是,他忍不住,“黑无常大人真是那个跑腿人?”

雇主大人完全当他是智障,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没关系。

他可以用他的聪明才智自己来推测:“那她一定不是贴膜的周小姐,周小姐才没那么暴力,周小姐温柔善良单纯可爱高风亮节——”

江织坐进后座,咣地摔上车门:“把嘴巴闭上,开你车。”

“哦。”

阿晚嘴巴就闭了十几秒。

“诶,三爷去哪了?”三爷走得太快,没看见这惊悚的一幕,不然可以问问三爷信不信世上有鬼,“他去警局了吗?真快啊,真是风一样的男子——”

“吵死了。”

“……那我不说了。”

警局外的灯亮着,门口笔直站了一个人,在抽烟。

薛冰雪从远处的路灯里走来。

“肖先生。”

肖麟书回头,见他过来,便掐了烟。

空气里,烟草味很浓,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扔了许多烟头,薛冰雪扫了一眼,目光收回:“维尔的母亲还在路上,先跟我谈谈?”

肖麟书把掐灭了的香烟扔进垃圾桶里:“谈什么?”

薛冰雪开门见山:“谈谈维尔。”

二十分钟后,江家老太太也来了一趟警局。

江维尔没有放出来,被拘留了,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风波要起了,让她在里面避避,也沉沉心思,冷静冷静。

江织去了一趟薛家,回医院已经九点了,远远便看见医院的大门口蹲了个人,黑漆漆的一团,耷拉着脑袋在玩地上的石子儿。

是黑无常大人呢。

江织下了车,走过去,站着看地上那一团:“蹲这儿干嘛?”

她开头,露出一个并不怎么自然的笑来:“等你啊。”

话说得好听。

这姑娘,不会哄人,可有时候,呆呆愣愣的话,专戳人心窝子。

江织蹲下,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她这会儿乖巧,也不把手抽回去,让他带着走。

她问:“不回病房吗?”

江织没回她:“林晚晚,不用跟着了。”

正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阿晚:“……哦。”他总觉得雇主大人要把周小姐牵去做坏事儿,好可惜哦,听不到墙角了,也不能时刻提点、督促雇主大人,只能向上苍祈求了,让雇主大人做个人吧。

江织把人牵去了医院后面的公园,因为是晚上,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夜晚气温很低,塘子里结了薄薄一层冰,路灯的光落在上面,像铺了一层光晕。

“为什么到这里来?”

江织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一把木椅子上:“有话跟你说。”

周徐纺抬头看着:“江织——”

江织突然弯下腰来,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你知道吧,我很喜欢你。”

“……”

周徐纺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搞蒙了,她还以为他要审问她。

“程度的话,”他拧着漂亮的眉毛,思考了一会儿,“我都怀疑我有病,有点离不得你。”

应该不止有点。

江织挨着她坐下,把她的手拉过去,捏在手里玩,语气很随意,有种认命之后的随心所欲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以后会结婚,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结婚……妻子……

周徐纺被惊得睫毛一抖一抖。

他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语气,语速缓缓地同她说着:“不会有意外,你愿意,我们就顺理成章,你不愿意,我就死缠烂打。”

“我们暂时不会有孩子,我不育,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治,生多少都可以,我养得起。”

周徐纺的脸已经开始升温了。

“你怕人没关系,我可以跟你出去住,哪里都行,江家那帮子人,你想见就见,不想见我就帮你藏着。”

他还说:“你喜欢钱,我可以都给你,要多少我给你赚多少。”

语气不轻不重,像在叙述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听在周徐纺耳里,惊涛骇浪。

他靠着椅子背,一只手摊开放到了她背后,缠着她一小撮头发,卷在手指上把玩:“我会活很久,现在还给不了你保证,但是你放心,祸害遗千年,我这么坏,一定比你活得久。”

她眼睛酸酸的,吸吸鼻子。

耳边,江织的声音特别温柔,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矜贵桀骜:“你和别人不一样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坏事做多了,胆子也大了,你吓不死我。”

“周徐纺,”

她歪着头,认认真真地跟他对视,

江织伸手,罩在她脑袋上,摸她的头,动作轻轻的:“好好想想,这样的江织,你要不要?”

问完,他也没等她回答,只是把自己的话都撂下,把他的心思和态度都撕开来,明明白白地摊在她面前。

“你若是不要,”他稍稍用力,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了才松手,“我就要对你耍手段了。”

强取豪夺什么的,他也能玩。

不过,对她,他能拐就拐,能哄就哄。他长这么大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也没说过这么多肉麻兮兮的话,栽在她这里,他认了。

他沉不住气了,怕这‘黑无常大人’再跑了。

“我现在有点心急,不能慢慢来。”

他的脸也很红,甚至脖子都羞出了一层淡淡的春色,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情动,可他不管不顾,对她步步紧逼。

“我们做不了好朋友,只能做情侣。”他低头,在她因为紧张而一直抖动的眼皮上亲了一下,“因为我太想要你了。”

周徐纺的脸已经红成了一颗红富士。

江织说完,站起来,把她耷拉着的脑袋也抬起来:“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你要是答应跟我在一起,就来亲我一下,我不会等太久,你要是一直不来,我就去抓你。”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听明白了吗?”

周徐纺慢半拍地点头。

他家这个迟钝,估计还要点反应时间,江织也不再逼她,把她拉起来,掸掉她肩上刚刚落下的雪花。

“下雪了。”

很小的雪,被风吹着飘下来。

“哦。”周徐纺整个人还在着火,脑子里全部都是江织的话,一遍一遍,撞来撞去,撞得她脑袋都快要炸出烟花来了。

江织把她卫衣的帽子给她戴上,勒紧,不让风吹进她领子里:“冷吗?”

“不冷。”

她好热。

她觉得她的兽血在沸腾。

江织很满意她眼里波翻浪涌的样子,扬着嘴角笑:“我冷。”说完,他把手递过去,“牵着,给我暖暖。”

“哦。”

还在天翻地覆的冲击里飘飘忽忽的周徐纺傻愣愣地用两只手包住江织的手,就那么用她两只小手,以极其怪异别扭的姿势‘牵着’江织。

阿晚见了,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雇主大人一定没做个人。

回了病房,周徐纺就不敢看江织了,一看就眼睛泛潮、耳朵通红,像……像磕了兴奋剂。

而且,她脚步也有点飘,给江织一种错觉,好像她随时都要飞蹿上天,跟月亮肩并肩。

看她一愣一愣,江织帮她把外套脱下,挂在挂衣架上:“你脸怎么还这么红?”

周徐纺捂脸:“我可能发烧了。”

而且,症状好严重。

她好想上蹿下跳,好想去大海里打滚撒泼,不知道为什么,好兴奋,好沸腾,好热血,好躁动,……

江织让她坐下,一摸她脑袋,果然,又是高烧。

“林晚晚,去叫医生过来。”

阿晚:“哦。”

江织怕她受凉,把空调开高了几度,又把外套给她穿回去:“你为什么总是发烧?”

“我也不知道。”她把衣服推开,“不穿,好热。”

“忍一下,不穿会受寒。”江织非给她穿上,还把拉链拉到顶,“你以前也这样?”

周徐纺摇头。

她以前身体很好的,很少生病,

江织又问:“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想了想。

哦,是从他第一次亲她手心的时候开始的。

她不好意思说,低头偷偷呼了一大口气,好像不那么热了,就又呼了一大口气,伸舌头呼气的样子,像只……狗。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经常发烧?”

周徐纺脑袋有点晕,脱口而出:“没有,都是你在的时候才发烧。”说完觉得不对,她就解释,“我不是赖你。”

江织没有再问,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若有所思。

“老板,医生来了。”

阿晚领了个三十多少的男医生过来。

江织虽有不满,也没说什么:“给她瞧瞧。”

那男医生就拿了个体温计,叫周徐纺放到衣服里。

周徐纺犹犹豫豫地没有动:“可以不量体温吗?”她的体温跟常人不一样,怕量出来吓坏人。

“啊?”

不量,怎么搞?

男医生想了想,用手去碰病人脑门,想先大致估摸一下,可手还没伸到一半——

“往哪碰呢?”

这声音阴阳怪气的,瘆人。

男医生抖了抖手,收回去,结巴了:“量量量体温啊。”

当着他的面,摸他的人,当他死了吗?江织一个冷眼砸过去,站起来,把周徐纺牢牢挡在后面,完全不顾他世家公子的风度和贵气,凶神恶煞得好像只护崽的母狼:“走开,离她远点。”

医生:“……”

阿晚:“……”

神经病啊!

‘神经病’江织把周徐纺的帽子都戴上,看都不想给人看一眼,他蹲下去,摸了一下她的脑门。

嗯?

他又摸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好像不烧了。”他回头,“你们俩出去。”

医生:“……”

阿晚:“……”

神经病啊!

阿晚把医生又领出去了,用很大力气把门摔上,然后对医生歉意一笑,伸手指了指病房,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摇摇头。

医生秒懂,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最后——

医生走了,阿晚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江织蹲在周徐纺面前,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伸出手指,在她脸颊戳了一个窝出来:“你这个身体,是什么做的?”

她脸上肉不多,但软软的,一戳一个小窝窝,一戳一团红通通。

周徐纺被他弄得害羞,往后躲开,回答说:“血和肉。”说完,还一本正经地补充,“还有骨头。”

江织笑了:“我想试试。”

“什么?”

他突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她愣住。

他又凑过去,再亲了一下。

她脸爆红,然后是耳朵,是脖子……连手背也红了。

她整个人都在发热,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卷土重来,她正要伸出舌头像狗一样喘,一只冰冰凉的手覆在了她脑袋上。

是江织的手:“我猜得没错,你体温上升不是发烧,是被我亲的。”

“……”

凌晨两点,江织睡着后。

周徐纺轻手轻脚、悄咪咪地摸出病房,走到外面,挑了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然后就开始上蹿下跳。

她要跳到月亮上去打滚。

夜里偶尔有行人路过,突然,小孩惊呼一声:“妈妈,妈妈,有外星人!”

年轻的妇人笑着问:“哪呢?”

那小孩仰着头看天上:“它跳到月亮上去了。”

天上,一坨黑漆漆的东西,从东飞到西,又从西到东……反复很多次后,一头扎进了塘子里……

翌日,小雪。

冬至将至,天寒地冻。

浮生居的侍应在前面领路:“三爷,里面请。”

薛冰雪进了竹苑的雅间。

里头,靳松在侯着,见人来了,起身站起来:“三爷喝茶还是酒?”他头上还缠着绷带,脸上也有几道伤口。

薛冰雪落座:“茶。”他看了一眼时间,因为天生一张漂亮的娃娃脸,不显年龄,即便这样冷着脸,也看似无害,“我还有病人,只能待十分钟。”

靳松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眼下乌青,气色很差:“那我就不兜圈子了。”他开门见山,“听说三爷您和江家五小姐有青梅竹马之谊。”

薛冰雪自然知道他今日相邀是打的什么算盘:“有什么条件,直说。”

靳松放下茶壶:“薛家有个投资案,我很感兴趣。”

这个投资案,薛家老爷子特别授权给了薛冰雪,是一个高投资的重点项目,老爷子偏心,故意把肥差给了心爱的小儿子,就是想替他立威揽权。

不止靳松,他的兄长靳磊也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私下早就接触过薛冰雪。

“不知道三爷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薛冰雪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尽快让她出来。”

靳松举杯:“合作愉快。”

江维尔下午就出来了。

靳松撤了诉,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小道消息出来,说薛氏的新产品研发将与唐恒合作。

众所周知,江家与薛家是世交,薛三爷的意思多半也是江老太太的意思,圈内便有了传闻,说江老太与靳家兄弟的仇怨已经冰释。

江维尔到老宅时,江老夫人刚午休起,下人伺候着在洗漱。屋子里烧了碳火,噼里啪啦地响。

老夫人含了一口温水漱口,吐在瓷杯里,目光只是略微一扫:“来了。”

江维尔刚从警局回来,一身狼狈。

“在里面呆了一天,”老夫人问,“脑子清醒了吗?”

她眼圈里红血丝遍布,肤色偏白,气色很不好,只是语气依旧,坚定又固执:“除了分手,您要怎样都行。”

“还糊涂着呢。”老夫人洗了洗手,擦净,“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你也不用进我江家的门,肖麟书的视频我会给你,母女一场,就当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江维尔当即跪下,红了眼:“母亲——”

“不用叫我母亲了,我这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子当不起你的母亲,从今往后,你和我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顿了片刻,江老夫人沉声道,“阿桂,送客。”

105:车里办了你!

轰隆!

电闪雷鸣后,大雨倾盆。

“老夫人。”桂氏看了看屋外大雨,“五小姐还在外面跪着呢。”

江老夫人侧躺在榻上,捏了捏眉心:“让她跪吧,不吃点苦头,她是不会清醒的。”

桂氏不太放心,朝着外头瞧了好几眼:“那位肖先生也来了。”桂氏思忖了顷刻,还是上前劝了,“老夫人,何不成全——”

话被打断了。

“别替那丫头求情。”江老夫人默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那孩子是不错,只是可惜了,境遇不好,这半生都不会有安稳了。”

江维尔跪了五个小时,寒气入体,没受住,晕了过去,她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病房里没有人,很静,外头已经天黑了,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

她睁着眼,缓了一会儿,爬起来喊:“麟书。”

“麟书。”

没有人应她。

她披了件衣裳下床,推着输液架往门口走,屋子里很暗,只有走廊的光漏进来,近了,能听见外面走廊里有人在说话,声音模糊,听得不真切。

她又往门口走了几步,这才听清,是林双的声音。

“视频拿到了吗?”

“嗯。”

“那就好。”林双问,“你什么时候跟她分手?”

之后,是很久的沉默。

肖麟书原本无力的嗓音,添了几分怒气:“跟你无关。”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视频拿到手,你就跟她断干净,麟书,你是不是舍不得她了?”

江维尔认识林双也有两年了。

林双是个干脆利索的人,做什么都雷厉风行,对谁也都冷冷淡淡,江维尔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样的语气,柔弱、哀求,还有凄苦。

她甚至哽咽了:“你碰都舍不得碰她一下,可你却舍得用烟头烫我。”

“你别跟她比。”

肖麟书是歌手出身,天生一把好嗓子,音色温柔。

只是说出的话,伤人无形。

“也是,我算什么,她可是江家的五小姐,是天之骄女,要不是她江家给的便利,我们也不可能在靳松的眼皮子底下羽翼渐丰。”林双说着苦笑了一声,“一开始你就知道她是江家人,一开始我在你心里就比不上她。”

“够了。”他压低了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扔在她脸上,“这不都是你自愿的?我勉强过你?”

林双哑口无言。

啪嗒——

门被推开,肖麟书回头便看见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江维尔。

她扶门站着,摇摇欲坠:“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肖麟书第一反应是躲开了她的目光,然后才伸手去拉她。

“维尔。”

江维尔后退,输液架被撞到在地,针头从皮肉里被撕扯出来,有血珠从手背渗出来,她全然不顾,就盯着肖麟书:“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摆脱靳松。”她停顿了一下,如鲠在喉,“你们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他沉默了。

江维尔趔趄了几下,几乎站不稳,身体在颤栗,声音也在发抖:“好,这个可以不答,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林双手上的烫伤,是谁弄的?”

她见过林双手臂上烫伤,是烟头烫的。

他还是沉默。

江维尔眼里全是血丝,大喊:“肖麟书!”

就是这时候,脚步声过来。

是四个男人,为首之人三十多岁,长相周正,从走廊那头过来:“你是肖麟书?”

“我是。”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证件:“我是刑侦大队林乾,你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现在要紧急逮捕你,你可以沉默,但所说的每一句话,将来都会作为呈堂,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变故来得毫无预兆。

江维尔甚至怀疑,她产生幻听。

“故意杀人,”她看着肖麟书,问,“受害者是谁?”

肖麟书始终默不作声。

林乾道:“杀人未遂,受害者江家老幺,江织。”

杀人未遂……

江织……

江维尔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往后栽。

“维尔!”

是肖麟书,声嘶力竭一般地喊她。

江维尔睡了一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十八岁的肖麟书,二十八岁的肖麟书,还有她的母亲,还是视频里挥着鞭子的靳松,还有拽着她的手让她别走的薛冰雪。

“维尔。”

“维尔。”

有人在喊她。

江维尔睁开眼,目光刺目,她微眯着眼,看床头的人。

“冰雪。”

她高烧了一夜,声音彻底哑了。

薛冰雪从椅子上起来,蹲在她面前:“嗯?”他守了一夜,几乎没合过眼,眼睛泛红。

“哪里错了?”

他没听清楚,凑近:“什么?”

她看着屋顶,喃喃自语:“我哪里做错了……”

哪里错了?

为何结局这样离谱?

“你没错,”薛冰雪在她耳边说,“你什么都没做错。”

她只是认认真真地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我再睡一会儿……”

她又合上了眼,迷迷糊糊。

屋外,雨还在下。傍晚,江家老夫人来了一趟,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便又走了。

江维尔昏昏沉沉了好几天。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薛家三爷与靳松反目,撤资了唐恒,靳氏股价大跌,靳磊以此为由,强制剥夺了靳松在董事会的一切表决权。

隔天,靳松涉嫌刑事案件,被警局紧急逮捕。

警方来抓人的时候,靳氏顶楼在开股东大会,靳松被罢了权,无权参与,在会议室外大喊大闹,等会议室的门开,他才发现薛冰雪也在里头,就坐在首位,次位才是靳磊。

靳松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引狼入室了。

“薛冰雪,你玩儿我?”

薛冰雪完全不像个商人,穿着一身西装,优雅得像个毫无攻击力的绅士:“是啊。”他说,“江织是我发小,江维尔是我喜欢的姑娘,你打他俩的主意,我就玩儿你。”

都说薛三爷是正人君子。

原来,正人君子也会不择手段。

靳松爆了一句粗,扑过去,恨不得撕了薛冰雪泄愤。

扣押他的两位警官把他拽回去,狠狠摁着:“再不老实,告你袭警。”

靳松被拖走了,他不老实,挣扎了一路,叫骂声半天才歇。

靳氏的内乱到这里可以告一段落,涉嫌几起刑事案件,靳松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往后靳家唐恒,由靳磊一人独大。

靳磊乐见其成,心情那叫一个开了花,转身就朝薛冰雪鞠了个躬:“多谢薛三爷相助。”

薛冰雪娃娃脸,表情无害:“我没有相助你,以后,靳氏我们薛家会控股。”

靳磊:“!”

这也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下午,乔南楚来了一趟医院,他瞧着江织气色不错。

“你怎么还不出院?”

江织捂嘴,像模像样地咳了两声:“病重。”

乔南楚一个果皮扔过去:“少装。”他往嘴里扔了半个小橘子,说正事,“录音我已经给程sir了。”

“嗯。”

“有录音,还有证人证词,应该能判个十几二十年。”乔南楚问他,“那录音你怎么弄来的?”

江织单手枕着头,满面病容,动都没力气动的样子,拖着气声说:“路上捡的。”

这人撒谎都不打打草稿。

乔南楚也不跟他追根究底,又剥了个橘子,双腿一伸,活动活动着脖子,随口说了句:“谁那么大本事,能逼得靳松那只畜生乖乖招供。”

江织还接了话:“可能是仙女。”

“……”

乔南楚被呛到了,笑骂他脑子有病。

手机响。

乔南楚把橘子皮扔在桌子上,接了,就听了一分多钟,挂了:“有人替江孝林作了不在场证明,他的作案嫌疑暂时排除了。”

江织抬了眼皮:“谁?”

“骆家,唐想。”椅子太小,乔南楚坐得不舒坦,起来,把椅子踢开,“四个嫌疑人,现在全部有不在场的证明,只能先查是谁做了为证。”

总归,推江织下海的,不是江家人,就是骆家人,

“那块手表呢?”

乔南楚摩挲摩挲下巴,笑了:“就你那画功,我找线索跟大海捞针似的。”

江织直接砸他一块果皮,让他滚出去。

乔南楚笑着叼了根烟出去了。

医院走廊的尽头,有人背着光在讲电话,窗前的光被挡住,地上有窈窕的影子。

“唐想?”

“你去查查她。”

她转过身来,是江扶离。

江扶离的长相偏硬朗,眼窝深鼻梁高,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子美艳,她声音压得低,边走边吩咐电话那头的人:“江孝林那里,你小心点,他能在你手背上整个抓痕出来,自然也能让你坐实了杀人未遂的罪。”

与她通电的,正是推江织入海的嫌疑人一号,黄沛东。

又交代了几句,江扶离挂了电话,刚走出拐角,有人直接就撞上来。

咣的一声。

手机摔在了地上,她重心不稳,整个人趔趄往后,狠狠撞在了墙上,顿时,半边肩都痛得麻了。

对方说:“对不起。”

冷冰冰、干巴巴的一句,毫无诚意。

江扶离抬头,是个穿了一身黑色的年轻女孩,垂着头,不看人。江扶离整了整身上的职业套装:“路这么宽,你故意的?”

年轻女孩抬头,面无表情:“不是。”

江扶离打量着:“我们见过?”

还是面目表情:“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撞我?”

“无意的。”

江扶离笑了,眼里凌厉劲儿透了出来:“我看上去很好糊弄?”

一直耷拉着眼皮不与人对视的女孩这才露出一双眼睛的全貌,丹凤眼,眼尾细长,略微上挑,看上去冷漠又疏离:“那你要告我吗?”

半点理亏礼让的意思都没有,攻击性十足。

好大的敌意。

江扶离倒奇怪了,何时得罪了这人。

“不告我,那我走了。”她扭头就走。

江扶离抱着手,站在原地:“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头,面不改色:“我叫黑无常。”

“……”

等江扶离走远了,‘黑无常大人’才轻手轻脚地折回来,追上去,到了楼梯口,从盆栽里捡了一块石子儿,探出身子往下瞄了几眼。

瞄准后,她扔出石子。

“啊!”

江扶离的惨叫声从楼梯间传出来。

‘黑无常大人’终于露出了欣慰又欣喜的的笑容。

哼,就是这个坏女人,欺负江织。

连续阴了几日的天,在午后,终于放晴了。

唐想做完笔录,签了个字,才从警局出来。

江孝林还没走,站在门口,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正了正领带,今日还佩戴了一副无框的眼镜。

衣冠楚楚,人模人样!

“我送你?”

成熟稳重?

外人对江家的林哥儿有认知错误,唐想觉着他就是个衣冠禽兽,绕开他:“我开车来的。”

江孝林慢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那正好,我没开车,你捎我一程。”

“……”

跟读书那会儿一模一样,专门给她找不痛快。

唐想回头,冷漠脸:“江先生,我们很熟吗?”

江孝林慢条斯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熟你怎么还眼巴巴地跑来给我作什么证?”

眼巴巴?

巴你妹!

唐想不想跟他掰扯,拿了车钥匙,闷头往前走:“一码归一码,我只是做了一个五好公民该做的。”

她开了车门,坐进去,正要关上——

江孝林抬手按住了:“五好公民,送我回家呗。”

“……”

唐想想把车钥匙砸他脸上。

江孝林上了车,唐想坐主驾驶,闷不吭声地开车。

“怎么不说话?”

她直视前方:“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江孝林单手撑着车窗玻璃,侧着身子看她,世家公子的斯文优雅被他扔了个干净:“那来说说你的内衣裤。”

唐想扭头:“江孝林!”

他嗯了一声,还应了,突然换了副神色,像个人了:“不是我拿的。”

她忍无可忍:“这事儿能不能翻篇?”

那还是大二的事。

她在澡堂,被人偷了内衣裤,裹了浴巾追出去,就抓到了在澡堂外面的江孝林,她消失不见的内衣裤还挂在他书包上。

她直接把人告到了教务处。

从那之后,江孝林就盯上她了。

他说:“不能翻篇。”

“那行。”她就跟他好好掰扯掰扯清楚,“你要不是色情狂,大半夜的你在女澡堂外面干什么?”

他轻飘飘地回了个理由:“我路过。”

路过?

呵呵。

“不信?”江孝林突然凑近她,“我要是色情狂,现在就在车里办了你。”

呲——

车停。

唐想冲他吼:“下去!”

------题外话------

卡文,卡成屎。

ps:其实,说句公道话,维尔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但好像挺多人对她有不满。

小说里没事,言论自由,但亲爱的们,在现实里,我们女孩子要对女孩子包容一点,因为社会对我们女孩子的偏见已经很多了~

106:要宠着他,狠狠宠着他!

唐想冲他吼:“下去!”

江孝林倒也不恼,下了车,姿态闲散地站着,瞧车里的人。

她拧着眉,手放在方向盘上,车半晌都没动,目光时不时地掠过后视镜。

“怎么还不走?舍不得我啊?”他俯身,凑近车窗,好整以暇地看她。

“黄沛东,”唐想转过头去,问,“是不是凶手?”

与江孝林一样,黄沛东手上也有抓痕,同样是嫌疑人,而且,黄沛东是江扶离的手下,作案动机也足够充分。

江孝林抱着手站直了:“这你得问警察。”

行。

唐想直接把车窗关上,车玻璃还没全部升上去,一只手按住了:“他不是。”

就是说,江织被推下海,和江扶离无关。

唐想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侧首看窗外的人:“那他手上的抓痕,是你搞的吧?”

江孝林不置可否,松了手,笑得意味深长:“色情狂说的话,你也信啊。”

“……”

她甩上车窗,一踩油门,开车走了。

一点耐心都么没有,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烂脾气!江孝林瞧着远去的车尾,笑了笑。

片刻后。

一辆宾利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绕到后座去开门。

江孝林上了车,道:“回老宅。”

约摸着一点,江孝林到了江家,一家子人都到了,只少了一个还在住院的江维尔,就是平日里极少来老宅的几个旁支也来了,他姗姗来迟。

下人先一步进去通报:“老夫人,林哥儿到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

江孝林进了屋,闲庭信步般:“抱歉,来晚了些。”

江老夫人坐正前方,放下杯子,询问他:“午饭吃过了?”

江孝林摇头:“不打紧。”

“哪能不吃饭。”老夫人吩咐,“阿桂,让厨房给林哥儿温点汤送过来。”

桂氏说好,去了厨房。

这时,江织咳嗽了两声,他在老夫人左手边,离碳火最近的位置,江家规矩多,一屋子老老少少的,不是坐着,便是站着,哪一个都是抬头挺胸的,只有他,半靠半躺着,窝在一张铺了厚厚一层褥子的摇椅上,他偶尔咳嗽,摇椅也偶尔摇着。

真真是娇生惯养啊。

江老夫人宠着他,生怕他冻着,叫下人过来:“再添点碳火。”又催老管家,“暖手的炉子怎么还没送过来?”

“来了来了。”屋外头,桂氏端了汤进来,还拎了个精致的小手炉。

那小手炉是个古董。

老夫人也舍得,在外头套了一层绒布,给江织暖手用了。

冬至快到了,天气是越来越冷,江织抱着炉子,避开人,咳嗽不停,声音都咳得有些沙了:“去我屋里给我拿件毯子过来。”

阿晚刚要去。

江扶汐过来给江织添茶:“我去吧。”

整个江家,就这位扶汐小姐最好脾气,没什么架子,总是轻声细语的,对谁都很温柔,阿晚觉得她是个好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雇主大人对她一直很冷漠。

“不用。”江织往后瞥了一眼,“林晚晚,你去。”

阿晚:“哦。”

一屋子人相互寒暄了几句,江老夫人就进正题了。

“今儿个让你们过来,是有两件事儿。”老夫人精神头好,说话中气十足,“前几日织哥儿被人推下了海,伤了身子,到现在都还要在医院里头养着。”

这账,老夫人一直记着,现在开始算。

“生意场上的事儿,我这老婆子老了,管不动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们怎么闹。”她语速不紧不慢,掷地有声,“可用这腌臜手段害我织哥儿性命,那就得追究到底了。”

江家五房素来不和,在生意场上,是竞争的关系。

老夫人平日里也由着他们各自为营,手里都捏着股份,她也管不了,但底线不能碰,江织就是那条线。

这是江家人都知道的。

“母亲您说的是。”

说话的是江孝林的父亲,江家长子江维开,他从政,家里的事管得少:“这样不入流的行径,是纵容不得。”

老二江维礼也连忙附和说是。

这兄弟俩,一个不苟言笑,一个逢人就笑,性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两个典型的极端,

江老夫人扫了一眼兄弟二人:“四个嫌疑人里头,大房一个,二房一个。”语气一顿,“你们可有话说?”

江维开看了江孝林一眼,他喝着他的汤,不作声。

二房先说话了,是江维礼的妻子骆常芳开了口,笑吟吟的,不动气:“母亲,您这话我就不大赞同了,且先不说那黄沛东是不是谋害咱织哥儿的凶手,可即便他是,他与我二房有何干系?”

二房的骆常芳,是骆家的三姑娘,像她父亲,精明得很。

江老夫人也不急,摊开来与她掰扯:“黄沛东是扶离一手提拔到了现在的位置,给他作不在场证明的也是扶离,我这老婆子脑子愚笨,也就只能这么猜想,左膀右臂的,终归是你二房的手。”

骆常芳脸上笑意收了,刚要辩白,被女儿江扶离拉住了。

骆常芳便收了话,让江扶离说。

“奶奶。”她斟了一杯茶,润润喉,“那您觉着我可愚笨?”

“你,”江老夫人笑了,“聪明着呢。”

她母亲的精明聪慧,父亲的八面玲珑,她都学了个透。

江扶离从容淡定地娓娓道来:“那便是了,我要真想谋害咱江家人,哪会蠢笨到用自己的左膀右臂。”她放下杯子,眼神一转,微微悲戚,“织哥儿可是我的亲堂弟,他身子也不好,一想到他兴许……”

兴许活不过二十五。

哪里需要她脏了手。

她缓了缓情绪,才继续道:“这样想来,我这当姐姐的就心如刀割,哪还会这么狠毒,而且,这等手足相残的行径,不是平白惹奶奶您厌弃吗?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愚笨到这个地步。”

三言两语,推得一干二净。

她真是生了一张巧嘴,能言善道得很。

江老夫人转头,又问长房长孙:“林哥儿,你有什么话说?”

他手背上也有抓痕,脱不了嫌疑。

他却回道:“没有。”放下汤匙,他面色沉稳,毫不见慌乱,“我方才就是从警局回来,奶奶您问问刑侦队就行,我不复述了,省了耽误您午憩。”

一个花言巧语,一个寡言少语,都有自己的一套。

江老夫人端起茶杯,拂了拂面上的茶叶,品了一口:“你们各执一词,都在理,我年纪大了,脑子也转得慢,没法子分辨你们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既如此,那就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在凶手抓着之前,除了织哥儿,你们就都在老宅落脚,有什么事儿要外出,也到我这来报备一下,可有意见。”

江维开道:“母亲您决定就是。”

江老夫人放下杯子:“话我搁这儿了,最好查出来跟你们没有关系,不然,”停顿片刻,嗓音一沉,“我便亲手清理门户。”

众人都不作声。

只有江织在咳嗽,事不关己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就病恹恹地窝着。

“我这儿还有一件事。”江老夫人把管家叫上前,“江川,把录音放给大家听听。”

录音不是原文件,用手机放出来,有些杂音,但还是听得清楚。

是靳松的声音。

“我掳了江家的小公子。”

声音听着颤颤巍巍,像是受了惊吓。

除了靳松,还有女孩子的声音,刻意伪装过,听起来很低沉。

“为什么掳他?”

靳松没有立刻回答,女孩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掳他?”

“他换了电影的女主角,让我损失了一大笔。”靳松支支吾吾了一阵,“也、也想玩弄他,而且,江家人让我试探试探,看他是不是装病。”

“江家哪个人?”

“江扶离。”

“还有呢?”

“上个月,我让人撞了他。”又哆嗦着解释,“但没有成功。”

“谁开车撞的?”

“肖麟书。”

录音就到此停止。

前后几句话,意思也很明确。

江老夫人目光定住:“扶离,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也不等她开口,又道,“你和靳松的往来,我差人查过了,也确有其事。”

查清楚了,也省的她狡辩了。

老夫人语气一沉,脸色冷了:“我们江家和靳家一直闹得不太愉快,我倒还不知道,你私下与靳松还有接触。”

江扶离也不慌乱,半点心虚之色都没有,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之前是有,生意上的事,也没什么交情。”

老夫人哼了一声:“没交情你托他去试探织哥儿?”

她连思考都没有,很快就回了话,有理有据:“我不放心织哥儿的病,便托了他多注意些,没料到他还存了不轨的心思,若是知道他用这样的手段,我又怎么会同意?”她抬头,对视着老夫人的眼睛,目光不闪不躲,坦坦荡荡,“而且,我也怕伤着织哥儿,还专门多差了一伙人去盯着。”

三言二语的,头头是道,前言后语也都搭上了,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始终处之泰然:“奶奶您若是不信,可以遣人去查查,我雇的那个跑腿公司,也是个正经运作。”

江老夫人一时无言反驳了。

她做了二手准备,估摸着是信不过靳松,另雇了人。

如今,倒成了她开脱的理由。

“我不管你雇的人正不正经,你就给我一个理由,好端端,你试探织哥儿做什么?他病了十几年了,你怎么就觉得他是装的?”江老夫人不禁有些咄咄逼人了,“再说了,就算他是装的,你又要打什么算盘?”

江扶离面露委屈:“奶奶为何会这么想?”她看了江织一眼,说,“织哥儿身体无恙了,我当然是让他来接我的担子,江家五房里头,三叔是股份最多的,那一部分也自然应该由织哥儿来接手,我能力有限,是打心眼里盼着织哥儿身子好,早些进公司帮我分担。”

巧舌如簧啊,巧舌如簧。

江老夫人叹了一声:“死的都能叫你说活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估计也查不出什么,她这个孙女,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她笑,是玩笑的口吻:“奶奶,您明鉴啊。”

江家啊,就是聪明人太多了。

一团糟。

江老夫人捏了捏眉心,让下人添了杯茶,歇了口气,顺着她的杆子将了她一军:“既然你都说了,你能力有限,那酒店那个模块,就给林哥儿管吧,等织哥儿身子好些了,就让他接手。”

江扶离应承得很快:“好,奶奶您做主就行。”

这下,不行也得行了。

酒店那一块,也不小,够她脱一层皮了。

还没完,江老夫人又道:“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自家兄弟姐妹,有什么疑问不能当面说,要在背地里使手段,去我书房跪着吧,反省好了再出来。”

给江织出头呢。

江家嫡出庶出一堆的子子孙孙,就江织,是老太太的心头宝。

江扶离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一分,脸上还挂着笑:“嗯,孙女晓得错了。”目光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摇椅的方向。

一屋子人屏气凝神的,就江织,漫不经心地把玩他的小手炉。

他投了个好胎,他的父亲江维宣,是老太太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就是命不好,死得早。

他那张脸,像她母亲,一样红颜祸水。

“今儿个你们都在,我就把话撂这了,生意场上各凭本事,我不管。”话锋一转,江老夫人厉声道,“但要是谁敢在私底下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绝不轻饶。”

几个儿子孙子都连忙应了。

老夫人这才拄着拐杖起身:“织哥儿,你随我来过来。”

“咳咳咳咳……”

江织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步一小咳,病病歪歪的,由人搀着走了。

这病秧子的做派啊。

等到了卧室里头,江老夫人把下人差走,问江织:“怎么回事儿啊?”

他走了几步,就没力气了,寻了个地方躺着,有点困顿:“什么怎么回事儿?”

“扶离怎么会觉得你是装病?”

“这就要问她了。”江织有些低烧,脸颊透着一层薄红,昏昏无力地撑着眼皮,“我有病您是知道的,她也有病。”

“什么病?”

他哼哼:“疑心病。”

江老夫人骂他没个正经,倒也没有再问了。

侯在门口的阿晚就有点晕乎了,好矛盾啊,怎么觉得老夫人把雇主大人当眼珠子疼,可这眼珠子似乎不想待在眼眶里啊。

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

外头的厅里,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江扶离喊住了江孝林。

“堂哥留步。”

江孝林态度不冷不热:“有事?”

她笑着上前:“没什么事,就是好奇,你怎么布局的,消息这么灵通,警方才刚知道凶手的手背上有抓痕,你就给我手底下人也添了一个。”

这一盆脏水,一起淌。

他摊上了麻烦,转身就给她也弄了个麻烦,这下老太太也不会只盯着他大房一边了,还真是有难同当。

江孝林戴着眼镜,斯文沉稳的模样:“祸从口出。”他用长辈的口吻,奉劝似的,“扶离,没有证据,说话是要小心的。”

老狐狸!

江扶离笑:“多谢大堂哥提醒。”

江孝林道‘客气’,挥挥手:“去跪着吧,反省好了再来向我取经。”

“……”

她咬牙不语。

等江孝林出去了,骆常芳念叨了句:“他不是讨厌织哥儿吗?这又是什么意思?怎么跟你对上了?”

这江家的林哥儿,亦正亦邪。

他的阵营,似乎随时都在变。

江维礼从座位上起身,提点了一句:“扶离,别太心急了。”四下无人,又道,“靳松那里盯着点,他要是敢乱说话……”

话,点到为止。

江扶离点头,会意了。

今儿个江织要在老宅留宿,他看了一会儿剧本,就心不在焉了,一点都看不进去,念着周徐纺去了。

他发现了件事儿,自从这姑娘在他心上撒野开始,他对别的什么就都兴致缺缺了。

他摸到手机,给她发语音。

“周徐纺。”

周徐纺回他一个句号。

字都不给他打一个,就回他一个标点符号。江织有点不满:“在干什么?”

周徐纺这才回了两个字。

“摆摊。”

因为江织今日要宿在江家,不需要她‘尾随’,她才得了空,骑着她的电动小三轮去打工。

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你又去贴膜了?”

“嗯。”

江织忍不住念她了:“你就不能歇歇?”

周徐纺回:“。”

又是句号!

他这么多话想跟她讲,她就没话跟他说?!

江织心里十分不痛快,把剧本捏成了一团,忍着才没对她撒气:“外面冷不冷?”

“不冷。”

“在桥下等着。”

周徐纺这下发语音了:“你别来。”她是不怕冷,但江织可娇气了。

江织是蛮不讲理的口吻:“我就要去!”

周徐纺:“。”

又是句号。

江织越来越忍不了这个句号了,让他有种被冷落、被敷衍、不被宠爱、不被重视的感觉:“别发句号,以后你要是没话说,就给我发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周徐纺打字过来:“我没有表情包。”

“你上网去找。”

“。”

好吧。

江织自己去找了一个,发给她。

“给我发这个。”

她可能折腾了一会儿,几分钟后才回他:“我不会。”

周徐纺从来不发表情,基本没有社交,对社交软件也一窍不通,只会最基本的打字和语音。

她是个高智商的生活白痴,用得最好的软件是叫外卖的。

“你点这个表情包,然后添加。”江织对这个亲亲的表情包很固执,“再转发给我。”

周徐纺还在摸索。

“周徐纺。”

“嗯。”

“会了没有。”

“会了。”

“给我发。”

“哦。”

周徐纺就把那个亲亲的表情包发过去。

江织截了个图,原本烦躁的心情被她哄服帖了:“等着,现在就过去给你亲。”

107:跟媳妇一起去贴膜~

“等着,现在就过去给你亲。”

周徐纺:“。”

又是句号。

江织拿了外套,边往外走,边发语音:“不要句号。”

“给我发表情包。”

强迫症晚期患者周徐纺,发了个省略号过去。

江织:……

他家这个,撩不动。

从江家老宅到八一大桥开车得一个多小时,阿晚开车是个求稳的,特别慢,江织嫌他开得慢,把他轰出了主驾驶。

江织那车技,漂移似的。

阿晚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他们来的很不是时候,老远就看见周徐纺的摊位前面,坐了个染了黄毛的青年,穿得很骚,耳朵上还戴了小黑钻,看着很社会啊。

黄毛社会骚青年正好在撩周徐纺,脸上挂着自以为帅破苍穹的笑容:“能给个微信吗?下次还来你这儿贴膜。”

就这级别,顶多是个青铜。

然后,遇上了王者江织。

他顶着一头雾面哑光的蓝毛,脚步慢慢悠悠:“行啊。”从高定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月白色的手绢,垫在椅子上,他坐下,桃花眼尾三分上挑,勾着人的魂,杀气里还透着一股子不贪风月的清贵,“直接找我,我给你贴。”

黄毛社会青年愣了,老半天才开口,还结巴了:“你、你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

他抬起手,敲了敲周徐纺贴膜的小桌子,腕上的手表磕到了桌子角,咣咣轻响,他说:“这个摊子的‘老板娘’。”

“……”

那块手表,值八位数。

黄毛社会小青年灰溜溜地撤了。

“你怎么来了?”周徐纺是很开心的,眼睛弯了。

江织面不改色地撩:“来给你亲啊。”

“……”

周徐纺脸皮薄,生怕被人听见,东张西望,还没做贼就开始心虚。

天还没黑,摆摊的人就不少了,贴膜的摊子旁边,是个炒粉的小摊,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悄咪咪瞅了江织很久了:“小周,你男朋友啊?”

‘小周’刚要解释的——

‘小周的男朋友’大长腿直接迈过了摊子,站到周徐纺身边:“你吃饭了没有?”

周徐纺说没有。

才四点多啊。

“我给你带了。”江织让阿晚去车上把保温桶拿来,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周徐纺边儿上,“你先吃饭,摊子我帮你看。”

阿晚:“……”那是他妈给他准备的晚饭!

好气哦!

最后,阿晚还是忍痛割爱地把他的便当给了周徐纺。

周徐纺说谢谢,吃了一口排骨,问江织:“你会贴吗?”

“这有什么难的。”

十五分钟后,来了第一位客人。

客人挑了钢化膜,二十块。

江织像模像样地撕掉客人原来的手机膜,然后用小棉布蘸了点水擦干净,再把钢化膜贴上——

“喂!”

客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大汉,体格很彪悍,看着脾气不好。

“你这人怎么贴的,满屏都是气泡!”

“贴歪了!”

“你到底会不会啊?!”

江织:“……”

要不是周徐纺在旁边,他得把这男的扔到后面的江里去。

他掀了,重新贴。

“又贴歪了!”

“底下还有一个气泡。”

“你这么刮,我手机都要刮坏了。”

江织:“……”

咣!

手机一扔。

对方闭嘴了。

“刮坏了,爷赔你一车。”江织踹了一下小桌子,桃花眼一掀,冷嗖嗖的,“能闭嘴了?”

客人:“……”

这帝都,遍地都是爷。

瞧这一身,瞧这气度……可能真是个爷,客人不说话了,看了看那满屏的空气泡,心里的草泥马奔腾着。

周徐纺也看见气泡了:“我来贴。”

江织还在用小铁片刮屏幕上的气泡,“你吃饭。”

她迅速扒了几口:“我吃完了。”

“你嫌弃我贴的不好?”说完,他用力一刮。

手机膜上好大一条划痕。

客人:“……”

再刮下去,屏幕不知道还顶不顶得住。

“那个,”客人从钱包里一张二十的,放在桌子上,“我不贴了。”然后捡起他满屏都是气泡和划痕的手机,走了。

江织没管,把那二十块钱捧给周徐纺:“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贴得不好?”他可不爽了,“我还给你赚钱了。”

周徐纺说不是:“你手都冻红了。”

心疼他啊。

江织仰着头笑,把钱塞她口袋里,然后把冻红了的手递到她面前,今日阴天,他满眼都是光:“那你给我暖暖。”

室外温度零下了,很冷。

周徐纺扭头去拿放货的两个大箱子,埋头,翻箱倒柜,找出前几天卖剩的暖宝宝,撕开一片,贴在了江织的手臂上,再撕一片,贴在另外一边手臂,贴得左右对称、端端正正。

江织:“……”

然后周徐纺把江织的袖子放下来,整理好,再看他,发现:“你脸也冻红了。”

脸总不能贴暖宝宝吧。

江织把漂亮的脸蛋凑过去:“你给我捂一下就好了。”

周徐纺呆呆看了他好几秒,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去三轮车里拿来那个只露眼睛的黄色头盔,立马给江织戴上:“这样风就吹不到了。”

江织:“……”他喜欢上的,是个什么生物?

阿晚摇头,不忍直视。

旁边炒粉摊子的大妈也看不下去:“小周啊。”

小周扭头:“嗯?”

炒粉大妈问:“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周徐纺跟骄傲的语气:“他是拍戏的。”哦,她反应过来,红着小脸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炒粉大妈又朝江织瞅了好几眼。

越看越觉得不去自家侄子,她想把侄子介绍给小周,毕竟小周是这条街上最能吃苦耐劳的姑娘,很多摊主都想把亲戚介绍给小周。

再看小周这个男朋友……

染了一头蓝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小伙子,估计是那种一百零八线的小明星,没什么本事还天天要穿名牌,没准还要小周赚钱养着。

炒粉大妈脑补完一百万字,叹了一口气:“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

周徐纺没听懂,还是‘哦’了一声。

“还有啊,男人长相是其次,”炒粉大妈语重心长,“要上进才行。”

周徐纺继续‘哦’,问江织:“你还冷吗?”

江织说不冷,刚说完,就咳嗽了。

炒粉大妈就在那边来了一句:“你男朋友还挺娇气。”

这句周徐纺听懂了,有点不高兴:“他只是身体不好。”

“大男人的,这么弱不禁风可不行啊。”

周徐纺不想理了,给江织顺了顺气,等他不咳了,才说:“那边有卖热水袋的,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买。”

带着黄色头盔的江织:“嗯。”

周徐纺跑着去买热水袋了。

江织把头盔拿下,扒拉了两下头发:“阿晚。”声音可没有刚才在周徐纺面前那么乖了。

阿晚上前:“老板。”

“你去联系一下,问问我脚下这块地卖不卖?”

阿晚就问了:“您买地干嘛呀?”

“给周徐纺盖个店面。”江织那双桃花眼,半眯着,似有若无地掠过那个炒粉摊子,“顺道整顿整顿这条街。”

吩咐完,他靠着贴膜的小桌子,单手支着下巴,拨了电话给薛宝怡:“贴膜吗?”一双腿太长,无处安放,便穿过桌子大喇喇地放着。

阿晚回了个ok的手势,扭头,对炒粉大妈‘抱怨’:“诶,我老板他啊,就是钱多。”

大妈:“……”

阿晚走到摊子前,块头很大,把小摊子都挡住了一半,继续‘抱怨’:“对,人也娇气,在哪里吹了风,就在哪里盖屋子,娇气鬼!”

大妈:“……”

阿晚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拎着把玩:“可弱不禁风了,家里老太太为了养他啊,都建了几个医疗实验室了,医院也承包了好几个。”

这车钥匙认识吧。

大妈:“……”

阿晚用车钥匙掏掏耳朵:“他还不上进呢,成天拍拍这个拍拍那个,没事就去国外的电影节转悠,真是有够不脚踏实地的。”

虽然雇主大人的确很讨厌。

但怎么说也是他的雇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林晚晚也是个有气节和荣辱观的人。

他能嫌弃,别人能吗?

不能!

阿晚重重叹了一口气:“哎,再不好好拍戏,我老板他就得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咯。”

炒粉大妈:“……”

脸是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她勉强挤出个‘和善友好’的笑容来:“小周男朋友啊,吃米粉不?”

小周男朋友在打电话,说什么‘来周徐纺这儿拿货,随便你开价,钱找我要’,说完了这一句,才把目光转到炒粉摊上:“不用,谢谢。”

这言行举止……

越看越不得了。

阿晚见缝插针地又来一句:“你看他,多娇气,胃都被山珍海味养刁了,乱吃不得东西,不像我,”话锋一转,“大妈,给我来碗米粉。”

沉浸在‘这条街要被小周男朋友卖下了,米粉摊可能要被整顿走了’的惶恐之中的炒粉大妈:“……哦。”

阿晚一想到他的排骨饭被贴膜的周小姐吃掉了,他就很饿:“可以加鸡蛋吗?”

“可以。”

“那给我加四个荷包蛋。”

“行。”

最后,炒粉大妈抖着手给阿晚抄一个三人份的米粉,加了两大勺猪肉,一勺鸡丁,并且死活不肯收钱。

阿晚吃得那叫一个爽快,一口塞了一大坨鸡蛋,回头瞧见了小跑回来的周徐纺:“老板,小老板娘回来了。”

江织明显被这称呼愉悦到了,笑得眼里春色摇晃。

周徐纺是跑着来的,暖手袋被她揣在了衣服里,等到了江织跟前,才把藏在衣服里捂着的暖手袋塞给江织:“已经充好电了,你抱着。”

江织眼里的春色更泛滥了。

他的小姑娘会疼人。

“小周啊。”

隔壁炒粉大妈突然朝周徐纺竖起了大拇指:“你男朋友真不错。”

周徐纺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摸摸发烫的耳根子,偷偷看了江织一眼,很小声地嘀咕:“不是男朋友。”

炒粉大妈两手握拳,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好好把握哦,加油!”

周徐纺:“……”

这个大妈好奇怪。

今天,奇奇怪怪的人很多。

刚来的客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应该是跑了一路,还在喘气,头上都是汗:“贴膜吗?”

“贴。”周徐纺问客人,“你要贴哪一种的?”

客人说:“都行。”

周徐纺就给他挑了个钢化膜。

贴完后,客人又问:“手机壳有吧?”

“有。”

“来十个。”

那边,不脚踏实地·娇气不上进·不好好拍戏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江织稍稍抬了一下眼皮。

客人声音似乎抖了一下:“二十个?”

“咳咳咳咳咳……”

江织在咳嗽。

周徐纺立马回头,关切地看他。

江织安抚地揉揉小姑娘的脑袋。

客人这时候改口了:“四十个!”

“你这个型号的手机壳没有那么多。”周徐纺说。

客人直接扫码付账:“什么型号的都行。”

过了十多分钟,又来了一位奇奇怪怪的客人。

西装革履,像大公司里上班的白领,他手里提了一个大袋子,袋子里全是手机,他倒在桌子上。

“贴膜。”

周徐纺很吃惊:“全部贴吗?”

“嗯,全部贴。”又问,“还有手机壳吧?”

“有。”

“来八十个,型号随便,是手机壳就行。”

周徐纺:“……”

她贴了二十多分钟,才贴完,等那人走了之后,她跟江织说:“这个人好多手机。”

江织就挨着她坐,也不嫌周遭脏乱,抱着个暖手袋、戴着个头盔一心等着周徐纺贴膜赚钱,乖得很,他问:“怎么了?”

“他是不是偷手机的?”

江织:“……”

薛宝怡找得都是什么人!

周徐纺纠结:“我们要不要报警?”

“可能是卖二手手机的。”

那还是不要报警了。

叮。

周徐纺的微信来消息了,她点开看了一眼。

江织问:“谁找你?”

“是薛宝怡先生,他找我买手机壳。”她看完消息,把手机塞回包里,脸上是很开心的表情,“我今天赚了很多钱,江织,我请你吃水果冻。”

为什么是水果冻?

周徐纺最近喜欢上了水果冻,觉得草莓味的水果冻是跟棉花糖一样棒的零食。

因为今天‘生意很好’,她早早收了摊,领着江织去买了两大袋水果冻,江织送她回家,她坐在车里吃了一路。

江织的车里是粉粉的,还有棉花糖和牛奶。

周徐纺抱着水果冻吃得很满足。

江织好笑:“这么喜欢?”

她点头,咬了一口草莓味的水果冻,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我以前没吃过。”

“你爸爸妈妈不给你买吗?”

她弯弯的眼睛慢慢耷拉下去了,不作声,还不小心把水果冻的塑料盒子捏瘪了,果冻肉掉在了车座上。

“对不起,弄脏你的车了。”她伸手去捡。

江织把她的手拉过去,先给她擦手,没管车座:“以后我给你买。”摸摸她的头,“还有什么没吃过的,都跟我说,我都给你买。”

她把脑袋抬起来,又笑了,一点也不失落,笑得特别傻。

江织给她重新开了一个水果冻,喂到她嘴边,她小口地咬。

“甜吗?”

“甜。”

他凑过去,在她唇上嘬了一下:“是很甜。”

一口水果冻从嘴里漏出来的周徐纺:“……”

她面红耳赤呆成了一只鹅,嘴角还挂着点果冻星子。

“又发烧了吗?”说着,江织把那果冻星子舔掉了,脸也红,眼圈都红,只是目光一点也不躲,瞧着她,然后伸手,覆在她脑门上。

是的,又发烧了。

周徐纺的魂在云端飘了很久,才回神,手忙脚乱地从袋子里挑出来两个草莓味的水果冻,塞到江织手里:“给你吃。”

她推开车门,小跑着进屋了。

一进屋,她就开始瞎蹦跶,蹿来蹿去,像一阵风。

108:江织来救纺宝了~

一进屋,她就开始瞎蹦跶,蹿来蹿去,像一阵风。

蹿够了,像狗一样喘了几分钟,之后她才去电脑桌前呆坐,烧还没退,面红耳赤的,她很不舒服,呼吸不太顺畅,就灌了好几灌牛奶。

这时,霜降找她了。

“刑侦队的资料我调出来了,江孝林有不在场的证据,暂时排除了嫌疑,给他作证的唐想我也查过了,他们关系并不好,做伪证的可能性不大。另外三个嫌疑人里头,韩封和骆常德是相互作证,我觉得很可疑。”

咔哒!

周徐纺开了第四灌牛奶:“我晚上去骆家。”

“去找手表吗?”

目前,只剩这一个线索了。

周徐纺点头:“嗯。”她又拆了一个水果冻。

霜降没有多问,很快复她:“我帮你安排路线。”

她嗯了一声,朝着垃圾桶扔了个抛物线,本来想把空牛奶罐扔进去,可心不静,没扔进去,她起来,去捡垃圾,低着头突然说了句:“霜降,我不想买月亮湾了。”

霜降发了个问号。

她坐回去,吃着水果冻,说:“我的钱,要存着养江织。”

霜降发了个感叹号。

今晚,月儿半圆,有风,树影斑驳,轻轻地摇。

骆家是独栋的别墅,入夜之后很静,风吹雪松,簌簌地响,地上落了一地四季海棠的枯叶,飘着来飘着去。

细听,院子里有声音,是骆家的二小姐在外头讲电话。

“萧云生去不去?”

对方说不去。

骆颖和便没什么兴趣了:“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聊了几句,话题又换了。

“剧本还行,我经纪人在谈。”

那边说了什么。

她轻笑一声:“当然是女主,我会给人当配?”

“方理想是谁?”

方理想是最近的新起之秀,作品还没出来,名声就先出来了,资源不错,上了几档综艺节目,话题度一直很高。

宝光似乎在捧她。

骆颖和轻蔑一笑,不以为意:“织女郎又怎么样,她还能跟我比?”

朋友附和,说自然不能比,她可是天星的小公主,背后有一整个骆氏。

这时,屋里在唤:

“颖和。”

“颖和。”

是骆颖和的母亲徐韫慈在喊她。

她挂了电话,应了一声:“来了!”

周徐纺见她跑过来,一跃上了别墅旁边的二层小平楼,隔了十几米,她还听得到骆颖和与她母亲的对话声。

“青和呢?回来了吗?”

“在车库。”

“我炖了汤,叫她过来喝点。”

“我不去,她说了,叫我们别去打扰她。”“一回来就把车库锁了,神经兮兮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

周徐纺凝神听了一会儿,就没再听了。

有点奇怪,今天的骆家安静得过分了。

“阿纺。”

周徐纺把耳麦调整了一下:“嗯。”

霜降用了声音合成器:“行动要立马取消。”

“怎么了?”

“电脑被人入侵过,你的行踪有可能泄露了。”霜降催促她,“你快出来,我怕会有埋伏。”

“好。”

周徐纺没有迟疑,准备撤了。

却在这时,阁楼的门嘎吱了一声,被风吹开了,路灯与两层的平楼一般高,光漏过来,照在那小阁楼的门口。

那扇门上,刻了一只胖乎乎的橘猫。不知道用什么刻,也不知道刻了多久,刻痕很深、很旧。

像小孩子的涂鸦,画得并不传神。

很奇怪,周徐纺就看一眼,然后挪不开目光了,她鬼使神差地朝阁楼走去。

老旧的木门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她站在门前,看了那只橘猫一会儿,伸手推开了门,灯光和月光一起照进去。

里面很空,一张木床,一张桌子,都很老旧,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蜘蛛网倒是爬了一屋顶。

她按了灯,顿时明亮了。

哦,原来那木床的床头,也刻了东西了,不是橘猫,是个……或许是个男孩子,头上有三根毛。

很蹩脚的画功。

周徐纺想走近去看看,突然有画面撞进脑子里。

就是这个地方,就是一张床,有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缩在角落里,红着眼睛。

妇人在床前,没有转过头来,在说话。

“不要跟任何人说话,知道吗?”

那孩子五六岁的样子,很小,因为瘦,眼睛特别大,留了个小光头,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一件就从头罩到脚了。

他问妇人:“为、为什么?”

磕磕绊绊,说话并不利索。

他吐字很难,不是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他说:“我不是哑巴。”

“你是。”

他红着眼,忍着不掉泪的样子:“我、不、是。”

那个年纪的孩子,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

他不是,他像是从来没有开过口,嗓子是哑的,可是细听,还是听得出来,那是稚嫩的童声。

怯怯的,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惧怕和惶恐。

他伸手抓住了妇人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秀姨,我会说话,我自己学的,我不用人教就学会了。”

他以为秀姨会夸夸他。

因为从来没有人教他说话,他也学会了。

妇人狠狠推开了他的手,冲他吼:“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女孩,会弄死你的,你还要开口吗!”

哦,原来小光头是个女孩。

他哭着点头了,不敢哭出声,小小的身子在发抖:“我知道了。”

“我以后都不说话……”

像老旧的电影,这一帧突然抽离,又有一镜闯进来。

小光头变成了骨瘦嶙峋的少年了,还是很瘦,也很矮。

他拽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子,进了这个屋子,那个男孩儿比他高很多,皮肤很白,在咳嗽。

他便给男孩顺气,踮起脚,偷偷地说:“你要躲起来,他们给你喝毒药,他们都是坏人。”

太久太久没有开过嗓,声音又粗又哑。

男孩很惊讶:“你会说话?”

他没有回答,去翻他那个破破烂烂的枕头,从枕头芯里翻出来一颗药,再跑到男孩面前,把药捧着给他。

他说:“你吃这个,这个没毒。”

声带很奇怪,发出的字音也很奇怪。

“咣!”

周徐纺趔趄着站不稳,撞到了桌角,眼前的画面应声而裂,在脑子里冲撞,撞得她头疼。

那个孩子是谁?

是幻觉吗?

楼下突然有人惊呼:“什么声音?!”

“好像是阁楼里。”

周徐纺顾不上了,直接跳了窗,刚落地,耳麦里传来声音。

“阿纺,有情况。”

“快撤!”

周徐纺摘了耳麦,细听。

有脚步声,还有车轮压地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围起来。”

是骆青和的声音:“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周徐纺循声望去,她视力好,能看见坐落在百米之外的骆家车库,升降门突然大敞,七八辆越野车开出来。

这个骆青和,精明得让人讨厌了。

周徐纺本来打算逃的,突然不想了,她想教训人了。

“z是吧?”她走过来,穿了条闷青色裙子,“等你很久了。”

周徐纺一身黑衣,站在路灯下,鸭舌帽的暗影把眼睛挡住了:“你调查我?”

都找到霜降那去了,应该调查很久了。

怪不得理想说,骆家人都是狗,咬住了就不松口。

骆青和撩开耳边的发,她不靠近,远远站着,看周徐纺:“跟你这种人玩,哪能不做点准备。”

她查这人很久了,知道江家雇佣了她,也知道,她有多能耐。从江家立案调查开始,她就在等了,最好找上门来,她想会会这个跑腿人很久了。

果然,她代江家上门来了。

“是谁雇你来的?江织,还是许九如?”

江织落水,骆家出了嫌疑人,她这一趟,肯定是替江家跑的腿。

周徐纺没有作声。

骆青和也不急,挥了挥手,示意那几辆越野车靠近:“他们都说你能上天入地,今儿个,我就要瞧瞧,你怎么上天,怎么入地。”

他们是谁?

是越野车里的那二十几位。

周徐纺看一眼车上的贴的logo,她的同行——for。

风有点大,她把皮衣外套里的卫衣帽子扣在鸭舌帽外面,嗯,把带子也系上,看向骆青和。

“我警告过你的,不要查我,也不要惹我。”她蹲下,捡了块拇指大小的石子,在手里抛了两下,“我是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但是弄死你,比上天入地容易很多。”

声音冷冷清清,没什么起伏,说完了,她就掷出了手里的石子。

那石子走了个直线,划破风,擦着骆青和的脸,打在了她身后的越野车上。

咚!

越野车的车玻璃裂了。

骆青和头甩到一边,侧脸迅速渗出血来,她伸手摸了摸那半指长的伤口,沾了一手的血。

伤口不深。

她顶了顶疼得发麻的腮帮子,眼里的火光燃了:“你不会弄死我,你接了那么多跑腿任务,从来没有出过人命。”她笑了,看着周徐纺,“杀人,你敢吗?”

周徐纺磨了一下牙齿。

这个女人太讨厌了,肯定查了她很久。

“把她给我抓了,谁得手,要钱还是要权,”骆青和拖着长长的尾音,“都行。”

一句话,教越野车里的男人们全部蠢蠢欲动了。

今天,得打架了。

周徐纺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皮手套来,戴上,一只脚往后迈,点了点脚尖,刚要跳起来打人,动作停顿住了。

她听到了,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由远及近,一阵一阵。

是江织。

然后是他懒洋洋的声音:“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周徐纺回头。

骆青和与她雇的打手们也回头。

栅栏之外的一处路灯下,虚虚晃晃地,走出个人来,他身影颀长,染一头暗蓝色的头发,脚步慢慢悠悠,背着光,他从夜色里走来,身后是一轮半圆的月,天上没有星辰,他眼里里。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江织这副样子,在骨,也在皮。

骆青和用手绢擦去脸上的血痕,隔着栅栏看外头的人:“你有七八年没来过骆家了吧,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

他抬一只脚,踩在骆家的栅栏上,头发修随意,风一吹,遮住了眉毛,他似笑非笑的:“你老子是推我下海的嫌疑人,我来认认凶手,不行?”

这么一头蓝色的发,本该不正经的颜色,叫他染了,倒不减他一身世家公子的贵气。反添了两分桀骜跟狂妄,很显年少。

像少年。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敢与天齐。

“你还没回答我,”他语调慢慢吞吞,不急,问骆青和,“这是在干什么?聚众斗殴吗?”

骆青和面不改色:“这小贼上我骆家偷东西,被我给逮住了。”

“抓贼啊,”江织瞧了那‘小贼’一眼,桃花眼里几度回春,都是笑意,“正好,我把警察带来了。”

“……”

骆青和哑口无言了。

周徐纺呢,是有点懵的,她只想安静地打架,安静地教训人……她不想蹲局子。

江织已经拨了电话了,靠着骆家的铁栅栏,在拨弄额前吹乱的发,道:“南楚,到了没?过来‘抓贼’。”

‘小贼’周徐纺:“……”

现在逃来得及吗?

“wu——wu——wu——wu——”

警笛声那叫一个响亮。

不到一分钟,乔南楚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刑侦队的程sir。

江织进骆家大门前,给乔南楚留了话。

“放她走。”

乔南楚看他:“什么意思?”

他说:“她是我的人。”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

乔南楚问:“你派来的?”

他也不说是不是,就发话:“也不要伤着她了,不然,”

还有不然。

乔南楚等着他的下文。

江织难得表情这么严肃:“不然,兄弟没得做。”

“……”

哟,这哪是来认凶手的,是来英雄救美的吧。

江织不再啰嗦了,进了骆家大门,上一次来骆家,还是八年前。

八年前,江家与骆家关系还不错,江家老二取了骆家的三姑娘,两家是姻亲,经常有往来。

江织不怎么爱出门,第一回来骆家做客时,十六岁,目睹骆青和在教训人,管了回闲事,把骆家那小哑巴唤过来,点名要他领路。

小哑巴也不知道被玫瑰花抽了多久,身上都是血星子。

瘦巴巴的,不知道有没有十岁。

江织问他:“你叫什么?”

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三杠。

还真叫骆三,也没个正经名。

又问:“它叫什么?”他指他脚边的那只胖猫,方才不知道躲哪了,现在才出来。

“喵。”

那只猫是真胖。

当时已经十四岁了的骆家小哑巴却瘦得像根杆,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又划了四杠。

“四?”

他歪歪扭扭写了一个骆字。

骆四,橘猫叫骆四。

他叫骆三。

“你会写字啊。”

江织刚说完,他受了很大惊吓似的,立马把那个歪歪扭扭的骆字擦掉,指了一下前面的路,然后扭头就跑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江织那次是傍晚才起身回江家的,在骆家待了大半天,没有再到骆三,直到傍晚,他的司机刚把车开出骆家。

有人砸他的车玻璃。

司机停了车:“小少爷,是骆家那个养子。”

那个小哑巴啊。

听说,还是个小傻子。

骆家人,说他是弱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下车了,隔着栅栏看那瘦巴巴的孩子,对,顶多还是孩子,就不忍心责怪了。

他问:“你为什么砸我车?”

那小傻子也不会说话,他手腕很细,轻轻松松就从铁栅栏里伸出来了,摊开手,手心有一块红烧肉,油滋滋的。

他拿了块红烧肉,要给江织。

“你给我块肉干什么?”

他指自己的嘴巴。

“给我吃啊?”

他点头。

十六岁的江织很龟毛,有点洁癖,自然是嫌弃的,可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他还是接了。

那小哑巴放下肉就跑了。

江织看着手里的肉,又大又肥的一块红烧肉,还是头一回,有人送他一块肉。

司机知道他洁癖的毛病,赶紧递上手绢和水:“给我吧,您先洗洗。”

他放嘴里,吃了。

太肥了,腻得慌。

江织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块肉是偷的,骆家那个小哑巴为了偷那块红烧肉,还挨了一顿打,又是用玫瑰花抽的。

“织哥儿。”

“织哥儿。”

骆常德放下茶杯,喊了两声。

江织回神,把回忆压下,他抬眸,语气很不客气:“织哥儿也是你能叫的?”

骆常德:“……”

江家和骆家是姻亲,按照辈分,江织还要随他堂姐江扶离喊一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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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再卡文,你们就打屎我!

月票君~来呀~

109:纺宝表白,在一起了~

江织在骆家只待了十多分钟,骆常德很会打太极,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江织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了。

他出来的时候,乔南楚还在骆家院子里。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记挂着周徐纺,别的不关心:“她呢?”

“跑得贼快,翻墙也很溜,哪里需要我放她。”乔南楚叼着根烟,指了个方向,“喏,跑那边去了。”

江织去追人。

“江织。”

乔南楚吐了一口烟圈,叫住他,问:“你什么时候跟她一伙了?”

居然还瞒着他。

江织回了头,站在路灯下:“你别管了。”他远远瞧着乔南楚,短发折了碎影落在脸上,半明半暗的,他说,“你都知道我跟她一伙了,以后别老盯她。”

他说完了,就追人去了。

乔南楚抖了抖烟灰,啧,很反常啊。

骆家的别墅坐落的地界有些特殊,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待开发的平民窟,深巷里,小径纵横,老旧的平楼分布得杂乱无章,夜里,有犬吠声。

这里面没有监控,岔路口又多,适合藏身。

江织走到巷子口,停下了,气息微喘:“别跟着。”

阿晚严词拒绝:“那怎么行,万一遇到歹徒——”

江织回眸,睇了一眼。

阿晚秒闭嘴了:“哦。”

这该死的、无处不在的、条件反射啊!

江织独自进了巷子,挑了避光的路走,到了深巷处,他停下脚,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没有别人,你出来。”

正趴在某栋平楼楼顶的周徐纺:“……”

狗吠声、猫叫声都有,可她只听得到江织的声音,像风一样,拂进来,把她耳朵和心脏都拂得软软的。

他说:“你出来见我一下,我有话问你。”

好吧。

她放弃了抵抗,跳下了平楼,落地后,从避光的小径里走出来。

江织听见脚步声,回头就看见了她,黑漆漆的一坨,眼珠子都被眼镜挡着,一点都不露。

真是怪了,就是这副打扮,他现在都能认出她来。

怕又把人给惊吓跑了,他没靠近,站在原地,问她:“为什么来骆家?”

她回答:“找手表。”

她查过这个案子,不然不可能知道还有手表这个线索,就是说,她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很厉害的黑客。

那个黑客……是男是女?

江织差点就问出口了,忍住了,用正经口气问正事:“你是受了谁的委托来找手表?”

她答不上来了。

“既然不是谁委托你来的,”他看她,目光深沉,像一汪深邃而干净的海,“那是为了我?”

是。

周徐纺不承认:“你奶奶付了我两千万,我帮你也是——”

江织打断了她:“我也出两千万雇你。”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要我做什么?”

他背着路灯,往前了两步,眼里细细碎碎的影子慢慢清晰,然后,倒映出一团黑漆漆,是她的样子。

他说:“把口罩摘了。”

周徐纺想也没想:“我不接受。”

她转身要走。

江织在后面叫她:“周徐纺。”

周徐纺……

他到底怎么认出来的,怎么这么确定,这么坚信不疑呢?

她应该逃的,应该趁着还没有完完全全暴露,然后藏紧一点,然后再也不暴露出这层伪装、这层保护色,可她却走不动了,像被钉在了那里,然后蠢蠢地,让江织走进了自己的防御圈内。

他就站在她面前,只隔了抬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他问:“你在怕什么?”

她怕很多东西。

人群、社交,甚至只是简单的对视,所以她总戴着帽子低着头,蹲在没有人的地方,严防死守地戒备着、不分昼夜地藏着。

“我——”

她刚抬头,话也没说完,江织的手就环住了她的腰,压低身子,把唇落在她唇上,隔着口罩。

隔着口罩,都是冰凉的温度。

她瞪着眼睛,怔了一下才回神,伸手要推开他,可手却被他抓住了。

“手都红了。”江织的手指,在她手背摩挲,那一处皮肤迅速变得通红,变得滚烫,他笑了,松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还不承认吗?不承认我就继续亲,亲到你高烧为止。”

这下,彻底暴露了。

周徐纺懊悔地咬了一下唇:“江织。”

她没有再伪装声音了,也不躲着江织的目光,因为不知所措,眼神茫然着,不知道怎么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看他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领地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投降吧,周徐纺。

她不跑了,纹丝不动地站着,让江织摘了她的眼镜,摘了她的口罩,然后是帽子,一小缕月光落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覆舟唇,丹凤眼,不笑时冷而疏离。

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里头泼了最浓的墨,像沙漠里的孤星,沧桑地泛着冷。

是周徐纺啊,一个很不爱笑的姑娘,一个也不知道怎么笑的小姑娘。

江织把她被帽子压得乱糟糟的发拂好,没有惊讶,也不急切,就像往常一样的口吻,问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徐纺摇头,说:“没有。”

他退开一步来,仔细打量她,确认她没受伤,才又问:“受欺负了没?”

她还是摇头。

“骆青和——”

江织还要问,被她打断了。

“你不好奇吗?”尽管她藏着,眼睛里还是透出了不确定的惶恐与小心,“我的身份、背景、来历,还有我这个人。”

江织见过她快速奔跑的样子,见过她徒手拔树的样子,也见过突然高烧又突然退烧的样子。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这已经称得上是怪物了。

他呢,怎么想?

江织站她对面,抬头就迎着光,眼睛比星辰还亮:“好奇啊,怎么会不好奇。”

周徐纺不明白:“那你怎么不问?”

从他开始怀疑她起,他就一次都没有追问过她,他接受了她所有的古怪和不寻常,只要她不说,他就点到为止,不问,也不查。

真不怕她是妖怪吗?或者是夜间奔走的鬼怪?

江织抬手,把她后脑勺一绺呆毛压下去,可那一绺不听话,一松手又乱翘着,江织就干脆摊开掌心,罩在她脑袋上。

他呀,笑了笑,说:“我更好奇你什么时候来亲我。”

怎么会有江织这样的人呢?他眼睛里的影子,满满的,全部是她,全是她这只小怪物。

周徐纺不想思考了,也思考不了,脑子里都是江织的声音、江织的样子,所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她的身体就做出了比大脑更快的举动。

她踮起脚,在江织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傻了,盯着她半天没反应。

她拉一下他的衣服:“江织。”

他的喉结都红了,滚了一下:“我说的话,没忘吧?”他说话还算镇定,只是眼睫毛出卖了他,抖个不停,“你亲了我,我们就在一起。”

那天在医院后面的花园,他说过的,如果同意在一起,就过来亲他一下。

周徐纺记性那么好,自然记得。

她踮脚,又亲了他一下,这次是唇,轻轻碰了一下,她就往后退,笔直地站着,用宣誓一样庄严郑重的语气说:“江织,我喜欢你。”

以前,她想买个岛,一个人躲起来生活,没人的时候,她就在陆地上,人来了,就藏到水下面。

现在,她想跟着江织。

这些话,如果深思熟虑她就说不出来了,所以要趁着风迷了她的眼睛,趁着江织的眼迷了她的魂,她一次说完。

“我很喜欢你,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每一个字,她都说的庄严肃穆,虽然是头脑发热,但不是开玩笑的,她特别认真。

“阿纺,”

江织的眼睛热了,星辰全部碎开,倒影很乱,很亮。

他弯下腰,与她一般高,耳尖红的,声音是飘的:“再说一次,刚刚的话。”

周徐纺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地重复:“我喜欢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终于等到了。

小姑娘开了窍,说的话能甜死个人。

江织张开手,把她抱进怀里,笑得眉眼弯弯:“以后江织就是你的了。”

哦,是她的了。

周徐纺很开心,把垂在两侧的手抬起来,抱紧他,她的江织。

耳边,他在说话,声音低低的,轻轻柔柔的。

“热吗?”

周徐纺诚实地回答:“热。”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全红了,像煮熟了,特别热。

江织一只手抱她,用一只手摸摸她的脑门:“你又高烧了。”

周徐纺:“哦。”

高烧就高烧吧。

江织抱她,烧死她都不难过。

不行,她不能烧死,烧死了以后就抱不了了。

这么一想,周徐纺推开江织一点点,就一点点,让她自己能喘过气来。

江织松一点点力气,头往后,看她的脸:“会不会难受?”

“不会。”

就是有点耳鸣,像被烟花炸了,晕晕乎乎,想上蹿下跳。

江织又问:“除了高烧还有没有别的反应?”

周徐纺:“没有。”

她的心脏在瞎蹦跶。

但是不能说,说了会吓到江织,万一他以后都不抱她了……不能说!

江织还是松开了手,改牵着她了,俯身,耐心地跟她讲:“我知道你跟寻常人不一样,你不想说的,都不用说,给我当女朋友就成,其他的都是次要,但你得告诉我,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他牵过她,抱过她,也亲过。

就差传宗接代。

哦,江织不育。

对这件事尚且没什么概念的周徐纺是有点迷茫的,她摇晃脑袋:“我也不知道。”

他像只哄骗小羊开门的大灰狼,桃花眼里带了钩子,把人的心和魂都勾出来,蛊惑一样,循循善诱:“那我们试试?”

周小羊:“嗯?”

江织抱着她,稍稍往上托了一点,低头吻住了她。不再是蜻蜓点水,一个吻,磕磕绊绊,急切又用力。

罢了,他停下来看她。

“脸很红。”

周徐纺脸爆红。

江织漂亮的脸就凑在她面前:“眼睛也有点红。”

其实,他也一样,眼睛里氤氲水汽,迷乱得一塌糊涂。

他摸摸她脖子上的温度:“你身上很烫。”估计不止烧到四十度了,“难受吗?”

周徐纺人还是愣的,嘴巴张着,红红的,润润的,傻傻的表情,蠢蠢地摇头:“不难受。”

就是耳鸣,就是头晕,就是心悸,就是……

这都不算什么!

她兴奋地想跳到月亮上去打滚!

江织不放心了:“不可以去医院做检查?”

她说不可以,又说不用,并且,她在原地蹦了两下,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一蹦几米高,说:“我好好的。”

江织被她逗笑了,揉揉她的头发:“不舒服了要跟我说。”

“嗯嗯。”

江织把她又抱回怀里去,用脑袋磨蹭她头顶软软的发:“再亲一下。”

周徐纺怯怯地:“好。”

他拉着她,躲进了巷子里。

月亮也躲进了云里。

半晌,才有说话声。

“你在这等我,我去支开林晚晚。”

耳根子还红着的周徐纺:“为什么要支开他?”

江织声音哑哑的,说:“他脑子太笨了,你跑腿人的身份,我不放心让他知道。”

耳根子还红着的周徐纺:“哦。”

他把她的帽子和口罩又给她戴好:“去那里藏着,等我。”

耳根子还红着的周徐纺:“嗯。”

她听江织的,就去小巷子深处藏着,蹲在暗处等他。

江织从巷子口出来,到了大马路上,阿晚还在那里等着,等得无聊了,就在数地上的石头。

“林晚晚。”

这声音怎么有点怪,潮潮的,有点妖,有点媚,有点勾人啊。

钢铁直男阿晚没多想:“老板您终于出来了。”他朝江织后面望了两眼,“那位跑腿人小姐呢?”

“走了。”

“啊?这就走了?”这保镖做的,太不敬业了!阿晚忍不住问了,“是周小姐吗?”

江织面不改色:“不是。”

阿晚一听,很激动,很上头:“我就知道是这样!周小姐那么高风亮节,怎么可能是鸡鸣狗盗之徒。”

鸡鸣狗盗……

江织想踹他了。

某人还不知道收敛,一个劲儿地吐槽,一个劲儿地抹黑:“那个跑腿人,老是缠着您,肯定是看上您的美色了。”

江织眯了眯眼。

某人越说越来劲:“老板,您可千万要小心,我觉得她可能是淫贼。”

“行了!”

阿晚都吼得虎躯一震。

好凶啊……他也是为他好啊,好委屈,好难过。

他也不敢顶撞,鼻腔里无声地哼了一声:“哦,我不说了,您自己小心。”反正到时被劫色了,也是自作自受!

“老板,您脸怎么这么红?”

江织不自然地撇开头,舔了舔唇:“风吹的。”

纯真的阿晚是那么的善良、大度、体贴、敬业,他不计前嫌地给予了关心:“那您赶快到车上去吧,别又给吹病了。”

江织站巷子口,没动:“车钥匙给我。”

阿晚:“啊?”

“车钥匙。”

阿晚就把车钥匙给他了,不明白他几个意思:“您要车钥匙干嘛?”

“我自己开车,你先回去。”

“那怎么行,您这个身体哪能开车。”万一开到一半晕倒了……阿晚想想就怕,立场坚决,“不行不行,我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您,不然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先不说您家老太太,我家宋女士也会弄死我的。”

江织就轻描淡写地扔了句:“你不走,我现在就弄死你。”

“……”

不是人!

阿晚缩缩脖子,有点发怵:“老板,您今天好奇怪啊。”

江织没耐心了,丢了个眼刀子:“滚。”

阿晚:“哦,我滚了。”

等人滚远了,江织才拎着车钥匙,折回了巷子深处。

“徐纺。”

一个头从墙角歪出来:“嗯?”

她蹲那里,像颗蘑菇。

江织走过去,把那颗黑蘑菇拔起来:“还烧不烧?”

周·蘑菇·徐纺说:“不烧了。”

江织摸摸她的头,已经不躺烫了,她这高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他牵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回家。”

周徐纺乖乖跟着,嘴巴还红红的,被他刚才咬的:“不去医院吗?”他还在住院。

他把她的手拽过去,十指紧扣:“不去了,医院的床不舒服。”

“那可以出院吗?”

“可以。”

车停在巷子对面的马路边儿上,江织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周徐纺没坐进去,她说:“我来开。”

开车很累,她男朋友很娇贵。

江织说行,把车钥匙给了她:“你开慢点。”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好。”

一路上,江织啥也不干,就看她。周徐纺开车很专心致志,一眼都没看江织,这让他有点生闷气。

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他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才不气了。

周徐纺开得特别慢,五十分钟的路,开了一个半小时,到御泉湾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她把车停在路边,没有开进去。

“到了。”

江织眉头一拧:“就到了?”

“嗯。”

他坐着不动,没解安全带,说:“再兜一圈吧。”

周徐纺傻笑:“好。”

然后,兜了三圈,车才又停在了御泉湾的小区门口,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

要是平时,江织早睡了。

他看了一下时间,给她解了安全带:“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给我打电话。”他刚刚亲得有点久了,不放心她,怕她有不良反应。

周徐纺答应:“好。”

江织下车,给她开了车门:“你什么时候让我去你家里?”说到这个事,江织是有怨气的,“我已经是你男朋友了。”

女朋友家里都没去过,像话吗?

周徐纺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

有时候挺乖。

有时候道理又一套一套的。

江织也摸清她的脾气了,她原则性很强,但只要不在范围之外,她的容忍度也很高。

还是要慢慢拐。

他把她卫衣的帽子给她戴上:“上去吧。”

周徐纺挥挥手:“再见,江织。”

说完,她往小区里走。

江织靠着车门,看她进去,人影刚在视线里消失没一会儿,又蹿出来了。

他笑:“怎么又回来了?舍不得我啊。”

周徐纺跑回来的:“我送你回家。”

“不用。”

她坚持:“我送你。”

这个世道多险恶呀,坏人那么多,而且很多人想残害江织,他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子独自在外面,得多危险。

周徐纺哪放心得了。

江织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你送我了,我还得再送你回来,那还要不要睡了?”看小姑娘还一动不动地站着,只能哄了,“我没那么弱不禁风,你乖,上去睡觉,我回老宅,我家老太太在,那里很安全。”

周徐纺纠结了很久:“那你路上小心。”

“嗯。”江织拉着她,有点舍不得,“抱一下再走。”

“好。”

她东张西望了一番,见没人,才畏畏缩缩、紧张兮兮地……缩到他怀里。

“徐纺。”

“嗯。”

江织在她耳边,笑了,眼里的光灿若星辰:“我今天很开心。”

她小声地说,说她也是,很开心很开心。

------题外话------

小巷子后面嘛……

围脖名:潇湘顾南西。

懂吧?

110:恋爱后的万吨狗粮

周徐纺一兴奋,就喜欢上蹿下跳。

她在玄关蹦跶了好久,才去开电脑。

“霜降。”

海绵宝宝还没跳出来。

亢奋的周徐纺已经忘了现在几点了,一直戳着电脑:“霜降。”

“你睡了吗?”

那边,小姑娘听到电脑的警报声,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眨巴眼,顶着两坨高原红,打了个哈欠,下床坐到电脑前,戳了两个字过去:

“没有。”

屏幕上,周徐纺一张放大了的小脸红彤彤的,像早上的大太阳。

‘大太阳’咧着笑:“我今天很高兴。”

霜降刚要问为什么很高兴。

她就迫不及待地说了:“我有男朋友了。”

下一句,更亢奋,更激动,更欢喜:“我男朋友是江织!”

霜降一点儿都不意外。

周徐纺啊,早晚会被那个小美人拐走。

“月亮湾呢?”

周徐纺都没有思考,就说:“不去了。”

她说:“我有男朋友了。”

她兴奋极了,眉飞色舞地强调:“我男朋友是江织。”语气可得意可欢心了,“我要跟我男朋友在一起。”

霜降:“……”

周徐纺啊,喝了江织给的迷魂汤了,喝了好大一碗。

“你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吗?”霜降改了个称呼,“都告诉你男朋友江织了吗?”

周徐纺摇头。

屏幕上的‘大太阳’一下子就阴了,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他只知道一点点,不敢全告诉他。”

她那双生气了就变红的眼睛,她就不敢给江织看到。

太像女鬼了……

霜降问:“那以后呢?”

这个问题周徐纺想过:“等他再多喜欢我一点了,我就都告诉他。”等那时候啊,他喜欢得离不开她了……

周徐纺埋着头,偷偷地笑。

霜降在屏幕上,给她码了一堆的小桃心,倒映到周徐纺眼睛里,刚好是满目桃色,她自己乐了一会儿,摸到手机,说:“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给江织发微信。”

然后她就不跟霜降聊了,两根手指戳着手机在打字,打了半天——

“他应该还在开车。”

开车不能分心,那还是等会儿再找他。

周徐纺把字删掉了,刚要放下手机,江织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她立马接了。

屏幕上,弹出来江织那张漂亮的脸。

“周徐纺。”

周徐纺瞄来瞄去地找镜头:“你到了家吗?”

江织没有看镜头:“还在路上。”

车水马龙,有声音传进视频里。

“那你开车,不要跟我说话。”

说完,她就给挂了。

江织:“……”

想把她拖过来,嘬几口泄愤。

江织一踩油门,车开得飞快,等到了老宅,他安全带都还没解,先给周徐纺发微信。

“我到了。”

他的语音刚发过去,周徐纺就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行吧,不恼她了。

真是怪了,从他喜欢上这姑娘开始,幼稚程度就屡破纪录。

他接了。

那边,周徐纺不熟练地找了一会儿镜头,找到后,才对着镜头喊他‘江织’。

江织被她叫得魂都飘了。

可爱死了。

他女朋友宇宙第一可爱。

“在做什么?”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没有进屋,站在老宅屋外的灯笼下,借着灯火的光,看视频里的姑娘。

她应该是坐在了沙发上,后面是一整面刷成了白色的墙,她坐得端端正正,有问有答:“我在等你给我发微信。”

真乖。

他女朋友宇宙第一乖。

这时,屋里有声音。

江织把手机的屏幕捂住了,放在唇边,小声道:“徐纺,你先别出声,等我到了房间里再说话。”

周徐纺也悄咪咪地说:“好。”

是二房的太太骆氏出来了。

“织哥儿来了。”

江织把手机揣回兜里,走进屋,应:“嗯。”

骆常芳手里抱着只贵宾,指甲莹润,保养得很好,轻抚着那只贵宾的毛,柔声细语地问:“怎么出院了?你奶奶知晓吗?”

“汪!”

贵宾冲着江织叫唤,凶神恶煞的。

江织眉眼微挑,眸间凝了霜:“我想出院便出院,还需要谁同意?”

贵宾立马哼哼不出声了,往主人怀里钻。

骆常芳安抚地拍着贵宾犬,眼里笑意不减:“我哪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你出院了嘛,得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叫下人准备好你的汤药。”

入冬之后,江织的药便基本没断过。

他轻咳了几声,唇色染了红,肤色却白,微喘:“这个我奶奶会操心,就不劳烦二伯母了。”

骆常芳颔首:“那成,不打扰你了,你早些歇息。”

他又咳了几声,上楼去了。

等进了房间,锁上门,开灯,他把手机拿出来:“可以说话了。”

周徐纺凑镜头特别近,满屏幕都是她的脸,这么放大着,显得她更呆,她问江织:“你又不舒服了吗?”

江织脱了外套,坐在床上:“没有。”

她瞅着镜头,目光热切,紧紧盯着江织没几分血色的脸,似乎要从那边爬过来:“可是你咳嗽了。”

江织轻描淡写的口气:“老毛病,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你都病了!”周徐纺神情很严肃,“江扶离不是好人,她妈妈肯定也不是好人,你在那边住,一定要小心,他们给的东西你别吃,还有水,水也不能乱喝。”

她急得都皱了脸。

江织还笑,一笑呀,眼睛里就开桃花,漂亮得不成样子:“嗯,知道了。”

她还是不放心:“把你房间,给我看看。”

“看什么?”

“看有没有慢性毒药之类的。”她是正经严肃的,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表情有点天然呆。

她还不爱笑,冷冷样子,生气了就把嘴巴抿成一字,担心了就把眉毛皱成八字,情绪不多,但全写在脸上。

冷萌冷萌的。

“徐纺。”

她目光一呆:“嗯?”

江织撑着手往后躺,衬衫的扣子被他解了两颗,堪堪能看见里面的锁骨,对他的小姑娘说:“把脸凑近一点。”

“哦。”

她就把整个脸都放到镜头里。

江织对着屏幕亲了一下,笑了:“你怎么这么乖啊。”

然后屏幕黑了。

是周徐纺那边手机掉了,她在沙发下摩挲了一阵,才把手机捡起来,再放进镜头里,脸已经是红的。

“别担心我了。”江织指腹落在屏幕上,凉凉的,他轻轻摩挲着,眼眸温柔,话,不怎么温柔,“他们是坏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真要来阴的,谁玩谁还不知道呢。”

周徐纺纠正他:“你是好人。”

江织笑,小小的虎牙不明显,只露出来尖尖的一点儿,那么一点就能磨平他的戾气,像个少年人:“这世上啊,也就你觉得我是好人。”

他的手是没沾过什么血。

他喜欢借别人的手,为非作歹什么的,常有的事。

“你是!”她可坚定了。

江织笑了笑,不纠正她了。

“你微信给我备注的是什么?”他问要紧事儿。

天下最美的美人。

周徐纺不好意思说,就撒谎了:“备注的是你的名字。”

江织不满意:“得改。”现在啊,他就想在周徐纺脑门上贴上‘江织专属’的标签,恨不得向全世界张扬,他处了个姑娘,最好的一个。

幼稚吧。

他承认,他对她,幼稚又怂。

“改什么?”

他想了想:“男朋友江织。”

周徐纺:“……”

她耳朵开始红。

又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够:“宝贝男朋友江织,先就这么改。”

周徐纺:“……”

肉麻兮兮的……

见她还没答应,江织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抓乱了的头发,有点急躁:“你怎么不说话?”

他根本不等她说话,他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你是不是不愿意改?”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男朋友了?”

周徐纺:“……”

恋爱中的人,不分男女,大多敏感又小气,江织也没能免俗,没得到时,千方百计地谋,得到了,又战战兢兢,怕守不住。

他那一身风骨和气节,都折给她了。

“周徐纺!”

周徐纺答:“改。”她双手举手机,放在上方四十五度,脸上是‘精忠报国’一般的表情,“我改!”

江织脾气不好,是真的。

好哄,也是真的。

他笑了:“我也改。”

他给周徐纺的备注是‘我家小祖宗’,现在改成了‘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

不谈个恋爱,他也不知道,他还能肉麻黏人到这种程度,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周徐纺,是她给他下了蛊。

挂了视频,江织心绪还是平静不下来,他像个傻子一样,爬起来,磨了墨,想给周徐纺画一副画。

最后——

罢了,画得他自己都不认得,有点不忍直视,本想扔了,一想到那是周徐纺,下不去手,把下人喊来,大半夜地让他去弄卷轴,裱装好,把画挂在床头。

下人欲言又止:“小少爷,这是……”他大胆猜测,“这是辟邪吗?”

灵魂画家江织:“……”

“给爷滚出去。”

他自称的爷的时候,多半是恼怒了。

下人灰溜溜地滚了。

已经凌晨了,江织躺着,看那画,满脑子都是周徐纺,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他拿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乔南楚。

“南楚。”

乔南楚睡到一半吵醒了,有起床气:“都几点了,要不要睡了!”

江织不管:“很重要的事。”

“说。”

他说:“我脱单了。”语气,明显的炫耀。

乔南楚:“……”

他看了一眼时间,零点一十六分。

睡意也扰得七七八八了,他抓了一把头发,哔了狗了:“就这个?”

江织嗯了一声,尾音拖着,洋洋得意,全是小雀跃。

大晚上的,不睡觉,炫女朋友。

毛病!

乔南楚皮笑肉不笑:“恭喜。”

江织言简意赅:“直接现金。”

“什么?”

“给我女朋友的见面礼。”

乔南楚:“……”

这家伙,从他把心交代给周徐纺之后,就变了个样,江老夫人费心教养出来的那一身清贵薄凉,全给周徐纺捂化了。

像画里的人,被拽了出来,不过,倒像个活人了。

乔南楚不跟他扯淡了:“老子要睡觉了,挂了。”

他直接摁断了电话。

十几秒后,江织收到了一笔转账,他收了,再拨了第二个电话。

“薛宝怡。”

这个点,是薛宝怡的夜生活,不知道在哪个风月场里浪,音乐声振聋发聩。

舞台上,dj在打碟,薛宝怡听不清,扯着大嗓门讲电话:“我这很吵,待会儿给你打。”

江织把手机从耳边拿远:“出来。”

“等我半分钟。”薛宝怡找了个安静的地,“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我跟周徐纺交往了。”

怪不得大晚上不睡觉,思春啊。薛宝怡乐了:“你家那个可是块冰做的木头,不容易啊,终于让你给啃动了。”

原本愉悦的语调,急转而下:“你说谁是木头?”

“……”

薛宝怡被他这股子逼人的凌厉怵了一下:“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

“周徐纺不是木头。”

一开始,他是盛气凌人的口吻,说着,得意扬扬了。

江织说:“她多乖。”

还说:“而且可爱。”

语气骄傲:“打架也厉害。”

像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长:“你还能拔树,你能吗?”

薛宝怡:“……”

“世界冠军都没她跑得快,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木头。”

薛宝怡:“……”

就这么被强行秀了一脸。

受不了他了,比乔南楚那个女儿奴的堂哥还过分,薛宝怡哼:“过分了,织哥儿,谁还没交过女朋友,你少搁我这炫耀。”

江织阴阳怪气的:“你以前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朋友,能跟周徐纺比?”

乱七八糟?!

“江织,你他妈够了,老子不想跟你说话!”

“见面礼准备好,下次见我女朋友,别空着手。”

说完,江织挂了电话。

薛宝怡:“……”

谈个女朋友,至于吗?

凌晨一点。

薛冰雪在医院接到了江织的电话。

“冰雪。”

“我现在没有空,要去给维尔换药。”

平日里八点多就睡觉的人,这会儿,都这个点了还很精神,也不咳嗽,也不气喘了:“你换你的,我说我的。”

“哦,那你说。”

江织说:“我跟周徐纺在交往。”

薛冰雪一听,立马问:“你怎么追到的?”他也想追江维尔。

“周徐纺跟江维尔不同。”一提到周徐纺呀,江织话里就都是欢心,矜贵没了,就想全世界炫耀,炫耀他家姑娘,“周徐纺是个只要给一包棉花糖就能满足的姑娘。”

薛冰雪就举一反三了:“那我给维尔两包?”

江织:“……”

这个傻白甜。

江织心情好,语调懒懒地扔了句建议:“她性子很刚,但心软,你多黏着她点。”

“那她烦我了怎么办?”

“给她打一顿。”

说到这,薛冰雪还护上了:“维尔才不会打人,维尔从来没有打过我。”

仔细想想,连乔南楚都踹的江维尔,还真没怎么打过薛冰雪。

“你那脸,我也下不去手。”

看着太嫩!

三句了,话题得回来,江织三句不离周徐纺:“还是我家的好。”

“周徐纺从来不打我。”

“她舍不得。”

以前话都懒得多说的江织,以前对什么都不冷不热的江织,以前活着很死了没分别的江织,以前生杀予夺游戏人间的江织。

现在,夸起周徐纺的时候,他话多得很。

薛冰雪真心觉得:“江织,你女朋友真是好人。”能把江织这样的大魔头,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江织很骄傲:“当然。”

周徐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挂电话后,江织发了条动态,用私人号发的,仅对特殊分组可见,内容如下——

我女朋友,@周徐纺

你们知道就行,别往外说。

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周徐纺在‘仙女下凡’当发型模特时的那张,江织当时从那个发型总监那里弄过来的。

为什么是这张,因为只有这个是高清的,平时江织偷拍的那些,周徐纺都是……都是一坨黑。

那个分组里,也就几个人,刚才被江织一一致电的,都还没睡。

帝都第一帅:合照都没一张,这官宣小爷不认!

乔南楚:祝早生贵子。

我是一朵小冰雪回复乔南楚:江织不育。

我是一朵小冰雪:祝你早日治好不育。

帝都第一帅:贴膜的姑娘,来,先叫声哥听听。

这个语气浪荡的帝都第一帅,当然是薛宝怡。

三分钟后,江织又发了一条动态,就一张图片,他和周徐纺的合照,是p的,都是‘仙女下凡’的发型海报,一人一头雾面哑光蓝,p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江织觉得很有夫妻相,还算满意。

留言如下——

乔南楚:丧心病狂!

我是一朵小冰雪:【微笑】【鲜花】

帝都第一帅:我去,我还以为是刷到了美容美发的小广告。

江织了无睡意,坐在床头,一直盯着手机,十分钟过去了,留言和点赞的页面一动没动。

周徐纺为什么不点赞?周徐纺为什么不留言?周徐纺为什么不发朋友圈?周徐纺为什么秀恩爱?

周徐纺是不是变心了?!

江织想到这里,把手机摔桌子上了。

叮!

江织立马捡起手机,点开微信,不是周徐纺,是薛宝怡。

他来火上浇油。

帝都第一帅:你家姑娘贴膜去了?都不理你。

帝都第一帅:织哥儿,你不受宠啊。

不受宠……

不受宠……

不受宠……

咣!江织扔了手机,掀被子睡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他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

早上七点,太阳刚露出一个角,冬天的阳光,微微的暖,带着丝寒气。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周徐纺从梦里惊醒,猛地坐起来,缓了十几秒钟,才接电话:“喂。”

她声音沙哑,嗓子疼。

昨天高烧了太久,高烧完,又蹦跶了太久,蹦跶完亢奋了很久,亢奋完接着发烧……这么反复下来,她体力透支了,在沙发上就睡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梦到了骆家那个阁楼。

她头晕晕的。

电话里是江织的声音:“你是不是后悔了?”

“啊?”

上一句是恼,这二句是慌:“你又不喜欢我了?”

“啊?”

周徐纺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呆傻表情包本包。

江织凶她,不是真凶,是没底气的凶、没威慑力的凶、束手无策的凶:“周徐纺!”

周徐纺:“在!”

江织:“……”

“你怎么了?”电话里,小姑娘声音软趴趴的,“江织。”

江织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我昨天晚上发了朋友圈,你没回我。”公布关系的时候,居然让他坐了冷板凳。

周徐纺刚睡醒,反应有点慢,半晌才哦了一声:“我睡着了。”

“……”

他想她想了一晚上,眼都没合一下,她居然那么快就睡着了?他又想到了薛宝怡那个混蛋的话——不受宠。

正气着,耳边小姑娘说:“我没有后悔。”

她现在才醒瞌睡,所以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一个一个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喜欢啊。”

两句话,江织所有不确定的惶恐,全部被安抚了。

原谅她了。

他嘴角勾了勾,有点笑意了:“我在你家楼下。”他吸了吸鼻子,有点鼻音了,“你再不来接,你男朋友就要被冻死了。”

他在她家小区外面等了两个小时了,怕吵她睡觉,才忍着没来敲门。

周徐纺愣了一下,跳下了沙发。

不到十秒——

咔哒,门开了。

江织左手还拿着手机,右手拎着保温盒,风吹红了他的眼镜与鼻子,他看着眼前顶着一头‘鸟窝’的姑娘:“周徐纺,你飞过来的吗?”

“不是。”她说,“我跑来的。”

她没穿外套,衣服单薄,更显得消瘦。

江织把外套脱下来,裹她身上,伸手压了压她头顶乱翘的一绺发,他问:“让不让你男朋友进门?”

周徐纺:“让。”

他牵住她的手:“走吧。”

------题外话------

错别字还没查……

111:到纺宝家里去恩恩爱爱~

他牵住她的手:“走吧。”

周徐纺住七楼,没有电梯,她爬上爬下,脸不红、气都不喘一口。她家门是黑色的,那只穿只兔头粉裙子的灰猫就窝在她家门口,懒洋洋的,见人来了,喵了两声,然后继续打盹。

周徐纺下去得急,门还没关,她先进去,在鞋柜里找了双拖鞋出来,给江织:“你穿这个。”

蓝色的拖鞋,看码数,是男人的。

江织立马生出危机感了:“这是谁的?”哪个野男人!

周徐纺把包装袋拆了,又把标签扯掉,蹲下放在江织脚边:“给你买的,还没来得及送。”

她之前送了江织一双粉色的,薛宝怡先生去医院探病的时候,看见江织穿了,就取笑他说娘气,所以,她就又买了一双蓝色的,上面不是兔头,是蘑菇。

江织摸摸她的,夸她:“眼光不错。”

周徐纺笑得腼腆:“你在这坐,我去刷牙。”

他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揉得更乱:“去吧。”

周徐纺就去浴室刷牙了。

江织趿着拖鞋,在屋里走,边打量着她的屋子。怪不得先前不让她进来,光是那几台电脑和更衣室,就看得出异常了。两间套房打通,没什么家具,一眼能望到头,不是灰就是黑,那么喜欢粉色的女孩子,屋子里却没有一点暖色。

哦,除了两盏吊灯。

周徐纺从浴室出来。

江织问:“那两个灯,为什么放在床头?”

都是他送的,一盏是他家里的,一盏是粥店的。

周徐纺解释说:“因为是你送的。”本来装屋顶上了,可她很喜欢这两个灯,总想摸摸,就放床头了。

江织看看灯,看看她。

这姑娘啊,随便说说,都能戳他心窝子。

“过来,先吃早饭。”

“哦。”

周徐纺坐沙发上去,刚拿起筷子,发现有未读,是江织给她发的微信,时间是早上五点。

她疑惑地看着江织:“你为什么给我转账?”

江织把打包带过来水晶包和虾饺拿出来,正要跟她说,她就先问了:“我被你包养了吗?”

“……”

她的脑回路,一直都很清奇。

她表情呆头呆脑,江织在她脸上戳了一下:“什么包养,谁教你的词?”净不教好的。

周徐纺说:“电视上。”

江织给她盛了粥,问:“哪个电视?叫什么名字?”

她一五一十地回答:“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

江织:“……”

这种的,也能过审?

周徐纺最近有点太沉迷电视剧了,之前她在医院给他当看护的时候,一有时间就捧着平板看剧。

林晚晚那个脑残,还向她推荐各种肥皂剧。

都是被林晚晚带坏的!

“喜欢看电视剧?”

周徐纺忙点头:“嗯。”以前看得少,最近才发现电视剧特别好看。

江织就说:“不要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等电影杀青了,我拍电视剧给你看。”周徐纺封闭太久,跟张白纸似的,他得看紧点,不能让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把她带歪了。

周徐纺:“好。”

江织给她喂了个饺子:“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电视剧?”

周徐纺认真想了想:“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那样的。”

江织:“……”

这是得了林晚晚的真传。

这一笔,他记下了,回头找林晚晚算。

周徐纺往嘴里塞了一个水晶包:“你还没说为什么给我转账。”

“南楚给的,见面礼。”

周徐纺点开,看了一下金额:“好多钱,可以收吗?”

“收着,等他有女朋友了,我再送回去。”

她放下筷子:“那我转给你。”

“是给你的。”江织把她手机抽走,“吃饭。”

“哦。”

周徐纺又夹了一个水晶包,真好吃。

她把剩下的都推到江织面前,分给他吃。

吃到一半,江织接了个电话,是乔南楚打过来的。

“肖麟书那个经纪人来自首了,说开车撞你的人是她。”

周徐纺鼓着腮帮子,竖起耳朵听。

江织夹了两个水晶包放到她碗里:“她开肖麟书的车?”

乔南楚嗯了一声:“她是这么说的。”

“有证据吗?”

“有行车记录仪。”

还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江织又问了几句,挂了电话。

周徐纺正看着他:“你要去警局吗?”她喝了一口粥,把筷子放下,“行车记录仪造假的话,很容易被查出来,林双的自首证据应该是真的。”

她想了一下:“肖麟书是主犯、从犯,或者不知情,要看林双的证词。”

她情商低,但很聪明。

江织伸长腿,太长了,两只蓝色的蘑菇拖鞋从茶几下面露出来:“都听到了?”

“嗯。”她说,“我听力好。”

江织也不追问有多好。

“你待会儿去警局吗?”她问。

他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粥:“嗯。”

“我也去。”

“先吃饭。”

“哦。”

她继续喝粥:“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

好吧。

她就把美味的水晶包都吃了。

吃完早饭后,周徐纺拿了衣服去浴室换,江织在外面等她,靠着门,看对面的衣帽间,里头什么衣服都有。

“徐纺。”

她在里面答应:“嗯?”

江织问她:“你为什么会做职业跑腿人?”转过身去,玻璃是单向可视,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如果不想说,可以不回答。”

周徐纺穿好衣服出来:“我需要很多钱。”不然买不起月亮湾。

职业跑腿人的收入很高,尤其是她,而且她任务成功率高,在业内很有名,开价就更高。

江织走过去,手放在她腰上,轻轻一掐,细得可怜:“才刚交往,我不应该干涉你太多,只是这个行业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转不转行让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想继续做,我也不会阻碍你,但有一点,你得答应我。”他低下头,看她眼睛,“那些高危险的任务,以后不能接,行不行?”

乔南楚在情报科,江织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职业跑腿人的很多任务都在灰色地带,危险,而且容易结仇。

周徐纺点头,说:“好。”她有江织了,她想,以后得长命百岁,不能随便‘闯荡江湖打打杀杀’了。

其他的事,等她想说了再说吧,江织没有再问,从钱包里拿了张卡出来,塞她手里:“以后钱不够花,你就花这里面的。”

周徐纺不要,给他塞回去:“我有很多钱,这栋楼都是我的。”她不是炫耀,她是很认真很正经的口吻,“我存了好多钱的,要是你们江家破产了,我能养你,我也可以给你盖医院盖实验室。”

江织:“……”

乖得让他毫无办法。

要命啊。

八点半,江织和周徐纺到了警局。

“来了。”乔南楚喝了口速溶咖啡,因着他长相是偏风流那一波,穿一身警服,笑起来有点坏,“你好啊,弟妹。”

周弟妹不好意思,埋着头:“你、你好。”

她还是不习惯跟人打交道。

江织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个口罩,给周徐纺戴上,然后把她藏身后,朝乔南楚扔了个勒令他适可而止的眼神,问:“审了吗?”

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乔南楚喝完一次性纸杯里的咖啡,扔了个抛物线,把纸杯丢在垃圾桶里:“正在审,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去了审讯室隔壁的监听室。

隔着特殊玻璃,看得到对面,刑侦队的程队在审人:“谁指示你的?”

林双有些憔悴,但表情很镇定:“靳松。”

程队又问:“肖麟书知不知情?”

她回答前,不假思索:“他完全不知情。”手上戴着手铐,她身体前倾,看着程队的眼睛说,“你再问多少遍,我都是这个答案,你可以把微表情专家请过来,看我有没有撒谎。”

她把戴着手铐的手搁在桌子上,背部自然地往后靠,表情放松,不慌不忙:“跟麟书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靳松要给江织教训,他拿视频威胁麟书,我当时就在场。”

程队追问:“那为什么是你去撞江织?”

她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麟书一直在犹豫,我怕靳松会把视频公开,就替他决定了。”只要在说到肖麟书的时候,她表情才有变化,“是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警官,”她眼睛已经红了,“他没犯法。”

还是这一句。

林双始终坚持她的口供,说是她一人所为,与肖麟书没有半点关系。

“审了几遍了,都是这个说辞。”说话的是刑侦队的邢副队,他对乔南楚说,“如果再没有新的证据,就只能放人了。”

毕竟,行车记录仪是铁证,明明白白地拍到了林双开车撞人的整个过程。

乔南楚看江织:“你怎么看?”

还好,行车记录仪没有拍到周徐纺。

江织在想这个。

乔南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问你话呢。”

他牵着周徐纺出去:“感情问题,你问我没用。”

案子发展到现在,成了情感纠纷了。

最后,肖麟书还是被释放了,在警局门口,他见到了江维尔,时隔十多天,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瘦了很多。

他也是。

江维尔先开了口:“我们谈谈。”她身边,还站着薛冰雪。

肖麟书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很狼狈:“好。”

两人去了警局后面的空地,薛冰雪没有跟着,在原地等江维尔。

相顾无言,都沉默了很久。

头顶,五星红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的声音也被吹散了,飘渺不定:“你和林双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有要解释的吗?”

她冷静了阵子,想了很多可能,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等平静了,她才敢来见他。

肖麟书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有些凉,没什么起伏,也没有情绪透露出来,平铺直叙地开口:“我妹妹去世之后,我是想跟靳松解约,但他留了视频,那时候我就知道,要全身而退,很难。”

她听着,没有接话。

他继续说:“林双说,给我找了个武术指导,是江家的五小姐,还说,江家五小姐的偶像刚好是我。”

林双说,机会来了。

他的救命稻草,出现了。

江维尔问,声音微微发颤:“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

他点头:“只是没见到你之前,不知道你就是年少时遇见的那个人。”

不知道江家五小姐就是他的梦里人,一开始就错,然后,步步错。

从那之后,不用刻意提及,她就会帮他,两年时间,他从默默无闻的歌手,摇身变成了当红男演员。

“那林双身上的烫伤呢?”江维尔手垂在身侧,握紧,“你弄的吗?”

他沉默了很久:“是。”声音低低哑哑的,“受虐久了,也会有施虐欲,我对你下不了手,林双不同,她——”

她听不下去:“我不信。”她红着眼,攥着的手在抖,却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镇定下来,“你都瞒了这么久,为什么偏偏在那天、在我病房外面,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难道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他直视她的眼睛,不闪不躲:“因为视频到手了,该结束了。”

她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喃喃自语地重复着,“你不是。”

“维尔。”

他喊她的名字时,声音依旧很温柔,他说:“我是个演员。”

世间百态,没有他演不出来的,她所能看到的,也都是他愿意让她看到的。

演员,最擅长伪装。

江维尔有些站不住,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最后一个问题,”她盯着他,目光滚烫,“林双开车撞江织,你真的不知情?”

他回答:“不知情。”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有两种可能。”她脸上毫无血色,唯独被咬破了的唇嫣红,“第一种,你不想与靳松为伍,不想撞江织,是林双自作主张。”

这是林双的口供。

她目光如炬:“第二种,你想拿到视频,你想对江织动手,但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循循善诱,你让林双自愿上套,替你铲除异己,因为你知道,那个女人很傻,那个女人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攥紧了手,指甲掐进了肉里,却没什么痛感,强装的镇定已经快要溃不成军,声音都开始抖了:“是哪一种?肖麟书,别骗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哪一种还重要吗?”

“重要。”

他脸上的神色始终温和平静,与她对视,不慌也不乱:“我从来没有强迫过林双做任何事,都是她自愿的,而且,”他风平浪静的眸子终于波动了,“十年前,是林双,把我引荐给了靳松。”

她突然笑了。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肖麟书?”她摇摇欲坠地站着,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却猛地收回了手,慌不择路地后退,“不对,我真的看清过你吗?”

肖麟书只是凝眸看着她,那双眼睛混沌,里面满目荒凉。

“以后……”

她开口,哽咽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如鲠在喉:“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说好。

他说:“维尔,”他声音也哽咽了,眼睛还是红了,“保重。”

说完,是他先转了身。

“麟书。”

他站着,没有回头:“嗯。”

“你爱过我吗?”

“爱过。”他不回头看她,声音在颤抖,“只是这个世界对我太不公了,我也要爱我自己。”

他说完,把口罩和墨镜戴上,背对着她,越走越远。

江维尔站在原地,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维尔。”

她擦了擦眼睛,回头看见了薛冰雪:“让我见见她。”

“好。”

林双被收押了,江维尔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囚服。

“我问了律师,你最少都要判三年。”江维尔坐在她对面,刚哭过的眼睛通红,“你后悔吗?”

林双很平静:“不后悔。”

“如果他利用你,你也不后悔吗?”

林双摇头:“不存在利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她看对面的她,眼里都是释然,“维尔,你见过十八岁的肖麟书吗?”

江维尔说:“见过。”

见过他浑身是伤的样子。

林双又问:“那你见过他出道前的样子吗?”

江维尔摇头。

“我见过。”她像在自言自语,嘴角带着笑,眼里有泪光,“我第一次见他时候,在一棵树下,他跪在地上,在同一只狗讲话,他说,”

她眨了一下眼,泪掉下来:“他说,对不起啊,不能带你回家,我妹妹心脏不好,不能养狗……”

当时,他也才十八岁,正是年少,穿着干净的校服,眼眸清透,还没有被这浊世污染。

少年跪在地上,把校服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瑟瑟发抖的小狗身上,

林双笑了笑,满脸都是泪:“那个时候,他清清白白,很善良。”

谁不曾是一干二净,只是被这尘世,弄得遍体鳞伤了……

出了警局,江维尔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徐纺在一旁,看了好难受,眼睛也红红的:“江织,你姑姑在哭。”

江织拍拍她的头:“有人去了。”他牵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们身后,江维尔在哭。

薛冰雪蹲在旁边,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不会哄人,来来回回,两个字:不哭,不哭,不哭……

天阴阴,要下雨了。

江织还没走远呢,乔南楚又一个电话把他叫回去了。

“有案子。”乔南楚言简意赅,“跟你有关。”

多事之秋。

一波接着一波。

江织和周徐纺又回了警局,投影仪开着,刑侦队的邢副队在做案件报告:“死者段惜,二十二岁,天星的女艺人。”

程队接了一句:“又是天星啊。”

骆家今年是非可真多。

邢副队按了下一页,投影仪上放了死者的照片。

周徐纺目光一定,是她……

“死者被捅了四刀,凶手把尸体装在行李箱里,扔到了郊外的池塘。法医已经做了尸检,死者生前下·体被人用钢笔之类的利器侵犯过,而且,伤的不轻,但施暴者没有留下dna,死亡的致命伤在颈动脉,凶器只是普通的水果刀,因为尸体被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只能大致推测出死亡时间。”邢副队看向江织,“跟江少你被推下海的时间差不多。”

江织不作声,把身边的姑娘往怀里带了带,怕太血腥,伸手遮她的眼睛。

周徐纺推开,她要看。

邢副队继续:“而且,我们的人调查过,段惜那天也去参加了游轮婚礼,有目击证人在船上看到过她,就是说,她的死亡时间,是在上那艘游轮之后。游轮的一二层是宾客的休息室,没有监控,只在几个楼梯口拍到过死者,在她死前,与她有过接触的人有两个。”

投影仪上,放了两张照片。

江织桃花眼里的涟漪波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动作,把周徐纺的口罩摘了。

嫌疑人一号——周徐纺。

别人认不出来,江织一眼就认出来了。

邢副队道:“嫌疑人一号,女性,看穿着,应该是游轮上的侍应生,但她戴了口罩和手套,形迹可疑,目前还没有核实到她的身份。”

周徐纺若有所思。

倒是江织,生怕她被认出来,把她可劲儿往怀里藏。

“二号,只拍到一只手,不过这只手表,”邢副队问江织,“江少认得吗?”

手不记得,手表认得。

江织瞧着那只男士手表:“是推我下海的那个人。”

“对,是同一个人。”

因为照片里的男人,手背上也有抓痕。

112:纺宝,你多宠宠我

那手表……

乔南楚仔细看了几眼,笑了:“织哥儿。”不开玩笑,说正经的,“你以后还是别画画了。”

灵魂画手江织:“……”

屋外阴云散去,太阳又出来了,阴晴不定,好生善变。

出了警局,江织牵着周徐纺走远了一些,他才问她:“那个死者,你还有印象吗?”

周徐纺点头:“她向我求救了,我当时赶着去找你,就把她藏在了柜子里。”

那个房间是侍应生聚集的地方,照理说是安全的。

她想了想细节:“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伤了,裙子上好多血。”思忖了一小会儿,她跟江织说,“她应该是在下船之后才遇害的,如果是在船上,凶手直接把尸体扔进大海会更省事,没必要带下船再找地方弃尸。”

江织的关注点与周徐纺不一样:“她向你求救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你?”

周徐纺点头。

又问:“衣服呢?”

“扔了。”

“再想想,不能让警方查到你头上。”别人惨死含冤,那也是别人的事,他就管自己的人,凶手是谁都成,别牵扯到周徐纺,嫌疑人都不行。

别说不是她杀的,就算是……

“我很小心的。”她语气有一点点的小自豪,“我当了这么久的职业跑腿人,都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很厉害的!

江织:“我不是发现了吗?”

“……”

是哦,她被江织逮到了小尾巴。

周徐纺一下子就挫败了,想不明白:“我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声音装了,脸也遮了,连脚步声和走路步长都故意不一样了。

“你身上有牛奶味。”

哦,味道啊。

她嗅一嗅:“我闻不到啊。”

江织笑,端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你的眼睛我也认得。”

她眨巴眨巴眼。

他戳一下她脑门,轻轻地:“还有头盖骨。”

“……”

“后脑勺我都摸得出来。”

“……”

哦,原来她的头盖骨和后脑勺这么有特色!周徐纺就很苦恼了:“那我以后出任务,要把头盖骨和后脑勺也包起来吗?”那样好奇怪,好像女鬼。

“不用,”江织说,“别人肯定认不出你来。”

周徐纺不赞同,觉得以后得包起来:“你就认出来了。”

“别人不能跟我比。”他摸摸她的后脑勺,越摸越喜欢,爱不释手,“谁有我这么喜欢你。”

目瞪口呆周徐纺:“……”

江织好会说情话啊,那她也要说一点:“我也喜欢你的头盖骨和后脑勺。”

说完,她很不好意思,就撇开头,悄悄地偷笑。

头盖骨和后脑勺被表白了的江织:“……”他招招手,“过来。”

“哦。”周徐纺碎步挪上前。

江织摸了摸她脑袋:“有一点点发烧。”

她发烧都烧习惯了:“不要紧,马上就好了。”

江织手凉,贴在她发烫的脸上给她降温:“别人亲你抱你,对你说好听的话,你也发烧吗?”

周徐纺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发烧。”她说认真的,“我会打他。”

“所以,”江织笑弯了眼睛,“你是喜欢我,才这样?”

她呆。

呆完,她红着脸点头。

江织又想到一件事儿:“那要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

求生欲一下子爆棚的周徐纺:“我免疫力很好,要是以后不发烧了,那一定是免疫了,不是不喜欢你。”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她第一次发烧,就烧了很久,吃药也不管用。可现在呢,几分钟就退烧了,说不准以后烧都不烧了。

江织哼了一声,被自己的假设弄得很不爽。

周徐纺也不知道他发什么小脾气,挪过去,牵着他一根手指,讨好地晃晃。

江织伸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说三遍,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周徐纺:“……哦。”

她犹如复读机,表情语速一成不变,重复三遍。

“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周徐纺会一直喜欢江织。”

江织很喜欢她这样茫然懵懂却对他百般顺从的样子,他把下巴搁她肩窝蹭:“想亲你。”

周徐纺立即僵硬成一块木头:“不可以,在外面。”

她脸皮薄,在外面不给亲。

江织在她红红的耳尖上啄了一下:“行,我们去车里。”

话刚说完呢——

电灯泡就亮了:“老板!老板!”

阿晚把车费给了出租车司机,然后朝他的雇主狂奔,一时嘴没把门,怨气冲天的话就脱口而出了:“你出门怎么不叫我啊?你自己开车晕倒了怎么办?!”

被扰了好事,江织脾气哪止一个差:“你冲谁发牢骚呢?”

桃花眼里都是凛凛寒光,一道一个冷刀子。

好吓人啊!

阿晚立马不苟言笑:“您误会了,您是我的老板,我怎么会冲您发牢骚,我这是担心您的贵体。”他真诚脸,“老板您贵体还安康吗?”

戏精。

林戏精露出关怀备至的表情,以及‘谢天谢地菩萨保佑老板没事’的表情:“我看您面色红润,应该还安康,那我就放心了。”然后,他顺其自然地转移话题,把他刚刚发牢骚一事揭过去,“周小姐也在啊——”目光扫到雇主与周小姐十指相扣的手,阿晚惊了一跳,“呀!你们……好上了?”

周小姐这只小白兔,最终还是被拖进了狼窝啊。

江织牵着周徐纺,往车上走,扔了一句:“江家那边,把嘴巴给我闭紧点。”

阿晚赶紧跟上去:“为什么呀?”好奇心使然,他大胆猜测,“老板,您是怕老太太棒打鸳鸯吗?”

江织没理。

阿晚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禁有几分惆怅:“也是,五小姐和肖先生不就被一棒子打死了,你看肖先生,都差点坐牢了,五小姐也心如死灰。老太太太看门第了,老板您又是她的心头肉,肯定要管您的终身大事,要是老太太知道周小姐只是个贴膜,说不准就会像《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2》里面的顾老太一样,给周小姐也甩一张巨额支票,让她离开您。”

阿晚已经把泡菜剧都看完了,最近转战国产偶像剧。

“老板,您身体又不好,要是老太太真棒打鸳鸯,您——”

江织回头,漂亮的眼睛里乍起一层寒霜:“嘴巴闭不上是吧?”

最近和贴膜的周小姐打好了关系而胆子日渐肥硕的阿晚:“……闭得上。”

然后,阿晚就闭嘴了。

结果,周徐纺吱声了:“阿晚,《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出了第二部吗?我没有看到。”

江织:“……”

又不能凶女朋友,能怎么办,忍着。

和贴膜的周小姐关系不一般的阿晚,胆子又肥硕了:“电视剧还没拍,小说出了。”他走到前面,一米九两百斤的大块头保持肌肉的同时,也保持了少女心,他态度非常踊跃,“周小姐,你没看过小说吧?”

周徐纺说:“没有。”

阿晚觉得是时候笼络老板娘了:“我把链接发给你。”

周徐纺:“好。”

江织:“……”

阿晚先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坐到主驾驶,继续跟老板娘畅聊:“我还有未删减版福利,你要吗?”

周徐纺:“要。”

阿晚刚要拿出手机分享链接,椅背被后面的人踹了一脚:“林晚晚。”

阿晚发送链接的手抖了抖。

不能凶女朋友,那么,江织抬头,后视镜里映出他一双利得能剑血封喉的桃花眼:“你是当我死了吗?”

阿晚这次彻底闭嘴,死死闭嘴。

又是周徐纺,在空档里开口:“江织。”她问,“什么是未删减版福利?”

江织:“……”

他扫了主驾驶一眼,想拧断林晚晚的狗头。

阿晚把狗头缩起来,偷偷瞄后视镜,见雇主大人凑到周小姐耳边。

“少儿不宜的东西。”

周徐纺第一次接触这些,很好奇。

江织在她耳旁,低声又说了句:“以后再教你。”

“哦。”

正在努力偷听的阿晚——

“还不开车,要在这儿过夜吗?”

阿晚弱弱地问地点。

江织说,回他的公寓。

车刚启动没一会儿,周徐纺的手机来微信了。

“谁找你?”

周徐纺说:“粥店的老板娘,问我能不能帮忙送外卖。”

今天是周末,粥店会很忙,周徐纺干活实诚,手脚也快,粥店老板娘忙的时候,就会找她帮忙。

江织手里捏着粉色抱枕的一角:“你要去?”

“要去的,我上周就答应了。”不能失信于人。

粉色抱枕被他捏瘪了:“那我呢?”

周徐纺就说:“我先送你回家。”

车座里被装饰得粉粉嫩嫩的,还是盖不住江织满眼阴云:“我们昨天才在一起。”

周徐纺听着。

“你今天就把我搁下。”语气阴阳怪气,几分恼意,几分失意,还是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没听懂。

语气,是越发酸了:“打工比我还重要?”

噢!

这下,周徐纺听懂了。

她说:“打工没有你重要啊。”

江织拧着眉,觉得他这个男朋友一点都不被重视:“那你还去打工。”

他比打工重要,就不能打工了吗?

周徐纺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吃饭也没你重要,那我以后,”她觉得好不可思议,脸上是三观尽碎后表情,“我以后都不能吃饭了吗?”

江织:“……”

这逻辑,阿晚觉得没毛病。

“你去吧,”江织转头看窗外,“你以后就跟打工过。”

阿晚:“……”

这两人,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周徐纺拉他袖子:“你生气了?”

江织不转过头去:“没有。”

她可以肯定了:“你就是生气了。”

他不说话了。

车窗玻璃上,倒映出一张漂亮的脸,脸上的表情是三个大写加粗的字——快!哄我!

周徐纺不怎么会哄:“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也不能不吃饭、不打工,“我少吃一点饭,少打一点工。”

江织:“……”

“林晚晚,去粥店。”

周徐纺说:“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

江织生她气了。

周徐纺很失落,不知道怎么办了。

后面,一路安静。

阿晚有点看不下去了,觉得雇主简直无理取闹!谈恋爱了,就会变得这么幼稚吗?

十几分钟后,到粥店了。

阿晚把车停在路边。

“江织。”周徐纺叫他。

他不答应。

她有点难过,但不知道哪里错了,声音提不起劲儿了,没精神:“那我去送外卖了。”

慢慢悠悠地,她下了车。

江织板着张俊脸,抱着手坐着,目光能把粥店门前的招牌戳穿来。

妇女之友阿晚觉得他得说句公道话了:“老板,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对。”

“爷哪儿不对了?”

‘爷’都蹦出来,是真恼了。

阿晚觉得自己太勇敢了,大胆地说出来:“周小姐虽然是你的女朋友,但她也有自己的事业啊,可能在你看来贴膜送外卖没什么前途,但是周小姐不觉得啊,那是她的职场,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干涉,要是跟你在一起了,就要放弃自己的事业,那你和薛二爷的舅舅们包养金丝雀有什么区别?而且,周小姐一早答应别人了,不去就是失信于人。”

说完,阿晚察言观色一番。

雇主在沉思。

估摸着听进去了,阿晚就继续说了:“我知道,你就是想周小姐多哄哄你陪陪你,但她不知道啊,她那么单纯,情商又低得感人,也没有谈过恋爱,她连朋友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

这是重点中的重点:“你还不准她看电视看小说,不准她学习观摩,她怎么会懂男人的心?”阿晚没吃过猪肉,但不知道看过多少猪跑的电视剧,说起来头头是道,俨然一副感情顾问的做派,“这时候你就要慢慢教,怎么能动不动就生气?”

“而且,你不能这么黏人,会让人窒息的。”

说实话,他都吃了一惊,得有多喜欢人家姑娘,居然这么没安全感。

不像雇主的作风啊,搞天搞地的气场哪里去了,谈个恋爱,转了性似的。

后头,江织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怎么弄?”

感情顾问林晚晚:“你可以跟她一起去送外卖啊,既能兼顾周小姐的职场,还能培养感情。”

沉默片刻。

江织瞧着粥店门口:“我跟我女朋友去送外卖了,你干什么?”

一时脑子空白的林晚晚:“额……”

江织推开车门,下车:“你去送。”

林晚晚:“……”

做人啊,不能太嘚瑟。

113:阿纺吃醋,江织哄

周徐纺刚把外卖头盔戴上,老板娘把粥放在了收银台上。

“两份,江原道和天京路。”

周徐纺拎在手上:“好。”

她一转身,就看见了门口风铃下的江织,风铃转悠着,叮叮当当。那个风铃是紫色的,用贝壳串成,吊得高度不低。

可江织太高了,一颗小贝壳刚好落在他的头顶。

周徐纺眉间的阴郁一下子全部散了:“你没回去呀。”

“嗯。”

江织抓了一把头发,把那风铃甩掉,走进店里。

他说:“来认错。”他走到她跟前,头发被风铃撩起了一撮,看上去毛毛的,给人特别软乎的感觉,他把脸上的口罩拿下来,“是我不好,无理取闹了。”

眼神很乖。

他是来认错的,怎么办呢?她不来哄他,那他来哄吧。

周徐纺本来就没生气,他一说软话,她就更没脾气了,踮脚,帮他把那翘起的一撮头发压下去。

老板娘在叫她。

周徐纺做贼似的,把手藏到后面:“嗯?”

老板娘说:“客人催单了。”

她哦了一声,然对江织说:“我先去送外卖,你在店里等我。”

江织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份给了阿晚,留了一份:“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点儿,路上很堵车,四个轮子的还不如两个轮子跑得快,周徐纺会骑电动车去送外卖。

江织是娇养长大了,很娇贵的。

周徐纺说:“你别去了,外面很冷的。”

他牵着她,没撒手:“周徐纺,带不带我?”

口吻是强势的。

但周徐纺觉得他在撒娇。

她怎么可能扛得住他撒娇,一秒都没犹豫,从了:“带。”江织一笑,她心情也好了,“老板娘,还有没有备用的头盔?”

老板娘说有:“我去给你拿。”

拿了头盔,老板娘拉着周徐纺在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是你男朋友吧?”

周徐纺点头。

老板娘对周徐纺印象很好,也知道她没什么社会经验,怕她吃亏,就多问了两句,把把关:“他做什么的?”

周徐纺有问有答:“他是导演。”

还不等老板娘细问呢,周徐纺就夸了:“是很出名的导演。”

“特别厉害的。”

“他拍过好多电影,还拿了很多奖。”

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姑娘,夸起男朋友来,话还挺多,平时也不与人对视,这会儿,她认真看着人,亮晶晶的眼睛里很多小情绪,期待、骄傲,还有小小的得意:“老板娘,你看过《赤城》吗?”

老板娘说看过。

她就更得意了:“那是我男朋友拍的。”

瞧给她自豪的。

老板娘非常惊讶啊:“原来是大导演,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呢。”老板娘探头瞅了两眼,“长得也俊,比电视上的男明星都俊。”

周徐纺可劲儿点头。

江织最俊了!

这长相可以当艺人了,偏偏做了导演:“不知道要惹多少女明星们前仆后——”

周徐纺脑袋瞬间耷拉。

老板娘赶紧打住:“哎呀,都这个点了,你快去送外卖吧。”

“哦。”

周徐纺抱着个头盔,去找江织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粥店,她走在前面,走得快,手也不给江织牵。

他敲了敲她的黄色头盔:“怎么了?”

她戴一个,抱一个,表情复杂。

“江织。”

“嗯?”

她又不说话了。

江织把她有点歪的头盔扶正:“怎么不开心了?”

周徐纺头很小,帽子罩住了脑门,巴掌大的脸,眼睛很大:“是不是有很多女明星喜欢你?”

她第一次掳走江织,就是个女明星指示的。

还有个叫余然的,晚上还穿那种布料很少的衣服去找江织讲戏。

想到这里,周徐纺的眉毛已经皱成了两坨:“你这么厉害,长得也好看,肯定有很多女明星喜欢你。”

肯定有很多女明星穿着布料很少的衣服去找他!

江织说没有:“我以前是gay。”

对哦。

他是基佬。

周徐纺用苦大仇深的表情纠正:“那肯定有很多男明星喜欢你。”

“……”

他都闻到了,酸味儿。

“吃醋了?”他笑着瞧着她,“是不是吃醋了?”

周徐纺很诚实地承认了:“是的。”

会吃醋就好。

说明他没那么不受宠。

江织抬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还醋不醋?”

她点头。

他就再亲一下,没有立刻离开,蹭蹭她唇角:“你哪需要吃醋,我就只亲你。”谁能跟她比,虽是梦里,可到底是压在他上面的人。

周徐纺啊,是他的女王,可以在他头上撒野的人。

亲了两下,她完全被哄好了,瞄着眼看看四周,她把口罩给江织戴上,嘴唇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被偷拍了怎么办?”

看她这做贼心虚的模样,江织好笑:“我是导演,出镜率不高,没有那么受关注。”

他低调惯了,进圈的时候就撂了话,少盯着他的隐私,再说了,江家在帝都的地位就摆在那里,没有他点头,敢乱说话的,不多。

不过——

周徐纺瞅瞅他的脸,还是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很显眼的,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所以——

“你以后出门可不可以戴口罩?”她真诚地说,“我也戴,我们一起戴。”

搁以前,谁敢当他的面夸他长相。

他不喜欢被夸好看,实力摆在那里,偏偏要夸脸,他每每听了,都不大爽快,这是,这让他不爽快的话,从周徐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顺耳。

江织心情大好:“都听你的。”然后弯下腰,要她给他戴头盔。

一人一顶黄色头盔,周徐纺骑车,载着江织去送外卖。阿晚去了江原道,他们天京路,骑电动车,十五分钟就能到。

目的地很偏僻,是个老旧的小区,对面就是工地,因为环境不好,这一带的住户都迁走了,小区里住的大多是工地上的人。

也没电梯,这会儿午休时间,走廊和楼梯上都是人,大多是男性,还有几个大冬天还光着膀子的,三五成群地在闲聊。

老远都能闻着味儿。

江织把周徐纺的口罩往上拉了一点,又把头盔往下压了压:“你在外面等我,我去送。”

“好。”

“有事叫我。”

“嗯。”

江织拿了块帕子,捂着口鼻进去了。

周徐纺站在一楼的大厅里等,稍稍凝神静气,听楼上的动静,这么一细听,四面八方的声音都涌进耳朵里。

“三楼新搬来了个女的,是做那个的。”

“你怎么知道?试过了?”

“走路那么骚,一看就知道了。”

“你个老流氓,也不怕你家婆娘知道。”

“婆娘在老家,才不管呢。”

“……”

后面的对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小区里的租客男性居多,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寥寥无几。

“是我,韩先生。”

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像是在抽烟,沙沙哑哑的,有点慵懒。

“尸体被找到了?”

“这您放心,我都处理干净了。”

“那钱什么时候打给我?”

这时,门外有人喊。

“外卖。”

是江织。

周徐纺继续听着。

“我等不了太久,最好尽快把钱结给我。”女人挂了电话,把烟也掐了,套了件外套去开门,“来了。”

打开门,是个漂亮的男人,即便戴着口罩,也看得出不凡。

“姓陈?”

“是。”女人伸出手去接外卖,露出来的手臂上有几道红痕。

江织把外卖给她了,转身走人。

“等等。”女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生得格外漂亮妩媚,开衫外套里的紧身毛衣掐得她身段窈窕,“小哥哥,给个联系方式呗?”

‘外卖小哥哥’回了个头:“我不用手机。”

女人笑了:“外卖上有骑手的电话。”

昏昏沉沉的走廊灯下,一张漂亮的脸笼在半明半暗里:“那是我女朋友的号码。”

一楼的周徐纺捂着嘴在笑。

不一会儿,江织出来了。

“那个女的搭讪我!”

他语气很不满,向周徐纺告状。

周徐纺问:“那你理了吗?”

他更不爽了,在她脸上重重嘬了一口:“理了,不理怕她给你差评。”

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他又开始要周徐纺哄。

周徐纺笑一笑,他就好了。

再说去江原道送外卖的阿晚,第一次送外卖,阿晚是有点小激动的,江原道一带是有名的富人区,阿晚载雇主来过几次,熟门熟路。

因为是高档别墅区,出入管制很严格,阿晚进不去,用门卫室的通讯设备联系到外卖卖家。

“405外卖。”

卖家说:“在门口等着。”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七个戴着墨镜、口罩的女人东张西望畏畏缩缩地出来了:“我的外卖呢?”

阿晚把袋子递过去:“明小姐,你的外卖。”

明家老四明赛英也在娱乐圈混,还有个外号,皇后专业户。

反正,是个大佬。

大佬长期觊觎帝都第一美人江织的美貌,当然认得阿晚,很吃惊:“林、林、林……”林什么来着,实在想不起来了,“大块头,是你啊。”

阿晚:“……”

大块头就不配拥有姓名吗?!就不配拥有人权和尊重吗?!

阿晚冷漠地把外卖放在门卫室的窗口:“祝您用餐愉快,如果方便,请给个好评,再见。”

“等等。”明赛英把他叫住,“我还有话问你。”

如果不是为了五星好评,阿晚是不会站住的,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明赛英要说什么。

“我听明小花说,江织被掰直了,还交了女朋友,是不是真的?”

追求江织的男人女人不少,但明赛英绝对是战斗力最持久的一个,当然,也别觉得她有多情深似海,她只是颜控。

阿晚保持沉默。

明赛英把后宫大佬的气场都端出来了:“那女的是谁?”

继续保持沉默。

她就急了:“不说我就给差评了。”

哼:“随便你。”

阿晚直接走人。

明赛英顾不上自己是个公众人物了,怒喊:“大块头,我还没问完呢!”

阿晚:“……”

忍无可忍了!

他拿出一米九两百斤的气场来:“我不叫大块头,我姓林,叫林晚晚。”

明赛英嗤了一声,笑得像个纨绔:“你一个大老爷们,名字比我一个娘儿们还娘儿们。”

“……”

你一娘儿们的名字有多爷儿们,你他妈心里没点逼数?!

阿晚气得快要去世了!

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懒得跟小娘儿们计较,到粥店的时候,雇主和周小姐已经到了。

雇主走开接电话去了。

阿晚走过去:“周小姐。”

周徐纺在喝粥:“嗯。”

阿晚表情沉重:“你可能要收到一个差评了。”他是帮周小姐送的,所以骑手是周小姐。

周徐纺明白他的意思了,“没关系。”

阿晚还是很过意不去:“我一定会帮你把评分刷回来的。”

江织在粥店外面的走廊上接电话,是乔南楚打来的。

“什么事?”

“刚刚法医送来了新的尸检报告,从致命伤的高度和力度来推测,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女人。”

江织没作声,目光穿过玻璃橱窗,他在看周徐纺。

“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是那个女侍应生。”乔南楚慢慢悠悠地接下了下文,“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是那个职业跑腿人,对吗?”

江织不否认也不承认。

乔南楚问:“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织答:“不可告人的关系。”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店里人少了很多。

“二姨。”

女人束了个马尾,穿女士西装,搀着一位年长的女士从二楼走下来:“帮我看一下我妈,我出去一趟。”

女人是老板娘的甥女。

老板娘正在收银,抽空应了她一声,随后她领着身边的女士去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那位女士明显精神状态不正常,坐着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她就自个儿爬下了椅子,老板娘顾着给客人结账,也没主意。

她走到周徐纺那一桌,很大声地说:“你怎么还在这呀。”她催促,“快去干活,不然大小姐二小姐看到了,又要抽你。”

“你跟我们说话吗?”周徐纺并不认得这位女士。

阿晚认得。

他喊了一声:“何女士。”

何女士回了收银台,拿了把剪刀,看着周徐纺笑,又冲她招手:“骆三,快过来,秀姨给你剪头发。”

秀姨……

周徐纺愣住了。

何女士已经把剪刀举过了头顶,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妈,你拿剪刀干什么?”

何女士的女儿阿晚也认得,骆家唐想。

114:纺织牌狗粮,甜甜的暗恋

何女士的女儿阿晚也认得,骆家唐想。

她抢下了剪刀。

何女士尖叫出声,她目光无神,慌张四顾,嘴里开始在自言自语。

“我要给骆三剪头发。”

“他们会打她的。”

“要剪头发。”

“玫瑰花又开了……要给骆三剪头发。”

她把目光落在了周徐纺的头发上,不停地喃喃自语,手也不停地捶打桌子。

唐想扶着她坐下,低声安抚:“妈,她不是骆三,骆三被二小姐叫去浇花了。”

“去浇花了吗?”

唐想点头。

何女士这才不闹了,也不捶桌子了,低着头嘀嘀咕咕:“她又要挨打了。”

“小哑巴又要挨打了。”

“电话呢,我要打电话给老爷子。”

唐想喊了声‘二姨’。

老板娘立马把座机拿起来,唤何女士过去。

唐想松了一口气,把剪刀收起来,走到周徐纺那一桌:“很抱歉,吓到你了吧。”

周徐纺摇头。

风吹门铃,响了两声,江织进来了,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织。”

“江织。”

前面一声是周徐纺叫的,后面一声,是唐想。

哦,都认得啊。

唐想稍稍打量了周徐纺几眼,礼貌地点点头,再看向江织:“不介绍一下吗?”

江织坐下,简明扼要,就三个字:“周徐纺。”

是周徐纺。

而不是女朋友周徐纺。

周徐纺明白了,此人,要防。

“你好,”唐想浅笑,道,“我是唐想。”

周徐纺抬头,没表情:“你好。”

她穿一身黑,脸色冷漠,目光警惕,浑身上下都写着一句话——别跟我说话,我跟你不熟。

“刚才唐突周小姐了,”唐想再一次道歉,“实在抱歉。”

周徐纺:“没关系。”

她是覆舟唇,只要一抿,距离感就很强,再加上她高级厌世脸,眉眼里写的还是那句话——别跟我说话,我跟你不熟。

真是个古怪人。

唐想看了一眼时间:“不好意思,我要先失陪了。”

周徐纺点头,表示——请便。

等唐想与她母亲离开之后,周徐纺才问江织:“她是谁?”

江织倒了杯热水,把勺子洗净了,才把自己那碗粥端过去,把虾肉挑出来放到周徐纺碗里:“半个骆家人。”

怪不得江织戒备。

周徐纺在片场也听到过小道消息,江织和骆家好像有仇。

她又问:“为什么是半个?”

“她和她的父亲一样,是被养在骆家、服务于骆家的外姓人。”

在古代,叫家奴。

在现代,叫管家,但唐想不同,她不止管内,她还管骆家的生意。

“唐想有能力、有手腕,骆家老爷子重视她,对外称她是骆常德的义女。”

周徐纺觉得不止半个了,算大半个骆家人。

“骆三又是谁?”她今天问题很多。

江织挑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谁跟你说了骆三?”目光凉嗖嗖的,扫了阿晚一眼。

阿晚:“!”

冤枉!

“刚才唐想的母亲喊我骆三。”

那位何女士,真是病了,性别都分不清了。

江织把勺子放下,抽了张湿巾擦手:“他是骆家的养子。”

周徐纺认真听着,少有这样好奇的时候。

江织舔了一下唇,沉默了很久。

“八年前骆家失火,骆三被烧死了。”眼睫毛垂着,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江织说,“唐想的父亲也是死于那场火灾,在那之后,她母亲就精神失常了。”

语调很低。

气压也很低。

周徐纺在江织眼里看到了一大片阴云,哦,她想起来了,在游轮上,骆青和说过,骆三是江织搁在心尖上的人。

现在她也是江织心尖上的人了,那骆三就是她的‘邻居’了。

她感觉她马上要吃醋了,不,她不能吃醋,‘邻居’都去世了,不能再斤斤计较,安抚好自己,她才继续问江织:“骆家失火是天灾吗?”

“是人祸。”

周徐纺陷入深思了。

江织把最后一块虾肉放到她碗里:“为什么好奇这个?”

周徐纺说:“我不喜欢骆家。”

骆青和是坏女人,骆颖和也是。

江织摸摸她表情的认真的小脸:“我也不喜欢。”

看吧,她和江织多么天作之合呀,周徐纺心想。

京柏城是帝都陆家的地界,七层高的建筑坐落在市中心,一到四楼是商场,五楼是茶楼和餐厅,六楼与七楼分别是俱乐部和电影院。

周清让与人约在了五楼的茶馆里,三点,对方准时到了。

“周先生。”

中年男人坐下,把文件夹推过去:“八年前的那场火灾,骆家应该暗中动过手脚,所有相关的人都被处理过了。”

这个男人是职业跑腿公司的人,周清让雇佣了他,要查骆家的底。

“骆三呢?”周清让拆开了文件夹。

中年男人道:“和骆家对外的说辞差不多,骆三是唐光霁夫妇从老家抱养的,具体是哪里抱来的孩子,除了骆家人,只有唐光霁的妻子何香秀知道。”中年男人长相很普通,鼻梁上架着眼镜,“八年前,唐光霁去世之后,何香秀就精神失常了。”

周清让翻阅了几页:“帮我查一下,我住院期间,我的住院费是谁在缴纳。”

对方应:“好。”

周清让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卡,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便推着轮椅出了茶楼。

因为是周末,往来的路人很多。

走廊拐弯的时候,他放在轮椅上的拐杖刮到了人,那人在打电话,很恼火,骂了句脏话:“妈的,走路不长眼啊!”

周清让把轮椅挪到最靠里,低声道歉。

大概他一身清贵,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也叫人看得出气质不凡,被撞的男人看他西装革履就不顺眼,摸了摸脖子上的纹身,语气很不屑:“腿不好就不要出来妨碍别人。”

装什么贵气!

男人觉得晦气,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才了事,继续讲电话:“没事儿,倒霉碰到个死瘸子,你继续说。”

前两天降温,戴假肢太痛了。

周清让今天没有戴,毯子下面的左腿空荡荡的,他扯了扯毯子,盖好,推着轮椅朝电梯移动。

电梯的按键有些高了,他伸手没有够到。

一只手,嫩生生的手,按了键。

然后是女孩子清脆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周清让抬头:“不用。”他道,“谢谢。”

女孩没有说什么,站着他旁边。

等电梯门开了,她先走进去,到最角落的位置站着,然后周清让推着轮椅进去了,他背朝她。

她低头就能看见他挺直的后背。

周清让。

周清让。

周清——

默念第三遍的时候,轮椅上的人回了头:“你好。”

陆声一愣,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好。”

他语气温和,问得礼貌:“你的伞还在我那里,方便告诉我你的住址吗?”

住址?!

“啊?”

陆声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她父亲在商场摸爬滚打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她陆二小姐的名头,在帝都都是响当当的。

还没人见过,她这样紧张得直吞口水的样子。

“上月,在听雨楼的外面,”周清让耐心解释,“你借我的伞还没有归还。”

播音主持的嗓子,得天独厚。

一些很寻常的句子,由他缓缓念出来,都很动听。

陆声还记得第一次听见周清让的声音,当时啊,她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人包了,天天在他床头给她讲故事,后来,她见到他的人了,想法就变了,她要把这人哄来,藏在床上。

她失态了,眼睛都撑圆了,兴奋的表情没藏住:“你还记得我?”

周清让说:“记得。”

她眼睛透亮透亮的,迅速眨了两下,说:“我的地址不方便说。”今儿个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妆容也很干练,就是……她嘴角压不住,笑得小女生了,“能给我你的号码吗?我可以自己去电台拿。”

她知道他在电台工作。

周清让眉眼清隽,目光看人时很淡:“你认得我?”

陆声点头:“嗯,我是你的粉丝。”

他笑道:“好。”从轮椅扶手旁的置物盒里拿出了纸币,他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麻烦了。”

陆声:“不麻烦!”

刚好,电梯到了一楼。

周清让颔首后,先行出了电梯,陆声随后,没好意思直接跟上去,便装模作样地往咨询台去。

“二小——”

陆声嘘了一声,前台的小姐姐赶紧闭嘴,只见他们京柏城的小老总悄咪咪地跟上去,贴着玻璃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折回来。

秘书杨修这才过来。

陆声顺了顺耳边的头发,问:“人在哪?”

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商界小魔头的称号,不是白来的,杨修仔细着回话:“在二楼。”

在电梯里,陆声冷不丁地说了句:“商场电梯的按钮太高了。”

“我这就安排人来改装。”

“尽快。”

商城每一层都设了休息室,只有年消费过百万的vip客户才能出入,这会儿,二楼的休息室已经清场了,门外有人在守着。

人没到,脚步声先到。

门口两个男人立马站直、低头:“二小姐。”

她嗯了一声,进了休息室,把外套脱了扔给女秘书:“人呢?”

女秘书使了个眼色,保安便进屋,把人拎出来,摁在了沙发上。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被摁着的男人,脖子上有纹身,他手脚哆嗦,还在挣扎。

一屋子保安、秘书都不做声。

陆声道:“教你做人的人。”她拿了瓶红酒,走过去,因为实在年轻,语速不急不慢,像说着玩,“出门在外要懂礼貌,你爸妈没教过你?”

纹身男蹬腿挣扎,杨修直接一脚过去,把他踹老实了。

“瘸子?”

年轻女孩笑了。

她手里把弄着的红酒瓶调了个头,瓶口敲在男人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她笑着问:“谁给你的优越感,敢骂他死瘸子。”

最后一个字,尾音一提,锋芒毕露。

“我、我——”

没等说完,红酒瓶就砸下了。

“咣!”

酒里有气体,爆开时巨响。

红酒和玻璃渣子溅了男人一脸,他已经吓傻了,愣愣地看着桌子边角被红酒瓶砸出来的凹陷。

当然,没砸着人。

她是正经生意人,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扔了手里碎得只剩小半个的酒瓶子,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往沙发上一坐:“人还没走远,滚下去道歉,要是他不原谅你,我就弄死你。”

“我我我……”

说不出话来了,男人哆嗦着腿,拼命往外爬。

陆声把擦完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努了努嘴:哼,真不经吓。

“二小姐。”杨修拿了手机上前,“星澜少爷的电话。”

她接过去。

“哥。”

电话那边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没睡醒:“周清让是谁?”

陆声坐直,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是谁又去你那嚼舌根了?”

谁敢啊。

“刚才在饭桌上碰到了电视台的人,跟我说,周清让马上就会调回电视台。”他不紧不慢着,“说说,周清让是谁?”

既然知道了,她也懒得扭捏:“是我喜欢的人。”

说起周清让,她眉飞色舞的,表情生动极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些时间。

“长你了十四岁,截了一条腿,另一条腿也快瘸了。”陆星澜直呼其名地喊,“陆声。”

他语气一严肃,陆声就怵。

“我们家没有门第之见,但作为你的丈夫,至少得身体健康。”

她撇撇嘴:“你还在这挑三拣四,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谁呢。”她语气挫败得不得了,可不满意了,因为还没得人家青睐。

“你的意思是,你还单相思?你——”

话突然就断了。

陆声喊:“哥。”

“哥?”

没人应她。

一会儿后,电话那边换了人接,是陆星澜的随行秘书:“二小姐,星澜少爷又睡着了。”

陆声:“……”

她哥这嗜睡症,越来越严重了。

挂了电话,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视楼下,她有轻度近视,平时不爱戴眼镜,瞧楼下瞧得不太清楚,就眯着眼来看。

周清让果然没有走远,今天周末,人太多,他轮椅移动起来很慢。

“先生!”

“先生,等等!”

周清让回头:“有事?”

是骂他瘸子的那人。

男人满头大汗,脸上、脖子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红酒,还有几道玻璃渣子溅出来的伤口,很狼狈,也很慌张。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来道歉的,刚才对不起了。”

周清让端坐在轮椅上,没有作声。

男人看了商城二楼一眼,立马又慌慌张张地收回目光,然后跪下来,双手合十,挤出两行清泪:“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嘴贱,我没素质。”

“对不起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歧视残疾人,再也不会目中无人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差磕头了。

周清让沉默地看跪在地上的男人。

“先生,那您……”男人目光恳切,表情惶恐,“您原谅我了吗?”豆大的汗珠不要钱滚下来,他颤颤巍巍,“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我就——”

男人一咬牙:“我就长跪不起!”

一个大男人跪在马路上,很快就惹来了路人的注目。

周清让把轮椅推到路边,尽量不挡着通道,对男人说:“你起来吧。”

他还跪着:“那您是原谅我了?”

周清让颔首。

男人感恩戴德,眼泪都要冲出来了:“您真是好人啊。”

周清让:“……”有些好笑。

下午。

周徐纺送了七个外卖单子,江织不肯歇着,非要在电动车上吹了一下午冷风,周徐纺给他贴了八个暖宝宝在身上。

傍晚,江织送她回家,她迈巴赫停在御泉湾的外头,没有开进小区。

周徐纺天晚了很冷,让他快点回家。

“周徐纺。”

他有小脾气的时候,就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

周徐纺歪头看他:“嗯?”

算了,不说她了,他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嘬红了才罢休:“早点睡,明天早上八点我过来接你。”

“好。”

她答应完,刚要推开车门,江织就抓住了她的手,语气不满,有点幽怨了:“周徐纺,你太不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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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一起困觉觉

“周徐纺,你太不黏我了。”

周徐纺与人相处的经历基本为零。

黏,这个字对她来说有一点超纲。嗯,她不是很理解,要天天贴江织身上吗?像那八个暖宝宝一样?

“我要回去了,你都没有一点不舍得。”

语气像是恼她,但怨气很多,还哼了她一声,像只养娇了的猫,你不宠着它,它就好大的脾气,还会用肉嘟嘟的爪子挠你。

果然。

他在她下巴上又嘬了一口,用了力,给她弄红了。

周徐纺很淡定地擦掉他的口水:“有的。”有不舍得,不过,她说,“但我们明天就可以见了。”

他嫌弃她的口水!

江织被她哄下去的小情绪又起来了:“你也不主动亲我。”

周徐纺的正经脸被他搞垮了,变成了羞涩脸:“有、有人。”

这里提一嘴,周徐纺看电视的时候,一到吻戏,她就抬头望天,然后喝罐牛奶压压惊。

跟江织交往后,才好一点点了,她敢眯着眼睛看了。

江织就厉害了,各种姿势的吻戏都导过。

“林晚晚,”江织命令,“下去。”

阿晚:“……哦。”

雇主大人又要带着周小姐做坏事了。

江织关上车窗,把小姑娘抱到腿上来,抬起她的下巴,然后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周徐纺,没有人了,你亲吧。”

周徐纺东张西望四处瞄。

江织双手撑在方向盘上,把她圈外怀里,笑着瞧她慌张的模样:“你亲你男朋友,干嘛搞得跟做贼一样。”

阿晚就蹲在五米外的路边。

周徐纺赶紧捂着他的嘴:“你别那么大声,被人发现了影响不——”

江织不听了,把她手拿开,低头就含住了喋喋不休的嘴。

然后……她老实了,叫她闭眼就闭眼,叫她张嘴就张嘴,叫她动动舌尖,她就怯生生地勾着他咬。

江织‘嘶’了一声,吻结束了。

“纺宝。”

她眼睛水汪汪的:“嗯?”

他眼底拂开一盏春色,清波潋滟,三分娇,七分媚,缠得人丢魂落魄,他笑得欢快:“看,你把我嘴巴咬破了。”

他凑过去,噘着嘴给她看。

真的破了,有一点点血丝。

周徐纺很自责,还坐在他腿上,动都不敢动,态度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很好拐。

像只没出过洞的兔子。

江织开始哄骗了,勾人的眼,缠着她:“你舔一下,我就原谅你。”

周徐纺:“好。”

周兔子乖乖地舔。

竖起耳朵在偷听的阿晚:“……”江织,你这个禽兽!骚出天际的禽兽!

十分钟……

足足十分钟,江织才放周徐纺下车,阿晚已经对这个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世界绝望了,连白眼都懒得翻给春风得意的江某人。

周徐纺像做了贼一样,溜回了小区。

迈巴赫停了十刻钟后,启动开走了,三十秒后,一辆黑色的沃尔沃从小区开出来,跟了上去。

沃尔沃是周徐纺的车,有点小贵,江织还不知道是她的。她偷偷摸摸地把江织送回了家,一来一回快两个小时,等到再回小区,已经十点多了。

她把车停好,去小区便利店里买了两排ad钙奶,蹲在一边喝。

温白杨也蹲过来,用手机打了字,给周徐纺看。

“你待会儿过来兼职吗?”

周徐纺说:“来。”

温白杨搬了两个小凳子来,她坐一个,给周徐纺一个:“你好像心情不好。”

周徐纺摇头:“最近睡不好,老是做梦。”老是梦见骆家那个阁楼。

温白杨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很小的帆布袋子,袋子封了口,里面装了个随身听,一看便是旧物,很多年前的款。

她把一只耳机给周徐纺:“我以前也总是做梦,这是我的恩人给我的,睡不着觉的时候很有效。”

耳边,在放着一首轻柔的钢琴曲,是周徐纺没有听过的曲子。这随身听有些年岁了,但被保管得很好,它的原主人一定是温白杨很珍惜的人。

“恩人吗?”

“嗯,把我从大山里带出来的恩人。”她用了手语,说,“我有两个恩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周徐纺已经能看懂简单的手语了。

“你也是。”她跟着用手语,说,“你也是很好的人。”

温白杨笑了,圆圆的眼睛像天上坠的那颗星星。

周徐纺坐着把两排ad钙奶都喝完了,用椅子上起来:“我回家了,待会儿再过来。”

温白杨点点头。

她借着路灯,踩着一地雪松树的影子,慢慢悠悠地回了小区,地上的人影晃啊晃,她发梢也荡啊荡。

夜色真好。

小区的门卫老方最近把他的狗也带来了,很乖顺的一只金毛,叫贵妃,贵妃已经认得周徐纺,老远就对她摇尾巴。

老方从门卫室里出来,笑得满脸褶子:“徐纺回来了。”

贵妃和老方对周徐纺都很友好,友好到她快忘了上一个门卫被她红色的眼睛吓得屁滚尿流。

周徐纺虽然不怎么和人往来,但别人以礼待她,她也会尽量像个普通人一样,友好地回应,她上前问候:“方伯伯晚上好。”

老方看她的眼神更慈爱了:“哎呀,真是乖啊。”

贵妃继续摇尾巴。

远处路灯昏黄,温白杨站在便利店的门前,嘴角又浅浅的笑,她的恩人,是很好的人。

那年,温白杨才十四岁,在大麦山,和外婆一起住在木头搭的小房子里,然后,一场火,烧了她和外婆那个不足二十平的小屋子。

“杨杨!”

“杨杨!”

“我家杨杨还在里面,快救火,快救火啊!”

老婆婆满头白发,背脊佝偻,被人拉着,她在大声呼救,哭着说她的外孙女还在里面,哭着求人去救她。

温家村的村长是个八十岁的老头,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人,也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他发话了。

他说:“把柴都添上。”

老婆婆恍然大悟:“是你们……是你们放的火?”

这时候,七嘴八舌,好多人在说话,这些人有的手里拿锅铲,有的手里拿擀面杖,还有的手里拿了锄头。

“莲婶,我们早就让你把她赶出村子,是你不肯。”

“乱伦生下的灾星,死了干净。”

“她爸死了,她妈也跑了,就她命硬,克死这么多人。”

“大麦山都多久没下雨了,都是她这个灾星害的。”

“快加柴,烧死她!”

“……”

活生生的女孩子,才十四岁,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只是听不到而已,只是摊上了自私自利的父母,就罪无可恕了。

老婆婆在哭,村民们在喊,小孩儿在欢呼,说:下雨了下雨了,灾星要死了……

那天风很大,大麦山很久没下过雨了,干柴遇烈火,烧得汹涌。

不知谁喊了一声:“谁进去了?”

“好像是铁杉家的那个客人。”

“她出来了!”

被封死的门大开着,少女抱着从火里救出来的女孩,女孩脸上乌黑,已经失去了意识。

眨眼,少女就从门口到了村民们面前。

她抬头:“为什么烧她?”

“妖、妖怪……”

后来,村里传开了,说铁杉家的客人是个妖怪,说她的眼睛是血一样的颜色,说她在空中飘,说她没有腿,说她会吃小孩儿,说她杀人放火。

唯独没有人说,那个少女曾救了铁杉家两条性命。

少女走了。

女孩的悲剧没有结束,就时隔了两个月,她被村长下令执行村规,温家村是个落后的村子,与世隔离了很多年,一些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还在沿用,比如——犯大错者,沉塘处死。

就是用那种被木头钉死的笼子,把人锁在里面,然后放上石头,吊着绳子一点一点沉池塘里去。

女孩是聋哑人,不会哭喊,也不会呼救,她的外婆已经哭晕过去了,不会有人替她求情。

然后,那个人来了,从落日余晖里走出来。

他是个翩翩公子。

“这是在干什么?”

大麦山很少又外来人,村民都警惕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外人,质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很年轻,顶多二十出头,嘴里叼着一根草,身上穿着作战服,脸上涂了迷彩,依旧盖不住他一身桀骜。

“先回答我,你们是在杀人吗?”

老村长沉声道:“这是我们村子的事,你还想活着出大麦山的话,就少管闲事。”

“恐吓是吧。”他取下帽子,把头发往后捋了,又戴上帽子,他笑了笑,不紧不慢地道,“再罪加一等。”

有胆大的村民已经抡起了锄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慢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警察。”然后慢条斯理地掏出了把枪,“把手全部给我举起来。”

无知落后的村民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都吓破了胆,让出一条路来,让那警察把拴着的笼子从塘里拽出来,笼子里的人被蒙着黑布。

扯开布,竟是个小女孩。

他问:“叫什么名字?”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头。

她不会说话。

他没有再问了,拨了个电话,请求支援:“程队,观口往里八百米——”

一只手从笼子里伸出来,拽住了他的裤腿。

“温白杨。”

她用手指歪歪扭扭在地上写了她的名字。

他说:“名字不错。”说完,继续讲电话,“观口往里八百米,温家村,马上带人过来。”

片刻后,他挂了电话,背着夕阳看笼子里的女孩,说了个名字。

“乔南楚。”

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了,把温白杨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她的手机和电脑都用程序关联了,是周徐纺找她。

“霜降。”

她去开了电脑,敲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电脑里装了特殊的软件,可以把周徐纺的声音转换成文字,她说:“帮我查一个人。”

“谁?”

“骆三。”

骆三……

以前查骆青和的时候,她简单查过骆家,对骆三有一点点印象:“骆家人?”

周徐纺说:“是骆家的养子。”

她记起来了:“骆家那个养子不是去世了吗?为什么要查他?”

“他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她发了个问号。

“我对骆家的阁楼有印象。”周徐纺沉默了会儿,“我梦见过骆三,可能不是做梦,或许是我目睹过什么。”

她的记忆里有骆家的阁楼和骆三,只有两种可能,她是当事人,或者,她是旁观者。

“好,我去查查看。”

这天晚上,周徐纺又做梦了,还是骆家那个阁楼,阁楼上有一扇窗,窗外是一颗很大的香樟树,有人在外面喊。

“骆三。”

“骆三。”

是少年人的声音。

然后阁楼里、那个小光头跑出去了,大概是刚剪了头没多久,十分光溜。

少年背身站在,在树下:“到我这来。”

小光头跑过去,摊开手,手里有块肉,他笑得傻兮兮的。

少年似乎有些恼他,戳了戳他的头:“是不是又去偷红烧肉了?”

“你这小傻子,谁说我爱吃肉了。”

“还有你这头怎么回事?丑死了。”

小傻子还笑。

一道闪电突然劈下来,周徐纺睁开眼,坐起来,缓了几分钟,再躺下去,一梦惊醒,再闭上眼就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便干脆爬起来了,换了衣服出门。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江家老宅里拴的狗突然叫唤:“汪!”

是只藏獒,养来看家的。

“汪汪!”

“汪汪!”

管家江川还没睡,有游廊上喊了声:“福来。”

藏獒叫福来,老夫人赐的名。

福来仰着脖子还在嚎:“汪汪!”

“大半夜的,叫什么呢?”江川走到院子里,训斥,“莫要再叫,要是吵着老夫人了,就把你炖了!”

福来又汪了汪,就回狗窝了。

轰隆一声,突然打雷。

江织睁开眼,就看见窗户上面倒挂着一个头——黑不溜秋的头。

他缓了好一阵子,才呼了一口气,没开灯,用手机的光照过去:“周徐纺。”

那个头歪了一下。

江织掀被子下床,趿着周徐纺送的那双粉色兔头拖鞋,走到窗前:“你是要吓死你男朋友吗?”

啊,他认出她来了。

好高兴哦。

那个头歪来歪去,很嗨。

这画面惊悚得江织觉得好笑,他打开窗。

那个头问:“我像不像女鬼?”

江织说实话:“像。”

“那你怎么也认出我了?”倒挂着的那个头往后扭了扭,露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她跟江织说,“你看,我把头盖骨和后脑勺都包起来了。”

更像一只女鬼了。

江织用手机的手电筒照过去,真的,都找不到她的脸,但她挂在那里,他就是知道,这不是别人的头,只周徐纺的。

没什么技巧,他就是知道。

“化成灰你也是周徐纺。”

周徐纺脚勾着防盗窗,翻了个身,终于露出身子了,不再是一个头,而是一坨黑,浑身上下都包着,就露眼珠子,她踩在防盗窗上,蹲下去看江织,问他:“那你不怕吗?”

江织身子往外探了些,凑近那坨黑,笑着反问她:“周女鬼,你会把我的阳气吸干吗?”

周女鬼摇头。

“那我还怕什么?”看她踩在外面的防盗窗上,江织胆战心惊的,就怕她掉下去,“这里有防盗窗,你进不来,我去开门,你先——”

防盗窗已经被她掰开了,用一只手。

江织:“……”

周徐纺立马懊恼了,觉得她太猛了,赶紧细声细气地装柔弱小姑娘:“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织用手机光照她的脸,盯着一直瞧:“你真是个小女鬼啊?”

她想了想:“我是呀。”

江织笑,让开位置:“进来吧,小女鬼,给你吸阳气。”

周·小女鬼·徐纺一溜,就进去了。

江织关上窗:“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跑我这——”

话还没说完。

周徐纺往前一扑,两人倒在了床上,他被她死死抱住了。

江织被她软软的身子撞得七荤八素了,手倒条件反射了,抱在她腰上,他人被压在了下面,身上的小姑娘没什么重量,一身牛奶味。

他摸摸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后脑勺:“怎么了,这是?”

周徐纺用同样包得严严实实的头盖骨蹭他胸口,声音闷闷的、软绵绵,她说:“想你了。”

这姑娘,学会撒娇了。

江织扶着她坐起来,把她帽子口罩围巾全摘了,再下床去,给她拖鞋:“那别走了,在我这睡。”

周徐纺歪头乖巧:“好。”

乖得不寻常啊。

这姑娘脸皮薄,像个老干部,今儿个是怎么了,黏人了很多。

江织把床头灯开了,借着光看了她一会儿:“那先把衣服脱了。”

“哦。”

窸窸窣窣了一阵,她脱完外套毛衣和裤子,穿着一身秋衣裤就钻进被窝了,那秋衣裤……嗯,老年款。

她滚到床的最里面,盖好被子,露一个头出来:“江织,快来,你睡这儿。”

江织:“……”

他的小女鬼今晚很主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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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纺织夫妇卧谈的夜晚~

江织掀了被子躺下去,没关灯,支着下巴侧躺着:“徐纺。”

“嗯。”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今晚乖巧得让人心疼。

她说:“没有。”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喜不怒。

不想说呢。

江织挪过去一点,快要挨着她了:“困吗?”

周徐纺:“嗯。”

他把脸凑过去,隔得很近,灯光在他头顶,将他轮廓的影子刚好投在她脸上。

“周徐纺,要不要抱着睡?”他说,“我想抱。”

周徐纺也想。

所以,她立马滚到他怀里去了,两只手也乖,就抱在他腰上,他亲亲她的脸,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安静了一会儿,他以为她睡了,刚要关灯,她突然抬起头来:“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假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一天出生的。”

她又埋头在他胸口蹭。

“应该是被丢掉的。”

江织没有说话,听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这是头一次,她跟他讲她的身世。

“他们说我的染色体跟普通人都不一样,排列很奇怪,基因突变的诱发因子也很多。”

他们是谁?

她自言自语似的,又嘀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才被遗弃了。”

就是说,她的异常是染色体和基因所致。

这是江织完全陌生的领域。

她有点困了,声音越来越小:“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人。”眼皮一眨一眨,合上了,“遇到过帮助我的好人,也遇到过害怕我的坏人。”

江织是个阴谋论爱好者,在他看来,这世上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称作好人,当然,坏人也不是大多数,最多的那些称不上好但也不坏的人。而往往就是这部分人,在舒适圈和安全范围遭到破坏之后,就会竖起满身刺了,就会变成那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

也正常,普通人都会有很强的自保意识和利己主义,所以他能想象得到,异于常人的周徐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成长会受多少罪。

她啊,是个没人疼、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的姑娘。

“江织。”

“嗯。”

她迷迷糊糊了:“我要睡了。”

他抱着她换了个姿势:“睡吧。”

她咕哝了一声,睡了。

不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了,江织关了灯:“纺宝。”

她没有答应,睡着了。

江织亲了亲她的额头:“以后不会一个人,你有我了。”

屋外电闪雷鸣的,可就是不下雨,月亮星辰都躲进了云里,夜色昏沉。楼下,福来又在叫唤了。

江川披了衣裳起身,模模糊糊看见个人影,拖着行李箱,他走近了才看清是谁。

“五小姐。”

江维尔回首。

江川走上前:“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她剪头发了,很短,不过耳的长度。

她说:“去机场。”

江川不放心,便说:“我去唤老夫人来。”

他刚转头,江维尔叫住了他,神色没什么异常,沉心静气的:“别扰了母亲睡觉,只是出去散散心,又不是不回来。”

“五小——”

她摆摆手:“走了。”

“汪!”

“汪汪!”

福来又叫唤了,没完没了。

江维尔走了,凌晨三点的飞机,谁也没告诉,故意挑得这个点。

这个点,机场人不多,大概因为是深夜,往来的路人不自觉放轻了声响,倒显得冷清静谧。

广告牌挡住了灯光,后面大片阴影里站着一个人,驻足很久很久了。

“肖哥,”

助理在身后,说:“很晚了,回去吧。”

人还没有动,他在看登机口的方向。

飞机早就走了,那里哪还有人,助理不禁嘀咕了:“您既然舍不得,怎么不留她呢?”

他像没听见似的,在自言自语。

“维尔穿了黑色的衣服,剪了短发了。”

声音很低,助理没怎么听清,凑近一些:“您说什么?”

他说:“很好看。”

前言不搭后语的,助理没听明白:“什么很好看?”

肖麟书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看见了薛冰雪,他站在柱子旁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四目相对,皆是淡薄,皆是无言。

肖麟书走了过去,他脸上戴了口罩与墨镜,看不清他神色,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旁边的候车椅上。

袋子里全是药。

“她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出门也总是不记得带——”

话到了一半,戛然而止。

可笑了,他在做什么呢?

他又把袋子拿起来,攥紧在手里,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墨镜下的眼睛,终是潮湿了。

来机场之前,肖麟书去过警局了。

判决还没下来,他废了一番功夫才见到林双,她比他想的要平静,他也差不多,尘埃落定之后,是心如止水。

“我问过律师,不会判很久。”肖麟书先开了口。

林双隔着玻璃看他,没有出声。

他一个人再说,口吻像交代后事一样:“你父母那边,我会帮你照看。”还说,“华娱现在是薛宝怡在管,你带的那几个新人都会转签宝光,薛宝怡公私分明,不会苛待她们。”

他语速很慢,声音轻。

“你的合约——”

林双打断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说他啊,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默了一会儿:“记者招待会在明天下午。”

林双平静的眼波起了涟漪:“一定要隐退吗?”

他点头:“我不能让维尔听到任何有关于我的消息。”

说到江维尔,他目光才稍稍有一点神。

“那你呢?”林双问他,像质问,语气重了、急了,“你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结束后,我会带我妹妹的骨灰回樟镇。”

樟镇是肖麟书的老家。

那是个有花有桥、有山有水的小镇,他的父母就葬在那里。

林双又想起来了,她在樟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眼眶不争气,又红了:“你还回来吗?”

肖麟书说:“不回来了。”

她低头,自嘲自讽,笑了。

后面便无话可说,他坐了一会儿,起身:“林双。”

“嗯。”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把他从樟镇带到帝都的是她,把他引荐给靳松的是她,利用江维尔的是她,撞江织的也是她。

他做什么了?

他就落了一身伤而已。

“对不起什么?”她哽咽着,笑笑哭哭,像个疯子,“肖麟书,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即便是江维尔,你也不欠她。”

他就这么点东西,前途、自尊、还有余生……已经都给出去了。

还能给什么?

老天不公,把他埋在泥里,给他的不多,他就这么点东西……

他又说了谢谢,说:“我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林双喊住他:“你怎么办啊?”

他回头,问什么怎么办?

“没有江维尔,你怎么办?”

他笑,在笑:“就这样吧。”

就这样,半生飘零,孤独终老。

他这辈子啊,就这样了。

“麟书。”

他停下脚,没有回头。

林双泪湿了眼睛,看着他笔直消瘦的后背:“我后悔帮你赶走她了……”

打了一晚上的雷,却没有下雨。

翌日,天晴了,太阳从窗外漏进来,铺了一地金黄色的光。

江织睁开眼就看见了周徐纺的脸,她靠墙坐着,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身上还穿着她的老年款秋衣。不像他拍的电影,男主角醒来,女主角一脸温柔在地凝视。

周徐纺脸上没什么表情,非要找的话,是严肃。

“周徐纺。”

他刚睡醒,气泡音很重,沙哑,有点慵懒。

周徐纺答应:“嗯。”

江织从被窝里爬起来,头发比周徐纺还乱,呆毛肆无忌惮地乱翘着,脸上也不知道是手还是什么压出了印子,睡衣扣子松了几颗,松垮垮地滑在肩上,左边的锁骨露出来,又白又嫩,他抓了一把头发,睡眼惺忪:“你什么时候醒的?”

周徐纺说:“六点多。”

他可能没睡够,桃花眼像蓄了水似的:“怎么醒那么早?”

周徐纺看了一眼他的锁骨,就一眼,然后赶紧把眼睛挪开,伸手过去,小心给他把睡衣拉上去:“被你踢醒的。”

睡美人这下可算彻底清醒了。

“我踢你了吗?”

周徐纺点头,不看他,把他随意搭在腿上的被子拉上去,腰以下……全部捂住:“嗯,你昨晚踢了我十一次。”

江织:“……”

“江织,”把他都捂严实了,她才敢看他,“你睡相好差。”

不是抱怨,她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踹被子踹人还不算,他喜欢拱枕头,拱来拱去……周徐纺昨天晚上下床捡了八次枕头。

后来她怕他再拱枕头,就按住了,然后他不拱枕头了,他拿头拱她……

周徐纺现在觉得后背有点酸。

江织有理由,他理直气壮:“我没跟别人睡过,只是不习惯,等习惯了就不会踹人。”

周徐纺不信。

他不踹人,他也会拱人。

她揉了一把腰:“我以后不跟你睡了。”

她就是随口一说,江织就发散思维了:“那我们结婚后要分床睡吗?”

“啊?”

她没想这么远。

“不行。”被子是黑的,他睡衣也是黑的,衬得他肤白赛雪,更像个娇贵的小少爷了,有脾气呢,“你把我弄老实就行,总有办法,分床,”他翘着一头呆毛,顶着个红印子,“想都别想。”

她没想啊……

怎么就聊到结婚后去了。

这时,屋外有脚步声。

江织声音压低:“有人来了。”

周徐纺立马钻进被子里,像具尸体一样,趴好。

下人敲了几声门:“小少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屋里没声音。

“您起了吗?”

“没起。”房间里头传来恹恹无力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咳嗽,“我要再睡会儿,别来吵我。”

“知道了。”

下人这便退下了。

等脚步声远了,周徐纺从被子里出来,扒拉了两下头发,指着床头一幅画,问江织:“你画的是什么?”挂在床头的话……她猜测,“是辟邪的画吗?”

江织:“是你。”

周徐纺挠挠头,重新看画,用力看、使劲看、认真看:“仔细看看,还是像的。”她再用力看、使劲看、认真看,“颜色用得真好。”都是一坨黑。

江织已经不想跟她交流画了,脚在被子里,泄愤似的蹬她小腿。

有点痒,周徐纺躲了躲:“我要回家了。”

“别回去了,待会儿直接带你出去。”

周徐纺不要:“我要回去刷牙换衣服。”她直接从江织大喇喇伸着的腿上爬过去,又怕压到他,姿势像只缺胳膊少腿的蚂蚱,“今天要跟你的朋友吃饭,我要回去穿好看一点。”

江织被她后面一句话哄到了,手一伸,搂住她的腰,整个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下去,也不穿鞋,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把她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一件帮她穿好。

“我九点去你家接你。”

“好。”

周徐纺用围巾把后脑勺和头盖骨都包起来,包完就走。

江织拽着她的袖子:“你也不亲我一下再走?”

她正经的表情:“不亲,没刷牙。”

“……”

他交的不是女朋友,是钢铁。

这块钢铁在翻窗的时候,身段可柔软了,轻轻松松上了防盗窗,就用一只手扒着,另一只手冲他挥手再见。

江织看得都战战兢兢:“别摔着了,你小心——”

她一蹿就上了屋顶。

江织把头伸出窗外,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这种感觉……

怎么形容,就好像她是寻花问柳的恩客,他是红鸾帐里的美人,她嫖完就走,嫖资都不给。

江织抓了一把头发,笑了。

下人又来来敲门:“小少爷,老夫人让我把早饭送过来,您要不吃了再睡?”

江织开了房门:“搁着。”

端着托盘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叫小天,是江川的远房亲戚,来江家做事没多久,不是很懂规矩,他一惊一乍的。

“呀!这窗户怎么了?不是进贼了吧?”

天呐,防盗窗都被掰扭曲!

好丧心病狂的小贼!

江织拿了件外套穿上,漂亮的眼睛沉着,里头睡衣扣子没扣好,欲遮还休,三分禁七分欲:“哪个小贼敢来江家偷东西。”他道,“是被雷劈的。”

“……”

昨晚是打雷了,不过——

“雷会把防盗窗劈成这样子吗?”

江织吹了一下额前挡眼睛的碎发:“那要不要我去问问雷公?”

“……”

“不用惊动老太太,尽快找人弄好。”

“知道了。”

117:带纺宝见家长

九点,江织去接周徐纺,车停在小区外面,他在楼梯口等她,她说要穿好看点,然后——

江织愣住了。

周徐纺走到他跟前,很忐忑:“不好看吗?”

他先是笑,然后蹲下,把她没来得及系好的鞋带不熟练地绑了一个丑丑的结,说:“好看。”

被夸了好看的周徐纺很高兴,在原地转了半圈:“我也觉得好看。”

她觉得粉色是最好看的颜色,无敌好看!所以,她从里到外,甚至发卡和鞋带,都选了粉色的。

以至于薛宝怡在浮生居的停车场见到她的时候,一时没忍住,问了个不太成熟的小问题。

“弟妹,你,”薛宝怡不确定,又上上下下瞧了两眼,“成年了吗?”

这波粉嫩,看着很少女啊。

头上戴了个粉色发卡的周少女回答:“我成年了。”

以前没注意,今儿个仔细一瞧,这姑娘看着很小啊。薛宝怡有理由怀疑江织老牛吃嫩草。

“薛宝怡。”

江织把粉嫩少女藏怀里了,不让看,目光饱含警告。

薛宝怡露出老姨妈般的微笑:“这不是怕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嘛。”

江织才不会诱拐!

周徐纺立马为他辩解:“我二十二了。”身份证是救她的那个‘好人’给她办的,月份是假,可年份是真的。

江织才不会诱拐未成年少女!

哟,这护犊子的劲儿啊。

薛宝怡朝江织抛了个风骚无比的眼神:“看不出来啊,能领结婚证了。”

这波疯狂暗示!

也就周徐纺没听懂。

她还正经脸:“薛先生。”

薛先生剑眉星目人模人样的,就是土匪死重了点:“不用见外,你就跟着织哥儿一起,喊一声宝哥哥吧。”

“哦。”

哦完了——

周徐纺脸上的表情正派凛然得像薛宝怡那个梳着背头搞学术的外公:“薛先生。”她从后备箱里搬来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用粉色的彩纸包好了,盒子上面还有个大大的蝴蝶结,但看不见里头装的是什么,周徐纺诚恳地说,“这个送给您。”

连‘您’都用上了,还当真是拿出了见家长的架势。

薛宝怡被逗乐了:“弟妹客气了。”伸一只手去接‘弟妹’的礼物——

靠,好重!

他赶紧用两只手。

送完礼物,周徐纺再送上真挚的祝福:“祝您身体健康。”

薛宝怡:“……”

这姑娘,说话一板一眼,跟他快八十岁的外公一模一样。

他把江织拉到一边:“你媳妇送我礼物了。”

江织‘嗯’了声,洋洋得意得很:“我女朋友懂事,你就收着吧。”

“什么东西?”

这么重!

薛宝怡两只手托着,手臂青筋都出来了。

江织眼里只容得下女朋友,根本没看薛宝怡,回了他句:“土鸡蛋。”

薛宝怡:“……”

这年头,还有人送这玩意?

江织:“八十八颗,寓意好人一生平安。”

薛宝怡:“……”

怪不得,他手快断了!

费了一番功夫,薛宝怡才把土鸡蛋搬到后备箱里,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再朝周徐纺投去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最后看江织,压低声儿:“织哥儿,你媳妇这作风,老干部啊。”

江织也赞同:“嗯,在外面都不给亲。”

老干部周徐纺全部听到了,心里老干部地想:江织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好不知羞呀。

她低头,耳朵红红。

薛冰雪第一个到的,已经在包厢里等了一阵了,在看手机,见人进来,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他站起来:“你好。”

周徐纺挺直后背:“你好。”

薛宝怡乐得直笑:两个小乖乖呀,小时候肯定是幼儿园最乖的孩子。

今儿个这饭局是江织组的,也算是正式介绍女朋友,他们四个当中,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正儿八经地带女朋友‘见家长’,饭得吃,见面礼也得给,江织可不是闹着玩的,另外几个嘛……

薛冰雪吊死在江维尔那棵树上,一个没谈过。

薛宝怡倒是隔三差五地换女版,可一个也没带到他们面前过,乔南楚就算了,对风月之事兴致缺缺。

这时,薛宝怡手机来电。

他一接,周徐纺就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二爷。”

娇滴滴的,好酥。

薛宝怡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娇滴滴问他:“你在哪呀?”

薛宝怡没答,小痞子似的翘着腿,笑了:“得跟你报备啊?”

小二爷平时脾气好,尤其是对女人,脾气更好。

可是小二爷有个规矩,得听话,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别问,不该要更别要,反正,他浪天浪地,不走心。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娇滴滴有点委屈了,“是你说周末过来探班的。”

薛宝怡拨了拨刚做的、灰色的心形刘海:“我说过吗?”

“……”

薛宝怡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一直都不是:“行了,我让小庄过去,想吃什么跟他说。”

娇滴滴好生不舍:“那你晚上有空吗?”

“怎么,想约我啊?”

江织把周徐纺的耳朵捂住了。

没用的,她还是听得到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在撒娇,不过,对话内容不是很理解。

“有没有空嘛?”

“那要看你约我干什么了。”

“我在君悦订了位子。”

“没空。”

电话就到这里了。

薛宝怡挂了手机,觉得没意思,傲娇地哼了一声:“才见了几次,就想爬小爷的床。”

这句周徐纺听懂了。

理想说得果然没错,薛先生是渣男。她默默地把江织的椅子拉到自己那边去,离薛宝怡远远的,江织笑着摸摸她的头。

包厢里什么娱乐设施都有,薛宝怡坐不住,把外套脱了,拿了飞镖在玩,他手臭,一个都打不中。

“南楚怎么还不过来?”

薛冰雪喝着茶:“在路上,堵车。”

薛宝怡手机不消停,信息又来了,他随手点开。

是条语音,还是女人。

不过,这次就不是娇滴滴了,是火辣辣:“你叫我三声爸爸,爸爸今晚就带你吃鸡。”

“……”

空气突然安静了。

周徐纺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像理想,可理想不会这么跟顶头上司说话的。

薛宝怡是这么说的,说之前,还清了清嗓子:“是垃圾信息。”然后放下飞镖,拿了外套,“我出去抽根烟。”

周徐纺觉得很奇怪,就悄悄问江织:“是谁呀?”她最近看了不少阿晚发给她的小说和电视剧,她觉得她在这方面已经有一些造诣,“是不是女朋友?”

江织就告诉她:“是他的爸爸。”

“……”

薛宝怡出去给他‘爸爸’回微信了,挑了个没人的地方。

他气得要死,但没用语音,他打字:“老子不要面子啊!!!!!”

后面五个感叹号!

小二爷也是有脾气的!

微信页面上的备注是‘一只女流氓’。

那只女流氓发语音,那口气,全服最狂:“连续八次落地成盒的菜逼,是没有资格要面子的。”

“……”

一只女流氓:“不叫以后不带你玩游戏了~”

一只女流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那烂操作,能活过三分钟吗?”

还真不能。

说实话,就薛宝怡那技术,开个车都能把队友撞死,真没人带他玩,薛冰雪那样的好脾气被炸了几次也受不了他了。

因为误伤队友,薛宝怡已经被举报封了几个号。

不过,菜逼也有尊严的:“你少狂,你不跟我玩,有的是职业选手跟我玩。”

一只女流氓:“你用手雷炸个十次八次,你看职业选手还跟不跟你玩。”

一只女流氓:“还有,你爸爸也是打过职业的人。”

她就打过一周的职业,这家伙,都炫耀多少遍了。

薛宝怡站的地方,刚好是梅苑和竹苑的交界,有一处人工莲池,水至清,倒映他一张脸笑得欢畅:“一个因为脏话太多被劝退的职业选手,你还好意思炫耀。”

一只女流氓:“哦,你承认了。”

“什么?”

一只女流氓:“我是你爸爸~”

“……”

一只女流氓:“晚上十二点,在绝对求生等我,带你飞。”

组队打了十几次游戏,被她骂了十几次,要不是看在她操作好,他薛小二爷能屈服?

“太晚了,不能早点?”

一只女流氓:“你爸爸日理万机,还要忙着带你打游戏,也是很不容易啊。”

“……”

全服最嘚瑟的就是她了!

薛宝怡被她给气笑了,直接拨了个电话过。

“喂~”

是娇俏可爱音,然后还有点耸耸唧唧。

戏精!

整个宝光就她最会演!上一秒还狂炸全宇宙,这会儿就贤良淑德了,简直无缝连接,这演技,不拿个大奖都对不起他的悉心培养。

“方理想。”

方·贤良淑德·理想:“在的,老板。”

“让你经纪人接电话。”

方·贤良淑德·理想:“好的,老板。”

经纪人就接了电话。

“薛总。”

“把方理想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这语气,万般不愿,却不得不从,像……像勾栏院院里被逼良为娼的小娘子,心里再不甘愿,也都是命。

经纪人听得一头雾水:“啊?”

也不知道大老板哪里来的火气,总之是不太爽:“听明白了?”

“……明白了。”

“把手机给她。”

手机又换了人。

方·贤良淑德·理想手头上有个剧,她饰演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分分钟入戏,拿出了伺候圣上的态度来:“老板,您请吩咐。”

这个精分!

薛宝怡嘴角一勾,笑得很坏:“给我说点好听的来听听。”

这人脑袋被门夹了吧?

好吧。

谁让你是金主爸爸呢。

方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有感情地朗诵道:“您就像春天的细雨,滋润万物;像夏天的清风,清爽拂面;像秋天的落日,无限美好;像冬天的薄雪,洁白无瑕。”

像雨像风像日像雪的薛宝怡:“……”

他直接挂了电话。

叮。

一只女流氓的微信过来了。

“儿砸,爸爸晚上不用工作了,九点带你飞自闭城~”

“……”

这个家伙,总有本事,把他弄到原地爆炸。

偏偏,他还觉得跟她浪游戏贼几把爽。

妈的,自虐吗这是?

薛宝怡窝着一肚子火回了包厢,一进去就看见江织在给周徐纺剥蚕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居然在给人剥豆子,还剥得不亦乐乎。

油炸过的蚕豆,周徐纺第一次吃。

豆子壳已经扔了一桌子了,周徐纺前面的小碟子里堆成了小山,江织把一次性手套摘了,给她倒了杯清茶:“好吃吗?”

周徐纺咬得嘎嘣响:“好吃。”

“那我让厨房多弄点,你打包带回去吃。”

“好。”

点了两盘蚕豆却一颗蚕豆都没吃到的阿晚:“都不剥好了再送,差评。”

江织抬头:“滚出去。”

“是。”

他滚了。

他去厨房点蚕豆了。

江织凶完阿晚,桃花眼一转,再看周徐纺,眼里柔光都要溢出来:“我剥完再给你送过去。”

刚坐下的薛宝怡:“……”

受不了了!

这还是江织那个小狼崽子吗?

周徐纺拒绝了:“我可以自己剥。”

龟毛洁癖狗江织这会儿也不嫌脏了,用手给她擦嘴:“你都交男朋友了,免费的劳动力要用,知道吗?”

周徐纺很犹豫,很纠结。

她朝桌上那堆蚕豆壳看了三次。

她还是觉得要说实话:“可我想嘬蚕豆壳啊。”她悄咪咪地从盘子里顺了一个江织剥了扔在一边的蚕豆壳,快速扔进嘴里嘬了嘬,然后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壳上好多调味粉,啊,真的好鲜呀。”

江织:“……”

做人真的不要轻易嘲笑别人,尤其是哥们儿,除非你真的忍不住了。

薛宝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薛冰雪都在悄咪咪地笑。

江织一个眼神过去,薛冰雪立马正经脸:“江织,我有话跟你说。”

江织看了看嘬蚕豆壳嘬得一脸满足的周徐纺,还是把那一盘被他扔掉的壳放到她面前了:“我出去一下,你先吃着。”

“嗯嗯。”她往嘴里塞了两个壳,嘬得很欢快。

江织起身,踹了踹薛宝怡的椅子:“你先带她玩一会儿。”

薛宝怡笑得像个小流氓:“不怕我带坏她?”

“你试试。”

江织摸摸他家姑娘的头,跟薛冰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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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写了亲亲,今天被锁了,要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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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阿纺,把妻纲镇起来!

江织摸摸他家姑娘的头,跟薛冰雪出去了。

包间里,只剩薛宝怡和周徐纺了。

看着这粉粉嫩嫩的小姑娘,薛宝怡有点父爱泛滥了,收起了平时的浪荡不羁,他慈爱又友好:“弟妹平时都玩什么?”

周弟妹说:“看电视。”

看电视啊。

薛宝怡就问了:“看江织拍的?”

“他拍的都看完了。”周徐纺是个有问必答的人,而且对方是江织的好朋友,所以她坐得都比平时端正,“现在在看《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

“……”

薛宝怡被雷到了。

关于《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薛宝怡没有任何想了解的冲动,他小品了一口茶,换了个话题:“听织哥儿说,弟妹还是位杰出的群众演员。”

周徐纺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吗?他夸我杰出了吗?”

“……咳咳。”

薛宝怡被茶水呛了一下,对‘杰出’这个出于客套而信口胡诌的词语没有什么可以延伸来说的,就换了一茬:“有出道的打算吗?”

“没有。”周徐纺还是不怎么习惯与人对视,所以她就看着她面前的一盘蚕豆壳,“我演什么都像女鬼。”

那还是不要出道了。

薛宝怡继续换话题:“弟妹还在八一桥摆摊吗?”

“嗯。”

他就是随口一说:“你家的手机膜质量不错。”

周徐纺语气官方得像淘宝客服:“谢谢您的信任与支持。”

薛宝怡:“……”

算了,还是不要尬聊了。

他梗再多,也接不住钢铁老干部清奇的思路。

薛宝怡放下茶杯:“要不要玩飞镖?”

周徐纺是没有兴趣的,但是薛先生是江织的好朋友,所以,她要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要。”

“玩过吗?”

“没有。”

这时候,是个人都想展示一下‘神技’,于是,薛宝怡那了根飞镖,眯着一只眼睛在瞄:“很简单的,只要射中那个靶——”

咚。

射中了靶的红心。

还没瞄完的薛宝怡:“……”他看了看深深扎进靶心的那根飞镖,尴尬又不失风度地收回自己手里那根,“第一次玩?”

周徐纺:“嗯。”

第一次就正中靶心。

薛宝怡出于客套:“弟妹好身手啊。”

周弟妹:“您谬赞了。”

“……”

这扑面而来的老干部气息。

看着十八的小姑娘,说话一板一眼,刻板得像搞学术的老人家。

薛宝怡觉得飞镖没意思了:“桌球呢?打过吗?”

包间里什么娱乐都有,但来浮生居寻乐子的多数是公子哥,女孩子能玩的倒不多。

粉粉嫩嫩的周徐纺摇头,说没玩过桌球。

这该死的炫技欲又起来了,薛宝怡拿了根球杆,用巧粉打磨了几下,活动活动筋骨:“我先给你示范一下。”

他打了个花里胡哨的球,但好在进了。

示范完,他又大致讲了一下基本规则,就把球杆给了周徐纺。

周徐纺的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有样学样,也用了巧粉,也活动了手腕,也打了个花里胡哨的球,也进了洞。

薛宝怡再一次惊呆。

“你真第一次玩?”小爷不太信。

粉嫩的周徐纺脸上是老实的表情:“嗯。”

江织上哪骗来的十佳小能人啊。

薛宝怡觉得这是个干大事的姑娘:“弟妹摆摊贴膜之前是做什么的?”

周徐纺想了想,哦,记起来了:“卖烤串的。”

“……”

薛宝怡有种双商都被摩擦了感觉。

不行,显得他弱爆了。

他决定带小弟妹玩他最擅长的,也好让小弟妹见识一下宝哥哥的能耐:“我们玩牌吧。”

“好。”

五分钟后……

薛宝怡抓了一把头发,怀疑人生了:“弟妹,你卖烤串之前是做什么的?”

周徐纺思考一下,哦:“在工地上搬砖。”

薛宝怡:“……”

打了三把牌,除了第一把教规则,后面两把粉嫩的小弟妹连他手上的牌都背出来,薛宝怡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我们还是吃蚕豆吧。”

终于可以不用假装很感兴趣了,周徐纺爽快地点头:“好啊!”

然后,包间里的两人,各自吃各自的蚕豆。

包间外面。

两人靠墙,站在廊道,中间隔了一幅水墨壁画,浮生居附庸风雅,那画绘得有几分风骨。

薛冰雪说:“我下午的飞机。”

江织嗯了一声。

“要是假装偶遇,维尔会信吗?”

薛冰雪是他们几个当中,最不会撒谎的人。

“不会。”江织说,“会打你一顿。”

那没关系。

薛冰雪笑:“让她打好了。”

傻子。

江织懒得说他。

“我不在这边,你有什么事就去中医馆找我老师。”薛冰雪从口袋里摸出个药瓶子,给江织,语气严肃地叮嘱他,“这个药给你备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用。”

他接了:“知道,我还想跟周徐纺生孩子。”

“……”

薛冰雪是个小纯情,听着都觉得臊,不理江织了。

他还问:“我真不育?”

面红耳赤薛冰雪:“……目前是。”恼羞成怒薛冰雪,“不害臊!”

害臊?

分明也被薛家老爷子教了一肚子阴谋诡计,偏偏在某方面循规蹈矩得令人发指。可即便如此,江织也清楚,薛冰雪骨子里的东西,跟他们几个都是一样的。

“有件事没想通。”

薛冰雪问:“什么?”

江织手里捏着药瓶子,颠来倒去地把玩着:“林双自首之前,肖麟书为什么会被紧急逮捕?当时靳松的录音还没有给到刑侦队,他怎么就成了嫌疑人?”

时间对不上。

肖麟书被逮捕在前,录音证据曝光却在后。

薛冰雪沉默了会儿:“有人举报他杀人未遂。”

“举报人是谁?”

“他本人。”

嗒。

江织手里的药瓶子掉了。

先演出戏,给自己冠上施暴者、凶手这类不可饶恕的罪名,等把江维尔推开了,就把自己送到牢里去。

是自杀式的计划。

江织捡起地上的药,揣进兜里:“是老太太?”问得轻描淡写,“还是你?”

肖麟书的弱点太明显,极度自卑,而且用情太深,遇到会玩心理的,光江维尔三个字,就能让他投降。

薛冰雪抬头,眼里动荡,像往清澈见底的水面投掷了一颗石子,瞬间扰了平静:“是——”

江织打断他:“别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也不等他,江织先一步回了竹苑的包间。

薛宝怡正在接电话,是乔南楚打来的。

“别等我了。”

薛宝怡往嘴里扔了颗蚕豆,咬得嘎嘣响:“怎么了?”

“追尾。”

真背!

薛宝怡刚要问上两句,手机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南楚。”

这声音……

薛宝怡听着耳熟啊:“女司机?”

乔南楚心不在焉:“嗯,你也认识。”

“谁啊?”

乔南楚说:“张子袭。”

说完,挂断手机。

靠!薛宝怡笑了:“这都什么事儿呀。”他瞅江织,“南楚被人追尾了,知道对方谁吗?”

江织在给周徐纺喂食倒水,兴致缺缺。

薛冰雪就很配合地问:“谁?”

“张子袭。”

薛冰雪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江织抽了张湿巾给周徐纺擦擦手,问:“张子袭是谁?”

薛宝怡:“……”

以前都见了多少次了,还不记得!

“南楚的前女友。”

哦,江织有点儿印象了。

乔南楚就交过一个女朋友,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刚转警校不久。

张子袭是警校的校花,明里暗里地追了有一阵子,乔南楚一直不冷不热的,后来他去了一趟大麦山,回来两人就开始交往了。

“好久不见。”

女人站在路边,穿得朴素,头发简单扎着,很大方,笑起来嘴边梨涡很浅,她很漂亮,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漂亮。

张子袭。

五年没见了。

乔南楚下了车:“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像在问‘吃饭了吗’,无波无澜的,再寻常不过。

“上个月刚回国。”

他走到车尾,蹲下查看,没抬头:“还是原来的号码?”

张子袭笑道:“早换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神色复杂,有很多话说,又无话可说。

追尾严重。

他的后车灯都碎了,掏出手机来,递给她:“输你手机号。”

她愣了一下,才接过去,输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归还。

“追尾是你全责,”他低头,在存号码,“认同吗?”

语气,倒像交警。

张子袭笑了笑,点头:“认同。”

他比五年前黑了一点,少了少年气,眼神里多了几分野性,还是一样薄凉,一样优雅却不解风情。

“现在赶时间,我会再联系你。”手机扔副驾驶,他关上车门,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张子袭站在原地,失笑。

乔南楚到浮生居的时候,都快饭点了。

江织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牛奶,推给周徐纺,才抬头,分了个眼神给乔南楚:“你迟到了。”

他拉了椅子坐下,把倒放着的酒杯调个头:“说,罚几杯?”

“自己看着办。”江织把菜单给了侍应生,“我女朋友的汤好了没有?好了就先端过来。”

他怕饿着周徐纺。

侍应生连忙应了。

乔南楚倒了三杯白的,坐下,慢条斯理地一杯一杯饮尽,那姿态……

薛宝怡一直觉得他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斯文败类的一个,他踹了踹斯文败类的椅子:“说吧。”

乔南楚三杯白酒下肚,眼皮都没跳一下:“说什么?”

“你那前女友啊。”

他兴致缺缺:“都多久前的事儿了,有什么好说的。”

听听,这事不关己的口气!

“要是哪个女人敢给我戴绿帽子,腿都给她撞断了,你倒大方,反被她追了尾。”当兄弟的,恨铁不成钢啊,“我要是你,得把她的车撞个稀巴烂。”

乔南楚和张子袭交往了两个月,分手原因是女方被抓奸在床。

乔南楚倒了杯茶,抿了口:“三岁小孩啊你,还撞个稀巴烂,我看你是想吃牢饭。”

又是这个死样子!

薛宝怡最受不了乔南楚这副天塌了都跟他没关系的态度,就拿张子袭绿了他的那件事来说吧,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先弄死狗男人吗?

乔南楚倒好,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狗男人,最后做了个很客观评价:“腹肌练得太丑了。”

狗男人当时脸都绿了。

薛宝怡哼哼,心里不爽快,一时嘴就快了:“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个渣女,男人嘛,没几个能忘记初恋的,你看织哥儿,不就惦记了这么——”

啪嗒!

周徐纺的勺子掉地上了。

江织正在剥的蚕豆也掉了。

薛宝怡的右眼皮开始跳。

“江织,”周徐纺把勺子捡起来,擦干净,放好,“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江织起身:“我带你去。”走到薛宝怡旁边,留了一句话,桃花眼里妖气没了,只剩杀气,“回头再跟你算账。”

一前一后,小两口出去了。

薛宝怡深吸一口气,自暴自弃:“织哥儿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弄死。”

乔南楚摊着手,懒骨头地靠在椅背上:“有什么遗言,说吧。”

“是兄弟就一起死。”

“滚吧,谁跟你是兄弟,老子跟你不熟。”

“……”

包间外面,周徐纺蹲在墙边,背对着江织,就给他一个后脑勺。

江织蹲她对面去:“不去洗手间了?”

她头一甩,不看他,还把卫衣的帽子戴上,蹲那就是一坨粉:“你朋友在,我在里面吃醋不礼貌,我到外面来吃。”

江织被她逗笑了。

她好气呀:“你还笑。”

“好,不笑了。”他嘴巴不笑了,眼睛还在笑。

周徐纺不想理他了,蹲着挪开。

江织跟着挪过去,还把一张俊脸凑她眼睛下面,两靥生娇,故意勾引她。

她再挪。

他也挪。

行吧,她不挪了:“我有问题要问你,你不可以撒谎。”

偶尔有路人往来。

江织掏了个口罩给周徐纺戴上:“想知道什么?”

她气鼓鼓,像只河豚,用最凶的语气质问江织:“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故作凶恶,像只还没长牙的小豹子。

江织看着就想亲。

他刚凑近,唇还没碰到她额头,她就躲了,不给亲。

江织好笑:“就你一个。”

她捂住唯一露在口罩外面的脑袋:“那男朋友呢?”

不给亲啊。

江织直接把唇贴在了她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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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江织哄妻、骆家大火真相

江织直接把唇贴在了她手背。

这一招,很管用,她呆成一块木头,纹丝不动了。

江织便得了便利,把她手拿开,亲她滚烫滚烫的脑门,说:“没有。”再亲一下,“男朋友女朋友都没有,就你。”

就啄两下,她就跟着了火似的,面红耳赤得不行。

她愣了一阵,蹲着往没人的墙角钻了,回头见江织支着下巴,还在看她,没跟着动,她又挪回去把江织也拽到墙角去。

这下路人看不到了。

她骂他,没羞没臊!

没羞没臊的江织笑得小虎牙都出来了。

她还没被哄好,生气:“你骗我,薛先生说你有初恋。”

这事儿,瞒不住,江织也没打算瞒:“算初恋。”他把周徐纺的手拽过去,捏在手里,同她说,“他是个男孩子,那时候我十六,他十四。”

他没有透露给她一点情绪,语气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周徐纺get到的第一个重点是——江织的初恋是个男孩子,好气:“你是不是因为他才出柜了?”

江织认了:“嗯。”

她要酸死了:“哼,原来你就是被他弄弯的!”

“这不是又被你弄直了吗?”江织好笑,伸手摸摸她脑袋。

她不给摸,往后跳。

她还get到了第二个重点:“你早恋!”

“别躲。”江织把她拉过去,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头顶的帽子,“还来不及恋,人就没了。”

声音,有点无力。

还有压抑。

周徐纺立马一动不动了,试探似的,小心地问:“他不在了吗?”

“嗯,被火烧死了。”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把周徐纺满肚子的醋、整个眉间的小情绪,全部化没了。她知道了,这个男孩子呀,不可以提,江织会难过。

“我不生气了。”她仰着头,用手指轻轻戳江织蹙着的眉头,软软糯糯地哄他,“你别难过。”

他笑了。

太喜欢她了,太喜欢了。

他抓住她的手,亲吻她指尖:“所以,纺宝你要好好的,一直陪我,知道吗?”

她用力点头,语气很郑重:“江织,我会长命百岁的,你也要长命百岁。”

江织说行,然后逮着她吻。

她也不躲了,跟他亲昵了很久才回包间,薛宝怡眼尖,‘哟’了一声,笑骂江织小禽兽,江织一脚踹过去,让他滚。

周徐纺在心里反驳薛先生,江织才不是小禽兽!他就一点点坏,是大好人!总之,她很心疼江织,所以,把最好吃的红烧肉全夹给他吃了。

饭局最后,周徐纺给乔南楚和薛冰雪都送上了礼物和最真挚的祝福——祝长命百岁。她现在觉得,长命百岁就是最好的祝福。

午饭过后,本来是要一起去娱乐城的,在停车场的时候,乔南楚接了个电话。

“喂。”

“哪位?”

乔南楚没再出声,听了一会儿,扭头对薛宝怡说:“帮我叫个代驾。”他喝了酒,开不了车。

薛宝怡顺嘴问了句:“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乔南楚直接开了车门,坐到副驾驶。

薛宝怡没再耽误,直接去浮生居拉了位大堂经理过来。

“我有急事,先走了。”撂下一句话,乔南楚转头催促主驾驶的人,“开快点。”

那位被临时抓来充当代驾的大堂经理一踩油门,汽车飞速开走了。

薛宝怡瞧着远去的车尾,啧了一声:“南楚那个德行,天塌了他都能先抽根烟,谁打来的电话,他居然这么大反应。”

薛冰雪也觉得不寻常。

乔南楚这人,是真的薄情,除了他们几个发小,对什么都不冷不热,能真正被他瞧进眼里的人、事,不多。

薛宝怡猜测:“不是他那个前女友吧?”

应该不是。

周徐纺踮脚,在江织耳边偷偷地说:“电话里的人,没有说话。”

不说话……

江织知道是谁了。

车开到了家景园,乔南楚下车,直接跑上了三楼,没有敲门,他站在门口发了一条短信。

“开门。”

然后,站在门口动,他额头有细密的一层薄汗渗出来。

过了近半分钟,门才开了。

女孩扶门站着,发不出声音,唇微微张合。

“楚哥哥……”

这是温白杨学会的第一句唇语,也是她唇齿启合能模仿得最标准的三个字。

“想不想离开大麦山?”

“叫一句哥哥我就带你走。”

五年前,大麦山上的映山红开得到处都是,他折了一枝,给她,让她喊哥哥。

她哪会说话啊。

不过他还是把她从大麦山带来了帝都。

乔南楚进屋:“哪里不舒服?”

她满头是汗,晃悠着站不稳,用手语告诉他,她肚子很痛。

“怎么不穿鞋?”

说了声‘冒犯了’,他俯身把人抱起来。

小姑娘在他怀里也不敢动,眼睛通红,头发都被汗湿了,两只手抓着他的袖子,他鞋都没脱,抱她到了沙发上。

他摸了摸她的脑门,烫得厉害:“衣服在哪?”

她指卧室。

因为起来得急,她身上只穿了睡衣。

乔南楚去房里给她拿了毛衣和外套。

大麦山地处高海拔,温白杨刚来帝都的时候,脸颊的高原红很明显,这几年,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又发着烧,小脸透白透白。

她脸圆,眼睛也圆,有几分憨态,这会儿病着,恹恹的,眼里没什么灵气,抱腹蜷在沙发上,痛得意识有点模糊。

乔南楚把她脸上湿哒哒的头发拨开:“能自己穿?”

不能。

她手都抬不起来。

乔南楚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给她把衣服穿好,他没伺候过人,动作放得再轻,也有些粗鲁。

顺手拿了沙发上的毯子,把她裹严实了,搂在怀里:“去医院,嗯?”

她点头,迷迷糊糊的,两只手本能地抓紧他的袖子,然后身子腾空,又被他抱起来了。

到后来,温白杨的意识不清醒了,隐约看到他在催开车的人,他说:开快点,在快点……

他说:忍忍,忍忍就好了……

是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

手术同意书是乔南楚签的字,作为患者的‘哥哥’,严格来说,他还真是她哥哥,温白杨的生母叫温雅,是从大麦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只比乔南楚大了十多岁,嫁给了他的父亲做续弦。

温雅是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至少表面上是,有时候十句话里能有九句是带着哭腔的。

乔南楚很少会联系这位年轻的继母,以至于,温雅接到他电话时,受宠若惊:“南楚吗?”

语气不确定似的。

“是我。”

乔南楚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他父亲的声音。

“谁啊?”

温雅轻声细语地回答:“是南楚。”再接电话时,口吻更柔婉了,“有什么事吗?这个点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午饭吃过了吗?”

嘘寒问暖,倒像个慈母。

乔南楚懒得虚与委蛇:“你女儿病了,在医院。”

她哭腔说来就来:“很严重吗?要不要紧?”

“是急性阑尾炎。”乔南楚看着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眼里薄凉得,似深秋的爽,“你的老本行是护士,怎么照看病人不用我说,明天炖好汤来医院伺候她,既然要在我爸面前装慈母,那最好给我装像一点。”

说完,他便挂了手机。

慈母?

慈母会把亲生女儿扔在大山里不闻不问十几年?

下午三点温白杨才醒,乔南楚还没走,在床前坐着。

“楚哥哥。”

“嗯。”

乔南楚不懂唇语,就看得懂这三个字,不过,这姑娘来帝都的第二年,他稍微学了点手语。

温白杨用手语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她没有可以联系的人,痛到打滚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乔南楚语速比平时慢:“今天休假,不忙。”

她比划着,向他道谢,然后不扰他了,安安静静躺着,在看他。

乔南楚用手机看了会儿邮件,抬头,小姑娘圆圆的眼睛还在盯着他:“不睡了?”

她摇头,说刀口很痛,睡不着。

他把手机让在病床旁的柜子上,腾出手,摸摸她的头,很笨拙地拍了两下:“忍忍,忍忍就不痛了。”

他呀,一点都不会哄人。

她刚来帝都的那会儿,还不会唇语,他不是有耐心的人,写字很快,但很潦草。

“你暂时先住这儿。”

他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很大的房子里。

他不住那里,走之前,叮嘱了很多。

“做饭的阿姨白天会过来。”

“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三天后去报道。”

又撕了一张便签纸,他写了一串数字给她:“这是我的号码,还有什么需要的,打我电话,不过我经常有训练,不一定能接到,要是急用,你就找做饭阿姨。”

他的字,龙飞凤舞的。

她看得很吃力。

他应该是刚从警校出来,身上还穿着警服,交代完就要走。

她鼓起勇气,才敢拽住他背包的带着。

他回头,对上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睛,确实是个小姑娘,都十四岁了,才长到他胸口那么高,瘦瘦小小的。

“怕?”

怕的。

这个城市,她只认得他。

她点头。

他笑了笑,伸手拍拍她肩膀:“忍忍,忍忍就不怕了。”

他总是说,忍忍,忍忍就好了。

只有一次,他不是这么哄的。

那是她第一次来月经,搞得兵荒马乱的,被子裤子全弄脏了,她懵懂也惶恐,眼泪直掉。

“哭什么。”

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抽了张纸,胡乱给她擦眼泪。

“女孩子都这样。”

最后,他别别扭扭地给她塞了一包卫生巾,然后摔门就走。

那一年,乔南楚二十了,温白杨才十四岁。

乔南楚五点多才离开医院。

六点,微博服务器崩了。

当红男艺人肖麟书宣布隐退,记者招待会上,他经纪人没有到场,甚至经纪公司没有一位代表出面,面对记者的各种发问,肖麟书只解释了一句:“累了,想歇歇。”

消息铺天盖地,当事人却不再露面,人间蒸发了一般。

六点一刻,江织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

“什么事?”

天黑后,气温低,江织躺在小榻上,身上搭了条薄薄的毯子,下人刚刚端来了药,就放在桌子上晾着。

“程队来电话了。”乔南楚言简意赅,“如你所料。”

那块男士手表是限量,能追溯购买人身份。

其中,就有骆常德。

江织从榻上起身,端着药走到窗前,将乌黑的药汁倒进盆栽里,道:“可以去抓人了。”

六点半,刑侦队出动,去骆家拿人。

骆家书房里,骆怀雨砸了一杯茶,拿起桌旁的拐杖就往长子背上砸:“不成器的东西!我们骆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畜生!”

这一拐杖下去,骆常德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痛得他汗都冒出来了,咬了咬牙,他扶着桌子站起来:“龙生龙,凤生凤,爸,你说怎么生出来的?”

“你——”

骆怀雨气得发抖,又扬起了拐杖。

“爷爷。”

骆青和上前,把拐杖拦下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骆怀雨狠狠剜了长子一眼,这才作罢,拄着拐杖出了书房,只给孙女留了一句话:“记住,绝不可以牵扯到我们骆家。”

骆青和答:“我知道。”

等老爷子出了书房,她关上门:“那个女人我都替你处理好了,你为什么非要灭口?”

骆常德活动活动后背,火辣辣的疼,他眼里全是血丝:“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钱只能一时管用。”

骆青和抱着手:“那行啊,你捅的娄子,你自己去收拾。”

骆常德冷笑了声。

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胸有成竹般,不慌不忙地说:“我把江织推下海,你以为是为了谁?”他嗤了声,抿了口茶漱漱口,“八年前的那场火是怎么烧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再回忆一下?”

骆青和顿时脸色大变。

骆常德扯扯嘴角,笑了,看着这个与他最像的女儿:“乖女儿,别让我在警局等太久。”

她攥紧了手,眼里的阴鸷一层一层涌出来。

这时。

下人在门口道:“大小姐,警局来人了。”

八点,骆常德被警方拘留。

八点半,周徐纺还在外面送外面,她九点要回去跟江织视频,这是最后一单,卖家地址是天京路。

先前,她和江织去那送过一次外卖,路她记熟了。对面的工地在连夜赶工,小区里反而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

她去三楼,敲了门,喊:“306,外卖。”

屋里的男人回:“稍等。”

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

周徐纺戴着外卖的帽子和口罩:“蒋先生?”

男人四十多岁,在打量他,上身套了件灰色的棉袄,下面只穿着睡裤,似乎觉得女配送员新鲜,审视了很久,说:“是我。”

周徐纺递出袋子:“你的粥。”

男人接过去,目光放肆,冲她笑:“谢谢啊,小妹妹。”

轻浮。

周徐纺不喜欢这种人,连好评都没要,扭头走人,刚走到楼梯口,她脚步突然停顿住。

这是什么味儿?

她吸了吸鼻子,可劲儿嗅了两下。

是血腥气……

她闻着味儿寻过去,一路往里走,停在一扇门前,没上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正好是通风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脚才刚迈进去,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还有躺在血泊里的女人。

她扫视了一圈,拿出手机,报警:“警察同志你好,我要报案。”

警局。

因为骆常德的案子,整个刑侦队都没有下班,连夜提审。

“招了吗?”乔南楚从外头进来,嘴里还叼着根烟。

这家伙,烟瘾是真重。

刑侦队的程队晚饭都没吃,正往嘴里塞了块面包:“审了四次,一个字都没有开口。”他笑骂了句,“就在刚刚,那畜生两眼一翻,直接装晕了,现在人送医务室了。”

乔南楚把烟掐了,拉了把椅子坐下:“踹几脚就老实了。”

这警痞子!

程队灌了口水,拖着调侃他:“乔队,屈打成招是犯法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20:纺宝异能曝光,骆三身份曝光

“乔队,屈打成招是犯法的。”

“屈打成招?”他手里把弄着打火机,笑得‘薄情寡义’,“谁看见了?有证据吗?”

程队无语凝噎。

不按章程规矩办事,还好这家伙没来刑侦队。

乔家是名门世家,已逝的乔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就是不知道怎么教养出了这么个不循规蹈矩的家伙。

匪里匪气的,也不知道像谁。

“队长,接到报案。”队里的同事挂了座机,说,“天京路三十八号,有命案。”

约摸九点,江织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

他简明扼要,扔了句:“来一趟警局。”

江织看了看时间。

快九点了,他要跟周徐纺视频。

他咳了声,恹恹的,有气无力:“身子弱,不出门。”

弱个鬼!

这厮,还真当自己是林黛玉了,乔南楚懒得听他扯淡:“你媳妇在这,来不来?”

江织一听,从小榻上坐起来:“怎么回事儿?”

哪有刚才的病病歪歪,这语气急得很。

乔南楚兴致上来了,也睁着眼跟他瞎扯淡:“她犯事儿了呗。”

他们几个里,心思最深的,就数江织了。

这会儿,就这随口胡诌的玩笑话竟还把他给骗住了,脑子八成是被‘周徐纺’三个字堵住了。

他竟说:“你跟她说,不要认罪,等我来处理。”

语气郑重其事,可不是开玩笑。

他啊,估计正在心里谋算着怎么给周徐纺‘脱罪’呢,乔南楚倒好奇了:“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栽赃陷害呢?还是毁尸灭迹啊?”

总之,不会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

江织不跟他多说,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让周徐纺接。”

乔南楚骂了他了句‘狗东西’,忍笑着说:“不试探一下都不知道,你丫的目无王法啊。”

狗东西!

江织给他骂回去了。

“别拿周徐纺开玩笑,我开不起。”

乔南楚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被他女朋友拿捏得死死的。不开玩笑了,他说正经的:“天京道发生了命案,你女朋友是报案人。”

江织上了车,把蓝牙耳机戴上:“手机给周徐纺。”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小姑娘欢喜的声音:“江织~”

江织把蓝牙耳机的声音调了一下,单手打方向盘,把车倒出来,边问周徐纺:“做笔录了吗?”

“嗯。”

车倒出了停车位,江织一踩油门,开得飞快,又问:“给你做笔录的人凶不凶?有没有欺负你?”

开了免提在旁听的乔南楚:“……”

这狗东西,把他们警察当什么人了!

周徐纺一五一十,回答:“没有,那位大哥人很好,还给我吃了泡面。”

江织一听,火了:“他们只给你吃泡面?”

周徐纺:“没有,还有火腿和卤蛋。”

乔南楚听不下去了,拿了烟和打火机,出去抽烟了。

周徐纺就免提关了,跟江织说卤蛋和火腿很好吃。

“等回家了,我给你买。”先不说卤蛋和火腿,江织问她,“你又去天京道送外卖了?”

“嗯。”

这险恶的世道,处处是危险。

又不能不让她打工。

江织略作思考:“明天你跟我去片场当群演。”

“哦。”

“我马上就到警局,你让南楚给你找个地儿歇着,等我过去。”

“好。”周徐纺答应完,问,“你是不是在开车?”

江织嗯了声,方向盘一转,拐了个弯,车开进了国道。他开得快,风从车窗外猛烈地灌进来,周徐纺都听见声音了。

怎么能开这么快!

“你快开慢点。”她立马念出了交通口号,“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没有很快。”

“你别打电话,好好开车。”

说完,周徐纺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江织:“……”

算了,开慢点。

已经夜深,刑侦队一个也没下班,刚从案发现场回来,在做案件报告。

“死者陈丽,二十六岁,女,职业是酒吧调酒师。”

移动白板上贴了几张现场的照片,还做了几点提要。

邢副队用笔标了一下重点,继续:“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从现场照片推断,应该是他杀,屋内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基本可以排除入室抢劫的可能,而且,门锁完好,没有挣扎的痕迹,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伤口利索,凶手可能是男性。”程队问,“凶器呢?”

邢副队指了张照片:“应该就是这把水果刀,已经送去法证科化验了。”

法医法证的检查结果都没有出来,目前还没有什么突破口。

程队敲着桌子想了想,先将任务分派下去:“志文,你带人去走访案发的小区,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死者有没有跟人结过仇之类的。”

“小钟,你去一趟死者工作的酒吧。”

“刚子,查一下死者的个人账户、通话记录,还有社会关系。”

“张文,你继续跟骆常德的案子。”

一一交代完,程队起身,挥了下手,示意大家收工:“行了,先下班吧。”都安排妥了,他才记起来还有个人,“南楚,你帮我把报案人送回去。”

“不用了,”乔南楚下巴朝门口方向抬了抬,“报案人的家属来了。”

周徐纺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江织。”

他走得快,带进来一阵风:“吓到没?”

“没有。”

周徐纺送外卖的头盔还放在桌子上。

江织一只手给她拿了头盔,一只手牵她,说:“人我领走了。”

程队说行。

乔南楚朝江织看了眼:“我车送去维修了,载我一程。”

他拿手机,拨了个号:“林晚晚,过来警局一趟。”说完,他挂断,对乔南楚说,“帮你叫司机了。”

乔南楚:“滚吧。”

江织牵着女朋友就走了。

车停得比较远,有一段路要走,周徐纺被牵着,心不在焉地,在走神。

晚上天冷,江织把头盔给她戴上,又把自己的围巾裹她脖子上:“在想什么?”

“案子。”

“案子的事,让警察去想。”

周徐纺不这么认为,她很正经的,很严肃:“共建和谐社会,我们人人有责。”

“……”

自从她开始看电视剧,她的词汇量大了不止一圈,也打开了很多新世界。

也好,她比以前开朗了很多,不那么怕人了。

江织便问:“那你想到了什么?”

她把手机里偷偷拍的死者照片给他看:“是她吗?上次搭讪你的那个客人。”

江织扫了一眼,认出来了:“是她。”

“我听到过她跟别人通电话,好像在说命案,这个死者说她把尸体处理好了,让一个叫韩先生的给她打钱。”她问江织,“她会不会就是被韩先生杀的?”

不等江织说,她就开始猜测了,说话的语速、语调都跟某部侦探剧里的主角一模一样:“他们在密谋一件大事,事成之后,韩先生怕走漏风声,就把死者杀人灭口了。”

江织摸摸她的小脸,夸赞:“分析得很有道理。”

被表扬了的周徐纺当然很兴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听到的,我会都转告给南楚,让他们警方去查。”江织两只手扶在她黄色的头盔上,看她眼睛,“周徐纺侦探,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听到死者打电话的?”

“……”

糟糕,说漏嘴了。

周徐纺显然很不擅长撒谎,眼望四方目光闪躲,支支吾吾了很久,才小声说:“我在外面听到的。”

“你当时在楼下。”

三层楼,她有顺风耳不成?

周徐纺脑袋往下一耷,头盔歪了:“我听力比较好。”

江织不让她躲,端着她的下巴,把她小脸抬起来:“有多好?”

编不下去了……

周徐纺决定坦白从宽。

听力有多好?她需要举个例子,于是她聚精会神,把耳朵竖起来,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

并且,她有样学样,原原本本地念出来了一小段。

“这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她学得也像模像样。

“口红啊,还能是什么?”

这个呢,是女人的声音。

一男一女的对话,周徐纺一人分饰两角,男人她就站左边粗着嗓子念,女人她就站右边掐着声音学。

她学女人:“谁的口红?”

学男人:“不是你的吗?”

学女人:“不是。”

学男人:“那可能是谁不小心落下的,”

高潮点来了,情绪爆发!

“恐怕是谁故意落下的吧。”

“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有数。”

“我心里怎么就有数了,刘彤,你别无理取闹。”

“停车。”

“大马路上的,你差不多就行了。”

“停车!”

随着周徐纺一声怒吼。

呲的一声,她和江织对面的路上突然急停了一辆车,见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从副驾驶上下来。

“王中良,你真没品,有种让别的女人在车上留下口红,又没能耐承认。”女人红着眼睛,夹枪带棍地讽刺男友,“你也就这点本事。”

她男朋友在车里,没下来,在骂骂咧咧。

“你乱发什么神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别的女人了?”

“这也跟我闹!不吵架不舒服是吧?”

“有病!”

男人骂完,把人撂下,直接开车走了。

女人在路边站了会儿,蹲下,哭了。

是对情侣在吵架,前面周徐纺念出的对话,便是两人吵架的内容,起码吵了有半分钟,就算车开得再慢,声音也在百米之外,夜里还有风,有车水马龙的干扰声。

“你全听得到?”江织觉得匪夷所思。

周徐纺点头:“嗯。”她说,“要聚精会神才听得到。”

然后,她聚精会神,继续听,继续复述。

“刘文慧,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把口红放我车上,是想故意让我老婆发现?”周徐纺学那个男人的话,一本正经、有模有样地照念出来,“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玩玩就行,不会把事情捅开,你现在耍我呢!”

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了,她还听得到。

“你就这样就没意思——”

江织打断了她:“可以了。”

哦。

她停下来,看江织。

他也在看她,眼睛像坠了星星在里面,明亮而灼热。

“江织。”

“嗯。”

她两只手攥着,不安地在捏自己的手指:“我是不是像个小怪物?”她眼睫毛抖动得很快,有点惶恐,也紧张,还有失落。

她把焦虑不安都写在了脸上、眼睛里。

江织稍稍弯下腰,目光与她一样高:“为什么是小怪物?”

她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声音很低。

她在害怕,甚至是自卑。

江织听得出来,她不喜欢异于常人的自己,她怪罪自己,她把所有别人的不能容忍全部归咎在自己身上。

她用小怪物形容自己。

江织把她东倒西歪的头盔扶正,让她把脸露出来:“看过仙侠的电视剧吗?”

她点头:“看过。”

“不一定是怪物,”他把手罩在她脑袋上,敲着她的头盔哐哐作响,说,“周徐纺,你可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历劫,因为封印被解除了,所以法力无边。”

他在胡说八道。

周徐纺笑了。

“江织,世上没有神仙的。”

她虽然爱看电视剧,但也知道,电视里有很多杜撰瞎编的成分,她不相信会有神仙。

江织戳她的脸,在她右边脸颊上戳了一个小窝窝出来:“那你怎么不懂呢,世上也没有怪物,只有被邪念蒙了眼睛的人类。”

周徐纺似懂非懂。

“就算真有怪物,”江织笑了笑,眼里的星光溢出来,是柔软的光,“黑无常大人,我阳寿很长,会喜欢小怪物很久的。”

黑无常大人没有全部理解他的话,但黑无常大人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江织说,他会喜欢她很久。

这一句就够了,她不贪心。

不管有没有神仙,也不管是不是怪物,世人的双眼会不会被蒙蔽,她都不在乎了,因为江织的双眼睛里有她。

她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像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满天漂亮的星星。

她笑了,眼睛弯弯的,把自己的卫衣帽子戴上,又踮脚戴上江织的:“小怪物要亲你了,你低头。”

江织便低头。

她踮脚,小心翼翼地吻他。

次日,雨天,帝都气温太低,雨滴被冻成了冰子,滴滴答答地落。

早上八点,唐想开车去了疗养院。

专门照顾她母亲的看护小瞿刚从病房出来,见了她,笑着打招呼:“唐小姐来了。”

“我妈今天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一大早就管我要纸和笔,说她要写字儿。”

又闲聊了两句,唐想把雨伞放在了雨伞架上,推门进了病房。

“妈。”

何女士趴在地上的泡沫垫子上,撅着屁股在写什么,这时抬起头,对唐想招手:“骆三快来,秀姨教你写字。”

她又不认识人了,平日里念叨最多的就是骆三。

唐想耐着性子解释:“是我啊,妈,我是想想,不是骆三。”

何女士一把拽住她的手,拉过去,四处看了看:“嘘,你小声一点,不能让他们听到你说话。”

唐想无力解释,随她闹。

何女士突然跳起来,一惊一乍:“你的项链呢?”

“什么项链?”

什么项链,何女士也没说,坐在泡沫垫子上,摇头晃脑得在自言自语。

“项链去哪了?”

“那是你妈妈给的,不能弄丢。”

“项链上有名字。”

“……”

前言不搭后语,何女士嘀嘀咕咕了很久。

疯言疯语的,唐想也没听明白,目光扫到了地上的本子,上面写了字,工工整整的,是她家何女士的笔迹。

她写满了一页,就两个字:

——徐纺。

唐想把本子捡起来:“这是什么?”

何女士晃悠着脑袋,笑得像个七八岁的孩童:“是你的名字啊。”

“我叫什么?”

何女士愣了愣,歪着头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然后认出来了:“你是想想。”她笑了,很开心,又不满似的,抱怨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唐想把本子摊开,给何女士看清楚:“妈,你先告诉我,这是谁的名字?”

何女士把本子推开,探头看向门口:“你爸呢?”

“他怎么还不回来?”

“是不是老爷子又差他去哪里办事了?”

“你去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

何女士嘟嘟囔囔地说着,唐想喊她,她也不答应。

徐纺。

唐想看着本子上的字,若有所思。

121:徐纺落水,骆三之死

肖麟书作为《无野》的主演,即便他的戏份已经全部杀青,他退圈一事,对这部电影的影响还是很大。

比如,记者无孔不入,都蹲到剧组来了。

今天这场戏是外景,在帝都郊区外的一处天然山脉取景,离拍摄点一千米处有个停车场,剧组临时休息的地方也在附近。

停好车,江织把周徐纺的安全带解开。

“外面有记者,你先过去。”

周徐纺没动:“江织。”

“嗯?”江织身子侧向她那一边。

她问:“我们是要偷偷摸摸地谈恋爱吗?”

“你不想偷偷摸摸吗?”

不是。

她想偷偷摸摸,不想被别人知道,江织是名人,曝光了恋情会有很多的不便,而且江家人在虎视眈眈,要小心为上。

她担心的是:“我演技很差,怕会露馅。”

她演技是真差,不然也不会当了这么久的群演,除了江织,其他的导演连有镜头的死人都不给她演,她拍戏的时候一般都是只露后背,一露脸,就很容易整段垮掉。

“谁说你演技差了,你演女鬼就演得很好。”

“……”黑无常大人该说什么呢,“谢谢。”

江织笑,不逗她了:“露馅也没关系,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公开。”

她都听江织的:“好。”

江织把帽子和口罩给她戴上,脸和脖子也裹起来了,就眼珠子和眉毛露在外面。

“江织,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周徐纺觉得很好玩,“我是霸道总裁藏起来的小娇妻。”

江织好气又好笑:“林晚晚又给你发小说了?”

“没有。”

嗯,真乖。

江织刚想夸赞她。

她老老实实地说出了真相:“我下了app,自己找的。”

江织:“……”

每天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学坏,没生过女儿的,估计不会懂他的心情。

还不敢说重话,怕她叛逆反着来。

江织就用慈父般的口吻提醒她:“少儿不宜的东西不可以看,知不知道?”

周徐纺以前不经常上网,很多不懂的:“哪些算少儿不宜的东西?”

江织想了一下,一句话概括:“脱衣服之后。”

周徐纺别开头笑:“江织,我早成年了。”早成年的周徐纺还说,“而且大大说,现在审核很严格,脖子以下都不可以写了。”

说到这里,她很郁闷,还叹了一口气:“好烦啊。”

江织:“……”

这种心情,就像自家地里种的番薯被人偷了。

那只番薯,还一蹦一跳,乐颠颠:“江织,你有扣扣吗?”

江织只想把她就地啃一口,他舔了舔唇,忍住:“有。”

周徐纺眼含期待:“那可以借我用吗?”这是只毫无求生欲的番薯,“我要去加大大的群,大大说会发福利。”

江织舔了舔牙:“不借。”

她失落:“哦。”也就失落了几秒吧,兴奋劲儿立马又起来了,“那好吧,那我自己去注册一个。”

“周徐纺。”

啪嗒。

江织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了。

他叫她全名了。

哦,他生气了。

周徐纺很困惑:“嗯?”

江织扯了一下黑色毛衣的领口,死亡凝视:“你是要气死你男朋友吗?”

周徐纺冤枉:“我没有。”

她对天发誓,她没有。

她表情很真诚:“你生气了?”当然,她表情也很无辜,“你为什么生气啊?”

江织不说话,别开头,开始咳嗽。

他皮肤白,又娇嫩,一咳嗽就哪哪都红,眼睛里再泛点水汽出来,唇红齿又白,三分病态七分娇弱。

好可怜的样子。

偏偏,还很勾人的样子。

周徐纺心痒痒的疼,可舍不得这娇贵人儿了,赶紧给他顺气,边拍后背边好话哄着:“都是我的错,你别气你别气。”

江织靠着椅子,就用一双氤氲桃花眼瞧着她:“错哪了?”

“……”

错哪了呢?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啊,好迷茫,好迷惑,好迷惘。

行吧,不逗弄她了,江织病病恹恹地跟她提了一个要求:“不要去看福利。”

周徐纺没有立刻答应,她很挣扎。

江织扯开头,又是一顿咳,咳得喉结都晕了一层薄薄的红。

周徐纺妥协了:“……好吧。”

这一招,百试不爽。

江织假模假样地咳了声,捂嘴,笑了。

这么单纯好骗的小姑娘,哪能不看紧点。

“你咳得好厉害,”周徐纺很担心,“去医院好不好?”

他两靥生娇,轻喘吁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是气急攻心,不用去医院,心情好,自然就好了。”

周徐纺将信将疑:“那怎么样你才会心情好。”

他把脸凑过来:“如果你主动亲我的话。”

“……”

风月里的计谋,是情趣,周徐纺那点处世经历,自然是玩不过江织的。

几分钟后。

周徐纺是偷偷摸摸从江织车上下来的,她刚走到停车场的出口,后面冷不丁有人叫她。

“周徐纺。”

周徐纺刚刚做了‘坏事’,很心虚:“在。”一扭头,看见了乌拉拉氏理想。

乌拉拉氏理想现在也是小火的艺人了,脸包得跟周徐纺一样严实,露在外面的那双笑眼眯成了两条‘贼兮兮’的缝:“我都看到了。”

周徐纺歪头,装傻。

“江织把你按在座位上。”

周徐纺眨眼,继续装傻。

“亲了三分钟。”

周徐纺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没有那么久!”这是诬赖!

方理想笑了,笑得特别坏,笑得像勾栏院里的老鸨妈妈:“徐纺,你承认了。”

周徐纺:“……”

啊,被诈了。

好懊悔!

方理想勾勾手指:“小乖乖,坦白从宽哦。”

周徐纺是信任方理想的,虽然认识也没有那么久,但她觉得方理想是个热于助人不拘小节的好人,就没有瞒她了,跟她说:“我跟江织在耍朋友。”

方理想被这一句耍朋友萌到了,瞬间母爱泛滥,用老母亲般的眼神看着周徐纺:“江织直了吗?”

周徐纺毫不犹豫:“直了。”

“以后还会弯吗?”

周徐纺斩钉截铁:“不会。”

江织直不直、会不会弯,方理想不是很确定,但她确定了一件事,周徐纺是真的很喜欢江织,喜欢到她眼里有了人间烟火。

这个总是死气沉沉的女孩,终于有人教会她喜怒哀乐。

方理想笑着问:“是耍认真的不?”

“嗯。”

“那你好好耍。”

“哦。”

不过——

方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啊,毕竟江导那段位,看着就像成了精:“那什么,注意点,别耍出人命来。”

周徐纺还没反应过来:“啊?”

方理想清清嗓子:“咳咳,措施要做好。”

“……”

周徐纺红着脸,跑掉了。

方理想眨眨眼,瞧不见人了,跑这么快,兔子吗?她刚要去逮兔子——

“方理想?”

方理想条件反射地回了头。

靠,脸白包了,这一回头,就差在脑门上写六个大字——我就是方理想。

她瞧瞧是谁,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她不认识啊:“你是?”

对方走近,双手递上一张名片:“你好,我是唐想。”

有点耳熟的名字。

方理想扫了一眼名片,什么职位她没看清,但上面的lg她看清了,是骆氏,她没接名片:“抱歉,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唐想把名片收回,就近放在了一辆车上:“我不是来挖你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只要跟骆家扯上了关系,方理想都避而远之:“我们不熟。”

唐想也不急,淡定自若:“请问令尊是叫方大顺吗?”

哦,不是找她的。

是找她家老方的。

“不是哦。”方理想眯眼笑,“我爸叫方小溪。”

老方啊?

老方早就不干消防员了。

应该是享福去了,他女儿当了明星,叫什么来着?奋斗?前进?

想起来,叫理想!

唐想回忆了一下那几个老消防员的话,基本能确定这女孩就是老方的女儿:“如果方便,可以给我令尊的号码吗?”

方理想:“不方便。”

“那麻烦帮我带一句话给令尊吧。”她说,“我姓唐,是唐光霁的女儿。”

说完,她走出停车场。

方理想在原地,深思:这人什么来头,是敌是友?

她还是把那张名片收起来,揣进了兜里,然后给她老爹打电话。

“老方。”

老方端架子了:“你个没大没小的!”

方理想不插科打诨了,她说正事:“刚才有人来查你了。”

“谁呀?”

“她说她是唐光霁的女儿。”方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唐光霁是谁啊?”

老方沉默了挺久:“是骆家火灾的另一个受害人。”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方理想眼皮直跳,有很不好的预感,她感叹、惆怅:“老方啊,咱们父女俩估计要凉了。”

老方嚎了一嗓子:“都怪你!我叫你跟着我改名,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被找上门了吧!”

呵呵。

老方以前叫方大顺,干消防的,后来受伤转行了,名字也改了,叫方小溪,当时,他要女儿跟着一起改,说是做了亏心事,得改名隐世。

当时,方理想拒绝了。

“怪我咯,怪我没叫方大浪。”

是的,方小溪给他女儿取名——方大浪。

方理想当然死都不从。

停车场到拍摄地有十多分钟的脚程,除了江织那个剧组,《大魏天朝》剧组也在此处取景。

两个剧组中间隔了块占地不小的水域,彼此互不干涉。

“唐总来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随便看看。”

骆氏是《大魏天朝》的投资方,导演自然认得唐想,态度很恭敬:“那我先去忙了,唐总有什么吩咐,叫人喊我就行。”

唐想走到水域边儿上,拨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了:“喂。”

“我微信问你的事,你还没回我。”

某人还跟她拿乔了:“你谁啊?”

唐想觉得江孝林很无赖,尽管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成熟稳重、斯文优雅、睿智精明,她还是觉得,他跟上学那会儿一模一样,无赖透顶。

“不说算了,我自己查。”

江孝林说她:“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

唐想:“不能。”

她挂了。

江孝林:“……”

没见过这么刚的女人。

十几秒后,他回拨过去:“是有个消防员把骆三背了出来,但人没救过来,死在了救护车上,骆家当天晚上就处理掉了尸体,还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我猜,”他停顿了下,“是尸体上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骆家大火那晚,唐想并不在骆家,第二天她才接到报丧电话,她也没见到她父亲的尸体,只有一抔骨灰。

尸体被处理得太快了,像毁尸灭迹。

唐想毫无头绪:“什么秘密?”

江孝林说:“这就要问姓骆的了。”

“谢了。”

“口头的就免——”

电话已经挂断了。

“嘟嘟嘟嘟嘟嘟……”

江孝林:“……”

《大魏天朝》是骆家投资的电视剧,自然,由骆颖和来担当女一号。

骆颖和平日里被一群人巴结着、奉承着,自小被养得娇纵又蛮横,一点不如她的意,她就要大发小姐脾气。

这不,又在闹。

听说是江织的新电影,她被刷了下来,连着几天,火气都很盛。

咣的一声。

她把杯子撂桌上了:“你想烫死我啊?”

女助理连忙道歉:“对不起颖姐,我这就给你换一杯。”

地上都是线,户外的路又凹凸不平,女助理战战兢兢地端着咖啡,一时大意,绊到了地上的线,她脚下一趔趄,一杯热咖啡就全部倒在了骆颖和的脚边。

咖啡其实并不是很烫,骆颖和却气得尖叫。

女助理已经吓懵了,老半晌才反应过来,抽了纸巾去擦,嘴里连连道歉。

骆颖和一把推开她的手:“你他妈故意的是吧!”

“不是的颖姐,是地上的线——”

“你还敢顶嘴?”她拿起旁边粉丝送的玫瑰花,就往女助理身上抽,“我让你顶嘴!”

骆颖和有轻微的暴躁症,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咖啡都端不好,我雇你还有什么用。”

“还敢不敢烫我了?”

“敢不敢顶嘴了!”

“……”

谩骂声从水域对面传来,周徐纺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得一清二楚,玫瑰花瓣碎了一地艳红,拿花的人做了很漂亮的指甲,专挑带刺的地方,抽在人身上……

“还敢不敢偷我课本了?”

“就你还想学写字儿。”

“弱智!”

“又哑又傻,去死算了!”

“……”

周徐纺踉跄着后退。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突然在她耳朵里横冲直撞,撞得她耳鸣头晕。

“让让,快让让。”

“前面的,让一下。”

场务推着挂满了戏服的架子,从后面过来,架子上堆得太高,有点挡视线:“喂,说你呢!”

周徐纺一转头,铁架子已经撞到腰了。

她整个人失重,往后栽。

“徐纺!”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这片水域水深二十米,人掉下去,瞬间没顶。

------题外话------

以后早上看哈,最近生物钟一塌糊涂,晚上更得晚。

122:穿江织衬衫,惩治骆颖和

这片水域水深二十米,人掉下去,瞬间没顶。

“徐纺!”

是江织在喊。

他喊完,没有得到回应,下一个本能动作是跟着往里跳,纯属下意识反应,他没有经过思考。

好在跟在后面的阿晚眼明手快,给拽住了:“老板,你做什么!”

江织却把他推开,继续往水域的边缘靠近。

十几秒了,已经十几秒了,周徐纺还没有冒头,她通水性的,却没有起来。又过了几秒,水面渐渐平静,还是不见她游上来。

会不会脚抽筋?

会不会受伤了?

会不会被什么植物缠住了脚?

江织脑子里全是这样的假设,弄得他没有办法深思熟虑,脚就已经先于大脑,迈了出去。

阿晚立马拉住他,也慌神了:“老板,您不能下去。”他头上都冒汗了,回头冲后面喊了声,“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救人啊!”

阿晚喊完,立马有几个男工作人员,脱鞋下水。

陆陆续续,下去七八个了,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就这样,江织的魂还没回来,连人带魂的硬要往水里扎。

他掰开阿晚的手:“松开。”

阿晚不松,死死抱住他一只胳膊:“您不会游泳。”下去干嘛呀!送!死!啊!!

不仅不会游泳,他还有怕水的毛病。

下去的话,就是去送死!

“林晚晚,”江织看着水里,眼底有惊涛骇浪,脸上却死气沉沉,他说,“松开。”

阿晚不敢松,江织已经方寸大乱了,他就更不能大意松懈:“您下去干什么?添乱吗?”他嗓门很大,试图把江织的理智嚎回来,“本来只要捞周小姐一个人,您下去了,还要分出精力捞你。”

他听进去了,站着没有再动,眼睛一直盯着水里,开口,掷地有声:“会游泳的都下去,只要周徐纺平安无事,我全部重酬。”

重赏之下,自然不缺勇夫,前前后后又有不少人下了水。

江织站在岸边,出了一身冷汗,唇早就抿得发白了,他耳鸣,腿也发软,手心被掐得麻木。

脑子是空白的,也想不了事情。

度秒如年,大概就是这样。

下水的人陆续有冒头出来的,一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

“江导,没有。”

“没看到人。”

“我去了深水区,也没有。”

“奇怪了,分明从这掉下去的,怎么就……”

一个接一个冒头,都说没有看到周徐纺。

人没有。

尸体也没有。

人间蒸发了不成?江织声音紧绷着:“继续捞。”

拽着他的阿晚明显感觉到了,他整个人都在抖。

气温太低,水面原本凝了一层薄冰,已经被搅得七零八碎了,有二十几个人下了水,在落水处附近,几乎一寸一寸地找,就差把水域抽干来翻个底朝天。

可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捞到人。

正常人落水五分钟不呼吸……就算捞起来,存活的可能性也不大。

下去打捞的人都在摇头。

江织突然往前挪了一步。

阿晚立马给抱住:“老板!”他死死抱住江织的胳膊,试图往外拖,但没拖动,急了,“您要干什么?”

“下去找周徐纺。”

他说得很冷静,就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阿晚觉得,他像在梦游,没表情,也没思维,阿晚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憋着嗓门吼:“你是不是疯了!”

是疯了。

江织看着水面,唇已经被咬破了,有血珠渗出来:“松开。”

阿晚不松,一只手抱胳膊,一只手抱腰,拽着人拼命往后拖:“你是要去送死吗?你不要命了!”

“不要了。”他平铺直叙地命令,“松开。”

不是梦游。

这是被抽了魂,下了降头。

阿晚脸涨得通红:“我不松!”要是松了手,明天的头条就是著名导演江某殉情而死感天动地。

江织还是很平静,声音不大,交代给阿晚一个人听:“让我下去,找到了周徐纺,就把我一起捞上来,找不到,也不用捞我了。”

阿晚跟江织两年了,知道他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无情无义冷漠薄凉,很少能与人产生共情,也没有同情心慈悲心怜悯心。

这么个玩弄俗世的人,终于被绊了一跤。

然后,一边倒,十里塌方。

阿晚以后都能料想到了,以后谁要对付江织,逮住周徐纺就行,只要把周徐纺抓了,江织算计不了,也谋划不了,他脑子没了,会乖乖把命给你的。

阿晚现在要拽住这个没脑子又不要命的:“你别冲动,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滚开!”

江织狠狠推开阿晚。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刚好打在凳子脚上,也来不及多想,抡起凳子冲上去,用力一砸。

江织身体晃了一下,倒下了。

阿晚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坐在地上,大汗淋漓地喘。

水域的长度不短,但宽度并不宽,对面剧组听不见声音,只能看个大概,唐想沿岸站着,若有所思。

周徐纺落水之前,目光的方向……

是骆颖和。

江织被敲晕了,只能阿晚主持大局了,他也慌、也急,脚都在抖,但没办法,他捏大腿都得镇定。

“120打了吗?”阿晚问片场的统筹。

统筹也是冷汗不断,回答:“打了。”

阿晚又把副导叫过来:“赵副导,你再去找人,一定要把周徐纺打捞起来。”他语气悲痛,快哭了都,“死也得见尸。”

“行。”

赵副导立马去叫人了。

阿晚忍住快要决堤的泪,看着水里的众位,沉痛地说:“拜托各位了,落水的人对我老板很重要,请务必仔仔细细地找。”

还是没忍住,阿晚掩面而泣。

周小姐好可怜啊,她才二十二岁,她还没结婚,还没生小孩,哦,生不了小孩,江织不育。

阿晚继续悲痛,她才二十二岁,她游乐园都没去过,福利也没看过,好多小说和电视剧都没看过……

阿晚忍着才没哭出声,可有人哭出声了,嗷嗷大哭。

是刚蹲完厕所回来的方理想,她就去蹲了个厕所,她的挚友就…

方理想往水域边儿上一坐,就开始哭:“周徐纺,周徐纺你在哪呀?”她悲痛欲绝,痛哭流涕,“你快上来啊。”

她待会儿有戏,化了个桃花妆的,这会儿哭成了小花猫,眼线晕了,眼影也花了……她哭得肩膀哆嗦。

“呜呜呜……周徐纺……”

“你别死,我们老方家对不起你啊。”

“徐纺,徐纺!”

“呜呜呜呜……”

鬼哭狼嚎,越嚎越大声。

方理想她妈走的时候,她都没哭这么大声过,因为她妈病了多年,有心理准备了,周徐纺不同,她就蹲了趟厕所……

“我以后再也不上厕所啊。”

“都是我害了你啊……呜呜呜……我应该拉你一起去厕所……”

“我可怜的徐纺啊。”

“呜呜呜……可怜啊,苍天啊……

这哭喊声,惊天动地的。

搞得阿晚都忘记了悲伤,赶紧叫人来:“先把她拖走。”免得影响人。

两个导演助理过来了,把方理想架着拖走,她伸出手,仰着泪流满面的小脸,悲恸欲绝。

“徐纺,周徐纺!”

她被拖到人群外面去了。

她还停止不了哭泣:“呜呜呜呜……呃!”

突然,打了个嗝。

是因为……她泪眼突然看见了个人,那人浑身湿漉漉,脸被包着,就露出一双眼睛。

这人像女鬼,像周徐纺。

“理想。”

声音也像……

方理想还坐在地上,嗓子哭哑了:“你你你你——”这舌头八成烫嘴,她结结巴巴,“你你是周周徐纺吗?”

那个像女鬼的人回答:“我是。”

群演甲说,周徐纺落水了,五分钟都没捞起来,应该没命了。

群演乙说,没了没了,人肯定没了。

方理想有点眩晕,她觉得她可能是哭傻了,产生了幻觉,她用力甩甩脑袋,可幻影还在。

“你是鬼吗?”方理想揉揉眼睛,虽然是好姐妹,但她也怕鬼啊,“我看到你的鬼魂了。”

周徐纺把口罩扒了,头发贴在脸上,还在滴水,下巴也在滴水,因为穿了件羽绒服,羽绒服泡了水,下摆鼓鼓囊囊的,她把脸上的头发扒开:“我不是鬼,我是人。”

“你不是,”方理想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你不是在水里吗?”

“我从那边游上来了。”

方理想两腿一蹬,晕过去了。

周徐纺:“……”

这时,有两个特约演员在交头接耳,虽然很小声,但周徐纺都听到了。

“江导怎么了?怎么反应那么大?”

“谁知道,落水的不是个群演吗?江导怎么有种死了老婆的感觉。”

“慌了神吧,毕竟是他的剧组,要是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江导自己还是个半只脚在棺材里的人呢,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

“……”

后面周徐纺就没听清,她挤开人群往里蹿。

她落水的那个地方聚的人最多,阿晚在最前面,只穿了件毛衣,走来走去,水里冒出来一个人,他就立马问:“有没有?”

“没有。”

又冒出来一个人,还是摇头:“还是没有,这一片都找了。”

下一个,接着摇头:“怎么会连尸体都没有。”

阿晚听完心拔凉拔凉的,抹了把伤心的泪水:“再往水域上面去找——”

后面,熟悉的声音喊:“阿晚。”

阿晚转过身来,卧槽!他吓了一跳:“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舌头也没捋顺。

周徐纺知道他要问‘是人是鬼’,她回答了:“我是人。”说完,很焦急地问,“江织在哪?”

阿晚傻愣愣的:“在休息棚里。”

周徐纺说了‘谢谢’,然后扭头就跑去休息棚了,她跑得飞快,一会儿,阿晚就影子都看不到了。

愣了有十几秒吧,阿晚对水里的勇士们说:“都上来吧。”

勇士问:“不捞了?”

“不用捞了。”人家自己爬上来了……

因为是户外,天冷,也怕下雨,就搭了几个休息棚,搭得很简陋,只有江织是单间,这会儿,人都去瞧热闹了,没什么人,周徐纺直接跑去了江织那间。

阿晚怕江织‘寻短见’,所以上了锁,周徐纺两根手指一扯,锁就断了,她着急忙慌地跑进去。

江织正搁一张躺椅上躺着,盖着毯子一动不动。

“江织。”

周徐纺过去蹲着,扒着扶手喊:“江织。”

他不答应,她担心得都要哭了,小心地摸了摸他的脸:“你醒醒啊,江织。”

江织还不醒。

她不敢掐他人中,怕手劲儿太大把人掐坏了,所以,她打算给他做人工呼吸,撅着嘴巴要凑上去——

江织突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周徐纺愣了一下,才欣喜若狂:“你醒了!”

江织躺着没动,目光一开始呆滞,再慢慢滚烫,眼底零零碎碎的影子聚拢,倒映出周徐纺的脸。

“还活着吗?”他声音低,有点哑。

周徐纺用力点头,脸上的水甩了江织一脸,说:“活着。”

一下天堂,一下地狱。

跟做梦一样。

江织没什么实感,盯着周徐纺,他说:“你咬我一口。”说完,没等周徐纺给出反应,他伸手,罩在她脑袋上,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勺,用力一按,她的唇就压在他唇上。

周徐纺失重,两只手撑在了江织肩上。

他贴着她的唇,磨着:“咬重一点。”

她眨巴眨巴眼,照做了。

江织的唇本来就被他咬破了,这下又渗出血了,很疼,是真疼,后颈也痛,估计被林晚晚敲淤青了,他松开手,用力喘了口气:“没做梦啊。”

周徐纺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江织坐起来,一把推开了她,脸色白得吓人:“周徐纺,你他妈要吓死我是吧!”

周徐纺不喜欢他讲粗话,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爆粗口。

她眼睛都红了,吸吸鼻子:“对不起。”

要哭了,她都。

这样子,江织哪里还狠得下心训她,眼底的凶狠一下子全蔫儿了:“是我不好。”笨拙地捧着她的脸,给她亲亲眼睛,“不凶你了,你别哭啊。”

周徐纺把眼泪逼回去,她不是委屈,她是自责,很懊悔:“你没有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脸上是一副‘要哭但要死死忍住’的表情。

江织也不管她一身水了,扶着她湿哒哒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我都要被你吓死了,你不哄我就算了,还要我来哄你。”他戳戳她的脑门,“你再哭,不哄你了。”

周徐纺怕把江织弄湿了,往后躲:“没哭。”她吓到了他,所以,她要哄他,说,“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是下凡来历劫的仙女,封印解除了,法力无边。”

她在水里能呼吸。

只是,她在水里,眼睛是血色。

她不敢上来,所以一落水她就往深处潜,然后一直游一直游,水域不宽,但长度够了,她游到了很远的尽头,趁着人不注意,找了个避人视线的地方,才敢爬上来,等眼睛不红了,她就跑来见他了。

还是吓坏了他。

全是她的错。

她很自责:“对不起江织,下次我一定快点爬上来见你。”就算抠掉眼珠她都不会让他等了。

他身体也不好,万一他一口气没上来……

周徐纺不敢想。

“你怎么上来的?”江织问。

她老实回答:“我从水域的东边游上来的。”

怪不得了,她从南边掉下去,却游到东边去了,这水域,宽就十几米,可长度有几百米。

下去打捞的人,也没有游那么远去捞。

她游得还快!

她说:“我水性很好。”

江织知道她水性好,上次在海里就是她把他捞上来的,可看着她摔下去,却没看到她起来,那还管得了水性,怕什么想什么,他怕她上不来,脑子就全是最坏、最悲观的假设。

“徐纺。”

“嗯。”

以前不知道,他这么儿女情长,这么不堪一击,要是她没了,他没准真会去殉葬。

没出息的怂货!

他认怂:“我还不想死,所以你要长命百岁,知不知道?”

周徐纺并没有太懂他的话,只是乖乖答应:“好。”

“你衣服还是湿的。”他用手被碰了碰她的脸,冷得跟冰一样。

“我不冷。”周徐纺说,“我体温低,一点都不怕冷。”

再不怕冷,也是肉体凡胎。

她真当自己铁打的了。

江织把她推开,不抱她了:“你身上太冰,抱着你我冷。”

也是哦。

周徐纺拧了拧袖子上的水,都拧不下来,可能要结冰,她不知道怎么办:“可我没有衣服换。”

江织掀了毯子起身,去翻了件备用衬衫出来,只有一件,林晚晚放这的:“只有这个,你先换上,躲到毯子里去,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来。”

周徐纺纠结了几秒,接过去,然后瞧了瞧这个一眼能望到头的休息棚……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有点别扭:“你转过去。”

江织笑着说行,背过身去了。

她攥着衬衫,躲到躺椅的后面,探头出来,瞧江织的后背,非常严肃地跟他说:“你不可以转头。”

江织好笑,抬手挡住了眼睛:“不看你,你快换。”

“哦。”

周徐纺蹲着,边四处张望,边剥掉身上的湿衣服,她手忙脚乱的,但动作很快,套上衬衫后,她把鞋袜也脱掉了。

换好后,她看了江织一眼,偷偷摸摸把内衣包在湿衣服的最里面,然后一股脑塞进一个塑料袋里。

就穿了一件衬衫,空荡荡的,周徐纺从来没有穿这么少过,很没有安全感,她赶紧钻到江织的毯子里,团成一团,缩在躺椅上。

“江织,我好了。”

江织把手从眼睛上拿开,转过身去,下意识扫了一眼地上的湿衣服,以及躺椅里的一坨,然后又立马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周徐纺发现了:“你脸红了。”

江织走过去,坐她脚边的地方:“嗯,被你弄的。”他把纸巾拿过来,抽了几张,压着她滴水的发烧,轻轻地擦,说,“纺宝,你要记住,男人大多是禽兽,就算不用手、不用眼,也能用脑子扒光人的衣服。”

“……”这下轮到周徐纺脸红了。

江织把她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住,脱下来自己的外套,从头给她兜下去,全部罩住了:“谁撞你下去的?”

他要算账了。

周徐纺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很客观地说:“不能怪那个人,是我自己走神了,他喊了我几次,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看别人。”

这件事,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在看谁?”

“骆颖和。”周徐纺皱着眉头,“她用玫瑰花抽她助理。”她最讨厌别人用玫瑰花抽人,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见骆颖和这样‘毒辣’,她脑子里有点印象了,她猜想,她可能以前也被人抽过,有阴影。

这些,周徐纺还不确定,就没有告诉江织。

江织没再问,桃花眼里有冰冻三尺。

这时,外面有个人拖着哭腔在喊:“徐纺。”

“徐纺。”

是方理想。

周徐纺推开江织:“理想,我在这里。”

江织站起来,把她身上的毯子、衣服都裹严实了。

方理想人还没到,悲恸的哭声先到了:“呜呜呜呜……徐纺……呜……”她冲进来,一把抱住周徐纺,妆全花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啊,“我还以为要跟你阴阳相隔了,那就太悲惨了,人鬼……呃!”

打了个嗝。

她继续悲痛:“人鬼……情未了啊……呜呜呜……”

情绪正到高潮点,接下来就是教科书式的哭泣了——

“理想,你别哭了。”周徐纺把她推开一点点,说,“鼻涕别蹭江织毯子上,他有洁癖的。”

突然哭不下去了的方理想:“……”

123:纺宝,介意同居吗

突然哭不下去了的方理想:“……”

她抽了张纸,擤掉鼻涕,原本只是悲戚,现在眼神里又挤出了点哀怨。

演员就是演员,切换自如。

方演员叹了口气:“哎,我居然连江织的一条毯子都不如。”唉声叹气之后,眼里又挤出一泡泪来,之前是哭泣,现在是哭戏,照样是教科书级别的,“周徐纺,你不记得那些年我们一起当群演时的快乐时光了吗?”

周徐纺记得的啊,所以她就纠正了一下:“也不是很快乐。”她没恶意,就是很真诚,“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江织。”

方理想卒。

江织春风得意。

阿晚见他面色红润地从休息棚里走出来,还是体贴地关心了一番:“老板,您没事吧?”

老板显然心情不错,居然没有计较被凳子砸晕一事。

阿晚这就放心了,踮起脚,往休息棚里面瞅,又问:“周小姐没事吧?”

江织把门关上,站在门口挡着:“周徐纺衣服都湿了,你让人去弄套干净的过来。”还有,“她穿三十七的鞋。”

阿晚给了个‘包在我身上’的小眼神,然后去给宋女士打电话,告诉宋女士,双喜妈妈衣服湿了,双喜爸爸让准备衣服。

休息棚里,时不时传来方理想的声音,笑声哭声哀嚎声都有。

这姑娘,薛宝怡想捧,演技不错,就是戏多了点,嘴上荤话多了点,江织有点担心,怕周徐纺会被带坏。

“那边,”

江织指了指水域的对面。

“哪个导演的剧组?”

阿晚挂了宋女士额电话:“是洪导。”

江织靠着门,目光懒懒的,眺着远处,随口似的,提了一句:“把他们摄影组的负责人叫过来。”

对面剧组的投资人是骆家,阿晚觉得雇主是要搞事情:“叫来干嘛呀?”

他轻描淡写,敷衍人:“谈合作。”

瞎扯淡吧你!

阿晚:“哦。”

十分钟后,《大魏天朝》的摄影总导演就被阿晚‘请’过来了,挑了个没人的休息棚,特别‘招待’,阿晚体贴入微地在门口偷听……啊呸,是‘侯着’。

这位摄影总导演显然很受宠若惊,然后惊吓过度,然后就有点慌了:“江导,你好。”

不怪摄影总导演怂,是江织的名声太大了,帝都祖宗排行榜上位列第一!

帝都第一祖宗拖着漫不经心的调:“贵姓啊。”

“我姓黄。”

黄导演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低头。

这祖宗排行榜第一的家伙,也是美人排行榜第一,单看这张脸,的确让摄影师很技痒,想给他拍写真,衣服穿很少的那种……

“废话就省了,”江织换了个姿势坐着,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躺,弱柳扶风没骨头一般,“我想知道黄先生有没有跟我合作的意向。”

黄先生一时激动,差点没破音:“当然有!”

江织是低产导演,导的电影不多,但不是高票房就是高评分,大奖拿到手软,不止片子本身,他的团队也跟着水涨船高,各个名利双收。

所以就算江织是个祖宗,想伺候他的人也能从帝都城南排到城北。

黄导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被挑中。

“咳咳咳咳……”江织轻咳,慢慢悠悠地说了下文,“那要黄先生有没有诚意了。”

黄导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江导您请直说。”

他轻挑眉,念了个名字。

骆颖和。

黄导懂了。一般来说,就算是演员的休息时间,也会有特定的摄像机开着,骆颖和会这么胆大包天,就是仗着剧组不敢得罪骆家。

不过呢,这帝都,谁又敢得罪江家的小公子。

原本今天的戏,下午四点之前就能收工,因为周徐纺落水,耽误了些时间,拍到了日落黄昏。

周徐纺就一场戏,演一个卖橘子的,不露脸,但有一句台词,还是和第二主角方理想搭戏。

方理想问:这橘子怎么卖?

周徐纺:三文钱一斤,姑娘,不买可不能摸。

对,这不仅是普通的台词,这还是联络暗号,方理想当然知道了,这是导演在给他女朋友加戏呢,非得让她这个快要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务,跑到山脚来买一斤橘子,还把原本男二号的暗号台词,给了周徐纺。

江大导演还丧心病狂地把敌方的重要信件藏在了橘子里面,无形之中把周徐纺烘托得很神秘、很牛逼,搞得一些吃瓜群众都以为这是大boss出场了。

这波操作,骚得方理想想竖起大拇指。

当然了,周徐纺不知道她在电影里这么牛逼,她就发现了一件事,一起工作的群演小伙伴突然对她特别热情。

饰演敌方探员甲的群演大妈过来跟她搭话了:“你叫周……周……周……”周什么来着?

其实群演圈子不大,大家时不时也会在片场遇到,周徐纺也算‘资深’群演了,就是不合群、不社交,整天把自己包成一团,小伙伴们很少能看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大家就给她取了个代号——小黑。

周小黑说:“你叫我小周就行。”

小周戴着口罩和帽子,以及手套,远看近看都是一坨黑。

群演大妈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夸,就违心地称赞:“小周啊,你穿这身还挺好看。”

小周:“谢谢。”

饰演敌方探员乙的群演:“小周啊,巧克力来点?”

小周双手去接:“谢谢。”

饰演敌方探员丙的群演:“小周,你哪里人啊?”

其实小周也不知道,不过说不知道就很奇怪,所以小周就说:“我是本地人。”

探员丙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饰演我方探员甲的群演:“小周,喝奶茶吗?”

小周:“喝。”

饰演我方探员乙的群演:“小周,吃点面包。”

小周:“吃。”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甲:“小周,小鱼仔要吗?”

小周:“要。”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乙:“小周,鸭爪子啃吗?”

小周:“啃。”

小周同志呢,对零食是没有抵抗力的,所以小周同志全部接了,然后抱着一堆零食去角落里吃。

她想,下次她也要带零食来片场,跟小伙伴们一起分享。噢!小鱼仔好好吃,回头她也要买一车。

小周吃得正欢,饰演我方卧底的特约群演也蹲过来。

“小周,”正题来了,“你跟江导认识?”

小周把小鱼仔吞了,擦擦嘴,把口罩戴回去。

特约群演乐呵呵地旁敲侧击:“我看江导对你挺照顾的。”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甲:“没错,你是没看见,刚才你掉水里,江导都担心得晕过去了。”

小周同志心想:江织是担心得晕过去了吗?

饰演被敌方打死的无辜百姓乙:“林特助还说你是江导特别重要的人。”

饰演我方探员甲的群演:“你跟江导一定很亲近吧。”

小周同志还是有轻微的社交障碍,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下意识埋头,不与人对视。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很小声地回答:“我是他远房表妹。”特别补充,“也不是很亲,很远很远的那种远房。”她跟江织说好了,要偷偷摸摸谈恋爱,所以不能说实话。

刚好‘路过’的、很远很远的远房表哥江织:“……”

收工后,很远很远的远房表哥江织一个电话把周徐纺叫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毫无交流地上了车。

江织突然哼了一声:“我们不亲?”

远房表妹周徐纺:“……”

他盯着她,眼神炙热,想已经舔到血的野兽,透着危险的讯息:“我都亲了你那么多回,你说我们不——”

周徐纺立马捂住他的嘴,瞪他:“阿晚还在。”不要说没羞没臊的话……

江织把她手拿开,有点小情绪,一点点凶,但因为模样生得娇,攻击力少了大半,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他要是敢偷看,我拧断他的狗头。”

主驾驶的林晚晚:“……”手打方向盘,他就当个安静的司机。

“周徐纺,再给你一次机会。”江织捏着她的下巴,没用力,但就是不松开,非看着她眼睛,“我们亲不亲?”

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你要是敢说不亲,我就弄到亲为止。

周徐纺赶紧点头。

她的意思是,他们关系很亲。

江织却耍坏,故意曲解,把脸凑过去,漂亮的眉眼里都是得逞后的得意与欢愉:“想亲哪?”不等她反应,他自作主张,亲了她的唇。

林晚晚腹诽:禽兽!混蛋!

周徐纺心想:阿晚说的对,江织是小混蛋。

后面一路,周徐纺看车窗外的风景,不理江织那个幼稚的小混蛋了。

江织的手机一直响,是他们发小四人群里的消息,有点吵,他直接屏蔽了,屏蔽前,扫了一眼聊天内容,是薛宝怡那个闲得蛋疼的家伙在发土味情话,也就只有乖宝宝薛冰雪配合他。

帝都第一帅:“你猜的我的心在哪边?”

我是一朵小冰雪:“左边。”

帝都第一帅:“不对,在你那边。”

我是一朵小冰雪:“你心脏有病。”

乔南楚:“他是脑子有病。”

帝都第一帅:“你有打火机吗?”

我是一朵小冰雪:“我没有。”

我是一朵小冰雪:“我不抽烟。”

帝都第一帅:“那你是怎么点燃我的心的?”

我是一朵小冰雪:“你滚开,好恶心。”

帝都第一帅:“我要买一块地。”

我是一朵小冰雪:“哪里?你投什么项目了?”

帝都第一帅:“你的死心塌地。”

我是一朵小冰雪:“不理你了!”

帝都第一帅:“你累不累?”

我是一朵小冰雪:“累啊,我今天早上六点就起来了,要去玉秀山找维尔。”

帝都第一帅:“当然累了,你都在我心里跑一整天了。”

我是一朵小冰雪:“不要脸!”

乔南楚已将帝都第一帅移出群聊。

江织把手机扔一边,看向周徐纺,她不看他,这让他有点不乐意。

“徐纺。”

周徐纺扭头看他了:“嗯。”

薛宝怡发的那些话虽然蠢,而且土,但再土再蠢也是情话,他家这个,好像挺喜欢听情话的,每次说,她都感动得眼睛红红。

是以,江织决定借鉴一下。

他记忆力不错:“你猜我的心在哪边?”

周徐纺脸上是大写的懵逼:“啊?”

“在你那边。”

周徐纺的表情先是呆愣,然后无辜:“在你胸膛里,我没拿。”

江织:“……”

这个不算,周徐纺第一次听土味情话,还没领悟到要领。江织继续:“你有打火机吗?”

周徐纺突然严肃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她表情很庄严肃穆、不苟言笑:“江织,你不要抽烟。”她告诫他,“抽烟有害健康。”

那句‘你怎么点燃了我的心’说不出口了,江织舔了舔槽牙,表情一言难尽:“我不抽烟。”

“哦,那就好。”

江织有点热了,把车窗摇下去,扶着周徐纺的肩,让她看着自己:“周徐纺,我要买一块地。”

周徐纺眨了眨眼:“你钱不够吗?”她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卡,塞江织手里,“我可以给你啊。”

江织:“……”他把卡给她塞回去,“我不缺钱。”

这个钢铁直女!

主驾驶上的林晚晚憋笑憋到脸抽抽。

安静了一会儿。

江织还是有点不甘心,最后一次:“你累不累?”

周徐纺终于按着套路回答了:“不累。”

江织拧着的眉才松开:“你都在我心里跑了一整天了。”

这次,周徐纺听懂了。

她说:“江织,你好土。”

江织:“……”

到底是谁土!

不想跟这个钢铁直女说话了,他扭头看窗外,可不料扯到了脖子。

周徐纺立马紧张了:“你怎么了?”

江织扶着后颈,哼哼唧唧了两声,头一歪,往周徐纺肩上倒了:“我脖子疼。”

土味情话对周徐纺不奏效,但苦肉计,她次次都上套。

“让我看看。”

江织乖乖把头低下,给她看。

周徐纺把他毛衣的领子拉开:“青了好大一块。”江织皮肤白,受伤的地方显得颜色特别分明,她用指腹去摩挲,“很疼吗?”

不疼。

被她手指弄得很痒,想让她轻点,又想让她重点。

他回答:“疼。”

周徐纺当他真疼,一边给他揉一边给她吹:“那我们先去医院。”

江织把她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你家里有没有膏药?”

“有。”

“那去你家。”

周徐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好。”她朝阿晚看了一眼,叫他没偷看,才敢伸出手,环住江织的脖子,掌心贴着他后颈红肿的地方,“怎么弄的?”

江织说:“一只狗弄的。”

时刻保持偷听状态的林·狗·晚晚:“……”

十多分钟后,到了御泉湾,阿晚把车停在小区外面,他在车上等,江织随周徐纺进去了,两人牵着手,从后面看确实是一对璧人,如果江织不骂他是狗的话。

周徐纺一进家门就翻箱倒柜地找膏药,把柜子翻得乱七八糟,才找到一盒没有过期的膏药,还有一瓶药酒。

她让江织坐在沙发上,自己站到沙发后面去:“你低头。”

江织把她拉前面来,低头刚好到她腰的地方,他不老实,用头顶去蹭蹭。

周徐纺按着他的头,叫他别动,倒了点药酒在掌心,揉抹开,弯腰把手贴在他脖子上,轻轻地打着圈按压:“这个是药酒,我的一个朋友送我的,对淤血很有效。”是霜降送的,只是她自愈能力很强,用得特别少。

江织抬头:“男的女的?”

“女的。”周徐纺拍拍他的头,“你低头。”

江织手环在她腰上,又低头了。

周徐纺又到了一些药酒在手里,再把掌心覆在他脖子上,轻轻推动:“会疼吗?”

“不疼,凉凉的。”

是她手心的温度,很凉。

但江织觉得舒服,那种折磨人的舒服。

周徐纺给他用完药酒,再贴了两张膏药上去:“好了。”

她手刚拿开,被他抓着又按回去了:“你揉得很舒服,给我再揉揉。”

他大脑在犯浑,在想梦里对她做的荒唐事。

他动欲了。

周徐纺还不知道,两只手都在覆在脖子上,心疼他手上,所以很轻很轻地给他揉。

他突然问:“徐纺,你介意婚前同居吗?”

周徐纺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介意。”

他怀疑她没听懂。

“睡一张床的那种。”

她脸是红了,但还是摇头,回答没有变:“不介意。”

江织拉着她坐下:“你回答得太快了。”他说,很理智的态度,“这件事,作为女孩子,要深思熟虑。”

周徐纺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说:“你会帮我想,我都听你的。”

她对他,全然信任,没有留一点私心、一点余地。

江织却摇头:“就算是我,也不要什么都听我的,不要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依着我,我会得寸进尺,然后,要是你哪天、哪件事不依着我了、不惯着我了,我可能就会觉得是你不对、是你不爱我了。”

他说得认真,语气不像平常。

周徐纺听得似懂非懂:“那我们不能婚前同居吗?”

他说也不是:“如果你能确定,至少在深思熟虑后的某一刻能确定,你以后会嫁给我,会当我孩子的母亲,就可以。”

周徐纺对婚姻还处在一知半解的阶段,这段话,她并没有理解透,就问江织:“那你确定了吗?”

江织点头:“嗯,我确定了,所以我在等你。”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像仲夏夜里一望无际的星河。

他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占有欲很强,会说这样的话,周徐纺很意外:“你说的这些话都好奇怪。”

江织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腿上:“是不是不像我?”

她乖乖把手挂他脖子上:“嗯。”

平日的他,会比较缠人,也爱撒娇,喜欢她哄他、宠他,要是她不听他话了,他有时还会恼。

江织摸了摸她还在发烫的耳朵:“这些话都不是我本意,而是本应该由你母亲来教你,可你是一个人,没人教,所以只能我来教你。”他松手,在她耳尖上亲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也很想跟你同居,很想你事事依着我、惯着我。”

最后面那句,才是他本意。

只是,周徐纺孤身长大,他不忍心她懵懵懂懂,她自己一个人学着独立和善良,剩下的,他来教。

他也觉得自己有病,分明是男朋友,却又当爹当妈的,想把她缺的,都补给她。

周徐纺很感动,抱着他的脖子一直亲他脸:“江织,你真是好人。”

“……”

又被发好人卡了。

江织晚饭在周徐纺这儿吃的,两人都不会做饭,叫的外卖,刚说完暂时不会同居的某人,又舍不得走了,哄着要周徐纺吻他,磨磨蹭蹭了很久才下楼。

周徐纺家里除了睡觉换衣服洗澡的地方,剩下的都有摄像头,江织在的时候,她都关了,等他走了,她才打开,把电脑也开了,她住的楼栋、小区、小区外面也都有监控,她盯着电脑屏幕,江织哦车已经开远了。

霜降上线了,海绵宝宝跳出来:“徐纺。”

周徐纺心不在焉地答应。

“江织已经走远了。”

“哦。”她把目光从一台电脑上移到另一台电脑上。

霜降有正事找她:“我查了一下,骆家那个养子。”

“有查到什么吗?”

周徐纺怀疑,她跟骆三,或者骆家,有一定的关系,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可能是记忆。

“能查到的,基本就是骆家对外的那一套说辞。”霜降懒得打字,用了合成的声音,“是骆家的管家从乡下抱来的,骆家收了当养子,染色体异常,天生带残疾,不会痛不会饿,还有语言障碍。”

又是染色体异常,周徐纺拧了拧眉。

霜降继续:“但一件事很奇怪,骆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待见这个有缺陷的养子,为什么还要留着他,骆家可没有什么善人,不会无缘无故养一个外人,如果只是因为骆家这一辈没有男孙,完全可以领养一个正常的孩子,而不是一个被骆家人称之为‘弱智’的孩子。”

周徐纺沉默了半晌,开口:“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霜降问:“什么。”

“骆三是骆家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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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江织那番教育纺宝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女孩子不要爱得太无私。

小娇妻们,先爱自己哦~

我赶着更新,没查错别字哈,待会儿就查~

124:真相大白并虐一波骆家

“骆三是骆家的血脉。”

“如果是血脉,又是唯一的男孩,为什么不好好待他?”

周徐纺沉默了半晌,声音低低地说:“骆三可能不是男孩子。”

如果她脑子里的那些片段都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个住在阁楼里的小光头,应该是女孩儿。

霜降:“那她的父母是谁?为什么要隐瞒性别?”

周徐纺摇头。

这时候——

“来任务了。”霜降截了个图过来,“雇主:唐想。”

原本低着头在思考的周徐纺,听到唐想的名字,立马抬头:“任务内容是什么?”

“取一个人的头发。”

“谁?”

霜降答:“你。”

唐想要取周徐纺的dna。

雇佣金,八百万。

霜降并不认识唐想:“她要你的dna做什么?”

周徐纺思忖着,手里拿着罐牛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有两种可能,跟我的身世有关,或者跟基因实验室有关。”

一提到基因实验室,霜降就很警惕:“那你不要给了,太冒险了。”

如果让人知道,她有基因异能……

“要给。”周徐纺说,“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霜降有不太好的预感,顾虑重重:“你要不要告诉江织?”

她说暂时不要:“如果我解决不了,我再找他。”

说了,徒惹他心疼。

她喜欢报喜不报忧,关于她的身世,没有一点好的记忆,她不是很想让江织知道,尤其是那个基因实验室。

九点,她躺到床上,并没有睡意,盯着江织送的那两盏灯,在发呆。

叮——

是江织给她发微信了,他发了波浪号过来。

周徐纺打字回他:“你怎么还不睡?”

薛先生说,江织以前都是八点多就睡,跟她在一起之后,才开始熬夜了。

熬夜不好。

江织发的语音,应该是躺着,在被子里,声音有一点点低,一点点闷,但很好听:“这个点儿,我估摸着你该想我了。”

下一句——

江织想说:我就想你了。

结果,周徐纺回了他一句:“我没想你,我在想别的事情。”她在想骆三的事。

“……”

本来想撩撩她,反被她堵得无语凝噎了。

太不知情趣了!

江织回了她一个【按在地上亲哭你】的表情包。

表情包的底图是江织和周徐纺的q版画,很好认,江织是一头蓝色的头发,周徐纺一身是黑只露眼睛,蓝头发的小人儿把黑衣服的小人儿按在地上,亲哭了……

周徐纺第一次见这个表情包,觉得好稀奇:“这个表情变好可爱啊。”

那当然!

江织说:“我找人做的。”语气开始得意了,“我做了一套。”

周徐纺:“你好厉害!”

江织:“^”

周徐纺:“可以发给我吗?”

是大灰狼引诱小白兔的口吻:“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江织提要求了,“先发个亲亲过来。”

周徐纺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江织看她乖,就把一整套表情包都发给她了。

【躺下给江织亲】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儿躺着,两眼冒星星看着头顶打了‘江织’两个大字的蓝头发小人儿。

【不管不管就宠你!】蓝头发小人儿抱着手,头一扭,表情画得很生动,一副‘你不宠我就不理你’的表情。

【你的小祖宗上线了】蓝头发小人儿乖乖坐着,头画得很大。

【不想睡觉想睡你】蓝头发小人儿躺着,被子踢到了床下面,

【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儿死死憋着,表情像便秘。

【再发句号亲哭你】蓝头发小人儿把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儿摁在墙上,一个表情很大魔王,一个楚楚可怜要哭了。

【我是封印解除的小仙女】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儿原地转圈圈,头上顶了一坨五颜六色的光,手上还有一支魔法棒。

【纺宝晚安】【江织晚安】

最后两个图……

蓝头发小人儿躺着,没穿衣服,一身是黑只露眼睛的小人儿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抬着他下巴,一手按在他腹肌上……

前面的都很棒,就是这两个晚安的表情包,周徐纺觉得……她觉得有点热,把被子踹了,她爬起来,喝了一杯水,全部点了收藏,才给江织回了微信。

周徐纺:“江织,不可以发小黄图。”

江织发语音,听得出来他在笑:“哪里黄了?”

周徐纺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打字:“你没穿衣服。”

江织还笑:“你不是穿了吗?”

周徐纺:“。”

江织:【再发句号亲哭你】

江织:“这是我梦里,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哼。

江织是小流氓!

周徐纺把新收藏的表情包发过去:【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江织:“终于不发句号了。”

周徐纺是强迫症患者,一定要最后一个结束聊天:【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江织以为就到这了,把手机放下了,可两分钟后,周徐纺又发了消息过来。

“江织。”

江织甩了个表情包过去:【你的小祖宗上线了】

江织再甩一个表情包:【不想睡觉想睡你】

周徐纺难得发了语音:“你以前是不是受?”

“是不是啊?”

江织:……

他不回答,她就在那边一直‘江织江织’地叫。

受不了她了,他质问:“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周徐纺:“没有乱七八糟,我看了耽美,很好看的。”

江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是耽美,周徐纺还在那边缠着问。

“是受吗?”

“是不是?”

“是不是?”

不想回答,江织就发表情包:【按在地上亲哭你】

周徐纺:“。”

过了很久,久到周徐纺都快睡着了,江织才回了她一个字:“是。”

怪不得,他被她压。

周徐纺钻到被子里,笑了一会儿,给江织回了一个表情包:【江织晚安】

次日,上午九点,爆出了一条娱乐新闻——天星当家小花旦骆颖和片场殴打助理,有图有真相。

一时,网友们炸开了锅。

动作片全球代购:“卧槽!最毒妇人心啊!骆颖和v”

我是一坨小可爱:“抽人手法很娴熟,应该不是第一次,怪不得老是换助理。”

你有你的蜡烛我有我的小皮鞭:“又一个人设崩塌的。”

请叫我帅锅:“滚出娱乐圈!骆颖和v”

不减三十斤不换昵称:“掐头去尾,能说明什么问题?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就不要随便评判结果。”

爸爸妈妈去上班我去幼儿园:“都这样了,粉丝还洗?打人就是不对,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饶恕。”

我是一只貂满世界的皮:“人非圣贤,气急了动手不也是常有的事,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无脑黑。”

别叫我我在被子里看片儿:“就是,我生气了也会踹我弟弟,有什么毛病?”

快给大爷拜年回复别叫我我在被子里看片:“没毛病,先让老子踹你一个试试?”

“……”

一会儿功夫,转发和评论就破新高了。

骆颖和从出道起就顺风顺水,天星力捧的小公主,不管是真粉还是黑粉,微博粉丝总归破了五千万,她平时资源又好,与她搭档的都是大咖,可演技却上去,对她看不顺眼想踩一脚的大有人在,这黑料一出来,讨论度持续彪高,还不到两个小时,骆颖和用玫瑰花殴打助理一事就上了热搜头条。

咣——

骆颖和把平板摔在了桌子上,眼睛都气红了:“公关部都在做什么?为什么热搜还没有撤掉?”

经纪人杨帆回:“话题度太高,撤不下来。”

骆颖和情绪激动,她猛地站起来,砰的一声撞倒了椅子,冲着经纪人吼:“那你不会想办法?天星花那么多钱雇你,是让你来当废物的吗?”

“……”

如果不是因为骆颖和是骆家的二小姐,是天星的半个主人,杨帆绝对不会给这种只有脾气却没脑子的小公主当经纪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先发道歉声明——”

骆颖和却不肯,完全蛮不讲理:“我凭什么道歉?我花钱雇的助理,她做不好,我为什么不能教训她?”

欺软怕硬,趾高气扬。

骆家的家教,也就这样。

杨帆都懒得跟她东拉西扯,也有点不耐烦了:“你不道歉,公关做得再漂亮也没有用。”

骆颖和怒目圆睁:“你——”

她被打断了。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骆青和站门口,不咸不淡地扔了句:“行了。”

骆颖和立马禁了声。

看得出来,她很怵这个堂姐。

骆青和是单眼皮,细长,寡情又冷漠的长相,眼里总透着一股子清高的狠,她吩咐了句:“先发道歉声明。”

骆颖和不敢放肆,只是小声地拒绝:“我不要。”

“不要?”她笑了笑,是轻描淡写的口气,“不要就给我滚出天星。”

骆颖和脸色发白,不再说话了。

她这大小姐脾气,对谁发也不敢对骆青和发,整个骆家,她最怕的就是她,当然,最讨厌的也是她。

骆青和进来,把门带上,拉了把椅子坐下,双腿并拢,身上的职业套装一丝不苟,她问杨帆:“那个助理平时做事怎么样?”

杨帆回:“比较仔细。”

骆青和手指敲着桌子,不疾不徐:“那找点不仔细的东西出来。”

杨帆明白她的意思了,又问:“热搜怎么办?”

她抬头,细长的单眼和风细雨地瞧着人,却透着狠劲儿:“撤不下去,就找更有爆点的事情去压,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

杨帆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不同于骆颖和那个狂躁娇纵的花瓶,骆青和可不是善茬,在商场多年,她的手腕不输男人半分。

这时,手机铃声响。

骆青和接了,电话里,秘书道:“小骆总,尸检报告出来了。”

她起身,往外走:“把韩封叫过来。”

警局。

尸检报告一出来,刑侦队就开了紧急会议。

投影仪开着,会议室里拉了窗,邢副队拿着翻页笔,指着幕布上的报告内容:“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致命伤在肺部,死者身上没有太多伤痕,凶手杀人意图明显,几乎一刀致命。”

翻了一页,他又道:“法医做了比对,遗留在现场的这把水果刀就是凶器。”

同事张文提了个问题:“那凶手为什么不把凶器带走?”

把凶器留下来,指纹、dna、甚至衣物上的纤维都有可能暴露,聪明的罪犯绝对不会把凶器留在现场,除非是他慌张逃窜时落下了,或者,他想把凶器留下来挑衅警方。

但现场很干净,可以排除凶手失误的可能。

邢副队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而且这把水果刀上除了死者陈丽的血迹,还有一个人的血迹。”

张文问:“是不是凶手?”

邢副队摇头:“不是凶手。”他翻了一页投影资料,“是行李箱弃尸案的死者,段惜。”

那个弃尸案的嫌疑人二号,被拍到了手表,推江织下海的凶手也被拍到同一只手表,莫非这三起案子都有关联?

“行李箱弃尸案的凶手是个女的,”刑侦队的同事就猜测,“那会不会是陈丽?”

邢副队也不能下结论:“这把水果刀与段惜的致命伤的确吻合,而且在陈丽家的厨房也发现了段惜的血迹,但有一点解释不通,如果是陈丽杀了段惜,她为什么把凶器带回了家?甚至连血迹都不清理。”

这时,慢慢悠悠的声音接了一句:“是买凶杀人,不留证据,怎么讹钱?”

是情报科的乔队。

他来旁听的。

刑侦队的程队坐他对面,问:“为什么说是买凶杀人?”

乔南楚把桌子上的资料翻到一页,扔给程队:“陈丽跟段惜认都不认识,没有杀人动机,而且她吸毒,调酒师的工资不够,她极有可能是拿钱办事。”

最重要的是,江织说他女朋友听到了,陈丽和一位叫韩先生的男人通电话,电话里提到了处理尸体和汇钱。

只可能是买凶杀人。

邢副队结合了乔南楚的推测,再做推论:“就是说,有人雇佣陈丽去杀段惜,陈丽把尸体装在行李箱里弃尸之后,带走了凶器,并且打算用来讹钱,但与买凶杀人的雇主没有谈妥,最后被雇主用同一把刀灭口了?”

而段惜又是游轮上被性·虐的受害人,这么推断的话,那个施暴者就极有可能是买凶杀人的雇主。

乔南楚不置可否,只说:“陈丽的手上有伤痕,验一下段惜的指甲就知道她是不是杀害段惜的凶手了。”

一句话戳中点了。

这家伙,就该来刑侦队啊。

程队朝旁边的同事吩咐了句:“去给法医部打电话。”吩咐完,朝乔南楚投了个戏谑的眼神,“乔队,有没有兴趣转来我刑侦队?”

乔南楚往办公椅上一靠:“没有。”

程队继续挖墙角:“你这刑侦能力,待在情报科有点浪费啊。”

他一副薄情寡义的冷漠样:“不浪费,我全能。”

“……”

这个家伙!

不插科打诨了,程队继续说案子:“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推江少下海的凶手与雇佣陈丽杀段惜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帮凶。”

邢副队接着话说:“骆常德手臂上有伤,手表的线索也对得上,而且,骆常德有性·虐的前科,动机也有了,那是不是只要能查到他跟陈丽之间的资金往来,就可以给他定罪了?”

程队驳了副队的话:“哪有那么容易,他的那块手表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而且也没有直接的杀人证据,指纹、dna、目击证人一个都没有,全是间接证据,要胜诉很难。”

案件讨论到这里,出外勤的小钟回来了。

“程队。”

程队问他查得怎么样:“陈丽的个人账户最近有没有大笔进账的记录?”

小钟摇头,抹了一把汗,在桌上拿了瓶水先灌了一口,说:“她的账户没什么问题,她亲友的账户也都没问题,没有大笔的资金往来。”

“难道不是买凶杀人?”邢副队抓了一把头发,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如果不是买凶杀人的话,那前面的猜测全部要被推翻。

程队看向对面的乔南楚。

他没作声,接了个电话,听了一分多钟就挂了,说:“没有走账户,她收了两袋现金,存放在了珠峰大厦的储物柜里。”

所以,还是买凶杀人。

程队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乔南楚笑而不语。

傍晚,他把江织叫出来,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那两袋现金,就是江织给挖出来的。

江织靠着包间里吧台,拿了几杯酒,在胡乱地调,说:“猜的。”走个人账户太危险,如果是他要买凶杀人,也会选择用现金。

乔南楚单手撑在吧台上,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江织:“那你再猜猜,凶手是不是骆常德?”

江织往酒杯里加了冰啤:“是他。”晃了晃酒杯,“但他会脱罪。”

包间里有点热,乔南楚脱了外套,扔在一边:“怎么说?”

“陈丽都被灭口了,为什么还把凶器留下?”江织毫无章法地调着酒,轻描淡写地说,“因为要用来脱罪。”

要把三起案子全部关联起来。

然后,搞一个帮凶出来,或者,替罪羔羊。

乔南楚的手机这时响了,他接了个电话,接完之后,笑了:“全给你料准了,‘凶手’去警局自首了。”

江织抬头,吧台昏昏暗暗的光照在他眼里:“韩封?”

乔南楚失笑:“你又猜到了?”

“推我下海的四个嫌疑人里,江孝林排除了嫌疑,黄沛东是被江孝林故意拉下水的,除了骆常德,就只剩韩封。”他往洋酒杯里扔了一片柠檬,雾蓝色的头发垂着,遮了眉,睫毛很长,影子落在了脸上,“而且,一开始就是韩封给骆常德作了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这俩算是帮凶。

江织猜:“应该是骆青和出手了,要弃车保帅。”

全对上了。

还好江织不是罪犯,他这个脑袋,要用来犯罪,那就不得了了。

“还有一个问题,”乔南楚撑着下巴,瞧江织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侧脸,“骆常德为什么要推你下海?难不成他性·虐段惜的时候,被你瞧见了?”

江织摇头,抬了抬眼皮,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似醉非醉的,不用刻意,也勾人:“因为你。”

“我?”乔南楚伸长了腿,“关我什么事儿?”

“我被他推下海之前,在跟你通电话。”

电话内容是——

乔南楚想起来了:“骆家的纵火案?”

对,当时在说要查骆家的纵火案。

所以,骆常德一不做二不休。

“本来只是怀疑,现在我可以确定,”江织垂下眼皮,遮了满眼寒光,“那场火是骆家人自己放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25:江织邀宠,纺宝说你不育呀

“那场火是骆家人自己放的。”

乔南楚‘啧’了声:“骆家人也是真够禽兽的。”

不,是禽兽不如。

江织最后往调好的酒里加了两块冰,摇晃均匀后,端起来,放到唇边。

不等他尝尝,乔南楚就截了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放下,再拿了个干净的高脚杯,给他倒了杯牛奶:“喝你的牛奶。”

江织给他个冷漠脸,把酒抢回去了。

“咣!”

薛宝怡一脚踹开了门,进来了。

乔南楚瞥了他一眼:“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大。”

他走过去,一把把江织手里那杯酒抢过去,仰头就干了:“我被人搞了。”

江织踢他小腿,让他让开,从吧台的椅子上下来,去沙发上窝着。

“谁搞你?”乔南楚嘴角噙着笑,颇为幸灾乐祸。

薛宝怡气得不轻:“骆青和。”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摔,倒了杯酒,牛饮,“她为了把她堂妹从热搜上弄下来,就把我给搞上去了。”

乔南楚捡起手机,瞧了一眼,乐了:“一夜驭二女?”

微博的用词尺度真是越来越大了。

薛宝怡一摔杯子,剑眉星目凶得不得了:“放屁!老子只跟她们搓了麻将,”

“你一个大男人带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上酒店,只搓麻将,要是你,”乔南楚朝他仰仰下巴,“你能信?”

不信。

是男人都不信。

问题就在这了,要是干了点别的,薛宝怡还不恼,偏偏他妈的就搓了麻将,这就不行。

“所以我怀疑是天星给我下套,这俩艺人以前都是天星的,那天晚上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一个导演,一个制片。”

躺在沙发上骄里娇气的人儿懒懒地接了一句:“监控坏了?”

薛宝怡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江织道:“那是骆家的酒店。”

薛宝怡无语了,千言万语就一个字:“艹!”

骆青和这个娘儿们比很多男人都毒,说实在的,要是搞手段,薛宝怡还真搞不过她。

“你的花边新闻就没断过,这次怎么这么大反应?”乔南楚调侃他,“你上个月不是还被拍到带了四个姑娘去游泳,我也没见你跳脚。”

薛宝怡抓了把头发,很炸毛:“那怎么能一样,我自己胡搞瞎搞可以,别人搞我,不行。”

这时,江织来了句:“骆颖和的新闻是我曝出去的。”

薛宝怡一听,幽怨了,装模作样地冲他娇嗔:“织哥儿,敢情我是给你背的锅啊。”

他不否认:“你公司是不是有部电影快上映了?”

“是啊。”

“刚好,拿出来炒炒。”

次日,乌云密布,天不好。

骆颖和发了道歉声明,她那个助理也出来澄清,说是自己有错在先。另外,有部分‘知情者’透露,该助理人品有问题,并且罗列出了她一二三四五件品德低下的事件,说得是有理有据。

再加上水军、粉丝,骆颖和被洗得也差不多了,脏水全泼给了那位助理。又有薛宝怡在头条上顶着,这波公关处理,效果不错。

天星的公关能力,一向是业内的翘楚,只是这一波刚平歇下去,又起了一波。

还是骆颖和的暴力事件,剪辑视频里,她过往的八位助理,或多或少,全部遭受过殴打。另外,还有一份心理医生的诊断书,明明白白地写着,骆颖和患有轻微程度的暴躁症。

这实锤一出来,前面做的公关,基本全部被推翻。

水军和粉丝刚洗完,又黑了,吃瓜群众们乐了。

哥被狠狠伤过,别撩我:“这是我见过的、最快的打脸。”

胖怎么了吃你家米了:“自己有毛病,还说是助理人品有问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今天也是爱顾总的一天:“天星的艺人有毒吧,你们没发现吗?跟薛小二爷去酒店的两个女的,之前都是天星的,我严重怀疑二爷是被泼了脏水。”

嗯嗯啊啊嗯啊按摩加我回复@今天也是爱顾总的一天:“姐们儿,你真相了!薛小二爷一次带四个姑娘都大大方方的,没理由带两个就躲躲藏藏啊。”

薛宝怡的宝:“抱紧我小二爷,脱粉算我输!@帝都第一帅v”

你猜我有没有穿内裤:“二爷的人设就是浪天浪地啊,不带姑娘上酒店,他人设就要崩了,我觉得,二爷是故意的@帝都第一帅v”

我是一坨小公举:“早就看不惯骆颖和了,上次跟云生弟弟合影,她一个劲儿地往上贴,我的天,云生弟弟那时候还是个高中生!”

妹妹你大胆地躺下:“有病就去治@骆颖和v”

“……”

骆颖和的微博下面,恶评如潮,她的粉丝也不敢吱声,怕被骂,就两个小时,脱粉了两百多万。

薛宝怡原本在头条上挂着呢,这风波一来,他就给挤到第三了。

第三怎么行?

不行,他得发条微博。

帝都第一帅v:爷就来蹭个热度,月25号上映。

后面附了一小段宝光贺岁电影的花絮。

薛宝怡微博有两千万的粉,他也不是艺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粉呢?答案是——因为他骚啊,隔三差五上热搜,不是一般的骚呢。

找打字员~加扣~463~:“这波热度蹭的,很骚啊~”

你眼睛里有星辰我眼睛里只有眼屎:“上次去游泳带了四个姑娘,这次上酒店居然才两个,差评!”

王伟246:“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这种货色还有一堆舔狗,真应该去看看眼科。”

曾荡漾今天荡漾了吗回复@王伟246:“嫉妒吧,肥宅,快点捶胸顿足大骂老天不公呀!”

别叫我花痴叫我美男收割机回复@王伟246“为了舔二爷,我选择瞎掉。”

橙子皮太皮:“关于一夜驭二女,你都不解释一下吗?@帝都第一帅v”

这位橙子皮太皮,被薛宝怡翻牌了。

帝都第一帅v回复@橙子皮太皮:“爷为什么要解释?你们又不是我媳妇儿。”

之后,盖楼如下:

薛宝怡的宝:“我是你媳妇儿啊,你这个负心汉!@帝都第一帅v”

我是薛小二爷家的小妾:“看我昵称@帝都第一帅v”

我是薛小二爷家的第二房小妾:“看我昵称@帝都第一帅v”

……

网上炒得天翻地覆,薛宝怡在干嘛呢?

他躺在老板椅上,双腿乱蹬地在打游戏,开局才五分钟,他就顶不住了,开始嚎了:“队友!”

“队友,队友!”

“快扶我!”

“你快来扶我!”

手机那头的队友受不了了,耳朵疼,扯掉了一只耳机:“来了,别嚎了。”

游戏界面上,扎着两个彩色辫子的队友去把这坑货扶起来。

薛坑货一站起来,就开始告状,哦,薛坑货的游戏名叫一个帅字贯穿一生,队友是老衲法号你祖宗。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对面屋顶上,那个穿护士装的,他狙我!”

老衲法号你祖宗:“躲我后面去,看我不一枪打爆他的头!”

游戏里,穿着迷彩小背心的大男人躲在了扎两彩色辫子的女人后面,时不时探头去看。

扎两彩色辫子的女人拿出a和倍镜,瞄准。

砰!

——你使用a命中头部淘汰了jeper。

说一枪爆头,就绝对不开两枪!

这时候,不嘚瑟就不是人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爸爸棒不棒?”

真棒!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滚开,谁是你儿子?!”

耳机里传来老衲法号你祖宗癫狂的笑声:“儿砸,快去舔包。”

这一声儿砸,叫得那是相当顺溜。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回得也相当自然:“那你帮我打掩护。”

老衲法号你祖宗:“放心去吧儿砸,爸爸会扛着9k和a守护你的。”

屏幕上穿着迷彩小背心的人儿贼溜溜地跑去舔包了。

是个大肥包,舔完包,薛宝怡是有点慌的,你懂那种心情吧,装备越多越慌,尤其是菜逼,操作界面的手指都有点抖,他感觉他这局能进决赛圈。

耳机里,女孩子的声音故意压着,有点粗。

老衲法号你祖宗:“那里有辆摩托车。”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来开。”自告奋勇,很有底气。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确定?”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再摔死你,我就是狗。”

两人上摩托不到十秒钟……

老衲法号你祖宗:“诶诶诶,你稳点稳点!”

摩托车开始翻山越岭,摇摇欲坠,不走直线。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没事儿,摔不死。”

刚说完,摩托车就翻了。

游戏那头,方理想看了一下时间,开局才九分钟……嗯,还是没挺过十分钟。

老衲法号你祖宗:“我又死了。”她都无力吐槽了,声音蔫儿蔫儿的。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嗯。”就是很淡定。

老衲法号你祖宗:“我是被你摔死的。”还是要吐槽一下这个菜逼。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是吗?”当然还是很淡定。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是狗。”很生气。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汪。”很淡定。

方理想退游戏了。

没一会儿,那菜逼就微信找她。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再打一把。”

老衲法号你祖宗:“不打了,我得工作。”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那好吧。”

方理想把手机放下了三分钟,又拿起来了。

你知道最尴尬的是什么吗?说好了要工作的人,又让薛宝怡在游戏里遇到了,他刚落地,还一把枪都没有找到,缩在柜子里瑟瑟发抖,一眼就认出了方理想那骚气十足的蛇形走位。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不是要工作吗?”他开了全部语音,声音冷漠至极!

声音一出来,那个扎两小辫子的吓了一跳,立马蹦远了,然后调整,淡定,淡定,接着,她也开了语音。

老衲法号你祖宗:“嘿嘿,劳逸结合。”笑得非常假。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那为什么不跟我组队?”非常生气,非常不爽,只有一点点委屈,总之,他想用狙击枪打爆她的头。

别做梦了。

你没有狙击枪。

你就算有狙击枪,两米之内、五枪以内,也别想爆头。

老衲法号你祖宗:“我这不是想吃把鸡嘛。”带着他这个菜逼,这辈子都甭想吃鸡。

老衲法号你祖宗:“那我就先走了?”她有一丢丢心虚。

老衲法号你祖宗:“有缘江湖再见。”她还有一丢丢于心不忍。

扎两彩色辫子的女人刚转身,迷彩小背心的男人就跟上去了,她走一步他跟一步,路上的急救包他都不捡,就跟着她。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跟着干嘛?”她有点烦他了。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也走这条路。”他理直气壮。

方理想就换了条路。

好吧,后面那个跟屁虫还跟着。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怎么还跟着我?”她生气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别跟着我。”她真生气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一直跟着我,我队友会举报我的。”她非常生气!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别跟了。”她最后一次警告。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再跟着我,我狙你了!”真的,最后最后一次警告。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狙吧。”他自暴自弃的架势,伤心欲绝语气,撒手撒脚地直接往地上一躺。

这小可怜的样子……

方理想下不去手啊,这一个月来,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带着这个菜逼在游戏里求生存,又认了当儿子,感情还是有的。

她搁下把枪。

老衲法号你祖宗:“给你把枪吧。”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去跑毒。”

她刚转身,后面的人就被人一枪爆了头,死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

妈的,这股浓烈的自责感是怎么回事?

这一把,方理想还是没吃到鸡,一直挂念着那个小菜逼,担心他心态崩掉,以至于她自个儿有点崩心态了,发挥很失常,被别人一枪爆了头,决赛圈都没进。

她这奶妈的命啊!

方理想上了微信,亡羊补牢地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老衲法号你祖宗:“还玩吗?”

老衲法号你祖宗:“我带你啊。”

方理想发的是文字,除了游戏里,她现在很少开语音,游戏里她也掐着声音,装模作样,毕竟,她还是个女明星。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不玩。”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没心情。”

他也难得发语音了,跟游戏里一样,也掐着声儿,也装模作样,但还是听得出来,声音很蔫儿。

果然,他心态崩掉了。

方理想很自责啊,毕竟菜逼也是有尊严的,于是她决定送点安慰。

“心情不好啊,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于是,她用语音开始讲笑话了,捏着嗓子装一装温柔可爱。

“我老板带两个姑娘去酒店,然后有人说他是去搓麻将,其实他是肾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边——

薛宝怡:“……”

妈的,要气死了!

“他就不能真的去搓麻将?!”

老衲法号你祖宗:“他要是去搓麻将,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滚吧。”

这条语音,火气很大啊。

方理想有点懵逼了,这笑话怎么讲崩了,莫名其妙。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发什么脾气,我又不是说你肾虚。”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一个女人,开口闭口就肾虚,不害臊吗!”

害臊?

绝地的职业狙击手就是狂,害臊是什么。

老衲法号你祖宗:“我不是女人,我是你爸爸。”

诶?方理想把语音再听了一遍,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声音还真挺像我老板的。”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声音还像那个姓方的女明星呢。”

方理想吓得手机都快掉了。

可不能掉马,她咳了两声,掐一掐嗓子,再矫揉造作了一点:“那真是巧了了~”

这边,薛宝怡把手机一扔,生气。

秘书小庄跟了薛宝怡三年了,还能不知道他有几根肠子?

“二爷,”小庄是个小胖墩,长得很像福娃,脸上都是胶原蛋白,白白胖胖滑滑嫩嫩,“您打游戏又输了?”

薛宝怡剜了小胖墩一眼:“方理想今天有没有来公司?”

方理想?

哦,那个新晋的织女郎啊。

“我打个电话问问。”小庄就给方理想的经纪人拨了个电话,问完了,再回答,“来了。”

薛宝怡往老板椅上一躺:“把她叫过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小庄是不会问老板想干什么的,虽然他很好奇,非常好奇,好吧,他站门口,听到了也不能怪他。

突然被叫来办公室的方理想是很慌的:“老板。”不知道是不是打游戏又被上司看到了?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通告?”

啊?

方理想懵了一下,才回答:“没有。”估摸着是老板要给她派什么活儿,她立马亮出她的忠诚来,“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

“晚上跟我去酒店。”

“咳咳!”卧槽!方理想被呛了一下,目瞪口呆了老半晌,心里的小九九开始飞速打起来。

去酒店干什么?

去酒店还能干什么?

老板刚被拍到带两个女艺人去酒店‘搓麻将’,老板是不是也想带她去‘搓麻将’,卧槽,她不想跟老板‘搓麻将’啊。

这一刻,方理想的心脏被吓得怦怦乱跳,但是,她必须很镇定:“老板,我不会搓麻将。

薛宝怡心里哼了一声,脸上面不改色:“我教你。”

方理想:“……”

完了完了!

出了老板办公室,方理想立马给周徐纺拨了个电话。

“徐纺,徐纺!”

周徐纺在吃东西,腮帮子鼓鼓:“怎么了?”

方理想感觉天要塌了:“我感觉我老板他想潜我!”

周徐纺知道潜是什么意思,她最近在看娱乐圈耽美小说,她说:“薛先生不像那样的人。”

周徐纺觉得薛先生虽然有点骚浪……骚浪这个词,也是从娱乐圈耽美小说里看到的……她虽然觉得薛先生有点骚浪,但是薛先生只是吊儿郎当玩心重,人是不坏的。

方理想还是很焦急,非常担心:“怎么不像,他都带四个姑娘去游泳、带两个姑娘去开房了!”

也是哦。

周徐纺立马倒戈了:“那你别去了。”好危险。

方理想很为难:“人在职场不敢不从啊。”她这个织女郎的星路才刚走上坡,得罪了老总……不敢想。

“那怎么办?”周徐纺也不知道怎么办。

方理想想了想:“我去打把游戏冷静一下。”

周徐纺挂了电话。

“江织。”

“嗯?”江织在给她舀汤。

因为周徐纺饿了,所以十一点不到,江织就带她出来吃午饭。

周徐纺用筷子戳了一个肉丸子,一口吃了,问江织:“薛先生是好人吗?”

江织抽了张纸,给她擦嘴角的油:“不是。”

“那他很坏吗?”

肉丸子的油顺着筷子滴到了周徐纺手上,江织又抽了几张纸,给她擦手:“坏人,也谈不上。”

那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周徐纺把手机拿出来,把微博给江织看:“可他带两个姑娘去酒店了。”虽然有人站出来澄清,说是去搓麻将。

周徐纺还是觉得带姑娘去酒店搓麻将也不好。

“是去谈合作。”江织把她的手机拿过去,收起来,同她说,“网上的东西都是半真半假,看看就行,不能全信。”

周徐纺对娱乐圈没多少了解,她不太懂:“那为什么不澄清?”

“娱乐圈并不是很需要真相,要的是话题,而且宝怡也不是艺人,他本来就浪天浪地的,没什么名声可言,澄清还不如炒作。”周徐纺喜欢吃肉,素菜吃得少,江织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大坨青菜,还有一大坨胡萝卜,“他搞这一行,本来就不是为了赚名声,是赚钱。”

有道理!

周徐纺吃了一口胡萝卜……还是红烧肉比较好吃,她眼睛看着红烧肉,就看着,不夹。

江织只好给她夹肉了,怕她吃得太油腻,他还叫了一碗清蒸水蛋:“鸡蛋羹要不要?”

周徐纺低头吃肉:“我不吃鸡蛋。”

江织倒诧异,她平时里十分好养活,什么都吃,很少会挑食:“还有别的不爱吃的吗?”

周徐纺摇头,继续吃肉:“没有,我只不吃鸡蛋。”

江织把那碗鸡蛋羹放到了自己面前。

她嘴里的肉还没吞下去:“你吃了鸡蛋不可以立马亲我。”

江织把鸡蛋羹推走,口气有点不满了:“那你还送我一车土鸡蛋。”成心不让他亲?

周徐纺解释:“因为有营养。”

她说的全是真心话:“你要多补充营养。”

她还说,一本正经地说:“不补好身体,你会一直不育的。”

真的不育而不能反驳的江织:“……”

126:教训骆常德,纺宝的回忆

下午,骆颖和召开了记者招待会,针对这次暴力事件,她声泪俱下地道了歉,其工作室也跟着发了声明,说会暂停一切通告,积极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另外,还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用来援助心理病患者。

然后,网上大批大批的水军,开始为她卖惨,为她树立积极正面的人设,当然,也有大批不买账的。

娱乐圈就是这样,出了黑料,就暂时躲着,等网民们差不多忘了,黑料艺人就出来做做公益,洗了白好复出。

骆颖和估计也要走这条路。

不过,还是网友们还是挺开心,至少有一段时间不用看见她那张整容网红脸了。

傍晚六点。

薛宝怡兴高采烈地去了酒店,酒店的大堂经理当然认得这位财神爷,点头哈腰地把人迎进去。

薛宝怡取下他那副骚包的墨镜:“房间开好了?”

秘书小庄夹着公文包跟在后面,脸太圆,梳了个背头更显‘喜庆’了:“开好了,老板。”

半个小时前,他老板特地去换了一套粉色的西装……

好骚啊。

平常也骚,今天格外骚!

薛·骚·宝怡:“人呢?”

小庄回话:“都通知好了,都是织女郎圈里的好朋友,够凑两桌麻将了。”

这里的织女郎,指的是方理想。

老板今天特地穿了一身骚包粉来跟织女郎搓麻将,还叫了六朵小花来陪衬,小庄也不知道他老板哪根筋搭错了,也不敢问呐。

手机铃声响,是薛宝怡的。

他看了一眼号码,是狐朋狗友打来的,狐朋狗友邀他:“搓麻将来不,三缺一?”

薛宝怡又把墨镜架回鼻梁上,走路带风:“不去。”

狐朋狗友吆喝了:“别介啊,你不来就没意思了。”

帝都的公子哥儿里头,最会玩儿的就是薛小二爷了,公子哥们都喜欢跟着他浪,平时也不用叫,薛小二爷一到天黑,哪里热闹他准往哪扎,可今个儿薛小二爷跟转了性似的,竟用万分嫌弃的语气拒绝了相邀:“爷这么风流倜傥,为什么要跟你们一群歪瓜裂枣的大老爷们儿搓麻将?”

歪瓜裂枣……

狐朋狗友恶狠狠:“滚你妈!”

“哼~”

薛宝怡直接挂断了,没多久,又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号码,笑了,也不急着接,故意撂了十几二十秒,才放到耳边。

“喂。”这大爷的口气啊。

那边,一如既往怂唧唧:“老板,是我。”

薛宝怡故意拿乔了:“你谁啊?”

“是我呀老板。”那边自报家门了,“方理想。”

他还能不知道是她?

他都能把她的电话号码倒着背过来,不过是想着这家伙在游戏里没大没小地认儿子,非挫挫她锐气不可。

他语气大爷得很,跟土匪窝里的土匪头子似的:“什么事儿?”

方理想恭恭敬敬,犹如小弟:“我恐怕不能陪您搓麻将了?”

薛大爷一听,很不快:“怎么不能了?”

她必须来!

他要还他的肾一个清白。

“是这样的老板,”电话里的家伙语气开始悲痛了,“您不是约了我晚上八点搓麻将嘛,我就早早地去赴您的约,由于我心情太激动了,下楼梯的时候就忍不住蹦跳了一下。”

说得倒诚心诚意。

薛宝怡半信半疑:“然后呢?”

那边在唉声叹气:“然后我的手就骨折了,现在在医院打石膏呢。”

这家伙平日里就是个戏精,薛宝怡才不信她:“糊弄我是吧?”

“我怎么敢!”

她好冤枉!

她就说:“您等着,我给您发张彩信。”

叮——

薛宝怡收到了张彩信,点开一看,她还真打了一手石膏,正躺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护士三两,她脸色惨白,满脸痛苦之色。

薛宝怡脚步一停,没再往前走了:“真摔了?”

“是的老板,手腕脱臼了,还有点韧带拉伤,抬不起来了,也搓不了麻将了。”可能碰到了伤处,她倒抽了一口气,忍着痛,诉说她的失落与沮丧,“不能陪您搓麻将,我真的好遗憾啊。”

听起来,有点可怜。

薛宝怡烦躁地抓抓头发:“那下次吧。”

她乖巧又老实:“好的老板,祝您玩得愉快。”

“好好养伤。”他当然不是关心她,大爷的语气再端出来,“别耽误了拍戏!”

方小弟连忙答应:“那是那是。”

“挂了。”

“再见,老板。”

薛宝怡挂完电话就掉头。

小庄赶紧刹住脚,跟上去:“不搓麻将了?”

“打个电话问问方理想的经纪人,看她在哪个医院。”他有点急,走得很快。

小庄也不知道发生了啥,赶紧给方理想的经纪人打电话,这边刚拨通——

“不用打了。”

这语气,有点咬牙切齿啊。

只见薛宝怡盯着自己的手机,微信页面上,备注名为‘老衲法号你祖宗’的好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儿砸,快来,我们飞自闭城。”

薛宝怡:“……”

不是手骨折了吗?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手没事儿?”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天天打游戏,手不疼?”

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最好,好好说!

老衲法号你祖宗:“疼个鸟啊。”她还不耐烦,在那边催,“快点上游戏,今天一定带你进决赛圈!”

薛宝怡忍着揍人的冲动上了游戏,这把,还真进了决赛圈,她的技术一如既往的好,一如既往的一枪爆头百发百中。

骨折?韧带拉伤?

呵呵。

隔天,薛宝怡又上头条了,又是带姑娘上酒店,这次带了六个,当这六个姑娘被访问上酒店干嘛,她们都一致回答——搓麻将。

哦!

网友们恍然大悟,并且,做了一个很暖心的举动——重酬给小二爷买肾宝。

方理想也大方地捐了一块钱。

晚上七点。

刑侦队的同事还没有下班。

张文从外面回来:“程队。”

程队把手里便当放下:“怎么样?”

“上周二,韩封的卡里的确有一笔现金出账,数量与陈丽存在珠峰大厦储物柜里的现金刚好对得上,而且,大厦附近的监控也拍到了两人碰面。”

邢副队看程队:“难不成真是韩封干的?”他还是觉得骆常德不可能是无辜的。

程队起身去倒了杯水:“就算是他干的,那也是骆家授意。”

办公室的座机响了。

张文听了电话,挂断后说:“程队,段惜指甲里的血迹验出来。”

“是不是陈丽的?”

张文点头。

血迹和凶器都有了,买凶杀人的现金也找到了,基本可以确定陈丽就是杀害段惜的凶手。

法医的报告一出来,刑侦队就提审了韩封。

这是第三次审了。

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精通心理学,还是不想活了,他‘供认不讳’,从头到尾镇定自若。

“把你犯罪的详细过程再说一遍。”程队看着嫌犯的眼睛。

韩封戴眼镜,目光躲也不躲一下:“12月3号晚上九点,我以公事为由,把段惜骗到了没有监控的宾客休息室,对她施暴。”停顿两秒,他面无表情地补充,“用钢笔。”

与段惜的尸检报告吻合。

程队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说具体一点。”

“我打了她,脖子、脸上、大腿都有,哦,她头上是用烟灰缸砸的,但我没有强·暴她,她不听话,一直叫,我就用钢笔刺伤了她的下·体。”

韩封不急不缓,供词与第一遍几乎毫无差入。

“她说要去告我,所以在游轮上我就想杀了她,但让她跑了,游轮婚礼结束后,我找到了陈丽。”

程队立马问:“为什么是陈丽?”

“陈丽在我的一个朋友那里拿毒品,她毒瘾重,但没钱,我答应给她两百万,让她替我杀了段惜。”

程队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段惜死了没多久,尸体就被你们警方找到了,我怕事情败露,就打算把陈丽送出国,可她却狮子大开口,要我再给她五百万,我不肯,只给了两百万,她就用那把杀了段惜的水果刀来威胁我。”

程队打断,目光逼视:“所以你就把陈丽也杀了?”

韩封斩钉截铁:“是。”

“当时在陈丽家中,还有没有别人在场?”

“没有。”

“你撒谎!”程队把现场的照片扔过去,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语调突然升高,咄咄逼人,“陈丽的家中,除了你,还有一个脚印,说!你的帮凶是谁?”

对面,嫌犯面色不改:“没有帮凶。”

他从容应对,没有半点身为阶下囚的慌张无措,条理和逻辑都天衣无缝?

“可能是他的朋友、邻居,也可以在我杀她之前、或者之后的任意时间进来。”他抬头,反问程队,“这能说明什么?”

这个家伙,恐怕自首之前就打好了所有腹稿,简直滴水不漏。

程队坐回去,压着想暴打犯人的怒火:“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你杀的?”

他沉默了片刻,把右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这上面应该还有陈丽的血迹,我杀她的时候沾到了。”

“沾到了死者的血迹还不清理,刚好留着自首吗?”

他不置可否。

程队把手表拿过去,掂在手里打量了两眼:“这是骆常德的手表。”那块限量的、在游轮上被拍到了的手表。

“他上个月就转送给了我。”

程队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江织是你推下海的?”

他不假思索:“是。”

“动机是什么?”

“他也在那一层,我怀疑他看到了什么。”

“怀疑?”程队磨了磨后槽牙,“只是怀疑你就动了杀人的心?”

韩封抬头,目光挑衅:“不行吗?警官。”

程队没忍住,直接把一沓资料扔在了他头上。

从审讯室出来,程队火气都没消。

邢副队给了他一杯咖啡:“韩封的证词都是假的吗?”

“半真半假。”

就怕这种了,如果是帮凶,半真半假的证词很难推翻。

程队把证物袋里的手表给邢副队:“把手表送去鉴定科化验。”

化验的结果三天后出来了,手表内的确还有死者陈丽的血迹,甚至,还有韩封的血迹。

凶器、物证都全了。

骆常德的律师当天就要求释放骆常德,警方拒绝,以骆常德为韩封做伪证为由。

骆常德的律师声称骆常德当时在游轮上并未佩戴手表,错误估计了时间,才误做了伪证,并且愿意承担法律责任,冠冕堂皇之后,骆常德的律师提交了取保候审,把人保出去了。

平安夜那天,骆常德就被释放了。

程队看着那个畜生满脸笑容地出了警局,咬着牙才没追上去打,看身边的人:“就这么放了他?”

乔南楚抱着手,一只脚搁在地上,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不然呢?”

程队不甘心:“推江织下海,还有杀陈丽的凶手,都是左手佩戴手表,可韩封是个左撇子,手表习惯戴在右手上,就是说,极有可能韩封只是奉命买凶杀人,性·虐死者段惜与杀害陈丽的真正凶手都是骆常德。”

乔南楚一脸淡定:“那证据呢?”

有证据早就把骆常德扣下了!

程队烦躁得想打人。

乔南楚收了腿,把扔在桌上的资料翻开,推到程队那边:“韩封五年前做过胃癌切除手术,一个月前被查出复发,他的妻儿都已经被骆青和送出了国,要撬开他的嘴把骆常德供出来,基本没有可能。”

程队简直难以置信:“这都是骆青和搞的鬼?”

“嗯。”

细思极恐,怪不得说,最毒妇人心。

程队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的:“处理得这么干净,这个女人没少干这种事吧。”

乔南楚不置可否:“她的每一任秘书,都工作不满一年,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乔南楚起身,拍拍程队的肩,压低了肩在他耳边说了句:“因为都坐牢去了。”

“……”

程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乔南楚出了警局,给江织拨了个电话:“骆常德脱罪了。”

“嗯。”

他抽出了根烟,叼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到把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你有什么打算?”

江织在车上,还有风声灌进来:“光明磊落的法子行不通,那就要换条路。”

乔南楚笑:“比如?”

江织娇娇气气地咳了一声,声音里有倦意,懒到了骨子里似的,没力气:“比如歪门邪道之类的。”

乔南楚笑骂他胡来。

“我胡来也不是一天两条。”江织喊了声停车,才又道,“不急,骆家的人,得一个一个送进去。”

是夜,一轮弯月,几点星辰。

警局对面,停了辆黑色的路虎,骆常德与律师告别之后,又去了对面,看了看车牌,问主驾驶的人:“你是青和叫来的司机?”

对方没有低着个头,鸭舌帽遮住了脸:“嗯。”

骆常德便上了车。

路虎开得很快,一会儿就上了高架。

后座上,骆常德闭眼在小憩了,约摸十几分钟,他被车窗外的风声惊醒了,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窗外。

路灯昏黄,外头僻静。

骆常德突然坐直:“这是开去那里。”不是回骆家的路!

主驾驶的人抬了头,口罩遮着脸,一踩油门,进了隧道,昏昏暗暗里,阴阴冷冷的声音传来:“黄泉路。”

是女人的声音,压得低沉,冷而犀利。

骆常德后背一凉,大惊失色:“你是谁?!”

方向盘猛然一打,车拐进了桥洞下面,主驾驶上的人回头,戴着特殊眼镜,看不清她眼睛的颜色,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风声很大,她声音夹在里面,穿透过来:“职业跑腿人,z。”

骆常德听完,脸色大变。

车停了,在海边,就是江织落水的那片海。

周徐纺解了安全带,回头:“听过我的名字?”她没想干什么,她才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就是江织在这海里喝了几口水,她就让这个家伙也来喝几口。

当然,她不能暴露了自己。

所以,她决定骗他:“你既然听过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骆常德一听,立马问:“是谁雇你来的?”

谁啊?

她没想好:“你猜啊?”她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像个女鬼。

骆常德对职业跑腿人有所耳闻,被吓得不轻,一时慌神就口不择言了:“是不是骆青和,是不是她让你来杀人灭口的?”

杀人灭口……

这个词说得妙。

周徐纺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后面,把骆常德从后座上拎出来。

车停得离路灯很近,光线很强,骆常德被一只手提着,吓破了胆,慌乱挣扎时抬了头。

周徐纺这才看清他的全脸,这张脸……

她只怔愣了一下,骆常德趁机,把早攥在手里的钢笔尖用力扎进了她肩锁下面,她手一脱力,骆常德就摔在了地上。

钢笔扎得不浅,血渗出来,瞬间脏了她的衣服,她眉都没皱一下,拔出肩上的钢笔,抬起来就往骆常德背上扎——

突然,路过的车灯一闪,是明晃晃的光,像火,像熊熊大火。

“别叫。”

男人粗犷的声音压着。

“别叫。”

“不要叫。”

“很快就好了。”

“很快你就解脱了。”

火光太亮,灼人眼睛,她什么都看不清,隐隐约约就看见一肥硕的手,那手握着锤子,一锤一锤地敲打着。

咣,咣,咣……

周徐纺握着钢笔的手开始发抖,她趔趄了两下,钢笔掉地上了,手上还有血,她木讷地抬起来手,捂在右边胸腔上。

钢筋,是钢筋,锤子下面是一截很粗的钢筋……

她几乎站不稳,连连踉跄。身后,骆常德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块石头,从后面靠近,高高抬起来——

突然,他的手被截住了。

他回头,瞠目结舌:“江、江织。”

路灯下面,江织的脸白得几乎剔透,眼珠却漆黑,与身后浓浓夜色一样,像一滩化不开的墨。

他截了那块石头,毫不犹豫地,直接砸在了骆常德脑门上。

骆常德身子一软,倒下了,脑门的血汩汩地流。

江织扔了石头,伸手拉住了趔趔趄趄的周徐纺。

“徐纺。”

她回过头来,瞳孔无神,摇摇欲坠着往后倒去。

“徐纺!”

她倒在了他怀里,目光空洞,像是呼吸不上来,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钢筋……”

江织看见她胸口的血,整个人都慌了,他听不清楚,摘掉她的口罩:“怎么了,纺宝?”

她眼睛通红,泪如雨下。

“这里,”她颤着手,抓住江织的手,按在胸腔上面,像脱水的鱼,张着嘴,“这里……钉了钢筋……”

有只手,拿着锤子,把钢筋一点一点往她胸腔里钉。

------题外话------

顾总裁: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顾总裁:织哥儿,快去抓鬼。

江织:先同居。

顾总裁:脖子以下,别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27:去江织那睡,江织查纺宝

有只手,拿着锤子,把钢筋一点一点往她胸腔里钉。

“江织。”

“江织。”

她小声呜咽着,叫了他两句,便昏过去了。

江织把外套脱下,包裹住她,小心地抱在怀里,往车上走。

愣神了老半天的阿晚赶紧跟上去。

江织回眸,瞧了他一眼:“你留下。”

惊魂未定的阿晚:“啊?”

江织简明扼要,命令:“把地上的血迹,还有那块石头都处理掉。”

阿晚:“!”

毁毁毁尸尸尸灭灭灭迹迹迹!

阿晚惊恐地看了一眼‘尸体’,以及‘凶器’,还有凶案现场的‘证据’,他哆嗦了,结巴了:“老老板,我我我不敢。”

他可是目击证人啊。

不,他不能当帮凶。

“老板,我怕坐牢……”

“人没死。”江织看他像看智障,“蠢货!”

阿晚:“……”

他差点被吓死!

附近没有医院,江织也不放心把周徐纺送去医院,就带她去了一家中医诊所,还不到九点,诊所就关了门。

江织两只手抱着周徐纺,满头都是汗,他直接用脚踹,踹了好几脚,里面才有人吱声。

“别敲了,没人。”

江织继续踹,一脚比一脚狠。

里面的人不耐烦了,咆哮:“叫你别敲了!”

“是我,江织。”

诊所里是熟人,薛冰雪的老师,一个大龄单身男中年,并且,即将跨入老年。

大龄单身男中年在发火:“是你也不开门!”语气极度不爽,“今天打烊了,明天再来。”

江织继续踹:“再不开门,老子放火了。”

这死小子!

哐!

门被大力拉开,大龄单身男中年披了件老年款军大衣,脸比碳黑:“大晚上的,干嘛呀!”

季非凡,男,四十九岁的年纪,五十九岁的脸,六十九岁的步伐,七十九岁的头发,偏偏,二十九岁的心理年纪,他是一名三代单传的‘老中医’。

薛冰雪就是拜在了他名下,学中医学。

江织抱着人,绕开他,进去:“我女朋友受伤了,你快帮她看看。”

季非凡摸了摸头顶那所剩无几的几根黑白掺半的头发,扫了几眼伤患:“把她放床上。”

江织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了看诊的病床上,扯了床被子,仔细盖好。

季非凡打着哈欠,拖着‘老年人’的步伐,边打量着:“用什么扎的?”

“钢笔。”江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催促,“你快点!”

季非凡也是个爆的,横了江织一眼:“急什么,皮肉小伤,死不了人。”看了一下出血量,揉了把眼睛,“你先把她的衣服脱了。”

说完,他抹了一把因为太困而流出来的生理眼泪,趿着拖鞋去拿药。

江织坐在床头,只纠结了几秒,伸手去解周徐纺的衣服,手才刚碰到她领口,她突然就睁开眼睛,同时,抓住了他的手。

醒了?

她还有点混沌,目光呆滞:“你是要脱我衣服吗?”

江织点头,脸比周徐纺还苍白:“要处理伤口。”

他把她外套的拉链拉下去。

她立马按住他的手:“不可以脱。”涣散的意识慢慢回来,有些脱水,嘴唇很干,她舔了舔,说,“我已经没事了。”

江织还有种坠在半空中的感觉,踩不到实处,怕、慌、乱,还有惴惴不安的无措。

刚刚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还心有余悸,这会儿,她又生龙活虎了,从看诊的病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还蹦了两下。

“真的,已经好了。”怕他不信,她接着蹦。

这家伙,要弄死他啊。

江织心脏还跳得飞快,缓不下来,脸色比她还要难看,手心还在冒冷汗,他把人拽住:“别跳了。”俯身,把她抱起来,放回床上,“我不看你,你自己擦药好不好?”

她不想让他看她的伤口。

那就不看。

周徐纺这才躺老实了:“好。”

江织担心她的伤,眉头皱得死紧,又心慌意乱得厉害,脾气很不好,很没有耐心地催促:“药配好了没?”

季非凡回头就嚎了一句:“催催催,催什么催!”把药和绷带都捡到托盘里,端过去,他瞅了一眼伤患,“衣服怎么还没脱?”

周徐纺看得出来,江织和这位大夫是认得的,就主动打招呼:“爷爷好。”

“……”

来自大龄单身男中年的死亡凝视:“我今年四十九。”

周徐纺表情管理很差,那副‘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简直不敢相信’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嘴上改口:“叔叔好。”

季非凡已经不记得多少次被三十几岁的小伙子称作爷爷了,万箭穿心也穿麻木了,哼唧一声,不跟小姑娘计较:“先上药吧。”

她下意识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去:“我可以自己上药吗?”

这姑娘,防备心很重,

看样子,伤得不重,眼神惶恐不安,更像被吓到了。

季非凡把托盘放下,看了看小姑娘衣服上的血迹:“血止住了?”

“嗯,止住了。”周徐纺补充,“伤口小。”

他戴上手套,没管小姑娘旁边那个家伙‘阴毒’的眼神,按了按她伤口周边的穴位:“痛不痛?”

周徐纺老实回答:“不痛。”她的伤应该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按起来没有一点感觉。

“把手举到头顶。”

她照做,把手举高了,还绕着圈活动了两下。

季非凡老中医又问她:“钢笔里有没有墨水?”

“没有,是很新的钢笔。”

没伤到动脉,也没伤到神经,就是皮肉小伤。

瞧把某人急的!

季非凡给江织翻了个白眼:“先用这个清洗伤口,然后药粉,最后是药膏。这个是内服,一天三次。”把药往那边一推,他取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里,又打了个哈欠,“自己弄,我去睡觉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江织没说话,还是一张被欠了一亿的脸。

周徐纺回答:“好的。”并且道谢,“谢谢叔叔。”

季非凡趿着拖鞋上楼去了。

江织一直一言不发,看着周徐纺,有很多话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又问不出来了,怕她哭,怕她像刚才那样,像濒死状态,在恐惧里出不来。

他把帘子拉上:“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帘子全部拉上的那一刻,她垂下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耳边已经听不到那些声音了,可心脏还在发紧。

她静坐了一会儿,把衣服拉下来,钢笔扎的伤口已经开始脱痂了,明天就能全好,她还是把药都用了。

离那个伤口半寸的地方,有个圆形的疤,她把掌心覆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原来,是钢筋钉的。

她深呼吸了几下:“我好了。”

江织把帘子拉开,走过去,看她的脸,还有受伤的肩,眉头一点没松,眼底阴阴沉沉的:“真好了?”

她点头:“嗯。”从床上站起来,她动动胳膊给他看,“不痛了,也不流血了。”

江织按着她的肩,不让她动了。

她的伤怎么样,他也能猜到一些。

她不说,是还有顾虑。

他也就不问,这姑娘情商不行,还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底线和容忍度在哪里,伸手,掌心覆在她胸腔:“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不是不好奇,只是不敢问,怕问错了,戳到她伤口。他是真怕了,怕她像方才那样哭,也不歇斯底里,就那样瑟瑟发抖着,就那个样子,他看了难受得要命。

“我送你回家。”他把手收回去。

周徐纺立马拉住他的手:“江织,”她眼里还有怯怯的惶恐,小声哀求着,“你带我回你家好不好?我今晚不要一个人睡。”

她很怕。

江织摸摸她的头:“好。”

她一路上都默不作声,抓着他的手不放开,攥得紧紧的。

到了青山公馆,他抱着她上了楼,她也不害羞了,乖乖抱着他脖子,把脸贴在他怀里,就算有路人路过,她也挪开,一直往他身上钻。

江织把她放在沙发上:“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先去洗洗,伤口别沾到水。”

“好。”

她要爬起来,江织没让,抱着她去了浴室,不放心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水声响了,他才去衣帽间给她拿衣服。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江织接了。

是阿晚:“老板,骆常德已经送去医院了。”阿晚在那边大喘气,“没死。”

江织问:“哪个医院?”

干嘛?

见人没死,要去补刀吗?

阿晚心慌慌,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不敢隐瞒啊,捂住着手机悄咪咪地回答:“第五人民医院。”

江织嗯了声,没有下文了。

阿晚有,他有很多疑问,最大的就是:“老板,那个,那个……”

“少吞吞吐吐。”

今晚,老板语气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阿晚拍拍胸口,壮着胆子:“我好像听见你喊那个跑腿人徐纺了。”当时他站得远,脸没瞧清,“我一定是听错了吧,周小姐怎么可能是——”那个淫贼。

话被打断了。

江织冷冰冰的声音:“嘴巴给我闭紧了,你要是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不管有意无意,我都会弄死你。”

“……”

阿晚哆哆嗦嗦:“我不敢……”

嘴上弱唧唧,心里万马奔腾。

卧槽槽槽槽槽!

高风亮节、心地善良、温柔体贴的周小姐居然是淫贼!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阿晚捂了捂小心脏,深吸一口气,决定说点好听的,抚慰一下老板受惊的心:“原来周小姐那么早就看上您了。”

他可没忘记,当初那个职业跑腿人是怎么压老板的!还有摸!

不过,还挺劲爆的。

阿晚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百万字的小说:“看上你的肉体也是看上您啊,从肉体开始的爱情——”

“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阿晚抬头望天,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更多的关爱和尊重。

周徐纺还在洗漱,江织挂了阿晚的电话,坐了一会儿,又拨了个号码。

“江、江少?”

是第五人民医院的孙副院。

江织走去阳台,看了一眼浴室,把声音压低了:“是我。”

孙副院受宠若惊:“您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江织十八岁的时候,也抽烟,抽着玩儿的,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戒掉了,没什么瘾,这会儿心烦,竟勾出了烟瘾。他翻了包棉花糖出来,拆了颗扔进嘴里:“有件事要劳烦孙副院。”

“江少您尽管说。”

他嚼着糖,却没尝出什么甜味儿:“骆常德认得?”

孙副院迟疑了三秒钟:“认得?”

自然认得。

骆家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江织把糖袋子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别弄死了,多折磨几天。”

帝都的医院,一大半都是江家的地盘。

要弄死个人,很容易,要弄得生不如死,也很容易。

孙副院心惊了半天,才回话:“我、我明白了。”

刚好,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周徐纺眼睛湿漉漉的出来:“江织。”她头发也洗了,用毛巾包成一坨。

江织把手机放下:“过来。”

她穿着双粉色的拖鞋,走到他身边去。

不止拖鞋,毛巾、衣服、还有浴室里的牙刷和沐浴露,全是粉色的。

江织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把她头发打散,没有用吹风机,用毛巾耐着性子给她擦:“伤口有没有弄到水?”

她低着头,把头顶露出来:“没有。”

江织先放下毛巾,把季非凡开的药拿过来,放在周徐纺手里,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先把药吃了。”

“好。”

周徐纺乖乖吞了几颗中药丸。

喝完药,她把杯子放下,扯着身上的衣服给江织看:“江织,这是谁的衣服?”

“粉色,你说是谁的?”他拉她起来,往衣帽间去,左边都是他的,指了右边给她看,“都是你的。”

衣服、鞋子,应有尽有,全是她喜欢的粉色。

她很开心,抱着江织的胳膊蹭蹭:“你好厉害,你都知道我穿多大码的衣服。”

江织好笑,进去衣帽间里拿了件家居的针织外套,给她穿上:“多抱几次就知道了。”手在她胸前,给她扣扣子,“内衣大了吗?”

瞬间发烧的周徐纺:“……没有。”

她不好意思,不看他了,眼睛瞄向别处,然后看见了后面一整面墙的粉色墙纸,还有阳台的榻榻米上东倒西歪放着的几只粉色兔子玩偶。

柜子上的杯子、沙发上的抱枕、玄关墙上的风铃,全是暖暖的粉色。

她很吃惊:“好多粉色啊。”

江织的房子原本是冷冷清清的禁欲风格,这么一弄,特别少女了。

江织牵着她去沙发上坐着,又拿了毛巾,继续给她擦头发:“喜不喜欢?”

她拼命点头:“你什么时候弄的?”

“去过你家之后,”他说,“你那里太冷清了。”

她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扎,笑得像只餍足的猫:“江织,你真好。”

他不好。

他只对她一个人仁慈、善良。

把毛巾罩在她头上,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脸上啄,一下一下的,从额头到下巴,最后是唇,轻轻磨着:“还怕吗?”

她摇头,眼睛很亮:“不怕了。”

“徐纺。”

“嗯。”

他沉默了会儿,把她抱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告诉我,是谁用钢筋钉你?”

别的都可以不问,她想说就说。

这个不行。

他忘不掉她在海边哭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也不敢想她胸口被钉进钢筋时的模样。以前他从来不信感同身受,这下信了。

她所有受过的苦、受过罪,他在心里,全部跟着受一遍。

“我不记得了。”她缩在他怀里,小声地说,“我小时候被卖到了国外,在那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她不记得是谁钉的,只记得那个锤子、那截钢筋、还有血液喷溅的视线里那只肥硕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或许是因为钢笔扎的伤,也或许是因为骆常德那张让她陌生却恐惧至极的脸。

“我小时候,”她说得很慢,“应该是被人虐待过。”

所以,她怕很多东西,她怕玫瑰花,怕火,怕锤子,怕钢筋,怕骆常德的脸……

江织没说话,抱着她的手微微在抖。

他抱得她很紧,她快喘不过气了,还是不躲,把头趴在他肩上,絮絮叨叨地说:“我现在很好。”

“我遇到你了,现在很好。”

“我也不记得以前了,不会很难过。”

“我还是很走运的。”

“江织,你也别难过。”

“……”

她把手放在江织背上,轻轻地拍,轻轻地哄。那些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留下的伤,都是她受的,她还在安慰他,叫他别难过,叫他别心疼。

江织把脸埋在她肩上,眼睛通红。

这个傻子,也不知道怨,也不知道恨,不像他,怨恨得想杀人,想把她受过的罪千百倍地还回去,杀人放火都没关系,这个罪恶的世界,他不怕罪恶。

晚上,周徐纺做梦了,也醒不过来,一直哭。

“徐纺。”

江织爬起来开灯,跪着趴在她身边,唤她:“徐纺。”

“江织。”

“江织。”

她没有醒,手在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他。

“江织。”

“江织。”

他把她抱起来,一直亲她:“我在这。”

“不怕了,我在这。”

“纺宝,不哭了。”

“你别哭啊。”

“……”

周徐纺没有醒,没有看见抱着她的江织眼泪都要下来了。

前半夜,下了雨,后半夜风消雨歇,格外的静,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夜里,堪比午夜凶铃。

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不想管,可手机没完没了地响,不厌其烦地响。

乔南楚骂了句粗话,恼火地接了:“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吗?”

凌晨三点。

江织还没有一点睡意,整个人阴阴沉沉的,跟窗外的天一样:“有事请你帮忙。”

乔南楚烦躁,开了灯,坐起来:“你就不能白天找我?”被扰了睡眠,他脾气很不好,“说。”

江织声音压得低,有些沙哑:“职业跑腿人z,不管用什么手段,帮我彻查一下,我要知道她的过往。”

隔着电话,乔南楚都能感觉那边的低气压。

这感觉,像八年前,当时骆家那个孩子没了,江织就是这个样子,浑身都是煞气,谁也拦不住,去骆家放了把火。

乔南楚觉得不对劲儿:“你给个理由。”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

“她是周徐纺。”

乔南楚刚摸到的烟掉了:“江织,”他觉得不可思议,“你居然连我都瞒这么久。”

江织的理由是:“你多少还算个警察。”

“还怕我抓她不成?”

他不置可否。

乔南楚笑骂了句,说:“她之前在国外活动,不好查,我试试看吧。”

“谢了。”

江织倒很少这样正儿八经地道谢。

还不是为了他媳妇呢。

乔南楚好笑:“你到底找了个什么女朋友?”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生人都不敢见,居然还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角儿,他可查了几年了,尾巴都没抓到。

江织那个不要脸的,回答:“全天下最好的女朋友。”

“滚。”

乔南楚把电话挂了。

那边,江织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掀了被子躺下,把身边的姑娘抱到怀里,她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他低头,吻落在她眉间:“以后,不会让人欺负你。”

那些给过她苦头吃的人,等着,一笔一笔,他都要算。

128: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次日早上七点,骆常德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骆青和赶到的时候,骆常德还没有恢复意识,这个点,整个医院走廊只听得见她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有查到。”

男人叫沈越,是她的新秘书,三十上下,国字脸,寸头,看上去刻板又严肃。

“监控呢?”

沈越道:“那一路的监控全部故障了。”

监控全部故障,就是说,是有人蓄意。

这时,病房门开,护士出来了:“病人醒了。”

骆青和问能不能探视。

护士说可以,领着她去换了无菌的隔离衣。

骆常德伤到了头部,做了开颅手术,刚醒,还戴着氧气罩。

骆青和扫了一眼他满身的管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是谁弄的?”

骆常德躺着,动不了,就手指动了动,脸是青的,唇色惨白,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江、织。”

骆青和一听是江织,脸色就冷了。

“你又去惹他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去招他。”

病床上的人眼皮直抖,艰难地扭过头,瞪向床头的人,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她:“你——”

咬牙切齿般,眼里全是火。

“你——”

断断续续,他说不出话,心电监护仪上的折线起起伏伏地波动。

她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俯身靠过去:“你说什么?”

骆常德咬着牙,一字一顿:“你、雇、了、人。”

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也听不懂,骆青和站直了,抱着手,俯视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骆常德哆嗦着手,把氧气罩摘了,发白的嘴唇一抖一抖的,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眼里往外挤:“职……业……z。”

骆青和听清了最后一个字眼,眉宇轻蹙:“职业跑腿人z?”

他眼皮一撑,死死瞪她:“是你!”

她这才听懂了来龙去脉。

好大一盆脏水呢,

她神色如常,平铺直叙地道:“不是我。”

骆常德显然不信,眼里怒火中烧,一时气急攻心,白眼直翻,都快要厥过去了。

她走上前,把氧气罩给他扣上,手没有立马拿开,顺着输送氧气的管子移到了呼吸机上:“不是我雇的,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俯身,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敲着呼吸机,“你不信我?”

信?

骆家人,都只信自己。

骆常德目眦尽裂,呼吸越来越重。

“我要是想跟你作对,”话只说了一半,她把手拿开了,起身,对着灯光打量自己的手,半边脸笼在昏暗里,忽明忽灭的,“是那个z说的,我雇了她?”

骆常德张张嘴,发不出声音。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突然响起了警报。

骆常德再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周徐纺上午十点才醒,昨晚下了雨,今儿个天气倒不错,有薄薄的日光从窗缝里漏进来。

她睁开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揉揉眼睛。

“醒了?”

江织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周徐纺伸了个懒腰,摸到一把糖果,她抓了两个出来:“为什么枕头下面有糖?”

“今天是圣诞节。”他坐到床上,把她和被子一起抱过去,捋了捋被她睡觉时压弯了的头发,“想要什么,都满足你。”

他低头,想亲亲她。

周徐纺躲开:“要刷牙。”

“……”

就不能懂一点点情趣?!

她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捡了拖鞋给她穿上:“先去刷牙。”

她打了个哈欠,去浴室了,江织跟着,也进去了,她刷牙,他就站在洗手池旁边看她刷牙。

刷完牙,她问:“今天不用去片场吗?”开了水龙头,她接了一抔冷水就往脸上浇。

江织抓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水抖掉,给她把冷水调成了温水:“今天放假,我们出去约会。”

她不洗脸了,兴高采烈地问江织:“去哪里?”

“游乐园。”他拿了条毛巾,浸了水,给她擦脸,“去过吗?”

“没有。”

她没玩过的,她没吃过的,他都要补给她。

把她脸弄湿了,江织又挤了一点洗面奶,胡乱搓了几下,往她脸上抹,他哪里帮人洗过脸,弄得到处都是,不过他兴致好,捉着她,给她揉了一脸泡泡出来。

“带你去坐旋转木马。”

泡泡糊了周徐纺一脸,她闭着眼睛,笑得睫毛抖啊抖:“好。”

江织凑过去亲她,她往后躲,蹭了他一嘴泡泡。

早饭吃了外卖,江织喝了一碗粥,一个水晶包和一个饺子,周徐纺喝了三碗粥,一盘水晶包和一盘饺子。

外出的衣服是江织搭的,周徐纺惊奇地发现:“江织,我们撞衫了。”

他给她拿了顶毛茸茸的粉色帽子:“不是撞衫,这是情侣装。”

她跑到镜子前,转了个圈圈:“真好看。”

江织蹲在柜子前面,给她找鞋来搭配,突然想到一件事:“周徐纺,你穿秋裤了没?”

她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没有。”

他抬头,看她的腿。

好直,好细……

“咳咳。”他挪开目光,耳根子发热,“去穿。”

周徐纺不想穿:“我不冷。”

他说不行:“外面零下四度。”去柜子里翻了条最厚的秋裤出来,塞她手里,“去穿。”

好吧,她穿上了厚厚的老年款秋裤。

因为是圣诞节,游乐园在搞活动,人山人海的,特别热闹,外面街上还好,游乐园里面节日氛围很浓,四处能看见戴着圣诞帽的工作人员,还有挂满了铃铛和串灯的圣诞树。

周徐纺东张西望地四处瞧,觉得新奇,只是脚不怎么敢往里迈,小碎步小碎步地跟在江织后面,探头探脑地瞧。

“好多人啊。”

她躲躲藏藏惯了,有点怕生人。

江织牵着她,把她的口罩戴好:“不要怕,抓紧我。”

她说好,乖乖往他怀里钻,也就乖了一会儿,她就钻出来了,拽江织衣服:“我想要超大盒的冰激凌。”

走在她们前面的一对小情侣在吃冰激凌,周徐纺鼻子灵得不得了,闻到了,是草莓味的。

她也想吃!

江织看了看那个冰激凌的盒子:“太凉了,吃棉花糖好不好?”

对哦,还有棉花糖。

周徐纺两眼放光:“我都想要。”

拿她没办法,江织只好带她去买,光排队就排了十几分钟。

周徐纺说要两盒。

江织只买了一盒。

她抱着草莓味的冰激凌:“你不吃吗?”

江织抱着她:“我吃你吃剩的。”

她挠了挠冰激凌的纸盒子,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实话:“可是我不会剩啊,我自己都能吃完。”两盒她都能吃完。

“……”

别人家男朋友都是吃女朋友的,你一口我一口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的,到了他家,没得吃。

江织拉着她往前走:“我不吃。”他戴着口罩,小脾气从桃花眼里冒出来。

“哦。”

既然江织不喜欢吃,那她一个人吃好了。

她边走边吃,心情好得直冒小星星。

江织:“……”

自己找的女朋友,再钢铁,也得捂着。

游乐园里到处都是人,哪个项目都要排队,江织也不急,先带周徐纺去买棉花糖。

游乐园的棉花糖周徐纺不是很喜欢,全是糖精,太甜了,她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但棉花糖做的太漂亮,她舍不得扔了,就让江织拿着。

还是冰激凌好吃。

周徐纺喜欢得不得了:“江织。”

“嗯?”

她舀了一勺:“张嘴。”

江织别扭了一会儿,摘了口罩,张嘴了。

周徐纺给他喂了一口,笑眯眯地问:“甜吗?”

说实话,没尝到什么味儿,就觉得自家小姑娘笑得晃眼睛,要不是在外头,他定要抓了她亲一顿。

他舔舔唇:“甜。”

“那你还要吗?”

刚刚分明说了不吃的江某人:“要。”

看吧。

他尝了也觉得好吃。

周徐纺把冰激凌的盒子反过来:“吃完了。”她说,“我们再去买两盒好不好?你一盒我一盒。”

“……”

你一盒我一盒,而不是你一口我一口。

江织把口罩又戴上:“太凉了,不能多吃。”

旁边,别人家男朋友也这么说:“这么冷的天,冰激凌不能多吃。”

别人家女朋友就撒娇:“亲爱的,人家我要嘛,要嘛要嘛。”娇羞的小拳拳捶着男友的胸膛,“嗯~嗯嗯~”

然后别人家的男盆友就露出了宠溺又无奈的笑容:“行行行,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别人家男朋友就带着别人家女朋友去买冰激凌了。

哦。

周徐纺恍然大悟了,她也有样学样,扯住江织的袖子,跟那个女生一样,掐着嗓子:“亲爱的。”

她学得特别认真,生怕念错一个字,所以表情很严肃。

“人家我要嘛。”

“要嘛。”

“要嘛。”

周徐纺停顿了一下,回忆回忆,然后手握拳,在江织胸口特别轻地捶了一下:“嗯。”

她再捶一下:“嗯。”

哦,还有一个:“嗯。”

被猝不及防萌了一脸血的江织:“……”

买买买,都买!

排队的时候,周徐纺一直看别人。

江织拽她帽子上的小球球,连名带姓地喊人了:“周徐纺。”

“嗯。”她还不回头。

江织要生气了,用力一拽,把她帽子扯歪了:“你为什么一直看别人?”还是个男的!

周徐纺回头看了江织一眼,把帽子戴正,又去看别人:“那个穿黄色棉袄的男生,他的头箍很可爱。”

江织觉得那件黄色棉袄丑毙了,像一坨屎:“不可爱,很蠢。”他把周徐纺的头掰回去,“别看了。”

“哦。”

没一会儿……

周徐纺又悄咪咪地瞄过去了。

江织戳了一下她的手心,被一口醋酸得好大火气:“周徐纺!”

她被戳痒了,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求生欲?不可能有,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江织,你去问问他,那个头箍是在哪里买的。”

江织头一甩:“不去。”

“好吧。”那她就不勉强了,“那我自己去了。”

她刚朝那坨‘屎黄’走了两步,江织就拽住了她,磨着牙,撑了几秒钟:“……我去。”

“好。”

“口罩呢?”

周徐纺从口袋里掏出来。

江织给她戴上:“不要乱跑,在这等我。”

“嗯。”

一会儿江织就回来了。

“问到了吗?”

“嗯。”江织接过现做的冰激凌,付了钱,带她去买头箍。

那个头箍是一对,情侣款的,一大一小两个粉色圈圈,下面还有弹簧,戴在头上一弹一弹的。

江织觉得头顶顶个圈圈,蠢得一批。

周徐纺把小圈圈自己戴上,大圈圈给江织:“你戴这个。”

他不想戴,太蠢了。

周徐纺顶着圈圈,她动一下,圈圈就弹一下,她歪头看江织,头顶的圈圈就左右晃:“你不喜欢吗?”

江织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周徐纺露出了遗憾的表情:“那我一个人戴好了。”

她脑袋一耷拉,顶着弹簧的粉圈圈弹得更欢快了。

说实话,是真的蠢。

但能怎么办呢?女朋友喜欢,江织还是把脑袋低下去了:“你给我戴。”

周徐纺欢欢喜喜地给他戴上了,再踮脚摸了摸他的圈圈,又摸摸自己的,竖起两个大拇指:“江织,你全世界第一好看。”

她一笑呀。

他觉得这头箍也不那么蠢了,一只手给她抱着冰激凌,一只手牵着她:“你就只喜欢我的脸?”

“不是。”周徐纺思考,“还喜欢你的后脑勺和头盖骨。”

他也不看路,看着她:“要是有脸比我好看、后脑勺和头盖骨也比我好看的人,你也喜欢吗?”

“不会有。”她可肯定了,“你全世界第一好看。”

如果江织有尾巴,这会儿一定会摇起来,跟他头上那个装了弹簧得粉圈圈一样,花枝招展地左摇右摆。

江织被她夸得心情极好,隔着口罩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生怕别人看见,拽着他就跑了。

等又一盒冰激凌吃完了,棉花糖也吃完了,江织问她:“要不要玩过山车?”

她想了一下:“不要。”

“跳楼机要不要?”

“也不要。”

“那个呢?”江织指大摆锤。

周徐纺摇头:“江织,我们坐旋转木马吧。”

他全部依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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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全世界都想给纺宝小祖宗

旋转木马那块人很多,他们排了十几分钟的队,就在排队的功夫里,周徐纺一个人吃掉了一桶炸鸡块。

江织觉得,得控制一下他女朋友的零食了,尤其是垃圾食品。

旋转木马是周徐纺和江织一起坐的,江织开始不愿意上去,觉得大男人坐这玩意儿娘气,周徐纺就搬出了她半个小时前刚学会的撒娇技能,嗯嗯嗯了几声,江织就从了。

下来后,周徐纺问他:“你晕不晕?”

“不晕。”

周徐纺把他在旋转木马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按好:“那我们再玩一次。”

江织说成。

旋转木马上女孩子和小朋友多,江织头上顶了个粉丝圈圈,又染了一头雾霾蓝,特别显眼,下面好多年轻女孩子在拍他。

周徐纺不开心了,拼命挡镜头。

下来之后,她又问江织:“现在晕吗?”

江织摇头:“还想玩什么?”

她想坐旋转木马的,但女孩子太多,江织都被看去了,她好纠结:“你低头。”

他就低头了。

她把他的口罩再拉上去一点,鼻梁都给他全部遮住,又扯了扯他额头的刘海,把脑门也遮住:“我们还坐旋转木马可以吗?”

江织弯着腰,没动,让她弄自己:“不想玩别的?”

周徐纺摇头。

他猜到了:“因为我?”

她不作声。

“没有关系,我都可以玩。”他想,得挑个时间跟她说说他这个身体的‘问题’了。

周徐纺担心他‘娇贵病弱’的身体:“你以前玩过吗?”

没玩过,他觉得幼稚。

江织:“嗯,玩过。”

周徐纺还是不放心,犹犹豫豫的,霜降帮她查过江织的身体,也查不出具体是什么病,只说是先天不足心肺皆虚。

“不要信传闻,你信我就好,我身体没那么差。”江织牵着她,往大摆锤那走,“我也不怕高。”

他是不怕高,就是……

大摆锤刚停,周徐纺就听见江织恹恹地在喊。

“徐纺。”

“徐纺徐纺。”

“徐纺。”

声音可有气无力。

“我在呢在呢。”周徐纺赶紧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去瞧江织。

他头发被吹得乱七头呆毛东倒西歪,头箍也是歪的,头顶那个粉圈圈快要耷拉下去了,他朝周徐纺伸手,气若游丝,骄里娇气:“你扶我。”脸很白,唇上也没血色,“我晕。”

声音听着有点可怜兮兮。

周徐纺担心坏了:“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江织摇头,把口罩扯了,换换气儿,脸上两分薄红,眼睛潮潮的:“跟我身体没关系,我是被转晕了,歇一会儿就好。”他扒拉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往女朋友身上倒,那样子,娇得像只刚出去不久的奶猫,“你两只手抱我,不然我要摔了。”

三分不满,剩下七分是撒娇。

周徐纺就用两只手抱他了。

他下巴在她肩窝上蹭:“不怪我。”

他恼火得很:“是这个机器的问题,它一直转。”

“你看别人,别人都吐了。”

“我没吐。”

这会儿他病病歪歪的,没什么力气,强词夺理也就没什么威慑力,像小狗崽,看着张牙舞爪,其实虚张声势。

江织一舒服,就爱撒娇,一撒娇,就像小动物,要哄的那种。

周徐纺躲着笑了笑,顺着他的话:“嗯,都是机器不好。”

江织那只狗崽,被顺毛了,抱着周徐纺哼哼唧唧,像大金毛。

“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

周徐纺的手很规律地放在江织腰上,他手不规律,一会儿摸摸她脖子,一会儿动动她后背,病殃殃地把头往她身上一靠:“你扶我去。”

周徐纺扶着他去了一家甜品店。

甜品店的门口位置有一颗很大的圣诞树,树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彩纸,纸上穿着铃铛,一开门就叮叮当当地响,树下还有一堆礼品盒,礼品盒旁边站着‘圣诞老人’,他说二十块钱就可以在树上挂两个愿望,还可以得到‘圣诞老人’的一个礼物。

都是小朋友去许愿。

只有周徐纺一个大朋友。

圣诞树的旁边坐了一桌母子,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缠着他母亲说:“妈妈,我也想许愿。”

孩子的母亲打扮得很知性,说话温温柔柔的:“你看那个圣诞老人,是不是胡子要掉了?”

男孩看了看‘圣诞老人’的胡子,点点头:“是哦。”

那母亲笑着说:“他是假扮的,不是真的圣诞老人。”

小孩子求知欲旺盛,立马问了:“那真的圣诞老人在哪里?”

只有小孩才相信,世上真的有圣诞老人。

男孩的母亲没有纠正他:“真的圣诞老人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出来,宝贝儿你要是有什么愿望,就在睡觉前写好,压在枕头底下,等你睡着了,圣诞老人就会来收你的愿望。”

小男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朝那假的圣诞老人吐舌头、扮鬼脸:“骗小孩,羞羞脸。”

‘圣诞老人’淡定地把胡子贴牢了,问面前的‘大朋友’:“二十块钱两个愿望,要写吗?”

周徐纺:“要。”

‘圣诞老人’给了她江织彩纸。

周徐纺写完愿望,挑了两个粉色铃铛,系好,把愿望挂到树上去。

‘圣诞老人’对她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并且送给了她一个礼物,礼物是个很大的棒棒糖。

周徐纺把糖送给了一个小朋友。

她回来后,江织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语气颇严肃:“不可以说,说了不灵。”

江织把刚上的甜品推到她面前,语气像教育小孩的大人:“纺宝,都是骗小孩的。”

“我知道啊。”她看着江织,眼睛里黑白分明,清透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我很想许愿,就让他骗好了。”

她犹如赤子,还有着童心。

江织摸摸她的头。

甜品里的樱桃很好吃,她尝了一个,把剩下的一个挑出来放到江织的碟子里:“你还难不难受?”

“嗯。”他把樱桃又给她推回去,没有胃口,还戴着口罩,用一只手支着桌子撑着下巴,头往周徐纺那边歪,“你坐过来点,给我靠靠。”

他早不难受了,就是小姑娘紧张兮兮地一问,他就想作一下,讨一点点她的好。

周徐纺别的当年很钢铁,但对江织的身体,她是很小心谨慎的,赶紧挪着椅子坐他身边去,都不用他说,她就乖乖用一只手去抱他。

江织心满意足地把女朋友抱了个满怀。

甜品吃了一半,周徐纺:“江织。”

“嗯。”

她很小声地说:“我想上厕所。”

她吃了三大盒冰激凌,两杯果饮,憋了好久,要憋不住了……可公共厕所离这里好远。

江织看她脸都憋红了,忍俊不禁:“等我一会儿。”

他留周徐纺坐着,自己去了收银台。

“你好。”

他到底算半个公众人物,所以一直带着口罩。

女收银员被一双漂亮桃花眼狠狠晃了一下神,愣了好几秒,才干巴巴地开口:“……你好。”

男孩子染雾面蓝,多少会显得流气,但他不会,眼里笑里娇娇媚媚的,不笑时冷冷清清,有着一股精雕细琢的矜贵。

“能借用你们店里的卫生间吗?”

员工专用的卫生间,本来是不外借的,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这口罩下的美人骨迷了个晕晕绕绕,一口就答应了:“可以的,要我带你过去吗?”

江织道了声谢,回头喊他家姑娘:“徐纺过来。”

周徐纺一溜烟地跑过去。

江织把她身上只能装得下口红的那个小包包取下来,帮她拿着,那个包包就是装饰,他给她搭的,还特意给她装了一支口红,可她手残,化妆技能为零,她就建议江织,下次不要装口红,装棉花糖。

收银员被这一幕刺激得快要变成一颗柠檬精了。

江织把自己口袋的一包纸巾,放到周徐纺外套的口袋里,才对那收银员说:“麻烦给我女朋友带个路。”

收银员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好的。”神仙男朋友都是别人家的啊!

周徐纺去洗手间了,江织也没有回座位,靠在收银台在等她。

这时,有客人进店里,门一推开,风吹进来,圣诞树上掉下来几张彩纸,‘圣诞老人’走过去,捡起来,瞅瞅没人注意,挪到垃圾桶旁边,刚要扔掉——

饱含警告的声音,冷冰冰:“挂回去。”

‘圣诞老人’抬头,尴尬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落在那两张粉色的纸上,不由分说:“把我女朋友的愿望挂回去。”

哦,是那个大朋友的男朋友啊。

‘圣诞老人’干笑:“风吹掉的,我正要挂回去呢。”摸摸后颈,把粉色的愿望纸系回树上了。

江织站着,盯着那树瞧了一会儿,没忍住,走过去,打开了周徐纺的愿望,两张纸上的内容是一样的。

是端端正正的字迹,力透纸背,她写道:我愿江织长命百岁。

江织笑了笑,把纸张卷好,又系回去,转身,道:“给我纸和笔。”

‘圣诞老人’递上了一盒纸。

江织挑了两张粉色的,安静地垂着眼睫,想了一会儿,下了笔,龙飞凤舞,他写了一句话:

——愿周徐纺百岁无忧。

写完后,江织用线绑着,穿了两个粉色铃铛,再系到圣诞树上,就系在周徐纺的愿望纸旁边,怕再被风吹掉,他打了两个死结。

弄好了,周徐纺刚好出来:“江织。”

“嗯。”

江织回头看她,眼里灿若星辰。

从甜品店出来,江织带周徐纺去玩了很多极限项目,当然,所有会转圈的项目一律打叉,他平衡感真一般,转多了会吐。

周徐纺都没玩过,兴高采烈得不得了,在高处的时候,她喊江织,说她很开心很开心,笑得像个傻子。

江织就觉得他家小傻子笑得贼好看,他贼想亲,还贼想睡。

一轮下来,天也快黑了,远处的天边垂挂着最后一抹落日余晖,将半边天染成了混沌的橘黄色。

游乐园到了晚间场,各色的彩灯都出来了。

江织和周徐纺从过山车上下来,便去吃了晚饭,她想吃烧烤,江织没让,带她去吃了清蒸鱼。

吃完饭,江织带她看了夜场表演,还有烟花:“要不要坐摩天轮?”

她问他:“你会晕吗?”摩天轮也会转圈圈,她怕江织会头晕。

“不会,这个转的慢。”

她想坐的,点头,说要坐。

江织带她去排队。

他们前面,也是一对情侣。

“知道这个摩天轮叫什么吗?”女孩子扯了扯男朋友打游戏的手。

这男孩估计是个大直男:“摩天轮不就叫摩天轮,还能叫什么。”

周徐纺也是这么想的。

女孩四十五度仰望摩天轮,浪漫地说:“叫一度幸福。”

她男朋友就吐槽了:“好俗。”

周徐纺也这么觉得!

那女孩娇娇小小的,戴着大大的眼睛,很可爱,也不生男朋友的气,还说:“这个摩天轮转完一圈是三百六十一度,比圆多了一度。”女孩指给男朋友看,“看见最高点了没?那个地方的弧度翘了一下,刚好是一度。”

她男朋友眼神懵逼:“所以?”

女孩有点娇羞,声音小了一点:“听说在那个地方接吻的情侣,会一直在一起。”

直男男朋友:“这你也信?”

直女周徐纺:好假。

女孩:“宁可信其有啊。”

男孩:“你好幼稚。”

女孩:“……”

周徐纺非常认同,也觉得幼稚,前面的情侣不作声了,在闹别扭,周徐纺把江织拉近一点,瞧瞧问他:“江织,你信不信?”

江织:“不信。”

他怎么会信,他是商人,所以,他站在商人的角度评判了一下:“这是典型的商业营销手段,管理者们为了营业额,故意搞噱头,那些传说也都是扯淡。”

噱头是吧。

扯淡是吧。

当江织和周徐纺到最高点的时候——

“江织,你怕不怕?”

离地太高,周徐纺有一点紧张,神经紧绷着:“你要是怕,你就抓紧我。”还好她弹跳好,但是江织还在,不能大意,“万一摩天轮坏了,我就抱着你——”

咔哒。

摩天轮的吊厢转进那三百六十度多出的一度里。

“周徐纺。”

紧张兮兮的周徐纺歪头:“嗯?”

江织摘了口罩,冰凉的唇压在她唇上。

因为摩天轮在动,他轻重拿捏不好,把她磕疼了。

周徐纺推他,脸爆红:“别人会看到。”

江织才不管别人,把她逮回怀里去:“你别动,我还没亲完。”寻着他牙齿磕到的那一处,他轻轻去吮。

这个叫‘一度幸福’的家伙,踩点转圈,停下的时候,刚好是3分4秒,这噱头,搞的飞起啊。

下来后,周徐纺脸还红着,热水氤氲的眸子看着江织:“你刚刚为什么亲我?你是不是也信了?”

江织舔了舔唇,意犹未尽,他当然不承认他会幼稚:“我只是想亲你。”

周徐纺哼。

阿晚说得对,江织的嘴,骗人的鬼。

骗人的鬼又开始哄骗小姑娘了:“徐纺,我们再坐一次?”

夜晚风大,周徐纺怕他冷到了会咳嗽,给他把口罩戴上,挪到他跟前去挡风:“你还想坐吗?”

“嗯。”

刚刚没踩好点,好像亲晚了点。

“再坐一次,嗯?”最后一个字,被他拖得千娇百媚的,说完他还故意咳了两声,略显娇弱。

周徐纺赶紧抱住他,给他暖暖:“好。”

江织得逞了,而且得寸进尺了,亲了特别特别特别久。

下来的时候,周徐纺嘴巴红得像擦了口红,还有点肿,她生江织气了,不理他。不理了一分多钟吧,江织叫了两句‘纺宝’,她就原谅他了,乖乖缩到他怀里,给他挡冷风。

从游乐园出来,已经七点多了,华灯初上,圣诞节的晚上,处处热闹。

江织牵着她,走得很慢:“累吗?”

她摇头:“不累。”

“你要说累。”

哦,她就说:“累。”

江织便蹲下了:“上来。”

周徐纺不上去,怕压坏他娇弱的身子。

见她不动,江织假模假样地凶她:“你快上来,我就要背你。”

好吧。

她乖乖趴上去了,也不动,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江织肩上:“我重不重?”

“很轻。”

是真轻。

早上那三碗粥、一盘水晶包、一盘饺子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她快一米七的个儿了,他掂着没什么重量。

不行,得给她补补。

“你累了要跟我说,我也可以背你。”

江织好笑:“你往街上看看,哪有女孩子背男孩子的。”

周徐纺不认同:“你不一样。”还有,“我也不一样,我是封印解除的仙女,法力无边。”

江织笑出了声,眼里有霓虹,他背着她,走得慢,踩碎了一地的影子:“我怎么不一样了?”

周徐纺说:“你最娇气了。”

娇气这个词,江织自然是不喜欢的,大男人谁会喜欢,不开心,又有小情绪了:“你嫌弃我?”

“没有。”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出去,抱住了江织的脖子,她趴到他耳边,细声细气地说了句,“最喜欢你了。”

不太会说甜言蜜语的姑娘,突然说句情话,能甜死人。

“再说一次。”江织笑得开怀,小虎牙露出来,像暖阳底下打滚撒娇的猫,肚皮又露出来,要她再摸摸。

她却不再说了,害羞地乱拱。

“别乱动。”

这声音,沙哑、压抑,带着三两分难忍的、求饶的意味。

周徐纺不动了。

“江织。”

“嗯?”

“我今天很开心。”她把脸埋在他脖子里,乖巧地说,“谢谢。”她都知道的,江织想把这个世界克扣她的,全部补给她。

江织用脸蹭了蹭小姑娘冰冰凉凉的鼻子:“喜欢游乐园吗?”

她说:“喜欢。”

“那我给你建一个要不要?”

她喜欢的,他都想捧给她。

周徐纺想了想,摇头了:“不要了。”

女孩软软的发往他脖子里钻,弄得他痒得很,她吃了很多冰激凌,他闻得到很淡的草莓香:“为什么不要?”

周徐纺看着江织头上那个粉丝的圈圈,会笑了,不再表情僵硬,像个满足的孩子:“太贪心了不好,我都有你了。”

江织由被她的话戳到了,心软得稀巴烂。

晚上九点,周徐纺发了朋友圈,一个字都没有配,就一张照片,照片是她和江织在游乐园的合影,他们站在圣诞树前,一人戴着一个头箍,都在笑,无意闯入镜头里的小孩也在笑。

周徐纺的朋友很少,除了身份不详的霜降,以前只有方理想和温白杨,后来才多了江织的朋友。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小心心】【小心心】【小心心】

温白杨:圣诞快乐。

乌拉拉氏理想:我怀疑我眼花了,这个貌美如花当中又透露着一点点傲娇蠢萌感的,真的是江导?

周徐纺回复乌拉拉氏理想:是江织。

我身边有个美貌的神经病:老板戴这个头箍好蠢啊。

我身边有个神经病是阿晚的小号,他回复完,不到五秒,又删了,重新回复。

我身边有个美貌的神经病:真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伉俪情深天造地设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啊!

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到阿晚的求生欲。

乔南楚:没眼看。

我是一朵小冰雪:圣诞节快乐【鲜花】【鲜花】

周徐纺回复一朵小冰雪:谢谢【鲜花】【鲜花】

帝都第一帅:织哥儿这扑面而来的受气啊。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回复帝都第一帅:给老子滚。

周徐纺回复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不要骂人。

五秒钟之后,江织删了那条回复。

然后,在【帝都四帅】的小群里,插一句嘴,【帝都四帅】这么蠢的群名,是薛宝怡改的,江织在群里艾特了薛宝怡:删掉。

帝都第一帅:我就不!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等我弄死你。

帝都第一帅:你也就敢跟我横,周徐纺的小受包!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你带你舅的四个小情人去游泳那事儿,你爸还不知道吧。

这件事,这这样的。

薛宝怡的二舅舅浪得一批,都快五十的人了,儿子都能结婚了,还不手心,养了一堆小情人,还让小情人搞上了门,差点没气死薛宝怡是的二舅妈,他二舅妈呢,又是个软性子,不敢闹,就跑来薛宝怡他妈那里哭,白天哭,晚上哭,哭个没完没了,薛宝怡他妈受不了了,就坑……啊呸,就使唤儿子,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这几个小情人都弄走。

薛宝怡也是被她妈烦得不行,就带了那几个小情人去游泳,故意找了私家侦探,让把照片拍火热点,然后把他的脸打上马赛克,再给他二舅寄过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狗崽逮了个正着。

薛宝怡的老爸不怎么关注花边新闻,还不知道这事,要知道了,非抽死这兔崽子不可。

薛宝怡很怕他爸的皮带,认怂了。

帝都第一帅:祖宗!

帝都第一帅:祖宗,我错了。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

乔南楚:我父亲接到拜帖,你家老太太下周办寿宴?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嗯。

乔南楚:她寿辰不是年后吗?

江织发了条语音:请了骆家的老爷子,我估摸着,老太太是要算账。

帝都第一帅:骆常德现在还在重症病房里躺着,是不是你啊织哥儿?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群里有警察呢,说话小心点。

帝都第一帅将乔南楚移出了群聊。

帝都第一帅:现在可以说了?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已退出了群聊。

帝都第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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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更新,错别字还没查~

130:纺宝大人要教训坏人了

十二月二十八,江家在老宅摆酒,以贺江老夫人寿辰,老夫人亲自拜帖,邀请帝都各大世家与贵商前来小酌。

江老夫人亲下的拜帖,名门商界也好、军界政界也好,自然都要给足了面子。

晚七点,江家老宅外头,豪车便停到了百米之外。

宾客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院子里摆的中式的酒桌,红漆木,老圆桌,里八桌,外八桌,颇有旧时大宅院的味道。

江老夫人坐左边第一桌,上方的正中位,陆家没到,薛家和乔家的长辈坐主宾和副主宾。

江老夫人今日穿了件绛色的旗袍,肩上披了件皮草,花白的发盘得一丝不苟,尽显威严与利索,她侧首,低声问到“织哥儿呢?”

她身后,江扶汐上前,回道“他身子不大舒服,说晚些过来。”

江老夫人心生挂念,吩咐道“你去他屋外候着,仔细些,他身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来知会我。”

江扶汐应了一声‘好’,便回了屋里。

席间,有人笑语“这是维宁的姑娘吧,出落得越来越好了,要是维宁还在世——”

话还没说完,被身侧的人拉住了。

再看江老夫人,脸上已有不悦。

那开口的宾客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倒酒赔罪。圈子里都知道,在江家有两件事不能提及,老夫人的四女维宁,还有两家的小公子江织,一个死得稀奇,一个病离奇,是江家的两大秘闻。

且说说,‘身子不大舒服’的江家小公子,正在干什么。

屋子里,灯光昏黄,江织靠在床头一副黑不溜秋的‘辟邪画’上,正捧着个手机,专心致志地……聊微信。

当然是跟女朋友聊。

第一条语音“纺宝~”

尾音那是百转千回,撩得人心发酥。

然而,十秒内,没有得到回复。

江织又发了第二天语音“纺宝。”

这一声,就没那么千娇百媚了,但还是没有得到回复。

第三条语音了“徐纺。”不是纺宝,是徐纺了。

周徐纺不回。

第四条语音了“徐纺!”注意,已经有点小脾气了,不过,不是真凶,用个不太合适的词,叫奶凶奶凶。

又等了十几秒,她居然还不回!

江织烦躁了,他每次都是秒回她,她就不能秒回?不在乎他了,不爱他了,不关心不牵挂他了……

第五条语音“周徐纺!”

连名带姓地喊女朋友,这是红色预警。

就在江织快要忍不住恨不得跑到周徐纺家里逮人的时候,周徐纺终于回复了,一个字“嗯。”

就一个字。

江织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抓了一把头发,把发型师弄好的造型搞得乱糟糟,他对着手机凶“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我?”

这不满,都快要从屏幕里钻出来了。

周徐纺发来了语音,终于不是一个字了“我现在不方便看手机。”

行吧,他气消一点了,语气就软一点了“你在干嘛?”

周徐纺这次回得很快“我在爬窗。”

江织“爬什么窗?”

江织“爬谁的窗?”

周徐纺“你的。”

这条语音里,还听得到风声,江织没听明白,又听了一遍。

窗外,突然有人喊“江织。”

他抬头,愣住了。

窗前倒挂一坨黑,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左右挥挥,那坨黑晃来晃去“江织,我在这里。”

这个小女鬼呀。

江织惊喜有,惊吓更多,掀了被子被子下床,鞋也也没穿,跑过去训她“不要命了,你赶紧抓着,别摔了。”

她还倒挂着,稳如一块木头,头上不知道包了一块什么黑布,两个眼珠子露得有点滑稽。

“不会摔,我腿勾着上面的防盗窗了。”手扒着窗,她把脸往前凑,鼻子卡在了防盗窗缝隙里,更滑稽了,“你先去穿鞋。”

江织没去,穿鞋袜子踩在暖玉铺的地板上,推开里头的玻璃窗,笑着看倒挂在防盗窗外面的姑娘“你来见我,是不是想我了?”

他那笑,像古时候被翻了绿头牌的妃子,得宠幸了,势必要抬起下巴在宫里招摇得意一下。

周徐纺“不是。”

上一秒宠妃下一秒冷宫的江织“……”要不是隔着防盗窗,他定要把她拖进屋里,按到床上去,非弄老实了不可。

“你快去穿鞋。”

江织折回床边,穿了鞋再过来“你都不想我,还来干什么?”气是有的,幽怨也是有的。

周徐纺说“我来保护你啊。”

一句话就够了。

江织就一点气都没有了,嘴角开始往上跑。

看吧,他多好哄。

周徐纺其实没哄他,她是认真的“今天你家有寿宴,来了好多人,我怕有人残害你,就来了。”

虽然嘴上不说想他,但这小姑娘到底是时时惦记着他的。

江织手撑在窗户上,头探出去,不过隔着防盗窗,让他有种探监的错觉“手伸进来。”

“嗯?”周徐纺脑袋往前挤了一点,防盗窗弯了一点。

他往前趴一点,背脊弯着“给亲一下。”

“哦。”

周徐纺把手伸过去。

江织把她手套取下,啄了一下就放开了,然后立马给她戴上手套“你快抓着防盗窗,我怕你摔。”他看得心惊胆战了。

周徐纺刚扒住窗,就听见了声音“有人来了。”

“你藏好。”

她脚勾住防盗窗的上面,往上一蹿,倒挂着的头就从防盗窗上消失了。

江织是真不知道这姑娘有多少本事,紧张得不行“徐纺,你摔没摔?在上面吗?”

上头,有一个做贼心虚似的声音“在呢。”

江织这才放心,咳嗽着往床边走,掀被子躺下,把头发再抓乱点,眼皮一垂,就一副娇袭两靥的病态之姿。

时不时轻喘,时不时轻咳,他躺着似恹恹欲睡。

过了会儿,敲门声果然响了。

江织咳了两声,呼吸微微急促不畅,问道“谁?”

“是我。”

嗓音轻轻柔柔,不见人,也知端庄大方。

江织态度不冷不热“什么事?”

江扶汐在门外问“身体可好些?用不用唤世瑜过来?”

秦世瑜是江家的医生,只要江织住在老宅,秦世瑜也会留宿在此,以便随时为他看诊。

他拒绝,语气冷漠“不用。”

江扶汐始终是好脾气“那你歇着。”

“咳咳咳咳咳……”

屋里头,咳嗽声阵阵,等歇了,江织喊道“江扶汐。”

江扶汐在门外应了一声。

“别杵我门外。”语气,颇有不耐。

江扶汐一时未言,手垂在身侧,微微握了一下,又松开,片刻后,应道“我去楼下,有事唤我。”

之后没了动静。

江织等了一小会儿,才下床,走到窗边,小声喊了‘徐纺’“走了吗?”

一个头突然从上面伸出来“走了。”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就事论事,周徐纺这个倒挂的样子,是挺吓人的,江织觉得以后拍鬼片可以借鉴一下。

“你要不要进来?”

“不进去了。”周徐纺露在外面的两个眼珠子里满是担心的神情,“很不舒服吗?你刚刚咳得好厉害。”

江织说“唬她的,没那么严重。”

那到底是多严重?

周徐纺越来越觉得江织这病,好迷。

她还有一个疑惑“江扶汐是你亲生的表姐吗?”她强调了‘亲生’两个字。

江织说是“怎么了?”

是亲生的呀,要是和泡菜剧里,肯定是捡来的……

周徐纺摇头,说没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哪里奇怪,就是奇怪。

突然,她耳朵动动“又有人来了。”她手脚麻利地又爬到防盗窗上面去了。

江织就躺回去了,又开始咳嗽了。

不是江扶汐,是又来一个姑娘了。

那姑娘敲门敲挺大声,也不像江扶汐那样细声细气,她是兴高采烈、激动昂扬的“江织。”

是明家老四,明赛英。

“江织。”

江织不想搭理。

明赛英没再敲门,身子往门上一撞,靠着不走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我都听见你咳嗽了。”

江织不出声,她也不寂寞,自己说自己的“你不用起来,躺着就好。”

江织根本没打算起来。

明赛英穿着条红色的裹胸裙子,大冬天的,即便江家四处点着碳火,她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为了来见江织,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她的大棉袄脱了。

搓搓快要冻僵的手,她嘿嘿嘿地笑“我听我弟说了,你已经被掰直了,我呢没别的意思,就是来排个队,要是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我这个替补再——”

江织听不下去了,拿手机拨了个号。

“林晚晚。”

阿晚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之后,才问“什么事啊老板?”

江织言简意赅“把我门外的人拖走。”

阿晚又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可是我在蹲厕所啊。”

嗯!

嗯!

对,是便秘的声音,懂吧,那种痛苦。

江织“立刻过来。”

阿晚“……”

江妖精这个魔鬼!

阿晚来的时候,明老四正对着江妖精的门笑得一脸淫荡,用那种很假、很恶心、很矫揉造作的声音‘甜甜地’说“人家会等你哦。”

阿晚摸了摸不大通畅的肚子“明小姐。”

明赛英露出敷衍的假笑“是你啊大块头。”

“……”

阿晚最讨厌别人叫他大壮大块头之类的,长得高长得壮是他的错吗?烦人“我有名字。”

明赛英从江织门口挪开,估摸着江织应该听不到了,就恢复本性了,豪放一笑“就你那娘们儿唧唧的名字,我可叫不出口。”

阿晚第二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名字娘们儿唧唧。

他不想跟这个男人婆多说一句话,‘忠厚老实’的脸上全是冷漠“请你出去。”

明赛英一点要走人的意思都没有,抱着被冻得发麻的胳膊,冷得她想爆粗口“我跟你老板还没谈完呢。”

阿晚面不改色“请你出去。”

今天能受邀来江家赴宴的,谁还不是个人物,明赛英被激怒了“催个屁啊,催催催,再催我就——”

阿晚不听,直接拽她的手,往外拖。

她为了风度,穿得少,两只胳膊光溜溜的,被一个一米九的大汉一抓,白嫩的胳膊上就几个印儿了,她脾气也彻底被点燃了“喂,你摸哪儿呢!”

阿晚充耳不闻,拽着她的胳膊继续往外拖。

明赛英火大了,用力推搡了一把,可这大块头壮得想头牛,竟纹丝不动,她气急败坏,两手乱挥。

啪的一声,她左掌心甩阿晚脸上了。

真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甚至指甲还刮到了。

阿晚的脸瞬间起了五个手印儿,巴掌甩完,明赛英自己也愣了,眼神左右飘了两下,她当即就推卸,理直气壮地说“不怪我,是你非拉着我的。”

本来就便秘的阿晚,脸更便秘了。

男子汉大丈夫,忍!忍!忍!

他活动活动被一巴掌掴得火辣辣的腮帮子,不发一言,继续拖人,明赛英甩开,他再拽住,她再甩。

啪——

又一巴掌打在了手臂上。

阿晚“……”

他也是有脾气的!

解掉一颗西装纽扣,他二话不说,一只手按住明赛英的肩,一只手架在她胸前,用力一推,把人摁在了墙上。

咚的一声。

这墙咚相当激烈。

明赛英一下子愣住了,瞳孔猝不及防被一张板正的脸给塞满了,她眨了三下眼,脸爆红“你他妈是在摸我胸吗?”

声音都抖了,她又羞又恼!

阿晚也在气头上,手臂死死按着她“我没有。”

明赛英往下扫了一眼“那你的手放哪呢?”

手肘的触感,是有点奇妙,软乎乎的……阿晚低头,看见了一条沟……这时候,耳边一声咆哮“再看,老娘就戳瞎你的眼!”

寂静了三秒。

阿晚如噩梦惊醒,猛地往后弹,不料皮鞋勾到了人姑娘的裙摆,他一跳,那裙子就跟着掉,那沟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徐纺掏掏被震得一疼的耳朵“阿晚好像闯祸了。”

江织也听到尖叫声了,没管“他太蠢。”他没闲工夫管别人,他得教他家这个,“你以后少跟他玩儿。”

周徐纺上网、看电视剧、,都是林晚晚带的,最近,林晚晚还偷偷给她发福利……

尺度越搞越大。

周徐纺扒着防盗窗,说江织“也怪你。”

“怎么怪我了?”

她眉心皱了皱“你怎么那么多桃花啊。”小声抱怨,“好烦。”

酸溜溜的,她吃醋了,心情不那么美好,她也不想偷听,可那两人动静太大了,她听力又太好,声音全部往她耳朵里钻。

明赛英咆哮“你还看!还不快转过去!”

阿晚木讷“……哦。”

明赛英继续咆哮“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阿晚继续木讷“……哦。”

姑娘家的,吼得很男人“不准回头!”

大男人的,反驳得弱唧唧“……我没回头。”

然后是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衣服整理好了,明赛英就抄起她的小包包,朝那个大块头扑上去“今天不打死你这个死变态,老娘就不叫明赛英。”

一米九快两百斤的大块头抱住头“……”

这完全是霸道女总裁与柔弱小助理的剧情走势呀。

周徐纺听得正在兴头上,十米之外,突然有个声音插进来。

“小骆总。”

周徐纺爬高一点,站在防盗窗上面,看见了一点火星和白烟。

骆青和手里夹着烟,吞云吐雾间‘嗯’了一声。

电话里,秘书沈越说“韩封想见您一面。”

她抖了抖烟灰,夜里,声音有回声,幽幽冷冷“不必见了,叫他安心去。”后院的灯笼亮着,她背光站,手机屏幕上光打在侧脸,冷白色衬得红唇似火,“该走的人,若是留恋太久了,对留着的人可不好。”

啪。

身后,有声音。

骆青和借着光,回看“谁在哪里?”

游廊的柱子后面,有人慢慢吞吞地移步出来“骆、骆小姐。”

是江家的下人,正端着托盘,去前院送酒,路径此处,听闻有人在电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暂时避着,不慎让托盘碰到了柱子,才惊扰了人。

骆青和挂了电话,站在灯下没动,手里还夹着烟,眼里薄薄一层暗色“给我杯酒吧。”

是个女孩,年纪不大,应该是江家为了寿宴,临时聘请的人,大概没经过什么训练,也没见过世面,胆小心慌,颤颤巍巍。

女孩斟了一杯红酒,颤着手递上。

骆青和看着不敢抬头的女孩,笑意不明地接了。

女孩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骆青和蹲下,把烟掐了,慢慢悠悠的声音,有些尖利“我让你走了吗?”

女孩立马挺住脚,后背弓着,战战兢兢地回头“骆小姐您还有吩咐?”

骆青和笑了笑,举起手里那杯酒,从女孩头上浇下去,女孩也不敢动,站着瑟瑟发抖,骆青和还在笑,细长的单眼上挑着,眼里头是瘆人的冷“做人呢,要懂规矩,知不知道?”

“知、知道。”女孩哆哆嗦嗦,手里的托盘端不稳,酒杯碰撞着发出刺耳的轻响。

骆青和把杯子放回托盘里,她倾身,凑在女孩耳边,正红色的唇轻轻掀动“刚刚听到什么了?”

女孩脸上全是酒水,头发狼狈地贴在额头,她拼命摇头,说什么也没听到。

骆青和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去忙吧。”

女孩踉跄着离开了。

十米外的防盗窗上,周徐纺全部看得一清二楚,好生气,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坏女人。”

江织那角度瞧不见下面“谁?”

“骆青和,她好讨厌。”她收回目光,“江织。”

“嗯。”

周徐纺不太确定,就问他“要是我把你奶奶的寿宴搞砸掉了,你会不开心吗?”

他的小女鬼,想教训人了。

江织笑“尽管搞。”

江宅前院里,宾客盈门,正热闹着,江家摆了十六桌,里八桌,多是长辈,外八桌上坐的大多是帝都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们。

里头,就骆颖和。

骆老爷子不怎么待见她,她落了单,一个人入席,刚坐下,同桌的几个公子哥就面面相觑,拿侧眼瞧她。

骆颖和冷着一张整容脸“看什么看?”

几个公子哥们都笑而不语,给骆家几分面子,不跟她一般见识,唯独明家的老六不是个安分了,顶撞回去了“怎么,暴躁症还不让人看了?”

骆颖和最近因为暴躁症,全网黑她,这下被戳了痛处,气得大叫“明阳花!”

明阳花哼她一声,拽得二五八万“小爷没聋,别那么大声。”

二世祖碰到公主病,火花啪啪啪的响。

手机响了。

明阳花挑衅地瞪了骆颖和一眼,才接电话“你又怎么了?”

是他老姐,命令“过来。”

“我忙着呢。”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被他老姐训得很诚实,再不不情愿,还是拉椅子离席了,甩着他那头锡纸烫往江家主宅走。

明赛英在那边发祖宗脾气“快点死过来,我被人非礼了。”

明阳花一听,乐了“真的?!”

身后,轻飘飘的声音“喂。”

明阳花没注意后面,一路往里走,手插着兜,还在幸灾乐祸地调侃他老姐“哪个梁山好汉啊,居然敢非礼你。”

轻飘飘的声音“喂。”

这次明阳花听到了,回身,定睛一看,对面窗户上,一坨黑漆漆的影子在动。

手里的手机咣的一声,掉了。

明阳花腿打颤“你你你——”

那一坨黑,咚的一声砸在地上,然后立起来了。

这黑漆漆的一团,化成灰他都认识,这该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啊“你你你你这只女鬼,又又又又想干嘛?”怎么老是缠着他!

“我不是女鬼,”

那一坨黑一晃,就到他面前了“我是地狱使者,黑无常大人。”

131:黑无常大人惩治骆青和

“我是地狱使者,黑无常大人。”

明阳花眼一翻,要晕过去了。

黑无常大人冷漠无情地命令:“不准晕。”

快要晕却凭借意志力忍着不晕的明阳花:“……”

黑无常大人以风一样的速度,从他的左边‘飘’到了右边,耳边有阴恻恻的声音:“你晕了,我就要索你的命。”

娘呀!

他一把掐住大腿,使足了劲儿,疼痛使他清醒,疼痛使他泪眼婆娑:“你要多少钱我都烧给你,你别老缠着我啊……”要哭了都!

黑无常大人一刻都不消停,就像个吊死鬼一样,在他面前蹿上蹿下:“我没有缠着你,别人都看不到我,只有你看得到我。”

见鬼了……

他真要哭了。

黑无常大人终于落地了,黑漆漆的一团朝他逼近:“知道为什么吗?”

他瑟瑟发抖地摇头,双腿打着颤,往后挪啊挪。

黑无常大人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骨骼清奇,是不一样的人,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看到地狱使者。”

“……”

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黑无常大人‘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所以,”

还有所以?

明阳花白眼又开始翻了,在晕倒的边缘挣扎,泪花在眼里打转,他为了不晕过去,把大腿都要掐青了。

黑无常大人慢慢吞吞地说出了目的:“你被地狱使者选中了。”

还说不是她缠着他?都选中他了!

明阳花摇头,在风中颤抖,犹如一棵没有依仗摇摇欲坠的柔弱小树苗:“黑无常大人,我还不想死……”

他才24啊,他还没娶媳妇,还没继承亿万家财……

“不用死。”

明阳花愣了一下。

黑无常大人突然霸气,像电视剧里的大boss,一甩袖,单手背到身后:“你是我黑无常大人的人间使者,没有人敢让你死。”

哈?

明阳花呆住。

黑无常大人看着着他,喊道:“人间使者。”

他懵逼。

黑无常大人再一次喊:“人间使者。”

他继续懵逼。

黑无常大人把声音往上一提,严肃了:“我在叫你。”她太投入,一时忘了掐嗓子,“人间使者。”

声音还挺好听。

明阳花抱着手,是抗拒的姿态,嘴上哆哆嗦嗦:“在……”

黑无常大人一蹿,上了二楼的阳台,抬起一只脚踩在阳台上,她伸手,做出召唤的动作:“过来,黑无常大人现在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这只女鬼……啊呸,黑无常大人真的会飞。

人间使者明阳花点头哈腰地上前:“请大人吩咐。”

黑无常大人很满意,一对眼睛挤出了弯月的形状:“很好。”

周徐纺的模仿能力超强,最近她看了一个耽美小说,叫《鬼差大人为何会这样》,讲的是一个高考失利的男同学,一时想不开,就去跳了楼,结果自己没摔死,却砸死了一个花样少年,那少年就这样成了冤死鬼,并一步步打败了无数冤死鬼,当上了地狱的鬼差大人,六年后,鬼差大人开始了他的报复计划,日日夜夜地纠缠那个断了他阳寿的男同学……纠缠纠缠着,就纠缠出了一段断袖情深。

周徐纺刚刚表演的桥段,就是鬼差大人与那男同学初次见面的桥段,她饰演年下攻——鬼差大人。

不错不错,演女鬼,她天赋异禀。

七点半,宾客都已入座,快开席了江织才露面,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由人搀着从楼上下来。

阿桂俯身,在江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小少爷下来了。”

江老夫人立马把身边的长孙江孝林打发走,把椅子挪出来,垫上一张皮草:“织哥儿,快到奶奶这儿来坐。”

江孝林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换了一桌入座,倒是他的父亲江维开脸色有些不好。

这老夫人,偏爱得太过了。

江织拖着脚步,走得实在慢,往那椅子上一坐,躺着喘了喘,就开始咳:“咳咳咳咳咳……”

苍白的脸因为咳嗽,染了几分绯色,加之那模样生得精致,美色入骨,倒真是我见犹怜,偏偏,眼神清贵桀骜,没有一丝女气,娇得恰到好处,也傲得恰到好处。

先不说江家的小公子怎么娇贵不好相与,但这帝都第一美人的称号,是实至名归,他一来,这屋子里男人女人们的视线,就扎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咳咳咳咳咳……”

美人一喘一咳间,桃花眼就腾起了雾,泛起了氤氲。

艹!

这妖精!

薛宝怡在隔壁一桌,看着都觉得心肝疼,他这种钢铁大直男都要受不了了,江织这幅皮囊啊,当真勾人。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江老夫人嘘寒问暖之后,吩咐身边的桂氏去拿暖手的炉子来,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江织有气无劲儿,眼皮虚合着,嗓音不大,只是他一开口,旁人就都静了,听得见他病恹恹的话:“大概是前阵子被人推下海,落了病根,这天一潮就咳得厉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亲家公,”江家老夫人脸色说冷就冷了,目光一转,定在骆家老爷子身上,“这件事你怎么看?”

院子里突然噤若寒蝉。

这祖孙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秋后算账呢。

骆怀雨坐得笔直,面不改色:“凶手已经落网了,不日就会开庭审理,一定能还织哥儿一个公道。”

江家和骆家是姻亲,江老夫人把事情搬到明面上来,确实让人意外,怪不得都说江家老幺是老夫人的眼珠子,谁也动不得。

“要是我没记错,”江老夫人停顿了一下,目光朝向了骆青和,“那凶手是青和手底下的人吧?”

骆青和搁下茶杯,站起来说话:“是的江奶奶,也赖我,管教不好。”

语气温和,她有示好之意,也算给了江家一个台阶,低个头,想把这事揭过去。

可江老夫人没这个打算。

“当然赖你。”老夫人冷着脸,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发难,语气强势,咄咄逼人,“不止你,还有你父亲,作伪证就罢了,还故意烫伤了手,几次三番地混淆视听,你们骆家这么不想我们抓出凶手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下态度摆明了,这事儿揭不过去,骆家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骆青和面露难色,走上前回话,平日再怎么傲气清高,在江家也得敛了爪牙,轻声细语:“江奶奶您误会,我父亲是无意,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江老夫人哼了一声,板着脸,冷硬不吃:“我不管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破案找凶手是警方的事,你们那套无罪论跟他们去说,我一个老婆子也不会断案,我就知道你们骆家同这件事撇不清关系。”

桂氏从屋里拿来了毯子。

江老夫人接过去,给江织盖上,继续道:“既然撇不清,那就别撇了,我家织哥儿因为这件事受了不少苦头,他那身子你们也都知道,经不起折腾,我不为难你们,你们骆家就当众赔个礼,再送几株补身子的药材,不为过吧?”

“咳咳咳……”

江织偶尔轻咳,他没精神,恹恹欲睡,好似这事与他无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礼骆家得赔,骆家除了老爷子骆怀雨,就来了唐想和两个孙女,是以,骆青和出了面。

“当然不为过。”她走到江织身旁,垂着眼,当众赔礼,“对不起啊江织,没有看好下属我也有责任,我向你陪个不是。”

责任只是没有看好下属。

她自然不承认这事与骆家有关。

原本耷拉着眼皮的江织突然掀了掀眼睫,口吻轻描淡写似的:“你就是这么给人赔不是的?”

他说完,捂嘴轻咳,分明是个弱柳扶风的病秧子,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把气场拿捏得死死的,大有一股‘今天不让爷满意了就别想走出这个门’的架势。

骆青和强撑的笑脸挂不住了,原来这寿宴是要给她骆家瞧瞧脸色的,这礼不赔足了,这件事恐怕也没完。

这腰不弯也得弯了。

她鞠了个躬,九十度弯腰,对江织道:“抱歉。”

江织把世家公子的脾气摆出来,瞧都没瞧她一眼。

这怕是骆家大小姐头一回向人低头吧。

骆青和双手垂在身侧,紧握着,几秒之后才直起身,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大家以为这事也就到这了,不,账还没算完,江老夫人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面儿上的茶叶:“常德今儿个怎么没来?”

骆青和回:“我父亲出了点意外,人还在医院。”她是聪明人,知道江老夫人是几个意思,“我就代我父亲也给织哥儿赔个礼吧。”

她是小辈,赔礼也不算太折了她骆家的面子。

江老夫人却笑了一声:“你哪能代他,子不教是父之过。”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骆怀雨,“亲家公,你觉得呢?”

一句话,骆怀雨的脸色就变了。

今个儿除了与江家不和的陆家没到场,帝都有头有脸的可都在这,让他一个七十好几的长辈给江家的老幺赔礼道歉,江老夫人这是要他骆家颜面扫地。

宾客们都不作声,就看戏。

这时,有个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我觉得江老夫人说得很对,这礼得赔。”

是年轻的女孩子。

江老夫人抬头望去,诧异:“陆二小姐怎么来了?”

大家也奇怪,陆家二小姐怎么也来了。

陆家和江家势同水火,这些年来,两家私下从来不往来,拜帖也会下,但两家都默契地只收不赴。

陆声笑得像个无害乖巧的邻家小姑娘:“我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就把我差使过来了。”她走进来,拉了椅子坐下,手撑在圆桌上,支着下巴冲骆怀雨眨眼睛,语气顽皮地说,“骆爷爷,您赶紧道个歉,道完歉就开饭,我这还饿着呢。”

比起江家,陆声更讨厌骆家,江家摆这寿宴就是让大家来看骆家笑话的,哪能少了她。

陆声娇俏地催促:“快些,骆爷爷,大家都饿着呢。”

帝都四大世家的江家、陆家,还是头一回站在一个阵营里。

骆怀雨手里茶杯都要捏碎了,脸色铁青地站起来,面向江织,弯腰欠身:“都是老头子我教导无方,对不住了。”

这腰一弯,从明儿个起,这骆家就是整个帝都的笑柄了。

江织捂嘴咳着,‘无暇’表态,让他一个七老八十的长辈弯了十几秒的老腰。

席间,有几个不懂事的小辈们,没忍住,交头接耳地戏谑取笑,骆家祖孙三人,各个脸色难堪。

“咳咳咳咳咳……”

江织又开始咳了。

江老夫人赶紧给他顺气:“咳得这么厉害,怕是那海水伤了肺。”老夫人又看向骆怀雨,一口一个亲家公,“亲家公啊,我听说你那有株灵芝,既然你也想弥补我家织哥儿,不如就把灵芝送过来给他补补身子吧。”

骆怀雨:“……”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脸都憋红了。

那几个不懂事的小辈,笑得更不懂事了。

帝都谁不知道,骆家有株宝贝灵芝,是真宝贝,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骆家从一个盗墓的手里收过来的,陆家的大公子身体也不好,陆家老太曾经去骆家讨过药,开出了五千万的高价,骆家也没卖,这番江老夫人却要空手套白狼。

不管是论财力还是势利,骆家都矮江家几个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礼也赔了,这‘补偿’,忍痛割爱也得给。

骆怀雨青着脸:“我明天就叫人送过来。”

江老夫人这才满意了:“吩咐下去,开席吧。”

这账到这里就算算完了,可菜还没上来,又起了骚动。

“啊!”

是一声尖叫。

众人回身看过去,就见从天而降的一股水柱汹涌地喷下来,刚好,对准还没来得及回座位的骆青和。

那水柱不小,骆青和瞬间被冲力推到,撞开一把桌子,摔到了地上。

刚好,薛宝怡就坐那一桌。

“卧槽!溅我身上了!”

他跳起来,赶紧躲开,并且嫌弃地跺跺脚上的水。

这大冬天的,那水冰得刺骨,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毫无预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骆青和就已经被水喷得站不起来了。

江老夫人赶紧让人搀着江织往后退,省得被殃及了,问旁边的江川:“怎么回事?”

管家抬头看看那水柱,好像是从楼顶喷下来的,上面暗,什么也瞧不清。他摇头,也搞不清状况。

水柱还在对着骆青和猛喷,她眼睛都睁不开,蜷在地上打滚,打理精致的妆发全部乱了,像个狼狈的疯子,终于忍不住,开始叫了。

“停!”

她刚张嘴,那水柱就趁机往她嘴里灌。

“咳咳咳……快停下来!”

“爷爷,爷爷!”

水流把她脸都冲僵了,鼻子和嘴巴里全是水,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外套的扣子在她挣扎时就脱开了,里面是正红色的礼服,因为水柱的冲力,裙子被撩了起来,露出了穿着肉色丝袜的大腿。

骆家的大小姐,怕是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她毫无形象地抱着脸大叫:“啊——啊——啊——”

没有谁上前,天寒地冻的,大家都躲得远远的,一滴水都不想沾。

这水柱喷得又远又大力。

周徐纺很满意,眯着一只眼睛瞄了瞄,对准骆青和的脸,发射——

“啊——啊——啊——”

哼,让你泼别人酒!

再眯了眯眼睛,她对准骆青和的大腿,发射——

“啊——啊——啊——”

你的走狗让江织喝海水,我就让你变成落水狗!

哼!

周徐纺再对准,再发射——

“啊——啊——啊——”

骆青和一只手抱住头,一只手去扯裙子,还是晚了,肉色丝袜下湿透了的内衣若隐若现……

周徐纺一只手拿着水管,一只手捂嘴,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楼下,乱得一塌糊涂。

骆青和叫得很惨烈,很狼狈,在水柱把她裙子冲起来的那一刻,她就没有理智了,水流太大,她睁不开眼,也站不起来,只能大喊大叫地呼救。

“爷爷!爷爷救我!”

“快停下来!”

“快停啊!”

这么毫无形象、颜面尽失的骆家大小姐,在场的众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平日里高高在上得很,这冷水一浇,不也只有尖叫的份。

唐想走到骆怀雨身边,低声说了句:“有人在楼上。”

骆怀雨沉着脸,喝斥了一声:“颖和,快去把你堂姐扶起来!”

骆颖和愣了一下,立马往后躲:“我不要,好冷。”

自家人都不上前,还指望别人上前?骆青和平日里清高冷傲,商场上又狠辣独断,院子里大多是等着看她笑话、看她出丑的人,谁会上前去沾一身冷水?

这时,江老夫人发话了:“去把骆小姐扶起来。”

江家的下人这才去扶人。

只是扶起来没用,那水柱跟长了眼睛似的,就盯着骆青和一个人喷,而且喷得很准,就喷脸和大腿。

这人刚扶起来,又被水冲倒了。

“楼上有人在搞鬼。”骆怀雨起身,怒目看着江老夫人,大发雷霆,“你们江家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这解释,现在也给不了。

江老夫人先陪了不是,下令护着骆青和,继而又吩咐下人:“你们几个去把宅子的出口堵住,你们几个把客人都带到屋里去。”都安排好后,再道,“江川,你上楼顶去看看,是谁在上面闹事。”

江川应了话,往楼上去了。

就在这时,有人跳出来说:“我知道是谁。”

是明家的老六。

“小六,你给我回来!”这个不安生的!明松定赶紧把自家的傻儿子拽回去。

他这儿子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还在嚷嚷。

江老夫人听见了,便问:“明小公子觉得是谁?”

明阳花大声道:“是地狱使者黑无常大人。”

众人:“……”

明松定扶额,他是上辈子造了孽,生了这么个玩意,明家也不是暴发富起家,世世代代从商,家底不错,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弄错了,这辈出了这么个‘傻子’。

明·傻子·阳花牢记他身为人间使者的任务,站出来,振振有词道:“你们别不信,我是人间使者,能看到鬼差,在上面喷水的,就是黑无常大人。”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是那么牛逼,语气不禁高亢了,“黑无常大人说了,这个女人罪孽深重、无恶不作,索命之前,要先惩罚她一下。”

“……”

众人都看他,像在看智障。

明松定恨不得扒个洞钻进去,顺便把这个智障儿子也埋了,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给我闭嘴!”

明阳花不闭嘴,他还没说完:“黑无常大人还说了,你们骆家犯下的罪孽下面都知道了,也都记着,不是报应不报,是时候未到,让你们骆家仔细点,天黑别出门,也别再出来害人了。”

就是这一刻,明阳花对黑无常大人的敬佩之情,突飞猛涨。

当然,他还是怕鬼的,所以黑无常大人的吩咐他不敢忘。他挺直后背,面向众人,慷慨激昂地道:“还有你们也是,黑无常大人说了,不要作恶,不然,她会一个一个去找你们。”

他爹要崩溃了。

“小六!别乱说话!”

明阳花信誓旦旦:“我可没有,就是黑无常大人,不信等那管家下来你们问问。”

众人心想,明家这个八成是中邪了,前阵子不是在海边也被‘女鬼’吓到了吗,还进了医院,从那之后就总说自己能看到鬼,估计是精神失常了。

明家该请个道士了。

再说楼顶。

江川刚上顶楼,就看见一个黑影,他大喝:“谁在哪里?!”

那个黑影转过身来。

江川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鬼、鬼……”

黑漆漆的一团,唯独一双眼珠子是血色的,发着幽幽的光,头上还有湿漉漉的东西在往下滴。

哦,是周徐纺‘玩水’玩嗨了,被呲到眼睛了。

她把水管扔了:“我不是鬼。”

“你——”

没说完,江川瞠目结舌,动不了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只鬼就‘飘’到了身边,他整个人被定住了,瞳孔放大,恐惧至极。

耳边,那个声音低低的,她说:“我是黑无常大人。”

说完,她又‘飘’走了,还是一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十几秒后——

“鬼啊!”

江川是哆嗦着腿跑下来的。

江老夫人见人下来了,立马问:“江川,怎么回事儿?”

腿一软,江川就坐在了地上,他大口喘气,头上大汗淋漓,目露惊恐:“老……老夫人。”

“惊慌什么,是谁在上面?”

江川也六十多的人了,这么一吓,快要晕厥,他嘴唇发白,结结巴巴道:“她她她说,她是……她是黑无常大人。”

明阳花抱着手,哼哼了一声,语气不禁有小骄傲了:“看吧,我就说了,是黑无常大人。”

是法力无边的黑无常大人呢!

132:虐渣爽,一直虐渣一直爽

是法力无边的黑无常大人呢!

江老夫人自然不信这一派胡言,再问了江川一次:“说什么鬼话,到底是谁?”

江川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见问不出话来,江老夫人叫了几个下人过来:“你们几个都上去看看。”

几人结伴上了楼。

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

“老夫人,上面没人。”

众人一听,都困惑了。

不知是谁,道了一句:“怎么可能啊,出口都堵住了,人还能飞不了不成?”

到处都是眼睛,真能插翅飞了?

‘明地主家那个傻儿子’又出来神神叨叨:“人当然不能飞了,但是黑无常大人会飞。”怕大家不信,他拍胸脯保证,“我亲眼见过,黑无常大人法力无边。”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

“江川,”江老夫人叫人把他扶起来,“我再问一遍,是谁在上面?”

江川已经缓过来了些,只是神色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惶恐,他回话:“是黑无常大人。”

我去!

薛宝怡搓搓手:“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乔南楚,“你信有鬼吗?”

“心里有鬼的人,才信有鬼。”

“可楼顶的人确实不翼而飞了,还有两个见了鬼的‘目击证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一套,挺不适合今天来赴宴的这群人,这群人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能爬到那个位置的,哪有几个手上干净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亏心事。

薛宝怡就有。

他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啊:“我还挺信的,估摸着我心里可能有只鬼,这么想想,我坏事也做了不少,明天要不要去捐个款、盖个希望小学什么的?”

“怎么,怕鬼找上门。”

“怕啊。”薛宝怡又开始不正经了,“要是个漂亮的女鬼,就另当别论。”

乔南楚懒得跟他瞎扯淡:“你看江织。”

突然闹鬼,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就江织,还怡然自得地翘着腿坐着,薛宝怡啧了声:“他笑得挺勾人。”

那笑,洋洋得意的。

看得出来,那小美人心情不错。

乔南楚笑得意味不明:“可能被鬼迷了心窍。”

这寿宴被这一出整得乱糟糟了,不少宾客提心吊胆,不想留,也不敢走,院子里也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夜里天寒,不一会儿就结了薄冰。

江老夫人发话:“扶离,你带青和去你房间整理一下。”

骆青和被冻得不轻,整个人狼狈不堪,被江扶离和下人搀着先回避了。

老夫人又吩咐:“阿桂,你领几个下人去屋里搜,一寸地儿都不要落下。”

“是,老夫人。”

都安排好之后,老夫人才面向一众宾客:“让各位受惊了,我老婆子以茶代酒,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一杯茶见底之后,老夫人道,“宴席会摆在后院的宅子里,要麻烦各位移步了。”

由下人领路,一众宾客移步去了主宅后面。

明松定趁人不注意,一把揪住自家傻儿子的耳朵:“你给我过来!”

明阳花一跳三步远,躲开了,眼巴巴地看着明赛英,向她求救:“姐。”

她姐身上也不知道穿着哪个野男人的西装外套,摆着一张臭脚,不但不救,对对着他的臀部踹了一脚:“过去!”

这是亲姐和亲爹!

明阳花还来不及感慨他命途多舛,就被他爹揪住了耳朵:“你个死小子,在这种地方也敢胡说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明阳花痛得龇牙咧嘴:“爸,您别啊。”

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被揪耳朵,让人看到了,脸往哪搁?他不要面子的啊!

烦躁!

明阳花扭头,瞪他老子:“您不能打我,我是黑无常大人的人间使者——”

明松定一捶子下去。

“嗷!”

黑无常大人的人间使者就这么遭到了毒打。

用手还不够,明松定还用脚踹:“什么狗屁人间使者,你再胡言乱语,我抽死你!”

明阳花不服,把耳朵从他爹手里扯下来:“我真是人间使者,黑无常大人说了,我骨骼清奇,就我能看见地狱使者,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明松定:“就你能看见?那江管家看到的是什么?”他这暴脾气,一嗓子嚎过去,“是鬼吗?啊?!”

对哦。

江管家怎么也能看见黑无常大人?

“人间使者?”明松定又是一脚,踹过去,“使者个屁!”

感觉如同哔了狗的明阳花:“……”

卧槽!

他是被骗了吗?他居然被一只鬼骗了?!

卧槽槽槽槽槽!

“嗷嗷嗷嗷嗷——”

后面是明阳花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被湮灭在人声鼎沸中。

乔南楚把江织叫了出来,找了个人少能说话的地儿,问他:“刚刚楼顶是谁?”

他还正儿八经地回了句:“黑无常大人。”

瞎几把扯淡!

乔南楚摸出打火机和烟:“你觉得我会信?”

他刚咬着烟嘴,正要点上,江织把烟抽了:“别再我这个病秧子面前抽烟。”他把烟扔垃圾桶了,“若在楼顶的是你,宅子下面有人守着,你会怎么脱身?”

乔南楚瞧了瞧地形:“后面还有个屋子。”

江织瞧着他,眉眼落了清晖:“中间有十米,你飞过去吗?”

“如果有工具,飞过去也不是不可能。”乔南楚补充,“当然,普通人想也别想,得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

江织又推翻了他的假设条件:“后面那屋子是平顶,没有任何抓取的地方,用不了工具。”

那就插翅难飞了。

乔南楚捏这个打火机,在手里转了转:“所以?”人是怎么逃走的?

江织又拿出方才那套一本正经的说辞来:“所以是黑无常大人啊。”

乔南楚笑,脸上少有这么兴致勃勃的时候:“本来还只是怀疑,看你这么护短,可以确定了,就是你家那个。”

被戳穿了,江织不满:“做警察的,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没有,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倒有不少,跑腿人的圈子里,传她三头六臂刀枪不入,说是无所不能。”乔南楚眼神玩味,“你家那个真会飞檐走壁?”

江织没有正面回答,他煞有其事地胡说八道,还用了那种洋洋得意的口气:“她可能是封印解除的仙女,法力无边。”

“不是黑无常大人吗?又变仙女了?”

“少来套我话,去吃你的酒。”江织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最多十分钟,就要收场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乔南楚没听明白:“收什么场?”

他不说了,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了。

十分钟啊……

乔南楚掐着时间等,到第八分钟的时候,江家的下人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骆家两位小姐打起来了。”

相邻两桌都听到了,这骆家人啊,一刻都不消停。

江老夫人还坐着,神色自若,事不关己的态度:“这是骆家的家事,去跟亲家公老爷子说。”

下人会意,去告知了骆怀雨。

他唤了唐想过来,拄着拐杖才刚站起来,尖叫声就已经传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还是骆青和。

今儿个,她是要把脸一次丢个尽啊。

前头屋子的大厅里,骆家堂姐妹正‘打得火热’,确切地说,是骆颖和单方面殴打骆青和。

地上,全是蓝色花瓣。

不知道是什么植物,花开六瓣,是微微透明的蓝色,没有叶子,茎上有刺,尖尖细细的,有指甲那么长。

骆颖和握了一把在手里,发了狠地往骆青和身上抽。

骆青和被那刺扎得惨叫,绊倒在地,刚刚又被喷了水,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蜷缩着后退,她气极。

“住手!”

“我偏不。”骆颖和也不知痛,捏一簇花梗,狠狠一甩,结结实实抽在骆青和的后背上。

她痛得大叫。

骆颖和却越抽越兴奋,眼睛都红了,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一边发了疯地抽打,一边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成天对我指手画脚!”

她毫无理智,瞪着骆青和,手里拽着一把花茎,疯狂的怒意全部发泄在骆青和身上。

暴躁症。

她发病了,甚至比之平常,更失控。

那束花的花瓣已经全部掉了,细长的刺刮在身上,拉出长长的血痕,骆青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被逼退到了墙角,她大喊:“骆颖和!”

她非但不收手,反而更亢奋了,高高抬起手,直接就抽在了骆青和的脸上。

“你拽什么拽!”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比我大了几岁!”

“你不是很狂吗?”

“你狂啊!啊!”

骂一句,她抽一下,平日里被压制的不甘和愤怒,这会儿全被激出来了。

跟疯了似的。

江扶离上前去拉:“颖和。”

骆颖和用力甩开她:“滚开!”

“骆颖和!”江扶离拽住她抽人那只手,“你冷静点。”

她根本不听,眼神要吃人似的:“再不滚开我连你一起抽。”

不对劲……

她只是有轻微的暴躁症,不至于癫狂至此。

骆青和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刚迈出脚,被骆颖和一把拽住了头发,狠狠拖过去。

“你去哪?”

骆青和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蓬头垢面,脸上全是血痕,她死死咬着牙,恨极,只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头发被人拽着,她整个人往后仰。

那花茎,又抽上来了。

骆颖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里面全是红血丝,精心打理的头发全部乱了,她手里拽着一把头发。

“谁让你走了?”

她推着骆青和,撞在了墙上,拿着那把带刺的花梗死死往她身上摁:“我还没教训够你,谁让你走了!”

骆青和还发着高烧,动弹不了,恨不得弄死这个疯婆娘:“你这个疯子,最好弄死我,不然——”

骆颖和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我是疯子,我是暴躁狂,那也比你们父女俩好,你是个畜生,你爸也是,他连自己的亲表妹——”

“够了!”

怒斥声之后,是骆怀雨的拐杖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撕扯的两人都愣住了。

一个面目狰狞,一个满脸血痕,这骆家的两位大小姐,当真让一众宾客刮目相看,骆颖和便算了,平日里就是个刁难娇纵的,这骆青和……

以前有多高傲强势,今日,便有多狼狈不堪。

还有骆家,这脸面败光了,彻底沦为了帝都上流圈子的笑柄。

骆怀雨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江老夫人,借几个人一用。”

江老夫人颔首,指了几个人过去。

那几人上前拉住了骆颖和,她不肯,还在骂骂咧咧,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被几个男人拽着,还不消停,胡乱地拳打脚踢。

骆青和被江扶离搀着,连着被搞了两次,平日的硬骨全被折腾没了,气若游丝地喘着。

骆怀雨脸色铁青,忍着滔天的怒火:“我这孙女有病,劳烦几位帮我送她去医院。”

几个男人一起,这才把人拽出去。

谩骂声一直没停,骆颖和一口一个畜生,骂的是骆常德,骂的是骆颖和,甚至还有骆怀雨。

等骂声远了,骆怀雨拉下脸,对宾客道歉:“我孙女有暴躁症,发起病来会胡言乱语,让各位见笑了。”

是不是胡言乱语,仁者见仁。

“今天扫了大家的兴,改日我在骆家摆酒,再给各位赔不是。”

骆怀雨赔礼道歉完,江老夫人便出面了,请宾客移步。

这时,江织突然蹲下,从地上拾起了一枝残花:“这是什么花?”他轻轻嗅了嗅,“有股药香味。”

江老夫人顿时心里敲起了警钟:“织哥儿,别碰。”

他松手。

花枝落地,碎了几瓣。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花里有药味。

江老夫人回头,质问屋子里那几个下人:“这花是哪儿来的?”

下人们噤若寒蝉,都答不上来。

“老夫人,”

是秦世瑜,他站了出来,语气温和平常:“这是我的花,是药用植物,应该是哪个下人搞错了,误作了装饰来用。”

他住江宅,后面花园里,有一处花棚是他专用,时常会培育一下药草花卉。

江老夫人也知情,就没再说什么。

秦世瑜赔了个礼,便蹲下,将残枝与花瓣都拾起来,用衣服兜着带走。

“等等。”

江孝林突然开了口,随意似的,问了一句:“世瑜,这花是不是还有个别名,叫秋露华?”

秦世瑜未答,神色不明地垂了眼。

江孝林也不逼问,眼眸一挑,瞧向了他的老同学:“还认得这花吗?我们上学那会儿见过。”

唐想和江孝林大学念的是生物学。

这么一提,唐想倒记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花的香气会致幻,是违禁品吧?”

秦世瑜未作声。

众人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呢,骆家的二小姐发了疯似的,原来,这里头有猫腻啊。

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骆怀雨冷声道:“唐想,报警。”

好好的一场寿宴,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不到九点,宾客就都散了。

江织把乔南楚叫住了,领他回了自己屋里,懒得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非法购入,并培育违禁植物,能关多久?”

“情节不严重,不会很久。”乔南楚撑着桌子往后靠,“你搞的鬼啊。”玩笑的口吻,是笃定的语气。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家伙,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啊。

乔南楚觉得有意思,追问道:“那你是想搞骆家姐妹,还是秦世瑜?”

“秦世瑜,”江织漫不经心地回着,说得像是跟他没关系似的,一点搞了事情的自觉都没有,懒懒散散地说,“骆家只是顺带。”

借刀杀人,还一箭双雕。

若论阴险,他们这群人里头,谁都比不过江织。

乔南楚问这阴险的家伙:“他得罪你了?”

“我已经停药了,秦世瑜很碍事。”江织站在窗前,一直看着外头,神情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我也想知道,我的‘病’,他有没有在中间添砖加瓦。”

秦世瑜藏的深。

是敌是友,他还没摸清楚,没那个耐心,弄了再说。

“我先前劝了你那么久,你也不听,刚交了女朋友就停药。”乔南楚打趣,“织哥儿,你是打算父凭子贵吗?”

江织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这个建议不错。”

还真想父凭子贵啊。

做兄弟的,当然得献策了:“那我建议你先治好不育不孕。”

江织:“……”

妈的,能不提这事儿?

行,不戳他伤口,乔南楚说正经的:“我问过专业人士,秋露华的花香会加速神经刺激,是有致幻作用的,但是对不对暴躁症患者起负面反应,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研究。”

江织还在看窗外,也不知道看什么,眼里都是月光。

乔南楚走过去,问:“骆颖和,是不是你另外下药了?”

133:纺宝带江织去治不育

“骆颖和,是不是你另外下药了?”

江织没转头,给了个侧脸:“这么好奇,去干刑侦啊。”

他不说,乔南楚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没再追问,他摊摊手,半真半假地玩笑:“刑侦就算了,怕忍不住抓你。”

“抓我?”江织用眼角余光,睇了个挑衅的眼神,“爷有那么好抓?”

乔南楚笑骂:“这个目无法纪的狗东西!”

江织没理,继续看他的窗外。

这屋子里头,全是古董,玉瓷墨宝没有一件不是珍品,唯独床头挂了幅不伦不类的画,显得格格不入。

乔南楚这才注意到那画,仔细瞧了两眼,没瞧出个究竟:“这画的什么玩意儿?”歪歪扭扭鬼画符的,他猜,“辟邪啊?”

江织转过头来,头顶的灯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寒光:“这是周徐纺。”

“……”

乔南楚对着那画,又瞧了瞧。

确定这不是糊了一团墨?

“是周徐纺啊。”他漫不经心地闲聊,“周徐纺知道这是她吗?”

江织冷着脸,在暴躁的边缘:“知道。”

乔南楚笑得薄情寡义,非常坏:“那她没打你?”

江织一双桃花眼冰冻三尺:“滚。”

乔南楚笑得更欢快了,把打火机往外套口袋里一揣,语气颇为真诚:“江织,你别画画了。”

江织:“……”

这狗东西!

乔南楚刚走,下人就来传话:“小少爷,老夫人唤您过去。”

江家人都散了,就江老夫人在正厅,坐在圈椅上,椅子下面放了一盆碳火,江织走过去。

老夫人把碳火往外踢了踢,唤他过去坐:“你刚刚碰了那花,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江织坐扶手椅上,一只手支着扶手靠着,脸色略为苍白:“没什么事。”

“如果只是违禁植物,还能保释出来,不过这件事牵扯到了骆家,世瑜恐怕要在警局待上一阵子。”老夫人从下人手里接了个暖手炉过来,让他揣着,“这段时间,就先让孙副院给你照看着身子。”

他虚合着眼,恹恹无力:“嗯。”

江老夫人见他脸色不好,很是担忧:“是不是累了?”

他捏了捏眉心,提不起劲儿地半躺在椅子里:“刚刚太吵了,有些头痛。”

听他说累,江老夫人就打住了话题:“那你早些休息。”

他嗯了声:“我回我自己那。”

门口的阿晚便过去搀扶。

江老夫人朝鼻青脸肿的阿晚睇了一眼,思忖着喊:“林……林……林……”林什么来着?

这大块头的名字,她总记不住。

阿晚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林晚晚。”

这名字……江老夫人实在叫不出口,就还了个称呼:“林小弟,你这是被谁打了?”

林小弟:“我自己摔的。”

其实是被明赛英那个男人婆用手包打的,脸上还算好的,他背上才是重灾区。不行了,要挺不住了,他待会儿要给自己叫个救护车。

江老夫人用复杂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江织上了楼,换了件外出的大衣:“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回去。”

“哦。”

林小弟把车钥匙递上,正好,他要去叫个救护车。

江织满心都是女朋友,都没有看到林小弟‘很受伤却假装坚强’的表情,他边走,边给女朋友发微信。

“徐纺。”

没回。

江织再发:“徐纺。”

还是没回。

“周徐纺!”

她回了个语音:“嗯。”

小姑娘声音惺忪,昏昏欲睡的。

江织问她:“你在哪?”

“在你车上。”

是江织的另外一辆车,车钥匙在周徐纺那里。那辆车没有停在江家的车库里,而是停在外面的街上。

江织脚步放快了些:“乖,再等我五分钟。”

“嗯。”

三分钟,他就到了。

周徐纺锁了车,在里面睡觉,江织敲了敲车窗:“纺宝。”

她立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点迷迷糊糊,把车门打开:“你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江织坐进去,发现她衣服是潮的:“衣服怎么湿了?”车里也没开暖气,衣服都有些结冰了。

她说:“拿水管喷骆青和的时候呲到了。”

江织捏了捏她冷冰冰的小脸,训她:“也不知道开暖气,冻着了怎么办?”

她笑嘻嘻地摇头,说她不怕冷。

真当自己铁打的了。

江织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一袋衣服过来:“换上。”

里面是男装,从里到外一套完整的。

“你的吗?”

“嗯,将就着穿。”

这辆车上弄得粉粉嫩嫩的,先前他为了讨她欢喜,还在车窗上面挂了粉色的流苏帘子,这下倒作用了,他把帘子放下来,把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抱到车座后面挡着:“我在外面守着,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乖巧地答应:“好。”

江织下了车,瞧了瞧四周,所幸没人。

周徐纺猫着腰卡在后座和主驾驶座位中间,迅速把湿衣服剥了。

江织在外面叫她:“徐纺。”

“嗯。”

他靠在车上,手揣着兜,修长的腿随意搭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突然问周徐纺:“你喜欢小孩吗?”

周徐纺没有多想,回答:“喜欢。”

隔了一会儿。

他才开口,语气别别扭扭的:“那我要不要去看病?”

周徐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周徐纺听力好,听清楚了。

他说:“不育不孕。”

这个话题,以前没觉得有什么,自从周徐纺看了小说和小说福利之后,就觉得难以启齿了,她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随、随你。”

“随我没用,这事儿得你做主。”江织说得不自然,但很强硬,“你想要我就跟你生。”

他是认真的。

有没有子嗣他无所谓,这事儿都看周徐纺的意思。

“那你呢?”周徐纺在车里小声地会问,“你喜欢小孩吗?”

江织不假思索地摇头:“不喜欢。”

他见过乔南楚堂哥家的小孩,又吵又皮,一点点儿大,训了听不懂,打又打不得,就是个麻烦的小拖油瓶。

他对小孩一点好感都没有,没那耐心。

不过,如果是周徐纺生的小团子,黑漆漆的小团子,不爱说话,冷萌冷萌的一小坨……他嘴角往上跑:“你生的我就喜欢,最好像你,是个法力无边的小黑无常。”

周徐纺没有接话。

她不希望像她。

她希望像江织,全部像他。

江织见她不出声,怕她不开心,便说:“你要是不想——”

她打断了:“去治吧。”

江织眼角弯了弯:“好。”

“我换好了。”她把湿衣服装好,放在座位下面。

江织坐进来,把她拉到身边,替她把衬衣的领子弄好,外面的毛衣有点大,他给她在手腕上卷了两卷。

她用一只手拽裤子,一直不松手。

江织把毛衣掀起来,看了看:“大了很多?”

“嗯,要掉了。”

是他的西装裤,不束腰,车上也没有备用的皮带,江织没别的法子,在那流苏的粉色窗帘上抽了两根线下来,接成一根。

“手抬起来。”

她乖乖松手,抬高。

江织低着头,动作笨拙地把线头穿过皮带袢,磕磕绊绊的,弄得很不顺畅,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给她系好,打了个活结:“好了。”

嗯,腰带好了。

可是,她一动——

她埋头,不看江织了,伸手推了他一下:“你下车去,再等我一会儿。”

“怎么了?”

声音很小,怯怯的:“肩带。”

江织没听明白,抬起她的脸:“嗯?”

她小脸红彤彤的,声音像蚊子叫:“……松了。”肯定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勾到了。

江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不下去。”

她抬头,困惑地看他,表情呆愣,满脸迷茫。

江织把刚刚撩起来的粉色窗帘又放下去,然后俯身,抱住她,手绕到她腰上,放进衣服里,移到后背。

周徐纺瑟缩了一下。

他说别动。

她就不动了。

他摸到她肩上那根带子,动作很轻:“我手冰不冰?”

“冰。”

他没有再说话,下巴搁在她头顶,手没停,帮她把小钩子钩好,磕磕碰碰了一阵,可也没有弄好。

周徐纺身子杵得都有点僵了:“弄好了吗?”

他手心冒汗:“没有。”

“你下车去,我自己弄。”她往后退。

他把她抱回去:“不要。”

周徐纺:“……”

他摸索了很久,才找到门路,弄好了就得意了,用脸蹭蹭她的头发:“好了。”手拿出来,把她衣服拉好,外套扣子也扣好。

周徐纺顶着一脸‘富士红’,偷偷瞄了江织一眼:“你脸好红。”她伸一根手指碰了一下,“像发烧。”

他发没发烧他不知道,不过周徐纺应该是发烧了。

他凑近她耳边,说了句荤话。

周徐纺耳尖红红,把他推开,不会骂人,就瞪着他,好像很凶的样子:“你不害臊!”

江织从善如流:“嗯,我不害臊。”

“你臭流氓!”

他笑:“嗯,我臭流氓。”

周徐纺:“……”说不过他。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眼里细细碎碎都是温柔的影子:“不害臊的臭流氓现在要送你回家,是回你那还是我那里?”

周徐纺不想理他,倔强了七八秒吧:“回我家。”

江织打开车门,牵她去副驾驶了。

次日,骆青和被淋水、被殴打的视频让人曝光了,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骆颖和是圈子里的人,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骆青和第一次上新闻,平时都是以企业家的身份,上财经板块,这次却是因为出丑视频而上了娱乐热搜。

视频一出来,吃瓜群众就扎堆凑热闹了。

“抽人的是骆颖和吧,另外一个谁呀?”

“骆氏集团现任执行总裁,骆青和,拿走不谢。”

这个网友的评论后面,还附了骆青和最近参加商业访谈时的照片,虽然有马赛克,但身形、打扮、发型都对得上,眼尖的都看得出来,这与视频里那个丢尽脸面的豪门女是同一个人。

还有骆颖和的黑粉出来爆料,说这是一对塑料花堂姐妹。

围观的网友越来越多,评论也越刷越多。

“这暴躁症也太恐怖了。”

“不接受骆颖和洗白!”

“豪门真会玩。”

“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内裤,紫色的哟。”

“当姐妹吗?用花抽你的那种。”

“……”

咣的一声。

平板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屏幕顿时四分五裂。

骆青和穿着病号服,脸色到现在都是惨白惨白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针头在回血,唇被她咬得血红,眼里酝着滔天的怒意:“把热搜撤下来。”

秘书沈越在病床前站着:“已经联系了。”

她披着头发,遮了半张脸,露出的侧脸棱角冷硬,因为整夜高烧,声音嘶哑:“视频是谁发出去的?”

沈越回道:“是金家的少爷。”

偏偏是金家。

骆氏想拍一块地,正好就是金家的,这关口,她动不得金家。

她掀了被子起身,直接拔了枕头,往病房外走。

骆颖和也在这家医院,就在隔壁,昨晚她被注射了镇定剂,才刚醒,身体绵软无力,见骆青和进来,吓得立马坐起来。

“姐。”

骆青和眼底阴翳,一片寒霜刺骨,杀气腾腾的。

骆颖和被这架势吓得浑身哆嗦,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她心里没底,战战兢兢地往病床里侧缩,不敢抬眼,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姐,我昨晚被人喂了药,脑子不清醒。”

骆青和冷笑了声:“人是不清醒,脑子很清醒嘛,还记得你很讨厌我。”

是,她很讨厌她。

可她更怕她。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跪在床上,搓着手哀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姐,我一定好好治病,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身子虚软,趔趔趄趄,后背直冒冷汗,“对不起——”

求饶的话没说完。

骆青和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从病床上拖下来。

她双腿无力,摔在了地上,输液架被撞倒,打在她小腿上,她顾不上疼,惊叫了一声:“姐!”

头发被骆青和拽着,她眼泪都疼出来了:“姐,求求你,饶我一次。”

骆青和扯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后拽,迫使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睛:“你不是不清醒吗?我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

骆颖和体内的镇定剂药效还没退,毫无反抗之力,被骆青和拽着头发在地上拖行,直接把人拖进了卫生间。

“姐!”

“姐!”

骆颖和哇哇大叫,眼泪糊了一脸,瑟瑟发抖地往后躲。

她知道她这个堂姐是什么性子,报复心强得让人毛骨悚然,昨夜,她是高烧才会吃了亏。

骆青和若是吃亏了,吃一分,她就要还十分。

她两只手拽着骆颖和的头发,把人整个提起来,开了水龙头,狠狠摁进了洗手池里。

骆颖和尖叫:“不要!”

“不要,姐!”

冰冷的水兜头淋下来。

骆青和用两只手,把人死死按在池子里,水开到最大:“清醒了吗?”不一会儿水就满到了脸上,她眼里火光四溅,全是兴奋,笑着问,“现在清没清醒?”

骆颖和拼命挣扎,池子里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头被蛮力摁着,冰冷的水从鼻子里、嘴巴里灌进来。

她被呛得直咳嗽,奋力扭着头:“咳咳咳……咳咳咳……姐……咳……”

水越放越满,骆青和越笑越大声,手背拔针的地上已经有血珠冒出来,她丝毫不知痛,用力把人往水里摁,她俯身,水溅她一脸,她抹了一把:“说话啊,清醒了吗?”

“清……”

一张嘴,水就喉咙里灌:“咳咳咳……”

水溢得地上到处都是,骆颖和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整个头都浸在水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这时,门被大力推开。

骆颖和的母亲徐韫慈冲了进来,见满地狼藉还有洗手池里的女儿,慌张大叫:“颖和!”

骆颖和听见声音,陡然挣扎着冒头:“妈……咳咳……救……”

骆青和慢条斯理地,又把她给按下去了。

徐韫慈眼都急红了:“青和,青和你快放开你妹妹。”见骆青和还没有松手,她跑过去拉扯,一开口就哭,“我求你了青和,她是你妹妹啊,你放过她,青和,二婶求你了。”

哼,懦弱无能的东西。

骆青和甩开徐韫慈的手,这才松开了骆颖和。

她立马从池子里抬头,喝了太多水,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撑着地剧烈地咳嗽。

骆青和拿了条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然后扔在地上,缓缓走上前。

骆颖和猛地往后退,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骆青和蹲下,捏着她下巴抬起来,又捡起地上那条毛巾,盖在她脸上,重重地擦,轻声问她:“以后,还敢吗?”

骆颖和用力摇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她张着嘴,大口呼吸:“不、不敢了。”

徐韫慈坐在一旁,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骆青和松开手,站起来,俯视着地上的母女:“再有下次,我弄死你。”说完,她伸手抹了手背的血珠,出了卫生间。

等人走远了,骆颖和才没有再压抑,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尖叫着喊骆青和的名字。

“小骆总。”

沈越在门口候着,见骆青和出来,立马递上了毯子。

她裹着毯子,往病房走。

身后咔嚓一声,在偷拍。

她回头看了沈越一眼,沈越会意,去追那偷拍的人。

二十多分钟后,沈越才回病房。

骆青和已经重新扎好了针,坐在病床上,开着笔记本在看邮件,没抬头,问了一句:“抓到了?”

沈越低头,回:“抓到了。”

她嘴角微微咧了一下,似笑非笑:“把他手给我打断了。”

沈越神色微变,片刻又恢复:“知道了。”

骆青和看着电脑,屏幕的光反射在脸上,冷白色:“昨晚的事,查到了吗?”

“秦世瑜还在警局,因为非法培育违禁植物,被拘留了,他的口供说花是被人偷走的,具体是谁还没有查到。”沈越停顿片刻,继续道,“至于二小姐发病是不是跟那束花有关,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

怎么会这么巧。

一定是人为,是谁呢?

骆青和瞳孔没动,盯着电脑一处,手指放在键盘上,修剪干净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思忖了会儿:“在楼上喷水的是谁?”

沈越摇头:“据江家的管家说,是、是,”他觉得是无稽之谈,说不出口。

骆青和抬头:“是谁?”

“是黑无常大人。”

她闻言,嗤笑了一声。

沈越事无巨细,又道:“人从江家楼顶不翼而飞了,江家也没有查出是谁,不过,江家管家说,楼顶那个人,眼睛是红色的。”

骆青和手上敲键盘的动作一顿:“红色?”

“是。”

她把电脑推开,往后靠,笑得眸光阴冷:“又是她啊。”

职业跑腿人,z。

嘴角的笑渐渐收了,她五官硬朗,没化妆,寡淡而显得凶狠,拿了手机,她拨了个号:“张小姐。”

电话那边的女声轻柔:“你好,小骆总。”

骆青和不疾不徐,端起柜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有桩生意想跟你做,不知道张小姐有没有兴趣?”

“你说说看。”

上午九点,江织和周徐纺一起去了季非凡的诊所。

季非凡应该是刚起,一头黑白相间、根数不多的头发东倒西歪,没盖住光溜溜的‘地中海’,眯着睡眼看了看门口来的病人:“怎么又是你俩?”顺手就把东倒西歪的几根头发压下去,盖住发光的头顶。

如果不是头发太少,他也是个帅大叔。

周徐纺很懂礼貌,进门先问候:“季叔叔好。”

季非凡把俩人各打量了一番,打了个哈欠,没睡醒,眼角沁出了几滴生理泪水:“你俩谁看病?”

周徐纺回答:“是江织。”

江织跟在她后面,一脸别扭,冷着张美人脸,闷不吭声。

季非凡又瞅了他一眼,这气色还不错啊,看什么劳什子病,又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跟我进来。”

小两口跟着进了诊室。

季非凡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瓶奶,插了吸管吸了一口,问江织:“哪里有毛病?”

他不说,半天不说,坐在椅子上跟个大爷似的,就看着女朋友,那眼神别别扭扭,又奇奇怪怪得很温顺。

像村口那个忸怩作态的小媳妇。

他一直不开口,周徐纺就代为回答了:“不育。”

------题外话------

骆青和要不是个反派,简直就是鬼畜女总裁啊。

先吃饭,错别字待会再改。

134:治疗不育的那些事儿

他一直不开口,周徐纺就代为回答了:“不育。”

季非凡一口奶差点喷出来,憋红了脸:“不育啊。”

镇定自若周徐纺:“嗯,不育。”

面红耳赤江织:“……”

关于不育这个话题,往深了聊,肯定会少儿不宜,江织坐不住了:“徐纺,你跟我来一下。”

“哦。”

周徐纺跟着江织出去了。

他让她坐在外面候诊的椅子上:“你在这里等我。”

哦,他害羞了。

周徐纺就依他好了:“好。”

“那我进去了。”

“嗯。”

江织就进去了,不到十秒,又出来了,满脸的不放心。

“怎么了?”

他问:“带耳机了吗?”

周徐纺点头,从包里把蓝牙耳机掏出来。

江织给她戴上耳机,放了一首歌:“不准偷听。”

周徐纺点头,眼神真诚:“哦。”

江织这才进去,并且把门关上。

季非凡啧了几声,还真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是个小纯情,问:“冰雪给你那药停了?”

江织拉椅子坐下:“停了。”

“停多久了?”

“快一个月。”

季非凡把牛奶盒扔了,面不改色:“性功——”

不等问完,江织:“正常。”

说完他就扭头看门口。

“会勃——”

又不等问完,江织:“会。”

他继续盯着门口。

“做——”

再一次抢话:“没有。”片刻,他红着耳根子别别扭扭地补充,“梦里。”

原来还是个雏儿。

季非凡想笑,但他是个正经医生,要忍住:“手伸过来。”

江织把手伸过去。

号完脉,季非凡露出了‘情况不太妙’的表情:“乱七八糟的药吃太多了,身体底子很差。”

江织眉头一皱:“不能治?”

“看你造化。”季非凡拿笔,写了张方子,“先吃一段时间的药试试。”

前后十多分钟,江织就出来了。

“你出来了。”周徐纺规规矩矩地坐在候诊椅上,一副乖巧的样子。

江织走过去,把她耳机拿下来:“有没有偷听?”

她摇头,说:“没有。”

“药还没抓好,再等一会儿。”

“好。”

江织挨着她坐下,把她的手拉过去,牵在手里:“下午我要去郊外拍戏,你陪我。”

她回得很快:“不陪。”

“……”

他在她手心戳了一下,再戳一下,泄愤。

周徐纺被他戳得手痒,把手收起来,不给他握着,她解释:“我下午要跑任务。”

“什么任务?危不危险?”

“不危险。”周徐纺想了想,还是把任务内容告诉了江织,“一个富婆包养了一只鸭子,那只鸭子不安分守己,拿着富婆的钱去包养了一群鸭子,那个富婆就让我去把他的润滑剂换成胶水。”

江织:“……”

这个富婆也是个狼人。

有一点周徐纺不是很理解:“可是为什么要换润滑剂呢?”不是要报复那只不安分守己的鸭子吗?

润滑剂那玩意是干什么的,周徐纺还不知道。

江织当然不会跟她讲,话题转得很自然:“徐纺,季医生开的药一天吃几次?”

“一次,三碗水煎一碗药。”

就知道是这样,江织在她脸上戳了一下:“你偷听了。”

周徐纺:“……”

江织好奸诈啊。

他把她因为做贼心虚而低头埋着的脑袋端起来,凑过去,眼睛对着眼睛,他在笑,不怀好意:“这么好奇啊?”

很好奇但假装不好奇的周徐纺:“……”

耳朵已经红了。

江织好笑,唇凑近她耳边,轻轻吹了吹:“那要不要我跟你仔细说说?”

她认怂好了:“不要……”

她啊,就是只纸老虎。

江织笑,在她耳尖的地方嘬了一口。

从诊所出来,江织先把周徐纺送回家,然后开车去了片场。

下午拍得不是很顺利,可能周徐纺没在,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早早就收工回了青山别管。从他去诊所看病到现在,半天不到,季非凡那个大嘴巴就这事儿告诉了薛冰雪。

薛冰雪那个白莲花,直接在群里艾特了他。

我是一朵小冰雪:“我老师说你去看不育不孕了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

这狗贼,故意的吧。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薛冰雪,撤回!”

我是一朵小冰雪:“哦,”

他把上面那条消息撤回了。

乔南楚:“已经看到了。”

帝都第一帅:“我也看到了,并且截图了。”

帝都第一帅:截图

这群狗贼!

江织想拧断他们的狗头了。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我是一朵小冰雪”

我是一朵小冰雪:“我不是故意的。”

帝都第一帅:“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帝都第一帅:“你举吗?”

江织不回。

薛宝怡蹬鼻子上脸了。

帝都第一帅:“你不回答我就去问周徐纺了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你想死你就去。”

乔南楚:“我有个朋友也有这个病,有偏方要不要?”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差不多就行了,别激我,不然,灭口。”

乔南楚:“我闭嘴。”

薛冰雪也不作声了,就薛宝怡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疯狂发小广告了。

帝都第一帅:“治疗不育不孕,到帝都医院。”

帝都第一帅:“不育不孕医院,好“孕”伴你行。”

帝都第一帅:“医院,见证生命的奇迹。”

帝都第一帅:“不孕不育患者最后的希望——国家不孕不育基地*医院。”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已退出了群聊。

帝都第一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织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一脸的不爽。

也不知道又是谁招惹小祖宗生气了,为了不被殃及,阿晚说话都温柔了好几个度:“老板,骆家把灵芝送过来了。”他贴心地请示老板,“是送去老宅,还是?”

“留着。”

阿晚明白了:“那我让我家宋女士给你做。”

江织嗯了一声,叮嘱了句:“周徐纺不能吃鸡蛋。”

懂了。

灵芝是要给宝贝女朋友吃的。

阿晚忍不住好奇:还有人不能吃鸡蛋吗?吃了会怎么样?会长疹子?

江织在沙发上躺了会儿,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袋煎好了的中药,倒了碗热水,把真空装的中药泡在里面加热。

阿晚凑上去:“这是什么药?老夫人送过来的吗?”

江织冷漠地下逐客令:“你怎么还没走?”

阿晚摸摸后脑勺:“哦,走了。”

三五分钟,药就温好了,江织用牙齿撕了个口子,喝了两口,叼着药袋子去找手机,给周徐纺打电话。

她接得很快。

“徐纺。”

“嗯。”

她的声音听着就很乖。

“任务跑完了?”

“跑完了。”周徐纺问,“你在做什么呀?”

江织吞了两口中药:“喝药。”

“苦吗?”

苦吗?

应该苦吧,他当了这么多年药罐子,不记得喝了多少药,早麻木了,不过她这么问,心疼似的,他就想作一下,让她哄哄,便说:“特别苦。”

周徐纺念叨了两遍‘那怎么办’,才说:“那你吃点棉花糖。”

“不想吃糖。”江织把空了的药袋子扔进垃圾桶里,语气故意压得软趴趴,“想亲你。”

江织很会撒娇。

特别会。

他这么说话,周徐纺就忍不住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给他,特别心软:“那我现在去你家。”

江织满意了,哪里真舍得折腾她:“太晚了,等早上我过去接你。”

“好。”

江织刚想哄着她再说些好听的话,她就说:“我朋友找我,我待会儿再给你打。”

“哪个朋友?”

“我的搭档。”还说,“是女孩子。”

估计跟她的跑腿工作有关,江织没有多问:“等你电话。”

“好。”

周徐纺挂了电话,坐到电脑前。

屏幕上的海绵宝宝跳走,两行字弹出来:“头发已经给唐想,她并没有立刻送去鉴定,我在她手机里装了监听,等有结果了我再通知你。”

“好。”

“新任务的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了,那个雇主是匿名,雇佣金五百万,让我们转移一包高仿钻石。”霜降问,“接吗?”

高仿钻石,算是犯罪了。

周徐纺思考了会儿:“接。”

霜降:“老规矩?”

“嗯,老规矩。”

一般来说,若涉及到非法交易,在任务过后,她们会搭个线给警方,后面的事就跟她们没有太大关系了,不能插手太多,不然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霜降把任务内容发过来:“货在京柏城三楼的储物柜,明晚九点,景明路二十八号街尾交货。”

这次的雇主匿名,只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姓氏。

姓张。

次日,早上八点,江织来接周徐纺去吃早茶。

两人一上车,江织就靠在她肩上闭目养神,他脸色不是很好。

周徐纺把肩膀放低,让他靠得舒服一些:“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在她肩上蹭了两下才睁开眼,没睡醒似的:“困。”

周徐纺把他额前蹭乱了的头发理好,看江织眼睛潮红,湿漉漉的:“你晚上熬夜了吗?”

他摇头,声音有点鼻音:“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了什么?”她就是随口问的。

他抬头,氤氲的桃花眼里有一盏朦胧的花色:“你。”

哦。

他做梦,梦见了她。

周徐纺偷偷地笑。

江织头枕在她肩上,抬起时,唇刚好就落在她脸上,他啄了两下,循循善诱似的:“不问问你在我梦里做了什么?”

周徐纺就问了:“做了什么?”

在他这,她跟只兔子似的,随便挖个坑,她就往里蹲。

他凑到她耳边:“你压着我——”

周徐纺想到了那个表情包,他衣衫不整,被她按在地上……

她捂住他的嘴,做贼心虚地瞄了一眼主驾驶的阿晚,羞红了脸,恼他:“你不要说了。”

哼,江织没羞没臊!

没羞没臊的江织笑了,拿开她的手:“懂了?”

当然懂。

她可是看过小说未删减版福利的……

她点头,耳朵被烫红了。

江织不逗她了,困得厉害:“昨晚应该是季非凡的药起作用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药里放了什么。”他躺下,枕在她腿上,“我再眯会儿,到了叫我。”

“嗯。”

周徐纺坐好不动,让江织躺着睡觉。

刚躺下没一会儿,他手机就响了,他懒得管,周徐纺便伸手到他外套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

他枕着她的腿,动了动,没睁眼:“谁打来的?”

周徐纺看了一下来电:“是乔先生。”

“你帮我接。”

他继续睡他的。

周徐纺转过头去,捂住手机的听筒,小声地接电话:“你好。”

女孩子的声音……

乔南楚:“是弟妹?”

“嗯,是。”周徐纺声音小得跟说悄悄话似的,“江织在睡觉。”

这通电话若是江织接了,乔南楚定是要笑话笑话他春宵苦短,不过江织家这个,年纪小,羞羞怯怯的,开不得玩笑。

他直接说正事:“没别的什么事,跟江织说一声,韩封在牢里自杀了。”

周徐纺只听,不问:“好。”

这么乖巧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个职业跑腿人。

乔南楚挂了电话。

“乔队。”

是刑事情报科的同事,路宁。

乔南楚走过去:“追到地址了?”

路宁摇头:“只有这个。”她点了enter,电脑里弹出来满满一屏海绵宝宝。

“这个海绵宝宝,”旁边一人凑过来,眼睛快要钻进电脑里,是情报科的李晓东,一个大近视,还总不爱戴眼镜,他摸摸下巴,看了又看,“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路宁调出来另外一个页面:“这俩像不像?”

“的确像同一个人的作风。”李晓东对比了两屏幕的海绵宝宝,“这谁啊?”

“职业跑腿人z的搭档,霜降。”路宁说,“我们上次追她的地址,也是查到了一屏的海绵宝宝。”

霜降。

这个名字,他们都熟,是道上出了名的黑客,隔三差五就来‘访问访问’他们警局的资料,来无影去无踪,情报科都追了几年了,也没追到影子。

“这俩不会是一个人吧?”李晓东发完问,自己又摇头了,“应该不会吧,一个是金店抢劫杀人案的举报人,一个是无恶不作的跑腿人,一正一邪,怎么也搭不上啊。”

“倒也没有无恶不作。”

李晓东扭头:“啊?”

队长啥意思?

这个把警局资料库当图书馆想来就来、把城市监控当电视机想切就切、把整个情报科当幼稚园想耍就耍的家伙,还不够无恶不作?

乔南楚不做解释,敲了敲路宁的桌子:“去刑侦系统里做一下排查,把所有出现过这个图案的类似案件全部整理出来。”

“ok。”

李晓东拖着转椅回了自己座位,刚好电脑里有匿名邮件弹出来,他点开阅览,神色陡然变了:“乔队,0893发来了密报。”

0893是代号,卧底代号。

情报科除了负责刑事案件的信息搜集、处理、储存之外,也会负责警局所有秘密行动的信息中转,是一张巨大的情报网,其中就包括缉私局和缉毒队。

0893,

是缉毒队的人,乔南楚问:“有什么行动?”

李晓东点头:“明晚九点,景明路二十八号街尾交货。”

“去通知缉毒队。”

“ok。”

办公室外,新来的实习生小辉敲了门,喊:“乔队,有人找。”

“谁?”

小辉笑得贼兮兮:“是个漂亮的姑娘。”

乔南楚插着兜,慢慢悠悠地出了办公室。

人一走,办公室里就开起了玩笑。

“敢来局里找乔队的,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啊。”

乔队那脾气,私事是绝不会带到局里来,不近女色,而且不近人情。

李晓东嘿嘿一笑:“老铁树要开花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35:动我的人,找打!(一更2)

人没进来,在外头,乔南楚隔着门瞧了一眼。

风真大。

他迈着长腿折回去,套了件外套再出来:“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算熟人吧,他的前女友。

“刚好路过这附近。”张子袭背着个帆布包,头发扎成了马尾,很像刚出校园的学生,“追尾的维修费还没给你,你也一直不找我,就冒昧过来了。”

他说:“忘了。”

回答很敷衍。

老样子呢,五年前他也这样。

“最近很忙吗?”她随意地问。

他惜字如金:“忙。”

她笑笑,嘴角的梨涡很浅:“不请我进去坐坐?”

“只有速溶咖啡,喝不喝?”

她点头。

乔南楚转身推开门,先进去了,张子袭跟在后面。

不给开门,也不等女士,真够不解风情的。以上腹诽,发自躲在四面八方暗中窥视的八卦之心。

乔南楚冲了杯速溶咖啡,放在桌子上:“回国是因为工作?”

问题像叙旧。

就是场所不太合适,他没有把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外面公用的茶水间里,拉了把椅子给张子袭。

她坐下,丝毫不介意情报科的同事们‘无意路过’时的打量:“公事私事都有吧。”

“还住以前的地方?”

“嗯。”

然后,他没再说话,将自己那杯咖啡喝得所剩无几。

速溶咖啡的甜度很高。

张子袭不喜欢吃甜食,不过他应该记不住,五年前就记不住,她放下杯子:“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他还真思考了一下,扯了话题出来,“那个姓王还是姓李的,还跟他在一起吗?”

不是姓王也不是姓李,她当年出轨的对象姓许,他一直没记住。

张子袭摇头,眼里的失落一晃而过,然后云淡风轻地说:“我们没在一起过。”

“哦,是吗?”

后面,乔南楚又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起身,又去冲了杯咖啡,给自己。

张子袭拿起包:“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他抬抬下巴,指路:“直走,左拐。”

人刚离开座位,李晓东就拿着个杯子进来,装模作样地接水:“谁啊,乔队。”

“前女友。”

“……”

真劲爆!

李晓东刚想再八卦一下,乔南楚抬手打住,接了个电话,是刑侦队的邢副队打过来的。

“又有案子?”

邢副队说不是刑事案,问:“温白杨,认不认得?”

乔南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怎么了?”

邢副队说:“她在地铁上打了人,受害者要告她施暴。”

施暴?

就她那点力气?

“她不会说话,你别动她,等我过去。”

咣!

桌子被他撞到了,咖啡洒得到处都是,他也没管,步子迈得很急。

李晓东在后面喊:“乔队,你去哪啊?”

“刑侦队。”

难道是有大案子?

那也不应该啊,上次一锅端了犯罪集团的时候,他也慢慢吞吞地叼着根烟悠哉悠哉啊。

关键是:“你那前女友还——”

人已经走远了……

李晓东托腮深思,有古怪啊。

他收拾好桌上的咖啡,又体贴地给上司的前女友重新冲了一杯,才回办公室,刚到门口,听见路宁的声音。

“你是谁啊?这边是情报科的办公区域,外人不能进来。”

“抱歉,我找卫生间。”

“卫生间在左边。”

“谢谢。”

是乔队那个前女友,找错地方了。

刑侦队和情报科不在一个地方办公,但隔得近,开车就十几分钟。

乔南楚八分钟就到了。

邢副队侃他:“你来挺快啊。”

乔南楚直接问:“人呢?”

邢副队指他身后:“喏。”

后面的椅子上,小姑娘原本埋头坐着,见他来了,抬起头来。

她的对面,坐了个男人,三四十,光头,鼻青脸肿,身材健壮,穿了件夹克,以为小姑娘看的是他,立马凶神恶煞:“看什么看!你个死哑巴。”

邢副队说了句:“就他。”

被温白杨‘施暴’的那个。

即便是在警局,那光头也不知道收敛,气焰嚣张地挑衅:“聋子,听得到我骂你吗?”

乔南楚看她。

眼睛红了,哭过。

他这个人,平时不是很喜欢暴力,不过,若是脾气上来忍不了了,也没有不打的道理。

他走过去,一脚踹在了那个光头的背上。

光头猝不及防,被踹到了地上,挨了结结实实一脚,后背都痛麻了,顿时暴怒:“你谁呀!”

乔南楚指对面温白杨:“她家属。”

光头一听火冒三丈,从地上起来,一脚踩在椅子上:“你他妈——”

他懒得听,抬起脚就踹。

这一脚更狠,光头被踹得撞在了对面的椅子上,肺都要震出来了,死死瞪着罪魁祸首,倒没敢冲上去,虚张声势地大喊:“在警局你就公然施暴,老子要告你!”

“施暴?”乔南楚走过去,把温白杨挡到身后,“谁看见了?”

还不承认!

光头扭头就喊:“警官,他打人!”

警官甲乙丙丁全部抬头看屋顶。

光头:“……”

正懵逼着,胸口又挨了一脚。

光头瘫在地上,直接就不起来了,嗷嗷惨叫。

乔南楚没揍够,把袖子捋起来,刚抬脚就被后面的人拉住了,他回头,小姑娘红着眼对他摇头。

邢副队也看不下去:“乔队,这还是警局呢。”差不多就行,不然也得抓起来!

乔队?!

卧槽,光头无语了,这他妈居然还是个警察,他火大了:“我要告——”

乔南楚回了个头。

光头顿时安静了。

乔南楚跟邢副队打了个招呼,先把温白杨带去了审讯室,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用手语,回答:“没有。”

他拉了把椅子,扶她坐下,自己站着,稍稍弯腰:“这里没人,跟你说。”事情的经过他不是很清楚,邢副队在电话里总而言之地就说了两个字——猥亵。

就这两个字,他刚刚想弄死那个家伙。

她在犹豫,低着头闷不做声了很久,才抬头,用手比划着告诉他原委。

“他用那里顶我。”

她红着眼睛,忍着没哭:“我很生气,才用电脑砸了他。”

“可是我打得太重了。”

她快哭了,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懊恼的。

乔南楚蹲下来,仰头看她:“不重,是他该打。”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没做错。”

她眼睛眨了两下,泪就掉下来了。

她是七月份生的,十八岁生日过了没多久。

到底年纪小,尤其在他面前容易哭,他也不会哄,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塞她手上:“哭什么?”

她把他塞的那两张纸放口袋里,腾出手,比划得很慢,她用手语说:“因为我说不了话,是残疾人,他才那样的。”

因为说不了话,不能呼救,也不能解释。

因为是残疾人,所以好欺负。

乔南楚抬起手,擦她眼角的泪:“你很好,只是这个世界还太糟糕了。”

她哭肿了眼睛,才被他带出审讯室。

邢副队瞧了两眼,忍不住打趣了:“怎么了这是?还把人小姑娘弄哭了。”

乔南楚让温白杨先坐下:“车厢里有没有监控?”

邢副队说:“监控是有,但高峰期,人太多了,没拍到。”

那光头也坐旁边,看见乔南楚,想把椅子往旁边挪点,但没挪动,被一只手按住了:“开价吧,要多少才肯私了?”

光头往后缩:“我、我不私了,我要告她。”反正没有监控,但他有伤,他在理。

乔南楚也不急,拉了把椅子坐下:“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也不等人回答,他说,“我是警察。”手搁在桌子上,敲了敲,“这里是警局。”

意思也就是一句话——在老子的地盘,还要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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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了趟医院,码字时间太短了,先发3000,我再去写个二更,可能要晚一点发哈,身体不太舒服,码字很慢。

136:情话的正确打开姿势(二更)

光头怵了,但怵归怵,他认得乔南楚手上的那块价格吓人的手表:“私了就私了,但要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乔南楚没意见,言简意赅:“开价。”

开越多越好。

光头胆子还是不够大,只要了十万。

手续办完后,乔南楚让温白杨先去椅子上坐着,因为她要读唇语,他说话时总习惯看她的眼睛:“在这里等我,待会儿送你回学校。”

她点头,抱着那台砸人砸坏了的电脑,乖乖坐着等。

他给她倒了杯热水,才去刑侦队的仓库拿了副手套,邢副队问他是不是要去现场,他没答,说:“把后面空地的监控关了。”

邢副队知道他要干嘛了:“还在局里呢,别乱来。”这家伙,真野啊,就算套上了警服,也没人拘得住。

他没多说:“我有分寸。”

邢副队知道劝不住,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不过:“那你告诉我,这小姑娘是谁?”

他面不改色:“妹妹。”

邢副队笔头一扔,嘿嘿笑了:“你小子唬我呢,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独生子啊。”别说是乔南楚他老爹,就是他叔叔伯伯家,也没这么大的妹妹。

乔南楚挑下眉,换了副口气,跟他那张皮囊相配了,满脸的风流相:“情妹妹,不行?”

邢副队卧槽了一句:“行啊你,才十九岁,真下得去口。”

乔南楚懒得跟他插科打诨,把后面空地的监控关了,出了警局,没走几步就追上了那个光头。

他喊了一声:“喂。”

光头回头,站着没动。

他勾了勾手指:“叫你呢,过来。”

光头往后挪:“你、你想干嘛?”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白色的橡胶手套来,戴上:“十万是吧,那得伤得不轻。”

那手套刑侦电视里经常出现,警察们去凶案现场的时候都会戴着,避免留下指纹污染了证据。

光头拔腿就跑。

只是他没跑两步,就被一只手扯住领子,拽到了警局后面的一块空地,那里空无一人。

乔南楚把人扔在地上,然后捡了块石头:“这里没有监控,就算我把你弄死在这里,也是悬案一件。”拳头大小的手头搁在手里,他掂了掂,抬头,“帝都乔家听过没?”

帝都当官的,抓一把,里头就有一个姓乔的。

那个乔家?

光头吓得满头大汗:“听、听过。”他的肝都在颤抖,“十十十万我不要——”

乔南楚耐心不是很好,没听完,拎着石头走过去:“记好了,我是乔家的老四,乔南楚。”他蹲下,隔着橡胶手套拍了拍那颗光溜溜的脑袋,他长相风流,一笑,就很坏,道,“要报复,来找我。”

说完,一石头砸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世界太糟了,有时候,也需要以暴制暴、以恶治恶。

下午,江织只有一场戏,也是《无野》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就杀青,就这最后一场戏,周徐纺还打了个酱油。

一堆民国大佬们在畅谈下一个改革计划,周徐纺作为没有正面镜头的群演,去给大佬们倒了一杯茶。

赵副导也是心累,这个戏算是三男主大戏,女性角色的戏份都不多,作为女主的余然也没几场戏,作为群演的周徐纺,几乎天天要来打酱油。

杀青后,制片请下午茶,江织以身体不适推了,顺带把群演周徐纺拐去了休息室,用两个甜筒拐的。

“晚上有杀青宴,你陪我去?”

周徐纺舔着草莓味的甜筒,怀里还抱着江织的棉花糖盒子,她发现了一种新吃法,用棉花糖蘸着甜筒吃,味道简直棒极了,她吃得很满足,眼睛惬意地半眯着:“都是剧组的人,我去不合适。”

别人家女朋友,走哪跟哪,他家这个,太不黏人。

“怎么不合适?你也是剧组的人。”他说得正儿八经,“你是剧组杰出的群演代表。”

杰出的群演代表周徐纺舔了一口甜筒,拒绝了剧组导演的相邀:“我不去了,有工作。”

又有任务?

江织立马问:“几点,在哪?”

“九点,景明路。”周徐纺简单概括了一下任务内容,“送一个包裹。”

想叫她不要去,又觉得会显得他无理取闹不识大体,江织便问:“不能带我去?我不会妨碍你。”

周徐纺摇头:“你在我会分心。”

江织把她手里的甜筒没收了:“为什么接那么多工作?”

他倒想把她养娇一点,除了陪他,别的都不让干,不过也就想想,他不敢对她用野蛮粗暴的那一套。

周徐纺回答:“赚钱啊。”

这个回答江织不满意:“我有钱。”

她知道他有钱啊:“你的钱要拿去搞事业,我的钱就用来养你。”她拿着颗糖,扶着江织的手去蘸他手里的甜筒,边吃着边认真地解释起来,“我看电视上,企业家赚钱容易,破产也容易,我有钱就不怕了,就算你搞事业搞失败了,我也可以让你过大富大贵的日子。”

她说得特别正经严肃,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江织被大富大贵四个字哄到了,漂亮的的眸子里坠了星河,他把甜筒还给她了,蘸着糖喂给她吃:“我不会破产,不用你养。”

周徐纺不赞同:“就算不破产,你以后还要跟江家对抗,需要很多资本,我给不了你很多,只能让你衣食无忧。”

这话越听,他越觉得好听,满心欢喜都从眼睛里跑出来。

说到了这里,周徐纺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做规划了:“你现在二十四岁,活到一百岁的话,还有76年,你又这么娇气,吃东西要吃最好的,穿也要穿最好的,还有车子房子,每年就算不给你买钻石手表,也要好几千万,七十六年的话……”她简单算了一下,“要好多钱呢,我还没攒够。”

而且,她还是想给江织买钻石手表,江织的朋友都有,他怎么能没有。所以啊,她还得攒钱。

他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了,顾不上去定义这算不算吃软饭:“我可以不吃好的,不穿好的,房子车子手表也不要。”像只被顺了毛的大金毛,抱着她,软骨头地蹭,“就要你就行。”

“那怎么行。”周徐纺觉得不行,很坚持,“你怎么可以穷养,必须富养!”

他笑得肩膀都抖了。

周徐纺很严肃:“你别笑,我没开玩笑。”

“嗯,我不笑。”

他嘴巴还在笑,眼睛也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把她按在沙发上亲个不停。

晚上八点,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杀青宴是在酒吧搞的,江织包了一层楼,任他们闹,当然,怎么闹也没人敢在他面前闹,他嫌吵,找了个角落坐着,看着手表百无聊赖地数时间。

“江导。”

江织抬了抬眼皮子。

是方理想,方理想的私服很一言难尽啊,来酒吧,穿了件大袄子,进来不到半小时,热成了狗:“徐纺怎么没来?”

“她赚钱养家去了。”

“……”

所以,江导您就负责貌美如花吗?

方理想真心实意地称赞:“徐纺真贤惠啊。”

江织回:“嗯。”

他接着看手表数时间。

一轮酒之后,几个演员过来了敬酒。

江织兴致缺缺,一律拂了:“开车来的,不喝酒。”

旁边的制片人大着胆子调侃:“家里那位管得很严吧?”

“不怎么管。”他往高脚杯里倒了杯牛奶,没抬眼,“我自觉。”

要么搂着婀娜多姿要么搂着国色天香的电影人们:“……”

八点半。

离交货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情报科上下严阵以待,这个贩毒团伙他们盯了有大半年了,卧底排出去了四个,三个都失联了。

“路线呢?”

“萧队已经发过来了。”路宁把路线图调出来。

乔南楚最后确认了一遍:“可以把监控切出来了。”

“k。”

路宁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不到三十秒,所有路线的监控全部接到了情报科的电脑上。

一整面墙的监控,让人眼花缭乱。

李晓东有点兴奋啊:“从拿货到交货,这一路上都有我们警方的人,光逃跑路线,萧队就做几个预防方案,这毒瘤子就算长了翅膀,这次也飞不掉。”

话才刚说完——

他目瞪口呆了:“什么情况?!”

所有电脑里的监控影像,突然全部暗掉了。

路宁连接电脑,飞快地输入了一串代码,却依然毫无响应:“监控被拦截了。”

乔南楚道:“查一下,是谁在乱入?”

137:周徐纺霸气绝地反击!

“查一下,是谁在乱入?”

路宁迅速敲动键盘,屏幕上一屏幕的代码在不停地滚动,定格后,她点击enter键,进入!

卧槽!

路宁晕死:“是千位数的密码。”她切换了入口,开始破解,速度太快,她快跟不上了,“这是个高级黑客,乔队,我需要协助。”

乔南楚把技术组的同事叫过来:“姚安,你先停下来,配合路宁。”

姚安连接电脑,活动活动手指:“ok。”

整个办公室,就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快得催人心跳加速。

乔南楚走到一旁,连线了缉毒队的萧队:“监控被人截了,可能是陷阱,让子豪立刻归队。”

如果是贩毒团伙故意设计,极有可能是卧底暴露了。

萧队会意了:“谢了,我这就让子豪归队。”

代号0893,名:焦子豪,三十八岁,男性。

除了他的直属上司萧队,只有乔南楚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乔队!”路宁喊道。

乔南楚挂断电话,回了办公室,他瞧了一眼,路宁的电脑屏幕,上面满屏的海绵宝宝……

又是这玩意儿。

李晓东觉得匪夷所思了:“难道我们又碰上老冤家了?”

老冤家还能是谁?

——三天两头光顾他们刑事情报科的那个跑腿人黑客。

路宁活动两下酸麻的手指,就事论事:“她跟姚安两人配合才能勉强跟上,还破不了她的密码,这个作风和手速,的确很像霜降。”

李晓东盯着那一屏海绵宝宝看了又看:“他不是跑腿人吗?什么时候加入了贩毒团伙?”

姚安插了一嘴:“可能是受雇于他们。”

“技术组,”

乔南楚开口了。

他敲了敲桌子,直接下达指令:“全部停下手头的事,先把这个海绵宝宝给我揪出来。”

“yessir。”

这个点,华灯初上,纸醉金迷。

刚切完杀青的蛋糕,酒吧的重金属乐就响了,剧组的一个男演员在台上打碟,镭射灯忽闪忽闪,气氛嗨到火爆。

方理想热到怀疑人生,她把花袄子脱了,还是热,她有是多蠢,穿袄子来酒吧也就算了,还在袄子里面穿了一件毛衣。

她倒了杯冰啤,一口干了。

这时,左边上方的位置,有人喊他:“方小姐。”

方理想扭头,露出了标准的职业假笑:“林总。”这不是那位一夜敲了两位女演员房门的投资人吗?

膀大腰圆,脑满肥肠。

叫林什么来着,哦,叫林谦逊。

浪费这个‘人模狗样’的名字了。

林谦逊正了正领带,端出了商业精英的做派:“我可以坐这吗?”

她能拒绝吗?

投资人就是爹就是妈。

她不能拒绝,继续职业假笑:“可——”

右边上方,有人抢话:“不可以。”

这声音……

方理想扭头:“老板。”这也是爹,这也是妈啊。

《无野》是江织的电影,薛宝怡自然投了钱,也是投资人之一,这杀青宴他会来也不奇怪。

薛宝怡是个发型狂魔,又换发型了,头上整了点蓝,右边耳朵上还戴了颗耳钻,穿着机车风的外套,往那里一站,就是整个酒吧最靓的仔。

他伸了个手,指方理想旁边:“那是我的位子。”

薛小二爷的花名,在娱乐圈也是响当当的,毕竟是薛家出来的,是帝都的‘王孙公子’,林谦逊当然要敬个三分,连忙举杯赔罪:“原来是薛小二爷的人,失敬了失敬了。”

薛小二爷摆摆手。

林谦逊赶忙退下了。

这真是个看钱说话的世界啊,方理想颇有感触,感触完,跟薛宝怡说:“老板,林总好像误会了。”

薛宝怡大长腿跨过她伸着的腿,把她的花袄子拿开,坐下了:“误会什么,整个宝光都是我的,宝光的员工当然也都是我的人。”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方理想,“包括你。”

方理想:“哦。”

薛宝怡拨了拨骚气的刘海,叫道:“员工方理想。”

“……”

这口气,皇帝似的。

员工方理想:“在,老板。”

他抱着手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用眼角看人,眼神宛如独得龙恩的宠妃,吩咐:“给我倒酒。”

搁方理想,她就是殿前伺候的小太监:“是,老板。”连忙倒上好酒。

薛宝怡美哉美哉地喝着小酒,时不时使唤身边人拿个水果什么的,不甚快哉啊,懒懒地抬抬眼,刚好瞅见江织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问了句:“织哥儿,你去哪呢?”

江织也不理他。

他起身过去,走了两步,回头把方理想叫上:“你跟上。”省得又有不长眼的过来打她主意。

“哦。”殿前小太监方理想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薛宝怡大步流星,过去拦了江织的路:“你就走?”这杀青宴,他可是主角,哪有撂摊子的理。

江织兴致索然:“八点半了。”

“才八点半。”

他心不在焉,眼神雾蒙蒙的,心不在这:“周徐纺那边九点结束,我要过去接她。”

好吧。

他真是一刻都离不得周徐纺。

这时,电话响。

江织接了,是乔南楚,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楚,台上打碟的声音太大,他听着烦躁不已:“有点吵,你大声点。”他拿了张卡给薛宝怡,“帮我结账。”

说完,他直接往外走。

电话里,乔南楚言简意赅:“周徐纺有麻烦。”

江织脚步停下:“什么意思?说清楚。”

“是缉毒队的案子,我们的卧底发了密报,通知今晚有毒品交易,刚刚我底下的人查到有第三方介入了,介入方很有可能是周徐纺的搭档。”

周徐纺从来不碰非法交易。

是陷阱。

江织快步往外走,他眼里神色已扰,问道:“几点,在哪里交易?”

“九点,景明路。”

九点,景明路。

周徐纺的确去那里跑任务了。

江织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南楚,帮我。”

即便知道乔南楚也有身为警察的立场,他还是开了这个口,没办法,周徐纺是他的命。

乔南楚没有迟疑,嗯了一声:“缉毒队那边好说,但我怀疑,还有人在暗中,最好能阻止周徐纺去景明路。”

“有任何情况,联系我。”

挂断后,江织拨了周徐纺的电话,打不通,是关机状态,她跑任务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开机。

江织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冬日的夜色里。

车停在酒吧的外面,阿晚下车:“老板,你怎么就出来了?”

江织拉开车门坐进去:“去景明路。”

八点四十五。

刑事情报科的办公室里很静,只有键盘飞快敲击的声音。

姚安突然惊喊一声:“乔队!你快来看。”

乔南楚把抽了一半的烟按在了烟灰缸里,起身过去。

姚安把屏幕上移动的红点拉大,标了一条线路出来:“这个跟踪定位器移动的方向刚好是景明路。”

不是警方的定位器。

“这是谁发过来的?”

“一个陌生ip。”

监控刚被截了,就发了定位过来,几个意思?

这是挑衅警方呢?还是借刀杀人?

乔南楚摩挲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先把定位发给萧队。”

“ok。”

八点四十六。

for总部,一眼望过去,全是电脑,里面装修很数字化,三面投影,一面监控墙,几乎隔几步,就有一台触屏的显示屏。

for成立才半年,已经是国内最大的跑腿公司。

“老大。”男人三十多,格子衬衫,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定位已经发给警察了。”

被唤作老大的男人,寸头,国字脸,浓眉大眼,很高很壮,他是for的负责人阿win,手上纹了花臂,额角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疤,他是收账起家,有过八次前科,在圈内很有名,因为够狠。

阿win走过去,手撑在桌子上,袖子挽着,整个花臂露出来:“痕迹都处理干净了没有?”

“我办事您放心。”

再确认了一遍,阿win才移步到资料柜,挪动了上面唯一的一本英文书,然后柜子移动,露出一扇门来,他走进去。

“张总。”

女人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只看得见她脚下一双细长的杏色高跟鞋:“办妥了?”

阿win点头答是:“定位就在货上面,已经发给警方了,这次一定可以人赃并获。”

女人手搁在椅子扶手上,敲着:“人赃并获那是警方要做的事,你们要做的事是让那个z有去无回。”

“人已经派出去了,您放心。”

八点五十九,景明路。

对面的公园里广场舞的音乐震耳欲聋,隔着一条街,这边小巷子里冷冷清清,只是偶尔有行人路过。

缉毒队的便衣们便混在那些行人里,‘不经意’打道而过。

九点整——

路边摆摊买氢气球的男人动了动耳麦,低声道:“一号位,目标出现!”

隔了十米。

绿化带旁坐着的一对情侣站起来,男人拉了拉帽子,低头:“二号位,目标出现!”

再隔十米。

“三号位,目标出现。”

明景路二十八号,是街尾,只有一家关门闭户的幼儿园。

那里,就是交货地点。

目标已经出现,一米七左右,很瘦,黑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帽子,黑色口罩,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旁边的烧烤摊上,男人放下啤酒瓶,摸到腰间的枪,开耳麦:“萧队,目标靠近。”

缉毒队的指挥萧队,就站在幼儿园对面的小卖部,把手里的烟扔了,走出小卖部:“全队准备。”

目标已经停在的幼儿园门口,等了十五分钟,并没有人前来接应,目标似乎很犹豫,徘徊了四次,放下包,撤离。

所有暗中的缉毒警全部准备就绪。

萧队喊:“1——”

“2——”

“3!”

“拿人!”

一声令下,二十几名便衣缉毒警持枪而上,最前面的副队大喊一声:“别动!”

仅五秒,目标就被包围了。

对方显然惊住了,愣愣地站着,鼻梁上戴着一副很大的眼镜,整个脸都包得严严实实。

萧队手里拿着枪,逼近,眼睛死死盯着目标的手,半点不敢大意,喊道:“举起手!”

目标没有犹豫,立马举手了。

萧队再逼近,又道:“抱头,蹲下!”

目标很配合,抱头就蹲下了。

萧队示意。

副队立马会意,上前去验货,一打开黑色手提包,副队愣了。

萧队问:“什么情况?”

“不是货。”

“那是什么?”

副队把包倒提起来,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是ad钙奶。”

全体缉毒队:“……”

什么情况?!

扫毒行动扫出了一堆ad钙奶?

离得最近李霄一脚踹把目标踹坐在了地上:“你谁?”

目标一屁股坐下,眼镜掉了,帽子也掉了,抬起脸,脑门上有豆大的汗,哆哆嗦嗦摘了口罩:“我我我叫王大海。”

王大海裤子都湿了,尿的。

这么怂,这明显是个托儿!

萧队蹲下,把人擒住,拷上手铐:“谁叫你来的?”

王大海一副吓哭了的表情,很委屈,很伤心,也很害怕:“是、是黑无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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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4000,我再去写一更,十二点更。

138:绝杀出击,A爆了(二更

“是、是黑无常大人。”

黑无常大人?

鬼扯!

萧队暴脾气,一脚踹过去:“妈的,再胡说揍你!”虎着脸,他再问,“再说一遍,谁叫你来的?”

王大海还抱着头,瑟瑟发抖,他开始掉眼泪了:“没没胡说,就是黑无常大人。”

这怕是个傻子吧。

萧队把那个包拿过来,上下翻找,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个定位器。就是说,行动暴露了,接头人跑了,找了个傻子,提了一袋ad钙奶过来充数。

妈的!

萧队想揍人了。

王大海立马抱头往后缩,很惶恐,很震惊,但他毅然决然,拿出了豁出去的决心,就是一开口,露了怯:“黑黑黑无常大人还、还有话说。”

一口一个黑无常大人,还真搞得神神道道。

萧队倒想看看,是哪路妖魔鬼怪在装神弄鬼:“说了什么?”

王大海脸上的表情,跟中邪了一模一样,惊恐万状间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崇高敬意:“黑无常大人说,这周围有很多小鬼。”

来一个黑无常大人还不够,现在还整出一群小鬼来。

卧了个槽了!

大半夜的,整个缉毒队不睡觉,一个个被搞成了懵逼,李霄摸了把脑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暴躁地踹了一脚石头出去,刚好,打中了一辆车。

车牌尾数,好家伙,四个三啊。

这种车牌,整个警队,也就一个了,是情报科的老大,乔家四公子。

李霄虽然不待见单手开豪车的贵公子,但情报科的老大他还是服的:“乔队,你怎么来了?”

乔南楚下车,没过去,抱着手,依在车门上:“别管我,去抓鬼啊。”

李霄懵逼脸:“啊?”

乔南楚站在豪车旁,又生的一副风流相,不像个警察,倒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他似笑非笑,说了句:“周围有小鬼。”

李霄还没搞明白:“什么小鬼?”

萧队已经下令了:“搜。”

暗处。

潜伏着的小弟紧张兮兮,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大哥,不对劲啊。”

被唤大哥的男人摸了摸脖子上的纹身,思考片刻,从幼儿园后面的小巷子里走出来,开了耳麦,道:“全部撤。”

“那里!”缉毒队的人已经逼近了。

男人来不及做安排,只能催促藏在暗处的弟兄:“快撤!”

撤?

缉毒队为了这次扫毒行动,预设的逃跑路线都做了七个追捕方案,想撤,往哪撤?

“砰!”萧队朝天上开了一枪,“全部抓起来,一个也别让跑了。”

“yessir!”

for总部。

留着长刘海的男人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惊慌大喊:“老大老大!”

阿win皱眉,额角的疤抽动了两下:“你鬼叫什么?”

“出事了,城哥来电话,说z没有去景明路,我们派过去的弟兄都被条子抓了。”

阿win一听,手握拳头,花臂上的青筋鼓起,肌肉虬结:“说什么屁话!z没去景明路,那她去哪了?”

去哪了呀?

女孩子声音压低低的:“我在这呢。”

门被推开,周徐纺穿了一身黑,扛着一根棒球棍就进来了。

黑色鸭舌帽遮住了额头,下面是一双特殊功能的眼镜,口罩也是黑色,皮衣套卫衣,搭黑色铅笔裤,马丁靴,利索又干净,走起路来不带风,带的是杀气。

跑腿人,z。

她会找来for的大本营,完全在意料之外,阿win惊愕,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手臂的肌肉全部绷起,是随时战斗的状态:“你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算账了。

周徐纺把黑色的背包取下来,扔在地上,手里拖着根棒球棍,往前走了两步,停下,然后抬起棒球棍,对着门口那台电脑就砸。

咣!

电脑屏幕瞬间四分五裂了。

阿win退了半步,大办公室里所有电脑技术人员全部噤若寒蝉,这一声响,for的打手们全部闻声出来了,楼上楼下,少说也有三四十人。

只见周徐纺拎着根铁棒子,敲了敲电脑桌,分明是女孩子,一开口,气势凌人:“那个姓张的,在哪?叫出来。”

四十分钟前。

周徐纺从京柏城三楼的储物柜里把货取出来,她没有走陆路,怕有人追踪,走了‘空路’,就是奔走在大楼与大楼之间,虽然累了点,但安全。

刚出京柏城不到一千米,霜降就叫她停下。

“徐纺,不太对劲。”

周徐纺停在一栋楼的楼顶,往下俯瞰,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怎么了?”

耳麦里是霜降的合成声音:“除了我,还有第三方在调这一路的监控。”

黄雀在后?

周徐纺放下包,打开,把一层一层的白色包装纸撕开,撕到最里面一层,脸色就沉了:“我们被算计了,包里不是高仿钻石,是毒品。”

竟给她挖陷阱。

“你找一下,看有没有定位追踪?”

周徐纺把包翻过来,看到了:“有。”

霜降说:“等我三分钟。”

“好。”

周徐纺先找了个地方,坐下,掂了掂包里的重量,这个量,够判死刑了,这是想弄死她啊。

不多不少,三分钟。

霜降把定位器查出来了:“定位的服务器在for的总部。”她猜测,“应该是有人雇了for,故意把我们引到景明路,那里可能有埋伏。”

不只有for的人,恐怕还有警方的人。周徐纺抬头看天,嗯,一颗星星都没有,心情不爽极了:“如果只是引我过去,没必要用毒品,把警方也牵扯进来,可能还有别的目的。”

应该是黄雀在后,一箭双雕的陷阱。

她心情差到极点了,本来九点要去见江织的,这下恐怕要推迟了,她好想江织啊,不想干了……

霜降问她的意思:“怎么办?”

“得搞清楚啊。”周徐纺还是不喜欢稀里糊涂,她也不喜欢事端,但是别人搞她,她也要搞回去,不立威,跑腿人的圈子还怎么混。

霜降有顾虑:“景明路你不能去,去了就说不清楚了。”

“嗯,我知道。”

周徐纺说完,提着包站起来,走到楼顶的边儿上,不算高,她纵身一跃,跳下去了,正好,楼下边拐个角就是一家小型的超市。

店里面只有一个收银,是个年轻的小哥,小哥脸很方,非常方,像个标准的长方形。长方形小哥正在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

周徐纺穿成这样,他也没注意,低着头打他的游戏,只说了声:“要什么自己拿?”

周徐纺进去,问:“有没有黑色的背包?”

“左边第三个架子的最上面。”

长方形小哥在吃鸡,喊队友补血,刚补完血,一只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拿了个黑色背包放上来,然后,又拿了几排ad钙奶。

小哥暂时放下手机,但眼睛死活不舍得离开手机屏幕,一边扫码,一边瞄手机:“一共一百八十四,现金还是——”扫完,他又拿起手机,终于抬头看客人了,“duang!”

手机掉地上了。

游戏里的人翻车摔死了。

小哥吓惨了:“你你你抢抢劫啊!”这包头包脸的打扮,一般都是抢劫犯,还是那种带刀带枪干大票的。

周徐纺用低沉的嗓音说:“我不抢劫。”她把ad钙奶装进包里,很惊讶的样子,“你看得到我啊?”

不然呢?

又不是鬼,还能看不见?

‘抢劫犯’问:“你叫什么?”

要是不答,她会不会掏出一把枪来崩了他?那还是答吧,活着更重要:“王大海。”这一刻,他想大声呼救,但是他不敢,他怕被灭口。

‘抢劫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用那种惊叹的口气说:“我看你骨骼清奇,命格非同一般啊。”

王大海:“??”

现在的抢劫犯都这么野吗?而且,这还是个女抢劫犯!

她说得一本正经,像个严肃的卫道士:“别人都看不到我的,因为我是鬼。”

王大海:“!!”

打劫就打劫啊,干嘛还装神弄鬼,你倒是快抢啊,抢了赶紧走啊……

偏偏,她志不在抢劫,把一颗包的严严实实的脑袋伸出去,就是一坨黑,那坨黑说:“我是地狱使者,黑无常大人。”

她说完,奇迹发生了。

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又一眨眼,她又出现了。

再一眨眼,她跳到屋顶,顶碎了吊灯。

瞬间,一片漆黑,然后下一秒,她拿出个手电筒,往前一照,被照住了王大海,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就撕心裂肺地叫:“鬼啊啊啊啊——”

那只鬼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手电筒照着王大海方形的脸:“别叫。”

真的是鬼,活生生的鬼……

王大海捂住嘴,不敢叫了,吓得快要晕厥了,屁股蹭着地,往后挪,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别别别别过过过来来啊……”

那只鬼跟着他过去。

他翻白眼,要晕了。

“不准晕。”女鬼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刚刚就说了,你骨骼清奇,能看见鬼差大人,是一位杰出的人间使者。”

杰出的人间使者在巨大的恐惧中,又突然陷入了巨大的懵逼里。

“黑无常大人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黑无常大人俯身,黑不溜秋的脑袋靠过去,“人间使者,你能完成吗?”

人间使者:“??”

人间使者只想屎一屎。

时间回到九点十六,for的总部。

咣的一声。

电脑屏幕瞬间四分五裂了。

周徐纺拎着金属的棒球棍,敲着桌子,嗓音压得低沉,气势压倒性,她道:“那个姓张的,在哪?叫出来。”

阿win抬了抬手,办公室里的技术员们全部退后,随后,一个个身材壮硕的打手们围上来。他面色凶狠,额角的疤隐隐抽动,目光像毒蛇,盯着周徐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人就敢来?”

她没说话,抬起棒子,又是一砸。

咣!

又一台电脑四分五裂了,连带旁边的玻璃门也应声而裂。

她蹲下,把铁棍子放在肩上,系好松了的鞋带,抬起头,眼镜下的眸子穿透过镜片,杀气凛然:“那你知道我是谁?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她把卫衣帽子戴上,套在鸭舌帽外面,站起来,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我不熬夜,要快点回去,你们一起上。”

好大的口气啊。

阿win拍了拍手,花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凸起,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他大声喊道:“兄弟们,都给我好好招待贵客。”

话落,十几个魁梧健壮的男人朝周徐纺逼近。

她面不改色,高高抛起手里的棒球棍,一跃而起,接住棍子,抬起,再狠狠落下。

139:江织出手病秧子掉马甲(一更

九点二十三。

霜降收到了一封邮件,她以为是雇佣邮件,点开才发现不是,里面只有两句话:

“告诉我周徐纺的位置。”

“我是江织。”

阅览完,她在思考,突然,电脑发出了警报。

“嘀——嘀——嘀——”

糟糕!她被抓住尾巴了!

没有时间做收尾了,她迅速通知周徐纺:“徐纺,我暴露了,要马上转移。”

周徐纺很快回复:“我这不要紧,你快离开那里。”

她不放心周徐纺,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定位发给了江织:“帮她找个帮手,要能打的。”

留完话,她把电脑里的资料备份,完成后,启动程序销毁,这个过程,需要二十分钟。

景明路附近,一辆灰色宾利停了有几分钟。

车里的阿晚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气氛有点古怪,他也不敢问,就默默地充当称职的司机。

江织查看完手机里的定位:“你下车。”

阿晚茫然:“啊?”

“下车。”江织直接下了车,拉开主驾驶的门,毫无耐心、恶声恶气地催促,“快点!”

阿晚懵逼地下了车:“您一个人干嘛去啊?”

江织一踩油门,走了。

吃了一嘴尾气的阿晚:“……”不对啊,很不对。

隔了没几步,停了辆警车,车里,六台电脑,三个人。

“乔队,霜降的位置查到了。”路宁把地址框出来,“离这里很近。”

还要托了for的福,他们插了一脚,分了霜降一半的精力过去,情报科才有机会趁虚而入,这才把人给逮出来了。

乔南楚站在车外面,看了一眼地址。

家景园啊……

路宁请示:“用不用通知刑侦队?”

“不用。”乔南楚挑了两个稍微能打的,“姚安,晓东,你们跟我过去。”

九点三十五。

for的总部,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了。

周徐纺一脚踩在一个男人的肚子上:“还要打吗?”抬头,看三米之外的一群人,“全部受伤了,明天这里就得停业。”

脚下的男人挣扎不停,试图用脚侧踢,她一棍子敲中了他的小腿,嗷嗷叫了几声,就老实不动了。

阿win看了看地上躺下的人,指腹抹了一把唇,笑了:“全部只打腿,不伤人命,这就是你的规矩?”

这也是职业跑腿人z的弱点。

干这一行,还顾着人命,怎么能放得开手脚。

周徐纺把脚下那个踢开,棒球棍扛到肩上,一口气放倒了十几个人,她气都不喘:“打腿也可以把你们打趴下。”

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不适合这个凶残的圈子。

阿win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想扯了她的口罩看看,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竟有本事让他这样兴奋。

“这里有六十几个人,我倒要看看,是我们先被打趴下,还是你先累趴下。”他走到桌子旁,拿了根高尔夫球杆,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眼里有跃跃欲试的亮光,“老子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说完,他抬起球杆,朝周徐纺进攻,正向对她,狠狠一球杆就往她脸上挥,就在快要碰到的咫尺间,她纺侧身一闪,动作看上去不紧不慢,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球杆挥了空,砸在了墙上,顿时凹进去了一块。

周徐纺看了一眼,很客观地评价:“力道可以,速度太慢了。”

不愧是业内第一,不是花架子。

阿win单手拿高尔夫球杆,跳起来前扑,同时高举球杆,往左劈,对准的是周徐纺的右肩。

她下腰,一闪,绕到他身后了,被高尔夫球杆砸中的玻璃瞬间破裂。

这家伙好快的速度!

阿win活动活动脖子,长呼了一口气,双手握紧球杆,迅速移动位置,到离她不足杆长的距离,抬起球杆,自下而上攻击她的下巴。

这次,她没有躲。

她伸出一只手来,徒手去接那高尔夫的杆头,手上动作轻飘飘的。

这一下,阿win使了了全力,若打在她手上,指骨都能给她碎了,她却不怕死用手指去截。

啪。

很轻的一声响,杆头被她握住了。

阿win愣了一下,才大力抽开,却发现,球杆在她手里纹丝不动。

她戴着眼镜,稍稍侧着身子,只能看到黑色浓密的睫毛掀动:“我不会累趴下,因为我都没用力。”

说完,她捏着杆头,轻轻一折,断了。

球杆突然断裂脱力,阿win重心不稳,往后趔趄了两步,他立马站稳,伸左脚,朝她左小腿攻击。

周徐纺小转了一圈,抬脚就踩住他的腿,他抽回脚,却抽不动。

周徐纺觉得没意思了,脚尖一踢,他整个人飞出去,撞在了墙上,整个背部肌肉都撞麻了,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从头到尾,他连她衣服角都没碰到。

“你们老大已经趴下了,”她问,气定神闲地,“下一个谁来?”

一屋子人高马大的男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往前。

这群怂货!

阿win扶着墙站起来,铁嗓一喊:“你们给我一起上!”

他话落后,几十个男人蜂拥而上,围住了周徐纺。

她被缠住了,一时脱不了身。

铁棒撞击的声音被惨叫声盖过,电脑和桌子都被砸成了碎渣,整个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哀嚎不断。

阿win站在门口,观望了很久,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麻醉枪,瞄准,手指移到扳机。

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骨节分明,肤白剔透,两指捏住了枪口。

“爷最讨厌偷袭了。”

那只手顺着往上,擒住阿win的手腕,用力一掰,叫声与骨头脱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只胳膊,被卸了。

阿win半边身子都痛麻了,他回头,只见那卸了他一只胳膊男人抱手站着,穿了一身黑,头戴鸭舌帽,口罩覆面,生了一声又妖又纯的桃花眼,朦胧花色似醉非醉。

他压了压帽子,说道:“黑无常大人,我来了。”

周徐纺听闻声音,立马回了头。

江织。

是江织来了。

她风平浪静的眸子顿时风起云涌,一脚踢开缠斗的男人,快速到了江织身边,本能就把他一推,挡在背后:“你来干什么!”

原本她玩儿似的,随便打打,江织一来,她整个神经都绷紧了,目光四扫,严阵以待,盯紧前面靠近的敌人,没回头,拽着江织的衣服一扯:“你快走。”

她迅速回头,吼了一声:“快点!”

她以前没对江织这么凶过。

这会儿,真像只攻击力十足的小豹子了,嘴角被口罩遮住,笑意从江织眼角跑出来,他贴着她站在后面,俯身,下巴抵在她肩上,他低声耳语:“来保护你啊。”

周徐纺急了,手里的棒球棍被她捏得紧紧的,她一边防备靠近的敌人,一边低声催江织:“我不用保护,你快走。”

后面的人不动。

她伸手,戳他小腹,想把他戳走:“快走好不好?嗯?”

因为紧张,她手心有些出汗,一只手握着棒球棍,一只手呈张开的姿态,挡在江织前面。

像只护犊子的母豹子呢。

江织抬起手,牵住了她那只张开的手,站到她身侧,与她比肩,他声音低低的,就她能听得到。

他说:“纺宝,不要慌,是你的白无常大人来了。”

周徐纺回头:“你的身体——”

话没说话,有人趁她回头,一棒子敲过来。

江织拽着她后退,躲开后,他立马把她推到身后,捡起那根折了杆头的高尔夫球杆,纵身跳起,脚踝勾住一人头部,用力摔在地上,那人想爬起来,他将球杆掉了个头,蹲下,直接把尖锐的一端扎进了那人肩膀里。

“啊!”

血溅出来了,把白色的墙染红。

江织抓着球杆,狠狠一拉,又从皮肉里拔出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沾了血,他一脚踩着肩膀还在流血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手上的血擦男人的衣服上,抬抬眼皮,桃花眼里媚态没了,全是煞气:“我不同,我不止废你们的腿,我还取你们的命。”

周徐纺不会伤人性命。

他会。

九点四十三。

家景园。

路灯全部亮着,这个点,行人不多,小区里很静谧,没有打草惊蛇,乔南楚把同行的两位同事留下:“我上去,你们守住出入口,一个人也不要放出去。”

“明白。”

乔南楚烟都没掐,叼着就上楼了。

李晓东有点不放心:“乔队一个人行吗?”

他来刑事情报科没有多久,不知道乔南楚的底,但姚安是科里的老人,自然清楚:“乔队在警校的时候,蝉联了四年散打冠军。”

卧槽!

还以为世家公子们都是花架子,没想到拳头这么铁。

“是块料子啊。”李晓东就不解了,“怎么偏偏来了情报科?”情报科算是警局的文书部门了,这么能打,不去一线多可惜。

当然有理由,理由就是——

“乔队他老人家说,他不喜欢打打杀杀,野蛮人才动拳头。”

------题外话------

二更,十二点。

140:阿纺霜降双双掉马?(二更

家景园403。

——那个海绵宝宝的老巢。

乔南楚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门卫给了钥匙,他插进钥匙孔,轻轻一拧——

铃铃铃铃铃!

是火灾报警,突然响了。

他动作停下来,往走廊里看了一眼,警报还在响,楼梯里渐渐有骚动,偏偏这个时候……

他收回手,转身,往楼梯跑。

家景园303,温白杨住那儿。

他跑到三楼,见她门紧闭着,先发了短信,半分钟没得到回复,等不了了,直接拿了灭火器,砸门,没砸几下,开了。

这门不结实,也该换了。

他一脚踹开了,温白杨刚从浴室出来,见了他,嘴里的牙刷掉地上了,她用手擦了一把嘴上的牙膏泡泡,用唇形喊:“楚哥哥。”

她还穿着睡衣,小熊款的。

乔南楚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拿了沙发上的外套,给她裹上:“先跟我出去。”

她用手语,问:“怎么了?”

“警报响了。”

她听不到。

火灾警报,她听不到。

所以,他没去确认情况属实不属实,身体就做了本能反应,砸了她家的门,把她带出来。

然后,李晓东就看见自家队长牵了个姑娘下来。

竟是如此戏剧啊,李晓东忍不住瞟那姑娘:“乔队,这……”

什么情况?

乔南楚没有解释,直接问姚安:“警报怎么回事儿?”

姚安道:“保安已经过去查看了。”

“下面呢?”

“小区的住户都在这里,没什么异样。”

因为火灾警报,小区里的人全下来了,乔南楚叮嘱过门卫,关了外出的门,住户全部聚在下面的空地上,吵吵嚷嚷的。

乔南楚把温白杨的外套拉链拉好:“在这里等我,嗯?”

她点头。

他把她安顿在安全的地方,又上楼去了。

李晓东和姚安一人守住一个出口,保安在最外围看着。李晓东边观察现场,还不忘八卦:“小姑娘,你贵姓啊?”

温白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

不会说话?

邢副队说的那个情妹妹!

李晓东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奸情。

一刻钟后,乔南楚下来了,警报也停了。

姚安上前:“怎么样,乔队?”

他耸耸肩:“人跑了。”

李晓东也凑过去问:“是霜降的窝藏点吗?”

“嗯。”

“电脑资料还在不在?”

“晚了一步,都被销毁了。”

温白杨攥紧的手松开了,背过身去,长舒了一口气。

“火灾警报是假的,肯定是霜降故意弄的,好借机逃跑。”李晓东哼了声,有点不甘心,“太狡猾了,又让他钻了空子。”

乔南楚就淡定多了,手指上圈了个皮筋,转了两转:“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确定她的性别了。”

刑事情报科追查对象的榜首人物——大名鼎鼎的黑客霜降,居然是个女的。

九点五十八。

for总部。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伤残程度……嗯,有点严重。

江织手里那根高尔夫球场已经被血染红一半了,他拿着拄在地上,敲一下,血滴一下:“别再爬起来了,再打,我就不保证你们还能治得好了。”

for的兄弟们伤的、没伤的、残的、没残的、站的、躺的,都杵着不动,不敢上前了。

z不伤人,小打小闹。

可这个男的就凶猛,他招招都跟杀人似的。

六十几个弟兄,都不敢贸然上前了。

形势不妙,阿win立马大喝了一声:“都杵着干什么!谁能把他们两个拿下,赏金随便开!”

重赏之下,当然有不怕死的。

不少人蠢蠢欲动地之后,迈出了脚,往前逼近,有的拿了电棍,有的拔了匕首,这是真要拼命了。

周徐纺担心江织体力不支,推他:“你先走。”江织不同,他肉体凡胎,再能打,体力也有限。

江织目视前方:“别分心。”

她转头看他,凶了表情,吼:“你先走!”

江织把她的脸掰回去,满手的血沾了她一口罩:“别看我,看刀!”

周徐纺就是看他,急红了眼睛:“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看!”

他在这,她根本没办法全心应敌,怕别人打他,怕别人偷袭他,怕他大意不敌,怕他筋疲力尽,怕他的背后,有人逼近。

她顾不上自己。

就在她的后背,就在她分神去看江织的时候,突然一把匕首刺过来,江织顾不得面前逼近的人了,腾出手去拉她。

他手一伸出去,一把匕首就刺过来了,他先推开她,再收手,晚了一点,他匕首的刀锋擦过他的手臂,划破衣裳,割了一刀,伤口很浅,血渗得不凶,却还是沾湿了衣裳。

江织没管:“不要紧,小伤。”

怎么会不要紧,都流血了。

周徐纺眼睛瞬间红了,她推开江织,几乎一眨眼时间就移到了持刀的那人前面,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那人根本没看清她怎么过来的,愣神时,就被夺了匕首,一抬头,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

“你——”

周徐纺抬起手里的刀,冲着那人的心脏,狠狠扎下去。

江织立马截住她的手,几乎抓不住,让那匕首往下滑了好几分,已经破了那人胸膛的皮肉,他急喊:“不可以。”

周徐纺左手手按着那个人,把他摁在柱子上,右手的匕首一点一点刺进去:“他伤你了。”

她要报仇。

她想弄死这个男人。

江织抓着她的手,太用力,手臂的伤口崩开了一些,血滴在了她手背上,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字字铿锵:“不可以。”

她的手,不能沾上人命。

绝对不可以。

周徐纺抬头看他,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殷红的眼睛,像血一样的颜色。

她生了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只是生气的时候会变成红色,像个怪物,所以,她从来不正视别人的目光,从来不抬头看人。

江织愣住了,看着她的眼睛。

她睫毛颤动,慌了,手一松,往后退,刚退两步,手被拽住了,然后视线被挡住了。

是江织,他突然伸手,把她的帽子扣下去,遮住了她的眼睛,他拉她到身后,扔了手里的铁棍,铁棍刚好砸中吊灯,屋里瞬间暗了。

他抱住她的腰,把她藏到柱子后面,耳边,他小声地说:“纺宝,躲在这里,别睁眼。”

没有光了,她看不见他,只听得到他的声音,他还喊她纺宝。

她觉得眼睛有点烫,闭上了。

擒贼先擒王。

江织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从混乱的人群里夺了一把匕首,踢开两个男人,一把擒住阿win,反扭住他的手,按在了地上:“谁再过来,我弄死他。”

阿win一只胳膊被卸了,动弹不了。

暗处,所有人全部止步不动了。

江织摁着他,匕首的刀尖就戳在他喉咙上,他压着声音,简明扼要地说:“把姓张,交出来。”

他知道周徐纺要做什么,他帮她做。

阿win身上有多处骨折,痛得大汗淋漓,可就是一声不吭,

是个硬骨头。

江织也不急,用那刀背拍拍他的脸:“我数三下,你不说,我就把刀扎下去。”不等半刻,直接数,“一。”

阿win握拳,不吱声。

江织道:“二。”

他咬着牙,哼都不哼一句。

“三。”

几乎同时,江织抬起匕首,把刀尖重重刺进他肩膀里。

这下,吭声了:“啊!”

“非要挨刀子才吭声是吧。”江织不紧不慢地,又拔了刀,又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他面不改色,桃花眼里花色氤氲,冷冷凝着一层薄冰,“你以为爷跟你开玩笑呢?不说,我真把你弄死。”

阿win脸色彻底变了,额角的疤抽动着,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江织用那沾血的刀子拍他的脸,慢慢悠悠地:“再数三下,这次扎心脏。”他开始数了,“一。”

阿win眼皮抖动,

“二。”江织没耐心了,也不停顿,江直接数,“三。”

三字一落地,他手里的匕首就抬高了,直接对准心脏——

阿win大喊:“柜子!”握匕首的手停顿了,他大喘气,浑身都是汗,“在柜子后面!”

这男人是个疯子。

“这才乖。”江织弯了弯眼角,拽着阿win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松手了,踹了踹他的腿,“去打开。”

阿win按着肩上的伤,去开了柜子上的暗门。

门一开,女人就走出来了,光线也从里面露出来,她穿着杏色的高跟鞋,白色的女士西装,杏眼樱唇。

江织扫了她一眼:“就是你,在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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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三杀全胜,阿纺坦白异能(一更

江织扫了她一眼:“就是你,在搞事情?”

是陌生的脸孔,他没见过。

这时,楼下警笛响了。

周徐纺当机立断,一脚把阿win踹出去,关上了门。

里面的房间不大,但有一叶窗,她直接用棒球棍敲碎个玻璃,从背包里拿出绳子,把那一言不发的女人捆上。

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从头到尾不说话,面色如常。

周徐纺捆了她,把她扔到了隔壁楼栋的楼顶,绳子的一端拴在手里,弄好了之后,把江织牵到窗前。

“我带你飞出去,你怕不怕?”

江织摇头:“不怕,死了就跟你做一对鬼鸳鸯。”

“我不会让你做鬼的。”她伸手,环在江织腰上,“抱紧我。”

他抱紧了她。

两人纵身跳下窗。

家景园。

已经十点了,火灾警报解除后,小区的住户便都散了,李晓东把死对头的老巢都搬空了,一根数据线都没放过。

姚安在给那套房子的房东做笔录。

房东是本地人,在这小区有四套房,收租营生,根底都查得到,没什么可疑的。

“租赁合同是在网上协商的,谈成后,对方让我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没有当面交接。”房东说,“我也不知道里面住了什么人。”

租赁合同上的签名、身份证号,都是假的,对于一个高级黑客来说,这都是小菜一碟。

姚安问:“租了多久?”

“这个月是第八个月。”

“八个月一次都没见过?”

房东摇头,解释:“是租客要求的,不能随便让人进去,我开始也觉得奇怪,但给了很高的房租,我就……”

就见钱眼开了。

“有通过电话吗?”

“没有,平时联系都是用短信。”

“把号码报给我。”

房东把号码报给了姚安。

姚安扭头,又问了小区保安一句,“小区里有没有监控?”

保安回话说:“小区的监控三天两头故障,物业来修了几次也不顶用,后来就不管了。”

也是,怎么可能修得好,霜降那双手,给她一台电脑,她能搞掉一个城市的互联网。

姚安做完笔录,正要去找队长汇报,被李晓东拉住了:“干嘛呀,乔队在谈情说爱呢,这时候谈什么案子。”

‘谈情说爱’的乔南楚把人姑娘叫到一边:“换锁的人过来了没?”

温白杨摇头,用手语道:“太晚了,他们明天才过来。”

那锁就是他给砸坏的。

所以,他不得负责。

“上去收拾一下,今晚住我那。”

她拒绝了:“我可以去酒店。”

乔南楚拧了眉:“酒店不安全。”她才成年多久,就去酒店,像什么话。

她还在解释:“安全的。”

乔南楚挺想直接把人拽走,看她年纪,怕吓着她,尽量耐心了:“住我那不行?”他手揣着兜,看着已经长高到她肩高的小姑娘,“你以前在我那住少了?”

那时候她刚来帝都,十四岁,一个人住他不放心,保姆不在的时候,他也会接她过去他那边住。

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这姑娘就没去过他那,偶尔给他送个小菜鸡蛋,别说留宿,她连屋子都不进。

还有……

他都多久没去给她开过家长会了?!

她比划着,说:“我成年了。”

她手好看,小小的,很白净,手语的时候,动作总是温温吞吞的。

乔南楚顶了顶腮帮子,瞧着她,笑着:“嗯,成年了,不听话了。”

是有一点生气。

很莫名其妙,他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见他恼了,她立马站正:“我听的。”

不经吓的小姑娘,还说成年了,他把她外套的帽子给她戴上:“上去收拾东西。”

“好。”

温白杨乖乖上去收拾了。

乔南楚勾着嘴角,笑了。

李晓东觉得自家队长笑得很荡啊,挤眉弄眼:“乔队,情妹妹啊。”

乔南楚:“滚。”

李晓东笑呵呵地滚了。这么宝贝着,不是情妹妹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电话响了,是缉毒队的萧队。

乔南楚站在小区的路灯下,影子在身后,慵懒又随意,他目光落在楼梯口,漫不经心地接着电话:“喂。”

“刚刚不知道是谁,在缉毒队的门口扔了个人。”

萧队语气听起来很兴奋。

乔南楚继续瞧她的楼梯口:“然后呢?”

然后萧队更兴奋了:“还有那包我们扫了一个晚上的货也一起送过来了。”

所以,这是连人带货,一起送去缉毒队了。

乔南楚笑:“不是正好,帮了你大忙。”

“忙是帮了,就是没留名。”萧队就请他这个警局‘智慧树’做参谋了,“你觉得是谁?”

他一本正经:“难道是惩恶扬善的飞天小女警?”

萧队:“……”

他继续胡说八道:“或者是刚正不阿的鬼差大人。”

萧队:“……”

且说说‘惩恶扬善’‘刚正不阿’的鬼差大人——飞天小女警。

她把那个张姓女人审问了一遍,什么也没问出来,匕首都扎到喉咙了,那个女人依旧一言不发,眼皮都不眨。

把人送去警局后,她去店里买了一堆药,拉着江织坐在江边的椅子上,很熟练地帮他处理伤口。

“痛不痛?”棉签有点毛躁,她把药膏挤在手上,用指腹给他抹。

伤口不深,早结痂了。

江织摇头,说不痛。

“怎么会不痛,这么长的口子。”

她抬起头,他在看她。

“江织。”

“嗯。”

他突然伸手,摸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往后躲,目光也闪躲:“你看到了是吗?”

“嗯,红色的。”

江织在盯着她的眼睛。

她不躲了,与他目光相接,漂亮的一双丹凤眼因为惶惶不安而颤着眼睫:“那你怕我吗?”

江织问:“那你吃人吗?”

她摇头。

她不吃人,她牛排都要吃全熟的。

“如果你吃人,我可以给你咬。”江织从袋子里拿了绷带,塞她手上,再把手臂伸过去,要她包扎,“我连这个准备都做好了,你觉得我还会怕吗?”

她眼睛酸酸的,没说话,闷着头给他缠绷带。

“徐纺,”江织把她头上的鸭舌帽拿下来,抬起她的脸,“都告诉我,嗯?”

她犹豫了许久,说好。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江织点头:“你跳进了海里。”

那时候,他以为她是不要命了。

周徐纺把绷带缠好,系了个蝴蝶结:“我在水里是可以呼吸的,在水里,我的眼睛是红色的,还有生气的时候,也会变红。”

她是双栖生物,人类里,唯一的一个。

即便江织已经做好了心里预设,还是惊了一下,忍不住再伸手,去碰她的眼睛:“像刚刚那样?”

“嗯,像刚刚那样。”周徐纺不躲,眼皮因为他指腹的触碰,跳动了两下,“我还不怕冷,我的体温只有二十来度。”

所以,她身上总是冰凉冰凉的。

“我不能吃鸡蛋,吃了鸡蛋的话,会像你们正常人喝了酒那样。”

江织想起来了:“所以那次在粥店,你是吃鸡蛋才醉了?”

周徐纺点头,继续说:“我跳得很高,跑得也很快,力气也大,应该有常人的三十多倍,视力和听力也特别好。”

还有什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来,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干什么?”江织去抓她的手。

他没抓住,她用匕首在手背上划了一下,轻轻一下,血就冒出来了:“你看过吸血鬼的电视剧吗?”然后她把手伸到江织眼前,“我身体自愈和再生的速度,是正常人类的八十四倍,是肉眼就能看得到的恢复速度。”

江织看着她的手背,那里的伤口,迅速止了血,然后开始结痂了,太快了,他甚至能看到动态的变化。

“不用一天,这个伤口就会连痕迹都没有。”

“那痛感呢?”江织伸手,没碰那个伤口,只用指腹摩挲周边的皮肤,“会痛吗?”

周徐纺点头:“恢复越快,痛得会越厉害。”

江织眉头皱了下,拿了消毒水,用棉签蘸着给她清理:“那你干嘛割自己?”他把刚才用剩的膏药挤在手上,涂抹到她手背的伤口上,“是天生的吗?”

他很平静,平静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个双栖人类,一个披着人皮却有着诡异自愈能力的红眼怪,不可怕吗?

生物学已经不能定义她了,她或许,不是人类呢?

她把手心的冷汗擦在衣服上:“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最早的时候,是在基因实验室里,那时候是十四岁。”不对,她摇头,纠正,“也可能不是,我确定不了。”

江织眉间的阴郁好像更重了:“然后呢?”

她说得很轻松,一句话带过去了:“然后那些专家们把我弄得很厉害了,我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那些专家们怎么把她弄得很厉害,江织不用问也知道。

这样的人体实验在国外有很多,用药物、辐射、电流、或者诱发癌变,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把人当成实验鼠。

她受过多少次实验呢,才能变成今天这样无坚不摧。

江织想问的,问不出口。

“江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正常,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得更不正常,我不是小仙女,我是异类,或许,将来我的后代也会跟我一样,也是异类,甚至我可能都生不出后代,这样,”她眼睛红了,声音也哽咽了,看着他,却忍着不哭,“你还会要我吗?”

她本想等到他喜欢她喜欢到离不开她了,才告诉他的。

她怕他不要她了。

她也知道的,要了她,就注定以后不会安生、不会安稳,她身体里的基因,那些能让整个基因生物学都为之震惊的基因,是个不定时炸弹,她忘不掉她异能生出的那一刻,那个生物博士眼里的贪婪和野心。

“要啊。”他说。

他说得很轻松,一点点犹豫都没有:“就算是妖魔鬼怪,你不也是周徐纺。”

她眼睛一眨,泪珠子没忍住。

她不想连累他的,不想把他卷进是非里,可是她舍不得,她好想要他,用她所有的拥有的去换都可以。

“纺宝。”

他伸手,摸她的头:“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非你不可了,是异类也好,是什么都好,我全认了。”

他坐近她身边,两只手拉她脸捧着,俯身去啄她脸上的眼泪。

咸咸的。

她的泪都是冷的。

她哭得惨兮兮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哄,抱着拍拍后背,耐心地同她细细地说:“生不出后代也没关系,我不也不孕不育,你也没不要我啊。”

他还说:“要是生出了小异类,我们就偷偷地养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他问:“好不好?”

周徐纺红着眼睛拼命点头:“小异类我也喜欢,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一颗蛋她也喜欢!

江织被她傻里傻气的话逗笑了:“那个实验室呢?”

她吸吸鼻子:“被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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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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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江织的秘密,及时的大姨妈(二更

她吸吸鼻子:“被炸掉了。”

不问了,怕她哭,剩下的,他会查:“这些,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只有霜降知道。”

那个霜降,江织听乔南楚说过,身份不详,国籍、背景、年龄都不祥,而且神出鬼没,技术又好,一点踪影都逮不到。

“她信得过吗?”

周徐纺点头:“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江织问她:“弱点呢?你有没有弱点?”

若是她的基因异能曝光了,势必会引来祸端。这个看似太平的世道,其实并不安生,贪婪与野心,抵千军万马,只会战死,不会休止。

“有,我不可以——”

他捂住她的嘴:“不要告诉我。”语气严肃极了,他叮嘱她,“谁都不要告诉,知道吗?”

周徐纺点头,说知道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子。

江织亲亲她的眼睛:“好了,不哭了。”

嗯,她不哭了,她有话要问。

“你怎么回事?”

江织还在心疼她,没缓过来:“嗯?”

“你不是病秧子吗?”她手放到他腰上,捏了捏,“有腹肌,你是练家子。”

“……”

藏不住了。

江织坦白:“我和南楚是一个师父教的,都学过一点。”

周徐纺是行家,直接拆穿了:“才不是一点,你最少练了五年以上。”她很严肃了,“江织,你是不是也有事瞒我?”

江织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算了,她很体贴,很宠他:“我不问了,你想说就说。”

她这么乖。

江织都不忍心再瞒她了,招了:“我的身体其实早几年就已经好了。”

周徐纺震惊了:“那你是装的吗?”

装得也太像了!

噢,江织可以拿小金人了!

“也不全是。”江织看她大跌眼镜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傻又呆又可爱,他耐心跟她解释,“在遇到你之前,一直在吃药,长期服用的话,会有器官衰竭的假象,最近才断了药。”

所以,他是吃药才病?

这算有病还是没病?

最重要的是:“你断药是因为我吗?”

江织点头认了:“嗯,那药的副作用太大了,不是要跟你一起长命百岁吗,不能再乱吃药了。”

周徐纺拍拍他的头,夸他做得很棒。

她左右犹豫了一会儿:“我可以问为什么吗?”为什么好了还要装病?

“若是我好了,那些不盼我好的人,只怕又要想方设法地让我躺下。”他说得心平气和,跟说别人的事似的,“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我还没成年,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剑走偏锋。”

他就干脆躺下了,不起来。

这病秧子一当,就是多年。

周徐纺有一点想不明白:“你奶奶呢?她不管你吗?”江家坏人是很多,但不管怎么说,江老夫人还是大家长。

她怎么能任由别人残害江织呢?

外面还都传江织是老夫人的心、老夫人的肝,心肝都被人害得器官衰竭了,她不管吗?

江织眼里凉凉的,没什么起伏:“我那时候也这么想,她不管我吗?不知道我的病有古怪吗?她是不救我?还是救不了我?或者,不能救我。”

周徐纺没怎么听懂。

江老夫人到底是什么立场。

“我的病并不全是先天而成,还有后天人为。”

不是一天两天,是年复一年。

江织笑,觉得好笑:“我就是老太太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我都能有这样的段数,她会没有吗?她执掌江家快五十年了,还保不住一个她最疼爱的孙子吗?”

整个江家,他最看不透的,就是这老太太,疼也真疼他,但也是真没保住他。

“所以,我不信她了。”

至少,他的命,得自己来保了。

周徐纺本来挺喜欢宠江织的那位老太太,现在不喜欢了,她跟着点头:“嗯,不信她了。”她保证,“她保不住你,我保你。”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周徐纺还疼江织,不会有。

他把她抱进怀里。

“江织。”

“嗯。”

周徐纺趴在他肩上,玩他的头发:“你之前生病都是骗我吗?”

“……”

江织的求生欲很强,立马咳了两声:“我身体还是很差的,我只是比较能打,我以前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药,没有那么快恢复。”

他又咳了两声:“我还是很娇弱的。”

好吧。

她相信他,他很娇弱:“那不孕不育呢?也是假的吗?”

为什么话题突然拐到不育不孕了?

江织沉默了几秒:“……这个是真的。”

周徐纺大概知道了,她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那你不要自卑。”

从来没有自卑过的江织:“……”

偏偏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过来。

不育不孕的江织语气怎么可能好:“什么事?”

是薛宝怡那货:“我晚上去你那睡。”

江织冷漠拒绝:“不行。”

薛宝怡换了一副惨绝人寰的语气:“我带四个姑娘去游泳那事儿,我爸知道了,现在在追杀我。”

他25了,他爹还能用皮带抽得他嗷嗷叫。不是玩的,是真打,往死里打。薛宝怡几度怀疑,他可能是借种之类的,就是太凑巧,长得像罢了。

江织依旧冷漠拒绝:“你去酒店。”

薛宝怡试图继续买惨:“我在我爸那信用值太低,我去酒店他就会觉得我不是去睡觉,是去乱搞。”

江织:“你难道不是去乱搞?”

薛宝怡:“……”

狗贼!

江织懒得跟他瞎扯:“周徐纺跟我在一起,你来我这不方便。”

薛宝怡哼了一声,怨气冲天:“你自从有了女朋友,就不在乎哥们儿了,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还有一大波p粉。”

江织直接挂了电话。

薛宝怡:“……”

这不是个人!

他换个人打:“南楚,我要去你家睡。”

乔南楚斩钉截铁:“不行。”

薛宝怡心凉了一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骗鬼呢。

他薛二爷可是在情场上打过滚的:“藏女人了吧?”让二爷来猜猜,“是你那童养媳,还是前女友?”

乔南楚一个懒到骨子里的性子,居然还恼上了:“什么童养媳,说话给我注意点。”

前女友他懒得提。

那个童养媳,当哥们儿的都不让提。

这要没点儿事,他薛二爷把麻将吃了!

让他来分析分析:“一个男人养着一个姑娘,只有三种可能。”

一:“钱多善良。”

二:“养女儿。”

三:“养老婆。”

薛宝怡越分析越觉得这里头问题很大:“你丫的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你有个屁善心。”

善心?

呵呵,他们这群人里头,有几个有善心的。

还有:“你当初跟张子袭交往的时候,还让她给那姑娘洗衣做饭当保姆,当时我还真信了你的鬼,以为你是真想当爹了,哼,我看你就是早有贼心。”

从这厮把那姑娘从大麦山带出来,到现在五年了,房子车子学校都是他给弄的,家长会都是他去给开的。

他对外说,是妹妹。

但你见过给妹妹买贴身衣服的吗?

乔南楚:“说完了?”

薛宝怡哼哼。

“挂了。”

乔南楚直接挂了。

薛宝怡:“……”

跟江织一路货色,这也不是个人!

他被抛弃了,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了,他打电话给薛冰雪,告状:“叔,江织和南楚那两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抛弃——”

薛冰雪没听完:“维尔去露营了,我要跟着去,不跟你说了。”

薛宝怡:“……”

这他妈也是个狗东西!

就在他烦躁得像搞天搞地的时候,微信响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儿砸,吃鸡不?”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带我。”

老衲法号你祖宗:“好,躲我后面,我带你称霸绝地。”

薛宝怡居然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温暖。

那边,乔南楚挂了薛宝怡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发了个短信:“怎么还不出来?”

她进浴室一个多小时了。

她没回,他又发了一条:“晕过去了没有?”

还不回。

乔南楚:“回答我。”

乔南楚:“不回答,我撞门了。”

他刚起身,短信就来了。

温白杨:“衣服脏了。”

他要是不问,她打算在里面过夜?

姑娘家的,又说不得,乔南楚拿了车钥匙,给她留了句话就出了门:“去房间开着空调等,我去给你买。”

她十四岁初潮,就是他去给她买的卫生巾。真是养了个女儿,还是单亲的那种,当了爹还要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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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姓女人,下一章揭晓。

江织:我家养了个女儿。

乔南楚:我家也是。

薛宝怡:我就厉害了,我家的是爸爸!

顾总裁:我家更厉害,一堆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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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甜蜜回忆录,幕后浮出(一更

乔南楚的住处,有她专门的房间,不过,她懂男女之防后,就再也没有来住过。房间里还是老样子,阳台的桌子上放了一台老式的留声机,留声机旁边是码放整齐的碟片。

他曾经有送过她一个随身听,好像他从来不介意她听不听得到,也不会刻意规避,甚至,他去学了手语,也是学完了跟她交流时才告诉她。

他说,他随便学学的。

口袋里手机震了。

乔南楚:“我在门外。”

敲门她听不到,所以他总是用短信叫她。

她回复:“可以进来。”

门没锁,乔南楚提着袋子进来了:“站着干嘛?”

她一直站着,就站沙发旁边,目光羞羞怯怯的,很不好意思,用手语道:“怕脏了沙发。”

傻不傻!

“脏了就洗。”塑料袋子是黑色的,他拎着过去,扔在了沙发上,“先去洗漱。”把东西放下,他又出去了。

温白杨看着袋子里的东西,脸热得厉害。

他买了好大一袋子……

她洗漱完出来,他已经不在客厅了,只有厨房的灯亮着,她走去关灯,才看见餐桌上放了一杯牛奶。

是热的。

她来初潮那次,他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把卫生巾放下,摔门就走了。然后等到晚上,他又拿了一本女性生理学过来,书放下,他一分钟都没待,又走了。她以为他回去了,可夜半起身时,却发现他还在客厅。

他开着电脑,电脑里放着动物世界。

看见她出来,他问:“要什么?”

那时候,她还不会唇语,他也不会手语。

他把动物世界关了,在电脑上写:“去躺着。”

还有一句:“要什么?”

她去拿了纸和笔:“我想喝水。”

他起身去给她倒。

“痛?”他指她的肚子。

她的手一直按在腹上,点了点头。

他开了灯,才看清她的脸,惨白惨白的。他哪里懂女孩子那档子事,直截了当:“去换衣服,带你上医院。”

她摇头。

“那回房等,我去给你买药。”

她还是摇头。

他当时年轻,心浮气躁的,没什么耐心,潦草地写了几个带着情绪的大字:“那你要我怎么着?”

她拿起笔,在他龙飞凤舞的字旁边,端端正正地写了几个小小的、秀气的字:“我不要紧的。”

不要紧,你白着个脸吓谁?

他拿了一张a4纸,写了两个字,占了一整页:“躺下。”

她便躺下了,在沙发上。

他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走过去,蹲在她旁边,伸出手,放在了她小腹上,相当没轻没重地揉。

她愣了一下,要坐起来。

他按住:“别动。”

他继续揉,继续没轻没重,脸上全是不耐烦的表情,动作慢慢、慢慢轻了。

温白杨从那时候就知道了,他呀,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次日,才早上七点,乔南楚刚起床,就没看见人,人走了,给他留了一桌子的早餐。吃完饭,他直接去了缉毒队。

昨晚抓的那几个,都在审。

“我们for是正经公司。”阿win面不改色,一看便是老手,“就跑跑腿,不犯法的,警官。”

小赵嗤了一声:“不犯法,你们贩毒。”

他手脱臼,刚接回去,还肿着:“这你就冤枉我们了,我们只负责给雇主跑腿,至于雇主是做什么的,我们也不知情,就帮雇主发了个定位,可什么都没做。”他手撑在桌子上,往前靠,抬了抬自个儿的脸,“你看我脸上的伤,就是被那家伙弄的。”

还有肩上。

是那个疯子刺的。

“我们for的员工都受伤了,”他摸了摸额角的疤,“我们也是受害者。”

审也审不出什么来,没有直接的犯罪证据,这帮人,关不了几天。

还有那个黑无常的送货小弟……

小何都快审崩溃了:“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让你去景明路的?”

王大海还是不改口供,坚持如一:“是黑无常大人。”

小何杯子重重一撂:“耍我是吧?”

王大海立马摇头,表情很恳切,急于解释,脸都憋红了:“警察同志,我真没撒谎,真的是黑无常大人。”

这是被洗脑了?

“那你说说,黑无常大人是怎么找到你的?又是怎么给你派任务的?”

王大海一五一十地如实招来:“黑无常大人直接到我店里来了,神出鬼没的。”

小何问:“店里有没有监控?”

“监控坏了。”王大海仔细回忆,很肯定,“黑无常大人一来就坏了,肯定是她施了法。”

“……”

这货是中了邪?跟个神棍似的。

小何拍桌子:“别扯有的没的,继续说。”

王大海很冤枉,他没扯啊,他说的都是实话:“她来我店里,买了一个包,还有一些ad钙奶,然后跟我说,我骨骼清奇,能看到鬼差大人。”

小何都忍不住想笑:“你信了?”这怕是个傻子。

“我开始也不信的,但是黑无常大人有法术。”

一口一个黑无常大人。

小何倒想知道,这是哪路神仙:“她有什么法术?”

说到这里,王大海面露恐惧:“她会飞,咻的一下就到我面前了。”对面警官忍不住不笑的样子,完全不信他的话,“而且我有证据,我们店里的吊灯就是她施法弄坏的,她可能有三头六臂,但我没敢看。”

还三头六臂呢。

傻子!

“那黑无常大人长什么样?”

“长得,”王大海想了一下措辞,“黑不溜秋的。”

小何:“……”

隔壁审讯室里,缉毒队的严副队也在审人,犯人的身份资料还是早上刚刚拿到手的,是个外贸公司的白领。

性别:女。

年龄:30。

籍贯……

资料中规中矩,没什么不寻常的,严副队把资料先放在一旁:“张同?”

对面的女人抬头。

她穿白色的女士西装,杏色高跟鞋,长发樱唇,长得很漂亮。

看着倒像个女强人,严副队把笔帽摘了:“说吧。”

“说什么?”

她面无表情,处变不惊。

严副队当了这么多年缉毒警,看人的还是有几分准的,这女的,是个狠角色。他不急,慢慢审:“都人赃并获了,你说说什么?”

她哦了一声,认了:“是我干的。”她泰然自若,不紧不慢地说,“毒是我贩的,职业跑腿人也是我雇的。”

她头上有伤。

昨天周徐纺审的时候,江织直接砸的。

没用,这女的软硬不吃。

严副队问:“为什么雇佣z?”

“还能为什么,帮我送货呗。”

扯淡!

严副队盯着她的眼睛:“她帮你送货,你反倒让人把她的定位发到警局来,怎么,你们要自相残杀啊?还是你嫌自己命太硬了?”

张同沉默,不开口。

严副队笔一扔:“不说?”

她继续沉默,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一点情绪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贩的那个量,可以判死刑了?”硬的不行,严副队来软的,“如果你能说出你的目的,还有你上面的接头人,在量刑方面,会酌情考虑。”

张同还是那副表情,抬头:“判吧,直接判死刑。”

严副队:“……”

隔壁监听室。

萧队直摇头:“这女的,嘴巴恐怕撬不开。”

乔南楚嗯了声:“亡命之徒,不怕死。”

本来还想顺藤摸瓜,把那个团伙揪出来,目前看来,还任重道远。

萧队摸了一把他的地中海:“我昨个儿晚上想了一宿,”想明白了,“把这姓张的打包送过来的人,是跑腿人z吧。”

乔南楚好整以暇:“根据呢?”

“黑不溜秋,神出鬼没,三头六臂。”萧队笑,皱起满脸的褶子,“说的不就是职业跑腿人z吗?”

对此,乔南楚不表态。

萧队对这个职业跑腿人是越来越好奇了:“你们刑事情报科不是查她查挺久的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着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若是大奸大恶的人,把姓张的送来就够了,那包货,可值不少钱。

乔南楚答非所问,云淡风轻地扯了句别的事:“刑侦队上个月破了桩金店抢劫的案子。”

扯这干嘛?

“这我知道啊,说是有举报人给了重要线索,才破了案。”

乔南楚:“就是她举报的。”

萧队:“……”

那个案子还死了三个人,有五个凶手,作案之后没急着销赃,藏匿了一阵子相继回了老家,但金子太招眼,就没随身带着,五个凶手就雇佣了职业跑腿人运金子。

这是运完金子,就把人举报了?

“非要定义的话,”乔南楚想了想,“她是不会给我们警方添麻烦的人。”

这么一说,萧队更好奇了:“就是亦正亦邪咯。”他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她怎么被那个毒瘤子团伙给盯上的?这次的事情,怎么感觉像故意在搞她。”

“如果只是搞她,不一定要招惹缉毒队。”

萧队眼皮跳了一下:“什么意思?”

乔南楚问:“子豪归队了没有?”

0893,焦子豪,他们的同事。

萧队表情骤然凝重了:“还没有。”

“那可能凶多吉少了。”

搞职业跑腿人z只是目的之一,他们想搞的,还有警方的卧底。

萧队咬牙,眼睛都红了:“这群毒瘤子!”

屋外,管弦丝竹声声悦耳,帝都寻欢作乐的地儿里头,数浮生居最为雅致。

包厢里装修古色古香,楠木做的屏风上,绘了一片落梅。

骆青和盘腿坐在丝绸的垫子上,煮了一壶好茶,她轻嗅:“张同。”没抬头,添了火再煮,“是叫张同吧?”

“嗯。”桌子对面,女人懒懒躺着,头发随意披散,铺在软垫的绣花上。

144:阿纺的亲子鉴定(二更)

骆青和斟了一杯茶,七分满,给了对面的女人:“她嘴巴严不严?”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笑道:“放心好了。”

骆青和再斟了一杯,浅尝一口,随口问着:“你的心头大患呢,除了吗?”

“困兽之斗,总要挣扎挣扎。”她拿了根青铜色的簪子,随意将头发盘在了脑后,“不说这个。”她看着骆青和,淡淡笑着,头发盘起来露出了额头,眉目端方干净,“我的货,你有没有兴趣?”

骆青和摇头,往茶壶里添了些水:“我骆家不碰这玩意。”

女人似笑非笑:“还有你不碰的?”

不是不碰,是不经手吧。

骆青和笑而不语。

对面的女人穿着朴素,只化了口红与眉毛,像初出校园的女孩子:“那个职业跑腿人,你跟她有仇?”

骆青和没有细说,只道:“太碍事了。”

“合作一场,给你个建议。”女人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起身,紧身的黑色牛仔裤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她把外套与围巾都穿戴好,“能成为业内顶尖的跑腿人,肯定不是好拿捏的,fr那帮子人都拿不住她一个,硬碰硬你肯定搞不过她的,不如先找找她的弱点在哪里。”

说完,她出了雅间,路过长廊,在拐角撞上了熟人。

她围巾掉在地上,抬头,诧异不已:“白杨,是你啊。”

温白杨把地上的围巾捡起来,还给她,然后从包里拿出了纸和笔,写道:“好久不见,子袭姐姐。”

张子袭看了她许久,低头找笔。

温白杨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递给她看:“我会读唇语。”

“这样啊。”

她便不找笔了,给了温白杨一张名片:“有空的话,可以约我。”

温白杨接过名片,没有说什么。

她说她还有事,要先走了:“哦,对了。”她回头,眼里总有淡淡的笑意,“你跟南楚在一起了吗?”

温白杨眼神困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张子袭莞尔,玩笑似的:“没在一起啊。”她挥挥手,先走了。

没在一起呢?

那当年算怎么回事?

那时候,她跟乔南楚还在念警校,乔南楚在学校里很有名,因为家世,也因为很优秀。她也很有名,却纯粹只是因为漂亮。

在一次搏击赛上,她对他一见钟情了,一开始,她也含羞带怯矜持不前,可没办法,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她只能主动,不记得追了他多久,他也一直不冷不热的。

突然有一天。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想跟我交往?”

她傻了很久,才点头:“嗯。”

又问:“会做饭?”

“会。”

当时是站在一处树荫下,他看着远处的篮球场,心不在焉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这:“洗衣服呢?”

“会。”

“哦。”他想了挺久,收回了放在远处的目光,看她,“可以外宿?”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被这样问,自然羞涩,她家教很好,外宿是不可以的,想到是他,她还是点头:“……可以。”

“那行,交往吧。”他写了个地址给她,“明天搬到这里来。”

当时她以为,他想跟她同居。

去了之后,她见到了一个不会说话也听不到的少女。

当时,温白杨只有十四岁,刚从大麦山来帝都,脸上还有两团明显的高原红。

浮生居竹苑的最东边是贵宾间,门紧闭着,侍应生前来送茶,被门口守着的秘书拦下了。

秘书把茶送进去,又出来,继续守在门口。

“结果呢?”

里面是唐想,和她的客人。

男人带着四四方方的眼镜,五十多岁,头发半白,他把文件袋推过去,说:“没有亲子关系。”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唐想思忖片刻,向他再一次确认:“那几个人都没有?”

男人点头:“而且,这个人染色体异常。”

染色体异常……

唐想立马问:“哪一条?”

“6号染色体异常。”

偏偏是6号。

骆家的养子,也是6号染色体异常。

“基因位点也很奇怪,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做更精密的基因检测。”

外头。

骆青和打走廊路过,突然停下了脚,问道:“那是唐想的秘书?”

沈越回:“是。”

“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沈越会意,走过去。

唐想的秘书将人拦下,说里面在谈要事,骆青和给了个眼色,沈越便不顾阻拦,直接推开了门。

“项目预算我——”

里面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唐想抬头,脸色十分不好看,直接发了火:“不会敲门?礼貌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骆青和已经走过来了,门大开着,她往里瞧了两眼:“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自家人玩笑,发那么大火干什么?”骆青和眼角含着笑,瞧里头另外一人儿,“王总也在呢。”

是章林建材的王总。

大腹便便的王总从椅子上站起来,脸很圆,绿豆眼,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正好在谈跟你们骆氏的项目,小骆总有没有兴趣旁听?”

骆青和笑笑:“不了,唐想的项目我就不插手了。”她撩了撩头发,往外退,“你们继续。”

唐想喊住了她:“等等。”

骆青和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唐想坐着,手里还拿着茶杯,抬了抬眼皮,目光波澜不惊,瞧着骆青和:“不道个歉再走?”

骆青和当家之后,骆氏上下,唯她是尊。唯独唐想,在骆氏、在骆家,都是个例外,老爷子信她,半壁江山都舍得让她打理,甚至,她一个外姓人从来不把她这个小骆总放在眼里。

骆青和抱着手,嘴角收了笑:“抱歉,打扰了。”

“以后懂点礼貌。”

唐想说完,把门关上了。

待外面没有动静了,她才坐回去,亲自斟了杯茶端过去:“谢了,王总。”

王总摆手:“谢什么,举手之劳。”

等王总走了之后,藏在卫生间里的人才出来。

唐想才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裘医生,这件事还请你保密。”

“我明白。”

今儿个天气好,太阳很暖。周徐纺出摊了,今天不贴膜,她今天买热水袋。快九点的时候,江织打电话给她了。

她接到电话很开心:“江织。”

“要收摊了吗?”

“嗯。”

江织说:“我过去接你。”

她说不要,不想耽误他:“你不是有首映会吗?”本来江织是要跟她一起出摊的,但他八点有首映。

导演怎么能缺席。

江导演说:“可以早退。”

早退,不算缺席。

周徐纺觉得可以:“那我等你。”

江织又跟她说了好一会儿,才挂电话。这个点,大桥下面有很多夜宵摊子,对面的公园里很多人在跳广场舞,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音乐,很热闹。

周徐纺听力好,听见哭声了,是远处的巷子里,小孩在哭。

她走过去:“你哭什么呀?”

那三四岁的孩子胖乎乎的,又白又嫩,像奶黄包,奶黄包哭唧唧地说:“我的糖掉了。”

小奶黄包很可爱。

周徐纺就给了他一包棉花糖。

小奶黄包立马就咧嘴笑了:“谢谢姐姐。”

周徐纺想碰碰他肥嘟嘟的脸:“你妈妈呢?”

他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在跳广场舞。”

这样啊……周徐纺戳他肉肉的小脸:“去妈妈那里,不要一个人乱跑,不然坏人会把你抓走。”

小奶黄包说好,蹦蹦跳跳地走了。

真可爱。

她想跟江织也生一个这样子的小胖子……她敲了一下头,想什么呢!没羞没臊!有点饿了,她想吃奶黄包……

正想着,转角有人猛地撞过来。

她纹丝不动,撞她的人被弹出去,摔在地上大口喘气。

“对不起。”

周徐纺道了歉,上前去问:“我有没有撞伤你?”

是个男人。

他猛地抬起头,抓住了周徐纺的手臂:“帮帮我。”

周徐纺这才看见他的脸,额头有伤,大汗淋漓。

“帮你什么?”

他一只按着腹,频频往后看,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塞给了周徐纺。

他说:“我叫093。”

说完,他爬起来,不回头地拼命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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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阿纺打架,江织护短(一更

说完,他爬起来,不回头地拼命往前跑。

周徐纺摊开手,看那张纸,纸上有血,她的袖子上也有血。

0893受伤了。

“人在前面。”

“快点!”

周徐纺侧耳,听了听,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些人是在追0893吗?她站到巷子正当中去。

约摸有十多个人,一窝蜂地跑过来,完全不管挡在路中间的她,莽莽撞撞就冲过来,把她撞到了墙边上。

撞到了她呢。

周徐纺拍拍肩膀:“喂。”

跑在最前面的男人回了个头,尖嘴猴腮,满脸凶相。

周徐纺绕到前面去,路挡住,颓丧颓丧的表情,像个冷酷的流浪汉,她说:“你们撞我了。”

为首的男人穿皮衣,打了耳洞,染了黄头发,从脖子到耳朵上都是纹身,他很不耐烦,开口就恐吓:“不想死就让开!”

周徐纺没有让开,大大的卫衣脑子扣在脑袋上,漂亮的小脸摆着严肃又刻板的表情,重复:“你们撞我了。”

男人一把推过去:“滚开!”

没推动。

她岿然不动,表情更加严肃:“不仅撞我了,还推我了。”

男人搓了一把自个儿的手,嗤了声,回头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去追人,再扭头看周徐纺,吹了声口哨,凶着脸流里流气,“小姑娘,那你想怎样啊?”

周徐纺看了一眼跑着去追人的几个男人:“我要打你们了。”

这话,她是用正儿八经的口吻说出来的,巴掌大的脸上表情也郑重庄严,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可男人却哈哈大笑,用看笑话的眼神看她,笑完,他从巷子里捡了一根废弃的桌子脚,拿在掂了掂。

“那你别哭。”

说完,他表情突然凶狠,抬起手里的木棍子就朝周徐纺的脸砍。

以为能把着小姑娘吓哭……

结果她还纹丝不动地站着,伸手轻而易举就截住了桌子脚,男人眼睛一瞪,惊住了,立马用力一扯。

扯不动……

“你——”

周徐纺一脚踹在男人腿肚子上,他嗷了一声,抱着脚跳起来,痛得面红耳赤,正要破口大骂,只见那看着瘦瘦弱弱的姑娘随手把那根桌子脚扔出去,刚刚好,把前面去追的人砸趴下了。

她说:“都要给我道歉了才能走。”

前去追人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之后,折了回来,把周徐纺围住了。

江织到的时候,摊子在,人不在,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周徐纺,电话打了三次才打通。

“徐纺,你在哪儿?”

周徐纺说:“我在警局。”

江织一听警局,着急了:“出什么事儿了?”

她在电话里小声地、偷偷地说:“我打人了。”

打人?

打人没事,她没被打就行。

江织问:“监控拍到了吗?”

周徐纺想了想:“没有。”

那好办。

“别承认。”他把她的摊子收了,放到后备箱里,坐进主驾驶,一踩油门,飙得飞快,“等我,我马上就到。”

“哦。”

周徐纺挂了电话,就乖乖等。

那个男人——染黄毛打耳钉尖嘴猴腮的那个,叫华军,还在骂骂咧咧:“要我说多少遍,就是她先动手!”

周徐纺扭头:“不是我。”

华军啐了一口唾沫,恼火地踹开凳子,站起来冲着周徐纺,指自个儿的脸:“那这是谁打的?”

周徐纺看警察同志,坐得笔直:“我不知道。”

华军跟他那群鼻青脸肿的小弟们都气爆了,捋了袖子冲上去:“你他妈——”

张文一警棍敲在桌子上,吼了句:“当这什么地方?你再嚷嚷一个试试!”冲周徐纺抬抬下巴,“你说。”

周徐纺就说了,态度端正。

“他们撞了我。”

然后:“没道歉,又推了我。”

然后,她继续一本正经:“我让他们道歉,他们就要打我。”

她没撒谎,这些都是事实。

然后她就把人打了,没下狠手,就随便打打。

这里略过。

最后:“路见不平的人报了警。”周徐纺一本正经的样子,像班里坐在第一排的好学生,“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华军那帮人听完白眼都翻上天了,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破口大骂:“你娘的胡说八道!”

周徐纺往警察同志那边靠了靠。

看把人吓的!张文又敲了一警棍:“都给我安静!”吼完,轻声细语地问小姑娘,“你打他们了吗?”

周徐纺低头:“我没有。”她不太会撒谎,一撒谎眼睫毛就抖。

华军都气笑了,一把把袖子捋起来,露出手臂上的青紫:“你没打,我们的伤哪来的?”

她抬起头,先是茫然了一下,然后惊喜:“江织!”

江织推开门,身后方,是漫天星辰与霓虹。

他来得急,风吹乱了头发,刚从首映礼过来,身上还穿着正装,领带与西装都是黑色,正装之外,套了件同色的大衣。

翩翩贵公子,就是这般模样,就是那一头雾蓝色的短发,硬是添了几分桀骜张扬,加之模样又生得过于精致,往那一站,画儿似的。

啧啧啧,帝都的第一美人,真名不虚传。

张文在刑侦队见过江织几次,也知道他同周徐纺的关系,故意打趣:“江少怎么来了?”

“来领女朋友。”他走到周徐纺身边,摸摸她的头,“受伤没有?”

周徐纺点头:“嗯。”她伸出右手食指,上面贴了一张粉色的创可贴。

是她打人的时候,被木头屑扎到的。

江织俯身,对着她的手指吹了吹,哄了两句,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桃花眼轻挑:“就是你们,打我女朋友?”

华军和他鼻青脸肿的弟兄们:“……”

当混混这么多年了,头一回被人碰瓷儿。

有个胳膊折了的哥们儿脸都气红了:“我们连她衣服都没碰到,是她打我们!”

对面,那个蓝头发的、漂亮贵气的公子哥儿掀了下眼皮,桃花眼里三千墨色的光陡然一沉。

他抬头:“你们还想碰她衣服?”

“……”

他们什么时候想碰衣服了?!

他妈的刚想破口大骂——

漂亮的贵公子抬了抬下巴,迎着头顶的灯,把所有昏黄的光揉在眼睛里:“说我女朋友打你们,有证据吗?”

“……”

“她一个小姑娘,打你们十多个大男人,说出来,”漂亮公子挑眉,笑了,眼里千丝万缕的妖气,搀着一股狠劲儿,丝丝入骨,“你信?”

“……”

妈的,一个男人长得太他妈招人了,偏偏看上去又不好招惹……

“还有,”他凝起眸子,瞧着那一桌子搜身搜出来的‘家伙’,“你们这又是带棍子,又是带刀子,是要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

皮相惑人,这是一只披着美人皮骨的狼。

“我觉得这些人得好好查查,”江织转头,看张文,“你觉得呢?”

张文笑:“我也觉得是要好好查查。”他把同事叫过来,“把他们都关起来。”

华军和他鼻青脸肿的弟兄们:“……”

五分钟后,江织把周徐纺带出了警局。

他牵着她往车上走:“是你打的吗?”

周徐纺承认了:“是。”

“那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巷子里是盲区。”

江织拉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他弯下腰,给她系安全带,动作轻柔,声音也轻柔:“那为什么打他们?”

“他们好像在追一个人,我是故意拦他们的,想让那个人跑掉。”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给江织看,“这是那个人塞给我的,让我帮他。”

纸条上有血,潦草地写了一串数字。

“他说他叫0893。”

0893?

是代号。

江织坐进主驾驶,把车门关上:“我先查查这个0893。”

周徐纺说好。

他们走后不到一刻钟,张文接了一个报警电话:“副队,接到报案,八一大桥下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九点左右。

乔南楚也接到了电话,是缉毒队的萧队,就一句话:“0893牺牲了。”

0893的妻子在上个月,刚刚诞下了一对双胞胎。

乔南楚挂了电话,去阳台,点了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站了一会儿,拿手机按了一个号码。

“是我。”

“听不到也没关系,不要挂。”

他站在阳台的灯下,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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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求月票的小剧情。

顾总裁:织哥儿,我看你跟阿纺也差不多下一步进展了。

江织:是该进展了。

顾总裁:小孩名字想好了吗?

江织:想好了,叫江二蛋。

顾总裁:二胎呢?

江织:江月票。

顾总裁:三胎呢?

江织:江月月,江票票,江周月票,江周月月,江周票票,江纺月票,江纺月月——

顾总裁:你还是先滚回去治不育不孕吧。

146:徐纺的父母是谁(二更

江织把周徐纺送到御泉湾,已经快九点半了。

刚进小区,周徐纺就听见有人兴奋喊她。

“徐纺。”

“徐纺。”

是门卫室的老方。

周徐纺过去问好:“方伯伯好。”

老方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笑得满脸褶子像朵雏菊:“这么晚才回来呀,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这才注意到,小姑娘身边还有个人,老方瞅了两眼,“这是?”

周徐纺大方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江织点了点头,不亲近,也不敷衍。

老方看着江织,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江织是吧?”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大导演嘛。”老方瞧瞧江织,又瞅瞅周徐纺,像勾栏院里刚卖出去姑娘的老鸨,“哎呀,真登对啊。”

这话,江织爱听:“谢谢。”

老方摸出两个水果冻,塞给周徐纺:“你们拿着吃。”

她接了,乖巧地道谢,然后才江织一起上楼了。

老方远远看着那登对的背影,感慨了一声:“多好啊。”

当年那场火,把骆家花棚烧了个干净,都说那个孩子没了,可骆家没有一个人露出一星半点的悲痛。

都在漠视,或者,都在旁观。

只有那个少年,那个身体不好的少年,拿了个骨灰盒,进去装了一盒子灰出来。

只有那个少年,只有他哭了,抱着那只橘猫,抱着那个骨灰盒,坐在被大火烧得狼藉的花棚里,哭了很久。

“我不好。”

“我来晚了……”

那么多人,只有他,只有他在难过。

想到这里,老方重重叹了一口气,正惆怅着,背后有人喊:“方大顺先生。”

老方回头:“我不是方大顺。”

他都改名多少年了!

“那您是方小溪先生没错吧。”她从昏暗的光线里走出来,“我是唐想,唐光霁的女儿。”

唐光霁……

老方一听这名字,神色警惕:“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想上前来:“想问问当年骆家大火的事情。”

他摆摆手,一副‘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怎么问我也不知道’的表情:“我就是个消防员,还能知道什么事情。”

唐想也不急,不紧不慢地接了话:“刚好,我要问的事情只有你这个消防员知道。”

这姑娘,有备而来吧。

老方把手往背后一背:“你想问什么?”

“你把骆三从火里救出来的时候,她还活着吗?”

他想都不想:“断气了。”

撒谎呢。

那晚,分明来了救护车。

唐想走进门卫室,欠身鞠了个躬:“方先生,我的父亲是那场大火的受害者,我今天过来,不是以骆家人的身份,而是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她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如果您想起来什么,还请您联系我。”

是夜,月朗星稀。

周徐纺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光头,他蹲在铁栅栏后面,手里抓着一把狗尾巴草。他在那蹲了很久,从日上三竿蹲到夕阳西落。

树上,蝉鸣声歇了又吵,吵了又歇。

树下,捧着狗尾巴草的小光头昏昏欲睡。

远处,有人喊:“骆三。”

将睡的小光头立马睁开了眼睛,抬头就看见了天边大片大片的晚霞,还有晚霞下面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的衣服,还有白色的鞋子,从橘红色的落日里走出来:“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小光头不会说话,把手里的狗尾巴草捧给他。

少年似乎有些嫌弃,却还是接了,夕阳落进他眼里,溢出淡淡的笑来:“在等我啊?”

小光头点头。

他在等他,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所以等了三天,每天他都会摘一大捧狗尾巴草在这等,他想给他摘花的,但是花棚的主人会打他。

他只能把狗尾巴草摘来送给他。

少年生得好看,拿着一把狗尾巴草,漂亮得不像话,他说:“手伸出来。”

小光头伸出手,脏兮兮的。

他给了他一罐牛奶:“给你的。”

小光头咧嘴笑了。

栅栏外面,停了三辆车,车上有人在喊:“织哥儿。”

“织哥儿。”

“江织!”

“在干嘛呢?快点!”

是少年的同伴,在催促。

他不满地回头,应了一声:“薛宝怡,你催什么催。”然后他起身,对小光头说,“我就是路过,走了。”

他手里拿着狗尾巴草,挥了挥手,走了。

小光头扒着铁栅栏,拼命把头往外顶,少年坐进了车里,他看不到了,就爬到了栅栏上面,等车走远了,他捧着牛奶在笑。

他看看四周,没有人,才张嘴,念少年的名字。

“江、织。”

“江、织。”

声音很沙哑,从生涩,到熟练。

“江织。”

“江织。”

周徐纺突然梦醒,才发现,眼泪湿了枕头。

她从床上爬起来,呆坐了很久,去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打开,喝了一口。再躺回床上,她已经睡不着了,睁着眼,看着床头的吊灯,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江织的名字。

早上八点。

霜降找她。

“唐想去见过鉴定医生了。”

她几乎整宿没睡,眼皮很重,说话又鼻音:“查出什么了吗?”

“她验了很多人,都没有亲子关系,但也能说明一件事,骆家的对外说辞的确是假的,骆三不是何香秀亲戚的孩子,她跟唐想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电脑屏幕安静了片刻,“离你的猜想越来越近了,骆三,可能是骆家人。”

周徐纺肩膀耷拉着,突然叹了一口气:“霜降。”

“嗯?”

她声音沉闷,怏怏不乐:“我怀疑我就是骆三。”

她已经很多次梦到了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光头,昨晚,梦里除了小光头,还有江织。

或许,那不是梦。

她对骆家的阁楼有记忆,唐想也在查她,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周徐纺继续叹气,心情很低落:“但我还不确定,我也不想当骆家的人。”

九点,还没有太阳,大片乌云罩住了天,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唐想把车停在疗养院的外面,拎着盒子去了病房。

小瞿在里面更换被套:“唐小姐来了。”

“我妈呢?”

“小慧带她去公园了。”

唐想在桌子上给小瞿留了一盒小蛋糕,才出了病房。

疗养院的后面,有个占地不大的公园,何女士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见了她,从轮椅上跑下来。

“想想!”

“想想!”

何女士很高兴,朝她跑过去。

唐想搀着她坐回轮椅上:“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核桃酥。”

“你又乱花钱。”嘴上虽埋怨着,手里却把核桃酥的盒子抱得紧紧的。

唐想让小慧先去忙,她推着轮椅带何女士在公园里转悠。一路上何女士絮絮叨叨,抱着核桃酥的盒子傻乐,唐想问她:“怎么不吃?”

“等你爸回来再吃。”

何女士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这会儿,又不大清醒了。

她把轮椅停在一旁,走到前面,蹲下,随意地问了句:“妈,骆三呢?”

何女士眉头一皱:“她又跑哪去了?”她东张西望地看了看,“是不是又去偷红烧肉了?”

“这小傻子也不怕挨打,还敢去偷肉吃。”

何女士骂了小傻子几句,从轮椅上站起来,嚷嚷着说要去找骆三。

唐想也不阻止,跟在后面:“妈,骆三的爸爸妈妈呢?”

“她妈妈啊,”何女士突然站住了脚,小声地说了句,“她妈妈在被关起来了。”

“关在哪里了?”

何女士突然像惊弓之鸟,慌慌张张地来回踱步,嘴里在不停碎碎念:“死了,死掉了。”

“那她爸爸——”

“嘘!”何女士跑过来,把她嘴捂上,眼睛四处张望,“他们会杀人的,不能说,不能说……”

打了一阵的雷,雨就落下来了,冬天的雨,砸在身上,冰得刺骨。

薛宝怡刚到茶餐厅,就接到了周徐纺的电话。

“薛先生,是我,周徐纺。”

“弟妹是要找织哥儿吗?”

周徐纺说:“不是,我想约你见面。”

薛宝怡很惊讶啊:“就我和你?”

“嗯。”

好端端找他作甚?

难不成小俩口吵架了?

薛宝怡再三思量:“那我用不用跟织哥儿说一声?”

“不用的。”

所以,这是要瞒着江织私下见面?薛宝怡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半个小时后,周徐纺到了茶餐厅。

薛宝怡绅士地起身,帮忙拉了椅子:“坐。”回头喊了一声aiter,“给你点了牛奶。”

江织把女朋友当闺女养,薛宝怡只敢给她喝牛奶。

周徐纺坐下:“谢谢。”

薛宝怡坐到对面去:“有事找我?”

“嗯。”

“跟织哥儿有关?”

周徐纺点头,服务生送来了牛奶,她喝了一口,舔了舔唇:“骆青和说骆三是江织心尖儿上的人,”她想问的是,“他们早恋了吗?”

“……”

果然,是送命题。

薛宝怡觉得保命要紧:“你可以直接问江织啊。”

周徐纺料到了电话里会问不到答案,所以才把人约出来,她诚实说:“江织听到骆三的名字,就会很难过。”

147:周徐纺因恋情上头条(一更

“江织听到骆三的名字,就会很难过。”

薛宝怡思前想后,还是松了口:“不算早恋吧,不过江织是因为他才出柜的。”

“哦!”周徐纺突然恍然大悟,“是初恋啊。”她早该想到的,江织那个葬身火海的初恋,就是骆三。

薛宝怡:“……”

这个话题好送命啊。

周徐纺没有再问更多,把牛奶喝光了,又同薛宝怡先生道了谢,说了再见,就先走了。

除了茶餐厅,她给霜降发了邮件。

“霜降,你晚上有空吗?”

霜降回复:“有的。”

周徐纺把帽子和口罩都戴上,蹲在路边,捧着手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字打得特别慢:“你辅助我吧,我要再去一趟骆家。”她要尽快确认她是不是骆三。

霜降:“好。”

晚上,有个电影节,薛宝怡作为颁奖嘉宾出席,江织也来了,他提名了最佳导演,薛宝怡进场就瞧见了他。

那个视线最佳的黄金位置,已经连着三年,都是江织的。

薛宝怡穿着身宝蓝色的西装,烫了个小卷,浪着步子过去,拖着吊儿郎当的调调,喊:“织哥儿~”

除了江家人,也就这厮,一口一个织哥儿,也不看场合,也怪不得圈子里一直有两人的诸多传闻。

女艺人们都捂嘴笑,心道:骚痞攻和娇弱受,这一对儿真恩爱呢。

骚痞攻招摇过市地坐到娇弱受的身边,笑得风姿绰约:“织哥儿,我们是不是好哥们儿?”

江织窝在座位上,眼皮都没抬:“说人话。”

好吧,薛宝怡坦白从宽:“周徐纺今天找我了。”他歪头,靠向江织那边,声音不大,就两人听得到,“她问了点儿骆三的事情。”

江织一脚踹他脚背:“你说什么了?”

薛宝怡抓抓头发,有点心虚啊:“就意思意思地说了一点。”

江织再踹一脚:“具体点。”

四面八方的艺人们:哎哟,打情骂俏呢。

看这架势,江导在家是做主那个,瞧薛小二爷,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薛小媳妇儿眼神儿直躲:“说了你出柜的事。”

江织冷着脸看他。

薛小媳妇儿觉得后颈凉嗖嗖的,他摸摸脖子:“不怪我,她是你媳妇,她问我我能不说?”

刚说到这里,阿晚抱着个手机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二爷,你闯祸了。”

薛宝怡:“啊?”

阿晚艰难地从过道挤进去,到老板身边,把手机奉上:“老板,周小姐和二爷一起上热搜了。”

脑子被一万头草泥马碾过的薛宝怡:“……”

江织把翘着的腿放下,眉眼一抬,昏暗的光线里,目光比冬日月色冷几分:“拍到脸了?”

阿晚把图打开,递上去:“只拍到了侧脸,不是很清晰。”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织眉宇紧蹙,拿手机拨了周徐纺的电话。

她不接。

连着打了三次,也没通,江织用脚踢了踢薛宝怡的西装裤:“撤热搜。”

薛宝怡:“哦。”

他掏出手机——

阿晚制止:“不能撤。”

薛宝怡:“啊?”

他脑子是直的,转不过弯。

阿晚就开始分析了:“二爷带姑娘上头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更过火的都有,也没撤过热搜,现在撤了,不是更像做贼心虚?”

有道理。

薛宝怡挠挠头:“那我澄清?”

说真的,他头条是上了不少,但公关还真没做过,他一个花花公子,哪用循规蹈矩,浪里来浪里去才是他的人设。

这次扯上周徐纺就不好办了。

阿晚思前想后:“澄清也不行,会越描越黑。”宝光的薛小二爷花名在外,以前哪里给女人澄清过,越澄清越说不清。

这薛宝怡就犯难了,看江织:“那怎么搞?”

“我先问过周徐纺再说。”周徐纺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江织坐不住,管阿晚拿了车钥匙,起身就走。

薛宝怡喊他:“你现在走,颁奖怎么办?”最佳导演谁去领?

江织踹开他挡道的脚:“你看着办。”

白天下了雨,乌云未散,月亮被遮在云里,天阴阴沉沉。

这般天气,就是让人烦躁,耳边,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要先修剪一下叶子。”

骆颖和烦不胜烦,把剪刀一摔:“不弄了。”

她自从暂停了工作之后,就被拘在家里,成日里不是插花就是品茶,她哪有这个耐心,恼恨得只想发脾气。

徐韫慈把剪刀捡起来,说话轻声细气的:“你耐心点,医生说——”

骆颖和抓到一把花就摔在地上:“别跟我提医生,烦死了!”

徐韫慈怕她发病,连忙顺着她:“好好好,不提了。”

她起身,走到花棚后面,心里憋闷,火又发不出去,这里踹一脚,那里踹一脚:“天天插花插花,没劲儿透顶了。”

“再等等,嗯?”徐韫慈好言劝着,“等风头过了,就让公司给你安排一些公益活动,把形象立好了,我们就复出。”

她不满意:“那得等多久?”

“年后我就去跟你姐姐说。”

她哼了一声,提到骆青和就来气,一脚踹翻了一个盆栽。

徐韫慈知道她有火,不敢再提这事儿,换了一茬:“明天我们去医院看你大伯。”

“我不去,他外面有那么多私生女,轮得到我们去献殷勤?”她语气鄙夷,很反感骆常德。

徐韫慈是个软性子,劝着:“你别这样说,都是一家人,闹僵了不好。”

“一家人?”骆颖和冷笑了声,“谁跟那畜生一家人。”

徐韫慈这下冷了脸:“颖和!”

骆颖和非但没收敛,更气恼了,冷眼看着徐韫慈,丝毫不掩饰她的轻视与厌恶:“你少在我面前维护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事儿。”她嗤之以鼻,“我就奇怪了,他命根子都被周清檬剪——”

“够了!”

徐韫慈呵斥,鲜少这样疾言厉色:“是谁在你面前这样胡言乱语?这种话岂能乱说,要是被你爷爷听到了,非缝了你的嘴。”

骆颖和不服,噘着嘴顶撞:“我没乱说,是骆青和她妈发疯的时候说的。”

骆青和的母亲八年前就去世了,去世之前,疯了好几年,骆家人都心知肚明,她是被骆常德逼疯的,只是这事儿谁也不敢提。

“别管别人说什么,你要记住,”徐韫慈往花棚外看了一眼,板着脸,口吻严肃,“在这个家里,那三个人绝对不能提。”

骆颖和不耐烦:“知道了。”

那三个人。

哪三个人?

周徐纺蹲在花棚的角落里,数着地上的玫瑰花。徐韫慈很喜欢玫瑰花,花棚里种的最多的就是玫瑰,各种品种都有。

周徐纺又听了一阵墙角,然后悄咪咪地摸到花架最底下的一瓶百草枯,把整瓶药都倒到玫瑰花上。

药味儿……有点大。

她轻手轻脚地从花棚里出来,然后跳上别墅的楼顶,翻楼去了骆家的阁楼。

里面还是老样子,蜘蛛网爬了一屋子,她没敢开灯,拿着手电筒四处照,桌子和木床上都是灰,除了床头那副蹩脚的画,除了灰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阁楼盖得很矮,周徐纺伸手就能摸到屋顶,她觉得很压抑,重重呼了一口气。

耳麦里,霜降问:“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她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坐到木床上,伸手摸那床头的画,“不过很熟悉。”

这画的是江织吗?

头发画得太少了,才三根。

她凑近一点,扒着仔细瞧,还是没能从画里瞧出江织的影子来,倒是瞧到了木板床后面有一个洞,她起来,把床挪开,手伸进洞里去掏。

她掏出来一个已经烂掉了的牛奶罐,一把褪了色的糖纸,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年岁太久了,牛奶灌和糖纸都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周徐纺把那本子上的灰抖掉,翻开,纸上的字体歪歪扭扭的,满满一本,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全是‘江织’。

那个孩子,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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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江织,我是骆三(二更

楼下,突然有脚步声。

周徐纺迅速把东西装进背包里,挪好床,跳下阁楼窗户,一跃上了楼顶。

不止是谁上了阁楼,在里头站了一会儿,便又出去了。

周徐纺跟着脚步声,从阁楼的楼顶跳到了骆家别墅的屋顶,刚趴好,听见了说话声。

“爷爷呢?”

哦,刚刚去阁楼的是唐想。

下人回话:“在书房。”

书房在一楼,唐想敲了门,刚要推门进去,屋外骆家的司机跑进来,到门口来传话:“董事长,有客人来访。”

骆怀雨在里面问:“谁?”

“是一位男士,他说他姓周。”

周?

唐想知道是谁了。

里头静默了会儿:“请他进来。”骆怀雨拄着拐杖出来,看了唐想一眼,“有事明天再说。”

唐想点头,先行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骆怀雨才吩咐,去请客人进来。

周清让把轮椅放在了大门口,他拄着一根拐杖走路,就一小段路,他走得慢,一瘸一拐的很吃力,头上沁出了汗,好一会儿才进屋。

下人已经沏好了茶,骆怀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进来,目光复杂,在他脚上了一会儿:“你有二十多年没来骆家了。”

因为是冬天,天气很冷,假肢戴着疼,他左腿跛得厉害,打过钢钉的右腿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他用手撑着椅子,慢慢坐下,这样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他却出了一身薄汗,呼吸微微急促。

他坐得笔直,目光清冷:“叙旧就不必了。”

骆怀雨便也不假意周旋:“你来问你姐姐的事?”

“你们骆家不是说她死了吗?”他眼里清晖很淡,屋子里到处是人间烟火气,却丝毫融不进去,眸子冷冷淡淡,像装了一潭死水,“尸骨在哪?我要带走。”

骆怀雨没有犹豫斟酌,面不改色道:“她没有死在骆家,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死在了外——”

周清让打断:“本来我还不确定。”

现在可以确定了。

“尸骨都不给,是怕我查出什么吧。”

骆怀雨脸色微变。

想知道的已经确定了,周清让一刻都不想待,拄着拐杖起身:“舅舅,不要睡得太安稳了,八年前我就去警局立了案,我姐姐的案子没有追诉时效。”

如果没有立案,刑事案件的追诉时效最长是二十年。

咣!

骆怀雨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

乌云彻底遮了月,细雨蒙蒙,湿了路面。

轮椅放在一旁,周清让拄着拐杖站在路边,他等了很久,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很多,却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这种天气,大抵谁也不愿自添麻烦,去载一个腿脚不便的人。

他便坐在轮椅上,漫无目的地等。

前面五百米路口,一辆车突然急刹车。

主驾驶的男人吓出了一身汗,把车窗摇下来,脑袋伸出去,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想死啊!”

原来是有人突然跑到路中间,不长眼似的。

那人穿着一身黑,脸捂得严严实实,被骂了也不走开,看了主驾驶的男人一眼,然后蹲下了。

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打开车门冲下去,脚刚落地,就发现车身动了一下,低头一看——

车被抬起来了!

男人顿时瞠目结舌:“你、你、你——”

Duang!

周徐纺松手,车身震了震才停稳,她抬头,两个眼珠子看着已经吓白了脸的男人,她用认真商量的语气说:“你要是听话,我就不吸你的血。”

鬼!

鬼啊!

男人双腿发抖:“我听!”

听话就好,周徐纺伸手,指前面:“那里有个坐轮椅的男人,把他送回家。”哦,她必须补充,“安全地送回家。”

男人拼命点头,开始冒汗。

周徐纺挥挥手:“去吧。”

两分钟后——

骆家别墅前,一辆私家车停下来,车主是个脸特别白、汗特别多的小胖子,哦,小胖子说话还结巴:“喂喂喂,你你你要去哪?我我我送你。”

周清让拄着拐杖从轮椅上站起来,道:“谢谢。”

小胖子东张西望:“不不不客气。”

周徐纺回御泉湾的时候,快十点了,她老远就看见楼下蹲了个人,拔腿跑过去,欢快地喊:“江织江织!”

还知道回来!

江织还蹲着,没起来,看着那一团黑一溜烟地蹿过来,心里是欢喜的,不过还有气:“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周徐纺蹲下,一把抱住他:“我好喜欢你呀。”

江织:“……”

他被她扑得撞在了墙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

他缓了缓,蹲稳,把人抱住:“哄我是不是?我又没生你气。”

她还抱着,不撒手,乌漆嘛黑的一坨往他怀里扎,她说:“不是哄你。”她声音软趴趴的,骨头也软趴趴的,在他怀里七扭八扭不安分,“江织。”

江织扶着,不让动:“嗯?”

她歪头看他,问:“你喜不喜欢骆三?”

江织微愣了一下:“宝怡跟你说了什么?”

她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眼睛,凑近又凑近,让眼睛里全部都装他,又问:“喜不喜欢她?”

她是固执的样子,非要听答案。

关于骆三,他不知道她知晓多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久久沉默之后,他伸手,把她的口罩摘了。

“以前我以为我会一直喜欢他。”他用手背蹭蹭她凉凉的小脸,眼睛像沙漠里的星子,孤冷,却透亮,“然后遇到你了。”

她眉头皱了,似乎在苦恼。

江织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摩挲她眉心,他声音低低,郑重却小心:“纺宝,你别吃醋好不好?骆三不一样,无关喜不喜欢,他是很重要的人,你也不一样,你是我最爱的人。”

他这一声,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也就只有这两个,一个被他亲手装进了骨灰盒,一个,在他怀里,是他整个世界。

她半蹲着,伸手抱住江织的脖子,摇头说:“我不吃醋。”

就算是搞错了,就算她不是骆三,她也不会介意。

那个孩子,他够不到太阳,他只有江织。

“江织,”她趴在他肩上,安静了一会儿,问他,“如果我是骆三,你会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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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江织公开女朋友(一更

“如果我是骆三,你会开心吗?”

江织摇头“不会。”他侧首,在她耳边,低低轻语,“纺宝,我希望你是一个碌碌无奇的人,不需要轰轰烈烈,也没有离奇跌宕。不要像骆三,吃尽了别人给的苦。”

他只愿她平凡。

骆三那个孩子,命运待他太不公了。

“我知道了,你不要难过。”她前思后想着,在她确定之前,还是先不要说好了。

江织放开她,面对面蹲着“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关机?”

“我跑任务去了,你等很久了吗?”

他特别幽怨,也有几分被冷落了的委屈“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周徐纺态度良好,亲他一下,并且乖巧道歉“对不起。”

行吧,他原谅她了,把手往她面前一伸,整个脸上都写着两个字——娇气“我腿麻了,你扶我起来。”

周徐纺赶紧扶着他。

他腿还是麻的,干脆靠在她身上,没骨头得像只软体动物“周徐纺,知不知道你闯祸了?”

周徐纺眼睁大,嘴张大,脸上的表情就是四个字——呆、冷、傻、萌“啊?”

“你跟薛宝怡上头条了。”他揪着她一小绺绺头发,不扯到她头皮,缠在手指上打圈圈,用酸溜溜的语气抱怨,“网上都在说你是他女朋友!”

他这个正宫,连姓名都没有!!!

周徐纺好惊讶“我被偷拍了吗?”薛先生居然是这么有名的人啊!

“嗯。”江织用下巴磕她的肩窝,表达他的极度不爽,“你以后不准跟薛宝怡单独待一块儿,他的人设就是浪荡公子,很多狗仔都喜欢蹲他。”

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总,硬是把自己玩成了流量小生。

真是个狗东西。

周徐纺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好担心“那现在怎么办?”

罢了,都怪薛宝怡,不能怪女朋友。江织把缠在手指上的头发松开,摸摸她的头“别担心,没拍到你的正脸。”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不想露脸?”江织问。

她点头“嗯。”

露脸她会没有安全感,怕被发现,怕被注意。

“薛宝怡太高调了,他的历任绯闻女友都是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早晚会把你的信息挖出来,而且,我也不愿意别人传你是他的女朋友。”

后面一句,是重点!

江织眼里揉了期待进去,亮晶晶的,他说“徐纺,公开好不好?”

说实话,他的背景、他的家族,都不适合高调,一开始他也做了跟她一直地下的准备,可真当别人把她认做他人女友的时候,他心里的嫉妒就占了上风,想让人知道她是他的人,想高调地把她介绍给所有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

说的不好听,叫独占。

他对周徐纺,独占欲越来越强了,程度到了网上的一条谣言都忍受不了。

周徐纺还有顾虑“江家那边会不会有麻烦?”

当他一时头昏好了,他想任性一回“要是麻烦来找我,就解决掉。”语气跟求她似的,“周徐纺,给个名分吧。”

周徐纺被他逗笑了,点头同意“好,你想公开就公开,反正我平时在外面也都会戴口罩。”

他满意了,笑着牵她上楼。

在她那待了会儿,他才打道回府,刚到家,给薛宝怡拨了一通电话。

“把那个偷拍的记者找出来。”

语气听起来还行,还没炸,薛宝怡问“你要干嘛?”虽是自家哥们儿,但说实话,他摸不清江织的底线。

江织言简意赅“杀鸡儆猴。”

有人要倒霉了。

“要做到什么程度?”

江织略作思考,语气跟讨论天气似的,丝毫听不出杀生予夺的狠辣,他说“至少得让圈子里都知道,我江织的私事,他们消费不起。”

在他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的时候,他就撂话了,谈他的作品可以,好的坏的无所谓,但消费他这个人,不行。

这事儿薛宝怡有责任,爽快地应下了“我帮你搞。”

关于薛宝怡和‘圈外女友’的话题,网上热度还没退,他两千万的粉,各个彪悍,硬是让他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

真粉也好,黑粉也好,都要来凑一脚。

“二爷居然给她拉椅子了!完了,我二爷真被这小妖精给勾走了,二爷,你忘了大明湖畔的江织了吗?帝都第一帅”

“二爷还给她点牛奶了,二爷以前的绯闻女友哪个有这待遇,这要不是女朋友,我直播吃键盘!”

“看看二爷以前的那些女伴就知道了,这个真是正宫级别的待遇。”

“这是圈外人吧?圈内的女艺人玩了个遍,最后还是找了个圈外的,呵,男人。”

“正脸都没拍到,就敢说是实锤,现在的娱乐新闻也太敷衍了吧。”

“这侧脸,我怎么觉得像某位y姓女艺人。”

“小二爷是江织的,谁也不准抢!”

“宝织cp大军在此,妖魔鬼怪速速撤退!”

“看侧脸还不错,是高级脸。不过……我江导是被绿了吗?江织v”

“……”

这边,薛宝怡的微博下面热翻了天,那边,记者媒体无孔不入,这套话都套到江织这儿来了。

本是他电影的发布会,不识趣又胆大的记者竟问起了八卦。

“江导,网上都在传薛总热恋了,您作为他的好友,知道这件事吗?”

江织和薛宝怡关系好,是圈子里都知道的,甚至,都传他俩是一对,如果真是一对,薛宝怡这算‘出轨’了。

江织脾气不好在媒体圈不是什么秘密,这记者也是斗胆才问出了口,没想到,竟还得到了回复。

“知道。”

在场的记者都竖起了耳朵,把收音的麦克风往前放。

江织坐着,抬了抬眼,对上镜头,他道“纯属捏造。”

这话一出,媒体都躁动了。

还是刚刚那个发问的女记者“您是在替薛总澄清吗?”

江织轻咳,神色病恹恹,一双眼酝着一抹最淡的桃花色,矜贵又冷漠,唯独气场逼人“我为什么要替他澄清?”

“……”

因为你们有基情啊!!!因为你才是原配啊!!!因为你cp出轨了啊!!!当然了,这些话记者也就敢在心里呐喊。

不料,江织的回答重磅了——

“我是在替我女朋友澄清。”镜头闪光太多,他不适地眯了眯眼,那张漂亮的脸极其上镜,就是可惜,他吝啬得一点表情都不显露出来,真要从他脸上找情绪,那就只有不满,“那是我女朋友。”

猝不及防的一波官宣,把整个风向都搞歪了……媒体朋友全部大跌眼镜,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就是怀疑。

“江导,”某个角落里的记者有点怕,弱弱地发问,“您不是出柜了吗?”

问到关键了。

江织是个官宣了的gay。

“被我女朋友掰直了,”他语气理所当然,还有几分洋洋得意的骄傲,当然,面无表情的他在眼里放了点宠溺,“不行?”

被!掰!直!了!

我的天!今年娱乐圈最惊天的新闻了。

发布会现场的记者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股脑都站起来了,问题一个接一个。

“江导,能说一下你女朋友吗?”

“她是圈外人吗?”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因戏结缘吗?”

“你们交往多久了?”

“……”

所有镜头全部聚焦在江织脸上,问问题的记者络绎不绝,全程被晾在一旁的电影主角们有点尴尬啊,不过,尴尬归尴尬,吃瓜还是要吃的。

全场,也就江织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病病歪歪的姿态,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以后拍我可以,但如果拍到我女朋友,记得打上马赛克。”他跟你说着玩儿似的,但真不是说着玩儿的,桃花眼里,能瞧出三尺寒冰,是威胁,“她是圈外人,谁若擅自曝光她的任何信息,我一定会追究。”

“!”

所以,不让挖?!

一般人说这种话,大概都会觉得是在大放厥词,但江织说这个话,就要警惕了,帝都江家的小公子,真能只手遮天。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金字塔最上面的人,有权利制定规则,即便规则再不合理。

现场的记者们面面相觑,想问又不敢问。

江织换了个坐姿,大长腿随意伸着“还有问题?”

有有有!

他语气懒洋洋的,似乎身子不舒坦,摆着一张英俊的病态脸,是在告诉你,他已经耐心不多了,他说“我只回答与电影相关的问题,至于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记者们“……”

后面发布会的流程该怎么走怎么走,江织不再说一句私事,他不提,也没人敢问了。

发布会结束不到两个小时,薛宝怡被挤下了热搜,江织上去了,带着他的无名氏女友,把微博搞炸了。

薛宝怡凑了个热闹,表了个态。

帝都第一帅v“快把你女朋友带走!江织v”

江织早几年就开了微博,但他连电影都懒得宣传,微博一直放着长草,好几年了,也没发几条微博。

不过这次,他转发了薛宝怡的微博,并且回复了。

江织v╯╰

然后,吃瓜网友炸了。

“我居然被一个表情萌到了,我也很无奈啊╯╰”

“江导都被掰直了,离我当导演夫人还远吗?”

“别的不说,帝都第一美人的颜我能磕五百年!不过,这么个美人,居然有女朋友了,简直暴殄天物啊!”

“本来以为是薛二爷给江导戴了顶绿帽子,没想到到头来是二爷自己头上顶了呼和浩特大草原,不是说好做彼此的天使吗?”

“双性恋比同性恋更恶心!江织v”

“楼上,嫉妒江导美貌啊,这么黑人家。”

“江导这么攻气,为什么我还是忍不住脑补他在下面呢?”

“宝织女孩不哭,我这就抄起键盘写同人,我们cp不倒,攻受永存!”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段正淳的老婆刀白凤知道吧,她为了报复段正淳的风流,故意勾搭了丑男段延庆。薛·正淳·宝怡这么浪,江·白凤·织肯定气不过啊,就交了这个女朋友——无名延庆!”

“楼上,笔给你,请继续你的故事!”

“……”

江织官宣不到半天,家里老太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织哥儿。”

江织单手在开车“嗯。”

周徐纺坐在副驾驶,觉得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接电话不安全,她就给江织拿着手机,提醒了一句,让他认真开车。

江老夫人在电话里问,有几分调侃玩笑的意味“你那女朋友,真的假的?”

老夫人自然是怀疑的,江织十八岁出柜,当时闹得很大,为了这事儿,祖孙两还红了脸,他也确实这么多年身边一个女的都没有,这会儿毫无预兆地蹦出个女朋友,老夫人倒不信了。

江织答“真的。”

江老夫人半信半疑“真被掰直了?”

“嗯。”

老夫人笑了“真是祖上积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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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十一点左右

150:江导虐狗,情敌出现(二更

老夫人笑了:“真是祖上积德啊。”

江织:“……”

周徐纺在旁边,认真地憋笑。

“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江老夫人说,“把女朋友带回来吃个饭。”

江织不作考虑,直接拒绝:“我们交往没多久,暂时不见家长。”

江老夫人也摸不准他的意思了,也不干涉,只叮嘱了一句:“既然找了个女孩,就好好交往,别跟宝怡一样瞎闹。”

“嗯。”

挂了电话,江织把车靠边停。

“怪不怪我?”

周徐纺懵:“嗯?”

江织把安全带解了:“不带你见家长,怪我吗?”

她摇头。

江织知道她懂,还是想认真给她解释:“不是不想带你见,是那群人,算不上我的家长。”也不想太早将她卷入江家的是非里。

“我知道。”

乖巧又懂事。

江织凑近,要亲她。

周徐纺往后躲:“在外面,会被人看到。”

江织不管,把她的安全带解开,手放在她腰上,把她抱过去:“看到更好,省得说我谈的是假恋爱。”

他摘掉她的口罩,细细吻她。

暗中的狗仔:请继续!请深入!请火辣辣!请不知羞耻!

一个小时候后,某著名导演和女朋友车内亲热照就挂上了热搜,引来无数吃瓜群众的围观。

“妈呀,好甜。”

“薛二爷: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原谅我,见一对粉一对。”

“要是狗仔在江导女朋友嘴上打上马赛克,那效果就绝了。”

“……”

这组吻照没打马赛克,因为距离远,而且是侧脸,马赛克没有必要,但是万能的网友不觉得,必须恶搞起来,能拆一对是一对,P图走起,马赛克走起!

于是乎,好好的唯美吻照,马赛克一加,江织吻了一嘴马赛克,画面瞬间邪恶了。

这夜,八点。

总统套房外有人敲门,门没关,里面的女人道了声‘进’。

进来的是个男人,尖嘴猴腮,生得凶相,脖子到耳根都是纹身,纹的是一条黑色的龙。

正是被警局拘留了好几天的华军。

他关上门,进屋:“张总。”

女人刚洗过澡,倒了一杯红酒:“出来了。”

警方拘留了他七天,以聚众闹事的罪名。华军上前,请罪:“对不起张总,差点误了您的事。”

她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是谁插了一手?”

“我在警局见过他一面。”华军把手机打开,递上,“就是照片里的人。”居然是个名人。

女人笑:“是他呀。”

连着几天,都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江织恋爱的热度只持续了几天,他毕竟是导演,又出身四大世家,媒体不敢太过分,再加上圈子里都传开了,最先曝光江织女朋友的那个狗仔人间蒸发了,圈内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江织在以儆效尤,媒体也就都收敛了,犯不着为了八卦新闻去得罪江织,当然,记者为了满足网友的好奇,也拍了不少他女朋友的照片,马赛克没打。

别误会,不是媒体胆大包天,是根本没机会打,江导女朋友除了跟江导亲亲,基本全程戴口罩,穿一身黑,捂得比艺人还严实。

因此,江导女朋友得了个外号——黑衣人。

另外,因为江导被掰直了,投怀送抱和自荐枕席的女艺人多了不少啊。

比如今儿个这饭局,年轻的姑娘就多了不少。江织的新电影年后要开拍了,投资商就组了个局,敲定一下电影的细节问题,包括选角问题。

目前,这新电影就定下了女主,是宝光的女艺人,那个新晋的织女郎,其他角色就看这饭局还能定下多少了。

“娇娇,”是光腾影业的老总,他放下筷子,对身边的年轻女孩说,“去给江导倒酒。”

是个三线以外的女演员,名陶娇娇。

顶多二十出头,模样干净的一个女孩,声音也甜,她拿了酒走过去:“江导。”

江织没抬头:“不喝酒。”

陶娇娇笑着把红酒瓶放下,稍稍俯身,领口开得低,露出锁骨以外一片白嫩的皮肤:“那我给江导倒杯茶吧。”

她靠得近,纤纤玉手不经意碰到了江织搭在椅子后面的外套。

“不用。”江织两根手指捏着外套,扔进了垃圾桶,“离远点,沾到香水味儿了,回家跟女朋友不好交代。”

陶娇娇小脸一下子就白了,好不尴尬。

因为江织被掰直了,以至于圈子里很多人忘了,他有两种很讨厌的东西——玫瑰花,还有女人。

光腾影业的老总出来圆场:“男人嘛,应酬难免,尤其是我们这个圈子,家里的女人还是要多担待一些。”他笑眯眯的,一只手还放在右边女艺人的腿上,“江导你说是不是?”

江织懒懒散散:“不是。”

光腾影业的老总:“……”这人好不给面子!

不止这位老总,其他几位左拥右抱的制片与投资脸色都十分尴尬。

包间里一屋子男男女女都不作声了,江织坐主位,脸上是兴致缺缺的神色,说了句:“应酬难免,自觉要有。”

没人敢接话了。

“跟我电影没关系的女艺人,”他停顿,继续,“还有男艺人,都出去。”

桌上几位老总面面相觑,随后,噤若寒蝉。

作陪的艺人们只好起身,男男女女都有,皆是样貌上乘,默不作声地走人。

突然,江织喊住一个:“粉色衣服那个,等一下。”

穿粉丝衣服的是个姑娘,心头一喜,压不住眼里的雀跃:“江导,您叫我。”

江织问:“裙子哪里买的?”

“啊?”

他目光一扫:“我女朋友穿肯定比你穿好看。”

粉裙子姑娘:“……”

过分了!

粉裙子隔天就送到了周徐纺家里,周徐纺试穿了一下,好看是好看,江织觉得裙摆短了点,便和周徐纺打商量,让她在家里穿,出去就不要穿了。

周徐纺:好。

周三,有个电影首映请了江织,江织平时和圈子里的人往来很少,但这个片子是他入门导师收山之作,他不好推辞,就带了周徐纺一起去。

别的姑娘都是穿漂漂亮亮的裙子去的,他家的,裤子卫衣一身黑,脸上还戴了个大口罩。

周徐纺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不适应,还是有轻微的社交障碍,寸步不离地跟着江织。

有同行上前来搭话:“江导,女朋友啊。”

江织不冷不热的:“嗯。”

前几天关于江织女朋友的报道很多,同行很好奇,目光落在周徐纺身上,仔细打量。

周徐纺很不自在,江织把她挡在身后:“我家这个怕生。”

哎呦,看他护的!

同行赔了个礼,知趣地绕了道离开。

过道里人来人往很多,多是圈内人,江织怕别人冲撞到周徐纺,牵着她靠墙走:“是不是不自在?”

她说:“还好。”

是不自在,她怕生人,在人多的地方,会不自觉地警惕和防备。

江织摸摸她的头,把她口罩戴好,帽子也戴好:“不想见人,就躲我怀里,我给你挡。”

她说好,往他怀里贴了。

没走几步,她又突然停下脚了。

江织问:“怎么了?”

她指墙上的海报:“他是谁?”很像一个人。

江织说:“唱电影主题曲的歌手。”

海报上是个男孩子,很年轻,漂亮得不像话,是那种很温顺的好看,没有一点攻击性。

男孩子的皮肤很白,应该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只是眼睛里满覆沧桑,空洞、忧郁,很像橱窗里的人偶,精致,却不鲜活。

好像那个孩子。

周徐纺念着海报上的名字:“萧云生。”

她看着海报里的人,晃了神。

被彻底忽视了的江织:“周徐纺。”

连名带姓,语气,有不满了。

她还在发呆,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报。

“你看哪呢?”江织直接站到她面前,把海报严严实实挡住,漂亮的眉眼间浮了一朵阴云出来,“你男朋友在这。”

嗯,他在跟一张海报吃醋。

周徐纺歪头,还去看海报,说:“这个弟弟长得好看。”

江织嗤了一声,不屑:“哪儿好看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

求生欲喂了狗的周徐纺:“眼睛。”

国民弟弟萧云生,生了一双比女孩子还精致的眼睛,小内双,眼角细而长,笑起来像一对弯弯的月牙。

江织哼哼:“有我好看?”他是桃花眼,这么气恼的时候,眼角锋利,瞳孔里原本潋滟花色全变成了勾人的钩子,漂亮归漂亮,总有一股子摄魂的狠劲儿,他说,“他眼睛要有我的好看,我把眼睛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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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您的云生弟弟已上线。

江织:╯^╰

151:亲一嘴口红和粉底液(一更

“他眼睛要有我的好看,我把眼睛挖出来。”

周徐纺:“……”

她记得听理想说过的,江织最讨厌别人夸他的长相,嗯,传闻不对,他是如此地在乎外貌。

而且,江织还不服,指着海报,用嗤之以鼻的口吻说:“他这都是化妆化的,素颜肯定不好看。”

恰巧路过的路人:江公子,云生弟弟素颜也好看啊啊啊!!!

周徐纺还要仔细再看看海报,江织直接把她拽走了,对,是拽,带着巨大情绪的拽,这下,周徐纺离家出走的求生欲才回来了。

她立马朝江织竖起了大拇指:“你最好看了。”她很真诚的眼神,“真的,别人都没你好看。”

是真话。

虽然海报上的那个弟弟也好看,但江织是宇宙第一好看。

江织用后鼻音,就扔了一个字:“哼。”

要比外貌,整个帝都也没有人能跟他江织相提并论!

他拉着她,直接去了化妆间,里面还有几个演员在化妆,他直接让人回避,然后吩咐林晚晚:“去找个化妆师过来。”

周徐纺:“……”让她安静一下,她要开始思考夸人的话。

阿晚:“……”

这该死胜负欲!

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一谈恋爱,就会变得幼稚,看江织就知道了,以前他多讨厌别人谈论他的美貌,现在就过分了,不仅对帝都第一美人的虚名这么在意,而且阿晚还撞见过他敷面膜!

啧啧啧。

也是,周小姐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脸,不然,他那个臭脾气,谁受得了!

阿晚腹诽完,去找了个化妆师过来。

是个女化妆师,显然认得江织,也知道他的坏脾气,有点怵他:“江导,要、要化什么样的?”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上什么节目都不上妆的江导,居然主动要求化妆!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上个月,江导去上访谈节目,她正好是现场的化妆师,因为打光问题,需要给嘉宾上点妆,江导冷着脸碰都不让碰。

这会儿,江导坐在镜子前面,一只手牵着女朋友,一只手抓了抓刘海,往两边分开,把好看的额头露出来。

“外面萧云生那张海报,”他说,“化他那样的。”

周徐纺沉默,阿晚沉默,化妆师沉默,全体沉默!

能怎么办?

只能依着这祖宗,在他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化了一个偶像派的舞台妆……

女化妆师手一直抖,生怕一个不小心手碰到了这位有洁癖的祖宗,这估计是她从业以来,化得最艰难、最不专业的一次,偏偏呢,这人骨相是难得一见的标致,三分妆面化出了十分效果。

“好了。”

化完了,女化妆师不敢看。

因为久病,江织的脸上原本总是带着几分病容的,他肤色也白,眼角袭红,会显得有几分娇气,攻击性也就削弱了许多。

这一上妆……

整个气场都出来了,妖气少了几分,给人一种又禁又欲的压迫感。

“周徐纺,”江织从镜子里看他家那个呆呆愣愣的小姑娘,“过来。”

周徐纺:“哦。”

她直勾勾地……直勾勾地看着江织,吞了一大口口水。

江织很满意她的反应,伸手抬着她的下巴:“我好看还是萧云生好看?”

周徐纺:“你。”

他凑近,让她看得更清楚:“眼睛呢,谁的好看?”

周徐纺:“你。”她竖起大拇指,“你天下第一好看,你花容月貌,你沉鱼落雁,你国色天香,你闭月羞花,你——”

“停。”江织眉头一皱,不满,“怎么全是形容女孩子的词?”

哦。

她搜肠刮肚一下,换词了:“你天下第一帅,你风流倜傥,你貌若潘安,你傅粉何郎,你玉树临风,你——”

江织突然勾住她脖子,拉过去:“你亲我一下。”

周徐纺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的唇看了几秒,往后退,摇头:“不要。”她拒绝,她坚定地拒绝,“我不要吃口红。”

江织:“……”

所以,那些夸他的词,都只是哄哄而已?!

江织冷眼瞧了那女化妆师一眼。

女化妆师汗涔涔:这不能怪我啊,海报上萧云生化的是舞台妆,就是会有口红啊,是您自己说化那样的……

江织把往后退的小姑娘逮回去:“那亲脸。”脸上总没有口红。

周徐纺看了看江织的脸,犹豫不决了好一会儿,还是拒绝了:“也不要,有粉底,会亲我一嘴粉的。”

江织:“……”

女化妆师:“……”她老公,一个钢铁直男,也是这反应。

阿晚没憋住,噗嗤了一声。

江织:“你们两个出去。”

阿晚和化妆师姐姐一起出去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门,然后相视一笑。

阿晚:懂吧?

化妆师:懂!

然后,两双耳朵贴在了门上。

“徐纺,”江织舔了舔唇,把周徐纺拉过去,“这个口红是草莓味的。”

周徐纺:“骗人。”

他下巴一抬,把脸往她那里凑:“你试试。”

她用手指在他唇上按了一下,沾了一点点红,然后嗅嗅。

才不是草莓味。

她往后躲:“不要。”

“不要也得要。”

后面……

没耳听了!

门外偷听的阿晚:不知羞耻!

十分钟后,化妆间里的人才出来,江织脸上的妆已经洗掉了,倒是周徐纺,唇有点红。

首映快开始了,在歌剧院五楼的演出厅里,江织带周徐纺入场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江织。”

是女孩子。

周徐纺立马回头了,嗯,是漂亮的女孩子。

她走过来,手上拿着对讲麦,穿得职业,像是工作人员,她说:“好久不见。”目光落在周徐纺身上,并不冒昧,点点头,礼貌地打量,“女朋友啊。”

江织嗯了一声,不冷不热。

后头有人在喊‘子袭’,她回头应了一句,说:“失陪。”

等人走远了,江织带周徐纺进场,坐下后,说:“她是南楚的前女友。”

周徐纺真心实意地夸赞:“很漂亮。”

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漂亮,女孩子都会喜欢那样的长相,看上去就很好相处。

江织对别的女人不做评价,他只说客观的事实:“南楚有个继妹,十几岁的时候没人照顾,才找了她。”

噢!

周徐纺大吃一惊:“乔先生好渣啊。”

江织跟她看法不一样:“不算渣,手都没碰过,没占她便宜,分手的时候,还付了钱。”

甚至,对方还回赠一顶绿帽子。

绿帽子的事他就不跟她说了,免得把小姑娘教坏。

周徐纺哼了一声:“好渣。”

江织:“……”

行,渣就渣吧。

手机震动,是阿晚打过来的,因为已经入场了,公众场合,江织只听,没作声。

阿晚是进不来场内的,在电话里说:“老板,我刚刚得到消息,你让查的那个人,已经没了,尸体在法医那,刑侦队正在查这个案子。”

江织捂了一下听筒,声音压得很低:“死因。”

“死因还不知道,这人是个小混混,叫阿豪,平时不是帮人收账,就是混迹酒吧,风评不好,得罪了不少道上的人。”

“把他的资料发给我。”

说完,江织挂了电话。

周徐纺看他:“怎么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同她说了:“那个0893,遇害了。”

周徐纺听完,眉头紧拧,情绪很低落,很自责:“不应该只是把人拦下,我应该追上去。”

江织隔着口罩,摸摸她的脸:“跟你没关系。”

萍水相逢,她能出手阻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八点,首映礼准时开始,因为周徐纺不喜欢人群,江织故意挑了最靠后的位置,周徐纺第一次看首映,搞不懂台上那一套流程。

她小声问江织:“不是要放电影吗?”半个小时过去了,台上的几个演员还在互爆拍戏的‘趣事’。

“都会先讲场面话,还有互动与提问之类的,算是电影宣传。”江织扶着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你先眯一会儿,开始了叫你。”

她靠着他,要摇头,她不睡,虽然很无聊,但她也不睡,别人在讲话,她睡觉不太礼貌。

不过……

她有点困:“你的电影首映也是这样吗?”

“没有这么多宣传的噱头。”江织理所当然的语气,“我的名字就是招牌,不宣传也知道。”

好厉害!

周徐纺竖起两个大拇指:“你最厉害!”

江织被她夸的心情大好,想亲亲她的脑门,却在这时,他被cue了,主持人请他上台。

江织不想理。

场子一下子就尴尬了,好多双眼睛都往后看,周徐纺把口罩往上提了一点,确保脸被遮好了,她才跟江织讲悄悄话。

“你不上去吗?”

江织不满地扫了一眼把镜头转向他的记者:“又不是我的电影。”

台上的主持人脸都要窘红了。

周徐纺劝江织:“这个导演是你以前的老师,要给面子的。”不然键盘侠们肯定会骂她家江织忘恩负义的。

女朋友都发话了,江织得听,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嗯。”

江织走上台去,镜头也跟着他一起过去了,台上留了一把空椅子,他直接坐下:“叫我上来干嘛?”

首映电影的导演冯导,是江织念导演系时的老师,关系还行。冯导觑了他一眼,开起了玩笑:“你这小子,上来就给我摆脸色。”

江织继续摆脸色:“有人在等我,要问什么快点。”

谁在等?

江导的女朋友啊!!!

比起冯导的文艺片,现场的记者显然对八卦更感兴趣,镜头后转,刚调到后面,想给江导的女朋友来个近景高清,突然——

灯光全部灭了。

顿时,全场哗然,一片漆黑。

江织立马站起来,喊了一声:“徐纺。”

没有人答应他。

他顾不上看不看得见,推开椅子,莽莽撞撞就往后跑,不知是谁的手电筒,光线刚好照在了周徐纺坐那个方向。

座位上是空的。

江织慌了,问旁边的人:“坐在这儿的人呢?”

“啊?”那人愣了愣,“没、没注意。”

微弱的光线在晃来晃去,落在江织眼里,沉沉浮浮,他脚步急促又慌张,走到门口,抓住了一个保安。

他说:“封锁所有的出入口。”

那个保安刚上来,还没弄清状况:“好端端的为什么要——”

眼里有晃动的影子,汹涌地起起落落,他声音冷若冰霜,重复:“封锁所有的出入口。”

那保安愣了一下,借着火看清了人,立马点了头:“我这就通知保安室。”

周徐纺的电话,是关机状态。

江织握着手机的掌心开始冒汗,走廊里没有光线,他脚步乱得不行,边往楼下跑,边拨电话:“宝怡,弄点人过来,盛都歌剧院。”

“怎么了?”

楼梯里太暗,他踩空了,身子狠狠撞在了墙角,他说:“周徐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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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晚了。

152:徐纺被掳,江织追击(二更

“周徐纺不见了。

薛宝怡懵了一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解释,只说:“先不要惊动警方,找人过来。”

“我马上带人过去。”

江织挂了薛宝怡的电话,再拨给林晚晚,林晚晚在那边慌慌张张,问个不停,江织打断:“把歌剧院附近的监控全部都调出来。”

只说了这一句,他就挂断了。

楼梯间里没有窗,一丝月光也漏不进来,只有手机屏幕发着微弱的光线,照在江织手上,他指尖微微红,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他停下脚,站在昏暗里。

“徐纺。”

他又喊了一声:“徐纺,”自言自语一样,整个楼梯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回声,“听得到吗?”

他停顿,手紧握着,掌心是冷汗。

“你听力那么好,是不是听得我说话?”

她应该听得到吧。

他说:“不要怕。”

不要慌,要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要有顾及,对方如果提要求,不论是什么,你全部答应,我只要你安全。”

还有:“等我。”

歌剧院一楼,保安室。

汤佳接了个电话,把旁边打盹的同事叫醒。

同事迷迷糊糊,听见外面一阵骚动:“出什么事儿了?”他打了个哈欠,“这么暗,怎么关灯了?”

汤佳从抽屉里拿了手电筒,说:“停电了。”

“电路昨天才做过检修,怎么会停电?”

“不知道。”汤佳给了同事一个手电筒,两人一起出了保安室,他开了对讲机,通知楼上楼下的保安,“先把出入口都封锁了,不要让人出去。”

同事就纳闷了:“歌剧院这么大,说封就封?谁下命令?”

“是江家的小公子亲自下的命令。”

“……”

好吧,当他没问。

这家歌剧院是乔家的产业,江家小公子和乔家四公子是发小,别说闭馆封锁,就是叫挖掘机过来掘地三尺,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时,歌剧院外,救护车的鸣笛声传来。

汤佳拿着手电筒,往外照:“谁受伤了,怎么救护车也来了?”

他话刚说完,一楼大厅的楼梯口冲出来几个人,还都穿着演出服,其中两人抬着担架,跑在前面。

汤佳带着同事过去,把人拦下了。

前面抬担架的男人满脸焦急,满头是汗,他大吼:“快让让!”

汤佳抬高手电筒,照在男人脸上,是个五大三粗的,相貌普通,身上穿着古装的演出服,袖子挽着,手臂上有一条黑龙的纹身。

这人奇奇怪怪的。

汤佳没放行:“出口封锁了,暂时不能出去。”

男人急了,腾出一只手,抢了对方的手电筒,照在担架上:“没看见她在流血吗?人要是死了,谁负责?”

汤佳刚才没注意看,这才看清,吓了一跳,担架上是个女孩,浑身全是血,脸也被血糊得看不清了,女孩手垂在担架外面,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天啊,怎么伤得这么重!

汤佳看了看外面的救护车,问:“你们是哪个剧场的?”

“三楼四号厅。”那抬担架的男人说,“因为停电,演员从台上摔下来,撞到了拍摄设备。”

汤佳拿回手电筒,仔细照了照担架上的女孩,这满身是血的样子,看的人毛骨悚然,赶紧跟身边的同事打了个眼色:“快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同事立马连线了三楼的四号厅,确认完,点头,说确实这事儿。

汤佳还在犹豫,心想着要不要先请示一下江家小公子,可对方已经急了:“你们这些保安怎么回事?人命关天的大事,还在这阻挠,要不要我报警?!”

担架上的人还在流血,才这么一会儿,地上已经凝了一小滩血水了,汤佳看着都慌,回头对门口的同事说了句:“放行。”

没全部放行,就让抬担架的两个人出去了,担架一抬出去,外面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就立马把人抬上了车。

“流这么多血,还救得回来吗?”

“不知道。”汤佳摸了一把头,“总觉得哪儿不对。”

外面,救护车已经开走了,车速非常快,一会儿就听不见声音了。

同事问他:“哪儿不对啊?”

他摇摇头,一时也想不出来:“你们几个守好出口,别再放人出去了。”

吩咐完,他拿着手电筒去巡逻,刚走了两步——

不对!

他反应过来了:“救护车来得太快了!”

完了!

“老李,你们几个快开车去追。”汤佳急得红了脸,推了旁边傻愣的同事一把,“冲哥,你给江公子打个电话。”

不用打了,人来了。

江织是跑下来的,头上都是汗,额前的头发已经潮,他脚步停在了那滩血的旁边:“被带去哪儿了?”

他在喘着,声音嘶哑。

因为听见,供暖也已经停了,汤佳却还出了一身汗:“被抬上了救护车。”

江织蹲下,伸出手,轻微地颤,指腹碰了碰地上的血,是冰凉冰凉的,眼睛被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染红了。

“她伤得很重?”

汤佳心惊胆战:“身、身上都是血。”

江织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

“老板!”

是阿晚,他也跑下来了。

江织手指上还沾着血,殷红的颜色,更衬得他手指发白,他流了汗,睫毛上像落了一层水雾,眼眶早就红了:“我的状态开不了车,你带人去追救护车。”

“好,我这就去。”

阿晚叫上几个人,立马追出去了。

那辆救护车车速很快,才几分钟就上了高架。

除了前面开车的人,后面有四个人,两个穿白大褂,两个穿演出服。救护车的车门没有关严实,平头的男人从缝隙里观察车外:“三哥,好像有人追上来了。”

被唤九哥的男人把血迹斑斑的演出服脱下,里面衬衫的袖子没有放下去,手臂上纹了一条黑色的龙,盘亘在整个手臂上。

男人叫洪三,道上都称他一声三哥。

他说:“通知华哥,让他准备好,在三里桥换车。”

“那她呢?”平头男人指着担架上的人。

“先绑起来。”

吩咐完,洪三拨了一个电话,说:“人已经到手了。”

电话那边是女人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后面知道怎么做?”

“知道。”

八点五十七。

歌剧院的电路已经接好了,停电的原因是三根总保险丝全部断了,不是故障,是人为。

薛宝怡到那时,无关人员都已经清走了,江织在保安室查监控。薛宝怡把带来的人都安排下去,问他:“情况怎么样了?”

江织不作声,盯着监控的屏幕。

歌剧院里面停电了,但外面的监控不是内接线路,并没有停断,刚好,拍到了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整个过程。

薛宝怡看了一眼监控:“这是周徐纺?”

“是她。”

江织不会认错,她身上的卫衣是他买的,就算她满脸是血,他也认得她的骨相,那就是她。

流这么多血……

看着担架上那个血人,薛宝怡都跟着慌了:“这些人想干什么?”害命还是图财?图财还好,要是害命……

“他们把她带走,说明两个问题。”江织盯着监控屏幕,眼睛通红,“她还活着,她还有用。”

薛宝怡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一定会再联系你的。”

保安室外,脚步匆匆。

是阿晚回来了。

江织问他:“没有追到?”

阿晚摇头,脸上全是汗:“老板,是预谋,逃跑线路都事先安排好了。”

确实是预谋,不然,不会那么顺利地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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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这么卡文,不要对我心慈手软,来,用月票砸我,狠狠地砸我!

153:被绑架的阿纺竟是个戏精(一更

确实是预谋,不然,不会那么顺利地转移。

薛宝怡有一点想不通:“这群绑匪怎么知道你今天会带周徐纺来首映会?”

江织没接话,看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监控录像,若有所思。

“肯定有内应。”阿晚气愤地说,“只有活动的内部人员才知道受邀名单。”

内应?

薛宝怡脑子又卡壳了。

“血是假的。”

江织突然说了句。

薛宝怡原本就卡壳的脑子,又卡了一下:“啊?”

不是绑架勒索吗?

好复杂啊。

“这不是她的血。”江织伸手,指了指屏幕。

她被抬上救护车时,手腕露了出来,是干干净净的,就是说,她手背和掌心上的血都是直接泼上去的。

薛宝怡盯着屏幕看了好一阵,也没看出端倪,但江织说是假,那就应该是假的没错,他就猜想:“应该是为了把人转移出去,故意弄出的假象,没受伤就好,至少说明人还安全。”

还好是假的,不然这血量……够得成江织杀人放火的动机了。

其实说实话,比起周徐纺,薛宝怡更担心江织,绑架也好勒索也好,都要解决的余地,但江织要发起狠来,绝对会是灾难。

薛宝怡安慰他:“别太担心,应该只是图财。”

江织抬起眼,目光微凉。

“别太担心?”他竟笑了一声,眼里凝了一盏冰做的花色,迸出带了狠劲儿的煞气,他说,“我他妈都想杀人了。”

薛宝怡:“……”

虽然哥几个都不是啥好人,但杀人放火的事儿可不干。

不行,他得拉着,不能让自家兄弟堕落:“哥们儿,你想想周徐纺,她可是个正直的姑娘,你别乱来啊!”

江织不以为然。

他若要乱来,又怎么会让周徐纺知道,他有一千种乱来又不被发现的法子,有一万种报复人又不留痕迹的手段,当然,更不是不敢乱来,还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他怕谁?

他不就怕一个人。

那个姑娘,喜欢好人。

算了,暂时不乱来,只是暂时,他要先等周徐纺的消息,是大开杀戒,还是小打小闹,要看她是伤筋动骨,还是毫发无伤。

他便吩咐阿晚:“把那几个保安先处理掉,别让他们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他会报复,他会犯法,周徐纺不喜欢这样,他得克制。

阿晚松了一口气,赶紧点头。

还好血是假的,不然,他真担心那几个保安,走在路上会‘不小心’被车撞死,或者撞残。

也不是没有先例的,阿晚听说过,老板以前养过一只橘猫,叫骆四,后来猫被人弄死了,后来,有人被老板弄得半死不活了。

听薛三爷说,那时候,老板才十几岁。

一只猫尚且如此,现在被搞的是老板的心头肉,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他不敢想。

这个世界啊,真挺黑暗,尤其是有钱人的世界。

反正阿晚不是很担心周小姐,因为周小姐不是职业跑腿人嘛,他有预感,周小姐肯定是能绝地反击的人,他反而更担心他老板,一看就是那种搞事情能搞出人命的。

“八成是绑架勒索。”薛宝怡问,“要不要报警?”

江织没有考虑:“不报警。”

薛宝怡不放心啊:“还是报警吧,我怕你没个轻重,做违法乱纪的事。”

一边的阿晚跟着点头,非常赞同!

江织垂着眼睫,把桃花眸里那股阴阴沉沉森冷遮住:“就算做违法乱纪的事,我会蠢到留下证据?”

薛宝怡:“……”他们这群人里头,是真数江织狠。

阿晚:“……”看吧,他全猜对了,这就是个搞事情不怕搞出人命的主!

江织口吻强硬,没得商量:“不报警,报警对周徐纺不利,我只要她安然无恙,绑匪是抓还是逃,我管不了。”

他只管周徐纺,所以,如果处境特殊,他也不介意不择手段。

他也分明知道,周徐纺不是什么普通人,她有充分的自保能力,有足够的理智和机警,别说几个绑匪,就是几车绑匪,也应该不是她的对手,刚刚是看到了一地血,他方寸大乱了,按理说,现在冷静下来了,不应该还那么心神不宁、惴惴不安,可他手心的冷汗,就没停过。

他是真怕,怕有万一。

真的,碰到周徐纺的事,他太不堪一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编辑邮件。

职业跑腿人Z的业务邮箱一直是霜降在管理,她负责过滤雇佣任务,以及联系雇主,然后才给到周徐纺,有她来执行。

他直接把雇佣涵发给了霜降。

“我是江织。”

邮件里有两句话,还有一句:“是否接受单独雇佣?”

十几分钟后,霜降回复了邮件。

“跟周徐纺有关?”

江织:“是。”

霜降秒回:“接受。”

九点四十,歌剧院里人,清得差不多了,因为停电,冯导的电影首映泡汤了,只能暂停,后续再议。

并且,这首映礼还弄得十分不愉快,前来参加的人,不论是记者还是粉丝,或者投资制片,全部都被单独‘提审’了,更荒谬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江家小公子把人扣下了,就给了一个理由——他女朋友耳环掉了!并且他警告,今天歌剧院里的事,谁敢往外说一句,他私下追究。

这该死的以权压人!

江家的小公子了不起啊?!江家的小公子就能胡作非为啊?!答案是——Yes。失望吧,可这个世道呢,真是有钱有势的人在当家做主。如果你还抱着美好,对不起,不一定是你所处的世界很美好,可能仅仅是因为,你无关紧要到还够不到黑暗。

这黑暗论说起来就有点伤心了,不说了,刘编剧看见熟人了:“张策划。”

张子袭回首。

她是这次首映活动的主策划,从国外回来不久,一回国就在一家业内非常有名气的活动策划公司做主策。

刘编剧是个善良的中年已婚男人,非常热情:“怎么还没回去?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张子袭挽着包包,等在一楼的楼梯口,笑着拒绝了相送:“不用了,我约了冯导,要谈首映礼重办的事情。”

这位策划很爱笑,是个很讨人好感的女孩子。

每次看到这种温柔又漂亮又能干的姑娘,刘编剧都十分后悔眼睛太瞎、结婚太早,他挥挥手,要回去给家里的婆娘做饭了:“那我先走了。”

张子袭颔首,道:“慢走。”

晚上十点二十四。

周徐纺也不知道这迷药的药效是多久,反正,她就晕了两三分钟,想了想,还是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她心态有点崩了,她被关在了笼子里,钢筋做的铁笼,一面开门,上面缠着胳膊那么粗的铁链,上了三把锁,抬头是防雨棚,环顾四周是一道道矮墙,低头是稻草。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猪圈。

啊,好难受!

“醒了?”

周徐纺抬头,就看一眼,立马怯怯地躲开目光。

六个男人,全部戴了口罩,最高那个和平头那个,就是抬她上救护车的那两人,平头那个叫最高那个三哥,最高那个叫平头那个阿旺。

这个三哥,应该是就是他们的头。

周徐纺露出害怕的表情:“你们是什么人?”

洪三蹲下,看着笼子里的周徐纺,他脸大,口罩只遮了一般,浓眉三角眼,鼻梁很塌:“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

绑匪头子!

周徐纺表情很恐惧,往笼子后面缩,双手扒着钢筋:“你是要钱吗?”目光怯怯地看洪三撑在笼子上的手臂。

这个纹身她认得。

洪三很满意她害怕又不反抗的样子:“还挺聪明。”他隔着笼子四周的钢筋打量里面‘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我们就是缺钱花了,正巧,你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公布了恋情,是他把你变成了肥羊,我们宰你也不过分吧。”

有钱人那么多,怎么偏偏是江织?

她要是缺钱,她会找有钱但没势的暴发户,而不是有钱又有势的江家,在帝都,最不好惹的,就是四大世家,江家还是四大世家之首。

所以,会绑她的歹徒,不是蠢,就是太聪明。

周徐纺觉得对方不蠢,所以,她要艰难地装作很害怕,非常害怕,她演技蹩脚,所以,尽量不看绑匪,做个发抖的缩头乌龟。

缩着缩着,她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血,然后,受到了巨大惊吓一般,‘啊’了一声。

洪三更满意了,觉得这姑娘肯定是温室里娇养着长大的,好拿捏。

“血是假的,你可是摇钱树,放心,我们不会自断财路,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跑不闹,就不为难你,等你那个大导演男朋友送钱过来了,立马会放了你,不过,”他拖了一下尾音,瞳孔发着光,十足的阴狠,“你要是敢动什么花心思,我们拿不到钱,你也就别想安然无恙地回去。”

周徐纺立马抱着膝盖往后躲,声音弱弱的:“那你们别伤害我,也别打我,我不会逃跑,我男朋友钱多,可以随便你们开。”

洪三扯着笼子上的链条,金属相撞,磕得咣咣响:“就喜欢你们这种钱多人傻的。”

你才人傻!

周徐纺缩在笼子里,像朵被暴风雨百般摧残了的、柔弱无辜的小白花:“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行吗?我让他不要报警,尽快送钱过来。”她吸吸鼻子,“我想回家家……”

前几天,她看了一本小说,书名叫《我是小娇花,你要疼我!》,里面的女主就是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说话都带叠词的。

吃饭饭。

要抱抱。

回家家……

嗯,诸如此类的,周徐纺记性好,都记得。

洪三这种大老粗,一看小姑娘快哭了,就觉得很有成就感,本来打算给点好看,看人质这么乖,他倒省事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听话的人质。”洪三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是周徐纺的,他开了机,找了一圈通讯录,居然没有江织,不耐烦了,“哪一个是他?”

周徐纺小声地回答:“天下最美的美人。”

“……”

这江家小公子,口味真独特。

洪三找到了号码,俯视笼子里的吓破了胆的小姑娘:“你要是敢耍花样,我马上就撕票。”

周徐纺怕怕的:“我不敢敢……”

洪三拨了那个‘天下最美的美人’的号,就响了一声,痛了。

那边焦急地喊:“徐纺。”

废弃的猪圈里就临时拉了一个灯泡,猪笼旁边有两个装柴油的铁桶,里面烧着木头,火很大,黄色的火光照着洪三半边冷硬的侧脸,瞳孔像夜里觅食的鹰,锐利无比。

他开口:“是江导?”

江织道:“是我。”声音低低的,克制着焦急与愤怒,镇定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洪三从地上拿了块木头桩,故意大力地敲了敲铁笼子:“你女朋友不见了,着不着急啊?”

江织呼了一口气,极力压着胸腔里的怒气,声音哑了:“把电话给她,我要先确认她的安全。”

洪三先看了一眼通话时间,然后开了免提,把手机横着放在了猪笼的上面。

笼子里的周徐纺抬起头,慢慢、慢慢往手机那蹭,伸长了脖子对着手机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句:“江织……”

江织语气很急,声音绷着,有点颤,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周徐纺:“没有。”

江织松了一口气,语速缓下来:“他们有没有打你?”

周徐纺:“没打。”

他停顿几秒,再问:“有没有不给你饭吃?”

周徐纺瞄了一眼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然后缩缩脖子,委屈又害怕的样子,她说:“我还没吃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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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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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纺织强强联手,势如破竹(二更

“我还没吃饭饭……”

江织动怒了:“他们饭都不给你吃?”

人质周徐纺瘪瘪嘴:“是的。”

绑匪们:“……”

电话那边,人质的家属缓了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声音放低,安抚人质:“徐纺,你别怕,先——”

通话时间已过一分钟三十秒。

洪三直接拿起手机,关了免提了,他可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听这对痴男怨女在这你侬我侬,而且,江家的公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他不再耽误时间了,言简意赅:“你女朋友好好的,准备赎金吧。”

江织也开门见山:“你要多少钱?”

洪三说:“五百万,全部要美金。”

那边迟疑了片刻:“交易时间和地点。”

洪三又看了一眼通话时间,提快了语速:“时间和地点我会另外让人送过去。”他话风一转,威胁,“不过,你可别报警,要是让我发现有警察,我就立马送你女朋友上路。”

江织没犹豫,表了态:“我不报警,但你也别动我的人,你敢把我当肥羊宰,应该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钱我多的是,没必要为了五百万去报警,给你多少都无所谓,就当我扶贫,但要是我的人哪里伤着碰着了,那你就不好收尾了,我不管你谁,伤了我的人,我就一定要弄死你。”

江家的小公子,真不好惹。

洪三沉着脸,眼里有慌乱,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一下,黏糊糊的,出汗了。

江织继续用发号施令的口吻说:“她还没吃饭,去给她买饭。”

通话时间已经将近三分钟了。

江织还在说:“还有——”

洪三恶声打断了:“少给我拖延时间,安静地等我通知。”他冷哼了一声,“你敢耍花招,我就不怕死,大可以试试。”

撂完话,洪三直接挂了手机,然后立马关机,整个扔进了燃着火的铁桶里。

“那个,”

笼子里的人质扒着钢筋,心慌慌地说:“我还没吃饭……”

洪三上前,一脚踹在笼子上:“给我安静,再说一句话,把你嘴巴封起来!”

人质立马闭紧嘴了,吓得抱成了一团。

见她老实了,洪三才回头吩咐了阿旺一句:“你去买个饭。”

周徐纺埋着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十点三十四。

江织刚挂了电话,问了一句:“查到没有?”

他还在歌剧院的保安室里,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屏幕上都是海绵宝宝,他的手机正用数据线连着,另一端连接了笔记本。

霜降的声音,是电脑合成,音色像汽车导航,她说:“时间太短,没有追到具体的地址,只有大概范围。”

对方是个有脑子的绑匪,知道这边会追踪,把时间掐好了。

霜降的速度比一般黑客快了很多,才勉强追到一个大致范围。

江织道:“发给我。”

霜降把追踪范围发过去了。

薛宝怡从外面回来了:“车辆我都查过了,牌照是假的,绑匪的行车路线断在了三里桥,那一带有好几个岔路口,而且很偏僻,没有监控,或者是盲区。”

三里桥。

江织把地图调出来,圈出霜降发过来的范围,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如果我是绑匪,我会走这里,这里,”他在地图上一处一处标出来,“还有这里。”

他指的几处,都是掩人耳目的地方,目击者少,监控也少。

这是犯罪学理的反侦查。

薛宝怡大概知道他几个意思了:“撒网式?”这么大块地方,撒网式搜罗,得耗很多人力,而且,还只是猜测。

江织不多做解释,只说:“一处都不要漏。”

薛宝怡说行:“你不是答应了要去交赎金吗?”交了赎金不就没事了?还要费尽心思去另辟蹊径?

“得留后路。”

行吧。

这是当命根子在护了。

薛宝怡打了个包票:“放心。”

江织一点都不放心,他还见不到周徐纺,还摸不到她,心里的不安与慌乱一刻也不消停,脑子里兵荒马乱的。

他抽了一张纸,擦掉手心的汗:“居然只要了五百万。”

薛宝怡问:“五百万怎么了?”

“你要是绑匪,你都干一票了,我这样的身份,”假设完,江织问,“你会只要五百万吗?”

薛宝怡是个干大事的,当然不会只要五百万。

他说实话:“我会要五个亿。”

这才对。

江织的身价,远远不止五百万,而这个绑匪敢打他的主意,至少说明他有那个狗胆,可却只要五百万。

是不对劲,薛宝怡猜想:“难道不是图钱?”

江织可以肯定了:“不是。”

周徐纺的力量和速度是正常人类的三十多倍,如果在不知晓她弱点的前提下,要短时间把她绑走,可能性很小。

他怀疑,他家周徐纺,是故意被绑的。

凌晨两点。

江织收到了霜降的邮件。

霜降:“我收到一条消息,是陌生号码。”

江织还在歌剧院,还没有收到绑匪的交易时间与地点,他暂时不打算挪地方,整宿没合眼,眼睛有些涩,泛红。

他说:“内容。”

“一个数字,还有一句话。”霜降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发过去,“江织,不用担心,我是黑无常大人。”

她是黑无常大人,她法力无边,不会吃亏。

她是在报平安。

江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数字呢?”

霜降:“0893。”

果然。

她是故意被绑,并且,有她的计划。

江织舒了一口气,等把人找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么乱来。

再说猪圈那边。

周徐纺给霜降发完消息,轻轻把手机放回桌子上,趴在桌上睡觉的男人突然动了,周徐纺抬起手,还没劈下去,男人换了个姿势,又趴着睡过去了。

行吧,没醒的话,她就不打了。

她轻手轻脚,钻回笼子里,把被她徒手掰弯的钢筋又掰回去,并且给它捋直了。

缩在猪笼里她,睡不着,失眠了,睁眼看着外面的不太圆的月亮,叹气,叹气,好烦啊!

猪笼太臭了……

次日,早上七点,江织还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

“老板,”一晚上没睡的阿晚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太长的头发竖起来好几绺,“人带过来了。”

江织从保安里出来,倚着门,目光扫了一眼:“都在这?”

阿晚点头:“三楼四号厅的人都在这了。”

这些人,也一晚上没睡,全部被江织扣在了歌剧院,一个个都狼狈疲惫得很,而且胆战心惊,怕被殃及。

江织脸色很白,一宿没睡,嗓音沙沙的,有点嘶哑,眼角染了点儿熬夜后嫣红,正好衬他那双桃花眼,娇媚里透着丝丝缕缕的艳丽,眼睫微微一抬:“你是导演?”

四号厅的话剧导演老齐上前,战战兢兢:“是。”

江织抱着手,长腿懒懒交叠放着,他清了清有点上火的喉咙,皮肤白,喉结也红了,没睡觉,精神不是很好,神色恹恹,问:“知道被绑的是什么人?”

这不轻不重的语调,可偏偏让人毛骨悚然。

老齐很心慌:“知道。”

江织抬抬下巴,示意:“说。”

老齐开始哆嗦结巴了:“是江少您的女、女朋友。”

江织咳了一声,桃花眼里酝着一层朦胧的光,他纠正:“是未婚妻。”语调懒洋洋,不紧不慢,“你们可以出去打听打听,问问看我江织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用打听。

帝都也就这么大,江家是个什么家族,有点商业常识都知道,何况这里是乔家的歌剧院,江织虽不是常客,但是是贵客,关于他的各种传闻从来没断过,被讨论的最多的是他的样貌、他的性取向、他导戏的天赋、他的脾气和手腕,何况,他还是江家老太最疼之入骨的小孙子,老太太护短,以前就传闻,说有人背地里骂了他一句病秧子,老太太听不得这话,就把人私下处置了。

总而言之,帝都的贵公子里头,江织最惹不得。

他语气散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我这人呢,报复心强,阴险狠毒,手段也不怎么磊落。”

他病容苍白,语调无力,嘴巴一张一合,唇红齿白的,一双桃花眼生得精致,像个骄矜贵气的公子哥,说出的话跟玩似的,可就是一个字比一个字狠。

“要是我未婚妻哪里有个三长两短,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的人,我都会报复回去。”他慢慢悠悠地补充,“暗地里,悄无声息地、一个一个地全部解决掉。”

三楼四号厅的一众人全部噤若寒蝉,脚底生寒。

说完,江织问:“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老齐抹一把汗,点头:“明、明白。”

江织一眼扫过众人:“你们呢?”

其他话剧演员全部点头,各个心惊胆战。

“既然明白,就都放聪明点,自己招,我早点找到我的未婚妻,她磕着碰着的可能性也就小一些,你们的日子才能好过点。”江织把左手上的手表取下,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拎在手里,“我耐心不好,给你们十分钟考虑时间,是自己招,还是等我来查?”

他说完,半分钟不到,有个穿着演出服的女话剧演员站出来了,她手受伤了,用绷带绑着,吊在脖子上。

“江少。”

江织看了她一眼:“说。”

女话剧演员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背直冒冷汗,怯怯开口:“在停电前,有个人找过我,给、给了我五万块的现金,让我假装摔倒。”

就是因为三楼四号厅有人真受伤了,才混过了保安那一关。

“继续,说详细点。”

女话剧演员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我摔下来后,因为没有灯,也看不清人,被人背到了一间房,那人就让我藏在那里暂时不要出来。”

江织眉间沉着了一层阴郁:“还记得他的样貌?”

她摇头:“两个人都戴了口罩和帽子。”仔细想了想,“有一个是平头,另外一个很高很壮。”

哦,她想起来了:“他手臂上还有纹身。”

江织问:“纹了什么?”

女话剧演员停下来想了很久,不太确定的口吻:“是黑色的,好像是一条龙。”

江织问还有什么。

她摇头,颤颤巍巍地说没有了。

“你们呢,”江织看其他人,目光幽幽,“没有话说?”

又有两个男人站出来。

其中的一个人开口,慌慌张张的,很畏惧:“我们就帮忙抬了担架,没、没想那么多,看见担架上的人流了很多血,就跟着去帮忙了。”

江织不言。

那两个男人心里更没底了,是真怕了着有钱有势的小祖宗,两人相互看了几眼,还是刚刚说话的男人开口了:“那两个人,一个纹身在手臂,一个在后颈,纹的都是黑色的龙,龙的眼珠有点奇怪,是、是红色的。”

155:江织夜访,猪圈私会纺宝(一更

“龙的眼珠有点奇怪,是、是红色的。”

红色……

江织打开手机的里图:“这样的?”

男人看了一眼,立马点头:“对,就是这个图案!”

阿晚小步挪过去,瞄了一眼屏幕:“这人是谁啊?”

是华军。

他的脖子上也纹了一条红色眼珠的黑龙,他与已经遇害的0893,都是黑龙会的成员。

江织拨了乔南楚的电话,简明扼要,直接问:“有个叫阿豪的,你们刑事情报科有没有他的档案?”

乔南楚思忖着:“阿豪?”

阿豪应该是化名。

江织说:“代号,0893。”

0893,焦子豪。

乔南楚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个代号?”

他不止知道代号,他还猜测:“是缉毒警?”

一个身份背景都作了假还与警方关系密切的人,除了卧底,江织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正巧,周徐纺上个月被卷进了缉毒队的案子里。

这么多蛛丝马迹,要猜0893的身份,也不难。

乔南楚没有隐瞒:“嗯,是我们缉毒队的同事。”他问,“出什么事儿了?”江织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我女朋友被绑架了,起因是0893。”

乔南楚明白了:“周徐纺跟他有过接触?”

江织言简意赅:“一面之缘。”

那就不难猜测了:“0893手里有情报,他牺牲之后线索就断了,那边的人估计怀疑你女朋友知道点什么。”

干那一行的,一般来说,都是宁肯错杀滥杀,也不会放过漏过。

周徐纺是0893牺牲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不管那帮人有没有确凿的证据,都会把周徐纺当成眼中钉。

“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发我一份。”

乔南楚问:“不报警?”

江织斩钉截铁:“不报警,那群人没什么不敢做的,我怕他们撕票。”

在他这,周徐纺优先,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排后。

“他们提了什么要求?”

“要了五百万。”

绑了人,还要了钱。

这可不像那帮人的作风。

乔南楚皮思索着:“应该是故意伪装成普通的绑架勒索,这么看来,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你和江家都不好惹。”

还有周徐纺,也不好惹。

别人不知道,乔南楚还能不知道?职业跑腿人Z一个人都能挑了FOR一家跑腿公司,就是有一点,他还想不通:“绑架的必要性在哪?既然没有杀人灭口,何必又要把人抓起来。”

这一点,江织也没想明白。

“老板。”

阿晚跑过来,手里拿了个纸盒子:“有你的快递。”快递上没有收件人,也没有寄件人,阿晚解释,“是一个小孩儿送来的,说事别人让他送的。”

江织挂了电话,拆开盒子。

里面只有一只手机,江织按了开机键,手机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开机没几秒钟,就弹出来了一条短信。

是绑匪发过来的交易时间和地点。

阿晚瞄了一眼:“两天后?”干嘛要等两天后?

手机响了。

江织放到耳边接听。

是绑匪头子洪三:“收到了?”

“嗯。”

“后面交易就用这个手机联系。”

江织问:“为什么要等两天?”他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他要立刻把周徐纺带回自己身边看着。

洪三在电话里恶声恶气:“这你别管,是我们的事。”

两天。

江织忍不了,他会急疯:“我可以多给钱,尽快交易。”不管周徐纺又多能耐,他都心惊胆战的,就怕有一点点意料之外。

再说,周徐纺再能耐,也是肉体凡胎,不是刀枪不入,他怎么可能不担惊受怕。

洪三哼笑,态度嚣张,语气很狂妄:“你是绑匪还是我们是绑匪?我们说什么时候交易就什么时候交易,你要是不满,要是等不及,尽管说,我撕票,直接了事。”

江织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不要挑衅我。”

洪三反唇相讥:“那你也别挑衅我们。”他语气流气,道上混的,凶狠成性,“你手里那个手机,里面装了个小东西,别想什么歪心思,你要是敢追踪监听,我就不保证你女朋友还能吃好睡好了。”

不得不说,蛇打三寸,非常有效。

周徐纺就是江织的三寸,一打一个准。

人有弱点,就不会无坚不摧,就容易被拿捏,江织活了二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他瞻前顾后投鼠忌器,满腹都是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暴怒,却不能打出来,很无力:“让我女朋友接电话。”

洪三很满意他的妥协,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猪笼上。

然后,江织听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声音。

“江织。”

声音听起来,状态不算很差。

江织问她:“吃早饭了吗?”

周徐纺乖巧:“吃了。”她有一点点的不满,跟江织说,“只吃了面包。”还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好咬。

绑匪们:那你他妈还想吃什么!

江织又问:“别的呢,喝的有吗?”

周徐纺:“有水。”不给牛奶!

不过,这几个绑匪到底不是真想对她怎么样,给吃给喝还给上厕所,就是不给牙刷,周徐纺说:“江织,能让他们给我买个牙刷吗?”

绑匪们:“……”

这姑娘是不是忘了她是被绑架了?

江织说好,音色冷了几分,后面的话是说给绑匪听的:“我付十万美金,给我女朋友买个牙刷。”

绑匪们:“……”

想踹翻笼子,让这人质和家属都闭嘴,可想到十万美金,硬是忍住了。

人非圣贤,孰能不爱钱。

江织还在关怀女朋友吃喝拉撒睡的问题:“睡觉呢,在哪里睡?”

说到这里,周徐纺有点难过了:“在笼子里。”

江织一听,又气又恼:“他们把你关在笼子里?”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居然被关在笼子里!

她可怜巴巴的:“嗯,还是猪笼。”

“……”

江织想弄死那群人。

周徐纺越说越悲伤:“还把笼子放在了猪圈里。”虽然装小白花是真的,但委屈也是有一些的,“臭得我快吃不下饭了。”

江织:岂有此理!

绑匪们:吃不下饭?早上那三个馒头是狗吃了吗?!

周徐纺继续扮演柔弱又娇气的小白花:“江织,你可不可以多给他们点钱,给我换个地方睡觉。”

她坐在笼子里,扒着钢筋凑近手机,狼狈也滑稽,她说:“两天后交易也没关系,不要让我睡猪圈就行。”

这里是养猪场,还有,两天后交易不要紧,静观其变。

她是想说的是这个。

洪三示意到不对了,他立马把手机拿起来:“啰里啰嗦!”骂骂咧咧了一句,他关了免提,对江织说,“少在这套话,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鬼心思。”

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估计,也有花花肠子,不然怎么勾引得到帝都江家的小公子。

洪三睇了一眼笼子里的人,心头警惕多了几分。

江织倒没多说猪圈的事,顺着周徐纺的语境,把下文说了:“给我女朋友换个地方睡觉。”

洪三嗤笑,捡了木头桩子敲了敲笼子:“你当她是来做客吗?”

江织道:“可以加钱。”

这该死的挥金如土!

有钱真他妈了不起啊!

洪三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都别做,等老子电话。”他哼了声,脚踩着猪笼上的铁链,胸有成竹地放了句狠话,“我的人看着呢,你要是跟警方有一点接触,那我就跟你女朋友同归于尽。”

说完,他就把手机挂了。

周徐纺偷偷地瞄。

洪三一脚踹在笼子上,凶神恶煞:“看什么看!”

她立马往后瑟缩,怕得要命得样子,哆哆嗦嗦地发了一阵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能不能在笼子里铺床被子?”她说,“可以加钱。”

加你奶奶的!

资本家丑陋的嘴脸,他妈的真让人受不了!

洪三发了条短信,把五百万赎金改成了八百万,然后对手下的弟兄说:“赎金的事,你们都给我把嘴巴闭紧点。”

手下们都点头。

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抗住金钱的诱惑,即便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洪三又瞥了周徐纺一眼:“阿旺,去弄床被子。”

阿旺点头,去弄被子里。

周徐纺看到被子到手了,一下子燃起了希望:“那能不能把笼子也换大点?太小了,我躺不下。”

关猪的笼子,用来关一米七的周徐纺,有点勉强了。

洪三扯扯嘴角,笑得阴冷:“换什么笼子,把你脚砍了,就躺得下了。”

“……”

这个坏人!

周徐纺往边边上挪,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了,我缩着睡就可以了。”

洪三回头,示意。

猪圈外面放了把桌子,桌子上有三台电脑,电脑前的坐了个镜片很厚、头发很少的男人,他打了个‘OK’的手势,就开始操作电脑。

这应该是霜降的同行,周徐纺心想。

洪三把和江织通电的那个手机关了,又拿出另外一个手机,他走到一边,低声:“张总。”

周徐纺立马竖起耳朵。

和洪三通电话的是个女人。

“怎么样,还听话吗?”

声音轻轻柔柔的,是年轻女人。

洪三回话的口气很恭敬:“都很配合。”

女人细声叮嘱:“别大意了,江家公子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这两天你多留几个心眼。”

洪三应道:“我知道,他那边我一直让人盯着,不会让他跟警方接触。”

女人嗯了一声,又问:“那个女的呢?”

那个女的,指周徐纺。

周徐纺立马埋头发抖。

洪三回头看了一眼,说:“很老实。”

老实的周徐纺动了动耳朵,继续听。

女人又嘱咐:“不用太过了,拖他们两天就行,等货到手了,你就把人放回去,别把事情闹大了。”

货?什么货?

为什么要拖他们两天?周徐纺满腹疑问。

洪三回:“我明白。”

盛都歌剧院。

距离周徐纺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电脑开着,屏幕上的海绵宝宝跳出来:“排查出来了。”

江织和薛宝怡都看过去。

“哪里?”江织问。

电脑屏幕上的海绵宝宝移开,地图显示出来,霜降在远程控制,把地图放大,然后框出一处地方。

“我们之前圈定的范围里,去掉二爷已经排除了的路线,就只有一个养猪场。”霜降用的是合成的声音,像在念广告词,“叫幸福一窝。”

江织瞧着地图:“那附近有没有监控?”

“是北郊区的一个镇子,方圆几里都没有监控。”

那一带,地广人稀,镇子里人不多,不是养猪就是养鸡养鸭。

既然找到绑匪的落脚点了,薛宝怡觉得可以杀过去,搞他们个措手不及:“我去安排人。”

江织制止了:“不要打草惊蛇。”

薛宝怡脚步拉回来,搞不懂了:“什么意思?不去救人吗?”

“嗯。”

薛宝怡:“?”

江织没有解释。

当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去,待到晚上,月光刚从云里露出头,北郊的养殖村外,狗在吠,路灯下有道颀长的影子,由长到短,从夜色里走出来。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走过村口。

幸福一窝是个非常的养猪场,光猪圈就有一百多个,不过显然被清过场,一头猪都没看见。

江织只看见了一处灯光,还有几个摄像头,他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对准,扔出,被打中的摄像头偏开,他才放轻脚步从盲区靠近。

装柴油的铁桶里烧着过,不时有木头爆开的响声,围着火光,有三把桌子,趴了五个男人,鼾声如雷,猪圈的高度超过了一米,他的位置只看得到猪笼的一个角,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走近。

正睡着的一人突然翻身,他抬起手掌,要先下手为强。

翻身的人又睡过去了。

他的手被握住了,抬头,看见了猫着腰的周徐纺,她手指按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点头。

周徐纺拉紧他的手,然后——

他眼前一晃,风刮过脸,他双脚离地,眨眼功夫就被她拉出了猪圈几百米远。

156:掉进粪坑的纺宝要人工呼吸(二更

这还是第一次,江织切身感受周徐纺的速度。

就一个想法,他家这个不会真是个仙女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得想法子把她拘在俗世里。

周徐纺把他带到了监控范围之外,才停下。

江织双脚着地,一时没站稳。

周徐纺赶紧扶住他娇弱的贵体:“你怎么来了?”

他站好,把口罩摘了:“来救你。”

周徐纺怕那几个绑匪醒过来,竖起耳朵细听了一会儿,那几个估计也都是第一次当绑匪,心真大,居然还睡得着,估计也是觉得那个上了三把锁、缠了两条铁链的猪笼够坚固吧。

也是,除了她,谁出得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是说好了静观其变吗?”

江织把她头上在猪笼里沾的稻草拂掉,语气是有恼意的:“谁跟你说好了,我同意了?”

周徐纺:“江织——”

他打断,不听:“我不同意。”

他要把她拖回去,藏起来,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江织,”周徐纺很少有这样凝重的表情,“0893的死跟他们有关,那个三哥手上的纹身和华军脖子上的一模一样,他们是一伙的,我想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0893。”

洪三用浸了迷药的纱布蒙她口鼻时,她借着旁边手机电筒的光看见了那个黑龙的纹身。华军也有同样的纹身,如果她猜错的话,华军和洪三是一个组织的,而且,跟0893的死一定有关,不然不会来绑她。

所以她不反抗,将计就计。

她的打算,江织也猜到了,只说:“0893是缉毒警。”

杀缉毒警的人会是谁,牵扯进来会有多危险,都不用他多说。

“是缉毒警啊。”她震惊之后,神色痛惜,态度更坚决了,毫不迟疑,“那我更要弄清楚。”

江织抓着她的手,掌心收紧:“徐纺,缉毒是警方的事。”他俯身,目光直视她,“我不想你去冒险。”

他江织不是盖世英雄,也没有宏图伟业,他就是阴险毒辣的懒人,没有慈悲为怀的怜悯心,也没兴趣管人间疾苦。

他只管她一个。

他生在这世道,生在四大世家,他周边恶人环绕,能不作恶,就已经是在让步了,他做不了好人。

周徐纺不同,她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她很坚持:“江织,别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贩毒不行。”她说,“绝对不行,我没看见就算了,我看见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0893不能白死。

那么多还在一线负重前行的缉毒警,不能孤军奋战。

江织扶着她的肩:“一定要管?”

周徐纺用力点头:“要管。”她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她不是,她得了一身异于常人的能力,她也没有拯救世界和平的大抱负,她就帮一点点,就一点点。

“行,听你的。”

他妥协。

江织把口袋里项链给她戴上:“里面有定位,我会协助你,”他只有一个要求,“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周徐纺仰着脸:“什么?”

江织把项链放进她领子里:“你的安全第一。”

周徐纺点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她眼睛像星子一般亮晶晶的,她说:“我是仙女,那些凡夫俗子才不是我的对手。”

她是仙女。

没错,对他这种没有多少慈悲心的人来说,她的确是。

而且他自私,博她同情:“徐纺,我也是凡夫俗子,很不堪一击,所以,你得多心疼心疼我,别让我担惊受怕了。”他伸手,摸摸她一身血迹已经干了的衣服,心有余悸,“都要被你这一身血吓死了。”

周徐纺很自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江织拉她到怀里,抱着,叹气:“我认了,谁叫我稀罕你稀罕得要命。”

他没善心,是做不了好人。

他就给她做奴隶,让她差遣好了,嗯,换个他喜欢的词,妇唱夫随。

他怀里,脑袋抬起来:“江织。”

“嗯。”

她突然问:“我臭不臭?”

江织:“……”

她是真的很败坏情趣。

她还一直问:“臭不臭?有没有猪的味道?”

本来对她没有洁癖症,被她这么一说,他洁癖要犯了:“……有。”

当然有。

她在猪圈里待了一整天了。

周徐纺用手指戳他的肩:“你别抱了,会把你也弄臭的。”

江织屏住呼吸,没松手:“不管。”

被抱着的周徐纺还是有点小开心的:“你不嫌我臭吗?”

江织:“不嫌。”

他真好。

周徐纺伸手拽住他衣服,抬起脸:“那你要亲我吗?”

月光不太亮,江织借着光看了看她黑乎乎的脸,犹豫了将近五秒:“……下次吧。”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哼!大猪蹄子!

周徐纺推开他,闷闷不乐:“那我回去了。”

她扭头要走了,江织又把她拉回去:“还是亲一下吧。”

周徐纺嘴角这才咧上去了:“嗯嗯。”

江织捧着她的脸,亲了好几下。

周徐纺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看的小说,女主问了男主一个问题:“江织,要是我掉进粪坑了,要人工呼吸才能救活,你会给我做人工呼吸吗?”

江织:“……”

这画面,他这个洁癖症不敢想。

他反将一军:“那我掉下去,你会给我人工呼吸吗?”

周徐纺:“……”

哦,不敢想。

她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千万别掉到粪坑里去了。”

江织也赞同。

“那我走了。”

风有点大,狗吠声也很吵,她听力受阻,只听到了隐约的响声,没错,是绑匪们醒了。

江织也察觉到了,不肯走。

周徐纺挥手赶他,然后捡了石头把监控扔回原位,用口型催了江织一遍,再原地返回了。

绑匪都醒了,洪三不在,阿旺就是头儿。

“你们,”周徐纺翻过矮墙,自己自觉地爬进了猪圈,“都醒了啊。”

阿旺大概觉得不可思议,死死看她:“居然让你跑出来了。”

周徐纺挨墙蹲着,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她很真诚地解释:“那个铁链断掉了,我没跑,我去方便了,我很老实,我方便完就回来了。”幸好她这次怕把钢筋掰断,所以她好不好扯断了链条。

阿旺把铁链拉起来看了看。

还真断了。

周徐纺赶紧自己回笼子里,自己把笼子的门关上:“我很老实的。”她怕怕的语气,有点鼻腔,像怕得要哭,“我男朋友准备好钱了,我很老实,我不会逃跑。”

阿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猪圈外面,说:“立马换地儿。”

然后,笼子上的链条由两条变成了三条,锁由三把变成了五把,并且,那个她伸不开腿的小猪笼外面还加了一个大猪笼,她变成了笼中笼里的人质。

阿旺连夜把她转移了,怎么转移的?

一辆大货车,装了一车猪,其中一头就是她。

“噜噜!”

“噜噜!”

“噜噜!”

耳边全是猪叫声。

周徐纺在货车最中间的c位,她四面八方全是猪,她在最中央,众猪捧月,那股冲鼻的味道……

她不该这么老实的,这群歹徒真把她当猪了。

次日,八点。

离歌剧院两千米的主干道旁边的小岔路口上,停一辆越野。

乔南楚拉开车门进去,看了一眼主驾驶上的人:“见个面搞得跟像地下接头。”

江织戴着墨镜,一头醒目的雾蓝色短发兜在黑色卫衣的帽子里:“这群毒贩子盯着我,在防你们警方。”

也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周徐纺还在敌方,江织必须小心,他连电话都不打了,避开耳目地把人叫出来。

乔南楚把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递给他:“这是黑龙会的名单,他们的老大你见过,叫华军,绑周徐纺的那个叫洪三,是个二把手。这帮人明面上是做水产生意,背地里走私贩毒高利贷,什么都做,不过也就是一帮跑腿的,真正的老大还藏着。”

江织没取墨镜,低头翻了两页。

“0893是我们的同志,黑龙会里的老三,上个月周徐纺缴的那批货,就是他给的情报。”乔南楚停顿了一下,“但是是陷阱,他暴露了,在他牺牲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周徐纺。”

江织没说什么,合上资料,从车上拿了支笔,在纸上写的一串数字:“他给周徐纺的。”

157:强强联合,缉拿毒贩

江织没说什么,合上资料,从车上拿了支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他给周徐纺的。”

乔南楚瞧着那数字。

江织问:“什么意思?”

他思忖:“如果不是交易信息,就应该是身份代号。”

具体是什么意思,得查。

江织从后座拿了份资料:“这是首映礼的受邀名单,还有活动的内部人员,里面应该有那个团伙的人。”

乔南楚扫了一眼,还没看完,手机响了。

是局里的电话,他听了半分钟,挂了,然后问江织:“周徐纺什么时候交赎金?”

江织说:“明天,晚上七点。”

乔南楚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夹在手里:“我知道为什么要等明天了。”

江织不言,等他下文。

“因为他们以为0893泄露的是交易信息。”他告诉江织,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情报科得到消息,金三角有批货要运来帝都。”

金三角的货要到了,近日就会交易,偏偏这时候0893暴露,那帮人自然就会怀疑0893泄露的是这笔交易的信息。

所以啊,绑着周徐纺,等交易结束,再放了她,不把事情搞大,也防止她泄密。

江织半合着眼,墨镜下,睫毛安静地垂着:“就是说,他们的交易时间,在我去赎人之前。”

乔南楚打了个响指:“bgo。”

且说那位被‘众猪捧月’的c位猪——周徐纺。

她被带到了一家屠宰场,大型的屠宰场,她嗅觉太好,老远就闻到了屠宰场里鸡鸭鱼肉的血腥味儿。她到那的时候,屠夫正在杀猪,那头猪很壮,它抵死不从,拱开了屠夫,四处乱窜。

屠夫和他老婆一个拿刀一个拿扁担,追着猪跑。当然了,他们干不过一头肥壮的猪。

屠夫很生气,就吼他老婆:“怎么回事?你没给这畜生喂药?”

他老婆追猪追得面红耳赤:“我忙昏了头,就给忘了。”

屠夫骂了句‘败事儿的婆娘’,就吆喝他几个徒弟:“你们几个过来,先帮我摁着它。”

然后那几个壮年人把一头猪围住了,那头猪当然挣扎了,壮年人就用棍子打,打趴下了,屠夫就给猪扎了一针。

最后,猪不动了,任人宰割。

整个过程,周徐纺看得目不转睛,啊,这些人不是也要这么宰她吧?

随后,四个男人一人抬一个角,连人带笼子,把周徐纺给抬下去了,跟抬猪一模一样。

洪三踢了踢她笼子上的铁链:“没见过杀猪?”

没见过。

原来杀猪之前,要先迷晕了呀。

周徐纺决定,从现在起,她一口东西都不吃了。

洪三很满意她露出了惶恐害怕的表情,还不够,蹲下,对着笼子里的她放狠话:“你要敢耍花招,我也那样宰了你。”

周徐纺眨巴眨巴眼,要哭,可是挤不出眼泪,只能干巴巴地装:“我不敢……”

洪三起身,吩咐小弟:“抬进去。”

然后,他们就把周徐纺就和七头猪关在了一个猪圈里,她有笼子,那七头猪没有,似乎对她的笼子很好奇,七头猪都围着她,冲她哼哼噜噜。

屠宰场跟养猪场不同,屠宰场除了猪圈,还有鸡圈鸭圈鹅圈,全部环绕在周徐纺的‘地盘’四周。

周徐纺:“……”

啊,好臭啊!

洪三在猪圈外面,用看猪一样不屑的眼神看了周徐纺几眼,然后他手机响了,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周徐纺屏住呼吸,侧耳去听。

“华哥。”

华军?

电话那边是男人,说:“给我准备两箱家伙。”

在道上,管枪支叫‘家伙’。

周徐纺认得这声音,的确是华军。

洪三问:“什么时候拿货?”

“明天晚上七点收场,提前半个小时把东西准备好。”

“放心。”

洪三挂了电话,把阿旺和几个弟兄叫过去:“我出去一趟,你们几个好好守着。”

“好的,三哥。”

洪三走了,晚上十二点了都没有回来。

看守的几个人里头,阿旺最谨慎,眼睛一刻都不离猪圈里的人质,中途,他去接了个电话,剩下的几人聊了几句,开始打盹了,不一会儿,坐在电脑前看监控的那个眼镜厚头发少的黑客也趴下了。

机会来了。

周徐纺掰开笼子,小心避开铁链,钻了出来,跨过两头猪,出了猪圈,轻手轻脚地走到电脑前,输了一个链接。

她打字,又慢又轻:“霜降,是我。”

霜降:“在。”

“明天晚上七点,那帮人有交易,地点我现在还不知道。”没有时间,周徐纺言简意赅,“帮我转达给江织,让他通知缉毒队。”

霜降说行:“我发了链接,你点进去,我先控制这台电脑。”得删除周徐纺的操作记录。

“好。”

周徐纺点进了链接,电脑屏幕上立马有代码滚动。

霜降问:“能拿到洪三的手机吗?”

“我试试。”

右下角的小窗口里,字体变了,发过来三个字:“周徐纺。”

霜降从来不会连名带姓地称呼她。

周徐纺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几秒:“江织?”

“是我。”

他想让她收手,想让她退出,话到了嘴边,却只有两个字:“小心。”

周徐纺:“好。”

后面,霜降远程控制电脑,没周徐纺什么事了,她怕看守的几个人会醒过来,猫着腰回猪圈。

刚钻进笼子里,她看见了桌子上的杯子,那是洪三的,上了年纪吧,泡枸杞。她在笼子里蹲了一会儿,又钻出来。

今天下午,屠夫的老婆在猪食里放了药,明天一早就要宰这七头猪,周徐纺蹲在石槽旁边,扒了一会儿猪食,果然,找到了半颗还没有化掉的药。

她把药捏碎,丢进了泡枸杞的杯子里。

后半夜,洪三回来了,托了这半颗药的福,他睡得很香,口袋里的手机被搞走了都不知道。

次日,傍晚六点。

江织坐着,在等电话,问阿晚:“钱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阿晚露出了忧国忧民般的表情,“老板,你真要一个人去?”

“嗯。”

他这身娇肉贵的,一个人多危险啊。

阿晚很担心呐。

桌上,洪三送过来的那只手机终于有动静了。

江织立马接通:“真正的交易地点可以发过来了。”

之前给的地址是假的,不可能愚蠢到一开始就暴露交易地址。

电话里,洪三粗着嗓子:“七点,北海岸码头,你一个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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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又都删了,不满意……

158:纺织夫妇联手虐狗(一更

“七点,北海岸码头,你一个人过来。”

江织从座位上起来,打开黑色提包,查看了一眼里头码放整齐的美金:“给我女朋友接。”

洪三开了免提。

周徐纺喊:“江织。”

江织答应后,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徐纺。”

“嗯。”

他说:“等我。”

“好。”

这姑娘,看着是乖,实际上有她的原则,有她想做的事。江织不想左右她,那么,只能他退步,任她支配。

“要是你敢带警察来,”洪三故意把笼子敲得很响,弄得杀气腾腾,“我就把她扔到海里喂鱼。”

喂鱼?

周徐纺是双栖,是她喂鱼,还是鱼喂她,试试。

江织道:“不报警,别动她。”

洪三挂了电话。

“林晚晚,”江织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你先出去。”

阿晚:“哦。”

干嘛支开他?!

等阿晚出去后,关上了门,江织才问薛宝怡:“东西呢?”

薛宝怡犹豫了好半天,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把枪,用手绢包着,放到桌子上,他难得语重心长了:“织哥儿,这玩意儿不能乱碰。”他把东西推到江织那边,不吊儿郎当,不开玩笑,他很严肃,“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

江织把枪收了,只说:“我有数。”

你有数?

老子没有!

薛宝怡很不安啊。

六点半。

江织接到了洪三的电话,只有一句话:“掉头。”洪三说,“去南海岸码头。”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北海岸与南海岸跨了半个市区,不堵车也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江织把蓝牙耳机戴上,换了个手机联系霜降:“周徐纺是不是在向南海岸码头移动?”

霜降回答:“是。”

江织思考,几秒后:“把她的定位发给乔南楚。”

“好。”

他知道周徐纺要做什么,也担心得要死,可怎么办?他得听她的不是?他打了方向盘,把车调了个头。

七点。

车开到了南海岸码头,风很大,刮着渡口船上的帆呼呼作响,今晚没有月亮,也没一颗星子,唯有灯光昏沉,把整个码头都镀了一层朦胧色。

江织停了车,刚推开车门,电话就来了。他下车,目光扫过渡口停泊的船只,接了电话。

洪三说:“把钱放在你左手边的椅子上。”

江织环顾四周后,走向左手边,放下包。

洪三又道:“退后。”

他退后。

渡口中间最大的一辆邮轮上走下来一个人,那人戴着头套,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他上前去查看包里的钱,确认后,对洪三点点头,然后提着包又折回了船上。

船上灯没有开,看不清轮廓。

江织拿着手机,走近:“我女朋友呢?”

船头突然灯亮。

洪三站在上面,脸上戴了口罩,他扭头吩咐:“把人带上来。”

随后,两个男人压着人上来了。

衣服江织认得,是周徐纺的,她手被绑着,在挣扎,头上蒙了黑布,说不了话,应该是嘴上被贴了胶布。

洪三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另一只手拽着人质的卫衣帽子:“去码头外面等,十五分钟后我们放人。”

江织迟疑了很短时间,才转了身,刚抬脚——

突然,警笛响。

洪三大惊,脸色瞬间涨红了,大吼了一句:“你他妈报警了!”他立马扭头,冲邮轮里的人大喊,“开船!”

开船?

整个低压开关设备,全部被人毁了,怎么开。也来不及了,邮轮周边,原本静止的船开动了,缓慢地逼近,灯光大亮,甲板上全是武装警察。

洪三暴跳如雷,咆哮着吼:“开船!快开船!”

时间往回拨半个小时。

洪三给江织电话后,就带了十几个弟兄,开了屠宰场的车上了高架,前往交易地点北海岸码头。

途中,他收到了华军的短信。随后,他拨了四个电话,可一个都没打通。

洪三犹豫了会儿:“停车。”

十几个人都坐在有棚的火车里,围着中间的猪笼,阿旺问:“怎么了三哥?”

洪三还在火急火燎地拨电话,神色焦急又不耐:“华哥那边出事了,让我们赶过去援手。”

现在过去?

阿旺指了指笼子里的人:“那她怎么办?”

洪三瞥了周徐纺一眼,问正在飞快敲击键盘的那个黑客:“江织有没有报警?”

他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就他一个人。”

“你确定?”

“我确定。”

洪三很谨慎,还是不放心,换了个号码拨过去,就是见了鬼了,电话一个都打不通,消息发出去了也没回应。

这时,他又收到一条华军的短信,这才放下疑虑,吩咐开车的兄弟掉头,说:“华哥让我们把她也带去。”他发了条消息回复,边吩咐阿旺,“通知江织,让他去南海岸码头赎人。”

哦,原来是南海岸码头啊。

猪笼里的周徐纺摸了摸脖子上的追踪项链,露出了得逞后欢快得意的笑容。

六点四十。

刑事情报科收到了一条入侵消息,对,是入侵,攻破了他们的防御系统,直接粗暴地远程控制了情报科的电脑。

这么蛮不讲理的作风,还能是谁!

姚安是第一个发现的,大喊:“乔队,你快看!”

乔南楚转了半圈椅子,扫了一眼屏幕,笑了:“把定位发给刑侦队和缉毒队。”那两个家伙,动作真快。

李晓东犹豫,请示:“不先确认一下吗?”万一是假的呢?

乔南楚看了一眼手表:“来不及了,现在就通知。”

怎么觉得乔队好像知道什么,反正李晓东是糊里糊涂的,不管了,听老大的:“行,我这就通知。”

三分钟后,情报科收到回复。

“缉毒队已经出动。”

“刑侦队也已经出动。”

乔南楚喝了一口水,润润喉,然后把杯子放下,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了把枪,揣进兜里。

情报科是文书类的部门,一般来说,不会去任务一线,通常也不配枪,乔南楚是唯一的一个例外,因为缉毒队、缉私局,还有刑侦队的案子,多多少少都有他参与。

李晓东感觉有大案子啊:“乔队,你也要去现场?”

“嗯。”

乔南楚拿了车钥匙,迈着一双大长腿,走了。

李晓东嘀咕:“我怎么这么不安呢?”

“我也是。”姚安看着屏幕上的海绵宝宝和定位,眉头拧紧,“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死对头,她给的情报能信得过吗?”

除了定位,屏幕上还有一句话:七点,南海岸码头交货。

六点五十。

邮轮二层,过道里隔着一两米便有一人守着,各个身穿黑色西装,面目冷峻,严阵以待。

华军在房间踱步,第三次问手下:“到了没?”

手下看了一下时间,回话:“还有十分钟到渡口。”

“华哥。”有人进房来禀报,说,“三哥他们来了。”

华军一听,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门,在二层的过道里看见了洪三,脸色大变:“谁让你来的?!”

洪三一愣:“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华军眼珠都要瞪出来了,神情紧绷着,脖子上纹的那条黑龙被凸出的青筋拱得狰狞:“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洪三慌了一下神,立马把手机掏出来,给华军过目。

华军看完那两条消息,脸就彻底阴了:“这不是我发的。”他大怒,冲洪三吼,“你就不会向我确认一下?”

洪三也急了,面红耳赤:“我打过电话了,你没接。”

没接?

华军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来电:“手机给我。”

洪三把他那个专门用来联络上头的手机拿出来,将拨打记录调出来,他一共拨了八个电话,六个给华军,另外两个给号码备注为‘张’的人。

华军拿洪三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他的手机很久没有响铃,洪三的手机里却说无人接听。

洪三懵了:“这怎么回事?”

华军回头就给了他一脚,气得嘴唇抖动:“你这个废物,手机被人动了手脚还不知道,你他妈第一天上道啊!”

洪三被踹得瘫在了地上,头冒冷汗,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时候,下面的兄弟来报:“华哥,货到了。”

金三角那边的人已经来了,偏偏这时候出了岔子,华军迟疑不定,说:“先带他们上船。”随即,他拨了个电话,“张总。”

电话那边问:“拿到货了?”

华军说还没有,有些慌张:“位置可能暴露了。”他简明扼要,快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汇报了一遍。

女人听完,沉默了。

华军心里没底,请示:“张总,后面怎么办?”

“拿了货,立马撤。”货都到了家门口了,哪有不卸的道理。

华军掌心冒汗,心里七上八下的:“知道了。”

“如果有警察出现,人质能用就用,不能用,”轻轻柔柔的女声,吐字缓慢,她停顿了片刻,道,“杀。”

至少,还有人质在手。

华军会意了,他挂了电话,问洪三:“那个女的呢?”

“在外面的笼子里。”

洪三从地上爬起来,叫阿旺把人带上来。

人还关在笼子里没放出来,被戴着头罩,嘴巴也封了,手脚全部用粗绳绑着,她老实地缩在笼子里,并不挣扎。

华军蹲下,用手机敲了敲铁笼,阴恻恻地说了一句话:“有没有命下船,就看你男朋友乖不乖了。”

笼子里的人在瑟瑟发抖。

幸好还有这张筹码,华军松了松紧绷的神经:“阿旺,把她给我看紧了。”

“是,华哥。”

华军冷着脸看了洪三一眼:“你跟我去拿货。”

洪三踹了一脚笼子,跟着出去了。

阿旺命人把笼子抬进房里,仔细检查了锁链之后,寸步不离地守着。

笼子里周徐纺全程都非常‘老实’,做一个安静的人质,同时,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华军在收货,对方说的是外语,海浪与风声很大,邮轮外面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有些嘈杂。

“徐纺。”

是江织的声音,模模糊糊。

“徐纺。”

周徐纺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这种感觉很奇怪,万物嘈杂里,她拼了命去抓他的痕迹,哪怕是细枝末节,也觉得欣喜。

她深呼吸了几下,屏气凝神,认真去听。

声音并不很真切,断断续续:“如果你安全撤……项链挂在船帆……”

嗯,江织的声音真好听,比风声好听。

怎么想这个去了?周徐纺把被江织勾走了一会儿的魂拉回来,她动了动胳膊,Bang的一声,绑着她的绳子崩成了好几截。

阿旺听到声音,看了一眼笼子:“你——”

他目瞪口呆了。

周徐纺一只手扯锁链,一只手掰钢筋,没使很大劲儿,就把笼子整了一个口子出来,她从里面钻出来。

阿旺双腿一软,坐下了,抖着手去抓门柄:“三哥!”

“三——”

喊声,戛然而止。

阿旺甚至没有看清她是怎么过来的,一只手就已经掐住他的脖子,女孩子的手腕细细的,扼住了他的喉咙。

“如果这次没死,以后做个好人,知道吗?”

159:江织认出骆三了?(二更

“如果这次没死,以后做个好人,知道吗?”

周徐纺说完,一掌劈在阿旺的脖子上。

阿旺腿一蹬,晕过去了,周徐纺一脚刚把他踹开,门就被推开了。是两个男人,闻声赶来,周徐纺怕声音太大,会惊动船上的人,速战速决,一手抓住一个,然后双手合拢,用力一撞。

晕了一个。

周徐纺松手,另一个刚摔到地上,没等他一声惨叫,她一脚勾住他的脖子,巧力一拧,把人弄晕了,之后,关上门,处理现场。

片刻,她开门出去,抓了一个与她身形相近的女的,互换了衣服,把人罩起来,丢进了猪笼里。

七点整,周徐纺把江织给的项链挂到了船帆上,一拳打爆了开关,最后一头扎进了大海。

岸上,江织瞧了一眼船帆上的闪光红点,拨了乔南楚的电话。

“南楚,可以开始了。”

邮轮三楼,过道里全是人,分两边站,地上放了四个箱子。

华军道:“去验货。”

手下点头,上前去开箱,四个箱子里全是码放整齐‘白纸砖块’,他拿了把匕首,割开白纸,用手蘸了点里面的白粉,放到嘴边尝了尝,依次验了四个箱子里的货,他才把箱子盖上,回到华军身后站着,低声说了句:“货没问题。”

华军这才抬手,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会意,提了箱子上前,并且打开,里面全是美金。

对方的首领是个黑人,个子很高,脸上有一道疤,从嘴角到左边耳根,往上,少了一只耳朵,他伸出手。

华军上前握住:“合作愉快。”

男人用英文道:“我们不能久留,要立马离开。”

“当然,船已经准备好了。”

华军刚说完,外面警笛就响了,一船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拔枪。

“怎么回事?”黑人首领怒气冲冲,质问华军,“怎么会有警察。”

华军答不上来,喝问手下:“人质呢?”

警笛在响,都慌了,手下回:“在三哥那。”

三分钟前,洪三挟了人质,去与江织交易。

邮轮的甲板上,洪三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你他妈报警了!”他扭头大喊,“开船!”

“开船!快开船!”

邮轮纹丝不动,被四周停泊的船只的围住了,远处的车灯靠近,十几辆警车开进了渡口,将出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警笛声停,缉毒队的萧队拿了个喇叭,下车:“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停顿了片刻,萧队放开嗓门,说了八个字,“如果反抗,子弹无眼。”

随后,几十个人从船舱里出来,上了甲板,有男有女,有黄种人也有黑种人。

洪三回头:“华哥。”

华军上前,一脚把他踹开,拔了枪就抵在人质的背后,冲船下大喊一声:“谁敢开枪,我先崩了人质。”

萧队举手,示意稍安勿躁。

华军拽住绑着人质的绳子,把人扯到了船头,提枪直接指到了脑门,他扫了一眼岸上,目光定在了江织身上:“江公子,你最好劝劝这些条子们,让他们赶紧让开,不然,你这娇滴滴的女朋友就要给我们这群大老粗陪葬了。”

江织站在一辆警车前,双手插着兜,老神在在的模样,不慌不忙:“谁说她是我女朋友?”

华军一时哑口,手里的人质突然挣扎。

岸上全是人,就数江织一头雾霾蓝的短发显眼,被风吹得乱糟糟,少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正经端正,他勾唇一笑,像只涉世已深的妖精:“你问问她,是不是我女朋友。”

华军怔了一下,随即扯掉了人质的头罩,借着光一看,大惊失色:“那个女人呢?”

‘人质’嘴巴被胶布封住了,挣扎着摇头。

这时候,船身突然一晃。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下面有人!”

甲板上的人全部朝下看去,就见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抬起来,然后是一只白嫩的手,挥啊挥:“我在这里!”

灯光太暗,看不清轮廓,可这声音华军认得,他只觉得匪夷所思:“你——”

周徐纺抬起另一只手,握了一截钢筋,高抬手,用力一刺,半截钢筋就扎进船壳里,随后拔出,再扎。

反复了几次,船身就开始剧烈地晃。

这时,有人惊叫:“船漏水了!”

话落后,一声枪响。

“砰!”

岸上萧队下令:“狙击手准备,若反抗,就地执法。”

华军一把抓住假的人质,拿她挡在前面,大声命令手下:“把水里那个女的给我杀了!”

船上多是亡命之徒,不怕死,子弹飞到了眼前,也只想多拉个垫背的,华军下令之后,十几个男人同时朝水里瞄准,扣动扳机,一时水花迸起。

光线太暗,看不清水里的人如何。

岸上,江织揣在口袋里的手刚碰到了枪,被人按住了。

“你不能开枪。”

是乔南楚。

江织没回头,盯着甲板上的华军:“周徐纺还在水里。”

乔南楚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我来。”

子弹上膛,他眯了一只眼,慢悠悠地瞄了一下,枪口一转。

“砰。”

华军膝盖被射穿,单腿就跪下了。

乔南楚活动活动脖子,不太满意:“太久没练了,有点手生。”

旁边的警车后面,萧队兴奋地双下巴都挤出来了:“刚才谁打的,太他妈准了!”

有人答:“是乔队!”

卧槽!这是顶级狙击手的水平啊!萧队心想,这要是他缉毒队的人就太奈斯了。

乔南楚放倒了几个人,回头一看,江织走远了,他喊:“哪儿去啊?”

江织没回头:“去捞周徐纺。”

这个不要命的。

乔南楚追上去:“子弹不长眼,你先藏好。”

江织回头,气定神闲:“嗯,子弹不长眼,”他说,“那我把后背交给你了。”说完,他加快了脚步,往海边去了。

这个家伙,是不是太信任他了?乔南楚啧了一声,妈的,疯子啊!

可怎么办呢?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不得护?

夜里有风,海浪一波赶一波,卷着浪花拍打在岸上,海水冰凉,湿了鞋,江织管不得那么多,直接踩在水里。

他喊:“周徐纺。”

三声之后,涟漪拨开,一个脑袋露了出来,然后是眼睛,再是心急如焚的小脸:“你怎么跑过来了?快躲起来!”

周徐纺的眼睛已经红了,血一样的颜色。

江织也不怕,盯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水没过了小腿,他俯身,伸出了手:“我得跟你在一块。”

再不要命,他也得来周徐纺身边。

周徐纺摇头,说不要,催他去躲起来。

不远处的邮轮已经沉了一小半,甲板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华军趴在船头,目光扫视海面,定睛后,枪口一转,瞄准了江织的后背,指腹移到扳机,往下扣——

周徐纺一把将江织拉到海里。

“砰!”

华军倒地了。

乔南楚吹了吹枪口:江织的后背能乱瞄?当他死了吗?

远处路灯的光打在海面,波光粼粼,风卷过,乍起了层层浪花。

那年,江家的小公子在骆家落了水,大病一场,昏迷了一宿,因为身子骨弱,不宜挪动,便暂留在骆家将养。

床上铺了黑色的鹅绒被,少年侧躺着,汗湿了枕巾。

“江织。”

“江织。”

“……”

不知道是谁,不厌其烦地一直叫着,声音又粗又哑。

少年被烦醒了,睁开眼,只在床头看见了自家管家,他坐起来,身子无力:“刚刚是谁来了?”

高烧过后,声音像烟熏过,实在不好听。

江川摇头,回话说:“我去厨房拿药了,没注意。”他端着托盘上前,“少爷,您先把药喝了。”

药味冲鼻,闻着都苦。

少年接过药碗,皱着眉想一口灌下去,可苍白的唇才刚碰到弯,房门就被撞开。

是骆家那个光头的养子,他莽莽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抢了少年的药碗,扔在了地上,汤药溅得到处都是。

管家江川正要发火,被少年制止了,他问那小光头:“怎么了?”

小光头不会说话,平时会笨手笨脚地跟他比划,这次却不比划了,用脏兮兮的手去拽少年,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拽着他就往拖。

江川急着跟上去:“小少爷。”

少年回眸,用眼神打发了江川,任由小光头拉拉扯扯地把他带到阁楼。

咣!

门被摔上了,那小光头这才松手,见少年脸色发白喘得厉害,急得不得了,连忙给他顺气,等少年不喘了,他才垫脚,偷偷地说:“你要躲起来,他们给你喝毒药,他们都是坏人。”

骆家的养子,都说是哑巴,从来没开过口。

这声音又粗又哑,跟少年刚才在睡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你会说话?”

小光头没有回答,去床头抱了个枕头来,那枕头破破烂烂的,他把手伸到枕芯里面,翻找了老半天,翻出来一颗药来,然后双手捧着给少年:“你吃这个,这个没毒。”

他发出的声音很奇怪,音色也很奇怪,不像男不像女,又粗又沙。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吃啊。”他催促。

少年有些愣神,却还是张了嘴,让那只脏兮兮的手碰到了他的唇,扔了颗药在他嘴里,药还没吞下去,又被推着进了柜子里。

那小光头立马把柜门关上了,然后用背顶着,他还说呀:“你别怕,我在这里。”

“江织。”

“江织。”

“……”

江织猛地睁开眼,对上了通红的眼镜。

是周徐纺,她说:“你别怕,我在这里。”

那次落水之后,江织就有怕水的毛病。

他愣了一下,一把抱住她。

160:江织美人计,纺宝上钩(一更

他愣了一下,一把抱住她。

周徐纺从他肩上抬起湿哒哒的小脸,歪着头看他:“怎么了?”他抱得很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耳边,江织在轻喘,额前发梢的水滴顺着侧脸,滴到她脖子上。

“纺宝。”他侧着抬头,亲她的脸。

周徐纺不动:“嗯?”

叫了她一句,他又不说话了。

周徐纺笨拙地拍他的背,想哄一哄他:“你怎么了?”

他伏在她肩上,情绪压抑着,被沉在眼底,嗓音哑得只剩气音,带着诚惶诚恐的颤,他说:“别像他那样,别比我先死。”

她太像骆三了。

眼睛像,说话像,乖巧的时候像,不乖的时候也像。她跟那小傻子一模一样,满心满眼地拿他当一整个世界,恨不得掏心掏肺,把所有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他。

太像了,给了他一种错觉,像是在兜兜转转,在重蹈覆辙。

哦,只有一点不一样。

骆三没了,他还在活着,若周徐纺没了,他活不了。

“我会长命百岁。”

周徐纺在许诺,声音缠缠绕绕,响在他耳旁,她说她会长命百岁,她说:“我会一直一直陪你。”

得长命百岁啊。

江织不会比她多活的。

“咳。”

真是不合时宜的一声‘咳嗽’。

江织放开周徐纺:“先把眼睛闭上。”

她的眼睛还是红色的,听话的闭上了。

乔南楚那个电灯泡在后面,等难舍难分的小俩口分开了,才走过去:“已经搞定了,撤吧。”

江织把周徐纺挡在身后,说了句:“谢了。”

海风吹着声音,有些缥缈,乔南楚问:“谢什么?”

“后背。”

他们发小几个,平时一个比一个嘴毒,倒很少这样正儿八经地道谢。

乔南楚觉着这家伙是被女朋友给教乖巧了,倒让人不习惯了:“少肉麻。”他转身走人,刚迈出脚,停下,回过头,也来了一句,“谢了。”

确实。

听着真肉麻,江织问他:“你又谢什么。”

“不是谢你。”

风挺大,有点刺骨,乔南楚把外套脱了,扔给了江织:“0893,我的同事。”他看江织身后的小姑娘,“谢了,周徐纺。”

周徐纺探出脑袋,眼睛还闭着:“不用谢,我该做的。”

该做的?

世上能有多少人,会豁出命去做该做的事情,举手之劳容易,舍生取义,谁会呢?

乔南楚没再说什么,太冷了,他要去车上吹暖气,后面,江织那个不知好的,还在嫌弃他:“少抽点烟,衣服上全是烟味儿。”

嫌弃完,他把外套披周徐纺身上了。

周徐纺其实不冷,他问江织:“你冷不?”

江织脸白得跟纸似的:“不冷。”

不冷声音抖什么。

她把江织抱住:“我们快去车上。”

码头离周徐纺住处更近,她怕江织感冒,直接去了她那边,因为两人都泡了海水,状态不佳,刑侦队的程队差了一个警察小哥哥开车送他们。

两人坐后面,裹着一条毯子。

周徐纺突然问:“江织,你为什么会怕水?”

江织说:“溺水后遗症。”

怎么溺水的,他没有多解释。

周徐纺惆怅:“那以后不能带你去月亮湾了。”好遗憾,不能跟江织一起在月亮湾里潜水了。

江织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地名:“月亮湾在哪?你去那做什么?”

“是国外的一个小岛。”周徐纺怕影响前面的警察小哥哥开车,声音放小了,跟说悄悄话一样,凑到江织跟前说,“我以前想买下来当住的地方。”

车里空调开得高,方才又落了水,一冷一热的,将江织眼里那点水汽腾成了雾气,朦朦胧胧的一层,遮着桃花眼。

周徐纺觉得他很像一朵出水的小娇花,又娇嫩又艳丽。

小娇花问:“想住岛上?”

周徐纺点头,告诉她家的小娇花:“独居很安全,人来了我就可以躲到水里去,不让别人发现我。”

她喜欢独居。

江织也知道,若不是跟他交往,她估摸着不会在城里长久群居,早晚要去‘深山老林’里做个‘世外高人’。

隐居可以,他就一个要求:“去岛上行,带我。”

周徐纺有认真想,然后拒绝了:“不带。”

“咳咳咳咳!”

他本来就喉咙痒,被她一句话噎得腹中火烧火燎的。

周徐纺一听他咳嗽,立马给他拍背顺气,心想,江织虽然是装病,但身子骨是真的很弱啊。

原本他脸就红,这么咳了两声,喉结都红了,病态三分上脸,他不满:“为什么不带?”

周徐纺解释了:“月亮湾很冷的,你这么娇贵,住不了。”江织是娇里娇气的小少爷,不能去艰苦的环境。

所以,她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是买了岛,一个人过去,把我留在这边?”他恼了,眼眶红了薄薄一层,像初秋刚出来的太阳把第一米光投在了透彻的水面,一半颜色没入,一半颜色反射。

周徐纺觉得泡水了的小娇花被平时还漂亮,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东摸一下,西摸一下。

她跟小娇花说:“我的钱不够买岛,要养你。”她很诚实,不隐瞒,“等我攒够了再买。”

江织被她前半句的话,安抚了一点点不安。

结果周徐纺又说:“霜降跟我说,让我先买下,要是以后你惹我生气了,我就去岛上,不跟你住了。”

“……”

江织毫不犹豫地把她乱摸的手推开,头一甩,用脸色表达了一句话——你去岛上一个人过吧,别摸老子!

哦,还有一句话——快哄老子!

然后周徐纺就哄了一路,开车的警察小哥哥辛苦憋笑了一路,真没想到,那个连头发丝都散发着贵气的江少在女朋友面前居然这么娇软。

到御泉湾的时候,刚过八点半。

周徐纺让江织先洗了澡,她这里有不少他的衣服,有她给他买的,也有江织自己带过来的。

她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江织鸠占鹊巢,霸占了她的床,一只手端着她的杯子,一只手用着她的平板。

周徐纺趿着拖鞋走到床边,爬上去:“你在看什么?”

江织把平板拿给她看:“手表。”

哦。

她也凑上去看了两眼。

江织放下杯子,把她拉进被子里,他身上的睡衣跟她同款,粉色的,背后的印花是一只大兔子。

“徐纺,”他一只手抱她,一只手抱平板,说,“给我买个表。”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问她要东西。

周徐纺觉得感觉很棒,立马答应了:“好,你喜欢哪个?”

“这个。”

江织挑了最贵的一个。

周徐纺爽快地保存了那个钻石手表的链接,动作颇有一掷千金的帅气英武。

江织笑了。

他一笑,周徐纺就晕晕乎乎。

“徐纺。”

他像个小妖精一样缠上来。

她愣愣地发着高烧,怎叫一个七荤八素:“嗯?”

小妖精笑着,桃花眼里一股子撩人的妖气,唇在她脖子那处到处作乱,他循循善诱似的:“再给我买辆车行不行?”

公子,给我咬一口行不行?

像吧,下山勾引小书生的小狐狸精。最后啊,戏文里的小书生都会被小妖精榨干的。

周书生:“买。”

买买买!全部买!

他要星星都给他买!

榨干她也愿意!

江织满意了,笑出了小虎牙。

哼,买岛?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买岛。

小妖精又要使坏了:“这栋楼都是你的吗?”

书生说:“都是我的。”

我阳气很足的,快来吸!快来吸!

她特别自豪的语气,说:“我还有一栋别墅。”两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大圈圈,周徐纺笑得像个被狐狸精勾了魂的昏庸书生,“我很多钱的。”

万一她把楼卖了,去买岛……

他按着她躺下,自己趴着伏在她上面:“房产证上不是你的名字?”他查过她,名下根本没有不动产。

周徐纺眨巴着眼睛,脸红彤彤的,眼睛乱瞟,时不时地瞄一眼江织的脖子:“怕被人查,霜降帮我弄在别人名下了。”

他突然凑近,睡衣领口一滑:“周徐纺,你爱不爱我?”

锁骨呀。

好漂亮。

周徐纺立马做贼心虚地闭上眼,拼命点头,脸蛋像只煮熟的龙虾,红透了。

小妖精又来蛊惑人了:“房产证上都没我名字,你还说爱我。”

周书生睁开眼,就看了一眼,羞涩地撇开头,露出发烫的耳根子,她斩钉截铁:“我明天转你名下!”

全部转!

最后,书生终于被狐狸精生吞活剥了。

江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没钱买岛了吧。

161:江织被娇宠的那些夜晚(二更

江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没钱买岛了吧。

但也不能让他的小祖宗变成穷光蛋,只能偷偷地给她存钱,还不能让她知道,省得她拿去买岛。

当然,他并不觉得他们俩以后会吵架,她撇下他去岛上住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不过……不把这个岛解决掉,他估计今晚会失眠。

“江织。”

“嗯。”

周徐纺把他的睡衣领子拉好,眼睛循规蹈矩,不乱看了,她说:“你和楚漫漫好像啊。”

“楚漫漫是谁?”

江织躺下,跟她挤在一个枕头上,扯了扯被子,把她盖严实。

周徐纺睡相是很老实的,笔直躺着,宛如一块木头,就头歪着,看江织:“一个漫画的女主。”她稍微解释了一下漫画的内容,“她是顾总包养的小娇妻。”

江织:“……”

他竟反驳不了。

刚刚,他的确要车要房要手表了,认真算,是包养。包养就包养把,是周徐纺,他可以接受,不过——

“林晚晚又带你看漫画了?”

周徐纺才不会阿晚背黑锅,她实话实说:“没有,是我自己找的,这个漫画是小说改编的,很有名。”说起她最喜欢的小说,她眉飞色舞,语气颇有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它还拍了电视剧,发弹幕的朋友告诉我还有漫画,还是漫画也很棒,我就去找漫画看了。”

江织问:“哪个小说?”

“《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

“……”

他家这个,真被这个小说荼毒得不轻。

晚上十二点,阿晚还没睡,熬夜在等漫画更新,然后收到了老板的微信,顿时觉得好扫兴!

阿晚给江织的备注是:美貌的神经病。

美貌的神经病:“有个叫月亮湾的岛,你去联系一下,把它买下来。”

阿晚自己给自己的备注是:勇猛无敌的MAN·LIN。

勇猛无敌的MAN·LIN:“老板,你买岛干什么?”大半夜的,闹着要买岛,莫名其妙。

之后,没有回复了。

这个貌美的神经病一直这样,想回就回,想不回就不回,随心所欲得让阿晚像打他一顿。

算了,他继续看漫画。

十二点整,漫画准时更新,最新一话如下:

女主角楚漫漫与男主顾英俊一起陪客户登山,不料楚漫漫迷路,顾英俊心急如焚,寻遍了半座山,才寻到佳人。

然后天色已黑、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干柴烈火……是不可能的,两人背靠背坐在树下,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哲学。

“顾总,你看,流星诶!”女主楚漫漫很惊喜,在月光下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男主顾英俊看着女主迷人的笑容,宠溺:“小傻瓜,那是飞机。”

“哦,是飞机啊。”女主楚漫漫窘迫的神情里还透露出了一丝天真无邪的娇憨与可爱,“也很好看呀。”

男主顾英俊被这天真无邪的娇憨与可爱迷得神魂颠倒。

待女主楚漫漫靠在男主顾英俊肩上睡着之后,顾英俊痴迷地看了一会儿佳人的睡颜,然后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顾英俊狂拽酷炫霸道总裁地说:“弄十辆飞机过来,全部给我开上天。”

秘书:“……”

神经病啊!

这部神作叫《晚安,顾总》,是由小说改编而成的漫画,原著是《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

漫画看到这里,阿晚觉得买岛的江织跟买飞机的顾英俊真是蜜汁相似,有种浓浓的中二气息。

阿晚被深深囧到了。

华军与洪三等人被抓捕后的第二天,焦子豪的妻子来警局带走了他的尸体。

葬礼在三天后,那天,天阴。

因为是缉毒警,还是卧底,怕累及家人,葬礼都是偷偷办的,甚至连亲朋都没有通知。

灵堂设在了殡仪馆。

乔南楚把车停在了路边,刚下车,就看见熟人。

是缉毒队的萧队,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你怎么来了?”

他戴了警服过来,在车里,没穿。

乔南楚走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殡仪馆,他回头看萧队:“你不也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办丧事的特别多,刚进馆,哭声就没断,萧队叹了声:“也就我们俩了。”

也就他俩知道,混混阿豪是一名光荣的缉毒警,警告:110893。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进灵堂之前,乔南楚在门口停了一下,问:“招了吗?”

萧队摇头:“嘴巴一个比一个紧。”

乔南楚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进了灵堂。

没有吊唁的人,焦子豪的妻子邱氏一个人坐在地上,头发蓬乱,红肿着眼:“你们是?”

乔南楚没回,在牌位前放了一株白菊,然后站直,敬了一个军礼。

萧队在旁边,也是一株白菊,一个军礼。

邱氏撑着身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到了灵位前,捂着嘴,哭着说:“子豪,你的战友……你的战友来了……”

萧队撇开头,红了眼。

“节哀顺变。”

最后,也就只有这苍白的四个字,说什么都轻了,说什么都如鲠在喉。

走之前,邱氏追了出来,只问了一句:“子豪走的时候,很痛苦吗?”

萧队低了头,沉默。

是乔南楚开了口,说:“不痛苦。”

“那就好……那就好……”

邱氏喃喃了两句,坐下,痛哭流涕。

“叔叔。”

七八岁的男孩子站在门口,拉住了乔南楚的袖子。

他高高壮壮的,长得很像他的父亲:“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乔南楚蹲下:“嗯。”

小男孩子看着就很倔,明明很伤心,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忍着不肯哭:“那我爸爸是坏人吗?”

乔南楚摇头。

他吸了吸鼻子,还是不肯哭:“他们说我爸爸是大坏蛋,所以才被人打死了,他们乱说对不对?”

“对,他们乱说的,”

乔南楚蹲着,与这孩子差不多高,他抬起手,想拍拍小孩的头,最后,手掌还是落在了他肩上。

他告诉这个小男子汉:“你爸爸不是坏蛋。”眼眶微红,“他是英雄。”

他撒谎了,他的战友走的时候很痛苦,被砍了很多刀,都不致命,身上的血几乎流干了。

到底是孩子,还是哭了。

他哭着说,童言童语,掷地有声::“我长大了,也要当英雄。”

他又把眼泪擦掉,咬牙在忍。

他的弟弟妹妹才满月,以后,他就是家长了,不可以哭了,他要是哭了,他妈妈会更难过。

“妈妈。”

小男孩子走进灵堂,跪在母亲身边,轻拍她的后背:“你别哭。”

萧队捂着眼睛出去了,指缝里湿了。

乔南楚站在灵堂外面,没有急着走,靠着墙,点了一支烟。

晚上九点,温白杨刚洗完澡,手机来了短信。

乔南楚:“我在你门口。”

他很少会来她这里,若是过来,通常都会有事。

温白杨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衣服,去开了门:“你怎么来了?”她用手语问。

他站在她门前,眼里昏昏沉沉,三分醉意:“来讨茶喝。”

她上前去,嗅了嗅:“喝酒了吗?”

他笑:“一点点。”

才不是一点点,他身上酒气很重,眼里的光灰蒙蒙的,颓而无神。

温白杨让开路:“你坐,我去泡茶。”她犹豫着,要不要搀他。

乔南楚自己进去,脚步……还好,只是有一点点飘,他挑了长沙发,直接躺下了,合眼捏了捏眉心。

温白杨泡好茶回来,他已经睡着了,沙发还是小了一点,他腿放不下,那样蜷着。

“楚哥哥。”

她发不出声音,便把茶壶放下,俯身推了推他的手。

他睁开眼来,微醉,目光有些许迷离。

她怕他看不清手语,靠近一点:“你别睡,会着凉。”

他翻了个身,却不起来,眼里笑意很淡很淡,目光有些懒,便那样瞧着她:“怕我着凉啊?”

她点点头。

他手枕着脖子,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样子,又不太一样,嘴角笑得寡淡无味:“那你怎么不给我拿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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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我像个傻子一样,哭哭笑笑……

161:把媳妇当女儿养(一更

“那你怎么不给我拿被子?”

哦,拿被子。

温白杨去卧室,把她床上的被子抱出来了,放在沙发上。

他躺着,也不动,眼里融了三四分醉意,有什么情绪,似是而非,他不说话,就看着她。

许久。

他才说:“帮我盖。”

他今天好不一样,像是需要照顾的小朋友。

温白杨蹲下,把被子打散,铺得方方正正,将他整个人都盖住,只让头在外面,她嗅到了很浓的酒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

她看出来了,他心情很低落。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那要不要再喝点酒?”

乔南楚笑。

她以为他要喝,便起身去拿酒,刚站起来,却被他拉住了:“不能请男人喝酒,更不能在家里请。”

她还小,不懂。

喝了酒,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在姑娘家喝了酒,借着酒意当禽兽的,更多。

他松手,稍稍坐起来,耐着性子问:“知道了吗?”倒真像个称职又古板的长辈,也怪不得薛宝怡说他养女儿。

可不就是养女儿。

她似懂非懂,点了头。

这个成人话题,他没再多说,再说,气氛就该不对了。

他拿了杯子,喝茶。这大麦茶是她自己弄的,跟外头的不大一样,他家里也有,都是她送过去的,他还偏偏来这儿讨茶喝。

茶几上,除了茶壶,还放了一个烟灰缸,上次他过来,问她有没有烟灰缸,想抽烟,她说没有。

这是新添的。

烟灰缸的旁边,摆放了一张老照片。

“这是哪一年拍的?”

照片里,他穿警服,身边的小姑娘才到他胸口,傻里傻气比了个剪刀手。

温白杨用手语道:“我来帝都的那一年。”

那时候,她脸上的高原红还很明显,特别不爱笑。

当时,他还在念警校。

乔南楚把照片拿起来,瞧了瞧,笑问她:“你刚来的时候,有一米五吗?”

“……”

温白杨:“有。”她平时很尊重恩人,从来不会反驳他的话,但这一次,她想纠正,认真地纠正,“我那时候一米五一。”

现在她一米六三。

乔南楚又笑了,养得还不错,长高了不少。

他把照片放下,刚碰到杯子,动作停了一下,目光定住了,在看照片里他警服上的警号。

14Z083。

六位,数字加字母,是帝都警校的在校生。

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乔南楚拨了江织的号。

响了很久,才通,江织是被吵醒的,不情不愿地接电话:“怎么了?这么晚。”

“0893给周徐纺的纸条还在?”

江织睡意很浓,声音都有气泡音了:“在。”

“别睡了,等我过去。”

他困得厉害,打了个哈欠:“我把钥匙放门口,自己开。”他要先睡。

乔南楚挂了电话,起身:“得走了。”

温白杨点点头:“等我一下。”

她跑去厨房,把冰箱里的小菜装好,装了一大袋子提出来:“你带回去吃。”把袋子递给他,她嘱咐,“吃不完要放冰箱里。”

乔南楚接过袋子:“锁好门,除了我,晚上别让人进来。”

“好。”

乔南楚叫了个代驾,去了青山公馆。

江织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地毯下面,他直接开门进去了,屋里灯都没开,他开灯,去卧室,把被子掀了。

“江织。”

江织没反应。

“江织。”

趴着的一团动了动:“嗯……”

乔南楚拿了枕头,扔在他头上:“起来。”

江织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坐起来,顶着一头东倒西歪乱糟糟的雾霾蓝:“你就不能等早上?”

乔南楚:“不能。”

江织踹掉枕头,爬下床,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去了书房。0893留的那个纸条上面还有血,就一串数字。

江织窝在沙发里,懒得动:“有问题?”

乔南楚指给他看:“这个2,有没有可能是字母Z?”

他瞧了两眼:“不太像。”不过,“也可能是0893把Z看成了2。”

不排除这种可能。

乔南楚拿了支笔,在纸上写了一串字符,问江织:“如果是Z的话,这俩格式像不像?”

14Z083。

14Z096。

江织‘嗯’了声:“是什么?”

乔南楚手里拿着笔,转了两圈,笔尖一定,落在了纸上:“是我在警校的警号。”

窗外夜深,三两点星辰,一轮圆月。

独栋了别墅里,有猫叫声,回音绕着空荡静谧的房子,一声接一声。

“喵。”

“喵。”

楼梯的灯亮了,房子的主人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白色丝绸的睡衣贴服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她开了楼下的灯,去墙角把那叫唤不停的折耳猫拎出来:“叫什么,不睡觉吗?”

“喵。”

折耳猫又叫了一声,挣扎两下,掉在地上。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房子的主人先把猫抓起来,放在腿上,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放在猫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张总。”

她问:“办妥了?”

电话里的男人回答:“华军和洪三的妻儿都已经送走了。”

“在枪决之前,把人看好了。”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又拨了一个号。

“史密斯先生,”她说了一口很流利的英文,“你手里还有货吗?”

屋外,月色迷离,一缕淡白的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窗没有关严实,有细细的微风,卷起窗帘吹进来,帘上的流苏被撩起,缠在了客厅靠墙的柜子上,柜子上有一张照片,是一对年轻的男女,都穿着警服。

警服上的胸徽有些模糊,仔细瞧才能瞧清上面的字符:14Z096。

半个月前。

“内鬼抓到了?”

桌上的手提正开着视频,那边的人没有露面,只看得到一双修长的腿,还有脚下的白色棉拖。

哦,后面柜子上的照片也入了镜头,只是距离远,并不是很清楚。

“还没有。”华军坐在桌子前,有些迟疑,“有怀疑的对象。”

女人声音轻柔,语速缓慢:“解决掉。”

“还只是猜测,确定不了。”

她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对方天真了,反问道:“这种事还需要确定了再动手吗?”

错杀一千,也好过放掉一个,这是道上的规矩。

门突然被推开。

阿豪莽莽撞撞地冲进来:“华哥——”

华军回头,随后啪的一声和手提,当场冷了脸,骂骂咧咧道:“你他妈不知道敲门啊?”

阿豪不在意似的,挠挠头,嘿嘿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华哥。”

142096。

照片上的数字。

快近年底了,天气越发严寒,上周歌剧院里的首映礼被中途叫停了,冯导向策划公司提了要求,半个月内重办,越快越好。

“张总。”

秘书敲了门之后进来,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是首映礼的策划方案。”

张子袭随手翻了两页,没有细看:“晚上给你答复。”她放下文件,拿了包起身。

秘书笑问:“要出门吗?”

“嗯,有同学会。”

同学会的地点选在了骆氏的酒店,离张子袭的公司不远,开车去只要十几分钟,只是这个点是下班高峰,停车位不好找,她绕了一圈才找到空地。

车刚停稳,砰的一声,被追尾了。

撞得还不轻,她额头磕在了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车,走到车后方。

对方开的是越野。

张子袭看着主驾驶的人,失笑:“是你呀。”

乔南楚下车,目光淡淡一扫,落在她红了一块的额头:“伤着了?”

张子袭刚从公司过来,脸上带着淡妆,笑起来大方温婉:“不碍事。”玩笑说,“上次我追尾,这次是你,扯平了。”

乔南楚走到车尾,瞧了几眼:“撞得有点严重,叫人来拖车,结束后我送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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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裁:你是故意撞的吧?

乔南楚:用证据说话

163:织美人又生气了,哄他!(二更)

乔南楚走到车尾,瞧了几眼:“撞得有点严重,叫人来拖车,结束后我送你。”

张子袭摇头,婉拒了:“不用麻烦了。”

“这次是我全责,”他眼里是云淡风轻的,话却说得强势,“得负责。”

她笑着点头,不再与他争:“那就麻烦你了。”

“维修费出来后,联系我。”他把车停好,往酒店走。

她跟在后面:“行。”

次日,刑事情报科。

乔南楚外出了一趟,回来后给了李晓东一张带血的纸条。

“查一下这个编号。”

李晓东铺开,正着反着看了几遍:“什么呀这是?”

“毒贩子的情报。”

李晓东没看明白:“就一串数字吗?”

“嗯。”

李晓东自言自语,嘀咕:“不像是交易信息,应该是身份代号之类的。”

乔南楚没说话,往转椅上一坐,目光似有若无地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靠办公室门口的那张办公桌上平时没人,堆放了很多资料在上面,还有两台电脑,其中一台的后面,粘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体。

是窃听器。

“什么呀这是?”

“毒贩子的情报。”

“就一串数字吗?”

“嗯。”

“不像是交易信息,应该是身份代号之类的。”

沙发上的女人摘了耳机,把蜷在腿上的猫放到地上,拿了手机起身,到落地窗前,拨了一通电话。

说的是英文:“史密斯先生,那批货可能要推迟了。”橘黄色的余晖透过窗,落在她的侧脸,“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又说了几句,她才将电话挂断,折耳猫在脚边蹭,叫个不停。

她又拨了一个电话:“帮我定一张飞T国的机票。”

“好的,张总。”

快年底了,江织的新电影都排在了年后开拍,这阵子便空闲了起来,当然,有很多电影宣传的通告,只是他懒得去,天天就想着跟周徐纺去摆摊。

周徐纺已经两天没带他出去摆摊了听,这也就算了,人也见不着,电话也不给打,微信都没有条!

这个女人不在乎他了!

这个女人变心了!!

这个女人不爱他了!!!

咣!

空牛奶罐被他扔了个抛物线,狠狠砸到了垃圾桶里,江织从沙发上坐起来,捞到手机,把周徐纺的微信拖出来,备注名——纺宝小祖宗,前几天刚改的,还用了情侣头像,Q版的,他的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人,周徐纺的是这个绝顶貌美的蓝发小人,拼在一起还有一颗粉红色的心心。

纺宝男朋友:“徐纺。”还有一个表情包跟在后面——

【你的小祖宗上线了】

就等了三秒。

纺宝男朋友:“周徐纺!”

大概十秒吧,周徐纺才回复。

纺宝小祖宗:“嗯。”

纺宝男朋友:“我们多久没见面?”

纺宝小祖宗:“两天。”

果然不在乎他了!变心了!!不爱他了!!!

江织被晾了两天的心,凉了。

纺宝男朋友:“是五十六个小时。”

又是十秒没回复。

江织扔了个表情包过去:【按在地上亲哭你】

周徐纺回了。

纺宝小祖宗:【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纺宝男朋友:“你不是说中午之前能回来吗?”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周徐纺接了一个跑腿任务,要去临市送一个重要快递,江织当然想跟着去,被周徐纺果断拒绝了,理由是临市在下暴雪,江织不肯,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结果,周徐纺晚上偷偷摸摸地走了,就这样,江织被撇下了。

当时周徐纺是说两天就能回来,昨天晚上也发了微信汇报行程,说今天中午能到,现在已经一点多了,江织有周徐纺家的钥匙,十一点就来等人了,都两个多小时了,还不回来,也不让他去接,电话都没一个。

他能不气?!

纺宝小祖宗:“我已经回市里了。”

纺宝男朋友:“那你怎么没回家?”

纺宝小祖宗:“我在火车站的时候,看见有人招在卸货员,我就去卸货。”

纺宝小祖宗:“五毛钱一箱。”

江织:……

不回家,不联系他,不接他电话,居然是忙着打工去了!

打工比他还重要?!

她跟打工过吧!

还有,干什么不好,去给人卸货,就不知道疼自己一点?这么累死累活的活儿也干!他们家短了这几块钱是揭不开锅还是怎么?!

他要气死了!

纺宝男朋友:“你卸了多少?”

纺宝小祖宗:“三百多箱了。”

三百多……

他气不起来了,开始心疼。

纺宝男朋友:“别卸了,回来。”

纺宝小祖宗:“不辛苦,非常轻。”周徐纺还发来一张她一只手搬五箱的图片过来。

她在工地上搬砖是不是也这么卖力?

江织心口疼。

纺宝男朋友:“回来!”

纺宝小祖宗:“不行,我要打工。”

她对打工一直很沉迷,几乎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不然江织也不会怀疑打工比他重要。

不过,他觉得周徐纺打工是为了养他。

江织想起了前几天他要车要房要手表的事了,心口更疼了。

纺宝男朋友:“手表不要了,车子也不要了,回来成不成?”

纺宝小祖宗:“我答应老板了,帮他卸完。”

纺宝男朋友:“在那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纺宝小祖宗:“你别过来,我不要你搬。”

纺宝男朋友:“等着。”

纺宝小祖宗:“。”

纺宝男朋友:【再发句号亲哭你】

纺宝小祖宗:【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纺宝男朋友:“我要开车了,别给我发了。”

纺宝小祖宗:【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发完最后一条,刚好老板叫她:“小周。”

小周把手机揣兜里:“来了!”

江织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

“彭先知的儿子回国了。”

彭先知是骆家那场大火的纵火‘凶手’,当年大火后不到一天,彭先知就去警局自首了,已经在狱中服刑了八年。

江织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戴蓝牙耳机:“什么时候?”

乔南楚:“上周。”

车开得飞快,车窗没关,将江织额前的短发吹得凌乱:“他有没有跟骆家人联系?”

“联系了骆常德。”乔南楚懒洋洋的调,“你赞同你之前的猜测,彭先知应该是替罪羊,骆家那场大火,十有八九是姓骆的放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姓骆的。

乔南楚估摸着:“彭先知的儿子手里应该有点什么。”

江织拐了弯,开上了国道,踩了油门加速:“管他是什么,抢了再说。”

乔南楚听得见那边的风声:“你在开车?”

“嗯。”

这家伙开车跟漂移似的。

乔南楚说他:“赶着投胎呢,你丫的开慢点儿。”

江织把车窗关上:“不说了,我先去帮周徐纺卸货。”

“卸什么货?”

“你不用知道。”

说完,江织挂电话了。

这边刚好,乔南楚的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备注就存了那两个字——张2,他有个同事,也姓张,存了张1。

张子袭就顺手存了个张2。

她先开口,声音轻柔:“是我。”

乔南楚还在情报科,电脑开着,屏幕里是一张照片,年轻的女孩穿着警服,胸前佩戴了警徽。

“维修费出来了?”他漫不经心地问着。

张子袭答:“嗯,能见一面吗?”

“还有别的事?”手里的笔敲着桌子,哒哒地响着,他目光很淡,看着电脑。

“我明天的飞机,要回总公司,走之前想同你道个别。”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乔南楚把屏幕上的资料关了,起身:“地点和时间你定。”

164:他也有基因异能(一更)

下午两点,江织开车到了帝都东站,火车站人流太多,不好找人,他在附近找了一圈,才在一群卸货的大老粗里找到周徐纺。

她手里搬了三箱东西,看到他,腾出一只手来,冲他挥手:“江织!江织!”

她以前不爱笑,也不会笑。

现在见到他就笑,带着口罩,笑从眼里跑出来,傻里傻气、又懵里懵懂的。

江织把口罩戴上,走过去:“给我。”

她抱着箱子不撒手,坚决地摇头:“你怎么能干重活,你不能!”箱子都是木头箱子,里面装的是灯饰,她轻放下一箱在地上,拍拍箱子,示意江织坐上面,“你坐在这儿等我。”

她抬头看看,有太阳呀,要不要去卖个防晒霜?不能让太阳晒坏了江织娇嫩的皮肤。

“周徐纺。”

他不坐,他反而有点生气了:“又不听我话了是吧?”

周徐纺摇头,表情乖巧懂事:“我听啊。”

他把手表取下来:“把箱子给我。”

周徐纺一只手轻轻松松托着两个比她宽了一倍不止的木箱子,脸不红心不跳:“可我一点儿都不累呀。”

真的,她觉得好轻。

江织眉头皱得有点凶了:“再不给我,我就在这里亲你。”

大庭广众不知羞……

周徐纺只好把箱子给他了,特别小心地轻放,怕磕到碰到他。

当然了,江织没有周徐纺以为的那么弱不禁风,他抬起来很轻松,也就她,都看见了他把人打到肋骨断掉,还坚持如一地把他当娇花看。

江织腾出一只手,按着她坐下:“坐着等我。”

周徐纺很担心她的‘小娇花’,皱着小脸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累了,咱们就不搬了。”

江织把头上的鸭舌帽扣她脑袋上,搬着箱子去卸货了。

货主是个五十岁的大叔,头发是天然卷,发量非常茂盛,他还没吃午饭,手里端着一碗酸菜牛肉泡面。

大叔呢,他非常欣赏周徐纺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端着泡面去跟小姑娘唠嗑:“小周,那是你男朋友吧?”

小周害羞地点头:“嗯。”

大叔瞥了小周男朋友一眼,虽然戴着口罩,但也看得出来是个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印象分不是很好。

他忍不住替小周不平了:“还让你一个姑娘出来干活,这不行啊。”小周男朋友肯定是个吃软饭的,看他那一身穿着,吃软饭也就算了,还穿名牌,还染发!一看就是不思进取靠脸吃饭的小青年!

小周听了还生气:“是我自己要打工的,我男朋友才没有让我出来打工。”不准冤枉他!

啧,被小青年迷得神魂颠倒了。

大叔觉得他得拉一把‘失足少女’,苦口婆心地说:“叔叔是过来人,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这种还要你养的男人要不得,长得再好都要不得。”

小周更生气了,用力拧着眉头,努力维持礼貌才没有瞪人:“叔叔,你好过分。”

大叔:“……”

忠言逆耳啊!

“小周啊——”

小周不听不听就不听:“你别跟我说话了。”

大叔:“……”

小青年有几把刷子啊,看把人姑娘迷的。

被穿名牌染发不思进取靠脸吃饭的社会小青年迷惑了的失足少女小周:“我男朋友赚很多,是我非要养他的。”她脸上是一本正经、心甘情愿、‘再骂我男朋友就咬你’的表情。

大叔:“……”

泡面都吃不下了,好心塞。

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泥足深陷了。

小周对大叔刚才那番掏心窝子的话还是耿耿于怀,但她不想辱骂别人,生气也要忍着,忍不住了就说了一句:“你好过分。”

说完,她头撇开,再也不要理这个叔叔了。

做了冷板凳的大叔:“……”

那边,小周那个穿名牌染发不思进取靠脸吃饭的小青年男朋友已经歇了四十箱货了,小周跑过去嘘寒问暖。

“江织。”

“嗯?”

她跟在江织后面:“你累不累啊?”

江织手里搬了两箱东西,闲庭信步似的:“不累。”

又问:“那你渴吗?”

“不渴。”江织停下脚,“别跟着了,这里人多,容易撞到。”

周徐纺忍不住去盯江织的手了。

他的手骨相生得好,匀称修长,皮肤也白皙,看上去很干净,不像干活打架的手,像握笔作画的手。

这会儿指尖处有些发红了。

周徐纺看了舍不得:“我们不搬了好不好?”

江织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眼里有细细碎碎的阳光与倒影:“你都答应老板了,不能出尔反尔。”他侧了身,“把我口袋里的钱包拿出来。”

“哦。”

周徐纺伸手去他大衣外套的口袋里掏钱包。

“最外面那张卡拿着。”

“哦。”

江织钱包里卡多钱少,周徐纺拿的那张是黑色的,她也有一张黑色的卡,但没有江织这种还带金边的。

他弯腰,亲了她的脑门。

“去买冰激凌吃。”他说,“天太冷,只能吃一个。”说完他就去卸货。

周徐纺一手拿钱包,一手拿卡,愣愣站着。

哎!

他又在外面乱亲!

她捂着发烫的脑门,回去坐着。

刚好,货主大叔目睹了这一切,‘啧啧’了两声,给小周那个吃软饭的男朋友又多加了个标签——浪荡!

小周是有眼力见儿的,看得出来货主大叔对江织的误解,她就把江织给的那张黑卡贴在脑门上,一根手指头撑着不让卡掉下去,然后把脑门凑到大叔眼前:“看到了吗?”

大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懵逼脸:“?”

小周就说了:“这是我男朋友的黑卡。”她凑过去,把脑袋上的黑卡全方位地展示,“黑卡你知道吗?”

不知道!

小周洋洋得意的小表情,特别骄傲:“特别特别牛的那种卡。”

所以:“你为什么还出来打工?”

小周正经严肃地说:“因为我要养男朋友。”

大叔:“……”

现在的小年轻啊,都玩这么野吗?

火车站对面是个十字路口,因为这一带人流量大,红绿灯路口在堵车。

灰色的保姆车走走停停,简直是龟速在前进,车里坐了三个人,主驾驶那个专心开车,后座两个,一个在闭目养神,一个在絮絮叨叨。

絮絮叨叨那个,是经纪人,三十多岁,男。

“专辑的demo已经发过来了,你先听听看。”

闭目养神那个,帽子盖在脸上,看不到脸,他似乎不想被打扰,把耳机塞上了,转头看向窗外。

帽子掉了,露出了脸。

看上去不到二十,很年轻,他侧着头,五官的轮廓柔和,皮肤过于白了,显得有几分病态的脆弱。

他不爱说话,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眼睫也安静地垂着。

隔着马路的栅栏,对面木箱子上坐了个女孩子,手里抱着一桶超大的冰激凌,因为满足,眼睛弯弯地眯着。

她把口罩拿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冰激凌。

“云生。”

“云生。”

经纪人杨晰喊了两声,萧云生都没有回应,只是呆愣地坐起来,呆愣地看着车窗外,呆愣地踩到了自己的帽子,那双总是郁郁无神的眼睛竟掀起了惊涛骇浪。

杨晰把帽子捡起来:“你看什么呢?”

“停车。”

声音不太对劲,绷得太紧。

杨晰觉得奇怪,也凑过去看窗外,前面开车的助理说:“已经绿灯了,停不了。”

萧云生转过头来:“快停车。”

网友是怎么形容萧云生的?

精致、脆弱,像一块已经有了裂痕的宝玉,漂亮而昂贵,却不能轻易触碰,会碎。他的歌也是,不要一个人的时候听,会泪流满面。

他是一个眼睛里写满了悲伤故事的人,出道的时候才十六岁,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年纪,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眼里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明朗与天真,全是沧桑与孤寂。

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那一个转头,杨晰在他眼里看到了欣喜若狂的汹涌。

杨晰对助理说:“过了红绿灯,在路边停一下。”

助理点头,过了马路,靠边停了车。

萧云生推开车门就下去,杨晰把帽子递给他:“你把帽子戴上再——”

他已经冲下去了,口罩帽子全没戴,来来往往都是车,他也不管,像只无头的苍蝇,慌慌张张、匆匆忙忙。

车上的助理看得心惊胆战的:“他这是怎么了?”

杨晰摇头:“我也第一次见他这样。”他下车,追上去。

一路追到了火车站对面的广场,萧云生跑着来的,头上都是汗,方才坐人的木箱上是空了,人已经不在那儿。

他大喘着气,拉着旁边的人问:“坐在这儿的人呢?”

货主大叔:“啊?”这人好面熟啊。

“坐在这儿的那个女孩子去哪了?”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他脖子上青筋隐约,眼眶也红了。

姑娘?

货主大叔一愣一愣:“你说小周?”

他几乎吼着出声:“她在哪?”

货主大叔指了条路:“她刚走。”

他转身就朝那条路跑,正好撞上搬着箱子的卸货员,木头的边角锋利,在他手背上划了一到血痕。

手指那么长的伤口,血才刚冒出来,立马只抓了。

卸货员箱子掉地上了,目瞪口呆:“你——”

那道伤口在恢复,以肉眼能见的速度。

萧云生立马捂住了手臂,看了卸货员一眼,转身跑进了人群里,只是未能走几步,便被路人围住了。

“云生!”

“萧云生!!”

“啊啊啊!云生云生!我好喜欢你!”

“……”

萧云生十八岁的时候微博粉丝就破了五千万,他的粉丝疯狂程度,在整个娱乐圈都是出了名的,几声尖叫之后,便召来了大批的女粉。

他被围在中间,举步维艰。

杨晰挤开人群,把他拉了出来,和助理一起才护着他上了车,他还不肯上去,目光张望着,难得脸上有心急如焚的表情。

眼看着粉丝就要追上来,杨晰硬把他拽了进去,立马关上车门:“你失魂落魄地干什么?看到谁了?”这么反常!

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死气沉沉的萧云生这么魂不守舍。

他呆呆坐着,还没缓过神来,喃喃自语似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右手垂在身侧,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他转头,看着窗外,目光又归于平静,像一洋死寂的海。

隔着一条街,江织和周徐纺坐在药店门前的椅子上,冰激凌放在一旁,已经有些融了,货没有卸完,账都没结,周徐纺就拉着江织过来了,买了一堆子药,因为江织手上起了一个水泡。

就一个,小小的。

周徐纺给心疼坏了:“都起泡了。”

165:张子袭被捕,虐她一波(二更)

周徐纺给心疼坏了:“都起泡了。”

江织任她抓着手:“心疼我?”

“嗯。”

她用棉签蘸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在他手上,东蹭西蹭也没蹭上去一点,她怕弄疼他。

江织受不了她不轻不重的动作,弄得很痒,干脆握着她那只手,就着那根棉签乱涂一通。

水泡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周徐纺:“……”

他不疼吗?

她看着都觉得疼。

江织直接拿消毒水往上倒,洗干净后挤了药膏在上面,然后从装药的袋子里翻出一个创可贴给周徐纺,让她给贴。

她表情简直……悲痛!

江织好笑:“现在能理解我了?”他揉揉她的脑袋,“你去干活,我也心疼。”

周徐纺把创可贴给他贴上,抬头,神情很懊悔:“我以后不接重活了。”她是不会累,但她怕江织来帮她干活。

“这才对。”江织很满意小姑娘的觉悟,“我们就接那种钱多、不吃苦,还不危险的活儿。”

钱多,不吃苦,还不危险。

周徐纺困惑:“有这样的吗?”

江织心里有了盘算,桃花眼里坠着光,三四点怡然自得的慵懒:“让我家老太太长期雇佣你,待我身边就可以了。”

所以,他们要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一起诈老太太的钱?

啊!

好坏。

周徐纺诚实地感叹:“江织,你好奸诈呀。”

奸诈,是个明显的贬义词。

周徐纺已经很久没夸他是好人了,她是不是不在乎他了?是不是不爱他了?是不是不想宠他了?是不是不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江织的危机感来得很强烈,他脸一垮,眉头一皱,桃花眼里水汽一酝:“纺宝,我手疼。”

天啊!

他手疼!

周徐纺立马捧起他的手,噘嘴给他吹吹。

江织这下安心一点了,周徐纺还是宠他的。

“徐纺。”

“嗯。”

江织盯着她呼气的小嘴,他没羞没臊地说:“我想接吻。”

周徐纺:“……”

她一直觉得,这种羞羞脸的事只能躲在被子里做,后来看了小说福利和动漫肉番,她尺度放宽了一点,觉得至少要在四面有墙、头上有顶的地方,现在看着江织两靥生媚眼里生娇的样子,尺度又放宽了一点,不要四面有墙、头上有顶了,只要四周没人就行。

她左看看右看看,像只还没做贼就开始心虚以至于东张西望的狐獴,观察完地形,就偷偷跟江织说:“我们躲公园里去,那里没人。”

可爱爆了!

想亲!

江织牵着他的小可爱,去公园了,他要跟她去做没羞没臊的事。

下午三点,太阳阴了。

乔南楚跟张子袭约在了咖啡店,他到那里的时候,张子袭已经到了,她前面的咖啡喝了一半。

他刚坐下,服务生就端了一杯咖啡过来。

张子袭头发盘起,耳鬓处自然垂落了几缕碎发,耳环简单,衬得她整个人气质素雅干净:“不知道你口味有没有变,我给你点了美式咖啡。”

“都可以。”乔南楚坐相随意,看了一下手表,“局里有事,只能待二十分钟。”

张子袭把咖啡杯放下,随口闲聊着:“刑事情报科的工作有趣吗?”

他目光淡泊,背靠着椅子,姿态闲适慵懒:“还行。”

其实约他出来也没有什么要事,甚至连话题都没有,只是,就这么走了总有不甘,五年了,她以为就算是朱砂痣,为该磨平了,可见着了,挖出了朱砂痣的伤疤还会隐隐作痛。

大概,越得不到,就越放不下,越放不下,就越念念不忘。

她眼里有失落:“要是当时我没有转校,或许现在我们会是同事。”她只念了两年警校,后来就转学出国了。

“为什么没继续念警校?”他随口问道。

她笑了一声:“你居然不知道。”真是讽刺又伤人心,她笑得越发苦涩,“张国民,是我父亲。”

张国民这个名字,乔南楚听过,五年前在帝都轰动过一阵,是位贪了一个亿的书记。

不过,他关心时政,不关心私事,确实不知道这位书记还有念警校的女儿。

时间久了,以前痛彻心扉的事,现在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直系亲属有案底,就算政审过了,我也走不远。”

乔南楚不置可否。

他端起咖啡,小尝了一口:“那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乔慎行?”

一点就通。

他这人,思维太缜密了。

张子袭点头,承认:“知道,也知道我父亲那个案子是你父亲在经手。”

张国民的案子,当时是他的父亲亲自监管,有一定的生杀大权。他不咸不淡的,没生气,也不介怀,就说了句:“怪不得你能给白杨做两个月的饭,我以为顶多一周。”

她是个聪慧的人,自然知道,他不是真心交往,她也是个骄傲的人,能委曲求全两个月,是为了她父亲吧。

也确实,就算只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也多多少少跟乔家扯上了关系。

张子袭把耳边的发拢到耳后,神色坦然,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也以为你父亲多少会看你的情面。”

毕竟是‘女朋友’,至少不要让他父亲太惨。

结果呢,不尽人意。

“你了解的不够,”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跟我父亲没多少交情。”再说了,政治场上,看的更多的,是利弊。

话说开了,心里反倒舒服了,她还有一件事不明:“为什么找我?怎么不干脆找个保姆?”

会不会,她多少是有点的不同的呢?

乔南楚往椅子后靠,抱着手,目光无波无澜:“找了一个,她对白杨动过手,被我辞退了。”

那时候,他没找到可靠的人,又担心保姆会虐待小姑娘,没敢随便请人,正好,张子袭的名声与人缘都很好。

他就想着先让她去照顾几天,也好让她认清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她死心了最好,就是没料到她做了两个月的饭,最后还给他送了一顶‘绿帽子’。

那个绿帽子,据说是酒后乱性,这他就不关心了。

看来,她只是叙旧,没别的事儿。乔南楚把杯子里的咖啡喝掉了大半,起身:“我还有个会要开,得走了。”

他拉开椅子。

张子袭站起来:“南楚。”

他抬头。

她眼眶有些红:“是因为我父亲的案子才接近你,不过,”她沉默了很久,“真喜欢过。”

他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个男人,潇洒又无情,像屋外的云,怎么抓也抓不住呢。张子袭坐下,把杯子里剩的咖啡全部倒进胃里,冷透了咖啡,真苦。

好不甘心啊,她很喜欢他呢。

次日,上午十点半,天晴,万里无云。

帝都机场人来人往,有人走,有人停,匆忙的脚步声与行李箱推拉的的声音络绎不绝。

乔南楚靠在广告牌旁,接了一通电话。

“在哪儿呢,乔队?”

是缉毒队的萧队。

他目光瞧着一处,手里的烟没有点,说:“机场。”

萧队明白了,直接言简意赅地说结果:“东西刚刚拿到了,可以抓人。”

抓人是要证据的,所以一直在等。

乔南楚把懒懒伸着的腿收回,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他漫步往前,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拿不到,我也得抓。”

说完,他挂了电话。

这时,机场的广播响了,温柔平缓的女声念着:“由帝都前往T国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1345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马上由4号登机口登机,谢谢!Ladiesandgentlemen——”

张子袭从等候区的椅子上站起来,包挂在了行李箱上,她刚推动,包里东西就调出来了。

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年轻男女都穿着警服。那是大二那年,她很乔南楚合拍的,就这一张,她一直没舍得扔。

她蹲下,伸手去捡照片,却被一只手抢了先,骨节分明的一直手。

张子袭抬头,笑了:“你来送我吗?”

乔南楚看着照片,念了一遍女孩警服上的警号:“14Z096。”他抬头看张子袭,说,“我来抓你。”

14Z096,是张子袭在警校时的编号。

她神色惊讶了一阵,便又恢复如常了:“抓我?”

乔南楚从兜里掏出了手铐,晃了晃:“嗯,抓你。”

她淡定自若:“什么罪名?”

他也面不改色:“贩卖毒品罪。”

“有证据吗?”

乔南楚手里的手铐摇晃撞击地咣咣作响,即便是这样狭路相逢的时候,他眼里也没什么起伏,波澜不惊地说:“你那辆被我追尾的车,现在就在警局。”他不紧不慢地补充,“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你跟华军会面。”

要不是等行车记录仪到手,他早抓人了,

张子袭脸色终于变了:“你故意的?”故意追尾,故意让她拖车,故意送她,还有,故意让她窃听。

乔南楚挑了下眉:“不然?你觉得我车技那么烂?”

张子袭笑了,觉得可笑。

他站直了,语气变得郑重其事:“张子袭,你涉嫌一起团伙走私、贩毒、运输、制造毒品罪,我现在要逮捕你,反抗可以,那我就再给你加一条妨碍公务罪。”他松手,手铐的一头掉出掌心,问,“要逃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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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阅最近老是抽,更了也刷不出来,有时候很久才出来,那边的小仙女别急哈,给这个抽风的系统一点时间

166:来呀,擦身体乳呀~(一更)

他松手,手铐的一头掉出掌心,问,“要逃跑吗?”

逃跑?

他有备而来,逃得了吗?

她上前一步,把手伸出去。

咔哒——

金属卡位响了一声,她被戴上了手铐。

乔南楚没有亲自押送,下午,才来了一趟缉毒队,萧队刚好从审讯室出来,他问:“招了?”

他指张子袭。

萧队摇头,很头痛啊:“她只说了一句话,让乔南楚过来。”他听说了,这两人在警校的时候,是同窗。

念过警校的人,还去贩毒,知法犯法,更可恶!

乔南楚去倒了杯水:“我审吧。”

萧队说行。

也没让人协助,乔南楚一个人进了审讯室。

张子袭抬头:“你来了。”

她状态还行,很镇定,除了手上有手铐,从容自若得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乔南楚拉了椅子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开始,他打开电脑,把视频调出来:“这是行车记录仪。”

还有两份证据,他一一推过去。

“这是证人口供,歌剧院停电那天,有人目睹了你跟洪三见面。”

他眼里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无波无澜的,语气也公事公办:“这是我们的同事死前留下的证据。”

张子袭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默不作声。

原来是警号暴露了。

那张合照,怎么就没舍得扔呢?命该如此吗?要栽在他手里。

“华军和洪三的妻儿已经找到了,他俩迟早会招。”他看着她,目光淡,问,“还要狡辩吗?”

有点陌生。

这样的他,不像平时,真像个警察了。

她失神了一会儿,摇头:“不狡辩。”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坐到他面前,招供的话还是会难以启齿,她说得很慢,咬字重,一个字一个字地,“走私、贩毒、运输、制造毒品我都干了,也没有必要问我的上级是谁,能让我坐到我这个位置,就是知道我不会、不能,也不敢乱说话。”

不会、不能,也不敢。

乔南楚垂眸,瞧了一眼那张穿警服的合照:“两年警校,”口吻不轻不重,目光逼人,“读到狗肚子去了吗?”

他这人懒,很少有真正动怒的时候,这样冷若冰霜的眼神,让她无处遁形,仿佛最后一层遮羞布被人掀开,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全部暴露无遗。

她下意识就躲开了目光:“有件事没想通。”

“问。”

“华军去拿货那个晚上,我没有监听到任何动静。”

乔南楚笑了声:“你当刑事情报科是什么地方?”他斜靠着椅背,双眸黑沉沉的,从容优雅的皮囊下,再漫不经心着,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与张扬,“你在窃听器里听到的,都是我让你的听到的。”

“你是故意让我知道我暴露了?”

他不否认:“那会儿行车记录仪还没拿到,不确定是你。”停顿了一下,又轻描淡写地带了一句,“不过你逃跑了,自己招了。”

未雨绸缪,引蛇出洞。

他好算计啊。

“在学校的时候,我的侦查学就不如你,”她自嘲自讽着,笑了,“栽你手里,也不冤。”

乔南楚坐直,手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为什么贩毒?”

为什么贩毒?

她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想了想,她回答:“也没有为什么,想做人上人而已。”只有摔进过沼泽里的人才会知道,高人一等是多大的诱惑力。

“想做人上人有很多路可以走,犯罪的话,”乔南楚看了一眼她腕上的手铐,“你只能做个阶下囚。”

他起身。

张子袭猛地站起来,手铐撞到桌子,重重响了一声:“南楚。”

乔南楚回头。

她脸上平静不再,眼里覆了厚重一层阴霾:“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这一句,如鲠在喉。

他看她的目光很淡,没有爱憎喜怒,像看着无关紧要的人。

“我经手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各个都要看不起,会很累,非要有区别的话,我会这么分,终身监禁犯、限制减刑犯、死刑犯、无期徒刑犯、有期徒刑犯。”他说得云淡风轻,“而你,属于死刑犯。”

说完,他转身出了审讯室。

疯了吧张子袭,这时候了,还自取其辱。

她坐下,笑了,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晚上有个企业家慈善拍卖晚会,商界政界的人都受邀在列,老太太懒得走动,让江织去露个面。拍卖会请了不少媒体,周徐纺不喜欢上镜,就让江织一个人去了。

乔南楚也是一个人,没带女伴,里头吵,江织前脚刚出来,他后脚也出来了,挑了个能说话的地,江织问他:“毒品案还顺利?”

晚会是在私宅弄的,露天的花园很大,抬头就是漫天星子,与月色为临,坠了一星河的光。

乔南楚穿了身深蓝的正装,扣子被解了,点头:“嗯,在张子袭的电脑里挖到了点儿线索。”

江织兴致缺缺,没再问。

晚上有点儿风,迎面吹来时,携了点园子里的花香,另外还有一股味儿,乔南楚笑看着江织:“你喷香水了?”

他眉头一拧:“没有。”

是栀子花味儿。

乔南楚笑得眉眼更衬风流,打趣着江织:“那你怎么香得跟个女人似的。”

江织被他取笑得有些恼了,板着张俊脸:“不是香水。”他不想搭理,可又怕被误会,只能认命、别扭地解释,“是身体乳。”

身体乳……

乔南楚笑得肩膀都抖动了,实在忍不住:“你一大老爷们,还用这玩意?”

妈的,江织想揍这个狗东西:“周徐纺送的,我能不用?”

不知道别人家女朋友都给男朋友送什么,估计不会有人像周徐纺,送土鸡送暖宝宝送身体乳。

难道因为他搞过基?礼物都送得这么娘们儿唧唧。

可周徐纺送的,他能怎么着,就算她明儿个再送个防晒,他也得抹了出门。

“你女朋友是养了个儿子吗?”调侃完,乔南楚还火上浇油,“你离我远点,别沾我一身。”

江织冷脸:“滚吧。”

他不滚,夸了句:“这香味儿不错,还挺少女。”

“……”

薛宝怡今儿个也来拍卖会了,拍品是不错,古董字画都有,不过他就是个粗人,不懂风雅,直接把卡给了秘书小庄,让他随便拍一件。

他自个儿有要事要干——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没子弹了。”

游戏界面上,扎两彩色辫子、戴护士帽的女人就是他,他队友穿迷彩小背心,戴着个头盔走在他前面。

老衲法号你祖宗:“别慌。”让她看看物资,噢,糟糕,“我也没有。”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那怎么办?”

游戏里,迷彩小背心的男人观察了一下地形,再听了听脚步声。

老衲法号你祖宗:“趴下,躲石头后面。”

扎两彩色辫子、戴护士帽的女人立马趴在石头后面。

老衲法号你祖宗:“车来了。”

迷彩小背心的男人也跟着趴下了。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那边挡不住,快过来,躺我边儿上。”

迷彩小背心的男人蠕动着挪过去,从游戏界面上看,一男一女,肉体挨着肉体……

这种感觉,好微妙。

方理想正出神,耳机里传来一阵枪声,屏幕上的两具肉体此刻已经变成就两具尸体。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们又死了。”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这狗贼好狠毒,我们都死了,他还开车碾我们的尸体。”

薛宝怡死多了,退游戏的手速很快,顺便把这个开车碾尸体的狗贼举报了一下。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下一局我们飞哪?”

对方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老衲法号你祖宗:“不打了,我要睡了。”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这么早就睡?”平时这家伙不到十二点不可能消停。

对方已经不理他了。

167:乔南楚吃醋(二更

方理想退了游戏账号,跑到阳台,打开窗,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星空,叹了一声:“哎!”

她是如此惆怅,拿起手机,退出微信小号,登上大号。

乌拉拉氏理想:“徐纺。”

她给周徐纺的备注是仙女纺,仙女纺几秒后回了她。

仙女纺:“嗯。”

方理想思前想后了一番,还是没藏住那点小心事。

乌拉拉氏理想:“你觉得网恋怎么样?”

仙女纺很快就回答了:“不好。”

乌拉拉氏理想:“为什么呀?”

她最近有点奇怪啊,居然觉得那个菜逼很可爱。

肯定是工作压力太大,老板太磨人,所以她才会沉迷游戏,沉迷被小菜逼花样坑死,一天不被他坑几把,总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

这是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周徐纺自从看了小说,就走上了潮流的前端,连网恋她都知道嘞。

仙女纺:“我加了一个大大的书友群,认识了一个书友,那个书友也网恋,后来她奔现了,发现网上的小哥哥根本不是小哥哥,是抠脚大汉。”

方理想:“……”

那个菜逼应该不是抠脚大汉吧,声音还挺像她老板的。

仙女纺:“而且那个书友朋友还跟我说,那个抠脚大汉结过婚,找她当小三的。”

方理想:“……”

卧槽,这个世界好复杂。

仙女纺:“理想,你喜欢上网上的小哥哥了吗?”

喜欢?

别说谈恋爱了,她连吻戏都没接到过。

乌拉拉氏理想:“我也不知道。”

乌拉拉氏理想:“上周我俩打游戏,他给我挡枪了,我吃鸡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给我挡枪的。”

反正从那之后她就觉得怪怪的,就打个比方说吧,现在她要是不跟他组队而跟别人组队了,她都有种红杏出墙的感jio,心虚得一批。

仙女纺:“那你先问问他是不是单身。”

乌拉拉氏理想:“还是不要了,太奇怪了。”

再说拍卖会。

十六件拍品已经售罄,后面是晚宴时间,这种晚会,晚宴不是用来吃饭,是用来经营人脉。

乔南楚兴致索然,正要走人,薛宝怡的电话打过来:“十四号桌,赶紧过来。”

“里面太吵。”

他没兴趣,继续走人。

薛宝怡就说了,瞧好戏似的:“大麦山那姑娘,你童养媳,也在这。”

他才刚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急了吧!

薛宝怡倒上一杯红酒,等着看戏。

隔壁十四号桌,乔南楚的继母温雅带了女儿过来,女孩子内敛羞怯,坐得拘谨。

同桌的阔太太见是生面孔,不禁多看了几眼:“我还是第一次见乔太太的女儿,长得真标致。”阔太太笑着打趣,“乔太太,这么漂亮的女儿,你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温雅本就年轻,今日穿了件浅绿色的裙子,更显年轻,这几年在乔家温养着,也养出了几分贵气。

她模样生得秀气婉约,说话温温柔柔的,给温白杨碟子里添了菜,解释着说:“她不会说话,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

阔太太惊讶:“不会说话?”

温雅脸色略为尴尬,点了点头。

阔太太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平日里只听说乔市娶了个貌美年轻的夫人,哪里还知道这夫人还带了个拖油瓶。

温雅面上并无不悦:“没关系。”

“听得到吗?”对面的男人突然问道。

男人四十多,微胖,相貌生得普通,戴着银框的眼镜,一双眼睛很圆很小,是绿豆眼,从温白杨上桌开始,那双眼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这是苗家的二老爷苗华仁,丧妻多年,比温雅还要年长几岁。

苗家是做水产生意的,在帝都也算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温雅嫁进乔家好些年了,越发八面玲珑,笑着道:“她会读唇语。”

就是听不见咯。

“真可惜。”镜片后的目光灼热,苗华仁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温白杨低头,不应。

温雅嗔怪了一句:“白杨,苗先生跟你说话呢?”抬头陪笑,“不好意思,我女儿比较害羞。”

苗华仁说‘无事’,目光从女孩的脸上移到她消瘦平直的锁骨上,视线越来越热:“白杨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刚问完,身后传来慢慢悠悠的一句:“不可以。”

一桌人都看过去。

是乔家的四公子。

他穿着身西装,领带松垮垮的挂着,少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气温正气,眉眼像他父亲,自有一股风流在里面。

他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把西装外套脱了,披在了小姑娘的肩上,目光懒懒地瞧着对面:“苗二叔你是长辈,她年纪小,跟你跳舞,辈分担不起。”

苗华仁微胖的脸有些青了。

拐着弯骂他老呢!

乔南楚懒得周旋,把人拉到身边来,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她明天还有课,我先带她回去。”

说完,他直接把人带走。

气氛闹得不是很愉快,尤其是苗华仁,失了面子,脸色难看。

同桌的阔太太说了句:“南楚还挺疼他妹妹的嘛。”

温雅不接话,只是笑笑。

出了别墅,乔南楚就松开了手,脸也冷下来了:“那个老东西眼睛都扎你身上了,你不知道?”

心里有火,语气就重了些。

她还懵里懵懂的,身上除了他的西装外套,就只有一件洋装,是裹胸的小短裙,一双细细的腿就那么露着。

乔南楚扫了一眼,更窝火了:“这裙子谁给你穿的?”

168:是兄弟就一起擦身体乳(二更

乔南楚扫了一眼,更窝火了:“这裙子谁给你穿的?”这是十九岁的姑娘该穿的?他凶着脸,“把扣子给我扣上!”

他这疾言厉色的样子,像极了逮到自家小孩出格乱来的古板长辈。

温白杨茫然地怔愣的会儿,才把西装外套的扣子全部扣上,他个子高,外套能盖过她的裙摆,上面是遮住了,下面一双细直的腿还露着,风一吹,她就冷得打颤。

到底还是怕冻着她。

“先跟我进来。”

哦。

她又跟着进去了,屋里面有暖气,她一进去脸就被蒸得红彤彤的。

乔南楚挑了个安静的地儿,眼里酝的那点儿怒气还没消,质问她:“谁带你过来的?”

温白杨用手语回答:“她叫我来的。”

‘她’是指温雅,很生疏见外的称呼。

温白杨出生没多久,便被温雅扔在了大麦山,十四年来不闻不问,若不是五年前乔南楚将她带来了帝都,她和温雅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

温雅没有养过她,没有教过她。只不过,为了在乔慎行年前扮演温柔慈善的母亲,给过她一些经济物质上的‘母爱’、一些口头上的‘关怀’,却也仅仅如此。

在乔南楚看来,温雅算不上什么母亲,温白杨也不需要听从顺服。

这姑娘是他养大的,只用听他的。

“她叫你来你就来?”

温白杨被凶了也不生气,脾气很好,温顺得像只还没长出爪子来的小动物。

她回答他的话:“她说你在这儿。”比划完,她把一直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你那儿的门卫换了,不帮我寄放东西。”

她是来给他送东西的。

因为要比手语,她把袋子挂在了腕上,挂太久了,手腕那儿已经红了一圈,她也不抱怨,只是担心:“再不给你,就要放坏了。”

就不会联系他?

乔南楚把袋子接过去,没管里面是什么,抓着她的手,瞧她腕上那圈红印。

她缩缩手:“是香菇鸡汤。”还说,“鸡是我外婆送过来的,是她自己养的土鸡,很营养。”

她是真把他当恩人,隔三差五给他送菜。

他就算还有火,也对她发不出来了:“不是给你钥匙了吗?”

“小区大门的没给。”

因为之前的门卫认识她,才没有给。

他把大门的磁卡钥匙取下来,走近她。

她愣了一下,往后退。

“躲什么。”

他伸手绕到她后背,虚揽着她的腰,不让她退,稍稍俯身,把她身上那件西装的口袋巾拿出来,再把卡装进去:“我送你回去。”

他退开。

她这才用力呼吸了一口,睫毛还在抖。

他拎着那带香菇鸡汤,笑了。

那几秒,像极了爱情……薛宝怡隔着老远,瞧了个一清二楚:“这要是兄妹情,我把眼睛挖出来。”

江织没接话。

那头,乔南楚已经带着他的童养媳离开了。

薛宝怡探头探脑地又看了两眼:“那姑娘还没二十吧,南楚老牛吃嫩草啊。”哦,对了,“你怎么这么香?”

这个问题,江织一点都不想探讨。

薛宝怡觉得稀奇,凑过去可劲儿闻,像条哈巴狗:“织哥儿,你长这样就够了,还倒腾自己,勾引谁呢!”

江织被他说烦了:“周徐纺送的。”

“香水?”

真他妈不想解释,还得解释:“身体乳。”

薛宝怡先是笑了一顿,然后摸着下巴,挑了个不羁的眼神,浪荡地来了一句:“你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江织:“滚。”

薛宝怡滚了。

叮——

是他小号来了微信,他那小号,就一个好友。

老衲法号你祖宗:“儿砸,地址给我。”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干嘛?”回完这一句,薛宝怡就后悔了,立马补救,“别乱叫,谁是你儿子!”

对方不管,反正她叫完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给你寄好东西。”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先说是什么。”不会给他寄一把菜吧?

老衲法号你祖宗:“身体乳。”

又是身体乳?

最近流行这个?薛宝怡回味了一下江织身上的香味儿……内心是抗拒的。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不着。”

老衲法号你祖宗:“可以你给妈妈用啊,姐姐妹妹女朋友也可以。”

以女性的思维模式来看,下面的回答应该是——妈妈怎么样、姐姐怎么样、妹妹怎么样,重点是: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怎么样!

可惜,薛宝怡是个钢铁直男。

他就想着江织那身体乳是女朋友送的,现在这家伙也要给他送,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燥热上了头,他飘了。

他立马把地址发过去了。

甚至,手一快,他还编辑了一句:“收件人:薛宝怡。”

一兴奋,就发送出去了,然后——

屏幕上弹出来一句:老衲法号你祖宗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薛宝怡:“……”

我日哦!

那边,刚亲身实践完真香定律的方理想,情绪陷入了低谷,说好了不问的,为什么手贱?为!什!么!手!贱!

她突然觉得天气有点冷,心里拔凉,需要安慰需要爱。

乌拉拉氏理想:“徐纺。”

周徐纺今晚可能一直坐在电脑前,或者手捧手机,回得很快。

仙女纺:“嗯。”

方理想看着窗外,突然想学林黛玉去葬花,还是算了吧。

乌拉拉氏理想:“他有女朋友了。”

仙女纺:“那你别跟他耍朋友了,不能当小三。”

周徐纺是个三观正的姑娘,每次看到里的小三,都好讨厌,还会留言给大大,让小三早点领盒饭。

所以,她肯定不支持方理想跟网上的小哥哥耍朋友。

当然了,方理想也是个三观很正的姑娘,既然对方已经家里有狗了,她就要端正态度了,不能再有邪念。

把着罪恶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还好只是发了点牙,还没长成参天大树。

乌拉拉氏理想:“就当他爸爸吧。”

乌拉拉氏理想:“跟他打游戏还蛮有意思的。”

这肯定会是一段感天动地的父子关系。

容她忧伤一会儿。

一会儿过去……乌拉拉氏理想:“我给你邮的身体乳用了吗?好不好用?”

那个身体乳是她的第一个代言,还是个高端品牌,品牌商很大方,广告拍完送了她好几箱。

仙女纺:“嗯。”

周徐纺打字太慢了,她开始发语音。

仙女纺:“很好用。”

仙女纺:“滑滑的,很香。”

仙女纺:“我给江织也买了。”

连续发了四条,看来周徐纺对这款产品很满意,不然,她也不会给江织买,给江织用的东西,她都会精挑细选的。

不过——

乌拉拉氏理想:“……这是女士专用。”

而且,产品的研发人员想把这款护肤产品打造成香水替代品,所以,香味相对于一般的身体乳,会持久很多,产品受众基本全是女性。

周徐纺说她知道。

仙女纺:“江织的皮肤跟女孩子一样娇嫩。”

刚发完这一条,周徐纺又发了一条过来,以起到纠正作用。

仙女纺:“江织的皮肤比女孩子的还娇嫩。”

所以,要精心呵护。

乌拉拉氏理想:“很娇嫩?”

仙女纺:“嗯!”

乌拉拉氏理想:“你摸过?”后面跟了个贼笑的表情包。

怎么突然不正经了,周徐纺好久才回复。

仙女纺:“没有。”

乌拉拉氏理想:“他不给你摸?”后面跟了个邪恶的小黄图。

周徐纺觉得好羞人。

仙女纺:“理想,你好色。”

好色的乌拉拉氏理想:“……”

仙女纺:“。”

色是吧。

方理想连续发了十几张带颜料的图。

周徐纺不想看那些图,可是,她必须最后结束聊天,所以,方理想发一个图,她就回一个句号,以至于,她看了好多好多好色的图片。

169:江织:女朋友太爱我了怎么办(二更

她看了好多好多好色的图片。

结束聊天后,她又把方理想发的图一张一张删掉,不能让江织看到,删除完,她给江织打了个电话。

“江织。”

“嗯。”

周徐纺问他:“我给你的身体乳用了吗?”

打电话过来就问这个?

还以为她是想他了!

江织:“用了”

“好不好用?”

好不好用他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哪知道那些,就说:“太香,别人闻得到。”有一点点抱怨的意思,不能太多,怕周徐纺不高兴。

周徐纺不生气,直女式思维:“那让他们闻好了。”

可一个男的,身上香喷喷的像什么话。

江织不想惹女朋友不高兴,旁敲侧击:“女孩子才用,男的都不擦那玩意。”

周徐纺不这么觉得:“你不能跟他们比。”她说的是认真的,“你娇气。”

娇气的江织:“……”

身体乳还是得用。

还有,周徐纺开了免提,把手机先放下,用电脑给江织的微信发链接:“我还给你选了两个防晒,你挑一个。”

江织:“……”

他能一个都不选吗?

周徐纺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问他:“不喜欢吗?”

她都发亲亲了。

他就应该要有听话的自觉,所以,他不管了,听吧,周徐纺说什么是什么:“没有不喜欢。”

“那你选一个。”

江织点开链接,看是看了,不懂:“哪个没有味道?”

周徐纺说:“紫色那个。”

“就那个吧。”

“好。”周徐纺把防晒霜加到购物车里,加了两件,她一瓶,江织一瓶,她打算先自己试用,好用的话再给江织擦。

嗯,是的,周徐纺最近爱上了网购。

网购的APP还是江织帮她装的,她买了一次之后,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江织这两天天天有快递,全是周徐纺给他买的,牙刷杯子枕头衣服鞋子四件套……什么都有,甚至,还有面膜。

“周徐纺,你别给我买礼物了。”

面膜身体乳防晒霜之后,他猜不到周徐纺还会给他买什么。

周徐纺问:“为什么?”

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江织就想了个听上去还不错的理由:“我们得存奶粉钱。”

周徐纺没接话了,在微信上给他回了个句号。

纺宝男朋友:【再发句号亲哭你】

过了好一会儿,她没忍住好奇,就小声悄悄问了江织一句:“你不孕不育治好了吗?”

江织笑:“你来试试。”

纺宝小祖宗:“。”

江织也好色啊……

次日,小雪,帝都又是冰天雪地,处处严寒。

距离薛宝怡被方理想删除好友已经过了十八个小时了,他重新发送好友验证也发了有二十几个,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为什么要在意?他才不在意!

薛宝怡扛着枪,在游戏里一顿扫射!

秘书小庄也发现了,这位主子今天心情很烂:“二爷。”

薛宝怡没理,拿着手机一顿乱戳。

小庄是个皮肤超好的胖墩,凑近了那张喜庆的福娃脸,更显圆润:“三点了,二爷。”身体更显富态,“二爷。”

薛宝怡不耐烦了:“没看见我在打游戏?”

小庄表情很严肃,但不影响他长得喜庆,不笑都略显喜庆:“看见了,我叫你之前你就死了。”

从两点上班到现在,一个小时,他开了十几把游戏吧,不知道有没有一把活过十分钟的。

就这技术,不知道谁给了他勇气和底气去玩竞技游戏,还好意思取笑一个玩奇迹暖暖玩到了技能满级的玩家。

薛宝怡还嘴硬:“没死,老子是在打药。”

打个屁药,小庄都看见人家过来舔他包了,懒得揭穿他:“你得去开会了。”

三点有公司周会,已经到时间了。

叩——叩——叩!

有人来敲门,薛宝怡看了一眼微信,又开了一局:“门没锁。”

“老板。”

这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态度,还能是谁?

薛宝怡立马从手机屏幕上抬头:“什么事儿?”

方理想小碎步上前来,从兜里掏出一瓶身体乳,放在了办公桌上,脸上挂着职业假笑:“送给您。”

薛宝怡瞧了一眼那大红色的瓶子,收回了搭在桌子上的腿,眉毛一挑,像个吊儿郎当的小流氓:“方理想,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方理想回得毫不犹豫:“没有!”回得斩钉截铁,“绝对没有!”

“……”

游戏界面上,彩色辫子的玩家刚好落在了高坡上,直接摔死——落地成盒!

薛宝怡有点炸毛了,手机一扔,抓了一把他做了没多久的渣男卷:“那你送我这玩意干嘛!”

方理想在想怎么才能不得罪老板地作出解释。

旁边的小庄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方理想解围:“二爷,理想是这个产品的代言人,商家给了她好几箱,她用不完,公司很多同事她都送了,我也有。”少自作多情了。

方理想狂点头,朝小庄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薛宝怡听完解释更窝火了,像个蛮不讲理的糙老爷儿们:“爷问你话了吗?”

小庄选择沉默,今天的二爷吃了炸药,不能再点火。

叮——

是方理想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的提示音,她目不斜视,没管。

薛宝怡往老板椅上一靠,腿搭在办公桌上,他今天的毛衣没选好,是原谅绿:“你不看手机?”

言外之意——你还没同意老子的好友申请!

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老板的心思,方理想想了想,回答:“我工作时间不怎么看手机的。”她要树立沉迷工作茶饭不思的人设,毕竟,哪个老板不喜欢勤快踏实的员工呢,“老板您这么器重我,我一定会珍惜上班的每一秒钟,拼死工作来回报您。”

“别搞得我压榨你似的。”他跟个社会上的大佬似的,拿眼角瞧人,“手机可以看。”快看!快给老子通过!

方理想觉得老板好像火气有点旺,这时候,员工就要自觉了:“工作要紧,工作第一!”

这个戏精!榆木脑袋!

“万一人家找你有事呢?”快给老子通过!

方理想职业假笑:“有事应该会打我电话吧。”

薛宝怡已经没话说了。

爱工作的方理想:“那我去工作了?”

对方不理你,并且朝你投去了一个眼神——滚。

方理想滚了,刚滚到门口,又把脑袋扭回去:“老板,”她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咱们公司有没有那种特殊的规定?”

大老板翘着二郎腿,一副‘老子贼几把不爽’的表情:“比如。”

“比如不准上升期的艺人谈恋爱之类的。”

靠!薛宝怡坐正了:“你想谈恋爱?!”跟哪个兔崽子!

方理想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她赶紧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我工作去了。”

薛宝怡哼了声。

怪不得删他好友了,原来在外面有狗了!

“开会内容加一条。”

小庄拿出小本本,做笔记:“加什么?”

“上升期的艺人,不准偷偷谈恋爱。”薛宝怡笑得浪里浪荡,“除非老子批准。”

两个小时后,宝光的周会结束,林商出了会议室就给手底下正在上升期的艺人打电话。

第一个就是方理想。

“大老板发话了,以后炒CP可以,谈恋爱得向公司报备。”老板特别强调了——上升期的女艺人!

整个宝光,知名度上升最快的就是方理想。

方理想哼唧了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带姑娘去游泳搓麻将怎么不说了?腹诽完,她拿出手机,沉思了老半天,同意了‘一个帅字贯穿一生’的好友申请。

刚同意,那边就发来了消息。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为什么删了我?!”

老衲法号你祖宗:“手滑。”手滑这个理由,艺人最喜欢用了,点赞不该点赞的东西,统统推给‘手滑同志’。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还那么久没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这怨气和怒气,都快要从屏幕里冲出来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儿砸,”她突然语重心长了,“以后咱们就做一对情深义重的父子吧。”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父子个屁!”

老衲法号你祖宗:“走,玩一把游戏,爸爸带你飞。”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想试试四排。”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确定?可不是谁都能忍受你的菜。”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哪里菜了?我已经不菜了!”

有些菜逼总觉得自己能发育,哎!行吧,让他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险恶。

方理想上游戏,组队,飞G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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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搞个人头虐个狗(一更)

方理想上游戏,组队,飞G港。

除了方理想和薛宝怡,匹配到的另外两个队友都是小哥哥,id名分别叫‘狗子给大姨拜年了’、‘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

他们运气还不错,刚落地就捡到了枪和急救包,这一局,飞G港的人不是一般得多,方理想有点兴奋,上来就狙了两个人头。

这实力真不是盖的,薛宝怡才意识到,这个家伙可能真是个被劝退的职业选手。

四个人,两前两后。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前面房子里有人。”

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游戏里,扎俩彩色辫子的女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穿着个防弹衣,背着个包,紧紧跟在迷彩小背心的男人后面。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看见了。”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他好像没枪,打他。”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行。”

薛宝怡用倍镜瞄了几眼,然后就是一顿狂扫,其实距离隔得不远,估计也就五六米吧,结果呢——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卧槽,一枪都没中。”

方理想见怪不怪了,一枪没中算什么,这菜逼只要不误杀,就是超常发挥了好吧。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你新手?”这一句,语气里有非常明显的嫌弃。

薛宝怡懒得搭理,扛起枪就要再战。

“砰!”

这一枪是方理想开的,一枪爆头,非常干脆利索。

狗子给大姨拜年了:“三杀了,不错啊,队友。”

这个小哥哥戾气就没那么不重。

老衲法号你祖宗:“一般一般,全服第三。”那股得意劲儿,全服第一。

狗子给大姨拜年了:“是小姐姐啊。”

老衲法号你祖宗:“是呀~”

妈的!

他们一起双排了两个月,她跟他讲话就从来没用过这种少女音,就会凶他骂他!

薛宝怡哼了一声。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别骚聊,干正事。”

屏幕上,扎俩彩色辫子的男人一跃上了集装箱,随后就是薛宝怡一声‘卧槽!’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捡到了一把AWM!”

老衲法号你祖宗:“运气不错啊,儿砸。”

薛宝怡赶紧跳下来,东张西望畏畏缩缩,手里有AWM,他就感觉全服都在觊觎他的狙击枪。

好怕啊,第一次扛这么厉害的枪。

怂样!方理想问了句:“三级头要不要?”

离她最近的那个队友——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立马回答:“要。”

老衲法号你祖宗:“不是给你。”

老衲法号你祖宗:“菜逼,给你三级头。”

彩色小辫子的女人立马屁颠屁颠跑过去,心安理得并且习以为常地接受了队友的饲养。

有三级头和AWM在手,他感觉这个战场都是他的了。

薛宝怡兴奋得手心开始冒汗了。

“呵。”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真是菜逼啊。”

是赤条条的嘲笑。

来自没有三级头也没有AWM的队友。

火药味一下子就浓了。

方理想声音都忘了装,就回怼了句:“菜逼是昵称,只有我能叫。”

对方哼了一声,很不屑。

狗子给大姨拜年了:“你俩是男女朋友?”

这个队友是技术派,闷不吭声只杀人,方理想对他印象不错,回了话。

老衲法号你祖宗:“我俩是父子。”

老衲法号你祖宗:“有脚步声。”

他们四个人都在草坪上,除了石头,没有遮挡物。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先趴下。”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你把AWM给我。”

这人,说得真理所当然。

当他薛小二爷是什么人?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我为什么要给你?”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你拿着也打不中,浪费了。”

骂他菜呢。

躺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的薛小二爷顶了顶腮帮子。

多说无益,用实力证明。

游戏里,趴在石头后面的彩色辫子女人突然站起来,拿出她的AWM,对准远处敌方,直接五连狙。

然后——

对方开着车就冲过来了。

趴在石头后面的四个人一边蠕动,一边回击。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扔了个手榴弹,没扔准,连着麦在骂人:“你开什么枪?一枪没打中,还把自己暴露了,有病吧。”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你说谁有病?”丫的,他最讨厌这种自己打不赢就骂队友的狗子!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你啊,菜得没救了!小学生都比你强吧,大菜逼!”

薛宝怡:“……”

不行,他得想想,怎么骂才能发挥出他全部的实力,游戏可以打不赢,对骂绝对不能输——

已经被人抢先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他菜怎么了?”

老衲法号你祖宗:“菜就没不能玩游戏?”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匹配到很菜的队友是你倒霉,怪谁?!”

老衲法号你祖宗:“再说了,你好意思说他?刚刚要不是我一枪爆了你后面那个人的狗头,你早成盒子了,我骂你菜了吗?大菜逼。”

大菜逼:“……”

薛宝怡:“……”

完了,心梗了!

“砰!砰!”

一个帅字贯穿一生被爆了头,倒地身亡。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死了好,省得连累全队。”

这游戏啥都好,就一点不好,林子太大,什么鸟都有,偏偏她乌拉拉氏理想脾气不是很好。

老衲法号你祖宗:“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她平时是没少骂,但她能骂,别人能吗?当她这个爸爸死了吗?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菜还不让人说。”对方太彪,他底气有点弱下去了。

狗子给大姨拜年了:“行了,多杀几个,少说几句。”

方理想深吸了一口气,找好藏身的角度,舔包。

这时候,对面那队人的车已经开过来了,车上四个人跳下来就一顿乱扫。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被击中倒地,立马呼救:“我倒了,快扶我。”

‘狗子给大姨拜年了’离得比较远。

他只能求助方理想:“你快扶我啊!”

扶呢?

呵呵。

方理想扛着枪,戴着三级头,冷漠地看了一眼:“你去死吧。”

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我艹你妈**”

这位‘实力不允许我落地成盒’的玩家,已经成盒子了。

之后,耳机里全是骂骂咧咧的声音,方理想拔了一直耳机,拿着薛宝怡的那把的AWM,一枪打爆了对方的二级头,然后迅速躲到石头后面,给自己打药,顺便:“不好意思队友,刚刚那个家伙太吵了。”

狗子给大姨拜年了:“我也觉得。”

老衲法号你祖宗:“放心,咱们两个也能杀进决赛圈。”

说完,方理想从石头后面出来,扛着AWM就冲,三十秒钟没,拿下了两个人头。

最后,七杀吃鸡。

观战的薛宝怡只觉得热血沸腾:这个家伙,简直不要太帅!

次日,晚八点。

邹家添了重孙,包下了整个听雨楼,邀请帝都各家吃酒,一楼到三楼,共设宴三十六桌。

八点十分,宴席开始,江川脚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候在听雨楼的门口,频频往外瞧。

不一会儿,不见其人,先问咳声。

“咳咳咳……”

屋外下着蒙蒙细雨,江织撑着把黑色的雨伞,从厚重朦胧的雨雾里走来,待走近了,伞往后倾,他露出脸来,唇红齿白面若芙蓉,三分病态,七分清贵,一笔不多,恰好十分颜色,处处精致。

这般撑伞而立,像是一卷江南水乡的画。

江川上前去迎:“小少爷。”伸手接过雨伞,“老夫人差我来给您领路。”

江织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扶着门歇了会儿脚,轻喘着往里走。

今儿个江老太太也来了,她与已逝的邹家老太太年轻时是手帕之交,自然要亲自来贺喜,她辈分高,被安排在了听雪楼三楼的贵宾桌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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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飘了,我居然想写电竞了。

我这边停电停水了,网络也一阵一阵的。

如果二更没更,别慌,可能是我手机的电用完了,或者,热熟了……

171:乔南楚进攻小白杨(二更)

开席前,不少宾客过来问老夫人的安,老夫人也好耐心,一一回应,不损一分帝都第一世家的风度。

隔壁一桌,骆常德刚就坐。

江老夫人慰问道“常德什么时候出院了?”

骆常德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不见血色“上周。”

江老夫人慈眉善目“身体没大碍吧?”

“已经没什么事了。”他垂着眼,颧骨高,额骨外凸,眉间压着阴沉沉的戾气。

江老夫人面色不改,又问“那砸你脑袋的凶手可抓到了?”

明知故问!

骆常德阴着脸“没有。”

江老夫人面露惋惜之色,劝谏“那以后还是少走点夜路吧。”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老夫人眼角溢出笑来,“织哥儿来了。”

骆常德回头,手握成拳越攥越紧,这不就是那个砸他脑袋的凶手,他三步一咳,病病歪歪地走来。

美人路过,明阳花只觉得空中飘来一股味儿,他拱着鼻子嗅了嗅,用手肘捅旁边的公子哥儿“你闻到了没?”

公子哥儿的花生米被他捅掉了“什么?”

“江织身上好香。”他又嗅了嗅,是真香。

公子哥儿冲他贼笑,不要脸不要皮地拖着调子,像个浪荡的渣男“小花,你好骚啊。”

明阳花“……”

骚你妹!

他要气死了,横眉竖眼“是江织骚好不好!一个大男人把自己整得香喷喷的,娘不娘气!”

他才吐槽完,旁边,他亲生的姐姐一巴掌就拍他脑袋上了,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人间使者,说谁娘气呢?!”

人间使者明阳花“……”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咬牙切齿,气得宛如一只龇牙咧嘴的二哈“别跟老子提那四个字!”

可就是偏偏有人非要在他雷区里跺脚。

“这不是黑无常大人的人间使者吗?”还能是谁,薛宝怡那个蔫儿坏的浪荡子,他像个恶霸一样拍了拍明阳花的肩膀,“好一阵子没见你了,今儿个怎么出来了,黑无常大人没给你派任务?”

顿时,哄堂大笑。

明阳花真特么想咬死他。

旁边,他亲生的姐姐也跟着大声嘲笑,本是同根生,她还落井下石“小二爷你就别笑他了,这小子被我爸关了半个月了,天天请法师做法,好不容易才把他的黑无常大人驱走。”明赛英歪头,“是吧,人间使者。”

人间使者“……”

是的,自从上次在江家,他作为人间使者出了次头,他家老头子就隔三差五地请人作法,甚至还烧了符泡水给他喝,说是去除邪祟,更过分的是,动不动就往他身上贴驱鬼符,他后背现在就贴着两张。

他再也不想理这群庸俗的家伙了。

薛宝怡在这桌浪完,走人“织哥儿,给我留个位。”他上江织那桌去。

明阳花又闻到了一阵栀子花香,比刚刚还浓烈,有点上头,捅旁边的公子哥儿“这下闻到了吧?”

公子哥儿闻了闻“还真有栀子花香。”

还是一个味儿!

明阳花知道了“是奸情的味道。”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上一个香味儿,没点不可描述的东西谁信啊。

他估摸着,江织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才公开女朋友多久,就跟薛宝怡旧情复燃了,正想着——

“南楚,这儿呢。”

乔南楚也到了,薛宝怡在里面那桌喊他过去。

明阳花第三次闻到栀子花香了,惊呆了“妈呀,又来一个,你们闻,是三角恋!”

明赛英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闭嘴,人间使者。”

人间使者明阳花“……”

再说那边的‘三角恋’,江织坐中间,左边是乔南楚,右边是薛宝怡,江织后靠着椅子背,乔南楚右靠,薛宝怡左靠。

这么看起来,确实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既视感。

江织头偏左边“你擦了。”头再偏右边,“你也擦了。”稍稍轻嗅,全是栀子花香,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右边的薛宝怡面不改色“我觉得,那款产品还不错。”

左边的乔南楚“嗯,不错。”

江织拿着帕子,捂着嘴轻咳,眸子晕红了几分,恹恹无力地骂道“两个狗东西,之前还笑我。”

薛狗东西问乔狗东西“我有吗?”

乔狗东西端起面前的酒杯尝了一口“这酒不错。”

“是吗?”薛狗东西端起酒杯,“干杯。”

乔狗东西懒洋洋地与他碰了一下杯子“砰!”

时间倒回今天中午两点。

乔南楚把案件资料落在了家里,中途回去了一趟,一开门,便看见了在厨房里忙碌的小姑娘,她穿着围裙,听不到声音,不知来了人,还在专心致志地把大盒子里的小菜分装到小盒里。

乔南楚没急着进去,站在玄关看着。

温白杨分装完了小菜,抬头时才发现了他,诧异了一会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情报科。

“拿东西。”乔南楚进屋,先去沙发上拿了文件袋,然后去厨房,看了眼桌上的餐盒,“以后不用弄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的厨艺是向之前照顾她的保姆学的,这几年总是变着花样给他弄吃的,厨艺便越来越好,甚至考了证。

她不在意地笑着“你可以请朋友来吃。”

她转身,想把分装好的小菜放进冰箱里,却被他按住了冰箱门。

“温白杨。”

她抬头看他。

他俊逸风流的眸子黑漆漆的,正在瞧着她,他问“你拿我当什么?”他高她不少,弯腰才能与她平视,“哥哥?还是长辈?”

她抱着手里的盒子,茫然了片刻,回答“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您都用上了。

乔南楚收回按在冰箱上的手,往后靠,倚着厨房半人高的柜子,目光似漫不经心,却又矛盾地融着黑压压的深色“搁以前,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许的。”他两条腿懒懒伸着,抱着手瞧小姑娘傻愣的表情,笑,“你要吗?”

她还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他已经倾身靠过来了“以后别当我是救命恩人,我也不是你哥哥。”

他说“我未婚,单身,成年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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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有个bug,那个游戏昵称超过七个字不显示。

我不改了哈,你们知道就行。

172:乔温cp进展,阿纺又醉(看题外

他伸手,端着她的下巴:“我未婚,单身,成年男性。”

她直接懵了。

“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她脸开始发烫,脖子也发烫,还有耳朵,全红了,下意识就想躲,却被他抬着下巴,躲不开,只能看他的眼睛。

灼热、迫切,还有毫不掩饰的渴求,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这些东西,像要把她吸进去。

她懂的,只是从未这样想过。

望着他出神了很久,她才往后退,后背抵到了冰箱,因为太突然,她没能深思熟虑,还有些晕晕乎乎,手语的动作慢而迟钝。

她红着脸作答:“我很敬重您。”隔了一会儿,补充,“一直。”

“……”

敬重。

就是说没有男女之情。

是他急了,这姑娘才刚长大,还拿他当长辈呢。

乔南楚有些好笑:“也就大你六岁,别敬重了。”他商量似的语气,又像哄着她,“就当我是一男的,成不成?”

她眼睫眨巴了很久,低头,伸手做了个动作:“好。”

真乖。

他一直都喜欢她乖,喜欢她听话,喜欢她不吵不闹好养活,就是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这个人了,是十八岁她剪短发的时候?十七岁她穿裙子的时候?还是十六岁她在外面被人欺负趴在他背上哭的时候?他也不清楚了,或许更早。

然后就能她长大,等她知道男女之防,等她知晓男欢女爱。

他本来想再等等的,可方才看她忙前忙后,他突然生出了结婚的念头,一时脑热,话就脱口而出的。

还好,他养的这个姑娘乖,被吓到了也不会跑。

乔南楚有些口渴,舔了舔唇:“局里同事在等我,我得回去开会,不能送你了,别自己回去,在这等,我叫司机过来接你。”

温白杨点头,脸还红着,不像以前了,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乔南楚迟疑了会儿,伸出手,放在她头上,摸摸乖巧的她,瞧了瞧她无措僵硬的样子,笑了笑,收回了手。

她傻愣愣地站在冰箱前。

他拿了资料和钥匙,出门,刚走到玄关,她就拿了个小纸袋追了上来。

“还有话跟我说?”

她把小纸袋递给他。

乔南楚接了。

她用手语解释:“我朋友说这个很好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才的话,她目光变得怯生生的,“还可以当护手霜。”

他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风水轮流转呢,他先前还取笑江织用这玩意儿。

回忆到这儿。

乔南楚兀自低笑了声,江织看他:“笑什么?”

他瞧着自个儿那双涂了身体乳的手,没头没尾的,问了江织一句:“你怎么把周徐纺追到手的?”

江织明白了,这家伙等不了了。

七月份,那个姑娘办成年礼,第二天这家伙就去买了个戒指,尺寸试的是无名指,他刚好撞见了,就一个想法,这他妈是个禽兽,那姑娘才多大。

不过,等他自己遇到周徐纺之后就能理解了,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就是个禽兽。

江禽兽:“你学不来。”

乔禽兽挑眉:“说说。”

江禽兽一副骄傲自满的神色:“靠脸。”

乔禽兽:“……”

八点二十,将要开席,各桌先上了茶酒,随后曲乐响了,听雨楼的名伶登台,唱了一出曲调欢快的昆曲。

这时,骆常德起身离席,整个听雨楼都被邹家包下了,三楼除了大厅宾客满座,其他的包房都空着,他挑了间进去。

接了电话,他压着声音说:“钱已经打给你了。”

灯也没开,昏昏暗暗的,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一边脸上,将骨瘦嶙峋的脸切割成半明半暗的两部分。

“到了帝都,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剩下的钱等见面再给你。”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骆常德阴恻恻地冷笑了声,警告说:“别动歪心思,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你别管,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只要东西,不要你的命,可她就难说了。”

门外,有路过的脚步声,骆常德把声音压低,最后说了一句:“杀人灭口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随后他挂断电话,看了看包房外面,没见到人影,这才出去。

外头,昆曲已经唱到了一半。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屏幕,骆青和看了来点显示后,接了电话。

“小骆总。”是秘书沈越,因为这头在唱曲,有些吵闹,他声量大了一些,“彭先知的儿子联系了骆董。”

骆青和看着手里的酒杯,沉默了半晌:“先盯着,别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

她挂完电话,骆常德刚好回了席,在她旁边坐下。

台上昆曲唱到精彩处,宾客纷纷鼓掌。

骆青和斟了一杯酒,放到骆常德面前,他看了一眼,没端上手。

她笑,似真似假的口吻:“怎么不喝?怕我下毒?”

骆常德不作声,横眉冷对。

“爸,”她自己端起她斟的那杯酒,小口饮下,“我要是真不盼你好,你就不会这么快出院了。”

骆常德嗤笑:“就破了个口子,我进了两次重症监护室,再不快点出院,估计命都要交代在医院了。”

骆青和脸色稍变,冷了眉眼,并不接话,他还是怀疑她,跑腿人Z就随便挑拨了一下,他就开始防她,开始抓她的把柄。

真心急啊。

最正中两桌,坐的都是四大世家的人,长辈一桌,小辈一桌。

乔南楚的位置偏左,抬头就是骆家父女的方向,他用膝盖碰了碰江织的,示意他看过去:“喏。”下巴抬着,点骆家父女的方向,“急眼了。”

江织往后靠着椅子,别人面前都是茶酒,就他面前是一盅汤,懒懒掠过去一眼,收回目光,说:“狗咬狗才有意思。”

薛宝怡在一边打游戏,没听两人对话。

乔南楚闲聊,随口问了句:“你搞的?”

江织也随口应了句:“随便栽赃了一下。”骆常德进了两次重症病房,他稍微给了点提示,他便想到骆青和头上了。

上次,周徐纺也是随便挑拨了一下,那对父女就生了嫌隙。骆家的亲情关系,当真不堪一击,一个个都是利己主义,最好离间。

这时,旁边的薛宝怡笑了一声,笑得十分荡漾。

别误会,不是他吃鸡了,吃鸡?除非他‘爸爸’带他,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吃鸡,相反,他刚刚被游戏里的狗贼打中了脖子,阵亡了。

他笑是因为来电话了,号码备注——方戏精。

这厮分明存了号码,还非要拿乔,装模作样吊儿郎当地问:“谁呀?”

“……”

每次都这么问。

方理想心里问候了几句,嘴上十分敬重:“老板是我,理想。”

薛宝怡像个大爷似的,拖着不着调的尾音:“什么事儿?”嘴角疯狂往上跑,偏偏还要装成那副‘大爷很忙大爷没空理你’的口气。

这官腔摆的!

方理想一个小员工,也只能忍受了,她赶紧说正事儿:“老板,您跟江导在一块儿吗?”

薛宝怡一个挺身:“你不是找我的?”眼角往左边瞥了一眼,小眼神里都是情绪。

他左手边的江织没搭理他。

电话那边的方理想还在说正事儿:“我找江导。”

“你找他干嘛?”薛宝怡很不满,故意似的,语气凶得让旁边的人都忽视不了,“你找他打我电话干嘛!”

这语气像被欠了巨款。

方理想不知道这位财主又是哪里不如意,也不敢问,她拿出了她演小太监时的语气:“是这样的老板,江导可能没存我的电话,我刚刚给他打,但被拒接了。”小太监试探地问,“您能不能把手机给江导听一下?”

对方冷漠:“不能。”

真特么想用狙击枪一枪打爆他的头!方理想微笑:“哦,那打扰了,我再拨几个试试。”

她正要挂电话。

薛宝怡恶声恶气:“等着。”

方理想:“谢谢老板。”

他扭头,织哥儿都不叫了,直接:“江织!”手机一扔,活像江织欠他八百万,“找你的。”

江织懒得动,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谁?”

薛宝怡抛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再来一颗,没抛准,砸在了乔南楚脸上。

乔南楚一个眼神过去。

他哼:“一个不知好歹的十八线小女星。”

江织懒得听他胡说八道,接了电话。

不知好歹的十八线小女星先开了口:“你好,江导。”十八线的小女星怕大导演听不出她的声音,立马自报了家门,“我是方理想。”

江织:“有事吗?”

方理想问:“能不能来接一下周徐纺?”

江织一听周徐纺三个字,无精打采的眼里瞬间有了神采:“她怎么了?”

没等方理想说怎么了,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是周徐纺在唱歌,唱得还挺欢。

方理想解释了一下那边的大致情况:“她正在马路上给交警哥哥唱歌,我怎么拉她都不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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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郑重道个歉,我的错,因为不玩游戏,宝怡和理想游戏里谈恋爱的时候,写得很业余,而且多处bug,虽然恶补了很多视频,还是没写好。

以后我会更慎重,也谢谢所有给我指出问题的小可爱。

大家提出来的我都已经修改了,需要清除缓存再加载才是修改后。

还有霜降那个问题,有妹子说霜降开口说过话,我修改了,改成她只用合成声音,没说过话,但没有清空缓存的话,还是之前的哈。

而且——

只有正版网站才会有修改后的,我基本每天都会精修一些小问题。

之前,某个非正版的妹子:哪哪哪有bug,说了都不改,太不负责!

顾总:妞,你暴露了。

173:江织去接醉酒小可爱(二更)

“她正在马路上给交警哥哥唱歌,我怎么拉她都不走。”

唱歌?

给交警哥哥唱?!

“她是不是醉了?”

方理想估摸着:“看着像喝多了。”不过,她就很迷惑了,“可我们没喝酒啊。”她们就去吃了个料理。

可能是哪道菜里放了鸡蛋了。

江织没有解释:“让她在那别动,把地址发给我。”

“行。”

“别让她去有树的地方。”上次周徐纺吃了鸡蛋就拔了一棵树,他在还好,他不在怕她被人看出异常。

懵逼的方理想:“?”

为什么不能去有树的地方?

“哦。”她没问。

江织把手机放在了桌上,起身离席。

乔南楚问了句:“都要开席了,你去哪?”

“我去接周徐纺,她喝多了。”

江织先去江老夫人那里打了个招呼,说身子不舒服,老太太担忧地询问了几句,他一一应答之后才走。

再说薛宝怡,江织把手机还他时,还未挂断,他任手机在桌子上晾了一阵,才拿起来,放到耳边:“方理想,你——”

那边:“嘟嘟嘟嘟……”

已经被挂断了。

薛宝怡:“……”

除了江织和他老爹之外,他小二爷第一次被人挂电话。

当他没脾气吗?

他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你再挂我电话试试。”

那边被老板亲自致电的方员工被吓了一跳,立马解释:“我刚刚是手快了,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薛宝怡不信:“那还真是巧了呢。”

您说什么是什么。

她就沉默好了。

可她沉默了老半天,老板又不说话,这种感觉就像她吃鸡的时候听见了声音,就是不知道敌人躲在哪个角落,让她有点方啊。

在等了会儿:“老板,要是没事儿我就先退下——”

“谁说没事儿?”他吊儿郎当,拖着逗弄人的调调。

这欠揍的样,特别像街口收保护费的混混,还是领头的那个。

方理想就是街口那个摆摊的:“那您有什么吩咐?”

薛混混:“给我唱个歌。”

“……”

这人,谁惯的他?!

方理想忍了忍想打人的冲动:“您老……是寂寞了吗?”她怀疑这货想潜她。

他吊儿郎当,老不正经了:“谁寂寞呢?”他翘着腿坐着,没个正行,摸了摸下巴,找了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你唱个歌,让爷听听看你声线,要是还行,公司可以考虑让你影视歌一起发展。”

爷。

这口气,像极了金主爸爸啊!

方理想突然觉得这人形象高大伟岸了起来:“您想听什么?只要我会唱,我全部给您唱。”

薛宝怡翘起二郎腿,往嘴里扔花生米,悠哉悠哉:“随你便。”

正好这时候,周徐纺蹲在交警小哥哥面前欢喜雀跃地唱道:“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这歌,别说,还有点洗脑,方理想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唱起来了:“大姐姐你呀快快来,小弟弟你也莫躲开,手拉着手儿唱起那歌儿,我们的生活多愉快,娃哈哈娃哈哈,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一颗花生米扔在了脸上的薛宝怡:“……”

调子九曲十八弯,唱得像一只二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有画面感,很二哈,扑面而来的一股带着魔性的傻蠢。

薛宝怡把手机拿远点:“可以了。”魔音绕耳,已经自动在他脑子里单曲循环了。

方理想还没唱够呢,周徐纺已经开始下一段了,她也想跟着‘娃哈哈娃哈哈’:“还有一段呀。”

薛宝怡喝了口茶,润润喉:“可以了。”

方理想觉得刚才那一段还不能足以展示她的歌喉,她非常的积极:“怎么样?要不要再换一首给您唱?”

薛宝怡吃完花生米,换了一碟炸蚕豆,咬得嘎嘣脆:“你还是好好演戏吧。”

还挺想当歌手的方理想:“……”

好伤人心啊。

她顿时萎靡不振了:“那我挂了。”

薛宝怡语气有点欠揍了:“别太伤心,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我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但我打游戏和打麻将就都很菜。”

方理想听完,诚心诚意地回:“那您也别太伤心,菜逼也会有春天。”

薛菜逼:“……”

他一颗蚕豆用力一扔——

结结实实砸在了乔南楚鼻梁上,还发出了一声响。

乔南楚淡定地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鼻梁:“你要是皮痒了,说一声。”

薛宝怡挂了电话:“菜逼就不配吃蚕豆了?”

乔南楚:“……”本来想打的,突然下不去手。

九点,街上处处霓虹。

十字路口左边的大厦上面,有一块巨大的LED的显示屏,正在放广告,大厦下面,蹲着个人,抬着头看着电子屏,脑袋一晃一晃。

“你是017吗?”

周徐纺醉得厉害,眼里雾蒙蒙的。

她歪着头,盯着屏幕上那个人:“你的脸变大了好多啊。”

方理想蹲在旁边,也看了一眼。

这不国民弟弟萧云生嘛。

周徐纺还在嘀嘀咕咕:“你是017吗?是吗是吗?”她冲着屏幕挥挥手,“我是011啊。”

017?011?

方理想觉得周徐纺可能最近看什么特工小说了。

011醉眼朦胧,眨巴眨巴:“017,你不要跑了,要是不听话,他们会打你的。”她跟屏幕里017说,“我们别跑了,我们就吃药,吃好多好多药,等我们变厉害了,我们就一起跑。”

说着说着,011眼睛红了,要哭。

她抬起头,看天上的星星,好一会儿才把眼泪逼回去,然后才继续看屏幕,头一歪:“嗯?”

电子显示屏上,已经由手机广告切到了协和男科医院,原本漂亮的男孩子变成了秃顶的大叔。

周徐纺站起来,晃晃悠悠:“017,你去哪了?”

“017。”

017不见了,没人理她。

周徐纺很失落,想跳起来,打爆秃头大叔的头。

不行,江织说了,在外面不能跑不能跳不能生气。

方理想怕她摔着,去扶她,她不要扶,歪歪扭扭地又晃去了交通岗亭那儿,蹲下:“交警小哥哥。”

交警小哥哥刚跟交警叔叔换班,现在是休息时间,小哥哥年纪小,很害羞,红着脸‘嗯’了一声。

周徐纺蹲在地上,跟挡车石墩并排,仰着脸摇头晃脑地看交警小哥哥:“你这个衣服真好看。”

她醉醺醺,有一点点的口齿不清。

交警小哥哥被夸得更害羞了。

她脸上口罩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脸红彤彤的,眼睛里蓄了满满水汽,她笑得很甜,夸着交警小哥哥的衣服,说:“黄澄澄的,特别好看。”

交警小哥哥拉了拉身上的执勤服。

周徐纺表情好真诚:“小哥哥,你能把这个衣服卖给我吗?”

小哥哥为难了。

她戴着卫衣的帽子,干净的小脸朝上,不笑的时候英气,一笑,明眸皓齿特别好看,她说:“我想买给我男朋友穿。”说起她男朋友,她很开心,很骄傲,“他长得好看,穿着个黄澄澄的衣服,一定会更好看。”

有男朋友啊。

交警小哥哥有点失落:“这个衣服不能卖。”

周徐纺懵懵的表情:“我给很多钱也不能卖吗?”

小哥哥摇头:“这个是工作服。”他不能卖,而且就算他卖了,一般人也不能穿。

可周徐纺吃了鸡蛋,迷迷糊糊:“那我帮你工作能卖吗?”

小哥哥:“……”

谁家的小可爱,还不快领走。

不然,他偷!

周小可爱很遗憾:“不能啊。”叹气,重重地叹气,“我男朋友好可怜,都穿不到漂亮衣服。”

没有买到‘漂亮’的衣服,她垂头丧气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唱歌了:“头九二九,相唤弗出手,三九廿七,篱头吹觱栗,四九三十六,夜眠如露宿,五九四十五,穷汉街头舞,六九五十四,篱笆出嫩刺……”

后面的风,把声音吹来:“周徐纺。”

周徐纺蹲在地上,愣愣地回头,然后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江织。”

------题外话------

不爱笑的周徐纺,变得爱笑了。

174:你骂我男朋友我打爆你头哦(一更

周徐纺蹲在地上,愣愣地回头,然后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江织。”

“江织江织!”

她可劲儿冲他挥手,肩膀都跟着在晃,笑得像个小傻子,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江织跑过去。

他张开手接住她,让她抱了个满怀。

她醉醺醺的,站不稳,软趴趴地窝在他怀里,仰着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欢喜地问:“江织,你来驮我回家吗?”她醉眼朦胧,偏偏把江织的影子映得一清二楚。

江织扶着她的腰:“嗯。”

那她要跟江织走,扭头,跟方理想摆手:“理想,我回家了,再见。”

方理想还坐在石墩上,脸上包得严严实实,她起身,也挥了一下手,跟江织打了个招呼:“那我回去了。”

江织道:“谢谢。”

周到礼貌。

其实,江织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相反,他出身世家,接触了太多虚假与奉承,待人也就有了距离感,贵族子弟,多少有些骄纵,除了薛宝怡他们几个,他也就对周徐纺、以及周徐纺的朋友,尚有耐心。

大导演这般正经亲自致谢,方理想倒有些不习惯了:“江导客气了。”

挥一挥手,她走了。

后头,周徐纺撒娇似的,一直在喊‘江织江织’,每一字里,都是欢心雀跃。

这个姑娘,真的很喜欢江织呢。

方理想没忍住,在路灯下回头看了一眼,笑了:“她遇到你真好,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见她笑过。”

江织没说什么,嘴角是上扬着的。

方理想把鸭舌帽压了压,先走了。今晚夜色真好,周徐纺满心喜欢的人,也同样满心欢喜。

风刚刚好,灯光也刚刚好,热闹喧嚣的城市里一栋栋人间烟火。

江织扶着周徐纺蹲下,他到她前面:“徐纺,爬到我背上去。”

周徐纺拽着他的衣服,趴上去了,然后抱住他的脖子,两个腿放在两侧,晃晃,她把脸压在他肩上,说:“我爬好了。”

江织驮起了她。

周徐纺老实趴着,不乱动,路过交通岗亭的时候,她指给江织看:“我想把那个交警小哥哥的衣服买给你穿,可是他不卖给我。”

岗亭旁,交警小哥哥有点不好意思,假装不经意地瞄了江织一眼,天有点儿黑,借着灯光也看得不大清楚,不过那穿着与气质都是顶顶好的,就是染了个看上去不大正经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个正经人,正想再多看一眼,目光刚好撞上了。

就窥得一个轮廓,也知容色不俗。

交警小哥哥心头一跳,赶紧收回了目光。

江织瞧完了那衣服,跟周徐纺说:“那个衣服我不能穿。”

她歪着头,很困惑:“为什么?”

江织耐心地解释:“那个衣服只有交警可以穿。”

“哦。”她把手放到他头上,拍了三下,“你别伤心,我给你买别的漂亮衣服。”

街上人不多,沿路栽了两排樟树,路灯穿插在中间,光从树缝里透过,坠了满世界的斑驳。

风吹呀吹,树摇呀摇,灯下人影漫漫而行。

“徐纺。”

“嗯。”

江织走得很慢,路灯被抛在了身后,影子在前,背上的姑娘在摇头晃脑,他看着地上她的影子:“你给别人唱歌,没给我唱。”

周徐纺立马就说:“那我也给你唱。”

她欢欢喜喜地向他炫耀:“我会唱你电影里的歌。”她邀功似的,可骄傲了,撒开抱在他脖子上的双手,画了个大圈圈,“全部全部会。”

江织低低笑了声。

她就开始唱了:“风来了,雨来了,和尚背了鼓来了,哪里藏?庙里藏,一藏藏了个小儿郎……”

一首换一首,全是他电影里的歌,唱着唱着,就睡着了。

江织叫了个代驾,去了他那边。

周徐纺睡了一路,车开进公馆,停在了一边,她翻了个身,没有醒。

“徐纺。”

她枕着江织的腿,脑袋拱了拱,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江织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去:“到家了。”

她小睡了一会儿,醉意醒了一半,留了一半,正是困的时候,怎么也不肯睁眼,伸出两只手,抱紧江织的:“不走。”脑袋乱蹭,“要你驮我上去。”

江织好笑:“抱行不行?”

她睁开眼睛,里头迷迷蒙蒙的,有点迟钝,半天才点头:“行。”

江织先下车,再把她抱出来,她半睡半醒,不吵不闹。

“江织。”

江织停在路上:“嗯?”

她胡乱地扯自己的衣服:“我好热。”

她力气大,没轻没重的,用力一扯,把领口拉得大大的,江织怕把衣服撕坏,便哄着:“外面有人,”压低身高,在她耳边说,“回家了才能脱。”

“哦。”

虽然还没清醒,但她很听江织的话。

江织的房子是独栋的,靠里,有几分钟路要走。

中途,他突然停下,回了头。

后面的男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路过。

“删掉。”

男人闻言又停下,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拿着手机,二十多岁,染了头发戴了耳钉,像是喝了点小酒,脚步有点飘,他面不改色地否认:“我没拍。”

江织重复:“删掉。”

隔着几步路,他抱着人站在逆光里,月色朦胧,落在他眼里,挟着冬日的寒。

这青山公馆里住都是富贵人,没几个软柿子,都不好惹,男人抬着下巴,故意拿鼻孔看人:“装什么大牌,怕被人拍就自觉一点,少在公众场合——”

江织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点迷离:“你在说我男朋友吗?”

“说谁谁知道。”

好绕。

周徐纺下眨巴眨巴眼,哦,他就是在说江织。

这她就不高兴了:“你再说他,我打你了。”

男人显然认得江织,而且有恃无恐,他嗤之以鼻,打量了周徐纺几眼,目光轻挑:“真是个病秧子啊,还要女人出头。”

他还骂江织是病秧子。

周徐纺生气了!

“我要下来。”

江织放她下地,非凡没生气,反而兴致勃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家的小姑娘替他出头。

周徐纺醉意还没全醒,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脸上的表情是凶的,噘嘴瞪眼像只急眼的小狐狸。

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

男人抱着手:“怎么,想打人啊?”一个弱女子,一个病秧子,他才不怕嘞。

周徐纺不走直线,歪歪扭扭地拐出了那条小路,到了草坪上,她蹲下,挑了块最大的石头,又歪歪扭扭地拐回小路上。

那块石头比她脑袋还大。

这下男人怵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一只手挡在身前:“干、干什么,别别别过来,不然我报警了!”

“Bang!”

那石头,被她脑袋还没石头大的小姑娘,徒手掰成了两块。

“!”

男人登时呆若木鸡。

这是块假石头吧……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石头来了,一手拿一块,高举过头顶……

“啊——”

周徐纺:“我还没打。”

叫声戛然而止,男人目瞪口呆。

周徐纺:“你好怂。”

对方:“……”

这个女的,能突然碎大石……

他酒被吓醒了,人也被吓傻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脖子一缩,像只乌龟:“我删掉就是了。”

他抖着手把刚才偷拍的视频删了,然后乖乖双手递上:“删了。”

周徐纺看了一眼:“好吧,那不打你了。”

她还一手拿着一块石头。

她说:“蹲下。”

男人蹲下了。

“抱住头。”

他抱住头了。

最后,命令:“向我男朋友道歉。”

他像个犯罪分子,抱头蹲着,弯腰压下九十度:“对不起。”

175:我们去生孩子吧(二更

他像个犯罪分子,抱头蹲着,弯腰压下九十度:“对不起。”

周徐纺看他乖,才不那么凶了,一手拎一块石头,也蹲下:“你还要对天发誓,不会偷偷骂他。”

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一定要学会向‘恶势力’低头。

“我发誓,”男人竖起手指,指天发誓,“不会偷偷骂你男朋友。”

周徐纺红彤彤的脸上是非常认真且庄严的表情:“做不到你就变成猪。”

对方也认真庄严:“做不到我就变成猪。”

行吧。

周徐纺放下石头,把偏到一边的包包拽过来,晃悠着脑袋翻了半天,从包包里翻出一罐牛奶来,放在地上:“再见。”

“……”

教训完人了,周徐纺踉踉跄跄地回江织身边去。

“江织。”

他在笑:“嗯。”

她把手伸出来,递过去:“手疼。”掰石头的时候硌到了,手心都红了。

江织捧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他低头,在她掌心那处红的地方啄了一下,轻轻地。

周徐纺笑,说不疼了,说痒。

江织又啄了一下,才牵着她,走到那还抱头蹲着的男人面前:“我女朋友大度,不跟你计较。”声音不轻不重,夹在冷风里,“我不同,我是个记仇的小人。”

然后,记仇的小人牵着他大度的女朋友走了。

然后,冷风中的男人瑟瑟发抖地拨了一个电话:“喂喂喂,搬家公司吗……”

到了家门口。

周徐纺打了个哈欠,眼里醉意只剩三四分,头重脚轻地往江织那边栽。

江织扶住她,她脑袋抬起来,表情娇憨:“你要派人去打他吗?”

“吓他的。”

“哦。”

江织开了门。

周徐纺进屋先脱鞋,踩在地毯上,开始脱衣服。

江织去给她拿拖鞋,一转过身来,地上全是她扔的衣服,外套裤子毛衣她全给脱了,就穿一身老年款的秋衣秋裤。

她还热,把秋衣掀到了肚皮上,要脱掉。

江织愣了一下,被那截白皙的腰肢晃了一下眼,然后抓住她的手:“可以了。”

这是还醉着呢,一点都不设防。

周徐纺‘哦’了一声,把秋衣拉下去,拖鞋也不穿,自个儿晃晃悠悠地走进去,趴到沙发上:“那我睡了。”

周徐纺:“晚安。”

头一倒,闭上眼,她趴下了。

江织哭笑不得,把她的拖鞋放下,蹲到她旁边:“徐纺,”瞧着她那一身紧身老年款秋衣裤,他不知该把目光放哪,他没喝酒,这下也被她弄得有些热了,拿了旁边的毯子给她盖上,“去床上睡,嗯?”

周徐纺一动不动,笔直趴着。

“纺宝。”

她还是不动。

江织俯身,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

她刚沾床,就睁开眼了:“我还没刷牙洗脸。”

江织把床头灯打开:“不困了?”

她困得眼皮子打架,可是:“我要刷牙洗脸。”她自己爬起来了,脚踩在地板上,站不稳,身子一摇一晃。

江织扶着她,把自己的拖鞋脱了,给她:“穿上。”

她穿上他的鞋,大了很多。

江织把手递过去:“我带你去。”

她抓住江织的手,让他牵着,去了浴室,也不看路,眼睛半闭半合。

江织用杯子接了一杯水,挤好了牙膏才把电动牙刷给她,她还不睁眼,电动牙刷的开关都不开就往嘴上捅——

“周徐纺。”

她睁眼了,三两分醉意,七八分睡意:“嗯?”

“牙刷给我。”

“哦。”

江织端起杯子喂到她嘴边:“先喝一口水。”

周徐纺喝了一大口。

“吐掉。”

她咕噜一下:“吞了。”张嘴,给他看。

江织:“……”

他戳她通红的脸:“这个水不能喝。”

她睡意朦胧,混混沌沌,眼睫毛一掀一掀,慢了半拍:“是你说先喝一口的。”

江织不跟她这小醉鬼说了,把杯子再次喂到她嘴边:“现在不可以吞了,漱了一下口就吐掉。”

“哦。”

她喝了一口水,吐掉。

江织端着她下巴,让她抬着头:“啊,张嘴。”

她跟着:“啊——”

“……”

又傻又可爱。

江织把电动牙刷开到最低档,给她刷牙。

她还在那:“啊——啊——啊——”

电动牙刷:“嗡——嗡——嗡——”

镜子里,江织笑得肩膀直抖。

这傻子。

牙刷‘嗡’了两分钟,她就‘啊’了两分钟,江织关了牙刷,把杯子接满水,递给他:“漱口。”他嘱咐,“不可以吞。”

“嗯嗯。”

她听话地漱了几口水,把杯子给江织。

江织让她坐马桶盖上等,她就老实坐着,头一点一点,在打盹。

他接了半盆热水,打湿毛巾给她擦脸,原本就红的脸,一碰热毛巾,更红了。

他也没伺候过人,磕磕绊绊地,给她擦完脸又擦脖子,最后擦手,她倒会享受,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睫毛上还坠着一层未干的水雾。

江织拿着毛巾的手停下了,凑近,要亲她。

她突然睁开眼,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她把脚下的拖鞋蹬掉了,“江织,我还没洗脚。”

江织一口咬在她下巴上:“真是我祖宗啊你。”

他祖宗还傻笑。

“坐好。”

江织去换了一盆热水过来,把小姑娘粉色的袜子脱了,他先试了试水温,然后抓着她的脚丫子碰了碰水面:“烫不烫?”

周徐纺摇头:“不烫。”

他才让她把脚放进水里。

热水一泡,周徐纺瞌睡也醒了一半了,歪头看着江织,他在给她洗脚,低着个头,眼睫毛安静地垂着,灯光从左上方打过来,落在他脸上,温温柔柔的光线里有他温温柔柔的侧影。

“江织。”

江织抬起头:“嗯。”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眯眯地说:“你真好。”浴室有水蒸气,温度高,蒸得她晕晕乎乎的,她说,“等你以后老得走不动了,我也给你刷牙洗脸。”

哦,还有:“我也给你洗脚。”

江织仰着头,眼睛氤氲,像开一朵霜花在里面,隔着水汽,模模糊糊的发着光,他笑着说她傻,说:“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你也老得走不动了。”

是哦。

“那怎么办?”

江织用干毛巾给她擦干脚上的水,把盆挪开,让她脚尖落在自己膝盖上,他手扶着她的腰,在笑:“我们多生几个孩子,让他们伺候我们。”

周徐纺脑袋发热:“好。”她酒没全醒,胆子大得很,抱住江织的脖子,“我们去生孩子吧。”

------题外话------

嗯,我酸了。

176:睡相太差被媳妇儿嫌弃(一更

江织:“……”

这猝不及防的抓心挠肺……

他耳尖红了:“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嗯’了一声,脑袋栽在他了肩上,蹭蹭。

“别乱动了。”

江织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就几步路,她打了几个哈欠,困得泪眼汪汪的,还生孩子呢,眼睛都睁不开了。江织好笑,把她放在床上,掀了被子盖住。

“不要踹被子。”

掖好了被角,他起身。

周徐纺拉住他:“你去哪?”

“我去洗澡。”

她撒手了,把手放回被子里:“哦。”

江织把床头灯调暗一些,才出了卧室,等他再回来,周徐纺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掀了被子躺上去。

“徐纺。”

她中规中矩地躺着,灯下,脸颊还是红彤彤的,睡得很沉,呼吸比平时重。

折腾了一晚上,看来是真累了。

“晚安。”江织亲了亲她的脸,关了床头灯。

翌日。

周徐纺早上六点就醒了,那时候外面还蒙蒙亮,她懵懵地看了看天花板,再懵懵地看了看枕边那张漂亮的脸,然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醒这么早?

因为江织。

她躺着没动,等天光破云彻底亮了,她才动了动抵在墙边的那半边身子,顺便推了推抱着她左边胳膊的人:“江织。”

被子里那一坨动了动,就一个头顶在外面。

周徐纺:“江织。”

那个头顶拱了拱,从被子里露出来,一头雾霾蓝的短发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宛如鸡窝,他没睡够,眼睛不睁开,就抖了抖睫毛,娇里娇气地咕哝:“唔……”

江织刚睡醒的时候,最像娇气包,还有严重的起床气。

周徐纺尽量哄着他,所以她伸手,像撸猫一样摸他的头,表情也很慈祥:“乖江织,你动一下。”

可惜,没睡饱的江织才不乖!

他胡乱地在她手上啄了两下,脑袋又钻进被子里了:“我再睡会儿。”

周徐纺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他的被子掀开了:“江织。”

他桃花眼睁开一丝丝:“嗯。”

声音很奶,明显没睡够。

周徐纺侧躺着,背靠墙,前面是江织,她被夹在中间,像汉堡里的那块肉,并且,江织的胳膊横着搭在她心口,两条大长腿死死压着她的膝盖。

她大概占了整张床的……十分之一吧:“你压到我脚了。”

睡意朦胧的江织:“……”

已经醒了一个小时的周徐纺:“你把我脚压麻了。”

睡意消散了一半的江织:“……”

一个小时内一下都没动的周徐纺:“你还把我挤到边边上了。”

她睁眼躺着的这一个小时里,江织翻身了八次,踢了她十二脚,下巴磕了她多少次数不清了。

再说昨天晚上,她大概中途醒了四五次吧,有时候是被踹醒的,有时候是被压醒的。

江织这下瞌睡全醒了,扒拉了两下头发,撒开手脚,良心发现地往后挪,把被他占了一个晚上的大床分出一半给周徐纺。

周徐纺翻了个身,活动活动手脚,还是好麻,她坐起来,捶捶腿,捶捶肩:“你睡相真的好差。”

江织也坐起来,顶着两绺呆毛,右边脸上还有被周徐纺的肩压出来一道印子,睡相太差,睡意被他睡得乱七八糟,裤腿一只在上一只在下,领口也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露出左边的锁骨。

他终于听明白了,她女朋友在抱怨!

他有点生气:“你在嫌弃我吗?”

刚起床的江织最暴躁了,要是没哄好,会闹一整天的脾气,周徐纺立马摇头:“没有。”

这还差不多。

她要是好嫌弃他,他就天天赖她床上。

江织把睡衣拉好,挪到她那边去,刚想抱着她睡回笼觉,她突然问:“你家只有一张床吗?”

是的。

江织家里房间不少,但就一张床,他才不好客,怎么会准备客房,就算薛宝怡和乔南楚过来了,也都不准进卧室,因为他有洁癖,除了周徐纺,别人都不可以沾他的床。

看他,多宠爱她!

受宠爱的周徐纺:“江织,你要不要再买一张啊?”她以后不想跟江织谁了,他用踹她、压她。

江织:“……”

他的起床气,被她气出来了。

他一把把被子全部拽过去,一点都不留给周徐纺,冷着张睡出了印子的脸,气得眼眶都红了:“周徐纺,你下去!”伸出腿,踢她小腿,“你以后别睡我的床!”

周徐纺:“哦。”她穿着紧身老年款的深紫色秋衣秋裤,像只笨鹅一样从江织腿上爬过去,“那我去刷牙了。”

“……”

他都生气了,她居然不来哄,还去刷牙!

江织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昨天晚上给你刷牙了。”

周徐纺一只脚已经着地,另一只脚刚迈出来,停住了。

江织靠着床头,抱着手:“给你洗脸了。”

她把一只脚收回去了。

江织:“还给你洗脚了。”

另一只脚也收回去,她笔直坐好,双手叠放在肚皮上。

“你居然还嫌弃我。”

他的语气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怨念得不得了,眼睛也跟长了冰锥子似的,往周徐纺身上扎。

宛如,她是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周·负心汉·徐纺脑袋一耷拉,诚心悔过:“我错了。”她撑着床,往江织那边挪,“江织,我不买床了。”

江织一脚踹开了被子,绕过她,下了床:“别跟我说话。”

他不理她了,直接去了浴室。

周徐纺:“……”果然,早上的江织最难哄了。

她爬下床,去客厅找衣服穿上,翻出包包里的手机,登上扣扣,进入‘小娇妻正版群’,提问——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书友甲:“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就两顿。”

江织娇贵,细皮嫩肉的不能打。

周徐纺舍不得。

书友乙:“小两口的,没什么别扭不能在被窝里解决的。”

这个书友好色。

周徐纺记住她的名字了。

书友丙:“让他气,不能惯着,不然不得膨胀得飞上天。”

不行,她还是想惯着江织的。

书友丁:“别说话,吻他!”

这个……

周徐纺去浴室了,接了水刷牙,站在江织旁边,他还不理她,但刷完了牙也没走,杵那里,对着镜子装模作样地在弄头发。

周徐纺刷完牙了:“江织。”

他不答应。

周徐纺面向他:“江织。”

他还不理,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甩到了一边。

周徐纺:“我可以亲你吗?”

他坚持了五秒,把脸扭过来:“……可以。”

周徐纺去把浴室的门锁上。

江织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好。

不过,薛宝怡觉得他笑得太荡漾了,晃眼睛,他把手提推过去:“你电影的选角,过目一下。”

江织从沙发上坐起来,翻了几页,按键的手指停下来:“这个,”他把屏幕转过去,“是你公司的?”

薛宝怡扫了一眼,摇头:“靳松被捕之后,华娱就在走下坡,苏婵解约之后自己成立了工作室。”他坐在老板倚上,晃着腿,“对她不满意?”

江织没表态。

薛宝怡继续说:“容恒是电影咖,这几年作品太少,理想又还是新人,他们两个话题度和流量都不够。”再说电脑屏幕上的那个,“苏婵之前是华娱最年轻的影后,演技和人气都一流,人物形象跟你电影里的角色也切合,而且她是武打替身出身,打戏很出彩,目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苏婵是因为一段高难度的打戏而出名的,当时她还只是个替身,五层楼的高度,她拽着一根绳子直接跳下去了,然后就一跳成名,又是少数民族出身,样貌很有异域风情,出道不到两年就跻身一线了。

她与江织从未合作过,却是有渊源。

最开始,江织这部电影的女主预定了她,因为靳松的关系,合作破裂,才换成了方理想。

照理说,以苏婵的咖位,完全没有必要退而求其次。

“你去谈的,还是她自己找过来的?”

“是她那边的意向,说想尝试一下反派角色。”

江织思忖了片刻:“先安排试镜。”

薛宝怡表示吃惊:“还要试镜?”他这个当哥们儿的都觉得这家伙很难搞啊,“人家可是影后。”而且一开始还是女主的第一人选。

江织往沙发后靠:“我的规矩,不行?”

177:基因实验的秘密(二更

江织往沙发后靠:“我的规矩,不行?”

“行行行,你是祖宗,你说什么都行——”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

江织手指压在唇上,示意薛宝怡安静,他接通电话,‘嗯’了一声。

是乔南楚:“彭中明到帝都了。”

彭中明是彭先知的独子,随他前妻定居在国外,骆家那场大火之后,彭先知入狱,到现在八载,彭中明一次也没有露过面。

江织问:“藏身的地方在哪?”

“还没找到,”不过,“盯着骆常德就行了,他肯定会找上门。”

“得准备了。”

“准备什么?”

江织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抢东西。”

乔南楚清楚他的打算了,换了件事儿说:“周徐纺的事,查到了一点儿。”

江织原本漫不经心地躺着,这下坐直了。

“有个医学实验室,叫TANK,你听过没有?”

江家最主营的生意就是医疗,只要是业内的动向,不论是国内国外,江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下。

TANK是一所基因实验室,五年前才被曝光,而且当时实验室已经被炸毁,背后是谁在运营、如何运作、研究方向与目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明,之所以会轰动一时,是因为警方在炸毁的实验里找到了一本研究日志,里面清楚地记录了一系列的基因研究数据,至于最终的成果是什么,相关的专家都还给不出结论,只是研究过程违反了生物医学的底线,可以确定一点,那个实验室是用人作为研究载体。

江织沉默了很久:“听过。”

“周徐纺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乔南楚停了会儿,继续道,“五年前,实验室发生爆炸,当时二十四个被研究的试验者里失踪三个,周徐纺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毋庸置疑,那三个绝对是二十四个人里头的异同者。

江织垂着眼,微微颤动着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绪:“那三个人的身份查不到?”

“全部被抹干净了,他们来自哪里,什么身份,年龄、性别都没有,只有编号,分别是011,014,017。”

傍晚六点,天已经黑了。

周徐纺以前是摆夜摊,后来江织不许她晚上出来,她就改下午了,天黑了就得回家,正帮人贴着手机膜呢,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江织的车,停在了八一大桥下面。

她手里还拿着个手机,挥手喊:“江织。”

手机的主人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艹,那车牌!

手机主人:“多少钱?”

周徐纺看见江织了,心情很好,原本这个钢化膜要二十的,她给便宜了五块:“十五。”并把手机递上。

手机主人接过去,扫了支付宝:“谢谢。”

周徐纺:“不用谢。”

等客人走了,她从小板凳上起来,跑到江织那儿,脸上戴着口罩,眼角弯弯的:“你来接我吗?”

“嗯。”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周徐纺按住了车门,八一大桥下很多人,江织都没戴口罩,她担心他被人认出来:“你在车里等,我去收摊。”

她刚转身,江织叫住了她。

“徐纺。”

她扭头,眼睛很亮,像今晚的星子:“嗯?”

江织下车,张开手绕到她背后,把她纳到怀里,头一低,下巴落在了她肩上。

周徐纺小愣了一下:“你怎么了?”她抬起手,给他拍拍背,“不开心吗?”

他声音闷闷的,埋头在她颈窝里蹭:“想你了。”

那个该死的实验室,怎么就炸掉了,无处寻仇,他心里堵得难受。

还有,这个该死的老天,不长眼,凭什么是周徐纺。

“以后你要是想我,早一点告诉我,”她乖巧地让他抱着,仰起头,戴了一顶毛线的帽子,头顶有个球球,软乎乎地擦过他的脖子,“我可以去见你呀。”

江织松开手,隔着帽子摸摸她的头:“好。”他牵着她往摆摊的地方去,“今天生意好吗?”

周徐纺点头:“嗯嗯。”她笑得满足,“除掉成本,我还赚了九十多块,可以买一桶超大的冰激凌。”

一桶冰激凌就能让她眼里有星星,是真不贪心,还像个孩子。

对面公园里很热闹,广场乐响了,跳舞的人越来越多。隔着一条街,桥下摊贩吆喝声阵阵。

嘈杂声里,有位老人声音沧桑:“冬笋要吗?”

是个耄耋之年的老婆婆,她就一个背篓,在桥下最偏僻的角落里,垫了一张报纸,老婆婆坐在报纸的一头,另一头放着两个没剥的冬笋,还有一个剥了皮的,因为天气冷,那个剥了皮的冬笋有些冻坏了。

路过的妇人看了一眼。

老人家把冬笋的一头倒过来,给人看底部纹路:“三块钱一斤,很新鲜的。”

妇人摇摇头走了。

陆陆续续有路人经过,报纸上的那几棵冬笋却一直无人问津。

老人家站起来,把冬笋装回背篓里,因为年纪大了,动作缓慢,她还有些手抖,提了两次也没有把背篓提起来,便蹲下,用后背去够。

“婆婆,我要买冬笋。”

是女孩子的声音,音色很干净。

老人家连忙又把背篓放下:“好好好。”转过身去,笑着问,“小姑娘,你要几个呀?”

周徐纺问:“一共有多少斤?”

这个婆婆比她还先来这里摆摊,只是背篓里的冬笋似乎还原封不动。

“全部要吗?”

她点头:“嗯嗯。”

老人家用的还是杆秤,一背篓的冬笋分了五次上称,称压得很足,老人家年纪大了,算得也慢,说:“一共36斤。”

周徐纺从包里拿出来一张一百的,还有一张十块的,递过去。

老人家只接了一百,然后握着周徐纺的手,把那十块钱推回给她:“谢谢你啊,小姑娘。”

她说:“不谢。”

因为没有太大的袋子,老人家便找了四个结实的塑料袋给她装。

周徐纺蹲下,帮忙把背篓里的笋装进袋子里,然后两只手提着。

“给我。”

她把袋子给了江织,对老人家说了声‘再见’,便跟着江织走了。

老人家笑着看两个年轻人走远,然后弯下腰,把地上空背篓拿起来,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十块的。

178:纺织夫妇的恩爱日常(一更

回到了摆摊的地儿,周徐纺让江织把冬笋放在了她的三轮车上。

“江织,你急着回家吗?”

“不急。”

周徐纺看了看那四袋冬笋,有点犯难了,她和江织都不会做饭,冬笋提回家了也没用“那我们把笋卖了再回家可以吗?”她想呀,“两块钱一斤应该有人买吧。”

要是卖不掉,那就一块好了,再不济五毛也成啊。

江织说不用摆摊,他有法子“宝怡的舅舅是做餐饮的,卖给他就成。”还说,“我们可以卖四块一斤。”

嗯,江织是个奸商。

周徐纺捣蒜似的点头“好啊。”

她想啊,薛先生是有钱人,薛先生的舅舅肯定也是有钱人,她喜欢赚有钱人的钱。

突然——

不知是哪位大哥大喊了一声“城管来了!”

周徐纺回头一瞧,不好!

城管开车来了,在猛吹哨子。

周徐纺赶紧把她的小桌子小凳子放到三轮上,江织还杵着不动,她拉了一把“江织,快跑!”

江织抱着手,气定神闲“我为什么要跑?”

哦,对呀。

江织没摆摊,不用跑。

周徐纺撒开手,坐到三轮上面“那你快起开,我要开车跑了。”

快起开?!

怎么回事儿?他听出了一股子被人嫌弃的意思,不爽了,抓住三轮车的尾部“你跑了,我怎么办?”

周徐纺东张西望,好不紧张“城管不会抓你的。”

他不管“所以你要撇下我?”

她把凳子和椅子都带上了,就不带他?

好生气!

城管已经快追过来了,周徐纺好着急呀,赶紧说“不撇下不撇下,你快跳上来。”

江织手往兜里一揣“不要。”坐车斗里太蠢了!

眼看着别的小摊贩都跑了,周徐纺焦急得不得了,催促江织“快点,不然我就要被抓了!”

江织回头看了一眼,哼“我倒看看,谁敢抓我女朋——”

她没时间听他啰嗦了,一踩踏板,加速就跑!

江织“……”

所以,他被丢下了?

江织“徐纺。”

如果她现在停下,他还能原谅她。

江织“徐纺!”

如果她现在停下,并且哄他一句,他还能原谅她。

江织“周徐纺!”

如果她现在停下,并且多哄他一会儿,他还能原谅她。

江织脸已经青了,嗓子也喊疼了“周——徐——纺——”

就算她现在停下,就算她千般万般地哄他,他也不会原谅她了。

然而——

周徐纺已经跑没影了。

被撇下了的江织“……”

不到一分钟,大桥下面的摊贩一哄而散全部跑了,徒留几个全程懵逼的客人,还有快气炸了的江织。

城管开着车,来回了三次,才去下一个地方巡逻。

约摸二十来分钟吧,陆陆续续有摊贩推着车回来摆摊,其中就包括周徐纺,她回来的时候,江织还在原地,站那儿一动不动,双手揣着兜,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就那么瞧着周徐纺——死亡凝视。

周徐纺把三轮停在一边“江织。”

江织继续死亡凝视。

周徐纺小碎步挪过去,拉住他的袖子,晃晃“江织。”

江织手一甩,脸别开“起开,我不想说话,你别跟我说话。”

周徐纺挠挠头“哦。”好吧,江织要静静,她就不要吵他了。

江织“……”

再给她一分钟,再不来哄他,他就不原谅她了。

周徐纺抬头望天,在看星星。

一分钟过去了……

江织用眼角瞄了她一眼,再给一分钟,最后一分钟!

周徐纺低头看地,时不时踢着石子。

一分钟又过去了……

江织“……”

这个一点觉悟都没有的钢铁直女!

“周徐纺,”他等不了了,风吹红了桃花眼,看上去凶了不少,“你不认错吗?”不哄老子?!

哦,原来他在等她认错啊。

钢铁直女周徐纺终于知道江织为什么要‘静静’了,可是“这次我没错啊。”

“你把我丢下了。”

江织咬字很重,着重强调了‘丢下’这个词。

不过周徐纺觉得这不是‘丢下’,而且她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所以表情很一本正经“我不跑会被城管抓走的,还要罚钱。”

江织冷哼“所以,钱比我重要?”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是呀“我带你跑你不跑。”

江织吹了吹额头半遮眼睛的刘海,额头露出来,眉下嵌了双精致的桃花眼,这会儿因为生闷气,眼里三两点水汽,四五点愠气“所以,你是非但不认错,还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吧?”

周徐纺立马摇头“没有。”

江织回嘴“你就有!”

行吧。

周徐纺说不赢他“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这不是渣男语录吗?

江织“……”

周徐纺一定是不想哄他了,不在乎他了,不爱他了!

“周徐纺,你——”

周徐纺拽住他的衣领,往下拉,垫脚凑上去,在他唇上‘啵’了一下,她还笑吟吟地问“还生气吗?”

江织容易生气,也好哄。

其实,就算她不哄,他也气不了多久。

但周徐纺知道,江织喜欢她哄他,她再亲一下“不气了,嗯?”

江织不说话,捉住她就吻。

等江织被哄好了,周徐纺发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江织,你的车不见了。”她视力好,能看见很远的地方,江织原本停车的那个地方空了。

江织问“这里不能停车?”

“嗯。”

那就是被拖走了。

他拿出手机“我让林晚晚过来接我们。”

已经不早了,周徐纺觉得再麻烦阿晚不好“别叫阿晚来了,我们还有一辆车啊。”

她指的是她的电动三轮,因为今天天气好,没雨,她把三轮的防雨棚卸了,车斗是露天的,这个车,还有个雅致的名字

——敞篷三轮车。

江织内心是拒绝的“我不坐。”太掉价了。

周徐纺正在想该怎么说服他,哨声突然响起“在那里!”

城管大哥又杀回来了……

这次,江织比周徐纺反应还快,他迅速跳上车斗,坐在周徐纺的小凳子上,双手紧紧扒住扶手,边看后面城管边催促周徐纺“愣着做什么,快开车啊。”

周徐纺“……哦。”

她开着她的敞篷三轮,带着江织和三十六斤冬笋,以及四十八个手机壳,一起穿梭在城市的霓虹里,夜风冷冷地拍打在他们的脸上,头发根根飘扬。

拉风程度,堪比江织走过的任何一次红毯。

冬笋最后卖了一百四十四块钱,薛宝怡的舅舅给了两百块,江织没给找零,最后拿着两百块,给周徐纺买了两桶超大桶的冰激凌。

周徐纺抱着冰激凌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江织说太晚了,冰激凌就不要吃了,明天白天再吃,周徐纺觉得吃几口不要紧,而且,她也不会告诉江织,她偷偷摸摸地吃。

她拆了一包,放在冰激凌里面,然后抱着桶坐在沙发上吃。电脑‘嘀’了一声,屏幕亮了,一只超大的海绵宝宝跳出来。

她去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然后一手抱着牛奶一手抱着冰激凌,坐到电脑前去,屏幕上的海绵宝宝蠕动着爬走,然后大红的字体出现。

霜降“来任务了。”

霜降“雇主姓彭,学生,外国籍,没有犯罪史。”

周徐纺舀了一大勺冰激凌,就着两颗,塞到嘴里,甜丝丝的“任务内容呢?”

霜降“护送他到一个地方,有重要文件交接。”

霜降“雇佣金100万。”

周徐纺拉开牛奶罐的拉环“有没有说明是什么文件?”

霜降“这部分对方保密。”

保密的话,多半危险系数和难度系数都高,甚至可能是‘灰色交易’。

霜降“接吗?”

周徐纺想了想,拒绝了“不接。”她又勺了一大勺冰激凌,吃得很开心,“我男朋友说了,以后只能接钱多、轻松、还不危险的活儿。”

男朋友的话,得听呢。

霜降“比如。”

周徐纺正儿八经地举例子“保护我男朋友。”

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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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三天,估计会加更。

179:江织发现当年的秘密了(二更

次日上午,江织回了江宅,周徐纺在家,最近她沉迷耽美,并且废寝忘食,她看得又慢,二十几万的小短篇看了一上午才看了一小半,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哦,她还没吃午饭。

她点了个外卖,等外卖的时候,给作者大大留了一条评论。

黑无常大人011:大大,小攻的妈妈好讨厌,能不能让她嫁出去,不要妨碍小攻的终身幸福了。

很快就有一个书友回复了她。

我的名字一点也不娘回复黑无常大人011:我也觉得!

周徐纺忍不住又发了一条评论。

黑无常大人011:大大,什么可以开群吃肉?

作者回复:快了快了~

黑无常大人011:开心,送花花。

然后她送了520朵花。

好开心啊,很快就能开群了,周徐纺拆了一包棉花糖,吃到一半,外卖到了,她点的是意面和披萨。

送外卖的小哥笑得很亲切,周徐纺给了好评,并且打赏了骑手。

吃饭的时候,方理想找她了。

乌拉拉氏理想:“徐纺徐纺。”

仙女纺:“嗯。”

乌拉拉氏理想:“你兼职吗?我们剧组在找脚替。”

周徐纺把手上半块披萨全部塞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仙女纺:“脚也要找替身吗?”

乌拉拉氏理想:“嗯,女主角的脚三十九码,导演嫌太大了不好看。”

乌拉拉氏理想:“你的好看。”

露脚的话……不要紧吧,她以前偶尔也会穿拖鞋出门,周徐纺问:“什么时候拍?”

乌拉拉氏理想:“下午四点左右。”

四点江织和乔南楚要谈事情,她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

仙女纺:“好,我去。”

乌拉拉氏理想:【嗯嗯】GIF

乌拉拉氏理想:“等你。”

仙女纺:“。”

周徐纺吃完午饭,再看了半个小时的漫画,就出门了,因为理想说的那个影视城有点远,周徐纺就开了自己那辆有点小贵的车。

到城东影视城的时候,三点半。

方理想在片场外面等她,隔得老远跟她挥手:“徐纺,这里。”

周徐纺跑过去。

今天依旧是包成黑衣人的一天。

方理想把手里的小蛋糕和罐装奶茶给她:“给你留的下午茶,你拿着吃。”

周徐纺:“谢谢。”

“我先带你去见导演。”

“嗯。”

这个剧组也是大制作,理想是演女二,女主周徐纺不认得,不过理想说她很出名,可出名的人周徐纺都不大认识,她喜欢看网剧,最好是IP改编的网剧,像《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的那种,但好像出名的人都不爱演那种的。

方理想直接带她去了导演那里。

“陈导。”

陈导没抬头,在剧本上写写画画,应了一声:“嗯。”

方理想拉着周徐纺上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替身演员。”

周徐纺觉得戴口罩见导演不礼貌,把口罩拿了。

陈导百忙之中抬了一下眼皮,扫了一眼:“把鞋和袜子脱了。”

哦。

脚替是要看脚的,周徐纺蹲下,脱鞋。

这时,陈导后面站着的布景师俯身:“导演。”他小声说了句,“我上次在江导的剧组见过这姑娘。”余光瞟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一坨,布景师对陈导说,“她好像就是江导的女朋友。”

上次也是这样,穿得黑不溜秋的。

而且,江导很宠这一坨!时时刻刻缠着这一坨,走到哪江导跟到哪!

先不论江织的背景,光看江织在影视圈子里的手腕,陈导也得看他几分面子,得罪不得啊:“不用脱了。”

周徐纺把鞋穿回去,有点茫然。

陈导语气放客气的很多:“先说工钱吧。”既然是江织的女朋友,肯定不缺钱,给少了没面儿,陈导就问了,“你觉得多少合适?”

周徐纺想了想,伸了五根手指。

陈导:“五千?”

周徐纺摇头,五百啊,她以前当群众演员一天能有一两百,但替身是会贵一点的,脚替应该是替身里最便宜的,所以她觉得五百合适。

陈导看着那五根手指,有点肉疼:“五万啊?”没办法,谁让不小心请来了一尊大佛,只能忍痛割肉了,“行,五万。”

周徐纺and方理想:“……”

两个人偷偷到一边去,周徐纺小声地说了一句:“你们剧组好有钱。”

方理想摸着下巴:“我也才发现。”

快四点的时候,场务刚从外面回片场,老远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外面。

场务走过去:“唐总,”赶紧拨开人群,把人领进去,“您来了。”

这个剧是天星出资拍的,直接负责人就是唐想。

她不常来片场,只是偶尔过来探班。

她指了不远处坐在小凳子的女孩,问:“那位也是我们剧组的演员?”

场务看了一眼,哦,那个黑衣服的啊,回答说:“不是的,她是临时招的替身演员,今天刚过来。”

唐想没再问:“你去忙吧,我再看看。”

“行,有事您叫我。”

周徐纺。

是她呢,唐想站在原地,审视了良久,拨了个电话给秘书,推了下午的其他行程。

那边,方理想去化妆了,周徐纺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惆怅,以前她也是各个剧组跑的,后来江织给她开后门,她就只跑江织的剧组了,现在换了个剧组跑,她突然有点不习惯了,不习惯摄像机前面的椅子上坐的不是江织。

就在她想江织的时候,江织就给她打电话了。

周徐纺一下子就不惆怅了,开开心心地接电话:“江织。”

江织听出来她那边的动静:“怎么这么吵?你在外面?”

“嗯,我在城东影视城。”

“你去当群演了?”

周徐纺老实回答:“当替身。”

江织立马就问:“替哪?”

“脚。”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问:“开拍了吗?”

周徐纺:“还没有。”

“别替了。”

周徐纺不理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

都不解释,周徐纺不接受,并且诚实地指出了江织不对的地方:“江织,你不讲道理。”

江织这才别别扭扭地解释:“我不想别人看你的脚。”

周徐纺:“……”

好小气啊他,又爱吃醋,跟她上午看的那个里的受一模一样。

周徐纺好话跟他商量:“我已经答应导演了,要是我现在罢演,会耽误剧组拍摄的。”她像里的那个小攻一样,都特别宠男朋友,“我以后不当脚替了,就这一次。”

她又想起了上次在游乐园学到的撒娇,回忆了一下,照着念:“好嘛。”

“好嘛。”

“嗯——”这个要拖长。

“嗯——”这个也要拖长。

“嗯——”最后这个要拖超长。

江织:“……”

钢铁般生硬的撒娇,他还觉得可能,也是没救:“在那等我。”

“你要过来吗?”

“嗯。”

这时,方理想在喊:“徐纺,”她人没过来,隔着半个片刻吆喝,“到你了。”

周徐纺:“那我先挂了。”她挂了电话,“来了。”

水池是临时挖的,盖了一层绿布,后期会用特效做出仙雾缭绕的效果,因为一开始没打算用替身,所以片场这边没有准备多余的裙子,周徐纺只有脚出镜,女主角就把裙子里面的裤子换给了她。

拍的是天妃娘娘第一次在凤梧宫里洗浴的镜头,洗浴完,天妃娘娘就要跟天帝合房了,所以,裙子裤子都是红色的。

周徐纺按照导演的指示,站好位置,单腿站立,另一条腿伸到水池里,用脚背勾过水面……

摄像机拉进,远景改近景。

陈导专心致志地看着摄影机里的效果,后面谁说了句:“水面的影子穿帮了。”

陈导回头:“唐总。”

“影子穿帮了。”唐想建议,“还是让替身演员把上衣也换了吧。”

陈导看了一下回放。

还真穿帮了,替身演员上身穿了件蓬蓬的羽绒服,在水面映了个影子出来。

陈导喊停:“裴凝,把你的上衣换给她。”

裴凝就是女主演。

周徐纺就跟着她去换衣服,不过裴凝的休息室是独立的,周徐纺要去公共的更衣间。

方理想给她指路:“从那里进去,左数第三间。”方理想不能带她去,她的助手过来催她了,“我得去补妆拍下一镜,你找不到地儿就让场务带你过去,我拍完再去找你。”

周徐纺说好,没麻烦场务,自己过去了。

她走了不到五分钟,江织到了。

“江导”陈导很吃惊,“你怎么过来了?”他跟江织不是很熟,几面之缘。

啧啧啧,这张脸,演什么男狐狸精,再合适不过了。

江织理所当然的口气:“探女朋友的班。”他目光四处寻着,却没看到周徐纺的身影,“她人呢?”

传闻果然不假,江导很宠爱他那个‘黑不溜秋’的女朋友。

陈导说:“她换衣服去了,马上就过来。”

江织现在就要叫人:“更衣室在哪?”

“小钏,”陈导把场务叫过来,“你领江导过去。”

场务小钏就把江织往更衣室那边领了,刚走到过道,江织示意他停步。

前头,唐想叫住了方理想。

“方小姐,”她走上前,“可以跟我谈谈吗?”

180:骆三的身份揭开(一更)

“方小姐,”她走上前,“可以跟我谈谈吗?”

方理想微笑“可以。”继续微笑,此刻她饰演的是有修养且日理万机的大总裁,“要到我经纪人那里预约,我很忙的。”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不行,现在方总很忙。

唐想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这么避着我,想必是知道我要打探什么。”

狐狸!

这是个老狐狸!

对方太精了,方理想自知搞不过,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唐小姐,你真找错人了,我爸就是个消防员,灭完火就跟他没关系,骆家的事你还是去问骆家人吧。”谁知道你这只狐狸是不是跟骆家一伙的。

“问骆家人,”唐想笑,“你确定?”

方理想被这个笑给镇住了,心里头一咯噔,有不好的预感。

唐想也不急,还是心平气和的口吻“如果骆家人也查出点什么,你觉得你们父女还能安生吗?”

方理想听出来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你在威胁我?”

唐想摇头,不紧不慢地纠正她“不,我是在向你示好。”她抱着手,上前一步,“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信我,我就只问你一个问题。”

方理想是不信她,不知道她是人是鬼,不过,能确定一件事,骆家那一家子肯定都是妖魔鬼怪。

她权衡了一下“问。”

唐想直截了当了“骆三是不是女孩?”

靠!

这家伙知道的一定不少。

方理想在说真话和说假话之间犹豫了十几秒钟,最后还是点了头“是。”

比起骆家,唐想更安全一点。

更衣间里,周徐纺坐着在等,没多久裴凝把衣服送过来了,并且嘱咐她“你小心点,别扯破了衣服。”

“哦。”周徐纺特别温柔地抱着衣服去换,温柔得宛如抱着娇贵的江织。

裴凝刚坐下,来了个电话,她接通“晴姐。”起身往更衣间外面走,“我现在在片场。”

电话里是她的经纪人,在催她广告代言的事。

裴凝边走边复经纪人“合同我让小金先送过——”一句话还没说完,险些在拐角撞到人,抬头一看,“唐总。”

唐想稍稍颔首后,继续往里走。

裴凝回头看了一眼,提醒“唐总,那边是更衣室。”

“随便看看。”她脚步并未停下。

公共更衣室有什么好看的?裴凝打住疑惑,继续跟经纪人谈合约的事“你先看看合同有没有别的问题,晚点我过去找你。”

嘎——

更衣室是临时搭的,和化妆室共用,很简陋,门开合时会有声音,一眼望去里头没人,唐想进了屋,往里走。

左右两边墙角各拉了一个帘子,作为更衣间。左边帘子被撩起来了,唐想往右边走,看了一眼脱在地上的两只黑色球鞋,她抬手,伸向帘子,刚碰到那层布,手腕被从帘子里伸出来的手抓住了。

皮肤白皙得像不怎么见过太阳。

帘后,周徐纺问“干什么?”

唐想微微愣了一下,道歉“抱歉,我以为没有人。”

周徐纺这才松手。

唐想低头看自己手腕,被抓过的地方红了一圈,手劲儿真大。

她坐到沙发上去,等周徐纺换好衣服出来,才开口“还记得我吗,周小姐?”她提醒,“我们在粥店见过。”

周徐纺点头,身上穿着女主演那身大红色的戏服,她平日里总是一身黑,突然换上这一身红衣,看上去明艳又张扬。

唐想像是在闲聊,问到“周小姐也是帝都人吗?”

周徐纺面无表情“不是。”

唐想若有所思了片刻,接着又问“那方便告诉我你老家在哪吗?”她解释,“你和我一个失散的旧友有些相像。”

她在套话。

周徐纺也认真思考了,回答“不方便。”

唐想笑笑,并未生气。

周徐纺把鞋穿好,用袋子装好自己的衣服“我要去拍戏了。”说完之后,她就先出去了。

等人走了,唐想从沙发上起身,目光随意一抬,正好落向右边墙角的更衣间,帘子被卷着,地上有条黑色细线穿着的项链。

她走过去,把项链捡起来。

周徐纺从更衣室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靠墙等在走廊的江织,他低着头,像在发呆。

她跑过去“江织。”

他像没听见。

她伸手拉拉他的袖子,更大声一点“江织。”

江织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嗯?”

“你在想什么?”

他摇头,没说,牵着她往外走。

周徐纺觉得他好像有心事,可他好像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什么时候到的?”

江织说“刚到。”

这时候,外面片场有人在喊替身演员,周徐纺应了一声,跟江织说“我先过去了。”

“嗯。”

周徐纺多看了江织两眼,才跑出去。他好奇怪啊,她穿了这么漂亮的衣服,他都没有夸她,她穿得真的很漂亮呢。

等外面已经开拍了,江织才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帮我查个人。”

“谁?”

他说“方理想。”

周徐纺的替身戏不到二十分钟就拍完了,方理想夸她脚好看,并且和她的脚合照了。为了纪念周徐纺穿得这么漂亮,方理想还给她拍了很多照片。

四点半,江织送她回家了,之后就先走了,他说有事。刚好,周徐纺也有事,等江织走了,她就换了一身行头,开了辆机车出去了。

晚上八点,唐想的车停在了疗养院外面。

她平时都是周末白天才过来,看护小瞿便问她“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唐想在护士站停留了一会儿“有点事,我妈睡了吗?”

小瞿把钥匙给何女士病房的钥匙她“没呢,刚刚还吃了两个核桃酥。”

因为何女士精神时好时坏,唐想担心她不清醒的时候会自己跑出去,平时睡觉的时候都会让看护锁上门。

唐想拿了钥匙,去了病房。

何女士没睡,正坐在床上发呆。

“妈。”

何女士看见她很惊讶“你怎么回来?学校没有课吗?”

何女士清醒的时候不多,意识停留在八年前,那时候骆家还没大火,唐想还在上大学。

唐想关上门进去“明天周末。”

何女士哦了一声,起身,说要去给她做饭。

唐想拉住她,坐到床边,把口袋里的项链拿出来,摊开手给何女士看“妈,我刚刚在路上捡到了条项链,你知道是谁的吗?”

何女士立马就认出来了“这是骆三的项链。”她神色突然紧张起来,四处张望着嘴里还念道,“丢三落四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收好。”

果然是骆三的东西。

何女士一把把项链抢过去,压在枕头下面,惶惶不安地叮嘱唐想“想想,项链的事你别出去说。”

唐想看了一眼枕头下露出来的那截黑线“知道了。”

等把何女士哄睡了,唐想才从病房里出来。

小瞿问“这就回去了吗?”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把病房的钥匙放下。

今夜星子漫天,是阴历十五,月圆,夜晚有风,一阵一阵的,裹挟着冬天的寒气。

疗养院总共就三栋,两栋病房,一栋诊疗室,周徐纺就在诊疗室的楼顶,穿一身利索的黑色,与夜色融为一体。她蹲着,在思考刚刚听到的那段对话。

耳麦里,霜降用合成声音通知她“监控已经拦下了。”

nk!

周徐纺纵身一跃,跳下了大楼。

她没有走楼梯,直接爬窗去了何女士那一楼,病房门上了锁,她左看右看一番,细听附近也没有脚步声,尽量放轻动作,握着门把用力一拧。

锁被她卸了。

所幸里面的人还没有醒,周徐纺用椅子挡住门,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找了一圈,看见了枕头下的黑色细线,她伸出手去拿——

何女士突然睁眼,叫了一句“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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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九点半,三更12点,扣阅同步过去一般需要一个小时

181:江织发现骆三性别,大火隐情(二更

何女士突然睁眼,叫了一句“骆三。”

周徐纺直接愣了。

月光很亮,她眼珠也很亮。

何女士坐起来,开了床头的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怎么认出来的?她脸上还戴着口罩。

“问你话呢。”何女士在催促她。

周徐纺想了想,说“我在找项链。”

半真半假,她是来找项链的,也是来确认的。

那项链是她故意落下的,唐想想确认她的身份,她自己也想确认,既然目的相同,她好脆将计就计,把项链‘给’了唐想。

何女士信了她的话,把项链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放到她手上,冷着脸训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重要的东西也不收好,可别再乱丢了,万一给他们看到了,又要拿你撒气了。”

他们?

骆家人吗?

何女士突然面露惊慌,她想起来了“你怎么说话了?”

骆三是不可以说话的,她是‘哑巴’。

何女士情绪大动,惊慌失措地抓住了周徐纺的手“我不是让你不要开口吗?”她慌了神似的,双手又去抓被子,大喘着气,边摇头边嘀咕,“完了完了,老爷子知道你是女孩了,一定不会让你继续待在骆家的。”

骆怀雨知道?

周徐纺默不作声,在思考。

何女士还在自言自语,慌慌张张地左右张望,嘴里喃喃自语“你妈妈就是突然没了的,你会不会也像她那样?”

周徐纺抬头,眸间骤起波澜“我妈妈是谁?”

何女士头上开始冒汗,眼里惊恐万状听,催促她“你快跑,快去找江小公子。”见她不动,推了她一把,红着眼大吼,“愣着干嘛,快跑啊!”

周徐纺蹲着,重心不稳,被推着后退了一步。

何女士下了床,六神无主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喋喋不休地念着“老爷子来了,老爷子来了……”

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徐纺把项链放下,看了何女士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片刻,唐想就过来了,一扭门把,才发现锁坏了,她推门进去,看见唐女士在屋里踱步,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妈。”唐想走过去扶她,“你怎么了,妈?”

唐女士东张西望“嘘!”她把手指按在唐想唇上,示意不要作声,她掐着嗓子,紧张兮兮地小声咕哝,“瞒不住了,咱们家要遭大殃。”

唐想问“遭什么大殃?”

何女士摇头,不说,重重喘着气,问她“你爸呢?他在哪?”不等唐想回答,她又开始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是不是老爷子把他叫去了。”

“肯定是要拿他问罪了。”

“完了,完了完了……”

随后,何女士要冲出去找丈夫,唐想喊了看护过来,给唐女士注射了镇定剂。

等声音消停了,周徐纺才从楼梯间里出来,刚走到疗养院的外面,有陌生号码来电。

周徐纺见四下无人,一跃上了楼顶,接了电话“喂。”

唐想问“周小姐吗?”

周徐纺不清楚唐想怎么弄到了她的号码,想来,骆家老爷子最器重的这个左膀右臂本事不小。

周徐纺应“是我。”

唐想自报家门“我是唐想。”

周徐纺平铺直叙地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丢了一条项链?”问完,唐想描述了一下,“黑线、圆片,上面有你的名字。”

看来,她已经确认了,项链也用不到了。

周徐纺语气镇定,丝毫不露马脚“对,是我的。”是她故意落下的,她身上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只有那条项链,就算唐想不找上门来,她也会找过去,她要确认自己的身份,就不能被动。

“方便给我你的地址吗?我明天让人送过去。”

周徐纺报了地址,并道谢。

唐想说不客气,挂了电话。

周徐纺蹲下,仰起头,吹了一会儿冷风,脸是凉下来了,心还在发烫,她指尖都蜷缩了,握紧又松开,指腹摸到了手心的冷汗。

为什么骆三?

为什么是骆家人?

可不是骆家人,她也遇不到年少的江织,不幸,又幸运着。

心坎里又酸又痛,像劫后余生,又像踩空了悬崖,一脚坠进了深渊,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耳麦里,霜降迟疑了很久,才问“确定了吗?”

周徐纺声音低低的,失落又无力“嗯,确定了。”她又叹息,烦躁地扯开风吹在脸上的头发,“我真的是骆三。”

她以前查过骆三,骆三有这么几个标签骆家养子、哑巴、弱智、童年虐待、染色体变异。

还有最后一个标签是从江织口中知道的初恋。

周徐纺抬头,看看月亮,又看看星星,想了一会儿,决定不怨了,她的命也不是很不好,至少她还活着,还有江织。

周徐纺把被风吹歪了的帽子戴正,站起来,走到楼顶的边缘,看了一眼楼下“而且我怀疑骆三是被骆家人烧死的。”

霜降不理解“为什么?”如果她们的推断没有错的话,骆三应该是骆家的血脉。

楼下没人。

五层楼的高度,周徐纺直接跳下去,俯冲落地,哦,帽子掉了。她找了一圈,在树上看见了自己的帽子,捡了块石头,用力一扔,帽子被她砸下来了。

她捡起来,戴上“因为骆三暴露了。”

霜降“暴露了什么?”

“性别。”

如果何香秀颠三倒四的话是真的,那么骆怀雨应该是知道的。

周徐纺思考良久,基本可以确定了“骆家缺德事做多了,这一辈,一个男孩都没有。”

所以要在骆家活着,她就不能是女孩。

她的机车停在了路边,她上车,戴上头盔,把防风罩打下“我要再去一趟骆家。”

御泉湾的门卫是晚上十点半换班,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下班,老方百无聊赖,拿出他新买的智能手机,放了一出京剧。

老方跟着咿咿啊啊地唱,好生得惬意。

“汪!”

拴在桌子腿上的金毛突然叫了一句,金毛是母的,毛色生得均匀亮丽,一根杂毛都没有,气质贵气端庄,一看就不是凡夫俗狗,所以老方给金毛取了个配得上它外貌与气质的名字——贵妃。

贵妃又叫了一声“汪!”

老方踢踢桌子腿“方贵妃,”老方手枕脖子,靠在椅子上,冲爱犬呲了一下牙,“大晚上的,你叫什么呢!”

贵妃“汪!”

哦,来人了啊。

从门卫室小窗口处只能看见半个影子投在地上,老方背着手出去,借着灯光打量,那人逆着光,那身姿、那贵气、那样貌……

老方把眼睛睁大了点儿“徐纺对象?”对方从灯光里走出来,老方这下看清了,“这么晚了,来找徐纺啊。”

江织走近,从逆光到背光,眼里的一团墨色由亮到暗,他说“找你。”

老方‘啊’了一声,有点懵,问江织“找我有事儿?”

他沐着夜色而来,眼里融了深冬的阴与寒“八年前,骆家大火。”他声音不大,被风吹过来,掷地有声。

老方打了个哆嗦,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兜不住了,兜不住了……

老方沉默了良久,继而叹了一口气“是我把人背出来的。”

气压太低,仿若天寒地冻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空气,有种逼人的窒息感,贵妃不叫了,缩到了桌子底下。

江织往前一步,桃花眼里一盏花色凝了秋霜“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老方不作声。

他再问一遍“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是女孩子。”

182:骆家大火回忆杀(三更

“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老方抬头,目光不躲了“是女孩子。”

骆家那场火,来势汹汹。

老方当时是消防二队的小队长,骆家大火,整个消防二队都出动了。

他在花棚里找到那孩子时,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花架上、地上全是血,这么大的火,那孩子身上却冰凉冰凉的,一点体温都没有。

他当时一只手受了伤,只能勉强把人背出去,才一会儿,他整个后背都沾上了血。

听说是骆家的养子,十四岁大了,可大家族的孩子,怎么还这么瘦骨伶仃的,又矮又小,背在背上一点儿重量都没有。

那孩子气若游丝,嘴里喃喃着,在说话。

老方没听清“你说什么?”

“江织……”

声音又粗又哑,烟熏了嗓子,他快要发不出声了,还在一句一句念着,反反复复都是这两个字。

是谁的名字,让这个垂危的孩子这样念念不忘。

老方于心不忍“有话跟江织说?”

他点头,还在喊那个名字。

老方戴了消防头盔,说话声音很大“听叔叔的,现在别说话,等你好了,你再慢慢跟他说。”

那孩子摇头,说是遗言,说“好不了。”说一句,要缓很久,他有气无力,断断续续,“他说……他说女孩子得死。”

是女孩子啊。

老方还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他家里那个一样,会肆意大笑,会撒娇耍赖,怕了就闹,疼了就哭。

背上这个不一样,她不哭不闹,她安安静静地让身体里的血流干。

“谁说女孩子得死?谁说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意识不清了,抓着老方衣服,喊“江织,”她像快睡着了,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你不要难过,我只是要去天上了。”

老方眼睛都红了,背着她往外跑。

地上滴了一地的血,那孩子胸口有个窟窿,不知道是用什么凿的。

她说呀“天上没有坏人,天上很好,你不要难过……”

那是她最后的‘遗言’,说给一个叫‘江织’的人听。

“之后呢?”江织问。

之后……

老方眼睛发酸,吸了吸鼻子。

贵妃突然叫了一声“汪!”

“没有之后。”老方说抹了一把眼睛,低头,看地上,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贵妃又叫了一声“汪!”

是方理想来了,她行色匆匆,跑过来的,看了老方一眼,问江织“你已经有周徐纺了,为什么还要查问骆三的事?”

她不想周徐纺再一次被卷进骆家。

“因为杀人偿命。”江织说得慢,语调很轻,“因为除了我,不会有人替那个孩子申冤。”

那个孩子,没人疼,也不知是谁生。

只有他了,只有他会在乎。

方理想眼一红,话就冲出了口“没有断气。”

老方立马喝止她“方理想!”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还活着。”

江织眼底乌压压的墨色全部压下来,浮光乱影波涛汹涌,他声音都发抖了“她在哪?”

还活着吗?

只要还活着,怎么都好。

“她有一条项链,上面刻了她的名字。”这一段,老方醉酒的时候,跟她说了无数次,每次都声泪俱下,每次都撕心裂肺,可真当她说出口,却平静得出乎了意料,“她叫周徐纺。”

江织眼睛一下就通红了“你说她叫什么?”

方理想重复“她叫周徐纺。”

周徐纺……

他趔趄了两步,几乎站不稳。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像死了一回,大汗淋漓,喘息着吸进一口一口冷气,呛得大咳,像要把肺咳出来。

为什么是周徐纺?

为什么偏偏是她?她生来渡劫,受了所有能受的苦。

江织站了很久才挪动脚,往周徐纺家的方向去,脚步跌跌撞撞、摇摇晃晃。

他站在楼下,仰着头,眼里有泪,泪里有光“周徐纺。”

“周徐纺。”

没人答应他。

她大概不在家,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念叨着‘周徐纺周徐纺周徐纺’,念了很久,风都吹干了眼睛,他才拨了个电话。

“喂。”

江织说“我在粥店等你。”

是唐想,她问“有事?”

江织没有任何耐心跟她周旋“别明知故问。”

他说开了,唐想也就开诚布公“你猜到了?”她承认,“我的确是故意让你听见的。”

江织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言简意赅“四十分钟后,粥店见。”

“看来你已经见到方大顺了。”跟她料想得一模一样,方家父女不信她,但信江织,她也信江织,他的能力和手腕,整个帝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才半天呢,全部让他掀了底。

江织没否认,挂了电话。

十点四十,云遮了一扇月光。

唐想到那里的时候,江织已经到了,粥店没有客人,她直接坐到江织那一桌“上次也是在粥店,我妈认出了周徐纺,一直喊她骆三。”

江织面前放一杯白开水,已经凉透了“从那时候起,你就怀疑她?”

唐想摇头“我妈疯了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她有时候连我都不认得,可骆三的事情,她全记着。”

唐想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骆三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也是,骆三是何女士一手带大的,喂她吃,给她剪头发,给她裁衣服,教她念字,教她在骆家苟且偷生地活着,何女士了解骆三,胜过了解自己的女儿。

“我在外景片场见过周徐纺,她好像跟骆三一样,也对玫瑰花有阴影,一开始也只是怀疑,今天才确定。”唐想把项链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周徐纺把它落在更衣间了,这是骆三的项链。”

183:江织与骆三阁楼相认(一更)

周徐纺把它落在更衣间了,这是骆三的项链。”

江织拿起项链,放在掌心细看,金属圆片被打磨得很光滑,硬币大小,大概项链的主人经常触碰抚摸,上面刻字的纹路已经浅了很多,字体很漂亮,秀气地纂刻着‘周徐纺’三个字。

这条项链,看上去就有些年岁了。

江织把项链小心地收起来,抬头看向唐想“直接说,你的目的。”

唐想也不兜兜转转了,她开门见山“当年骆家大火的知情者不多,方大顺算一个,但他不信任我。”

所以,她把江织拉扯进来了。

她查不到的,以江织的手段,只要他愿意,一定能揪出来。

江织不置可否,反问“你觉得我会信任你?”

“你既然知道了骆三是女孩,应该也猜得到是谁隐瞒了她的性别。”

是唐想的父母亲。

骆三的身世,除了骆家人,只有他们知道。

唐想说出了她的目的“我怀疑我父亲被烧死不是意外,是骆家要灭口,而我,想查明这件事。”

她与骆家,本来就不是一个阵营,她始终记得,他父亲葬身火海的时候,骆家急急忙忙地处理了尸体,草草结了案。

骆家大火,两死一伤,凶手却没有判死刑,她不相信都是无意。

江织姑且信她了,再问“你又凭什么信我?”

唐想很理所当然的语气,她从来没怀疑过,江织对骆三的善意“你不是一直在调查八年前的事吗?大火之后,在外面哭过的人,除了我,就只有你。”

骆家的人,她一个也信不过,都是一群人面兽心的东西。骆三就算是抱养,也养了那么多年了,骆家却没有一个希望她好的。

唐想毫不隐瞒,表态“江织,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敌对关系。”

江织走后,唐想在粥店坐了一会儿,店里的老板娘是她二姨,特地给她煮了一碗粥,她吃完了才走。

没有开车过来,她挑了个人少的公交站点,坐下,点了一根烟,看着路上车水马龙,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她前面,车窗打下来,一张硬朗的俊脸就闯进了她眼里“你还抽烟?”

西装革履,看着稳重儒雅。

也就看着稳重儒雅而已,唐想心情不好,没兴趣应付这个跟她素来不对付的老同学,语气敷衍“不行?”

江孝林趴在车窗上,老神在在,像在瞧好戏“怎么,跟江织表白被甩了?”他毫不客气地嘲笑,“戒烟消愁啊。”

他到底在这停留了多久?!

唐想两指夹着烟,冲着车窗吐了一个烟圈“关你屁事!”

她上学那会儿是个颜控,当着这家伙的面夸了江织好几次,他便一直觉得她‘觊觎’江织的美色。

他正了正领带,端的是斯文优雅“你一个女人,说话不能文明点?”

唐想嫣然一笑“那就要看对谁了。”她抖了抖烟灰,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我这人吧,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对着流氓,当然说流氓话。”

骂他流氓呢。

江孝林也不跟她生气,下了车,走到她面前“你不是说我是色情狂吗?那说点重口的。”

江家的大公子林哥儿,让多少人都赞不绝口啊。

瞧,这才是本性。

唐想忍无可忍了“江孝林!”

他笑得像个登徒子“你真会叫。”

“……”

真他妈重口。

唐想抽烟的心情都没了,站起来,一脚踹过去“臭流氓!”

他也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西装裤上多了个脚印,他弯下腰,淡定地掸了掸灰“现在心情好点了?”

唐想愣了一下。

他起身时,顺带把她夹在指尖的烟抽走了,看了看烟头上沾的口红“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抽了。”

他把烟摁灭,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回了车里,一踩油门,走了。

徒留唐想站在灯下,神色复杂。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云散,月亮又圆,星辰环绕,坠了漫天的光子。

“哒——”

周徐纺随手一拧,就把骆颖和房间的锁给拧下来了,这锁的质量,她觉得还有待改进。

这个点,骆颖和居然睡了,房间里没开灯,乌漆嘛黑的。

周徐纺摸黑进了浴室,从包里拿出个手电筒,在浴室的洗手台、地上找了一遍,捡了几根头发,又在梳子上和毛巾上也捡了几根,她用袋子装好,顺便把牙刷也带上。

突然,‘啪嗒’一声响!

随后,就有脚步声从卧室里传出来,是骆颖和醒了。

周徐纺关掉手电筒,把浴室的门虚合着,她笔直站到门后去,屏住呼吸,当块没有存在感的木头。

骆颖和打着哈欠推门进了浴室,随手一甩,合上门,又迷迷糊糊按了浴室的灯,连锁被拧掉了都没发现,她脚步晃悠地走到马桶前,眯着眼解裤子,然后坐下,头一摇一晃,在打瞌睡。

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的嘘嘘声。

周徐纺“……”

她就站在骆颖和整前的方向,只要骆颖和一抬头就能看见她,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憋住呼吸挪动着上前了一步,伸手就关上了灯。

浴室顿时就黑了。

骆颖和‘诶’了一声,抬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刚要叫,眼前一晃,脖子就麻了,白眼一翻,往马桶后面倒了。

为了保险起见,周徐纺在她头上又扯了几根头发,才摸黑出去了。

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吧,她摸黑又回来了,嘴里叼着手电筒,双手并用,帮骆颖和把裤子给提上了。

随后,她摸去了骆青和的房间。

骆青和的房间没人,应该是还没回来,她行事起来就方便多了,找到了头发和牙刷就出了房间,前后不到五分钟。

刚出骆青和的房间,她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这个点,只有江织会找她,她随手开了间客房,躲进去接电话。

声音很小,她悄咪咪地,用气声“喂。”

江织问“你在哪?”

他声音有点怪,紧绷绷的,还沉甸甸的。

周徐纺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便说“我在跑任务。”

他有些固执地追问“哪里?”

周徐纺越听越觉得他不对劲“怎么了?”她感觉江织声音有点压抑,好像心情很沉重的样子。

他没有解释,只说“想见你,告诉我在哪。”

周徐纺犹豫了挺久,还是拒绝不了他“我在骆家。”

他停顿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电话里风声灌进来,吹了很久,他才开口“在阁楼等我。”

“好。”

周徐纺挂了电话。

江织好奇怪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悲伤的事情,等会儿他来了她要好好哄哄他,边这样想着,她边摸去了骆常德的房间。

骆常德喝了酒,睡得死,呼噜声阵阵,屋子里酒气冲天。周徐纺看他睡得像头猪,直接拔了他的头发。

她要拿到骆家所有人的dna,最后是骆老爷子。他住一楼,周徐纺在外面就听见了里面的咳嗽声。

“咳咳咳。”

房里灯亮着,人还没睡。

周徐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她蹲在楼梯底下,听着屋里屋外的动静,静观其变。

约摸三四分钟后,骆怀雨接了个电话。

“董事长。”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青壮年,他说,“彭中明到帝都了。”

骆怀雨沉吟了一阵“见过他父亲了?”

电话里的男人回答“没有,彭先知还不知情,是彭中明在国外沾上了毒品,资金出了问题,才把主意打到了骆总头上。”

骆总是指大骆总,骆常德。

骆青和平时会被称作小骆总。

骆怀雨思忖了顷刻,吩咐电话里的男人“常德和青和那边都派人盯着,彭中明手里的东西,想办法弄过来。”

“是,董事长。”

彭中明,彭先知。

周徐纺记住了这两个名字,并且打算回去就让霜降查查。

突然,一阵脚步声匆忙,从楼上跑下来,到骆怀雨房门前,是骆家的下人,见房间里灯还亮着,便敲了敲门,喊“董事长。”

骆怀雨在里面询问“什么事?”

下人回禀说“二小姐在房间里昏倒了。”

周徐纺“……”

还好她帮人把裤子穿上了,她真是太善良了。

之后,骆怀雨拄着拐杖出了房间。

天赐良机!

人一走,周徐纺就进了骆怀雨的房间,她在枕头上四处翻找,还没等她找到一根半根头发,拐杖拄地的声音又传进了耳朵里。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近,周徐纺还没拿到头发,不打算跑,骆怀雨推开门,正好与她打了个照面“你好大的胆子。”

房间里白炽灯亮着,周徐纺抬头就看见了骆怀雨那张严肃又刻板的脸,脑子里记忆一晃,有断断续续的片段一划而过。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光头,在阁楼里,从破破烂烂的枕头里翻出了一颗药丸,她双手捧着,给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年,磕磕绊绊地说“你吃这个,这个没毒。”

声音不常开口,难辨雌雄。

少年看着她,没有张嘴。

她催促“你吃啊。”

他愣愣张了嘴,她直接把药丸扔了进去,然后推着他藏进了柜子里,她在外面用后背顶住柜门。

她怕少年怕,便安慰他“你别怕,我在这里。”

阁楼只有一扇小窗,正开着,那日太阳不好,天阴沉沉的,她背靠柜门,抬头就看见了窗外的一双眼睛。

是她最怕的人。

他在外面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犹豫了很久,慢吞吞地跟着出去了。

柜子里,少年在喊“骆三。”没人答应,他敲了敲柜门,“骆三,你在不在外面?”

还是没人应他,少年推开柜门出来了,阁楼里,小光头已经不在了,不知去了哪里。

骆怀雨领她去了书房,关上了门,老人家满脸皱纹,唇色是暗紫的颜色,他蹲下来,靠得她很近“你会说话啊。”他眼珠浑浊,盯着怯生生的她,像哄着她,又像命令她,“叫声爷爷来听听。”

她很怕,本能地往后躲,后背抵在了房门上。

他手里拄着拐杖,拐杖扶手的地方雕刻成了龙头,龙的眼睛是翠绿的玉镶嵌而成的,他的手背有很多老年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龙头的眼睛,另一只手伸出来,朝她靠近“叫啊。”

他的手放在了她肩上。

她身体抖了抖,口齿不清地喊“爷、爷。”

眼前的老人看着她,突然发笑。

“你好大的胆子。”

周徐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人,那张苍老的脸,和那一幕记忆里老人的脸重合,她并没有想起所有的事情,可尽管记忆不全,那种恐惧却依然存在,像本能反应一样。

骆怀雨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还是那根龙头镶玉的拐杖,他目光如炬,注视着她“你是谁?”

她是谁?

骆三已经死在了八年前的大火里,她是周徐纺。

她说“我是冤鬼。”她戴着夜里会发光的特殊眼镜,直勾勾地盯着骆怀雨,故意压着声音,阴阴地说,“冤鬼锁魂听没听过?”

骆怀雨冷哼“装神弄鬼!”

那好吧,她就装一下神,弄一下鬼吧。她脚下快速移动,带起了一阵风,一眨眼功夫绕到了骆怀雨的身后,趁其不备,拔了他几根头发。

骆怀雨身子一晃,撞在了门上,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浑身在发抖。

东西到手了,周徐纺没兴趣跟姓骆的躲猫猫,估计江织快到了,她脚下生风,边跑边像电视剧里的女鬼一样,留下满室‘阴森’的声音,回荡着“老头,下次再来找你索魂。”

之后,周徐纺听见了骆怀雨的大喊和怒斥声。

估计要报警了,周徐纺先不管那么多,一跃上了骆家房顶,走‘空路’,去了下人住的平房顶上的阁楼。

她先观察了一下地形,别墅那边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倒没有人过来搜,她这才推开阁楼的门。

里面昏昏暗暗,没开灯。

周徐纺偷偷摸摸地喊,像个贼似的畏畏缩缩“江织。”悄咪咪,很小声,“江织。”

阁楼是木窗,关上了,月光漏不进来,她看不清楚,关了门摸索着进去“我来了,江织。”

她从包里摸出她的手电筒,打开,光线笔直正向一射,刚刚好,整簇光都照在了一张脸上。

江织就坐在阁楼积满了灰的小木床上,本来就白的脸被手电筒照得纸白。

气氛有点像恐怖片,周徐纺乍一看,被吓了一跳“这样用手电筒照着,你好像一只鬼——”

没等她说完,那只鬼冲过来,抱住了她。

咣——

手电筒掉到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木床下面。

周徐纺愣了一下“怎么了?”

他抱得很紧,手在发抖。

周徐纺抬起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江织,你怎么了?”

他伏在她肩上“对不起。”声音紧绷,如鲠在喉。

周徐纺不知道他怎么了,她没见过他这样沉重压抑的样子,没有一丁点儿平日里的肆意张扬,低迷、无助,像个脆弱的孩子。

她踮起脚,手绕到他后背,轻轻拍着“对不起什么?”

他把头埋在她肩窝,脸上的皮肤滚烫,贴着她的脖子,他声音哽咽了“说好要接你去江家的,”他收拢了手,紧紧地抱她,“可我去晚了。”

哦。

他也知道了。

周徐纺还不清楚他是从何得知“我刚刚还在想,该怎么跟你说,我就是骆三。”她抬起手,捧着江织的脸,往后退一点,看他的眼睛,“该怎么说,你才不会替我难过。”

木床底下那个手电筒照在地上,铺了一层光,她在微光里看见了他眼底的泪。

江织哭了。

这是周徐纺第一次见他哭,他这样骄傲的人,流血都不流泪的

184:纺织夫妇年少时的爱恋(二更

那年盛夏,知了吵吵闹闹的。

骆颖和不爱学习,每每拿出书本作业,就打瞌睡,果然,不出十分钟,她就睡趴下了。

等她醒过来,都日落了,收拾书本的时候,发现她原本解不出来的那道题下面有他人的字迹。

她顿时火冒三丈,走到花架前,冲那小光头推搡了一把“谁让你动我作业了?”

花棚里就她们俩,除了骆三,不可能是别人。

咣的一声。

骆三手里的洒水壶掉在了地上,盖子滚落,水溅到了骆颖和的裙子上。

这下,骆颖和彻底暴躁了,拽住骆三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衣裳,拖到桌子那“你一个弱智,看得懂吗你!”

骆三比骆颖和小了两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瘦又矮,骆颖和高了她一大截,轻轻松松就把她按在了桌子上。

“这是你写的?”

骆颖和指着数学题,大发脾气“谁教你的?”十六岁的少女,张牙舞爪的,一点也不收敛气焰,“快说,是谁教你写字的?”

被按在桌上的骆三不挣扎,也没有表情,眼神麻木又空洞。

骆颖和看见她这个木讷的表情就窝火,拿了本书,专挑硬的地方往她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我跟你说话呢!”

“现在不仅哑了,还聋了是吧!”

“我让你动我的东西!让你不知好歹!”

她火气还没消,撂下书本,一把把人推在地上。

那时候的骆三还不满十四岁,瘦骨伶仃的,被一下推了好远,肩膀撞在花架上,她手麻了一下,一颗糖就从手里掉出来了。

粉色的糖纸漂亮,很耀眼?

骆颖和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还偷了我的糖。”骆颖和气冲冲地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人傻也就算了,手脚还不干净。”

她手攥得很紧。

手里还有呢。

骆颖和掰开她的手指“松开!”这时候倒有劲儿了,居然掰不开她的手,骆颖和上脚踹,“你给我松开!”

她不松,死活都不松,也不知道痛,被打了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越这样犟,骆颖和就越讨厌“哼,我就算给狗吃也不给你吃!”

抢不过她,骆颖和就走到后面的花架,直接折了几支玫瑰,用纸包着,扬起手就往人背上抽。

花茎还没落下,骆颖和的手就被抓住了。

她气恼地抬头,愣了一下“江、江织。”

那时,江织十六岁,是个又高又俊俏的少年郎。骆颖和见他一次,便脸红一次。

平日里江织从不正眼瞧她,可这次,他那双总是懒懒散散的眸子正盯着她,少年桀骜张狂,眼里的戾气丝毫不掩饰。

他抢过那几支花,反手就往她脸上甩了。

骆颖和尖叫了一声,捂住脸,花刺划破了皮肉,痛得她直抽气。

“再让我看见你打他一下,我就把你打到半死。”少年眉眼冷漠,把花掷在了地上,“我江织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江家的小公子是个什么脾气,骆颖和常听母亲说起,念的最多的,便是让她离远些,别惹恼了这个祖宗。

骆家是富贵家,却不比江家,那是帝都金字塔顶端的家族,而江织,是江家最受宠的小公子。

谁都想跟江织交好,可他偏偏他理骆家那个哑巴。

骆颖和低着头,没有还嘴,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

“你跟我出来。”

哦。

骆三乖乖跟着少年。

出了花棚,他转头就骂她“你是傻子吗?”

她愣愣地点头。

是呀,都说她是小傻子。

她还点头,他都要气死了,恨铁不成钢“谁说你是傻子!”问完他自己哼了一声,受了气撒不出来似的,他闷声闷气地数落她,“对,你就是个傻子,被打也不知道还手,你一个男孩子,还打不过她一个女孩儿?”

她想告诉他,她以前也还过手的,然后被打得更狠了。

她不说话,就眼睛亮亮地看他。

少年还在发脾气,皱着好看的眉头“跟个傻子似的,就会站着挨打。”越训语气越凶,“逃跑都不会吗?你是不是——”

她把手伸过去,摊开,掌心有一颗糖。

不是她偷的,是在地上捡的,不脏,她擦干净了,想要送给他。

她以为他会开心的,可他好像更生气了,用漂亮的眼睛瞪她“你他妈真是个傻子!”

骂完她,他就走了。

她傻乎乎地站着,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然后没一会儿,他跑了又回来了,因为身体不好,几步路便喘个不停,他拿了她手里的那颗糖。

落日时,余晖是红澄澄的颜色。

漂亮的少年额头出了汗,脸与眼眶都是红的。

他说“骆三,你跟我去江家吧。”

他说“到我家里来,我用零花钱养你。”

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却信誓旦旦地向她许诺“这样的糖,我可以给你买一屋子。”

骆三笑了,傻傻地直乐,红着眼睛,用力点头。

好。

她想去江家,不是因为江家有糖,是因为江家有江织。

那日晚上,江织便与他家老太太说了“我要把骆三接到江家来。”

江老夫人在院子里纳凉,手里摇着蒲扇“接来住几天?”

少年站在树下,萤火虫围着他绕,他说“一直养着。”

到底还少不更事,这么随心所欲。

江老夫人斩钉截铁地否决“不行。”

他漂亮的眸子立马就沉了,脸拉下去“为什么不行?”

“我们江家不需要养子。”

他恼“谁说当养子了?”

江老夫人好笑“那你接他来做什么?”

他倒真想了想,可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借口,干脆便说“就养着不行吗?”骆三生得那样瘦弱,肯定也吃不了多少,也不挑食,多好养。

江老夫人用摇椅上坐起来,语重心长了“织哥儿,你已经十六岁了,在家里养一个男孩子,别人会说闲话的。”

他可管不了别人“我用我的钱养骆三,碍着他们什么事了?我看谁敢嚼舌根。”

听他这么犟,老夫人脸也拉下来了,口气重了“当着你的面是不敢,背地里会怎么说?”

他语气强硬,不退让“随他们说,我养我的。”

江老夫人怒了“织哥儿!”

“奶奶,”少年放软了语气,平日被宠着惯着,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当我求您了,让骆三来江家行不行?”

他还是头一回求人。

老夫人也为难“就算我答应了,骆家也不会答应。”

他俊脸一沉,虽年少,可眼里透着一股不属于那个年纪的狠厉与果断“不答应我就抢。”

说的什么话!

这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做的事吗?!

江老夫人哪能这么由着乱来“说得容易,他的户口在骆家,骆家不点头,你怎么抢?”

少年面不改色“硬抢。”

“胡闹!”

月光从银松树里漏出斑驳来,笔直站立的少年突然跪下了。

他长到十六岁,从不跪人,祖宗都不跪,这次为了个外人折了膝盖“您不让我胡闹,我也胡闹定了,您若不帮着我把骆三抢来,我就跪着不起。”

他是故意的。

老太太平日里最心疼他的身体,便故意用了苦肉计。

若是这一招还不顶用,那麻烦了,他得用不光彩的阴谋诡计,他还是一样能和平解决,那样,也能少给那个孩子树点敌。

他是江老夫人一手养大的孙子,她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甩手不管“那你跪着吧。”

这一跪,跪了两个小时。

后半夜,江老夫人还没去睡,正想去院子里瞧瞧那个小子,江川就匆匆忙忙过来传话了“老夫人,小公子他……”江川急得满头大汗,“小公子他呕血了。”

江老夫人一听就急了“怎么回事?秦医生呢?秦医生来了吗?”

当时,是江织身体最差的时候,每天都要用药养着,甚至,主治医生说,准备后事吧,别说二十五了,恐怕成年都熬不过。

医生的诊断,还是那八个字先天不足,心肺皆虚。

这一病,整整一日昏迷不醒。

他醒来的时候,是天黑,江老夫人来床头守着他“织哥儿。”老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床上的少年病恹恹地躺着,有气无力,他还在高烧,两颊通红,挣扎要起来“我要去接骆三。”

江老夫人安抚“你先好好养病。”

他不肯,爬起来“先接骆三。”

老夫人拿他没办法了,心软了,只能应了“行行行,我去骆家谈。”

羸弱的少年这才眉眼舒展,笑了。

江老夫人哭笑不得,起身,打算去一趟骆家。

门口,江川跑进来“夫人,小少爷,”江川犹犹豫豫,看了看床上的人儿,支吾好一会儿,才说,“骆家传来噩耗,花棚大火,没了两条人命。”

少年立马问“谁没了?”

江川不作声。

他吼“谁没了!”

“骆家养子——”

话才刚说完,床上的人咳了一声,呕出一口血来,全吐在了被子上,染了一大片殷红。

“织哥儿!”江老夫人看见血,急得大喊,“快叫秦医生过来!”

江川立马跑去叫医生。

“咳咳咳咳……”

他还在咳,捂着嘴,几滴血从手指里渗出来了,另一只手撑着床起身,手背青筋隐隐跳动。

老夫人按住他“你别动了,先躺下,医生马上就过来。”

他用手背擦掉血,原本苍白的唇,被血色染红了,眼睛也是通红的,撑着床的那只手在发抖,脸上表情平静得可怕,他一字一顿“让我去骆家。”

“你现在去也晚了。”

他不管,踉踉跄跄地下了床,消瘦的身体摇摇欲坠。

“织哥儿!”

少年回头,眼里融了灯光,他说“我不去,没人给骆三收尸。”

阁楼里。

周徐纺仰着头,手足无措地看着江织“江织,你别哭啊。”她见不得他哭,见不得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泪光氤氲,她伸手,轻轻擦他眼睛,她好着急,不知道怎么哄,就说,“你哭起来不好看。”

其实是好看的,美人垂泪,哪会不好看,可是她舍不得呀。

江织的眼睛生得那样漂亮,不应该用来盛眼泪。

可他看着她,什么也不说,殷红了眼角,一眨眼,泪花就坠在了睫毛上。

周徐纺看着好心疼,就说“你不好看我就不喜欢你了。”她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吓唬他,“你好看我才喜欢你的。”

他一颤一颤的睫毛定住了“你就只喜欢我的脸?”

周徐纺“是啊。”

突然哭不下去的江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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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没揭开纺宝就是骆三,所以用了男字旁的他,现在身份揭开了,后面就用女字旁的她

185:年少时的初吻(三更)

“是啊。”

突然哭不下去的江织“……”

周徐纺却笑了,踮脚亲了亲他左边的眼角,又亲亲右边“好了。”哄好了。

傻子!

她跟以前一样,还是个小傻子,这时候了,却只顾着担心他。

江织张开手,抱她“记得这里吗?”

周徐纺摇头“我只记得一点点,很多事都想不起来。”哦,她还不忘补充一句,“所以我也不是很难过,你也不要再难过了。”

不记得也好。

“那就别想了。”她也没多少好的回忆。

周徐纺想了想“可我想记起来,我想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年少的江织,一定有她喜欢的所有模样。

她想知道所有跟他有关的事情。

江织把她的帽子拿下来,拂顺她压乱的头发,他眼里雨过天晴,是最好看、最纯粹的墨色“你只要知道,我从小好看到大就行了。”

周徐纺笑吟吟地点头,她也这么觉得,江织肯定从小就是美人胚子。

“关于我的,我都会告诉你,其他的,就不要记起来了。”

周徐纺“好。”

江织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在这里亲过我。”

周徐纺好惊讶“那我为什么亲你呀?”

江织眼角一弯,骄傲了“喜欢我呗。”

周徐纺害羞“哦。”

那一回是骆家二小姐的生日,江家把生日宴办得很盛大,蛋糕有一米那么高,那天江家小公子也来了,还有他的朋友们,骆家特别热闹。

平时,骆三是不被允许去别墅那边的,因为骆家嫌她丢人。

她是偷偷跑去的,躲在门后面偷偷看江织。

只是她还没看够,就被骆颖和逮住了,气急败坏地喊“骆三!”

屋里,少年回头。

那傻子,又傻站着挨骂。

“谁准你到这儿来的,还不快滚,又脏又丑,吓坏了客人看我怎么收拾你!”十六岁的少女颐指气使,很是娇纵嚣张。

骆三失落地走了。

她想,等快结束了,她再去门口守,她用狗尾巴草编了一顶帽子,要送给江织。

屋里,少年搁下杯子,就要走人。

“织哥儿,你去哪儿?”

是十七岁的薛宝怡,留着挡眼睛的那种刘海,耳朵上还戴了十字架的耳饰,非常的非主流,非常的马沙特,往那里一站,就是整个葬爱家族最靓的仔。

“别跟来。”江织用碟子盛了一大块蛋糕,走了。

葬爱家族的骨灰成员薛骚年问旁边的同伴“他干嘛去啊?不是又去找那小哑巴吧?”

十七岁的乔南楚,看着就正常多了,白衬衫黑裤子,翩翩少年郎“人家有名字,别小哑巴小哑巴的叫,当心江织跟你急。”

“他干嘛那么护着那个小哑——”薛骚年乖乖改口了,“护着那个骆三。”

“瞧上眼了呗。”

骚年不懂,抓了一把他非主流的头发,尚未脱去稚气,还有点婴儿肥,他寻思着“什么意思?他不会想跟骆三结拜吧?”

乔南楚看他,宛如看一个智障“傻缺。”

傻缺骚年“……”

再说江织,端了盘蛋糕,去了阁楼找那小傻子。

“骆三。”

他在外面喊,没人应,便推门进去了“骆三。”

在屋里找了一圈,没人,然后一转身,他就看见她了,她在门口,刚跑过来的,像只小狗一样气喘吁吁。

他把手里的盘子一递“喏,吃吧。”

她傻笑着接了,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先给他吃。

少年撇开头“我吃过了。”

哦。

那她自己吃。

她吃相不好看,狼吞虎咽的,吃得满嘴都是,奶油花白花白的,她小脸黝黑黝黑的,一对比,看着就很滑稽。

他想笑她,扭过头去,抿着嘴角笑,笑完,说“慢点吃。”掏了块手绢出来,塞她手里,嘴上嫌弃,“你脏死了。”

她是很脏,因为要在花棚干活。

江织的手绢很干净,月白色的,边角还绣了竹叶。

她拿在手里,没用来擦嘴,想藏到枕头芯里去,等他走了,她就藏好。

“你真的不会饿?”少年看着她吃蛋糕的样子,有点怀疑。

她点头。

“那你还这么喜欢吃。”语气又有点嫌弃,可少年眼睛里的光很温暖,很明亮。

她舀了一大勺蛋糕塞进嘴里,吃得很满足,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又问“也不会疼吗?”

别人打她,她从来不躲,也不哭。

她想了一下,点头,然后又摇头,好像不疼,又好像很疼。

少年嗤了一声,又骂她“傻子。”

她就是傻子呀。

她捧着块蛋糕,吃得欢欢喜喜,因为他盛了太大一块了,比她的脸还大,她吃得又急,开始还用勺子,后来就用手了,弄得到处都是,嘴上沾了一圈奶油,脸上也有。

“脸上弄到了。”

啊?

她茫然地看着背光站在门前的少年。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又指了指,“这里。”

他想说,她脸上的蛋糕脏死了。

她懵懵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朝他走了一步,踮起脚,一口撞在他脸上,沾了他一脸蛋糕。

“……”

少年白皙的脸瞬间爆红。

他猛地往后跳,摸了摸自己油腻腻的脸,耳朵都红了,指着眼前的小光头,瞪着,恼羞成怒地骂“你、你不要脸!”

明明很生气的,话到嘴边,他却结巴了。

他气急败坏,又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她端着半块蛋糕,顶着一嘴奶油,懵逼地坐在小木床上……

阁楼外,突然警笛声响。

是骆家报警了。

周徐纺抱着江织就跳下了平楼,一跃就跨过了围墙,再一跃,蹿上了对面别墅的楼顶。

江织“……”他发型都乱了。

周徐纺的机车停在了距离骆家约摸一千米外的路上,她看看四周,没人,问江织“你开车来的吗?”

“嗯。”江织扒拉了两下头发,把‘飞檐走壁’时弄得东倒西歪的呆毛都压下去。

“你的车呢?”

“停在对面路上。”江织说,“明天让林晚晚过去取。”

周徐纺就问“你要坐我的机车回去吗?”

她的机车超帅的!

机身是黑色,超炫酷!

江织点头“嗯。”当然,他要跟她回家。

周徐纺从超帅、超炫酷的机车上拿了粉色的头盔过来“低一点。”

这粉粉嫩嫩的头盔……

江织内心有点拒绝,还是低了头。

周徐纺给他戴上,再把挡风罩也打下来,然后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盔“今天也是霸道纺总的小娇妻。”

江织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后座,然后把另一个同款的头盔给她戴上,他坐前面,抓着她两只手放在腰上“抱紧了,纺总。”

186:织妖精今晚很黏人啊(一更)

他坐前面,抓着她两只手放在腰上:“抱紧了,纺总。”

江织会玩车,什么车都会,机车开起来那叫一个溜,纺总都惊呆了,觉得她的小娇妻超棒超帅!

今晚,纺总的小娇妻特别的黏人,纺总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周徐纺去倒杯水喝,江织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她又往更衣室去,他还跟着去。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江织漂亮的眼睛里凝着漂亮的光:“喜欢你啊。”

周徐纺:“……”

暴击!

江织是个小妖精,可会勾引人了。

周徐纺有点发烧了,但她要镇定,不能被勾引,表情很正经:“可我要洗澡了。”

小妖精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的波光都是荡的:“一起不行吗?”

那她肯定要被他勾引走了。

周徐纺坚决:“不行。”他们都要做个正直严肃的人。

既然不行……

江织去搬了个凳子,就放在浴室门口,他坐下:“去洗吧。”

周徐纺惊呆了:“江织,你是小变态吗?”

江·小变态·织大长腿往前一伸,抱着手,换了副浪里浪荡的表情,瞧着小姑娘:“再不进去我就要变成大变态了。”

周徐纺:“……”

她赶快去衣帽间拿衣服,然后迅速钻进浴室里。

浴室是单向可视的玻璃隔间,周徐纺在里面是可以看见江织的,他就坐在门口,她好不习惯,都不敢大动作,轻手轻脚地,洗个澡跟做贼一样。

她刚开始脱衣服,江织就在外面喊她。

“周徐纺。”

她答应:“嗯。”

江织又喊:“周徐纺。”

她继续答应:“嗯。”

江织还喊:“周徐纺。”

她往门口瞥了一眼,瞪着江织漂亮的头盖骨和后脑勺:“你干嘛一直叫我?”

他靠着门,仰着头,大喇喇地伸着腿,声音轻飘飘的:“就是想叫了。”然后他继续叫,“周徐纺。”

“嗯。”

不厌其烦,一声接一声。

“周徐纺。”

“嗯。”周徐纺都不能专心洗头了,“你别再叫了。”

他不听,还要叫:“周徐纺。”

周徐纺头一甩,盯门口:“不理你了。”再叫她就不答应了!

江织笑着喊:“周徐纺。”

周徐纺好烦他啊,觉得他今晚好粘人,像只缠上身的小狐狸精了:“你烦不烦啊。”

他不嫌烦:“周徐纺。”

周徐纺头一低,头发挡住脸:“周徐纺要开水了,听不到你说话。”说完,周徐纺就开了水,水兜头浇下去,把她淋成了女水鬼的造型。

江织:“周徐纺。”

她听不到。

江织:“周徐纺。”

她听不到!

江织突然拧了一下把门,不是闹着玩的口气:“周徐纺,你门没关紧。”

周徐纺被他吓得一哆嗦,抱住自己:“不准进来!”

江织那个小变态得逞地笑了:“不是听不到吗?”

周徐纺:“……”

这只妖精太坏了!

她不要理他了!

“周徐纺,”那只妖精在说情话,动人的小情话,“我真稀罕你,稀罕得要命。”

刚刚还决定再也不要理小妖精的周徐纺羞答答地回应了:“我也稀罕你~”

小妖精在外面笑了。

后面周徐纺洗完澡了,江织非让她也坐在浴室门口,礼尚往来地‘听’他洗。不知道江织听起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周徐纺听得有点热,有发烧的嫌疑。

江织洗澡很快。

周徐纺问他怎么那么快呀,他说得赶紧出来给她吹头发。

周徐纺觉得他好贤惠。

贤惠的江织给周徐纺吹完头发,把她抱到床上去,跟着躺进去,盖好被子:“你去骆家做什么?”

周徐纺睡里面,侧躺着:“去拿骆家人的DNA。”

江织身上的睡衣跟她是情侣的,粉格子款,衬得他皮肤特别白,他扣子不好好扣,锁骨若隐若现。

“拿到了吗?”

周徐纺:“嗯。”

江织猜得到她要做什么,也同样怀疑她的身份,江家不是需要养子,也没有必要领养一个残缺的孩子,而是没得选,因为是唯一的‘香火’。

“剩下的交给我。”报复之类的事情,他去做就行,他不怕脏了手。

周徐纺趴在枕头上,有点犯困了:“好。”

江织靠近她,手绕过她的脖子,把从唐想那拿来的项链给她戴上。

她眼睛一眨一眨,用脸蹭他的手背:“你见过唐想了?”应该是唐想设法让他知晓了来龙去脉。

他点头:“纺宝。”

“嗯。”

“我不会放过骆家任何一个人,”他眼里压抑着情绪,音色低沉,“到时候你别拦我。”

涉及到周徐纺,他没什么胸襟,斤斤计较得很,谁欠了她的,他都要讨回来。

杀人偿命,有怨报怨。

“不拦。”她就只有一个请求,“但你不要犯法好不好?”她不想江织因为坏人去做不好的事。

“我尽量。”

只是尽量。

他保证不了,如果正当途径不顶用,他还是会用不正当的手段,总之,这个仇,非报不可。

那她也只能尽量拉着他,不让他做个违法乱纪的人,要是拉不住……她就要毁尸灭迹了。

周徐纺打了个哈欠,好困:“江织,你不抱着我睡吗?”

她跟江织一人睡一个枕头,中间隔的距离还可以躺一个人。

江织睡在他那个枕头上,忍着才没有靠过去:“你不是嫌我睡相差吗?”

他的语气里,是有怨气的,让周徐纺有种错觉,好像她好过分,做了罪不可赦的事情一样,她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是有点不通情达理了,所以她知错就改:“你想抱我就让你抱好了。”

江织立马挪过去了,抱住她,跟她挤一个枕头,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今晚不会踢你的。”

flag立得太早了。

后半夜,突然咚的一声响。

江织翻了个身,手一伸,没摸到人,他立马惊醒了,坐起来喊:“纺宝?”刚睡醒,有点奶音。

屋里灯没开,浴室灯也没开,他没睡饱,眼角红红的,瞳孔里像能掐出水来,头发也被压得乱糟糟,白皙的脸上有两道印子。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按了床头灯,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

“纺宝?”没人应,江织纳闷了,“去哪了?”

他掀开被子打算起床,一只手突然从地上伸到了床上来,然后一个头冒出来:“我在地上。”

江织瞌睡全醒了:“你在地上干嘛?”

周徐纺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你把我踹下来的。”

江织:“……”他试图申辩,“我踹的?”

“是!”

算了,他还是不要申辩了,默默地、老老实实地睡到最里侧去。

可有什么用呢?他只要一睡着,就不老实。

托了江织的福,周徐纺早上醒来腰酸背痛,且精神不振,她吃完早饭就爬回床上了,要睡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因为快年关了,江织的工作差不多都停了,他也不外出,在周徐纺这儿窝着,看看剧本看看她,时间一晃就过。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周徐纺接了电话:“喂。”

是送外卖的小哥:“周小姐,您的外卖。”

她十二点点的外卖,现在已经一点了,屋外在下雨,可能因为天气不好。

“请稍等。”江织在厨房热牛奶,周徐纺同他说了一声,“我下去拿外卖了。”

“穿好衣服。”

“哦。”

她套了件外套,出门了。

下了楼,门开一小条缝,她把头探出去。

送外卖的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黄色的工作服,他没有撑伞,身上已经湿透了:“是周小姐吗?”

三九天,是帝都最冷的时候,说话的时候,都会冒‘白烟’。

周徐纺回答:“是我。”

对方双手把袋子递上,头发上的雨滴顺着流到了脸上,再又滴在了袋子上:“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周徐纺伸出一只手,接了外卖:“没有关系。”她说,“谢谢。”

男人没有立刻离开,他还站在外面,因为天气太冷,有些哆嗦,解释:“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把汤都洒了,汤的钱我另外算给您可以吗?”

周徐纺看了一眼袋子,上面还沾有血渍,被雨水冲淡了。

“汤是凑单点的,不用赔了。”

这一单外卖,估计赚不了几块钱,而她给江织点了个很贵的汤,大概是外卖员一天的工资。

对方再三道歉。

周徐纺说没关系,看了看屋外,雨还在下:“可以在这等一下吗?”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周徐纺上楼去,一会儿后又下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个袋子,她递过去,说:“下雨了。”

袋子里有一把伞。

男人接了袋子,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些药:“谢谢。”

“不用。”

周徐纺关上了门。

楼下,那人还站着,发了一会儿的呆,把雨伞拿出来,撑开,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掌心有几道擦伤,伤口外翻,红肿得很厉害,还在冒着血珠。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笑着接了电话:“怎么了,离离?”

电话里是奶声奶气的童声:“爸爸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

没吃呢,还有两个单没送。

小孩儿有四五岁了,很懂事,很乖巧:“妈妈说下雨了,让你买伞,不要不舍得钱。”

“嗯,知道了。”

男人眼睛发酸,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步子有些颠簸,在雨雾里越走越远……

周徐纺关上门后,一转身便看见了江织,他只穿了黑色的毛衣就下来了,靠着楼梯的扶手,在看着她。

周徐纺走过去:“你怎么也下来了?”

他没答,问了她一句:“不怨吗?”

“嗯?”

没头没尾的,周徐纺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楼梯间里是声控灯,暗了一下,又亮了,江织走到她面前:“这个世界这么对你,你不怨吗?”

这姑娘心太好。

他越加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亏欠她了,凭什么啊,又没几个人对她好,凭什么她要与人为善。

他也知道,他的想法变态又扭曲,因为他太愤愤不平。

周徐纺知道他的意思了,反问他:“怎么对我了?”

江织顶了顶后槽牙,眼里阴沉沉的:“对你也一点儿也不好,什么苦都给你吃了。”

她不怨。

他怨,怨骆家,怨江家,怨那些有关与无关的人,还怨这个烂透了的世道与瞎了眼的天。

他在怒火中烧,她还笑:“没有啊,还是有一点好的。”她伸手过去,牵他的手,“你不是很好吗?”

她倒觉得,这个世界对她不算坏。

她觉得呀,一个江织可以抵一整个世界了。

江织抓着她的手,往她脸上戳,戳完他低头在那处亲了亲,还是有些意难平:“你太善良,太容易知足,我要是你啊,若是被这样对待,我会拼尽我全力,跟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搞得赢就搞。

搞不赢,那就鱼死网破。

他就是这么小气,谁在他头上动土,他就要在谁的领地里掘地三尺。认命?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命。

他要是周徐纺,估计会心理扭曲吧,很有可能反社会。

虽然不会有这种假设,周徐纺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那我一定会阻止你。”她牵着江织往楼上走,他穿得少,手很凉,“你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好吗,那它不值得你同归于尽。”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暖着:“然后,我再努力把这个世界变好一点,让你舍不得跟它同归于尽。”

心真善。

这世道,有几个人命途多舛之后,还能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江织揉揉她的脑袋:“真傻。”

他家这个,是个小傻子啊。

周徐纺摇头:“我不傻。”

江织不跟她争,把他的小傻子领回家去。

午饭后,小歇了一会儿,周徐纺接到了方理想的电话。

“徐纺。”

“嗯。”

对话不像以前了,即便什么内容也没说,都像很沉重。

方理想欲言又止:“待会儿能见一面吗?”

“好。”周徐纺问,“我可以带江织去吗?”江织跟她说了,关于她的身份,知情者除了唐想,还有方理想和她的父亲。

方理想说:“可以。”她说,“我也会带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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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久陌离的新文《老婆听说你暗恋我》

简介:楚家大少有了心上人并独宠一人的消息渐渐在云城传开,众人纷纷猜测是哪位幸运儿竟能得这位爷的青睐。

要知道这位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偏还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撩拨了万千少女的心。

好友拿此事询问他,楚少嗤之以鼻:我只把她当妹妹。

后来,脸都被打肿了。

好友坏笑:脸疼不?

楚少淡定:你们这种单身狗是无法理解我的这种幸福的。

说完,看向某个姑娘,目光温柔,一脸满足。

好友嘴角抽搐:当面虐狗?还有没有天理了?!

友情提示:1V1宠文,女主不小白,不圣母,善伪装。

187:大火真相,徐纺母亲(二更

方理想说:“可以。”她说,“我也会带一个人去。”

方理想带的是她的父亲,老方。

下午三点,她们约在咖啡厅见。

周徐纺到那儿,见到人了,先问候:“你好,方伯伯。”江织脸色就不是很和蔼友善,阴着张脸,挨着周徐纺坐。

老方激动得都要哭了。

“这是我爸。”方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正式介绍一下。

周徐纺点点头,江织已经跟她说了。

打完招呼,就陷入了沉默。

方理想先叫服务员过来,点了喝的东西。

“理想。”周徐纺先开了口。

“嗯?”今天的方理想一点都不像平常那样元气满满,也笑不出来,看着周徐纺,目光……很悲恸。

周徐纺很平静,和平常一般:“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她希望,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方理想反复搅着自己面前那杯咖啡:“那次在影视城的更衣室里,我看见你的项链了,那时候认出来的。”她解释,“老方每次喝醉酒,就跟我讲你的事情,我都能背下来了。”

周徐纺点头。

不是一开始就好,发现的时候,她们已经是朋友了,这就行了。

方理想说完后,用手肘捅了捅她老爹:“老方,都招吧。”

老方还没酝酿好,有些手足无措,他端起前面的冰饮,灌了一口,冷静了一下才开口。

“当时被困在火场里的有三个人,那家的管家已经断气了,花匠伤了左边眼睛。”

第三个人,是周徐纺。

老方呼了一口气,继续:“你当时受了重伤,我把你背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意识了。”

当时骆家大火,对外说辞是两死一伤。

其实不是,周徐纺出火场的时候,还有气儿。

老方说:“救护车在外面等,骆家没有人跟车,我就上去了。”老方陷入了回忆,很久才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凝重了,“车上有两个护士,还有一个男医生,在去医院的路上,那个男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

停顿了一下,老方看着周徐纺说:“可那时候,你还活着。”

江织问:“那个医生,你还有没有印象?”

老方摇头:“他戴了口罩,一米七左右,听声音应该是中年。”

“哪家医院?”

“长龄医院。”

长龄医院。

骆青和的舅舅,萧轶。

江织眉眼冷下去了,又问:“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老方眼眶都红了,强烈的自责感让他抬不起头来:“理想当时在住院,要做心脏手术,因为费用的问题,一直在拖。”

周徐纺看了方理想一下。

她低着头,鼻子红红的。

老方说着说着哽咽了:“我让那个医生把你带走了,然后跟骆家人说……说你抢救无效。”

老方抹了一把眼睛,老泪纵横:“我不是人,我——”

周徐纺打断了他:“是你把我背出来的。”她心平气和地说,“要不是你,我会死在火里。”

她语气里,没有一点怨恨。

“那是两码事,我是消防员,救你是我的职责。”即便人是他背出来的,他也没有资格卖了那条人命。

事实就是这样,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出卖了一个孩子的命。

“是我造了孽。”

坐在对面的父女俩都要哭了,一人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周徐纺有点心酸,为她自己,也为这对父女,她猜想得到,这八年来,他们肯定也在自我谴责。

所以,当方理想认出她之后,老方就来她住的小区当门卫了,大概想弥补她。

其实,仔细算来,她是受害方,也是受益方:“你救了我两回。”她说,“要是那天晚上我被抢救过来了,应该活不到今天,那些人要的,是我的死讯。”

机缘巧合吧。

老方正好给骆家的,就是她的死讯。

周徐纺眼里安安静静的,说得慢:“方伯伯,你不用自责,有意也好,无意也好,你都救了我两回。”

老方听了直掉眼泪。

小方也跟着掉眼泪。

父女俩哭成了狗。

老方抽噎着:“还有一件事,你身上的伤,不像是大火造成的。”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上面位置,“你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口子,但我在现场并没有看到利器,我怀疑,”说到这里,老方好心痛,“我怀疑是谋杀。”

当时这孩子才十四岁,有什么深仇大恨啊,非要这样对她。

谋杀啊……

那么想她死。

老方和理想走后,周徐纺坐在那发呆。

江织在她耳旁问:“在想什么?”

她思绪有点飘远,目光很空:“我从实验室逃出来之后,因为自愈和再生能力,身上就没有再留过疤。”她伸手,按在自己胸口上面的位置,那里有个疤,拇指大小,她像在自言自语,“这里的伤疤应该就是在大火里受的伤,是钢筋。”

她抬起眼睛,看着江织,说:“是用钢筋弄的。”

是钢筋和锤子,凿出来的伤口。

“我只是想不通,我都已经在大火里了,还要杀我吗?是不是怕火烧不死我?”她以为她不记得了,就不会很难过。

好像不是。

原来这世上有人这么迫切希望她死掉,而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她的血亲。

江织把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压了压那个伤疤:“现在还会疼吗?”

她摇头:“早好了,不疼。”

江织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着。

“江织。”

“嗯。”

她问他:“会不会是我犯了很大的错?”

当年的她还是孩子,能犯多大的错。江织摇头,跟她说:“是他们犯了罪,是他们罪不可赦。”

坏人做了坏事,就是坏人的错。

江织说:“罪犯就是罪犯,不要给他们的残忍找任何合理点,不管什么借口,都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周徐纺点头。

“救护车上那个医生,你知道是谁吗?”

“还只是猜测。”江织说,“可能是骆青和的舅舅,他是生物医学博士,应该是他把你送去了基因实验室,至于他的目的,还不清楚。”

屋外,雨还在下。

冬天的雨,冷得刺骨。

唐想的办公室在骆氏集团八楼,内线响了,她拿起电话接听。

“唐总。”外面总经办的秘书说,“有一位先生想见您。”秘书又道,“这位先生他没有预约。”

唐想把签过字的文件放到一边:“他贵姓。”

秘书说:“他说他姓周。”

唐想突然想起来,周徐纺也刚好姓周呢,她知道这位周先生是谁了:“帮我在附近的咖啡厅里订个位子。”

“好的,唐总。”

咖啡厅离骆氏很近,唐想十分钟后就到了店里。

对方已经在等了,坐在轮椅上。

唐想走过去:“你好,周主播。”

周清让抬头,一双眼睛清澈,黑白分明,里头没有一丝烟火气,也没有一丝尘世的浑浊,他道:“你好。”

像个画里的人,美则美,少了几分鲜活,相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和记忆里的他,相差好多。唐想拉开椅子坐下:“公司里人多眼杂,约在这里还请见谅。”

周清让语气很淡:“没关系。”

唐想要了一杯温水,看着对面清雅干净的男人:“您找我,有事吗?”

他坐在轮椅上,轮椅比店里的椅子高一点,从唐想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脸,皮肤很白,应该是因为久病。

他因为在医院躺了十五年,身体很不好,这种下雨天,他的腿应该很疼吧。

唐想目光不禁落在他腿上,应该是没有戴假肢,毯子的一边空荡荡的。

他把医院的缴费证明放在了桌子上,说:“我住院期间,是你的父亲在帮我缴纳住院费。”

十五年来,一直都是。

唐想眼睛微红,低头喝了一口水:“他已经不在世了。”

她的父亲,是个正直的人,就是有些胆小。

周清让拿出一张卡,推到她面前:“谢谢。”他郑重地说,“谢谢。”

他住院那年,还只有十四岁,举目无亲。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他应该已经不人世了,这句‘谢谢’来晚了,但还是得说,得跟家属说。

一句道谢的话,让唐想泪流满脸,她抬起头,笑着把眼泪擦掉,看着周清让,喊他:“小叔叔,你还记得我吗?你在骆家的那时候,”她比划了一下,“我这么高。”

周清让投奔骆家那年,他十四岁,唐想还只有五岁。

骆家的小孩也才一点点大,管他叫臭要饭的,只有唐想追着他喊小叔叔。

周清让颔首,嘴角有很淡很淡的笑:“记得,你数学不好。”

唐想念书念的早,那时候,刚上学,因为年纪小,学不好,尤其是数学,一加二她知道等于三,二加一,她就不知道等于几了。

她便拿比她的脸还大的书去二楼找小叔叔,软软糯糯地喊:“小叔叔,小叔叔。”小女娃娃迈着两条小短腿,爬到房间床上,把书放上去,奶声奶气地问,“这题怎么做啊?”

当时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很爱笑,眼睛一笑就弯弯的:“这题昨天教过了。”

小女娃就懊恼地锤头:“我给又忘了。”

她好笨了,又不知道二加一等于几。

少年耐心好,抓着她的手,教她掰手指数数。

楼下,女孩在喊:“清让,清让。”

温温柔柔的声音,是江南水乡来的女孩子。

小女娃不想数数了,爬下床,扯着少年的校服:“清檬姑姑在喊你。”

温柔的女孩子在楼下又喊了,说:“吃饭了。”

楼上的少年应了一句:“来了。”

那年,周清檬刚来骆家,还不到十七岁,是女孩子最花样的年纪,她带着弟弟前来骆家投奔,骆家将他们姐弟安置在了下人住的小平房里,一楼住的是唐想一家三口,二楼住的是周家姐弟。

唐想起身:“小叔叔。”

周清让推动轮椅的手停下,他坐在轮椅上,回头。

唐想红着眼看他:“车祸。”她哽咽,“我父亲说过,那不是意外。”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少了一条腿,羸弱又孤寂活着。

他没说什么,推着轮椅,走了,消瘦的后背挺得笔。

他姐姐出事那天,天气也和今天一样,很冷很冷,下着雨。那天是周一,他住宿,在学校。

晚上十点,他接到了他姐姐的电话。

“姐。”

电话里,喘息声很急,没有人说话。

他又喊了一句:“姐?”

他姐在电话里哭着喊:“清让。”

他吓坏了,从寝室的床上起来,拿了外套就往外跑:“怎么了?”

“清让,”她还在哭,在喊,“清让,救我……”

她的声音在发抖,害怕、无助,还有绝望。

他急坏了,没有拿伞就跑进了雨里:“你在哪?”

他姐姐没有回答,声音越来越远。

“姐。”

“姐!”

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

他疯了一样,往骆家跑,他还没见到他姐姐,就倒下了,倒在了骆家的门口,一辆车从他的腿上压过去……

这一躺下,就是十五年,他做了十五年的植物人,再醒过来,物是人非,他姐姐已经没了。

他坐在轮椅上,捂住心口,心脏在抽搐,他像脱水的鱼,伸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苍白的脸慢慢涨红,脖子上的青筋全部爆出来了。

呼吸不上来……

他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指甲在上面挂出一道道痕迹。

“先生!”

“先生!”

年轻的女孩弯下腰,扶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

周清让紧紧拽着那只手,喉咙像被堵住了:“药。”他浑身都在发抖,脸上已经青了,他抓着眼前人手,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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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把自己哭成了狗。

188:阿纺舅舅舅妈以及……亲家哥哥(三更)

他抓着眼前人手,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药……”

她见过这个人。

周清让,跟她一样的姓。

周徐纺俯身,凑近去听:“药在哪里?”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倒在轮椅上,呼吸从急促到微弱。

江织在他轮椅扶手的置物盒里找到了药,问他:“几颗?”

他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唇型在动:“两、颗。”

江织倒了两颗药,放进了他嘴里,他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周徐纺正要去拿水,就听见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

“周清让!”

“周清让!”

一个女孩子冲过来,心急如焚地抓住了周清让的手,一双弯眉皱着,她急红了眼,身上穿着A字裙,她也不管,膝盖直接磕在了地上:“你怎么了?周清让!”

轮椅上的人无力地垂着眼,没有说话,

女孩子回头冲随行的人吼了一句:“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啊!”

哦。

后面的男人拨了120。

“谢谢。”

女孩子道完谢,去推轮椅。

周徐纺往前一步,挡住了:“你认识他吗?”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女朋友。”说完,她很快地看了周清让一眼,然后立马低下头,跑到了轮椅后面。

女朋友啊……

周徐纺让开了路。

女孩子推着轮椅出去了。

“那是陆家的二小姐。”江织随口说了一句。

四大世家的陆家,周徐纺了解不多,只知道陆家很低调,陆家老太太和江家老太太是对头,还有……陆家有个患有严重嗜睡症的‘睡美人’。

周清让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意识已经恢复了,他被推进了急诊室,过来给他诊断是他的主治医生,大概是医院的‘常客’吧,主治医生直接把他带去了专门的诊室。

陆声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医学术语,他用药之后就睡了,再醒过来,是三小时之后。

原本趴在床边的陆声立马站起来:“你醒了。”

“嗯。”

声音还有些虚弱。

陆声又看看他的脸,白得不像话,她着急忙慌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心口还疼不疼?呼吸呢,呼吸得上来吗?”一口气连续问了几个问题,等不及听回答,她就扭头大喊,“医生!医生!”

她的手被抓住了。

他的手好凉啊。

他说:“我没事了。”声音很低很低。

她整个人都被定住了,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不仅凉,而且很白,很瘦很瘦。

“冒犯了。”他松开了手,坐起来,又向她道谢,“谢谢。”

陌上人如玉。

真的有这样的人,周清让就是这样的人,像是一块璞玉,干净、精致、漂亮、温润,还有冰冷。

他的眼睛里,藏了好多好多的悲伤。

陆声每次看他,都有这种感觉,我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大笑,她摇摇头,说:“不客气。”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她借了他一把伞,第二次,她要了他的号码,说会去拿伞。

这是第三次了。

周清让说:“你借我的伞,一直没有来取。”

她站在床头,好像有些手足无措,脚尖不自觉地前后小幅度地动着,她说:“我过几天就去。”

其实她已经去了好几次了,但每次都没有找他拿伞,怕伞拿走了,下次就没有理由再去了。

他的号码她也打了几次了,但每次一接通,她就挂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周清让想称呼她,才发现,还不知道她叫什么,礼貌地问道:“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立马说:“方便!”

啊!

像个傻子!

她本来只是声控粉的,现在变成脑残粉了。

别慌,陆声!默念了一遍,她说:“我叫陆声,声音的声。”

要是用那他那个能勾她魂的声音,叫一次她的名字……

“谢谢你,”他礼貌周到,只是语气疏离,喊她,“陆小姐。”

陆声:“……”

看来,离他喊她陆声,还有很久。

陆声垂头丧气地出了病房。

后面,有人喊:“陆声。”

这声儿,懒懒的,无力的,没睡饱似的。陆声回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面露微笑:“哥。”

她的哥哥陆星澜,一个很矛盾的存在。

怎么说?

那张脸吧,可以两个字来形容,艳,还有,野,是很有冲击力和攻击性的那种好看。偏偏呢,他穿一身西装,身上只要能扣着的扣子,就不会松开一颗。

看上去,禁·欲又刻板。

表情永远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你怎么在这?”

她回答含含糊糊的,想揭过去:“我的一位朋友在这住院。”在外面是气场两米八的霸道女总裁,在哥哥面前笑得无比天真烂漫。

陆星澜一手插着兜,一手抬着,在看手表上的时间:“你哪个朋友?”

她继续糊弄:“说了你也不知道。”

那就不用说了。

陆星澜直接往她走出来的那间病房去。

陆声投降,抓住他的西装下摆,求饶:“哥,哥,别啊哥!”会吓坏人家的!

陆星澜推开她的手,整了整西装:“谁?”

她小声:“周清让。”

又是这个人,

他这个妹妹,是个深度声控,迷上了个新闻主播。

“陆声,你做好了当寡妇的打算吗?那个周清让,”他想了想措辞,还是委婉不了,直接点出,“命不长。”

一身的病,腿不好,而且年纪太大。

陆声被兄长说恼了:“你调查他了?”

他突然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说完,他捏了捏眉心,在医院走廊挑了一排没人的位子,躺下睡了。

陆声:“……”

她哥的嗜睡症,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题外话------

标题其实都是剧透,不过我猜你们都猜出来了

红袖的小可爱们,红袖有个活动,总裁男神PK战,时瑾和织哥儿都在榜上,你们可以去看看,给顾总点人气~

189:噢,江织不擅长这事儿呀~(一更

周一,暴雨。

天气不好,周徐纺停工在家,江织也在她家,他已经在她家住了好几天了,一点儿要打道回府的意思都没有。

周徐纺觉得,她和江织可能……同居了。

自从接触了网络,周徐纺的业余时间过得很充实,她有很多、漫画、网剧都没有看完。

哦,她还有游戏要打。

所以,早上一起来,周徐纺就捧着手机开始了她愉快的闲暇时光。

江织就很不爽了,因为他被晾着了。

剧本他是一眼都看不下去了,往茶几上一放:“周徐纺。”

周徐纺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懒人沙发里,没抬头:“嗯?”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手机。

江织觉得他家这个网瘾太重了:“你在干嘛?”

周徐纺穿着一身粉,头上还戴了个粉色头箍,手机壳也是粉色的:“打游戏啊。”

前两天不是还沉迷网购吗?什么时候又迷上游戏了?

还不如网购。

江织问:“又林晚晚带的?”

“不是啊。”周徐纺老实回答,“我的书友推荐给我的。”回答过程中,全程没看江织一眼,只看她的游戏界面。

防得住林晚晚,防不住周徐纺遍布网文界的书友。

江织走过去,蹲他旁边:“什么游戏?”

“QQ炫舞。”周徐纺正在玩一首高难度的歌,节奏太快了,她忙着踩点拿分,没空看江织了。

反正,江织被冷落了个彻底。

江织扯了扯她粉色头箍上的两个兔耳朵,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和重视:“这不是几年前的游戏吗?”

“以前是桌游,现在是手游啊。”啊,节奏好快,她要跟不上了,她往后躲,不让江织扯她的兔耳朵,“你别跟我说话了,影响我打游戏。”

江织:“……”

他是不是还不如游戏重要?

跟游戏过吧。

江织坐回去,拆了一袋棉花糖,恶狠狠地拆,弄出很大动静。

周徐纺没理他,她刚跳完了一首歌,然后去找那个推荐她玩炫舞的书友:“你在线吗?”

书友很快发来语音:“在。”

周徐纺也发语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旅游,做了那个任务可以拿到套装。”

书友:“好。”

然后周徐纺和书友一起愉快地做好友任务去了。

江织在沙发上窝得浑身不舒坦,他坐起来,开了一罐牛奶:“周徐纺。”

周徐纺还不抬头:“嗯?”

书友比他重要是吧?

跟书友过吧。

“咳咳。”咳了两声,他说,“牛奶罐的拉环伤到我手了。”

周徐纺一听说伤到了,就紧张了:“哪里?”她放下手机,走过去,“给我看看。”

江织伸出一个手指。

周徐纺仔细查看完:“伤口呢?”

他把食指的指腹亮出来,伸到周徐纺眼前:“喏,红了。”

像不像男朋友在打游戏,被忽视的女朋友撒娇耍宝引人注意的样子?

周徐纺:“……”

她起身去拿了药,给娇贵的某人擦上,并且在伤口都找不到的手指上贴了一张创可贴:“可以了。”

然后,她放下药箱去拿手机。

江织拽住她粉卫衣的帽子:“你还要打游戏?”

要打啊。

周徐纺说:“我还有一关没过。”

江织没松手:“明天玩不行?”

言外之意——玩我不行?

周徐纺摇头,把自己的帽子从江织手里扯回去:“今天是活动的最后一天,十二点就截止了,那一关很难过,我要赶紧打。”她要是不通关,就拿不到套装了。

“给我看看。”

周徐纺觉得江织很聪明。

周徐纺觉得江织什么都很厉害。

周徐纺觉得江织肯定能过关。

周徐纺立马把手机给了江织。

“规则是什么?”

她把炫舞手游星动模式的规则讲了一遍:“这个专辑里的歌都要跳到S级,然后就可以领衣服了。”

那套衣服可好看了,是全粉色的。

周徐纺已经拿了五个S了,只剩裙子没有领到。

江织瞧了瞧那个衣服:“直接买不成吗?”

“这是典藏版的套装,买不到的。”周徐纺好苦恼啊,说,“这首歌我玩了好久都过不了。”

圆点就点,线条就长按,游戏规则很简单。

江织:“我给你过。”

周徐纺:“好啊。”

她以为江织以前非主流的时候玩过炫舞,她以为江织无所不能,她以为江织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一局游戏之后,周徐纺怀疑人生了。

“江织。”

“嗯。”

周徐纺看了一眼游戏界面上的分数,犹豫着问:“你是不是一个节奏都没踩准?”还是她看错了?

“你看错了。”他漂亮的脸上是又羞又恼有火又发不出的表情,“这种圆点,我点到了好几个。”

周徐纺:“……”

“咳。”她假意咳了一声,掩饰此刻的尴尬。

江织耳朵都红了:“你在嘲笑我?”

周徐纺头完成拨浪鼓:“没有!”嘴巴闭紧,她绝对不会笑的。

江织盯着她:“你有。”

“我没有。”她觉得需要安慰他一下,温柔地拍拍他的头,“你不要气馁,人无完人。”

江织:“……”

这要不是他女朋友,他会揍。

“周徐纺,三分钟之内别跟我说话。”

他转过身去,拿了自己的手机,下了一个QQ炫舞。

周徐纺觉得他需要冷静,没有去打扰,她坐回懒人沙发上,给阿晚发了一条微信。

周徐纺:“阿晚。”

阿晚:【来了老弟】GIF

周徐纺:“你听过江织唱歌吗?”

阿晚:“没有。”

阿晚:“一次都没有。”

阿晚:“我估计他是个音痴。”

阿晚:【抖腿】GIF

周徐纺:“我也觉得。”

周徐纺:“他节奏感好差。”

节奏感好差的江织:“周徐纺。”

周徐纺立马关掉微信:“嗯。”

他拿着手机,蹲到她面前去:“这个衣服怎么这么丑,去哪里换?”

江织还是新号,玩家身上的衣服是系统送的。

周徐纺想到江织刚才的战绩,觉得需要提点一下萌新:“签到做任务都会送,商城里也可以买。”

江织点了商城,眉头一皱:“商城我怎么进不去?”

“你等级还太低,你过几关就可以了。”

他抬头看她。

周徐纺还是第一次在江织那双最会勾人的眼睛里,看到迷茫的表情,然后配上他一头雾面蓝的头发,好像一个表情啊。

周徐纺教手把手教这个表情包:“点这里。”她帮他点开,“前面几关都很容易,你过了就可以升级。”

江织坐回去了,开始过关。

大概过了三四十分钟吧。

“周徐纺。”

“嗯。”

江织颇为别扭地说:“你帮我过这一关。”

周徐纺看了一眼,星动模式第三章第三首。

这个水平,可以叫菜逼了。

当然,她才不会伤男朋友的自尊:“这一关啊,这一关很难的,我刚开始玩的时候,这一关也打好多次。”

江织哼哼。

周徐纺还故意发挥失常,打了两局才帮他过关了,打得她手心都出汗了,原来,隐藏实力也这么不容易啊。

啊!

以后还是别带江织玩这种需要手速和节奏的游戏了。

最后,花了三个小时时间,江织终于有权限去商城买衣服了,然后他买了一堆。

诶。

周徐纺感叹:人民币玩家啊。

玩游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因为外面还在下大雨,他们没有出去吃饭,点了外卖在家吃。

上午为了不伤江织的自尊心,周徐纺隐藏实力地帮他过了几关,现在想想实在不容易,所以下午她不玩游戏了,她看网剧。

江织开始还在处理公事,后来也跟着她看了。

周徐纺家没有电视机,她用的是投影仪,十几万的机子,用来放——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

她第三次看了,还看得津津有味。

江织一只手揽在女朋友肩上,一只手抱着女朋友的棉花糖冰激凌,问了一句:“她为什么要跑?”

他指女主。

周徐纺解释:“因为怀宝宝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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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期结束,恢复日更五六千(晚上九点到十点一更,十二点二更)

今天好卡,一点灵感都没有。

190:纺织夫妇联手算计骆家父女(二更

周徐纺解释:“因为怀宝宝了。”

“怀了就得跑?”什么逻辑。

周徐纺接着解释:“她怕顾英俊不要宝宝。”

《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是这样一个故事,前半部分男主以为自己不爱女主,拼命虐女主,后半部分男主发现自己爱上了女主,女主反过来虐他。

“顾英俊是谁?”这么蠢的名字,听着就很沙雕。

周徐纺:“男主。”

所以:“他为什么不要?”

周徐纺边看边吃边给江织讲解来龙去脉:“他以为他不爱楚漫漫。”

投影仪上正放到楚漫漫怀着孕含泪出国的一幕,周徐纺看了很动容,觉得楚漫漫太不容易了,希望作者大大快点虐顾英俊。

江织的关注点还是剧情的逻辑:“不爱还让她怀孕?”他点评,“渣男。”

周徐纺:“……”

她觉得她需要替顾英俊说句话:“他们是夫妻。”

江织死死抓着逻辑:“不是不爱吗?怎么是夫妻?”

“顾英俊为了报复他的初恋才娶了楚漫漫。”

“为了一个女人娶另一个女人,”江织坚持他的点评,“渣男。”

周徐纺:“……”

好吧。

是有点渣。

她不跟江织讨论渣男的问题了,她问他:“要是我带球跑了,你会像顾英俊一样满世界找我吗?”

她觉得江织只要点个头就行。

可江织的关注点总跟她不一样:“那得先弄个球出来才知道。”他放下手里的冰激凌,突然舔了一下唇,“要弄吗?”

周徐纺:“……”

呀!他又勾引她!

周徐纺抱着冰激凌,往沙发旁边挪,大白天的,要正经。

外面雨已经停了,云还没散,才下午三四点,看着就像天黑。

江织起身去拿了车钥匙:“徐纺。”

她还在看电视:“嗯。”

“别看了,我们出去。”他走过去,把手伸给她。

周徐纺乖乖牵着:“去哪?”

江织带她出了门:“去超市。”

“去超市干嘛呀?”

“给你买零食。”

周徐纺欢欢喜喜:“好。”

这个点,又是周一,超市人很少。

江织一只手推车,一只手牵周徐纺,问冰柜前的导购:“哪个没有放鸡蛋?”因为周徐纺不能吃鸡蛋,买冰激凌要买那种不放鸡蛋的。

导购是个男的,似乎对江织的头发很感兴趣,看了又看:“那边的都没有。”

江织拿了两桶冰激凌放到推车里,又去隔壁拿AD钙奶,周徐纺看了一眼推车,都已经堆出来了:“你买太多了,我们拿不回去。”

他拿了四排AD钙奶:“超市可以送货。”

周徐纺觉得他好反常:“你不是不让吃太多零食吗,为什么突然给我买这么多?”

因为你都没有吃过啊。

因为你的童年,连糖果都没有。

江织隔着口罩在她额头啄了一下:“因为我宠你啊。”

正好有客人走过来。

周徐纺立马推开江织,手背到后面,像个小老太太的姿势,脸上写着‘我是正经人我什么都没干’的表情。

江织笑了,被她瞪了一眼。

结账的时候,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应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拿着计生用品结账的姿势相当顺其自然。

四四方方的盒子,被周徐纺看到了,她很害羞,立马挪开眼,突然想到什么,她又悄咪咪地把目光偷偷挪回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瞄了一眼,又瞄一眼,再瞄一眼……

被江织逮住了:“不知道那是什么?”这句话,是凑在她耳边说的。

周徐纺耳朵发热:“……知道。”

江织好笑:“知道你还盯着看。”

她好奇。

楚漫漫第二次带球跑,就是因为顾英俊扎破了那个东西,周徐纺觉得很神奇,她又瞄了一眼。

江织干脆拿了两盒,扔进推车里:“别看了,回家你再看个够。”

周徐纺:“……”

结完账,还要等超市负责配送的人过来打包,江织在那边签字,周徐纺就靠墙站,拿出手机,要玩一把游戏,她刚打开游戏,后面的人就撞上来了。

手机脱了手,她快速弯腰,接住了。

反倒是撞过来的那个人手里一大袋子东西全掉了,他蹲下,匆匆忙忙地捡起来,头也没抬,他装好东西就走。

“等等。”江织过来了。

男人抬头,嘴角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痣。

江织把周徐纺牵到身边去,他戴着口罩,没露脸,声音里像混着点笑,听不出喜怒:“不道歉呢?”

一双桃花眼里,都是野劲儿。

不道歉,还想走?

这个意思。

男人把头上的鸭舌帽压了压,低头:“对不起。”道完歉,慌慌张张地走了。

“让你跟着我非不听,别玩游戏了。”江织干脆把人往怀里按,怕她又被人撞到,就走哪带哪。

回程的路上,江织接了乔南楚的电话。

“骆常德和彭中明碰面的时间定了。”

周徐纺在副驾驶打游戏。

江织问:“几点?在哪?”

乔南楚说:“晚上九点,洪江桥洞。”

挂了电话,过了红绿灯路口,江织又接了个电话。

是个男人:“江少。”

江织看了一眼副驾驶,腾出一只手,托着周徐纺的脑袋,让她往后退:“别离太近,对眼睛不好。”

“哦。”周徐纺离屏幕远点。

江织问电话里的人:“有动静了?”

男人回话,很恭敬:“骆青和以骆常德的名义,改了见面的时间。”

“几点?”

“八点,地点没变。”

这对父女啊,哪个都是狐狸。

江织勾了一下唇角:“算好时间,告诉骆常德,他被人截胡了。”

“我明白。”

江织挂了电话,看了一下时间,把周徐纺又耷拉下去的脑袋托高一点:“不能陪你吃饭了。”

周徐纺刚好打完了一局:“你晚上还要忙吗?”

他嘴角扬着点儿笑:“要去看戏。”

“看什么戏?”

“狗咬狗的戏。”

电话的内容周徐纺听到了一点儿,她猜到了:“你不带我去吗?”

他倒不是很想带她去,骆家的事,没一件干净的,他不太希望她插手,便问:“你想去?”

周徐纺点头。

又到了红绿灯路口,车停下来,江织转头看她,冬天的傍晚很昏沉,左侧的路灯亮着,照进他眼底,映出他眸子里周徐纺的影子:“那就带你去。”

话刚说完,周徐纺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邮件来了,只有霜降会给她发邮件。

周徐纺阅览完,跟江织说:“我不去看戏了。”

“怎么了?”

她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江织看:“我要去截胡。”

霜降发过来的是彭先知的资料,照片里的人,刚好,周徐纺刚刚见到了,超市那个嘴角有颗痣的男人。

191:把骆家父女搞去监狱(一更

晚上九点,风停雨歇。

值班的张文正在打盹,桌上的分机响了,他甩甩头,醒了一下神,接起电话:“你好,**分局,刑侦大队。”

报警人慌慌张张:“这、这儿有人死了。”

张文瞌睡全醒了,立马问:“哪里?”

对方说:“洪江桥洞。”

张文叮嘱了一些事项后,挂了电话,去敲了旁边小办公室的门:“副队,有命案。”

邢副队随即连线了法医和痕检部门。

九点半,刑侦队的程队赶到了凶案现场,

“程队。”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邢副队递了一副手套过去:“死者姓彭,外国籍,二十三岁,背包里有学生证,应该还是学生。”

程队戴上手套,进了桥洞:“有没有联系到家属?”

“目前还没有。”

程队走到尸体前面,蹲下查看,尸体正仰躺着,地上血迹不多,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死亡时间呢?”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前。”邢副队指了指尸体的头部,“死亡原因还要等法医报告出来,初步估计是外伤性颅内出血,凶器还不确定。”

程队在尸体周围查看了一遍:“附近有没有监控?”

邢副队摇头:“这一带荒废很久了,就十米外有个摄像头,还是死角。”

这个桥洞在荒废之前,是高速与城市道路的交界口,后来重修了高速路,这边就不通路了,桥洞的一头用砖头堵上了,深度有五六米,外面就算有摄像头,也拍不到里面的情况。

尸体所在位置,是视觉死角。

而且,现场太干净了,程队正头疼,刑事情报科的电话打过来了。

“大晚上的,打我电话干嘛?”

对方先问候,声音混着点儿懒意:“你们刑侦队又有案子了?”

这家伙!程队蹲在尸体旁边跟他唠:“你又知道了?”

“案发现场在洪江桥洞?”

这都知道!

程队觉得这家伙有‘眼线’呐,笑着说:“乔队,你消息很灵通啊。”

乔南楚不置可否,闲聊似的,提了一嘴:“那里应该没有监控,目击证人的话,”他停下,抽了一口烟,“找找应该有吧。”

话里有话呢。

挂了电话,程队把队里的张文叫过来:“去弄个目击证人的悬赏横幅来。”

这横幅还挺管用,第二天早上十点,就有目击证人找来了警局。

目击证人四十多岁,是名出租车司机。

司机大哥也不知兴奋什么,总之很兴奋,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凶手有两个人。”

张文停下手上的笔,问目击证人:“你看到了?”

“我没有。”司机大哥立马强调了,“但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凶手肯定是两个人。”

说的好像他亲眼目睹了似的。

“大概几点?”

“八点左右。”怕警察同志不相信,他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说,“我有听电台的习惯,当时刚好在听八点档。”

张文跟着就问了:“那个点,你在洪江桥洞做什么?”笔在桌子上敲了敲,“那条路荒得很,平常可没人去。”

“同志,你不是怀疑我吧。”司机大哥觉得这个同志不行啊,居然连他这样积极向上的良民都不相信,他得赶紧解释,“我送客人到那附近,在桥洞下面刚好又接到一个客人。”

张文继续提问:“接到了客人不走?在那等着拍凶手?”

现在的警察同志疑心都这么重?!

“是那个客人在那等人,可能天要下雨了,他打了我的车,在我车上等。”司机大哥看了对面的同志一眼,怕他还怀疑,他声音放大了好几个度,继续说,“大概等了一刻钟,行车记录仪一直开着,就拍到了两个人进出桥洞。”

“行车记录仪呢?”

“已经交给你们的同事了。”

“那个客人还有印象吗?”

司机大哥想了想:“染了个蓝毛。”一拍大腿,“长得跟个妖精似的。”

下午三点。

刑事鉴定科的电话过来,给了回复,说视频没有做过人为处理。

张文挂断电话:“程队,行车记录仪没有问题。”

程队的电脑里正放着记录仪拍下来的那段视频,他敲了一下空白键,画面定格,屏幕上有一男一女,两人。

“去把两位嫌疑人请来。”

三点半,骆家。

没敲门,骆常德直接推开了骆青和的房门,他眼睛浮肿,神色惶急:“尸体已经被警方找到了。”

骆青和坐在梳妆镜前,正在戴耳环,抬头从镜子里望了一眼:“慌什么。”

骆常德是慌,也怒:“为什么不让我处理掉尸体?”

她笑了笑,反问:“为什么要处理掉?”

骆常德整宿没睡,眼眶通红,他颧骨太高,眼珠看上去有些外凸:“你不怕警方怀疑到我们头上?”

骆青和从梳妆镜前的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去:“我没有杀人,我怕什么。”

“我也没有杀人。”

她笑:“是吗?”

骆常德怒目而视。

她还在笑,薄唇单眼,很寡情的长相,不像骆常德,她模样肖似她母亲萧氏。

“我昨儿个一直在想,如果只是为了拿我的把柄,你至于这么费尽心机吗?”她眼皮抬起,看向骆常德,不紧不慢的语气,胸有成竹的口吻,“是不是还有这样一种可能?彭先知手里的东西,不一定是针对我的,或许里面也有对你不利的东西。”

骆常德一听,神色慌张:“东西在你手里?”

这个反应……

她猜对了呢。

“爸,”她似笑非笑,“你搁我这儿还装什么傻呢,东西在哪你不清楚吗?”

骆常德冷哼:“少跟我倒打一耙。”

对话到这,门外下人来敲门:“先生、小姐,警方的人过来了。”

骆常德脸色骤然变了。

不等房内的父女两开口,刑侦队的程队就推开了门,进来一瞧,笑了:“正好,两位都在啊,也省得我们一个个找了。”

骆青和神色从容:“有事?”

当然,他们刑侦队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程队把证明先亮出来:“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两位都去过洪江桥洞吧。”

两位的脸色,这下都不好看了。

程队就开门见山了,手铐拿出来:“你们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现在要紧急逮捕你们,有话要说吗?有的话我们的同事会帮你们记录。”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程队直接让底下弟兄把人带走,并且,现场搜查。

刑侦队的人走后,下人才去了书房:“董事长。”里面没有声音,下人不敢进去,便在门口说,“先生和大小姐都被警方的人带走了。”

屋里,骆怀雨拉开抽屉最下面一层,拿出文件袋,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狠狠摔到了地上。

警局。

邢副队和张文一同从审讯室出来。

程队问:“审完了?”

张文说:“审完了。”

“怎么说?”

邢副队去倒了杯水,张文挑了把桌子就桌坐下:“都不认,父女俩跟商量好了似的,口供一模一样,说到那儿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法医那边的报告还没出来,口供的真实性目前还不好说。

程队又问:“有没有说,他们为什么去那?”

张文耸耸肩:“都不说。”他接了副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喉,“这俩都是见过场面的,一点也也怵,还说什么——”

张文学着骆青和的口气,一字不漏地复述:“应该是你们警方去找证据证明我有罪,而不是让我去找证据证明我无罪。”

邢副队接了一句嘴:“这个女的,又嚣张又聪明,一般人还真治不了她。”

桌上的座机响了。

程队接了,嗯了一声,听那边说完,他回了句‘谢了’,然后挂了:“法医说,现场除了彭先知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的血迹。”

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骆家父女杀了人。

张文长叹了一声:“这就麻烦了,要是现场没有采到证据,光凭行车记录仪,很难证明他们有罪。”他寻思假设了一番,“这俩人差不多同进同出,到底谁杀的?我看骆青和更镇定,会不会是骆常德杀的?”

张文摸摸下巴:“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装的,会不会是父女合谋?”

程队冲他虚踹了一脚:“少在这瞎猜,快去找证据。”

张文放下杯子,敬了个礼:“YesSir!”

刑侦队对面马路上,停了辆越野,车牌尾数四个三。

不正是乔家四公子的车。

他靠着椅背,头歪着,看副驾驶:“凶手是谁?”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缓不慢地敲着,“骆常德还是骆青和?”

江织似乎昨晚没睡好,精神头一般:“重要吗?”

乔南楚笑着反问:“不重要吗?”

江织米色大衣里,是粉色的毛衣,一看便知是谁搭的,这样骚气的搭配,他还穿出了一身矜贵的公子气,头发前几天刚染,哑光的蓝还有些重,搁那一坐,妖得赏心悦目。

他语气懒懒的:“凶手是谁暂时不重要,只要狱中的彭先知知道有这两个嫌疑人就行。”

乔南楚忍俊不禁:“江织,你这是算计谁呢?”

他眼睛瞧着车内的后视镜,抓了抓额前的头发:“你说要是彭先知知道自个儿的儿子被骆家人杀了,他还会守口如瓶吗?”

乔南楚笑骂他是狐狸精。

披着美人的皮囊,骨子里狡诈透了。

那狐狸精很是满意他的发色,唇角掺着点儿笑:“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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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倒叙,怎么回事且听我慢慢说~

192:有一美人足智多谋,最会搞渣渣(二更)

“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他一面。”

五点,西部监狱。

彭先知坐下,他六十出头,略显老态,隔着玻璃打量对面的人,片刻后,他拿起了电话:“你哪位?”

江织坐得随意,把电话放到耳边,自报了家门:“江家老幺,江织。”

帝都江家,江织。

彭先知目光闪躲:“我不认识你。”

江织慢慢悠悠:“不打紧,我认识你就成。”他往前倾,透明的玻璃里有他模糊的倒影,轮廓分明,“八年前你负责打理骆家花棚,因为醉酒,一把火烧了花棚,造成了两死一伤,而你被判了无期,我说的没错吧?”

彭先知并没有耐心听他复述往事,老态的脸上并无多少表情:“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醉酒?”江织笑了声,“醉的哪门子酒?”嘴角笑意缓缓收住,桃花眼里似清秋深井,寒光乍出,“又是谁让你醉的酒?”

彭先知一听,扔下了电话,起身就要走。

电话里,那不轻不重、轻描淡写的声音还在响着:“你有个儿子,叫彭中明对吧。”

彭先知脚步定住了。

江织抬抬下巴,示意:“坐。”

他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备而来。

彭先知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回来,眼前这人,攻击性与目的性都太强,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语调随意又慵懒,事不关己似的:“你不知道吧,你儿子染上了毒瘾。”

彭先知大惊:“他怎么会染上毒瘾?”

“他怎么染上了毒瘾,”复述完,江织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骆家人?”

“骆家人干的?”彭先知眼里先是震怒,随后又平静下来,目光紧紧盯着玻璃那头的人,“你故意挑拨到底有什么目的?”

挑拨?

他江织要搞谁,会这么肤浅?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资料,慢条斯理地贴在隔音玻璃上,修长的手指按着:“就是这个人带你儿子吸毒的。”停顿个几秒,再换一张,漂亮的指关节曲着弧度,“这一份是转账记录,汇款人,骆常德。”

骆常德为了拿到彭中明手里的东西,三个月前就开始筹谋了。

彭先知看完,将信将疑。

江织不急,慢慢跟他说:“不信我啊?”他往前靠,问,“那你信不信警察?”

彭先知听不懂,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人的来意。

他不疾不徐,右手拿着电话,后靠椅子,眼里神色闲散,漫不经心似的,把调子拖得长长的,就等别人急:“上周,你儿子到了帝都,带了份东西要跟骆常德换钱,昨晚,他死了,犯罪嫌疑人有两个——”

彭先知怔了一下,大惊失色,喊道:“你说谁死了?”

他还不咸不淡,从容自若地继续没说完的话:“犯罪嫌疑人有两个,骆常德,还有他的女儿,骆青和。”

彭先知眼珠都要凸出来,站起来,一拳捶在玻璃上,情绪失控,咆哮:“你说谁死了!”

江织眼皮都没动一下,从旁边的资料里翻了张死者照片出来,从隔音玻璃的底部送进去:“你儿子彭中明已经死了,”他手指敲着玻璃,哒、哒、哒,三下之后,指尖停下,问,“你还要给骆家卖命吗?”

彭先知拿着照片的手,在发抖,腿一软,虚瘫在椅子上。

十分钟,会面结束。

江织从会面室出来,乔南楚等在外面,百无聊赖,踢着地上的石子,见人出来,抬头瞧他:“松口了?”

江织摇头:“早晚会松口。”

两人并排走着,一般高,乔南楚在左侧,转头,目光在右:“昨晚你也去洪江桥洞了?”

江织目光在左,睫毛轻扇,对视了一眼,美人眸里映一张俊脸:“嗯。”

地上,两道影子,并排。

“你到那的时候,彭中明死了吗?”

“死了。”

乔南楚舌尖抵着上颚,思忖了会儿:“你几点到的?”

他说:“七点五十。”

比骆家父女还早呢。

就是说,在骆家父女到那之前,江织就到了了,而且彭中明已经遇害了。

时间拨到昨晚,七点半。

骆常德定的是九点接头,时间还早,钱准备好了,还并未出发,他接到了个电话:“骆总。”

这声音,不正是骆青和身边的沈越。

沈越告知骆常德:“小骆总那边有动作了。”

骆常德坐不住,站起来:“她去见彭先知了?”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他这个精明的女儿。

沈越回答:“是以您的名义去的。”停顿片刻,说,“八点,洪江桥洞。”

骆常德嗤笑了声,眸色阴沉了:“好啊她,又摆我一道。”

他约了彭中明九点会面,她八点就去截胡,还以他的名义,这萧氏,真给他生了个好女儿。

拿了钱,他当即就出发了。

七点五十,江织的车停在了桥洞外面,下车前,听了一通电话。

“江少,骆常德应该也快到了。”

叮——

江织的手机收到了定位,他先看了看骆常德的位置,又瞧了瞧骆青和的,差不多呢。

他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手表,下车,往桥洞走。

阿晚也跟着下车,走在后面,这一带太偏僻,又是冬天,冷得人打哆嗦,傍晚下过雨,冷风刮得呼呼响,不远处的路灯坏了,忽明忽暗,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地上树影不时摇晃。

跟拍鬼片似的。

阿晚抱住双臂,往江织那边挪了挪:“老板,您冷吗?”

江织没搭理,往桥洞里面走。

越往里光线越暗,温度越低,阴风越嚣张,阿晚牙齿忍不住打哆嗦了,又往江织那边挪了挪:“您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吗?”

别看他一米九的大块头,胆子小着呢,最怕鬼怪邪祟。

江织又不睬他,太安静了,太阴森了,阿晚怵得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怕哪里突然冒个头出来,还是白森森的那种。

阿晚慌里慌张,只觉得阴气直从脚底往上蹿:“您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啊?”他嗅了嗅,“犯罪的味道。”

江织闲庭信步似的,不慌不忙地往桥洞深处走。

阿晚好怕呀:“老板——”

江织回头瞥了他一眼,漂亮的眉头拧着:“能闭嘴了?”

阿晚抱住自己:“好吧。”他闭嘴,他镇定,他目不斜视,他定睛一看,五秒后,他尖声大叫,“啊——”

江织停下脚步。

阿晚往后连跳了三步,吓白了脸:“老板,那里有个人!”而且,人不动,地上有血!

看吧,他说准了,犯罪的味道!

走近了,潮湿的空气里确实有血腥气,江织嫌弃,用手绢捂住口鼻,站着没动,命令阿晚:“去看看,还有没有气儿。”

阿晚:“!”

他最怕那种伸手的时候,地上血肉模糊的人突然睁开眼,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这种诈尸的感觉!

阿晚灵异小说没少看,忍不住脑补,越脑补越瘆得慌,磨磨蹭蹭了好一阵,才挪着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他黝黑健壮且肌肉发达的手,一碰地上那人的脖子,然后猛地缩回来,牙齿抖动:“没没没气儿了……”

人死了!

尸体啊!

阿晚立马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按110。

江织捂住口鼻,走近,细看尸体,说:“先不要报警。”

阿晚拨号键还没按出去:“啊?”他搞不懂了,“为什么不报警?”这可是杀人现场啊啊啊!

江织没回答,环视了一周,走了。

就这么走了?阿晚愣了几秒,赶紧跟上去,他觉得后背发凉,不行,他要走到老板前面去。

“老板,您就这么走了?”阿晚顿了一下脚,回头看,还是觉得不妥,他是个良民,觉得遇上这种事,得做个良民该做的。

江织步子懒散:“你要是不想走,可以留下。”

阿晚秒扭头,猛跑:“等等我啊老板!”

他们的车停在了较远的地方,出了桥洞,江织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招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到后座。

阿晚坐副驾驶去。

车载电台开着,八点档,在放一首老歌,司机大哥四十多岁,笑得很热情:“去哪啊,先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客人染了个蓝毛,光线虽然不够亮,但完全不影响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给人的视觉冲突。

真是太俊了,不是个妖精吧?

他看窗外:“等人。”

司机大哥觉得这处有点荒啊:“在这等?”

副驾驶的大块头一直不说话,缩成一团,后面那清贵的妖艳美人说:“车费随意。”

人生在世,有什么问题,不都是两个钱的问题,钱的问题解决了,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司机大哥笑成了花:“那行。”心情好,就闲聊了一句,“这天要下雨了,你是没伞吧。”

不然干嘛在他车上等。

对方答非所问:“这车,”他没头没尾、懒洋洋地问了句,“有行车记录仪?”

司机大哥说:“有啊,开着呢。”接着闲聊,“帅哥,等女朋友啊?”

后面那个搁古代绝对要祸国殃民的家伙没理他。

司机大哥也不气,长得好嘛,怎么可能没点脾气。

约摸过了十分钟,远处的桥洞先后有两人走进去。

时间拨回命案发生的次日傍晚。

------题外话------

回忆+倒叙。

习惯就好。

193:骆青和把柄,秘密揭开(不分章

时间拨回命案发生的次日傍晚。

书房里,老式的台灯亮着。

电话中的男人声音浑厚:“老先生,江织去见彭先知了。”

手机放在了桌上,骆怀雨两只手搭在拐杖上,一旁站着的人屏气凝神。

骆怀雨问:“谈话的内容监听到了?”

监狱里会面,通常都用座机,尤其是重刑犯,谈话内容都会被监听。

对方却说没有听到,又解释说:“乔家的四公子也在,我插不上手。”

江织找彭先知谈什么,骆怀雨猜得到,他不明确的是彭先知的态度,吩咐电话里的人:“给我盯紧点。”

“是。”

挂断以后,骆怀雨直接把手机重重一砸。

连响两声,第一声砸在人头上,第二声掉在地上,屏幕顿时四分五裂。

骆怀雨怒火中烧,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人被手机砸得晃了一下脚,立马又站好,双手交放在前面,头低下:“对不起董事长,是我失误了。”

男人唤陈立,三十有余,有过前科,是骆氏总部的一名保安。

骆怀雨余怒未消,厉声质问:“我只让你拿东西,谁叫你杀人了?”彭中明一死,彭先知就成了不定时炸弹。

陈立辩解:“我没杀他,我只把他打晕了。”

“你没杀,”骆怀雨大声喝问,“那是谁杀的?”

陈立答不上来,低着头,手心直冒汗。

彭怀雨阴着脸,默了一阵,问道:“东西呢,找到了吗?”

“彭中明住的地方已经找过了。”陈立摇头,脸上的神色诚惶诚恐,“什么都没有,应该、应该是被人截走了。”

人死了,东西还没拿到,是最差的结果。

骆怀雨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沉吟半晌,把抽屉里的文件袋扔在桌上,沉声命令:“查。”

文件袋开这口,里面的东西摔在桌上,是一本书——《做个好人》。

江织从西部监狱出来,天都要黑了,一出监狱大门,就看见路边蹲了个人,十分乖巧地并腿蹲着。

像长在地上的一颗蘑菇。

江织走过去,伸手手指点点她的头:“蹲在这儿做什么?”

她抬起脑袋,脸上戴了个大大的口罩:“等你啊。”

地上全是小颗小颗的石子,端端正正地摆成了两个字——江织。

这个小可爱啊。

江织朝她伸手,她拉住,起身让他牵着走。

车停在对面路上。

监狱门口的这条马路,车辆很少,行人也很少,没有人行横道,也没有红绿灯,江织牵着她过马路,他两边张望,看有没有车。

“录音机买到了吗?”

周徐纺说:“买到了。”在包里。

“听了吗?”

“没有。”她说,“等你一起听。”

彭中明手里的东西是一盘磁带,周徐纺给截过来了。

昨日从超市出来,她拿到了霜降发过来的资料,便认出了彭中明,以那个超市为中心点,霜降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彭中明的住址。

周徐纺把文件袋里的东西调包了,在彭中明出门之前。

上了车,她等不及,把磁带和跑遍了半个帝都才买到的老式录音机拿出来,装上,按下开关。

“distance。”

先出来的是女孩子的声音,在练英语口语。

“expression。”

“……”

“flashcard。”

“vocabulary。”

连着念了几个,女孩子就不耐烦了,书一摔,开始发泄情绪,可能她自己也忘了录音机还开着,破口就大骂:“骆青和,你这个大傻逼!”

周徐纺可以确定了,这是年少时的骆颖和。

她嚣张跋扈,口无遮拦:“你妈是神经病!”

“你爸是大畜生!”

“你是心理变态!”

骂完了还不解气,一脚踹翻了凳子,录音带里发出咣的一声响。

远处有个声音在喊:“颖和。”

“颖和。”

骆颖和不耐烦:“干嘛?”

是她母亲在叫她:“你来一下。”

她骂骂咧咧地起身出去了,没有关录音机,还在录音状态。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有脚步声,一前一后两个人。

“大小姐,您找我。”

这个声音江织听出来了:“是彭先知。”

骆颖和那时候成年也没多久,高傲沉着得不像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刚才我在门口碰到几个人,说找彭师傅你,好像是来收账的,我已经让人把他们赶走了。”

彭先知是园艺师,在骆家花棚工作了好几个年头。

“对不起大小姐,给您添麻烦了。”语气听上去毕恭毕敬。

“不麻烦。”停顿片刻,“倒是彭师傅你,恐怕会有些麻烦。”少女不紧不慢,跟他闲扯似的,“我听说赌场那些收账的人,什么都敢做,要是拿不到钱,砍掉手脚都算轻的。”

咚了一声。

彭先知跪下了:“大小姐,求您帮帮我。”

“帮你?可以啊。”磁带里哒哒哒地响,是少女在敲着花架,“那彭师傅要不要也帮我做一件事?”

“大小姐您尽管说。”

这磁带年岁太久,尽管精心保存,还有有些卡顿。

脚步声有一下没一下,是少女环着花棚随处走着,她说:“我母亲生前最喜欢来这个花棚了,你帮我烧给她怎么样?”

骆青和的母亲就是那一年去世的,是抑郁症,自杀身亡。

彭先知问:“只是烧花棚吗?”

少女笑了:“顺便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一并烧了。”

“您指的是?”

她反问:“骆家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别的吗?”

彭先知沉默了。

少女临走前,留了一句话:“想好了就来找我。”

随后,彭先知也出了花房。

后面没有别的声音了,只有磁带的杂音。

周徐纺关掉录音机。

江织还拉着她一只手,没放开,揣在手里玩着:“料到了吗?”

她摇头:“我以为是骆常德。”她想不通了,“她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甚至不惜犯罪。

江织捏着她的手指,又凑过去啄了一口,说:“她脑子有病呗。”

骆颖和不是也骂了,她心理变态。

周徐纺笑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点头说:“我也觉得。”又问江织,“有这个磁带,能判她的罪吗?”

江织把东西收好,俯身过去,给她系上安全带:“她和彭先知的对话里,并没有提到过你,光这个还不够,但如果彭先知肯指认她,应该就能判罪。”

现在就等彭先知松口了。

“教唆杀人罪,”江织说,“能让她把牢底坐穿。”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周徐纺想了想,不明白:“骆怀雨为什么也要抢这个磁带?”她才不觉得那个老头是为了护自家人才出头。

江织把车钥匙插上,打了方向盘:“或许,他也是从犯。”

车调了个头,往沧江道开。

这几年阴雨,傍晚时分,天色已暗,路边的霓虹纷纷亮了。

周徐纺看着车窗外:“不回御泉湾吗?”这不是回她家的方向。

江织说不回:“去我那。”他说,“你那没厨房。”

周徐纺原本是一个人住,因为江织时常过去,屋子里已经添了不少家具和摆件了,但厨房用品还是没有。

“要做饭吗?”

江织嗯了声:“你不是说外卖吃腻了吗?”

她昨天随口抱怨了一句,说不想吃了,说吃腻了,不过:“我不会做饭。”她以前尝试过,做出来的东西太难下咽了,后来就没有再动过做饭的心思。

江织说:“我做。”

“你会吗?”

“不会。”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路,“得学。”

他一只手开车,腾出一只手去牵她的手,被她无情甩掉了:“要好好开车。”嘱咐完,来继续聊做饭的话题,“我们可以在外面吃。”

江织有他充分的理由:“咱们家得有一个人会,不然以后你去月亮湾,谁给你做饭?”

他还记者月亮湾呢,生怕被撇下。

所以,结论是:“你必须带上我。”

咱们家。

周徐纺很喜欢这个词,听得很悦耳、很心情舒畅:“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她没否认,江织就当她默认了,默认以后要去月亮湾就会带上他,他嘴角往上跑:“当然,周徐纺男朋友最厉害。”

周徐纺用力点头,很赞同:“嗯嗯~”

她男朋友天下第一厉害!

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做饭的必需品,到家后,六点半,刚好可以开始做饭,江织那儿什么厨具都有,都薛宝怡挑的,不一定是最合用的,但一定是最贵的。

天下第一厉害的周徐纺男朋友拿了一把番薯叶给她:“你就坐这儿,剥番薯藤的皮儿。”

他托着她的腰,抱起来,把她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他不打算让她进厨房,她的手,比他金贵。

周徐纺看了看篮子里的菜:“我就只做这个吗?”

江织俯身,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笑着,眼里盛满了柔和的光:“等剥完了,再给你派活儿。”

周徐纺都听他的,因为是在家里,四面有墙抬头有顶,她就主动在江织唇色亲了一下:“好。”

然后,江织把她吻了一顿再走。

周徐纺红着脸,发着烧,摘着菜,心里吃了棉花糖一样甜,摘了一会儿菜,她去把那盘磁带拿过来,装进录音机里,要再仔细听一遍。

江织去了厨房,还把手提电脑也带去了,开了电脑,给阿晚的母亲宋女士发了视频邀请。

宋女士接受。

屏幕上先窜出来一个鸡头:“咯咯咯!”

江织:“……”

这只鸡肥壮了太多,他差点没认出,不正是周徐纺送他的那只——宋女士的爱宠双喜。

江织喊了声:“伯母。”

宋女士笑眯眯地答应,手里抱着爱宠,问:“双喜妈妈呢?”

宋女士有一颗少女心,拿双喜当孙女,给它织了不少小毛衣和小鞋子,此时的双喜身上就穿着一件格子的毛衣裙子,头上还戴着个同款毛线贝雷帽。

江织觉得有些难以直视,尽量不看那只鸡:“她在摘菜。”

宋女士就问了:“你掌勺?”有点怀疑啊。

“嗯。”

双喜又在咯咯咯。

宋女士在它鸡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双喜别动,教你爸爸做菜呢。”

江织:“……”

搞得真像他儿子似的。

宋女士又问:“东西都买好了吗?”

“单子上的都买了。”单子是宋女士昨晚列给他的。

宋女士还以为是双喜妈妈要做饭,没想到是娇养长大、十指没沾过阳春水的双喜爸爸。

“行,今天先做两个简单的。”宋女士问,“你媳妇儿喜欢吃甜是吧?”她问过阿晚不少关于双喜妈妈的事,知道双喜妈妈跟双喜爸爸一样,喜欢牛奶和棉花糖。

这边,江织被‘媳妇儿’这个称呼取悦到了,嘴角往上翘:“嗯,我家的喜欢吃甜。”

宋女士说:“那就做糖醋排骨。”

江织:“可以。”

他把手提电脑挪了个角度。

宋女士环顾了一下厨房,开始远程指导了:“你先焯一下排骨。”

焯?

江织露出迷茫的表情。

一看就是第一次进厨房。

江家是大家族,江老夫人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还保留了旧时的习惯和传统,男孩子是不得进厨房的。

君子,重内修,要贵养。

何况是从小体弱多病的江织,穿衣喝水都有人伺候。

这样娇养出来的小公子,为了心爱的小姑娘,要食一食人间烟火了。

宋女士颇为感叹啊,有一种嫁女儿的欣慰感,那种心情知道吗?怕闺女嫁出去了什么都不会,会遭夫家嫌弃,当娘的要在女儿出嫁之前倾囊相授。眼下就是这种感觉。

宋女士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开始指导了:“用你左手边那个锅,先装半锅水烧热。”

江织拿了锅,去装了半祸水,放上去,然后开会,打了三次开关,没火,他回头,看电脑:“火打不着。”

宋女士隔着屏幕查看:“煤气开了吗?”

江织漂亮的桃花眼里涟漪微荡:“要开吗?”

宋女士:“当然要。”

江织:“在哪儿开?”

宋女士:“……”

她感觉这道糖醋排骨,做起来过程会很艰辛啊。

二十多分钟后。

周徐纺在客厅喊:“江织。”她手里拿着两片番薯叶子,摇啊摇,说,“我摘完了。”

江织从厨房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围裙,里面家居服的袖子卷着,手臂上还有水:“土豆会刨吗?”

周徐纺很干劲十足:“会。”

看她把番薯藤剥得多干净,一点皮儿都没有了。

江织去厨房拿了两个土豆和削皮刀,给周徐纺:“要轻点,别伤到手了。”不给她找点事做,她肯定是要去厨房帮忙的。

他不想她去,就是不想,就想供着她。

周徐纺:“嗯。”

她刚接过土豆,突然咣的一声!

江织问:“什么声音?”

周徐纺反应了一下,指录音机:“磁带。”她说,“我忘关了,它一直在放着。”

骆青和和彭先知从花房离开后,磁带里就没有别的声音,她以为后面没有内容了。

江织走过去,把声音调到最大。

刚才那一声,是花盆砸地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还有撞到花架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么怕我?”

是男人的声音。

还有慌张害怕时发出的急喘声,是另外一个人。

“你躲什么。”

“那天在门外的是你吧。”

“看到了吗?是不是都看到了?”

男人话音落了,咚的一声响,后面就没有声音了。

再过三两分钟,磁带转到了最底部,结束。

江织倒回去,再听了一遍:“是骆常德。”

周徐纺也听出来了,里面只有骆常德一个人的讲话声,另外一个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她说:“另一个人是我。”

江织跟她一样的猜想:“你可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怪不得骆常德费尽心思也要拿到这盘磁带。

骆家的水,真深。

------题外话------

五千字左右,不想分成两章了

194:江织驯妻有道,纺宝只能从

骆家的水,真深。

周徐纺若有所思着,眉头紧锁。

江织伸手,食指的指尖落在她眉心,抚平她皱着的眉,问她:“排骨好了,要不要尝尝?”

周徐纺不想骆家的事了,点头说:“要。”

江织牵着她去了厨房,电脑还开着,宋女士见周徐纺过来,很热情地喊:“双喜妈妈!”

双喜:“咯咯咯!”

双喜妈妈:“……”

双喜居然还穿了手工制的‘尿不湿’……阿晚妈妈真的好厉害。

周徐纺问候:“伯母好。”

宋女士笑得很姨母,很慈爱:“你好呀。”

周徐纺站姿端正,一看就是好学生。

江织夹了一块排骨过来,喂到她嘴边,她觉得当着长辈的面这样‘卿卿我我’不好,背过身,小口咬了一口。

江织立马就问:“好吃吗?”

有点甜,有点酸。

周徐纺点头:“嗯嗯,好吃。”自己凑过去,又咬一口,“很好吃。”

江织怕她是哄他的,在她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味道……一般吧,至少不难吃。

周徐纺就很捧场了,竖起两个大拇指,一本正经地夸奖他:“江织,你好厉害啊!”

这话里,多多少少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夸张成分,不过江织很受用,看了一眼那盘糖醋排骨,忽略里面几块焦了的排骨:“做饭也不难嘛。”

要骄傲到天上去了。

请把垃圾桶里做废的那一堆排骨,还有厨房到处可见的狼藉都忽略掉!

宋女士这时候问:“江织,米饭好了吗?”

江织去打开锅,低头一瞧,原本弯着的嘴角压下去了:“锅坏了。”

宋女士伸长了脖子看:“怎么了?”不是新锅吗?就坏了?

江织把锅盖一摔:“没熟。”

宋女士觉得不应该啊:“你是不是没调煮饭?”

“调了。”江织很确定,“是锅坏了。”

他要把这狗东西扔掉。

周徐纺走过去,摸了摸锅的边缘,是冷的,把锅身转了半圈,一看,哦,明白了:“江织,你没有插插头。”

他看向电脑:“你没跟我说。”

“咳。”宋女士假意咳嗽,“这……不是常识吗?”

江织:“……”

周徐纺把插头插上,怕江织失落,她安慰:“只要等一会儿就好了。”

宋女士也安慰:“没事,只是小失误,多做几次就熟练了。”

江织没说话,目光凉凉地瞧着那只锅。

周徐纺的眼力见儿突然就很棒:“都怪这个锅!”

贬完这个锅,她就开始夸江织:“你很厉害了。”

她表情很真诚:“你一学就会,最厉害了!”大拇指又竖起来,“你除了QQ炫舞,其他的全部会,厉害爆了!”

“全宇宙第一厉害!!”

江织:“……”为什么要提QQ炫舞?

宋女士:“……”这波彩虹屁!

双喜:“咯!”

这顿饭虽然波折,但周徐纺总归吃上了江织做的排骨,饭后她抢着要洗碗,被江织用一桶冰激凌打发走了。

次日下午。

警局。

“程sir。”

是法医部的刘杰阳。

程队把烟掐了:“尸检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

“怎么样?”

“死者身上有两处伤,都在脑后,一处轻伤,一处致命伤,凶器是砖头之类的硬物。轻伤应该是凶手从后面袭击造成,真正的致命伤是第二下,垂直击中后脑,致使了颅内出血,从角度和重力来看,过失杀人的可能性很大。”

程队诧异:“过失杀人?”

“对。”法医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凶手第一下打中了死者,死者往后倒的时候,头部砸在石头上,我问过痕检那边,死者躺的地方,后脑的位置确实有一块石头,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那块石头的摆放角度与致命伤也吻合,过失杀人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外。

“能推测出凶手吗?”

“一米八左右,从力度来看,应该是男性,哦对了,”法医那边补充,“袭击死者那块石头,并不在现场,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程队挂了电话。

“按老刘的推测,”张文持疑,“凶手不是骆常德,也不是骆青和?”

这俩嫌疑人,可都没有一米八。

“买凶杀人也不一定。”程队说,“彭中明长期定居在国外,除了骆家父女,他没有接触过别人。”

目前看来,还是这两人的嫌疑最大。

晚上十点,雨将下不下,乌压压地罩着天。

老吴是金枫花园的物业监控员,刚出去吃了个夜宵,回来瞅见监控室里头有个人,个头很高,又壮又黑的。

他戴了个口罩,头上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老吴瞅了两眼都没瞅出来是那位业主,把手背后背,进去问:“你谁啊?”

男人没说他是谁,口罩也不摘,用命令的语气说:“把前天晚上七点到八点的监控调出来。”

这人真是怪了。

老吴觉得他居心不良:“你说调就调?”他挥挥手,赶人,“出去出去,这里不能进。”

那人脚下纹丝不动,手伸进了外套口袋里。

老吴一瞧——

是匕首!

老吴愣了。

男人握着刀柄的位置,没拿出来,揣在口袋里,一模一样的话他再重复了一遍:“把前天晚上七点到八点的监控调出来。”

这年头,有几个人见了拿刀的还不怵?

老吴结巴了:“我我我这就调。”他坐到监控前,哆哆嗦嗦地把监控文件调出来,神经太紧绷,脑子跟不上了,“几、几点?”

男人站在后面,手没动,手里的刀也没动:“七点到八点。”

七点到八点?

哦,想起来了。

老吴颤颤巍巍地回头。

男人见他不动,不耐烦了:“快点!”

“没有录像。”表情可以说是悲怆了,老吴声儿都抖动了,“前天晚上七点,监控刚好坏了。”

男人一听,怒了:“糊弄我是吧?”

“没有!”老吴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那刀柄,果然又露出来了一点,他被吓了个半死,后背直冒冷汗,“我这里还有维修记录。”

他立马拿出来,双手捧过去,弱弱地说:“前天晚上监控是真坏了……”

男人把记录表抢过去,看了一眼,扔下,转身就走。

老吴瘫在椅子上,大喘了一口气,缓了一下神,等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放回了肚子里,他才抬头看显示屏,监控录像里,男人在二楼,快走到楼梯口时,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堵住门口。

这黑不溜秋的,可不就是周徐纺。

男人正是陈立,得了骆怀雨的命令,要找彭中明带来的东西,以及中途截走东西的那人。

周徐纺一只脚踩在门上,挡住了去路,她可以压着嗓音,问道:“你是在找我吗?”怕对方不确定,她特地把书名念了一遍,“《都要做个好人》。”

是她!

陈立伸手就去抓她。

她闪身一躲,绕到后面去了,回头,对着陈立的小腿踹了一脚:“大哥,要做个好人。”

陈立撞在门上,小腿顿时疼麻了,他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

周徐纺接得很顺溜:“我是黑无常大人。”

她的帽子上,有职业跑腿人Z的标志,陈立听过她,不过除了她的性别和业务能力之外,并没有太多关于她的信息。

“东西在你手里?”

周徐纺承认:“在啊。”

陈立眼睛立马发亮了:“交出来,不然——”

她打断了他,用商量的口气:“你要不要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事情?”手伸到后面,她从背包的最外面掏出来袋东西,“认得这块石头吗?”

透明的密封袋里有一块石头,拳头大小,上面有已经干了的血迹,呈暗红色。

陈立神色陡然变了。

这是被他扔掉的那块!

对,是周徐纺从垃圾桶里捡来的,那夜她截了彭中明的东西,一路跟了过去,桥洞里没有掩体,她藏不了身,也就没有进去,就躲在了外面。

她没有目睹到彭中明遇害的过程,只看到了陈立带了块沾血的石头出来,绕了几条街才扔掉。

周徐纺提着密封袋,晃了一下:“你下次要找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再扔。”

不对。

她重新说,冷冰冰地说:“你下次不要再做坏事,要多读书,多行善。”

陈立二话不说,往前扑,伸手就去抢。

周徐纺往后下腰,轻轻松松就躲开了,绕到陈立后面,接着说:“尸检报告上说,彭中明是被人用石头砸晕了,然后撞到脑袋颅内出血而死,是过失杀人,这块石头,就是杀人凶器。”

陈立扑了空,往前趔趄了两步,刹住脚后立马回身,又朝她进攻。

周徐纺只守,连着退三步,然后抬起脚,侧踢,把陈立伸过来的手踢开,鸭舌帽外面的卫衣帽子掉了,她淡定地戴回去:“你还有前科对吧,那估计要判很久。”

陈立几次出手,都没有碰到人,他伸进口袋,把匕首掏出来,是把军用匕首,两掌长,刀尖锋利。

他握着刀,朝她逼近。

周徐纺不再退了,把那块石头装回包里,又从口袋里拿了副黑手套出来,戴上,把鼻梁上的特殊眼镜固定好,刻意压着的声音沉而冰冷:“你还试图杀人灭口,再罪加一等。”

陈立扬起手,刀尖刺向她。

周徐纺纵身跳起,脚踝避过那把军用匕首,勾住了他的头,横空一翻,一下把人摔在地上。

很干脆利索的一个锁喉摔。

陈立半边身子都麻了,痛得龇了牙,握紧手里的刀,再抬起手。

周徐纺膝盖顶着他的肚子用力一按。

“啊!”

他手里猛扎出去的刀被她用手指给捏住了,就捏着那刀身,没怎么用劲儿似的,轻轻一抽。

他手里的刀,转而就到她手里了,他伸手去抢。

周徐纺截住他手腕,往后一扭。

“啊!”

又是一声惨叫。

手腕被卸了,他痛得脸色发白。

周徐纺一只手摁着人,一只手拿着刀,拍他的脸,不动粗了,跟他讲道理:“你打不过我,十个你都打不过,要是你还不服,那我也不跟你打,我就把这块石头和你扔石头的监控录像交给警方。”

陈立试图挣扎,发现根本动不了,

周徐纺继续跟他讲道理:“现在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就得听我的。”她就问了,“你听不听?”

陈立闷不吭声了很久。

按在他肚子上的膝盖又是一顶——

“咳咳咳……”他肺都要被挤爆了,从嗓子眼里蹦出一句,“你要我做什么?”

听话就对了嘛。

她很好说话的。

她放开了他,站起来,军刀在手里把玩着,她就说:“我要你做黑无常大人的小鬼。”

周徐纺回青山公馆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屋里没有开灯,她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地进屋。

“周徐纺。”

周徐纺:“!”

噢!被抓住了!

她把拎在手里的两只鞋放下,打开灯。

江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穿着睡衣,眼里毫无睡意。

周徐纺摸摸鼻子:“你醒了呀。”

江织不跟她东拉西扯,桃花眼里凝了一团乌黑浓重的墨色:“去找他了?”

声音弱弱地:“嗯。”

江织朝她哼了一声:“说好了一起去。”是真恼了她,眼里一点好颜色都没有,“你却把我哄睡。”

关于陈立,关于彭中明的死因,江织全部知道,把陈立捏在手里当棋子,也是他的打的算盘。

都说好了。

结果,她把他哄睡了,就单干了。

他能不生气?

周徐纺试图解释:“我也睡了,是你把我踢醒了。”

江织:“……”

关于他的睡相,他一点也不想跟她详谈。

他只穿着睡衣都觉得热,被她气的,解开一颗扣子:“你不要找理由。”

周徐纺:“哦。”

再解开一颗:“过来。”

“哦。”

她碎步挪过去了。

江织把她拉到身边坐下:“顺利吗?”

她点头,不是邀功,她就是一五一十地说事实:“我很厉害,把人打趴下了。”

江织把她脸上的口罩摘了,然后是帽子,他抬起她被夜里的风刮红了的脸,目光深深地瞧着:“是不是因为你很厉害,所以不需要我?”

这种感觉,让他很无力。

周徐纺抓住他的手,用力抓着:“不是。”她跟他解释,“不是因为我很厉害才不带你,是外面很冷,我不舍得你奔波劳累。”

这个时候,说这个话……

还让他怎么气?

江织恼不了她了,恼自己,生着闷气问:“谁教你说的情话?”

她眼巴巴地看他:“是实话。”

这他妈是他克星啊!

江织把她抱到腿上来,语气放轻了:“那我问你,你是宁愿我奔波劳累,还是宁愿我担惊受怕?”

她都不要。

她不回答,他就换了个问题:“那个基因实验室的人,都死了吗?”

周徐纺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回答说没有。

江织蹙了眉头,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就是说,或许有与你一样厉害的人,也有知道你弱点的人。”

周徐纺想了一下,点了头。

江织不急,一句一句引导:“在你还没有刀枪不入的时候,你又有一个跟你同生共死的伙伴,单枪匹马就是下策。”他问她,“这句话,你赞同吗?”

周徐纺:“赞同。”

所以,他的结论是:“下次别一个人,带我。”

他好聪明。

若真要讲道理,真要讲逻辑,她讲不过他,只能乖乖答应:“知道了。”他要说服她很简单,一点点攻心的话,一点点计策,就可以了。

江织摸摸她的脸:“你要是舍不得我呢,”他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拉过去,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以后在床上多宠我点儿。”

周徐纺:“……”

好不正经啊他。

她推了他一把,没用力,轻轻地推,但她重重地骂:“小流氓!”

小流氓还笑,边笑边追着她亲。

她不跟小流氓闹了,她有正事要说:“那盘磁带,要交给唐想吗?”

江织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唐想还要待在骆家,由她出面不好。”

她两只手老实地搂住他的脖子:“那直接给警察吗?”

江织说不给,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俯身在她唇上啄,他眼里掺着笑:“纺宝,我教你借刀杀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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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很卡文,更得晚,你们乖乖睡觉,早上看可以不?

195:有一种姨妈痛叫男朋友觉得痛

他眼里掺着笑:“纺宝,我教你借刀杀人好不好?”

周徐纺乖乖躺着:“借谁的刀?”

“手。”

她手张开,让江织给她脱外套。

江织说:“两个人的刀都借,让他们互砍。”把她的外套扔在一旁,他跟着躺下,“顺便,再给你弄点儿零花钱。”

一箭三雕吗?

周徐纺翻了个身,滚到江织怀里去:“江织,你好厉害啊!”

“谁男朋友啊,这么厉害。”他侧躺着,一只手支着下巴,脸抬着,骄傲又得意,眼里写着一行大字——快点,夸爷!

周徐纺抱住他的脖子,兴高采烈地说:“我男朋友啊,最厉害!”

次日下午三点半。

法医部尸检结果正式出来,暂时排除了骆家父女杀人的可能,即便他们仍有嫌疑,可拘留满了四十八小时,还没有新的证据出来,刑侦队只能先放人。

父女俩一前一后,由律师领着办了手续。

骆常德从头到尾都摆着臭脸,指桑骂槐地说了句‘晦气’才走。

“辛苦了。”

这句,是骆青和说的。

她走到门口,脚步停下,回了头,看着大办公室里的一众刑警,笑着说:“奉劝一句,以后办案上点心,别再冤枉了好人。”

这女人……

真他妈嚣张!

程队也笑着回了她一句:“我也奉劝一句,以后做事小心点,天网恢恢,我们刑侦队的门,好进不好出。”

天网恢恢,容你蹦跶会儿,等着,疏而不漏。

沈越的车就停在警局门口。

骆青和从里面出来,直接上了车,她身上还穿着前天的衣服,一身疲倦,她坐在后座一言不发,脸色十分难看。

沈越没有立刻开车,他把平板拿出来:“小骆总,有您的邮件。”

她闭目,在养神:“先回骆家。”

“不是公司邮件。”沈越看了一眼后视镜,等她睁开了眼,才继续说,“是职业跑腿人Z发过来的。”

“内容。”

她对这个Z,很感兴趣,会让她产生强烈的胜负欲。

沈越回道:“她说她手里有您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的东西啊。

这邮件来得真及时,及时得像预谋。

骆青和问:“开了什么条件?”

“三千万。”

简单粗暴,直接要钱,而且胆大包天,狮子大开口。

骆青和把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倾身朝前,伸出手。

沈越把平板递过去。

她接过平板,切换了私人账号,亲自回了邮件。

“先验货。”

青山公馆。

电脑屏幕上,霜降发过来一句话:“她要验货。”

周徐纺抱着江织的棉花糖盒子,坐在沙发上吃:“截取一小段发给她。”

厨房那边,江织在捣鼓什么东西,乒乒乓乓地响,周徐纺探头看了一眼,起身去了厨房。

“你又摔了碗吗?”

厨房里,江织淡定地把碎盘子扔进垃圾桶:“没有。”

车已经开上了高架。

沈越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骆青和戴着耳机,眉间笼了重重一重阴翳,眼里乌压压的,泛着冷光。

“大小姐,求您帮帮我。”

“帮你?可以啊。那彭师傅要不要也帮我做一件事?”

“大小姐您尽管说。”

“我母亲生前最喜欢来这个花棚了,你帮我烧给她怎么样?”

“只是烧花棚吗?”

“顺便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一并烧了。”

“您指的是?”

“骆家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别的吗?”

录音就到这里,前后不到两分钟。

骆青和把耳机拿下来,和平板一起,重重摔在了车座上,她沉着脸,默不作声了很久,才捡起平板。

“怎么交货?”

邮件回复得很快:“先付定金,一千万。”

骆青和问:“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那边回:“晚上八点,江津花园。”

十秒钟后,职业跑腿人Z的邮箱又发来一封邮件,就一句话,用了红色加粗字体:“不想吃牢饭的话,就得要老实。”

十分钟后。

霜降给周徐纺发了消息:“钱已经汇进来了。”补充,“定金,一千万。”

周徐纺转头就跟江织报喜:“江织,我们赚了好多钱。”她很开心,就抱住了江织的脖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电脑还开着。

周徐纺这边的视频镜头同样开着。

霜降那边的收音程序也启动着,且能转换文字。

然后,机械合成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念着:“我还在,我还在,我还在。”并伴随着,“嘀——嘀——嘀——”

江织起身把电脑关了,一只手扶着周徐纺的腰:“我五姑姑回来了,明天晚上我得回江宅,老太太让我带上你。”他问她的意思,“想去吗?”

周徐纺撒手,歪着头:“能去吗?”

“江家人都知道我交了个女朋友,一直藏着你也不妥,你就去露个面。”江织停顿一下,“不过——”

周徐纺坐好:“什么?”

“我们得演演戏。”他放在把茶几上晾了好一会儿的碗端过来,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不烫了才给她。

是红枣枸杞姜糖水。

周徐纺来月事了,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不痛不痒,可江织就觉得她肯定很难受,一早就找了宋女士,问东问西,问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一下午,他摔了三个碗,用掉了两袋糖,反复了几次,弄出来一碗红糖水。

活蹦乱跳、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的周徐纺一口干了红糖水:“演什么戏?”

太甜。

啊,甜的牙疼。

江织把她手里的碗接过去,搁在茶几上,然后把人捞到怀里,给她揉小肚子:“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是我的小命。”

她是他的弱点,这个,不能暴露。

周徐纺懂了,笑吟吟地应了:“我知道了。”他揉得她好痒好痒呀。

江织看她:“会演?”

“会。”周徐纺是很有信心的,“我看了很多电视剧,演技已经突飞猛进了。”

突飞猛进。

用了个很大胆的词。

“那我考考你。”

周徐纺有一点小兴奋:“嗯嗯。”

江织琢磨了一会儿,说了一个成语:“垂涎欲滴。”他嘴角混着笑,“看着我,演一个。”

垂涎欲滴啊……

周徐纺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往前凑,追着他眼巴巴地看,眼角撑开,瞳孔发亮,然后越凑越近,再舔一下唇,咽一口口水,最后没忍住,啵唧,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循序渐进,还挺有层次。

江织拍拍她的头:“还不错。”

得到了大导演的夸奖,周徐纺觉得自己就很棒了:“是理想教我的。”理想是这样教的,“她演哭戏哭不出来的时候,就会想起她以前艰难困苦的时光,然后就能哭出来了。”

方理想是个挺有灵气的演员。

江织就问周徐纺了:“那你刚刚想了什么?”垂涎欲滴,怎么也得想的是他,比如他刚完洗澡的时候,比如他起床的时候,比如他躺在她枕边的时候,比如——

周徐纺说:“我在想草莓味的冰激凌,上面还码了一层棉花糖。”

江织:“……”

半个小时后,骆常德也收到了职业跑腿人Z的邮件,附件里有剪辑过的录音,就一小段。

他反复听了两遍。

“这么怕我?”

“你躲什么。”

“那天在门外的是你吧。”

“看到了吗?是不是都看到了?”

是他的声音,八年前,在骆家花房里。

就这四句话,外人可能听不出端倪,可保留这个录音的人、把这个录音送到他手里的人,一定察觉出了什么。

“咣!”

桌上的杯子被打翻了。

骆常德没管流得到处都是的茶水,快速回了一封邮件:“你要多少钱?”

晚上八点,江津花园。

天儿不好,眼瞧着要下雨了,花园里没有人,鹅卵石铺的小道上,三两路灯,不见人影,只有树影。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由远,到近。

树影下,人有影走进来:“出来吧。”

四周很静,隐约有回声。

随后,树影晃动,她出来了,从高处跳下来。

骆青和回头,看见了她:“东西呢?”

她穿着一身黑色,鸭舌帽外还套着外套的帽子,眼镜、口罩、手套一应俱全,能包裹的地方全部包住了。

除了身形,什么也看到。

她走近,从背包里掏出文件袋,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原本的音色让人听不出来,她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骆青和看了一眼她的帽子,上面绣了字母Z。

神出鬼没,无所不能,这是跑腿人圈内对Z的评价。

骆青和拨了一通电话,只说了两个字:“汇款。”

然后她挂了电话。

随即,周徐纺的耳麦里,传过来三个字:“已到账。”

三千万,到手了。

口罩下,嘴角忍不住往上跑了。

周徐纺把文件袋扔过去。

骆青和接住,没打开,摇晃了两下:“里面的东西没问题吧?”

周徐纺认真严肃且冷漠地说:“业内第一跑腿人的信用度,不用质疑。”

骆青和仍旧没拆开,也不怕她,站在两米外,目光一直锁着她:“能问个问题?”

这个女人,是周徐纺见过最胆大的,她都见过她眼睛血红的样子,竟还不畏惧。

不见棺材不落泪。

“能。”周徐纺说,“得加钱。”

她也不是那么老实的,遇到这种钱多人坏的肥羊,她也宰的。

她想了一下:“一百万。”

对方很爽快,又拨了个电话,说汇款数目,然后再问:“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谁雇的你?”

周徐纺一本正经:“这是两个问题。”她伸出两根手指,不能商量,很严肃,“要两百万。”

骆青和:“……”

趁火打劫。

贼就是贼啊。

她再拨沈越的电话:“再汇一百万。”

一百万到手了!

周徐纺忍住小兴奋,掐着嗓子回答:“彭中明雇了我,东西就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当然不能说真话。

她很少撒谎的,但对坏蛋,她可以不诚实。

骆青和果然怒了:“你糊弄我啊?”

周徐纺戴着眼镜看她,头一歪:“你问我吗?”哦,她说,“那要加钱。”

骆青和:“……”

居然不问了。

周徐纺有点遗憾,她还想多赚点:“还问吗?不问我走了。”

她转身,故意走得很慢。

对方居然不叫住她。

好吧,像极了‘她买东西还价,但还不下来,就假意要走’的样子,罢了,她停下来,回头:“既然你手头这么紧,我就免费送你一个情报吧。”她强调了免费,“你这个是复刻的,原件已经被我卖出去了。”

这个免费情报彻底激怒了骆青和:“你他妈耍我呢!”

是啊。

周徐纺当然不承认她是在捞钱,没有一个捞钱的生意人会承认自己捞钱的,不然以后就没办法继续捞,所以,要假装很有职业操守的样子:“我有说过我卖的是原件?我有说过我只卖给你了吗?”她摇头,“我没有。”

骆青和被抓着把柄,打掉了牙齿她也要混着血吞:“你还复刻了多少份?”

“你问我啊?”周徐纺再一次明码标价,“一百万。”

“……”

骆青和眼里的红血丝都爬出来了。

果然是她的死对头,专门给她不痛快,可又能怎么办,现在她在弱势,只能忍,即便真假难辨,她也要尽可能多的拿到信息。

她咬咬牙,拨了电话,一字一顿:“汇、款。”

然后周徐纺就等着,等到账。

十秒后。

“收到。”

周徐纺开心地抚摸了耳麦,回答了价值十万的问题:“一份。”

如果骆青和再问她这是不是真话。

她一定会告诉她,这是假话,并且,再索要一百万,然后告诉她真话。

不过,骆青和追问的是:“原件你卖给谁了?”

这样问也行,一样的。

她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万。”

骆青和:“……”她咬牙切齿,“再汇一百万。”

噢耶!

周徐纺眯眯眼睛,手在后面比了个V。

汇款之后,骆青和问:“卖给谁了?”

周徐纺回答:“保密。”

“……”

骆青和眼里的火压都压不住了,紧紧攥着的手,快要把掌心掐破。

还没说完,周徐纺免费补充了一句,是免费补充哦:“业内第一跑腿人的可靠度,不用怀疑。”

“……”

如果眼神能杀人,骆青和此刻一定已经把她大卸八块了。

可靠的业内第一跑腿人还在极力推销业务:“你要售后保密服务吗?”并且她郑重说明了这项业务的重要性,“如果不要的话,别人问我复刻的卖给谁了,我会说你的名字。”

骆青和怒目圆睁。

她恨不得撕碎她!

业内第一的跑腿人继续推销,没有耸人听闻,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用怀疑我,虽然我们有仇,我也很讨厌你,但我的职业素养是业内第一,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只要你买了售后服务,我就一定会替你保密。”

骆青和盯着她,眼里杀气腾腾。

这个家伙,几次交手,她都败得血本无归,这次她甚至一点筹码都没有,完全受制于人,只能一退再退、任她宰割。

她拨通电话:“再汇一百万。”

趁她还没有挂电话,周徐纺立马说了:“一百万是问问题的价,售后服务要三百万。”

骆青和:“……”

鬼话连篇!

可能怎么着,她被人拿住软肋了。

她只能忍气吞声:“汇三百万。”

噢耶!

周徐纺眯了眯眼,偷偷笑成了小狐狸。

交易结束,周徐纺三步并作两步走,撤了,她挑了一条没有监控的路,直接跳到高楼上,嗨够了才下来。

她跟江织约好了在公园不远的八一大桥下面见面,她蹦蹦跳跳地去了,老远就看见了江织的车。

“江织江织。”

她喊了两声,挥挥手,跑过去,喜滋滋地说:“江织,我坑到了好多钱。”

江织打开车门,把她拉进去:“这么开心?”

她重重点头:“嗯!”

能坑坏人的钱,她就很开心。

她把眼镜拿掉,问江织:“你那边顺利吗?”

“顺利。”

她跟江织约好了,一个去跟骆青和交易,一个去跟骆常德交易,一次坑俩。

她很兴奋,很期待,眼睛亮晶晶:“然后呢,做什么?”

江织把她的安全带系上:“那对父女应该很快就会狗咬狗,我们先看戏。”适当的时候,再煽点儿风,添点儿火。

周徐纺:“好。”

骆家父女都得了复刻的录音,也定会觉得原件在对方手里。

如果江织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场大火里,骆常德也犯了事儿,他要自保,就一定会把骆青和推出来。

正好,骆青和也需要替罪羊。

那么……狗咬狗咯,看谁咬得更狠。

196:纺织撒狗粮,乔温神进展

回去的路上,薛宝怡的电话打过来。

他问江织:“我们都在浮生居,你来不来?”

“我问问周徐纺。”

这都要问女朋友?

薛宝怡鄙视!

江织边开车,问周徐纺:“宝怡给冰雪弄了个接风局,你去不去?”

周徐纺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二十,她回:“你去我也去。”再晚就不去了,江织身体弱不能熬夜。

“我和周徐纺四十分钟后到。”然后挂了电话。

周徐纺扒着车窗,看外面:“这里离浮生居不是很近吗?”

江织说:“先回家换衣服。”

对哦。

见江织的朋友,不能穿得像黑无常,要穿漂亮的粉色。

那头,薛宝怡把手机搁麻将桌上:“织哥儿还要一会儿才过来。”他坐相大爷,扔了一张牌出去,“三万。”

他的下家,捡了牌,把面前的麻将一推:“胡了。”

薛宝怡抓了一把头发。

妈的,连续点炮三把,要不要这么背?

下家是江维尔:“清一色,翻三番。”她笑出了个酒窝,伸出手,“给钱给钱。”

她晒黑了一些,头发剪得很短,不过耳的长度,左边耳朵上戴了两个耳钉,右边一个,上衣是黑色的朋克风,铅笔裤配了靴子,利索又帅气。

以前的江维尔就是这个样子,唯一不同的是,她笑的时候,少了几分曾经情窦未开时的肆意与张扬。

“给钱啊。”她催促薛宝怡。

薛宝怡把麻将桌上的小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一张也没有:“没现金了。”他掏了掏兜,把车钥匙放上去,没好气地,“拿去!”

他的改装越野啊!

江维尔居然还嫌弃他的座驾,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谁要你那辆骚气的车了,快给钱。”

不要更好,薛宝怡还不舍得给呢,他把车钥匙揣好,破罐子破摔:“我没现金了。”

每次打牌都是他输。

真是撞了邪了!

江维尔冲他笑,笑得无比灿烂:“没钱啊,那成,脱吧。”

薛宝怡:“”

他看另外两家。

乔南楚摸着牌,薛冰雪看着地,都当没看见,一点要借钱给他的意思都没有。

这些狗东西啊!

只能讨饶了,薛宝怡笑眯眯:“五姑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让我赊一把呗。”

江维尔把桌上的牌一股脑推进麻将机里面,按了洗牌键,眼角朝薛宝怡瞥了一眼:“少废话。”

上桌前就说了规矩,只收现金,输完了就脱身上的东西,一把脱两件。

薛宝怡把手表和外套脱下,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他的下家薛冰雪,凉嗖嗖地问:“叔,你是不是故意给维尔放水了?”

“我没有。”薛冰雪出去晒了一个多月的脸,依旧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他看了一眼江维尔,害羞但很直白地夸,“维尔本来就很厉害啊。”

薛宝怡:“”

这特么是个痴汉!

大概三十分钟,江织和周徐纺到了。

周徐纺穿了粉色毛衣、粉色大衣、粉色鞋子,帽子也是粉毛线的,包包白粉相间,就裤子是黑色,她那一坨粉走到了包间门前,停下了,跟江织说:“你先进去,我要去洗手间。”

江织没松手,牵着她往洗手间去:“我在外面等你。”

周徐纺觉得这样很像爸爸带女儿去上厕所

周徐纺女儿进去了。

江织爸爸在外面等,靠墙站着,手揣在兜里,低头,女厕出来一个人,他便抬头看一眼。

他这样貌,十分惹人注目,进进出出的女士都有意无意地瞧他,认得他的便立马低头,快步离开,不认得的便红着脸,偷偷地心慌意乱。

当然,也有主动的。

“江少。”

是帝都某家的千金,姓刘,叫什么江织不记得,没理她。

女人叫刘蕴,家里小有家底,她见过江织好些次数了,故才同他打招呼,被这样拂了面子,有些不甘心。

路过江织时,她脚下一崴,整个身子朝他那边倒。

江织立马闪开。

她狠狠趔趄了一下,肩膀撞在了墙上。

“”

这人真不识趣!

刘蕴说了句:“失礼”然后整了整裙摆,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女厕。

她的同伴在后面,跟着进去了,走到洗手池才问她:“你刚刚故意的?”话里有打趣的意思。

女人叫张灵琪,也是个富家女。

刚丢了面子,现在又被戳破了,刘蕴十分羞恼,自然不会承认:“我有病吗,我故意摔倒?”

张灵琪对着镜子在补散粉,几分玩笑几分戏谑地说:“来个投怀送抱呗。”

刘蕴嗤了一声,语气很不屑:“就他?”她讥笑,“病秧子一个,活不活得到明年还不知道呢,我可不想当寡妇。”

张灵琪补好了妆,拨弄拨弄头发:“再怎么说也是江家的小公子,就算活不久,还能分到一大笔财产。”她笑,想到外面那人,眼里的确有些兴奋,“再说了,长了张样一张脸,跟他有个什么也不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有几个能像他那样,没有半点铜臭,一身清贵。

刘蕴方才失了颜面,心里火气没消,又十分不愿意承认她方才动了念头,嘴上便故意贬低:“不就投了个好胎,那个祖宗脾气,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她撩了撩头发,拿出口红,“我看他不止身体有毛病,心理也有毛病吧。”

越说越过分!

周徐纺正要踹门出去教训人,旁边的隔间咣的一声响。

江维尔踢开了门,眼里冒着火,嘴上却笑着:“说谁有毛病呢?”

洗手池旁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江维尔走过去,她短发,脖子修长,个头又高,往那一站,气场逼人:“刚刚不是说得挺欢的嘛,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江家最出名的两人,一个是江织,另一个就是江维尔,前者是因为样貌,后者是因为性子。

圈子里,都管江维尔叫小魔女,这几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安分了,可她的威名一直都还在。

张灵琪自然认得这个小魔女,立马道歉:“对不起,江小姐,是我们说错话了。”

这个还挺识趣。

江维尔看向另外一个:“还有你呢?”

刘蕴是家里的独女,被宠坏了,还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不知道帝都江家有多只手遮天,她还不服气,口气很不好地回嘴:“又不是我捏造的,别人都这么说。”

这个不懂事啊。

得教。

江维尔抱着手上前,她穿着平底鞋,比穿了高跟鞋的刘蕴还要高一些,气势全开:“那你去问问别人,看看她们敢不敢让我听到。”她往前了一步,“我江家的人,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

刘蕴哼了一声。

张灵琪上前拉她,示意她收敛,她反手就甩开:“我说错什么了?他本来就是病秧——”

话没说完。

她啊了一声,头发被拽住了。

江维尔直接把她的头摁在了洗手池里,抓住她胡乱挣扎的手,反扭到后面:“再说一遍啊。”

刘蕴痛叫了一声,气急败坏地骂:“病秧——”

江维尔直接把水龙头的水流开到了最大。

哗的一声,水就浇下来了。

冷水刺骨,刘蕴被淋了满头,整个人都懵了。

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

江家五小姐在教训人,谁都不敢去拦。

等水满了半池,江维尔拍拍她湿哒哒脑袋:“还骂吗?”

“不咳咳咳”

一张嘴,冷水就往喉咙里猛灌,刘蕴开不了口,拼命摇头。

江维尔这才松手。

“咳咳咳咳咳咳”

她扶着水池,张嘴大口呼吸,脸上身上全是水,妆也花了,整个人狼狈至极。

江维尔身上只溅了一点儿水,她用手掸了掸,走去抽了两张纸,擦擦手上的水:“下次再让我听到,”纸巾揉成团,她轻轻松松扔了个抛物线,丢进了垃圾桶了,眉毛挑了挑,“弄死你。”

说完,她拍拍手,走人。

女厕外边,往前走一点儿,江织靠窗站着,他百无聊赖,盯着一株盆栽植物在瞧。

“杵这干嘛?”

他说:“等周徐纺。”

江维尔甩了他一个眼角余光:“出息!”

撂完话,她先走了。

一会儿,周徐纺就出来了,跑着到江织面前:“江织江织。”她探头探脑地往前张望,语气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很震惊,“你五姑姑好厉害啊!”

江织站的这处听不到女厕里头的动静,问她:“怎么了?”

“刚刚有个坏女人说你坏话,你五姑姑把她打老实了。”她有一点生气,也有一点兴奋,跟江织说,“她摁人的姿势帅爆了。”

江织大概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了:“她练跆拳道的,在国家队待过几年。”

国家队啊。

厉害爆了!

周徐纺很惊讶:“我以为她是小淑女。”

江织纠正:“她是小魔女。”

江维尔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因为肖麟书,她才收了几年爪子。

包间里,麻将机还在转着。

薛宝怡输了个底朝天,身上没剩几件了,他又解了领带,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你们仨儿搞针对呢,就胡我一人的牌,不玩了!”

刚好,江织带着周徐纺进来了。

薛宝怡转头就搬救兵:“织哥儿,你快来快来,帮我搞他们!”

江织没搭理他,问周徐纺:“玩吗?”

“我不会。”

“教你。”江织带她过去,让薛宝怡起开。

周徐纺杵了一下,看了看牌桌,小声问江织:“输了怎么办?”

“输了我给你。”

她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这话逻辑不对,困惑地看着江织:“你的不是我的吗?”

江织笑:“是你的。”

这俩人!

乔南楚敲了敲麻将:“行了,我不是来听你们俩恩爱的,快点上。”

周徐纺窘,赶紧坐好。

江织拉了把椅子,放她旁边,用纸巾擦了两遍,坐下,他只教规则,不替她做主出牌。

前四把,乔南楚自摸了一把,周徐纺点炮三把,一把点给了薛冰雪,两把点了江维尔。

江织总共抽出去十三张票子。

第六把,周徐纺又点炮了。

她脑袋一耷拉,好气馁:“又输了。”输掉了好多桶冰激凌

江织摸摸她的头:“不打紧,待会儿我们再赢回来。”他把钱包里的现金全部拿出来,给她,“规则现在懂了吗?”

周徐纺:“懂了。”

她学东西很快,输了几把,就会打了。

后面连着几把,她偶而点炮。

第十把,周徐纺摸了一张幺鸡,有点不确定,拉了拉江织的衣服:“江织,这是胡了吗?”

“嗯。”

她把牌推倒,笑得像个小财迷:“给钱给钱。”

这把之后,她就再没有点过炮了,不是她胡,就是别家自摸,或者别家点炮,她输出去的钱,差不多都回来了。

这盘,她摸了个大的,要翻三番。

牌推下来,江维尔瞧了一眼:“侄媳妇,你怎么不打三万啊?”

周徐纺七小对吊单张,打了三万就是江维尔胡了,她没打,留在手里自摸了。

“我怕你胡。”

江维尔把牌推下去:“我还真胡三万。”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周徐纺一边欢喜地收钱,一边老实地交底,“你刚刚说你听牌了,那之后拿什么牌你都直接扔,就换了一次牌,把二万出掉了,而且听牌之前,你还出了一万、七万、八万,手里应该是有一个二一个四,你拿了五,换掉了二,然后就可以胡三六两张。”

全被她说准了。

江维尔觉得匪夷所思:“我打了什么牌你都记得?”

周徐纺:“嗯。”

打牌会记牌的,周徐纺之外,还有一个江织。

所以,江织玩牌少有输的时候。

十打九输那个,是薛宝怡。

江维尔扭头:“宝怡,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打牌都输吗?”

薛宝怡:“?”

江维尔点了点脑袋:“这儿不够。”

薛宝怡:“”

艹,他智商不高怪他咯。

重新开局,周徐纺做庄。

江织问她:“我去给你弄喝的,要什么?”

周徐纺忙着拿牌,没有抬头,说:“我想要小薛先生一样的。”

叫冰雪宝怡太熟稔,她叫不出口,叫二爷三爷太生疏,也不适合,所以薛冰雪是大薛先生,薛宝怡是小薛先生。

周徐纺这样区分他们。

江织看了一眼小薛先生手里的饮料:“那是冰饮,”他俯身,在周徐纺耳边低声说,“你例假,不能喝冰的。”

生怕被人听见的周徐纺:“哦。”

“牛奶行不行?”

“行。”

江织起身,去给周徐纺弄热牛奶。

薛宝怡凑上去,嘴欠地说了句:“织哥儿,你媳妇看着傻,其实很聪明的嘛。”

江织冷眼:“说谁傻呢?”

薛宝怡一愣。

江织:“你智商过百了吗,说我女朋友傻?”

江织:“你才傻。”

江织:“这里你最傻。”

江织:“傻缺。”

薛宝怡:“”

跟女朋友比起来,兄弟就屁都不是了。

而且,周徐纺以前缩在角落里黑不溜秋的样子,就是很傻呀

江织去热了被牛奶回来,一推开门就听见说:“我胡了。”

周徐纺又胡了。

江织把牛奶给她,摸摸她摘了帽子乱糟糟的头发:“怎么这么厉害呢。”桃花眼朝着薛宝怡瞥了一眼,眼里头写着一句话——傻缺,看我女朋友多聪明!

薛宝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周徐纺因为赢了钱,眼睛都要笑眯了。

下一局刚开始,乔南楚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他看完,把手里的牌放下了:“我得先走了。”

江织问:“有案子?”

他说:“私事。”

薛宝怡拖腔拖调地哦了一声,眼神打趣,不怀好意:“那谁的事啊。”

那谁还能是谁,童养媳呗。

乔南楚笑骂:“就你多嘴。”他拿了外套,起身,“走了。”

他下桌后,三缺一了。

周徐纺没玩够:“那不打了吗?”

江织一脚踹了薛宝怡的椅子:“你上。”

他坐着不动,摊手:“我没钱了。”

江织从周徐纺面前的小盒子里拿出十几张现金:“借你。”

薛宝怡揣着钱,上了牌桌。

啊,真好。

又可以打麻将了。

周徐纺也是今儿个才发现,打麻将原来这么有意思,比qq炫舞都有意思。

听雨楼,天字雅间。

苗华仁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桌上那姑娘还是刚来时的那个姿势,背上的背包都没有拿下来,拘谨端正地坐着。

他走过去,拉了小姑娘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不点?”

他身形臃肿,坐得又近,手臂已经挨到旁边的人了。

温白杨往旁边挪了一下,身上棉袄没有脱,被捂得很热,脸通红,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写道:“抱歉,我要走了。”

苗华仁撑了撑鼻梁上的眼睛,绿豆眼一直锁着身边这小姑娘:“有急事?”

她没有答。

苗华仁抽了张纸,擦擦手:“乔夫人没跟说啊?”

她点头。

乔女士说是户口的事情,把她叫出来了。

“既然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吧。”

“抱歉。”她用手语说完,起身要走。

苗华仁抓住了她的手:“跟我吃顿饭,怎么着,还委屈你了?”

197:谈婚论嫁了

苗华仁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跟我吃顿饭,怎么着,还委屈你了?”

他拉着她坐下了。

她立马把手抽走,皱起眉头。

十九岁的小姑娘,果然,滑滑嫩嫩的,苗华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摩挲了一下手指:“乔夫人没同你说,那我跟你说吧。”

他唤来服务员,把点好的菜单递过去,伸出去的手几乎要碰到身边女孩子的背,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她的后颈,说:“相亲是我这边的意思,上次见你就觉得你不错。”

温白杨直接挪远了椅子。

苗华仁也不觉尴尬,反而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又热了几分,眼里有迫不及待,也有势在必得。

一个聋哑人而已,天生被挑拣的命。

苗华仁拿起面前的水杯,斯文地喝着:“如果谈得合适,苗家那边我会去说,我父亲虽然古板,但要是我坚持的话,应该也不会太介意你的问题。”

他说的很理所当然,也说的很明白。

是她的问题。

不能说不能听,她残疾。

所以,他觉得是她高攀,她当然只需要感恩戴德。

苗华仁继续说,语气依旧,势在必得:“我要年长你一些,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多照顾你。”

温白杨手里拿着笔,稍稍握紧了些。

说到这里,苗华仁问:“你不会说话是不是因为听不到?”

她一句都不想回答他。

“如果装人工耳蜗的话,以后能不能开口?”苗华仁看着眼前年轻秀气的女孩子,颇为遗憾,“我虽然不介意,但如果能治的话——”

温白杨把本子推过去。

上面写了一句话:“我有男朋友了。”

她抗拒的表情,让他更有兴趣了,眼神轻挑,也轻蔑,嘴上笑着,问:“你男朋友跟你一样,也是聋哑人吗?”

温白杨恼了,抿紧了唇,正要在纸上写字,身后的门被推开,风吹进来,拨动她的发梢。

她回头,看见了他。

他走过来,先看了她一眼,才瞧向苗华仁,语速很慢,让她能读得清唇型,他说:“她男朋友身体健康,能说能听,比你英俊、比你有钱、比你年轻,”停顿,补充,“还没丧妻。”

苗华仁脸色登时难看了,顾及着对方的身份,忍着没翻脸,语气放轻松,他有些缓和:“你怎么来了,怕我欺负你妹妹啊?”

妹妹啊。

嗯,情妹妹也算妹妹。

乔南楚笑不动怒,着反问回去:“我是她男朋友,你说我怎么来了?”

这下苗华仁就是强颜欢笑也笑不出来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南楚,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了,可要损了你乔家的颜面。”

乔南楚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你传一个试试。”

你敢吗?

他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苗华仁握着水杯的手都发青了。

乔南楚目光越过他,看向温白杨,手从兜里拿出来,朝她招了一下手:“白杨,过来。”

温白杨起身,走到他身边去。

他顺其自然地牵了她的手,把人带到身边,很明显宣布主权:“苗二叔,你那点心思尽早收了,我这人脾气不是很好,你就别跟我折腾了,怕你这把年纪折腾不起。”

苗华仁:“……”

开口闭口都是年纪!

小崽子!骂他呢!

话撂完了,乔南楚牵着人出去,等出了听雨楼,他才松手,停在了路边的一杆灯下,地上人影斜长,重叠在一起。

“那老东西欺负你了没有?”

他一开口,温白杨就听出了怒气。

他生气了。

她摇头,用手语说没有。

乔南楚哪里放心,冷着脸,又问:“有没有碰到你?”

她迟疑了一下,如实地告诉了他:“抓我手了。”

乔南楚一拧眉,怒气又重了几分:“哪里?”

她把手腕抬起来。

这几年她被他娇生惯养,皮肤白皙娇嫩了许多,手腕被人碰了,大概用了几分力,手表磕到皮肤,现在还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红印。

乔南楚把她腕上的手表拨开一些,低头在那红印上面轻轻啄了一下。

温白杨愣住了,整个人僵在那里,热度从他唇碰到的地方开始蔓延,然后钻到她身体里。

呼吸都变热了。

他高她太多,便弯着腰看她,路灯在他眼里迷离,光晕一圈一圈,他问她:“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她有点慢半拍,几秒之后才点头,目光不躲,让他瞧着。

他又问:“知道我喜欢你?”

语气依旧像是漫不经心,可也听得出他字字慎重,唇齿张合得很慢。

他性子算是比较急的,做事也好,说话也好,都快,只是每次同她说话,他就会放缓速度,等她读清唇语,他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对她的耐心却总是格外的好。

温白杨点头,回答了他的问题,又觉得不慎重,用手语重新回答:“我知道。”

乔南楚舔了一下牙,没忍住,问出口了:“那你呢?”

她神色茫然,思考了很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把他当恩人太久了,感情界限很模糊。

不过她能确认一件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献出她的命,包括献出她的身体。

是他把她从大麦山的笼子里救出来的,是他把她带来了帝都,是他送她去念书求学,是他把她从少年养到了成年。

她就是他的,所属物也好,什么都好,她有的,只要他要,她都愿意给他,毫不犹豫。

“成年了,可以教了。”

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俯身,唇就落在了她额头。

成年了,可以教她亲吻,教她情爱了。

她乖乖站着,稍稍仰着头,在他唇落下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乔南楚就亲了一下,然后看着女孩子抖动的眼睫毛,笑了:“没躲呢。”

是啊,没躲。

她就根本没想过躲,好像就应该这样,全部都理所应当,全部都自然而然。

乔南楚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至少,是不讨厌的。”

她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讨厌呢?他做任何事情,她都不会讨厌。

她想这么说的,可太慌乱了,手都不知道怎么放,被他亲吻过的额头像滚过一层热水,还在发烫。

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没看路,要看着她说话:“温女士那里,可以说吗?”

她问:“说什么?”

“说我中意你,想让你当我的小乔太太。”

大乔太太是温雅。

她是小乔太太,前缀是他的,他的小乔太太。

温白杨红着脸,点了头,什么也没有说,低着头看地上紧紧挨着的两个影子,耳朵悄悄也红了。

不需要说什么了。

人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长话。

乔南楚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回了城北的别墅区,是乔慎行和温雅的住处。

他把车停在了门口,先解了她的安全带:“我去停车,等我一起进去。”

她点头,下了车,站在院子里等。

“白杨?”

她听不到,没给反应。

温雅刚好出来,见人站在院子里,上前去拍了拍她肩膀:“站着干嘛,跟我进去。”

温白杨看了一眼车库的方向,进了屋。

房子装修得很典雅,处处都精致,温雅是个很会生活的女人,做了几年官太太,举止与言行都讲究了很多,即便是这个点,在家,她也穿得得体又贵气。

她把人带到客厅,然后去厨房泡了一壶茶过来:“刚刚苗先生给我打电话,说他很满意你。”

声音很温柔。

乔慎行喜欢小家碧玉的女人,温雅说话从来不大声。

她说:“我跟你叔叔也商量过了,把你的户口迁到乔家来,将来要是嫁到了苗家,也不至于身份太低。”

她温声细语的,像个慈母。

只是,温白杨就算听不见,依旧觉得刺耳,她拿出纸笔,写道:“你怎么不问我满不满意?”

温雅只会简单的手语,除了最基本的对乱,大多时候,温白杨都需要手写,才能与她交流。

温雅看完她写的话,看了一眼楼梯口,屋里没别人,她音色便冷硬了几分:“你还有不满意?”

对这个女儿,温雅确实喜欢不起来,只要看到她,温雅就会想起年轻时的愚昧和荒诞。

她生这个女儿的时候,二十岁不到,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

“我不可以不满意吗?”温白杨又写到。

温雅把茶杯放下:“白杨,你不一样。”

“我怎么不一样?”

温白杨很少这样追根究底,她甚至很少跟温雅交流,为数不多的嘘寒问暖,也都是因为乔慎行在场。

若不是乔南楚带她来了帝都,温雅大概不会记得她还有个女儿。

“你不能听不能说,能嫁给正常人已经算走运了。”温雅的语气像在劝诫,“何况是苗先生那样的条件。”

走运?

她用了走运这个词。

温白杨拿着笔的手,突然没了力气,写不下去了。

有人替她接了话:“他快五十了,比你还年长,他丧妻,有一个儿子,他不思进取,年过百半了还要靠家族。”

是乔南楚。

温雅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南楚来了,厨房里有——”

乔南楚打断了,不像平时的漠然,他语气竟有些咄咄逼人:“继续说啊,他条件怎么了?”

温雅笑不出来了,有些尴尬地说:“他身体健康,没有残缺,也不会嫌弃白杨,对白杨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条件。”

残缺,嫌弃。

语气再温和,这些用词也骗不了人。

还好,是背对着,温白杨读不了唇语,她只看得到他。

也好,只听他说就行,

他问:“那温女士觉得我怎么样?”

哒。

温白杨手里的笔掉到了地上。

温雅怔了一下,以为她听错了:“你说什么?”

乔南楚走过去,站到温白杨旁边,抬起手搭在了她肩上:“不用舍近求远,我配她刚刚好。”

温雅洒了杯中的茶,难以置信。

“南楚。”

是乔南楚的父亲乔慎行,站在楼梯口,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他朝温白杨看了一眼:“你跟我过来。”他叫的是乔南楚。

估计都听到了,也好,一次解决。

“去我房间等我。”

温白杨点头。

乔南楚这才去了书房。

他的房间在二楼,温白杨刚迈开脚,温雅就拉住了她:“你跟南楚怎么回事?”

她不回答。

温雅失态了,忘了维持她温善慈母的形象,语气尖锐了起来:“你跟他在一起了?”她有些失控,很激动,连着质问了几句,“你们怎么能在一起?他是你哥哥,你跟他在一起让我怎么见人?我在乔家本来就不受长辈待见,你要是还跟南楚就扯不清,乔家人会怎么看我?”

温白杨抽出手:“你不也跟你哥哥在一起了吗?还生了我。”

这一句手语,温雅看懂了。

她扬起手:“你——”

手在发抖,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去。

这是她的伤疤,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嫁到乔家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过了。

温白杨的生父是温雅的表哥,血缘在四代以内,当时温雅还年少,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尝了禁果坏了人伦,却得了个被人抛弃的结果。

她当时身体不好,子宫壁薄,打不了胎,才生下了一个女孩,是她的耻辱,是她恨不得全部擦干净的过往。

温雅放下手,紧紧攥着:“他是乔家的四公子,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就算他愿意要你,老爷子也不会让你进门,你乔叔叔更不会。”

温白杨没有回话。

温雅停顿了很久,看着她说:“白杨,你配不起他。”

她眼睛红了,手上比划的动作又快,又慌乱:“别人可以说我不配,别人可以嫌弃我残疾,你不可以,你没有资格。”

她的手语太快,温雅只看懂了最后一句。

书房。

乔慎行坐着,方才一直在视频会议,身上还穿着正装,他把领带扯下来,扔在桌上,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乔慎行不到五十,成熟俊朗。

乔南楚的样貌就是像了他,眉眼里自有一派风流之相,任谁看了,都觉得像不解风情的公子。

乔慎行和乔南楚的母亲是政治联姻,没什么感情,乔慎行看着多情,实则无情,骨子里薄凉得很,父子俩本来就不怎么亲近,乔慎行娶了温雅之后,关系就更僵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乔南楚拉了把椅子,自己坐下了:“这是我的事。”

乔慎行把眼镜拿下,少了几分书卷气,倒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风雅与从容:“你跟谁谈恋爱是你的事,但你跟谁结婚是乔家的事。”他问,“你要跟她结婚吗?”

不止长相。

乔南楚性子其实也有几分像他父亲,一样随性,一样独断。

他回答:“要。”

“那就是乔家的事,我就得管。”乔慎行换了个姿势,把衬衫上的袖扣取下来,扔在一旁,他说,“我不同意。”

乔南楚没放心上似的,语气云淡风轻:“你同不同意我不管,她同意就成。”

不服管。

他这个儿子啊,从小就不服管。

乔慎行懒得跟他长篇大论,直接言简意赅地表态:“我和你爷爷不点头,她进不了乔家的门。”

乔南楚淡定地回:“如果你和爷爷不介意,我可以入赘。”

“……”

乔慎行一本书扔过去:“混账东西!”入赘?他就他妈这一个儿子!

乔南楚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书,又放回桌子上,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跟你学的。”

骂他老子混账呢。

乔慎行娶温雅的时候,老爷子是不同意的,他谈都没去谈,直接先斩后奏,因为这事,乔老爷子到现在都不待见这个儿子。

也不是他有多喜欢温雅,就是别人越不让他娶,他越要随着性子来。

老爷子的原话是:慎行这老崽子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不行,家里的也好,外头的也好,跟玩似的,专挑那种听话好拿捏的,口味简直丧心病狂。

是的,乔市的私生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一塌糊涂。

“你在报复我吗?因为我娶了温雅。”

乔南楚笑了声:“乔市,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198:虐狗一波,虐渣一波(看题外

乔南楚笑了声:“乔市,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乔慎行:“……”

谁的种,这么欠揍。

乔南楚起身:“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我走了。”

乔慎行让他慢着,说:“过几天我会把白杨的户口迁到我们家。”

这是温雅的意思。

“我没意见。”他淡定得很,抱着手瞧他老子,一副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的表情,“你把她迁进来,我就把我迁出去。”

乔慎行瞥了他一眼。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火上添油了一句:“哦,还有,跟你老婆说一声,别再搞相亲了,先上车后补票这种事,我不是很想干,别逼我。”

说完,他抬脚走人。

乔慎行解了一颗衬衫的纽扣,笑骂了一句:“狗崽子。”

乔·狗崽子·南楚去了二楼。

没敲门,他站在门口发了一条短信,等了一会儿,温白杨来开门了。

她神色很焦急,手语比得很快,问他:“你父亲有没有打你?”

乔南楚笑着摇头,拉着她进了屋,关上门,说:“乔市不喜欢动粗。”

没打就好。

她又比划着问:“那他骂你了?”

乔南楚心情似乎很好,眼里一直融着笑:“担心我啊?”

温白杨点头,她很担心他。

“没有。”他语气轻松随意,说,“他们文人不打人也不骂人,干不过我这种粗人。

温白杨纠正:“你不是粗人。”

他又笑。

她笑不出来,很愧疚:“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我连累你了。”

她刚用手语说完,他就抓住了她的手,没松开,捏着她的手指把玩:“也不是白做的。”

温白杨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有目的。”他眼里全是灯光,全是她,他说,“不是在追求你吗?”

十九岁的小姑娘脸皮薄,未经情事,一两句掏心窝的话便让她红了脸,心慌意乱。

夜里十一点了。

屋外寒气重,玻璃窗上的水雾凝了薄薄一层冰子。屋里很静,在放着录音,杂音很重。

“那天在门外的是你吧。”

“看到了吗?是不是都看到了?”

这是骆常德的声音。

咚的一声响,后面就没有声音了。

骆青和把录音倒回去,又听了一遍:嗯,还有一个人,是骆三。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呢?用得着骆常德这样做贼心虚。

骆青和关了录音,这时,楼下有声音。

她起身,出了房门,寻着脚步声走出去,在楼梯口看见了刚上楼的骆常德。

“爸。”

骆常德抬头,惊慌了一瞬。

她问,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骆常德随口道:“去喝了几杯。”试探他呢。

“还以为你是去谈什么要紧事了。”

“我能有什么要紧事。”骆常德直接越过她,往楼上的房间去了。

避而不谈,做贼心虚。

骆青和小站了一会儿,回了房间,秘书沈越电话刚好打过来:“小骆总,”他说,“骆总找了监狱的人,让尽快安排他与彭先知见面。”

另一份录音果然在他手里。

还防着她呢。

怕是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把她推出来。

她指甲敲着桌子,思索了半晌,才吩咐电话里的沈越:“去查一下,当年从火里逃生出来的那个花匠现在人在哪。”

骆常德的房间里正门窗紧锁。

他走到卫生间里,拨了个电话,问:“彭先知那边怎么说?”

手机那头,是西部监狱的人。

他说:“彭先知拒绝了会面,谁都不见。”

骆常德立马问:“不能强制?”他要尽快见彭先知一面。

手机里的男人说有困难,解释:“应该是乔家的四公子跟上面打过招呼了,都得按规矩来。”

乔南楚在刑事情报科干了几年,他说话在警局那边很管用。

骆常德一时也没对策,便说:“你再想想办法。”他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沈越。”

“骆总。”

沈越不是骆青和的秘书?

是。

只不过,这个世道,绝对的忠诚已经少之又少了,大多数人效忠都是——利益。

骆常德问他:“青和今晚去了哪里?”

“去见了一个人。”

“谁?”

沈越道:“职业跑腿人Z。”

骆常德了然,果然,她也拿到了。

楼下,书房的灯也还亮着。

陈立把文件袋放到桌子上:“已经找人核实过了,是原件。”

骆怀雨看了一眼文件袋里的东西,随即拨了个电话:“把尾款汇过去。”只说了这一句就挂了,再抬头,吩咐,“你先出去。”

陈立出了书房。

他走到门口,关上门,朝四周看了看,没人,然后站在原地,稍稍倾身,耳朵靠近门缝。

书房里头,骆怀雨在通话。

“人留不得。”他说,“想办法除了。”

后面便没有声音了。

陈立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骆宅,出了别墅的门,他上车,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存的是——大鬼。

陈立:“是我。”

哦,是黑无常大人的小鬼啊。

黑无常大人问他了:“东西交给骆怀雨了?”

“给了。”

黑无常大人又问:“没怀疑吧?”

陈立:“没有。”

原件?

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原件,都是另外复制刻录的,反正坑两个人也是坑,坑三个人也是坑,多一笔是一笔。

而且,骆怀雨的底细和算盘还不知道,周徐纺干脆将计就计,把录音内容给他,再等他露出狐狸尾巴。

想远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周徐纺认真地问:“尾款汇了没?”

骆怀雨是大佬。

所以周徐纺开价就更高了一点。

陈立说:“已经汇了。”他语气焦急,问,“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

他说的东西,是那块砸彭中明的石头,他过失杀人的证据。

周徐纺当然不给他,掐着嗓子‘装神弄鬼’:“等黑无常大人不需要小鬼的时候。”

目前,她还要他继续当内鬼。

陈立被她拿着把柄,也反抗不了,只能配合:“骆怀雨刚刚找了人,像是要除掉谁。”

“还有呢?”

“其他的没听到。”

周·黑无常大人·徐纺很满意:“不错,继续好好干,只要干得好,黑无常大人一定不会亏待你。”

黑无常大人心情很好,因为今晚坑了三个坏人,并且打麻将赢了不少。

陈黑无常大人的小鬼·立:“……”

那边,黑无常大人挂掉小鬼的电话,跑去跟江织说:“骆怀雨好像又要使坏了。”

江织刚洗完头出来,把毛巾扔给周徐纺,要她擦头发,眼里还有浴室沾染的潮湿:“应该是要杀人灭口。”

周徐纺踮着脚给他擦:“灭谁的口啊?”

江织猜:“应该是彭先知。”

“他是帮骆青和灭口吗?”

江织看她踮着脚,怕她累,弯下腰,自己把脑袋凑过去,两只手不老实,放在她腰上,闹得她很痒。

他说:“不一定。”他托着她的腰,把她抱好一点,让他踩着自己的脚背,“或许他也干了什么亏心事。”

午夜时分,云遮蔽了月,是外头最黑的时辰。

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眉头紧蹙,手攥成了拳头,放在被子外面,指尖蜷缩,轻微挣扎着。

是噩梦,她醒不过来。

梦里,有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在喊。

“骆三。”

“骆三。”

咣的一声,阁楼的门被推开了,外头的光线全部扎进去,缩在木床上那瘦小的一团在瑟瑟发抖。

哒,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近,她抬起眼睛,最先看见的是拐杖,再往上,是一双布满了老年斑的手。

“过来。”他在招手。

她害怕极了,往床角缩。

他拄着拐杖越走越靠近:“不是会说话吗,怎么不叫人?”

她不敢再抬头了,抱着膝盖,声音发抖:“爷、爷。”

老人俯身看她,眼睛浑浊,他说:“把衣服脱了。”

她往后缩:“不、不可以。”

声音又粗又哑,说话时磕磕绊绊。

“听话,骆三。”

他伸出了手,朝她靠近……

周徐纺猛然睁开眼,大喊:“江织!”

江织惊醒,立马起身,到床边:“我在这我在这,怎么了?”他开了灯,才看见她满头的汗,拽着被子的手还在抖,他俯身抱住她,“做噩梦了?”

“嗯。”她靠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后背汗湿了衣服,冰凉冰凉的。

他抱紧她,吻落在眉心、眼睛、脸上,一下一下,安抚着:“梦见什么了?”

她摇头,像哭过,眼眶通红,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不知道,一睁开眼睛就忘了。”

她脸色苍白,还没缓过来。

江织用睡衣的袖子擦她额头的汗:“那就不想了。”

她不再想了,却依旧心有余悸,心跳像擂鼓,震得她耳鸣,她惶惶不安,抱紧江织的腰,把整个人都藏进他怀里。

“江织。”

江织摸她的头:“嗯?”

“你别打地铺了,抱着我睡。”

因为他睡相实在太差,老是踢人,她便让他去客房睡,他怎么也不肯分房,就说等她睡熟了,他再去地上睡。

他才第一天打地铺,她就做噩梦了。

他抱着她躺下:“好,抱着睡。”

她往他身上靠,紧紧挨着他。

“纺宝。”

“嗯。”

他又喊:“纺宝。”

她抬起头:“嗯。”床头昏黄的灯光落在她潮湿的眼睛里。

“纺宝。”

她问:“干嘛一直叫我?”

江织轻抚着她散在他肩上的发:“多叫几句,你就能梦到我了。”他低头,亲她的眼睛,“等我到你梦里去了,你就不用怕了。”

她闭上眼睛,耳边只剩江织的声音了。

“纺宝。”

“纺宝。”

“……”

果真呢,梦里有江织。

梦里的他,还是清瘦俊朗的少年郎。

少年脾气不好,在她门外大喊:“骆三!”

“骆三!”

骆三开了门。

那时的骆三不好看,又瘦又黑,还没有留头发,是个丑丑的小光头。

少年生她气了,大声跟她说话:“你又去偷红烧肉了?!”他一来骆家便听下人说了,骆三又挨打了。

他们说,骆三手脚不干净,总去厨房偷东西。

她还没有眼力见,都不知道他有多生气,还傻乎乎地去翻箱倒柜,翻出一个纸包来,一层一层纸包着,里面有块红烧肉。

她双手捧着,给他。

少年本来就身体不好,被他气得直喘,恶声恶气地说:“我不喜欢吃肉!”

也就她觉得红烧肉是最好的东西,在她过去的十四年里,最大的问题是温饱,她没见过更好的,以为红烧肉就是最好的东西。

原来他不喜欢啊。

她便问:“你喜欢什么?”

声音比很多变声期的男孩子还粗。

少年还在生她的气,头甩到了一边,老半天别别扭扭地说:“狗尾巴草,我喜欢狗尾巴草。”

他当然不喜欢狗尾巴草了,可骆家这么大个别墅,就只有那些草,她动了不会挨打。

他语气认真了,郑重地跟她说:“下次我来,你就采狗尾巴草给我,别去偷肉了。”

她以为他真喜欢狗尾巴草,立马点头:“好。”

她要采一大束狗尾巴草送给他。

少年骂她:“傻子。”

她还咧嘴笑,笑得特别傻,把他也逗笑了,他弯着眼角,跟她说:“只有我能骂你傻子,别人不能骂,知不知道?”

她点头。

她知道的,他骂她傻子,是对她好,他只是嘴巴不说好听的话。

他是这世上,对她最好最好的人。

“要是别人骂了你傻子,你就在栅栏上面插几株狗尾巴草,我看到了就会来找你,然后你告诉我谁骂了你傻子。”

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他,又傻又愣的样子。

少年戳戳她的脑袋:“听懂了没有?”

她脸黑,一笑,牙齿特别白:“嗯,懂了。”

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没人在的时候,她也会粗着嗓子跟他说话。

少年问她:“你会说话,为什么还装小哑巴?”

“秀姨说不可以说话。”

少年又凶她:“那你还跟我说话。”

她傻笑:“因为是你啊。”

少年嘴上哼哼,眼角却弯了:“我要回家了。”扭头要走,又扭回来,“肉不给我吗?”

“哦。”她把肉包好,“给。”

那纸上油滋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纸,干不干净,少年有些洁癖,十分嫌弃,皱着眉拎着纸团的一个角。

“我走了。”

他走了。

她跑着跟出去,他走她就走,他停她也停,赶都赶不走,一直跟到了大门口。

少年回头,赶她:“别送了,回去。”

她还跟着。

他骂她:“傻子。”

那傻子还扒着铁栅栏,使劲跟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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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被屏蔽了,估计还要锁个一天。

那一章的主要内容是乔温的感情戏,暂时不看也不影响剧情的连贯性,你们先看198章,我尽快去催审核,放出来了你们再看197哈。

199:纺宝见家长,江织父母

次日,江织带周徐纺去江家赴宴,去之前,江织特地把剧组的造型师叫过来,给她挑了昂贵的裙子和珠宝,再化上精致的妆。

周徐纺说,这样瞧着更像被包养的小情人了。

周小情人很少化妆,觉得新奇,在镜子前面转了好几圈,问她的‘金主大人’:“江织,我化妆好不好看?”

“好看。”江织给她挑了件厚外套,“老太太不喜欢用暖气,老宅还是烧碳火,晚上冷,你在裙子里面再穿条秋裤。”

内心不想穿秋裤的周徐纺:“……”

江织已经去找秋裤了,她跟上:“……好吧。”跟在后面说,“今天你不要亲我,不然会把我的粉吃掉。”化妆师姐姐在她脸上涂了好多层呢,把她涂得好白好嫩。

江织把秋裤给她:“又毒不死。”他凑过去,偏要亲。

周徐纺躲开,不给亲:“你把我的粉亲掉了,就不均匀了。”就不白不嫩了!

江织:“……”

还以为她担心的是他吃了化妆品会对身体不好。

江织为此,生了一路的闷气。

七点,他们到了江宅。

江织看着外边,周徐纺拉他衣服:“江织,我们到了。”

江织:“嗯。”

周徐纺没有耳洞,戴的是夹式的耳环,她不自在,一直用手摸,把耳朵都摸红了。

江织拿开她的手:“痛吗?”

周徐纺又摸了一下:“不痛,有点痒。”

“那不戴了。”他解了安全带,靠过去,替她把耳环取下来,她耳朵被夹的红红的,他吹了吹。

周徐纺脖子被他弄的痒,往椅子后面躲:“我们下去就开始演吗?”

江织把耳环放到她手里:“演什么?”

要演戏了,周徐纺有点兴奋呢:“不能让江家人看出来我们感情很好,要演虚情假意。”

她倒还有戏瘾了。

江织好笑,摸摸她还发烫的耳朵:“我不在意你就行了,不用太刻意。”

周徐纺:“好。”

两人下了车,刚迈进江家的大门,便在院子里碰上了人,是二房的太太骆常芳。

骆常芳像个和善的长辈,过来相迎:“织哥儿来了。”

江织嗯了一声。

骆常芳也习惯了他这般不冷不热,目光越过他,瞧他身边的人,笑吟吟地问:“这是你女朋友?”

他又嗯了一声,刚要往屋里头走,周徐纺开口了,语气像是责问:“你什么意思?”

江织:“!”

周徐纺的表情很悲痛,也很愤怒,还有几分不甘心又舍不得的纠结跟矛盾:“你为什么不介绍我?”

江织:“!”

她演技的确好了很多。

就是这波戏来得太猝不及防了,让江织一时接不住。

周徐纺主角入戏就很快了,表情虽然还不到位,但她故意背对着骆常芳,把台词念得像模像样:“我朋友说得对,你只是玩玩,我还当真了。”

此桥段,取自《恶魔的七日小甜心》。

周徐纺挤眉,硬是把眼睛挤红了,她伸出手,摊开掌心,手里夹式的珍珠耳环闪着光,看上去很昂贵,她悲戚地念道:“这个耳环是我刚刚在你车上看到的,不是我的。”

此片段,取自《傲娇宋少深度宠爱》。周徐纺很聪明,会就地取材。

江织:“……”

江导还是头一回被演员搞蒙了。

周徐纺吸吸鼻子,要哭却忍着不哭的样子,看上去倔犟又楚楚可怜:“你现在连应付我都懒得应付了是吗?”不给江织说台词的机会,她继续悲恸,“你总是这么敷衍我,我的朋友全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你呢?”

她大喊:“你连我的一张照片都不准媒体登出来。”

有点用力过猛了,表情很奇怪,也有点僵硬,不过没关系,台词很棒,取自《总统的隐婚甜妻》。

江织背过身去,咳了两声,才又看她,嗓音微冷,带了几分怒气:“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周徐纺学着网剧里男主妹妹无理取闹的样子,下巴一抬,梗着脖子说,“好啊,我无理取闹,那你去找sunny啊,sunny不无理取闹!”

台词,取自《晚安,检察官先生》。

江织:“!”

sunny?

sunny是谁?

江导再一次接不上了。

周徐纺都快哭了,当然了,别看表情,听起来像快哭了:“我闺蜜都看到了,你昨晚跟sunny去了酒店。”

江织很敷衍地回了她一句:“你闺蜜看错了。”

她都带上哭腔了:“你还带她去看了房子。”

江织:“……”

剧情真跌宕。

“随你怎么想。”

江织撂下她,先进去了,像是很不耐烦。

被晾在门口的小姑娘捂嘴,欲哭。

好想笑,忍住,要忍住,忍不住就捂住。

周徐纺捂着嘴,低下头:“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骆常芳摇头,没说什么。

周徐纺朝她点了个头,便进屋了。

“江织!”

“江织!”

她气愤地叫了两句,等四下无人、骆常芳也听不到了,她调调就变了,悄咪咪地喊:“江织江织~”

江织在前面等她。

她立马跑过去。

院子里的福来见是生人,汪了两句。

江织踢了块石头过去,福来就不叫了,硕大一只藏獒,缩在狗窝里,吐着舌头畏畏缩缩地朝江织看。

在江家,连狗都怕江织。

连狗都怕的江织:“你刚刚演的什么?”

周徐纺过了戏瘾,很开心:“痴情女子薄情郎。”

“……”

他是薄情郎?

行吧,随她怎么演,不过:“sunny是谁?”

“是《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里面的一个恶毒女配。”“

估摸着都是从和网剧里学来的,他家这个,很会有样学样、举一反三。

“我刚刚演得怎么样?”

她眨巴着眼,眼神非常期待,像等待夸奖的、幼稚园最乖的那个小朋友。

自己的女朋友,又不能说她戏多。

江织就说:“还不错。”伸手,摸她的头

她往后躲,不给摸,非常正经严肃地提醒他:“我们现在在冷战,你不要靠近我,不然露馅了。”

她还在戏里,不肯出来。

江织把她拽过去:“这里没人。”

那好吧,周徐纺把手递过去,让他牵着。

江织说:“去你房间。”

周徐纺:“好~”

江织把她带去房间了,她还不跟他一起进,非要一前一后地进去。她来江织房间好些次数了,但没怎么走过正门,大多是爬窗,这次才注意到门口的柜子上有一张照片,摆放在最里面。

周徐纺拿起来看,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人侧身在看身边的人,没有拍出正脸。

照片有些年岁了,不是很清晰,可即便是模糊的,周徐纺也看得出来上面的女子样貌有多出众。

她也是桃花眼,跟江织很像。

“江织,这是你父母吗?”

“嗯。”

她把照片轻放在柜子上:“你没有跟我说起过他们。”

一次都没有。

江织从来不提他的父母。

“没什么可以说的,他们去世的时候,我才出生没多久,除了名字,关于他们,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老太太从来不提,江家其他人也不敢提。”江织拉着她去床头的小榻上坐,把旁边桌子上的棉花糖盒子给她,“听五姑姑说,老太太不喜欢我母亲,她也不是甘愿嫁给我父亲的。”

并不是一段好的姻缘,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江家鲜少有人在老太太或是在江织面前提起他的母亲。

他倒听家里下人说过,他父亲是老太太五个儿女里头最有魄力的一个,老太太也最为偏爱。

“那是联姻吗?”周徐纺问。

江织说不是:“是我父亲强取豪夺。”江织看了一眼柜子上的照片,“他是个很极端的人,要想什么,就一定要弄到。”

而且疯狂。

“我母亲车祸去世后,他就抱着她的遗照自杀了。”江织说,“他还没毕业就娶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

“你父亲很爱她。”

嗯,很爱,所以他舍下了尚在襁褓里的幼子,去地下陪他的亡妻。

叩!叩!叩!

门口,有人敲门:“小少爷。”是江川来请人,“老夫人唤您过去。”

江织让他去下面等着。

“若是老太太问了你不想回答或是答不上来的问题,你就甩给我。”

周徐纺:“嗯。”

江织又嘱咐:“我夹了哪个菜,你便吃哪个,我没动过的,你也别动。”江家牛鬼蛇神不少,得防。

周徐纺都答应:“知道了。”

开门之前,他低下头:“亲我一下。”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亲完,她不好意思了:“口红弄你脸上了。”

江织背靠门站着瞧她:“你弄的,你擦。”

哦。

她踮起脚,手勾住他脖子,人凑过去。

江织低头了,把她吻了个正着。

周徐纺:“……”

小坏蛋!

托了某个小坏蛋的福,周徐纺发烧了,等她退钱后,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他们两人到前厅的时候,江家人都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

“吃个饭还要三请四催的,像什么样子。”

训人的是江织的大伯父,老太太的长子江维开。

老太太舍不得宝贝孙子,当下便给训回去了:“你说织哥儿做甚?没瞧见他脸色不好吗?”转头看江织,又换了个脸色,和声细语地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老太太坐主位,她左手边空了两个位子。

江织直接坐下,精神头不是很好,说话似气不足:“不碍事。”

他后面跟了个小姑娘,被甩了挺远,现在才追上来,看了他一眼,脸上是委屈又恼怒的表情。

江老夫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怎么了,这是?”

骆常芳笑着接了一句嘴:“小两口吵架呢。”

江老夫人朝红了眼的小姑娘望了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训斥地说着江织:“你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江织没作声。

小姑娘咬咬唇,笑得很不自然,像是强颜欢笑:“江奶奶好。”其他众人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便点头问候。

江老夫人招呼:“别站着了,快坐。”

这是周徐纺第一次正面与老夫人打照面,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头发差不多全白了,人很精神,穿着做工考究的缎面袄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即便笑着,眉眼里也有不怒自威的凌厉。

周徐纺坐在了江织旁边的椅子上。

老夫人把人瞧了又瞧:“你还是我们织哥儿第一个带回来的姑娘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怕吓着人小姑娘似的,问得轻声细语。

周徐纺回答:“我叫徐纺,周徐纺。”

江老夫人又问了:“跟我们织哥儿怎么认识的?”

周徐纺坐得端端正正,有问有答:“我是他剧组的群演。”

老夫人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家在帝都吗?”

“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

“父母呢,也在这边吗?”

父母啊。

周徐纺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要求援,刚把手伸到桌子底下,还没碰到江织,对面江维尔帮她接了话:“母亲,你问东问西的,做人口普查呢。”

江老夫人笑了一声:“这不是人姑娘把咱织哥儿掰直了吗,我自然好奇了。”

“咳咳咳……”

江织突然咳嗽。

周徐纺立马去端茶倒水、拍背抚胸。

他似乎习惯了,靠着椅子让她伺候,咳了一阵,红了眼,气不太顺,喘着说:“还有谁没来,怎么不开席?”

江老夫人右手边坐的是四房的姑娘江扶汐,她见江织咳得厉害,让下人把碳火挪过去些,又吩咐身边的人去屋里拿毯子。

周徐纺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看她了。

江扶汐生得很端正,大概是因为从小学画,气质样得极好,娴静又温婉。

周徐纺觉得她很像宫廷剧里的正宫娘娘,端庄大气,并且深藏不露的样子。

江老夫人说:“冰雪还没到呢。”

“江家的家宴,你叫冰雪来做什么?”听得出来,江维尔有些不满。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他陪着你天南海北地跑了这么久,我不得谢谢他?”

说曹操曹操到。

这时,门口下人跑进来,说:“老夫人,薛三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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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重要boss出没,冰雪表白

下人过来说:“老夫人,薛三爷到了。”

薛冰雪由人领着过来了。

江老夫人起身招呼:“冰雪,快来,给你留位了。”

一桌子人,就空了一个位子,在江维尔旁边。

老太太这是要点鸳鸯谱呢。

薛冰雪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下人,走过去:“江伯母。”

江老夫人笑得和善:“快坐。”

他站着未动,朝江维尔看了一眼。

都说薛家的三少爷很怕江家的小魔女,这话真不假,小魔女不开口,他都不敢坐。

江维尔翘着二郎腿,白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叫你坐就坐啊。”

薛冰雪这才坐到她旁边去。

小年轻什么心思,桌上的老狐狸们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薛三爷一门心思都在江家老五身上呢。

“林哥儿。”

二房江维礼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问他:“你交女朋友了没?”

江孝林端坐着,西装革履,成熟又稳重,回道:“没有。”

江维礼是个笑面虎,嘴上总挂着笑,打着趣说:“真没有还是假没有?”长房长孙今年也二十八了,还没成家呢。

江孝林笑而不语,自顾着喝茶,对自己的私事绝口不提。

一旁,他父亲江维开问话了,一开口,声音浑厚:“你都快奔三了,还没个消息,织哥儿小了你好几岁都有女朋友,你成天到晚的都在干什么。”口气有些不满了。

江维开是长子,思想最为守旧,觉着得先成家,再立业,可这几年来,莫说是正经女朋友,江孝林身边连个女的没见着,秘书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不近女色得过分了点。

江扶离接话了,说笑似的:“大堂哥忙着公司的事呢,大伯父您不用着急,他人气可旺了,好几家的千金都向我打听了他。”

因着江家人有过出柜的先例,江维开对儿子的婚姻大事便格外上心了:“家世都怎么样?”

江扶离笑道:“来我这儿问的,自然都是合适的。”

江维开放下茶杯,直接撂了句吩咐:“抽个时间出来,去相亲吧。”

江家几个孙辈里,最数江孝林教人省心,都以为他会应下,他却当着众人面拂了他父亲的意:“爸,别的都随你,我的婚姻大事,你就别插手了。”

“有喜欢的姑娘了?”

他不作答。

江维开神色不悦:“别的我不管,家世太差的不行。”

江维礼接了兄长的话:“都什么年代了,还讲门当户对啊。”

咣!

周徐纺的茶杯掉了。

她愣了一下神,才着急忙慌地擦掉桌子上的茶水:“抱歉。”

这无缝连接的演技……

估计,她没少看男女主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被棒打鸳鸯的小说。

江织抬了一下眼皮,瞥她,把戏接下去:“多大的人了,茶杯还拿不稳。”口气像是指责。

他唱了黑脸。

江老夫人这个大家长就要唱白脸了:“你还说她,你不也要人伺候着。”她笑着看周徐纺,“徐纺别理他,他这祖宗,脾气坏得很。”

周徐纺【强颜欢笑】GIF。

也快八点了,老夫人把阿桂唤来,吩咐:“让厨房上菜吧。”

“是,老夫人。”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这才刚开动,又有客人到访。

“老夫人,许五先生来了。”

许家是江老夫人的娘家,这江川口中的五先生,是老夫人幺弟的儿子,在家中孙辈里排行老五。

人还在门口,问候声已经传过来了:“姑母。”

江老夫人放下筷子:“泊之怎么这个点来了?吃过饭了吗?”

许泊之是许家五爷的私生子,七年前五爷丧子,膝下没了独苗,许五爷怕老了没人送终,这才把外头的私生子接回了许家,取名泊之。

许泊之进了屋:“还没吃,我爸让我给您送点茶叶,怕晚了您歇下了,就早点来了,打扰姑母吃饭了。”

待人走近了,周徐纺才注意到他的眼睛。

许泊之的左眼是坏的,眼珠动不了,应该是佩戴了义眼。他又生得凶相,看人时,眼球假体往外凸,眼白过多,有些瘆人。

“江川,快去添副碗筷来。”江老夫人又吩咐下人搬张椅子过来,招呼许泊之过去坐,“我们也才刚开席,你先坐下吃饭。”

许泊之落座,刚好在周徐纺对面。

他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生得粗犷,身上穿着裁剪讲究的西装,单只眼球转向了周徐纺:“这是织哥儿女朋友吧?”

周徐纺看向江织。

他简明扼要:“这是许家的表叔,叫人。”

周徐纺看着人,叫:“表叔。”

许泊之颔首,右眼珠转开了,那只坏掉的左眼珠有些迟钝,还正对着周徐纺。

江家规矩多,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很安静,等江老夫人放下了筷子,才与许泊之闲谈。

“听你爸说,你也去公司任职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许泊之的外貌瞧上去的确像个粗人,可说话用词像极了许家人,咬文嚼字得像个古人:“有几位兄长帮衬着,还算顺利。”

老夫人又询问了几句,许泊之都一一答了,姑侄俩相谈甚欢。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江织被老夫人叫去了,周徐纺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实在不自在,就寻了消食的借口,出了厅。

在院子里,她碰上了江扶离。

“周小姐。”

周徐纺有来有往:“江小姐。”

江扶离眼神探究:“我们在医院见过,还记得我吗?”刚刚在饭桌上,她就认出来了。

不正是上次在医院撞了她,还自称是黑无常的那位。

周徐纺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不记得。”

“……”

这话,能把人噎死。

江扶离便‘好意’提醒:“你当时对我不是很友好。”当时不知道原因,现在想想,估计与江织有关。

周徐纺语气惊讶:“是吗?”她淡定,“不记得了。”

不承认呢。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江扶离抱着手,站在树荫下,那只叫福来的藏獒在她脚边打转:“你跟江织那时候就在一起了吗?”

周徐纺一本正经地装傻:“哪时候?”

江扶离笑:“大概,”她停下想了一下,“两个月前。”

周徐纺:“没有。”不想跟她聊,不想理她。

刚好,方理想的电话打过来了。

周徐纺有理由了:“不好意思,我要接电话了。”她背过身去,身后的人还没走,在逗狗。

周徐纺接了:“怎么了?”

方理想:“明天有空吗?我电影首映,请你去看。”

周徐纺惊讶:“你碰到sunny了?”

方理想也很惊讶:“sunny?谁啊?”

周徐纺愤怒:“她说什么了?”

方理想懵逼:“what?!”

周徐纺更加愤怒:“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别人男朋友还好意思到处炫耀。”

方理想:“周徐纺,周徐纺?你是周徐纺吧?”

周徐纺回过头去,看了江扶离一眼,尴尬一笑,然后回避,还边讲电话:“关江织什么事?都是那个女人,是她不知羞耻!”

台词取自《我老公超甜》。

等走远了,江扶离听不到了,周徐纺才说:“我刚刚是装的。”

“听出来了,”方理想问,“怎么回事儿啊?”

周徐纺不是开玩笑,说正经的:“有坏人想残害我男朋友。”

方理想:“……”

残害一词,充分证明周徐纺对那个坏人的深恶痛绝。

这会儿,江织还在老夫人屋里,他怕冷,窝在那个可以放火盆的木椅上。

“织哥儿,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这个周姑娘是不是认真在谈?”

江织没答,反问回去:“我像在玩吗?”

江老夫人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大对:“那她家世怎么样?”

“没问过。”他事不关己似的。

这个态度。

江老夫人训斥:“你也太不上心了。”

他不以为然:“谈恋爱而已,又不是要马上结婚。”他咳了两声,眼睛泛潮,声音拖着,慵懒无力,“再说了,我活不活得到结婚还不知道呢。”

这不在意的样子,像是要破罐子破摔。

江老夫人又气又心疼:“你又说这种丧气话。”也舍不得训他,老夫人好话跟他说着,“你这不是好好的嘛,孙副院也同我说,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好了一些,等过了冬天气暖和了,就可以试试新药。”

新药?

又是新药。

江织嗯了声,懒得接话了。

这时,许泊之来敲门,在外面喊:“姑母。”

江织从椅子上起身:“我回去了。”

“你不留宿?”

他懒懒散散地往外走:“不留。”

门口,许泊之叫了句‘织哥儿’,他没停脚,应付了一句,低着头在看手机。

纺宝男朋友:“在哪?”

纺宝小祖宗:“在你房间。”

江织去了二楼找她。

她正站在一个半人高的花瓶面前,弯着腰瞧上面的花纹,瞧得非常仔细。

江织锁上门,走过去,从后面抱她,没骨头似的,整个人往她身上贴:“现在回去,还是待会儿?”

周徐纺转过身去:“不用在这儿睡吗?”

“怕你不习惯,回我们自己那儿睡。”

周徐纺哦了声,指着那花瓶问:“江织,这个花瓶我可以带走吗?”

周徐纺不知道,江织这个屋子里,除了床头那副‘辟邪画’,哪一样都是值钱的宝贝,她看上的那个花瓶是个古董,贵着呢。

江织也不打算跟她说,就问:“喜欢?”

她点头:“很漂亮。”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吊灯,比如棉花糖盒子,还比如江织。

“可以带走,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江织拉了把椅子坐下,手扶在她腰上,仰着头看她,眼里的光温柔得一塌糊涂,“我也是。”

情话技能满分。

只可惜,周徐纺是直女。

周徐纺:“你不是东西啊。”

江织:“……”

“江织。”

江织把她拉到腿上坐着,用牙在她脖子上磨了一下,闷声闷气:“嗯。”

周徐纺痒得直往后缩:“那个许家表叔,是好人还是坏人啊?”她觉得那个人怪怪的。

“按照你的标准来定义,应该是坏人。”

周徐纺定义好人坏人的标准很简单,谋害了别人就是坏人,剩下的全归为好人。

“那按照你的标准呢?”

江织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我这儿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敌和友、有用和没用。”他只管利与害,至于善与恶、好与坏,这是警察和法官该去判断的事。

周徐纺就换了个问法:“他是敌人吗?”

“目前不是。”江织问,“怕他吗?”

“怕什么?”

“他的眼睛。”

许泊之的眼睛的确挺吓人,毕竟是假的眼珠,安在眼眶里,看人的时候,让人毛骨悚然。

周徐纺摇头:“他有我可怕吗?他只坏了一只眼睛,我两只都能变红。”许泊之应该没有吓晕过别人,她有。

她比他可怕一百倍。

江织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这么觉得:“你哪里可怕了,你眼睛变红了也是最漂亮的。”

周徐纺羞答答地偷笑。

“江织。”

“嗯。”

“我听到猫叫声了,江家也养了猫吗?”

江织说:“是江扶汐的猫。”

那只猫,江扶汐取名河西。

“喵。”

“喵。”

河西是只橘猫,十橘九胖,可河西很瘦,它趴在窗台上,一直叫唤。

屋里的灯光很暗,它的主人拿了猫罐头过来。

河西嗅了嗅,甩开头。

它的主人伸手,抓着它的脖子,把它的头扭回去,摁在了猫罐头里:“为什么不吃?”

她说:“你吃啊。”

“喵。”

房间很大,空荡荡的,有回声:“他很喜欢橘猫的。”

“喵。”

她像在自言自语:“可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喵。”

她起身去开了窗,月光漏进来,混着灯光落在画上,只描了一双眼睛,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风吹进画室,卷起满地猫毛。

月上枝头,夜色正好,福来在院子里叫个不停。

江维尔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它就安静了。

薛冰雪走在院子里的鹅卵石小路上:“别送了,外边冷。”

江维尔没穿外套,就穿了件毛衣,两手插在裤兜里,走在前面:“老太太让我来送的,太皇太后的命令我得从啊。”她搓搓快冻僵了的手,“对不住了,我家老太太又乱点鸳鸯谱。”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

“怎么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去:“没有乱点。”他手不自在似的,从后面放到前面,又从前面放到后面,最后贴着裤子放得端端正正,他喉结滚了一下,鼓足了勇气,“你不知道吗,我——”

江维尔打断了:“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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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江织耍计逮凶手,冰雪出击追妻

江维尔打断了:“知道。”

她又不傻。

可他不是别人,他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交情,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或许朋友都没得做。

江维尔想了很久的措辞,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很难开口,她甚至不太敢看他:“我一直当你是弟弟。”

薛冰雪固执地追着她的目光:“我只比你小了一天。”不对,他精确地纠正,“是半天。”

不是谁大谁小的问题。

江维尔抬头看他:“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揍你吗?”

她连乔南楚都踹,可她从来不打他。

她说:“因为你乖啊,我下不去手。”

他太乖了,像是从象牙塔里误跑出来的小王子,她这个小魔女都不忍心对他使坏。

“因为我太乖了,所以你不把我当成年男人看,是这样吗?”他脸上的表情,江维尔从来没见过,眼神灼热,而且逼人,“那你错了,我都是装出来的。”

说完他便俯身,压着她的唇咬了一口,再退开一些,隔着很近的距离看她。

“冰雪,你——”

他又凑过去,把她骂人的话全堵上了。

江维尔:“……”

这家伙,谁给教坏了?

她一把推开他,抬起脚就踹他小腿上了,又羞又恼:“薛冰雪,你讨打是吧!”

这一脚,踹得不轻。

薛冰雪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羞的,脸通红,可嘴角是弯着的:“以后想打我就打吧,我想亲你了也会亲。”

江维尔:“……”

不仅被教坏了,还学会耍无赖了。

她擦了一把嘴,气呼呼地骂:“滚!”

他像只偷腥的猫,眉眼里全是愉悦,不再惹她了:“那我滚了。”他就走了几步,回头,红着脸看她,“虽然你知道,但还是要说一次。”

他说:“维尔,我喜欢你,很久了。”

江维尔烦躁地抓了一把短发,扭头就跑回屋里了。

暗中,偷听的周某人:“大薛先生好厉害啊!”

江织坐主驾驶,不太听得了他夸别人:“厉害什么?”

“他喜欢了维尔很久。”

这就厉害了?

江织胜负欲被激出来了:“我也喜欢了你很久。”并且,强调,“我还喜欢了你两次。”

周徐纺听完,先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头一甩,恼人了:“大猪蹄子。”

江织:“……”

谁教的,这词?

他捏着她下巴,把她脸转过来:“我怎么了?”

她甩开下巴,气鼓鼓:“你移情别恋了,你不喜欢骆三,喜欢我了!”

他好笑:“不都是你啊。”

她钻空子去了,钻到了死胡同里:“你喜欢我的时候还不知道我是骆三。”她哼哼,“大猪蹄子!”

他还笑:“你跟自己吃什么醋。”

就吃醋,就不理他。

周徐纺以前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她不喜欢小题大做,不喜欢无理取闹,是江织,是他教她笑,教她闹。

有句话这样说的,被偏爱的总会娇纵些,因为有人惯,闹一闹,也有人哄。

“纺宝,你不可以这样钻空子。”她不转头,他便看着车窗上她的影子,“因为你和骆三是一个人,我才在你手里栽了两次。”

若无骆三,哪来的周徐纺,哪会情动。

他伸手,戳了戳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女孩子的脸:“你信不信啊?你要是变个样子,或者变个性别,我还会栽你手里。”

映在玻璃窗的人儿,笑了。

她转过脸去,一双丹凤眼笑成了两个弯月:“这么喜欢我呀?”

江织说:“是啊。”

她一把抱住他,满心欢喜。

傻子。

她跟以前一样,是个容易满足、又好哄的小傻子。

九点半,江川把客人送出了江宅。

许泊之的车停留在宅子院子外边,口袋里的手机振了好一会儿,他等上了车,才接听。

“许总,骆青和已经着手在查了。”

许泊之只有一只眼睛可视,鲜少会自己开车,主驾驶的司机一言不发,车里只有许泊之的声音:“给她指个路。”

“知道了。”

许泊之挂了电话,报了个地址,随后车便调了个方向,开出了江家。

1998。

是酒吧的名字,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点儿,酒吧里灯红酒绿,DJ乐震耳欲聋,舞池里穿着火辣的夜场女王在扭摆摇曳。

一众人在狂欢,或是作乐,或是猎艳。

骆青和摇着杯中的酒,一人独坐吧台,点了一根烟。

“一个人?”

男人手已经搭到她肩上来了。

她瞧了一眼那只手:“拿开。”吐了个烟圈,她才抬头,唇红眼媚,“手。”

在欢场里撒网的男人,她见多了,眼前这个,是下下等。

男人拿开手,换了个姿势,手肘支在吧台上:“一个人多没意思,我请你啊。”说着,他直接在她旁边坐下了,点了一杯酒,双手搁在吧台,腕上的手表露出来。

手表的时针上有钻,舞池里的镭射灯一照,便闪着光。

骆青和瞧了眼那手表:“你手上这玩意,值多少?”

男人拨弄了一下表带:“不值钱,就几百来万吧。”

她笑。

“笑什么?”

笑他愚蠢啊,她说:“假的。”

被戳穿了,男人恼火:“你懂?”

骆青和抽了一口烟,头上的变色灯忽明忽暗,她眼里红的绿的光若隐若现,声调懒洋洋的:“比你懂点。”目光又掠过去一眼,她笑,“还是低仿呢,真掉价。”

男人颜面扫地,恼羞成怒了,酒杯一摔:“倒胃口的娘儿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骆青和嗤笑。

呵,男人啊。

这时,一只手表放在吧台上:“这个呢,高仿低仿?”

骆青和寻着那只手望过去,他灯光绚烂,把人目光闪得迷离:“你很面熟,帝都哪家的?”

眼前这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

他坐下,点了一杯最烈的香槟:“许家。”

许家,三十多岁,眼睛有问题,那便只有一人了:“许老五?”分明没见过,怎么如此面熟。

许泊之伸出手:“幸会,骆小姐。”

骆青和没有伸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认得我?”

“认得。”许泊之收手,动不了的左眼刚好朝着她的方向,他把手表捡起来,戴上,“留意你很久了。”

这眼睛,真难看。

若论眼睛,还是数江织的好看。

骆青和把烟头扔在了红酒杯里,三两缕烟冒出来,转瞬散去,她晃了晃杯子,放下:“为什么留意我?”

“一个成年男性,留意一个成年女性,”他语气里,挑逗的意味很浓,“还需要为什么?”

胆儿不小啊。骆青和笑:“对我有兴趣?”

许泊之笑而不语。

骆青和嗤笑,并不掩饰她的轻蔑:“我没兴趣。”她起身,走了。

许泊之坐着,侧身在看她,那个角度,左眼里一片眼白,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瘆得人心慌。

还是这么心高气傲呢。

“你是谁?”

突然走近花房的少女抱着手,目光高傲。

十九岁的骆青和,出落得亭亭玉立,身上穿着昂贵又大方的裙子,花架旁的年轻男孩只看了她一眼,便低了头,畏手畏脚地往后挪。

少女气场很强:“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他不敢抬头,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洗得发黄的T恤:“我、我、我……”

‘我’了老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你结巴?”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

她很不耐烦了:“那你是谁啊?”

骆家的园艺师这时候进来了:“大小姐,他是我新收的学徒。”

园艺师姓彭,大家都管他叫彭师傅。

彭师傅新收了个学徒,叫阿斌。

少女打量了那新学徒几眼:“看着有点笨。”

彭师傅也忙说是。

“那盆兰花,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她吩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男孩,“你要好好照料。”

他点头,点完头立马就把头低下了。

等少女走了,他才抬头,伸着脖子看门外。

“看什么?”彭师傅说,“那是骆家的大小姐,平时见了要放规矩点。”

“哦。”

是大小姐啊,怪不得那样明艳。

西部监狱。

七点,是服刑人员洗澡的时间,十分钟一波,按顺序来。

彭先知是最后一波,他还没洗完,与他同房的犯人就都已经收拾完出去了,他刚关掉水,就听见了脚步声。

是五六个后背有纹身的人,光着膀子走过来,最前面那个胸口有条手指长的伤疤,是他们的头儿:“彭先知是吧?”

彭先知迅速把衣服套上,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人的头儿使了个眼色,四五个男人便围上来了。

彭先知大惊失色,连忙后退,目光四处搜寻,却没发现一个人:“你们要干什么?”

伤疤男挑挑眉,流里流气:“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啊?”

几人越逼越近。

彭先知已经退到了墙角,他虚张声势地喊:“是谁指使你们的?”

伤疤男扯扯嘴:“那就要看你得罪谁咯。”他把毛巾绕着拳头缠了两圈,“兄弟们,速战速决。”

彭先知立马大喊:“刘管教!”

“刘管教!”

“刘——”

他被一拳打中了肚子,痛得瘫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男人并不打算收手,把他拽起来,摁在墙上,另外几人抡了拳头就过来。

刚好,哨声响了。

负责彭先知那间牢房的刘管教进来了,大喝了声:“干什么呢?!”他抽出警棍,“都把手给我抱头上去。”上前他就踹了一个人,“全部给我靠边站!”

那几个小混混看了伤疤男一眼,才抱头蹲下。

彭先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魂不附体似的,嘴里喋喋不休:“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给我住单间,有人要杀我!”

这不是第一次了。

昨天在木工厂,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次日早上九点,骆家书房。

“不是让你悄无声息地解决吗。”骆怀雨冲着手机那头的人大发雷霆,“谁叫你打草惊蛇了?”

对方是他在西部监狱的眼线。

“不是我做的。”他在电话里解释,“我的人还没有动过手。”

骆怀雨质问:“那是谁?”

对方支支吾吾了好一阵:“还没查到。”

“没用的东西!”

骆怀雨挂了电话,仍怒不可遏。

一旁站着的陈立一声不吭,偷偷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不动声色地将正在通电中的手机摁断了。

“嘟嘟嘟嘟嘟嘟……”

周徐纺也把开了免提的手机放下了,江织就在她旁边坐着,也听到了骆怀雨的话,她问他:“是骆青和干的吗?”

骆青和应该很想杀人灭口。

“不是她。”江织说,“骆青和还不敢动彭先知,她怕被反咬,而且她的手还没那么长,伸不到西部监狱去。”

也不可能是骆常德,骆常德应该会拉拢彭先知才对。

周徐纺猜不到了:“那是谁啊?”

江织:“我。”

周徐纺:“?!”她被吓了一跳,语气很严肃了,耳提面命地跟他说,“江织,你不要干违法的事。”

虽然彭先知是凶手,但周徐纺不想江织走歪门邪道,万一被抓去坐牢了,她会忍不住去劫狱……

江织摸摸她还在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子:“不是真要拿他怎么样。”他耐心同她解释,“彭中明已经死了,彭先知会先自保,而不是报仇,不吓唬吓唬他,他不会听话的。”

哦,只是吓唬啊。

周徐纺松了一口气。

江织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振动了,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刘。

是西部监狱的刘管教:“江少,彭先知想见您一面。”

江织嗯了一声。

还是得吓唬,这不,听话了。

下午两点,西部监狱。

彭先知戴着手铐进了会面室,他脸色憔悴,眼睛浮肿。

江织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电话。

彭先知坐下,隔着一层玻璃看了江织一眼,然后把电话放到耳边,懒懒散散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想清楚了?”

彭先知先问他:“我的命,你保不保得住?”

他的儿子死了,他与骆家就交了恶,他们要卸磨杀驴,即便在这监狱里,他也不能安枕。

江织一直在等,等他松口。

“要是我都保不了你,那这帝都就没人能救你了。”他胸有成竹,似乎事情全在他股掌之间。

彭先知思忖了很久,妥协了:“你要我做什么?”

江织收了伸在外面的腿,坐直:“三件事。”

“说。”

他问:“除了骆青和,凶手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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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骆家父女上套,收拾渣渣

他问:“除了骆青和,凶手还有谁?”

彭先知没有立刻回答,迟疑思索了半晌,招了:“是她指使我的,我就只知道她。”另外,他停顿了会儿,补充说,“骆怀雨是知情者,当年,我答应骆青和之前,去请示过他。”

果然,骆怀雨也逃不掉。

江织问:“他说了什么?”

彭先知摇头:“什么也没说,他做了旁观者。”

旁观者?

江织手指敲着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响着:是借刀杀人吧。

“第二件,”江织继续,语气不紧不慢着,“录一份口供,等他日开庭,你作为证人出席。”

彭先知犹豫。

江织也不急,慢慢悠悠地地说:“信不信?你要是不答应,活不到开庭那天。”

他要是不答应,就不知骆家不放过他了,还有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江家小公子。彭先知道:“我做。”

他或许在与虎谋皮。

江织就是那只虎。

还有第三件事,他说:“去见骆常德,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语气从容自若,是命令。

彭先知不明白:“什么意思?”他投靠的可不是骆家。

江织并不解释:“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服从。”

十分钟会面时间到。

江织起身,出了会面室,外面走廊里迎面过来两个人,一个监狱管教,还有一个戴着手铐的犯人。

管教见了江织,点了点头,然后便去一旁,点了根烟。

那戴手铐的犯人人高马大,左看右看后,才走向江织,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江少。”

这人,正是昨日给彭先知的肚子吃了一拳的伤疤男——是个混混头,小弟遍地,在西部监狱颇有地位。

他一个大哥,他为什么要听江织的?

不听江织整死他呀。

“把话放出去,谁都不准动彭先知。”

大哥:“是。”

当天下午四点,骆常德去了一趟西部监狱。

骆青和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小骆总,”沈越上前,道,“骆总去西部监狱了。”

骆青和翻阅文件的手停下了,抬头,眼里骤起了波澜:“彭先知肯见他了?”她去过了好几次,可每次都吃闭门羹。

沈越点头。

骆青和立马起身,快步出了办公室。

等人走远了,沈越拨了个电话:“江少。”

冬天昼短夜长,才五点多,夕阳就落了。

江织的住处添了个吊篮椅,今天刚到,是周徐纺网购的,她给了五星好评,并且晒了图,她特别喜欢,还在吊篮椅里铺了粉色的小毯子。

“他们毕竟是父女,会自相残杀吗?”周徐纺在吊篮椅上荡着。

吊篮椅太小,窝不下两个人,江织站着,总觉得这玩意不结实,他怕她摔,便一直扶着。

“如果没有利害冲突,骆常德或许会顾念几分父女之情,若骆青和对他有威胁,那就另当别论。”江织问周徐纺,“你要是骆青和,这时候会怎么做?”

周徐纺抱着个粉色兔子的抱枕,想了想:“投诚。”

目前骆青和处在弱势,不能硬拼,只能投诚。

“要自保,要一劳永逸,光投诚还不够。”江织说,“得拖延时间养精蓄锐,得拿到更多可以谈判的筹码。”

骆青和不是个会束手就擒的性子,肯定会反击,何况她知道骆常德做贼心虚,就更不可能任人宰割。

周徐纺蹬着两条腿,在吊篮椅上荡荡悠悠,想了一下,问江织:“那她会用苦肉计吗?”

江织说:“会。”

哒。

周徐纺开了一罐牛奶:“然后呢,我们怎么做?”她在吊篮椅里放了很多牛奶和棉花糖。

就因为放了零食,江织坐不进去了。

但是,她还是要放,江织的话……就让他蹲着好了。

她刚要喝牛奶,江织把她的牛奶罐拿走了:“不能再喝了,你今天喝太多了。”

“哦。”

她等会儿再偷偷喝。

江织把她的牛奶喝掉了,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她用苦肉计的话,我们就用离间计。”

他什么都结果都想了,各种对策也想了。

周徐纺不说话了,就看他,直勾勾地看。

江织被她看的想做坏事,舔了舔唇,突然觉得牛奶的味儿太淡,有点想吻她:“怎么了?”

“谁教你的?”她问。

“嗯?”他没听明白。

“你会很用计。”周徐纺本来想说他很奸诈的,但怕江织不开心。

江织把罐子里的牛奶喝完,随手一扔,稳稳当当地丢进了垃圾桶了:“老太太教的。”

他父母早逝,自幼长在江老夫人膝下。

“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是她带着我。”他说,“江孝林他们都请了老师,我没有,我是她亲自教,教的全是些杀人不脏手的东西。”

他也青出于蓝,用得游刃有余。

七八岁就教阴谋诡计,周徐纺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教你这些?”

“老太太说:自保。”

可才七八岁的孩子,还在学字的年纪,就开始自保,未免太早了点儿,太急于求成了点儿。

为什么呢?不是最疼爱的孙子的吗?

“如果是我,只要我有庇护你的能力,我不会让你攻于算计。”如果是她,她教的会是善,而不是恶,不是杀人不脏手的东西。

“杀人不脏手,会不会……”她看着江织,“会不会她也想借你的手?”

如果是这样……

江织哑口无言,答不上来。

“江织。”

“嗯。”

周徐纺伸出去。

江织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蹲在她面前。

她另一只手放到他头上,碰了碰他软软的头发:“或许你奶奶不是真心疼爱你。”

或许她在磨刀。

江织仰着有,把脸贴在她掌心下面,轻轻蹭着:“我不确定。”他说,“我只确定你是。”

她用力点头:“嗯,我是。”

江老夫人的世界里有太多东西了,所以会有舍、有得。

周徐纺不同,她只有江织一个,不会舍,舍了就是全部。

西部监狱。

骆常德从里面出来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他刚走到门口那条道,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就打了车灯。

“爸。”

骆青和从车上下来:“等你好一会儿了。”

骆常德片刻惊讶:“你消息可真灵通。”

她不置可否,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听:“彭先知都对你坦白了吗?”不等骆常德开口,她猜测,“应该都说了吧。”

骆常德没承认,也不否认。

“你手里也有录音,接下来,要把我送进去吗?”她语气平静得出奇,不求饶也不谈判。

骆常德反唇相讥:“你不也在查我?”

“你觉得我要是查到了什么,会真把你送进去?”她笑了笑,“你外边儿是有一堆女儿,不缺我这一个,可我外边儿没有一堆父亲。”

骆常德无动于衷,打住了:“不用跟我打亲情牌,只要你不再查那件事,我也会收手。”

他说完就走了。

骆青和还站在原地,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电话响,她接了:“小骆总,要停手吗?”

她说:“继续。”

约摸过了半小时,骆常德的车已经开上了高速。通往西部监狱的这条路,车辆不多,晚上更安静。

除了骆常德的车,只有正前方有一辆面包车,在旁边车道,与他的车迎面相向。

突然,面包车变道。

骆常德瞳孔一震,猛踩刹车。

呲——

车滑行了数米,险些撞上防护栏,骆常德脑门磕在了方向盘上,顿时火冒三丈,冲着外头吼了句:“你怎么开车的!”

面包车后面的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人,都是男性,各个人高马大,戴了口罩和帽子,其中一人叫了声‘金哥’,主驾驶的车门打开,又下来两个人。

金哥是他们的头儿,其中最矮的那个,也戴了口罩帽子,看不清样子,穿得很混搭,牛仔裤配皮鞋,年纪似乎不大。

骆常德隐隐觉得不对:“你们什么人?”

金哥笑了声,一脚踩在面包车后座上,半个身子钻进去,找了个铁棍子出来,他把棍子扛在肩上,嘴里嚼着口香糖。

他说:“穷人。”他掂了掂手里的铁棍,走过去敲骆常德的车窗,声音听着年轻,痞里痞气,“骆爷,借点钱花花呗。”

骆常德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们要干什么?!”

金哥呸了声,把嘴里的口香糖吐掉,手放到后背,抹了一把汗,换只手,也抹了一把。

“你——”

“咣!”

一棍子下去,车玻璃四分五裂了。

晚上九点,骆青和接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对方问:“骆青和是吧?”

是个男人,年纪应该不大。

“是我。”骆青和问,“你是谁?”

对方说话糙,口吻流气:“我是谁不重要,你老子是谁比较重要。”他问,“骆常德是不是你老子?”

骆青和嗯了声,等着对方的下文。

没等到说话,手机那边先传来一声惨叫,然后男人问:“听见声音了吧?”

是骆常德的声音。

骆青和先看了一眼号码跟所在地,再按了录音:“绑架勒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骆青和听了,仍旧不慌不忙:“把电话给我爸。”

‘绑架犯’警告了一声,说别耍花样,才换了骆常德听电话。

“青和。”

骆青和问:“怎么回事?”

骆常德慌慌张张,语速很急:“他们要钱,你给就是了。”

只是要钱?

会这么简单?

骆青和又问:“你人有没有事?”

“我现在没事,你不要报警,他们要多少你就给多少。”他说得很快,着急忙慌地嘱咐,“你一定要来赎——”

电话换人了。

还是刚才那个绑架犯:“确定完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巧合得让人很不安。

“开价。”她说。

“急什么,我不得给你时间准备准备。”男人变了个调,语气放狠了,“等我电话,还有,别报警,不然你就等着给你父亲收尸。”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面包车还停在路边,他把手机关机了,扔到江里,吩咐弟兄:“把他绑起来,嘴封住。”

“好的,金哥。”

绑架犯叫大金,手底下人都喊他金哥,若按年龄来算,他还是最小。

大金换了个手机,拨了个电话:“想姐。”

203:先坑他骆家一个亿!(一更)

大金换了个手机,拨了一通电话:“想姐。”

想搞死骆家的还能是谁——唐想。

“怎么样,顺利吗?”

大金操着一口京片子,很是豪爽:“我大金子出马,必须顺利啊。”又问,“想姐,赎金你看开多少合适?”

他觉得吧,骆家是大户人家,钱多,可以开价高点,比如三五百万之类的七位数。

“人家父女情深,当然得开高点。”

英雄所见略同啊,大金有点兴奋:“多高?”要不五百万?

唐想:“先要她一个亿吧。”

口气好像在说:先要它个一斤萝卜吧。

呆若木鸡的大金:“……”

一个亿?!

靠!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大金感觉有点晕,头重脚轻,有种被钱砸晕的飘飘然的感觉:“一个亿的话,那得用车装吧。”

噢,画面太美了。

大金停止了美好的想象:“用车装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要不用蛇皮袋?

是这样的。

五年前,大金还是骆氏集团的一名保安,因为集团裁员,员工闹得很大,还闹出了一起杀人未遂的案子,大金就被骆家推出去当了替罪羊,判了六年,在牢里表现好,四年就出来了。

当他无父无母无靠山,一审律师是个半吊子,判了他十三年,二审的律师是唐想帮他请的,最终判决是六年。

在牢里‘悔过’是认真的,现在‘犯罪’也是认真的,总之心里有杆秤。他当大哥还没多久,世面见得不够多,真没见过一个亿。

唐想就不一样了,唐想怎么的也是个‘总’,唐总就说了:“骆家旗下的珠宝公司上个月买进了一批钻石原石,就要那个。”

那批钻石,估摸着值这个价。

钻石好,容易拎!大金爽快答应了:“行,咱就要钻石。”

那头,唐想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号。

响了四五声,通了。

难得,八九点就睡的人还接了电话,唐想客套了一下:“没打扰你睡觉吧?”

江织:“打扰了。”

唐想:“……”是真不客气啊。

她就不兜圈子了,说正事:“骆青和会让绑匪撕票吗?”

撕票就一劳永逸,赎人也能博个情面,骆青和会怎么做,不好猜。

美人没睡醒,带刺:“我怎么知道?”

不是您老人家说要考验考验人家父女有多情深?

“要是她真带着钻石来演父女情深,我们怎么整?”总不能真给骆青和搭戏吧。

江织的回答简单又粗暴:“那就把她搞得演不下去。”

搞吧。

是得搞。

“再联系。”唐想挂了电话。

刚好,卧室的床上,周徐纺醒了,摸了摸旁边,没人。

她揉着眼睛爬起来,没开灯,迷迷瞪瞪地喊了句:“江织。”

没人答应她。

她爬下床,打着哈欠、趿着拖鞋往外走,太困了,走不了直线,歪歪扭扭地:“江织。”

卧室的门被推开,外面明亮的灯光漏进来。

江织穿着睡衣,一头的雾面蓝乱糟糟:“吵醒你了?”

周徐纺走过去,把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脸趴他肩上,继续睡,要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谁找你啊?”

她哈欠连连,声音有点刚睡醒时的奶气。

江织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唐想。”

她踮着脚,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半睡半醒,说话软绵绵的:“是骆青和的事吗?”

“嗯。”

她的睡衣有些短,这么趴在他肩上,下摆被带起来,露出一小截纤细的小蛮腰。

江织眸光微变,他弯下腰,把她的衣服拉好。这姑娘啊,真把他当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

他不太自然地往后退了一点。

周徐纺没说话了,就这么抱着他,不愿动,快睡着了。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他的越来越乱。

江织:“……”

他都要烧起来了,她居然还睡得着。

他拍了拍她的头,动作很轻:“纺宝。”

她脸埋在他肩上蹭了蹭,不答应。

“回房间睡。”

她睡得迷迷糊糊,咕哝:“我不走,我腿累。”

会撒娇了呢。

江织用下巴碰了碰她的脸:“好,抱你去。”

次日,天光破云,大晴。

中午十二点,总裁办的沈越签收了一份快递,没有寄件人,送件的人说要交给骆青和,让她亲启。

沈越去敲门。

“请进。”

他推门进去:“小骆总,您的快递。”

骆青和正在吃午饭,她放下筷子:“给我吧。”

沈越把快递盒子给了她。

她拆开来,里面只有一只手机,型号很老旧,刚开机,铃声就响了。

“牛排好吃吗?”

骆青和午饭没有下去,下属给她打包一份送过来,里面就有西冷牛排。

她看看四周,办公室各个角落都打量了一遍,随后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远眺着对面的高楼:“你在监视我?”

‘绑匪’匪里匪气地认了:“这不是怕你报警吗?”

是安插了人?还是装了微型摄像头?

有备而来,不简单呢。

骆青和音调提了两分,带了几分恼怒和威慑:“我不会报警,你们也别太过分。”

对方嘿嘿一笑,说话有北边口音,就是刻意压了声音:“不过分,怎么过分了,就要一个亿吧。”

就要一斤萝卜吧。

就像是这个口气。

“一个亿?”骆青和都笑了,气笑的,“你也真敢开口。”

“嫌多啊。”对方还是那吊儿郎当的口气,像个泼皮无赖,“那要不要我撕票?你一毛钱不花。”

“少威胁我。”

那行,不威胁:“你就说给不给。”

骆青和思忖了片刻:“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流动现金。”

“谁说我要现金了,你们骆家不是还卖珠宝吗?钻石肯定不少吧。”他语气颇有几分退而求其次的不满,“就要原石。”

骆家最近购入了一批价值上亿的钻石原石。

这个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开。

骆青和察觉出不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骆家有批原石?”

果然是狐狸。

好精啊!

还好他这种当大哥的,就是稳:“道上混的,什么消息搞不到。”不跟她东拉西扯,他直接撂话,“别跟我拖延时间,把东西准备好,晚上八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骆青和问:“地点。”

“等着。”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通话时间两分四十五秒,骆青和回头吩咐了句:“去取原石。”

沈越迟疑了一会儿,询问:“您要去赎骆总?”

骆青和坐回老板椅上,人往后靠:“有问题?”

“彭先知投靠了骆总,对您很不利,您何不干脆……”他没往下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何不干脆借刀杀人,让绑匪直接撕票。

骆青和仰着头,审视他:“你是在教我怎么做?”

借刀杀人?

谁知道是不是挑拨离间。

沈越垂首,说:“是我多嘴了。”

骆青和没多说,只道:“出去。”

沈越出去了。

骆青和在老板椅上坐了会儿,起身进了洗手间,开了水,把她自己那个手机扔进了洗手池里。

等水浸没了手机,她才关上水,出去。

“Vicky。”

总经办的Vicky从座位上起来:“小骆总,您有什么吩咐吗?”

骆青和笑问:“手机可以借我一下吗?我的掉进水里了。”

“当然可以。”

Vicky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骆青和道了句谢,接过手机去了楼下的女厕,她拨了个电话:“帮我办件事。”

电话那头询问了几句。

她道:“沈越那里,给我提防着点儿。”

再往下两楼,是贸易总部。

叩、叩、叩。

三声敲门后,里面的人道:“请进。”

“唐总。”

进来的是国外珠宝贸易的总监齐露。

唐想抬头:“什么事?”

“小骆总让人去加工厂提了一批钻石原石。”齐露请示,“用不用我去通知骆董?”

她是唐想一手提拔上来的,服从的自然是唐想的命令。

她说:“不用,让她提。”

都不问是哪批原石?

有些奇怪,齐露也不多嘴:“行,那我先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唐想拨了个电话。

“想姐。”

唐想嗯了声,说:“找个人来,要会鉴定钻石。”

“现在啊,上哪找?”大金估摸着,“这得找专业人士吧。”

唐想说不用:“半吊子也行。”

半吊子?

那可是一个亿啊!

“万一她拿假的来糊弄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唐想就接了:“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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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上十二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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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DNA结果出,徐纺身份明(二更

他话还没说完,唐想就接了:“那就更好了。”

大金:“?!”

他怎么听不懂啊。

挂了电话,大金挠挠头,转身就踹了骆常德一脚。

骆常德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嘴巴上贴了胶布,他说不了话,呜呜直叫。

大金蹲下去,戴了口罩,眼里阴森森,拍拍骆常德的脸:“想问为什么踹你?”

骆常德拼命往后挪。

大金拽住他一条腿,拖过去:“老子看你们姓骆的不顺眼,一群畜生。”他盒饭都不想吃了,踹一顿再说。

晚上七点。

江织接了一通电话,是医院的血液鉴定科打过来的。

“江少,鉴定结果出来了。”

江织:“说。”

周徐纺从厨房偷吃冰激凌出来,就看见江织在阳台发呆。

她叫了一句:“江织。”

江织没反应。

她把嘴上的冰激凌擦干净,再去阳台,从后面拍拍他的肩:“江织。”

江织转过身去:“嗯?”

他神不守舍的。

周徐纺踮着脚看他:“你怎么了?”

天黑了,外面在刮风,江织把阳台的窗户关上,牵着周徐纺去吊篮椅上坐着,他蹲在她面前:“DNA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周徐纺猜到一些了:“结果是不是不好?”

江织点头。

她很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头:“是骆常德吗?”

“嗯。”

她猜对了。

江织抓着她的手,握着:“你、骆青和,还有骆颖和,都是同一个生父。”

骆颖和居然也是……

周徐纺拽着衣角,低下了头:“我做了心理准备的,”她心情很低落,“还是会失望。”

她讨厌骆家。

她也不喜欢身体里有一半骆家的血。

江织摸摸她的脸,低声哄着:“可以对别人失望,只要别怨你自己。”

她嗯了一声,还是很失落。

江织端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周徐纺。”

“嗯。”

江织经常会连名带姓地叫她,要么是气恼的时候,要么是正经认真的时候。

他看着她,语气郑重其事:“你要记着,你以后是要冠夫姓的,要进我江家的户口和族谱,跟骆家一点关系没有,你得跟我姓江。”

本来很不开心的,他这样一说,她就忘了不开心,嘴角有小小的弯度,眼里阴云散开,只有江织了:“是江周氏吗?”

江织点头:“嗯,是江织家的江周氏。”

她笑了。

生在骆家,是她不幸,她不怨,不生在骆家,她遇不到江织。

她抱住江织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刚要退后,江织逮住了她:“你又偷吃了冰激凌。”

周徐纺:“……”

第五人民医院,血液鉴定科。

当然,除了血液,毛囊、粘膜、指甲的鉴定也可以做,有设备,只是不对外开放。

刘医师盯着手里的鉴定报告看了很久,起身:“主任,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DNA很奇怪?”

鉴定科的于主任四十多岁,秃头了。

刘医师把鉴定报告给于主任过目,提出了他的疑问:“她的六号染色体排列是异常的,而且挨着的两个基因座都发生了突变,按道理说,这种概率应该很低。”

基因突变的几率本来就低,两个相连的基因座都突变,差不多是百万之一的概率。

刘医师觉得太奇怪了:“我还特地多检测了一些基因位点,发现突变概率高得出奇。”

正常情况下,基因突变的情况都很微少,除非是感染了基因疾病,或者是医疗刺激,比如药物刺激、辐射刺激、电波刺激等等。

这个二十二岁的女性,突变的基因位点多得超乎正常了。

于主任把那份鉴定书锁进抽屉里,没有解释刘医师的疑问,而是严肃地告诫他:“快打住你的好奇心。”

刘医师一懵:“啊?”

于主任郑重提醒:“上面下了命令,立马销毁所有样本,这个人的基因资料绝对不能往外泄露。”

这么神秘?

刘医师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于主任:“这是谁下的命令?”

“江织。”

江小公子!

刘医师下意识就闭了嘴,没敢往下问了。

于主任再一次提醒:“记住,把你的嘴闭紧点。”

刘医师立马点头。

血液鉴定科的办公室外面,站了个人。

科室的护士长在走廊就看见了人,叫了句:“萧博士。”

是长龄医院的萧轶博士。

萧博士五十出头,戴着眼镜,看上去很年轻,他面相和善儒雅,冲护士长点了点头。

护士长走过去,问:“您是来找我们主任吗?怎么不进去?”

萧博士主攻生物医学,他的团队和第五医院有个基因医学项目,两边来往很多,前阵子萧博士还在国外参加研讨,刚回国不久。

“所里突然有点急事,我就不进去了。”他把手里的血样递给护士长,“帮我把这个样本给你们主任。”

“行。”

萧博士道谢后,便先行离开,待走出了血液鉴定科室,他拨了个电话:“云生,晚上来一趟研究所。”

萧博士未婚,有一养子,名云生。

医院走廊的灯全亮了,依旧阴森,已经晚上八点。

赎人的时间改了,骆青和八点一刻才收到‘绑匪’的通知,就一句话——九点,白露港。

白露港是待开发区,由一条马路隔开,一边是正在建设的工地,一边是横跨了半个帝都的章江。

这个点,这一带都没什么人。

监控……

当然要黑掉!

两辆面包车停在江边,车牌都被包住了,一黑一白,车窗都紧闭。

骆常德被捆成了粽子扔在后座,嘴巴被封了,他唔唔啊啊、动来动去。

大金直接一脚踹过去:“老实点!”

问他为什么这么粗暴?

呵呵。

你去坐四年冤狱试试,看你对嫁祸你的仇家粗暴不粗暴。

要是打坏人不犯法,他绝对要把骆常德打死!

大金开了一丝车窗,问外面望风的小弟:“人来了没?”

小弟说:“还没有。”

还没来啊。

大金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他拍拍骆常德的脑门,脸上戴上口罩,眼睛里放了点杀气,“五分钟后,你女儿要是还没出现,我就把你扔进章江里喂鱼。”

骆常德脸肿成了猪头,他满头大汗、面目狰狞,又气又怕,蹬着腿唔唔唔。

大金又在他脸上啪了一巴掌,把人揍安静了,才交代:“做了鬼也别怪我,怪就怪你生了个好女儿。”

怪你女儿!

拿笔记住,这是重点!

骆常德头上青筋暴起:“唔唔唔!”

大金一嘴巴子抽过去,直接给他呼出了五个手印:“大哥说话呢,谁准你哼哼了。”手打得不过瘾,他用脚再踹上一脚。

他揍得正带劲呢,耳朵上戴的耳麦里有声音了:“人来了。”

------题外话------

更得少还要月票的顾·狗·总裁:月票,汪!

205:骆家父女自相残杀(一更

他揍得正带劲呢,耳朵上戴的耳麦里有声音了:“人来了。”

再多踢一脚!

踢完,大金觉得踢得脚有点疼,他甩甩脚脖子:“在哪呢?”

耳麦里的女声说:“五百米外。”

大金拿来个望远镜,东瞧西瞧,啥也没瞧见:“一个人来的?”

“是。”

大金摸摸耳朵上的小玩意,嘿嘿,高科技嘞。

他咧着嘴:“谢了。”

对方沉默。

黑客就是黑客,瞧瞧这逼格!大金顿时生出了一股敬仰之情,就问了:“大神,你是男是女啊,怎么用的是假声音?”

大神沉默。

大神越神秘,大金越好奇:“大神,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呗。”

大神不回答,并且把耳麦暂时切断了。

大金心想,自个儿还是太嫩了,这才是大佬风范,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这时,远处车灯打过来,是骆青和到了。

大金拿了根铁棍子,下车了,留一只脚踩在面包车,抖了抖腿:“来了,骆大小姐。”这女人胆子也是够大,真一个人来了。

骆青和还坐在主驾驶,目光往外一扫而过,路灯下,六个人,全部遮面。

她问:“我父亲呢?”

大金故意装了个腔,声音听声去像被掐着:“在车上,好着呢,一根汗毛都没拔他的。”

就是打了几顿而已。

打几顿的事就不用说了,大金直接说正事:“我要的东西呢,带来了吗?”

骆青和推门下车,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布包:“东西拿去,把人放了。”

大金瞥了几眼那个包。

一亿的钻石就这么点儿?估计一颗都很贵!

大金手里拿棍子,底端杵了杵地:“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得先验货啊。”

骆青和毫不迟疑,直接把布包放在了车的前盖上。

大金朝后喊了句:“钟专家,你去验验。”

‘钟专家’是个小老头,穿着背带裤,打着领结,镜片厚得鼻梁都快架不住了,往下滑了点。

他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拿着个放大镜,从布包里抓了一颗还未切割的钻石出来,借着路灯,对着放大镜瞧了又瞧,正面翻来反面去,观察了好一会儿,还喷了点化学试剂,最后点点头:“这颗没问题。”

这颗放到一边,‘钟专家’又拿了一颗,继续验。

骆青和问:“可以放人了吧?”

大金给小弟使了个眼色:“放人。”

他小弟一脚把骆常德踹下了车。

被五花大绑的骆常德像条咸鱼一样,挣扎着在地上蠕动。骆青和过去扶他,撕了他嘴上的胶布:“没事吧?”

骆常德鼻青脸肿,脸色很臭,话都是咬着牙说的:“帮我把绳子解开。”

骆青和先给他解了脚上的绳子,看见他脚踝上全是青紫。

这群绑匪,胆子可真不小。

“钻石给你们了,”她看着这群人的头儿,“我们可以走了吧?”

大金做了个请的姿势,细长的单眼皮一笑就是两条缝:“骆总,要长命百岁哦,下次没钱了还找你。”

这个不要脸的!

骆常德咬着牙,把绑手的绳子摔在了地上:“扶我起来。”

骆青和扶着他站起来。

两人正要往车上走,那个小老头突然大声说了一句:“这颗是假的。”

骆常德的第一反应是看骆青和。

她立马解释:“绝对是真的。”

小老头又来了一句:“这颗也是假的。”

咣!

大金手里的棒子敲在了地上:“好啊,敢糊弄你大爷。”大爷发怒了,把铁棍扛到肩上,活动活动脖子,命令他的小弟,“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抓起来。”

小弟们也动动筋骨,围上去。

没时间考虑,骆青和立马打开了车门,朝骆常德喊了句:“快上车!”

骆常德当即钻进了车里。

呲的一声,车就开走了。

大金的小弟们追着车跑了一阵,才想起来跑不过,得回去开面包车。

他们大哥还踩着面包车,在抖腿。

啥时候了,还抖腿,小弟们:“金哥,我们追不追?”

大金昂昂下巴:“追啊。”

他继续抖腿,一动没动。

小弟:“哦。”坐到面包车的主驾驶上,回头,看大哥的腿。

大金把抖腿的那条腿收了,顺手把车门也关上了,他没上车,从小老头‘专家’那里把钻石拿过来,拎在手里掂了掂,吩咐小弟说:“意思意思就行,不用追上。”

小弟们:“啊?”

小弟们数脸懵逼。

大金催促:“赶紧去啊。”

小弟们:“哦。”

面包车开起来,追人去了,开得不快,大哥说了,就意思意思。

等小弟们都走了,小老头‘专家’也打发走了,大金才给唐想打了个电话:“想姐,钻石拿到了。”

唐想嗯了声,淡定得跟料准了似的。

大金目前最关心的是:“这钻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没忍住,拿了一颗用牙咬了咬。

靠!好硬!

那小老头‘专家’是唐想找来的,会不会鉴定钻石不要紧,只要会演戏就行。

她说:“应该是真的。”

不过真假不重要,骆常德相信是假的就够了。

“真的啊。”大金小眼睛都要冒光了,“那我们发了!”

再说骆常德父女。

面包车没有追上来,他们的车已经开上了章江大桥,车速极快,车窗外的风刮得呼呼作响。

骆常德紧紧抓着安全带,催促骆青和:“快报警。”

她直视前方,还在加速:“现在报警有什么用。”这件事只怕是冲着她来的,让警方搅和进来,对她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骆常德突然转头,盯着她:“你心虚了?”

骆青和分出神来应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零点,那个绑匪头子以为他睡了,便拨了一通电话,开口就喊了一句:“小骆总。”

“我做事,你放心好了。”

就这两句话,进了骆常德的耳朵里。

他怎么可能不怀疑,他刚见了彭先知,刚拿到了她的软肋,就被绑架了。他一口咬定:“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骆青和否认得很快:“不是。”窗外风很大,她声调提高了几分,“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还装傻!

“我手里有你的把柄,我被绑架了,你来赎我,我就会感激你、放过你。”

骆青和冷着眉眼,笑了:“凭一通电话,你就怀疑我?”

他们父女间,毫无半点信任可言,那层血缘关系也薄得像纸,一捅就破。

骆常德完全不相信她:“就算那个电话是假的,那钻石呢?你为什么拿假的钻石来赎我?”已经不是疑问的口气了,他红着眼怒斥,“你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我被他们撕票,这样你就能一劳永逸了。”

这场绑架,绝对不单纯。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挑拨他们父女,那他成功了。

骆青和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几分:“你不觉得矛盾吗?我既然跟是他们一伙的,又何必拿假的钻石来糊弄他们?”

骆常德冷笑:“你承认了,钻石是假的。”

钻石是真的。

她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

深吸了一口气,她试图解释:“爸,你冷静想想,这里面有多少疑点,我真要算计你,会做得这么漏洞百出吗?”

她有多精明,骆常德最清楚不过。

就是她太精明,他才要小心为上:“漏洞百出不是更好,让你有理由开脱。”

骆青和目光渐渐沉下去:“看来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我。”

果然啊。

是冲着她来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踩了刹车,把车靠边停了:“爸,你真不信我?”

骆常德冷哼了一声。

“我接个电话。”

说完,骆青和沉默了一会儿,才下车,推车门的动作磕绊了一下,她走到一边,接听了电话。

车里,骆常德也打了个电话,只交代了一句话:“准备庭审材料。”

外边,骆青和看着车里的人,怔怔出神。

“小骆总。”电话里,男人请示,“要继续吗?”

她没有回答,还在看着车里的人,自言自语地喃了一句:“爸,为什么要逼我呢?”

为什么要正中别人的离间计呢?

她沉默了很久,开了口,声音被夜间的风吹散:“动手吧。”

男人称是,挂了电话。

风呼呼作响,远处刺眼的车灯打过来,一辆大货车从路口开出来。

车里的骆常德猛然回头,看见蓝色的车身疾速撞过来,他大喊:“青和——”

206:纺宝暴露,骆常德坠江

车里的骆常德猛然回头,看见蓝色的车身疾速撞过来,他大喊:“青和——”

“咣!”

两车相撞,一声巨响。

小轿车被大货车整个撞飞出去,冲破了护栏,车身一半悬空,桥下是滚滚章江水。

大货车的车头也凹陷了一大片,车主戴着口罩,他只看了一眼,立马调了头,沿原路而返。

前后不过十几秒,肇事货车就不见了踪影。

风起浪涌,冒着浓烟的轿车一半挂在路上,一半悬在桥下,摇摇欲坠。

车里,骆常德满脸是血,车窗玻璃全碎了,他伸出血淋淋的手:“青”眼角里淌着血,他在向外面的人呼救,“青、和。”

骆青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指尖发青。

从车窗里伸出来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下去了,他头栽着,脸上玻璃混着血,嘴巴一张一合:“救救、我。”

骆青和缓慢地挪动了脚。

“爸,”她走到桥边,风浪声里,她在哽咽,她说,“好走。”

说完,她便转身。

“青、和。”

“青和,救救”

他残喘着,在求救。

骆青和顿了一下脚,攥着的手在发抖,她却没有回头,脚步很慢很慢,始终都没有回头,离那辆汽油漏了一地的车越来越远。

摇摇欲坠的车猛地晃了一下。

突然,一双手托住了车身。

“听清楚了?”

谁在说话?

是女孩子的声音,低沉清冷:“她让你好走。”

骆常德吃力地抬起头,望向车窗外,血糊了眼,他只看到了个模糊的轮廓,那人浑身黑色,与夜色融和,她弓着腰,双手托着悬空的车底。

看不到脸,她戴了口罩。

骆常德朝她伸出了手:“救、救我。”

她抬起脸,戴着眼镜,声音毫无波澜,重复刚刚的话:“她让你好走。”

骆常德突然朝窗口倾身,本欲抓她的衣服,却只碰到了她的口罩,一扯,她的脸露了出来。

周徐纺下意识偏了一下头。

“你、你”

他张嘴,就有血水涌出喉咙。

周徐纺还侧着脸,路灯打在她半边脸上,轮廓分明:“你看到我的脸了。”

职业跑腿人z从来没有暴露过长相。

她说:“好走。”

尾音落下,她松手,车身晃了两下,坠入江中,

“嘭!”

水花飞溅,黑色车身瞬间没入深水。

晚上十一点,骆颖和才回到家中,她刚从酒吧回来,身上还穿着亮片的外套,路过骆常德的房间时,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房门没上锁,她推开,朝里看了一眼。

屋里很乱,骆青和急急忙忙地在翻找什么。

骆颖和问:“你在找什么?”

她没抬头:“出去。”

骆颖和站着没动,回了一句嘴:“这又不是你的房间。”

骆青和摸到床头的一个杯子,直接砸向了门口。

“咣——”

杯子四分五裂,溅在骆颖和的脚上,她吓了一大跳,就听见骆青和在冲她大喊:“滚!”

骆颖和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被玻璃渣刮出了两道血痕,顿时也火了,壮着胆子骂了回去:“你有病!”

骂完,她甩上门走了。

徐韫慈听到声音,过来问:“青和怎么了?”

骆颖和回头,朝门口翻了个白眼:“她发病了!”

徐韫慈骂她胡言乱语,抬脚就要往房间去,被骆颖和给拉住了:“你去干嘛,找骂啊。”

徐韫慈不放心:“你姐姐她——”

“她病得不轻!”

骆颖和拽上徐韫慈就走了。

楼下书房。

“铃铃铃”

放在书桌上的铃声响了。

骆怀雨接了电话。

是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是骆怀雨老先生吗?”

“我是。”

对方说他是交通大队:“章江路215号发生一起车祸,车辆坠江,遇难者是您的儿子,骆常德。”

骆怀雨整个人怔了一下。

“咚。”

他手里的拐杖倒在了地上。

电话那边,交通大队的人把情况详细说完,骆怀雨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挂了电话后,他没拄拐杖,脚步蹒跚地走到门口:“去把青和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骆青和来敲了门。

骆怀雨说:“把门关上。”

她关上门,走上前:“爷爷,您叫我。”

骆怀雨撑着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被扇得趔趄了一步,脸迅速红肿,嘴角有血。

骆怀雨指着她,气得手都在抖,眼睛里一片猩红:“那是你父亲,生你养你的亲生父亲!”

她把嘴角的血抹掉:“生我养我的亲生父亲,”她攥紧了手,抬头,“那他怎么不放过我呢。”

“畜生!”

骆怀雨拿起拐杖,怒红了眼,一下一下往她腿上抽。

她身子摇晃了两下,跪在了地上,咬着牙,一声不吭。

“家、门、不、幸。”

一字一顿一拐杖。

连着四下,一下比一下重。

骆怀雨年事已高,没了力气,两手撑着拐杖,声音苍老,喊道:“家门不幸啊!”

骆青和跪着,红着眼一言不发。

之后,骆家人仰马翻。

骆怀雨发病了,心梗,骆青和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双腿麻木,她走路踉踉跄跄。

刚到楼梯口,手机响。

她接了。

“小骆总。”

是她派出去的人,来消息说:“存放录音的地方找到了,可打不开,只能输入三次密码。”

只要拿到那个录音,就全部结束了。

骆青和扶着墙,麻木又僵硬地念道:“770819。”

对方试过之后,回:“不是。”

“963245。”

“不是。”

这两个,都是骆常德的常用密码,她一早就让人盗了。

居然都不是。

她沉默了很久:“92”声音颤栗、哽咽,最后一个,她念,“921105。”

十秒钟之后——

“打开了。”

打开了

她眼皮垂下:“把东西毁了。”

“是。”

921105。

是她的生日。

她挂了电话,腿发软,坐在了地上,松开紧紧攥着的手,掌心全是指甲掐出来的血印,她笑了,自言自语:“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要逼我”

“咣!”

她砸了手机,突然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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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也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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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江织又醋,萧云生与纺宝(一更

她砸了手机,突然放声大哭。

徐韫慈要上前去询问,被骆颖和拉住了。

“青和到底怎么了?”

骆颖和没好气地:“鬼知道。”

骆青和上一次掉眼泪,还是她母亲逝世的时候,她是骄傲要强的人,流血都不流眼泪。

说实话,看她这么声嘶力竭,骆颖和觉得很爽:“哭得跟死了老子似的。”

“不准乱说话!”徐韫慈斥责她。

她哼哼了一声,甩头就进了屋。

晚上十一点多,小钟才从交通大队回来,因为有案子,刑侦队的几个人都在加班。

程队停下手头的事:“怎么样?”

小钟喝了口水:“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

“怎么说?”

“车打捞起来了,但里面的行车记录仪没找到,更怪的是,那一带的监控也坏了,什么都没拍到。”小钟咋了一下舌头,“很有可能是蓄意谋杀。”

巧合太多,多半就是蓄意了。

再说骆常德这个人,遍地都是仇人,想弄死的他的人估计能从交通大队排到刑侦队了。

程队吩咐小钟:“你找找看有没有目击证人。”

“行。”

“张文,你把附近的监控调出来,做一下排查,看有没有可疑车辆。”

“没问题。”

程队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半了,都下班吧。”

办公室里几个刑警就约着说起喝一波。

“哦,对了。”小钟差点忘了,“尸体还没有打捞到,可能被江水冲走了。”坠江这么长时间,基本不会生还的可能。

“嘀、嘀、嘀。”

夜深人静,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唐想抱着手站在病床前,瞧了瞧仪器上跳动的数字:“骆青和这个女人,”她都‘佩服’,“太狠了。”

亲生的老子啊,都下得去手,还以为顶多狗咬狗,没想到,直接取狗命。这魄力,真没几个女人有,偏偏心术不正啊。

骆常德这一倒下,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江织小两口也在病房。

周徐纺一直没吭声,情绪不太对,江织问:“能救?”

唐想刚刚也问了医生,医生说还死不了

“脑袋都开花了,还好好喘着气呢。”唐想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也真是讽刺。

江织没接话,带周徐纺出去了。

她很不安:“江织,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她把人捞起来的。

她也动过念头,让骆常德那个坏蛋就那样死掉,可真当看见他在水里挣扎求救的时候,她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因为是一条人命。

医院走廊里昏暗,江织牵着她走到有光的地方,他说:“你做的很对,骆常德不能这么死了,就算非要死,也不能经你的手。”

她的手,不能沾血,哪怕是坏人。

她还是很不安:“他看到我的脸了。”

江织俯身,抱抱她:“没事,有我呢。”

“江织。”

“嗯?”

她歪着头,冰凉的小脸贴着他的脖子动了动:“如果我暴露了,要躲吗?”

如果她职业跑腿人的身份暴露了,或者她的能力被人知晓了,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找上来。

江织说要:“也不用躲远,就躲我后面。”

洪水猛兽都行,他给挡着。

她心头的不安都被他哄没了,抱着他蹭蹭,说他真好。

叮——

微信响了一声。

周徐纺把手机掏出来,看完消息问江织:“你想去听演唱会吗?”

演唱会?

江织长这么大,就没听过这玩意,他从小便没什么艺术细胞,幼时也被老太太逼着学这学那,可没天赋就是没天赋,乐器他玩不来,画画倒是能画点儿,就是没人能看得懂他画的东西。

演唱会?

没兴趣。

可陪周徐纺,他有兴趣,便问:“谁的演唱会?”

周徐纺说:“萧云生。”

谁不好,偏偏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江织:“不想。”

既然他不想去,周徐纺也就不勉强了:“哦,那我跟理想两个人去。”

“……”

他以为他不去,她还会哄他去。

他以为他不去,她也就会不去。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江织会觉得周徐纺不是那么在意他,然后这个时候,他就会很焦虑,很没有安全感。

“你为什么听他的演唱会?你们很熟吗?”语气就像逮到了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

周徐纺解释:“理想最近很迷这个弟弟,她弄到票了,就邀我一起去。”

方理想的偶像一个月能换好几个,这个月,她是国民弟弟的姐姐粉。

江织弯腰看着她:“不去行不行?”

像个讨糖吃的小朋友。

周徐纺很不忍心,但是没有办法:“我已经答应她了。”

行吧。

江织不满地扔了两个字:“带我。”

周徐纺说好:“我听理想说,萧云生会唱你新电影的主题曲,你不喜欢他吗?”

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周徐纺不是很理解,拉着江织的手,边走边说:“他超红的,我的书友们,还有我在追的一个书的作者大大,都很喜欢他。”

萧云生有很多姐姐粉妈妈粉,周徐纺觉得她也快要成为妈妈粉了。

“我又不认识他,哪来的喜不喜欢。”江织是抱怨的口气,“谁叫你之前夸他眼睛好看。”

哦,怪她咯。

这是一潭陈年老醋,现在都还酸。

周徐纺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他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一出医院的门,外面的风就往人脸上刮。

江织把人藏在怀里,让她避着风,他开口就是三连问:“谁?什么时候?在哪认识的?”

周徐纺如实回答:“在基因实验室。”

江织一听是实验室,就不作声了,安安静静地听周徐纺说:“那个男孩子当时还小,他也是六号染色体异常,所以跟我分在了一个组里。”

“他编号多少?”

“017。”周徐纺说,“他是017,我是011。”

那场爆炸里,消失了三个试验者,其中两个就是011和017。

这三个,根据当时的实验日志来看,都是在基因实验里有特殊反应的试验者,换句话说,他们三个都是异于常人的。

“017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208:云生特殊能力,徐纺母亲下落(二更

“017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我也不知道,在实验室里,我们都被关在不同的地方,我只在输血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她补充,“还有爆炸的时候。”

细节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有次017出现药物排斥,病危了很久,有个博士便抽了她的血,输到了017身上。

就是从那之后,她经常被抽血。

“能确定是萧云生吗?”江织蹙着眉头,似乎不安。

周徐纺摇头,她确定不了:“不止女大十八变,男孩子长大了,也很不一样的。”她想了想五年前,“萧云生太好看了,017好像没有那么好看。”

017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第二次了,周徐纺夸萧云生长得好。

“他有我好看?”

这话听着凉嗖嗖的。

江织不是个喜欢攀比的人,也不喜欢被别人夸长相,毕竟对任何一个思想成熟的男性来说,有很多东西都比长相重要,可矛盾的是,在他这周徐纺最重要,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在乎脸,因为周徐纺喜欢好看的。

被冷空气冻得一个激灵的周徐纺:“没有。”

她的表情真诚得只差对天发誓了:“你最好看。”她竖起大拇指,是一位老实并且诚实的老干部,“江织天下第一好看。”

天下第一好看的江织把她拉到了车里,放下她喜欢的粉色的帘子。

五分钟后——

周徐纺:“小流氓!”

周徐纺:“小色鬼!”

周徐纺:“小变态!”

嘴上虽然这么骂着,但她要是不给江小流氓小色鬼小变态欺负,江小流氓小色鬼小变态也不可能有本事把她按副驾驶上。

江织:“嗯,你说什么是什么。”

江织:“别动。”

周徐纺:“哼!”

次日,天晴。

骆常德的尸体还没有打捞到,交通大队对家属说了两个字:节哀。

没有一个人哭。

刑侦队的程队说了一句话:生前又多可恨,死了就有多可悲,能可悲到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

九点,电视台。

“周先生。”

周清让对面坐的是职业跑腿公司的人,专门搜集情报。

“找到了吗?”

中年男人点头:“找到了当年在骆家帮工的下人。”

周清让坐在沙发上,拐杖放在的手边的位置,他穿黑色的正装,不爱笑,眉眼冷清:“有没有我姐姐的消息?”

“除了骆家人,没有人知道周小姐的下落。”中年男人从黑色皮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而且,当年周小姐还生下了一个男孩。”

周清檬与人私奔,一年后被人抛弃,生下一个男孩。

这是当时的传闻。

“那个孩子呢?”是否还活着?

“是在骆家出生的,没有去医院,接生的人是管家唐光霁的妻子。”

周清让问:“何香秀?”

男人点头:“她应该知道那个孩子在哪。”停顿,“不过,八年前骆家大火,唐光霁遇难,何香秀就精神失常了。”

除了何香秀和骆家人,就没有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了。

这件事,是骆家最大的秘闻。

“周主播。”

“周主播。”

门口的同事喊了他两句,他都反应。

“周主播。”同事又敲了敲门。

周清让回神:“什么事?”

同事说:“外面有人找你。”是个年轻的男同事,喜欢调侃人,眼神很玩味,“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周清让拄着拐杖坐到轮椅上,推着轮子出了休息室。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这会儿正站在电视台的咨询台旁,踮着脚翘首以盼。

后面,有人喊了声:“声声。”

正是陆声,因为今天没有去公司,她没穿职业装,不仅没穿职业装,她还穿了漂亮的蕾丝裙子,妆很淡,却很精致,连指甲都做了与裙子相同的色系。

她回头,看见了熟人:“徐叔叔。”

她口中的徐叔叔五十上下,很高,偏瘦,戴着眼镜长相斯文。旁边咨询台的工作人员见了人,喊了声‘徐台’。

徐锦林与陆声的父母是好友,因为在电视台工作,而且未婚,心态很年轻,与陆声关系十分不错:“你怎么有空来电视台了?”

她说是私事。

“私事啊。”徐锦林笑着戳穿了,“找清让?”

陆声:有这么明显吗?

徐锦林是过来人,哪会看不出来:“上次你拜托我把他调回台里,我就看出苗头了。”

周清让那次得罪了骆家人,被调去了电台做夜间主播。没过几天,这小姑娘就请他去喝茶,拐弯抹角地把周清让夸了好一顿,大致意思就是再不让周清让回电视台,新闻直播就要失去一大批忠实观众了。

陆声可有理由了:“我是他的粉丝。”

这年头,新闻主播的粉丝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徐锦林直接把粉丝一言略过,说:“你可得抓紧了,清让在台里很抢手。”

抢手?!

平日里在商场搞天搞地都面不改色的小姑娘着急了,冲口而出了一句:“还有谁惦记他?”我看谁敢!

徐谨林哈哈大笑:“不是粉丝吗?”

是粉丝啊,一个想上位的粉丝。

既然都不打自招了,陆声就不藏着掖着了:“您先别跟我爸妈说。”怕长辈误会,她说清楚,“等我把人追到了再说。”

得,小姑娘一头栽得猛啊。

这时,电梯门开了。

陆声眼睛立马亮了,手放到后背,冲徐锦林挥手:“徐叔叔你快走,周清让来了,您别说认识我。”

不能让周清让知道她插手了他的工作。

徐锦林故意逗她,偏不走:“怎么不能说了?”

他一个电视台的台长,怎么这么不稳重。

稳重的陆声脸上是稳重的表情,用稳重的语气问:“这位先生,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稳重的徐先生:“……”

周清让的轮椅已经推过来了,他先看见了站在陆声前面的徐锦林,礼貌客套地喊一声:“徐台。”

周清让平日里对谁都周到,但也与谁都不亲近。

当真是一块冰,就是不知道捂不捂得化。

“这小姑娘,找你的。”徐锦林说了这么一句,把地儿腾出来,先走了。

周清让推着轮椅过去:“陆小姐。”

好见外啊。

陆声不自然地拨了拨耳边的短发,有点紧张,舔了一下唇:“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他点头,说:“陆声。”

好听得要爆炸了!

陆声是个声控晚期,她听过无数悦耳的声音,却没有一个像周清让,分明是很暖的音色,却总是带着凉意。

网上对周清让有一句评价,陆声很赞同,是这么说的:周清让念任何一句话,都会让人觉得,他在讲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陆声对他的嗓音很着迷,着迷到只要这么听着,她就想冲上去拥抱他、亲吻他。

“嗯,就叫陆声。”她说。

她不喜欢陆小姐这个称呼,听着像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清让明白她的意思了:“你过来拿伞吗?”

她点头,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刚好路过这附近。”

天气刚好,她刚好想起他了,刚好想见他。

209:动心动情,另外爽一波(一更

“伞在楼上,要跟我上去吗?”周清让说,“也可以在这里等。”

陆声立马回答:“跟你上去。”

尾音都飘了。

陆声,淡定啊淡定。

周清让说好,转了轮椅的方向,在前面领路。

因为是严冬,天儿冷,他指尖被冻得通红了,手背的皮肤又极其白皙,颜色反差很大。

陆声盯着他的手看了许久,也迟疑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我帮你推。”这样说显得冒昧,她便又询问,“可以吗?”

周清让礼貌地拒绝了:“不用,谢谢。”

他似乎是一个很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所以总是独来独往,总是拒人千里,骄傲又孤独地独活着。

进了电梯,他一直咳嗽,拿着手绢的手也轻微发抖。

他说:“抱歉。”

因为是公共场合,这样咳嗽他觉得失礼。

“没关系。”陆声问,“你生病了吗?”眼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周清让避开她的眼睛,也不知有意无意,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是老毛病。”他车祸后动了几次大手术,命是捡回来,却也落了一身病。

“咳咳咳……”

他低头,又在咳,额头沁出了细密的一层薄汗,他弓着背,还在隐忍着,把呼吸压到了最低。

这个样子的他,看得她难受。

陆声手指蜷了蜷,还是抬起来,放到了他后背。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

后背那只手,轻轻地、轻轻地拍着。

他想说不用的,到嘴的话却变成了:“谢谢。”

陆声弯着腰,站在他后面:“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我道谢?”声音从后面过来,很轻,“也不要一直道歉,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了。”

多得让人心疼。

他好像是故意的,故意与人、故意与世都隔离。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

电梯门刚好开了,陆声没有收回手,推着他的轮椅出了电梯。

他又想说不用,却依旧没有开口,原本放在轮子上的手拿开了,交放在身前。

这个女孩子,像太阳。

而他,是很冷,却依旧怕冷的人。

他带她去了他的休息室。

“你先坐一会儿。”

陆声有些拘谨,端正地坐下了。

周清让拿了拐杖,撑着身子站起来:“我这里只有白开水,要喝吗?”

“要。”

他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去装水。

他的休息室很简陋,饮水机是老式的,水还没有热,他便站在一旁,安静地等,没有说话,一直很安静。

因为他背对着她站,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看他那条因为戴着假肢而有些不平整的腿。

他截肢那年,才十四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眼睛发酸,把目光移开。

“师兄。”门没关,被推开了,穿着职业装的女士进来,“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稿子——”

是唐颖,周清让的搭档。

她这才注意到里面有客人:“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有客人。”

周清让说没关系:“等会儿我过去找你。”

唐颖点头,目光对上了陆声,她稍稍点头,然后退出去,帮着把门关上了。

陆声问:“刚刚是不是唐主播?”

“嗯。”周清让一只手拿拐杖,另一只手拿着杯子在接水。

她站起来,自己过去,等水满了大半杯,就伸出手。

周清让把杯子放在她手上。

水有一点烫,却很暖手,陆声两只手捧着杯子:“她比电视上还要漂亮。”播新闻时的发型有点显老。

唐颖是出了名的美女主播,三十出头,履历跟她的人一样漂亮,家世好,性子也好,是个很优秀的人。

至于她漂不漂亮,周清让并没有评论。

她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关系很好吗?”

徐锦林说周清让很抢手。

她忍不住乱想了,唐颖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是不是也惦记他呀,这可怎么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她的月亮被别人摘走了……

周清让清越的声音打断她的满脑子的想法:“我们是搭档。”

不止是搭档,她还是他的师妹。

她的危机感一点儿都没减下去。

“你的伞。”他把她的伞拿过来,递给她,“谢——”他把谢字吞回去了。

不要一直道谢。

他刚才答应了她。

她笑着接了伞,没有立刻离开,因为她的水还没喝完。

一杯水,她喝了十多分钟……

期间,周清让都没怎么开口,在看新闻稿,她想搭话来着,又怕打扰他,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杯子里的水都凉了。

再赖着不走就不好了。

陆声放下杯子:“那我走了?”

周清让把新闻稿搁在桌子上,去拿手边的拐杖:“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天这么冷,他拄着拐杖走路应该会很疼,她找了个理由,“不用送我,我想随便逛逛。”

周清让说好。

她抱着伞,走到门口,回头:“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吗?”有点期待,问得很小心。

“嗯。”

她瞳孔亮了一些:“那我能给你打电话吗?”她有他的号码,上上次借着拿伞的理由,管他要的。

周清让沉默了一小会儿,点了头。

她满足了,弯眉下的眼睛带了笑:“那我走了。”她站着,挥挥手,“再见,周清让。”

他说,再见,陆声。

陆声转过头去,嘴角的笑越拉越大,他终于喊她的名义了呢。

等小姑娘走了,周清让看不下去新闻稿了,心不定,神也不定,他蹙着眉,拄着拐杖去把她用的杯子收了。

不该点头的,不该与人走得太近……

改新闻稿的时候,唐颖发现,周清让走神了。

“师兄。”

他还在若有所思。

“师兄。”

“嗯。”他这才抬起头。

唐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心神不宁,他总是冷冷清清的,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情绪少,带进工作里的情绪更少。

是因为刚刚那个女孩子吧。

她随意地问了句:“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啊?”不该过问的,却还是没忍住。

周清让说:“朋友。”

“女朋友吗?”握着新闻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摇头,说不是。

唐颖低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有个电话要打,一会儿再继续。”

“嗯。”

周清让起身,没有拿拐杖,走路有些跛,他到外面,拨了唐想的电话:“我能见见你母亲吗?”

骆常德的尸体还没找到,骆家没有发丧,也还没有办葬礼,骆家几位主子都异常沉默,下人们战战兢兢,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氛围低沉压抑。

二楼书房里,骆青和站在窗前接电话,屋外的天阴沉沉,她眼底的光也阴沉沉。

“小骆总。”电话里男人说,“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已经恢复好了。”

她说:“发过来。”

这时,敲门声响。

骆青和挂了电话:“进来。”

沈越推门进来:“小骆总。”

她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问他:“是原件吗?”她指的是骆常德那里得来的那份录音。

沈越点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国字脸,刻板又严肃,他回答:“是。”

“找人鉴定过了?”骆青和又问了一句。

沈越毕恭毕敬:“鉴定过了。”

“东西呢?”

他把手里的纸皮文件袋放下。

骆青和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搁在手边,抬头:“你是谁的人?”

突然来这么一句,沈越表情困惑:“您的话,我没听懂。”

没听懂?

骆青和把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扔到他脚边:“在你之前,我就找人鉴定过了,这份也是复制刻录的。”

她怀疑他有阵子了。

近来的事儿件件不顺,她像被人牵着走了,连对手是谁她都确认不了,对方却耍着她玩,对她的行踪和动静了如指掌。

骆家有内鬼,她身边也有一只。

沈越惊讶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了:“您诈我?”

行,他自己招。

他把鼻梁上那副厚厚的眼镜取下来,少了黑框的眼镜,他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没了严肃刻板的样,眼神都精明了,他全招:“我是骆总的人,您之前以骆总的名义改了和彭中明见面的时间,就是我通风报信的。”

果然,是只内鬼。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沈越想到了一个表情包,复述:“只要钱到位,啥姿势都会。”

“……”

骆青和愣了一下。

呵,看走眼了呢。

“你的诊断书是假的?”

她身边的人,挑得都是些不要命或者快没命的人,这种人好用,也没有后顾之忧。

沈越这会儿可坦诚了,眼镜扔桌子上,他又把袖扣也摘了,袖子卷起来。

“假的。”他说,“只要钱给到位。”

一个假的诊断书、一份假的履历背景,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最后,他把领带也扯下来,笑了:“小骆总,这世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骆青和不置可否:“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也摸清我的手段了。”背叛她是个什么下场,得做好心理准备。

沈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抖腿:“摸了八九成吧。”

“猜到你自己的下场了?”

那可不!

“你以前的秘书不都去监狱嘛。”他眼里一股子生意人的精明,哪有半点当秘书时的稳重,“我嘛,应该不会蹲很久。”

骆青和做事都会留退路,不该做的事没少做,就是一件都不经手,又大把的人供她差遣,她还有疑心病,谁都防。

沈越也听过差遣,干过几件作奸犯科的事。

“大小姐,”门外,下人过来说,“警局的人来了。”

沈越震惊了:“这么快?!”

怪不得都说千万别惹女人,女人一旦狠起来,是要命的。

沈越看了他的前任上司一眼,西装外套脱下来,扛在肩上:“保重啊,小骆总。”哦,对了,他走到门口回了个头,“不知道男女监狱会不会有什么联谊活动,没准哪天我们会在监狱见。”

让警察同志久等也不好,他说完就出去了,还体贴地帮忙带上了门。

屋里——

“咣!”

不知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外头,来了两个警察,两个检察官。

“警察同志,我能不能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沈越诚恳地拜托,“通融一下。”

警察同志很通情达理,让他打了电话。

他先说了一堆嘱托的话,比如他的花、他的宠物,比如身体健康、保重身体之类的,最后:“我暴露了。”这一句,声音很小。

那边哪是什么家里人。

江织:“牢房给你准备好了,跟彭先知同一间。”

彭先知?

那个祸端啊,陈越抗拒:“能换吗?”他任务完成了,不想再惹祸上身。

“随你。”不过,江织事不关己的口气,“那个牢房铜墙铁壁,是最安全的地方。”

彭先知是八年前骆家大火的证人,重点保护对象。

沈越思前想后:“那别换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尾款记得打到我账户上,江少。”

最后两个字,语气哪里像以前的恭敬,整个一小奸商。

沈越以前在华人街混,做风投的,坑了客户一千万,在国外的监狱里蹲了几年就回国了。

他这人,是个财迷,本分做人?

呵,这辈子都不会本分做人,他只跟钱做好基友,所以他才爽快地跟江织‘狼狈为奸’了,因为钱给得够多,再去骆常德那里当当情报员,再领一份,加上骆青和那份,等于拿了三份工资,待遇这么好,只要不杀人,他啥都干,蹲局子怕什么,蹲几年出来,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他这扭曲的三观啊!

------题外话------

这扭曲的三观不能学。

小说是小说,都是虚构,现实里都要做个遵纪守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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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狗粮之: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二更

下人过来请骆青和,说老爷子唤她。

骆青和便去了楼下的卧室:“爷爷。”

骆怀雨还卧病在床,精神头很差,他喉咙里有痰,屋子里都是他粗重的呼吸声:“尸体找不到,也不能拖了,准备葬礼吧。”

骆常德遇难的事,骆家还对外瞒着。

骆青和应:“知道了。”

骆怀雨坐起来:“这件事,处理干净了吗?”

她说:“您放心。”

真是铁石心肠。

骆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骆怀雨咳出了一口痰,他吐在纸上,扔进垃圾桶:“那个原件我已经毁掉了,你以后给我安生点,什么都别做了。”

再出岔子,不止她,骆家都要跟着遭殃。

“您确认吗,是原件?”她话里有话,“我身边的沈越是个眼线,爷爷,是人就得防。”

这个利欲熏心的世道,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说人不为己的,都是诱惑不够。

何况那个职业跑腿人,像只泥鳅,狡猾得很,更信不得。

这次,骆怀雨的态度很强硬:“这件事你别再插手。”

“把我逼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让我怎么收手?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可能没有人推波助澜。”她心里极度的不甘,满腔都是报复欲,收不了手,也不可能收手,“跟我有深仇大恨,又对我了如指掌的人,只有两个。”

唐想,还有江织。

只有这两个人有动机,只有他们这样费尽心机地去挖那场大火的真相,是他们当中的谁呢?

骆怀雨见她满眼愤恨,彻底冷了眼:“你非要把自己弄到监狱,那就去做吧。”只知进攻,不肯蓄锐,这个长孙女,不弃也得弃了。

内贼,也得清了。

下午,唐想与周清让同路,去疗养院看何女士。

路上,唐想接到了大金的电话。

“想姐,钻石原石已经转卖出去了。”这种稀缺的珍贵原石,拿到黑市,简直分分钟被抢购一空。

“卖了九千五百万!”大金那叫一个兴奋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真是太开心了,“想姐,弟兄们怎么分啊?”

九千多万,怎么着他也能分个一车吧。

唐想没说怎么分,就问:“这种不干净的钱,你们也敢用?”

敢啊!为什么不敢?!都给他用吧!

唐想:“都捐了吧。”

大金差点咬到舌头:“什么?!”除了卧槽,不想说话。

唐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九千多万在她嘴里就像萝卜青菜似的:“你们的辛苦费我另外给你们,那笔钱捐了吧。”

骆家造了那么多孽,为该‘拿’点钱出来做做慈善了。

大金只觉得晴天霹雳。

别啊!!几卡车的钱啊!!大金赶紧劝着:“想姐,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您不要兄弟们几个要啊!

唐想考虑考虑了,问:“以谁的名义捐比较合适,你呢,还是我呢?”

大金嘴一快:“我的我的!”

唐想很爽快:“行,就这么办。”

大金:“……”他跟几卡车钱,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唐想挂了电话,正好:“到了。”她把车停在路边。

周清让拿了拐杖,下了车。

两人刚走进疗养院,护工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神色焦急:“唐小姐,您来得正好,出事了。”

唐想问:“怎么了?”

“何女士不见了。”

快傍晚了,外头天很昏沉。

江织在跟一个电影后期的负责人视频电话,周徐纺轻手轻脚地挪去了厨房,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偷偷摸摸地打开了冰箱门,拿了一罐冰牛奶出来。

咔。

拉环刚被她拉下来。

“周徐纺!”

周徐纺手一抖,牛奶洒了:“在。”

江织来了,气势汹汹地来了:“你又偷喝冰牛奶!”

自从有了男朋友,她堆成一面墙的牛奶就消耗得很慢,江织自己也爱喝,不知道他的医生跟他说了什么,他开始控制摄入量了,并且,也控制了周徐纺的摄入量。

可能怕老了得三高吧。

周徐纺默默地把都开了罐的牛奶放回去:“我今天只喝了四罐。”这话说得有点心虚。

江织像个管东管西的长辈,板着个脸:“我都看到了六次。”一亲,就是一股牛奶味儿。

周徐纺表情很无辜:“是吗?”

她好像喝了八罐。

不怪她贪嘴,是那个进口牛奶一罐的容量太少了,差评!

江织别的事都由她,就是他老管她吃东西,管得还很严:“每天都不吃正餐,光吃零食,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就把家里的零食全扔了。”

看看她!

橱柜里一柜子棉花糖,他添满了没几天,就少了一大半。

棉花糖就算了,不算太不健康,她最近还吃大量的膨化零食和冰激凌,什么都爱吃,就是不爱吃米饭。

周徐纺被训得很老实,也不回嘴:“那我不喝牛奶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打着商量,“我可以喝一瓶AD钙奶吗?”

江织拽着她卫衣的帽子,拉她拽出了厨房:“不可以。”

周徐纺:“……”

好烦啊,这个人!

只能等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喝了。

江织的视频电话还没有完,他让她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好一边工作一边盯着她。

周徐纺可不开心了,拿出手机跟阿晚抱怨。

“江织好过分啊,他连AD钙奶都不让我喝。”

勇猛无敌的MAN·LIN:“是吧。”

勇猛无敌的MAN·LIN:“我以前就说了,他就是个深井冰。”

阿晚还发了个深井冰的表情包。

周徐纺在书友群里看到过这个表情包,是骂人用的,她一下就生气了,非常生气,用力手机屏幕上戳输入法的键盘:“你怎么可以骂江织?”

不是你先骂的吗?

阿晚又发了个表情包:【一脸懵逼】GIF

周徐纺还是很生气:“林晚晚,你好过分。”

阿晚:“……”

他怎么过分了?

周徐纺:“林大壮,以后我跟你不是朋友了。”骂江织的人,她都不要理!

林大壮:“……”

高风亮节、正直善良的周小姐,已经近墨者黑了,被江织带得越来越不高风亮节、正直善良了。

勇猛无敌的MAN·LIN:“你先骂的呀。”怎么还怪他了?!

周徐纺就怪他,气还没消:“我可以骂我男朋友,你不可以。”

勇猛无敌的MAN·LIN:【请让我去世!】GIF

周徐纺:“。”

生气了也依旧是强迫症,不想理林大壮,但是句号得发。

林大壮也同样生气了。

“周小姐,你也好过分,以后别找我吐槽你男朋友了!”

林大壮编辑好了这句话,点击发送。

屏幕上弹出来一句:纺宝小祖宗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林大壮:“……”这个世界就不能友爱一点吗?

周徐纺把阿晚删掉后,跟江织告状:“江织,我心情不好。”

江织让那个后期制作等一下,挂了视频电话,问周徐纺:“怎么了?”

她说:“有一个人很过分,说了我不喜欢听的话。”虽然林晚晚很过分,但她还是没有告诉江织是谁,她更不敢告诉江织说有人骂他深井冰,她怕他会伤心难过。

江织坐她边儿上去:“谁?我给你教训他。”

周徐纺还是不想林大壮被江织教训的,所以她撒了小谎:“你不认识,我的一个书友。”

这江织就没有办法了。

周徐纺皱着脸,表情很忧愁:“我心情不好。”

这呆愣冷萌式的忧伤,很像一个表情包。

江织想笑,忍住了,假意咳了一下:“要我怎么哄。”

周徐纺那个表情包换了个表情,一本正经地耍滑头:“不用哄了,你给我喝一瓶AD钙奶就好了。”

江织:“……”

这小姑娘,不知道谁教的,会耍坏了。

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江织去冰箱拿了一瓶AD钙奶过来,给她之前先跟她约法三章:“晚饭你要是敢只吃一点点,明天就一口都不给你喝。”

周徐纺笑眯眯:“好~”

211:跑腿人z暴露,暴打骆青和(一更

周徐纺笑眯眯:“好~”

江织这才给她喝。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江织接起来。

是唐想:“江织。”

“什么事?”

她语气急,说:“我母亲在骆青和那里。”

“骆家?”

“不是,地址还没发给我,她让我一个人过去。”骆青和应该是对她起了疑心,大概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织问:“她要什么?”

“没说。”唐想猜测,“应该是冲着录音原件来的。”

晚上八点四十点。

章江大桥上,冷风潮湿。加长版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窗紧闭。

后座很宽敞,放了一把轮椅在里面,骆青和就坐在靠轮椅旁边的位子上,腿上放着手提。

手提开着,屏幕的光铺在黑色的大衣上。

骆青和戴了耳机,看完视频后,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是你啊。”

是她呢。

骆青和把耳机拿下,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因为她笑得大声,后面昏睡的人被惊醒了。

她把视频加密保存后关上手提,起身走到后面的位子旁,蹲着:“秀姨,想想来接你了,我们下去吧。”

何女士被注射了药物,精神恍惚、昏昏沉沉,无意识地喃了一声:“想想。”

九点,唐想赶到了章江大桥,还没走近,就看见被绑在护栏外的何女士,她心急如焚地跑过去。

“妈!”

骆青和站在何女士旁边,手里拿了把小刀,她说:“站着别动。”

唐想站住了。

她母亲明显意识不清,在摇头晃脑着,整个人置于护栏的外面,再往前一步就是章江,何女士整个人就靠手腕上的那根绳子系着,绑在了护栏上。

骆青和手里把玩着把小刀,刀刃有意无意地擦着那根绳子:“别靠太近,不然惊到我了,我手一滑,割断了绳子也不一定。”

唐想不敢再往前了,眼都急红了:“你这个疯婆娘,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骆青和被骂了还笑,眼里像有魑魅魍魉,诡异又阴沉:“你都说我是疯婆娘了,我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

她油盐不进,唐想又气又急:“我来之前就报警了,警察马上过来,你不想蹲监狱,就立刻放人。”

江边风大,何女士被吹得摇摇欲坠,手腕上那根绳子被拉扯得发出吱吱的声音。

唐想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骆青和还笑得像只艳鬼,头发上戴了红宝石的卡子,红唇一张一合:“放了你妈,我照样也要蹲监狱,你说我为什么要放了她呢?”

疯子!

真是个疯子!

唐想气得暴躁了:“那你他妈想干嘛!”

“你不知道我想干嘛?”骆青和生了一双眼角很开的单眼皮,略显得薄情,也显得妖魅,“别装了唐想,把原件给我。”

唐想立马回问:“什么原件?”

不承认啊。

骆青和也不急,不紧不慢地拍着手里那把小刀:“骆家花棚那件老案子,不就你有刨根问底的动机吗。”

那个案子相关人就这么多,一个一个数也数得到唐想头上,若真是她,那就厉害了,卧薪尝胆八年,对骆家兢兢业业,光看这韧劲和忍劲,也不是一般人。

就算不是她……

没关系,骆青和很镇定:“不承认没关系,我这个人,不怕错杀。”不漏就行,相关的人一个一个试,挖地三尺总能找出蛛丝马迹吧。

唐想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词——鬼畜。

骆青和真他妈让人毛骨悚然,她手里的小刀,甚至已经压在了绳子上。

唐想喊:“等等!”她先拖延,“我不知道你说的原件是什么,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伤害我妈。”

这都不松口,难道不是她?骆青和拖着调说:“内奸不是你啊。”她自怨自艾似的,“那怎么办,找不到那个陷害我的人,我的死期可能就要到了。”她话锋一转,露齿笑了,“那我不得拉个垫背的。”她在绳子上磨了一下刀刃,那不怎么结实的绳子立马断了一半。

靠!这疯婆子!

拖不下去了,唐想只能妥协:“你要原件是吧,行,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她把背上的背包取下,扔过去。

骆青和仍站在原地,没有去捡,扯扯嘴角笑出了声:“呵。”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她说,“晚了,我又不想要了。”

谁知道是不是又是复制刻录的。

唐想快被这疯子逼疯了:“骆青和!”

骆青和看都不看她,趴在护栏上,俯瞰桥下的汹涌澎湃的江水:“章江水急,掉下去的话,生还几率应该很小。”

她说:“我爸就是死在这的。”

就在旁边,案发现场的伸缩隔离带都还没有撤掉,那个地方的护栏也被撞毁了。

骆青和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神志不清的何女士,她声音突然轻柔,说:“秀姨,你也去陪他吧。”

说完了,她利索地一刀下去。

绳子断了……

“妈!”唐想立马奔向桥边。

就在何女士朝下栽倒的那一瞬,她手腕上那截绳子被抓住了,几乎同时,骆青和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掐住了脖子。

来了呢,职业跑腿人,Z。

骆青和瞳孔放大,喉咙被扼住,她张着嘴急喘,手里的小刀掉在地上,她抬起手就打掉了面前人的眼镜。

眼镜下面,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周徐纺动怒了,她一旦动怒,就要动手,嗓音压得有几分哑,已经在极度克制中了:“我不打女人的,今天要破例了。”

这个女人,太坏太坏,不打她手痒!

周徐纺掐着她的脖子,用力一推,用了八成力道。

骆青和被推飞了,撞到几米之外的护栏上,像块破布一样,又滚到地上,痛得她尖声惨叫。

周徐纺手得空了,立刻把何女士从护栏外拉回了桥上。

唐想立马过去扶住何女士。

职业跑腿人Z,她也是第一次亲眼见,江织雇的?这件事除了她只有江织知道,她正想着,一阵风卷过来,她再抬头,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跑腿人已经到桥对面去了。

骆青和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两秒的功夫,这个家伙就到面前了。

她从地上坐起来,后背已经被撞得麻木,抬着头看那一双血色的眼睛:“我记得你警告过我,说你生气了眼睛会变红,我还不信来着。”她眼里有恐惧,却也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原来,你真是个怪物啊。”怪不得能飞檐走壁,能刀枪不入,能让整个跑腿人的圈子闻之色变。

这个怪物,有一个弱点,她不敢杀人。

周徐纺把头上绣了字母的帽子压了压:“是啊,怪物现在要打死你。”

这种想弄死人的冲动,她以前从来没有过。

她忍不住了,一脚就踹在了骆青和胸前。

骆青和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几米,这一脚,周徐纺可没留情,骆青和的脸瞬间就白了,瘫在地上许久都动弹不了,她咳了一声,喉咙里尝了血的味道。

她缓了很久,爬起来,头上那颗红色的宝石闪着夺目的光,她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个疯子一样。

周徐纺走过去:“你笑什么?”

她笑得眼眶里全是红血丝:“笑你们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

牲口!

周徐纺这样的好脾气都要气炸了,蹲下去,揪住骆青和的衣领,一拳就抡在她肚子上。

骆青和痛叫,只是被人这样压制暴打,她眼里还是有得意,有猖狂,就是完全没有屈服,没有悔改。

周徐纺又一拳砸下去。

“咳咳咳……”

骆青和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周徐纺眼里的血色越来越浓,她蹲下,把人拎起来,手握成拳头,重重砸下去——

“够了。”

她的手被抓住了,是江织来了,与她一样,穿着一身黑色:“她会死,不能再打了。”声音压很低,只有周徐纺听得到。

周徐纺转过头去,瞳孔殷红:“那就让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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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骆三没死暴露,谁要搞纺宝?(二更

周徐纺转过头去,瞳孔殷红:“那就让她死。”

这种人,死不足惜。

江织的帽子是她的,也绣了字母Z,帽檐压得很低,口罩与眼镜遮住了脸,周徐纺只能隐隐看见他眼镜后面一点点隐约眸光,像黑暗的沙漠里升腾的一簇火焰。

他还抓着她的手,没松开:“你确定,要杀了她?”

周徐纺一时语塞了。

要杀人吗……

她的手沾过血,但从来没沾人命。

她没回答,江织替她答:“行。”他把她拉到身后去,“人我来杀。”他毫不犹豫就拔出了一把匕首,目光定在骆青和心脏的位置。

要杀人,那也得他来。

周徐纺不可以。

地上的骆青和挣扎着坐起来,眼里终于有了恐惧,双腿蹭着地,不断往后退。

江织不断逼近,他抬起手,匕首反射的白光一闪……周徐纺拉住了他:“不杀了,不杀了。”

不能杀人。

再愤怒,也要有底线。

江织这才收了手。

唐想这时喊:“警察快来了,你们先走。”

她来之前,江织给了她原件,就在包里,骆青和那个疑心病晚期患者,也不知道在想搞什么幺蛾子。

江织把周徐纺掉在地上的眼镜捡起来,带她走。

已经醒了几分意识的何女士突然冲过来,拉住了她:“骆三。”她心急如焚,“骆三你去哪?”

唐想把何女士拽回来,对两个职业跑腿人说:“快走。”

江织立马带人走了。

后边,骆青和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嘴角渗血,她还在笑。

唐想听了恼火:“你他妈到底在笑什么?”

她爬起来,说了一句:“唐想,谢谢咯。”

有病吧!

“我的目标不是你,也不是那个原件。”她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我赢了呢,哈哈哈哈……”

她这是疯了吧。

这时,警笛响了。

骆青和没有进警局,因为重伤而进了医院。

伤有多重?

脾脏破裂,得开刀。

等她开完刀,意识恢复,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与唐想两边各有说辞,一方说骆青和蓄意绑架,一方说唐想故意伤人,都没证据,警局只能暂时将两人都扣押。

两人都没有立案上诉,四十八小时后,各自交了罚金,私了了。

长龄医院。

骆青和养了两天,已经能下地了,长龄医院的萧轶院长是她的亲舅舅,只是她住院这两天,萧轶不在医院。

她拨了个电话给他:“舅舅,是我。”

“有什么事?”

“八年前,骆三的尸体是您亲自处理的吗?”因为那个消防员多管闲事,没等到烧成灰便把人背出来了。

“是。”萧轶问,“怎么了?”

她分明听到了,何香秀管那个怪物叫骆三。

她说:“没什么,遇到了点奇怪的事儿。”

这世上都有怪物了,什么奇事儿也就都不奇怪了。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扔在病床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到那个红宝石的发卡。

咔哒。

宝石取下来,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摄像头。

“呵。”

她笑了一声。

敲门声响:“叩、叩、叩。”

她把发卡放回枕头下面:“进。”

是许家老五许泊之,手捧着花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

许泊之把花放下:“看你啊。”他转头看她,那只义眼动不了,就一个眼珠子转过去。

“我们很熟?”她语气轻蔑、敷衍。

许泊之笑,坐下了:“多来几次就熟了。”

无事献殷勤。

她不可能不防:“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我在医院。”

许泊之没有正面回答:“我上次就说了,我一直留意你。”

上次在酒吧,灯光暗,没瞅清楚,现下两人隔得近,骆青和才注意到他的脸,像动过刀子,那只坏掉的眼睛周边的位置都不自然,很不协调。

怪不得瞅着这张脸,丑得让人毛骨悚然。

骆青和接了他的话:“留意这个词,轻一点,是打探,重一点,就是监视。”她往前倾,盯着他那只眼白多得吓人的假眼,问道,“许五先生是哪种啊。”

许泊之正了正酒红色领带:“不轻不重的那种。”

骆青和笑:“那你还留意到了什么?”

“骆家还没有发丧吧。”他说,“节哀顺变。”

骆常德的死,骆家还瞒着,知情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

手背上的针头有些歪了,她拨了一下,镇定自若地问:“还有呢?”查没查昨晚的事?又查没查彭先知的事?

他又不正面回答,话里有话:“以后多见几次,我慢慢跟你说。”

这个人,来自不明,很危险。

“你好像是故意在接近我,”骆青和靠近他,“有什么目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面不改色地说:“喜欢你啊。”那张不协调的脸笑起来五官像在抽动,他说,“想娶你。”

娶她?

骆青和笑出了声:“真好笑。”

娶她,他这个独眼龙也配?

许泊之也不气,那张脸生得糙,不凶也吓人:“以后你就知道了,一点都不好笑。”

“没有以后,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骆青和按了床头的呼叫器,“我喜欢眼睛好看的。”

最好啊,是桃花眼。

骆家的大小姐还是年少时,就眼高于顶,眼里瞧不近凡夫俗子。那时候他不叫许泊之,他叫阿斌,是个下贱的花匠。

大小姐让他好好照看她母亲最爱的兰花,他花了好多心思,把那盆花照看得很好,还亲自送过去。

“大、大小姐。”没敢进去,他站在门口,身上洗得发黄的衣服让他窘迫至极。

大小姐的房间装修得精贵又漂亮,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全英文的书,没抬头:“什么事?”

阿斌把花递过去:“兰、兰花。”

她合上书:“结结巴巴的,你舌头有问题啊。”

阿斌刚要说没有。

她不耐烦,还有明显的嫌恶:“出去吧。”

他把花盆放在了门边,不敢抬头,眼睛看着地上,出去了,下人刚好过来,说:“大小姐,江家小公子来了。”

屋里的年轻女孩儿立马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挑了一件天青色的裙子出来,对着镜子比照比照,并吩咐了下人:“把我的房间再打扫一遍,有脏东西进来了。”

阿斌脚步快了很多,几乎是跑出去的。

下午的时候,他在花棚里干活,又看见了那天天青色的裙子。

“江织。”

“江织。”

那个漂亮少年根本不理她。

她跑在后面,天青色的裙摆晃来晃去:“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花棚里的阿斌盯着裙摆下的那一双纤细的腿看着。

晚上,有个年度电影节,江织上半年拍的那部电影入围了最佳影片奖,他作为导演——主创团队里核心,被邀出席。

周徐纺不想去。

江织出门前磨磨蹭蹭的,也不是很想去:“我去露个面就回来。”

“好。”周徐纺把他送到玄关。

江织又嘱咐:“在家不要乱跑。”

“嗯。”

这些天,他们几乎天天待在一起,习惯了到哪都带着她,现在要分开一会儿,江织很不适应。

感觉……就像第一次送女儿去幼儿园。

老父亲在幼儿园门口挪不动脚。

江织脚刚迈出去,又收回去了:“你还是跟我去电影节吧,不放心留你在家。”

周徐纺表情非常老实:“不放心什么?”

“怕你乱吃零食。”

江织真的好了解她啊。

周徐纺现在撒小谎都不会眨眼睛了:“不会的,我保证。”

江织才不信她的保证:“真不跟我去?”

她摇头:“我不想上镜。”

他不勉强她了:“那好,在家等我。”

她说好。

江织缠着她吻了很久才出门。

电影节是八点开始,网上有直播。

周徐纺叫了外卖,又去冰箱搬了一桶不含鸡蛋的冰激凌过来,还有几袋薯片、几包棉花糖、一盒鸭脖子。

她一边吃,一边守在电脑前,等着看电影节直播。

电影节才开始一会儿,她都还没看到江织,手提电脑旁边的台式电脑就突然启动了,并且警报响了。

“阿纺。”

霜降发了黄色字体,是预警:“楼下不对劲。”

楼下装了监控,一举一动,霜降都知道。

周徐纺问:“怎么了?”

霜降把楼下的监控切出来:“你楼下有人。”

有六个人,围住了十七栋的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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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脑门以下就不能写了,都甜不起来,天天搞事情……心好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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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让徐纺血流不止的致命药(一更

有六个人,围住了十七栋的出入口。

周徐纺戴上口罩和帽子,套了件衣服出去。她没有走楼梯,而是去了楼顶,一跃而下,落地在十七栋的后面。

她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往高处一扔,打歪了小区的摄像头,那几个来路不明的人也闻声而来。

不止六个,一共是八个,各个赤手空拳,看穿着和身形,应该都是专业的打手。

周徐纺打量:“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同样也在打量她,为首的男人最矮,浓眉大眼,脸上戴了口罩:“你是周徐纺?”

不是冲着职业跑腿人来的,是冲着周徐纺来的。

周徐纺否认:“我不是。”

为首的男人一句闲话都不多说:“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命令,“上!”

除他之外的七个男人,围着周徐纺逼近,各个人高马大。

左手边的一人从裤腰上取了根伸缩棍出来,一按开关,就朝周徐纺挥棍,她侧身闪开,横踢了一脚,把男人手里的伸缩棍踢在了地上,他痛叫一声,被踢中的那只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周徐纺迅速捡起了那根伸缩棍,这时,一左一右两个人同时朝她出招,她瞬间移动,绕到其中一人的后面,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用力一推,那人飞起来,砸着他的同伴一起滚到了地上。

这几个人身手都还挺敏捷,只不过遇上了周徐纺,她只要五分钟就能全部放倒。

第四个了,被她一拳打到了小区的防护网上。

八人当中为首的那人一直没有上前,站在一旁观战,知道第五个人倒下,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枪,接着昏暗的路灯光瞄准。

周徐纺正被两人缠着。

“咻!”

不是枪声,射出的是一阵注射针头。

周徐纺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避开了要害,却让那针头扎到了手臂上,并不怎么痛,她当即就拔了针头。

如果是麻醉药,就这个药量,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她把针头扔在地上,瞥了一眼那个偷袭的家伙,便朝他进攻。

那男人是他们当中身手最好的,堪堪躲过了周徐纺的拳头,就在她出第二招时,伸出去的手突然发软,她趔趄了两步,几乎站不稳。

不是麻醉剂,是青霉素……

她脚步踉跄,眼睛开始发昏。

开枪的男人就在这时候拔出了一把匕首,猛地朝她扑过来,她脚下不稳,摇摇晃晃,动作慢了,侧身一避,没能躲过,匕首垂直刺进了她后背。

她当即一脚踹在了男人胸口,因为反作用力,她整个人也朝后退了几步,匕首刺得很深,血瞬间止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青霉素一旦作用,会减缓她的恢复和自愈能力,降低到正常人的水平之下,而血液的流转速度,却会加速到常人的二十倍。

那刚稍微恢复的伤口,又裂开,血渗出来,开始只是小股小股地流,不到几秒,血流加大,越流越多……

她身子晃了两下,朝后栽倒。

耳麦里,霜降用合成的声音喊她:“阿纺。”

她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后背那处就淌一小滩血。

“阿纺。”

“阿纺!”

没有人回应。

霜降把监控切出来,看了一眼,顿时心急如焚。

周徐纺说,江织晚上要去电影节,是直播,她不确定手机能不能带进场,试了一下,电话果然没人接。

来不及了……

她坐下,手指落在键盘上,迅速敲击,屏幕上的代码飞快滚动着。

晚上八点半,乔南楚刚到家,就接到了队里值班人员的电话。

他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接了电话:“什么事?”

李晓东向他汇报说:“那个海绵宝宝又来光顾我们情报科了。”

海绵宝宝指的是黑客霜降,因为她每次入侵,都是先弹出一屏的海绵宝宝,情报科的同事都管她叫海绵宝宝。

这个海绵宝宝啊,三天两头来刑事情报科‘玩’,不是弄点资料,就是留点信号,一回生两回熟,搞得情报科的一众人现在都习惯了她来‘玩’,可能几天不来,还有点‘惦念’。

不过,这么多次交手,也看出来了,这海绵宝宝一会儿正一会儿邪,却不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乔南楚问:“这次又要干嘛?”

李晓东说:“就发了几张截图,像是有人遇害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类似举报之类的,“路宁还在核实。”

“发过来给我看看。”

李晓东说OK,把截图发过去了。

截图是户外,光线暗,摄像头也离得远,并不是很清楚,可乔南楚还是认出了躺在地上的人。

“不用核实了,地点是御泉湾。”他立马下令,“先别惊动刑侦队,你带几个人过去。”

李晓东不解:“就我们过去?”为什么不联系刑侦队?如果截图是真的,这明显是刑事案件。

乔南楚没有解释:“别问那么多,先带人过去,我二十分钟后到现场。”周徐纺职业特殊,的事不能公之于众。

李晓东不再多问了,应道:“我这就行动。”

乔南楚挂了个电话,拨了江织的号,响一声他就接了,乔南楚言简意赅:“江织,周徐纺出事了。”

时间拨回一刻钟前,八点十五。

江织刚入场。

薛宝怡喊他过去坐。

江织刚坐下。

薛宝怡歪着头靠过去,同他低声私语:“织哥儿,真有你的,都迟到一刻钟了。”

这种场合都迟到,也就只有江织了。

不对,还有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晋织女郎。

江织往另一侧偏:“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薛宝怡是个反骨头,就喜欢逗美人:“我就不。”

如果角度找得好,就能拍到宝光的小二爷‘依偎’在江导肩上,两人亲密无间,似乎是小二爷惹恼江导了,正哄着呢,他凑过去,伸出手,试图‘爱抚’江导的脸。

江导一把抓住了小二爷的手。

唯二的迟到者方理想目睹了这一切,登时目瞪口呆了:“噢,天啊!”她是撞见了闺蜜男朋友出轨吗?

薛宝怡瞧见人,立马甩开了江织的手,并且反咬了一口:“别碰老子!”

江织:“……”

狗东西!

江织懒得再搭理他了。

方理想因为迟到了,怕被镜头抓拍到,就捂着脸畏畏缩缩地在找自己的位子。

那个鸵鸟样儿!

薛宝怡压着声儿喊她:“方理想,坐我边儿上来。”

方理想看了一眼老板边儿上的位置,还有个女士手包放在上面,估计位子的主人上厕所去了,她当然不去鸠占鹊巢:“我的位子不在那。”她又不是没位子。

薛宝怡跟个土匪似的,操着京片子蛮不讲理:“让你坐过来就坐过来。”

行吧,她坐过去。

黑暗中,‘土匪’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坐了一会儿,那个位子原本的主人上厕所回来了,是个当红女星,她看了看方理想,又看了看薛宝怡,然后露出了了然于胸与意味深长的表情,并且配合地去坐了方理想那个位子。

方理想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那位当红女星的手包递过去。

“老板。”方理想目视前方,小声说话。

薛宝怡听不大清,凑近一点:“嗯?”

虽然老板的私事她作为员工不该乱说,但周徐纺是她闺蜜,她得说:“江导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他和他女朋友感情很好。”

你就不要再介入了!

薛宝怡挑了个眉,穿着一身花哨的西装,吊儿郎当,像个最骚气的土匪头子:“所以?”

所以:“您别再纠缠他了。”

做人要懂羞耻!

薛宝怡:“……”纠缠这个词,薛宝怡听着就不满了,“你几只眼睛看到老子纠缠他了?”

方理想正视前方:“两只。”

薛宝怡瞥过去,不像薛宝怡大爷似的坐姿,方理想就坐半个椅子,端端正正,他就看到她一后脑勺:“你瞎吗?兄弟情懂不懂?”

方理想‘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颁奖台:“耽美都是从兄弟情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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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江织翘颁奖,千里救纺宝(二更

方理想‘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颁奖台:“耽美都是从兄弟情开始的。”

薛宝怡:“……”

这人的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货?

她还没说完,郑重其事的口气:“如果您当小三,我会一辈子鄙视您。”

这话,把他说成了不知羞耻、纠缠不休的妖艳贱货,薛宝怡被她点了一肚子火了:“老子是直的,只喜欢姑娘。”

只喜欢姑娘啊。

她好奇心瞬间爆棚:“田智秀那样的吗?还是楚盈白那样的。”不然玛依努尔、张慧淇、关诗诗、杨芊……诸如此类的。

薛宝怡又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鬼:“跟她们有什么关系?”田智秀是谁?楚盈白又是谁?

好耳熟的名字。

方理想体贴地提醒:“您不是带她们去搓了麻将吗?”

哦,上周,广纳传媒的老总带过去的两个姑娘,牌技还不错,挺会输的,那晚薛宝怡难得赢了辆车。

正正经经地搓麻将,怎么到了这货嘴里,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既然这样,薛宝怡也懒得解释了,一脸坏相地说:“嫉妒是吧,下次带你搓麻将。”

噢,天啊,她好像惹祸上身了。

方理想当即闭了嘴,做只沉默的羔羊。

颁奖台上,开奖嘉宾的声音很端正,有条不紊地喊着:“最佳女配角的得主是——”停顿数十秒,念道,“苏婵。”

话落,镜头聚焦,落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苏婵缓缓起身,身穿着一袭赤红的旗袍,头发盘成髻,旗袍开衩很高,白皙的腿若隐若现,她步步生莲,不紧不慢地上了台。

灯光聚合,照着女人姣好的容颜,三分妩媚,七分风情:“晚上好,我是苏婵。”

颁奖下,掌声雷动。

这个女人,天生吃这碗饭。

薛宝怡靠向江织那边:“刚刚那段打戏,你觉得怎么样?”他指的是苏婵提名最佳女配的那段影视剪辑里的打戏。

那个电影江织去看过首映,制作很精良,剧本和演员也都无可挑剔,女主人公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艺术家,苏婵演她的女儿。

那位老艺术家也入围了最佳女主角。

江织就事论事:“水准很高。”光论打戏,年轻一辈的演员里,苏婵的确很出众。

“水准当然高了,她可是武打替身出来的。”薛宝怡摸着下巴,瞧着台上那张异域风情十足的脸,“新电影找她没错,绝对能大火。”

江织不置可否。

台上,苏婵的获奖感言很简短。这时,江织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下一个奖项,到你了吧。”薛宝怡低声说了句。

下一个奖项是最佳影片,江织上半年拍的那部谍战题材的电影入围了这个奖。

大屏幕上已经开始轮番介绍几部提名作品,江织没接,把手机收起来。

入围作品介绍完,开奖嘉宾打开白信封,念道:“最佳影片奖的得主是——”

为了悬念和现场效果,开奖嘉宾故意拖长了话。

江织的手机又振动了,本来没有理,可一直不停地振着,他便看了一眼来电,不是方才的那个陌生号。

这次是周徐纺打来的。

这个点,她应该在家里看颁奖直播,若非有事,绝不可能这个时候打过来。

江织立马接了,叫了一声:“徐纺。”

旁边薛宝怡立马踢他的裤腿,捂着嘴提醒他:“你搞什么,镜头打过来了!”这时候接电话?!

江织接电话的样子,被投到了侧面屏幕上。

这下,不止镜头,晚会场上的几百双眼睛全部朝他看过去。

江织却置若罔闻,四周一下子静下来了,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焦急、慌张:“徐纺。”

没有人答应他。

江织只听到了风声,还是若隐若现的喘息声:“说话,怎么了?”

电话里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地传来两个字:“江、织……”

是周徐纺。

台上,开奖嘉宾故意将声调提高了,盖过了江织手机里的声音:“最佳影片奖的得主是——《四面楚歌》。”

大屏幕上,影片的名字一下,有一行字,导演:江织。

江织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在哪?”

手机那边已经没有声音了。

江织慌了神,失魂地站着,叫了几声周徐纺。

四周喧哗,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薛宝怡听不清江织说了什么,他扯他的西装,再一次提醒他:“都在看你呢!”直播啊,快把手机拿开!

他甩开薛宝怡的手,交代坐在后面他的主创团队:“你们去领。”

《四面楚歌》的编剧低声问:“那您呢?”

他什么都没解释,直接离席走了。

一时间,台下声音很多,台上的开奖嘉宾愣了,主持人立马救场,没有记者敢去拦江织,但所有的镜头都追着他。

薛宝怡直掐眉心,很头疼啊:“平时就算了,直播也不收敛着点,就这么走了,肯定要被骂上头条。”

江织太年轻就在圈子里登了顶,多少人暗中等着踩他,再加上他样貌太出众,女粉是挺多,可黑他的男粉也不少。

他目中无人耍大牌的传闻平时就没断过,现在又这么直接从颁奖晚会上走人,明后两天的热搜薛宝怡都能预知了。

“应该是徐纺出什么事了。”旁边,方理想念叨了一句。

除了周徐纺,应该也没别的事,能让江织这么方寸大乱。

方理想侧身,避着镜头给周徐纺打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她又埋头躲在椅子下面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老方正在小区里遛狗呢,接到电话很惊讶:“怎么了闺女,你不是在电影节吗?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方理想急忙问他:“你在不在御泉湾?”

“汪。”

方贵妃看见路过的二哈母后,激动地叫了一声。

老方拽着狗绳训了贵妃两句,才回答闺女:“不在啊,我今天上白班。”

偏偏老方不在!

方理想心急如焚,赶紧催促他:“你快找人去徐纺那看看。”

老方问:“咋了?”

方理想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没时间解释了:“快点去!”

“哦哦。”老方赶紧拽着狗回家,边走边给同事打电话。

八点三十八,江织从酒店出来。

这么早就离席了?阿晚怀疑自己看错了:“老板,您怎么就出来了?”而且……奖杯呢?

难道被别人拿了?

他忍不住问了:“拿到奖了吗?”

江织一言不发,脚步很快,直接走到了酒店外的红毯上,隔离带外面还站着很多媒体,见他出来,疯狂地抓拍。

刺眼的闪光灯追着红毯上的人。

镜头里,那张漂亮的脸毫无表情,唯有眉头紧锁。

阿晚赶紧追上去。

刚到车库,江织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他言简意赅,说:“江织,周徐纺出事了。”

江织拿着手机的手不明显地微颤,指尖发白:“她的位置。”

“人没有被移动,还在御泉湾。”乔南楚说,“她受伤了。”从照片来看,伤得不轻。

江织脚步僵了一下。

阿晚打开主驾驶的车门,就听见他老板说:“让开,我来开。”

怎么回事?

这口气,想天塌下来。

阿晚懵:“啊?”然后立马闪开,把车钥匙递上,“哦。”

江织挂了电话,坐到主驾驶。

阿晚犹豫了几秒,去了副驾驶,他还没坐稳,安全带也没系上,车就‘飘’起来了。

靠!好快好快!

阿晚紧紧抓着安全带,吓得他脸色惨白:“老、老板,慢慢慢点……”

开这么快,好恐怖啊!

江织置若罔闻,一张侧脸阴阴沉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隐隐发青,他戴上蓝牙耳机,又拨了个电话。

是打给第五医院的孙副院:“江少。”

江织简明扼要:“挑几个嘴巴紧的医护人员,立刻去御泉湾。”

光听口气就知道事态紧急,孙副院立马回:“好的,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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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亲妈哟。

顾亲妈:月票君,快来我床上!

215:江织:纺宝,很快就不疼了(一更)

晚上九点。

保安室里没人,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五分钟后,老魏回来了,一看未接,十四个,怕是有什么急事,老魏赶紧回拨过去:“怎么了,老方?”

老方急得直发脾气:“你干什么去了?电话也不接!”

老魏被吼得一愣:“我去后面抽了根烟。”

老方没时间骂他了,赶紧催促说:“快去十七栋看看。”

这么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老魏便先问问情况:“出啥事儿了?”

“别问了,”老方暴躁了,咆哮,“快点去!”

老魏赶紧拿了手电筒出去,直奔十七栋。

十七栋在里面,离路灯远,老远望过去,地上好像躺了个人,天黑看不大清楚,老魏刚要上前——

“站着。”

两个字,带着煞气似的,让老魏刹住了脚。他回头,看见个模糊的轮廓,瞧不清样貌,就只能听见声音。

“你守在这,除了医护人员,谁都不准过去。”

“是,老板。”

坐了一路‘云霄飞车’的阿晚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他脚步虚浮地上前,把门卫老魏拦住了,并且眼望四方、耳听八方,做好一级防范准备。

周徐纺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在血泊里。手机在她手边,粉色的手机壳被染成了血红色。

“徐纺。”

江织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蹲下,伸手先碰到了她的手。

她身上冰凉冰凉的。

他跪下,把她抱起来:“徐纺。”

手抖得不像话,他快要抱不住她:“你别吓我啊,周徐纺。”手伸到她后背,他摸到一手的血。

一半冰凉,一半滚烫,有已经凝结了的血,也有刚流出来的。

他双手绕到她后背,按住伤口:“周徐纺,”声音绷得太紧,有些发抖,“你睁眼看看我。”

“周徐纺。”

他重复着一直喊,喊着喊着,有些哽咽。风吹着,他满手是血,指尖被冻得僵硬。

“周徐纺。”

终于,怀里的她动了,睁开眼:“江、织。”

声音气若游丝。

他抱着她,按着伤口不敢松开,低头在耳边说:“我在。”

她模糊不清得呢喃。

“很疼……”

周徐纺跟他说过,她的自愈和再生能力是常人的八十多倍,可若是受伤,痛感也会是常人的很多倍。

她从来不喊疼的,肯定是太疼太疼了,才会跟他说疼。

江织眼眶微红:“再坚持一下,医生就快来了,很快就不疼了。”

“二十倍。”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江织把耳朵靠近:“什么二十倍?”

“药量……”断断续续地,她说,“要二十倍。”

江织下巴搁在她肩上,嗅到了很重的血腥气,他平复了一下,把快要将他击溃的惶恐和暴怒全部压下:“嗯,知道了。”

“青霉素……”她没有力气说话了,轻微地摇头。

江织便跪在她淌的那滩血里,他一身黑色的正装沾到了血,染出一团团深色的印记:“不能用青霉素是不是?”

“嗯……”

她又合上了眼睛,手从他手臂上滑下去。

“徐纺。”

已经没有答应他了。

明明是冷风,却把他眼睛吹热了,滚烫滚烫的。

乔南楚和刑事情报科的同事差不多同时到,在十七栋前面就被阿晚拦下来了:“我老板说,只让医护人员过去。”

除乔南楚之外,刑事情报科来了四个人。

乔南楚吩咐他们:“你们去附近找找线索,监控、出入口、往来车辆都要仔细排查。”

“是,乔队。”

把人都安排下去后,乔南楚才往十七栋后面去。

阿晚再一次拦下:“四爷,我老板不让放人过去。”

他说:“我不要紧。”

他直接过去了。

因为干刑事的,鼻子也灵,还没走近,就闻到血腥味儿,走近了先看见了江织的脸,没了魂儿似的。

“怎么样了?”

他说:“不好。”

乔南楚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医院那边叫了谁过来?”

“孙群。”

江织的手按着周徐纺后背,有血从他指缝里漏出来。乔南楚到一边,给孙副院打了个电话。

大概五分钟后,救护车到了。

孙副院身后跟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个护士,快步上前:“江少。”

夜里没有月光,昏昏暗暗的光线里,江织的眼睛亮得烫人:“她流了很多血。”他说,“帮我救她。”

声音沙哑、无力,像是在央求。

这位爷孙副院也认识好几年了,从未见过他这般颓丧的样子:“您放心。”孙副院朝后喊了生,“祁主任。”

祁主任是两位医生当中年纪稍大的那位,是普外的科室主任,他走到周徐纺后面,用手电筒照着。

除了一双血淋淋的手,什么也看不到。

“江少,您先松一只手。”

他动作僵硬,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一只手。

祁主任伸手,后面的护士立马递上了消过毒的纱布,伤口还在冒血,血流不算大,地上已经流了很多血,却依旧没有止血的迹象。

没有伤到动脉,为什么流血不止?

“江少,您可以松手了。”等江织两只手都松开,祁主任用纱布按压住伤口,“张医生、何护士,辅助我。”

他们把周徐纺抬上了医用担架。

江织从地上站起来,跪久了,腿早就麻木了,他还是失魂落魄,机械、木讷地跟在担架后面。

人走出来的时候,阿晚被江织那一身血吓得不轻:“老板。”

“你留下。”

江织只留了一句话,就跟着上了救护车,车上拥挤,他抓着周徐纺的一只手,手足无措地蹲在担架旁边,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了血,殷红的颜色更衬得他脸上毫无血色。

祁主任戴上手套,用消过毒的剪刀剪开了周徐纺后背的衣服:“体温多少?”

护士看着两遍体温计:“35度。”她答完又立马摇头,“体温好像太低了,量不出来。”

医用体温计的测量范围是35到42度。

可患者身上的体温明显低于三十五度,摸着像块病。

“心率呢?”

“四十五。”

“患者可能有凝血障碍。”祁主任借着光看患者后背的伤,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利器所伤,那个位置,不会伤到动脉,止不住血可能与凝血功能有关,他吩咐护士,“让血液科提前准备一下。”

“好的,主任。”

这时,蹲在周徐纺身旁的江织低声说了句:“她不能用青霉素。”

祁主任颔首,以为是患者是青霉素过敏,对左手边的何医生道:“先用凝血酶。”

何医生立马拿药。

江织极力维持冷静,一开口,声音还是会微微颤栗:“药量要二十倍。”

216:江织爱得不要命了,霜降暴露(二更

江织极力维持冷静,一开口,声音还是会微微颤栗:“药量要二十倍。”

二十倍?

祁主任怀疑自己听错了:“江少,您说什么?”

“她所有用药,全部要是正常量的二十倍。”

祁主任觉得匪夷所思。

“二十倍,”何医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凝血酶,二十倍的话,“那会……”会要命的!

何医生不敢加大药量,抬头请示祁主任。

祁主任从医也有小三十年了,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江少,我们从来没有给患者使用过这么大的药量——”

江织打断他:“用药。”

祁主任迟疑。

二十倍的药量下去,不可能会没有副作用,这位患者明显是江小公子的心头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这是我的未婚妻,”他没有抬头,目光一直落在她后背,声音低哑无力,却掷地有声,“用药,她的命,我可以负责。”

就算这位爷自己负责,真要没救过来……

祁主任不敢想,不再犹豫,对何医生说:“所有用药,全部加大药量。”

何医生手都开始抖了,临床十五年,开膛破肚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这么慌。

救护车一路加速,除了鸣笛声,车里只有轻微的液体滴注声。

三个医护人员,全部神经紧绷,一声不吭在做急救处理,耳边,有人一声一声喊着,不厌其烦地重复。

“纺宝。”

“纺宝。”

“……”

不知何时,他膝盖弯下去了,像是跪在了车上,在周徐纺耳边说:“纺宝,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红着眼,亲她紧闭着的眼睛。

乔南楚还留在御泉湾。

李晓东他们几个回来了:“乔队。”

他站在那滩血旁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晓东先说:“十七栋后面是小区监控的盲区,现场没有拍到,只在出入口拍到了凶手,有八个人,都带了口罩。”

姚安接着说:“我在现场发现了这个。”是一个注射针头,“可能是麻醉剂之类的药物。”

不难推测,对方是先用药,再下手。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用得着这么多人?还用药!”这些禽兽啊,李晓东寻思,“这是谋财还是害命?”

职业跑腿人Z自然不是手无寸铁的女孩子。

对方来了这么多人,还准备了药物,足可说明,他们是知道周徐纺不是寻常人。

乔南楚说:“不谋财,也不害命。”

谋财的话,会找江织。

要是害命,也不会把人就这么扔下。

李晓东是搞电脑的,对刑侦不是很在行,他感觉脑子不够用:“不是谋财害命,难道是恶意报复?”

乔南楚没回答,目光落在了别处,随后打发他们:“你们先回去。”

打发完,他先走了,脚步还很快。

小辉瞧了两眼,看到远处雪松树下站了个人,自家对象正朝那人走去,小辉有点近视,看不大清楚:“那姑娘谁啊?”

还能是谁,李晓东说:“咱队长的情妹妹呗。”

是温白杨来了,站在树下一直往十七栋望。

乔南楚一直蹙着的眉,见了她就松开了,到她身边去:“来找我?”

温白杨摇头,用手语说:“我来兼职。”

他刚松开的眉,又皱着了:“你在这儿兼职?”

“在小区外面的便利店。”

这么晚了还出来打工,乔南楚问她:“钱不够花?”

他给过她副卡,可除了学费,她就从来没用过卡里面的钱,所以每回他上她那儿,都会在她柜子里留一叠现金。

她点头:“够的。”

乔南楚不太满意:“那你为什么出来兼职?”他是养不起她还是怎么着?缺她赚的那几个钱?

温白杨没回答了,神色有些局促。

是不是话说重了?乔南楚把语气放软了:“我不是要干涉你。”他耐着性子解释,“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危险。”

她听不到,也不能开车。

他平时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一个人出门,现在心存歹念的司机不少,经常有年轻女性因为夜间坐车而遇害……

乔南楚越往深想,眉头皱得越深。

“我会小心。”

小心有什么用?他不放心:“以后让我送你,或者在这个小区买个房子,你选一个。”他说,“必须得选一个。”

他有时候会很独断,比如他就从来不让她跟班上的男同学出去,学校组织的活动也不准。

温白杨思考了许久,选了一个:“你送。”

他很满意她的顺从,摸她头:“行。”

最近他经常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会牵她的手,她已经有些习惯了,指着十七栋,用手语问:“她伤得严重吗?”

她说的周徐纺。

“你认识周徐纺?”

她点头:“她也在便利店兼职。”又解释了她的来意,“门卫大叔说她受伤了,我想去看她。”

这倒是乔南楚第一次听她说起周徐纺。

“带你去医院。”

“好。”

他顺其自然地牵她的手,带她出了小区,车就停在外面,他俯身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抬头抬起头,盯着她看。

隔得近,温白杨不自在地往后躲:“怎么了?“

她没问他怎么在这,也没问他怎么认识周徐纺。

他没回答,她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不对劲啊。

乔南楚往后,靠在主驾驶的椅背上,侧着身子瞧她,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她头上那个草莓皮筋上。

“喜欢海绵宝宝吗?”他突然问了一句。

她表情疑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完,她目光移开了,看了一眼车窗外。

“我在想,”乔南楚停顿了会儿,伸手碰她头上那个皮筋上的小草莓,正儿八经地问她,“以后咱俩生了孩子,儿童房的墙纸是贴海绵宝宝,还是派大星?”

温白杨:“……”

她脸热,立马低头,把脸藏起来。

乔南楚托着她的下巴,把她脸抬起来,凑近了,再问:“海绵宝宝还是派大星?”

她跟条件反射似的,用手语比了个:“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啊。

乔南楚笑:“行,听你的。”儿童房的话,海绵宝宝也不错,大不了生两个,再刷个派大星。

他把车钥匙插上,刚要启动。

“我们,”她扯他的袖子,等他转过头去,她才很慢地用手语问他,“我们是男女朋友吗?”

十九岁的姑娘,红着脸的样子,像朵含苞待放的花。

“反正我都亲你了,我的意思很明白,是不是男女朋友那得看你,你说是我们就是。”急归急,但他也能等。

只要她松开,他可以回家偷户口本。

温白杨很害羞,不敢看他了:“先去医院。”

第五人民医院。

已经快十点了,外科手术室的手术灯还亮着。

“主任,血止住了。”

祁主任把手术刀放下,问:“心率和血压。”

辅助护士回答:“正常了。”

血终于止住了。

祁主任松了一口气:“准备缝合。”他伸手,“手术镊。”

何医生递上手术镊。

这时,站在心电监护仪旁边的麻醉科医生很惊讶地开口:“主任,病患的体温——”

祁主任打断:“少说话,做事。”

不止体温,病患很多数据都与常人有很大诧异,光是麻醉药的剂量,他就用了平常用量的二十二倍。

这个病患,绝对不是寻常人。

手术室外。

江织站在门口,手上、脸上都有血迹,更不用说身上那身正装了,除了血,还有泥。薛宝怡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平时娇贵惯了,又爱干净,没有这样狼狈过。

那双眼睛通红,薛宝怡怀疑他哭过了。

“织哥儿,别站着了,你去坐会儿。”都站多久了。

江织像没听见似的,杵在那儿,魂不守舍。

“不会有事的,别太——”

薛宝怡安慰的话还没说完,江织打断了,他说:“要是我死了,把我名下的资产捐了,骨灰埋到一个叫月亮湾的岛上。”

217:江织为妻报仇,A爆了!(一更

“要是我死了,把我名下的资产捐了,骨灰埋到一个叫月亮湾的岛上。”

这是在安排后事?

薛宝怡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薛宝怡抬手想摸摸江织的脑袋,看烧不烧,结果他一抬头,满眼薄凉:“听明白了没有?”

靠,认真的!

立遗嘱吗这是?

薛宝怡都被他搞慌了:“……明白了。”

噢,天啊,周徐纺要是没救过来,江织会自杀吧,吞药?还是上吊?要不然跳江……薛宝怡越想越心惊胆战,可他的小员工也在,他不能方。

随后,乔南楚也到了,也带了个姑娘。

他没上前问江织,而是问薛宝怡:“怎么样了?”

薛宝怡把声音压低,确保江织听不到:“周徐纺怎么样我不知道,织哥儿好像病得不轻。”

乔南楚料到了。

薛宝怡这才注意到他后面的小姑娘,挤了个眼神:“舍得带出来了?”

乔南楚懒得跟他扯。

十点十分,伤口缝合结束。

孙副院是内科医生,并没有参与,主刀的普外的祁主任,孙副院全程监察,一结束,他便开始善后了。

“今天的加班费我会另外打到你们各自的账上。”

说得好听是加班费,但今晚被挑选来救治这位特殊患者的几个医护人员都是聪明人,也都明白,这是封口费呢。

稍年轻一点的护士想得不深,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兴奋地说:“谢谢副院!”

孙副院可没嬉皮笑脸:“出了这个门,关于这位病患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能泄露。”他神情严肃,“知道了吗?”

那个兴奋的护士这下也笑不出来了。

“知道了。”

随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孙副院领着人出去,脚刚迈出去,第一眼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江织。

孙副院快步上前:“江少。”

他问:“血止住了吗?”

“止住了。”孙副院说,“人已经没事了。”

反倒是江织,看上去很像病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孙副院便说:“江少,用不着我给您看看。”

江织摇头,只道:“谢谢。”

这位爷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道谢,孙副院受宠若惊,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左右看了看,有外人在,他上前,低声耳语,“江少您放心,都处理好了。”

江织颔首。

周徐纺还没出来,他抬脚要进去,可站太久了,脚是麻的,趔趄了一下。

站得最近的乔南楚扶了他一把:“你先去歇会儿。”

装病虽是真,但江织这个身体不怎么好也不是假的,别周徐纺还没好起来,他就倒下了。

他不听劝,拂开乔南楚的手。

这时,周徐纺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她还没醒,转去了vip病房,江织守在她床头,蹲到脚发麻了也没挪动一步。

她麻药还没退,在昏睡,因为自主呼吸不是很强,还带着氧气罩。

江织这么看着她,心疼得难受:“徐纺,还疼不疼?”

她眉头皱着,没有睁眼。

江织俯身,在她眉心亲了亲:“睡会儿,我马上回来。”

薛宝怡立马就问:“你去哪?”

江织不回答,视线越过薛宝怡:“帮我照看。”

方理想愣了一下:“好。”

交代完,他起身就走,乔南楚在门口挡了一下他的路,提醒:“江织,别乱来。”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狠起来没什么不敢做的。

江织推开他:“放心,我不杀人放火。”周徐纺不喜欢。

说完,他出了病房,离病房远了,他才停下来,扶着墙剧烈地咳嗽。

“江少,”孙副院刚好看见,连忙前去询问,“您没事吧?”

他说无碍:“我女朋友的医疗记录,要全部清干净。”

“我明白。”

喉咙很痒,他隐约尝到了血腥气:“告诉那几个人,如果泄密,我会罪及妻儿、祸及父母。”

这应该是他说过的最恶毒的话。

为了周徐纺,他可以丧心病狂。

十点四十,江织开车到了长龄医院。

值班的护士正在打盹,听见一阵脚步声,她揉揉眼睛,打着哈欠望过去:“你是来探病的?”

医院走廊的灯不是很亮,值班的护士刚睡醒,目光惺忪,看得不大清楚人,只知是位身形颀长的男性,戴了口罩和帽子。

怎么瞧着有点神神秘秘的。

值班护士甩甩头,清醒了些,说:“VIP病房需要登记。”再往里走,就是VIP病房了。

那位男士置若罔闻,直接往里走。

“先生。”

“先生。”

叫不住人,值班护士起身去追:“先生!”

这不速之客,正是江织。

刚巧,一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迎面过来。

江织抬手按住了推车。

那护士抬头,看见一双眼角带钩的桃花眼,眼睛的主人一言不发,从推车上拿了把剪刀,还有一副橡胶手套。

“这位先生,你——”

江织抬眸。

护士被那带着煞气的眼神吓了一愣,就眼睁睁看着人走远,半天才回过神来,对追上来的值班护士说:“快去叫警卫过来!”

咔哒。

病房的门开了,骆青和闻声抬头,雾蓝色的头发,她认识就只有一人了。

“江织?”

咣!

门被他反锁上了。

骆青和把放在腿上的手提电脑合上,拿开:“来找我?”

江织没作声,把手里的橡胶手套戴上了。

骆青和这才看到他右手拿了把剪刀,不止如此,他身上的正装血迹斑斑,便是脸上也有几处血红。

大晚上的过来找她,是算账吧。

骆青和也猜得到了:“你身上这血,是周徐纺的?”

他不置可否:“你干的?”

怪不得找来了,原来是把账都算到她的头上了:“我说不是,你信不信?”

“不信。”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方寸大乱、急于报复的人,是听不进任何辩解的。

骆青和把手背的针头拔了,从病床下来,往前走,目光对着江织的:“你是来杀我的?”

“不杀你。”

他走到床头柜旁,把剪刀扔在了空杯一里,倒上一杯滚烫的热水,消毒、去指纹,动作慢条斯理,他说:“她流了多少血,你就赔多少。”

骆青和看着杯子里的剪刀:“不是我干的。”

他也不怕烫手,戴着手套把剪刀从杯子里拿出来:“不是你干的,那也得你赔。”他用指腹擦了擦剪刀上的水滴,“错杀不要紧,不漏就行。”

错杀不要紧。

她也这样。

“江——”

不等她喊完,江织冲过来,拿了个枕头按住她的头,把她摁在了病床上,抬起手就是一剪刀,狠狠扎在她后背。

锋利的剪刀刺穿皮肉,血溅出来,伤口正好是周徐纺受伤的位置。

骆青和痛得大叫,她欲挣扎,可头被死死按着,根本动弹不了。

剪刀刺进皮肉两三厘米,血流得不多,却也将江织的塑胶手套染了红,他没拔剪刀,另一只手摁着枕头。

“从今往后,我女朋友有任何损伤,只要查不到凶手,我就一律算在你头上。”他整个人处在暴怒的边缘,极力控制着身体里暴虐欲,“听明白了?”

骆青和咬牙忍着痛,转过脸去:“这么在乎她啊。”

他怎么就不继续喜欢男人。

他喜欢周徐纺,这个事实,让她有种想毁灭的冲动。

“是。”他目光冰凉,瞳孔中央的一簇光却亮得像滚烫的焰火,“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威胁。

杀气凛凛的威胁。

话落,他把手里的剪刀刺了进去。

骆青和痛叫:“江织!”

锋利的尖端刺进肉里,血瞬间渗出来,她痛得睚眦欲裂,尖声大叫。

江织视而不见,起身,连带着拔出了剪刀,扔在地上:“不服就去告我,我看是你蹲监狱,还是我蹲监狱。”

骆青和腿一软,半边身子趴着床上,双膝跪在了地上,身上白蓝相间的病服迅速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218:基因实验室秘密,病房安抚温存(二更

这时,病房外来人了,急急忙忙在敲门。

“骆小姐!”

“骆小姐!”

见里头没人应,随值班护士同来的警卫立即开始撞门。

撞第三下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开了,两个警卫来不及收回冲力,猛地朝前趔趄,险些栽倒。

矮个儿的那个警卫恼羞成怒,回头就瞪站在门口的那个‘歹徒’,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

未等到回答,值班护士突然尖叫,指着地上那把沾血的剪刀:“快把他抓住!”

入室行凶,胆儿不小!

两个警卫当即上前拿人。

江织还站在门口,一步也没退,一脚踹在前面那个警卫的肩上,他用了十分的力道,人被他踹飞了,撞着后面那个一起栽在了地上。

真他妈不经打。

他转身就走了。

后面,两个警卫立刻爬起来,去追人。

病房里只剩骆青和与值班护士,护士见骆青和已经倒在了地上,后背全是血,吓得手足无措。

“骆小姐。”

“骆小姐。”

人已经昏迷了,叫不醒,值班护士在病房里大喊:“郑医生,郑医生!”

第五人民医院。

周徐纺从手术室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江织,是方理想。

“徐纺。”

方理想一喊,病房里其他几个人都过来了。

乔南楚在,薛宝怡也在,连便利店的温白杨都在,唯独江织不在。

方理想见她不吭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醒了吗?”

周徐纺眼珠子转来转去,在找江织。

应该是清醒了,方理想欣喜若狂,只恨不得扑上去熊抱:“吓死我了你!”

周徐纺开口就问她男朋友:“江织呢?”

方理想说:“他出去了。”

周徐纺还没恢复,声音没什么力,脸上血色也没几分,她自己把氧气罩摘了,又问方理想:“他去哪了?”

方理想答不上来,她也不清楚,她也不敢乱说,江织杀气腾腾地就走了,总觉得不是去干正当事。

这时,乔南楚接了话:“他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回头瞥了薛宝怡一眼,“宝怡,去叫医生过来。”

“哦。”

薛宝怡刚出病房,碰上江织回来了。薛宝怡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还是那身沾血的正装,也没看出别的问题。

“周徐纺醒了,在找你。”

江织快步进了病房。

周徐纺身体有点虚,人走近了她才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了人,心才放下:“江织。”伤口靠右边,她用左手撑着床,要坐起来。

“不可以动。”江织扶着她躺回去,怕碰到她后背的伤口,便让他侧躺着,“医生呢?”

不知道为毛,方理想看见江织有点犯怵,不由得都站直了,回答说:“已经去叫了。”

周徐纺很少这样,恹恹的,有气无力:“你去哪了?”

江织没告诉她,只说:“等你好了再告诉你。”

周徐纺也没有再问了。

医生已经过来了,是主刀的那位祁主任,先看了看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然后拿着手电筒在看周徐纺的瞳孔。

还要量体温。

已经换了特殊体温计了,从江家实验室那边送过来的,可以测量极低体温,但需要放在腋下量。

祁主任快六十的人了,当医生的没什么避讳,刚要去给病人量体温,江织说了句:“让她来。”他指女护士。

祁主任尴尬地把体温计给了女护士。

江织往后扫了一眼。

乔南楚自觉背过身去,薛宝怡不自觉,被方理想拽过去了。

22度。

这个体温,是人类会有的吗……女护士有点迟疑地记录了数据。

“不要忍着,”江织蹲在床头,“哪儿疼、哪儿不舒服,都要跟医生说。”

周徐纺小脸还是刷白刷白的,唇色也泛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摇摇头,说:“已经不疼了。”

江织不信她的话,问医生:“怎么样?”

祁主任收起了听诊器:“血止住就没有大碍了,修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江织道:“谢谢。”

祁主任不敢当啊:“江少客气了。”

检查完后,江织对身后几人说:“我有话跟周徐纺说,你们都先出去。”

江织明显心还不静,身上戾气都没散,得周徐纺安抚才行,乔南楚识趣,给了薛宝怡个眼神,一起回避了。

等门关上,江织伸手碰碰周徐纺的脸:“还很疼是不是?”

麻醉都要用二十倍的量,她不可能不疼。

是很疼,但周徐纺怕江织心疼难过,忍着疼,说:“只是有一点点疼。”

这话也就骗骗她自己。

“镇痛剂的用量不能再加了。”江织把手伸到她嘴边,“很疼的话,你就咬我。”

周徐纺真张嘴,没有咬他,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亲完就皱眉了:“有血腥味。”

是有血腥味,他没时间清理自己,身上狼狈得很,说:“都是你的血。”他往前趴了一点,用脸碰了碰她的脸,还心有余悸,声音都是哑的,“快被你吓死了。”

周徐纺伸手擦他脸上干了的血迹,擦了两遍也擦不掉:“已经不要紧了,等药物代谢完,伤口就会痊愈。”

“青霉素?”

周徐纺的身手江织清楚,如果不是用了药,就八个人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上救护车之前,她说了,不能用青霉素。

周徐纺点头:“我的体质和这个抗生素相克,只要微量就会大幅减缓自愈和再生的速度,凝血功能也会有问题,如果没受伤,会休克和高烧,药效过了就没事。”

可一旦受伤,止血就会很困难。

这还只是微量。

江织问她:“那如果注入的量很大呢?”

会心脏骤停,大动脉搏动与心音消失,所有器官缺血、缺氧,最后猝死。

这是负责她的那个博士下的推断,事实如何,没有谁试过。在实验室的时候,那些人拿她做过很多次实验,但从来没有越过她能承受的临界值。

她说:“我也不清楚。”

未知太多,江织从来没有这样心慌过,怕是这次之后,他要草木皆兵了:“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应该只有基因实验室的人知道。”可会是谁呢?

苏鼎、苏卿侯,还是那几个医学博士,或者是试验者当中的人……好像都有可能,周徐纺也猜不出来了。

219:江织是糖苦了就舔舔(一更

好像都有可能,周徐纺也猜不出来了。

“这次应该只是来试探,现在确认了你就是011,后面可能会有动作。”江织说,“敌在暗,我们在明,徐纺,以后你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去哪都带上我,嗯?”

周徐纺答应:“好。”

江织还蹙着眉,眼里的戾气未散。

周徐纺戳了戳他的眉头,低声地安抚:“不用担心,如果是基因实验室的人,他们只会想抓我,不会杀我的。”

杀掉她就太可惜了。

负责她的那个博士还说过,她是所有试验者里头,因基因突变而激发异能的例子当中最成功的一个,她的基因,是医学上,可以称之为奇迹。

江织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怎么会不担心,我以后估计觉都睡不好了。”

她咧着苍白的唇冲他笑:“那我哄你睡。”

“纺宝。”

“嗯。”

“还记得你在游乐园的圣诞树上,挂了什么愿望吗?”

周徐纺侧躺着看他:“记得。”

愿你长命百岁。

江织摸摸她的脸,冰凉冰凉的,他说:“你得平安无事,我才能长命百岁。”他低头,亲她的额头,“周徐纺,你要是不长命,我也得早死,知道吗?”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独活。

他的话,是这个意思,

她听懂了,用力点了头。

“以后要千万千万小心。”今日,他格外地啰嗦,叮嘱了一次一次。

周徐纺用脸蹭蹭他的手心:“知道了。”她问江织,“给我做手术的医生,是不是发现我不对劲了?”

“我已经封口了,他们不敢乱说话。”

周徐纺便不担心了:“江织,我想喝水。”

“现在还不能喝。”术后还不到一个小时,主治医生交代过,先不要喝水。

她皱了皱眉头:“嘴里好苦。”

不知道护士给她嘴里喂了什么药,到现在都特别苦。

她想吃糖,想喝AD钙奶。

“这里没有糖。”他把身体压低,“只有我,要吗?”

她眉头松开,笑了:“嗯。”

江织俯身吻她,把她嘴里的苦都吞下。

他再从病房出来的时候,眉眼间的煞气已经消了,乔南楚和薛宝怡一人带了姑娘,还在病房外面等。

已经过十一点了,很晚。

江织说:“你们先回去。”

薛宝怡往病房里瞧了一眼,他虽然不知道事情具体是怎样,但周徐纺受了重伤,那肯定就是大事儿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

“这儿是江家的地界。”

也是。

在江家的医院里,也不敢来造次。

薛宝怡待晚点倒没关系,但他的小员工是女艺人,在医院待久了不妥:“那我回去了,有事call我。”扭头叫了句,“方理想,跟上,我送你。”

方理想虽然戴了口罩,但身上还穿着电影节上的礼服,来得急,没换常服,行动很笨拙,也就不留下来添乱了:“我明天再来看徐纺。”

她对刚认识不久的温白杨挥了挥手,跟着薛宝怡先走了。

乔南楚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牵着温白杨去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在这等我一下。”

她便乖乖坐着等。

乔南楚同江织走到一边:“那几个人是有备而来,都没露脸,现场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估计不好查。”

江织也猜到是这个结果,所以留下阿晚处理现场:“这件事我私下查,刑事情报科那边,你帮我把事情压一下。”

他不想把警方也牵扯进来。

乔南楚说行,又问:“你刚刚干嘛去了?”

“教训了骆青和一顿。”

教训?

江织当时处在暴怒中,不可能用文明的方法。

乔南楚猜:“见血了?”

他顶了顶上颚:“嗯。”

他不是个喜欢动粗的人,比起真刀实枪,他更喜欢阴谋诡计,可若是脾气来了没忍住,偶尔也会暴力解决,那就必然要伤筋动骨了。

“就那么堂而皇之?”就不能忍一忍搞搞计划做得天衣无缝一点?

“嗯。”忍不了。

乔南楚被他气笑了:“你真胡搞,不怕蹲监狱啊。”

“她不敢。”江织很笃定。

骆青和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来招惹他。

“不敢也不能乱来。”又念道了他几句,乔南楚才问,“这次的人是她雇的吗?”

“还不知道。”

不知道还去教训人?当真是胡搞瞎搞啊!

长龄医院。

骆青和做完急救处理,已经快十二点了,她伤得不轻,躺都躺不下去,因为医院护士报了警,刑侦队那边派了两个人过来,张文负责做笔录,小钟负责取证。

“骆小姐,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骆青和点头。

三天之内,她重伤了两次,人很虚弱。

张文问:“你看到歹徒的脸了吗?”

骆青和摇头,气息微弱,声音很低:“没有,他戴了口罩。”

“身形和声音呢?”

“一米八五左右,声音比较年轻。”

一米八五,这身高也不是很常见啊。她

张文又问:“是你熟悉的人吗?”他对这位骆大小姐也有一些了解,不是个好东西,估计想找她寻仇的人也不少,指不定是她哪个仇人找上门了。

骆青和说:“不是。”

“那歹徒身上有没有别的特征?”

她回答得很快:“没注意。”

没注意?

这就不像这位大小姐的作风了。

张文看着她问:“歹徒有跟你说什么吗?比如他的目的之类的。”

骆青和脸色惨白,面无表情:“没有,进来就动手,什么都没说。”

就是说,一点线索都没有咯。

张文又问了几个问题,依旧没问到什么可用的信息,出了病房,跟小钟汇合了。

“奇怪了,这个骆大小姐不是最精、最难缠的主吗?居然就这么白白挨了一剪刀?还啥发现都没有。”

不对劲,很不对劲啊。

小钟猜:“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文觉得骆青和肯定隐瞒了什么:“取证完了吗?”

小钟回了个OK的手势,两人边走边说:“这歹徒,头发有点特殊。”

“怎么特殊了。”

小钟把从监控视频里截取的彩印照片给他瞧:“像谁?”

这个雾面蓝要眼熟,张文想了想:“江小公子?”

对,江家的小公子就染了个蓝毛,还是那种并不常见的、带点哑光灰的、一般人驾驭不住的冷调、哑光、梦幻朦胧感十足的雾面蓝。

别问张文为什么这么了解?因为他妹就是搞美容美发的,还给自己弄了个江织同款染发。

没颜值,染这个头发,分分钟让你土爆。他妹说的。

小钟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我也觉得像他。”

还别说,身高也像。

不过,张文苦恼:“那也不能凭头发颜色抓人啊。”

啥证据也没有,哪能光凭头发颜色抓人。

两人刚回警局,就接到骆青和的电话。

她原话是这么说的:“丢了一条手链,歹徒应该是图财,不立案了,就当破财免灾。”

破财免灾,这个词太不符合骆青和的性格了,她是个手段狠辣、报复心又极强的女人。

这是被人拿住把柄了吗?居然会忍气吞声。

张文挂了电话:“程队,骆青和那边不追究了。”

程队没吱声,看着那歹徒的照片,点了根烟,给乔南楚打了个电话:“还没睡啊?”

“嗯。”平时话不多的乔队今儿个还耐心解释了一句,“我哥们儿女朋友住院了,忙到现在。”

程队闲聊似的:“你哪个哥们儿?”

对方也闲聊似的:“江织。”

不就是那个染了雾面蓝的哥们儿,真是巧了去了,程队有一口每一口地抽着烟:“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嗯。”

“十点四十左右,也在一起?”

乔南楚语调散漫:“在第五医院,要不要给你调监控啊?”

第五医院是江家的地盘,监控坏不坏,还不是江织一句话。程队还能不知道那点花花肠子:“老子这个刑侦队长还在喘气呢,少给我胡来!”

骂骂咧咧了一句,程队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乔南楚正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太晚了,我不进去了。”

他把温白杨送到了家门口。

她还站着没动。

“还有话说?”

她点头,是有话说,今天在御泉湾的时候没说完,关于男女朋友那个话题。

他说:“进去说。”

“好。”

温白杨开了门,先去给他泡了一杯大麦茶。她坐在他对面沙发上,揪着手指,等他一杯茶都喝完了,她都没‘开口’。

乔南楚把杯子放下:“再不说,天都要亮了。”

220:江织伺候纺宝刷牙上厕所坐月子(二更

乔南楚把杯子放下:“再不说,天都要亮了。”

衣摆被她自己揪得皱巴巴的,她松开手,往他杯子里添了热水,垂着的眼睫毛胡乱抖着。

“我生父母是近亲。”她用手语说。

“我知道。”

就因为是近亲,温雅对她没有半点疼惜,大麦山那个落后的村子,把饥荒干旱也全都怪在她头上。

他第一次见她,在大麦山,她被人关在笼子里沉塘。

“我聋哑是因为染色体有问题。”

染色体这个词的手语很生僻。

乔南楚没看懂,但猜得到她在表达什么:“这些我都知道。”

他大概知道她后面会说什么了。

“这个病治不好,装人工耳蜗也没有用。”她手停顿了一下,继续比划,“以后生的孩子,可能也会不正常。”

乔南楚往后靠,姿态很闲适:“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她应该是很紧张,脸上不太明显的高原红透出了薄薄的粉色:“如果这些你都不介意——”

“不介意。”

怕她没看清唇语,乔南楚还用手语再表达了一次:“我不介意。”

从他对她动那个念头开始,他就往后想了五十年,生不生孩子,或者生了残缺的孩子,他都做好打算了。

“我们、我们,”

一句话,她比了两次手语都没说全,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了,动作也迟钝,都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

到底年纪小,脸皮薄。

不像乔南楚,老狐狸一只,会拐人:“别的我不在意,”他往前靠,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就一件事,你好好回答我。”

温白杨点头。

就一件事,他得确认:“喜欢我吗?”

他问得好直白……

温白杨耳朵也要红了,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很委婉地表达:“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这个答案,他不满意。

“再重新回答一遍。”他抬着她发烫的脸,目光热切直白,非要看到她眼眸深处里他自己的影子,他再问了一遍,“喜欢我吗?”

她没有用手语,唇角张合,无声地说:“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她的命都是他的,从她来帝都的那一天,她便做好了准备,要把所有她有的东西都给他。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她只知道,十八岁之后她就开始惶恐不安,她怕她成年了,他就不管她了,所以她搬出去了,一点点都不去麻烦他,很怕会惹他生厌。

“刚过零点。”乔南楚笑着看她,“温白杨,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要记住日子,以后要庆祝。”

她害羞地点头:“记住了。”

她想,现在是女朋友了,他不就不会不管她了。

零点了,夜深人静,外边一轮圆月,几点星辰。

江织还在病房,已经换了身衣服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周徐纺已经恢复一些了,只是失血过多,还没什么力气,反而是江织脸色很不好:“你不回家睡吗?”

他说不回去:“在这陪你。”

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周徐纺往里侧挪一点:“你上来睡。”她体温低,病房里没开暖气,江织身体不好,她担心他会被冻病。

江织坐着没动:“你身上有伤,我睡相不好,会踢到你。”

“那你睡哪?”

他说:“地上。”她床边他都不敢趴,就怕睡着了手脚胡来。

天寒地冻的,医院里又阴冷,睡地上怎么行,周徐纺催他:“你还是快回家睡吧,我不用陪。”

江织不肯走:“回家了我也睡不着。”他把她的被子压严实一点,“别管我,你先睡。”

说不动他了,周徐纺病恹恹的,其实也困了,可是:“我想刷牙。”

“躺着别动。”

江织去卫生间拿了牙刷和杯子,还有一个小盆,扶着她坐起来:“你的手不能乱动,会扯到伤口。”他只接了大半杯冷水,兑了热水进去,喂到周徐纺嘴边,“我帮你刷。”

也不是没帮她刷过,上次她醉酒,也是他给她刷的牙。

也怪不得薛宝怡说他养闺女似的。

“张嘴。”

“哦。”周徐纺含了一口温水。

江织把小盆拿过来,让她把水吐在里面,VIP病房的牙刷有点硬,他没敢使劲儿,给她刷得很慢。

周徐纺张着嘴,牙膏泡沫都滴他手上了。

她把江织握着牙刷的手推开,江织抽了张湿巾给她擦嘴,没管自己手上。

江织是个洁癖。

周徐纺都快忘了,她问:“江织,你都不嫌我脏吗?”

江织把杯子给她:“漱口。”

“哦。”

她把漱口水吐在了盆里,漱完了拿湿巾去给江织擦手,她怕江织这个小洁癖嫌她脏。

江织把盆拿开,伸手抹了一把她嘴角的牙膏星子:“接吻的时候口水都吃了,还嫌你脏?傻不傻。”

是哦。

他还要吃她吃剩的东西,周徐纺心想,江织的洁癖可能被她治好了。

刷完了牙,要准备睡了。

周徐纺说,有点不好意思:“我要上厕所。”她吊了几瓶水了……

江织思忖了一下,问她:“在这里还是去卫生间?”

在这里?

周徐纺红着脸果断地说:“去卫生间。”

江织犹豫了一阵:“还是在这吧,你伤在后背,抱起来会碰到伤口。”他看了一眼那个小盆,“我可以回避。”

好羞耻……

周徐纺觉得江织是误会了,他可能以为她缺胳膊少腿了:“我腿又没坏,可以自己走。”

说着,她就起床了。

江织一边喊她慢点,一边去扶她,还要腾一只手来给她推输液架。

VIP病房的卫生间就在里面,几步路,江织说了四次慢点,把她扶到了卫生间,还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

周徐纺原本没有血色的脸红了:“不要!”

江织就很淡定了,尽管红着耳根子,但嘴上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跟我害什么羞,以后你生孩子,月子里也要我伺候。”

脑子里突然有了画面感的周徐纺:“……你出去。”

长龄基因医学研究室。

长龄医院有个基因医学的项目,下周就要做阶段研讨,都过了凌晨,几位核心成员还在研究室里忙碌。

“萧博士,是有什么好事吗?”说话的是团队里最年轻的研究博士,叫古中美,四十多岁,看上去十分知性,“您看上去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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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们,月票我要的,我只是总忘记求……

221:给纺宝擦药那点事儿~(一更

“您看上去心情很好。”

萧轶嘴角挂着笑,把沾着血的试纸融在试剂里,取一点放到显微镜下,说:“是有好事。”

“什么好事啊?”

他说得文不对题:“如果DNA的复制速度提高八十倍,”他问,“古博士,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DNA复制速度提高八十倍,怎么可能,癌细胞也不可能这么快。

古中美假设了一下:“如果复制真能这么快的话,各种蛋白都会供给不足,生命体会迅速衰弱。”

萧轶又假设了:“如果衰弱的细胞组织可以接受特定指令,自动发生分解重组呢?”

这个假设,有点匪夷所思了。

古中美觉得可能性不大:“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有。

自愈和再生的速度会快得超乎常人。

萧博士笑而不语,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时铃声响,他去了外面接听。

“博士。”

“东西弄到了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回答:“没有,医院的资料都被销毁了。”

“去避避风头,别打草惊蛇了。”

“是。”

当天晚上,江织在电影节上突然离场一事,引起了全网热议。次日八点,【最佳影片】、【江织耍大牌】两个热门话题都爆了。

他年少成名,家世又好,圈里圈外眼红他的人自然不少,平日里顾及着江家的势力,也没谁敢明着跟他作对,可昨儿个江小公子给自己招惹了这一波是非,这不,给人逮到机会酸他。

碳烤鲨鱼:“别拍电影了,先学学怎么做人。”

天天爱吃鸡:“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嘛,拍电影就是玩票,谁当一回事儿谁就输了。”

来工地哥带你搬砖:“本来还挺喜欢他的电影,啧啧,人品不行,还是少装点逼,多做点慈善吧。”

社会你野哥:“要不是江家有钱,谁认识他江织,被一群女粉捧了几年臭脚,还真当自己是大牌了。”

今天我变单身狗了:“我就骂了一句,刚分手,没女朋友了。”

花花公子唐九少:“就这人品,还一堆脑残粉。”

喇叭花也是花回复@花花公子唐九少:“脑残粉怎么了?脑残粉吃你家大米了?随你们怎么黑,他的电影漏掉一张票都算我输。”

野外来一波激情:“有跟我一样的吗?他的电影一部都看不懂。”

王小波家的女王@回复野外来一波激情:“哥们儿,智商低就别出来秀了!我就喜欢你这种恨透我本命偏偏又弄不死他的酸样。”

云生家的第二房小妾:“姐妹们,别气,让他们酸,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咱们江美人长得好,有才还有钱,唯一的缺点就是有女朋友了,但毕竟人无完人嘛。”

元宝大人:“知情人士透露,江导是为了他那个女朋友才翘了颁奖。”

江织的女朋友032:“楼上你别造谣好吗!我们江导分明是跟小二爷闹了别扭才负气离场的,女朋友只是意外,宝织cp才是真爱。”

因为长得太美而承受了太多:“江导和小二爷的互动好甜啊,我把床搬过来了,请你们原!地!洞!房!”

……

周徐纺逛完微博,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摔。

江织带了两个粥回病房:“怎么了?”

休养了一晚上,她精神头已经好很多了,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地说:“好生气。”

“生什么气?”他把打包的白粥拆了包装给她。

周徐纺哪有心情吃早饭:“网上好多人骂你。”

肯定是嫉妒她男朋友有钱有才,还长得好看,哼!

江织好笑,拿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她:“让他们骂,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周徐纺还是很生气,一口咬下去,勺子都磕出了两个牙印。

江织对网上的风言风语倒没所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我们赚他们的钱,他们消费我们,形式无非就是两种,捧别人和踩别人,前者是在别人身上找满足感,后者是把不满足感发泄到别人身上。”

他进这圈子也有几年了,看得透彻。

“如果影响不大,让他们发泄好了,他们就是闲得慌、憋得闷,其实他们自己都未必当真。”粥有点烫,他吹了吹,喂给周徐纺,“我们也不要当一回事。”

别的可以不当一回事,可有一件事周徐纺好不满:“他们还说我是意外,你跟小薛先生才是真爱。”

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女朋友,那些人乱讲,太气人了!

江织被她吃醋的样子逗笑了:“那要不要辟谣?”

她表情认真:“怎么辟谣?”

他半真半假意图不明:“你可以发我的床照。”

“……”

小色鬼。

周徐纺失血过多的小脸都被这个不知羞的小色鬼说红了:“我没有你的床照。”有她也不给别人看。

江织把粥碗放下,眼神像个勾人的妖精:“要不要我现在躺下给你拍?”

小流氓。

周徐纺不理小流氓了。

她把粥喝完,然后披上了她的微博小号,小号还是为了上微博领一个大大的福利才注册的,昵称都没改过,还是一串数字加字母。

她先改个昵称,想了好一会儿,敲了六个字,系统说别人用了,她再改,又被别人用了,接着改……

最后通过的昵称是江织的女朋友033。

001,002,003……031,032全被人用了,周徐纺只能排033,她有点郁闷了。

改完昵称后,她就一条一条去回复,她要还江织一个清白。

江织的女朋友033回复@烧烤鲨鱼:“江织是好人,你别乱说!”

江织的女朋友033回复@来工地哥带你搬砖:“把你工地的地址告诉我,我要买下来。”然后解雇你!

江织的女朋友033回复@社会你野哥:“江织就是大牌,他超级超级厉害,拍的电影超级超级棒。”

江织的女朋友033回复@花花公子唐九少:“江织是好人,你这个坏蛋!”

江织的女朋友033回复@野外来一波激情:“我全部看得懂,是你笨。”并且举报这位网友,举报的理由是:昵称低俗。

江织的女朋友033回复@江织的女朋友032:“我才是他女朋友,你不是,薛宝怡也不是——”

她还没回完,手机就被江织收走了:“伤还没好,少玩点手机。”

“我还没回完。”

周徐纺要去抢手机,江织抓住了她的手:“你别乱动了,我帮你回。”他扶着她往后靠一点,把被子拉高,“是不是该换药了?”

她体内的青霉素代谢得差不多了,恢复了一些,换药时间需要提前。

“我叫医生过来。”

周徐纺拉住了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让医生看见了不好。”不比体温、血压这些常规数据,愈合、再生的速度太异常了,正常人会更觉得匪夷所思,可能还会往怪力乱神方面想。

“那换药怎么办?”

周徐纺动动肩膀,不是很疼:“可以不换,已经快好了。”

江织让她别乱动:“我一会儿就回来,别玩手机。”

他去了普外的办公室。

祁主任有病人,正在看诊:“问题不大,我开几副中药,你喝完了再来复查。”

“谢谢祁主任。”

病人刚出去,敲门声就响了。

“请进。”

江织推门进去。

祁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江少,您怎么过来了?”

“我女朋友要换药。”

才过了一晚上就换药?祁主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我这就去。”

他说:“不用,教我就行。”

这是要事事亲为啊。

祁主任连忙应下了,心想,江家这小祖宗跟他老爹一样,要栽女人手里了。

江织回病房的时候,周徐纺果然又在玩手机。

“流了那么多血,也不好好养,就知道玩。”他走过去,把她的手机抽走了。

周徐纺侧躺在病床上:“你去干嘛了?”

“去找了你的主治医生。”

她刚要问他找主治医生做什么,负责她病房的那个护士进来了:“江少,”她手里还端着医用托盘,“药已经准备好了。”

江织把药接过去:“谢谢。”

护士微笑:“您客气了。”

最近江少道谢的频率很高,因为他的女朋友。

“那我出去了。”护士出了病房,并且体贴地把门带上。

“护士怎么出去了,她不帮我换药吗?”伤在后面,她自己不好弄。

江织去把门锁上:“我帮你换。”

周徐纺表情呆掉:“你会吗?”

“刚刚学了。”他先检查药,回忆了一下注意事项,才拿手套带上。

“还是让医生来吧。”她怕江织会吃醋,就说,“可以叫女医生。”

他不满:“你嫌弃我?”

周徐纺立刻摇头:“没有。”

她只是不好意思,因为擦药要宽衣。

江织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是害羞了:“不想让别人看你。”他耳根子有一点发热,别别扭扭地解释,“我看不要紧,我们以后会结婚。”

周徐纺把头埋下,手指揪啊揪:“……哦。”

他去拉了窗帘,病房里一下子就暗了,便又开了灯,坐到病床上,把她身上的被子拿开。

“我轻点,不弄疼你。”

他伸手解她衣服的扣子。

222:热搜江织秀恩爱,热搜怀孕打胎(二更

他伸手解她衣服的扣子。

并不顺利,磕磕绊绊地,半天才弄了一颗,他脖子已经开始红了,睫毛乱抖。

周徐纺也好不自在,抓住了领口:“我自己来。”

江织嗯了一声,舔了舔牙。

“江织,”她声音小小的,“你先闭一下眼睛好不好?”因为后背有伤,她病号服里面是空的。

江织干脆转过身去了:“好了叫我。”

“哦。”

然后她就跟做贼一样,左瞄一下右瞄一下,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动手,还留一个袖子套在手上,两只手抓着病号服挡在前面,就把后背的伤露出来。

她小猫似的,声音细细的:“好了。”

江织回过身去,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纺宝,转过去,背对着我。”

她转过身去了。

江织把桌上的医用托盘放到病床上:“疼了就跟我说。”

“好。”

不过周徐纺也不喊疼。

江织把她伤口上的纱布拆下来,动作虽然笨拙,但很轻:“疼吗?”

“不疼。”她说,“伤口有点痒。”

有点痒是在恢复。

江织用棉签沾了消炎的药,凑近一点,一边轻轻吹着,一边把药涂抹匀。

周徐纺歪着头往后看:“快好了吗?”

青霉素代谢得差不多了,伤口的愈合速度也会慢慢恢复。

江织说:“已经在结痂了。”

“那很快就能好了。”

江织学东西快,在祁主任那学了二十来分钟,处理起来有模有样,擦完了药,他用剪好的纱布包住伤口,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皮肤,她身上很凉:“你冷不冷?”

“不冷。”

她有一对漂亮的蝴蝶骨,腰很细,估计他一只手就能环住。

“好了。”江织把药和剩余的纱布收拾好,走到前面。

她锁骨也漂亮,约摸锁骨下一寸的位置有一个伤疤,拇指大小。

周徐纺眼睛潮潮的,瞪他:“你别看!”

他眼睛稍稍烫了一些,走上前——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

江织看了一眼门口,把被子盖到她身上:“穿好衣服躲被子里去。”

“哦。”

周徐纺钻到被子里去穿。

是方理想带着猪肝汤来了,要给周徐纺补血。

不一会儿,阿晚和宋女士也来了,也带了猪肝汤,也是补血。

最后是温白杨,还是猪肝汤。

喝了三碗猪肝汤的周徐纺:“……”噢,有点想吐。

乔南楚是跟薛宝怡一起来的,他一进来就把站着的温白杨牵到身边坐着,薛宝怡这个浪得没边际的当然一眼就瞧出苗头了,目光贼兮兮地在两人身上转:“不介绍介绍?”

乔南楚揽着小姑娘的腰,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女朋友,温白杨。”

果然被他搞到手了……薛宝怡给乔南楚扔了一个‘老子都懂’的眼神,再换了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跟温白杨打招呼:“你好啊,小嫂子。”

温白杨用手语问好:“你好。”

薛宝怡当然看不懂手语,不过不影响他的热情:“还记得我不?”他比了个高度,“你这么点大的时候,南楚带你来过我家。”

当时这小姑娘放假,保姆回老家了,没人管她,乔南楚那阵子上哪都带着她,当时她还是个瘦不拉几、长着两坨高原红的小姑娘,几年不见,被乔南楚那个‘老畜生’养得白白嫩嫩亭亭玉立。

啧啧,老畜生啊。

温白杨点头,记得的,乔南楚的朋友她都记得。

薛宝怡开始惆怅地感慨了:“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啊,当年的小嫩芽已经长成了小嫩草,就是没等到嫩草茁壮成长,就被老牛叼进了——”

乔南楚一个苹果砸过去。

薛宝怡住嘴了,哼了一声,拿出手机,转账。

叮——

后面跟着一句话:给你小媳妇的见面礼。

叮——

这一声,是江织转的,直接发在了群里。

乔南楚收账,看了一下数字:这俩俗气的狗东西!

乔南楚和温白杨在一起了,最惊讶是周徐纺,觉得是好大好大一坨猿粪:“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织坐在床边,把周徐纺的被子压得严严实实。

薛宝怡笑得老不正经:“周弟妹你不知道啊,小嫂子是南楚的童养媳。”

什么童养媳,乔南楚给了他一个警告的冷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薛宝怡不说话了,给周徐纺挑了个眉:懂了吧,周弟妹。

周弟妹眨眼睛:懂了懂了,小薛先生。

哦,原来白杨说过的那个资助人就是乔先生啊,那乔先生真的是养童养媳了呢。

“周小姐,”阿晚突然惊喜,“你小号上热搜了!”

是因为江织帮周徐纺回了一条评论,他直接顶着大号去回的。

江织V回复@江织的女朋友032:“033才是我女朋友。@江织的女朋友033”

这个032的网友不仅把江织的回复截出来了,还把033同志所有的评论都截了。

江织的女朋友032:“这猝不及防的一坨狗粮@江织[emailprotected]江织的女朋友033”

云生弟弟就不雨露均沾就只宠我一人:“这个033发的回复江导全部点赞了,是女朋友无疑了。”

今天我减肥了吗:“这一对好甜,江导女朋友好萌,磕了磕了。”

薛小二爷的狗腿子:“小二爷,你cp爬墙了,到我床上来哭吧,我一定狠狠地‘安慰’你。”

“……”

这边,周徐纺跟江织这碗狗粮炒得正热,那边,又砸来一个大瓜。

阿晚这个吃瓜群众又发现了:“方小姐,你也上热搜了。”

正在啃苹果的方理想立马跳起来:“真的吗?”好兴奋啊,她都这么火了吗?

她赶紧打开微博,然后脸色秒变,苹果掉地上,她从牙齿缝里蹦了一个字出来:“艹!”

“怎么了?”薛宝怡立马拿出手机。

热搜标题很丧心病狂——【新晋织女郎疑似打胎】!

下面的评论更丧心病狂。

223:纺织医院恩爱,宝怡理想进展(一更

下面的评论更丧心病狂。

“怪不得爬得这么快,原来是有金主啊。”

“我靠,真是妇产科!”

“这也太牵强了吧,就不能路过妇产科了?”

“三个月不到,从群演到织女郎,又是电影主角,又是大牌代言,还有综艺真人秀,全是这么顶级的资源,没有人捧谁信啊。”

“楼上是对家请的水军吧,我们理想小姐姐演技好,有人眼红她咯。”

“别的导演我不敢说,江导选人从来只看演技。”

“出镜的那个手不会是江导的吧?!”

“江导有黑衣人女朋友,还有小二爷,拒绝捆绑,抱走不约。”

“去医院就是打胎,一起吃饭就是在一起,走路隔了一米就是分手,不穿高跟鞋就是怀孕,两年没要孩子就是不孕不育……娱乐圈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从群演到织女郎,电视剧都没出演,直接当电影大咖,跨度太大,必有猫腻。”

“……”

总共三张照片,一张是她路过妇产科的,剩下两张是她跟薛宝怡,大概造谣的那个家伙不敢招惹薛宝怡,就只怕让他入镜了一只手。

光这点东西,打胎的流言就一发不可收拾,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带节奏、泼脏水。也是,她最近资源太好,挡了太多人的道了。

方理想拿了包,起身:“徐纺,我先回公司,明天再来看你。”

“慌什么?”薛宝怡把她叫住,“坐下,多大点事儿。”

到底是娱乐公司的老总,这时候,镇定得一批。

他直接给方理想的经纪人拨了电话。

“老板。”

他开口就训人:“你怎么带人的?到现在都不吭一声,公关都干什么去了?”

公司艺人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这种传闻是常有的事,大老板日理万机,哪会事必躬亲,这次怎么亲自出面了?

林商战战兢兢:“我这就撤热搜。”

“不用撤了,直接发律师函。”杀一儆百,看谁还敢造谣,还有,“给我好好查查,是谁在后面泼脏水。”

“是,老板。”

等薛宝怡挂了电话,方理想才去问:“用不用我出面澄清?”

薛宝怡说不用:“演你的戏就行了,这种无中生有的事都要你出面,还要经纪人干什么。”

“老板你说的是!”

方理想第一次有了‘这个浪荡公子哥原来还挺牛批’的这种深刻觉悟。

宝光传媒。

林商接完薛宝怡的电话,就撂下了手机,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是你自己去找老板坦白,还是让我代劳?”

休息室里除了林商,只有白梨。

白梨是林商带了四年的女艺人,她是童星出道,高开低走,混了几年还在二线之线,野心有,演技也有,可就是一直不温不火。

这次方理想的绯闻,就是她弄出来,林商是圈子里的王牌经纪人,怎么会没有几把刷子,她今早就知道是谁搞得鬼了,可两个都是她手底下的艺人,她不想闹大,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偏偏大老板插了一手。

白梨这下也慌了:“商姐,我知道错了,你再帮我一次。”她走过去抓住林商的手,“再帮我一次,求你了商姐。”

“你让我怎么帮你?”她恼火得很,甩开了手,“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去招惹理想,她是老板要捧的人,你呢,偏不听,非要自找麻烦。”

自找麻烦也就算了,还用买水军、泼脏水这么蠢的法子。

白梨很不甘心,红着脸犟嘴:“这怎么能全怪我,那个真人秀你之前就跟我说好了,说让我上。”她也不管外面有没有很,嗓门很大,“可方理想一来,我就被挤下去了,这对我公平吗?”

她等了一年,才盼来一个真人秀。方理想才签到宝光不到三个月,就截了她的资源,她哪能不气。

林商笑了一声,笑她天真:“你第一天进这个圈子?公平,这个圈子什么时候公平过?规则就是这样,你截我的资源,我截她的资源,各凭本事,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干爹干妈干哥哥有本事,没本事就得当绿叶,就得慢慢爬,你入行也有七八年了,这个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白梨嗤之以鼻:“那她方理想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会伺候人吗?伺候完江导伺候二爷,什么东西。”

林商都懒得纠正她的自以为是:“有人愿意让她伺候,这也一种本事,你有吗?”

她咬咬唇,气得不行。

林商起身,还要去处理方理想的事,没时间跟她在这耽搁:“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自己去找老板。”她走到门口又停下,到底是自己带了几年的很,不怎么忍心,“认错态度好点。”

第五人民医院。

周徐纺早上吃的是猪肝,中午吃的也是猪肝,下午茶了,还是猪肝。

她现在看到猪肝都要反胃了,她把碗推开:“我吃不下了。”

江织还要喂:“再吃十口。”

周徐纺不要吃,头甩开:“你刚刚也说再吃十口。”刚刚的之前,也说了。

就像不肯走路的小孩儿,家长就骗她,说走到前面就抱,等小孩走到前面了,家长又说还在走到前面。

骗人!

江织都不依着她:“你流了那么多血,得补回来。”他哄着,保证说,“这次不骗你,就再吃十口。”

最后再信他一次。

周徐纺张嘴,喝了一口猪肝汤,喝一口她就数一口,跟吃毒药似的,一脸苦相,喝到最后一口了,拧着的眉头才松开:“十口了。”

怪不得乔南楚的堂哥总说,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哄小孩吃饭。

“如果你再吃十口,下午我就给你喝牛奶。”因为她伤没好,江织就一直不给她喝。

周徐纺恼他了:“江织,你这样子会没有女朋友的。”

江织还笑。

她把他手里的勺子抢过去,舀了一大勺猪肝喂进嘴里:“我已经好了,不用补血了。”

猪肝汤就放了一点点盐,特别淡,是宋女士做的,为了补血,还加了红枣和中药,味道确实一言难尽。

江织不逼她吃了,把碗放下:“谁说你好了?”

周徐纺看了一眼门,是锁着的,她扯开领口给江织看后背:“我伤口已经痊愈了,不信你看。”

他给换了几次药,小姑娘胆子已经肥了。

江织解了她两颗扣子,到后面揭开她的纱布,伤口确实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留疤了。”

硬币大小的一个疤,结痂刚掉没多久,还是肉粉色的。

周徐纺说:“不要紧,后面也会好。”她的基因被人为改变之后,受过不少伤,但从来没有留过疤。

后背,他的气息靠近,有点热,喷在她皮肤上,痒痒的。

“江织。”

江织的唇落下去了。

一冷一热,周徐纺后背僵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两天没洗澡了。”

江织:“……”

情趣都被她这个钢铁直女破坏光了。

他把她衣领拉上去,扣子扣好。

周徐纺说:“我想出院。”在医院的话,江织不准她下地,不准她吃零食,连小说和漫画都不准她看,说对伤口不好、对身体不好、对眼睛不好。

周徐纺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她已经恢复了,她可以一拳打爆一头牛了。

江织还是不放心她出院:“再观察两天。”

“都已经好了。”

“急着出院干嘛?”

她当然急:“家里的冰激凌要坏了。”

“……”

江织无话可说了。

最后,他被她缠得不行,去办了出院手续。

在刚从外科大楼走出来,有人叫住了他:“江织先生是吗?”

是一个男人,穿着快递员的衣服,他走过来,从背包里拿了一份包裹出来:“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快递上也没有寄件人,那快递员把东西交到江织手上就走了。

江织先听了听声音,再拆开,里面就一沓照片。

这时,他手机响了。

是骆青和:“东西收到了?”

江织把快递盒子扔进垃圾桶里,那沓照片在手里翻着:“看来不把你弄死,你是不会消停了是吧。”

224:江织育不育,宝怡被下药(二更

“看来不把你弄死,你是不会消停了是吧。”

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得速战速决。

骆青和大概伤没好,说话气不足:“我白白挨了一剪刀,又不能报警,总得讨点儿利息。”她说,“今天晚上九点,浮生居,不见不散。”

江织拿着那沓照片回了病房。

“这是什么?”

他把照片给周徐纺看:“骆青和让人送过来的。”

周徐纺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骆常德的行车记录仪。”

怪不得骆青和说她是怪物,原来行车记录仪都拍到了。

如果这个东西曝光了,会有三件麻烦事,她是职业跑腿人Z,她力气异于常人,她是骆常德坠江现场最后一个出现的嫌疑人。

“江织,我闯祸了。”

江织纠正她:“闯祸的是那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父女。”见她还眉头紧锁,他安抚,“不用慌,我会把他们都送到监狱去。”

周徐纺还是很忧心:“骆青和肯定会用这个威胁你。”

“她有底牌,我也有。”外面下雪了,江织去把窗关上,他这个人,若是想搞谁,怎么可能只铺一条死路。

周徐纺盘腿坐在病床上,也没穿袜子,两个脚丫子在外面:“你的底牌是什么?”

江织坐回床上,拿被子给她盖好:“当年那场大火,有个伤了一只眼睛的幸存者。”

方理想的父亲也说过,有个花匠还活着,周徐纺刚要问清楚,有人敲门了。

江织扶她躺好:“进来。”

是孙副院来了:“江少。”

“孙副院,”江织坐在床头,挡住了身后的小姑娘,“有件事要麻烦你了。”

孙副院是江织一手提拔上来的,明面上听的是江家老太太的,暗地里,是江织的耳目。

“您尽管吩咐。”

“把骆常德弄醒,不管用什么法子。”

被骆青和这么一搞,周徐纺出院的事被暂时耽搁了,江织说,医院里有他的人,待着反而安全一些。

晚上九点,浮生居正是热闹时。

半小时后薛宝怡有个局,刚好也在浮生居,既然顺道,他便早来了一会儿,听听那个搞事情的女人还要说什么。

“陈小庄,”薛宝怡坐在后座,瞧了一眼秘书今天的穿着,顺口点评了一下,“你今天穿得有点骚啊。”

小庄腼腆一笑,肥圆的小脸甚是白嫩:“我今天有相亲。”他整了一下领带,“还行不,二爷?”

这一身酒红色的西装……

肯定是从‘品如的衣柜’里拿的。

薛宝怡回了他一句:“还不错。”

如果没有后面一句,小庄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后面一句是:“挺喜庆的。”

“……”

小庄长得圆呼,又胖,很像一个球,因为脸上的皮肤光滑白嫩,他看起来很像一颗自带喜庆的、具有弹性的皮球。

但他一个男人,怎么会喜欢别人说他长得喜庆圆润,虽然他确实很喜庆圆润。

喜庆圆润的小庄说:“我今天要早点下班。”他要去相亲,得早点到,争取给女方留下好印象。

“爷又没拦你。”薛宝怡下了车,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站不直,吊儿郎当的样子,“把车也开去,要成了,这车就送你了。”

喜庆圆润的小庄只是看起来年轻,其实他已经三十了,还是母胎单身,他妈急得不行,生怕他打一辈子光棍,所以三天两头就给小庄安排相亲。

可相亲哪有那么容易成,他这个月都相了十六次了。

小庄喜庆圆润的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那你怎么回去?”

薛宝怡摆摆手:“等着来接小爷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看把你能的!

浮生居,竹苑,天字三号房。

江织推门进去。

“来了。”骆青和正坐在沙发上喝酒,伤显然没好,她脸上的妆容很重,可还是盖不住苍白的气色。

她放下杯子,另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红酒,推到对面去。

江织瞥了一眼,站着没动。

“怕我在酒里下东西?”她端起那杯酒,自己尝了一口。

江织拉了把椅子坐下:“不是。”他眼皮轻抬,目光冰冷,“是你太倒胃口,喝不下。”

他是高门大户家的公子,教养自然没的说,虽不与人熟络亲近,但也从不会出言不逊,只是他对她从来都不客气,没有一句好话。

骆青和便想不明白了:“你怎么打小就没个好眼色给我,我怎么得罪你了?”

江织没耐心应付她:“废话可以省了,直接说你的目的。”

骆青和最近连着受伤,暴瘦了不少,笑起来颧骨高耸,她问江织,“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江织不答。

她又问:“有定期检查吗?”

他直接起身走人。

骆青和不疾不徐:“行车记录仪,”

他果然停下了。

她坐在沙发上,抬着尖尖的下巴:“如果给警方的话,我跟周徐纺会在牢里碰面吧。”

浮生居,梅苑,地字四号房。

薛宝怡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对方才出现。

他看了一眼手表:“你让我等了一刻钟。”

包厢里古色古香,燃了熏香,缕缕薄烟从小铜鼎里飘出来,有淡淡药香。

外面天寒地冻,白梨却只在大衣里穿了一件正红的裙子,她进来就把大衣脱了,红裙掐腰,身段婀娜:“对不起二爷,遇到了一点事儿耽搁了。”

她约薛宝怡出来,说她可以给方理想辟谣。

薛宝怡顺道才过来了,他是个急躁的,坐了一会儿就把耐心磨掉了:“九点半我有个局,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白梨坐过去,先倒酒,声音甜,软软地说:“二爷,我先敬您一杯。”

薛宝怡把杯子撂倒:“不喝酒。”

他小舅舅就是因为贪杯,被女人下了几次套了,次次都能搞出个私生子出来,薛宝怡见多了这种荒唐事,自然会留心眼,他在外头从来不乱喝酒。

没耐心了,他催:“别磨磨蹭蹭。”

白梨眼睛说红就红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错了,二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演员就是演员,眼泪跟拧水龙头似的,说来就来。

薛宝怡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冷着个脸问:“哪儿错了?”

白梨哭得我见犹怜:“是我偷拍了理想。”

薛宝怡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姑娘演戏:“还有呢?”

“我把照片给了狗仔,还,”她咬咬唇,吸红了鼻子,神情一半懊悔一半畏惧,“还找了营销号。”

屋里熏香的味儿太大,薛宝怡不适地轻咳了一声:“进公司的时候,经纪人没跟你说过我最讨厌什么?”

说过。

宝光的老板不反对圈子里的明争暗斗,但箭头只能对外,不能对内。

她泪珠子又开始滚了:“我知道错了,理想那里我可以帮她澄清,二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以后?

他是那么大方的人吗?方理想可是他要捧的人。

薛宝怡起身:“解约合同律师会联系你。”

白梨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臂:“二爷!”

第五人民医院。

周徐纺盯着手里的AD钙奶,在发呆。

方理想喊她:“徐纺。”

她还在发呆。

不是想喝AD钙奶吗?怎么不喝?

“徐纺。”方理想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周徐纺回了神:“理想,我要出去一趟。”

方理想来的时候江织还没出去,走之前特地拜托过她照看周徐纺的:“江织让你待在医院等他。”

周徐纺待不住:“我得去找他。”她很担心,AD钙奶都没心情喝了,搁在一边,“骆青和很奸诈,我怕她会算计江织。”

方理想觉得周徐纺完全想多了:“徐纺,你要相信我,你家江织比她还奸诈。”

周徐纺没听进去,已经拔了针头了。

方理想没法子了:“那我陪你去。”

第五人民医院和浮生居都在帝都的繁华带,离得不远,不堵车的话,稍微飙个车,十分钟就能到。

浮生居,竹苑,天字三号房。

骆青和从容自若地坐着:“东西我可以不给警方。”

当然,也不会给江织。

这么好用的东西,哪能一次就用掉。

江织言简意赅:“你要什么?”

骆青和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冷若冰霜的模样:“不用这幅表情,我要的东西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毕竟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把行车记录仪给他。

“说。”

她起身,走过去:“要你一颗精·子。”

江织笑了,桃花眼里凝了一层薄薄的冰凌,脸上的厌恶一点都不藏:“你他妈真不要脸啊。”

他很少这样骂人。

骆青和也不介意,有情绪总比没情绪好:“不是要你跟我睡,类似于,”她想了想,“捐献精子之类的。”

江织:“老子不育。”

------题外话------

标题就是剧透……

求个月票。

225:纺织再进展,宝怡的正宫驾到(一更

江织:“老子不育。”

骆青和轻笑一声:“这个理由可真没诚意。”

既如此,多说无益。

她拿手机拨了个号:“程队,我这儿——”

话没说完,手里的手机被江织截了,随手一抛,稳当地丢进了酒杯里:“之后呢?”

之后啊……

她回头,冲他嫣然一笑:“生个男孩,继承骆家。”

浮生居,梅苑,地字四号房。

薛宝怡正冷着个脸,袖子还被人抓着。

白梨眼眶红了一圈,泪花坠而不掉,哭起来的样子着实惹人生怜:“二爷,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薛小二爷平时也是个怜香惜玉的,这会儿,很不耐烦了:“少跟爷拉拉扯扯的,把手松开。”

她手是松了,放到腰一侧,把裙子的拉链拉下去了。

薛宝怡挑了个眉,笑得浪荡:“你是不是觉得小爷的床很好爬?”

她手指勾缠着,似是无措,似是害羞,低着头,偶尔怯怯地看他:“二爷,我的身子是干净的。”

小女儿娇羞的神色全在眼里,又不乏妩媚。

薛家的小二公子,可是高枝,名门望族天之骄子,若攀上了,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即便入不了薛家的富贵门,也至少能在娱乐圈得一庇护。

白梨踮起脚,双手攀在薛宝怡肩上,倾身凑近,大胆地挑逗:“方理想可以伺候好你,我也可以。”

她手往下。

薛宝怡后退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表情嫌恶地扔开,嘴上是笑着,话里都是冷刀子,他不似正经一般,说:“女人还是得懂点儿羞耻。”

骂她不知羞耻咯。

他掸了掸西装,就跟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哦对了,我跟方理想没睡过,她看不上我。”

他转身走人,刚迈出脚,身子晃了一下,甩了甩头,突然觉得眩晕。

这熏香太浓,嗅着让人觉着发燥。

他再抬脚,趔趄了一下,扶着墙,再甩了甩头,眼前天旋地转。

“二爷,”身后,女人的手缠过来,抱住了他的腰,“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薛宝怡站不稳,屋里的灯光昏昏沉沉,令人眼花缭乱,他单手扶着墙,推开腰上那只手:“给我松开!”

女人的手柔若无骨似的,缠着他转了个身。

“我们试试好不好?”她似有若无地撩拨,手从他腰上拂到他胸口,整个身子贴上去,“人家会好好伺候你的。”

他身体晃了一下,抓住了胸口那只手。

“方理想……”

他头发昏,嘴里最后念了这个名字。

浮生居门口,周徐纺和方理想刚到,两人一人戴着口罩,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周徐纺走在前面,方理想跟在后面:“你知道在哪一间吗?”

周徐纺闷着头往前走:“不知道。”

“那怎么整?”浮生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前后四栋,梅兰竹菊苑各一栋,有百来间房。

周徐纺说:“一间一间地找。”

也没别的办法了,方理想分红:“那我去梅兰苑,你去竹菊梅苑。”

“好。”

周徐纺真一间一间找的,从一楼找到了三楼。

最靠里是天字号房,门锁着,她正要用蛮力推开,门却自己开了,她手来不及收回,撞了上去。

“咳咳咳……”

这一锤……

江织咳红了脸:“你怎么来了?”

周徐纺赶紧给他揉揉:“我不放心。”

这时,骆青和从里面走出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看着江织说:“我在长龄医院等你。”

说完后,她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周徐纺身上掠听过,随后离开。

好讨厌啊,这个人!周徐纺很不喜欢骆青和,特别想冲上去教训他,她忍住了,先问江织:“她开了什么条件?”

江织没有说。

周徐纺猜:“是不是提了很过分的要求?”

“嗯。”江织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周徐纺一听,丹凤眼都瞪圆了:“你答应了?”

他又嗯了一声,受了委屈似的,巴巴地看着她。

周徐纺非常生气,觉得骆青和就是个牲口,她忍不了了,手好痒,要打人:“我现在就去把她打死。”

觊觎别人男朋友的精……

气死她了!

江织拉住就要冲上前的她,笑着哄:“不气不气,我骗她的。”他把她拽到怀里搂着,“怎么可能给她,我的子子孙孙都是你的。”

“……”

这时候了还耍小流氓,周徐纺脑袋一甩,不想理他了。

江织笑出了个小虎牙,把她拉进了房间。

“咣!”

门被他关上了,他把小姑娘抵在门上,摘了她的口罩,俯身啄她的小脸。

周徐纺被他闹得痒,躲着:“江织。”

他继续,心不在焉地应:“嗯?”

她便不动了,手放到他肩上,稍稍踮起脚,把脸凑过去给他,睫毛抖着,问他:“骆青和是不是看上你的美色了?”

江织抬头,舔了一下唇:“她是有病吧,老子那么讨厌她。”

周徐纺表情正经:“你不要说粗话。”

行吧。

江织不说了。

“我觉得她喜欢你,”周徐纺有些生气,“她还想给你生孩子。”

若骆青和只是想要个继承人,找哪个男人都行,随便她挑,可她偏偏要找身体不好的江织。

周徐纺又不傻,看得出来骆青和存了私心,江织在她心里,总归是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江织不想提那个女人,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想你给我生孩子。”

周徐纺瞪他:“不要岔开话题。”

他俯身,呼吸落在她耳边:“是真想。”

他抓着她的手。

“你——”

她眼睫毛一颤,闭上眼了:“……小流氓。”

江织笑:“嗯,我是小流氓。”

大流氓!

“江织。”

他继续他的,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周徐纺声音细细软软的:“你不育治好了吗?”

“好了。”

梅苑,地字四号房。

方理想敲了敲门,说:“贵宾服务。”

里面女人的声音略微耳熟:“不需要。”

方理想继续敲,声音更大:“贵宾服务。”不开门,就敲到你开为止。

还好,里面的人识趣,来开门了。

方理想一瞧,居然真是熟人:“白梨?”对方脸上也戴着口罩,但那双狐狸眼,方理想一眼就能瞧出来,就是白梨。

白梨见被认出来了,反手就关门。

方理想伸出脚,抵住门:“干嘛呢,这么心虚?”

226:恩恩又爱爱呀,宝怡掉马甲(二更

方理想伸出脚,抵住门:“干嘛呢,这么心虚?”

白梨目光躲开,语气不善:“关你什么事?”

这做贼心虚的样子。

方理想很是好奇,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白梨立马挡住她视线:“滚吧。”

本来不想坏人家大事,这个滚字嘛,真叫人不爽。

方理想一不爽,就也不想让别人爽,她微微一笑:“行,我这就滚。”说完,她‘自觉’地把脚收回。

白梨心下一松,正欲关上门。

方理想趁机就是一撞,白梨一趔趄,她就溜进去了。

“方理想!”

方理想被这恼羞成怒的一声吼震得耳朵疼,她掏掏耳朵,眼睛盯着沙发上的人:“问个不成熟的小问题,”她成熟地问,“白小姐,你这是意图吗?”

沙发上躺的还能是谁,薛宝怡那个蠢货,衬衣扣子都被解了三颗了,他还在哼哼唧唧。

蠢货!蠢爆了!

白梨矢口否认:“我跟二爷你情我愿,用得着你管?”

态度还挺刚。

比刚,方理想还没输过,瞥了一眼白梨腰间敞着的裙子拉链:“你情我愿?”

呵呵。

她一脚踹在薛宝怡腿上:“薛宝怡。”

薛宝怡嗯嗯了一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伸手就扯自己的领子。他

方理想又是一脚:“薛宝怡。”

他还不清醒。

方理想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这蠢货应该是被下药了,她听经纪人林商说过,网上的绯闻就是白梨搞出来的幺蛾子,估计白梨就是借着这件事把薛宝怡叫了出来,并且意图献身。

白梨见方理想连踹了两脚,气急败坏了:“你在干什么?”

她踹还不够,一巴掌拍在了薛宝怡脸上:“薛宝怡!”

薛宝怡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眼里殷红,而且发热:“理想,我难受~”

谁让你蠢!

方理想抬头,对白梨咧嘴一笑:“还不承认吗,犯?”

白·犯·梨:“……”

她一时语塞了。

方理想把被薛宝怡拽着的手抽走,抬头环顾,桌上的酒杯是干净的,就是说药不在酒里。

她皱着鼻子嗅了嗅。

哦,在熏香里。

她拿了红酒瓶,走过去直接把铜炉里的熏香泼灭了,扔了酒瓶子,她拿出手机,在屋里拍了一圈。

白梨立刻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又气又急,心里也慌,嗓门就大:“方理想,我警告你,别坏我的事。”

警告?

消防员的女儿是被吓大的吗?

方理想甩开他的手:“坏了又怎么样?老娘怕你啊!”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证据在手,怕你是狗。”

白梨这下怕了,顾不上别的,去抢方理想手里的手机。

方理想左躲右闪,伸手一推,还没怎么用力,白梨人就倒了,她身体跟棉花一样,撑着地爬了几次,都有坐回去了,眼睛泛潮,两颊发红。

这症状……

方理想估摸着:“你这要药效发作了?”

看来薛宝怡进这个房间要早一些,白梨才会现在才发作,平时不怎么聪明的人,动这些花花心思的时候,倒是挺面面俱到。

方理想脸上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要不要我给你叫个牛郎?”

白梨红着眼吼:“滚!”

好吧,留下来看别人办事也不好,方理想去薛宝怡拽起来:“那我就带他滚了。”

白梨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杀父仇人。

方理想拽了两把,没把人拽起来,看着薛宝怡那张粉面桃花的脸,有点犯愁,她没有多余的口罩啊。

薛宝怡这张脸,不少人认得啊,这么扛出去不得上头条。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把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取下来,套在了薛宝怡头上,真是不巧了,那塑料袋是绿色的。

头上带点绿,生活过得去。

方理想拽着他的一只手,扛在肩上,她另一只手扶着他,还要给他拿着外套,他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快要把她压趴下了。

他还不老实,头在她肩上乱蹦:“热。”

方理想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站好了!”

薛宝怡老实了,趴在她身上喘,像只狗。

方理想差不多是驮着他的,腰都直不起来,艰难地拖人,路过白梨的时候,留了个善意的忠告:“叫一个不够,你可以叫两个。”

白梨让她滚,奈何欲火焚身,一开口,声音发媚。

方理想非但不生气,还善意地帮忙关上了门。

看她多善良。

薛宝怡还一路折磨她这个善良的人,不好好走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也就算了,还喋喋不休地喊了一路。

“理想。”

方理想扛着他快累成了狗,根本不想理他。

他不满,连名带姓了:“方理想。”

方理想想揍人了。

他非但不老实,还得寸进尺了,扯着嗓子拖长了调地喊:“方——理——想!”

来来往往的路人停下脚,看过去。

妈的!

方理想把口罩拉上去一点:“你给闭嘴!”伸手就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是吧?”

他嗷了一声。

叫得……很舒爽。

他趴在她肩上喘:“我好热。”隔着绿色塑料袋咬她,命令,“快给爷脱衣服!”他咬得不得劲,伸手就要去扯头上的塑料袋。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投过来,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们两个。

方理想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她一巴掌拍在薛宝怡手上,咬牙切齿地说:“老实点。”

他不老实,在她脖子上磨:“难受~”

方理想腿一软,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镇定!

息怒!

她深深自己一口气,扛着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刚到外面喷泉池旁边,周徐纺打电话过来了。

方理想犹如见到了救星,腾出手去接电话:“徐纺。”

周徐纺问:“我找到江织了,你在哪儿?”

“我在——”

方理想正要报地址,手机就被薛宝怡一掌拍进了莲花池里,咕咚一声,沉底下了。

“……”

这个冤家啊!

方理想感觉她快爆炸了,她忍:“老娘欠你了!”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她怎么的也是个女艺人,怕被人认出来,根本不敢久留,艰难地拖着人除了浮生居,也不敢去医院,就去了最近的一家旧旅馆,五分钟的路,她扛了个人,走了十五分钟。

到旅馆的时候,她都要累瘫了,‘偷偷摸摸’去开了间房,多给了老板娘两百块,没给身份证。

房间在二楼,没电梯,她把人扛上去了,一把老骨头差点没散架了,到了房间直接把人扔在了地上。

薛宝怡脑袋着地,咚的一声。

他又嗷了一声。

方理想踹成狗:“你在这待着,我走了。”

再管他,她就是狗!

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认命地回去了。

还是给他叫个救护车吧,那药也不知道伤不伤身。

她蹲下,拍拍薛宝怡的背:“你手机在哪?”

他翻了个身,喘着粗气,没吭声。

她便把他头上的塑料袋摘了,见眼睛迷离,脸通红,她拍拍他的脸:“喂,手机。”

他愣了一下,然后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拽。

这次,她脑袋着地,也是咚的一声,痛得她眼冒星光,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压过来了,俯身就在她脖子上啃。

忍。

忍!

忍不了了,方理想重重一脚踹过去。

那家伙嗷了一声,抱住腿,委屈巴巴地瞪她,嘴里咕哝:“疼。”

疼死你算了!

再管他,她就是狗!

算了,还是把他拖到浴室吧,免得他出去咬别人。

她拽着他一条腿,拖到浴缸旁,蹲下,拍拍他的脸:“热是吧?”

他喉结滚着,目光发热:“嗯嗯。”

她搬着他半边身子,往前一翻,他就滚进鱼缸了。

然后,方理想就开始放冷水。

他又开始嗷嗷叫了,乱踢乱蹬,水溅了她一身。

方理想不管,放满了一缸水就走,刚到浴室门口,手机响了,是薛宝怡的,她又折回去,从他裤兜里掏出手机。

手机放水的,还在响,不是来电,是个备忘录。

“十点,方理想,游戏。”

方理想手一滑,手机滚到浴缸里了,她愣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叫他:“薛宝怡。”

薛宝怡哼哼唧唧,没睁眼。

“薛宝怡。”她拍他的脸,“醒醒。”

他嘴里嘟囔,还在叫难受。

她没耐心了,趴在他耳边大声问:“你游戏id叫什么?”

227:江织偷梁换柱,骆青和怀谁的种(看题外)

她没耐心了,趴在他耳边大声问:“你游戏id叫什么?”

薛宝怡睁开了眼,瞳孔雾蒙蒙的。

方理想急了:“问你话呢,游戏id是什么?”

她才刚吼完,手就被他给拽住了,然后身体失重,整个人往浴缸里栽了。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她呛了一口冷水,缓了一下,刚要起来,眼前一昏,趴下了。

完了,那个熏香她也吸了……

次日,天晴。

骆青和的病房向阳,太阳落了一窗台。

许泊之敲了门进去:“今天怎么样?”

他每次来,都会手捧一束花。

骆青和披着外套坐在病床上处理公务,趁空抬了个头:“许五先生很闲?”

许泊之回道:“很忙。”他把手里的花插到花瓶里,若忽视他那只动不了的一眼,倒满脸温柔,“再忙也得来看你。”

他带的玫瑰花。

骆青和瞧了一眼颜色艳红的花束:“不知道我不喜欢玫瑰吗?”

他转过头去看她:“你喜欢。”

只是江织不喜欢。

江织最讨厌玫瑰花。

门外有人敲门,在喊:“骆小姐。”

骆青和关上手提电脑,从病床上起身,又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你要浪费时间随便你,别来烦我。”

她出了病房。

是长龄医院的庞主任,他告知骆青和说:“江少来了。”

骆青和嘴角微微扬起,脚步略快,朝电梯走去。

许泊之还在她的病房里,他出来看了一眼,电梯门已经合上了,他折回病房,关上门,从花瓶里取了两支玫瑰,摘了花瓣,一瓣一瓣撒在骆青和那张病床上,铺了一团红色的花之后,他趴上去。

不消一会儿,病房里传来一声一声压抑的喊叫。

“青和。”

“青和。”

“青和。”

“……”

江织在五楼。

骆青和去了同一楼层,她心情很好,略微显得寡情的脸上带着笑,多了几分风情。她远远便看见了江织,走上前,说:“围巾很适合你。”

江织没接话,把围巾拿下来,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

她也不介意,但笑不语。

这时,女护士过来,在庞主任耳边说了什么,庞主任对江织恭敬道:“已经准备好了。”

江织面无表情,脸色略不好,显出几分病态,他说:“这件事,我不希望江家任何人知道。”

骆青和应道:“放心,我不会自找麻烦。”说完,眼神示意庞主任。

庞主任前面领路:“江少,您这边请。”

庞主任做事很周到,专门准备了一件房间,里面有床,有卫生间,还有投影仪,甚至连碟片和图册都准备好了。

房间很干净,明显被人特别清理过。

江织进去后,两个男医生与两个女护士也随着一起进去了,护士手里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取·精·杯。

“都出去。”

江织话落后,几人并不见动。

江织眸色阴沉:“怎么,还要旁听?”

骆青和说了声:“都出来吧。”

得了指示,那几个人这才退到门外,护士把取·精·杯留在房里,并关上了门。

房门外,骆青和没走,一群医护人员也都跟着候在一旁。

庞主任毕恭毕敬地上前说:“骆小姐,您去歇着,这里我会看着。”

骆青和并未走动,靠在门边的墙上,医院的房间隔音好,听不到一点里面的声音,她问:“除了江织,里面还有没有别人进去过?”

庞主任回话说:“房间准备好之后,就让人一直守着,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就是说,里面不可能藏有不该有的东西。

长龄医院是她舅舅的地方,纵使江织手在长,也伸不进来,只是即便如此,她仍不敢大意。

这件事,出不得一点岔子。

她亲自守在门口,一步也没离开。

房内,江织把门反锁上,走到靠里的位置,戴上耳麦,压着声音,叫了一句:“徐纺。”

周徐纺立马回:“江织。”

声音不是从耳麦里穿出来的,江织左右看看。

声音在后面:“这里这里!”

他回头。

“……”

那姑娘,拽着根绳子,吊在窗外,还腾出一只手,冲他直挥手。

江织赶紧打开窗户,伸手去接她的人:“你这样爬窗会不会太危险了?”

周徐纺扒着江织的肩,一溜就进去了:“有安全绳。”她还说,“就算摔下去也不要紧,才五楼,摔不坏我。”

她随便蹦跶,都不止蹦五楼。

就江织,还怕她摔着。

她在房间里看了一圈:“东西呢?”

江织取·精·杯撞在无菌袋里,给她了。

周徐纺是第一次见这玩意,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看啊,眯着一只眼睛偷偷又看了一眼:“好羞耻哦。”

江织:“……”

本来没觉得什么,她一来,他就觉得怪怪的。

周徐纺把东西装好,时间紧迫,她也不能久留:“那我走了。”

江织把她口罩拿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给她戴上口罩:“要小心,别摔到了。”

“嗯嗯。”她爬上窗。

江织叫她:“周徐纺。”

她一只脚还踩在窗户上,回头,瞳孔漆黑透亮:“嗯?”

江织踮着脚,才够得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离远一点,不准看,也不准听。”

她猛点头,乖乖说好。

等周徐纺走后,江织把窗户关上,脚印擦干净,然后把桌子上的图册翻乱,放上碟片,调成静音,就让它放着,他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等他家小姑娘来。

挂在墙上的钟表,分针跑了一圈又一圈。

病房外,庞主任腿都站麻了,也不敢动。

骆青和问:“多久了?”

庞主任看了看时间:“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有点久,难道是影片和图册不合江少的口味?

或者,江少的身体……

骆青和从墙边站到门口,抬手欲敲门,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回头对庞主任说:“问问。”

万一正在关键时候呢?

庞主任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江——”

门这时开了。

庞主任先是一愣,舌头打了一下结:“江少,东、东西呢?”说是‘东西’好像不太合适,可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合适。

江织两靥微红:“在里面。”

庞主任进屋,在柜子上看到了取·精·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去查看影片和图册,都被动过,最后去了卫生间,地上和马桶上都有水渍,水里面还有卫生纸,明显有被清理过的痕迹。

检查完了,庞主任把取·精杯给了一位护士,然后对骆青和点了点头。

江织脸上潮色褪下去,恢复了几分病态的苍白:“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还不打算给我?”

骆青和站在门口同他说话:“这么好用的东西,若只用一次那就可惜了。”她只保证了不曝光,可没答应给他。

江织眉宇间透着不耐:“我不喜欢被人威胁,耐心也很不好,干脆点儿,一次了断。”

骆青和兴致勃勃:“怎么了断?”

他开门见山,简明扼要:“你想要的那个原件,我可以给你。”

果然。

他和唐想是盟军。

骆青和笑着试探:“不会又拿复制刻录的来糊弄我吧?”她可不觉得江织是本分诚信的人。

当然,她自己也不是。

江织表态:“那要看你。”他开诚布公,把话挑明了,“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你不留底的话,我就把原件给你,你也可以耍诈,只要别被我抓到。”

职业跑腿人Z有个很厉害的黑客搭档,她要耍诈又谈何容易。

骆青和答应:“成交。”

她不是信江织的人品,她是信江织不会拿周徐纺的事来冒险。

“骆常德哪天下葬?”他问。

江家昨天就发消息了,骆常德逝世的新闻一出来,骆家的股价都掉了不少。

骆青和答:“这周日。”

“就那天,把东西准备好。”江织说完便走。

骆青和喊他:“江织。”

他停下,没回头。

她笑着,看着他后背,目光炙热:“你和我才是同类。”

他骨子里的无情,骨子里的残暴狠辣,骨子里狡诈疑心,都和她一模一样。

江织回头,说:“都有病。”

------题外话------

266被锁了,那一章是理想和宝怡的主场,可能要锁个一两天。

不影响主剧情,你们先看后面,等226放出来了,你们再回去看226。

228:甜蜜暴击,病态的爱(二更

江织回头,说:“都有病。”

骂她有病呢,骆青和轻笑了一声。

江织走远之后,给周徐纺打电话。

周徐纺接得很快。

“你在哪?”

她说:“我在医院急诊的大门口等你。”

江织下五楼,直接去了急诊楼,周徐纺正蹲在外面的角落里等她,粉色毛衣外面是一套黑色的衣服,不显眼,江织却总能一眼就找到她。

她看见了他,立马站起来:“江织。”

她一见他,原本呆冷木讷的表情便不见了,笑得很开心。

江织走过去,问她:“你洗手了吗?”

周徐纺摇摇头:“洗什么手?”

“碰了脏东西。”

他牵着她,折回医院里,带她去卫生间里洗手。

周徐纺边走边念道:“我戴手套了。”她碰的还是取·精·杯,是塑料,而且隔着无菌袋。

江织不管,把她带到女厕门口,推她进去:“去洗手。”并且,嘱咐,“多洗几遍。”

“哦。”

周徐纺用洗手液洗了四遍才出来,手都洗红了。

江织用帕子给她擦干水,她手冰冰凉凉的,他抓着亲了两下,嗅到了一股洗手液的味道,柠檬味儿的。

“我在外边儿的时候,听到许泊之在叫骆青和的名字,他真的喜欢她吗?”周徐纺有一点好奇。

江织眉头一皱:“不是让你别听吗?”

周徐纺表情无辜:“我也不想听。”她老老实实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眼神,叹气,“哎,可是听力太好了。”

江织心里还是不乐意,心想着等他那什么的时候,再叫给她听……

“咳咳。”他咳了两声,面色微红,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那些花花心思,“喜不喜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想把骆青和弄到手。”

周徐纺只交过江织一个男朋友,对男女间的问题知道得不是很透彻,不怎么懂:“这不叫喜欢吗?”

江织不好定义,跟她说事实:“许泊之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长得很像骆青和。”

“然后呢?”

“那个女的已经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

周徐纺好惊讶:“为什么会疯?”

江织简单概括了一下:“因为许泊之也是个疯子。”确切地说,是个变态。

“……”

啊,好复杂,好黑暗!周徐纺觉得还是江织最好了。

周徐纺还有一点不放心:“我们偷梁换柱了,骆青和会不会查出来啊?她也可能会让人再次查验之类的。”

骆青和是个疑心病,不容易忽悠。

江织都打算好了:“查也不要紧,她能收买人,我也能。”

上午十一点,太阳阴了。

薛宝怡是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就穿了条裤子,他头重脚轻,浑身都疼。

环顾了一下房间,很陌生。

他在浴室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和手机,都泡在冷水里,看了看地上的一滩水渍,拿手机给方理想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不通。

他连拨了几个,无果,正要接着再打,秘书小庄打过来了,口气很急:“二爷,马上就要开会了,你人在哪啊?”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也不接

薛宝怡抓了把头发,还是半湿的:“我怎么知道我在哪。”他头疼欲裂,脑子里就像搅了一团浆糊。

而且,他渴,非常渴。

他连灌了两杯水下去,然后把定位发给了小庄,命他立刻过来接,并吩咐:“带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吩咐完,他挂了电话,继续给方理想打,可依旧打不通。

二十分钟后,小庄到了。

这小旅馆有点太简陋了,小二爷身娇肉贵的,怎么会住这种地方?有点奇怪啊。

小庄昨儿个相亲去了,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就问了:“二爷,你怎么在这啊?”

薛宝怡边打领带:“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在这。”

小庄:“……”莫非摔到脑子了?没法交流了。

薛宝怡把湿衣服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里:“昨天相亲成了没?”

小庄表情骤然晴转阴:“没成。”怎么非要戳人家伤心事。

薛宝怡开始幸灾乐祸了:“为什么啊?”

说起这事儿小庄就很憋屈:“那女的说我长得像年画娃娃。”

薛宝怡往他脸上瞥了一眼:“别说,还挺形象。”

脸蛋富态圆润肥硕的小庄:“……”

“方理想去公司了没有?”薛宝怡去浴室,对着镜子整理发型,抓头发的时候发现后脑勺有个很大的包,一按就疼。

怎么弄的?

他怎么没一点印象,他昨儿个晚上的记忆断断续续,只有几个片段,片段里有浮生居、方理想、旅馆、浴缸、还有绿色的塑料袋。

小庄回答说:“没有。”

薛宝怡边往外走,边打林商的电话。

“老板。”

“方理想在哪?”

又找方理想?

林商回老板话:“理想今天跟我请假了,说家里有事。”

薛宝怡立马问了:“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

薛宝怡没有再问方理想,他语气冷了:“那个姓白的女的,处理掉,我以后不想在这个圈子里再看到她。”

居然敢对他用药。

怪不得他的舅舅们总说,女人要防,越漂亮的越要防。

林商还不知道白梨又闯了什么货,也不敢贸然求情:“我明白了。”

“网上的流言呢?”

他指的是方理想的事。

“都已经压下来了。”公司漂亮的女艺人多了去了,也不见老板特殊对待谁,只有方理想,是亲闺女的待遇,林商觉得吧,老板可能动了点别的心思。

话题最后还是转到了方理想那里:“把方理想家里的电话给我。”

林商可以确认了,老板恐怕要吃方理想这棵窝边草了。

“阿嚏!”

“阿嚏!”

方理想抱着被子,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她眼睛都红了,脸色也不好,又憔悴又病弱。身体能好吗?水那么冷,晚上那么长……

“阿嚏!”

她吸吸鼻子。

老方门都不敲就进来了:“闺女,有人打我电话找你。”

她手机昨晚掉池子里了,卡还没补,问老方:“谁啊?”

老方说:“他说他是你公司同事。”

方理想估摸着是经纪人,让老方把手机给她接了:“喂。”她重感冒,声音都有鼻音了。

“是我。”

方理想懵了。

是薛宝怡,声音同样有鼻音:“你昨天是不是来过浮生居?”

干嘛明知故问!方理想顿时怂了:“没有!”这回答完全是条件反射,就像今早醒过来一样,她条件反射就跑了。

因为……太羞耻了!

请不要再提醒她昨晚的事!

薛宝怡在电话里哼了一声:“唬谁呢?我都记得。”

方理想捂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高烧,总之,脸上的温度能煮鸡蛋了。

薛宝怡还在说,一件一件说:“你明明来过,你还把我带到了个破旅馆。”他语气像在控诉,“你还把我泡在冷水里。”不过,还好她来了,不然他就要被个恶心女人弄脏了!

他吸吸鼻子,重感冒,难受:“老子半条命都被你搞没了!”

谁搞谁啊?

方理想不想说话了。

那边,薛宝怡摸摸后脑勺:“你是不是还打我了?”不然怎么会浑身都疼。

方理想当然不承认:“我没有!”

“那我后脑勺怎么有个包?”

她愣了一下。

那是他第二次缠上来的时候,磕到了浴缸,他居然不记得了……

也对,他吸了那么多药物,不省人事、意识模糊,不像她,只是吸了微量的熏香,半梦半醒、半推半就……

“你怎么不说话了?”

方理想脸上的热度全部褪了,眼睛都冷下去了:“对,我是打你了。”现在也想打你。

怎么能不记得,怎么能……

薛宝怡那个讨厌鬼还在抱怨:“你把我泡在冷水里也就算了,你还对我下狠手,方理想——”

方理想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态度冷漠:“我困了,挂了。”

229:不会有小崽子了吧(一更

方理想一句都听不进去了,态度冷漠:“我困了,挂了。”

那边,薛宝怡从老板椅上跳起来:“等等!”他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病了,声音怎么不对?”

还好意思问?谁搞的?!

方理想直接挂了他的电话,然后卸掉游戏,拉黑微信!

还是不解气,她一脚踹了被子,扯开嗓子嚎了一句:“妈的!啊啊啊啊啊!!!!”

这叫声,能把整个小区的声控灯都震亮了。

老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手里的大葱都没搁下,急急忙忙地跑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方理想抬头,眼睛通红,泪光闪烁:“老方。”

这阵势,把老方下了一跳,赶紧把大葱扔了:“咋了闺女?”

不问还好,一问她就忍不住,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小方方理想打小就不爱哭,以前家里穷、身体也不好,什么苦头没吃过,也没见她红过眼,这一哭,可把老方急坏了:“你哭什么啊?”

她哭更凶了,抽抽搭搭地说:“我被狗啃了,一只很讨厌的狗,呜呜呜呜……”

老方:“……”

大胆死狗!居然敢咬他闺女!

他这暴脾气:“哪里的狗,你跟老爸说,老爸去教训它!”

方理想哭唧唧,好委屈,好难过,好失望:“是外面的野狗,呜呜呜呜……”

还是野狗?这不得了了!

老方心急如焚:“你打针了吗?”

方理想打了个嗝,一愣:“打什么针?”

“你不是被狗啃了吗?打狂犬疫苗啊。”老方看看闺女的小细腿,也没找到伤口啊,“啃哪了,快给我看看。”

方理想的表情犹如天塌了:“完了,我还没打针。”肚子里不会有了小狗崽吧……

“走走走。”老方火急火燎地拽她,“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她不肯起来,扒着床头:“我要自己去。”

要是被老方知道了,估计会打死那个负心汉。

让他被打死算了!

可是……

可是个屁!

老方还在拽她:“老爸带你去。”

她甩开手,往里一滚,溜到床的另外一边了:“你别跟着我,不然我就……”她瘪瘪嘴,哭得更伤心了。

老方老婆去得早,就这一个宝贝闺女,搁在心里都怕化了:“好好好,我不去。”

方理想抹了一把泪,收拾收拾,把自己裹成了‘木乃伊’,偷偷摸摸地去了离家三公里远的药店。

她鬼鬼祟祟地站在避光的货架后面,东张西望了一番,没找到,硬着头皮、掐着嗓子去问店员。

“避孕药在哪?”

店员是个大爷,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可是他耳背:“什么药?”嗓门真叫一个洪亮。

方理想用围巾包着脸,还戴了墨镜,边张望四周,边掩嘴回答:“避孕药。”

大爷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必什么药?”

方理想捏着嗓子:“避孕。”

大爷耳朵凑过来:“避什么?”

方理想急脾气上来,一嗓子过去:“避——孕!”

大爷被吼得一震,白了她一眼,掏掏耳朵:“避孕药啊,早说嘛。”

方理想:“……”

难道她一早没说?!

买了药和水,她找了个卫生间,吃了一颗,不放心,又吃了一颗,然后把剩下的药扔了,这才回家。

老远,她就看见有个人在她家楼栋门口,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还能是谁?

那只咬她的野狗!

“方理想!”那只野狗在后面追,仗着腿长,没两步就追上来了,一把拽住她的帽子,“你跑什么?”

对啊,她跑什么?她又没做亏心事!

其实严格来算,做了一点点,就一点点,他后脑勺那个包,是她给摁浴缸上的……

她戴着墨镜,睁眼说瞎话:“没看到吗?我在跑步。”

薛宝怡才不信她的鬼话:“大中午的,跑什么步。”

她脸上包着围巾,面不改色地瞎扯淡:“没看到我把我自己包成这样吗?我病了,得出汗。”

她声音确实不对,鼻音也重。

“哪不舒服,严不严重?”薛宝怡去揭她脸上的围巾,想看看她脸色怎么样。

方理想立马往后跳,围巾都不给摸,一副‘你别碰我你再碰我我就咬你’的表情,她瞪着他,恶狠狠地说:“被狗咬了。”

他问:“哪儿的狗?”非得去打一顿不可。

方理想恶声恶气:“野狗!”

薛宝怡想问她为什么不上游戏,为什么把他拉黑了,又怕掉马甲,心里憋闷得紧:“都被狗咬了,还出来跑步,不想好了是吧。”

她不想理他,头甩到一边。

薛宝怡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除了游戏里,平时她在他面前别提多乖了,今儿个像个小辣椒,又辣又冲。

他走到她正前方:“你怎么不吭声?”

她又甩开头:“不想跟渣男说话。”

渣男:“……”

他扒拉了一把头发,后脑勺到现在都疼:“我怎么就渣男了?”

“你做了什么心里没点逼数吗?”

没逼数的渣男:“……”他做什么了?

他还是没想起来!

方理想:“渣男!”

行吧。

薛宝怡也不跟她急:“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让你骂行了吧。”

方理想呵呵:“谢谢您全家了。”

“……”

吃火药了她?

他也不知道她气什么,以前也没正儿八经地交过女朋友,不会哄人,头疼得很,他摁了摁太阳穴:“别呛我了,我也病了。”他把脑袋凑过去,声音有鼻音,听着软趴趴的,“你摸摸,我发烧了,脑袋都能煮鸡蛋了。”

她才不摸:“那你还跑来我家干什么?”

他嘴硬:“谁说我是特地来你家的?”随口扯了个谎,“我路过。”

“薛宝怡,”她气呼呼了,她口气突然认真了,“昨晚的事你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薛宝怡发着烧,头昏脑涨:“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莫不是他们打架了?

“你——”

她怎么开口?她再厚脸皮也是女孩子,而且她介意他不记得,非常介意,她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不管昨晚是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太不公平了,她不是这样的,不是谁都一样,她还没有不省人事,她推得开他,只是因为是他,她才没有推开。

他还问:“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

你骗我!

骗我网恋!

骗我滚浴缸!

她吸吸鼻子,眼睛热了:“你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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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就是剧透,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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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葬礼风云,徐纺教训人(二更

她吸吸鼻子,眼睛热了:“你打我了!”

薛宝怡摸了摸后脑勺的包:“我打你哪儿了?”

她哼了哼:“你滚吧。”

行吧,他滚:“那你好好养病。”他一步三回头,还发着高烧,眼睛潮红,看上去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在家有时间可以玩玩游戏。”

方理想扭头就往家里跑。

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翌日,林商发了微博替方理想辟谣,并po出了方理想去医院探病且路过妇产科的照片。

前脚,方理想的绯闻刚平息,后脚,白梨的丑闻就爆出来了,据‘知情人士’透露,昨晚白梨在浮生居点了两个坐台牛·郎。

有图有真相,事情一爆出来,话题度就居高不下,出了这种丑闻,经纪公司却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澄清,事情八成没跑了。

出了这种黑料,白梨在这个圈子里,也就走到头了。

周日,骆家办丧事,从早上开始,殡仪馆外面的私家车就没停歇过。

骆家老爷子难承丧子之痛,一病不起,葬礼由二儿媳徐氏操办。骆家在外面的私生女是有一堆,但都进不了灵堂,牌位旁边只有骆青和与骆颖和两人在守灵。

骆颖和跪得腿都疼了,她揉揉膝盖,起身。

徐韫慈问她:“你去哪?”

她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出去接个电话。”

一出去,她手机还真响了。

是她圈内的好友沈琳,也是天星的艺人,实力一般,资源也不行,平日里便喜欢捧着她。

“颖和,出来玩吗?”

骆颖和兴致缺缺:“不去了。”

“怎么了?”

骆颖和语气很冲:“你不看新闻?不知道我家死了人?”

沈琳一时尴尬不已,赶紧软着语气赔罪:“我不知道这事儿,对不起啊。”

骆颖和懒得计较:“你们上哪玩了?”

“城北新开了一家酒吧,很多圈内人去。”沈琳很会投其所好,特地提了一句,“前天我朋友还说在酒吧看见了萧云生。”

骆颖和喜欢萧云生这事儿,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云生也去那种地方?”

沈琳说:“好像是去庆功的。”

提起萧云生,骆颖和就眉飞色舞:“我家云生那么乖,自己肯定不会去。”

“是是是,你家云生最乖了。”

骆颖和说那是当然,又闲聊了几句,她抱怨:“烦死了,葬礼无聊得要死。”

沈琳知道她跟骆常德没什么感情,也不忌讳:“是不是还要哭丧?”

“骆青和都不哭,我哭什么。也是够无聊的,尸体都没找到,搞什么葬礼,棺材里就一堆衣服,死了就死了,还瞎折腾人——”

这话全叫身后的徐韫慈听了去,没等她说话,喝止:“骆颖和!”

骆颖和回头看了一眼:“先不说了。”她挂了电话,“叫我干嘛?”

“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徐韫慈性子软弱,很少这样疾言厉色。

骆颖和被凶得也不高兴了:“我说什么了?”

徐韫慈呵斥:“你大伯人都没了,你就不能对他尊重点。”

她嗤了一声,很不以为意:“他人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讨厌骆常德,八岁时,她第一次看见他从徐韫慈的房间里衣衫不整地出来,从那之后,她就厌恶极了他。

徐韫慈被她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是你大伯,你怎么能说出这种狼心狗肺的话来。”

骆颖和冷笑:“我是狼心狗肺,哪比得上你,对你的姘头情深义重。”

徐韫慈睁大了眼,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说你的姘头——”

话没说,重重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

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她顶了顶腮帮子,愤恨地瞪着徐韫慈:“你打我?”徐韫慈从来没打过她,这还是第一次。

“颖、颖和。”徐韫慈打完就后悔了,伸手去拉女儿的手。

骆颖和甩开她:“别碰我!”

徐韫慈眼眶一红:“妈妈不是故意的。”

“骆青和说得对,”她停顿了一下,直视她母亲的眼镜,说,“妈,你真贱。”

说完,她扭头就走。

拐角处,有拐杖拄地的声音,她跑得快,没刹住脚,直接撞了上去。

本来就在徐韫慈那里受了气,这一撞,更火冒三丈了:“你瞎了啊,死瘸子!”

周清让手里的拐杖掉在了地上,他腿脚不太好,没站稳,往后趔趄了两步,被身后的人扶住了。

他回头。

是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女孩子。

骆颖和撒完了气,就懒得理,扭头走人,却被伸出来的一只脚挡住了路。

“你挡我路干嘛,让开!”

周徐纺走到周清让前面,把地上的拐杖捡起来:“道歉。”

骆颖和语气不屑,态度极差:“道什么歉?”了:

周徐纺把拐杖还给周清让,他说谢谢,她回不客气,再看骆颖和,目光就冷清“跟他道歉。”

骆颖和是认得周徐纺的,两人以前在片场起过冲突,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她:“他撞了我,我凭什么道歉。”

周徐纺一板一眼的语气,纠正:“是你撞了他,我看见了。”

“要你多管闲事。”

她再重复一遍:“道歉。”

骆颖和话里夹枪带棍的,很是嚣张跋扈:“我不道歉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不道歉不让你走。”

周徐纺语气平铺直叙,板着张脸,表情严肃。

骆颖和哼了一声,偏要走。

周徐纺伸手就拽着她的后领,一扯,她后背撞在了墙上,她顿时恼羞成怒,冲上前:“周徐——”

周徐纺按着她的肩,重重一推:“道歉。”

骆颖和吃痛,挣扎了两下,动都动不了,她咬着牙,瞪了周徐纺一眼,极其不甘愿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周徐纺没松手,问周清让:“你原谅她吗?”

周清让颔首,笑了。

周徐纺这才松手:“他原谅你了,你可以走了。”

骆颖和活动活动被摁得发麻的肩膀,瞥了周徐纺一眼,冷嘲热讽:“傍上了江织了不起啊!”

她哼了一声,走了。

周清让拄着拐杖走过去:“谢谢。”

周徐纺说:“不客气。”

他笑得很浅,目光温和有礼:“上次在咖啡店,也还没有向你道谢。”

周徐纺跟不熟的人,还是有轻微的交流障碍,不知道说什么,就搬出了一句小说里的台词:“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眉眼带笑,温文尔雅地回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她挠挠头,腼腆地笑了。

231:江织吃醋现场,陆声护夫(一更

她挠挠头,腼腆地笑了。

“你来参加葬礼吗?”她问。

他颔首,道是。

清风霁月,雅人深致,脱了俗,不入世,用来形容周清让刚刚好。

虽然还不熟络,但周徐纺对他印象很好,她主动介绍说:“我叫周徐纺。”

“我也姓周。”他拄着拐杖,右脚微微有点跛,走得很慢,他也回了姓名,说,“我叫周清让。”

“我知道。”

之前因为任务,周徐纺让霜降查过他,她找了个理由:“我看过你播的新闻。”

两人已经走到灵堂门口了。

周徐纺停下来:“我还要等人,不进去了。”

周清让说好,便一人进去了。

骆青和见了他,脸色就变了:“你来干什么?”

他看着灵柩上面的照片:“来看看你骆家的报应。”

骆青和头上戴孝,穿着一身黑色,眉眼间笼了一层乌压压的阴翳:“这儿不欢迎你。”

他置若罔闻,拄着拐杖走向棺木。

“周徐纺。”

周徐纺怕骆青和为难周清让,正想跟进去就被叫住了,那边,周清让的‘女朋友’也到了。

“骆小姐。”

是四大世家的陆家来人了。

骆青和出来迎接:“陆二小姐。”

陆声示意身边的秘书出去等,她一个进去了,走到骆青和跟前:“知道我跟周清让什么关系吗?”

骆青和心里有火,压着:“知道。”

之前因为天星娱乐的丑闻被周清让报道出来,她动用了人脉,把周清让调去了夜间电台,是陆声插了一手,坏了她的事儿。

还以为她陆二小姐只是尝尝鲜玩玩而已,没想到还动了真格。

陆声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表了个态:“既然知道,就给我陆声几分面子,多敬周清让几分。”

这话,就她们能听到,有警告的意思。

骆青和玩笑似的,问了一句:“二小姐有了这么个心上人,陆家老夫人知道吗?”

陆家高门大户,周清让他一个瘸子,能迈得过陆家的门槛吗?

她的话,是这个意思。

陆声回了她一个敷衍的笑:“这你可以去问问她老人家。”她视线掠过骆青和,看着周清让,“提醒你一句,我奶奶可比我还护短。”

撂完话,陆声喊了声:“周清让。”

周清让回头,看见了她。

再说周徐纺那边,江织就去趟卫生间,出来就没看见她,找了半圈,发现她跟着周清让走了。

说好等他的。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走廊里人来人往,江织把她拉到楼梯口:“你为什么不等我?”不等周徐纺回答,又质问一句,“你为什么跟着别的男人?”

这口气,说得像是她红杏出墙了。

“那是周清让,陆声的男朋友。”

江织自然认得周清让:“别人的男朋友你跟着干嘛?”语气,很是不爽。

周徐纺就同他解释:“他好像跟骆家有恩怨,我怕骆青和为难他。”

这么一解释,江织更不满:“你就不怕骆青和为难我?”

周徐纺挠头。

他语气一点都不温柔乖顺,像抱怨,也像训斥:“就算骆青和为难周清让,他有他女朋友护着,你赶着去干嘛,你没男朋友是吧?”

语气好酸好酸。

周徐纺表情半懵半懂:“你是吃醋了吗?”

江织哼了声:“你觉得呢?”

是呢,吃醋了。

因为她没等他,去跟周清让说话了,他就生气了。

周徐纺埋头,偷偷地笑,笑了一会儿,她抬头,江织抬手按住了她脑袋,没让她抬起来。

他把她挡住,问前面的人:“你在拍我们?”

是个女孩,穿着殡仪馆的工作服,年纪不大,被抓包后很是窘迫,因为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我是你的粉丝。”

江织是导演,平时低调,出镜率并不是很高,但因为生了副好皮囊,虏获了不少女粉。

“拍我可以,我女朋友是圈外人,请把她的照片删了。”周徐纺不喜欢出镜,江织也不想曝光她的长相。

那女孩愣愣地点头,把手机的照片删了,然后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江织:“江导,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江织说:“可以。”

女孩激动得面红耳赤,赶忙把纸笔递过去。

这是周徐纺头一回见江织给人签名,突然就有了这样一种觉悟——哦,我男朋友也是个公众人物啊。

江织签完了,把周徐纺带到没人的地方。

“口罩呢?”

周徐纺从口袋里掏出来个口罩,江织给她戴上。

“江织,你好多女粉。”周徐纺有时候会逛江织的微博,他基本不发东西,也不怎么用私人号宣传电影,每天还在活跃留言的基本都是他的女颜粉,在求照片之类的。

男粉都是电影粉,不活跃,但很死忠。

周徐纺有点小骄傲:“你是粉丝最多的导演了!”他要是出道的话,肯定会有特别特别多的女粉丝。

她也给他当粉丝,当老婆粉。

“你不吃醋?”

她说得很正经:“不啊,我也有很喜欢的明星。”

很喜欢?

江织:“谁?”

说起喜欢的明星,曾经表情都没几个的周徐纺开始眉飞色舞了:“我最近超喜欢萧云生,他唱歌超好听,他还超有才华,他的歌都是自己原创的。”

她连续用了三个‘超’,表达她对萧云生的喜爱之情。

还有:“我还加入了他的粉丝后援会。”

还有:“哦,今天忘了给他打榜投票了。”

周徐纺的求生欲已经离家出走,完全忽视了她头顶那双一点儿一点儿由晴转阴的桃花眼,甚至在注目之下拿出了手机,给萧云生投票。

江织顶了一下上颚:“你有没有加入我的粉丝后援会?”

周徐纺投完票,抬头:“你有粉丝后援会吗。”

“……”

江织:“我有。”

周徐纺顺嘴说了一句:“那我去加一下。”她就登了微博,但还没关注江织的后援会,她先想起了件其他的事,“对了,萧云生的超话我还没有签到。”

她赶紧去超话签到。

江织连名带姓地喊:“周徐纺。”

她没抬头:“嗯?”

窝了一肚子火、咽了几桶子醋的江织:“我也有超话。”

沉迷爱豆不可自拔的周徐纺:“哦。”

232:江织使计,骆青和玩完(二更

沉迷爱豆不可自拔的周徐纺:“哦。”

没了?

她是不是不在乎他了?

是不是不爱他了?

江织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就一眼,看到了她的昵称,已经不是‘江织的女朋友033’了,改成了‘云生的妈妈粉015’。

他说,语气严厉了:“改回去。”

“啊?”

“名字。”

她犹豫了,她居然犹豫了:“可不可以不改?我们粉丝群里要统一昵称格式。”她也是今天刚改的。

江织说不行:“上次我点赞了你的评论,别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你顶着这个名字,别人就都知道江织女朋友是萧云生的粉丝了。”

这都是借口。

他就不乐意她的昵称顶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周徐纺玩微博玩得不多,一知半解:“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私信你。”

周徐纺恍然大悟:“难怪今天有好多条私信。”她懂了,“那我再去注册个围脖小号。”

江织磨了一下后槽牙。

打不得,骂不得,连凶也不能凶,这女朋友要怎么管?

等周徐纺弄完,抬头,对上了江织的死亡凝视。

她离家出走的求生欲终于知道回来了:“我已经把大号的昵称改回来了。”

并且:“我也关注了你的后援会。”

并且:“还有超话。”

“哦,是吗?”他像没当回事儿,仿佛他是个大度的男朋友,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在吃醋生气,随口换了个话题,“今天天气很冷,冰激凌就别买了。”

被克扣了零食的周徐纺:“……”

突然有人叫:“织哥儿。”

是骆常芳一家,都穿着黑色的正装,来参加骆常德的葬礼。

骆常芳走过来,问:“怎么不进去?”目光瞧向周徐纺,语气像个温和的长辈,“徐纺也来了。”

周徐纺问候:“伯母好。”又对江维礼点了点头。

“去车上等我。”江织说,是不由分说的口吻。

周徐纺入戏很快,一步三回头,用饱含委屈、饱含哀怨、饱含不舍的眼神看了江织一眼,将不得男友怜惜而伤心难过的凄楚心情表现得还挺淋漓尽致。

江织觉得他女朋友的演技又进步了。

“怎么不带她一起进去?”骆常芳挽着江维礼的手,进了灵堂。

江织回了句:“场合不合适。”

那边,周徐纺出了殡仪馆,打了个电话:“唐想,你到了吗?”

唐想说:“还有五分钟。”

骆常德就在唐想车上。

周徐纺挂了电话,看看时间,瞧瞧四周,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

吊唁的宾客陆陆续续都到了,都安置在灵堂隔壁的招待室里,还有一刻钟就要合棺。

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歇斯底里,灵堂内气压很低,徐韫慈红着眼站在棺木旁,骆颖和在一侧,全程低着头。

骆青和在外面接电话。

“股份处理得怎么样了?”

对方是骆氏的集团律师:“目前还不能转让。”

骆氏是家族企业,十成股份里有九成都在骆家人手里,当年骆家分家,骆怀雨没有完全放权,手里握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余下百分之七十,两个儿子与长孙女各持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分给了三女骆常芳。

次子骆常安逝世后,他名下的股份一分为二,给了妻女。

骆青和所有处理的这一部分,是骆常德名下的股份。

她问律师:“怎么回事?”

“我问过遗产公证那边,骆董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需要警方开具不可能生还的证明,才能宣告死亡。”另外还有一件事,律师说,“江家的二夫人也在打这些股份的主意,还趁着股价大跌的时候,收购了一部分的散股。”

人都嫁到江家去了,还这样不安分。

骆青和站在走廊里,朝灵堂内看了一眼,里头骆常芳在哭丧,原本只是小泣,这会儿越哭越凶。

“先盯着,过后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她往灵堂内走。

前来祭奠的宾客从里面出来,见了她,语气沉重地说了句:“节哀顺变。”

这人是骆氏的一个高管,平时最喜欢在她父亲面前溜须拍马。

“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

这样的话,骆青和听了一遍又一遍,前来吊唁的宾客们,什么嘴脸都有,有人惺惺作态,有人无关痛痒,有人忍着嘴角的笑,假意悲痛,也有人事不关己,连装都懒得装。

怪不得人们常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人,等死后就知道了。

进到灵堂里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上了一炷香,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周清让,一个是江织。

周清让在冷眼旁观。

江织径直走到骆青和面前:“东西带来了?”

她说:“带了。”

他直接把手里的信封袋递给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给,丝毫不避人耳目。

灵堂内,还有宾客在。

骆青和没想到他这么遮掩:“就在这儿?”

他反问:“不行?”

他做事,一贯都这么由着性子来,毫无顾忌。

骆青和迟疑了片刻,接了信封袋,她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是一盘老旧的磁带,磁带的下面刻有录音的日期。

日期对得上,确实是原件。

东西给完,江织说:“内存卡给我。”

骆青和也随身带着,因为不信任别人,她把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给到江织手上,尘埃落定,她笑了笑:“跟你合作很愉快。”

江织看了一眼手表:“你马上就不会愉快了。”

骆青和稍稍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他看着手表,数着:“五、四、三、二、一——”

话音刚落,门口,一帮警察突然闯进来。

骆青和握着信封袋的手紧了紧,冷着眼瞧向门口:“你们是来吊唁的?”

是刑侦大队的程队,带了他的弟兄过来,他走进去,把警察证亮出来:“我们是来抓人的。”

骆青和脸色很不好看了,忍者怒气:“程队,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是我父亲的葬礼,来的都是我骆家的亲朋好友,可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握着信封袋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程队铁面无私,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是不是罪犯,带回去审了才知道。”他从口袋里摸了副手铐出来。

顿时,灵堂内鸦雀无声。

只听见骆青和的声音,绷着:“有逮捕令吗?”

程队从口袋里掏出来,摊开:“骆青和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件,请你跟我们警方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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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蔽的章节全部放出来了!

233:江织大获全胜,黑无常掉马(一更

“骆青和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件,请你跟我们警方走一趟。”

“故意杀人?”她似乎觉得好笑,便嗤了一声,“我杀谁了?”

还这样面不改色。

程队晃了晃手铐,下巴一抬,指向挂在灵堂内的遗照:“你杀了你的父亲,骆常德。”话音掷地有声。

议论声起,一时哗然。

骆青和在众人注目之下,笑了:“你是在说笑吗,程队?”

不说笑,他很严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下令:“把人带走!”

警局的人上前,骆青和立马后退,不再处变不惊,稍有慌态:“你说我杀了人,可有证据?”

程队刚要作声,门口不知是哪个突然大叫了:“鬼啊!”

还能是谁——最怕鬼的人间使者,明阳花。他这么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追过去,紧接着,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了。

遗照里的人,活了!

骆青和也愣了,好半天才讷讷地张嘴,叫了一句:“爸……”

本该躺在棺材里的骆常德,此时正坐在轮椅上,看着骆青和,目光如炬,咄咄逼人:“我没死你很失望吧?”他从轮椅上站起来,骨瘦嶙峋,指着骆青和大声说,“就是她,雇了人开车撞我。”

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

骆青和同样‘难以置信’:“爸,你在说什么?”

怎么会活着,她分明亲眼看见车子坠入了章江,江水湍急,怎么可能会有生还的机会,是哪一环出了错……

“抓人!”

程队一声令下,张文和小钟立马过去拿人。

骆青和用力甩开抓着她手的张文,神色已然愤愤不平:“都是她一面之词,而且空口无凭,这也能算证据?”

的确,证据不足。

不过嘛,他们刑侦队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归:“证据可以再查,不过骆小姐,现在你是唯一的嫌疑人,必须得配合我们警方调查。”不跟她拉拉扯扯,程队没多少耐心,“带走。”

骆青和下意识把手里的信封袋藏到后背。

张文直接上前抓人,开手铐,铐人。

这时,江织来了一句:“程队,嫌疑人手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要查一查?”他事不关己似的,慢慢悠悠地扔了一句,“或许,是什么证据也说不定。”

程队这才注意到,骆青和手里有个信封袋。

她慌了神,把信封袋里面的磁带拿出来,伸手去扯里面线圈。

程队喊:“张文。”

张文立马擒住骆青和的手,往后面一扭。

哒——

磁带掉在了地上。

骆青和神色彻底阴了,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呵。”她转头,看着江织,眼里火光灼热,“你诈我?”

怪不得这么堂而皇之地就把东西给了她,原来是陷阱。

江织不否认,嘴角一勾,回了个心情愉悦的浅笑,他说:“自作孽,不可活。”

费尽了心机,还是栽在了他手里,骆青和把头上戴的孝扯下来,扔在地上:“江织,我们没完。”

江织把弄着手里的内存卡,没理她。

骆青和被刑侦队的人带走了,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陆陆续续也散了,走时,三五成群,都在议论纷纷。

本该死掉的父亲活了,跑到葬礼上来指认女儿是凶手,这事儿就算是发生寻常人家,也是话料一桩,何况是富贵豪门家。

“大哥,”骆常芳似乎被震惊到了,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怎么一回事?”

骆常德只剩半条命,形如枯槁,他坐回轮椅上,仰着头看自己的手足,颧骨高耸,眼窝凹陷:“我活着回来,你是不是也很失望?”

骆常芳轻斥了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看到你还好好活着,我高兴还来不及。”说着她眼睛又红了,脸上的妆因为方才哭丧也都花了。

骆家人是什么德行,骆常德怎么会不知道,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着脸把话挑明:“你是出嫁之女,骆家的股份就别插手了。”

他这才刚‘死’,女儿和妹妹就开始盘算他名下的股份。

“二哥你误会了。”骆常芳神色恳切,解释说,“你出事这几天,骆氏股价下跌,我怕会让外人有机可乘,才多留意了几分,没有别的意思。”

骆常德一句都不信,也懒得听她狡辩:“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我有数就行。”

骆常芳不作声了,靠在丈夫肩上抹泪。

骆家各个都能演,真是一出好戏,不过,明阳花对别人家的家事不关心,他的关注点都在遗照与骆常德的脸上:“越看越像鬼。”

骆常德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瘦成了皮包骨,眼珠外凸,看着都吓人。

明赛英白了自家傻弟弟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就是越看越像鬼啊!

明阳花很怕鬼,决定躲远点。

明赛英推了他一把:“走吧。”

“上哪?”他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不自觉地往四周瞧。

这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明赛英都不想跟他走一块,往旁边挪了两步:“回去啊,人都活过来了,你还去祭拜啊?”

也是。

明阳花跟着撤了,心想着走快点还能跟狐朋狗友炸几把金花。

明赛英接了个电话,就使唤他:“洪叔家里有急事,你去把车开过来。”

明阳花不乐意,把墨镜戴上:“我又不是你的司机。”

明赛英一脚过去:“去!”

男人婆!

哼!

明阳花很不甘愿,提提踏踏地往前走,有走到门口时候,发现玻璃门外面蹲了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蹲着就像一坨黑不溜秋的木炭。

这熟悉的感觉……

他鬼使神差就走过去,隔着一道玻璃门,踮着脚,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瞅,除了一个后脑勺啥也看不见。

他扒着门,睁大眼睛往前凑点儿。

那一坨黑炭突然扭头——

他傻愣了一下,然后淡定地对着玻璃门哈了一口气:“我擦玻璃呢,苍蝇在玻璃上拉了一泡屎。”

周黑炭:“……”

把’苍蝇屎’擦干净后,明阳花挠挠头,自己走了,便走便寻思着:是个姑娘,是个戴口罩的姑娘,眼睛还挺好看,有点冷冰冰,有点阴森森,像只鬼。

明赛英:这怕是个傻子吧?!

五分钟后,明阳花就把车开到了门口,按了两下喇叭,明赛英听声,正要上车,这时左边突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车上两个人,坐在后面的那个男人瞧准她的包,用力一拽。

明赛英穿着高跟鞋,被拖着趔趄了两步,脸上的墨镜掉了,她还戴着口罩,低头一看,两手空空。

“我靠!”她当下就踢了十厘米的高跟鞋,边追边跑,“抢包了,抓贼啊!”

明阳花的车就停在十米外,看见自家老姐被抢,脑袋一热就冲下去了,然后……没有然后了,他像块木头一样杵在路中间,而那辆抢包的摩托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挺挺地撞过去。

我靠!

他懵住了,电光火石那一刹,他闭上眼睛。突然,后颈被人拽住,他往后一仰,摩托车擦过他的手臂,蹭的一声开远了,几乎同时,他睁开了眼。

是那块黑炭……

周徐纺没表情:“喂。”

对方像个二愣子。

周徐纺还是没表情,冷冰冰:“喂。”

二愣子眨了眨眼,脸上交杂着疑惑不解与豁然开朗两种矛盾的表情:“黑无常大人?”

周徐纺:“……”

哦,她想起来,这不是她的‘人间使者’嘛。

周徐纺撒手,目不斜视,面不改色:“我不是。”

明阳花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两步:“你是。”

黑无常大人:“我不是。”

人间使者:“你是。”

“我不是。”

“你是。”

周徐纺不跟他说了。

他也不说了,伸手去摘她口罩,还没碰到呢,被人点名道姓地叫了一句:“明阳花。”

谁啊?

居然敢直呼明六爷的名字!

明阳花扭头:噢,苍天饶过谁。

江织过来,一把推开他,他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吃屎。

平日里清贵的公子哥儿这会儿像个恶霸一样,非常恶劣地说:“管他死活干什么。”对待女朋友,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多转变,“你有没有碰到?”

周徐纺说:“没有。”

明阳花:“……”怎么,明六爷的死活不值得管吗?

周徐纺不耽搁了:“我先去抓贼。”

江织拉住她:“阿晚已经去了。”他俯身,低声同她说,“这附近有监控,你不能跑得太快,他们开摩托车,你去了也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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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蔽的266放出来了,没看的可以补

234:江织生母(二更

“这附近有监控,你不能跑得太快,他们开摩托车,你去了也不顶用。”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靠这么近,像什么样子!

明阳花瞥了周徐纺一眼,越看越像那个装神弄鬼的黑无常大人……正打量着,江织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道谢?”江织提醒,“我女朋友刚刚拉了你一把。”

女朋友?

那个送外卖的姑娘?!

明阳花想起来了,这姑娘他还见过好几次,一码归一码,先不管她是不是江湖骗子,刚刚她的确拉了他一把。

“谢了。”

他眼睛直往江织后面瞅。

江织仗着身高优势,把女朋友藏得严严实实,一副‘你可以滚了你快滚你怎么还不滚’的是表情。

这防贼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怎么,怕他抢人啊?!

明阳花果断地甩头走人。

“周清让。”

“周清让。”

陆声叫了两句,周清让才回过头来。

她想问他为什么盯着周徐纺看,可她没有过问的立场:“我送你吧,我开车来的,也顺路。”

周清让再看了一眼路对面的周徐纺,然后拄着拐杖走到殡仪馆的外面,婉拒说:“不了,谢谢。”

他又向她道谢,语气礼貌、疏远,像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陆声很失落。

他已经招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对她道别,只说了‘再见’两个字,没有叫她的名字。

她很像冲上去,她倒不怕死缠烂打,就是怕惹他烦:“那你路上小心。”

他颔首,向司机报了地址。

出租车开走了,她还站在路边,跟座雕像似的,杵在那里盼啊盼。

“陆声。”

“陆声!”

陆声魂被叫回来了,回头,被吓了一跳:“奶奶,你怎么在这?”

她的后面停了辆车,车子很普通,十几万的代步工具,没什么特殊,后座上坐着的老太太穿得也朴素,满头白发,皱纹横生,是那个年纪的老人该有的样子,唯有的不同的便是那双眼睛,岁月怎么洗礼,也盖不住沧桑过后依旧从容自若的气度。

是陆家的老夫人,闺名林秋楠。

南秋楠,北九如,说的便是她与江家的老太太,两人年轻时都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我路过,刚刚那是谁?”

陆声想了想,没有隐瞒:“我喜欢的人。”

陆老夫人比她多吃了五十多年的盐,哪能看不出来:“单相思?”

陆声:“……”

您老要不要这么火眼金睛?

她让司机把车开到边儿上,别挡着道,随口问了句:“人怎么样?”

陆声答:“人很好。”

“多大了?”

“三十七。”

陆老夫人皱了下眉头:“年纪有点大。”

陆声立马就说:“年纪大会疼人。”

这还护上了。

车里的老太太笑着看车外的小姑娘:“你不是单相思吗?他会不会疼人你知道?”

陆声:“……”

她就是知道啊,她喜欢的那个人,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只是受了太多磨难与颠沛,才把自己变得冰冷。

“做什么的?”

“新闻联播主持人。”

“我看他腿好像不太好。”

陆声点头:“嗯。”

陆老夫人猜到了,直接点了名:“是周清让?”

“您也认识他?”

“听人说过。”

人是不错,就是身体不太好。

陆老夫人脸上也不见喜怒,见惯了风浪,对什么都波澜不惊:“你要只是玩玩,就别去招惹人家。”

陆声抢着说:“我认真的。”她眼神坚定,毫不迟疑。

她张扬自信地活了二十多年,然后遇到周清让,一个让她想奋不顾身却又不知所措的人。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结巴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人是她顺遂的二十多年里的一个劫。

陆老夫人明白她家这小姑娘的意思了,没说别的,就提点了一句:“他比你大了一轮多,别太幼稚了,多用点心。”

陆声诧异:“您不反对?”

“我反对你就会放弃?”

她斩钉截铁:“不会。”

陆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语气也有几分怒其不争了:“那我反对有什么用。”这丫头像她,是个什么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陆声笑盈盈:“谢谢奶奶。”

“别高兴得太早,人家又没看上你。”

陆声:“……”

原本心花怒放的她,忧郁了。

“那是江织?”陆老夫人看向马路对面。

陆声也瞧了一眼:“嗯,旁边是他女朋友。”

“长得真像他母亲。”

陆声倒是第一次听说江织的母亲,只知道早逝世了:“您也见过他母亲?”

陆老夫人哼了声:“要不是你二叔早逝,有他江维宣什么事。”不愿再提,她吩咐司机,“老刘,开车。”

235:哇哦,胸肌!(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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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二叔早逝,有他江维宣什么事。”不愿再提,她吩咐司机,“老刘,开车。”

江维宣是江织的父亲。

陆声不知道这三人之间有过怎样的恩怨,只是现在回想,江织确实很像一个人,她二叔的遗物当年都整理得差不多,怕老太太睹物思人,只留了几幅他二叔生前最珍视的画,画里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是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女孩同江织一样,眸若桃花,国色芳华。

想来,那画里的人应该就是江织的母亲。

再说那抢包贼,熟门熟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刚转弯,对面一辆黑色的摩托直冲过来。

“呲——”

摩托车急刹车,缓冲了一米多才停。

车上俩小贼被狠狠晃了一下,抬头一看,不正是那个追了他们三条街的大块头。

“找死啊!”吆喝的是摩托车后面那个,卷着袖子,纹了花臂,手里还揣着从明赛英那儿抢来的包。

阿晚把头盔拿下,摸了一把平头,下车,姿势很酷帅:“把包放下,我饶们一马。”

“多管闲事。”花臂男把包交给同伴,从摩托车上拿了根棒球棍,跳下车,二话不说就朝阿晚挥棒子。

阿晚不躲,抬手就给他接住了,同时,一拳打在了花臂男的肚子上。

花臂男嗷了一声,抱着肚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拳太重,他妈的站不起来了:“他妈谁啊!”

阿晚是个低调的人:“国青少年组拳击冠军。”当然了,这是十四年前的光辉事迹了。

他最辉煌的时候,也是拿过国管军的。

花臂男:“……”

妈的!

警笛声响,是警察来了。

还在摩托车上的那个男的扔下花臂男就跑,阿晚眼明手快,一记右勾拳,把人打趴下了。

坐在警车上的明赛英:哇哦!

车上是刑侦队的小钟,不是逮骆青和的嘛,听说有人抢包,就栽了失主过来了抓贼了,不过来晚了,贼已经被人搞定了。

阿晚把包还给明赛英:“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东西。”

明赛英查看了一下,东西都在:“我这个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次帮我找回了包,那上次非礼我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阿晚忠厚老实的脸瞬间爆红,梗着脖子辩解:“没有非礼。”

明赛英指了指自个儿的胸:“哥们儿,这儿也碰了,裙子也被给拽下了,怎么,还不承认啊?”

“……”

老实又本分的阿晚无话可说了。

明赛英很大方,功过相抵,就不计较了,豪爽一笑,很明事理:“行了,谁还没个猥琐的时候。”

当然,她也有。

她星星眼,看着阿晚眨眼睛:“大块头,胸肌给我摸一下呗。”

“……”

大块头扭头就走了,心里暗骂:色女!

警局。

骆青和被捕后,刑侦队第一时间就审了她,程队亲自审。

“二十四号晚,父亲骆常德被绑架,带了一批钻石原石去赎他,在回去的路上,下了车,然后一辆大货车撞过来。”这是骆青和的口红,程队复述了一遍,再问,“是这样吗?”

骆青和镇定自若:“是。”

这女人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

程队不急,有的是耐心跟她磨:“父亲坠江,交通局也立了案,当时录口供的时候为什么不如实坦白?”

那份口供里,没提到绑架,也没提过钻石。

她的理由的是:“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肇事逃逸,不想再给们警方添麻烦。”

睁着眼说瞎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她的话程队是一个字儿都不信:“那批原石价值一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是不想添麻烦呢,还是做贼心虚?”

她戴着手铐,泰然处之:“不就是一个亿,我们骆家不缺那点钱。”

行,他妈接着狂!

“这是父亲的口供。”程队把文件往桌上一扔,“他说是和绑匪勾结,监守自盗。”

骆青和瞥了一眼,不以为意。

程队继续:“因为他手里有的把柄,就雇人绑架,不料被他识破,一计不成,就杀人灭口。”

她也不辩解,就问:“有证据吗?”

目前的确没有。

“编故事我也会,程队,”她安然若素,笑问,“们刑侦队破案不是靠想象力吧?”

不见棺材不掉泪,程队舔了舔后槽牙,继续:“当时在章江大桥,为什么突然下车?”

她回答得很快:“身体不适,下车缓缓。”

很会自圆其说嘛。

“既然在事故现场,为什么不报警、不求救?”

“来不及,车很快就掉下去了,我受到了惊吓,而且悲痛过度,精神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在交通队做口供的时候,也是这套说辞。

有人敲门,程队问什么事。

邢副队开门进来:“程队,律师来了。”

他后面跟了个人,四十左右,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是骆青和的律师。

骆青和朝门口看了一眼:“我可以先和我的律师谈谈吗?”

程队收拾收拾,出去了。

“那批钻石原石查到了吗?”

邢副队跟在后面,往办公室走:“已经转手到国外了,走的是黑市,查不到卖家。”

就猜到会是这样。程队又问:“监控和目击证人呢?”

邢副队摇头:“都没有。”不仅如此,“那辆大货车的车主已经找到了,但在案发的当天晚上人就死了。”

“怎么死的?”

听“肇事车主患有肝癌,案发前喝了很多酒,车祸事故发生没多久人就死了。”

又死无对证了。

这是骆家人的惯用手法,专找这种不留后患的人。

“骆青和那里搜来的那盘磁带呢?”

邢副队说:“送去痕检部做鉴定了,我听了一遍里面的内容,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啊。”

程队摇头,觉得这几年文章大着呢,应该是另外一个案子,摸着下巴寻思:“江家那个都开口,怎么可能没有关,骆常德不是说他知道骆青和的把柄,那盘磁带没准就是。”

江家那位爷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没准这和案子就是他在推着走的,不然怎么那么巧,抓到了人还拿到了脏。

“去把骆常德带来警局。”

“好嘞。”

236:帅气算账,不为人知的秘密(二更

会面室里。

蒋春东先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被监听和监视后,才坐下:“骆小姐。”

“你好,蒋律师。”

蒋春东把公文包里的钢笔盒拿出来,文件摆好:“可以开始了吗?”

骆青和点头:“可以。”

蒋春东是专门打杀人官司的大状,五年前,他替一位强·奸杀人犯辩护,当时都以为这个案子没什么好打的,他却胜诉了,那个犯人最后只被判了十五年。

从那之后,他名声大噪,接的全是杀人官司。

“有个问题要先问一下骆小姐,”他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板正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李必得是你雇的吗?”

李必得就是那个肇事的司机。

骆青和没有回答他,而是审视着眼前这位大状。

他从容解释:“你是我的当事人,我的立场只有一个,就是让你胜诉,如果你说实话的话,对我的辩护方向会更有利。”

她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不是。”她任何人也不信。

蒋春东只道:“好,我知道了。”

骆常德死而复生,骆青和抓捕入狱,才半天,这消息就传得满城风雨了,自然,也传到了骆怀雨的耳朵里。

傍晚,唐想被请了来骆家。

下人领她到了书房门口:“董事长,唐小姐来了。”

“咳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之后,骆怀雨说:“进来。”

唐想推门进去:“骆爷爷。”

“来了。”骆怀雨用帕子捂着嘴在咳嗽。

唐想上前,把辞职信放下:“公司的事情,我已经都交接好了。”

骆怀雨下午见了骆常德一面,然后就让人去请了她过来。

他喉咙里有痰,咳不出来,喘着气喊她:“想想。”

唐想语气恭敬:“是,爷爷。”

这一声爷爷,她也喊了二十多年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骆怀雨对她不薄。

他看了一眼辞职信,没有拿起来,抬头看唐想,眼神苍老而浑浊:“这么多年来,我骆家可曾亏待过你?”

唐想摇头,神色不卑不亢:“没有,骆家对我有栽培之恩。”

她父亲死后,母亲重病,她当时还没有毕业,兼顾不了母亲和学业,是骆怀雨伸了援手。

“那你还伙同江织,把我们骆家搞得乌烟瘴气。”老人家声音很大,震怒不已。

骆怀雨会对骆青和与骆颖和发脾气,可却是头一回对唐想疾言厉色。

唐想一句都不辩解,把带来的东西全部放到桌子上:“这一份,是我父亲去世那几年,我和我母亲所有的花费账单。”还有一张黑色的卡,她也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留学期间您给卡,卡里的钱,我翻了十倍还给您。”

她笔直地站在书桌前,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说得掷地有声:“我在骆氏任职五年,没有做过一件损害骆氏利益的事情,您对我的栽培之恩,我用业绩都还了。”

她这个人,像她父亲,不是好人,但很倔,有底线,有原则,有不可以做的事,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的车子、房子、还有存款,如果您觉得不是我该拿的,我都可以还给您,骆家没有亏待我,我也不会欠您,不过,”她抬头,眼神坚定,“骆爷爷,骆家欠了我父亲一条命,这个公道,我必须讨。”

她说得很慢,字字铿锵、有力:“我受的恩惠,我还,骆家欠的人命,也必须还。”

“那是意外。”

她纠正:“不,是谋杀。”

骆怀雨眼里都是痛惜,也有失望:“就算是青和纵火,你父亲的死也不是她故意为之。”

“这话,听着好荒唐。”她声音微颤,质问,“不是故意为之,杀了人就能逍遥法外吗?这是什么道理?”

骆怀雨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了很久,语气凝重:“你和青和也是一起长大的,你真要把她送进监狱?”

“不是我要把她送进监狱,”唐想把事实摆正,“是她犯了罪。”她能猜到骆常德说了什么,内贼叛徒之类的。

不过,也没说错。

骆怀雨把辞职信收了,放进抽屉了,拿起拐杖拄着站起来:“以后你跟我们骆家没有一点关系。”

唐想颔首,双手交放在前面:“最后求您一件事。”

骆怀雨停下:“你说。”

她自始至终都冷静自持:“如果您要报复,可以冲我来,请放过我母亲。”

骆怀雨握着拐杖的手颤了一下,又咳嗽了一阵,咳得面红耳赤:“在你心里,我这个老头子就是这样的人?”

唐想斩钉截铁地答:“是。”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不会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不是,骆家不会连一个‘口不能言’的孩子都容不下。

骆怀雨红着眼叹了口气,挥挥手:“你走吧。”

唐想走了,毫不犹豫。

一个小时后,陈立来了。

他敲门:“董事长。”

“进来。”

骆怀雨在吃药,白色的药丸一次吞的三颗,他喝了一口水咽下去。

陈立上前:“您找我?”

骆怀雨放下杯子,把夹在书里的支票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陈立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额:“要我替您做什么?”

骆怀雨清了一口痰,吐在纸上,说:“以后不用过来了。”

陈立诧异:“您的意思是?”

“公司也不必再去了,拿着这些钱好好安顿。”骆怀雨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最好挑个选一点的地方。”

“我明白了。”陈立什么都没有问,把支票收起来,然后鞠了个躬,出了书房。

骆怀雨拄着拐杖,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外头在下雨。

他第一次听见那个孩子开口,是八年前,说话不利索,磕磕绊绊,声音也是哑的,就是喊江家那小子的时候,喊得清清楚楚。

他拄着拐杖去了阁楼,那孩子很怕他,缩在木床,一动都不敢动。

他上前:“不是会说话吗,怎么不叫人?”

她很怕,结结巴巴地喊:“爷、爷。”

声音很粗、很厚,应该是常年不开口,也听不出男女。

他走到床边:“把衣服脱了。”

她往后缩,抓着自己的衣领:“不、不可以。”

他刚伸手,她就往床角里躲。

“别躲。”

“听话,骆三。”

手伸过去,手背上布满了老年斑。

咣!

一声重响,门就被推开了。

“董事长!”

是住在一楼的管家冲上来了,上前把那瑟瑟发抖的孩子挡到身后。

他收回手:“光霁,你来了。”口气不急不缓,“你来跟我说说,这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唐光霁满头大汗,神色很慌张,半天也没有开口。

拐杖拄地,闷响了一声,他大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唐光霁知道瞒不下去了,老爷子那么精明多疑的一个人,知道这孩子会说话,就肯定猜得到,他回答:“女、女孩儿。”

“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了十四年,”他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你们夫妻俩的本事真不小。”

唐光霁汗流浃背:“都是我擅作主张,您要怪就怪我,骆三这孩子,”他跪下,“求您宽宏大量。”

缩在床角的那孩子爬下来,跟着唐光霁跪下了。

“为什么将她扮作男孩儿?”

“是怕我弄死她吗?”

唐光霁下意识伸手,把那孩子往后藏。

轰隆一声雷响,回忆戛然而止。

陈立从书房出来后,直接冒着雨离开了骆家了,等走远了,他才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打了电话。

“骆怀雨让我明天不要过来了。”

电话那边是他的‘上线’——一个叫黑无常的家伙。

她问:“你什么时候暴露了?”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另外还有一件事,“骆怀雨雇了一伙职业跑腿人,让他们帮他找一个人。”

周徐纺:“找谁?”

陈立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对话内容:“好像是骆家以前的花匠,叫阿什么来着。”

237:穿着漂亮的裙子嫁给他

“好像是骆家以前的花匠,叫阿什么来着。”

叫阿斌。

周徐纺继续盘问:“还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了,骆怀雨很谨慎,书房里的窃听装置应该已经被他发现了。”陈立把口袋里的支票拿出来,看了又看,“你让我做的我都照做了,现在我对你也没有用处了,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要不是对方拿着他的把柄,他怎么可能当走狗。他妈的也是倒霉,一石头下去,没砸死人,居然摔死了。

“我没说把凶器给你,只说不给警方。”

陈立一听就怒了:“你耍我是吧?”

周徐纺严肃并且正经地纠正:“是帮你。”她说得很诚恳了,不唬人,“你去自首吧,你应该替骆怀雨做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如果他要杀人灭口,监狱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凶器我不给警方,你自首的话,又是意外杀人,应该不会判很久。”

陈立没话说了,因为全被她说准了。

“你到底是谁?”

周徐纺掐了个尖嗓装神弄鬼:“我是黑无常。”

陈立:“……”

周徐纺挂了电话。

“江织。”

“嗯。”江织在厨房给她下面。

周徐纺去厨房,跟在江织后面:“你觉不觉得骆怀雨很可疑?”

江织洗了一把青菜放到面里。

她爱吃肉,不是很爱吃蔬菜,可江织不准她挑食。

“他也在找你表叔。”她想不通,很困惑,“他到底是帮骆常德,还是帮骆青和?”

江织说:“盐。”

她把盐递给他。

他往锅里加了两勺:“他可没那么高尚,他帮自己。”

周徐纺没懂。

江织把火关小了一点:“你有没有发现?不管骆常德父女怎么斗,骆怀雨都不出面阻止。”

是没有阻止,自始至终他都在旁观。

“钻石原石那件事他也知道,可他什么都没做,而是等尘埃落定了,才跟唐想秋后算账。”

像在推波助澜。

周徐纺看不透那个老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女,为什么要放任他们自相残杀。

“只有一个可能,他在自保。”

也就是说,他也做了亏心事了。

江织把火关了,用勺子舀了一勺面汤,喂给周徐纺:“尝尝。”

她舔舔。

江织问:“咸不咸?”

“有一点。”

他也舔了舔勺子上的汤,是有点咸,重新开火:“那我再加点水。”

他再加了一碗水,结果淡了。

他又加了半勺盐。

最后还是咸了。

周徐纺很捧场,把汤都喝了个精光,有点咸,她就偷偷喝了两罐牛奶。江织的厨艺很一般,能煮熟,味道也就能下咽,别的还好,就是这个盐,他总是放得不太准。虽然没有厨艺上的天赋和造诣,不过他做饭做得很勤,一来是周徐纺有点挑食,若是他做的,她就会全部吃完,二来看周徐纺吃他做的饭,他成就感爆棚。

夜里,雨淅淅沥沥地下。

周徐纺睡得早,她做了个梦,梦里有江织。

他是少年的模样,那时候的他更羸弱苍白一些,他捧了几罐牛奶来骆家,把她从花棚里叫出来:“喏,给你。”

她接过去,抱着傻乐,黝黑的脸,一笑牙齿贼白,看着就傻里傻气的。

少年见她不喝,便不满地催促:“你怎么不喝?”

她看看四周,没有人在,就偷偷地跟他说:“要藏起来。”

他给她什么,她都当成宝贝,还藏到枕头芯里,那个破破烂烂的枕头芯都被她塞满了,光是牛奶罐就有十几个。

傻死了。

“藏什么,就是给你喝的。”他开了一罐,给她,“快喝,明天我再给你带。”

“哦。”

她喝得很急,沾了一嘴的牛奶沫。

“脏死了。”

他嘴上嫌弃得要死,可还是拽着袖口给她擦,一边擦一边骂她脏。

她还笑。

袖子都给他擦脏了,他全卷起来,眼睛直往她头顶瞄:“你怎么这么矮?”

她都十几岁了,又瘦又矮,看着还是半大点。

他把提在手里的袋子塞给她:“衣服买大了,你不穿就扔掉。”

袋子里全是新衣服。

她怎么会扔掉呢,她可喜欢了,咧着嘴笑。

他是第一次给人买衣服,哪里弄得清大小,全买大了,很挫败,怄气了,数落她:“都怪你,谁让你这么矮。”

她点头,傻乎乎地笑出一口牙,粗着嗓子说:“全怪我。”

少年哼了哼,嘴角翘着。

“你过来。”

她往前了两步。

“再站近一点。”

她就站到他跟前去了。

一比,她才到长到他胸口那么高,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小光头:“怎么才这么点高。”漂亮的眉头拧着,他在寻思,嘀咕着,“是不是得给你买点钙片?”

她仰着头看他,他说什么她都点头。

少年觉得她乖巧听话,就摸摸她的小光头:“下次给你带钙片。”又嘱咐,“衣服别扔了,等你长高了再穿,明儿个我再给你买小号的。”

她笑眯了眼睛,用力点头。

梦境到这里,忽然转了画面。

花棚外太阳西落,橘黄色的晚霞落了一地,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很干瘪,皮肤褶皱,上面布满了浑黑的老年斑与凹凸不平的青筋。

“喝吧,你不是喜欢吗?”

老人递过来的是一罐牛奶。

她怯怯地接了。

老人叫她喝喝看,说是从江家那小子那里讨来的。

是江织给的呀。

她便喝了,不舍得全部喝,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后来老人拄着他的龙头拐杖走了,她坐在花架旁的木摇椅上睡了。

哒、哒、哒、哒……

她好像听到了拐杖拄地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可是睁不开了,耳边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

他说啊:“怎么偏偏是个女孩儿……”

为什么不能是女孩儿?

她还是睁不开眼,心里却想着,她是个女孩儿多好呀,要是江织肯要她,她长大了就嫁给他,像秀姨看的电视里那个女人一样,留着长头发,穿最漂亮的裙子给他当新娘。

她喜欢自己是个女孩。

“女孩儿不行。”

“女孩儿得死。”

她又听到了拐杖拄地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天黑了,花棚却亮了,有火光在闪,不一会儿,浓烟滚滚。

没有留头发的小光头少女还躺在木椅上,昏昏沉沉,外面有人在叫她。

“骆三!”

“骆三!”

是唐叔在叫她。

“嗯……”

她答应了,可声音好小,想抬手,却只动得了手指。

唐光霁是冲进来,在花架旁找到了她,扶着她的肩想晃醒她:“骆三,骆三!”

她吃力睁开了眼:“唐叔……”

原本就粗哑的嗓音,吸了浓烟,更发不出声了。

唐光霁把自己捂在口鼻上的湿毛巾给她捂着:“不怕,唐叔这就带你出去。”

他把湿毛巾绑在她头上,在把她背到背上,火太大,火光亮得刺眼,看不太清路,他背着瘦弱的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怕她意识不清,便一直同她说话:“等出去了,就让秀姨带你去乡下好不好?”

瘦小的少女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声音细细小小的:“乡下有狗尾巴草吗?”

“有,有很多很多呢。”他被烟呛得直咳嗽,还在笑,“原来我们徐纺喜欢狗尾巴草啊。”

徐纺。

秀姨说,她也有名字的,是她妈妈取的。

秀姨很严肃,是个谨慎的人,从来不让她用那个名字,只有唐叔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叫她徐纺。

这是他第一次说‘我们徐纺’,就像说‘我们想想’一样。

她知道的,唐叔和秀姨都是很好的人,只是他们不敢对她好,骆家人会不喜欢,她也知道,她枕头下的馒头是秀姨放的,她柜子里那捆破旧的书,是唐叔带回来的。

她快要睁不开眼了,声音越来越小,像在梦呓:“不是的,是江织喜欢。”她跟唐光霁说,“我们江织喜欢狗尾巴草。”

我们徐纺。

我们江织。

她喜欢这样说。

花棚上面的木头砸下来,唐光霁抬手挡了一下,火星子只溅到了她衣服上,他的手臂却被烫破了皮,他没管,掂了掂,把她背高一点,又问她:“那我们徐纺喜欢什么?”

她昏昏沉沉地呢喃着:“我们徐纺喜欢我们江织……”

花棚的门口,又有人冲进来了。

“唐管家。”

唐光霁见来人,很意外:“大少爷,这么大火,您怎么也进来了?”

是骆常德,浑身湿淋淋的,他看了一眼唐光霁背上的人:“把人给我。”

“我来背就好,您快出去吧,火越烧越大了。”

他的瞳孔被火光染得通红通红:“把人给我。”

说完之后,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钢筋,钢筋拖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步一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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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四五天,每天都只更新一更,三千字左右。

存稿,然后爆更。

238:带你去国外结婚~

钢筋拖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一步一步逼近……

周徐纺突然睁开眼睛。

房间里一片昏黑,她缓了一会儿神,小声叫了一句:“江织。”

江织立马醒了,开了床头灯,借着光看她。

她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他抱抱她,“是不是又做梦了?”

她扎在他怀里,头在他胸口蹭,声音软绵绵的:“江织。”

“嗯。”

她抬起头,亲他的下巴:“你喜欢狗尾巴草吗?”

江织愣了一下:“想起来了?”

她摇头:“我好像梦到你了,还有唐想的爸爸。”只是她还不确定,那是梦境还是回忆。

江织似乎怕她想起不好的事情,问得小心翼翼:“还有别的吗?”

“睁开眼就不怎么记得了。”

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不太希望她记起以前的事,她吃过的苦、受过的伤,都忘了也好。

“你还没回答我,”本来捧着他的脸,见他眼睫毛密密长长的,她忍不住用手指去蹭,又问他一遍,“你喜不喜欢狗尾巴草?”

江织被她弄得痒,也没躲:“谁会喜欢狗尾巴草。”他抬起下巴,唇刚好能碰到她的掌心,他像只猫似的,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周徐纺立马把手缩走了,害羞地往他怀里扎。

江织笑:“我是喜欢你,怕你偷别的东西送给我,才说只喜欢狗尾巴草的。”

周徐纺听了很开心,原本睡里侧的,她压着江织滚了半圈,滚到外侧去了:“原来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喜欢我啊。”

江织他说:“是啊。”他怕她摔下去,把她又抱回靠墙的里侧,“那时候存了不少零花钱,想给你买个房子,买床和衣服,再买一屋子你喜欢的糖。”

那一年,他身体很不好,在骆家落水后,医生说他熬不了几年,他是真动了安排后事的念头,甚至找了律师,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就是想把他的钱都留给她,至少让她衣食无忧。

周徐纺侧躺着,隔得近,呼吸相缠:“然后呢?”

“然后把你养大,等你成年了,我就出柜,带你去国外结婚。”当然,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十六岁的少年很简单,被亲了一口,就把未来规划到了六十岁,连结婚和遗产都想好了。

周徐纺趴着看他,在笑。

“笑什么?”

她不说,手枕在他肩上,俯身去亲他,一下一下地,从额头到脖子。

翌日,天阴,风很大。年底将至,小区里张灯结彩,各家各户都在张罗着年货,周徐纺也张罗了,她屯了一柜子的零食,还在家里各个柜子上都摆上了装棉花糖的盒子,并且全部装满糖。

“江织,你手机响了。”周徐纺窝在沙发上,用投影仪看电影,外面没有日头,她拉了窗帘,屋里很暗。

江织在晾衣服,不让她去帮忙。

平日里不是他在周徐纺这边夜宿,便是带周徐纺上他那儿,周徐纺脸皮薄,一开始,贴身的衣服她都偷偷地洗、偷偷地晾,打从江织给她手洗过一次之后,她就不那么害羞了,有时候是她洗,有时候是江织洗。

江织先前没有做过家务,起初很不顺手,周徐纺也舍不得他好看的十指沾上柴米油盐与阳春水,便打算娇养着他,可是他不乐意,不乐意让家政碰她的东西,也不乐意她自己动手,耍了几次小脾气,周徐纺便全依着他了。

他进屋,接了电话:“喂。”

“江少,是我,”

是监狱那边的人。

“什么事?”

“骆青和申请了保外就医。”

周徐纺看过去,也仔细听着。

江织问:“去了哪个医院?”

“长龄医院。”

“行,我知道了。”江织挂了电话。

周徐纺抱着薯片坐到江织边儿上:“骆青和去了她舅舅的医院,会不会又耍花招啊?”

“不要紧,我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江织不想提那个败兴的女人,看了一眼周徐纺手上的薯片,“快要吃午饭了,零食不能再吃。”

周徐纺觉得不妥:“可我已经拆开了,不吃会潮掉,潮了就会浪费掉,浪费不好,浪费是犯罪。”

歪理一堆一堆的。

江织把她嘴上的薯片渣擦掉,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屋里开了暖气,她穿得薄,腰一掐很显细:“好像瘦了点,你最近都没怎么吃正餐。”

尤其是这一阵,她不怎么吃饭,每天都吃零食,江织不让,她就偷偷地吃,在这一点上,一向都顺着江织的她不怎么乖。

周徐纺自己也在腰上掐了一把:“没瘦。”她把江织的手放到她肚子上,“你摸这儿,这儿有肉。”

这姑娘,一点防备都没有。

男士的手只要放进了女孩子的衣服里,就少有不得寸进尺的,他不是圣人,自然也免不了俗,何况怀里窝着的是自己家的小姑娘,哪有循规蹈矩的道理。

果然,周徐纺被他弄红了脸,但也不躲,把头埋在他肩上,细声细气地说很痒。

江织不闹她了,扶着她的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番茄味儿的。”

周徐纺还抱着一袋番茄味的薯片,头快扎进包装袋里了。

他把手覆在她脑门上:“发烧了。”

嗯,她发烧了。他好耐心,从眉头开始,一下一下地亲。她烧得更厉害了。

他就趁她晕晕乎乎时,把她的薯片拿走了,还摘了她头上的皮筋,把包装袋的敞口扎起来:“午饭不吃完一碗饭,下午就不给你吃零食。”

周徐纺:“……”

好卑鄙啊,他色诱。

电影还在放着,是一个惊悚片,影片里的配乐听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不过周徐纺已经没有心思看电影了,江织在她身边,她便看不进去。

“徐纺,你晚上是不是要去看演唱会?”

“嗯。”

晚上萧云生在帝都的体育馆开演唱会,方理想昨天就把票送过来了,约好了晚上一起去。

只是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江织问她:“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能不能改天?”

“改不了,下一场就不在帝都了。”她想起一件事了,“荧光棒现场有卖吗?用不用提前准备?”

“我哪知道。”他又没看过演唱会。

周徐纺也是第一次,很多都不懂:“我去问问理想。”她拨了方理想的电话,“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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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四天时间,要存五万稿子,时速几百的我,只想放弃治疗……

239:一起去云生演唱会

“我去问问理想。”她拨了方理想的电话,“理想。”

“嗯。”

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的,还有鼻音,像病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方理想吸了吸鼻子:“没事儿,小感冒。”

“那我们别去演唱会了,晚上可能会下雪,你不能再着凉了。”

方理想坚决不同意:“那怎么成,好不容易才弄到票,我不要紧的,穿厚点就行。”她说正事儿,“对了,你记得穿我给你邮的衣服。”

“哦。”

萧云生的应援色是绿色,方理想在网上买了两件绿色的长款羽绒服,打算跟周徐纺穿姐妹装。

至于江织……

方理想开始以为他不会去,没想到周徐纺看个演唱会,他都要跟着,方理想只要想到他们三个要一起看演唱会……那感觉就像周徐纺是班主任的女儿,江织是班主任,而她自己是班里学习最烂的学渣,学渣把班主任的女儿拐出来玩,结果班主任也跟来了,对,就是这种让人蛋疼的感觉。

‘班主任的女儿’问:“荧光棒怎么买?”

学渣方理想总觉得,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班主任的威慑力,她声音有点弱:“头箍、灯牌、KT板,还有贴纸,我全买好了,你不用再买了。”

“嗯嗯。”

周徐纺挂了电话就去找衣服,她第一次穿绿色,觉得特别新奇:“江织,你有绿色的外套吗?”

江织靠着全身镜:“没有。”

这件绿色的羽绒服穿在周徐纺身上,绕是情人眼里再怎么出西施,江织还是觉得像条菜虫。

方理想的品味,真不敢恭维。

“一件也没有吗?”周徐纺想跟江织一起穿绿色。

江织:“没有。”

他的衣服多是黑灰白,因为周徐纺喜欢粉色,才添了不少的粉色的。

周徐纺想了想:“那你有绿色的帽子吗?”没有外套戴帽子也可以。

江织好笑:“你觉得我会买绿色的帽子?”

对哦。

男孩子应该都不喜欢买绿色的帽子。

可周徐纺还是想跟他穿情侣色:“我记得你有件绿色的毛衣,你就穿那个。”

江织的内心是拒绝的,可女朋友发话了,他只能照办。

演唱会七点半开场,周徐纺和江织六点就到了体育馆外面,一眼望去全是人,从地铁口到体训馆对面的广场,几乎没有站脚的地儿,应援的粉丝和摆摊的商贩随处可见,寒冬腊月天里,热闹哄哄的。

方理想四点就来了,车停在广场边上,等了两个多小时,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老远就看见了周徐纺小俩口,探头探脑地冲他们直挥手:“徐纺徐纺,这儿!”

周徐纺也瞧见方理想了,正要跑过去,江织拉住她:“牵着别撒手,这里人多,会走散。”

话才刚说完,就有人莽莽撞撞地冲撞过来,江织搂紧她,尽量把她往怀里藏,离方理想就十几米远,走过去时还是免不了被人推推搡搡。

江织有点洁癖的小毛病,被人碰着了撞着了,满脸的不高兴。

方理想瞧见江织这阴晴不定的漂亮脸蛋,就有点怵:“江导。”又是这该死的、见班主任一般的感觉。

江织平日里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不过对周徐纺的朋友,他算得上友善了:“叫名字就行。”

只要想到江织在片场冷着脸骂人的样子,方理想就叫不出口,她把保姆车的车门打开,跟周徐纺共商大事:“徐纺,你喜欢哪个灯牌?”

周徐纺指了个绿光心形的灯牌:“这个。”

“那你举这个,我举这个。”方理想把那个灯牌给她,自己拿了个向日葵造型的灯牌,最后象征性地询问一下某大导演,“江导你呢?”

江织:“不要。”

这种分明万分嫌弃却因为女朋友喜欢而不能表现出一丝丝嫌弃的矛盾神色,全部藏在江织皱起的眉头里。

没看出来啊,江大导演在女朋友面前,奴性还挺强。后面方理想就直接越过江织了,跟周徐纺两个人嗨:“这是手环,周边头箍,还有发卡。”

周徐纺全部戴上,那个绿色耳朵、还有蝴蝶结、还会一闪一闪的头箍,她很喜爱。

方理想一边往手腕上套了三个发光的蛇形手环,一边在头上别了个顶了一坨‘Q版萧云生’的发卡:“这些都是我找人定做的,不会跟人撞款。”

周徐纺给江织也挑了一个头箍,很简单的款式,就是一根竖立的、手指粗的、三十厘米长的绿色棒子。

像天线宝宝头顶上那根天线。

江织觉得蠢爆了,拒绝:“我不戴。”

“这里人太多,你戴着这个,走散了好找。”周徐纺踮起脚给他戴,可够不到,江织太高了。

他还是弯下腰了,乖乖让她帮他戴上。

方理想往江织头上偷瞄了一眼,奇怪了,大家都头顶一片绿光,咱浑身萦绕的都是幼儿园六一儿童节的喜庆光辉,怎么就江织撑出了时尚大片的禁欲feel。

噢,这该死的颜值。

“贴纸要不要?”方理想问周徐纺。

没听过演唱会觉得无比惊奇新鲜的周徐纺:“要!”

方理想在自己口罩上贴了两个萧云生的贴纸,然后给周徐纺,并把脑袋凑过去:“徐纺帮我贴脑门上。”

周徐纺给方理想贴完:“我也要。”

方理想又给周徐纺贴了满脸。

江织其实不太乐意周徐纺把萧云生的Q版贴纸贴脑袋上,不想扫了她的兴,就闷着没吭声。

“江织我给你贴。”周徐纺口罩上全是‘萧云生’,嘴巴的位置还有一个。

江织闷声闷气:“嗯。”

她够不到:“头低一点。”

江织弯腰,让她在他脑门的正中央贴了个爱心。

他扶住她的腰,将她托高了一点:“纺宝,你亲我一下。”

周徐纺小声地问:“怎么了?”

他把她口罩上的贴纸摘了:“有点吃醋。”他不想无理取闹,就想她哄哄他。

周徐纺不好意思亲,踮起脚跟他说悄悄话:“这里人好多,理想也在。”

他不管,凑过去。

周徐纺左右看看,趁人不注意,摘掉口罩,迅速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正要撤离,被江织逮住,隔着口罩吻她。

面红耳赤周徐纺:“……”

方理想摇头,没眼看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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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号肥更。

240:社会我织爷,帅爆了

方理想摇头,没眼看没眼看,头一甩开,就看到两个可疑的人,她定睛,再看。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对面那两人也在看她!

方理想立马把围巾拉高,下巴轮廓都给遮住“徐纺,那俩人是不是认出咱们了,一直盯着我们看。”

那俩人已经走过来了,一男一女,一搂一抱,应该是情侣,两人的尺寸……不太搭啊,女孩是个萝莉,小小个儿,男人很肥硕,一身‘五花肉’走起路来一甩一甩,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一身名牌、他脖子上的链子、手上的表,浑身上下就写着四个字——我是大款!

那大款的开口了“你们的头箍在哪儿买的?”

京腔味儿很浓,语气并不是很和善。

方理想不太想搭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一句“是我们自己定做的。”

小萝莉不死心“没有地方卖吗?”

这个萝莉音……

咋这么装呢。

方理想“没有。”

小萝莉嫩生嫩气、娇滴滴地问“你们的可不可以卖给我们吗?”

说话很撒娇似的。

方理想有点起鸡皮疙瘩,露在外面的两个眼珠子依旧散发着友好的光芒“不好意思,我们不卖。”

大款脾气挺大,恶声恶气地“不卖算了。”

他身边的小萝莉不依了,软软地撒着娇“可人家想要嘛。”她哼唧唧了一声,指着周徐纺的头箍说,“我想要她头上那个。”

人家想要,就得给人家?

方理想呵呵。

架不住人家的大款男朋友钱多啊,就说了“我可以多付点钱,能不能转卖给我们?”

周徐纺摇头,不卖。

男人瞥了周徐纺头顶的玩意儿一眼,一掷千金“我付十倍给你。”

周徐纺戴着口罩,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唯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冷“我不卖。”

男人嗤笑了声,因为个头不高,抬着下巴问“那你想要多少?”

说得好像她讹诈似的,周徐纺有点不高兴了。

江织上前,把她拉到身后,即便头上顶着一根有几分诙谐的绿色棒子,依旧不损他一分气度“我女朋友说了不卖,听不懂?”

男人大概也是个有钱有地位的,语气很狂,也很暴躁“不就是个破头箍,显摆什么呀,还搁我这儿显摆!”

这么欠揍的语气,那得揍。

江织刚往前了一步,被周徐纺拉住了,她摇摇头,小声地说“这里人很多,会被认出来。”

他怎么也算半个公众人物,而且方理想也在。

江织舔了舔后槽牙,忍了。

只是那男的还没收敛,哄着他生气的小女朋友说“宝贝儿别气了,就一破烂货,咱不稀罕。”说话的同时,往后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

江织不是个好脾气的,素来都不是。

他从周徐纺手上取了个手环,掂了掂,轻轻一抛,就在手环下落到膝盖的高度时,伸脚一踢。

“啊!”

正中男人的小腿肚,他痛叫一声“妈的,哪个孙子?”扭头,瞪着江织就破口大骂,“你他妈找死是吧!”

江织把另一只手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他家姑娘一眼“周徐纺,我要打人了,你拦不拦?”

周徐纺说“不拦。”

那个男的刚刚骂江织了。

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周徐纺也觉得那个人得揍。

江织松开一颗大衣的扣子,瞧着那人“别在那儿打嘴炮,过来。”调子慢慢悠悠的。

男人撸了袖子就冲过去“我艹你妈!”

江织走上前,一句废话没有,一脚踹在了男人胸口。

男人踉跄了两步,一屁股摔下去,丢了脸,他气急败坏“你妈——”刚要爬起来,一只脚踩在了他肩上。

江织今儿个穿的是短筒的帆布鞋,黑色的,很街头,适合打架。

他脸上没动怒似的,语调懒洋洋的“再骂一句。”

男人挣扎了两下,可右肩被踩着摁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颜面尽失,气得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撂了句狠话“你知道我谁吗?”

江织稍稍俯身“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脚下再用了一分力,男人立马扯开嗓子叫唤了。

“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惨不忍睹。

他那个萝莉小女朋友早被吓坏了,花容失色,躲得远远的。

“痛吧?”

男人痛得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江织抱着手瞧他的窘态“痛了才会长教训。”语调懒懒散散,却透着一股子狠辣的野劲儿,却也还有三四分矜贵的优雅,他说,“以后记住了,出门在外眼睛别搁头顶,架子放低点儿,在这帝都脚下,谁还不是个爷。”

而且这帝都脚下的爷,还能分个三六九等出来。

被踩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还搁那挣扎着,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忿忿不平。

“不服啊?”他吹了一下额头的碎发,“青山公馆江家小爷,不服来找我。”

江家小爷?

哪个江家?

男人突然静止,给愣住了。

这还是方理想第一次瞧见江织打人,外头都传江家这小公子弱不禁风,那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是个活不过二十五的病秧子。

先前她还担心过,怕江织早逝,不过现在她放心了,觉得周徐纺应该不会太早守寡,江织这货,病病恹恹起来,能美得你心都酥掉,打起架来嘛,又能野得你腿都合不拢,还真是攻受皆宜、上下能搞……

咳咳咳,想岔了,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方理想赶紧提醒周徐纺“徐纺,有人在拍。”

满眼都只有男朋友的周徐纺这才发现,好多路人都拿手机在拍,她立马跑过去,挡在江织前面,凶冷凶冷地说“不要拍了。”

江织松开脚,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给周徐纺围上,牵着她走出人群“可以入场了?”

方理想把她的大号帆布包背上“可以。”

三人直接进场了。

周徐纺仍有些担心“刚刚有人拍了视频了。”要是传到网上,肯定会有人断章取义,然后说江织的不是。

江织把她背包取过去,帮她拿着“不要紧,天这么黑,我还戴了口罩,也拍不清什么。”

周徐纺回想了一下,刚刚外面的灯光好像是很暗,这才放心了。

爷是病娇,得宠着!

爷是病娇,得宠着!

241:云生遇徐纺,江织变醋桶

他们的位子在超前排,是方理想托了人弄来的vvip座位,手长一点的话,伸手都可以摸到舞台了。

体育馆是露天的,这样的严冬夜晚,场子却很热,粉丝陆陆续续都入场了,舞台在中间,四周的看台一阶比一阶高,从周徐纺那个视觉看过去,前后左右都是一片绿海。

进去了二十多分钟,她就很热,把围巾摘了,江织给她拿着。

开场乐一响,尖叫声就跟着起了,灯光全部聚到一处,升降台缓缓升起,修长清瘦的少年背着吉他出来了,穿着白色的西装,干干净净,他眼里有霜,带着三分凉意,不爱笑,苍白又羸弱。

粉丝疯狂地再呐喊,从杂乱无章,到整齐划一。

“萧云生!”

“萧云生!”

“萧云生!”

“……”

一声一声,整整齐齐。

萧云生走到舞台中间,后面是他的乐队,他调了一下麦,话筒里传出清越的嗓音:“我是萧云生。”

十九岁的少年,意气风发,只是眼里有风霜,目光薄凉,他站在舞台的灯下,光落在脸上,肤色过于白皙,显出几分病态来,漂亮得毫无攻击性,他给人的感觉像玉,精致、却易碎。

下面的粉丝全部沸腾了,站起来呼喊狂叫。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萧云生出道时间并不算久,又是歌手,没有出演过任何影视作品,连广告都很少,他的粉丝数量或许不及很多流量艺人,但疯狂程度绝对在演艺圈都找不到几个。

从他出来,尖叫声就没停过。

除了舞台的正中央,四周的灯都已经熄了,江织看不清周徐纺的脸,她头上两个扎着蝴蝶结的角在一闪一闪,绿油油的。

江织俯身,在她耳边问:“耳朵难不难受?”她听力太灵敏,他担心场内的叫声会让她不舒服。

周徐纺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不难受。”

台上,萧云生已经开唱了,是一首慢歌,有一点点田园风,听着让人很舒服,粉丝们都自觉安静下来了,手里武动着荧光棒,像满天绿色的星星在摇晃。

周徐纺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眼睛弯弯的,应该是在笑:“江织,好热闹好热闹呀。”她很欢喜。

江织见她欢喜,心情也好,摸摸她头箍上的角:“喜欢这么热闹吗?”

周徐纺用力点头:“喜欢。”

她习惯了一个人,总是躲躲藏藏,不知道热闹与喧嚣里还可以这么肆意狂欢,不知道狂欢里也可以这样大笑大闹。

“喜欢就好。”江织没有什么兴趣看演唱会,他就看着她,看她脑袋一晃一晃,看她眼睛一眨一眨,看她双手胡乱地挥着手里的荧光棒。

以前的周徐纺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的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不哭也不笑,黑漆漆的眼睛,紧抿的唇,冷冷清清地缩在角落里,不跟人说话,也不跟人对视。

还是现在好,笑得好看。

周徐纺歪着头来看他:“你会不会觉得吵?”

是很吵。

江织摇头:“不吵,你想喊就喊,只要别把嗓子喊坏了。”

间奏的时候,旁边的方理想在嗷嗷叫。

周徐纺不好意思喊,她便用力地挥着灯牌,小声地跟着旁边粉丝的节奏念着萧云生的名字。

萧云生连着唱了三首歌,他话很少,看得出来他性子安静,不喜欢交流,除了中间抱歌名的几句过渡的话,和粉丝的互动基本为零。

他生了一双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的眼睛,是小内双,看人的时候里面装满了透亮的星星,很亮,还透着几分孤冷的苍凉。

“不知道你有没有来。”

他说话的语调跟他唱歌一样,语速很慢,像在讲故事:“这首歌是写给你的。”他站在舞台中央,背着吉他,轻声念着歌名,“我很想你。”

前奏一起,粉丝就开始喊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四周都是声音,谁也听不清谁的,方理想也喊,红着眼喊:“薛宝怡!薛宝怡!薛宝怡!”

她泄愤似的,大叫:“混蛋!混蛋!臭混蛋!”

别人可能听不到,但周徐纺听到了,扭头看见方理想哭了,眼睛红红的:“理想,你怎么了?”

方理想抹了一把眼睛,扯了谎:“看见云生我太高兴了。”她吸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高兴得都哭了。”

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她继续尖叫,若无其事地继续狂欢。

这首歌很悲伤,唱到后面都安静了,歌词细听不得,听了会心酸,很多粉丝已经红了眼。

有凉凉的雪花落在头上,周徐纺抬头,用手接着。

“江织。”她说,“下雪了。”

小雪在飘着,慢慢悠悠地,经绿色的灯光折射,像闪着光的萤火虫。

天气预报很准,说了夜里会有小雪,来听演唱会的歌迷们都带好了雨衣,方理想也带了,从帆布包里拿出来,给周徐纺一件。

江织接过去,给周徐纺穿上,帽子也戴上,雨衣是透明色的,周徐纺头上的头箍和发卡都发着光,她戴着大大的雨衣兜帽,绿油油的光一照,像个小魔女。

江织问他的小魔女:“冷不冷?”

“不冷。”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便把放在她背包里的保温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给她。

周徐纺把口罩摘掉,喝了一口,眉毛小皱了一下:“你放了枸杞。”她觉得枸杞味道很怪,不好喝。

“枸杞养生。”

“……”她男朋友变了,她男朋友越来越老古董了。

“再喝几口。”

“哦。”周徐纺把杯盖子里的水喝光了。

江织把保温杯装好:“口罩戴上。”

四周全是人,周徐纺觉得热烘烘的,还喝了热水,脸也有点发烫:“不戴了,我热。”她摇着手里的灯牌,小声地跟着哼唱。

江织无心听演唱,在灯光里找身边女孩的侧影。

雪花漫天飘着,萧云生安静地在唱,长长的睫毛垂着,坠了一朵白色的雪花在上面,他抬起睫毛时,雪花融进了眼里,透亮的光像凝着霜花的晨露,突然定住。

间奏之后,本该进高潮,声音却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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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加个夜班,存稿不够。

你们不用等哈,明天早上起来看肥更。

242:云生徐纺相认、同台(1更五千字

间奏之后,本该进高潮,声音却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渐渐地,粉丝也安静下来了,伴奏还在响,十多秒过去,萧云生依旧没有再开口,也没有任何互动,他看着一处,目不转睛,在出神。

自他出道以来,一共办过六场演唱会,这是第一次,在演唱中途出现失误。

台下的粉丝静默地等了片刻,开始高呼他的名字。

“萧云生!”

“萧云生!”

“萧云生!”

“……”

一声接一声,整齐、振奋。

萧云生安静垂着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回了神,抬手示意后面的乐队停下来,伴奏消声之后,粉丝也跟着安静下来。

他走到舞台前,对着台下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我失误了。”

粉丝都在大喊没关系。

“萧云生!”

“萧云生加油!”

他重新站到舞台中央的立式麦克风前,回头对乐队老师说:“麻烦再重来一次。”

伴奏重新响起,他开始弹唱,目光穿过人海,寻寻觅觅后,定住,之后便再也没有移开。

“徐纺。”方理想嗓子已经叫哑了。

周徐纺答应:“嗯。”

方理想大声:“徐纺。”

“听到了。”

方理想更大声:“徐纺!”

四周太吵,周徐纺也只能嚎:“哎!”

两人面对面,对话像一个在山头一个在山脚,方理想在山头喊:“云生好像在看我们这边。”

山脚的周徐纺:“嗯嗯。”

山头的总觉得山脚的听不到,拼了命地嚎:“我说,”她大声说,“云生他好像在看我们!”

周徐纺:“听到了。”

方理想:“啊?”哦,听不到啊,她可劲儿嚎,“我说云生他——”

周徐纺:“我听到了!”

现场气氛太热,输出全靠吼。

演唱会中场时间,助唱嘉宾上台,萧云生暂时离场。

他换完衣服在补妆,经纪人杨晰过来了,杨晰人高马大,是北方人,说话的口音很重。

“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坐在梳妆镜,垂着眼睫,心不在焉:“失误了。”

将近半分钟都没有找回节奏,这算重大失误了:“以前从来没有失误过。”何况这么大的失误,杨晰问他,“嗓子不舒服?”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总是平静无澜的眼睛里有波光微荡:“不是。”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杨晰追着他问:“音响和设备也没问题,耳返呢,耳返正常吗?”

“嗯。”

回答敷衍,也不解释。

萧云生平时不太爱说话,性格孤僻,但自觉自律,几乎没有让杨晰操过什么心,这次有点反常了。

“那怎么唱着唱着就停了?”

萧云生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眉眼:“忘词了。”

他忘词也是头一回。

忘词不要紧啊,要紧得是:“忘词了干嘛不把话筒递给歌迷?”这时候,话筒一递,喊个‘艾维巴蒂一起来’就行了。

“云生,抬一下头。”

他抬头,让化妆师补妆:“忘了。”

杨晰:“……”

罢了,这孩子第一次忘词,可能没经验吧。

杨晰捏捏眉心,有点头痛:“明天肯定要上头条了。”标题估计就是演唱会车祸之类的。

这估计会成为萧云生这个零瑕疵创作歌手的第一个黑料。

他好像不是很在意,仰着头在补妆,下巴的轮廓很流畅:“助唱结束之后,是不是互动?”

这样仰着头,光照着,像个瓷娃娃,精致易碎。

“是啊。”杨晰知道他最不喜欢互动,让他放心,“不用多说话,让粉丝点歌,唱就行了。”

他突然转头,总是寂静无澜的眼睛里流淌着光,像有什么东西在喧嚣涌动:“可以让她上台吗?”

杨晰一愣:“她?”

他别开目光:“点歌的人。”

镜子里,前面稍稍垂着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杨晰也没察觉出不对,回答说:“不用上台,给个话筒就行。”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外面,助唱嘉宾的一首歌已经进了尾声。

助理段小光进来问:“准备好了吗?”

化妆师比个ok。

段小光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二十秒上台。”

萧云生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去了舞台后面的升降区。

后面一首歌,是萧云生和助唱嘉宾的合作曲目。

前奏才刚起,段小光就发现了不对:“杨哥,云生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段小光观察着台上,越看越觉得不对,“他一直不看助唱嘉宾。”全程一个眼神都不给,完完全全零互动。

助唱嘉宾都看了他几眼,都没得到回应,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杨晰都感到了尴尬:“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估计,这个也要上头条,标题就是目中无人忽视前辈之类。

段小光观察了一会儿:“他好像一直在看同一个方向。”

杨晰顺着萧云生目光所至的方向看过去:“看哪儿呢这是?”好像是是v区。

v区。

“徐纺,”方理想凑到周徐纺耳边,“我怎么觉得云生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嗯,周徐纺也这么觉得。

坐她们前面的妹子很激动:“天啊!云生在看我!”一激动,拍了同伴一掌,“他一直在看我,啊啊啊啊——”

同伴:“……”

妹子挥着灯牌:“云生!云生我爱!”

喊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

一首歌结束了,那个妹子还在呐喊,血槽已空,看着想要晕过去。

萧云生对助唱嘉宾道了谢,助唱嘉宾挥挥手,下台去了,后面是演唱会的互动环节,萧云生看着台下:“现在要挑一位粉丝点歌。”

下面的粉丝手都快挥断了。

一般这种时候,就看谁踊跃,就看谁家灯牌特殊,谁家妹子或者小哥哥长得有特色。

“我我我!”

——来自方理想前排妹子的呼喊。

那妹子身上穿的外套印满了萧云生的照片,还好方理想没有密集恐惧症。

“云生!云生这里!”

“选我!选我!选我!”

这妹子快疯了,而萧云生也确实看向了那边。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女孩子尖叫时的分贝很高。

周徐纺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点。

她一动,江织就察觉到了:“是不是太吵了?”

“有一点。”

她听力太灵敏,前面那个女孩子又太激动,从开唱到现在,叫声就没停过,长时间的高音刺激,让周徐纺的耳膜有一点不适。

江织捂住她的耳朵:“这样好点儿了没?”

他手好凉。

周徐纺点头,手放在袖子里,就着袖子覆在江织的手上。

台上,萧云生的声音轻缓,那样温柔小心地询问:“第三排,穿绿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可以上台来吗?”

第三排,绿色羽绒服……

方理想愣了三秒,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是我吗?”她眼珠子都睁圆了,这种中了巨额彩票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部聚焦过去。

方理想正要尖叫——

台上的漂亮的男孩目光安静地凝着,缓缓说:“穿绿色毛衣的先生,身边那位穿绿色羽绒服的女孩子。”

绿色毛衣的先生是江织,他身边穿绿色羽绒服的女孩子——

是周徐纺。

江织立马把灯牌拿起来,挡住了摄像头。

“我不可以下去,”停停歇歇的小雪被风吹得起起落落,萧云生站在舞台中间的灯光里,四周吵吵闹闹,他眼里还是安安静静,“能上来吗?”

他的语气很恳切。

台下有粉丝催着人上去。

江织不太喜欢这种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他很被动,他用手挡着周徐纺的脸:“要上去吗?”

周徐纺点头。

已经不是想不想上去的问题,是推拒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周徐纺不上去,她明天可能会上头条。

江织把她的口罩给她戴上:“我在这儿等。”他拿开灯牌,“去吧。”

她说好,从座位上站起来,由工作人员领着过去。

萧云生站在上面等,拿着话筒的手稍稍握紧了一些,她上台后,似乎不太适应舞台上强光,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有离得太近,就站在四五米远的地方。

“,”开了口,他才记得把手里的话筒举起来,“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姓周。”

她不想在镜头下暴露太多,只说了姓。

萧云生侧身站着,在看她,很久都没有说话,雪还在下,他两鬓有薄薄的汗流下来。

台上寂静无声。

台下喧嚣不停。

“云生怎么不说话?”

“紧张了吧,咱们云生一直不喜欢跟人互动。”

“云生加油!”

“是最棒的!”

“……”

时不时有粉丝喊上两句。

话筒里有声音出来,音色清越:“想听什么歌?”

周徐纺说:“都可以。”

隔着这样的距离看,她越发觉得他与那清瘦的少年相像,尤其是眼睛,是少有的透亮干净。

萧云生搬了把椅子到她前面,那本是他自弹自唱时坐的,因为站了好一会儿,椅子上落了薄薄一层雪,他用袖子擦掉:“坐这儿可以吗?”

周徐纺点头,因为不想入镜头,便侧坐着。

等她坐好了,萧云生才把放在地上的吉他拿起来,回头对伴奏报了一首歌名。

周徐纺听过这首歌,是很适合雪天的一首歌,歌词很暖,也很悲伤。她喜欢萧云生的歌,因为里面有故事。

天上下着雪,台上男孩缓缓地唱:“阿尔塞的湖畔里,洒满了月光,那里下了雨,我在天青色里找……”

方理想也跟着哼唱,有点哭腔了都。

她前面坐的女孩——那个尖叫了一晚上的女孩子,终于安静下来了:“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她眼睛里含着两点泪花,“这首歌我听一次哭一次。”

同伴说:“我看见云生的眼睛红了。”

“他好像哭了。”

那女孩也要哭了。

这首歌是慢调,从第一个音起,到最后一个音落,台下都很安静,或默不作声地听,或轻声跟着和。

最后一个音收起,下面瞬间喧嚣,掌声雷动,粉丝齐声高喊萧云生的名字。

“萧云生!”

“萧云生!”

“萧云生!”

“……”

他把吉他放下,走到那把椅子前,弯下腰,拥抱坐在椅子上的姑娘,手并没有碰到他,悬空放着,手指蜷缩,被冻得通红。

“是017吗?”

周徐纺的声音很小,寻常人是听不到的。

萧云生把衣领上的麦摘掉:“好久好久不见,011。”

周徐纺笑了。

偶像是自己以前的朋友,是一件很让人欢喜的是。

台下粉丝在疯狂地尖叫。

萧云生松开手,退到礼貌的距离之外,把吉他重新捡起来,他说:“地上有雪,路滑,慢点儿走。”

周徐纺点点头,踩着半融化的雪水走下了舞台,中途回了头,台上的男孩子还站在原地,浅浅地笑着。

那个不爱笑的人,笑起来格外好看,眼里的荒芜长出了芽,有了颜色,不再那么悲凉了。

台上的热闹还在继续,萧云生已经点了第二位粉丝上台了,是山顶座位的一位粉丝,那位粉丝点了一首欢快一点的歌。

周徐纺坐下后,江织把她头上的雪拂掉:“是他吗?实验室的那个男孩子。”他看到了,萧云生眼里的惊涛骇浪。

周徐纺往台上看了一眼:“嗯,是他。”

“他跟说了什么?”

“说好久好久不见。”

是好久好久,久到少年褪去了稚嫩青涩,长成了大人。

雪越下越大了,台上的男孩子也穿上了绿色的雨衣,江织陪周徐纺听完了下半场,结束后,方理想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三人刚走到出口,周徐纺停下了。

“怎么了?”

后面嘈杂的声音很多,周徐纺凝神听了一会儿:“有人在叫周小姐。”

江织回头看,真有人追上来。

“周小姐,”是位年轻男士,瘦高瘦高的,跑得急,还在喘着气,问周徐纺,“能不能耽误一会儿功夫?”

周徐纺没回答。

江织问她:“认得他吗?”

她摇头。

“我是萧云生的助理。”段小光介绍了一下自己,还把现场工作人员的挂牌亮出来,同周徐纺说,“云生不方便出来,能请过去一趟吗?”

周徐纺便看江织。

江织代她回了:“单独不行,我女朋友得跟我在一块儿。”

段小光其实也不知道把人叫过去要干嘛,只是萧云生嘱托他了,说一定要把跟他互动的女孩子请过去。

段小光思忖了会儿,问女孩子的男朋友:“那能不能也耽误一点儿时间?”

江织还是要问周徐纺的意愿:“去吗?”

周徐纺想了想,点头。

江织便对方理想说:“听我叫人来接。”

方理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很澎湃,她有预感,她的爱豆和她的闺蜜之间一定有点什么关系。

周徐纺小俩口已经被萧云生的助理领走了,方理想立马拿出新买的手机,给周徐纺发微信。

方理想:“徐纺徐纺。”

方理想:“签名啊!”

方理想:【我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女人】gif。

方理想:“帮!我!要!签!名!”

周徐纺:“好。”

方理想:【爱】gif。

周徐纺:“。”

方理想:【比心】gif。

周徐纺:“。”

这无处安放的强迫症啊。

方理想停止了发图,不然周徐纺能把句号发到天亮,她把口罩围巾拉一拉,正打算撤离。

后面有人叫她:“方理想?”

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方理想立马就回了头。

对方跟她一样,也包得严严实实,见到她很惊喜:“真的是啊。”

方理想淡定:“不是。”

“我都认出来了。”

对方穿着打扮都很有品味,不像素人,而且包成这样,应该也是圈内人,方理想正式出道时间并不长,在圈子里还没什么很铁的朋友,就几朵塑料花,所以她不打算来个‘叙旧’,果断地不承认:“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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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四万,白天再更几章,注意看更数哈,别漏了~

爷是病娇,得宠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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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江织邀宠,甜蜜暴击(二更

所以她不打算来个‘叙旧’,果断地不承认:“你认错人了。”

那个潮男:“你就是方理想。”

方理想冷漠:“我不是,我是方理想的表姐。”

那男的笑了:“是我。”

方理想:“?”谁啊?

“我啊!”

“?”你谁啊!

好吧,对方把口罩和黑框眼镜摘了,露出一张秀气柔美的花美男脸:“我们都合作两次了,你居然还认不出我。”

是个年轻的小鲜肉。

方理想有印象,是最近很火的一个男团里的成员,她跟那个男团一起上过综艺节目,而且结束后还一起吃了饭,具体的不太记得,不过方理想记得她用她的海量,喝倒了三个小鲜肉,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男的。

方理想友好地打招呼:“是你啊,肖子墨。”

“……”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

花美男说:“我叫夏函松。”

方理想干笑,挠头,好尴尬啊。

演唱会后台。

杨晰把灯光舞台音响的老师全部答谢完,才回休息间:“刚刚怎么回事?”

萧云生衣服也没换,只卸了妆,看着门口没回话。

杨晰抓了一把他年纪轻轻就不怎么茂盛的头发:“你要把人叫上去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他还在盯着门口,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杨晰三高都要被他搞出来了:“你还抱她干什么?”

十九岁的男艺人,能随便抱女粉丝吗?

杨晰回想了一下他上台前的反常行为,越想越觉得有鬼:“你故意叫她上去的吧,是认识的人?”

他不回答,平日里总是郁郁无神的眸光这会儿炯炯有神,正在不安又急切张望着。

杨晰还见过他这个样子:“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他突然站起来:“你来了。”

他眉眼带笑了。

杨晰觉得不可思议,他带萧云生有好几年了,这孩子有多不爱笑、又多孤僻安静,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别说笑了,他就没在他脸上看见过一丝欢喜,十九岁的年纪,却一副年少老成历经沧桑的模样。

谁啊,让这少年融了眼里的冰雪。

杨晰看向门口,是一对年轻男女,女孩子裹得太严实,看不到模样,可她身边的那人的相貌特征就太明显了。

雾面蓝的头发,勾人心痒却攻击性十足的桃花眼,还有那一身大世家里娇养出来的风度和气质,整个帝都,找不出第二个,

杨晰不太敢认:“江导?”

江织颔首,摘了口罩。

肤白唇红,面若桃花,眼似钩子,似醉非醉,里头娇媚有,野劲儿也有,这帝都的第一美人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杨晰是第一次近看江织,有点愣住了。

萧云生也在看江织。

一双桃花眼懒懒散散,他说:“她男朋友,陪她来的。”

萧云生眼里涟漪微荡了一下,又安安静静了,他上前:“你好,我是萧云生。”

十九岁,还太年轻。

他生了一副少年相,只是眉目间看着沧桑。

江织回了两个字:“江织。”

萧云生没有接话,沉默着,在看江织身后的人。

杨晰喊他:“云生。”

他那双总是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全是周徐纺,像一片荒芜里,开出了有颜色的花。

“云生。”杨晰咳了一声,“咳,云生。”

别人女朋友,你盯着看干什么!

萧云生没说话,还在看着,小小的欢喜上了眉头,不再死气沉沉。

江织舔了一下牙,眼里酿着点情绪,没发作。

是周徐纺先开了口:“有话要跟我说吗?”她摘掉了口罩。

萧云生点点头,像许久不见的朋友,问候得随意:“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很好。”

其实他们没有太多的话题,那时候在实验室,不是一起抽血,就是一起输液,要不然一起电击……总归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我也很好。”他又安静了,看了她一会儿,“身体呢,身体好吗?”

“也好。”

他跟以前一样,不是很喜欢说话,看上去乖巧。

可周徐纺知道,他不乖巧,实验室里那么多人,数逃跑最勤的了,受的罚也最多,那群穿着白大褂的高知博士们,不打人也不骂人,他们有很多很多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药。

周徐纺第一次见萧云生的时候,她十四岁,他十一,她是光头,他也是,她编号011,他编号017,她最老实,他最不老实,住在实验室的第一天晚上,他就砸了玻璃,想逃跑,周徐纺在病房的窗户里看着他翻墙,看着他摔得爬不起来,看着他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黑人拎回了隔离室。

可能那些博士们要杀鸡儆猴,所以下令护士,不给017饭吃,也不给他水喝。

编号011的周徐纺偷偷从隔离室的门下面塞了一块饼干进去。

后来他们分到了一组,017不跟任何人说话,只跟011说话,还偷偷跟011说,电击的时候,只要装作不疼的样子,那些人就会停止加电量了。

十九岁的017比十一岁的时候高了很多:“那些人有没有再来找过你?”

二十二岁的011不像以前那么黑瘦了,也长高了很多:“没有。”

那就好。

他没有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她。

又盯着人家女朋友看,杨晰真怕看出事儿来:“云生,你得去换衣服了,待会儿还有通告。”

江织又舔牙。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习惯,忍着脾气的时候,喜欢舔牙。

萧云生仿佛没听到杨晰的话,还瞧着周徐纺:“你能来看我的演唱会,我很高兴。”

看得出来。

他的宣传照几乎从来不笑,不像现在,喜上眉梢。

周徐纺也很开心,她最喜欢的明星是她以前的‘病友’,虽然他跟以前的样子差很多,但她还是觉得很亲切。

“我是你的歌迷。”周徐纺是个敬业的粉丝,“可以给我签名吗?”

萧云生问杨晰:“签名照还有剩吗?”

杨晰也摸不清这俩啥交情:“还有两箱。”

萧云生扭头周徐纺:“够吗?”

两箱啊。

周徐纺突然生出了一种关系户的自豪感:“够!”

两箱她没有全部要,只要了二十张,她和方理想一人两张,剩下的她打算送给她的书友和炫舞基友。

签名给江织拿着,周徐纺说:“我要回去了。”

萧云生立马说:“我送你。”

周徐纺说不用:“外面还有很多粉丝。”

“就送到门口。”

杨晰都觉得难以置信,萧云生脸上居然也会有执拗的表情,平时可是喜怒哀乐都没一个。

萧云生把周徐纺送到了门口,像有话没说话,迟疑不定了许久,到嘴边的却是告别的话:“下次见。”

周徐纺说好,戴好口罩,被江织牵着出去了。

人走远了,萧云生还站在门口。

杨晰就在一旁,看着他眼底的光芒暗下去,恢复到平日的样子,无波无澜,一双漂亮的眼睛,阴郁荒凉,像一汪死寂的深海。

周徐纺一走,他前后的情绪天差地别。

杨晰想起来,这样的情况之前出现过一次,那时萧云生回答他,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那是杨晰第一次在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看到欣喜若狂的汹涌,刚才周徐纺出现的门口,他脸上第二次出现那样的神情。

杨晰实在忍不住好奇:“你跟江导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我们是旧识。”

“只是旧识?”杨晰觉得不止,至少萧云生这边不止。

他低头,安静地坐着,白皙的侧脸被光笼着,看着柔弱了几分,没说话,只低声嗯了一句。

估计问不出来,杨晰没再追问太多:“怎么不留个联系方式?不是旧识吗?”还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旧识。

他垂着眼,睫毛的剪影落下:“不联系。”自言自语似的,他说,“还是不联系的好。”

他情绪突然低落,眉宇笼罩了厚厚一层阴霾。

杨晰听得一头雾水:“我怎么听不懂?”

萧云生没有再说了,平时什么都不过问的人,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江织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美人。

是个帝都很多男人女人都想得到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的美人。

是个家世背景手段心计都深不可测、却依旧有很多男人女人都想占为己有的美人。

杨晰精辟总结:“是个很多人想招惹,但一般人都惹不起的人。”

萧云生还追问了一句:“那不一般的人呢?”

杨晰很确定:“也惹不起。”

帝都江家的小公子,绝对不是个善茬。

回家的路上,江织格外地沉默。

雪早已经停了,积得不厚,融得也差不多了,地上只留了一层“霜白”。

周徐纺被江织牵着走,可以不看路,她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吃醋了?”

如果他吃醋,她可以解释,萧云生是她关系不错的病友,人在患难的时候,总会格外记住那些给过宽慰的人。

她对萧云生来说,应该就是那样的人。

江织说:“没有。”其实有生气,也有吃醋,只是更多的是忧虑,“在想事情。”

“想什么?”

车停在广场对面的步行街里,还要走一段路,江织牵着她,让她走里侧:“你知道萧云生的养父是谁吗?”

周徐纺看到萧云生的百度百科:“我只知道是个医生。”

“是骆青和的舅舅,萧轶。”

而且萧轶专攻基因医学。

“当年你被方大顺背出来,后面接手的人就是萧轶,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他把你送去了基因实验室。”

至于那个实验室的博士名单里有没有萧轶,还不得而知。

“那他收养云生,是不是也居心不良?”

“还不知道。”江织叹了声,把周徐纺拉到怀里,“萧云生我管不了,我只管你。”

他是真怕,怕有人惦记他家小姑娘身上那些携带异能的基因,贪欲这个东西,能吞噬人性,确实可怕。

周徐纺给他拍拍后背,叫他不要担心,说她会很小心。

“徐纺。”

“嗯?”

江织越走越慢:“你是不是很喜欢萧云生?”毕竟也是一起患过难的青梅竹马,虽然他自个儿也是小姑娘的青梅竹马,但她没有之前的记忆,她只记得实验室后面的事情。

这一点,让江织有点危机感。

周徐纺很诚实地说:“我们在实验室的时候,见面的次数其实很少,能说得上话的次数就更少了,我们算是病友,不知道算不算好朋友。”不过呢,周徐纺说,“我喜欢他唱歌。”

江织接了一句:“我唱不好。”

语气很挫败:“我跑调。”

他是不服不甘心却还要认命的口气:“我不会唱歌。”

他从小就没什么艺术细胞,唱歌、画画、乐器都不在行,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周徐纺停下脚来,语气很严肃了:“你干嘛要跟他比,怎么会一样呢,你可是男朋友,会不会差唱歌都不要紧,我最喜欢的歌手、最喜欢的作家、最喜欢的画手,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喜欢你多,而且性质也不一样。”

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

谁都不能跟江织一起比。

江织受环在她腰上,站在路边,夜里街上没什么人,路灯下只有他们两的影子,他追着她的目光看,问她:“怎么不一样?”

她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只是欣赏他们,你不同。”

江织追着问:“怎么不同?”

她脸发热,埋着脑袋不看他:“你不要明知故问。”

江织偏偏不依不饶,把她小脸捧着:“我要问。”

周徐纺脸皮薄,说不出口。

她不说,他便问:“纺宝,你爱我吗?”

还明知故问!

她耳朵发烫,不想跟他说,闷头往前走。

江织跟在后面,把她的手拉住,拽着不让走:“你一次都没说过。”他缠着她,磨着她,非要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周徐纺羞红着脸,瞧瞧四周,没有别人,她踮起脚,凑到江织耳边,说她很爱他,说完,她觉得不好意思,埋着头看脚尖。

“纺宝。”

她抬头,眼睛亮亮的:“嗯。”

“你以后会嫁给我吗?”

她也没想,说:“会啊。”

他小心翼翼地又问:“确定了吗?”

她毫不犹豫:“确定。”

江织笑了,眼里的星辰全部亮着,像得尽了甜头,语气满足又得意:“那我以后不忍着了。”

周徐纺没听懂:“忍什么?”

他俯身,小声跟她说了一句。

她小脸一下子就通红了。

江织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脑袋,还捏了捏她的耳尖:“发烧了呢。”他洋洋得意,语调混着点笑,“你也想跟我——”

周徐纺捂住他的嘴:“不准说了。”

江织笑着亲她掌心:“好,不说。”

两人一路闹着,就一小段路,走了十多分钟,上车之后,周徐纺问道:“过几天就是除夕了,你要回江家吗?”

城市里的年味儿不足,除夕将近,也没有多少过年的氛围。

江织说:“要在那边吃年夜饭。”

老太太定的规矩,不止是逢年过节,平常的初一十五也得回老宅。

周徐纺犹豫了一下,问江织:“那你带我去吗?”

他说:“不带。”

她脑袋瞬间耷拉下去,像只落单的鹌鹑。

江织好笑,补了后半句:“我偷跑出来找你。”

鹌鹑找到了同伴,又活蹦乱跳欢欢喜喜了:“那你要给我压岁钱。”

江织把脸凑过去:“把我给你行不行?”

她推开:“不行,要钱。”

他揉揉她的脑袋,把她头发揉乱了:“行行行,都给你这个小祖宗。”

小祖宗笑眯眯地哼起了歌。

晚上十一点半,乔南楚接到江织的电话。

“还没睡?”以前可是八九点就睡的人,想到江织那个身体,做兄弟的有句逆耳的忠言要说,“别搞到太晚。”

江织:“……”

“搞什么搞,别瞎扯淡。”妈的,他有正事好不好,“我今天晚上打了个人,可能被人拍了,你帮我处理一下。”

244:宝怡表白,理想摊牌(3更

“我今天晚上打了个人,可能被人拍了,你帮我处理一下。”

乔南楚的舅舅搞媒体的,是这一块的大佬。

他说没问题,最后挂电话之前,还嘱咐了一句:“早点睡,得养肾。”

江织:狗东西!

次日,微博热搜被萧云生霸屏了,全让杨晰料准了,什么演唱会上车祸现场,什么忽视嘉宾目中无人,负面新闻一堆。

好在萧云生的粉丝忠诚度很高,脱粉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粉。

哦,值得一提的是,热搜前面除了萧云生,还有个名字从夹缝中杀出来了。

方理想正闷头大睡,手机响了,她翻了个身,不想管,也不知道是哪个讨人嫌的家伙,一直打。

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摸到手机,又缩回被子里,瞌睡还没醒:“喂……”

“还在睡?”

是她经纪人。

方理想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怎么了?”

“你跟夏函松是怎么回事?”

她扒拉扒拉头发,睡昏了头,还有点晕晕乎乎:“夏函松?谁啊?”

林商无语了好一阵:“你都跟人家一起去看演唱会了,还问我是谁?”

演唱会?

哦,想起来了。

“那个肖子墨啊。”

原谅她脸盲,那个偶像男团里十几个男孩子,有七八个她看着都长得差不多,眼睛鼻子嘴巴都很标致端正,各个是花美男,她短时间内还分不清谁是谁。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商口吻严肃了,“我问你,你怎么跟夏函松去看演唱会了?”

冤枉啊!

方理想立刻撇清:“没一起去,路上碰到的。”

“你们被狗仔拍了。”林商让她自己去看微博,“堕胎的风波刚消停,你又出了个绯闻男友了。”

方理想很不能理解啊:“我都包成那样了,怎么还被拍?难道我已经红到了这种程度?”

林商残忍地戳穿她:“人家狗仔不是去拍你的,是去蹲夏函松的。”

夏函松是最近大势的流量小鲜肉,正当红。

所以,她是躺枪了?方理想挠头:“现在怎么办?”

“你赶快来公司,夏函松的经纪人过来了,正在跟老板谈。”

夏函松的经纪人叫孙耀光,在圈子里,是根出了名的老油条,才到不惑之年,头发就掉得差不多了,他干脆就理了个光头,人送外号——孙滑头。

孙耀光捧红了不少艺人,最擅长炒作。

“他们年纪相当,又一起上过两次节目,粉丝还挺磕他俩的,这次的绯闻传出来,网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声音,不如就趁这个势头炒一把。”孙耀光都打算好了,“倒也不用真谈,偶尔互动就行,能真在一起更好,要是没在一起,就得把握好度,炒过头了容易糊。”

他说完了。

对面沙发上,薛宝怡一条腿大剌剌地伸着,一条腿搭在茶几上,还没表态。

孙耀光喝了口茶:“小二爷,你觉得怎么样?”

他懒洋洋地接了一句:“不怎么样。”

孙耀光笑眯眯地:“小二爷觉得哪儿不合适?”

“哪儿都不合适。”

小二爷那语气是哪哪都不爽,哪哪都不满。

孙耀光洗耳恭听。

“方理想是演技派,她的定位很高,走大荧幕,想跟她炒cp也行。”薛宝怡眉毛一挑,“让你家艺人去拿个影帝再说,代表作都没一个,还想跟电影咖捆绑。”

你家艺人配得上我家艺人吗?

言外之意是这个。

夏函松怎么说也是个顶级流量啊,咋到了小二爷嘴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呢,孙耀光估摸着是自家的艺人不小心得罪这位爷了。

他腆着老脸劝着:“小二爷,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华娱现在是薛三爷在管着,咱都是一家人,这么做也是双赢——”

薛宝怡:“双赢个屁。”

孙耀光:“……”他就是再滑头,到了这个土匪这里,也滑头不起来了。

薛土匪那嫌弃的语气:“谁跟你一家人,你姓薛吗?”哼了哼,“还是夏函松姓薛?”

这土霸王!

孙耀光陪笑:“三爷姓薛啊。”

当初靳松靳磊两兄弟内斗,薛家三爷插了手,控股了靳氏,后来靳家的生意就都是薛三爷在管着,华娱只是旗下的一家经纪公司,薛三爷贵人事忙,自然不会管得那么细,可这土霸王跟薛三爷不是叔侄嘛,孙耀光这才把薛三爷这尊大佛搬了出来,哪知道这土霸王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油盐不进,直接放话:“那让薛冰雪来跟我说。”

不敢,三爷根本不管这档子事儿。

薛宝怡不耐烦了,挥赶苍蝇似的:“出去出去,看到你就烦。”

孙耀光:“……”

他招谁惹谁了?

除了办公室,孙耀光把小庄叫到一边:“陈特助,小二爷最近是有什么不顺吗?怎么火气这么大?”

就说这炒cp的事吧,分明是双赢,一个缺流量,一个缺资源,两人不是一拍即合吗,不同意就算了,还发什么脾气。

小庄自个儿也是苦不堪言呐:“估计是,这两天特暴躁。”

孙耀光纳闷了:“这帝都也没几个敢得罪他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小庄肥嘟嘟的大脸红润有光亮:“不知道是谁,我敬他是条汉子。”

“还有啊,”孙耀光打探,“这个方理想什么来头?不就是炒个cp,还用得着小二爷亲自过问?”

宝光的女艺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吧,小二爷是闲得蛋疼了吗,不去忙电影投资跑来管个小艺人。

小庄是这么想的:“毕竟是织女郎嘛,小二爷跟江导关系好,当然要照顾照顾。”

孙耀光摸了摸光头:“别到时照顾到床上去了。”

就在他们后面的方理想:“……”

谁说照顾到床上去了?!

分明是照顾到浴缸里去了!

这话林商也听到了,宽慰了她一句:“别放心上,老孙这人就是嘴欠,人不坏。”

两人回了林商的办公室。

方理想这几天重感冒,她也没去医院,自己扛着,有些精神不振:“谈得怎么样?”

孙耀光和薛宝怡在里面谈的时候,林商就在外面,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她这个经纪人没有发言权。

“老板不同意炒cp,两边都会辟谣。”

这个结果方理想很满意:“那没我事儿了,我回去了?”她最近感冒,老犯困。

林商问她:“什么时候开工?”

她精神恹恹:“快过年了,先休年假再说吧。”

林商看她状态不对,人也瘦了点儿:“病好点儿了吗?医生怎么说?”

薛宝怡没敲门,直接冲进来了:“你哪儿不舒服?”

方理想窝在沙发上,瞥了他一眼,没接他话。

林商眼力见儿好,装模作样地接了个电话:“我还有点事儿,先去忙了。”她先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屋里就剩两人了,方理想不太自在。

薛宝怡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员工’这几天脾气很大,他还莫名其妙有点怵她,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可他就是很心虚,这感觉就像吃鸡的时候不小心炸了她,然后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跟个孙子似的。

行吧,跟她一女人较什么劲儿,他问:“狗咬的地方还没好?”

方理想嗯了一声,回答很敷衍。

薛宝怡看在她是病患的份上,不同她计较,还很关怀他的员工:“咬哪了,给我看看。”

他才刚往前了一步。

方理想立马往后缩:“老板,男女授受不亲。”

搞得他好像登徒浪子似的,薛宝怡不爽:“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不给看就不看,谁稀罕看!

“那个夏函松,你真跟他去听演唱会了?”

这句话,是质问的口气,跟问罪似的。

方理想赌气:“不行吗?”

薛宝怡立马说:“不行。”说完就找了个理由,口气义正言辞了,“公司有规定,上升期的女艺人不准谈恋爱。”

拿规定说事儿是吧。

宝光他开的,还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方理想本来就生着闷气,被他这么一胡搅蛮缠,更窝火了,非跟他对着干:“你的原话是不准偷偷谈恋爱,需要向你报备。”

薛宝怡眼神危险了:“你现在是在向我报备?”

她不否认:“您批准吗?”

“不批准。”

“哦。”

没了?

不批准,然后呢,不会偷偷摸摸交往吧?薛宝怡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浑身不爽利:“你不是真喜欢那小白脸吧?”

小白脸也比你这个滚完就忘的混蛋强!

她不想跟混蛋说话了:“这是我的私事。”

薛宝怡觉得她在袒护小白脸,很不舒坦,有种‘自己种的白菜还没吃上一口就被别人家的猪拱了’的感觉。

夏函松那头猪!

薛宝怡不吐不快:“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的,娘儿们唧唧的,唱歌不行,跳舞也一般,演技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狗屎。”

方理想:“……”

狗屎不至于吧,虽然是很尬。

“人家脸长得好。”

薛宝怡哼哼:“我家织哥儿的脸甩他几万条街!”

方理想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就走,眼不见为净。

咣的一声,门还被她摔上了。

这是要造反啊?!

薛宝怡觉得这个员工最近胆子大了,就跟她在游戏里拿了三级头跟三级甲一样一样,敢在整个绝地横着走。

他打开微信群聊。

帝都第一帅:“问你们个事儿。”

乔南楚:“说。”

要是说他被个女人搞得束手无策岂不太没面子了,薛宝怡换了个说法。

帝都第一帅:“我们家养了只猫,以前很乖巧听话,最近总对我龇牙咧嘴是怎么回事?”

乔南楚:“嫌弃你呗。”

帝都第一帅:“才不是!”他这么英俊潇洒!

帝都第一帅:“我们以前关系还不错。”

薛冰雪也冒泡了。

我是一朵小冰雪:“你妈不是猫毛过敏吗?什么时候养猫了?”

哦,他编故事的时候忘了这茬了。

帝都第一帅:“亲戚家的。”

就怕他叔问他是哪个亲戚,他赶紧糊弄过去。

帝都第一帅:“别扯远了,先教我,怎么才能把那只猫调教得又乖又听话。”

乔南楚:“没养过猫,不知道。”

江织冒泡了。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打一顿。”

真粗暴!

帝都第一帅:“我亲戚很爱惜那只猫,不能打。”姑娘家家的,再不听管教,也打不得骂不得。

我是一朵小冰雪:“那就哄。”

帝都第一帅:“她不理我。”

我是一朵小冰雪:“她?”

帝都第一帅:“打错字了。”

帝都第一帅:“它不理我。”差点露馅。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背着你亲戚,打一顿。”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一顿不够,再打一顿。”

你看这人!

长了个美人脸,怎么就这么蛇蝎心肠呢。

帝都第一帅:“别开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咱都是文明人。”

江织发了一只狗子的图片。

帝都第一帅:“我就打个比方说吧,要是不听话的是你女朋友,你们怎么管?”类比成猫不太合适,还是类比成女朋友比较贴切,至少都是个人。

我女朋友纺宝小祖宗:“我们家的很乖。”

乔南楚:“我们家的也乖。”

我是一朵小冰雪:【我是一只柠檬精】GIF。

啥有用的都没问到,还被塞了两嘴狗粮,薛宝怡很不舒坦,坐在沙发上思索着,她不是真喜欢上那个小白脸了吧?

跟他没关,不管。

妈的!

他烦躁了踢了一脚桌子,起身就往外跑。

方理想的车刚从停车位开出来,前面车道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她立马踩刹车,吓得她心肝儿一颤。

薛宝怡跑得急,扶着车在喘气:“差点被你撞死。”

方理想火大了:“那你还往上撞!”平时混点儿也就算了,还不要命!

薛宝怡还有理了:“不撞你会停吗?”

当然不会!

他走到车窗前,跑着来的,额头还有汗:“给我个准话,真喜欢那个姓夏的小白脸?”语气不再吊儿郎当,他正经了。

方理想把车窗玻璃放下去,正好,她也想要个准话:“薛宝怡,你是不是想潜我?”

薛宝怡一只手撑在她车顶上,反驳得很快很干脆:“不是。”

“那你到底想干嘛?”

他突然俯身,从车窗里看她,脱口而出了:“想追你。”话说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完了,他真鬼迷了心窍了,都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的。

方理想被他目光撞了个猝不及防,怔愣了一下。

他还弯着腰,跟她视线齐平,语气不像平时那么匪里匪气:“游戏也不上,微信也拉黑了,还不愿意搭理我,你是不是知道了?”

不然解释不通她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她说:“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游戏里也没露馅啊,语音都掐着声呢。

方理想不想弯弯绕绕,直接了当地明说了:“你被白梨算计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了你的备忘录。”

薛宝怡明白了。

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她跟长出爪子似的,开始挠他了。

“你呢?”方理想反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薛宝怡有点没底气了:“一开始就知道。”他看她脸色,居然犯怂,声儿都小了,“在片场看到过你的游戏界面。”

跟她装了三个月。

一想到她还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甚至动了跟他网恋的念头,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耍我好玩儿吗?看我在游戏和现实里精分很好玩是吗?”

薛宝怡没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有点慌神了,立马解释:“不是有意骗你,刚开始是觉得告诉你了,你一准不会带我上游戏,后来熟了就不好开口了,怕开口了你会跟我生气。”

她怎么可能不气!

她要气死了!

她不想跟他说话了。

看她这个样子,薛宝怡硬气不起来,声音软趴趴的,有点窝窝囊囊:“这几天生我气是因为这事儿?”

她想了几秒:“不是。”

245:除夕狗粮之江织人生巅峰(4更)

她想了几秒:“不是。”

虽然很气他骗她,但更气的是他把浴缸里的事儿忘得一清二楚。

薛宝怡还一脸茫然:“那是为什么?”

还好意思问。

她是没脸说了:“等你知道我气什么,再来跟我谈。”

他上哪儿知道啊?

“薛宝怡。”

“嗯。”感觉这么被指名道姓还挺不赖,他估计跟他叔薛冰雪一样,是个抖M。

方理想有点问不出口,撇开头,看着别的地方:“你说想追我,是认真的吗?”不是她疑心病重,是这家伙前科太多!

他三天两头不是带姑娘上酒店打麻将,就是带女孩去海边游泳,帝都浪荡公子的花名册里,他排第二就没人敢第一。

薛宝怡突然正儿八经了:“你当我说着玩儿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着玩,反正她从来不玩感情:“我不喜欢逢场作戏,你要是招惹了我,就要做好负责任的准备,如果你还收不了心,就别来动摇我。”

表完了态,她关上车窗,开车走了。

除夕那天,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停了,早上还出了一会儿太阳,将积雪化了一半。上午,江织陪着周徐纺去添置了些年货,大多是吃的,也有喜庆的小物件,周徐纺还挑了一棵摆盆的橘子树,寓意吉祥如意招财进宝,树上面结满了黄灿灿的小橘子,周徐纺看着很有胃口,不过卖树的大叔说上面的橘子吃不得。

她把盆栽树放在了门外的楼道里,上面还挂了红包,每个红包里都放了吉祥数字的纸币。

周徐纺第一次弄这些,觉得很是新奇。

午饭刚吃完没多久,周徐纺就催着江织贴对联。

他手长腿长,踩着凳子就能够到门顶,对着门框比对了一下位置,再问周徐纺:“歪了吗?”

周徐纺蹲在地上,扶着凳子,仰着脑袋看门上面的横批:“左边高了一点点。”

江织便把左边压低一点点:“现在呢?”

“可以了。”

江织把红底黑字的对联贴好,转身就看见周徐纺正朝他张着手。

“你干嘛?”

她表情严肃,动作规范:“怕你摔。”

江织踩在凳子上,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接人的模样,好笑:“这凳子就二十厘米高。”

他一米八几的个子,踩个二十厘米的凳子,还能摔不成?

“也怕你摔。”周徐纺毫不懈怠,双手呈八字状张开,做好随时接人的准备。

江织单脚就踩下去了,把傻乎乎去扶他腰的小姑娘抱住:“嘴上抹了蜜吗?净捡我爱听的说。”

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江织,”她把手放到他肩上,“今天过年。”

她后面就是那盆橘子树,一颗颗黄橙橙的橘子就长在她脑袋后面的树上,因为过年,她穿了大红色的卫衣,踮着脚,衣服往上缩,露出了里面的毛衣,也是红色的。

她说穿着喜庆。

“我很高兴。”

看得出来,她从早上起,就一直笑着。

江织把她的衣服拉好:“为什么这么高兴?”

她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着:“我以前都是一个人过的,不贴对联,不吃年夜饭,也没人陪我。”

今年不一样,今年有江织。

他牵着她进了屋。

屋里已经添了很多家具,也有很多他的东西,不像以前那样冷冷清清,她的屋子里,他来之后,有了人间烟火。

“三点约了宝怡,”

还有一个小时。

她不说话,下巴趴在他肩上。

江织在她耳边说话,声音低低的:“去浴室好不好?”

她很乖:“好。”

三点,江织推了薛宝怡的局,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是乔南楚打过来的,江织腾出一只手去接。

“在干嘛?”

浴室里有水声。

“有事就说。”

乔南楚调侃:“打扰你好事了?”

水声还在响,江织没耐心跟他东拉西扯:“不说挂了。”

乔南楚说正经的了:“你晚上是不是要回江家?”

“嗯。”

回答得心不在焉。

乔南楚估摸着周徐纺应该在他边上,长话短说:“我也得回老爷子那儿吃年夜饭,你把周徐纺送我女朋友这儿来,她俩也有个伴。”

“我问问她。”

江织把手机听筒捂上,问周徐纺:“去吗?”

她靠着洗手池,点了点头。

江织把手机放到耳边,对乔南楚道了句:“五点我送她过去。”

说完,他挂了电话,把水龙头关了,拿了条干毛巾给周徐纺擦手,她的手小,手指细细的。

“红了。”

他说她的手心。

周徐纺低着头不敢看他:“你别说了。”

他笑着亲她的手。

因为江织没有去赴薛宝怡的约,被他唠叨了好一阵,说他有了老婆忘了兄弟,江织心情好,照单全收,一律不反驳。

下午五点,他把周徐纺送到了温白杨家的小区。

到了温白杨住的那个楼层,江织就没再过去:“我不进去了。”他把手里的礼盒给周徐纺,“这是给乔南楚女朋友的礼物。”

周徐纺点头:“你现在就回江家吗?”她很不舍得他走。

江织摸摸她被风吹红了的小脸:“嗯,老太太已经在催了。”

周徐纺撒开抱着他的手,眼里全是不舍:“路上有积雪,你开车要小心。”

“好。”江织嘱咐她,“吃完饭不要自己回家,我那边结束了就过来接你。”

周徐纺说好,又补充了两句:“要是你奶奶不让你出来,你别跟她争,你出不来我就去江家找你。”

“行,都听你的。”江织站在过道里,“进去吧。”他想等她进去了再走。

温白杨家的门口就在前面四五米的地方,周徐纺慢慢吞吞地走过去,一步三回头。

江织失笑,有把她拉回身边了:“这么舍不得我啊?”

“嗯。”很舍不得。

江织低头吻她。

正好,前面一户人家开了门,一对母子一出来就撞见了。

那小男孩三四岁,正是好奇又懵懂的时候,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看:“妈妈,那两个人在干什么呀?”

孩子的妈妈很年轻,伸手把小孩眼睛遮住了:“宝贝闭上眼,不可以看哦。”

小男孩很怕怕,有哭腔了:“我刚刚看到了,妈妈,我是不是要长针眼了?”

周徐纺:“……”

她羞得把头埋在江织怀里不敢抬起来,他还笑。

又磨蹭了好些时间,江织才走。

周徐纺去敲了温白杨家的门,想到她听不见,便又发了短信,不一会儿,温白杨来开门了。

温白杨的房子里布置得很温馨,里面摆了很多她手工做的小物件,因为是过年,大多是喜庆的红色。

她是周徐纺见过的最心灵手巧的姑娘了。

“新年好。”周徐纺问候。

温白杨用手语回:“新年好。”

周徐纺记下这个手语了,她记性好,温白杨比过一两次的手语她基本都能记得,简单的日常对话也都看得懂,只有复杂的需要温白杨手写。

“我泡了茶,你要喝吗?”

周徐纺说:“要。”

温白杨围着围巾,去餐桌把茶壶端来,还有几盒小点心,都是她自己做的,摆盘很精致。

周徐纺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很好喝。”

温白杨用手机打字:“是我自己做的,还有很多,你要不要带一些回去喝?”

周徐纺点头:“谢谢。”

她尝了一块点心,味道也特别好。

她的好朋友不止心灵手巧,厨艺也特别好,谁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肯定是好多辈子修来的福分。

心灵手巧并且厨艺很好的温白杨指了指厨房。

周徐纺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帮你。”

“那你帮我摘菜。”

“好。”

晚上七点,江家一大家子都到了,几个旁支也来了人,堂屋里摆了两桌,桌上摆放了各种坚果零嘴。

老太太让人沏了两壶大红袍,与旁支的几个长辈闲聊,小辈们端端正正围坐在一旁,或安静听着,或附和说着。

就江织,最不管规矩,没骨头地坐着,低着个头,老半天不抬起来。

江老夫人喊了他一句:“织哥儿。”

“嗯。”他还没抬头,嘴上应了。

这要是别人,老夫人早生气了,也就这小孙子,她舍不得训:“干什么呢?怎么一直在看手机?”

江织回:“有事儿。”

周徐纺说她在温白杨家包了饺子,问他爱吃什么馅儿的。

他也不说什么事儿,老夫人便以为是公事:“大过年的,把工作都放放。”

江织回了周徐纺一句:你包的就成。

他这才把手机放下。

又闲聊了一会儿,江老夫人吩咐下人收拾桌子,摆餐具开饭,在这空档里,她对一众江家人说:“有个事儿要跟你们说。”

江维开坐老太太右边:“母亲您说。”

几个小辈也都仔细听着。

老夫人坐上座,穿着绛红的刺绣旗装,头发盘成髻,别了玉簪,手里抱着个暖手的炉子,老人家精气神很好,目光矍铄:“等开春后,织哥儿身子好些了,我便把他父亲名下的股份都转还给他。”

江家老爷子逝世前,把江家的股份分成了六分,妻子和五个子女各一份,江织父亲早逝,他们三房这份,一直是由江老夫人管着,江织成年后,老夫人提过要让江织接手,只是他跑去当了导演,这事儿便搁置了这么久。

二房的骆常芳附和了老夫人一句:“这样也好,孝林也多个帮手替他分担。”

暗指大房独揽大权呢。

一句话,就把矛头抛给大房了,大房的父子俩都没作声,江维开进了官场,生意场上的事一概不插手,江孝林是个沉得住气的,喜怒不行于色,什么都不摆在明面上。

江老夫人没说大房什么,只说:“去不去公司任职,到时再看织哥儿的时间,不过,”目光扫过一众人,发话了,“就算他不去,公司有个什么动向,该上他那报备的,也都别忘了。”

掌权的江孝林和江扶离都点头应下了。

“林哥儿。”老夫人突然点到长孙,“听你父亲说,你没去相亲?”

江孝林饮茶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拧眉。

江家底蕴深,还留着很多旧时的思想与做派,江孝林作为长房长孙,婚事一直被催得紧,江家老一辈人都不提倡晚婚,到了年纪就成家,得先成了家,才好立业。

老夫人身边的长子说话了:“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江维开瞪了逆子一眼,“这小子,放了人家鸽子,搞得我到现在都没脸面见张行长。”

对方是银行家的女儿,样貌江老夫人瞧见过,也是上称,气度礼仪都不错,她问长孙:“不满意那张家小姐?”

江孝林没说破:“这事儿不急。”他穿了身正装,看着斯文稳重,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抛给了对面的人,“五姑姑都还没嫁,我成家的事儿,还早着。”

江维尔:“……”

她捏碎了手里的一颗花生,跟江织一样,也是家里最口无遮拦的小祖宗:“关我什么事儿!”凉嗖嗖地瞥了江孝林一眼,“林哥儿,你不厚道啊,把火往我身上引。”

江孝林笑而不语。

这时老二江维礼接了话,像是打趣,又说得认真:“林哥儿说的也没错,维尔,我看那薛家老三就不错,你要不试着处处。”

薛家的老三对江维尔是几个意思,长辈们都看着,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江维尔不乐意自己的私事被摆到明面上来说,有点发火了:“大过年的干什么呢,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江老夫人打住了话题,吩咐下人开饭。

没等吃上几口,江织就开始咳嗽了,咳完没力气,病病恹恹地靠在椅子上上。

江老夫人见他两颊发红,很是担忧:“身子不舒服?”

他眼里泛着点儿潮气,咳得红了耳朵,脸上也袭了颜色,就是唇有些苍白,有气无力地回老夫人的话:“天儿冷,有些犯困。”

老夫人连忙说:“那你先去歇着,晚饭我让人端到你屋里去。”

“不用端了,我吃不下。”他撑着身子起来,把身上厚厚的大衣裹紧,“我去睡了,待会儿爆竹都放远些,别吵着我。”

老夫人都应了,差人送他回屋。

“咳咳咳咳咳……”

他边走边咳嗽,垂着两侧的手微微蜷着,指尖都发了红,白皙的皮肤下透着若隐若现的青筋。

旁支的一位长辈欲言又止:“织哥儿这身体——”

话没说完,被江老夫人一个眼神震回去了。

‘身体不好’的江织回了屋,把门关上,给周徐纺发微信。

纺宝男朋友:“吃完饭了吗?”

周徐纺回得很快。

纺宝小祖宗:“还没有。”

纺宝小祖宗:“白杨做了好多菜。”

纺宝小祖宗:“你呢,吃饭了吗?”

纺宝男朋友:“没胃口,想见你。”对着江家那一家子,他可吃不下,一个个的心思都跟马蜂窝似的。

纺宝小祖宗:“出得来吗?”

江织走到门口,听了听动静,他回周徐纺:“现在就去找你。”

他要来,周徐纺很高兴,发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纺宝小祖宗:“白杨包了很多饺子,等回家我煮饺子给你吃好不好?”

纺宝男朋友:“好。”

江织走之前,特地把房间反锁了,吩咐了下人,谁都不准来扰他,然后从后门走,刚迈出门槛,后面有人唤他。

“织哥儿。”

是江扶汐,手里拿了一把伞,她走过去:“要下雪了,你带上伞。”

江织语气不冷不热:“不用,我车上有。”

她握着伞的手指蜷了蜷。

这天灰蒙蒙的,江织站在大红的灯笼下,身影修长,他肤色白,光落在脸上呈淡淡的红,眼里像酝着浓墨,透着幽幽冷色:“不要跟奶奶说在这看到过我。”

她道:“我知道。”

江织走人。

她喊住他:“你是去找周徐纺吗?”

他不悦:“我的事,你少过问。”

他对她向来都没有好颜色。

江扶汐没有再问了,只说一句:“路上小心。”

他转身走了,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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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霜降徐纺相认,除夕偷着约会(5更)

他转身走了,渐行渐远。

江扶汐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折回院子里,还记得那年银松树下,月光漏下的斑驳,落在了少年倔犟的眼里。

他央着祖母,要把骆家的那个孩子接来养着。

“我用我的钱养骆三,碍着他们什么事了?我看谁敢嚼舌根。”

“当着你的面是不敢,背地里会怎么说?”

“随他们说,我养我的。”

老夫人怒其不争,呵斥:“织哥儿!”

少年放软了语气,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奶奶,当我求您了,让骆三来江家行不行?”

“就算我答应了,骆家也不会答应。”

十几岁的少年,坚决得很,也硬气得很:“不答应我就抢。”

“说得容易,他的户口在骆家,骆家不点头,你怎么抢?”

“硬抢。”

老夫人气极:“胡闹!”

笔直站着的少年突然折弯了膝盖,跪在银松树下:“您不让我胡闹,我也胡闹定了,您若不帮着我把骆三抢来,我就跪着不起。”

老夫人拂袖走了。

夜里天凉,少年在树下跪了许久许久。

她当时也在一旁,他跪了几时,她也就站了几时。

老夫人身边的桂氏来游说:“汐姐儿,你也去劝劝吧。”

她摇摇头,看着远处树下的人:“他怎么会听我的。”转头问桂氏,“织哥儿的汤好了吗?”

桂氏道:“在厨房温着呢。”

“我去端来。”

那日夜里,江织便呕了血,昏迷了整日。

便是那天晚上,骆家那个傻子没了,被火烧得只剩了一抔灰,江织去骆家放了一把火,还带回来了一只橘猫,那只猫叫骆四。

江扶汐手里拿着伞,走在院子里,思绪飘远。

迎面走来一个女孩,端着托盘,托盘里的放着老太太给旁支家的客人们准备的年礼,堆得太高,挡了路,她没瞧见前面的人,踩到了积雪,脚下一滑,便撞了上去。

年礼盒子掉了一地,地上还有把黑色的伞。

女孩连忙把黑伞捡起来,递过去,战战兢兢地道歉:“对不起,三小姐。”

是个年轻女孩,江扶汐没见过,许是江家新招来的佣人,她接过伞,“没关系,路上滑,慢点儿走。”

女孩受宠若惊:“谢谢三小姐。”

江扶汐笑着说不用谢,拿着伞回了堂屋。

等江扶汐走远了,与女孩一路的中年妇人才开口训人:“你这人怎么莽莽撞撞的,规矩都白学了。”

中年妇人也是江家的下人,来江家做事有些年头了。

女孩新来不久,连江家的人都没怎么认全:“三小姐脾气真好。”

妇人没接话。

女孩边整理礼盒,边嘴碎地说着四处听来的东家之事:“小少爷那个祖宗怎么总是对三小姐不冷不热的,他们关系不好吗?我看三小姐对他很好啊。”

她见过几次小少爷,都没敢抬头,听说是这个家里脾气最不好的。

妇人接了一句嘴:“结了梁子呗。”

年轻女孩刚出来做事,心还沉不下来,就喜欢听大世家里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道秘闻:“结了什么梁子啊?”

“我也是听人说的。”妇人四下看看,见没人,就跟小姑娘闲扯起来,“小少爷以前养了只橘猫,说是三小姐不小心给它喂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那猫儿就死了,小少爷跟三小姐也就结了怨,听说因为这事儿三小姐还大病了一场,躺了好些天才见好,险些没了半条命,要不是老夫人出面,都收不了场,打那之后,这俩关系就不好了。”

女孩子听了替江扶汐抱不平:“至于吗,不就是一只猫,而且三小姐又不是故意的。”

“这都是大家传的,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小少爷倒确实养过一只猫,还是从骆家接来的,叫什么名儿来着……”妇人想了想,“叫骆四。”

八点半,周徐纺跟温白杨刚吃完年夜饭,饭桌还没有收拾,温白杨又端来了水果和清茶。

她这里没有电视,就开着电脑,里面在放春节联欢晚会。

周徐纺给江织打了个电话:“你快到了吗?”

江织说:“还在沧宁路的高架上。”

“那你开车,我挂了。”

周徐纺怕耽误他开车,立马挂了电话。

温白杨陪着她看了会儿电视,起身去收拾桌子。

周徐纺跟着去收盘子,说:“碗我洗。”

温白杨摇头:“你是客人。”怕周徐纺看不懂这句手语,便又写在手机上给她看。

心灵手巧,厨艺也好,还温柔贤惠,周徐纺想着,她要是男孩子,应该也会娶温白杨这样可人的女孩子。

不对,她得娶江织啊。

周徐纺打住脑子里的想法:“那一起洗。”

温白杨点头:“好。”

两个人一起去了厨房收拾。

“白杨。”周徐纺转头,好让温白杨能看见她说话,“我待会儿可以带一些饺子回去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江织还没有吃饭。”

温白杨擦擦手,用手机写道:“包了那么多,就是给你们带的。”

“谢谢。”

“不用谢。”

周徐纺也包了,只是她包的饺子一下锅就散了,而且形状很不好看,不像温白杨包的,特别漂亮,什么花样的都有。

哦,对了,周徐纺问她:“你计算机很厉害吗?”

温白杨困惑地看她。

周徐纺说:“我看见柜子上有很多奖杯。”

她写道:“应该比较厉害。”

周徐纺好佩服她,能上厅堂,也能下厨房。

噢,乔先生真的好有福气啊。

洗完碗后,周徐纺在客厅坐着,温白杨在厨房打包点心,要给周徐纺带回去吃。

温白杨从厨房出来时,周徐纺正站在沙发后面的柜子前,仰着头在看照片墙,她指着其中一张:“白杨,这照片上的女孩儿是你吗?”

温白杨点头:“是我,这是我外婆。”怕她看不懂,她写了外婆两个字。

那一张是她和外婆在老家后面的山上拍的,当时是老式手机,照片很糊。

周徐纺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照片里是大麦山吗?”

温白杨稍稍迟疑后,回答:“是。”

好巧。

她老家是大麦山,她很会电脑,她在她家楼下打工。

“五年前我去过大麦山。”那时候,周徐纺刚从国外逃回来,在大麦山救了一对夫妇,那对夫妇请她去村子里做客。

温白杨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是你吗,火场里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孩子当时还小,模样没长开,周徐纺把她从火里抱出来的时候,她脸上是乌黑的,看不清样子,但周徐纺记得照片里的那个老人。

温白杨点头:“是我。”她

她眼睛已经红了:“谢谢。”写道,“谢谢你救了我。”

她出生那年,大麦山干旱,那时候起,她就成了整个村子的灾星,因为她出身不光彩,又是聋哑人,父亲死了,母亲也走了,她命里带煞,生来就是克星。

洪涝怪她,饥荒怪她,谁家死了人也怪她。

那一年,她十四岁,村里铁杉家出了事,险些丧了两条人命,而且村子里也许久没有下过雨了,收成很不好,村长就带着几个年长的老人商议着,是烧死她,还是淹死她。周徐纺就是那时候来了村子里,便是她救了铁杉家的两条人命。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用火。

是周徐纺把她从大火里抱出来的,那时候,她一双眼睛已经红了,村民们都不敢上前去拦,只是偷偷捡起了地上的锄头,告诉怀里的孩子,这是妖怪。

他们都忘了,是谁救了铁杉家的两条命,只记得村子里进了一个红眼睛的‘怪物’。

周徐纺有了一个猜想:“你来便利店打工,是因为我吗?”

温白红了眼眶,笑着,点了头。

“我知道了。”周徐纺没有点破,而是问她,“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七月份。”

周徐纺就说:“那倒时候我买一个很大的海绵宝宝送给你。”

她眼睛里有泪光:“好。”

不用多说了,她们的默契,一直都很好。

这时,门铃响了。

温白杨听不见,周徐纺便指了指门:“应该是江织来了,我去开门。”

“好。”

周徐纺便去开门,温白杨去厨房打包饺子。

来的人不是江织,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周徐纺没有见过。

对方也诧异了一下,先开了口:“你是谁?温白杨呢?”

来的是温雅。

周徐纺说:“我是她的朋友。”

温雅直接进去,在客厅里喊:“温白杨!”

她听不到。

温雅就直接去了厨房。

温白杨见到她,很意外:“你吃过饭了吗?”她想说她包了很多饺子。

这句手语比较常用,温雅看得懂:“我现在还吃得下饭吗?”

她不像平常,语气很冲:“你到底跟南楚说了什么?”

来势汹汹,是来算账的。

温白杨用手机写了一句:“我还有客人在。”

温雅置若罔闻:“问你话呢?你到底在南楚那儿吹了什么枕边风,让他大过年的跟他爷爷闹,人现在进医院了,你满意了?”

句句质问,怒气冲冲,她装不下去,轻声细语不了,对温白杨大发雷霆。

周徐纺也在场,大概能猜到原委了。

“你去我房间里坐坐可以吗?”温白杨用了手语。

周徐纺看得懂:“好。”她不放心,“有事叫我的话,你就敲敲桌子。”

温白杨点头。

周徐纺回避。

等房间的门关上了,温白杨才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温女士,我有客人在,请你小声点。”

温雅丝毫没有小声:“你往年都会回你外婆那过年,今年为什么不去?你到底动了什么心思?真想嫁进乔家?”

温白杨便看着她气急败坏。

她当了五年温柔娇楚的乔夫人,平日里说话都不会大声,并不是她心性如此,是她把所有的刻薄和强势都给了最厌弃的人。

温白杨觉得有些可悲,也很可笑。

她写道:“这是我的事情,请你别管。”

温雅情绪有些失控:“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为什么不能管?”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努力维持着镇定,“白杨,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先不说你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你连正常的小孩都可能生不出来,南楚是独子,乔家那样的家庭,会容许你生下有残疾的子嗣吗?”

残疾,残疾……

温雅总是把残疾挂在嘴上,一遍一遍提醒她,要懂进退,要知好歹,不要痴心妄想,不要白日做梦。

“怪我吗?我的残疾难道不是你给的?”

温雅讥笑:“所以你恨我?你不想让我好过,你故意勾引南楚,让我在乔家难做!”

温白杨不想回答。

温雅权当她默认,对她疾言厉色:“那你做到了,我现在里外不是人,乔家老爷子恨不得让慎行立马跟我离婚。”

她嫁进乔家五年多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乔慎行根本不打算让她生下乔家的孩子,她怎么能不急。

她放软了语气,像平时那样了,话里带着哭腔,戚戚楚楚的样子:“算我求你了,白杨,你跟南楚断了吧。”

温白杨不看她,转过身去:“你走吧。”她收起手机,不再回复。

温雅走到她面前,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南楚的爷爷还在医院,病得不轻,你最好别出现在乔家人面前。”

等温雅走了,温白杨才去了房间。

“对不起徐纺,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我没有关系。”温雅方才的话,周徐纺都听见了,想说些话来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刚那个人是我生母。”她用手机写了一句,“她也是南楚的继母。”

周徐纺也听江织说过一些,怕戳到温白杨的痛处,她忍着没问。

门铃又响了。

周徐纺朝门口看了一眼:“这次应该江织来了。”

她开了门。

江织站在门口:“年夜饭吃完了吗?”

“嗯。”

他进屋,把语速放慢了,对温白杨说:“今天打扰了。”

温白杨摇摇头,去把打包好的饺子拿过来,还有一些大麦茶与零嘴,装了两袋子递给周徐纺。

拿了冰箱上的便签纸,她写道:“饺子要放冰冻里,蔬菜皮的是香菇馅儿的,金元宝形状的是荠菜馅儿,剩下的都是芹菜馅儿,我还装了两个小菜,绿色盒子里是辣的,红色盒子里的不辣。”

周徐纺放心不下她:“我再陪你一会儿。”

她摆摆手:“我没关系,你跟江织回去吧。”

等从温白杨家出来,江织才问:“怎么了?”

“刚刚白杨的生母来过,态度很过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个温女士,周徐纺对她印象一点儿也不好。

江织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牵她:“应该是因为乔家老爷子的事儿。”

“你也知道?”

他说:“我刚刚跟南楚通过电话,人没事儿,养几天就好了。”他只听乔南楚说了个大概。

乔家老爷子也快八十了,心脏不是很好,膝下子子孙孙不少,最偏爱的就是乔南楚,年夜饭间,几个长辈就提到了乔南楚的终身大事,他也不搞弯弯绕绕,直接说有了结婚对象,老爷子一听是温雅那个不会说话的女儿,当场就拍了桌,说反对,爷孙俩便这样吵起来了,老爷子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刺激,被顶撞了几句,直接两眼一翻,倒下了。

“他们要棒打鸳鸯吗?”周徐纺很担心温白杨,那样柔弱瘦小的姑娘,肯定不是乔家人的对手。

江织摸摸她的头,让她别操心了:“棒打鸳鸯也没用,南楚这人,谁都逼不了他。”

乔老爷子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人还没醒。病房里,老爷子几个儿女都在,孙子孙女也在,就把乔南楚撵到外面去了,怕老爷子醒过来见到他这个‘不肖子孙’又会气晕过去。

乔南楚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给温白杨发了条短信。

“我要晚点过去。”

她回:“嗯。”

乔南楚没有提老爷子住院的事:“周徐纺回去了吗?”

“回去了。”

他找了几个回不去的理由,又都删了,最后只发了一句:“在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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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火热的除夕夜呀,乔温cp升温(6更)

他找了几个回不去的理由,又都删了,最后只发了一句:“在家等我。”

这次过了很久她才回:“你别过来了。”

乔南楚将这条消息看了两遍,手指敲着屏幕,有一下没一下地。

半分多钟后,她又发过来一条,像是在解释上一条的内容:“如果很晚,不用来回跑,我们明天也可以见。”

乔南楚摸到口袋里的烟,又揣回去了,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她很快接了。

她听不到,也说不了,电话里他只听得到她很轻很轻的呼吸声,正要挂断,有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什么情况?”

“车窗玻璃扎进了肺动脉。”

“通知麻醉剂,立刻准备手术。”

一男一女,是两个陌生的声音,细听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若隐若现。

乔南楚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在哪?”

他忘了,她听不到。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温白杨在医院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手里的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再没有他的消息过来。

医院门前很安静,除了方才那个急救的病人,没有一位行人,路灯在正前方,树的叶子像结了一层霜花,她踩着树影离开。

“温白杨。”

喊她的同时,乔南楚抓住了她的手。

她转过头来,风吹红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

“谁跟你说了什么?”

“是不是温女士?”

他连着问了三个问题,语速很快,乱了方寸。

温白杨一个问题都没回,而是问:“你爷爷他还好吗?”

那三个问题都不用回答了,定是温女士跟她说了什么。

“已经没事了。”他没有松手,牵着她到了树下。

路灯照不进去树底,光线有些暗。

“对不起。”她突然道歉。

乔南楚摸摸她的脸,冰凉冰凉的,也不知道在医院外面站了多久,他用手给她捂着:“你道什么歉,我气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表情很自责,用手语说:“全是因为我。”

乔南楚脸色稍变,恼意上了眉梢:“温女士跟你说了什么?”不等她回答,他扶着小姑娘消瘦的肩,“我不管她说了什么,你一句都不要听,只听我的就行。”

她眼睛红红的:“她让我跟你分手。”

“那你要跟我分手吗?”

她摇头,摇得又快又重。

乔南楚眼里乌压压的阴翳散开:“真乖。”他低头,亲亲她的脸。

她眉头还皱着:“那你爷爷怎么办?”

他也没预想到,老爷子会这么拗,都心肌梗塞得翻白眼了,还要抽他。他威胁说,不同意便入赘,老爷子更狠,说他要敢入赘,就一瓶药下去。

事实证明,不用一瓶药,他几句话就能把老爷子气到医院来。

“以后不气他,”他刚才想过了这个问题,“他若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我们就偷偷地在一起成不成?”

温白杨点头。

她舍不得分手,她很自私,即便闹成这样,她还是不想把他还给乔家。

乔南楚看她快要掉泪的样子,心疼得紧,亲了亲她的眼睛:“你现在小,结不了婚,等再过几年,老爷子也老了,管不动我这个不肖子孙了,倒时候我就去偷户口本。”

她红着脸点头,眉头松开了,有怯怯的情意淌在眼里。

她用手语告诉他,她的心意:“我可以等,我可以一直一直等。”

反正一辈子那么长,她可以等很久很久。

“如果委屈了,就告诉我。”乔南楚托着她的腰,把她抱高一点,“谁欺负你了,也要告诉我,嗯?”

她抱着他的脖子,腾不出手来回答,便用力地点头。

她不委屈的,一点儿也不,她都有他了,还有什么能算得上委屈。

乔南楚低着头,抵着她额头。

头上,半扇月光漏了几缕光下来,他在树下吻她的小姑娘:“只要不分手,怎么样都行。”

情人呢语,消没在唇齿之间。

江织和周徐纺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周徐纺惦记着他没吃饭,一进屋就把江织拎着的袋子接过去:“我去给你煮饺子。”

江织拉着她不让走:“我还不饿。”

周徐纺把袋子放在地板上,腾出手抱他:“江织,你穿红色真好看。”

江织穿了红色的毛衣,很正的红色,衬得他肤色白皙,这样明艳的颜色,很配他的桃花眼,妖得刚刚好。

江织直接托着她抱起来,把她放在沙发上,俯身挡住了她上面的光:“喜欢?”

“喜欢。”

“那以后我们的婚礼就办中式的,你穿嫁衣,我穿大红的喜服。”

周徐纺害羞,头埋在他肩上,偷偷地点头。

江织笑,抱着她坐下。

周徐纺突然想到了温白杨的事情,然后联想到自己了:“江织,要是你奶奶也棒打鸳鸯怎么办?”

虽然她比较难‘打死’,但她还是很不喜欢被棒打。

江织好笑:“瞎想什么呢,我家老太太不会,我十八岁就出柜了,打那之后她就没什么要求了,只要不是男的就成。”

所以说,有时候出个柜,还挺能促进男女和谐的。

“不过,”江织笑着亲她,“就算你是男的,她也拦不住我,我照样娶你。”补了一句,“嫁也成,我无所谓。”

反正,对周徐纺,他没原则,也也底线。

周徐纺听了心花怒放的,非常高兴。

江织从沙发的抱枕下面摸了个文件袋出来:“给你的。”

“什么?”

她拆开,里面是一份文件。

江织说:“压岁钱。”

是月亮湾的买卖合同。

法定拥有人的那一栏下面,是她的名字。

“你不是不想我去月亮湾吗?”

甚至,他为了花掉她用来买岛的钱,故意让她给他买了几个昂贵的手表,他说怕她离家出走跑太远了,不好找。

“是不想。”这个问题,江织深思熟虑过,“但我怕有非去不可的时候。”

周徐纺便问:“那什么理由可以成为非去不可的理由。”

江织把她抱到腿上来:“要是我身边不安全了,你就躲在那里,等我去寻你。”

哦,买来给她藏身用的。

周徐纺:“好。”

还有一个问题,他必须提前约法三章:“如果只是跟我生气了,你不要跑远了,”想了想,“你就去方理想家,或者去温白杨家。”

“哦,”懂事并且听话的周徐纺,“好。”

真乖。

江织摸她的头:“要是还不消气的话,你可以打我。”

周徐纺表情认真了,很认真:“我不会家暴你的。”

江织可细皮嫩肉,可身娇肉贵了,怎么能挨打,她要仔细呵护他。

江织一本正经地不正经:“在床上可以,我不介意。”

周徐纺:“……”

小流氓。

她推开小流氓:“我去煮饺子了。”她先去把月亮湾的合同收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儿,最后把合同折成一团,放在了一只袜子里,最后把鞋藏到了枕头芯里面。

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藏东西就会藏枕头里。

江织觉得她可爱爆了,想抱进浴室里去欺负。

十点,人民广场有灯光演出。

往年都是烟火表演,去年年底出了几起火灾事件,上头就下了禁令,不准在公共场所燃放烟花爆竹。

今年除夕夜,跨年表演便由烟火改成灯光。

广场离周徐纺住的御泉湾不远,她也没见过,江织便领着她去了,广场上很多来看表演的人,热闹得紧,而且周边还有很多摆摊的小贩。

周徐纺看到商机,心想,明年的除夕夜,她也要过来摆摊,卖什么好呢?卖冰激凌吧,卖不出去她可以自己吃。

“为什么还有卖爆米花和冰激凌的?”她问江织,当然,她是故意问的,她需要一个提起冰激凌的话题。

江织回答:“因为来看表演的情侣和小孩儿很多。”

周徐纺嘴角偷偷地往上跑:“我们也是情侣。”

所以?

所以,她伸出手:“江织,给你女朋友买桶冰激凌吧。”

天儿太冷,江织不想给她吃:“外面摊上的冰激凌可能会放鸡蛋。”

周徐纺平时吃的冰激凌,都是在几家固定的店里买,她只能吃不放鸡蛋的,选择很少,很多店都要提前定做。

周徐纺眼睛一直盯着卖冰激凌的冷饮车:“你都没有去问。”

他就是不想给她吃:“太晚了,吃冰的对胃不好。”

“哦。”

她表情挺悲伤的:“大过年的还要出来摆摊,好可怜,最后一桶了,还得等卖完了才可以回家过年。”

江织:“……”

周徐纺:“哎,好可怜。”

江织觉得他女朋友只当群演浪费了,拿她没办法:“买行了吧。”

周徐纺露出大大的笑脸,诚恳地说:“江织,你真是个好人。”

这久违了的好人卡。

卖冰激凌的小姑娘正在跟同伴说话,说的是方言。

江织牵着周徐纺走过去,敲了敲冷饮车,那姑娘没反应,聊得正高兴,半点都没有周徐纺所说的‘可怜’。

江织:“你好。”

小姑娘听到声音,才想起她还有个摊子,一扭头,看到了戴着口罩的江织,结巴了:“你、你好。”

天!

好妖精,又欲又野的那种!

“这个冰激凌有没有放鸡蛋?”

天!

声音也好听。

天!

手也好看!

天!

他!有!女!朋!友!了!

小姑娘内心澎湃,面上镇定:“没有。”就是图省事没有放鸡蛋,味道缺了几分,才卖得不是很好。

江织问:“多少钱?”

“五十八。”

江织刚拿出钱包,后面过来了一对母子。

“给我两个勺子。”女士微胖,牵着四五岁的男孩子,放了一张一百的在流动冷饮车上,催促卖冰激凌的小姑娘快点。

对方是女性,江织不好发火,忍着性子说了一句:“后面排队。”

那位女士脾气很暴躁,也不讲理:“只剩一份了,还排什么队。”她穿着黑色的长羽绒,再打量周徐纺,“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冰激凌。”

周徐纺本来想拉住江织让他别买了,因为这位妈妈的口气,她改变主意了。

江织问她:“还要吗?”

“要。”

若是讲理一些,她会让,这样蛮不讲理,她就不想让了。

江织听女朋友的,抽了一张纸币放在冷饮车上:“麻烦帮我装起来。”

“……哦。”

卖冰激凌的小姑娘接了江织那张,找了零,把冰激凌一起递过去。

江织把冰激凌给周徐纺抱着。

女士身边的小男孩看见冰激凌被人买走了,就跺脚了:“我要吃冰激凌!”他冲着周徐纺喊,“那是我的,你还给我!”

熊孩子。

周徐纺不想搭理这个熊孩子。

熊孩子的妈妈很气恼,说话阴阳怪气的:“你们跟一小孩儿抢,好意思吗?”

怪不得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的确是如此。

周徐纺把江织牵走:“快开始了,我们走吧。”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也不好计较。

江织显然憋着火,烦躁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后面,男孩哇的一声就哭了,他的妈妈还在骂骂咧咧。

江织牵着周徐纺,往人少的地方去:“小孩儿都这么讨厌?”

周徐纺说不是:“是大人不可爱。”

小孩儿太小,有样学样。

江织想到了个事儿:“以后咱们的小孩你来教。”

“你不教吗?”

江织说不教,他讲认真的:“我一肚子的歪门邪道,我怕把他给教残了。”男孩子还好,坏点儿没什么,女孩子的话,他希望像周徐纺。

周徐纺说不行,要一起教。

没原则的江织:“听你的。”

十点整,演出开始。

灯光做出来的焰火效果很逼真,满天火树银花,周徐纺看天,江织看她,她拍风景,而他在拍她。

广场上人声鼎沸,冷风阵阵,依旧压不了热闹与喧嚣。

一束紫光射到空中,然后炸开无数红的绿的光,星星点点,像五颜六色的萤火虫,周徐纺仰着头,看得入神:“江织,你看那里。”

她想指给江织看,天上有一朵粉色的花,手却被江织拽住了,他用力拉了一把。

周徐纺整个人往江织怀里栽了,而她身后的一簇焰火灼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那个小男孩子,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呲着火的烟花棒,正在冲周徐纺吐舌头、做鬼脸,洋洋得意地晃着手里的烟花棒。

周徐纺脸上笑意全无,抿紧了唇。

“给我看看你的手。”

江织把手放到后面:“没什么事儿。”

“我看看。”

她直接把他的手拉过去,伤在右手的手背上,一小块皮肤被烫得通红,才一会儿就起水泡了。

她眼睛瞬间红了。

江织喊她:“徐纺。”

周徐纺转头去看那小孩。

四五岁的孩子,再大胆也是个小娃娃,被吓得掉了一手的烟花棒:“妖怪……”他指周徐纺,“你是大妖怪。”

男孩拔腿就跑,哭着喊:“妈妈,妖怪要吃我!”

她要是吃人,现在就吃了他。

这会儿,她满身都是戾气。

江织把她拉到怀里,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徐纺,不生气了。”

周徐纺手握成了拳头:“已经生气了。”她推开江织的手,眼里杀气腾腾,“他父母不会教他做人,我来教。”

江织拉住她:“不用你教,以后这个世道会教他。”她怒气难消,眼睛里的血色一分都没有褪掉,江织便低头,亲她眼睛,让她闭上了眼,“你不能动手,容易出事。”对方是小孩子,动不得手。

周徐纺也知道不能动手:“可是我很生气。”

“周徐纺。”

周徐纺没答应,耳朵一直仔细听着动静,九点钟方向,二十六米,那个熊孩子的定位,她只要一转身,一迈脚,就能碾死他,只要配合好速度,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周徐纺,我手疼。”

她立马睁开眼:“很疼吗?”

江织把手伸到他眼前,娇里娇气地喊:“疼。”

他皱了眉头,眼里氤氲缭绕,像雨后开了一朵桃花。

是朵小娇花。

江织一贯都很会撒娇,尤其是要她哄要她疼的时候:“回家好不好?回家给我擦药。”

248:纺织圆满了,冰雪追妻(7更)

江织一贯都很会撒娇,尤其是要她哄要她疼的时候:“回家好不好?回家给我擦药。”

他故意的,用苦肉计,还有美人计。

周徐纺呼了一口气,把怒气压着:“好。”她眼里的血色慢慢褪了。

那孩子的父母在广场没人的一处放烟花,周徐纺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来,瞄准那个正在放着的烟花,找好角度,避开人群,确保不会伤及无辜之后,她扔出了手里的硬币。

砰!

烟花倒了,但烟花的底座弄得很重,不会乱射,准确无误地一发射在了一辆没人的车上。

那放烟花的一家三口都不敢上前,连忙躲着,只能任烟花一发一发地打在车玻璃上。

果然,不多时,车主叫喊着过去了。

周徐纺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我要举报。”她正经严肃地口气,“这里是人民广场,有人违法燃放烟花爆竹。”

就在她对面,拉了一条横幅,横幅红底黑字写了两句话:帝都是我家,禁鞭靠大家!举报电话011100。

注意了:公共场合下,严禁燃放烟花爆竹。

你们问私人区域行不行啊?

当然也不行!下面就给你们举个私宅内因燃放烟花爆竹而造成重大损失的的反面例子。

江家有守岁的喜欢,快十二点了,屋子里到处灯火通明。

江维尔还没睡,这样热闹的晚上,总是容易想起故人,她躺在床上,直视着灯光,不一会儿眼便酸了。

门外,下人喊她:“五小姐。”

江维尔闭上眼,眼睛发烫:“什么事儿?”

“薛家三爷来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老挂钟,还有十五钟跨年:“跟他说我睡了。”

“维尔,我都听到了。”是薛冰雪的声音,低低的,弱弱的,带着点委屈。

江维尔:“……”

自从上次这家伙不怕死地亲了她一口之后,就越来越野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跟中二期似的,叛逆反骨得不得了。

江维尔有点烦躁,抓了一把头发,去开了门,语气不是很好:“都这么晚了,你不在家守岁,来我家干嘛?”

薛冰雪皮肤娇嫩,被风吹得通红,有点傻气:“来放烟花给你看。”他说,“你大哥说你喜欢。”

江维尔对她大哥那个直男无语了:“那是我八岁时候说的,现在我二十八了。”

薛冰雪一听,特别挫败,一张减龄的娃娃脸显得人畜无害。

江维尔有点不忍心:“东西带来了?”

他立马抬头,眼睛发光:“嗯嗯。”

烦死了!江维尔进去拿了件外套:“你都带来了,那就放呗。”

江家宅子打,老太太还没睡下,怕吵着人,江维尔领着薛冰雪去了空旷的后院。

他双手搬着一栋烟花,停下来,跟江维尔:“维尔,你在这里等,我去点。”

江维尔嗯了一声。

薛冰雪怕伤到人,特地搬去了后院很远的地方放,离得远,后面也没路灯,江维尔瞧不见情况,半天也没听见动静。

她问:“你点着了吗?”

薛冰雪说:“还没有。”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江维尔不知道他干什么幺蛾子,不就点个烟花嘛,磨磨蹭蹭的:“点了吗?”

薛冰雪:“没。”

又过了一阵。

“点没点?”

他声音好小:“就快了。”

哦对了,薛冰雪打小就胆小,跟朵娇弱的小白花似的,怕的东西有一箩筐,八岁的时候,她往他书包里扔了只蚯蚓,就把他吓哭了。

怪不得薛宝怡总说他是白莲花,

“你怕呀,放着我来吧。”

“……不怕。”他声音大了点,“你别来。”

行,她不管了,看他能折腾多久,抱着手等着。

半分钟过去,突然,有烟花炸开的声音,一声紧接着一声。

“砰、砰、砰……”

江维尔听到了几十声响,就是没在天上看到一朵烟花,等不响了,薛冰雪也回来,灰溜溜的,低着头像只做错了事的鸵鸟。

“放完了?”

薛冰雪:“嗯。”

江维尔纳闷了:“放哪了?我怎么没看到。”就听见声音,没看见火星啊。

薛冰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解释:“我往回跑的时候绊到了捆烟花的绳子,它倒了。”

江维尔:“然后呢?”

他窘迫极了:“都射到树上了。”

“……”

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江维尔憋住笑,严肃地问:“哪棵树?”

薛冰雪表情局促,有点慌:“罗汉松。”

“……”

哪棵树不好,偏偏是那棵——老太太十几年前亲手栽的。

这顿骂绝对逃不掉了。

江维尔笑不出来了:“真准啊,一下就射我家老太太的宝贝上了。”

薛冰雪:“……”他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用,还要挨骂干什么。

看他垂头丧气自责不已的样子,骂他的话也说不出口:“没伤到吧。”

薛冰雪被关心了,有点开心了:“没有。”

“那什么,”江维尔建议了一句,“以后还是不要放烟花了,这玩意儿攻击性挺大。”

薛冰雪:“哦。”

最后,请跟我一起高喊:帝都是我家,禁鞭靠大家!

周徐纺和江织从广场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江织不肯去医院,周徐纺只能自己用备用药给他处理伤口。

原本指甲大的水泡,现在看起来好像更严重了。

烧伤是最疼的,周徐纺看着难受,很心疼,都不敢用力,棉签上的药半天也没涂到伤口上:“是不是很疼啊?”

刚刚在广场还撒娇喊疼的人,这会儿不怕疼了,握着周徐纺的手,没轻没重地把药涂上了,“不怎么疼。”

骗人。

周徐纺捧着他的手吹气,边说他:“你干嘛跑去拉我,我受伤了又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了?”

她嘟着嘴,给他吹伤口:“我好得快。”

是好得快,痛得也厉害。

“好得快就能受伤了?”江织揉揉她脑袋,“什么歪理。”

这时,远处广场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跨年钟响之后,窗外爆竹声声。

“周徐纺,”江织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他说,“新年快乐。”

周徐纺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笑着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他把她从对面的沙发上拉到身边来:“有新年愿望吗?”

“有一个。”

“要星星我都给你摘。”

他笑的时候,眼里就有星星,还有桃花,漂漂亮亮的。

“不要星星。”她说,“我希望你过得顺遂一点,不要受伤,也不要生病。”她一直都只有这一个愿望,希望她的江织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江织捧着她的脸,吻她。

“纺宝。”

“嗯?”

上面的灯光落在他眼睛里,透亮透亮的,他声音低低的,混着点儿笑:“上次在超市买着玩儿的那两盒东西扔了没?”

周徐纺不记得这事儿:“什么东西?”

江织在她耳旁说了句。

“……没扔。”

“放哪儿了?”

他声音跟带了蛊似的,里面有把钩子,在勾人。

周徐纺像只缩头乌龟,脖子往领子里藏,她慢吞吞地说:“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

他抬起她的脸:“我现在还不想让你当妈妈,我们晚点再要小孩儿好不好?”

周徐纺点头,说好。

江织把她抱起来,往浴室走。

大年初一的早上,下小雪。

江织起得很早,脚刚沾地,周徐纺就醒了,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他的睡衣:“江织……”

江织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把被角压严实了:“还早,再睡会儿。”

249:徐纺怀孕?理想怀孕?(8更)

江织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把被角压严实了:“还早,再睡会儿。”

她还困着,眼睛睁不开:“几点了?”

江织说:“六点半。”

六点半的话,外面还不太亮。

周徐纺侧趴着看他,眼睛眨着,有点惺忪,刚睡醒,声音奶奶的:“你怎么起这么早?”

江织穿着黑色的睡衣,头发翘着几绺,眼里没睡意,全是淡淡的欢喜:“老太太要去祠堂祭拜,我得回江家,你再睡会儿,等你睡醒我也差不多能回来了。”

她蚊子叫似的嗯了一声,眼睛快闭上了。

“给你订了闹钟,早餐我帮你叫,要起来吃,”江织碰碰她的脸,“嗯?”

周徐纺蹭了蹭枕头,快睡着了:“嗯……”

江织亲了亲她的脸,轻手轻脚地去了卫生间。

七点,江老夫人就起身了,儿孙更早一些,都在堂屋里等着,江家的祠堂离得比较远,开车也要近一个小时。

就江织还没到。

老夫人问了管家:“织哥儿怎么还没来?”

江川也答不上来。

还是常在江织跟前照看伺候的小天回了一句:“小少爷人不太舒服,说十分钟后再过来。”

江老夫人一听是江织不舒服,立马吩咐:“江川,去把孙副院请来。”

小天又说:“不用请医生,小少爷说只是老毛病,喝点热的汤药就好了。”电话里说的,他也没见着人。

“阿桂,”老夫人吩咐身边的婆子,“你去让厨房温点汤药送过去。”

桂氏回道:“是老夫人。”

老夫人坐下:“再等等织哥儿。”

江维开平日一向严己律人,对小侄子这种不守时的行为很不满:“大年初一都要人请,一点规矩都没有。”

江维礼笑眯眯,开着玩笑似的:“可不是,跟个姑娘一样,出门得让人左等右盼。”

“行了,”江老夫人发话了,“织哥儿身子不好,都担待着点儿。”

十多分钟后,江织才到。

他脸色苍白,脚步缓慢,两靥都是病态:“对不起奶奶,我来迟了。”

老夫人起身,上前关心:“不要紧,身体怎么样了?”

他没什么力气,扶着椅子:“好些了,咳咳咳……”

出门前,他淋了点冷水,发了点汗,来时走得快,是以脸唇发白,额头发汗,说话带喘。

“你这脸色实在不好,”江老夫人问道,“昨夜没睡好?”昨晚怕吵着他睡觉,爆竹都没怎么放。

江织回:“没怎么睡。”

这就是实话,他跟周徐纺闹到太晚,之后他没有睡意,搂着她瞧了半个晚上,睁着眼到了天亮。

他眼睛里泛了点红血丝:“昨夜天凉,受了点寒,夜里没睡好。”

江老夫人道:“回头让医生再给你瞧瞧。”

江织应了,又捂着嘴咳嗽:“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着实厉害,脖子都红了一片。

老夫人看着担心不已:“怎么不多穿点儿。”叫来身边的三姑娘,“汐姐儿,去给织哥儿拿件衣服来。”

江扶汐望了江织一眼,去了屋里拿衣裳。

十点十分,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周徐纺伸出一只手去摸手机,闭着眼睛放到耳朵边上:“喂。”

江织在外面打电话,也没撑伞,站在白茫茫的一片雪里,四周都是冰天雪地,唯有他眼里是春暖花开:“在睡?”

周徐纺翻了个身:“嗯……”

没睡饱的小姑娘,奶萌奶萌的,跟只猫似的,爪子挠得人心痒。

“我已经给你点餐了,半个小时后到,”他哄他家的‘猫’,“吃完了再睡好不好?”

周徐纺从被子里爬起来,揉揉眼睛:“我起了。”

“还困?”

“有点儿。”她问江织,“你不困吗?”声音很小很小,“你昨天都没怎么睡。”

江织在那边笑。

周徐纺爬下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浴室:“你笑什么?”

江织故意逗她:“不害羞了?”

“……”

她不吭声了,做缩头乌龟。

浴室的镜子里,女孩子面如桃花、眼含春水,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莲。

江织在电话里嘱咐她:“多喝点水,你昨天高烧了很久。”

她昨晚上一直发烧,从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到凌晨,后半夜半睡半醒的时候,一直吵着渴,江织起来喂了她几次水。

周徐纺抠着洗手池的瓷砖,看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里扔的东西,又有点高烧的征兆了:“……哦。”

“老太太在叫我,我挂了。”

“嗯。”

大年初二,江家在老宅宴请亲朋与好友,小公子江织身体不适,去‘医院’了。

大年初三,江家旁支前来给老太太拜年,小公子江织身体不适,还在‘医院’。

大年初四,老太太去医院看江织,孙副院面色凝重地把检查结果递上来,语重心长地说小少爷气虚血虚,肝脏肾脏都有轻微衰竭之症,得卧床温养,老太太急得食不下咽。

大年初五到初九,江小公子继续住院。

当然,实际不是这样的。

大年初二,江织与周徐纺在家窝了一天,没出门。

大年初三,继续窝,注意,被窝里的窝。

大年初四,江织在医院躺了一上午,期间老太太来了一趟,嘘寒问暖了一番,他也配合得咳了几声,呕了几滴血,下午回了周徐纺那儿。

大年初五,江织出门,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材,以及……几盒计生用品。

大年初六到初九,没出门。

大年初十,许家拜帖,宴请江老太太和江家的一众小辈。

上午十点,几辆代步车停在了许家别墅的大门口,许家一大家子都出来迎接了。江老夫人姐弟总共五人,嫁到江家的老夫人是长姐,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老三早些年意外去了,老四嫁去了漳州,加上儿子孙子辈,有十几人。

“织哥儿也来了。”

开口的是许家的二爷,许雅君。

江老夫人笑着接了话:“可不,今天才刚出院。”

江家这小公子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每年年底最冷那几天,都是在医院过的,听说今年好些了,最后还是在医院里过了年。

美人福薄啊。

许雅君招呼着:“那别受了风,赶紧进屋。”

“咳咳咳咳咳……”

伴着一阵咳嗽,江织进了屋,他‘病’了几天,脸上没什么血色,说话还喘着气:“客房在哪?我去歇会儿。”

许雅君把妻子叫过来,让她带江织去歇着。

许泊之上前,让大伯母招待客人,道:“我领织哥儿去吧。”

许雅君的妻子陶氏说行。

许泊之在前面带路,把江织领上了三楼,待听不到楼下热闹声了,他边走着,开了口:“骆怀雨昨儿个来找过我了。”

江织停下了脚,病病歪歪地靠着墙:“说了什么?”

许泊之一直眼睛转动,另一只假眼呆滞无神:“让我出庭。”

江织思忖了须臾,懒懒无力地说:“出庭可以,得提条件。”

“提什么条件?”

他幽幽吐了两个字:“股份。”

许泊之似笑非笑,一只眼睛看着他,有几分探究的意味:“你要骆家的股份做什么?江家那杯羹还不够你分啊。”

他眸中凝了冷意,笼着一层薄薄的寒光:“我的事别过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许泊之意味深长地打量:“合作了这么久,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江织轻咳了两声,往楼上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就行。”

许泊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是江织找上他的,说能助他得偿所愿,只要听从就行。

他一开始自然也不信江织,可骆家那群人一步一步全部走进了江织预设好的轨道里,那时候他就知道了,江织下了好大一盘棋,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颗。

元宵过后,江织开始忙了,他的新电影筹备了小半年,终于要开拍了,开机日定在了农历二月的第一天。

开拍之前,女主演的老爸——老方同志,在家宴请导演和导演夫人,以聊表江导夫妇会她闺女格外照顾的谢意。

这些都是理由了,就是过年周徐纺也没来吃个饭,老方想补一顿。

江织和周徐纺在客厅坐着,方理想陪坐,老方在厨房忙活,他一个鳏夫,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手艺自然没的说,可惜,养出了五谷不分四体不勤闺女。

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方理想在客厅催促:“老方,好了没?”

老方关了火:“最后一个菜了。”他把菜装盘,端上桌,报菜名,“小鸡炖蘑菇。”

这可是老方的拿手好菜。

方理想拱着鼻子嗅了嗅,一股味冲上来,钻进胃里一搅和,她立马捂住嘴,忍着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往厕所冲了,打开马桶盖,吐了个天昏地暗。

老方跟着过去:“怎么了,这是?”

周徐纺和江织也过去了,老方摆手,让他俩去坐着。

方理想酸水都吐出来了,嘴巴涩得要命,苦着脸抱怨老方:“你菜做得太油腻了,我感冒还没好。”

她这感冒,断断续续了一个月,就是不见好,成天没精神,犯困,胃口还不好。

老方一边心疼地拍着闺女的背,一边数落她:“那你还不去医院。”

方理想让她老爸离远点,说闻到鸡肉的味儿了,想吐:“老方,你女儿可是有点名气的女明星,能随随便便上医院吗?我上次就去探了个病,狗崽就说我去打胎,我哪还敢去医院。”

老方起身去倒了杯水,又拿了条毛巾,给她:“谁让你非要当女明星。”

方理想漱漱口,耸耸肩:“怪我咯,演技太棒。”

父女俩还在卫生间里侃大山。

周徐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皱着眉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江织碰碰她的杯子,水已经凉了,他把她的杯子拿走,将自己的那杯温水给她:“怎么了?”

周徐纺小口喝着水:“我也想吐。”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声跟江织说,“会不会怀宝宝了?”

江织:“……”

他一下子傻掉了,呆呆愣愣地忘了动。

周徐纺扯扯他的袖子。

他才跟梦醒了似的,眼里起了狂风骤雨,盯着周徐纺的肚子,先是铺天盖地的惊,后面又是翻天覆地的喜,最后是劈头盖脸的忧,总之乱成了一团。

他要当爹了?!

不对,冷静,还没确定呢。

江织深呼吸了一下,舔了舔唇,镇定下来:“要是这么快就怀上了,那我就厉害了。”看谁还敢说他不育。

周徐纺:“……”她不好意思,怕方理想父女听到,小声偷偷地跟江织说,“买验孕棒。”

江织还在盯着她那个平坦的肚子看,实在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轻轻地摸:“那个我怕不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他的举动,像个傻子。

周徐纺是很高兴的,也忍不住摸摸肚子:“好。”

江织扶着她腰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了:“先吃饭。”一想到周徐纺那么瘦的小腰里要孕育他的孩子,他心就咯噔咯噔地跳。

喜忧参半,心情很复杂,他是想让他心爱的小姑娘给他生个有两人骨血的子嗣,但没想过要这么早。

一说到吃饭,周徐纺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江织看了眼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跟周徐纺打着商量,“纺宝,喝点粥好不好?”

“好。”

午饭周徐纺和方理想都没怎么吃,老方见两个姑娘都没胃口,就再炒了两盘素菜,周徐纺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点绿叶菜。

回去的路上周徐纺特别沉默。

江织把车开得很慢:“是不是不高兴?”

周徐纺摇头,她怎么会不高兴:“我怕生出不健康的宝宝。”毕竟她不是正常人。

江织把车停在一边,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戳她手心,然后带着她的手放在了她小腹上:“别胡思乱想,你就是生颗蛋,我也喜欢。”

周徐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如果只是像我,还不要紧,可要是——”

江织打断了:“周徐纺。”

“嗯?”她看他。

他把漂亮的脸凑到她眼前去,朝她勾了个小媚眼:“你男朋友厉不厉害?”

周徐纺毫不犹豫,并且竖起大拇指:“厉害。”

江织笑着拍拍她的头:“那你可以放心了,你男朋友的基因也很厉害。”

周徐纺被他逗笑了。

是呀。

她的江织是特别特别厉害的人。

江织语气正经了,同她说:“没什么好担心的,顶多像你多一点,是个小超人。”

也有可能原有的基因再发生突变,周徐纺想。

江织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个问题,在他打定主意要把她变成江太太的时候,就深思熟虑过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别的什么问题,也不用怕,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我护得了,也舍得掉。”

他说:“你的任何决定我全部同意,但如果你没有主意,就可以交给我。”他语气郑重其事,还强调了一点,“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我来决定的话,我优先考虑的是你,然后才是孩子。”

他的态度很明确,在这件事上,他给她绝对的决策权,只有一点原则,谁都不比她重要,包括他的子嗣。

江织捧着她的小脸:“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周徐纺:“嗯。”

他问:“还怕不怕?”

她摇头。

她是怕的,只是她的江织所向披靡,她可以藏在他身后。

哦,还有一个问题:“江织,我会不会真的生一颗蛋出来?”

“……”

这姑娘,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了吧,

江织果断地说:“不会。”

周徐纺假设了:“万一生了蛋呢?”毕竟,她和鱼一样,能在水里呼吸,跟猴一样,能一蹿十米高,生个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万一生了颗蛋,也不能丢啊。

他的种。

江织认命:“我来孵。”

------题外话------

先更8更,晚上再补两更

250:江织家萌宝江二蛋,理想有孕(9更

江织认命:“我来孵。”

周徐纺:“……”

蹲在蛋上面,用双腿孵它吗?

噢,她都有画面感了,太美,不敢再想,因为她会忍不住把江织想象成一只鸡……

江织还在继续安排他的蛋,非常有规划地:“我江织的种,就算是颗蛋,也是世上最金贵的蛋,你尽管生,我给我们的蛋造个金窝,绫罗绸缎地孵着,让它做世上最幸福的富二蛋。”

富二蛋的妈妈周徐纺:“……”跟富二蛋的爸爸小声说,“也有可能没有怀孕。”更小声了,跟蚊子叫一样,“你都戴了。”

江织很淡定地来了一句:“可能被我们搞破了。”

周徐纺:“……”

这个小变态,总是乱用词!

第二天一早,江织带周徐纺去了医院,两人都包得严严实实。

孙副院已经等候多时了:“江少。”

江织一只手搂在女朋友腰上,另一只手还要拉着女朋友的手,几乎走几步就要往女朋友那边看一眼。

心肝都没他这么护着的。

为了逼人耳目,直接走了特殊通道,孙副院把小俩口领到了一间特别准备的病房里:“已经都安排好了。”

江织让周徐纺先坐着歇会儿,又去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温声细语地说烫,让她慢点喝。

又把围在女朋友脸上的围巾拿在手里,江织转身,把喝水的女朋友挡在身后:“我带女朋友来医院这事儿,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江家人。”

我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

平时跟个祖宗似的小公子,在他女朋友面前,孙子一样!

孙副院按捺住内心的荡动,脸上的表情很稳重:“您放心。”天!小公子肯定是个惧内的!

周徐纺和江织在病房里等了几分钟,便走护士过来领路,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坐诊室,他们进去后,护士带上门。

坐诊的是一位女医生,五十多岁,戴着全框的眼镜,头发有些微花白,气质温和。

她对周徐纺笑了笑,介绍道:“我姓陈。”

周徐纺点点头,问好:“陈医生,你好。”

“坐吧。”

周徐纺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江织站她边儿上。

陈医生很放松的姿态,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像是在聊天:“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周徐纺脸皮薄,江织又在旁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回着医生的问题:“上个月的月中。”

旁边,江织补充了个日子:“十七号。”

周徐纺更害羞了。

陈医生笑笑,见惯了来查怀孕的夫妇和情侣,很平常地对待,又问:“最近胃口怎么样?睡得好吗?”

周徐纺刚想说胃口不好睡得好,江织替她回答了,答得很仔细具体:“她睡得比较多,每天差不多睡九个小时,中午和傍晚的时候容易犯困,胃口不好,不怎么吃得下饭,面食吃得多一点。”补充了一句,“但很喜欢吃零食。”

江织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更不是个心细的人,反而他被娇养伺候惯了,只不过是周徐纺的事情他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了解得比她自己都多,她每个月的例事都是他在记着,若是不准时了,他管她吃东西就会管得更严。

陈医生了解了,来了个单子:“先去做个血检。”

江织道了谢,带着周徐纺去血液科做血检,也吩咐了孙副院不能留样,检查完必须全部销毁。

周徐纺来医院检查的一事,江织特别谨慎,就怕走漏一点风声出去。

血检的结果得十一点才出来,还有一阵时间要等,想着周徐纺早上没吃进去多少东西,江织带她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粥店,她也就吃了一点。

回医院的路上,周徐纺坐着在发呆。

“徐纺。”

“徐纺。”

江织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

想什么呢,男朋友在身边还走神,江织连名带姓地叫了:“周徐纺。”

周徐纺扭头:“嗯?”

他也舍得大声跟她说话,软着调儿说:“把车窗关上,你不能吹风。”

周徐纺:“哦。”

她把车窗关上了,继续沉思。

江织看着前面车辆,开得慢:“在想什么?”

周徐纺认真的表情:“想名字。”

这就开始想宝宝名字了?

是的,她在想宝宝的姓名,想了好多个,最后难以抉择,她问宝宝爸爸:“是江糖好听,还是江棉好听?江凌呢,好不好听?”

江织心情又开始复杂了,一想到有个像周徐纺的奶娃娃喊他爸爸,他就心花怒放,可又一想到那个奶娃娃以后要占据周徐纺很大一部分的精力和时间,甚至周徐纺要把对他的宠爱分给那奶娃娃,他就觉得危机四伏。

江织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哪个糖?哪个棉?哪个凌?”

周徐纺正正经经地取名字:“棉花糖的糖,棉花糖的棉,冰激凌的凌。”

江织:“……”

她该不会全是用吃的来取名吧?

江织自我安慰,也还好,至少不叫江牛奶、江棉花、江AD、江钙奶、江冰激之类的。

也不能打击女朋友的积极性,江织选了一个:“江糖吧。”

江凌的话,容易想到江铃汽车。

江绵的话,有点软趴趴的感觉。

其实江糖也不好,跟红糖冰糖白糖一样,何况老子叫‘姜汁’,孩子叫‘姜汤’……越想越怪。

江织有点想问女朋友,能不能叫江拉克。

拉克是周徐纺最爱喝的那个牛奶的音译过来的中文名,江缪克也行,就是江牛奶的意思。

周徐纺似乎很高兴,因为她跟江织‘一样的’喜好:“我也喜欢这个。”

江织舔了一下唇,算了,江拉克、江缪克就不问了,随她吧,

周徐纺开心了一会儿,又忧愁了:“可要是男孩子,叫江糖会不会太女气了?”男孩子取名叫糖,是有点女孩子气。

江织睁眼说瞎话:“不会,你喜欢就成。”

周徐纺说好,又很兴奋。

大名就这么敲定了,然后是小名。

周徐纺摸着肚子看江织:“江织,小名给你取。”周徐纺其实想让小名叫钙奶的,但她觉得她已经取大名了,小名得留给江织,毕竟宝宝他也有一半。

江织顺嘴就取了:“叫富二蛋。”

周徐纺:“……”

她后悔了,应该她自己取的。

她说江织,冷凶冷凶:“你都不好好想!”

江织笑,眼里桃花明媚:“你不是担心会生蛋吗,这名字挺贴切的。”他还有歪理,“二蛋挺好,名字取土点,好养活。”

周徐纺瞬间被说服了:“好,叫二蛋。”

未来的江二蛋:“……”这么随便吗?不再考虑考虑?拉克缪克也行啊,再不济钙奶也行啊……

名字取完,也到医院了。

周徐纺解开安全带,刚要推门下去,江织按住了她的手。

“徐纺。”他神色很复杂。

周徐纺看他:“嗯。”

江织边把口罩给她戴上:“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

周徐纺说:“我知道,你都没踢我,你睡着了就会踢我。”

江织:“……”

说正事呢,谁跟她说睡相了!

他重新酝酿情绪,郑重其事地开口:“如果真怀孕了,先领证好不好?”他想了一晚上,最后的结论是他更想娶周徐纺了,想让她尽快做小江太太。

周徐纺没有犹豫:“好。”

江织亲了亲她,领着她进了医院。

陈医生已经拿到血检结果了,听见敲门声,道:“进来。”

“陈医生。”周徐纺进来便把口罩帽子都摘了。

“请坐。”

她坐下后,陈医生把眼镜戴上,检查报告还拿在手里,她问周徐纺:“周小姐,你最近有没有腹痛过?”

周徐纺点头:“是不是检查结果不好?”她前天就肚子痛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冰激凌把二蛋冻到了……

周徐纺还在胡思乱想,陈医生一句话把她乱飘的思绪拉回来了:“不是怀孕,可能是胃炎。”

周徐纺:“……”说不出来的心情。

江织:“……”像被捆着从高处扔下来的感觉,绳子挣开了,先是放松,然后下坠。

他连孩子户口落在哪里都想好了,甚至小学哪里上,他昨晚都想了,然后……胃炎……

陈医生看着这年轻的小俩口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被逗笑了:“你们还年轻,不用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徐纺埋头,特别窘。

陈医生把眼镜拿下来,说:“我已经联系好消化内科,最好明天早上过来做个胃镜,今晚九点之后需要禁食。”

“谢谢。”

道谢后,江织把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牵出去了。

周徐纺一路上都闷闷不乐,闷着头,无精打采。

“江织。”

“嗯。”

通道里没有旁人,江织还是把帽子和口罩都给她戴上。

她叫了他一句,又没了下文,老气横秋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江织好笑。

她又冷凶冷凶的:“你还笑!”

像只刚长爪子的奶猫。

江织看她‘一蹶不振’的模样,笑得得肩膀都抖了。

周徐纺不理他了,一个人往前走。

江织跟在后面:“很失望?”

她点头。

好失望啊,她都想好名字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江糖,小名二蛋。

江织看她反应这么大,就想逗逗她:“这么想给我生孩子啊?”

周徐纺不走了,把头扎进他怀里,不抬起来,又窘又羞又丢人又失落,她此时就是这个心情。

江织也不知是正经不正经,说:“回家我把避孕套都扔——”

他说正经的。

周徐纺立马捂住他的嘴,然后往四周瞧瞧,特别紧张的表情:“在外面不要乱说话,别人会听到。”

在家就可以。

江织发现了,只要在家里,她胆子就大很多,如果把灯关了,哄一共,她也什么都跟着他说。

又乖又纯。

江织满眼都是笑。

周徐纺还有点怏怏不乐,她看江织:“你不失望吗?”

江织说:“都有,失望但也庆幸。”

周徐纺才二十出头,他们还没有领证,他甚至连正经的求婚都没做过,这时候要个宝宝不太合适。

更何况,她还是宝宝呢,怎么生个小宝宝。

当然,也很失望,他欢喜她,自然也会期待跟她的一起孕育孩子。

江织不玩笑了,同她说:“很想让你给生我个孩子,又不想这么早就让你当母亲。”他摸摸她的头,“我们再等等,或者顺其自然,不过如果你想生,就把床边柜子里的东西都扔了就行。”

周徐纺觉得这个话题又正经又羞耻,好害羞,就点头,也不说话。

江织不同了,江织什么都敢跟她说。

“还有件事,”江织拉着她往出口走,“你腹痛为什么没告诉我?”

“只是一点点痛。”

真的是一点点。

她经历过放大很多倍的痛感,可能稍微有点麻木了,或者习惯了,痛觉变得不那么灵敏。

江织又开始心疼她了:“以后一点点也要说。”

回去之后,江织只让她吃清淡的东西。第二天上午,江织带她过来做胃镜,结果出来得很快,消化内科的医生确诊了是胃炎,只是轻微,并不严重,而且病因是饮食问题。

周徐纺做完胃镜,整个人都蔫儿了,不是痛,可就是很不舒服。

江织看着都难受,带她去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歇息,对随同的护士说:“我女朋友不太舒服,麻烦你去帮我拿一下药。”

护士颔首,让他们稍等片刻。

“很不舒服是不是?”江织抱着她,揉揉她的肚子,又拍拍她的后背,有点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舒服点,“痛不痛?”

周徐纺脸色有着苍白,趴在江织怀里没什么劲儿:“不痛,有点恶心。”

江织心疼坏了,也不能现在喂水给她喝:“这几天不要吃冰的,零食也不可以吃。”

她乖乖点头:“我恢复能力强,应该很快就能好。”

事实上,周徐纺也不是很确定,她伤口愈合是很快,但内脏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平常她若是病了,都会好得很快。

江织说:“好了也不可以再乱吃东西。”他绝对不会再心软了。

事实证明,周徐纺内脏的恢复速度也比一般人要好上很多,她吃了药,比正常药量多一些,不到一天就一点事儿都没有了,活蹦乱跳的,可以蹿到楼顶上去飞檐走壁。

不过,江织还是不让她吃冰的,零食也被彻底管制了,严苛到每天定时定量。

周徐纺是没怀孕,不幸的是——方理想怀了。

当她看到验孕棒上的两条杠时,整个人都懵了,半天都缓过神来。在马桶上坐了二十多分钟,思考着人生和未来。

老方见她这么久不出来,去敲门:“闺女。”

“闺女。”

她把验孕棒藏到毛衣里,腿麻了,‘身残志坚’地走出去了,脸上的表情很像一缕刚死没多久还尚在懵逼中的游魂。

老方拍了她一下:“怎么了,咋魂不守舍的?”

方理想趿着拖鞋,披头散发,衣服褶皱,脸上因为最近没睡好还在脑门上冒了个痘,她冲老方挤出一个便秘的表情来:“没什么,便秘了。”

老方:“……”

亲生的闺女可能忘了她还是个女明星。

老方让她吃点便秘的药,拿了件外套穿上,然后嘱咐:“我下去溜贵妃,厨房还炖着汤,十五分钟后帮我关火。”

游魂方理想:“哦。”

十五分钟后,这缕游魂出了家门,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当初买避孕药的那家药店,店员还是那个年纪不大却耳背的大爷。

方理想是来算账的,气势走起来:“你们药店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她当时怕吃完了不奏效,还特地加大了量。

大爷日常耳背,听不到,嗓门就特别大:“你说什么?”

方理想捂着脸上的围巾,戴着墨镜瞪人:“我说你们的药有问题!”她都快崩溃了!她是女明星啊,她就快要拍名导演的电影了,跟她在浴缸里的人都断片了,她呢?她居然怀上了!

呜呜呜……

怀小野种了……

方理想都快哭了,大爷还不紧不慢地,继续耳背:“什么有问题?”

“药!”

“药怎么了?”

方理想:“……”

没法交流了,她直接去那个货架上,拿了一盒药,拆开来仔细看,看完,眼前都黑了。

当时她太慌张,太气愤,没有看保质期。

天啊,未婚带球这种狗血的事儿居然被她碰上了,她还恋爱都没谈过。

她能不气愤吗?

她气冲冲地冲到大爷面前,愤恨地说:“你们家的药过期了!”

大爷照常耳背一波:“什么?”

方理想大喊了一句:“妈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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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渣渣们狗咬狗,当年另一真相(10更

方理想大喊了一句:“妈蛋!”

就这俩字儿,大爷听得清清楚楚,对她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姑娘怎么骂人啊,年纪轻轻这么粗鲁。”

年纪轻轻这么粗鲁的方理想:“……”

她不仅骂人,她还要报警呢!

她冲出了药店,蹲路边少边儿上,拨了报警电话。

是个小哥接的:“这里是刑侦大队。”

方理想努力镇定:“我要报警。”

小哥问:“什么案子?”

她语气凝重、悲痛、愤怒,还有一丝丝委屈:“命案!”

一听是命案,小哥立马严肃了:“可以说具体一点吗?”

方理想就具体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命案’的全过程,用义愤填膺的口气:“朝阳路与明理路的交叉口,有家叫百福乐的药店,店里违法售卖过期避孕药,这一行为导致数名无辜女性惨遭‘命案’。”而她,就是无辜受害者之一。

小哥:“……”

空气安静了十几秒。

方理想以为掉线了:“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警察小哥似乎在憋笑,憋得声音有点飘了:“小姑娘,报案不是闹着玩的。”这妙语连珠的,跟说段子似的。

“我没有闹着玩,我很严肃。”她真的很严肃,非常严肃,就差指天发誓了,她说,“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刚刚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小哥憋住笑:“……”

这妹子,可以去相声馆c为出道了。

空气又安静了十几秒。

小哥仍在努力憋笑,努力严肃:“你再说一遍,是什么问题?”虽然真的是‘人命案子’,但真的好好笑。

方理想直截了当地总结:“药店卖过期的避孕药,还雇佣了一个耳背的药剂师,这对来买药的患者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她再一次把药店的地址告诉了警察同志,并且说自己有照片为证,并且恳切地表达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与紧迫性,希望这种无良店家立马得到制裁!

警察小哥明白了:“我给你转药监局,你可以向那边举报。”

对哦,这事儿是药监局管,她气糊涂了,都搞晕了。

她掐着嗓子:“可以匿名举报吗?”

“可以。”

警察小哥正是刑侦队的张文,他把案子转交到药监局后,挂了电话,噗嗤一声,乐了:“这妹子可真逗。”

小钟问了一嘴:“咋了?”

现在回想,刚刚那妹子的声音挺耳熟的,张文闲聊了两句:“估计是买到了过期的避孕药,吃完后怀孕了,妹子来报案说发生了命案。”

小钟啧了一声:“这姑娘是个人才啊。”

邢副队这时候回了局里,行色匆匆的:“程队,”他刚从长龄医院回来,说,“骆青和又申请保外就医了。”

骆青和被逮捕之前,身上有伤,借这个理由保外就医了好几次,那个女人也是够狠的,若是伤势不够重监狱医生不批的话,她对自己都下得去手,反正总有办法把自己搞到医院去。

程队问:“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邢副队说:“怀孕了。”

张文和小钟:“……”

张文发出了思考:“难倒也是吃了过期的避孕药?”

晚上,江织也得到了消息。

周徐纺坐在餐桌上喝粥:“骆青和为什么一定要怀孩子?”

桌上一碟青菜,一碟西红柿炒鸡,一碟土豆丝,确切地说,是土豆条,江织刀功不行,切得很厚。

她胃炎刚好没多久,江织这几天只给她吃清淡的。

江织给她夹了一筷子她不怎么吃的青菜,解了她的惑:“孕妇不能适用死刑,如果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时候,还可以缓刑。”

周徐纺把青菜拨到一边:“她想钻法律空子?”好奸诈的女人,好坏!

江织又给她夹就一大坨青菜:“她这么想出来,就让她出来好了。”

他应该早料到了,对此半点讶异都没有。

周徐纺看碗里,小半碗青菜了,她端起碗,不跟江织坐一块儿了,她坐对面去,继续谈话:“要让她逍遥法外吗?”

法律可不是唯一能惩凶除恶的途径,他家的小姑娘还是太纯良了,江织搬着椅子,非要挨着她坐:“有时候,在外面还不如在牢里。”

周徐纺想到了许泊之,大概能猜到江织的打算了。

她抱着碗,继续挪。

“周徐纺,你再挪,我就让你坐我腿上吃。”

周徐纺觉得这个话,好不正经。

吃青菜吧,不挪了。

骆青和在长龄医院就医,看守所那边派了两个人过来看着,骆怀雨使了点手段,进了特别管制的病房。

八年前那个案子立了案,开庭的日子也定了,从骆青和被捕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只有脸是浮肿的。

骆怀雨不能久留,长话短说:“人已经找到了,你也认识。”

她抬头,素颜,很憔悴:“谁?”

“许泊之。”

彭先知那盘磁带里录到了骆常德同骆三说的话,时间就在那场大火的前不久,骆常德费尽心思遮掩,定是做贼心虚,那场人祸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当年三个受害者,只有一个花匠活了下来,事故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骆青和已经找他有一阵子。

居然是许泊之。

太巧合了,她觉得古怪:“您没搞错吧?”

骆怀雨把原委详细说来:“他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七年前,他父亲丧子,他才被接回了许家,在那之前,他一直跟她母亲住,还在我们骆家当过花匠。那场大火,他伤眼睛和脸,做了义眼和脸部矫正手术。”

怪不得她没认出来,也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原来摇身一变,变成了帝都许家的许老五。

骆怀雨拿起拐杖,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你就跟他见一面,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他,之后的事,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不会再插手,更不会让骆家搅进来。”

说完他就走。

“爷爷。”骆青和喊住他。

他回头,问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所以很怀疑,看着门口白发苍苍老人家,问,“为什么在我父亲和我之间,您选了我?”

至少目前看来,她是处在弱势的,可老爷子却依旧在暗中帮着她,她可不信祖孙情深那一套,骆常德还是他儿子呢。

“因为你对骆家的作用更大,现在还多了个理由。”骆怀雨面无波动,说,“你最好能生个男孩。”

骆青和很满意这个答案,别谈亲情,就讲利益。

她把手放在腹上,轻轻抚着,惨白浮肿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我也希望是男孩。”最好啊,像江织。

“孩子的父亲是谁?”骆怀雨临走前问了一句。

她似笑非笑:“这您就不用知道了。”

许泊之是深夜来的,穿得很正式,西装领结都穿戴得一丝不苟,他还带了一束玫瑰花来,花束很新鲜,花上还有水滴。

骆青和看着他把花插到花瓶里:“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他手法很专业,把花摆放好,拿了桌上一把医用剪刀,修剪掉没有去干净的叶子,说:“没料到。”

骆青和自然不信,冷眼瞧着他:“你接近我,是故意的吧?”

这个问题他倒坦诚:“是。”

“目的是什么?”

他把剪刀放下,抽了张纸巾擦手,走到病床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喜欢你,想娶你。”他笑,脸部的肌肉有些僵硬,被嘴角的弧度拉着隐隐抽动,“你当我开玩笑啊。”

骆青和对他满是戒备:“那你当蠢吗?”她双手叠放在肚子上,看着许泊之,目光如炬,“那把火谁放的,你应该很清楚吧,现在你跑来跟我说你喜欢我、你想娶我,你觉得我会信?”

他既然是蓄意出现,就肯定查到了什么,八年前的大火是她授意,也就是说,他受伤是她一手造成,是她害他瞎了一只眼睛。

隔着这个仇,他怎么可能会安好心。

许泊之也不辩解,像是胸有成竹:“信不信没有关系,你已经没得选,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是,她现在是阶下囚,没得选,如果没有新的切入口,两条人命,她要判缓刑很难。

骆青和思忖了很久,只能如此:“你怎么帮我?”

他俯身,靠近她,那只假眼正一动不动地对着她:“人不是你杀的,是你父亲。”

骆青和被惊到了:“你说什么?”

病房的灯光很暗,他隔得近,那张做过面部调整的脸很僵硬,光一照,让人毛骨悚然,他说:“我就是目击证人,唐光霁和那个孩子都不是被火烧死的。”

咚——

桌上的杯子被碰倒了,水洒出来。

周徐纺听到了声音,立马睁开了眼,她夜里浅眠,是以前养成的习惯,睡着了也会很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她,后来有江织陪着才好了一些,睡得多了,也睡得沉了很多。

她伸手摸摸被子里,凉的,江织不在身边。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穿着睡衣下床,一边开灯一边喊:“江织。”

江织的屋子大,她喊了一句没有人应她,她揉了揉眼睛,瞌睡醒了,推开卧室的门,在客厅的餐桌旁看到了江织:“你怎么起来了?”

江织突然回头,竟有些慌张。

客厅没开灯,桌上放着电脑,只有屏幕上有光亮,周徐纺看了一眼,放的像是视频,视频里两个人都侧着身。

她走过去。

视频里的男人在说话:“他们是骆常德杀死的。”

是许泊之的声音。

江织立马去关电脑,手却被周徐纺抓住了。

他惊慌:“徐纺。”

周徐纺没有作声,看着屏幕上的人。

那边是病房,灯开得暗,并不是很清晰,许泊之的嗓音很粗,慢慢悠悠在说:“我亲眼看到的,骆常德用钢筋砸唐光霁的头,地上那个孩子抱着他的腿,求他住手,他就把那截钢筋钉进了那个孩子的身体里。”

骆常德用钢筋砸唐光霁的头……

周徐纺脑中突然有一闪而过的画面,男人手握钢筋,已经红了眼,有个孩子抱着他的腿,在哭喊:别打他,别打他。

他拿摸到一把锤子,在砸钢筋,他说:别叫,很快你就解脱了。

地上全是血……

周徐纺身子晃了一下,往后栽,江织抱住她,她在发抖。

“江织。”

她有些失神,不知道在看哪里。

“嗯,我在。”江织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她抓着他的衣服,用力地抓着,眼眶微微红了,没有泪,干干的,目光在发烫,她问他:“会不会是DNA的结果搞错了?”

她觉得冷,往江织怀里靠,嘴里呢喃:“我不是他的孩子吗?他怎么能把钢筋钉进去。”

她那时候不会痛,可她会死啊。

江织没有说话,用力地抱紧她。

电脑还开着,视频里的两个人还在对话,四目相对,各怀鬼胎。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骆青和很快就把震惊的情绪收拾好,眼里隐隐有一抹跃跃欲试的光,“证据呢,你有吗?”

许泊之抱手站着:“杀人的凶器,我知道在哪。”

“在哪?”她立马问。

许泊之笑了,没有继续那个话题,他慢条斯理地说:“该说说我的条件了。”

他在抛出诱饵,把人一步一步引到他挖好的陷阱里。

骆青和知道他所有图,但形式如此,陷阱她也得踩:“你要什么?”

他俯身,一只手撑在病床上:“要你。”

骆青和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呵了一声:“我怀孕了。”

他视线落到她肚子上,目光灼热:“没关系,我可以养便宜孩子。”

骆青和护着肚子往后腿,冷笑着看他:“许泊之,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怒,反笑:“你不也是,”他倾身靠近,一只眼睛滚烫,一只死气沉沉一团眼白瘆得人发慌,他伸出手,摸她的脸,“配你正好。”

骆青和推开他的手:“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吗?”她笑,眼里尽是不屑与厌恶,“阿斌,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这么痴心妄想。”

许泊之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嘴角肌肉抽动,他捏住了她的下巴:“我的骆大小姐,要么睡在牢房里,要么睡在我床上,你自己选。”

痴心妄想。

是啊,他以前痴心妄想,他一个浑身脏臭的花匠,却整日整夜地惦记着那个高高在上、穿着昂贵裙子的千金小姐。

他窝囊、没用,卑贱如蝼蚁,甚至见到她连话都说不利索。

“大小姐,”他畏畏缩缩却满含期待地上前,把捧在手里万分珍视的东西送给她,“给、给你的。”

尊贵的大小姐看都没看一眼:“什么?”

他自己把包装纸拆开:“我自己做、做的书签。”上面的干花,他用了她最喜欢的玫瑰花,木头上的纹路与字,都是他一笔一笔刻上去的。

她接过去瞧了一眼,目露不屑:“我要这破烂玩意有什么用。”她随手扔在了地上,起身问外面的彭师傅,“骆三在哪儿?去把他给我叫来。”

木头做的书签摔到地上,上面的干花全部散了,零零落落地掉在地上。

他蹲下去捡。

少女不耐烦:“你怎么还杵着不走?”

他把书签攥在手里,掌心冒汗,不敢看她:“大小姐,我有、有话跟你说,我、我、”他结结巴巴了半天,鼓着勇气说,“我喜欢你……”

“呵。”

少女笑出了声,身上穿着一条深青色的裙子,高抬着下巴,讥讽着回了一句:“别痴心妄想了,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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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共更了10更,五万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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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织哥儿的幸福生活啊~(一更)

是夜,无风无雨,月缺,星辰几点。

周徐纺在梦里,醒不过来。

“江织……”

她在梦呓,只叫了这两个字。

很是奇怪,睡相不好的江织有时会把周徐纺踢床,咚咚响他都不会醒,可有时候,她半梦半醒,只要两个字,就能把他唤醒。

她喊完他,他几乎立马就睁开了眼睛,摸到枕边人,轻微地在挣扎。

“徐纺。”

“徐纺。”

江织开了灯,轻声叫她。

“徐纺。”

周徐纺这才睁开眼睛,瞳孔潮潮的,有些红,她睡着那一片枕巾,湿了。

江织轻轻摸她眼角,湿漉漉的:“怎么又哭了?”

她梦见有人拿钢筋凿她,她梦见有人在喊:骆三,你快跑…

“江织。”

“嗯。”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锁骨下一寸的地方:“这里有点痛。”

八年前的伤,早就结疤了,怎么还会痛呢?

江织俯身,亲吻那个伤疤:“周徐纺,别难过,那些人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

她没说话,亲他的脸,亲他的眼睛。她很不安,抱着他,很用力。

江织把手伸出被子,去够床头柜下面的抽屉。

她缩在他怀里:“关灯。”

“不关好不好?”

她犹豫了三秒:“好,不关。”

屋外云散了,月亮露出一角,透出莹白的光来。

屋里很安静,江织说话时,带着笑:“你又高烧了,周徐纺。”

她很小声地说:“因为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呀。”

要命了……

江织觉得他能死她手里。

后半夜,周徐纺没有再做梦,枕边的人一直在她耳边说着她爱听的话,半宿无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次日,云淡风轻,不出太阳,也没下雪,不过来了春,气温回升了一些,不那么冷了。

江织早上在阳台拨了一通电话,周徐纺就听见他说了一句:“把昨晚的视频给骆常德送过去。”

她在屋里问:“要告诉唐想吗?”

江织想了想,说要。

唐光霁是唐想的父亲,她有权利知道全部实情。

早上九点半,唐想去了一趟风和地产,谈就职的事情,她从骆氏离职后,许多家公司将她拒之门外,只有风和地产的老总意思不明,没有给个准话。

总裁办的女秘书过来招待她,客客气气地说:“对不起唐小姐,我们沈总不在。”

唐想看了一眼手表:“不是约了十点吗?”她只早到了一会儿。

女秘书说:“沈总有急事,刚刚出去了。”

第二次了,放她鸽子。

“什么时候回来?”

“沈总没有说。”

唐想在旁边待客区坐下,把身上的A字裙抚平:“跟你们沈总打个电话,说我在这等。”

秘书端来一杯咖啡过来:“好的唐小姐。”

坐下没一会儿,唐想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点开,是江织发过来的,一小段视频,内容是许泊之和骆青和的谈话。

总裁办的旁边就是会议室,风和地产的于副总正在招待客人,见客人往会议室外面瞧了好几眼。

商圈里,可是有传闻说江家的大公子跟骆氏的唐想不合,一直掐得厉害。

于副总想着投其所好,便说上几句:“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趣,看不出来沈总故意不见她吗?”

果然,江大公子有兴趣。

“为什么不见她?”

于副总把项目合同先放到一边:“她以前在骆家的时候,目中无人得很,不知道抢了我们公司多少生意,现在她被骆怀雨踢出了公司,骆氏放了风声出来,说这女人是个叛徒,这一行谁还会用她。她也不知趣,还经常来找我们沈总,要不是看在她有几分姿色,我们沈总——”

江孝林抬了一下眸。

于副总愣了一下,这个眼神……

他赶紧打住,陪笑:“不好意思林少,我话有点多。”

江孝林西装革履,坐得端正,戴了一副金框的眼镜:“是有点多。”

江家大公子在圈子里名声很好,斯文优雅、沉稳有礼,于副总以为他在开玩笑,倒不尴尬,把合同推过去,继续谈正事:“如果没有问题,您在这儿签字就可以了。”

江孝林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没有动:“有问题。”

于副总诧异:“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里面的内容都是双方协议过的,不应该还有问题啊。

他言简意赅:“不用签了。”

于副总这下不淡定了,有点慌了神:“如果您对合同上的内容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公司可以修正,您看——”

“我对合同没什么不满的,就是对你们沈总不太满意。”停顿一下,他说,“对你也不太满意。”

谈得好好的项目,怎么说崩就崩,于副总还想要补救,对方已经起身了,正了正领带:“给你们沈总带句话,生意场上输给了女人没什么,但该有的气量,他得有。”

说完,他往会议室外走。

于副总整个人都懵了,与江家的这个合作案,是风和地产今年最大的投资项目,谈崩了,他也得卷铺盖走人。

出了办公室,跟在江孝林身边的秘书忍不住开口了:“林少。”

秘书Eden很年轻,是个混血,他是被江孝林从华人街挖来的,中文还有几分蹩脚:“这个项目已经在准备投产,如果现在中断,损失很大。”

“报个价过来,亏损的钱我补。”江孝林答得心不在焉,走着走着脚步便停了,“车钥匙给我,你先回去。”

Eden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一个女人,没有多问,把车钥匙留下,自己先走了。

总裁办是开放式的办公环境,放着几把办公桌,待客区在后面,唐想一个人在那坐着,她低着个头,手机拿在手里,旁边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冷了。

江孝林走过去,语气带了点儿恼意:“还坐这儿干嘛,看不出来人家故意耍你——”

啪嗒。

毫无预兆地,砸了滴眼泪在手机屏幕上。

江孝林愣了一下,不太确定,走近一点:“你哭了?”

她还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江孝林从来没见她哭过,他一直觉得她是个比铁还刚的女人,留学那会儿,她为了省钱,一个人住得偏,有次遇上了路过的醉汉,差点被人撕了衣服,别说哭了,他到那的时候,就看见她拿着两只高跟鞋,跟两个男人在那拼命。

怎么就哭了呢?

江孝林有点不知道怎么弄了,语气硬也不是,软也不是,别扭了:“有什么好哭的,多大点儿事儿。”他拉了拉领带,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儿,不会哄,就说事儿,“别哭了,你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找我。”

她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江孝林。”

他心脏被她扯了一下:“嗯。”

叫了人,又什么都不说,她双手遮住了眼睛,突然放声大哭。

江孝林一下就被她哭慌神了:“你、你别哭啊。”手不是手,脚也不是脚,手伸过去又收回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眼泪从她指缝里流出来,她指尖都红了,哭得发抖。

他蹲下,一边的膝盖落在地上,还是伸出了手,抱住了她:“不要哭太久,我的西装很贵。”

她伏在他肩上,眼泪湿了他的西装。

总裁办里的几个人这下也都没心思工作了,在瞧热闹。

隔壁办公室有个女孩过来送东西,一眼就认出了江孝林:“那不是林少吗,那女的谁啊?”

总裁办的一个特助接了句嘴:“是骆氏的唐总。”

“他俩是那种关系?”

不是说他俩不合吗?从大学就开始不对付了,后来唐想去国外留学,江孝林就去了她学校隔壁的学校,继续掐,怎么还掐出感情来了?

特助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不是那种关系,一个男的会当着别人的面半跪在女人面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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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更五千字左右,分两更,晚上十点左右一更,十二点左右一更。

253:怀孕暴露,孩子要不要?(二更

唐想哭了有十几分钟,妆也花了,眼睛也肿了,不过在江孝林面前,倒不觉得不好意思,她什么窘样他没见过,以前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去酒吧卖过酒,被客户灌醉,吐得天昏地暗的样子他都见过。

她坐在副驾驶,已经平静下来了:“介意我抽烟吗?”

江孝林坐主驾驶:“我介意你就不抽?”

她摇头:“我会下去抽。”

今儿个他没怼她,把车窗摇下去,脾气格外得好:“在车上抽吧。”

唐想从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她喜欢用摩擦轮的,用着带劲儿,动作熟练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西装多少钱?”

江孝林恢复了平日里在她面前的调调,:“手工做的,买不到。”

语气有点欠揍。

在她这,他就这个样,一点江家大公子在外面的沉稳斯文都没有,

唐想指尖夹着烟,单手支在车窗上,她瞧着他,眼睛红肿:“那我该怎么赔?”

他嘴上带笑了:“来我公司,给我打工。”

唐想哪里会听不出他的意思:“看我失业,要收留我啊?”

他嗯了声:“就当扶贫。”

她笑。

他眉头松开,终于笑了。

“不是开玩笑,来我公司吧。”他语气认真了几分,但也有调笑的成分,“全校第一给全校第二打工,我觉得还不错。”

读书的时候,她年级第一,他年级第二,学校的红榜上,他永远被她死死压在下面,就考赢了她一次,还被她举报偷内衣,扣了五分的品德分,最后又成了老二。

这女人,就是来克他的。

唐想抽了一张纸,把烟灰抖下,拿在手里:“我可是叛徒,不怕我窃取你公司机密吗?”

“你窃取得到,算我这个上司失职。”他说,“我认。”

她抽她的烟,没说去也没说不去,细长的女士烟,她抽得狠,没一会儿就到了底,她抽了两张纸,把烟头抱起来,动作熟练地掐灭了,垃圾拿在手里,又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

“差不多就行了。”他语气还算轻,“你一个女人烟瘾还这么重。”

蹭的一声,她打亮了打火机,点了烟:“少管。”

管?

他哪管得了她,又刚又野。

“刚刚,”他侧着身子靠着车门,看她,“出什么事儿了?”

她没说,拿了包,推开车门下去了,把垃圾也一起带下去了:“你的西装我会赔的。”就留了一句话,走了。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十八岁,穿着帆布鞋。现在她二十八岁了,穿高跟鞋。整整十年。

农历的第一个月已经过完,江织的电影也要开拍了,开机仪式两天前弄了,除了苏婵在国外赶不来,其他所有演员都到了。

今天,是方理想的第一场戏,需要群演,周徐纺接了这个活儿。这个电影是宫廷权谋题材,拍摄地点大部分都在影视城的皇宫里。

江织的车停得离片场很远,是周徐纺要求的,她还要求:“你别跟我一起过去,被人看到不好。”

江织不乐意:“怎么不好了,我们正常交往,又不是偷情。”

周徐纺有理由的:“别人要是知道我男朋友是导演,会说我是靠关系进组的。”

江织故意逗她:“你不是吗?”

“……”

好气啊。

周徐纺认真严肃地纠正:“我是靠演技。”她现在有信心,觉得她不止能把死人演活了,她也可以把活人演死了。

江织笑出一个小虎牙,不逗她了:“行,你先进去。”

女朋友要玩地下情,他能怎么办?给她玩儿呗。

周徐纺把帽子带好,鸭舌帽外面再套卫衣帽子,戴口罩之前,乖乖趴过去,亲了江织一下,然后说:“去了片场,你就不可以亲我了,要装作跟我不熟。”

江织:“我尽量。”不亲他是不可能的,最大让步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亲。

周徐纺:“我进去了。”

江织把她口罩摘了,吻了一顿才放她走。

周徐纺走后,停在旁边的一辆车把车窗摇下去,露出一张方脸:“呵呵,”赵副导笑得很鸡贼,“您女朋友真可爱。”

这货,也不知道停这儿多久了。

新剧组演员是换新了,制片和投资也有变化,但执行导演的团队还是同一个,江织跟赵副导也合作了多次,比较熟。

江织交代了他一句:“跟知情的人说一声,我女朋友不喜欢大张旗鼓。”

意思是不该说的别说,不该传的别传,不该八卦的别八卦。

赵副导挤眉弄眼:“我懂的。”角色扮演之地下偷情嘛,这情趣玩得贼溜。

周徐纺进片场后,就去找她的好朋友方理想。

方理想坐在一条长凳上,身上穿了一身宫中侍卫的衣裳,跟她搭戏的男一号是位很有实力的电影演员,方理想演他的侍卫。

可能男一号名气太大,演技太硬,方理想脸上满是愁云。

周徐纺走过去:“理想。”

“嗯?”

不仅脸上有愁云,她脸色也不好,像条霜打的茄子。

周徐纺坐在长板凳的另一边,因为来片场,所以她把自己包成了‘一块炭’:“你不开心吗?”

方理想摇脑袋:“没有啊。”她无精打采的,,“最近便秘。”

助理小六:“……”

这个女明星好接地气啊。

上一个助理辞职了,小六刚来没多久,还没适应方理想丝毫没有女明星架子的女明星,小六提着一袋早餐过来:“我给你买了包子。”

方理想问:“什么馅儿的?”

小六把装包子的小袋子从大袋子里拿出来:“三鲜。”

方理想闻着味儿了,胃里立马起了反应,她捏住鼻子:“快拿开拿开。”

“怎么了?”小六把包子拿远一点。

“我最近肠胃不好,闻着肉味儿就难受。”她肚子里这只小狗崽子,也是真不老实,才多大点,就开始折腾她,她现在是吃不下,睡不着,闻不到一点儿有油的东西。

“那你吃茶叶蛋吧。”

小六把三个茶叶蛋全给方理想了,她就吃了几口,吃不下,还是反胃。

周徐纺从背包里拿了一罐牛奶出来,开好了给她。

“徐纺,跟你说个事儿。”

周徐纺认认真真地听:“什么事?”

方理想往四周看看,也没人注意她这边,就悄咪咪地跟周徐纺说:“你男朋友家里是不是搞医院的?”

周徐纺:“是搞医院的。”

方理想支支吾吾犹犹豫豫了一番:“那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

周徐纺就问:“开什么后门?”

她又支支吾吾犹犹豫豫:“我要做个小手术。”

周徐纺听了很担心好朋友:“你哪里不舒服吗?”

“小病啦。”方理想说,“痔疮。”只能撒谎了,周徐纺男朋友跟薛宝怡那个狗东西是发小,她怕走漏风声。

脸上表情就是一个囧字的周徐纺:“……”

方理想往她那边挪点儿:“我不是女明星嘛,让人家知道我要割痔疮,会掉粉的,懂不啦?”

有点冷、有点懵、有点呆的周徐纺:“我懂的。”

其实她不是特别的懂,要是她粉的偶像也割痔疮……她想象不出来萧云生割痔疮的样子……

扯远了扯远了,方理想言归正传:“能开后门吗?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周徐纺说:“我找江织帮你忙。”

方理想抱拳:“谢了,女侠。”

周女侠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方理想喝了一口牛奶,刚吞下去,胃里就翻江倒海,她赶紧跑到一边,全给吐了。

周徐纺陷入了深思。

“理想。”她拿了一瓶矿泉水过去,拧开瓶盖,给方理想,“你是不是怀宝宝了?”不是看痔疮,应该是看妇产科。

“噗——”

方理想一口水喷射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徐纺。

周徐纺看着冷萌呆,其实聪明得很啊。

“哎!”方理想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江织已经带你开过火车了。”

开过小火车的周徐纺:“……”

撒一个谎得一百个谎去圆,瞒不住了,方理想坦白:“是怀孕了。”

周徐纺露出震惊的表情,她欲言又止。

“想问是谁的?”

周徐纺点头。

方理想跟她两个人蹲在‘皇宫’墙角,远远看过去,嘀嘀咕咕鬼鬼祟祟,像在密谋:“你认识,不然我也不会瞒你。”

周徐纺认识的男的就那么几个。

大薛先生喜欢江织的五姑姑,乔先生有温白杨了,阿晚还在沉迷小说和泡菜剧,只剩一个人了。

“是小薛先生吗?”

“嗯。”方理想拍拍自个儿的肚子,“我肚子里的小狗崽子就是他那只狗的。”

周徐纺非常惊讶:“你们什么在一起了?”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小薛先生前几天还跟一个女明星一起上了头条

254:江织小流氓!她又高烧呀~

周徐纺非常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小薛先生前几天还跟一个女明星一起上了头条。

那个女明星穿着布料很少的裙子,领口也特别的低,手放在了小薛先生的肩上。

“我们没在一起过,是意外。”方理想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泄愤似的,又丢在了地上,“薛宝怡那只狗还不记得了。”

周徐纺觉得‘那只狗’很过分。

方理想长吁短叹:“我也是倒了霉了,避孕药买到了过期的。”

是好倒霉。

周徐纺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了想:“要我去帮你打他吗?”

“你怎么打?”

“套麻袋。”她没开玩笑,她很认真。

方理想被她说乐了:“打也不顶用啊。”摆摆手,说不打了,“咱不跟狗一般见识。”

是不舍得那只狗。

周徐纺明白了,这个意外里,肯定掺了几分甘愿,不然,理想肯定早就自己去套麻袋了。

“宝宝要打掉吗?”

如果是甘愿的话,会不舍得。

方理想犹豫了很久:“那一阵子感冒,吃了药,可能会有影响。”她手搁肚子上,还是平坦的,什么都摸不出来,“而且我暂时也没有当未婚妈妈的打算。”

她是艺人,未婚,要是生了个孩子,后面的麻烦不想都知道,肯定是一箩筐接一箩筐,远的据说,老方那关就过不了。

周徐纺给不了建议:“什么时候去医院?”

“这周末吧。”

“不告诉薛宝怡吗?”周徐纺已经不叫他小薛先生了,周徐纺觉得他是渣男,周徐纺觉得他是‘狗子’。

可是,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去妇产科,太悲凉了。

哪怕有只狗子陪着都好。

方理想苦笑:“告诉他之后呢?用孩子绑住他吗?”她又叹了一口气,也很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先问问医生吧,也不知道吃了药影响大不大。”

午休的时候,周徐纺偷偷摸摸地潜去了江织的休息室,猫着腰,一步三回望,生怕有人看见。

江织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些好笑:“拍007啊你。”

她进去,关上门:“江织,你可以把孙副院的联系方式给我吗?”上次她去看妇产科,也是孙副院接应的,想来是江织信得过的人。

江织把她身边坐着:“你要联系方式做什么?”

周徐纺坐得很直,是老实的样子:“我有个朋友病了。”

“温白杨还是方理想?”

“……”怎么一下就猜中了,周徐纺看别的地方,“都不是。”她不能承认,江织跟薛‘狗子’是铁磁。

江织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家撒谎小姑娘:“你还有别的朋友啊?”

没有。

周徐纺不跟他说了,就问:“你给不给?”

古古怪怪的。

“你跟我说,我给你安排。”

“不行,你不要插手。”她一副‘你要是插手我就跟你耍了’的表情,“你也不要问。”

好奇心都被她搞出来了,江织把她捉怀里来:“是什么事?我都不能知道?”

周徐纺:“是秘密。”

神神秘秘的,就是不跟他说,江织的危机感都被她激出来了:“你以前什么都不瞒我,现在都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了。”他漂亮的眼镜带了点怨,看着她,像看负心汉一样,“周徐纺,你是不是没以前那么爱我了?”

周徐纺:“……”

好怕他下一句是——那你说你爱我,说一百遍。

因为江织这么干过。

周徐纺就跟他说了一半:“是女孩子的病,不方便让你知道。”

他没再问了,把手机给她:“密码你设的。”

哦。

六个0。

周徐纺打开通讯录,从上往下找:“你存的是孙副院吗?”

“那是他大号,你拨他小号。”江织说,“听雨楼外卖。”

周徐纺:“……”

好像地下党接头。

她找到了‘听雨楼外卖’的电话,到卫生间去打,跟江织说:“你别偷听。”

江织拉住她:“待会儿再打。”

她眼里两个问号:“嗯?”

“我先确认一下。”

她眼里n个问号:“确认什么?”

江织把她拉进卫生间里,并关上了门。

周徐纺只要动情,就会高烧。

他得确认,她不是没回答吗,到底爱不爱他,有多爱他,是现在更爱他,还是以前更爱他,他得‘弄’出个结果出来。

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两点开工。

周徐纺刚换好群演的衣服,方理想就来了一句:“江织是狗吗?”

周徐纺一脸的老实本分:“不是,他是人。”

“那怎么咬人?”

周徐纺听不懂:“没有啊。”江织怎么会咬人呢,江织才不是狗子,薛宝怡才是狗子。

方理想把镜子给她:“看把你脖子弄的。”

突然听懂了的周徐纺:“……”

她待会儿要演一个宫女,宫女的衣服领子不够高,遮不住脖子。

周徐纺把羽绒服套上,蹲到角落里给江织发微信。

纺宝小祖宗:“你是狗?”

江狗回得很快。

纺宝男朋友:“我怎么是狗了。”

哼!

周徐纺隔着老远,把江织瞪了一眼。

纺宝小祖宗:“理想看到了。”

纺宝小祖宗:“脖子。”

周徐纺还发了一只狗的表情包给江织。

纺宝男朋友:“看到就看到了,她又不是未成年。”

不害臊!

小变态!

纺宝小祖宗:“以后不可以。”

小变态可没脸没皮了。

纺宝男朋友:“不可以弄哪?”

弄这个字,周徐纺觉得透着小流氓的气息。

纺宝小祖宗:“脖子。”

纺宝男朋友:“脖子下面行不行?”

周徐纺当皇宫墙角里钻了,捂着脸,好久才回答了。

纺宝小祖宗:“行。”

哎,她好像被小流氓带坏了。

纺宝男朋友:【躺下给江织亲】gif

纺宝小祖宗:“。”

纺宝男朋友:【再发句号亲哭你】gif

纺宝小祖宗:【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gif

“江导,”旁边的赵副导问了句,“有什么好事呢?”瞧给你笑的,他丫的看着都要弯了。

这货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来贼几把勾人。

江织没理他,接了个电话。

“视频已经发给骆常德了。”

他懒洋洋地躺着:“跟警察说。”

六点多,天便黑了,开春之后,气温回升了不少,只是一到夜里,还森森得冷。

房间里没开灯,电脑开着,屏幕发着冷白色的光。

“我亲眼看到的,骆常德用钢筋砸唐光霁的头,地上那个孩子抱着他的腿,求他住手,他就把那截钢筋钉进了那个孩子的身体里。”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你有吗?”

“杀人的凶器,我知道在哪。”

“在哪?”

“该说说我的条件了。”

哒!

坐在电脑前的人按了空白键,视频的对话就到这里。

他把手里的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静坐了片刻,拿起了烟灰缸重重砸在地上,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

电脑屏幕上的光映进他眼里,一片阴鸷,他关了电脑,起身出了房间。

徐韫慈刚好上楼来叫人:“你去哪呢,快吃饭了。”

“别跟着。”骆常德下了楼。

别墅外面一片昏黑,他往后面的花房去了,旁边的平楼上面一个黑影一跃而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去。

花房里没人,骆常德用手机照着,走到一个花架前,往后张望了几眼,才把花架和周边的盆栽全部挪开,那块空地上,没有铺瓷砖,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草,他找了把铁锹,铲那一块土。

花房里没开灯,黑影潜进来,躲到了门口那个花架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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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有事哈,就一更,别打我……

255:徐纺恢复记忆,所有真相(一更

花房里没开灯,黑影潜进来,躲到了门口那个花架后面。

这黑影,还能是谁,黑无常大人。

骆常德用铁锹铲了几下,便蹲下去,改用手刨,周徐纺站的那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背,还有他刨土的动作,慌慌张张,也急急忙忙。

毫无预兆,她眼前突然火光一闪,四周烧起了熊熊大火。

花房的外面,有人闯进来,咣的一声,他踢开了门。

“唐管家。”

八年前的骆常德还没有那么瘦,身形健朗。

唐光霁见是他,很诧异:“大少爷,这么大火,您怎么也进来了?”

他说,眼里有冲天的火光:“把人给我。”

背上的人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唐光霁背着她小心地避开正烧着的木花架:“我来背就好,您快出去吧,火越烧越大了。”

“把人给我。”里面到处都是烟,骆常德的嗓音也被熏哑了,他扔了捂着口鼻的毛巾,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钢筋。

钢筋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唐光霁立马警戒了:“你不是来救人的。”他背着人,往后退,目光防备,“你要干什么?”

他耐心全无,暴躁、阴沉:“我让你把人给我。”

不是来救人的,是来害人的……

唐光霁把骆三放下来,用力摇醒将近昏迷的她:“骆三!骆三!”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

唐光霁捏着她的肩,试图让她清醒:“去花架后面藏着,快去。”

她昏昏沉沉,点了头,踉踉跄跄地往后走。

咣!

骆常德把花房的木门关上,百来平的半玻璃氏花房里,浓烟四起。

呲——

呲——

呲——

钢筋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扎耳。

唐光霁看了身后的女孩儿一眼,转身就朝骆常德扑过去,只是他也在火里待了很久,脚步虚浮,被骆常德甩到一边。

花架就在眼前,骆三趔趄了,摔倒在地上,她没了力气,撑着身体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缓慢地往前爬,就快爬到花架的时候,后面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脚踝。

是骆常德。

他蹲在地上,抓着她的脚,把她拖回去了,她害怕极了,双腿乱蹬,呜呜地叫着。

骆常德说:别叫了。

他抬起手里的钢筋,这时,地上的唐光霁爬起来,拿了把椅子,从后面重重砸下去。

骆常德被砸重了后背,往前栽了。

唐光霁立马把骆三拉起来,把她推到门口:“快跑。”

她摇头,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在说:一起走。

唐光霁吼她:“快跑!”

她站不稳,扶着已经被火烤得滚烫的花房玻璃,指着唐光霁后面:“唐、叔,走、开。”四个字,像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又干又哑。

唐光霁回头,看见骆常德站在他后面,手里拿截半生绣的钢筋已经举起来了,他目光被火光烫得通红:“你还会说话?”

那更得死了。

唐光霁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推着他往后冲,两人一起撞在了后面的花架上,唐光霁死死抱着他,回头冲骆三喊:“快走。”

“走啊!”

她不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骆常德手里的钢筋落下的同时,抱住了他的手:“不要打唐叔。”

唐光霁红着眼,还在咆哮,在吼她走。

骆常德用力一甩,她摔在了地上,他扬起手里的钢筋就砸在了唐光霁的后背,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还在喊:“骆三,快跑……”

钢筋被高温烤得烫手,骆常德拿了旁边花架上的手套戴上,拖着半米长的钢筋走过去,他说了声‘都是你自找的’,红着眼,用力砸唐光霁的头部。

骆常德有暴躁症,骆颖和就是像了他。

在第二下的时候,他的腿被人抱住了。

“住手。”十四岁的少女,个子很小,又矮又瘦,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拽他的腿,“别打他。”

她声音很粗,在哭:“你别打他,你别打他……”

骆常德蹲下去,一双已经通红了的眼睛彻底没了理智,他捏着她的肩:“这都是你害的。”

她拼命摇头:“我不说,我不说出去。”

“原本还以为你是哑巴,结果你还会说话,不说出去?”他怎么可能信,“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他拽住她的衣服,手从女孩子单薄的肩移到脖子。

地上躺着的唐光霁拼着命爬起来,后颈全是血,他用力推开了骆三,抓住了骆常德手里的钢筋。

“骆常德,”唐光霁骂道,“畜、生!”

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

骆常德一脚踹开他,他撞到花架,上面的瓦盆全部掉下来,砸在了唐光霁头上、身上,花架摇摇欲坠了两下,整个朝他砸下去。

“唐叔!”

实木的花架,一面墙那么高,能把人骨头都砸碎了。

唐光霁趴在地上,脸上全是血。

骆三爬着过去,也不怕烫,光着手去拖花架,可是太重了,她拖不动:“来人。”

“有没有人?”

“救他,救救他……”

手被烫得起泡了,她不知道痛,麻木机械地一遍一遍推那个已经烧着了的花架,她哭着喊唐叔,可唐光霁再也没有应他一声。

骆常德拽住她的后颈,把她拖过去。

她踢他打他,挣扎着要爬起来,他用滚烫的钢筋按着她的肩,把她摁下去。

她很怕他,瑟瑟发抖地在喊:“江织。”

“江织。”

“江——”

骆常德用膝盖压着她乱蹬的腿:“别叫。”

她还在叫江织,一直喊他。

江织说:要是别人欺负你,你就叫我,我来帮你。

“江织。”

“江织……”

骆常德被她叫得更狂躁了,在地上摸到一把锤子:“我让你不要叫!”他拿起锤子,把钢筋重重钉下去。

就一下,血就冒出来了。

她腿不动了,重重吸了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她伸出去:“救,救,”指着花架,“唐、唐……”

骆常德眼里什么倒映都没有,只有血光,只有血色。

他头上全是汗,血在暴起的青筋飞快地流窜:“很快就好了。”

“很快你就解脱了。”

咚!

咚!

咚!

一下一下,锤子打在钢筋上。

慢慢地,地上的女孩不挣扎了,手垂下去,一动不动。

火光越烧越旺,花房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个人影,捂紧了口鼻,藏在花架后面,是阿斌……

无数片段,再大脑里横冲直撞,那些被深埋在记忆里的东西,全部卷土重来,周徐纺头痛欲裂,没站稳,身体晃了一下,撞到了后面的花盆。

咣——

骆常德猛地回头:“谁!”

他手里,正拿着那截曾经钉到她身体里的钢筋,上面布满了铁锈。

周徐纺在微光里看见了那双眼睛,里面有惊慌、阴鸷、狂躁,还有在一瞬里,起的杀念。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那次在骆常德的卧室外面。

门没被关严实,漏着一条缝。

房间里,骆常德把他的妻子萧氏按在了沙发,他情绪狂躁,暴怒无常:“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原本按在萧氏肩上的手挪到了脖子上。

“去告诉别人,是我奸污了周清檬。”他掐着萧氏的脖子,咆哮着,“去啊!你去啊!”

萧氏在挣扎,呜呜地叫着。

骆常德用一只手掰着她的嘴,一只手摸到茶几上的安眠药罐子,用牙齿咬开,整罐往她嘴里塞:“我让你说,我让你说!”

豆子大小的安眠药洒了一地。

萧氏咳了几声,就不挣扎了。

骆常德这才恢复理智,门外突然咣了一声。

他回头:“谁!”

就是这个眼神,惊慌、阴鸷、狂躁,还有在一瞬里,起的杀念。

他推门出去,没有看到人,地上只有一堆的狗尾巴草。

“谁在那里?”骆常德举起手里的手机,照着门口的花架。

花架后面又没了动静。

他握着那截生锈的钢筋,走上前。

突然,一团黑影从昏黑里走出来,她扶着花架,脚步有些踉跄。

花房里没开灯,暗得瞧不清人,骆常德防备地盯着她:“你是谁?”

周徐纺抬头,暗色里,一双眼睛血红,她说:“我是骆三。”被你用钢筋钉在这里的骆三。

死人怎么会复生,骆常德自然不信:“你到底是谁?”

周徐纺走出来,一步一步逼近:“是被你害死的冤鬼。”

他猛地举起那截生锈的钢筋。

咣!

花房的门被踹开,江织进来,一脚把骆常德踹倒在地上,他脸上戴着口罩,把周徐纺拉过去,藏到花架后面。

“让你不要来,非不听。”江织压着声音,又气又急,“一点儿都不乖。”

“江织。”

她叫了他一声,腿突然软了,往地上瘫。

江织立马扶住她:“怎么了?”怕她是受伤了,他急了,“你怎么了纺宝。”

外面,警笛响了。

骆常德想爬起来,江织过去,对着他的用力踹了一脚,骆常德痛叫了一声,抱着肚子,痛得起不来。

江织把这才去把周徐纺抱起来,出了骆家花房,抄了院子后面的小路,带她上了她以前住的阁楼。

阁楼门没锁,灯也坏了,木床上全是灰,江织把周徐纺放在床上。

“徐纺。”

她失魂落魄的,眼神很滞。

江织握着她的肩:“告诉我,你怎么了?”

他叫了两句‘纺宝’,她才回神,眼里血色褪了一般,微微殷红:“江织我都想起来。”

江织蹲在她面前,摘了她的口罩,仰着头碰她的脸:“想起什么了?”

月光照进来,她脸色发白,唇微微颤抖:“他杀了人,我看见了。”她抓着江织的手,“他杀了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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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前尘过往揭露,骆三身份(二更

“他杀了人,我看见了。”她抓着江织的手,“他杀了他的妻子。”

她想起来,全想起来了。

七岁的时候,她问何香秀:“秀姨,为什么骆家人那么讨厌我,我也姓骆啊。”

说话是他自己学的,她几乎没有开过口,嗓子很怪,发音也很怪。

那次,何香秀骂了她,还打了她,说再也不准她开口了,骂完之后,找来一把剪刀,把她长到耳朵的头发全部剪了。

“你不叫骆三。”

何香秀说:“你也有名字。”

小骆三磕磕巴巴地问:“我叫什么?”

何香秀眼睛红了,拿了扫把在扫地上的头发:“襄南有个小镇,叫徐纺镇。”她低着头,声音哽咽,“你的妈妈和舅舅就来自那里。”

停顿了很久。

她说:“你姓周,随你妈妈姓,叫周徐纺,徐纺镇的徐纺。”

七岁大的孩子,懵懵懂懂:“秀姨,那我妈妈和舅舅呢?”

何香秀不说话。

小骆三伸手去拉她的袖子:“他们去哪了?他们为什么不来接我?”

她别开头,抹了一把眼睛:“都没了。”

小骆三听不懂,追着大人问:“什么是没了?”

“别问了。”

何香秀甩开她的手,去柜子里翻了条项链出来,其实也不是项链,就是一条线串了一块金属的圆片,上面刻了字,有打磨的痕迹。

何香秀把金属圆片挂到了她脖子上:“这是你妈妈留下来的,你好好戴着,如果别人问你妈妈是谁,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名字,没有家,也没有妈妈和舅舅,知不知道?”

七岁的小骆三不明白,不过,她开心地想,总有一天,她的妈妈和舅舅会来接她,接她回自己家。

“记住,不能让任何知道你会说话,也不能让任何知道你是女孩子。”

这句叮嘱,何香秀跟她说了好多好多遍,可她总不记得。

唐光霁在骆家工作,那时候骆老爷子还健朗,唐光霁伴在老爷子身边,很少会回平楼。

其实骆三跟他相处很少,可她很喜欢他,就算在外人面前,他也是很嫌弃她的模样,也打骂她,但她还是很喜欢他。

那时候,她可羡慕可羡慕唐想了,因为唐想有这么好的爸爸。

唐光霁每次回来,都会先去唐想那,然后再来阁楼。

她看见他,很开心,粗着嗓子叫人:“唐、叔。”

唐光霁冷脸:“你又说话,让你秀姨听见了,又要打你了。”

她傻兮兮地笑。

“二小姐刚刚是不是打你了?”

是打了,用玫瑰花打的。

她摇头。

唐光霁从大衣后面的帽子里摸出来一个瓶子:“擦这个药。”

她想说她不疼,她是个有问题的孩子,虽然不会说话是假的,但不会疼是真的。

“不疼也得擦。”唐光霁把东西塞给她就走了。

她抱着药瓶子,张着嘴不发声地说谢谢。

那时候她还小,可她都懂,唐光霁是很好的人,只是他们一家也寄人篱下,甚至他的至亲们也都在骆氏工作,要仰人鼻息,他总是说:骆三啊,唐叔不能管你了,你要自己学着生存。

她知道的,若是唐光霁一家对她太好,骆家人会不高兴,他们不高兴了,就会想着法子折磨她

只是唐光霁是个太心软的人,总是忍不住偷偷地善待她。

何香秀刚好相反,何香秀经常会打她骂她,只是她会挑肉多的地方的打,挑不要紧的地方打。

骆三十几岁的时候,唐想就已经念大学了,她在学校住,很少会回来,上一次回来,唐想教了她加减乘除,这一次,教她写字。

“骆三。”那时候唐想长得很高,不像骆三,瘦巴巴的,像棵小豆芽菜,唐想朝她招手,“过来。”

骆三颠儿颠儿地跑过去。

唐想在本子上写了两个字,拿给她看:“这是你的名字,会写了吗?”

她摇头。

她还只会最简单的数字,是何香秀闲暇的时候教的。

“怎么那么笨啊。”唐想边骂她笨,边抓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笔地教,“先写‘三’字,看好了,就三杠。”

唐想带着她的手画了三杠,问:“会了吗?”

骆三立马点头。

桌子底下趴着的那只橘猫睡醒了,懒洋洋地喵了一声,这只猫是骆三在骆家门口捡到的,何香秀不同意养,扔了几次,橘猫自己又跑回来了,她管不了,索性就不管,骆三捡到的时候它还是只瘦不拉几的小奶猫,现在吃得很圆润了,因为厨房的刘大妈很喜欢它,常给它喂吃的。

但刘大妈不喜欢骆三,从来不给她好吃的。

骆三还给橘猫取了名字,叫骆四。她指着那只猫,在纸上写了四杠。

唐想戳她脑门,骂她小傻子:“‘四’字不是这么写的。”她在那四杠旁边写了个‘四’,“你照着写。”

她写不来,歪歪扭扭的。

“笨死了你!”

唐想一边骂她笨,一边认命地手把手教她。

那之后,唐光霁就会找一些旧书,偷偷塞到骆三床底下,她能已经能认很多字了,只是写得少,手不听话,写起来很吃力。

何香秀就把骆家不要的报纸扔给她,把唐想的旧书旧本子旧笔全部扔给她。

骆三不用干活的时候,就会自己写写画画,有一次,叫骆颖和看见了。

“切!还写字呢。”骆颖和把她的报纸和笔丢到地上,再踩上一脚,“你一个弱智学得会吗你!”

骆颖和与骆三是同一年生的,可骆颖和高了一个头不止。

她特别讨厌骆三,觉得她卑贱又穷酸,她恶狠狠说:“待会儿我同学要来,你去阁楼上待着,不准出来,要是恶心到了我的客人,我定饶不了你。”

骆三点头,去捡地上的笔。

骆颖和随便抓了个浇花的水壶,往她身上扔:“离我远点,你脏死了!”

她是很脏,因为每天都要在花房里干活,还要在厨房里干活,水壶有水,砸她头上了,把她的光头浇湿了,还好是塑料的,砸不坏她的头。

她捡起她的东西,站远一点儿,不碍骆颖和的眼。

“怪不得那个疯婆娘说你和你舅舅都是臭要饭的。”

疯婆娘是骆青和的妈妈。

骆三抬起头,因为她听到“舅舅”两个字。

骆颖和还骂:“你妈妈还是狐狸精。”她恶狠狠地,泄愤似的,又骂,“你就是小狐狸精!”

骆三就听着。

她想听更多她妈妈和舅舅的事。

“颖和!”徐韫慈跑进来,打断了,“不准乱说话!”

骆颖和哼了一声:“我没乱说,骆青和她妈发病的时候说的。”

徐韫慈低声呵斥了她几句,转而对骆三说:“别杵这儿了,出去。”

骆三抱着她的东西出去了。

那一年,骆青和的母亲萧氏病得很重,有严重的抑郁症,还有精神分裂,有暴力倾向,也有自杀倾向。

不知道为什么,萧氏一看到骆三,就会情绪失控,会发病,或许是这个原因,骆青和格外地讨厌骆三,只要她得了闲,就会变着法子地刁难她。

当时是夏季,骆家常年温室的花房里,玫瑰花全开了。

阿斌过来说:“大小姐,我把骆三叫来了。”

骆三怯怯地上前。

骆青和让阿斌出去,把骆三叫到跟前:“看到桌子上的花了吗?”桌上零零散散地放了一堆刚折下的玫瑰,骆青和说,“我把上面的刺都拔了。”

骆三去拿剪刀。

“用手。”她说,“给我用手拔。”

骆三是从来不会反抗的,因为反抗没用,只会受更多的刁难,她低着头走过去,拿起一枝玫瑰,徒手掰上面的刺。

玫瑰花的刺很硬,不好拔,她被扎了好几下手,指腹已经冒血了。

骆青和捧着本书,端着杯茶,穿着昂贵又漂亮的裙子:“动作这么慢,没吃饭是吧?”

是阿,她还没吃饭呢,秀姨出去了,厨房的刘大妈就把剩饭都倒了,她只喝了水,现在好饿。

她小心打量了骆青和一眼,继续拔刺。

“看我干什么?在心里骂我啊?”骆青和把杯子放下,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张扬又骄傲,“对外说你是养子,你还真当自己是骆家人了,你不过是个孽种,只是命好,生对了性别。”

257:年少的初恋,微微甜(一更

“对外说你是养子,你还真当自己是骆家人了,你不过是个孽种,只是命好,生对了性别。”

骆三低着头,任她骂着。

骆青和把杯子里的茶喝了,放下杯子起身,路过她时,留了一句话:“以后别再让我妈看到你,不然,”

她笑了一声,没往下说。

等她走了,骆三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其实,骆家的大人们并不会时常欺负她,只是把厌恶放在眼里,对她所受、所遇都视而不见,骆青和与骆颖和的话,她更怕骆青和。

骆青和生得像她母亲,骆三很怕这位骆家的大太太,萧氏病了很多年了,时好时坏,病情好的时候,就关门闭户,几乎从不出房门,病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闹,会吵,会打骂别人,也伤害自己,尤其见不得骆三,见一次,疯一次。

有次夜里,她睡着了,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睁开眼,就看到了萧氏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

“你这个孽种。”萧氏掐着她喉咙,骂她,“周清檬的孽种!”

周清檬……

这时骆三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她想问问周清檬是谁,是她的妈妈吗,可萧氏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手上用力地快要把指甲都刺进她肉里。

“你们姓周的都该死,你这个的孽种更该死!”萧氏双目通红,声嘶力竭地诅咒她,“你去死,去死!”

骆三睁着眼,看房顶,视线越来越花,越来越花……

咣——

何香秀冲进来:“大太太。”她上前,去拉萧氏的手,“大太太不要!”

事后,骆三想,要是秀姨晚来了一分钟,她应该会升天,不知道天上的饭管不管饱,会不会给红烧肉吃。

萧氏那次病得很重,吞了一把安眠药,所幸被发现得早,人救过来了,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骆青和就要秋后算账,她把这笔帐全算在了骆三的头上。

骆三记得那天,厨房的刘大妈一大早就起来张罗午饭了,刘大妈说,骆家有贵客要来,何香秀问她是谁要来了,刘大妈说:“江家的小公子来了。”

江家的小公子。

骆三听说过他,从骆青和的嘴里,好像是骆家姻亲那边的小公子,因为身体不好,没怎么来走动过。

上午的时候,骆青和来了花房,她把阿斌和彭师傅都支开了,只留了骆三在里面,骆三知道,她是要给她母亲萧氏讨账。

“不是让你别刺激我妈吗,现在不止哑了,还聋了是不是?”

骆三是‘哑巴’,挨骂也不会回嘴。

花房里常年温室,玫瑰花开得正好,骆青和去折了一支,拿在手上:“骆三啊骆三,你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跟你妈一样。”

话落,玫瑰花也落,落在了骆三的身上,因为要干活,她身上穿着单衣,花刺能扎进去,刺到肉里。

骆青和问:“痛不痛?”

不痛。

她从生下来,就不太能感知到痛,但那不代表她不怕挨打,就像她不能感知饥饿,不代表她不用吃饭,也不代表她不爱肉。

她是个怪胎,但也不是刀枪不入,只是嘴不能言。

“你叫啊,怎么不叫?”

满地都是玫瑰,年少轻狂的少女挑衅地笑着:“哦,我忘了,你是个哑巴。”

地上的‘小哑巴’不作声,抱着手臂,缩成了一团。

“我说你还活着做什么呢?”骆青和扔了手里残败的玫瑰,又去折了两枝,“我要是你啊,我就自己去死了。”

她不会去死的,她要等她妈妈和舅舅来接她。

“像你这种智障,活着都是浪费我骆家的粮食。”骆青和把花枝甩在她脸上,“呀,流血了呢。”

她埋着头,用袖子去擦脸上的血。

“还是不疼吗?”

疼的。

只是她不知道哪儿疼。

“果然是个小孽种,生下来就要遭报应。”骆青和捏着两只带刺的玫瑰,一下一下往骆三身上抽。

一地的玫瑰花瓣,红得像血。

“喂。”

是少年人的声音,还伴着几声咳嗽。

骆青和闻声后回头,瞧见一张清俊苍白的脸,这般好模样,她知道是谁了,莞尔一笑:“你就是江织吧。”

江织那时候十六岁,身体很不好。

“你过来。”他指着骆三,“过来给我领路。”

骆青和扔了手里的花,用帕子擦了擦手:“我给你领路啊。”

“我就要他领。”他看都没骆青和,“听得到吗?过来。”

那是骆三第一次见江织。

啊,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呀。她当时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漂亮的他问她叫什么,不会说话的她在地上写了她的名字,还写她的猫的名字,她叫骆三,她的猫叫骆四。

字是歪歪扭扭的,她当时好懊悔,为什么没有好好练字呢,那样就可以写漂亮的字给他看。

江家的小公子上门,是备了礼的,骆家每人一份,没有骆三的,虽然她也姓骆。

午饭后,江织来阁楼找她。

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躲到门后面。

江织没有进去,在门口:“我不知道骆家还有个你,没给你备礼。”他咳了两声,“下次补给你。”

“咳咳咳咳咳……”

他一直咳嗽。

屋里的她趴在墙上,仔细地听着,一会儿后就没了声音,她探出脑袋去,没看见他,只在门口看见了一罐牛奶。

甜甜的,很好喝。

等到周末,唐想回来了,她把唐想拉到阁楼上去。

“干什么?”唐想包都没放下。

骆三把门关上,从地上找来一块炭,简笔画了个头上只有三根毛的男孩儿。

唐想蹲下看:“你画的这是谁啊?”

她不能说话,又在男孩儿的旁边画了一朵花。

那个少年可好看了,像花儿一样。

“画的什么呀?”唐想还是看不懂。

骆三便在地上写了一个很丑的字。

“江?”唐想猜,“江小公子?”

她猛点头。

江家小公子前几天来骆家做客,唐想也知道:“你问他做什么?”

她指自己,写了“骆三”两个字,再指那个三根毛的男孩儿。

“你问他叫什么?”

她捣蒜似的点头。

唐想说:“他叫江织。”

知。

骆三在地上写了这个字。

唐想摇头:“不是那个。”拿着一小块炭,在‘知’字旁边写了一个字,“是这个字,纺织的织。”

纺织的织。

江织,江织,江织……

她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她很笨,自己的名字唐想教了好多遍她才会写,可江织的名字,她看一遍就会了。

那个好看的少年,叫江织。

江织再来骆家,是半个月后,这次他没有给骆家其他人备礼,而是提了个精致的袋子,去了阁楼。

“给你。”他没进门,把袋子递过去,“礼物,骆家人都有。”他的意思是,骆家人上次都备了礼,这是补她的。

骆三躲在门后面,怯怯地伸手去接,手小小的,干巴巴的,很瘦很黑。

礼物是一盒粉色的糖果,用漂亮的玻璃盒子装着,不是江织挑的,他哪会挑礼物,是他的“狐朋狗友”挑的。

“狐朋狗友”在下面喊:“织哥儿。”

也是少年人,吊儿郎当的调调。

“来了。”

江织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门后的骆三探出头,偷偷地看他。

“礼物送了没?”是十七岁的薛宝怡。

礼物就是他挑的,以为是送给姑娘,选了个粉粉嫩嫩甜甜蜜蜜的东西。

江织回头看了一眼阁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给骆青和的,还是给骆颖和的?”薛宝怡十几岁就会跟女孩子吹口哨了,贼坏贼坏的,脑子里不想点正经的。

江织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他来劲了,用老父亲一样的口吻感叹着:“诶,我们织哥儿也到了做春梦的年纪了,知道给姑娘送礼物了。”

江织:“滚。”

阁楼上偷看的少女偷偷笑了。

是啊,是少女,她也十四岁了,是花一样的年纪,只是活成草。

就从那天起,骆三喜欢上了粉色,喜欢上了糖,喜欢上了漂亮的玻璃盒子,喜欢上了一个漂亮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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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初恋、心动、拥抱,许一生(二更)

她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那个漂亮的少年。

她从花房里,折了一枝最漂亮、最高贵的兰花,为了送给他,她在骆家别墅的窗外偷偷站了很久很久。

他看到她了。

“你鬼鬼祟祟在这干什么?”

她把兰花给他,扭头就跑了。

江织:“……”

这小傻子,给他花作何?

“你杵那儿干嘛呢?”

乔南楚也出来了。

后面,跟着薛宝怡,一瞧见江织手里的兰花,就开始调侃人了:“哟,收到花了呀。”他挤眉弄眼,老不正经了,“织哥儿,哪家姑娘啊?”他在里头,没瞧见人。

姑娘?

是个小光头。

江织不喜欢花,捏在手里瞧了几眼,也没扔:“少乱讲。”

薛宝怡正是怀春的年纪,骑着摩托车栽姑娘出去打了几次麻将了,就自以为是‘情圣’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怎么乱讲了?都送你花了,准是对你芳心暗许了呗。”

“嘴巴闭不上了是吧?”江织拿着枝兰花,进了屋。

薛宝怡在后头,朝乔南楚挑眉:“快瞧他,脸都红了。”

乔南楚看了一眼,还真红了。

那枝花被江织带回了江家,是骆家花房最贵重的一枝,自然,骆三少不了一顿打

晚上,唐光霁回来了,带了肉回来了,他把走路一瘸一拐的骆三叫过去,把打包回来的肉给她:“去楼上吃。”

她白天挨了打,脚有点跛,不过她很高兴,欢欢喜喜地抱着肉上了阁楼。

唐光霁在后面念叨了一句:“太瘦了,得多弄点肉给她吃。”

何香秀哼:“有饭吃就不错了。”

哪有肉吃,骆家人想教训她,饭吃多了,也能比成为挨打的理由。

唐光霁的话骆三听到了,她觉得是,江织好瘦,瘦了要吃肉。

后来,唐唐光霁不在家的时候,何香秀没看住她的时候,她会偷偷去厨房,偷肉给江织吃,还会把她生病要吃的药都省下来,藏在枕头芯里,等江织来了,就都给他,因为他身体不好,总要吃药。

后来,入冬了,江织畏寒,鲜少来骆家。

后来,骆三只要得了闲,就会去骆家大门口蹲着,漫无目的地等啊等,等啊等,等那个让她一见着就欢喜的人。

她认得江家的车,老远就能认出来。

“小少爷。”

江织停下了脚:“你先过去。”

江川犹豫了会儿,听从了吩咐。

“出来吧。”江织站在骆家的大门口,没往里走,

门口两边各种了一棵四五米高的雪松树,骆三从树后面挪出来,蹑手蹑脚、畏畏缩缩地。

江织瞧她:“你躲这儿干嘛?”

等你呀。

她黝黑的小脸的太瘦了,衬得一双眼睛很大。

已经入冬了,帝都的冬天很冷很冷,早上下了雨,地上没干的雨水一会儿便凝成了薄冰。

这天气,她只在单衣的外面套了一件工装外套,外套上面印了五个大字——佳佳乐家私。

江织眉头拧着:“骆家连衣服都不给你买?”

关于骆三的事,他问过他家老太太,说是骆家对外称这孩子是养子,可貌似下人都比这个养子的待遇要好。

他看了她的手一眼,被冻得不像话了,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穿上。”

她没有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他也怕冷,打了个哆嗦,恶声恶气地催她:“让你穿上你就穿上,别磨磨蹭蹭。”

羽绒服是短款的,黑色,他里面穿的是白色毛衣,雪一样的颜色。

羽绒服好看,他也好看,她接过去,抱着摸了一会儿,穿上了。

小傻子。

衣服留下,江织头一扭,走了。

她跑着跟上去,就在后面一两米的距离,牢牢地跟着。

前面的少年回头说她:“别跟着我。”

她踮起脚尖,不发出声音地、轻手轻脚地、偷偷摸摸地……跟着。

还跟着呢!

前面的少年故意走快点,后面的小光头也跟着走快点。

早上下了雨,这会儿地上有薄薄的冰,他走得太快,脚底一滑就往后仰,她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抱住了他,并且在后面扎了个马步,稳稳地托着他的腰。

江织:“……”

这见鬼的姿势!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破天气,脸上面不改色,站直了,瞧了一眼还托在他腰上的手:“你还不松开!”

两个男孩子,这么扶着,像什么样子!

骆三赶紧松手,她手脏,他正好又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她手抓过的地方,留了几个黑色的手印。

脏死了!

江织掸了掸毛衣,没掸掉那两块印,哼哼了声,往前走了。

骆三跟在后面,怕他再摔,张开着两只手、扎着马步,像一只螃蟹一样走在他后面。

前面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笑骂:“傻子。”

那傻子笑得可开心了。

等把江织“护送”回了屋里,骆三就去扫地了,扫他来时的那条路,小雨断断续续的,她怕路上还会结冰,怕摔着他,就在那天路上铺了一层粗沙。路是不滑了,只是脏鞋。

下午,骆三被二小姐叫去了。

“路上的沙是你铺的?”

骆颖和嫌骆三脏,从来不让她进别墅一步,她们都站在院子外面,天太冷,露天的游泳池因为没有人搭理,也凝了一层薄冰。

骆三点头。

骆颖和把换下来的江织运动鞋鞋扔到她身上:“给我洗干净。”

哦。

她蹲下,把鞋捡起来。

骆颖和刚要进去,发现了她身上的衣服:“你这衣服哪来的?”

江织给的,她穿大了很多,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

骆颖和盯着她身上那件羽绒服:“偷的吧。”

骆三立马摇头。

怎么可能不是偷的,这么贵的牌子。骆颖和认定是她手脚不干净:“之前是偷吃的,现在还偷衣服了。”她走上前,扯住骆三的袖子,“这么贵的衣服,你穿得起吗?”她命令,“脱下来。”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骆三头一回反抗,她一只手抱着身上的衣服,一只手推骆颖和。

骆颖和往后趔趄,火大了:“我叫你脱下来!”

骆三转头就要跑。她

骆颖和一把拽住她羽绒服的帽子,用力一扯,顺着往后倒的惯性,把她推到了游泳池里。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立马有佣人闻声过来,就看见二小姐叉腰站在游泳池旁边,怒气冲冲地说:“你把我的泳池弄脏了,不洗干净,就别上来了!”

泳池里是骆三,在扑腾。

“二小姐,”佣人说,“他好像不会游泳。”

骆颖和嗤了一声:“还能淹死他不成。”她就站在那儿看着。

不远处,江家的佣人们都出来瞧热闹了,私下议论纷纷。

“那不是骆三吗?”

“是啊。”

“他冲撞了二小姐,被罚下去洗泳池。”

“傻子就是傻子,都不知道要抽干水。”

“……”

江川在前面领路,正对江织说到老太太唤他回去,后面的人突然跑了。

“小少爷!”

江川就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个走路都会喘的少年跳进了泳池,完了,这得去半条命……

太猝不及防了,骆颖和都没瞧清是谁下去了:“谁跳下去了?”

佣人看见了着急忙慌的江川:“好像是、是江小公子。”

骆颖和这下慌了:“还不快下去救人!”

人捞起来一看,真是江织!

江织不会游泳,这日天凉,池水又冰冷刺骨,他身子差、体质弱,喝了不少水,冰水入肺,大病了一场,送了半条命。

整整一下午,江织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他昏昏沉沉间,听到有个粗哑的声音在叫他。

“江织。”

“江织。”

“江织。”

他眼睫毛颤动,睁不开眼,人迷迷糊糊的。

床头,趴着一个小光头。

“江织。”她把手放在身上擦了擦,握住他的手,“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她说,眼睛红红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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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江织: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一更

她说,眼睛红红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这会儿,外面有人在说话,她擦擦泛着泪花的眼睛,不舍地从窗户里爬出去了。

是江家老夫人来了,随同的还有江家的家庭医生秦印与骆怀雨父女,一进屋,老夫人便催着秦印:“秦医生,你快给织哥儿瞧瞧。”

秦印上前去把脉。

江老夫人叫了一声‘亲家公’,语气着实不怎么友善:“我家织哥儿来这儿做客,你们骆家就是这么招待他的?”

骆怀雨没吱声,一旁的骆常芳开口了,解释道:“母亲,您误会了,织哥儿是自个儿跳下去的。”

江老夫人半句都不信:“这么冷的天儿,谁脑袋被门挤了,自个儿跳下水?”

骆常芳:“……”您的乖孙子脑袋被门挤了!

“行了。”江老夫人把骆家父女打发走,“你们去忙吧,让织哥儿先静养着,待他醒了我再问他。”

像个老佛爷!

江骆两家虽然是姻亲,但江家家大业大,又是四大家族之首,而骆家呢,底蕴不够,在帝都还排不上前头,总归是矮了江家好几截,这江老夫人发话,就算在骆家,骆怀雨也要给足了面子。

骆家父女走后,江老夫人又唤来江川:“去把织哥儿的药煎了。”

“是,老夫人。”

江川出去后,江老夫人又朝外头喊了一句:“扶汐。”

温婉的少女缓步进来。

是江家四房的姑娘,江扶汐,十六岁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标致,气质极好,很是端庄大气。

江老夫人交代她:“我回一趟江家,你留下来,好生照看织哥儿。”

江扶汐说好。

待老夫人走了,她将大衣脱下,好生挂着,提着裙摆走到床头,唤了一声:“江织。”

床上的少年昏睡着。

她拂裙坐下,俯身,伸手碰了碰少年的脸,轻声喊着他名字。

“江织。”

“江织。”

“……”

一声一声,痴迷了双眼。

江织是被吵醒的,睁开眼,只有管家江川在床边,屋外的太阳暗着。

他问:“刚刚是谁来了?”高烧了许久,他嗓音很哑。

江川回道:“我去厨房拿药了,没注意。”又说,“应该是扶汐小姐,她刚走没一会儿。”他端着托盘上前,“少爷,您先把药喝了。”

这中药又臭又苦,江织皱着眉端了药碗。

房门突然被撞开。

骆三跑过来,抢了他的碗,摔了地上,汤药全洒了,

“怎么了?”江织问。

她拽着他就往外跑,上了阁楼,她像做贼一样,关上门,踮着脚凑到他耳边来说:“你要躲起来,他们给你喝毒药,他们都是坏人。”

那是江织第一次听她开口。

“你会说话?”

她没有回答,从破破烂烂的枕头芯里翻出来一颗药,要喂给他吃,他满腹疑问,却还是张了嘴,吃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药。

之后,她又把他藏到柜子里,自己背靠柜门,守着不走,直到她抬头看见了窗外的人。

是骆怀雨,在朝她招手。

就是那次,骆怀雨发现了,她会说话。

她去见了骆怀雨,他要脱她的衣服,是唐光霁拦下了,等她再回阁楼,天都已经全黑了。

病弱的少年还没走,坐在她的小木床等,也不嫌脏了,腿上盖着她的那条有补丁的毯子。

因为等了太久,他不开心了:“你刚刚去哪儿了?”

她有心事,在思考着,没有回答。

他更加不满了,生气地盯着她:“你不是会说话嘛,怎么都不理我?”

她说:“干活去了。”声音又粗又哑,比许多男孩变声期的声音都要难听。

“为什么要装成哑巴?”

他这么问的时候,不像个少年了,老气横秋,又让人踏实。

骆三看着他,没有回答。

“不可以告诉我?”

她点头。

平时脾气不怎么好、耐心也不怎么好的少年,这会儿很好说话:“好,我不问了,你也不要告诉别人。”

她不会告诉别人的,连唐想都不告诉,她只告诉了他。

“江织。”她说话不利索,只有叫他名字的时候不会磕磕绊绊。

她说得很慢,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表达:“别喝江川端给你的药,他是坏人。”从来不开口的她,对他说了很多字,“骆常芳也是。”

她说:“我躲在厨房的时候听到了,骆常芳对江川说,杜仲少一钱,茯苓多一钱。”

她躲在厨房,是要偷肉给他吃。

少年的眼睛突然红了。

“好,知道了。”他说。

外人都说,他家老太太最疼爱他了,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来给他,那时候他太年少了,竟信以为真了。

疼爱他,却不庇护他,不像眼前的这个小傻子,分明手无寸铁、分明自身难保,分明连饭都吃不饱,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

她踮着脚,摸他的头,笨拙地拍着:“你别难过。”

真傻。

“骆三,”他没躲,让她碰了他的头,“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给我摘吗?”

骆三失落地说:“星星摘不下来。”

如果能摘下来,她会用脚攀天,手去摘星辰。

江织笑了:“你太矮了,等你再长高一点,就可以给我摘了。”

他在骗人,骆三还是点头,说好,说等她长高了就去给他摘星星。

那次落水,江织住了小半个月的院,出院的次日,他去了一趟骆家。

“二小姐,”

江川上了二楼请人:“我家小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骆颖和受宠若惊:“他找我做什么?”江织这几个月来骆家来得勤,但他几乎没有同她说过话,更别说有私交了,不同骆青和往来,倒是和骆三那个傻子走得很近。

江川在房外回话:“小少爷没说,我也不太清楚。”

“请你等一下。”

她去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怀着满心窃喜去了别墅的后院。

江织模样生得好,是帝都一顶一的贵公子,骆颖和当时十几岁,怀春的年纪,对漂亮高贵的少年自然心存好感。

她欢欢喜喜地去见他:“江织。”

羸弱精致的少年站在泳池旁,身后是冬日暖阳,被他一双夺目的桃花眼衬得黯然失色。

真是漂亮得不像话。

“骆三是你推下水的?”他开口便质问。

骆颖和一颗雀跃的心,一下子就冷了,还有些发慌,狡辩说:“我只让他清理水池,是他自己脚滑摔下去了。”

江织不紧不慢:“是吗?”

她慌得紧,躲开目光:“是。”

他没再说什么了,走到她后面,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噗通一声,溅起了很大的水花。

江织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抱歉,手滑。”

泳池有近两米深,骆颖和是只旱鸭子,在里面胡乱扑腾。

“救……救……”

她张嘴呼救,呛了两口水,就开始往下沉。

佣人闻声过来,刚要上前救人,江小公子慢慢悠悠地扔了一句:“你们二小姐在清理泳池,没清理干净之前,别下去打扰她。”

这下,佣人不敢上前了。

“江川。”

“是,小少爷。”

江织把擦手的帕子扔给了他:“留这儿看着,人没死就成。”

意思是,先让她喝点水、吃点苦头。

江川看了一眼在水里挣扎的少女:“少爷,这不大妥,万一——”

“我做什么了?怎么就不妥了?”江织半敛着眸,桃花眼淡淡地扫过去,“你们看到了吗?”

佣人先是发愣,而后都摇头。

江织面不改色地扭曲事实:“是她自己脚滑,摔下去的。”

说完他便走了,留下江川在看着,等人水喝得差不多了,才让人下去捞人。自然不会淹死人,分寸还是有,就是让骆颖和喝了点冷水,得了个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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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波回忆有点长,里面有剧情在,必须要写,前面铺垫过的回忆内容我尽量一句话带过,免得重复,你们自己脑子里理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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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小徐纺:你看,我终于发育了!(二更

自然不会淹死人,分寸还是有,就是让骆颖和喝了点冷水,得了个肺炎。

打那之后,骆颖和对江织就彻底收了心思,别说惦记他了,怵他怵得要死,看见了就躲。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江老夫人的耳朵里,老夫人把江织叫来,发了一顿火:“要是人有个什么,你让怎么跟骆家交代?”

江织年少,不服管:“这不是没什么嘛。”

他是半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老夫人恼得很,鲜少这样疾言厉色:“还不知错啊你?”

他不知错,还有理了:“是您教我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摔下去就是她害的,现在正好,两清了。”

十六岁的少年,轻狂得很。

江老夫人坐着瞧他:“前几日你还说是你自个儿摔下去的,怎么现在又成她害你了?”

少年扯起谎来面不改色:“她让人下去清理泳池,水打湿了路面我才滑了脚,不怪她怪谁。”

胡搅蛮缠也罢,不能把骆三搅和进来。

这般无理取闹的话把江老夫人气得不轻:“你还强词夺理。”没法跟他说理了,“下午你随我上骆家赔个不是。”

江织:“不赔。”

“你——”老夫人气结,打骂道,“你这泼皮!”她气得拍案起身,拂袖就走。

窝在躺椅上的江织坐起来:“您别走,我还有事儿问您。”他喊得急,气不顺,咳了几声。

江老夫人不忍心,又折回来了,给这小祖宗顺着气:“又要干什么?”

他喘了几下,因为咳嗽,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一层血色:“您知不知道骆三是从哪里抱养来的?”

“你问这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不明白而已,骆家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儿子,怎么不领养个正常的,偏偏找了个不会说话的。”

也想不明白骆三为什么要装哑。

“这是骆家的家事,外人怎么会知道。”江老夫人与他说了几句,“骆老爷子对外说,那孩子三岁了才被查出有问题,不忍心丢了才继续养着。”

这种理由,也就唬唬不知情的外人。

“养得不人不鬼的,动不动就打骂,”少年冷嘲热讽着,“我看是他仇家的孩子吧。”

平时连自家事儿都懒得管的家伙,对骆家那养子却上心得很。

江老夫人不悦:“少管别人家的事儿,尤其是骆家那个哑巴,你给我离他远一些。”

他哼了哼,没说话。

离远一些是不可能的,江小公子去了骆家就找那小哑巴,正因为如此,传出了不少闲言碎语,说江家的小公子有龙阳之好,尤其喜欢那种还没有发育的小嫩芽。

每每骆三听了这样的话,都非常哭丧,偷偷跑到卫生间,把束胸的白布解下来,拿这个小破镜子左照右照,越照越哭丧。

哎!

她真的是没发育的小嫩芽。

直到夏天,她才长了一点个头,胸前也长了一些,怕被人瞧出来,就总是含胸驼背,因为这个,江织说了他几次,说她缩头缩脑,像只老鼠。

“骆三。”

她刚摘完狗尾巴,被骆颖和叫住了:“手里拿的什么?”

是江织最喜欢的东西。

江织说了,今日会来找她,她特地去后院采了一把最茂盛的狗尾巴草,每一根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

骆颖和瞅了一眼那把草:“什么垃圾都往屋里捡,跟个要饭的一样。”数落完,她指了指放在门口的一盆兰花,“你把这兰花给大伯母送去。”

骆三站着没动。

骆青说过,不准她出现在萧氏的面前。

骆颖和见她不动,恼火得骂:“聋了是吧,还不快去!”骂完,又说,“放门口你就下来,骆青和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让你上去的。”

骆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搬着盆兰花上去了。

“傻子!”

骆颖和得了逞,笑得洋洋得意。

萧氏跟骆常德在楼上吵架,这小傻子现在上去,只要被萧氏撞上,就有好戏看咯。

骆常德夫妇分居多年,萧氏住在三楼,骆三还没走近放门口,就听见了争吵声,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

是萧氏在谩骂。

“骆常德,你就是个畜生!”

“连你的亲表妹都不放过。”

她疯了似的,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放声大笑:“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被周清檬剪掉命根子,活该你断子绝孙。”

骆常德也好不到哪儿去,情绪彻底失控。

房里,瓷器被砸得咣咣作响。

“你他妈住嘴!”

萧氏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地辱骂:“表妹搞完了,又看上弟妹了,你可真恶心!我要去告发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再警告一次,给我闭嘴!”

“不要脸的畜——”

话没骂完,咚的一声,骆常德把萧氏按在了沙发上,双手掐住他脖子。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去告诉别人,是我奸污了周清檬。”

“去啊!你去啊!”

他用一只手掰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拿了一瓶安眠药,往她嘴里灌:“我让你说,我让你说!”

安眠药洒得地上到处都是,萧氏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门没锁。

门后面,骆三捂着嘴,转身要跑,手里的花盆却撞在了墙上,发出了声音。

骆常德骤然回头:“谁!”

她惊慌失措,手上的狗尾巴草掉了一地,也来不及捡,抱着花盆跑下了楼。

骆常德盯着门口那条缝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他松开手,摸了摸萧氏的颈动脉——

咚!

他手里剩下的半瓶安眠药掉在了地上。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推门出去,在门口看到了一堆狗尾巴草,回头看了沙发上还没有闭眼的萧氏一眼,锁上房门,下了楼。

楼下大厅,只有骆颖和在。

“刚刚是你上楼了?”

骆颖和抬头就看见骆常德发红的瞳孔,下意识就往后挪:“不是我,是骆三。”她不敢看骆常德的眼睛,“骆、骆三上去送花,我让他别上去,他非不听。”

骆常德什么也没说,又回楼上了。

当天晚上,骆家的大太太萧氏去世,死因是吞了过量的安眠药,没有立案侦查,骆常德对外说是自杀,因为萧氏患有抑郁症和精神分裂,一直都有自杀自虐的倾向,根本没有人起疑。

那天夜里打雷,骆三睡得迷迷糊糊间,有人推开了阁楼的门,她以为是何香秀,坐起来开了灯。

是骆青和,她双目通红地走到床边。

“我妈死了。”

她逼近。

骆三往后退。

她目光无神,里面全是仇恨烧成的火焰:“你也去死吧。”

她拿起凳子就往骆三头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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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快收尾了,开始收拾骆家的畜生们

日常娇羞求票:给我嘛~

261:骆三,要不要跟我谈恋爱(一更

她拿起凳子就往骆三头上砸。

头破了,人没死,就像何香秀说的,骆三的命特别硬。

萧氏头七的那一阵子,骆青和变本加厉地折磨她,骆颖和也跟着添油加醋。她头刚好没多久,又被骆颖和用花枝抽了一顿,就因为她在地上捡了一颗糖。

糖是要给江织吃的。

江织骂她傻子。

他们见面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余晖是红澄澄的颜色,漂亮的少年额头出了汗,脸与眼眶都是红的。

他说:“骆三,你跟我去江家吧。”

十六的江织,都还没有长大,他站在一片狗尾巴草里,单薄的后背挡住了光:“到我家里来,我用零花钱养你。”

他把那颗她捡来的糖放回她手里:“这样的糖,我可以给你买一屋子。”

骆三红着眼睛,用力点了头。

那日下午。

江织来给她送了一盒棉花糖,玻璃盒子装的,精致极了,比骆颖和的糖还要漂亮许多许多。

他把盒子塞给她:“不是我买的。”别别扭扭地解释,“薛宝怡给的。”

都是鬼话!

就是他买的,不乐意她在地上捡别人的糖,他跑了几条街,去给她买了个最贵的,连装糖的盒子都镶了钻。

他继续说鬼话:“薛宝怡认得吧,上次在门口骑机车的那个,染一头黄毛。”

他年少青涩,口是心非。

这么蹩脚的谎话,也就骆三相信,他说什么她都信:“认得。”那个喊他织哥儿的黄毛,还戴了十字架的耳饰。

骆三觉得那个人可洋气可洋气了。

少年还在扯鬼话,为了送她一盒糖,说了一个又一个的谎:“一个姑娘送给他的,我们都不爱吃。”

她嗯嗯了两声,坐在小池边的台阶上,挑了粉色的先吃,咬了一口,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个糖好软。”

傻样。

“你是不是没吃过?”

她塞了满嘴的棉花糖,鼓着腮帮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江织皱了眉头:“上次给你糖果呢?”

她用粗粗的声音回答:“我还没吃。”

“干嘛不吃?”

不舍得吃。

因为那个糖有包装袋,袋子是五颜六色的,很漂亮,她舍不得拆了。

她傻兮兮地说:“留着过年吃。”

江织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喵。”

“喵。”

橘猫趴在她脚边,正用脑袋蹭她的手,她撕了一点点糖,给它吃,它嗅了嗅,甩开了脑袋。

她就自己吃了,一颗一颗往嘴里放,嚼着糖,两条黑黑细细的腿来来回回地得晃悠着,好不欢快。

江织看了也心里欢喜:“好吃吗?”

她点头,挑了一个粉色的,喂到他嘴边:“你也吃。”

棉花糖是粉粉嫩嫩,小光头的手是黑不溜秋的。

江织看了看糖,又看了看她的手,有些嫌弃她脏,但还是张了嘴,吃下去了。

甜得腻人。

但她喜欢,她很喜欢糖。

“那你明天在这里等我,我给你带棉花糖来。”

她冲他咧嘴笑:“好。”

还挺乖。

江织拎起那只懒洋洋趴着的肥猫,扔开,垫了块帕子,他自个儿坐下了,挨着骆三。

肥猫骆四:“……”

“喵!”

张牙舞爪了两下,它就老实趴到另一边去了。

“江织。”这两个字,她喊得最顺口了。

他手撑在地上,身体后仰:“嗯?”

她把脚边的橘猫抱起来,揉它肥得快看不到眼睛的脸,替它挤出一个讨人欢喜的表情出来:“骆四可以跟我一起去江家吗?”她小心翼翼地替怀里的肥猫‘讨生活’,“它吃得不多,睡外面也可以。”

吃得分明比骆三还多的骆四:“喵。”

江织又把猫拎过去,扔远:“可以。”不理会脚边龇牙咧嘴的猫,他问,“还有什么要带的?”

她想了一下:“枕头。”她好高兴,笑得腼腆,“我要带我的枕头去。”枕头里有很多好东西,她要带去他家里。

那个破破烂烂的枕头江织也见过:“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她更高兴了,两腿蹬得更欢快了,怯怯地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不会白吃饭的,我可以给你家干活。”

他问:“干什么活?”

她认真想了想:“我给你洗衣服。”

他语气带了点儿训人的意思,也不是真凶她,就是不乐意她洗衣服:“谁要你洗了,你一个男孩子洗什么衣服。”他别过脸去,不知是天太热,还是怎的,他耳朵与脖子有些红,“等到了我家,我给你找个学校,你就去念书。”

骆三拼命点头,用比公鸭嗓还难听的声音说:“你真好。”

他嘴角往上跑,就是不看她,看着远处的红日:“哪儿好了?”

“哪儿都好。”

哼,尽捡好听的说。

那天的天很热,他一定是被太阳烤昏了头,扭头去看她,让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迷了魂。

他鬼使神差似的,问了句:“那你喜不喜欢我?”

她傻了,张着嘴,口水流出来,嘴里的棉花糖都掉了,掉在了他手上。

脏死了!

这么脏,他居然还觉得她可爱,也不嫌弃她,用手背擦她嘴角的口水:“骆三,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她吸了一口口水,喉咙一滚,咽下去了。

十六岁男孩子,头一回情动,很手足无措:“我不是变态,也不是喜欢男孩子,我就是——”

啵!

她在他脸上亲得贼响,沾了他一脸口水,怯怯地说:“江织,我好喜欢你。”

“你脏死了!”

骂完,少年红着脸笑了:“我也就一般般喜欢你吧。”

太阳快落山了,骆三才回花房,进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了花房的彭师傅。

彭师傅手里提着一只桶,蓝色塑料的,瞧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骆三鼻子灵,嗅到了汽油的味道。

“骆三。”

彭师傅喊住她,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骆三摸摸光头,去花房浇水了。

当天傍晚,骆家大火,两死一伤,同日,江家小公子病重,昏迷不醒。

时隔八年,骆常德因花房杀人案被捕。

“董事长。”

里头没声音,佣人在门口说:“大少爷被警方的人带走了。”

还是没人应,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咳嗽声

262:纺宝示爱~舅舅发现端倪(福利看题外)

还是没人应,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咳嗽声。

佣人拿不准老爷子的意思,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在门外候了半晌才离开。

徐韫慈在客厅,正着急忙慌地找律师。

骆颖和应该是刚被叫回来,身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化了个浓妆,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报应。”

徐韫慈瞪了她一眼:“你上楼去,别在这儿添乱。”

她哼了一声,踢踢趿趿地上了楼。

十点,江织才带周徐纺回家,她哭过了,在骆家的阁楼上。许是累了,她在车上睡了一路。

江织轻手轻脚地抱她下车,她也没醒,等到了卧室,刚把她到床上,她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

“嗯。”她哭过,有鼻音。

江织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

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在他脖子上:“我刚刚睡着了,做了个梦。”也不是梦,都是她的过去。

江织坐到床边,一只手撑在枕头,俯着身子看她:“梦到我了吗?”

周徐纺点头:“梦到我亲你了。”

江织把鞋踢了,躺下去,把她捞进怀里,手在被子里脱她的外套:“谁教的,小小年纪就亲男孩子。”

她抱着他笑。

江织说:“抬一下手。”

她就把手抬起来。

江织把她的外套扔下床,然后是自己的,他半趴着,看她红红的眼睛:“你刚刚睡觉的时候哭过了,不准再哭了。”

她说好。

“江织。”

“嗯。”

屋里窗没关,外头的风吹进来,吊灯上水晶晃晃悠悠,把灯光碎成一瓣一瓣,落在她眼睛里,里头有无数个江织的影子。

她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拉过去,亲亲他的脸:“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江织笑,问她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呢?

她想了想,说:“想给你吃肉,想给你采狗尾巴草,想去天上,给你摘星星。”

想把全世界最最美好的东西,全给他,命也给他,人也给他,她的长命百岁、她的往后余生,全部都给他。

江织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放在她腰上:“还有呢?”

还有啊。

她说:“想嫁给你,想给你生儿育女。”

江织把手放进被子里,抱着她一起钻进去:“周徐纺。”

“嗯。”

“想要我吗?”

她小声地回:“想。”

他关了灯:“给你。”

周清让与唐想约了上午十点在疗养院见。

出发之前,他接了一通电话。

“周小姐生下男孩的同一年,唐光霁夫妇就从乡下抱养了一个孩子到骆家,而且那个孩子的染色体异常的。”

“近亲的话,有很大可能会生下染色体异常的孩子。”

“周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骆家的养子骆三应该就是你姐姐生下的那个孩子。”

“八年前骆家大火,骆三葬身火海了。”

周清让坐在副驾驶,若有所思。

“师兄。”

“师兄。”

唐颖叫了他两声。

周清让这才抬头:“嗯?”

她把车停在路边:“到疗养院了。”

他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拿起拐杖。“谢谢。”道完了谢,他推开车门,拄着拐杖下了车。

很客气。

明明他们都认识了那么多年,这次若非他着急过来,若非她刚好“顺路”,他大概连她的车都不坐。

唐颖还坐在主驾驶:“我在这等你。”

他摇头,说不用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唐颖不好说什么,只好先走。

“小叔叔。”

是唐想,她出来接人,刚好瞧见那辆红色私家车的车屁股,那车一看就是女士的:“女朋友啊?”

周清让摇头:“是同事。”他拄着拐杖,走得很慢,“你母亲好些了吗?”

唐想说:“情况已经稳定了。”

何女士之前被骆青和绑了去,受了很大的惊吓,那一阵子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周清让原本要来拜访的,担心再刺激到她,才一拖再拖。

周清让顾虑着何女士的病:“我能见见她吗?”

唐想领着他往疗养院里头走,脚步放得很慢,却不显得刻意:“应该没问题,前几日我旁敲侧击地提过你,我家何女士也没有很大反应。”

这会儿,何女士在疗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她坐在轮椅上,看护推着她四处转,她老远就看到了唐想。

“想想。”何女士冲唐想招手。

唐想领着周清让一道过去。

何女士注意到她身边的男士了:“这位是?”

何女士的记忆都是混乱,一会儿处在八年前,一会儿处在二十多年前。唐想让看护先回病房,她来推轮椅:“妈,你不认得他吗?”

何女士不认得,打量着周清让:“你是?”

她老了很多,比起以前。

周清让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我是清让。”

何女士听了,有些惊讶:“你也叫清让啊,我家有个弟弟也叫清让,不过他才十几岁,还在念书,成绩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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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纺宝报仇,火烧骆家(看题外)

“你也叫清让啊,我家有个弟弟也叫清让,不过他才十几岁,还在念书,成绩可好了。”

那是十四岁的周清让,还是翩翩少年郎。

如今的他,不良于行、满目沧桑。

他弯下腰:“秀姐,”看着故人,声音发哑,哽住了喉咙,“我是清让啊。”

他刚来骆家的时候,还年幼,躲在姐姐后面,因为初来乍到,很不安,出来骆家门口接他们姐弟的是一位微微发福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个扎了羊角辫的小女孩。

“是清濛和清让吧。”

姐姐说是。

妇人抱起小女孩:“还没吃饭吧,快进来,我给你们下面条吃。”

她怀里的女孩笑眯眯地喊人:“小姑姑,小叔叔。”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

何女士已经认不得人了:“想想,这人怎么了?”

唐想耐心地同何女士说:“妈,他是小叔叔。”

“胡说八道,你小叔叔才多大。”

那时候周清让十四,还在念高中,平时都住校。

何女士的记忆很乱,还当是二十三年前:“想想,你帮我打个电话去问问,他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唐想只好装模作样地去打电话,装模作样地问人几时回来。

“给我接。”

何女士刚说完,唐想就及时收了手机:“已经挂了。”

何女士唠叨了两句,说那孩子怎么也不归家,又问唐想:“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唐想瞎掰:“下周末就回来。”

何女士不满,念叨了一会儿,突然问起:“骆三呢?”

刚说到周清让,现在又绕到了骆三头上。

这是癔症又犯了。

唐想回答何女士说:“她出去了。”

“她是不是又去摘狗尾巴草了?”

唐想就说是。

“成天就知道整些没用的,挨打都学不乖。”何女士板着脸,要骂人的样子,“你去帮我把她叫来。”

“好好好,我去叫。”

唐想作势要去寻人,刚迈出脚没几步,何女士在后面大喊:“想想!”

唐想哭笑不得:“又怎么了,何女士?”

何女士一下抓住了她,惊慌失措地说:“快救火,你爸爸和骆三还在里面,他们还没出来!”

“光霁,光霁!”

她大声喊着丈夫的名字,从轮椅上站起来,东张西望着:“水桶呢,水桶在哪?”

没看到水桶,何女士推开唐想就往前冲,嘴里边念着救火。

“妈!”

唐想没喊住何女士,跟周清让打了个招呼:“我先去照看一下我妈。”

周清让颔首。

唐想去追何女士了。

他没有机会问骆三的事,心里也还抱着侥幸,或许不是骆三,或许那个孩子还尚在人世。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胡先生。

胡先生是私家侦探,受他雇佣,在调查他姐姐的事。

“周先生,骆常德被捕了。”

“为什么被捕?”

胡先生说:“警方怀疑骆家八年前的大火是有人纵火杀人,骆常德父女都是嫌疑人,一个纵火,另一个杀人。”

纵火、杀人。

这些,都是骆家人干的出来的事。

唐女士又发病了,精神科医生建议:短时间内闭门静养,免受刺激。

电视台来电话,催周清让快些回台里,他前脚刚走,周徐纺后脚就来了,在病房外跟唐想碰了面,也没见到何女士。

“秀姨的情况还好吗?”

唐想摇头:“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刚睡下。”

两人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唐想点了两杯喝的:“江织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她把白糖推过去,周徐纺喜欢甜的。

周徐纺加了五勺糖:“他今天得拍戏。”剧组的行程都提前定好了,不能延误,过会儿,江织回来接她。

“我听江织说你都想起来了。”

周徐纺点头:“我有问题想问你。”

唐想把搅拌的汤匙放下:“什么?”

“秀姨为什么让我装成男孩子?”

何香秀从来不同她说这些,也不准她问,除了她的名字,关于她的身世,何香秀绝口不提。

连周清檬的名字,她都是从萧氏与骆颖和嘴里听来的。

唐想也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爸妈连我都瞒着,要不是你出现,我应该还不知道骆三是女孩子。”

她回忆了一下:“何女士发病的时候,我倒是听她念叨过,说得颠三倒四的,我也没怎么听明白,大致是说骆家需要男孩子传香火,如果骆三是女孩儿的话,老爷子不会留着。”

跟周徐纺想得差不多。

唐想思忖了许久,眉心越拧越紧:“骆常德有很多私生女,但因为都是女儿,老爷子一个也没认回去,徐纺,”她停顿了半晌,“我猜,你可能是骆家的孩子。”

不然,没必要领养一个有‘残缺’的孩子。

周徐纺没说话,却点了头。

唐想欲言又止。

周徐纺知道她想问什么,回答了:“是骆常德。”

唐想突然觉得咖啡没了滋味,咽不下去:“抱歉。”

“没关系。”周徐纺仍旧很平静,“唐想,你知不知道周清檬?”萧氏曾经掐着她的脖子说过,她是周清檬的孽种。

唐想愣了一下,回答:“知道。”

她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她把手从桌子上放下去,手心有汗:“二十三年前,周清檬来帝都投亲,跟我们一家一起,都住在骆家的平楼里。”

投亲?

周徐纺问:“她是秀姨的亲戚吗?”

“不是。”唐想停顿了很久,说,“周清檬与骆常德是表兄妹。”

咣——

周徐纺手里的汤匙掉在了地上。

半个小时后,江织来接周徐纺,戏还没拍完,他放心不下周徐纺,提早结束了。他到的时候,周徐纺就蹲在咖啡店的店门前,靠左边的小角落里,她抱着膝盖蹲着,一动不动,

江织走过去,蹲下:“怎么蹲在这里?”

周徐纺抬头,眼神有些空:“我在想事情。”

外边有风,呼呼乱吹。

江织把她额头的碎发理好:“在想什么?”

她表情有些呆:“我在想,这世上有没有报应。”

江织把她的口罩摘了,摸摸她冰凉的小脸:“那你想出来吗?”

她说:“想出来了。”

“有吗?”

她摇头:“这世上没有报应。”

要是有报应的话,二十三年前,骆常德就要遭报应了,哪会活到八年前,哪会让他继续作恶。

如果有报应的话,那就好了。

“我妈妈——”

江织打断了她:“唐想都跟我说了。”他靠过去,张开手抱住她。

周徐纺趴在他肩上,在自言自语:“我还有个舅舅,我妈妈出事的那天,他出车祸了,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十五年。”

江织没说话,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不哭不闹,很安静,小声在说:“从十四岁到二十九岁,最好的年纪,全部都躺在医院里。”

“他左腿被截掉了,右腿也不好,里面还有钢钉。”

“他生了好多病,不知道能活多久。”

声音越来越空,越来越冷:“唐想说,车祸不是意外。”

她的舅舅周清让,是被人害成那样的。

“江织。”

她把手攥成了拳头,紧握着,指尖发青:“我好讨厌姓骆的。”她没有忍住,声音发抖,哽咽着,“我想烧死他们。”

江织侧着头,亲她的耳朵:“我帮你烧好不好?”

她摇头:“不要。”她松开拳头,抱住江织,“我不要你犯罪。”

傍晚六点。

汽修店快要打烊了,有客人进来,客人穿着一身黑色,头上戴了帽子,脸上戴了口罩。

看身形是个女孩子。

还别说,这身古古怪怪的衣服还挺酷,估计是玩车的。

“欢迎光临。”店员很热情,“洗车还是修车?”

那个很酷的女孩子戴着副不透光的眼镜,声音压得低沉,问:“有没有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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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更一章,因为要码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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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舅舅报仇,骆怀雨困火海(一更

那个很酷的女孩子戴着副不透光的眼镜,声音压得低沉,问:“有没有汽油?”

太酷帅了!

要是再戴上个机车头就完美了,店员忍不住多看几眼了:“有的。”他往外看了一眼,没瞧见车,估计是停在了远处,“要帮你加满吗?”

“不加。”她说,“直接卖给我。”

“……”

这人不是要去放火吧?

店员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刚才还觉得酷帅,这会儿,仔细瞧瞧,越瞧越像犯罪分子,赶紧退到后面的拖把跟前,只要写犯罪分子敢伤害他,他就拿拖把打:“我们店不直接卖。”

“不卖啊。”

‘犯罪分子’思考了一下,语气很正经、很认真:“不卖我就烧了你们店。”

果然是犯罪分子!

还是恐怖分子级别的!

店员秒怂:“卖卖卖。”哆哆嗦嗦地问‘恐怖分子’,“您您您要多少?”

‘恐怖分子’:“要足够烧掉一座三层的别墅。”

“……”妈呀!

约摸八点,突然刮起了大风。

唐颖敲了敲了门,休息室里的人说进。

她推门进去,没看见周清让,只有助理小袁在里面,她问道:“师兄走了吗?”

小袁说:“一下播就走了。”他手里还拿着周清让的手机,“他把手机落下了,也不知道是谁找他,电话一直打。”

正说着,铃声又响了。

小袁看了一下来电,还是刚刚那个号:“又打过来了,可能真有什么急事。”

“你接一下吧。”

小袁接了电话。

对方是个女孩子,唤周清让:“小叔叔。”

小叔叔?

周主播不是无亲无故吗?

“你好,我是周老师的助理。”

“你好,我是唐想。”

小袁客客气气地解释:“周老师已经回去了,手机落在了电台,你有什么急事找他吗?”

怪不得一直没人接。

唐想也刚知道,周徐纺与周清檬的关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清让,替周徐纺难过,却也替周清让高兴。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个亲人便好了。

“如果见到他,能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吗?”

小袁说:“好的。”

唐想:“谢谢。”

“不用客气。”

外头,狂风大作,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江织的电话响,是外卖到了,他结束了视频会议,从书房出来,没有客厅看见周徐纺。

卧室也亮着灯。

“徐纺。”

“徐纺。”

没有人应,他在房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她。

她不在家,明明十五分钟前还窝在沙发上看剧,这会儿,找不见踪影了,平日里,她出门一定会同他说,就算临时有跑腿任务,也会提前跟他报备。

江织拨她的电话,关机了,连她平时执行任务用的号都打不通。

他把电话打到方理想那。

“江导。”大导演亲自致电,方理想很受宠若惊。

会不会是要给她加戏啊?

“我女朋友跟你在一起吗?”

“……”

原来是找女朋友啊。

真是一刻都离不得啊,方理想说:“没有啊。”

江织道了一句‘打扰了’,然后就挂了电话,又打给了乔南楚。

“你女朋友在不在?”

找温白杨的。

乔南楚:“我们没同居?”

江织没兴趣知道他们同没同居:“在不在?”

乔南楚舔了一下牙:“……在。”他只是刚好过来了一趟,没同居!

江织语气有些着急:“问她一下,周徐纺有没有找过她。”

“行啊你,找女朋友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江织没有闲工夫跟他扯,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温白杨发了邮件过来,用的是霜降的邮箱:“二十分钟前,徐纺让我帮她黑了香茗路的监控。”

香茗路是去骆家的主干道。

骆家。

书房门口,下人来传话:“董事长,周先生来了。”

骆怀雨把公事放一边:“进来吧。”

门从外面推开,周清让拄着拐杖,步子很慢。

骆怀雨抬头看了他一眼,吩咐佣人:“去沏壶茶来。”

“不用。”

声音丝毫没有平时播新闻时的温润,冷而清冽,对骆家的佣人说:“麻烦你出去一下。”

佣人看了骆怀雨一眼,这才退出去,带上门。

骆怀雨坐在实木的椅子上,龙头的拐杖放在了手边,手背有很多老年斑:“你来找我又是因为你姐姐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周清檬,他不会再进骆家的门。

他走上前,右腿有旧疾,左腿戴的是假肢,走路走着跛:“骆三是不是我姐姐的孩子?”

骆怀雨脸色瞬间变了:“谁跟你说的?”

他没有答,目光逼视,再问了一遍:“是不是?”

这件事,除了骆家人,就只有一个人知道。

“你去见何香秀了?”

周清让答:“是。”

骆怀雨狡辩不得,承认了:“她的确是清檬所出。”神色平静,他半点慌乱都没有,“因为是清檬的孩子,我才养在了骆家,不然,也不会领养一个有残疾的养子。”

说的好像是做了多大的善举。

周清让跛着脚上前,平日里那双空洞薄凉的眼睛,亮得像闪着刀光的利刃:“八年前,你孙女纵火,你儿子杀人,你知不知情?”

他也在查这件事。

骆怀雨没有正面回答,面不改色道:“案子还在审理,真相是什么,现在下定论都还太早。”

还要狡辩。

周清让冷笑:“骆家的一举一动全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怎么可能不知情。”

骆三会被烧死,是他默许的,甚至还不止如此。

“清让——”

周清让打断了他:“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话刚刚掷地,房外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还有徐韫慈的声音,着急忙慌地在叫:“颖和!”

“妈!”

“妈!”

“起火了,颖和你快下来!”

又是砰的一声,应该是厨房的东西炸开了,外头一片混乱,骆家的主子与佣人都在逃窜,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很快便有浓烟从门缝里飘进书房,墙上的电线全部烧着了,噼里啪啦地响,屋里没有灯光了,却有火光照着,依旧亮如白昼。

周清让看着玻璃窗外越升越高的火焰,笑了:“骆怀雨,你的报应来了。”

骆怀雨立马拄着拐杖起身。

周清让快他一步,把门反锁上了。

骆怀雨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他目光灼灼,眼里映进了大片大片的火光:“二十三年了,我撑着这口气活了二十三年,就是在等你们骆家的报应,骆常德完了,骆青和也完了。”他看着骆怀雨,“只剩你了。”

他要同归于尽……

骆怀雨拄着拐杖,快步走向门口,吼道:“你让开!”

他没有退让一步,毅然决然,用后背挡住了门:“我姐姐不在了,骆三也死了,我这副身体反正也熬不了多久,你就跟我一起死吧。”

他不想活,十四年前就不想活。

死了也好,去地下找他姐姐,他姐姐胆小,怕很多东西,没人陪着,她会害怕。

“你疯了!”

骆怀雨彻底乱了阵脚了。

“是,疯了。”他握在门把上的手被烫得通红,很瘦,骨节分明,“八年前,我就该疯,就该提着刀,来把你们骆家全部杀了,那样,至少骆三还能活。”

这人,不要命了。

骆怀雨冲着门外大喊:“老齐!”

“快开门!”

“老齐!”

玻璃窗外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屋子里关门闭户,温度越升越高。

周清让一跛一跛地走上前,手里的拐杖指着骆怀雨。

“周清让!”

他目光很空,里面只有孤注一掷的决然:“你去下面给我姐姐道歉吧。”

------题外话------

福利已经发正版群了,五六千字,也没谁了。

织哥儿是吃饱了,我感觉被掏空了……

265:江织护妻,徐纺火里救舅舅(二更

骆家别墅只有三层,火势刚起来,就陆陆续续有人往外跑。这会儿,人都在院子里,各个惊魂未定。

徐韫慈还心有余悸,拉着女儿问:“你有没有受伤?”

骆颖和灰头土脸的,很不爽:“没有。”问骆家的佣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着火?”

帮佣加司机,还有打理院子的人,一共有七八个,全部摇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韫慈问当中最年长的老齐:“人都出来了吧?”

老齐大致扫了几眼:“坏了!”他立马慌了手脚,“董事长还没出来,他和周先生都在书房。”

大火当前,都只顾着逃命,哪会顾别的。

徐韫慈赶紧把人都叫过来:“你们几个快进去救人。”

那几人都没动。

徐韫慈急了:“我会给答谢金。”

还是没人动,谁会要钱不要命。

骆颖和在旁边说了句风凉话:“这么大火,谁进去啊。”瞪了佣人们几眼,恶声恶气地催促,“还不赶紧报警!”

老齐赶紧打消防电话。

一旁,厨房的刘大妈瞧见地上还躺了个人。

“小慧!”

是骆家新来不久的佣人,躺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刘大妈去把她叫醒:“小慧你醒醒!”

女孩子睁开眼,还晕晕乎乎的。

“你怎么躺在这里?”

她按着头,跟着问:“我怎么躺在这?”

刘大妈拍她的脸:“吓傻了?”

“我也不知道,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头了。我应该是晕过去了,怎么会躺在这?”

刘大妈估摸着:“应该是谁把你背出来了。”

是周徐纺把她背出来的。

她只烧骆家人,不伤无辜。

今晚的风特别大,火势顺风,越烧越凶。

她在旁边阁楼的楼顶上,蹲下,耳边全是风声,她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死了吧?会死吧?

她想得出神。

“周徐纺。”后面有人叫她。

周徐纺回头,看见了人,突然就慌了:“江、江织。”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江织来得急,外套都没有穿,就穿了件黑色的毛衣,他看一眼还在她手里握着的油桶。

“你放的火?”他问。

周徐纺从阁楼顶上跳下来,到他面前去,点头承认:“嗯。”是她放了火,她泼了汽油,还把厨房的微波炉点着了。

江织问她:“汽油是哪儿弄来的?”

“汽修店买的。”

又问:“你有没有露脸,有没有拍到你?”他语气很严肃。

周徐纺摇头。

“来的路上呢?有人看见吗?”

她还是摇头。

江织把她手里装汽油的那两个空桶接过去,看了一眼她的手套,仍不放心,用毛衣的袖子擦干净她握过的地方,很郑重地叮嘱她:“你今天在家里,没有出过门,更没有来过骆家,知不知道?”

他在替她遮掩。

“江织。”

江织管不了那么多,眼里的光沉着,像深不见底的海,平静,却深邃:“听话,快回家。”

她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你呢?”

他说:“我留下来善后。”他留下来善后,一旦被人发现,他就顶罪,让她全身而退。

周徐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打算。

“我不走。”

江织被她弄得有些方寸大乱:“周徐纺——”

她扯他的袖子:“是我放火,是我要杀人。”

本来不怕的,他来之后,她开始怕了。

这是头一次,她不管后果,这样任性胡来,后知后觉才发现她闯祸了……

“你放火,还是我放火,都没有区别。”他把东西放下,抱她,“周徐纺,你要是坐牢,我不会等你,我会去里面劫你,最后也还是要犯事儿。”

她要是杀人放火,他必定要当帮凶。

这一点,毫无疑问。

风把他的声音吹散了,响在耳边:“纺宝乖,回家去。”

书房里,一地狼藉。

骆怀雨虽年事已高,可周清让重病在身、不良于行,他抢了他的拐杖,把人推到地上,手刚碰到门把,脚被拽住了。

骆怀雨捂着口鼻,被浓烟熏红了眼睛,他震怒,咆哮:“周清让!”

周清让抱着他的腿,往后拖。

骆怀雨趔趄了两步,抬起脚就踹在周清让肩上:“你放手!”

他仰着头,眼里像一片荒芜,了无生气,呼吸急促,他轻喘着,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他说:“除非我死。”

骆怀雨抬起脚,用力踹他:“你给我松开!松开!”

他嘴角有血渗出来,双腿已经麻木,直不起腰,只是抬着头,始终不肯低下。

骆怀雨年迈,踹了几下,就体力不支了,他瞳孔通红,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先做鬼。”

周清让在笑,看着火光冲天的窗外,眼里冰霜融了泪,闪着光,他自言自语着:“姐姐,清让让你久等了。”

二十三年了。

他留他姐姐在阴间,苟活了二十三年。

骆怀雨拿起柜子上的花瓶,对准周清让的头部,用力往下砸——

“砰!”

门突然被踢开,花瓶停在半空。

进来的人一身黑色,口罩覆面:“你是要打他吗?”

房间里全是浓烟,骆怀雨看不清人,他立刻呼救:“你是谁?快救我出去!”

救他?

周徐纺把花瓶抢过来,直接抡在了骆怀雨的脑袋上。

------题外话------

不要学,无论如何都不能犯罪!

266:徐纺与舅舅相认(一更

周徐纺把花瓶抢过来,直接抡在了骆怀雨的脑袋上。

他两眼一花,栽到了地上,血瞬间从头上流到后颈,他满眼恐惧,看着周徐纺:“你、你——”

周徐纺把花瓶扔了,砸碎成了一堆渣:“你再不爬出去,我会忍不住弄死你。”

她不是开玩笑的,她从来不开玩笑。

骆怀雨惶恐至极,手按着头,摸到一手血,立马连蹬带滚地往外爬,像一只蠕动的虫,毫无形象。

周徐纺没管他,蹲下去,看周清让:“周先生。”

周清让是播音出身,对声音很敏感。

屋里里全是浓烟,熏得人眼睛发酸,他伸出去,在白茫茫的烟里碰到了一只手:“是你吗,周徐纺?”

周徐纺点头,说是,声音不自觉地就有些哽咽了:“周先生,能告诉我你老家在哪吗?”

“襄南,”他说,“徐纺镇。”

襄南的徐纺镇,是个有花有桥的地方,周徐纺查过图片,那里很美。

她握住了周清让的手。

可能因为常年推轮椅、拄拐杖,他掌心有薄薄的茧子。

“我叫周徐纺,”他知道她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怎么写,周徐纺重新告诉他,“是徐纺镇的徐纺。”

白烟笼罩下,一双清俊的眸子微微红了:“是骆三吗?”因为不确定,也因为狂喜,声音有些发颤。

“是我,”声音有鼻音,她小声地喊,“舅舅。”

周清让看着她笑了,眼里有泪。

他的手很白,也很瘦,碰到她的脸有些凉,他摘掉了她的口罩,隔着朦胧的烟看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他说:“长得不像你妈妈,像外婆。”

周徐纺擦了一把眼泪,背过身去:“我背您出去。”

“我来背。”

是江织。

这么大火,他也进来了,蹲下,对周徐纺说:“你先出去,别让人看到你,我叫了救护车,你去医院等。”

她身份特殊,闹到警局就说不清楚。

周徐纺没动,看周清让。

“先出去。”

周徐纺听舅舅的:“好。”

江织:“……”才刚认了舅舅,就不听男朋友的了。

周徐纺从楼顶走的。

江织把周清让背了出去,理由很好找,接到电话来救人。救护车来得很快,这里离医院不远,四十分钟后跟周徐纺在医院碰了面。

周清让吸了太多浓烟,在急诊室里做喉镜检查。

已经很晚了,江织不想周徐纺在急诊室外面干等:“我让孙副院给你腾个房间,你去睡会儿,我在这儿守。”

她摇头,不肯走。

“刚刚你怎么也进去了?那么大火,多危险啊。”

江织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小拇指:“终于想起我了?”小没良心的,有了舅舅就忘了男朋友!

“我是进去找你的,我知道你不会直接回家。”

当时在阁楼楼顶,他让她回家去,她转个身,一眨眼就不见踪影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去火里不是救人,是去寻周徐纺的。

“幸好我回去了。”周徐纺很庆幸,不然,她舅舅就危险了。

江织一点儿都不意外:“就知道你会回头。”他了解他家这个,“你就算再冲动,也不会真杀人放火。”

当然,她不回头也没有关系,他已经给她想好了所有退路。

晚上九点半。

陆声在家,接到秘书电话。

“二小姐。”

她做餐桌上,吃宵夜:“什么事儿?”

秘书说:“我刚刚接到消息,骆家发大火了。”

是吗?陆声心情不错:“老天开眼啊。”她喝了一口燕窝,“骆家那几个祸害,都被烧了没?”

秘书:“没。”

陆声改口:“老天不长眼啊。”

秘书又说:“周先生也在骆家。”

Duang!

汤匙掉碗里了。

“你说谁?”

秘书:“周清让先生。”

陆声猛地站起来,膝盖磕到了餐桌,她嘶了一声,痛得皱起了小脸。

她母亲姚碧玺在客厅看电视,眼睛下面贴了两张眼膜,听到声音问了句:“干什么呢,莽莽撞撞的,伤到了没?”

姚碧玺有些微胖,皮肤白,面相善,看上去很年轻。

“我没事儿。”她电话还没挂,衣服都没换,就拿了件外套,急急忙忙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姚碧玺追着问:“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啊?”

陆声敷衍了一句:“有公事。”她着急忙慌地就跑出去了。

姚碧玺不满地念叨了两句,把眼膜掀了:“不是谈恋爱了吧?”

她丈夫陆景松就坐旁边,一听这话,表情就严厉了。

“声声也二十多了,”陆老夫人刚好从楼上下来,穿得就像普通老太太,家居的花褂子、宽裤子,戴了个老花镜,“是该谈恋爱了。”

陆景松不赞同:“才二十多,怎么能谈恋爱,现在的男孩子多滑头,就会骗年轻小姑娘,万一咱们声声被人骗了感情——”

他老婆在旁边呵呵了:“你女儿几斤几两你没数?谁骗得了她,她不骗别人就不错了。”

“……”

陆景松生得威武高大,在军界也是跺跺脚就抖三抖的人,一身正气不苟言笑,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就是怕老婆,还有,宠女儿。

陆景松扭头:“星澜,你妹妹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星澜趴在餐桌上,燕窝吃到了一半。

姚碧玺往脸上贴了张面膜:“星澜睡了,别吵他。”

陆景松:“……”

感觉他好没家庭地位啊。

十点左右,陆声赶到了医院。

来得匆忙,身上还穿着家居的卫衣,没有化妆,很清爽,看着像个邻家小姑娘,就是一开口,两米八的总裁气场:“帮我查一下,周清让在哪个病房?”

住院部的小护士抬了个头:“在vip病房。”不查她也知道,周清让可是名人。

陆声很着急:“病房号多少?”

护士是新来的,还不太熟悉业务,而且周清让是公众人物,当然要更加谨慎:“不好意思小姐,未经允许,vip患者的住院信息不能告知家属以外的人。”

陆声面不改色:“我是家属。”驰骋商场好几年,气势很强,她补充说明,“我是她女朋友。”

周主播单身!

当她不看新闻联播啊!唬谁呢!

小护士脸上镇定自若:“您能证明一下吗?”

“怎么证明?”

“照片之类的。”

陆声扒拉了一下短发,有点不耐烦,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相册:“行了吧。”

合照,她还真有。

小护士看了看:“这图……”她嘴角抽了一下,“是你p的吧?”

陆声:“……”

是P的。

她从电脑上下的图片,周清让和一个女主播的合照,她没忍住,把女主播弄掉了,把自己P上去了。

这有问题吗?

小护士脖子突然伸长,大喊:“周小姐,这儿有个p图的,她想混进周先生的病房。”

陆声:“……”

陆总不要面子的啊!

周徐纺后面跟着江织,江织戴口罩,她没戴,走过来,很礼貌:“你好。”

陆声有点尴尬:“你好。”

她跟周徐纺见过,并且,她当时自称是周清让的女朋友。

周徐纺很直接:“你是我舅舅的女朋友吗?”

陆声很诧异:“周清让是你舅舅?”

她点头。

陆声更尴尬了,霸道女总裁的气场一泻千里,很窘:“不是女朋友,是朋友。”

小护士接了一句嘴:“我就说是P图的吧。”

您可以闭嘴了!

“他还没醒,”周徐纺问,“你要现在去看他吗?”

陆声连连点头。

周徐纺就在前面领路:“我带你过去。”

陆声跟上。

两人刚从三楼的电梯里出来,就看见江织急急忙忙地过来:“你跑哪儿去了?”他说周徐纺,“一会儿没在身边你就乱跑。”

这怨妇一样的口气。

陆声怀疑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江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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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去产检咯,陆声护夫(二更

陆声怀疑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江织。

周徐纺说:“我去办住院手续了。”

江织这才注意到陆声:“她怎么来了?”语气,并不是很欢迎人。

陆声与江织是结过梁子,都是生意场上的事。

“她来探病。”周徐纺说。

江织肤色白,看着倒是有两分病态:“消息挺灵通啊,陆二小姐。”

这口气,像是不好相与的世家小公子。

不是像,江织就是不好相与。

陆声同样也是世家出身,镇定自若:“还行吧。”

她心想,这就尴尬了,陆家和江家是仇家,万一以后要结了亲……

仇家算什么,只要能追到周清让,她可以不姓陆,她姓周就好了。而且江织是外甥女婿,这辈份,她怎么也不会亏。

周清让没什么很大的问题,只是他身体底子差,需要在医院观察静养几天,这会儿,昏睡着。

周徐纺和陆声都在病房外面守,江织挨着女朋友坐。

已经十点多了。

“去楼下病房睡。”江织小声跟周徐纺说话。

周徐纺摇头,不去睡:“你去睡。”

江织坐着不动,手放在周徐纺肩上:“不抱着你,睡不着。”

周徐纺:“……”陆声还在旁边。

陆声当没听到。

真没看出来,江织在女朋友面前是这个样。

等周徐纺睡着了,江织把她抱起来,动作很轻:“你想追周清让?”他说话声音很小。

陆声没否认:“有问题?”

“没有。”

四大世家的人都知道,陆家人最为护短,不像其他名门富贵家,血亲之间争权夺利硝烟四起,陆家是个例外,陆家人都是护犊子的,矛头只对外不对内。

江织觉得周清让跟陆家扯上关系挺不错的。

“我和我女朋友在楼下,有情况叫我们。”

陆声:“行。”

哦,江织抱着人,回头,声音轻,怕吵着怀里的人,又提了一句:“周清让肩上的伤,是骆怀雨弄的。”

陆家,最护短了。

陆声从作为上起身,走到楼梯间,拨了个电话。

“二小姐。”

听得出来,陆总很生气:“以后,只要是骆家的生意,都给我抢。”

秘书:“……”他仿佛看到了战火。

骆怀雨当天晚上也送来了第五医院,头上被人砸开了花,老人家破个头都是大事,夜里就高烧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到第二天早上了,还没有恢复意识。

骆颖和是早上落来的,在病房坐了会儿,坐不住了:“我回去了。”

徐韫慈叫住她:“你爷爷还没醒,等他醒了你再回去。”

骆颖和很不耐烦:“要等你等,我可没那个功夫在这耗。”

她扭头就走,刚出病房没几步,就被人撞到了肩,脸上的墨镜都撞掉了,她很恼火:“你没长眼睛啊!”

撞她的慢悠悠地抬起头,短发乱糟糟的,穿得随意,只是一开口,气势凌人:“说谁呢?”

陆家的二小姐,陆声。

帝都城里,最不能惹的皇太女。

骆家比之陆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骆颖和哪里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她,声音自动降调啊:“是你先撞我的。”

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

这就就是规则。

陆声昨儿个出门急,穿得像个人畜无害的学生,当然,她可不是善茬:“你哪只眼睛瞧到我撞你了,说说,说出来我好给你挖了。”

骆颖和:“……”

姓陆的,就可以狂了?

她忍着火气,没吭声。

不吭声不要紧,陆声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两只眼睛都没看到我撞你,是不是得道歉啊。”

骆颖和是个娇纵的,忍无可忍了,顾不得陆家的背景了,恼怒地说:“陆声,你故意找我麻烦是吧?”

陆声两手揣在运动裤的兜里:“现在才看出来?”她瞥了骆颖和一眼,“你挺蠢的嘛。”

“……”

她是哪里得罪这位小姑奶奶了?胡搅蛮缠!

她气得不轻,摘了口罩骂人:“你是有病吧,我哪儿得罪你了?搁我这没事儿找事儿!”

陆声刚要开口,被人抢先了:“骂谁有病呢?”

陆声回头一瞧:“奶奶。”

陆老夫人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秘书。

老太太穿得朴素,身上是一件挺旧的袄子,妆发打理得很利索,人看着精神,头发白了一半,显得威严了几分。

陆声问她家老太太:“您怎么在这儿呀?”

陆老夫人一向惜字如金:“体检。”她看向骆颖和,只记得是谁家的姑娘,不记得叫什么,“骆家的,问你呢,骂谁有病。”

陆家人,哪个都护短,老太太更是最护犊子。

骂陆家人有病,嫌脑袋长得太牢了。

骆颖和没见过这位老夫人几次,自然是怕的,立马换了态度,战战兢兢:“陆、陆老夫人。”

老夫人语气也不算太严厉,可就是压得让人喘不上气:“我不知道你跟我们家声声起了什么争执,但骂人总归是不对的。”知道也装不知道。

整个帝都城里,能跟这位老太太平分秋色的,也就只有江家的老夫人了。

骆颖和就是再不甘心,也得规规矩矩的:“是我失礼了。”

“那道歉吧。”

她咬咬牙,低声道歉:“对不起。”

“以后说话注意点。”

“知道了。”老不死的!

骆颖和在心里撒了一顿火,面上恭恭敬敬地告辞。

陆声拦了她的路,上前去,在她耳边留了句话:“给你爷爷传个话,周清让是我陆家的人,乱动不得。”

原来是因为那个瘸子。骆颖和攥着手气呼呼地走了。

陆声解气了,笑嘻嘻地喊:“奶奶。”

陆老夫人嗔道:“少跟我嬉皮笑脸。”她往病房里瞧了一眼,问道,“里头是周清让?”

活了七八十年,什么没见过,还能不知道她家小妮子闹哪样?

陆声点头。

陆老夫人没过问周清让和骆家的恩恩怨怨,就问:“身体怎么样了?”

陆声看着病房里,一脸心疼的样子:“不是很好。”

周清让身体很差,不光是腿,心脏也有问题,还有创伤后遗症,总之,哪儿都有问题,十四年前能捡回来一条命,也是奇迹。

陆老夫人也担心,自家孙女喜欢谁不好,偏偏看上这个:“以后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了,跑医院就是常有的事,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没那耐心就趁早跟人划清楚。”

小姑娘满脸认真:“我都知道。”

老夫人就不啰嗦她了:“今天别去公司了,有什么事让你秘书联系我。”

她立马喜笑颜开:“谢奶奶。”

周徐纺醒来的时候,江织已经不在医院了,他留了字条,去警局做笔录了,昨夜大火,骆家报了案,江织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骆家,警察自然要找他问话。

她去买了早餐回来,到病房的时候,陆声已经在里面了,周清让也醒了,两人好像在说话,她在外面等,没进去打扰。

方理想的电话打过来:“徐纺。”她在电话里说,“我现在出发,半个小时后到。”

她们约了周末,就是今天,来‘走后门’看妇产科。

周徐纺嘱咐她:“你把车开到三号停车场,我去那里接你。”那个停车场只有内部人员使用,不会有狗仔,

“好。”

“理想。”她忍不住把好消息跟朋友分享,“我找到舅舅了。”

舅舅?

周徐纺不是孤儿吗?

方理想很吃惊:“你亲舅舅?谁啊?”

周徐纺念得字正腔圆,有一点自豪了:“他叫周清让。”

天,大新闻!

“新闻联播的那个周清让?”

周徐纺:“嗯嗯。”

听得出来周徐纺很开心,方理想也特替她开心,一直觉得周徐纺孤零零的,都没个相亲相爱的亲人,这下好了,周徐纺也有娘家人了。

“真棒!要不要庆祝?我知道一家很棒的火锅店。”

周徐纺:“你现在是孕妇,不可以多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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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徐纺宠舅狂魔,陆声告白(一更

周徐纺:“你现在是孕妇,不可以多吃火锅。”

方理想一秒蔫儿了:“没准过几天就不是了。”

周徐纺觉得她好像很不舍得肚子里的那只‘小狗子’,她觉得她喜欢‘小狗子’的爸爸‘大狗子’。

挂了电话,周徐纺替好朋友惆怅了一会儿,很快又开心了,因为她有舅舅了,她太开心了,她想要分享。

她给温白杨发微信:“白杨,我有舅舅了。”

她给阿晚发微信:“阿晚,我有舅舅了。”

她给薛冰雪发微信:“大薛先生,我有舅舅了。”

她给乔南楚发微信:“乔先生,我有舅舅了。”

她给江维尔发微信:“维尔,我有舅舅了。”没有复制粘贴,她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打的,怀着激动愉悦的心情。她甚至给常送外卖的那家店的老板娘和群众演员的群头都发了报喜微信。

好友列表里,就只剩一个人了——方理想肚子里‘小狗子’的爸爸‘大狗子’。

好吧,小薛先生虽然对理想有点渣,但她还是想跟他分享喜悦,她发微信:“小薛先生,我有舅舅了。”

所有人:“……”

姑娘,其实你只要发条朋友圈就可以了。

一分钟后,几乎从不发朋友圈的周徐纺发朋友圈了。

“我有舅舅了。【微笑】【微笑】【微笑】【开心】【开心】【开心】”

纺宝男朋友:“你有男朋友的时候,也没见你发朋友圈。”还是他缠着她,她才给发了一条。

酸得呀!

纺宝小祖宗回复纺宝男朋友:“【鲜花】”

纺宝男朋友回复纺宝小祖宗:“╯^╰”

这该死酸臭味啊。

周徐纺好友都在下面回复,恭喜的恭喜,吃狗粮的吃狗粮,她把所有回复都看完,并且都礼貌地回了谢谢和微笑。

这时候,江织发微信过来了。

纺宝男朋友:“周徐纺。”

周徐纺秒回。

纺宝小祖宗:“在。”

纺宝男朋友:“你是不是有舅舅了,就不爱我了?”

纺宝小祖宗:“不是。”

纺宝男朋友:“那你爱不爱我?”

周徐纺不好意思,东张西望后,发了个小心心过去。

江织回了条语音给她。

纺宝男朋友:“我也爱你。”

他最不害臊了。

周徐纺偷偷地脸红。

纺宝小祖宗:“你到警局了吗?”

纺宝男朋友:“快到了。”

纺宝小祖宗:“。”

纺宝男朋友:“不要给我发句号,你要是没话说,又一定要最后结束聊天,你就发我爱你。”

当然,有一点必须强调。

纺宝男朋友:“只能给我发,别人随便打发就成。”

纺宝小祖宗:“。”

江织感觉他被随便打发了。

周徐纺把手机收起来,继续坐在病房外面等,她听得见里面说话声,陆声在问:“你好点儿了吗?”

周清让颔首。

他话少,陆声说得多:“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麻烦了。”因为昨夜吸了很多浓烟,他嗓音还没好,有些沙哑。

“不麻烦。”

她刚要出去买东西,被他叫住了:“陆声。”

陆声回头。

病号服是白底蓝格子,他清瘦,穿在身上大了一些,她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下面微微泛青的血管。

“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不耽搁你了。”

态度疏离,有些拒人千里。

陆声心里失落,没憋住,就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了:“我回去了也会一直想你,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女孩子说想你,等同于说喜欢你。

他只看着她,没有说话,眼里沉沉浮浮,光影缭乱。

陆声站在床头,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眼里没有一点轻佻,认真倔犟,也坦荡诚实,她问:“周清让,你看不出来吗?”

她那么喜欢他,那么明显地喜欢他。

周清让敛了眸,平平淡淡的语气,说:“你回去吧。”

你回去吧。

这句话,等同于拒绝。

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甚至片刻思考都没有,一向温和的他,在这件事上,毫不拖泥带水,只要她挑明,他立马表态。

陆声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再怎么有心理准备,还是很难过。

他让她走……

她走到门口,回头,眼巴巴地看他:“我饭还没吃。”

听着可怜兮兮的。

周徐纺觉得该她出场了,她走到门口,敲了一下门:“我买粥回来了。”

陆声开门,像看见了亲人一样。

“吃了饭再走了吧。”

周清让还是心软的。

陆声连忙点头,很惨又很满足的样子:“好。”

她吃了饭就走了,周清让不挽留,她也不敢留,怕惹他嫌。

走时的背影,像个小可怜……

“舅舅,”周徐纺觉得很神奇,她这样慢热的人,喊舅舅的时候,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很熟络自然,“你不喜欢陆声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才多大。”

“不小了。”

陆声二十三岁了,她自己二十二就跟江织搞了对象。

周徐纺对陆声的印象特别好,如果陆声能当她舅妈,就很棒了。她猜呀,她舅舅肯定是有顾虑。

周徐纺就安慰他:“舅舅,你别担心,江织家里是做医药的,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八年前,他的主治医生就跟他说,活一天,赚一天,怎么敢想百岁。

周清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说我,你呢,江织对你好不好?”

周徐纺老实地回答:“特别好。”

提到江织,她眉眼都是不一样的,撒不了谎。

“骆家大火之后,你去哪儿了?一个人过吗?”他想多知道一点她的事情,想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想知道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她,是怎么一个人长大的。

周徐纺搬了凳子坐在病床前:“我被骆青和的舅舅送到了国外,遇上了贵人,五年前他送我回国了。”

掐头去尾,只讲好的。

她不想把实验室里的事告诉舅舅,就避重就轻了,可也没撒谎,她的确遇上了贵人,不然,也逃不出实验室。

她还说,只捡好的说:“我过得很好,赚了很多的钱,还买了房子。”说完,问周清让,“舅舅你呢?”

他嘴角有很淡很淡的笑,清俊的脸上多了些柔和,不那么不食烟火了:“高中的老师资助了我,成人高考之后,我去学了播音,毕业就去了电视台,台长人很好,很照顾我,一路都顺风顺水。”

周清让也一样,只说了好的。

可怎么会顺风顺水呢,他在医院躺了那么久,要再融入这个世界,得吃多少苦,何况,他一身病痛、不良于行。

周徐纺见过他走路微跛一瘸一拐的样子,骄傲又孤独。

“徐纺,”他眼神很温柔,里头有微光,“都是舅舅不好,没有早点去骆家寻你。”

八年前,他刚醒,先后动了三次大手术,下了十几次病危通知书,他站不起来,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光是复健,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这些周徐纺都知道。

她的舅舅,吃的苦比她多多了。

她说:“我没吃什么苦,在骆家的时候,秀姨一家对我很照顾,后来到国外了也不愁吃穿。”

她没撒谎,天天吃药穿病号服,也的确是不愁吃穿。

最重要的是:“我男朋友也是个好人。”

三句不离江织。

周清让笑而不语,江织是不是好人,他也知道一些,只是人好不好没关系,对她好就行。

“小叔叔。”

是唐想来了,提了一篮子水果。

刚好,周徐纺收到了方理想的短信:“唐想,帮我照看一下我舅舅可以吗?我朋友过来看病,我要去接她。”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这个无业游民就行了。”

周徐纺就先去接方理想了。

她知道,她舅舅肯定要问一些她的事情,她已经提前都嘱托当唐想了,不要报忧,只报喜就好。

方理想把车停在了医院的内部停车场里,外人是进不去的,是周徐纺找孙副院开的后门。

“徐纺徐纺。”

周徐纺刚到车库,就看见方理想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面。

她戴了个从头包到脖子、只露两个眼睛的帽子:“我包成这样,应该不会有人认得出我来吧。”她东张西望做贼心虚。

周徐纺觉得这个帽子她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可以来一个,不过白天这么戴好奇怪:“这样好像更显眼。”

好像来抢钱的。

“是吗?”好像是!方理想把围巾和打劫专用的帽子摘了,呼了一口气,“热死我了。”

脱了帽子周徐纺发现:“理想,你瘦了好多。”

方理想摸摸肚子,也很无奈啊:“被肚子里的狗崽子折腾的,一口肉都不让我吃,吃一口就让我吐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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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妇产科里被抓包,孩子留不留(二更)

“被肚子里的狗崽子折腾的,一口肉都不让我吃,吃一口就让我吐十口。”

狗崽子好闹啊。

给方理想看诊的医生,就是上次给周徐纺看诊的那位陈医生,因为方理想情况特殊,陈医生建议她做了全面检查,不止血检。

光检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是开了后门,陈医生的诊室外面有护士守着,里面除了方理想和周徐纺,只有陈医生在。

方理想问:“陈医生,看得出问题吗?”

陈医生让她不要太紧张:“检查结果目前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她询问,“有出现过腹痛或者出血的情况吗?”

方理想回答:“没有。”她仔细想了一下,一切都挺正常的,“除了吐得很厉害之外,没什么其他症状。”

“宝宝有六周了。”陈医生问,“你怀孕后多久吃了感冒药?”

“两天后。”

因为是冬天,又在浴缸里,她回来就重感冒了,扛了两天,没扛住,就喝了点感冒药。

陈医生说:“受孕后不满一周,受精卵还没有种植在子宫内膜中,一般来说受药物影响会很小。”

方理想皱着的眉头下意识松开了。

陈医生又问:“还记得你吃过什么感冒药吗?”

方理想立马的手机掏出来:“我拍照了。”

旁观者清。

周徐纺看出来了,方理想其实很在意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当未婚妈妈。

陈医生看了一下她拍的感冒药:“不用担心,都是中成药,对胎儿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方理想立马又问了:“那避孕药呢?我还吃了过期的避孕药。”

“你这种情况,不少夫妇也会遇到,还要观察,如果有影响,胎儿很可能会自然流掉,你目前还没有出现任何流产的征兆。”陈医生就事论事,“我的建议是,先不要终止妊娠,等三个月后,再看看检查结果。而且,方小姐你的子宫壁很薄,打胎的话,以后受孕会有一些影响。”

从诊室出来,方理想脸上就一直愁云惨淡的,闷不吭声。

周徐纺有点担心她:“理想,你还在苦恼吗?”

是啊,她很苦恼:“我在想要吃点什么。”

周徐纺:“……”

“为了做检查,早饭一口没吃,现在有点饿了。”她摸摸肚子里的‘狗崽子’,真是不省心啊。

周徐纺很体贴孕妇:“我去给你买。”

“一起去。”

“你出去会被拍到的,你在这个病房里等我。”孙副院后门开得很周到,还专门准备了病房歇脚。

方理想就不跟着去了:“我想吃油条。”油炸的能吃吗?算了,她换好了,“还是给我买牛奶和豆包吧。”

“好。”

周徐纺去买饭了,方理想就在‘豪华绿钻’的单人病房里等,躺着等,等着等着,有点无聊,就给她家老方打了个电话。

“老方啊。”

老方在门卫室上班呢:“什么事儿?”

方理想不敢来直接的,就拐弯抹角地问:“你觉得楼下老李头幸不幸福?”

老方觉得她抽风:“你吃饱了撑得?管别人幸不幸福。”

方理想:“……”

方小溪同志真的是不好沟通啊。

方理想继续旁敲侧击:“我是说,你羡不羡慕楼下老李头?”

前言不搭后语的,老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鬼:“我羡慕他干嘛,才六十多,牙齿就掉光了,还手抖,羡慕个鬼啊羡慕。”

方理想:“……”

没法交流了。

她还是直接点吧,老方脑子是直的:“人老李头有外孙抱啊,你就不羡慕他?”

老方在那边摸着贵妃的狗头:“羡慕有个屁用。”

让她来试探试探:“要不我也给你整一个?”

老方无情地耻笑:“你还是先整个男朋友吧。”

他家闺女长这么大了,哥们倒有几个,男朋友就见不到影子,老方真怕她哪天带个媳妇儿回来。

方理想还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我觉得吧,顺序不重要,咱可以先整个外孙,再整个男朋友。”

方小溪同志:“那还是先把你整残了吧。”

方理想:“……”

革命的道路,是不可能没有鲜血的。

方小溪同志郑重地警告她:“你要是敢在外面乱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老方要是知道她未婚先孕,估计真会打断她的腿,打断完她的,然后就去打断那个狗男人的狗腿。

看来得先斩后奏了。

别误会,她才不是舍不得薛狗子的种,她是因为子宫壁太薄,为了后代、为了香火香火着想,毕竟她是独生女,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有情怀要传承。

为了香火,为了情怀,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你还不放心吗,妥妥的五好青年,遵纪守法绝不乱来!”

老方觉得她脑子像被门挤了:“那你在这说什么鬼话,挂了。”

说完,老方就把电话挂了。

“哎!”

方理想重重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很是……饥饿,她从病床上起来,去门口看看她的豆包到了没有。

突然——

“薛宝怡!”

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大喊了一句。

方理想条件反射就竖起了耳朵,并且贴在了门上。

光听声音,女人应该年纪不大,说话很有女王气场,用命令的口吻:“还不快过来搀我。”

接着,就是薛宝怡的声音,吊儿郎当的:“你小点声儿成不,我不要面子啊。”

女人不乐意了:“怎么,陪我来产检让你丢人了?”

薛宝怡哼唧,很欠揍的口气:“我没说啊,你自己说的。”

“我看你是骨头痒了,要不要我给你松松筋骨?”

“你可还怀着孕呢。”

“……”

后面就听不清楚了,方理想从门玻璃里看到薛宝怡搀着女人走了,她也没看到那个女人的长相,身高很高,怀孕了四肢依旧纤细。

方理想站在门口抠了一会儿门,拿出手机给周徐纺打电话:“徐纺,我想吃油条,你给我买油条吧。”

周徐纺:“哦。”

方理想说完挂了电话,然后用围巾包住脸,又去了陈医生的诊室。

“方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她眼睛红红的:“陈医生,帮我安排手术吧,我要打胎。”

陈医生向她再确认一遍:“不再考虑考虑?”

她头一撇,赌气似的,又有点委屈,说:“不用考虑了,孩子他爹死了,打掉了我好找第二春。”

“……”

陈医生也不好说什么了,觉得这位准妈妈还是舍不得孩子的,便没有立刻安排手术,只让她回去等医院安排。

方理想说了一句越快越好,就出去了。

她一打开门,那个‘死掉’的孩子他爹见了鬼的站在门口。

其实薛宝怡在拐角看到了她个背影,莫名其妙就认出来了,这才跟过来,居然跟到了妇产科门口。

他立马质问了:“你为什么从妇产科出来?”

方理想睁眼说瞎话:“看感冒。”

薛宝怡又不蠢,来妇产科还能看什么,脸一下子就阴了:“你怀孕了?”

他还兴师问罪的口气!

方理想气不打一出来,踹断他第三条腿的冲动都有了,她火气太大了,说话就呛:“公司只规定了不能谈恋爱,没规定不能怀孕吧。”

他整个脸色都变了:“孩子是谁的?”

他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很少会有这样气愤强势的时候。

方理想心里堵得不行,手心都掐疼了,才忍住没踹他:“关你什么事儿?”

他声调都提高了:“哪个野男人的?”他冷着脸问,语气凶巴巴的,“是不是夏函松那个小白脸?”

这个样子,好像出轨的是她似的。

妈蛋!

死狗!

她再跟他揪扯她就是狗:“跟你有关系吗?”

他把她从妇产科门口拉出来,不依不饶地问:“是不是他?”

方理想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睛吼他:“薛宝怡,你给我滚,老娘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他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走了。

他滚了,真滚了……

拐角处,小腹隆起的女人就看见薛宝怡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点要停脚的意思都没有:“薛宝怡,你去哪儿啊?”

他臭着张脸,一副要揍人的样子:“回家。”

女人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我这儿还没结束呢?”

他头都不回地往楼梯下面走,恶声恶气地说了句:“关我什么事,谁儿子谁管!”

“……”

楼梯口的孕妇,姓薛,名宝琳。

周徐纺买饭回来就看到方理想在病房里哭,鼻涕眼泪一大把。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她吸了吸鼻子,呜呜呜地说:“我就是太想吃油条了。”

“……”

孕妇的情绪很大,月亮不圆也会哭。

周徐纺赶紧把油条给她:“那你吃。”

她含着泪吃油条,表情很悲伤:“徐纺,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

她油条吃不下去了,嚎啕大哭:“薛狗子有别的小狗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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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江织虐渣,宝怡表白(一更

市警局。

张文接了个电话,对身边的邢副队说:“痕检那边出结果了,是汽油。”

就是说,是有人故意纵火。

邢副队站在单面可视的玻璃墙前面,抬下巴指隔壁审讯室里那位:“不会是这位大少爷放的火吧。”

张文觉得不太可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位要真想弄谁,银行卡一扔,能帮他放火的人有一箩筐,有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他亲自去放火?”

也是。

江织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会玩诡计的奸人。

邢副队摸着下巴估摸着:“不是去放火,那是去救人?”

张文更怀疑了:“江织有这么善良?”

邢副队立马摇头:“没有。”

善良这词,跟江织挂不上钩。

审讯室里头,程队在给江织做口供。

“昨天晚上,你去骆家干什么?”

江织懒懒坐着,偶尔咳嗽,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白皙又娇弱,他气定神闲的,答了一声:“路过。”

娇弱个鬼!

他也就看着娇弱,攻击性和破坏性不知道多强。

呵呵,路过?

吃饱了撑得,从别人家门口路过。

江织‘体贴’地补充了一句:“吃撑了,出来兜风,刚好遛弯到了骆家门前。”

这个弯溜得够远啊。

程队也想不到像样的话反驳他,就顺着他的话问:“然后就刚好碰见大火?刚好进去救了个人?”

江织不置可否:“有问题?”

有,就是没证据。

程队呵呵:“没问题。”

“咳咳咳……”对面的病秧子咳了几声,捏了捏眉心,神色疲倦得很,“没问题我可以走了?”

程队总觉得这人很会搞事,就不能好好当个病秧子吗?

程队脸上笑着:“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介不介意再等几分钟?”

对面那位病恹恹地抬了抬眼皮。

程队微笑:“是这样的,为了表彰江少你见义勇为的壮举,我让人给你做了一面五好市民的锦旗。”明褒暗贬了解一下。

五好市民江织:“……”

五好市民江织在等五好市民锦旗的时间里,问了五好市民的颁发者一句:“我能见见骆常德?”

“五好市民”又要搞事情了。

程队公事公办的态度:“有规定,不能。”

江织语调慢慢悠悠的:“不按规定来呢?”

他要想见,总会有歪门邪道的法子。

既然拦不住,程队看得很开:“那要看对破案有没有益处了。”

江织不是个遵纪守法,不过,他觉得吧,恶人还得让恶人来磨。

骆常德没认罪,只说凶器是偶然被他挖出来的,他并不知情。目前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杀人,要定罪并不容易。

刑侦队的同事把骆常德带进了会面室,他一见是江织,神情就警惕了:“你来干什么?”

江织坐着,一双腿懒懒伸着:“来帮你。”

骆常德坐下,手铐磕到桌子,咣咣地响,穿着囚服瞥了江织一眼:“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江织不恼,右手搁在桌子上,偶尔轻敲着:“你是鸡没错,我可不是黄鼠狼。”

骆常德嗤了一声,骂道:“你他妈是狼!”

他入狱这几天,把最近的事前前后后捋了一遍,所有疑点都指向江织,这次他入狱,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江织也不否认:“那个叫阿斌的,还记得吧。”

骆常德一听眼就睁大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手撑在桌子上,往前倾:“想给你提个醒,你女儿已经找到证人了。”语气不咸不淡,像个旁观者

骆常德情绪完全被牵着走:“什么证人?”

“目睹你杀人的证人。”

江织是有备而来。

他的目的是什么,骆常德根本摸不透,可事到如今他没的选择,只能与虎谋皮:“你怎么帮我?”

“彭先知那儿我会安排,他到时会出庭指证骆青和买凶纵火。”江织歇着喘了会儿,继续道,“她雇人撞你的证据,我也会给你。”

他手里居然有证据!

骆常德思索再三后,孤注一掷:“你的条件是什么?”

江织慢条斯理地说:“把你在骆氏的股份,全部转给我。”

不止是狼,还是狮子,大开口的狮子。

出了警局,江织接到了薛宝怡的电话。

“织哥儿,你快来陪我喝酒。”

吆喝人的口气,像个小地痞。

江织上了车,把手机放下,边开车,边把蓝牙耳机戴上,胡诌了理由打发他:“身子差,不喝酒。”

薛宝怡气愤不已,在那边大喊大叫的:“你都不可怜我吗?我被人绿了!”

江织被他喊的耳朵痛,把蓝牙耳机拿下了,这酒鬼,醉了。

浮生居里,那酒鬼正闹着呢。

他手里拿着个空的红酒瓶子,走不稳,歪歪扭扭地要外冲,脸上凶神恶煞:“别拦我,我要去弄死那个小白脸!”

薛冰雪把他拽回去,像哄白痴一样哄他:“小白脸拍戏去了,今天不在家。”

今天不在家啊。

薛宝怡扭头看他叔:“那明天去?”

薛冰雪立马点头:“明天叔带你去。”

薛宝怡说成,又拉着乔南楚陪他喝,三巡酒过,江织才到。

薛宝怡一见他像个小怨妇:“织哥儿,你怎么才来。”他跳到沙发上,挥手手里的酒瓶子,“罚酒,快罚他酒!”

这货一喝多,就跟智障似的。

江织离他远点坐,问乔南楚:“他怎么回事儿?”

乔南楚听薛宝怡前言不搭后语地唠叨一个多小时了:“他喜欢的姑娘怀了别人的孩子。”

江织倒意外了:“哪个姑娘?”

这个浪荡子,居然也会为了姑娘买醉。

乔南楚最近在戒烟,不是他想戒,是家里的姑娘不让抽,嘴里含着颗戒烟糖,越嚼越没味儿,回了江织一句:“你最近捧的那个织女郎。”

江织没接话。

薛宝怡踉踉跄跄地往江织面前凑,醉得眼睛都发昏了,酒气上脸,他眼角都是红的:“织哥儿,你说哥们儿怎么这么背,我难得想追个人,还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江织窝在沙发上,装病:“喜欢就去抢。”

哼,土匪!

薛宝怡哼:“说得容易,人家孩子都有了。”

江土匪眯了点儿酒:“大的小的一起抢。”

薛宝怡:“……”

他竟觉得有道理!

这屋里头,也就薛冰雪三观正点儿:“你别听他的,破坏人家感情的是小三,不道德。”

江织瞧他:“你没干过?”

“……”

薛冰雪老实闭嘴了。

“织哥儿,”薛宝怡醉醺醺地往江织身上贴,“要是周徐纺绿了你,你怎么搞?”

江织毫不留情地推开他:“周徐纺不会绿我。”

周徐纺很爱他!

周徐纺会一辈子爱他!

薛宝怡人往沙发上倒了,从哪跌倒,就在哪儿趴着,他趴着看江织那个讨厌的小美人:“我说假如。”

江织冷漠脸:“不会有假如。”

全世界的女人全部出轨,周徐纺也不会!

周徐纺那么爱他!

薛宝怡哼了一声,不理江织,摸到手机给方理想打电话。

方理想不接,他再打。

她还是不接,他坐起来,摇头晃脑地发短信:“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去你家砸门。”

这一招很管用,没一会儿方理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在那边河东狮吼:“你敢来我家,我跟你同归于尽!”

薛宝怡嬉皮笑脸,贼无赖:“成啊,咱们就做对鬼鸳鸯。”

“……”

谁要跟他做鬼鸳鸯!

方理想怀孕后,脾气更暴躁,没耐心跟他鬼扯:“你别无理取闹。”

薛宝怡阴恻恻地笑:“还有更无理取闹的,等着,我先弄死你的那个小白脸,再弄死你的小孽种。”

神经病啊!

方理想气得从家里的床上跳起来:“你才是孽种,你家方圆八百里全是孽种!”妈的,好气,继续骂,“你是狗,是猪,是乌龟王八——”

“方理想,”他语气蔫儿蔫儿地打断她,“我喜欢你。”

方理想:“……”

骂人的话都冲到嗓子眼了,给她堵住了。

“我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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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怡:老子一夜就当爹了,牛不牛!

鸡总彩虹屁:老爸,你好牛!

薛宝怡摸摸鸡总的狗头:也是你够争气,不愧是我的崽,跟我一样威风凛凛。

方理想:薛宝怡。

薛宝怡:在,老婆大人!

271:江织为妻报仇中,怀孕要暴露!(二更

“我真喜欢你。”

这话说的有点颓,又有点不甘心的委屈。

他还好意思委屈?她才委屈呢:“你到底喜欢多少人?”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像她这样吗,有一万个打胎的理由,都敌不过‘狗崽子他爸是薛狗子’这一个,而不是像这只狗一样,播了种都不记得。

啊呸!她想什么鬼东西,她才不稀罕这只狗!

那只狗还辩解:“就你一个。”

信他个鬼!方孕妇的情绪波动很大,易怒易躁易燃易爆:“信你我就是猪,是狗,是乌龟王八蛋!”

骂完,方孕妇就挂了电话。

老方听到动静,在外面问:“跟谁吵架呢?”

她说:“一只狗!”

她本来人不舒服,在床上躺着,这会儿也不想躺了,爬起来发了一条朋友圈——薛宝怡是只狗!

周徐纺是第一个回复的,她回了一个【狗头】的表情。

江织中午了才回医院,周徐纺一到跟前就闻出来了:“你喝酒了?”

“一点点。”

江织酒量一般,一点小酒就上头,眼里水蒙蒙的,像开了朵娇艳欲滴的花在里头,他语气也娇,撒娇的娇:“也不问我跟谁喝的?”

太不在乎他了!

周徐纺就笑着问:“跟谁喝的?”

江织喝了点儿小酒,有点缠人,像只猫,用脸蹭她的脑袋,乖乖交代行踪:“和宝怡,就喝了两杯。”

走廊里没人,周徐纺就老实地让他抱着,说:“你以后不要跟他喝酒了。”

江织靠着墙,把她圈在怀里:“怎么了?”

周徐纺想了想措辞:“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周徐纺不说,她不能把理想的秘密泄露出去。

江织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好笑,直接戳破了:“方理想的孩子,是他的?”

目瞪口呆周徐纺:“!”

他怎么知道的!

“你连我都瞒着,不就是怕我告诉他。”再说了,他家这小姑娘,在他面前藏不住心事,就差在脸上写上‘小薛先生是负心汉’八个大字了。

周徐纺拉他袖子,软声求着:“你别告诉他,等理想想说了,她自己会说。”

一边是发小,一边是女朋友,江织当然站女朋友这边,答应了,又问:“他当爹了自己不知道?”

说到这里,周徐纺有点小不平了:“他忘掉了。”

江织笑:“这都能忘。”这狗东西!

还不止呢,周徐纺说:“忘了就算了,他还可过分了,居然陪别的女人来产检,然后被理想撞见了。”

周徐纺觉得小薛先生这种行为,比《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里的顾英俊为了报复初恋娶楚漫漫都还要渣。

江织不调侃了,说正经的:“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宝怡虽然有点胡来,但也知轻重,不会做脚踏两条船那种没品的事。”

江织跟薛宝怡也认识二十几年了,他了解他的为人。

周徐纺不信小薛先生,但她信江织,江织说小薛先生不会脚踏两条船,那他应该就不会。

她从江织怀里钻出来:“我去跟理想说。”她立马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走廊前面,有个人影刚探出头,又猫着腰往回缩。

江织叫了声:“骆颖和。”

骆颖和心脏一颤。

他慢慢吞吞地拖着调儿说:“站着。”

她腿跟定住了似的,不听使唤,就缩头缩脑地傻站着。

他走过去,语气没什么力道,轻飘飘的:“你躲什么?怕我?”

怕啊!

她怕得要死,打小就怕,一看到这祖宗,就想到以前被他推到游泳池里,能不怕吗,这人从小是个疯子!

她畏手畏脚的:“你、你要干嘛?”说话莫名其妙就结巴,反正她遇上江织就没好事儿。

他说:“有个问题要问你。”

骆颖和手心冒汗,眼神生怯:“什么问题?”她有不好的预感。

他眼神淡,里头情绪不明,像幽幽深谷里长着一朵漂亮却致命的花,他问:“萧氏是怎么死的?”

骆颖和先是一愣,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知道!”

做贼心虚,方寸大乱。

“不知道?”江织冷眼瞧着她,“她不是吞药自杀的吗?”

萧氏服安眠药自杀,是众所周知,寻常人的答案,应该是这个。

骆颖和懵了,也慌了,急了,立马又改口:“是,是自杀!”

真蠢。

这么蠢,怎么说她才听得懂呢?

江织想了一下:“骆常德跟骆青和都要完了,你觉得以后骆氏谁来管比较合适?”

骆颖和闭嘴,不说话,怕说错。

江织继续敲打这个只会耍大小姐脾气的榆木脑袋:“你姑姑已经见过牢里那两位了,想接手他们的股份。”

骆颖和似懂非懂,跟戒备地看着江织:“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江织挑明,语速不紧不慢:“如果你想要骆氏,就来找我,顺便把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再回答一遍。”

萧氏是怎么死的……

她终于听懂了,江织在利诱。

再说方理想,挂掉薛宝怡电话后,就郁郁寡欢了,面前饭碗里的饭基本没动,她拿筷子扒了两口白饭,就放下筷子了。

老方觉得不对劲:“你怎么就吃这点儿?”

方理想有点蔫儿:“没胃口。”

老方想到最近她的一些古怪行为,放下碗筷,神情严肃了:“闺女,你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瞒着我吧?”

天,不敢想!

他闺女要是得绝症了,他也不活了。

方理想被他的脑洞雷到了,翻了个白眼:“老方,你别咒我啊。”

老方还是不放心:“不行,下午你跟我去一趟医院。”

那怎么行!

方理想赶紧扯了个谎:“我自己去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胃炎。”

“真去了?”

她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去了。”

要她去医院就推三阻四的,老方不信:“把检查的单子给我看看。”

不是吧,福尔摩斯啊。

方理想正愁想不到糊弄的理由,她手机就响了,电话来得很及时,她看了一眼来电:“我来电话了。”她起身,去房间接了,“陈医生。”

是妇产科的陈医生:“方小姐,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好了,定在明天下午三点。”

走江织的后门果然不一样,这效率,真不是闹着玩的。

方理想有点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了几句,老实说:“抱歉陈医生,白耽误你时间了,孩子我不打算流了。”

其实从医院回来,她就改变主意了。

她真是又怂又没出息啊。

陈医生说没关系,顺口问了一嘴:“孩子爸爸还在吗?”

方理想窘,硬着头皮胡扯:“又活了,所以暂时不找第二春了。”她得着个拖油瓶,上哪找第二春。

陈医生笑:“那就好。”

这边,方理想刚挂了陈医生的电话,那边周徐纺就打过来了。

“理想。”她打好几通了,一直占线,现在才拨通。

方理想:“嗯。”

周徐纺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提,感情的事,旁人插手不好,可方理想是她朋友,她不希望她当单亲妈妈。

“你要不要跟小薛先生谈谈?”她还是说了,“江织说,小薛先生虽然胡来,但应该不会脚踏两条船。”

万一是误会,不解开就会很麻烦,而且,越拖越伤人。

方理想这会儿很冷静:“我知道。”

当时在医院,她正处在气头上,脑子会不好使,怀孕后,脾气也更急,确实被蒙蔽了一会儿。

“回来后冷静想了想,我应该还不至于那么眼瞎,他要渣得这么彻底,我也不会喜欢他。”

周徐纺抓住了一句重点:“你喜欢他呀。”

她明知故问呢。

方理想嘴硬,死不承认:“我刚刚说了什么?”她怎么会承认她喜欢上了一只狗,面不改色地改口,“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周徐纺不戳穿她,她是孕妇,她说什么是什么。

方理想聊完,心情好了不少,又想吃饭了,刚坐回餐桌,她经纪人打电话过来了。

“商姐。”

林商语气很急:“你赶快去一趟华娱。”

“怎么了?”

“陈特助说老板喝了点酒,正在去华娱的路上,说要弄死夏函松。”

方理想:“……”

这只蠢狗!

她放下筷子就往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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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流产?不可能,转机还是危机(一更

周徐纺跟方理想打完电话,江织与骆颖和也谈完了。

“骆颖和会出来指证骆常德吗?”周徐纺问江织。

他牵着她往周清让病房走:“都听到了?”

“嗯。”

正常来说,如果没有风声、雨声、人声的干扰,两百米内的说话声,她静心下来,就都听得到。

放空的话,就自动屏蔽,不过,有时候在家,她偶尔也会用隔音耳机。

“她会。”江织随口评价了一句,“她心太大,人又太蠢。”

不像骆青和那么奸诈精明,骆颖和好拿捏得多。

周徐纺嗯了声,没说什么,她知道江织想做什么,也全部认同,骆家那一窝子禽兽,是得收拾了。

骆常德杀害萧氏的那日,不止她在门外,骆颖和也在。

骆颖和使唤她上楼之后,一时兴起,也跟上去了,是特地上去看笑话的,以为能看见她被被萧氏狠狠教训,却没想到目睹到了骆常德杀害发妻。

华娱传媒来了贵客。

孙耀光作为华娱的金牌经纪人,专门出来迎接了:“小二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薛宝怡酒醒了一大半,可那股酒壮人胆、不管不顾的劲儿还在,也不管多少工作人员在场,直接发难:“把夏函松给我叫过来。”

孙耀光面上一喜:“是要谈炒CP的事吗?您同意了?”

小二爷跟夏函松没打过交道,除了跟方理想炒CP那事儿,孙耀光想不到其他了。

薛宝怡一听,就跟点着了火似的,炸了:“CP个鬼!”他跟个地痞流氓一样,一言不合就耍横,“他一个十八线,凭什么跟方理想炒CP,谁给他脸了!”

孙耀光:“……”

十八线过分了,夏函松的微博粉丝都过三千万了,怎么说也是正大热的偶像,咋就这么不招这位老总的待见呢?

这炒CP的事看来是没法谈了,孙耀光就询问了:“那您过来有什么事儿?”

薛宝怡一副‘爷除了想打人什么也不想干’的表情:“把他给我叫出来。”

这酒味儿,喝多了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避免一场酒后事故,孙耀光就临场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是这样的小二爷,函松他不在公司,在外地录节目呢,这两天都回不来。”

善意的谎言刚编完,就被赤条条的现实打脸了——

“光哥,”夏函松从旁边的工作室出来,“天星那边的样带送过来了吗?”

脸被打肿了的孙耀光:“……”

人生在世,总有这种脸都没地方搁的时候,这种时候,就要靠理智了。

孙耀光在圈内人送外号孙滑头,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是我记岔了,去外地的是子墨。”

正打算从工作室出来的肖子墨默默地退回去了。

孙滑头还在自圆其说,他嘿嘿嘿:“他们这些花美男小鲜肉啊,都长得差不多,我都分不清谁是谁。”圆完谎,他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对夏函松招手,“函松过来,小二爷找你有事儿。”

夏函松一头雾水地过来了:“薛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薛宝怡那眼神,像要把人凌迟了:“你是不是骗她了?”

夏函松:“啊?”

他很懵。

薛宝怡说话夹枪带棍的、阴阳怪气的:“要不是你用甜言蜜语哄她,她怎么会在事业上升期跟你一个十八线乱来?”

夏函松:“……”

什么鬼?!

孙耀光有点听不下去了,怎么说也是他一手带上来的艺人,他还是护犊子的:“小二爷,说十八线就有点过分——”

薛宝怡把孙耀光当空气:“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夏函松都被搞懵了:“什么怎么做?”挠头,白净秀气的脸上全是疑惑,“薛总,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还装蒜!

薛宝怡把袖扣取下:“你这是不打算负责了?”

夏函松:“负什么责?”

他松了松领带:“妈的。”

骂了句,他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往夏函松的脸上砸。

夏函松被揍了个措手不及,重心不稳,往后摔了,他还嫌不够,把领带抽下来,缠在拳头上。

小庄见状,立马过去拦:“二爷!”也不敢拉人,就挡前面,好说歹说地劝,“二爷,咱别动手,这么多人看着呢,有话好好说啊。”

华娱的员工都在,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薛小二爷虽然是个小土匪,但平时也甚少动粗啊,今儿个是怎么了?

“对对对。”孙耀光也急得脑门出汗了,“有话好好说,函松哪里做得不对,二爷您说,我一定好好教他。”

别动手啊,夏函松还要靠脸吃饭呢!

薛宝怡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一身的戾匪气:“都滚开!”喝了点儿酒,正上头,他薛宝怡就是个小流氓,“今天不弄死他,老子就不姓薛!姓孙!孙子的孙!”

孙耀光:“……”

我们姓孙的招谁惹谁了!

夏函松本来是个脾气好的,这下也忍不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恼羞成怒地喊:“弄啊!弄死我了你就去蹲监狱!”

薛宝怡扯嘴笑了笑,那像个世家公子,整个一市井痞子:“放心,弄死你了,老子也不蹲监狱。”

他说完,抬起脚就要踹。

“薛宝怡!”

脚硬是收住了。

救星来了,小庄刚松了一口气,后背一凉,薛宝怡的视线冷嗖嗖地射过来:“你把她叫来的?”

没有,他就跟林商‘吐槽’了一下。

小庄自动往后退。

薛宝怡揍人被打断了,满脸的不爽:“你来干什么?”

方理想过去把夏函松扶起来,然后把人挡到后面,瞪着薛宝怡:“来看你发神经。”

“我发神经?”薛宝怡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死死瞧着她扶人的那只手,想给她砍了!他磨了磨槽牙,“我这都是为了谁,为了狗吗?”

他骂她是狗。

方理想硬气地骂回去:“你才是狗,你跟你儿子都是狗!”

薛宝怡:“……”

他哪来的狗儿子?

他不跟孕妇吵,目光从方理想头顶越过去:“出来,别躲女人后面。”

夏函松也是个刚的,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叫方理想到一边去。

方理想没法子了,一过去拽薛宝怡:“你跟我走。”

“我就不走!”薛宝怡抽走手,不让她拽,像个中二病晚期的熊孩子,恶狠狠地说,“你越舍不得我越要揍他!”

方理想冷脸了:“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他活动活动手腕,舔了一下压,“行,我就无理取闹给你看。”

说完他就冲过去,一把拽住夏函松的衣领,抬起拳头就要打人,方理想从后面抓了住他手。

她还护着这个小白脸!

薛宝怡眼睛都气红了:“松手。”

“不松。”

他用力甩开她。

方理想出来得急,脚上穿的还是拖鞋,往后踉跄的时候,左脚踩到了右脚的鞋帮,没站稳,后腰撞到了桌子上。

小庄大喊了句:“理想!”

薛宝怡懵了一下,立马撒开拽着夏函松的手,眼里的火气全被惊跑了,只剩懊悔,他蹲到她面前:“撞到哪了?”

方理想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红着眼骂他:“薛宝怡,你混蛋!”

“我混蛋我混蛋。”骂他什么都好,打他都行,他小心翼翼地去扶她,“你别说话,我先送你去医院。”

方理想拍开他的手:“滚开,不要你的狗爪子碰我。”她自己站起来,刚直起腰,又蜷回去了。

薛宝怡要急死了:“怎么了?”

她抱着肚子,脸色发白:“疼。”

薛宝怡伸着的手都抖了:“哪儿疼?”

她往地上蜷:“肚子。”

薛宝怡愣了。

小庄在旁边催:“快送医院啊!”

他立马把人抱起来。

“薛宝怡。”

他头上冒汗,脚步都是乱的:“别说话。”

她红着眼,很委屈,要哭了:“要是我孩子没了,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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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流产过时了,我不写。

这对会不会戏有点多,看你们一直留言要看他们,我就给你们搞了一大波……

273:喜当爹在一起,岳父来吃板子(二更

方理想被推进了急救室。

薛宝怡像个游魂一样,跟着推车进去,眼睛通红,要哭似的。

护士把他拦在外面:“家属在外面等。”

他头上全是汗,唇破皮了,被他自己咬的:“不可以进去吗?我就站在旁边。”

护士什么样的没见过,很冷漠:“不可以。”

咣!

急救室的门被关上了。

薛宝怡腿软,扶着墙缓了一会儿,给江织拨了个电话:“织哥儿,帮我个忙。”

江织:“说。”

“理想进医院了,她是艺人,不能走漏消息。”

这家医院,是江家旗下的。

“为什么会进医院?”

薛宝怡手心都是汗,拿着手机的手现在都还有点抖,他喘了一大口气,说:“我推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剁了。

电话那边,已经换周徐纺了,她用最凶最凶的语气骂人:“你是大渣男!”

然后,电话挂断了。

周徐纺跟江织本来就在医院陪周清让,很快就过来了。周徐纺一句话都不跟大渣男说,也不准江织跟大渣男说话。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做急救的陈医生出来了。

“哪位是家属?”

薛宝怡冲上去:“我是。”他拳头攥着,骨头凸起的那一块红紫了,是他自己在墙上砸的,“医生,她怎么样了?”

陈医生说:“人没事。”

“孩子呢?”

“动了胎气,暂时不要紧,下次要注意了。”

薛宝怡松了一大口气。

方理想被推去了病房,薛宝怡怕再刺激她,都不敢进去,周徐纺一直摆着黑无常的脸色,这人要不是她男朋友的发小,她就打了。

推床的护士从病房出来,在门口问了一句:“哪位是薛狗子?”

薛狗子:“……”

薛狗子上前:“……我是。”

护士憋住笑:“病人让薛狗子进去。”

薛狗子脸色沉痛地进去了。

周徐纺不放心方理想,想跟着进去,被江织拉住了,他摇头:“让他们自己处理。”

好吧,她不进去了。

周徐纺:“那我要在这偷听。”一有不对,她要先保孕妇!

“……”

江织只能陪她偷听了。

薛宝怡做错了事,头都抬不起来,畏畏缩缩地挪到病床前,偷偷看方理想的脸色,小声地说了一句:“孩子没事。”

方理想:“嗯。”

她脸色很苍白,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种放在锅上煎熬的感觉,薛宝怡是第一次经历,她越不说话,他就越难受,他宁愿她骂他打他,剁他手都行。

他的确该死。

“对不起。”他说得很郑重。

他这人,张狂惯了,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小时候被他老子用鸡毛掸子抽得说了几次认错道歉的话之外,就从来没有低过头。

这一次,是他的错,虽然他也不知道错在哪里,是不该喝酒,还是不该揍那个负心汉,或者不该因为她袒护那个负心汉而嫉妒得发狂,但她躺在这里,就是他的错。

方理想坐着,手背上被扎了枕头,叠放在肚子上:“还有呢?”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又低头:“夏函松那个十八线靠不住,他根本不想负责。”

这时候了,还不忘抹黑人家。

他语气放得很软,求她似的:“你别要他了不行吗?”看我!我以后可以改!我也不错,要我啊!!!快!要!我!

方理想就问:“不要他我孩子怎么办?”

薛宝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给你养。”

别以为他是大方,不,他小肚鸡肠得很,他也不甘心,也嫉妒,也恨不得弄掉她肚子里的‘小野种’,可他怕方理想哭。

他看她演的电视剧,都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忍不住发弹幕骂那个让她哭的角色,他甚至会幼稚到打电话去骂演那个角色的男演员。

乔南楚说他有病,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不然,他怎么可能被人‘绿’了,还给人养孩子。

方理想看着他:“你酒醒了吗?”

“早醒了。”他很认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我没开玩笑,我连我爸妈那儿怎么说都想好了。”

醒了就好,醒了可以说正事了。

方理想:“坐。”

薛宝怡坐下了,想坐病床上,没敢,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上午跟你一起来医院的那个孕妇是谁?”

上午?

薛宝怡回答:“我堂姐。”仔细一想,不对,“你不会以为——”

这件事方理想有一点点理亏,就一点点,而且,也是情有可原的:“你的不良记录那么多,我当然会想歪。”

他可是闻名整个娱乐圈的花花公子!跟他去过酒店的姑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薛宝怡急忙解释:“都不是真的,我带小姑娘上酒店就只搓麻将,什么也没干。”他把手举起来,“我发誓。”

真的,花花公子是他的人设,娱乐圈谁还没个人设,他身上有流量,他公司的艺人都跟着受益。

好吧,姑且信他这只狗子。方理想说:“你去夏函松那儿道个歉,态度好点。”

别的都好说,可一提到夏函松,薛宝怡就不乐意了:“你都住院了,那个小白脸也不管你,上午产检也是你一个人来的,这种人,你还袒护他。”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打残他都算是轻的,道歉?不可能!”

这只狗!

方理想想骂他了:“他替你背了锅,你不道歉谁道歉!”

薛宝怡懵了一下:“什么背锅?”

“孩子是你的。”

“……”

空气静止了五秒。

薛宝怡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她摸摸肚子,没好气地说:“是你的种。”

天上如果砸馅饼的话,太大了会把人砸晕的,薛宝怡快要晕了:“什么时候?”

方理想一个枕头砸过去,憋了这么多天,她都快炸了,脸皮不要了,自尊心也不要了。

“白梨给你下药的那个晚上,是老娘给你解的,还有你后脑勺那个包,也是老娘把你压浴缸上的时候撞的!”

“……”

薛宝怡抱住枕头,脸上的表情像个智障。

方理想问这个智障:“想起来了吗?”

浴缸……

薛智障还没有从被馅饼砸中的狂喜里出来,整个人一愣一愣的:“有点印象。”

“有点?”方理想头一甩,“滚吧,不想看见你了!”

这时,外面有声音,

“咳!”

“咳咳!”

“咳咳咳!”

谁在外面咳嗽?

薛宝怡不管,他也不滚,他杵在那傻笑,狂喜过后,是得意,是庆幸,是幸好如此的雀跃与欢喜,他这人,一高兴就得意忘形:“我怎么这么厉害啊,一个晚上就把你弄成我孩子他妈了。”

外面嗓子都咳哑了的周徐纺:“……”

咣!

病房门被推开了,老方冲进去:“什么孩子他妈?”

完了!完了完了!

被老方知道,得打断薛狗子的狗腿!

方理想脑子飞快得转:“你听错了,他是说我太美,美得他头皮发麻。”

老方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一股火气从脚底一下子蹿到了头顶:“你给我闭嘴!”

方理想:“……”

老方撑着他的老花眼,死死盯着薛宝怡:“你说。”

薛宝怡有点紧张,擦擦手心的汗,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岳父大人,初次见面——”

他岳父大人听都没听下去,脱了皮鞋,拿在手里,举过头顶,朝他追来:“兔崽子,你敢搞我闺女,我弄死你!”

懵住了的薛宝怡犹如雕像,杵着原地。

方理想急了:“爸,爸你别啊!”

她坐病床上,手不够长,拉不住,老方已经冲过去了。

“啪——”

好清脆的响声。

老方一鞋底呼在薛宝怡脸上了,他被呼傻了,两行鼻血流下来。

------题外话------

这一对快写圆满了,下面走主线剧情。

我喜欢写一整个世界里所有的人,只喜欢看男女主的也稍微谅解一下哈,就当额外看了几个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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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谈婚论嫁皆大欢喜(一更

老方一鞋底呼在薛宝怡脸上,他被呼傻了,两行鼻血流下来。

方理想一看见血,急了,冲老方咆哮:“老方!看你打的!”她焦心不得了,赶紧叫,“医生,医生!”

老方的白眼翻过去险些翻不回来:“你还护着这狗东西。”

他要气死了,扬起鞋地板就要揍死那狗东西。狗东西还挺懂事,也不躲,就让岳父大人出气。

方理想见势不妙,立马往床上一躺,双手抱住肚子:“哎呦喂,我的肚子。”

老方:“……”

明知道她是演戏,可老方这鞋底板怎么也呼不下去了,把打死了这狗男人,她闺女会跟他拼命。

好伤感啊。

这感觉,就像他精心养护了一盆娇花,播种浇水施肥,好不容易等花儿开了,正是娇艳欲滴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拍照晒朋友圈,就被一个狗贼连盆带花全端走了。

天杀的狗贼!

硝烟暂停之后,老方跟狗贼面对面,用眼神弄他:“怎么称呼?”

薛狗贼规规矩矩站着:“我叫薛宝怡。”他脸上顶着个鞋印,嘴角还出了点血,一副任凭打骂忠厚老实的样子,“伯父您叫我小薛就行。”

老方坐下:“做什么的?”

“开了个小公司。”

小公司?旗下艺人快上百的小公司,不仅做影视,还做数字专辑,网络节目……小薛很谦虚嘛。

方理想跟在后面补充:“爸,他是我老板。”

宝光的老总这么年轻?老方心想,这一定是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小开,这种小开最会挥霍了,估计开娱乐公司也是为了玩票。老方不怎么满意,老方希望他女婿是个踏实勤奋的老实人,而不是眼前这个头发挑染了一撮红毛、一看就不正经的家伙。

老方不满地瞪了小方一眼:“让你说话了吗?”他问那不正经的小开,“和理想认识多久了?”

薛宝怡双手垂放,贴着裤子,跟站军姿似的:“快五个月。”他脑袋冒汗,这辈子都没这么怂过。

老方又问了:“你们谈了多久?”

还没谈呢,先怀上了。

薛宝怡答不上来了。

方理想立马帮他回答:“两个月。”为了肚子里的狗崽子,她怎么也得弄两个月出来。

老方一听,血气上涌:“交往才两个月,你就把我闺女——”

他老脸一红,气得又要脱鞋了。

方理想见状,赶忙改口:“不是不是,我记错了,是四个月。”

“认识才五个月,就交往了四个月,跑火箭都没你俩快!”老方瞥了自家闺女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老方跟方理想她妈认识一个月就结婚了,两个月就怀上了。

方理想不敢顶罪,这种时候,就得装孙子。

“后面有什么打算?”

方理想抢着回答:“我们先——”

老方回头,一眼瞪过去:“你给我闭嘴。”表情很不苟言笑,“小薛,你来说。”

小薛捏了一把冷汗:“如果您不反对,我想先跟理想领证。”

“想得美!”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老方此时的神色像极了抓到学生早恋的班主任:“把你家长叫来。”

薛宝怡就打电话回家了,是他妈冯展龄接的。

“妈。”

“怎么了,宝儿?”

宝儿是薛宝怡的乳名,打从他会揍人开始,就不准被人这么叫,就他妈怎么也改不掉,都这把年纪了,还宝儿宝儿地叫。

“我爸在家吗?”

冯展龄声音细细的:“在啊,中午刚回来。”

“你领我爸来趟医院。”

“你病了吗?哪儿不舒服?”

薛宝怡摸了摸脸上的鞋印,乐了:“不是我,你儿媳妇在医院。”

“我儿媳妇,”冯展龄悄咪咪似的,问了一句,“是男的还是女的?”

“……”

因为薛宝怡跟江织走得近,而且还被网友强行捆绑了CP,江织那边又出柜了,冯展龄一直都很担心儿子的性取向。

薛宝怡哼哼:“你儿媳妇怀孕了,你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电话里安静了五秒钟,然后薛宝怡就听见了她妈的尖叫声:“宝儿他爸!”

薛宝怡掏掏耳朵,挂了电话,把病房号发过去,然后回病房,他刚进去,就听见摔杯子的声音。就一个电话的时间,老方上网查了宝光老总,那花边新闻,闪瞎他狗眼了。

老方又想脱鞋了。

“网上都是空穴来风,”方理想帮着开脱,不想帮也得帮啊,在一条贼船上,“上回还有记者说我怀孕呢,不也是假的。”

老方哼:“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方理想:“……”

薛宝怡汗流浃背,畏畏缩缩地挪过去,屁股刚沾到凳子——

“让你坐了吗?”

他立马站直,手心冒汗,头皮发麻,他丫的就没这么紧张过。

这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叩叩叩!”

有人敲门,薛宝怡估摸着是他家长来了,瞧了瞧老丈人的眼色,得了首肯,才敢过去开门。

一开门——

“呀,”冯展龄叫了一声,“你脸怎么了?”

薛宝怡摸摸已经有点肿了的右边脸:“摔的。”

鞋印还没擦干净呢。

冯展龄捂嘴,躲在丈夫后面笑。

薛仲庚哼了一声,推开薛宝怡,拎着几袋东西进了门,走到老方面前,客客气气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薛宝怡的家长。”

薛宝怡相貌像薛仲庚多一点,都是剑眉星目,偏硬朗的长相。

老方站起来:“我是方理想的家长。”

双方握手。

薛仲庚穿着一身正装,言行举止正气凛然,问候完老方,又看向病床上的小方:“这是理想吧。”

这张脸,方理想在电视上看到过。

天,父子俩差好多!

薛宝怡在花边新闻里游走,他爸在两国建交的会议上发表讲话,要不是这两张脸像了七八成,估计会怀疑是抱错了。

“伯父。”豪放派方理想秒变淑女派,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叫人,“伯母。”她好紧张啊。

冯展龄一见人,就两眼一亮:“呀,是素妃娘娘!”

方理想:“……”

素妃娘娘是方理想前阵子演的一个宫斗剧,正在热播当中。

冯展龄快五十了,看上去特别年轻,穿着西瓜红的小斗篷,白靴子,个子小小的,站在高大的薛仲庚旁边像个‘小萝莉’,她是个特别爱笑的人,一笑眼睛就眯成了缝:“素妃娘娘,香颂小主的孩子是你弄掉的吗?”

素妃娘娘:“……”

这个小可爱,真的是薛宝怡他妈吗?

薛仲庚掩嘴:“咳咳。”

哦,对了,老公说了,要保持端庄。冯展龄立马站好,把好奇心先放着,等待会儿谈完了正事,她再让未来儿媳妇给她剧透。

薛仲庚向老方介绍:“这是我太太。”

“薛太太。”

冯展龄笑,眼睛又眯成一条细细的缝:“亲家公好~”

薛家父子:“……”

“妈,”薛宝怡拉了拉她的西瓜红斗篷外套,“你还是别开口了。”

“哦。”

她不说话了,安静地当贵太太。

薛仲庚是一家之主,他来说:“你给我过来。”

薛宝怡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方理想父女在场,薛仲庚早动脚踹了:“跪下。”

薛宝怡没犹豫,跪下了。

薛仲庚有些意外,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听话过,骨头也硬,别说下跪了,低个头都不肯。

“方老先生,”薛仲庚没坐下,站着鞠了个躬,“都是我教子无方,让您女儿受委屈了。”

天,外交部一把手给他鞠躬了!

老方撑住,不抖:“严重了。”

薛仲庚态度很诚恳,姿态放得低:“我父亲不在帝都,等他老人家回来,一定带着这个兔崽子登门道歉。”

世家就是世家,这个教养没的说。

可怎么就养出了那么个小混球。

“道歉就不必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光是他的错。”老方请人坐下,“这次冒昧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二老的意思,这孩子你们看是留还是不留?”

只要他们说不留,他立马带他女儿回家养胎,以后这孩子就是他老方家的,跟姓薛的没有半点关系。

薛仲庚当即表了态,非常郑重的口吻:“您这说的哪里话,当然留,若是您愿意,我想尽快让两个孩子把证领了。”

老方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他要的就是个态度,谈恋爱还好说,结婚生子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不能只看两个小年轻的意思,得家长点头。

这薛家的家风,相当正。

老方颇为满意。

后面,就从结婚的事,谈到了保胎。

275:江家陆家恩怨,江织母亲之秘闻(二更

后面,就从结婚的事,谈到了保胎,两位家长那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伯父,”方理想在停顿的缝隙里插了一句话,“要不让他先起来?”

薛宝怡跪得腿都麻了。

还是媳妇心疼他!

不等薛仲庚发话,冯展龄就拍了拍儿子后脑勺:“你媳妇让你起来。”

薛宝怡看了薛仲庚一眼,只得了一个冷眼,他没管,反正回家少不了一顿打,他站起来了,腿麻得他缓了很久。

那头两位家长又从保胎谈到了二胎。

冯展龄逮到空隙了,往方理想床边蹭:“儿媳妇呀。”

方儿媳妇:“……”

冯展龄还惦记着一件事儿:“香颂小主的孩子是你弄掉的吗?”

“……”

薛宝怡那只狗怎么一点都不像他妈!他妈这么可爱!

方理想本来很紧张的,这下好多了:“是。”

冯展龄两个眼睛眯成缝:“是不是你送给香颂小主的那棵树有问题?”没等方理想说话,又自个儿摇头个,“不对啊,要是那棵树有问题,琪贵妃的孩子怎么还在呢?”

深陷剧中,不可自拔。

冯展龄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拉了拉方理想的袖子:“你就剧透给我嘛,嗯?”

天啊!

好萌……

明明是长辈,却让方理想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剧透,全部剧透:“那棵树是药引,香颂小主喝的保胎药跟树散发出来的药性相冲,所以才会小产。”

冯展龄听得目瞪口呆:“理想,你好厉害啊!”她露出了崇拜的表情,“你一定能当皇后的!”

只活到了三十几集的素妃娘娘:“……”有点囧囧的。

这边,两家‘会晤’。

那边,周徐纺在周清让病房外面愁眉不展。

“不知道理想怎么样了。”她好想过去偷听啊,要忍住,长辈说话,偷听就太不礼貌了。

江织说:“应该会商量结婚的事。”

“不会棒打鸳鸯吗?”周徐纺举例子了,“你奶奶棒打过你姑姑,乔先生的爷爷也棒打过乔先生。”

她怕小薛先生的家人也棒打鸳鸯。

江织拉她坐到身边:“宝怡的父母不会,他父亲是个正人君子,而且是外交官,很明事理。”

就是这样明事理的人,还会对薛宝怡用棍棒,可想而知,薛宝怡有多欠揍。

周徐纺又问:“那他母亲呢?”

江织想了一下该怎么形容,他打了个比方:“像十八岁的姑娘,比你都好哄。”

薛家也是富贵家,自然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也有很多心怀不轨的人,可至少薛宝怡他爷爷这一脉都为人磊落,就是薛宝怡他爷爷的兄弟姐妹们不是很安分。

听江织这样说,周徐纺放心一些了:“快到晚饭时间了。”

“出去吃?”

周徐纺摇头:“不去,我要陪舅舅在医院吃。”

又是陪舅舅。

午饭也是陪舅舅。

他这个男朋友都被冷落了,不爽:“那我呢?”

周徐纺满脑子都是他舅舅:“你去我舅舅家,帮他拿几件衣服来。”

舅舅用来疼的,男朋友就是跑腿的。

江织头一扭:“我不去。”

“那你在医院陪舅舅吃饭,我去拿。”

他不讲理:“你哪儿都不许去,得陪我。”

他就是小肚鸡肠,要酸了。

周徐纺知道他耍性子了,扶着他的脸不让他动,凑过去亲他,走廊里也没人,她亲了许久,软软地求他:“江织,别闹好不好?”

他被她亲得眼泛水光,不甘心地、认命地点了头:“嗯……”他不耍小脾气了,碾着她的唇,娇里娇气地磨她,“周徐纺,你多宠我点行不行?我没安全感。”

即便是她亲舅舅,他都会吃醋。

他自个儿都觉得他这种独占欲很病态。

周徐纺说好,乖乖地张嘴让他缠着吻。

她分明说好的,可晚饭的时候,她给周清让夹了五块肉,只给他夹了四块。

江织:“……”食不下咽!

周徐纺不来哄他也就算了,周徐纺还在她舅舅那鞍前马后。

“舅舅,还要添饭吗?”

“舅舅,汤要不要?”

“舅舅,你吃水果。”

“舅舅……”

待不下去!

江织把筷子搁下,出去了。

病房外面,有个影子,畏畏缩缩。

江织把病房门关上:“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那个影子从拐角里冒出来:“没鬼鬼祟祟,我来送汤。”是陆声,拎着个保温桶,“帮我给周清让。”

江织没接:“自己拿进去。”

“他不想见我。”

陆声把汤放在椅子上,朝病房里看了好几眼,依依不舍地转身。

江织叫住她:“问你个事儿。”

“什么?”

“照问是不是二叔的表字?”

陆声眼神戒备:“你怎么知道的?”她二叔名景元,字照问,逝世已多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表字。江陆两家是宿敌,江织突然问起,她自然得防备。

江织得了答案,慢慢悠悠地回了一句:“猜的。”

听你鬼扯!

陆声扭头走人。

江织瞅了一眼那个保温桶,丫的,想扔掉!

他拎起来,刚要回病房,后面有人唤他:“织哥儿。”

他回头,看见了他家老太太:“您怎么在这儿?”

江老夫人没答,问他:“刚刚那是陆声?”

“嗯。”

老夫人脸色瞬间变了,少见的疾言厉色:“你怎么跟她搅和到一起了?”

搅和?

这个词,带着强烈的不满和不悦,甚至憎恶。

江织甚少见他家老太太这般怒色上脸,他轻描淡写地回复:“偶然碰到,闲聊了几句。”

江老夫人立马质问:“聊了什么?你们有什么好聊的?他们陆家一门心思想弄垮我们江家,你跟陆家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织是早产儿,自小就病病歪歪的,老夫人十分偏宠他,捧在手里都怕化了,这还是头一回,对他摆脸色。

江织肤色白,不用刻意,也略显病态,他掩嘴咳了几声,唇红了几分颜色,声音没有力道,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是您一门心思想弄垮他们陆家。”

“织哥儿!”

难得,老太太这样气急败坏。

江织笑了:“奶奶,您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啊?”

像被人拿住了软处,恼羞成怒。

江老夫人也知失态了,敛了眸,将眼底神色藏好:“别问那么多,总之,陆家跟我们江家势同水火,以后除了生意上的事,你少跟他们姓陆的来往。”

江织事不关己般,嗯了声。

这时,医院药房的人过来,江老夫人这才随着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周徐纺从病房出来。

“江织。”她把病房门关上。

“听到了?”

“嗯。”周徐纺觉得,“你奶奶好像很讨厌陆家人。”

“是很讨厌。”江织随口添了句,“我听说,我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被陆家老太太抢了男人。”

周徐纺:“……”

不止被抢了男人这么简单。

江织母亲去世之后,她的遗物全部被老太太处理掉了,只有一幅画,还是江织从别人手里得来的,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上面的题字不是他母亲提的,是一个表字照问的人提的。

江织听江维尔说过,他母亲原本是陆家二爷陆景元的心上人。

276:江织双杀,宝怡狗生巅峰(一更

骆颖和来找江织的时候,江织正把周徐纺抱在腿上亲。

骆颖和:“……”

她看呆了,觉得这个江织可能是假的。

因为接吻起的高烧高热反应而影响了听力的周徐纺:“……”她脸通红,从江织腿上跳下去。

以后,在外面,她一定不让他亲,怎么磨都不让!

被扰了好事的江织十分不悦,眼里酝着薄薄寒气:“没见过人接吻?”

没见过江织接吻!

骆颖和赶紧把目光收好:“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把周徐纺的口罩给她戴上:“说。”

骆颖和抬头,看了周徐纺一眼,意思是想让外人回避。

江织立马把人藏到后面:“看什么看?”

“……”

妖孽!骆颖和也只敢在心里骂:“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想好了。”

周徐纺躲在江织后面,偷偷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耳麦,她按了键,上面的光一闪一闪。

江织刚刚眼里还有一层动情的潮红,这会儿冷冷淡淡的,唇依旧很红,肤色却极白:“想好了就再回答一遍。”

他问的是萧氏是怎么死的?

骆颖和迟疑挣扎了很短时间,还是被江织抛出的诱惑迷了心,把藏了几年的秘密倒了出来:“萧氏不是自杀,是被骆常德强行喂了安眠药。”

“咳咳咳。”他说,“说具体点。”

骆颖和有些紧张,手心在冒汗,她往后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才说:“那天萧氏跟骆常德起了争执,萧氏说要去告发他和周清檬的事,骆常德就掐着她的脖子喂了她半瓶安眠药,当时我就在门外。”怕江织不信,又补充,“不止我,骆三也看到了。”

她当时是上去看骆三笑话的,听见房间里有争吵声,就站在骆三身后,从门缝里瞄了一眼。

她亲眼看到骆常德把安眠药往萧氏嘴里塞。

她怕被发现,比骆三先跑了,还威胁了骆三,要是敢把她供出来,她决不饶她。

“如果你敢撒谎,”

江织没把话往后说。

骆颖和立马接了,信誓旦旦:“我要是撒谎,我不得好死。”

很好,够蠢。

江织满意了,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等骆颖和走后,周徐纺才跟江织说:“我录好音了。”她执行任务用的耳麦是可以录音的,也可以摄像。

江织摸着她的脑门夸:“我们纺宝真棒。”

周徐纺被夸了就抿嘴笑:“然后怎么做?把萧氏被杀的真相告诉骆青和吗?”

骆青和有多心狠,周徐纺见识过,她能预料得到,要是骆青和知道了真相,必定会不惜任何代价,让骆常德血债血偿。

江织点头:“这个案子快开庭了,骆青和一直没松口,她不松口,许泊之就不会出庭指认骆常德。”是该推她一把了。

“许泊之提了什么要求?”

“他要人。”

江织问过许泊之,要骆青和何用,甚至表过态,即便是骆青和申请缓刑了,或者是延期执行,早晚也会回到牢里。

许泊之当时回了一句:“总有办法不让她回去,比如,”他说,“精神疾病。”

江织觉得吧,比起捏造,许泊之这个变态,可能会真把她弄成精神病。

看守所。

早上八点,执勤的民警把她从牢房里带出来了,上了旁边一栋楼的四楼,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

她停下:“你带我去哪?”

执勤的民警看了他一眼:“别问那么多,跟着去就是了。”

她手上还戴着手铐,脚步没动:“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不利。”

民警大哥笑了一声:“你都是阶下囚了,要对你不利,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把她带到了一个房间。

“乔队,人给你带来了。”

里头,乔南楚坐着在等。

桌上,放着几样早餐,他夹了个水晶包,抬头:“谢了。”

“客气什么。”

把人带到,执勤的民警就关上了门,帮着在外面守着。

乔南楚继续用他的早餐:“坐。”

骆青和坐下:“江织让你来的?”

他嗯了声,把筷子放下了:“他有大礼要送你。”

十分钟后,骆青和从房间里出来,脸色阴沉,对执勤的民警说了一句:“我要见我的律师。”

上午九点,骆青和的律师蒋春东来了一趟看守所。

下午,蒋春东去见了许泊之。

许泊之前几天做了个手术,重新安了一只假眼,纱布还没拆,半边脸都被包着:“骆青和让你来的?”

“是。”蒋春东开门见,“许先生,我的当事人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只要你肯出庭作证,我的当事人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许泊之笑了,完好的那只眼睛闪着幽幽的光。

骆常德父女的案子法院排在三月半开庭。

方理想跟薛宝怡的订婚宴定在了三月底,领证的话,两边的家长都全权让女方做主,甚至薛家把户口本和薛宝怡的身份证都压在了老方那里,方理想愿意什么时候领,就什么时候领。

薛宝怡没了身份证,理所当然地推了所有要他出差远行的公事,不仅如此,他还嘚瑟得不得了,趴在床上,挨个打电话炫耀,这事儿,江织也干过。

为什么趴在床上?

被他老爹家法伺候了呗。

不打紧,挨这点打算什么,他心情好得要飞起来,最先给最貌美如花的江织打:“织哥儿。”

“说。”

他趴着,姿势像条死鱼,乐颠颠地说:“我当爹了。”

江织:“嗯。”

他骄傲得要上天:“厉害吧。”夸我啊!快!夸!我!

江织嗤了一声,直接泼了他一盆冷水:“睡完人姑娘就忘了,真好意思啊你。”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薛宝怡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哼,嫉妒我!”他继续给乔南楚打,“南楚,我当爹了。”

乔南楚一向淡定:“听你妈说了。”

才一个晚上,冯展龄女士就把她准儿媳妇怀孕的事儿传遍了贵太太的圈子,逢人就炫耀,说她儿媳妇是素妃娘娘。

薛宝怡比冯女士还得意:“别太羡慕。”

“谁羡慕了?”

“你啊。”他怎么说也是快当爹的人,可以嘲笑别人了,“你看你,养了五年才养出个媳妇,我估摸着你还得再养个五年,才能叼回窝里生崽子。”毕竟,他家那个还太嫩。

这话,糙得没耳听了。

乔南楚笑骂:“关你屁事。”骂完,挂了。

薛宝怡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嘚瑟地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得意忘形的音来:“哼,嫉妒我!”

他觉得全世界都在嫉妒他!

他继续打电话,通讯录里的号码挨个拨。

“叔,我当爹了。”

薛冰雪:“我知道。”

“羡慕吧?”

薛冰雪:“嗯。”他叹气,好惆怅,“维尔什么时候才会喜欢我啊。”他侄子都要当爹了,维尔小手都不给他牵。

啊,好难过。

薛宝怡得了便宜就卖乖,臭不要脸地说:“叔,你学我,先上车——”

薛冰雪还是个小雏儿,听不下去,臊得慌:“你流氓!”

这傻白甜!

“流氓怎么了?”他流氓,他骄傲,“流氓都是最先讨老婆的。”

薛冰雪:“不要脸!”

薛宝怡哼哼,如果他有尾巴,能摇到太空去:“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他吊儿郎当地装正经,“别嫉妒,成熟点儿,你现在都是要当爷爷的人了。”

要当爷爷的薛冰雪把电话挂了。

哼!嫉妒他!

薛宝怡继续打:“江维尔。”

“嗯。”

他笑得像个刚打劫回来的小土匪:“恭喜你哟。”

江维尔:“说人话。”

薛宝怡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你要当奶奶了。”

这人脑子被门挤了?

“什么鬼?”

某人开始了,往死里炫耀:“我要当爹了,我叔要当爷爷了,你跟我叔一个辈份,不就是要当奶奶了?”

江维尔:“……”

天,她才二十八。

突然觉得自己老的江维尔:“奶你妹!”挂了!

277:徐纺宠夫惧内,重要女配驾到(二更

突然觉得自己老的江维尔:“奶你妹!”挂了!

“哼,嫉妒我!”他继续打电话,一边打一边从床上爬起来,趿着拖鞋一瘸一拐,“明小六啊。”

明阳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打麻将啊?”冷漠拒绝,“不去。”

他最近没心情打麻将。

他最近被‘鬼’迷心窍了,食欲不振,精神萎靡。

“打什么麻将,我以后不打麻将了,这辈子都不打麻将了。”薛宝怡扶着楼梯扶手,‘身残志坚’地一步一步往下挪,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笑得花枝乱颤,“我跟你说,我要当爹——”

冯展龄在叫宝儿:“你去哪儿?”

薛宝怡扭头回了一句’“去我媳妇儿那。”

“你别空手去,楼下房里我买了补品,你拿去给她吃。”

“知道了。”

薛宝怡继续跟明阳花炫耀他当爹的事儿。

“你等下。”冯展龄从楼上追下来,“你把理想微信给我。”

他还没炫耀完呢:“等我回来再给。”

冯展龄个子矮,踮脚去抢手机:“不行,是很急的事儿。”

“什么事儿?”

“我要问她香颂小主什么时候领盒饭。”

薛宝怡:“……”

他觉得他妈只有十八岁,不能再多了!

他到方理想家楼下的时候,刚好太阳落山,半边天都是橘红色的,春意渐浓,傍晚的风吹得人……头晕目眩?

好吧,他语文不行。

方理想是偷偷摸摸下来的,把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你来干什么?”

薛宝怡站在楼道口:“还能干什么,看你跟儿子呀。”

方理想瞪他:“什么儿子,谁说是儿子了?”

女儿也不一定啊。

她不高兴了,孕妇的情绪是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你是不是重男轻女?”

薛宝怡往她面前凑,冲她笑得像条黏黏糊糊的哈巴狗:“谁说的,女儿我也喜欢,你生的都喜欢。”

他就是觉得,避孕药跟感冒药都没搞死,肯定是个兔崽子。

楼上有人下来。

薛宝怡拉着方理想去了负一楼的楼梯口,牵住手了就不撒开了:“今天还难受吗?怎么不多在医院待几天?”

她甩开他,说不难受:“医院容易被拍到。”而且医生说了,可以出院。

薛宝怡不在意:“拍到就拍到。”拍到更好,那媳妇儿就更没跑了。

她摇头,不乐意:“我还不想公开。”

薛宝怡宛如二哈一样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像刚被捡回家的流浪狗,那小心翼翼地的模样啊,生怕再被扔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方理想甩开脸:“我不该气吗?”她的狗崽子差点儿没了,她能不气吗!

薛宝怡做错了事,没底气,怂唧唧:“该该该,你想气多久都行。”

哼!

方理想觉得这狗子越来越像贵妃那只二哈了,有点可爱,就一点点:“等江织的电影拍完再说,不想别人说我拿怀孕炒作。”

她也想等自己有点成绩了,再公开。

薛宝怡脑子是直的,不想那么多:“我看谁敢说!”

瞧这土匪样!

方理想不跟他说了,问:“你给夏函松道歉了没有?”

道歉?

他狐朋狗友一堆,报喜的电话都没打完,哪有时间管那个小白脸:“还没。”

“尽快去。”

他不乐意,可也不敢不听啊:“哦。”

方理想又听到脚步声,怕被人发现,催薛宝怡:“你回去吧。”

这么快就赶他走!

薛宝怡心里不舒坦了,把补品往她手里一塞:“我妈让我给你的。”

她拎着就走,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瞧见。

薛宝怡在后面叫了一句:“理想。”

她回头。

“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她说:“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薛宝怡有种被白嫖了的感觉,要是依着他以前的脾气,肯定是要发作的,不过在她这儿,他总是有火发不出来,只能闷声闷气地埋怨:“你爸跟我爸说好了,我们会结婚,你不可以耍赖。”

哪有只要孩子不要爹的道理。

他的种子白给啊?想都别想!

方理想折回去,负一楼里的声控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明明暗暗的光落在她眼睛里:“薛宝怡,我把怀孕的事告诉你,是觉得这个孩子有你一半,你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不是在逼你负责任。”两方的家长走到这个局势,也不是她的本意。

她不想用孩子来捆绑他。

“跟负不负责任没关系,”薛宝怡伸出去,放在她的小腹,语气很认真,“是我真想跟你结婚,这个孩子,反而是借口。”

他这人没耐心,确定动心了,就像直接板上钉钉。

方理想推开他的手,嘴硬:“我才不想跟你结婚。”就一点点想吧,一点点。

薛宝怡也不急,反正孩子都有了,她也跑不掉,来日方长:“那我走了。”

她没看他:“走吧。”

他走了一步,回头:“真走了。”

她先走,没走多久,又扭头看他,刚刚没注意,这才发现他走路不对:“薛宝怡。”

“嗯?”

“你怎么一瘸一拐的?”

“被我爸打的。”他换了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故意装可怜,博她心软,“他昨天用皮带抽我。”

方理想又跑回去:“抽哪儿了?”

“小腿。”

她蹲下去,把他的裤腿拉起来。

薛仲庚是位非常严厉的父亲,为人古板又正气,可偏偏生出了薛宝怡这么个小土匪,混蛋得不得了,从小到大,惹祸比吃饭还勤,薛仲庚的耐心早被他折腾没了,生气的时候,难免动用家法。

他小腿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方理想看着心疼。

他也蹲着,看她:“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委屈了。”

本来不委屈的,他这么一说,她眼睛就红了,鼻子发酸,委屈巴巴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可即便以为他不是真心,她却依旧舍不得打掉他的孩子。

她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一天都没交往过,还隔着电脑屏幕和数据线,在和平精英里就把心挖给他了。

“我这人毛病很多,但我不爱撒谎,我说过喜欢你,就是真喜欢你。”他抱住她,“以后,多信我一点。”

刚抱上——

老方的咆哮声就从三楼传到负一楼:“还不上来,在下面过夜是吧!”

方理想:“……”

薛宝怡松开,带她往电梯口走:“你上去吧,我就不上去气你爸了。”老方现在看到他,还火冒三丈的,恨不得把鞋往他脸上呼。

晚上,薛宝怡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老婆!@方理想”

只对特别分组可见。

方理想就回了一个平底锅的表情,后面的队形很整齐,所有人全部回平底锅。

没过多久,江织接到薛宝怡的电话。

“你的电影能推迟吗?”

方理想肚子里那个,才一个多月。

江织说:“这个电影准备了一年,都走了合同,推迟不了,除非退出。”

方理想不可能会退出,这是她第一次独挑大梁,是对她很重要的一个分水岭。

江织不开先例也得开了:“你未婚妻的戏份,我会都集中安排在前面。”

四个月后会显怀,上不了镜。

要是别的演员,他早踢了。

“那打戏呢?”

江织的电影,从来不准演员用替身,又要开先例了:“替身的费用你来出。”

薛宝怡这下满意了:“谢了。”不愧是一起搞过CP的哥们儿,够意思。

江织一副跟你不是很熟的口气:“跟你没关,看我女朋友的面子。”

方理想休息了几天就开工了。

她的戏份安排得很紧凑,但基本都在白天,剧组所有演员的行程都因为她重新排了,在江织的剧组里这是前所未见的,大家都在猜测,方理想得有多大本事,能让江大导演这么迁就。

猜测吧,尽管猜测。

方理想在角落里吃早饭。

周徐纺在陪她:“你胃口好了很多。”

“对啊,这两天总是饿。”

周徐纺像个老太太一样的口气:“能吃是福,这是福气。”

方理想咯咯笑,拎来一袋吃的,给周徐纺:“你也吃。”

她往四周看。

“看什么?”

她小声地、偷偷地说:“被江织看到,会说我的。”江织在给她戒零食,牛奶都不准多喝,担心她得三高。

方理想吃惊:“管这么严?”

“对啊。”她边张望,边从袋子里拿了一包红薯干、一包牛肉干,“但我会偷偷地吃。”

方理想也四周看看,拿了一盒酸奶塞她帽子里:“酸奶给你藏着喝。”

周徐纺赶紧把帽子上的袋子勒紧,藏好。

方理想碰到她的手,立马缩回去:“天气都暖了,你手怎么还这么凉,跟块冰似的。”

周徐纺思考:“我可能是条蛇。”

“……”

都会开玩笑了,再也不是冰冷冷的黑无常了。

“那是谁?”周徐纺指了一下。

那人刚到片场,就有几个人围上去,各个都很热情客套,看样子是来了个超级大腕。

方理想瞅了一眼:“苏婵啊,这个电影的女二号。”

278:她也有异能?(一更

方理想瞅了一眼:“苏婵啊,这个电影的女二号。”

周徐纺盯着看:“她长得真好看。”

苏婵是少数民族,眼窝深,鼻梁高,美得很有辨识度。

是很美,不过呢,她说句公道话:“没你家江织好看。”

那当然。

这一点,周徐纺无比苟同。

正好,江织的电话打过来。

“徐纺。”

周徐纺嘴里还有牛肉干:“嗯。”

江织说:“过来我这里。”

她牛肉干还没完,酸奶也没喝,挣扎了一下,撒了个小谎:“我在卫生间。”

“你在偷吃。”

“……”

真是一逮一个准!

周徐纺把帽子里的酸奶拿出来,喝光了才去找江织,在门口碰到了阿晚,把吃了剩一半的牛肉干给他了。

阿晚左右看看,偷偷摸摸地对周徐纺说:“福利要不要?”

周徐纺眼睛亮晶晶:“嗯嗯!”

“提取码2356。”

周徐纺最近在追一个耽美大大的书,大大开车很稳,她本来也在福利群里,后来被江织逮到了……

懂吧?

门突然开了:“你们在干什么?”

周徐纺摸摸鼻子,心虚。

还是阿晚稳,掸掸周徐纺的帽子,面不改色:“周小姐的衣服上有根毛。”继续面不改色,“这衣服质量不行,跑毛。”

周徐纺:“你说得太对了!”

江织:“……”

他把周徐纺带进去,关上门,亲她:“一股酸奶味儿。”

周徐纺张着嘴,舌尖红红的:“蓝莓味儿的。”

休息室是临时搭建的,很简陋,就是江织这儿干净点,铺了地毯,放了沙发,有一张午睡的床、一把躺椅。

江织让她坐沙发上,把外卖盒拆了:“你早饭只吃了几口,我给你点了粥。”

周徐纺看看粥,摸摸肚子:“吃不下了,很饱。”她刚喝了一大盒酸奶。

江织把勺子给她:“就吃十口。”

她说好。

十口又十口,江织的嘴,骗人的鬼。

休息室是集装箱房屋,江织的隔壁就是苏婵,她正站门口,在看旁边的房门。

“看什么呢?”

是她经纪人,郑多容。

苏婵摇头,进了休息室。

这休息室搭建得急,线路还没有拉好,后勤组的工作人员在里面安装灯泡,苏婵问了两句好,坐到一边去看剧本。

郑多容三十多岁,微胖:“今天第一场就是打戏,状态怎么样?”

“还行。”

苏婵穿了件红色的牛角扣大衣,很显肤色与气质,低着头,侧脸的轮廓分明,手上翻阅剧本的速度很快。

“你看这么快,记得住?”

她气质偏冷,一笑,添两分风情妩媚:“我过目不忘啊。”

郑多容只当她开玩笑:“我去问问梁影帝有没有空,你先跟他对个戏,提前适应一下。”

苏婵嗯了一声,垂眸,继续研读剧本。

郑多容正要出去,被地上的线绊住脚,她趔趄了几步,电线扯到旁边的梯子,梯子晃晃悠悠了两下,往后倒。

随后咣的一声,梯子砸在了椅子上。

郑多容心一提,忙朝后看。

后勤组的人在道歉:“对不起啊苏小姐。”

她站在墙边,神色从容:“没事儿,小心点。”

对方又道了几句歉,把梯子搬开。

郑多容跳到嗓子眼的那颗心还没放回肚子里,看了看椅子上的剧本,又瞧了瞧苏婵站的那处。

她眼花了吗?怎么一眨眼人就换了个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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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的时候就像便秘,一坨一坨地挤……还挤不出来。

279:欺压导演夫人——找死(二更

下午的拍摄很不顺利,因为替身演员一直不在状态,拍了几遍江织都不满意。替身演员自己也急,满头大汗地道歉:“对不起江导,我家里出了点事。”

江织把压着剧本的牛奶罐拿起来,喝空了,往后一抛,扔进了垃圾桶里:“那你就回家。”

“我——”

他没耐心听完,对赵副导说:“把她工资结了,换人。”

替身演员眼眶一红,想要求情,被赵副导用眼神阻止了,求也没有,这人莫得感情,油盐不进。

“休息十分钟。”江织起身,咳着说,“待会儿先拍苏婵,你再去找个替身来。”

赵副导为难:“时间太赶了,恐怕不好找。”

江织舔了一下牙,唇红齿白,眼里三千夭夭桃花,就是这等颜色,也盖不住他满眼寒霜:“连个替补都没有,现在你跟我说太赶,拍摄计划是让你做着玩儿的吗?”

赵副导被骂得哑口无言,摸摸鼻子:“是我疏忽了。”

“天黑之前要拍完,顶多还有三个小时。”

撂了句话,他拢了拢大衣,三步一咳地走了。

赵副导赶紧把场务叫过来:“先别管这边,快去找个武替。”

场务也头疼。

方理想过意不去:“副导,我自己上吧。”

赵副导也想啊,可江大导演发话了,她的动作戏一律用替身:“你不是身体不适吗?”

“没事儿,就一场而已。”

周徐纺在后面拉她衣服:“你不能拍打戏。”她小声地对方理想说,“我替你。”

“不行,不是专业的会很危险。”

“不要紧,我以前当过武替。”她让方理想放心,然后去跟江织说了。

江织跟方理想一样,也说不行。

“为什么?”

“武替有一定的风险。”

周徐纺觉得江织可能忘了,她力大如牛,一蹦犹如窜天猴:“那个城墙才六七米,我能跳六七十米,我以前也做过这个,有经验的。”

她是一个当过武替搬过砖、洗过厕所擦过窗的群众演员。

不全面发展,就不是优秀的职业跑腿人。

江织还是不同意:“你一个导演夫人,当什么武替。”

优秀的周徐纺:“要赚钱养你啊。”

“……”

情话一套一套的。

江织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毫无原则:“尽会捡好听的说。”偏偏,他还吃这一套,“不要勉强,安全第一。”

周徐纺:“好。”

说好了,她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去:“江织。”

“嗯。”

她有一件事要说:“你拍戏的时候,不要太凶,他们都可怕你了。”

这会儿江织就一点儿都不凶,给她把帽子戴上,系了个蝴蝶结:“怕我才好,怕我效率会更高。”

周徐纺被帽子箍出了一个小圆脸:“他们还会偷偷在背后骂你,说你是阎罗王,是小祖宗。”

江·阎罗王·小祖宗·织:“不用管。”

其实说的都是实话。

也就周徐纺觉得人家是在冤枉她男朋友,她有点生气:“不喜欢他们这么说你,你才不是阎罗王。”

“那我是什么?”

周徐纺认真地回答:“你是黑无常的男朋友,白无常。”

真可爱。

想亲。

亲完之后——

“周徐纺,你吃了什么?”

周徐纺小声地、心虚地说:“臭豆腐。”

江织把她拎回去,摁沙发上坐着:“谁给你吃的?”

她摸摸鼻子:“演陈嬷嬷的那个大姐。”

那个大姐的老公是卖臭豆腐的,打包了一袋子来片场,周徐纺吃了一小盒:“很臭吗?”

江织舔了一下唇:“像臭袜子。”

说完,继续亲。

臭袜子味道的周徐纺:“……”

因为替身演员的事情解决了,后面照常拍摄,周徐纺换上了跟方理想一样的衣服,换完衣服后,场务带她去了化妆间。

“Lisa,先帮她弄一下头发。”

“行。”

Lisa让周徐纺坐到化妆镜前面:“要不要把妆也给你化了?”

周徐纺替演的是待纱帽的黑衣人,只拍她的侧面,不用露脸:“不用了,谢谢。”

Lisa是跟组的化妆师,脾气很好:“客气什么。”

在周徐纺弄头发的时候,先后进来了两个人,前一个女孩子穿得很靓丽,她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周徐纺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她认得这个女孩子,跟理想演过同一个电视剧,理想演素妃娘娘,这个女孩子演香颂小主。

就在前几天,电视里的素妃娘娘把香颂小主的孩子弄掉了。

后面有进来一个女孩子,矮矮胖胖的,扎着丸子头:“蒋纯姐,你的咖啡。”

香颂小主的真名叫蒋纯,她名气不是很大,脾气很大:“你加糖了?”她把装咖啡纸杯往桌子上一扔,洒得到处都是。

女孩是她的助理,立马抽了纸去擦:“我说了不要糖的。”应该是咖啡店的人没有听到。

蒋纯根本不听解释:“你想胖死我啊!”

“我再去买。”

她不耐烦,丢了个白眼:“算了,不喝了,咖啡都不会买,雇你还有什么用。”

助理被她骂红了眼睛,低着头没吭声,在擦桌子。

“喂!”

Lisa:叫我吗?

蒋纯抱着手坐着椅子上,转了个身:“叫你呢。”

Lisa回头:“我吗?”

“不然我叫鬼啊。”她说,“过来给我补妆。”

Lisa没有过去,还在给周徐纺弄头发:“这边很快就好了,麻烦等我五分钟。”

蒋纯从镜子里瞥了周徐纺一眼,下巴抬高:“下一场就是我的戏,要是耽搁了,江导怪罪起来,你俩担待得起吗?”

皇上传了我过去伺候,要是耽搁了,皇上怪罪起来,你们这些奴才担待得起吗?

这一句是香颂小主侍寝后,威风凛凛地在后宫作威作福时的台词,周徐纺觉得蒋纯刚刚说话的语气就是香颂小主本人。

那个剧,周徐纺最讨厌的就是香颂小主了,希望她早点领盒饭。

周徐纺对Lisa说:“我也是下一场。”

蒋纯用眼角瞧着她:“你是在跟我顶嘴吗?”

周徐纺:“不是。”

蒋纯抬着下巴:“你还顶嘴?”

280:导演,你老婆把人打晕了(一更

“你还顶嘴?”

周徐纺:“?”

她顶嘴了吗?

Lisa见气氛不好,试图帮她说话:“蒋小姐——”

蒋纯不听,反问了Lisa一句:“现在的替身演员都这么大牌吗?”她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冷着脸命令,“过来,先给我补妆。”

周徐纺先来的,而且,下一场就到她的戏了,因为她是临时找来的武替,所以时间很赶。反而是蒋纯,这个点了才来,自己迟到了还在这耍脾气

Lisa也不想得罪人,很为难。

周徐纺让步了:“你先给她补妆吧。”

“那你等我一下。”

“好。”

Lisa这才过去蒋纯那边。

蒋大小姐气没消,难伺候,杀鸡儆猴似的,看着周徐纺,嘴上却指责Lisa:“痛死我了,你不会轻点儿?”

蒋纯是个富二代,有点背景。

Lisa不想丢了饭碗,也不回嘴,连忙道歉:“对不起,蒋小姐。”

十多分钟后,场务过来催了,蒋纯才消停,没再刁难Lisa,换了衣服出去了,Lisa跟周徐纺道了歉,赶着时间给她盘了个头。

周徐纺迟到了一小会儿,但负责演员统筹的那个副导演跟江织不是第一次合作,在上个剧组的时候就见过周徐纺了,知道她不是一般的替身演员,自然不敢骂她,还温声细语地给她讲戏。

“从墙上有标记的地方开始,走到这儿,然后跳下来,再拔剑。”副导看周徐纺,“OK?”

周徐纺点头。

摄像机和演员都准备就绪,场务打板:“action!”

周徐纺站好位,从标记好的地方开始跑,脚下健步如飞,衣袂翩翩,姿势飒爽,一段‘飞檐走壁’之后,她纵身一跃,跳下了城墙,刚要潜入毓秀宫——

尖叫声响起:“啊!”

周徐纺头一歪:是不是叫早了?

接着,懒洋洋的声音喊道:“cut。”

是叫早了,周徐纺都没进毓秀宫。

“对不起江导,”蒋纯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掐着甜甜的公主音,“是我没有掐好时间。”

江织没看演员,看着摄像机:“重来。”

场务重新打板。

周徐纺上墙、飞奔,一步都不多,踩好点跳下去,稳稳落地之后,扫视一圈,逼着巡逻的侍卫,潜进毓秀宫,边往宫殿内走,边四处观望。

正殿门口,穿着华服的女子见黑影一闪,手里暖手的炉子掉在地上,她大叫一声:“啊!”指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你,你——”

你是什么人?

台词周徐纺也知道,可蒋纯卡壳了。

江织喊停,眼皮这才抬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病容,几分愠色:“你怎么回事?”

蒋纯把地上的手炉捡起来,声音娇得能掐出水来:“对不起江导,我第一次拍您的戏,太紧张了。”

紧张?

那眼神可看不出来紧张。

江织不动声色地往自家姑娘那瞅了一眼:“最后一次,再犯低级错误,就别拍了。”

蒋纯连忙说是。

第三次打板。

周徐纺顺利潜进毓秀宫。

江织坐在机器前,手搁在桌子上,压着剧本敲着:“她是谁塞进来的?”

这就看出来了?

赵副导摸摸鼻子,有点虚:“是蒋制片。”这姑娘,是总制片的侄女。

江织敲着桌子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莹白色,有五个小小月牙,他慢慢悠悠说了句:“胆子不小啊。”

赵副导问:“你说蒋制片?”

江织没接话。

胆子不小,敢给他女朋友使绊子。

可能因为导演发话了,这是最后一遍,蒋纯没有再出错,情绪也到位:“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上前,一记手刀劈在了她后颈。

随后,巡逻的暗卫过来,黑衣人回头,风垂着她的纱帽卷起来。

后面,就是方理想来露脸了。

赵副导看了江织一眼,喊:“OK,过。”

耶!

周徐纺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棒,不知道会给多少片酬,够不够给江织买件衣服。

蒋纯的助理过去扶她:“蒋纯姐。”

人还在地上,没反应。

“蒋纯姐。”

蒋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下她的助理慌了,推了两下,人依旧没醒:“蒋纯姐好像晕倒了。”

周徐纺瞬间蔫儿了,不知道片酬够不够赔……

赵副导赶紧跑过去看看情况,靠,人真晕了,掐人中都没醒,问周徐纺:“你怎么把她打晕了?”

周徐纺也很不好意思:“剧本里说,”她把剧本里那句念出来,“萧蘅上前,一记手刀,把明荣公主打晕了。”

所以她就打了。

赵副导窘:“不是让你真把人打晕。”

假打晕吗?

“哦。”周徐纺没接过这种打人的戏份,她非常抱歉,“对不起。”

281:江导收拾关系户,公开女友(二更

“哦。”周徐纺没接过这种打人的戏份,她非常抱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对不起有用,他还会骂人吗!

可这是导演夫人,不能骂,只能鼓励:“没事儿,打晕了也好,多逼真。”

周徐纺还是非常愧疚。

赵副导违心地安慰了两句,叫人过来:“先把人抬进去。”

周徐纺走到一边去给江织发微信。

纺宝小祖宗:“江织,我把人打晕了。”

纺宝小祖宗:“是不是要赔很多钱?”

她好担心,好自责。

江织很快就回她了。

纺宝男朋友:“又没受伤,不用赔钱。”

她还是好自责。

纺宝小祖宗:“怪我,力气太大了。”

她好粗鲁、好野蛮,跟打老虎的武松一样,是个‘莽夫’。

纺宝小祖宗:“会不会耽误你拍摄?”

纺宝男朋友:“不耽误,她领盒饭了,后面没她戏份。”

领盒饭?

方理想走过来,刚好瞄到这几个字:“我怎么记得明荣公主有不少戏份。”哪有那么快领盒饭。

周徐纺也这么问江织。

他回答后,周徐纺把回答告诉方理想:“江织说,她演技太差,不要了。”

方理想:“?”

很差吗?还行啊。

后面连着三场,都是方理想的戏,之后,中场休息。

休息的时候,出了点儿变故,阿晚在蹲厕所的时候听说了,拉到一半,穿了裤子,跑去跟他老板汇报。

“老板,周小姐被那个姓蒋的女演员叫过去了。”阿晚请示,“用不用我让赵副导过去看看?”

不到十秒,江织开门了。

那头,蒋纯刚醒过来,就让助理把周徐纺叫过去了,休息室里出了几个工作人员,还有几个演员。

蒋纯的人中还是通红的,被急救的人掐肿了,脸色非常难看:“你叫什么名字?”

周徐纺站着,不笑的时候,表情天然冷:“叫周徐纺。”

蒋纯让着助理扶着她站起来,盯着周徐纺,咬字像是很重:“刚刚故意打晕我是吧?”

周徐纺无表情,冷呆冷呆:“不是。”

蒋纯气得眼睛发红:“你还不承认?”

“没有。”

蒋纯被她面不改色的样子给气笑了:“呵,挺会顶嘴啊。”

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在顶嘴呢?

周徐纺想不明白:“我没有顶嘴,打晕你是我失误。”她没做好,她道歉,“对不起。”

休息室里还有别人,都在交头接耳。

蒋纯气得不轻,顾不上有人在场,对周徐纺不依不饶:“你就这么道歉的?”

“那要怎么道歉?”周徐纺想了一下,“医药费我可以赔。”

蒋纯嗤了一声,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才勉强与周徐纺一样高:“跪下,说你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得理不饶人,是过分的行为。

周徐纺有点生气。

“做不到是吧?”蒋纯咄咄逼人,气焰很嚣张,“做不到就滚,以后别让我在片场看到你。”

周徐纺手有点痒。

能打人吗?打了会不会要赔更多钱?会不会给江织招麻烦?晚上去套麻袋会不会很不厚道?

周徐纺皱着眉头,在思考。

这时,助理低声在蒋纯耳边提醒:“蒋纯姐,”她也是听剧组的工作人员八卦说的,“这个女的是关系户,不能得罪她。”

大家私底下都说得很隐晦,也没说是谁的关系户。

蒋纯恍然大悟似的:“怪不得嘴巴这么硬,原来有后台啊。”

不就是个替身演员,能有多大后台。

“谁啊,谁给你撑腰?”蒋纯手撑着化妆台,趾高气扬地看着周徐纺,“说出来,我让他跟你一起滚。”

周徐纺不想忍了,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了江织的声音,装着病,恹恹无力的:“让谁滚?”

蒋纯愣了一下。

江织脚步慢慢吞吞,走过来了,咳了两声,唇红齿白,因为咳嗽,脖颈有若隐若现的青筋:“问你话呢,让谁滚?”他问话的时候,有些喘。

蒋纯闷不吭声了半晌,开口了,声音很甜,不像刚才那样盛气凌人:“这替身演员也不知道是谁塞进来的,在这里狐假虎威。”她表情人畜无害,笑着说,“我听我叔叔说,江导您的剧组里是不准有这种歪风邪气的。”

她叔叔是剧组的总制片。

“是不准。”江织轻描淡写地说了后半句,“所以你以后不用来了。”

蒋纯笑不出来了:“江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江织懒得跟她东拉西扯:“不明白就去问你叔叔,你是他塞进来的,不懂就让他教。”他问,“现在懂了吗?”

狐假虎威,说得不就是她这个关系户。

蒋纯被下了面子,脸上挂不住,她平时也娇纵,哪里让人这样对待过,十分不服气:“那她呢?”

周徐纺也是关系户,她凭什么能留在剧组作威作福!

江织他说啊:“她不一样,后台太硬。”回头,叫了一句,“周徐纺。”

周徐纺一愣一愣的。

“还不过来。”

“哦。”

她过去了。

江织手揽在她腰上:“正式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周徐纺。”

周徐纺:“……”

说好搞地下的。

吃瓜众人:“……”

这后台,够硬。

蒋纯面如死灰了。

江织手由女朋友腰上,又移到了女朋友肩上,手指缠着她头发玩儿:“应该不少人在我上个剧组就见过她,她不爱说话,麻烦各位多照顾着点。”

见过见过,还有个外号呢,叫黑衣人。

知情者——生活制片:“江导您放心。”

知情者——监制:“一定一定。”

上部电影,这位导演夫人的镜头可比女主都多,只不过都没露脸。

江织交代完了,就把女朋友牵出去了。

阿晚留下来收尾:“我老板他女朋友的长相还没有曝光,照片不要乱传。”他很诚恳地告知各位蠢蠢欲动的吃瓜群众,“一定要传的话,请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吃瓜群众:“……”

蒋纯半天没缓过来,等议论声小了,她给她叔叔打了个电话。

她叔叔没听完她的哭诉,就说了一句话:“还想在这个圈子混,尽早给我滚回来。”

周徐纺觉得大家都在看她。

她把手从江织手里抽走,不牵着,故意离他远一点:“大家都知道我是关系户了。”

江织又把她拉回去:“知道就知道了,省的有人再到你面前摆谱。”省的想亲她抱她了,还要装作不熟。

周徐纺很忧虑:“以后他们都不会认可我的演技了。”她非常忧虑,“关系户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很难。”

江织:“……”

就当个关系户不好?

周徐纺是一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既然她现在是武替,就要当个优秀的武替,于是,她问江织:“江织,能给我换个城墙跳吗?这个太矮了,不能体现我的实力。”

“……不能。”

周徐纺惋惜万分:“那就太可惜了。”不然她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武替。

江织:“……”

再休息了十分钟,继续拍下一幕。

是女主和女二的对手戏,纱帽没有打落之前,由周徐纺这个替身来拍,之后帽子掉了,脸会露出来,就由方理想来拍。

开拍之前,武术导演先让周徐纺先和苏婵对对招。

郑多容提前提醒了苏婵一句:“那个替身演员是江导的女朋友,你对她客气点。”

苏婵在缠手上的绑带,抬头看了一眼:“哪一个?”

郑多容指给她看:“方理想旁边,那个穿黑衣服的。”

她瞧了一眼,缠好手上的护腕,走过去:“你好。”她伸出手,“我是苏婵。”

莞尔浅笑,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你好。”

周徐纺没有伸手,她体温低,从来不跟人握手:“不好意思,我手上脏。”

282:男二出场,实验室异能人员聚齐

周徐纺没有伸手,她体温低,从来不跟人握手:“不好意思,我手上脏。”

苏婵说没关系,之后没有再搭话,待人不亲不疏。

片场外,杨晰把车停好之后,见萧云生还杵在门口。

“云生。”

他在走神。

杨晰走过去,从背后拍他肩膀:“云生。”

他嗯了一声,把目光收回。

“看什么呢?”杨晰也往里头看了一眼,“周徐纺也在啊。”他明白了,“我说你怎么非要亲自过来。”

送个样带而已,哪用得着他推掉通告。

萧云生走在前面,头低着,鸭舌帽的帽檐在他戴了口罩的半张脸上遮了一片阴:“有外人在,不要跟她打招呼。”

杨晰打招呼的手都伸出去了,硬是拐了个弯,绕到脑后,挠头:“什么意思?要装不认识?”

“嗯。”

他低着头,往片场里走,瘦瘦高高的后背挺得很直。

这个后背……

方理想颠儿颠儿地跑过去:“萧云生?”

萧云生抬了头。

他的眼睛很干净,黑白分明,像星子,亮亮的,凉凉的,能折出光来。

真爱粉连偶像的头发丝都能认出来,方理想怎么会认不出来,她原地蹦起来,激荡的心、颤抖的手、闪闪发光的眼:“萧云生!!”

这一声叫出来,整个剧组都知道萧云生来了,正在和苏婵对招的周徐纺也走了一下神。

“能休息一会儿吗?”

周徐纺点头。

苏婵把木剑收起来,放好,走到萧云生面前:“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听起来很熟稔。

萧云生话少,只回了她两个字:“有事。”

他绕过她,直接去了江织那边。

真爱粉方理想时刻都在关注偶像的一举一动,当苏婵走向偶像的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态有点崩:“他俩居然认识!”

“对啊。”周徐纺竖起耳朵在听,萧云生正跟江织说话,说的是电影主题曲样带的事情。

方理想按捺不住躁动的心:“云生弟弟跟苏婵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周徐纺:“!”

“徐纺,”方理想扭头问她,“你跟云生不是旧识吗?”

她脑袋点点:“是旧识。”

方理想觉得好奇怪:“他怎么不跟你打招呼?装得跟不认识一样。”明明上次还私下见面了。

周徐纺也很不解:“我也不知道。”

方理想寻思着:“咱们弟弟也不是耍大牌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苦衷。”

“对。”

方理想是个体贴的粉丝:“咱要谅解,不给偶像添麻烦。”

周徐纺也是个体贴的粉丝:“对。”

萧云生在片场待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

又过了五分钟,一个群演的小女孩跑进来,喊了一声:“姐姐。”

方理想回头,周徐纺也回头,两人穿的一模一样,都是‘黑衣人’。

方理想问:“你叫我吗?”

小女孩跑到周徐纺跟前,塞给她一张便签纸:“有一个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东西送到了,小女孩又跑走了。

周徐纺打开来,纸上写了四个字,笔迹略微有些潦草,像匆忙间留下的。

“小心苏婵。”

是萧云生写的。

休息室很简陋,是临时搭建的集装箱,线路还没拉好,热水都没有。

苏婵倒了两片白色的药丸在手上,就着冷水吞下去。

郑多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药瓶:“这什么药?怎么连个药名都没有。”

她把瓶盖扭紧,放进包里:“护肝片,朋友从过国外寄来的。”包里的手机刚好响了,“我接个电话。”

她起身,走到旁边去接:“你好,我是苏婵。”

电话里是男人的声音:“过来接我。”

她稍稍错愕了片刻:“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低沉、慵懒,带着明显的怒意:“帝都。”又道,“刚下飞机。”

这两天帝都的风特别大,电话里全是风声。

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边阴阴沉沉的气氛:“那群蠢货,接个人都不会接。”显然,男人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快点过来。”

苏婵问他:“你是在机场吗?”

不像她平时那样妖艳冰冷,这会儿她说话轻声了不少,眉眼也温顺了,三分小意温柔,七分恭敬顺从,

“不知道,”男人语气乖张,戾气很重,“快点来接我。”

苏婵仍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周边有没有什么标志建筑?”

“我开定位,自己过来。”

那边把电话挂了。

苏婵看了一下号码,眼角微微弯了弯,她去拿了自己的衣服,往帘子后走:“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你帮我向江导请个假。”

郑多容为难:“江导的剧组不可以请假,除非有不可抗力因素。”

她把戏服换下来,边走边拆头发:“是不可抗力因素,我要不去,你明天就见不到我了。”

郑多容以为她在开玩笑。

“这里你帮我处理一下。”她把头上的钗子取下来,拿了包就走了。

已经四点多了,还有两场戏就收工。

“江导,”赵副导过来说,“苏婵请假走了。”

江织坐在风口,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精神不太好,脸上没什么血色:“请假理由。”

“没说。”

苏婵胆子也够大,直接撂了导演的挑子,连解释都没给一个。

江织没说什么,捏了捏眉心:“误工费用让财务算一下,从苏婵的片酬里扣。”他起身,“收工。”

赵副导明白,让摄影组撤机器。

“周徐纺。”江织手揣在牛角扣大衣的兜里,叫她,“过来,回家了。”

周徐纺:“哦。”

好多人都往她那瞅。

她不习惯被人注意,把帽子戴上:“理想再见。”埋着个头往江织那里去。

帝都机场外三百米的广场上站着个人,一身西装,外头套了件黑色大衣,他低头,手里夹着根烟。

两个同样穿着正装的男人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小治爷。”

那人抬头。

很是妖气的一张脸,混血,轮廓深邃,眼睛不是纯正的黑色,里头透着一点点深邃的蓝。

五官像东方人多一点,很精致。

“苏小姐请您过去。”

他把烟摁灭了,扔进垃圾桶:“带路。”

苏婵的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见人过来了,她开了车门下去:“卿侯。”

在普尔曼的华人街,谁都要称他一声小治爷。

为什么是小治爷?

他原名苏治,父亲叫苏鼎致,父子二人名字同了音,华人街便有了一个致爷,一个小治爷。

他不满,更名为苏卿侯。

可大家还是叫惯了小治爷,不打紧,等老致爷死了,就只有小治爷了。

苏卿侯上了车。

苏婵跟着上去了,把口罩与帽子都摘了。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扔给她:“给你的。”

“什么?”

他笑,即便是笑,即便像朵美得迷人魂魄的罂粟,也不损他半分乖张暴戾的攻击性,他说:“礼物。”

苏婵拆开来。

里面是一条项链,铂金的,坠了一颗纯黑色的钻。

“喜欢吗?”他把大衣脱了,随手扔在了作为上,松开领带。

苏婵点头,眼里有很淡的欢喜,却不露声色,面上恭敬:“喜欢。”

“喜欢就好。”

他捏着细细的链子,给她戴上,手绕过她的脖子,把长发拨到一边,露出她修长的脖子。

“我等了你四十多分钟。”

苏婵坐得端正,一动不动,手放在双膝上,紧握着:“来的路上堵车了。”

他又笑:“我不是让你解释。”他的手从她后颈移到她脖子上,手指收紧,声音很轻,慵懒随意着,“我就是告诉你,我生气了。”

苏婵手心出了汗:“对不起,卿侯。”

苏卿侯摸摸她的头,轻声细语:“没关系。”

她握紧的手松开了。

他往后躺,靠在座椅上,闭上眼:“喷香水了?”

“嗯。”

“味道太浓了。”他说,“下去。”

苏卿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用八个字概括,喜怒无常乖张怪戾。

他笑的时候,不一定在生气,他生气时候,也许会笑。

------题外话------

今天只更一章哈,因为我也要过节。

另外,围脖上我发了个中秋小剧场,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围脖搜顾南西就行。

283:江织这个缠人的小妖精~(一更

车开去了长龄医院。

萧轶已经在门口等了,车停稳后,他走上前,开了后座的门。

穿着西装裤的腿很长,黑色皮鞋刚踩到地上,萧轶低头:“小治爷。”

苏卿侯下了车,走在前面,步子慵懒:“我睡的地方在哪?”

萧轶毕恭毕敬地道:“我领您过去。”

“不用。”

就这么大点儿的地儿,他还能迷路不成。

萧轶回:“在三栋七楼,左边第一间。”

苏卿侯直接往三栋走。

不到十分钟。

萧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过来接我。”

“您在哪?”

他戾气很重,刚刚还是慵懒迷人的猫,现在就是要吃人的虎:“不知道。”

萧轶知道他喜怒无常,不敢多问:“我这就过去。”

他命令:“快点!”

小治爷是个路痴,是个左右不分的路痴。

他跟011第一次见面,就不怎么愉快。

“喂!”

那个时候,小治爷十八岁,在迷宫一样的实验室里迷了路,从一间病房出来后,就分不清左右了,他暴戾地踹了一道门。

门后面,一个脑袋冒出来。

是个光头,很瘦,男不男女不女。

小治爷问那光头:“哪边是左?”

小光头呆愣愣地看他。

他以为她听不懂英文,就用中文再问了一遍:“哪边是左?”

她的手被铁链拴着,从门里门窗里伸出来,指了一个方向。

——她指了右边。

就因为这个,后来,她差点被他弄死。

在普尔曼的华人街有这样一句传闻,得罪了老致爷,求生不得,得罪了小治爷,求死不能。

这父子俩,是一个比一个狠辣无常。

翌日,大风。

早饭是江织做的,白米粥、小菜、还有培根和火腿。江织的厨艺,依旧停留在只能煮熟的阶段,偏偏,他很享受给周徐纺洗手作羹汤的过程。

周徐纺嘴里嚼着有点老的培根,半天没吞,眼睛盯着手机,看得入神。

江织叫她:“徐纺。”

“嗯。”她没抬头,眼睛舍不得从手机上挪开。

她追的一本耽美小说突然爆更了十万,她要废寝忘食了,给大大点赞,送花。

江织说:“吃饭不要玩手机。”

“哦。”她嘴上答应着,手上没舍得放下手机。

江织把她手机抽走:“先吃饭。”

周徐纺正看到小攻跟小受误会解除,后面很有可能就是感情的深入交流,她超想看:“我吃完了。”

“你才吃了几口。”江织把勺子放她手上,不管她迫切的眼神,将手机没收进了口袋,“不可以剩,要把碗里的吃完。”

她不爱吃主食的毛病一直改不掉,正餐吃得少,牛奶棉花糖就不停嘴。

他管得也严。

周徐纺只能乖乖喝粥。

“你今天不去片场吗?”

江织把自己的碗收了:“先送你去医院,九点再过去。”

这样来回好折腾,周徐纺说:“我不用送。”

“我想送。”

直女纺想到什么说什么:“江织,你好黏人。”

江织:“……”

不想理这个没良心的。

他没跟她说话了,坐她旁边,看着她吃完,

周徐纺一粒米都没剩:“我吃好了。”她起身,要把碗拿去洗。

“给我。”不想理她的江织把她的碗接过去,“你去换衣服。”他去洗碗。

周徐纺身上还穿着家居的运动套装,粉红色。

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江织已经洗完碗了,在沙发上等她。

“我好了。”

她穿了粉色卫衣,搭九分的黑色铅笔裤,外套是那种从头裹到脚的黑色羽绒服,一个直筒下来,挺像块木炭。

江织看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脚踝:“去换条长一点的裤子。”

“这个好看。”而且方便,上蹿下跳都很利索,她的裤子都是这种的,有十分长的,也有九分长的,她最近看了很多剧,审美已经突飞猛进了,觉得十分长的铅笔裤没有九分的fashion。

“这么冷的天,不能露脚踝。”江织盯着她的脚踝不放,“老了会得关节炎。”

周徐纺觉得她不会得关节炎,她的体质像牛,牛不会得关节炎,她不想换,她想做一个fashion的人,因为江织也很fashion:“别的女孩子都这么穿。”

“别的女孩子又不是我女朋友,她们得关节炎我不管,我只管你。”江织摸摸她的头,“去换裤子。”

不给fashion的周徐纺:“……哦。”她耷拉着脑袋,去换裤子。

江织还说:“把秋裤也穿上。”

不给吃糖,说会得三高;不准穿九分裤,说会得关节炎;不准看福利,说大大没羞没臊教坏人……

周徐纺没忍住,就嘀咕了一句:“江织是老古板。”

听得一清二楚的江织:“……”

刚刚说他黏人,现在又说他老古板。

等周徐纺换完裤子出来,就看见江织闷闷不乐地坐着,也不跟她说话,拿了车钥匙就出门。

直女纺当然不知道他是生气了,也不哄,跟在后面走,都不知道去牵牵他的手。

啪的一声!

江织把门甩上了,周徐纺刚出发,被他拉住了。

她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七栋都是周徐纺的,也没有别人,只有周徐纺养的那只小灰猫在懒洋洋地喵喵喵,还有江织怏怏不乐的声音:“周徐纺,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他没安全感,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现在在一起这么久了,甚至连以后小孩在哪上学都想好了,他依旧没有安全感。

他就怕周徐纺那天腻了他,不爱他了,毕竟,他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周徐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江织还是觉得自己不受宠,是质问的语气,也有点幽怨:“你很少主动吻我,也很少主动示爱,周徐纺,你是不是得到我了,就不珍惜了?”

周徐纺:“……”

这个话,她在小说里看到过类似的,女主被渣男渣了,丢了身子后就这么质问过。

她才不是渣女。

她说:“我没有。”她非常认真严肃,“我珍惜。”手举起来,正儿八经的样子有点呆冷,“我可以发誓。”

怕他不信,她还主动亲了他一下。

江织被她哄好一点了,哼了一声,撇开头笑。

周徐纺过去拉他的手,很羞涩地说:“我只是不好意思。”

不像江织,什么肉麻的都说,什么尺度的都做……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男朋友,在家可以随便你怎么弄。”他就耳根子有点红,嘴上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外面也可以。”

周徐纺:“……”

他用了弄这个字,他欢爱的时候就很喜欢用这个字,直白、迫切,毫不忸怩。

她脸皮薄。

“喵。”

“喵。”

小灰猫在软绵绵地叫着,外面的太阳从楼道的窗口里漏进来,铺在地上,映出两个相拥的影子。

她后背贴在墙上,被他抬着下巴亲。

“你把我的润唇膏吃掉了。”

女孩子的声音细细小小的,羞羞涩涩。

江织声音不太稳:“待会儿我帮你涂。”

“江织。”

他心不在焉:“嗯。”

“会迟到。”

“不管了。”

咔哒——

门开了,他把她又拉回了家里。

“喵。”

“喵。”

小灰猫又开始叫了,一声比一声缠人。

九点半,江织才把周徐纺送到医院。

她坐在副驾驶里,不跟他说话。

江织把车停在旁边,解开她的安全带:“生我气了?”

她不理他。

江织凑过去亲她脸,像只黏人的猫,用脸直蹭她脖子,软趴趴地喊:“纺宝。”

她不理,头甩开,就不看他。

江织把声音都吐在她耳旁,气息热热的:“我爱你。”

干嘛突然说这个。

周徐纺脸红了,像只鸵鸟一样,把脸埋起来。

江织烦人得很,偏偏一直说:“我爱你。”

“我爱——”

她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他脸也很烫,跟她一样。

江织抓着她的手,挨个亲她手指,眼里全是笑:“你不是不爱说嘛,咱俩总得一个人说。”

------题外话------

江织也喜欢叫,在我的福利里……

今天好卡文,二更要加夜班写,别等哈,明天早上起来看。

284:纺织恩爱亲热,舅舅舅妈情路发展(二更

江织抓着她的手,挨个亲她手指,眼里全是笑:“你不是不爱说嘛,咱俩总得一个人说。”

她是不爱说。

所以早上的时候,他们在玄关,他非逼着她一直说,不说就不给去房间……等待会儿回家,她一定要扔掉玄关的地毯……

哼,江织是小流氓!

小流氓揉她的头发:“我去片场,傍晚才能结束,你要是在家无聊,就来片场找我,别去摆摊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他轻声细语地说几句话,周徐纺就不气了,乖乖伸手抱他的脖子,舍不得分开,一会儿都舍不得:“我接了一个跑腿任务,下午要出门。”

“危险吗?”

她摇头:“不危险。”

江织不太放心她:“如果腾得出手来,每隔十分钟就给我发个句号。”句号都行,他很容易满足。

“好。”

抱了一会儿,她说:“我下去了。”再不让江织走,就要让剧组的人一直等了。

江织松开她,把她的口罩和帽子给她戴上:“要想我。”

周徐纺红着脸点头,下了车,说了再见再走。

第五人民医院,呼吸内科。

开春之后,天气就转暖了,这两天又突然降温,姚碧玺有点感冒,挂了号,在等着看诊。

陆家人都低调,姚碧玺母女俩都穿得随意,除了气质出众点儿,和普通来看病的人没什么区别,一样在拥挤的走廊里排队。

姚碧玺看了一眼自打进医院就开始魂不守舍的闺女:“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她不是陆声。

她心不在了,她现在是一个游魂。

游魂声:“哦。”

姚碧玺看她不对劲:“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也做个检查?”

游魂声:“哦。”

“你怎么了?”

游魂声:“哦。”

“陆声。”

游魂声:“哦。”

姚碧玺:“……”

她这闺女,心智成熟得早,因为哥哥是个‘睡美人’,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奶奶身边开始学经商,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比要同龄人沉稳得多,鲜少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

这会儿也不知道被什么勾了魂。

“想什么呢?你听没听我说话?”

游魂声:“你说什么了?”

姚碧玺:“……”

这时,护士从诊室里出来:“36号在吗?”

姚碧玺举起手里的挂号单:“在。”

“可以进来了。”

姚碧玺起身:“你别进去了,在外面等我。”

游魂声原本就没打算动:“哦。”

她继续呆坐着,目光无神,人来人往的过道里,她眼里什么倒映都没有,整个人都在放空。

直到前面拐角处,女孩子推着轮椅走过。

陆声目光突然有神了。

周徐纺今天来医院是给周清让办出院手续的,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都是老毛病,根治不了,需要长年累月的温养。

轮椅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

周徐纺说:“陆声在后面。”她听到了脚步声,一直跟着他们。

周清让回头,看见了陆声。

陆声也没躲,有些心慌地走近了,她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天问了一句:“你要出院了吗?”

周清让坐在轮椅上,换下了病号服。他没有戴假肢,左边裤腿是空的,因为天气突然转凉,有些咳嗽。

他点头,话很少。

陆声有很多想问的,想问他难不难受、腿会不会疼、能不能给她打电话、可不可以跟她见面……又怕冒昧了,话全压着,与他普通地寒暄:“身体呢,全好了吗?”

“好了。”

他礼貌地回答,语气疏离,就像一开始认识她时的那样。

从她表白后,他似乎就在开始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那就好。”她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地解释,“我不是来找你,我陪我妈妈来看病。”她怕他烦,怕他觉得她死缠烂打。

她很想靠近他,却不敢。

“你现在有时间吗?”周清让说,“十分钟就好。”

她原本愁眉不展的,就他一句话,她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忙说:“有的有的!”

“徐纺,”周清让跟她说,“你去病房等我。”

“嗯。”

不知道舅舅要跟舅妈说什么。

想偷听。

要忍住。

周清让推着轮椅去了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陆声跟在他后面,不敢靠得太近,又舍不得离得太远。

鹅卵石后面,有一段上坡的路,轮椅走得很颠簸。

陆声怕他摔倒,忍不住去扶:“我帮你推。”

周清让没有拒绝:“谢谢。”

她没有说不客气,觉得太客套了。

花园里有不少出来晒太阳的病人,绿叶上的余露被太阳蒸发,带着很淡的青草香。

轮椅停在一处平整的路面上,旁边的喷泉池里有一池子许愿的硬币。来这里许愿的人,多是病人,或病人家属,在看不到的出路的时候、在迫切需要慰藉的时候,把所有希望都寄托给这个池子。

他看着池中被太阳折了一道道反射光的硬币,问她:“我很没用是不是?”也像问自己。

这无数的硬币里,有一个就是他的扔的。

盼家姐能得安宁。

他许了这个愿望,在他第三次大手术之后。

陆声立马说:“不是!”

他眼里凉,像这冬末的池水,手叠放在腿上,摸到空荡荡的一截裤腿,自嘲自讽地笑了:“不止没用,身体也不好。”

他右腿里还有钢钉,如果恶化的话,或许也要截掉。

陆声听了难受:“你别这么说你自己。”

他是很好的人。

只是,命运待他不好,让他半生凄苦。

“陆声,”他嗓音清越,唤她名字的时候,洋洋盈耳,他说,“我不合适你。”

他叫她来,是要断了她的念想。

陆声不喜欢俯视他,她半蹲着,手放在他轮椅的扶手上:“那你喜欢我吗?”

他没有回答,安安静静的眸光里波光潋滟。

清雅出尘,与世隔绝,他身上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陆声很想把他拉下来,拉到身边来。

“周清让,”

她不管合不合适,她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只要他点头,她可以颠覆一整个世俗,她可以屏蔽所有反对的声音,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可是他摇头了。

他不喜欢她。

他看她时,目光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值得。

他怎么会不值得。

是这个人间不值得,不值得他耗掉所有鲜活与生气。

她眼睛突然就红了,太想拥抱这个人,想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别再一个人了……

“对不起。”

为了他的拒人千里,他道了歉,把手放到轮椅上,去推轮子,敛着眸,没有再看她。

陆声伸手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她把姿态放到最低,不要尊严地央求着:“别不理我,先做朋友好不好?”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可以卑微到泥土里。

她不该表白的,他这样的人,若是没有那个意思,绝不会拖泥带水。

周清让还是那三个字,无波无澜:“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她声音压着,还是听得出一些哭腔,“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

他垂着眼睛,细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了影子,他的嗓音很清越温柔:“我不该借你的伞。”

他推动轮椅,与她背道相向,转过身去的那一刻,眼里的光陨了。

他不该心软,不该友好,不该让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喜欢上他这样的人,更不该折了她的风骨、红了她的眼……

陆声失魂落魄地回了母亲那里。

“陆声,”姚碧玺问她,“你去哪儿了?”

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卫生间。”她极力把情绪压下去,脸上尽量不露声色,“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事,就是感冒了。”

“开药了吗?”

“嗯。”

“我去给你拿药。”

姚碧玺把单子给了她,等她去了医院药房,姚碧玺才走到一边,拨了一个电话:“洪秘书,声声最近怎么样?”

对方是陆声的秘书,洪琦。

“夫人,您指哪方面?”

姚碧玺语气随意:“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洪琦也摸不准这位太后娘娘的心思,大的小的都不敢得罪:“没有吧。”他小心回话,“我也不太清楚。”

姚碧玺轻描淡写地带了一句:“和一个新闻主播。”

洪琦嘴一快:“还没谈,就是二小姐单方面迷恋——”

糟糕,嘴巴漏风了!

姚碧玺心里有数了:“你就当我不知道,声声那里什么也别提。”说完挂了电话。

她见过周清让,在电视上,什么都好的一个人,就是腿不好命不好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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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醉酒助攻,来一波感情深入发展(一更

叩!叩!叩!

“请进。”

助理推门进来:“周老师,外面有位客人找您。”

周清让把新闻稿放下,拿了拐杖出去。

来找他的是一位女士,她衣着普通,气质不凡,见他过来,从座位上起了身:“你好,我是陆声的妈妈。”

是陆家的夫人,姚碧玺女士。

周清让回:“您好。”

近看,更是翩翩公子,涵养很好,只可惜……

姚碧玺看了一眼他的拐杖,怕他站着不便,随意地坐下了:“很抱歉,就这样冒昧过来了。”

“没关系。”他很礼貌周到,问,“您喝茶吗?”

“不喝了。”

他这才坐下,把拐杖放在右手边的位置,站着的时候看不出来,这样坐着,他左腿的假肢略显得不自然。

姚碧玺把放在桌上的白开水端起来,喝了小半杯,一直没有开口,握着水杯的手来回换了几次。

她有话难言。

周清让看得出她为难,先开了口,语气很温和:“不碍事的,您可以直说。”其实,他猜得到她要说什么。

姚碧玺把杯子放回去:“我们家声声好像很喜欢你。”

他没有接话,安静地听。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是第一次见她那样隐忍着眼泪求人,“我本应该高兴的——”

姚碧玺说不下去。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

周清让给了回应,他依旧心平气和:“我明白您的意思。”

“对不起周老师。”

姚碧玺有些无地自容,双手无措地叠放在腿上。

他摇摇头,坦荡平和,眼里没有一丝怨愤与不平:“没有关系,我和您是一样的想法,我与陆声不合适,也不会有可能。”

他不怨别人,对所有的偏见,全然接受。

姚碧玺心理难安,也酸楚,眼睛都红了:“对不起。”她一直道歉,“对不起周老师。”

她欣赏他,所以从一进来,她就尊称他一声周老师。他是很优秀的人,值得很多女孩子欢喜,可她也是一位母亲,总会偏心自己的孩子。

“不用道歉,”他说,“没有什么的。”

她在作恶。

他不怨,还反过来宽慰她。

姚碧玺只觉得辟穷见窘无地自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她自私了,“我希望我们家声声可以找一个健健康康、长长久久陪着她的人,希望她少受点罪、少受点苦,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个普通人结婚生子。”

他理解的,他都理解:“会的,会像您想的那样。”她会找一个健康长寿的人,过简简单单的一生。

“对不起……”

声音哽咽了,她知道长辈,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周清让便耐心地一次一次回:“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谁的人心都是肉长的。

下午四点,要提前录播。

助理过来请周清让:“周老师。”

他安静地坐着,抬头:“嗯?”

“要开始录了,您准备好了吗?”

他摇头,很少这样说:“还没有准备好,可以等我五分钟吗?”

“可以。”

他起身,拄着拐杖去倒了一杯水,抽屉里放着他常用的药,他把药瓶拿出来,倒了两颗白色的药丸在手心,就着水吞下去。

他的手心破了皮,是被指尖掐的。

站了一会儿,他把药放回原处,拄着拐杖出去:“可以开始了。”

就是这天晚上,陆声喝了很多酒,七八分醉了,趴在家里的餐桌上,也不哭也不闹,就碎碎念念地一直说话。

“哥。”

“嗯。”陆星澜坐她对面,不陪她喝,也不拦她喝,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

平时气场两米八的人,喝醉了跟个孩子似的,委委屈屈地挤眼泪,要哭不哭的样子:“我失恋了。”

陆星澜喝他的水:“我知道。”

她拿着洋酒瓶子,往嘴里灌,酒洒了她一脸:“你才不知道。”她嘟嘟囔囔,醉醺醺地抱怨,“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睡。”

就知道睡的陆星澜:“别喝了。”

她抱着酒瓶子不撒手:“我就要喝,让我喝死算了。”她仰着头,看顶上的吊灯,自言自语着,“我要喝死了,哥你就把我的尸体抱到周清让家里去,我要死在他家,我要埋在他家。”

胡言乱语!

陆星澜把她酒瓶子抽走:“再胡言乱语,打晕你。”

真打晕,不开玩笑。

陆声被抢了酒瓶子,不满,拖着软软糯糯的调子,不厌其烦地一直喊:“哥……哥……哥。”

跟叫魂似的。

陆星澜听得烦躁:“别叫了,烦死了。”他捏了捏眉心,直犯困。

陆声不叫了,脑袋往他肩上一栽,咕咕哝哝的,像在说梦话:“我真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知道了。”

她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就安静了。

陆星澜没睡饱,整个人都犯懒,戳了戳肩上小姑娘的脑袋:“陆声。”

她没声音了,睡了。

他把她喝剩的半杯酒喝了,酒性很烈,他一时被刺激得醒了醒神,将她抱起来,出了家门。

因为他嗜睡的毛病,不能开车,家里给他备了司机,是个叫小北的年轻小伙子。

小北上前去帮忙来了后座的车门,打着哈欠问:“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啊?”

陆星澜把陆声抱到车上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我把地址发你了,我睡会儿,到了叫醒我。”

“哦。”

小北吃了片薄荷味的口香糖,彻底醒了神才进去开车,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后座的人就睡着了。

真是能睡,没见过他这么能睡的。

听说是一种病。

地址在一个老式的小区,开车要四十多分钟,到那的时候,陆星澜还没醒,小北把车停好。

“少爷。”

没反应。

小北又叫了一句:“少爷。”

后面的人还是没反应。

好吧,叫不醒。

小北就坐在主驾驶等,等啊等,等啊等,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陆星澜睡到了自然醒,伸了个懒腰,动动睡酸了的脖子,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又是正经的老干部形象,就是嗓音给睡哑了:“几点了?”

小北回答:“凌晨一点了,少爷。”

陆星澜看了一眼手表,真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小北冤枉,“我叫了,叫不醒啊。”

也不能强行叫醒,毕竟嗜睡也是个病。

陆星澜打了个哈欠,把陆声抱下去,放在了周清让家的家门口,就放地上,然后按门铃,再转身走人。

这是干什么?

小北看不懂了:“少爷,您这是?”

陆星澜上车,把车窗关上:“别吱声。”

小北闭嘴了,心想,少爷闹哪出啊?

此处是周清让的另一处住所,小区里住的多是电视台的同事,一户一栋,到了晚上跟安静。

没一会儿,周清让就拄着拐杖出来了,他见到门口睡着的人,诧异了一下。

“陆声。”

“陆声。”

周清让唤了两声,人也没醒,他闻到了很重的酒味。

夜里有风,睡在地上的人打了个哆嗦,咕哝了一句梦话。

周清让把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单脚站着,他看着她,许久才拨了个电话:“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

“没事儿。”是电视台的台长徐锦林,他问,“怎么了?”

“能不能把陆家的联系方式给我?”周清让知道徐锦林和陆家的关系很好。

四十分钟后,是陆景松夫妻过来接的人。

陆景松见自家宝贝女儿睡在别人家大门口,大吃了一惊,赶紧跑过去:“声声,声声。”

陆声醉死了,叫不醒。

姚碧玺喊了一声:“陆声!”

还是叫不醒。

陆景松担心坏了:“咱们宝贝这是怎么了?怎么赖在别人家门口?”

姚碧玺懒得跟丈夫解释,催促:“还不把她抱到车上去。”

“哦。”陆景松赶紧把宝贝女儿抱上车。

姚碧玺拿出手机,给周清让回了个谢谢。

等车开远了,门才开了,周清让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许久都没有回神。

车里,陆星澜评价了一句:“这他妈是个傻子啊。”

286:开庭审案,骆家报应(二更)

车里,陆星澜评价了一句:“这他妈是个傻子啊。”

人都送上门来了,还不收,不是傻子是什么?

都凌晨一点了,小北犯困,生理眼泪直往外冒,也不敢打瞌睡,掐着大腿醒神:“少爷,二小姐已经被接走,咱们也回去吧。”

咚。

陆星澜的脑袋磕在了车玻璃上。

“少爷。”

“少爷?”

人睡了。

小北:“……”

三月半,骆家的案子开庭受审。

开庭的前一天,骆青和因为身体原因,再一次申请了外出就医。

还是老习惯,许泊之捧着玫瑰花来看她,他把花插好:“明天就开庭了。”

骆青和坐在病床上,为了外出,她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憔悴消瘦的不成样子:“怀孕证明开了吗?”

“开了。”

许泊之坐过去,伸手摸她的脸。

她侧了一下脸,躲开了他的手。

许泊之也不介意,收回了手,昏暗的灯光映着他幽幽发亮的眼睛,亦真亦假,两个瞳孔不对称,有种诡异的别扭感:“有个人想见你。”

“谁?”

“你见见就知道了。”

许泊之把她的被角掖紧,起身出去,对门外的看守的民警点了点头,随后那民警走到一边。

一会儿之后,有人过来了,推门进去。

“堂姐。”

是骆颖和来了。

骆青和冷眼看她:“你来干什么?”

她把口罩摘了,走到病床前:“明天你就要和大伯父对簿公堂了,你告他杀人,他也告你杀人。”

她笑了一声。

这对父女,真是可笑。

“你有胜算吗?”她幸灾乐祸的心情藏都藏不住,眼里都是迫不及待,“要不要我再帮你加个筹码?”

骆青和知道她的来意了:“你是乞丐吗?在江织那儿要了东西还不够,又跑来我这儿再要一次。”

骆颖和也不生气,她胸有成竹:“大伯父有你买凶杀人的证据,就算你的律师再能言善辩,”她目光一扫,落在骆青和的肚子上,“就算你肚子里还有块肉,也不可能无罪释放,我要的东西搁你那儿也没用了,何不给我?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

尝了点甜头,就得寸进尺、洋洋得意,怪不得成不了气候。

骆青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要什么?说来听听。”

骆颖和俯身,眼里的贪婪一览无余:“你手上的股份,都给我吧。”再加上江织给的,骆家就是她的了。

“呵,”骆青和笑出了声,“你怎么跟你那个妈一样不要脸。”

骆颖和笑着的脸冷了下来,破罐子破摔的口吻:“你可以不给,我明天不上庭就是了。”她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放下,“想好了就在这儿签字。”

骆青和这么骄傲的人,居然肯委身于许泊之这个独眼龙,足见她有多想替她母报仇,就算是趁火打劫,骆颖和也不怕她不签。

病房外面。

民警守在离门口几米外的地方,他四下瞧了瞧,没其他人,便拨了个电话:“江少。”

他压着音调,说:“骆颖和来见骆青和了。”

晚上九点,骆颖和才回家,是一路哼着歌回来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徐韫慈还在客厅等她,见她回来,起身去问她:“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她敷衍了一句:“办正事儿去了。”

徐韫慈因为骆常德的事情,这几天忙晕了头,抬精神状态很差:“你能有什么正事?”

骆颖和往楼上走:“你别管。”

徐韫慈在后面问:“我给你留了饭,你还吃吗?”

骆颖和进了房间,关上门:“不吃了。”她兴高采烈地趴到床上,给圈里的好友打电话,“沈琳,周末出来玩,我请你。”

“有什么好事吗?这么高兴。”

当然有好事,骆颖和说得眉飞色舞:“我大伯家那两个不是都要完了嘛,以后骆家就归我了。”

沈琳是天星的艺人,骆氏就是她的金主,她自然要巴结着骆颖和这个二小姐:“真的吗,恭喜你啊。”

骆颖和洋洋得意:“那还有假,明天我就出庭,只要我去作证,骆常德就玩完了。”

咚的一声,门被徐韫慈推开了。

“作什么证?”

骆颖和吓了一跳,回头瞪了:“妈,你怎么不敲门!”

徐韫慈语气很急,平时是个慢慢吞吞的软弱性子,这会儿,眼神逼人:“我问你话呢,作什么证?”

骆颖和先打发电话那边的沈琳:“回头再跟你说。”她挂了电话,反正也要板上钉钉了,就没再隐瞒了,“骆常德杀了他的妻子,我亲眼看到了。”

徐韫慈只愣了一下,立刻否决了她,态度强硬,语气不容置喙:“你看错了,不准去。”

骆颖和回嘴:“我为什么不能去?”

徐韫慈也不解气,不由分说地命令:“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平时软弱无能的人,一碰到骆常德的事,就疾言厉色。

哼,怪不得骆青和说她不要脸。

骆颖和也没好脸色了:“妈,你别无理取闹。”

徐韫慈脱口吼道:“我没无理取闹,你要是敢去作证,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她怎么能让他们父女……

徐韫慈放软了态度,劝她:“颖和,听妈妈一句劝,别跟你大伯过不去。”

骆颖和哼了一声:“那你别认好了。”

她拿了包,起身就走。

徐韫慈叫了她两声都无果,冲上去,一把拽住了她。

轰隆一声,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

周徐纺翻了个身。

江织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下:“怎么还不睡?”

她睡不着:“明天会顺利吗?”

屋里没开灯,外面在闪电,劈出一道道强光。

江织抱紧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会。”

周徐纺趴在他胸口,蹭了蹭。

“纺宝。”

“嗯。”

江织问她:“你想不想要骆氏?”只要她想要,他就去抢来给她。

她想了一下,摇头:“不想要。”她说,“骆家的钱不干净。”

是不干净,骆家人的手都脏。

“那毁掉?”骆氏的股份现在大部分都在骆颖和手里,她人蠢,比骆青和好拿捏得多,要摆她几道轻而易举。

江织完全看周徐纺的意思,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毁掉好可惜。”周徐纺思考着,说,“可以拿去做好事。”

江织笑:“怎么这么善良,”他亲亲她的额头,“我们纺宝。”

周徐纺埋头笑,心里的不安少了很多。

次日,大雨滂沱。

骆家的案子在第一人民法院审理,不对外公开,九点开庭。

骆怀雨也来了,上次骆家大火,他浓烟入肺,年纪大了,身体恢复得慢,还没休养好,让徐韫慈搀着。

在法庭外面,他遇着了周清让,立马横眉怒目了:“你还敢来。”

周清让坐在轮椅上,目光相对,丝毫不避:“我为什么不敢来?”

骆怀雨冷冷嗤了一声:“也是,你都敢在我骆家纵火杀人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认定那场火是周清让放的,目的是跟他同归于尽。

周清让也不否认:“我都敢纵火了,的确没什么不敢做的。”他停顿了一下,对上骆怀雨怒火中烧的眼,“所以,你别睡得太安稳了,保不准我哪天就潜进你家,一刀把你解决了。”

骆怀雨震怒:“你——”

周徐纺从周清让后面站出来,她把他挡在后面,满脸戒备地看着骆怀雨,眼神森森,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骆怀雨只觉得她眼熟:“你又是谁?”

周徐纺道:“周清让的保镖。”

这个女孩子,他一定在哪见过,眼睛很像一个人。

“骆家老爷子,”

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江织到了,他走到周徐纺旁边,目光幽幽地瞧着对面的老人:“你一把年纪了,盯着别人家女朋友看什么。”

她是江织的人。

骆怀雨若有所思了。

江织牵着周徐纺:“进去吧。”

一行三人,进了法庭,乔南楚已经在观众席等了,挥了挥手,把人叫过去。

江织刚坐下。

他说:“骆颖和还没有来。”

江织眉宇轻蹙了一下:“人现在在哪?”

“联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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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徐纺发现秘密,惊现尸骨(一更

“人现在在哪?”

“联系不上。”

周徐纺问:“她不来的话,能不能给骆常德定罪?”

乔南楚往被告席看了一眼:“那要看他的律师能耐有多大了。”

骆青和把蒋春东请来了,骆常德就把蒋春东的死对头杜邵兴请来了,两个都是律师圈里的名嘴,把死的都说成活的。

“虽然警方在骆家的花棚里搜出了钢筋和锤子,但不能直接证明那就是八年前的凶器,方大顺的口供也只能证明骆三是他杀,证明不了是骆常德所杀,只有许泊之这个口头证人,而且,连最重要的杀人动机都拿不出来,要给他判重刑,”乔南楚觉得吧,“勉勉强强。”

骆颖和杀人未遂的罪是跑不掉了,就看她能不能把骆常德也拉下水。

杀人动机是关键,骆颖和不指证骆常德的话,他连杀害骆三的动机都不成立。

周徐纺思忖了一小会儿:“我去找骆颖和。”

江织拉着她坐好:“你待着,我去。”

她摇头:“我更快一点。”

“你不在这儿,我也坐不住。”他不也阻止她,意思是要跟她一起去。

周徐纺想了想:“那兵分两路,你顺着骆怀雨这条线找,我负责徐韫慈。”

江织点头,嘱咐她:“要小心。”

“嗯。”她起身,“舅舅,我很快就回来。”

周清让说好,让她当心。

周徐纺先出去了。

江织后一步才走,走之前给乔南楚留了句嘱托:“把骆怀雨这几天的通讯信息都发给我。”

“给我十分钟。”乔南楚给刑事情报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阿晚在三号庭外面,就见周徐纺跟江织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不是都快开庭了吗?怎么还往外走?

他跟上他老板。

“不用跟着我。”

阿晚:“?”

江织边走边拨电话:“你去跟着周徐纺,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阿晚:“哦。”

阿晚换了方向,去跟周徐纺了。

周徐纺没有走电梯,她走了楼梯,把随身带着的耳麦戴上:“霜降,现在有空吗?”

这个耳麦的连接端能将声音转换成文字,也能将文字转换成声音,霜降几乎第一时间里就回复了她。

“有。”

“帮我查一下徐韫慈最近的联系人。”

“好。”

她推开楼梯间的门,进去了。

阿晚紧跟在后面:“周小姐。”他也推开楼梯间的门,“你等等我——”

呼~

一阵冷风兜头刮过来,楼梯里影子都没一个。

阿晚:“!”人呢?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职业跑腿人的圈子里会把Z传得那么神。

周徐纺找遍了骆家每一寸地,依旧没有寻到骆颖和的影子。徐韫慈最近的联系人是三天前,她联系的是骆常德的律师杜邵兴,而骆颖和昨天还和圈中好友通过电话,当时她就在家中,在这之后,外面的监控没有拍到她出去。

很有可能,人还在骆家。

楼梯口有声音,周徐纺没有躲,从房间里出去,正好撞上了上来打扫卫生的帮佣,周徐纺认得她,是厨房的刘大妈。

她幼年的时候,刘大妈没少扣她的口粮。

“你是什么人?”刘大妈被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你在这干什么?”

周徐纺把手指按在唇上:“嘘!”她说,“别出声。”

骆家的排场一向大,家里光是佣人就有好些个,周徐纺不想打草惊蛇。

别墅里突然多了个人,还穿得奇奇怪怪、包得严严实实,刘大妈以为是进贼了,当场就大叫了一声:“来人啊,抓——”

‘贼’字还没喊出来,周徐纺就移到她面前。

“你、你、你,”就一眨眼功夫,‘贼’就‘飘’过来了,刘大妈被吓得白眼一翻,四肢发抖,嘴唇哆嗦,“鬼鬼……”

周徐纺捏了个小尖嗓:“嗯,我是鬼。”说完,对着刘大妈吹了一口‘鬼气’。

刘大妈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她神神叨叨念了两句‘菩萨保佑’,然后两脚蹬地,直往后退。

周徐纺伸手拽住她的腿。

她两眼一翻,要晕了。

“我问你,”周徐纺不准她晕,捏着她的脚踝,用了一分力道,“骆家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密室之类的。”

刘大妈不敢叫,脚又疼,头上冷汗直冒,抖着声儿回:“没、没有。”

“真没有?”

她快要被吓死了,哆哆嗦嗦地赶紧说:“有、有个酒窖。”

周徐纺抓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带我过去。”

刘大妈点头。

只要不锁她的命,鬼差大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两腿打着抖地把人领到厨房后面的酒架前。

把酒架挪开,就能看到一扇门,门上上了锁。

周徐纺看了刘大妈一眼,她立马摇头:“我我我没钥匙。”

那就没办法了。

周徐纺后退一步,一脚踹开了门。

刘大妈:“!”

吓死个人哟!

地窖在别墅的下面,没通窗,里面一片幽暗,周徐纺把背包里的手电筒拿出来,借着光沿着楼梯往下走。

地窖上面,刘大妈在大喊:“鬼啊!”

周徐纺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往酒窖里面走,里头很大,酒架层层叠叠,上面摆放了各种红酒。

因为是地下,常年不见天日,里面又冷又阴森,她走到最底下,用手电筒敲了敲墙面。

“哒——哒——哒——”

响了三声之后,有人回应她了:“呜呜呜!”

周徐纺寻着声音走过去,绕过两排红酒架子,在后面的木桩上找到骆颖和,她嘴巴被胶布贴上了,脚上和手上都绑了很粗的绳子,整个人被拦腰落在木头酒架上。

骆颖和看到手电筒的光,也不管是谁,呜呜地求救。

周徐纺打着光走过去,把她嘴上的胶布撕了。

骆颖和这才看清人,立马问:“你是谁?”

周徐纺用手电筒照她,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来救你的人。”

穿得古里古怪的,不过骆颖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快点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她催促:“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周徐纺:“行。”

不过——

她一本正经:“要付钱。”

骆颖和:“……”

这人不是潜进来偷东西的小偷吧,不然怎么开口就勒索。

“你要多少钱?”

周徐纺:“两百万。”

靠!敲诈啊!

骆颖和立马戒备了:“谁让你来的?”

周徐纺不回答,就问:“解不解?”她竖着拿的手电筒,白色的光照在脸上,鼻梁上的特殊眼睛在闪着红色的光。

看着打扮就不像好人,骆颖和越打量越心慌,有点怕了:“……解。”

周徐纺就帮她解了脚上的的绳子。

噢耶!

两百万到手了。

她要拿去给江织买fashion的衣服穿。

骆颖和活动活动捆麻了的脚,又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过去:“还有手。”

“也要两百万。”周徐纺解释,“手脚是分开的。”

骆颖和:“……”妈蛋!

哦对了,周徐纺补充:“腰上的也要,也是两百万。”

骆颖和:“……”妈蛋妈蛋!她咬咬牙,又气又怕,“全部解。”

周徐纺戴着纯黑色的骷髅头口罩,咧嘴笑了,忍住,不能笑,她把声音压低:“一共六百万,汇款账号我会发给你,不要拖款,明天之前一定要到账。”

骆颖和牙都要磨碎了。

绳子被解开之后,她立马问:“到底谁让你来的?”

周徐纺在商言商,正儿八经:“问问题也要两百万。”她明码标价,“一个两百万。”

骆颖和:“……”

这个歹徒是钻钱眼儿里去了?

钻钱眼儿里去了的周徐纺:“还问吗?”

骆颖和脸都被气绿了,想骂人,又不敢,扶着酒架站起来:“不问了!”

她把人甩在后面,三脚两步,走得很快,因为没开灯,就一点手电筒的光,根本看不清地上,她没走两步,脚上就绊到了绳子,踉跄了一下,往前栽了。

“咚!”

好重一声闷响。

骆颖和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个装红酒的橡木桶上。

“咚~咚~咚~”

酒窖里还有她脑袋撞击的回声。

这一下,撞得骆颖和头晕目眩,两眼泛黑,她趔趄了好几步才扶着墙站稳,回头就吼了一句:“你怎么也不拉我一把!”

周徐纺莫得感情:“拉你要钱。”

“……”

骆颖和气得对着木桶就捶了一拳,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周徐纺听得出来,木桶里是空的,她上下左右地扫了一眼酒窖,觉得奇怪,整个酒窖里都很干净,只有这个橡木桶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木头上甚至长了霉。

怎么看都奇怪。

周徐纺走近去看。

骆颖和怕黑,又不敢一个人走,喊她:“走不走啊你!”

周徐纺没理,戴着手套敲了敲桶身。

骆颖和觉得这人有毛病:“你干嘛?”

“让开。”

骆颖和一边往后退,一边壮着胆子顶嘴:“你别乱动我家东西,要钱!”

周徐纺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军用匕首,

骆颖和立马闭嘴了。

这个贼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贼人周徐纺把手电筒夹子脖子上,手里拿着匕首,从从桶缝的地方开始撬,橡木桶发了霉,木头松软,她怎么用力,就轻松翘开了。

木桶崩开,哗的一声,一堆白骨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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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尸骨确认,法庭上的风云(二更

木桶崩开,哗的一声,一堆白骨滚了出来。

其中一块,就滚到了骆颖和的脚边,她低头一看:“啊!”

那是一块完整的头骨,有鼻梁,有颧骨,有两个空荡荡的眼窝……

“啊啊啊啊啊——”

骆颖和失声尖叫!

酒窖里,叫声回荡。

周徐纺耳朵都被震痛了,用手电筒指着骆颖和:“再叫我就把你打晕。”

骆颖和平时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白骨,被吓白了脸,又不敢叫,就用手捂着嘴,肩膀都发抖了。

等她安静了,周徐纺才拿着手电筒去照地上的白骨,腿、手、肋骨都在,她一块一块打量。

一堆白骨中间,有块金属的圆片。

周徐纺蹲下去,把圆片捡了起来,她用手电筒照着看了一眼,握着圆片的手指渐渐发白。

她沉默了很久,把那块圆片仔细收好,然后起身,走向骆颖和。

酒窖里阴森森的,迎面走过来的人也古里古怪的,骆颖和心里发怵,哆嗦着腿往后退:“你、你干什么?”

她不说话,一步一步逼近。

骆颖和一步一步往后退,她被吓得面色发白,口齿结巴,防备地看着穿一身黑的‘贼人’:“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

她不说话,眼镜后面瞧着幽幽的红光。

咣!

骆颖和退到最里面,她后背抵在了酒架上,无路可退了,这么森冷的酒窖里,她额头上的汗一直流:“你——”

周徐纺抬起手,一掌把她劈晕了。

咚!

骆颖和倒下了。

周徐纺这才把口罩和帽子都摘了,重新走到那堆白骨前,她眼睛通红,膝盖一弯,跪下了。

“我是徐纺。”

她声音哽咽,就说了这一句,然后磕了三个响头。

跪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把口罩和帽子重新戴好,过去将骆颖和扛起来,背出去。

骆家别墅外面,阿晚刚到,正好看到周徐纺扛着个人出来。

阿晚赶紧跑过去接应:“给我扛吧。”

周徐纺说:“不用。”

怎么回事,声音听着怪怪的。

“阿晚,”周徐纺语气郑重其事,“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怎么这么严肃?

阿晚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说啊,干嘛这么客气?”

周徐纺慎重地嘱托:“帮我守在骆家的酒窖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去,等庭审结束后,我就过来。”

其他的,她也没解释。

阿晚也不多问:“我守着,你放心好了。”

“谢谢。”

周徐纺道完谢后,把骆颖和扛上了车,载走了。

帝都人民法庭。

法官高坐,两边是陪审团,公诉方是检察院,骆常德与骆青和都是案件嫌疑人,分别为第一被告和第二被告。

公诉方陈述之后,第二被告人骆青和的诉讼律师蒋春东传召了证人方大顺。

“方先生,请问你八年前你是做什么的?”

老方今儿个穿了正装,他回答:“我是一名消防员。”

蒋春东紧接着又问:“骆家大火,是你的团队去救的火吗?”

“是。”

“当时火场里有几个受害人?”

“三个。”

蒋春东不疾不徐:“能分别说说这三个人的情况吗?”

老方如实地说:“我和我的队友的进去的时候,唐光霁被压在了花架下面,身上已经烧起来了。”

观众席上,唐想面上冷静,只是放在膝盖的手紧握了一下。

蒋春东又问:“还活着吗?”

老方回答:“已经断气了。”

“另外两个呢?”

“花匠阿斌在温室外面,因为吸入了过多的浓烟,已经昏迷了,是我的队友把他背出去的。”老方看了一眼观众席,没见到周徐纺,继续说,“里面还有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当时我进去的时候还有气,但意识不清醒。”

蒋春东一步一步把问题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那个孩子身上有伤吗?现场有没有凶器或者血迹之类的?”

“地上有一滩血,没有看到任何利器,小孩身上也都是血,”老方在身上比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有个洞,像被东西凿的,我进去的时候还在出血。”

蒋春东点头,面向法官:“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这时,第一被告骆常德的诉讼律师杜绍兴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台上法官鞠了一躬:“法官大人,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法官大人点头准许。

杜邵兴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证人面前,向他提问:“方先生,请问当时温室里的烟大不大?”

老方搞不懂这些律师都在下什么套,就实话实话:“很大。”

杜邵兴又问:“看东西模糊吗?”

“有一点。”

“那会不会是看你错了?”不等老方回答,杜邵兴就追问,“受害人骆三会不会只是被火场里的什么东西砸到了,导致了大出血?”

这么问,老方就回答不上来了。

律师的嘴,唬人的鬼!

“另外,”杜邵兴最后发问,“请问方先生,你有在火场里看到过我的当事人骆常德吗?”

老方没有犹豫地摇了头:“没有。”

杜邵兴镇定自若地笑了笑,面向法官:“我的问题问完了,法官大人。”

杜邵兴不愧是这行的高手,临场应变的能力,在行业里都是顶尖,两三个问题,就把骆常德摘出来了。

被告席上,骆常德得意地扬唇,胜券在握的样子。

蒋春东也不急,慢慢来,站出来申请:“请法官大人允许我传召我方的二号证人许泊之。”

法官应允。

法庭上的书记员把证人传上来。

二号证人是许泊之,他上庭来,先看了骆青和一眼,骆青和沉默地坐着,面色憔悴,一言不发。

蒋春东对他发问:“许先生,请问你之前的名字叫什么?”

许泊之回答:“王斌。”

他在被认领会许家之前,就叫这个名字,随他母亲姓,叫阿斌。

蒋春东循序渐进:“八年前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骆家当花匠。”他转身,面向陪审团,把那只假眼露出来,“我这只眼睛,就是在骆家大火里受的伤。”

各位陪审团的表情各异。

蒋春东继续:“能把你当时在火场里所看到的情况,再具体陈述一下吗?”

许泊之说可以,西装革履显得沉稳可靠,他眼里的阴鸷也都收起来了,他语速缓慢地开始叙述:“我当时就在温室的玻璃房外面,因为花架砸下来,我伤到了腿,一时爬不动,就坐在外面等消防员来救我。”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当时温室里有三个人,唐光霁背着骆家的养子骆三,想要救他出去,骆常德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在花房里捡了一根钢筋,把唐光霁打倒在地上,唐光霁一直护着骆三,在和骆常德争执的时候,被推到了花架上,花架砸下来,压在他的身上,骆三想拉他出来,可是年纪太小,拉不动,就在骆三呼救的时候,骆常德急了,摸到一把锤子,把手上钢筋钉在了骆三胸口往上的地方。”

他说得事无巨细、有条有理。

蒋春东问:“然后呢?”

许泊之看了骆常德一眼:“骆常德把锤子和钢筋都埋在了一个花盆下面。”

骆常德方才还洋洋得意的脸,这会儿又沉了,死皱着眉头,恨恨盯着许泊之。

蒋春东征得法庭同意后,投放了一张照片,是骆家花房的照片:“凶器是埋在了这个位置吗?”

许泊之斩钉截铁地回答:“是。”

问题都问完了,蒋春东做总结,还递交一份资料:“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这是证人许泊之当年的手术病例,以及他的身份证明,都可以证明他就是当年的受害人之一,也是这场谋杀唯一的目击证人。”等法官大人和陪审团审阅完毕,他才继续陈词,“以上我方两位证人的证词都直接说明了一个事实,受害人唐光霁与受害人骆三都不是死于大火,而是死于他杀。”

他说话,法庭上有声音了,尤其是陪审团那边,

骆常德没骆青和那么镇定,有些急了,被他的律师杜邵兴用眼神了一下,意思是让他稍安勿躁。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蒋春东手里拿着翻页笔,指向投影仪,上面投放的两张从照片,“这是一把生了锈的锤子,这是一截钢筋,两件证物都是警方在骆家的花房里找到的,当时,一号被告人骆常德也在场,并且证物是由他亲手挖出来的。”他面向观众席,目光朝骆常德瞥了一眼,“也就是说明,他知道证物藏在哪里。”

蒋春东说完,把翻页笔放下:“我的发言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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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学法律专业的,网上查的资料也有限,如果有专业上的bug,请温柔地、温柔地指出来,我会修改哒!

289:狗咬狗撕逼大战,骆家全玩完(一更

蒋春东说完,把翻页笔放下:“我的发言完毕。”

他刚坐下,杜邵兴就站起来了。

“法官大人,我方对证人的证词还有一些疑问,请允许我向证人提问。”

法官准许。

“还是那个问题,”杜邵兴走到许泊之面前,“许先生,当时花房里的火势大吗?有没有浓烟?”

他要否定证人的证词。

许泊之知道对方要下套,明确肯定地说:“我能确定我没有看错。”

“你怎么确定?”杜邵兴不急着反驳他,“你当时也吸入了过量的浓烟,身体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请问你是如何确定的?”

许泊之一时答不上来。

杜邵兴在律师圈里很出名,他最擅长的就是避重就轻、偷换概念,很会把人的思维往利于自己的方向上引。

杜邵兴把桌上的报告递交上去:“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这一份是痕检部门出的报告,这两件证物因为埋在地里的时间太久,已经被严重氧化,上面没有任何残留的指纹或血迹。”他断句,停顿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两件证物都没有指向性,至于为什么警方发现证物的时候我的当事人会在场,这很好解释,证物所在的地点是骆家,是我当事人的家中。”他看向各位陪审员,“我的当事人会出现在自己家中有什么问题?而且,他只是想打理一下花房,无意才将这两件所谓的证据挖了出来,仅此而已,这能证明什么?”

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名大状不愧是名大状,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法官大人,”杜邵兴向法官申请,“请允许我传召我方一号证人。”

法官应允,书记员高声传了证人。

一号被告骆常德的第一位证人是彭先知,穿着囚服就上来了个,他站到了证人席,杜邵兴过去:“彭先生,能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彭先知面向前面:“法官大人,陪审员,我叫彭先知,目前在西部监狱服刑,入狱之前,我是一名园林师,一直在骆家帮着打理花房。”他停顿后,又补充了一句,“刚刚的证人阿斌就是当时收的徒弟。”

等证人的身份介绍完,杜邵兴开始发问:“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入狱吗?”

上庭前都对过口供,彭先知一五一十地照着答:“八年前,我好赌,输了一笔钱,一时还不上,就跟当时的东家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她帮我还账,我帮她杀人。”

杜邵兴循序渐进:“和你做交易的人现在在不在法庭上?”

“在。”彭先知目光在庭上扫了一圈。

杜邵兴随即问:“她是谁?”

彭先知抬起手,指被告席上的骆青和:“她是二号被告。”

买凶杀人。

杜邵兴就是想说明这个。

“法官大人,”他把证据呈堂,开始佐证,“这一份是我方证人彭先知在与二号被告交易之时,保留下来的录音,录音中明确指出了是二号被告指示我方证人纵火杀人。”他重点强调,“痕检部已经检测过,录音是原件,没有被篡改过。”

随后,书记员播放了那盘磁带。

杂音很重,但还是听得清内容。

“大小姐,求您帮帮我。”

“帮你?可以啊。那彭师傅要不要也帮我做一件事?”

“大小姐您尽管说。”

“我母亲生前最喜欢来这个花棚了,你帮我烧给她怎么样?”

“只是烧花棚吗?”

“顺便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一并烧了。”

“您指的是?”

“骆家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别的吗?”

对话内容到此为止,陪审团成员听完之后,都若有所思。

二号被告的律师蒋春东这时站出来,向彭先知提问:“证人,当时我的当事人有亲口让你烧死骆三或者是唐光霁吗?”

彭先知没有回答。

蒋春东看着他的眼睛,把声调提了一些:“证人,请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当事人是否亲口说了让你烧死骆三和唐光霁?”

彭先知看了杜邵兴一眼,才开口回答:“没有。”他语气确定,“但是我知道她指的是谁。”

“你知道?”蒋春东立马抓住了漏洞,“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的臆测?”

彭先知一听不对,立马摇头:“不是,大小姐一直看不惯骆三,平日里就总是折磨他,她的意思就是让我帮她除掉眼中钉。”

是又怎么样,只要骆青和没有亲口说就行。

蒋春东有条不紊地推翻证人的证词:“彭先生,你都是你的个人猜想,根本毫无根据,我的当事人当时正在经历丧母之痛,这个花房让她睹物思人,所以才让你处理掉,但从来没有让你纵火杀人,是你私自揣测并且臆想了她话里的意思。”

彭先知摇头:“不是的——”

蒋春东打断:“而且,八年前,你好赌。”他面前法庭,又看陪审团,“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一个嗜赌成性、为了钱可以纵火杀人的服刑犯人,如果再有人给他钱,他是不是一样什么都会做?”

他在削减证人的印象分,试图弱化证词的可靠性,毕竟,彭先知是服刑中的犯人,他的话,可信度会有一定的影响。

他这种惯用手法,杜邵兴最清楚不过,立马站起来:“法官大人,二号被告律师的揣测严重诽谤了我的证人,也否决了所有服刑犯人改过自新的态度,请法官大人驳回。”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二号被告律师,请注意你的言论。”

蒋春东不再作声了,他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坐回了座位上。

杜邵兴继续辩护:“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去年年底有没有听过一个消息?财经的新闻板块是这么写的,”他从桌上拿了一本杂志出来,照着上面读,“章江大桥,两车相撞,骆家大爷惨遭横祸,坠江去世。”

当时骆常德逝世的消息,还上了新闻,在商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事儿观众席上不少人都知道。

“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的当事人收到这份录音之后。”杜邵兴对着陪审团成员问了一句,“是不是很巧?”

他把杂志放下,再开口,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我的当事人才刚拿到录音证据,就被人绑架了,在二号被告赎人回来的途中,我的当事人所乘坐的轿车在章江大桥上被大货车撞到了桥下,而原本和我当事人坐在同一辆车里的二号被告,在事故发生的那一刻却没有在车上,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当时警方还没有在章江下面打捞到我当事人的尸体,骆家就宣布了死讯。”他歇了一口气,自问了一句,“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很巧?”

是很巧。

巧合太多了,就是人为。

杜邵兴引出他的问题:“像不像在杀人灭口?”发问后,他面向骆青和,语气突然加快,句句紧逼,“二号被告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为了掩盖你的罪行,对我当事人反咬一口,把纵火杀人的罪名全部反推到我的当事人身上,因此也就有了今天这样可悲的一幕,父女反目、对簿公堂。”

骆青和面色不改,一点儿反应都没给。

就这心理素质,比骆常德的确强太多了。

杜邵兴也不急着看她原形毕露,继续把证据呈堂:“法官大人,这一份是银行的汇款账单,收款人正是章江大桥肇事车主的家属。他本人已经去世,是肝癌,这笔钱,几番周转才汇进他妻子的账户里,因为不是走的正规汇款途径,查不到汇款人,但汇款的时间刚好是章江车祸后的第三天。另外,二号被告骆青和在车祸发生前的一天,从私人账户里取出了一笔钱,目前,这笔钱的去向还查不出来,但数额刚好与肇事车主的妻子收到的那笔钱相吻合,是不是又很巧?”

“各位陪审员,试想一下,一个肝癌晚期患者,一只脚都已经迈进棺材里了,还有什么能耐弄得到这样一笔巨款,除非,”杜邵兴看向骆青和,“除非他替人杀人,以命换命。”

辩护到这里,骆常德似乎已经觉得已经赢了,嘴角疯狂网上扬,得意而又挑衅地看着骆青和。

“二号被告,”杜邵兴问骆青和,“请问你和我的当事人是什么关系?”

骆青和不语,从头到尾,就是一声不吭。

杜邵兴最后再打一波感情牌,情绪很激昂:“我替你回答,你们是父女,是血脉亲人。”他字字珠玑,来控诉,在指责,“为了掩盖八年前那场火灾的真相,你不惜绑架、谋害你的亲生父亲,即便到了今天,你也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将所有罪名杀人的罪名全部推脱到你父亲头上,做出这种丧尽天良违背人伦的事情,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骆青和嘴角挑了一下,似乎觉得好笑,双手垂放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小腹。

她的律师蒋春东也没有反驳。

他们那一方的辩护方向很明确,不辩论无罪,只要给骆常德坐实杀人的罪名。

她的底牌,还在后面。

杜邵兴这边,辩的是无罪:“最后还有一点,我要向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审员重申一遍,二号被告一直主张是我的当事人在火场里杀了人,可是我的当事人根本没有任何杀人动机,受害人唐光霁当时是我当事人的左膀右臂,而受害人骆三是骆家的养子,与我的当事人基本没有过多的接触,不像二号被告,与受害人骆三水火不容。”杜邵兴再一次强调,“我的当事人是没有任何杀人动机的。”

连杀人动机都没有,故意杀人罪怎么成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江织和周徐纺进来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蒋春东这才站了起来,反驳了杜邵兴的最后一句话:“有杀人动机。”

骆常德回头看了江织一眼。

骆青和也抬了眼,好戏要开始了。

蒋春东走到台前:“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传召我方的三号证人。”

法官准许。

三号证人上庭,是骆颖和,她一进来,徐韫慈就站起来了,失控地大喊:“颖和,你给我回来!”她大叫,“骆颖和,你听见没有!”

骆颖和置若罔闻,走到了证人席。

徐韫慈从座位上冲出来:“骆颖和!”

法官这时敲响了法槌,沉声喊道:“肃静。”

徐韫慈红着眼瞪着女儿,反倒是她旁边的骆怀雨,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好像审的不是他骆家的案子,在隔岸观火,他只是抬头,瞥了江织一眼。

好大一盘棋啊。

江织牵着周徐纺,在周清让旁边坐下了。

庭审继续,蒋春东走到骆颖和跟前:“证人,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她看观众席,说:“我是骆颖和。”

对方律师杜邵兴一时没搞懂这一出,便看骆常德,他也云里雾里,搞不清怎么突然就变了形势。

蒋春东开始向骆颖和提问:“你和两位被告分别是什么关系?”

290:江织三杀,最后赢家(二更

蒋春东开始向骆颖和提问:“你和两位被告分别是什么关系?”

骆颖和摸了摸被劈得到现在都还发麻的脖子,如实回答:“骆常德是我大伯,骆青和是我堂姐。”

蒋春东继续发问:“你对骆三还有印象吗?”

废话!

骆颖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他是我们骆家的养子。”

蒋春东一个问题接一个:“他是怎么死的。”

废话连篇!

骆颖和不知道骆青和从哪请来的白痴,这种蠢蛋也能打赢官司?

毕竟是在法庭上,再白痴的问题她也要回答:“被烧死的。”

重点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儿?当时他在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

骆颖和回答:“记得,就是我们家大火那天。”她详细地说,“我当时让他帮我送一盆兰花到我大伯母房里。”

她就是想看骆三被萧氏教训。

这个就不用说了。

她继续:“我看他很久没有下来,就跟着上楼了。”

蒋春东接着她的话问:“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骆颖和看了观众席上的徐韫慈一眼,果然在抹泪,她干脆不看了:“骆三杵在我大伯母的房门外面。”

“还有呢?”

“房间里,我大伯父和大伯母在吵架。”

骆家的那些丑事不方便往外说,尤其是周清檬,不然骆家名声臭了以后生意不好做,吵架的原因她一句话带过了:“因为我大伯父婚内出轨,我大伯母吵着要去告发他,当时大伯父很生气,又拦不住大伯母,就把她按在了沙发上,把桌上的安眠药强喂进了她嘴里。”

骆常德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懵了。

不止他,杜邵兴也懵了,这件事,连他这个辩护律师也根本不知情,一时之间完全没有辩护方向了。

蒋春东还在提问骆颖和:“你走的时候,你大伯母的状态怎么样?”

骆颖和看了骆常德一眼:“人已经不动了,我当时太害怕就跑了,骆三在我后面,还在地上掉了东西,被我大伯父发现了。”

这一出,完全在杜邵兴的意料之外,他看骆常德,骆常德也慌张失措了,杜邵兴立马就看出了苗头,他的当事人对他撒了谎,隐瞒了事情的原委。

这官司,后面不好打了。

他站起来,反驳讲春东的辩护内容:“法官大人,只有证人,没有任何佐证,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证人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污蔑我的当事人。”

蒋春东立马接了后招:“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传召我方的四号证人。”

还有四号证人?

证人上庭,骆常德一看那人,脸色就变了。

上来的是一位女士,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穿着女士西装,蒋春东等证人就位,就开始提问了:“吴女士,能先说明一下你和一号被告的妻子萧氏是什么关系吗?”

吴女士回答:“八年前我是她的主治医生。”

吴好。

骆常德自然认得她,骆怀雨与徐韫慈也都认得。

“萧氏患了什么病?”蒋春东把来龙去脉都问一遍,好让陪审员都清楚。

“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还有妄想症。”吴女士说,“因为患者的病情很严重,有自杀和自虐的倾向,我当时还在骆家住了一段时间。”

“萧氏在家中吞了安眠药,当时你在骆家吗?”

“在。”吴女士解释,“我到房间的时候萧氏已经断气了。”

蒋春东又问:“除了你,还有谁在?”

“她的丈夫。”吴女士往骆常德那边看了一眼,“也就是一号被告人。”

蒋春东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剖析开:“你看到了什么?”

吴女士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她说:“地上都是安眠药,萧氏的下巴上有被人掐过的指印。”

她的话刚说完,骆常德就跳起来,大喊:“你撒谎!你根本没见过!”

萧方舟死的时候,他没有让任何人见过她的尸体,当晚就运到了殡仪馆,不可能有人见过。

撒谎!

这个女人在撒谎!

骆常德冲着她咆哮:“你在撒谎,你污蔑我!”

吴女士没有作声,似乎很害怕,往后面退了一小步。

蒋春东这时候向失控的骆常德提问了:“一号被告,你也承认你妻子的下巴当时有指印对吗?”

至少,他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只说吴女士没有见到。

陪审员见了这一幕,心里都有数了。

骆常德这才发觉说错了话,着急忙慌地喊:“没有指印!什么都没有!”

完了。

杜邵兴只有这一个念头,完了,他长胜将军的招牌要砸了,虽然实质性证物不多,只有口供,但证人很多,前因后果全部连起来了,骆常德又做贼心虚,居然当场就露了馅,后面,没得辩了。

蒋春东最后总结陈词:“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当年萧氏在家中吞药‘自杀’后,尸体在当天的后半夜就被运送去了殡仪馆,甚至连我当事人这个亲生女儿都没来得及见一眼,为什么尸体会处理得那么着急?”蒋春东语气高昂了,带着强烈的控诉,“因为一号被告怕被人看出破绽,急着毁尸灭迹,就像当初骆家大火的两个受害人一样,也是第一时间就被人处理掉了尸体。”

骆常德面如土色,额头开始冒汗了,他用求救的眼神看他的律师,可杜邵兴却还在沉默。

“因为萧氏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一号被告就把他杀掩饰成了自杀,可很不巧,偏偏让骆三看到了他杀人的一幕,所以他就再起杀心,趁着骆家大火,去花房里把骆三解决了,而唐光霁命原本是进去救人的,却撞破了一号被告的好事,所以,”蒋春东看着骆常德,“所以,你就把他也杀了,一了百了。”

骆常德站起来,身体往前倾:“我没有!我没有!你瞎说,你全是瞎说!”他怒目圆睁,瞪着郑女士,“是谁让你来诬赖我的,是不是骆青和?是不是她收买了你!”

郑女士目光一扫,不动声色地看了观众席一眼。

周徐纺小声地叫了一句:“江织。”

江织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嗯,是我。”

骆常德犯罪是事实,只是差了点证据。

------题外话------

莫学不择手段的江织,咱们都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小可爱

291:徐纺找回生母,骆怀雨下跪(没分章)

骆常德犯罪是事实,只是差了点证据。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咚!”

“咚!”

“咚!”

法官敲了三下法槌:“肃静。”

骆常德大汗淋漓地坐下了,他慌了神,气喘吁吁,彻底六神无主了。

之后,蒋春东为骆青和争取到了五分钟的自述时间,她站起来,双眼含泪:“是我雇人撞了我父亲。”

她认罪了。

她声泪俱下:“因为我知道是他杀害了我母亲,还试图把骆家大火的罪名推到我身上,我为了自保,也为了替母报仇,一时冲动犯下了大错。”声音哽咽,她停顿了很久,“车祸之后,我后悔了,找了人去章江打捞他,盼着他能相安无事。”

她是派了人去打捞,只不过她是去打捞车里的行车记录仪。

“可我没想到,他被救之后,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送进监狱,把所有杀人的罪名都推给我。”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悲痛欲绝:“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做错了事,我愿意接受法律的惩治。”她面向审判席,“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不想为我自己过错辩解,但恳请你们还我母亲一个公道。”

说完,她泪如雨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织:“……”

恶心谁啊这是?

周徐纺脸色也不好看,死死皱着眉。

骆青和自述之后,她的律师蒋春东最后在她辩护:“从立案到现在,我的当事人一直都饱受着良心的谴责,曾有过几次自残自杀的举动,如果不是怀了身孕,我的当事人根本不想活下去……”

蒋春东也悲痛得说不下去了,他向法庭递交了一份检查报告:“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的当事人已经怀孕八周了,恳请你们考虑一下她的身体状况与悔过态度,对她酌情量刑。”

对面的被告席上,杜邵兴哂笑:不自残自杀,怎么申请外部就医,狡诈的女人!

之后,公诉方的检察官做了最后陈词,控告骆常德故意杀人,同时,控告骆青和教唆杀人。

杜邵兴后面什么也没说,没必要了,这成官司已经输了。

三十分钟合议时间,最终判决如下:

第一被告骆常德故意杀人罪成立,两次杀人,情节严重,被判处无期徒刑。被告骆青和教唆他人杀人,构成共同犯罪,但有悔改表现,并且怀有身孕,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暂予监外执行。

判决刚读完,骆常德就站起来抗议了:“凭什么是无期?”

他大喊:“我不服!”

杜邵兴拉了他一把,没拉住,就由他去了。

骆常德像个从精神病人医院跑出来的疯子,一听到‘无期徒刑’四个字,就彻底精神失常了,在法庭上暴躁地大喊大叫。

“她为什么可以监外执行?我也要申请监外执行。”他扭头就冲杜邵兴咆哮,“快给我申请监外执行!”

杀了三个人,还想申请监外执行?

杜邵兴语气不好地接了一句:“你去怀个孕,我立马给你申请。”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接了这个案子,砸了招牌不说,还被死对头按在地上摩擦。

骆常德被呛得火冒三丈,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他破口大骂:“收了我那么多钱还打不赢官司,你他妈就是个没用的骗子,废物!”

这种输了官司就发疯的,杜邵兴见得多了去了,眼皮都没动一下。

骆常德还在发疯:“我不服,我要上诉!”

法官不予理会,敲了法槌,直接退庭。

看管人员上前,要把骆常德带走,他却冲到证人席,一把拽住了骆颖和:“你!”

骆颖和惊叫。

看管人员上前,把骆常德拉回来,他挣扎,面目狰狞地瞪向骆青和:“还有你!”戴着手铐的手,指了指骆青和,又指骆颖和,“你们合起伙来害我,全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看管人员把他拖走。

他死死扒着桌子:“爸,爸,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

骆怀雨坐在观众席,无动于衷。

“爸!”

“爸!”

骆常德被拖走了,歇斯底里的声音越来越远。

“骆颖和!”

徐韫慈走到前面去,红着一双眼,气急败坏的样子。

骆颖和不想跟她吵:“有什么话回家再——”

她的话没说完,徐韫慈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自己的血脉亲人你都不放过,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白眼狼……

骆颖和把打在脸上的头发拨开,顶了顶被扇得火辣辣的腮帮子:“白眼狼怎么了?”她看着徐韫慈,目光轻蔑,“总比你这个婊·子强。”

徐韫慈整个人都定住了,手僵在半空中:“你说什么?”

骆颖和还想顶嘴,看她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样子,硬是把那些恶毒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只是也不服输,瞪着眼睛看徐韫慈。

“呵。”

骆青和突然发笑:“果然是一家人。”

她手上改戴着手铐,身上穿着囚服,还和以前一样,趾高气扬。

骆颖和最讨厌她这幅嘴脸:“你得意什么,等你肚子里那块肉生下来,还不要进去陪你爸吃牢饭。”

骆青和没接她的话,跟着蒋春东一道离了席,路过观众席的时候,停了脚。

“借我骆家人的刀,杀我骆家的人,”她看向江织,“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不沾一滴血,让他们骆家自相残杀。

后面,就该他渔翁得利了。

江织还坐着,没起身:“法官还没走远,别乱说话。”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引火,在扇风,让他们父女一步一步反目成仇,他手都不脏一下,就让骆家人相互撕咬。

“江织,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他脸色果然变了,眼里像搁了刀子,锋利无比。

骆青和笑:“我就喜欢你阴险。”

他站起来,被周徐纺拉住了。

骆青和笑得更欢快了,他这幅想撕了她的表情,很让人刺激:“哦对了,”目光落在了周徐纺身上,“当年的账,你觉得算完了吗?”

话里有话,说三分,留七分。

门口,骆怀雨由骆常芳搀扶着,拄着拐杖离开了。

八年前……

彭先知在花房见过骆青和之后,去了书房。

“董事长。”

“进来说。”

他进去,把门带上,迟疑不定了很久,还是开了口:“大小姐让我替她办件事。”

骆怀雨在屋里作画:“什么事?”

满室都是墨香。

彭先知上前去,有些心慌,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很多:“她让我烧了花房,顺便把骆三,”他边看老爷子的脸色,“把骆三处理掉。”

骆怀雨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水墨在宣纸上化开了。

久不闻他出声,彭先知请示:“董事长,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放下笔,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拐杖,拄着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留了一句话:“今天你没来找过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傍晚。

骆怀雨去了一趟花房。

光头的少女正坐在小板凳上浇花,她看到他,霍地站起来,凳子被她撞倒了。

她很怕他,不自觉地往后缩。

他拄着拐杖走过去:“怎么不叫人,不是会说话吗?”

少女怯生生地喊:“爷、爷爷。”

因为不常开口,嗓音很粗,发音奇怪。

他坐下,把拐杖放在一边:“青和她们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少女摇头,不敢告状。

“骆三,你不喜欢骆家对吧?”

她不吭声。

是不喜欢骆家,因为骆家也不喜欢她。

她好像很犹豫,过了很久,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不可以去江家?”

“想去江家?”

她点头。

“好,你去吧。”

她很高兴,磕磕巴巴地说谢谢。

“拿着。”

骆怀雨递给少女一罐牛奶。

她没有接。

“喝吧,你不是喜欢吗?”

伸向她的那只手干瘦如柴,手背上全是老年斑。

她怯怯地接了,没打开。

“你喝喝看。”骆怀雨笑得很慈祥,“还是我从江家那小子手里讨来的。”

是江织给的啊。

她便喝了,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喝完后,她突然犯困,窝在躺椅上迷迷糊糊,怎么也睁不开眼,手脚无力,抬也抬不起来。

哒、哒、哒、哒……

拐杖拄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怎么偏偏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不行。”

“女孩儿得死。”

夕阳彻底落山,天黑了,星星出来了。

花房里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董事长!”

佣人跑来书房,火急火燎地说:“着火了!着火了!”

老人的声音震惊:“哪里着火了?”

“花房,”佣人大喘气,“花房和后面的棚全烧起来。”

啪嗒。

书房门开,骆怀雨拄着拐杖出来了,走到别墅门口,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光:“火太大,人别进去了,报警吧。”

佣人慌慌张张地去拨打电话。

这火势太大,烧得古怪,空气里还有汽油的味道。外面,有人在喧哗,正乱成了一团。

“有没有看到我家那口子?”

是何香秀,她在找她丈夫:“谁看到他了?”

“光霁吗?”骆家当时的司机说了一句,“光霁他进去救人了。”

何香秀听后,拔腿就往花房跑了。

骆怀雨拄着拐杖回了屋里,在楼梯口看到骆常德在来回踱步,他提了一嘴:“光霁去救骆三了,你过去看着点,别让香秀也跟着进去了。”

骆常德立马往外跑。

老人拄着拐杖进了书房,笑了。

骆家就这么点大,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哦对了,那孩子的性别瞒了他十四年。

怎么能救,那个孩子得死……

大雨还在下,滴滴答答,溅了一连串的水珠,司机撑着伞下了车,走去副驾驶,打开车门。

先是拐杖落地,然后骆怀雨从车里走出来,抬头,看见了不速之客:“织哥儿,在这儿等我吗?”

“嗯。”

江织肩上扛着把很大的黑伞,白色的鞋踩着一滩水,走在雨雾里。

骆怀雨撑着拐杖站着:“你过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教训你。”

他上前,把手里的伞扔了,抬起脚,狠狠踹在了骆怀雨的胸口。骆怀雨整个人往后仰,倒在了一摊泥水里。

司机见状,上前。

江织抬头,雨水顺着额前的发往下滴:“滚开。”

司机止步,不敢拦了。

“私闯民宅、殴打老人,”骆怀雨趴在地上,胸口痛得爬不起来,他一口气快要上不来,仰着头,嘴唇都发紫了,死死盯着江织,“你也想吃牢饭是吧?”

他伸手去摸拐杖。

江织上前,一脚踩在他手上:“那你就去告我啊。”眼里浸了冰冷的雨水,泛着寒光,“你儿子孙女都完了,下一个,该你了。”

周徐纺在酒窖里。

她不让江织跟着去,因为她会哭,不想给他看见,她舅舅跟她一起进去了。

周清让从轮椅上站起来,假肢不灵活,他笨拙地弯下一条腿,跪在地上:“姐,我和徐纺来接你了。”

满地白骨,他一块一块拾起来,放到木盒里。

周徐纺也跪着,伸出去手抖得厉害:“舅舅,我来吧。”

“没事。”

周清让捡一块,叫一句姐。

在徐纺镇,有这样一个说法,客死他乡的人,要家人去叫,才能把魂叫回来,不然亡魂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姐。”

“姐。”

“……”

一声一声,越到后面越发不出声音。

周徐纺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

外面有脚步声,杂乱匆忙,是徐韫慈母女冲进来了,骆颖和看见尸骨,没敢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周徐纺说:“出去。”

徐韫慈把骆颖和拉到身后,急忙解释了一句:“周清檬是难产死的,怪不得别人。”

“滚出去!”

咣!

一瓶红酒,砸在了徐韫慈脚边,她立马拉着骆颖和出去了。

一出去,骆颖和就质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周清檬的尸体?”

徐韫慈让她别问,拽着她回屋。

骆颖和甩开:“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是萧氏。”

“她做什么了?”

“周清檬难产死的时候,萧氏刚好发病,就把尸体,”徐韫慈脸色发白,“把尸体剁碎了,泡在了酒里。”

骆颖和听完忍不住颤栗。

“疯子。”她往后退,“你们全是疯子,纵火、杀人,还有碎尸,”她腿一软,扶着门,“骆家好可怕。”

徐韫慈上前:“颖和——”

“你别过来!”她跌跌撞撞地往后摔,眼里全是惊恐,大喊,“都别过来!”

徐韫慈眼泪直掉。

骆颖和神色慌张爬起来,跑去楼上收拾行李,她要离开,她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外面,雷声轰隆,大雨倾盆。

江织把骆怀雨扔到酒窖外面。

周徐纺出来了。

“徐纺,”她手在发抖,江织捡了一把伞,站到她身后,“给我。”

“不用。”

她双手抱着装尸骨的木盒,走到骆怀雨面前:“你起来。”

骆怀雨浑身都是泥水,背脊佝偻地站起来。

周徐纺说:“跪下。”

他盯着她,浑浊的双眼充血。

周徐纺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我让你跪下!”

她眼睛红了,像血一样的颜色。

“咳咳咳咳咳……”骆怀雨双膝发麻,跪在地上,肺都要咳出来了。

“骆怀雨,你听好了,”周徐纺捧着尸骨,俯视着跪在地上残喘的老人,雨声喧嚣里,她的话字字铿锵,她说,郑重像在起誓,“我会让你众叛亲离,让你骆家臭名昭著,让骆氏更名换主,让你一无所有,让你居无定所,让你老无所依死不瞑目。”

她从来没有这么恶毒过,也从来没有生出过这样强烈的报复心。

想毁了骆家,想让他们血债血偿。

“你是谁?”骆怀雨抬头,雨水砸在他皱纹遍布的脸上,瞳孔浑浊炙热,有惊慌,也有恐惧,“你到底是谁!”

她说,每一个字掷地有声:“我是周清檬之女,周徐纺。”

------题外话------

当年的事全部水落石出了,铺垫铺得有点……复杂,前前后后的,也不知道你们都看明白没有。

292:骆青和惨状,方理想怀孕曝光

她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是周清檬之女,周徐纺。”

轰隆!

雷声在耳边劈开,骆怀雨抖着手,指周徐纺:“骆、骆三……”

她微微俯身,被雨水浸湿的眼睛折出寒光:“是我,我来讨账了。”

骆怀雨眼一翻,往后栽了。

当天,骆颖和就搬出了骆家,徐韫慈也随她一起搬了出去,骆家就这么散了。

周徐纺火化了母亲的尸骨,舅舅说,想把骨灰葬到老家去,她说好,跟舅舅一起去了徐纺镇。

她不在的这几天,帝都发生了几件大事。

纵火案庭审后的第二天,骆家的丑闻就被爆出来了,骆氏股价大跌,这波还没平,骆氏又被查出逃税漏税,涉及到的相关高管多达数十位,与之有合作的公司相继解约。

就是在这个风口上,骆怀雨受了刺激,卧床不起,骆家的二小姐骆颖和上任了,然后……更乱了。

雨已经停了,骆氏的大楼上头那片乌云,怎么也不散。

“二小姐,”说话的是骆氏的一个高管,“Viniter的市场经理打电话过来,说要解约。”

骆颖和坐在老板椅上,左转一圈,右转一圈:“那就解啊。”

高管为难:“我们会所、酒店,还有度假村的红酒一直是由Viniter来供应,暂时还没有找到其他适合的合作方。”

骆颖和看高管:“那怎么办?”

高管表情凝重又慌张:“我也想问您怎、怎么办?”骆氏的名声彻底臭了,这个风口上,没有谁愿意跟骆氏合作啊。

“你问我啊?”骆颖和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的员工,“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我雇你干嘛。”

高管:“……”

有这样的老总,公司会倒闭吧。

骆颖和看到这个胖墩就烦,赶苍蝇似的挥手:“别杵我这儿,还不快去想办法。”

胖墩高管:“是,二小姐。”

她不乐意了,白眼翻过去,官架子摆出来:“在公司别叫二小姐,叫骆董。”

胖墩高管:“……好的,骆董。”

把人打发走后,骆颖和趴在桌子上,开始……练字。

她的签名太艺术了,现在她是老董,不是艺人,签名得有范儿,至少不能让人看出来她签的是什么字,这样才上档次。

有人敲门。

她把练字的纸翻过去:“进来。”

是黄鼠狼来了。

“还适应吗?”

“还行吧。”

骆常芳坐下,把包放在一边:“我听说骆氏的情况不太好。”

骆颖和今儿个穿的是职业装,她不习惯,换了姿势坐,忍着才没把腿跷起来:“谁说的,哪个大嘴巴在乱造谣?”

骆常芳也没是谁说的,换了个话题:“颖和,你不打算复出了吗?”

没事闲的?她复不复出管得着吗?

骆颖和是个没耐心的,也不会打太极:“姑姑,你也知道我这人脑子是直的,兜不了圈子,你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说吧,不用这么山路十八弯。”

都这么说了,骆常芳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手里的股份,卖给我怎么样?”

骆颖和呵呵了一声:“我说姑姑你怎么来了,原来是惦记我董事长的位子啊。”

当她蠢吗?

她有这么蠢吗?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惦记不惦记,不也都是为了骆氏好。”骆常芳嘴上挂着笑,口吻像个慈善的长辈,“你镇不住场子,你爷爷还在医院,我要是不管,咱们家这点老祖宗基业保不准就要化成泡沫了。”

骆颖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谁信她的鬼话!

“你要是信不过姑姑,股份你就留着,我帮你管着,你去拍拍戏唱唱歌,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骆颖和油盐不进:“我现在就想做董事长。”

“……”

骆常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拿起包,站起来:“那姑姑我就看看,你这个董事长能做多久。”

骆颖和用鼻孔看人:“好走不送。”

总有刁民想觊觎她打下来的江山。

人一走,她就忍不住了,踹了一脚办公桌:“哼,贱人。”

门口,还没走远的骆常芳:“……”

纵火案庭审后的第三天,骆青和就搬进了许泊之的公寓,她是监外执行的犯人,手上需要佩戴有定位功能的手环。

那玩意儿是黑色的,碍眼得很。

“这个手环,不能拆掉?”

许泊之把她的行李放下:“不能。”

屋子里放了很多玫瑰花,味道有些浓,她摩挲着腕上的手环:“也就说,只要戴着它,我去哪里,警察都会知道?”

许泊之从后面抱她:“可以这么说。”

“你也会知道?”

他没否认,伏在她肩上,嗅她的味道:“以后要去哪儿,先跟我说。”

“拆掉会怎么样?”

“会让你回牢房待着。”他拨开她耳边的头发,唇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所以,得听话。”

听话?

骆青和笑了,把放在她腰上的手拿开:“这算囚禁吗?”

许泊之没收手,扣得更紧,他贴着她的后背,闭着双眼,埋头在她颈间喘息:“怎么会,我那么爱你。”

他张嘴,用牙齿咬她的脖子。

像千千万万的蛆虫在身上爬,胃里在翻滚,她用力掰开箍在腰上的手。

“不愿意?”

许泊之松开手,捏住她的下巴:“骆青和,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是你的丈夫。”

为了把骆常德送进监狱,她已经把自己卖给他了,现在,她是俘虏:“孩子还小,你别碰我。”

许泊之端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他能看到她眼里的憎恶,还有不甘心。

不甘心游泳吗?

她是阶下囚,是他的阶下囚。

他笑了,右眼珠往下,看着她的肚子,左眼珠动不了,正对着她:“孩子还小,你要乖一点,躺好。”他把手覆在她腹上,“要是伤到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麻烦了。”

孩子没了,她就得回监狱。

她犹豫了很短时间,往后退了:不,她怎么能委身于这个独眼龙,她有她的骄傲,有她的尊严,她可是骆青和,是骆家的大小姐,这个卑贱的花匠怎么能配得上她。

她推开他,往外跑。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拽住了她头发,把她拖了回去……

纵火案庭审后的第四天,方理想上头条了。

当天她没通告,在家里窝着,抱着盒孕妇饼干在啃,经纪人打电话过来:“你昨天去妇产科了?”

她把饼干咬得嘎嘣响:“你怎么知道?”

“你被拍到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现在的狗仔真敬业,没日没夜没双休啊。”

林商没心情跟她插科打诨:“孩子是谁的?”

“孩子他爸没拍到?”靠,搞什么!

昨个儿她肚子痛,怕宝宝有个什么,就和薛宝怡一块儿去了趟医院,因为时间赶,来不及安排特殊通道。

狗仔偷拍就算了,只拍她不拍薛宝怡那就过分了。

“是二爷的?”林商挺淡定,自从知道方理想是老板娘之后,她就佛系了,天塌下来都没有窒息感了。

当然,方理想也没有窒息感,照常北京瘫,照常吃她的孕妇饼干:“不然还能是谁?”

“我先看看老板那边的意思。”挂电话之前,林商交代,“这几天,你别上微博了。”

微博上,一片戾气。

因为方理想资源太好了,太顺风顺水,在圈子里的确得罪了一波人,她的料一出来,四面八方的黑子都来凑一脚了。

“还不出来辟谣,这回是真怀孕了吧。”

“孩子她爸谁啊?”

“还能是谁,金主大人呗。”

“怪不得红得这么快,原来有人保驾护航。”

“方理想的演技就摆在那里,某些黑子是瞎了吗?”

“我们理想太红,挡了太多人的道,拿了太多好资源,红眼病患者们眼红了。”

“老婆,我可以公开了吗?”

“楼上要点脸行吗?孩子是我的!”

“……”

网上正闹得沸沸扬扬。

这时候,薛宝怡在干嘛呢?在道歉。

夏函松侧耳:“你说什么?”

薛宝怡坐对面,翘着个二郎腿:“故意的是吧?”要不是怕家里的女人跟他闹脾气,他才不来道歉。

他薛二爷打从出生起,就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写。

明明听清楚了,却装作没有听清楚的夏函松:“没有,真没听清楚。”

妈的!

薛宝怡磨了磨牙,吼了一句:“对不起,成了吧!”

夏函松勉勉强强接受吧:“那天你为什么打我?”

“夫妻矛盾,说了你也不懂。”

“……”

他不问了,他刷手机,刷着刷着就恍然大悟了:“你老婆怀孕了?你以为孩子是我的?”

薛宝怡开始明里暗里地炫耀了:“猜到了也别到处乱说,我老婆不准我公开。”

夏函松把手机推过去:“你老婆现在应该会准你公开了。”

微博上热搜第一名:方理想怀孕,第二名:方理想打胎。

薛宝怡就扫了一眼标题,整个人都炸了,跳起来,边往外跑边给方理想打电话:“你在哪儿?”

那边挺平静:“在家啊。”哦,对了,“楼下全是记者,我的外卖到了,我不敢下去拿。”

她在她自己的公寓那边,没在老方那。

薛宝怡连电梯都没耐心等,直接走楼梯:“我现在过去,很快就到。”

她隔着手机都听得到他跑动时的呼吸声:“也没有很饿,你慢点跑,不用赶。”

他一点儿也没慢,火急火燎地往停车场跑:“要是记者问起来,我怎么回答?”

“你想怎么回答?”

“想如实回答。”他屏住呼吸,等她答案。

方理想思考了一下:“好。”

薛宝怡在那边笑得像个傻子。

所以,当记者问小二爷怎么来了的时候,小二爷对着镜头会心一笑:“给我老婆孩子送饭。”

随后,不到半个小时,薛小二爷就发了一条微博。

薛宝怡V:我孩子的妈@方理想

微博她服务器,嗯,崩了。

“小二爷,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江织吗?”

“二爷,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一下眼睛。”

“为什么不是江导?为什么是方理想?我不接受!”

“楼上,你滚吧,戏真多。”

“祝福。”

“好替我们理想担心,怕小二爷又跟姑娘去打麻将。”

“怪不得能演江导的电影,这后台够硬。”

293:古镇温情,微博秀恩爱(一更

网络上什么声音都有,有人捧,有人踩,有人看热闹,有人瞧好戏,有人添油加醋,有人义愤填膺,反正隔着电脑屏幕,反正就只要一把键盘。

薛宝怡刷完微博,给江织打了个电话。

“有空吗?”

江织还在徐纺镇:“干嘛?”

“发条微博。”薛宝怡说,“内容我已经发给你微信了,你用你的号发出来就行。”

江织挂了电话,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差不多有一页长。

“方理想的演技很出色,方理想长得很漂亮,方理想很敬业,方理想什么角色都能演,方理想的可塑性很强,方理想什么都好(她游戏也打得很彪很棒),方理想就像是为了我的电影而生。她能拍我的电影我很荣幸,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跟她的未婚夫薛宝怡没有一丁点关系,并且我本人和方理想的未婚夫关系很一般,纯粹是塑料情,炒cp都是为了热度,我们私下一点都不熟,真正打动我的是方理想这个演员的天赋和实力,是她出神入化的演技和吃苦耐劳的品德,希望以后能经常跟她合作。”

看完后,江织:“……”

薛宝怡这狗东西!

狗东西微信过来问:“你发了没?”

江织不想发:“太长了。”

“又不要你编辑,你复制就行。”

江织拒绝:“不发。”

屁话一箩筐,就算发出来,别人也会以为是盗号了。

薛宝怡威胁:“不发绝交!”

江织:“你说的,我们不熟。”

薛宝怡:“……”

关系很一般,纯粹是塑料情,炒cp都是为了热度,私下一点都不熟……这么说还不都是为了侧面强调方理想是凭实力拿到角色,不是走关系。

所以,这几句都不能去掉。

薛宝怡:“织哥儿。”

江织没回。

薛宝怡软磨硬泡:“祖宗诶,你就帮兄弟一把。”

“求你了,织哥儿。”

“你帮我澄清一下嘛,不然他们老是冤枉我老婆。”

一口一个老婆,真是只不要脸的狗子。

“织哥儿~”

“织哥儿~”

五分钟后——

江织:“发了。”

薛宝怡满意了,兴冲冲地去看微博,看完后:????,无语了。

江织V:看图。

他就发了两个字,后面是他和薛宝怡的聊天截图,从那段花样夸赞方理想开始,截到了薛宝怡最后发的那个波浪号。

薛宝怡无语了,心里骂狗。

网友都很速度,不一会儿,就搬凳子来看热闹了。

“江织:这小妖精好缠人,我好难。”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二爷。”

“叫织哥儿好宠啊~”

“我二爷是真栽了。”

“小二爷好宠理想,江导好宠小二爷,这是什么神仙孽缘。”

“二爷你多虑了,我们理想的演技不用澄清,都在作品里。”

“……”

当然,评论区永远不缺键盘大侠。

某位键盘大侠:“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还拉着江导来一起秀,操作真骚,薛家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么高调,也不怕打肿脸。”

这么犀利的评论,点赞数还很高,被顶到了很前排。

一位名叫‘香颂小主今天领盒饭了吗’的网友回复了这条评论:“你说话怎么这么恶毒,我儿媳妇招你惹你吗?”

儿媳妇?

吃瓜群众赶紧搬凳子过来。

薛宝怡V回复@香颂小主今天领盒饭了吗:谁叫你儿媳妇优秀@方理想V

香颂小主今天领盒饭了吗回复@薛宝怡V:理想在你旁边吗?帮我问问她,舒贵妃的孩子是不是姚太医的。

方理想V回复@香颂小主今天领盒饭了吗:是。

吃瓜群众:“……”这一家三口互动的挺欢快的嘛,纷纷回复那位键盘大侠:脸被打肿了吗?

键盘大侠见势不对,立马删了评论。

不过晚了,网友都截图了,这位键盘大侠和‘香颂小主今天领盒饭了吗’一起上了热搜。

正在参加外交部聚会的冯展龄:“宝儿他爸,我上热搜了!”好兴奋好兴奋!

薛仲庚严肃脸:“……”眼神:端庄,要端庄。

冯展龄捂着嘴笑:“嗯嗯!”

帝都这两天风和日丽,天气晴朗,徐纺镇在下雨,下得停停歇歇,缠缠绵绵。

墓地已经弄好了,周清让挑了日子,把周清檬的骨灰下葬了,就葬在他父母的坟旁。

周徐纺摸着墓碑上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儿笑得明媚,舅舅说,这是她妈妈在老家的门口拍的,那时候才十六岁。

“我妈妈生得很好看。”

江织也说是。

周清让喊她:“徐纺,过来。”

周徐纺过去了。

那边有两座墓碑,与她母亲的墓碑只隔了几米远。

周清让说:“这是外公外婆。”

刚刚下过雨,地上泥泞,她也不怕脏,跪下去磕头,江织也跟着她一起跪,她说:“外公外婆,我是徐纺。”她介绍完自己,又介绍身边的人,“他是江织,你们外孙女婿。”

江织看着她,浅浅笑了,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是江织,你们外孙女婿。”他弯下腰,也磕了三个头。

天气太潮了,冥纸烧不找,周徐纺就全部铺在坟上,有石头与土盖着,她弄得身上、手上都是泥。

江织也不拦她,与她一起,弄得脏兮兮的。

周清让在父母的坟前说了一会儿的话,把酒敬个,拄着拐杖起身:“要下雨了,回去吧。”

周徐纺说好,还站在墓碑前,很久都没有挪动脚,刚刚没有哭,要走了,眼睛就潮了。

江织握着她的手:“等到清明,我们再来扫墓。”

“好。”

以后,她会常来。

她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红着眼,说了一句:“我走了。”

回去的路上,江织开车,车子是租的,不像他平常开车那样乱飙,他这会儿开得特别慢。

周徐纺跟周清让坐在后面。

“舅舅,你跟我讲讲外公外婆的事吧。”

周清让说好,把车窗打开,风吹着:“你外公他啊,没什么特别的,是个很普通的人,老实、本分,不爱说话,也不浪漫。”他笑,“不知道你外婆看上他什么了。”

周徐纺安静地听。

周清让的声音好听,标准的播音嗓,讲故事的时候,像耳边荡了一首古老的曲子,慢慢悠悠的:“他们相遇的时候,你外公还是个穷学生。”

他母亲是骆家的小姐,聘了他父亲当家教,母亲给父亲写了一百零七封情书,父亲才回了她一封,里面也只有一句话:徐纺镇的山上开了很多映山红,要跟我去看吗?

他母亲什么也没说,就去买了两张去徐纺镇的车票。

那个年代,一起赏了花,就定了终身。

他母亲是个刚烈的女子,骆家不同意之后,她便随他父亲远走他乡,来到了徐纺镇。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女孩是姐姐,被教得善良温柔,男孩是弟弟,很阳光开朗,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大起大落,岁月安安静静的。

后来,家中生了变故,父母离世,留下还没有成年一双姐弟,当时他们尚且年幼,无路可走时,去了帝都投亲。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舅舅。”

“嗯?”

周徐纺没有看他,趴在车窗上,伸手接着外面的雨滴:“以后,你有我呀。”

周清让笑:“嗯。”

以后,他们都不是孤身一人了。

徐纺镇是个有山有水,有花有桥的地方,这里雨多,这里的人说话都温声细语,这里的房子都很矮,屋顶是斜坡的,雨季的时候,门前会拉出一条条的雨帘,家家户户都有院子,院子里会种果树,种的最多的便是葡萄与桔子。

当年,周清让与姐姐去帝都的时候,因为没有车费,把房子变卖了,三年前,周清让托了人,又把房子买了回来,因为熟人,没有动过房子,里面都是老样子,红墙绿瓦,门前有一颗松树。

松树下,蹲了个人。

“周清让。”

是陆声,她找来了,身上湿漉漉的。

294:怀了就生,陆声主动(二更

是陆声,她找来了,身上湿漉漉的,应该淋了雨,头发还没干。

周清让诧异了一会儿,拄着拐杖过去:“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她还蹲着,仰着头看他,眼睛里雾蒙蒙的:“很久很久了。”

可怜巴巴的。

像只被抛弃了的、还淋了雨的小动物。

周清让没说别的,敛着眼沉默了半晌,才说:“我送你去酒店。”

不要,她才不要去酒店。

她不起来,抬着脑袋软趴趴地说:“我腿麻了,起不来。”

周徐纺是钢铁直女,听不懂风月的小计策,听陆声说腿麻,她就去帮忙,刚迈出脚,被江织拉住了。

江织摇头。

周徐纺:“?”

不是腿麻吗?她可以把陆声扛起来。

没等周徐纺去扛人,周清让就走近了,伸出手,递给陆声。

她突然站起来,抱住了他。

周徐纺:“……”不是腿麻起不来吗?

“陆声。”周清让手还僵着,就那样悬放在半空,许久,才拉住她的手,许久,又松开了。

他任她抱着。

耳边,女孩子鼻音很浓,哭过了:“你不要忍着,我这样抱着你,就不会有人看见你哭。”

一句话,令周清让红了眼。

这个姑娘,怎么会这样懂他?在他冷的时候,她就来抱他了。

雨没有下,天阴阴的。

周徐纺站在后面,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偶尔装作不经意,看一看松树下相拥的男女。

江织牵着她:“进去吧。”

她点头,再偷看了一眼,就跟着江织往屋里去了。

老旧的巷子里,孩子们在戏耍,三五成群跳皮筋,童言童语地唱着:“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小院隔壁的屋子里,在放一首老歌:“风儿吹,树影摇,摇啊摇到外婆桥……”中年女人从屋里探出头来,笑咪咪地叫,“囡囡,吃饭了。”

吴侬软语,带一点口音。

半人高的小孩子拔腿就往家里跑:“来了。”

后面,同伴们还在唱:“六五六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七五六七五七,七八七九八十一。”

傍晚,巷子里的路灯亮了,晚归的路人脚步很急。

处处都是人间烟火。

周徐纺看着屋外,听着隔壁院子里的老歌,嘴角有淡淡的笑:“江织,我很喜欢这里。”

他也喜欢。

因为他家小姑娘喜欢。

“那以后我们来这定居好不好?”

周徐纺窝到他怀里去,抱他:“好。”

天黑得很快,才一会儿,天色就昏沉了。

周清让还僵直地站着:“陆声。”

她还想抱,没松手。

周清让将她拉开一些,他眼角微红,看着别处:“我送你去酒店。”

她不想去酒店,想守着他,就随便寻了个借口:“我淋雨了,很冷。”

他没说话。

她继续找借口:“我还没吃饭。”故意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又无辜又无助,“我很饿很饿。”

周清让用手背碰了碰她身上的衣裳,还是潮的:“行李呢?”

她摸摸鼻子,低头看他的脚尖:“我来得急,没带行李。”

这么马马虎虎莽莽撞撞,都不像她了。

“跟家里人说了吗?”

她摇头。

哪里来得及,她开会的时候,刷到了江家的丑闻,打了个电话弄清了状况就跑来了,徐纺镇的交通不太好,她换了好几趟车,才找到他这里来,冷是真的,没吃饭也是真的。

周清让没再说送她去酒店了:“你先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陆声:“哦。”报完平安,他是不是就要赶她走?

她握着手机,半天也没按。

“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去问问徐纺。”

他说完,先进屋了。

陆声愣了一下,笑了:“好。”

她脚步欢快地跟上去,进了院子,还没开口向周徐纺借衣服,她妈就打电话过来了,她走到一边,小声接了:“妈。”

“听你秘书说,你会开到一半就走了。”姚碧玺很担忧,“在哪儿呢现在?”

也不能说在周徐纺这,陆声就说:“在外面。”

“外面是哪儿?”

“徐纺镇。”

姚碧玺问:“你去那干嘛?”

陆声撒了谎:“出差。”

出差?

自个儿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肠子,当妈的还能不知道。

姚碧玺也没戳穿她,只说了一句:“在外面注意安全。”说完,她挂了电话,冲客厅喊了一句,“陆景松,你闺女对我撒谎了。”

求生欲非常强的陆军长:“不是我教的。”

姚碧玺:“……”

夜里下了雨,屋外,雨打青瓦,滴滴答答。

周徐纺翻了个身,背着江织。

他立马把她抱回去了:“徐纺。”

“嗯。”

都没睡着呢。

小镇湿冷,夜里盖的被子很重,江织把她后面漏风的地方掖严实了:“怎么还不睡?”

周徐纺声音有点绵:“睡不着。”

雨声不吵,只是她脑子里乱糟糟,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都在想。

江织便想哄她睡觉:“那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周徐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好。”

江织清了清嗓子:“Lullaby,andgoodnight,Withpinkrosesbedight,Withliliesoerspread,Ismybabyssweethead……”

是一首国外的摇篮曲。

可能是摇篮曲吧,因为周徐纺已经听不出来原本的调了,江织唱歌有点像坐过山车,高高低低、忽上忽下、九曲十八弯……

周徐纺听完了半首:“江织。”

江织嗯了一声。

她犹豫了好一阵:“要不还是别唱了?”他越唱她越精神了。

江织:“……”

嫌他唱歌难听是吧。

“好,不唱,做点别的。”他把被子盖住头,钻到她那边去。

不一会儿,被子里就有声音传出来。

“纺宝。”

“嗯。”

他声音很沙:“没套。”

“不用了。”

“怀了怎么办?”

小姑娘软软地说:“给你生啊。”

“行。”

窗外,雨声绵绵。

小镇的春雨下得温柔缠绵,像离别时恋人的泪。

绿瓦青苔,院子里留了风,屋里有人还没睡,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看外面,神色专注。

周清让柱了拐杖过去:“在看什么?”

陆声惊慌地回头,还没想好回答,便脱口而出了:“看月亮。”

外面在下雨,雨水顺着屋顶的瓦淌下来,在门前挂了一片雨帘,蒙蒙雨雾,模模糊糊的,远处的天乌云密布,没有一丝月色。

“今晚没有月亮。”他说。

撒了谎的女孩子有些窘,就说了实话:“在看墙,看瓦,”她伸出手,指着院子里的一颗桔子树,“看那棵树。”

周清让倚门站着:“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有啊。

她说:“因为想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翻墙掀瓦,有没有爬过那棵树。”

有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肆意奔跑、放纵大笑。

忆起往事,他眼里爽化作了水,波光潋滟的,嘴角有淡淡的笑,不那么轻轻冷冷了,他说:“五月的时候,我会爬上树去摘桔子,六七月是雨季,有时候雨下得大了,会漏雨,我就跟着我父亲上屋顶盖瓦。”

陆声站起来。

“周清让。”

他看着她:“嗯。”

女孩子把所有心思都放进了眼睛里,温柔缱绻,羞涩大胆,满满都是小女儿情意:“你也喜欢我的,对吗?”

他不太敢看她,目光避开:“陆声——”

她手放到他腰上,踮起脚,贴着他唇,轻轻地吻了他一下:“等以后,我跟你一起住这儿,到了五月,我就爬上树,给你摘橘子,好不好?”

语气小心翼翼的,带了怯,揣着所有的勇气和期待,她问他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沉默了良久,握紧了拐杖,往后退了:“去睡吧,明早我送你去车站。”别的没说,他转身往屋里走。

“咳咳咳咳咳……”

他走得慢,咳得很厉害,捂着嘴的指尖发青,微微颤着。

屋外,女孩子站在那里,红着眼看他的背影。

295:不害臊的江织呀,注意尺度!(一更

昨晚,江织太胡来。

周徐纺早上起晚了,起来的时候,周清让和陆声都不在。

她刷了牙出来:“舅舅呢?”

江织给她盛了一碗粥:“去送陆声了。”

“好可惜,就这么走了。”周徐纺端着粥,小口小口地喝,“江织,你说我舅舅喜不喜欢陆声?”

江织给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应该能。”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舅舅不是心软的人,”相反,周清让习惯了独来独往,是个冷漠的人,“不喜欢就不会让她进门。”

周徐纺这就放心了,她很希望陆声能当她舅妈。

她吃了一口菜,惊喜地发现:“土豆丝好吃。”她立马夸赞江织,“你炒菜好厉害。”并且竖起大拇指。

江织把伸出去夹土豆丝的筷子收回来了:“那是陆声炒的。”

“……”

是不是打击到江织了?

周徐纺夹了一筷子培根,一口咬下去:“这个培根她煎糊了。”她在安慰江织,“人也不都是十全十美的。”

江织舔了一下牙:“那是我煎的。”

“……”

周徐纺嚼了几下,努力咬下去:“虽然煎糊了,但味道很棒。”

江织咬了一口,抽了张纸吐掉了:“别吃了。”肉太老了,也难为周徐纺昧着良心夸。

她还笑:“没事,我牙口好。”她又夹了一块。

知道江织为什么热衷做饭吗?明明厨艺那么烂。

——因为他女朋友是捧场王。

小镇没有机场,周清让给陆声买了直达的火车票,他送她到了进站口。

“别送我了。”里面人多,她怕路人会撞到他。

他把火车票给她:“路上注意安全。”

“嗯。”

来的路上,他们什么话也没说,明明她有那么多话想说的。

“我走了。”她也没行李,两手空空,只拿着他给她买的车票。

周清让颔首。

火车站很嘈杂,时间还早,卖早餐的小贩在叫卖,站口有对年轻的情侣在相拥告别,女孩儿的红了眼,男孩儿在哄。

陆声走到检票口,停下,又跑回去。

“周清让。”

“嗯。”

他拄着拐杖站在人群里,容颜俊朗,是个翩翩佳公子。

陆声走到他面前,说:“我二十三岁。”

他回:“我知道。”

他三十七了,大了她一轮多。

她说:“我还很年轻。”她看着他,眼神那样坚定,“可以等你很久。”

“陆声——”

她打断他了,不想听拒绝的话:“你想抱你一下再走,可以吗?”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怎么老是跟她说‘对不起’呢,她要说‘我愿意’吗?

他张开手,一条腿往前,抱住了她。

对不起,只能用一只手抱你。

对不起,明知道不能心软,还是未能克制。

江织因为有拍摄行程,剧组都在等着,他第二天就回了帝都,周徐纺随周清让一起,留在徐纺镇小住。

第四日了,她还没有回。

江织一天无数个电话,念叨来念叨去,都是‘我想你’。

“徐纺。”

“嗯。”

剧组休息就十五分钟,江织全用来给女朋友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语气恹恹的,她不在,他都没精神了。

周徐纺说:“舅舅说周日。”

今天才周五,江织踢着脚下的石子:“还要两天。”

那边儿,周徐纺躺在桔子树下的摇椅上,晒着太阳,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两天很快的。”

“你都不想我吗?”

听着怨气很重。

周徐纺摸摸耳朵,害羞地说:“想啊。”

“那明天回行不行?”

周徐纺在思考。

“你不在家,我都睡不着。”江织央着她,“明天回,嗯?”

他很会撒娇。

她被他磨得很心软,就答应了:“我去跟舅舅说,明天回去。”

江织满意了:“订好了票跟我说,我去接你。”

“嗯,好。”

“徐纺,”江织突然问,“你来例假了吗?”她上个月就是25号。

周徐纺脸皮薄,别扭了一下:“……来了。”他都害羞吗?问她这个,“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上回没戴套。”

“……”

以前的小纯情已经变成小流氓了,不害臊!

周徐纺很不好意思,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哪有那么容易怀宝宝。”

“薛宝怡不就是一次中招了。”

周徐纺怕别人听到,捂着手机说:“我们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他不满,“你是说我没他厉害?”

“不是。”周徐纺用手背蹭了蹭发热的脸,“你之前不孕不育。”

之前真的不孕不育的江织:“……”

为什么要翻旧账?!

周徐纺不要跟他聊了,话题越说越歪:“赵副导在叫你,你去忙吧。”她要挂了。

江织哼唧:“亲一下再挂。”

周清让还在院子里煮茶。

周徐纺怕被看到,就躲到房间,对着手机‘么’了一下,才红着脸挂了。

那头,江织刚挂电话,就有个陌生的号打进来,他接了。

“江少。”

江织嗯了声:“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

手机那边是个男人,说话的语气毕恭毕敬:“有。”

“谁?”

“长龄医院的萧院长。”

果然是他。

用青霉素伤了周徐纺。

江织握着手机,食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手机的背面,沉默了片刻:“研究室呢?”

“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哦,对了,男人补充说,“有一点挺奇怪,给研究室注资的不是长龄医院,而是一家外资企业。”

就是说,萧轶的背后还有人。

“把资料发给我。”

“是。”

江织挂了电话,赵副导过来催了:“江导,都准备好了,可以开拍了。”

骆常德一审之后,被押送去了西部监狱。

监狱的洗漱时间都是有规定的,这个点,是三栋的犯人在用水房,洗漱时间是一刻钟,各个房间的犯人陆陆续续都出去了,里面水声还没有停。

所有水龙头都开着,细听,才听得到惨叫声。

“别打我!”

骆常德抱着头,缩在墙角,搓着手求饶:“别打我……求求你们了。”

他脸上青了块紫一块,身上更是惨不忍睹,还有旧伤,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打。

296:江织遇苏卿侯:基情满满!(二更

他脸上青了块紫一块,身上更是惨不忍睹,还有旧伤,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打。

对方有四个人,高矮胖瘦都有,各个后背都有纹身。为首的是个胖子,应该有一米九,站着比骆常德高了一大截。

他把骆常德摁在墙上,毛巾包着手,一拳抡在骆常德的肚子上:“还上诉吗?”

骆常德叫都没力气叫了,抱着肚子蜷成一团。

胖子把包着拳头的毛巾扯下来,勒住骆常德的脖子,一手往上提,一手扇他巴掌:“问你话呢,还上诉吗?”

骆常德被扇懵了,又喘上气儿,直翻白眼:“不上了,我不上诉了。”

胖子这才松开毛巾,拍他的脑袋:“这才乖嘛。”又拍他脸问,“保外就医呢?”

他哆哆嗦嗦地回:“不不不弄了。”

监狱这个地方,就算管制再严,也有管不到的地方,这里面什么穷凶恶极的人都有,他们不怕死,也不怕事。

比如这几个。

这胖子进来之前是个混混头,在道上有几分名气,也是杀人罪,也判了无期,这牢里还有他的小弟。

“也别装什么精神病,”胖子蹲着,就穿了一条裤衩,左边脸上有条十几厘米长的疤,“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这些人,除了折磨他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不让他上诉、不让他有任何出去的机会。

骆常德蜷着身体,颤颤巍巍地问:“是、是谁指使你们的?”

胖子按着他的头,用力往墙上一撞,然后笑:“你猜。”

骆常德被撞得眼冒金星。

门口,胖子的小弟吹了声口哨:“大哥,人来了。”

“好好表现哦,我会一直关注你的。”胖子把毛巾扔在了骆常德脸上,“要是狱警问你的伤怎么弄的,怎么回答吧,上次教你了。”

摔的。

不这么说,下次揍得更狠。

当天下午,监狱的刘副处亲自查房。

路过三栋309时,刘副处问了一句:“那是骆常德?”

当值的狱警回答:“是。”

“不是说精神失常了,成天疯疯癫癫吗?”缩在墙角不吵不闹,看着挺正常的。

“他的律师想帮他申请保外就医,估计是耍花招,十有八九是装疯卖傻。”

现在的医学很发达,只要用药,能把各种罕见病的患病症状都弄出来,不少有家底的罪犯会走这种歪门邪道。

“不是要装疯卖傻,”刘副处看不懂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那现在怎么又老实了?”

狱警琢磨了一下,估计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啪嗒。

开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坐在沙发的人瑟缩了一下。

他关上门,从后面抱住她:“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骆青和身体僵硬:“没做什么。”

许泊之往餐桌上瞧了一眼:“晚饭怎么都没动?”他俯身,下巴压在她肩上,“那两个保姆不合你心意?”

那两个保姆还面无表情地站在厨房的门口。

两人都是女性,黑种人,她们不仅负责给骆青和做饭,还负责看着她。

“没胃口。”她起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骆常德呢?”

他去把灯开了,强光瞬间落到他瞳孔里,那只假眼的眼白发着森森白光:“都安排好了。”

他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拉过去,放在手里揉捏:“他为了申请保外就医,请了几个很厉害的医生,想用药把自己弄成罕见病。”他亲亲她的手背,抬起眼时,只有一只眼珠子在动,嘴角笑得肌肉抽动,“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出来的。”

这张脸,光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骆青和脸色惨白:“我想去一趟医院。”

他玩着她手指的动作停了一下:“什么时候?”

“明天。”

“我陪你去。”

她把手抽走:“我自己去。”

他嘴角的笑没了,手捧着她的脖子,指腹在摩挲着她的颈动脉,再说了一遍:“我陪你。”

骆青和不再反驳了。

这个人,是第一个让他畏惧的人,从那天晚上,他用锁链把她的四肢锁在床上开始,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就不自觉地怕他。

房间的墙上,全是她的照片,每一寸都是。

她手心在冒汗。

他把她的衣领拉开:“擦药了吗?”

她脖子上、锁骨上,全是痕迹。

她立马警惕了,把衣服拉好,手下意识放到肚子上。

许泊之说:“去拿药来。”

那两个黑人女人听得懂中文,都一声不吭,其中一人去拿了药箱过来,然后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骆青和往后躲:“已经擦过了。”

他拉住她:“那怎么还不好。”

次日,长龄医院。

许泊之陪骆青和来的,在骆怀雨的病房外面碰到了骆常芳,她刚从病房出来。

“青和,”骆常芳是只八面玲珑的笑面虎,逢人就笑,“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骆青和穿着高领的衣服,脸色并不好:“我来看看老爷子。”

“他刚睡下。”

骆青和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文件,是股份转让协议。

“姑姑,有句忠告给你。”

骆常芳洗耳恭听。

骆青和冷眼对望,奉劝:“看着江家就行,别惦记骆家了。”她说完后,看向许泊之,“我去见我舅舅,很快就回来。”

谁给谁忠告呢?自身都难保。骆常芳嗤笑了声,走了。

骆青和去了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外面的护士把她拦下了:“院长在休息。”

她没管,直接过去敲门,说:“是我。”

里面的人说:“进来。”

她推门进去。

萧轶放下手头的研究报告,抬了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骆青和一句寒暄都没有:“有件事一直没想明白,想请教舅舅。”

“什么事?”

她走到办公桌前面,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截后颈,上面有几个齿印,她看着萧轶,目光逼视:“骆三有特别的,值得舅舅你偷梁换柱?”

萧轶短暂的诧异之后:“你还知道什么?”

何香秀唤周徐纺骆三。

职业跑腿人Z是个有特殊能力的怪物。

骆青和没回答,反问:“应该是我问舅舅你,还瞒了我什么?”当年,骆三的‘尸体’就是交给了他。

萧轶笑,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手腕上:“青和,你手上这个手环,是专门给监外执行的犯人戴的。”他抬头,无框的镜片反射出蓝光,“它的作用是提醒你,要循规蹈矩。”

长龄医院住院部,三栋,七楼。

过道最靠外面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护士:“先生。”她提醒已经踏进了‘禁区’的男人,“这一层外人不可以进。”

那人回头。

他戴了口罩,看不清样子,头发染了不常见的冷蓝色,他很高,穿着黑衣黑裤,一双桃花眼生得特别精致:“为什么不可以进?”

看守的护士说:“是我们院长定的规定,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他没说什么,走了。

阿晚晚上来了一步,刚上到七楼的楼梯,就看见他老板下来了。

“林晚晚,你去引开她。”

江织指七楼那个女护士。

阿晚有点懵逼:“怎么引啊?”他挠头,难道用美人计?

眼前的美人冷漠地说:“自己动脑子。”

老板这样的姿色都不行,美人计还是算了吧,阿晚自知他美色不如他老板,他上楼,走到门口,往地上一倒。

“救命……”

里头的护士吓了一跳:“先生!”她跑出来,“先生你怎么了?”

怎么说也是导演的特助,演技还是有一抽屉的,他捂胸口、重喘气、翻白眼、吐白沫:“我要死了……”

最后,头一歪,昏倒了。

“先生!”

“先生!”

护士急得满头大汗,立马跑下去叫医生了。

长龄医院来了位贵客,院长萧轶亲自接待,安排住在住院部的顶楼。

江织走到唯一关着门的病房门口,抬手,握住了门把。

“咔哒——”

里面的人开门了。

一双深邃的眼瞳带着一点点湛蓝色,五官立体:“你是谁?”

江织手从大衣里拿出来,正了正领带:“你又是谁?”

苏卿侯指腹抹了一下唇:“这地儿是我的。”

你上我地盘来,问我是谁?

“哦。”江织带着口罩,眼里不喜不怒不动声色,“不好意思,迷路了。”

对方问:“路痴?”

他答:“嗯。”

他看着他:“我领你下去。”

他也看着他:“行。”

两双眼,各有各的美,视线一撞,全是火星子。

然后,苏卿侯在前面领路,七拐八拐的,把江织领到了一堵墙前。

呵,这路领的。

“这儿原来有个电梯。”苏卿侯面不改色,嘴角有笑,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妖精,“后来拆掉了。”

当他蠢吗?

江织戳穿:“电梯在那边。”

苏卿侯瞧着他,目光阴沉沉的:“你不是路痴吗?”

江织双手揣兜,碎发遮着长睫毛:“就比你好点儿。”

妈的。

苏卿侯抱手:“不送。”

江织走人。

五分钟后……

江织下到了一楼,把领带上的微型摄像头拿下来,掂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拨了个电话:“帮我查个人。”

七楼,苏卿侯也拨了个电话,说的是英文:“帮我查个人。”

297:黏人织:你快来,抱我!哄我!

十一点。

周徐纺的火车快到站了,江织把微型摄像头揣进兜里,走人。

身后,有人喊他:“江织。”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睬。

骆青和站在他后面,自言自语似的,突然发笑:“我以为你至少会拿我当笑话看一看。”

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回了这么一句,江织就出了住院大楼。

骆青和站在原地,目光失神。

“怎么,”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搭在她肩上,“还惦记他啊?”

骆青和思绪还在抽离,下意识就甩开了那只手:“别碰我。”

不让碰啊。

许泊之笑:“为谁守身如玉呢?”他捏着她的肩,把她的身子掰过去,面对着面,“江织?”

还在痴心妄想。

“骆青和,”他捏着她的脸,从左边转到右边,用一只眼睛打量着,“你怎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脸,麻木、僵硬,还有愤恨不平。

她大吼:“许泊之!”

他笑出了声,盯着她的眼神在发烫:“我就喜欢你发疯的样子。”

让他兴奋,让他有种强烈的施虐欲。

他完好的那只瞳孔,像毒蛇,冲着她吐出了蛇信子,她身体抗拒,推开他就跑,可才刚迈出脚,就被他扯着头皮拽了回去。

她大叫。

刚好,骆颖和打走廊经过。

骆青和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声朝她呼救:“颖和!”

“颖和!”

骆颖和听闻声音,探头去看了一眼,然后不以为意地哼哼了一声:“叫我干嘛,关我什么事?”

她们感情很好吗?她们是塑料情好吧。

她扭头就走了。

骆青和面如死灰,被许泊之拽着进了一间病房。

叫声怎么不继续了?

骆颖和没再听到声音,有点失望,刚好她有电话打进来。

“董事长。”

是骆氏的一个高管,姓胡。

这声董事长,叫得骆颖和心花怒放:“什么事?”

胡高管说:“骆董刚刚通知了总经办,要紧急召开高层会议。”

骆颖和懵逼了一下:“哪个骆董?”

胡高管无语了几秒:“……您姑姑。”这是他见过的、最蠢的董事长,没有之一。

那个最蠢的董事长还傲气跋扈得不得了:“她算哪根葱,不用听她的。”

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蠢爆了!

胡高管跳槽的心都有了:“老董事长把名下的股份都转给了骆董,她现在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现在该有点危机感了吧,该行动了吧。

结果,她就骂了句:“这个贱人,好贱啊!”

胡高管:“……”

倒闭吧,赶紧倒闭!

急诊室。

那位口吐白沫的患者正在急救。

给他做急救的是位实习医生,经验不是很老道,有点拿不准:“人怎么还不醒?”

心脏复苏做了,氧也吸了,可患者就是不醒,血压脉搏也都正常,哪儿出了问题呢这是?

急救医生用听诊器压在患者胸口,仔细听,还是没听出啥毛病,就对身后的护士说:“抽血检查一下。”

护士立马拿了针头过来。

病床上的‘患者’突然睁开了眼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啊……”并且顺其自然地翻了个身,躲开了快要扎下来的针头。

护士回头对急救的医生说:“患者醒了。”

“先生,”医生立马过来问,“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患者表情呆滞,眼神迷离,并且精神恍惚。

看样子病得不轻啊。

急救医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能听到我说话吗,先生?”

患者猛然抬头:“能听到。”

急救的医生想了想这位患者刚才的状况,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这症状……他问患者:“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史?”比如癫痫之类的。

患者高高壮壮的,是个大块头,看上去很彪,肌肉也硬,不像有病的样子,他回答医生:“我便秘。”

医生:“……”

此时,患者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我想先去方便一下。”

人有三急,急救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吩咐旁边的护士:“你扶患者去一趟。”

患者伸出手,摆摆,痛苦但很坚强地说:“不用了,我的身体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那你就坚持吧。

便秘患者上厕所确实是一件需要坚持才能继续下去的事。

“咳咳咳咳……”患者扶着床下了地,弓着背,脚步虚软地往厕所走。

医院门口,江织在接电话。

“骆怀雨把股份给了骆常芳,她想以你江家的名义融资。”

现在的骆氏简直一塌糊涂,而且群龙无首,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废,骆常芳打着江家的幌子,是想趁虚而入。

这些都在江织的意料之中:“我们得赶在她前面。”

乔南楚有顾虑:“上次你拿下那个医疗项目,江家和陆家都盯上JC,再出手,可能就藏不住了。”

江织气定神闲:“那就不藏。”

乔南楚没意见:“随你。”

“从骆颖和下手,她比较蠢。”

要是不蠢,他也不会把股份给她。

江织刚挂了电话,阿晚从后面追上来了。

“老板。”阿晚抱怨,“你怎么也不等我!”

江织往停车的地方走。

阿晚跟着,刚刚过了一把戏瘾,现在还很兴奋:“老板,你觉得我刚刚演得怎么样?”他自己觉得演得相当不错。

江织精神恹恹:“动作太碎,表情用力。”总结两个字,“浮夸。”

阿晚:“……”

当他没问!

江织刚上车,周徐纺的电话打过来。

他原本萎靡不振,立马精神了:“快到了吗?”

“还没有,火车晚点了。”周徐纺说,“你别等我吃午饭,我和舅舅在车上吃。”

他不爽:“嗯。”很不爽,“哪辆火车,能不能投诉?”

周徐纺:“……”

主驾驶上的阿晚直摇头。

因为车轨出了点小毛病,周徐纺乘坐的那趟火车晚点了两个多小时,跟江织剧组开工的时间刚好撞上了,她进站的时候,片场已经开始拍摄了。

江织就说:“我不拍了,先去接你。”

周徐纺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

“误工费很贵。”

江织:“……”

“而且放剧组鸽子也不好。”周徐纺跟他商量着,“你先工作,我把舅舅送去电视台,等你那边结束了再来接我。”

江织挂她电话了。

她挠头,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哄。

不到一分钟,他又打过来。

江织的小脾气,在周徐纺面前,顶多也就只能撑一分钟:“周徐纺。”

“嗯。”连名带姓地叫,是不高兴了。

他质问似的:“你想不想我?”

周徐纺:“想。”

他哼哼了一声,被她哄好了:“别乱跑,在电视台等我,我还有半个小时就拍完。”他已经有六天没见她了,想她想得厉害。

“好。”

下午三点,剧组收工,周徐纺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江织打到了周清让那里:“舅舅,徐纺呢?”

周清让说:“刚刚出去。”

“她电话打不通。”

就这一会儿找不到周徐纺,江织就急了。

周清让把新闻稿暂且放下:“我去找她。”

“找到了让她给我回电话。”江织挂断电话,拿了车钥匙往外跑。

十五分钟前。

周徐纺把周清让送到了电视台:“舅舅,我出去逛逛。”

周清让嘱咐她:“别走远了。”

“哦。”

她出了休息室,把耳麦戴上:“霜降。”

耳麦里面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收到一条短信:“不在电脑前,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

耳麦里传来机械的合成声音:“徐纺。”

周徐纺边往电视台外面走:“帮我查一下,是谁在跟踪我。”从火车站到电视台,跟了她一路了。

“好。”

一到一分钟,霜降就给了回复:“有六个人,都戴了口罩,看身形,”耳麦里的声音稍微停顿,“很像在御泉湾攻击你的那伙人。”

周徐纺脚步停了片刻:“电视台附近有没有监控死角?”她倒要看看,是谁盯上了她。

霜降:“一号门,左拐七十米。”

她把口罩戴上了,出了电视台。

一号门外,左拐七十米,是个巷子。

周徐纺拐进去,里面是死角,一眼就能望到头,她靠墙停下,转身回头:“出来吧。”

六个男人相继进了巷子,他们身穿黑色西装,手上都戴了黑色的皮手套。

的确是那伙人,周徐纺还认得领头的那个,他浓眉大眼,眉心偏左有颗不怎么明显的痣。

她问:“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男人最矮,走在最前面,朝她逼近:“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周徐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发出嗡嗡的声音,那伙人闻声之后立马拿出了伸缩棍,不给她接电话的机会,直接朝她进攻。

周徐纺在地上捡了块砖头,挡了一下挥过来的棍子,很快,几人就缠斗起来。

为首的那个矮个子观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枪,枪口安了注射针头,对准周徐纺。

“咻——”

针头直线射向周徐纺,她扬手就接,针头刚好对着她的掌心。

三点半,江织到了电视台。

他来得慌忙,额头有薄汗:“找到徐纺没有?”

周清让摇头:“我让人调了监控。”他把电脑转向江织,指着屏幕里的巷子口,“这是她最后出现的地方。”

监控拍到了她,还有六个男人。

江织立马给乔南楚打电话:“南楚,帮我追踪周徐纺的位置。”

乔南楚什么都没问,开始追踪,两分钟后回复江织:“追不了,手机关机了。”

江织把监控发过去,让刑事情报科帮忙排查,他这边刚挂电话,手机就收到了霜降的邮件,四个字: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他安不了!只要联系不到周徐纺,他就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压得他整个人都开始心慌、狂躁。

四点二十五。

哒、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快。

咔的一声,门被推开。

这是一间特殊的房间,没有窗,四面都是金属墙面,只在头顶留了几个透气的小孔,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地上躺了个人,手脚都用铁链捆着,用黑色的布罩着头。

地板也是金属的,踩在上面会发出很大的响声,来的人故意放轻了脚步,他蹲下,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周徐纺突然睁开眼,抓住了那只手。

在巷子里,她徒手接了针头,其实没有扎到手心,她故意将计就计,过来一探究竟,铁链早就被她扯断了。

她把罩在头上的布拿掉,强光刺得她眯了一下眼睛,只看到了个模糊的轮廓:“云——”

对方摇头:“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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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中……

298:江织救妻,基因实验室的秘密(一更

“云——”

对方摇头:“嘘。”

周徐纺没有再出声。

萧云生拉着她,将她带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正欲开门——

周徐纺按住了他的手,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抬起手,握拳,做好防御。

咔——

“小治爷。”

门只开了一条缝,半道停住了,推门的那只手还放在门把上。

萧轶走上前,毕恭毕敬地问道:“您怎么过来了?”

小治爷……

门后,周徐纺的右眼皮跟着跳了一下。

苏卿侯收了手,倚着半敞的门口:“来看看你这些年长进了没。”

那时候在实验室,她偷藏了食物给017,少年便下令,禁了她的食,隔了好些天,他去瞧她,手里还捏着个肉排汉堡,咬一口就扔了,就扔在她看得到拿不到的地方:来看看你这几天饿死了没……

八年过去了,他这人好像还是很恶劣。

萧轶弓下腰,低头:“研究成果都在楼下,我领您过去。”

他嗯了声,慢悠悠地走了。

虚惊一场。

周徐纺深吸了一口气,等脚步声远了,才探出头看了一眼。

“跟我来。”

萧云生带她出去了,他对这里显然很熟悉,左拐了三次,进了一间药房,里面有三个柜子,柜子上全是药剂。

他挪动中间那个柜子,对面墙面自动左移,随后,电梯门出现,他输入指纹,门开后。

电梯从负二层,升到了一层。

上面,就是一家医学研究室,与普通的研究室并无两样。

萧云生领她出了大门,一句话都没解释:“你快走。”

“你呢?”

“我不要紧。”他回头看,神色紧张,催促,“不用管我,快走。”

周徐纺还站着未动,看着少年的眼睛:“那次爆炸,你没有逃出来是不是?”他骗她了,这八年,他过得不好,从未得自由。

他很紧张,拉着她往研究室的后面走:“我逃不逃出来没有关系,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我和014都是失败品,他炸了实验室,是为了抢你。”

周徐纺心里有了猜测:“他?”

“是小治爷,”少年总是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竟有一丝惶恐,“他来了,来抓你了。”

小治爷苏卿侯,与他的父亲苏鼎致,是对头,周徐纺就是他们父子俩争夺的猎物。八年前,苏鼎致弄了个人体实验室出来,011、014、017,都是实验室的产物。

五年前,苏卿侯用一吨炸药把实验室炸了。

周徐纺就是在那次爆炸中逃出来的。

萧云生说:“徐纺,你逃吧。”

普尔曼的小治爷,无人不畏惧,他杀人都不眨眼,那么大个实验室,几百号人,几十亿的医疗设备,他一吨炸药就扔下去了。

突然,有人路过。

萧云生不再耽搁了,推了她一把:“快走!”

他扭头就回了研究室。

周徐纺站了一会儿,离开了。

是萧轶出来了,正在门口,见萧云生,沉着脸说:“你跟我过来。”

萧云生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医用的柜子挪开,父子俩上了电梯,下到负二楼,进了关押周徐纺的那间房间,萧轶关上门:“是你把她放走的?”

萧云生没有狡辩:“是。”

萧轶忍着怒气,把声音压低:“苏婵进江织的剧组,打的什么是主意,你比我更清楚,苏卿侯就在外面,他来帝都就是为了011,你现在把她放出去,你以为是在救她吗?若不我刚才来得及时,她已经落到苏卿侯手里了。”

萧云生没说话,敛着眉眼,眼里古井无波,一点反应都没给,像精致却没有生命的人偶。

萧轶震怒,瞳孔都红了:“没有哪个地方会比这个地下实验室更安全,你放她出去,反而是在害她。”

他总算抬头,回了一句:“江织那更安全。”

萧轶被噎了一下:“云生,你还是不信任我。”

眼前的少年默不作声,所有情绪全部藏在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不透露出分毫。

萧轶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云生,只有我能帮周徐纺,也只有周徐纺能救我的妻子。”

周徐纺的再生能力,如果能用于医学,毫不夸张地说,只要研究成功,那整个人类的命运都会被改写。

不然,苏卿侯怎么会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为了把周徐纺弄到手。

萧轶重重叹了一口气:“要是她落到了苏卿侯的手里,我们就全完了。”

少年还是那句:“江织那更安全。”

萧轶无话可说了。

手机突然响了,萧轶接了电话。

“博士。”

“什么事?”

助理说:“第五医院的人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

“说想看看合作项目的进度。”

萧轶看了少年一眼,开门出去了:“过来的是孙副院还是钱主任?”

助理回答:他“都不是,是江家的小公子。”

萧轶脚步顿了一下。

来得真快啊。

门后,萧云生笑了,他没说错,江织那儿才更安全。

萧轶是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的,脸上是受宠若惊的表情:“江少,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织咳了两声,说话声儿小,有气无力:“来视察。”他眼角泛红,因为咳嗽,脖颈的青筋若隐若现,“我江家投了那么多设备和技术,总得来看看值不值。”他目光淡淡的,瞥着萧轶,“不欢迎啊?”

萧轶笑道:“怎么会,我这就领您过去看看进度。”

他把手里捏着的帕子放回口袋:“不用了,我自己看。”

之后,他就一间一间地查看,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所有像密室开关的地方,他全部不放过。

最后,只剩一间了。

萧轶在前面领路,解释说:“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江织并没有停下:“不能进去?”

萧轶笑得自然,撑了撑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当然能。”他儒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开了门。

办公桌前,做了个人,黑衣黑裤,一双修长的腿搭在了桌子上,手里捏着根烟,用眼角瞧着人:“是你啊。”那个蓝头发。

江织接了他的后半句:“医院那个路痴。”

苏卿侯嘴角慵懒的笑意收了。

他啊,最讨厌他是路痴。

萧轶诧异:“两位认识?”

江织瞧着苏卿侯:“不认识。”

他回视:“不认识。”

萧轶便主动介绍:“这位是苏先生,我们医院的注资人。”介绍完苏卿侯,又介绍江织,“这是江少,江家的小公子。”他向苏卿侯解释,“我们正在研究的基因医学项目,江家也是合作方。”

苏卿侯收回了腿,把烟掐了,走到江织面前,伸手:“苏卿侯。”

他回:“江织。”

两手相握,三秒后,各自松开,两人脸上都不露声色,看不出喜怒。

这时江织的电话响,他把手机放到耳边。

“江织。”

可不就是他正在找的人。

他把手机的听筒遮住:“抱歉,要先走了。”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苏卿侯往椅子上一坐,脚搭起来,方才还笑着,这会儿,眼里阴阴沉沉:“这个江织,”他说,“碍眼得很。”

医院的人都留下了,就江织一个人从研究室出来了。

阿晚带了几个人在外面守着,老板说,一只苍蝇放出去都要通知他,反正搞得紧张兮兮的。

“老板,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副院长呢?”

“车钥匙给我。”

阿晚把车钥匙递过去:“哦。”

江织上车。

孙副院跟着追出来了:“江少。”

江织没理会,打了方向盘,脚踩油门,车开得很快,他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拿手机:“你在哪?”

周徐纺说:“在长丰大道与高速交接口的地方。”

江织神色还绷着,一点也没放松:“在那等我。”

“嗯。”

299:纺织第一次吵架,江织离家出走(二更

“在那等我。”

“嗯。”

周徐纺挂了电话,把手机归还:“谢谢。”

她手机被缴了,在路上借了这位大叔的手机。

大叔皮肤黑黝黝的,看上去很显老,有一点瘦,身上穿着迷彩的衣服:“小事儿。”他从三轮车上下来,“小姑娘是迷路了吧?”

周徐纺点头:“我家人已经来接我了。”她说,“很快就过来。”具体的她也不好解释。

大叔摘了头上戴的草帽,把车赶到一边:“那我在这儿等等吧,天快黑了,你一小姑娘在这儿不安全。”

周徐纺过意不去:“不要紧,不耽搁您了。”

他摆摆手:“没事儿。”拿着手机就给家里的婆娘打了个电话,“媳妇儿,给我留饭哈,我要晚点儿回家。”

他媳妇儿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大叔乐呵呵地说:“别瞎担心,没什么事儿,就是生意太好了,来买番薯的人特别多。”

真是个好人。

周徐纺看了一眼三轮车上的番薯,摸摸口袋,哎,她没钱,她的手机和钱包都被搜走了。

大叔挂了电话,蹲路边跟周徐纺唠嗑:“小姑娘,你多大啊?”

太阳已经落山了,远处的天边还有一丝丝橘红的余晖。

周徐纺也蹲下:“二十二岁。”

“跟我闺女一样大。”大叔又问,“还在读书吗?”

她摇头:“没有,工作了。”

要是以前,她应该不会蹲在路边和陌生人这样聊天,以前她啊,特别怕生人。

感觉还不错。

“做什么工作的?”

周徐纺看了一眼三轮车:“摆摊。”她也有一辆这样的三轮车。

大叔很吃惊:“呀,跟我同行啊!”

她笑眯眯地点头。

聊着聊着,一辆车开过来了。

周徐纺看了一下车牌号,冲着车里的人挥手:“江织。”

江织下车,把她从路边拉到跟前来,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

他不放心:“让我再看看。”

她就蹦跶了两下:“没受伤。”

他舒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还没缓过来,心有余悸。

“是这位大叔借了手机给我。”

江织上前道了谢。

大叔连忙摆手说不用谢,眼珠子直往江织身上瞟:“你男朋友吧。”他嘿嘿,笑得朴实,“长得真俊。”

周徐纺害羞地说是。

江织往三轮车上看了一眼,说:“我女朋友喜欢吃番薯,这个可以卖给我们吗?”

不喜欢吃番薯的周徐纺也跟着点头。

“也不剩多少了,”大叔是个古道热肠的,“送给你们吧。”

江织:“谢谢。”

他去帮忙,把剩下的番薯都捡到袋子里,让大叔放到后备箱,趁那会儿功夫,把钱包里的现金全部掏出来,压在了三轮车,用袋子盖好。

大叔全然不知,推着车走了,回头摆了个手:“再见啊,小姑娘。”

周徐纺:“再见。”

路上只剩他们俩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少,日落西山,路灯亮了,光照进了他眼睛里。

“他们有没有对你用青霉素?”

周徐纺点头,解释:“没有伤到我,我躲开了,是故意让他们抓的,就是想去看看究竟。”

知道她怕青霉素的人,就那么几个,都来者不善,她不想太被动,所以才将计就计,想摸摸对方的底细。

江织眉宇蹙着:“周徐纺,上车。”

他叫她时,连名带姓。

他生气了。

周徐纺坐到副驾驶上,把安全带系好,目光小心地看他:“江织,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他沉着脸:“你还知道我会担心?”

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不像平时,都是吓唬他的凶,这会儿,他是真凶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单独行动,不要把我撇开,不要拿自己冒险,你为什么总是不听?你都不考虑我吗?”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她一身本事,总学不会依赖他。

不像他,出门就算是一分钟,也要时时刻刻地跟她报备,生怕她担心,生怕她会不想他。

她呢,天不怕地不怕。

成天吓他!

周徐纺被他训了,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一句都不回嘴,老实地认错:“是我错了。”她疏忽他了,她不对,“对不起。”

江织转开头。

“江织。”

不理。

她伸手,拉他的袖子:“江织。”

江织甩开:“别拉我衣服,我要开车。”

周徐纺脑袋耷拉:“哦。”她老实地坐着,偷偷地看他,“江织。”她有点怕,怕江织以后不喜欢她了。

“不要跟我说话,我在生气。”

“哦。”她要听话,她有很多缺点,再不听话,江织就可能不喜欢她了。

然后,一路上周徐纺就真没再说话。

江织:“……”

就不能再多哄两句!

到了家,周徐纺在给周清让报平安。

“有受伤吗?”

“没有。”

周清让问:“那些人为什么抓你?”

实验室的事周徐纺不想告诉他,那些事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想了一会儿,撒了谎:“我摆摊的时候得罪了人,给了钱他们就放我回来了。”

周清让信了她的话:“用不用报警?江织怎么说?”

“不用报警,都处理好了。”周徐纺很自责,“对不起,让您担心了。”确实是她莽撞了,要不是云生帮她,或许不会那么顺利地脱身。

周清让提了一句:“江织好像被吓到了。”

可能因为江织见过她被注射了青霉素之后的样子,是真怕了。

周徐纺在反省。

她好像还没有改掉以前的习惯,上天入地,当自己刀枪不入,却忘了江织比她更战战兢兢。

周清让嘱咐她:“有话好好跟他说,别跟他吵架。”

周徐纺嗯了一声:“我知道。”

她挂了电话,坐到江织那边去:“江织。”

江织不理她。

她伸手抱他,想哄哄他,又不知道怎么哄,要不要写检讨?罚站吗?

江织把她的手拿开了:“晚饭我给你叫了,手机暂时用我的。”他起身,“我出门了。”

周徐纺很紧张,站起来:“你去哪儿?”

他说:“买手机。”

她小声地问了句:“不带我去吗?”

“不带。”

他走了,把周徐纺留在了家里。

周徐纺扒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用力扯了一下头发,一下子扯断了好多根,都怪她!

完了。

她暴露缺点了,她不完美,江织要不喜欢她了!

周徐纺又拽了一把头发,想把自己拽成秃子。

当然,江织没有去买手机,他去了乔南楚那儿,泄愤似的按门铃。

乔南楚被吵得烦死了:“别按了,来了。”

他开门,江织进去,鞋都不脱,往沙发上一躺。

乔南楚想踹他:“周徐纺找到了?”

他恹恹无力地应了句:“嗯。”

“人没事吧?”

他摆了副‘全天下都欠了他’的臭脸:“没事。”

乔南楚扔了双拖鞋在他脚边,踹了踹他腿肚:“换鞋。”别蹬脏了他的沙发,沙发上的垫子,是温白杨织的。

江织不情不愿地换了。

这幅祖宗样,谁惹他了!乔南楚坐对面去:“她没事,你上我这儿来干什么?”

江织提不起劲儿的样子,眉宇间全是愁:“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看不出来?”

乔南楚瞧了瞧他那张臭脸:“什么?”

江织说得正儿八经:“我在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乔南楚笑骂,把桌上的车厘子扔过去:“那你他妈走远点啊,上我这儿几个意思,等周徐纺来接啊?”

他这,离周徐纺家就半个小时车程。

江织闷声闷气地:“她今晚不来接,我就住这儿。”

300:醉酒后的江妖精(一更

江织闷声闷气地:“她今晚不来接,我就住这儿。”

乔南楚:“……”这个幼稚鬼!

“有酒吗?陪我喝两杯。”

乔南楚去拿了一瓶洋酒两个杯子过来:“要是周徐纺不来接你,你不会打算在我这儿常住吧?”

怎么会,自己回去呗。

江织把酒开了,倒了一杯:“我跟周徐纺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吵过架,这是头一回。”

周徐纺平时挺听话的。

乔南楚尝了一口,这酒有点儿烈:“这也叫吵架?”

江织不听不管,自说自话:“得让她涨涨教训,不然下次她还会乱来。”

乔南楚好笑了:“这也能涨教训?”

江织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周徐纺,乔南楚的话当耳旁风,自顾自地深思惆怅:“我都离家出走了,她也该着急了。”

“你怎么不在家门口搭个帐篷?”乔南楚笑话他,“江织,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拿乔的。”

别人家都是女朋友作。

到了江织这儿,他自个儿作天作地的,跟宫斗剧里那些成日想方设法争宠求欢的女子一般无二了。

江织对着茶几腿踹了一脚:“陪我喝就行,别插话。”

乔南楚懒得搭理他。

江织是“病秧子”,平日里牛奶喝得多,酒碰得少,这会儿一杯一杯往喉咙里灌,不一会儿,他两靥袭红,眼里就腾起了水雾。

他没骨头似的半躺着:“手机给我。”

“你自个儿的呢?”

“给我家周徐纺了。”

乔南楚把手机扔给他了。

他登上微信,发了条朋友圈。

纺宝男朋友:【狗】GIF

第一个回复的是薛宝怡。

爷已婚已育回复纺宝男朋友:“你干嘛发只狗子?”

从薛宝怡当爹之后,他就把马甲改成了这名儿,这充满了乡土气息的炫耀,没少被狐朋狗友笑话。

不过薛宝怡不在乎,觉得那些笑话他的,都是在嫉妒。

纺宝男朋友回复爷已婚已育:“我在南楚家。”

爷已婚已育回复纺宝男朋友:“我问你干嘛发只狗。”

纺宝男朋友回复爷已婚已育:“江枫公馆。”

爷已婚已育回复纺宝男朋友:“????”

乔南楚:“……”

生怕周徐纺不知道他在哪。

江织酒量很一般,他晚饭没吃,空腹喝酒,几杯下肚人就晕了,眼含氤氲脸泛潮红,搁那躺着,像朵娇艳欲滴的美人花。

美人娇气,酒得懒得倒,抱着瓶子媚眼勾缠地瞧人:“你家门铃是不是坏了?”

“没坏。”

他不满地蹙眉:“怎么不响?”

乔南楚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没人按铃。”

被酒意迷了眼的家伙蛮不讲理:“肯定是坏了。”

乔南楚不想跟他鬼扯了。

他踢他:“你去把门开着。”

“自己去。”

去就去。

江织拎着瓶酒就出去了,然后他就不回来了,坐门口喝。

酒瓶子空了两个,他眼睛就迷离了,双颊透着红,眼里噙着雾,四周略带粉晕,眼尾微翘,半开半敛间,透出三分醉意、七分慵懒的娇媚。

乔南楚倚着门,看着这货,还好他不好这口,跟个端着架子尊贵气十足的小妖精似的。

平时爱干净的小妖精这会儿席地而坐,时不时就拿一双会勾人的眼睛去瞅外面走廊:“周徐纺怎么还不来?”

乔南楚喝得少,没事儿人一样:“给她打电话。”

他哼了声,用酒瓶子磕门:“不打。”

行。

乔南楚随他了。

不一会儿——

他急躁地抓乱了一头哑光雾蓝的短发,等不及地直催促:“你给周徐纺打电话,问她到哪了?”

这磨人的祖宗!

乔南楚舔了舔唇,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周徐纺的号码,还没等他按下去——

某人又开始作了:“你别打,显得我太没骨气。”

“……”

乔南楚只想一脚把这醉鬼给踹出去。

“要是你女朋友惹你生气了,你会凶她吗?”他喝了酒,嗓子是哑的。

“不会。”

他家那个年纪小,不敢凶,怕她哭。

江织垂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整个蔫儿的:“我今天凶周徐纺了。”他懊悔地踢了踢地上的空酒瓶子,“我为什么要凶她,我应该好好跟她说。”

后面,他开始自言自语了。

“她会不会生我气了?”

烦躁地抓头发。

“如果不是生我气了,怎么还不来接我?”

扒着门,潋滟水光的桃花眸直往走廊瞧。

他瞧啊瞧,盼啊盼,还是没等来周徐纺,就开始自我怀疑,并且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不安当中:“周徐纺不在乎我了。”

“她不爱我了。”

“……”

听不下去了。

“行了,别喝了。”乔南楚拽他,“起来,我送你回去。”

江织甩开他的手,冷着张俊脸:“谁要你送了,我要周徐纺接。”

妈的。

要不是看这货喝多了,他一脚就过去了,他把手机扔地上:“你慢慢喝,我去睡了。”

江织没管他,自己去酒架上拿了两瓶酒。

等乔南楚洗漱完,门口已经没声了,江织趴沙发上去了,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

乔南楚去卧室翻了个旧手机出来,打开一看——

那家伙连发了十条朋友圈,全是狗,狗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开了位置,显示他在江枫公馆。

只是没用,周徐纺还是没来接人,江织便留下过夜了。

后半夜,乔南楚被人摇醒了。

“南楚。”

“南楚。”

乔南楚一个枕头扔过去:“你有完没完?”

江织酒已经醒了:“你家有没有牛奶?”

大半夜的喝什么牛奶。

“没有!”

他唇角压着,眼里晕了一团墨色:“那我出去买牛奶。”

乔南楚:“滚。”

就这样,凌晨三点,江织上御泉湾的便利店买牛奶去了,拿了一袋子牛奶,他兜了个圈子,就兜到了十七栋楼下。

周徐纺就蹲在那里。

301:和解很容易,亲热亲热(二更

周徐纺就蹲在那里,把自己团成了一颗蘑菇。

江织走过去:“周徐纺。”

她抬头,整个人还是愣的:“你回来了。”

他用抱怨的语气质问她:“你为什么没来接我?”

她腿蹲麻了,一瘸一拐地到他面前,说话声儿小,细声细气的:“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买手机了。”

“我发了朋友圈。”

她懊悔地咬自己:“我没上微信。”

江织:“……”

他发了那么多条狗,都发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上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她露出了很悲伤难过的表情。

江织看了就心疼,贼想吻她,他忍住:“在南楚家。”

周徐纺不解:“不是去买手机吗?”

果然,她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他在离家出走。

分明很聪明一姑娘,怎么在男女方面脑筋这么直?一点情趣都不懂。

江织也不知道该气她,还是气自己了,总之有点气:“生气了,故意去他家。”

她仰着头看他,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要哭一样。

江织心一慌,把牛奶扔地上了:“别哭别哭啊。”他赶紧抱她,“全是我不好,我的错,你不高兴骂我就是了,哭什么呀。”

他也是,跟自己女朋友闹什么别扭,惹哭了心疼的还是自己。

他心里不好受,抱着她,纺宝纺宝地叫着。

周徐纺吸吸鼻子,难过得还没缓过来,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说话都带了鼻音,揪着江织的衣服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不跟我处对象了。”

一想到江织不跟她处对象,她就感觉天要塌下来了,活着都没目标没意思了。

江织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傻不傻啊你。”搂紧她冻得像块冰的身子,“我是太喜欢你了,才这样闹你。”

太喜欢了,所以总是担惊受怕,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让她多想想他、多疼疼他。

周徐纺踮起脚亲他下巴:“你以后也会一直喜欢我、一直跟我处对象吗?”

江织不满足这种隔靴挠痒地亲热,把她抱高一点,缠着她深吻。

他说:“会。”

周徐纺气喘吁吁:“我做错了事也会吗?”

他身上有很重的酒气。

“嗯。”江织像只狗,舔她唇角,“你也没做错事,是我被你吓到了,我怕别人对你用青霉素。”

是他草木皆兵了,实在不敢疏忽大意,就像他所说的,太喜欢了,所以如履薄冰。

周徐纺懂他的意思,软着声儿跟他认错:“对不起,没有事先跟你商量,我下次不会再这样莽撞行事了。”

江织摸摸她的脸,冰凉冰凉的,搓了搓手,给她捂着:“我凶你也不对,扯平了行不行?”

“嗯嗯。”

他低头亲她脑袋。

然后他发现——

“你头上怎么秃了一块?”

周徐纺摸摸头顶:“我拽的。”

江织把她拉到有光的地方,仔细看她头顶:“你拽头发干嘛?”

“我着急啊,怕你不跟我处对象。”周徐纺一五一十地说,“我力气太大,没怎么用力拽,头发就断了。”

“你还想用力?”江织捧着她脑袋让她别动,“给我看看。”

周徐纺乖乖低头。

她头顶上红了一片,头发掉了很多,也断了不少,露出黄豆大小的一块头皮。

江织心疼又好笑:“周徐纺,以后不准拽自己的头发,你要变秃子了,我就不稀罕你了。”

她立马点头,不拽了,以后都不拽了。

江织看她那块头皮就心疼,自责得不得了:“疼不疼?”

“不疼,我皮糙肉厚。”

“……”

这是女孩子该说的话吗?

江织把牛奶拎手上,搂着她往家里走:“哪个说你皮糙肉厚了,你是我女朋友,娇贵着。”

‘娇贵的’周徐纺笑眯眯地嗯嗯嗯。

进了十七栋,没往楼上走,江织把她抱起来,放在台阶上,不忍了……

十七栋只住了周徐纺一户,还有一只猫。

开春的晚上,那猫儿闹腾得厉害,整宿整宿得叫。

天翻鱼肚白,周徐纺还没睡,江织在浴室里,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拿了江织的手机偷偷摸摸地给方理想那个搞美容美发的表哥打电话。

响了好久电话才打通。

“程先生。”

程锌睡得迷迷糊糊:“谁啊?”

周徐纺先道歉,说不好意思把他吵醒了,然后才介绍自己:“我是理想的朋友周徐纺。”

程锌想起来了,来他店里当过发型模特的那个姑娘:“有什么事吗?”

周徐纺刚刚被江织弄发烧了,声音还是哑哑的,端着一杯水在喝:“你们店里植发吗?”江织不喜欢秃子,她不能秃头。

程锌:“……”

浴室里水声停了,周徐纺立马挂掉了手机。

江织出来,把她抱进浴室了……

次日上午十一点,周徐纺才起床,午饭过后,她去了一趟仙女下凡美容美发店,要问植发的事,因为她不太懂。

不过她没有植发,方理想的表哥说不用植,没有损坏毛囊,过一阵子头发会自己长出来。

不用植发又不会变秃子的周徐纺特别高兴,然后跟江织一起去买了手机,并且买了一顶粉色的渔夫帽。

骆氏集团。

董事长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睡觉。

这扶都扶不起的阿斗啊,胡姓高管头疼得感觉到自己的发际线都退后了,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去植发了。

胡高管把人叫醒:“董事长,董事长。”

骆颖和打了个哈欠,骂他死东西。

“……”

早晚要辞职!

胡高管先忍着:“江家的那个案子,骆董促成了。”

骆颖和从包里拿出粉扑和口红,对着镜子在补妆:“然后呢?”

骆常芳自从得了老爷子的股份,就开始全力挽救骆氏的名声:“现在董事会的人都唯骆董马首是瞻。”

骆颖和还不算太蠢,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被骆常芳那个贱人架空了?”

开口贱人,闭口贱人。

这种人到底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

胡高管也就心里骂骂,嘴上很忠心耿耿:“是的,董事长。”

骆颖和不以为意:“都有哪些人?全部解雇了。”

“……”

这姑娘脑子里全是屎。

胡高管苦口婆心:“不行啊,董事长。”

“怎么不行?”她是董事长,她非常狂,“骆氏是家族企业,我股份最多,我想解雇谁就解雇谁。”

------题外话------

老司机都懂……

302:江织护妻出击,各自的异能是(一更

“骆氏是家族企业,我股份最多,我想解雇谁就解雇谁。”

看看,这如同智障一般的张狂。

胡高管真是一口老血都哽上来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董事会的人都是公司元老,虽然占有的股份不多,但下面的中高层很多都是他们提拔起来的,要全部解雇了,公司也就瘫痪了。”

动不动就解雇这个解雇那个,这公司不倒闭,他就不姓胡。

还好骆颖和听进去的一点,解雇是不解雇,她骂:“这群老不死的!”骂完,烦躁地问,“那我怎么办?”

胡高管有种顾命大臣的感觉了,上前好话劝着:“当务之急是要做出成绩,只要董事长您能给公司创造共同利益,董事会的人就会认同您了。”

“创造利益?”她呵呵,“说得容易,天上会掉金子下来让我兜着吗?”

“……”

胡高管无话可说了,带不动啊。

这时——

秘书敲门进来:“董事长。”

“什么事?”

秘书说:“JC的庞总来了。”

骆青和懵逼:“JC?什么JC?”

秘书:“……”

胡高管提醒:“JC医疗。”

JC医疗是最近杀出商圈的一匹黑马,主营业务是医疗器械,也涉及制药。最近,JC的老总闲了,手伸到了服务业和房地产,总之,哪个赚钱搞哪个。

JC医疗太出风头了,四大世家都盯上了。

JC的庞总是来谈合作的,他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此行的目的,并且把项目大概介绍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当然,骆颖和是不可能听得懂项目的,她就直接下令:“赶紧让人把合同拟好。”

胡高管觉得不妥:“董事长,这事儿还要再商榷商榷。”

“商榷什么?”

胡高管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对劲:“JC的条件开得那么好,想跟他们合作的公司数不胜数,为什么要找我们骆氏合作?”完全说不通啊。

骆颖和白了他一眼:“天上掉馅饼只管接着就好,你还挑口味啊?”

“……”

也不怕被馅饼砸死。

胡高管还是尽心尽力地劝:“事出反常,只怕——”

骆颖和伸手,示意他闭嘴,她听了个电话。

那边没说一句,她就激动了:“你在哪儿看到云生了?”

“江织的剧组?”

她眼里跃跃欲试的火焰一下子灭了一大半了。

好友在电话里打趣。

她嘴硬:“谁怕他了!”

说完,挂断电话,她起身就冲出去。

胡高管在后面呼唤:“董事长。”

“董事长。”

董事长已经走了。

胡高管叹了一口气,跟家里的老婆打了个电话:“二胎先别生了。”公司要倒闭,他估计会失业,奶粉钱没着落了。

长龄医院,住院部,三栋七楼。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候在门口的男人抬头望去:“苏小姐。”

苏婵背着光走过来:“他起了吗?”

她问小治爷。

男人回:“在洗漱。”

她颔首,略瞧了一眼男人手里的文件袋。

他立马道:“是江家老幺的资料。”

小治爷觉着这人碍眼又可疑,便命人查了他的底细。

“给我吧。”

男人犹豫了一下,递了过去。

苏婵拿着文件袋,推门进去。

浴室有水声,她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起身去一旁接,一时大意,小腿撞到了桌子,桌上的文件袋掉落在地上,A4纸的一角从文件袋里露了出来。

周徐纺……

对了,江织的女朋友是周徐纺,他的底细背景里,就有她。

苏婵原地默了片刻,蹲下,把那张纸抽了出来,放进包里。

咔哒!

浴室的门开了,文件袋已经放好,她端坐着。

苏卿侯穿着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还挂着条松软的白色毛巾,锁骨半遮半掩。

微微湛蓝的眼睛里水雾未散,柔和了几分戾气,他走到铺了黑色被子的手术台旁,把浴袍脱掉,换上衬衫与长裤。

他皮肤是偏西方人的古铜色,后背有两条很长的伤疤。

苏婵没有回避,目光规矩:“我查到了苏梨华的行踪。”

他转过身去,单手将扣子一颗一颗扣上,另一只手伸到柜子上,拿了烟和打火机,坐下,点了一根。

“别打草惊蛇,我二叔狡猾得很,你就顺着他这条线找,别吓跑了她。”

苏梨华是苏鼎致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苏卿侯大不了多少,却长了他一辈。

后面那个‘她’,指的是他‘心心念念’的011。

苏婵回道:“我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没有拿起来,戴上袖扣时,习惯性地摩挲了几下左手腕上的疤痕。

他很喜欢碰那个疤。

苏婵一时嘴快,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这个伤疤,怎么弄的?”

“她咬的。”

011咬的。

他笑,深邃的眼睛里像藏了一汪湛蓝的深海:“那家伙,凶得要命。”

凶得要命。

每次他提起她,不是咬牙切齿,便是像现在这样,似笑非笑。

苏婵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苏卿侯时。

她还没见到人,先听到了声音。

“会留疤吗?”

少年说的是纯正的英文,字正腔圆,漫不经心。

金发碧眼的医生连忙摇头:“您放心。”

虽然被咬得皮开肉绽,但苏家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完全不用留疤。

“不成。”少年低喃了这么一句,然后慢条斯理地拆了手上的绷带,嗓音里混了点儿笑,眼里却是冰冷一片,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得留个疤,省得她忘了。”

“小治爷,人带来了。”

她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带进了病房。

坐在手术台上、搭了一半被子在腰间的少年抬了头,说了一句标准的中文:“你就是照着她做出来的那个残次品?”

残次品没有名字,只有编号,017。

小治爷给她赐了名,用了他自个儿的姓,唤作苏婵。

她晃了一下神,问:“之后呢?”

苏卿侯嘴里叼着烟,瞧她。

她向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下眼皮:“她咬了你之后呢?”

所有让他不痛快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她想知道011有没有受到惩罚,有没有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吐了一口淡白的薄烟,将摇头摁在了烟灰缸里:“好奇心这么重,是对我感兴趣还是对011感兴趣?”

苏婵脸色微变:“只是随口问问。”收了嘴,不敢再追根问底了。

苏卿侯曲起一条腿,搭在桌子上,眼里凝着霜,嘴角噙一抹寡淡又薄情的笑:“重新回答一次。”

他笑着命令她。

苏婵抬头:“你。”

“真聪明。”他把脖子的毛巾抽掉,随意扔在地上,任发梢的水滴落在脖颈,薄唇嫣红,“觊觎我不打紧,觊觎011的话,”他笑得更温柔了,“我会弄死你。”

她身体颤了一下。

“吓到了?”他伸手,掌心罩在她头上,轻轻地拍,“别怕,过来给我捏捏肩。”

她的手是抖的。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她仍魂不守舍。

她看不透这个男人,人心最不好捉摸,他更甚。

三个月前,她从萧轶那里得知了011与江织幼时交好,她便进了江织的剧组,本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本该告诉他这些蛛丝马迹,可现在……

她把包里那张纸抽出来,撕成了碎片。

她有私心,萧云生和萧轶亦是如此,唯独苏卿侯,她半点都摸不透。实验室爆炸之后,他将011所有的资料都毁了,就连她也从未得见过011的样貌,更别说011的医疗实验资料。甚至,他将实验室那些见过011的人全部封了口。

他对011太严防死守了。

“嘶——”

苏婵倒抽了一口气,眉峰上的疼痛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Lisa战战兢兢地道歉:“对不起苏小姐。”

苏婵对着镜子看一眼,左边眉毛下面被刮眉刀刮了一道口子,渗了一点血出来。

Lisa急忙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拭。

在一旁打电话的郑多容走过来,看了一眼苏婵,火了:“你怎么回事!”

血擦掉了,又渗了一点。

Lisa红着眼,一直道歉。

苏婵自己抽了张纸,按住伤口,对经纪人说:“算了,也没什么事。”

郑多容拿开她的手,看了看伤口:“都流血了,你待会儿还要上镜。”

她不大介意,一笑置之:“就破了点皮,不打紧。”

刮眉刀能刮出多大的伤口。

郑多容没再追究了,冷着脸对Lisa说:“换个化妆师过来。”

Lisa道歉又道谢地出了化妆室。

隔壁,是公用的化妆区域,两个女演员甫一进来,就聊上了。

“江导女朋友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不爱说话,挺低调的,就跟方理想说话。”

“我听说她们两个以前都是群演。”

“现在今非昔比了,一个成了嫁进豪门的织女郎,一个成了导演夫人。”

“她也真是个怪人,有个导演男朋友,还当什么武替啊。”

“是挺古怪的,也不合群,长得倒是挺有气质的。”

“女鬼气质吗?”

这语气,多少有几分酸。

“你小声点!”女孩儿警告她,“蒋纯后台那么硬,开罪了江导的女朋友还不是照样滚蛋了,你还敢说她坏话,是嫌在剧组待太久了?”

对方不以为意:“她又没顺风耳,还能听见不成?”

顺风耳呀,说不准有呢。

苏婵嘴角微微挑了一下。

郑多容问:“你笑什么?”

隔壁的谈话声,郑多容自然听不见。

“没什么。”苏婵让化妆师先停下来,她拿了手机,身上还穿着戏服,玄色的暗花褶缎裙,“我出去打个电话。”

导演休息室。

Lisa在外面敲门:“江导。”

“进来。”声音里还有未散尽的笑意。

Lisa进去就看见江导女朋友红着脸在瞪江导,江导便伸手去拉女朋友小手,被女朋友甩开了。

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把女演员骂哭的大导演吗?

“咳咳咳……”江织咳了两声,正色,“事情办成了?”

唇红肤白,眼含春水,脸上三分病容,七分娇艳。

Lisa不敢看这张脸了,赶忙把头低下:“办成了。”

“说说。”

江织往旁边挪了一些,挨上周徐纺了,有外人在,他很规矩,不亲不抱不说荤话。

Lisa回答:“我没敢下重手,就割破了一道口子。”

“流血了?”江织问。

“流了。”

“伤口有什么异常?”

Lisa摇头。

如果是周徐纺的话,那点小口子,能立马给它结上疤,恢复的速度能用肉眼看出异常。

江织拧着眉思索了会儿:“可以了,出去吧。”

Lisa依言出去了。

等门关上了,周徐纺才说话:“她再生和自愈的速度,应该跟我不一样。”

------题外话------

剧透:苏梨华是纺宝的贵人,也是她当职业跑腿人的引路人。

本来后期江织会黑化成病娇,但现在很多暴力血腥重口都不准写,所以,风格有变,但书名我懒得改,你们知道就行。

这么看来,苏卿侯挺病娇。

303:周徐美人计,江织从(福利看题外

等门关上了,周徐纺才说话:“她再生和自愈的速度,应该跟我不一样。”苏婵的自愈速度远不如她。

江织认同:“那伙人费尽心思地找你,说明你的价值远大于她跟萧云生。”他打了个比方,“他们俩可能是半成品,或者残次品。”

有一部分异于常人额能力,也或者没有。

聪明的周徐纺立马听明白了,举一反三:“我是合格品。”

“……”

她真当自己是产品了。

“你在实验室的时候,跟那个路痴接触多不多?”他查到的资料太表面,只证实了一件事——那是个只手遮天的路痴。

周徐纺说:“不多。”

所有的‘产品’都被关在各自的房间里,被限制了出行,就连跟她同组的云生,她也见得不多,同组的还有014,但014进实验室没多久,就被药物的副作用弄得卧床不起了,周徐纺甚至都没见过她,输血的时候会碰见,但有时候会被蒙上眼睛,有时候干脆被套上头套。

苏卿侯是实验室的小主子,只有他能随意走动,但周徐纺每一次跟他见面,都不怎么愉快。

他喜欢折磨她,比如,饿她。

江织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周徐纺毫不犹豫地说:“恶劣的坏人。”那个坏人饿她也就算了,还用电电云生,“可混蛋了。”

江织倒是难得听她骂人,他家这姑娘心善,眼里好人多坏人少,她都说是坏人,那就真的坏得丧尽天良了。

当然,不止是坏。

苏鼎致花了十年时间来建造人体基因实验室,苏卿侯却只用了一天就炸了实验室,一口吞掉了他父亲所有的心血,从那只之后,老致爷下台,小治爷成了普尔曼的土皇帝。

这手笔,光坏是不够的。

“萧轶有意瞒着,苏卿侯应该还不知道我的下落。”周徐纺很苦恼,“江织,我要不要逃跑?”

苏卿侯明显来者不善。

江织问她:“逃去哪里?”

“月亮湾。”

她先前想买月亮湾,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避难。

“你带上我就行,”江织完全没有自己的立场,“其他的,你做决定。”

月亮湾虽冷清,但他一想到那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倒生出了几分期待。

周徐纺认真思考着:“理想就要订婚了,舅舅身体不好,你的电影也没拍完,还有云生,他不跟我联络,肯定是处境不好。”她以前孑然一身,现在有太多抛不下的人和事,“我现在还不想逃。”

不到走投无路,她不想江织跟着她背井离乡。

“那就不逃,我没原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轻抚着她皱起的眉,“不要慌,这里不是普尔曼,苏卿侯只手还盖不住江家的天。”

不要慌。

周徐纺,你有江织了,不是孤军奋战。

道具室。

“道具都确认过了吗?”统筹在外面问。

场务小钏一一检查完后,回答:“确认过了,都没问题。”

统筹接了一通的电话,去道具室里叫人:“现场需要重新布景,你们几个都过去帮忙。”

不一会儿,道具室里人就有走空了,外面的日头落在门口,在地上投了一道人影,那人逆着光,身穿玄色暗花褶缎裙,配白玉带,脚下是一双浅青色的绣花鞋。

她走到木架前,拿起了放在上面的一把佩剑。

周徐纺和江织又吵架了。

姑且叫吵架吧,阿晚觉得更像幼儿园的老师在哄大班的熊孩子。

“我不同意。”

江织有时候,挺蛮不讲理的。

周徐纺说她的理由:“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她的怀疑。”

没的谈,他不由分说:“不行。”

阿晚听得不全,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周徐纺是要做什么,当然,也没法知道老板为什么反对。

周徐纺还是很坚持:“我有把握。”

一向宠女朋友的江织也不让步:“周徐纺,昨天你在床上是怎么答应——”

后面的话,断了。

是某人被捂住了嘴。

阿晚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并把耳朵贴到了门上,想听听在后面的发展,然后呢,周徐纺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林先生,请你回避。”

阿晚:“!”她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哒。

门打开了。

江织冷脸:“滚。”

阿晚摸摸鼻子:“哦。”

啪!

门摔上了。

阿晚:“……”

老板和老板娘的床笫之事,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听的。

“江织。”

“江织。”

周徐纺在哄人。

江织不听:“周徐纺,别给我动歪心思。”

苏婵有动作了,她想将计就计,试探试探苏婵,只是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自然不同意。

周徐纺便不说话了,踮脚去解他衬衫的纽扣。

江织逮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周徐纺:“色诱。”

哪儿学的这是!

“周徐——”

她把他嘴堵上了……

手表的分钟转了小半圈。

最终,江织让步了:“一定要用这个法子?”

周徐纺脑袋还烧着,眼里两点氤氲,她点头:“这是最立竿见影的办法。”

他拿她没法子了,被她弄软了心肝,也弄软了身体,只能从:“就这一次。”挨不住她软磨硬泡,再不对的事,在他们家,最后做主的也还是周徐纺。

她满意了:“好。”

答应完,江织就后悔了,坠着颗心,一直不安,周徐纺向他再三保证,保证她会安然无恙。

下午第一场戏,是方理想的戏。

赵副导看出来了,江导似乎很焦躁,一直皱着个眉,眼睛黏在他女朋友身上,魂不守舍的。

估计是小俩口闹别扭了。

赵副导看出了点端倪,而且,看出了点蛛丝马迹:“江导,您脖子上……”

他以为江导会说蚊子咬的。

不,江织语气还挺骄傲:“我女朋友弄的。”

“……”

咳咳!

本来想开个无伤大雅的车,结果自己被车碾了,赵副导竖起大拇指,由衷地佩服:“您女朋友挺厉害。”

女朋友被夸了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的江织:“那是自然。”他摸了摸脖子上那个痕,把衬衫领子扣到了最上面,脸一冷,训人,“摄像机都开了,你们还磨蹭什么。”

一众工作人员and演员:“……”

方理想有三场戏,全部一条过,拍得很顺利。第四场,是她和苏婵的对手戏,后半部分有打斗的戏份,换替身出境。

武术指导在做最后的动作确认:“先用剑挡,翻身,”他亲自示范了一下动作,“然后苏小姐你拔剑出鞘,刺周小姐的肩部。”

周徐纺和苏婵都认真听着。

“OK了吗?”

两人都点头。

“最后再走一遍动作。”武术指导喊了场务一声,“把道具拿过来。”

“好嘞。”

这场戏,方理想饰演的女主被苏婵饰演女二刺伤了肩膀。

道具组在剑上做过处理,悄悄用力,剑就会往回缩一寸,只会捅破血包,不会伤到人。

苏婵拿剑,周徐纺拿匕首。

“得罪了。”

苏婵抱手说了这么一句,开始对招。

她手握剑柄,攻周徐纺脚下,动作算不上快,但也不慢。

周徐纺后退,纵身起跳,出脚回击。苏婵用剑身横挡,翻身挪开,剑朝上一扔,她拔剑,横向刺入周徐纺的肩部。

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

武术指导大赞:“漂亮!”他朝拍摄组那边打了个手势,“就这么打,没问题了。”

苏婵这才收了剑,跟着,周徐纺踉跄了一步,往后倒了。

场务小钏是第一个发现的:“血、血……”

没有带血包,却有嫣红的血迹从周徐纺的肩上漫开来。

“徐纺!”

这一声是方理想喊的。

咣——

剑掉在了地上,剑尖沾了红,苏婵顿时面露慌色。

江织拨开人群,把周徐纺抱在怀里,大发雷霆:“怎么回事!”

武术指导把苏婵那把剑捡起来,查看了一番:“道具好像有问题。”

剑尖不是钝的,而且,回缩不了。

江织急红了眼,喊道:“快叫救护车。”

赵副导赶紧打120。

苏婵站在原地,看着周徐纺肩上,血还在往外渗,她一身白衣,肩下迅速漫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哪里错了?她不是011吗?为什么会流血不止?为什么伤口不会自愈?

噹的一声。

苏婵被匆忙赶来的场务撞到了肩,裙摆勾到了摄像机的架子,玄色暗花的褶缎裙被刮出了一道口子,白玉带晃了两下,脚下的浅青绣花鞋蹭了土。

“对不起苏小姐。”

她慌了神了似的:“没关系。”

------题外话------

因为昨天我断更了,今天会小小补偿一下,待会儿写个短小福利,就是手表分钟转小半圈里发生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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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江织帮擦药,首次交锋徐纺胜(一更

这会儿,片场乱成了一团。

外面门口,杵了一个人,墨镜口罩都戴着。

虽然只看到了一个后背,但脑残老婆粉就是头发丝也能认得出来,骆颖和就是萧云生的脑残老婆粉。

她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奔过去。

“云生。”

“云生。”

她激动地喊了好几句。

萧云生回头。

哦!她要晕了,天啊,她老公!

她收拾了一下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装得很淡定,很大家闺秀,微微一笑:“能在这儿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萧云生把墨镜摘了:“你是哪位?”

骆颖和:“……”

云生贵人多忘事,可以理解。

她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整割了双眼皮垫了鼻子还削了骨的脸:“我们以前一起参加过节目。”她把节目的名字说出来,“《到我家来做客》。”

那是档慢综艺,当时萧云生才十七岁,刚出道不久,骆颖和就是那时候疯狂迷上了他。

骆二小姐兴奋地眼睛直冒光:“我们还合影了。”

当时她还被他的粉丝喷了呢,喷就喷,都不是嫉妒她嘛。

萧云生听完目光寡淡,面无表情。

“……”

好吧,他不记得了。

骆颖和只好重新介绍自己:“我是骆青和的堂妹。”萧云生是萧轶的养子,跟骆青和算是表亲,只是不怎么走动,所以私下里,骆颖和早早听过他,就是没见过。

萧云生知道是谁了,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了,随后转身离开。

骆颖和跑着跟上去:“萧云生。”

他停下。

骆颖和迫不及待地问:“你要不要签来天星?”

他没有回答,眼里波澜不惊,分明是个年轻的少年人,却内敛沧桑得过分。

骆颖和就喜欢他这股忧郁气质,现在她是有家底的人了,说话狂而有底气:“现在天星都归我管,你来天星,我捧你啊。”

“不用了,谢谢。”

他不留余地地拒绝了,随后离开。

骆颖和在后面喊:“你不再考虑考虑吗?我是董事长,我可以把你捧上天!”

经纪人杨晰刚到,就听见了这一句。

“她真是骆氏的董事长?”杨晰产生了怀疑,骆氏是要倒闭了吧?居然让这姑娘当了董事长。

“嗯。”萧云生上了车,帽子一盖,遮住了脸。

杨晰深思片刻:“那千万别去天星,也别跟天星合作,我看骆氏气数已尽了。”

他没接话,侧着头,看着车窗外。

“这个萧云生,真是不识好歹。”

这话是陪同骆颖和一道过来的姑娘说的。她说完,骆颖和的脸立马臭了:“你说谁不识好歹?”

沈琳是天星的艺人,自然要捧着顺着她:“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嘛。”

骆颖和讥笑:“放屁,什么抱不平,你不就是想抱我大腿。”

“……”

这种人,要不是家里有点臭钱,早被人打死了。

骆颖和正好站在刚刚萧云生站的位置,看到片场里面围了一伙人,就问:“里面怎么回事?”

沈琳说:“好像是江导的女朋友受伤了。”

江导的女朋友?那就是周徐纺受伤喽,骆颖和立马幸灾乐祸:“活该。”

里头正乱,江织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了头,目光一瞥,骆颖和条件反射,拔腿就跑了。

沈琳嗤了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约摸半小时后,救护车来了。

上车前,赵副导才想起一件事,他立刻询问江织:“道具被人动了手脚,用不用报警?”

所有道具,拍摄前场务都检查过,如果不是疏忽,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报警,封锁消息。”江织看了苏婵一眼,留了一句话,“查明后私下追究。”

说完,他把周徐纺抱到医用推车上,随后跟着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的车门关上。

穿白大褂的男医生恭恭敬敬退到一边:“江少。”

车上有两个一声,一个护士,话都不多,眼睛也不乱看。

江织手上还有血,不敢动周徐纺,蹲在推车旁边:“先给她止血。”

周徐纺睁开了眼:“不用了。”她坐起来,对医生说,“麻烦给我消毒的药物和绷带。”

“你先躺下。”

江织可不像她那么淡定,扶着她躺回去。

医生把东西准备好,放下后,识趣地把车上的帘子放下来了。

周徐纺动作熟练地剪了一截绷带。

江织看得直皱眉:“给我。”

“哦。”

她肩上已经没有在流血了,衣服是白色的,上面血色未干,江织把她的衣服解了,肩膀露出来,伤口不长,还没有结痂,能看得到皮肉。

江织心都揪起来了,后悔得不行:“我就不该答应你。”

周徐纺知道他心疼,就安慰他:“不要紧,剑上只抹了一点点青霉素,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为了打消苏婵的怀疑,她故意在苏婵准备的那把剑上添了青霉素,很微凉,直接接触伤口的话,能短时间减缓愈合的速度。

她还说:“一点儿也不疼,苏婵只是想试探我,刺得不深。”

一点儿也不疼?

骗鬼呢。

刺是刺得不深,苏婵只是想确认周徐纺的身份,不会下重手,但再轻的伤也是伤,江织眉头还是皱得死紧,动作笨拙地给她上药:“方理想的替身我会重新找,你以后离苏婵远一点。”

“好,她应该也不会再怀疑我了。”

江织没接话,嫌棉签棒太粗糙,就将自己的手消了毒,沾着药给她涂在伤口上。

她戏服里面只穿了贴身的内衣,有些不好意思:“江织,你在片场的各个地方都装了摄像头吗?”

“没有。”他把她内衣的带子往旁边拨了一些,指腹蘸了药,抹匀在她伤口上。

伤口很浅,但也疼的,她痛觉比一般人灵敏,照理说会挺疼,可他这么碰着,她只觉得痒,脸上热热的,她挪开眼睛,看别的地方:“那你怎么知道苏婵去了道具室?”

“她头上戴的那只凤钗,我在里面安了个小东西。”

苏婵饰演的是一位皇家公主,只要在戏中,头上会一直戴着那支凤钗,剧组的化妆师也好,道具师也好,都是江织的人,要搞点小动作轻而易举。

毕竟是他的地盘。

周徐纺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眼神:“江织,你好厉害啊。”

他哼了声:“还不是为了你。”他拿了纱布,贴在她伤口上,用胶带粘好,“为了你,我得机关算尽。”

她被他说得心软得要命,扑过去想抱他亲他。

江织扶住他的肩:“别动,会扯到伤口。”他自己凑上去,给她亲。

周徐纺住院了,其实只是小伤,剑上那点青霉素的药效也早就散了,完全没有必要住院,不过江织说做戏要做全套,就安排她住院了。

傍晚的时候苏婵过来了一趟,她是来道歉的,带了水果和鲜花过来:“对不起,是我大意了,道具出了问题都没有发现。”

江织坐在病床前,在给周徐纺削苹果:“是不是你大意,不用你澄清,我会找人查。”

苏婵身怀歉意地看了周徐纺一眼:“是要查,我也想知道是谁让我蹚了这趟浑水。”她语气很诚恳,面向周徐纺,“先不管意外是怎么发生的,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她神色坦坦荡荡的。

周徐纺接了江织递过来的苹果:“我接受你的道歉。”她咬了一口,说,“医药费你得赔。”

苏婵笑:“当然。”

周徐纺很正经的:“还有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这事儿是对方先起的头,当然要负责了。

钱不论多少,她都要要来,给江织存着!

苏婵没有任何异议:“都依周小姐你的意思。”

她从头到尾,都端着过错方的态度。

等人走后,周徐纺忍不住感慨了,顺便伸手拿了一罐牛奶:“她果然是很厉害的演员,一点儿都不心虚。”

江织把她手里的牛奶拿过去,开了再给她:“她去年刚在柏林拿了最佳女主角。”

305:江织的狗粮,薛宝怡的狗粮(二更)

江织把她手里的牛奶拿过去,开了再给她:“她去年刚在柏林拿了最佳女主角。”

周徐纺咬一口苹果,喝一口奶:“比理想还厉害吗?”受伤住院太棒了,江织每天多给她喝一罐牛奶。

“不出意外的话,方理想今年应该能拿奖。”他手头拍的这个片子,就是冲着奖项去的。

江织的话刚说完,方理想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

“真的吗?”她双手正扒着病房门上的玻璃,“江导,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的女朋友周徐纺:“……”

三月的最后一天,是方理想和薛宝怡订婚的日子,是个大吉大利、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订婚前一天的晚上,方理想邀了周徐纺上她家里住,周徐纺答应了,下午就过去了,老方见周徐纺过来,很高兴,做了一桌子的菜,晚饭之后,老方就开始抹眼泪。

方理想心都给他弄酸了:“我又不是明天就嫁,你哭什么呀。”

老方头一撇,傲娇地说:“我哪儿哭了,我就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还嘴硬呢。

方理想好笑:“我给你吹吹行了吧。”

老方哼哼唧唧。

方贵妃趴在脚下,唧唧哼哼。

方理想装模作样地帮老方吹眼睛,结果越吹眼泪流得越多,后面干脆嚎啕出来:“闺女啊,你到了薛家,千万不要太懒,衣服要洗,被子也要叠,吃饭别等着人来叫。”

这嫁闺女的氛围,立马起了。

周徐纺也心酸酸。

老方还在声泪俱下:“最重要的别忘了,要是薛宝怡那个臭小子敢欺负你,不要忍着。”

最重要的,还是女儿重要。

方理想吸吸鼻子:“知道了。”老她妈去的早,是老方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老方也不容易啊,“老方,楼下的秦阿姨你要是喜欢,你就娶了吧。”

“呃!”

老方打了个嗝,突然哭不下去,面红耳赤:“你乱讲什么,我跟人家没什么。”

嫁女儿的氛围,瞬间破坏光了。

方理想嘿嘿:“别不好意思嘛,我都看到了,你跟秦阿姨在楼道里拉小手了。”

老方:“……”

方理想贼笑:“你们还打啵了。”

老方:“……”

“老方,羞羞脸哦。”

老脸一红,没地方搁了,老方钻到房间里自闭去了。

晚上方理想跟周徐纺一起睡。

方理想伸手就摸到了周徐纺的老年款秋裤,秋裤下面,跟快病一样:“徐纺,你身上好凉啊。”

周徐纺挪远一点:“你别挨着我,你怀宝宝了,不能感冒。”

方理想本来还想抱着她睡,摸摸肚子里的狗崽子,还是乖乖睡旁边:“江织他会抱着你睡吗?”

羞涩的周徐纺:“……嗯。”

虽然江织睡相很差,老是踹他,但她还是会给他抱着睡。

“看来他这个‘病秧子’的身体还不错嘛。”

他精力可好了。

想到别的地方去的周徐纺立马把脸盖进被子里,红了个透。

这时,放在旁边柜子上的手机响了,方理想爬起来看了一眼,把床头打开了:“徐纺,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周徐纺也是有男朋友的人,情商已经高了很多了:“是小薛先生来了吗?”

方理想捂脸:“嗯嗯。”

周徐纺还是第一次见她害羞:“那你快去吧。”

“别等我,你先睡哈。”方理想拿了衣服出去了。

周徐纺一个躺着,她有点认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差不多十点,她手机也响了,是江织打来了。

她爬起来,接了电话。

“江织。”

接到电话的周徐纺很高兴,可打电话的江织不怎么高兴,闷闷不乐的:“为什么要在方理想家住?不能回来吗?”

他想她了,想得不得了。

房间里很安静,周徐纺声音软软的:“我答应理想了,要陪她一晚。”

江织心里特别不平,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不爽:“我没人陪。”

家里养了只狗狗,主人天天抱它疼爱它,突然有一天,主人带狗狗出去,见别人家的猫咪可爱,主人就摸了摸,哄了哄。

狗狗回到家里,就挠主人了,把屁股对她,哼哼唧唧不吃饭。

此时,江织就好比那只狗。

周徐纺没养过狗,不知道怎么哄,就说:“要不你去跟小薛先生睡?”

江织不乐意:“谁要跟他睡了,我就只跟你睡。”

从他出生到现在,他还真只跟周徐纺同床过,他的床,乔南楚都不可以躺。

周徐纺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江织,你跟我睡的时候不会冷吗?理想也说我身上很冰。”

以前纯情害羞的江织现在什么都敢说了:“亲两下你就热了。”后面,还有一句更不知羞的话。

周徐纺:“……”

她不要跟他聊天了。

“纺宝。”

江织一叫‘纺宝’,周徐纺就没辙。

“嗯。”

“你说两句好听,哄我睡觉。”

周徐纺拿着手机,往被子里钻了:“你想听什么?”

江织说:“越肉麻越好。”

她说不出口肉麻的话。

江织哄着她,像只大灰狼:“那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嗯。”

后面,她被他带着说了很多肉麻的情话,以及很多……没羞没臊的话,大概因为他是导演,懂得特别多,知道怎么用声音、怎么用一个手机来让她——发烧。

江织是小流氓。

周徐纺总这么骂他,不是开玩笑,只不过他就只她耍流氓,毫无底线地耍流氓。

楼下,路灯昏沉。

薛宝怡靠着他那辆骚包的车,在嚼戒烟糖,方理想现在是孕妇,他开始戒烟了,以前笑乔南楚戒烟,到头来,半斤八两,他也一样。

方理想穿着件从头裹到脚的羽绒服出来了,脸上还围着围巾:“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干嘛?”

薛宝怡笑得不正经:“过来跟你私会啊。”

方理想瞪他:“谁要跟你私会了。”

他往前,抱住她:“我太兴奋了,睡不着觉。”

方理想仰着头,就露双眼睛和脑门:“别兴奋得太早,上了我的贼船,可就下不去了。”

“那就不下去了呗。”薛宝怡把她围巾拉下去,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订婚过后,搬来跟我住,成不成?”

她笑眯眯地问:“那你会做饭吗?”

“不会。”

到底是公子哥儿,哪懂柴米油盐。

“等你会了我们再同居。”方理想碰了碰他的唇,尝到了戒烟糖的味道,不错,她家狗子挺听话,让他戒就戒了。

还要等会做饭才同居,薛宝怡心急,等不及:“为什么要等?”

“不会做饭,你岳父大人肯定不让我大着肚子跟你住,他择婿标准的第一条就是厨艺。”

说起老方同志的择婿标准,薛宝怡是一条都不符合,老方希望女儿能找个老实本分、家庭简单的人结婚生子,薛宝怡就牛了,花花公子富家少爷,怎么乱怎么搞。

薛宝怡摸摸她肚子,还是平的,没显怀:“所以我是父凭子贵?”

方理想拍他的手:“不然呢?”

不然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他叼回窝里了。

薛宝怡还得意上了:“还好我的种子够争气。”

“……”

这流氓话要被老方听见了,得挨鞋底板。

“不就是做饭嘛,难不倒我。”他搂着自家女人小蛮腰,“等我学会了就来接你。”

方理想点头说行,催他:“你快回去吧,太晚了。”

薛宝怡抱着她不撒手,不想回去,就像跟她多待会儿:“回去了我也睡不着。”明天就订婚,他精神太亢奋了,没法睡。

“那要不要打两把游戏?我带你。”

“不行,孕妇不能长时间对手机。”

方理想说了句实在话:“你一局也活不过五分钟,不会很长时间。”

倔犟菜逼的死亡凝视:“……”他也是要面子的,“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昨天我还进了决赛圈。”

半个小时后,薛宝怡回了家,跟方理想约好了一起飞G港。

他上游戏,跟她一起跳伞。

一落地,他就很积极,摩拳擦掌想表现一下:“理想,你先在屋子里躲着,我去捡枪给你。”

游戏里,扎两彩色辫子、戴护士帽的小人儿跑到空地上,乐颠颠地去捡装备。

突然,枪声响,子弹乱散。

耳机里,传来薛宝怡慌张无措的喊声:“队友!”

“队友!”

“我倒了,快来扶我!”

“快!扶!我!”

方理想:“……”

离得比较近的一个队友过去了,把薛宝怡扶起来:“别去捡了,对面房子里有人。”

薛宝怡很坚持:“不行,我得给我老婆捡枪。”

游戏的小人蹲下,滑行。

队友:“……”

方理想被甜到了。

“理想,我捡到了三级头。”

游戏里小人屁颠屁颠跑到方理想躲的房子里:“给你戴。”

队友:“这是爱情啊。”

下一秒——

“砰砰砰砰!”敌人闯进房子里,一阵扫射。

反应速度不是一般的慢的薛宝怡,出局了,当然,方理想的意识很强,开了两枪,打中了一个敌人,成功突围。

一对鸳鸯,就这么‘阴阳相隔’了。

更可悲的是三级头还被敌方舔包了。

所以说嘛,和平精英里没有爱情。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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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玩过这游戏,要是哪里描述不对,帮我指出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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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订婚and冰雪追妻(一更

3月31,是个万事皆宜的吉日。

订婚宴在薛家自家的会所里办,因为方理想怀着身子,订婚宴的步骤都从简,主要是让她认认人,让外面的人也瞧瞧薛家的儿媳妇。

商政军三界的人都请了不少,基本帝都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就是没请媒体,薛家一向张扬得很低调。

这会儿,冯展龄正带着儿媳妇在宴会厅里认亲戚,正巧,薛家二老爷那边的人也到了。

薛老爷子三兄妹,老幺嫁到了外地,前几年举家移民了,二老爷一家也都在薛氏任职,因为家业的事,面和心不和的好些年,却也没撕破脸。

“二嫂,”说话的是那边的小儿媳赵氏,她朝着方理想细细看了好几眼,“就是这位吧,今天的主角儿?”

冯展龄是说呀,姐俩好地拉着方理想,给她介绍:“这是你二叔公家的四婶。”后面还有一位,“那是二叔公家的大伯母。”

后面那位是二老爷家的长媳,宋氏。

这位宋氏,方理想在电视上见过,是个不小的官儿。

“四婶好,大伯母好。”

赵氏有些富态,脸圆眼睛小,脸上挂着笑:“长得真漂亮,怪不得宝怡喜欢。”

宋氏接了话:“她们那个圈子里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漂亮。”她开玩笑似的,“就是生得都太标致端正,倒不好认了。”

话语间,有几分官腔。

冯展龄站在两位妇人之间,因为个子小,又是萝莉童颜,倒不像同辈,她说话小声,看上去相当无害,眼神里还透着点懵懂的诧异:“那为了好认,都要丑得奇形怪状吗?”

宋氏脸僵:“我哪是这个意思。”

冯展龄才不管她哪个意思,指着远处:“堂嫂,那是你儿媳妇吧。”露齿一笑,“好好认哦。”

外交官的老婆,才不好欺负呢。

宋氏:“……”

宋氏的儿媳妇很胖,长得有些……潦草,是很好认,冯展龄冲自己家貌美如花的儿媳妇眨眨眼,脸上是‘我厉害吧厉害吧’的表情。

冯展龄很护犊子,这一点,薛宝怡像她。

“宝怡,你媳妇儿呢,怎么不领过来给我们瞧瞧?”

说话的是宋氏的儿子,薛家二老爷那边的长孙,薛成朗。

薛宝怡今儿个穿了一身黑色,领带也端正地打着,站在二楼连接三楼的楼梯口,偶尔招呼客人,得了闲回了一句:“干嘛要给你们瞧。”

与薛成朗一道上楼来的,是赵氏的儿子薛孝冲:“啧啧啧啧,听听这口气,看把他得意的。”

薛家二老爷那边,就这俩,跟薛宝怡年纪相当。

“你以前不是说不碰娱乐圈的女人吗?”薛成朗打着趣儿,明里暗里地取笑人,他自个儿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官家女,自然瞧不上没什么背景的女演员。

薛宝怡哼了一声::“你以前还说要干一番大事业呢,你干了吗?”

做生意屡次失败、目前还在啃老的薛成朗:“……”

“那不是冰雪吗?”薛孝冲朝着对面抬了抬下巴,“他怎么还成天跟在江老五屁股后面。”

二楼的过道是环形的,他们几个站的地方刚好能瞧见对面,薛冰雪正跟着江维尔,不知江维尔说了什么,薛冰雪压着身子在听。

薛成朗啧了一声:“江老五的前任被男人玩过,冰雪也不嫌膈应。”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薛宝怡不想搞事,可这家伙太欠揍,他实在手痒,在身上摸了一圈,摸到个打火机,砸过去。

薛成朗的膝盖被砸了个正中,痛得倒抽一口气:“干嘛啊你!”

“冰雪是你们能叫的?那是你们三叔。”薛宝怡不吊儿郎当,动真格了,“薛家的规矩都忘光了是吧?长辈的是非你们也敢乱嚼。”

薛成朗恼红了脸:“开个玩笑不行啊。”

开玩笑是吧?

“你们哥俩一起玩女人,搞三人行,怎么不嫌膈应?”薛宝怡把打火机捡起来,一脸‘不服就来打我’的表情,“我也开个玩笑。”

那两兄弟脸都绿了。

对面楼梯,江维尔上一阶,薛冰雪就跟着上一阶。

她回头:“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薛冰雪不好意思,但很直白地说:“我想跟你在一块儿。”

楼上全是宾客,来来往往都是熟人。

江维尔停下来,跟他说认真的:“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跟着我了。”成天跟着她,别人会笑话他。

薛冰雪一点儿也不在意:“让他们看好了,又不是不知道我稀罕你。”

“……”

这种话,他越说越顺口了。

江维尔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示爱:“薛冰雪,你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宝怡说的,脸皮不厚追不到媳妇儿。

他红着脸:“维尔,你今天真好看。”

江维尔:“……”

他也不怕尬,一个劲儿地夸:“你昨天也好看。”他娃娃脸,一笑就特纯真,“你每天都好看。”

他满眼全是她。

江维尔听得耳朵发热,扭开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

不管她,她走她的。

薛冰雪跟着,突然蹲下去。

“你干嘛?”

他小心翼翼地拎起她的裙摆,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神情:“给你拎裙子啊。”

江维尔很少穿裙子,因着今儿个是薛宝怡的好日子,她特地穿得隆重了些,挑了件裙摆的黑色礼服。

“不要你拎。”她拽了拽裙摆。

他一个世家公子,给女人提裙子像什么话。

薛冰雪还不松手:“裙子太长了,你踩到了会摔倒。”

这傻子!

江维尔把他拽到身边,挽着他一只手:“扶着我不就行了。”

薛冰雪看了一眼她的手,笑得羞涩。

两人刚上二楼,穿旗袍的女士过来,叫住了人。

“冰雪。”

是薛冰雪的大嫂陈慧玲:“老爷子正找你呢。”她见到旁边的江维尔,笑着夸了句,“裙子很漂亮。”

江维尔:“谢谢。”

陈慧玲与丈夫薛伯临都是搞学术的,夫妻俩只得一个女儿薛宝琳。薛冰雪是老爷子老年得子,年纪与薛宝琳相当,他母亲不在了之后,是陈慧琳带着他,长嫂如母,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厚。

薛冰雪让陈慧玲等他片刻,跟江维尔说:“维尔,我先去我父亲那,待会儿再来找你。”

“嗯。”

江维尔先去了二楼宴会厅,宾客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就前面摆了几排椅子,后面的人都站着,年轻人居多。中间铺就一条红毯,红毯两边摆满了香槟玫瑰,偶尔几处摆放圆台,圆台上铺了红绸,摆着各种饮品和甜点。

还没开席,现在是交际时间。

江维尔觉得无趣,转了一圈便出去了。

“薛冰雪可真他妈窝囊,居然给女人拎裙子。”

真不巧了。

江维尔停下了脚。

外面两人倚在环形过道的玻璃护栏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他打小就那样,大少爷不当,跑去给江五那个母老虎当跟班。”薛孝冲嗤了一声,“就那点出息。”

这对堂兄弟刚才被薛宝怡开涮,正不爽着。

薛成朗很愤愤不平:“他家老爷子还老糊涂,偏心得不得了,手里头那点家业都留给他,也不怕他败光了。”

薛家的祖产八成都在薛冰雪的父亲手里,二老爷那一脉得攀附着,自然很不甘心。

“败光了我们都跟着倒霉呗。”

薛孝冲刚说完,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他往地上一看,是个女士手包。

“谁啊?!”他回头就吼。

江维尔靠在大厅的门边儿上,接了一句:“母老虎啊。”

薛孝冲一见是她,底气便泄了一大半了:“我骂了你,你砸了我的头,扯平了。”他还不想得罪江家的人。

江维尔短发,锁骨平直,脸上的妆很精致,眉眼英气:“没扯平,你俩还骂了薛冰雪。”

------题外话------

很卡文,所以二更我要晚点哈,明天早上看吧。

307:威武霸气护犊子(二更

“没扯平,你俩还骂了薛冰雪。”

薛孝冲虚张声势似的,扯着嗓子耍横:“关你什么事儿?”

江维尔走过去:“你不是说他是我的跟班嘛,你骂我了的人,我能不管?”

江家的老五,一向不好惹。

薛孝冲露了怯:“那你想怎样?”

她蹲下:“裙子就是麻烦。”

嘶啦一声,她把裙摆撕了。

薛成朗嗤笑了声:“别跟个娘们儿一般见识,我们走。”

江维尔不是一般的娘们儿,是敢在跆拳道馆一挑十的娘们儿。

薛成朗刚转身,后脑勺被砸了,这回不是包,是十公分的高跟鞋,江维尔赤着脚摆在花岗石的地板上:“让你们走了吗?”

薛成朗摸了摸后脑勺,气急败坏:“你他妈——”

一个回旋踢精准地踢在他嘴上。

终于,闭嘴了。

宴会厅里,除了陆家,四大世家都到了,薛家是东道主,长媳陈慧玲在招待宾客。乔家与薛家老爷子都不在,江家老夫人坐首位,其次,就是江织。

“织哥儿最近身体怎么样?”

年长一辈的,都随着江老夫人唤一声织哥儿。

江织回:“天暖了,没多大事儿。”

除了脸上苍白些,看着并无大恙。

陈慧玲道:“看着气色是好了不少。”

“可能因为恋爱了吧,”江老夫人打趣,“精神头是比原来足了。”

其实往年也如此,严冬一过,江织的身子会好上许多。

“宝怡订婚了,织哥儿也恋爱了。”薛冰雪刚从老爷子那过来,陈慧玲便逮到他了,“冰雪,你可得抓紧啊。”

薛冰雪左顾右盼,没找到江维尔:“我知道了,大嫂。”

江家人也都在,陈慧玲不辟着,当着面问:“跟维尔处得怎么样了?”

薛冰雪脸皮薄:“挺好。”

江老夫人笑说:“我家那丫头啊,野得很,我都受不了她那臭脾气,也难为冰雪处处让着她了。”

薛冰雪立马说:“没有,维尔脾气很好。”

他话刚说完呢。

“老夫人,”江川从外头进来,慌慌张张的,“五小姐她、她——”当着众人面,实在不好说。

江老夫人有些不悦:“别吞吞吐吐的,她怎么了?”

江川刻意压低了声音:“她把薛二老爷家的两位公子给揍了。”

江老夫人脸色不好看了。

“维尔呢?”薛冰雪很着急,“她有没有受欺负?”

谁欺负得了江家的五小姐。

“五小姐没什么事,就是那两位公子不太好。”那两位堂少爷鼻青脸肿的,江川没好当众说出来。

薛冰雪没再问了,跟她大嫂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小五她还真是……”话说到一半,骆常芳失笑。

这训人的话,也就江老夫人能说,她沉着个脸,十分恼怒:“真是胡闹,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老夫人起身,被儿媳拦下了:“母亲您坐着,小辈们闹别扭,用不着您出面,我过去看看。”

江老夫人想想还是坐下了,嘱咐:“让她好生跟人家道个歉。”

骆常芳道:“我晓得。”

江川便领着骆常芳出去了,外面过道聚了不少人。

“维尔,”

骆常芳上前去询问:“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薛二老爷家的两位公子脸上都挂了彩,尤其是薛孝冲,鼻血还在流。

反观江维尔,就头大乱了,哦,拳头还有点红:“你不用管,这没事儿了。”

“孝冲!”

薛孝冲的母亲赵氏过来,一看儿子脸上五颜六色的,顿时火冒三丈了:听“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宋氏也一道来了,倒没当场发脾气,沉着脸,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江五小姐,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江维尔懒得解释。

宋氏恼怒,直接找骆常说理:“江家嫂子,你们家老五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是不是得给个解释?”

骆常芳先赔了个不是:“维尔,快给两位薛先生道个歉。”

江维尔活动活动揍人揍疼了的手腕:“不。”

赵氏气得横眉怒目:“你看看她!”

哪有点世家千金的样子!

被当场拂了面子,骆常芳脸上也不好看了:“先不管谁对谁错,你动手打人总归失礼了,别耍性子,给人道歉。”

江维尔正要反驳,薛冰雪跑着来了。

“维尔!”他急得不得了,“维尔,你没事儿吧?”

江维尔拨了拨乱了的头发:“我能有什么事儿。”

薛冰雪看了一眼她的裙子,为了方便打人,长礼服被撕成了短裙,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围在她腰上,打了个结:“太、太短了,你围着。”

维尔的腿真好看。

薛冰雪赶紧把她挡在后面,眼神一凛,语气冷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薛孝冲捂着流血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告状:“是她先动手的!”

“维尔从来不会平白无故打人,你们干什么了?”

薛孝冲支支吾吾了几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薛成朗说话了:“不就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她仗着自己练过几手,上来就打人。”他讥讽,目露鄙夷,“我还真没瞧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怪不得说是母老虎!

薛冰雪哪听得别人说江维尔一句不好,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冷若冰霜了:“你说谁蛮不讲理?”

薛成朗忍无可忍:“怎么着了,就说她!”

薛冰雪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薛冰雪!”

咬牙切齿的咆哮声之后,浑厚苍老的声音接了一句:“你叫他什么?”

是薛家的老爷子薛茂山过来了,二老爷薛敬宗也跟在后面。

薛茂山一身正装,身姿挺拔:“冰雪是我儿子,长你们一辈,他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薛成朗慌了:“大爷爷,我——”

薛茂山没听他说,转过身去问江维尔:“维尔,这俩小兔崽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跟伯父说说。”

江维尔没穿鞋,还赤着脚,刚才刚得一批,这会儿声调软了,委屈似的:“他俩说冰雪窝囊没出息,还说伯父您老糊涂了,把家业都留给冰雪,不给他们剩点儿。”最后一句,她临场发挥的。

“那是该打。”薛茂山冷了眼,声音一沉,掷地有声,“敬宗,你是怎么教小辈的?教出来两个没上没下的东西。”

308:给江织下药的真正凶手竟是……

“敬宗,你是怎么教小辈的?教出来两个没上没下的东西。”

薛敬宗尴尬不已,赔了个笑:“大哥,这俩兔崽子不懂事,我这就领回去好好管教。”目光瞧向那对堂兄弟,恼怒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兄弟二人咬牙受着,不敢作声,刚要走,薛冰雪叫住了:“道了歉再走。”

薛成朗不服气,没吭声,薛孝冲看了堂哥几眼,也跟着闭嘴。

薛冰雪上前。

他这个当叔叔,教训教训小辈,也没人敢说什么。

薛敬宗抢在了前面,装模作样地踹了薛成朗一脚:“还不快道歉!”

宋氏拽了他一下。

他咬咬牙:“对不起三叔。”

平时最不喜欢争锋相对的薛冰雪,这会儿一步都不让:“还有维尔。”

薛成朗低头:“对不起江五小姐。”

薛孝冲也跟着道歉,随后被母亲拉着离场了,这事儿这才算了了。

陈慧玲看看时间,也快到吉时了:“快开席了,都入座吧。”

瞧热闹的宾客们纷纷往宴会厅去。

“维尔,我带你去换衣服。”跟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比,薛冰雪跟换了个人似的,跟江维尔说话轻声轻气的。

这德行!

薛茂山都看不下去:“让你大嫂带她去,你跟我过来。”

薛冰雪没动,还站在江维尔身边。

是江维尔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跟他爹走了。

有了媳妇忘了爹的臭小子!薛茂山有点不爽快了:“你把我叫来,就是给江家那丫头出头的?”

薛冰雪回了个头,又看了江维尔的背影一眼,确定她听不见了,才说:“当然不是了,维尔以后是您儿媳妇,二叔一家子给维尔难堪,不也是给您难堪吗?”

薛茂山快五十岁的时候,才得了薛冰雪这个幺子,发妻去世时,薛冰雪才刚会走路,薛茂山觉得有愧,对他这个小儿子是格外地宠,在外面威风凛凛,在小儿子面前就百依百顺,恨不得心肝都掏出来给他。长子和次子年纪也都能给小儿子当爹了,也不能拈酸吃醋,只能跟着一起宠。

薛冰雪这“傻白甜”一般的纯真,就是这么被宠出来的。

“什么儿媳妇?追着人家跑了这么多年,连个手都没牵着。”薛茂山恨铁不成钢的,“你看看宝怡,老婆儿子全搞到了,那俩小子说得对,你就是个没出息的。”

薛冰雪小声嘀咕了一句:“牵到了。”

“啊?”

他别别扭扭,跟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似的,居然还脸红:“我、我还亲她了。”

薛茂山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那种片子都没看过的小纯情!

“真亲着了?”

“嗯。”他舔了下唇,耳朵好红。

薛茂山发出了一声老父亲的感慨:“不错,终于熬出头了。”拍拍小儿子的肩,“抓紧点。”

就小儿子没成家,要是有生之年能抱到小儿子生的儿子,那就圆满了。

“我去找维尔了。”

“去吧。”老父亲慈爱地看着小儿子的背影,“别光顾着谈恋爱,邺城那个合并案你也要上点心。”

薛冰雪回头:“已经拿下了。”

老父亲深感欣慰:“不愧是我薛茂山的儿子。”

傻白甜?

鬼扯,他教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傻白甜,就是没谈过女人,有点纯情罢了。

订婚仪式很简单,不像别的豪门贵胄,订婚通常是用来做财产公证的,薛家不同,薛宝怡的订婚宴就真的只是订婚,小俩口交换了戒指敬了茶,大家伙都认得薛家的儿媳妇了,就完事儿了。

江织百无聊赖地装着病秧子,开席前给周徐纺打了通电话。

“徐纺。”

“嗯?”

“你在哪儿?”周徐纺不想应付江家人,江织就让她自己玩儿了。

周徐纺走到会所休息室的外面:“理想害喜不舒服,我在陪她。”

宴会厅里人多眼杂,江织也不好黏着女朋友,更别说跟她亲亲热热了:“那你先去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好。”

江织还想跟她多说几句。

周徐纺那边急着要挂电话:“我先挂了。”

“怎么了?”

她说:“我待会儿给你打。”

周徐纺说完挂了电话,轻手轻脚地跟着前面的人过去了。

是江家的管家江川,他边走边东张西望,形迹小心。

周徐纺故意离远了些,凝神静气地听着。

“二夫人。”

楼梯口里,女士的声音压得很低:“上个月的药你有没有亲眼见他喝下去?”

是江家二房的夫人,骆常芳。

江川回答:“见了。”

骆常芳语气有些愤慨:“那他怎么精神头还越来越好了?”

江川默了片刻:“可能是因为天气转暖了。”

周徐纺站的那个地方只能看到一条门缝,门缝里一只手伸过去,手里有一个白色的药瓶。

她想起了那年在骆家,骆常芳对江川说,杜仲少一钱,茯苓多一钱。

江川接过药瓶:“还按照以前的量吗?”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这是一次的量,你全部放进去。”

江川轻摇了瓶身,里面不止一颗:“万一被老夫人发现——”

“他活不过二十五,这话是医生说的。”骆常芳跃跃欲试,“也该应验了。”

谈话到此结束,之后是脚步声,骆常芳先一步离开。

江川看了看过道,见没人他才出来,佝着背下了楼,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扇门前,敲了三声门。

“进来。”

周徐纺走近。

是个苍老的声音:“她把药给你了?”

“给了,还吩咐我加大药量。”

“照她说的做。”

江川道:“是,老夫人。”

那个苍老的声音,是江织的奶奶……

“徐纺。”

“徐纺。”

江织叫了两句周徐纺都没反应,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过道里。

江织是出来寻她的:“周徐纺。”

她抬头:“嗯?”

江织走过去,看了一眼她的礼服,露了锁骨,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我们去房间里。”她拉着他,往会所的空房间里走。

江织察觉到她不对劲了:“到底怎么了?”

周徐纺关上门,突然抱住他,很久没说话。

江织捧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不开心?”手指按在她蹙着的眉心,揉了揉,“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她摇头:“没人欺负我。”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依赖地蹭着他,“你跟我说过,你身体不好是因为有人不盼你好,你知道是谁吗?”

“你还是骆三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

她说,不要喝江川端的药,她说骆常芳是坏人,说杜仲少一钱,茯苓多一钱

就是从那之后,江织留了心眼,后来与薛冰雪熟识了,才找到季非凡,把他那被江家折腾得只剩了一半的小命救了回来。

“我的药一直是江川和老太太身边的桂氏经手,江川是二房的人。”江织没有瞒他,“不过桂氏是我的人。”

所以,一个接着下药,另一个偷天换日,就这么平衡着,他那时年幼,老太太也并不庇护他,他手里没有反抗的筹码,便干脆装病,这一装,就是八年。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江织把她抱起来,放在柜子上,她坐在上面,细细的两只胳膊从他的西装外套里拿出来,抱住他的脖子。

“你们江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借刀杀人?”她问。

江织怎么会听不出古怪:“徐纺,你想告诉我什么?”

她把嘴唇都咬红了,犹豫了很久,才跟他说:“江川不是二房的人,只是装作是二房的人,我听到她和你奶奶的谈话了。”她抱住他,抱紧一点,“是你奶奶,是她不盼你好。”

不止是不庇护他,还加害他。

疼爱都是假的,即便是养在膝下,一天一天带大的亲孙子,那位老太太还是下了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

可不管是什么目的,也不该啊。

江织微微愣了片刻,笑了:“我还以为她顶多只是旁观者。”没想到,是祸首。

他以为,至亲之间,就算是利用,就算真存了什么私心,虎毒也不至于食子,他错了呢,他家那位老太太,真狠。

“江织。”

“嗯。”

“你不要难过。”她表情看起来伤心极了,眉头皱着,眼睛也发红,“你难过,我也会很难过。”

他与她一样,不是被祝福着出生的。

“不难过,就是觉得可笑,我已经够虚伪的了,居然还有人比我更假。”

他骗人。

他眼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只不过是不想惹她心疼,就装得像没事人一样,怎么会不难过呢,他是江老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就算是做戏,老夫人也疼爱了他二十多年,再薄凉的人,心也不是麻木的。

周徐纺把手绕到他背后,笨拙的拍着:“你只是骗坏人而已,你才不虚伪。”她眼神坚定地说,“你是我见的最好的人。”

江织笑:“你才见过几个人。”

“我不管,你就是最好。”她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怯生生地、却毫不犹豫地说,“我爱你。”

平时要她说这句话,得千般万般地哄。

这会儿,她尽说戳他心窝子的话,想哄他开心,因为他没有家人疼了,她想多疼疼他。

“我爱听。”江织仰着头看她,“再说一遍。”

她抱着他,贴在他耳旁一直说一直说,说他不是不被喜欢的人,说她很爱很爱他。

所幸,他还有她。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才回了宴会厅,一进去,骆常芳便过来催了:“织哥儿,你上哪儿去了?你奶奶在找你。”

江织声音恹恹无力:“不太舒服,去歇了会儿。”

话刚落——

“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是江老夫人来寻他了,她语气焦急,担忧不已。

周徐纺抬了一下眼,又垂下,不怎么经意,只是挽着江织的手稍稍收紧了一些。

江织提不起劲儿,神色淡淡:“不去医院。”

老夫人拍拍他的手,问他好些了没,又问:“手怎么这么凉?”

因为他刚刚牵了周徐纺的手。

“不行,还是得去医院。”老人家温声细语,“你在这等奶奶,我去同薛家老爷子说一声。”

江织叫住了她:“奶奶。”

“怎么了?”

老人家眼角松垂,皱纹爬满了整张脸,因为年事已高,双眸已经不复清澈了。

这般担忧的目光,他看过太多太多次。

“您别费心了,我命硬,死不了。”

“说什么胡话。”她面露心疼,叹着气,顺着他,“你不想去医院,不去就是了,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外人都说,江家老太太偏疼小孙子,如何如何视若珍宝,如何如何掏心掏肺,如何如何宠入心肝。

他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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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生日,今晚去庆祝,所以没有二更哈

309:只想发狗粮系列:陆声追夫(一更

说话间,骆常芳过来了。

“母亲,陆家的人到了。”

除了与江家不合,陆家与薛乔两家都有一些生意往来,关系不好也不坏。

陆家来了四个人,老太太走在前头,儿媳姚碧玺带着一双儿女走在后头。

南秋楠,北九如,两位老太太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同一场合了,就跟说好了似的,许九如在,林秋楠就不在,林秋楠去,许九如便不去。

“九如。”

林秋楠走上前来:“好一阵子没见了。”

几十年前,她们还是好友。

一个来自南方小镇,一个是北方姑娘,许九如是书香世家出身,林秋楠的父亲是钢铁之父,一刚一柔的两个人,却也相处得恰如其分。

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了。

“你贵人事忙,我哪见得着你啊。”像好友叙旧般,许九如语气随意而熟稔,“哪像我这老婆子,成天种种花煮煮茶,都快闲出病来了。”

不同于许九如通身的贵气与讲究,林秋楠看上去朴素得多,只是举止言谈里透露着身居高位的气度与从容。

“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倒也想种花煮茶,可我家星澜一天到晚都在睡,我不想操劳不也得操劳。”

突然被cue到陆星澜打了个哈欠,眼皮快睁不开了。

陆家的长孙患了爱睡觉的稀奇病,是众所周知的,难得了,这会儿还醒着,整个帝都见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陆星澜样貌有几分像他过世的爷爷,很有攻击性的漂亮。这么看来,倒与帝都的第一美人江织是一派的。

“不是还有声声吗。”话题又转到了陆声身上,许九如面上带笑,“中威的安董昨儿个还在我这儿夸了她,说温城建林那个项目我们几家都没辙,声声就去了趟温城就给拿下了。”她望向陆声,温声细语,很是和善慈爱,“声声啊,跟江奶奶说说,你用了什么招,怎么一去就谈成了?”

明知故问。

陆声大大方方地回:“阴招。”

许九如笑:“无奸不商啊。”她看向林秋楠,夸赞道,“秋楠,你家声声是块做生意的料呢。”

这是夸人,还是损人?

林秋楠回:“比起你家林哥儿和离姐儿,还差得远。”

这两人不合,谁都知道。

分明两位眼里都要溅出火来,还能谈笑风生,都是老狐狸啊。

陈慧玲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订婚宴要开始了,两位老夫人先入座吧。”

四大世家的人,同席而坐,这次,是乔家老爷子乔泓宙坐了上座,因为他年纪最大,其次是东道主薛茂山,许九如与林秋楠比邻而坐。

席间,乔泓宙随意问道:“声声,今年也二十好几了吧。”

陆声回话:“乔爷爷,我二十三了。”

“谈男朋友了吗?”

乔泓宙思想有些古板,一贯都很不苟言笑,倒很少这样询问小辈的私事。

陆声迟疑了一下,她母亲姚碧玺代她回答了:“还没有,成天也不知道忙什么,这么大个人了,对象也没处一个。”

这话说的,跟征婚似的。

陆声不满,手放到桌子下面,扯了扯姚碧玺的衣服。

“年轻人都这样,我家南楚不也是。”好端端的怎么提到乔南楚了……哦,要点鸳鸯谱了,“声声,你觉得南楚怎么样?”

陆声:“……”

乔南楚:“……”

许九如的脸色稍稍变了。

谁都知道江陆两家不和,乔老爷子这番牵红线,又是几个意思。

老实说,陆声其实跟乔南楚不太熟,因为江陆两家关系不好,而乔南楚又与江织交好,以至于他们陆家兄妹与乔家、薛家年轻一辈私下交往都不多,其实……主要还是陆星澜光顾着睡了,陆声就得顾着做生意。

也不好说不熟,陆声想了想,回答:“乔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

对面,乔南楚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我也有。”

这鸳鸯谱点不下去了……

薛茂山自个儿斟了杯酒:“你这老头子,瞎操什么心,打脸了吧。”

乔泓宙脸很黑,剜了孙子一眼。

后面,没谁再牵红线了。

陆声也没胃口吃酒了,把她母亲叫出来。

“妈,你刚刚什么意思?”

姚碧玺装蒜:“什么什么意思?”

陆声跟着林秋楠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了,很有眼力,觉得姚碧玺此番很不对劲儿:“你分明看出来了乔爷爷在牵线,怎么还顺着他拉绳啊?”

姚碧玺说得理所当然:“我觉得南楚不错,你又单身,真能牵一段姻缘出来也没什么不好。”

陆声还是觉得不对。

“我以前说要谈恋爱的时候,你不还说我年纪小?”她突然想到什么,“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姚碧玺移开目光,假装回头:“知道什么?”

陆声不跟她兜圈子了:“知道我心上人是谁。”

姚碧玺这下不说话了。

果然知道了。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陆声猜:“是不是我哥跟你说的?”

姚碧玺惊讶:“你哥也知道?”

这兔崽子,居然还帮着瞒。

陆声看她这反应,就能猜得七七八八了:“你不满意周清让是不是?”

姚碧玺沉默了很短时间。

“是。”她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态了,“他那个身体可以陪你几年?你现在一头扎进去,不会想以后,可我是你妈,我不能不想。”

姚碧玺会反对,陆声是预料到了的,所以她才想先斩后奏。

“你有没有去找过他?”

陆声最怕这个,怕她的家人会伤害到已经遍体鳞伤了的他,只要一句话、一个态度,就能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姚碧玺默认。

陆声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你跟他说了什么?”

“周清让是聪明人,不用说什么,他也都懂。”

“妈!”

她想发脾气,向冲她的母亲大吼大叫,可她开不了口,她也明白,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会这么做。

在旁人眼里,周清让的确不是良配。

她平复了一下,冷静下来:“妈,我就跟你撂句实话吧。”

姚碧玺只知道她一头扎进去了,还不知道,她这一头扎得多深。

她明明白白地摊开来说:“我对周清让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不是那种时间久了就会淡掉的感情。这些年来,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见过很多了,也就遇到了一个周清让,让我想结婚生子,想柴米油盐地过日子。”

有些人,可能一生之中会爱很多人,不断地追寻,不断地挑拣,不断地享受刺激和新鲜。也有些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爱情,以为‘还可以’、‘就那样’、‘不讨厌’就是爱情了,将就着将就着成了亲情,过着过着就一辈子了。

还有她这种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懒,还是因为感情太薄凉,就一次,不留余地地用掉所有力气。

之后,就再也提不起劲去爱别人了。

“他如果不跟我在一起,我应该会一直等他,不是刻意等,是真的很难再遇到第二个周清让了。”

“声声,”姚碧玺语气郑重,“一辈子很长的。”她才二十三岁,还有很多很多风景没见过,很多很多优秀的人没遇着。

“妈,你觉得你爱我爸爱了很久吗?”

姚碧玺没有回答。

她跟陆景松是一见钟情,当时她只有十九岁,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回头看,恍如昨日。

“看吧,也不是很久啊。”陆声笑着说,“我是你女儿,像你。”

姚碧玺无话可说了。

“我走了。”陆声说完,摆摆手就走。

“你去哪儿?”

她回头:“去找你女婿。”

姚碧玺:“……”有点生气,吼了一句,“你穿了外套再去啊!”

------题外话------

江陆两家老太太有对手戏,一直老夫人老夫人好奇怪,我就直呼她们大名哈。

今天事情有点多,二更会很晚,明天早上看好不?

310:陆声清让圆满,爱情甜得发慌(二更

姚碧玺:“……”有点生气,吼了一句,“你穿了外套再去啊!”

外面只有十几度,天黑了更冷。

陆声在周清让家门口等了五个小时,从太阳当空等到了月亮半圆,晚上九点他才回来。

她蹲在他门口,脚已经蹲麻了。

“陆声。”

他拄着拐杖,披星戴月,从远处走来,地上的影子颠颠簸簸。

陆声站起来,扶着墙,身上穿着浅青色的礼服,裙摆被她攥得皱巴巴的,一开口,声音发抖:“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冻死了。”

才初春,晚上室外的温度很低,风也大,她的礼服不御寒,身体都冻得没什么知觉了。

周清让把大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指甲上的小月牙都冷得发青了。

她打了个哆嗦,搓搓手:“想见你啊,要是打电话,你拒绝我了怎么办?”

所以,她来他家傻等了。

“外面冷,先进去。”他开了门,让她先进去。

她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子,因为腿很麻,走路趔趔趄趄。他走在她后面,伸出了手,微微皱了皱眉,又把手收回。

他自己都站不稳,怎么扶她。

房子是独栋的,两层,是老房子,离电视台很近,周清让下班若晚了,都会宿在这边。

院子不大,却种了好几棵陆声叫不上名字的树,花花草草也多,最高那棵树下,还有一个老旧的木秋千。

陆声没有进屋里,把他的大衣穿好,到脚踝那么长:“我可以坐那个秋千吗?”

“嗯。”

抬头,全是星星,风很冷,外面的狗叫声很吵。

她喜欢这样的晚上,喜欢这样的院子,还有院子里的树和秋千,说不上的感觉,总觉得,跟周清让很配。

她坐在木秋千上,荡了两下,摸到扶手的地方刻了字。

“赵露是谁?”

院子里的灯离树下远,光线暗,她模糊地能辨认出这两个字,字迹很潦草,不是周清让的笔迹。

周清让的一手字,在电视台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陆声小声地问:“你前女友吗?”

关于他的过往,她知道的很少。

周清让摇头:“是上一个房主的女儿,秋千是他们留下的。”

不是前女友就好。

“周清让,”她思维跳跃,突然问,“你喜欢女儿吗?”

他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拐杖被他放到了一边,他站在她面前,地上的影子笔直颀长。

她荡着秋千,手藏在长长的袖子里:“我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命里无子,但是会有两个女儿。”

说完,她再问了他一次:“你喜不喜欢女儿?”

周清让扶住了晃动的秋千,缓慢蹲下去,视线与她一般高了:“陆声——”

她脚尖踮地,突然往前凑,他微微愣神,嗅到了,女孩子身上淡淡的桔子香。

她换香水了,找了很久,才找到桔子香的。

“我妈妈说的话,你都忘掉好不好?然后就只记住我说的。”

月光温柔,风也温柔,院子里灯很暗,只是偏偏女孩子的眼睛很亮,语速刻意慢了,像在讲一个古老而又绵长的故事。

“我会一直喜欢你,可是你没有我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啊,就只能努力工作,不谈感情。然后年纪到了我家里就会催婚,给我介绍各种各样的男士,为了应付家里人,我也会去跟他们相亲,接着冷一冷、晾一晾,最后不了了之,就这样拖到三十五岁。”

她讲的是她的后半生,她假想中的后半生。

“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有自己的家庭,她就再去找你。”她有些冷,把身上的大衣裹紧,吸吸鼻子继续讲,“那时候你已经四十九岁了,可能会身体不好,然后拒绝我,或者,”

或者……

她停顿了许久:“或者,你已经不再世了,我会去领养两个女儿,一个姓陆,一个姓周。”

命里无子,有二女。

这是算命先生的话,那个算命先生很有名,都说他算得准,所以她深思熟虑过的假想里,有两个女儿,再次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应该要有一个姓周。

“我希望我不要太长寿,就活到女儿们都长大,到时候,我就再去徐纺镇找你。”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最后会葬在徐纺镇。”

她一停下说话,他便开口了,皱着眉,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人,居然焦急了:“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把她的以后耗在他身上。

陆声突然俯身,秋千嘎吱了一声,他以为她要掉下来了,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几秒之后,立马把手收回去,还道一声‘冒犯了’。

正人君子的不像话。

她笑:“不这样啊,那换一种。”她继续,“你四十九的时候跟我在一起了,那时候你年纪大了,肯定不会跟我生女儿,你应该会一边努力活着,一边帮我打算着,等你去世的时候,你就会跟我说,声声啊,别一个人受着,再去找一个,好好过后半生,我呢,嘴上会答应你,等你闭上眼了,我就去领养两个女儿,一个姓陆,一个姓周。”

总之,她得有两个女儿,一个必须姓周。

这些,她都想过很多遍了,从喜欢上他开始,她就在想以后了,好的,不好的,全前思后想了。

就像她对她母亲说的那样,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是考虑了五十年进去了,周清让比她大了十四岁,她考虑到七十三岁就差不多了。

说完了,她问周清让:“这种的可不可以?”

周清让摇头,眉越蹙越紧。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了,我们在一起,生两个女儿,一个姓陆,一个姓周,幸运的话,等我白了头你再走,不幸运的话,”

他不能陪她到最后,后面的路,她一个人走。

“我会去徐纺镇生活,等女儿长大了,我就把你播过的新闻放给她们看,告诉她们,这是她们的父亲,他是一个声音很好听话的新闻主播。”

这是她对未来所有的想象,全部跟他有关。

“周清让,”她最后问,“你希望我的后半生是哪一种?”

他说:“没有我不行吗?”

“不行。”

从她遇到他那刻起,决定权就给他了,这一生,是悲、是喜她已经做不了主了。

周清让沉默了。

任凭他怎么掩饰,眼底的惊涛骇浪也平不下去,因为蹲着,假肢关节的地方,被咯得生疼,跟心口一样,像烙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在上面。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她这样的人,这样不管不顾地撞过来,将满身戒备撞了个粉碎。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眼睫颤了一下,立马转开了脸。

周清让,你露馅了。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而且,她一直都懂他:“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喜欢我,不会让我留在徐纺镇,不会在火车站抱我,不会让我进你的家门,也不会这么辛苦蹲在我面前,听我说这些跟你有关的以后。”她伸手,扶着他的脸,让他转过来,目光相对,“周清让,从你蹲下去我就知道了,你一定很喜欢我。”

喜欢你的人,永远不舍得你仰望他,他会弯下腰来,会忍着痛,蹲着把头低在你面前。

“嗯,很喜欢你。”他不再藏了,眼里的光在翻天覆地,碎成了一块一块,每一个都是她的影子,“从你借伞给我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所以才总是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拿伞。”

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样好的女孩子。

他何德何能得她倾心。

他伸手,常年拄拐杖的手心有薄薄的茧子,硬硬的,摩挲着她的脸:“陆声,我可以吻你吗?”

她点头,泪汪汪的眼睛终于弯了,是笑了。

他的唇冰凉,小心翼翼地贴着她:“我会努力活到你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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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声:月票给我,我亲周清让给你们看!腹肌!腹肌也可以掀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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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洗个澡也要撒个狗粮(一更)

他的唇冰凉,小心翼翼地贴着她:“我会努力活到你白了头。”

她脑子里炸开了烟火,晕晕乎乎了一会儿,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女儿?”

万一他喜欢儿子……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坐到秋千上,继续吻她。

十点半,陆声才回家,周清让要送她,她不肯,亲了他一下就自己跑掉了,到家时候,她爸妈还在客厅,电视播着,在放一个综艺,节目里面主持人在哈哈大笑,电视机前,姚碧玺女士面无表情。

她抱着手,瞥了陆声身上的外套一眼:“还知道回来啊。”

气氛好像不对,陆景松看看老婆,又看看女儿,最后他坐到一边,识趣地把电视声音调小了。

陆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抱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他没留我过夜,就只能回来了。”

“……”

这口气!

姚碧玺剜了她一眼:“挺遗憾是吧。”这就巴不得留下过夜,以后还得了!

陆声很诚实:“有点儿。”

“陆声——”

她把话接过去了:“妈,我跟周清让在一起了。”

电视机里面又开始哈哈大笑,电视机前陆景松也跟着哈哈大笑,完全没有在听老婆女儿的对话。

姚碧玺把遥控器拿起来,换了个台,真不巧了,刚好换到晚间新闻,周清让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立马关了电视里。

陆景松这才从综艺节目里抽离出来:“老婆,你想看什么,我帮你找。”

“看什么看,不看了!”

“……”

陆景松摸摸鼻子,感觉他老婆火气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了。

“你心里别怨他。”陆声说,“是我卖惨逼迫他的,你也知道,我是商人,偷奸耍滑很有一套。”

她故意这么说,拐着弯地袒护周清让。

姚碧玺气也气,可没办法,没有几个能拗得过子女的父母,叹个口气:“找个时间领他回来吃个饭。”

这算是松口了?

陆声惊喜道:“你不反对了?”

姚碧玺翻了个白眼,气冲冲:“我反对有用吗?”

她不假思索:“没有。”

姚碧玺捏完眉心,又扶额:“头痛。”她起身,往卧室走,“真是生了冤家!”

因为担心老婆更年期而慢了半拍的陆景松这才消化完以上对话,这时候老婆女儿已经不欢而散,各自回了房,他问对面沙发上眼皮在打架的儿子:“星澜,你妹妹交男朋友了?”

陆星澜打了个哈欠:“嗯。”

晴天霹雳!

陆景松震怒了:“陆声,谁准你交男朋友了,你才多大!”

啪!

陆声把房门关上了。

陆景松跳脚了:“是哪个臭小子?你认不认识?”

陆星澜忍着睡意,去开了电视。

屏幕里刚好镜头打到主播脸上,很是清俊的一张脸:“以上就是今天的晚间新闻,感谢各位的收看,再见。”

“就是他,声声的男朋友。”说完,陆星澜就去睡了。

陆景松:“……”

又一个晴天霹雳砸下来。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陆声,你给我出来!”

刚咆哮完,一楼主卧的门开了,姚碧玺头上正绑着一条坐月子用的抹额:“陆景松,我头疼,你给我安静点。”

陆景松:“哦。”他赶紧把电视关了,“老婆,要不要我给你按一按?”

陆声的房间在二楼,她先把周清让的外套放到柜子里挂好,这时,手机响了,是周清让打过来的。

她趴到床上去接。

“到家了吗?”

两条腿晃着,她笑着:“嗯,到了。”

她声音都有鼻音了。

“家里有没有感冒药?”

“有。”

周清让说:“去吃一点药。”

声音好温柔啊。

他音色本就好听,这样温声细语地同她说话,她骨头都快酥了,捂住手机听筒,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待会儿再去吃药。”她有要紧事要说,“我跟我家里人说了,我们在交往。”

周清让的第一反应是焦急:“陆声,他们是你的家人,因为心疼你才会替你考虑,你不要为了我跟他们争执。”

陆声解释:“没有起争执,他们不反对了。”她笑,“我妈说,让你来我家吃饭。”

她说完后,电话里没声儿了。

陆声叫了一句:“周清让。”

他没有应。

她从床上坐起来,又喊他一句,没听见回应,嘀咕了声:“电话断了吗?”

她刚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清越的声音便穿来了:“我在听。”

她又趴回床上了,把手机放在耳边,问他刚刚怎么不说话。

“陆声,”周清让应该是在院子里,有风声,“你的父母能接受我,不是因为我够格,是因为他们真的很疼爱你。”

他不希望她因为他的关系而与父母亲生了嫌隙。

陆声应道:“我知道的。”

“声声。”

两个字,喊得缱绻又温柔。

陆声心神都在摇曳:“嗯?”

他又叫了一句:“声声。”

她忍不住拿被子盖住头,躲在里面傻笑:他“为什么一直叫我?”

因为你喜欢啊。

她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喊她声声。

“声声,”他说,“去吃药。”

“哦。”

吃完药后,陆声发了一条朋友圈,她发的上一条还是半年前。

上回在徐纺镇的时候,周徐纺加了陆声的微信。

陆声:非单身。

她就发了三个字,周徐纺就知道了,她舅舅跟陆声好上了。

周徐纺身上穿着粉兔子棉睡衣,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浴室。

“江织。”

“江织。”

兴奋得她都用上‘闪现’了。

浴室的门开了,江织眼里还有水气:“怎么了?”

“你——”

水雾氤氲里,她看见了他被热水蒸得白里透着红的皮肤,还有……

周徐纺霍地转过身去,耳根子红了:“你怎么不穿衣服呀?”

江织头发还在滴水:“我在洗澡。”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戳她后背的兔子,“不是你叫我吗?”

周徐纺羞窘羞窘:“待会儿再跟你说,你先洗。”

她说完跑了。

江织回浴室,淋了两遍水,穿着浴袍出来,就看见他家那姑娘坐在沙发上喝水,脸还跟苹果一样。

他坐过去,在她耳后啄了一下:“怎么还害羞?都看过那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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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江家秘闻,真正大boss是……(二更

他坐过去,在她耳后啄了一下:“怎么还害羞?都看过那么多次了。”

周徐纺:“……”

这下,她脖子都红了。

江织不逗她了,把毛巾给她,头低下去:“帮我擦。”

她从他怀里爬出来,一条腿的膝盖压在沙发上,站着给他擦头发。

江织的浴袍下面,锁骨半露,因为当了很久的病秧子,他皮肤比一般男性要白上许多,又娇气,热水一淋,就绯红绯红的。

周徐纺想到了一句话,美人在骨不在皮,形容江织不那么恰当,他得天独厚,好看得在骨,也在皮。

“要跟我说什么?”

周徐纺赶紧把眼睛从他锁骨上移开,脸偷偷地热了:“陆声跟我舅舅处对象了。”

江织仰着头,头发长长了一些,将眉眼遮了点儿:“这么开心?”

她点头:“我舅舅一个人过得很辛苦,有陆声这样好的女孩子陪着他,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说着,她又叹气了,眉头皱着,喜忧参半:“陆家人应该会反对吧?”反对也是常理之中,她能理解,只是很心疼她舅舅。

“陆家子嗣单薄,人不多,没那么复杂。”江织和陆家人打过交道,有几分了解,同她说,“陆老太太很明事理,陆声的母亲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她的父亲呢,是个老婆奴,在家没多少话语权,夫妻两个都疼女儿,如果陆声坚持的话,不会太反对的。”

周徐纺放心了一些了:“陆星澜呢?”

干嘛提他?

江织把她手里的毛巾拿走,抱着她坐下:“他就只顾着睡。”

是个睡美人啊。

周徐纺觉得有意思:“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这么说,江织就不愉快了:“怎么特别了?”特别算个褒义词,他就听不得周徐纺夸别的异性。

她只能夸他。

周徐纺还没有意识到空气里的酸气:“今天吃酒的时候,他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订婚宴结束之后,是酒店的保安把他驮出去的。”

江织哼:“这是病。”特别个鸟啊!

直并且毫无求生欲的周徐纺:“他长得也好看。”

说实话,陆星澜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过,江织把周徐纺拎起来,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严肃地告诫她:“周徐纺,不可以夸别的男人。”

他会吃醋。

周徐纺不夸,她说实话:“我觉得他长得跟你有一点点像。”她遮住他半张脸,看了又看,具体也说不上哪里像,哦,对了,“睡觉的样子也像。”

江织完全不认同:“怎么像了?”眼睛鼻子嘴巴,没一个像的。

周徐纺想了一下,列举:“都会磨牙。”

“……”

江织不承认:“我不磨牙。”

周徐纺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你磨牙。”

他舔了一下唇,盯着周徐纺:“我不磨。”说话的同时,他磨了磨后槽牙。

周徐纺觉得他可能是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磨牙,所以就说:“下次我可以录下来给你听。”

江织:“……”又磨了磨后槽牙。

是的,睡相极其不好的他,睡着了还磨牙。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徐纺,你为什么要观察别的男人睡觉?”

周徐纺只能看他睡觉!

周徐纺只能听他磨牙!

“没观察。”周徐纺说,“是我听力很好,听到了他磨牙。”

江织怎么听怎么不爽快:“不要再提磨牙了。”

周徐纺:“哦。”

哦,江织还是觉得他不磨牙呀。

“那还用不用我录给你听?”

谁要听了!

江织直接把她的嘴堵上了。

次日早上,桂氏来的时候,周徐纺还在睡。

江织把门关上,太阳光刚找到楼梯间里,门口窝着的那只灰猫也刚醒,伸着懒腰叫唤了两句。

“你跟在老太太身边多久了?”

桂氏回答:“快有五十年了。”

怕吵着周徐纺睡觉,江织把声音压低:“她和陆家的恩怨,你知道多少?”

桂氏是许九如身边侍奉的人,自然知道一些。

“老夫人出阁前,曾与陆家老爷订过婚约,后来陆家老爷因为老夫人的关系,认识了现在的陆老夫人,没多久,陆家便来许家退了亲。”桂氏说,“就是打从那件事之后,原本是手帕之交的两人交了恶。”

关于许九如和陆家老爷的传闻帝都也有一些,江织也知道许九如嫁到江家之前,爱慕过陆家老爷子,就是不知道居然还是订过婚的。

原来是夺夫之仇,也怪不得许九如那么憎恶林秋楠了。

江织又问:“我母亲呢?”

桂氏斟酌了一番,说:“你母亲在世的时候,老夫人不是很喜欢她。”

这个他自然也知道:“也是因为陆家?”他听江维尔说过一点,他母亲与陆景元之间有过一段。

“老夫人倒也没提起过,不过她不喜欢母亲多少应该与陆家有些关系。”桂氏知无不言,“陆家的二爷陆景元是您母亲的初恋情人,陆二爷意外过世后没多久,您父亲就擅自接您母亲过了门,而且当时您母亲也不大愿意,闹了有好一阵子,后来怀上了小少爷你,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应该不只是不大愿意。

江维尔谈起这段时,用了两个词,不择手段、强取豪夺。

“后来少爷你母亲去世,头七都没过,你父亲就跟着去了,老夫人心里应该是有怨恨的,所以葬礼后没有给你母亲立碑,牌位也没有放进祠堂。”

江织若有所思了会儿,蹲下,给小灰猫倒了点儿猫粮:“你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是,小少爷。”

随后,她快步下了楼。

江织一开门就看见周徐纺,她刚起,身上还穿着粉兔子睡衣,头发很乱,脖子上有他昨晚弄出来的痕迹。

“都听到了?”

“嗯。”她扒拉扒拉头发,问,“江织,刚刚那位奶奶有子女吗?”

江织摇头:“她早年守寡,没有子女。”

没有子女,又这般年纪,应该不容易受钱财所惑,周徐纺多留了个心眼:“她为什么背叛老太太?为什么会帮你?”

“我母亲是学医的,曾受惠于她,她是第二个来提醒我药里有问题的人。”江织压了压她后脑勺翘起的一绺头发,“第一个是你。”

从那之后,桂氏就开始帮他做事,这几年,他的药都是桂氏在偷天换日。

周徐纺还是不放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

说实话,除了周徐纺,江织谁都不会全信,乔南楚他们几个,都要保留一分,毕竟都是有小祖宗的人,就拿他自己来说吧,不管任何情况下,在他心里,都是周徐纺优先。

“先看看老太太还有什么目的,她的底我还没有摸透。”

周徐纺听他的:“我不如你聪明,帮不到你这些,不过如果你气不过了,我可以帮你揍人。”

江织笑着说好,凑过去亲她。

周徐纺立马后退:“没有刷牙。”

“……”

她噔噔噔地跑去了浴室。

御泉湾外面停了一辆车,司机坐在主驾驶等。

桂氏从小区出来后,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走到一旁,拨了个电话。

“见到江织了吗?”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音色很柔和。

桂氏回话:“见到了。”

她又问:“我交代你的,可都说了?”

“说了。”

电话里安静了。

手机那头的人似乎在看书,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传过来,很久之后,她问道:“他是不是在周徐纺那里?”

桂氏道:“是。”

她似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般咕哝:“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呢。”

这一句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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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泳池play来一波(一更)

订婚宴结束的次日,是四月一号。品=书/网

因为苏婵的关系,周徐纺暂时不跟江织去片场了,最近也没什么跑腿任务,江织不让她一个人出去摆摊,她只好‘勉为其难’的在家看小说了,顺便吃点,外喝点牛奶。

她正在看一个耽美小说,是个新人作家写的,里面那个小攻的形象特别像温白杨家的乔先生,小受很像江织,是长得特别好看的病秧子。

周徐纺看得津津有味,茶几上,有三个空的牛奶罐。

十点左右,方理想微信找她。

“徐纺,要不要陪我去逛母婴店?”

周徐纺把的玻璃盒子往下,嘴里还嚼着糖,打字“你不拍戏吗?”

“江织没跟你说?拍摄取消了。”

“没说。”

有点奇怪,通常来说,江织去哪儿都会跟她报备。

方理想猜“应该是临时有别的事情。”

“应该是。”周徐纺拿了颗,放进嘴里,问方理想,“母婴店还去吗?”

“去。”

周徐纺“我陪你。”

方理想发了个表情包比心

周徐纺“。”

刚发完句号,周徐纺的手机响了,备注小薛先生。

周徐纺“你好。”

薛宝怡在电话里急吼吼地说“周徐纺,你快过来。”

这语气,像有大事发生了。

周徐纺毫无波澜,喝了一口奶“有什么事吗,小薛先生?”

薛宝怡大喘着气,拖长了调“江织他、他……”他支支吾吾,‘他’了老半天,很难以启齿的样子。

周徐纺被他说得也有一点急了“江织他怎么了?”

“他带姑娘上酒店游泳了。”

“咣!”

周徐纺捏瘪了手里的牛奶罐子。

江织是无辜的,肯定是外面的小妖精在作怪!她要打爆小妖精的头!

薛宝怡很够义气地说“我先盯着他,你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他发了张江织没穿上衣站在游泳池旁的照片,以及酒店的地址。

周徐纺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江织那么聪明,就算有小妖精作怪,他也不会上套。

她给方理想发了微信。

“理想,不能陪你去母婴店了。”

方理想“怎么了?”

周徐纺打字“江织上假日酒店游泳去了。”

周徐纺打字“小薛先生也在。”

打字太慢了,周徐纺发语音“他说江织带了姑娘。”

带姑娘上假日酒店游泳,像薛宝怡干得出来的事儿。

“我家薛狗子很可疑啊。”方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周徐纺“好。”

四十分钟后,长汀假日酒店。

应该是薛宝怡安排好了,周徐纺和方理想一路过来都有人领路,她们刚到室内游泳池外面,就听到江织的声音了。

“别松手。”

这是江织。

“嗯。”也是男人的声音。

江织犹犹豫豫“那我进去了。”

对方等不及“别婆婆妈妈,快点。”

过了几秒——

“你怎么不动了?”很不满。

江织也跟不满“别催。”

“老子火气都给你搞出来了,你就不能快点?行不行啊你!”

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的方理想“……”这对话,难道是她邪恶了?

周徐纺也邪恶了,她想到了那本耽美小说,哦,书名叫《江先生和乔先生》,她现在怀疑是熟人写的。

跟江织一起来假日酒店游泳的小妖精不是别人,是乔南楚。

乔南楚很暴躁“江织,你他妈抱我腿干嘛!”

江织他妈的也暴躁“老子怕!”

别邪恶,学游泳呢,十几分钟过去了,江织死活不把头放进水里。

岸上,薛宝怡在嘲笑,尽情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突然被推开,笑声戛然而止。

乔南楚站在下水的扶梯上,江织正抱着他一条腿,抬头,愣了一下“周徐纺,”他撒手,“你——”

刚撒手,他就往上沉。

水花四溅,他在扑腾。

乔南楚赶紧把脚伸过去“快抱住!”

江织一把抱住他的腿,脑袋从水里冒出来“咳咳咳咳咳……”他呛得眼睛都红了,“乔南楚,不是让你别松手吗!”

妈的!

乔南楚是个没耐心的,火气也大了“你还吼,教你一上午了,憋气都没学会,有这时间,老子案子都破几桩了。”

江织“……”

他抓住扶梯,一把推开乔南楚的腿。

这时,躺在躺椅上的薛宝怡一个打挺“你怎么来了?”他问的是方理想。

方理想抱手“来看你跟姑娘游泳啊。”

薛宝怡秒怂,招了“哪有姑娘,今天不是愚人节嘛,我骗周徐纺的。”

周徐纺“……”

小薛先生超无聊!

“薛宝怡,”语调上扬,很危险,江织问,“你骨头痒了是吧?”

薛宝怡哼唧了一声,往深水区里一跳“来打我呀。”

不会游泳并且还有恐水症的江织“……”

这只狗子,还真挺欠揍的,方理想过去,蹲池子旁边,勾勾手指“上来。”

求生欲很强的薛宝怡“水里凉快,我再待会儿。”

行。

她脱鞋。

薛宝怡划着水问“你干嘛?”

里面是恒温,有点热,方理想把外套脱了“你不上来,我就只能下去了。”

薛宝怡立马急了“方理想!”他不皮了,紧张兮兮,“在那别动,还怀着孕呢。”他赶紧游过去。

薛宝怡会游泳,但只会狗刨。

他刨到岸边“老婆,我错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自己看着老婆面前,面子就是个屁。

方理想说他“你怎么能骗徐纺——”

突然,她啊了一声,皱着脸,表情痛苦。

薛宝怡心脏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她抱着肚子,往地上蜷,额头的青筋都起来了“薛宝怡,我肚子疼。”

“方理想,”薛宝赶紧从水里爬起来,怡说话都哆嗦了,“你你你别吓我。”

“薛、薛宝怡……”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侧躺在地上,不一会儿,脸就涨红,头上有汗出来。

这下,薛宝怡彻底慌了,大喊“南楚,南楚!快帮我叫救护车!”

乔南楚没动。

他吼“快啊!”手发抖,他蹲下去抱方理想,“别怕,我们宝宝会没事的。”

蜷在地上的方理想一个打挺“当然没事了。”她爬起来,对周徐纺眨了下眼,“徐纺,给你报仇了。”

哆嗦着手打电话的周徐纺“……”

魂都吓没了的薛宝怡“……”

他忘了,方理想是演员,是实力派演员。

“方理想,老子快要被你吓死了!”真被吓到了,手到现在还是抖的。

方理想把头上热出来的汗擦掉“以后还过愚人节吗?”

这是昨天刚订婚的老婆,肚子里还有他的种,这是他祖宗,他是孙子“不过了。”

方理想把毛巾扔给他“跟我去母婴店。”

“哦。”

后面,乔南楚和江织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薛宝怡,这智商,啧啧啧,还过什么愚人节。

乔南楚也走人“我局里还有事,你们慢慢游。”

周徐纺道了声谢谢,等人都走了,她走到泳池的扶梯旁边“还没学会憋气吗?”

江织“……”他当然不承认,“他胡扯。”

周徐纺很体贴,不戳穿他“怎么不找我教你?”

江织闷声闷气的,自个儿生自个儿的气“不想让你看见我在水里瞎扑腾的样子。”太怂了,怕她会不喜欢。

周徐纺笑“你那么怕水,为什么要学游泳?”

他手扒着扶梯,是真的怕水,手抓得很紧“月亮湾四面环海,万一以后要过去那边住,我总不能给你拖后腿,至少得会游泳。”他家这个可是能在水里呼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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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脑残式宠爱,江织收拾骆氏(二更

“月亮湾四面环海,万一以后要过去那边住,我总不能给你拖后腿,至少得会游泳。”他家这个可是能在水里呼吸的。

他这怕水的毛病,有八年了。

那年在骆家,她溺水,他跳下去后就落了阴影,这几年别说下水了,他看见泳池都会绕开。

“我教你啊。”周徐纺问,“有没有我能穿的泳衣?”

十多分钟后,泳衣送过来了。

江织主要的问题是怕水,这是心理问题。

周徐纺牵着他的手:“你跟我一起下水,要是怕,你就抱住我。”

江织说好。

可水刚没到头顶,他就开始不安,下意识地挣扎,然后一只手环在了他腰上,即便在恒温的水里,也是冰凉冰凉的。

他睁开眼,看见了周徐纺。

“骆三。”

“骆三。”

那是他落水的第三天,病好了些,他刚能下床走动,就去找她了。

“骆三!”

光头的少女站在泳池旁边,听见声音,回了头。

他走过去:“你在干嘛?”

走近一看,泳池里全是石头,她手里还拿着两块,前几天下了雨,她手上、指甲里全是泥。

“你扔的?”

她点头。

少年问她:“你往泳池里扔石头干什么?”

她不说话,指泳池里的水。

她是听厨房的刘大妈说的,江小公子被惊吓到了,有些怕水了,还请了心理医生来瞧过。

他脸色很苍白,一笑,才多了几分神采:“你傻子啊,不知道晚上来扔?”

她顿时恍然大悟!

当天晚上,她一晚上没睡,往骆家的泳池了扔了好多石头,希望骆家人看到了能填掉这个池子。

第二天,骆家的二小姐大发雷霆:“泳池里的石头是谁扔的?”

负责清理泳池的下人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

厨房的刘大妈告状:“二小姐,肯定是骆三,她上次落了水,八成还记恨你呢。”

少女气急败坏了:“去把骆三给我叫来!”

刘大妈刚要去逮人,江家小公子来了,柔柔弱弱的,手里捏着帕子在咳嗽:“我扔的。”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少女立马收敛了:“江江江织。”

就是这个病秧子,把她推到了水里面!

她怕死他了!

少年恹恹无力的语气,只是眼神桀骜张狂:“我看这泳池不顺眼,想填了它,不行?”

少女用力点头:“行!很行!”

一转眼八年。

当年娇纵蛮横、欺软怕硬的少女,长成了娇纵蛮横、欺软怕硬的大人。

“胡定国,你被解雇了。”骆颖和坐在老板椅上,手里转着笔,骄横地说了这么一句。

胡高管大名,胡定国。

骆氏是他奉献了整个青春的地方,尽管现在走到低谷,他依旧不离不弃,突然收到解雇通知,本以为会万分不舍,却没想到是释然、是解脱。

“真的吗?”谢谢董事长!

骆颖和把手里的笔扔他脑袋上:“你看上去好像挺兴奋啊。”

这么明显吗?

“怎么会。”就算是在岗位的最后一秒,他也绝不会放松大意,“不能再跟董事长一起共事,我真的非常遗憾。”

坐在老板椅上闲得只会抖腿的董事长:“今天愚人节,骗你的。”

“……”

公司快倒闭啊!求你了,倒闭吧!

胡定国真的心累到没办法呼吸了,全凭意志力撑着,他长吸一口气,继续汇报工作:“和JC的那个合作项目——”

骆颖和完全没兴趣,打断他:“我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去见过萧云生的经纪人了。”

“他怎么说?”

胡定国摇头:“那边暂时没有解约的打算。”死心吧!别想泡男人了,好!好!工!作!

骆颖和一听萧云生的经纪人拒绝了,就很暴躁,踹凳子、捶桌子,还用文件砸人:“我开出的条件你都说了?”

这个暴躁症患者!

胡定国赶紧往后站:“说了。”

咣!

骆颖和一脚踢在电脑主机上。

胡定国把文件夹往下:“JC那个项目有点问题。”赶紧再往后面退,“订单量太大,一次采购的风险——”

她没听,拿着手机在拨电话。

“你就是萧云生的经纪人?”

杨晰在电话里问:“你是?”

“我是骆氏的董事长。”暴躁的气焰这才因为‘董事长’三个字平息了一点。

董事长,厉害吧!怕了吧!

这个意思。

杨晰窘:“骆董事长,你好。”

骆董事长语气很狂妄,很蛮横:“你直接开条件吧,要怎样才肯让云生签来我们天星。”

至少得等你下台了再考虑。

杨晰给了官方回答:“我们暂时没有解约的打——”

骆颖和不耐烦地哼了声:“只要云生过来,我可以让他当副董事长。”

杨晰:“……”

胡定国:“……”

天!骆氏如果不倒闭那就是奇迹。

咣的一声,骆常芳推门而入,怒目圆睁地咆哮:“骆颖和!”

骆颖和瞥了她一眼:“把我的话带给云生,如果他想当副董事长,就尽快联系我。”说完了,她挂电话,“你嚷嚷什么呀,我又不是听不见。”

啪!

骆常芳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这是你签的字?”

骆颖和翻开看了一眼:“是我签的,有什么问题?”

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脸色很臭,语气咄咄逼人:“为什么我和董事会都不知道?”

骆颖和很不以为意:“搞笑了,董事长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她嗤了一声,“我签了个大单,你在这儿吆喝什么,看不惯我出风头啊?”

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骆常芳扇死她的心都有了:“这么大的单子,你也敢随便签,JC那么大个公司,江家和陆家都要忌惮,跟他们合作,稍有一点差池,骆氏就完了。”

放着江家陆家不合作,非挑了骆氏,也就这个蠢货看不出猫腻。

骆颖和还哼哼唧唧地不耐烦:“不出差池不就行了。”

她刚说完,秘书敲门进来。

“董事长,”秘书说,“JC的那批货出问题了。”

骆常芳立马问:“出什么问题了?”

“那批器械检测不合格,质检部出了报告,说是配件不合,要重新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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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把渣渣彻底搞死(一更

“那批器械检测不合格,质检部出了报告,说是配件不合,要重新研发。”

骆常芳一听,脸色就不对了。

骆颖和没当回事儿:“重新研发不就行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秘书把项目报告书递过去,并解释:“重新研发的话,资金比较紧张,而且交货期也快到了。”

骆家父女双双入狱之后,骆氏一落千丈,内部的资金链早就出了问题。

骆颖和听得一知半解,完全没头绪,扭头问骆常芳:“那怎么办?”

骆常芳狠狠剜了她一眼,神色焦急:“资金我会想办法,你赶紧让人联系JC,看能不能延迟交货。”

估计是大问题。

骆颖和哦了一声,催促胡定国:“还不快去联系。”

胡定国赶紧去联系JC的负责人。

“要是JC不肯延期,”骆常芳又急又恼,来回踱着步子,“你就等着割地赔款吧。”

JC医疗的本部不在国内,帝都只有一栋分部大楼。

胡定国亲自去了一趟,说了延期一事。

“延期?”JC的庞总摸了摸发际线感人的大脑门,“这可不成啊。”

胡定国一听就这态度,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庞总,您再给我们点时间,不用很久,半个月就够了,半个月后,我们骆氏一定准时交货。”

庞总大名——庞树风。

庞树风略作思考:“半个月是吧。”他放下茶杯,拨了个电话,“让财务部的老朱过来一趟。”

让财务部来干嘛?

胡定国不知道这货的啤酒肚里装了什么花花肠子了:“庞总,您这是?”

庞树风笑得可亲可敬:“不是要延期吗,不得算算损失。”

意思很明白了,延期一天,就赔一天,延期一个月,成,先算算多少钱。

胡定国尴尬不已:“庞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胡总的意思是?”

胡定国说得委婉:“能不能宽限几天?”

庞树风很惊讶啊:“无偿?”

胡定国不好意思地嘿嘿。

庞树风收起了职业假笑:“不行,一天都不行。”

这个老秃驴!

“庞总——”

庞树风没听完就面露难色了:“你在这跟我说也没用,白纸黑字走了合同,我就一打工的,没那么大权利。”

谁还不是打工的?!

打工仔胡定国无功而返,把和庞树风商谈的内容如实汇报给了老板。

骆颖和骂他蠢货:“那你就不会把他们老板叫出来?”

“……”

你以为JC是小饭馆吗?

到底谁才是蠢货!

骆常芳铁青着脸说了一句:“去预约。”

胡定国又跑了一趟JC,转达了上司的需求。

庞树风笑眯眯地说没问题,打了个电话,帮着预约:“小李,乔董今天有时间吗?”

“没有啊,那明天呢?”

“也没有?”

“后天呢?”

又问了大大后天有没有空?下周有没有空?

最后的结论是:“哦,乔董半个月都没时间啊。”

胡定国:“……”

这就尴尬了。

庞树风把电话一挂,表情为难:“胡总,你看这可怎么好?”

胡定国也一筹莫展,回了骆氏,问他老板,这可怎么好?

骆颖和一脚踹在办公桌上:“搁我这摆谱,什么东西。”

蠢货!骆常芳瞥了她一眼:“JC这是摆明了态度要公事公办,根本不打算通融。”

骆颖和哪管那么多,被整得不耐烦了:“那就赔咯,有什么了不起的。”

“赔?”骆常芳被她蠢到了,“别说现在的骆氏,就是鼎盛的时候,也不够他们JC看,你签的又是对赌合同,拿什么赔?”

对赌合同是什么,骆颖和完全不懂。

“那怎么办?”

骆常芳吩咐胡定国:“让庞树风带一句话给JC的董事,只要他们肯延期,我们骆氏可以让出所有的利润点。”

这句骆颖和听懂了:“那我们不是白干了?”

还好意思问,骆常芳想把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屎:“这都是谁干的蠢事?”

骆颖和不说话了。

怎么能怪她,她不也是想给公司赚大钱嘛,谁会想到JC那种大公司这么坑爹。

胡定国第三趟跑JC医疗了。

“胡总,”总经室的秘书这次没有直接领他进去,“您还是找庞总吗?”

“是。”

女秘书遗憾地说:“庞总休假了。”

休假?好好的休哪门子的假?

“一个小时前他不是还在吗?”

秘书解释:“是这样的,医院刚刚打来电话,说庞总的爱人要生了,需要家属签名,庞总就请了陪产假过去了。”

胡定国:“……”

没见着旁树风,他先会骆氏了,把陪产假的事跟老板说了一下。

骆颖和手机一摔:“他们是在耍我们吗?”

没蠢透,还知道被耍了。

JC太古怪了,一直在耍着他们玩。

“姑姑,”这会儿知道叫姑姑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重新研发最快要多久?”骆常芳问胡定国。

他回答:“半个月左右。”

太慢,来不及了。

“让其他部门先停下手头的案子——”

骆常芳话说到一半,司机推着骆怀雨进来了:“急什么。”

骆家酒窖一事之后,骆怀雨就倒下了,心梗留下了后遗症,手脚会震颤,大部分时间都要坐轮椅。

“爸,你怎么出院了?”

再不出院,骆氏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骆怀雨吩咐道:“把财务和法务都叫过来。”

不止财务部和法务部,董事会的人也都来了。

这个项目,除了骆颖和,还有几个她的‘爪牙’也都知情,因为JC开的利润抬诱人,急着签了合同,谁也没想到JC会不顾自己的利益,坚持不肯延期。

开了四个小时的会,结束后,骆怀雨只说了一句话:“去查查研发部,还有JC的老总。”

这个项目,蹊跷得很。

周徐纺抢着在洗碗,江织在阳台,接了乔南楚的电话。

“最多还有一周,骆氏就玩完了。”乔南楚问,“不过烂船也有三斤钉,你打算怎么处理?转手还是并购?”

江织说:“改姓,独立经营。”

“改姓什么?”

他往厨房看了一眼:“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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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很晚,建议早上看哈

316:江织护妻陆声护夫,两强联手(二更

他往厨房看了一眼:“周。”

乔南楚笑:“行啊你。”

到头来,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怎么就料准了骆氏交不了货?”

JC开出的利润很高,同样,风险也很大,骆颖和好高骛远、能力不足,居然真敢签对赌协议。

江织跟算准了似的,就从货期上动心思。

他说:“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交货。”

所以,研发就出了问题。

乔南楚啧了一声,这阴险的家伙。

挂了电话,周徐纺碗也洗完了,她去问江织:“你是不是也亏了很多钱?”

他也不瞒她:“嗯。”

怎么可能不亏,为了速战速决,他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只不过是骆氏赔不起,而JC亏得起。

周徐纺去床边,把枕头芯里的银行卡和房产证都掏出来,塞到江织手上:“我的都给你。”

江织给她装回去:“给了我,也都是你的。”

“江织,”她抱住他,“谢谢。”

他与骆家为敌,都是为了她,她想报复骆家,想给她母亲讨一个公道,江织便倾巢而出,替她铺好了所有的路。

“不要口头的。”他下巴搁在她肩上,唇在她耳边蹭,“要以身相许。”

周徐纺笑眯眯地答应:“好。”

一周后,骆怀雨让骆氏暂停了JC的项目,很快,JC的财务部就过来清算了,明说了赔偿和违约事宜。

当天中午,骆怀雨亲自去了一趟江家。

“爸。”骆常芳当前去推轮椅,让骆颖和在外面等着。

骆怀雨问:“有没有跟老夫人提?”

“提了。”她摇头,提是提了,却也被拒了。骆氏这次的亏损和JC有关,敢管这档子事儿、且有能力管的,只有四大世家。

“推我过去。”

骆常芳推他见了许九如,她是出嫁之女,骆氏的事她不好说太多。

许九如差人上茶,谈笑说:“亲家公怎么过来了?”

明知故问。

骆怀雨只得放低姿态了,脸上颧骨高耸,苍老憔悴:“江老夫人,我厚着脸皮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许九如顺着问道:“是常芳提的那事儿?”

骆怀雨道是,诚心请求:“还请老夫人援手。”

他已经让骆常芳提过了,只要江家肯援手,他们骆氏可以让出一部分股份。

许九如往杯中添了点茶水,思量了须臾,面露为难了:“江骆两家是姻亲,照理说是要帮一把的,只是我这老婆子多年没管事了,生意上的事儿生疏了不少。”句句都是软刀子,她又道,“前不久织哥儿刚接手了一部分的业务,现在江家的生意都要经他同意,要不这样,你去问问织哥儿的意见,只要他点头,我便也没什么意见。”

她明知道江织与骆家一向不和,还这样和稀泥。

“织哥儿与我有些误会,只怕……”骆怀雨再次恳求,“老夫人,还请您帮一把。”

许九如佯装为难,抬头一瞧,又打起了了太极:“正好,织哥儿来了,你同他说吧。”她捏了捏眉心,“我乏了,要先去歇会儿。”

她就当个甩手掌柜,不插手这件事。

江织坐下来,已是春天,他‘体虚畏寒’,身上还穿着大衣,咳嗽已经不像冬天那般严重,只是气色稍稍不好,显得无力病态。佣人过来添茶,被他挥手打发了,顺带让骆常芳也回避。

没别人在场,他懒得兜圈子:“想要我出钱?”

骆怀雨恨他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忍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织笑了,左腿搭着右腿,悠哉悠哉:“你一个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人,能做什么呀?”

骆怀雨咬牙,毫无尊严地说:“我可以向周徐纺请罪,可以跪下来求她。”

只要能保住骆氏,他什么都能做。

江织好笑了,气定神闲地瞧着这撑着一口气不咽的老头:“谁要你跪了,你以为你膝下有黄金呢。”

下跪有用,还要报复干什么。

“还记得我女朋友的话吗?”他再提醒他一次,“要让你骆家臭名昭著,让骆氏改名换姓,让你一无所有众叛亲离。”他笑了一声,“你以为是吓唬你的吗?”

骆怀雨瘫坐在轮椅上,大汗淋漓。

这到底是谁要搞他骆家?JC?还是江织?

轮椅刚出江家门口,骆颖和就跑过去问:“江家肯帮我们了吗?”她老头子的脸色,“不会不帮吧?”

那她这个董事长不是要完了?

她义愤填膺:“他们江家家大业大,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至于这么——”

骆怀雨怒斥:“你给我闭嘴!”

她闭嘴了。

上了车,骆怀雨吩咐前排的司机:“去薛家。”

没有见到薛家的老爷子,他们只见到了薛老爷子的管家,老钟。

老钟把人领到客厅,说:“老爷子昨天刚外出,真是抱歉了,让您白跑一趟。”

可真是巧了。

骆颖和刚要张嘴,被骆怀雨用眼神制止了,他问:“薛老他去哪了?何时回来?”

老钟八面玲珑,应对自如:“他外出游玩去了,可能得要一阵子才回来。”

七老八十了,还外出游玩。

骆怀雨知道薛家的意思了,问了句:“公事的话,是哪位爷在代管?”

老钟回答:“是三爷。”

果然是薛冰雪。

他跟江织交好,帮不帮骆家,到头来也还是江织一句话。

“您有什么事吗?”老钟客气地问道,“用不用我替您转达?”

“不用。”

除了薛家门,骆怀雨道:“去乔家。”

四大世家,他得登门挨个求。

乔家出面的是大爷乔谨言:“我父亲外出了。”

乔家的大爷,是出了名的狡猾。

他说:“融资的事等我父亲回来,我会再与他商讨。”

等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骆怀雨哪里能等:“令尊的联系方式——”

乔谨言打断:“稍等,我接个电话。”他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儿,“行,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满怀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得出门一趟了。”说完,他吩咐佣人上茶,好生接待,然后便急急忙忙走了。

这茶,骆怀雨是一口没喝。

“薛爷爷不在,陆爷爷也不在,偏偏这时候都不在。”连骆颖和都看出来了,“屎故意避着我们吧。”

两个老爷子是都外出了。

高尔夫球场上,乔泓宙一杆挥出去。

作陪的某位老总立马喝彩:“好球!好球啊乔老先生。”

身后传来嗤的一声:“好什么球,都偏十万八千里了。”

敢这么喝倒彩的,帝都也没几个人了。

乔泓宙回头:“你怎么也来了?”

薛茂山穿了身中山装,头戴男士老年保暖贝雷帽,手里还拿着高尔夫球杆:“你不也来了。”

乔泓宙对准,重新挥杆:“谁请你来的?”当然,不是纯粹地请,是送了‘大礼’的。

“江家那小幺。”薛茂山问,“你呢,谁请的?”

“陆家小姑娘。”

一杆下去,又偏了。

诶,人老了。

薛茂山倒觉得有意思了:“这俩小的怎么还联起手来了?”

乔泓宙也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谁知道,俩老的眼看着都要打起来了。”

陆氏。

叩——叩——叩。

敲了三声之后,秘书洪琦说:“二小姐,骆老董事长来了。”

终于来了。

陆声从老板椅上起身,坐到沙发上:“请他进来。”

骆怀雨推着轮椅进来了:“陆二小姐,叨扰了。”

陆声让秘书泡茶,办公室里没有留外人:“无事不登三宝殿,骆爷爷过来是为了骆氏的融资案吧。”

他腆着老脸四处求人,到处碰壁,现在,只剩陆家了。

骆怀雨气不顺,喉咙里有痰,说话齁齁地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谈合作之前,有件事想先问问您。”她端坐着,身上是高定的职业套装,年纪虽轻,气势不弱,“骆爷爷,您家长孙女没有同您说吗,我和周清让的关系。”

骆怀雨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说得不紧不慢,掷地有声:“八年前,我男朋友在你骆家的门口出了车祸,这事儿,您不会忘了吧。”

317:虐渣之清让的腿是谁撞的(一更

她说得不紧不慢,掷地有声:“八年前,我男朋友在你骆家的门口出了车祸,这事儿,您不会忘了吧。”

骆怀雨眼里刹那波动一下,很快又平静了:“生意是生意,私事是私事,声声,可不能混为一谈。”

陆声却道:“我们陆家不论公私,只看是非。”

所以,这个短,她护定了。

骆怀雨大概明白,是有人不想陆家伸出援手:“这事儿谁跟你说的?周清让还是周徐纺?又是怎么说的?说我骆家撞了人?”

陆声开诚布公:“是你牢里的儿子说的,人不是他撞的。”她目光盯着眼前的老人,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慌了呢。

“没有证据,话可不能乱说,撞周清让的那个司机早就不在人世了,你要诬赖我,至少得拿出证据来。”

他方寸大乱,终于露出了马脚。

陆声往后靠,眉毛微挑:“骆爷爷,我只说了不是你儿子撞的,有说过是你吗?”

骆怀雨瞠目结舌。

“应该不是为了骆常德吧。”骆家人可没那么高尚,倒是很伪善,陆声猜,“是为了你骆家的名声?”

这该死的名声,她得毁了才解气。

骆怀雨自然不认:“这只是你的猜测。”

“的确,我要是有证据,你现在就该去牢里陪你儿子了,不过,”陆声拖着语调。不疾不徐,“既然法律治不了你,那就只能私了了。”

私了更好,可以不择手段。

她说,一字一顿:“你骆氏死定了。”

陆家开了口,帝都还有哪个敢帮骆家。

骆怀雨从办公室出来,在门口就看见了周徐纺,她故意等在这里:“四处碰壁的感觉怎么样?”

骆怀雨咬牙切齿:“是你搞的鬼?”

她不置可否:“是你的报应到了。”

“你——”

他突然喘不上气来,伸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脸都青了,白眼直翻,快要厥过去了。

周徐纺俯身,道了一句:“你还没看到骆氏改姓,别咽气了。”

骆怀雨是被人推着轮椅出陆氏的,他整个人瘫软,气喘吁吁。

等在外面的骆颖和跑过去:“爷爷,怎么样了?”她心急得不得了,追着问,“陆声肯帮我们吗?”

骆怀雨扶着轮椅的手,还在抖。

“爷爷。”

骆颖和喊:“爷爷。”

他听不见似的,若有所思。

那晚,唐光霁一家都不在,去老家省亲了,周清让在学校,别墅外面的平楼里,只住了周清檬。

晚上十点,外头在下雨。

“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又大。

“董事长,董事长!”佣人在外面喊,“出事了董事长!”

他当时睡下了,披了衣服起身去开门:“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他、他——”佣人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着。

“别吞吞吐吐,说清楚,他怎么了?”

“大少爷他受伤了,伤在了……伤在了那个地方,血、血流不止。”

那时候,骆家只得了两个孙女,就是外头也没有生下男孩,所以他纵容这个儿子昏庸胡来。

“人在哪?”

“在平房里。”

他立马赶过去。

屋里满地狼藉,骆常德在哀嚎,少女衣衫不整,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她精神恍恍惚惚,不太清醒了,手里还拿着把剪刀,剪刀上全是血。

“爸……爸……”骆常德蜷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救、救我……”

他走过去,一脚踹下去:“畜生!”

可这畜生,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吩咐佣人:“去叫医生过来。”

这时,徐韫慈闻声来了,看见满屋子的血,吓白了脸:“常德,常德你怎么了?”

他吩咐二儿媳:“韫慈,让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徐韫慈看了看地上的少女:“爸,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也别问,去把外面的下人全部封口换掉。”

不问也看得出来。

周清檬正是豆蔻年纪,样貌也生得出色,骆常德觊觎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我知道了。”徐韫慈出去善后。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屋里只剩了老人和少女,少女昏昏沉沉,老人拄着拐杖去把掉落在角落里的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摁断了。

他查看了未接来电,起身,走向少女:“清檬,舅舅对不住你了。”

少女往后缩,嘴里在嘀嘀咕咕,她在喊人,她在喊清让……

拐杖拄地,哒哒哒地响。

老人走到外面,拨了个电话:“帮我做件事。”

那一年,周清让十四岁,周清檬十七不到,姐弟俩,一个出了车祸,截了腿,一个疯疯癫癫的,被关在了阁楼。

有传闻说,周清檬与人私通,被抛弃后,神志不清了,她自杀了很多次,直到一个月后,查出了身孕。

“小叔叔。”

唐想又喊了一句:“小叔叔。”

周清让紧握着的手松开,咳了很久:“我没事。”

他在向唐想打听周徐纺的事,他在医院躺了十五年,很多事都不知情,家徐纺报喜不报忧,什么不好的,都不同他说,只说好的。

可哪里好了,她在骆家的十四年里,受尽了苦头,骆怀雨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怎么会善待她。

他问:“之后呢?”

唐想说:“徐纺被骆青和的舅舅送去了国外,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

“别跟徐纺说,我问过你这些。”

唐想应下了。

周清让又说:“谢谢。”

唐想摇摇头:“跟我说什么谢谢。”

要的。

唐家有恩于他们。

“我们家徐纺被教得很好,很善良。”周清让怅然若失,说,“性子像你父亲。”

唐想红着眼点头,他的父亲是个老好人,没什么脾气,有时也很懦弱,就是因为当年骆怀雨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才进了骆家。

“小叔叔,”她指外面,“喏,你女朋友来接你了。”

周清让抬头看过去。

女孩子站在橱窗外面,正笑着冲他招手。

周清让拿了拐杖起身:“我先走了,周末去疗养院看你母亲。”

唐想挥挥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面的女孩子,俏皮地比了个心。

周清让出了咖啡店,走到橱窗前,牵起女孩子的手:“你怎么来了?”

陆声对里面的唐想点了个头,说:“听你助理说你出来了,我猜应该是在这。”这是离电视台最近的咖啡店,是他常来的地方。

“今天不忙吗?”周清让一只手拄拐杖,一只手牵着她,走在人行横道上。

陆声停下来:“忙啊。”她伸手,抱住他,“可是我想你了。”她眼睛红了,埋头把脸藏在他肩上。

她见过骆怀雨之后,就想起了他,想起了他在医院躺的十五年,十四岁到二十九岁,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的青春全部葬在病床和手术台上。

本该是翩翩少年,本该风华正茂……他

“怎么了,声声?”

她吸吸鼻子,摇头,说:“周清让,以后你有我了,我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昨晚上,周徐纺来找过她。

“牢里的骆常德松口了,我舅舅不是他下的手,是骆怀雨。”

她问周徐纺:“有证据吗?”

周徐纺摇头:“陆声,我要教训骆家,需要你帮忙。”

“买凶杀人的话,算我一份。”她都想把那群畜生千刀万剐了。

“不杀人。”周徐纺计划好了,一步一步在铺路,“骆怀雨最看重的是骆家清誉,还有骆氏。”

不杀人,也有很多报复人的法子,当然,不见血,也有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陆家家风算正的,但陆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尤其是对畜生,该卑鄙就卑鄙。该阴险照样阴险。

“我的同事都在看。”周清让虽这么说,却没有松开手,还环在她腰上。

不远处就是电视台门口,周清让的同事都在往这边看。

陆声不撒手:“让他们看不行吗?”

他笑,脾气很好:“行。”

她撒娇,仰着头凑过去:“那你再亲亲我。”

他是君子,光天化日之下,吻额是他最放肆的举动。

陆声就不管那么多了,就在路边、在人群里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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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燃爆了爽爆了甜爆了(二更

陆声就不管那么多了,就在路边、在人群里吻他。

电视台门口,杵了五个人。

负责天气预报的秦主播:“我没看错吧,那是周老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老师不可能撒狗粮,肯定是幻肢……啊呸,是幻觉!

负责社会访谈的杨主播:“你没看错。”

秦主播擦擦眼屎……啊呸,擦擦眼睛,难以置信:“我去!周老师居然会在路边跟女孩子亲热,我还以为他只会在家里参禅呢。”

周清让是电视台出了名的不食烟火,谈恋爱这个凡人做的事情,他怎么会做?

啊,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秦主播又擦了擦眼屎,瞪大了眼睛瞧:“那姑娘谁啊?是不是台里的?”

杨主播摇头,没见过。

旁边负责美食节目的陶主播插了一句嘴:“她你都不认识?陆家的二小姐啊。”

杨主播就问了:“哪个陆家?”

陶主播说:“还能有哪个,帝都最厉害的那个。”

秦主播and杨主播:天!

三位男主播大人只顾着吃瓜,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女同事的脸色越来越差。

“唐老师。”

唐颖在发愣。

她的助理又喊了一句:“唐老师。”

她猛然回神:“嗯?”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她垂下眼:“我有点不舒服,下午茶你们去吧,我回去了。”她把卡给了助理,说她请,随后转身回去。

那边,周清让已经过来了,还牵了个女孩子。

秦主播眼睛乱瞟,好奇心快炸了:“周老师,不介绍一下吗?”

周清让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女朋友,陆声。”

天!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见周主播笑。

陆声上前问好:“你们好。”

唐颖脚步稍稍顿了一下,随后就加快了。

继陆家之后,骆怀雨又跑了几家公司,可没有一家的老总愿意见他,他甚至听到了风声,陆声和江织都在外面放了话,与骆家为伍,就是与他们为敌。

谁还敢给骆家援手,即便骆怀雨开出再诱人的条件。

还有两天,就是交货期,骆氏拿不出东西,就得按合同赔。

骆颖和急得老板椅都坐不住了:“怎么办?”她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骆常芳听得烦躁不已:“你能不能安静点?”

骆颖和瞪她:“你当然不急了,骆氏又不是你的!”

骆常芳忍无可忍,站起来骂道:“现在知道急了,签合同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长脑子?”

她面红耳赤地回嘴:“这能怪我吗?爷爷也说了,分明是是JC耍诈,故意摆我们一道。”

两人你来我往地吵个不停。

骆怀雨呵斥了一声,喉咙被堵了一口气,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他用手绢捂住嘴,剧烈咳嗽了很久,一拿开手绢,就看到了上面血印子。

“爸,”骆常芳过去给他顺气,“爸你没事吧?”

骆怀雨把满嘴血腥咽下去,痰没有咳出来,呼吸很重:“你再去银行问问,用股份抵押能不能贷款?”

“我这就去。”

骆常芳刚走到门口,胡定国就跑来说:“董事长,董事会的一些小股东已经在抛售手里的股份了。”

骆氏气数已尽了,那些人见风使舵、另谋高就也属正常,不正常的是,骆氏已经这么一塌糊涂了,还有人愿意接盘。

骆怀雨问:“是谁在收购?”

胡定国说:“江家小公子。”

果然是他。

骆常芳折回来,劝了一句:“爸,不如把股份卖——”

骆怀雨情绪很激动,听都没听完,就大声驳斥:“不行!就算是都变成废纸,也不能卖给江……咳咳咳……”

他佝偻着背,咳得脸色发青。

胡定国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董事长,我送您去医——”话没说完,电话刚好响了。

是JC的庞树风打过来的。

“庞总。”胡定国听着。

庞树风说完,他才接了话:“好的,我会转告。”挂了电话,他面露喜色地说,“JC那边的人说,可以用股份抵债。”

现在的骆氏,不可能安然无恙了,有人肯接手就不错了。

骆怀雨喘着气吩咐:“把程律师叫过来。”

卖给JC,也比落到江织手里好。

次日,法院的传票下来,骆氏集团旗下所有资产全部被查封,骆氏宣布破产。

三日后,JC医疗以低价收购了骆氏,当天,骆氏就更名为周氏。

骆怀雨听说后,直接从医院去了JC大楼,疯了似的在那里闹:“为什么是周氏?”他身上穿着病号服,头发全白了,“为什么是周氏?”

“为什么是周氏!”

癫狂得像个疯子。

庞树风让人拉着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因为我们老板姓周啊。”其实是老板的老婆姓周。

骆怀雨嘴唇抖动着,喃喃自语:“周、周……”

偏偏是周,偏偏要姓周。

“我要见你们老板。”骆怀雨撑着一口气,脸上青紫,五官都扭曲了,他面目狰狞地大喊大叫,“让我见见他!我要见他!”

他有预感,有很不好的预感。

办公室里,有声音传出来,是懒洋洋的语调:“让他进来。”

这个声音……

骆怀雨拄着拐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板椅坐这个女孩子,她身边还站了个人,一双桃花眼,淡淡睨着人。

骆怀雨心头哽住,伸出手,发抖地指着:“你——”

是周徐纺和江织。

怪不得JC要和骆氏合作,怪不得骆氏的研发出了问题,怪不得JC宁肯亏本也不肯延期,怪不得骆氏被收购后更名为周氏……

江织笑问:“惊喜吗?”

全是计策,是陷阱。

骆怀雨眼白翻出来,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你——”他喉咙一噎,气没上来,整个人往后栽了。

骆氏更名换姓,只是第一步。

骆怀雨倒下了,当天骆常德与弟媳的的丑闻就被爆出来了,不止如此,骆家这些年做过的腌臜事,一件一件,全部被一个叫‘老天开眼了’的微博大V曝光了,被骆常德残害的女孩家属一个个带着证据站出来,指证骆常德禽兽不如、骆家助纣为虐,还有骆青和、骆怀雨,他们做过的事一桩桩都被曝光了,偷税、漏税、买凶杀人、栽赃嫁祸……

骆家臭名昭著了,骆家的私宅与名下所有不动产全部被查封。

刚更名为周氏的骆氏集团自然也跟着被波折了,股价暴跌,旗下所有产业全部受到了影响,央视点名、网友抵制,就是这个时候,JC医疗发布了一条声明:日后周氏独立运营,公司所有的盈利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一分一厘也不为个人所用。

声明一出来,就引来一片叫好,不仅周氏的危机解除,连同JC医疗也跟着水涨船高,赚足了名声。

JC这手笔,真是又豪气,又解气。

这会儿,骆怀雨卧病在床,骆家闹哄哄的,乱成了一团。

骆颖和在冲她母亲大发雷霆:“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骆常德!”她宁愿自己是贩夫走卒的女儿,都比是那个畜生好,

徐韫慈声泪俱下:“颖和,你听我说。”

她嫁来骆家没多久就守了寡,娘家见她没用了,便抛弃了她这颗联姻的棋子,外人都说,新妇嫁过去就克死了丈夫,是不祥之刃,她性格软弱,膝下又无儿无女,在骆家没个依靠,半推半就地跟了骆常德。

骆常德是混蛋,但她又有什么办法。

骆颖和不想听,把梳妆台的瓶瓶罐罐全部砸到地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是贱,骆家人全部都贱,我也是,我身上也流着最恶心的血,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徐韫慈泪流不止:“颖和——”

骆颖和甩开她的手:“别碰我,我嫌脏。”她扭头就往外跑。

徐韫慈在后面追:“颖和!颖和!”

刚到楼下,司机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夫人,法院的人在外面。”

徐韫慈把眼泪擦掉,强打着精神:“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来收房子。”

这个房子,拿出去抵债了,骆家现在一无所有。

楼上突然有动静,徐韫慈看过去,愣了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佣人们拿花瓶的拿花瓶,拿字画的拿字画,各个抱着一堆东西,厨房的刘大妈边往外面张望,便哼哧哼哧地往楼下跑:“这些东西,反正都要被收走,还不如便宜了我们。”

就是刘大妈带的头,怂恿着大家拿东西跑人,反正骆家用的都是好打发的外地人,查也查不到。

徐韫慈慌了神,大喊:“你们别动那些东西。”

那几个佣人,拿了就跑,从侧门跑,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随后,法院的人就进来了。

徐韫慈绝望,给骆常芳打了个电话:“房子被查封了,快来接你父亲。”

“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骆常芳和风细雨地在打太极,“我是出嫁之女,你是儿媳,你不管你的公公,塞给我是几个意思?”

果然,骆怀雨教出来的东西,没一个好的。

“你爱来不来。”徐韫慈挂了电话,也上楼去收拾东西了。

不到一刻钟,骆家人去楼空,骆怀雨从房间出来,坐在轮椅上大笑:“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法院的人递给他一张擦血的卫生纸,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里三天之后要被拆掉,请在这之前搬出去。”

拆掉?

骆怀雨咽一口血腥,嘴唇青紫:“这个房子,是谁买下了?”

“房主姓周。”

他突然仰头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主姓周。

他撑着虚软的身子,从轮椅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果然,周徐纺和周清让都在外面,隔着一条马路,在观望。

拖鞋掉了,骆怀雨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眼睛里通红一片:“你们是来看笑话的?”

周徐纺站在对面,面无表情,说:“来看报应。”

让骆氏更名换姓,让骆家臭名昭著,让他骆怀雨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她做到了。

骆家的天,彻底塌掉了,

“舅舅,我们回去吧。”

周清让点头。

她推动轮椅,转身离开。

骆怀雨站在马路上,弓着背,疯癫又狂躁地嘶吼:“你以为你们赢了吗?你以为拆了这里就能把过往都抹掉?周徐纺,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流着我们骆家的血!”

他狞笑,五官狰狞:“我们都一样——”

咚!

一辆大货车突然加速撞过来,从他腿上压了过去,地上,血色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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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阅那边的章评暂时看不到了,可能是因为十一,如有错别字,小可爱可在群里私戳我

319:宠妻正确打开姿势,狗咬狗刺激!(一更

一辆大货车突然加速撞过来,从他腿上压了过去,地上,血色缓缓蔓延开来。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一眨眼功夫,大货车就没了踪影。

“叫救护车。”

是法院的人,在路对面急喊:“快叫救护车!”

地上血水越来越多,躺在血泊里的人一动不动,眼睁着,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大口血涌出来……

周徐纺看了一眼货车开走的方向:“舅舅,你相信天意吗?”

周清让目光平静,看着这满目血红:“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二十二年前,他也是这样,雨天车祸,双腿被压。

雨滴越砸越大,空气里的血腥气渐浓。

周徐纺有感而发:“所以啊,要做个好人。”

人在做,上面天在看。

周清让颔首:“回去吧。”

“嗯。”她撑开伞,推着轮椅离开。

周清回首,将大部分斜向他的雨伞推到周徐纺那边去,末了,拨了一通电话:“程队,我姐姐的案子可以结了。”

“不查了?”

这桩案子,立了有好些年了。

他垂首,看见雨滴汇成一股,流到路中央,冲刷着满地血渍:“凶手已经受到惩罚了。”

刑侦队。

程队刚挂电话,邢副队就过来说:“刚接到报案,骆家门口发生了车祸,大货车撞了人,肇事逃逸了。”

骆家?

程队问:“受害人是谁?”

“骆怀雨。”

日暮西落,窗前,春雨滴滴答答。

晚上七点,医院的电话打过来,江织接完后,对周徐纺说:“人没有死,双腿被截,成了植物人。”

周徐纺淋到了雨,刚洗漱完,脸还红红的,眼里氤氲雾气,水汪汪的。

“骆家人呢?”

江织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骆常芳让人去付了住院费,姓骆的一个也没有出面。”

可恨之人,也可悲。

“也是他自作孽。”周徐纺仰着一张白里透着红潮的脸,“江织。”

“嗯。”

“原来真的有报应。”

江织停下手上的动作,用毛巾包着她的脸捧着:“你觉得是报应?”

周徐纺点头。

江织揉了揉她半干的头发,发梢很软,似有若无地撩过他的手掌心,微微的痒:“你觉得是,那就是。”

她信了,觉得有报应。

“江织,”她踮着脚,手抓着他腰上的衣服,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干净净,“以后你不要做坏事好不好?”

江织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怕我也遭报——”

她立马捂住他的嘴。

“不要乱说话。”

她以前不迷信,后来有了心上人,就怕东怕西了。

江织抓着她的手,吻落在她掌心:“放心,我这种级别的祸害,得留千年。”

她抱住他:“答应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

“嗯。”

他家这傻子啊,世上哪有什么报应,最阴暗、最危险的,不过人心。

等把周徐纺哄睡了,江织去了浴室,把水龙头打开,给乔南楚拨了电话。

“警局查到什么了?”

乔南楚说,:“监控没有拍到凶手的脸,线索断了。”

江织嗯了一声,波澜不惊。

“江织,”乔南楚人在外面,手里拿着烟,没点,“给句实话,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

江织把水龙头往右拧,水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有。”

乔南楚听到了:“你他妈的干嘛这么诚实。”

成,他改口:“没有。”

乔南楚骂了他一声混蛋,又默不作声,最后说:“当我没问。”说完,他挂了电话。

江织关了水龙头,回卧室,掀开被子躺下,睡在床角的姑娘立马滚到他怀里来了,半睡半醒地喊了一句。

“江织。”

“嗯。”

她把头埋在他胸口,蹭了蹭,睡了。

江织把床头的灯关了,抱紧怀里的姑娘,低头吻她额头:“晚安,纺宝。”

哪是报应,是彭先知来替子报仇了,三天前,他被特许离监了。

当然,离监这件事儿,里头有江织的功劳。报应?别傻了,他宁愿以恶治恶、以暴制暴。

晚上十点,江家老宅的大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

跟擂鼓似的,来人敲得很大力。

江家有守夜的习惯,今晚当值的是阿平,她瞌睡被吵醒,起身去开门:“谁呀?别敲了。”

门外还在咚咚咚。

阿平开了门,借着外头的灯笼敲:“是骆二小姐啊,你怎么过来了?”

骆颖和灰头土脸的,她说:“我来找我姑姑。”

今晚,骆常芳留在老宅夜宿了,骆颖和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去过骆常芳另外的两个住处了。

“二夫人已经睡——”

骆颖和没有听完,推开阿平就跑进去了,边跑边大喊:“姑姑!”

院子里的福来见生人,开始叫唤。

“汪!”

“汪!”

福来被拴着,骆颖和才不怕,冲福来龇牙,继续叫:“姑姑!姑姑!”

外头吵吵闹闹的,骆常芳本就没睡着,起身了,走到院子里,很是不悦:“嚷嚷什么,懂不懂规矩。”

“姑姑,”骆颖和看见了‘亲人’般,跑过去,一把抓住骆常芳的手,“姑姑,你帮帮我。”

听听,一口一个姑姑,整得感情多好似的。

骆常芳拂开她的手:“帮你什么?”

骆颖和眼眶一红,卖可怜:“我的房子和首饰都被人收走了,卡也被冻结了,我没地方去。”

骆家破产了,还背了一身债务,她这个董事长也被新东家炒了,名下资产全部抵债了,现在一穷二白。

骆常芳好整以暇地看她:“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骆颖和神色一喜:“你收留我吧,我可以住在江家。”

也经了大风大浪了,怎么还是这么蠢。

骆常芳拢了拢身上昂贵的貂皮衣裳:“你当江家是收留所?”

骆颖和知道攀附不上江家这个土财主,改口:“那你给我点钱,不要很多,几百万就行了。”

几百万啊。

骆常芳笑了:“我是慈善家吗?”

这语气,是不给钱咯。

骆颖和攥了攥拳头,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姑姑,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你亲侄女。”

骆常芳总是笑脸迎人,说出的话都是软刀子:“颖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这老女人!

骆颖和都想打她了,忍着,她最后退步:“那我不要钱了,你给我弄个住的地方,再帮我安排个工作,这总行了吧。”

江家家大业大,就是随便抠点边角下来,也够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骆常芳把手上的镯子拿下来,塞给她,语气高人一等似的:“还值点钱,拿去当了吧。

骆颖和看了看手里翠绿的镯子,吹了一口灼气:“你打发叫花子啊?”一个几万块的破镯子,也拿得出手。

“你不是吗?”

是江扶离出来了,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了骆颖和一眼:“阿平,以后别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随便什么人?

骆颖和嘴角扯了扯:“我你妈!”

她扬起手里的镯子,冲上去,对着江扶离的脸就砸。

江扶离措手不及,被砸中了鼻梁,顿时惨叫。

叫是吧?

她越叫,骆颖和越暴躁,攥着镯子砸得越狠,嘣了一声,镯子碎了,她立马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头。

骆常芳都被吓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吆喝阿平:“快拉开她!”

拉?对不起了,暴躁症患者拉不住。

她拿着块石头,往江扶离头上呼,骆常芳也去拉,被一把拽住了头发。某狂躁症患者一边用脚踢,一边用手砸,她发狂了,红着脸龇牙咧嘴骂人,要不是嘴要用来骂人,她都要扑上去咬了。

“你这个贱人!”

“我打死你!”

“老贱人!”

“小贱人!”

“一对贱人!”

“全是贱人!”

“……”

养尊处优毫无还手之力的‘贱人’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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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学江织,不能违法乱纪,我们都要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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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又把她弄发烧了(二更

十点,警察局的人来了。

骆颖和被逮捕了,徐韫慈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来求骆常芳,不过没用,骆常芳被打得鼻青脸肿,江扶离更惨,母女俩非要告骆颖和,还是许九如出面把事情压下了,江家要脸面,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拉扯,许九如自然不会任由闹大。

虽然没有立案上诉,但骆颖和留了案底,要被拘留十天。

十天后,徐韫慈来警局接她。

“颖和。”一叫出来,就要哭了。

骆颖和看到都烦,身上又脏又痒,腹中空空,各种不爽,只想踹人,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徐韫慈直抹眼泪:“我来接你回家。”

家?

骆家的别墅都被周徐纺给拆了!

“你说那个地下室?”骆颖和嫌弃得翻白眼,“我才不要住地下室。”她怎么能住那种地方!

徐韫慈擦掉眼泪,跟在女儿后面,好言好语地说:“妈妈已经找到工作了,以后肯定可以买房子的。”

骆颖和回头:“你找了什么工作?”

徐韫慈支支吾吾。

“你不说我就不去。”

她说了:“我在炸鸡店给人洗碗。”

徐韫慈当了这么多年的阔太太,什么也不会做,一个洗碗的活儿还找了小半个月。

骆颖和很鄙夷不屑:“那你得洗几百年的碗,才能在帝都买一个厕所。”

徐韫慈:“……”

帝都的房价现在吓死人。

“颖和——”

骆颖和回头瞪,凶神恶煞不耐烦:“别跟着我。”

徐韫慈眼泪又开始掉了。

哭哭唧唧烦死了!

骆颖和走了几步,停下来,摸摸肚子,语气很冲地问了句:“买炸鸡送啤酒吗?”

徐韫慈:“送。”

其实是不送的。

然后母女俩一起去了炸鸡店。

一个小时后,骆颖和狼吞虎咽吃炸鸡的照片就被人传到了网上,配上标题——穷了才知道炸鸡这么好吃。

梁园路的炸鸡店里,骆颖和吃完了炸鸡,打了个饱嗝,然后戴上口罩就溜了。

徐韫慈碗洗到一半追出去:“颖和,你去哪儿?”

她回头喊:“要你管!”

喊完她扭头就跑了,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把徐韫慈塞给她付炸鸡的钱给了司机,并报了一个地址。

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她上八楼,按了门铃,半天没人理,就拍门了:“有人吗?”

“有人没!”

咔哒——

门开了,是一个黑人女人开的门。

骆颖和瞧了瞧这人:“你谁啊?”

对方不说话,看了她一眼,关门。

骆颖和立马用脚卡住门,不让关上,她说:“我找骆青和。”

对方还是不说话,用脚尖挤开她的脚,她赶紧伸手扒住墙,冲里面大喊:“堂姐,堂姐!”

随后,她听见了金属铁链摩擦的声音。

“堂——”

叫声戛然而止,骆颖和瞠目结舌了。

屋子里,骆青和从房间里出来了,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遍布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双脚戴着脚链,目光无神地看着门口。

“咣!”

黑人女人把骆颖和挤出去,并关上了门,操着蹩脚的中文说:“滚。”

囚禁play?

靠!骆颖和打了寒颤,拔腿就走了,刚下楼梯,撞到一堵肉墙。

“颖和。”

骆颖和抬头就看见一只眼白很多的假眼睛,被吓了一跳,结巴哆嗦了:“堂堂堂姐夫。”

许泊之西装革履,穿得人模人样:“来看青和吗?”

骆颖和点头,又猛摇头,身子往外缩:“我妈中风了,我得赶回去,改天再来看她。”说完她就跑。

许泊之在原地:“慢走。”

前头,骆颖和跑出公寓,回头就骂了一句:“死变态啊。”

许泊之上了楼,屋里两个看守的黑人女人见他回来,都各自回了房间。

公寓里开了空调,温度很高,骆青和赤身躶体地坐在沙发上,脚上的脚链是从主卧里拉出来的,只可以在屋里走动,却靠近不了大门。

许泊之坐过去,手放在她身上:“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她眼神呆滞:“没做什么?”

他手移到她腹上,下巴靠着她耳边,温柔地问:“宝宝有没有闹你?”

“没有。”

她腿并拢,手攥着。

许泊之放开她,去房里拿了医药箱出来,蹲在她面前,轻柔地给她被脚链擦伤的脚踝上药,他抬头,假眼的眼珠歪在另一边:“以后还跑不跑了?”

骆青和木讷地回答:“不跑了。”

那次在床上,她喊了江织的名字,之后她就被拴上了脚链,彻底成了他的奴隶。

许泊之摸摸她的脸:“乖。”

同一时间——

“乖。”

江织在哄周徐纺:“把手抬起来。”

她坐在马桶上,脸颊通红:“不要。”手紧紧勒住他脖子,就是不肯放手,撒着娇说,“我不洗!”

她吃鸡蛋了。

下午,江织不在家,她叫外卖,要了两个冰激凌,虽然备注了不要鸡蛋,但卖家似乎没有重视,还是加了鸡蛋。

周徐纺一口气吃了两个,彻底醉了,江织回来就看见她在屋里飘来飘去,一会儿蹦起来摸顶上的吊灯,一会儿蹿到桌子学驴打滚。

江织还不容易才把她哄来浴室,要给她洗漱,她刷完牙,就不肯洗了,江织没办法:“好,不洗。”

她继续勒着他脖子,像条蛇一样在他怀里扭:“你不能嫌我脏。”

江织扶住她的腰:“不嫌。”

她满意了,开始唱歌。

摇头晃脑地唱了一会儿,她渴了,开了马桶冲水的地方非要钻进去。

江织赶紧抱住她。

她扭啊扭,抬头,指洗手池给他看:“那里。”

可爱爆了的小东西。

江织亲她:“那里怎么了?”

她踮脚,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除夕那天晚上,就是在那上面。”她害羞地抿着嘴笑,“我可舒服可舒服了。”

江织:“……”

这小姑娘,跟着他学坏了。

她推开他,歪歪扭扭地走过去,把门关上,然后爬上洗手池,瞪着两条细细的腿:“江织~”

这姑娘,要他命啊。

江织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

次日,周徐纺十点才醒,睁开眼就找江织。

“江织。”

她一摸,枕边没人,爬起来,扒拉扒拉头发,喊:“江织。”

江织不在房里,在书房跟乔南楚打电话。

“你家老太太在查JC。”

江织料到了:“让她查,查不到就算了,查到了,我就做点什么。”

乔南楚不提任何意见,就问了句:“你真要跟她撕破脸?”怎么说,也是至亲。

江织不置可否:“南楚,是她。”

乔南楚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以前那个半死不活样子,是她弄的。”这件事,除了周徐纺,他只告诉了乔南楚。

乔南楚听完沉默了挺久,然后别扭地说了句平时从来不会说的恶心话:“除了我女朋友,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觉得他没人疼,安慰他呢。

江织听得浑身不自在:“肉麻死了。”两个大男人!

“的确。”乔南楚,“挂了。”

江织扯扯嘴,笑了笑,回头看见一脸没睡醒的周徐纺,他从沙发上拿了件外套给她套上:“怎么不再睡会儿?”

周徐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渴了。”

江织去给她倒水。

她喝了一杯,吧唧嘴。

“还要吗?”

“要。”

江织再给她兑了一杯温水,喂她喝:“还发烧吗?”

周徐纺摇头:“早就不烧了。”

江织摸摸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的确不烧了。

周徐纺把脸埋在杯子里,小声地说:“你昨天没戴那个。”

“嗯。”江织给她顺了顺乱翘的头发,“你烧得特别厉害。”

容易被他弄发烧的周徐纺:“……”

321:怀孕and鬼畜情敌苏卿侯(一更

“你昨天没戴那个。”

“嗯。”江织给她顺了顺乱翘的头发,“你烧得特别厉害。”

周徐纺:“……”

她不说话了,闷头喝水。

“许家五爷找了第四任,明天摆酒,老太太让我去送贺礼,你去不去?”

第四任?

好渣啊。

周徐纺点头说去:“我偷偷地去。”以职业跑腿人的身份,不去应酬,她就是去保护男朋友的。

江织随她。

下午,方理想邀周徐纺去逛母婴店,周徐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特别新奇,左摸摸右摸摸,对那些小衣服小鞋子爱不释手。

“徐纺。”方理想拿了双婴儿鞋问她,“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

毛茸茸的婴儿鞋,特别可爱。

方理想挑了两双同款不同颜色的:“蓝色好看,还是粉色?”

“粉色。”周徐纺是粉色控。

方理想听她的,拿了双粉色的小鞋子,她也跟着拿了一双。

“你要买?”

周徐纺摸摸小鞋子上柔软的毛:“嗯嗯。”

方理想诧异:“怀上了?”

周徐纺说不是:“我看它好看。”她有藏漂亮东西的习惯,光吊灯,她就有好多个了,棉花糖盒子,她有一柜子。

“那我们一起买,反正早晚也用得上。”

周徐纺羞涩地抿嘴笑:“好啊。”

两人逛了一圈,小衣服小玩具买了一堆,周徐纺这个粉色控,全部要了粉粉嫩嫩的颜色。

逛到婴儿床区域的时候,方理想走不动脚了。

“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她纠结症要犯了,“徐纺,选哪一个?”

周徐纺看着别处,在发呆。

“徐纺。”

她扭头:“嗯?”

方理想顺着她刚刚看的方向望过去:“那是谁啊?你认得的人?”

也不算认得,周徐纺只见过一面:“那个是温白杨的妈妈。”

这栋楼,卖的全是母婴用品。

方理想有点小近视,把墨镜拿下来,眯着眼看:“她手里拿的好像是孕妇奶粉。”

是孕妇奶粉。

周徐纺视力好,看得清楚上面的字。

方理想过摸着:“看来乔南楚的后妈要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了。”

那头,温雅付了账,提着东西出去了,刚走到外面台阶上,等在车旁的男人立马迎上去,伸手去扶。

“夫人,小心。”

他是乔慎行的司机,四十出头,长相憨厚。

温雅推开他的手,态度很不好:“不用你扶。”她上了车,“去家景园。”

家景园……

周徐纺皱了一下眉,家景园的话,是去找温白杨。

方理想提了一嘴:“我听薛宝怡说,乔南楚的爷爷很不喜欢温白杨,都放话了,说除非他进棺材,不然绝不让温白杨进乔家的大门,因为这个事情,乔家老爷子医院都进了几回了,温白杨的妈妈跟乔家也闹得很不愉快,可能会离婚。”两人填了送货地址,边往外走,“现在怀孕了,离婚不太可能,估计会给温白杨施压吧。”

已经走出母婴商城了,方理想伸手在周徐纺眼前晃了晃:“徐纺。”

她又在发呆。

方理想跟瞧过去,也看见熟人了:“那不是苏婵吗?”虽然戴了口罩眼镜,但方理想跟她演过很多次对手戏,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婵站在路边,一个男人旁边。

方理想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是那身高、那穿着都不想普通人:“她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啊?”

是苏卿侯。

周徐纺认得苏卿侯的时候,他没长成大坏蛋,是个小坏蛋。

他左右不分,她第一回见他给他指了路,可指错了,只隔了一天,他就找上门来算账了。

平时那几个面无表情的博士见了他,都躲着眼神,战战兢兢。

为什么怕他呢?他看上去只是个漂亮的少年。

少年进了关着她的那间病房,手上戴了一次性的医用手套,拎着她的衣服把她拖下了床:“胆子不小啊,敢骗我。”

“没、骗。”她不常开口,说话磕磕巴巴。

她的左边,与他相反。

她没骗人。

少年蹲下去,恶劣地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光溜溜的脑袋上:“声音真难听,我瞧瞧,是男还是女。”他嫌脏似的,用手绢包着食指,勾住她的领口,往下扯——

少女一把掌打在他脸上。

她气红了眼睛:“不、要、脸!”

她那时候不会骂人,不要脸是她觉得最恶毒的话。

少年被她一巴掌扇红了脸,他顶了顶腮帮子,眼里一层一层的阴翳往上涌:“原来是女孩子。”

跟只野猫似的,还会挠人。

他看着她,说:“女孩子不听话,一样要罚。”

话音一落,他抬起手,一针扎在她脖子上。

光头的少女倒下了。

少年扔了注射器,脱掉手套,用指腹摩挲着脸:“把她绑起来。”

两个金发碧眼男人拿了绳子进来了。

随后,穿着白大褂的黄皮肤男人也进来了,颤颤巍巍地劝道:“小治爷,011还是实验中,要是让致爷知道——”

少年慢悠悠地打断:“苏鼎致不敢动我,他怕绝后。”

小治爷是老致爷的独子,是不会动他,倒霉的只会是夹在这对父子中间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

一句话,让男人慌了。

少年没听到答复有些不耐烦了:“叫什么名字?”

“张、张显。”

他把注射器和手套扔在了男人的脸上:“等老致爷下台了,”

等老致爷下台,一朝天子一朝臣。

后面的话,少年没有接着说。

张显重重呼了一口气,整个人汗流浃背,这位小治爷,比他父亲还要毒辣恐怖。

他拖着少女出了病房,在门口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哪边是左?”

就像第一次见她,也是这样问。

被注了药而昏昏沉沉的少女,指了一个方向。

少年笑着在她脑袋点了一下:“再指错,剁了你的手。”

光头少女:“……”

小坏蛋!

他把她吊挂在了一棵树上,不给水喝,也不给饭吃,这一吊,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晚上,他又来了,坐在吊着她的那棵树下,吃着五分熟的牛排,喝着红酒,问她:“死了没?”

过了很久很久。

她睁开眼睛了:“没……”

这野猫,还挺犟。

他切了一小块牛排,慢条斯理地吃着,品酒的动作很讲究、优雅,穿着白衬衫,像中古世纪的小绅士:“说点好听的话求我,我就给你喝一口。”

被吊在树上的少女一声不吭。

还是头一回,有人不怕他,专惹他生气。

他拿了红酒瓶,走过去,捏住她的鼻子就灌。

殷红的红酒从她鼻子里呛出来:“咳咳咳咳咳……”

恶劣的少年心情好极了:“以后就让你领路,领错一次,就罚你一次。”

她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了,根本没有力气回答。

少年玩够了,就把她放下来,这才看见她裤子后面有血,晕了很大一团,他凑近去看。

“啪——”

又是一巴掌,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面红耳赤地瞪他:“不要脸。”好生气,又骂,“你、这、只、猪!”

又打他。

少年舔了舔嘴角的血,一把抓住她的领子,抡起拳头,她眼一翻,晕了……他的拳头硬生生停住了。

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想杀人。

“两巴掌了,我记住了。”他把晕厥过去的少女重重扔在地上,回头用英文道,“叫个医生过来。”

一会儿,实验室的医生就来了,开始来的是男医生,后面又换了女医生。

“小治爷。”女医生诊断完,出来。

少年极度不耐烦,喝了一口洋酒,语气很危险:“伤哪了?怎么弄的?”他可不记得他打过她,是谁,谁敢动他的猎物。

女医生回答:“没受伤。”

“没受伤怎么流血了?”

女医生结巴:“是、是女孩子来月经了。”

少年杯子里的酒荡了一下,愣了很久笑了,他把杯子放下,起身走到病床前,语气玩味:“过几天再教训你。”

病床上的少女眉头皱着。

那是周徐纺第一次来月经。

马路边上,苏卿侯突然朝后回头。

几乎同时,方理想问:“徐纺,你认识那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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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章被屏蔽了,你们先看后面的章节,屏蔽的那章是徐纺‘严重发烧’的事,不影响后面阅读。

已经在申请解禁,放出来了再看哈。

322:骆青和得知孩子真相,温乔私奔?(二更

几乎同时,方理想问:“徐纺,你认识那个男——”

话没说完,她一回头,周徐纺已经不在身后了。

“徐纺。”

“徐纺。”

没看见人,方理想急得四处找。

“卿侯。”苏婵轻声问,“你怎么了?”

苏卿侯瞧着远处:“你后面有尾巴。”

她回头,看见鬼鬼祟祟的人影藏在了咖啡店的橱窗后面,手里还拿着相机:“是记者。”

苏卿侯看她,眼里阴沉沉的:“你最近是怎么了?越来越没用了。”

她低下头:“对不起。”

“把照片处理干净。”

“是。”

他上了车,她立马跟着上去。

“找到苏梨华了?”

她坐在他旁边,把车窗关上,这才把口罩和墨镜摘下来:“找到了。”她说,“他在一家聋哑人学校当手语老师。”

居然跑去当教书先生了。

苏卿侯笑:“我二叔可真有闲情逸致。”

今天有风,尤其是楼顶,风特大,周徐纺趴在那上面,看车开远了,她才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

怂?

她才不是怂,她是怕麻烦,苏卿侯这个坏蛋就是个大麻烦。

大厦下面,方理想还在叫她。

“徐纺!”

“徐纺!”

语气急得要死。

周徐纺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纵身跳下去,捂着脸偷偷摸摸地从小巷子里出来。

“徐纺!”

“徐——”

周徐纺挥手:“我在这儿。”

方理想松了一口气,头上都冒汗了:“你去哪了?”

她躲仇家去了:“上厕所去了。”

方理想拍拍胸口,心有余悸:“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要被你吓死了。”

跟个幽灵一样,突然人就没了。

周徐纺真心实意地认错:“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方理想挽着她的手,免得她再丢了。

家景园。

温白杨晚饭做到一半,收到了短信。

温雅:“我在你家门口。”

温白杨关了火,去开门。

温雅站在门口,脸上是她一贯的表情,楚楚温柔:“不请我进去?”

温白杨让开路。

温雅进去,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张检查报告:“我怀孕了。”

温白杨拿了纸笔,写道:“为什么要跟我说?”

温雅穿了平底鞋,没化妆,素面朝天,她嫁进乔家好几年肚子都没动静,快四十了才怀孕,是高龄产妇。

她直接开门见山:“南楚他爸一点旧情都不念,你进门,我就要被扫地出门。”

都说乔市宠妻,宠个屁,她这个妻子在他心里,与他书房里那个花瓶并没什么区别,可供玩赏,但真没当回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连给孩子也不给她。

豪门多是薄情郎。

“南楚背地里还和你好,他爷爷早晚会知道,也绝对不会容忍我们母女都嫁到他们乔家,倒时候,不是你们分手,就是我离婚。”温雅看着这个她一点都不了解的女儿,“白杨,你真忍心吗?”

她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温白杨皱着眉头,在纸上写了一句:“你应该去说服的是你的丈夫。”

还是这么油盐不进。

“你知道为什么南楚跟他爸合不来吗?他们父子太像了,骨子里都是薄凉又无情的人,乔慎行从来没有爱过他的亡妻,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温雅在告诉她,乔南楚也会薄情郎。

“你结局最后也会跟我一样。”温雅眼睛红了,梨花带雨地求她,“你回老家去吧,算我求你了,给我的孩子留一条活路。”

乔家那样的家庭,不可能允许母女同嫁一家。

温白杨拿起笔,又放下,什么都没写。

晚上九点,乔南楚过来了。

她坐在餐桌上,对着一壶泡好了的茶发呆。乔南楚是自己开门进来的,走到她身边,她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心不在焉的?我进来了都不知道。”

她用手语问:“吃饭了吗?”

他摇头。

“我去给你做。”

他拉着她坐下:“不吃了,待会儿还要回局里。”看了手表上的时间,“只能待十五分钟。”

“最近很忙?”

“嗯。”他说,“我今天去相亲了。”

她倒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茶水洒出来了。

乔南楚把茶壶接过去放在一边,抽了两张纸擦桌子上的茶水:“老爷子血压高,我怕他闹就去了,不过从头到尾我一句话都没说。”

对方是银行家的女儿。

除此之外,他就一无所知了,长什么样也不太记得了。

温白杨比着手语问他:“是什么时候?”

“四点到五点。”

那个时候的话,他在跟她聊微信,也没聊什么内容,但就是聊了很久很久。

“对方生气了吗?”

乔南楚点头:“气得要死。”

他特别不绅士,一到那里就拿出手机,对面女士说什么,他都没有回,的确没什么风度。

不过,他就没打算有后续,给了风度只会更麻烦。

他把椅子挪过去一点,手肘搁在桌子上,支着下巴:“她气不气我不管,你生气吗?”

温白杨摇头。

这姑娘脾气太好了。

乔南楚揉揉她的头发:“你是我女朋友,可以生气。”他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白杨,要不我们私奔吧?”

老爷子太顽固,拿命跟他犟,搞不过,他逃行了吧。

温白杨摇头。

他不说话了,低头吻她。

乔南楚走后,没多久,又来客人了,温白杨局促不安地看着门口的人。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是乔南楚的爷爷。

翌日,许家五爷第四次再娶,娶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模特,酒席在许家别墅办的,但因为是四婚,不好太张扬,酒宴办得很简单,只请了关系很近的亲朋好友,摆了四桌。

许泊之带骆青和一起出席了。

他把她留在了房间:“待会儿我再来带你下去。”

骆青和神情木讷地点头,手攥着衣服,她上次穿衣服还是半个月。

许泊之锁了门才走,只是等会儿要带她见人,所以没有用铁链锁着她,等他走远了,她神情立马变了,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翻出来一把剪刀,将床单剪成一条一条的布带,绑在身上,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酒席摆在了别墅的外面。

江织谁也不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了手机。

纺宝男朋友:“徐纺。”

周徐纺回微信很快。

纺宝小祖宗:“嗯?”

纺宝男朋友:“你躲在哪?”

纺宝小祖宗:“屋顶。”

江织不动声色地朝上面看了一眼。

纺宝男朋友:“看得到我吗?”

周徐纺趴在屋顶,找了个斜视的角度,因为穿一身黑,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像块炭。

纺宝小祖宗:“看得到。”

这时,乔南楚过来了。

江织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又跟你家老爷子吵架了?”他老远就听见乔家老爷子气都顺不上来的骂人声。

乔南楚烦躁得很:“嗯。”

别墅后面有个纳凉的小亭子,江织在石板凳上垫了块帕子,才坐下:“我听说了,你最近把圈子里单身未婚的名媛得罪了个遍。”

“少幸灾乐祸。”乔南楚跟着坐下,抬了抬下巴,“你的麻烦也来了。”

“江织!”

骆青和慌不择路,跑过来:“江织你帮帮我。”她语气很急,在东张西望,“许泊之他就是个心理变态,他会折磨死我的。”

江织抬眸看了她一眼:“骆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孩子,”她摸着肚子,伸手去拽江织的手,“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帮我一次。”

江织拿开手,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你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骆青和表情突然阴鸷:“他也是你的孩子!是你的!”

她装了半个月,才让许泊之放松了看管,骆家垮了,她已经走投无路,只有江织能帮她。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是事不关己的语气,“我不孕不育。”

骆青和愣住了。

他抬了抬下巴:“喏,你孩子的爸来了。”

她回头,看见了许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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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有人怀孕有人流产

她回头,看见了许泊之。

他笑着走过来:“我就走开了一会儿,你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他把手搭在她肩上,神色温柔,“当心动了胎气。”

她难以置信。

“你、你们,”

她推开许泊之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她抬头看江织,手心的冷汗直冒:“你和这个变态合起伙来算计我?”

江织桃花眼里没有起半点波澜:“你自作孽,怪得了谁。”

不!

她用力摇头,歇斯底里地冲他喊:“是你的,这个孩子是你的!”

只能是他的。

这个世上,只有江织有资格做她孩子的父亲,她那么喜欢他……

“是我给你的精子。”

骆青和回头,看见了许泊之眼里的兴奋,还有跃跃欲试的暴虐。

她往后退,浑身都在发抖,掌心被指甲掐破,麻木了,恍恍惚惚了半天,抬起头,通红着眼睛地大喊:“江织!”

是他,亲手把她推到了地狱里。

“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

“呵。”

她突然笑了一声,毛骨悚然的笑,笑完猛地推开许泊之,腹部朝着石板凳的边角狠狠撞下去。

“骆青和!”

许泊之伸出手,却没拽住她。

她倒在地上,抱着肚子,腿上有血渗出来,脸色惨白却还在笑:“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做梦。”她咬着牙,推开抱着她的那只手,“就你……你也配。”

血流了一地,红得刺眼。

骆青和躺在地上,双目充血:“江织,你等着。”

她头上,红宝石的发卡闪闪发光。

“就你,”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也配。”

谁在说话?

周徐纺骤然回头,只见背影一闪而过,她从楼顶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女人穿了月白色的旗袍,背影窈窕。

“扶汐小姐。”

女人回头。

她的旗袍上还有佣人莽莽撞撞弄出来的汤渍。

许家的佣人上前,恭恭敬敬地说:“衣服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

世家教养出来的闺秀,温柔婉约。

佣人对这个江三小姐的印象极好,笑道:“不客气。”又道,“我这就领您过去。”

“好。”

哒、哒、哒、哒……

是高跟鞋的声音。

周徐纺刚刚趴在楼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哦,她明白了,一开始追在骆青和身后的人,不是许泊之,是江扶汐。

十分钟前。

许泊之匆匆忙忙地从房间里跑出来。

江扶汐在门口撞见了他:“表叔,”她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有没有见到你表嫂?”

她颔首,音色温婉:“在后面的亭子里。”

周徐纺从窗户里跳出去了,把耳麦戴上:“霜降。”

电脑接收声音,转换文字。

霜降:“我在。”

“我想查一个人。”

霜降打字,再由软件自动转成声音:“谁?”

周徐纺说:“江扶汐。”

这个江扶汐,给人很怪的感觉。

霜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很快回复了:“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嗯。”

“稍等,我这边来客人了。”

“好。”周徐纺上楼顶,趴好。

温白杨把连接到房间里的门铃光效指示灯关了,起身去开了门,看见人之后她稍微愣了一下,慌张地后退了两步,然后用力关上门。

咚!

门被抵住了,一只戴了手套的手从门外伸了进去。

房间里,屏幕上有字弹出来:

“霜降。”

“霜降。”

咚!

红酒杯被碰到,温雅捂着嘴,蹲到一边去干呕。

一桌子的宾客都在看她。

东道主许二夫人上前去询问:“怎么了,这是?”

温雅用手绢擦了擦唇:“不太舒服,闻不得荤腥。”

有位嘴直的贵妇太太便问了句:“不是怀上了吧?”

她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回了座位,抱着歉意说:“真不好意思,影响你们用餐了。”

“乔太太客气了。”许二夫人用干净的小碗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喝点汤吧,这个汤很清淡。”

“谢谢。”

温雅小口饮汤,垂头敛眸的样子,不施粉黛,保养得十分好,倒像个小家碧玉的闺秀。

席间,宾客们神色各异,暗自揣测。

倒是温雅的丈夫神色平平:“很不舒服?”

她小声道:“有一点。”

乔慎行起身:“去休息一会儿吧,我送你过去。”

“嗯。”

温雅起身,跟着丈夫离席了。

桌上有位新妇,说了句:“乔市和乔太太可真恩爱。”

恩爱?

呵呵,没听过乔市的花花新闻吧?

乔慎行把人带到了许家提前准备好的客房,他一直走在前面,到了房间里,坐下:“怀上了?”

温雅羞怯地点头:“嗯。”

乔慎行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几分,拿了根烟,自然地点上:“几个月了?”

“一个半月。”

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看妻子:“为了怀上孩子,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他手上那个戒指,是他的婚戒,他亡妻送的,温雅嫁给他之后,他也没摘戒指,只说习惯了。

都说乔市和他的前妻是联姻,没什么感情,温雅也信了,可真的是这样吗?

她记起来了,她嫁给他的前一天,他说过:我乔慎行这辈子,只会有乔南楚这一个儿子。

他是表明了态度,绝不要孩子。

温雅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高兴吗?”

他抽着烟:“怎么会。”

他喜欢听话又好拿捏的女人。

乔市的夫人怀孕了,消息没几分钟,就在宾客间传开了。

江织杯子里装的是温牛奶,他喝了一口:“恭喜。”

乔南楚烦得很:“滚。”

江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周徐纺打来的,他眼角一眯,很愉快,接了电话:“怎么了,是不是很无聊?”

周徐纺语气很急:“江织,把电话给乔先生接。”

江织瞬间不愉快了:“你找他干什么?”他冲着楼顶幽幽地瞥了一眼。

周徐纺催促:“快点。”

“……”

哼!

他这个男朋友是摆设是吧,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我女朋友找你。”

乔南楚乐了,拿起手机,叫了声弟妹。

“乔先生,我是周徐纺。”

乔南楚笑看某个乱吃飞醋的家伙:“有什么事吗?”

“白杨的电话打不通,邮件也不回,我有点担心她。”

他神色立马紧张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徐纺说:“十分钟之前。”

他用自己的手机给温白杨打,还是没人接,心急了:“有消息再联系。”

他把手机还给江织,起身就走,边走边给温白杨的学校打电话,能联系的人,他都联系了一遍,还是没有问到温白杨的下落,就把电话打到了刑事情报科。

是李晓东接的电话:“队长。”

“帮我把家景园附近的监控调出来。”

听这语气,是大事儿,李晓东问:“是有新案子了吗?用不用我通知刑侦队?”

乔南楚一只手开车,一路加速:“是私事。”

“明白。”

因为温白杨突然失联,周徐纺心急如焚,江织没心情吃酒,带她先回去了,她很着急,坐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晚上八点,乔南楚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织刚挂,周徐纺就跑过来问:“怎么样了?”

“监控先后拍到了温雅和乔家老爷子进家景园,但没有拍到温白杨从里面出来,也没有拍到其他可疑的人。”

“会不会藏在小区里了?”

江织摇头:“南楚让人挨家挨户地查了,没有。”

不在小区,又没出来,总不会人间蒸发了。

周徐纺越想越觉得可以:“我想去家景园看看。”

“我陪你去。”

八点半,乔家。

乔南楚看着他家老爷子,目光如炬:“你跟她说什么了。”

乔泓宙板着脸:“没什么,就随便聊了两句。”

还能聊什么,求那姑娘放过他孙子。

“她不见了。”

是质问的语气。

乔泓宙不苟言笑:“自己回老家了吧。”

“她是被人抓走的。”

这步步紧逼的口气!

老人家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这是在向我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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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二更稍微修改了一下。

卡文卡到我怀疑人生

324:噢!高潮来一波~

老人家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这是在向我兴师问罪?”

是。

他在兴师问罪:“是不是你让人抓了她?”

乔泓宙气得猛站起来,指着他大骂:“你个混账东西,当我老头子是流氓吗,还抓人?”

“你不是吗?欺负一小姑娘。”

乔泓宙拿起手边的水杯就砸过去,可到底又没忍心,砸在了他脚下。

“你给我滚出去!”

他不滚,一动不动地站着:“爷爷,帮我找她。”

血压上头,乔泓宙脸都白了,重重哼了一声:“我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找她?做梦!

乔南楚从头到尾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要是找不到,我也不回来了,就死在外面。”

乔泓宙头一重,往后踉跄:“你、你——”他面红耳赤,呼吸困难,快要气晕过去,“你威胁我?”

他跪下,磕了个头:“恕孙子不孝。”

说完,他起来就走。

乔泓宙站不稳,扶着椅子咆哮:“你给我站住!”

他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南楚!”

乔泓宙眼前一黑,瘫坐回椅子上了。

这个兔崽子!

乔慎行在门外,瞧了一眼书房里,还好,老爷子还是睁着眼的,老命还在。

“你爷爷都快八十了,真要气死他啊?”

他没作声,直接走人。

乔慎行拉住他:“一个女人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他回头,眼里揣了冰似的:“我不是你。”

有这么跟老子说话的?

乔慎行松手:“滚吧,看到你都头疼。”

这哪是生了个儿子,简直养了个冤家。

“有空的话,管管你老婆。”

他说了这么一句,下楼去。

温雅刚好在客厅,见他下来,温声细语地询问了一句:“南楚,不留下吃饭吗?”

“以后别去找我女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他眼神里,杀气腾腾的。

温雅花容失色。

等乔南楚走了,她才走到丈夫身边的:“慎行,”话未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你看南楚那样子,对我不满得很,现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了,白杨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心疼,可南楚他是你的独子,你虽然嘴上不说,可我也知道,你心里很不满意白杨。”

乔慎行坐下,听她哭诉。

“你也知道我在乔家的处境,南楚我什么都不好说,只能去白杨那里开解。”她抹了抹泪,哭得不能自已,“她是我亲生的闺女,可为了南楚,我什么不好听的话也都说了,到头来却还是吃力不讨好,惹了南楚生厌。”

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了。

温雅是南方女人,很会示弱,十句话里,能有九句是噙着泪的。

要是以往,乔市还有兴趣哄哄,今儿个没那耐心了:“你不是心疼你闺女吗?从她失踪到现在有小半天了,你这个亲妈做过什么?”

温雅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眼一红,泪花又开始闪了:“爸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我怎么好开口。”

乔慎行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对你亲闺女就好开口了?”

那一瞬,她在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嘲讽、薄凉、不耐,还有厌倦。

温雅慌了:“慎行……”

她哽咽,梨花带雨,泪流不止。

乔慎行把她拉到身边:“别哭了,”他温柔地给她抹泪,“对胎儿不好。”

温雅点头,强忍着泪。

她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她的枕边人。

乔慎行哄好了妻子,就去了楼上的书房,一进门,一本书就朝他砸过来。

老爷子刚吃了降血压的药,只是这火气还降不下来:“你怎么教儿子的!”

乔慎行穿着一身正装,四五十岁的年纪,成熟斯文:“有样学样,你怎么教,我就怎么教。”

“……”

乔泓宙怒火中烧。

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别急着发火,先找人。”乔慎行给老爷子倒了凉茶,“要是那姑娘真出了什么岔子,你那孙子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儿来。”

乔家的孙辈里头,就数他离经叛道不服管。

乔泓宙哼了一声,虽然不甘愿,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哪真狠得下心来,一杯茶下肚之后,他拨了个电话。

“老魏,是我。”

“没什么事,帮我找个人。”

老魏?

特种军区的老魏啊。

八点五十,周徐纺听见了家景园外面的动静。

“小区外面来了好多人。”

江织说:“应该是乔家出动了。”

周徐纺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查看摄像头的安装位置。

家景园的安保做得还算不错,电梯口、楼梯口,以及各个出入口都安了摄像头,可可为什么没拍到温白杨被人带出去呢?

“监控都没坏吗?”

江织嗯了声:“都正常。”

周徐纺想了想平时自己出任务的时候:“那就只能走监控拍不到的地方了。”她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避着摄像头,从温白杨家的门口一路走到了楼顶。

楼顶的话,也是周徐纺平时最常走的通道。

江织在上面查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异常,门锁和管道也都完好:“楼下也有监控,又带了一个人,从十八层跳下去,不太可能。”

正常人是不太可能,但如果和她一样呢?

她看向对面的楼,对江织说:“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两栋楼中间隔得并不远,这个距离普通人跨不过去,但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不用助跑,她轻轻松松跳过去了。

江织在这边楼顶等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回来。

“怎么这个表情?”

周徐纺表情很沉重,摊开掌心,手里有个针头:“针头上有青霉素,掳走白杨的人,是冲着我来的,而且不是普通人。”

长龄医院。

苏婵守在顶层的病房门口,听见脚步声后,抬头:“卿侯。”

他不识路,跟领路的护士道了句谢,才走过去:“人在哪?”

“在里面。”

他推门进去。

女孩子手脚被捆绑着,丢在了弃用的手术台上。

他上前,拿掉她头上罩着的黑布,瞧了一眼模样,眼里兴奋的火焰登时被淋了冰水:“和苏梨华联系的人就是她?”

不是011呢。

苏婵点头:“这几年,苏梨华和她一直暗中往来。”

当年他炸了实验室,苏梨华黄雀在后,把011带走了,八年了,杳无音信,除了苏梨华,没人知道011的下落。

“把她弄醒。”

苏婵脸上戴了黑色口罩,上前,给病床上的女孩注射了一支药剂,没一会儿,人便醒了。

温白杨睁开眼就看见了苏婵身上黑色的皮夹克,她环顾了一圈,用手语问:“你们是谁?”

苏卿侯看不懂手语。

“不会说话?”

温白杨往后退。

这张脸,她见过照片。

“不会说话,你就点头和摇头。”他摩挲手上的手表,轻轻一按,锋利的刀刃从表带旁边推出来,不顾女孩惊惧的神色,他俯身,不紧不慢地隔着她脚上的绳子,“认不认识苏梨华?”

温白杨点头。

他又问:“那认不认识011?”

她摇头,尽量不慌不乱。

“不认识啊,”刀刃顿了一下,他抬眸,“这就不好办了。”

温白杨往后缩了一下。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卿侯看了一眼号码,笑了,他接了,放到耳边。

“苏卿侯,放人。”

点名道姓也就算了,还命令他。

真令人不爽,苏卿侯手指敲了敲手机的屏幕:“行啊,用011来换。”

苏梨华说:“我们谈谈。”

他报了个地址,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苏卿侯捏着手机晃了晃,摔地上了,眼神一下子就阴了:“总是挂我电话,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很讨厌?”

苏婵回答:“是。”

他眼皮一抬,睨着她:“我老苏家的人,轮得到你来讨厌?”

“……”

他向来喜怒无常、乖张暴戾。

“把她看好了。”吩咐了一句,他就出去了。

vip住院部二楼的女厕旁边,正站着两个男人。

高个的那个朝里张望:“人怎么还不出来?”

矮个的男人回头对女护士说:“你进去看看。”

那护士就进去了,找了一圈出来:“骆小姐不在里面。”

刚刚那个戴口罩的护士……

“人还没跑远,快去追!”

骆青和流产了,除了不想要这个孩子之外,也是在自救,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去了院长办公室。

“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假仁假义的东西!

她没有时间了,直接开门见山:“帮我逃走。”

萧轶手里拿着保温杯,在喝茶:“你监外执行的理由已经不成立了,等你身体养好,警察就会过来收监,现在逃跑,罪名等同于越狱。”

她的孩子没了,按照律法,得回监狱。

她把头上红宝石的发卡取下,拿出里面的储存卡,放到桌子上:“这个是备份件。”

萧轶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舅舅你感兴趣的东西。”

他这外甥女,聪明过人,底牌倒留得不少。他拿起储存卡,插到电脑上,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他点开。

“你要原件是吧,行,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视频里是唐想。

还有骆青和,她把何香秀绑在了章江大桥的护栏上,手里握着一柄匕首。

“晚了,我又不想要了。”

“骆青和!”

“章江水急,掉下去的话,生还几率应该很小,我爸就是死在这儿的,秀姨,你也去陪他吧。”

话落,她利索地一刀割下去。

“妈!”

就在何女士朝下栽倒的那一瞬,那截断掉的绳子被抓住了,几乎同时,骆青和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掐住了脖子。

她抬手就打掉了那人的眼镜,镜片下面,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我不打女人的,今天要破例了。”

是周徐纺。

她把骆青和推飞出去,将何女士从护栏外拉回了桥上后,又瞬间移到了骆青和的面前,前后不过眨眼功夫。

“我记得你警告过我,说你生气了眼睛会变红,我还不信来着。原来,你真是个怪物啊。”

“是啊,怪物现在要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们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嗒。

骆青和敲了电脑的空格键,视频定格住:“本来我是想和江织做交易的,可他不仁,我就只能不义了。”

萧轶还在震惊当中。

“舅舅,周徐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您的功劳吧。”她坐下,不紧不慢地谈判,“我猜应该有很多人都想得到她,比如当年实验室的那些人。”

她到底还知道多少!

萧轶握着鼠标的手收紧了:“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她说:“帮我杀了许泊之。”

咔。

门开了。

男人一双眼睛透着淡薄的一层蓝色:“好啊,我帮你杀了他。”

萧轶猛地站起来:“小、小治爷。”

他完了……

苏卿侯走过去,把萧轶的椅子一转,自个儿坐下了:“萧轶,胆子不小啊,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藏我的人。”

011,是他的人。

御泉湾。

周徐纺刚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就被江织抢过去:“我不同意。”

她不说话,继续换装。

江织把她手里那个绣了字母Z的帽子拿过去,语气很不由分说:“周徐纺,我不同意。”

他不同意她去找苏卿侯要人。

周徐纺坚持:“我一定要去,白杨是因为我才被绑的。”

江织扶着她的肩:“你在家,我和南楚去。”

她摇头:“你不了解苏卿侯,他是个疯子。”她根本不敢想,苏卿侯会把温白杨怎么样。

江织也坚持:“既然他是个疯子,你就更不能送上门去。”

两人僵持不下,周徐纺的手机突然收到邮件。

她点开。

一张噩梦一样的脸从屏幕里跳出来:“011,玩够了吗?”

他手里拿着把匕首,转着玩儿。

目光看着镜头,颜色突然沉下去:“玩够了,就给我滚过来!”

下一秒,镜头换到了温白杨,她的身上,绑了定时炸弹。

视屏就十秒,后面是地址,还有一句话:你一个人过来。

这个疯子!

周徐纺急红了眼,方寸大乱:“江织,不能躲了。”

江织把那个绣着字母的帽子给她戴上:“不慌,有我呢。”

------题外话------

***

红宝石发卡这个铺垫在很前面,不知道你们忘没忘。

骆常德坠江后,骆青和打捞到了行车记录仪,从里面看到了跑腿人Z的脸,那时候她就知道徐纺是Z了,并且是‘怪物’,所以她特地绑了何女士,真正的目的不是原件,而是想用红宝石发卡里的摄像头拍徐纺的异能,并且她听到了何女士叫徐纺骆三,就是那时候骆青和就知道骆三、徐纺、Z之间的关系了。(在章)

后来她用行车记录仪跟江织换精子,但这个红宝石发卡还在她手里,用来当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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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苏卿侯咬了江织,噢,是爱情(一更

九点二十,乔南楚接到了周徐纺的电话,她把温白杨被绑的视频发过来了:“白杨身上应该有追踪器,接收端在她的电脑里。”

是霜降自己做的,她们一人有一对装了微型定位器的耳环。

周徐纺不敢大意,尽可能的详尽:“不过她的电脑应该不好破解,我不知道她工作的电脑放在了哪里,但应该离她住的地方很近,路程的话,五分钟以内。”

她们很多次在夜里跑任务,有时候霜降配合完她,会继续睡觉,前后没多久,说明离得很近。

乔南楚心里有数了:“你知道是她?”

周徐纺也诧异:“你也知道?”

她发现霜降的身份,是在除夕那晚,乔南楚要更早一些,从看见她的草莓皮筋起,就怀疑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不答也不问,

手机换了江织接,他长话短说:“我和周徐纺去赴约,你做两手准备。”

“随时联系。”

乔南楚挂断电话,直接去了403,他拨了个号码,推开门,把手机放到耳边:“路宁,来一趟家景园。”

二十分钟后,路宁赶过来。

一推开门,路宁就觉得奇怪了:“这里是?”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就几把桌子,放着十几台电脑。

乔南楚没有解释:“时间不多,别耽误。”

“Yessir!”

只有一把椅子,路宁坐下,把正对着的那台电脑打开,再连接上自己的电脑,输入一串代码之后,屋子里的电脑就全部亮了屏。

这些电脑都特殊处理过,屋子的主人是个专业黑客。

“密码是八十一位数,我需要二十分钟。”

乔南楚看看一眼时间:“太久了。”

路宁深呼吸,活动活动手腕:“我试试。”键盘上的手指飞快敲击,电脑屏幕上不断有代码滚过。

速度太快,她眼睛都不敢眨,手速已经到极限了。

十四分钟后,解开了。

屏幕上立马弹出来一屏的海绵宝宝,路宁诧异不已:“乔队,这不会是霜降的电脑吧?”

乔南楚没有回答:“找一下追踪器的定位端。”

“好。”她直接链接到自己的电脑,用编程来搜索,“定位系统有点特殊,应该加了自编程。”

“能不能破解?”

“应该没问题。”

路宁花了八分钟,要是电脑的主人在线,这么长时间,早够她销毁所有数据了。

“找到了。”

乔南楚立马问:“位置在哪?”

“柏杨路423号。”路宁把地图的位置放大,“是一个工地。”

“把你电脑里的记录都删掉。”乔南楚边拨电话。

路宁懵了一下:“啊?”

为什么要删?她们刑事情报科查了霜降好几年了。

“这件事是我的私事。”乔南楚郑重其事地拜托她,“请帮我保密。”

霜降的事什么时候成队长的私事了?

路宁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是没有问:“行,我现在就删。”

乔南楚道了声谢,刚好,电话拨通了。

“爷爷,”他直截了当地说,“派给我人。”

乔泓宙哼了一声:“我跟老魏打过招呼了,要多少人管他借。”

这件事关系到温白杨,她身份特殊,乔南楚不想把警方牵扯进来,动用的是私人关系,所有行动都不会对外公开。

他说:“要擅长拆弹的。”

拆弹?

乔泓宙着急了:“怎么回事儿?把情况跟我说清楚。”

他边往外走:“我有数。”

“你被女色蒙了眼,有个屁数!”乔泓宙哪里放心,千叮咛万嘱咐,“我不管你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你都别自个儿去冒险,给我离远点儿,听见没?”

他没应声。

乔泓宙心急如焚:“我跟你说话呢,你——”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已经被挂断了。

这死小子!

乔泓宙快要急死了,立马给他以前的旧部打电话:“老魏,我家那小兔崽子在哪儿呢?”

“应该是去救人了。”老魏报了个地址。

“你先帮我盯着点。”

“成。”

乔泓宙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乔慎行今晚也留在了老宅,赶紧把老爷子拦下:“都这个点儿了,你歇着,我过去一趟。”

乔泓宙狠狠剜了他一眼:“歇什么歇,我不过去他死在外面了怎么办!”

长龄医院,住院部七楼。

十点四十点了,外头的月亮被乌云遮了一半。

房里传来不耐烦地询问:“人来了没有?”

苏婵站在门口,回答:“没有。”

约摸过了四五分钟……

“来了吗?”

“没有。”

还不来!

苏卿侯打了门,走到外面:“再给她十分钟。”他朝走廊看了一眼,“再不来,得罚。”

突然——

灯暗了!

过道里瞬间伸手不见五指,苏婵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动静:“只有这一层停电了,其他楼层都有光照。”

苏卿侯靠着墙,眼里噙了点儿月色:“你下去看看。”

苏婵把口罩戴上,下楼去查看。

他拿出打火机,点了一簇火,照着回了病房,顺手将门关上。

“咚!”

门被一只手抵住了。

风从门缝里漏进去,吹灭了打火机,屋里一点光亮都没有,苏卿侯凝眸,眼里是黑漆漆的一片:“终于来了。”

五年,他找了五年。

他抓住门上那只手,用力拽到嘴边,张嘴就咬下去。

他发了狠,一口,就见了血。

他还抓着那只手腕,指腹摸到了血:“还记得吧,你逃走的时候咬了我一口。”她给他手腕添了个疤,他就要还她一个。

不过……

这指尖下的皮肤倒是又滑又嫩。

咣——

门被全部推开,一丝昏暗的月色透过来。

“怎么就没咬死你。”

不是011。

是个男人的声音。

苏卿侯立马擒住那只手:“你是谁?”

刚问完,他被一把推开了。

对方回答,慢慢悠悠地说:“011的男人。”

噌的一声,打火机亮了。

苏卿侯抬起手,借着火光,照见了一张脸,唇红肤白桃花眼:“江织?”

是帝都江家老幺,江织。

江织看了一眼手腕,嫌弃地啧了一声,从大衣的口袋拿出一条月白色的手绢,擦着手上的血:“你他妈是狗啊。”

都出血了。

苏卿侯怒极,阴沉沉地笑了,狠狠擦了一把嘴上的血:“真他妈脏。”

妈的,咬错认人了……

话落,几乎同时,一个出脚,一个出手,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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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蔽的第320章放出来了,你们刷新一下目录,可以看了,发烧的那些事儿~

326:徐纺成功解救,乔温终得圆满(二更

七层,楼梯口。品=书/网

苏婵抬头往上看:“出来吧。”

一只脚从上面阶梯迈下来,穿着马丁靴,黑色的铅笔裤,脚踝纤细。

“011?”

苏婵语气很迟疑。

对方却是很肯定的口吻:“014。”

011与014都是六号染色体异常,被分在一个组里,011是实验效果最显著,被区别对待,014的抗药性很强,被隔离处理。

苏婵走上前:“小治爷在等。”

周徐纺下了台阶:“我在等。”

调虎离山?

苏婵立马回头,她的速度很快,几乎肉眼难辨。

可周徐纺更快,几秒的功夫就到了她前面,她手握成拳,攻击周徐纺的下腹,周徐纺瞬间左移,拳头砸在了墙上。

咚的一声,地面都似乎有震颤,墙面裂开了,几块石灰掉下去。

周徐纺目测了一下上面凹陷的深度:“臂力比我小。”

如果是她,十成话,可以打穿墙面。

苏婵二话不说,直接出脚,横踢过去,周徐纺随即后移,转瞬绕到了她背后:“速度也比我慢。”

虽比她慢,但相较于普通人,至少翻二十倍。

说完,周徐纺一瞬移到了苏婵的前面,抬起脚从鞋里摸出一把匕首来,苏婵也趁攻击她后背,出掌速度很快。

周徐纺下腰躲过,抓住了她的手,匕首擦着她的皮肤迅速划过去。

她手腕立马见血了。

周徐纺接着楼梯里的灯看她的伤口,并不深,却还在流血:“自愈速度,”她精准地判断,“跟常人无异。”

苏婵的特异能力,与她相同又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说得都对。”苏婵说完突然朝前猛扑过去,同时从手臂的绑带里拿出注射器,左手按住周徐纺的肩,右手把针头扎下去。

周徐纺迅速后退,躲开了针头,一脚踹在她腹部,并抓住她握着注射器的手,用力一扯,把人摁在地上,抢过注射器就往她身上刺。

苏婵闷声痛叫,反应很快,反手就抓住了周徐纺的手腕,滚了半圈,打挺而起,随即后退了几步,伸手摸到背后的注射器,直接拔了。

她那双带着异域风情的眼睛阴沉了。

“力量和速度是都不及,”她把注射器扔在地上,“不过青霉素对我没用。”

周徐纺眉头皱了。

不是不良品吗?怎么被改良了?

镇定。

周徐纺吸一口气:“打不过我。”很正经地提问,“投降吗?”

苏婵嗤笑了一声,立马出击。

柏杨路423号。

这一带偏僻,夜深人静,唯有路边的杨柳摇晃着路灯下的影子。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在这里!”

乔南楚立马冲进去。

有人拉住了他:“楚少,不能过去。”

拉住他的人五十出头,姓魏,以前是乔家老爷子的部下,现在在特种军区。

工地外面有一百多号人,都穿着便服,是一个特种大队的人马。

乔南楚言简意赅:“放开。”

老魏没放:“人质身上绑了定时炸弹。”这小子可是乔老爷子的心头肉,要是出了事,那就不得了。

他红着眼,额头有汗:“给我放开!”

这时,一辆黑色越野靠边停下,车门打开,乔泓宙从车上下来,就看了一眼,不问情况,不由分说:“把他给我绑了。”

乔南楚甩开老魏的手,不像平时一副懒散随意的样子,他神色紧绷:“爷爷,我女朋友在里面。”

乔泓宙哪管得了别人:“又不会拆弹,进去有什么用。”

“万一——”

“没有万一。”根本不留商量的余地,乔泓宙给老魏使眼色,示意他绑人,他疾言厉色,不容置喙,“有万一就更不能进去。”

老魏叫了几个弟兄过来,把乔南楚围住了。

他朝后面的工地看了一眼,随后跪下:“爷爷,求您了。”前头一句,硬着态度求,后面一句,软着声音说,“她年纪小,我不进去,她会怕。”

乔泓宙听着很不是滋味儿,他这个孙子骨头硬,别说下跪,从小到大就没求过人,如今为了个小姑娘,骨气也不要了,性命也不顾了。

哪能真让他进去赌命。

乔泓宙下令:“绑起来。”

他刚说话,跪着的人站起来了,手摸到口袋,拔了枪,转身就指在了老魏的脑袋上:“都给我让开!”

警察的枪,那是用来指自己人的!

乔泓宙怒喝:“混账,给我把枪放下!”

他充耳不闻,眼睛通红,大喊:“让开!”

老魏纹丝不动,听老爷子指示,他身后几个弟兄也不动。

“让开!”

嗒的一声。

子弹已经上膛了。

一直在车里坐着的乔慎行终于下车了:“让他进去。”

老爷子回头怒瞪:“谁都不准让!”

这爷孙俩,一个脾气,都犟。

乔慎行倒是冷静很多,也看得透,对老魏挥了挥手,示意他退:“要是那姑娘出了事,他估计也活不成,随他吧。”

老魏看了老爷子一眼,退了。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乔泓宙气得面红耳赤,他血气上涌,指着孙子劈头盖脸地骂,“我乔家怎么就养出这种浑人,以后出去别说是我乔泓宙的孙子!”

骂完,扭头就走。

乔南楚二话不说,进去了。

乔泓宙脚步一顿,咬咬牙,还是折回去了,等人彻底进了前面的毛坯楼,他叹了口气,腆着老脸去求人:“老魏,拜托了,这可是我亲孙子。”

老魏郑重点头:“放心吧。”然后对着麦说了一句,“拆弹组准备。”

拆弹组一共进去了八个人。

于见舟是当中经验最丰富的,和同事刚讨论完方案,就听见脚步声了,回头一看:“楚少,怎么进来了!”

温白杨原本安安静静地坐着,除了额头有汗,并不怎么慌乱,可见了他,一下子就怕了,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他走过去,用手背擦了擦她头上的汗:“别赶我,我不会走。”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下了。

炸弹的感应器,就夹在她手指上,计时早就自动启动了,只要拿下感应器,立马就会爆炸,拆弹组的人只能一条线一条线地拆,还好这个工地是空的,四周无人。

开始有八个人,后来六个、四个、两个……

最后,只有于见舟留下,只剩最后两根线了,他头上大汗淋漓:“楚少,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厉害的拆弹专家也不敢保证绝对会万无一失。

乔南楚把怀里发抖的女孩子抱紧了一些:“不要慌,根据的判断来。”

于见舟点头:“我要开始了,您出去吧。”

他说:“不用管我。”

他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打算出去。

温白杨手上绑了感应器和计时器,她比不了手语,看着他哭得越来越凶,她用力摇头,用手肘推他,想让他走。

“别哭了。”他说,“等七月份,满了二十周岁,我们就去领证。”

她哭着点头。

于见舟把缠在弹药上的那根蓝线拉出来,拿起特殊材质的剪刀——

“等等。”乔南楚喊停,看了一眼计时器上的时间,“再等两分钟。”

周徐纺的电话,也该来了。

十二点整,手机铃声准时响了,乔南楚接了电话。

“是我。”是周徐纺,“我在外面,进不去。”

乔南楚说:“别进来。”

没有必要再加一个人跟着冒险。

周徐纺态度很坚定,不慌不忙:“让我进去,我带了个帮手过来。”

乔南楚只知道她和江织也有动作,na和nb同时进行,但时间紧迫,他并不知道那边具体的计划,思考了很久:“把电话给我爷爷。”

乔泓宙接了,语气很冲:“又干什么!”

“让她进来。”

“确定?”

“确定。”他相信周徐纺,她不是随意冒险的人,没有把握,绝不会莽撞。

乔泓宙挂了电话,对老魏说:“让她进去。”

守在安全区域带的几个兄弟让开路,周徐纺扛着苏婵进去了,到了里面,她把人丢在地上:“让她来剪。”

说完,她把苏婵嘴里塞的手套拿下来。

苏婵手脚都被特殊材料的钢丝捆着,她挣脱了两下,完全挣不断,脸都白了:“我不知道剪哪一条。”

还装蒜。

江织让人查了,这个定时炸弹就是她一手操办的。

周徐纺面不改色:“不知道就在这等死。”

苏婵怒喊:“周徐纺!”

周徐纺一把摁住她的头,把她压在定时器的那两根线上:“不想死,就好好剪。”

事关温白杨的命,周徐纺要的是万无一失,她拿刀,割断了苏婵手上的钢丝,塞了剪刀过去。

她说:“给我剪。”

错了,就一起死。

苏婵握着剪刀伸向那条蓝色的线,手虽然发抖,但没有片刻犹豫。周徐纺看了看于见舟,他点了点头,她才没有制止。

一剪刀下去。

叮——

炸弹解除!

几乎同时,周徐纺一个手刀,把苏婵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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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噢,是‘激’情啊!(一更)

叮——

苏卿侯手机上的计时器停下。品=书/网

炸弹解除!

果然是011,专门克他。

苏卿侯舔了舔嘴角的血,一脚踢在江织胸前,江织也不躲,随即还他一拳,两人同时往后倒,下一秒,房间里突然灯亮,照着两张漂亮的脸,都挂彩了。

外面,警笛响了,门被踹开,一个穿着便服的年轻男人手里拿了个警棍,一身的正气凛然“警察,都举起手来!”

地上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又干上了……

警察“……”当他是空气吗?

零点十分,柏杨路423号。

周徐纺把苏婵捆起来扔在了外面,然后对温白杨说“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她很内疚,“对不起白杨。”

温白杨摇头,用手语说“不用抱歉,我们是搭档。”

她们是搭档,不用多说。

不过乔南楚有话说,但得找江织谈。

“人怎么样了?”乔家老爷子急急忙忙进来了,“有没有受伤?”

温白杨立马把抓着乔南楚衣服的手缩回去,刚想站远一点,乔南楚一只手放在晚腰上“没受伤,已经很晚了,爷爷,您身体不好,早点回去歇着。”

乔泓宙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还睡得着?”一肚子的火气都压着,没发,目光只在那姑娘身上瞧了一眼,就挪开了。

越看越觉得年纪小!

温白杨上前,乔泓宙看不懂手语,她没法道谢、没法道歉,只能深深地鞠躬。

“好好养身体。”语气还算关怀,乔泓宙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又冷脸了,“南楚,跟我过来。”

“徐纺,帮我照顾一下白杨。”

周徐纺“好。”

乔南楚跟着老爷子出去了,特种大队的人还没走。

乔泓宙疾言厉色,说“道歉。”

乔南楚上前,弯下腰,郑重其事地道歉“魏伯伯,刚刚是我混了,对不住。”

老魏摆摆手“人没事就好。”

“各位,谢谢了。”乔南楚对着特种队和拆弹组的兄弟们敬了个军礼。

来的都是军人,不讲客套的,吆喝着说下次请客。

乔南楚应下了,哪止请客,这个人情,他欠下了,以后得还。

“老爷子,那我就回去了。”

乔泓宙对老魏说“明天我过去跟你喝一杯。”

这么麻烦人家,得登门道谢。

老魏是个豪爽的,又是老爷子的旧部,好说话得很“客气什么,走了。”

那头,老魏带着人刚走,

这边,乔泓宙一脚踹过去“看你干的混事!”

乔南楚也不躲,就站着挨揍。

乔泓宙不解气,又踹了一脚,铁青着个脸“挑个时间,带她回老宅。”

这是松口了?

“您同意了?”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老爷子自然是气的,板着脸,怒目圆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等着我另外半只脚也迈进棺材,到时没人治得了你了,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乔南楚的确这么想过,等老爷子百年之后,他也就没顾忌了。

“爷爷,我是真想跟她过。”

硬脾气的家伙也口气了,求人似的。

出息!

乔泓宙吹胡子瞪眼“滚去跟她过吧,别在这碍我的眼。”他扭头上了车,刚把车门关上,问了句,“那姑娘多大了?”

看着跟没成年似的。

乔南楚笑“成年了,十九。”

好意思了,勾引人家小姑娘。

“没结婚之前,给我放规矩点!”说完,乔泓宙就把车玻璃关上了。

乔慎行还有话说,没跟老爷子坐同一辆车,他把乔南楚叫到一边。

“你们以后要不要小孩?”

乔南楚没犹豫“不要。”

乔慎行瞥了他一眼“那你老子的香火就断在你这了。”

“什么意思?”

他没说,上了车,让司机开慢点。

午夜已过,天好像更黑了。

温白杨和周徐纺还在毛坯楼里。

温白杨坐在一垒红砖上“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周徐纺坐在她旁边的一垒红砖上“你的耳环里有追踪器。”前不久温白杨还送了她一对。

“是除夕那天知道的吗?”

她知道她就是霜降,虽然从来没有摊开讲过。

周徐纺点头“你很会电脑,你不能说话,你来自大麦山,你也在御泉湾的便利店打工,全部联系在一起就不难猜了。”她蹲下,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写了一个名字,“你认识他吗?”

霜降是苏梨华给她找的搭档。

周徐纺觉得,他们现实里应该是认识的。

温白杨点头“他是我的手语老师。”

周徐纺这下全部明白了,原来是她的恩人在中间牵了线。

手机响了。

周徐纺接电话“喂。”

是个陌生的声音“是周徐纺周小姐吗?”

“是。”

对方说“我是城北分局的值班民警,你男朋友在医院跟人打架,现在在局里,你有空过来一趟吗?”

报警的人,其实是周徐纺本人。

“有空。”

正好,乔南楚过来了。

周徐纺挂了电话,说“我要去警局一趟。”

乔南楚猜测“江织不会在警局吧?”

周徐纺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开机车来的,温白杨嘱咐她路上小心。

夜深人静,毛坯楼里只亮了一台大功率的电筒。

乔南楚把坐在红砖上的人抱下来“我爷爷让我过几天带你回老宅吃饭。”大概是老爷子看到他不要命了,就松了口,也算因祸得福。

温白杨踮起脚,亲吻他。

乔南楚扶着她的腰“怎么了?”

她刚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以后不可以这样。”

他明知故问“怎样?”

她急急忙忙地比着手语“不可以为了我搭上性命。”

这哪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他可管不住自己。

他吻她“以后再说。”手碰到她耳朵,他用手指摩挲上面那个月牙形状的耳钉,“这个以后要经常戴着。”

这次算幸运的,其实平日里温白杨很少会戴追踪器,毕竟,她只是后勤。

她点头,答应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能通过追踪器找到她,一定是打开了她的工作电脑,也就是说,他不仅知道她是霜降,还知道她的老巢在哪儿。

乔南楚解释“周徐纺在御泉湾受伤的那次,你也去了。”

“就因为这个吗?”

“你当时戴了个草莓发圈,我在霜降的老巢也发现了一个。”从那时候起,他就怀疑了,还用海绵宝宝试探过她,“过后我去403查证了,你的据点果然还在那儿。”

当初去家景园查的时候,他的确没把她跟霜降联想到一起,后来起了疑,回头再想,那次的确是他被她迷了眼,火灾的警铃一响,他就只顾着找她去了,中了美人计,除了那个草莓发圈,什么都没查到。

怀疑之后,他就留了个心眼,在她执行任务的时候,追了她的i地址,结果还在家景园。

“你以前去那里查过,我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的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的结论是,“所以,待我身边就行了。”

只要他在刑事情报科,就没有人能查到她。

“你会不会介意?”她想了一下措辞,“我是不法分子。”而他是警察。

乔南楚正儿八经地回答“介意是不介意,就是很想把你挖来情报科。”毕竟,她水平不是一般的高,而且警局有好几起案子,都是她和周徐纺了证据,是非黑白早就分不清了。

她笑“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因为我是警察,拆穿你了,我就得明着徇私舞弊了。”

她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也没有伤天害理,但也确实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比如入侵情报科。

这要是别人,他还真得抓人。

“对不起,不是有意要瞒你。”她解释,“我这个职业得罪了很多人,大多是穷凶恶极的人,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他是警察,专门抓穷凶恶极的人。

他笑着把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抬起来“刑事情报科被你耍着玩了好多次,你是不是得补偿我?”

“你会抓我吗?我和徐纺没有伤害过——”

她被他抓住了手,滚烫的吻落在她唇上。

抓她?

他那里舍得。

城北分局。

值班民警,叫齐润润。

齐润润正在给两个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家伙做笔录,一个头发是蓝的,一个眼睛是蓝的,看上去都不是什么良民。

齐润润打了个哈欠“姓名。”

那两位像大爷似的,两人中间隔着一米,各坐一边,两张俊脸都摆着一样的表情,——“瞅什么再瞅打你”的表情。

这场景……

说实话哈,挺像前几天为了抢富婆客人的那两只鸭子。

齐润润敲敲桌子“问你们话呢!”

左边那个,桃花眼,长得像个妖精“江织。”

右边那边,高鼻梁,也像个妖精“苏卿侯。”

齐润润左看看又看看,很不能理解,有这等美貌,还打什么架,傍大款去啊!

“身份证。”

两人都把身份证拿出来了,中途对上了一眼,都是一副恨不得弄死对方的神色。

齐润润把两张身份证拿起来一看“你俩居然是同一天生日,挺有缘的嘛,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了。”

江织顶了顶腮帮子,妈的,肯定青了。

苏卿侯舔了一下嘴角的血。

“为什么打架?”齐润润盯着两张身份证中的一张,居然还是外国籍,漂洋过海来当鸭子?

左边的鸭子阴阳怪气的“他咬我。”

齐润润问右边的“为什么咬他?”

右边的鸭子也阴阳怪气“看他不爽。”

齐润润嘴角抽抽“你俩三岁小孩吗?”

对视的两人同时转了目光,齐润润只觉得后背发凉,摸摸鼻子“你俩伤势差不多,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刑事立案,双方可能都会留下案底,我建议你们和解。”

左边的鸭子“不和解。”

齐润润看向右边。

右边的鸭子“立案。”

“……”齐润润叹了一口气,他就像睡个好觉,他好难。

隔壁,他的同事张飞飞也在加班,抓了个偷面包的小贼,那小贼是个问题少女,看样子就很鸡贼,眼珠子转得很灵活。

张飞飞摔笔“问你话呢,为什么偷人家面包?”

女孩顶多十五六,染了一头红毛,发尾还带点儿绿,一双很大的眼睛花着夸张的烟熏妆,眨巴眨巴着“警察叔叔,我可以跟他们关在一起吗?我不介意男女混住。”

张飞飞“……”

大晚上的都不让人省心,好心累。

这时,门从外面推开,有风吹进来。

翘着二郎腿的女孩定睛一看,搭着的腿滑下去了,眼睛睁得很大“我今天撞了什么大运啊,全是极品。”

又来一个,人间绝色。

328:徐纺的恩人现身(二更

又来一个,人间绝色。

来人穿着米色大衣,里面是高领的黑毛衣,黑裤皮鞋,有种一丝不苟的端正,黑色很配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男人轮廓很硬朗,唇线薄削,很禁欲的长相,却偏偏生了一双弧度内弯的眼睛,是内双,眼珠很亮,黑得纯粹。

这是个侧脸像恶魔正脸像天使的男人。

齐润润盯着人家了半天,才清了清嗓子:“你是?”

他走近:“我是苏卿侯的家属。”

苏卿侯回头瞧了一眼:“你还敢来啊。”

男人没理他,把皮夹里的身份证抽出来,放在桌子上:“我是苏梨华,苏卿侯的二叔。”

好年轻的二叔啊。

齐润润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苏先生,具体的情况我刚刚在电话里也跟你大致说明了一下,目前两位都不肯可解——”

说话间,另一位当事人的家属也来了。

对方穿得像个地下特务,齐润润不太确定:“是周小姐?”

她颔首,走上前,把鸭舌帽摘下:“我是周徐纺。”

江织和苏卿侯几乎同时回头。

齐润润起身去倒水:“两位家属也都来了,你们看要不要坐下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

从周徐纺走进来的那一刻,警局里的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苏卿侯从座位上站起来,江织立马上前,把周徐纺挡在身后,目光与苏卿侯对上,剑拔弩张。

他眼里的光冷透了:“011,长本事了,找了个男人当靠山。”

周徐纺对江织摇摇头,示意他让开,她走到听苏卿侯面前:“不要动我身边的人,以后冲着我来。”

当年骨瘦嶙峋的小光头长了肉,也长了头发,唯一没变的就是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善是善,看恶是恶。

“你在向我宣战?”他看着她。

“是。”

苏卿侯不生气,笑了:“很好,我就喜欢你斗不过我还要拼命反抗的样子。”她要是乖乖来投降了,那才没意思。

不急,慢慢玩儿,他就喜欢看她挣扎。

周徐纺心想:大变态!

苏卿侯把椅子拉过去,调了个头坐下,手搁在椅背上:“江织,”语气轻松,玩儿似的,“看好她,别让我逮到机会。”

江织往前,周徐纺立马拉住他:“你手受伤了,我买了药,先擦药好不好?”

好不好?

这种千依百顺的语气,真他妈软骨头。

苏卿侯拿出烟,抽了一根出来,目光像毒蛇一样,阴森森地盯着周徐纺。

齐润润民警:“这里不可以抽——”

噌!

他点燃了打火机,咬着烟头,吸了一口。

齐润润:“……”

这都是什么人啊!

“把调解书签了。”苏梨华把调解书扔给苏卿侯,“徐纺,跟我来一下。”

江织立马防备地看向苏梨华。

周徐纺把带来的药放下:“苏先生,我们去外面谈。”

很明显,周徐纺跟这位‘苏先生’不仅认得,还很熟稔。

江织拉着她没松手:“周徐纺。”

“在这等我一下。”

她跟苏梨华出去了。

江织目光紧紧盯着外面,眉头越蹙越紧。

“知道他俩什么关系吗?”苏卿侯眼神幽幽,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看中了猎物,跃跃欲试又胸有成竹,“011就是苏梨华偷出来的。”

江织面无表情:“我不跟狗说话。”

苏卿侯抖了抖指间的烟灰:“你说谁是狗?”

他不冷不热云淡风轻地扔了一句:“谁咬我谁是狗。”

这个江织,嗯,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头,最讨厌的。

苏卿侯把烟头按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站起来,抬脚就踹。

江织也不客气,拿了椅子就砸。

咣——

椅子被一脚踹碎了。

齐润润要炸毛了:“飞飞快,拉住他俩!”

张飞飞踌躇,主要是这俩看上去都像狼人,他还是把警棍拿出来吧,对着桌子用力一敲:“警局呢,都给我老实点!”

已经过零点了,警局外面一个路人也没有。

周徐纺皱着眉头,心不在焉。

她听见苏卿侯骂江织了,江织也骂苏卿侯了,她想进去帮江织忙——

“卿侯做事随心所欲,心性被他父亲教歪了,没什么道德底线。”苏梨华嘱咐她,“你以后要多加小心。”

是真没道德底线,不然怎么会连定时炸弹都敢往人身上绑。

“我知道。”周徐纺问他,“你这几年都在帝都吗?”她很久没有见他了。

苏梨华很不爱笑,看上去冷冷冰冰的,像画里的人,尽管精雕细琢,却少了几分活气儿。

“我在白杨的学校当老师。”

“那你怎么不来见我?”

她和苏梨华其实也算不上朋友,见得并不多,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她见过他几次,次次都是因为苏卿侯玩儿过火了,快要出人命了,下面的人就会把他请来,当然,苏卿侯也不服他管,但次次他都有法子把事情平下来。

就好比当年实验室的那场爆炸,一吨炸药,苏卿侯让人扔的,苏梨华暗中插手了,炸掉了所有的机器,却保住了所有人的命。

“我要来见你了,卿侯闻着味儿就会跟来,这次他会抓白杨,就是因为查到了我跟白杨有过联系,以为是你。”

“苏卿侯是要抓我回去做实验吗?”说实话,周徐纺一直搞不懂苏卿侯,他折磨她折磨得最狠,但也不杀她。

“野心有,更多的应该是玩心。”苏梨华蹙了蹙眉,神色里透露出几分无奈,“他向来把折磨人当乐趣。”

周徐纺赞同,并且觉得苏卿侯是大变态。

“不止卿侯,你更要小心他父亲。”苏鼎致可没兴趣玩,他只看利弊,实验室是他一手创办,没达目的,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周徐纺把苏梨华当再生父母,很尊敬他,她站得笔直,表情郑重,回答响亮:“我知道了。”

苏梨华语气淡淡的:“里面那位是你男朋友?”

周徐纺不好意思,笑了笑:“嗯。”

这姑娘变了很多,比以前爱笑了。

他客观评价了句:“还不错。”至少,他以前没见周徐纺笑过。

周徐纺朝警局里面看了一眼,嘴角先弯了一下,再抿了一下:“你这样帮我,苏卿侯会不会为难你?”

他无所谓:“就算不帮你,我跟他也合不来。”

好像也是。

警局门口,齐润润跑出来,着急忙慌地喊:“两位家属,你们快进来,他们又要打起来了!”

周徐纺跟苏梨华过去了。

江织和苏卿侯正相互揪着领子,两双漂亮的眼睛都恨不得吃了对方。

“江织。”

“苏卿侯。”

周徐纺跟苏梨华一人拉一个。

齐润润看了看满地的文件,都要崩溃了:“你们赶紧把调解书签了,签完了立马走人。”

大晚上的,搞得人胆战心惊的!

调解书最后还是周徐纺和苏梨华签的。

苏梨华踢了踢椅子:“我送你回去。”

苏卿侯吐了一口血沫在纸上,扔进垃圾桶,目光像头要吃人的野兽,还盯着周徐纺:“谁要你送?”

苏梨华神色淡漠:“你手机没带,找得到回去的路?”

左右不分找不到路的小治爷:“……”

那边,周徐纺在给江织擦药,他手腕上被牙咬的那一块,血肉模糊的。

她很心疼:“痛不痛?”

不痛但希望被哄的江织:“嗯。”

她轻轻地给他吹。

几年没见,越发软骨头了!苏卿侯冷森森瞥了一眼:“等着,我会再来抓你。”

说完,他走出警局,右拐。

右拐是一堵墙。

苏梨华提醒:“走错了,另外一边。”

苏卿侯想杀人:“……”他眼里要冒火了,“老子知道!”

329:江织吃醋,生孩子暗示(三更

苏卿侯想杀人:“……”他眼里要冒火了,“老子知道!”

知道?

苏梨华淡淡瞧了他一眼:知道个鬼。

当年实验室爆炸,他带着周徐纺在前面逃跑,这路痴在后面追,结果半道迷路了,自己追进了死胡同。

二十六岁了,左右不分。

五岁的时候,老致爷给他请了个教枪支组装的老师,老师发现他左右不分,说这孩子可能智力有问题。

五岁的孩子一枪崩了老师一只耳朵。

五岁就教枪,五岁就开枪崩人,怎么可能不长歪。

“我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他走在前面,走得跟认路似的。

苏梨华目光淡得像深井的水,无波无澜:“什么账?”

前面,有个岔路口。

他停下:“你从我手里抢了人,你说什么账?”

苏梨华走到前面领路,是轻描淡写的口吻:“不是从你手里抢的,是从你父亲手里。”

“二叔,011是我的。”他一张英俊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眼里总混着点儿有杀气的笑。

苏梨华语气仍不咸不淡:“就算是你的,然后呢?你是要拿她练成药,还是拿她做实验?”

他抹了一下额头的血:“随我乐意。”

随心所欲,毫无任何道德与人性底线。

老致爷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苏梨华走到路灯下,地上的影子很长:“想随你乐意,就先把你父亲摆平了。”

苏卿侯拐了个弯。

苏梨华看了一眼头顶的路标:“这边。”

他脚步一顿,转回来:“苏梨华,你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吧?”他右手手指落到左边的手表上,一按,刀刃出来了。

他敢。

苏梨华腰上有个疤,就是这变态十二岁的时候刺的,平时随着性子顶多折磨折磨人,可要发起狠来,连他爹都敢搞。

他用指腹抹了一下刀刃,一下子就割破了皮,很锋利:“我早想弄你了。”眼睛盯着前面的人,锋利得如同那把刀。

苏梨华已经走到了对面路边,把车门打开:“弄死我了,谁给你开车。”他表情极其冷漠,而且不耐烦,“快上来。”

苏卿侯不能自己开车,因为他不仅左右不分,还红绿色盲。

他磨了磨牙。

先坐车,下次再弄死他。

周徐纺把江织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才离开警局。

“徐纺,以后不要单独出门了。”苏卿侯那只狗,是真狠,他手腕上的肉都快被咬下来了,估计要留疤。

周徐纺边走着,还捧着江织受伤的那只手吹:“我会小心的。”

“已经不疼了。”江织把手抽走,用另一只手牵她,晚上的路边只有他们两个,“那个苏梨华就是当初救你的人?”

“嗯,我当时受伤了,苏卿侯在后面追我,是苏梨华把我带出了实验室,他还给我找了房子和老师,我在普尔曼待了半年之后才回国,职业跑腿人这行也是他给我引的路。”

苏梨华具体是做什么的,周徐纺也不知道。

总之,很神秘。

“他为什么要帮你?”

“他跟苏鼎致父子不一样,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之前苏卿侯刁难我的时候,他也帮了我好几次。”苏梨华是她的贵人。

当初在实验室,没人能治得了苏卿侯,只有苏梨华敢揍他。

周徐纺对苏梨华的印象非常好。

这让江织有危机感了:“他有女朋友吗?”

周徐纺:“啊?”

话题转好快。

她思考了一番:“好像没有吧。”也不太确定,“不过,他好像在找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

一个叫林东山的女孩子。

剩下的周徐纺就不知道了。

江织手上有伤,是周徐纺开的车,两人刚进小区,门卫室里值班的老王就叫住了周徐纺。

“周小姐,怎么现在才回来?”老王熬夜追剧呢,还没睡。

周徐纺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织说:“加班。”

老王看了一眼大导演脸上青青紫紫的伤,识趣地没有再问了:“九点多的时候,商城的人过来送货,说是周小姐你的,我就给签收了,清单在这,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周徐纺想起来了,她跟方理想一起买了很多东西,清单有两页纸长,她核对完:“没少,谢谢。”

江织看了看一地的箱子:“现在太晚,能不能放一晚上,白天我再让人过来搬。”

老王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给你们看着。”

江织道了谢,领着周徐纺回家。

她手里的单子太长,他瞧了瞧:“响叮当是什么?”

是单子上的第一件商品,名字古里古怪的。

周徐纺说:“是小孩子拿在手里玩的那种拨浪鼓。”

买拨浪鼓做什么?

江织把单子拿过去细看,不仅有拨浪鼓,还有婴儿车和摇篮床:“你买这些干什么?”

“我陪理想去买,觉得好看就也买了。”

江织停下:“周徐纺,你是不是在暗示我?”

周徐纺:“啊?”她表情有点懵,“暗示什么?”

他低头,唇压在她耳边,说:“暗示我不带套。”

“……”

她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不等他了,走得很快。

江织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娇娇气气地喊:“周徐纺,我手疼。”

他手上的伤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又不肯去医院,周徐纺立马跑回他身边:“快给我看看。”

他手腕上缠了绷带,没有再流血。

周徐纺不敢碰他的伤口,就在伤口旁边给他揉揉,呼呼气,问还疼不疼。

江织骗她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周徐纺在纱布上很轻地啄了一下:“苏卿侯为什么会咬你?”

说起这个,江织就很窝火:“他说你咬了他。”语气开始燥了,酸了,“你为什么要咬他?”

周徐纺都快忘了这事儿了:“逃跑的时候,他抓着我不放,我当时受伤了,推不开就咬他了。”

一想到苏卿侯那只狗的手上还有周徐纺留下的疤,江织就各种不痛快,但又不能凶周徐纺,他就把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伸过去:“你给我也咬一口。”

周徐纺露出困惑的表情:“为什么要咬你?”

“我吃醋。”

她笑眯眯:“好。”

江织把袖子拉起来,白嫩的一截手腕放到她嘴边,她含住,牙齿在他手腕磨,没真咬。

很痒。

江织开了家里的门,把她抱起来放在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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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实验室回忆录,青和结局,乔温恩爱(一更

五年前,tank实验室发生爆炸,八栋实验大楼,在十五秒之内,被炸毁了七栋,整个实验室外面的保镖全部惊动了,二十四个试验员四处逃窜。

光头的少女背着与他一般高的男孩子,逃到了实验室后面的热带树林里。

“017。”

“017。”

男孩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爆炸发生之前,他刚被注射过药物。

“你别晕。”少女的腿受伤了,裤腿上全是血,她背着男孩,一瘸一拐,“晕了就逃不掉了。”

男孩气若游丝“别管我……”

怎么可以不管,他们一起被电击的时候,约好了一起逃跑的。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断断续续的枪声。

少女停下来,查看完四周,背着男孩跳下了一个坡,她把他放下,用枯枝盖住他“你躲在这儿,不要出声。”

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男孩躺在那里,动不了,对她说“你快跑。”

“嘘,躺好。”她用叶子把他的头盖住,“等逃出去了,我们在外面见。”

男孩催她跑。

她跛着受伤的脚,咬牙往前跑。

“砰砰砰!”

又是连续几声枪响,就在后面不远处。

她还听到了,那个小坏蛋的声音“谁准你们开枪了。”他命令说,“给我抓活的。”

她视力很好,她看见他们往014那个方向去了,怕014被发现,她就停下来,大骂了一句“苏卿侯,你是只猪。”

少年“……”

他骑着一匹血统高贵的马,掉转了方向“等老子抓到你,非弄死你不可!”

他一踹马腹,一个人追过去了,一群手下都远远跟在后面。

少女腿受了伤,没多久,就被马追上了。

马上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跑不跑了?”

她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腿上还有玻璃扎在肉里,血一直在流。

少年瞧了一眼她的腿,下了马“怎么弄的?”

她回去背014的时候,被炸开的玻璃溅到了。

“活该,让你逃。”少年蹲下去,恶狠狠地把她腿上那块玻璃拔出来。

她当即就拽住他的手,拉过去,低头一口咬住。

少年拍她脑门“松开!”

她不松,用力咬,尝到满嘴血腥。

一支枪抵在了她脑袋上,他暴怒“再不松,打死你!”

她就不松,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皮肉下来。

少年也不叫,眉头都不皱一下,枪还是放下了,笑得阴森“咬吧,你咬一块肉下来,我就咬你两块。”

她松开嘴,用力一推,同时抓了一块石头,掷在了马肚子上。

“嘶——”

通体雪白的马嘶喊了一声,马蹄高高抬起,少年被猝不及防推了一把,刚好倒在马蹄下,他拿出枪,一枪就崩进了马肚子里,再回头,那个光头少女已经跑了十几米远了。

他用手绢包住血流不止的手腕,枪口一转,对准了少女的后背。

打死就没意思了。

他拔腿去追。

少女腿上伤得太重,没跑多久,速度就慢下来了,后面的少年越追越近。

“011。”

是苏梨华。

他站在林间小径里,目光像月色“跑得动吗?”

少女摇头,力气已经透支光了。

他上前,蹲下“上来。”

这热带林里的路,苏梨华很熟,但少年不认路,七拐八拐后,少年就懵了,走进了一个四面都是灌木的死胡同……

他的手下们问011是从左边还是右边逃了,左右不分的少年气得对着空气就连着开了几枪。

苏婵凌晨三点才回医院复命。

“对不起卿侯,任务失败了。”

苏卿侯刚洗过澡,穿着浴袍,脖子上、脸上都有伤,他坐在铺了黑色被子的手术台上,往桌上扔了一支药膏“过来给我擦药。”

苏婵走过去,把柜子里备用的其他药都拿出来,倒了消毒水,用棉签蘸着给他消毒。

他额头上,有道半指长的伤口。

他睫毛原本安安静静地垂着,突然抬起来“你怎么不问我痛不痛?”

要像011问她那个靠山那样问。

苏婵愣了一下,才问“痛不痛?”

他嗯了一声,命令“给我吹。”

要像011那样吹。

苏婵俯身,只吹了一下,就被他捏住她的下巴。

他身体里突然烧起一把怒火,表情变得阴沉了“她做过的实验都给你做了,血也给你输了,为什么你还这么没用?”

苏婵手里装消毒液的瓶子掉在了地上,她下颚通红,被迫仰着头“卿、卿侯……”

他手指收紧,微微湛蓝的瞳孔深了颜色,情绪极度暴怒,处在失控的边缘“我让你来帝都这么久,都没找到她,现在她傍上靠山了……”

她居然傍上靠山了。

他松手,用力一推。

苏婵踉跄,脚下绊住,往后倒,额头磕在了桌子上,立马有血流出来。

叩,叩,叩。

萧轶在外面敲门“小治爷。”

“进来。”

萧轶进去,并把门关上“人关进去了。”

苏卿侯抹了点药膏,胡乱涂在额头上,除了脸上,其他各处都不管“那个姓许的呢?”

“已经抓来了。”

他眼里还有未消的火焰“丢进去。”

他这个人,只要动怒,就得有人伤筋动骨。

萧轶低着头“是。”

“萧轶,”他像突然兴起,语气玩味,“那可是你的亲外甥女,也不替她求求情?”

萧轶不假思索“她打011的主意,是她罪有应得。”

小治爷的脾气不好,易怒、乖张,尤其见不得别人打011的主意,何况,今儿个他烧了一把无名火,得拿人撒撒火气。

他话音骤然冷了“你也打011的主意,是不是也罪有应得?”

萧轶眼皮一跳,立马跪下了“小治爷明鉴。”他手心开始冒汗,慌慌张张地解释,“我之所以没报,是还没来得及确认周徐纺就是011,绝没有二心。”

骆青和的话里,听得出来他早就知道周徐纺的身份。

“还要狡辩。”苏卿侯耐心已经没了,“是当我蠢吗?”

萧轶张嘴结舌,冷汗从额头滚下来。

“你们两个,一个办事不力,一个知情不报,”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瞧了一眼地上的两人,“都要罚。”

想见见血,在警局见到011的时候就想。

他走到从手术台前,从枕头底下拿了把枪出来,五发子弹的那种老款式,他卸掉了四颗。

“里面只有一发弹,谁先开始?”他喜欢玩这种游戏,可以选择身体的任何部位,不要人命,就玩玩儿。

萧轶惶恐了,眼里全是惊惧“小治爷,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

还狡辩啊。

苏卿侯把枪扔在了地上“你先。”

萧轶瞬间面如死灰,再也不敢解释,他把枪捡起来,手抖的厉害,枪口对着大腿——

“嗒!”

空的。

萧轶重重呼了一口气,把枪放在地上。

之后,轮到苏婵。

她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面不改色地拿起枪,选了手臂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嗒!”

还是空的。

第三发,萧轶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大汗淋漓,手指扣下去——

“砰!”

一声枪响,苏卿侯笑了。

连着五天,萧轶都躺在病床上,腿受了伤,不在要害,但也伤筋动骨了。

骆青和被关在了密闭的实验室里,给了她一把匕首,当天,许泊之被注射了药物,浑身无力,也被扔进去了,不到第四天,里面就飘出来了血腥味。

许泊之是被抬出来的,整条手臂都血肉模糊,骆青和倒没受伤,她满嘴都是血,手里拿着刀,齿间还咬着一块肉。

人得有格调,只有畜生饿极了,才什么都吃,那把刀是给她杀人的,不是剜肉,小治爷不是承诺了帮她杀了许泊之嘛。

小治爷觉得没劲儿透顶了,还是011有意思,以前他把011和017关在一起的时候,都给了匕首,可都快五天了,也没见血。

骆青和疯了,两天,消息就传遍了。

傍晚,江维尔给江织打了个电话,说起了这个事儿“骆青和疯了,没有回监狱,许泊之给她申请了保外就医。”

“怎么疯的?”

江维尔说“不知道,她和许泊之一起消失了四天,许家找到人后,一个受了伤,一个疯了。”说起来,倒也意外,“不过许泊之对骆青和倒是真爱,许家的意思是让他离了,不过他没同意,非要带着骆青和过。”

许泊之有些极端的癖好江维尔也是知道的,但他对骆青和也是真动了心了,也不知道是她有幸,还是不幸。

许家别墅。

许泊之急急忙忙从屋里跑出来。

“青和。”

“骆青和。”

他一路喊着名字,到处找人。

结果,她坐在了下人住的那个两层平房的楼顶上,晃悠着腿,在那唱儿歌。

许泊之走过去,把她抱下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蹲着,噘着嘴嘘了一下“我不是骆青和,”她咧着嘴笑得很傻,“呵呵,我是骆三。”

许泊之神色复杂地看她。

她站起来,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喊“你来追我呀,你快来追我。”

她哼着歌跑下去了。

许泊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去追她。

“青和,青和……”

她说她叫骆三,许泊之依旧喊她青和。

周日,乔南楚带了温白杨回老宅吃饭,老人家平时自己住,这种日子,家里的老小才都过来了。

温雅身上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你们来了。”

乔南楚手里提了很多礼盒,是温白杨带过来的见面礼,温雅擦擦手,上前去帮忙提,乔南楚躲开了。

她僵硬地收回手,脸上神色不变,温声细语地招待“先坐会儿,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乔南楚没搭理,牵着温白杨上楼“我带你去见爷爷。”

“好。”

温雅背过身去,脸就冷了。

老爷子在楼上书房,乔慎行和乔谨言夫妇也都在。

乔南楚把女朋友领进去“爷爷。”叫完人,他给温白杨介绍,“这是大伯父和大伯母。”

乔谨言样貌像老爷子多一点,他的妻子叶照红有些微胖,个子很高。

温白杨点点头,一一问好。

“你就是白杨吧,”叶照红起身,笑着把她拉到旁边坐,又把桌子上的瓜子推过去一点,“长得真俊。”

她语速放得很慢,很随和体贴。

她的丈夫乔谨言点了个头,算问候了,他与乔慎行在下棋,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个从商,一个从政,聊了生意又聊政事。

谨言慎行,都是乔泓宙给取的名字,还有个老三,取名常思,嫁到国外了,鲜少回来。

“南玥呢?”乔泓宙问。

乔南玥是叶照红的长子,人在军队,妻子带着女儿随军,不常在家。

叶照红回话“已经在路上了。”

说话间,一对年轻夫妻进来了,女人手里还抱了个软软糯糯胖乎乎的小团子,她眼睛有点小,笑起来弯弯的“这是小弟妹吧。”

弟妹就弟妹,什么小弟妹。

乔南楚同温白杨说“我堂姐。”

是叶照红的次女乔南秀,她身后的男人是他丈夫,乔南楚在来的路上同温白杨说过一些,这位堂姐夫是位小品演员。

乔南秀只比乔南楚大了几个月,性格很活泼,开着玩笑说“南楚,你老牛吃嫩草啊。”

乔南楚不睬她挤眉弄眼的小动作。

那一岁大的小团子跟他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小小的,流着口水特别爱笑,冲着温白杨就咯咯咯地笑,才刚会说话。

小团子冲温白杨挥手蹬腿,喊“小、姐、姐。”

磕磕巴巴,叫得还算清楚。

乔南秀捏捏儿子的小胖脸“什么小姐姐,叫舅妈。”

前面一个字不会念,小团子就‘麻麻麻’地喊,朝着温白杨直吐口水泡泡,欢腾得不得了“抱,抱!”

温白杨心都被萌化了。

“看到漂亮小姐姐就要抱,”乔南秀给小团子擦了口水,“是不是你爸教的?”

她丈夫立马说“老婆,我冤枉啊。”还四指朝天发了个誓,是个很风趣的男人。

乔南秀哼他,说他贫嘴,怀里的小团子不老实,小胖腿蹬得很欢,张着手往温白杨身上扑。

“弟妹,要抱吗?”

温白杨愣愣地点头,很僵硬地伸手去接。

乔南秀把孩子塞给他“不用紧张,男孩子摔不坏。”

她还是很紧张,生怕摔着孩子,抱了一小会儿就被亲了一脸口水,乔南楚立马把那肉团子拎走了。

快开饭了,乔南玥夫妇才到,夫妻俩有个闺女,刚满三岁,是个乖巧小淑女。

一家人围坐成一桌。

“这一桌子菜都是二婶做的?”乔南秀随口问了句。

温雅穿得很端庄大方,坐在乔慎行旁边“是佟姨掌厨,我就打了打下手。”她盛了一碗汤,先给乔慎行,又盛一碗,给温白杨,“先喝点汤。”

乔南楚把汤碗端到自己面前“白杨对核桃过敏。”

温雅顿时尴尬不已“你看我这记性,怀孕之后,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乔南秀帮着圆了一句“一孕傻三年嘛。”

一顿饭,因为有位小品演员在,不时扔几个有趣的话题,吃得很融洽。

饭后,温雅收了碗筷,去厨房帮忙,她把温白杨也叫过去。

刚刚在桌子,有些话她不好说,这会儿没别人了,她也就不顾及了“刚刚你也看到了,南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

温白杨手是湿的,比不了手语,便没回应。

温雅把阿姨支出去了,说话声音很小“你们以后少来这边,因为你的关系,南楚对我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我不想关系闹得更僵。”

她语速很快。

“老爷子虽然接受你了,可心里肯定还有疙瘩,同时看到我们两个,指不定怎么不痛快,你——”

她的话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说什么呢?”

乔南楚走过来。

温雅换了副表情,笑了笑“没说什么,与白杨随便聊聊。”

乔南楚自然不信她的鬼话,把温白杨牵出来“你茶泡得好,去楼上给爷爷泡杯茶。”

温白杨点头,擦干净手后上了楼。

他是怕她被欺负呢,只是她已经不在意温女士了,也不在意她说的任何话。

乔南秀把跟在女朋友后面的乔南楚拉住“你这个后妈啊,”她真无话可说了,“啧啧啧。”

乔南楚看了一眼厨房,跟着去了楼上书房。

他才刚进去,老爷子就打发走他“你去厨房端点水果过来。”

他可不放心把女朋友一个人留下,硬是不管乔泓宙的眼色,坐在女朋友身边“让堂姐去。”

“……”

还治不了他了!

温白杨推了推身边的人,用手语催他“你快去。”

好吧,女朋友的话得听。

乔南楚起身“别欺负她。”

乔泓宙“……”

他是洪水猛兽吗?

“赶紧给我滚下去!”

乔南楚一走,乔泓宙就去把门关上了,屋里没别人了,他去抽屉里摸了个盒子出来“这是南楚的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准备的,南玥他媳妇和南秀也都有。”

盒子里是一套首饰,都是玉石打造的,精致又昂贵。

“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别记在心上。”乔泓宙把盒子放到她手上,“要是忘不掉,怨我这个老头子没事,别怨南楚。”

温白杨摇头,怎么会怨,她很感激。

“都是我老人家古板,对不住了。”这把年纪了,道个歉怪不好意思的,乔泓宙撇开头,说了句,“南楚说你茶泡得好,给我泡一杯吧。”

又想到这姑娘听不见,他又把头扭回来,语速以明显的变化慢下去“南楚说你茶泡得好,给我泡一杯吧。”

温白杨泡了一杯茶,红着眼敬给了老人。

他尝了一口,很满意“嗯,是泡得好。”

一杯茶还没喝完呢,乔南楚就来敲门了,生怕他这个老头子把他的小媳妇怎么着似的。

也不管乔泓宙的白眼,乔南楚把女朋友牵走了,顺便把装首饰的盒子也一并给她拿了。

“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她眼睛亮亮的,很开心“说我茶泡得好。”

乔南楚嘉奖地摸摸她的头“老爷子不常夸人的。”

她看那个首饰盒“这个是爷爷给的,我不敢收,也不敢推。”

乔南楚直接把里面的镯子戴她手上,大小刚刚合适,他在她手背啄了一下“不用推,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她眼睛潮潮的,感动得一塌糊涂“你的家人都很好。”

好得让她有负罪感。

因为她不够好。

乔南楚靠着墙,把她抱在怀里“以后也都是你的家人。”

她点头,心里暖暖的,微微的甜。

“以后来这边,避着点儿她。”他指温女士,“我怕她欺负你。”

------题外话------

小治爷不是假变态,是真的。

本来大纲里的剧情是江织后期黑化变病娇小变态,但现在很严格,主角不能太暴力,小治爷被迫营业了……

关于骆青和的结局,怎么说,幸也不幸,她作孽太多了,以后能像个孩子一样过,也算解脱。

小可爱们,要做好人哦,我写了太多坏人了。

书名已经不符合,暂时不改哈。

331:怀了他的孩子,温雅惨状(二更

“以后来这边,避着点儿她。”他指温女士,“我怕她欺负你。”

“好。”

乔南楚还是不放心她“她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要看她。”不看,她就不会知道那些伤人的话。

温白杨“好。”

还有件事,他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大麦山见你外婆?”还不带他见家长,他有点不满。

温白杨笑“我跟外婆说起过你了,她说要给你纳鞋,等鞋做好了就去。”

乔南楚这才满意了。

这时,老爷子的书房里有摔杯子的声音,乔南楚拉着温白杨走近一点。

她用手语问他“怎么了?”

“老爷子和我爸又吵起来了。”

确切地说,是老爷子单方面在骂人。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种儿子!”

“你还好意思当人民父母官,就你那德行,丢不丢人!”

“我乔泓宙的老脸都被你搁裤腰带上了!”

老爷子是个古板的,又好面子,其实平时鲜少这样不要老脸地大吼大叫,定是乔市又犯浑惹了。

老爷子越骂越来气“你知道你老子出去跟人打个高尔夫,都抬不起头来吗?”

“老子怕别人问我儿子是不是又和谁谁谁乱搞了!”

一口一个老子,这是真气着了。

“你怎么就好意思,我一大把年纪都替你臊得慌。”

这边,老爷子还没训完,那边,乔慎行从容不迫地倒了杯温茶“爸,口渴吗?”

乔泓宙“……”

一肚子骂人的话,都被堵住了。

乔慎行把茶奉上“要不要先喝点茶?”

“咣!”

杯子四分五裂了。

乔泓宙咆哮“你给我滚!”

乔市非常自觉地滚了。

门口,乔南楚来了句“爷爷一把年纪了,少气他点儿。”

乔慎行把门带上“你还好意思说我。”

父子俩半斤八两。

温雅听到动静从楼下跑上来,焦急地询问“慎行,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跟爸吵起来了?”

乔慎行下楼“回家说。”

温雅赶紧跟上去。

八点半左右,两人回了自己的别墅。

乔慎行先去书房接了个工作电话,温雅端果盘进来的时候,他刚好挂断,放下手机,突然问了句“温雅,这栋房子你喜欢吗?”

她愣了“啊?”她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慎行脱了西装,只穿了衬衫,领带也松了,还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懒倦地靠在椅子上“你喜欢的话,房子就过给你。”

温雅越听越糊涂了“好好的,为什么把房子过给我?”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上,语气和平常一般,不喜不怒“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温雅拿起来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懵了。

是离婚协议书。

她慌了神“为什么突然跟我离婚?”之前因为白杨的事,确实闹得不愉快,可他也从来没有亲口跟她提过离婚的事。

乔慎行拿了根烟点上,反问她一句“你不知道吗?”

温雅眼睛红了,泫然欲泣,柔柔弱弱的,很是楚楚可怜“老爷子让你离的吗?因为白杨?”老爷子一直都不太喜欢她,也接受不了母女都嫁进乔家门。

乔慎行语气很随意,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她平坦的肚子“因为你肚子里那块肉。”

她瞳孔震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外面有人敲门。

“进。”

进来的是乔慎行的司机,叫吴凯,四十多岁,戴着厚厚的眼镜,人有些木讷,长相显得憨厚“先生,您找我。”

乔慎行嗯了一声,语气平平“把她领走吧。”

把她领走吧。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物件,能随意许给他人。

温雅脸上的妆还没卸,脸色已经白了。

吴凯不敢抬头,慌里慌张的“我不明白先生您的意思。”

“慎行,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温雅情绪波动很大,“我没有,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去拉乔慎行的手。

他拿开了,戴着婚戒的手指夹着烟,抖了抖烟灰,云淡风轻的口气“要去医院验验吗?”

温雅眼泪一滚,大颗大颗往下掉,手放在腹部,拽着宽松的衣服发抖“孩子是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

“我的?”他笑了一声,“我都结扎了,你怎么给我怀?”

一句话,让温雅整个人都傻掉了。

怪不得她想方设法都怀不上孩子,怪不得他说他只会有一个儿子……

扑通一声,吴凯就跪下了,平时老实得话都说不清的男人毫无羞耻心地抢着认错“先生,是我!是我勾引夫人,跟夫人没有半点关系,您惩罚我,夫人她是真的爱您,只是一直怀不上孩子,才一时糊涂。”

温雅的手段,这种老实人自然只有被拿捏的份。

乔慎行以前觉得这样会装乖巧的女人省事儿,逢场作戏的时候,也偏爱这种柔弱温顺的,都以为他喜欢菟丝花这款的,便专给他送这样的。

原来,都是有爪子的。

烟只抽了一半,他摁灭了“这栋房子、富林的球场、还有我名下的两支基金都给你,就算不当乔太太,也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不当乔太太……

她站到了高处,尝过了万人吹捧的滋味,听怎么可能受得了再跌回深渊,

“我知道错了,我马上拿掉孩子。”她拽住他的衣服,哭着示弱,“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白杨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若不是怕乔家弃了她,她怎么会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她只是想要个孩子傍身罢了。

乔慎行把手抽开,指腹摸了摸婚戒上的纹路“我是那么大方的人吗?”

温雅如身处冰窖,从头凉到了脚。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那张离婚协议,弹了弹纸张,递给她“我不想搞得太麻烦,当初是怎么传出怀孕的,你就传出没怀孕,别人问起,就说感情不和好聚好散,不要把白杨牵扯进来。”

怎么说也是一市之长,要脸。

温雅接了那张离婚协议,把它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失控地大喊“我不同意离婚,我不同意!”

“你确定?”乔慎行不疾不徐的语气,一点气都没有动,事不关己似的,“如果闹到法庭,你估计一毛钱都拿不到了。”

跪在地上的吴凯一声不吭,伸手去拉温雅,却被她重重甩开“乔慎行,夫妻一场,你就一点旧情都不念?”

他觉得好笑“我要不顾念旧情,你不仅得净身出户,你肚子里那个,也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没掉。”他起身,把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离婚协议我签字了再给你,你还有什么异议或者要求,跟我的秘书说。”

他往外走,这栋房子,不太想待了。

温雅不再装温婉懂事了,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喊“从头到尾你连脾气都不发,乔慎行,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爱?

他只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脚步缓缓,走出了书房。

他的前妻秦澄在弥留之际,喊了一个名字,博文。

她嫁到他乔家二十二年了,心里还念着那个人,本来就是联姻,本来以为不会在意,他却斤斤计较得连一杯送别酒都没有放到她坟头前,甚至,把她所有的东西都烧了,除了她买的那个婚戒,剩下的一样不留。

没隔多久,他就娶了秦澄的看护,秦澄生前说过,那个叫温雅的女人太装了。

谁不装呢,他外面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他在官场里谈笑风生,他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他啊,也是伪君子。

晚上十点。

温雅跑到家景园,在温白杨门口用力捶门。

“咚咚咚!”

她对着门又捶又踹,脸上的表情都狰狞了,吴凯陪她来得,紧张无措地四处看,也不敢拉她。

“温白杨,你给我开门!”

“我跟南楚他爸离婚了,你现在高兴了吧,终于如你愿了。”

隔着一道门,她气得破口大骂“都是你,从你出生开始,我就事事不顺,处处受人指点,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怒火中烧,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你这个扫把星!”

她已经不记得了,是她年少犯错,与表哥偷尝了禁果,她也不记得了,是她丢下了骨肉,远走他乡,只记得她当乔太太的时候,一张张谄媚的嘴脸,只记得乔太太风光无限惹人羡慕的日子。

她只记得,是这个女儿,把她逼上了绝路。

“怪不得大麦山都容不得你,你生下来就是来克别人的!”她恶毒地诅咒,“你等着吧,等着乔南楚嫌弃你的那一天,你一定会比我还惨。”

身后,冷若冰霜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你再在这里大吼大叫,你可能会更惨。”

温雅猛然回头“你、你——”

是乔南楚。

他眼底覆了一层寒霜“我可没我爸那么好的肚量,以后在这帝都脚下,你要再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他威胁她。

温雅目光如炬,瞳孔迸溅着火星“你想赶我走?”

“是你自己走。”他说,目光凛凛冷得彻骨,“现在就滚。”

她怒目圆睁,大吼“你凭什么!”

身边的男人拽她“夫人,我们走吧。”

乔家有有钱有势,得罪不起。

温雅气疯了,没有理智,甩开吴凯的手“你滚开。”她不甘心,她恨死了,“我凭什么走,我是乔家的夫人,凭什么这么对我!”

吴凯惶恐地看了乔南楚一眼,拽着温雅就走。

她不肯走,对吴凯又捶又打,嘴里骂道“乔南楚,你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个残疾——”

乔南楚回头“你再骂一句试试。”

温雅被他的眼神震住了,这才觉得不寒而栗。

他拨了个电话,因为怒气压着,声音低得发哑“爸,离婚协议重新拟。”他开了扬声器,“你的钱以后都是我的,一分都不能给温雅。”

电话那头,乔慎行问都没问“行。”

温雅瞠目结舌“你,”她眼眶通红,嘴唇抖动,“你们——”

乔南楚已经很不耐烦了“还不滚?”依照他的脾气,他定是要动点阴暗的手段,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因为温白杨,他咬牙在忍着呢。

吴凯是知道的,乔家人一个惹不得,赶紧把温雅拽走了。

乔南楚在门口站了半晌,等火气下去了,才发了个短信给温白杨。

没一会儿她来开门了“落了东西吗?怎么又回来了?”

温雅那个女人,是有多不在乎这个女儿,连她听不见都能忘了,还像个疯子一样在外面大吼大叫。也好,她至少听不到那些伤人的话。

乔南楚进去,把门关上“忘了还没有吻你,就回来了。”

“怎么了?”她觉得他不对劲。

“想吻你啊。”

他是真想吻她。

四月下旬,江织发了一条声明,《听阙》换角,终止与苏婵的合约。随后,苏婵的工作室也晒了苏婵养伤的照片,说完休养一段时间。

两方都不解释,网友就自动脑补,说是苏婵影后是拍戏受伤了,因此不能再参与《听阙》的拍摄。

那几天,还有件事被人津津乐道,乔市和他的夫人离婚了,说是没怀孕,夫妻感情不和,没多久,那位已经是旧人的乔夫人就在帝都消失了,也不知去向,不过,大家私下里都猜是不是乔市又有红颜知己了,真真假假外人就不知道了,这世道,尤其是身处高位的,谁不是戴着张假面在过。

农历十五,依照老太太的规矩,江织得回老宅吃饭。

垂帘后面,有咳嗽水传出来,一阵一阵的。

“咳咳咳……咳咳……”

桂氏端了杯热茶进去“好些吗,老夫人?”

昨儿个夜里又是风又是雨的,许九如年岁大了,受了寒,早上便起不来了,咳得厉害。

江川从外面进来“老夫人。”

许九如起身,批了件厚衣裳坐在床榻上“织哥儿来了吗?”

江川回话“还没呢。”他站在垂帘外面,旁边是个蜀绣的屏风,屋里摆设雅致,处处都很精贵,江川道,“您让查的那事儿,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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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纺宝我甜不甜?甜爆了!(一更

江川道,“您让查的那事儿,有结果了。”

许九如喝了一口热茶,提提神:“说说。”

“JC医疗幕后的老板确实是姓周,似乎还与乔家的四公子有些渊源,有人瞧见过乔四公子与JC的人往来。”

乔家的老四与江织关系素来亲厚。

许九如拿了空杯,将嘴里的茶叶吐出来:“怎就偏偏姓周,前些日子常芳还来我这漏风,说那周徐纺是骆家的养子。”

江川听得一知半解:“您的意思是JC医疗与小少爷有关系?”

不管是乔南楚,还是周徐纺,都是江织的身边人。

许九如把白狐皮毛制成毯子盖在腿上:“这哪儿知道,我们家织哥儿精着呢。”她把杯子给桂氏,躺回榻上了。

“骆家的养子什么时候成女孩儿了?”桂氏接了杯子,在床头前伺候着,随口道了一句,“老夫人,会不会是二夫人见不得小少爷与您一条心,搁您这挑拨?”

许九如按了按太阳穴,头疼得紧:“也说不准,二房倒的确是没一天安生。”她拿了枕边的帕子,遮着嘴咳嗽。

桂氏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几案上,上前给老太太顺气:“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要不要请个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许九如抿了嘴。

桂氏拿了痰盂,扶她坐起来。

许九如把嘴里的痰吐出来,没有梳发,两鬓的白头发垂下来:“老了,吹了点儿风就熬不住了,医生便罢了,去给我熬点药。”

桂氏把痰盂放下:“我这就去。”

许九如嘱咐:“哦对了,别忘了煎织哥儿的药。”

“我晓得。”

许九如把帘子放下来,躺回去:“都出去吧,我再眯会儿,等织哥儿来了再叫我。”

“是老夫人。”

江川也退下了,出了屋,吩咐院子里正在扫地的佣人,说老夫人倦了,莫去打扰,让人都散了,待下人都退下后,他沿着游廊往里去。

桂氏远远跟在他后面,见他去了后院。

二房的夫人在后院修剪花卉盆栽。

江川上前去:“二夫人。”

骆常芳瞧了瞧四周,没有他人,才嘱咐:“我交代你的事儿,可别出岔子。”

“您放心。”

“去忙吧。”

江川又折回去。

桂氏侧身躲在回廊尽头的墙后面,等江川走远了,才给江织打了个电话,汇报:“小少爷,江川要有动作了,那药您看用不用我帮您倒掉?”

以往都是如此,江川在药里添东西,她偷梁换柱,倒掉有问题的汤药,再补上新的。

江织还没有表态,问了句事外话:“听我五姑姑说,老太太昨夜里染了风寒,严不严重?”

桂氏如实回答:“从早上起来就咳得厉害。”

“抓药了?”

“抓了。”

江织思忖了须臾,吩咐说:“我的药不用倒了。”

他挂了电话,周徐纺问他:“你要跟江老夫人对着干吗?”

要宣战了吗?

江织把她抱到新添的吊篮椅上坐着:“还记不记得秦世瑜?”

周徐纺:“记得。”江织之前的那位主治医生。

“他因为培育违禁植物在警局待了一阵子,老太太就给我换了孙副院当主治医生,秦世瑜从警局出来之后被老太太遣去了国外,我得到消息,老太太把他叫回来了。”

孙副院是江织的人。

周徐纺记得这件事,那个会致幻的违禁植物还是江织故意暴露出来的。

“江老夫人会继续让他给你当主治医生吗?”

江织也只是猜测:“可能会,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冰雪给的药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这脉象是装病还是真病,一摸就摸得出来。”他站在吊篮椅旁边,给她摇着,“而且,我也没兴趣玩猫捉老鼠,该摊开了。”

以前他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按兵不动不急不躁,现在不一样,他得护着周徐纺,不能再在身边留隐患,越早斩草除根越有利。

周徐纺十分忧心:“江老夫人是老狐狸,秦世瑜也不知道是听谁的。”她千叮咛万嘱咐江织,“你一定小心他们。”

“不用担心,他们斗不过我。”他从少年时就开始未雨绸缪了,江家那些人不足为惧,就是那个咬人的变态,太不按常理来,很不好搞。

“那你钱够不够?”江织的奶奶很有钱。

江织好笑:“纺宝,JC医疗很赚钱。”为什么他女朋友总觉得他钱不够花?

周徐纺不担心资金的问题了:“那我的钱都给你存着。”想到一件事,她突然很惆怅,“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去赚钱了,我跟白杨都忙着处对象,跑腿任务全部没接,摊子也没摆。”

谈恋爱太耽误她搞事业了。

周徐纺有点小懊恼:“我太不务正业了。”她觉得要奋发图强,“过几天我出去摆摊,快夏天了,我要去卖电风扇。”

江织:“……”

周徐纺转念一想:“卖冰棍也可以,卖不掉的我可以自己吃,就不浪费了。”这么想着,她浑身就充满干劲了,很想现在就出去奋斗。

不过江织就不是很希望她出去风吹日晒,尤其是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苏婵已经不在我剧组了,你来我那儿当群演。”

周徐纺心想了一下,不是很愿意:“我还是去摆摊吧,赚你的钱就跟从左口袋放到右口袋一样。”

“……”

他家这个沉迷赚钱的小财迷呐。

江织试图打消她搞事业的念头:“咱们家钱够花了。”

周徐纺不赞同:“那也不能坐吃山空,不然以后公司倒闭了,我们两个就要喝西北风了。”

说不过她了。

江织只能妥协,守住底线:“摆摊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你去的话肯定会生意火爆。”

“为什么?”

她说:“因为你好看。”

好看的江织凑过去亲她。

周徐纺伸手抵住他,往后躲。

没亲到,江织不满了:“不给我亲?”

视力非比寻常的周徐纺指窗户外面:“对面有人。”对面十五栋,七层,有个人杵着。

太远了,江织看不清:“谁?”

周徐纺看着窗户外面:“苏卿侯。”

对面,苏卿侯拿了个望远镜,正在瞧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半弯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珠,再指了指周徐纺。

周徐纺想到了一首歌:我正在看着你看着你目不转睛……

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她赶紧过去把窗帘拉上。

江织却把窗帘拉开,把她拉过去,亲她!

对面十五栋七楼正对周徐纺家窗户的701里,苏卿侯阴笑:“不知廉耻。”

狗男女。

“卿侯,”苏婵也在房间,把文件袋递上,“这是江织的病例。”

苏卿侯扯开密封用的绳子,拿出病例瞧瞧。

先天不足?

脾肺皆虚?

脏腑衰竭?

“病秧子?”苏卿侯眼睛毒得像野兽,“江织要是病秧子,我就是病秧子他爸。”他把病例上江织的头像撕下来。

撕!成!碎!渣!渣!

傍晚,江织带了周徐纺回老宅,刚好撞见薛冰雪送江维尔回来,周徐纺还在老远就听见两人说话声了。

江维尔把安全带解开:“我进去了。”

薛冰雪叫住她:“等一下。”

她坐在副驾驶,等他说完。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维尔,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脸上的表情是很不意思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的那种。

“你说。”

他说:“我有个病人。”

“嗯。”

江维尔听着。

“是女病人。”说完,薛冰雪迅速瞄了她一眼,观察她的反应。

江维尔脸上还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然后呢?”

“她想泡我。”薛冰雪怪不好意思的,耳根子有点热。

“……”

二十八了他都,跟十八一样,被女孩子泡了还羞涩得冒泡。

哪个妖艳贱货,这样的小纯情也下得去手!

江维尔有点不爽那个没有社会主义道德观的妖艳贱货了:“她怎么泡你?”

薛冰雪告状似的:“她天天跑来挂我的号,还打着聊病情的幌子撩我。”眼珠子一直往江维尔脸上飘,心想:吃醋了吗?还不吃醋吗?

“怎么个撩法?”

薛冰雪一五一十地全部坦白:“她跟我说土味情话。”

都什么年代了,还说土味情话。

江维尔把安全带从卡槽里拽出来,她挺用力,安全带上的金属扣啪嗒响着:“什么土味情话?”

“她问我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我说不知道,她说她喜欢痴痴地看着我。”

“……”

好幼稚。

还没完,还有:“她还问我会当凌绝顶的下一句是什么,我说是一览众山小,她说不是,是一把抱住你。”

“……”

现在的年轻人,啧,不行啊,好担忧,我们国家还怎么崛起?

江维尔很无语:“那你为什么要理她?”

有一点生气了吗?吃醋了吗?

“因为她是病人,挂十次号有一次是真来看病的,微信我十次也有一次是真问病情的。”薛冰雪羞怯地看她,眼里饱含着某种期待。

江维尔脱口而出:“你就告诉她你有女朋友了。”

薛冰雪眼里迸发出来两朵粉色心形的小兴奋:“可是我没有。”他眼里饱含的期待更明显了,很迫不及待。

江维尔再看不出来他的意思就是傻了。

这小子,学坏了,居然套路她。

江维尔撇开头,无声地哼哼:“骗她说有不就成了。”

薛冰雪正儿八经地说:“不能骗人。”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他犹犹豫豫羞羞怯怯地把正题抛出来,“要不然,你给我当女朋友?”

他说完,红着脸偷偷看江维尔。

江维尔被他偷看得不自在,要是搁以前,她肯定给他一个爆栗,现在觉得奇奇怪怪的,她舔了舔嘴唇,有点口渴,抓了把短发:“你把她微信给我,我帮你摆平。”

没拐到人。

薛冰雪失望:“哦。”是有个想泡他的女病人来着,被薛宝怡知道了,薛宝怡就教他来套路维尔,居然不见效。

“那我回去了。”江维尔下车了。

薛冰雪扒在车窗上:“维尔,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他其实知道的,维尔更喜欢狗。

江维尔说:“狗。”

薛冰雪:“汪汪汪!”也是薛宝怡教的。

江维尔:“……”

这都是谁教的?那个想泡他的妖艳贱货?

薛冰雪汪完,觉得好羞耻,脸通红,害羞地比了个小心心,然后赶紧走了。

江维尔在原地凌乱了,然后失笑,这傻子。

耳听了全过程的周徐纺坐在停后面的一辆车里,真心地夸赞:“大薛先生好甜啊。”像《影帝的小助理》里的小受,甜爆了。

江织听她夸别人了,不太舒坦:“傻白甜吧他。”

又不是女孩子,甜什么甜!

他胜负欲被激出来了:“周徐纺,我不甜吗?”

周徐纺没好意思回答。

江织突然来了一句:“我的心痛了。”

周徐纺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了?”

“你卡在我心上了。”现在甜了吧!

“……”

这猝不及防的土味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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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徐纺甜到江织了,坑一把许九如(二更

“汪!”

“汪!”

院子里的来福见周徐纺,龇牙咧嘴地叫了两声。

江织瞥了它一眼,它立马老实了,自个儿缩回了狗窝里。

江川听见狗叫声,从堂屋出来:“小少爷来了。”

江织嗯了一声。

他道:“我这就去唤老夫人起身。”

天还没有全黑,屋外,云霞坠在了西山。

周徐纺跟着江织上楼,她说话声很小:“晚上要在这睡吗?”

“嗯,在我屋睡。”

“跟你一起吗?”

江织说是:“老太太早就知道我们是同居的关系了。”

哦,他们是同居男女啊。

两人刚上二楼,就碰上了江孝林,他在三楼的楼梯上打电话,回头叫了一句:“织哥儿。”他捂着电话听筒,“天海医院那个医疗项目发你邮箱了,尽快复我。”

开春之后,江织就接管了江家一部分的生意,小事不管,只有大项目才会经他的手。

他回:“明天给你答复。”

说完,他带周徐纺回他屋里了。

周徐纺对江孝林有点好奇:“江织,江孝林是好人还是坏人?”

江织替她把外套脱下,挂好:“那要看对谁。”

那家伙,亦正亦邪。

没惹到他,他便坐观虎斗,顺带收收渔翁之利,可要是惹到他了,他也能玩死人,二房那一家子这么多年也没从他手里讨到甜头。

“对唐想呢?”在江织房间里,周徐纺还能听见江孝林打电话的声音,“他在跟唐想打电话。”

“江家除了我,最数他会装,他失态的样子我就见过一次。”江织拉她坐床上,“他大学毕业后,老太太替他找好了留学的学校,不过他擅自更改了,因为这事儿,他在家里闹了一次。”

闹得很大。

江家的长孙素来面面俱到、沉稳内敛,不管是不是装,但看上去确实是个斯文儒雅的,对谁都彬彬有礼,那还是江织头一回见他大吼大叫,面红耳赤地跟老太太争辩。

江织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人查了查:“他选的那个学校很一般,不过,在唐想学校隔壁。”他补充,“他两是大学同学。”

周徐纺感觉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他是不是暗恋唐想啊?”

江织猜:“十有八九。”

挺意外的,江家的林哥儿居然是个闷骚。

江孝林下了一楼,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一只手揣在兜里,腕上挂着个纸袋子,里面装了件男士西装。

“你给我寄西装干什么?”

“赔你的。”唐想说,“上次弄脏了你的手工西装,说了会赔你。”

为了搞到这件衣服,她还出国了一趟。

江孝林笑:“我短你这件西装了?”

下人见他手里拎着袋子,上前去帮忙。

他说不用,非自个儿拿着,手指缠着带子两圈,拎着袋子在自己眼前晃。

下人见他心情甚好,不去打扰了。

唐想解释了一句:“我不喜欢欠别人。”

不如不解释。

江孝林把袋子扔桌子上,坐下,又把袋子拎回手上了:“让你来我公司,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么久了,也不答复他,非要他腆着脸来问。

“周氏找过我了,我应该会去周氏。”

江孝林开始阴阳怪气了:“我给你开的年薪低了?”

这是生气了?

“这么想让我去你那儿?”唐想开了句玩笑,“江孝林,你看上我了?”

嗒。

袋子掉地上了。

江孝林喉咙咽了一下,立马挂掉了电话,愣愣坐了一会儿,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起身就闷头往前走。

江家的游廊九曲十八弯的,江孝林一路走到厨房了。

厨房的下人见到他,都很意外:“大少爷,您怎么来厨房了?”

老太太是旧时的大家闺秀,思想有些古派,家里很多规矩都依然守旧,江家的少爷们是不许进厨房的。

下人上前询问道:“是有什么需要吗?”

江孝林捏了捏眉,有几分恼意:“没有。”

他只是走错了。

晚饭还没有备好,江家各位主子都各自在自己屋里,前面主屋是老太太和小少爷住,左右两栋复古的小楼是二房和三房的,最里头的屋子住着四房的汐姐儿。

二房的屋子里,这会儿正关着门,母女在密谈呢。

“周徐纺真是骆三?”

江扶离前不久被骆颖和砸了鼻梁,额头也破了,伤还没好,鼻子上还贴着绷带,实在有些滑稽。

骆常芳脸上的结痂也没掉,也是骆颖和打的。

“你外公出事前亲口说的。”老爷子当时梦魇,说漏嘴了,她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儿是真的,还去老太太那儿透了透风声,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既然是女的,为什么要扮成男孩?”

这些陈年旧事,骆常芳知道个七七八八:“都是你舅舅惹的风流账,骆三的生母跟他是表亲,要是生下的是女孩儿,出生那天就不会留下来。”

骆家最不缺女孩,何况是乱伦生下的,留下来也只会败坏骆家名声。

江扶离笑了声:“那她命还挺大。”

大火都没烧死她。

江扶离对骆家的养子印象不深:“她不是个不会说话的弱智吗?”

这个,骆常芳也不清楚:“可能治好吧。”

“我记得织哥儿小时候还吵着要把那骆三带来江家养,他倒是很稀罕她,当年出柜也保不准是因为她。”江扶离思量着,“这两人如今又凑到了一块儿,怪让人不安的。”

本来还以为江织只是玩玩,可这周徐纺,越看越不简单。

骆常芳不以为意:“织哥儿都自身难保了,还能翻出什么浪。”

“可别疏忽大意了。”江扶离向来多疑,“织哥儿是不是真病着,可还不一定。”

谋划了这么多年,骆常芳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今晚倒下了,管他真病假病,他都得躺下。”

叩,叩,叩。

屋外有人敲门:“二夫人。”

骆常芳没开门,在里面问了句:“药搁进去了吗?”

江川回道:“搁里头了。”

母女俩相视一笑。

回完话了,江川回了老太太屋。

“老夫人。”

许九如刚起身,饮了一口清茶,漱漱口,吐在痰盂里,再用帕子印了印嘴:“去过二房那边了?”

江川回:“去过了。”

她拨开垂帘走出来:“常芳这性子急是急了些,可她什么都敢做,真不是个怕事儿的。”

这话,也不知是夸,还是贬。

楼上,是江织的地方。

桂氏奉了老夫人的命,把江家庄园刚送过来枇杷送上去给小少爷尝鲜:“小少爷。”

江织开了门。

桂氏把果盘放下。

江织问:“都安排妥了?”

桂氏点头:“找了个新来的丫头,都教好了。”

回完话,她退下了。

江织拨了个电话:“冰雪。”

薛冰雪:“嗯?”

周徐纺看着那一盘个个饱满金黄的枇杷。

江织拿了块帕子盖住:“这边的东西尽量少吃,等回家的时候我再给你买。”

周徐纺说好。

江织继续同薛冰雪讲电话:“四十分钟后,你来一趟江家。”

“去江家干嘛?”薛冰雪才刚从江家回来。

“来找我五姑姑。”

薛冰雪没懂他的意思:“啊?”

江织也不解释:“来不来?”

很神秘的样子。

薛冰雪:“哦,来。”

江织挂了电话,把外卖送来的甜品拆开:“晚饭估计是吃不上了,你先吃点儿东西,垫下胃。”

“嗯。”

周徐纺吃了一口,喂他一口:“江织,我最近都胖了,都怪你。”

“嗯?”没胖啊。

她抿着嘴笑:“因为你太甜了。”

聪明的小姑娘学什么都快,土味情话讲得很甜。

江织笑着吻她,嗯,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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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零点发

334:痛怼‘情敌’,冰雪再告白(二更

七点整,老太太吩咐摆桌。

人都到齐了,只有五小姐还没上桌,桂氏去楼上喊她。

“五小姐,晚饭已经好了。”

江维尔没脱外套,正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让他们先吃,我待会儿再下去。”

桂氏犹豫:“五小姐。”

“我马上下去。”

桂氏也不敢催,下楼去了。

江维尔吹了吹额前的刘海,就在刚刚,那个想泡薛冰雪的妹子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叮——

来信息了。

草莓味的汤圆:“你是?”

草莓味的汤圆江维尔吃过,难吃爆了。

江维尔回复:“江家老五。”

她的微信名就叫江家老五。

草莓味的汤圆发了个问号过来,显然不认得江家老五是何许人也。

江维尔决定先发制人。

江家老五:“贵姓?”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江维尔先去翻了一下她的朋友圈,只能看三条,全是自拍照,九宫格的那种,脸嘛……

好看是好看,就是美颜P图得实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分钟后,对方回复了。

草莓味的汤圆:“我姓陈。”

陈汤圆小姐啊。

江家老五:“陈小姐很喜欢跟人说土味情话吗?”

这么单刀直入,对方不高兴了。

草莓味的汤圆:“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江维尔从床头柜的盘子里拿了颗枇杷,叼在嘴里。

江家老五:“那你认不认识中医诊所的薛医生?”

草莓味的汤圆:【微笑】【微笑】

草莓味的汤圆:“你是薛医生的朋友?”

微笑?

这态度转变的,果然想泡薛冰雪。

江维尔是个急脾气,不跟她弯弯绕绕。

江家老五:“你想追薛冰雪?”

对话框顶上的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

草莓味的汤圆:“跟你没关吧。”

很明显,对方进入了戒备并且对战状态,女人嘛,第六感精准得很恐怖。

江维尔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跟燥,很想踢几个回旋踢泄泄愤,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她一口咬下去,枇杷汁溅手机屏幕上了。

江家老五:“关于你跟他说土味情话这件事,让他很困扰。”

陈汤圆小姐火了。

草莓味的汤圆:“关你什么事!”

江维尔觉得自个儿也有点多管闲事蛮不讲理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她本来只打算帮薛冰雪摆平烂桃花的,可这一句一句发过去,怎么瞅着像来逮小三的……

既然歪了,那就歪到底吧。

江家老五:“我是他女朋友。”

草莓味的汤圆:“骗谁呢,薛医生单身。”

这烂桃花不好砍啊,江维尔把枇杷核碰进垃圾桶,抽了两张纸擦手,这功夫,陈汤圆小姐又发了两条微信过来。

草莓味的汤圆:“想追他就去追,背后搞这种小动作有意思吗?”

草莓味的汤圆:“薛医生知道你这么厚脸皮吗?”

人身攻击?

江维尔舔了舔嘴上的枇杷汁,真酸。

江家老五:“你微信就是他给我的。”

江家老五:“以后没病别挂他的号了,耽误别人看病。”

陈汤圆小姐非常生气。

草莓味的汤圆:“你这人有病吧。”

江维尔:“……”

她脾气也给激出来了。

江家老五:“你自个儿去问问薛冰雪,问他江老五是不是他女朋友。”

对方没有回了,并且,三分钟后,对方的朋友圈更新了。

草莓味的汤圆:碰到一个小婊砸,心情像踩到了狗屎。

此时此刻,江维尔的心情也像踩到了狗屎,她直接把人拉黑,一脚将枕头踹下了床。

圆桌摆在了院子里,人都齐了,菜也上桌了,就缺了江维尔没到。

许九如板着脸,很不满:“维尔怎么还不下来,再去催催。”

刚说完,骆常芳接了句嘴:“这不,来了。”

江维尔说了声抱歉,在许九如旁边坐下了。

“磨磨蹭蹭了半天,一桌子人,就等你一个。”许九如冷着眼,训斥,“把规矩都搁哪了?”

刚刚微信的事儿江维尔还烦着,敷衍地解释:“有事儿。”

许九如冷哼了声:“你能有什么事儿,也没个像样的工作,成天往跆拳道馆跑,又不是男孩子,打打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江维尔从小练跆拳道,还当过职业运动员,许九如并不支持,因为这事儿吵了不知道多少回,母女俩一拌嘴,就拿这个说事儿。

江维尔脾气也不硬,一句都不让:“什么叫打打闹闹,跆拳道是正规的体育项目。”

“你一个女孩子——”

许九如一口气堵住,别开头直咳嗽。

江扶汐立马站起来,去给她顺气,倒了杯茶安抚:“奶奶,别跟小姨置气了,她难得回来一趟。”

江扶汐是外孙女,可自小养在许九如膝下,也跟着江家的孙子孙女一样,喊她作奶奶。

“她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我就要烧高香了。”许九如用帕子遮着嘴咳嗽。

江扶汐给她拍着后背:“怎咳得这样厉害?”她吩咐桂氏,“阿桂,去把奶奶的药端来。”

桂氏称是。

骆常芳叫住她:“织哥儿的药应该也快好了,一起端来吧。”

“是,二夫人。”

桂氏叫了丫头,跟她一起去厨房端药。

院子里,福来又叫唤了。

是有客来了,江川瞧了一眼门口:“老夫人,薛家三爷来了。”

薛冰雪走过来,身后是一片灯笼的光:“江伯母,打扰了。”

许九如见了他才露出几分欢喜:“这么客气做什么,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他看了江维尔一眼,“那我去屋里等维尔。”

他一走,江维尔就放下筷子:“你们先吃。”她也跟着进屋了。

骆常芳瞧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笑着打趣:“他们俩,这是快成了吧?”

江维开接了一句:“维尔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屋里,薛冰雪刚坐下,江维尔就冲进来了。

她神色有些急躁:“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薛冰雪也不好说是江织叫他来的:“不用管我,你先去吃饭。”

江维尔哪还有心情吃饭:“那个陈汤圆还真去找你了?”

陈汤圆?

“???”薛冰雪一脸懵逼。

江维尔窘了,老脸都发热了:“我本来只是想帮你打发她,没真想冒充你女朋友。”她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了,浑身别扭,“就、就是一时冲动。”

薛冰雪双目迷茫:“陈汤圆是谁?”

“……”

江维尔低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个想泡你的女的。”

“她不叫陈汤圆,她叫陈莓。”

江维尔:“……”

原来不叫汤圆,叫草莓。

正尴尬着,薛冰雪的微信响了,陈草莓……啊呸,陈莓小姐发微信过来了。

草莓味的汤圆:“薛医生。”

草莓味的汤圆:“你认得一个叫江家老五的人吗?”

她把截图发过来,就截了一句话——你自个儿去问问薛冰雪,问他江老五是不是他女朋友。

草莓味的汤圆:“这是个骗子吧?”

江维尔恨不得脖子长长两米,瞄不清啊。

薛冰雪明白怎么回事了,嘴角弯了一下,打电话给陈草莓小姐了。

“薛医生。”

“陈小姐,你以后别跟我说土味情话了。”他羞涩地看了江维尔一眼,“我有女朋友,就是那个江家老五。”

陈草莓小姐:“……”

江维尔:“……”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个样子?

薛冰雪说完了,就把电话挂掉,脸颊通红通红的,他眼睛不敢看江维尔,左看看右看看,只敢偷偷瞄她。

走到她跟前,他拉住她的手,不躲了,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她:“维尔,你给我当女朋友好不好?”

335:许九如吐血,江织导一出好戏(一更

维尔,你给我当女朋友好不好?”

他手心出汗了,热热的,还拉着她,没有松开。

江维尔也没把手抽走:“冰雪,我——”

“三爷!”

话被打断了。

“三爷!”

“三爷。”

桂氏急急忙忙三跑来。

江维尔这才不自在地挣开了江维尔的手:“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她呕血了。”桂氏心急如焚,恳请薛冰雪,“三爷,烦请您过去给老夫人看看。”

薛冰雪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织会把他叫来。

江维尔一听,立马往外跑,薛冰雪追在她后面。

院子里,一桌子人全部离席了,都围着许九如,她躺在地上,已经昏过去了,嘴角还有血渍。

桂氏说:“三爷来了。”

江维开立马把下人都驱散,把薛冰雪叫到跟前:“冰雪,你快给我母亲瞧瞧,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

薛冰雪先看了许九如的脸色,有些发青。

“先让伯母平躺下。”

江维开照做了。

薛冰雪蹲下,把了脉:“伯母刚刚吃了什么?”

江扶汐回答:“用了一些饭菜。”她细想了一下,“还喝了药。”

薛冰雪有数了:“维尔,我的车停在外面,你去后备箱把我的针灸包拿过来。”交代完,又对江维开说,“把伯母抬进去。”

江维尔去拿针灸包了,刚进屋,江织叫住了她。

“五姑姑。”他提醒,“去厨房看看。”

她立马明白了,让人把针灸包送进去,自个儿往厨房跑。

方才院子里太混乱,没人注意到少了个人。

“江川,干什么呢?”

江川才刚把药渣倒进袋子里,被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江维尔惊吓住了:“五小姐,我、我——”

江维尔他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好大的胆子!”

“呕!”

“呕!”

薛冰雪施针催吐之后,许九如吐出了一口颜色乌黑的药汁。

“老夫人。”

桂氏赶紧拿了痰盂上前侍奉,许九如抱着痰盂又吐了几口出来。

薛冰雪再给她把了一次脉,这才把针收起来。

江维开立马问:“怎么样了?”

“暂时无碍。”他简单解释,“我只做了紧急处理,要尽快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江维开问长子:“救护车叫了吗?”

江孝林颔首:“已经在路上了。”

许九如还在吐,把胃里都吐空了,她面色如白纸,气若游丝。

江维礼在垂帘外面,焦急地往里探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冰雪将他的猜测如实告知:“应该是伯母喝的那个药有些问题,致使了肺部轻微出血。”

药有问题?

江维开立刻抓住了重点:“林哥儿,你快去厨房把药拿过来看看。”

江孝林才刚出房门,江川被绑着推进来了,后面跟着江维尔,她用力踹了一脚,江川小腿一麻,坐在地上了。

动作真快。

江孝林不动声色地朝江织瞥了一眼,又折回屋里了。

江维开见江川被绑着,问江维尔:“怎么回事,小五?”

“他去厨房处理药渣,被我抓包了。”

刚说药有问题,贼就被抓住了

骆常芳脸色骤然变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被江扶离用眼神制止了,她示意:稍安勿躁。

垂帘后面,许九如已经醒了,吐得差不多了,人还很虚弱,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是谁?”

“母亲,您躺着歇息,我来处理就好。”

许九如有气无力:“谁?”

江维开不再劝了,回答:“是江川。”

“江川,”她手抓着两边的褥子,手背上青筋明显,“你上前来。”

江川走上前,跪下,瞬间老泪纵横:“老夫人,江川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您啊。”

许九如质问:“那你去厨房做什么?”

他丝毫没有犹豫,解释说:“我想到药可能有问题,便过去看看,这才被五小姐看见了。”

江维尔嗤了一声:“少狡辩,你分明就是去毁尸灭迹。”

江川高声说不是:“老夫人明鉴,这次您的药我没有经手过,从抓药到煎药,都是阿桂一个人在操办。”

江家的药房是会上锁,只有桂氏和江川有钥匙,这次比较特殊,药房同时要煎两贴药,分别是老太太的和小少爷的,桂氏和江川便分了工,一人看一贴。

许九如问桂氏:“阿桂,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桂氏慌忙摇头:“我不知道,老夫人,不是我,我没动过手脚。”

两人都不承认,各有说辞。

江孝林看向江织。

一屋子人全站着,就他和他女朋友坐着,喝着茶,从从容容地听

“阿胶、瓜蒌、白及、甘草、知母……”薛冰雪把那包药渣翻了一遍,“这不是治风寒的药,是健脾润肺的药,主治肺阴亏损和脏腑衰竭。”

嗯,到江织了。

他站起来,轻咳了一声:“是我的药。”

就是说,真正有问题的是他的药,弄巧成拙才被许九如喝下了。

桂氏立马便说:“小少爷的药,是江管家熬的。”

这下,江川哑口无言了。

骆常芳走到垂帘前,冷脸看了江川一眼:“连家主都敢谋害,这种人咱们江家可留不得。”她上前,“母亲,我知道您还念旧情,江川在江家也待了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要是不忍心,就不报警,把他遣送走吧。”

她说完,江维尔接了话:“事情都没弄明白,就急着把人送走,怎么,二嫂你心虚啊。”

骆常芳是有些急了,两侧额头下面已经有冷汗了:“小五,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江川是你奶奶身边的人,哪是我能支使得动的?”

破绽终于露出来。

“二伯母,”江织顺着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奶奶想害我?”

骆常芳神色一慌,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织不紧不慢:“不是你说的,只有奶奶支使得动江管家?”

这下,不查也得查了。

“江川,”许九如目光如炬,透过垂帘看着江川,“你来说,是谁指使你在织哥儿的药里下药的?”

江川沉默了半晌,低下头:“没有谁指使。”

“若没人指使你为何要害他?”

他回头,战战兢兢地看了江织一眼,立马把视线收回去,结巴了一下:“我、我看不惯他,身娇肉贵难伺候便也罢了,脾气还不好,好几回因为没有侍奉好他,我都老夫人责罚了。”

江织:“……”

身娇肉贵难伺候?

这理由,呵呵,竟叫人无言以对。

他耸耸肩:“所以,都怪我咯。”他拉了椅子,坐下,动静闹得很响,气恼似的,大灌了一口茶。

脾气不好,那倒是。

许九如安抚:“织哥儿,你别往心里去,奶奶会给你做主,绝不饶了这以下犯上的东西。”

这话的意思,是要处置江川。

江织把杯子放下,茶盖合上:“不急,先弄清楚,我的药是怎么送到奶奶您那儿去了,害我不打紧,反正我也没几日好活,可别是害奶奶您的。”

江维开觉得说得在理,连连点头,

一直没有作声的江扶离也开口了:“奶奶和织哥儿的药是同时端上来的,可能只是放错了。”

想把事情揭过去啊。

江织后靠着椅背,捏着女朋友的手指玩:“药是阿桂端上来的,你是说她放错了?”

步步紧逼。

这事,糊弄不过去。

“阿桂,你来江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许九如问罪,“怎么还这样大意。”

桂氏惶恐:“是我疏忽了,当时忙着上菜,我叫了个小丫头来帮把手,这才出了岔子。”

刚说完,就有一个小丫头跪下来了,哆嗦着求情:“老夫人恕罪,别报警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

这是个新来的丫头,叫王小斐,江家是大户人家,光下人就有十几个。

这丫头,桂氏说她很机灵。

她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怕得直缩脖子:“老夫人,您绕我一回,我、我件事告诉您。”

“什么事?”

她抬起头来,年纪不大,十九岁,脸上还一脸稚嫩:“我说了您会放过我这一次吗?我无父无母,上有老,下还有刚满一周岁的弟弟妹妹,我不能去坐牢啊。”

许九如也不知这丫头想干什么:“先说说是什么事。”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今天傍晚的时候,我看到江管家他去了二房的楼里,说、说,”她看看江管家,又瞄瞄骆常芳,怕得不敢说了。

许九如追问:“说什么?”

王小斐一咬牙:“说药已经搁进去了。”

江织勾勾唇,嗯,是挺机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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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斐一咬牙:“说药已经搁进去了。”

江织勾勾唇,嗯,是挺机灵的。

“你胡说!”

骆常芳这下彻底急了,死死瞪了那丫头,恨不得吃了她。

她瑟瑟发抖地往后挪,小声辩解:“我没有胡说,我去送枇杷,亲耳听到的。”

这一环一环的,最后,还是套出了二房。

骆常芳哪会认,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母亲,您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害织哥儿呢,肯定是这丫头为了自保,故意拉我下水。”

许九如一言不发地思忖了片刻。

“江川,”她沉了沉声,“你还不招吗?”

江川抬头看了一眼,垂帘后面,那抓着褥子的手曲了两下,他俯首:“我招,我都招,是二夫人指使我的,是她让我在小少爷的药里下药,”

骆常芳无话可说了。

她怒极,笑了:“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栽赃我。”她义愤填膺地大喝,“是谁让你们诬赖我的!”

王小斐怯怯地摇头:“我不敢,我上有爷爷奶奶、下有弟弟妹妹要养,我……”她快吓哭了。

江织觉得这是个苗子。

“老夫人,江川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诬赖,外边有传闻,说小少爷活不过二十五,二夫人才动了心思,想把这个传闻坐实,这样就能除了这个眼中钉,还不会引人怀疑。”

“江川!”骆常芳气急败坏,“你再敢乱泼脏水,我撕烂你的嘴!”

“好了,都给我住嘴。”许九如按了按头,声音无力,“这件事我会再查清楚,要真是有人要陷害织哥儿,我定不饶他。”

外头,下人来传话:“老夫人,救护车来了。”

来得真及时。

许九如由人扶着下了床:“阿桂,以后织哥儿的药由你一人看管,给织哥儿喝之前,先找个人试药,要是再出了什么岔子,不管跟你有没有关,你都得担着。”

“是,老夫人。”

她又吩咐:“在我出院之前,你们两个都不要出江家大门。”

江川应下了。

骆常芳脸色难看,没有回话。

都交代完,许九如把长子和幺女叫过来:“维开维尔,你两送我去医院。”

兄妹二人先把人扶上了救护车。

等屋里人都走了之后,薛冰雪好小声地问了江织一句:“你搞的?”

江织揽着女朋友的腰:“咳咳咳咳咳咳……”

周徐纺:“咳咳咳咳咳……”

薛冰雪:“……”

各房回各屋。

骆常芳在屋里走来走去,很焦躁不安。

江维礼被她绕得头晕,摆着脸怒喝了一声句:“行了,别走来走去,烦人。”

“我烦?”骆常芳反唇相讥,“我这都是为了谁?”话里夹枪带棍的。

江维礼在外是个笑面虎,在妻子面前脾气暴躁得很:“我分明跟你说过,不要急不要急,你就等不得这一时半会儿?行,非要做也行,那就不能处理干净点!就知道给我惹一身骚。”

“江维礼!”骆常芳被他说毛了,“你说话要凭点良心,现在嫌我手脚不干净了,当初让我帮你除掉政敌的时候,怎么没嫌我手脚不干净!”

江维礼立马去门口查看,见四下无人,才压着声音吼骆常芳,“你还不给我闭嘴,这种事也能拿出来说!”

“你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骆常芳!”

夫妻俩剑拔弩张。

江扶离把茶杯摔得很响:“行了,别吵了,有闲工夫就想想怎么善后。”

骆常芳横了丈夫一眼,坐到女儿身边,心急火燎:“扶离,你快想想办法,我不要紧,绝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江川的供词有点奇怪,那个端错了药的小丫头也很蹊跷。”她可以肯定,“这件事儿没这么简单。”

骆常芳咬牙切齿:“肯定是江织搞得鬼。”

“如果是他的话,就是说他知道药有问题。”江扶离目光淬了火一般,“他的病很可能是装的。”

这一点,她早就怀疑了。

主屋二楼,周徐纺端着块甜品,没胃口吃。

“江织。”

“嗯。”

她放下甜品,去卫生间的门口站着:“你是不是也往药里添了东西?”

江织开门出来,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穿着睡衣:“是添了一点儿。”

周徐纺情商不怎么样,但人聪明。

江织同她说:“骆常芳不敢做得太明显,就算加了药量也还是慢性药,要当场逮她,得再添点猛药。”

要那种一喝下去,立马见效的药。

周徐纺想了一会儿,眉头越拧越紧了:“大薛先生来得很及时,我猜你不想伤害江老夫人的性命。”她心里很堵,“可她好像并没有收手的打算,江川只把骆常芳供出来了,却没有坦白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你下药。”

只承认这次动了手脚,却没有承认是害江织病了这么多年的罪魁祸首。

江川终归还是许九如的人,他的供词是在替许九如掩盖,他在弃车保帅。

“应该是从我出生开始。”

他从出生起,就被诊断为先天不足,那之后,他就没断过药。

“这个江川不能招,骆常芳那时候大概还没开始指使他。”江织心里有数,一开始应该是许九如让他缠绵病榻,骆常芳后面才动了心思,许九如就干脆让她接手,自己坐收渔翁。

这样的话,一旦东窗事发,还有骆常芳担着,

周徐纺把脸钻江织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讨厌许九如。”

跟讨厌骆家人一样讨厌,对孩子都下得去手的,都是牲口,大牲口!

“江织,”她仰着脸看他,“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她。”她有很多让许九如神不知鬼不觉消失掉的办法。

“再等等。”江织用手指揉她皱着的眉头,知道她是心疼了,“我得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容不得我,为什么分明容不得我却还不把我弄死。”

如果许九如真想他死,在他婴儿时期下手,轻而易举,一直留着他,肯定还有目的。

周徐纺还是愁眉苦脸:“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在这里睡。”

“好。”

后半夜,月圆如盘。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

屋里的还未睡下:“那个小丫头,别忘了善后。”

桂氏站在门口,走廊里灯没有开:“江织也吩咐过我了,我晓得的。”

“去忙吧。”

桂氏退下了。

屋里,有猫叫声。

“喵。”

“喵。”

女人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同猫说话:“我们配合得很好是不是?”

“喵。”

她笑:“我家织哥儿最聪明了。”

“喵。”

“喵!”

那猫儿突然跳起来,钻到了阳台的流苏窗帘下面,窗开着,风一吹,窗帘被卷起,窗台上蹲的橘猫很瘦,后背的骨头凸起。

脚步声很轻,女人走近:“河西,不许闹。”她朝橘猫伸出了手——

铃铃铃铃铃……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河西从窗台又跳到了画架下面,刚好撞倒了油画,画上是一双眼睛,用了正红色的颜料,像血的颜色,又像熊熊烧起的火焰。

女人眸光突然冷下去。

铃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

她走到桌子旁,接起手机:“喂。”

是江维开:“汐姐儿,你来一趟医院,老太太用不惯看护,你过来帮着照看一下。”

她回答:“好。”声音轻柔温婉。

挂了电话,她走到挂衣架旁,拿起黑色的斗篷外套披上,里头穿的是绣了清竹的旗袍。

啪。

关了灯,背影窈窕,渐行渐远。

屋里,河西缩在角落里,轻声叫着。

“喵。”

“喵。”

江家四房的汐姐儿是位画家,主攻油画,也擅长水墨画。

337:许九如坦白真相,江织身世(二更

因为薛冰雪施针及时,做了催吐处理,许九如并无大碍,在医院待了三天就出院了,回江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江织讨个公道,一家老小全部到场了,甚至江家旁支也来了几位长辈,也好做个见证。

“常芳,”许九如当着众人面,问她,“这事儿你认还是不认?”

三天前,骆常芳还矢口否认。

“母亲,”她站出来,跪在了蒲团上,认罪了,“是儿媳一时糊涂。”

她一开口,就哽咽了。

不等许九如审她,她就一五一十地招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兄长入狱、父亲遇难,两个外甥女疯的疯、病的病。”

说着说着,她泫然欲泣:“因为悲痛过度,我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前些日子又听到一些传闻,说我骆家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她看了江织一眼,“都是织哥儿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一时想岔了,想替亲人报仇,才犯下了这样的大错。”

听说到后面,骆常芳声泪俱下,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周徐纺:“……”

要不是她男朋友是导演,她就信了!

她看男朋友,憋笑:演技好好哦。

江织挑眉:乖,不能笑。

周徐纺:哦。

要忍住!

周徐纺看着那个已经破掉鼻涕泡泡,憋笑憋得很辛苦。

骆常芳还在痛哭流涕:“这事儿都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承担,您惩罚我吧。”

“妈。”

江扶离站出来,又气又急:“你怎么这么糊涂!”

紧接着,江维礼也表态了:“母亲,这事儿常芳做的太过了,您不用顾着我,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对父女,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妈是有错,那你就没有错吗?”江扶离也湿了眼,控诉她父亲,“我早就跟你说过,妈的精神状态不对,让你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可你天天就知道应酬,根本没把妈的事放在心上,要是你早点带她去看病,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个地步。”

江维礼痛心疾首:“是,也怪我。”他跟着跪在蒲团上,恳请,“母亲,你连我一起罚吧。”

许九如看着两人,沉吟不语。

“奶奶,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在盼着我们江家内斗,盼着我们自己人咬自己人,好让他们趁虚而入,不说远的,陆家不就在虎视眈眈?”江扶离是聪明的,知道许九如的弱点在哪儿,“家和万事兴,还求您手下留情。”

家和万事兴?

啧啧啧,这一家三口,可以举家出道了。

“织哥儿,”许九如问江织的意思,“这件事儿你想怎么处理?”

他轻描淡写,推了:“奶奶你做主就好。”

许九如端起茶杯,没喝,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茶盖拂着杯檐,思量了半晌,她放下茶杯:“常芳既然有病,那就去治病吧。”又道,“离姐儿,你陪着她去。”

江扶离擦擦眼泪,连忙应下:“我知道了。”

骆常芳低着头,脸上一喜。

许九如不缓不慢地说了后半句:“公司的事,以后你就不用操心了。”

江扶离愣了一下:“奶奶——”

许九如没听完:“你手头管的那一块,就都交给织哥儿吧。”

她掌管的制药业,是江家的半壁江山。

江扶离呆住了。

“正好,今儿个都在,我还有件事要宣布。”许九如看了看旁支的那两位长辈,“我年纪也大了,没多少日子好活,趁着我脑子还清醒,今天就把家分了吧。”

江家几房虽然都搬出去了,但正儿八经地分家还没有过,不止二房的人,江维开也懵了,不知道老太太是几个意思。

“老爷子逝世的时候,把股份分成了六份,以后你们就各自打理各自的,是要转让,还是持有,都自个儿做主。不过,江氏的经营权今天得定下来。”

这是要……要定继承人了。

江维开下意识看了江孝林一眼,他端坐着,眼里毫无波澜。

“我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都转给织哥儿,加上织哥儿父亲留下的,他所占的份额最多。”老太太说得掷地有声,“以后,咱们江家就由织哥儿说了算。”

二房一家三口,一个个的,脸色都很精彩,青的青,黑的黑,紫的紫,跟调色盘似的。

“江家的生意最主要的两块是医院和制药。”许九如看向江织,嘱咐他说,“织哥儿,医院就让林哥儿帮着点,制药你自个儿试试,等后面顺手了,你再一道收回来管。”

江织沉默了会儿:“嗯。”

江孝林喝了一口茶,捏了块桂花酥放到嘴里。

长房长孙倒是很淡定。

四房只有个汐姐儿,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江维尔更没兴趣,就剩二房了,最不淡定。

骆常芳难以置信:“母亲,你这是要把我二房踢出来吗?”

许九如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什么踢不踢出来,你们先拿着股份分红,等你病好了,离姐儿自然就回来了。”

等她‘病’好了,江织也就占山为王了。

骆常芳蒲团上站起来:“我好好的,不用——”

江扶离拉住了她:“知道了,奶奶。”她用眼神示意骆常芳不要再开口。

二房有错在前,只能先忍气吞声。

许九如累了,摆摆手:“行了,都去歇着吧。”她唤江扶汐来扶她起身,“织哥儿,你跟我来一下。”

“在我屋里等我。”江织跟周徐纺说了一句,才跟老太太进了屋。

“汐姐儿,你去帮我把厨房的参汤端来。”许九如有意支开她。

“好。”

江扶汐出去了,把门带上。

“阿桂。”

桂氏在门外应了一声。

“你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是,老夫人。”

许九如走到床边,按了一下床头的一颗夜明珠,老式的木床边缘打开,她从里头拿出一份文件来:“这是股份转让书,你拿着。”

江织没有接:“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去了趟医院才发觉,我是真老了,越来越糊涂。”她把转让书放在桌子上,“织哥儿,常芳做的那些事儿,我其实都知道。”

他眼波荡了一下。

许九如坐下,倒了两杯茶:“她一直在你的药里动手脚,之前还有个度,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她加了药量。”

“你都知道?”

她没有否认,叹了一声,语气释然了:“江川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怎么可能听常芳的。”

坦白吗?

还是计策?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许九如握在手里的杯子抖了一下,洒了几滴茶水出来:“因为我恨你。”

江织目光定住了,看着她浑浊的眼睛一点一点滚烫、翻涌,平日总被她揣在目光里的慈爱全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愤然。

“你知道你父亲怎么死的吗?”她攥进手里的杯子,“是为了我报复我。”

这是江织第一次听她说起他的父亲,江维宣。

“我不喜欢你母亲,我们水火不容,她生下你之后,我只要孙子,把她赶出去了,就是那次,她出意外去世了。”

她眼眶发红,哽咽了:“你父亲把所有罪过都怪在了我头上,他自杀不仅是为你母亲殉情,也是为了报复我,他说我杀了他的妻子,他就要杀我儿子。”

江维宣自杀那年,才只有二十二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他抱着关婉苏的遗照,割了脉,躺在血泊里指控他的亲生母亲。

他说:许九如,你害死了我的妻子,可你是我生母,我不能让你给她偿命。

他说:那我就让你儿子给她偿命。

这两句话,是他最后的遗言。

许九如咬着牙,紧握的手在发抖:“知道为什么我恨陆家吗?”她眼里的火光裹着恨意,一层一层往外涌,“因为你母亲到死都还记挂着陆家的老二,陆景元。”

338:真相揭破了,冰雪表白成功(二更

“因为你母亲到死都还记挂着陆家的老二,陆景元。”

江织一言不发,目光渐渐冷下去。

她紧紧攥着手,声音颤抖着怒喊:“都怪关婉苏!我恨死她了,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要不是她,我的儿子怎么会死,他才二十二岁,是我最优秀的儿子,是我江家的继承人。”她目光淬了毒一般,透过他,仿佛在看着他的母亲,“织哥儿,你太像她了。”

太像了,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

像得令她恨不得将他掐死在襁褓。

窗外天已经黑了,昏昏沉沉的光线里,他那双桃花眼灼灼发亮:“就因为这个,你恨我?”

许九如把冷掉的茶喝下,情绪满满平复:“我憎恶你母亲,可你又是我的亲孙子,是维宣唯一的儿子,我一边恨不得掐死你,一边又想弥补你。”

“所以,你一边让我久病缠身,一边四处寻医,保我性命?”

她没有否认,热泪盈眶地看他:“织哥儿,是奶奶对不住你。”

她抬起手,岁月对她并不宽容,手背的皮肤早就松弛,青色的筋凸透出了表皮,老年斑发黑,她手才伸到半中,江织往后退了,

手僵住了,半晌后,她握着手收回去:“以后你的药我不会再让人动手脚,世瑜也已经回来了,我一会让他治好你。”

治好了又怎么样?

当没有发生过?

他了从来都不是大度善良之辈,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这些股份,我收下了,是您欠我的。”

他眼角有些红,眸光却无波无澜。

“您对我有养育之恩,用这个恩情来抵,我不会再记您害我的仇,但也不会原谅您。”他目光如深秋的井,里头平平静静,是深不见底的冷冽,“以后,我不会再信任您了。”

“织哥儿……”

许九如喉咙哽住,泣不成声:“都是我造的孽。”

他目光薄凉,最后鞠了个躬:“奶奶,保重身体。”说完,推门出去。

“织哥儿!”

她心口一哽,眼前发黑,跌坐回了椅子上。

阿桂大喊:“老夫人。”

“老夫人!”

江织刚出房门,就停住了脚。

“徐纺。”

周徐纺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带他走了。

如果她不带他走,他可能会心软,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不管真假,许九如到底疼爱过他,不论她是何目的,到底是她把江织从牙牙学语养到了如今的年纪。

回了房间,江织把她拉到怀里:“都听到了?”

“嗯。”周徐纺眉头紧锁,“你信她说的话吗?”

江织还下不了结论:“话里没有漏洞,要么是真的,要么一大半是真的。”

周徐纺毫不犹豫:“我不信。”

她不管话的真假,她不信的是许九如这个人。

“江织,我没办法相信任何伤害过你的人,如果许九如真的心疼你,真的把你当亲人,不应该是这样,我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拿我自己对比,你也是我的亲人,是我疼爱的人,可要是我,不论任何情况,就算你背叛我,就算你做了让我接受不了的事,就算我恨你,也绝对不会对你下手,再恨都不会。”她眼里黑白分明,全是他,“可许九如下得去手,而且不是一回两回,是二十四年。我小人之心也好,没有肚量也罢,我还是觉得,不能信她。”

她很清醒,因为是旁观者。

他是当局者,看得更迷,是真摸不清许九如的底了。

思量的片刻,他说:“徐纺,我信你。”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江家宅院里的灯笼点起来了。

除夕那晚被薛冰雪用烟花炸坏的那棵罗汉松又抽了新芽,终于冒绿了。

薛冰雪把江维尔叫到树下。

“维尔,”这三天,他等得抓心挠肝,等不了了,就跑来了江家,“那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答复我。”

江维尔看着他,沉默了良久。

他很紧张,后背都出汗了,再问了一遍:“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

只要她点头。

他可以为她上天下海,为她徒手摘星辰,为她不再瞧别人一眼。

她没有点头,也不摇头:“我有时候会想起肖麟书、想起林双,虽然放下了,但还是很失落、难过,每次这个时候,你总在我周边,赶都赶不走,然后用一百种讨打的方式让我短暂地忘掉了脑子里想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对你产生了依赖。”

薛冰雪没有听懂,不知道这是同意了,还是拒绝了,手足无措地站着,目光慌乱。

“冰雪,我还没有像你喜欢我那样深刻地喜欢你,这样,”她走上前,“你也要跟我交往吗?”

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他眼里,星辰遍野,笑了,用力点头:“我不贪心的,你只要喜欢我一点点就够了。”他伸出小拇指,就比了一点点,一点点。

只要她喜欢他一点点,他就会开心一辈子。

江维尔把手伸向他:“那我们交往吧。”

他把放在背后的手拿到前面,摊开,掌心有个手机:“我录到了,你不可以反悔了。”把录音存稿,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拉住了她的手。

江维尔笑:“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还录音。

他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把她两只手都拉在手里:“维尔,我真的好喜欢你。”他又兴奋又害羞,“从、从你十四岁脱我裤子的时候起。”

江维尔:“……”

那是她跟薛宝怡打的赌,只要她敢掐薛冰雪的JJ,薛宝怡就把那个限量版的双截棍给她。

那个双截棍江维尔已经不记得丢哪儿了,只记得因为这个事,薛冰雪躲了她三个月。

往事不堪回首,气氛一度很尴尬。

“三爷。”

桂氏来得刚刚好,打破了尴尬:“老夫人身体不大舒服,还请您过去看看。”

江维尔不好意思,要把手抽回来,薛冰雪拽着不松开,她也就由他了,问桂氏:“被织哥儿气的吧?”

桂氏点头。

“你去给我母亲看病,我找江织谈谈。”关于下药这件事,她还要找江织确认一下。

薛冰雪不舍地松开将江维尔的手:“那我待会儿再来找你。”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许九如又咳了点血沫子出来。

薛冰雪给她把了脉,是急火攻心,开了几贴中药,嘱咐许九如要静养。

许九如把方子给了阿桂,客气地同薛冰雪道了谢:“麻烦你了。”

薛冰雪眼里欢喜,藏不住了,他就不藏了:“我和维尔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您不用跟我客气。”

许九如紧皱的眉头松开了:“那丫头终于开窍了。”

薛冰雪羞赧地笑。

快到晚饭时间了,江织已经带周徐纺走了,江维尔摸了个空,在一楼的楼梯口撞上了江扶汐。

她喊住江维尔:“小姨。”

“嗯?”

江维尔回头,见她抱了只橘猫。

“河西好像吃坏肚子了,一直在吐,我要带它去医院看看,奶奶的汤还在厨房煨着,你帮我送过去可以吗?”

因为老太太不是很喜欢猫,江扶汐的猫很少回到前厅来,江维尔这才记起来,她的橘猫叫河西。

真瘦,橘猫不都是很肥的吗?

江维尔看了一眼趴在江扶汐手臂里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猫儿:“行。”

江扶汐道过谢,才抱着河西出了门。

“喵。”

“喵。”

这恹恹无力的样子,不会不行了吧?

江维尔去了厨房。

“肖麟书那个经纪人快出狱了。”

是老太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门口没人守着,江维尔端着托盘过去。

“当时维尔来求我,我拿她没法子,就网开了一面,那个女人虽然获罪了,但只判了半年,没多久就要出来了。”

“伯母您想说什么?”

是薛冰雪。

“我就是提醒你,千万要封好口,要是让维尔知道我们在肖麟书那里做了功夫——”

“咣。”

瓷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薛冰雪回头,门从外面推开了,他慌了:“维、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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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叫我顾后妈

339:醉后动情,江家秘闻(一更

薛冰雪回头,门从外面推开了,他慌了:“维、维尔。”

江维尔走进来,脚踩着地上的汤汁,眼里平静得过分:“你们在麟书那里做了什么功夫?”

他一言不发。

许九如帮着粉饰太平:“你误会了,维尔。”

她不信许九如,看着薛冰雪,再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他还是不吭声,眼里的慌张与无措显而易见。

他在心虚。

江维尔往后退,眼里骤起波澜,不再平静不了:“好,你们别说,我自己去查。”她大推了一把门,往外跑。

“维尔!”

薛冰雪如梦惊醒,慌忙追出去,拉住了她:“你别去。”

江维尔停下了脚,回头,目光发烫,盯着他。

“那你解释给我听。”

他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她眼眶一下红了。

“你解释啊!”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情绪终于压不住了,“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了吗!”

薛冰雪对她没办法撒谎,所以,一句话都不说。

“你和我母亲真的算计我和肖麟书了,对吗?”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答,她眼神冷了下去,“给我一点时间。”

江维尔走了,把薛冰雪留下了。

方才乌云密布的,这会儿云散了,星星绕着月亮出来了,把半缕光洒下,江宅外的灯笼还亮着,江维尔的车已经走远了。

灯下,有两个影子,一人影,一猫影。

“喵。”

“喵。”

橘猫细声叫着,像是没有力气。

它的主人蹲在灯笼那一片杏黄色的光里,用纤细白皙的手揉它的脑袋:“河西,今天你可是大功臣。”

“喵。”

河西蜷着趴在地上,细声细气地叫着,瘦巴巴的猫儿,眼睛很大。

它的主人心情很好,温柔地抚着它的后背,那只握画笔的手精致得过分:“许九如那个老婆子,肯定要气死了。”她笑,“活该。”

“喵。”

“喵。”

原是她去送汤,在门口听闻屋里谈起了江维尔的那位前任,她就成人之美,送了份礼给江维尔。

江家,乱套。

下药一事,老太太发了话,不准往外传,江川只被罚了两年的工资,很显然,老太太是有意偏私。

今儿个的晚饭准备得很丰盛,但江家各位主子都没心思吃了。

江维开开了一壶埋了很多年的酒,与江孝林喝到后半夜。

“林哥儿。”

“爸,您说。”

父子俩在屋顶喝,没有旁人在。江维开斟了杯酒,味儿浓,闻着就醉人。

“你想不想要江氏?”

江维开进了官场,素来不管家里的生意,这倒是头一回,他借着酒意半真半假地提起这事儿。

江孝林把领带扔在了地方,不像平时,总是一丝不苟,衣领歪歪斜斜的,似醉非醉:“要是我想要呢?”

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想的话,帮着呗。

“维尔手里那份动不了,她软硬不吃,跟织哥儿又最交好,要从汐姐儿和离姐儿下手。”江维开舌头有点大,确实喝得多了,“离姐儿野心大,得利诱,汐姐儿是藏得最深的一个,要先摸清她的底细。”

老爷子的去世的时候,把股份分成了六份,四房最多,江织又得老太太的那份,大房要夺权,恐怕再一份也不是不够的。

江孝林把规矩放一边,调侃:“还以为您只对政事感兴趣。”

江维开一杯白酒下肚,不像平时那么严肃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也得上点心,在江家,若不是像维尔那样什么都不在乎,就得有点生存手段。”他有些微醺,甩甩头,“你奶奶生了五个儿女,已经没了两个了。”

酒杯一倒,他趴下了。

他这酒量,还是这么不济。

江孝林拿了件外套,搭在江维开肩上,又将杯中所剩的半杯酒饮尽,仰着头看了会天,又揣着手机看了半天,拨了个电话。

内存号码,他手输的。

“唐想。”

“喝酒了?”

他笑:“一点点。”

这说话的调儿,都轻飘飘了。

唐想估摸着:“醉了?”

江孝林不承认:“没有。”他自吹自擂,“我酒量好着呢。”

电话那头,唐想刚从浴室出来:“醉了吧,你他妈一喝醉就喜欢乱打电话。”

这家伙很少会醉,但只要一醉,就瞎几把打电话。他们毕业那次就是,凌晨三点,他一个电话过来,给她唱了一小时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月亮?

那晚电闪雷鸣的。

“你想不想做皇后?”

他问得莫名其妙。

唐想待会儿还有视频会议,没时间跟他瞎扯淡:“还说没醉,洗洗睡吧,挂了。”

他没吱声。

唐想等了会儿,挂了电话。

“你要是想做皇后,”他把手机扔一边,倒了杯酒,“我就得夺嫡啊。”

江孝林第一次见唐想,是新生报到那天。

他在学校门口被抢了电脑包,门口全是十八九岁的学生,没一个出头的,就她,追了那小贼三条街,用平底鞋把人打得鼻青脸肿。

九月的太阳,跟烤火似的。

她跑得浑身汗湿,刘海黏在额头上,两颊热得通红,一只手拎着那个抢包的小贼:“同学,你看看,少东西了没?”

这姑娘,哪来的胆量和本事,敢一个人去抓贼。

东西是没少,电脑碎屏了,应该是她用平底鞋打人的时候,撞到电脑包,磕到屏了,小贼见状,推了她一把,拔腿就跑了。

一台电脑而已,他又不是没钱。

嗯,他把碎屏的电脑搁她脚下,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碎了,你得赔。”

“……”

唐想无语了:“同学,不厚道啊你。”

他写了个号码,一并放进电脑包里:“这是我的号码,可以分期付款。”号码留下,人走了。

“……”

唐想再一次无语。

“喂!”她把袖子撸起来,想打人,“你哪一届的,叫什么?”

对方回头,白衣黑裤,看上去风度翩翩:“09届,江孝林。”

她也是09届,新生红人榜上,她在最顶上,下面就是江孝林。

孽缘就这么开始了。

都半夜了,二房一家也都没安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骆常芳心火烧得正旺:“老太太她就是存心的,为了替她的宝贝孙子拢权,故意把我们二房踢出局。”她气得坐不住,咒骂了句,“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宝贝孙子?”

江扶离嗤笑了声:“要真宝贝,江川就不止被罚钱这么简单了。”

一边是左膀右臂,一边是‘宝贝孙子’,老太太偏私偏的可不是‘宝贝孙子’。

“扶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房这一家三口,最聪慧的还是江扶离,一点端倪就让她起了疑:“江川没把我们一直下药的事供出来,不觉得很奇怪?仔细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为什么要遮掩?”

为什么要遮掩?

骆常芳想不出来。

江扶离可以断定:“江织的病很古怪,老太太更古怪。”

江维礼也点头:“扶离说得在理,先看看,没准会狗咬狗。”

骆常芳还是着急:“那股份怎么办?”

江扶离没回答这个问题,问了江维礼一件事:“爸,扶汐的生父是谁?”

“她母亲是未婚生子,”江维礼也摇头,“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这事儿,跟江织父女,都是禁忌,提都不准提,应该只有老太太知道。

江扶离兴致勃勃:“你都不知道,看来老太太瞒得很紧。”

九点多,江织和周徐纺回了御泉湾。

他给薛宝怡打了通电话:“宝怡,有事要你帮忙。”

“说。”

江织简明扼要:“帮我查查我的父母。”

“好端端的查你父母干嘛?”

江织不解释。

薛宝怡就不多问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恐怕不好查,你怎么不找南楚?”乔南楚怎么说也是情报科的,查情报的门路多。

江织:“你野路子多。”

薛宝怡:“……”

340:没什么事是发烧解决不了的(二更

江织刚挂电话,薛冰雪就打来了。

“什么事?”

他没头没脑、慌里慌张地求助:“我怎么办?”

江织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办?”

薛冰雪在电话里很急:“维尔去找林双了。”

林双?

江织花了好几秒,才想起这号人物,肖麟书的经纪人。

他先缕一缕:“当初没让你回答的那个问题,我再重新问一次,肖麟书是你弄走的,还是我家老太太?”

薛冰雪坦白:“老太太也有意,但是是我做的。”

换句话说,是老太太借他的手拆散了江维尔和肖麟书。

江织跟他说句实话:“冰雪,你犯了维尔的大忌了。”江维尔平生直来直往,最讨厌别人算计她。

“不这么做,我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薛冰雪的语气并无悔改之意,他要不谋,连开始都没有。

“我也没法子,就一点,”江织提醒他,“不要像肖麟书,抓住了就死都不要放手。”

什么爱她就给她更好的,全是狗屁。

江织就觉得,看上了,打断腿都要留在身边,大不了陪她一起断腿。

周徐纺洗澡出来了,在浴室都听到打电话的声音了:“肖麟书是大薛先生用计逼走的吗?”

“嗯。”头发也不擦,江织去浴室拿干毛巾。

她跟在后面,好诧异啊:“原来他也会耍诡计。”她你一直以为大薛先生是一位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

江织把毛巾罩她脑袋上:“冰雪和我们几个人不一样,他有所为有所不为,循规蹈矩了二十多年,就卑鄙了这一次。”

西部女子监狱。

为了最快见到林双,江维尔甚至动用了江家的人脉。

“好久不见,林双。”

她头发理得很短,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眼里比以前更平淡释然了:“你来是想问麟书的事吧?”

“嗯。”

隔着玻璃,她看江维尔:“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事。”

林双沉默了很久,平平静静地开口:“当初撞江织的人是我,这件事麟书并不知道,是我偷听到了他和靳松的对话,他本来是要向你坦白的,是我自作主张了,因为没办法看靳松毁了他。”

肖麟书说,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林双做任何事,都是她自愿,他还说,当年是林双把他引荐给了靳松。

只说了个开始,林双眼里的平静就荡开了,沧桑又又忧伤:“他虐待我也是假的,我身上烟头烫的伤是去帮他视频的时候,靳松弄的。”

肖麟书说,受虐久了,也会有施虐欲,他说,他对她下不了手,但林双不一样。

林双停顿了挺久,眼里原本荒芜干涸,眼眶酸了一下,又湿润了,那个人,是说起来都会让她流泪的人。

“他也从来没有利用过你往上爬,当初他会在跆拳道馆遇到你,都是我的安排,因为你是江家的五小姐,我想抓住你这个靠山,帮他从靳松那里逃出来。你们在一起之后,是我去找的江织,让他帮麟书成名。”

肖麟书说,他想从泥潭里爬出来,就要抓紧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本来她妹妹去世之后,他就要罢手的,他做好了把所有丑闻公开的打算,偏偏在那时候遇到了你,他舍不得了,怕你嫌他脏,才不敢跟靳松撕破脸,然后越陷越深,越来越身不由己。”

肖麟书说,他要视频到手了,该结束了。

林双眨了一下眼,泪掉下来,她撇开头,立马用手背擦掉:“在我自首之前,麟书去警局举报过他自己,说是他撞了江织,他想替我坐牢,因为他打算跟你分手了,在牢里过还是在外面过,对他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肖麟书骗了江维尔,从头到尾,导了一出戏。

她不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维尔,我是个演员。

他说,这个世界不爱他了,所以他要多爱自己,要自私一点。

手心已经被她掐得麻木了,江维尔抬起头,眼眶发红:“你说的这些,薛冰雪参与了多少。”

林双笑了一声,嘲讽似的:“维尔,像薛三爷那样的人,哪里需要自己参与,他只要几句话,就能让麟书卑微到泥土里。”

他玩的,是心计。

“麟书越爱你,薛三爷就越容易左右他,因为不止薛三爷觉得麟书要不起你,他自己也觉得,你应该得到的更好的。”

林双还记得肖麟书见完薛冰雪后的表情,像深陷在泥沼里的人,不再挣扎了,任其被吞没,绝望,但也认命。

江家那位高傲的老太太也说了,肖麟书,你得认命,你不能把江维尔也拖进泥潭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在云端,是天之骄子,有些人生来在地狱,再怎么挣扎,也够不到光。

“薛三爷跟我说过,你不会因为丑闻离开麟书,也不会因为江老夫人阻挠就轻易放弃,要你死心,只要让你失望就行了。”林双笑得荒诞,“维尔,那位三爷太了解你了。”

太了解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了。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小雨,薛冰雪撑了一把伞,在外面等她。

江维尔站得远远的,没有走向他。

他只敢上前一点点,眼里诚惶诚恐,也是怕了她吧:“维尔……”

雨下得细密,不会湿了衣裳,只是给大头遮了一层水气,潮了人的眼睛。

“小时候,大院里的小孩被我揍了个遍,我唯独不打你,因为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最乖。”江维尔冷笑,“原来你一点都不乖。”

原来,他这么会玩弄人心。

肖麟书太自卑了,不是对手,她这种习惯动拳头、习惯直来直去的人,也不是对手。

他解释,态度放得卑微又怯懦:“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太会示弱了。

江维尔差点忘了,他是薛家三爷,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公子,像织哥儿一样、像南楚一样,从小被教了很多本事、很多计谋。

江维尔走上前:“那我呢,我跟麟书有错吗?”刚才在监狱里百般忍着,才没有掉泪,抬头看薛冰雪时,眼睛就模糊了,她哽咽,“你不觉得、不觉得麟书可怜吗?他只有我了……”

她蹲下,嚎啕大哭。

薛冰雪把伞丢了,蹲下去哄她:“维尔,我错了,你别哭,别哭啊。”

最看不得江维尔哭的薛冰雪,终于,把她弄哭了。

“你走,你走啊,”她推他,“我不想看到你了。”

他抓住她的手,红着眼说:“我不走,你别赶我走。”他握着她攥成了拳头的手,一下一下往自己胸口砸,“你打我,打我好不好,别不要我。”

他是知错,但他不会改,就算重新再来,就算没有江老夫人旁敲侧击,他一样会想办法弄走肖麟书,千方百计也要得到她。

江维尔在监狱门口哭了很久,雨不大,她蹲久了,还是湿了她的衣裳,不论她怎么骂,怎么赶,他都不走,就离她半步远,她到哪,他就跟着到哪。她淋了雨,吹了风,头昏脑涨,任他跟到家里。

晚上,江维尔发烧了,晕晕乎乎,一直在喊对不起。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薛冰雪趴在她床头,还没睁开眼,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更乖,皮肤白白的,像个无害的洋娃娃。

她掀开被子,刚动,他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维尔。”

江维尔一动不动地看他。

“还难不难受?”他伸手,想摸摸她烧不烧,被她躲开了。

她掀了被子起来,没看他:“你回去吧。”

声音又哑又冷。

薛冰雪摇头,不肯走。

江维尔穿上鞋,去拿床头的药。

他立马说:“吃一颗。”是退烧药。

她掰出一颗出来,放在抽纸上:“吃完了药就回你家去。”

她烧退了,他却被烧红了脸。

他乖乖把拿了药吃了,水都不倒,就那样干咽下去,咽完又跟到她后面:“我不回去,我要回去了,你就丢掉我不要了。”他伸出手,不敢碰她的人,就拽她衣服,“你怕我发烧烧死,还舍不得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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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原谅她放荡不羁爱染发(一更

你怕我发烧烧死,还舍不得我对不对?”

他满含期待地看她。

江维尔把目光错开,手抽走,看着别处:“冰雪,我需要时间缓缓。”

她也知道,错不全在薛冰雪和她母亲,肖麟书太自卑了,她当局者迷,又太蠢了,是是非非,没有一清二楚的界定。

薛冰雪一听她说需要时间,就很紧张,立马表态:“我不分手,绝对不分。”

江维尔摸到桌上那个药罐子,砸他。

塑料的药瓶子能砸多重,她手抬得高,落下时,还是没忍心。

薛冰雪也不躲,让药瓶子砸中了手臂,滚到地上,他去捡起来,又塞给江维尔:“我不躲,给你打。”

她抬起手,把瓶子一扔,越过他头顶,扔进了垃圾桶。

“我明天去樟镇。”

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句。

薛冰雪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去,因为发烧,他声音哑了,语调软软的,最会招人心疼:“维尔,你不要去。”

肖麟书就在樟镇。

他怕她去了,就不回来了。

江维尔沉默了很短时间:“要去。”

一定要去,不然,这个坎过不去的,疙瘩也消不掉。

薛冰雪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地追问着:“那你还回来吗?”

她没回答,进了浴室,把门关上,站了一会儿,她开了水龙头,站到花洒下面,冷水兜头浇下来。

比如薛冰雪和她母亲,她最怨的,是她自己……

早上八点,江织醒来就没看见周徐纺,一摸枕边,都凉了。没见到人,他有起床气了。

“徐纺。”

“徐纺。”

他下床:“周徐纺。”

“周徐纺!”

她不在家。

她居然把他落下了!

他立马打电话:“周徐纺,你去哪儿了!”

周徐纺说:“我出来打工了。”

他很不满:“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叫了,你没醒。”

“……”

怪他睡得死咯?

江织去了浴室,把手机开免提放在盥洗台上,接了杯水,拧牙膏:“你去哪儿打工了?”

“我在理想表哥的店里。”

那个叫仙女下凡的店,江织的头发就是那里染的。

“你又去当发型模特了?”

周徐纺:“嗯,理想表哥昨天晚上找我说的,让我帮忙。”

昨天晚上?他怎么不知道?问:“几点?”

“十二点。”

十二点的话,他在浴室,刚把她折腾完。

江织把睡衣往下拉了点,对着镜子看肩上的痕迹,是昨天晚上周徐纺抓的,心情顿时好了:“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你待会儿有拍摄,我弄好了去片场找你。”

她说发型师来了,就挂电话了。

来的不是首席,是首席的徒弟,叫小毕:“程哥突然有事儿,来不了店里,他让我给你烫。”

小毕跟周徐纺一样大,已经做了两年美容美发了。

“哦。”

店里也没其他人,因为做完发型还要拍照,为了不耽误做生意,周徐纺跟程锌约得很早。

一个半小时过得很快,因为周徐纺找到了一本很好看的,她看得非常入迷。

“好了。”

周徐纺把关了,抬起头来:“……”她懵了三秒,“为什么跟图片上的不一样?”

小毕目光闪躲:“一样啊。”

“不一样。”周徐纺把昨晚程锌发给她的图片给他看。

图片上的发型很漂亮,也很少女。

小毕解释:“可能图片美颜了吧。”

周徐纺:“……”

刚好,程锌回来了。

“头发做完——”

做完了。

程锌惊呆了,惊完呆完之后:“周小姐,我们谈谈赔偿的事吧,这小子一个月五千,你看赔一个月工资怎么样?”

五千块啊。

周徐纺爽快地答应了:“好。”

“照片就不拍了,模特费用我照给你。”程锌有点自责,这头发,估计美颜也救不回来了。

“好。”

周徐纺心情不错地去了片场。

老远,方理想就认出了她身上那件拉链能拉到头的连帽卫衣,正喝着水呢,一口水就喷出来了。

“那是周徐纺?”方理想怀疑她看错了。

她助理:“是。”

这头发……

旁边的特约女演员欲言又止:“江导她女朋友年纪很小吧?”

另外一位特约女演员:“看着是挺小。”

“好像是叛逆期到了。”

今天的黑无常大人在人群当中有点扎眼啊。

“徐纺,你这头发,”方理想找不到形容词了,“挺不羁的呀。”

这头发,要搁非主流时代,绝对是殿堂级别的。

头发上面是死亡芭比粉,渐进变色,到发尾是棕黄,小毕那小子上面颜色用多了,下面用少了,上面卷,下面直,像爆炸头又不是爆炸头。

方理想忍不住问了:“谁给你烫的?”

周徐纺被人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把口罩戴上:“你表哥的徒弟。”

方理想发誓,绝不让那小子给自己烫头。

“你这烫的是一次性的吧?”

“嗯。”

还好还好,是一次性的。

“江织呢?”

方理想指给她看:“喏,在那边训人呢。”

周徐纺去那边找江织。

剧组的男三号才刚拍完一个镜头,就说要走,说三个小时后才能回来继续,问导演能不能挪一下拍摄顺序,让剧组先拍方理想的戏份。

挪顺序?

江织把罐子里的牛奶喝完:“副导演没跟你说过不准轧戏?”

男三号很忙,一边回微信一边回答:“说过了,就口头说了一句,也没签合同。”

咣!

男三号的手机掉地上了。

江织一脚下去,把喝空了的牛奶罐子踩瘪了:“没签合同就不把我的规矩当规矩了?”

男三号这下怵了:“我不是那意思,我以为——”

“那你的意思是让剧组等你?”江织把剧本重重摔在桌子上,“你是有多大牌,让老子带着一帮人在这等!”

老子都蹦出来了,是真火了。

“你他妈现在就给我——”

赵副导非常及时地插话了:“周小姐。”

一听周徐纺来了,江织到嘴的粗口爆不去了,回头,桃花眼都瞪大了:“周徐纺,谁给你整的这头发?!”跟个不良少女似的。

周徐纺眉毛皱了皱:“很丑吗?”

江织停顿了三秒:“不丑。”违心地夸,“很美。”

身后众人:“……”好狗腿。

周徐纺摸摸头发:“那我去烫个永久的。”

“给你十分钟去协商,协商不好就自己走人。”留下一句话,江织把周徐纺牵走,“别烫了。”

周徐纺:“为什么?”

“你太美了我怕别人抢走。”江织顺手把她的帽子给她戴上了。

周徐纺抿嘴笑,突然很喜欢她的新发型。

身后众人:“……”

342:纺宝:我居然这么美呀!(二更

方理想拍完戏,发现周徐纺拿着手机在歪头晃脑。

“徐纺,你在干嘛?”

周徐纺:“在自拍。”

以前的周徐纺,镜头都找不到。

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你以前不是不爱拍照吗?”

周徐纺对着镜头在比剪刀手:“江织说我的发型的很美。”江织喜欢,她就也喜欢,她越看也越觉得美。

方理想:“……”这话也就她信。

情人间哄人的话,情人当真就行,旁人别当真,也别拆穿。

“我帮你拍。”

“好。”

周徐纺就只会比剪刀手,一只手比完两只手比,正着比完反着比,竖着比完横着比,而且,她对着手机笑不出来,手机又不是江织。

方理想给她拍十几张,感觉……像是一张,而且原相机拍出来的周徐纺,像戴了假发的黑无常大人。

这种诡异的妖娆感……

方理想:“没有美颜相机吗?”

周徐纺:“没有。”

“那我给你下一个。”

方理想就给她下了个美颜,用各种特效给她拍了几十张。周徐纺是第一次玩美颜,就她被自己美到了!

嗯,怪不得江织说她美,她好美啊。

她要发朋友圈,也不好意思夸自己美,她就发了九张照片,本来想发更多一点的,可是微信最多只让发九张,好可惜。

没事,她可以连发五条。

第一个回复她的是阿晚。

勇猛无敌的:“你被盗号了吗?”

第二个是温白杨。

是小白杨呀:【微笑】

可能不知道回什么吧。

乔南楚:【微笑】

仙女下凡程首席:“钱我转给你了。”

最后面一个是今天刚加的好友,小毕。

仙女下凡小毕:“我师傅说,从今天起,只让我给客人洗头。”

薛宝怡没直接回复,而是私戳了江织:“你老婆最近是不是在追非主流?

纺宝男朋友:“我老婆天下第一美。”

薛宝怡:“……”

方理想还有戏要拍,周徐纺一个人继续玩美颜,为了不影响别人,她缩在角落里玩,隔着一道宫墙,另一边是另外一个剧组。

“骆颖和,你是死人啊,走那么僵硬。”

这个导演,比江织还暴躁。

“对不起,导演,能不能再来一条?”

这么卑躬屈膝的态度,居然是骆颖和。

周徐纺踩着道具,爬上去看。

那边拍的也是古装剧,骆颖和穿了宫女的戏服,走在一堆宫女之间,一会儿摸珠花,一会儿拂袖子。

导演喊卡了:“骆颖和!你一个宫女,在那抢什么戏!”

她露出无辜的表情:“导演,我没抢。”

“还顶嘴!”

她闭嘴了。

导演五十多岁,一米六左右,发际线很靠后:“会不会演,不会演就滚蛋!”

“会演会演。”

骆颖和是出了名的没演技,但毕竟曾经也是个二三线,又因为骆家的关系,再加上暴躁症的体质,身上还有点话题度,不然剧组也不会用她。

导演气得喝了一瓶汽水,说休息十分钟。

骆颖和摸摸索索走到城墙边上,四周没人了,她一脚踹在墙上:“死矮冬瓜!”

“大秃瓢!”

“贱人!”

“智障!”

她暴躁地直跺脚:“等老娘红了,弄死你!”踹墙,“死贱人!”

墙那边的周徐纺:“……”

骆颖和骂了好几分钟,一抬头,吓得往后一跳:“你你你干嘛偷听我说话?”

“没偷听。”

她是光明磊落地听。

骆颖和哼了一声,掉头跑掉,跑得够远了,她以为周徐纺听不到了:“那头发是什么鬼,丑爆了!”

周徐纺摸摸她头顶的芭比粉,翻开刚刚用美颜相机拍的照片,仔细打量:“才不丑,很美。”

她怎么会不美,江织都说她美了。

“周徐纺?”

叫她的人不确定似的。

周徐纺抬头,看见熟人了:“你好。”

是她以前当群众演员时的群头老瞿。

老瞿站在墙下面,视线忍不住往周徐纺头上瞟:“真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这姑娘变化真大,以前多自闭,现在居然染头了,颜色还这么上头,跟江导学的吧,江导就染了一头不羁的蓝。

‘很美’的周徐纺挠挠头。

老瞿有闲工夫,跟她唠起来了:“刚刚那是骆颖和吧?”

周徐纺还趴在墙头上:“嗯。”

“她还真来跑龙套了,前几天有个人微信加我,说她是骆颖和,让我帮她介绍龙套的工作,我还以为是骗子呢。”老瞿感慨有,幸灾乐祸也有,“风水轮流转啊,看以前她多嚣张。”

以前的骆颖和的确是把眼珠子搁头顶的,得罪了很多圈内人。

“哦对了,她跟你也有过节吧,听理想说过你们不合。”老瞿问,“用不用我帮你折腾折腾她?”

周徐纺摇头:“我与她不熟。”

过去的过去了,不慈悲为怀,也不与人为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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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个三更哈

343:维尔麟书冰雪最终归属(三更)

四月的樟镇,微风不燥,刚刚好。

肖麟书搬了一箱书,从店面的后门进来,额头有细细薄汗。

店里咖啡师是个年轻的帅小伙,叫广平“肖哥,外面有位客人等你半天了。”

“谁?”肖麟书把箱子放下,拿出里头的一本书,拆了包装,在手里翻着。

“她说她姓江。”

手里的书滑了几页出去,他微微愣神了。

“怎么了,肖哥?”

他眼里有笑,淡淡的:“你帮我请她到楼上去。”

“好。”

江维尔下午三点就到了,在店里等了一个小时,店里像她这样的客人很多,都是点了一杯咖啡,从壁柜上找一本喜欢的书,一坐就是很久。

她被人领到二楼,上面一个客人也没有,只在窗边摆了一张桌子,两把藤木编的椅子。

坐了一会儿,她听见风铃声,回了头。

“好久不见,麟书。”

她是俗人,开场白老土又平常。

肖麟书走上前,头发剪得很短,黑了一些:“好久不见,维尔。”

然后,相对无言。

久别重逢,都以为会有千言万语,可真见面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很久很久,期间广平来送了一杯咖啡。

他先开口:“最近好吗?”

江维尔点头,目光平静:“嗯,你呢?”

她的咖啡已经冷掉了,他把他面前的那杯推到她那边:“我很好,开了这家店,生意还不错,忙的时候,就帮着煮煮咖啡,不忙的话,占着这个风景最好的位置看书练字,很悠闲自在。”

座位靠窗,往外看,是满院子的香樟树。

咖啡有些微苦,是江维尔喜欢的口味:“我回跆拳道馆了,和以前一样,还是做教练,最近在带学生。”

“等过一阵子,我想再开个花店。”肖麟书说,“我妹妹以前很喜欢花。”

他提起他妹妹的时候,没有以前那样悲凉了,眼里带着很淡的笑。

江维尔嗯了一声:“下个月,我要带我的学生去国外比赛,如果他们表现好的话,有可能被挑选进国家队。”

他们各说各话的,平平静静,淡淡然然。

就是她眼眶微红,他也是。

“香樟树快开花了,再过不久就是樟镇的旅游旺季,到时应该会有很多客人。”

“这个地方很美。”

他没有往下说,她也没有,相视一笑。

外面起了风,树上的飞絮飘飘荡荡,落在了桌子上。

江维尔伸手拂掉:“林双过几天就要出狱了。”

“我知道。”他瘦了一些,比以前爱笑了,“我有时会给她写信。”

她手里握着汤匙,无意识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沉默了许久:“她都跟我说了。”

“你会来找我,我就猜到了。”

他神色并没有很大的起伏,目光温和,安静地看她。

他目光里的女孩,眼睛越来越湿。

“对不起,麟书。”

肖麟书摇摇头:“不用道歉。”

“对不起。”声音微微哽咽,她忍着,没有落泪。

他伸手,覆在她手背,轻轻拍着:“维尔,我现在很好,真的。”

她在他店里坐了很久,也没说什么,她说她最近看了什么什么电影,他说他最近见了什么什么人,她说她去萧山,他说他也会挑个时间去。

曾经他们约好,要去萧山的,这样也算去过了。

聊着聊着,天就黑了,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什么时候的火车?”

江维尔说:“晚上十点。”

他看看时间:“我送你。”

她看着他,一会儿后:“好。”

她不留,他也不挽留。

千言万语都没说,也都懂了,物是人非了。

咖啡厅外面有院子,栽了几棵树,树上的小串灯全部亮了,肖麟书送她到了院子门口,她停下了:“外面有人,会认出来,就送到这儿吧。”

他没有再送:“一路顺风,维尔。”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笑了笑,泪流满面。

他们呐,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心里里沟壑,填不平,会留下一辈子的疤痕,不挂嘴边,只记心里。

等他们老了,再想起,不会哭,只会笑。

他眼睛微红:“去吧,别晚点了。”

“我走了。”

“嗯。”

他站在树下,对她挥挥手。

她走出院子,蹲下,掩面而泣。

院子里的人没有出来,他说:“维尔,祝你幸福。”

咖啡店的对面,是个水果店。樟镇的店面都是有院子的,家家户户都爱种树,每逢三四月,春暖花开。

院子外面的电线杆下,蹲了个人。

七八岁的女孩抱着个橘子跑过去:“叔叔,你蹲在这儿干嘛?”

杆下的人抬头:“叔叔在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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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分成了三更哈

344:老太太的目的,江扶汐的底细(一更

杆下的人抬头:“叔叔在等女朋友。”

女孩怯生生地说:“我们家要打烊了,我爸爸说要关外面的灯。”她伸出嫩生生的手指,指着对面,“你蹲到那家咖啡店去吧,那家还没打烊。”

说完,女孩把手里的橘子塞给了他。

他拿着橘子,看向对面的咖啡店:“叔叔等的人来了。”

女孩瞧了一眼,跑回家了。

江维尔从对面走过来,眼睛又红又肿:“薛冰雪,你跟踪我?”

“没有。”他不怎么会撒谎,红着耳朵,别别扭扭地编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我打这儿路过。”

她没有揭穿他:“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薛冰雪想也不想,他又急又慌,冲口而出:“不分开,我不跟你分开!”

江维尔很冷静,并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她深思熟虑过了:“我还怨你,也怨我自己,就算不分开,也会心存芥蒂。”她声音很低,听得出倦意和无奈,“冰雪,给我点时间。”

他目光紧紧地追着她:“那要多久?”

她想了很久,很久。

“等我好了,我就去找你。”

至少现在,心里的疙瘩还消不掉,她做不到心安理得。

他答应了:“好。”

水果店外的灯关了,路上行人都散了。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她没往后看:“短时间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会揍你。”

薛冰雪看着地上她的影子:“那你就揍吧。”

她脚步停下,回头就踹了他一脚,没忍住,还是骂出了口:“薛冰雪,你个混蛋!”她不走了,蹲在地上哭。

“是,我混蛋。”薛冰雪蹲在她旁边,伸手拂掉落在头上的飞絮,“都是我这个混蛋的错,你怪我就好,不要怪你自己。”

怎么会不怪。

她不是喜欢上了这个混蛋吗?

快十点了,广平从店里出来。

“肖哥。”

肖麟书回头。

广平问:“关店吗?很晚了。”

他摇摇头,站在院子门前:“今天不关了,让灯一直亮着吧。”

广平想问为什么,又想起了上二楼的那位客人了:“那位江小姐是你以前的朋友吗?”

他道:“是我深爱过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里有泪光。

周日,江织去了医院,周徐纺在家。

她找了几个冰棍批发商,挨个问价钱,打算再热一些,就出去摆摊卖冰棍。

关着的电脑启动了,海绵宝宝跳出来。

“嘀——”了一声,周徐纺坐到电脑前面去,因为江织不在家,电脑桌旁边全是牛奶罐,全是她偷喝的。

温白杨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江扶汐的资料我发给你了。”

随后,连着电脑的打印机就有份文件出来,周徐纺拿起来,仔细看完:“只有这些吗?”

温白杨用了声音软件:“嗯,只有这些,我找了很多道上买卖消息的人,依旧只查到了这些。”

江扶汐九岁拜在名师门下,十五岁一画成名,十八岁办了个人画展,她作品不多,但每一幅都卖到了高价,从履历到背景全部都无可挑剔。

关于她的母亲江维宁,查到的消息不多。她在生下江扶汐后就患上了产后抑郁,做了八年的抗抑郁治疗,最后还是自杀了。

至于江扶汐的父亲,只有两个字:不详。

“如果不是一清二白,”周徐纺猜,“就是有人故意抹掉了。”

温白杨:“江家人也不知道吗?”

“江织问过江维尔,但这件事是江家的禁忌,她知道的也都不多,说好像是对方出身不好,与江扶汐的母亲是私相授受,江老夫人棒打鸳鸯了。”

那个老太太,真是喜欢棒打鸳鸯。

温白杨没有再说这件事,她还有别的正事:“徐纺,有个跑腿任务,接不接?”

她俩已经很久没出任务了。

周徐纺觉得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了:“任务内容是什么?”

“接一个人。”

周徐纺立马猜到了:“偷渡?”

“嗯,对方价钱出得很高,只要确保人能安全抵达就行。”

偷渡客的话,若不是没钱,那就是身份特殊,不能正常过边防检查。

周徐纺问:“出了多少?”

“七位数。”

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周徐纺思考了十秒钟:“接。”

第五人民医院。

江织的检查报告大部分已经送到了秦世瑜的手里。

许九如心急如焚:“如何了?”

秦世瑜把报告放下:“老夫人放心,小少爷的情况都在好转。”

江织眼皮略抬了一下。

许九如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还用不用吃药?”是江织问的。

秦世瑜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老夫人送过来的药渣我送去实验室做过检查了,是一种会致使脏腑衰竭的慢性药,因为药量适当,又用了茯苓和杜仲压制并发症,一般的医学仪器检测不出来,但如果长期服用,是会有生命危害。”他解释完,看向江织,“江少您服药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伤了底子,落下了病根,导致肾脏和肺部亏损都很严重,仍需要长时间的后续治疗。”

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江织回了他两个字:“开药。”

秦世瑜颔首,在电脑上写下药方。

江织起身:“奶奶,我还有个检查没做,先过去了。”

“好。”

他出去,带上门,边往血液科走,边拨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句:“帮我盯着。”

孙副院回答:“您放心。”

秦世瑜离开医院好几个月了,这医院里,早就换天了。

坐诊室里,许九如把护士支走了,只留了她跟秦世瑜两人在场。

“世瑜。”

秦世瑜态度谦卑恭敬:“老夫人您说?”

许九如话里有话,目光意味深长:“织哥儿的病,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秦世瑜神色困惑:“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是装傻,还是真傻?

许九如不兜圈子了:“织哥儿什么时候停的药?”

他回答:“从脉象来看,应该是最近。”

她将信将疑:“你确定他先前没有装病?”

不然上次的事怎么会那么巧?二房一加药量就被人逮住了,还是借她的手。

秦世瑜表情诧异:“您怎么会这么想?小少爷若是早发现了药有问题,怎么会不跟您说呢?”

她也想问,怎么不跟她说呢?

“世瑜,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秦世瑜颔首:“我明白。”

检查结束后,快十一点了。

江织说开了车过来,就先走了。

许九如喊住他:“不跟我回江家吃饭吗?”

江扶汐提着药,站在一旁。

他语气冷淡:“不回了。”

“织哥儿,你还在怨奶奶对吗?”

老人家眉眼沧桑,流露出几分沉痛之色。

江织神色散漫,反问回去:“我不应该怨吗?”

“是奶奶的错,你不想回就不回吧,要是你还信不过奶奶,这药你拿回去,找个可靠的人煎。”

他态度不咸不淡的:“不用了,我拿了药方,冰雪会另外帮我抓药。”

许九如附和着点头:“这样也好,冰雪的医术我也放心。”说完药的事,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药监局的那个项目,林哥儿跟你说了吧?”

“说了。”

她苦口婆心的提醒:“你刚掌管江氏,又是导演出身,下面那些老东西还不服你,这个项目你多上点心,是个大案子,如果能拿下来,以后你在江氏说话办事都能容易一些。”

江织心不在焉般:“嗯。”

这个项目,陆家也在竞争。

“那我就不啰嗦你了。”许九如唤了江扶汐,“叫司机把车开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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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卡屎了!

二更别守哈,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还卡在屎上出不来

345:徐纺,把我霸占紧一点!(二更)

等许九如的车开远了,孙副院才走过来。

“老太太果然不信秦院长,私下查了您的病例,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事先准备好的送到了她手里。”

不仅老太太,大房、二房都对江织的‘病’很感兴趣。除了秦世瑜手里那份,其他几位拿到的检查结果都是假的。

江织给薛冰雪拨了个电话。

“药方有没有问题?”

薛冰雪说:“没有问题,跟我老师以前给你开的方子差不多。”

秦世瑜应该看出来了,他停药很久,又或许,他一开始就知道……

江织正思忖着。

有人欢欢喜喜地叫他:“江织~”

一下就把他的魂叫过去了,还能是谁,他家姑娘呗。

“你怎么来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来,笑眯眯地说:“来接你呀。”

“你继续盯着秦世瑜。”江织交代完孙副院,牵着周徐纺往停车走,“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

她昨儿个染的头发颜色褪的差不多了,还有一点点余色,戴了个粉色的帽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停车场没人。

江织停下来,先吻她。

“周徐纺。”

“嗯?”

“你又偷喝牛奶了。”甜滋滋的,不知道她还偷吃了多少糖。

“嗯。”

他在她唇上舔了一下:“喝了多少?”

她笑意盈盈伸出一只手:“五罐。”

“……”

这么个喝法,江织担心会影响健康,会不会三高?

他摸摸她的肚子:“还有肚子吃饭吗?”以后家里不能屯着牛奶,他家这个管不住嘴。

周徐纺违心地点头。

零食吃多了,不想吃饭。

“中午在家吃?”他帮她开了车门,“我做。”

不想吃啊!

周徐纺系好安全带:“好。”

江织把车点头,往超市开。

“秦世瑜,试出来吗?”

江织嗯了声:“他不是老太太的人,而且,他帮我圆了谎,应该早就知道我先前是在装病。”

“那他为什么要帮你圆谎?”

“这就得看他背后的人是什么意思了。”路口红灯,车停下,江织把周徐纺被风吹歪了帽子扶正,“目前看来,对我还没有恶意。”

秦世瑜背后的人……

肯定不是许九如和江扶离,那就只剩江孝林和江扶汐了。

“会不会江扶汐?”周徐纺歪着个头,思考,“我觉得她很可疑,而且她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绿灯了,江织开车:“怎么奇怪?”

她想了一下措辞:“像要来同我抢。”光这么想,都好生气哦。

江织对她的这种危机感很满意,并且正儿八经地告诫:“虽然抢不走,不过,你也得把我霸占紧点儿。”

霸占这个词,用得很秒。

周徐纺是如此认真:“嗯嗯。”

真好哄。

继续说江扶汐。

“江家我最讨厌的就是她了。”江织说,“骆四是她弄死的。”

这件事,他之前也跟周徐纺说过。

周徐纺前后联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她是不是喜欢你?”

江扶汐的母亲江维宁与江织的父亲江维宣是龙凤胎,江扶汐又生得像她母亲,也与江织父亲还有几分像。

江织被恶心到了:“变态吗她?”

周徐纺生气地骂人:“哼,变态!”

不说那个变态,她有要紧事要跟江织说。

“江织,我接了个跑腿任务。”

“什么任务?”

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去接一个偷渡的人,佣金是两百万。”

江织一听,眉头皱了:“周徐纺,别给我违法啊你。”

虽然不是偷渡,但也是犯罪边缘了,他违法乱纪不要紧,她哪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这事儿危险。

他不同意:“万一碰到边防警察,会很危险,你推了,我不许你去。”

周徐纺这次不听他的:“我不去接,也会有别人去。”

江织不容商量:“别人我管不着。”

她有理由,解释说:“那个组织偷渡的蛇头我让白杨查过,警方想抓他很久了。”

居然还不是简单的职业跑腿。

江织把车停在路边:“你要干嘛?”

她左右张望,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我去接人,你和乔先生通知边防警察,我们里应外合。”她以前不喜欢管闲事的,自从骆怀雨被车撞成了植物人,她就相信世上有报应了,没碰上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也就算了,碰上了她就想顺手管一下,她要多给江织积积德。

被积德了的江织:“……”

果然,她是要干票大的。

他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了:“周徐纺,管这么多,你怎么不去当警察?”

周徐纺正经回答:“警察工资没有职业跑腿人高。”

“……”

一开始,江织是不同意的,不愿意她去涉险。

最后,他还是被周徐纺的积德论说服了,他总不能告诉她骆怀雨不是因为报应才被车撞,而是他搞的。

任务时间是二十九号,周徐纺和江织提前一天到了云市

346:徐纺燃炸天!(一更

云市。

柏荣大酒店。

叩叩叩,敲了三下门,男人推门进来:“小治爷,”他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人已经入境了。”

小治爷心情不佳。

因为小治爷昨晚没睡手术台,睡了总统套房,他有个毛病,不睡手术台就会失眠。

没睡好,他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东西带来了?”

“带了。”

他摸到烟,抽了一根出来:“晚上跟我去拿货?”

苏婵上前,给他点上:“嗯。”

桌上的手机响了。

苏卿侯瞧了一眼,任它响了几声才接起来:“干嘛?”

语气不甚耐烦。

是他的冤家。

苏梨华说:“你父亲离开普尔曼了。”

苏卿侯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然后呢?”

对方总是一副冷漠的口气:“不是来抓你,就是来抓011。”

“这老东西,”苏卿侯笑,眉间压着厚厚一层阴翳,啧了一声,“怎么就是不服老呢?”

这对父子俩,斗了十几年了,一个不肯放权,一个偏想篡位。

“北部实验室研究出了一种新菌种,还在测试阶段就被内部人员偷走了。”苏梨华语气很平淡,“你干的?”

苏卿侯不承认也不否认,话里添了两分警告:“教你的书,少管。”

“你跟你父亲怎么斗我不管,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不相干的人,”他停顿了会儿,拖长了语调,“你说011啊?”

苏梨华不置可否。

他懒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点儿,跟说着玩儿似的:“苏梨华,你可别惦记她,不然我就大义灭亲了。”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又挂我电话。”他目光阴下去,森森冷冷,“烦人。”

坐在一旁的苏婵一言不发,不敢接话。

他把手机扔一边,抽了半根烟,又拿起来,拨了个电话:“011现在在哪?”

“在家里,没出来过。”

“把监控发过来。”

“是。”

他起身,去把电脑开了,监控已经发过来了,八个摄像头,无死角地围着周徐纺的住处,连楼上的通道都不放过。

他心情这才舒坦了一下:“好好给我盯着。”

“是。

011当然不在家。监控?温白杨可以做十个不同版本的,春夏秋冬都能给你凑齐了。

问周徐纺在哪?

巧了,就在苏卿侯楼下。

房间里开了四台电脑,周徐纺坐在其中一台的前面:“地址还没发过来吗?”

温白杨回复:“还没有。”

雇主Mr贾还没有联系她。

周徐纺看了看时间,只剩两个小时了。

江织坐在后面,双腿伸长,手肘搁在椅背上:“对方知不知道你的位置?”

“知道。”

他手指缠着她的头发把玩,给乔南楚拨了个电话:“位置范围应该在距离酒店两小时的车程以内。”

乔南楚:“OK。”

乔南楚也来云市了,现在人在边防武警支队。

周徐纺去换装。

江织跟在她后面,把她手里的衣服拿掉:“我去接人,嗯?”

她摇头:““渔船不一定会靠岸,偷渡客们也有可能会游上来,你水性不好,我去更有利。”

江织跟着她学了两次游泳,目前还处在克服恐惧症的阶段。

他反驳不了,只能听她指挥:“抓不到蛇头没关系,安全第一。”

“嗯,我知道。”

他还是不放心,让她带了好几个定位器,是真后悔了,不该让她来。

晚上八点。

周徐纺收到了雇主发来的任务地点:“江织,在特拉渔港,九点上岸。”

江织立马联系边防支队的人:“九点,特拉渔港。”

晚上九点,特拉渔港。

海上风平浪静,明月倒映在水里,四面星辰环绕。

渔船距离岸边还有数千米,大仓内挤了两百多号人,站的站,蹲的蹲、白种人黄种人都有,跟塞酸菜一样,密密麻麻塞了满满一仓。

戴着二角帽的男人跳上了货箱,脸上带着个已经发黄了的口罩,瞳孔是黑色,他英文说得不是很纯正:“十分钟后船靠岸,一靠岸你们就跑,都听明白了吗?”

仓内的偷渡客们都点头。

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只知他姓齐,行内的人都管他叫齐哥,这一带都归他管,不止组织偷渡,也会运送一些走私物品。

“齐哥。”他的小弟过来,说的是中文。

齐哥跳下箱子,往货仓外走:“岸上有没有什么情况?”

“没有,一切正常。”

齐哥用望远镜查看了一圈,又回了大货仓。

他的小弟小甲,还留在外面查看情况。

“咚!”

突然有响声。

小甲立刻警戒了:“什么声音?”

“咚!”

“咚!”

又响了两声,声音是从船外面的水里传过来的。

小甲叫了个水手过来:“你过去看看。”

因为是偷渡,船上不敢亮灯,那水手拿着手电筒走到船头,探头下去看。

突然——

一把匕首扎在甲板上,然后一只手伸上来了!

水手吓了一跳:“什么人?”

模模糊糊的,就看见一团黑,贴在仓舷侧板上,是个人!

“小甲!”

水手扭头喊了一句,半边身子还在水里的人就在这时一跃而起,朝水手扑过去。

“你——”

他脖子一麻,晕了。

小甲听见声音,立马掏出匕首,刚迈出去脚,人影就已经移到他面前了,像个鬼魂一样,他顿时后背一凉。

那个‘鬼魂’浑身黑漆漆的、湿漉漉的,头上、脸上都包着,只有眼珠子在外面,眼珠是……红色的。

“嘘。”‘鬼魂’示意他不要出声。

“啊——”

周‘鬼魂’一掌下去,把人打晕了。

船里岸边越来越近了。

“小甲呢,”齐哥问甲班上的一个水手,“他去哪了?”

船上一共有四个水手,这会儿只看到了三个,其中一个回答说:“刚刚还在这儿。”

齐哥没管,拿望远镜看岸边。

“齐哥,靠岸吗?”

“靠岸。”

周徐纺尾随那个齐哥进了货仓。

脸都不露,是个谨慎的。

“都拿好东西,准备下船。”

英文说完,齐哥又用中文说了一遍,扭头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对方用英文说了一声抱歉。

齐哥没说什么,快步出了货仓。

那人瞄了一眼他的后背,找个角落蹲下了。

这人正是周徐纺,她身上披了个麻袋,海上夜里冷,货仓里的偷渡客们很多都披着麻袋取暖,她也就不显得可疑了,蹲在边边上,一双已经恢复黑色的眼珠子四处瞧。

黑帽子、黑口罩、金边眼镜……

找到了,她的雇主。

五分钟后,船靠岸了,仓门一开,两三百号人一哄而上,四处逃窜。

周徐纺逆着人潮往里挤,一把抓住个人,拽过去:“Mr贾?”

对方一愣,说了句蹩脚的中文:“苏小姐?”

苏小姐?

周徐纺也有点愣了:“我是职业跑腿人Z。”

对方更愣了。

她这下可以确定了,糟糕,找错人了!她踮起脚,在人群里张望,黑帽子、黑口罩、金边眼镜……

船后面还有艘船!

周徐纺拽着那个人就跳上了那艘船。

岸上,突然大灯亮了。

跑在前面的偷渡客大喊了一声:“有警察!”

“警察来了。”

“快跑!”

边防支队的大队长路招虎拿着扩音喇叭下令:“一队二队,抓人!”

别的好说,先抓头目。

二队的副队一眼望过去:“这么多人,哪一个是蛇头?”

“蛇头的背后有定位器,红色,会闪光。”

是江小公子开的口,

路招虎回头:“行啊,江少。”把通讯器放嘴边,传达下去,“有红色定位器,三队,先抓蛇头。”

“Yessir!”

那个开了就会闪光的定位器,是周徐纺刚刚贴上去的。

347:霸气纺:送你去爸爸!(二更

那个开了就会闪光的定位器,是周徐纺刚刚贴上去的。

“徐纺,”江织耳朵上戴了特殊的通讯器,“你怎么还没上来?”

那边没有回应。

江织心急啊:“徐纺。”

“徐纺。”

“周徐——”

周徐纺回复了:“等我三分钟,我的顾客出了点状况。”

江织立马问:“你现在在哪?”

“在后面的船上。”

渔港周边停泊了好几艘船,都是空船。不对,有一艘在动。

因为是临时行动,偷渡的停靠地点一个小时之前才通知,港口根本没有做过排查,周徐纺没有上岸,就是说,情况有变。

江织顾不上混乱了,往船上跑。

路招虎在后面喊他:“你去干嘛?”

他不回头:“接我女朋友。”

不是不识水性吗?

“裴勇,文斌,”路招虎叫了两个身手好的,“你俩快跟上去。”

岸边有十几艘渔船,开动的那艘船借着前面船帆的遮挡,往西南方向开了。

岸上很混乱,亮了很多灯。

船头的男人用望远镜观察:“苏小姐,好像是边防警察。”

苏婵手里还押着个人:“怎么会有警察?”

“还不知道情况。”

她思索过后,吩咐:“不用管,开快点。”

她先把人带进船舱里。

“卿侯,人带来了。”

外面是渔船,里面装修却十分奢华精致,桌上红酒开着,苏卿侯手里捏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在剥皮:“货呢?”

他说的是英文。

苏婵带进来的那个男人手里提着旅行包,四处看,慌慌张张的样子:“什么货?”他说中文。

Dr.Smith是白人。

苏卿侯手里的葡萄被他捏出了汁,他抽了张纸,擦擦手,眼皮抬起来:“你抓错人了。”

苏婵神色骤变:“卿侯,我——”

他把擦手的纸捏成团,扔在了她脸上:“滚下去找人,没找到,别回来。”

“是。”

苏婵把口罩戴上,转身,看见了一只手扒在门口。

突然探出来一个头:“你们是在找他吗?”

周徐纺……

她手里拽着一根特殊材质的绳子,绳子的另一段拴着个人,Dr.Smith,被捆着的手还提着个银色的箱子。

苏卿侯从座位上站起来了:“011?”他目光发烫,像只盯上了猎物的野兽,“我不去逮你,你还送上门来了。”

她包成这样,他居然还认得出来。

冤家路窄。

周徐纺把拴着人的绳子绕在手腕上缠了两圈:“把那个人给我,我们换。”

苏婵立马把匕首抵在Mr贾的后背。

“换也行。”苏卿侯觉得有意思得紧,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徐纺,伸出一根手指,冲她勾了勾,“用你来换。”

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坏。

周徐纺把Dr.Smith手里的箱子抢过去,拽着绳子往后退,出了船舱:“我数三下,把我的客人还给我,不然我就把这玩意扔到海里去。”

这箱子里,肯定是苏卿侯的‘猎物’。

苏卿侯看着她笑,一点儿也不急,满脸玩味,跟逗猫似的,就是说出来的话血腥暴力得很:“你敢扔,我就把你手砍了。”

周徐纺才不是被吓大的,她是被饿大的。

“一。”

她喊得掷地有声。

“二。”

苏卿侯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一个数字。

她毫不犹豫地举高了手里的箱子:“三——”

尾音还没落,穿黑西装的男人就跑过来了:“小治爷!”出大事了,“老、老致爷来了。”

小坏蛋的老子大坏蛋来了……

周徐纺眼珠子转了转。

苏卿侯拿了望远镜,瞧了瞧,语气略显烦躁,杀气从那双美得像蓝宝石的眼睛里往外冒:“这老不死的,真他妈阴魂不散。”

“卿侯,”苏婵恍然大悟,“我们中计了。”

菌种是假的,老致爷故意抛个了饵,用来逮小治爷的。

听到这里,周徐纺突然灵机一动。

西装男人请示:“小治爷,我们怎么办?”

云市不是苏卿侯的地盘,他带来的人不多,已经被周徐纺放倒了三个,而且没有枪械。

他顶了顶上颚,不太爽:“掉转船头。”

“是。”

船上的水手听了命令,立马掉转船头。

周徐纺这时说:“把人给我。”

苏卿侯漂亮的脸上是很欠揍的表情:“偏不。”

好吧。

“那我不要了。”

说完,周徐纺扔了箱子,把那个白人男人一推,瞬间移到了苏卿侯的后面,伸手勒住他脖子,往后拖。

几乎同时,苏卿侯腕表上的刀片抵在了周徐纺的手动脉上。

“刀片上涂了青霉素。”两人一前一后站着,隔得很近,他声音压低,像在耳边轻语,“011,可别乱动。”

她丝毫不理会,拖着他,纵身一跳。

嘭!

巨大的水花溅起来。

“卿侯!”

苏婵跑到船边,心急如焚地往下看,水面不断有气泡往外冒,可船还在移动,越开越远。

“卿侯!”

“卿侯!”

她急红了眼,正要往下跳,苏卿侯的头冒出来了。

“咳咳咳咳……”

头发黏在脑门上,他咳得狼狈极了,气得火冒三丈:“老子不会游泳!”

周徐纺扛着他一只胳膊就游。

苏卿侯:“……”

他下意识就扑腾。

苏婵看了一眼远处的船,片刻思考后,没有跳下去。

离那艘刻着老致爷图腾的船越来越近了。

苏卿侯不想蹬水,可人泡在水里,他就忍不住乱蹬,妈的,这辈子都没这么蠢过,他拽周徐纺的帽子,恨不得把她的头摁到水里:“你他妈想干什么?!”

周徐纺一甩头,把帽子甩飞了,一只手划水,一只手扛人,她说:“送你去见你爸爸。”

“周徐纺!”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气急败坏。

周徐纺不理,继续游。

在水里她游刃有余,像条鱼一样滑不溜秋。

苏卿侯这只旱鸭子就手脚都不是手脚了,时不时被喂两口海水,他气得想杀人:“放手!”

“周徐纺,你给老子放手!”

好吧,她放手。

他立马往水里沉,铺天盖地的海水往口鼻里灌。

“周、周……”

扑腾扑腾两下,彻底沉下去了。

周徐纺赶紧把他拎起来。

他一冒头,就喷出了一口水:“咳咳咳咳咳……”

周徐纺重新问:“还要我放手吗?”

苏卿侯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面红耳赤地吼:“你敢放手,老子咬死你!”

哼!

呛死你!

周徐纺感觉好嗨,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她拼命地游。

“周徐纺。”

周徐纺回头。

他把头沉到水下,一口咬在她手腕上,咬得又快又狠,一下就尝到血的味道了,掺着海水的咸涩。

不等周徐纺甩开,他就自己松口了,唇上还有嫣红的血:“这一口,还你的。”

周徐纺看了一眼手腕,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在愈合。

她生气了,一巴掌过去:“你是猪!”

被打懵了的苏卿侯:“……”

哼!

周徐纺哼完,拿出背包里的匕首,用力敲在船身。

“咚!咚!咚!”

船上立马有人跑过来,金发碧眼的男人用英文喊道:“什么人?!”

“是我。”

男人拿了手电筒往下照:“小治爷?”

苏卿侯立马把周徐纺的头摁到水下,在她耳边说:“快跑。”

她若是被老致爷抓到了……

周徐纺撒手就游!

不一会儿,她在水下就听到了老致爷的声音:“把他捞上来。”

老致爷跟小治爷有一大笔账要算,最起码两个月,小治爷都不会有精力来找她麻烦了。

周徐纺再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巅峰,好嗨啊。

苏卿侯被打捞上船了,像只落水狗,一边喘一边咳。

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两鬓微白,头发理得极短,目光锐利如刀锋:“苏卿侯,跟你老子斗,你还嫩了点。”

话落,他一脚把人踹在了甲板上。

348:厉害了,把人搞到不孕(一更

话落,他一脚把人踹在了甲板上。

这一脚,真没留情。

苏卿侯按着腹部,咳得肺里疼,脸色白得跟纸似的,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着远处的海:“我可不是输给了你。”

011,给老子等着。

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用眼角瞧了他父亲一眼,目光挑衅:“有本事你就一枪崩了我。”

苏鼎致上前,一脚踹在了他胸口。

妈的!

苏卿侯趴下了,一双长腿没力地伸着,浑身都疼,一时起不来,行,那他便躺着,像一头怎么驯也驯不服的狼崽子,目光很野,充满了攻击性,他吐了一口血沫:“就知道你不敢。”

这头养不熟的狼。

苏鼎致拔枪,抵在啊他脑袋上:“你还真以为老子不敢?”

“你不敢。”他笑,得意又放肆,“你怕绝后。”

说起绝后这事儿,还是小治爷搞的。

老致爷把儿子当畜生养,就跟生了一把刀似的,磨尖就让他去杀敌征战,只教杀人放火,只教抢地盘赚黑心钱,没教过他怎么做人,当然就不懂孝道了。

不懂孝道的小治爷爪子被磨尖了,就想篡位了。

篡位之前,他先把老致爷搞不孕了,他成了独苗苗,老致爷再怎么着,也不会杀了他。

所以说,论阴险,小治爷青出于蓝胜于蓝。

苏鼎致还真怕绝后,拔了枪半天也没扣扳机,火气跟杀气都冒头顶了,他把领带扯掉,袖子卷起来,松开一颗扣子,然后抬脚就踹,一脚比一脚狠。

真他妈想踹死他。

等踹够了,他活动活动脚脖子:“把这臭小子绑起来,拖进去。”

船越开越远,海上方才起了波澜,这会儿又风平浪静了。

“警察,都把手举起来!”

是边防支队的裴勇,手里拿着枪,指着二十米外渔船上的人。

渔船上有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人上前,走到船头:“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我们船上正拍摄呢,居然有陌生人爬上来了!”

仔细一看,那艘渔船上还真有拍摄用的设备。

再仔细一看——

是影后苏婵!

裴勇愣了,天,他是苏婵的影迷。

同事文斌白了他一眼,上前去,公事公办:“在这儿拍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儿?”

那边的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喊话:“本来是要去庐桐渡口的,夜里有风,驶差了方向。”

骗鬼呢。

这边渔船上,除了文斌、裴勇,两个临时被抓来驾船的水手,还有江织。

他等不及船靠近,抓着船帆上的绳索,缠在手腕上,后退几步,攀着绳索用力一荡,就稳稳落在了对面的船上。

船身微微晃了两下。

“江导,”苏婵面上波澜不惊,“您也是来取景的?”

他目光穿过海风,凌厉得令人遍体生寒:“周徐纺在哪?”

她神情诧异,露出几分困惑之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装蒜是吧。

他一脚踢开了甲板上的渔网,渔网下面藏了一把匕首。

苏婵立马去捡。

他更快,直接擒住她的手腕,往后反扭,捡起地上的匕首就抵在了她咽喉:“周徐纺在哪?”

这哪是病秧子,分明是练家子。

船上的几个男人同时围上去,被苏婵用眼神制止了。

“不说,我就割破你的喉咙。”

江织抬起手,正要刺下去,耳麦里传来周徐纺的声音:“江织江织。”

他手上动作一顿:“徐纺?”

“是我,我在水里。”她催促,“你快把我的客人扔下来,戴领结的那个,他尾款还没付。”

江织:“……”

他都快担心死了,她还在想着尾款。

还想着钱,应该没受伤,他松了一口气,环顾了一圈,在船尾发现了人,回头看了一眼边防支队的人,避开他们目光所及的位置,把人扔下了船,回头警告了一句:“记住,你们什么也没看见。”

抓了那么多偷渡客,放了这一个,不为过吧。

九点半,边防支队已经收尾了。

周徐纺这才带着她的客人从另一个港口游上岸:“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直接上车,他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对方点点头,眼镜早掉了,口罩还戴着。

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偏瘦,脑门很圆,鼻梁有点塌,周徐纺不动声色地打量完:“还有件事。”她压着声音,非常冷漠,“记得把尾款付清了。”

男人点头,直接上车了。

脸遮着,声音都不暴露,这人挺可疑。周徐纺盯着男人耳朵后面的痣,在深思。

“纺宝。”

她突然听到江织叫她。

“纺宝。”

她回头张望,看见人了,用力挥手:“江织,我在这里。”

灯在很远的地方,微弱的光线里,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就那么点光,全融在了他眼里,亮得一下子就抓住了周徐纺的目光。

他跑过来的,气喘吁吁:“怎么回事?”

周徐纺给他拍拍背,顺顺气:“船上有苏卿侯要接的人,他那边弄错了,把我的顾客带去了。”

他皱着眉,心慌意乱还没平,呼吸很急。

周徐纺赶紧安抚:“我没吃亏,我把苏卿侯送到他父亲船上去了。”她踮着脚,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弄好,“他父亲就是来抓他的。”

他眼里的光暗下去,眉宇蹙得更紧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拉他的袖子,“江织。”

他把外套脱下来,把湿漉漉的她裹着,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里:“你太厉害了,我觉得我很没用。”

语气失落、无力,还有后知后觉的惶恐。

他终究只是个寻常人,可他的周徐纺却是无所不能的人。

“才不是。”周徐纺仰着头,一脸认真的模样,“要不是你在我后面,我也不敢一个人去追,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才不怕的。”

傻子。

他才不想在她后面守着,他想代她冲在前面。

“尽快教会我游泳,”他把脸上的海水擦掉,“不要不忍心,不喝几口水,我是学不会的。”

周徐纺对他狠不下心,他一挣扎,她就捞他,都学了两次了,他还憋气都不会。

至少得会游泳,不拖她后腿,还能陪她扎到水里。

周徐纺点头:“好。”

江织牵她的手。

她立马缩了一下。

“手怎么了?”

她把手伸出来,给他看:“苏卿侯咬我了。”伤口已经结痂了,可泡在海水里太久,还是很疼。

江织给她吹吹,眼里揣了刀子似的,骂:“狗东西。”

349:秀恩爱的正确打开姿势(二更

江织给她吹吹,眼里揣了刀子似的,骂:“狗东西。”

不就是狗嘛,成天咬人,他手腕上到现在都还有那只‘狗’咬的印。

“不过他也没害我,让我跑了。”周徐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就事论事,“他也不是那么坏,他爸比他更坏一点。”

虽然苏卿侯一直折磨她,但好像也没真要她的命。

海边风大,江织的眼睛被吹得有些发红:“那个狗东西是不是喜欢你?”语气恶狠狠的,充分表达了他的强烈不满。

周徐纺一听,立马摇头。

“他以前总欺负我,不给我饭吃,还把我吊在树上。”说起这些事,她都生气,“他还用马拖我!”

还有!

她气鼓鼓地告状:“还用电电我!”

江织:“……”

那只死狗!

周徐纺眼里水汪汪的,里头像酝着一汪清澈的泉:“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对她好上天吗?像你这样。”

像她这样,她喜欢江织,就巴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

江织心里头那头不安狂躁的兽被她哄顺服了:“别人我管不了,你喜欢我就够了。”他低头去亲她手腕上的伤,一点一点细细的啄。

周徐纺想起来什么,把手抽走:“你不要亲这儿。”

“嗯?”

“这是苏卿侯咬的,你亲了你们就间接接吻了。”

已经和‘狗’间接接吻了的江织:“……”

这吃了屎一样的心情……

快十一点,两人才回酒店。

周徐纺去洗漱,江织给乔南楚打了个电话,问情况如何,

“那个蛇头已经抓到了。”

江织刚刚抱了周徐纺,身上都是湿的,他把湿衣服脱下来,套了件家居服:“苏婵呢?”

“她船上没查出可疑,特拉渔港不对外开放,她交了罚金,但没被拘留。”

周徐纺从浴室出来了,江织挂了电话,去酒店工作人员送过来的医药箱打开:“过来,给你擦药。”

周徐纺头上包着一块蓝毛巾:“不用擦药,已经结痂了。”

江织把她牵到沙发上坐着,医药箱里的东西被他一股脑倒在茶几上,找了消毒和消炎的药出来。

“明天就好了。”她觉得不用擦药。

江织把她睡衣的袖子卷起来:“明天就好是明天的事,今天不是还没好吗?”先用消毒水擦洗了一边,他拧了点药膏,用手指打着圈给她揉开,边揉边轻轻吹气,“会留疤吗?”

“不会。”

他照样心疼,动作放得很轻,她不觉得疼,反而觉得痒,看着他垂着的长睫毛,她忍不住伸手去刷。

软软的,比女孩子的睫毛还长。

周徐纺凑过去亲了一下,江织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好看得不得了。

“我体质改变之后就没受过很大的伤,小伤的话,很快就好了,一点伤疤都不会留。”她闲聊着,偶尔碰碰他的脸,或是碰碰他的头发,“我做职业跑腿人之前想纹身,去了店里才想起来我纹不了,一扎下去,没一会儿就愈合了。”

江织把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抓过去,亲了一下:“想纹什么?”

“想纹字母,跟电视里那样,很酷帅。”

抹完药,他擦了擦手,把她包在毛巾里的头发放下来:“你已经够酷帅了,黑无常大人。”

黑无常大人笑出了两排洁白的牙。

江织把她抱起来,往房间走:“纺宝。”

“嗯。”

“我们后天回帝都。”

她搂着他的脖子,两只脚轻轻蹬着:“好。”

后天回帝都是正确的,周徐纺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了,江织不在房间里,窗帘也没拉。

周徐纺叫了两声江织,没人应,她半眯着眼睛爬起来,摸到手机,给他打电话。

“江织。”

“起了?”

“嗯。”她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去拉窗帘,“你去哪了?”

她刚睡醒,声音特别奶。

江织听着就心痒:“我出来了一趟,现在就回酒店,你先去刷牙,我给你买了饭。”

她的睡衣都在床头柜上,身上穿的是江织的上衣,长度刚过腿根:“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昨晚我们三点才睡。”

面红耳赤周徐纺:“……”

不害臊!

她挂了电话去刷牙,洗漱完,换了身衣服,然后上QQ炫舞做了一圈任务,江织就回来了。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鞋都没穿,赤着脚就跑去了门口:“你去干嘛了?”不带她,她不高兴。

“去穿鞋。”

“哦。”她噔噔噔地跑回去穿鞋。

江织把打包回来的粥放下:“我去纹身了。”

周徐纺立马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为什么突然要纹身?”

“你不是想纹吗?”

纹身不在露出的地方,周徐纺把他领口拉低一点,也没看到:“你纹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他把衬衫拉出来,解了皮带。

周徐纺不解地看他。

“纹在只有你能看的地方。”

腹部,右下方五厘米的位置,纹了她的名字,是黑色的字母。

她看着那个纹身,想碰碰又怕弄疼他,也顾不上不好意思,盯着瞧:“疼吗?”

“不怎么疼?”他把衣服整理好,见她心疼得皱眉的模样,心都软了,“本来打算纹在脖子上,想想还是算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这么宝贝你,免得打你主意。”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用餐的那张桌子上,她坐着,与站着的他一般高:“周徐纺,你说我怎么这么稀罕你呀?”

要是能在心脏上纹字,他必定要把她的名字纹上去。

周徐纺细细的胳膊挂在他脖子上,羞赧地回应:“我也稀罕你。”特别特别稀罕。

因为他身上多了个纹身,在她看来,这就是受了伤,小心翼翼地不得了,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一会儿问:“江织,伤口疼不疼?”

一会儿又问:“你要不要躺着?”

“会不会发炎?”

她好不放心,拉着他坐下:“你再给我看看。”说着一条腿压他身上,去拉他的衣服。

江织把她手按住:“别看了。”他眼睛都热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立马红着脸从他身上爬下来。

纹身的那地方,虽然只能给她看,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

江织扶着她坐好,把她只吃了几口的粥碗端过来,放她手里:“把饭吃完,注意事项纹身师都跟我说了,别操心了,嗯?”

“哦。”她继续吃粥。

吃完,她去网上查了注意事项,一条一条往下看,又一条她觉得比较难办:“网上说不能大量运动,睡觉怎么办?”

“不运动,昨晚运动够了。”

周徐纺:“……”

他这个人!

她凶巴巴的,像只胡乱挥舞着爪子却毫无威慑力的小奶猫:“我是说你睡相差!”小野猫用小肉垫似的爪爪大人,软趴趴的,“你睡觉喜欢翻身,总是动来动去!”

江织越看越觉得她可爱:“这点小动作不要紧。”

她认真严肃地强调:“要紧,你动作很大,你都会把我踢下床。”

“……”

他感觉周徐纺嫌弃他了。

“那我不睡了?”他生气地撇开脸。

他一生气,就娇里娇气地哼哼唧唧。

看上去就像要人哄的样子。

周徐纺凑过去,歪着头看他,像只乖巧的猫:“不睡不行,网上说恢复期最好不要熬夜。”

“瞎操心。”把她抱过去,他现在都不用她哄,自己就贴过去了,“下午想去哪儿玩?”

周徐纺不懂情趣:“外面好热,你不要出去,出汗了伤口容易发炎。”

虽然他的病基本痊愈了,不过她还是觉得他是娇花,需要呵护,尤其是‘受伤’的时候。

“周徐纺,你太夸张了。”

她满脸正经地说情话:“因为我宝贝你呀。”

一句话,把江织说得心花怒放。

350:没羞没臊的江织啊(一更

下午没出门,江织和周徐纺在酒店窝了一下午。

周徐纺简直把他当病患来看护,他洗个澡,她都心惊胆战的,担心得不得了,守在门口,各种叮咛嘱咐。

“江织,你别洗太久。”

网上说的,纹身后不能长时间碰水。

“只可以淋浴。”

更不能泡水了。

对了,还有:“不要用沐浴露。”

沐浴露里可能能有什么添加剂,纹身之后只能用清水。

还有:“水温不能调太高。”

太高的话,会烫伤,对纹身的地方造成二次伤害。

网上还说:“纹身的地方别用手揉。”

会发炎!

“周徐纺,”江织关了水,“要不你进来给我洗?”

正经如周徐纺:“不了,男女授受不亲。”

江织:“……”

周徐纺暂时回避,给他空间,哦,还有最后一点,她回浴室门口,慎重嘱咐:“洗完后,要用干净柔软的毛巾的擦干水,慢慢擦,不要重了。”

江织失笑,原来黑无常大人也会这么啰嗦。

八点半,他在套房的外间在开视频会议。

周徐纺扒在卧室门口,冲他招手。

他说了声‘会议暂停’,问周徐纺:“怎么了?”

她跑过来:“你要早点睡。”

“才八点多。”

“早点睡才恢复得快。”

不知道还以为他受了多重的伤呢。

不过,见她这样在乎他,他心情大好:“今天就开到这里,回去把资料都准备好,我没什么耐心,下次再这样一问三不知就自个儿递辞呈。”

说完,他把视频关了。

“你刚刚没关掉?”

“没关。”

周徐纺愁眉:“那他们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

“听到了会怎么样?”

她很忧伤:“他们会把我当成那种勾引你睡觉小妖精。”

是妖精。

勾得他神魂颠倒。

他笑,眉眼里是看得出沉沦,目光痴痴缠缠:“不会说你是小妖精,还得谢谢你,不然都要挨我的骂。”

可能因为太早了,他没睡意,变着法地撒娇。

“周徐纺,我疼。”

周徐纺听他喊疼,就急坏了:“那怎么办?”

他躺着,像一朵等待蹂躏的娇花:“你给我吹吹。”

“哦。”

她就把他衣服拉起来,趴在他肚子上,对着那个纹身轻轻地吹吹:“现在呢,还疼吗?”

他哼唧:“疼。”

她继续吹吹,吹着吹着……

小娇花变小流氓了。

他眼睛潮潮的,里头像下过雨,绵绵软软地勾人,他还倒打一耙:“纺宝,你勾引我。”

她没。

他躺着,一副任你采撷的模样:“你要负责。”

周徐纺趴到一边去,装死。

他缠上来:“纺宝,我给你口口,好不好?”

“……”

天啊,江织这个小妖精!

早睡,不可能。

江织十点多才睡,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途醒了,迷迷糊糊的,一摸枕边,是空的。

他立马坐起来,房间里很暗,没开灯,睡昏头了,他有点懵。

“纺宝?”

“我在这。”她在他脚边坐着呢。

他头发被他自个儿压得卷翘:“你怎么还不睡?”

周徐纺很精神:“我要守着你的脚。”

“?”

她说:“不能让你乱踢。”他刚纹身,不能乱动,可他睡相好差好差。

“瞎操心。”江织拉着她躺下,“睡觉。”

哦,睡觉。

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酝酿啊酝酿啊……

他一只脚压在了她肚子上。

她重新酝酿睡意,酝酿啊酝酿啊……

他压过来,在她身上翻了个身,从里侧一下到了外侧。

她睁开眼,爬起来,坐到他脚边去了。

啊,江织睡相好差啊!

一周后,纹身上的结痂就脱得差不多了,黑色的字体纹得很清晰,她的名字写在了他右腹之下。

这几天,帝都升温,越来越热了,是夏天快到了。

江织的身体基本痊愈了,只是药还在吃,许九如隔三差五地会来问候,偶尔还要陪江织去医院做检查。

五月十五号的晚上,江织歇息得早。

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话少了很多,什么也不说,抱着周徐纺亲了亲,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叫她。

“徐纺。”

周徐纺立马睁开眼:“嗯。”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墓地。”江织说,“明天是我母亲的祭日。”

江织的母亲在他还没满百日的时候,就去了。

周徐纺窝在他怀里,特别乖地抱着他:“我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老宅那边会准备。”

她九点就睡了。

早上八点,江织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坐在餐桌上等他,她还做了粥,煎了培根和火腿。

江织刷完牙:“你几点起的?”

“六点多。”

“干嘛起这么早?”

她去厨房把竹篮子提出来,里面有饭菜,鱼和肉都有:“去墓地用的东西,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准备比较好。”

江织这才注意到,桌子旁边有很多祭祀用的东西,装了两大纸箱。

她蹲到纸箱旁边:“我看看有没有漏什么。”

金元宝、银元宝、纸钱、檀香……

“谁跟你说,要准备这些?”

“我舅舅。”周徐纺把东西清点完,有点懊悔,“不过鱼和肉我蒸得不好,没有时间重做,只好用江家那边准备的。”她看看时间,“怎么还不送过来?”

江织看了眼竹编的篮子:“就用你做的。”

“蒸老了也没关系吗?”

他说:“没关系。”

她发现他眼睛有点红。

“江织,”她过去安慰他,“你别难过。”眉头皱着,她也跟着难过。

江织摇头,抱住她:“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不积很多福,他哪有运气遇到这么好的姑娘。

快十点,江川才准备好的祭品和纸钱送过来,江织收了,把人打发走,没有用江家送过来的东西,用了周徐纺的。

他母亲的祭日,因为许九如的关系,江家人都不会去墓地,往年都是江织一个人去,今年不同,有周徐纺。

他母亲的墓地与他父亲不在一处,比较偏远,但也清净。

今日没出日头,起风了。

江织点了六柱香,给了周徐纺三柱,她拿着香,同他一起,端端正正地作揖。

“这是我女朋友徐纺,您未来的儿媳妇。”

江织站在坟前,这样介绍他的身边人。

纸钱放在石砖砌的小坑里烧着,风吹不起来,只有几缕烟冒着。

快钱完了,他就往里面添纸:“饭菜是徐纺弄的,她厨艺不是很好,您就担待一下,平时我都不怎么舍得让她做饭。”

周徐纺没说话,把带来的百合放在墓碑前。

“也没什么话同您说的,以后除了保佑我,也多保佑保佑她。”江织敬了三杯酒,把纸烧完,又锄了坟头前的草,他才带着周徐纺下山。

五月十六,也是陆景元的祭日。

墓地在半山,祭拜完下去的时候,陆景松在对面的小路看到了已经走到山脚下的江织:“那不是江家那小子吗?”

陆声走在后面,也瞧了一眼:“什么小子,人家有名字。”

江家人不喜欢陆家人。

同样,陆家人对江家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陆景松才不叫名字:“那小子,刚接管江氏集团,就换了一大波血,手段真够毒辣的。”

跟他爹一个样,都心狠手辣。

“药监局那个项目,江氏也在争吧?”陆景松问了一嘴。

这个项目是政府发起的,若是被选为了合作商,必定会名利双收,很多做医疗的企业都挤破了脑袋往里钻,谁都想分一杯羹。

陆声嗯了一声:“江氏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陆家和江家都是做医疗的,两家平分秋色,龙头老大的位置争了好多年了。

陆景松虽然不在商场,但规则还是懂一些,他提醒自家女儿:“江家人,各个都阴险,你多防着点儿。”

不怕明枪,就怕暗箭。

陆声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说的好像我不阴险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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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你们懂吧

351:江织的身世,上一辈的恩怨(二更)

陆声露出宛如天使般的微笑:“说的好像我不阴险似的。”

“……”

前不久,自家女儿刚收购了一家上市公司,用不怎么正当的手段。

陆景松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不操心生意上的事了:“他不是gay吗?怎么还带了个姑娘?”

江织以前出柜的事,陆景松也有所耳闻。

陆声说:“早被掰直了。”

还能被掰直?

陆景松觉得他孤陋寡闻了,隔着老远打量:“那姑娘谁家的?”

“我男朋友家外甥女。”

“……”

这听起来就不太妙的缘分啊。

“爸,你以后别那小子那小子地叫江织。”陆声说正经的,“等我以后嫁给周清让了,就都是亲戚了。”

陆景松:“……”

这恨嫁的口气,当爹的听了真不是滋味。

“话别说得太早,许九如可不想同咱们陆家做亲戚。”林秋楠走在后面,姚碧玺搀着她。

“奶奶,这可由不得江家那位老太太,他孙子可喜欢我外甥女了。”陆声这话说的还有几分得意自豪了。

姚碧玺白了她一眼:“什么你外甥女,害不害臊啊你!”

陆声哼哼,她最近春风得意得很,恋爱的酸臭味很浓。

陆景松见女儿恋爱了,就更担心儿子了:“星澜,人家江织都找女朋友了,你怎么还不谈恋爱?”

陆星澜走在最后面,瞌睡没睡醒似的,无精打采:“在谈。”

陆景松立马问了:“跟谁谈?”

他衬衫扣到最上面,一派正经:“跟周公。”

“……”

生了个讨债的!

他打了个哈欠:“我先去车里睡会儿。”他熬不住睡意了,加快脚步,先走一步了。

陆景松看着儿子的背影,很忧心:“老婆,咱儿子可怎么办?成天就知道睡觉,再这么下去,可得打光棍了。”

“要是实在不行,”姚碧玺想了想,“养只狗吧。”

是养只狗当儿子,还是养只狗当儿媳妇,陆景松也不知道,也不敢问。

“你们下去等我,”林秋楠停在了半山腰上的路口,“我过去上柱香。”

姚碧玺不放心:“我陪您过去吧。”

“不用了。”

山路不好走,林秋楠拄着拐杖,一个人沿小路去了。

陆声忍不住好奇:“妈,奶奶给谁上香?”老太太每年都会过去上一炷香,一个人去,也不让人陪着。

姚碧玺叹了声:“原本要做你二婶的人。”

“江织的母亲?”

“嗯。”

江织母亲的墓地和陆景元的墓地,只隔半个山头。

林秋楠点了三根香,蹲在墓碑前:“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总是睡不好,一合上眼睛就会看到你和景元。”

她把檀香插在铜炉里,烟灰落在了手上,有些烫人。

风很大,垂着老人两鬓的白发。

“景元托梦给我,说他怪我,怪我当初没有好好待你。”林秋楠双手颤抖地拂过墓碑上的字,热泪盈眶,“当时只顾着心疼我们景元,对不住你了,婉苏。”

快三点了。

许九如刚午休醒,在屋里喊人。

“扶汐。”

“扶汐。”

江川在外边儿回话:“老夫人,汐姐儿方才出门了。”

许九如披了件薄外套,起身:“她去哪儿了?”

“汐姐儿没说,很早就外出了。”

许九如身子不舒服,午饭是在屋里用的,不晓得江扶汐出了门。

她又问:“阿桂呢?”

江川回答:“过几日就是维宣少爷的祭日,阿桂出去置办祭奠用的东西了。”

江维宣的祭日,与关婉苏只隔了三天。

江扶汐的父亲葬在了郊区的一处山上,不是正经墓地,也没有立碑,烧纸的灰烬被风吹得漫山遍野地飘。

坟头前,她蹲着,阿桂站在她身后。

“汐姐儿,我们该回去了。”

“我再待会儿,你先回去吧。”

阿桂摇摇头,在一旁陪着。

她拿了小铲子,铲掉坟前的杂草:“父亲,您再等等,用不了很久,我就可以把母亲的坟迁来同你作伴了。”

江家有自己坟地,江织的父亲江维宣,还有她的母亲江维宁都葬在那里,关婉苏的棺材进不了江家的坟地,她的父亲更进不了。

次日,江织的剧组出外景拍摄。

薛宝怡一大早不上班,就来探方理想的班,那头方理想在化妆,这头薛宝怡在埋怨:“我老婆的戏什么时候能拍完?再不拍完,她肚子就要显怀了。”

方理想肚子里的宝宝都快四个月了。

周徐纺今个儿没来,一早就摆摊卖电风扇去了,江织提不起劲儿,回答敷衍:“快了。”

薛宝怡一肚子怨气,还在念叨:“苏婵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换掉她,搞得我们理想都要重拍了。”

这么大太阳,周徐纺肯定得晒着。

一想到女朋友在风吹日晒,江织就烦躁:“薛宝怡,差不多就行了。”

他哼了一声,才说正事:“你父母的事,查到一点了。”

江织把旁边的人都支开了。

“你母亲原本是要和陆家二爷陆景元结婚的,就在结婚的前几天,陆景元去接未来丈母娘,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薛宝怡看了一眼江织的脸色,才继续说,“陆景元的丈母娘,也就是你外婆,当时伤得很重,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半个月。”

这些,许九如从来没提起过。

“陆景元呢?”

“他当场去世了,说是大货车撞过来的时候,他打了方向盘,让你外婆避开了一点。就是因为这个,陆家将你母亲拒之门外了,陆景元丧期里,陆家人都不肯见她,当时你外婆还在医院,需要一大笔费用。”

关婉苏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父亲去得早,早些年就与老家那边的亲戚断了联系,当时她还没毕业,哪里拿的出这样一笔钱来。

“没过多久,你母亲就嫁给了你父亲。”薛宝怡不用脑子都猜得到,江织的母亲是为了救命钱才嫁到了江家。

“嫁过去没多久,就怀了你,不过你外婆还是没有救过来,在你出生没多久,她就去世了。”

老人家去世了,江维宣手里唯一的筹码也就失效了。

“在陆景元祭日的那天,你母亲去世了,也是车祸,当时一起出事的,还有开车的司机,那个司机是你们家那个女管家桂氏的远房亲戚。”

在关婉苏去世后的第三天,江维宣就自杀了。

短短几天,江家去了三条命。

5月19,是江维宣祭日,江织回了老宅。每年这个日子,江家的红灯笼都会换成白灯笼,许九如会亲自去祠堂把牌位请回来,在家里祭拜,老老小小都要在。

“维宣,织哥儿已经接手家业了。”许九如站在牌位前,絮絮说道,“你泉下有知,要保佑他事事顺遂。”

江织跪在蒲团上,叩了头,上了三炷香。

许九如又点了一把檀香,把江家人都唤到前面来:“你们都过来上柱香。”

同辈鞠躬,小辈都要磕头。

许九如生了五个儿女,老三江维宣,是她最疼爱的一个。

祭拜完之后,她把江织叫到一边,问他生意上的事:“织哥儿,药监局的项目有把握吗?”

又是药监局的项目。

她似乎对这个项目尤其上心。

江织回答:“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

他坐下来,气色不是很好,还有些咳嗽,略显得病态:“奶奶,陆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人在商场,总有些时候,会用一些不怎么光明的手段。”许九如提醒着,“织哥儿,陆家也不都是正人君子,你可要多防范着点儿。”

人在商场,不光明的手段也在所难免,胜者为王,舍小得大。

许九如以前就是这么教江织的,她在提醒他,必要的时候,不需要光明磊落。

江织缓缓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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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青霉素外,又一弱点出现(一更

祭拜完,天也快黑了。

江织一开房门,就看见了周徐纺,坐在他床上,捧着个玻璃盒子在吃棉花糖,两只马丁靴被她蹬远了。

“你怎么来了?”他把门关上,

周徐纺穿着袜子就跳下了床:“爬窗户来的。”

江织瞧了一眼窗户,中间的那两根铝合金有点歪了。

他好笑:“我这防盗窗三天两头坏掉,按窗户的还以为我这屋子里有鬼怪。”寻常人哪能徒手掰窗户。

周徐纺嘴里嚼着糖,笑得很甜:“我就是那只鬼怪呀。”

江织把他的小鬼怪抱起来,放到床上:“吃饭了吗?”

“吃了薯片和糖。”

果然,他不盯着,她就不好好吃饭。

江织把她的糖盒子拿走,不让她吃了:“我让阿晚送饭过来。”

江家已经在准备晚饭了,不过他很少让她沾江家的东西。

“江织,”她坐在床上,蹬着腿,“快六月了。”

“六月怎么了?”

她说:“六月很热。”

要夏天了,帝都的严冬很冷,盛夏也很热。

江织弯着腰跟她说话:“然后呢?”

然后她把自己的棒球外套脱掉,里面只穿着短袖,一把抱住他,两条嫩生生的胳膊绕在他脖子上:“凉不凉快?”

她身上很凉,跟块冰似的。

这么抱着他,她的短袖往上缩,一截白嫩的小蛮腰露在外面,江织伸手环住,触到一手的凉:“人工空调吗?”

她点头跟捣蒜似的:“对呀,我是你的小棉袄,还是你的小空调。”

他笑出了虎牙,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今天是江维宣的祭日,她怕他心情不好,小空调也好,小棉袄也好,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她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陌生来电。

“喂。”

她又‘喂’了两声,对方还是不回应:“请问哪位?”

“是我,云生。”

她和萧云生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你好,云生。”

问候的时候,熟悉,又陌生。

他们算朋友吧,周徐纺觉得应该是算的。

“我要去普尔曼了,苏婵也要去。”萧云生在电话里说。

“可以不去吗?”

苏鼎致父子也都在普尔曼,他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不可以。”他回答得平静,似乎已经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八年没见,如今他已经是萧轶的养子了,说实话,周徐纺并不是清楚他和萧轶、和苏鼎致父子是怎样的一个关系,是否像苏婵那样已经归顺,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他们还会拿你们做实验吗?”周徐纺试着问。

“应该不会,我和苏婵已经是失败品了。”

本就只是年纪不大的少年,说起话来淡薄又深沉,老气横秋的。

大概是因为历尽沧桑了吧。

周徐纺怎么也放心不下他:“那为什么还要你们去普尔曼?”

他语气事不关己似的:“就算是失败品,应该也还有点作用吧。”

“我——”

“徐纺。”他打断了她,“别来找我,离苏家那对父子越远越好。”

不知何为,她总觉得他像在交代后事。

周徐纺很不安:“那你怎么办?”

“我不要紧,我跟苏婵一样,算是他们的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电话那头传来机场的广播声,少年催促着,“我快上飞机了,不跟你说了,你把手机给江织,我还有些话要同他说。”

周徐纺把手机给了江织。

“江织,能走远一点吗?”他不想让她听见。

江织把周徐纺留在房间里,走到楼下的院子外面:“你要说什么?”

萧云生没时间耽搁了,语速很快:“周徐纺不可以大量输别人的血,如果她大出血的话,你一定要找苏梨华。”

江织侧脸绷着,只要提到周徐纺,他就丝毫不敢大意:“你说清楚点。”

“我和苏婵都是因为得了徐纺的部分基因,才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苏婵的速度和力量是徐纺三分之二,我的恢复和再生能力也是她的三分之二,只不过我们被改良过了,没有青霉素这个弱点。”

他们三个都是六号染色体异常,被分在了一个组里,一开始,所有的实验用药都是一样的,周徐纺效果最显著,基因组很快就被诱发了变异,苏婵的抗药性很强,早期就被隔离了。

后来用电击和辐射,萧云生扛不住,有一次抽血量过多了,身体机能迅速衰竭,负责周徐纺的那个博士就给萧云生输了周徐纺的血,结果出乎意料,他不仅很快恢复了,在外因诱导下,部分的基因在靠近周徐纺发生突变。

因为有了萧云生这个例子,实验组又开始拿苏婵做实验。

可以说,他们异于常人的能力,都来自周徐纺,用萧轶的话来说,只要实验次数够多,绝对可以完全地复制出周徐纺所有的能力。

“萧轶还在研究基因突变,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一旦我身体里注入太多外来血液,就会发生排斥反应。”萧云生简明扼要地解释,“我身上有徐纺的基因,我会有排斥反应,她应该也会有,在萧轶研究出对策之前,要千万小心。”

他说话,就挂了电话。

除了青霉素之外,周徐纺又多了一个弱点。

江织一路都魂不守舍的,周徐纺没有去偷听,在房间里等他。

“江织。”

“嗯?”

他眉头皱着,心事重重。

“云生跟你说了什么?”

他思索很久,同她说了:“你不能输太多别人的血。”

也就是说,她绝对不能受重伤。

至于萧云生为什么会跟萧轶去普尔曼,江织大概也能猜得到,不是不逃,是一开始就甘愿留下,因为周徐纺身上的基因还有很多未知的变数,像颗不定时的炸弹。

“以后任何危险性的跑腿任务都不要接了。”他现在有很重的危机感,让他一时束手无策。

周徐纺没有多问:“好。”

机场。

“这次又要去多久?”萧云生去普尔曼是私人行程,只有杨晰知道。

他说不知道。

杨晰很无奈:“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艺人?”不是第一次了,萧云生经常这样,总是陡然消失,有时候是一个月,有时候是三个月,甚至半年、一年。

每次都悄无声息地失去联系,再回来,人就是病恹恹的,脸上的血色就没恢复过,杨晰只偶然见过一次,见到他身上全是针孔,大的小的都有。

和以前一样,他也不解释:“杨哥,如果周徐纺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想办法联系到我。”

这倒是他第一次走得顾虑重重。

杨晰应下了:“知道了。”

“云生,”萧轶在前面叫他,“该走了。”

萧云生对杨晰挥了挥手,转身,朝着登机口的方向去了。

分明是才十九岁,还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这么背影这么像老人家呢,沧桑得过分了,杨晰失笑。

什么行李都没有,萧云生两手空空,低着头,目光空洞。

萧轶走在前面:“小治爷还没玩够,不会动你们,老致爷不一样,他要是觉得你们没有价值了,就不会再留着。”他劝解,也是警告,“也别想着逃跑,如果你还想活的话。”

前面的少年没有回头,总是挺直的后背弯了:“我不会逃,你不是想救你的妻子吗,那就好好利用我这个替代品。”

他会留下,代她。

当天晚上,萧云生的工作室就发了官方声明,说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暂时不会有任何活动安排。

巧的是,苏婵的工作室也发同样的声明。

凌晨一点,乔南楚的手机响了,没起来,伸手去摸手机,闭着眼睛接的。

“南楚。”

是江织。

乔南楚看了一下时间,被吵醒了瞌睡,脾气不怎么好:“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周徐纺还在睡。

江织人在楼下,身上穿着睡衣,走廊的灯在头顶,他踩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说了一句:“药监局的项目,我看上了。”

------题外话------

很多基因突变相关的,都是我个人杜撰,不要深究哈,跟生物无关。

353:江织正式开战江家,陆声求欢(二更

“药监局的项目,我看上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必须拿下。

凌晨一点,突然说这个,肯定是有什么缘由,乔南楚睡意被他彻底弄醒了“给个理由。”

他给的理由很言简意赅“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突然想做医疗界的老大了。”

这突如其来的野心。

乔南楚跟江织这厮认识有二十几年,穿着一条裤子长大,挺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遇到周徐纺之前,他纯粹就是玩儿,玩钱玩人玩心跳,真没把人和命放在眼里,别说野心了,他连自个儿的小命,都没上过心。

遇到周徐纺之后,乔南楚有点摸不准了。

“你以前可没这宏图大志。”

“现在不一样。”他声音懒洋洋的,说得很随意,“我得养家了,得养周徐纺。”他怎么能坐以待毙,苏鼎致父子能做的,他一样能。

周徐纺的命运,可不由天,得由他。

“果然。”

乔南楚扔了这么两个字,就挂了。

果然啊,周徐纺是江织的克星。

次日,晴空万里,初夏的天开始燥热了,连带着风里都有几分炙烤皮肤的热度。

叩,叩,叩。

周清让说“请进。”

是他的助理。

“周老师,外面有个举报者说要见您。”

周清让的口碑很好,刚来电视台的时候,做的就是社会民生类的节目,经常会有举报者来电台,总是会找他。

“请他进来吧。”

助理把举报者带过来了。

是位男士,像个学者,穿着西装打了领结,看上去大概四十出头,脸色很憔悴。

周清让站起来,伸出手“你好,我是周清让。”

男人上前,握住周清让的手,瞬间热泪盈眶了,激动地哽咽着“周主播,请您替我弟弟讨个公道。”

男人叫吴越鸿。

他的弟弟叫吴越鹄。

“清让。”

“清让。”

陆声叫了两句了,都没得到回应。

她走到他跟前“周清让!”

他回神“嗯?”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坐沙发上发了半天的呆。

陆声头往前探,在他脸上用力啵了一下“你都不理我。”她被冷落了,语气相当不满。

周清让拉她坐下“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她一下班就过来了,晚饭是周清让做的,碗也是他洗的,而她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桔树。

她坐不住,拉着他去看院子外面新种的树。

周清让有些心不在焉“江家最近是不是推出了一种治疗肝病的新药?”

“嗯,上个月刚开始试卖,口碑还不错,应该是为了药监局的那个项目,故意挑在这个时候上市。”陆声说完,问他,“你怎么突然问起江家?”

周清让拿了根绳子,绑在新种的桔子树上,另一头系在院子的围墙上,固定好了,树才不会倒。

“我今天见了一个举报者,他弟弟是第五人民医院的患者,用完江家的药之后突发疾病,在今早去世了。”

陆声一听就觉得有猫腻“时机未免太巧了。”

江家正在争药监局的项目,这丑闻一曝出来,绝对会受影响。

“你要曝光吗?”陆声当然希望曝光了,江家越不顺,对陆家越有好处。

周清让就事论事“不是我爆不爆光的问题,那个受害人家属能找到我,也能找别人。”

受害人家属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医院索要赔偿,而是曝光,也能说明,受害人那方要的并不是息事宁人。

这件事,势必会闹大。

“就是说,江家这一劫遭定了。”陆声笑得幸灾乐祸,两家是竞争对手,她自然很乐意看到江家鸡犬不宁。

越想越开心,她拉着周清让的手晃荡“真是老天开眼啊。”

“也可能没那么简单。”周清让想得比较多,“声声,你要小心一些,这件事我怕还有别的内情。”

“我会让人去查一查,你不用顾及我这边。”陆声问周清让,“要告诉江织吗?”

他颔首“嗯,他是我外甥女婿。”

江氏现在是江织管事,这事儿最后也得他出面,提前告诉他,也好有个准备。

陆声听着有一点点吃醋了“周清让,要是以后我跟你外甥女婿起冲突了,你帮他还是帮我?”

江陆两家不合,她跟江织早晚会对上。

院子里的灯都亮着,周清让牵着她坐在秋千上,笑得清浅“我帮得了吗?”他也不是商人。

陆声便假设“如果帮得了呢?”

他没有思考,很快回答了她“帮你。”

她笑,很满足惬意“为什么呀?”

“江织有徐纺帮着,我是你男朋友,得站在你这边。”

声音好听。

说起好听的话来,更好听了。

陆声松开手,不抓着秋千了,两只手抱住他,抬着头,眼神清澈,带着试探与期待“我今天不回家,好不好?”

她在暗示,毫不扭捏。

周清让耳朵有些红,摇了摇头。

陆声用手背碰他的脸,果然是热的“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她可不是要单纯地留宿。

他抓住她的手,放回腰上,让她搂着自己“声声,我不傻。”

他是男人,该懂的都懂。

陆声往他怀里钻,把脸藏着“你傻,听懂了还要赶我走。”

她见过的男人里头,周清让是最君子的,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这浮躁的世道,很少有像他这样的人了。

他身上穿的是上班时的西装,被她蹭皱了,晚饭时喝了两杯红酒,白色的衬衫很衬他微微晕红的脸。

“我们交往时间还不长。”他不想随便对她,要珍而重之。

陆声也不怕羞了,同他说“我朋友跟她男朋友交往一个月就怀孕了,两个月就结婚了。”

她也想快点怀孕,快点结婚。

周清让哄小孩一样“那是别人。”

她哼了哼“老古董。”

他笑,从善如流地接话“嗯,我太老了。”

他已经三十七了,年长了她十四岁。

陆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才不老。”她伸手,摸他眼角的纹路,“你在医院躺的那十五年不算,其实你也才二十二岁,比我还小。”

他少了十五光阴,是迫不得已,才从翩翩少年长成了成熟的大人。

她捧着他的脸,大胆又郑重地说“清让,在我面前你可以不那么老气横秋,可以不成熟稳重,可以像二十二岁的男孩子那样,莽莽撞撞、毫无顾虑,在我说想留下来的时候,你满怀欣喜地点头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点头“好。”声音像这夜间的风,温柔地拂过耳边,他俯身,抱住她,“今晚不要走了。”

陆声就问了“那我睡哪?”

他思考了一下“睡我床上。”

嗯,不错,开窍了。

她又问“那你呢?”

他以为他会说他床上。

他想了想“客房。”

陆声“……”

这君子风度,任凭她怎么撩拨,都分毫不减。

陆声戳他胸口,气鼓鼓地瞪人“老古董!”

他任她骂着,只是笑着吻她的手。

晚上,周清让就给江织电话了,江织次日早上给了他回复,就一句话“曝光吧,闹得越大越好。”

江织挂完电话,周徐纺问“是冲着江家来的吗?”

昨晚他都没怎么睡,连夜在查这件事。

“还不确定,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把查到的资料给她看,“吴越鹄在去江家的医院之前,去了另外一家医院做体检。”

那家医院叫常康医院。

“这家医院是帝都唯一一家陆家持有股份的医院。”陆家主要是制药,还经营一些服务行业,不像江家,注资了很多医院。

可以说,帝都脚下,十家医院,有五家姓江。

吴越鹄都选了江家的医院治疗,却偏偏要陆家注资的那家体检,很古怪。

“只有三中可能。”江织可以断定,“是陆家冲着江家来的,或者江家冲着陆家来的,再或者,是第三方想一箭双雕把两个都拉下水。”

354:陆家江家大战,江织坐收渔翁

“陆家冲着江家来的,或者江家冲着陆家来的,再或者,是第三方想一箭双雕把两个都拉下水。”

周徐纺问江织:“你希望是哪种?”

“第三种。”

最好两败俱伤,他得利。

当天晚上,第五人民医院因为医疗事故上了热搜,江氏旗下所有的注资医院全部受到了牵连,新药全面下架停售。

许九如心急如焚,把江孝林和江扶离都叫来了。

“立马让人把热搜撤下去。”医疗行业,做的就是名声和良心,最怕的就是社会舆论。

江扶离回话:“已经在撤了。”

许九如又问长孙:“药监局的人来过了吗?”

江孝林倒是处变不惊:“上午就来了,将我们的新药和制药团队的人都一并带走了。”

“老夫人,”桂氏进屋说,“小少爷来了。”

许九如等不及,出了屋,见江织还在院子里,她快步走上前:“织哥儿,你来得正好。”语气很急,她催着,“你快想想办法,这事儿要尽快压下来,拖得越久对我们江家越不利。”

江织接过下人手中的盘子,在给福来喂食:“不急,先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才好应对。”

他扔了一块生肉。

福来立马咬住,叼回狗窝里吃。

许九如见他不慌不忙,心下也安定些了:“你说的也是。”沉吟了半晌,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江织把盘子给下人,用手绢擦了擦手:“验尸,看是不是我们的药有问题。”

药监局因为项目问题,最近和江家有不少接洽,江家的新药出了问题,多少引起了药监局的关注,而且江家主张是刑事案件,上面很重视,特地将这个医疗案件委托给了刑侦队。

事情曝光的第二天,死者吴越鹄的妻子就被请到了刑侦队做笔录。

“我先生他是乙肝患者。”

吴越鹄的妻子叫阮红,四十三岁,看上去略显苍老,因为悲痛过度,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

给她做笔录的是邢副队:“他还有没有别的病史?”

阮红摇头:“因为他身体的问题,我们每隔三个月就会去医院做一次身体检查,在他去世前不久,刚在医院做过体检,身体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那他去世之前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阮红神色恍惚了很久:“大概在一周前,他总念叨着腰疼,精神头也不是很好,白天老是犯困,晚上又睡不着。”

腰疼?犯困?

肾虚啊?

审讯室的隔壁,传音设备开着,程队正站在隔音的单向玻璃前旁听,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位医生,是第五医院派过来的,说是协助案件调查。

张文推门进来:“药监局刚刚来电话,说江家的药没有问题。”

药没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咯。

程队问:“有没有什么服用禁忌?”

张文还没开口,旁边的医生就代为回答了:“有,孕妇和肾病患者禁用。”

难道真是肾的毛病?

程队给审讯室里面的邢副队拨了个电话。

邢副队接完电话后,问阮红:“江家的药肾病患者禁用,这一点,你和你的丈夫知不知道?”

对方点头:“开药之前医生说过了,不过我先生没有肾病,在去医院拿药的前两天,他刚做过身体检查,除了肝病的问题,各项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开药之前,体检报告也给医生看过了。”

因为肾病患者禁用,第五医院开药之前,都会先确认患者是否患有肾病,如果患者自己也不确定,医院会要求做相关的检查。

资料上显示,死者吴越鹄在开药之前,提供了体检报告。

“体检是在常康医院做的?”

“是,在那之前我们一直是在第五医院做检查,听同事说,常康医院要便宜一些,才去了那边,本来打算抗病毒治疗也在那边做,但后来听说江家出了新药,对乙肝患者有很显著的效果,我和我先生才去了第五医院。”

“没想到,”阮红哽咽,“没想到药才吃了一天,人就没了……”

听到这里,程队出去了。

办公室里,小钟刚听完电话:“程队,尸检报告出来了。”

“死因是什么?”

“死者是死于突发性肾衰竭。”

程队嗅到了,犯罪的味道:“就是说,吴越鹄其实是有肾病的。”果然啊,是刑事案件,“张文,去长康医院,把给吴越鹄做体检的人请来。”

江织人不在帝都,剧组有拍摄,在临市取景。

帝都那边留了人在盯着,阿晚接到消息后就去老板那汇报,说:“刑侦队在查常康医院,不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江织坐在小凳子上,摄像机开着,他在回看刚刚拍摄完的内容,小凳子旁边的导演专用躺椅上躺着周徐纺,她拿着手机跟谁聊着。

“监控呢?”

阿晚回老板话:“调出来了,吴越鹄是上周三去的常康医院,从监控里看,没发现什么问题。”

周徐纺插了一句嘴:“有问题。”

江织停下手头的事:“什么问题。”

“我让白杨帮我查了吴越鹄的妻子,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周徐纺把手机放下,“吴越鹄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失业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的妻子文化水平不高,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收入并不可观,除了吴越鹄的医药费,他们还要养一个孩子,这样子的经济状况下,吴越鹄的妻子还买了一份高额的保险,投保人是吴越鹄,现在吴越鹄死了,受益人是他的妻子,阮红。”

确实可疑。

江织问:“金额多少?”

周徐纺说:“一千万。”

阿晚看了不少悬疑小说:“不是骗保的吧?”为了高额保险谋杀亲夫之类的。

周徐纺也看了不少:“有可能。”

阿晚抖了一下鸡皮疙瘩,突然觉得女人好可怕。

“大块头!”

噢,是可怕的女人!

阿晚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明赛英穿着戏服,问旁边的助理:“他跑什么?”江织这部剧她也有参演,就三个镜头,还是她塞了钱进来的,没办法,谁让江织名气大,她也想来镀镀金、开开光。

助理挺风趣:“怕你吃了他?”

她也没对这大块头怎么着啊,不就拌了几次嘴,看他这溜之大吉的样子,真叫人骨头发痒:“我这该死的征服欲。”

她拔腿就去追。人不就是这样,你越躲着我,我就越追着你,你越对我爱答不理,我就越爱招你惹你,俗称贱骨头。

外景的选址是在山上。

明赛英追到了半山腰才把人逮住,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见我就跑,你什么意思啊?”

阿晚甩开她的手,一米九的大块头,肌肉又发达,看一米七以下的都像小鸡仔:“你追我干嘛?”他跟她不熟!

明赛英抱着手,戏服很厚,她出了一身的汗:“那你跑什么?”一见她就跑,把她当什么?洪水猛兽啊!

阿晚往后一步:“你追我我才跑的。”

她往前两步:“分明是你先跑我才追的。”

对哦,他跑什么:“我便秘,锻炼身体。”

这个女人,喜欢摸别人的胸肌。

阿晚觉得她贼可怕。

明赛英抱着手,笑得像个山大王:“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阿晚:“……”

下午五点。

程队接了个电话:“你好,刑侦队。”

“我是江织。”

“是江少啊,什么事儿?”

江小公子亲自致电,还能是什么事,江家医院那个案子的事。

程队听完电话之后,吩咐:“小钟,去把阮红请来。”

傍晚六点,太阳还没落山,吴越鹄的妻子阮红第二次被请来了警局。

她头上戴孝,面色蜡黄:“还有什么问题吗?可不可以快一点,我待会儿还要去接小孩。”

审讯室里就俩人,程队问得随意:“小孩几岁?”

“八岁。”

“丈夫待业在家,你既要负担医药费,又要养小孩,日子过得很困难吧。”程队手里转着笔,“冒昧地问一下,阮女士你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对面的女人应该是这两天哭了很多,眼睛又红又肿:“这些跟我先生的医疗事故有关吗?”

程队看着对方的眼睛:“有关,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五千。”

那份保险,可花了六十多万。

“一个月五千,除掉房贷、医药费用、日常开销,还剩下不到一半。”程队把桌子上的投保资料推过去,“阮女士,请问你哪来的钱给你丈夫买高额保险?”

阮红没作声。

程队也不急,等着。

过了好半晌阮红才开口,红着眼睛,看着无辜的样子:“是我先生要买的,钱也是他弄来的,其他的我也不知情。”

程队顺着她的话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丈夫料到了自己会死,所以提前买了保险?”

阮红很快回答,神色慌张:“他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

都推给死人,反正死无对证是吧?

“那他有肾病,你知不知道?”

她摇头。

程队不问了,看着时间在等。

六点十八,电话来了。

程队接完电话后,这才继续:“你撒谎,你不仅知道你先生有肾病,而且还是你一手促成。”

阮红慌神地看了他一眼:“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个月的二十八号,这个月的一号、四号,你都去常康医院买过药,没忘记吧?”程队把张文刚刚发过来的照片打开,指着手机屏幕上,“是谁告诉你的?这几种药混在一起吃,很可能会诱发急性肾炎。”

她不回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安地动着。

程队声音提了一分:“还不说?”

她抬头,慌慌张张地说:“是陆家的二小姐。”

陆家二小姐,陆声。

江织拉开警局的门,刚好,里面的人同时往外推。

对方见外面有人,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有没有撞到你?”

是个男人,四十出头,穿着三件套的西装,打了领结。

江织没有理会,牵着周徐纺进去。

男人没有逗留,走出了警局。

周徐纺突然停下脚,回头看。

“怎么了?”

“那个人是我的客人。”她小声跟江织说,“特拉渔港偷渡的那个。”她没有见过那个客人的脸,但认得他耳朵后面的痣。

江织也瞧了一眼,收回目光,敲了敲警局的办公桌。

小钟抬头。

“刚刚出去的那人是谁?”江织问。

小钟朝门口瞥了一眼:“他啊,吴越鹄的哥哥,吴越鸿。”

吴越鹄和吴越鸿是孪生兄弟,而且是同卵,相貌极其相似。

审讯室里,程队还在给阮红做笔录。

355:蹲局子也不忘撒狗粮(一更

审讯室里,程队还在给阮红做笔录。

她很配合,全部都招:“我先生的情况从半年前开始,就不是很好,医生说很有可能会发展成肝硬化,抗病毒治疗也越来越不起作用。上个月,陆家的二小姐找到我们,说可以帮我们在体检报告上造价,只要体检报告合格了,就可以买高额的生命保险。”

她抹掉眼泪,神色很悲痛,缓了很久才继续往下说。

“那样的话,等我先生去世了,就能拿到保险金,我和我儿子也有个保障。”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犹豫了片刻,“买保险花的钱也是陆家二小姐给的,她说只要我们帮她做一件事就行。”

“做什么事?”程队的视线一直盯着对面的人,她情绪波动虽然很大,但说话条理清晰。

她目光没有半分闪躲,很快回答:“拿着假的体检报告去第五医院开药。”

所以,是陆声栽赃江家?

本来以为是冲着江家来的,查着查着,居然变成陆家的锅了。

程队顺着阮红的口供提问:“也就是说,你丈夫那个时候已经患有肾病了?”

阮红点头,哭得泪眼婆娑:“我先生说反正要死,早死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拿到巨额的保险费。”她捂着嘴抽噎,平复了许久,才接着说,“陆二小姐给了我一张药品清单,我按照她的指使分几次去常康医院买药,没吃多久,我先生就出现了肾炎的症状。”

这口供,说得有因有果,像模像样,至少从她的话里抓不到漏洞。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有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她想了会儿,立马又改口了,“对了,其中有一次常康医院的医生不给我开药,说那个药不能乱开,必须做精密检查,确保是重症患者才能拿药,当时是陆二小姐帮我解决的,还把买保险的钱给了我,监控应该拍到了。”

“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她不假思索:“是四号。

审讯室的隔壁,刑侦队的两个同事在旁听,江织与周徐纺也在,开了监听,都听到了阮红的口供。

“说得倒是有理有据。”邢副队扭头看江织,“江少你觉得呢。”他自个儿觉得吧,不是江家在搞事情,就是陆家。

江织答非所问:“她记性不错。”想都没想就说四号。

“老邢,”张文过来知会,“陆二小姐请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周清让。

“舅舅。”周徐纺走上前。

周清让应了声。

“徐纺也在啊,那正好。”陆声拜托她,“你可以帮我送你舅舅回家吗?这么晚了,我怕他打不到车。”

周徐纺愣愣地点头。

一旁的刑警对陆声这个嫌疑人挺客气,调侃了句:“还有闲功夫管男朋友,先自求多福吧。”

嫌疑人陆声还在安慰男朋友:“我什么都没做过,不用担心。”

周清让还是放心不下,眉头紧锁:“我明天再过来。”

“别来了,腿不疼吗?”陆声心疼他,他也没拄拐杖,戴着假肢走路很费力。

“我不要紧。”周清让问旁边的刑警,“我女朋友的饭,我可以单独送吗?”

“……”

这是担心警局会饿着他女朋友?

程队刚好从审讯室过来,听到就回了一句:“周老师,我们刑侦队这边包吃包住。”

周清让点点头,打完招呼后,这次直接问程队:“饭可以单独送吗?”

“……”

这不是要来送饭,是要来送狗粮。

程队很大方,允了:“你想送的话,可以。”

周清让道了声谢,又问:“被子呢,警局会给吗?”

程队忍俊不禁:“周老师,你没蹲过局子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局子都很人性化,尤其是我们刑侦队。”

周清让稍稍放心一点了。

时间也不早了,程队先办正事:“陆二小姐,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陆声说了句‘稍等’,转头看向江织:“外甥女婿,一定要帮我把人送到家。”

外甥女婿?

江家陆家不是斗得你死我活吗,居然还是亲戚?

“江织,我们谈谈。”周清让先出去了。

江织拉着周徐纺到外面,他支开她:“徐纺,去车里等我。”

“好。”

周徐纺去车里等,车停得远,她听不到两人的谈话。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警局后面的空地,那边没有路灯,就远处的灯光漏过去一点儿,昏昏暗暗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应该是江家那边起的头。”周清让问江织,“你知情吗?”

“不知情。”

江家人连江织也防着。

周清让是做新闻的,江家那几位是什么样的人,他多少有一些了解:“有件事,想拜托你。”

“舅舅你说。”

“我知道江家同陆家的关系不好,你和声声都有自己的立场,商场如战场,你来我往避免不了,江家其他人都无所谓,江织你不一样,你是徐纺的男朋友,我不希望你和声声闹得太僵,如果你们有生意上的冲突,”他说得很委婉,“尽量公平竞争可以吗?”

尔虞我诈的话,他和周徐纺隔在中间会左右为难。

江织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确地表态:“我做什么都会经过周徐纺的同意。”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跟周徐纺一边,江家靠后。

周清让心里有数了:“声声和你一样,也会先跟我说。”

356:纺宝,我要,还要,要要要(二更

审讯室。

“这个月的四号,是不是在常康医院见过阮红?”

“四号?”陆声想了想,没有头绪,“这哪记得。”

程队把常康医院的监控掉出来,给她看:“阮红的口供说,是指使她拿着假的体检报告去第五医院开药。”

陆声波澜不惊:“还有呢?”

程队继续:“做为回报,帮她在报告上造假,买生命保险。”

陆声指了指电脑上的监控视频:“证据就是这个?”

“嗯。”

常康医院的监控确实拍到了陆声跟阮红碰面。

陆声看过监控后,依旧从容不迫:“这个视频只能说明三件事,我和阮红见过,我递给了她一袋药,还递给了她一袋钱。”她补充,“当然了,还得先假设这个黑色袋子里装的是钱。”

“能说明这三件事也差不多够了。”程队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再加上证人的口供,人证物证就都有了。”

动机、证人,再加上这个监控视频,如果没有出现其他的嫌疑人或新的证据,陆声很难洗脱嫌疑。

她镇定自若,把电脑屏幕转到程队那边:“程队,看这个视频没觉得哪里不对吗?”她指着视频里的一处,“这个地方是监控盲点,阮红先出来,我后出来。”

“所以?”

“这两袋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她知道了我的行程,特地在这个监控盲点里等我上钩,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那天在常康医院巡查,路过了这里,当时阮红把东西放在了地上,我以为是她落下的,才拿着东西追过去了。”

监控只拍到了画面,没有对话内容,所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程队先不管视频,这个案子有个最大的疑问:“那体检报告怎么解释?吴越鹄分明有肾病,为什么常康医院的报告上写的是肾脏正常。”

这个问题,常康医院给不出答案的话,陆声的嫌疑就洗不掉。

陆声两手一摊:“这个就要们警方去查了。”

“……”

真特么的淡定!

手机响了,程队看了一眼来电,接了:“我在录口供,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对方不等,直接发问:“吴越鸿是哪一天回国的?”

跟这个案子有关系?

程队翻了一下吴越鸿的口供,回答:“吴越鹄去世的前一天晚上。”

那边沉默了。

程队追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暂时没有。”

说完,江织挂了电话。

周徐纺坐在电脑前面,监控视屏开着,她听到了通话内容,扭头问江织:“吴越鸿是不是也有乙肝?”

“嗯,他们兄弟都有。”

周徐纺顿时茅塞顿开:“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江织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后面。

两台电脑开着,一边是第五医院的监控,另一边是常康医院的监控,里面拍到的男人耳朵后面都有一颗痣,是同一个人。

“体检不是吴越鹄去做的,是吴越鸿,他提前偷渡来了帝都,冒充他弟弟去常康医院做了体检,所以体检报告没有查出肾脏有问题,去第五医院拿药的也是他,从头到尾吴越鹄应该都不知情。”周徐纺可以肯定了,“这不是单纯的骗保,是合谋杀人。”

阮红的口供却把所有的罪都推给了陆声和已经去世的吴越鹄。

江织给乔南楚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吴越鹄的照片发过来,和监控里对照了一下:“吴越鹄的耳朵后面没有痣,说的都对,监控拍到的人是吴越鸿。”

常康医院的体检报告没有问题,是吴越鸿和阮红合谋杀人,栽赃给了陆声。

周徐纺歪着头,一本正经地夸赞人:“江织,女朋友怎么这么聪明啊。”

江织笑:“也不看看是谁女朋友。”

她欢喜得不得了。

“证据要给警方吗?”

“不直接给,有别的作用。”江织摸摸女朋友可爱又聪明的小脑袋,“至少得把背后的人先逮出来。”

如果只是为了保险金,吴越鸿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之所以捅到了电视台,就是想栽赃给陆家。

也就不难猜了,背后是谁在操盘。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陌生的号码。

江家接了。

“我是陆星澜,”电话里是个带点了困意的嗓音,“我在女朋友家楼下,下来谈谈。”

说完就挂。

江织舔了一下牙。

周徐纺猜:“应该是为了声声来的。”

江织跟陆声还有点生意往来,和陆星澜没打过什么交道,只知道这位传说中的睡美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可能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

江织把周徐纺留在家,套了件衣服下了楼。

陆星澜把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他靠在车门上,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等,听见江织的脚步声才抬头,一双眼睛噙了点儿泪花,困的。

“做个交易怎么样?”他说。

江织睡衣外面套了风衣,头发乱得随意:“说来听听。”

陆星澜双腿交叠地搭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领带也是黑色,所有纽扣全部紧扣着,是很老成刻板的穿衣风格,除却困意难忍,他也是一派正经:“想办法把我妹妹弄出来,药监局那个案子,我帮。”

江织被他勾出了几分兴趣:“打算怎么帮?”

“把江家的名声搞臭,我陆家退出,”他胸有成竹,眼睛里困出了生理泪水,还是遮不住他天生的攻击性,“不就只剩JC医疗了。”

知道的不少啊。

还以为是只贪睡的猫,原来是只打盹的老虎。

棋逢对手,江织也兴致勃勃了:“怎么就肯定我能把妹妹弄出来?”

“这件事是们姓江的搞出来的,自然要姓江的去收尾,而江家人里头,最阴险,正当手段弄不出来,还可以用不正当的手段。”

还挺了解他的。

“还以为只会睡觉。”

“总有睁眼的时候。”他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了眯,“要不要合作?”

江织双手揣兜里,风从后面吹来,额前的头发在眼睛里碎了一汪的影子,他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雾里看花似的,似醉非醉。

“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说,“合作愉快。”

他本来就打算借陆家的手,刚好,陆星澜找来了。

“合作愉快。”陆星澜又打了哈欠,好困,熬不住了,他打开车门,钻到车里睡觉去了。

江织回了楼上。

周徐纺正在楼梯口等他,看见他就往下跑,快得像阵风一样:“江织,陆星澜也好阴险呐,他自己不用不正当的手段,让用。”

借江家人的刀,去砍江家人,是很阴险。

“陆家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牵着周徐纺回屋。

周徐纺点头,非常赞同,她觉得:“和陆星澜像同一类人。”

同样阴险的人?

江织不高兴了:“以前还说我是好人。”她都多久没给他发好人卡了。

“哦。”周徐纺表情认真,“那我以前误会了。”他是很坏,尤其在关灯之后,坏透了!

江织拎着她的帽子:“周徐纺!”

眼神凶得像要咬她。

周徐纺帽子被提起来了,一小截腰跟着露出来了,她就踮脚去够:“是坏人我也喜欢。”

刚刚还连名带姓地凶人,她好话一哄,他就眉开眼笑了,手环住她那截腰,缠着喊纺宝纺宝。

“爱不爱我,纺宝?”

又来。

他超喜欢撒娇!

直女纺受不住,去倒了杯冰水喝。

江织跟着她:“我也要喝。”

“哦。”她给他倒。

他把杯子拿开,舔她嘴上的。

周徐纺:“……”

江织缠人的时候,像只狗。

357:联手虐江家,江织吃醋要哄(一更

江织缠人的时候,像只狗。

周徐纺被他缠得害羞,转移了话题:“陆星澜的嗜睡症是天生的吗?”好像又不是一般的嗜睡症,是个很奇怪的病。

她很好奇。

江织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放得咣咣响:“不知道。”

周徐纺眨巴着眼,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很亮:“治不治得好?”

他舔了舔牙:“我怎么知道。”

“他——”

忍不住,他恼了:“你再问陆星澜我生气了。”

慢半拍的周徐纺这才嗅到醋酸味。

“哦,不问了。”她喝水,不说话。

江织脸还阴着。

他都吃醋了,也不哄哄。

好气,又不能凶她,他抓住她的帽子,把人拽到身边来,凶巴巴盯着:“你为什么对陆星澜那么感兴趣?”

她都提了多少次陆星澜了,比提起萧云生的次数都多,他能没危机感吗?

“没有感兴趣,”她表情非常的老实,“就是好奇。”

好奇?

好奇也不行!

“你干嘛对他好奇?”他生着气,眼角有点儿潮红,眸子雾蒙蒙的,里头像细雨淋了桃花,娇艳欲滴。

周徐纺瞧着他漂亮的眼睛,笑吟吟地说:“因为他很奇怪啊。”

这个回答,江织不满意,他女朋友当然只能注意他:“周徐纺,今天你打地铺,别跟我睡。”

除非她现在就哄他。

结果——

“真的吗?”周徐纺把被他拽在手里的卫衣帽子扯回去,乖巧又愉悦地说,“那我先去打地铺了。”

江织:“……”

江维礼一家平时不宿在江宅,住榆林公馆。

“别大意,继续盯着陆家那边。”骆常芳挂了电话,心情舒畅,“陆声被拘留了。”

江扶离把咖啡放下:“陆家呢?”

“目前还没什么动静。”骆常芳用叉子扎了块草莓,优雅地吃着,嘴角笑意很深,看得出她的雀跃与得意,“被我们弄昏头了吧,舆论现在一边倒,警方那边也在盯着他们,肯定焦头烂额了。”

江扶离提醒:“你可别松懈,陆家人没那么笨,一定会查到底。”

“放心吧,人我都封口了,他们查不出什么,顶多找找漏洞,把陆声捞出来。”她把叉子放回水果盘里,端起咖啡惬意地品着,“不过,人捞出来也没用,陆家的声誉现在一塌糊涂,药监局那个项目他们已经出局了。”

江扶离可宽不了心,这事儿太顺利,反而另她很不安:“除了陆家,不是该有个JC医疗?”

骆常芳很不以为然:“这种新公司,底蕴不够,还不足为惧。再说了,不是还有江织吗,他新官上任,怎么不也得烧几把火。”

一旁在餐桌上办公的江维礼嗤了一声,觉得她高兴得太早了:“你废这么大功夫,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项目就算拿下了,那也是江织的功劳。”

骆常芳瞥了他一眼,嗔怒:“你这人目光怎么这么短浅,江氏现在是江织的,以后是谁的可说不准,老太太也承诺了,只要这件事办好了,就让扶离回公司,也让她看看我们二房的能耐。”

虽然没有明说,但老太太确实在她面前敲了边鼓,甚至提点几招。要不是老太太默许,她怎么敢拿江氏来做诱饵。

江维礼把电脑关了,坐到沙发上:“你别太相信老太太,她可别比江织还狠毒。”

“狠毒不是正好。”骆常芳嘴角浮出的笑,有迫不及待了,“等她和江织演完了祖孙情深,江织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不是骆常芳平时通讯用的那个,她起身走到沙发后面的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电话里的男人语气很着急。

骆常芳沉声训斥:“急什么,你现在走,不是更引人怀疑?”

男人思考了半晌,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保险金拿不到了,照之前说好的数额,一分都不能少。”

“钱不是问题,等事情收尾,我自然会给你满意的数额。”

骆常芳刚说完,电话那边咣的一声,然后就被挂断了,她没放在心上,预备找老太太喝喝茶,顺道说说江扶离复职的事儿。

旅馆的灯光很昏沉,照着坑坑洼洼的墙面

“你们是什么人!”

他怒目瞪着破门而入的两个人。

那两人都穿着一身黑,明显是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黑色风衣,戴了个口罩,鸭舌帽压得很低,他身边的同伴包裹得更严实,卫衣帽子里的头发到过肩的长度,外面罩了件黑灰格子衬衫。

女的回答:“黑白双煞。”

男的:“……”

这黑白双煞,是黑无常大人与白无常大人。

来者不善,吴越鸿扭头就跑。

周徐纺瞬间绕到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路,头顶的灯光照亮了她帽子上的字母刺绣:“记得我吗?特拉渔港。”

吴越鸿认得她的帽子,瞠目结舌:“你是跑跑跑腿——”

她接过话:“我是职业跑腿人。”

他瞳孔放大,后背发凉。

“知道职业跑腿人是做什么的吗?”江织从后面走近,不紧不慢的步调,不急不管的语调,“只要给钱,杀人放火都做。”

吴越鸿扭头,舌头打结,发抖着说:“别杀我,别、别杀我……”

咣——

桌上的烟灰缸打碎了。

江织从碎片里挑了块最大的出来,抬起头,灯光融进了桃花眼里:“江家那位出了钱,要杀人灭口,买你的命。”

吴越鸿被吓得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织站起来,手里捏着那块玻璃碎片,灯光在上面折射出的光晃了一下眼,他俯视着地上的人:“想不想活?”

吴越鸿拼命点头。

“出钱,把你的命买回去。”

他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问:“要要要多少?”

“江家那位出了五百万,你要把命买回去,”江织看了周徐纺一眼,说,“那得翻一倍。”

一千万。

周徐纺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

“我没那么多。”吴越鸿喘着气,大汗淋漓地求饶,“我有多少都给你们,求你们,求你们饶了我。”

饶命是吧。

江织好耐心地提点:“要不要我给你指条明路?”

吴越鸿猛点头。

晚上十一点,屋外繁星三三两两,一闪一闪。

姚碧玺正在跟律师通话,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她立马跑出去:“出什么事了?”

家里的帮佣阿姨被吓得不轻,指着铁栅栏的旁边:“不知道是谁,丢了一袋东西进来。”

陆家父子听见声音也都出来了。

姚碧玺回头给了丈夫一个催促的眼神:“陆景松,你过去看看。”

陆景松站在老婆后面,纹丝不动:“陆星澜,你去。”

姚碧玺:“……”这种人,怎么统领三军?

陆星澜打着哈欠就过去,院子里的草丛内有个麻袋,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他对着麻袋踹了一脚,麻袋里的东西就立马动了动。

陆星澜脸上除了困什么表情也没有:“活的。”

就会发号施令的陆军长:“打开看看。”

陆星澜折了根树枝,把绳子挑开,麻袋松开,一个脑袋窜出来。

“唔唔唔唔——”

是个人,男人,穿西装打领结,耳朵后面有颗痣。

姚碧玺定睛一看:“吴越鸿?”

正是吴越鸿。

陆星澜走过去,把他嘴上的胶布撕掉了。

他立马冲口而出:“给我一千万,只要你们肯给我一千万,我就告诉你们谁是主谋。”

坐牢也比被跑腿人追杀好,尤其是那个女跑腿人,上次在特拉渔港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能飞檐走壁,好像只可怕索命鬼……

358:江织花样邀宠,江家狗咬狗(二更

陆家别墅外一千米,有条步行街。

这个点儿,行人三两,夜风习习,周徐纺让江织牵着,她不看路,在看他。

江织转头跟她目光撞了个正着:“周徐纺,你偷看我。”他很得意,也很愉悦。

“没有。”周徐纺老实得像个特正经的人,否认,“我看你了,不是偷看。”她是堂堂正正看的。

江织嘴角压着笑:“看我干嘛?”这该死的美色。

周徐纺停下脚步,对着他这等美色,非常认真地感叹了一句:“江织,你好阴险啊。”

好阴险的江织:“……”

他感觉他被女朋友嫌弃了。

“我给你赚了一千万,你居然还说我!”语气很冲,很凶,还有点儿委屈。

周徐纺立马解释:“我是夸你。”

信她个鬼!

江织甩开她的手,撂下她往前走。

周徐纺在后面追:“你生气了?”

他哼了哼。

“江织。”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

江织手一甩,脾气又娇又冲:“你别拉我手,我这么阴险,你还拉我干嘛!”

周徐纺像个做错了事的乖孩子,碎步跟在后面,急着解释:“我不是骂你,是夸你聪明的意思。”

她是真的夸他,笨的人才阴险,阴险的人全是聪明人。

“别生气了,”她讨好地拉拉他的袖子,“嗯?”

分明已经不生气却还要作天作地的江织甩开了。

他们旁边,刚好有一对年轻情侣在吵架。

男孩在哄:“你生气了?”

女孩哼哼。

“宝贝儿。”男孩伸手去拉女孩的手。

女孩甩开,娇娇气气地发脾气:“别碰我,我这么无理取闹,你还碰我干嘛!”

男孩做错了事似的,跟在后面:“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讨好地拉拉女孩的袖子,“宝贝儿,原谅我,嗯?”

女孩甩开,语气已经软了,嘴上不承认:“谁是你宝贝儿。”

男孩拽住女孩的小手,腆着脸凑过去:“你是你是,你是我心肝宝贝。”

女孩娇嗔:“讨厌。”

拿了女孩剧本的江织:“……”

拿了男孩剧本的周徐纺:“……”

那对年轻情侣已经和好了,又如胶似漆了,卿卿我我地走远了。

“周徐纺,”江织故意板着张俊脸,非要从她那里讨到甜头,“你叫我一声宝贝儿,叫了我就不生你的气。”

“……”好羞耻,叫不出口。

江织不满地催促:“你快叫。”

周徐纺看着脚尖,蚊子叫似的:“宝贝儿。”

他眼里放晴,嘴角弯弯,捧着她的脸,非要明知故问:“谁是你宝贝儿?”

周徐纺硬着头皮,学刚刚那个男孩子:“你是你是,你是我心肝宝贝。”

江织被甜到了就不生气了。

“以后你要叫我宝贝儿。”

周徐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太肉麻了。”

江织戴着帽子,脸显得更小:“不肉麻,薛宝怡有次打电话,管方理想叫大宝贝儿。”他至少给去了个大。

周徐纺的钢铁内心是拒绝的:“我叫不出口。”

行吧,他退一步:“那在床上的时候叫。”

“……”

风吹得她头发好凌乱,内心也好凌乱。

她不答应,江织就软磨硬泡:“行不行,周徐纺,嗯?”

熬不住江织撒娇的周徐纺:“……哦。”

江织心满意足了,心情太好,眼睛里像揣了流光:“累不累?我背你。”

“我不累。”

“我想背。”他蹲在前面,“快上来。”

周徐纺只好趴上去,心想,江织好多恶趣味啊,欢好的时候,他还喜欢哼哼唧唧地叫……

想到这里,她把头埋在他脖子里。

江织蹭蹭她的脸:“你脸怎么那么烫?”

总不能说她在想没羞没臊的事,所以她就说:“因为我在动心啊。”

江织:“……”

又被她甜到了。

周徐纺仰头感叹,她好像变坏了。

次日是初一,早上许九如就差了人把一家老小都叫来了老宅,围着圆桌吃早茶。

“老夫人。”

“老夫人。”

阿桂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老夫人。”

许九如脸色不悦,搁下了筷子:“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她问道,“什么事?”

阿桂焦急万分:“陆家召开了记者招待会,说吴越鹄那个案子,是咱们江家人做的,门口来了好多记者,正往里闯呢。”

骆常芳闻言,洒了茶水。

这早茶,是没法吃了。

许九如起身站起来:“林哥儿,你去处理一下门口的人。”

“是,奶奶。”

江孝林出去之后,许九如又吩咐:“织哥儿,快去警局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江织从把杯子里的茶喝完,才起身。

警局。

一大早陆家就把嫌疑人送过来了,邢副队正在审,吴越鸿和阮红一起审。

“人是你和阮红合谋杀的?”

吴越鸿立马否认:“我没杀人!”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我只旁敲侧击了几句,药是阮红买的,也是她偷偷给我弟弟吃的,我就冒充了我弟弟去了两次医院而已。”

阮红猛地站起来,情绪激动:“你胡说,都是你指使我的,那些诱发肾病的药名是你告诉我的,你还让我嫁祸给陆家的二小姐。”她愤怒地指着吴越鸿,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警察同志,是他!是他让我做的!他说我先生活不了多久,不如跟了他,还说只要照办了,顶多坐两三年的牢,出来就能拿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然后带我和我儿子去国外生活。”

主谋的话会判得更重,自然相互推卸。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还是对苟合在一起的野夫妻。

邢副队把门口的张文叫进来:“先把阮红带出去。”

张文把人带去隔壁审了。

人一走,吴越鸿就红着眼辩解:“我没指使她,是她自己过久了苦日子,想贪图富贵才甘愿这么做的。”

这是人说的话吗?

邢副队瞥了那禽兽一眼:“是谁指使你嫁祸给陆家二小姐的?”

吴越鸿毫不犹豫地招了:“是江家人。”

“江家哪位?”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碰面的时候每次他都坐在车里,由江家的司机来传话,通话的声音也做了变声处理。”

招供也就坐几年牢,要是被那个女鬼跑腿人追杀……

吴越鸿头上全是汗,怕警察不信,着急忙慌地补充:“江家的司机还帮我处理过偷渡的事情,钱也是他给的,你们可以去查账户。”

江家。

江扶汐敲了敲门:“奶奶。”

许九如在床上躺着:“是汐姐儿啊,进来吧。”

江扶汐进屋,掀开垂帘走到床边,说话轻声细语:“警局那边来电话了。”

许九如撑着身子坐起来,脸色憔悴,焦急不已:“怎么说?”

“吴越鸿招供了,说是江家人指使的,监控也拍到了陈叔和吴越鸿在江南路碰面的视频。”

陈叔是江家的司机。

许九如沉吟不语,须臾后,问:“拍到常芳了没有?”

江扶汐轻轻摇头,她身穿旗袍静立在床头,神色温婉:“没有,二伯母很谨慎,没有自己出面,都是陈叔替她出面的,账户也是走了陈叔那边。”

通话的手机应该也被销毁了。

许九如思忖着。

“奶奶,外边儿风言风语,传得很不好听,陈叔到底代表了江家,我们要独善其身恐怕不容易。”

“是不容易。”

这趟浑水,江家肯定是摘不出来了。

“扶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江扶汐欲言又止。

许九如往垂帘外望了一眼,没有旁人在:“说说看。”

江扶汐上前,小声道:“弃车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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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江织日常求欢,纺宝写情书(一更

江扶汐上前,小声道:“弃车保帅。”

许九如思前想后了许久,吩咐外面的江川:“把陈泰远叫来。”

一会儿功夫,江川就把人领来了。

江扶汐回避,出了老太太的屋,沿着走廊走到远处,她拨了一通电话:“挑好时机,把准备好的东西给骆常芳送过去。”

上午十点,陈泰远就被警方的人带走了。

江织去了一趟警局,没有回江家,回了御泉湾,同周徐纺一起吃午饭,没时间做,叫的外卖。

周徐纺不喜欢吃蔬菜,喜欢吃肉和面食:“是许九如还是二房?”

江织给她夹了一筷子空心菜:“应该是二房,老太太一向喜欢借刀杀人,很少会自己动手。”

她把菜拨到一边去,用面条拌着饭和肉一起吃:“光靠吴越鸿的口供应该还不够。”

“周徐纺。”江织吃完了,把筷子放下,盯着她。

“哦。”

她乖乖吃了一根空心菜,吃几口就喝一口水。

江织把她的水拿走:“我们看戏就行,看看老太太是想要江家声誉,还是要儿子儿媳。”

哦,那就等着看戏。

周徐纺吃完,把碗放下:“江织,你念书的时候成绩好不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织:“嗯。”

她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他:“那你现在还会做高中的题吗?”

他迟疑了几秒:“当然。”

她竖起两根大拇指,目光非常崇拜:“你好厉害。”

江织被她夸得很哪儿哪儿都舒坦。

“在普尔曼的时候,苏梨华先生请了老师教我,但我念书时间不长,也不怎么用功,我昨天在网上看了高中课本,好多题都不会。”周徐纺好懊恼,好惆怅,“江织,你女朋友可能是个学渣。”

其实她也不晓得自己念到几年级了,反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做不来,她就怀疑自己是个学渣。

江织摸摸学渣女朋友的头,安慰:“学渣我也喜欢。”

她小眼神贼亮:“那你是学霸吗?”

也不知道她在期盼什么,反正很期待的样子,江织点头:“算是吧。”他接受的不是应试教育,都是许九如请人教,学校去的不多。

周徐纺一听,好兴奋,颠儿颠儿地跑去玄关柜那边,抱了个文件袋过来:“那你帮我做吧。”

“什么?”

她把厚厚的文件袋放到他面前:“高中作业。”

江织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谁的作业?”

“我的一个客人。”

“……”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他给她写作业?

这歪套路,哪学来的!

江织把她拎过去坐着:“周徐纺,你怎么什么任务都接?”

“现在我不接危险任务了,生意很难做的。”这也是没办法的时啊,学渣混口饭吃不容易。

周学渣说正经的:“两天你写得完吗?正确率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被迫营业的江织:“……”

他看了一眼文件袋的厚度,忍着才没把女朋友咬一顿:“对方给了你多少雇佣金?”

周徐纺竖起两根手指:“两万块。”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江织是商人,商人普遍奸诈:“我们花一万,让别人帮忙写不就成了。”

“那样就少赚了一万了。”周徐纺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这小财迷!

江织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咱们家缺这一万块吗?”

周·小财迷·徐纺一脸的正经严肃:“一万块也是钱,能买好多牛奶,而且你很花钱养的,我昨天还给你买了个表。”生意不好做,她要勒紧裤腰带给江织赚钻石金表。

江织:“……”

这事是这样的,昨天不是5月21号,这种特殊日子,江织当然缠着周徐纺要礼物了,他还特地穿了一身骚粉,躺在她面前,冲她眨眼睛,明示暗示地表示他想要什么礼物了,结果周徐纺这个钢铁直女从他身上跨过去,背了包就出门了,去买了块镶钻石的金表回来……

这表是他想要的吗?!

这事儿想起来就郁闷,他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帮你写可以,你得给我奖励。”他强调,“我不要手表。”

周徐纺猛点头:“好呀。”她一副霸道女总裁狠宠小娇夫的架势,“你要什么?”买,全给他买!

交女朋友之后脸皮就变得很厚的江织难得别扭了一下:“你给我写封情书。”

情书?

周徐纺这辈子都没瞅见过情书长什么样,而且江织也不是那种诗情画意的文艺青年,她搞不懂了:“为什么要写情书?”

“温白杨给乔南楚写了封,他到我面前来显摆了,你也给我写一封,要比温白杨的还长。”

哦,原来是嫉妒乔先生了。

周徐纺考虑了一下:“白杨的多长?”

“三页纸。”

不想再考虑的周徐纺:“……”

比写作业还难,三页纸是长篇巨著,学渣搞不定的。

她好窘迫,又怕男朋友不高兴,小心翼翼地硬着头皮问:“我可以收回我刚刚的话吗?我们不做作业了。”

江织:“不行。”

周徐纺:“……”好难过,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下午一点,刑侦队给陈泰远做了口供。

两点,江织带着周徐纺去江家老宅看戏。

江扶离一进屋,骆常芳就急着问她:“警局那边有消息了吗?”

她摇头:“还没有。”

江维礼坐在沙发上泡茶:“你不是给过封口费了,还担心什么?”他语气不善,吴越鹄这件事是骆常芳自作主张,要是一个不小心,他们整个二房都会被牵连,他因此很不满。

“我能不担心吗?”骆常芳急得坐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陈泰远被带去警局之前,老太太私下里见过他。”

若是老太太过河拆桥……

江维礼冷嘲热讽了句:“这怨得了谁,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急,你非沉不住气,就你这点段数,也就只够给老太太当枪使。”

骆常芳被他冷言冷语说恼火了:“江维礼,你少说在那风凉话,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女两。”

外面传的伉俪情深是假,他们夫妻早就面和心不和,剑拔弩张的。

江扶离听他们吵得烦躁:“行了。”她起身,“我去奶奶那探探口风。”

叮。

骆常芳的手机来讯息了。

江扶离还没走远,骆常芳看完手机里的内容就追出去了。

老夫人门前,桂氏在守着。

桂氏见两人过来,上前唤道:“二夫人,离姐儿。”

江扶离问:“奶奶呢?”

桂氏回答:“老夫人身子不太舒服,在里头歇着。”

骆常芳直接往屋里走,桂氏立马过去拦下了:“二夫人待会儿再来吧,老夫人刚才吩咐过了,说要好好歇歇。”老太太还特地说了,二房的人不见。

骆常芳神色焦急,频频往屋里张望:“你进去给老太太传个话,说我有要紧事跟她说。”

要紧事?

恐怕是吴越鹄那个案子吧。

桂氏态度恭敬,只是依旧没让开路:“抱歉二夫人,您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骆常芳哪里等得了,陈泰远还在警局,谁知道他会说什么,她管不了了,往里硬闯,边喊着:“母亲,”她火急火燎地拍门,“常芳有事同您说。”

里面没说话。

她沉了沉声,提了嗓门说:“是关婉苏的事。”

片刻后,里面的人发话了:“进来吧。”

骆常芳母女进屋了,把门关上。

桂氏在门口守了一会儿,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随后上了主屋的二楼,敲门:“小少爷。”

里面应了声:“嗯。”

“下去瞧瞧吧。”

咔哒。

江织开了门出来。

360:江织母亲之死的真相(二更

楼下,老太太屋里点了熏香,有很淡的桂花香。

骆常芳母女站在床头前。

“母亲,您帮帮我。”

许九如下了床,坐下斟了杯醒神的茶:“我怎么帮?”

骆常芳是恳求的语气:“让陈泰远把嘴巴闭紧了。”

许九如瞥了她一眼,目光幽幽发着冷光:“你说得倒容易,他人在警局,我怎么插得上手。”

江家的老太太,哪有她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骆常芳明白她的推辞,只是不死心,厚着脸皮央求:“您肯定有法子,请您帮儿媳一次。”

许九如无动于衷,事不关己地叹了一句:“早知今日,又何必要动歪心思。”

撇得真干净啊。

骆常芳冷笑:“我动歪心思?”她目光渐渐发热,口气咄咄逼人,“母亲,过河拆桥也别拆得这么快,没有您的指示,我敢拿江家的声誉来做文章?您现在是要卸磨杀驴让我一个人担吗?”

许九如不悦地将杯子重重撂下:“常芳,话可不能乱说。”

骆常芳怒目而视。

江扶离上前,把话接过去了:“奶奶,先不说这事儿。”她从骆常芳那里拿了手机过来,“有人给我妈的手机上发了点儿莫名其妙的东西,您看看,这都是什么。”

许九如只瞧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大喝:“这是哪来的胡言乱语!”

这反应,太过了。

江扶离不紧不慢地说:“这不是三叔的笔迹吗?”

江家的祠堂里还挂着江维宣的墨宝,不止江扶离,江家人都见过。

许九如用力一推,手机砸在了地上,她大发雷霆:“简直荒谬。”

像不像做贼心虚、虚张声势?

骆常芳把手机捡起来,屏幕已经碎了,她拂了拂,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荒谬不荒谬,那就要看织哥儿信不信了。”

说曹操曹操到。

“奶奶。”

是江织来了。

许九如立马站了起来,朝骆常芳冷冷一瞥,警告:“常芳,小心你的嘴。”

江织刚好听到这句,进屋:“在说什么,我不能听?”

许九如刚要开口——

“奶奶,”江孝林也来了,他说,“警方来人了。”

之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骆常芳猛然回头。

刑侦队来了四个人,程队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手铐:“骆常芳女士,你涉嫌一起医疗杀人案,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卸磨杀驴了……

骆常芳矢口否认:“什么杀人案,跟我无关!”

程队把逮捕令亮完揣兜里,直接抓住她的手,把手铐扣上:“陈泰远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话,去警局说。”

骆常芳蓦然回头,眼里怒火中烧:“许九如,你出卖我?”

许九如脸上波澜不惊。

程队看了江织一眼,吩咐手下弟兄:“把人带走。”

张文和小钟一左一右,把人扣住。

“妈,”江扶离上前,嘱咐了一句,“什么都不要说,我会让律师过去。”

骆常芳点头,路过江织时,她刻意停下来:“看到我的下场了吗?织哥儿,你可要小心了,别像你妈那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才刚说完,许九如立马就大声怒斥:“你胡说什么!”

声东击西,不打自招,是急了吧。

骆常芳洋洋得意地笑了:“我胡说?许九如,你敢说关婉苏的死跟你没关?”

江织抬眸,看向许九如。

她急忙解释:“织哥儿,你莫要听她挑拨离间。”她说完,看着刑侦队的人,眸光一凛,“还不把人带走吗?”

得,家丑不让扬。

刑侦队的人把骆常芳带走了。

人一走,许九如就发话:“你们都出去,织哥儿留下来。”

江孝林事不关己一般,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江扶离却没有动。

许九如呵斥:“出去!”

她看了江织一眼,唇角勾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慢慢吞吞地出去了。

许九如朝门口使了个眼色。

桂氏会意,将门关上。

屋里没有别人了,许九如坐下,神色复杂地沉吟了半晌:“你二伯母怪我没有帮她把事情摆平,心里记恨我,才故意说那样的话。”

江织没接话,眼底的光影缭乱。

许九如叹气:“也怪我,若不是我当年容不下她,非要将她赶出去,她也不会出事,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他对此不置一词,态度冷冷淡淡:“我回去了。”

许九如也不留他,待他走远了,唤了一声:“江川。”

江川进屋,关上门。

“阿桂,你去厨房将我的药端来。”

“是,老夫人。”

支走了桂氏,许九如才极小声地问了一句:“维宣的遗书,你烧没烧掉?”

江川惊愕了一下:“烧掉了。”

她将信将疑。

江川郑重地重申:“老夫人,我真烧掉了。”

“那怎么还会有人知道?”

既然烧掉了,骆常芳手机里照片又是怎么回事?那分明是老三的笔迹……

江川摇头,也不知晓。

许九如拂着手腕上的佛珠,思量了许久:“去把离姐儿叫来。”

江扶离就在屋外,根本没有走远。

她进屋来,许九如招手唤她过去,便只说了一句话:“你比你母亲聪明,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本来还不确定,这下江扶离可以确定了,关婉苏的死一定和这老太太有关。

她颔首:“我知道了,奶奶。”关婉苏的事她一句不提,就问,“我母亲那里?”

她在威胁,明目张胆地。

许九如深吐了一口气,敛了眼底的神色:“我会想办法。”

江扶离莞尔一笑,躬身致谢:“那我就先替我母亲谢谢您了。”

江家是四进四出的院子,最靠后院的屋子被主屋挡住了,总照不到太阳,常年阴着,只有正午的时候,二楼才有些许光照。

二楼不住人,江扶汐用来做了画室,地上放了一盘水彩,她绾了发,在作画。

桂氏站在一旁:“老夫人正在堵二房的嘴呢。”

“堵得住二房的嘴又有什么用,织哥儿聪明着呢。”她落笔,在画纸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遗书是假的,当年江维宣确实留下了遗书,但当时就被江川烧了,除了许九如和江川之外,只有桂氏见过,遗书上只有两句话:

母亲,我是替您偿的命,下半辈子别过得太安逸了。

维宣绝笔。

别人只知道,江扶汐一手国画画得绝,不知道她笔迹也仿得妙。

“喵。”

“喵。”

河西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叫着。

江织屋里,周徐纺也在。

自从江织从许九如那儿出来后,就一言不发。

周徐纺只断断续续听到一点:“江织,你信骆常芳的话吗?”

他看着桌上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女子与他眼睛生得很像:“信不信要看她出不出得来。”

周徐纺没听懂。

他把那张照片拿起来,眼里翻涌着情绪都被压着:“如果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就说明她说的是真的,因为老太太要堵二房的嘴,只能用江家的声誉来换她。”

他们没有留下来吃晚饭,江织带着周徐纺、带着他母亲仅剩的照片回了自己家。

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陈泰远翻供了,说他是为了替主分忧才自作主张,实属一人所为,与骆常芳无关。”

周徐纺洗澡出来,看见江织站在阳台发呆,她叫了他两句,他都没有应。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徐纺。”

“嗯。”

他看着窗外,漫天星辰落在他眼睛里,却黯淡无光:“我母亲的车祸不是意外,是许九如蓄意杀人。”

她不说话,钻到他怀里去拥抱他,他与月光都被她抱了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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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汐是个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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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纺宝怀孕?许九如被下药

骆常芳拘留满四十八小时之后,无罪释放了。

关于江家草菅人命、只手遮天的新闻满天飞,集团声誉一落千丈,江氏旗下的公司多少都受到了波及,一时间股价暴跌,几家与江家药业有合作的医院都相继解除了合约关系。

此番,江家损失惨重,江家老夫人也因此一病不起。

“林哥儿。”

江孝林上前:“奶奶您说。”

床帘遮着,许九如正卧病在床,她精神头很差,说话少了几分劲儿,恹恹无力:“舆论那边多费些功夫,做医药的,不能不管招牌。”

“嗯,知道了。”

屋里就祖孙二人,很安静,檀香在烧着,淡淡的香气扑鼻。

偶尔,床帘后面传出几声咳嗽。

“药监局那个项目陆家拿下了吗?”许九如问道。

她喉咙里有咳不出来的痰,呼吸很重,

江孝林回话:“没有,陆家退出了。”

“陆家居然退出了。”许九如也没预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便宜谁了?”

“JC医疗。”

江陆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让这横空闯出来的一匹黑马坐收了渔翁之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许九如笑了一声,没再提这匹已经骑到江陆两家头上的黑马,“先去忙吧。”

江孝林出去了。

不一会儿,江扶汐端了药过来,与桂氏一道。

许九如精神不太好,身体困顿得厉害,正在小憩。

“奶奶。”

江扶汐走到床榻前,又喊了声:“奶奶。”

床上的老人睁了眼:“嗯。”

江扶汐把床帘挂起来:“起来喝药了。”

许九如伸了手,桂氏将她扶起来。

“这些天织哥儿在干什么?”

江扶汐把药碗递过去,轻声回话:“好几家医院想与我们中断合作,织哥儿还在同他们周璇。”

“他刚上任江家就出了这么大岔子,集团那些老东西们,只怕要不服管了。”许九如将药喝完,往嘴里放了一颗蜜饯。

江扶汐把药碗接过去,放在一边的几案上。

“奶奶您别操心了,公司的事织哥儿会看着办,您就好好养身子。”

许九如靠着床,眼皮无力地耷拉着:“怎么能不操心,织哥儿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怨我恨我呢。”她唉声叹气,眉间都是愁绪,“我们江家闹成这样,陆家该得意了。”

江扶汐在床边坐下:“奶奶,您和陆家有什么恩怨吗?”

江家和陆家关系不好是众人皆知的,不过为什么会关系不好,还从来没人敢在许九如面前提起。

她抬了眼皮,瞧了江扶汐一眼。

江扶汐垂首:“是我多嘴了。”她随口解释,“我看织哥儿和陆家人关系还不错,担心他日后会和奶奶您再生出什么嫌隙。”

许九如听闻,凝神正色:“他和陆家谁的关系不错?”

“陆声的男朋友是周清让。”

周清让?

许九如听过这名字:“电视台那个?”

江扶汐颔首:“他是周小姐的舅舅。”

还真是巧了。

许九如没再说话,躺下歇着。

她卧床了一天,药喝了几贴,还是没什么精神头,反倒咳得更厉害了。

江川端了饭菜过来,人还没进屋,远远就听见了咳嗽声:“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老夫人,我去请秦医生过来吧。”

许九如撑着身子坐起来,平时总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随意散乱着,两鬓都白了:“不用了,到了我这把年纪,躺下了本来就很难起来,不知道还能熬几个时日。”

“您身子还硬朗着,别说这种话。”

江川架了把小桌子在床上,把饭菜放上去。

许九如没胃口,半天没动筷,愁容满面地叹气:“林秋楠还没倒下,我要是就这么去了,不甘心啊。”

“小少爷那里,得加紧了。”

“指望不上了,他被我教得太精明,半点都不好糊弄,心里头怕是早就怀疑我了,哪还会听我的,再加上那个周徐纺,”

上了年纪的人瞳孔不清透了,呈现浑浊的颜色,只是她眼神依旧犀利:“那个周徐纺,是我低估她了,恐怕比起我这个奶奶,织哥儿更听她的。”

江川不语,把汤匙递上。

许九如舀了一勺汤,刚下喉咙,就吐出来了,她推开架在床上的饭桌,伏到床边剧烈咳嗽。

喉咙尝到了血腥气。

她用手绢上捂着,等她咳完平缓下来,手绢上面有丝丝血迹了。

终是老了,身体不行了。

她叹:“我等不了了。”

江川见手绢有血,急忙道:“我这就去请秦医生。”

秦世瑜晚上八点到了江家,问完诊后,开了方子。

天上月朗星稀,初夏的夜风携了几分燥意。

“喵。”

“喵。”

河西趴在窗台上,叫得无力。

江扶汐放下画笔:“叫唤什么?”

是有客来了。

河西又叫了两声。

来人自己开了门,进了屋,喊了一声:“扶汐。”

江扶汐起身,身上作画用围裙上沾了各色的颜料,她问:“咳血了吗?”

“嗯。”

她走过去,捧着他的脸亲吻:“杜仲少一钱,茯苓多一钱。”夜里,声音清泠,“我要让她也尝尝,织哥儿尝过的滋味。”

“好。”

秦世瑜十四岁被父亲带来江家,医的第一个病人便是江扶汐。

八点半,薛宝怡电话过来。

“织哥儿,出来耍啊。”

江织接电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张数学卷子:“没空。”

方理想这几天跟剧组外出拍戏了,薛宝怡独守空闺,十分无聊难耐,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跟外边儿乱七八糟的人耍,就想把江织叫出来耍:“忙什么呢,大晚上都不消停,快出来,跟我一起浪。”

江织说:“在赶作业。”

薛宝怡怀疑自个儿听错了:“赶什么?”

那边挂了。

薛宝怡觉得吧,江织肯定跟女朋友在‘办事’。

第三张数学卷子写完,江织抬头:“周徐纺。”

她最少有半个小时没有看他一眼了。

她埋着头:“嗯。”

江织坐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伸着,霸占了整个沙发:“情书写好了吗?”

周徐纺坐在电脑桌那边:“没。”她扭头,终于看他一眼了,“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她把她画的那张关系图拿过去,蹲在沙发和茶几中间:“骆常芳会无罪释放,是因为拿到了许九如的把柄。”

江织把卷子放下,收了腿,把那一坨女朋友抱到身边坐着。

她写情书的本子上画了江家的人物关系图,她盯着瞧,认真分析:“我觉得这个把柄,是江家人给的,因为时间掐得太准,外人不太可能。”

手上拿着笔,她在本子上把江孝林父子划掉:“骆常芳入狱的话,二房跟许九如就会闹掰,大房是受益者,不可能是给把柄的那个人。”

江织拿过她的笔,把江维尔也划掉:“江维尔也不是,她智商不够。”

“……”

好吧,除开智商不够的江维尔,只剩江川、桂氏,还有江扶汐。

周徐纺把桂氏圈出来:“我觉得她有问题。”

江织从后面贴上来,抱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上:“是有问题,当年和我母亲一起出车祸的司机就是她远房侄子。”

周徐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就解释得通她为什么会帮了。”

江织揉她头发:“脑袋这么聪明,怎么就是写不出情书呢。”

“……”

她扯头发,很挫败。

江织怕她把自己揪成秃子,就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拿起她的本子,翻到前一页,上面写了两段话。

第一段:我想带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第二段:就是我唯一,永远永远不要怀疑,我把当作我的空气,如此形影不离。

字是很漂亮的,就是这话不像周徐纺能写出来的味道。

“怎么这么耳熟?”

周徐纺不说话。

江织再读了一遍:“周徐纺,抄歌词呢。”

噢,被发现了!

江织被她糊弄笑了:“写不出来?”

她很难办的样子:“嗯。”

“我教啊。”

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一句:周徐纺爱江织。

周徐纺:“……”她不觉得这个比歌词厉害,但是她不能打击男朋友。

“后面照着这句写。”

同样的话写三页?

周徐纺:“哦。”她去桌子上写。

真听话。

江织半躺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看了女朋友半晌,越看越觉得可爱,再看沙发上的卷子,有点头疼。

他用手机拍了个照,发给乔南楚。

乔南楚很快打电话过来了:“发的什么?”

江织:“卷子。”

“很闲?”

江织平铺直叙:“女朋友跟我女朋友一起接的任务,十八张卷子。”

乔南楚:“……”

女朋友接的,能怎么办?受着呗。

“物理给我,数学负责。”

江织说行,把物理卷子全部拍了,发过去。

还没到九点,趴在桌子上写情书的周徐纺就睡着了,笔还在手里握着。

江织走过去,小声喊她:“徐纺。”

“徐纺。”

周徐纺趴着,蚊子叫似的答应:“嗯。”

他半蹲着,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去床上睡,嗯?”

她把头歪到另外一边,继续趴着睡。

他看了看时间,还早,俯身抱她起来,放到床上去。

她澡还没洗。

他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她擦了脸和手,她眼睛不睁开,哼哼了两声,还在睡。

他在她耳边问:“要不要抱去刷牙?”

她像只猫,头埋在枕头里拱了拱:“我要睡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身上还穿着家居的卫衣,他去给她拿了睡衣,手放进被子里,给她脱衣服:“手抬一下。”

她不动。

“纺宝。”

“纺宝。”

她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咕哝:“我困。”

行吧,就让她穿着卫衣睡。

江织亲了亲她的脸蛋:“晚安。”

周徐纺最近不知怎么了,睡得特别多。

362:富婆周徐纺包养鸭子江织(一更

周徐纺最近不知怎么了,睡得特别多。

她昨晚九点多就睡了,早上一睁眼,又是九点多,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手机吵醒的,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伸手去够柜子上的手机。

“喂。”

“徐纺,今晚有空吗?”

是陆声。

周徐纺从被子里爬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眼镜:“有空。”

“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你舅舅会过来,我家人也想见见你。”

周徐纺思考了一下:“好。”

“那晚上我去接你。”

“嗯。”

挂了电话,周徐纺就起床了,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她眯着眼,去浴室刷牙,刷到一半,听见手机响了,她又去把手机拿到浴室。

“在干嘛?”

电动牙刷嗡嗡嗡。

周徐纺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含糊不清地回答:“在刷牙。”

江织等她刷完:“现在才起?”

她漱漱口:“嗯。”

“你睡了十二个小时了。”早上他起的时候,她还睡得沉,出门的时候没忍心叫她起来。

周徐纺把牙刷牙膏放好,打了个哈欠:“你去片场了吗?”

她接了一捧冷水,拍拍脸。

“在公司。”江织嘱咐,“早饭都冷了,你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

“好。”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手刚碰到牛奶的罐子——

“不要空腹喝冰的牛奶。”

周徐纺乖乖把手收回去,关上冰箱门:“哦。”

想喝,但要听男朋友的话。

“中午我不回去,午饭我帮你叫,少吃点零食知不知道?”

养个女朋友,跟养了个女儿一样。

乖巧听话如周徐纺:“好。”

“下午我要去见客户,你在家自己玩,要是出门,就提前跟我说,我让阿晚送你。”有女儿的应该懂吧,一刻见不到,心里就跟爪子挠一样,就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做不好的事情。

乖巧听话如周徐纺:“好。”

“游戏和要看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然会伤眼睛。”不知道周徐纺离不离得他,反正他离不得周徐纺。

乖巧听话如周徐纺:“好。”

“柜子里的棉花糖吃完了,待会儿我让人送过去,你下去拿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什么人都给开门。”万一有坏人找上门……这么一想,江织更不放心了,无心工作,想回家带女朋友。

乖巧听话如周徐纺都觉得江织有一点点啰嗦:“江织,你好像一位老父亲。”

老父亲江织:“……”

“江少,”秘书在门口提醒,“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

周徐纺听到男秘书的话了:“那你去开会吧。”

“嗯。”他还没挂,还有最重要的要叮嘱,“要想我。”

周徐纺咬了一口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水晶包子,眼睛弯弯的,在笑:“好。”

江织这才挂了电话。

下午,周徐纺要出去卖电风扇,出门之前给江织打了个电话,他不让她一个人出门,让阿晚来接的她。

阿晚看着周徐纺蹬个三轮车,惊呆了:“周小姐,你很缺钱吗?”

周徐纺戴着个大大的草帽,五六月的天,她还穿黑色的长衣长裤,戴了个口罩:“不缺。”

阿晚很不能理解:“那为什么要出去摆摊?”给江织当阔太太就行了。

她回答:“要赚钱。”而且她觉得摆摊很有意思,一直闲在家里会长草。

阿晚很佩服她这种不缺钱还拼命赚钱的优良品质,诚心建议了:“你干嘛不买栋楼,然后租出去,坐着收租就行。”

好有道理。

周徐纺突然get到了一条生财之道:“阿晚,你说得太对了。”

她把三轮车停在一边,走进了御泉湾的售楼处,里面的售楼小姐姐立马过来招待,非常热情周到。

周徐纺把口罩拿下来:“还有没卖掉的房子吗?”

售楼的小姐姐微笑:“有的。”

“我要一栋。”

小姐姐:“……”

她怀疑她听错了,赶紧去把经理请来了。

经理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她认得周徐纺,十七栋就住了周徐纺那一户,不管是买的,还是租的,那都是大款。经理客客气气地接待大款,说目前没有待售的整一栋楼,但公司最近会有新的楼盘开盘,如果有需要,可以先预留。

周徐纺留下了手机号,说有楼了就联系她。

等周徐纺出去了,一开始接待她那个售楼小姐姐实在没忍住好奇,八卦了一下:“经理,那个女大款什么来头啊?”

经理是个人精:“管她什么来头,有钱不就行了。”

“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我好几次看见她后边儿跟着个戴口罩的男人,那人还染了一头招眼的头发,个头很高,跟个衣架子似的,看着就不是一般人,估计是那个女大款包养的鸭子。”

经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那只鸭子运气不错,傍上了富婆,以后分手了,也能分到个一两套房。”

还没走远的富婆周徐纺:“……”

下午三四点,八一大桥下面就有很多摆摊的了,周徐纺卖的是那种拿在手里的手持小电风扇,十九块九一个,因为天气热,她生意还不错,一个小时卖出去了十几个。

大桥附近不仅有广场,还有公园,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很大,还没到下班的高峰期,交通就拥堵了。

一辆便便色的改装跑车正以龟速在前行。

主驾驶上的男人头顶架着副酒红色的墨镜,那逼格看着就很高,他穿着休闲西装,里面搭了白T,脖子上挂了条金属骷髅头的项链,锡纸烫、黑钻耳钉,挺秀气一张脸,被他搞得像个混混头子,他单手开跑车,正在打电话。

“不去了,最近手气不行。”

这位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我是小开我很有钱’气质的公子哥,正是帝都有名的二世祖,明家六少。

电话那边是明六少的狐朋狗友:“你怎么跟薛宝怡一个德行,还真当是正经搓麻将啊,雅楠苑前几天刚招了几个姑娘,姑娘们搓麻将,咱们搓搓姑娘们的腿就行了,要个屁手气。”

这话说的,真他妈糙。

明阳花非常鄙视,并且不屑为伍:“你们真下流。”

狐朋狗友觉得不可思议了:“明小花,你最近怎么了,转性了?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搓姑娘们的腿吗?”狐朋狗友估摸着,“你上次不是中邪碰到鬼了吗,不是被鬼勾走了魂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阳花直接给挂了。

明赛英做副驾驶,在补妆,瞅了他一眼:“孙小五他们?”

“嗯。”

做姐姐的,适当时候得教育教育这混不吝的:“你以后少跟他们群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来往,有力气没处使就去健身房出出汗,省的你没腹肌还经常晒**照,也不害臊!”

明阳花不服气:“我有好吗?”说着就要掀衣服,“小爷有两块。”

“少辣我眼睛。”明赛英嫌弃得瞥了一眼他白斩鸡似的肚子,“江织身边那个大块头你认得吧,人家有八块!”

“你怎么知道?”

明赛英掩嘴笑:“我摸过。”

明阳花对着车内的镜子拨了拨他风流倜傥的锡纸烫:“流氓!”

女流氓突然看到了什么,妆也不补了,拍着车窗催促:“停车停车。”

“干嘛?”

她看到那个有八块腹肌的大块头了。

阿晚也看到某个喜欢摸人腹肌的女流氓了,他右眼皮开始跳:“周小姐,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他遛了。

包得严严实实才下车的明赛英“……”

她怎么说也是二线艺人,包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才挤进人群,走到小摊前:“干嘛呢,周徐纺?”

周徐纺观察了好几秒才认出来是谁:“摆摊。”

363:未婚先孕梗,徐纺身份被识破(二更)

周徐纺观察了好几秒才认出来是谁:“摆摊。”

说起来,明赛英还是她和江织的红娘,要不是明赛英当初雇佣她去劫江织,她可能不会那么快遇到江织。

明赛英扫了一眼周徐纺三轮车上的小电风扇:“江织要破产了吗?居然让你出来摆摊。”

周徐纺坐小凳子上:“没有。”

“那你们要分手了?”

她摇头。

明赛英拿了个小电风扇对着自个儿包得严严实实的脸吹:“怎么还不分手,分了我好追江织。”

她可是认真在觊觎江织的美色。

周徐纺就不能认真把她当情敌?不扯头发不红眼的,周徐纺一副呆冷相:“我们会结婚的,我们不会分手。”

明赛英翻了白眼:“附近有厕所吗?”

周徐纺指了阿晚逃走的方向。

明赛英放下电风扇,走了。

周徐纺把那个电风扇的开关关了,一抬头,看见一双正盯着她瞅的眼睛。

她问:“要买电风扇吗?”

明阳花把墨镜戴上,双手帅气插兜,小恶霸一样:“不买!”

不买算了。

周徐纺端端正正地坐着,等别的客人来买她的电风扇。

明阳花不走,挡住她做生意,他一副上门收保护费的样子,土凶土凶:“你果然是江湖骗子。”

周徐纺不太想理,冷漠脸:“我不是。”

还不承认!

“那你还骗我说你是黑无常大人。”

周徐纺正经人的表情:“不是我。”

明阳花脸上的表情像一只被惹毛的土狗:“就是你!”

周徐纺正要继续否认,听见了女人焦急的喊叫声。

“谷雨!”

“苏谷雨,你快上来!”

周徐纺回头,看见江边围了很多人,她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女人在喊,有两个女人,一个喊‘谷雨’,一个喊‘笑笑’。

“谁会游泳,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在求救,然而,没有一个人下水。

江里有两个小孩。

周徐纺从凳子上站起来:“墨镜借我。”

她直接把明阳花鼻梁上的墨镜拿走了,跑着去了江边,戴上墨镜跳下了河。

明阳花:“!”

他嘴巴张大,傻了,呆了好半晌,拔腿也跑过去。江里有两个小孩,一个会游泳,一个不会,周徐纺先捞不会游泳的那个,回程的时候,把会游泳的那个也扛到了肩上。

前后不过三分钟,她戴着墨镜抱着两个孩子从水里爬出来了。

明阳花看愣了。

妈的,他居然想高喊黑无常大人万岁……

捞上来的两个小孩,一个三四岁,一个六七岁,三四岁大的那个昏迷了,被路人急救后呛出了一口水,睁开眼就哇哇大哭。

孩子的母亲是位中年的妇人,抱着孩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周徐纺的手感恩戴德地一直道谢:“谢谢,谢谢。”

周徐纺还戴着墨镜:“不用谢。”

妇人又感激涕零地谢了一顿,才抱着孩子往医院跑。

“苏谷雨,你刚刚为什么跳下去?”

女人扎着丸子头,看上去十分年轻,巴掌大的小脸很清秀,眼睛通红,忍着眼泪在训斥六七岁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的的粉雕玉琢的,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湿漉漉的,像一对黑色的宝石,他快要哭了,却忍着:“我想救那个妹妹。”

“你才几岁,你还去救人。”她气急了,抓过小男孩的手,在他掌心打了一下,“你要出事了怎么办?”

“因为大人们都不动,我怕那个妹妹淹死才下去的。”

怕那个妹妹淹死……

小孩都懂的事情,大人怎么会不懂,只不过水太深、浪太大,脚步太沉重,不如一个几岁的孩子跑得快。

半大的孩子,说话还很稚嫩,他伸出被打了掌心的手,用嫩生生的手背给他妈妈擦眼泪:“对不起妈妈,你不要哭。”

女人原本忍着的眼泪一股脑滚下来:“妈妈有没有打疼你?”

男孩摇头:“不疼。”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不知道?你还太小,就算会游泳,也不可以下水救人。”

男孩似懂非懂,点了头。

女人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牵着他来跟周徐纺道谢。

周徐纺这才看清她的样貌,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童颜,看上去真的特别特别年轻,脸蛋圆圆的,一双杏眼干净透亮,像会说话。

“谢谢。”她鞠了躬,“谢谢。”

她的梨涡很好看,不笑也很甜。

周徐纺说:“不用谢。”

“谢谢姐姐。”

小男孩被教得很好,像个小绅士,与他妈妈长得不像,但也有一对可爱的梨涡。

又漂亮又善良又可爱又勇敢,周徐纺也想生一个这样的宝宝,她去三轮车上挑了一个最好看的粉色小电风扇,递给小朋友。

“送给你。”

小男孩看了他妈妈一眼,才双手接了:“谢谢姐姐。”

周徐纺看着他,眼神很……慈祥:“等你长到我这么大,才可以下水救人。”

他说好。

“东山。”

“东山。”

“林东山!”

远处有人在喊。

女人应了一声,再道了一次谢,牵着小男孩匆匆走了。

林东山?

周徐纺想起来了,苏梨华在找的那个女孩就叫林东山。

她正要追上去问,明阳花伸手就摘了她的墨镜。

眼睛还是红色的,她立马低头,用手背挡住。

嗒!

墨镜掉地上了。

明阳花目瞪口呆:“你、你是水鬼吗?”

周徐纺把墨镜捡起来,戴上:“不是。”她戴着墨镜,很酷,“我是掌管众鬼的鬼差黑无常大人。”

人间使者明阳花:“……”

噢,是鬼啊!

明阳花拔腿就跑了。

当然,他没有跑远,因为他还不确定这个黑无常是鬼,还是招摇撞骗的人,他就蹲在人群里,暗中观察了‘女鬼’半个多小时,确认她没有为祸人间,才离开。

回车上的路上,他刚好碰上了江织。

“江织。”

江织停下来。

“你晚上会不会鬼压床啊?你……”

他十分欲言又止。

江织跟他不熟,态度冷漠:“有话就说,不说就让开。”

好吧,他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江织:“你女朋友是只鬼。”

江织:“……”

说完,明阳花跑了。

怪不得算命先生说他身上阴气太重,容易招鬼上身,所以才给他取名——明阳花。

“江织。”

周徐纺看见江织了,很高兴:“你怎么来了?”

江织避开来来往往的路人,走到她摊上:“来帮你收摊。”

周徐纺知道他有小洁癖,拉他到自己身边,双手张开护着:“今天生意很好,我卖出去了二十三个小电风扇。”

正好有客人过来。

江织说了一句‘自己挑,全部十九块九’,然后坐到周徐纺身边,脸上戴着口罩:“明阳花刚刚跟我说你是鬼。”

买电风扇的姑娘边挑边偷偷打量江织。

周徐纺挪动她的小凳子,把江织挡在后面:“他看到我眼睛了。”

“你下水了?”江织摸了摸她的衣服,有点潮。

因为气温高,她身上都快烘干了:“有小孩落水,我去救了。”

江织一听她下水了,表情很不悦:“怎么让你下去了,林晚晚呢?”

阿晚回来得刚巧。

他说:“我便秘。”

“……”

江织想拿电风扇砸他。

周徐纺很惊讶地看着阿晚:“你脖子怎么了?”

阿晚头扭到一边,摸了摸脖子:“蚊子咬的。”

这话也就骗骗周徐纺。

江织一眼就瞧出来了,那是咬痕。

半个小时前。

阿晚前脚刚进肯德基店里,明赛英后脚就跟来了。

他往厕所跑,她还在后面追。

阿晚烦死了,回头,很凶狠:“你为什么老是追我?”

大夏天的,明赛英一张脸包得严严实实:“谁让你老是躲我。”他穿着短袖,她盯着他手臂的肌肉,双眼放光,“虽然你这脸比起江织差远了,但这肉体嘛……”

阿晚被她盯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流氓!”

“明赛英?”

是个女孩子,可能是她的粉,认出她来了。

明赛英当机立断,推着阿晚就进了厕所。

啪——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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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梨华的cp林东山上线,正文不会写,番外写。

364:清让陆声温情恩爱(一更)

门关上了。

阿晚被按在了门后面,撞的咣了一声。

他结巴了:“你、你干嘛!”

他立马去拉门。

明赛英一只手按他的肩,一只手抓他手腕:“不准开。”膝盖往上一顶,压在他腿上,“我可是女明星,你想跟我传绯闻吗?”

不想!

他一点儿都不想,但这羞耻的姿势……

他甩开她的手,裆部往后退:“离、离我远点。”靠,又结巴了。

明赛英抱手,一米六的个子在他面前像个小鸡仔,但是是一只非常狂拽的鸡仔:“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这女的有毒!

阿晚拽着她的手,把她拎开,像拎小鸡仔一样。

明赛英被他一甩,坐在马桶上了,脸上的丝巾掉下来,露出一张标致的小脸:“你是第一个对我动粗的人。”她整理整理裙摆,站起来,某个俯视的角度,更显得她前凸后翘,“男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这是霸道总裁的经典语录。

她邪魅一笑,抱着手朝他逼近,眼神里噙着浓浓的玩味:“很好,你又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阿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伸出一只手,挡她:“你要不要脸——”

她拽住他那只手,用力一扯,仰头迎上去,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阿晚:“……”

好怕她再来一句:你这男人的味道竟该死的甜美……

“好好躲着。”

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开了门冲出去了。

她的粉丝果然还在外面,见她出去了,立马追上去。

阿晚关上门,在深思。

回去的路上,一向话多的阿晚格外得沉默,开他的车,对后座卿卿我我的两个人视而不见。

“晚上我要去陆家吃饭,跟我舅舅一起。”

现在才四点多。

江织问:“可不可以不去?”

“我已经答应了。”周徐纺是很守诺的人。

江织眉宇有愁绪了:“我七点的飞机,要去桐城,是临时安排。”

桐城在南方,离帝都有点远。

“是要出差吗?”

江织怏怏不乐地嗯了一声:“原本定好的拍摄地点出了点问题,剧组变更了拍摄场地,要去那边取景。”

周徐纺也很愁:“那要去几天?”

“进度快的话,三四天。”

三四天,他哪受得了不见她。

他抱着他的人工小空调:“留你在这边我不放心,得把你也带走。”他找了正当理由,“天气太热,不抱着你这个小空调,我晚上会失眠。”

周空调自觉又敬业地把脸贴在他脖子上,人工降温:“你明天早上要拍戏吗?”

“嗯。”

明早就有拍摄,所以他今晚就得过去。

周徐纺想了想:“那你先去,我明天起个大早去找你。”

江织笑,揉揉她后脑勺:“不用起大早,睡够了再来。”

周徐纺:“好。”

他扶着她的腰,说正经的:“去了陆家,不要跟陆星澜说话。”语气是有点讨好的命令。

“为什么?”怎么突然说到陆星澜了。

江织瞥了主驾驶的阿晚一眼,凑到周徐纺耳边,低声地告诉她一个人:“我会吃醋。”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的男人,会让他有危机感,因为周徐纺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吊灯和玻璃盒子。

周徐纺笑弯了眼睛:“醋坛子。”

他承认:“嗯,我就是醋坛子。”

因为太稀罕了,总怕有人来抢。

可事实证明,周徐纺根本没有机会跟陆星澜说话,她跟周清让到陆家的时候,陆星澜已经睡着了,坐在沙发上,就那么睡着。

姚碧玺去叫他:“星澜。”

她推他:“客人来了,你回屋睡。”

陆星澜头一歪,没醒,格外长的睫毛动也没动一下,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又禁又欲……地睡着,后脑勺的头发被沙发压翘起来了一绺。

“星澜!”

姚碧玺提了嗓音:“陆星澜!”

陆景松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身上围着围裙:“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睡着了就叫不醒。”

“这个讨债的!”

姚碧玺拿了张毯子,像盖尸体一样,把陆星澜盖住了,转头招待:“清让,徐纺,你们坐。”

周徐纺忍不住瞄了一眼睡相十分好的陆星澜‘尸体’。

姚碧玺端了一壶茶过来:“不用管他,你就把他当只狗。”

周徐纺:“……”

周清让:“……”

陆家是老别墅,装修很朴素,家具大部分是实木的,暖色系,看着很温馨,一共上下两层,住了他们一家五个人,佣人和司机都不留宿,今晚没有外人在。

周徐纺和周清让一杯茶还没喝完,林秋楠就从书房出来了,手里还端了一盘坚果类的零食。

她话不多,但老人家朴素,很少穿得这样正式,看得出来他待周清让的态度。

“有忌口的东西?”林秋楠戴上老花镜,问了一句。

周清让摇头。

周徐纺也摇头。

挨着周清让坐的陆声接了话:“清让不怎么吃辣。”

林秋楠朝厨房说:“景松,菜里不要放辣。”

陆景松应了。

“叫徐纺是吗?”林秋楠把桌子上的杏仁和夏威夷果都推过去。

周徐纺点头,坐得规规矩矩端端正正。

林秋楠还没退下来,举止言谈都有着掌权者的从容和大气,只是气势并不凌人,很随和。周徐纺对她的印象很好,不像江家那位老太太,贵气雍容得让人很有距离。

“以后有空常来。”

周徐纺继续点头。

林秋楠玩笑似的:“如果你男朋友不介意,你也可以一并捎上。”

周徐纺腼腆地笑笑,点头。

林秋楠失笑:“不用这么拘谨,你就随声声的辈分,叫我奶奶。”

“好。”周徐纺叫了一声进奶奶。

她看得出来,林秋楠是大度又不拘小节的人。

晚饭还没有做好,墙上有电视,林秋楠把电视开了,调到中央台,这个点在播新闻联播。

林秋楠看得很专注。

七点半,新闻联播准时播完,主持人是周清让的后辈。

姚碧玺吃着水果,问了一句:“清让,为什么新闻联播连收稿子也要播出来?”

周清让把剥好的杏仁分两份,一份给陆声,一份给周徐纺,回答说:“新闻联播的时长是半小时整,不能延时也不能提前,播音员很难精确到秒数,这一段收尾是用来调控时间的。”

姚碧玺噢了一声,懂了。

陆声挽着周清让的手:“妈,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播音主持人的丈母娘。”

姚碧玺:“……”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还丈母娘?

姚碧玺老脸都热了:“你这是跟谁学的,这么不害臊。”女孩子家家的,都不知道矜持一下。

“像她爸。”林秋楠看着电视上的广告,闲聊着,“景松以前追你的时候,也是这德行,你还没跟她好呢,他就跑我这来要传家戒指,我不给,他晚上偷偷摸摸就给顺走了。”

刚端了一盘菜出来的陆军长:“……”

他不要面子的啊!

“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

林秋楠淡定地喝了口茶。

姚碧玺回头笑,转了转无名指上的传家戒指:“怎么,说不得啊?”

陆景松毫不犹豫:“没,说得。”

陆声笑着说她爹是老婆奴,说完拉着周清让起来:“徐纺,你先坐一会儿,我带你舅舅去我房间看看。”

“好。”

陆声带周清让去了她的房间里。

她牵着他往床边走:“你坐下。”

他坐在了她床上。

她的房间不太像女孩子的房间,什么小摆饰都没有,就灰黑白三个颜色,只有床单女孩子气一点,有粉色的斑点。

她没坐下,蹲在他脚边:“是不是很疼?”

周清让摇头:“还好。”

他平时不用拐杖的话,走路会有些跛,今天却不怎么明显,只是陆声注意到了,他坐下时,小腿有些打颤,一定是疼得厉害了。

她手放在右腿上,很轻地揉着:“你怎么不用拐杖?”他的右腿不能这样长时间走路。

“会自卑。”他说,“在你家人面前用拐杖的话,我会自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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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卡文。

但想写好一点。

不好意思总是更新很晚,二更我待会还得熬夜写,你们以后都早上看行吗,那样我卡文的话,就可以晚上慢慢理,不急着更。

365:徐纺起疑,江织生父(二更)

“会自卑。”他说,“在你家人面前用拐杖的话,我会自卑。”

所以他忍着疼,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

陆声握住他的手,他掌心有常年推轮椅留下的薄茧,她用手指摩挲着。

“不用自卑,我们陆家人,在喜欢的人前面都很没出息,你看我爸,在外边儿可威风了,回家了还不是要穿上围裙给我妈做饭。”她蹲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我在你这儿也没出息,所以你不要自卑,稍微低一点点头也不要紧,因为我是仰着头看你的。”

她那么喜欢他,可以为他低到尘埃里去。

“声声。”

“嗯。”

他低下头,抱住她:“腿很疼。”

他声音好听,这么压低着,缠缠轻语,有些无力,像在向她示弱。

陆声心都被他磨软了:“你坐一会儿,我去拿热水。”

他抱了她一会儿,才松开她。

她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过来,她蹲下,把盆放在地上,毛巾被热水浸湿,她去拉裤腿。

周清让抓住她的手,微微转过身去:“我自己来。”

陆声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我给你敷。”

他摇摇头,俯身去拧毛巾,水有些烫,她也把手放进去了:“清让,你早晚要给我看的。”

她笑着,像在说不正经的事。

周清让犹豫了许久,还把毛巾给她了。

她把他裤腿拉起来,借着屋里的光看着,他小腿上全是伤疤,有些是车祸时留下的烫伤,有些是手术后落下的疤,摸上去凹凸不平。

他的右腿里面,还有七根钢钉。

她把热毛巾敷在上面,红着眼看他。

“怎么了?”他担心吓到她了,腿下意识往后放。

她吸了吸鼻子:“心疼。”

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话。

他在医院躺了十几年,前前后后动了那么多次手术,每天吃的药比饭还多,他双腿截了一条瘸了一条,很多人见了他,面上都会小心翼翼、避而不谈,像是怕戳到他的伤口,然后在他看不到的后面,说他可怜,说他命途多舛。

她不一样,她很多次都想碰碰他的腿,想摸摸那些伤疤,也很多次这样眼红,说她心疼。

他覆着她的手,按在热毛巾上。

“声声。”

她鼻酸,嗯了一声。

他低头,亲在她额头上。

他怎么就命途多舛,他不是遇上了这个姑娘吗?

“周清让,我们同居好不好?”

陆声蹲着,手还按着毛巾,不等他回答,她耍赖似的,不想讲道理:“正人君子的话我不要听。”

他是个君子,发乎情止乎礼,即便是平时吻她的时候,也总是点到为止,刻板守旧极了。

“好。”这次,他不说正人君子的话,“你睡我的床。”

陆声笑:“你呢?”

“睡你旁边。”

她故意用手指在他腿上打圈,眼睛亮亮的,里头动了心思,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然后呢?”

周清让耳朵有些红,大概从来没有说过这样露骨的话:“把在梦里对你做的事,都做一遍。”

他也不是圣贤,有了喜欢的人后,贪图就更多,有念,也有欲。

她笑,像得逞了似的,沾沾自喜:“我把你教坏了。”

他把她手里的毛巾放下,拉着她坐到身边:“门锁了吗?”

“嗯。”

那他可以放心地吻她了。

楼下,姚碧玺在厨房帮忙,林秋楠去书房接了个电话,电视开着,在放八点档电视剧。

周徐纺在跟江织打电话。

“我刚到酒店,待会儿要开剧本会议。”

他在那边说了一堆,说他没吃饭,说他不想开会,不想拍电影,只想回来找她,只想跟她在一起,说了一堆一堆,最后,他说:“我想你了,纺宝。”

才几个小时,他就相思成灾。

周徐纺这边,没声音……

“纺宝。”

还是没回应:“徐纺。”称呼已经变了。

语气也变了:“徐纺!”

直呼其名了:“周徐纺!”

周徐纺回神:“嗯?”

江织沉默了足足五秒:“你是在走神吗?”尾音压得很低,这是危险的信号。

周徐纺立马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求生欲促使她撒了谎。

“那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周徐纺表情迷茫。刚刚她也发现了,她舅舅腿不太舒服,所以陆声把她舅舅带上楼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上楼了,接江织电话的是她游魂。

江织要被这个游魂气死了。

“为什么走神?”是不是不爱他了?

周徐纺一五一十地说:“我担心我舅舅的腿不舒服,就静心偷听了一下。”她声音很小,怕被别人听到,“然后我听到我舅舅跟舅妈的私房话了。”

不是不爱他就行,江织立马不生气了:“说什么了?”

周徐纺兴冲冲地说悄悄话:“他们要同居。”

“他俩同居,你兴奋什么?”

她很兴奋啊,非常兴奋:“我觉得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有弟弟妹妹了。”天呀,好高兴。

她声音更小了,偷偷跟江织说:“他们还在接吻。”

“……”

她的样子,比她自己接吻都兴奋。

江织好笑:“接吻你也听。”

周徐纺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故意听,不小心就听到了。”她听力太好了,要是静心偷听,可以听很远。

这时,陆星澜把盖在头上的毯子扯了,睁开眼,表情愣了一下,看周徐纺:“你好。”他把声音都睡沙哑了。

周徐纺也愣了几秒:“你好。”

陆星澜起身,去了卫生间,身上的衬衫一丝不苟,就后背有几道褶皱,他眼睛半合半睁,脚步走不了直线。

江织问周徐纺:“刚刚和谁说话?”

“陆星澜。”

江织忍着才没乱吃飞醋:“吃完饭给我打个电话,我让阿晚去接你,他虽然没你厉害,但以前也是个国家运动员。”

周徐纺:“好。”

“挂电话吧。”

“哦。”

周徐纺先挂了,江织从来不先挂,每次都让她挂断。

不一会儿陆声和周清让也下来了。

陆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毯子:“我哥醒了?”

周徐纺:“嗯。”她

吃饭的时候,陆星澜从头到尾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眶有点红,人困的时候就那样,有生理泪花闪着。

林秋楠就说:“困就去睡吧。”

陆星澜说不用,他去厨房拿了根尖椒来,咬了一口,精神了,眼睛也更红了。

周徐纺:“……”

晚饭后,周清让陪着林秋楠和陆景松夫妇在客厅说话,陆声带周徐纺上楼转转去了,别墅的楼顶上放了两把躺椅,躺在上面可以看满天的星星。

周徐纺躺着:“声声。”

陆声也躺着:“嗯?”

夜风软绵绵的,有点点初夏的热度,把酒足饭饱后的人吹得也软绵绵的:“你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睡?”

“生下来就这样,每天都至少要睡十五个小时,找了很多医生看了,也没查出来问题,我妈说可能是她怀孕的时候睡太多了。”

这样啊。

周徐纺心想,等她以后怀了宝宝,她要少睡一点,不然可能会生出陆星澜这样的睡美人出来……

这么想着,她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

然后周徐纺真的睡着了。

陆声下去的时候,把她叫醒了,路过二楼的一间房时,陆声问她:“要进去看看吗?里面都是我二叔的画。”

画留得不多,画里都是江织的母亲。

“我爸怕我奶奶睹物思人,把我二叔的东西都烧了,只剩了这几幅画。”陆声把画架上盖的白布掀开,指给周徐纺看,“这是他最后一幅画,还没来得及上色。”

只描了轮廓,却依旧看得出画里的女子恬静美好,她双手叠放在腹上,垂眸低头,巧笑嫣然。

画纸的右下角有时间,五月十六,是陆景元去世的那天。

周徐纺听江织说过,次年的五月十六,关婉苏就出事了,江织的生日是在二月,关婉苏去世那天,他刚好满百天。

画上有题字,周徐纺看看字又看看画,若有所思,然后她下了楼,又偷偷盯着陆星澜看了几眼,继续若有所思。

回去的路上,周徐纺给江维尔打了个电话。

“维尔,是我。”

“知道是你。”江维尔问,“怎么了?”

周徐纺犹豫了会儿:“江织是早产对吗?”

“对啊。”

“早了多久?”

“早了两个多月,听我大哥说,他生下来的时候心肺都没长好,在保温箱里养了很久。”

这个周徐纺也听江织说过,就是因为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所以生下来起就离不得汤药。

只不过,江家人一向‘很会’用药。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周徐纺一本正经:“我男朋友吃了好多苦,我要多疼疼他。”

江维尔:“……”

大晚上的,干嘛突然给人硬塞狗粮。

周徐纺挂了电话:“阿晚,你知道江维礼平时住哪里吗?”

阿晚在开车:“知道。”

“去他住的地方。”

她还是觉得陆星澜跟江织有点说不上来的像。

陆景元的那副画叫《初阳》。

366:验江织DNA,轮到纺宝吃醋(一更)

榆林公馆。

骆常芳正在发脾气,文件被她摔得咣咣作响。

江维礼从书房出来:“你又发什么疯?”

她把被驳回的项目文件扔进了垃圾桶里:“江织把我们的人都换掉了,集团里现在有一大半都是他的走狗。”

“急什么,老太太和江织早晚要狗咬狗。”江维礼对她很不耐烦,“等着就是了。”

“我爸说得对。”坐在一旁的江扶离接了话,“江织多疑,又不信任老太太,关婉苏的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我们先等等看,我总觉得老太太和江织快撕破脸了。”

骆常芳心急:“那大房呢?”

“林哥儿一样,也在看戏。”

这时,江维礼接了个电话,没听两句情绪就急躁了:“什么意思?”

“调任书为什么下不来?”

他筹谋了小半年,就差这临门一脚,居然出了岔子,怒极了:“是谁插了手?”

电话那边的秘书回答:“是陆军长。”

“咣!”

江维礼直接摔了电话。

骆常芳正心烦着:“你又怎么了?”

“军事部那个位子,被陆景松截胡了。”

这个位子是个肥差,他早就看上了,这半年来在里头做了很多功夫,现在就差调任书下来,结果半路杀出来个陆景松。

骆常芳冷嘲:“这还不是你母亲造的孽,自己抢男人抢不过也就算了,都五十多年了,还不让人家好过,陆家是那么好惹的吗,陆景元不过看着低调而已,那个圈子里又有几个敢惹他。”

陆家在军政界底蕴很深,一条筋连着数条脉,势力根深蒂固。

江维礼烦躁地抽了半根烟,拿上电脑去了楼下书房,他刚一关门,书房里灯突然灭了。

“谁?”

他回头,还没看清是什么,眼前的影子一晃,接着后颈一麻,倒下了。

谁?

是黑无常大人。

黑无常大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借着光线照了照,江维礼已经晕死过去了,她蹲下,用卫生纸包着手,从他后脑勺揪了几根头发下来,再装进袋子里,封好。

今晚风挺大。

她走到窗户前,把头发往两边拨了拨,觉得不够,她又折走回去,在江维礼头顶上再揪了一大把,直接把他给揪秃了一块,然后心满意足地跳下了窗户。

阿晚看见她从别墅三楼的窗户跳下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周小姐,你怎么下来的?”他仰头一看,这得有十几二十米吧。

周徐纺落地很稳,手撑了一下地,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跳下来的。”

十几米的高度,就这么干跳?

阿晚怎么说也是个国家运动员,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瞄她细细的两条腿了:“腿还健在吗?”

周徐纺蹦了一下:“健在。”

噢!

这是高手。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阿晚看了一眼江维礼家的窗户:“那个防盗窗?”

周徐纺的口气就像买了一棵白菜:“我掰的。”

阿晚的表情就像看见别人吃了一坨屎:“……”

这怕不止是个高手。

回到了车上,阿晚开车,周徐纺坐后面,他眼睛一直往后视镜里瞟,似有若无地打量,欲言又止。

周徐纺觉得他的表情像在便秘:“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阿晚就问了,“你是鬼吗?”

她说不是:“我是小仙女。”江织说的,她不是妖魔鬼怪,她是小仙女。

阿晚觉得她在开玩笑:“我是问正经的。”

她很一本正经:“我很正经啊。”

行吧,小仙女。

“我老板他知道吗?”你飞檐走壁力大无穷?

周徐纺点头:“嗯,他也知道我是小仙女。”

阿晚:“……”

小仙女的梗过不去了是吧。

阿晚就问小仙女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天庭?”

周徐纺认真地回答:“等我百年之后,带江织一起上去。”

说这种冷笑话,她怎么做到不笑场的?

阿晚呵呵,忠言逆耳,但他还是说了个实话:“他亏心事可没少做,上不了天,没准还要下地——”

“林大壮。”

林大壮一个激灵,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周徐纺抿了一下唇,眼神冷凶冷凶,有杀气了:“你再诋毁我男朋友,我一拳把你打爆掉。”

阿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正直善良、刚正不阿、高风亮节的周小姐吗?

好吧,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早日升天。

晚上九点,江川外出回来。

许九如还没歇下,泡了一壶醒神的茶,在卧房里等着:“不是让你去请织哥儿吗?人呢?”

江川上前回话:“小少爷去桐城了。”

她还想问问他集团突然大换血的事。

“周徐纺也去了?”

“没有,她今儿晚上去陆家了。”

又是陆家。

许九如把茶杯放下:“她去陆家做什么?”

“陆家宴请女婿,她是随周清让一道去的。”

许九如凝神思忖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般念了一句:“怎么偏偏要跟陆家撤扯上关系。”

江川困惑:“老夫人,这个周徐纺真有那么重要?”

她先前也以为不重要,以为江织不过是玩玩,直到骆氏集团变成了周氏集团……

“八年前,织哥儿就为了她,在院子里跪到吐了血。”许九如手握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杯口,若有所思了半晌,“这姑娘,应该是织哥儿心头的肉。”

江织就求过她那么一回,要把那孩子带回来江家养着,若不是那晚他倒下了,只怕这江家小公子就多了个童养媳了。

江川寻思道:“那该如何?”

许九如思量了一番:“去把那人叫来。”

九点半,周徐纺回了御泉湾,洗了个澡窝在沙发上给江织打电话,她要跟他说她怀疑的事。

电话接通,她叫了句:“江织。”

那边过个几秒,才有人开口:“江导不在,可以待会儿再打来吗?”

不是江织,是个女的。

周徐纺那双泼了墨的眸一下子就冷下去了:“你是谁?为什么接江织的电话?”

对方解释:“他出去了,电话一直响。”她半点擅自接人电话的歉意都没有,理直气壮地自报了家门,“我是林夏。”

是替代苏婵出演女二号的那个艺人,周徐纺听过她的名字。

“请问你是?”

周徐纺挂掉了,生气!

桐城那边比帝都的气温还要高一这些,一到夏天,漫天的星辰透亮透亮。

剧本会议是在赵忠房间开的,演员和幕后都在。江织回了一趟自己房间,拿了电脑过来。

林夏刚把手机放下,主动告知:“江导,刚刚你电话响了。”

江织坐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你接了?”

她解释:“因为它一直响——”

他眼皮一抬,是标准的一双桃花眼,里头总像笼着几分水雾,懒懒散散的,却气势逼人:“家里大人没教过?别人的手机不能乱接。”

林夏脸上笑意顿时僵硬了。

剧组的人都在场,气压一下子就降到冰点,一时没人作声,气氛尴尬。

“江导,”赵副导出来打圆场,“夏夏她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江织把电脑放下,眼底覆了层冰霜,拿了手机起身:“半小时后再继续。”

他出去回电话了。

等人走远了,林夏的经纪人才敢抱不平:“至于吗,不就是一个电话。”

赵副导问了林夏一句:“谁打来的?”

林夏被下了面子,脸还热着,有些不甘心,闷声说:“一个叫纺宝的。”

怪不得。

“那是江导的女朋友。”

林夏吃惊。

江织有个女朋友是圈里圈外都知道的,只是她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以后和圈子里的导演们一样,尝尝鲜,玩玩而已。

赵副导故意把声音放大,提醒她,也提醒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夏夏,你刚来剧组没多久,可能不知道,江导很宝贝他这个女朋友,他们小俩口感情也很好,你要是还想好好拍戏,就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林夏面色如土。

她的经纪人愤愤不平了,上前帮腔:“副导,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夏夏动什么心思了?”

动了什么心思?

是男人都看得出来,开个剧本会议,穿得可真凉快。

江织是大导演,又是大世家的公子,有颜有才有权有钱,只要攀上了,别说星途,一辈子都无忧了,女人会扑上来也很正常,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赵副导言尽于此:“你们心里有数就成,我不多说,省的里外不是人。”

房间外面,江织在给周徐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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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遍哈,晚上的更新时间不稳定,以后两更都早上看~

这样我就不怕卡文了,可以熬最晚的夜慢慢想剧情

367:纺宝发现怀孕了(二更

房间外面,江织在给周徐纺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周徐纺才接。

江织语气就不像刚才了,在女朋友面前乖了好几分:“是不是生气了?”

周徐纺气鼓鼓的:“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那个女人,反正她好气哦。

“我刚刚回我自己房间拿电脑,手机放赵忠房间了。”他认错,“我不好,下次我上厕所也带着手机行不行?”

上厕所还是算了。

厕所里玩多了手机会便秘。

周徐纺哼:“那个女的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

“她不懂礼貌。”

周徐纺哼哼:“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在开剧本会议,不是两个人,有一屋子人。”江织话里混了点儿笑,“是不是吃醋了?”

她才不承认她这么小气:“没有。”

江织不是问她,很肯定:“就是吃醋了。”

她好吧,她承认了:“嗯,吃醋了。”

能不吃醋吗?

江织是她对象!

他心情愉快了,在电话那边轻笑:“我喜欢你吃醋,说明你在乎我。”

当然在乎了。

他是她对象!

她突然想到什么,很闷闷不乐:“演艺圈有好多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导演身边,什么美人都有。

她怕别的女人来抢她对象。

江织忍着笑,正儿八经地回问了她一句:“哪个有你漂亮了?”

他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娱乐圈的美人多了去了。

周徐纺有危机感了,非常的担心:“要是我以后人老珠黄了,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例假要来了,多愁善感了她都。

江织靠在酒店走廊的墙边,低着头跟她讲电话,嘴角有笑:“你人老珠黄了,我不也牙齿掉光了,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她才不会嫌弃,江织就算变成糟老头子,也是最好看的糟老头子。

不过,理想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好多小婊砸,专门勾引钱多的老头子。

不行,她要嘱咐:“江织,你在外面不可以看别的漂亮女孩子。”这样说好像有点无理取闹,她补充一句,“只有拍戏的时候可以看。”

江织语气听着有点娇气,但显得特别乖巧:“我本来就不看别的女孩子。”

“漂亮的男孩子你也不能看。”

“……”

他出柜不也是因为她。

他被她吃得死死的:“嗯,都不看,就看你。”

周徐纺把头往沙发角里钻,抿着嘴笑了一阵,爬起来:“还有,你睡觉的时候一定要锁好门,我听理想说过,有女演员会半夜去开导演的门。”当然,也有些导演会故意不锁门,就等着漂亮女人来敲门。

方理想说的,娱乐圈是男女关系最乱的圈子。

江织很听女朋友的话:“好。”

“你也不要晚上给她们讲戏。”

“好。”

他喜欢这么被她管着,像老夫老妻。

“这么担心的话,以后你别让我一个人出来。”他开始循循善诱,“我去哪你都陪着我行不行?”

周徐纺立马答应了:“行。”

真好骗。

“江导。”赵副导从房间出来叫他。

江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过身去,继续跟女朋友讲电话:“洗澡了吗?”

“……”这个温柔劲儿,赵副导都怀疑他听错了。

周徐纺:“洗了。”

江织看了看手表,都快十点了:“门窗记得关好。”

“嗯。”

“要是睡觉开了空调,一定要盖好被子,不要踢掉了。”他好多次早上醒来发现被子在地上。

周徐纺不是抱怨,她在陈叔一个事实:“我不踢被子,每次都是你踢的。”

江织:“……”

睡相这种东西,有得治吗?

“江织,”她声音软趴趴的,“我困了。”

江织心脏软趴趴的:“你睡,我待会儿再挂电话。”

她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没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江织把手机拉远一点,轻声轻语,说了一声:“晚安,纺宝。”

月光漏进来,窗没关,风卷着窗帘把那个装了一绺头发的袋子吹到了地上,月光是温柔的月白色,像情人的眸光。

因为吃醋和犯困,记性那么好的周徐纺居然忘了说正事。

第二天,她一睁眼,十点了。

周徐纺:“……”她是猪吗?睡这么久。

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刷牙一边在厕所找雾面蓝色的头发。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她去了第五医院,找了孙副院。

孙副院对她很客气,把她领到了办公室,倒了一杯水给她:“周小姐,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周徐纺把两个装头发的袋子都给了他。

“这是?”孙副院看了一眼,立马揣进兜里,以免被别人看到。

“头发,要做父系亲缘关系鉴定。”江织如果是江家的子嗣,和江维礼的Y染色体应该一致的。

孙副院也没多问:“三天应该就能出结果。”

周徐纺礼貌地道谢:“谢谢。”

“周小姐客气了。”

她是偷偷摸摸从孙副院办公室出来的,刚走到门诊一楼,就听见有人叫她。

“徐纺!”

“徐纺!”

是方理想,挺着个肚子边跑边兴奋地冲她招手。

薛宝怡在后面扶:“你慢点儿,当心肚子。”

半个月没见,方理想四肢依旧很纤细,但肚子大了很多,周徐纺觉得很新奇,盯着她的肚子看。

“徐纺,你怎么来医院了?”方理想拉着她冰块一样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徐纺说:“不是,我来有别的事。”没说是什么事,她问方理想,“你来产检吗?”

方理想习惯性地摸摸肚子:“嗯,江织呢?居然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

“他去桐城拍戏了。”

“对哦,剧组好像要在那边取景。”她这个女主赶完戏就撤了,得养胎。她回头,使唤薛宝怡,“你去拿检查报告,我跟徐纺说会儿话。”

薛宝怡似乎很不放心,脚下不太挪得动:“弟妹,帮我看一会儿。”

读音是一声,看。

孕妇情绪不满了:“我是狗吗?”

薛宝怡笑得蔫坏儿:“是你说的,我儿子是狗崽子。”

孕妇情绪不悦了:“薛宝怡。”

薛宝怡啵的一声,隔着口罩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摸摸她的头:“等我会儿。”

他去拿检查报告了。

孕妇情绪愉悦,娇羞地笑弯了眼睛:“哼,没脸没皮~”

孕妇的情绪,六月的天小孩的脸,变可快了。

方理想孕妇又开始埋怨了:“徐纺,你是不知道,薛宝怡他可不要脸了,他刚刚居然问医生那种问题。”

周徐纺没怀过孕,不懂:“问什么问题?”

方理想老脸一红:“就是那种问题。”

周徐纺:“?”她很懵逼。

方理想凑到她耳边,悄咪咪地说:“问能不能同房。”薛宝怡那个没羞没臊的!

同房?

周徐纺反应过来了,也悄咪咪地问:“那能不能啊?”她眨巴眼,红着脸,羞赧地露出了求知若渴的表情。

方理想立马看她的肚子:“你也怀了?”

周徐纺摇头。

“那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

方理想在她耳边偷偷地说了几句。

噢!

原来如此。

周徐纺记住了。

薛宝怡还没回来,她陪方理想在VIP的等候区坐了一会儿:“你现在还害喜吗?”

方理想把口罩摘了,面色红润有光泽:“三个月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就是总想打薛宝怡,月亮不圆都想打他。”

周徐纺:“……”小薛先生好难。

方理想打了个哈欠:“最近老犯困。”

周徐纺也打了个哈欠:“我也困。”

然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你看看我的肚子我看看你的肚子。

从医院出来后,周徐纺去了一趟药店,找了一圈没找到。

店员过来询问:“需要帮忙吗?”

她克制住快要冲出眼睛的羞涩与兴奋,用很呆冷的表情问:“验孕棒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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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两条杠,江织当爸了!(一更)

陆家。

姚碧玺坐立不安,在客厅走来走去:“你奶奶怎么还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每个月月底,林秋楠都会去寺里上香,一早就出门了,路上一个来回也不用两个小时,可快午饭时间了,人还没回来。

陆星澜难得醒着,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同样打不通。

这时,姚碧玺接了通电话。

“你好。”

“嗯,我是。”

她听完后挂断了:“星澜,你奶奶出事了。”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送林秋楠去祁静寺的司机这会儿正在急救。

十一点半,周徐纺走进药店旁边的一家商城,她提着一袋东西去了女厕,走进隔间,关上门,深呼一口气,拿出了一根验孕棒。

本来想回家验的,可是她等不及了。

过了会儿,包里的手机响了。

周徐纺坐在马桶上,接了。

“徐纺。”

是方理想。

“嗯。”

方理想跟她一样急:“验了吗?”

“验了。”

方理想立马迫不及待地问:“几条几条?”

周徐纺看着手上的验孕棒的红线,抿嘴笑了一下:“两条。”

药店的店员说了,两条红线就是中了。

“恭喜啊。”方理想也跟着兴奋。

周徐纺有点害羞,但是是高兴的:“谢谢。”

最近江织都有戴啊,是哪一次呢?是不是被他做破了……

周徐纺越想越面红耳赤,捂着滚烫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

电话的那边传过来薛宝怡的声音:“方理想,你怎么又乱跑!”

方理想悄咪咪地问:“能告诉薛宝怡吗?要不要帮你保密?”

周徐纺想了想:“不告诉,我要给江织惊喜。”

“行。”

方理想挂电话之前还嘱咐她尽快去医院做检查。

周徐纺说好,挂了电话,她思考着,是先去找江织呢,还是先告诉他……她还是先查一下注意事项吧。

四周很安静,女厕里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对着那根验孕棒拍了两张照片,再仔细装好,然后坐在马桶上,打开手机百度。

饮食要新鲜清淡;要注意休息,避免劳累;可以适当活动,活动时要注意腰腹部,以免动作过大……

正查着,她突然听到外面的对话声。

“陆家那个送上船了?”

“嗯,那个女人呢?”

对话的两个人都是男性,声音压得很低。

“在里边儿。”

“还有没有其他人?”

“已经确认过了,就她一个。”

“我下去接应你们,只有十分钟时间,把人搞定。”

“行。”

陆家那个……

陆家哪个?

周徐纺把东西收好,从隔间出来。

外边儿,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把女厕门口的警示牌转了过来,上面显示——正在施工。

警示牌放好之后,男人拉好隔离带才离开,随后四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进了女厕。

周徐纺扫了一眼那四人:“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往前靠近。

她先抬起手,做了个防御的动作,随后想到什么,又把手放下,护在肚子上,随即大喊:“救——”

男人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浸过迷药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周徐纺‘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心想,孕妇可以适当活动,可是适当是多少?陆家人也不能不管……

陆家。

中午收到的那个手机终于响了。

陆景松立马接了:“喂。”

对方是个男的,还是个烟嗓:“陆景松?”

“我是。”

男人开门见山:“你母亲在我手里。”

陆景松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他不兜圈子,直接说重点:“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只要人没事。”

对方很满意:“陆家就是陆家,果然够爽快。”男人刻意伪装的声音低沉,有股子狠劲儿,“我派了人盯着,你们要是敢报警,我立马撕票。”

说完,那边挂断了。

陆景松坐下,手心出了点冷汗。

“景松,”姚碧玺问他的意思,“要不要报警?”

陆景松思忖了片刻,摇头:“星澜,私底下查。”

桐城。

下午两点,剧组准备就绪。

赵副导检查完机位之后,去请示江织。

“江导。”

“江导。”

叫了两声都没反应。

“江导,”赵副导人过去,“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拍了。

江织没听见似的,丝毫不理会,他低着头一直在拨号,眉头紧锁,一遍又一遍地拨。周徐纺的手机从上午小时前起就打不通了,他以为她在飞机上,可帝都飞桐城根本不需要两个小时。

还是一直打不通,他拨到阿晚那里。

“什么事啊老板?”

“周徐纺今天有没有找过你?”

阿晚说:“没有,她说今天要去你那边,不用我跟着。”

周徐纺最近嗜睡,总要睡很久,江织怕她路上劳累,故意没有打扰她,就让她睡,等十一点之后,再打过去,是关机状态。

难道是飞机晚点了?

江织很惴惴不安:“她有没有别的不对劲?”

阿晚想了想:“昨儿个晚上,她去了一趟榆林公馆。”

榆林公馆是江维礼一家的住所。

“她去那里做什么?”

“没说。”阿晚事无巨细,补充,“不过周小姐是爬窗户进去的。”

江织沉默了,垂着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阿晚听出不对了:“出什么事了老板?”

江织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只是心很慌:“你去御泉湾看看她在不在家?”

“我这就去。”

挂了电话,江织给乔南楚打过去。

很快就接通了,是乔南楚先开了口:“正好,我也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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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锁的364放出来了,没有看的可以看了。

两更都早上看,早上看哈~

369:纺宝带球跑,江织追妻虐渣路(二更)

很快就接通了,是乔南楚先开的口:“正好,我也找你。”

江织立马猜到了:“周徐纺她怎么了?”

“她给白杨留了一句话,让你回帝都。”只有这一句,其他的还来不及说,通讯仪器就被切断了。

江织眼皮抬起,桃花眼里光影缭绕,是一团慌乱:“她人在哪?”

乔南楚说:“还不知道,她身上的定位仪器被人摘下来了。”

江织挂了电话。

赵副导得了空档,见机询问:“江导,演员都就绪了,开始吗?”

他起身站起来:“不拍了。”

“啊?”赵副导摸不懂了,好端端的干嘛突然不拍了。

外套也没拿,江织直接走了。

赵副导寻思着:莫不是昨儿个林夏接了江导的电话,江导家里的小祖宗没哄好,闹上了?

下午三点半,江织抵达了帝都,他一下飞机,就有个男人朝他走过来。

“是江少吗?”

江织打量。

对方看了看他的头发,蓝头发的漂亮男人,是这个没错了。他把快递盒子递上:“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江织没接,目光冰冷又凌厉。

男人只觉得后背发凉:“是一个客户让我来的,我只是个送东西的。”他把东西放在地上,赶紧扭头跑了。

等人走远了,江织把盒子捡起来,拆开,里面是一只手机,手机的通讯录只有一个号码,他拨了过去。

“你是谁?”

是个嗓音很哑的男人:“别管我是谁,想要你女朋友安然无恙,就准备好钱。”

图钱?

还是另有所图?

江织边往机场外走,脸上神色镇定,只有握着手机的手心一只在冒冷汗:“让我女朋友接电话。”

他分明知道周徐纺本事滔天,可还是心惊胆战。

男人把电话给了周徐纺,她就说了一句话:“江织,照他说的做。”

“徐纺——”

电话又换了人,男人打断他的话:“不准报警,不然你就只能见到你女朋友的尸体了。”

江织问:“要多少钱?”他看了一眼手表,三点四十三。

对方毫不犹豫地开价:“一千万。”

陆家。

下午三点五十六。

陆景松问:“你要多少?”

“一千万。”

一千万?

少得出乎意料了。

陆景松表面镇定:“怎么给?”

匪徒说:“不要现金,晚上八点我会把账号发给你,到时你把钱直接汇进去,最好别耍花样,等钱到账我立马放人。”

随后,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姚碧玺问丈夫:“他们要多少?”

“一千万。”

她诧异:“就一千万?”

陆景松点头:“就一千万。”

这勒索得也未免太少了,帝都不会有人不知道陆家的家底,一千万,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也可能是怕我们报警,或者用其他手段找人,才故意要得少。”

这么点钱,一般来说,是不会大动干戈。

陆景松问坐在电脑前的陆星澜:“地址查到了吗?”

“没有。”陆星澜把地图调出来,“从祁静寺到南门,一共有八辆可疑车辆,型号一模一样,而且都没有车牌,过了南门之后,监控被截断了十分钟,再之后那八辆车就不知所踪了。”

他指地图上:“南门这个交通路口四通八达,后面有很多线路,一条一条排查的话,至少得两天。”

就是说,自己找人不太可能。

“计划性很强,”陆星澜断定,“这不是一般的劫匪。”

很有可能是预谋。

这时,陆声从外面回来,她急急忙忙:“爸,不止奶奶,还有一个人也被绑了?”

“谁?”

“江织的女朋友,徐纺。”

既冲着江织来的,也冲着陆家来的。

傍晚六点,夕阳西落,天边染了大片橘红,白云几朵,悠哉悠哉地飘着,路上归家的行人三三两两,急急忙忙地走着。

御泉湾。

温白杨坐在周徐纺家的电脑前。

“周徐纺身上一共有两个定位器,还有她随身携带的一些特殊工具,全部没有通讯信号,可能是被毁坏了,或者是对方使用了屏蔽仪器。”

温白杨比划一句,乔南楚就照着翻译一句:“对方不是一般的劫匪,他们很精通各种侦查手段和工具。”

没有定位仪器,又避开了监控,要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江织看着地图上那辆绑走周徐纺的车最后出现的地方,眉头紧锁着,一句话没说。

乔南楚问他的意思:“用不用让警方协助?”

“不用。”江织看了一眼绑匪送过来的那个手机,“还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不能轻举妄动。”

对方应该不止要钱这么简单,并且几次提到,不准报警。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是江织自己的手机。

周清让打过来的,说:“陆声的奶奶也被绑架了。”

晚上七点五十,FOR总部。

指纹识别的电子门打开,皮鞋刷得锃亮的男人走进来:“老大,都准备好了。”

几百平的大办公室里,到处都是电脑与各种显示屏,每几台前就有一个操作员,办公桌旁边,还站了二十多个身穿西装、人高马大的男人守着,各个手里拿着棍棒,都是练家子。

为首的男人手里拿着根高尔夫球杆,肌肉结实的手臂一挥,一杆进洞,他扔了句:“再等等。”

他寸头,国字脸,皮肤黝黑,额头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疤,生得浓眉大眼,很高很壮,是FOR的负责人,阿WIN。

哒、哒、哒、哒……

第八杆球之后,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手下弟兄去把手机拿过来,递上去。

阿WIN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到账500000000。

FOR一年的进账也就这么多,真是大手笔啊。

他笑了笑,把球杆扛到肩上,眉头一挑,额上的疤也跟着跳了跳:“让熊杰把账户给那两位发过去。”

身边的手下回话:“是,WIN哥。”

“东子。”阿WIN吩咐了一句,“联系一下警方,记得,要做得隐蔽一点。”

坐在最靠门位置、穿格子衬衫的程序员回答:“我明白。”

阿WIN把球杆给了手下,随后拨了一通电话,很快接通了,号码上备注了两个字——‘金主’。

“剩下的五亿什么时候给我?”

对方说:“事成之后就给你。”

晚上八点整,江织和陆景松都收到了汇款的账号,绑匪还留了一句话:“八点半我会告诉你在哪接人,除了我给的这个手机,任何通讯设备都不要带。”

八点十分。

地面晃来晃去的,外面有水声和风声……

周徐纺明白了,是在船上。

房间的门口,有两个男人在守着,其中一人问:“这个女的什么来头,身上怎么会有定位器和窃听器?”

自从上次温白杨被绑,周徐纺就习惯随时携带这些东西,但看上去都是一些寻常的饰物,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可这些人居然发现了。

另一男人口气痞里痞气的,说:“有钱人家的女朋友,怕被绑架呗。”

“还不是被我们绑了。”

刚说到这,有脚步声靠近。

门口的两个男人一人喊了一声‘杰哥’。

那个叫杰哥的问:“人怎么样?老实吗?”

这人嗓子很哑,个头很高,他是光头,头上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脸上还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样子。

门口的男人回答:“老实,动都不敢动呢。”

杰哥说:“还有半个小时,仔细看着点。”

“放心吧,杰哥。”

这个声音周徐纺认得。

跑腿公司FOR的三把手,熊杰。一年前熊杰出任务,被人割伤了嗓子,手术之后,他发声就很奇怪,像烟嗓,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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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看哦,最近只能熬夜写。

370:纺宝救陆老夫人,江织陆星澜联手(一更

跑腿公司FOR的三把手,熊杰。一年前熊杰出任务,被人割伤了嗓子,手术之后,他发声就很奇怪,像烟嗓,也不像。

脚步声渐远,熊杰离开后,门口守着的那两人又聊了起来。

周徐纺把手上绑着的绳子崩断,摘掉头罩和嘴上的胶带,她低声唤身边的人:“林奶奶。”

她把林秋楠的头罩也摘了。

“林奶奶,林奶奶。”

不敢太大声,周徐纺推了推她。

林秋楠睁开眼,醒了过来,她们两个之前被关在了不同的地方,林秋楠并没有在船上见过周徐纺。

周徐纺把她嘴上的胶带撕掉。

林秋楠很快镇定下来,听见门外说话声,知道人在外面,小声询问周徐纺:“她们也绑了你?”

周徐纺点头,匪徒随时可能进来,她尽量长话短说:“绑匪只索要了一千万,可能还有别的目的。这里是船上,外面有十四个人,其中有一人身上带了枪,我们没有船,要逃掉不太可能。”

如果是陆地上还好,人在海上,她是没什么,但林秋楠年事已高,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贸然带她下水。

周徐纺郑重其事地叮嘱:“奶奶,您一定跟紧我,我会保护您的。”

林秋楠笑,眼下这情况,她倒镇定自若:“保护你自己就好,我这把年纪,活得也差不多了,要是有机会你就脱身,不用管我。”

不能不管,她可能是江织的亲奶奶。

周徐纺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我水性很好,万一我们掉到水里,您不要慌,憋着气等我来找您。”

林秋楠正要劝。

周徐纺将手指按在唇上:“嘘,有人来了。”她把封口胶布给林秋楠贴回去,又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让她握着,嘱咐说,“您抓着绳子,不要松开。”

林秋楠点头。

周徐纺把头罩给她罩上,随后贴住自己的嘴,罩住头,绳子往手上一颤,坐回去。

哒——

熊杰打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两个人质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他压了压声音,刻意改变声线:“你们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接你们,别耍花样。”

周徐纺很配合地呜呜呜了几声。

八点半整。

熊杰接了个电话,是阿WIN打过来的。

“账户里的钱已经转出来了,可以把地址发给他们。”阿WIN还说,“九点半左右,‘渔民’会来‘捕鱼’,按原计划行事。”

熊杰回答:“明白。”

渔民?谁是渔民?周徐纺陷入了思考。

八点三十五。

江织和陆景松都收到了地址,在新海渔港七号码头。

八点三十七,长安公馆,陆家。

陆星澜从沙发上起身,提议:“我去吧。”

姚碧玺哪放心让他去:“万一你睡着了怎么办?”

“我带了药。”

那个药会刺激神经,能让人保持清醒,不过不能多吃。

姚碧玺还是放心不下。

“让我哥去吧。”陆声说,“他枪法准。”

姚碧玺没在说什么了。

陆景松给了陆星澜一把枪,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拿出来。”

陆星澜点头,把自己的手机留下,带上绑匪的那一个。

八点三十八,御泉湾。

温白杨给了江织一块手表,乔南楚简明扼要地说了用法:“按钮在表带下面,左边是通讯,右边是定位和监听,有突发情况就通知我。”

“嗯。”

乔南楚道:“小心。”

江织把手表戴上,随后上了车,

八点五十,江织接到匪徒的电话。

“地点改了,去三号码头。”

他料到了,对方如果够谨慎的话,一定会改地方,三号码头跟七号码头正好一南一北,相隔了二十分钟的车程。

八点五十五。

叮——

是短信来了,陆景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地点改了,不在三号码头,在七号码头。”

陆声把手机拿过去,看完觉得不对:“不是给了联络手机吗?为什么还会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陆景松也不解。

陆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好像哪儿不对劲。”

是哪儿不对劲呢?

九点整,新海区分局。

值班的刑警接了个电话,立马跑到小办公室:“王队,接到报案,新海渔港有人被绑架了。”

王霄问:“谁报的案?”

“帝都陆家,陆景松。”

九点半,新海渔港三号码头。

江织和陆星澜差不多同时到,开的都不是自己的车,在路上换了绑匪提前准备好的车。

两人下车,江织看了陆星澜一眼:“别搞事情,我只要人安然无恙。”

陆星澜面无表情:“彼此彼此。”

两人都一样的态度,当下只要人没事,抓人的事秋后再算。

游轮停在渡口的千米之外,船头的有人用望远镜在观望,看见了两辆车,立马进去禀报。

“杰哥,人来了。”

熊杰把子弹装满,枪放进裤子口袋里:“谁来了?”

“江织和陆星澜。”

熊杰走到船头,用望远镜确认了一下,回头吩咐:“你们四个去把人质带出来。”

那四个,原本是胡海帮的四把手。

胡海帮是几个社会混混自立的‘小门派’,干水路走私的,这些年头警方那边抓得严,生意不好做,弟兄们吃不饱饭,都快要解散了。熊杰是前不久刚加入进来的,带着胡海帮的兄弟干了几票大的,熊杰不仅有胆量和能力,重要的是对兄弟很大方,不仅带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还给钱花,给女人玩。胡海帮的老大仇哥死了没多久,熊杰就成了他们的老大,帮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大名,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就都叫他一声‘杰哥。’

“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

说话的这个男人叫葱头,他天生蛇精脸,长得颇具特色,是胡海帮的老二。

身边是胡海帮的老四铁狼,他问:“哪儿不对劲了?”

后面两个,是老八和老九。

胡海帮就九个人,前不久挂了两个,但最近又新招了好几个小弟。

葱头是帮里的军师,脑子转得最快:“你想啊,账已经转出来了,钱都到手了,为什么杰哥不坐小船逃掉?”

铁狼个子高了葱头两个头,他虎背熊腰,想了想:“要把人质送回去?”

葱头觉得不是,边走边揣测:“送人质这种事情,做小弟的干不就成了,他还不逃走,就不怕警察半路杀过来?”

铁狼是个愣头青,想不明白。

后面的老八腕哥接了一句:“可能这人质不一般吧,一个江家,一个陆家,这可是帝都的两座大佛,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那两家会把我们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葱头摇头:“那就更不对劲了,都坑了帝都的两座大佛,居然就要那么点钱,两千万分下来能拿到多少?”

腕哥说:“钱要的少,那两位佛爷才会不计较啊,要多了照样追杀。”

葱头还是觉得不对。

铁狼推了他一把,让他快点:“别磨磨蹭蹭,想那么多干嘛,把人放回去不就完事儿了。”

他们兄弟四人就去把人质带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熊杰走过去,把两声的头罩都摘了,吩咐手下弟兄:“把人套上。”

小弟们就用麻袋把人套住了,并且用绳子捆住了麻袋。

“船准备好了吗?”熊杰问。

葱头回大哥话:“已经准备好了。”这艘船不靠岸,他们特地准备了一搜小船押运人质。

“把人带上船。”

熊杰的话才刚说完。

突然——

“砰!”

是一声枪响。

熊杰大惊:“哪来的枪声?”

手拿望远镜那哥们儿脸都白了:“杰哥,是警察!”

“警察来了!”

是新海区分局的人来了。

潜伏在暗处的重案组队长王麟显骂了回头一句:“麻蛋!谁他妈开的枪!”这不打草惊蛇吗!

后面没人作声,这一枪不知是谁开的。

码头路灯昏黄,混杂着月色融在江织的目光里,昏沉、冰冷,他看着陆星澜:“你报警了?”

陆星澜蹙眉:“没有。”

那是谁?

江织立马按了表带上的按钮:“南楚,三号码头,情况有变。”

371:纺织一家三口大团圆(二更看题外)

江织立马按了表带上的按钮:“南楚,三号码头,情况有变。”

乔南楚回复:“我们的人十五分钟后就能赶过去。”

陆星澜把西装纽扣背面的微型耳麦戴上:“爸,三号码头,让人过来。”

这时,陆星澜的那个手机响了。

他接了。

熊杰怒骂:“你他妈报警了?!”

陆星澜还是那句:“没有。”

江织把手机拿过去,跟熊杰谈判:“别伤害人质,我会准备船帮你们脱身。”

熊杰冷笑:“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那没得谈,江织警告:“你要是敢动我女朋友,你,还有你的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是周徐纺有个三长两短,他说到做到。

“那你试试。”

熊杰直接把电话挂断了,随后用力一抛,将手机扔到了海里,命令说:“把人扔到海里去。”

葱头犹豫:“杰哥,要是人质死了,我们也——”活不成,江家和陆家联手,能翻了天。

熊杰没等他说完,一巴掌呼过去,怒吼:“什么人质,我们只运了香烟,什么都没干。”

葱头被打懵了。

熊杰没时间磨蹭:“把手机和人全部扔下去。”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枪,大吼,“都听见没有!”

船上十几人,参差不齐地回答:“听、听见了。”

“如果警方问起,就说香烟,明白了吗?”熊杰一把将套着林秋楠的那个麻袋拽过去,拉到最船头。

葱头听完,顿时醍醐灌顶。

周徐纺听见了子弹上膛,随后,嘭的一声,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林秋楠被扔下去了!

周徐纺不等别人来扔她,自己纵身一跳,跟着下去了。

“嘭!”

水花溅起了一米多高。

葱头等人:“……”这个人质送死还送得挺自觉。

岸上,重案组的人拿了喇叭在喊:“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把手举起来——”

江织走过去,一脚把喇叭踢掉了,动了怒,漂亮的一双眼睛寒气逼人:“谁他妈让你们来的!”

拿喇叭的那个刑警连带着也被踹到了地上,顿时火气上头:“你谁呀!”

他不认得。

但王麟显认得,只是灯光有些暗,他不敢确定:“江少?”

帝都江家的小公子!

这祖宗怎么会在这?

江织已经没有耐心了,再问了一遍:“是谁让你们来的?”

王麟显越发搞不懂状况了:“我们重案组接到报案了。”陆家的案子,江家人为什么在这?

“谁报的案?”

王麟显这才注意到江织旁边还有个人,长相十分出色,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扣子扣到了顶,看着就不想普通人。

王麟显打量完:“你是?”

他语气平平:“陆星澜。”

陆家的公子!

那个只知道睡觉从来不露面的陆家睡美人?

还以为会是个软娇的美人,可眼前这人气场了得,清贵严肃的样子一看就不好应付。一下来两位世家贵公子,王麟显有些头皮发麻:“是陆少你父亲报的案。”

江织立马看向陆星澜。

“王队,”重案组的同事说,“船上的人投降了。”

三分钟后,游轮靠了岸。

江织上船,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周徐纺,脸色冷得一塌糊涂,他从警方手里截了个人,问:“人质在哪?”

被质问的是葱头。

“什么人质?”他战战兢兢,像是被吓得不轻,说话也结巴哆嗦了,“我、我们船上只有两箱走私的香烟。”

江织抓住他的衣领,眼神如利刃,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你们撕票了?”

葱头大汗淋漓,连忙摇头。

王麟显也不敢劝,便上前问:“你们的头是谁?”

葱头这才发现,杰哥不在船上。

他跑了!

江织把人重重扔在地上,给乔南楚拨了个电话,他脸色发白,语速很快:“人在水里,安排人下去打捞。”

不一会儿,陆家安排的人也来了,一共几百人,在三号码头的附近水域翻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打捞到。

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江织没办法等了,走到船头要下水,赶来的乔南楚拉住了他:“别胡来,你下去就得淹死。”

他怕水的毛病还没好,根本游不了泳,

江织甩开他的手,完全不管不顾:“周徐纺还在里头。”人不在船上,一定在水里,可这么久都没上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行,他得下去找周徐纺。

乔南楚一把把他拽回来:“你冷静点!”

他冷静不下来。

一遇到周徐纺的事,他就会乱,会怕。

乔南楚按着他的肩,问了他两个问题:“你下去有什么用?”

他下去,是送死。

但如果周徐纺上不来了,送死他也要去。

第二个问题,乔南楚问:“你信不信周徐纺?”

他沉默了。

“他是职业跑腿人,有多少能耐你还不清楚。”

不是不清楚,是关心则乱。

江织松开手,掌心全是冷汗,他转头看陆星澜,目光阴沉:“陆星澜。”他

陆星澜起头,眼底像海,静谧而深沉。

“为什么报警?”江织质问。

陆星澜答不上来,便拨了个电话,开了免提:“爸,你报警了吗?”

陆景松回答:“没有。”

陆星澜挂掉手机,眼底同样是翻涌着的波澜:“不是我们陆家。”

王麟显很诧异:“是你们陆家报的案,还告诉我们在三号码头,不然我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陆星澜一言不发。

江织上前,动作极快,拔了王麟显腰间的枪,指向陆星澜。

咔哒——

子弹上了膛。

王麟显大叫:“江少!”完了完了,要干起来了!

陆星澜一动不动,看着江织,神色波澜不惊。

“不是你们陆家,那就是你们陆家的仇人。”手指碰到扳机,江织目光一冷,杀气腾腾,“一样难辞其咎。”

半晌后——

“砰!”

枪声响了。

晚上十一点,江家老宅。

叩,叩,叩。

江川敲门,在门口喊道:“老夫人。”

里头问:“怎么样了?”

江川回:“一切顺利。”

屋里灯亮了。

许九如从床榻上坐起来:“织哥儿和陆家呢?”

“干起来了。”

里头片刻沉默后,许九如吩咐:“把尾款打过去,让他们好好收尾,别被陆家和织哥儿抓到把柄了。”

“是,老夫人。”

屋里灯又暗了。

许九如笑,终于可以安寝了。

晚上十一点半,FOR总部。

阿WIN看了一眼到账信息,勾唇一笑:“东子,收尾。”

东子全名韩信东,是国际通缉榜上的黑客。

他打了个响指:“我这就收尾。”

陆景松手里的短信是他电脑发出去了,当然,警方的报警电话,也是。

电子门打开——

“老大,是杰哥回来了。”

阿WIN抬头,摸了摸额头的疤:“没人发现你的身份吧?”

熊杰把口罩和帽子都脱了:“放心。”

凌晨一点,常康医院。

医院走廊的灯很暗,两个修长的人影一左一右,各站一边。

“醒了?”

“嗯,醒了。”

这俩,不正是‘干起来了’的江织和陆星澜。

林秋楠刚刚在急救,已经醒过来了。

陆星澜靠着左边的墙:“替我谢谢你女朋友。”

江织靠着右边的墙:“我女朋友喜欢钱,你看着办。”

陆星澜:“……”

气氛很融洽,干起来?信吗?

有人信就行了。

“知道是谁搞的?”陆星澜的药劲儿已经过了,有些发困了,眼圈开始泛红,眸脸沁着生理泪水。

江织修长的两条腿交叠搭着:“有猜测,没证据。”

如果人真被撕票没了,又真是陆家报的警,那么,他不会放过陆家,这样一来,谁是受益者?

不难猜。

陆星澜打了个哈欠:“目的是让你和我们陆家反目?”

“嗯。”

他又打了个哈欠:“所以?”

江织语调懒懒:“那就反目呗。”

周徐纺救了陆家人,也就是陆家人的恩人了,陆星澜有意见也得保留,甩了甩绑着绷带的那只胳膊:“你枪法不错。”

江织理所当然的口气:“用你说。”

他开了枪,雷声大雨点小,刚刚好,只擦破陆星澜半层皮。

陆星澜穿着病号服,回了病房。

江织进了另一间病房,他进去后,关上门。

周徐纺从床上坐起来:“江织。”

江织走过去,把她按回床上:“躺着别动。”

时间回到三小时前。

“不是你们陆家,那就是你们陆家的仇人。”江织手里拿着枪,指着陆星澜,“一样难辞其咎。”

船尾,除了跌倒在地上的葱头,甲班上只有三人,江织、陆星澜、王麟显。

江织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几乎下一秒,他另一只手被拽住了,是一只湿漉漉小手。

“江织。”

是周徐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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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章有错别字,三号七号写错了,已改(仅正版网站会修改)

没理清楚的看这里:

还记得前面阿win让手下联系了警方吧,其实是阿win受人指使,故意让黑客报警,并且给陆景松发真正的地址,都是为了嫁祸陆家,绑架真正的目的也不是钱,是撕票杀人,撕票如果成功,江织肯定会恨报警的陆家,然后反目相斗,后面的章节也会再解释。

至于江织当时为什么会开枪,徐纺怎么救人怎么去医院,怎么和陆家合作演戏……后面会写哈

372:江织得知当爸,得知身世(四千字)

江织。”

是周徐纺。

她身上还披着个湿哒哒的麻袋,从头盖到了脚踝,水顺着她额角往下滴:“绑匪不是图钱。”

猜到了,不是要钱,是要挑拨离间。

江织把周徐纺拉到了身边,枪口微微移动。

“砰!”

王麟显傻掉了,正愣着神,腰间的枪套一紧,江织已经归还了枪,随后,他说了一句:“我女朋友还在水里,没打捞到。”

地上的葱头颤颤巍巍地抬头:“那她、她是……”这不是您老的女朋友?

江织面不改色:“她是鬼魂。”

葱头:“……”

周徐纺看了一眼陆星澜的手臂,衣服破了,但没见血。

哦,江织要将计就计。

她就对陆星澜说:“你奶奶也是鬼魂。”

言外之意是:和她一样,人已经救出来了。

陆星澜刚刚是故意没躲江织的枪,他也猜到了,所以——

虽然慢了半拍,但他依旧像模像样地抱住手,后背往船舱上一撞,演技非常蹩脚,台词非常生硬,毫无感情地念道:“江织,我的手被你打穿了。”

江织:“……”

他的枪法他还能不知道,顶多破皮。

这时,重案组的人闻声赶来。

“怎么回事?谁开枪了?”

周徐纺立马闪身躲到了船舱内。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目击证人乔四公子说:“快叫救护车,江家公子打伤了陆家公子。”

赶过来的两个人只见陆家公子抱着的手臂,一脸‘痛’色,江家公子站在一旁,一脸‘怒’色。

赶紧,叫救护车!

江家公子打伤了陆家公子……不一会儿就传开了。

从头到尾,王麟显and葱头:“……”不是只破了点皮吗?难道是眼花了?

江织走到这二人面前:“不懂?”

不懂!

“不懂可就不能乱说话。”他面上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句,“这句懂了?”

懂了!

江陆两家的事要闭嘴,江织女朋友还活着的事也要闭嘴,全部闭嘴,就安安静静当个‘尸体’!

四十分钟后,陆星澜被抬上了常康医院的救护车。江织留在新海渔港,继续打捞女朋友的‘尸体’,除了警方的人,还有江家陆家的人,将附近水域翻了个底朝天。

船尾,风很大,江织在接电话,是陆星澜打过来的。

“我奶奶已经到医院了,人没大碍。”只是还没醒。

江织说:“消息先瞒着。”

陆星澜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将计就计?”

江织没具体说:“等会儿我上医院找你。”

挂了电话,他回了船舱。

这艘船是观光游轮,仓内有多间客房,周徐纺身上都湿了,脱了衣裳裹着被子在床上等。

江织走过去:“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林秋楠喝了几口海水,周徐纺把捞她上岸的时候,她还在昏迷。

周徐纺就给她做了急救,借了路人的手机叫了救护车,还给陆家人打了电话,才这游回去找江织。

她不知道林秋楠的情况:“陆星澜他奶奶呢?”

老人家年纪大,受了惊吓,又喝了几口水,周徐纺很担心她。

海边风大,温度偏低,江织把被子给她裹好:“人没事。”

那就好。

周徐纺坠着的心放下了,说正事:“这件事很古怪,绑我和林奶奶的那个人是职业跑腿公司的人,就是说,是有人雇佣跑腿人,专门策划了这起绑架案。”

江织顺着她的话补充:“嗯,赎金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目的是撕票。”

周徐纺突然想明白了,熊杰口中那个会来捕鱼的‘渔民’是指警察,他是知道有人报了案的,故意等警察过来,然后借机撕票。

她懂了:“是要杀我和林奶奶?”

绑架是手段,杀人才是目的。

“应该还不止,新海区的重案组接到报案,中途赶了过来。”江织分析,“一般来说,这种绑架案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可偏偏有警察开了枪,我猜警方里面有对方的小鬼,故意制造惊动绑匪的假象,好给他们有撕票的理由。”

她在船上也听到了枪声,也就是说,连报警也是幕后一并策划好的。

“重案组的人说是陆景松报的案,可一开始绑匪给的地址是七号码头,他们怕我和陆家从中做手脚,在才中途改了三号码头,陆景松是不可能知道新的地址的。”江织猜测,“除非有人故意把地址也告诉了陆景松,再假借他的名义报警。”

如果对方有黑客,这种电话嫁祸,轻而易举。

江织继续:“若是绑匪得逞,撕票杀了你和陆老夫人,警局可能会把这个案子当成普通绑架案,撕票的原因是因为报了警,那样一来,我为了给你报仇,就会把过错归咎到报警的陆家。”

幕后的人很了解他,知道他的死穴是周徐纺,若周徐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的确会报复,别说陆家,只要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他都不会放过。

周徐纺听完,恍然大悟了:“凶手是想让你跟陆家反目成仇?”

“嗯,也顺便杀了你和陆老夫人。”

是一箭双雕。

好奸诈!好坏!

周徐纺气愤地腿一蹬,扯到了小腿,她眉头一皱。

江织立马察觉了:“怎么了?”

她摇头。

江织直接把被子掀开,见她光裸的小腿上有一道手指长的伤痕,已经结痂了:“你不是说没受伤吗?”

周徐纺扯被子盖上:“已经好了。”

哪儿好了!

江织不让她盖上,用手轻轻摸了摸那个伤口周围,眉头死皱着:“怎么弄的?”

“应该在水里让石头刮到的。”

海里有暗礁。

江织在她腿上亲了一下:“去医院。”

周徐纺有点痒,缩了缩:“好。”

几百号人在新海水域打捞了近两个小时,依旧什么都没有打捞到,周徐纺‘死不见尸’,江织因此‘悲痛过度’,晕厥在船上,乔南楚将他送往了最近的医院——常康医院。

除了王麟显和葱头,其他人不知情,将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大致版本就是:江小公子的女朋友没了,江小公子悲痛死了,江小公子恨死了陆家了,陆老太太也没了,陆家难过死了,还要被江织报复死了,因为他们报警了……

凌晨一点,江织在医院见了陆星澜,两人一左一右靠着墙,谈了会儿话。

“所以?”

“那就反目呗。”

“你枪法不错。”

“用你说。”

谈完后。

陆星澜穿着病号服,回了病房。

名义上是他的病房,但里面住的是林秋楠。

林秋楠只是喝了几口水,惊吓过度,人倒没大碍:“那小姑娘没事吧?”

陆星澜关上门:“没事。”

林秋楠也松了一口气:“这次多亏了她,要不是她,我这条老命今晚就要交代出去了。”

陆星澜走到沙发那边,躺下,补瞌睡:“有人冒充我爸报了案,警方一到绑匪就撕票了。”

撕票是为了掩饰故意杀人的目的。

林秋楠思忖:“看来那位不仅想杀人,还想嫁祸给我们陆家。”

难怪绑匪会把地址另外发到了陆景松的手机上,就是为了制造陆家报警的假象,还真是机关算尽。

姚碧玺问林秋楠:“妈,您知不知道是谁搞的鬼?”

“知是知道,就是想不大明白,她怎么连同自个儿的亲孙子也算计。”杀她就算了,连江织和周徐纺也在算计之内。

姚碧玺立马猜到了:“是江家那位?”

林秋楠脸上血色还没恢复,后背靠着枕头,半躺着,有气无力:“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恨我们陆家。”

都这么多年了,还记着仇,许九如的一生,也是活得够累的。

陆声还有件事没想明白:“可江织是江家人,要对付我们陆家,江老太说一声不就成了,她孙子还能不听她的?用得着杀周徐纺嫁祸吗?”她想了想,“还是说江织和江老太已经离了心,闹到了相互算计的地步?”

沙发上,陆星澜眯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周徐纺跟周清让是亲戚,那位老人家怕是信不过她自个儿的孙子,怕他胳膊肘往咱们陆家拐。”

祖孙相互不信任,看来,江家内部的问题很大。

“徐纺是我的恩人,不管江织要做什么,你们都配合他。”林秋楠说完,蹙眉在思考。

那边,江织与陆星澜谈完,也回了一间vip病房,名义上是他的病房,不过是用来藏周徐纺的。

“江织。”

周徐纺从床上坐起来。

他把她按回床上:“躺着别动。”他帮她盖好被子,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床边,“你是不是故意被抓?”

周徐纺后背垫了好几个枕头,身上穿着病号服,侧躺着:“嗯,是故意的。”一方面是因为林秋楠被抓,她想救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现在不能乱打架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江织没她这么心善,他只在意她,“我希望你能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危。”

“别人可以不管,陆家人不能不管。”周徐纺躺着不舒服,坐了起来,把江织两只手抓在手里,“江织,你可能是陆家人。”

江织稍稍怔愣了一下:“从哪儿得来的结论?”

许九如那么恨陆家,会替陆家养孩子?

周徐纺解释:“我在陆家看到了陆景元的画,他画了你母亲,画上还有题字,寓意是新生。”

所以她有理由怀疑,关婉苏嫁进江家之前就怀了陆景元的孩子,只是陆家人不知道,江家人也不知道。

“你跟我说过,许九如一直明里暗里地让你对付陆家,可她自己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不是江孝林和江扶离帮她报仇,而偏偏非要是你。”周徐纺停顿了片刻,揣测,“会不会是因为你是陆家的血脉,她想让你和陆家自相残杀。”

江织也说过,许九如最喜欢借刀杀人。

还有一个让她怀疑的点:“江家对外说你是早产,可江家是做医药的,要把足月的孩子弄成跟早产一样先天不足,也并不是难事。”

江织一生下来,就在保温箱里养着,心肺都有问题,从小就断不了药,如果不是真的早产,那就是用药。

这样推测,跟后面的事也就都对上了,许九如从江织小时候起,就对他下药,一直到他成年,吊着他一口气,让他缠绵病榻,可就是不杀他,因为仇还没报,再恨也不让他死。

“早产这个事应该不是许九如弄的。”江织神色平静,将所有情绪压在了眼底深处,“是我父亲江维宣,我母亲临盆前的一个星期,他把她带出了江家,我是在外面出生的。如果你的假设都是对的,应该是我父亲为了保我,把我弄成了早产的症状,只有这样,才能瞒过许九如,让我活下来。”

如果许九如一开始就知道关婉苏怀的是陆家的种,关婉苏进不了陆家的门,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应该一个都活不了。

江织顺着假设往下推测:“大概是我百天的时候,假装早产的事被许九如识破了,所以我母亲在那时候遇害了,许九如从那时候起,借着先天不足的理由,开始给我下药。”

前后全对上了,是好大一盘棋。

周徐纺愁着脸,心里很不好受:“许九如之所以留着你,是为了报复陆家。”

如果推测都没错,那就应该是。

“做亲缘鉴定了?”江织了解她,既然起疑了,一定会去证实。

周徐纺点头:“我去拔了江维礼的头发,鉴定结果要三天才能出来。”

怪不得阿晚说她翻窗去了榆林公馆。

他握着她的手,不说话,眼睫毛垂着,灯光在他眼睑下落了一层阴影。

“你怎么不说话了?”

“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他对许九如已经无话可说了。

周徐纺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你是不是很难过?”

他没说话,只是抱着她。

她乖乖的头靠在他肩上,拍着他的背:“你这么难过,那我告诉你一件让你开心的事好不好?”

他声音无力:“嗯?”

“江织。”她歪着头,凑在他耳边,“我们有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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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没分章哈。

我用了一点儿倒叙,你们都接得上时间不?

373:准爸爸江织的幸福生活(一更

“江织。”她歪着头,凑在他耳边,“我们有宝宝了。”

他愣住。

她戳戳他的脸,再说了一遍:“我们有宝宝了。”

他回过神来,眼里噌的一下,点亮了一簇火光,又噗的一声,灭了……

“周徐纺,”他看着她的肚子,目光相当复杂,“我们用的套是哪个牌子的?”

“嗯?”

这是什么反应?

她好懵。

“质量太差,我要投诉。”

周徐纺:“……”

她前几天看了一个,里面的男主人公听到女主人公说怀孕了,立马把她抱起来转了圈圈,还亲亲了。

江织不仅不亲亲,也不抱她转圈圈。

没有被抱起来转圈圈的周徐纺很失落:“你不高兴吗?”

“不是不高兴。”

周徐纺觉得他就是不高兴,他还皱着眉。

“徐纺,你不可以大量输别人的血。”

对哦。

周徐纺才想起来这事儿,也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就想开了:“生孩子也不一定要输血。”

江织比她悲观,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大出血呢?”

她不作声了,根本没想这么远。

“还有,”他板起脸,口气很严厉,“你都怀宝宝了,还敢跑去救人,要是碰到撞到怎么办?”

他想想都后怕。

周徐纺见他不仅不高兴,还‘训’她,立马把手放在肚子上:“江织,宝宝我要留下,不流掉。”她知道,江织一定会优先考虑她的安危,然后才是孩子。

江织把她手拽过去,打了一下手心:“谁说要流掉了?生宝宝是很危险,可流产也不见得多安全,”

再说了,他也舍不得,这肚子里头可是她的骨肉。

“你一个就够我操心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他低头俯身,手覆在她小腹上,语气不知不觉放轻了,“你得乖点儿,听见没?”

周徐纺笑了:“他又听不懂。”

“你也一样,”江织抬头,跟教育她肚子里那个一样地教育他,表情有点凶,语气却很温柔,“要乖点儿,别整日飞檐走壁。”

她做乖巧状:“嗯嗯。”

他摸了摸她肚子,抱住她:“徐纺,我很高兴,也很担心。”

“不用担心。”她仰着小脸,“我福大命大皮糙肉厚。”她可以受过超强电击、扛过高压电波的!

江织好笑:“谁说你皮糙肉厚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他纠正她,“我们纺宝是身娇肉贵。”

周徐纺被‘我们纺宝’甜到了,抱住他摇头晃脑好高兴,笑眯眯地说:“我们江织也身娇肉贵。”

好吧。

他们是身娇肉贵两口子。

他抱着她躺下,两人一起挤在不是很大的病床上,他趴着看她:“徐纺,给我看看你的肚子。”

周徐纺自个儿摸摸肚子:“还是平的。”

“我要看。”

“好吧。”

她把病号服掀起来,给他看肚子。

江织坐起来,盯着那截他一只手能环得住的小蛮腰看,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好神奇,这里面居然会有个小纺宝。”

她拽着衣服,有点羞羞:“也可能是小江织啊。”

他把手覆上去,左揉揉右摸摸,很爱不释手:“最好是女儿,我喜欢女儿。”

周徐纺被他弄得很痒,把他手拿开,表情变严肃了:“儿子你就不喜欢了吗?”

儿子的话……

还凑合吧。

他想了想,欣然接受了:“儿子也行,最好像你,能上天下海,这样就多一个人保护你了。”

要是儿子,最好能遗传到周徐纺的异能基因。

若是女儿,他希望她只是个普通人。

周徐纺觉得这剧情不对,跟里不一样:“你不吃醋吗?我看的里,男主角都会吃他儿子的醋,儿子还没生下来就非常嫌弃。”

比如《顾总,你的小娇妻又带球跑了》里的顾英俊,在他儿子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就非常嫌弃了。

江织语气很大度:“我干嘛跟个保镖吃醋。”

周徐纺:“……”

所以,他要把儿子当保镖养吗?

还有,说好了不吃醋的。

可他干什么?

他戳戳她肚子:“周徐纺,你以后也要最爱我,孩子必须排在我后面。”

周徐纺在思考:这算不算吃醋?

他催促:“你还不快答应我!”

周徐纺:“……哦,好。”

怕趴下,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听见没,你妈妈最爱我。”语气羊羊得意的,他笑了,亲了亲她平坦的小腹,“我也会最爱你妈妈,但我会第二爱你。”

周徐纺的小心肝被他泡在了棉花糖里,又软又甜。

江织又亲了亲她肚子,把衣服拉好:“周徐纺,我们来约法三章。”

小心肝还在棉花糖里的周徐纺:“嗯?”

“你现在怀孕了,很多事不可以做。”比如打架,比如下水,比如翻墙,比如开机车,比如……

周徐纺红着小脸接了话:“我知道,不可以同房。”

“……”

她一句话,把江织搞蔫儿了。

周徐纺看他不开心,就到他耳边说:“我知道别的办法。”

“……”

这姑娘,以前摸个小手都会发烧的。

“谁教你的?”江织的眼神像极了逮到女儿做坏事的老父亲。

周徐纺眨巴着眼,噢,说漏嘴了。

“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福利了?”

她闭上嘴,不要承认。

“以后不许看了,”分明是很不正经的话,他说得很理直气壮,“那些我早晚都会教你。”

周徐纺捂脸。

说歪了,江织把话题拉回来:“后面十个月你不要接任何需要动手的跑腿任务,要不然就我帮你跑。出去摆摊也不行,外面人多车多,我不放心你出去。”

她点头,说好。

“尤其是饮食,绝对不可以再背着偷吃零食,家里以后不买冰激凌和棉花糖了,你也不准在外面买来吃。”

这好难。

周徐纺愁眉苦脸了。

“牛奶的话,”江织想了想,“回头我帮你找产前医生和厨师,得让专业的人来给你管控。”

周徐纺想到了方理想,她怀宝宝四个月的时候,还在外面拍戏,这么一对比,她觉得:“江织,你好夸张。”她皮糙肉厚壮如牛!

江织戳她的脸:“你还敢嫌我夸张,还不是因为你不自觉。”

周徐纺也戳他的脸,戳完,给亲一下:“你也不自觉。”

他躺下,手自然地搭在她腰上,轻轻地抚着:“我怎么了?”

“你睡觉踢我。”

“……”

江织没话说了。

周徐纺想了想,说认真的:“我们是不是要分床睡?”

江织踢得挺大力气的,她皮糙肉厚不要紧,可宝宝不一样,万一基因变异,怀的是颗蛋,被踢碎了蛋壳……

周徐纺细思极恐:“我不跟你睡了,我们分床。”

江织不乐意:“能不能不分?”

“你能不踢我吗?”

“……”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天晚上,周徐纺睡病床,江织睡沙发。

新海区重案组。

一大早,王麟显就审了那帮匪徒的头——葱头。

“还不承认?”

葱头装傻:“承认什么?”

王麟显也不急,慢慢跟他兜:“在游轮房间的门上发现了指纹,跟你们十三个人的指纹全部不相匹配。”

他继续装傻充楞,但道行明显不够,心虚都写在脸上,眼神左右飘忽,说话结结巴巴:“也、也可能是游轮上一批的使用者留下的。”

王麟显把监控照片扔过去:“还要狡辩?”

七号码头的监控拍到了葱头和铁狼把林秋楠带上船。

铁证都被找到了,葱头也装不下去,心急如焚地解释:“人不是我绑的,是杰哥,是他让我把人带到船上。”

“杰哥是谁?”王麟显看过所有落网绑匪的资料,并没有这个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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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卡文,我晚上更新不定时,老规矩,早上看。

374:江织炫耀当爹(二更

杰哥是谁?”王麟显看过所有落网绑匪的资料,并没有这个杰哥。

“他是我们老大。”

王麟显挑了张照片,指上面的人:“这个?”

葱头立马点头。

“他为什么戴着口罩?”

这也是这个案子的古怪所在,绑匪怎么绑到的人,一点也没查到,偏偏押送人质上船的过程被好几个摄像头拍下来了,十四个绑匪中有十三个都被拍到了脸,只有一个是戴着口罩的。

分明案件前期做得天衣无缝,甚至有黑客在暗中辅助,偏偏后期漏洞百出,就跟故意自爆似的。

葱头招供说:“他脸上有疤,一直都戴着口罩。”

王麟显问:“你见过他脸上的疤?”

他摇头。

“就是说你没见过他的脸?”

“他从来不摘口罩,不止我,我们帮里的兄弟都没见过。”

这就奇怪了。

王麟显拿着照片仔细看了又看,可对方包得太严实,除了身高,什么相貌特征也没显露出来:“他是什么来头?”

葱头摇头。

“不是你老大吗?他什么来头你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

葱头一五一十地交代:“杰哥加入我们胡海帮也就一个多月,我们以前顶多偷卖点香烟,没干过杀人绑架的事儿,是杰哥来了之后才开始带着我们干大票的。”

以前走私香烟也就按箱算,杰哥来了之后,按船算。

王麟显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扔,敲了敲:“连他名字相貌都不知道,还敢跟着他干大的?”

葱头胆颤:“因为、因为分的钱多。”

“赚这么多黑心钱去牢里花吗?”

“……”

警察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警察爸爸……啊呸,警察大哥,”葱头舌头打结,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江少那个女朋友不是还活着嘛,人活着我是不是不用判死刑?”

警察爸爸瞥了他一眼:“没听见江少说?”他莫得感情地说,“变鬼魂了。”

“……”

天网恢恢肥而不腻……啊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罪,叫爸爸都不行。

审讯室隔壁。

“那个老大叫熊杰,也是个职业跑腿人。”周徐纺说,“我以前跟他交过手,他是阿WIN的手下。”

这就解释得通了,绑架案的前半部分是FOR的人做的,受雇主所托,嫁祸陆家、撕票人质,都做的天衣无缝,而后半部分熊杰故意带着胡海帮那群人在监控下自爆,好把锅甩出去。

乔南楚看过那些监控:“就他戴了手套,应该没有留下指纹。”

江织问:“报警电话呢?”

“重案组、我们情报科,还有陆家都在查,但是线索很少,目前还没找到证据,应该是个顶级黑客。”

FOR是职业跑腿人公司,不管是设备还是人才都不缺,业务能力除了单干的周徐纺和温白杨,圈内也没几个能与之匹敌的。

“你家里不也有个顶级黑客。”江织指温白杨。

乔南楚笑而不语。

王麟显过来了,语气很客气:“江少和乔队怎么一起来了?”两尊大佛啊,还有个‘鬼魂’。

乔南楚言简意赅:“来帮你破案。”

“那我先谢谢二位了。”

“关于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和侦查过程,还请王队对外保密。”语气三分请求,七分警告,江织提了一茬,“毕竟你们重案组还藏了个小鬼。”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了。

王麟显附和:“明白,这件事有我重案组的责任,两位放心,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管怎么说,这条贼船都已经上了,不把案子破了,下不去。

之后,两尊大佛和一个鬼魂一起出了警局。

江织先带周徐纺回车上,帮她系好安全带:“纺宝,等我一会儿。”

“嗯。”

江织把乔南楚叫到一边,有事跟他说。

周徐纺不在场了,乔南楚就开始调侃人:“江织,你真肉麻。”

他不以为然:“怎么就肉麻了?”

乔南楚学着他那腻死人的语气:“纺宝。”

江织一个眼刀子过去:“别乱叫!”纺宝只有他能叫。

乔南楚往嘴里扔了颗戒烟糖。

杨宝?

算了,他叫不出口,还是白杨顺口。

江织说正事:“给我弄两副手铐。”

“你要手铐干嘛?”自知罪孽深重要洗心革面?

“有用。”他也不说有什么用。

乔南楚追问:“做什么用?”

江织解释得含糊:“睡觉用。”他昨晚一夜没睡,因为分床的缘故。他打算以后睡觉把脚拷起来,只要能和周徐纺一起睡。

睡觉,手铐。

乔南楚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瞧着江织,他轻挑眉头,意味深长:“织哥儿,原来你口味这么重啊。”

“……”

老不正经的狗东西!

江织冷漠脸:“乱说什么,我女朋友怀宝宝了。”

语气里,有很重的炫耀成分。

乔南楚故意曲解:“你是有多禽兽,还得用手铐来铐住你自己。”

“你少瞎扯淡!”非要他揭短是吧,行,他舔了舔牙,“是我睡相太差,会踢我女朋友,行了吧。”

乔南楚笑,不再逗他了:“恭喜。”

“别羡慕,你羡慕不来。”

要是他有尾巴,估计要翘上天了。

乔南楚确实有点儿羡慕了。

炫耀完,江织说:“先别说出去,孩子还小,前三个月不能张扬。”

是有这种民间说法,怀孕头三个月要对外保密,这样宝宝才会得胎神保佑,健康平安。

乔南楚稀奇了:“你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

乔南楚哑然失笑:“那你还告诉我。”

江织实话实说:“不找个人炫耀一下,不太舒服。”

“……”

想踹他了!

他还在炫耀:“南楚,我要当爸爸了。”

乔南楚烦他:“知道了。”

他笑得挺傻,眼里特有神,漂亮妖娆的一张脸竟有几分憨气:“我要有孩子了。”

“嗯。”

“周徐纺要给我生孩子了。”

乔南楚想骂人了都:“知道了!”

江织笑,露出个小虎牙:“我感觉我更爱周徐纺了。”

乔南楚:“……”

“我——”

乔南楚听不下去:“差不多就行了。”

江织看着他,表情就没这么认真过:“我特别爱她,想把命都给她。”

“……”

受不了!

乔南楚摆摆手:“走了。”

“手铐尽快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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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月票啊,我要啊啊嗯嗯呃呃……

375:怀孕也要恩爱之纺宝我超爱你!(一更

江织回了车里。

“徐纺。”

周徐纺:“嗯?”

外面起风,他把车窗关上,拿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肚子上:“等江家的事解决完,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周徐纺表情愣愣的:“你在求婚吗?”

“不算,后面我会重新求。”他把她的安全带系上,“但你要先答应我,结婚好不好?”

这是求了?还是没求?

不管了。

周徐纺答应:“好。”

“乖宝。”

他心情很好,像只狗狗一样,又蹭又舔,把她弄得很痒。

常康医院。

许九如问陆声:“江织回来了吗?”

“没有吧。”

“你去看看。”

陆声找了个护士,让她去江织病房看看,看完后跟林秋楠说:“没回来,周徐纺也不在。”

没过几分钟。

林秋楠又问:“江织回来了吗?”

陆声又让人去查看:“没有。”

再过几分钟。

“江织回来了吗?”

老太太今儿个怎么了?

陆声觉得很不对头:“奶奶,你干嘛一直问江织?”

林秋楠没解释:“去看看他回没回来。”

陆声只好再找人过去查探。

“没回。”陆声猜,“还在警局吧。”毕竟他女朋友‘没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林秋楠略为焦急,“你有他号码吧,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还没打通,江织那间病房的护士来说,江织回来了。

林秋楠拔掉针头,拎着鸡汤就过去了。

江织病房里,周徐纺卧床。

为了避人耳目,林秋楠和陆声是混在几个医护人员里过来的。

“林奶奶。”周徐纺要下床。

林秋楠以为她腿上的伤还没好:“你躺着别起来。”

她躺回去了。

江织坐在病床旁边,在给她削苹果。

林秋楠先看了江织一眼,把带过来的保温桶放下,关切地问周徐纺:“身体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

她拿了两个碗,盛了一碗鸡汤给周徐纺,又盛了一碗,给江织:“你呢,身体还好吧?”

传闻是说他久病缠身。

江织点了点头,算作回答了。

林秋楠再盛了一碗,自己端着,把碗里的鸡腿夹给江织:“这是声声她爸炖的,味道还不错,你多吃点。”

陆声:“……”

她这个亲孙女不配吃鸡吗?

她觉得这画面实在诡异,就问了一句:“奶奶,我的呢?”

林秋楠没回头看她:“没有了,回家让你爸给你炖。”她把保温桶里最后一点汤倒进了江织碗里,“里面放了药材,你多喝点汤,补身体。”

陆声:“……”

这汤是早上她妈送过来的,她爸亲手炖的,她奶奶一口没喝,送来给江织了。

她奶奶还给周徐纺也夹了一块鸡肉:“徐纺你也多吃点。”

陆声有种错觉,那是一家三口,而她只是个外人。

不仅陆声觉得奇怪,周徐纺也觉得很奇怪,等林秋楠走了,她跟江织说:“林奶奶今天有点奇怪。”

江织的汤只喝了几口,在喂周徐纺,她推开,喝不下了。

他把碗放下:“应该是起疑了。”抽了张湿巾给她把嘴,“她在怀疑我的身世。”

“仅仅因为绑架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洞察力也太敏锐了。

江织说不止:“我出生没多久,陆家老夫人就找人给我做过亲缘鉴定,因为我是早产,她当时也怀疑,就私下让人做了鉴定,而且不止她,许九如也做过。”

居然以前就查过。

周徐纺猜到了:“当时的鉴定结果是你跟陆家没关系?”看来,林秋楠没有看过陆景元的画。

“嗯,所以我和陆老夫人才没有再往那上面想。”

“应该是许九如把戏做了全套。”鉴定报告可能被她动过手脚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低估她了,我小的时候,她还真把我当眼珠子疼。”他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叉了一块喂她,眼底情绪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仇人的孙子她居然也装得下去。”

她是真疼过他。

他八九岁的时候,病得很厉害,夜里时常发烧,是许九如守在他床头,喂药守夜,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十六岁那年,骆三没了,他一病不起,只剩了一口气,终日昏沉。也是许九如,成天以泪洗面,替他担惊受怕。

以至于后来他发现许九如恨他时,也只是觉得与他母亲有关,觉得她是为了牵制江家另外两房,而利用他,但从没怀疑过血缘。

也不是一天两天,是二十多年,对仇人的孙子那样疼爱,她怎么做到的?

苹果很甜,周徐纺挑了一块最大的,喂给江织:“连你这个导演都骗得过,奥斯卡欠了她一个小金人。”

无所谓。

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有周徐纺,还有他们的孩子,他是谁的孙子不重要了,天性淡薄也好,无情无义也罢,剩下的这大半辈子,他打算把所有亲情都给周徐纺和孩子,其他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有人来了。”周徐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了。

江织让她躺下,用被子盖住她,他再躺下,挡住她。

“江少。”

是孙副院的声音。

江织去开门,孙副院带了个女医生进来,四十多岁,是妇产科的医生。她把检查结果递上:“怀孕三周。”她冲周徐纺笑了笑,对江织说,“恭喜啊,江少。”

方才的满室阴云散了,江织眼里晴空万里。

“谢谢。”

女医生说不客气,坐下说了一些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江织也问了很多,事无巨细。

等女医生和孙副院‘偷摸着’离开之后,江织拨了个电话,让人把事情瞒下来,不仅是周徐纺怀孕的事,还有她安然无恙的事,都要瞒着。

这个病房外面,还有陆星澜病房外面,到处都是他的眼线、陆家的眼线,当然,也有许九如的眼线,任何进出这两个病房的人,都要封口,甚至是病例,全部要做处理。

“三周的话,”江织单手支着下巴,手放在周徐纺肚子上,在思考。

“三周怎么了?”

他笑着,眼里融了一汪春意:“是在车库那次。”

周徐纺:“……”

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他揉揉她的肚子,很爱不释手,嘴角笑意勾着人:“那次是弄得有点狠。”

周徐纺:“……”

她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捂住他的嘴:“你不害臊!”

害什么臊。

想把她关进房间,倾尽此生的下流。

江织笑,拉着她的手一起躺下:“我不动,随你怎么弄。”

“……”

周徐纺不想跟她说话了。

他偏偏缠上来:“纺宝,爱不爱我?”

她气鼓鼓地转身,用后背对着他,几秒后:“……嗯,爱。”

她爱他。

想给他摘星星和月亮,想陪他白头,想与他合葬,。

“我也爱你。”江织扶着她的脸,让她转过身去,眼里就是璀璨星辰,他笑得满足,“我超爱你。”

周徐纺笑着钻进了他怀里。

他闹着要亲她的肚子,要对那个三周大的受精卵说:你爸爸超爱你妈妈。

陆星澜病房。

对外是说陆星澜手臂中弹,陆景松夫妇还在找‘林秋楠的下落’,陆声和周清让守在医院,门外保镖十几个,是为了‘防’江织。

桌子上的水果都是她带过来的,林秋楠让她洗干净:“声声,把这个送去给江织。”

送完鸡汤又送水果。

“奶奶,咱们家和江织现在可是‘仇人’,我去得太勤会被人看到。”

虽然常康医院都是陆家的人,但还是有暴露的风险。

林秋楠就换了个人:“清让,你帮我送过去。”周清让和江织算亲戚,江织‘悲痛过度一病不起’,他这个当舅舅的探探病也实属正常。

周清让说好。

陆声越想越觉得不对:“奶奶,你有点奇怪。”

还有更奇怪的,林秋楠下床,走到正在沙发上睡觉的陆星澜旁边,揪他头发。

陆声:“……”

陆星澜被痛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林秋楠:“你拽我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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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强调一下,晚上更新时间不稳定,以后都早上看~

376:江织相认陆家人,陆星澜的小祖宗(二更

陆星澜被痛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林秋楠:“你拽我头发了?”

林秋楠数了数,五根头发:“睡你的。”

陆星澜摸了一下后脑勺,睡得不舒服,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子,扣子依旧扣到最上面:“你怀疑江织是咱们家的?”

在陆家,脑子转得最快的,反而是这个睡得最多的人。

林秋楠也不瞒他:“许九如搞这么多事,就只是为了让江织跟我们陆家过不去,这一点,太古怪了。”

陆星澜不置可否,自己又拽下来几根头发,给林秋楠:“应该够了。”

他继续睡。

林秋楠把头发装好:“声声,你给清让打个电话,让他在江织病房里找几根头发。”想到周徐纺也住那,她又嘱咐,“要蓝色的。”

陆声好像搞懂了:“奶奶,你不会怀疑江织是我堂哥吧?”

周清让刚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江织,以及假扮成护士的周徐纺。

江织把门关上:“亲缘鉴定我做了,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只做了和江家的。”他看了陆星澜一眼,“把他的头发给我。”

林秋楠立马明白了。

“江织,我——”

“嘘!”周徐纺说,“外面有脚步声。”

几乎是同时,陆星澜手机里收到了陆家眼线发过来的短信:“是许九如的人。”

人就在外面走廊,只怕是在等着看江织与他们陆家仇人相见。

陆星澜站起来,走到门口:“下手轻点。”

江织让周徐纺把口罩戴好:“我尽量。”

穿着病号服的陆星澜:“别打脸。”

同样穿着病号服的江织:“尽量。”

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江织把陆星澜往外一推。

陆星澜借势就往后倒,他思考了五秒钟是不是该站起来挨打,最后,他选择了躺下:“我腿断了。”

“……”

这尬死人的演技。

江织抬脚就‘踹’,怒红了眼,发了狠地‘踹’。

林秋楠担心,想出去,被周徐纺拉住了。

是陆声冲出去了:“江织,你住手!”

陆家人的演技都一般。

不比江织,是大导演,又装了那么多年的病秧子,演什么都信手拈来,他眼里全是红血丝,目光凛凛:“滚开!”

陆声伸手去拽。

江织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上。

假摔倒是演得不错。

“咳咳咳咳咳……”

江织因为‘怒火攻心’,再加上‘悲痛过度’,旧疾犯了,扶着椅子在咳嗽。

陆星澜爬起来,揍过去。

江织:“……”

妈的,他打脸。

走廊里有不少医护人员,陆家的保镖都被江织的人拦下了,没有人敢上去劝架,只有一个小护士拿出了手机。

小护士年纪不大,长相很甜美,看上去呆呆楞楞蠢蠢懵懵的。

“喂,110吗?这里是常康医院,有一个蓝头发的社会青年在打人。”

蓝头发的社会青年,说的是江小公子。

随后,常康医院的保安过来了,没多久,警察也来了,就是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群众演员结束了这出戏。

江小公子被警察带走了,第五医院匆匆赶来的两个医生随行,之后陆公子也被常康医院的医护人员抬进了病房。

走廊里,这才有人敢议论此事。

“江小公子怎么跟陆少打起来了?”这是泌尿科的护士。

“好像是江公子的女朋友出事了,跟陆家有关。”这是胸外科的护士。

“出事是什么意思?”

胸外科的护士小声八卦:“我听人说,被绑架撕票了。”

泌尿科护士大吃了一惊:“那跟陆家有什么关系?”

“这就不知道了。”

世家豪门多是非啊。

泌尿科护士又问道:“刚刚谁报的警?”

“小儿外科天天啃馒头的那个。”

“陈香台?”

胸外科秘书白眼一翻:“除了她,谁敢报警抓江小少。”

不是啃馒头的那个胆大,是她没手机没电脑,不认得大名鼎鼎的帝都第一美人。

此时此刻,陈香台正在啃馒头。

“香台,你电话。”

陈香台那个老年款手机丢了,找她的电话打到了她科室护士长那里。

她喝了一口白开水,把馒头咽下去,接了电话:“我是陈香台。”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有两个梨涡,扎着个马尾辫,没刘海没烫头没打耳洞,脑袋瓜子又圆又饱满,长相是最人畜无害的那款,又甜又乖又软的样子,看见她,会让人想戳她的脸,但是,看她这么可爱,只会轻轻地戳。

给她打电话的是职业跑腿人公司:FOR。

“我们公司已经收到你的雇佣函了,按照规定,要先付一半的定金。”对方是个女人。

陈香台手里捏着白馒头:“那要多少钱?”

“五万。”

她好像被价格吓到了,一双眼睛都睁圆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能不能便宜一点?”

“抱歉,不能。”

然后,对方无情地挂断了。

五万啊。

要去哪里筹五万啊?

陈香台把吃剩的半个馒头装好,放在兜里,去还手机了,她是个脸皮很薄的姑娘,特别容易脸红,脸上是羞囧羞囧的表情,很艰难地开口:“护士长,可以给我预支工资吗?”

护士长问她:“你想预支多少?”两千三千还是可以的。

“九万八。”

“……”

她是个临时工,还没转正,这是她两年多的工资。

护士长拍拍她的肩膀:“明天我给你带点榨菜吧。”这姑娘看着怪可怜的,只有馒头,都没榨菜。

陈香台说谢谢,失落地坐回去继续啃馒头。

那吃着馒头配开水的样子,越看越可怜。

护士长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放到她前面:“你还在找你那个恩人?”

“嗯。”

“找人就找人,怎么要那么多钱?”这姑娘不是很聪明,护士长真怕她数着钱被人骗了。

“别人介绍的,说那个跑腿公司很厉害,什么人都找得到。”陈香台苦恼,“就是好贵,找一个人要十万块。”她把馒头全部咽下,挠挠腿,被蚊子咬了个包。

护士长诧异:“你存了三年才存了两千?”

这三年来,这姑娘啃了多少馒头啊,那个二手的老年机掉了也不舍得买,兢兢业业地工作存钱,就为了找恩人。

说到这里,陈香台好懊恼:“本来快存够了,前两天我过马路的时候,扶了一位摔倒的老奶奶,赔了十万。”

护士长:“……”

这姑娘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护士长再度拍拍她的肩膀,实在有心无力啊:“预支工资就别想了,我多给你买几包榨菜吧。”要凑十万,不知道这姑娘又要啃多久的馒头。

陈香台说谢谢。

“要不你别找恩人了?”

她立马摇头:“不行,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

拿什么报,馒头吗?

护士长心情复杂地去查房了。

陈香台坐着惆怅了一会儿,脚上已经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了,她左右看看,没有别人,就用手指沾了点口水,抹在蚊子包上。

没几秒,蚊子包就消了。

她心想:要不要去摆摊卖口水?

是这样的,她的口水里能治很多病,自从她从实验室逃出来,她的口水就很奇怪,她想找到恩人,然后送他一点,恩人要是不嫌弃,她多送一点也可以。

她恩人的胳膊上有一颗小小的痣,位置她记得,她因此成为了一名护士,希望天天都能给人打针,这样就能看到很多很多的胳膊。

Vip病房。

护士在给他处理‘伤口’,不是枪伤吗?还被江小公子揍得更严重了,可是——

“陆少,没、没伤口。”

除了一颗痣,整条胳膊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伤口。

陆星澜拿了一袋血,洒在干净的绷带上:“枪伤,裂开了,出去就这么说。”

护士立马明白,点了点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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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澜的故事番外写。

他的小祖宗也是实验室的异能试验者。

377:江织认祖归宗?改名换姓?(一更)

江家老宅。

许九如卧病在床有好一阵子了。

“打捞到尸体了?”

江川刚外出回来:“还没有,乔四少与陆家的人都还在码头。”

许九如后背靠着枕头,面色憔悴:“那织哥儿呢?”

“小少爷在警局。”

她蹙眉:“他怎么去警局了?”难不成察觉到了什么。

江川说:“他与陆家少爷在常康医院打了起来,陆少爷重伤,重案组的就把小少爷带走了。”

许九如眉头松开,放宽心了几分:“陆星澜的伤势查了吗?”

“查了,是枪伤。”

如此看来,昨儿个晚上,江织是真开了枪了。

许九如从榻上起身:“阿桂,扶我起来。”她刚坐起来,便咳嗽不停。

阿桂从外头进来,拿了屏风上的衣服走去床边服侍:“咳得这样厉害,怎么不躺着歇息。”

许九如苍白的脸上多了两分神采:“织哥儿人在警局,我不得去看看。”

常康医院在新海区的管辖范围内,江织是被新海区分局拘留的,负责这个案子的是重案组。

许九如见了重案组的王麟显。

他就一句话:“不可以保释。”

许九如问为何。

“江老夫人,陆家立案起诉了,要告江织故意伤害。”

“打架是双方过失,我家织哥儿也受了伤,若是要拘留,”许九如问道,“是不是得两个都拘留?”

这气场,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都二十一世纪了,可这老太太给人的感觉尤其像电视剧里垂帘听政的老佛爷,举手投足虽优雅端庄,可实在是气势逼人。

王麟显暗暗呼了一口气:“不光是医院打架一事,在三号码头,贵府少爷可是开了枪的,陆家已经在验伤了。”

她从容不迫:“我听人说,王队当时也在场。”

王麟显极力稳住,不慌不忙:“是在场,可当时天黑,看不清楚。”

这是聪明人的做法,谁都不指认,两个都不得罪。

保释没办成,许九如只见了江织一面。

“织哥儿,”她走上前,细细打量他,“怎么样?身子还熬得住吗?”

江织脸上还有淤青,是陆星澜揍的。

“我没事。”他整个人都很颓,“奶奶,你快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周徐纺还没找到,我得去找她。”

许九如神情沉重:“别找了,尸体很有可能已经被水流冲走了。”

他脸色立马变了,眼神变得凶狠:“不是尸体,她一定还活着。”

“织哥儿——”

他根本不听劝:“昨晚,陆星澜带了枪去码头,用这个去跟陆家谈判,让他们撤诉。”

许九如轻叹:“好,奶奶都依你。”她红了眼,心疼不已,“你再等等,奶奶马上就让你出来。”

祖孙情深,真会演。

等许九如走了,王麟显来说:“全让你料准了,你奶奶去见葱头了。”

下一个,是陆景松。

三号码头。

陆景松还在打捞‘尸体’,得到消息后,去船上,给林秋楠打了个电话:“许九如找了昨晚给星澜包扎的护士,问了枪的事。”

林秋楠已经回陆家了,正在陆景元的画室里:“她要什么答案,就给她什么答案。”

陆景松是个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进去了又出来,兜这么大圈子,江织他玩什么花样?”

“许九如多疑,不兜这个圈子,她不会放下戒心。”林秋楠目光停留在一幅画上。

“江织那小子,挺阴险啊。”陆景松有点怀疑,“他真是咱陆家人?”

林秋楠理所当然的口气:“你以为你儿子就不阴险?”

陆景松:“……”这就护上了?

林秋楠走到画架前。

《初阳》。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幅画,她从来没有进过这个画室,不单单是怕睹物思人,也是因为怨,丧子之后,她怨过画里的这个女人。

早该上来看看了。

她伸手,拂着画:“星辰怎么样?”

陆景松懵圈:“啊?”

“一个星澜,一个星辰,我觉得这名字不错。”

“……”

这还没认祖归宗呢,就想着改名换姓了。

陆景松得提醒一下了:“妈,亲缘鉴定的结果还没出来呢。”

老太太置若罔闻:“星光呢?”

陆星光?

陆景松说实话:“不怎么样。”

林秋楠沉吟了片刻:“星星也行,陆星星。”

“……”

您想给他取名叫陆星星这事儿,问过江星星吗?

下午两点,陆星澜去警局撤诉,口供如下:两人扭打,撞到了王麟显的枪,江织出于正当防卫,才捡起了枪,并无伤人之意,伤势已无大碍。

撤诉不到一个小时,江织就出来了。

许九如在车里等他:“你脸上的伤得处理,我们先去医院。”

他上车说:“去三号码头。”

“码头那边有南楚在,你的身体要紧,先——”

他直接打开车门,下车,去开了主驾驶的门:“下来。”

江川往后看了一眼,得了许九如首肯,才让开位置。江织坐进主驾驶,直接高速往码头开。

新海三号码头已经被封了,岸上水里全是人,有江织的人、有陆家的人,也有警方的人。

江织下了车。

许九如坐在车后座里,吩咐了一声:“江川,你也下去,看着织哥儿,别让他做傻事。”

江川立马跟了上去。

江织上了船:“找到她了吗?”

乔南楚摇头:“只找到了一件衣服。”

是周徐纺的外套。

江织只看了一眼,往海里走。

乔南楚拉住他:“你去哪?”

他眼里阴阴沉沉的,像笼着暴风雨前的乌云:“我下去找她。”

“你会游泳?”

他目光冷若冰霜:“让开。”

乔南楚吼:“疯了吗你!”

江织甩开他的手。

乔南楚骂了一句,回头喊:“还不过来拉住他。”

江川听闻立马上前。

“小少爷——”

“滚开!”

江织用力推开他,因为反作用力,身后往后趔趄,撞在了游轮的金属围栏上:“咳咳咳咳咳……”

咳着咳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小少爷!”

乔南楚呆住了。

这家伙,又吃了什么药了?

江织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许九如守在他床头。

“织哥儿。”许九如立马吩咐门口的江川,“快去叫医生来。”

他睁着眼,看了一会儿顶上的白炽灯,眼里无神:“奶奶,”他说,“帮我。”

“帮你什么?”

他转过头来,眼里里似烧了一把火:“是陆家害死了周徐纺。”

许九如毫不犹豫:“好,奶奶帮你。”

蛇已入洞,硝烟要起了。

嗒、嗒、嗒、嗒、嗒……

楼梯里的声控灯亮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地上的影子拉长,皮鞋擦了发量,男人走上阶梯,轻唤了一声:“扶汐。”

纤纤玉指按在了他唇上:“嘘。”

他不出声了,随她上了楼顶,身穿白衣大褂,是秦世瑜。

“怎么了?”楼顶没有开灯,江扶汐倚门而立,淡淡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容颜姣好,像幅静止的画。

秦世瑜声音温柔,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孙副院在给江织做亲缘鉴定。”

江扶汐轻笑:“老太婆的狐狸尾巴终于要兜不住了。”她迫不及待了,想看看那个老太婆是个下场。

“江织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向陆家报复吗?”

她目光望着远处,侧脸恬静,答非所问:“他若知道是那老太婆搞的鬼,必定要掀了江家的天。”

秦世瑜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她突然问起:“江织是真病了?”

他答:“嗯,真吐了血。”

“看来,周徐纺真没了。”

江扶汐垂眸浅笑,拨了个电话。

很快接通了,那头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三小姐,谢了,给我介绍了笔好生意。”若非这位在牵线搭桥、出谋划策,这次的事可没容易办成。

价值十亿,当然是好生意。

“我这还有笔生意,不知道阿WIN先生有没有兴趣?”

阿WIN兴致勃勃:“只要价钱合适,都好说。”

她轻言细语,说着阴谋诡计。

是夜,月如钩。

病房外,孙副院敲了三声门:“江少。”

378:江织受气大发,江扶汐身世(二更

病房外,孙副院敲了三声门:“江少。”

江织嗯了声。

孙副院进了病房。

“挖出来了?”江织问。

孙副院颔首:“是三小姐。”他上前,“秦院长是三小姐的人。”

亲缘鉴定的事,是故意漏了底,这么一试便试出来了,江家最深居简出的这位,居然藏得最深。

果然啊。

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六下,三轻三重。

江织眸光柔了两分:“进来。”

护士端着医用托盘进来了。

“你先出去。”

孙副院看了那护士一眼,出去了,并将病房门关上。

江织下床,把那小护士抱上了病床:“不是让你在楼下病房等我吗?”

周徐纺把口罩摘掉,身上还穿着护士服:“我有事情问你。”她表情严肃,“江织,你是不是又吃那个会不孕不育的药了?”

昨晚江织因为‘悲痛过度’,‘晕厥’后送去了最近的常康医院,醒来后与陆星澜起冲突,之后被拘留在警局,这一系列变故,许九如都没有亲眼目睹,江织就又演了一出,好让她把疑心揣回肚子里。

周徐纺听乔南楚说,江织吐血了,是真吐血了。

他一定是吃了什么药!

他笑:“怕我不孕不育啊?”

周徐纺很严肃:“你先回答我。”

“没吃那药,就让冰雪弄了点会让我吐血的药。”江织坐在她旁边,摸摸她头上的护士帽,越看越觉得可爱。

周徐纺把他还在打点滴的手拽开,握着不让他乱动:“那会有副作用吗?”

他没当回事:“养几天就好了。”

太不爱惜自己了!

周徐纺心疼,摸摸他的脸,觉得他今天好像瘦了,肯定是吐血吐多了:“为什么非得弄吐血?和昨晚一样,装晕倒不行吗?”

江织去把门锁上,再折回他的小护士身边:“这还是轻的,你要真没了,我今天就得跟着去死。”

周徐纺晃着腿踢他:“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江织蹲下,把她的鞋脱了,让她半躺在病床上,自己坐到她身边,揉揉她的肚子:“你刚刚应该也听到了,秦世瑜是江扶汐的人,一直被背后帮我的人就是她,她对我是没恶意,但不代表对你没恶意,不能让她起疑,我就得装得像一点。”

“这件事,她也有份?”

“有没有份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她一定是知情者。”

桂氏就是她养在许九如身边的一条毒蛇。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江织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离周徐纺远点,才接了。

是乔南楚打来的:“那个报警电话,查到了是第三方所为。”

“查得到具体是谁吗?”

“暂时查不到。”乔南楚转述温白杨的观点,“手法太刻意,对方像是故意留了点痕迹给我们。”

对方是在传达一件事,这个报警电话不是陆家打的。

江织挂断电话,心里有数了。

“什么意思?”周徐纺没听懂。

江织解释:“可以确定了,江扶汐也有份。”

如果是江扶汐干的……

周徐纺明白了:“她故意让你知道陆家是无辜的?”

“嗯。”

“为什么?”

为什么江扶汐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江织?从桂氏到秦世瑜,她的两枚棋子,都在替江织谋划。

“因为她跟许九如有仇,她帮我,也是利用我。”

江家人,都知道德行,喜欢借刀杀人。

周徐纺还有一个疑问:“她们有什么仇?”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江织说,“是杀父之仇。”

她一点就通,立马把前因后果都串起来了:“和你母亲一起出车祸的司机,是她父亲?”

江扶汐的父亲一直是个谜,只查到了她母亲生前与许九如断交过,最后抑郁而死。

“薛宝怡找人去了桂氏的老家,查到她曾经在老家生了一个儿子。”

那个遇害的司机不是桂氏的远房侄子,而是儿子。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桂氏会背叛许九如,向江织投诚。

“我越来越确定了。”周徐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确定什么?”

“你是陆家人,不是江家人,而且江扶汐早就知道。”所以她才会看中江织这把利刃,因为她知道,江织和许九如早晚有一天会鱼死网破。

“为什么这样觉得?”

是有根据的,而且这个根据让周徐纺非常不开心:“我一直觉得她喜欢你,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她眼神怎样,我不清楚。”江织怕他家小孕妇吃醋,“我从来不看她。”

语气听得出来,他对江扶汐有很重的敌意。

因为骆四,也因为周徐纺。

“宝宝乖不乖?”说到她肚子里那个,江织心情就好了,“有没有闹你?”

周徐纺摸摸肚皮:“没有,特别乖。”

“像你。”

她也乖。

“我让南楚给弄了两副手铐。”他摸摸她的肚子。

周徐纺把他打点滴的手按住不让动:“你要手铐干嘛?”

“睡觉用。”

睡觉用手铐?

看过无数耽美言情的周徐纺想歪了:“江织,你是抖m吗?”

江织:“……”

周徐纺不好意思问,但又非常好奇:“你喜欢蜡烛和皮鞭吗?”

“周徐纺!”

周徐纺坐直了。

江织拍了拍她脑门:“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怕踢到你,打算铐着脚跟你睡。”

周徐纺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被阿晚带进了腐门,懂很多,跟江织说,“我看了一个,小受是个抖m,超喜欢小攻在床上那个那个他。”

她还说得起劲。

江织好气又好笑:“那你要不要那个那个我?”

她思考思考,先问他:“阿晚说你以前是受,”她以前也问过,但她还是觉得不像,“真的是吗?”

“是。”

周徐纺:“!”

她在他梦里真的是攻呀。

他缠着问:“要不要?”

她摇头:“不要,我怕弄疼你。”

“……”

其实,他还挺想的。

估计,他真有点抖m。

379:小孕妇的幸福生活(一更

绑架事件发生后的次日八点,媒体曝出了相关报道。

方理想在娘家养胎,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了。

“咚!”

手机砸在茶几上,滚了半圈,掉到地上了。

“老方。”

她慌了:“老方!”

老方从厨房跑过来:“怎么了?”

方理想抖着手,把手机捡起来,递给老方:“我好像眼花了,你帮我看看。”

“神神叨叨个啥。”

老方把手机拿过去瞧瞧,然后愣住了。

“那上面说的不是周徐纺对吧?”方理想坐着,放在膝盖上的手直打哆嗦。

热搜上的一篇报道这么写道:江姓导演的女友周某,被绑架撕票抛尸新海。

老方把手机摁掉:“当然不是了,姓江的导演那么多。”

姓江的导演不多。

不包括江织,方理想只听过三个,女友也都不姓江。

她赶紧听给周徐纺打电话,拨了几次都打不通,打给江织也不接。她放下手机,起身去换衣服:“我去一趟周徐纺家,你给薛宝怡打个电话问问。”

等她换衣服出来,老方还杵在原地。

“爸。”

他拿着个手机,在愣神。

“爸。”

他回神:“啊?”

方理想去拿手机:“是不是又出什么新闻了?”

他立马把手机往身后藏:“没有!”

方理想看他这个反应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抢了手机,把相关的报道全部看了一遍,看完,手机一扔。

“这个江导只是长得像江织,肯定不是他。”

老方也点头:“嗯,肯定不是。”

“而且这种热搜,十有八九不是真的。”

“肯定是假的。”

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说完,方理想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眼泪就冒出来了。

老方急得手足无措:“别哭别哭,会动了胎气。”

她忍不住,嗷嗷痛哭:“徐纺、徐纺没了,呜呜呜……”

老方也忍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父女俩正哭得伤心,门铃响了。

老方一边抹泪一边去开门,视线被眼泪糊了,他只看得清个轮廓:“你是?”

“方伯伯,”周徐纺把包脸的丝巾拿下来,“是我。”

“呃!”

老方打了个嗝,揉把眼睛,这下终于看清了,吓得他往后一跳,目瞪口呆了好久:“理、理想,徐纺的鬼魂来跟我们告别来了。”

周徐纺:“……”

她把人吓到,就没有立刻进去:“方伯伯,我不是鬼魂,你看地上,我有影子。”

老方已经呆滞。

屋里嗷嗷哭声停了,方理想走出来,泪眼婆娑地往地上瞅:“真的有影子。”

还好方理想家门口照得到阳光。

“我没死。”周徐纺往屋里走一步,把鼻子仰起来,“摸摸,有气儿。”

方理想伸了根手指过去,一摸,真有气儿,她一口气松下去,腿也跟着软了:“徐纺,我差点吓死了。”她一把抱住周徐纺,哭成狗,“呜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呜……”

老方:“呜呜呜呜……”

周徐纺:“……”

等老方和小方都平复下来,周徐纺才大致跟他们讲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大致,很多事情不好详说。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你,为了打消对方继续害你的念头,就要装死?”

周徐纺:“嗯。”

方理想理解了七八分吧:“谁想害你?”

“江织的仇家。”

江织的仇家?

江织那个人有点小坏,可脾气是十分不好,仇家不少不好猜啊,方理想就不猜了:“那要装到什么时候?”

“江织说最多一个月。”周徐纺看她眼眶通红,很感动,也很自责,“我怕你会哭,就跑来告诉你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方点头:“我懂我懂。”

老方也点头:“我也懂。”

这样周徐纺就放心了。

然后,方理想拉她去了房间,有悄悄话问她。

“你去过医院了吗?”

她怕验孕棒不准,嘱咐了周徐纺要去医院做检查。

周徐纺说:“去了。”

“没错吧?”

“没错。”

方理想开心地嗷嗷叫了一声,跑去翻柜子:“徐纺,你要粉色还是蓝色?”她翻出来两个购物袋子。

“衣服吗?”

她拿出来,是一蓝一粉两套纯棉的裙子,印花很可爱,一个印狗头,一个印猫头:“昨天逛街看到的,姐妹孕妇装。”

开心的小孕妇:“我要粉色。”她是粉色控。

方理想把粉色那套拿出来装好:“对了,你回去的时候提两罐奶粉回去,薛宝怡妈妈托人买的,专门给孕妇喝。”

乖巧的小孕妇:“好。”

“还有这个饼干。”方理想拆了一袋,喂了她一块,“好吃吗?”

满足的小孕妇:“嗯嗯。”

“你开车来了吗?”

“开了。”

“那你带两箱回去,怀孕了很容易饿,这个是无糖的,孕妇可以吃。”

幸福的小孕妇:“嗯嗯。”

中午,老方给两个孕妇炖了补汤,方理想把周徐纺的车塞满了,全是孕妇专用的食品和物品。

第五医院。

薛宝怡已经在病房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江织开着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用余光瞥了薛宝怡一眼:“你很闲?”

太平静了。

不正常。

薛宝怡说话没平时那么吊儿郎当了,语气温柔地像在跟他媳妇说话:“要不要我给你削个苹果?”

江织没看他:“别杵这儿,该干嘛干嘛。”

薛宝怡不走,把椅子往前拉一点:“不行,万一你想不开——”

这种有暗示性的话不能说,尤其不能对求生意志不强的人说。

他打住,换了个语气,书读得不好,不知道说什么,就把他所能想到的毒鸡汤都一股脑倒出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咱们都要往前看。”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些痛苦早晚都会过去。”

“只要坚强的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和时间都会跟你在一起。”

江织看他,像在看智障。

他还在‘安慰’:“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为了寻找重要的东西,有人先走了,是因为她已经找到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分担你的忧伤与彷徨。”

薛宝怡要被他自己感动到了,可他说了这么多,江织都无动于衷,从头到尾目光凉凉,对他不理不睬。

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薛宝怡很担心他会跟着周徐纺‘去’,心急得不行:“你想想周徐纺,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她自暴自弃,你要过得幸福,她才会安心。”

江织把电脑合上:“说完了?”

没有。

他表情凝重:“织哥儿,你要保重啊,害周徐纺的凶手还没有找到,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不做傻事,”江织挥手,“你可以滚了。”

他不滚,他怕江织自杀!

“织哥儿,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别这样憋——”

乔南楚进来了。

“南楚,把他弄出去,”江织捏捏眉心,头疼,“他太吵了。”

乔南楚踢了踢薛宝怡的椅子:“你跟我来。”

薛宝怡拽住江织的被子,一副‘同生共死兄弟情深’的表情:“我不,我要陪着我兄弟。”

乔南楚真被他的智商秀到了:“傻缺。”

薛宝怡猛地站起来,像只要干架的二哈:“你有没有心啊!都这时候了,还说得出这种话!”

江织都不知道暗示他多少次了。

这傻缺,硬是没看出来。

乔南楚懒得解释了,直接上手,把他拖出去。

薛宝怡死活不肯走,要留下来陪着兄弟‘渡过难关’,他扒着门,冲乔南楚咆哮:“你松手,我有老婆,少跟我拉拉扯扯!”他扭头,悲伤地说,“织哥儿,你要节哀顺变啊——”

这智障。

乔南楚把他拽出去了。

门外,江维尔和薛冰雪正好也来了。

“我有话跟维尔说,”江织说,“冰雪,你先回避一下。”

薛冰雪没有进去。

江维尔进去后,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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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江织开战许九如,维尔冰雪交往(二更

江维尔进去后,关上了门。

“要说什么?”

江织叫了她一句:“五姑姑。”

她坐下:“每次你这么叫我,我都心慌。”

不对劲,她觉得他不对劲,哪儿都不对劲。

“这次的事,是许九如做的。”

许九如。

他直呼其名。

江维尔看着他说:“织哥儿,别开玩笑。”

他平铺直叙,冷静得出奇:“我的病不是先天,是她给我下了药。”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把股份给我,她让我掌管公司,也不是因为偏爱我这个孙子,是因为我跟林哥儿不一样,我是她的一把刀,磨利了,就用来刺她的仇人。”

他轻描淡写,只用几句话概括了,不咸不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江维尔一句都不信。

“她为什么这么对你?”太荒唐了,她难以置信,“理由是什么?”

江织面上无波无澜:“我不是江家人。”

“不可能!”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许九如有多偏爱这个小孙子。

江织不做解释:“除了这些,别的我不能说,因为你姓江,你是许九如的女儿。”他摊牌,“我会对江家不利,这是早晚的事,你若要帮她,就早点准备。”

江维尔沉默了,他说的那些话,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

他若不是江家人,就只能是……陆家。

怪不得周徐纺会问早产的事,怪不得平时那么疼爱小孙子的老太太却没有严惩江川和二房。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看着江织,“我可是许九如的女儿。”

“你跟她不一样。”

许九如是装的,她不是。

整个江家,只有对江维尔,他不想用阴的。

“你错了,我跟她一样。”她站起来,目光如炬,“我跟她一样,什么都别跟我说,我会出卖你。”

她不会。

她知是非,懂善恶,正直善良得不像许九如教出来的人。反而是他这个假的江家人,将许九如的阴险狡诈学了十足。

她走到门口,停下:“不能停手吗?”

“许九如不会罢手。”江织没犹豫,“我也不会。”

“织哥儿,”

江维尔回头:“能留她性命吗?”

她知道她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样也了解江织,根本不需要多问,她只要信了江织不是江家人那句话,就能猜得到她母亲以前做过什么、以后还会做什么。

可那是生养她的人。

她像被什么哽住了喉,字字都难以开口:“算我求你。”

江织略微迟疑了,半晌后,答复:“能。”

“我今天没来过。”

江维打开门,走了。

薛冰雪没见江织,随她一起离开。她一路都不说话,上了车之后,闭上眼,头靠在车窗上。

薛冰雪看出了她不太对:“维尔。”

“我睡一会儿。”

车开着,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外有风漏进来。

她闭着眼睛,思绪飘远,似睡非睡间,竟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哥哥姐姐在烤火,她跑到了院子里,屋外大雪纷飞。

“维宣。”

“维宁。”

是她母亲在外面喊:“你妹妹哪去了?”

男孩女孩都跑出去。

他们是龙凤胎,生得很像。

女孩回答:“刚刚还在呢。”

“不是让你们看好妹妹吗?”母亲在院子里喊,“维尔。”

“维尔。”

走廊尽头,三四岁的女孩窜出来,头顶有白绒绒的雪花,她咧着嘴笑,在招手:“母亲,我在这儿。”

“维尔。”

“维尔。”

江维尔睁开了眼。

薛冰雪满脸担忧:“你怎么了?”

她摇头,眼睛潮湿了,看着窗外。

兜里的手机响了,许九如的电话打过来,她盯着号码看了很久,才接了电话。

“晚上回不回来?”

她没出声。

“问你话呢,回来不回来?”

“母亲。”一开口,她声音哽咽了。

许九如听出了不对劲:“怎么了?”

她又不说话。

“是不是又跟冰雪吵架了?”许九如在电话咳嗽,她最近咳得很厉害,声音年迈又苍老,“维尔,你听我一次,别跟他吵了。”

她絮絮叨叨的,在电话里劝:“母亲是过来人,不会看错人的,冰雪他会待你好,你和他在一起,我百年之后也能放心。”

江维尔把车窗摇下来,吹干了眼睛:“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三哥哥在烧碳火,四姐姐让我躲开一点,说会烫到。”梦里的脸都是糊的,她当时年幼,已经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了。

许九如沉默了很久:“你哥哥姐姐都走了好多年了。”

江维尔四岁的时候,江维宣去世了,她十二岁时,江维宁也没了。

“三哥哥是自杀,四姐姐也是,”江维尔很无力,“母亲,你别再那样了。”

“维尔,我——”

她把电话挂断了。

不一会儿许九如就再打过来了,她没接,也没挂。

薛冰雪把车停到路边:“维尔,江织跟你说什么了?”

她摇头,靠着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江织小时候身体很不好,两三岁了还走不稳路,我每次放学回来,就牵着他在院子里学走路。”

他打小就不喜欢跟人亲近,没跟乔南楚玩到一块之前,也就跟她亲近一些。

“他很少会喊我姑姑,小时候总叫我姐姐,被我家老太太说了几次,后来就不叫人了。”

少年期之后,他就维尔维尔的叫。

“我比他只大了四岁,老太太四五十了才生的我,因为是老来得女,她对我最纵容,江家的孩子不是从政就是从商,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按照老太太的安排走,只有我,跑去当了运动员。”她歪着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像在梦呓,“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当商人吗?”

薛冰雪也不知道,她从来不跟人提她母亲。

“我九岁那年,有个女人抱了个已经断了气的孩子跑到我家门口,她喝了半瓶农药,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我母亲,她的孩子才两岁多,也被她喂了药,一起死了。”

她时候,她连着做了两个月的噩梦,梦里全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还有那孩子发青的脸。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母亲为了吞并她家的公司,把她的丈夫弄成了脑死亡。”

她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冰雪。”

“嗯。”

她闭着眼,睫毛颤着,眼角是湿的:“当江家的女儿好累。”

“那来我薛家好不好?”薛冰雪伸手,指腹碰到了她眼角,“来当我薛家的人。”

她睁开了眼。

每次她精疲力尽的时候,他都在。

“冰雪。”

“嗯?”

她解开安全带,抱住他脖子,吻了他。

薛冰雪眼睛睁着,有点懵,一动不动地让她吻,松开后,他红着脸问:“你为什么吻我?”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问完,她把手收回去,中途被他拉住了:“是。”

他们没有分手,一直都没有。

他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下去。

381:江织出击,江唐cp发糖(一更

第五医院,VIP病房。

“外资企业占股15%,这部分股份,江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也想收回。”乔南楚摇头“但基本没有可能。”

他把查到的资料给江织一份:“江家旁支占了9%,剩下的都在江家人手里,老太爷的遗嘱没有对外公开,这76%是怎么分的,只有你们江家人知道。”

江织坐在沙发上,输液架在身后,左手的手背上有针头,右手握笔:“我和江孝林各18%,剩下的均分成四份,许九如的那份已经转给我了。”

就是说江扶汐、江扶离、江维尔手里头各有10%。

“这部分,”江织把江家旁支所占的9%圈出来,笔尖点在上面,“最少应该有5%是许九如的。”

乔南楚翘着一条腿,资料搁在了膝盖上:“怎么说?”

“许九如敢把她的那份转给我,就说明她一定留了后路,等我没作用了,她再扶持江孝林,踢我出局。”

江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备忘录,提醒周徐纺吃叶酸。

他给周徐纺发了一条微信,再继续:“江孝林手里已经持有18%,剩下那三份,只有维尔手里的10%,许九如完全有把握动得了,我手里也是28%,要稳压我一头,她肯定会藏私。”

“所以?”乔南楚还不知道他什么打算。

笔尖下面晕开了一小点儿墨水,晕染在那个数字9上:“得先让许九如把这部分吐出来。”

许九如的保命牌,哪有那么容易吐出来。

江织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启明基金那个项目,让唐想负责。”

“是,江少。”

他挂了电话,去听周徐纺发给他的语音。

乔南楚坐着,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要干嘛?”

“许九如教的,”他说,“借刀杀人。”

他把手里放到耳边,周徐纺乖巧的声音传过来:“好。”

江家老宅。

屋里有阵阵咳嗽声。

江川进了屋:“老夫人,五小姐来了。”

江维尔一并进了屋。

屋里的窗户都关着,太阳照不进来,光线有些暗。

许九如从床上坐起来,唤她:“维尔,你过来。”

江维尔走到床边。

许九如卧病在床好些天了,身上病气重,眼窝凹陷得很深:“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她回答得轻描淡写。

许九如拉她到身边:“为什么突然提起你哥哥姐姐?”她没什么力气,说话轻声细语,“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江维尔不说话。

许九如以为她情绪不对是因为肖麟书的事,叹着气说:“怨就怨吧,总比怨你自个儿好,咳咳咳。”

她捂着嘴咳嗽,肺里难受,直不起腰,佝偻着后背。

“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江维尔眼睛发酸,低着头,坐在床边给她顺气。

“老了,身体不行了。”

是老了,她都七十多了。

“吃药了吗?”

许九如说吃了:“世瑜说我是忧思过度,药也不顶用。”

忧思过度?

忧着怎么搞陆家、思着怎么整江织吗?

“织哥儿他,”话说到一半,江维尔又收了声。

许九如追问:“他怎么了?”

心里的天平在不断地摇摆,孰是孰非、孰亲孰疏,都搅成了一团,她眼里有片刻挣扎,默不作声了很久,说:“没什么。”

桂氏在门口问,药温好了,要不要端进来。

江维尔起身,先出去了。

许九如吩咐桂氏把药端进来,转而又问江川:“织哥儿在做什么?”

“今儿个上午,他去见了百德器械的明董。”

百德器械是陆家的长期合作伙伴。

“他终于要动手了。”

她马上就要如愿了,眼里的兴奋难抑,原本浑浊无光的瞳孔像燎了一把跃跃欲试的火:“江织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手段我最清楚不过,他若动真格,陆家的安生日子就到头了。”

江川附和,说以后可以安枕了。

安枕?

别人都是做了恶,不得安枕,怎么到她这里就反过来了。

江维尔端着药碗站在外面,没有进屋,许久,她把药碗给了桂氏:“你拿进去吧,别提我。”

桂氏颔首。

江维尔走到院子外面,听见骆常芳在讲电话,声音高亢,情绪很激动。

“唐想接手了?”

“防着点她,要是被发现,不仅你,我也得进去吃牢饭。”

“那笔钱,你最好给我咬紧了。”

江维尔摇头。

这便是江家,一潭泥沼。

周氏集团。

叩,叩,叩。

“请进。”

进来的是市场部的总监,刘易同。

他往办公桌上递了份资料:“唐总,这是启明基金的项目资料。”

唐想有轻微近视,她戴上眼镜,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财务数据呢?”

“那部分资料都在吴总手里。”

“把吴葶叫过来。”唐想说完,内线电话就响了。

是秘书打进来的。

“唐总,江氏的负责人过来了。”

周氏和江氏有个合作案在谈。

“请他进来。”唐想挂了电话,交代刘意同,“你去先忙,吴葶那边过后我再找她谈。”

“那我去忙了。”

刘意同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合作案也不是什么大项目,用得着这位亲临?他很是诧异:“江总。”

唐想听闻,抬了头:“你怎么来了?”

江孝林进了办公室,顺手关上门:“我来签合同。”

“派个业务经理过来就行了。”

他熟门熟路似的,在她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刚好路过,顺道而已。”

唐想也不问他顺的哪条道,拿了合同坐过去:“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提。”

跟她这么面对面谈生意,倒是头一遭。

江孝林翻着手里的合同,心情不错。

唐想拨了个内线:“煮两杯咖啡送进来,一杯不加糖。”

他不喜欢甜。

大一的时候,因为债务问题,唐想给他跑了小半年的腿,倒是把他的喜好摸了个透。

咖啡端进来的时候,江孝林手里的合同才翻了一页,他还悠闲,喝着咖啡翘着腿,西装外套脱了扔在一旁。

唐想坐了一会儿:“看完了吗?”

他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没有。”

“那你慢慢看。”

她回去处理手头上的事情,没当办公室里还有别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江孝林觉得她戴眼镜挺好看的,她近视,但平时不喜欢戴眼镜,有时候会眯着眼睛看人。

目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合同移到了她那里,然后就没挪开。

她的习惯跟读书的时候一样,喜欢转笔:“你做的绩效方案我已经看过了,我的建议是把原材料的利用率也放进去考核。”

“先试算几个月,看看跟原方案的差异大不大。”

“行,你定会议,到时再谈。”

她挂了电话,在回邮件,办公室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江孝林的目光又从她的脸上移到了腿上,A字裙、黑丝袜、还有高跟鞋,不像十八岁的她。

“叩,叩,叩。”外面有人敲门。

唐想说:“请进。”

进来的是位男士,西装革履,穿得很正式,头发往后梳,一丝不苟。

应该是位中层,有几分架子,江孝林不动声色地审视。

“财务分析已经发你邮箱了,这一份是供应商的评估报告。”男人没有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而是单手递过去。

唐想接过:“看完后我再给你答复。”

“行。”

公事说完,男人态度随意了几分,也没有顾及屋里还有别人:“唐想。”

唐想,不是唐总。

江孝林顶了顶上颚。

唐想抬头:“嗯?”

“下班有时间吗?”男人发出邀请,脸上是风度翩翩的笑容,“风行的甄总送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

唐想刚要拒绝——

“唐想,”江孝林有些不满的语气,“这个数据是怎么回事?”

男人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先出去了。

唐想过去:“哪个数据?”

江孝林答非所问:“刚刚那男的多大?”

382:江织金屋藏娇,星澜的小祖宗卖保险(二更

江孝林答非所问:“刚刚那男的多大?”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唐想回了句:“三十多吧。”她把合同拿过去,问,“哪个数据有问题?”

他还是答非所问,语气不是很好,平时斯文儒雅都被狗吃了,嘴角噙着几分揶揄人的笑:“才三十多啊,我还以为快四十了。”

哪里像四十了?

唐想白了他一眼:“你管人家多大。”

江孝林坐着,抬头瞥她:“你怎么还好这口。”

越说越胡搅蛮缠了。

唐想看着那张欠揍的俊脸:“我好哪口了?”

“专挑老的下嘴,也不怕牙口疼。”

“……”

她牙口不疼,有点痒,想咬人:“合同签不签?不签就给我滚。”

江孝林起身:“不签,下回再谈。”

他第一次见唐想是在新生报到那天,她帮他追回了被飞车贼抢走的电脑,可屏幕碎了,他留了号码,让她赔。

几天过去了,她没打来过。

第二次见她,是在09届金融专业的班会上,她坐在他前面两排,回头的时候看见了他。

“同学,真是你啊。”她语气跟见了老乡一样。

他早就看到她了,扎个马尾辫晃来晃去。他站起来,坐到前面一排:“怎么没联系我?”

“啊?”

他提醒:“电脑你还没赔。”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我暂时没那么多钱。”

“微信给我,可以分期。”

“……”

唐想把微信给他了。

当时她想,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白长了一张招人稀罕的俊脸。

坐在旁边的室友偷偷问她:“唐想,谁呀?”

“债主!”

麻蛋!

她一脚踹在桌子脚上,拿出手机,埋头找兼职。

他们专业的导员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士,很风趣幽默,穿着打扮都很干净。

室友在底下跟她耳语:“我们导员还挺帅。”

她抬头看了一眼:“是挺帅的。”

“你喜欢这款?”

她专心在找兼职:“嗯。”

“那我不跟你抢了。”

她心里默算着学校步行街一家冷饮店的时薪:“嗯。”

在她后面,江孝林看了一眼讲台上妙语连珠的男人,无声地嗤笑: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哪帅了。

十八岁的江孝林觉得三十多岁的男人是老男人。

二十八岁的他依然这么觉得。

第五医院。

江织不让护士碰,是男医生来给他换的药。

他在跟乔南楚通电话。

“骆常芳吞了三亿,但那笔钱没有走她的账户,目前还下落不明。”

医生把换下来的输液袋带出去。

江织让他关上门,才回乔南楚:“她拿去给江老二送礼了。”

江维礼想往上爬,夫妻俩一个在明面上装模作样,一个在背地里八面玲珑,这几年,没少干这种勾当。

正事说到下半,江织下了床:“我这有事儿,先挂了。”他直接挂了手机,推着输液架走到窗边,“周徐纺?”

一个头从窗户外伸进来:“江织,帮我开窗。”

江织:“……”

医院的病房没有装防盗窗,她两只手就那样扒着窗户边缘。

江织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赶紧开了窗户:“你怎么又爬窗。”

她身手敏捷,麻利地翻进来了,身上还穿着护士的衣服:“你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直没走,我觉得她很可疑,就没敢走正门。”

病房外边。

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门边一左一右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都穿黑西装,站得笔直。

这位可疑人士是个女孩子,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她怯生生地搭讪:“两位大哥,你们是保镖吗?”

两位大哥都不理她。

她表情囧囧的,挠挠头:“当保镖是不是很辛苦?一定很危险吧。”

两位大哥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她一副很怕很怕但是也要勇敢面对的神情,弱弱地问:“大哥,要不要买份保险?”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来,“投保十万,意外身亡就可以拿到一千万。”

大哥面无表情:“滚。”

“……哦。”

她缩缩脖子,好凶啊。

这是她第一次卖保险,要赚到十万去找恩人,她就得卖出二十份,好难啊。

“香台。”

她回头:“在这儿。”

是她的朋友,林东山。

她跟林东山都是学护理的,林东山来了第五医院,她去了常康医院,林东山是正式工,她是临时工,林东山是学霸,她是学渣,但她们是好朋友。

“我们走吧。”

“你交完班了?”

林东山已经换好衣服了:“嗯。”

两人手挽着手,正要回合租的家中——

“东山,”林东山同科室的护士追来了,“403的病人有点异常,护士长让你过去一趟。”

林东山看看时间,都快六点了。

陈香台说:“你去吧,我去学校帮你接谷雨。”

林东山说好,跟科室的护士走了。

陈香台在走廊逗留了一小会儿,犹犹豫豫了很久,还是壮着胆子去那位保镖大哥的脚边放了一张保险的宣传单。

宣传单下面,红色笔写了一句话:“买保险的时候一定要说是陈香台小姐介绍来的哦,你会有福报的。”

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

保镖大哥把宣传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这个卖保险的,有点蠢。

病房里的周徐纺:“……”

鬼鬼祟祟蹲了半个小时,居然是卖保险的。

“周徐纺,”江织板着脸在训她,“你是不是忘了你肚子里还有颗‘蛋’?”

“没忘。”

“那你还敢爬窗。”

周徐纺是真诚表情:“想快点见到你。”

江织:“……”

这火发不下去了。

他舍不得对她说重话,轻声轻语地:“以后不可以再爬窗了。”

“二楼也不行吗?”

江织的病房在二楼,对她来说,就是随便蹦蹦就能够到的高度。

江织很坚决:“不行。”

周徐纺:“哦。”

他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因为陆家的事,许九如一直派人盯着我,你待我身边不安全,我和方理想他爸爸说好了,送你去那边的小区住几天。”

周徐纺立马问:“那我怎么见你?”

“晚上我会过去。”

她又问:“白天呢?”

江织笑,弯着腰亲她的脸:“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偷着过去陪你。”

她仰着头:“好。”

“但不可以一直玩手机,会有辐射。”

“嗯嗯。”她抱着他的胳膊,拿脸去蹭他的手,“江织,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啊。”

江织把输液架拉过去一点,伸手摸摸她乱拱脑袋,纠正:“是金屋藏娇。”

周徐纺笑眯眯地点头。

他站着,俯身去吻她。

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他任手机响了一顿,亲热够了才去接。

“江少,亲缘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孙副院在电话里说,“您和陆星澜先生,的确是堂兄弟的关系。”

383:江织与陆家大团圆(一更

江少,亲缘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孙副院在电话里说,“您和陆星澜先生,的确是堂兄弟的关系。”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江织挂了电话,一言不发。

周徐纺拉他病号服的袖子:“你不开心吗?”

他摇头:“不习惯。”

江家人多算计,除了江维尔,与他关系都淡薄,他薄凉惯了,突然冒出来个陆家,反而让他不知道怎么处理。

周徐纺跟他想得不一样,她喜欢这个变故,喜欢陆家人。

“陆家人都很好,慢慢你就会习惯了,习惯有真心待你好的家人,习惯老小坐一桌,看电视话家常,就像很多寻常的家庭一样,没有那么多的争权夺利,没有算计和阴谋,不用设防,也不用伪装。”

她不知道薛家和陆家是怎样,但同为四大世家的江家和陆家很不相同,江家有严重尊卑之分,有很多的规矩、很多的讲究,甚至是门第之见,而陆家就像是普通人家,父慈子孝、手足情深,和天底下大部分的家庭一样。

“我无所谓,”江织问她,“你喜欢吗?”

周徐纺点头。

灯光落在他眼里,他这才有些几分欢喜:“那就好,我希望多一点人对你好。”

他有没有家人无所谓,但他喜欢周徐纺有,她在遇到他之前,没被人疼过,他希望以后除了他,别人也能补给她。

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是陆星澜打过来的。

什么开场白都没有,他直接问:“今晚过不过来?”

陆家那边也拿到鉴定结果了。

江织没有立刻答复,而是看周徐纺。

她点头。

他就回答:“嗯,晚点过去。”

“我奶奶问你喜欢吃什么?”

林秋楠就在陆星澜旁边,周徐纺能听见她的声音,她有点紧张,还有点迫不及待。

江织说:“糖醋排骨。”

周徐纺喜欢吃甜。

林秋楠又让陆星澜问周徐纺的喜好。

“你女朋友喜欢吃什么?”

“糖醋鱼。”

全是糖醋。

周徐纺很喜欢吃甜。

电话那头,林秋楠催陆星澜去接人。

陆星澜明显很困,声音很懒:“要不要我去接?”

江织反问:“你能开车?”

别开着开着睡着了。

“不能。”陆星澜说,“我打车过去,你开车栽我回来。”

这算哪门子的接人。

林秋楠白了陆星澜一眼。

江织拒绝:“不用。”

陆星澜把手机拿远,是个很困、没有灵魂的传声筒:“他不用我接。”

林秋楠就说:“那让声声去。”

陆星澜没有感情地把话传给江织:“用不用陆声接?”

“不用。”

“那你自己过来。”

说完,陆星澜挂电话了。

林秋楠本来还想嘱咐江织路上小心,话也没说上两句就挂掉了,有点恼火:“你怎么这么跟你弟弟说话。”

陆星澜穿一身黑,扣子扣得端端正正,看上去禁·欲又不知变通的样子,一派正经地犯困:“不然怎么说话?”

林秋楠训他:“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陆星澜:“……”

温柔?

江织是小孩儿吗?

他对小孩也不温柔。

他半躺在沙发上,很困,眼眶泛泪:“我睡了。”

林秋楠看他这个不上心的样子,更加不满了:“就知道睡,你看看你弟弟,他多有出息,又会做生意又会拍电影,你呢,你会什么?你就会睡觉!”

陆星澜:“……”

有了小孙子,就有了对此,也有了伤害,林秋楠越看这个大孙子越不得劲:“睡什么睡,起来,去帮我把你弟弟拍的电影都找出来,放在电脑桌面上,我待会儿要看。”

陆星澜:……????

他是捡来的吧。

“声声,”林秋楠在楼下喊,“你把清让也叫来。”

陆声在楼上回:“叫了。”

躲开许九如的耳目花了一点功夫,江织八点才到陆家,到的时候林秋楠和姚碧玺已经在外面等了。

林秋楠今天穿的衣服周徐纺见过,上次她舅舅来见家长她也是穿的这一件,特别正式精神。

周徐纺上前问好:“林奶奶。”

江织叫不出口,就没作声。

不知是不是外头风太大,林秋楠眼睛有点红:“饭已经做好了,应该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江织就站在周徐纺身边,一句话没有,是周徐纺回的话:“好。”

就跟平常一样,林秋楠没有刻意表示什么,倒也自在。

四人一起进了屋,姚碧玺把提前准备好的新拖鞋拿出来,给江织和周徐纺换上,款式都一样,颜色和码数不同,陆家一家子都是同款。

“景松,”姚碧玺冲着厨房说,“江织到了,可以摆桌了。”

陆景松穿着个围裙出来了,冲江织笑笑,脸上还戴着防油烟的口罩,那个笑,一点都没有威震军界的气势,他转头对陆声说:“声声,再帮我洗两个盘子。”

“哦。”

陆声从沙发上起来,周清让也跟着起来。

“你在这坐着。”

她拉着周清让坐下,自己去了厨房。

“舅舅。”

周徐纺也坐过去了,江织挨着她坐。

墙上的电视在放着,周清让把遥控放到她手边儿上:“要换台吗?”

“不用换。”

三个人一起坐沙发上,电视里在放新闻联播。

姚碧玺去厨房拿果盘了,姚碧玺去叫陆星澜,他趴餐桌上,在睡。

“星澜。”

“星澜。”

陆星澜睁了眼:“嗯?”

林秋楠给他使眼色:“江织来了。”

他强打着精神,也坐到沙发上去,从桌上的干果盘里抓了一把糖,放江织面前,打了个哈欠:“哦。”

这个哦,是回林秋楠刚刚那句。

江织的视线落在了那堆糖果上面,茶几上不仅有糖,还有桂圆、红枣、花生,和各种坚果。

人间烟火。

他想到了这四个字,陆家的房子很老,柜子也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款式,墙上没有名贵的字画,都是泛黄的老照片,沙发上的抱枕是手工的十字绣,上面还有字,绣着这家人的名字,餐桌上的菜热气腾腾,厨房有香味传出来。

这个房子里,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很不同于江家。

江织拿了一颗软糖,剥掉糖纸,给周徐纺。

长沙发上坐了四个人,一起看新闻联播。

林秋楠坐在一旁,她不看新闻联播,看她小孙子,越看嘴角笑意越深,手上没闲着,她剥了点干果,装在盘子里,放到江织面前。

江织只吃了一颗杏仁。

饭菜都上了桌,姚碧玺喊:“可以吃饭了。”

陆家的餐桌是老式的圆桌,不可以转动的那种,林秋楠一上桌就把糖醋排骨、糖醋鱼放到了江织和周徐纺的正前面。

“你大伯手艺还不错,多吃点。”

她给江织夹了一块排骨,给周徐纺夹了一块鱼。

江织看了一眼碗里的排骨,没说话,周徐纺乖巧地把鱼吃了:“谢谢奶奶。”

这声奶奶,喊得林秋楠眉眼带笑。

“碧玺,”她对儿媳说,“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大点儿的房子,星澜和江织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以后家里有了小孩,咱家这房子就有点小。”

“行,我挑个时间去看看。”

“我哥跟谁成家?”陆声把剔了刺的鱼肉放到周清让碗里,看对面她哥,“跟周公吗?”

陆星澜掀了眼皮,瞥了她一眼。

“实在不行就让他去相亲。”这是亲妈,口气很嫌弃。

陆景松给老婆舀了一碗汤:“要是他相亲的时候睡着了怎么办?”

姚碧玺更嫌弃了:“那就把他丢出去,谁捡到归谁。”

陆星澜:“……”

他内心毫无波澜,反而有点想睡。

周徐纺听了,抿着嘴笑。

“徐纺。”林秋楠突然叫她。

她把筷子放下:“嗯?”

林秋楠用公筷给她碗里添菜:“晚上在这住吗?”

她看江织。

江织说:“你想住就住。”

林秋楠是在留他,知道他听周徐纺的。

周徐纺想想后,点了头。

384:萌宝的名字,怀龙凤胎?(二更

周徐纺想想后,点了头。

林秋楠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又问周清让:“清让,你呢?”

陆声抢着回答:“他也在这住。”

姚碧玺笑骂她不知羞。

饭桌上的氛围很好,吃着家常菜,话着家常。

饭后,姚碧玺要去准备房间和换洗的衣物,犹犹豫豫地问了江织一句:“你和徐纺住一间还是两间?”

周徐纺说:“两间。”

几乎同时,江织说的是:“一间。”

姚碧玺笑着说:“那就一间。”

小姑娘害羞,脸上烧起了红云,像刷了一片胭脂。

江织把他家这个脸皮薄的小姑娘挡到身后:“我在她房里打地铺就行。”

姚碧玺也没问他干嘛打地铺,笑着说行。

正在切水果的陆声:“清让,我也在你房里打地铺行不行?”她笑眯眯的,满眼的期待。

周清让把她拉到外面说话去了。

外头有漫天的星子,院里的栀子花开着,淡淡的清香藏在初夏的夜风里。

周清让牵她到一棵栀子树旁,同她说:“长辈在,不可以说那样的话。”

陆声没骨头地靠在他怀里,笑着明知故问:“哪样的话?”

他一本正经地说:“不正经的话。”

陆声笑:“这就不正经了?等我们同居了,还要做更不正经的。”

他头撇开,耳朵红了。

陆声追着他的视线:“周清让。”

“嗯。”

周清让转过头看她。

她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目光直白、干净:“你明天回去的时候,要不要把我也捎上?”

他们说好了,要同居。

脸在发烫,周清让点头:“要。”

正经不起来,这是他心爱的女孩子。

屋里。

林秋楠从二楼下来,她刚刚去了陆景元的画室,她这把年纪,不喜欢将情绪外露:“景松,你陪我喝两杯。”

“您血压高,别喝了。”

“喝一点儿没事。”

陆景松没再劝,去拿了白酒。

没在餐桌上喝,老太太进了书房。

客厅的电视放着,在播广告,陆星澜坐在单人沙发上,腿上放了台笔记本电脑,手指敲着敲着突然说了句:“老太太上一次喝酒是两年前,实验室研究出了新药,能缓解我的病症,她心情好,喝了两杯。”

今天也是,老太太心情好。

江织没接话,只是给周徐纺剥核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陆星澜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这个电影也是你导的?”他在给老太太下电影。

江织看了一眼:“嗯。”

“老太太说她要看。”

“这个不适合。”尺度太大。

陆星澜点了叉叉,删掉。

那个电影周徐纺也看过,谍战片,男女主有激情戏。

“江织,”她拉了拉江织的衣服,小声地说,“我要上厕所。”

江织问陆星澜:“卫生间在哪?”

“往里走,左手边。”

江织带周徐纺去了卫生间,他没有先走,在门口等她。

周徐纺怕人看到:“你去客厅坐,不用在这等。”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

他怕她摔到马桶里去吗?

周徐纺进去了。

江织靠着墙在等,陆家的灯都是暖色调的,把人的侧影照得柔和,他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副画,是陆声六岁时的涂鸦,被装裱得很精致。旁边的楼梯口上有两条身高线,一条陆声的,一条陆星澜的,年岁久远,上面贴的卡通贴画已经褪色了。

和江家处处摆放的名画古董不同,陆家到处都是生活气息。

周徐纺出来了:“我好了。”

江织还在看对面墙上的画:“徐纺。”

“嗯。”

他说:“我有点喜欢这里了。”说不清那里顺他的眼,可从他进这个屋子开始,他就觉得顺眼。

“我也是。”周徐纺拉着江织一只手,歪着头枕在他肩上,看陆声那副色彩斑斓的画,“等我们宝宝生下来,你就教他画画,以后也挂在这里。”

江织看她:“我教?”他摇头了,“我画画很烂的。”

周徐纺正经八本:“原来你知道啊。”

他画的画,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江织:“……”

这时,姚碧玺从楼上下来:“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放在房间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周徐纺很礼貌地道谢:“谢谢大伯母。”

“自家人,客气什么。”姚碧玺去厨房忙活了。

江织愣神了一下。

“你刚刚叫她大伯母?”

“嗯。”周徐纺拉着他的手,左右晃着,眼里有小小雀跃,“你叫不出口,我帮你叫。”

他想叫的,只是开不了口。

江织不否认,揉揉她的头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徐纺认真思考后回答:“因为我是你的小棉袄。”

这正儿八经说情话的样子,很招人稀罕。

江织带他的小棉袄去房间了。

他关上门,先打量了房间,再带她去床上歇着:“困不困?”

“有一点。”

卫生间在房间里,姚碧玺应该猜到了林秋楠会留他们住,衣服和洗漱用品都事先准备好了,放在卫生间门口的柜子上。

江织把她的薄外套脱下来:“你先去洗澡。”

周徐纺很困,可是她很纠结:“大伯父腌了酸辣鸡爪,还要过会儿才能吃。”

还惦记着鸡爪呢。

江织好笑,蹲下去给她脱鞋子:“那你先睡会儿,好了我叫你去吃。”

她说好,躺下了,手还拉着江织的手,没有松开:“江织,我是不是怀了龙凤胎了?”

江织拿了床上的毯子,盖在她肚子上,他在她身边坐着,把她绑着的头发放下来“做胎梦了吗?”

她摇头:“理想说酸儿辣女,可我想吃酸的,也想吃辣。”

她心想,要是龙凤胎就好了。

江织却说:“最好不要是龙凤胎?”

“为什么?”

“一次生两个,会更危险。”

周徐纺把手放在肚子上,一想到里面可能有两个‘蛋’,就很开心,她说江织:“你怎么老往坏处想?”

“能不想吗?”他理所当然的口气,“你是我的命,我怕死。”

啊,好甜。

周徐纺眼睛都要笑眯了,抱住他脖子,在他脸上乱亲:“那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江织把身体压低点,给她弄。

她又不困了,坐起来:“江织,你以后会改姓陆吗?”

“应该会。”

总之,他不会姓江。

“那我们宝宝还叫江糖吗?”

他们以前说好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江糖,棉花糖的糖。

江织毫无原则:“随你。”

孩子叫什么无所谓,只要她乐意,叫二蛋都行,而且贱名好养活。

周徐纺想想,又仔细想想:“好吧,叫陆姜糖。”

“哪个江?”

“生姜的姜。”

江织:“……”

她高兴就好。

取名,周徐纺是认真的,非常认真:“你要不要也改成生姜的姜?”她觉得江织不会喜欢江家的‘江’。

但是她叫江织叫习惯了,改别的名字会不顺口。

陆姜织:“随你。”

姜汁,姜汤。

听着就是一家人。

外面有人敲门:“睡了吗?”

江织把周徐纺盖好,去开门。

是陆景松上来了:“你奶奶让我送上来的,她今儿个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现在上不来楼梯了。”

他手里端着一碟剥好了的杏仁,人没进去,站在门口说:“你奶奶跟我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对你,太热情了,怕你会觉得不舒服,太冷淡,又怕你觉得她不在乎你。”

连留他住一晚,老太太都是在周徐纺那里开的口。

“要是我们让你不自在了,你别憋着。”陆景松说着也有些眼睛发热,“自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陆家人对他小心翼翼。

跟许九如截然不同,许九如常把好听的话挂在嘴边,林秋楠却什么都不说,喝了几杯酒,剥了一碟杏仁,一盘糖醋排骨夹了一半到他碗里。

江织没说别的,点头:“嗯。”

陆景松把那碟杏仁给他,说:“徐纺,酸辣鸡爪好了,出来吃吗?”

周徐纺从床上爬起来:“嗯嗯。”

“那我先下去了。”

陆景松下楼了,江织还端着那碟杏仁杵在门口。

饭前,他吃了一颗杏仁。

林秋楠以为他喜欢,就剥了一碟。

385:长兄陆星澜上任,来一波高暖高甜(一更

周徐纺把江织拉进屋,关上门。

她说:“你奶奶真好。”

“嗯。”

是很好。

她还说:“我喜欢陆家。”

“嗯。”

他也喜欢。

他说不出口的话,周徐纺都会替她说。

她喂了他一颗杏仁:“好吃吗?”

又甜又咸,江织以前从来不吃这玩意。

他点了点头:“嗯,还不错。”

周徐纺笑着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

江织把盘子放在柜子上,把女朋友抱进怀里,一米八几的个子往她身上贴:“徐纺,我很开心。”

语气又开始娇了。

因为有人宠。

周徐纺手环在他腰上:“我也很开心。”

他心情好,兴致也好,把女朋友的衣领往下拉,唇贴上去:“我想吻你。”

周徐纺往后缩:“可是我现在要去吃鸡爪了。”

江织:“……”

他还没鸡爪重要是吧!

他有点酸了,比酸辣鸡爪还酸,不讲理地说:“我就要先接吻。”

他是恃宠而骄的小娇花。

好吧,她就多宠着他点,抱住他脖子,踮脚要亲他——

“徐纺,”陆声在楼下喊,“下来吃鸡爪。”

周徐纺头一扭,不亲了,回了陆声说:“来了。”说完,推开江织,她噔噔噔地跑下去。

江织:“……”

鸡爪比他重要!

最后,江织亲了个酸辣鸡爪味的周徐纺。

晚上,周徐纺在床上睡,江织在地上睡,他第十九次翻身了。

周徐纺也翻了个身,朝他那边侧着:“江织。”

“嗯。”

周徐纺困困的,声音软软的:“你怎么还没睡?”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拉着,江织的视线在黑漆漆里找周徐纺的脸:“是不是我吵到你了?”他躺平,头侧着看床上,“我不翻身了,你睡。”

周徐纺揉了揉打架的眼皮,往床的里侧挪了点:“你上来睡吧。”

江织躺着没动:“我会踢到你。”

“不会踢到,你这几天睡相好了很多。”

她怀孕之后,江织总怕睡觉会踢到、压到她,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睡眠质量比以前差了,但睡相好多了。

江织掀了被子,抱着枕头躺她身边去了,侧着身子用一只手抱她:“睡吧。”

“嗯。”

她入睡很快,一小会儿就睡着了,她跟江织相反,怀孕之后睡得多,也睡得沉,不像以前那么机敏。

等她睡熟了,江织又躺回地上。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怕吵醒周徐纺,也不敢动,像块木头一样躺了近一个小时。

还是睡不着。

他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在楼梯上,看到了陆星澜。

“你怎么也没睡?”

陆星澜穿着纯黑色的睡衣,脚步晃悠,睡眼惺忪地往楼下走:“喝水。”

江织也下了楼。

陆星澜喝完水,去厨房拿了四罐啤酒,放在餐桌上,江织坐他对面,他推过去一罐,自己开了一罐。

啤酒是冰的,醒神。

陆星澜睡意散了点儿:“我二叔和你外婆出车祸的事你知不知道?”

嗒。

江织拉开啤酒罐的拉环:“嗯。”

陆星澜自顾自地喝着,自顾自地说着:“当时我二叔和你母亲的婚期将近,他去接你外婆来参加婚礼,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酒驾,为了让你外婆避开,他打了方向盘,当场死亡。”

这些江织都查到过。

“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还没有缓过来,心里怨你母亲,不大愿意见她。”陆星澜往嘴里灌了一口,一身黑色显得他正经刻板,“你外婆当时重伤,我们陆家还在办丧事,顾不上别的,老太太也一病不起,在那期间不肯见你母亲,你母亲她求助无门,才嫁到了江家。”

陆星澜歇了会儿,问:“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江织面上无波无澜:“知道。”

她母亲就是因为高额医药费才嫁给了江维宣。

“老太太自责了很多年,如今知道了你母亲当时还怀着孩子,心里那道坎更过不去,觉得是她害了你。”陆星澜把空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又开了一罐,喝了一口,接着说,“刚刚老太太借着醉意把我叫过去,问我介不介意,她想把陆氏给你,说她也一把年纪了,能弥补你的时间不多,除了攒了点家产,没什么能给你的。”

老太太自从知道江织是陆家人起,就开始安排身后事,就差立遗嘱了,想尽了办法,想弥补他,可偏偏心里觉得亏欠,连亲近都不敢亲近。

江织垂着眼,情绪一分都没显露出来,不知道是喜是怒,就只说了一句:“你跟她说我不要。”

“你自己跟她说。”若是不困的时候,陆星澜倒像个稳重的老干部,说话很老成:“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怨,都找个时间跟她谈谈,把结解了。”

江织把罐子里酒喝了,站起来,拉开椅子:“口气挺像那么回事的。”这长辈的架子端得挺稳。

陆星澜理所应当:“当然,长兄如父。”

“……”

江织把啤酒罐扔了,回房。

陆星澜在后面问了句:“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他没隐瞒:“装的。”

“……”

他那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样子陆星澜也见过,尤其是冬天,就跟快要一命呜呼了似的,居然是装的……

陆星澜也起身,往楼上走:“演技不错。”

江织在前面走:“当然,我是导演。”他回头,客观评价了一句,“你演技不行,太浮夸。”

陆星澜:…… ̄へ ̄。

他又不是演员!

夏天的天亮得早,凌晨五六点就有曙光了。

姚碧玺起来上厕所,昨晚的酸辣鸡爪有点咸,她去倒杯水喝。

“早。”林秋楠从厨房出来了,身上还穿着围裙。

姚碧玺看墙上的钟,才六点十五:“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林秋楠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回了厨房,用小锅装了点水,放在火气煮,说:“江织要赶早回医院,我给他弄了点早饭。”

陆家都是男人做饭,老爷子生前会疼人,老太太嫁过来之后,基本就没怎么下过厨房,厨艺很一般,动手做饭的次数数得过来。

姚碧玺跟着进去瞅瞅:“这,”她看着平底锅里一坨一坨的东西,“这是炒粉?”焦了吗这是?黑乎乎的,肉放得很多,还有几根炒得软趴趴的青菜。

林秋楠瞥了她一眼:“不然是什么?”

这卖相,实在抱歉。

姚碧玺主动请缨:“还有米粉吗?我再炒点。”

林秋楠拿了两个盘子来盛:“你那手艺,算了吧。”

“……”

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嘛。

林秋楠拿了双筷子,把糊了的地方挑出来:“看是不好看了点儿,味道还行。”

姚碧玺想尝尝,也去拿了双筷子。

林秋楠不动声色地把两盘堆得很高的炒米粉放到另外一边,再拿了两个盘子,盖住。

姚碧玺:“……”

她真的就只是想尝尝味道。

楼上有动静了,姚碧玺尴尬地把筷子放回原处,出了厨房,看见江织和周徐纺下了楼:“他们下来了。”

周徐纺问候长辈:“大伯母早。”她也看到厨房的林秋楠了,“奶奶早。”

林秋楠对她点了点头,看了江织一眼。

江织没出声,跟在周徐纺后面。

姚碧玺问周徐纺:“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习惯。”

林秋楠把两盘肉丝炒粉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先吃早饭吧。”她去厨房拿牛奶了。

江织和周徐纺坐餐桌上,吃炒粉。

林秋楠把牛奶放下,就坐沙发上去了,戴上老花镜,开了平板在看新闻。

姚碧玺刷了牙出来,对那盘炒粉的味道还是很好奇:“你奶奶炒的,她很久没做过饭了,味道还行吗?”

林秋楠坐姿往餐桌那边挪了点。

周徐纺竖起两个大拇指:“行。”

江织也嗯了一声。

林秋楠撑了撑鼻梁上的老花镜,嘴角有笑,慈眉善目。

等江织和周徐纺吃完站起来,林秋楠放下平板走过去:“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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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高甜高宠,虐狗虐渣一起(二更

等江织和周徐纺吃完站起来,林秋楠放下平板走过去:“吃饱了吗?”

周徐纺:“嗯。”

林秋楠去厨房,拿了四个水煮蛋,用袋子装好了:“托人买的土鸡蛋,已经煮熟了,你带着路上吃。”

江织说了句:“徐纺对鸡蛋过敏。”

林秋楠正要把递过去的鸡蛋收回来——

他接了:“我不过敏。”

这别扭的性子,挺像他父亲。

林秋楠又问周徐纺:“只是不能吃鸡蛋吗?鸡肉可不可以吃?”

“鸡肉可以。”周徐纺补充,“鸡爪也可以。”陆声爸爸做的酸辣鸡爪特别好吃,她昨晚吃了好多。

林秋楠笑,眼角的皱纹很深:“我记住了。”

江织一只手拎鸡蛋,一只手牵女朋友:“我们走了。”

林秋楠嘱咐了一句:“车开慢点。”

对话平平淡淡、普普通通,陆家就只是寻常人家,老人家也只是寻常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住家里的子女就都是客,日日盼夜夜盼,走的时候,万分不舍。

林秋楠把人送到门口。

换鞋的时候,江织突然说了句:“陆氏不用给我,我要管自己的公司,顾不来。”

“星澜都跟你说了?”

“嗯。”江织出了大门,“走了。”

“江织。”

他回头。

早上的初阳落在老人的头上,白发苍苍,像染了银爽,她说:“以后常回来。”

江家的规矩是初一十五都要回老宅,江织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许九如为了方便定期给他下药而定下的规矩,这是第一回有人跟江织说以后常回来。

他回了一句:“你剥的杏仁我吃完了。”

他想说的是,他没什么怨,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后,他还得姓陆。

林秋楠听懂了,站在门口,看着车开远,挥了挥手,红着眼进了屋。

姚碧玺拍着水乳走出来:“江织走了?”

“嗯。”

她往外面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伤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过来?”

林秋楠进屋:“等江家的事处理完就会回来了,这儿是他家。”

“也是。”

林秋楠坐到沙发上,她老花,把平板放得很远,继续看新闻,想了什么,提了一声:“碧玺,你跟景松说一声,下次肉丸子里别放蛋清了。”

“啊?”怎么突然提到肉丸子。

“徐纺鸡蛋过敏。”

姚碧玺很吃惊,觉得很稀奇:“居然还有人对鸡蛋过敏。”

林秋楠翻了一页新闻,穿着老年款花上衣,气度从容:“这有什么稀奇的,你看星澜,他每天都要睡那么久。”

“……”

这么一比较,姚碧玺也觉得不稀奇了,她把碗收了,端到厨房,往门口看了一眼,没忍住好奇,拿了双筷子,把盘子里仅剩的一根米粉夹起来,尝了尝。

好咸……

老太太上了年纪,长时间没做过饭,味觉有点失灵了。姚碧玺失笑,那俩孩子居然还吃光了。

江织和周徐纺回到酒店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代老板躺在病床上的阿晚失眠了一整夜,听见声音立马爬起来,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老板,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就吃个饭吗?”搞得他一夜都没睡,跟演谍战片似的,心惊胆战的。

江织先去倒了一杯水,给周徐纺,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周徐纺喝完。

“还要吗?”

她点头。

江织又给她倒了一杯:“我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过?”

阿晚说:“就护士来换过药。”也不知道给他输了什么药,他现在感觉后背发凉。

“下午你不用过来了。”

阿晚惊讶:“给我放假?”终于良心发现了?

江织让周徐纺先坐,去拿了病号服:“你去唐想那。”

阿晚懵:“我去她那干嘛?”

“给她当秘书。”

这是要把他打发走?

阿晚心都凉了:“老板,我是被解雇了吗?”他当年为了给老母亲治病,偷了江织的表,被迫签了三十年的卖身契,现在江织有了能飞檐走壁、上天遁地的‘小仙女’,就不要他这个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的老臣子了。

他突然觉得有点悲凉。

江织说:“工资照发,两份,”

阿晚不悲凉了,好温暖:“有事您吩咐。”他不财迷,只是人民币是一种让人很温暖的东西。

之后,阿晚去唐想那工作了一周,不仅是当秘书,还要当保镖,上下班都要接送的那种,搞得像护送国家领导人,他觉得有点奇怪,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阿晚去唐想那工作的第八天,他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去当秘书,也不是保镖,而是间谍。

因为他接到了江织的一通‘秘密’电话,随后他就去了任务地点。

地点在听雨楼,陆家的地盘。

唐想后一步进雅间,骆常芳已经在里面等了,茶也叫好了,她坐下:“骆董约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骆常芳给她斟了一杯:“唐总你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这一声唐总,叫得很客气。

唐想也不拐弯抹角:“请直说。”

“启明基金那个项目,你最好别插手。”

话虽是笑着说的,可警告的意思很明白。

唐想知道了,这是鸿门宴啊。

她把茶杯推开,不喝,镇定自若:“不插手也可以,给个理由就行。”

骆常芳面色不悦,隐忍着怒气:“这个项目原本是我提拔的人在负责,你半路截胡了,挡了我的路。”

唐想笑:“是挡了骆董你的财路吧。”

骆常芳脸色微变,眼底慌乱有,恼怒也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蒜是吧。

“那我再说明白点,”唐想开门见山了,“那三亿的慈善款去哪了?”

骆常芳抬眼看她。

JC收购周氏之后,就对外声明,周氏所有的盈利除去公司运营所需款项之外,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骆常芳手里还留了点股份,多少算个董事,是她提议的启明基金项目,目的是把公司账目和慈善机构直接挂钩,省了中间的人力和财力,可这才运营多久,就有三个亿的账目对不上,表面账目是做得很漂亮,但很不幸,这个项目交给了辅修过会计和审计的唐想。

骆常芳这是打着慈善的幌子,是私吞公款。

“唐总,话可不能乱说。”

她脸上已经有恼羞成怒的迹象了。

唐想淡定自若:“我是没证据,不过,骆董你这不是来找我了吗?我至少可以确定了,这件事和你有关系。”

骆常芳撇清得很快:“和我没关系,就是你管得太多了,碍我的眼。”

唐想往椅子上一靠,搁在桌子上的手敲了敲:“那不好意思了,我以后还要继续碍你的眼。”

油盐不进!

骆常芳没耐心,急眼了:“你少跟我兜圈子,开条件吧,你要怎样才肯退出这个项目?”

唐想不疾不徐,开玩笑似的:“给我三亿怎么样?”

骆常芳猛地站起来,气得面红耳赤:“你别得寸进尺!”

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了,就她这道行,比她侄女骆青和差远了。

唐想耸耸肩:“那没得谈了。”她起身,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茶还不错,谢谢招待。”

她说完,走人。

“唐想,”骆常芳‘提醒’,“这几天别走夜路,小心有鬼。”

威胁啊。

唐想这人,很不吃这一套,她抱着手站在门口:“那我也给骆董个忠告,睡觉别太安稳,当心落枕。”

骆常芳气得咬牙切齿。

雅间外面,阿晚躲到一边,给他老板打了个电话,东张西望后,偷偷摸摸地汇报:“老板,我录到了。”

那边,江织言简意赅:“发给江孝林。”

387:江孝林进攻式追妻

晚上,阿晚把他的新老板送回家,地址是个老式的住宅区,巷子里路窄,有辆车牌尾数两个六两个九的跑车没好好停车,占了一半的路宽。

这车牌好眼熟,帝都哪个大佬的来着?

阿晚一时想不起来:“谁的车啊?停在这里挡路。”大佬了不起啊!

唐想把编辑好的邮件用手机发送出去,这才抬头往车外面看了一眼:“我就在这儿下车吧。”

阿晚解开安全带:“我送你进去。”他是一名十分称职的保镖,干活兢兢业业。

他老板看天色已晚,体贴员工:“不用麻烦了,就几步路。”

阿晚坚持:“那怎么成,大晚上的,最容易碰到流氓和醉鬼了。”他下车,绅士地帮女士开了车门。

唐想说了声谢谢,下了车。

阿晚就把人送到了楼下。

“今天辛苦林特助了。”

阿晚摆手:“严重严重。”

“改天请你吃饭。”

阿晚再摆手:“客气客气。”

“路上小心。”

阿晚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星光:“保重。”

唐想:“……”

这股子江湖气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往楼梯口走——

冷不丁砸来一个声音:“他是谁?”

唐想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吓我一跳。”

江孝林从暗处走出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腕上,领带松垮垮的:“那男的,谁啊?”

“我秘书。”

他阴阳怪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

她怎么就吃窝边草了?

“能不能说人话?”

行,他说人话,人模人样地整了整领带,笑得妖孽又欠揍:“长本事了啊唐想。”

语气,跟个流氓似的。

阿晚说得没错,大晚上的,最容易碰到流氓跟醉鬼。

唐想自认为不是个爱生气的人,可每次都会被这个家伙弄得想打人:“江孝林,你专程来找骂的是吧?”

他面不改色地鬼扯:“我路过。”

“懒得跟你扯。”她直接往楼梯口走。

大二的时候,她的室友小瑰在犹豫了半年之久后,决定向她们的导员陈沛表白,小瑰是个羞涩胆小的女孩子,没有勇气当面表白,便写了一封情书,托唐想这个学习委员去送。

当时陈沛在教室外面和人聊天,又是课间时间,她上讲台交学期考评表格的时候,‘顺带’就把情书夹在了他的记事本里。

她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结果——

她刚坐回座位,后面就幽幽传来一句:“长本事了啊唐想。”

这人眼睛和嘴巴都泡过孔雀胆吗?这么毒。

她回头,皮笑肉不笑:“当然,不长点本事,怎么让你当万年老二。”

“……”

陈沛这时候进来了,进主题之前,他若悬河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说正事:“有三件事要讲。”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拿起了讲台上放着的记事本,信封从纸页中掉了出来。

是粉色信封。

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最爱的就是粉红故事,立马就有人起哄了,教室里嗷嗷呜呜地乱叫,更有吊儿郎当的男孩站起来调侃:“导员,艳福不错啊。”

陈沛被闹了个大红脸:“别起哄,都给我坐下。”

“导员,给我们念念呗。”

陈沛年轻,而且健谈幽默,与班里很多学生关系都不错,前排有个就肆无顾忌地开起了玩笑:“咱老陈不好意思,要不我来念?”

说话的男孩子作势就要去捡地上的情书。

后排的哥们儿跟着一唱一和:“小北,赶紧的!”

还没等小北同学起身,唐想站了起来,唐想后面的江孝林也站了起来,他迈着一双修长的腿,先了一步,走到讲台上,淡定地把那封情书捡起来:“这我写的,要听来找我。”

一个个起哄的大男孩们都噤若寒蝉了。

嘴巴张得能塞鸡蛋了的陈沛:“……”

这剧情走向,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腐了。

因为这封情书的缘故,一向能言善道的陈沛几度说话卡顿前言不搭后语,原本定了两节课的班会时间,不到一节课就结束了。

班会一结束,唐想包都没有收拾,追着江孝林出去了。

“江孝林。”

他停下脚,回头。

“谢了。”她是真心实意地道谢,同班一年多,第一次觉得这人还不赖。

“别误会了,我是怕污了我自己的耳朵。”他拖着语调,吟诗似的,白衣黑裤像个学富五车的贵公子,懒懒念着情书里的内容,“朝思暮想为你痴狂,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你写这些词的时候,不觉得酸?”

唐想:“……”

好酸。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由调笑变成了耻笑:“还夜夜入梦,你想在梦里干嘛?涂马赛克吗?”

唐想懵了好几秒,反应过来了,面红耳赤地骂:“流氓!”

那之后,那个年轻健谈而且帅气阳光的男导员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他们班换了个女导员。

班里都传江孝林是gay,喜欢他的女孩子们也都偃旗息鼓了。

“唐想。”

唐想刚走到了楼梯口,回头:“又干嘛?”

他口吻突然变得认真:“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唐想被他弄得稀里糊涂了:“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站在夜色里,灯光和月光都在他脸上,他说:“路过。”

又是路过。

她兼职的时候,被人吃豆腐,他把人给揍了,说路过。她在澡堂被偷窥,内衣裤不翼而飞,出去就抓到了他,他也路过。她去国外留学,在距离只有一条街的隔壁学校看到了他,他还说路过。

“江孝林,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

“小心!”

江孝林冲向她,推开她的同时,他伸手去挡。

“咣!”

花盆从楼上直坠下来,在他们脚边摔了个粉碎。

唐想愣住了。

江孝林立马抬头看楼顶,上面没有光线,什么也看不清,他拉着唐想先到安全的地方:“有没有伤到哪儿?”

她盯着他的右手:“我没事,你的手呢?”

他稍微抬了抬右手,眉宇紧蹙:“动不了。”他的语气很轻描淡写,没放在心上,“可能断了吧。”

要是他再往前一步,那个花盆就不是往他手上砸,而是头上。

唐想想想都后怕,心脏跳得很快,她恼火了,破口就大骂:“江孝林,你蠢不蠢,这花盆根本砸不到我,你跑过来挡什么,嫌自己命太长吗!”

不是嫌命长。

他是条件反射,看见花盆的那一刻,他的判断力就为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得把她推开。

他脑袋发热了,脱口而出:“我就是蠢,不然怎么会喜欢你。”

“……”

人安静了,风也安静了。

过了很久。

江孝林把掉在地上的西装捡起来,除了脸红脖子红之外一切正常:“我手断了,开不了车,你送我去医院。”

唐想傻愣愣的:“哦。”

等那辆车牌尾数两个六两个九的跑车开走后,阿晚从暗处偷摸着出来,给上司打了个汇报电话。

“老板,目标一号派的人真来了。”

目标一号是骆常芳。

有一号当然就有二号,二号是江孝林。

阿晚如实地描述这段惊心动魄的剧情:“我看见了人在楼顶,目标一号应该是想用暴力恐吓唐总,挑了个角度扔花盆,但是目标二号也来了,目标二号破坏了目标一号的恐吓计划。”他忍不住主观表达一下个人看法,“但我觉得目标二号有点蠢,自己跑过去白白让花盆给砸了。”

那个花盆离唐想站得位置还有一小段,不是想伤人或者杀人,而是警告。

江织听完后,质问了一点:“你在干嘛?”

阿晚顺口回答:“我在暗处观察呀。”

“我让你去干嘛的?”

语气危险,有隐隐怒气。

阿晚后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保护唐总。”他赶紧解释,“我看目标二号也来了,就暂时给他们腾了地方,免得妨碍他们谈情说爱。”

江织重申:“别自作聪明,保护好唐想。”

“是,老板。”

第五人民医院。

医生给江孝林的手打了石膏,骨头没断,但是裂了,有轻微位移。

他吊着胳膊从急诊室出来,额头上有薄汗,目光里有灼热的光:“医生说我这手没个一两个月好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唐想不看他:“什么怎么办?”

他走过去,离她很近:“这是为了你受的伤。”

她还抱着他的西装外套,看他时不太自在:“那你想怎么样?”

他言简意赅:“得赔。”

“……”

跟当年那台碎屏的电脑一样。

他目光缠着她,从来没有这样炙热过,视线逼得她退无可退,他说:“可以分期付款。”

唐想往后退了一步:“怎么赔?”

他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四目相对:“先来我家住一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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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二更哈

388:耍流氓是因为爱爱爱爱爱呀~

提起帝都江家的林哥儿,那是三天三夜也夸不完,年轻有为、成熟稳重、洁身自好、风度翩翩……任谁说起他,都是点头点头再点头。

鲜少有人知道,他漂亮的履历里还有一页黑料。

那是大二那年,晚自习后,十点。

“老江,夜宵去不去?”

提议的是同寝室的张不凡。

江孝林兴致缺缺:“不去,课题没弄完了。”

张不凡是个贫嘴的,勾肩搭背地吆喝:“别介啊,艾瑞巴蒂一起嗨。”

他才刚勾上肩搭上背,对方就把他的手扯开了,并回以冷漠的两个字——

“起开。”

这股子嫌弃。

张不凡戏精上身,表情像个被抛弃了的糟糠之妻:“你这个薄情郎,跟你的学习过去吧!”

江孝林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寝室另一哥们儿管培也是个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我说老江,咱就别翻身了,大老爷们儿,让人家唐想压一压怎么了,在下面也有在下面的舒坦嘛。”

甭管什么事,最后都能扯到唐想,谁让她是江孝林的克星呢,整整两年,把人死死压在老二的位置。

江孝林:“滚。”

张不凡笑得贼兮兮:“你看他,居然还脸红。”

管培哈哈大笑:“估计是被压出感情来了。”

江孝林:“……”

智障。

他懒得理,走到一边,拨了个电话。

“我听舍管说,”寝室的老三何熙熙说提了一事儿,“咱们那栋有个色情狂,一到晚上就去女生澡堂偷内衣裤。”

张不凡开着小车骂人:“变态吧,寂寞了多动动手啊。”

哥仨有一嘴没一嘴地说着。

江孝林单独走在后面,手机屏幕的光是冷白色,照在侧脸。

“什么事儿?”

他看着地,路灯拉长的影子在身后:“你的课题报告还没给我。”他漫不经心地解释,“我等会儿要路过十七栋。”

唐想的寝室在十七栋,男寝在前面,他“顺道”。

“我在澡堂。”

她说完,直接挂了。

几乎同时,江孝林停住了脚,澡堂……色情狂……

管培回头,见他一动不动:“怎么了?”

他转身就往女生宿舍后面的澡堂跑。

管培在后面喊:“你干嘛去啊?”

他干嘛去?

不知道,他的脚比他的大脑快,他还没反应过来他抽的什么风,脚就已经跑到了女生澡堂,速度太快,停下的时候刹不住脚,被迎面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撞他的男生神色慌张,道了个歉就跑了。

“江孝林?”

江孝林回头,就看见唐想裹着浴巾从澡堂出来了。

白色浴巾到大腿根,天鹅颈下一对美人骨,头发湿哒哒地在滴水,水滴顺着修长的脖子往下滚。

他喉结一滚,结巴了:“你、你把衣服穿好!”

她一只手按着胸口的浴巾,月光下,刚被热气蒸过的皮肤白里透红:“你在这干嘛?”

他别开脸:“路过。”

热度上头,脑子不好使,就随口胡诌。

唐想将信将疑:“这里是女生澡堂,你路过这儿要去哪?”

女生澡堂在女寝的最后一栋,再往里就没有路,哪门子的路过?

“你管我去哪。”平时总一派斯文优雅的人居然莫名其妙地恼羞成怒了,“你先去穿衣服,穿这样就跑出来,你有没有羞耻心!”

唐想站着没动,一手拽着浴巾,目不转睛地看他。

这个点儿澡堂没什么人,刚才她在洗澡,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掀开帘子就发现她的内衣裤不见了,她没看到人,只听见了脚步声,情急之下才追了出来。

澡堂外面,只有江孝林。

他把书包拿下来,脱外套甩给她,态度很恶劣:“穿上。”

书包随着他甩手的动作荡了一下,一件浅蓝色条纹内衣从里面掉了出来。

江孝林:“……”

空气突然静止。

下一秒,同色系的内裤也掉了出来。

这两件贴身衣物都是唐想的。

他愣了许久,摇头:“不是我。”一定是刚才那个男的。

唐想伸手:“手机拿来。”

他以为她要查相册和视频,没有犹豫就给她了。

她接了手机,然后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按号码:“教务处吗,我在澡堂外面抓到个色情狂。”

色情狂:“……”

江孝林当晚就被带到了教务处,三堂会审。

澡堂外面没有监控,这件事死无对证,他又给不出那个点出现在那里的正当理由,顺理成章地成了偷窥事件的最大嫌疑人,还是导员出面做了担保,才免了退学处置,但还是被记了过,扣了五分的德行分,就是因为这五分的德行分,他好不容易考的第一,又变成了第二。

那之后,他就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也是那之后,他继基佬之后,又多了个色情狂的外号。

这姑娘,简直是他的劫。

“得赔。”

就像当年那台碎屏的电脑一样。

他蛮不讲理:“可以分期付款。”

“怎么赔?”

他弯下腰,两人目光相撞:“先来我家住一个月吧。”

唐想怀疑自己听错了,向他确认:不是赔偿的赔,是作陪的陪?”

这个“陪”,更让江孝林更称心如意了:“你可以这么理解。”

唐想无话可说,就两个字:“流氓。”

他不否认,口气突然认真了:“唐想,你也认识我十年了,见过我对别人耍流氓吗?”

外人都道帝都江家的林哥儿儒雅斯文、风度翩翩。

他就对喜欢的姑娘耍流氓。

唐想后背抵着墙,退无可退,抬着眸子看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你喜欢我?”

非得他再承认一次是吧?

“嗯。”

她不明白了:“那你怎么一直跟我过不去?”

他英俊的一张脸上,有一丝窘迫:“想引起你的注意。”

“……”

现在小学的男孩子都不用这种办法吸引心上人了,幼稚的一批。

其实唐想也怀疑过江孝林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可每次被他招惹到暴跳如雷的时候,这种念头就又被她自己给否认了。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理了一会儿,没理清,嘴巴比脑子快:“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她说完,看脚尖。

她心虚时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可她为什么会心虚?这个问题,连同“江孝林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一问题,一起在她脑子里乱窜。

江孝林不满、不悦、不服:“我知道,你喜欢江织那种小妖精和陈沛那种老男人。”

唐想:“……”

她喜欢个鬼!

她就夸过几次江织的美色,帮着室友小瑰送过一次情书。

他蛮不讲理,没了绅士斯文,眼里透着一股坏:“可我手受伤了,你得负责。”

得“陪”是吧。

“去你家住?”

他点头,语气完全不容商量:“给我当保姆。”

不仅流氓,而且诬赖。

唐想扭头就走。

“唐想!”

被她扔在后面的人怒了:“老子手疼!”

言外之意是:我手疼,怪你!怪你!都怪你!

唐想头一回发现,这家伙这么难搞,想骂人,算了,她跟个病号计较什么,不管怎么说,这病号都是因为救她受的伤。

她是个有良心的人:“坐那等着,我去拿药。”

江孝林得意了。

冷不丁,后面来了一句:“没看出来,你还挺幼稚。”

江孝林回头。

不正是江织那小妖精吗。

江小妖精推着输液架慢慢悠悠得走过来。

江孝林眼神跟刚刚比,天差地别,质问时目光里透着攻击性:“录音是你发给我的?”

江织不紧不慢:“是。”

“目的呢?”

输液架上的药袋子荡荡悠悠,他也懒懒散散:“帮你跟唐想牵牵线搭搭桥。”

江孝林抱着手,冷笑:“我看你是借借刀杀杀人吧。”

他不置可否。

389:江织为纺宝跪一百零三次(一更)

“江少。”孙副院在过道的尽头叫了一句。

江织推着输液架过去了。

两人一同进了办公室,孙副院说:“实验室那边的结果送过来了。”

“找到办法了?”

他摇头:“试验了很多次都不行,血液一旦离体,成分立马就发生改变,酸性和钾离子增长过快,有效期最长只能维持五天,五天过后就不能作为库存血使用。”

一般来说,加入适当的抗凝剂以及细胞新陈代谢所需的营养,并且将温度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全血和红细胞可保存三十天左右。

无论设置什么条件,都只能保存五天,就太不正常了。

“让实验室继续研究,直到找到解决方案为止。”

孙副院明白了,他稍作思考后,问道:“那个血液样本是周小姐——”

江织打断,警告:“我没告诉你的事情,就不要过问。”

他眼神冰冷,像覆了雪的桃花。

孙副院颔首,不再过问。

江织走到门口,再嘱咐一遍:“数据和样本在实验结束后都要销毁,绝不能流传出去。”

“明白。”

江织到方理想家的时候,周徐纺正在和老师学做瑜伽。

她听到声音就回了头,看见了他很高兴,站起来冲他挥手:“江织。”

老方家的客房改成了瑜伽室,四面墙上都装了镜子,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江织在门口,没进去,小声说了句:“坐好。”

周徐纺便乖乖坐回瑜伽垫上,跟着老师的节奏继续。

薛宝怡也在老丈人家,在阳台接完电话进来,就见门口杵了个人:“我听理想说,周徐纺怀上了。”

“嗯。”江织看看周徐纺,又看镜子里的周徐纺。

薛宝怡就好奇了,半是打探半是玩笑:“怎么怀的,你不是不育吗?”

“少管。”

他非但不见好就收,还得寸进尺,调侃上了:“织哥儿,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偷偷去就医了?哪个医院,技术挺好嘛。”

嘴上跑火车,话里有话。

他对江织为什么不育,具体怎么不育,是那什么不行还是那什么不行,非常之好奇。

江织眼里那朵桃花覆了霜,有几分刺骨的意思:“皮痒了是吧。”

恼羞成怒。

肯定那什么不行。

薛宝怡把手放到嘴边,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拿哥们儿开刷了,他说正经的:“我媳妇儿的姿势真好看。”

方理想右手抓着自己的右脚踝,单脚站立,身体前倾,踉踉跄跄。

旁边的周徐纺做着同款瑜伽动作,下盘非常稳,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脸上表情认真又严肃。

江织看了一眼镜子里:“周徐纺的动作更标准。”

攀比?

还是炫耀?

噢,他这该死的胜负欲。

薛宝怡用眼角余光瞥江织,挑衅:“我媳妇儿柔韧度无敌。”

江织眼神都没回他一个:“周徐纺平衡感更好。”

薛宝怡不服气:“我媳妇儿手伸得更直。”

“周徐纺站得更稳。”

“我媳妇儿的肚子更大。”

“周徐纺腿更长。”

全程插不上话的老方“……”

两个幼稚鬼!

半个小时的瑜伽课程结束,周徐纺出了汗,随便用纸巾抹了一把,脸上还沾着纸,跑到江织面前:“你不是说今天不过来吗?”

江织把她脸上的碎纸屑弄点:“想你就来了。”

周徐纺运动后本来就红的脸蛋更好了。

他凑近去亲她。

她立马弹开:“有人在。”

大方和小方就在后面,悄咪咪地往她和江织这边瞅。

“回我们那屋。”江织带她出去了。

周徐纺不住方理想家里,而是在对面买了二手的房子。

进屋后,她往厨房去:“冰箱里有理想爸爸做的酸梅汤,我去拿给你。”

江织把她拉到怀里抱着。

他好像心情不好。

周徐纺抬着头,额头刚到他下巴的高度:“怎么了?”

江织说话恹恹的:“实验室那边给答复了。”

“不顺利是吗?”

“嗯。”他语气很失落,“你的血液离体后,成分会发生改变,有效期的临界值是五天,暂时还没有找不到长时间保存的办法。”

不能大量输别人的血,也不能抽她自己的血存着,这个问题依旧是个隐患。

周徐纺一点儿也不惊讶,很镇定:“我猜到这个结果了,苏鼎致父子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就说明他们也没有办法长时间保存我的血液样本,所以还需要我这个实验品。”

江织皱着眉,漂亮的眼睛里阴阴郁郁的,像蒙着一层江南水乡雨季里的水雾,朦胧里透不出光。

周徐纺看他眉头不展,安慰说:“也不算坏消息,不是可以保存五天吗,生孩子之前备血就可以了,我网上查过,很多熊猫血的孕妇都会自己给自己备血。”

她就当自己是熊猫血好了。

江织还是忧虑重重:“要是早产呢?又不能天天去备血。”

“……”

周徐纺找不到话来安慰他了,他太草木皆兵。

她用手指点他紧拧的眉头:“不要老往坏处想。”

江织把脑袋埋在她肩上,就是忍不住往坏处想。

江织在这边过了夜,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老方说他上午要去寺里,给小方和小小方祈福。

薛宝怡立马跟老丈人说:“我也去。”扭头问江织,“织哥儿,你去不去?”

江织吃完了,再盯胃口不好的周徐纺吃饭:“我不信佛。”

嘴上这么说,还不是跟着一起去了。

因为寺庙里会燃香,香料和木料里都有化学品,过量吸入会对孕妇不好,周徐纺和方理想就没有上去,两人在下面等。

差不多过了三四十分钟,江织他们才下山,一行五人,开了两辆车,老方和方理想坐薛宝怡的车。

路上,方理想感慨了一句:“没想到江织也信这个?”

老方车技好,在开车,没说话。

薛宝怡接了一嘴:“他说他不信,不过刚刚在庙里,他跪得比谁都认真,拜的比谁都多。”

方理想死亡凝视:“那你呢?”

薛宝怡的求生欲很强:“我也很认真。”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你摸摸,都跪肿了。”

江织的车就在后面。

周徐纺坐在后座,她怀孕之后,江织就不让她坐副驾驶了,还让人在后座专门安了安全带。

周徐纺问他:“你许愿了吗?”

“嗯。”

“许了什么愿?”

他看着路,车开得很慢:“不能说出来。”

周徐纺包包里手机响了,是方理想发了微信过来。

“薛宝怡说,佛堂前砌了九十九级阶梯,前去祈愿的香客大部分都是走着上去,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是一步一跪一叩首。”

周徐纺读完消息后把手机放下,身子往前倾,看到了江织的膝盖,黑色的裤子上仍有灰尘。

一步,一跪,一叩首。

江织祈的愿,一定跟她有关。

车开进了小区里面,江织先把车停在旁边,接了一通电话。

“江少,百德的明董回复我们了。”

江织嗯了一声:“等我回公司说。”他挂了电话,对周徐纺说,“我有公事要处理,不上楼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

周徐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方理想还在前面门口等她。

江织没有立马走,坐在车里看她走到了楼栋的门口,才关上车窗:“我走了。”

“江织。”

她又跑回来了。

江织把车窗摇下去。

她把头钻进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开车小心。”

“嗯。”

他在千灵寺一共跪了一百零三次,只许了一个愿:愿周徐纺一生平安。

他不敢太贪心,所以,连孩子都没提。

390:骆常芳盒饭热好,江孝林花式追妻(二更

周氏集团。

秘书敲门进来:“唐总,这是您要财务资料。”

唐想接过去,翻到文件末尾:“怎么没有审核签字?这报表是谁做的?”

“是白副总。”秘书解释,“这一份是复印件,签字的原件还在吴总手里。”

唐想大致翻了几页,随后拨了个电话。

“肖先生,您好。”

这位肖先生便是与启明基金项目对接的机构负责人。

唐想稍微说明了一下:“我们财务这边有几笔账目对不上,能否给我一份启明的收款明细?”

肖先生说当然可以。

唐想道谢:“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问秘书:“吴葶现在在哪?”

吴葶是公司财务部的经理,这次项目的账目都是他亲自在负责。

“财务部下午有季度会议,吴总应该还在会议室。”

唐想起身,往会议室走,中途手机来了一通电话,她接了。

对方开口就说:“下班来接我。”

她以为是看错了,特地又看了一眼号码,没看错,就是那个无赖:“你打错了,我不是你的司机。”

江孝林心情不错的样子,话里混着几分笑意:“你的号码我能倒着背过来,不会打错。”

唐想懒得跟他插科打诨:“我为什么要去接你?”

他理所当然的口气:“因为你得分期付款。”他兴致不错,给了条建议,“不分期也行,可以一次付清。”

唐想边往会议室走:“怎么一次付清?”

他不紧不慢:“以身相许。”

斯文败类!

会议室到了,唐想没时间跟他扯:“我在忙,待会儿再打给你。”

说完这一句,她就挂了。

还想再听听她声音却只听到嘟嘟嘟嘟的江孝林:“……”

会议室的门没关严实,唐想敲了三下,推开了门:“打扰一下。”

里面都是财务部的同事,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

她直接点名:“吴葶,你出来。”

吴葶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微胖,总是笑脸迎人,为人很圆滑,她玩笑似的回了一句:“唐总,开会呢。”

吴葶与唐想按职位来算是平级,不过唐想是董事会直接任命,向董事会汇报,而下面的各位经理,包括吴葶,都要向唐想汇报。

这样算来,唐想算是吴葶的上司。

唐想走进会议室,站到前面,投影仪把一片还带着表格的白光投在她脸上:“各位同事,介不介意我临时加多一个会议议题?”

长方形的会议桌两边各坐了十几人,除了摇头表态,没人敢出声。谁敢介意,除了公司董事,哪个部门的老大都要管这位项目总监叫一声唐总。

她写了一串密码,给操作投影仪的同事:“小贾,登我的电脑账号。”

吴葶的脸色已经开始绷不住了。

会议从下午五点开到了晚上七点,财务部的账对不上,一个个面如菜色、胆战心惊,尤其是吴葶,后半段冷汗就没停过。

会议结束之际,唐想留了句话,说给财务部同事听的,更是说给吴葶听的:“这十三笔账目,明天之前给我明细,给不出来就做好吃牢饭的准备。”说完她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散会。”

财务部上下噤若寒蝉,吴葶还坐着,下边的人也不敢起来。

“吴总,”副总战战兢兢地问,“我们还、还继续吗?”会议的节奏被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议题还一个都没讨论。

“散了吧。”

吴葶起身,先出去了。

她走到楼梯间,东张西望之后拨了个电话,一接通,她便语气焦急地说:“骆董,唐总她咬着我不放,要是明天还对不上账,她肯定不会放过我。”

周氏集团姓骆的董事只有一位,骆常芳。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账目绝对查不出来。”

吴葶心急如焚地解释:“我没想到唐总她——”

骆常芳没听完:“要是这件事把我牵扯出来了,不止唐想,我也不会放过你,”她片刻停顿后,着重语气地补充,“还有你的家人。”

她在封口。

“听明白了吗?”

吴葶后背全是冷汗:“明、明白了。”

骆常芳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挂断吴葶的电话之后,又拨了一个号:“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再给她吃点苦头。”

对方是男性,声音浑厚:“我没机会下手,她身边除了那个秘书,又多了一个人。”

“是谁?”

“江家的大少爷。”

这件事,同江孝林有什么关系?

骆常芳毫无头绪。

“夫人,”家里的佣人从外面进来,“有您的收件。”

是一个信封。

寄件人没有填任何信息。

骆常芳一只手握着手机,用另一只手去拆信封:“不用管江孝林,你找机会——”

信封脱手,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滑了出来,是一叠照片,骆常芳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已过七点,街上华灯初上。

周氏集团的大门前停了一辆灰色的宾利,车牌尾号是两个六两个九,车的主人正倚着车门,身上穿着经典款的西装裤与白衬衫,相貌堂堂,一派斯文。

唐想走出公司大门:“你怎么来了?”

江孝林将后座车门打开,一只手搭在上面,是邀请的姿态:“你不来接我,只好我来接你了。”

391:江孝林唐想暗恋篇(一更)

“你不来接我,只好我来接你了。”

“我东西还没收好。”能拖一天是一天。

江孝林右手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他吩咐身后的司机:“先去富兴半岛。”

唐想:“……”

逃不掉了,得上他家给他做牛做马。

“唐总。”

公司门口少不了有熟人,俩姑娘过来了,一个是前台,一个是外贸,前台那个是个热情又单纯的小姑娘,路过的时候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这位是?”

唐想想了一下:“债主。”

前台姑娘一听,立马热心地问:“唐总,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

心是好的,就是人不是很聪明。

做外贸的那姑娘看不过去:“唐总再见。”她把人拖走了。

两人走远了。

前台:“你拉我干嘛?”

外贸:“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不认得那位吗?”

前台不认得:“他是谁啊?”她刚来公司没几天,自己公司的人还没认全呢。

外贸:“江家知道不?”

前台蒙圈的样子:“搞医疗的那个江家?”

外贸点头:“刚刚那位就是江家的大公子。”

前台吃了一惊,觉得好不可思议:“他是给咱们唐总放贷了吗?居然还亲自上门要债。”

外贸是江湖老手:“情债了解一下。”

前台:懂了,他们有一腿!

有一腿的两人先去了唐想住的富兴半岛,拿了行李,随后去了江孝林住的华府苑。

进了屋,唐想把行李箱放下:“住进来之后呢,要我帮你做什么?”

江孝林答非所问:“房间在楼上,左手边第一间。”

唐想把行李箱放上去,换了件家居的衣服下来:“晚饭吃什么?”

江孝林衣服也没换,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我叫了餐。”

“不用我做饭?”她不是来当免费保姆的吗?

江孝林把领带抽了,扔在沙发上:“厨房什么都没有。”

“那你把我叫来干嘛?”

他抬起一条腿,压在沙发上,单脚站着,身体往前倾,吊着一只手,半趴在沙发的靠背上:“表白完就把人拐家里来住,你觉得我想干嘛?”

唐想不想回答这个没法聊下去的问题,刚好,门铃响了,是送餐的人来了。

江孝林用一只手在拆包装:“餐具在厨房下面的柜子里。”

唐想去拿了餐具。

他这人也不知道是真讲究还是假讲究,饭里不能有汤,不让她把菜夹在他碗里,用勺子舀了一勺饭,手一伸:“帮我夹菜。”

祖宗啊你!

唐想换了双筷子,夹了一筷子鱼放在他勺子上。

他动作优雅地进餐,细嚼慢咽,又舀了一勺,再递过去,让她加菜:“不用那么麻烦,我不介意用你的筷子。”

“我介意。”唐想换了筷子给他夹。

虽然没有共筷,但不影响江孝林的好心情:“随你。”

晚饭后,唐想去洗碗。

江孝林也进了厨房:“唐想。”

“干嘛?”唐想蹲着,在柜子里翻洗碗用的手套,他这边的厨房,一看就是没过火的。

他把手伸过去:“帮我解扣子。”

他右手受伤,解不了左边袖子上的纽扣。

唐想给他解开了。

他还不走:“衬衫不帮我脱?”

唐想提醒他:“你另一只手没残。”

行吧。

他回了衣帽间,自个儿脱,那花盆不长眼,怎么不把左手也一并砸了。

唐想刚洗完碗。

江孝林又在卫生间里喊:“唐想。”

从他表白之后,这家伙就解放天性了,不折磨她了,改磨她了。

唐想深呼吸,忍了,她去卫生间:“又干嘛?”

江孝林站在镜子面前,额前的头发湿了:“帮我拧毛巾。”

唐想把毛巾拧干水,递给他。

他没接,把衣服掀起来,笑得很是浪荡:“你帮我擦。”

人前衣冠楚楚,人后衣冠禽兽,说的就是他!

唐想露出职业假笑:“要我帮你把左手也打残吗?”

他单手一摊,好好的世家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无赖:“可以,但我的裤子你得帮我脱。”

唐想把毛巾扔他脸上了。

晚上九点,唐想洗漱完,从楼上下来,长袖长裤外面还套了件长款外套:“江孝林,过来,我们约法三章。”

江孝林把手里的电脑放下:“别的要求没有,在我的手痊愈之前,你都得住我这。”

花盆事件能有第一次,也能有第二次,骆常芳心狠手辣,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他只得找了这么个理由,把她拐回家来看着。

“你没别的要求,我有。”唐想坐在对面,“打扰卫生和做饭我可以负责,你的手不方便做的事,我也会帮你,但有一个前提,必须是一只手做不了的事,比如你左边袖子上的纽扣。”

她可以帮忙的这些事里头,不包括脱衣服和把身体。

江孝林在思考。

见他没有表态,唐想问:“你的意见呢?”

他看着她,端的是风流俊朗:“我在想,什么事情是我的手不方便做,你能帮我做的。”

唐想回了他两个字:“无耻。”

无耻?

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脸红了。

唐想:“……”

好吧,这次是她无耻了。

她别开脸,不说话了。

江孝林笑够了,拿了电脑站起来:“你房间没有办公的桌子,可以用我的书房。”怕她不方便,就先回房了。

唐想在用书房的中途他进来了一趟。

他说:“我来找本书。”

当时唐想正站在窗前,窗户开着,她手里夹着烟,抽到了一半:“请便。”

他拿了本书出去。

五分钟后——

叩,叩,叩,又来敲门了。

唐想第二根烟刚点上:“进。”

他推门进来:“约法三章的内容,我要加一条。”

“加什么?”

他往门上贴了一张纸,纸上用钢笔写了两个字——禁烟。

唐想:“……”

她的烟瘾很重,刚毕业就进了当时的骆氏,压力大,就染上了烟瘾。

“我看到你电脑桌旁边有烟灰缸,以为你不介意室内抽烟。”很明显,江孝林也抽烟。

他说:“现在介意了。”

唐想把放在窗户边上的烟灰缸放回电脑桌上:“那我出去抽。”

他把她夹在手指上的烟抽走了,直接摁在烟灰缸里:“抽烟不止对肺不好,对胃也不好,你胃病已经很严重了。”

唐想好笑:“你不也抽烟。”

他穿着家米白色的居服,不像平时,总是西装革履,少了几分正式与刻板,倒显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他说:“我可以戒。”

这句话,说得很不一样,不是沉稳优雅的江家林哥儿,也不是刁难折磨她的浪荡公子,不装也不玩,他认真了。

毕业前的那个晚上,有散伙饭,同专业两个班级一次办的,摆了十几桌。

他跟唐想不坐一桌,隔得很远,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室友管培看出了他心神不宁,低声问了他一句:“还不表白?”

他没吭声。

管培有点文艺小青年,感慨:“最后一顿饭了,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喜欢我。”他这么说一句,喝了半杯酒。

管培笑:“至少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好几年了。”

他这个人骄傲得很,因为是江家长房长孙,从小就被教着怎么不动声色、怎么不露情绪,心里再怎么波涛汹涌,嘴上却不承认:“没有好几年。”

管培直接戳穿:“你柜子里那台破电脑,放了有四年吧。”

“……”

二十二岁的江孝林还没修炼成精,终究是红了耳根。

唐想敬酒去了,她桌子上有一本书,是她的好友送给她的毕业礼物,他走过去,佯装醉意,坐下了,把揣在兜里已经一整天的信封夹在了她的那本书里。

那是他第一次动了念头,要向她表白。

放好了信,他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唐想室友先敬酒回来了,之后,他们班的班长白雨青过来坐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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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很久,江孝林和唐想是在正文写,还是番外写,但考虑到他们的感情线跟江家这条主线息息相关,就放在正文了。

不爱看配角也忍一忍哈,我还是想把每个角色都写完整。

392:虐渣大计之江家大房狗咬狗(二更

放好了信,他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唐想的室友陈小瑰先敬酒回来了,之后,他们班的班长白雨青过来坐了一会儿。

“唐想呢?”他随手翻了两页桌上的书。

白雨青是大三当选了他们班的班长,一个长相十分书卷气的男生。

陈小瑰对他态度很不好,敌意很重:“你问她干嘛?”

“有话跟她说。”

陈小瑰死死瞪着他:“滚蛋,别祸害她!”

白雨青嗤笑了一声,旁边没别人,他口无遮拦,流里流气地说:“陈小瑰至于嘛,不就睡了你一次。”

唐想回来就听见这一句,手里一杯酒全部浇他脑袋上了。

他立马跳起来,甩掉头上的酒,一把抹在脸上,恼羞成怒了:“唐想,你他妈发什么疯!”

唐想又倒了一杯酒:“滚!”

白雨青知道她什么性子,怕再被泼,骂骂咧咧地走了:“装什么清高。”

“没事吧?”唐想问室友。

陈小瑰摇头。

白雨青是个渣男,长得很正派无害的一个渣男。

他和陈小瑰交往过一阵子,大三的时候,陈小瑰怀孕了,那混蛋非但不负责,还说不是他的种,更过分的是,他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陈小瑰流产手术后不到一个月,他就开始追唐想。

因为这件事,陈小瑰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才回学校,回来就开始吃抗抑郁的药了。

另外两个室友也回来了,叶欣发现了唐想书里的信封:“你的书里怎么有封信?”

陈小瑰刚刚看到白雨青翻那本书了:“那个混蛋放的吧。”

唐想直接把信封扔到了垃圾桶里。

信上只有一句话:九点,我在篮球场一号门等你,江孝林。

散伙饭江孝林没有吃,十一点他才从外面回来,酒局还没散,只有管培知道他去干嘛了。

“说了吗?”

他不作声,起身酒去了唐想那一桌。

“唐想。”

“嗯?”唐想回头看人,喝得有点晕,眼里有重影。

他想问她为什么不赴他的约,可还没开口,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他的那封信,到了嘴边的话问不出口了。

唐想有点微醺,红着脸蛋,摇头晃脑的:“你叫我干嘛?”

沉默了半晌,他在桌上随便拿了个杯子:“跟我喝一杯吧。”

唐想倒了杯酒:“好。”

碰了杯,他看着她,先说了话,客套又生疏:“祝你前程似锦。”

她眼睛有点红,七八分醉意:“我也祝你前程似锦。”

那天晚上,江孝林喝了很多,管培陪着他在十七栋楼下待到了很晚。

唐想酒醒后下来吹风,正好看见了他们,一人手里拿了罐啤酒,蹲在路灯下,她走过去:“这么晚了,你俩在这干嘛?”

江孝林抬头,醉意朦胧了眼,他站起来,趔趄了一下,扶着路灯杆,说:“路过。”

又是路过。

他从全世界都路过了吗?

两个男生喝酒,她也插不上话,就说:“那我先上去了。”

“唐想。”

管培叫住了她。

“还有事?”

“抱一下吧老同学,以后就没机会了。”

管培这人平时就爱开玩笑,人缘一向很好。

唐想没多想,跟他抱了一下。

管培很绅士,手没有碰到她,退开后,对后面的人说:“孝林,你也抱一下吧,都被她压了四年了。”

他就想让他哥们儿抱抱喜欢的姑娘。

江孝林把酒瓶子放在地上,走到女寝门口的台阶上,伸了一只手,抱在唐想肩上,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没让她看到他自己的表情:“毕业之后去哪工作?”

她稍稍仰着头,天上全是星辰,夏天的风吹得人脸发热:“应该会去留学吧,还没定下来。”

他没松手,抱着她:“哪个城市?”

“修斯顿。”

两个月后,他们又在修斯顿遇见了,就在唐想隔壁的学校。

唐想问:“你怎么在这?”

江孝林回答:“路过。”

他不是从全世界路过,是只从她的全世界路过。

唐想有胃病,江孝林留学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曾经在出租屋里胃出血,是他把她送去医院的。

当时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因为他向她的房东告密了,房东定了规矩,单人公寓里不能住两个人,她为了分摊房租,与一位白人男生偷偷同租了。

她的女士香烟被他摁灭了。

“你不也抽烟。”

他说:“我可以戒。”

还真是操心她的肺和胃。

她把烟盒扔进垃圾桶里:“行了吧?”

江孝林这才满意,他人出去,把垃圾桶也带出去了。

唐想坐回电脑前,半天静不下心来,她失笑,调整了一会儿,继续工作。

看完财务报表已经十点多了,她动动脖子,合上电脑站起来,这才发现门口的地上有张纸,她走过去捡起来。

是骆常芳吞的那三个亿的去向,江孝林故意落在这儿的。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要让她住在他这边。

榆林公馆。

江维礼一进门,一堆照片就砸在了他头上。

骆常芳歇斯底里地冲他吼:“这个女人是谁?”

江维礼被照片刮了一道口子,正要发火,看到了照片上的内容,解释说:“酒家女,陪我逢场作戏了几次。”

骆常芳根本不相信,大声质问:“逢场作戏需要搂搂抱抱?需要去酒店开房?”

江维礼没有辩解,问她:“照片谁给你?”

“别管谁给我的。”骆常芳情绪失控,冷静不下来,“你给说清楚,你跟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江维礼不咸不淡地说:“睡过几次而已。”

而已?

他说而已。

骆常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江维礼,你他妈混蛋!”她抬起手就要扇第二巴掌。

江维礼抓住她的手,用力甩开,摸了摸脸上的指甲印,恼火:“多大点事儿,你至于吗?”

“多大点事儿……”骆常芳笑了,她脸色苍白,笑起来有几分惨青的阴森气,“这么多年,我人前人后为你打点,什么肮脏卑鄙的事都做过让你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你问我至于吗?江维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393:徐纺怀孕一事被知道

你问我至于吗?江维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江扶离下楼就听见这句。

“你们俩又在吵什么?”她烦躁不已。

“没什么。”江维礼敷衍了一句,把照片捡起来。

江扶离走过去,扫了一眼地上的照片,蹲下捡了一张起来。

江维礼立马抢过去:“这是我和你妈的事,你别管。”

骆常芳也说:“扶离,你上楼去。”

江扶离没有管,上楼去了,楼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等声音从客厅移去了卧室,她才下楼去,从垃圾桶翻出来两张照片。

她拍下来,拨了个电话:“给我查查照片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并不年轻,也不漂亮,可她的父亲不仅带她去酒店,还带她出入了好几个别墅,不像是逢场作戏。

周氏集团。

唐想把吴葶单独叫到了会议室:“那三个亿的账目,想起来了吗?”

吴葶片刻犹豫后,认了:“是我做了假账,把钱挪出来了。”

“钱现在在哪?”

她不假思索:“赌博输掉了。”

唐想让人查过,吴葶的确好赌,她把面前的文件推过去:“这家海外公司是近两个月才和我们周氏合作,具体的采购事项是你的侄子在负责对吗?”

吴葶看到那家公司的名字后,眼神明显闪了一下:“是。”

唐想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为什么采购价比市场高了百分之三十?”

吴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大致算了一下,这中间的差额,再加上假账的税收,差不多就是三个亿。”

唐想做过审计,对这类财务问题很了解,她的话一针见血。

吴葶辩解不了,只能承认:“这家公司是假的,根本不存在,那边的负责人都是我让人扮演的,我故意出高价采购,再让那边购入便宜的原料送过来,利用差价和进口关税把公司的钱挪出去。”

财务造假。

这种案例唐想见过不少。

“钱最后进了谁的账户?”

吴葶根本不敢看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自己的账户。”

唐想看着她:“你撒谎。”

江宅。

许九如这几日精神头不错,能下床走动了,上午的天儿好,日头不烈,她在后院里修剪花草。

江川从游廊过来。

“查到了吗?”

江川回:“查到了,与小少爷说的一样,明洪威的儿子在国外赌马,欠下了巨额债务,他以私人名义向银行借款,但都被拒绝了。”

赌马这个事儿,也是江织让人牵的头,先把人逼进绝境,等没路可走了,就会死死抓住救命稻草。

现在就等江家抛出这根稻草了。

这时,桂氏过来说:“老夫人,小少爷回来。”

今儿个是十五。

许九如吩咐:“把他叫过来。”

桂氏又折回主屋了。

不肖一会儿,江织就过来了。

“奶奶。”

许九如刚净过手,坐在树旁的藤木椅子上:“织哥儿,过来坐。”

江织坐过去。

她仔细打量着,露出担忧之色:“好像又瘦了些,身体还好吗?”

江织态度不冷不淡的:“没什么事,已经出院了。”

二房下药的事揭开之后,他便没有在吃老宅这边熬的药,身体养回来一些,不像去年冬天那样病病歪歪了,只是周徐纺‘没了’之后,他整个人阴郁了不少。

许九如为他倒了一杯茶,把桌上的茶点推到他面前。

“你去见过明洪威了?”

“嗯。”

许九如闲谈一般:“他怎么说?”

百德器械是陆家最大的供应商,要动陆家,就得先把明洪威拉到江家的阵营里。

“要看我们江家的诚意。”江织说,“除了我们,他还有一条出路,向陆家求援。”

先下手为强,就看谁先让明洪威看到“诚意”。

许九如喝着茶,思忖了片刻:“他有什么要求?”

“江家可以控股,但经营权他不想完全交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当真是贪得无厌。

“他还要什么?”

江织不紧不慢地说:“江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许九如神色不悦,嗤笑了声:“胃口不小啊他。”

“母亲!”

“母亲!”

是骆常芳在叫喊。

许九如暂时打住了话题,呵斥道:“你这吵吵闹闹的,干什么呢?”

夫妻俩拉拉扯扯地一道过来了。

骆常芳推开丈夫的手:“母亲,求您给儿媳做主。”

江维礼又去拽她,板着脸,已经极度不耐烦了,怒喝:“你跟我回去,在这儿闹什么闹!”

骆常芳推搡:“你别碰我。”

江维礼给她使眼色,声音压低,是警告的口气:“跟我回去说。”

骆常芳冷言冷语地讽刺:“怎么,怕丑事被人知道啊?”

江维礼忍无可忍,拽着她的手就往外拖:“少在这胡搅蛮缠,跟我回去!”

骆常芳不肯走,也不顾小辈在场,对着丈夫破口大骂。

许九如疾言厉色地训了两句,说他们夫妻不懂规矩,命令道:“维礼,你先松手,我听听常芳怎么说。”

骆常芳直接把丈夫的手甩开,跑到许九如面前,红着眼告状:“这个混蛋在外面有人了,还怕我对那个狐狸精怎么着,死活不肯说人在哪。”

许九如眉头一拧,语气严厉了:“维礼,可有这事儿?”

正好,小辈们都闻声过来了。

江维礼好面子,狡辩:“别听她胡说,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是常有的事,什么狐狸精,没那回事儿。”

骆常芳平时八面玲珑,可一遇到自个儿的事,就沉不住气:“你还不承认?照片都寄到我这儿来了,那狐狸精在向我耀武扬威,你还袒护她,要是你们真没什么,为什么不敢告诉我那人是谁?”

江维礼越是什么都不肯说,她就越是怀疑,这么藏着掖着,怎么可能没鬼,二十多年夫妻,江维礼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她还是知道一些。她有预感,那个女人,绝对不止是露水姻缘这么简单。

江扶离过去劝:“妈,我们回家说。”

桂氏在这时慌慌忙忙跑过来:“老夫人,检察院的人来了。”

许九如诧异:“检察院的人来做什么?”

说话间,人已经过来了,一共来了三位,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是江维礼熟悉的面孔:“哪位是骆常芳?”

此人是检察院的首席,江维礼认得,他态度客气地询问:“几位过来有什么事吗?”

对方把工作证亮出来:“有人举报骆常芳女士财务造假、挪用公款。”公事公办的语气,“哪位是骆常芳女士?”

骆常芳神情略微慌乱:“我是。”

那位检察官看了她一眼:“带走。”

“请等一下。”

江维礼叫住人,走到骆常芳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要乱说话。”

之后,骆常芳就被带走了。

江维礼父女去打点和联系律师了。

许九如还没搞清事情的始末,赶紧吩咐长孙:“林哥儿,你快去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去。”

江孝林前脚走了,江织后脚跟出去了,两人走在游廊,一前一后。

江织在后面,闲庭信步:“动作挺快啊。”

江孝林回头:“彼此彼此。”

他刚走到前院,他父亲江维开过来了:“孝林,你跟我来一下。”

江维开刚回来,在门口看见了骆常芳被带上检察院的车,又听家里的佣人东一句,西一句,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父子俩回了他们自己那屋。

“是不是你?”江维开知道他在查江维礼夫妻的事。

江孝林承认得挺爽快:“是我。”

江维开也没说别的,就问:“你要想大房的股份?”

他回了句不相关的:“爸,你觉得唐想怎么样?”

怎么扯开话题了。

江维开有点稀里糊涂了:“哪个唐想?”

“以前在骆家的那个。”

聪明,有原则,在骆家那样的环境里也没有想歪,是个不错的姑娘。

不对。

问题是:“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他语气半真半假的:“让她当你儿媳怎么样?”

“……”

从来不找女人的家伙突然说他要娶媳妇了!

江维开觉得不可思议:“你跟她好上了?”不是犯了错上车补票吧?

“还没,我还在追她。”

“……”

离娶媳妇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江维开言归正传:“别扯远了,大房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骆常芳吞的是周氏的钱,归她管。”

越说江维开越觉得这是别人家儿子的事,他儿子这个无趣的“闷棍”怎么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

当爹的很怀疑:“你是为了她?”

“嗯。”

江家长孙,平时多斯文、多稳重成熟、多识大体顾大局的一个人,这会儿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江维开觉得他看错他这个儿子了。

“你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

江孝林头撇开:“快有十年了。”

江维开:“……”

这还是他儿子吗?居然是个情种。

“出息!”他骂了一句,上楼了,不一会儿又下来,损了一句,“你要是能耐点儿,我孙子都抱上了。”

十年,二胎都能生出来了,动作快的话,没准都能打酱油了。

六月八号,骆常芳被拘留,因为这个财务案件涉及到的金额巨大,再加上媒体也曝光了这件事,上头很重视,尤其对象还是江家人,中低人员不敢管,出面的全是在帝都跺脚就抖三抖的人物。

六月九号,陆家在殡仪馆举办林秋楠的“葬礼”,因为没有打捞的尸体,陆家只能在棺木里放几件衣服,帝都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吊唁了,除了江家,一来是江家不太平,二来是江家和陆家不和,江家人不到场,也实属正常。

叮咚。

门铃响了,老方在厨房洗洗刷刷,没有听到,方理想在瑜伽室里嚎:“爸,开一下门。”

嚎一句没听见,又嚎了一句。

老方擦擦手:“来了来了。”他去开门,“你是?”很面熟的一老太太,穿得朴素,手里拎着个碎花的布袋子。

“我是江织的奶奶,过来看看徐纺。”

噢,陆家正在给办葬礼的那个啊。

老方听小方说起过:“您快请进。”他冲瑜伽室里喊了一句,“徐纺,江织奶奶来了。”

瑜伽室里的音乐声停了。

周徐纺穿着一身粉色运动套装,头上还戴了个很炫酷的黑色运动发带,冷酷的表情在一看见林秋楠的时候就乖巧了:“您怎么过来了?”

林秋楠把布袋子里的保鲜盒拿出来:“陆声爸爸做了酸辣鸡爪,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带了点儿过来。”

酸辣鸡爪!

周徐纺立马坐到沙发上去了。

方理想跟在后面出来的,林秋楠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这是理想吧。”

方理想笑吟吟地问好:“林奶奶好。”

林秋楠也带了餐具,用盒子精致的盒子装着,她又拿了双筷子出来:“你能吃辣吗?要不要尝尝?”

方理想:“要!”

两个孕妇并排坐,在那吃无骨鸡爪。

老方拿着汤勺从厨房出来,叮嘱那俩:“锅里还炖着汤呢,别吃太多,留着肚子喝汤。”

“好辣啊。”方理想对着嘴巴扇风,“徐纺,你不辣吗?”

周徐纺用筷子夹了颗小米辣,放到嘴里嚼:“还好。”

方理想觉得她最近口味变了很多:“你以前没这么能吃辣,肚子里怀的肯定是男孩。”

周徐纺语气有一点小骄傲:“我也能吃酸。”

方理想嘿嘿嘿:“那就是龙凤胎。”

林秋楠反应过来了:“徐纺,你怀孕了?”

394:江织给徐纺送婚书,订婚

林秋楠反应过来了:“徐纺,你怀孕了?”

“……”

说漏嘴了。

周徐纺脸皮薄,加上又是未婚先孕,很不好意思,小声地嗯了一声。

林秋楠看了看她平坦的肚子,到一旁去打电话了:“碧玺,我把地址发给你,徐纺有身孕了,你让景松追备好婚书。”

听力非凡的周徐纺:“……”

她赶紧去卫生间,偷摸着给江织打电话。

“怎么了?”

“奶奶她知道了,我怀孕的事。”她跟江织说好了,三个月之前先不往外说,她刚刚太得意忘形,就给忘了。

江织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知道了也没关系。”

“有关系。”周徐纺觉得事情挺严重,“她让陆声爸爸去准备婚书了。”

“婚书?”

二十一世纪了,婚书这个东西,让人很陌生。

“在那边等我,我现在过去。”

江织到的时候,姚碧玺已经来了,陆景松还没到,沙发上全是孕妇吃的用的穿的。

“东西我都准备了两份,徐纺和理想一人一份,来得太匆忙,没时间仔细准备,你们先用着,过后我再送点过来。”姚碧玺拆开一个盒子,“这个枕头里面放了中草药,可以安神。”

江织过来了,周徐纺看向他。

他坐在她旁边:“她睡得挺好的。”

头一回当奶奶的姚碧玺女士非常紧张,并且慎重:“那也要用,这个草药对孕妇有好处。”

她一得到周徐纺怀孕的消息,就请教了一个自己生了四个孩子、抱了八个孙子的贵妇朋友,仔细取了经,才去置办这些东西的,有些还买不到,是她从贵妇朋友那里讨来的,比如那个脚底按摩的鹅卵石地毯。

“江织,”林秋楠说正事,“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见。”

江织起身:“去徐纺屋里说。”

祖孙俩去了隔壁屋。

林秋楠怕他不自在,关于周徐纺怀孕的事没多说也没多问,就说了一件事,语气比较郑重:“在奶奶老家那边,男孩子和女孩子确定好了终身大事之后,男方的长辈要去女方家里送婚书和嫁衣,女方接了婚书才能定婚期。”

林秋楠的老家在小镇里,她嫁来陆家之后,才举家搬来了帝都。她出嫁的时候,遵了老家那边的风俗,有婚书,有媒妁之言,凤冠霞帔花轿子,这一晃都快五十年了。

“时间太赶,嫁衣来不及准备,我想先把婚书先给徐纺,”她问江织的意见,“你这边有什么想法吗?”

江织不太懂这些风俗:“是订婚的意思吗?”

林秋楠点头:“是老一辈的习俗。”

古时,男女成婚要有三书,包括聘书、礼书、迎书,要过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时代变迁后,三书六礼被简化,只有极少地区还保留着部分古时的风俗,与以前也不大一样,没有三书,但要送婚书。

林秋楠知道江织对周徐纺用情很深,再加上周徐纺已经怀了身子,得要定个名分了。

江织说:“我没意见。”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都想把婚礼一起办了。

“那行,我让景松直接把婚书带过来。”

“葬礼那边呢?”

陆家那边还在殡仪馆办“葬礼”,少不了陆景松的戏份。

“星澜和声声在就行了。”

且说说陆家的葬礼,吊唁的宾客一波接一波,陆家人悲痛欲绝,接二连三地有人被送去“医院”,先是姚碧玺,接着是陆景松。

陆老夫人去得突然,长孙陆星澜怪病缠身,陆声年纪尚轻,陆氏群龙无首,各方妖魔鬼怪都蠢蠢欲动了。

殡仪馆外面。

“老夫人,要进去看看吗?”

林秋楠今儿个穿了一身黑,坐在车上望着殡仪馆的门口:“不进去了,秋楠见到我,恐怕要走得不安心了。”

她神色惘然,想起了过往。

“我跟她认识也快五六十年了,大半辈子都搅合在了一起。”

她认识林秋楠的时候才十八岁,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却意外的无话不谈,如果不是因为陆家那位惊才绝艳的三公子。

“下辈子千万不要再碰上了。”

这辈子到了地下,也不要再让她看见林秋楠与陆三伉俪情深。

许九如刚回江宅。

江孝林就急急忙忙来见她:“奶奶,出事了。”

她坐下,歇歇脚:“又怎么了?”

“二叔刚刚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这夫妻俩就没一个省心的,另一个还没捞出来,这又进去一个,许九如头疼:“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二婶做了口供,说她是为了帮二叔行贿,才做假账私吞了三个亿的公款。”

竟是自家人把自家人送进去了。

许九如原本还以为只是例行调查,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等地步,她心急如焚:“她有没有拿出证据?”

江孝林颔首作答:“有账户明细。”

那完了。

许九如急得恼火:“这夫妻俩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窝里反了。”

要只是骆常芳一人被卷进去,处理起来还容易一些,江维礼人在官场,一旦被搅合进去,就会很棘手。

“应该是因为二叔出轨的事。”

她这个儿媳,还是太不识大体了,思前想后着,吩咐长孙:“跟你爸说一声,维礼的事先不要插手,看看情形再说。”

要说二房是怎么窝里反的,还要从五个小时前说起。

骆常芳的律师梁平永,是专门打经济类官司的大状,上去,他去看守所见了她的当事人。

“吴葶已经招供了,她手里有邮件往来和财务证据,在法庭上要打无罪的话,基本没有胜诉的可能。”

一开口就说没有胜算的可能,这算是什么律师,骆常芳意见很大:“那你什么意思,让我认罪?”

梁平永很从容,不紧不慢地提了一点:“那三个亿的款项还有一部分没有最终到账,而且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你让吴葶做了三个亿的财务假账。”

“数额是面谈的。”

“我刚刚说的只是一个例子,这样的漏洞还有多少你还要仔细想想。”他看着他的当事人,提点,“认罪得认,但要先捋一捋,看看哪些该认,哪些不用认。”

法律也有很多空子可以钻,打不了无罪,就把能让别人担的先让人担。

骆常芳听明白了。

“江部长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一提起江维礼,骆常芳就很情绪化:“他说了什么?”

就一句:“多替女儿想想。”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江维礼是想让她一个人担了罪名,就以女儿的名义来要求她。

那位嘴上说着“多替女儿想想”的父亲这会儿在干嘛?

他在和他女儿打太极。

“你外面那个女人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打算告诉我?”

江维礼只说:“你妈的事跟她没关系。”

江扶离根本不信他的话:“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

“她没有那么大能耐。”

他还在为那个女人开脱,除此之外,闭口不谈。

江扶离觉得奇怪极了,很多解释不通的疑点:“如果不是她,那些照片是谁寄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还在查。”

江扶离冷眼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江维礼:“那个女人最有动机不是吗?只要我妈不在,你就可以把她扶正了。”

“你觉得你爸这么没有分寸吗?”江维礼呵斥了一句,在外是个笑面虎,对女儿也算千依百顺,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我那个位置多少在人盯着,光陆景松一个就够我应付了,我是一点差错和把柄都不能被人抓到,你妈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跟我有关,我怎么可能让外面的女人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江扶离嗤了一声:“那你还出轨。”

江维礼哑口无言了。

她起身,上楼去了。没过多久,她接到了私家侦探打过来的电话。

“江小姐,那个女人的资料查到了。”

“发过来。”

对方把资料发过来了。

她在电脑上阅览完,立马回拨过去:“你是怎么查到我爸把股份给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她的感觉没有错,那个女人不是露水姻缘,还给她父亲生了一个儿子。

“她在外面炫耀过,说她给高官生了个儿子之后,就拿到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股份。”

江扶离全想明白了,怪不得他父亲总说,为什么她不是个男孩儿。

她下楼去,直接推开江维礼的书房,质问:“爸,那个女人是不是给你生了个儿子?”

江维礼神色立马紧张了:“谁告诉你的?”

他没有否认。

她又问:“你还把你名下的股份给了你儿子?”

江维礼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都红了,睚眦欲裂:“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还是没有否认。

江扶离心里有答案了:“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江维礼不作声。

“怪不得我妈让你把股份都转给我的时候,你总说再等等、再等等。”她冷笑,“原来是要留着给你儿子。”

江维礼从商,不管家族生意,他们二房分到的那些股份,那么多年来都是她在代管,反正是她是独女,以为早晚都会给她,没想到到头来居然一个子儿都不是她的。

“扶离,你听我说。”江维礼急着解释,“在你弟弟满十八岁之前,是没有继承权的,那些股份还是由你——”

由她代管,却不属于她是吧。

江扶离听不下去了:“弟弟?”她怒目而视,冷言冷语地嘲讽,“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哪来的弟弟。”

看她反应这么大,江维礼心里不踏实,也不解释那么多了,他叮嘱:“这件事不能让你妈知道。”

一旦被她知道,估计会跟他鱼死网破。

江扶离慢慢冷静下来,然后打了个电话:“梁律师,安排我和我妈见一面。”

梁平永回复她说:“安排不了,这个案子上面盯得很紧,判决之前,当事人和家属不能会面。”

“那你带一句话给我妈。”

“请说。”

她就当着江维礼的面说:“我爸把股份都给他外面的女人和野种了。”她盯着江维礼,“不想坐牢,就把东西吐出来。”

江维礼一听急了:“扶离——”

“爸,我说的都听明白了吧。”父不仁,怪不得她不义了,“不希望我妈乱说话,明天之前,就把所有的股份都转到我名下。”

江维礼当场傻眼了,他这个女儿,当真是狠。

一个小时后。

梁平永给江扶离回了一通电话:“江小姐,你母亲把你父亲供出来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带话给她了吗?”

“我到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晚了。”

其实早在一小时前,骆常芳刚见完律师,就“收到”了江维礼和他儿子的DNA鉴定结果,以及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

那个私生子,居然那么大了。

当时,她脑子里什么想不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跟江维礼同归于尽。

江氏集团。

江孝林坐在老板椅上,戴了副金边、有链条的眼睛,尤其显得斯文风雅,内线电话按了免提,他握着钢笔,俯首在写什么::“东西送到了吗?”

“送到了。”

他挂了电话,放下笔,靠着老板椅,手指敲着桌子上,等啊等。

八分钟后,他父亲江维开来电话了。

“你二叔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嗯,他料到了。

骆常芳这个人,别看她八面玲珑,其实很好对付,一激就怒,一怒就咬人。

他心情好,挂了父亲的电话,又拨了个号。

“干嘛?”

这女人,就不能稍微对他温柔一点点?

他像个大爷一般:“晚上我想吃红烧鱼。”

唐想问:“你几点下班?”

“要回一趟江家,大概八点回去。”

她应:“嗯。”

江孝林觉得诧异:“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听话?”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让她帮忙打个领带,都要他软磨硬泡半天。

“今天心情好,不同你计较。”

她语气轻快,听上去是挺心情不错的。

心情能不好吗?骆常芳跟江维礼夫妻反目了,在狗咬狗。

“巧了,我今天也心情好,想逗逗你。”

唐想:“……”

这是什么恶趣味。

她正要挂电话,江孝林问她:“你跟江织什么关系?”

电话那边的唐想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关系,就是觉得他脸长得好看。”

她大三的时候,跟着骆怀雨去过江家,那是她头一回那么近看江织的脸,当时她确实有点失神了。

当时江织躺在一张小榻上,身上披着一张大红色的、狐狸皮毛做的毯子,桃花眼半开半合,偶尔几声咳嗽,美若西子,那是三分病弱七分娇。

她是个颜控,被他惊艳到了,那张脸,根本不应该是人间之色,真是绝了。

就因为这个,江孝林损了她好几年。

到现在,他还酸溜溜地怼她:“你真肤浅。”

唐想懒得辩解:“是,我很肤浅,行了吧?”

江孝林问了个很不符合他人设的问题:“我脸不好看吗?”

唐想拒绝回答。

“哪里不好看?”他语气听不出玩笑的成分,倒有几分不甘心却要认命的无奈,“说出来,我去整。”

“……”

自从江孝林表白之后,唐想就觉得他跟换了个芯似的。

“你是不是跟江织的女朋友关系不错?”他问了句正经的。

怎么又扯到人家的女朋友了。

“你知道的挺多啊。”

他语气挺正式的:“要是我跟江织不对付,你会和周徐纺绝交吗?”他不是什么大孝子,他就算真跟江织干起来,那也是因为利益。

江织那只狐狸精,说不定哪天就跑他头上来拔毛了。

“江孝林先生,”唐想提醒他,“请问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跟朋友绝交?”

江孝林先生笑得很浪:“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爱我爱得要死要活。”

唐想直接挂电话了。

晚上七点,陆景松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辈,他手里提着用红丝绸仔细包裹着的木箱。

木箱里面,放着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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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洞房要不要?许九如吐血

木箱里面,放着婚书。

老人家捧着那个木箱,因为上了年纪,布满老年斑的双手微微发颤:“接了礼箱,就是半个陆家人了。”老人眉目慈祥,笑着问,“想好了吗?”

江织和陆景松都站在长辈身后,穿得很正式。

周徐纺看了江织一眼,他在笑,也正瞧着她,还难得戴了一条红色的领带。她收回目光,红着耳朵尖点了点头。

老人家下巴上有银灰的胡子,慈眉善目的:“接着吧。”

周徐纺伸手接了,动作笨拙地捧着箱子:“要一直拿着吗?”

林秋楠笑:“碧玺,你带徐纺去屋里。”

姚碧玺便拉着周徐纺进了屋。

她还捧着箱子,也不嫌重。

姚碧玺把箱子接过去,放在床上:“本来这些应该由你母亲来做的,你母亲不在,我就代她了。”她拉着周徐纺坐在床上,解开木箱上的红丝绸。

里面有八个精致的小木盒子,盒子上雕刻了纹路,纹路里镀了金色。

姚碧玺把中间那个小盒子拿出来:“这是戒指,一对玉的,一对金的,寓意金玉满堂。”

“尺寸问了江织,应该合适,款式是江织奶奶挑的。”

是很简单的款式,什么花样也没有,素净大方。

姚碧玺又打开了一个木盒子:“龙凤喜镯一对。”

镯子是黄金的,上面雕刻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

“聘金和饰金各一盒。”

里面是金子和珠宝,还有玉饰。

“酒四支,京果四样,寓意感情浓郁,子孙兴旺。”

装酒和装四京果的木盒要稍稍大一些,那些干果里头,周徐纺只认得花生。

“以前景松来我家送婚书,里面装的也是这些东西,我当时就想,这是哪儿的习俗啊,怎么这么老套。”姚碧玺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笑得温柔,“他说是她母亲那边的,他父亲娶他母亲也要下聘送婚书。”

周徐纺摸摸那些木盒的纹路,心里很欢喜。

“本来里面还要放一套嫁衣的,来不及准备,你奶奶的意思是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带你去量尺寸。”

周徐纺点头。

姚碧玺把木箱底部的红纸拿出来,下面有一本黄色缎面的折子:“最下面就是婚书了,老太太请了陆家那边辈分最高的长辈写的,你拆开看看。”

她把婚书拿起来,给周徐纺。

折子里面写的是古文,周徐纺很耿直:“我看不懂。”

姚碧玺忍俊不禁:“我也看不懂。”她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字大部分都认得,连在一起就很拗口,还好陆景松提前跟她说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我们家江织钟意你,想迎你过门,再问你的意见之类的。”

周徐纺捧着看了又看,她看不懂意思,就在段落里找江织的名字。

“我要回吗?”

“要回你的生辰和婚期。”姚碧玺把木盒子一个个仔细合上,放回木箱里,再用红纸盖着,“你舅舅会毛笔字,他下播后就会过来,让他回你的生辰就行了,婚期暂时不定,你和江织商量好了时间再告诉我们。”

“好。”

姚碧玺出去后,周徐纺听到了电子爆竹的声音。

那位送婚书的长辈没有留下来吃晚饭,江织把林秋楠提前准备好的谢礼送上,喝了茶之后,陆景松把人送回去了。

晚饭还没好,林秋楠和姚碧玺拿了喜糖去楼上发,来来往往的大人小孩都会送一个喜包。

方理想高兴得发了朋友圈,但周徐纺还活得好好的消息还在保密,所以只对薛宝怡一个人可见。

晚饭过后,江织把忙了大半天的林秋楠和姚碧玺送回了陆家,回来后洗了个澡,他进房间的时候,周徐纺正捧着婚书在看,手上还戴着那个小金戒指,她趴在床上,看得很认真。

江织擦着头发走过去:“不是看不懂吗?”

“也不用全部懂。”她坐起来,把婚书给江织看,“照问之子是你。”

陆景元字照问。

“周氏女徐纺,是我。”她指着婚书上的两个字,“还看得懂这个词,心悦。”她笑眯眯的,眼睛里头跟坠了星光似的,“你心悦我。”

“嗯,我心悦你。”

江织亲了她一口,把她抱起来,放到一边去,掀开被子,把被她放在被子下面的小木盒一个个收进箱子里。

这小傻子,是要跟这些木盒子睡觉吗?

别的周徐纺让他收,那个装戒指的木盒她抱着,把里面的金戒指拿出来:“江织,手给我。”

江织把手伸过去。

她把金戒指戴他无名指上,他手指白皙细长,戴什么都好看。她在他手上亲了一下,又捧着折子继续看:“奶奶说,等确定好了婚期就写在这上面,送到你家去,结婚那天,你再带着婚书来娶我。”

她摸摸上面刻了江织名字的章印,爱不释手。

“那你要好好收着,不能弄丢了。”

“嗯嗯。”

江织逗她:“也不能扯破了,大伯母说,扯破了就是要离婚的意思。”

周徐纺被离婚两个字吓了一跳,赶紧把婚书折好,装进木箱子里,用撑簧锁锁好,再搬到床底下去。

一整套动作很利索。

她还是不太放心:“江织,买个保险箱吧。”

这姑娘,没故意哄人,不过他真被她哄得有点飘飘忽忽了,浑身都舒坦,他拉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好,明天给你买。”他翻了个身,一只手撑着,趴在她上面,“周徐纺,我们订婚了。”

“嗯。”

江织把脸凑近:“要不要跟我洞房?”

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句。

江织伸手关了房间的吸顶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小灯:“我教你。”

这两日,财经板块的新闻基本都被江家独占了,媒体曝光了江家二房公款行贿一事,用词非常犀利,直指世家背后的腐败与黑暗。

满城风雨,舆论把江维礼推上了风口浪尖。

许九如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登门拜访或是电话联络,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各式各样的推辞,借口层出不穷。

“江老夫人,您儿媳把证据都交出来,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让整个检察院都闭嘴。”

这一位,曾经在孙子周岁宴上,收了江家一张金卡。

“不是我不想帮,是实在爱莫能助。”

这一位,儿子撞死了人,是江家的医院帮忙收拾了残局。

“我也自顾不暇,检察院的人都来请过我好几次了。”

这一位……

“这段时间,还请老夫人您暂时别联系我。”

“您儿媳那边,可要做好工作,别让她再乱说话了。”

“这时候谁出头都会惹上嫌疑,江老夫人,实在不好意思。”

“我还在国外,得下个月才能回去。”

“哪能不接您的电话,刚刚不是手机没在身边嘛。”

“江老夫人,我们厅长还没有回来。”

“副省不在,需要我替您转发吗?”

“……”

一个一个,都对江家避如蛇蝎,全然忘了他们曾经也依附江家的。

许九如重重摔下手机:“看看这些小人嘴脸,平日里一个个都是至交,一出了事,就一个比一个撇得干净。”

江川去把手机捡回来:“这世道不就是这个样,收钱的时候都是亲人,坐牢的时候就是冤家。”他倒了杯茶给许九如,“您别气坏了身子。”

这时,江维开外出回来了。

林秋楠立马询问:“怎么样了?”

他摇头:“这件事要是没曝光还好办,但周氏那边让媒体介入了,舆论的声音太大,不好在里面做文章,搞不好不止二房,我们江家也要被牵连。”

骆常芳给检察院的是铁证,要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件事,目前看来没有可能。

许九如思忖了很久:“这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管多了会引火上身。

“那二弟怎么办?”

“能怎么办,总不能把江家都赔进去。”许九如叹了一口气,脸色憔悴不已,“有本事作奸犯科,却没本事不让人发现,又怪得了谁。”

“老夫人,”桂氏进屋,“看守所来消息了,说二爷想见见您。”

许九如摇摇头,身子疲倦,无力地靠着椅背:“见我有什么用,这帝都的天又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她摆摆手,“维开,你去忙吧,让孝林好好盯着公司,这件事你们就别再管了。”

江维开应下了,转身出了屋。

人一走,许九如便再也忍不住,用白色的帕子捂着嘴,剧烈咳嗽。

江川正要喊人进来,许九如叫住了他。

帕子上有血。

江川大惊:“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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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号要去昆明,会有一周没时间码字,所以最近一阵更得比较少,因为要存那一周的稿子。

码字这个事,全年无休,尤其是我这种时速五百的超低产作家,存稿犹如登天。

我也不敢请假,怕你们跟我离婚……

396:江织撒娇邀宠,江家作死路

江川大惊“老夫人!”

她瘫坐在椅子上,说话吃力“不要声张。”

是夜,晚十点,一辆黑色私家车停在老旧的小区外面,车窗紧闭。

不一会儿,有个戴着口罩与鸭舌帽的男人从小区里面出来,四处张望过后,走向了那辆私家车。

“江小姐。”

车窗摇下来。

男人摇头“门是开的,人不在。”

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是江家二房的江扶离。

“尽快查出那对母子的下落。”她吩咐道。

“是。”

她来晚了,那个狐狸精和她生的小野种都被人藏起来了。

晚上十一点,江维礼被带出了牢房。

这个点要见他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检察院或者警方的人。

他很警惕“谁要见我?”

“进去就知道了。”

看守的人员把审讯室的门打开,推着他进去了。

几年只有一个人,背门站着,

他转过身来“二叔。”

是江孝林。

“你怎么来了?”江维礼转念一想,“是不是你奶奶让你来的?她想到办法了?什么时候把我弄出去?”

江孝林抬头。

门口守着的人自觉关上了门,在外面守着。

江孝林坐在椅子上,姿态悠闲,他回了江维礼刚刚的问题,简明扼要,四个字“弄不出去。”

江维礼愣住。

“证据摆在那儿,江家只手也遮不了天。”江孝林转述完,摊明,“这是老太太的原话。”

江维礼难以置信“不可能,一定有办法,江家有的是钱,这世上不会有钱解决不了的麻烦事。”

这是一个政客说出来的话,多荒唐,可这是现实。

“江家是有钱,不过,”江孝林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人,“那你觉得老太太会为了一件麻烦事而惹上一堆麻烦吗?”

江维礼语塞。

“江家有条家规,一旦从政就不准干涉家族生意,这是老太太定的规矩,两边互不干系,才能在一边出了问题之后全力保住另一边。”

就是因为这条家规,二房的股份一直都由江扶离代管。

江孝林不紧不慢“二叔,您是被放弃的那一边。”

江家是医药世家,经商是主要,政治反而是锦上添花,老太太又怎么会为了这多‘花’而动了江家的根本。

江维礼越深想越心灰意冷,坐在椅子上冷笑了一阵“我都是弃子了,你还来做什么?”

江孝林也不同他兜圈子“二房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是冲着股份来的。

江维礼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驳斥“你想也别想!”

江孝林似乎料到了他这个反应,依旧从容自若,把手机里视频打开,推到对面去“给你看个东西。”

视频里,七八个男人在屋子里到处翻找。后面一段还拍到了小区外面停着的一辆私家车,车牌号江维礼也认得,是江扶离的车。

“你和二婶都在牢里,一旦二叔你藏的那个儿子被找出来,你们二房的股份会落到谁手里?”

江维礼想也不想“落到扶离手里,也比给你好。”扶离至少是他女儿。

江孝林笑,笑他天真“你觉得扶离拿到了股份,还会留着你那个私生子吗?”问完,他自个儿答了一句,“我要是她,我就会斩草除根。”

江扶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斩草除根的事她做得出来。这一点,江维礼再清楚不过,但他同样信不过江孝林,江家的长房长孙,怎么可能真像外面说得那样儒雅绅士,也是头狼,披着人皮的狼。

“要是让你得到了股份,你就不会斩草除根了?”

江孝林从容不迫地回道“别让我得到不就得了。”

江维礼立马问“什么意思?”

“你儿子现在在安全的地方,我能护他这一时,也能护他长久,就一个条件,和我签订协议,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在你儿子成年之前由我持有,我保他活到十八岁,十八岁之后,二叔你也该出来了,到时再转还给你。”他补充,“当然,通过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所得的利益全部归我。”

江维礼将信将疑“我怎么能确保你不会害我儿子?”

“协议里你可以追加一条,一旦那孩子出了人为意外,我不仅要归还百分之十的股份,还要予以赔偿。”

这个协议内容,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江维礼还不能全信,试探“同样的条件我也可以跟扶离谈。”

江孝林笑“二叔,你也太不了解你女儿了,她要的可不是一时的代管权,而是所有权。”

这一点,毋庸置疑。

江维礼回复,还要再考虑。

考虑?

再怎么考虑,结果也只会是一种,他们二房已经走到了绝路,哪来的退路。

江孝林回江宅的时候,已经深夜,刚进屋,桂氏就过来了“大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老太太的房门关着,他敲了敲门。

“林哥儿吗?”

“是。”

屋里有咳嗽声传来,许九如唤他进去。

江孝林站在帘子外面“您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还不睡?”

许九如坐起来,披了件衣服起身“去见过你二叔了?”

“嗯。”

江孝林去扶她,她这几日病得厉害,走路都很吃力。

“股份给你了吗?”

他去见江维礼的目的,只可能是股份,手段不管,她只看结果。

江孝林也没说协议的事,只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许九如是满意的,江家的长房长孙的确需要手段,还需要野心“林哥儿,跟奶奶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也想要织哥儿那个位子?”

他不否认。

“再等等。”她也迫不及待,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雀跃,“用不了多久,这帝都的商界就是我们江家说了算,织哥儿那个位子,也只能是你的。”

只有陆家倒台了,这帝都的商界才是江家的天下。到那时候,江织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江孝林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在外面碰到了江扶离。

她叫住他“堂哥。”

“还没睡呢。”

她没耐心跟他迂回“你去看守所了?”

“嗯。”

果然是他。

“我那个便宜弟弟,不知道堂哥有没有见过?”

江孝林靠在楼梯的扶手上“见过。”

他坦白得出人意料。

江扶离又问“人在哪儿?”

“国外。”

这么快就把人送走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江孝林,这所有的事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让她父母反目,然后趁虚而入。

这个问题江孝林略作思考,回答“不是。”

二房虽然是他搞的,可那三个字的导火索,是江织点的,他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江家近日来愁云惨淡,江维礼夫妻开庭的日子已经定了,外面有很多负面的传闻,舆论的矛头直指江家,许九如的精神头是一天不如一天,医院也查不出问题,只说是年纪大了。

这日,风轻云淡。

中午,江川来说“老夫人,有好消息。”

许九如在用餐“什么好消息?”

“昨日百德器械的仓库冒了点儿烟,没有及时给陆家供给原材料,陆氏有批国外的大货订单按时出不了货,陆二小姐焦头烂额,正急得四处找供应商呢。”

仓库冒了点儿烟?

这烟冒得蹊跷啊。

刚好,明洪威的电话就过来了“江老夫人,看到我的诚意了吧?”

这烟,果然不是白冒的。

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明洪威就直说了“你们江家是不是也该拿出诚意了?”

许九如爽快答应了“当然。”挂了电话之后,她立刻吩咐江川,“把织哥儿叫过来。”

三天后,有消息出来,百德器械正式并入江氏集团,与陆氏终止合作关系,为表诚意,明洪威将持有江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一部分股份,是许九如从自己腰包里掏出来的,江织与江孝林目前都持有江氏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她为了确保江织第一大股东的身份,又想帮着江孝林养精蓄锐,就只能动她“藏在”江家旁支那边的股份。

许九如倾巢而出了,这硝烟也该起了。

6月10号。

许九如拿到了一份商业资料,把江孝林唤来。

“奶奶,您找我。”

她让他关上门“这是明洪威给的客户资料,陆家的供货渠道出现了短时间的缺口,我们江家的机会来了。”资料上标了几处,“别的无所谓,我标出来的这几家公司,就算是利润点让步,也要拿下来。”

江孝林看了一眼那几家公司的名字“恐怕我们一口吃不下。”

许九如摇头“百德是医疗器械业的龙头,不仅公司内部有很大的出产量,他们还与好几家外加工的工厂保持着固定合作关系,就是因为这个,陆家才会和百德合作了近十年,而且从来没有换过供应商。”

也正是因此,江织费尽心机地把明洪威拉到了江家的阵营里,这把利刃,可以帮陆家杀敌,也能反捅陆家一刀。

“为什么不让织哥儿去?”

许九如口吻坚定地说“因为你是长房长孙,是我江家最名正言顺继承人。”

名正言顺?

江孝林懂了。

6月10号,江织在干嘛?

他在家。

周徐纺觉得奇怪“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前一阵他都很忙。

“今天陪你。”

许九如忙着开疆辟土,没精力盯他,他也放好了饵,等着收网。

周徐纺“哦。”

她反应平平淡淡的,只有嘴角弯了一下。

不该是欣喜若狂吗?

江织有种被泼了一盆凉水的感觉“没了?”

周徐纺头顶冒问好“啊?”

直女不懂。

他语气不满“我都说陪你了,你都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

其实周徐纺心里是高兴的,可是要表现出来吗?

好吧,她鼓掌“噢,好棒啊!”

因为语气太浮夸,因此略显僵硬。

江织“……”

他有怨气,很不满,娇里娇气地抱怨“周徐纺,你敷衍我!”

周徐纺真诚的表情“我没有。”她都鼓掌了……

江织非说“你有。”

周徐纺没他会撒娇,说不过他“我要去泡奶粉喝了。”快到点了,她得喝孕妇牛奶。

医生说她体重偏轻,对胎儿不好,要多补充营养。

她去餐桌那边,泡奶粉。

江织跟过去“周徐纺。”

她专心泡奶粉“嗯?”

江织贴在她背后,用下巴蹭她后颈,像只多天没有见到主人的猫咪,会先张牙舞爪地撒一下野,再软磨硬泡地撒一下娇,猫咪其实是在告诉主人,它很生气,它需要宠爱。

“你已经很多天没跟我说你爱我。”

老夫老妻的,不用天天说啊。

周徐纺继续泡牛奶。

397:徐纺特殊的妊娠反应

周徐纺继续泡牛奶。

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是喝牛奶的备忘录,她去按掉。

江织很酸。

她怎么不设个备忘录,到时间就跟他说说情话表表白。

“以前我不让你吃垃圾食品,你总偷偷吃,自从有了孩子,你就很自觉,一次都没吃过。”

周徐纺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可他的口气听起来却并不愉悦。

周徐纺对此表示:“?”

江织酸溜溜地说:“孩子才是你的真爱,我就是个意外。”

“……”

周徐纺好无奈:“你不要无理取闹。”

他哼:“你不爱我,我要撕婚书。”

有的猫啊,它不好哄,主人不摸摸抱抱心肝宝贝地叫叫,它就耍脾气,而且定期定时,通过这种方式,反复验证自己是否深受主人的宠爱。

周徐纺把泡好的牛奶喝光,舔了舔嘴巴:“那你去吧。”

怀疑自己失宠了的江织:“……”

真不爱他了?

那他也不舍得撕婚书,相反,还不能让她撕。

周徐纺眼睛一弯,笑眯眯:“你吓不到我。”她故意逗他的,得意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保险箱的密码你也不知道。”

保险箱前天刚送过来,周徐纺昨天研究了一上午。

“密码是多少?”

她不说,去厨房洗杯子。

江织跟着过去,把杯子从她手里拿走,开了水龙头冲洗:“我的生日?”

“不是。”

江织肯定:“那就是你的生日。”

周徐纺聪明归聪明,但生活技能确实一般,她的银行卡密码、网银密码、微信支付宝密码全部是他的生日加她的生日。

这次,周徐纺学聪明了:“设成生日太简单了,容易被人套出来。”

江织自己去试,也不是身份证后六位,他蹲在保险箱旁边,抬头看她:“密码到底是什么?”

本来不想告诉他的,但是江织的江织眼睛好美丽,眼神好真挚,周徐纺就告诉他了:“是你的生日加520。”

520多土味。

江织依旧被她土味的宠爱给甜到了,他眉开眼笑:“你不是说设成生日容易被套吗?”

周徐纺:“所以我加了520。”

江织过去亲了她一口,全是牛奶味儿:“我们纺宝真聪明。”

周徐纺一被夸就想天上天,她摸摸肚子,忍住。

保险箱的容量不是很大,才一天时间,就被周徐纺塞满了,里面放有棉花糖的玻璃盒子、她的房产证、他给她买的音乐盒,还有和婚书一起送过来的那八个小木盒,婚书就被藏在其中的一个木盒子里。

“这个鞋子为什么要放在保险箱里面?”江织从里面拎出来一双粉色的婴儿鞋。

周徐纺之前跟着方理想一起买了很多婴儿用品,都放在御泉湾,她只带过来了这一双:“这一双最可爱。”

她喜欢一切粉粉嫩嫩漂漂亮亮的东西,而且会有收藏欲。

江织把那双粉色婴儿鞋拿出来,去挑了一件他的粉卫衣,给周徐纺:“把这个放进去。”

“哦。”

周徐纺把卫衣放进去的时候,还是偷摸着把小鞋子也放进去了。

6月17号。

江孝林出差回国。

刚到江家,许九如便把他叫到了书房:“谈下来了?”

“一部分。”

许九如颇为满意:“陆家出货的日子就是这两天了。”

百德器械的仓库‘冒烟’之后,陆氏所需的原材料供给不上,合作方只给了一周的延期时间。

江孝林这次飞M国,见了好几位之前与陆氏有过合作的医院负责人,这位给了陆氏一周延期时间的合作方也是其中之一。

6月17号。

江织向公司请假,请假原因:身体不适。

一大早,陆星澜的电话打过来:“海外有几家医院跟江氏合作了,以前都是我们陆家的客户。”

难得了,这位睡神这么精神。

锅里炖着猪肝粥,江织尝了尝,把火关了:“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身体不适当然是假的,他不在公司,许九如才好搞动作。

“江孝林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知道你在搞鬼吗?”

江织觉得味道有点淡,又加了小半勺盐,搅拌搅拌,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旁:“被女人洗脑了,决定弃暗投明。”

陆星澜:“……”鬼扯。

也不算全部鬼扯,江孝林所做所为,和唐想有很大关系,当然,也不止光为了美人,他要美人,也要江山。

“我和他做了个交易,等许九如含恨而终,该他的,我都会给他。”

含恨而终,江织用了一个很大胆的词。

他又尝了尝猪肝粥,好像有点闲了,加了半碗开水,继续开火煮:“江家的股份太分散,江孝林想要权力集中化,就故意顺水推舟,他让我利用,我替他做嫁衣。”

他们是各取所需,都心怀鬼胎。

“他也是只狐狸精,狡猾得很。”

陆星澜:“你也是。”

江织不否认,问了句:“股份,要不要?”

“江家的?”

“嗯。”粥一会儿就滚了,江织再尝了尝,这下可以了,不咸不淡,“给你个跳楼价,十亿。”

江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只卖十亿,这的确是跳楼价,江家人听了得气得跳楼。

陆星澜不困的时候,是像个生意人的:“成交。”

挂了电话,江织盛了一碗粥出来,去卧室叫周徐纺起床。

被子都没盖在她身上,全在地上,好在没开空调,江织把掉地毯上的被子捡起来。

“徐纺。”

他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徐纺。”

她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答应了声:“嗯……”

“不能再睡了,要起来吃东西。”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咕哝:“要再睡会儿。”

这一阵子,她特别能睡,他不叫她起来,她能睡到吃午饭。他说不听,只能耐着性子哄:“起来了,嗯?”

周徐纺不动。

江织俯身把她抱起来,刚碰到她胳膊,就发现不对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周徐纺坐起来,瞌睡没全醒,还有点懵。

江织摸摸她的头,又摸摸她的脖子:“怎么发烧了?哪儿不舒服?”

她身上的温度摸起来跟他差不多,只是她的体温向来很低,超过了三十度,对她来说就是发烧。

周徐纺自己也摸了摸头,摸起来不凉手,是不正常,她动动胳膊动动腿:“我没有哪不舒服。”

她把手按在胸口,心跳也正常。

这烧发得莫名其妙。

江织不耽误了,抱她下了床:“去刷牙,我带你去医院。”

九点半,两人到了第五医院。

江织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孙副院,直接乘坐员工电梯去了三楼,妇产科的何主任已经在诊室等了。

何主任问了几句具体情况后,让护士带周徐纺去做了检查,等结果的期间,江织先领周徐纺出去吃早饭,他心里不安,基本没吃几口,周徐纺喝了两碗粥。

十点多,两人回医院。

何主任早就已经拿到B超单了:“孕囊和血值都正常。”她问周徐纺,“有没有出现过腹痛的症状?”

周徐纺摇头:“没有。”

“出血呢,裤子上有见过红吗?”

她又摇头。

何主任又问了几个问题。

周徐纺一一回答后,说:“除了睡得很多,什么症状都没有。”

除了嗜睡和例假不来之外,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怀了个假孕。

何主任说了几句宽慰了话,让小俩口安心:“没有查出什么异常,其他常规检查的结果送去刘主任那边了。”

“谢谢。”

道完谢,江织带周徐纺去了血液内科。

刘主任的镜片很厚,江织和周徐纺进去的时候,刘主任正埋头在看周徐纺的化验单,听见声音,他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周徐纺一眼。

对方是个慢慢吞吞的性子,江织心急,先问了:“她为什么会高烧?”

“不高烧啊。”

35度,体温已经偏低了。

江织没有多做解释:“有没有查出什么异常?”

“有几项数据确实不太正常,尤其是凝血四项,都不在临界值之内。”何主任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呢?检查仪器出问题了吗?”

398:准爸爸江织宠小孕妇的日常

“有几项数据确实不太正常,尤其是凝血四项,都不在临界值之内。”刘主任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呢?检查仪器出问题了吗?”

要不是仪器出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这测出来的数据太古怪,他从医三十多年也没见过凝血酶原时间这么短的。

刘主任戴好老花镜,想仔细再瞧瞧“患者”。

江织拉着周徐纺就走,到门口,吩咐了孙副院一句:“把数据处理掉。”

孙副院立马去处理了。

出了医院,周徐纺问:“我们回家吗?”

“去实验室。”

周徐纺没有再问了,她知道江织弄了个实验室,研究的内容都和她有关。

去实验室的路上,她捧着B超的单子在看:“江织,你有没有觉得形状很像一颗蛋。”她仔细看了又看,“上头尖下边儿圆的那种。”

B超的单子江织也看过:“瞎说,哪里像蛋了。”

实验室的地点在郊区,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江织提前打过电话,接应的人早早就在外面等了。

“江少。”

江织点了点头,带周徐纺进去了。

实验室存有周徐纺的部分数据样本,除了对宝宝会有物理伤害的检查之外,该查的都查了。

给她看诊的是位华裔医学博士,姓钟,中文说得略为蹩脚:“凝血酶原时间比之前的样本数据降低了一倍,另外好几个血液数据也都和之前留的样本数据有比较大差异。”

“是什么原因?”

“应该和周小姐怀孕有关。”

江织是外行人,并不懂凝血酶原时间降低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

“目前没有体现出来。”

周徐纺身上有太多未知和不确定,江织眉宇紧蹙,惴惴不安:“她一直这么高烧要不要紧?”

“会烧坏脑子吗?”老实坐在一旁的周徐纺跟在江织后面问了一句。

钟博士忍俊不禁:“您这脑子也不是一般人的脑子,放心好了。”

也是。

她的脑子扛过电击,应该很耐高热。

她不担心这个问题了,她现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钟博士,我有没有可能生出一颗蛋?”

钟博士被她逗笑了:“不会的,您只是基因突变了,物种没有变。”

“那我为什么可以在水里呼吸?”

她只知道她能长时间待在水里,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确切来说,不是在水里呼吸,是用角膜‘呼吸’。”钟博士尽量通俗易懂地解释给她听,“您在缺氧的状态下,眼睛前面透明的那一层膜可以吸取水里的溶解氧,您长时间待在水里眼睛会变红也是因为这个。”

眼睛的角膜没有血液供应,是人身体上唯一一个可以直接从空气里获取氧气的部位。周徐纺的基因被人为改变过,她的角膜也因此发生了特殊变异,能在水中摄取大量溶解氧。

周徐纺很懵……

从实验室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走到门口,周徐纺冲江织眨眨眼:“江织,你看我眼睛。”

江织看着。

她再眨巴眨巴:“有没有很特别?”

“嗯,特别漂亮。”

眼睛特别漂亮的周徐纺:“开心吗?我们不会生蛋了。”

江织的表情明显不开心,眉头皱着:“你要生个病什么的,一般的医院都治不了,有什么问题也查不出来。”他摸摸她的脑袋,“你还在发烧,也不敢给你吃药。”

她体质特殊,现在又怀了孕,大的小的江织都不放心。

“不要紧,才三十多度,我不是经常烧到四十多度吗?”周徐纺说,“我身体的很强壮。”

再强壮也是肉体凡胎。

“你以前高烧的时候,一会儿就降下去了。”这么长时间发烧是头一次。

周徐纺思考对策:“要不你亲亲我,让我烧到四十度,再看降不降得下去。”

“那试试。”

江织捧着她的脸,凑近吻她。

周徐纺一把推开:“不要在这,去车里。”

她没怎么使力,他被推得撞在了门上,咣——

好响好响。

周徐纺:“……”

她好像比以前更有劲儿了。

她赶紧去扶江织:“我有没有弄疼你?”

江娇花:“弄疼了。”

她踮起脚,给他揉。

江织才不管是不是在外面,逮到人吻了一顿。

周徐纺是烧到了四十多度,不过缓下来后,依旧只降到了三十五度。江织给她做了半天的物理降温,并不顶用,到了晚上,温度才自己退下去。

6月23号。

陆家出产的新药在国外上市。

许九如得到消息后,寝食难安:“不是出不了货吗?哪来的药?”

江孝林摇头。

“你快去查查。”

随后,许九如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从江氏总部打来的:“董事长,我们制药工厂的货出问题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九如有很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明洪威说,百德器械的仓库冒烟了。”

百德器械并入江氏之后,江氏就换了供应链模式,器械和原材料开始自给自足,减少了大量外购。

两家公司唇亡齿寒,百德的仓库一冒烟,江氏的制药厂也要跟着起火。

许九如立马把电话打到明洪威那里质问:“明董,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对方语气十分的无奈:“老夫人,您这就为难我了,天灾人祸,我可控制不了啊,我跟陆家合作的时候不也冒烟了?”

6月23号。

FOR总部。

“WIN哥,外面有客人来了。”

男人嗓音沙哑,喉咙里像卡了东西,是FOR的三把手,熊杰。

阿Win嘴里叼着根雪茄,双脚搭在桌子上:“谁啊?居然找到我们老巢来了。”

“是江家的小公子。”

江家啊,那是个钱多得能拿来烧的家族。

阿Win咧了咧嘴:“又来一头肥羊。”送上门来的肥羊,哪有不宰的道理,“请他进来。”

三分钟后,江织被一个比阿晚还大块头的男人领到了会客室。

阿晚觉得他们像进了土匪窝,尽管墙面到处都是高科技的电子设备,但拿着伸缩棍四处走动的保镖们都很社会,有些脖子上还有纹身。

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个人:“江公子,稀客啊。”

江织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沙发,坐下:“我只跟你们老大谈,把阿WIN叫来。”

对面的熊杰打量了他好几眼,拨了个电话。

后面的电子门打开了,额角有疤的男人走了出来:“江公子认得我?”

有过点恩怨。

江织以前跟周徐纺来过FOR的总部,还揍过这家伙:“不认得,但我有钱,有钱人的世界,是没有秘密的。”

阿Win在他对面坐下:“这话我赞同。”江家的小公子是个人精,他就不兜圈子,“既然江公子知道我这儿是干什么的,那应该是来做买卖的吧。”

江织气定神闲:“我来买秘密。”

阿Win晃着二郎腿腿:“干我们职业跑腿人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要嘴巴紧,如果是要买我雇主的秘密,那不好意思,我——”

他的话被打断的。

“十个亿,卖不卖?”

开口就是亿,姓江的都他妈豪。

FOR是职业跑腿公司,帮人作奸犯科是他们的主营业务,干这一行的,绝对不能出卖雇主。

不出卖?

那是钱没给够。

阿Win问:“谁?”

对方安之若素:“江家老夫人,许九如。”

许九如当初买了两条人命,也是花了十亿,当然,她是自掏腰包,江织就不同了,他卖了江家的股份,以跳楼价十亿卖给了陆星澜。

用卖江家股份得来的钱,来买许九如的犯罪证据,论奸诈阴险,谁比得过江织。

当天晚上。

睡觉一向老实的周徐纺辗转反侧。

江织在她翻身的时候就醒了:“纺宝。”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江织把床头灯开了,怕她又发烧,摸了摸她的头,是凉的:“怎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吗?”

周徐纺白天睡得多,还很精神:“我好想吃东西。”

她不饿,她就是想吃。

不对,不是她想吃,是她肚子里的江二蛋想吃,

“想吃什么?”

周徐纺喉咙吞咽了一下:“想吃酸萝卜。”

她最近特别爱吃酸,有时候青菜都要放在醋里蘸一蘸。

江织问:“哪种的?”

“用糖和醋泡的那种,酸酸脆脆的。”

这还是他家小孕妇第一次半夜爬起来要他给弄吃的,感觉还不错,让他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我出去给你买。”

周徐纺拉住他:“太晚了,明天再去买。”

江织把她的手放回空调被里,扶着她躺好:“你不是现在想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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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去昆明了,偶是存稿君……

399:孕妇的幸福生活,乔温不要孩子

江织把她的手放回空调被里,扶着她躺好:“你不是现在想吃吗?”

周徐纺坚强地说:“我可以忍着。”

她忍耐力超好!电击都不带怕!

江织好笑:“我怕你哭。”

她为什么会哭?她这么坚强。

“大伯母跟我说,孕妇的情绪波动很大,要是吃不到想吃的东西,没准会哭,让我顺着点儿你。”

方理想的情绪波动就很大,月亮不圆都想打薛宝怡,薛宝怡怕老婆打疼了手,还特地买了个键盘。

周徐纺是不会打江织的,她手劲这么大,一下子下去,她怕打坏了,当然了,她更不会哭唧唧:“我不是一般的孕妇,我是眼睛在水里可以吸氧的孕妇。”

她是坚强而强壮的孕妇。

“那也是孕妇。”江织把她留床上,他起了,“在家等我。”

周徐纺乖巧蹲:“那你要注意安全。”

“你先睡会儿。”

江织亲亲她的脸,换了衣服出门,他没有立刻去车库,先给老方打了个电话:“方伯伯,打扰你睡觉了。”

老方还没睡,在追剧:“没事儿。”看看墙上的钟表,十一点半,“是不是徐纺出什么状况了?”

周徐纺最近晚上九点就睡,然后早上九点起,要睡十二个小时。

“没出状况,她在睡觉。”怕吵到周徐纺睡觉,江织把声音压得很低,“你那边有酸萝卜吗?”

老方把电视静音了:“酸萝卜?”

“对,糖醋的那种。”

老方知道了,前几天小方吵着要吃酸的,他刚泡过几罐,还是跟乔南楚家那姑娘学的,那姑娘心灵手巧,萝卜都能雕成花。

老方去冰箱里找找,记起来了:“昨天被理想吃完了。”冰箱里倒是还有白萝卜,“现在泡的话,得明天才能吃。”

江织往电梯口走:“没事,我出去买。”

“这么晚,还有店开门吗?”

“我去找找。”

“晚上开车要小心哈。”

“嗯。”

江织开车出了小区,跑了好几条街,没几个店开门,也没找到周徐纺想吃的那种酸萝卜。

将近十二点,姚碧玺接到了江织的电话。

“喂。”

“是我,江织。”

姚碧玺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陆景松也醒了:“谁啊?”

“你睡。”姚碧玺披了件衣服出去接,“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了?”

江织问:“家里有没有酸萝卜?”

姚碧玺知道怎么回事了:“有盐腌的,酸的没有。”

“那我挂了。”

姚碧玺趁他挂之前问了一嘴:“是不是你媳妇儿想吃?”周徐纺最近很爱吃酸,孕妇最容易半夜嘴馋了。

江织否认:“不是,是我想吃。”

这也用得着给媳妇儿担?

姚碧玺不拆穿他:“明天我让你大伯父做点。”

“嗯。”江织,“打扰了,再见。”

姚碧玺失笑,回了房间,陆景松问她:“谁打来的?”

“江织。”

难得了。

江织性子慢热冷漠,除了跟陆星澜说得上几句话,跟其他陆家人都没什么交流,顶多问一句说一句,很少会主动联系。

陆景松坐了起来:“怎么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姚碧玺说:“徐纺想吃酸萝卜,江织正满世界的找呢。”依江织的性子,肯定是找一圈没有,实在没办法,才打电话四处问。

“我们陆家的男人都疼老婆。”陆景松语气颇为骄傲,对疼老婆这事儿,他很是自豪。

姚碧玺笑骂:“少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说到疼老婆,她就担忧了,“咱们家星澜啥时候能领个媳妇儿回来。”

过了十二点半,江织还没回来。

周徐纺给他打电话了。

“江织。”她很着急,“你快回来,我不吃酸萝卜了。”

江织说话很轻柔:“怎么了?”

“你太久不回来,我担心。”她怕江织遇到劫财劫色的恶人,毕竟江织这么有钱、这么貌美。

“马上就回去了。”江织耐心哄着家里情绪不安的小孕妇,“别等我,去睡觉。”

“那我去睡觉。”周徐纺叮嘱,“不用再买酸萝卜了,你要快点回来。”

“嗯。”

江织又哄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乔南楚趿着拖鞋下楼了,打了个哈欠:“老子上辈子欠你了。”

江织把车门打开,催他:“快点上来。”

两人去了温白杨那,乔南楚分明有钥匙,还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进屋,灯也不开,抹黑进的。

“怎么不开灯?”

江织想拿手机来照路,乔南楚冷眼警告:“关掉,我女朋友在睡觉,你拿了东西就走,别打扰她。”

行吧。

江织只好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进屋。

两人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光线太暗,可视度太低,江织腿长手长,腰部高度就到了餐桌,他一个没摸准,重重撞上去,地面都震了。

乔南楚回头吼:“你轻点!”

江织:“……”

狗东西!

乔南楚打开冰箱门,从码放整齐的保鲜盒里了一盒酸萝卜,塞给江织:“行了,拿走吧。”滚吧。

江织往冰箱里看了一眼:“再给我一盒。”

总共就三盒。

乔南楚瞥了他一眼,又去拿了一盒:“赶紧走。”

两人一转身,就看见温白杨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键盘,月光微暗,只隐约看得清轮廓,这才重重呼了一口气。

乔南楚去开灯:“吓到你了?”

温白杨把键盘放下,手语说:“我以为是小偷。”她刚躺下,想起房门没有关严实,便起来关门,客厅的门一打开她就知道了,因为有风吹过来,只是她听不到,不知道是谁进来了。

乔南楚回头,轰赶某个上门讨东西的家伙:“还不走?”

江织对温白杨说了声:“抱歉。”他拎着两盒酸萝卜,走了。

乔南楚去关门。

“周徐纺想吃酸萝卜,江织跟我过来拿。”

温白杨的睡衣很保守,长衣长裤,外面还套了一件薄外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想扰你睡觉。”乔南楚看了看门窗,都关好了,“你去睡吧,我回去了。”

温白杨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太晚了。”

留他呢。

乔南楚笑着问:“那我睡哪?”

她这里没有客房,两间空房一间做了衣帽间,另一间改成了她的工作室,她指沙发:“睡那里。”

她年纪尚小的时候,还是同他一起住,后来懂了男女之防就搬出去了,乔南楚没少因为这个操心。

“客厅有蚊子。”他像在跟她撒娇,“我想睡你房间的地板,行不行?”

他工作忙,能陪她的时间很少,来了就想多跟她待会儿。

温白杨想了想,点头。

她的房间不大,地铺就打在她床边,乔南楚伸个手就能碰到床上的姑娘。

关灯之后,她看不到唇语,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你喜欢小孩吗?”

周徐纺怀孕的事她知道。

乔南楚回得很快:“不喜欢。”他侧躺着,借屏幕淡淡的微光看她,“如果你喜欢,等我们结婚了,就领养一个。”

不是不喜欢,是他们不可以生。

温白杨看着手机上的字,很久没有回复。

乔南楚又发了一条:“别胡思乱想,睡觉。”

“嗯。”

她把手机放下了,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在黑暗里模糊的轮廓,之后才闭上眼睛。

和乔南楚在一起,是她这一辈子,做过最贪心的事。

“白杨。”

乔南楚叫了她一声。

她听不到,没有回应。

屋里只有窗帘缝里漏进来的月光,漆黑得看不清人的样子,他说:“温白杨,我有你就可以了。”

江织回住处的时候,都过一点了。

他一开门,就看见坐在门口小凳子上的周徐纺,她立马冲过来抱他:“你怎么去这么久,我担心死了。”

江织一只手里拎着袋子,用另一只手抱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坏人都喜欢晚上出没,我怕你碰到。”

“我就是坏人。”

那不一样,江织的坏只针对坏人,而那些劫财劫色的恶人会对一切有钱、长得好看、有钱还长得好看的人动歹念。

世道很黑暗,漂亮的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漂亮男孩子的女朋友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男朋友,以免他遭到这个险恶世界的残害。

周徐纺:“我以后再也不嘴馋了。”

江织把酸萝卜拎到她眼前:“吃不吃?”

周徐纺吞了一下口水:“……吃。”

江织让她在餐桌上坐好,他去厨房温了一杯牛奶,烤了两片面包,煎了点午餐肉,还在午餐肉上盖了两片周徐纺不爱吃的生菜,和酸萝卜一起端出来。

周徐纺吃得很满足:“江织,你这么辛苦去帮我找酸萝卜,我要回报你,你现在想要什么,我全部答应你。”

江织擦掉她嘴角沾的牛奶:“爱我吗?”

周徐纺嚼着酸萝卜:“爱。”

他笑:“可以了,你未婚夫很容易满足。”

未婚夫呀。

周徐纺高兴得把她不爱吃的生菜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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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存稿君

400:徐纺孕吐反应,江织只想陪产

7月初,因为百德器械的原材料仓库“冒烟”,江氏八笔海外订单,延期了六笔,江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二号这天,许九如将江家旁支的几位董事请到了本宅,除了江氏的集团总经理江织之外,所有江家的董事都到了。

“我们的货出不了,海外那几家医院取消了后续订单,而且要求我们江氏按照合约的内容赔偿。”

说话的是已逝江老太爷的堂侄。

许九如坐在主位:“后面的合作呢?”

江家堂侄摇头:“我得到消息,他们首选的还是陆氏。”

原本以为陆氏少了百德这个左膀右臂一定会大伤元气,却没想到到头来是江家吃力不讨好。

事有蹊跷,不对。

许九如吩咐下去:“去查一查,是谁在给陆家供货。”

江陆两家格局大变,帝都商界风起云涌。再看江织,这几天就过得悠哉悠哉了,拍拍电影陪陪女朋友,坐着看看江家上蹿下跳。

“6号的航班。”

电话那边是乔南楚。

江织6号飞M国,目的是江家在外资企业手里的那15%的股份。

乔南楚问他要不要陪同,JC有大把的谈判高手。

“不用,我一个人去。”

这时,周徐纺皱着脸从浴室出来。

“先挂了。”江织挂了电话,“怎么了,纺宝?”

“想吐。”

周徐纺怀孕已经两个月了,开始出现妊娠反应——孕吐,尤其是刷牙的时候。

她这几天因为总想吐,胃口不太好,江织不放心:“我打个电话问问医生。”

江织最近联系妇产科医生联系得特别勤,周徐纺都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医生了:“不用打了,是正常的孕吐反应,理想两个月的时候也会吐。”

江织摸摸她的脸,好像瘦了点儿:“难受吗?”

“还行。”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周徐纺摇头,什么也不想吃:“你今天不是要去片场吗?”

她不舒服,他哪还有心思出门:“不去了,在家陪你。”

“你是导演,不能翘班。”

她语气严肃,像个领导。

怎么跟姚碧玺说的不一样,姚碧玺说怀了孕的女人敏感脆弱,要多宠宠多惯惯,要寸步不离千依百顺,可到了周徐纺这儿,不要宠不要惯,夜里吃了次酸萝卜还内疚了半天,说累着他苦着他了。

“不放心你。”江织就想在家陪她,“你最近胃口不好。”

周徐纺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力:“孕妇都这样,过一阵子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放心去打拼事业吧。”

一点都不想打拼事业只想黏着女朋友的江织:“……”

这时,有人敲门。

江织去开门,是林秋楠和温白杨一起来了。

周徐纺很高兴:“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林秋楠大袋小袋地往屋里提:“在路上碰到的。”

她和温白杨都是来送吃的。

上午九点,江织去了片场,几乎隔半个小时就给周徐纺打个电话,赵副导没胆量去偷听,不过他远远看着,觉得江导最近春风得意。

“江导,”中途休息的时候,江织又摸到手机了,赵副导忍不住调侃了,“给谁打电话呢?打得这么勤。”

江织按的是一号键:“我老婆。”

赵副导:“……”

您老婆不是被撕票了吗?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这是江织出门不到两个小时的第五通电话,问她有没有不舒服、无不无聊、有没有想吃的、想不想他、要不要他陪……

第四通电话的时候其实都问过了。

周徐纺也不会不耐烦,乖巧回答。

“徐纺,把电话给奶奶接。”

“哦。”

周徐纺把电话给林秋楠了。

江织先开得口:“奶奶。”

“嗯?”林秋楠愣了一下。

他语气没有很亲昵,但比之前已经自然随意了很多:“徐纺身体不是很舒服,你可以在家陪陪她吗?我不放心她。”

林秋楠握着手机的手轻微颤了一下:“好。”

“谢谢。”

挂了电话,林秋楠怔了很久:“江织刚刚叫我奶奶了。”

嗯,周徐纺也听到了。

这是江织第一次开口叫林秋楠奶奶,没有刻意为之,很自然而然。

“徐纺,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周徐纺愣愣地点头。

林秋楠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覆在了身周徐纺的小腹上:“小乖孙,我是曾祖母。”老人家轻声细语,她脸上有笑,眼里却含泪光,“你曾祖母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要记住你曾祖母的声音哦。”

周徐纺好伤感:“奶奶你会长命百岁的。”

林秋楠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7月6号,江织飞M国,次日回。

7月8号,江氏周年庆。

401:江家可以领盒饭了,江孝林的一见钟情

7月8号,江氏周年庆。

周年庆的头一天的晚上,江维尔回了一趟老宅,当时夜深,许九如已经歇下了。

“母亲。”她在门外喊。

许九如唤她进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放到许九如的床头。

“里头是什么?非要这么晚送过来。”

“我的股份。”

江维尔名下有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留着也没用,放你那儿也好,给林哥儿也好,你看着办吧。”

许九如撑着身子坐起来,没有碰那个文件袋:“你拿回去。”

“我用不着。”

她轻轻松松的口气,像是没当一回事。

“糊涂!”许九如冷着脸训斥,“这些股份哪能随便给人。”

“你不是我母亲吗,怎么是随便给人?”

她反驳得理所当然。

许九如一时语塞。

这个女儿是她老来得女,是她心头最软的一块肉。

“维尔,”她将江维尔拉到床边,把那个文件袋塞回了她手里,“这里面是你的嫁妆,我已经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了,这个不能动。”

许九如是疼她的,这一点江维尔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她身处高位太久,眼里和心里都放了太多东西。

“二哥你真的不管了吗?”

江维礼一审的日子已经定了,辩护律师表了个态,让江家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许九如长长叹了一口气,“维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狠心?”

江维尔没有作声。

“可我不狠心能怎么办?”老人浑浊的瞳孔微微发红,“我做得越多,江家就越摘不清,你二哥的仕途已经毁了,不能再搭上你大哥了。”

不能搭上是整个江家吧。

其实江维尔不太能理解她的母亲,富贵有了、权势有了、有儿有孙,受万人羡慕追捧,到底还要图什么呢,人生在世也不过数百年,已过古稀,野心与欲望也该走到头了。

“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就放你那儿吧,你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帮我收着。”江维尔把东西留下,走到了门口,她回首,“母亲,不要跟江织斗了。”

次日,江氏周年庆,许九如由江扶汐陪同出席。

“董事长,您来了。”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会所里面出来,他上前迎接,对江扶汐也点了点头,“三小姐。”

江家老爷子过世后,许九如就暂代了董事长的位置,近几年管事的是江孝林和江扶离,若不是重要事项,许九如很少会亲自出面。

“织哥儿和林哥儿都到了吗?”

“都在里头。”

许九如化着精致的妆,拂了拂身上的旗袍,进了会所。

江家素来低调,这样大张旗鼓的办周年庆还是头一回,商政界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个遍。

唐想寻思着:“有点不对头啊。”

江孝林随意靠着桌子,身体稍稍往后倾:“怎么不对头了?”

唐想今儿个穿了件露背的礼服,他挡得住左边的目光,可挡不住后边的,嗯,想把那几双“无意间”扫到她后背的“狗眼”挖出来。

“你们江家和陆家不是死对头吗?你们家老太太怎么还请了陆家人?”

“请来看戏。”

“看什么戏?”

江孝林笑而不语。

唐想琢磨着估计是出重头戏。

“唐小姐。”

声音从后边传来。

是个公子哥,与唐想有过几面之缘,这公子哥家里有点积蓄,对唐想也有点意思,他自然地站到了她的右侧:“好一阵子没见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唐想聊得不冷不热:“还能忙什么,养家糊口呗。”

公子哥儿打趣:“你一个女孩子,干嘛这么拼?”目光落在唐想后背,“唐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找个男人养不就成了。”

唐想没接话,摇晃着酒杯。

公子哥继续发散他的魅力,第三次摸手上的天价手表了:“周末有空吗?我爸最近投资了个电影,口碑还不错,有没有兴趣去看?”

没等唐想拒绝——

“她没空。”

公子哥这才注意到唐想左手边的人:“林少你又怎么知道唐小姐没空?”

江孝林理所当然:“周末她得给我做饭。”他还面不改色地补充,“我们住一块儿。”

“……”

公子哥打哪儿里回哪儿去了。

“故意的吧你?”唐想哭笑不得。

江孝林很直截了当:“就是故意的。”他一双大长腿懒洋洋地交叠着,不像个贵公子,倒像个强买强卖的土匪,“做人得讲究先来后到,我都排了快十年的队了,他凭什么插队。”

十年?

唐想反应过来后,笑了:“江孝林,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啊。”

他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不然我为什么死皮赖脸地让你赔电脑。”

402:江织装病被识破,维尔宠妻

他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不然我为什么死皮赖脸地让你赔电脑。”

唐想无语。

这幼稚鬼。

她又拿了杯酒,嘴还没沾上酒杯的边儿,江孝林就抢过去了:“你胃不好。”他把那杯酒喝了,“酒品更不好。”

“……”

的确,她酒品不好,有次喝多了,就把他给打了。

江家的两位少爷都不喜欢应酬,一右一左,一个与佳人饮酒,一个与好友闲聊。

“MondenGorup手里的股份,你是怎么拿到的?”

在江织之前,乔南楚也去谈判过,可次次都无功而返,江家是医疗界底蕴最深的企业,毫不夸张地说,国内医疗市场十分,江家占了三分,江氏的股份已经不只是值钱这么简单了,里面有很多错综复杂的人脉和合作,这正是因此,MondenGorup这么多年来都不舍得吐出这块香饽饽。

江织居然只用一天就拿下了。

“你用了什么法子?”乔南楚问。

“用JC的股份换的。”

JC是江织一手创立,前后不过几年时间,就在医疗医药界名声大噪,即便现在还比不上江家的底蕴和规模,但发展势头迅猛,MondenGorup会看上JC的前景也很正常。

乔南楚随口问了句:“用了多少?”

按照他的估计,20%到顶了。

江织说:“25%。”

怪不得只去了一趟就成了,依照JC今天的市值,25%的股份是天价。

乔南楚说实话:“亏了。”

“嗯。”他不痛不痒。

“江老夫人都已经跳坑了,慢慢来也行,你怎么还这么急?”非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江织在看周徐纺发过来的微信,心思不太在股份身上:“周徐纺要养胎,我想早点结束,让她过得安稳一点。”

这一点,乔南楚完全理解。

两人后头,江维尔已经第四次看向江织了。

“维尔。”

她收回目光:“嗯?”

薛冰雪很担忧:“你不要皱眉了。”他用指尖拂她的眉心,“只要你向我开口,我就帮你。”

他也看出来了,江织可能会有动作。

“你怎么帮我?”

“薛家还有点资本。”江家若有薛家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他真不藏私。

江维尔很清楚,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可他代表的是薛家,一旦站到了江家的阵营里,就势必要和陆家争锋相对。江维尔摇头,拒绝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跟江织反目。”

江陆两家的恩怨和薛家没有半点关系,没有必要也牵扯进来。

薛冰雪没有考虑太多,只是见不得她愁眉不悦:“江织那里我去请罪,但你我得管。”

“管不了,陆家和江家要是没有个了断,不会结束。”江维尔很理智,“再说了,薛家那么一大家子,你怎么能只管我就不管他们了。”

薛冰雪很心疼她:“那你怎么办?”

一边是她的家族,一边是江织,她两难抉择:“我已经没别的要求了,只要江织和我母亲都活着。”

这两人早晚要撕破脸,也势必会头破血流。

这会儿,许九如正与江家几个小股东站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商议什么,各个跃跃欲试。再又看江织,他手里拿着酒杯,一边闲聊一边浅酌。

江织以前身体不好,从来不沾酒。

“江织装病的事,”江维尔问薛冰雪,“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从江织向她摊牌起,她就理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原来她江家缠绵病榻的药罐子,是演出来了。

“嗯。”薛冰雪承认,“很早就知道了。”

江织从来没有刻意隐瞒他和乔南楚。

“也不算是装病,他十六岁之前是真病,你母亲借着骆常芳的手一直在给他用药,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可能活不到今天。”薛冰雪说得尽量客观,“后来几年也没真正好过,为了骗过医生和各种检查,前前后后他吃了不少副作用相对轻一点的药,要是没遇到周徐纺,他现在应该还是个病秧子。”

话刚说完——

“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什么装病?”

薛宝怡过来了,就在身后,走路没声儿。

江维尔打发他:“你就当没听见。”

薛宝怡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吗?

他当然不是,立马就跑到江织跟前,进行了仔仔细细的一番打量:“织哥儿,你最近身体不错啊。”

江织抿一口酒:“嗯。”

薛宝怡继续打量,那眼神,像要把人剥光了里里外外地看似的:“走路不喘了,说话不咳嗽了,不育也治好了。”

半天没说到重点。

江织耐心有限:“直说。”

行吧,薛宝怡就直接问了:“你病好了?”

“嗯。”

一个字,回答得相当敷衍。

江织甚至没有问薛宝怡是怎么知道他在装病的。

“以前都是装的?”薛宝怡见过他躺在床上弱柳扶风、病病歪歪的样子,那是相当娇贵又娇艳呐,居然都是演的,薛宝怡觉得不可思议。

江织否认:“不是。”

薛宝怡不信,用怀疑的眼神注视他:“那怎么十几年都治不好的先天不足一下子就治好了?”

江织睁着漂亮的桃花眼说瞎话:“相信医学,不放弃治疗。”

“……”

这碗毒鸡汤啊。

薛宝怡哼:“老子信你个鬼!”

403:江织被革职,江家花样作死(一更)

薛宝怡哼:“老子信你个鬼!”他转过头,问乔南楚,“你也都知道?”

乔南楚没否认,捏了颗提子,扔进嘴里。

薛宝怡这下炸毛了,冲着江织嚷嚷:“凭什么他和薛冰雪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你拿不拿我当兄弟?!”

想起他这么多年来像呵护林妹妹般呵护这货,他就来气!

江织给了个解释:“你智商不够,容易被别人套话。”

“……”

怪他咯。

薛宝怡呵呵:“断交吧。”

快,求我!求我我就大度地原谅你!

江织塞上耳机,听了周徐纺的语音之后,叫了一句“纺宝”。

乔南楚摘了他的耳机:“我女朋友问酸萝卜还要不要?”

“还要。”

“那明天你去拿。”

“行。”

薛宝怡:“……”

他是空气吗?他的原谅不重要吗?他的怒火一文不值吗?

薛宝怡气得要冒烟了:“织哥儿,你——”

江织手指往唇上轻压,示意他闭嘴,然后接了个电话:“快到了吗?”

这温声细语的,肯定周徐纺打来的。

周徐纺在电话里说路上堵车了,要晚一点到。

江织让她嘱咐司机开慢点:“你开视频,我看看你。”

薛宝怡往手机镜头那边挪了点儿,打算叫徐纺弟妹好好治治这货。视频刚拨过来,江织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就往外走了。

薛宝怡捏了颗葡萄朝他扔过去,好巧不巧,扔在了他家老爷子的脑门上。

薛老爷子抹了一把脑袋上的葡萄汁儿,瞪了某人一眼,回头跟儿媳妇说:“给理想打电话,告诉她宝怡这兔崽子又皮痒了。”

薛宝怡:“……”

他给江织那个狗东西扔去了一记白眼。

江织在跟周徐纺视频。

“裙子谁挑的?”

周徐纺穿了一条藏青色的刺绣裙子,她平时很少会穿裙子:“奶奶挑的。”

江织把手机屏幕拿近点儿,凑近了看她:“很漂亮。”

“织哥儿。”

许九如在后面叫他,他没听见,已经出了宴会厅。

视频里的人……

许九如摇头,一定是她看错了。

“董事长。”一个中年男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许九如问:“什么事?”

“陆家的供货商查到了。”

“是那一家。”

男人回:“JC医疗。”

许九如脸色忽变:“怎么会JC医疗?”江织怎么会帮陆家?JC背后的人难道不是江织?

不对,可哪里不对呢?

八点整,周年庆的主持人上台。

主持人是个能言善道的年轻男人,开场白说得很漂亮,沉稳大气的同时又不乏风趣幽默,将各位来宾各位领导感谢了一圈之后:“请我们集团的总经理上来致辞。”

众人都看向江织。

他倚着摆放红酒和甜点的吧桌,手执一杯酒,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来晃荡去:“我没什么要说的。”

怎么不按流程来?

主持人将目光望向集团副总经理:“那副总经理?”

江孝林笑得温润儒雅:“我也没什么要说的。”

“……”

能言善道的主持人这下也词穷了,圆不了场子,只好看董事长了。

许九如便站了起来:“我来说几句吧。”她走到宴会厅的正前面,主持人立马把话筒递上,她摆摆手,不用话筒,声音依旧掷地有声,“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出席我们江氏的周年庆。”

客套话就这一句。

“最近有不少关于我们江氏的传闻,真真假假,好与坏都有。”许九如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地娓娓道来,“商界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我有两个儿子从政。”

下面宾客都听着,不知道这老太太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江家有家规,商政要两清,不得有交集,想必在场的各位也很少能在商业场合上见到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不成器?

随随便便就是三个亿,进了一趟看守所,整个帝都市政厅一小半的人都去检察院喝茶了,这还叫不成器?

不过老太太这话倒也不假,江家在商政这两块一向分得很清。

“关于周氏那个财务案件,我和在座的各位一样,知晓得并不多,只知与我江氏无关,可具体的真相是如何,日后检察院会给出公正的结果,我便不多说了。”

这是在给江氏澄清呢。

“哥,”陆声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像不像记者招待会?”

“嗯。”陆星澜恹恹欲睡,眼泛泪花,没精神。

“扯了这么多,还不进主题。”陆声听得很无聊,数着盘子里的葡萄玩儿,数着数着往嘴里扔了一颗,好酸。

陆星澜打了个哈欠:“徐律师什么时候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最多十分钟能到。”

十分钟。

陆星澜看了看手表,从桌上拿了杯红酒。

陆声把酒抢过去:“红酒助眠,你要喝睡过去了,我可抬不动你。”她把杯子拿开,顺手就给了他一串葡萄,“吃这个,你怕酸,正好能醒神。”

陆星澜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眼里都酸眯了,

陆声笑:“还困吗?”

“嗯。”

陆星澜怕酸,原本就困得泪汪汪的眼睛更氤氲湿润了。

陆声把盘子都推过去:“那你多吃几颗。”

他实在犯困,一颗一颗往嘴里放,酸得他脾气都上来了,看了一眼台上:“啰里啰嗦。”

江氏向来低调,如此大办周年庆自然是有别的理由。

除了替江氏澄清,许九如还有一件事要当着众人的面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最近我们江氏有几笔单子出了点问题。”

帝都就这么点儿大,怎么会不知道,最近江陆两家都不顺。

“今天也来了不少我们江氏的合作伙伴,我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稍稍解释一下。”

“劳烦各位关心了,江氏的运作一切正常,只是上周仓库发生了火灾,公司又相继接到了MK医院和Morniter的药物订单,出货不免紧张了一些。”

这话有两层含义:

江氏订单爆满。

MK医院和Morniter弃陆家而选了江家。

“不过,在备货这个问题上,的确是江氏考虑不当。”许九如稍作停顿,“是我家织哥儿疏忽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江织不是这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吗?怎么舍得推出来?

这唱的是哪一出?

“有错就要罚,今天我请各位过来,也是想借着周年庆这个场合,向大家宣布一件事。”许九如稍稍提了嗓音,铿锵有力,“我代表江氏集团股东会,正式罢免江织集团总经理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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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从昆明回,恢复二更

404:许九如下台,陆星澜拿下江氏(二更)

“我代表江氏集团股东会,正式罢免江织集团总经理的职位。”

正戏来了。

陆星澜瞌睡也醒了。

“江老夫人,”率先开口的是百德器械的明洪威,“要罢免集团总经理怎么着也得先开个董事会议问问各位董事的意见吧。”

何况这个总经理还是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许九如解释道:“董事会成员里有半数以上都是我江家人,我就偷了个懒,省了会议流程,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了。”

明洪威:“……”

这没话说了,董事会就是个摆设,江家是家族企业,小股东说不上话,大股东都听许九的。

之后,就没人吭声了,说到底还是江家的家事。

陆星澜把手里头那串葡萄扔回盘子里,好酸,酸得牙都疼了,他舔了舔牙:“我不同意。”

一双双眼睛都朝他看过去。

众人不解:怎么回事儿?这江家的家事怎么陆家人还插上手了?

许九如倒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陆公子,这是我们江氏的内部事务。”

陆星澜瞌睡刚醒,眼里还酝着点儿朦胧:“既然是内部事务,你为什么当着我们这些外人的面说?”

许九如脸色稍稍沉了。

陆星澜不疾不徐:“既然你都当着我们外人的面说了,我们外人是不是也要给点反应?”他给的反应是,“我不同意。”

江氏要换集团总经理,姓陆的不同意?

这又是哪一出?

“不同意又怎样?”许九如不怒而威,“莫非陆公子还想干涉我江氏的事情?”

陆星澜打了个哈欠:“嗯。”

许九如笑了,目光如刃:“这可不是你说干涉就能干涉的事。”

他看了一眼手表:“再等等。”

还有一分钟。

这时,许九如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来信息了:“老夫人,已经确认过了,JC医疗真正掌权的人是您的孙子,江织。”

与她猜想得一样,JC医疗是江织的老底,只是她想不明白,江织为什么会给陆家供货?陆家的危机是他一手造成,为什么到头来又伸了援手?

他不受控了。

这颗棋子,已经脱离了掌控,所以留不得。

许九如不管陆星澜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铿锵有力地重复了一遍:“我代表江氏集团股东会,正式罢免江织集团总经理的身份。”

话音刚落,宴会大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他西装革履,走到陆星澜身边,递了一个文件袋给他。

男人姓徐,是位律师。

陆星澜拆着文件袋,不紧不慢地:“江老夫人,你江氏的第一大股东,有没有一票否决权?”

江氏的家族企业,不同于一般的股份制公司。

几次三番多管闲事,许九如动怒了,目光犀利:“如果占股超过三分之一的话,有。”

江氏最大的股东是江织和江孝林,各占股百分之二十八。

她倒要看看,陆家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来管她江家的事。

“既然有一票否决权,”陆星澜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本来就是明艳的长相,眼里没了睡意,攻击性就强了,“那我反对您刚才的决议。”

许九如心怒目而视:“陆公子,你是来专程来捣乱的吗?”

“不是。”

他是来拨乱反正的。

他走上前,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从今天开始,我陆氏将以第一大股东的身份正式控股江氏,以后集团的一切事物,我和我妹妹陆声都有参与和表决权。”

陆家要控股江氏?

众人都听懵了。

许九如只看了一眼文件里的内容,脸色就变了:“你从哪儿弄来的股份?”

陆星澜没有作答。

江织答的:“我给的。”

他名下有28%的股份,再加上MondenGorup的15%,全部转让给了陆氏,足够陆星澜控股江氏。

江氏从今个儿起,换主了。

江扶离笑:“活该。”

许九如瞠目结舌,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双火光冲天的眼睛死死瞪着江织,她明白了,他和陆家联手了……

“江氏的各位股东和董事今天也都在场,正好,各位表个态吧。”陆星澜把那份占股43%的证明文件亮了出来,“我要撤了集团董事长,你们同不同意?”

江氏是家族企业,能容许没有股份的许九如只手遮天,可现在今非昔比,陆氏成了第一大股东,集团该重新洗牌了。

明洪威第一个站出来:“我同意。”

第二个是江扶离:“我同意。”

反正江氏她得不到,不如让别人拿去。

随后是江织,懒洋洋地举了个手,紧接着陆陆续续有几个董事也都举了手。

“我也同意。”

这一句,从许九如身后传来,她回头,愣住了。

是江扶汐。

“过半了。”陆星澜转过身,又有点困了,声音犯懒,“江老夫人,以后集团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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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更新时间。

初步定:晚上八点半一更,十点半二更(从明天开始)

405:江织改姓,陆家狠虐江家(一更)

“江老夫人,以后集团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陆星澜话落之后,无一人吭声。

这江氏,算是真正易主了。

许九如瞠目结舌,身子晃晃悠悠,趔趄着就往后倒。

“母亲!”

江维尔从后面扶住了她,她站不稳,扶着后面的桌子,抬起一只手:“江织!”她指着他大骂,“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是他,拱手把江氏送到了陆家人的手里。

咣!

不知是谁的酒杯砸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有声音从宴会厅的大门处传来:“说谁白眼狼呢?”

这个声音……

许九如抬头看过去,瞳孔陡然放大了:“林、林——”

她张嘴结舌,脸色发白。

有人喊叫了一声:“鬼啊!”

尸骨都寒透了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林秋楠由人搀着,走了进来:“好久不见,九如。”

那日,船上的人回来说,林秋楠坠海了,必死无疑。

之后,陆家也办了葬礼。

许九如声音发颤,星火在眼里胶原,灼灼逼人:“你没死?”

林秋楠走近,四目相对,泰然处之:“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这是骗局。

陆家诓她,江织也诓她,哪有什么反目成仇,都是计谋,从百德器械开始,他们就在下一盘棋。

怪不得JC医疗会出手相助……

许九如气得浑身在抖,她指着江织,怒喊:“你和他们姓陆的联起手来诈我,好啊你,胳膊肘往外拐。”

往外拐?

江织不咸不淡地反驳了一句:“不是往外拐,我也姓陆。”

许九如大惊失色。

原来他都知道……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就是这时,一根手指头从后面伸过来,戳了一下周徐纺的后腰,有个神神叨叨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是水鬼吧?”

是明家的老六。

周徐纺回头:“我不是。”

明阳花肯定:“你是。”

这是个女鬼,还是水里的,所以坠海不要紧,要用符来烧。

水下黑无常周徐纺:“不是。”

人间使者明阳花:“你是。”

不是水鬼,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明小六!”是明阳花他老爹,“你给我死过来!”

众人:“……”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搞没了,不过……这被撕票后扔进大海的两人,莫非真是水鬼?

宴会厅里的气场冷森森的。

林秋楠转过身来,面向宾客:“九如她有面子,能把各位从天南地北请过来,我就偷个懒,来沾沾她的光。”

不是水鬼。

是陆家老夫人大难不死,来寻仇了。

“今天过来主要是有两件事,头一件刚刚我家星澜已经说过了,另外还有件私事。”林秋楠心平气和,不怒也不恼,她提了提嗓音,一开口,气势如虹,“江家的小孙子江织,以后不姓江了,姓陆。”

她说得郑重,有几分告诫的意思:“他是我陆家的二公子,麻烦各位以后在称呼上多注意点儿。”

江家的老幺,摇身一变,变成了陆家的老二。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这时,只闻许九如大喝一声:“林秋楠!”她睚眦欲裂,恨不得撕碎目光所视之人。

林秋楠脸色也冷了,气势丝毫不弱:“你嚷什么,你抢我孙子,我还没同你算账。”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怒火暂时压下,“你对我家江织有养恩,我忍着才没把你怎么样,但我警告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我不跟你耍阴谋诡计,是看不上你这种小人心思,不是玩不过你。”

四目相接,剑拔弩张,这两位老太太是彻彻底底地撕破脸了。

遥想当年,江家老三江维宣与陆家老二陆景元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也曾是轰动一时的世家话料,如今江陆两家为了子嗣又起风波,在场的各位多少也都摸出点门道了,这恐怕是一出冤冤相报的戏码。

许九如仰头嗤笑了一声:“血缘这个东西还真骗不了人。”她看着江织,目色浑浊,蒙了一层仇恨,眼神利得像毒蛇,“你和他们姓陆的一样,都是狼心狗肺,陆家人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你也是,怎么养都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不装祖孙情深了,她撕破假面,露出了憎恶与愤恨,她恨不得他死,从他百日宴那天起,就恨不得掐死他这个孽种,若不是想让他和陆家自相残杀,她怎么会留他活到现在,这个孽种跟他母亲一样,都是来克她江家的,都是会反咬人的白眼狼。

“你都知道我是白眼狼了,还要在养在身边。”他神色薄凉,桃花眼里没有一丁点温度,“江老夫人,你不知道狼是会咬人的吗?”

他一口咬得够狠啊,把她江家的半壁江山都叼走了。

许九如大笑:“好啊,很好,你们这些姓陆的,都给我等——”

狠话说到一半,她喉咙哽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406:认识一下,陆家孙媳妇周徐纺(二更)

“母亲!”

江维尔慌了神,接住了往后栽的许九如,血滴了她一手,她看着江织:“够了。”她红着眼,哀求,“够了,江织。”

江织喜欢乘胜追击,依照他的性子,不会心慈手软,但他沉默了。周徐纺走到他旁边,抓住了他的手。

他手心都是冷汗。

“林哥儿,你留下来收场。”

江维尔留了一句话,和江川一起,扶着许九如先行离场。

江家人不欢而散,可周年庆还在继续,江氏换主了,宴会的东道主也跟着换了。江氏是谁当家做主宾客们并不关心,他们只要找准是谁站在金字塔的最上端就够了。

“陆老夫人,这位是?”

前来搭话的,是位大腹便便的老总,这位老总很会审时度势,脸上挂着十分谄媚的笑容。

周徐纺觉得他笑得很像一朵迎春花。

“我孙媳妇。”

林秋楠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方圆几米都听到。

立马就有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周徐纺。

那老总就问了:“是大公子还是?”他看二公子江织。

江织:“我家的。”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心情不错的江织:“谢谢。”

周徐纺:“……”

她终于知道江织奶奶为什么要带她来了。

再说留下来收尾的江孝林,安排好江家几位股东之后,他去外面拨了几通电话,刚挂断,唐想过来了。

“江织和陆家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江孝林对她很坦白:“我是帮凶。”

帮凶的话,也会从江织那里分“赃款”咯,唐想似笑非笑:“江孝林,你比我想的要狠得多。”

气吐血的,可是他嫡亲的奶奶。

“江家好人少坏人多。”他指着自己,坦然自若,“而我,是最坏的那一拨。”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良心,杀人放火大逆不道的事儿没少做。

“那我算羊入虎口吗?”唐想问。

“不算。”他看她时,目光如水,里头纯粹得一干二净,“唐想,你在我食物链的上面。”

他是坏人没错,可他也有天敌。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江扶离看着走廊里的两人,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她把视线收回,拿出手机,边走边拨了个电话。

“唐想那个女人,给我盯紧了。”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自有它的生存法则。

宴会厅里热闹继续,完全没有因为江家变天而冷了场子,该溜须的继续溜须,该拍马的也继续拍拍马。

“我现在去医院。”薛冰雪和他父亲打完招呼,又对薛宝怡说,“晚上帮我把江织约出来。”

薛宝怡很为难啊。

乔南楚给了个建议:“这件事你别管。”

薛冰雪迟疑:“维尔怎么办?”

“那件绑架案的始作俑者是江老夫人,江织手里有证据,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人早进监狱了。”

因为江维尔的关系,江织已经退让了。

“冰雪,你守着维尔就行,江陆两家的事,别插手了。”乔南楚是旁观者,拎得清,“你代表的是薛家,只会越管越乱。”

薛冰雪思考很久,嗯了一声。

第五医院。

许九如刚急救完,还没有苏醒。

江维开这几天不在帝都,病床前,除了江川,只有江维尔在,她跟着主治医生出了病房:“我母亲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是秦世瑜。

他摘掉手套:“受了刺激,气急攻心。”

“五小姐,”江川告知,“老夫人已经吐了好几次血了,反反复复地咳嗽,身体一直不见好,她也不愿声张,让我瞒着你们。”

江维尔见过许九如缠绵病榻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很忐忑不安:“秦院长,再给我母亲好好查查,看还有没有别的病因。”

“是,五小姐。”

许九如醒了,在喊“维尔”。

江维尔进去。

外面走廊有脚步声。

“奶奶她怎么样了?”

是江扶汐来了。

秦世瑜把病房的门关好,走上前去,低声,回了两个字:“快了。”

江扶汐把外套的帽子戴好,没有进病房,原路折返了。

病房里,许九如刚摘了氧气罩。

“维尔。”她招招手,把江维尔叫过去。

江维尔蹲在病床前。

“你别说话,好好养病。”

许九如摇头,声音无力:“把你堂叔他们都叫来。”

“你先歇着。”

许九如等不及:“你快去。”

江维尔只好就叫人。

江家旁支在江氏只占股4%,加上江维尔10%的股份,全部转到江孝林名下,也只有42%,刚好比陆星澜少了1%。

许九如全明白了,为什么百德器械会要江氏5%的股份,这都是江织下的一盘棋。

晚上十点,江家旁支的几位老爷子刚走,江川来报:“明董来了。”

许九如从病床上坐起来:“请他进来。”

明洪威提着水果篮进来了:“董事长。”

不对,已经不是董事长了。

明洪威改了口:“老夫人,身体好点了吗?”

407:徐纺,二胎生不生(一更)

明洪威改了口:“老夫人,身体好点了吗?”

许九如精神头很差,虚弱无力地半躺着:“没有大碍,劳烦明董挂念了。”

“没大碍就好。”明洪威客客气气地说,“您可要好好养身子,江家现在是一盘散沙,可不能没了您主持大局。”

一盘散沙。

他可真敢说。

许九如不兜圈子了:“明董你是聪明人,没必要在我这装傻充愣了。”

明洪威表情无辜:“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

还搁这儿装呢。

“那百分五的股份,是江织让你要的吧。”许九如没有耐心跟他打太极了,把话摊开来说,“你百德器械也是故意并入我江氏的对吗?好方便你在我这儿点点火扇扇风,顺带让仓库冒冒烟。”

江家一把好牌打了个稀巴烂,里头就有不少他的功劳,他表面出卖陆家,把客户资源都带到江氏,背地里在江家的原材料上动手脚,仓库冒的烟不就是他弄的。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明洪威就不否认了,大大方方地承认:“您说的没错。”

从他儿子赌马输钱开始,就是个局,当然了,他就是棋子,江织和陆家才是下棋的人。

“这些我都不追究了。”许九如把他叫来,不是要算账,是投诚自保,“明董,你开口吧,要怎样才能把那百分五的股份吐出来。”

不多不少,就百分之五,江织都算好了,这百分之五刚好能关乎到江氏谁做主。

明洪威也装模作样地思前想后了一番:“江老夫人,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就是个打工的,百德器械的老总根本不是我。”

百德器械的前身是万淙医疗,一家破产了的医药上市公司,十年前,万淙医疗被突然冒出商圈的明洪威收购了,之后更名在百德器械。

许九如根本没想到明洪威居然只是个职业管理人,她有不好的预感:“你老板是谁?”

明洪威说:“我们老板姓陆。”

帝都数得上名号的陆姓家族,就只有一个。

“陆声?”

明洪威摇摇头:“是大公子。”

是那个传闻只会睡觉的陆家大公子,陆星澜。

所以说,别太相信传闻,狮子他总归是狮子,哪怕他一直在睡,也不要以为他单纯无害,咬你一口,命都能要了你的。

明洪威给句良心话:“我们大公子可不止喜欢睡觉,也喜欢玩玩股票做做生意,赚点小钱买个好床。”

陆星澜最擅长的,是吞并,他不经营公司,只做企业吞并。

明洪威问过陆星澜,为什么喜欢这一行,陆星澜当时回答:“要赚钱买床。”他爱睡,费床。

许九如哑然无语,居然是陆家在贼喊捉贼。好啊,林秋楠教出来的好孙子,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把股份卖给我,”许九如开门见山,抛出诱饵,“你要你把股份还回来,我就让你当百德器械真正的主子。”

江氏里头到底还是姓江的多,百德器械并入了江氏,她要换个主子也不是难事。

明洪威笑了笑,摸摸他的啤酒肚:“江老夫人,做人还是得有点良心。”

陆星澜对他有知遇之恩,千里马易得,伯乐难求。

江织和周徐纺已经搬回了青山公馆,那边的安保做得更周密,要比住在方理想家对面安全。

晚饭是陆家吃的,周徐纺一回来,就跑卫生间吐去了,她孕吐反应不算很严重,但很奇怪,早上和晚上吐得要厉害一些。

江织看着心疼,又不能替她受罪,只能干着急。

他拍拍她后背:“还想吐吗?”

“嗯。”

周徐纺蹲着趴在马桶上,不想动弹了,嘴里好苦,

江织去接了杯水过来:“你漱一下口。”

她不想动,让江织喂了,漱了几次嘴里才不苦了。

江织用手给她擦嘴,也不嫌脏,擦完还去亲。

周徐纺往后躲:“我刚刚吐了,很脏。”

江织又抽了条毛巾过来,给她擦手擦脸:“我不嫌你脏。”

他以前毛病一堆,娇贵得很,尤其爱干净和挑剔,找了个女朋友之后,吃她吃剩的,用她用剩的,见了鬼似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膈应,还乐此不疲。

“你洁癖被我治好了。”周徐纺感到了很大的成就感。

江织把她抱起来,放在马桶盖上坐着,手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地啄她嘴角:“你哪里我没碰过亲过,哪还有什么洁癖。”

“……”

好好的,他干嘛开荤腔。

周徐纺说他:“江织,你是老司机。”她钢铁般的三观,要被他“腐蚀”了。

他也不在别人面前这样,就在她跟前什么都说。

“这都是在你身上学的。”江织语气开始娇气了,一副“我很无辜这都怪你是你带坏了我”的表情。

周徐纺觉得他很坏,她以前好单纯,居然觉得他是个正直无私的大好人。

周徐纺:“你是小流氓。”

江织:“嗯。”

“你是大流氓。”

“嗯。”

“……”

好吧,她惯的,那她就认了吧。

江织一米八几的高个蹲在她面前,手还搁在她膝盖上,像只收了爪子的乖巧藏獒:“还难受吗?”

周徐纺还是有一点想吐,但坚强的她可以忍着:“好很多了。”

江织低头,目光刚好对着她的小腹,伸手过去,很轻地戳了戳,对她肚子里那个耳提面命:“你乖点,别折腾你妈妈。”

周徐纺条件反射地把肚子挺起来,自己也戳了戳:“好神奇啊。”

江织抬头:“什么?”

“以后会有一个小孩子叫我妈妈。”

将来会有个小孩子,像她,或是像江织,有她一半的基因,也有江织一半的基因,周徐纺觉得又神奇又稀奇。

比起神奇,江织担忧更多点:“还是早了点,你才多大。”

他原本打算三十岁之后再要孩子,主要是二人世界还没过够,一想到以后有个小拖油瓶要占据周徐纺的时间和精力,他就很有危机感。

“大伯母跟我提过几回,她和奶奶都希望把孩子放在陆家那边养。”当然,江织也这么希望,可他得听周徐纺的,“宝宝给她们带好不好?”

周徐纺都没考虑:“我自己可以带。”

江织见过乔南楚堂哥家的小孩,哭闹起来没完没了,他有私心,不想周徐纺受那个罪:“会很辛苦,晚上都睡不了觉。”

周徐纺摇头,很坚决:“我想试试。”

行吧。

他拗不过她:“随你。”

能怎么办,他帮着带呗。

江织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徐纺,你以后要二胎吗?”

“……”

头胎还在肚子里呀,周徐纺摸摸肚子,还是平的:“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江织说:“现在想。”

她就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

她想生两个宝宝,最好是一儿一女。

“我不反对,但要等你输血的问题解决了再考虑,好不好?”江织其实没什么原则,就一点,她的安危第一。

周徐纺答应:“好。”

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小声地同江织说:“意外怎么办?”她肚子里这颗富二蛋不就是意外吗?

江织皱着眉头想了想:“是不是要用两个?”他正儿八经地来了一句,“会不舒服。”

口无遮拦!

周徐纺捂他的嘴,脸上飘着两朵红霞:“你别说了。”

江织在她手心啄,脸往她那边凑:“是你先说的。”

周徐纺哼:“你是小色胚。”

他笑,说正经的:“徐纺,我去结扎好不好,嗯?”这个问题,他是仔细想过,“以后想生了再去做手术。”

周徐纺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

“为什么?”

408:你别舔,我要,就要!(二更)

“为什么?”

她红着脸不肯说,把脸转开,不看他。

江织摸摸她脑袋:“周徐纺,你发烧了。”他抬着她下巴,非让她看着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怕他不育,毕竟他以前也不育,而且也舍不得。

她不说出来,是不想打击到他。

“真不让我结扎?”他不是说着玩儿的,只要周徐纺点个头,他明儿个就去把手术做了。

周徐纺:“不让。”

那行吧,她的话他不得听啊。

“那以后危险期的时候我就——”

周徐纺把他嘴按住,表情故意很凶:“你别说,我知道了。”

江织笑着亲她手心。

他很会撩人,很会勾引人。

周徐纺不经逗,两颊晕开一层淡淡的胭脂红:“痒。”

她把手缩回去,江织抓住不让她抽走:“你别躲。”他亲热的兴致来了,亲亲她手心,亲亲她手背、然后是肩、脖子……

周徐纺眼眶水汪汪的:“你手机响了。”她听得到,他手机在外面桌子上响。

江织弯着腰不方便,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他坐着,手环她腰上:“不管。”

周徐纺身子发软,坐不稳,手乖乖搂着他的脖子。

“江织。”

“嗯?”

周徐纺软趴趴地靠着他:“你别舔。”

他又娇气又不讲理:“不,我就要。”

他跟只狗一样,缠着她亲昵。

“纺宝,”他抬起头来,眼里氤氲,动了情,雾蒙蒙的,像隔着霜花开了一朵桃花出来,艳得有几分妖气,声音很哑,他问,“你爱不爱我?”

“爱。”

他最喜欢问这个问题,每天一遍,不厌其烦。

周徐纺很顺着他,哄一哄就什么肉麻的话都说给他听。

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什么事?”

语气一个天一个地,刚刚温柔缠绵进了骨子里,现在也冷若冰霜到了骨子里。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线温婉:“我在你家楼下。”

江织舔了舔唇,嘴上还有从周徐纺那儿沾来的牛奶味儿,六七月的天,人就是容易燥:“很晚了,白天再说。”

“要跟你说许九如的事。”她说,“我等你。”

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周徐纺从浴室出来,脸上的水没擦干,她用冷水洗了脸,可温度还没降下来,有点发烧:“谁打来的?”

“江扶汐。”

江织去倒了杯温水给她。

周徐纺喝着水,挠着杯子:“正直的女孩子不会晚上打扰有家室的男士。”她一身正气地说,“江扶汐不正直。”

三更半夜找别人男朋友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周徐纺很苦恼,觉得老是有人觊觎江织的美色。

江织被她一本正经吃醋的样子逗笑了:“我们纺宝最正直了。”

周徐纺赞同:“是的,我很正直。”

职业跑腿人是个不怎么正直的职业,但周徐纺坚定不移地觉得她是职业跑腿人里最正直的。

这不是她自夸,是阿晚夸的,温白杨也夸了。

江织摸摸周正直的头:“在家里等我,十分钟我就上来。”江扶汐那个人,难以捉摸得很,他不太想让她见到周徐纺。

周正直把手机塞给他,表情严肃,认真的样子冷萌冷萌:“我给你通电话,你不要挂,带着手机下去。”

江织忍俊不禁:“管这么严啊?”

周正直:“是的。”

江织笑得眼睛都眯了:“牛奶热好了,你先去喝。”知道她不放心,江织交代,“十分钟没回来,你就下来逮我。”

“好。”

江织下楼了,身上带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周徐纺听力好,通过手机,连他走路的脚步声都听得到。

他踏着灯光走到了小区外面。

江扶汐等在一辆白色的车旁,身上还穿着宴会上的那身旗袍,淡青色的,很衬她的气质,温柔婉约,像古时候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周徐纺睡了吗?”她问。

江织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周徐纺,目光清冷:“有事就说。”

他很不耐烦,都懒得掩饰他的情绪。

江扶汐望着他,眼里除了月色,都是他:“我的身世你都知道,对吗?”

“嗯。”

他知道她的立场,清楚她不是许九如那一边的,所以才能算计得一分不差,就让陆家占股43%,刚刚好压了江家一头。

如果不是很清楚她的底细,他也不会冒这样的险,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与江家有仇。

“江织,”她视线灼热,痴痴缠缠,“我们是一伙的,一直都是。”

“你来就是要说这个?”他兴致缺缺,看着地上的石子,耐心不佳。

江扶汐摇头:“许九如,你想不想要她的命?”

江织抬头,眼里有距离、有戒备,像隔了一层冷冰冰的霜花:“我想与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把界线画得一清二楚。

“只要你想要,”她目光温柔极了,像情人的眼,涟漪荡荡,“我就给你取她的命。”

他要什么,她都给。

409:就爱纺宝,只爱纺宝,烂桃花起来!(一更)

他要什么,她都给。

他无动于衷,眼里始终隔着一层寒霜:“别扯上我,你报你的仇,我算我的账,你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撇得真干净。

“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江扶汐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她严防死守,“因为那只叫骆四的猫吗?”

江织回道:“我对你没什么敌意,就是跟你不熟而已。”

他的眼神就像再看路人甲乙丙,冷漠、疏离,毫无温度。

“不熟吗?可我一直觉得你跟我是同类。”江扶汐走近他,夜风兮兮,她目色楚楚,“江织,我不会害你的,这个世上对你最掏心掏肺的,一定是我。”

周徐纺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在勾引她未婚夫吗?好气!

她把耳朵贴紧手机,细听江织的反应。

“你要不要取许九如的命跟我没有关系,也别来问我,你可以犯罪,做好蹲监狱的准备就行,还有,”江织往后退,离远点,“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说完他就走。

“等等。”江扶汐叫住他。

江织回首,逆着光线,目光凛凛。

她似乎并不生气,语气也依旧温柔:“我的股份你要不要?”

这是她来的目的,想把股份给他。

江织戒备地看着她:“条件是什么?”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他也不吃,怕被毒死。

她却摇头:“没有条件,你要我就给你。”她目光痴缠,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我说了,我是对你最好的人。”

江织:“……”

无话可说,这他妈是个变态吧。

“自己留着,”他说,“我不白要外人的东西。”

说完,他往十七栋走了。

外人?

呵,她是外人。

在江扶汐十二岁那年,就知道了江织的身世,也是在那年,阿桂告诉她,是许九如害死了她的父母。

她亲耳听到的,在许九如的门外。

“老夫人,小少爷恐怕不行了。”

那时候,江织的主治医生还是秦世瑜的父亲。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许九如命令,“都得给我吊着他一口气。”

当时是冬天,大雪纷飞的季节,帝都的冬天很冷,江织病得很重,医生说可能安不过严寒的冬天了。

可许九如的语气不是着急,却是愤怒。

江川劝谏说:“这陆家的孽种福薄,不如就让他——”

“不行!”许九如怒斥,气得忘了压低声音,江扶汐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她说,“我养了他十二年了,总得让他帮江家做点什么。”

陆家的孽种……

后来江扶汐才明白,许九如想让江织帮她做什么,她要借陆家人的手,去捅陆家人的心脏。

就是那一天,阿桂把她叫到后院,说她的父亲是和江织母亲一起出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是许九如一手安排,她一箭双雕,除掉了给江家抹黑的江织母亲,也除掉了想吃天鹅肉的那只癞蛤蟆——她的生父,宁哲华。

她听完坐了一会儿,等到天黑,雪停了,她去了江织屋里,他屋里是最暖和的,因为老太太“疼爱”他,给他屋子里铺了一层暖玉。

江织在睡,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躺在那里像死了一样。

她走到床前:“织哥儿。”

他没有醒。

她拂着裙子坐下,轻声喊:“织哥儿。”

“织哥儿。”

江织睁开眼,恹恹无力地看着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空洞无神。

那时候的他,特别瘦,皮肤很白,像个精致的人偶,没有一点鲜活气。

“你和我一样。”她冷笑着,自言自语,“我们都一样。”

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指白皙纤细,却骨瘦嶙峋:“咳咳咳咳……你……”

他咳得厉害,毫无血色的脸上反倒咳出了几分绯红的颜色,翩翩少年郎,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她听不清他说话:“什么?”

“你……咳咳咳咳咳……”少年咳得肩膀在抖。

她俯身去听:“你说什么?”

他说话艰难,好看的眼睛瞪着人:“别,咳咳……别……”他用手绢包着手,推了她一把,“别坐我的床!”

她愣了一下,笑了,然后从他床上站了起来。

少年没力气,却固执得很,吃力地去掸那片她坐过的床单,脸上表情很嫌弃。

他有洁癖,从来不让人坐他的床。

他央着祖母,要把骆家的那个孩子接来养着。

江织十六岁的那年,去骆家去得很勤。有一回,他从骆家回来,求着许九如,说要把骆家那个养子接回江家养。

许九如自然不赞同,同他争执了很久:“就算我答应了,骆家也不会答应。”

他很犟:“不答应我就抢。”

“说得容易,他的户口在骆家,骆家不点头,你怎么抢?”

“硬抢。”

许九如训斥:“胡闹!”

月光从院子里银松树上漏出斑驳来,笔直站立的少年突然跪下了。

他长到十六岁,从不跪人,祖宗都不跪,这次为了个外人折了膝盖:“您不让我胡闹,我也胡闹定了,您若不帮着我把骆三抢来,我就跪着不起。”

“那你跪着吧。”

许九如气得拂袖走了。

她当时和桂氏就在一旁。

“汐姐儿,你也去劝劝吧。”

她摇摇头,看着远处树下的人:“他怎么会听我的。”她转头问桂氏,“织哥儿的汤好了吗?”

“在厨房温着呢。”

她又看了一下跪在月光里的背影单薄的少年:“我去端来。”

天很冷,他身子骨不好,跪久了,会染病。

她去厨房,让下人把汤药倒出来,刚端上手,就被烫得滑了手,碗碎了,汤汁洒了一地。

桂氏紧张地问:“没烫着吧。”

手背上红了一片,她用帕子随意擦了擦:“不打紧。”她看了一眼地上,吩咐桂氏,“烫洒了,重新熬吧。”

桂氏点头。

她走出厨房,回头,嘱咐了一句:“茯苓多放一钱。”

多一钱,对普通人来说,没有多大妨碍,可对江织来说,多半钱都能要了他的命,桂氏顾虑重重:“织哥儿的身体只怕——”

那时候的江扶汐只有十六岁,善谋略,聪慧过人,她说:“照我说的做。”

桂氏不再多问:“是。”

江织那一跪,跪了两个小时。

后半夜,桂氏来告诉她:“汐姐儿,小公子他呕血了。”

她披了件衣服,立马去了老太太屋,远远便听见老太太心急如焚的声音:“秦医生,织哥儿他怎么样了?”

“跪久了,寒气入体,感染了肝肺。”

江织肝肺本来就都有问题,寻常人的小病,到了他这里,都可能要命的大病。

许九如守在床头:“江川,你快去煎药。”

“是。”

江川走到门口,对江扶汐点了点头,才出去煎药。

她进屋:“奶奶。”

“你怎么还没睡?”

她走到床边:“我担心织哥儿,过来看看他。”她看了看床上脸上苍白的少年,眉头轻蹙,“他还好吗?”

许九如摇摇头:“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染了风寒,不知道又要卧床休养多久。”

她脸上的神色焦急万分,心疼不已。

演得真好。

“奶奶,”她上前,“骆家那个养子,您让人看过他的八字吗?”

许九如信风水,信命格,信八字与天支地干。江织刚说要把人领回来养,他就倒下了。

次日,传来噩耗,骆家花棚大火,没了两条人命,其中就有骆三。

许九如说,那孩子命格不好,福薄。

江织也因此大病一场,只吊着一口气,险些没了命。江家人都说,骆家那孩子不止福薄,还克人性命。

江扶汐想过很多次,如果那晚没有多放那一钱茯苓,结局又会怎样?他会连夜把骆三接来江家吗?他们会一起长大吗?会相爱吗?

她设想过很多,却从来没想过八年后,他们还会再遇到。

突然,嘭的一声!

主驾驶的司机急刹车,车身歪歪扭扭地开了几米,停下了:“对不起三小姐,车子好像爆胎了。”

410:磨人的江织谁顶得住啊!(二更)

主驾驶的司机急刹车,车身歪歪扭扭地开了几米,停下了:“对不起三小姐,车子好像爆胎了。”

江扶汐把思绪收回:“不要紧,我不赶时间,你下去看看。”

司机立马下车,去查看情况,的确是车爆胎了,爆得莫名其妙,爆得极其夸张,轮胎破了好大一个洞。

别墅区里边儿。

周徐纺站在一根路灯下面,她掸掸手上的灰,回头问江织:“我准不准?”

就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她就把车胎打爆了,厉不厉害?惊不惊喜?

江织:“准。”很准。

他女朋友无敌了!

周徐纺用她那无敌的视力,死死盯着别墅区外边儿那辆爆了胎的车,用酷爆了拽爆了的口气说:“她要是再来勾引你,我就打爆她的头。”

打爆头就算了,下点药还差不多。

江织牵着她攥成拳头的手:“你这么使劲儿可以吗?会不会肚子疼?”他担心她刚刚扔石头的动作太大,会动了胎气。

周徐纺拍拍自个儿的肚子:“不疼,我力大无穷,强壮如牛。”

“……”

周徐纺跟江织刚好相反,太不娇气,把自己当钢筋混凝土。

江织牵着她往家里走:“不是让你家里等我吗?”十分钟还没到,她就下来“逮人”了”。

周徐纺诚实地说:“我怕你被别人勾引走。”

勾引。

她用了一个她很少会用的词语。

江织拉着他站在路口:“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你居然这么没有自信。”他说正经的,“周徐纺,你男朋友是认主的,跟了你就不会再跟别人。”

江织觉得,他是在说甜言蜜语,周徐纺应该露出欢心雀跃的表情才对,结果——

“这么说,你好像一条狗。”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狗,我是狗主人。”

江狗子:“……”

这个榆木脑袋!

他要被她气死了:“你没情趣!”

没情趣的周徐纺:“哦。”

别跟钢铁直女说情趣,她不懂。

江织头一甩,往家里走,他短暂地不想理他家这块钢铁了。

周钢铁站在原地,挠头,很困惑:是不是得去哄啊?

江织站家门口前边儿的石子路上,头往她那儿望:“你还不来哄我!”

周徐纺:“哦,来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哄,江织就拉住了她的小手,边走边晃,边问:“周徐纺,爱不爱我?”

周徐纺斩钉截铁:“爱。”

行了,哄好了。

刚刚还周徐纺周徐纺地叫,这会儿就换了:“纺宝,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大门就在前面,不到半分钟的路。

周徐纺摇头:“我自己走。”她又不是没手没脚。

江织不管,蹲在她面前:“我就要背。”

“好吧。”

周徐纺趴上去,让他背。

难道这就是情趣?她觉得好黏糊,可能她是钢铁直女吧,可是没办法,她找了个黏人的男朋友,就要懂“情趣”。

“纺宝。”

“嗯?”

江织平时挺深沉的一个人,到了周徐纺这儿,是个幼稚鬼,又娇气又爱撒娇:“你快叫我一声宝贝。”

叫不出口的周徐纺:“……”她好难。

江织不满意:“你怎么不叫?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周徐纺立马说:“不是,我爱你。”

江织心满意足了:“我也爱你。”

周徐纺:“……”

她抬头看天,思考什么是情趣……哎呀,灯光好刺眼,算了,不思考了。

江扶汐回江宅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她刚进门,阿桂就过来叫她:“汐姐儿,”阿桂指了指屋里,“老夫人在里面等你多时了。”

江扶汐进去:“奶奶。”

许九如在大厅的扶手椅上坐着,身上披着件宽袖的褂子,头没梳,散乱的头发花白:“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过去坐:“去见织哥儿了。”

许九如手上的茶杯抖了抖。

江扶汐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您怎么就出院了?”

许九如叹气,脸色憔悴,眼底的倦意很重,一天之间,她苍老了许多:“公司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我怎么躺得住。”

半只脚都踩进棺材里了,还是不肯放权。

“公司的事就让织哥儿和陆家人处理吧。”江扶汐温声细语,“您已经下任了,就别操心了。”

她这一句话,把许九如粉饰的太平给戳破了。

在周年庆上,陆星澜要换了董事长,她投的就是同意票。

许九如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平日里最温顺的外孙女怎么会在背后捅她一刀:“汐姐儿,奶奶可有亏待过你?”

她跟江家的孙子孙女一样,管许九如叫奶奶,除了江织,许九如最偏爱的孙辈就是她,甚至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没有,您对我很好。”她看着许九如浑浊沧桑的眼,“您想弥补我,所以对我很好。”

许九如心惊:“你究竟在说什么?”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好似成竹在胸,淡然自若地问,:“奶奶,你来是想要我手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吧?”

411:当年之事见光,许九如的惨状(一更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好似成竹在胸,淡然自若地问,:“奶奶,你来是想要我手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吧?”

许九如不跟她迂回,坦言:“林哥儿手里已经有42%了,如果再加上你这里的10%,股份占有额就能过半,江氏的经营权才能掌握在我们江家人的手里。”

加上二房的股份,江孝林也只持有28%,许九如为了让股份集中,将江维尔名下的10%,以及江家旁支的4%都转让到了江孝林名下,可还是不够,陆星澜手里有43%的股份,更确切地说,是48%,因为明洪威是听他差遣。

“您是想让我把股份拱手让给表哥吗?”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像一把软刀子。

许九如养了她二十多年,也不知道她还有这般面目:“不是白白给他,你可以开条件,不管你要什么,奶奶都会满足你。”

要打亲情牌了吗?

许九如神色悔恨,看着江扶汐时,目光饱含愧疚:“以前是奶奶不好,以为你只喜欢画画,就没让你进公司,如果你真喜欢经商,集团旗下的分公司你想要哪个都行。”

许九如以为她是因为野心才如此。

江扶汐柔声问道:“我只能挑表哥挑剩的对吗?”

许九如心惊,竟不知道身边养了这么多张着血盆大口的狼,一个比一个野心勃勃,一个比一个吃人不吐骨头。

“扶汐,”她老泪纵横,满脸悲痛,“就当奶奶求你了,江氏是奶奶一辈子的心血,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求我?”

好一出苦情戏啊。

江扶汐笑了,眸光薄凉、阴冷,光照不进去,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幽幽墨色,目色凉凉地看着许九如:“这就是您求人的态度吗?”

许九如目瞪口呆。

是她低估了,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外孙女心狠得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跪下来吗?”江扶汐是笑着问的,分明是步步紧逼,却和风细雨似的,像在话家常。

许九如以帕拭泪,哽咽着问:“扶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夕之间,她就露出了獠牙。

江扶汐对她的示弱无动于衷,姿态优雅地端坐着:“表哥手里的股份加上维尔的,再加上我的,还有江家旁支手里的4%,全部收上来肯定会过半,所以您敢把自己的股份给江织,还给了百德器械5%,您打算得很好,就是忘了一件事。”她抬起眸子,凝视许九如,“我不姓江,我姓宁。”

许九如顿时惊愕失色,慌慌张张地打翻了茶杯:“谁跟你说的这些?”

这时,桂氏进来了。

她把许九如的杯子放好,重新添上茶:“老夫人,”她边擦着桌子上的茶水,平时深藏在眼底深处的恨意与憎恶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她语速缓慢,说,“阿华不是我的远房侄子,他是我儿子。”

她早年守寡,阿华的生父是她亡夫的兄长,这段关系见不得光,她就一直藏着,连许九如也蒙在鼓里。后来她请了长假,去乡下偷偷生下了孩子,舍不得丢弃,就寄养在了亲戚家里。二十五年前,她把儿子接到身边来,给他在江家谋了一份差事。

许九如难以置信,伸手指着桂氏,浑身都在发抖:“你、你们——”

桂氏打断:“阿华当年和维宁小姐是真心相爱,可您说我家阿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了眼睛却不照镜子。”

当时她听到这话,杀了这老太太的心都起了。

“您知道维宁小姐为什么会抑郁吗?”桂氏盯着许九如,咄咄逼人,“因为她也知道,阿华是被您害死的。”

那时候,江家人都不知道江维宁怀了孩子,许九如以为只要宁哲华不在了,江维宁就会听话,会乖乖联姻。

可她低估了她自己的女儿,居然偷偷怀了孩子。

许九如全明白了:“怪不得常芳会有维宣的遗书,原来是你们两个在搞鬼。”她看着桂氏,目光如炬,“江织的药也是你换的吧。”

还有秦世瑜……

让许九如完全不设防的人只有两个,一个人是江川,另一个就是桂氏,江川主外,桂氏主内,她那么信任她……

“老夫人,您不是信命格吗?”桂氏背有些驼,走上前,“这都是你的报应。”

不!

是她们狼子野心!

许九如猛地站起来,眼里全是暴怒而起的红血丝:“扶汐,你就这么信这个老刁婆的话?”

江扶汐坐着,手里拿着杯盖,拂着浮在杯面上的茶叶:“一开始不信,后来看你教江织那些见不得人的手腕我就信了,你许九如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碍着你的眼了,只要脱离你掌控了,就算是你的亲骨肉,你也能把那块肉给剜下来。”

许九如睁着眼,睚眦欲裂,眼珠像要爆出来,她大声否认:“不是——”

“你是,你自私自利,只爱你自己。”

这世上,最了解许九如的人,是江扶汐。

“你给江织下药,让他对付陆家,根本不是为了给你那殉情的儿子报仇,你只是不甘心、不服气输给了林秋楠,你恨她抢走了你爱的男人,恨她的儿子又赢了你的儿子。”

许九如大吼:“你住嘴!”她额头的青筋紧紧绷着,脸上五官都证明了,“你给我住嘴!”

江扶汐笑,眼里是报复后的痛快和兴奋:“都被我说中了吧,别装慈母了,江维宣也好,我母亲也好,都比不上你的一己私利。”

归根结底,是报复欲在作祟。

“你现在来求我,也不是为了给林哥儿夺权,就是又被林秋楠压了一头,伤到你那该死的自尊心和优越感了,对吗?”

“江扶汐!”许九如咆哮,两鬓斑白,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子,她毫无形象地大骂,“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白眼狼!”

“又是白眼狼。”江扶汐嗤笑,“您怎么总是引狼入室呢?”

先是江织,再到她,都是会咬人的狼。

许九如站不稳,身体摇摇欲坠,她扶着桌子,脚下趔趔趄趄,唇色青紫,额头全是冷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要杀了我替父报仇?”

杀了她?

那不是太便宜她了。

“你不是想要我的股份吗?跪下来求我,求我我就考虑考虑。”

412:江唐cp进展,许九如众叛亲离(二更

“你不是想要我的股份吗?跪下来求我,求我我就考虑考虑。”

许九如呆住了。

“不跪啊?”江扶汐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织哥儿——”

“等等!”

许九如挣扎了很久,扶着椅子跪下了,手放在两侧,握成拳头,她咬着牙,深呼了一口气:“扶汐,看在我抚养你一场的份上,帮我江家一次。”

江扶汐往杯子里添满了茶,任由许九如跪着,她慢悠悠地品着:“江家会走到今天的地步,有我一半的功劳,我费了这么大心思才折了您的手脚,您觉得我会半途而废吗?”她轻笑,“奶奶,您怎么这么异想天开啊?”

“你、你——”

许九如气得脸色发青,整个人往后倒,撞在椅子脚上,她抓着衣领,伸长了脖子,大口喘息:“你……咳咳咳咳咳……”

江扶汐笑得更欢了,俯身看着跪在地上背脊佝偻的老人:“江织吃过的药,你尝起来滋味怎么样?”

许九如喉咙一哽,呕出一口血来。

血溅在了江扶汐的鞋上,她弯下腰,用帕子擦着。

“呵。”

笑完,她嘴角拉下来,眼底瞬间阴了:“真是活该啊。”

桂氏也笑骂活该。

“母亲!”

是江维尔,她跑进来,着急忙慌地去扶地上的许九如,许九如咳得喘不过气来,双腿蹬直,晕了过去。

江维尔抬头,质问江扶汐:“你做了什么?”

“那要问问你的好母亲做了什么。”

江维尔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不管我母亲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警察在,有检察院在,轮得到你来给她定罪?”

她手劲大,江扶汐被扇得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扶汐。”桂氏急红了眼。

江扶汐用手背碰了碰发麻的脸,呵笑了一声,擦掉嘴角的血,抬起头。

“啪!”

第二巴掌,打得更用力。

桂氏和江扶汐都愣在了原地。

江维尔眼角微微发红:“我母亲对江织做了什么,那是他俩的事,对你,她没亏待过,你可以不以德报怨,但也要适可而止,人命,你还担不起。”撂完话,她把地上的许九如扶起来,冲屋外喊了一声,“江川,叫救护车。”

当天晚上,江扶汐和桂氏搬出了江宅,她的那只橘猫河西没有被带走,死在了后院的喷泉池中。

许九如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睁开眼,看见了长子。

“母亲。”

病房里只有江维开。

许九如目光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想找的人,她把氧气罩拿下:“林哥儿在哪?快把林哥儿叫来。”

江维开说:“已经在路上了。”

“告诉他,”她说话费力,喘着气,“我不管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让江氏落到陆家人的手里。”

江维开按了病床上的呼叫器:“您好好养病,别操心这些了,林哥儿心里都有数的。”

“有数?”许九如看着顶上的天花板,冷笑,“江织伙同陆家人来算计我,林哥儿从头到尾不作为,以为我不知道吗?”

江家长孙有多少能耐,她会不知道吗?不是阻止不了,是他在冷眼旁观,一个一个,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母亲——”

许九如目光空洞,看着刺眼的灯光自言自语:“我许九如上辈子造了孽,才会养出了你们这样的子子孙孙。”

江维开沉默了。

不是上辈子造了孽,是这辈子作了恶。

江孝林八岁那年,被绑架,绑匪向江家索要了二十个亿,当时江氏有资金缺口,许九如没有交那二十个亿的赎金,一个八岁的孩子,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四个匪徒,带了一身的伤自己爬回来了,爬到江家时,只剩了一口气。

这是上辈子的孽吗?是这辈子的罪。

众叛亲离的果,也都是她亲手种的因。

七点半,江孝林开车到了医院,刚进医院大门,接到了唐想的电话。

“晚上回不回来?”

难得,主动给他电话了。

江孝林眉间阴翳一扫而光:“干嘛?”

“用不用给你留饭?”

唐想是个称职的“保姆”,住进他家里之后,包了他的晚饭。

江孝林放缓了脚步:“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唐想:“?”

哪回事儿啊?

听得出来他声音轻快,心情不错:“像独守空闺的妻子在盼老公回家。”

“……”

唐想无语了半天:“以前也没见你脸皮这么厚。”

以前他不是怂嘛,表白之后就破罐子破摔了。

他一坏事做尽的歹人,在她面前,的确没什么胆量,瞻前顾后了近十年,表白的信写了几十封,一封也没送出去。

“唐想,我快三十了。”他语气破颇为郑重,“再不把你弄到手我都要老了。”

弄?这人是土匪吗?

唐想不想跟他东拉西扯:“你还没回我,要不要给你留饭?”

“不用,今天在医院过夜。”病房门口就在前面,他停下了脚,倚在墙边,垂着眼皮,睫毛落下了灰色的影子,灯光下,他侧脸的轮廓很柔和,“你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窗。”

唐想:“嗯,挂了。”

“别挂。”

唐想沉默了一会儿:“还有什么事?”

他声音很低,像打着商量,像在求她:“考虑考虑我吧,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带着钩子,缠人。

唐想立马挂了电话,摸摸脸,滚烫滚烫的。

这人……

她在客厅坐了很久,心跳才平复下来,起来倒了杯冷水喝,喝完后去关阳台的门,门缝将合时,突然,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卡在了中间。

413:唐想被抓,江孝林发狠(一更

老旧的玻璃门上,写着“急诊”两个字,掉了漆,笔画残缺不全。门被推开,有风吹进来。

男人抬头:“江小姐。”

江扶离进去,把口罩拿下:“人呢?”

“在后边儿的病房里。”

男人领着她过去了。

这里是一家废弃已久的医院,走廊的墙顶上发了霉,有刺鼻的味道。

唐想就被关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里。

江扶离推门进去,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唐想:“不知道我那堂哥是要江山呢?还是要美人?”她吩咐身后的人,“把她衣服扒了。”

晚上八点,第五医院。

病房里,只有许九如和江孝林在。

“你是不是和江织做了什么交易?”

不然,以他的能耐,不可能这么被动。

江孝林站在一旁,成熟稳重,面不改色:“没有。”

当然,是假话。

许九如目光探究,打量着他:“那就是对我不满了?”

他摇头,还是面不改色:“奶奶,您多想了。”

当然,还是假话。

这一个个的,都会藏,许九如越发看不懂了,没有再追问了,她晓之以理:“你是江家长孙,不论我做了什么,江氏最后都是留给你的。”

江孝林就听着,不接话。

许九如语重心长:“林哥儿,你千万要记住,不能轻信江织,他是陆家的人,而你姓江。”

江织是信不得,不过,她也信不得。

江孝林回话:“我知道了,奶奶。”

许九如省去试探,当务之急,她需要先解决江氏的危机,就长话短说了:“你手里已经有42%的股份了,明洪威是陆星澜的人,他不可能会把股份转让给我们,唯一的出路是扶汐手里的那份。”

还想着她的天下呢。

“扶汐已经搬出去了。”

许九如也猜到了:“她跟江织是同伙,后面可能还会联手,你一定要赶在江织之前拿到股份,如果谈不妥,”

如果谈不妥——

她略作迟疑后,说:“就用点手段。”

知道江家为什么好人少坏人多了吧,都是她教的,上梁不正下梁怎么会正。

江维尔推开门:“用点什么手段?”

许九如看了她一眼,没作解释:“你先出去。”

她置若罔闻,走到病床前:“杀人还是放火?”

“维尔——”

她听不下去了:“你不觉得羞耻吗?昨天你在抢救的时候,我在外面等,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她觉得羞耻,没脸见江织,没脸见很多人,可那个作恶多端的人是她的母亲,是十月怀胎、生她养她的人。

她当时想得很恶毒:“不如就让你这么去了,一了百了,彻底结束。”

许九如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许女士,”

她叫她许女士。

“适可而止吧。”

作为女儿,这是江维尔最后的忠告。

许九如再一次被推进了抢救室,她心肝脾肺全部有问题,一部分是因为年事已高,一部分是因为慢性毒药,主治医生换了,秦世瑜已经不知去向。

江维尔和江孝林坐在抢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半个小时,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林哥儿。”她突来开口。

“嗯。”

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眼眶通红:“你奶奶生了五个儿女,有一大家子人,他日给她送终的,或许只有我。”

老大因为当年的绑架案,心早就凉透了,许九如活着的时候,他还会作作戏,死后就说不准了。

老二在牢里,老三老四都没了,只剩她这个老五。

不过,只有她也正常,许九如这一生自私自利,也就对得住她这个小女儿。

江维尔转头,看着江孝林:“你别学你奶奶,不会有好下场。”

江孝林没有接话。

来不及了,他早就学了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也早就作恶多端了。不知道是不是他也作了太多恶,报应来得太快。

“咣!”

手机掉在了地上。

江维尔问:“怎么了?”

一向稳重沉着的江孝林居然慌了神,捡个手机都半天捡不起来,他没站起来,蹲在地上,拨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林少?”

是陌生男人的声音。

江孝林尽量冷静:“她在哪?”

刚刚,这个陌生的号码往他手机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唐想被绑着,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

对方还慢慢悠悠地:“稍安勿躁,只要林少您配合,人马上就给您送回去。”

稍安勿躁?

他都想杀人了,根本等不了:“你开价。”

当年他被绑架,绑匪要了二十个亿,如果不是他放了一把火,他没命回来,会干绑架都是亡命之徒,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谈钱多俗。”

江孝林手握成了拳头,压着滔天的怒火:“那你他妈要什么?”

声音都抖了,是气极了。

对方说:“要值钱的东西。”

不要钱,却要值钱的东西。

江孝林转身就往外走。

“林哥儿。”

他不管江维尔在后面叫,着急忙慌地往外冲,在门口,刚好遇上江扶离。

“堂哥,”她挡住了路,“要不要跟我谈谈?”

他言简意赅:“滚开。”

江扶离笑:“你确定?”

他抬头,看向她。

江扶离不说话,转身往楼梯口走。

江孝林跟过去。

她找了个楼梯间里监控盲点的位置,这个时间点,也没有过往的路人。

“你干的?”

着急了呢。

这还是江扶离第一次见她这个稳重的大堂哥这样火急火燎。

她点头:“嗯。”

楼梯间里灯光很暗,江孝林眼里阴沉沉的:“我以前就警告过你,你怎么玩我不管,但不能玩到我头上来。”

果然,大鱼吃小鱼,唐想是他食物链上面的人,是他的天敌。

也是怪了,江家这个恶人窝里,专出情种,先走江维宣江维宁,后有江织江孝林。

江扶离胜券在握:“是你先起的头。”她抱着手,从容淡定,“你把我爸妈弄进了监狱,还吞了我们二房的股份,这事儿没忘吧。”

江孝林没说话,从楼梯角提了个灭火器来,走近她:“这里是监控死角,我在这儿做什么,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414:英雄救美,帅毙了燃爆了!(二更)

江孝林没说话,从楼梯角提了个灭火器来,走近她:“这里是监控死角,我在这儿做什么,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叮,叮,叮。

他手机连响了三声。

江扶离面不改色,半点慌张没有,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那个灭火器:“建议你先看一下手机,再决定要不要做什么。”

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发了三张照片过来,照片里的唐想不着寸缕。

江孝林眼睛殷红,咚的一声,扔了手里的灭火器,他投降:“你要什么?”

“股份。”

人啊,最好不要动情,尤其是金字塔上面的那些人,有了弱点就太容易被拉到塔底了。

江扶离说:“你吞了我多少,加倍给我吐出来。”

次日,晚上九点。

头顶的电风扇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声音,空气中有消毒液的气味。

这是哪儿?

唐想动了动手,腕上有刺痛感,是麻绳。

“嘎吱。”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靠近,唐想立马坐起来,这时,一只手伸向她,粗暴地扯开了眼睛上的黑布。

光线刺眼,她用胳膊挡了挡。

“吃饭。”

男人把她嘴上的胶带撕了,往地上扔了一碗白米饭。

他叫东子,唐想听他的同伙这么叫过他。等眼睛适应了灯光,唐想仰头,抬起被捆着的双手:“手绑着,吃不了。”

东子嘴里叼着根烟:“那就饿着。”

她的手腕被捆着,刚端起碗,还没凑到嘴边,碗就砸了。

东子表情凶狠了。

她胆子倒大,坐在地上也不见怕:“给我松绑,吃完饭再绑上。”

话刚说完,又进来一个男人,跟东子是同伙,东子叫他阿辉。

“饿个一两顿又死不了。”

阿辉随手扔了剔牙的牙签,吐了一口剔出来的饭菜残渣,他蹲下,收拾地上碎片,突然抬头看唐想。

“皮肤挺白啊。”

目光猥琐,不怀好意。

妈的!

唐想咬紧牙,忍着。

阿辉把摔碎的碗收拾走,又将唐想的眼睛和嘴巴封上,这才出去,锁上门,和东子在门口斗地主。

唐想等两人到了兴头上,才松开拳头,她手掌心里藏了一块碎片,两只手压着,来回地磨手腕的麻绳。

刚才她观察过了,这里应该是个废弃医院,她被关在二楼,有窗户,没防盗网。大概十多分钟,手腕上的绳子被磨断,她迅速扯掉眼睛上的布,撕了胶带。

门口,两人结束了一把,又开局了。

唐想把脚上的绳子解开,扶着墙站起来,她腿是麻的,缓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摸到窗前,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她懂一点跆拳道,二楼的高度对她来说不算很高,但她一天没进食了,手脚没有力气,落地的时候脚踝崴了一下。

出去的正门就在前面,她一瘸一拐走过去,拉开大门——

“想跑?”

男人叫华哥,是这伙人的老大。

他一把拽住唐想的头发,把她拖了回去。

斗地主的两个人见老大回来,立马扔了牌站起来。

“你们是怎么看人的?”华哥把人扔到地上,大发脾气,“两个大男人都看不住一个女的,你们是死人吗!”

阿辉辩解:“老大,我们——”

华哥一脚踹过去:“还不快把人绑起来。”

“是,华哥。”

阿辉把唐想拽进了病房,用力摔上门,他一进来脸色就变了:“你还敢跑?”他把人推到地上,撸起袖子,目光从唐想的脸上慢慢移到胸部,“看来得教训教训你。”

前天晚上躲在江孝林家阳台的人,就是他。

唐想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退:“你动我试试。”她的手在发抖,脚踝疼得没什么知觉了,她握紧手,往墙角缩,“你碰我一根手指,就一定会有人废你一只手。”

“吓唬我啊?”

他踹了一脚废弃的铁床,流里流气地笑了一声,往墙角走,边走边扯领口的扣子。

这女人,衣服里的皮肤娇嫩得很。

唐想摸到地上的绳子,扔过去:“别过来!”

咣的一声!

门被踢开了,阿辉猛地回头。

门口站了个相貌出色的男人,身后带了十几个人,华哥和东子都被人扣着手摁在了墙上。

江孝林。

他来了,唐想松开手,掌心全是汗。

“没吓唬你。”他走进来,从地上捡了一根铁棍,“哪只手碰过她?”

阿辉反应过来是谁了,刚起的色心咯噔了一下,慌了:“林、林少。”

江孝林的眼睛从看到唐想那刻起,就发红了,压抑了一天的怒气全部迸出来了:“我问你哪只手,不说就两只手一起废。”

阿辉本能地往后退。

江孝林上前,一脚踢在他胸口。

人撞到了废弃的病床上,再滚到地上,刚要爬起来,手被踩住了。

江孝林用力,碾着阿辉的手背,阿辉惨叫,刚要用脚去蹬,江孝林抬起手中的棍子,狠狠砸下去。

“啊啊啊——”

叫声,惨烈。

铁棍拄在地上,江孝林敲了敲地面,眼里杀气没消,看着地上打滚的阿辉:“别乱动,还有一只手。”

阿辉痛得蜷成一团,大叫着喊饶命。

江孝林视若无睹,拖着棍子走过去,脚踩在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上,抬起手里的棍子。

“江孝林,”唐想说,“够了。”

会出人命的。

他眼里的火慢慢消退,扔了棍子,走到墙角,单膝跪下:“对不起,唐想。”是他作恶,累她遭了罪。

唐想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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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又被江孝林帅到了,我这个花心的女人啊啊啊啊。

有几个小娇妻觉得维尔太护短,太护着她妈了,其实写得时候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就设想了一下,如果我母亲是个大坏人,但她对我不错,我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被人报复,我个人是做不到滴(我爱我妈我爱我妈我爱我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就这么写了,还是提倡用正当的法律途径。

别学哈,这一个个都是坏银啊。

415:江唐cp在一起,跑腿人Z出山(一更

唐想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

害怕、委屈、慌张……忍了很久情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部爆发了,不是不怕,是他没来,她不敢怕。

江孝林不会哄人,只会闷不吭声抱着她,让她哭个够。等她哭累了,不哭了,用手绢擦了擦她的脸,把她上车。

她神经紧绷了太久,坐进车里没多久,就合上了眼,恍恍惚惚地睡着。

车开得很慢,很慢,月亮高挂,洒了一地的银光。

到了家,江孝林把车停在车库,没有叫醒她,坐在车上看了她很久,她睡得不安稳,两鬓都是汗,他刚伸手,她就睁开了眼。

她目光看着前面,有点空:“怎么办?”

“嗯?”

她歪过头去看他:“他们给我喂了药,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她抓着安全带,手在发抖,“好像脱了我的衣服,还拍了照。”

她就算内心再强大,也会怕。

江孝林握住她的手:“信不信我?”

她想了想,点头。

车厢里的灯很暗,他目光深邃,眼里像有一汪无边无际的海,表面风平浪静,却藏着波涛汹涌。

“我来处理,嗯?”

他的声音、眼神,都那么让人安心。

唐想抓着安全带的手松开了:“好。”她问他,“是谁做的?”

除了给她拍照的那个人,当时还有个女人在场,她被喂了迷药,晕晕乎乎,睁不开眼睛,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

江孝林说:“是江扶离。”他目光突然小心了起来,慌张不安地看着唐想,“她是冲着我来的。”都怪他。

唐想没有意外:“她提了什么要求?”

“她要江氏的股份。”

“照片呢?”

“还在她手里。”股份只是让江扶离交了人出了,照片没给,她怕被报复,故意留着照片来牵制他。

唐想没说话了,手心出了很多冷汗。

“唐想——”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骆常芳的那个项目,是我非要查的,不全怪你,有我自己的责任。”

江孝林没说话。

他不这样想,那个项目只是导火索,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他心头的人,江扶离不可能会对她动歪心思,归根结底,他才是原罪。

“我脚疼。”唐想拉了拉他袖子,“你不背我下去吗?”

“背。”

江孝林下车,蹲在了副驾驶的车门口,唐想趴到他背上,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他脖子:“别自责了,帮我把照片拿回来。”

“嗯。”

不自责,他打算用他下半辈子来还她。

等唐想睡了,江孝林才从她房间出去,接了个电话。

“林少,那三个人怎么处理?”

江孝林就说了两个字:“眼睛。”

秘书懂了。

看了不该看的,要付出代价。

“江扶离那里要不要我找人去教训教训她?”秘书请示。

“再等几天。”

等拿到了照片,就不用束手束脚,他可以往死里整。

挂了电话,江孝林又回了唐想的房间。

大夏天的,她裹着被子,把头都盖住了。他蹲到床边,把被子掀开,见她头上全是汗,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很烫。

唐想睁开眼,眼底并没睡意:“你怎么还在房间?”

“不放心你。”他擦了擦她头上的汗。

唐想也不躲:“怕我寻短见吗?”

指腹从她额头移到她脸上,他轻轻摩挲着:“你不会。”

是,她不会,她还有母亲要照顾,还有很多路要走,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她还没交男朋友,没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坐起来,额头的发被汗湿透了:“江孝林,要是照片曝光了,你还敢要我吗?”

江孝林没作答,手从她脸上挪开,手指缠住她卫衣带子,将她拉过去,唇印在她额头,亲了她一下。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唐想有点懵。

他坐她床上,往她那边挪了一点:“好不好?”

她原本被被子捂热了的脸更热了:“你是可怜我吗?”

江孝林摇头:“要我再表白一次吗?”

她没说话。

他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低头,唇就压在了她唇上。

“江——”

刚好,张嘴了。

让江孝林得逞了,尝到了甜头:“想想,”他喉结滚了一下,舔了舔唇,“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唐想思考了很短的时间:“好。”

她抱住他,吻了上去。

她被扒了衣服拍照的那一刻,脑子是迷糊的,就一个想法,好后悔,应该先给他看的……

她也明确了,她喜欢江孝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江织洗澡出来的时候,周徐纺正在吊篮椅上发呆。

他把毛巾扔在沙发上,走过去:“怎么了?”

她眉头皱着:“白杨接到跑腿任务了,雇佣人是江孝林。”就在刚刚,江孝林联系了温白杨。

江织猜到一点了:“是唐想的事?”

“你也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江孝林找了一伙人,守在江扶离家门外,各个都像要冲进去杀人的样子。

“江扶离找人绑了唐想,还拍了照。”江织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

周徐纺心情很不好,想揍人:“江孝林雇佣我去销毁照片。”她非常想揍人,“我要接这个任务。”

416:产检ing,催婚ing,自杀ing(二更

周徐纺心情很不好,想揍人:“江孝林雇佣我去销毁照片。”她非常想揍人,“我要接这个任务。”

江织看了看她尚且平坦的肚子:“一定要去?”

周徐纺斩钉截铁:“要去,唐想是我朋友。”朋友有难,两肋插刀!

行吧,他拉不住这个小孕妇,就一个要求:“带我一起。”

是要拖家带口吗?

周徐纺拒绝:“不要。”

江织坚持:“我不放心。”

周徐纺嘴快了一下:“你会拖我后腿。”

江织:“……”

他被嫌弃了。

他抓着她的手,咬一口:“我不拖你后腿,带我去!”

周徐纺其实不想带的,怕江织会受伤,可是不带他他好像会闹脾气,她勉勉强强:“那你去给我望风吧。”

不愿意只望风但只能帮女朋友望风的江织:“快去睡觉,明天有产检。”

周徐纺从吊篮椅上下来:“要换医院吗?”他们现在已经和江家撕破脸了。

“不用,第五医院已经不姓江了。”

秦世瑜不知所踪了之后,第五医院江织说了算。

次日上午,江氏召开了临时董事会,江扶离持股百分二十,成为了江氏的第三大股东。

董事会议之后,许九如才得知这个消息,她把江孝林叫过来,大发雷霆。

“糊涂!”她气得脸都发青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把股份转给扶离。”

江家的股份越分散,陆星澜控股就会越容易。

江孝林脸上没什么表情:“已经转了。”

“我看你是疯了。”许九如疾言厉色,命令他,“去要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他站着,一动不动:“这是我的事,您别管了。”

态度很敷衍,像是懒得应付。

许九如血气上涌,气喘着训道:“这哪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现在手里头只剩那么点儿股份,你怎么拿回经营权,怎么跟陆家斗!”

江织不和陆家斗了,就轮到他了。

江孝林好笑:“我有说过我要和陆家斗吗?”

许九如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奶奶,”他目光冷若冰霜,不敛着气场,咄咄逼人,“您也该松松手了。”

“孝林!”江维开呵斥,“行了,别说了。”

他上前,想把人拉走。

许九如撑着病床坐起来:“让他说。”心电监护仪上的折线上下起伏,她捶打着病床,声嘶力竭地喊,“还有什么怨、什么恨,都冲我来!”

江川心急:“老夫人。”

许九如一把推开他,情绪终于崩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指着那父子两,“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我早点死!”

“老夫人。”江川红了眼,踌躇着不敢上前。

她躺下,看着屋顶,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了,江家完了,造孽啊。”她头发全白了,皱纹从眉宇爬满了整张脸,她掩面,痛哭起来,“都是我造的孽,是我造的孽……”

江川去喊了医生过来。

江维开把江孝林叫出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股份给扶离?”

“她绑了唐想。”

看吧,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维开恼火:“那个混账东西!”

江家几个孙辈,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都有老太太的影子,行事作风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会用手段。

“人没事吧。”

“没事。”

江家这一家子,哪像一家人,江维开头疼得很:“扶离那里你有什么打算?”

江孝林言简意赅,回了四个字:“以牙还牙。”

他对江家没什么感情,从小就没有。

江维开沉默了很久,拍了拍他的肩:“孝林,别学你奶奶,你记住了,做什么都要有底线。”

做人可以狠,但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过了很久,江孝林应:“嗯。”

江维开信自个儿的儿子,不过多干涉,问了句题外话:“和唐想还顺利吗?”

他眼神一下就变了,嘴角上扬了点儿,整个轮廓都柔和了:“我们在交往。”

心肠这么硬的一个人,也有了一个让他心软的人了,江维开很欣慰:“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要看唐想的意思。”这事儿他说了不算。

江维开挺好奇,不知道唐想那姑娘怎么治的,反正这个儿子他是治不了,从小他都管不上,也好,以后有人管了。

“你也不小了,抓紧点。”

“嗯。”

上午十点,陆家人也来医院了,陪周徐纺来产检,顺带也让林秋楠做个身体检查,她年纪大了,最近开始心悸头疼。

林秋楠从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没看了周徐纺,问儿媳:“徐纺呢?”

姚碧玺说:“在做B超,江织在里头陪着。”

“你去买点吃的,徐纺早上没怎么吃东西。”

“行。”姚碧玺搀着林秋楠去候诊的地方坐着,“江织跟这儿的副院长打过招呼了,待会儿护士过来带您去体检。”

林秋楠催她快去。

姚碧玺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林秋楠坐在楼梯口的对面,一抬头,看到许九如从楼梯走过,她起身,跟了上去。

许九如上了天台,十四楼,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楼顶的边缘,往下看。

“你是要自杀吗?”

417:星澜的小祖宗遇上江织的小祖宗(一更)

“你是要自杀吗?”

声音从后面传来。

许九如回头:“怎么,想我死啊?”

林秋楠走上前。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许九如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十八岁。

她是小镇来的女孩子,帝都本地人多少有点傲气,瞧不上说话带着口音的外地人,开学有一阵子了,班里没有一个人同她说过话。

许九如是第一个,向她问好的人:“你好。”

她当时错愕了一下:“你、你好。”

十八岁的许九如出落得很漂亮,落落大方:“我叫许九如,你呢?”

“秋楠。”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知性温婉的女孩子,笑着说,“我叫林秋楠。”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可以。”

她旁边的位置空了好几条了,许九如坐过去了。

课间,许九如给她写了一张纸条:“中午一起吃饭?”

她回了一个字:“好。”

就是从那天起,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直道年仅十九的陆三公子出现……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一晃五十多年,她们都老了,年轻时的容颜爬满了皱纹,林秋楠看着眼前的人,只有这双眼睛还有昔日的轮廓。

“是想你死。”她说,“你跳吧。”

许九如红着眼大喊:“林秋楠!”

她眼里是滔天的恨,恨不得同归于尽,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

林秋楠冷笑:“你吼什么吼,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冲我吼,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算计了大半辈子,还不是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知道许九如最听不得什么话,知道她的不甘心在哪。

她往前走了几步,朝楼下看了一眼:“从这儿跳下去,估计要摔成肉泥,死也死得不体面,都是你的报应。”

许九如气得面目狰狞:“你、你、你——”

“怎么还不跳,我等着看呢。”

“林秋楠,”她咬牙切齿,脸色惨青,浑身都在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先去做鬼,到时再来找我。”

林秋楠说完后,转身就走人。

应该不会跳了吧,她那样骄傲的人……

天台的风很大,后面吹过来一句声嘶力竭地咒骂:“去死吧!”

林秋楠回头。

许九如冲过去,伸手用力一推。

一分钟前——

“林秋楠!”

周徐纺站定住,这咆哮声好像许九如。

江织问:“怎么了?”

“别出声。”

她细听,声音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吼什么吼,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冲我吼。”

这是江织奶奶的声音。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算计了大半辈子,还不是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从这儿跳下去,估计要摔成肉泥,死也死得不体面,是你的报应。”

跳下去?

许九如要跳楼?江织奶奶也在场?

江织自然听不到这些声音,看周徐纺站着不动,他觉得古怪:“徐纺。”

周徐纺还在听。

“徐纺?”

她把B超单一把塞给他。

“怎么——”

江织话还没问完,眼前一晃,呼的一下,人就没影了。

江织:“……”

他家黑无常大人闪退了,丢下他。

“咚!”

一个矿泉水瓶子掉到了地上,滚着滚着滚到了江织脚边,他抬头,看见过道拐角猫了个人影在那。

是个女孩子,长得很人畜无害,目光蠢呆蠢呆的,她嘴巴张着,很惊讶的样子,结结巴巴:“她、她她她……”

江织:“你看错了。”

女孩子捂嘴,吓坏了。

江织边往周徐纺闪退的方向走,边拨了个电话给孙副院:“监控帮我处理一下。”

等江织走远了,猫在角落的女孩子也缓过来了,她挠挠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是011啊。”

011没见她,但她见过011。

011很优秀,011每周五都要路过她的病房门口,去电击房,承受高压电击。

她嘛,是020,实验期间基因未发生突变,副反应是所有试验者里最多的,乃次品中的次品,就是那种最次最次的。实验室爆炸之后,次品020死里逃生,可无人问津,被国际警察遣送回了国,回国后——

她基因突变了,她叫——陈香台。

十四楼楼顶。

“去死吧!”

许九如用力一推,林秋楠猝不及防地往后退,后背抵在围墙上,整个人因为推力朝后栽去。

周徐纺踹开被风刮上的门,直接纵身一跃,抓住了林秋楠的手。

周徐纺完全悬空,一只手抓着林秋楠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天台半人高的石墙围栏,那一瞬的重力太大,她手心被磨破,血顺着手指往下滴。

手臂的肌肉紧绷着,她对林秋楠说:“抓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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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宝可是有外挂的

418:徐纺异能全面暴露,许九如结局(二更)

手臂的肌肉紧绷着,她对林秋楠说:“抓紧我。”

林秋楠往下看了一眼,十四楼的高度让人眼花,风很大,吹着身体晃来晃去,她头晕目眩:“徐纺,你快松手。”

手指擦破皮的地方在迅速愈合,又立刻被重新磨破,周徐纺用力抓着:“江织很快就会来。”

“快松手!”林秋楠红着眼催促,“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去。”

“不会。”

她力气大,掉不下去,不过这个悬空的姿势也让她使不上很大的劲儿,没办法一只手把林秋楠拉上去。

周徐纺脑子飞快地在想对策。

林秋楠突然瞪大了眼:“许九如,你要干什么?!”

周徐纺往上看。

许九如手里正握着一块砖头,瞳孔殷红,盯着周徐纺那只扒在上面的手,她笑得狰狞:“正好,你们两个一起去死,也有个伴儿。”

她想用转头来砸。

周徐纺看着这张爬满了皱纹的脸,因为即将得逞的兴奋而扭曲着五官:“你试试看。”

她眼睛瞬间红如血色。

许九如瞳孔放大,后退了两步:“你、你是个什么怪物?”

周徐纺没有回答,满眼血色,杀气凛凛。

许九如握紧了手里砖头,往楼下看,她只看了林秋楠一眼,理智和恐惧就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一个念头——林秋楠一定得死。

她双手在剧烈地抖动,思想被仇恨左右着,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麻木、凶狠:“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都得死,都得死……”

她猛地抬起手,用力往周徐纺手背上砸。

周徐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脑子里计算着最小伤害值,十四楼的高度掉下去,如果是她一个人,要安然无恙很容易,两个人的话……

风声呼啸,嚣张地卷起了天台上晒的白色床单,砖头落下之前,一只手横过来,捏住了许九如的手腕。

周徐纺眉头松开,叫了一声:“江织。”她精神高度紧张,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许九如陡然回头。

江织抢过那块转头,用力将人推到了地上:“疯婆子。”骂完,他把砖头踩在脚下,伸出手,“奶奶,抓我的手。”

周徐纺把人往上“拎”了点儿。

江织立马抓住了林秋楠的手。

这下周徐纺两只手都空了,她抓着天台石墙的边缘,一跃就上去了,然后帮着江织把林秋楠拉上来。

林秋楠脚一落地,立马问周徐纺:“手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骨头。”

周徐纺把血往裤子上一擦:“没有,就破了点了皮。”

江织看了一眼她的手,然后目光落到了脚下那块砖头上,想捡起来,想砸人,想杀了许九如。

周徐纺立马把那块砖捡起来,叭的一下,就给徒手劈成了两半。

林秋楠:“……”

江织:“……”想杀人的念头,就这么没了。

周徐纺拍了拍手:“江老夫人,你知道陆三爷当年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她蹲到许九如面前,“因为你一心向恶,而江织的奶奶一心向善。”

许九如指着她,唇色发紫,睚眦欲裂:“你、你——”

她想骂她怪物。

周徐纺摊开手,伤口已经结痂了,她把扎进肉里的碎石屑弄掉,抬起头,看着许九如:“恶,会有恶报。”

“母亲!”

是江维尔上来了。

“维尔,”江织不喊她姑姑了,他说,“我会把她送到监狱里。”

他最后的一点恻隐之心,也被许九如折腾没了。

江维尔沉默了很久很久,点头:“嗯。”

许九如瘫坐在地上,像被抽走了魂,呆呆地看着江维尔。

江织和周徐纺扶着林秋楠下去了,姚碧玺刚买东西回来,在楼梯口碰上了他们,一个个神色都不对。

“出什么事儿了?”

林秋楠脸色不是很好:“碧玺,你再带徐纺去医生那儿看看。”

这是怎么了?

姚碧玺忍着没问,领周徐纺去了妇产科。

林秋楠这才问江织:“徐纺是不是和常人不太一样?”寻常人的眼睛不可能会变红,伤口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江织嗯了一声:“她的基因被人改过。”想了想,他简明扼要,解释了一句,“用特殊的实验手段。”

陆家也是搞医疗的,特殊的实验手段是什么,林秋楠也知道一些:“那她肯定吃过很多苦。”

吃过那么多苦,却还有一颗赤子之心,纯粹、善良、干干净净。

是个好姑娘,不该受那些罪,林秋楠嘱咐说:“你要好好待她。”

“嗯。”

“得帮她藏好了,别被外人发现。”

“嗯。”

林秋楠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疼也庆幸:“她救我两回了,看来是我上辈子积了很大的功德。”

这话,江织没接。

林秋楠走下台阶来,腿一软,往前趔趄。

江织扶住她。

刚刚还没觉着,现在缓过来后,一阵后怕,林秋楠擦了擦手心的冷汗,苦笑:“我刚刚真糊涂。”

江织一听就懂了,她刚刚应该是去救人。

他个子高,稍稍弯了腰,对林秋楠摇了摇头:“不是糊涂,是在积功德。”

林秋楠眼眶一红,喃了一句:“幸好。”

幸好她的孙子不像许九如,他有恶念,也有善念。

下午四点。

病房外,有人敲门:“叩、叩、叩。”

江维开去开门:“你们是?”

门口来了四个男人,最前头回答:“我是新海区重案组的王麟显。”他走进病房,“许九如女士,你涉嫌一起海上绑架案,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许九如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她头发蓬散,精神恍惚,空洞的眼睛四处寻着,没看到人,这才慌了。

“维尔。”

“维尔。”

她在找女儿。

王麟显拿出手铐上前:“许九如女士——”

她拔了手上的针头,突然狂躁地大喊:“滚开!都滚开!”她往后缩,抱着个枕头在胸前,红着眼睛在病房里四处找。

“维尔。”

“维尔,你在哪儿?”

“维尔!”

“维尔!”

许九如在病房里大喊大叫,反反复复念着这么一个名字。

江维尔在病房外面,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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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也可怜啊,这么坏的老太太,却把我自己写得泪流满面……

419:楼梯间里宠宠小娇花(一更

江维尔在病房外面,泪流满面。

薛冰雪什么都没说,就抱着她,陪她眼红。

重案组的人没能带走许九如,他呕血不停,在抢救。

江维开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江维尔,心里头发酸,他这个妹妹啊,很重情,还好她身边还有个人陪着。

“比起之前那个男孩子,冰雪要更适合维尔,有薛家在,她以后不会过得很难。”江维开有感而发,“老太太也就做对了这一件事。”虽然是棒打鸳鸯,但薛家确实是良配。

江孝林没接话,一只手插着兜,走人。

江维开问:“你去干嘛?”

他回了句:“抽烟。”

他烟瘾不重,只有心里烦躁的时候,才会抽点儿。

江维开没管,让他抽去,回头跟唐想说一声,烟抽不得,对身体不好。当然了,江维开不知道唐想也抽烟,烟瘾比他儿子不知道重多少。

还没走到抽烟区,江孝林就碰上了熟人:“你怎么还在医院?”

江织一副跟他不熟的样子,表情冷淡,语气见外:“这里已经是陆家的地盘,我在这儿有什么奇怪。”

也是,江氏都变成陆家的了,江家的地盘也成了陆家的,这帝都,陆家要一支独大了。

江孝林站他旁边,没走,告知了他了一声:“人还在抢救室,是凶是吉看她造化。”

这个她,指许九如。

江织神情跟性冷淡似的:“我问她了吗?”

这性子,真是打小就不讨喜。

江孝林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江织:“你来这儿,不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气在?”

他否认:“不是。”

说实话,江孝林挺不爽他的,一肚子坏水,偏偏长了一张妖精脸,看上去娇滴滴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谁欺负不着他。

他还记得九岁那年,江织是个病病歪歪的小孩,风都能吹倒。有次,江织非要跟着他出去滑雪,结果回来就大病一场,许九如舍不得说她的“宝贝小孙子”,就把他给罚了一顿。这事儿,江孝林记了好久,反正从那之后,他再也不带着江织玩儿。

“我管你是不是。”江孝林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警方那边的证据是你给的?”

江织不置可否。

江孝林好奇:“怎么弄的?”

他的“眼线”说,是绑架陆老夫人和周徐纺的那个人去自首了,是个职业跑腿人,叫熊杰。

江织很大方地坦白了:“我把股份卖给了陆星澜,用那笔钱收买了那个绑架犯。”

江氏的股份,那可是天价,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卖出去了。

“老太太当初把股份给你,是为了让你对付陆家,你却用来反咬了她一口。”江孝林啧了一声,“江织,你够阴险的啊。”

他不否认:“在你江家学的。”

这锅甩的!

江孝林懒得跟他扯,走了。

“江织。”

周徐纺的声音。

江织回头:“你不是跟奶奶回去了吗?”

她两只手抱着肚子,跑过来的:“又回来了。”

江织赶紧扶着她,不让跑:“你回来干嘛?”

周徐纺说:“接你。”

他好笑:“我是小孩儿吗?要你接?”

她表情一本正经:“你是小娇花。”

“……”

学坏了她,说话越来越不正经。

江织哼哼,拉着她往电梯口走:“我哪儿娇了?”刚刚还有人说他阴险呢,他哪里娇,他动动手就有人伤筋动骨。

哦,他自个儿忘了,他要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时不时还要女朋友买个表,并且经常性地撒娇、邀宠。

就在昨天,他还缠着周徐纺要她给买戒指。

周徐纺拉着他,换了方向,去楼梯间了,并把门关上。

江织眼神不用刻意,就很勾人:“干嘛?”

周徐纺把他按在了墙上。

江织:“……”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他想说,其实,可以再重一点。

周徐纺手刚伸到他脖子,他就自己低头了,以为她要吻他,所以很配合。

可周徐纺没吻他,而是把他的衣领往下拉了一点,锁骨下面的皮肤白皙娇嫩,周徐纺对着那儿轻轻一戳。

江织眼睛潮了,还喘了一下。

周徐纺指她戳的那个地方给他看:“你看,一碰就红,是不是很娇?”

“……”

这要是在家里,他肯定要把他自个儿的衣服脱光,非让她戳个够。

他笑,在她作乱的小手上嘬了一口。

周徐纺开心了:“终于你笑了。”

她在哄他呢。

她知道他刚刚心情不好,踮着脚抱他:“现在还难过吗?”

江织嘴硬,不承认:“我什么时候难过了?”

就刚刚,他那双漂亮得像宝石的眸子蒙了一层灰一样。

很多人都不知道江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多数觉得他冷漠、阴险,就周徐纺知道,他的心其实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硬。

“你骗不了我。”周徐纺继续戳他,是真的娇,碰哪儿哪儿红。

“嗯。”他承认了,“是有一点难过。”他下巴搁在她肩上,小弧度地蹭着,“我的小时候,许九如对我挺好的,还给我唱过摇篮曲。”虽然都是装的。

420:徐纺夜袭江扶离,乔温cp日常甜(二更

他下巴搁在她肩上,小弧度地蹭着,“我小的时候,许九如对我挺好的,还给我唱过摇篮曲。”虽然都是装的。

他是讨厌许九如,也的确想整死她,可人要真死了,他又觉得怅然,总之,很自相矛盾。

周徐纺给他剖析“你会难过,那是因为你是好人。”

也就她,时不时说他是好人,再看看别人,哪个不说他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他把周徐纺往怀里抱了点儿,怕后面的墙凉着她,伸手抵在她后面“你前几天还说我坏,怎么又给我发好人卡了?”

是很坏啊。

她听到他跟陆星澜打电话,在商量着怎么搞垮江家那些旁支,但坏是真的,好也是真的。

周徐纺被他蹭得很痒,扭头躲开他的唇“你就是很矛盾啊,是好人,也是坏人。”

江织无所谓“哪有那么复杂,我就是你未婚夫而已。”

他不介意好坏,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要看周徐纺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她喜欢好人,那他就少害点人。

“手给我看看。”

周徐纺把手伸出来“已经好了。”就磨破了点皮。

江织轻轻摸她手指上的结痂“没好。”他低头亲亲她的手,“纺宝,谢谢。”

他很少对她说谢谢,这两个字太见外,不适合他们的关系。但这次要说,不管是谁,救了人、做了好事,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周徐纺知道他在谢什么“不客气。”

许九如因为身体的缘故必须留在医院观察,重案组的人守在病房外面,并禁止探视。她这一倒台,江家就彻底散了,陆星澜接管了江氏,任命江织担任集团总经理的职位,副总经理设有两位,分别是江孝林和江扶离。

晚上,温白杨晚饭没吃,从学校一回来就钻进了工作室。

乔南楚端了块蛋糕过去,她正在电脑前忙忙碌碌,屋里全是电脑,光台式就十几台,还有几个笔记本。

椅子也就一把,乔南楚站在后面,把盘子放下,捧着她的脸,让她转过来“先吃东西。”

温白杨摇头,用手语说“我在执行任务。”

他不打扰她了,就在后面看着。因为职业的关系,他见过不少会玩电脑的,他们情报科的路宁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电脑高手,可还是不如他女朋友手速快。

电脑上的代码滚动得很快,温白杨椅子转了个方向,换了台电脑和周徐纺联系。

“监控已拦截。”

这台电脑专门接收周徐纺的语音,通过特殊软件,将语音转换成文字。

屏幕上跳出来两个字“收到。”

温白杨再换台电脑,链接到周徐纺眼镜的接收器上,把扫描和拍照的内容传送过来,她录入了几串代码,那边视频就接过来了,视觉和周徐纺的视线是一致的。

看到这里,乔南楚只有一个念头,想把女朋友拐情报科去。

他舀了一勺蛋糕,喂到她嘴边,她躲了两下没躲开,只好张嘴吃掉了,然后回头“你先出去可以吗?”

乔南楚被女朋友赶了,有点不满“我不能看?”

她摇头“你会影响我做事。”

“……”

行吧,被嫌弃了。

乔南楚还是不愿意出去,把蛋糕盘子端在手里,站着像座望妻石“我不出声。”他保证,“也不动。”

影响女朋友搞事业的不止有乔南楚,还有江织。

八点,周徐纺和江织就到了江扶离的别墅外面。

周徐纺戴着绣了字母z的帽子,口罩、眼镜、手套一应俱全,她穿一身黑,包裹得像个黑衣人“你就在这里等我。”

江织戴她同款帽子、眼镜,穿她同款卫衣、皮衣,像黑衣人的同伙——黑衣人“不行,一起进去。”

在家都说好了,他只来望风的。

周徐纺不想带他“我就偷点儿东西,很快就出来。”

江织坚持“一起去。”

周徐纺连唯一露在外面的眉毛都在表示拒绝“带着你我爬不上去。”

“我自己上得去。”

江织自认为身手不错,至少除了周徐纺,他还没遇到过能打得过他的,怎么在周徐纺眼里,他就这么弱不禁风了。

他可能忘了他以前三步一喘、两靥生娇的样子,但周徐纺牢牢记着“我会担心你摔倒。”她很认真的,“江织,你在我会分心。”

江织还抓着她的手,不松开。

周徐纺好无奈,摸摸他的头“乖啦乖啦。”

“……”

他是狗吗?是猫吗?是她摸摸头就会乖乖听话的宠物吗?

江宠物乖乖听话,乖乖放手“有任何情况,立马叫我。”

周徐纺“嗯。”

“千万要小心。”

“嗯。”

周徐纺扭头,要出发,江织还是不放心,抓着她的帽子又把她拎回去,继续叮嘱“别忘了,你是孕妇,不能上蹿下跳,不能动作太大,更不能受伤。”

好啰嗦啊。

周徐纺“嗯。”

“当心你的肚子,别磕到碰到了。”江织盯着她的肚子,是一万个不放心,要不是这件事事关唐想,他是不可能让她出任务的。

好烦呀!

周徐纺“嗯。”

江织改主意了“你望风,我上去。”

“不行。”她怎么能让男朋友去做危险的事!

“我——”

周徐纺直接跑没影了。

江织“……”

别人家女朋友都是小猫咪小贵宾,他家的是小猎豹小猛虎。

江织要担心死了,正想着要不要跟进去,耳麦里就传来周徐纺的声音“白无常大人,我是黑无常大人,收到请回复。”

黑无常大人的男朋友白无常大人“收到。”

“我上去了,你在原地等我。”

“嗯。”

江织抬头,就看见远处一个“黑点儿”咻地蹿上了别墅的楼顶,他胆战心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周徐纺发现啊,她怀孕之后,速度好像比以前更快了。楼顶的门关着,她就稍稍一扭,锁就掉了,嗯,力气也比以前大了。

她摸黑进了屋。

江扶离在卧室,正在打电话,周徐纺轻手轻脚地靠近,开了门,从门缝里偷看。

“还没有找到她?”

跟江扶离通电话的是个男的。

“查不到她就从秦世瑜身上查。”

这个她,指的应该是江扶汐。

“那个小野种呢?”江扶离背着身站在窗前。

周徐纺推开门,轻轻合上,伏地一滚,滚到了床后面。

江扶离转过身来“这么久了,一点踪迹都没查到,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她边讲电话边脱衣服,把外套扔在了床上,“陆星澜那里别打草惊蛇,去查查那个明洪威,看看他有什么弱点。”

电话那头的男人恭恭敬敬地领命。

“江孝林和唐想那里也给我盯紧了,不管他有什么动作都立马跟我说。”她说完后挂了电话,衣服脱得差不多了,只穿着内衣,把手机扔在床上,往浴室去了。

啪嗒!

浴室的门被带上了。

还好没让江织跟着来。周徐纺趴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听到了水声之后,才从下面探出脑袋,摸到床上的手机,把特殊的读卡器插上,开了左边的耳麦“白杨,手机拿到了。”

温白杨用声音软件回复“收到。”

然后就是等。

周徐纺怕地上太凉,会凉到肚子里的二蛋,干脆坐到江扶离的床上等,香水味太浓,她想打喷嚏,赶紧忍住。

过了好几分钟,耳麦里又有声音了“要二十分钟。”江扶离的手机显然被保护了,破解需要时间。

周徐纺看了看手表,八点十五“不用赶,你慢慢来,我会拖住她。”

“可能会有其他复印件,你找一下她的电脑。”

周徐纺收到“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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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到,我就解释一下。

本文中给江织发的好人卡,都不是男女表白被拒时发的那种好人卡,就是字面意思,说他好人的意思。



421:南楚花样拐白杨,江扶离被搞(一更

周徐纺收到“好。”

她把还在数据处理的手机放下,在房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就摸黑去了书房,书房里有两台电脑,一台台式,还有一台笔记本,开机后,连上她自己的手机,然后就数着时间等。

浴室里水声不断。

周徐纺估摸着江扶离在泡澡。

“徐纺。”

江织在叫她。

周徐纺很小声地回答“在。”

“怎么这么久?”

周徐纺戴了两个耳麦,一个和江织联系,一个和温白杨联系“江扶离的手机和电脑都做过处理,破解需要时间。”

江织在下面等得焦急“你在哪儿?”

“我在她床上等。”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江织“我上去跟你汇合。”

周徐纺“你别上来。”

江织“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已经不是拖后腿的问题了。

“江扶离在洗澡,我怕她不穿衣服就出来。”所以说,单身女孩子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穿衣服,万一家里藏了个人呢?你不介意藏的那个人介意。

江织“……”

他没法子了“我隔五分钟叫你一次,你要回应我,不然我不放心。”

周徐纺“哦。”

然后,周徐纺坐在床上等,等温白杨破解手机、破解电脑。

还没到五分钟——

耳麦里,江织在叫她“徐纺。”

周徐纺怕江扶离听见,捂着嘴,小声答应“嗯。”

又过了四分钟。

“徐纺。”

“嗯。”

三分半钟。

“徐纺。”

“嗯。”

三分钟不到。

“徐纺。”

周徐纺“……”

以后不能带家属出来跑任务,太妨碍她了。

“你怎么不答应,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没有。”周徐纺想了个办法,“现在换我叫我,每隔五分钟我叫你一次。”

江织不情不愿“行吧。”

周徐纺掐着点给他“报平安”,才报了一次,温白杨那边有进度了。

“徐纺。”

“好了吗?”

“手机和电脑里的照片都是复制过的,我已经都删除了,但江扶离应该还留了底。”

江扶离不傻,那么重要的筹码,不可能这么大意。

周徐纺看了看手表,江扶离已经进去三十分钟了,她得抓紧时间“我再去找找。”

“小心。”

周徐纺先去书房找。

再说温白杨那边。

望妻石乔南楚把脸凑到温白杨的视线里“文件有没有做过上传?”比如各种云储存之类的。

“没有。”温白杨手语说,“我刚刚一键排查了。”

这还能一键排查?

刚刚她操作太快,乔南楚目光跟不上,没怎么看懂。

温白杨现在手头空了,便把排查程序调出来,再操作一遍给他看,前后也就三五秒,就破解了江扶离的所有个人账号,并自动进行关联排查。

乔南楚靠在电脑桌上,面向温白杨,好让她能看清自己说话“白杨,你毕业后要不要来情报科?”

除了欣赏她的黑客技术之外,他还有私心,想跟女朋友公事,平时工作忙,相处时间太少了。

温白杨没有考虑就拒绝了“我要跟徐纺搭档。”

乔南楚弯了弯腰,看着小姑娘的眼睛“来我这儿行不行?我让江织给周徐纺重新找个搭档,你跟我去情报科,嗯?”

最后一个“嗯”,温白杨读不出唇语,自然也察觉不到他语气里央求与讨好的意思。

温白杨摇头“我要跟徐纺搭档。”

还是这句,一模一样的手语。

撬墙脚失败!

说不失望是假的,乔南楚不太甘心,还是想拐她去情报科。

温白杨看出来了他的失落,亡羊补牢地安慰“如果徐纺不做跑腿人了,我再去你那。”

不如不安慰,这话让乔南楚有种当了备胎的感觉。

他语气有点酸“你是我女朋友还是周徐纺女朋友?”

温白杨红着脸,手放在腿上,扯了扯睡衣的衣摆,过了好一会儿,她用手语哄他“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乔南楚凑近点,让她看清楚他说的话,“我是吃醋。”嗯,他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温白杨哭笑不得“周徐纺是我的恩人。”

这个理由,乔南楚不服“我也是你的恩人。”他故意放慢语速,强调,“我还是你男朋友。”

“周徐纺是我好朋友。”

男朋友vs好朋友。

还比不过了是吧,乔南楚抓着她转椅的扶手,把她拉过去一点,低下头,要跟她接吻。

温白杨推开她,推着椅子回去“我要看电脑屏幕,周徐纺会找我。”

乔南楚顶了顶后槽牙,等着,任务结束后,他不把她亲哭他就不姓乔。

电脑屏幕上,一行字滚出来,是周徐纺在连麦说话了。

“找到保险箱了。”

保险箱藏在了江扶离书房的一幅画后面。

周徐纺用特殊的光线去照,保险箱上立马显现出了指纹和摩擦最多的五个键,一个井号键、四个数字键。

是四位数字的密码。

周徐纺试了两次,都不成功,没办法,她直接用蛮力,用力一拉。

“咣!”

保险箱开了。

里面有几本房产证,还有一些现金和珠宝,周徐纺从珠宝堆里找到了一张储存卡,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刚拿起来——

“你是谁?”

书房里灯骤然亮了。

周徐纺起身,压了压帽子,转过去“职业跑腿人z。”

江扶离当然听过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她穿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手里拿个空的红酒瓶子,她是个胆大的“江孝林雇你来的?”

周徐纺不回答。

江扶离打量着她“他给了你多少钱,我付双倍。”

------题外话------

今天的顾总也很花心,今天的顾总爱乔南楚。

楚哥哥,快!来!亲!哭!我!



422:小情侣的那些事之甜蜜暴击(二更

江扶离打量着她:“他给了你多少钱,我付双倍。”

江家人都一样,最不缺钱。

可是周徐纺也不缺啊,她男朋友超有钱:“他给了江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要给我双倍吗?”

当然是骗她的。

江孝林出的雇佣金是一千万,周徐纺给了友情价,打了八折,只收他八百万。

谈判失败,江扶离扭头就跑,出了书房,她甩手就把门关上,并用钥匙锁住,书房是封闭的,门窗紧锁,她不担心那个跑腿人会跑掉。她慌慌张张地跑去卧室,摸到床上的手机,手机上面插了个特殊的读卡器。

那些照片肯定被删了,只剩那张储存卡了。

她拔了读卡器,报警:“喂。”

刚开口——

楼下咣的一声,房子都跟着震了震。

是周徐纺踹开了门,从听到声音到她站到江扶离的面前,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江扶离手里的手机砸在地上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手机那边的人还在说话:“古滩新区公安局。”

“是要报案吗?”

“喂。”

“喂。”

“请说话——”

周徐纺捡起手机,挂断,故意压着嗓音说话:“我和唐想女士是长期的雇佣关系,你以后别找她麻烦。”她很冷很暴力,“不然,我就来找你麻烦。”

江扶离抓在床单的手在发抖,她想不明白,这个跑腿人是怎么从书房出来的,又是怎么突然到她面前的。

知道怕了吧。

周徐纺往前走了一步,江扶离立马往后缩。

周徐纺冷冰冰地说:“今天不打你。”她把手机放回床上,“等我走远再报警。”

江扶离刚伸手摸到手机——

周徐纺一身黑衣,戴着眼镜,超酷超吓人,她掐了个尖嗓:“不然我就打你。”

手机又从江扶离手里滑回了床上。

周徐纺满意了,转身走向窗户,她打算破窗而出,吓吓江扶离,好让她以后安分守己,可还没走到窗户,耳麦里响起了温白杨用软件合成的声音:“刚刚接到新任务。”

“雇主还是江孝林,雇佣金还是一千万。”

周徐纺问:“任务内容。”

“掳了江扶离。”

一千万可以给江织买一台超炫酷的跑车,周徐纺摸摸肚子,心想她现在怀孕了,以后家里多了一口人吃饭,还要给宝宝买衣服买奶粉买钻石奶嘴……需要好多钱。

周徐纺回头:“对不起,我要食言了。”她走上前。

江扶离立马警惕地看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她要食言:“要打你。”

这次江扶离看清了,这个跑腿人几乎一秒就绕到了她身后,之后,后颈一麻,失去了直觉。

二十分钟后,一辆保姆车停在了江扶离的别墅外面,周徐纺把江扶离扛下去,交到一个壮汉的手里。

交接成功,任务完成,保姆车开走,一千八百万到手。

周徐纺站在黑夜了,抿嘴一笑。

“周徐纺。”

后面有人叫她,怒气冲冲的,是周徐纺家的小娇花:“不是说好五分钟叫我一次吗?你怎么也不叫我。”

哦,她忘了。

周徐纺把眼镜摘掉,对江织招手:“你快过来。”她的机车就停在前面。

江织很傲娇:“你求我。”

周徐纺笑:“我求你,快过来。”

江织脸上不满,身体很诚实地过去了。

周徐纺挽住他:“江织,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要给我买礼物?”他嘴角开始往上跑。

“嗯。”

他在她脸上啵了一下,特响:“为什么突然给我买礼物?”

受宠的时候就是不一样,眼里桃花朵朵,满园春色关不住。

“因为我赚钱了。”周徐纺很认真,很认真地宠他,“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全部给你买。”

这种被包养的感觉怎么这么爽?江织觉着自己可能有某些特殊癖好,比如奴性、受性、抖M之类的。

“戒指吧,你没给我买订婚戒指。”

周徐纺把手套摘了,伸手给他看:“我们有订婚戒指了。”她无名指上戴着个黄金的戒指。

“这是奶奶给的,我要你买的。”这是江织第二次开口要周徐纺给他买戒指了,“方理想给薛宝怡送了个戒指,他天天到我这来炫耀,很烦人。”

在这些事上,薛宝怡特喜欢炫耀,江织特喜欢攀比,乔南楚说他俩幼稚,等回家了,旁敲侧击地跟女朋友“吐槽”两个不要脸的发小。

可惜,温白杨听不懂乔南楚吐槽之外的意思。

周徐纺心想小薛先生也有,那江织就不能少:“我给你买更贵的。”买镶钻石的,闪瞎别人眼睛的。

江织眉开眼笑:“你买的就行。”两人走到机车停的地方了,他扫了一眼车身,“别骑这车,不安全。”

这车江织没玩过,来的时候,是周徐纺骑车带他,他坐得胆战心惊的。

他把阿晚叫过来。

阿晚正好在附近,很快就到了:“老板,周小姐。”他从车窗把脑袋探出来,看着路边的两个黑衣人,“你们好酷啊。”

好酷的周徐纺内心羞涩,面不改色,总是正儿八经的样子,冷萌得一批:“没有很酷,就一般般酷。”要是脖子上有个纹身就更酷了,但是江织不让她纹。

江织对阿晚说:“你下来。”

阿晚下车了,立马看到了那台改装过的机车,顿时两眼放光:“这车谁的?好酷啊。”

好酷的周徐纺:“我的。”

“很酷是吧。”江织把机车的钥匙扔给阿晚,“你开回去。”

把两个轮子的留给阿晚,他牵着周徐纺进了四个轮子的。

咻的一下,跑车开走了。

阿晚傻了,看看手里的钥匙,看看机车,头疼了,他哪会儿开这玩意儿。

这时,他手机响了,刚接通放到耳边,就传来矫揉造作的一声:“晚晚~”

阿晚抖了抖鸡皮疙瘩。

明赛英掐着声儿:“你在哪呀?”她家小花说的,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不就是娇滴滴嘛,谁不会。

阿晚很MAN很霸气:“你管我。”

明赛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这小辣椒~”

阿晚:“……”

这个女人为何这么奇怪?

他问正事:“会开机车吗?”

“会啊。”

阿晚继续说正事:“帮我开个车。”

明赛英忘了装淑女了,嗓音拔高了几度:“跟你一起开?”

阿晚:“?”他怎么听不懂。

电话那边的人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娇嗔:“死相,学坏了呀你!”

看过无数小说的阿晚秒懂。

城市的夜晚星星不多,稀稀朗朗,十点,江孝林到了目的地,是一家废弃的医院,江扶离之前绑唐想的那一家。

病房门口守着个高大的男人,见他过来,恭敬地上前:“江少。”

西装外套留在了车里,江孝林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带松垮垮地挂着:“人呢?”

“在里面。”

他抬手握住门的把手,刚打开门,手机这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把门又关上,走到旁边接电话。

“想想。”

唐想问他:“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这种被问被管的感觉,江孝林很喜欢。

手上的石膏还没拆,但早就不疼了,石膏上面有唐想的涂鸦,他看着看着笑了:“在做坏事呢。”

没撒谎,他确实在做坏事。

唐想沉默了很短暂的时间:“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我就不等你。”

他笑:“我喜欢了你十年,怎么不也得十年。”

她口气挺严肃:“你去坐十年牢试试,出来我让我孩子管你叫干爹。”

坏事可以做,但要有底线,她是这个意思。

江孝林靠着墙,看地上的影子:“跟我开玩笑?”

“没开玩笑。”

那想也别想。

他要真坐牢了,逃出来也要把她肚子搞大,看她给别人生孩子,不可能。

“不想我做坏事?”江孝林问她。

也不是,唐想就说:“你悠着点儿。”

------题外话------

一对对的,都很甜,好羡慕啊,这样的爱情。

顾总:姜汁,处对象吗?给你买表的那种。

姜汁:不要脸!

顾总:钻石手表要不要?啵我一下就给你买。

姜汁:周徐纺,快来,这里有个人想勾引我!

顾总:……

423:厨房温情,耍赖同居(一更

也不是,唐想就说:“你悠着点儿。”

她不是个菩萨心肠,在商场上,手段也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一向很有分寸,这一点,江孝林不如她。

“行,听你的。”

“早点回来。”她别别扭扭地找了个借口,“我炖的汤要冷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对白,江孝林还是尝到了甜头,笑着答应了,等挂了电话,他收了笑,推门进来病房。

坐在地上的江扶离立马抬起头:“堂哥?”她眼睛被黑布蒙着,手脚被捆着。

江孝林示意身后的男人。

男人会意,过去把江扶离眼睛上黑布摘掉,突然射进眼里的强光让她不适,身上挡了挡光线。

江孝林站在离她两米的地方:“还记得这地方吗?”

江扶离抬头环顾,她就是在这拍的唐想,如今处境对换,她成了瓮中之鳖,眼下的局势没有留给她退路,只能示弱。

“股份我都还给你,堂哥,就这一次,当我不懂事,放了我吧。”她哀求道。

一口一个堂哥,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感情多好呢。

“放肯定会放了你。”江孝林说,“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可不做。”

江扶离刚松一口气——

“不过,”他慢吞吞地拖着语调。

一句天堂,一句地狱,玩人呢。

江扶离抬头看他。

他漫不经心的,像在开玩笑:“不吃点苦头,怎么学得会懂事呢?”这调调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的温润斯文。

江家的林哥儿才不是正人君子,是披着人皮的狼。

江扶离神经紧绷,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看在同一个姓氏的份上,我不收利息,就讨个本金。”

她听懂他要干什么了。

在江孝林转身出去之前,江扶离爬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满脸慌色红了眼:“堂哥,我以后不敢了,你放过我这一次,求你了堂哥。”

苦肉计。

她一向聪明。

江孝林其实不怎么吃这一套,但他想起了刚才唐想的那个电话。

嗯,女朋友说要悠着点。

他把江扶离的手推开,吩咐身后的男人:“找个女的进来给她拍。”

这是他最后的退步。

作为“兄长”,他再给个忠告:“以后你要再敢对唐想动什么歪脑筋,就不止是讨个本金这么简单了。”

“堂哥——”

咣!

门被关上,叫喊声全部被抛在了后面。

人类其实是一种骨头挺贱的生物,往往要等到尝到了苦头,才知道悔不当初,或者,还死不悔改。

十一点,江孝林才到家,他刚开门。

唐想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抬了头:“喝汤吗?”

这个开场白……

江孝林把钥匙放下,走过去,西装外套扔下:“喝。”

唐想放下电脑:“去洗手。”

江孝林有预感,以后他和唐想结了婚,肯定要被她管得死死,大到几点下班,小到洗手喝汤。

他没去洗手,跟着她去厨房了。汤还在火上,她关了火,尝了尝味道,往里面又加了点盐。

说明她没喝过,一直在等他。

江孝林站在她后面,眼里全是笑:“刚刚在等我?”

她不承认:“没有,在加班。”

嘴硬!

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用力吸了一口,她不太喜欢用香水,身上全是沐浴露的味道,那沐浴露还是他的。

“照片的事解决了。”

唐想站着没动,回头看他:“江扶离呢?”

他手放在她腰上,伸手环住,往她手里塞了张储存卡:“收好。”这些照片,能保证江扶离不再打她的主意。

唐想明白了,没说别的,说了声:“谢谢。”

他不喜欢,见外。

“我不要口头的。”他语调有点不正经了。

唐想转过身去,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深吻。

这个他喜欢。

耳鬓厮磨,气息交缠,他眼神热了几分:“唐想。”

“嗯?”

他突然问:“介意婚前性·行为吗?”

唐想认真想了想:“不介意。”是他就不介意。

他凑在她耳边,轻咬:“我也不介意。”

唐想被他弄得很痒,往后躲:“然后呢?”

他箍着她的腰,又把她带回怀里,清俊的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然后就看你了。”他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唐想推了他一把:“流氓。”

他两只手搂着她,个子太高,弯下腰来看她,语气很流氓:“那你也对我耍流氓啊,我又不介意。”

唐想不跟他扯犊子,说正事:“你手好的差不多了,我得搬回去。”

他的好心情被她一句话破坏了个尽,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往下一滑,断掉了一样,还垂着晃了晃:“哪里好得差不多了,抬都抬不起来。”

唐想戳穿他:“你刚刚吻我的时候,手就抬起来了。”

这么不解风情,他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江孝林不管:“你要搬回去也行,得把我捎上。”

她笑骂:“无赖。”

“没办法,你男朋友就是个无赖。”

他把她按在橱柜上,狠狠地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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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顾总想爬床的一天:林哥哥,吻!我!

424:许九如之死(二更

三天后,集团股东会出了公告,江扶离将名下股份全部转让给江孝林,并辞去集团副总经理的职位。

这个消息对许九如来说是好消息,可惜她听不到了,那天的凌晨三点,她拔了氧气罩和输液针头,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五。

在她自杀的前一天,一切如常。

下午五点,她精神头好了点,做了口供,依旧没有认罪,警方说庭审的时间快定了,但她这个情况,可能会监外执行。

下午六点,许九如病发,吐了一次血,五脏六腑都有问题,身体机能不行了,家属要做好准备。

死亡和牢狱之灾,哪个会先来,说不准。

晚上七点二十,她请求重案组让她见家人,因为重病,重案组同意了,所谓的见家人,也就见了江维尔和江维开,江孝林没进去,在外面。

兄妹俩穿着一次性的无菌隔离衣进去了。

许九如要坐起来。

江维尔按住了她骨瘦如柴的手:“躺着吧,别起来。”

许九如把氧气罩拿下来,颧骨很高,瘦得脱相,她声音无力,轻声残喘着:“冰雪呢?”

“在外面。”

她看了一眼门口,瞳孔浑浊、眼神失焦:“有他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休息吧,你还不能说太多话。”江维尔想帮她戴上氧气罩。

许九如摇摇头,推开她的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颤着手递给她:“你拿着。”

江维尔接了,没打开。

“你的股份都给了林哥儿,我就再给你置办了一份嫁妆。”许九如捂着嘴咳了几声,“以后别跟冰雪吵架,跟他好好过日子,冰雪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信得过他。”

江维尔默不作声。

许九如歇了很久,强打着精神继续说:“薛家老爷子是个正派的人,以后你嫁过去了,他肯定会待你好。”

她像在交代后事。

江维尔鼻酸:“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是你母亲,我不跟你说这些谁跟你说。”

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许九如朝江维尔伸手。

江维尔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林哥儿和江织虽然恨我,但都是重情义的人,不会迁怒到你,你也别因为我跟他们疏远了,尤其是林哥儿,你到底是他姑姑,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就去找他。”

江维尔一一点头了。

许九如又招招手:“维开。”

江维开上前:“母亲您说。”

“对不起你们父子的是我,以后好好照顾维尔。”她捂嘴,咳了很久,脸色由苍白到发青,“维礼那边也多费点心。”

江维开没说话,点了点头。

都交代完了,许九如才说:“帮我把江织叫来,我想见他一面。”

她眼神空洞,看上去人已经恍惚了,只是在说到江织这个名字的时候,瞳孔缩了一下。

还放不下恩怨吗?

江维尔说:“他不会来的。”

许九如眼里死气沉沉:“我歇会儿。”她闭上眼了。

江维尔替她把氧气罩戴上。

她出去就哭了。

江维开拍拍她的肩,他大江维尔快两轮,不像兄长,倒像父亲:“母亲生了五个儿女,最疼爱的就是你和维宣。”

其他几个,没什么疼不疼爱不爱的。

“孝林出事的时候,我去质问过她,我说如果被绑的是维尔,那二十个亿她给不给。”江维开眼睛发酸,“她没回我,不过我觉得会给,江家最不像她的是你和维宣,所以她最疼你们两个。”

许九如应该很讨厌她自己,所以格外得喜欢不像她的那两个儿女。

江维尔低着头不说话,眼泪落在鞋面上,身后是手足无措的薛冰雪。

江维开叹了一口气,给江孝林打了个电话:“你不来医院?”

江孝林嗯了声:“怕气死她。”老太太应该也不想见他这不孝子孙。

江维开骂了他几句就挂了。

晚上七点半,江织接到了江维尔的电话。

“江织。”

“嗯。”

江维尔沉默了很久:“她想见见你。”

江织手里的钢笔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我不去了。”

“我知道了。”

江维尔挂了电话。

周徐纺原本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纸质版的小说,听到电话的内容,搬了把凳子在江织身边坐:“你去吧。”她趴在他书桌,看着他,“扶汐给她下了药,她没多少日子了。”

江织把笔放下,去抱她:“不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一笑泯恩仇?

不可能,许九如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是,都是记仇的人,都是心狠的人。

凌晨三点五十五,江织又接到了江维尔的电话,他接完电话回房的时候,周徐纺已经醒了。

“出什么事了吗?”

江织坐回床上,把空调被盖到她肚子上:“许九如去世了。”他低着头,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是自杀。”

周徐纺意外,也不意外。

之前许九如去天台,就是想自杀。

“应该是想死得体面一点,不想锒铛入狱。”江织伸手抱住周徐纺,脸趴在她肩上,声音低低的,“她那个人,把自尊心看成她的命。”

周徐纺手伸到他背后,轻轻拍着:“你去医院吧。”

他声音闷闷的:“不去了。”

凌晨四点三十九,江孝林在医院见到了江织。

425:江织江孝林“相爱”了(一更

凌晨四点三十九,江孝林在医院见到了江织,他站在那一楼的楼梯口,跟尊门神一样。

江孝林在台阶下面,抬头瞧他一眼:“不进去?”

灯光在他后面,把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昧:“嗯。”

这个楼梯口离许九如的病房就十几米。

江孝林上去,站他旁边,抽了根烟出来,瞥了一眼旁边禁烟的标志,又没点,咬在嘴里。

江织也问他同样的问题:“你也不进去?”

他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伤感:“进去了哭不出来,不是很尴尬?”他们站的这地儿离病房太近,听得到江维尔在里面哭。

他一点也没有想哭的念头,还是不进去扫兴了。

江织说他:“你挺狼心狗肺的。”

五十步笑百步。

江孝林丢过去冷笑:“你也差不多。”

江织没否认。

都是狼心狗肺,谁也别说谁。

江孝林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尤其看江织这张漂亮脸蛋,特想揍。

“年幼不懂事的时候,江家人里头我最讨厌你。”江孝林眼神很不友好地看了江织一眼,“老太太舍不得拿二十亿赎我,却花了八个亿给你弄了三个实验室。”

江织心情也不怎样,看他也十分碍眼。

“你十岁的时候,我送了你块玉,你当着我面,感动得流了泪,回头就给一脚碾碎了。”江织评价他,“虚伪,两面派。”

互相揭短是吧。

江孝林窝了一团无明火:“你每到冬天就要死不活,但就是死不掉,三天两头的折腾,搞得人睡都没法睡。”

江织冷哼,眼底也冒火星子:“你明知道我怕冷,他妈的还给我送冰雕。”

那是江织十二岁时候的事,他生日在冬天,冷得要命,这家伙给他送了个冰雕当生日礼物,当时他只想把冰雕砸这傻雕的脸上。

江织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冰雕的形状,是座山,寿比南山的山。

江孝林就是故意的,想冻死他。

“你懂个屁,那玩意是艺术品,我花了好几十万。”

江织冷漠:“第二天就化成了一滩水。”

江孝林目光凉凉:“你还好意思说,你往屋里搁了多少个碳火盆?”

江织本来就烦躁,这下被他惹暴躁了:“不搁火盆冻死我啊?”十二岁的冬天,他病重,一点冷都受不得。

江孝林理直气壮:“你还不是要死不死。”

八个亿的实验室都建了,他哪有那么容易死,年年都说要死,但年年都不死。

江织舔了舔牙:“妈蛋。”

“……”

这家伙,从小到大都这么讨人厌。

江孝林扯了扯领带:“滚。”

江织扭头往病房走了。

江孝林把烟折断,扔进垃圾桶里,也跟着去了,见了鬼,相互骂了一顿之后真没那么压抑了。

江维开去联系殡仪馆了,病房里只有江维尔和薛冰雪在,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一个站床尾,一个站床头,都不讲一句话。

“林哥儿和江织来了。”

尸体盖着白布,只露着头,江维尔蹲在地上,说了这么一句。

许九如死得不安详,没有瞑目。

江维开安排好身后事,回了病房,问江孝林:“江川呢?”

“没看见。”

江川不在病房里,也不在外面。江维尔在医院守了好几天,今晚刚好回住处,医院只有江川一个人在,是他最先发现了不对,比医护人员还要早。

快凌晨五点了,医院的值班护士在打盹。

年轻的护士突然被惊醒:“什么声音?”

旁边的同事也醒了,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人在哭。”

声音是从楼梯间传来的,两个护士结伴过去,发现楼梯间里坐了个老人,他白发苍苍,年纪很大。

“大爷,您怎么了?”

老人家驼着背,坐在台阶上,失声痛哭。

江川原本不姓江,姓段,是许家老管家的儿子。

许九如出嫁那年,他刚满二十岁。他二十五岁娶妻,二十七岁亡妻,二十八岁去了江家,更名江川。

他在许九如身边快有五十个年头了。

不对,是七十一个年头。

许家的老宅在北城的郊区,许家老爷子去世之后,子女们就搬走了,宅子后面种了很多枇杷树,每年五六万的时候,树上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子。

“川子,你上树去,给我摘枇杷。”

黝黑的少年三两下就爬上了树,站在枝丫上,用力摇晃着树枝,边冲树下的女孩喊:“小姐,你快站远一点,别被枇杷砸到了。”

那一年,许九如才十六岁。

江扶离快五点才来医院,在门口碰上了江扶汐与桂氏,两人刚好从医院出来。

夏天的黎明来得早一些,远处的天已经有曙光了。

江扶离前几天刚知道老太太被下药的事,这几日又因为股份的事窝了一肚子窝囊火,这会儿见着江扶汐,正好可以发作了。

“你还有脸来?”

426:江织江织甜不甜~(二更

“你还有脸来?”

门口的路被江扶离堵住了。

原本低着头的江扶汐抬起头,脸上依旧是往日的温婉,温声道:“表姐,别挡道。”

表姐?

真叫得出口啊她。

江扶离二话不说,抬手就扇她巴掌,只是手刚伸过去,就被她身边的桂氏抓住,一把甩开了。

江扶离重心不稳,趔趄了两下,被气笑了,她盯着桂氏,眼神轻蔑:“她不是你嫡亲的孙女吗,你怎么还一脸的奴才相?”

桂氏铁青着脸,没有作声,

江扶汐上前,面上带笑:“表姐,你还想要股份吗?”

她轻声细语,笑里藏刀。

她就是用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要了许九如的老命,江扶离可不敢大意:“你什么意思?”

她轻笑:“表姐妹一场,我想帮你一把。”她拿出笔,写了一串数字给江扶离,“等葬礼过后联系我。”

江扶离没有接。

她也不恼,把写着号码的那张纸别在了医院大门的把手上,随后拾级而下,走进了半明半暗的清辉里。

片刻。

江扶离拿走了那张纸,推门进了医院。

江扶汐回首。

桂氏在她身后:“扶汐,你当真要把股份给她?”

“嗯。”

“为什么?”

她脚步缓缓,踩着一地飞絮,莞尔轻笑,畅快又愉悦:“我这个表姐啊,她好战,只要手里有一点筹码,就不会安分。”

桂氏听得一知半解。

“如果实力悬殊,太好战的话,”风吹起飞絮,江扶汐拂了拂墨绿色的裙摆,笑说,“那是自寻死路。”

不自量力的人,得让她涨涨教训。

桂氏想不到那么远,问:“股份给了她,你怎么办?”

“我留着也没用,帮我准备一下吧,我们该离开了。”

她脚下突然定住了。

桂氏顺着她视线望去,前头的路灯下,江织正在打电话。

“遗书给江川了吗?”

桂氏点头:“让护士去送的,我亲眼看见他接了。”

江扶汐没有再问,走到对面去,轻喊了一句:“江织。”

江织回头看了一眼,当没看见,继续嘱咐周徐纺:“你快去睡,别等我。”

周徐纺不想睡:“我听见江扶汐的声音了。”

江织立马说:“我不跟她说话,现在就回家去。”

周徐纺说好:“你开车要小心。”

“嗯。”

江织挂了电话,往停车场走。

江扶汐迎面走过来:“江织。”

江织没理,直接走。

江扶汐伸手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反应很大,用力甩开,脸上瞬间覆了一层寒霜。

江扶汐愣了很久,把手收回去:“我要离开帝都了。”

江织极其不耐烦:“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她痴痴看着他,目光像一张网,“不管我在哪,我都会关注着你。”

妈的,神经病!

江织扭头就走。

江扶汐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眼里那张缠人的网散开,变得阴冷深沉:“你可以不爱我。”她轻喃,“但你为什么要爱别人呢?”

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他,他只能一人孤独,到老到死……

江织回青山公馆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

周徐纺听见车轮上,就跑了出来,在路边喊:“江织江织。”

江织把车停在一边,刚下车,周徐纺就冲过来了。

他被她撞得后退了好几步,生怕摔着她,赶紧扶住她的腰:“让你睡觉,怎么就是不听。”

“我睡不着。”

她穿得单薄,早上凉意重,江织从车里拿了件毯子出来,给她裹上:“都早上了,饿吗?”

周徐纺:“不饿。”

“那回去再睡会儿?”江织摸摸她的脸,好冰,赶紧用手给她捂捂。

她仰着头,脸就他巴掌那么大,丹凤眼,一笑就很明亮:“你陪我一起睡吗?”

“嗯。”

“那好。”

江织把车放着不管,牵着她往家里走。

“江织。”

“嗯。”

她突然正儿八经地来了一句:“我爱你。”

江织没准备,耳朵一下红了:“干嘛突然说这个?”平时哄她半天,她也憋不出一句甜言蜜语来。

今天的周徐纺嘴上抹了蜜。

“你不是喜欢听这个吗?”她再说一遍,“我爱你。”

她红着脸,认真的样子让江织想到了小学课本上那个戴着红领巾仰望五星红旗的女孩。

像朝阳,干净、赤诚。

江织拉住她,停在路边:“徐纺。”

她仰着红红的脸,问他:“有没有甜一点?”

周徐纺不会安慰人,是阿晚说,江织喜欢听肉麻的。

江织笑了笑,抱住她。

怀里的姑娘,是恩怨与阴谋之外,他最后的一块糖。

427:徐纺与萌娃(一更

七月二十二,宜丧葬。

来殡仪馆吊唁的人很多,停车位都满了,江织把车开到了旁边商场的停车场里,他把车挺稳:“你在这等我。”

周徐纺把安全带解开:“我跟你一起去。”

江织按住她的手,让她在座位上坐好:“你是孕妇,进灵堂不好,我就去露个面,很快回来。”

许多地方都有这个习俗,孕妇不能参加葬礼。

周徐纺想了一下,答应:“好。”

“有事给我电话。”

“嗯。”

江织亲了亲她,才下车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一辆灰色的七座SUV就停在周徐纺旁边,车主是位年轻的女士,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坐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孩儿在吃纸杯蛋糕,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沾了许多奶油。

女士把车停好,下车去抱小孩:“先不吃了,妈妈要去上厕所,回来再吃好不好?”

小孩儿抓着安全带不放:“不要。”他奶声奶气地喊,“不去女厕所!”

女士无奈,哄着:“听话,嗯?”

他不听话,头一甩:“不去不去。”

女士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想把小孩儿硬抱出来,他哇的就开始哭,女士没办法了:“那宝宝在车里等妈妈好不好?”

眼泪珠子还挂在眼睫毛上呢,小孩儿咯咯笑:“好~”

女士环顾了一圈,看见了旁边车上的周徐纺,她点了点头。

周徐纺也点了点头。

她放心一些了,将车窗开了一条很小的细缝,确保空气流通,也确保外面的手伸不进去,这才锁上车门,嘱咐车里的孩子:“妈妈很快就回来,宝宝要乖乖等妈妈,不要哭哦。”

小孩儿胖乎乎的,脸蛋像个白嫩的豆包:“好~”

女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脚步很急忙。

小孩儿一个人在车里不哭不闹,用勺子舀着蛋糕吃,滴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到处转,在看到周徐纺之后,咧嘴就笑,满手的奶油蹭在了车玻璃上:“姨,姨姨~

周徐纺心都被小娃娃叫化了。

殡仪馆的位置就在商场不远处,江家的名望还在,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江维尔从早上起就滴水未进,占了快有六个小时了。

她脸都尖了,薛冰雪看得心疼:“维尔,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你去歇会儿,不用陪我了。”

她声音都是哑的,除了黑眼圈,脸上就白得不像样。

薛冰雪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他都寸步不离地守着江维尔,基本没合过眼:“你不歇我也不歇。”

江维尔想推他去休息,刚好这时薛家人来了,薛老爷子和他两个儿子,还有薛宝怡都来了。

老爷子先看了看自家小儿子的脸,再看江维尔的,这一个个的,都受罪啊。

“维尔。”

“是,薛伯伯。”

这姑娘家本来就瘦,这才几天没见,皮包骨似的,薛老爷子看得不忍心,也不知道怎么劝,嘱咐了句:“千万要注意身体。”

江维尔回:“我知道了。”

老爷子叹了声气,领着儿子孙子过去上香,他年纪大了,膝盖也弯不下去,在牌位前面站了一会儿:“老太太,你放心去吧,维尔还有我们老薛家呢。”

本来不想哭,薛老爷子一句话,江维尔眼就眼酸了,她想起了母亲生前的话:维尔啊,你要是嫁到薛家母亲就放心了,我年轻的时候,喊过薛老爷子一阵子薛二哥,看在这个份,他也会多疼爱你几分。

怪不得她母亲总盼着她能进薛家的门。

薛家之后,四大世家的乔家也来了。

江维开接待完吊唁的宾客,问儿子:“江川呢?”

“没看见。”江孝林说,“从前天起就没见着人。”

江维开拨了个电话:“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去哪儿了。”江川对老太太忠心耿耿,葬礼不来实在不应该。

江扶离一副看谁都不顺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逃了吧,奶奶去了,他还留江家干嘛?”

商场车库在负一楼,最近的女厕在二楼。

周徐纺看了一下时间,那位宝妈已经去了六分钟了。

小男孩一个人玩得自在,蛋糕被他扔在了旁边的座椅上,一边扣着玻璃玩,一边唱着幼儿园小班教的童。

“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呀,妈妈妈妈快坐下,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啦啦啦啦啦……”

后面歌词不记得了,就啦啦啦。

周徐纺正听得认真,突然一个老婆婆倒下了,就倒在她的车前面。

她愣了一下,这是碰瓷吗?

她犹豫了好几秒钟,还是下车了。

“老人家。”

“老人家。”

周徐纺喊了两句之后,地上的老人家动了动,自个儿扶着车前盖坐起来了,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吃了一颗药,缓了缓,抬头看周徐纺:“小姑娘,能扶我一把吗?”

老人家头发全白了,应该是七老八十。

“哦。”

周徐纺就扶了,她心想,行车记录仪都开着,不怕被碰瓷。

老人家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谢谢啊。”她说话有点喘,解释说,“别害怕,我不是碰瓷的,就是心脏不太好,吃药就没事了。”

周徐纺:“哦。”

老人家又道了好几次谢谢,说自己好了能走,可她刚走了两步,就趔趄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儿子就在楼上的百鲜居,能不能麻烦你扶我过去?”

这个商场周徐纺来过,三楼的确有一家叫百鲜居的餐饮店。

她还是很犹豫,是助人为乐呢,还是保持警惕,她思考了一下:“我扶你去电梯口吧。”就不扶她上三楼了。

“那谢谢啊。

“不用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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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等二更哈,明早看,今天又很卡,写得不顺手,我得加个夜班

428:救宝宝,救众人,女英雄徐纺(二更

江织在殡仪馆碰到了林秋楠,当时他在灵堂的外面。

林秋楠穿了一身黑色,姚碧玺陪同她过来的。

“你不进去?”

江织往里看了一眼:“不进去了。”怕进去给人添堵。

林秋楠知道他顾忌着什么:“去上柱香吧,人都没了,仇也别记着,她养了你二十多年,你送她一程吧。”

江织迟疑片刻,点头:“嗯。”周徐纺一个人在车上,他不怎么放心,“大伯母,徐纺在旁边商场的停车场里等我。”

姚碧玺懂了,笑着应:“知道了,我过去陪她。”

“谢谢。”

姚碧玺说不用客气:“妈,我先去停车场那边。”

“去吧,我等会儿和江织一起过去。”

周徐纺车停的位置离电梯口就一两分钟的路,但那老人家腿脚不好,走了特别慢。

她回车上的时候,还没见那位宝妈回来,车里的小孩儿扒着车窗玻璃,挥着小手冲她直喊:“姨姨,姨姨!”

软软糯糯的,像个小糯米团子。

好可爱。

想偷。

“姨姨。”

周徐纺答应了,歪着头看小朋友,好想偷,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嗯,不用偷了,她肚子也有一个。

小孩儿又喊:“爷爷。”

周徐纺:“嗯?”是姨姨?还是爷爷?

小男孩表达不算很清晰,但口齿很清晰,他说:“爷爷来了。”说着说着他又抱着他的纸杯蛋糕,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爷爷在后面。”

“车车后面。”

周徐纺没听懂,趴在车窗上,看着那小可爱:“你爷爷来了吗?”

小宝贝摇摇头,嫩生生的手指指她的车:“你的车车。”他满嘴奶油,奶声奶气地说,“爷爷在你的车车后面。”

周徐纺往后看,并没有看到人,突然,她听到嘀的一声。

什么声音。

她立马下车,走到车尾,蹲下去,手趴在地上从下往上看,只懵了一秒,她立马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背包拿出来。

是定时炸弹,还有五十五秒。

后备箱的背包里装的是她执行任务的装备,可时间太短了,什么装备她也用不上,她只取了火种、钢丝细线,和一件衣服,他用细线穿过衣服,点上火,抬头找了一圈。

报警器在顶上。

她走到报警器下面,跳起来去够顶上的报警器,翻覆了好几次,细线才勾到上面的凹槽。

衣服是皮质的,起烟很快,没一会儿,火灾警报器六响了,声音急促又尖锐。

所有的警报器全是连同的,负一楼的一响,整个商城的警报器都响了,刺耳的嘀嘀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女厕里,年轻女孩正在补妆,突然听到声音,口红都花偏了:“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声音?”

立马有人用隔间里跑出来:“是火灾报警器!”

外面有人在喊:“着火了着火了!”

“着火了,快跑啊!”

补妆的女孩愣了一下,口红掉在地上,腿软着往外跑。

外面过道全是人,一窝蜂地往安全出口跑,有一位女士落在后面,逆着人流的方向往前挤,嘴里喃着:“宝宝、宝宝……”

“宝宝!”

她疯了似的往负一楼的通道跑,可人流太多,她寸步难行,推推搡搡间撞了一位老大爷。

老大爷用手帕捂着嘴,手帕是黑色的,他戴着白色的手套。

女士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拼命往负一楼跑。

姚碧玺刚到商场就看见蜂拥而出的人群从里面跑出来,门口全是保安,还拉了隔离带。

她过去问保安:“出什么事儿了?”

保安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回答:“商场着火了。”

姚碧玺眼皮都跳了:“哪一楼?”

“地下一楼。”

地下一楼只有仓库和停车场。

周徐纺还在那!

姚碧玺慌了一下神,立马站到高处,大喊:“徐纺!”

“徐纺!”

“徐纺!”

蜂拥出来的人群里没有一个人应她,她找了一圈,也没有在逃出来的人里找到周徐纺。

她立刻给江织打电话:“江织,你快来。”

“出什么事了?”

“商场着火了,我还没找到徐纺,你快点过来!”

江织挂了电话就往殡仪馆外面跑。

负一楼的人不多,逃得差不多了,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没人管小孩的哭声。

“妈妈!”

“妈妈!”

警报声尖锐刺耳,小孩儿被吓坏了,坐在儿童椅上哭着喊妈妈:“呜呜呜……妈妈……”

怕真烧到电路,周徐纺先把警报器上还在冒烟的衣服拽下来,把火扑灭了就立马小孩儿那辆车外面。

车门被孩子的妈妈锁住了,她只能用蛮力,抓着把手用力拉了两下,车门没开,把手坏了。

小孩儿一直在哭,撕心裂肺地哭,

周徐纺把那件皮衣捡起来,缠到手上,边哄着孩子:“乖了乖了,不哭不哭。”

他扒在车玻璃上,哭得一抽一抽:“姨姨……呜呜呜……”

时间不多了,商场里的人应该也转移得差不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宝宝乖,把头抱住。”

“呜呜呜呜呜呜……”

周徐纺汗都出来了,用手抱住头:“像姨姨这样,把头抱住。”

“嗯嗯……呜呜……”

小孩儿一边哭一边点头,胖乎乎的小胳膊把头抱住了。

后面的车玻璃离孩子太近,周徐纺权衡了一下,走到前面:“要抱紧了。”

“嗯嗯!”

周徐纺用皮衣包着手,对副驾驶的车玻璃用力一砸,咣的一声,玻璃碎了。

“哇!”

车里的孩子嚎啕大哭。

周徐纺顾不上那么多了,用皮衣稍微垫了一下,一只手护住肚子,一只手按着玻璃残渣钻了进去,手心瞬间冒血了。

她只有念头,这炸弹是用来炸她的,不能连累任何一条人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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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不是以为是拐孩子的?

429:徐纺危险,江织来了!(一更

她只有一个念头,那玩意是用来炸她的,不能连累任何一条人命。

她爬到后座,怕吓到孩子,把手上的血胡乱擦了一把:“不哭了不哭了。”

小娃娃哭得快背过气去了。

这时,刚跑到安全出口的女士大喊了一声。

“宝宝!”

孩子妈终于来了。

因为她太着急,根本没注意到地下一楼并没有火焰,她一心挂念着孩子,往车停的方向飞奔过来。

“宝宝!”

周徐纺大声喝止她:“别过来!”时间快到了,她两只手,护不了那么多人,“孩子我帮你抱过去,你站远点,快!”

女士被吼得一愣。

周徐纺没时间解释,直接把儿童椅的安全带扯断了,抱起孩子护在怀里,掌心还在冒血,使不上力,她直接用脚,一脚踹开了车门。

咣!

车门断了一半,悬悬挂着,周徐纺立刻抱着孩子下车,双手紧紧护住身前的孩子与她的小腹。

四、三、二——

砰!

一团火光猛烈地炸开!

姚碧玺被一声巨响震得耳鸣了,她喃了一声:“徐纺……”随即,她缓过神来,“徐纺!”

她拔腿就往商场门口跑。

门口的保安拦住她:“女士,你不能进去。”

姚碧玺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推搡着往里面挤:“我得进去,我家人还在里面。”

不能进。

负一楼是停车场,一旦发生火灾,就可能过引起大面积的汽车爆炸,必须尽快把附近所有人群都转移走。

两个保安一起,把她拽回来:“消防大队马上就到了,还请您再稍等一下。”

等不了了。

这时,有个人影比她更快,推开保安就冲了进去。

十几个保安也没拦住他,在后面大喊:“先生!”

“回来,危险!”

“先生!”

“先生,你不可以进去!”

那个人置若罔闻,逆着人群往里跑,毅然决然。

姚碧玺睁大了眼,那是江织……

砰!

又是一声巨响,所幸火药的威力并不大,火势没有蔓延,只是周徐纺那辆车烧起来了,滚滚浓烟从负一楼的出口冒出去。

周徐纺趴在离车十几米远的地上,她身体下面牢牢护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在喊:“妈妈。”

“妈妈。”

小孩儿的哭声越来越大。

不远处的女士如梦惊醒,健步冲过去:“宝宝!”

小孩儿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从周徐纺的怀里冒头出来:“妈妈!”他滴溜溜的眼珠子转着,泪珠子连串地滚着,哭得好不可怜,“呜呜呜……妈妈……”

周徐纺抱着他坐起来,把他放到地上站着:“给姨姨看看,有没有受伤?”

还好,能站住,就是吓坏了,用自个儿的小胖手抹眼泪:“姨姨……呜呜……”

周徐纺头上全是冷汗,脸色很纸一样,惨白惨白的:“告诉姨姨,有没有哪里疼?”

他呜呜呜地哭,伸出小手给她看:“疼……呜呜……”

小孩子皮肤嫩,掌心在地面上磨破了皮,但也是只是磨破了皮,身上都好好的,周徐纺松了一口气。

“宝宝!”

女士过来了,一把把孩子抱过去:“宝宝!”

她摸摸孩子的脸,忍不住大哭。

周徐纺还坐在地上,结痂的手撑着地,额头的碎发都被汗湿了,吃力地说:“以后别把孩子一个人留在车上。”

女士哭着点头,不停地一直道谢:“谢谢,谢谢,谢谢……”她怀里的孩子也跟着说谢谢谢谢。

周徐纺回头看了一眼,车后盖全部烧起来了,她神经紧绷着:“可能还会爆炸,快带孩子走。”

女士立马抱着孩子往外跑。

周徐纺两只手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她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人往后倒——

“徐纺!”

她刚合上的眼睛又睁开了,眼皮很重,视线是模模糊糊的,隐约看到江织从浓烟滚滚跑过来。

来干嘛呀!

快跑啊!

她没力气喊,眼皮也开始往下耷:“江织……”

江织跪下来抱她:“嗯?”

他手伸到她背后,摸到一手的血,他身体僵硬住。

“对不起……”声音孱弱,她抓着他的胳膊,“我跑得掉的,但我没跑……”

她要是跑了,那个孩子可能会死,这个商场有无数无数的人都可能会死。

她张张嘴,没力气告诉他这些了。

江织的手在发抖,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湿润了:“乖徐纺,不说话了,嗯?”他避开她后背的伤口,抱她起来,“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她可是无所不能的跑腿人,她跑得快、跳得高,她自愈……

她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缓缓垂下去了。

------题外话------

***

别慌,我是亲妈!

如果我是周徐纺,我做不到这个地步,我胆小如鼠,而且怕屎……

430:母子平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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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织进去三分钟不到,出来了,抱着浑身是血的周徐纺一起出来了。

刚出了商场,他腿一软,双膝跪在了地上。

姚碧玺大喊:“江织!”

他站不起来,腿软得没有力气,整个人都在哆嗦,只有手没有动一下,稳稳地抱着周徐纺。

“叫医生,快叫医生!”他嗓子被烟熏哑了,大喊的时候,声带紧绷、撕扯,喉咙里有血腥气。

姚碧玺慌慌张张地伸手帮忙去托住,又不敢真碰到:“救护车已经快来了。”她僵着手,向旁边的保安求助,“徐纺,再坚持一下。”

三四个保安跑过来了。

姚碧玺提前叫了救护车,应该已经在半路上了,但周徐纺一直在流血,保安过来,想把人接过去,可江织不松手。

姚碧玺急得双眼通红:“别抱着她,你把她放平。”

“大伯母,”江织抬起头,目光木然、惶恐,“帮帮我。”

他手抖得厉害,什么都做不了。

姚碧玺让保安搭把手,抬起周徐纺,让她趴在垫了毯子的地上:“有没有干净的纱布?”

保安愣了一下:“我这就去拿!”

不到半分钟,东西就拿过来了,除了纱布,还有一些备用药。

姚碧玺不敢乱用药,把干净的纱布团成一团,按在流血的地方,江织跪在旁边,手上全是血。

“徐纺。”

“徐纺。”

“徐纺……”

他六神无主,只能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

一个男人,在车流不息,在众目睽睽,泪眼婆娑。

五分钟后,林秋楠到了;八分钟后,乔南楚和薛宝怡到了;十七分钟后,消防大队到了;十九分钟后,第五医院的救护车到了,他们都看到了,江织流眼泪了……

乔南楚开了辆警车,在前面开路,后面是救护车,在后面是好几辆车私家车。救护车上坐不了太多人,家属只有江织一位。

在去医院的路上,江织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打给了实验室的钟博士。

“全部的人,立马去第五医院待命。”

另一通,他打给了苏梨华。

“喂,哪位?”

“我是江织。”

苏梨华猜到什么事了:“011受重伤了?”017走的时候在他这儿寄放了一样东西,周徐纺若是重伤,江织一定找来。

他回:“嗯。”

苏梨华简明扼要,答复了一句:“把医院的地址发过来。”

三十二分钟后,救护车到了第五医院。

孙副院和实验室的钟博士都已经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医护人员用担架把周徐纺抬下来,跟车的医生说:“后背被爆炸的高空物击中,应该是车前盖或者车门之类的,导致了胸廓内动脉破裂,已经做了应急处理,要立马手术。”

江织就在担架旁边,手抓着周徐纺的手,西装外套不知道扔哪了,他身上的白衬衫血迹斑斑。

孙副院只看一眼,立马吩咐麻醉科的医师:“让齐主任准备手术。”

钟博士这时说:“让我来主刀吧,我对周徐纺的情况最了解。”

孙副院用目光请示江织,他点了点头,用命令的语气哀求:“大人和孩子,帮我保住他们。”

钟博士原本想说尽量,可对上江织那双眼睛,他说不出口,只点了点头,然后刻不容缓地往手术室走了。

“如果万不得已,”

钟博士停下,回头。

江织跟在担架旁,手还握着周徐纺的手,他说:“救周徐纺。”

钟博士明白了,重重点头,说:“还请您止步。”

江织松开手,俯身,靠在周徐纺耳边:“别怕纺宝,我在外面等你。”

深度昏迷的周徐纺手指动了动。

手术灯亮起。

钟博士做完消毒工作之后,走进手术室,说的第一句话是:“四个单位红细胞400毫升血浆,患者最多只能输这么多血。”

周徐纺体质特殊,不可以大量输入普通人的血。

护士愣了一下,点头。

陆陆续续地,乔南楚他们都到了,周徐纺已经推进了手术室,林秋楠和姚碧玺还在后面,手术室外面只有江织一个人在守着,刚刚他签了手术同意书,还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手上全是周徐纺的血,已经干了。

乔南楚和薛宝怡走过去,都没说什么,就在旁边等。

“南楚。”江织叫了一句,

“嗯。”

他扶墙站着,抬起头手术室门上的灯:“这件事你帮我查。”

乔南楚应:“行。”

然后,江织没说话,眼神放空,失魂落魄地发着呆。

薛宝怡去旁边接了个电话,是方理想打过来的。

“徐纺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你大着个肚子别来了。”

方理想管不了肚子了:“我已经出门了。”

薛宝怡看了一眼手术室,把声音压低:“那你当心点。”

“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薛宝怡答应了,又嘱咐几句才挂电话。

没一会儿,陆家人和周清让都来了,林秋楠在手术室外面坐了一小会儿,就让姚碧玺搀着她出去了。她平生信佛,想找个地方拜拜,求佛庇佑,庇佑手术室里的人。

刚刚警察局来电话,事故发生时,整个商场里有四百四十二个人,三辆车被炸毁,除周徐纺之外,无一人伤亡,如果火灾报警器晚一分钟响,消防大队晚来一分钟,负一楼的几十辆车足够把整个商场炸毁,把所有人都埋在里面。

佛啊,是该庇佑手术里的那个女孩子,她原本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开的。

手术中途。

护士突然道:“博士,血压太低了,心率也一直在下降。”她摇摇头,“得尽快输血。”

重伤流血程度已经超过了周徐纺的自愈能力,而且因为怀孕,凝血酶原时间严重偏低,会延长出血时间。

她必须输血。

钟博士抬头,护士立马给他擦汗:“去问问备用血到了没有。”江织在救护车已经说明情况了,有特殊的备用血,但要等。

片刻之后,手术门开。

穿着无菌手术衣的护士走出来:“博士问,备用血有没有到。”

此刻,医院的门口,一辆写着仁德医院的运血车停下来,上面下来一个戴着蓝色护士帽的护士,她手里提着运血箱。

“让一让。”

“请让一让!”

江织接到苏梨华的电话了,他说:“到了,在门口。”

江织挂断电话,回答手术室的护士:“到了。”

这时,有个穿着其他医院护士装的女孩跑过来,边跑边问:“周徐纺患者在哪?”

手术室的护士立马把手举起来:“这里!”<!--over--&gt

431:徐纺成功输血,凶手是他!(一更

“周徐纺患者在哪?”

护士长立马把手举起来:“这里!”

来送血的护士有点微胖,气喘吁吁地跑过去。

江织把她拦下了:“口罩。”

她愣了愣,把口罩摘了。

江织对着她拍了张照,发给苏梨华。

苏梨华回了一个字:“嗯。”是他派去的人。

护士长这才接了运血箱,里面钟博士喊了一声“徐护士长”,她应了一声,进了手术室。

送血的护士是仁德医院血液科的,完成任务就自行回去了。

手术还在继续,乔南楚中途接了个电话,是刑侦队的程队打来的。

“查到什么了?”

程队说:“停车场监控被破坏了,没有拍到凶手,周徐纺坐的那辆车被烧得只剩渣渣,估计采不到什么证据。”

这么说是蓄意咯。

乔南楚问:“一楼的监控呢?”

“一楼的倒是没坏,但警报器响的时候,四百多号人一起涌出来,各个都面带慌张,各个都遮脸捂嘴,看谁都像嫌犯。”程队暂时没思路了,“周徐纺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

可怜啊,一怀孕的小姑娘……

程队前思后想了一阵:“这手法不像反社会,我估计是寻仇,还是得从周徐纺那里下手。”

若是寻仇的话……

乔南楚提供几个思路:“江家、许家、骆家。”

骆家除了疯疯癫癫的那个,只剩骆颖和跟她妈了,那姑娘最近到处跑龙套糊口,哪有时间搞炸弹。剩下的江家和许家就都是江织的仇人了,如果是冲着江织来的,那这仇家的范围还得再扩大,他的仇家没有一箩筐,也有半箩筐。

程队头疼:“行,我再查查。”他还有别的疑问,“有件事没想明白。”

“什么?”

“警报器在爆炸之前就响了,是周徐纺弄的吧。”在那种时候还能理智地转移人群,这姑娘不是普通人呐。

乔南楚就嗯了声,什么也没透露。

程队好奇得很:“她怎么做到的?”烟感器可装在了顶上,七八米高,她是飞上去的吗?

乔南楚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她会飞呗。”

“……”狗屁!

殡仪馆。

天快黑了,江川才露面。

江孝林问他:“去哪儿了?”

江川回道:“我回了一趟老宅,给老夫人收拾了几样她生前喜欢的玩意儿。”

江孝林看了一眼他的鞋,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撒谎。

上午下过去雨,老宅有一脚泥地,他的鞋太干净。

这会儿没有吊唁的宾客,只有江维尔在守灵。江川走进去,弯腰背对着江维尔,他前面有个火盆,火盆旁边放了烧纸。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夹着纸钱一道放进了火盆。

“小姐。”这个称呼,只在她未出阁前他叫过,“您可以瞑目了。”

火盆里有蓝色的火焰,外面的烧纸先被烧着了,露出了信封的一个角,里面装的是许九如的遗书,只有一句话——

周徐纺不死,我泉下难安。

手术前后花了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钟博士从手术室出来,姚碧玺立马问:“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

等在病房外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江织。

钟博士特别上前,对江织说:“血止住了,只要过了今晚,就没什么事了。”

周徐纺的自愈能力不同于常人,只要能止住血,恢复就会很快。

江织脸色白得跟刚做完手术的周徐纺有的一拼,唇却通红,是被他咬出血了:“孩子呢?”

“手术用药都考虑到了胎儿,目前没发现异常,后面产检要注意,如果有什么问题,”钟博士停顿了一下,“就要终止妊娠。”

江织眼底像暴风雨过后的天,乌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辛苦了。”

“应该的。”钟博士以前做过战地医生,见过很多战争中受到心理重创的病人,他们的神情就跟现在的江织一个样。

他觉得江织需要创伤治疗,不过得周徐纺来治。

“谢谢。”江织又郑重地说了一遍,“谢谢。”

钟博士摇头,说不客气。

旁边的薛宝怡神色复杂,他没见过这样的江织。江织以前是个多骄傲的人,脾气更娇,跟人道谢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是头一回。

薛宝怡往手术室旁边的墙上扫了一眼,墙被抓花了,上面还有血迹,那是江织的血,他刚刚站拿,抠坏了墙,抠破了手。

还好周徐纺有惊无险,不然,江织今晚是熬不过去了。

“我留在医院就行,”江织说,“你们都回去吧。”

他声音听着就不对,又沙又哑,而且无力。

陆星澜一边犯困,一边想着要不要留下来。林秋楠从椅子上起来:“我们明早再过来,有什么事就往家里打电话。”

“嗯。”

陆家人和周清让先回去了。

薛宝怡正要走,江织叫住他:“宝怡,找几个保镖过来。”

------题外话------

***

卡文,二更十点半出不来,要加班,明早看哈。

来送血的只是个酱油角色,不是陈香台哈。

送血的是仁德医院的,林东山在第五医院,陈香台在常康医院,都是不同医院的。

432:江织心疼得哭了,苏梨华的小祖宗(二更

薛宝怡正要走,江织叫住他:“宝怡,找几个保镖过来。”

“……哦。”

薛宝怡有点愣啊,江织很少这么正经地叫他名字。他赶紧打了个电话,从野路子上弄了点儿人过来。

江织道了声谢。

薛宝怡觉得他不正常了,和乔南楚面面相觑之后,他拉着方理想回家。

方理想不想回去:“我还没见着徐纺。”

“我们明天再来。”他小声跟他老婆咬耳朵,“没看见江织都要哭了吗?”那眼潮的呀。

方理想回头瞄了一眼,江织那双眼,一潮就像要下雨。不过也能理解,周徐纺是江织的小命,这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江织也怕死,怕丢了小命。

方理想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问薛宝怡:“要是我进了手术室,你也会哭吗?”

薛宝怡想了想:“会,嚎啕大哭的那种。”

方理想不太相信。

后来啊,方理想临盆,大夫说顺不下来,得剖腹,剖腹的时候血出太多,大夫又说,得输血,薛宝怡就在产房外面嗷嗷哭……

这都是后话。

术后,周徐纺被推去VIP病房,家属只留了江织一个。

孙副院没敢进去,在门口:“您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江织坐病床旁,没反应。

“您这一身血,万一周小姐醒来——”

孙副院话还没说完,江织起身了,出病房的时候,扔了一句:“老规矩。”

老规矩,保密性要做好。

孙副院明白:“您放心。”

江织去换了身病号服过来,关上门,病房里只有他,他脚步有点晃,腿到现在都是软的,没有外人了,也不用装了,眼睛湿漉漉的。

他趴在床上:“纺宝。”

“要快点醒。”

“求你了,嗯?”

求你了。

听到了吗,声音带了哭腔。

江织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软骨头,可这一刻,他觉得他是,无能、窝囊,少了周徐纺就活不了。

真他妈软骨头。

十分钟前,林东山接到护士长电话,要临时安排她加班。

她从病房换药出来,给室友打了个电话:“香台,我今晚不能回去了。”

陈香台在吃泡面,吸溜了一下:“要值班吗?”

“嗯。”原本值班的徐护士长被临时调去了VIP病房。

陈香台最近都是白班,已经在家了:“那你好好值班,明天我帮你送谷雨上学。”顺便还可以问问谷雨的老师要不要买个保险。

“谢谢。”

“不客气。”

林东山挂了电话,刚一转身,愣住了。

咣的一声,她手里的医用托盘掉在了地上。

同事在一旁,问她:“怎么了,东山?”

她没回答,慌乱地捡了两样,端着托盘就跑了。

同事王小凤:“……”

见鬼了吗?

王小凤把地上的纱布和棉签一一捡起来。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剪刀。王小凤抬头,手一抖,她的托盘也掉了。

那是一张很禁很欲很适合深色的脸,侧脸轮廓很硬朗,偏偏生了一双略显乖巧的小内双。

王小凤曾经看过一本耽美漫画,画的是亚当和夏娃的两个儿子该隐、亚伯,作者画风很厉害,代表犯罪的该隐像个妖,代表正义的亚伯像个天使,一个美得浓烈,一个俊得温和。

眼前这个男人像该隐,也像亚伯,侧脸像妖孽,正脸却很仙,极其矛盾,又极其和谐。

“VIP病房再哪边?”他问。

声音也好听。

王小凤舌头打结:“左、左走。”

他说:“谢谢。”他把地上的药瓶和纱布捡起来,放在托盘里,摆放整齐,然后起身,往拐角的左边走了。

王小凤后知后觉:“谢、谢谢啊。”

周徐纺在VIP病房407。

苏梨华敲了三下门。

江织出来了,带上门。

苏梨华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进去:“还有什么要问的?”

江织问:“备用血是谁的?”

“017的。”

果然是萧云生的血。

“他的血是不是能长时间保存?”

苏梨华摇头:“也不能长时间,017身上有011的基因,不过被改良过,和周徐纺相同也不同,血液在低温的特殊介质里保存时间比周徐纺久,但比普通人短。”

萧云生去普尔曼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中途更换过一次备用血。

“萧云生还在普尔曼?”

“嗯。”

普尔曼和帝都有八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候,普尔曼还是白天,日头正当头,屋里点蜡烛。

蜡烛旁边,有红酒和牛排。

牛排三分熟,切开还有血红,苏卿侯切了一块放进嘴里:“苏鼎致在哪?”

餐桌旁边跪了个男人,颤颤巍巍:“我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

他把切牛排的那把刀放在烛光上,烫了烫。

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不敢往后退,只敢俯首弯腰卑微求饶:“小治爷饶命,小治爷饶命,小治爷饶命……”

苏卿侯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三分醉:“别怕,不要你的命。”刀被烤得铁红,他耐心地翻了个面儿,“一般像你这种嘴硬的人,割个舌头就乖了。”

割、割舌头……

男人哆哆嗦嗦地招了:“致爷他……他他他在红木风。”

小治爷再度造反,逼得老致爷满世界地躲,父子俩你搞我我搞你,搞得普尔曼人心惶惶。

老致爷不知道有没有悔青肠子,千不该万不该生了个讨债的,还不去断子绝孙。

苏卿侯心情愉悦了,把餐桌上的餐巾布取下,盖在男人的头上,用那把烤红了刀敲了敲,滋滋地响。

“这不是挺乖嘛。”

这个变态!

男人吓得快尿出来了……

“小治爷,”进来的是个黑人,说英文,“帝都传来消息。”

苏卿侯把刀放下,抽了纸巾擦了擦手,端起酒杯:“011又惹什么祸了?”

“她被炸弹炸了。”

咚——

酒杯砸在了地毯上。

跪在地毯上的男人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题外话------

**

苏卿侯:我不想当变态。

顾总:不行,江织是主角,当变态会被禁!

苏卿侯:我是你捡来的吧。

顾总:不是,是我借腹生子。

433:我嘴里苦,不要糖,要你(一更

跪在地毯上的男人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个大变态心情一不爽,就喜欢折磨人,而且光看他脸色,是看不出他不爽的,每次等他折磨完了人,下面的人才会恍然大悟:噢,小治爷心情不爽啊。听

他不痛不痒地问了句:“死了吗?”

“没有。”

还是不痛不痒:“把萧轶叫过来。”

“是。”

吩咐完了,他又拿起了匕首,放在火上重新烤,从头到尾没看地上跪着的人:“她怎么这么不乖。”

他?还是她?

男人瘫坐在地上,后背发凉。

手术后三个小时,周徐纺醒了,病房里只有江织,伏在她床边。

她没力气,声如蚊呐:“江、织……”

江织立马抬头。

“眼睛好红。”她伸手,碰了碰他眼角,“你是不是哭了?”

江织头一扭:“没有。”

周徐纺摸了摸他趴的那个地方,被单潮潮的:“骗人。”

行,不骗她。

他就用那双流过泪的眼睛看她,红红的,潮潮的,漂亮而脆弱:“周徐纺。”

“嗯。”

他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掌心贴在他脸上,眼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氤氲又泛滥起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先逃跑好不好?”

他不求周徐纺做个人人称赞的英雄,只求她平平安安,心坏一点没关系,没痛没病就行。

周徐纺脑子还昏昏沉沉,想了很久很久,点个头:“好。”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她的意识有过短暂的清醒,迷迷糊糊间,她看到江织伏在担架上,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泪。

那一刻,她在想,以后她要变得胆怯一点,变得自私一点,不听太多别人的哭声,因为不止别人会哭,江织也会,不止别人有家人,她也有。

或许她一定做得到,但她需要迟疑,需要在那迟疑的时间里,多想一想江织。

“江织,”她小声地嘟囔,“我嘴里苦。”

江织弯着腰去亲她:“还苦吗?”

“还苦。”

他在她唇上轻轻地吻,轻轻地舔。

其实不苦,她就是想亲他。

有没有尝到药味,江织不确定,他刚刚被她吓得太狠了,整个人还有点迟钝麻木:“还要不要?”

等一下再要。

周徐纺吃力地抬起手,去摸肚子:“宝宝呢?”

江织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他握着没松:“孩子没事,有事的是你,你怀了身孕,不能用大量的止疼药,待会儿麻药过了,就有的你疼了。”

她立马说:“我不怕疼。”

身体吃过苦的人,都不怎么怕疼。

江织问她:“怕不怕我心疼?”

她眨了眨眼,表情有点呆:“怕。”

他凑近,让她看得更清楚,像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人,嗓音很哑:“那你记住我心疼的样子,以后别让我这样了。”

她眼里有他的影子,湿润的眸,殷红的唇,眼睛的哭湿的,唇是咬红的。

周徐纺重重点头:“好。”

他像不信,还有点气她:“答应得好听。”

他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想坏也坏不出来的那种人。

气她是真的,更气自己,他在她面前太软骨头了,教不坏她,反而被她潜移默化了,都是命!

江织继续吻她:“还苦吗?”

“嗯。”

他耐心地在她唇上啄,以为她真苦:“你刚动完手术,还不能喝水,我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吃点糖。”

他刚站起来,就被周徐纺拉住了:“不要糖。”

他坐回去,脾气好得像在哄孩子:“那要什么?”

她后背疼,稍稍侧躺了一点:“要你。”

他刚刚生那点气,一下被她磨没了,任命地把自己送过去:“你就折磨死我吧你,周徐纺。”

周徐纺以前觉得江织娇气,还有点任性,不止她这样以为,江织的朋友们也觉得江织身娇肉贵难伺候,还要人哄。可越到后来她越发现,江织好像不那么娇气了,开始娇气的是她,江织越来越没有脾气,越来越没有底线。

阿晚说,被惯着的人会变得娇气,而惯着别人的人,会越来越对那个人言听计从。

后半夜,周徐纺被疼醒了几次,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痛觉格外的灵敏。

江织一晚上没睡,她一动,他就战战兢兢:“我去叫医生。”

她拉住他,摇摇头,有点有气无力:“叫医生没用。”不能开三十倍量的止痛药,她这个情况,医生也治不了。

“你给我唱个歌好不好?”

她能忍疼,但江织好像不太能看她疼,需要找点事情给他做。

江织趴在她床边:“好。”

她说什么都好。

他清了清嗓子:“Twinkle,twinkle,littlestar,HowIwonderwhatyouare.Upabovetheworldsohigh,Likeadiawinkle,littlestar……”

他的声音听得天独厚,是好听,可是唱歌的话——

周徐纺太诚实:“好难听啊。”

434:什么叫忠犬,看看江金毛(二更

周徐纺太诚实:“好难听啊。”

是很难听,江织自己也觉得:“嗯。”他这辈子,就为周徐纺哭过,就给周徐纺唱过歌,“好一点了吗?”

周徐纺点点头:“太难听了,忘记疼了。”

当然没有忘记疼,她骗江织的。

“那我再给你唱一遍。”

“好。”

还是那一首,江织会的歌一只手能数得过来:“leIwonderwhatyouare……”

他唱一晚上的小星星,屋外一颗星星都没有,周徐纺有一颗,很漂亮的一颗。

过了一个晚上,周徐纺好很多了,就算凝血酶原时间因为怀孕变动了,她的恢复和自愈能力也不是常人所能比的,一个晚上刀口和伤口就都结痂了。

刑侦队的程队早上就在乔南楚那里打探过,知道周徐纺人没事了,一大早就来医院了。

当然,江织没放他进病房,病房外面十几个保镖,各个人高马大。那架势,程队看着都有点头皮发麻,啧啧啧,果然是资本家。

程队客套地询问了一句:“周徐纺醒了吗?”

江织穿着病号服,脸色也好像个病号,就是眼神太强势。

他面无表情:“醒了。”

这一副别人欠了他一个亿的表情。

程队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莫名其妙地有点怵江织,江织某些时候给他的感觉像高智商罪犯。

“能给她录个口供吗?”

江织拒绝:“暂时不能。”

呵呵,他这刑警当的,好没威慑:“那什么时候能?”

江织表情略不耐烦:“等她伤养好了再说。”

程队想问什么时候能养好,忍住了,主要是江织这态度,貌似不太友好啊。

进病房之前,江织还说了一句很长的话,声音有刻意压低,气场却全开:“救人的是我女朋友,受伤的也是我女朋友,现在破案还要靠我女朋友,我交那么多税,还不如拿来给我女朋友花。”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要你们有什么用!

“……”

妈的,你怎么不说是你得罪了几箩筐的人,你的仇人才会找上门!有本事冲周徐纺发火啊,对我横什么横!信不信抓你!

程队咬牙才忍着没把手铐砸江织脸上。

江织这个人,还好交了个周徐纺这样的五好三观正的女朋友,不然就是危险分子,高危分子!

这么回去,程队不甘心,把耳朵贴门上。

江织进去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语气很乖很温顺,藏獒变金毛:“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听见你说话了。”

“不用管,你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

后面说的什么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程队就听见江织说:“我女朋友让你们进来。”

我女朋友让……

呵呵,挺听话啊,江金毛。

程队和副队一起进去了,还提着一篮子水果:“周小姐,好点了吗?”

“嗯。”周徐纺是个礼貌的女孩子,“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非常感谢您……

程队下意识瞥了江织一眼,还好,他坐女朋友身边,挺乖。

程队说正事:“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他又瞥了江织一眼,“最多五分钟。”

周徐纺很配合:“您请问。”

考虑到周徐纺还是病患,程队很通情达理:“如果你哪里不舒服,随时可以停止。”江织虽然带刺,但周徐纺这姑娘没话说。

“好的。”

程队把纸笔拿出来,切入正题:“你看见凶手的脸了吗?”

“没有,我被人支开了。”

那个“心脏病”的老婆婆应该是个诱饵。

“就是说,凶手是在你被支开的那段期间里把炸弹安在了你车上?”

周徐纺点头。

程队又问:“谁支开的你?”

“一位老婆婆,她假装心脏病。”周徐纺补充,“不过没有证据,车被烧了,行车记录仪也毁了。”

“你还记得她的着装和样子吗?”

“记得。”她的记忆力向来惊人,“一楼的监控没坏的话,我可以指认。”

程队把这条线索记下来。

还有一点,周徐纺说:“凶手是男性,年纪偏大。”

程队立马追问:“你不是没有看见凶手吗?怎么知道的?”

“当时有个小孩在场,说看到了一个爷爷在我车后面。”

周徐纺刚说完,病房门被推开,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进来:“姨姨~”

目击证人到了。

目击证人三四岁大,奶声奶气:“姨姨~”

程队回头,看见了一对母子还有乔南楚,他冲乔南楚挤眉弄眼:“乔队,动作很快嘛。”

今天是周一,乔南楚一身警服:“做情报的,不快得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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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江织与萌娃相处~(一更)

今天是周一,乔南楚一身警服:“做情报的,不快得喝西北风。”

程队感觉他在叫自己去喝西北风。

“姨姨!”

小娃娃很热情,冲进病房,抓住周徐纺的手就要往病床上爬,江织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小娃娃的后领,把他拖开。

小娃娃大名:黄大宝。

黄大宝小朋友留着幼儿园小班最时兴的锅盖头,领子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艰难地回头,看见了一个蓝头发的叔叔:“你是谁?”

小美说头发是五颜六色的叔叔都是坏叔叔,哦,小美是他的同桌,是他们香蕉班最漂亮的女生。

坏叔叔很凶:“松手。”

黄大宝有点怕,但他很坚强:“不要。”

江织把他小手一根一根掰开,拎着他到一米外:“她刚动过手术,不要乱碰她,会感染。”

这话,是说给小孩儿妈妈听的。

齐女士赶紧把儿子抱到一边,尴尬地道歉。

黄大宝小朋友好委屈,可怜巴巴挤眼泪:“我要姨姨抱。”

齐女士不好意思地冲周徐纺笑笑,同怀里的小宝贝解释:“姨姨不能抱你,她因为救你受伤了,还没有好。”

“我带了药药。”

黄大宝蹬了蹬小短腿,妈妈就把他放在了地上,他把小背包拿下来,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两袋感冒冲剂。小胖手抓着两包冲剂,伸过去,要给周徐纺,突然想到什么,他偷偷地瞄了蓝头发的叔叔一眼,又怯怯地收回了手,把冲剂塞给了他妈妈,要妈妈帮他给。

他好怕这个叔叔,虽然他长得像天仙。

齐女士哭笑不得,把带来的补品和水果放下,那两包感冒冲剂也放在桌子上,她蹲下,跟孩子说话:“宝宝,你不是有话跟姨姨说吗?”

他怯生生地看江织。

齐女士摸摸他的锅盖头鼓励他,他就壮着胆子走到病床边儿上:“谢谢。”

嫩生生,却一本正经。

周徐纺也一本正经:“不用谢。”

“要谢要谢。”小孩儿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像个小大人,“谢谢你救我。”

很可爱。

周徐纺想捏一捏他胖乎乎的脸。

孩子妈妈眼睛已经红了:“谢谢你啊,周小姐,要不是你——”她站起来,鞠了一躬,“谢谢,谢谢。”

周徐纺摇摇头,说不用谢。

程队这时候见缝插针:“小朋友。”

黄大宝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嗯?”

程队怕吓到孩子,笑得像朵老菊花,掐着嗓儿学小孩说话:“坏人害姨姨受伤了,要不要帮警察叔叔抓坏人啊?”

黄大宝脆生生地答:“要~”

程队从桌子上摸到一根香蕉,剥了喂小孩儿:“小宝贝还记不记得姨姨扶了一个老奶奶?”

好油腻……

一同来的邢副队抖了抖鸡皮疙瘩。

黄大宝小朋友咬了一口香蕉,点头。

“然后呢?”

他眨巴眨巴眼:“姨姨扶奶奶走了,爷爷来了。”

程队很兴奋,又剥了一根香蕉:“那个爷爷做了什么?”

“他躲到车车后面,又跑掉了。”

“看到那个爷爷的脸了吗?”

黄大宝小朋友点头,推开香蕉,他吃饱了。

程队激动地一口咬掉了剩下的香蕉:“还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小朋友点头,过了会儿,又摇头。

江织拉了把椅子过来,把他抱上去:“给你看几张照片,你认一下。”他把平板拿过来,“认一下哪一个是那个爷爷。”他瞥了一眼一脸懵的小孩儿,“懂了吗?”

沾了一嘴香蕉的黄大宝小朋友:“嗯嗯~”

程队立马围过去。

江织刻意放慢了速度,一张一张照片滑过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显然,他不是很相信一个三四岁孩子的判断力。

一大半都翻过去了,江织更怀疑这奶娃娃了:“都不是?”

黄大宝摇头晃脑:“不是~”

江织继续往后翻。

程队小声问了乔南楚一句:“那平板上都是谁啊?”政界商界娱乐圈都有,有好几张脸都是熟悉面孔,经常在电视里出现。

乔南楚轻描淡写:“江织的仇家。”

“……”

我去,这仇家还真有一箩筐。

这是,小孩儿奶声奶气地嚷嚷:“这个这个!”

江织神情严肃:“你确定?”

小孩儿怕怕地缩缩脖子。

江织深呼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再认一遍。”

这次他从后面开始往前翻。

翻到刚刚指认的那一张时,小孩儿伸出了白嫩的手指,弱弱地说:“是这个爷爷……”

两次都指了同一个人,应该没错了。

程队看了一眼照片,给局里打了个电话:“去江家抓人。”说完目标后,他刻不容缓,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黄大宝小朋友坐在椅子上,问妈妈:“警察叔叔去哪了?

妈妈说:“警察叔叔去抓坏人了。”

“徐纺,”江织很自然地把那张椅子推开了一点,他站到那张椅子的位置,“我要出去一趟。”

“跟乔先生一起吗?”她担心江织一个人会做出冲动的事。

“嗯,跟他一起。”

周徐纺放心了,说好。

江织瞥了一眼那对母子,他们并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周徐纺在,他也不好逐客:“不要乱碰她。”

黄大宝:“哦哦。”他躲到妈妈后面,等蓝头发叔叔走了,才从妈妈后面出来,“那个叔叔他好凶好凶啊。”

江宅。

江孝林敲了敲门,没等得到允许就开了门,瞧了瞧正慌慌张张收拾行囊的江川:“这是要去哪儿呀?”

江川脸上神色立马恢复如常:“回大少爷,我老家那边出了点急事,要赶过去处理一下。”

“急事是吧。”他倚着门,“我送你啊。”

这位大少爷没了以前斯文儒雅的模样,越发难以捉摸。

江川不敢同他对视:“不用麻烦了。”

他目光戏谑,像在看戏:“不麻烦。”

这是成心不放行。

江川不再犹豫,扔下东西就往外冲。

江孝林抬了条腿,踩在了门上,把路挡住了:“急什么,接你的车还没来呢。”

江川止了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拔了刀鞘,用力刺过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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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得很晚回来,二更也不知道写不写得出来,别等哈,有的话明早看哈~

436:江织收拾渣渣,江织刨许九如坟(二更)

江川止了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拔了刀鞘,用力刺过去!

江孝林后退一步,用手臂挡了一下,血瞬间染红了袖口。他将袖子卷起来,眉头都没皱一下:“拒捕伤人,罪加一等。”

江川急红了眼,握紧匕首,刚转过身,后脑被重击——

“咚!”

花瓶没碎,人倒地。

那花瓶一千多万,是许九如生前最喜爱的一只。

唐想把那一千万的花瓶搁地上,打人的时候全凭脑袋发热,这会儿慌了:“他死没死?”

江孝林蹲下查看:“没死。”

唐想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花瓶上的血:“我还以为我杀人了。”

江孝林淡定地掏出一块手卷,淡定地把花瓶上的指纹和血迹擦掉,又淡定地说“怕什么,又没别人看到。”

“……”

唐想看他,表情严肃。

江孝林摸出个打火机,蹭的一下,点火,烧了手帕:“我开玩笑的。”

这句才是开玩笑。

江家人,没几个三观不歪的,唐想没揭穿他,自己找的男朋友,她认栽!

“你怎么来了?”挂了彩的某人心情不错。

“来找你。”唐想看了看他的手,蹙眉,“你这手刚好,又受伤了。”

“正好,这下你得继续留我家。”某人把还在冒血的手抬起来,理由很正当,“我手受伤了。”

傍晚,江织来了一趟警局。

“开口了吗?”

程队烦躁地抽了口烟:“没有,从把人抓来到现在,一句话没开口。”

“把烟掐了。”

“哦。”

程队掐完了烟才反应过来,这他妈是谁的地盘?让掐烟就掐烟?程队想把烟再捡起来点上,可看见江织那张脸……算了,谁让这娇贵的人儿长了一张让人很想怜香惜玉的脸呢。

“让我来审。”不是商量,是命令。

呵呵,程队皮笑肉不笑:“江少,这不合规矩啊。”

江织顶着一张妖精的脸:“我姓陆。”

好吧,程队改口:“陆二少,这不合规矩啊。”他是遵纪守法的人民公仆。

江织眯了一下眼,是耐心耗尽的征兆:“能破案就行,要什么规矩。”

随时是霸王规则,但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人民公仆动摇了。

江织熟门熟路,往审讯室走:“我只要十分钟。”

呵呵,好大的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程队特想看他打脸。

为了能看到江织打脸,程队就破例了一回。

江织一进审讯室,就把手绢铺在了桌子上,解开女朋友给他买的那只粉钻手表,轻放在了手绢上:“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没闲工夫跟你兜圈子。”

江川头上缠了一圈绷带,像个死人一样,目光呆滞、精神放空、一声不吭。

江织也不急:“刚刚我去一趟许家,知道了一点事儿。”他手指落在手绢上,轻敲了两下,摩挲着表带,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的妻子是被你杀的?”

疑问句,肯定的语气。

江川猛地抬头:“胡说八道!”

这是他进警局说的第一句话。

“这不是开口了吗,没哑巴。”江织继续,依旧不紧不慢,“你有没有杀你的妻子我不关心,你爱慕许九如对吧。”为了去许九如身边,他把妻子杀了。

江川恨恨地瞪着他,抿着嘴,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那说点儿许九如的事。”他像在闲聊,神情放松,“她上午刚下葬,葬在了西郊墓地,坟还是新的。”

这些江川都知道。

江织看了一眼手表的分针,他云淡风轻的口气,说着丧心病狂的事:“告诉我,谁指使你的?你可以不说,十分钟一过,我立马让人刨了许九如的坟,把她的骨灰拿去喂狗。”

江川拍桌而起:“你敢!”

狗急跳墙。

江织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你看我敢不敢。”

“江织——”

他拿起手表,打断:“还有三分四十秒。”

江川气得发抖,硬撑着不说话。他就不信,这畜生真能去刨坟。

哒、哒、哒、哒……

江织敲着桌子,一秒一顿:“三分钟。”

江川死死咬牙,后背大汗淋漓。

“两分钟。”

“一分钟。”

到半分钟的时候,江织彻底没耐心了,拨了个电话:“把许九如的坟给我刨了,现在就刨。”

刨坟这事,他做得出来,真做得出来。

江川被逼急了,冲口而出:“我说!我说!”

跟他玩?

嫩了点。

江织把手表戴上:“说吧。”

程队在隔壁看得目瞪口呆:“他吓唬人吧。”

乔南楚司空见惯:“江织从来不吓唬人。”

真去刨坟?

程队摸了把寸头:“这小变态!”

乔南楚瞥了过去:“程队,这我发小呢,别当我面骂。”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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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到凌晨三四点,要秃头了……

437:江织智力武力齐爆表(一更

乔南楚瞥了过去:“程队,这我发小呢,别当我面骂。”

行,他背后骂。

江织再问了一遍,脸绷着,已经极其不耐烦了:“谁指使你的?”

江川支支吾吾了一阵,低着头不敢看江织的眼睛:“没有谁指使我,是我自己想杀她。”

杀她?

杀周徐纺。

江织把身体内那股子想杀人的暴虐因子压下去:“替许九如出气?”

江川不吭声,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桌子上,掌心内全是冷汗。

江织看了一眼手表,十分四十秒,超时了。

“你要再说不出个理由,不止许九如,”他表面很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得也喂狗。”

程队觉得这是在唬人。

乔南楚很清楚,江织理智的时候,还能听得进去话,一旦发起疯来,估计没他做不出来的事。

周徐纺九年前在骆家没了,江织当时拿了把刀去骆家,如果不是当时江川拉着,他可能一刀剁了骆常德。这事儿是江川亲眼所见,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江织狠辣暴戾的性子。

江川也是怕了,到底不想死,他招了:“是老夫人想她死。”

“说清楚。”

“老夫人留下了遗书,说周徐纺不死,她泉下难安,”

江织盯着他,那双生得格外好看的桃花眼却像毒蛇,漂亮之外,全是攻击性:“遗书在哪?”

江川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下意识:“被我烧了。”

“还有谁看到了?”

“没有。”

就是说,死无对证。

江织心里有数了,眉眼放松下来,稍稍往椅子后靠:“你要是敢撒谎,”他没有往下说。

要在看守所里弄死一个人,对江织来说不难。

江川只觉得遍体生寒:“老夫人的字迹我不会认错。”

江织没再说什么,把手绢收了,团成一团扔在了垃圾桶里,他起身,绕过桌子走了几步,背对摄像头,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小,只有江川听到了。

隔壁监听器里,程队把声音开到最大也没听到个鸟,他掏了掏耳朵,有点暴躁:“搞什么?居然还不让我们听。”他扭头看乔南楚,“乔队,你这发小是不是要搞什么动作啊?”

乔南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清楚,我们不太熟。”

程队:“……”

狗屁!

不太熟的两个人是一起出的警局,一个一身警服,一个白衣黑裤,远远瞧过去,挺登对的。

不熟个鸟!

“去刨坟吗?”乔南楚玩笑的口气。

江织说:“回医院。”

警车停在路边,乔南楚进了主驾驶:“不刨坟了?”

江织坐在副驾驶,熟门熟路地从车上抽了张湿巾擦手:“遗书不是许九如留的。”他说,“要是许九如,留的不可能是这句话。”

许九如最恨的人不可能是周徐纺,应该是林秋楠,其次是江织。

乔南楚赞同,调了个头,往医院开:“许九如去世那天晚上,到过医院的的人里头,谁跟周徐纺有仇?”

江织没有正面回答,思忖了片刻:“二房陷害陆家那一回,许九如原本要弃车保帅把骆常芳推出去,但因为江维宣的遗书,许九如改变了主意,让陈泰远翻了供,骆常芳才免了牢狱之灾。”

“这两件事有关系?”

“有。”江织思路很清楚,“江维宣的遗书早就被烧了,骆常芳看到的那封是仿的,能有机会知道遗书内容的人,除了江川,就只有一个人。”

是许九如身边的桂氏,而桂氏,是江扶汐的人。

对得上了,江扶汐学国画学书法,一手字写得秒也写得巧,模仿字体别人做不到,对她应该不是难事。

问题是:“江扶汐和周徐纺结过仇?”

江扶汐太深居简出,乔南楚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倒是听了不少长辈对江家这位表小姐的赞扬。

江织的解释很听上去偏私:“周徐纺从来不无故跟人结仇,是那个女的,她有病。”

乔南楚哑然失笑。

江织拨了个电话:“去查一下江扶汐在哪。”

江川的供词,都是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征途走不通,乔南楚猜到了,这怕是用歪门邪道。

他开着车,随意问了句:“你刚刚避着摄像头和江川说了什么?”

江织闭目养神,没有回答。

既然你对许九如这么忠心耿耿,那不如就去九泉下面继续伺候她……

四十分后,车开到了第五医院,乔南楚把人送到后就回了情报科。

江织一推开门,周徐纺就坐起来了。

“江织。”

他把门锁上,走到病床前:“还疼吗?好点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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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来呀,荡漾呀~(二更)

他把门锁上,走到病床前:“还疼吗?好点了没有?”

“不怎么疼了。”周徐纺拉他坐下,“凶手抓到了吗?”

他摇头:“江川不是主谋,是有人借刀杀人。”

“谁?”

“江扶汐。”

那肯定是用计,江川不会听从许九如之外任何人的指令。

“而且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法律也治不了她。”

只能私了。

江织有顾虑:“徐纺,如果让我抓到她——”

周徐纺没听完就点了头:“我知道了。”他要用他的方法处理。

“你不劝我?”

周徐纺是个正直坦荡的人,不同于江织。

江织是个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

“不劝。”她用冰冰凉凉的手抓着江织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职业跑腿人吗?”

江织回答很快:“来钱快。”

周徐纺窘:“……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她态度端正地说,“我还没入行的时候,苏先生跟我说,不能用太正直的办法去对付聪明的坏人,聪明的坏人都躲得过法律,他们躲不过的只有两样,报应,还有比他们更聪明更狠辣的人。”

苏先生是苏梨华,周徐纺的“人生导师”。

周徐纺入行之后,其实也做过很多不太合法的事,正像苏梨华说的,太正直的办法搞不定聪明的坏人。

“我当时想学一点手段,打算以后用来应付苏卿侯。”她表情挫败,“但是我还是弄不过他。”

苏卿侯玩心更多,若是来真的,周徐纺有自知之明,她肯定斗不过。

江织听到的重点是“苏卿侯”三个字:“干嘛突然提他?”语气很不满。

周徐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心虚,但她好心虚:“就是刚好说到了……”

江织不想提那个路痴:“换过药了吗?”

怕他还在吃醋,她特地语气放乖一点:“没有,等你给我换。”

药都在柜子上放着。

昨晚也是江织换的,步骤和手法他已经很熟悉了,很自然地把周徐纺的病号服脱下来:“刀口结痂了。”

周徐纺把被子往上拉:“嗯。”

她恢复得很快,下午应该就可以拆线。

江织用棉球蘸着药擦在她伤口上,突然问了一句:“手抬起来会疼吗?”

“不疼。”

“动一下给我看看。”

周徐纺动了动。

江织抬头,眼里不知何时染了绯色:“真不疼?”

周徐纺认真看人的样子很乖:“嗯,不疼。”

江织把药放下:“那把手给我。”

周徐纺:“……”

病房里没有开空调,微微热。

半小时后,气氛被被一通电话打断了,是薛宝怡打来的。

江织语气不太好:“说。”

“江扶汐不在国内,昨晚上就出国了。”

“去了哪个国家?”

“她偷渡的,目前还没查到她在哪里落脚。”薛宝怡发现了,“你声音怎么了?”怎么有几分勾人的味道。

“接着查。”江织直接挂了电话。

薛宝怡反应了几秒:“我去!”

下午来探病的人很多,周徐纺的人生导师也来了,苏梨华话不多,把江织叫了出来。

“苏卿侯把他爸弄下去了,他在普尔曼称了王,现在没对手了,正闲得发慌,应该很快会来找你。”

江织对此无话可说,就问了句:“你侄子是不是有病?”

苏梨华点头:“是有病,被他爸养歪了。”

还不是一般的歪。

普尔曼是个三不管的地方,那个地方乱,正好适合苏卿侯为非作恶,因为没人管得了他,他那扭曲的性子也没人给他掰正。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把周徐纺当成了他的所属物,我的建议是,”一个字,“躲。”

江织态度也很明确:“你的建议不管用,我得听周徐纺的。”

周徐纺不太想逃,她已经躲躲藏藏了八年了。

苏梨华:“随你们。”

他言尽于此。

苏卿侯的确是被他爸养歪了,如果不是歪了,周徐纺早是他的了,不管心,至少人是他的。

苏卿侯从小就会玩,玩人命的那种,但有两个人,他怎么玩都会留着命,不弄死了,一个是苏鼎致,一个是苏梨华。后来,加了一个周徐纺。

仔细找找,其实是有规律的,他越是喜欢谁,就越喜欢逗着那个人玩。当然,过程中不免伤筋动骨。

在周徐纺之前,他最喜欢逗的人,是苏梨华。

那年,普尔曼有个军火商人搞寿宴,玩得很大,手下人抬了十几个笼子上来,笼子里关得都是不穿衣服女孩子,大的十八九岁,小的就八九岁。

最中间那个最特别,不哭不闹,也不献媚讨好。

苏梨华多看了几眼。

“二叔,”苏卿侯拿了被杯红酒给他,“喜欢吗?”

苏梨华没接酒杯:“不喜欢。”

他把酒自个儿喝了:“你看了那个小女奴三次了。”他语气玩味,像捕猎的兽看到了猎物,眼里有兴奋,“要不要我把她买过来送给你?”

他当时说:“不要。”

隔了三天,他就把那个女奴扔到了他床上。

他当时喝了酒,头发晕,发现床上有人后,立马撑着身子坐起来,当时,苏卿侯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戏。

“你在干什么?”

他说:“给你送礼物啊。”

苏梨华起身,脚下一晃,又趔趄坐回了床上:“你给我喝了什么?”

他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的东西。”

“苏治!”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太满意那个曾用名:“我改名了,叫我苏卿侯。”

苏梨华头上的汗越流越多,几乎是咬牙切齿:“把她带出去!”

少年年纪轻轻,一身阴狠劲儿。

他说:“你要是不把她睡了,我就把她杀了。”

这个混蛋!

苏梨华用力甩了甩头,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耳边的声音有点模糊。

“叫什么名字?”少年走到床的另一头,把被子掀开,“问你话。”

女孩手脚被捆着,在瑟瑟发抖:“林、林东山。”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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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记得林东山的儿子叫什么?

谷雨,苏谷雨。

苏梨华和陆星澜的番外到时会一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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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江织报复江扶汐

“咔哒。”

门落上锁。

秦世瑜伸手,摸索着开灯,还没碰到开关,先摸到了一只手……

他猛地一缩手:“谁?!”

骤然,灯亮了。

映入秦世瑜眼帘的一张略显忠厚的脸,还是熟悉面孔:“秦医生,是我啊。”

是阿晚。

秦世瑜扭头就跑。

咚的一声,门被阿晚一只脚踩住了:“别急着走,我老板还有问题要问。”

秦世瑜没有回头看,摸到了玄关的凳子,刚要对阿晚出手,就听到个声音。

“再动一下,我就一枪崩了你。”

那个声音,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这句话,是江织说的。

秦世瑜四肢僵硬,身体定住了。

阿晚也是目瞪口呆,吓愣了。

江织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枪。

“江扶汐在哪?”

秦世瑜毫不犹豫:“我不知道。”

“在哪?”他再问了一遍。

“不知道。”

还是这个答案。

“既然问不出话,”江织起身,枪口在手里转了个方向,指向秦世瑜,“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他手指移到扳机——

秦世瑜喊:“等等!”他额头上全是被逼出来的冷汗,“斯林顿,她在斯林顿。”

“再具体一点。”

江织手指修长、白皙,与手枪的黑色相衬,有种奇怪的视觉冲击力:

平时颇有风骨的秦医生此时也被指着脑袋的那把枪吓白了脸:“我只送她到了渡口,船是开去斯林顿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江织敛眸,思索片刻:“你要是敢通风报信,”

他没往下说,把枪收了,拨了通电话:“人在斯林顿。”

等出了秦世瑜家里,阿晚忍不住:“老板。”

江织走在前头。

阿晚跟上,还没平复过来,仍然心惊肉跳着:“要是秦医生不说,”他小心打量江织的脸色,“你真崩了他吗?”

江织进了电梯:“我不做犯法的事儿。”

您做的少了?

阿晚偷瞧了一眼江织的兜,那里面还揣着把枪呢:“老板,持枪就是犯法的事儿。”

江织伸手,按了一楼。

电梯门合上,他突然掏出枪,方向一转,直指阿晚。

卧艹!

阿晚被吓哆嗦了:“老老老板,您您您干嘛?”不是要杀人灭口吗?

江织似笑非笑,手指缓缓移到扳机。

阿晚立马抱头蹲下。

“啾啾啾!”

这声音,像火箭发射时的音效。

阿晚缩头缩脑地瞄过去。

“这是玩具枪。”江织在俯视他,犹如在看一个智障,“傻逼。”

“智障”阿晚:“……”

麻蛋!江织麻蛋!

江织走后不到三分钟,秦世瑜往外打了一通电话。

“扶汐。”

“怎么了?”

秦世瑜不似平常的从容,语速急促:“江织刚刚来过了,你赶快离开斯林顿。”

她反应很淡:“你告诉他了?”

秦世瑜解释:“我没有说具体地址。”

“你背叛了我。”

她语气依旧平静而温婉,听不出来任何喜怒。

秦世瑜是她裙下不二之臣,可这么多年了,还是看不懂她:“你不是说只要不说出具体地址——”

她声音轻飘飘的,打断了他:“我让你说你就说,那我让你杀了我,你杀吗?”

秦世瑜怔住。

“世瑜,我把地址告诉你,不是留着给你保命用的,是要教你一件事,”她总是这么轻声细语,“你可以去死,但不可以背叛我。”

“扶汐,我——”

电话已经挂断了。

窗外云霞满天,正是夕阳西落时。

江扶汐住的楼层高,一眼望去,整个贫民窟尽收眼底,屋里窗帘拉了大半,光只漏进来一半,她脸上半明半昧,手机放在耳侧。

“股份到手了吗?”

电话那头是江扶离:“你人在哪?”

“表姐,知道太多了,对你不好。”江扶汐笑问,“股份都给你了,帮我做件事如何?”

“说说。”

两座城市有时间差,这个点,帝都已经入夜了。

江织刚出秦世瑜住的小区,就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地址查到了。”

“在哪?”

乔南楚说:“普尔曼,红木风。”

江扶汐根本不在斯林顿,她信不过秦世瑜。

江织此行,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秦世瑜知道江扶汐的地址,不论真假,他怎么着也得把地址逼问出来。如果秦世瑜不知道江扶汐的地址,他就假装接个电话,假装自个儿查到了地址。

反正他这一趟的目的也不是问出地址,人会撒谎,问出了地址也不一定可信,他此行的目的是他留的那最后一句话:“你要是敢通风报信……”

秦世瑜要是敢通风报信,温白杨就能通过手机追到江扶汐真正的地址。

对了,秦世瑜的手机昨天被人动过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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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卡成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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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清让,我们生个孩子吧(二更

第五医院。

“江织呢?”方理想看看时间,“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周徐纺说:“他有正事要做。”

正事?

八成是要搞谁。

方理想:“徐纺,鸡汤还喝吗?”

“不喝了。”

“那我盖起来了。”

方理想最近闻着肉味儿都想吐。哦,对了,她也有正事:“我看到一款很漂亮的婴儿床,徐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买?”

“给我看看。”

方理想献宝似的,把手机掏出来:“好看吧。”

“粉色的好看,我要买。”

周徐纺家里已经有三张婴儿床了,全是粉色的。

她对一切漂亮的粉色物品都毫无抵抗力,看江织更衣室里越来越多的骚粉就知道了。

方理想把粉色婴儿床加入购物车:“声声,你要不要也来一辆?”

陆声好笑:“买给我自个儿睡吗?”

方理想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未雨绸缪嘛。”

“我还早。”

其实也不早,陆声第一次见周清让,就想好了以后小孩儿在哪上小学,第二次见他,以后埋哪都想好了。

她被两个孕妇勾得心痒,没忍住:“婴儿床给我看看。”

最后,周徐纺买了一张粉色的,方理想要了蓝色的,陆声选了紫色的。

晚上,陆声跟周清让说起了这事儿。

“周清让。”

“嗯。”

周清让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陆声把他的新闻稿拿开,站到书桌与他之间:“我买了张婴儿床。”

他把眼镜拿下:“送给徐纺吗?”

“不是,买给我自己的。”

他伸手抱她,却没有说话。

陆声抬起他的下巴,弯下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你怎么不问我买婴儿床干嘛?”

他不问。

陆声后腰靠在书桌的边缘,俯着身子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看着他,目光直白又热切:“我们要个孩子吧。”

周清让沉默过后,说:“你还小。”

“你不小了,你要奔四了,再不中年得子,就得老来得子了。”

“……”

周清让笑得无奈:“嫌我老吗?”他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陆声舔了舔唇,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地蹭:“不是,就是想给你生孩子。”

“我们交往的时间还不长,”他在她耳边轻吻,声音温柔得像蛊惑,“声声,孩子以后再考虑好不好?”

“不好。”

陆声推开他,去浴室了。

周清让怀里落了空,对着新闻稿子,久久,一个字也读不下去,他拿起拐杖,脚步略急。

“声声。”

陆声把门关上,不理他。

“声声。”

“声声。”

他耐心地一直喊她。

“声声。”他敲了门,等不到她来开门,便有些慌,“生气了吗?”

陆声赌气似的:“嗯,生气了。”

他也不会哄,就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傻子!

陆声把门打开:“去沙发上坐着。”

周清让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消气,见她闷着头在放水,他也不去坐着,就站到她后面,小心翼翼地看她。

每次都这样。

他不会说好听的,若是惹她生气了,就闷不吭声地跟着她。

陆声把左手边的椅子推过去:“你坐下。”

“好。”

他就坐在她旁边,不说话,乖顺耐心得不得了。

陆声把水盆端到他脚边,然后去脱他的袜子。

周清让的右腿做了很多次手术,一点寒气都不能受,即便是炎炎夏日,他也会穿着袜子。

他抓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我给你敷。”陆声抓着他的裤腿,就不把手拿开,“我生气了,你得什么都听我的。”

周清让的腿上有很多伤疤,夏天的时候,经常会红肿,会化脓,他很少把腿露给她看,不想她心疼,也因为自卑。

他怕再惹她生气,只好松开手,随她了。

陆声把他的裤腿卷起来,拧了热毛巾,敷在他小腿上:“腿是不是很疼?”

他摇摇头:“不怎么疼。”

撒谎。

他已经好多次晚上起来吃止疼药了,每次都背着她,偷偷地吃,问他哪里疼,他永远都说不疼。

陆声也不揭穿他:“好像发炎了。”她不放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已经去过了。”他说。

“医生怎么说?”

他把她耳鬓的头发别到耳后,稍稍低着头,没有看她:“没什么事。”

他刚要拿开手,被陆声抓住了,她蹲在地上,仰着头,一下一下地亲吻他的手背:“清让,我们生个小孩好不好?”她软软地撒娇,“好不好,嗯?”

周清让回答不了。

他骗了她,他的腿,情况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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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补昨天的二更,不是今天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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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周清让病危,陆声想办法怀孕(一更

他骗了她,他的腿,情况很不好。

主治医生的原话是:“我建议你住院,先做保守治疗,等你身体状况好转,再安排你做引流和植骨手术。”

他的右腿前前后后动了四次手术。

本该麻木了,可这次,他最胆战心:“手术后,我还能不能站起来?”

洪医生考虑良久,却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机会。”

有机会……

那么,他也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一定要手术吗?”

洪医生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不手术,肌肉坏死的范围会逐步增大,从而引起全身感染,手术是一定要做的,而且,”他神情凝重,“最坏的打算是截肢。”

周清让脸上很平静,只是掌心微微出汗了:“我记得上次做切开引流手术,你跟我说过,我的身体不能再动刀了。”

那场车祸之后,他落了一身的病,身上有很多并发症,还有创伤后遗症。

“这也是我后面要跟你讨论的问题,你最严重的不是腿,是心脏。”洪医生短暂的迟疑之后,选择说实话,“你之前动过两次开胸手术,主动脉瓣很脆弱,容易在手术中出现心包出血和急性压塞。”

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他沉默了很久,抓着拐杖的双手微颤,指尖发白:“我会尽快住院。”

洪医生想了想:“我建议你告知家属。”

“我会考虑。”

他拄着拐杖起身,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洪医生。”

“嗯。”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眼眶泛红,“不能死。”

洪医生心里揪得难受,别人不知道,可他这个主治医生最清楚不过,他吃了多少苦才重新站起来,受了多少罪才一次次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清让,相信我,我给你动过四次手术了,这第五次也会让你好好出来的。”洪医生尽量放轻松,“我爸妈都是你的粉丝,新闻联播要是没你,他们就不看了。”

主治医生的话,犹言在耳。

耳边,女孩儿温温软软地央求:“清让,我们生个小孩好不好?”她拉拉他的裤腿,“好不好,嗯?”

不好。

他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声声,如果我不在,你一个人——”

陆声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佯装生气了:“不生就不生,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是啊,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以前没这么畏死,现在很怕很怕。

他点点头,不说了,唇落在她掌心。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他凝眸看她。

她目光执拗、坚定:“你不用给我留后路,我就要在你这儿一条路走到黑。”她把毛巾放一边,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他。

“清让。”她在他耳边急促地换气。

“嗯。”

“明天我生日。”

“我知道。”周清让拍拍她后背,“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用不讲理的口气,蛮横地说:“要你的孩子。”

周清让无奈:“这个不行,换一个好不好?”

行啊,换就换。

陆声站起来,把后腰的拉链拉下:“那就要你。”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

周徐纺说:“请进。”

是孙副院。

江织还没有回来,病房里只有周徐纺一个人。

孙副院没有一个人进去,故意避嫌,带了两个护士:“不好意思周小姐,这么晚来打扰您。”

周徐纺说不打扰:“有事吗?”

“是周先生的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要跟您说一声。”

周徐纺神色立马紧张了:“我舅舅怎么了?”

孙副院掂量了一番措辞,如实说了:“周先生的情况不太好。”他上前,“这是他的病例。”

已经深夜,今晚月圆。

“周先生,”陆声披着毯子坐在铺着周清让外套的茶几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打着趣,,“别收拾了。”

周清让在收拾沙发。

“万一有客人来,看到、看到——”

他目光到处躲,耳根子都红透了。

陆声笑得眉眼弯弯:“大半夜的,哪来的客人。”她踢了踢光溜溜的脚,“你快去洗澡。”

周清让固执地把沙发套都拆了,才去浴室,看都不敢看陆声。

陆声笑得很欢,她家这个,老正经,不经闹。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陆声裹着毯子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电话:“怎么了徐纺?”

是周徐纺打来的。

后面她说的话,陆声听着觉得恍惚,脑子发昏,手指不受控,抖得厉害,手机掉在了茶几上。

周徐纺问她还在吗?

她把手机捡起来:“我在听。”

挂断电话的时候,刚好零点,到她生日了。

她披着毯子从茶几上下去,去找了一根针,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把家里所有的避孕套都找出来,一个一个扎。

她一边扎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许愿。

请让周清让活着。

请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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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两更都补了哈,这是今天的。

求生欲超强的顾总:我是亲妈!

陆声:我要锤死你!

顾总:我真的是亲妈!

陆声:你去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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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要什么?要你!(二更)

周清让洗漱好时,陆声已经回卧室睡了,屋里没开灯,她背对着他。他动作放轻,刚躺到她身边,她就靠过来了。

她没睡:“周清让。”

周清让抱着她,手在她后背轻抚:“嗯。”

她声音低低的:“过零点了,我生日。”

周清让起身去开灯。

陆声拉住他:“不开灯。”她眼睛还是红的,开了灯他会看见。

“好,不开灯。”他躺回去,在窗帘漏进的月色找她的脸,他俯身亲她,“生日快乐,声声。”

陆声眼睛又湿了,她把头埋在枕头里蹭了蹭:“我要生日礼物。”

周清让其实已经准备好了礼物,那日从主治医生那里出来,他就去买了给她的生日礼物,从她二十三岁到八十三岁,他买了六十年的,锁在他书房的柜子里。

他问怀里的姑娘:“还想要什么?”

陆声爬起来,趴到他身上。

“还要你。”她去拉他的衣服,与他亲昵,“澡要白洗了。”

她要他活着,要给他生儿育女。

江织回来得很晚,他给周徐纺打过电话了,要去情报科那边查点事,让周徐纺先睡。他刚推开病房的门,周徐纺就坐起来了。

这么晚了,灯也亮着,她还醒着。

“怎么还没睡?”

“江织。”

她叫了他一声,声音带了哭腔。

江织去到她身边,看看她眼睛,果然红了:“怎么了,纺宝?”

周徐纺鼻子也红红的,皱着眉头,眼眸湿润,她很少这样慌张害怕:“我舅舅他病了,很严重。”

周清让的主治医生说,手术成功概率不到一半。

江织坐在床前,把周徐纺一直抠着掌心的手拉过去,皮都快被她抠破了,他吹了吹她手心,问她:“徐纺,江家是做什么的?”

周徐纺回答:“做医疗,还有制药。”

江织又问:“那陆家呢?”

“也是医疗。”

江陆两家除了制药之外,还研发和生产医疗器械,几乎垄断了相邻三省的医疗市场,也几乎收揽尽了国内最有权威的医学人才。

“还怕吗?”江织问。

周徐纺点头,还是怕,心慌得她手心直冒冷汗。

“那这样。”江织扶着她躺下,“在舅舅跟前的时候,你就跟他说,江家和陆家有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和医学团队,让他不要担心,告诉他一定能治好。”他握着她的手坐下,“到了我这儿,怕也好,慌也好,有什么都跟我说,好不好?”

周徐纺红着眼眶点头:“好。”

江织也安慰不了,就摸摸她的头,说一些他自个儿以前从来都不信的话:“徐纺,你不是信因果报应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做过那么多好事,前几天还救了那么多的人,你和舅舅都会有善报。”

因果报应这个东西,有时候,还是要信的,作恶的时候要信,行善的时候也要信。

普尔曼。

咣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屋里面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妪,说当地的语言:“什么人?!”

一伙人闯了进来,他们各个人高马大,只有为首的男人是黄种人,用英文问:“住这里面的女人呢?”

老妪被吓得不轻,抱头蹲在地上:“她上午就搬走了。”

“去哪了?”

“不、不知道。”

男人掏出一把枪,指她脑袋上:“人去哪了?”

老妪抬头,见男人脸上有刀疤,很是凶神恶煞,她只看了一眼,立马低头:“真真真不知道。”

男人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弟兄们会意,在屋里到处翻找。

“老大!”

“在床底下找到了手机。”

是江扶汐的手机。

手机在这儿,可人跑了。

男人走到一旁,拨了个电话:“陆二少爷,我们被耍了。”

次日上午。

江织接到了江扶汐的电话,是陌生的号码,归属地还是普尔曼的红木风。

“猫捉老鼠的游戏好玩吗?”她问。

江织舔了舔牙,气着了。

江扶汐心情极好,语气轻快:“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要从世瑜那儿下手呢。”

所以她把假地址告诉了秦世瑜,还接了秦世瑜通风报信的电话。

不过,当时她就把手机留下,人走了。

“我喜欢这种你追我躲的方式,让你睡不好,让你心心念念,让你一直记着我。”确切地说,是享受。

江扶汐享受这种被他追逐的感觉。

江织磨了磨后槽牙:“你他妈的别让我找到你。”

这个变态真本事,他长这么大,还没第二个人能让他这么咬牙切齿,这么恨不得撕了她。

江扶汐掩嘴轻笑:“千万不要放弃,我会再给你提示,你一定要继续找我。”她说,“最好找我一辈子。”

神经病!

江织整个人都暴躁了。

手机这时断掉,通话时间刚刚一分钟,挂断之后,那边就关机。

江织把火气压下去,给苏梨华打了个电话:“把苏卿侯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半小时之后——

江扶汐抵达红木风港口,乘船离开,船行驶不到千米,遇上了巨大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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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汐是我写过的最聪明的女变态。莫急,她明天就领盒饭。

有小可爱说,可以让徐纺救舅舅,因为她有自愈能力,这个行不通哈,她的血也不是输给谁谁都能变异能,至少得和她一样是六号染色体变异者,还得经过一系列人体实验的。

还有小可爱说,可以让香台给点口水,你们要笑屎我吗?香台的口水还不到神丹妙药的地步哈,不然她就不得了了!她的口水里只是有特殊的酶,能缓解症状,没有那么神。

443:虐渣之狂拽酷炫燃爆了(一更

江扶汐在红木风港口登船,船行驶不到千米,遇上了巨大风浪。

风浪声里,她听到了枪声。

随后,一伙人踹开了游轮餐厅的门,他们手里持枪,闯了进来:“手抱住头,全部蹲下!”

一共十几个男人,各种肤色的都有,他们脸上涂了油彩,头戴三角帽。

是海盗。

阿桂慌了神:“扶汐——”

她手指按在唇上:“嘘!”

她用围巾包住脸,蹲下,抱住了头,阿桂也照做。

餐厅里有不少船客,没人敢反抗,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红木风三面环海,是普尔曼重要的海运枢纽,这个地方乱,又在几国交界处,管辖不到位,海盗横行。

这伙人的头领是一个叫Harris的土著黑人,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左手握枪:“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等船客把现金和首饰都放在船板上之后,他吩咐他的弟兄们:“一个一个搜。”

船上有小孩,在哇哇大哭,海盗们不耐烦,用英文骂骂咧咧了几句,孩子的母亲立马捂住他的嘴。

也有漂亮的女船客被拖去了房间。

到了江扶汐这里,男人一把扯开了她包住脸的头巾,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下:“哟,这儿还有个东方的小美人儿呐。”

男人叫Carr,耳朵后面有一道刀疤,四十来岁,身材壮硕,他蓄了满脸胡须,粗暴的大手捏住了江扶汐的下巴,视线在她身上到处扫。

离得近,江扶汐闻到了男人身上很重的体味,她用力推开男人的手,说着流利的英文:“拿开你的脏手。”

指腹的皮肤滑嫩、白皙。

Carr摩挲摩挲手指,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真是个不识趣的美人儿。”他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江扶汐后腰撞在桌子上,脸被扇到一边,瞬间红了。

“扶汐!”

桂氏立马挡在到她前面,怒吼:“你们干什么?”

Carr听不懂中文,拽着阿桂往旁边一扔:“滚一边去,臭老婆子。”

阿桂头撞到桌角,晕了过去。

刚去客房搜完回来的Harris听到餐厅里的动静,在外面吆喝了一句:“Carr!迅速点,别闹事。”

Carr回:“头领,这儿有个漂亮妞。”

“带过来看看。”

Carr拉着他的“猎物”出去了:“头领你看,白白嫩嫩的东方女人。”

好女色的Harris一下就被江扶汐勾住了魂,他吞了一口口水,搓搓手,把人一把搂过去:“腰真细。”他戴着皮手套,在江扶汐腰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说,“归我了。”

Carr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反抗,在心里骂了几句,嘴上他:“头领,到时给我们也尝尝。”

Harris盯着手里的女人,目光急色:“等我玩腻了再说。”

他说完,就拽着江扶汐往房间去。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

她说着一口非常纯正的英文,口气像西方的贵族。

Harris愣了一下。

她甩他的手,从长袜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这张卡每天的提取额度是一百万美金,前五次免密。”

那张黑卡,Harris认得,发行数量全球就五十张。

这女人,临危不乱,不简单啊。

“钱当然要。”Harris抽走卡,把她拽到怀里,厚厚的唇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人,老子也要!”

她大衣之下,是一身月白色的旗袍,身姿婀娜。

即便这种时候,她脸上也毫无慌张之色,推开男人的手,整了整身上的大衣:“能办这种卡的人,你敢要吗?”

她看向Harris,目露鄙夷,高高在上。

Harris被她唬住了,一时犹豫。

这时,船身猛得一晃,一道巨浪之后,有惨叫声。

Harris立马掏出腰间的枪:“怎么回事?”

声音是卫生间那边传过来的。

Harris刚走过去,就听见男人威慑十足的声音:“你是哪个地盘的人?”

红木风经常出没的海盗有那么几伙。

被踹在地上的海盗爬起来,立马朝走来的Harris呼救:“首领!”

“你是他们老大?”

一双锐利的鹰眸扫过来,Harris浑身一震,当即就慌了:“致、致爷。”

这一句,喊的是蹩脚的中文。

在普尔曼道上混的,没有人会不认得苏鼎致,不管是哪个国的、哪种肤色了,到了普尔曼都要称他一声“致爷”。

苏鼎致从卫生间出来,手下立马递上手帕,他擦了擦手:“我见过你,阿霄的人是吧。”

Harris汗都出来,点头哈腰地上前赔礼:“致爷,我不知道您在船上,多有冒犯,请您恕罪。”

苏鼎致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两鬓微白。他伸手,身后穿黑色西装的保镖立马递上一把枪。

被踹到地上的那个海盗大汗淋漓地求饶:“致爷饶命,致爷——”

“砰!”

血溅得墙上到处都是。

苏鼎致把枪扔给手下:“把地方弄干净了再走。”

Harris顿时松了一口气:“是,致爷。”

就在这时,突然枪响,连着三声。

苏鼎致脸色沉下:“哪来的枪声?”

安静了一时之后,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嗯,是用喇叭喊的:“苏鼎致,出来吧,饶你不死。”

这调调儿,是他生的那个兔崽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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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可能要晚一点

444:小治爷护短,江扶汐玩完(二更

这调调儿,是他生的那个兔崽子来了。他这才躲来红木风多久,那崽子就闻着味来了。

狗崽子,鼻子真灵!

苏鼎致磨了磨牙,骂道:“这个小畜生!”他拿了枪,把子弹装满,“出去看看他带了多少人。”

出去查看情况的,是他的左膀右臂,Baron。

Baron回来说:“致爷,小治爷他带了——”

一向人狠话不多的老致爷爆了一句中文:“什么小治爷,妈的就是个讨债鬼!”

Baron中文水平四级,用别别扭扭的调重新回答:“讨载(债)鬼带了一床(船)人来了。”

Baron是个快两米的大汉,擅长格斗,苏卿侯的格斗是他教的,但苏卿侯十八岁把他摁地上了。

“致爷,”另一个左膀右臂George上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用英文直译了这一句歇后语。

George一米六,擅长枪法。

苏卿侯的枪法就是George亲自教的,苏卿侯小的时候还喊他一声uncle,后来“造反”了,叫他矮子。

这次是苏卿侯第五次“造反”了,苏鼎致身边的得力之人被他搞得只剩了这么两个。

躲也没地儿躲来,苏鼎致拿着枪往船舱外去:“弄死这小畜生再说。”

George:那您倒是弄死啊!弄了这么多次,就是不弄死,还因为被儿子搞得不育了,怕绝后!

George和Baron立马跟上。

苏鼎致才刚踏出游轮餐厅,一把枪就戳在他了脑袋上,手刚抬起来,手里的枪就被夺了:“苏鼎致,你又输了。”

这臭小子年轻,快得跟只豹子似的。

苏鼎致眼皮也不眨一下,双手背到身后,眼神阴狠:“有种打死你老子。”

苏卿侯笑着看他老子:“打死了多没意思。”他穿着皮鞋,一脚踹过去,苏鼎致刚爬起来,被他一脚踩在了背上,“叫治爷。”

妈的,这生的是什么孽畜!

苏鼎致刚动一下——

又是一脚踹在了他腹部。

这用皮鞋尖儿踹人的脚法,跟他以前踹这孽畜一模一样。

George和Baron见状,立马拔枪冲过去,可苏婵更快,瞬间移到他们前面,一手一个,直接把人摁在了地上。

“……”

014还是个不良品,再想想011,那得多恐怖,也怪不得老致爷半辈子都致力于基因异能,如果能搞出一个团的011复制品,别说普尔曼,说不定世界都是老致爷的。

苏卿侯踹人踹累了,把西装脱了,扔在甲板上,他从手底下人那里拿了根铁棍,活动活动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子:“叫不叫?”

苏鼎致吐了一口血沫:“畜生!”

可不就是畜生。

他七岁的时候,被苏鼎致扔到了四处都是畜生的热带野外,被咬得血淋淋的回来。回来后,他妈的,他不认路了,死活不认得左右。

他一棍子砸下去:“不叫打死你。”

苏鼎致被打中了肚子,一口血吐出来,还没来得及踹口气,铁棍又砸过来了,他当即伸手截住了。

他就该弄死这狗东西,绝后要弄死!

他咬了咬牙,叫了一句:“治、爷。”

成王败寇。

小治爷赢了。

苏卿侯浑身都畅快了,把棍子扔了,蹲在甲板上看他老子:“以后就把你关在笼子里,让你天天管你儿子叫爷。”

苏鼎致:“……”

妈的,当初就不该让他出生,应该把他射在墙上!

“卿侯,”苏婵脚下踩了两个人,“这两人怎么处置?”

苏卿侯想了想,对那二人说:“去踹苏鼎致,踹得我满意了,就放了你们,不然,”他笑了笑,“不然腿剁掉。”

GeorgeandBaron:“……”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在道上混,应该去精神病医院。

George和Baron都是忠心耿耿的手下,可现在不是愚忠的时候,得先留得青山在,所以……踹吧,往死里踹。

苏鼎致牙都咬碎了,被按在甲板上动不了,直至被踹昏过去。

苏卿侯在旁边看得身心舒畅。

“小治爷。”Harris带着手下、弓着腰从船舱里出来。

苏卿侯心情不错,整了整领带,把西装外套穿上:“都滚下船去吧。”

Harris谢了“都”,瞅了瞅地上已经不动了的老致爷,再看了看小治爷比女人还妖冶的眉眼,犹豫了片刻,开了口:“那个东方女人,”他瞥了江扶汐一眼,“请小治爷把她赏给我。”

江扶汐被Carr拽出来了。

她审视了一圈,把目光锁在了苏卿侯身上,声音轻软,说:“helpme。”

这张脸,苏卿侯半小时前刚看过照片。

他说:“好啊。”说的是中文。

自投罗网,怪不得他了。

半小时前。

“卿侯,”苏婵敲了门进来,“江织的邮件。”

苏卿侯光着上身,汗从脖颈一路淌到腹肌,他身上有三处伤疤,都是枪伤,胸口、腹部,还有左臂。

他把拳击手套取下来:“拿过来看看。”

苏婵把平板和毛巾一起递过去。

江织的邮件很敷衍,直接转了周徐纺出事的那起报道,以及凶手的资料。

苏婵开了一瓶水递给他:“江织想利用你。”

江扶汐逃得太远,江织的手伸不过来,而且,他玩心机,知道苏卿侯什么性子,分明是要借刀杀人。

“江织这个不要脸的。”苏卿侯骂了一句,点开了江扶汐的资料,喝着水,一页一页看过去,“这女人长得真不顺眼。”

苏婵眉头微拧:“卿侯,你要管吗?”

苏卿侯把平板扔给她,摸了摸手腕的牙齿印:“欺负了我的人,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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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结婚生子继承家产(一更

当天傍晚,江织收到了普尔曼那边的消息。

“江扶汐被苏卿侯带去了实验室。”男人在电话里问,“要抢过来吗?”

江织说不用:“盯着就行。”

苏家父子都喜欢搞人体实验,实验性质分两种,一种是像周徐纺萧云生他们那样的,目的是基因改造。还有一种,简单粗暴,就是搞人,往死里搞。

乔南楚等江织挂电话:“早上程队跟我说,江川畏罪自杀了。”

他哦了一声,没下文,往病房走。

乔南楚嚼着戒烟糖,走在后头。

“江织。”

“什么?”

乔南楚什么也没提,就提醒一句:“悠着点。”

江织没表态。

七月二十九号,江扶离向检察院出具了许九如的医疗诊断记录和用药明细,并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了秦世瑜。

次日,警方立案,秦世瑜被捕入狱。

八月三号,江扶离以第三大股东的身份,进入集团董事会,并在总部任职市场总监。

八月四号,陆星澜将其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江孝林。

八月六号,江孝林任职集团董事长,陆氏退出控股,保留在江氏的董事权益,不参与集团经营。

八月七号,江织的电影《听阙》正式杀青。

在杀青庆功宴上,有记者问江织,这次拍摄有没有不同的感悟。

江织回答:“没有。”回答很官方,不走心,“制作团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负责指导,具体的拍摄工作大部分是由赵副导完成。”

有记者不死心,见缝插针:“据我所知,江导您以前的作品都是由您亲自主导,这次由赵副导来主导拍摄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江织还是那一头雾面蓝,也依旧偏爱黑色衬衫与领带,少了几分羸弱病态,气场比之以前沉稳干练了许多:“赵副导和我合作好几年了,他离大奖只差一个作品而已,由他来主导有什么问题?”

记者呵呵。

赵副导也呵呵。

分明是江大导演顾着谈恋爱,无心拍摄好吗!

“这部电影已经杀青,江导能不能透露一下新作品的动向?”

好好的杀青宴,被闻风而至的记者搞成了记者招待会。

江织从头到尾冷着一张妖精脸:“暂时没有拍新电影的打算,会隐退一段时间。”

隐退?

爆点啊!

记者立马顺藤摸瓜:“方便问一下隐退的原因吗?”

江织惜字如金:“结婚生子,继承家产。”

“……”

真敢说。

既然说到了结婚生子,当然要问一问私生活了:“之前有记者拍到江导你和女朋友出现在医院,是有好消息了吗?”

奉子成婚什么的,大热门啊!

江织:“私事,无可奉告。”

记者朋友不死心:“前段时间金桐城发生火灾,有传闻说江导您的女朋友也是那场事故的当事人,事后您多次出现在医院是因为女朋友负伤吗?”

他还是那一句:“私事,无可奉告。”

“……”

聊不下去了。

媒体们好绝望,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拍到江织和他女朋友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但不敢公开啊。大家都听说了,江织不仅要继承江家的亿万家产,还要继承陆家的亿万家产,两大世家的势力谁敢挑衅?

作为江织的女朋友,周徐纺三个字,成了圈内众所周知的存在,却没有任何人敢明目张胆地挂在嘴边,没有人敢堂而皇之地跟拍、报道。

这个,是有钱人的规则。

八月上旬的时候,周清让住院了,是陆声提出来的。

当时,她去电视台接他,撑了把伞在外面等,雨下得很大,她鞋都湿了。周清让拄着拐杖出来时就看见了她,没等他过去,她就自己跑过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陆声踮着脚,给他打伞:“有一会儿了。”

“都淋湿了。”周清让掸掉她身上的水珠,牵着她去旁边躲雨,“下次下雨就不要来了,在家等我。”

他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月白色的,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

陆声觉得他拿手帕给她擦手的样子很好看。

她小声咕哝了一句:“下雨才要来啊。”

下雨的时候,他的腿会疼。

下雨的时候,路滑,她怕他摔倒。

陆声以前最喜欢的就是雨天,还有雪天,现在最讨厌的也是雨天和雪天,下雨不好打到车,他出行会不便。下雪太冷,他右腿不耐寒,会整夜的疼。

“对不起,声声。”他擦掉她脸上的雨水,低声道歉。

陆声抬着头,眼里有潮湿的水汽:“对不起什么?”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被雨水打湿的连衣裙外:“别人都是男朋友去接女朋友,我让你受罪了。”

446:舅舅手术,萌娃谷雨,变态虐渣(二更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被雨水打湿的连衣裙外:“别人都是男朋友去接女朋友,我让你受罪了。”

她摇头,说才不是。

“你的同事们都认得我了,每次我在外头等的时候,就会有人说,又来等周老师啊。”她看着他,眉眼带笑,“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们这样说。”

她也不知道,他有多心疼。

“雨太大了,等一会儿再走?”

“好。”

这个点儿没什么路人,他们撑着伞站在电视台的门口。陆声来得勤,门卫养的那条金毛已经认得她了,在旁边冲她摇尾巴。

雨下得很大,有水溅在他腿上。

陆声把伞放到他前面:“腿疼吗?”

“有一点。”

她朝他走近一点:“你抱着我,我扶你。”

周清让笑着摇头:“在外面呢。”

她不管,手环在他腰上:“在外面也没有关系。”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搂住了她。

他没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因为舍不得。

“清让。”

“嗯。”

“我们住院吧,不能再拖了。”

他也没问她怎么知道的:“好。”他抱紧了一些,“如果要截肢——”

“我爱你。”

他眼眶微红。

怀里的姑娘哽咽着说:“周清让,我爱你。”

很多人都说他命途多舛,但他从来没有怨过,因为认命了。后来有陆声了,他就无数次地埋怨老天不公,她不该命途多舛,她不该摊上他……

次日,新闻联播换主持人了。

周清让住院那天,他的名字还上了热搜,不过没到十分钟,就被撤下来了,是陆家撤的。

上午,周清让在做检查,陆家人都在,唯独没有看到陆声。

陆景松问妻子:“声声呢?”

姚碧玺最近失眠,脸色憔悴:“别管,也别去找。”让她自个儿哭一会儿。

陆声在住院部后门的阶梯上坐着,脸埋在膝盖里。

“姐姐。”

“姐姐。”

小男孩的声音很干净。

陆声抬头:“嗯?”

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子,长得粉雕玉琢,清秀好看。他身上穿着黑白两色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运动外套,外套的左胸口有一个红色logo,写着“少年游泳队”。

他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陆声说:“谢谢。”

她接了纸巾。

男孩儿没走,坐在她旁边,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男孩儿问:“姐姐你为什么哭啊?”

“姐姐的家人生病了。”

他又不说话了,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陆声用纸擤了鼻涕。

男孩摸了摸校服口袋,站起来,走到台阶下面,把手伸过去:“没有纸了,袖子给你擦可以吗?”

他的眼睛很干净,像一对漂亮的宝石。

陆声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

“二十四节气的那个谷雨吗?”

男孩儿点头。

他是在谷雨那天出生的,所以取名谷雨。

“你家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指给陆声看:“我妈妈在那儿。”

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子在对面挥手。

是位很年轻的妈妈,笑容很甜。

陆声从台阶上站起来:“去你妈妈那里吧。”

男孩儿把手包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硬币,放在掌心里给陆声:“医院后面有个许愿池,我妈妈说,好多病人都去那里许愿,然后他们都好了。”

陆声把手伸过去:“谢谢。”

男孩儿把硬币放到她手上:“不客气。”

是个很懂事的小男孩,被他妈妈教得很好。

陆声去了许愿池,扔了硬币后,说:“我不贪心,只要他活着就行。”

最终的检查结果还算理想,手术定在了半个月后。

普尔曼正是夕阳西落时,实验室依山而建,所处地势很高,到了傍晚,整个建筑都笼罩在橘黄色的光里。

只不过实验室里没有一扇窗,即便白天也昏昏沉沉。

脚步声由远而近,守在房间门口的男人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的人穿着浅灰色的衬衫,瞳孔是很淡的湛蓝色,他走近,问:“那个女人死了没?”

男人一脸懵逼。

他不耐烦了:“问你话呢。”

男人战战兢兢:“小、小治爷,这里头关的不是女人。”他忍不住哆嗦,“您您您走错了。”

实验室里的房间都一模一样,一共七层,每一层都有二十多间房,苏卿侯来十次,九次能迷路。

他表情阴森森:“给我带路。”

男人赶紧到前面领路。

人被关在四楼最西边儿的房间里。

“咔哒。”

江扶汐听见开门声,立马往墙角缩。

苏卿侯走进来,开了灯:“今天玩点什么好呢?”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只在,只有一个塑料桶,桶是用来装排泄物的,早就臭了。

江扶汐头发被剃掉了,身上穿的是病号服,手上脚上都装了电子镣铐,她一动就会咣咣铛铛地响:“别、别过来。”

苏卿侯不过去,站在门边儿,问守在外面的男人:“楼上的蛇喂了吗?”

男人答道:“回小治爷,还没有。”

这个实验室里不止关着人,还养着各种各样可以入药的动物,比如蛇、蝎子、蚯蚓、蚂蚁……昨天晚上,江扶汐是跟蚯蚓一起睡的,她衣服里、耳朵里,到处都是湿湿滑滑的东西。

苏卿侯当时就在监控室里看,看着她歇斯底里,状态从疯狂到麻木。

女人不是蛇蝎心肠吗,还会怕蛇吗?

苏卿侯有点好奇:“把她带过去。”

“不要!”

江扶汐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腿,蜷在地上吓得发抖:“求你……不要……”

苏卿侯蹲下去,用手帕包着她的手腕,把她扯开:“别怕,它们没毒的,也没牙齿,咬不死你。”

江扶汐头皮发麻:“你杀了我吧。”

苏卿侯把手帕揉成一团,扔在了塑料桶里:“杀了你有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杀人,他喜欢看人挣扎,喜欢看人想死又不敢死的样子。

江扶汐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发青,眼窝凹陷:“我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折磨我?”

他唇色偏红,笑起来有几分阴沉气儿:“周徐纺知道吧。”

她瞳孔猛地放大。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牙齿印,说:“我是她爸爸。”

那是周徐纺来实验室的第十四个月。

他把她绑在了一棵树上,晒了一天,原因是她偷偷藏了一块压缩饼干,还偷偷给了正在禁食的017。

她被吊的高度不高,他抬手就能戳她脑门:“想不想喝水?”

她头一扭,很犟。

树下的人坏得要死,折了根树枝,推着她的肚子晃来晃去:“叫一句爸爸,就给你喝。”

她嗓子都哑了,还骂:“你是一头猪!”

这姑娘不会骂人,就知道骂他是猪。

他当时恶狠狠地说:“不叫爸爸,那就渴死你。”

她当然没叫。

他也没真渴死她,转个身就把她丢到河里去了,不喝饱不准上来。等她喝饱了,又大鱼大肉地喂她。

实验室里那么多“小白鼠”,就她这只吃过肉。

447:江扶汐下线,江织的新名字(一更)

“啊啊啊啊——”

枝头的夜莺被女人的尖叫声惊得四处逃窜。

真吵。

监控视频开着,与蛇共处一室的女人还在发疯,在声嘶力竭地惨叫。

苏卿侯把视频的声音调小:“去把她嘴堵上。”

“是。”

蛇蝎女人也怕蛇,还以为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还是011有意思,苏卿侯以前也用蛇吓过011,可惜没得逞,那条蛇直接被011捏爆了。

他接了个电话。

萧轶打来的:“小治爷,011的输血问题找到解决办法了。”

万事俱备,只差人。

苏卿侯挂了电话,敲着桌子在思考。

苏婵推门进来:“卿侯。”

他把监控视频关了,声音懒懒的,听着很随意:“称呼得改改。”

他只带她出席过一次晚宴,在晚宴上,他准她叫了他的名字,后来她就没改过口,他也没特别提起过。

最近,老致爷下台,他掌权,在普尔曼,敢直呼他名字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不觉得苏婵是个例外。

小治爷。

011就从来不这么叫他。

苏婵没有改口,但也没有再称呼他:“江扶汐的祖母死了。”

“祖母?”

“和她一起来普尔曼的那个老太太。”

苏卿侯有那么点印象:“怎么死的?”

“旅馆发生入室抢劫,她被流弹打中了。”

那是不是得去送送葬?

苏卿侯脚点地,转着转椅,左一下右一下地:“把这个女人送去红木风,让那个海盗头子看着,只要人在红木风境内,随他怎么玩。”

那可是个肉少僧多的狼窝。

“是。”

次日,江扶汐就被送到了红木风。

帝都的八月很热,连风都是燥的。从周清让住院那天开始,周徐纺就没回过家。

江织把她从周清让的病房里带出来:“徐纺,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半个月吧。

周徐纺说:“我要在医院陪我舅舅。”

这半个月,江织也没回过家,跟着周徐纺一起睡病床,他非要跟她挤一张,地方太窄,他怕挤到周徐纺,就缩着睡,腰都疼了:“有陆声陪着就行了。”

周徐纺:“我也陪,我们一起陪。”

钢铁直女不懂电灯泡是什么。

只能江织来教了:“你在旁边,他们亲个嘴都不行。”

好像也是。

周徐纺认真想了想对策,她有办法了:“那我可以定时去上个厕所,等他们亲完了我再回去。”

“……”

江织撒开手,没牵她:“那我呢?我跟你去厕所亲吗?”

这半个月,周徐纺把他忽视得彻彻底底,别说亲亲抱抱了,眼神都没有给他几个,他承认,他有点焦躁了。

“等我舅舅做完手术再说。”

周徐纺去拉他的手,他也就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主动贴过去了:“手术还要等一周。”他没闹,说正经的,“你白天在医院,晚上就回家休息好不好?你要是还不放心,我留在医院。”

周徐纺犹豫。

江织表情严厉了:“别忘了,你是孕妇。”

比起不受重视,他更操心这个。

周徐纺摸着肚子想了想,妥协了:“你不是说医院的床不舒服吗,你也回家睡。”

江织说好,看了看走廊,没人,他把脸凑过去,想让周徐纺亲他一下。

周徐纺突然想起一件事,推开他的脸:“奶奶说,要把你的户口迁回陆家。”

没被亲,心情一般的江织:“哦。”

“还要给你改名。”

“改成陆姜织?”

这是周徐纺给取的名。

“不是。”周徐纺说,“姜织平时口头叫就行了,户口本上的大名还是应该让长辈来取,不能太草率。”

尤其是当江织奶奶用期盼的眼神问她是陆星星好听还是陆星光好听的时候,周徐纺就深刻觉得她以前太草率了,随随便便就给江织和江织的儿子取了名字。

这样不好。

江织无所谓,听周徐纺的:“那我叫什么?”

“陆星星。”

当江织奶奶用期盼的眼神问她是陆星星好听还是陆星光好听的时候,周徐纺慎重地选了陆星星。

江织:“……”

一想到以后会有人用叠字喊他,江织就受不了:“你不觉得陆星星这个名字很草率吗?”

周徐纺一本正经的表情:“没有啊,我觉得很可爱,比陆星辰陆星空陆星光都可爱。”

星辰星空星光……

为什么一定要以陆星澜为准?

江织脑子里把所有带星的词语都过了一遍,用商量的口气问周徐纺:“我能叫陆星际吗?”

星际……

也挺恶心的。

江织觉得至少比星星好。

周徐纺认真询问:“你喜欢这个?”

不,他不喜欢。

可陆星星……

周徐纺一向尊重江织的选择:“那好吧,我跟奶奶说。”周徐纺立马给林秋楠打电话,“奶奶,姜织说他特别想叫陆星际。”

陆·江织·星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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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没有江扶汐的戏份,她一辈子就在那个狼窝了。

所以,要做个好人啊。

448:纺织夫妇被小治爷当场捉奸(二更)

“奶奶,江织说他特别想叫陆星河。”(上一章已更改,大名还是叫路星河吧,星际太奇怪)

陆·江织·星河:“……”

林秋楠是个开明的家长,很爽快就同意了:“那就叫陆星河,只要他喜欢就行。”

陆·江织·星河:“……”他还能说什么。

“徐纺,把电话给星河听。”林秋楠改口改得很快啊。

周徐纺还有点不太适应:“……哦。”

她把手机给江织了。

“奶奶。”

“星河啊。”

陆·江织·星河:“……”

他有点后悔了,要不要改成陆星空?陆星光?陆星辰?

林秋楠在电话里迫不及待:“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字,那下午我们就去改名。”只要姓陆,叫狗蛋都行!

“……”

就是从这天起,江织正式更名为陆星河,除了薛宝怡和林秋楠之外,大家还是习惯叫他“江织”。

薛宝怡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江织这边名字才刚改,薛宝怡那边就来调侃了。

他在老远就拖腔托调地喊:“陆~星~河~”

江织头都不回,往周清让病房走。

薛宝怡像只京巴狗,跟在后面甩都甩不掉:“这名字很霸气啊,星河。”

织哥儿是不能再叫了,那是江家的叫法,星河也不错,薛宝怡觉得挺有情趣。

江织回头:“滚。”

薛宝怡就不滚,黏糊糊地贴上去,用胸膛撞江织的后背:“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独特。”

江织掸了掸衣服,一脸嫌弃:“滚。”

薛宝怡笑得像怡红院里的头牌:“别啊星河。”

江织是不懂怜香惜玉的恩客:“滚。”

头牌不依不饶:“星河~”

恩客一脚过去:“滚!”

“星河星河~”

“智障!”

走在后面的两个护士:“……”

这俩没一腿谁信,江导和小二爷绝对是真爱,周徐纺和方理想都是意外。

江织和薛宝怡一前一后进的病房,江织在前面,冷着张俊脸,薛宝怡在后面,西装裤上还有个脚印。

陆景松突然想起了江织是gay的那个传闻,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平复平复:“江织来了。”

林秋楠:“咳咳。”

陆景松我迅速改口:“星河来了。”好奇怪……但是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林秋楠在削苹果,问江织:“跟徐纺说好了吗?”

“嗯。”

“那就好,你和徐纺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星澜和声声会在医院守夜,不用担心这边。”

“嗯。”

姚碧玺顺口叫了句:“江织——”

林秋楠:“咳!”

姚碧玺改口:“星河,徐纺呢?”

叫的人不习惯,听的人更不习惯:“她和陆声在外边儿说话。”

周徐纺和陆声在外面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回来的时候,周徐纺的脸是红的,特别特别红。

江织把她拉到一边:“脸怎么这么红?”脖子也红。

周徐纺捂着脸,不好意思开口。

江织把她的手拿开,摸了摸她脸上的温度,有点烫手:“跟陆声说了什么?”

周徐纺埋着头,有点心虚:“女孩子的事情,不能跟你说。”

陆声问她什么姿势容易怀孕。

她当时懵了,第一反应是张嘴,吃了一嘴的风,过了好久才热着脸问陆声:“声声,你想好了吗?”

陆声毫不忸怩:“避孕套我都扎了几次了。”

“……”

周徐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站在理性的角度,她应该劝的。

陆声没等她开口:“别劝我。”

周徐纺思考之后:“好,不劝你。”也劝不住,陆声已经做好了把一辈子都搭进去的准备。

“你还没回答我呢?”

“……”

这个问题,应该问方理想,她一次就中奖了……

到家后,周徐纺脸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

“脸怎么还这么红?”江织拉着她,停在七楼的楼梯间里,借着灯光看她的脸,“你在想什么?”

姿势。

呸呸呸,她没想,没想!

周徐纺目光四处飘。

“周徐纺。”

连名带姓,尾音勾人。

周徐纺睫毛在抖:“嗯。”

他凑过去,低头,身体压下去:“徐纺。”

“嗯……”

好奇怪,为什么会腿软。

她赶紧掏钥匙开门,她要回房找个洞钻起来。

江织是只修炼成精的妖,看得透人心,还会勾缠人:“别在脑子里想,我就在你面前,随你怎么弄——”

咣!

是杯子掉在地毯上的声音。

屋里有人!

灯还没亮,声音先传来:“啧啧啧,不堪入耳。”

江织开了灯,抬头就看见一张十分欠揍的脸,眼眸是微微湛蓝色。

“好久不见,011。”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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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写作习惯,表达的时候我还会用“江织”,书中的人大部分都还叫他“江织”,因为跟我一样习惯了,少部分叫他“星河”,就当他有两个名字吧。

我取名越来越……草率了。

449:江织的前任——苏卿侯(一更

好久不见,011。”

是小治爷,苏卿侯。

011没说话,011的家属回了他四个字:“阴魂不散。”

苏卿侯非常不见外地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旁边的地毯上放着一瓶红酒,那瓶酒是乔南楚送江织的。

“姓江的。”

江织纠正:“我姓陆。”

苏卿侯不感兴趣:“我管你姓什么。”他把杯子踢开,杯中剩余的那点儿酒全部洒在了地毯上,目光懒懒散散的,瞧着江织,“你都说我阴魂不散了,那我不得住下?”

江织把周徐纺挡在身后:“给我滚出去。”

苏卿侯起身,视线越过江织,看周徐纺:“011,跟我回普尔曼。”

她站住江织后面,脸被挡住,只有声音:“不回。”

她跟以前一样,不听话。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你。”

苏卿侯的目光从周徐纺的脑门,移到了她的手——她抓在江织袖子上的那只手。他说:“该断的趁早断干净,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自己过来我这儿,别等我动手。”

江织当他不存在,牵着周徐纺从他旁边走过去,去掀了床单:“你当这儿是普尔曼?”

“姓江的——”

江织把床单扔到地上:“姓陆。”

床单是粉色的,周徐纺很喜欢的颜色,得重买了。

刚坐了床的苏卿侯坐到沙发上,抬起一双长腿,搁在茶几上:“我睡哪?”

江织:“……”

妈的!

沙发套也是周徐纺喜欢的那套。

江织:“滚。”

苏卿侯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棉花糖盒子。

她还是这么喜欢吃糖。以前他用食物钓过她,别的她看都不看,只有糖,她会多看几眼,但也不屈服。

“行啊。”他说,“011,你送我,我不认路。”

江织脾气不好,受不得挑衅,他刚要上前,周徐纺拉住他:“不要跟他打架。”说不定附近有埋伏。

江织听周徐纺的,不动粗:“不认路是吧,那让警车来送你。”他直接拨了110,“这里有个变态私闯民宅。”

而周徐纺,拨了苏梨华的电话。

警察比苏梨华来得快。

来了三个同志,两个留在车里待命,一个过来调解纠纷。这个负责调解纠纷的警察同志把几个当事人都叫到了楼下,问是哪位私闯民宅。

其中一位站出来:“谁说我私闯民宅了?”

哦,这位啊。

还是个混血,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是个变态呢?

警察同志表情很威严:“你不请自来,不是私闯民宅是什么?”

“认识他吗?”苏卿侯指了指江织。

警察同志点头。

当然认识,他也看电视的好吧,江家陆家可都上过新闻。

苏卿侯气定神闲的模样,靠着路灯杆,半点违法人员的自觉都没有:“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是个gay?”

警察同志再度点头。

当然知道,他也刷微博的好吧,江导和小二爷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那你再猜猜我跟他的关系。”

警察同志凌乱了……

周徐纺也凌乱了……

江织怒了:“老子不认识他。”

老子都蹦出来的,是真被惹毛了。

苏卿侯笑得慵懒,人在灯下,五官藏在朦胧里,削弱了几分攻击力度,目光多了点儿意味深长:“你左手腕上有个疤,我咬的。”

警察同志立马看向江织。

江织第一次犯蠢,居然下意识把手放到了背后。

他手腕上是有个疤,也的确是这只狗咬的。

然后警察同志就一副“我懂我懂我懂了”的表情,原来苏先生是陆二少的前任啊,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陆二少爷曾经是名gay,并且和苏前任相爱了,那个疤就是他们爱的印记,原本应该是一段感天动地跨越性别的爱恋,却因为一个女人走到了终点,陆二少就这么移情了周现任,苏前任不甘被分手,就深夜来闹。

江织:“……”

周徐纺突然觉得她像个外人。

不,她不是外人,苏卿侯下一个cue了她:“我左手腕上也有个疤,这女的狠心咬的。”他将袖子卷起了起来,刚好露出手腕上的牙印,“我们这样的关系,算私闯民宅吗?”

这样的关系?

难道苏前任跟周现任也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天!

警察同志觉得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眼睛都亮了不少:“陆二少,您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你看?”

要不就这么算了?毕竟曾经深爱一场。

江织的脸,寒冬腊月的天:“我跟他不熟。”

好无情。

警察同志:“那您手上的疤?”不是你们爱的印记吗?

江织舔了舔牙,耐心快耗光了:“让你来抓人,不是让你来问东问西的。”

怪不得说分手没分好就是仇人。

------题外话------

***

十分抱歉,草率的我又给江织改名了,不叫星际,不叫星河,叫星辰……给你们阅读带来了不便,再一次抱歉。

提醒一下,只有正版网站会同步作者的修改内容,看正版是一种美德~

看了一下大家的评论,有人希望在番外给小治爷找小祖宗,但也有人不希望,我也好纠结,还没完结,我再好好想想哈。

450:小治爷动心,一动就得出人命(二更

怪不得说分手没分好就是仇人。

警察同志不想管这些痴男怨女了,他还是公事公办吧:“苏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苏卿侯脸的笑收了:“我私闯民宅,有证据吗?”

没有,监控全部都坏了!

陆二少开罪不起,这个前任先生也阴气沉沉不好惹的样子,警察同志好崩溃。

这时——

“苏治。”

有人来了,警察同志借着路灯光瞧过去,啧啧啧,这一个个的,长得都太过分了。

“你是?”

来人的指了指苏卿侯:“他的家属。”

这么年轻的家属?

苏卿侯改名之后,就没有人再叫他苏治,只有苏梨华,凭着心情叫:“是跟我走,还是去警局?”

苏卿侯从一根走到另一根路灯下,地上的影子由短到长,再到短:“送我去酒店。”

苏梨华看周徐纺:“我把他带走?”

周徐纺:“好。”

能治苏卿侯的人,除了已经下了台的苏鼎致,就只有苏卿侯。

苏前任就这么被家属领走了,周现任他们也没有阻止,警察同志感觉像做了个梦。

苏梨华开车,苏卿侯把他当司机,坐在了后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梨华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跟你爸一样?做基因异能?称霸世界?”

苏卿侯看窗外:“要你管。”

苏梨华只比苏卿侯大了两岁,都是苏鼎致养大的,一个当猫养,养在笼子里,一个当狼养,养在林子里。苏梨华就是苏鼎致养的那只猫,可以富养,但不能留爪子,苏卿侯就是那只狼,不仅要有爪子,还得牙齿利。

亲儿子到底是亲儿子,儿子当王,弟弟当臣。

“别异想天开了,周徐纺那样的,一个就够了。”不是危言耸听,苏梨华看得比他们父子都明白,“你再多弄几个出来试试,他们只要联盟,最先遭殃的就是你和你爸。”

苏卿侯转头,目光朝前:“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多弄出几个来?周徐纺归我就行了,不称霸世界,称霸医疗界足够了。”

这一点,苏梨华不反对,不过:“她可不是你的。”

苏卿侯把手伸出来,瞧着上面的牙印:“怪她自己,九年前,是她抓着我,非让我救她的。”

那时候周徐纺的基因异能刚被诱发形成,可是还有弱点,她体质与青霉素相克。那群博士就天天拿她做实验,想解决这个问题,可周徐纺的抗压、抗电、抗辐射的能力都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很多,一般的药物对她也不起作用,实验室就想了很多很多非人的办法,一一在她身上试用。

青霉素没解决,快把她给解决了。

她昏昏沉沉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说她疼。

他当时是去折磨她的,却看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那是唯一一次,他忘了防备,蹲到她面前:“你说什么?”

如果周徐纺有意识,在那一刻,要杀他,轻而易举。

可她不动,像死了一样,只有嘴巴一张一合。

他凑近一点,听见她说:“疼……我疼……”

在这之前,苏卿侯从来没听她喊过疼:“原来你还知道疼啊。”那他百般折磨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喊疼。

她也疼狠了,疼糊涂了,居然抓着他的手。

“救我。”

“救我……”

苏卿侯当时想到了一个词:饮鸩止渴。

这个姑娘,找死呢。

他当时觉得有意思得很,擦了擦她头上的汗:“救你也可以,以后你就归我了。”

三天后,他就炸了实验室,为了抢她。

谁能说她不是他的,分明是他把她救了出来。

“你喜欢徐纺。”

苏梨华突然这么说了一句,用的是肯定句。

苏卿侯的脸色立马阴下来了:“给我滚下去。”

苏梨华不看他,看着路:“你喜欢她。”

他暴怒:“你他妈滚!”

苏梨华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车,要滚你滚。”

他直接停车。

苏卿侯一刻都没等,开了车门下去了,走到主驾驶:“苏梨华,你不是在找林东山吗,我知道她在哪。”

苏梨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有表情了,他急了:“她在哪?”

苏卿侯眼神阴阴沉沉的,瞳孔的颜色像海底的最深处:“你求我。”

苏梨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动怒了,眼里有杀气。

苏卿侯抱着手:“不求我走了。”

苏梨华磨了磨牙:“求你。”

他笑:“老子就不告诉你!”

喜欢?

喜欢你**!

他苏卿侯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也有妈,他妈是个歌女,因为长得好,会勾引人,才怀了苏鼎致的种。

然后那个傻女人就跑去跟苏鼎致说,说她爱他。

苏鼎致也回应,嗯,爷也爱你。

后来他出生了,苏鼎致就把那个傻女人送人了,没过几天,就被人玩弄死了。

喜欢?

跟苏鼎致一样吗?

“傻逼!”

苏卿侯冲苏梨华扔了这么一句。

苏梨华直接踩了油门,扔下他就走了。

苏卿侯踹了一脚路灯,往马路对面走。

一辆出租车猛地刹了车:“叭!”

“叭——叭——”

苏卿侯停下来,站在路中间,阴着一张脸,想杀人。

出租司机开了车窗,探出头来骂:“妈的!你眼瞎是吧,没看见红灯啊!”

没看见。

他红绿色盲。哦,对了,那个生他的歌女也是个红绿色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抬起手,瞄准。

“砰!”

红灯被他一枪打爆了。

出租车司机:“……”脸被吓白了。

站在马路中间的那个人,对着枪口吹了吹:“想活吗?”

出租车司机哆哆嗦嗦:“想……”

苏卿侯走过去,用枪口撞了撞车玻璃:“给我骂,苏梨华是狗娘养的东西。”

出租车司机疯狂发抖:“苏、苏、苏苏苏梨华是狗娘养的的东西。”

苏卿侯把玩着那把黑色的枪,东方的面孔,蓝色的眼:“给我大声点。”

出租车司机大喊:“苏梨华是狗娘养的东西!”

刚刚开车折返回来的苏梨华:“……”他停车,按了喇叭,冲苏卿侯吼,“神经病,快给我上车!”

------题外话------

**

我很喜欢小治爷,他也是可怜人……

想有个女孩子疼爱疼爱他,又舍不得……好纠结好纠结。

451:老司机江织带周徐纺飞

刚刚开车折返回来的苏梨华:“……”他停车,按了喇叭,冲苏卿侯吼,“神经病,快给我上车!”

苏卿侯就不上去,打了个电话:“过来接我。”

苏婵问他:“你在哪?”

鬼知道这是哪里。

“我开定位,自己找。”

说话他就挂了电话,把定位发过去,低着头,用余光扫了那出租车司机一眼:“接着骂,没让你停不准停。”

司机缩着脖子,快哭了:“苏梨华是狗娘养的东西。”

“苏梨华是狗娘养的东西。”

“苏梨华是狗娘养的东西。”

“……”

苏梨华和司机先生都很崩溃。

苏卿侯坐过的那张床单,被江织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他回屋时,见周徐纺坐在吊篮椅发呆。

“在想什么?”

周徐纺:“苏卿侯。”

江织走过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不准想他。”

周徐纺很正经的:“我在想他有什么弱点。”

不正经的江织咬完又开始舔:“那你想到了吗?”

周徐纺边躲边回答:“之前在普尔曼的时候,有人抓了苏梨华,想用他来威胁苏卿侯,但没有成功,苏卿侯把来谈判的人丢进了涞西河,之后在河边放了很多烟火,庆祝苏梨华被抓。”

这样类似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简直罄竹难书。

“他对苏鼎致更狠,好多次都把他弄得半死不活。”

不过苏鼎致也没手下留情,周徐纺就见过两次,苏卿侯被苏鼎致踹断了肋骨。

总之很奇怪,父不父,子不子。

周徐纺拧着眉头思索:“他好像一个在乎的人都没有,所以,也没有弱点。”

江织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说:“不一定,放烟火可能暗号,弄得半死不活,却不弄死,可能只是玩玩,还没动真格。苏卿侯不是普通人,不能用常理去看他。”

好扭曲。

周徐纺不懂这种心理。

“他我来对付,你少操一点心,好好养胎。”江织摸摸了她的肚子,嗯,居然还有腹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徐纺也摸了摸:“还没有显怀。”

“都快四个月了。”

“理想的肚子也是四个月之后才开始变大的。”周徐纺想到了一件事,“江织。”

“嗯。”

她突然很忧愁:“理想说,肚子变大之后可能会长妊娠纹,还会变肿变胖。”她问江织,“你认不认得肖婷婷?”

“认得。”一个挺出名的女影星。

周徐纺本来不认得的,听方理想讲了她的八卦,就去网上查了一下:“她怀孕胖了五十斤,她老公就出轨了,在外面找了漂亮又苗条的小姑娘。”说到这里,周徐纺气愤了,“而且她那个老公都快五十了,还去祸害漂亮又苗条的小姑娘。”

怪不得理想说男人最专一,永远都只喜欢年轻漂亮的。

江织没有发表意见,在笑。

周徐纺戳他漂亮的脸:“你笑什么?”

笑什么?

觉得她可爱呀。

江织亲了亲他家可爱的小姑娘:“周徐纺,我又不是图你漂亮又苗条。”虽然她的确漂亮又苗条。

“哦。”周徐纺就问了,“那你图我什么?”

江织假装想了想:“图你会赚钱,可以包养我。”

情商很一般的周徐纺完全没听出来是玩笑,立马有危机感了:“要是我破产了呢?”不行,她得赶紧出去打工赚钱。

江织笑得小虎牙出来了:“那我就包养你啊。”

周徐纺被他说晕了。

不逗她了,江织说正经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挺丑的。”

周徐纺:“……”

要忍住,不能家暴,会打坏。

没有求生欲的江织:“那时候你光头,又黑又瘦,眉毛时有时无,还脏。”

眉毛是周徐纺自己剃的,因为要扮男孩子,眉毛太秀气会像女孩儿。

她死亡凝视。

依旧没有求生欲的江织:“你还矮,像个难民。”

周徐纺继续死亡凝视。

还是没有求生欲的江织:“你——”

嘶啦!

周徐纺把盖在腿上的毛毯撕成碎条条了。

江织:“……”

又傻又憨暂时不说,江织说重点:“但你还不是把我拧弯了。”

周徐纺超好安抚,立马把毛毯放下,轻轻拂了拂上面的裂口。

“你别听方理想瞎说,想吃就吃什么,变得又肿又胖也没有关系。”江织摸摸她的头,“我又不图你貌美。”

虽然他说了她丑,但是有道理,她那个时候是挺丑的。

周徐纺是讲道理的人:“哦。”

江织说完,反问她了:“周徐纺,你喜欢我什么?”

周徐纺回答很快:“喜欢你长得好看。”

不想靠颜值的江织:“还有呢?”

周徐纺思考。

除了颜值好像也没有其他优点的江织:“你不会就只贪图我貌美吧?”

她还在思考。

居然还要思考?!江织恼了:“周徐纺!”

哦,她想到了:“你——”

她想说他是个好人来着。

江织甩开她的手:“起开,不想理你了。”

他气死了,撇下周徐纺,去敷了张面膜……

敷面膜的时候,周徐纺跑来亲他,他哼哼唧唧,给亲完了就把她推开了,并且勒令她不准跟他说话。

“哦。”周徐纺就真不跟他说话了。

江织:“……”

多哄他一会儿不行啊!

江织敷着面膜,在发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你们说说,我都有哪些优点。”

薛宝怡第一个回。

帝都第一帅:你小子,想让我们夸你就直说。

纺宝男朋友:夸吧╯^╰

帝都第一帅:貌美如花。

纺宝男朋友:还有呢?

帝都第一帅:国色天香。

纺宝男朋友:继续。

帝都第一帅:倾国倾城。

纺宝男朋友:继续。

帝都第一帅:妈的,老子就会这么几个成语!

纺宝男朋友:别说长相,说别的。

帝都第一帅:你还有别的优点吗?

这时候,窥屏的两只冒泡了。

乔南楚:没有。

一朵小冰雪:没想到……

狗东西!

江织立马退出了群聊,瞪了周徐纺一眼,掀了面膜去浴室洗脸了,洗完脸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掀开衣服,又照了又照。

哪里只有脸好看,他身材好,腰好!

周徐纺居然不夸他腰好……

江织越想越生气,给薛宝怡打了个电话:“你说好用的那个面霜,给我送一瓶过来。”

“你哪——”

江织直接挂了,出去:“周徐纺。”

周徐纺表情又老实又乖:“嗯。”

他不知羞耻地问:“我腰好不好?”

周徐纺其实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好像还在生气,所以她竖起大拇指说:“很好。”

江织满意了:“所以你不仅要贪图我的美色,还要贪图别的知道吗?”

正经老实的周徐纺:“别的什么?”

江织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周徐纺:“……”

她不要跟小流氓说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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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你还有什么可以贪图的?

江织:床上功夫。

顾总:不要脸!

今天没有二更哈~

452:江织vs小治爷(一更

她不要跟小流氓说话。

江小流氓耍完流氓就回浴室护肤了,擦完水乳擦精华,擦完精华擦面霜,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不行,得再让周徐纺给他买个眼霜。

最后是身体乳,全部擦完后,江织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拨了个电话:“去查一下,苏卿侯住哪儿。”

水声响了很久,江织才出来。

“徐纺。”

“嗯。”

江织拿了车钥匙:“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不要等我。”

周徐纺问:“去哪儿?”

江织随口扯了个谎:“去宝怡那儿拿面霜。”

周徐纺戳破他:“去找苏卿侯吗?”

这姑娘,情商都补给智商了。

江织:“嗯。”

苏卿侯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周徐纺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江织抓着她的手,放在她腹上,“你管好陆二蛋就行了。”

哦,补充一下,江二蛋跟他爸改姓了,叫陆二蛋。

周徐纺犹豫再三,还是听了江织的:“那你要小心一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江织把脸凑过去,“亲我一下。”

周徐纺“不亲了,你脸上有护肤品。”

江织:“……”

他这都是为了谁擦的!

鲲鹏大酒店。

套房餐桌的上方吊了一盏琉璃灯,光线自上而下,将人的脸照得透白,餐盘里的牛肉被切成一块一块,刀叉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苏卿侯只吃了一块,抽了张纸,吐出了出来:“肉太老。”

苏婵站在旁边:“我这就让餐厅重做。”

他爸刀叉放下,倒了杯红酒:“先把床换了。”

“如果要换成手术台,得等明天。”

苏婵知道他的习惯,他很少睡床,至于为什么要睡手术台,大概和苏鼎致有关。

他没说话,脸阴得跟什么似的。

刚刚她去接他,那条道离周徐纺住的御泉湾不远,她到那的时候,苏梨华也在,还有个司机,在那骂苏梨华。

叔侄两个脸色都很不好。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马路上?”苏婵小心翼翼地问,“阿King呢,他没随行吗?”

苏卿侯把酒杯放下,转头看她:“怎么,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

她一时嘴快,没忍住:“你是不是去周——”

周徐纺三个字还没念出口,他就拿了盘子里的刀,朝她扔过去。他用了很大的力道,刀刃刚刚擦过她的脸,钉在了后面的画上。

一双湛蓝色的眼微微敛着,像暴风雨后的海面,已经平静了,却还在深处翻涌。

“换床。”他说,“现在就换。”

苏婵低头,看见地上一缕落发,手心沁出了汗:“是。”

他动怒了,因为周徐纺。

十分钟后。

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客房服务。”

守在门口男人敲了敲门,用英文请示,得到应允后,开门,让侍应生进了房。

半个小时后。

餐车第二次过来。

门口的男人用英文道:“没叫服务。”

下次过来的“侍应生”很高很壮,目测身高一米九,侍应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并不怎么合身,紧绷绷的,他说:“免费送的。”

男人很警惕:“你——”

“侍应生”立即拿起餐盘盖下面的毛巾,摁住男人的肩,捂住他口鼻。

他只挣扎就两下,就晕过去了。

“侍应生”把他拖到一遍,掏出手机:“老板,解决了。”

他才刚说完——

咔、咔、咔。

三声响,左边、右边、还有对面的房间都开门了,总共六个,四个黑人两个白人,各个人高马大,身材健硕。

“侍应生”阿晚:“……”

他好单纯,居然以为苏卿侯就一个保镖。

他把手举起来,露出憨厚的笑容:“误会,都是误会。”六个保镖朝他逼进,他一急,连蹩脚的英文都蹦出来了,“ake。”

估计是他口语不过关,对方几人像没听懂一样,还步步紧逼。

阿晚顿时慌得一批,往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救星到了:“老板!”

救星就来了两个,还是赤手空拳。

江织穿了黑色的卫衣,他把帽子扣上:“外面交给你。”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扔给乔南楚,“打不过就按9号键。”

乔南楚把袖子卷起来,扫了一眼那几个保镖:“我要是被警局开除了,JC医疗我来管,你下台,给我泡咖啡。”

江织把手表取下来:“成。”

乔南楚活动活动手腕,靠左走。

江织往右,手刚碰到把手,左边的男人一腿踢过来。江织侧身闪了一下,抓住那人脚踝,用力往后一拽,同时,膝盖顶上去。

男人趴在地上,惨叫。

江织一脚把他踢开,开了门。

“嗒。”

门被他关上了。

同时,一把枪指在了他脑袋上,里面没开灯,苏卿侯的声音略微带喘:“姓江的。”

江织纠正:“姓陆。”

他直接开了灯,然后转身,握住了苏卿侯的手腕,用力一掰,夺了他的枪:“是不是觉得全身无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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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卡,二更要晚一点

453:江织也病态(二更)

他直接开了灯,然后转身,握住了苏卿侯的手腕,用力一掰,夺了枪:“是不是觉得全身无力?”

苏卿侯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

“无力就对了。”江织一脚踹过去,俯身,单膝摁在他肩上,“非要来惹我,这就是后果。”

枪口一转,指向了苏卿侯。

苏卿侯身上还穿着浴袍,腰间的带子松了,衣襟半敞,若隐若现:“还用药,周徐纺知道你这么小人吗?”

江织脚下用力,摁着他的肩,把他整个压在地上,用枪口戳了戳他胸口:“说得好像你是君子似的。”

苏卿侯浑身提不起劲儿,也就不挣扎了,躺着看江织:“你杀过人吗?”

江织说:“没有。”

“你敢杀人吗?”

江织反问:“你敢试试吗?”

苏卿侯双手撑着地,目光挑衅,胸膛顶着那把枪,他朝他靠近。

江织俯身,伸手一摁,把他摁回去了:“你怎么也不打听打听这个酒店姓什么,苏卿侯,以后来帝都不要随便落脚,普尔曼是你的地方,但这里,是我陆家的地盘。”

他收了枪,起身,拿了把椅子,用力砸下去。

普尔曼。

“博士。”

金发碧眼的男人推门进来:“博士。”

萧轶没抬头,站在实验台前,往烧瓶里添了几滴试剂,他晃了晃瓶子:“帝都有消息了?”

男人点头,回答:“小治爷和江织对上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萧轶笑了笑,把烧瓶放下:“去准备一下,今晚回帝都。”

“是。”

等男人出去之后,萧轶取下手套,走到办公桌前,移动上面的相框。随后,后面柜子移开,露出另外一扇门来。

他开了门,沿着楼梯往下走。

底下是个实验室,只有几台实验设备,还有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个人,形如枯槁,双脚用铁链拴着。

“云生。”

萧轶走过去,又叫了一句:“云生。”

病床上的人动了动,脚下的铁链摩擦出声音,他睁开眼,目光呆滞。

萧轶走到旁边,取了针和采血管过来,他说:“马上就结束了。”

十一年了,他等了十一年。

帝都,凌晨一点。

“醒了?”

苏卿侯睁开眼就看见了江织的脸,近在咫尺。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张床上,手脚都被铐着,除了头哪儿都动不了:“凑这么近,”他转个头,看江织,“怎么,看上我了?”

江织就在床的左边坐着,他把旁边柜子上的医用托盘拿过来,戴上手套,一手拿了剪刀,一手拿了镊子。

“别动。”他把剪刀拍在苏卿侯的脸上,压着他的脸让他转过去,“不然把你耳朵剪下来。”

苏卿侯右边的耳朵上戴了一颗纯黑色耳钉,耳钉里有微型追踪器。

江织用剪刀比了比,似乎在找从哪里下手。

苏卿侯头往旁边一甩:“你他妈的就不能用手?”

“不能。”

嫌脏。

江织用镊子夹住苏卿侯的耳朵。

苏卿侯回过头吼了一句:“江织!”

江织一剪刀下去,很利索:“抱歉,手滑。”

苏卿侯:“……”

妈蛋!

他耳朵被他剪破了,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江织用镊子夹着那颗耳钉,看了两眼,放在了托盘里,他把手套取下来。

这里是一间病房,除了床什么都没有,房里没有窗,只有一扇金属的门,门的旁边有一个递送食物的小窗口,窗口很小,人的头都探不出去。

苏卿侯打量了一圈:“你最好别让我逃出去。”

江织走到床尾,把他脚上的手铐解开:“你要自己出得了这个门,我跟你姓苏。”

苏卿侯动了动腿,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欢迎来到仁爱精神病院。

阿晚抬头就在墙上看见了这一句,不知道为毛,他有点毛骨悚然,瞥了一眼门口的六个“男看护”,更毛骨悚然了。

江织从病房里出来了。

阿晚立马跑过去:“老板,”他内心很慌乱,“咱这算不算……非法囚禁?”

囚禁。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词好羞耻。

江织把手里的医用托盘递给了门口的“男看护”。

“处理掉。”

“是。”

江织这才回答了阿晚的问题:“把精神病关在精神病院,怎么就非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阿晚觉得应该把江织也关进来,当然,他不敢说出来,问老板:“那要关他多久?”

“关老实了再说。”

阿晚陷入了深思,这情节,好像他看过的一本耽美……

江织快凌晨两点才回到家,他一开门,周徐纺就醒了,下床跑过来。

“苏卿侯呢?”

开口就问苏卿侯。

江织把人抱起来,放回床上:“关在了精神病医院。”

周徐纺瞌睡醒了,突然就想起了阿晚给她发过的一本耽美。

“江织。”

“嗯。”

她突然表情严肃:“你觉得苏卿侯长得好看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

“周徐纺,你脑子里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徐纺摇头,不觉得那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过一个书。”

江织对她看过的书没有了解的欲望:“打住。”

打不住。

周徐纺对那个书印象很深刻:“书里的主角是一位精神科医生,医生原本有一个跟他很相爱的女朋友,他们快要结婚了,可就在结婚的前一天,医生的女朋友被一个男的间接害死,那个医生为了给女朋友报仇,就把那个男的关在了精神病医院,日日夜夜地折磨。”

江织作为导演,对这种没有逻辑的故事也有一点好奇:“后来呢?”

周徐纺:“关着关着,医生就被那个男人给掰弯了。”

关键是亲热戏超多,各种道具……

周徐纺打住,直接说结局:“最后他们在一起了。”

江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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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纺宝,我们玩点不古板的(一更

周徐纺打住,直接说结局:“最后他们在一起了。”

江织:“……”

那个医生的女朋友估计要被气活过来。

“谁给你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周徐纺是不会出卖阿晚的:“我自己找的。”她接着刚刚的来,“你还没回答我,苏卿侯长得好不好看?”

江织反问回去:“那你觉得他好不好看?”

好看啊。

所以她怕苏卿侯勾引江织。

为了不让江织被苏卿侯勾引,周徐纺决定不说苏卿侯的长相,说他的坏话:“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苏卿侯这个人,超坏的。”

听见周徐纺说苏卿侯的不好,江织就满意了:“以后不要看这种小说。”

“哪种?”

“男的和男的谈恋爱。”

周徐纺不理解、不赞同:“为什么?”

她的书友们都说,男男才是真爱,男女是传宗接代。

可是江织说:“古里古怪。”

嗯。

江织好像忘了,他以前是个gay。

周徐纺觉得应该要提醒一下,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江织,你这样不对,你不能自己直了就说弯的不好。”

“……”

江织无言以对。

“说不过你。”他不跟她讲道理,“别的我不管,接吻以上不可以看。”

很多年前就已经成年了的周徐纺抱怨:“江织,你好古板。”

她本人已经被网文打开了新世界,走到了潮流的前端。

“成。”江织脱了鞋,坐到床上,“我们来玩点不古板的。”

周徐纺瞬间安静如鸡。

那些情人间花样,江织不是不懂,是不想周徐纺通过别的途径懂,她好奇他可以教,一个一个来……

墙上的时钟走了一圈。那个钟是周徐纺从网上淘来的,形状是一朵云,那朵云的最中间还是一朵云。

周徐纺感觉自己躺在云上面,好飘好飘……

江织把她裹在空调被里抱着:“困吗?”

周徐纺埋着头窝在他胸口:“不困,白天睡了很久。”

“要不要再喝点水?”

江织嗓音有点沙。

周徐纺舔了舔唇:“要。”

江织捡了衣服穿上,起床去倒了杯温水,他上衣没穿,腹下纹的那个纹身半隐半露。他把周徐纺从床上捞起来,喂了她水,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有点烧。”

周徐纺把水喝光了:“待会儿就退了。”

她出了汗,江织怕她着凉,去找了件衣服给她换上。

她背过去穿:“江织,我们要一直关着苏卿侯吗?”

“不用,苏鼎致没有那么老实,等他养精蓄锐够了,自然会来‘管教’儿子。”江织把她换下来的睡衣放到床头柜上,空调刚刚被他调低了,他又调回来两度,“徐纺,你跟说说,苏卿侯以前都怎么欺负你。”

周徐纺躺他身边:“你要报复他吗?”

“当然要。”

苏卿侯用马拖过她,用绳子吊过她,还用电电过她……全部还回去的话,肯定会出人命。

周徐纺不想江织闹出人命,就直说了一个:“他不给我饭吃。”

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还有呢?”

周徐纺思考后回答:“经常不给饭吃。”

江织有些好笑。

他家这姑娘,太心善了。

他也不拆穿她:“那我明天也不给他饭吃。”

“好。”

整整十二个小时,苏婵没有得到任何苏卿侯的消息,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都进了医院,而且或多或少都摄入了某种能致使人四肢无力的药物。

门外有人敲门,敲了三声后进来:“苏小姐。”

病房里除了病人只有苏婵在:“人找到了吗?”

男人摇头:“酒店那边说监控坏了。”

“追踪器呢?”

“被关掉了。”

怎么就刚好监控坏了呢?

苏婵拧眉思忖着。

这时,病床上的人醒了:“婵姐。”

苏婵立马问他:“阿King,到底怎么回事?卿侯人呢?”

阿King会一点中文,说:“被江织带走了。”

苏婵这才想起来,鲲鹏酒店是陆家的。

不止鲲鹏酒店,还有这家医院也是陆家的。

苏婵在住院部的电梯口,刚好碰见了江织,她戴着口罩走过去,一句废话都没有,开门见山地说:“把人交出来。”

电梯门开了,江织没进去,抬了抬眼皮,不冷不热地:“你说谁?”

“苏卿侯。”

江织事不关己似的:“不认得。”

苏婵没有耐心了,往前走了一步:“江少,我们小治爷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江织语速不紧不慢:“那你觉得我是吗,你能惹得起的人?”

她没有作答,把帽子戴上,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回头,朝左后方用力一扔,咣的一声,摄像头被化妆镜砸碎了。

她把包扔在地上:“试试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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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明早看哈,我又要熬夜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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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来呀~快活呀~造作呀~(二更

她把包扔在地上:“试试看咯。”

江织摸了摸腕上的手表,从容自若。

苏婵把包踢开,环顾了一圈,没有路人,她不急不缓地往前,这时,耳边有一阵风拂过。

她眼前,突然撞进了一个影子。

是周徐纺。

“014,”她眨眼间就移到了江织前面,“你是不是忘了江织女朋友是谁了?”

来得真快。

苏婵手握成拳,二话不说,直攻周徐纺的左肩。

她方寸已经乱了,脑子里只有苏卿侯。

周徐纺不躲不闪,在苏婵的拳头离左肩只有一尺时,她抬手,用两根手指截住了苏婵的拳头。

苏婵往前推,却分毫不动。

“你这一身本事,都从我这复制的。”周徐纺的语气并不懊恼,只是一本正经地陈述一个事实,“可我是一等品,你是不良品。”

说完,周徐纺没怎么用力地推了一把。

苏婵后背撞到墙上,重心一时不稳,摔倒在地,她撑着地想站起来,刚一动,整个后背都发麻了。

“我听云生说,你没有复制到我的再生和自愈能力,那我打你一拳,你就得在床上躺三个月。”

苏婵脸色渐渐发白。

她的基因异能是来自周徐纺的干细胞,只诱发了一部分,速度、力量、弹跳与听力都接近周徐纺的一半,再生和自愈能力,她没有,萧云生有那一部分。

如果没有青霉素,她连周徐纺一招都接不住。

周徐纺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她:“如果不想躺三个月,就不要来惹江织。”

说完后,她拉着江织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上了六楼。

江织把周徐纺带进了一间空病房:“你不是在你舅舅那吗?”

“我听到你跟苏婵说话就赶过来了。”她对江织的声音很敏感,在二楼就听到他在四楼说话。

“怕我打不过她?”

周徐纺点头:“她又不是普通人,她的力气和速度至少是你的十五倍。”

江织不置可否,说了另一件事:“苏卿侯有块手表,表带里面藏了刀刃,他在刀刃上涂了青霉素。”

这个周徐纺也知道。

“然后呢?”

江织把手伸过去:“我也照着弄了一个。”

周徐纺看他的手表,不是她送的那一块,她用手指摸了摸表带:“里面也有刀吗?”

“没有。”江织说,“有针。”

啊!

好神秘的样子。

周徐纺盯着手表看:“涂了什么?”苏婵是不怕青霉素的。

“毒药。”

周徐纺:“……”

啊!

好阴险的样子。

江织不怎么学好的,但学起坏的就学得特别快。

“不用手表的话,我能跟她打个十分钟。”江织说,“够了,十分钟我能让她把牢底坐穿。”

啊!

好厉害的样子。

周徐纺用看大佬的眼神崇拜地看着江织。

“纺宝。”

“嗯。”

叫的是纺宝,说明他心情很好,他笑着,欢心雀跃都从眉眼里溢出来:“你喜欢你刚刚护着我的样子。”

周徐纺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有种被你狠狠宠爱的感觉。”

“……”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大佬了,像大佬的小娇妻。

下午,江织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他没进去,站在那个送饭的小窗口,端着眉眼往里看:“饿吗?”

苏卿侯坐在病床上,下巴冒出了胡渣,估计很久没睡了,眼睛下有一圈青灰,又阴沉又颓丧的样子。

江织伸手。

旁边的“男看护”立马递上一盘红烧鸡腿。

江织把盘子放在窗口:“想不想吃饭?”他一副逗弄宠物的样子,“你过来就给你吃。”

傻*!

苏卿侯从床上站起来,腿有点发软:“好玩吗?”他走上前,看着江织,脖子上有一条血流过的痕迹,从耳朵处起,“我十八岁的时候也这么玩。”

他十八岁的时候,用鸡腿钓过周徐纺。

可惜了,她不上钩。

“别说我饿着你,是你不吃的。”江织把盘子端走,“拿去喂狗。”

鸡腿就这么被端走了。

苏卿侯真他妈想搞死江织。

“我要上厕所。”

江织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请便。”

苏卿侯磨了磨牙:“我要去卫生间。”

“你当我请你来做客啊。”

“江织!”

他纠正:“陆星辰。”

“星你**!”

苏卿侯讨厌的人不少,但像江织这么讨他厌的,还没第二个。他走到窗口,手撑在墙上,俯身过去:“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出去后弄死你。”

江织的桃花眼带勾,笑起来一股子妖气:“谁弄谁试试看啊。”

好像杀了他……

苏卿侯深呼吸,手攥成拳头,忍住杀念:“我路痴,跑不掉,你让我去卫生间。”

“想去卫生间?行啊。”江织说,“求我。”

“……”

如果他手里有枪,他一定要把江织崩成马蜂窝,他把牙都咬响了,掌心都抠破了,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求、你。”

江织大发慈悲一般,冲旁边的人摆了个手:“给他一个盆。”

苏卿侯:“……”

撑在墙上的手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刮痕。

苏卿侯蓝色的眼眸快要迸出火星子来:“我要去卫生间!”

江织还是那副死妖精的样子:“不要盆?”他用手指拨了拨额头雾蓝色碎发。“那算了。”

苏卿侯把唇咬破了。

半天,房间里憋出两个字来:“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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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治爷:我发誓,有生之年要好搞死江织!

顾总裁:怎么搞?快,我要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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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小治爷逃跑,周清让手术(一更

半天,房间里憋出两个字来:“我要……”

江织嘴角慢慢往上翘了。

行了,玩够了,他走人。

门口的“男看护”恭送了一句:“二少慢走。”

仿佛在说:欢迎再来。

二十分钟后——

病房里的人说:“把盆拿走。”

语气很咬牙切齿。

守在门口的男人往窗口看了两眼,没看见人,估计……是蹲着在方便。他伸手去接盆,还特意把手套戴上了,可手才刚伸到窗口,突然就被拽住了。

卧艹!喂了那么多药还有力气!

苏卿侯用力一扯,咚的一声,男人重心失衡,头磕在了墙上,刚要反抗,锋利的塑料碎片就抵在他咽喉之处。

“开门。”

男人挣扎。

苏卿侯直接把碎片刺进他皮肉里。

他老实了,不再动了:“我没钥匙。”窗口离门的位置很近,他只要伸直另一只手就可以开门。

苏卿侯可不管他有没有钥匙:“我数三下,不开门就割断你的喉咙。”他一刻都不等,“一。”

“我真没钥匙。”

“二。”

“我——”

他不紧不慢:“三。”

男人的立马大喊:“等等!”

苏卿侯并不知道,精神病医院到处都有摄像头……

这会儿,江织正坐在监控室里,看得饶有兴致。

阿晚在一旁干着急:“老板,您干嘛呢,怎么还不去抓人?”再不去人就要跑了!

江织看着屏幕,笑得很坏:“他要是能逃出去,我跟他姓苏。”

怎么回事?

阿晚怎么觉得他老板故意在逗着人玩?别玩啊!按照耽美小说的套路,再玩就要玩出感情了!

监控视频里,苏卿侯已经出了病房,门口只有一个“男看护”,被他放倒在地了。他所在的位置是一楼,只有一条通道,一路上也没有一个人拦着他,他沿着那条路跑到了医院的门口,外面也只有一条路,路的两边是绿色植物,他回头看了一眼,往那条路跑了……

这一跑,就是一天。

苏卿侯是站着进去了,最后被抬着出来了,他饿得两眼昏花,躺在担架上,恹恹无力地骂:“江织,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江织还在监控室里坐着,看着监控视频里有气无力的某只路痴变态,回了两个字:“好蠢。”

某路痴还在骂。

“江织,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江织,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

江织心情怎叫一个好。

对付苏卿侯很容易,一个植物迷宫就能绕死他,就算不锁门,他也跑不出去,这辈子都跑不出去。

傍晚,帝都影视城。

苏婵已经下戏了,在休息室。

她的经纪人郑多容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晚上的通告被临时取消了。”

她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刚刚周导找过我,说合作的事要先放一放,另外两个正在接洽的剧本也都谈崩了。”郑多容问她,“苏婵,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很明显,有人在封她的路。

苏婵直言不讳:“是。”

“得罪谁了?”

“江织。”

那完了,江织是名导演,又是陆家的二公子,电影圈就这么大,他的一个巴掌也能盖得住。

郑多容什么缘由都不问,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管你和江导有什么恩怨,你尽快去道个歉。”

苏婵不咸不淡地拒绝了:“不必了,我退圈。”

她态度很漠然,好像无关紧要。

她是真不把她在演艺圈的前途当一回事,郑多容劝:“苏婵——”

苏婵听都没听,起身去接电话了。

“查到了吗?”

电话那边的人回答:“查到了,明天。”

明天是周四,周清让手术的日子。

晚上,陆声催着陆家人回去了,她说要跟周清让独处。

周徐纺还没走,江织在外面等她,她在病房里跟周清让说话。

“徐纺。”

“嗯。”

周清让问她:“手术同意书你来签可以吗?”

周徐纺说:“可以。”

“我还有两件事要拜托你。”

“舅舅你说。”

周清让把柜子里的文件袋拿出来:“我名下的东西不多,只有两处房产,如果我没有挺过来,”他停顿了一下,“徐纺,帮我把房子买了,里面的东西一件也不要留,全部烧了。”

“舅舅……”周徐纺快哭了。

周清让很平静,一件一件叮嘱,手放在身侧握着,指尖发白,声音像四月的风,温和而徐缓:“器官捐献书我已经签了,万一我没能活着出来,不要去查都捐给谁了。”

“以后在声声面前,也不要提起我。”

不念不想,才容易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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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陆声怀孕(二更

不念不想,才容易被遗忘。

他这一生,输给了命,所以所求不多,不求长命百岁,只求他走之后,所念之人不要哭太久。

“不会有事的。”周徐纺忍着眼泪,抓着他的手说,“舅舅你不用怕,我们把国外厉害的医生都请来了,手术一定会顺利。”

一定会顺利吗?

不一定。

他周清让这辈子的运气在遇到陆声的时候就用光了,所以不会再贪心,也知足:“徐纺,答应我,嗯?”

周徐纺红着眼,点了头。

傻子。

陆声站在病房门口,很久都没有进去,放在门把上的手有点发抖,她收回来,没有推门进去,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陆星澜也坐在那儿。

“哥。”

“嗯?”

陆声红着眼睛,没有哭:“让我靠一下。”

“哦。”

陆星澜往她那边挪了一点,把身体放低,让她靠着。

快八点了,他有一点犯困,但是还能勉强忍着。

陆声抱着他一直胳膊,嘴里喃喃细语:“你说周清让傻不傻?”

陆星澜回:“傻。”

陆声用脑袋磕了一下他的肩:“我不准你说他傻。”

行吧。

陆星澜干脆不说话了。

陆声就自言自语:“他真傻,以为把东西都烧了,我就能很快忘了他。”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陆星澜衬衫袖口的扣子,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怎么会了忘呢?我那么喜欢他。”

她是个恋旧的人,也是个懒惰的人,有些刻骨铭心的事、有些念念不忘的人,遇上了,就是一辈子。

像她二叔,像她父亲,像江织,他们陆家的人都不擅长遗忘这件事。

“我还存了好多好多他播新闻的视频,要是每天看一个,可以一年都不重样。”

她其实设想过周清让比她先走,往后的日子也都想了,照常工作、照常吃饭、照常谈笑风生,就当他还在。

哦,有一点不一样,她再也不会看电视里的新闻联播了。

“哥,你知道吧,我以前是声控。”

陆星澜在想,要不要回答她。

她自己又接着说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别人的声音了。”也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从来没有被生活善待过却依旧温柔待人的人。

“哥。”

陆星澜没吱声。

陆声用头蹭了蹭他胳膊:“你睡着了吗?”

“没睡。”

他眼眶泛红,用力撑着眼皮,盯着对面的墙。

陆声说:“你忍着,别睡,我一个人有点慌。”

陆星澜把眼睛再睁大点:“哦,我不睡。”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得说点什么,揉了揉他妹妹的头,“别哭了,我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陆声嗯了一声,趴在他肩上,眼泪却没有停。

陆星澜一边嫌弃,一边用手给她擦,还要忍着睡意打哈欠。

在旁边等周徐纺的江织没说话,过去扔了块手绢。

等陆声哭够了,去洗了把脸,把陆星澜赶回家,然后等眼睛不那么肿了,才回了病房。

周徐纺眼睛比她还红。

“徐纺,我想跟你舅舅说会儿话。”陆声说。

“好。”

周徐纺回避了。

病房门关上,周清让朝陆声伸手,她走过去,把手放到他掌心里。

“哭过了吗?”

陆声坐到他身边:“眼睛还肿吗?”

“嗯。”周清让亲了亲她的眼睛,“声声,要是我,”

要是他不在了。

他说:“你不要哭太久好不好?”

他希望她忘了他,但不要全忘了,他希望她能来墓地,但不要她一个人来,墓地的路,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自己走。

等她再找到一个可以陪她后半生的人时,她能带那个人一起来他坟前就可以了,不管说什么都好,都来见见他。

陆声赌气似的:“不好,我会把眼睛都哭瞎。”

“声声——”

她不听他说:“我没吓你,你要是真撇下我了,我真的会哭瞎的。”

周清让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周清让,”她抱住他,“你舍得我哭吗?”

周清让拂过她的眼睛:“不舍得。”

所以他怕死,整夜整夜入睡不了,很怕很怕。

“那你一定好好活着。”陆声捧着他的脸,郑重其事地说,“就算为了我,也要好好撑着,嗯?”

周清让点头:“好。”

他要收回他之前所求,重新来,不求身后事,但求长命。

“周清让。”

“嗯。”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陆声抓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周请让完全愣住了。

陆声等了一会儿,他还没反应,就轻轻挠了挠他那只已经僵硬了的手:“你给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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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周清让的人生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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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声等了一会儿,他还没反应,就轻轻挠了挠他那只已经僵硬了的手:“你给点反应。”

周清让恍如梦醒,眼里的情绪翻翻覆覆,几经波澜:“你故意的?”

陆声目光直视他:“是,我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

他脸上不见喜,只见忧。

“陆声——”

陆声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就算是我一个人养,孩子我也一定会生下来。”

孩子。

这两个字,让他完全束手无策了。之前做的所有打算,在这一刻全部被推翻了,他只剩一个念头了,不能死。

他覆在她腹上的手轻轻动了动,有她的体温,隔着衣服烙在掌心:“声声,手术结束后,我们立马结婚。”

陆声红着脸,重重点头:“好。”

八点多了,周徐纺还没有回去。

陆声从病房出来看见她在门口:“徐纺,”陆声关上病房的门,“你怎么还没回去?”

周徐纺声音很小:“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声看了旁边的江织一眼。

周徐纺就说:“江织,你别跟着。”

江织不愿意,但还是老实坐在椅子上等。

周徐纺和陆声上了天台。

“对不起声声,”周徐纺主动承认,“我刚刚听到了你跟我舅舅的谈话。”她不是故意要听,只是听力太好。

陆声并不介意:“听到了也没关系。”

周徐纺不知道该不该说恭喜,想了想,觉得时机不太对,还是先不说,她问陆声:“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不吃宵夜了。”

周徐纺又说:“那你回去休息吧,让江织在医院守夜。”

“不用,我守就行。”

周徐纺紧皱眉头,非常担心:“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太操劳。”

陆声失笑:“徐纺,我没怀孕,骗你舅舅的。”

周徐纺着实一愣。

陆声解释:“洪医生说求生欲也很重要,有个孩子,能多一个绊住他的理由。”

周徐纺懂了。

“帮我保密。”

“哦。”

周徐纺情绪好复杂,有一点失落,也有一点庆幸。

回去的路上,她一声不吭。

江织问她:“怎么了?跟陆声说什么了?”

周徐纺心不在焉地回答:“秘密。”

江织不喜欢周徐纺有秘密,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要缠着她问,但最近因为周清让的病,她情绪很低落,他也就乖了很多,不问不闹了。

晚上,除了门口的保镖,只有陆声在医院守夜。

戴着口罩的护士过来,手里还端着医用的托盘:“换药。”

保镖查看完她的工作证之后就放行了。

护士进门,点了点头,走到输液架跟前,把快滴注完的药袋取下来,再换上新的。

“徐纺回去了吗?”

“回去了。”

周清让又问陆声:“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陆声好笑:“这一样的问题,你外甥女刚刚问过了。”她坐到病床的旁边的椅子上,“我不饿,也不累,你不用管我,明天要手术,你好好休息。”

换药的护士重新调了滴注速度。

等护士出去之后,周清让往病床里侧挪了点儿,拉着陆声起来:“声声,你躺我这。”

“不嫌挤吗?”

他摇头:“我想抱着你睡。”

陆声脱了鞋,躺到他身边去。

他一只手在输液,用另一只手抱着她。

“陆声。”

“嗯?”

他侧着身,稍稍趴着看她:“我们宝宝,我可以摸摸吗?”

陆声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我哪里你都可以摸。”

“不正经。”

周清让脸皮薄,不经逗,三言两语就能红了脸,倒是没收回手,放在她腹上,轻轻地揉着。

陆声笑得眼睛弯弯:“我就不正经了,那你喜不喜欢?”

他耳根略红,点了点头:“喜欢。”

他这个老古板,有时候又格外地顺从他。

陆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窝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清让侧身躺着,亲在她额头上:“不知道。”他说,“等知道的时候,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

陆声笑着亲他的脸。

周清让也不躲,红着脸让她闹,手扶着她的腰:“有不舒服吗?怀孕之后。”

“没有。”

他声音放低了一点,很小声地问她:“是你生日那次吗?”

陆声不回答,反问他:“为什么觉得是那次?”话里全是调侃,她故意逗他。

“明知故问。”

他性子古板,说不出口。

陆声就代他说:“那天我们做了好几——”

他红着脸打断了:“不害臊。”

这个老古董啊。

陆声窝在他怀里笑。

周清让抱着她躺了一会儿,眼皮有些重:“睡吧。”

陆声老实不动了:“困了吗?”

“嗯。”

他合上眼,很快呼吸就平稳了。

他今晚入睡似乎格外得快,陆声却睡不着,怕吵着他,躺着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门口有声音,就起了身:“谁?”

459:营救周清让,陆声查出有孕(一更

她听见门口有声音,就起了身:“谁?”

戴着口罩的护士走进来,说:“术前检查。”

“什么检查?”陆声很警惕,仔细打量着,“我怎么不知道?”

对方反手将门关上。

“你——”

陆声才刚张嘴,对方转瞬就移到了她后面,抬起手,将注射器扎在了她肩上。

晚上十一点,江织接到了陆星澜的电话。

“周清让被人劫走了。”

江织短暂沉默了一下,脑子里过一遍所有的猜测,陆家的仇人、他的仇人,或者是周徐纺的仇人。

“监控呢?”

陆星澜说:“没有拍到脸,对方移动速度很快,不是普通人。”若是一般人,守夜保镖不可能拦不住。

不是普通人的话……

江织有数了。

“你知不知道是谁?”陆星澜问。

“知道。”江织明言,“是冲着我和徐纺来的。”

陆星澜没有时间多问其他:“要不要我协助?”

“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行。”

江织问:“陆声呢?”

陆星澜一句废话没有,他言简意赅:“没有大碍,但还在昏迷。”

陆声只是被药物弄晕了,苏婵忌惮陆家,并没有伤人的意图。

江织挂了电话后,联系了乔南楚和薛宝怡,然后才去浴室。

“徐纺。”

“嗯。”周徐纺在刷牙,电动牙刷嗡嗡嗡地响,她关掉牙刷,接水漱了口,“怎么了?”

江织犹豫了很短的时间,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她:“苏婵去医院劫走了你舅舅。”

周徐纺怔了一下,然后接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以为她的目标是我。”

江织也这样以为。苏婵有基因异能,还知道周徐纺的弱点,防不胜防,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周徐纺,就是怕苏婵会对她不利。

没想到苏婵把主意打到了周清让身上。

“她是冲着苏卿侯来的。”江织拿了毛巾给周徐纺擦脸,把她攥着的手也擦了擦,“你别着急,我去跟她交易。”

周徐纺很着急很着急:“一起去。”

江织不同意,周徐纺是孕妇,而且他忌惮苏婵:“我不想你对上苏婵,她若是用青霉素的话,你会很危险。”

周徐纺想了想:“我在家等你。”

“好。”

她扶着洗手池,有点慌,手脚不怎么提得起劲。

江织牵着她回房间,让她坐好:“徐纺,别慌,我一定把你舅舅带回来。”

周徐纺点头:“嗯。”

不到四十分钟,江织就到了仁爱精神病医院。

守在门口的人见他这么晚过来,有些惊讶:“您怎么这个点来了?”

江织说:“开门。”

门刚打开,苏卿侯就睁开了眼睛,突然亮起来的灯光刺着他的眼了,他伸手挡了一下,眯着眼看来的人。

“这么晚过来,”他幸灾乐祸,揶揄人,“怎么,你被人抓住小辫子了?”这么火烧眉毛。

江织阴着脸没回答。

苏卿侯是个精明的,一猜就猜中了:“是苏婵?”他坐在病床上,一双长腿大剌剌地伸着,一副瞧好戏的样子,“她捉住周徐纺了?”

江织不耐烦:“闭上你的嘴。”

“就不。”

他从病床上站起来,四肢无力,走路不稳,脸上白得没有血色,就那那双眼,还是一股子乖张暴戾:“早跟你说了,让你弄死我,你偏不敢杀人,后患无穷了吧。”

江织瞥了他一眼,朝后伸手:“胶布给我,我把他嘴封上。”

苏卿侯笑了笑,突然快步往前,他抬起手,露出了袖子里藏的牙刷,牙刷的手柄被磨尖了,直接朝江织刺过去。

牙刷的尖头才刚碰到江织的肩,苏卿侯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他侧身一闪,卸了力道,反扭住苏卿侯的手,夺过牙刷,把人摁在了床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很快,也很利索。

江织的擒拿手,练得不错。

“速度太慢,还想偷袭。”

苏卿侯扭头,微微湛蓝色的瞳孔稍稍红了几分:“有种别下药。”不然谁摁谁还不一定。

江织没兴趣跟他周旋,拿了胶带过来,冷不丁地扔了一句:“我已经当爹了。”

苏卿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骂:“江织,你个狗娘养的——”

江织直接把他嘴给封上了。

第五医院。

陆声还在昏迷,除了陆星澜,陆家人都在病房。

她手刚动了一下,姚碧玺就按了床头的呼叫器:“声声。”她握着陆声的手,“好点儿了吗,声声?”

陆声撑着身子坐起来:“周清让呢?”

姚碧玺心急地扶着她:“你先躺着别动。”

她在病房里找了一圈,周清让不在,她脑子昏昏沉沉,这才后知后觉:“是谁把他带走的?他现在在哪儿?”

姚碧玺没有细说,先安抚她:“江织已经去要人了,我们先等等。”

她等不了,抓着姚碧玺问:“他们在哪?”

她掀开被子要下床。

姚碧玺按住她:“声声——”

她慌慌张张地推开人,从病床上站起来:“不行,我得去,我怕他会出事。”

她一下地,身子就趔趄了一下。

姚碧玺赶紧扶住她,也急得手心冒汗,语气不免冲了几分:“那你就不怕自己出事?不怕孩子出事?”

460:清让得救,终极对决(二更

姚碧玺赶紧扶住她,也急得手心冒汗,语气不免冲了几分:“那你就不怕自己出事?不怕孩子出事?”

陆声愣了一下:“什么孩子?”

姚碧玺扶她坐下:“声声,你已经怀孕了。”

“徐纺说的?”

可那是假的。

姚碧玺摇头:“是何主任说的,你怀孕四周了。”她语气郑重,喜忧参半。这个孩子来得太赶巧,偏偏赶在了周清让将命悬一线的时候,若是有幸,就是一家三口,不幸的话,就是孤儿寡母了。

怀孕的事陆声完全不知道,她的例假不准,之前也用验孕棒试过,但并没出现过阳性结果。

“是不是弄错了?”

林秋楠神色镇定:“血检结果还能有假?”她坐到陆声身边,不慌不忙,“声声,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人肯定要救,但要用最有效、最安全的方式。江织已经去要人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后路都想好,医院、机场、码头,还有所有的城市出入口。”

陆声眼睛通红:“奶奶。”

林秋楠拍拍她的肩,轻声轻语,让人心安:“不用怕,奶奶有很多人脉,清让他一定会平安无事。”

城郊往北一千米,有座废弃的影视城,仿古的街道很荒凉,尤其在晚上,路灯忽明忽暗,风吹落叶,透着几分阴森诡异感。

远处的车灯打过来,由远及近。

受在路口的男人张望了两眼,走到保姆车前,用英文说:“苏小姐,他们来了。”

苏婵从保姆车上下来,身上穿着刚及腰的黑色短T,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紧身的长裤里,脚上是一双短靴,长发全部束了上去,看上去干净利索。

一共来了三辆车,其中有一辆是救护车,在末尾,江织从最前面的那辆车上下来,走到后座,打开门,拽着一根绳子,把苏卿侯拉出来。

苏婵立马上前:“卿侯!”

江织扯了扯绑在苏卿侯手腕上的绳子,另一只手上拿了把刀,刀尖就搁在苏卿侯的肩上:“周清让呢?”

苏婵止步,回头吩咐:“去把他带下来。”

她身后的男人听命,去保姆车上,把医用推车推了下来。周清让平躺在推车上,没有意识。

“你对他做了什么?”

苏婵事不关己,语气轻松:“没做什么,就注射了点麻醉剂而已。”

江织摸了摸腕表,扔了手里的绳子:“他归你,带走吧。”

“卿侯。”

苏婵急忙上前,走了两步,左腿膝盖一疼,她整个人往前趔趄,单膝就跪在了地上,她抱住腿,膝盖麻了,针扎一样的疼。

她惊慌抬头:“你干什么了?”

江织回了她一句,同她刚刚的态度一忙,事不关己,语气轻松:“没干什么,下了点儿毒而已。”

他又摸了摸手腕上的表。

苏卿侯也看着他的手表。

苏婵用一只腿支撑着身体,吃力地站了起来,她眼窝很深,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眼睛妩媚不见,阴狠至极:“周清让体内注射了过量的麻醉剂,如果不在一小时内抢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她不想周旋,所以故意为之。

江织不痛不痒地回了句:“不巧,你的腿半小时内不打蛇毒血清就得截肢。”

好啊。

苏婵咬牙。

“逃快点儿,别让我抓到了。”江织扔完这一句,不再耽搁,吩咐他带来的人,“把人抬到救护车上去。”

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下来,把周清让抬上了救护车。

江织跟着上去了。

苏婵一瘸一拐地走到苏卿侯面前,解开他手上的绳子:“你有没有受伤?”

苏卿侯一把撕了嘴上的胶带,用指腹抹了抹唇,头发乱糟糟的,脸色阴沉:“没经我同意就抓了周清让,谁给你的胆子?”

苏婵辩解:“你在江织手里,我没有办——”

苏卿侯没有听完:“周清让要是死了,”他抬起手,落在她肩上,无名指的指腹轻轻划过她脖子上的动脉,他目光灼灼,像一把利刃,能刺穿她咽喉,“我就把你的皮扒了,送给周徐纺。”

苏婵睫毛轻抖了一眼,眼眶红了。

“自己去医院。”

他上了车,把她留下了。

苏婵站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喃喃自语:“周徐纺,周徐纺……”她抬起头,眼里是熊熊妒火,“她算什么东西。”

救护车一路往市区开,车速很快。

车上的医护人员正在做急救处理,病人体温不断下降,心率失常,各项生命体征都不正常。

“周先生的情况很不好。”急救医生对江织说,“必须立马手术。”

这条路就算不堵车,开最快也要五十分钟才能到第五医院,江织当机立断,拨了个电话给林秋楠:“时间来不及了,您安排一下,手术在常康医院做。”

去常康医院的话,半个小时足够了。

林秋楠回复:“行,我马上让人准备。”挂了电话,林秋楠对姚碧玺说:“手术不在这边做,让洪医生和几位博士立马去常康医院。”

周清让的情况洪医生最知根知底,只能由他来主刀。

凌晨四点,周清让被推进了常康医院的手术室,陆家人和手术医护人员都已经在手术室的门口等了。

江织唯独没有看见周徐纺。

“徐纺没来?”

林秋楠反问:“她不是在家吗?”

她是在家,但江织中途匆匆给她发了条微信,周清让手术她不可能不来医院。

江织立马给她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

不对劲。

江织挂了电话,转身就走。

林秋楠在后面喊他:“你去哪?”

“江织。”

“江织!”

------题外话------

**

抱歉,更晚了。

这波剧情,写得好费脑子……

461:转战普尔曼,最后赢家是他(一更

林秋楠喊了几声,江织置若罔闻,毅然离开了医院。

凌晨四点二十。

两辆黑色的保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小治爷。”前头那辆车的主驾驶上坐的是个黑人,肤色尤其的黑,他与黑夜融为一体,但牙特白,“阿King安排了船在新海渔港等,直接送您过去吗?”

苏卿侯坐在后座,敛着眸,额头碎发把窗外路灯的阴影打在脸上,车身移动,晃动的碎影也在动。

他说:“先找卫生间。”

他说中文。

中文水平非常一般的黑人手下愣了愣,用蹩脚的中文问:“您说什么?”

苏卿侯抬头,微蓝色瞳孔里迸出的光刚好与窗外路灯的光相撞,夺目得刺眼、锋利:“找卫生间。”

找个卫生间而已,怎么跟要杀人似的。

黑人手下摸了摸发凉的后颈:“是。”

还好他提前熟悉了路。

车行驶了将近一刻钟,黑人手下发现不对,看了一眼车外的后视镜:“小治爷,后面有车在追我们。”

五十米开外,有三辆黑色的私家车。

苏卿侯回头瞧了一眼:“甩开他们。”

黑人手下犹豫,战战兢兢地请示脾气乖戾的主子:“前面就是服务区,那……卫生间还去吗?”

苏卿侯:“不去。”

两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

黑人加速,右转下了高速,行驶一段之后,左转,再加速。等把后面的车甩远之后,他调转方向,去了对面,右转开进了一条小路。

那三辆私家车被甩在了后面,看不见踪影。

大概十分之后——

黑人又看到那三辆车了,还跟在后面:“怎么回事,怎么甩都甩不掉?”

被定位了。

苏卿侯脱了鞋,翻过来一看,果然,鞋底藏了东西。江织这只狐狸!

“路口停车。”

“是。”

前方是十字路口,正好红灯。保姆车停了不到五秒,往左转了。

后面的私家车上,开了免提的手机立马发来了最新定位,是人工在导航:“前方五十米,路口左转。”

“收到。”主驾驶的男人回头瞅了一眼,“小二爷,前面车上到底谁啊?”

这开车的人,是薛宝怡从野路子上雇来的帮手。

“多干活,少问话。”

“得嘞!”

薛宝怡坐在后面,在给江织电话,可拨了几次都拨不通。

前面的那两辆保姆车拐进了一条岔路口很多的街道,后面三辆车紧紧跟着,等车走远了,十字路口左边的绿化带里才走出来两个人。

“小治爷,”金发碧眼的手下斟酌着开口,“如果您不嫌弃,我的鞋——”

苏卿侯穿着一身病号服,赤脚踩在地上,打断了手下的话:“我嫌弃。”

手下:“……”

病号服的后背以及胸口都印了五个字——仁爱精神病院。

苏卿侯就穿着那一身,去敲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的车窗。

特地在此停车休憩的车主被吵了瞌睡,非常暴躁:“敲什么敲,神经病啊!”

苏卿侯弯腰,一张美艳的脸倒映在车窗上:“下来。”

车主一眼就瞧见了病号服上的字,火气更大了,摇下窗,扯着嗓子骂人:“还真是神经病,赶紧滚你妈——”

这时,金发碧眼的男人掏出一把枪,指在他脑门上。

他声音陡然就转了个调,哆哆嗦嗦了:“大大大哥,别别别乱来啊。”

那个穿精神病院院服的男人长得贼几把俊,笑着阴气森森:“还不下来?”

“我下!我这就下!”

车主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金发碧眼的男人和贼几把俊的“精神病”上了车。

“小治爷,还去新海渔港吗?”

苏·精神病·卿侯:“去卫生间。”

“是。”

小治爷对卫生间的执念很深啊。

凌晨四点三十三,江织赶到了御泉湾,家里的大门是开着的。

“徐纺。”

“徐纺。”

没人答应。

房间、浴室都没有人,周徐纺的手机却在桌上。

江织立马去开了电脑,把楼下的监控掉调出来。

凌晨两点四十,十七栋楼下出现了不速之客,一行六人,全部戴着口罩,他们没有上楼,就站在下面。

为首之人敲了敲门,在楼下喊,声音也不大。

“011。”

“011。”

“01——”

第三声还没落,门就开了。

周徐纺下楼了。

“011,”男人摘下口罩,“好久不见。”

是萧轶博士。

周徐纺神情防备:“苏卿侯派你来的?”

萧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路灯离得远,光线很昏暗,他的脸一半都隐在暗处:“跟我走一趟吧。”

他语气平静,好像胸有成竹。

周徐纺半边身体藏在门后面,一只手护在前面,十分警惕:“去哪?”

萧轶道:“普尔曼。”

咣的一声,周徐纺直接关上了门,正要上楼,隔着一道门,萧轶说:“云生在等你。”

周徐纺明白了,不是苏卿侯派来的人,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犹豫了片刻,抬脚上楼。

可她耳力太好,隔着门都听到了孱弱的呼吸声,还有金属链子的杂音。

“云生,”男人的声音低沉,是标准的英文发音,“快叫她来救你。”

462:江织苏卿侯强强联手(二更

“云生,”男人的声音低沉,是标准的英文发音,“快叫她来救你。”

周徐纺双手握紧。

“叫啊。”

“快叫!”

金属链条杂乱无章地发出声响,还伴随着医疗器械的警报声。

这些声音,周徐纺最熟悉不过,双手双脚被绑在病床上,身穿白褂的男人拿着针筒,将药物一点一点推进颈动脉里,她在病床上挣扎痉挛,警报器在旁边疯响。

“徐、纺,”

羸弱的声音从外面的手机里传来,不是在呼救,他奄奄一息,说:“跑……”

“徐纺,快跑……”

八年前,他们一起从实验室逃出来,他也是这样说:快跑。

可他怎么不跑呢,明知道普尔曼不能去,却还是去了,作为她的替代品。

周徐纺打开门——

萧轶开枪,涂抹了青霉素的针头扎进了她的左肩。

凌晨五点,新海渔港风浪正起,远处的车灯照进了码头。

守在码头的男人喊了一声:“来了!”

阿King听闻,立马从渔船上下来,车停了,他上前:“小治爷。”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

苏卿侯没下车:“拿双鞋过来。”

阿King立马吩咐身后的弟兄:“去拿鞋。”

没一会儿,手下拿来了一双干净的拖鞋,船上只有这个是干净的,小治爷不可能穿别人穿过的,不过——

小治爷身上那身精神病院的院服有点旧,不像新的,不知道是哪位病友穿过……

车门打开,苏卿侯脚才刚踩到鞋上,远处的灯塔骤然亮了。远远望去,灯塔上有人,穿着黑色衬衣,手上拿了个叫卖用的喇叭:“姓苏的?”

姓苏的穿着一身病号服,抬头,风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吹得更乱糟糟,他懒懒地散发着妖气:“谁啊你?”

楼上那个拿喇叭的:“陆星澜。”

姓陆的?

对了,江织也姓陆。

苏卿侯走到灯塔下,声调高了点儿,一嘴风灌进喉咙里,呛得他脾气格外暴躁:“你跟江织什么关系?”

陆星澜有问有答:“堂兄弟。”

龙生龙,凤生凤,姓陆的全部会打洞。苏卿侯伸手,从手下那里接了把枪,慢悠悠地把子弹上了膛:“你们姓陆的有完没完?”

陆星澜:“没完。”他对着喇叭一本正经,一板一眼,说,“你被包围了,不要反抗。”反抗会挨打。

苏卿侯四周环顾。

身后有车开来,前面有船逼进。

也不知道陆家是什么时候埋伏好的,怪不得有传闻说:帝都脚下,陆家为大,只手遮天,无法无天。

阿King上前,请示苏卿侯:“小治爷,怎么办?”

小治爷这辈子最讨厌别人爬他头上去,他抬头,看了灯塔一眼:“给我打。”

“是。”

阿King朝后,做了手势,船上十几个男人立马冲了出来。

狂风大作,海面波涛汹涌。

灯塔上面,陆星澜打了个哈欠,吩咐后面的人:“不要搞出人命,抓活的。”

两伙人就这么搞起来了。

陆星澜好困,哈欠连连,正想找个地方躺下,刚蹲下,手机这时响了。

他困得泪眼朦胧:“喂。”

江织打来的。

“抓到苏卿侯了吗?”

陆星澜挣扎着站起来,趴在围墙上往下看:“正在抓。”

江织气息不稳,语气急促:“帮我传两句话给他。”

陆星澜嗯了一声,问:“什么话?”

灯塔下面。

苏卿侯没亲自动手,被三个手下护着,他靠着车前盖,在抽烟。

阿King这时过来:“小治爷,您的电话。”

苏卿侯接了。

“卿侯。”是苏婵,她说,“普尔曼出事了。”

这一天天的,惊给他找不痛快。

苏卿侯十分不痛快,把烟扔了,碾了一脚:“谁在搞事?”

苏婵语速很快,说:“基因实验室被炸,萧轶和萧云生都不见了,还带走了刚研发出来的药。”

那个药,是以萧云生为实验对象研究出来的,可以解决周徐纺的输血问题。

药刚研发出来,萧轶就卷着走了,这是要造反啊。

这时候,灯塔上的人又在喊:“姓苏的。”

苏卿侯抬头。

陆星澜困得声音略哑:“江织说,”他原封不动地转述江织的话,“周徐纺被萧轶劫走了。”

苏卿侯手上的烟掉了。

卷走药也就算了,还劫了人,做得这么不动声色,看来蓄谋已久。

陆星澜继续转述:“合作吗?”

苏卿侯眼里阴得吓人。

还有最后一句,陆星澜代江织说:“如果不合作,今晚就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新海。”

陆家要在帝都做点神不知鬼不觉的事,轻而易举。

苏卿侯把电手机挂了,没深思熟虑,一刻都没犹豫,就朝天上开了一枪。

他的人立马全部停手了。

“不是怕你江织,”苏卿侯抬头,灯塔上打下来的光落在眼底,“是小爷我讨厌被人算计。”

早上八点,周清让的手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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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清让求婚,星澜的桃花(一更

早上八点,周清让的手术结束。

手术室门开,洪医生走出来,陆家人立马上前。

“洪医生。”林秋楠问,“清让怎么样了?”

洪医生摘了口罩,舒了一口气:“老太太放宽心,手术很成功。”

林秋楠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放回肚子里:“谢谢,谢谢。”

“应该的。”

林秋楠弯腰,再三道谢。

洪医生连忙摆手,又宽慰了几句才离开。

周清让麻醉没退,人还没出来。

陆声守在手术室的门口,神经紧绷了太久,一抬脚,腿就发软。姚碧玺赶紧扶住她:“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她朝里面张望:“我不困。”

姚碧玺不放心她:“清让没那么快醒,我和你爸守着就行,你赶紧去躺着。”

她还是不肯走。

一旁的陆景松也急了:“你妈说得对,快去快去,你不睡,我外孙还要睡呢。”他催完小的,还要催老的,“妈,你也去歇会儿,别累垮了身子。”

林秋楠年纪大了,熬了一夜脸色很不好,她哪里有心思歇着,忙问:“徐纺那边呢?怎么样了?”

陆景松说:“江织刚刚启程去了普尔曼。”他这样火急火燎,情况肯定不乐观。

林秋楠思量了一番,嘱咐他:“景松,你找找普尔曼那边的人脉,尽快安排人接应星辰。”

“好。”

关于周徐纺为什么会被抓去普尔曼,谁抓的,陆家人还尚且不知道。

中午十二点,周清让恢复了意识,他醒来的时候,陆声趴在他床边,因为是重症病房,只有她一个人在,身上还穿着医院的无菌隔离衣。

他戴着氧气罩,说话很吃力:“声声……”

陆声惊醒。

“我在这。”她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去按病床上的呼叫器。

他抬起手,声音孱弱,在唤她:“声声。”

陆声握住他的手:“你先别说话。”

他摇了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在低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陆声凑近去听,耳边是他微弱的声音。

他说:“结、婚。”

两个字,一字一顿。

陆声笑了,眼睛也红了,本来还能忍着,他这么一开口,她鼻子就酸了:“周清让,你是在求婚吗?”

他躺在那里,身上还插着各种医用的管子。

“结婚。”他没有力气,握不紧她的手,只是指腹轻微地动着,碰了碰他掌心,“好不好?”

他刚从鬼门关回来,没有花,也没有戒指,甚至连一句好听的也没力气说给她听,可他还是想娶她,趁他还活着。

陆声吸了吸鼻子:“好。”

她趴在他身边,亲吻他的手:“等你出院,我们就去领证。”

周清让合上眼,又睡过去了。

病房外面,陆星澜坐在椅子上,正在打盹,头一点一点,眼皮一眨一眨,不能睡,再撑会儿,得等他妈来了再……

他眼皮闭上了。

这时,一个小护士坐在了椅子的另一头,医院走廊很安静,她在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喂。”

小护士脖子上挂了工作证,上面写着:内科实习护士,陈香台。

电话是她母亲谭女士打来的。

谭女士开口就问:“你那儿有钱吗?”

陈香台很诚实:“没有。”

谭女士嗓门很大,说:“你爸工地上还没发工资。”

她爸上个月也“没”发工资,上上个月也“没”发工资,上上上个月也“没”发,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过。

不太聪明的陈香台小姐经历了这么多次“她爸没发工资”之后,懂的也就多了:“我没钱。”

谭女士语气不满:“没管你要钱。”

陈香台揪着脖子上的带子:“哦,那你还有别的事吗?”

谭女士说正事了:“你弟手机掉了。”

然后呢?

“你再给他买一个。”

陈香台撇撇嘴:“我没钱。”

谭女士就给她出谋划策了:“你不是有个室友嘛,先跟她借点儿。”

林东山还要养孩子。

陈香台觉得谭女士有点过分了:“她也没钱,我们都没钱。”

其实她有六千块,攒了两个月了,但是她不想给,她要拿来找恩人报恩。

谭女士很高兴:“一个手机又不要多少钱,你前几天不也买了一个吗?”

“你买的是二手的。”三百块钱。

陈香台本来只想买个老年机的,但她听买保险的同事说公众号上可以赚钱,所以她必须拥有智能手机。

谭女士一听她说买的是二手手机,立马嘱咐了:“你可别给你弟买二手的,他是大学生,用二手手机丢人。”谭女士急急忙忙,“你弟看中了一款,我待会儿把图片发给你,我这儿忙,先挂了。”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香台深思:她会不会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叮。

谭女士发照片过来了。

陈香台点开,看了手机的型号,然后查了一下,妈呀,六千多!

“哎。”

她叹气,叹完了气就把图片删了,心想,下次她就告诉谭女士,她的二手手机是坏的,收不到图片。

叮。

她的公众号有人私信她了。

我叫小苹果:“这个药水有什么用啊?”

东厂陈香香:“很有用。”

我叫小苹果:“具体有哪些作用?”

东厂陈香香:“蚊子咬了,抹一点就好了。”

东厂陈香香:“还可以治皮肤病。”

东厂陈香香是陈香台的微信名,哦,补充一下,她在公众号上买“药水”,这个点子还是她买保险的同事启发她的,但她才刚起步,目前遇到的瓶颈是——她的“药水”保质期只有四天,快递的话,太远就不能邮。

当然了,她还一滴都没卖出去。

我叫小苹果:“那跟普通的药膏有什么区别?”

东厂陈香香:“也可以内服。”

她发誓,她刷了好多次牙,但是她的良心还是很痛。

东厂陈香香:“强身健体,增加抵抗力。”这是真的!

我叫小苹果:“多少钱一瓶。”

东厂陈香香:“九块九……”

她删了,改了价格。

东厂陈香香:“八块九。”良心稍微不那么痛了。

然后小苹果没有再联系她。

她坐在椅子上等,没过一会儿,她收到了一条系统通知:“经用户投诉,你的账号涉嫌诈骗,诈骗投诉审核中,你可以在审核结束前确认诈骗,主动承认诈骗可减轻处罚,点击查看详情。”

陈香台:“……”

好吧。

她怂唧唧地点了确认,然后她的公众号就多了一条诈骗记录。

“哎。”

“哎。”

“哎——”

她叹第三声气的时候,一个脑袋突然砸在了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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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星澜邂逅他的小祖宗(二更

她叹第三声气的时候,一个脑袋突然砸在了她肩上。

她扭头一看,是个男的,是个眼睫毛特别特别长的男的,嗯,皮肤也好白好白,好嫩好嫩。

她戳了戳那个脑袋:“先生。”

对方纹丝不动。

她再戳:“先生。”

他还不动。

她用力戳:“先生。”

他动了,蹭了蹭,眼睫毛在她脖子上刷了一下。

好痒啊。

陈香台摸摸脖子。

这是晕倒了还是睡着了呀?

她推了推他,声音放大一点:“先生。”

那位先生咕哝了一句。

她凑过去听。

哦,是睡着了,因为他在磨牙。

在医院,这种累到瘫倒的病人家属是很常见的,按照规矩的话,是不可以让病人家属在医院走廊睡觉的,不过,陈香台觉得这些家属怪可怜的。

她撑着这位家属的头,让他躺下了,医院的冷气来得很足,她去找了两张报纸过来,盖在了家属身上。

他翻了个身,报纸掉在了地上,同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掉在了椅子上。

陈香台看了一眼椅子上的手机,好巧,跟谭女士发给她的照片里的手机是一个型号,她把报纸捡起来,盖住了“睡美人”和他的手机。

陆星澜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一片阴森森的树林,还有一只跟他一样高的兔子。

兔子在后面追他。

“你站住!”

“你不准跑!”

“这片森林都是我的,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他便问兔子:“那要怎样你才让我走?”

兔子说:“你让我咬一口。”

他犹豫了片刻,把一根手指伸过去。

那只兔子突然扑过来,把他按在了地上,咧出一口兔牙,凶神恶煞地说:“我要吃你的胡萝卜。”

“我没有——”

兔子一口啃在了他嘴上。

“星澜。”

“星澜!”

陆星澜翻了个身。

姚碧玺一脚踹过去:“陆星澜!”

他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咕哝:“嗯……”他睡眼惺忪,脸上有压出来的印儿。

姚碧玺看得火大:“让你守着你妹妹,你倒好,在这儿睡觉!”

他坐起来,正了正领带,又是一副正经禁欲相,打了个哈欠:“那我回家睡了。”

姚碧玺:“……”

她就不该叫醒他,让别人捡走算了。

陆星澜舔了舔唇,又舔了舔,有点口干舌燥。

这个点,普尔曼的街道上,华灯明亮。

机场的VIP通道上,有两伙人,各站一边。

左边那伙,大多是华人。

“熊哥,对面是哪条道上的?”这么大排场。

熊哥双手揣着兜,朝对面瞥了一眼:“咱们的土皇帝啊。”

哦,是小治爷啊。

右边那伙,各种肤色的都有。

“阿Kun,熊虎帮的人怎么也在这儿?”

阿Kun无视那帮子人:“不用管他们。”

就在这时,在通道的转弯口,华人撞上了黑人。

一个说英文,很张狂:“没长眼睛吗?”

一个说中文,很暴躁:“你瞎啊!”

说英文的那个用中文嚎:“你说什么?”

说中文的那个用英文吼:“你再说一遍。”

一言不合,两人眼看着就要干架。

熊哥冲他的人命令了一句:“不要闹事。”

阿Kun也冲他的人说了一声:“回来。”

险些干起来的两人这才各自收敛,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眼神在交锋。

剑拔弩张的,除了接人的两伙人之外,还有被接的两个人。

苏卿侯坐在机舱过道的左手边:“普尔曼到了。”

普尔曼和帝都的温差很大,这边正是秋风瑟瑟的季节。

江织坐右边,他解开安全带:“我知道。”

苏卿侯戴上墨镜,起身:“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江织走在前面,他把风衣外套穿上,回了个头:“想报复我?”

苏卿侯与他隔着一两米,走在后面:“你说呢?”

在帝都,是江织占优势,到了普尔曼,就是他说了算。

他脚步慢慢悠悠,话里有话,:“普尔曼这地方没人管,偶尔死个人也是常有的事。”

江织停下脚,面向他:“先救周徐纺,等她平安回国后,你提什么要求都行。”就一点,他强调,“除了周徐纺和我的命。”

这两样,是他的底线。

苏卿侯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求我?”

江织舔了舔牙:“是。”

周徐纺凶多吉少,是他有求于他,所以得低头。

苏卿侯走上前,戴着墨镜瞧江织:“那你求我。”

得寸进尺的家伙。

江织吹了吹额头前的碎发,认命:“求你。”

苏卿侯笑了笑,墨镜上倒映着江织一张漂亮的冷脸:“我突然发现,玩你比玩周徐纺还有意思。”他就喜欢这种报复的感觉,别人越不痛快,他就越痛快。

江织:“……”

狗东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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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澜和香台的故事放到番外写,就是一个非要用口水报恩的故事,小甜文一个,很短。

465:江织小治爷联手营救周徐纺

卡内维斯山脉地处高海拔,终年积雪。

山下荒无人烟,一眼望去,平川之上只有一座六层高的实验楼。

顶楼的实验室里摆放着各种医疗仪器,加长的实验台在最中间,台子上躺了一个人,男性,双目紧闭,年龄不详。

他身上插了各种管子,胸前、手上,以及额头上都贴着电极贴片,导联线的另一端连接着心电监护仪、电休克仪。

实验台两边站着一男一女,一个测量,一个记录。

“血压。”

“收缩压90,舒张压60。”

“体温。”

“28。”

“脉搏。”

“70。”

“呼吸。”

“32。”

这时,旁边的仪器发出警报声。

“嘀!”

“嘀!”

“嘀!”

一声接一声,短暂急促。

心电图和脑电波此时都在急剧变化。

“萧博士,”Daria是生物细胞学博士,她放下记录表格,“患者可能要苏醒了。”

就在这时,实验台上的患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患者醒了!”

站在仪器旁兴奋喊叫的男人是萧轶的后辈,Bruce,他专攻基因医学。

实验台的正对面放着一台摄像机,萧轶戴着口罩,半边脸入镜,他眼神灼热,迫不及待。

Daria在询问患者状态。

“患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听得到我说话吗?”

“如果听得到,请眨眨眼。”

“患者。”

“患者。”

实验台上的男人眨眼了。

严格来说,男人并非患者,是濒死的实验员,病号服的胸前有编号,他编号049。

“成功了。”萧轶双目通红,“我成功了。”

活了。

011的血让濒死的人活过来了。

萧轶狂喜,脖颈的青筋暴鼓着。

突然,实验台上的男人瞳孔放大,猛地坐了起来,嘴巴大张,吸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Bruce看了一眼心电仪:“萧博士,患者出现异常。”

男人肌肉痉挛,浑身抽搐。

“体温降到21度了。”

“血氧饱和度在降低。”

“脑电波频率30,出现β波。”

Bruce的语速很快,Daria的记录一时速度跟不上。

“让开。”

萧轶推开两人,拿了注射器,把安瓿瓶里的药注入患者静脉,电休克仪才刚启动——

“萧博士,脉搏消失了。”Bruce看了一眼时间,“死亡时间是——”

“他怎么会死?”萧轶摇头,瞳孔殷红,“不,不可能!”

实验怎么会失败?

不,他不能失败。

他拿起除颤仪的电极板,把电流调到最大,按在男人胸口,超强的电流立马将他反弹出去,他涂上导电膏,再次放电。

他眼都红了,额头暴起了青筋,心电图却毫无动静。

“萧博士,”Daria很遗憾,“患者心跳已经停止,实验失败了。”

基因异能用于医学治疗的实验他和他的团队做过无数次,之前用的都是萧云生的血液样本,可这次不一样,实验样本换成了周徐纺,她是一代变异体。

可没什么还是不行?

萧轶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失败?”

Daria和Bruce两位博士面面相觑,也没有答案。

“把尸体处理掉。”

萧轶说完,走出了摄像镜头,到旁边,掀开帘子,帘子后面是另外一张实验台,周徐纺躺在上面,手脚被捆,在昏睡。

萧轶盯着她,自言自语:“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为什么不行?她的血分明有超乎常人的再生和自愈力,为什么萧云生之后再也没有复制成功过?哪一个环节不对?是诱发条件?还是输血量?

一个穿着隔离衣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博士。”

“说。”

男人禀报:“小治爷回普尔曼了,和江织一起。”

他们居然联手了。

萧轶取下塑胶手套,拨了个电话:“跟我合作吗?”

电话那头是女人的声音:“我为什么要跟你一个叛徒合作?”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江织抵达普尔曼已经有三个小时了,他的人、苏卿侯的人,全部出动了,普尔曼就这么大,掘地三尺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小治爷,”阿Kun从外面回来,“地址查到了。”

“在哪儿?”

“卡内维斯。”

卡内维斯离普尔曼的华人街并不远。

江织坐在苏卿侯对面,问:“萧轶的妻子在不在那?”

阿Kun摇头:“他的妻子在同庆岛疗养院。”

江织等不了,立马动身:“我去卡内维斯,你去同庆岛。”

苏卿侯大长腿往前一伸,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样也是那一句:“我去卡内维斯,你去同庆岛。”

要不是周徐纺还生死未卜,他可能真会爆了这狗东西的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周徐纺是我未婚妻。”

苏卿侯起身,边往外走:“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这时候了,他还要争。

江织快急疯了,忍无可忍:“苏卿侯!”

“叫小治爷。”

两人互不相让的同时,却又默契地都放快了脚步。

车就在外面,立马要行动,熊哥提了个建议:“要不你俩猜拳?”

江织直接上了车,普尔曼已经入秋,他额头还有汗:“不需要。”

苏卿侯上了另外一辆车:“我是三岁小孩吗?”

熊哥嘴快:“剪刀石头布——”

下一秒,江织的手从车窗里伸出来,出了石头,苏卿侯出了剪刀。

熊哥:“……”

明明是快火烧眉毛了,为什么他这么想笑。

“我们二少去卡内维斯,小治爷您去同庆岛。”熊哥说完,赶紧上了江织那辆车。

江织催了主驾驶之后,对苏卿侯说:“有情况立刻联系我。”

苏卿侯把车窗关上,不情不愿:“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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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要写这么复杂的斗争?好好谈恋爱不行吗?!

好卡文……

466:大开杀戒渣渣受死(一更

车直接开上了高速,华人街离卡内维斯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二少。”

熊哥欲言又止。

“说。”江织眉宇间笼着一层阴翳,手一直紧握着,冷汗就没停过。

江织其实明白,萧轶不可能会要了周徐纺的命,留着她,才能得到更大的价值,可明白归明白,怕归怕。

他怕得要死,但不能慌、不能乱。

熊哥犹豫了片刻,如实说了:“陆军长下过命令,让我们尽量别闹出人命,您看?”

熊哥大名熊毅,曾是一名军人,因为任务出了差错,他脱了国籍,隐姓埋名藏在了普尔曼,陆家对他有恩,是豁出命也要报的恩。

江织看着窗外,一双本该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蒙了一层凛冽的寒光,杀气森森,他表态:“那些人都是搞人体实验的,死了也该。”

他答应过周徐纺,不沾人命,恐怕要食言了。

熊毅左右权衡了一番:“我明白了。”

一刻钟后,苏卿侯打电话过来了,他说:“人抓到了,萧轶已经在往这边赶,你动作快点。”

“嗯。”

江织挂了电话:“停车。”

开车的哥们儿愣了一下,赶紧把车停在了一边。

江织下车,走到主驾驶:“我来开。”

熊毅本来想劝,看到江织那副天塌下来了却还要撑着不敢慌张的表情,他不忍心劝了,默默地把后座的安全带系上了。

车被开得“飞”起来了。

卡内维斯在南边,同庆岛在北边。

一小时之后,萧轶赶到了同庆岛。

疗养院的院长在门口等他:“萧博士。”

萧轶急急忙忙往里头走:“我夫人呢?”

一道声音突然插过来:“这呢。”

萧轶顿时停住了脚。

这时,他左手边的一间病房毫无预兆地开了门。

他转身,目光一定:“你要干什么?”他快步走进去,大吼,“快把枪放下!”

病房里头有十几个人,除了苏卿侯剩下的全部站在两边,就他拉了把椅子坐着,手指勾着把枪晃啊晃,枪口时不时地指着病床的女人。

女人是萧轶的妻子,其实也算不上妻子,因为没有举行过婚礼,她叫什么名字苏卿侯不记得了,但他记得编号,038。

她曾经也是实验室的。

苏卿侯翘着二郎腿坐着,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这女人还是我赏给你的,你倒好,为了她背叛我。”

038成了植物人,没作用了,萧轶求他赏人,他当时在逗弄011,心情好,也就答应了。

“背叛你的人是我,别动她。”萧轶往前走了两步,“你想报复就冲我来。”

“冲你来是吧。”

苏卿侯站起来,朝后伸手,。

阿Kun立马递上一把匕首。

苏卿侯摸了摸刀刃,不错,挺锋利的。他把匕首放在地上,用脚踢过去:“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他一般不杀人。

背叛他可以,只要别被他抓到就行,若是抓到了呢,就要切三根手指。

“自己动手吧。”苏卿侯抱着手看戏。

萧轶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没有捡,他单枪匹马对着一屋子人,还不慌不忙:“处置我之前,我还有样东西要给小治爷您看。”

苏卿侯挑了挑眉。

萧轶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监控视频,然后将屏幕转向苏卿侯那边。

监控里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实验室,中间放着一张实验台,周徐纺被捆在上面,台子下面全是火药。

苏卿侯眼神变了,没了方才的玩味,动真格了:“你在威胁我?”

“是。”萧轶说,“放了我夫人。”

苏卿侯一脚把前面的椅子踹开:“唬我呢?”

他都劫了周徐纺,只要稍微有点野心,就不可能会要了周徐纺的命,留着才能谋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况,江织已经去卡内维斯了。

萧轶神色很镇定:“是不是唬您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卿侯把玩着枪:“江织应该已经到了,卡内维斯。”

周徐纺可是江织的命,除非他死,不然,他不会让人动周徐纺。

萧轶听到江织去了卡内维斯却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反而笑了,像得逞的狐狸:“小治爷,您真觉得周徐纺在卡内维斯吗?”

苏卿侯眼睫颤了一下。

这时,电话铃声响,萧轶接了,按了免提。

“萧博士,警报响了,江织已经到了实验室。”

算算时间,江织也该到卡内维斯了。

全部都按照他预设的轨迹在进行了,萧轶眼里浮出丝丝跃跃欲试的兴奋:“收网吧。”

“是。”

电话里的男人回应之后,只听见嘀的一声。

是定时装置触发的声音。

萧轶慢条斯理,喊着:“五,四,三,二,一。”他声音骤然一提,“砰!”

苏卿侯瞳孔缩了一下。

手机里爆炸声还在继续。

“你炸了实验室?”

萧轶把那把椅子拉过去,坐下:“江织已经变成灰了,救不了周徐纺。”他抬头,看着苏卿侯,“您呢,救不救她?”

467:江织英雄救美,虐渣爽歪歪(二更

萧轶把那把椅子拉过去,坐下:“江织已经变成灰了,救不了周徐纺。”他抬头,看着苏卿侯,“您呢,救不救她?”

苏卿侯最讨厌两件事,背叛,还有威胁,

他往前一步,枪口直接抵在了女人的脑袋上:“你要是敢炸她,我就让你和你的女人去底下团圆。”

萧轶不急不躁,把手机里的引爆装置调出来。

“萧轶!”

果然,他方寸大乱了。

萧轶手指按唇,“嘘”了一声:“小点声,要是吓到我了,我手一抖,周徐纺就要变成灰了。”

“那就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他手里那把枪转了个方向,指向了萧轶。

萧轶从容自若:“好啊。”他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数到三,我就按下去。”

苏卿侯磨了磨牙齿。

萧轶数道:“一。”

他并无动作。

萧轶继续:“二。”

他的指腹已经碰到了扳机。

“三——”

声音还没落地,他喊:“等等!”

萧轶往下落的手指停住了。

不可一世的小治爷,认输了。

萧轶收起手机,笑道:“小治爷,您怂了。”

小治爷称霸普尔曼,多少次被枪指着头,也没眨过眼皮,可这次,他认栽了。

他举起手,投降:“提吧,你的要求。”

萧轶说:“把枪放下,全部都放下。”

苏卿侯没吭声。

他身后的阿Kun急了:“小治爷,不可以!”

萧轶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要我继续数到三吗?”

苏卿侯毫不犹豫地命令:“全部把枪放下。”

说完,他第一个把枪丢在了地上。

阿Kun心急如焚,大喊:“小治爷——”

苏卿侯回头,红着眼吼道:“全部给我放下!”

完了。

阿Kun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们小治爷要完了,枪林弹雨里都没有投过降的小治爷投降了。

阿Kun眼都发热了,他放下枪,紧接着,弟兄们全部放下了枪。

萧轶捡起了苏卿侯的那把,他得逞了,洋洋得意:“小治爷,我跟着您有十多年了,从来没见你这么糊涂过,您和江织一样,都犯糊涂了,卡内维斯也好,同庆岛也好,都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他和江织一样,关心则乱,所以,一个一个都往圈套里跳。

“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周徐纺身上有多大的价值。”萧轶走上前,瞄了瞄方向,枪口对准苏卿侯的胸口,“您怎么就觉得我会和您一样蠢,会为了个女人放弃所有。”

阿Kun咆哮:“萧轶,你敢!”

萧轶冷笑了声,叩动扳机。

最后一秒,枪口方向一转。

“砰!”

枪响的同时,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嘀的一声,随即,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他开了枪,射杀了病床上他的妻子。

枪声过后,一伙人冲了进来,包围了苏卿侯和他的手下。

卡内维斯是陷阱,目的是为了炸死江织,同庆岛也是,萧轶早就埋伏好了人马,只等苏卿侯跳进来。

“好走,”萧轶抬起手,“小治爷。”

他再次扣动扳机——

“砰!”

阿Kun刚要冲上去挡,脚下定住了,只听见萧轶大叫了一声,手里的枪脱了手,掉在地上,他抱住手,睚眦欲裂地痛叫,子弹穿了手心,血流不止。

阿Kun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枪不是萧轶开的。

苏卿侯立马捡起地上的枪,指在了萧轶的头上,他这才抬头,往外看去。

“记住,我救了你一次。”

是江织。

他穿着一身黑,站在门口,外面刚刚下过雨,他鞋底有泥,头发半湿,眼底染了秋天的寒气,冷得几分萧瑟。

“你、你,”萧轶按着汩汩流血的手,“你没死?”

怎么会没死?卡内维斯的实验室都炸成了灰,他为什么安然无恙?

“我的命贵着呢,你要不起。”江织把半敞着的门踢开,走进去,目光一扫,问萧轶的那群人,“你们呢?是投降还是跟我拼到底?”

江织后面,熊毅直接扛了把比手臂还长的枪。

包围着苏卿侯的那一群人面面相觑之后,放下了枪。

江织走过去,一脚踹在了萧轶背上。

他刚要爬起来,江织抬脚踩在了他背上,用力一碾,把他摁回去:“说,周徐纺在哪?”

萧轶扭头,双目通红:“你敢杀我吗?我死了,周徐纺也要陪葬。”

江织俯身:“是,我不敢杀你,不过,”他把枪收起来,从地上捡起把匕首,指腹抹了抹刀刃,“谁说我要杀你了?我就教训教训你。”

他抓住萧轶的手,按在地上。

萧轶慌了,挣扎大喊:“你要干什么?!”

江织说:“废了你。”

“你——”

他抬起匕首,刀尖朝着萧轶的手背,狠狠钉下去。

“啊啊啊——”

血溅三尺,哀嚎不断。

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

江织的车已经快到卡内维斯了,他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

“什么事?”

468:江织反杀,周徐纺现身(一更)

江织的车已经快到卡内维斯了,他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什么事?”

“查到了点儿东西。”乔南楚简明扼要,说,“萧轶的妻子在出意外之前,也是人体实验室的试验员,而且很不巧,还是六号染色体变异。”

周徐纺也是六号染色体变异。

出发之前,江织多留了个心眼,让乔南楚帮忙查实。

“具体是什么意外?”

“医疗事故,而且造成事故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萧轶。”

不对,救人是幌子。

萧轶根本不在乎他的妻子,如果在乎,就一定不会拿她来做实验。

江织思索过后:“南楚,再帮我一件事。”

“你说。”

“温白杨在你旁边吗?”

乔南楚:“在。”

“问问看她,能不能入侵卡内维斯实验室的警报系统?”

“等我电话。”

五分钟之后,乔南楚回复了他两个字:“搞定。”

江织立马调转方向。

熊毅完全摸不清头脑:“二少,咱们这是去哪?不去卡内维斯了?”

“去同庆岛。”

卡内维斯是个陷阱,同庆岛也是,萧轶贪得无厌,劫走周徐纺之后,下一步是斩草除根。

同庆岛疗养院。

匕首的刀尖钉进了萧轶的手臂,一拔出来,血就溅得到处都是。

他抱着手,痛得在地上打滚。

江织起身,用床单擦干净手,踢了踢萧轶的腿,他没耐心了:“我再问一遍,周徐纺人在哪?”

萧轶扭头,双目殷红:“有本事就杀了我。”他抬起脸,面目狰狞,“有周徐纺给我陪葬,我也不亏。”

“我不是说了吗,不杀你。”

江织蹲下,把萧轶另一只手按在了地上。

他挣扎,大吼大叫,睚眦欲裂。

江织拿那把沾着血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别乱动,捅错了地方会死人。”

萧轶僵住。

江织比划了两下,找准位置后,抬起手,刀尖朝下。

萧轶瞳孔猛地放大:“不要!”

匕首停在了半空中。

萧轶绷紧的身体骤然放松,躺回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血腥气很重,江织蹙着眉:“说不说?”

萧轶大汗淋漓地趴在地上,右手那块积了一滩血,整条手臂都已经麻了,他动不了,咬了咬牙,没有松口。

“还不说?”

江织耐心已经耗光了,一秒都不想等,握紧刀柄,猛地往下钉——

萧轶立马大喊:“我说,我说!”

江织刹住了动作,手没有抬起来,刀尖就抵在萧轶的手背上:“说吧,周徐纺在哪?”

嘴再硬,还不是硬不过刀。

苏卿侯瞧了瞧江织:这他妈也是个小变态,平日还装得人模人样。

萧轶瘫在地上大喘气:“鼎、鼎致大厦的顶楼。”

苏卿侯听了,笑得冷森森:“你还真会藏人呐。”都藏到他的老窝去了。

江织抬头。

苏卿侯一脚踩在萧轶那只血流不止的手上:“鼎致大厦是我家。”

怪不得把普尔曼掘地了三尺也找不到周徐纺的影子,原来在他眼皮子底下。

鼎致大厦有六十三层,是普尔曼最高的建筑,建成时间并不长,只有十来年,由苏鼎致所建,苏卿侯命名。

大厦的三十层做商用,三十层以上,是苏卿侯的私人领域。

顶楼是空的。

周徐纺睁开眼时,是傍晚。窗外的夕阳很近,光线是昏暗的橘黄色,她躺在手术台上,正对着窗,夕阳斑驳落在她衣服上。

鼎致大厦三十楼以上就没有床,因为苏卿侯只睡手术台。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脚上锁着的铁链跟着她的动作碰撞,发出声响,她环顾了一圈,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萧云生。

他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穿鞋,露在外面的皮肤是病态的冷白色,脚踝很细,骨瘦嶙峋。

周徐纺踉踉跄跄地下了手术台。

“云生。”

“云生。”

他丝毫没有反应。

周徐纺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云生。”

“云生。”

他身上冰凉冰凉的。

她怎么叫都叫不醒,铁链的长度只有两三米,她趴着,把手伸过去推他:“云生。”

“云生。”

他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空洞的瞳孔在看到周徐纺之后,才慢慢倒映出影子:“你醒了。”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脚上也锁着链子,另一头被拴在另外一张手术台上。

他坐不住,身体摇摇晃晃,瘦得脱了相,低声喃了一句:“还好有用。”

“什么有用?”

周徐纺这才发现,她的输液管里流的是血。

“我听萧轶说过,我的血可以直接输给你。”

萧轶走得匆忙,来不及处理现场,把采血的工具落下了。

“青霉素对我没用,输我的血,对你会有好处。”萧云生“久病成医”,也懂一些医理。

周徐纺看着他的手腕:“你给我输了多少血?”

他袖子卷着,抽血的针头都还没有拔,长时间不见太阳的皮肤白得病态,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针头的四周都已经青了。

他说:“一点点。”

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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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出了点事,二更要晚一点。

469:周徐纺救出云生(二更

他说:“一点点。”

撒谎。

他身体都凉了,周徐纺把他手腕上抽血的管子拔掉。

“徐纺。”

“嗯?”

周徐纺用力拽了拽脚上的链子,拖着整个手术台,往萧云生那边靠。

他没有力气了,躺回地上,蜷缩着,眼皮缓缓往下耷:“我有点困了。”

“你现在不能睡。”

他合上眼。

周徐纺抓住了他的手:“云生,你撑着,不要睡。”

不可以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云生,你跟我说说话。”

他很瘦很瘦,周徐纺抓着他的手,摸得到皮肉下面的骨头,细细的一截,她都不敢用力握。

“云生,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他眼睫动了动,没睁开眼,点了点头。

有次,周徐纺惹苏卿侯不快了,他就把她关在了这里,要她认错,她不开口,他就把和她关系最好的萧云生也抓了过来。

周徐纺指着门后:“我在那儿藏过巧克力。”

苏卿侯喜怒无常,狠狠折磨她之后,又会把好吃的成堆地捧给她。她当时藏了一块巧克力,偷偷给了萧云生。

后来苏卿侯发现了,就饿了她三天。

“化了。”

周徐纺没听清楚:“什么?”

他闭着眼睛,像在梦呓:“巧克力化掉了……”

声音到后面已经听不清了,周徐纺甚至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夕阳将落,从窗外漏进来,铺在他脸上,睫毛安静地垂着,显得乖巧羸弱。

周徐纺叫他:“云生。”

“云生。”

他没有出声,手指动了动。

有人来了。

周徐纺警惕地盯着门口,萧轶走之前给她注入了青霉素,萧云生的血缓和一部分的药效,她的能力只恢复了三四成,听得不远。

“……没回来?”

“没有,小治爷他……”

对话断断续续,听得不真切,但周徐纺认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

“云生。”

她推了推他的手:“醒醒云生。”

“有人来了。”

“云生!”

萧云生睁开了眼:“是江织来了吗?”

不是江织。

周徐纺把手术台上铺的床单拽下来,叠成几层,一部分挡在腹部,一部分缠在右手上,她左手扶着手术台,右手握紧铁链,用力往外拽扯。

她力气没有完全恢复,反复了好几次,才把锁在台子上的铁链扯断。断掉的链子还拖在脚踝上,周徐纺没管,起身走到萧云生那边,用同样的办法弄断他脚上的铁链。

萧云生吃力地爬起来:“徐纺,你先跑,别管我。”

“你怎么总是叫我跑。”

因为怕你会死。

萧云生和周徐纺一样,因为人体实验,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开始于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人、冰冷的医疗器械、睁眼闭眼都是一片白光的屋顶,还有给他塞饼干塞巧克力的女孩子。

他见过的美好太少,周徐纺就是全部。

他抬着头,看着夕阳里的周徐纺:“我会拖累你。”

周徐纺斩钉截铁:“不会。”

铁链摩擦生热,即便隔着床单也会烫手,她顾不了那么多,忍着疼,一下接一下,使劲儿往后拽。

萧云生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一只手撑在地上,半趴着伸手,从后面拉住她的袖子:“别弄了,你会受伤。”

“没事,一点都不疼。”

肯定很疼,她整个手掌都红了。

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左脚往后退了一步,把整个铁链缠在手腕上,用力一拽,咣的一声,终于断了。

手腕被磨出了血,她用床单胡乱擦了一把,一秒都不耽误,立马扶着萧云生站起来,把他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自己肩上。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出口都有动静,以她现在的体力,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扶着萧云生,直接上了楼顶。

六十三层楼高,四周没有高度相仿的落脚点,跳下去估计要摔死。

周徐纺没有多做思考,把萧云生放下了。

“云生。”

他睁不开眼,呼吸似有若无。

周徐纺听着楼下的动静:“云生,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点了点头。

“你的左手边有警报器。”她抓着他的手,碰了碰警报器的位置,“等我下去之后,过二十分钟你再按。”

萧云生知道她要做什么,摇头。

她很坚决:“这次你听我的。”

没有时间了,人已经上了顶楼,她言简意赅,快速地交代完之后,留了一句话:“见到江织后,替我告诉他,我会尽量自保,让他不要慌。”

“徐纺……”

萧云生抬起手,想阻止她,手却抓了个空。

周徐纺毫不犹豫地跑下了楼。

“011。”

她原地站住。

楼梯口守着的人正看着她,目光如炬:“终于让我逮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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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江织和小治爷上(船)了(一更

江织和苏卿侯刚到大厦,警报就响了。

门口站了一排人,各个战战兢兢,从苏卿侯下车起,就没人敢再抬头。

他问:“哪一楼?”

负责安保的男人上前回答:“楼顶。”

江织先一步进去。

苏卿侯扫了男人一眼,才抬脚。

男人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小治爷有其他事要折腾,不然,被折腾的就是他了。

江织直接上了楼顶,周徐纺不在那儿,只有萧云生在,他躺在地上,安静得像具尸体。

“萧云生。”

“萧云生。”

还好,不是尸体。

他睁开了眼。

江织问他:“周徐纺呢?”

他张张嘴,气若游丝:“苏……”

苏卿侯立马问:“苏鼎致?”

萧云生没力气点头,眨了眨眼。

苏卿侯回头扫了一眼,不冷不热地问了句:“谁把他放出来的?”

一干手下没有一人作声。

负责看守苏鼎致的男人颤颤巍巍地开口:“回小治爷,不不不知道。”

“不知道?”

男人屏住呼吸。

苏卿侯走过去:“你是死了吗?”他一脚踹在男人心口,脸上不见怒,眼底的戾气吓人,“明儿个再收拾你。”

熊毅从楼下上来:“二少,都找过了。”他摇头,没找到人。

江织神经绷得太紧,喘息不过来,有点缺氧,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苏卿侯说:“帮我联系苏鼎致。”

“那老混蛋可比我还贪心,他要什么你都给?”

江织毫不犹豫:“给。”

苏卿侯拨了个电话,接通之后,他先开口:“让苏鼎致接电话。”

接电话的是苏鼎致的左膀右臂,Baron。

Baron坐在副驾驶,回头请示:“致爷,是小治爷。”

苏鼎致把手机接过去,看了一眼手表:“给你三十秒钟。”

苏卿侯简明扼要:“011的奸夫是陆家人。”

奸夫江织:“……”

苏鼎致看着手表数时间:“哪个陆家?”

“帝都陆家。”

帝都陆家。

即便是久居普尔曼,苏鼎致也听过陆家的大名,做医疗,没人不觊觎陆家。

苏卿侯不紧不慢,继续谈判:“你花了十年时间才弄出一个011,还能不能弄出第二个,你自个儿也没底吧,不过,”他瞥了江织一眼,“陆家值多少,你可以算算。”

苏鼎致思忖了片刻:“你、011的奸夫、萧轶,你们三个人过来。”

贪得无厌的老东西。

苏卿侯就知道这老东西会动摇:“地址。”

“在门口等着。”

三十秒到了,手机被苏鼎致挂断。

江织说:“我跟周徐纺已经订婚了。”

苏卿侯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所以?”

“我是她未婚夫。”

奸夫个鬼!

苏卿侯站在夕阳光里,侧身对着江织,那个角度,眼睫毛看着逆天的长,他用眼角的余光看江织:“关我屁事。”

奸夫!

“江织。”萧云生在叫他,声音很孱弱。

江织俯身去听。

萧云生把周徐纺留的话转达给他。

周徐纺说不要慌,可他能不慌吗?她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没打算一个人好好活,他的小命被人捏在手里了,他怎么淡定?

“帮我把云生送到医院。”江织吩咐熊毅。

“行。”

熊毅让手底下人去安排了。

二十分钟后,苏卿侯接了个电话。

“小治爷,致爷派的车来了。”

苏卿侯挂了电话,手踹在兜里,快步往楼下走:“走吧,奸夫。”

“奸夫”江织阴着一张脸走在后面,妈的,他是救了只狗吧。

熊毅请示江织:“用不用我们暗中跟着?”单枪匹马地去,太危险了。

江织还没开口,苏卿侯回答了:“你可以试试。”他难得做了个人,提醒,“苏鼎致那个老不死的,最讨厌别人跟他耍花样。”

江织没让人跟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鼎致大厦耸立在一片霓虹里,与月亮相接。

晚上八点,红木风港口泊了一辆游轮。

Baron进舱,用他四级水平的中文说:“致爷,江织和小治爷已经上·床(船)了。”

一米六的George笑成了一米五,他发誓,他们混黑的一般不随便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苏鼎致冷冷瞥了两个手下一下:“开船。”

憋笑的George:“是。”

快两米高的Baron站在原地,默念了一下床和船,念了两遍后:中文太他妈难了!

江织和苏卿侯都被搜了身,就那么赤手空拳地上了船,船开动之后,穿着中山装的苏鼎致从船舱出来,先是扫了苏卿侯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江织脸上。

“011的奸夫?”

江织站在船尾,海上风大,他一头雾霾蓝的短发吹得乱糟糟,他纠正:“是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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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萧轶之死,变态系宠爱(二更

江织站在船尾,海上风大,一头雾霾蓝的短发吹得乱糟糟,他纠正:“是未婚夫。”

这不重要,人来了就行。

他敢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地来,就足够说明一件事了——周徐纺是他的死穴。

苏鼎致打量了一番:“陆家人是吧?”

江织:“是。”

苏鼎致没再说什么,看向苏卿侯,背着手命令:“过来。”

口气像在叫一只狗。

老不死的东西啊。苏卿侯烦躁地扯掉脖子上的领带,走过去,打架斗殴的时候,领带一定得摘,不然容易被勒死。

苏鼎致伸手,Baron立马递上铁棍。

老规矩,先打一顿再说。

苏鼎致拿着棍子拖在地上:“知不知道你哪儿做错了?”

苏卿侯从善如流:“我就应该弄死你,留着太麻烦。”

小畜生!

苏鼎致毫不手软,狠狠一棍子过去。

铁棍打在了后背,苏卿侯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在了甲板上,正要站起来,苏鼎致就一脚把他踹倒了。

苏卿侯按着胸口咳了两声,抬起眸子,眼底燃着一把火,桀骜不驯得像只野兽。

还不服气是吧?

苏鼎致用铁棍杵着他腹部,越杵越上火,扔了棍子直接上脚踹:“为了个女人干了那么多蠢事,老子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怎么教的?

教他阴险毒辣,教他杀人放火,教他草菅人命,教他无恶不作,就是没教过他怎么做人、怎么对人。

“没出息的东西!”苏鼎致踹红了眼,一脚比一脚狠,“死了算了!”

苏卿侯吐了一口血沫,唇色嫣红:“我死了,你不就断子绝孙了。”

苏鼎致活动活动脚踝,解了领口的一颗扣子:“也是。”他目光犀利,盯着自个儿的种,“那就不弄死你,先让你配种,等老子有孙子了,再弄死你。”

苏卿侯:“……”

他摇摇晃晃地从船上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叫了句:“爸。”

苏鼎致脚下趔趄,差点栽倒。

“你叫我什么?”

风太大,肯定是听错了。

这小子,没妈教,说话是自己学的,从他会说话起,就直呼他老子大名,要不然就“禽兽”、“变态”、“老不死”地叫。

苏卿侯说:“帮我杀个人。”

到底是不是听错了?

杀人都不眨眼的老致爷眨了一下眼:“谁?”

苏卿侯抬了抬下巴,指萧轶:“杀了他。”

所以,管他叫爸,只是想让他帮忙杀人?

歪门邪道,哪儿学来的?

苏鼎致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我是你老子,不是你手下。”

这时,萧轶大喊:“致爷!救救我,致爷!”

船上这三人,只有苏鼎致可能留他一条生路,另外两个,只要从周徐纺那里腾出手来,他就必死无疑。

苏鼎致两鬓斑白,眼神锋利:“说一个我必须救你的理由。”

“卡内维斯的实验室已经被炸了,除了我,所有实验人员无一生还,数据和资料也都被毁了。”萧轶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致爷,您十几年的心血都在我脑子里。除了我,短时间内您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复制周徐纺基因异能的人。”

他炸了实验室有两个目的,杀掉江织是其一,自保是其二。

苏鼎致沉吟未决。

江织在这时开了口:“我这儿也有一个他必须死的理由。”他问苏鼎致,“要不要听听?”

“说说看。”

江织背靠着游轮的护栏,眼里盖着一层月光,森冷的戾气从模糊里直射出来:“你差点断子绝孙了。”目光凛凛,看向萧轶,“他搞的鬼。”

萧轶顿时后背发凉。

苏鼎致回头:“你被他算计了?”

苏卿侯阴着脸不作声。

“没用的东西!”

苏鼎致捡起甲板上的铁棍砸过去,苏卿侯侧身一闪,躲开了。

“致爷,”萧轶抱着痛麻木了的右手,衬衫上血迹斑斑,他咬着牙解释,“小治爷他一直跟你作对,我——”

苏鼎致打断:“那也是我儿子,轮得到你来管教?”

萧轶瞠目结舌。

普尔曼哪个不知道老致爷和小治爷水火不容,父子俩斗了十几年,一碰面就是打打杀杀。

父子情深?可能吗?

中文水平四级的Baron想到了一句话——虎毒不食子。

“老子打了他二十六年,也没舍得真把他打死,你居然想搞死他。”苏鼎致瞥了他的种一眼,依旧恨不得打死他。

但到底是他的种。

他命令:“把他绑起来,丢到海里喂鱼。”

萧轶傻了。

不止他,苏卿侯也破天荒地愣了神。

Baron拿了绳子过去。

萧轶往后退,惊恐万状地大喊:“致爷,我还有作用!”

“我可以替您研究011,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她制成药,一定能让您称霸医疗界。”

“致爷饶命,致爷饶命!”

苏鼎致眼神毫无波澜:“丢下去。”

Baron领命。

“致爷,致——”

砰的一声,溅起水花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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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江织双杀,小治爷最佳辅助(一更

砰的一声,溅起水花三丈,眨眼功夫后,人就沉海了,只剩海面乍起的波澜在荡漾着。

“该死的人已经解决了,”江织看着苏鼎致,目光比月色清冷,“苏先生,我们该谈谈交易了。”

苏鼎致好整以暇:“跟我谈,你出得起价吗?”

江织不想多费时间周旋,直接抛出筹码:“帝都的江氏、陆氏、还有JC医疗,里面归我的部分,你想要的话都可以拿走。”

全部身家都舍得啊。

真蠢,软肋全暴露了。

苏鼎致气定神闲,等着他的下文。

“至于陆家其他人的那部分,”心急归心急,他却不慌不乱,“我建议你不要太贪心。”

哪来的底气啊这是?

苏鼎致在刀口上舔惯了血,一身暴戾的阴狠劲儿,气势压人:“姓陆的,你好像没搞清状况,你上了我的船,什么时候下去,能不能下去,是活着下去还是死了下去,都是我说了算。”

怪不得说龙生龙凤生凤,这口气,跟苏卿侯一个样。

“换句话说,”苏鼎致摩挲着玉扳指,泰然自若,“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我根本不需要用011来交换,拿你去跟陆家换就够了。”

该拿的拿了,011照样归他,不是一举两得吗?

“苏先生,”江织似乎料到了,眼底波澜不惊,“提醒你一句,萧轶已经死了。”

苏鼎致没摸清他这是卖的什么关子:“所以呢?”

他娓娓道来:“所有的实验资料都被毁了,参与过基因实验的一代研究人员也全部死了,你要重新研究我未婚妻的基因异能就得从头开始,保守估计的话,”他停顿了几秒,“十年?二十年?”

基因实验的严谨性要求很高,一个数据错了,突变结果就会不同,所以苏鼎致搞了这么多年基因实验,也就出了一个周徐纺。

江织慢条斯理地补充:“另外,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苏鼎致想起了萧轶刚刚的话:“短时间内您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复制周徐纺基因异能的人。”

这话他听进去了,但被他家小畜生那句“爸”、被江织那句“断子绝孙”给暂时压下了。

他恍然大悟,回头,瞧他生的那个小畜生:“你个小畜生,跟这姓陆的合起伙来坑我啊。”

苏卿侯不认同:“我逼你杀萧轶了吗?”他放肆地嘲笑,“是你自己蠢。”

“……”

现在打捞还来得及吗?

妈的!

苏鼎致目光凶狠:“老子明天就让你去配种,配种完就弄死你。”

苏卿侯:“……”

江织继续谈判:“你不是想称霸医疗界吗?我给你的那些筹码足够了,你没必要跟我交恶,只要把人还给我,我可以承诺你,能给的全给,而且,绝不寻仇。”

这种程度的让步,算是毫无底线了,就一个女人而已,值吗?

苏鼎致有点心动了,就是信不过江织:“当我三岁小孩呢,你承诺我就信?”

江织还是江家小公子的时候,苏鼎致就听过他的名头,这小子,是只狐狸精,脸成精,脑子也成精了。

“不跟我交易也行,你还有两条路可以走。”江织一条一条来分析,“第一条,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就地解决,然后等着陆家来寻仇。第二条,拿我去跟陆家交易,交易结束后,你就要藏好我未婚妻,还要避开我陆家的报复,顺便再跟你儿子打打杀杀,哦,还有一点,”

若不是他语速很快,根本听不出他心急如焚。

他心平气和地说:“只要我没死,只要不把周徐纺交出来,我会想尽办法,让你断子绝孙。”

他的弱点是周徐纺没错,但苏鼎致也有弱点,他怕绝后。

苏卿侯瞧不出来,他瞧出来了,这对父子俩,可不止是敌对的关系。

苏鼎致脸色阴了:“你威胁我?”

“不是。”江织纠正,“在跟你讲道理呢。”

苏鼎致冷笑。

这小子擅不擅长动粗还不清楚,但极其擅长心计,这种人,要是以后要来找他寻仇,他可能真要绝后。

既然祸患无穷,那还不如斩草除根。

苏鼎致摸到枪:“我是粗人,不讲道理,也不喜欢麻烦。”咔哒一声,他把子弹上了膛,“我选第一条,把你解决了。”

江织眼皮都没动一下。

是周徐纺说的,不要慌。

他就周徐纺这么一条命,死都要护着。

他走上前:“上船之前,我提前留了两句遗言,一个小时内我要是还没下船,不用来救我,开直升机过来,直接往海里投弹,拉两个垫背的就行。”

他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就上船,事关周徐纺,一步都不能错。

“不信就问问,你儿子可以作证。”

苏鼎致回头,看自个儿的儿子。

苏卿侯笑得得意:“直升机是我借给他的,老东西,你又输了。”

“……”

苏鼎致拿枪指他:“你怎么不去死!”

他嘴角的血干了,颜色红得瘆人:“不是怕你绝后嘛。”

确实怕绝后。

他苏鼎致就这一根独苗苗,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有三件事,一件是没有把这小畜生射在墙上,一件是没有多射点,存起来日后配种,还有一件就是被这小畜生弄不育了。

苏鼎致咬了咬牙:“去把011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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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纺宝出逃成功,小治爷为情折腰(二更

苏鼎致咬了咬牙:“去把011带出来。”

Baron去带人了。

大概过了三分钟,Baron从船舱出来:“致爷。”他操着一口塑料中文,“011不在床(船)上。”

George帮着纠正:“不在船上。”

Baron很肯定:“我都搜遍了,不在床(船)上。”

George:“……”

江织问:“她在哪儿?”

不是贵公子吗,这眼神怎么比他们混道上的还吓人?Baron摇头,语气莫名其妙就很服从:“011可能跑了。”

苏卿侯质问:“确定是跑了?”

Baron有种被左右夹攻的紧张感:“……不确定。”

船离海岸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海上映了一轮明月,月光随着水波晃荡,摇摇悠悠。

江织站在船尾,看着海面:“苏先生,”普尔曼是八月金秋,海水很冷,他目光微凉,还看着海,“手机给我。”

“别忘了,你还是俘虏。”

江织回头,眼底压抑着的怒意,像夜里风起的海浪,翻涌成灾:“我未婚妻是在你手里丢的,她有任何差错,我都算在你头上。”

苏鼎致血雨腥风里闯了几十年,什么心狠手辣的没见过,江织是唯一一个,让他心生寒意之人。

“把手机给他。”

Baron把手机递上。

江织拨了个号:“去红木风港口附近的海岸线守着,另外,出船搜海。”

苏鼎致先处理家事,吩咐手下人:“把这小畜生绑了带进去。”

Baron和George正要去绑小畜生——

“爸。”

Baron和George看向主子,等待指令。

苏鼎致浑身都他妈不自在了:“快给我绑!”

那个字听不得,脚软。

这不是父子俩第一次对峙,但苏卿侯这幅束手投降的样子是第一次,语气也不狂妄,居然像个人了,会说软话:“你帮我找找她。”

“别人老婆,你找什么找!”

他往海面瞧了一眼:“江织刚刚救了我一回,当是还他的。”

苏鼎致看得窝火,直接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有本事自己还,没本事就给我闭嘴。”

苏卿侯挨了一脚,踉踉跄跄地撞在护栏上,左腿膝盖麻了,单膝跪在了甲板上,却没有急着起来。

“我从来没求过你。”这是头一回,他示弱,“爸,求你了。”

苏鼎致把枪收起来,捡起地上的铁棍,活动活动手腕:“老子操练了你二十多年,你才像个样,谁教你这么怂了?”

看他不打死他——

“爸。”

苏鼎致抬起来的手僵住了。

“爸。”

“爸。”

苏卿侯牙牙学语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个字。

见鬼了。

他叫得挺顺口:“爸——”

苏鼎致一棍子砸在了甲板上:“妈的,别叫了!”叫得他耳根子疼,脑瓜子也疼,“传我的令,搜海。”

说完这一句,他就把那小畜生按在地上打。

二十分钟前。

江织和苏卿侯还没到,船飘在离港口不远的海上,风太大,波澜翻涌,船身晃荡。

守在门口的男人听见声音,抬头:“Su——”

话没说完,被人直接割了喉,然后被拖进了客舱。

哒、哒、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

啪嗒,笼子的锁开了。

就是这时,笼子里的周徐纺突然睁开眼,抓住了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都打了青霉素,你居然还能保持清醒。”

是苏婵。

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尖朝着周徐纺。

“不止,我还能打你。”

周徐纺用力一拽,把苏婵拽进了笼子,按住她的手,就着她手里那把匕首,将刀刃压在了她脖子上:“把我脚上的锁解开。”

苏鼎致怕她会逃跑,不仅把她关在了笼子里,还用特殊材质的铁链锁住了她的脚,但苏鼎致不敢给她用太多青霉素。

太多的话,就不只是休克这么简单,还可能会猝死。

不知道是不是萧云生的血起了作用,青霉素的药效在她体内弱化得很多,她十多分钟前就清醒了,然后故意装晕。

“外面全是人。”苏婵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惊慌,“我只要叫一声,你就玩完了。”

周徐纺也不蠢:“那你也完了。”她懒得多说,把匕首往前刺了两分,“解不解?”

苏婵上半身被按在了笼子上面:“我没钥匙。”

周徐纺不管:“我数三声,听不到让我满意的答复,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跟他们这群人不一样,周徐纺手上从来没沾过人命,苏婵笃定:“你不敢。”

“试试。”

周徐纺不给她缓冲时间,直接割破她喉咙的皮肤,数道:“一。”

苏婵没开口。

她喊:“二。”停顿很短时间,她手上稍稍用力,把刀刃刺进对方皮肉里,“三——”

血立马从咽喉流出来,那把匕首还在不断往深处抵。

苏婵松口了:“钥匙在那个男人身上。”

周徐纺停手:“去拿过来。”她将匕首拿开,一把推开苏婵,“要是你觉得你能跑得比我手里这把匕首快,你也可以跑。”

苏婵的基因异能就是从周徐纺那里复制过来的,周徐纺的速度有多快,她最清楚不过,即便是在状态不好的情况,要一招制敌也轻而易举。

她没跑,去拿了钥匙,递给周徐纺。

周徐纺伸手去接,她立马掌心一转,袖子里的注射针头滑出来,她握住针筒,猛地朝周徐纺的手臂刺进去。

只要青霉素过量,周徐纺就有可能会死。

可针头才刚碰到周徐纺肩部,她的手就被截住了。周徐纺抓着她的手腕,往她腿上用力一摁,把针筒里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周徐纺一记手刀,把她放倒,然后解开脚链,出去,锁上笼子。

“谢了,要不是你,我出不了这个笼子。”

外面有脚步声,周徐纺开窗,一头扎进了海里,她实在没力气了,任由自己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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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纺宝保胎,苏婵领盒饭(一更

小治爷被老致爷软禁在了鼎致大厦的六十三楼,虽说是软禁,但小治爷毕竟是个爷,日后这普尔曼是谁当土皇帝,现在还真说不准,所以就算是软禁,底下的人也得把他当祖宗供着。

“小治爷,”外边的男人是老致爷的人,对祖宗很恭敬,“人带来了。”

随后,男人开了门。

苏婵进去:“卿侯。”

苏卿侯脖子上被锁了条链子,链子的长度刚好能在房间内活动,他躺在手术台上,挺悠哉,扔了把匕首到她脚下,

“切吧。”

他立了规矩,背叛他的人,得切掉三根手指。

苏婵没有捡起匕首:“致爷是我放出来的,可我是为了救你。”

“救我?”

苏卿侯轻裘缓带,支着下巴侧身躺着,等着她的下文。

苏婵不慌不乱,娓娓解释:“萧轶找过我,让我帮他把011藏在鼎致大厦,我知道你想要011,所以就将计就计。”

就是说嘛,没有叛徒011怎么可能进得了鼎致大厦。

苏卿侯抬了抬眼皮:“继续。”

苏婵有条不紊地继续:“我刚想把周徐纺的下落告诉你,就得到消息,才知道萧轶把你骗去了同庆岛,还想除掉你。我没别的办法,只能和致爷合作,本来是要去救你的,可致爷在路上就知道你脱险了,然后折回去抓了011。”

有头有尾,听着像那么回事。

苏卿侯坐了起来:“还有件事,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笼子里?”

苏婵没有犹豫,快速作答:“011想逃跑,我打不过她,被她关进了笼子。”

“过来。”他招了招手。

苏婵走过去。

他伸手,碰了碰她脖子上缠着的绷带:“周徐纺弄的?”

她点头。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抚着那道伤口:“你要是老老实实地招了,也就切三根手指,为什么要撒谎呢?”

苏婵惊慌:“我没有。”

“当我蠢吗?”他手张开,两指捏住了她的喉咙,用了三四分力道,鲜艳的血色缓缓从绷带里渗出来,染得他指尖嫣红,“你不是和苏鼎致合作,是和萧轶合作了,因为你不想我和江织救出周徐纺。知道我脱险之后,你就放了苏鼎致,想借他的手来除掉011,对吗?”

她张嘴辩解:“卿侯——”

脖子上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扼住了她的喉咙。

血一滴一滴,落在他掌心:“说了多少遍,称呼要改。”他声音温柔,眼底透着杀气,“乖,告诉我,为什么想杀011?”

苏婵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因为你喜欢她。”她瞳孔一点一点发红,“你喜欢周徐纺。”

他没承认,也不否认,微微湛蓝的瞳孔像一汪深海,越到深处越平静:“所以呢?”

他这样的人,不该对任何人折腰。

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断断续续得说:“那她……就得死。”

苏卿侯突然笑了。

“你喜欢我啊?”

苏婵眼底湿润,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我、爱、你。”

曾经有个傻女人对苏鼎致说,说她爱他。

然后那个傻女人就去见阎王了。

那个傻女人,是他生母。

他嘴角笑意骤然消失:“那你得死。”

掐着她喉咙的手一点一点收紧,缝了针的伤口崩开,血流得凶,在她衬衫上染了大片大片的红。

“卿……”

“卿、卿侯……”

她张着嘴,五官狰狞地大口喘息,鼻腔里氧气越来越少,脸色慢慢、慢慢发青。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苏卿侯突然松手了。

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咳咳咳咳咳……”她剧烈咳嗽着,脖子上的血越流越多,艰难地抬起头,“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舍不得我?”

苏卿侯抽了张纸,擦着手上的血,没看她一眼,对外面的人说:“去告诉苏鼎致,叫他别打周徐纺的主意,我这儿有个替代品,可以白送给他。”

苏婵面如死灰。

真狠啊,这个男人。

她毫不犹豫地捡起刀,抬手,用力往心口刺——

他却抓住了她的手,手表上的刀刃瞬间划过她的皮肤。

匕首掉在了地上,被他捡起来:“你死不要紧,但你身上有周徐纺的基因,得还回去。”

苏婵坐在地上,情绪崩溃地大吼:“为什么是周徐纺?”

“谁说老子喜欢周徐纺?”苏卿侯掀开手术台上的被子,上面放了三把枪,他躺上去,“谁说老子就弄谁。”

周徐纺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太阳也刚刚冒出来,海岸线上有人在守着,海风太大,她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人。

她又钻进水里,游啊游,游啊游,都快虚脱了……她终于找到了个没人的地方,再次冒头。

她刚上岸——

一个骑着蹦蹦的绿眼睛小伙瞠目结舌:“Va、Va、Vampire(吸血鬼)?!”

小伙蹬着车就要跑。

周徐纺两秒闪现,一把拽住他的衣服,用英文说:“送我去医院。”

小伙看着她的眼睛,吓蒙了。

周徐纺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一只手牢牢护着肚子,唇色发青,瞳孔血红:“快点,不然我吸干你的血!”

还还还还是饿了的吸血鬼……去医院的路上,小伙哭了一路。

周徐纺从蹦蹦车上下来,脚步踉踉跄跄,身体摇摇晃晃,只有眼神,阴气森森:“不准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吸血鬼的眼睛已经不红了,可能是饿惨了。

小伙自己去胆战心惊:“YES!”然后,他蹬车就跑。

周徐纺扶着墙,进了急诊室,找了张床躺下:“护士小姐。”

声音像要断气。

金发的护士小姐过去:“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周徐纺的脸色白得像女鬼:“给我保胎。”

肚子隐隐作痛,她有感觉,身体快到极限了。

护士看她状态不对,立马说:“我这就去叫医生。”

周徐纺趁着晕过去之前,抓住了护士小姐:“可以把手机借给我吗?”

护士小姐把手机给她了。

她也不知道江织的手机有没有被监听,就发了一条短信:“白无常。”

三秒之后。

对方回复:“是我,黑无常大人。”

周徐纺把医院的名字发过去,头一歪,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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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去见朋友,不知道有没有二更,有的话也很晚,早上看哈。

475:福大命大江二蛋,小治爷表白

鼎致大厦,六十三楼。

“致爷。”George敲了敲门,“江织那边有动作了。”

“还挺快。”

苏鼎致开了门,往电梯口走。

George跟上:“要去截胡吗?”

苏鼎致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花白,理得很短:“我在周徐纺身上花的研究费用都能盖好几座大厦了,怎么能白给了江织。”

“那小治爷那里?”

小治爷跟江织可是盟军。

苏鼎致眉眼锋利:“我做什么还需要他一个俘虏同意?”

George原地思考了三秒:“不需要。”

随后,两人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之后,走廊尽头走出来一个人,是个金发绿眼的男人,他左顾右盼之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Qi。”

是中文,齐。

苏鼎致出去不到半个小时,阿Kun和阿King就熟门熟路地潜进了大厦的顶楼,放倒了一帮人之后,找到了被关押的苏卿侯。

“对不起小治爷,我们来晚了。”

阿Kun把从老致爷那里搞来的钥匙递上。

苏卿侯解开脖子上的链子:“苏鼎致呢?”

阿Kun说:“去抓江织和周徐纺了。”

普尔曼总医院。

“二少。”熊毅说,“航班已经安排妥了。”

江织等在产科的病房外面:“再找几个医护人员随行。”

熊毅明白:“行,我这就去安排。”

江织走到一旁,拨了个电话。

“南楚。”他简明扼要,“航班信息我待会儿发给你,周徐纺会先到帝都,帮我接应一下。”

乔南楚问:“那你呢?”

“我善后。”还有一件事,江织拜托他,“让你女朋友帮个忙,把周徐纺的就诊记录删了。”

“周徐纺和孩子都没事吧?”

他嗯了声,没时间详细说明。

乔南楚问:“哪个医院?”

“梅里医院。”

“行。”

这时,熊毅过来:“二少,救护车已经准备好了。”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打算用救护车把人送到机场。

“我先挂了。”江织说。

乔南楚长话短说:“小心。”

“嗯。”

江织挂了电话,随后,他跟着上了救护车。

熊毅也上去了,吩咐主驾驶:“去福丹机场。”

周徐纺躺在担架床上,脸上戴着口罩,江织在旁边一言不发,除了医护人员,还有熊毅和他手底下一个弟兄。

车开到中途,突然有辆保姆车从路对面冲过来,司机立马刹车,猛打方向盘之后,才把车挺稳。

外面,有人敲了敲救护车的门。

“陆二少爷,”是苏鼎致,“要走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江织目光抬起,眼底无波无澜。

熊毅看身边的男人:“你报的信?”

男人三十多,叫齐宾,跟着熊毅有四五年了。

他站起来:“熊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您教我的。”他打开门,下车,“致爷。”

救护车外,包围了五辆车。

苏鼎致带了二十几个人,来截胡了。

江织没下车,姿态闲适地坐着,一双长腿懒懒地伸着:“苏先生,”他从容不迫,“有何贵干?”

苏鼎致瞧了一眼医用担架上的人:“你离开普尔曼可以,把011留下。”

江织口吻随意:“成啊,给你。”

随后,他便下了车。

苏鼎致回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George立马上救护车,看了看担架床上的女人,他摘掉她的口罩。

George愣了一下:“致爷,不是011。”中计了!

周徐纺根本不在普尔曼总医院。

时间拨到一小时前。

梅里医院,产科。

“小治爷,”阿Kun欲言又止,“您怎么知道011不在总医院?”

苏卿侯一间一间病房找过去:“因为江织是狐狸精。”

狐狸精?

阿Kun没听懂,但他没胆子再问,一提到江织两个字,小治爷就一副“爷不爽爷想搞事”的表情,阿Kun怕被搞,所以,沉默是金。

已经走到了尽头,只剩最后一间病房。

“别跟着。”

阿Kun止步:“是。”

苏卿侯推门进去了,病房里护士在,用普尔曼当地的话问道:“你是?”

他指病床上的周徐纺:“她爸爸。”

护士小姐:“……”

分明年纪差不多!

护士小姐很凶:“请你出去!”

苏卿侯把墨镜摘了,边往病床走,目光落在周徐纺脸上,他拨了个电话:“是我。”

对方惊恐万分:“小、小治爷?”

不到一分钟,院长就过来把护士小姐带走了。

病房里只剩苏卿侯了,他盯着周徐纺看了半天,眼神像把刀:“瘦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又盯着他的肚子看了半天,眼神想把要杀人的刀:“小孽种。”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心里琢磨着,要是把她的小孽种弄死了,她是不是得找他寻仇?

他伸手,一根手指,用力戳她的肚子,语气阴森森:“未婚配种,不知羞耻。”

昏睡中的周徐纺有感应似的,眉头皱了皱。

苏卿侯愣了一下,把手收回,没再戳她的肚子了,他改戳她的眉头,恶狠狠地戳,真他妈想把她吊起来,饿她个几天,看她还敢不敢再外面乱配种。

她身上的基因,怎么能乱配种。

戳着戳着,他指腹鬼使神差地移到了她脸上、唇上:“如果一开始,”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脑子空白,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做着莫名其妙的事。

“如果一开始,我对你好一点,你会不会喜欢我?”

他看了看她的唇,看了看手腕上被她咬的那个疤,俯身,手指还落在她唇上:“会不会?”

她嘴巴动了动,轻喃:“江织……”

苏卿侯猛地把手缩回来。

“不是我说的。”

是鬼迷了心窍。

是鬼说的。

他眼底的柔光瞬间变得戾气,转身就走。

嗒。

他打开门,一把枪就指在了他脑袋上。

“小治爷,跟我走一趟吧。”

是江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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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江织大胜,纺织归国,治爷情动(二更

“小治爷,跟我走一趟吧。”

是江织的人。

苏卿侯双手负在身后,不抵抗:啧啧,江织这狐狸精啊。

林荫大街封路,救护车被几辆车堵在了路上。

George摘掉女人的口罩:“致爷,不是011。”

是调虎离山计。

苏鼎致脸色阴沉,看着江织:“人呢?”

他气定神闲地靠着救护车的车尾,看了看手表:“飞机上。”

“你耍我?”

“你买通我的人在先,我买通你的人在后,是谁耍谁?”江织泰然自若,“苏先生,就算是当土匪,也得讲点儿理。”

苏鼎致在普尔曼占山为王几十年,行的明确是土匪的勾当,但敢当着他的面骂他土匪的,江织是第一个。

“你把011送走了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走得掉吗?”

“我要是走不掉,”江织似笑非笑,一双勾人的眼妖气得紧,“那苏先生你就得绝后了。”

苏鼎致立刻明白了:“那小畜生在你手里?”

一口一个小畜生,骂谁呢。

江织拨了个电话,接通后,他按了免提,叫了声:“苏卿侯。”

对方不作声。

周徐纺已经脱险了,江织耐心有的是,好声好气地哄着:“乖点,叫救命。”

乖你祖宗!

苏卿侯磨了磨后槽牙:“爸,”他认栽,“救我。”

是连环计。

既把周徐纺送走了,还谋了条退路。江织这家伙,太会玩了。

苏鼎致眯了眯眼,在发怒的边缘:“自己不会逃?”

“逃不掉。”

“这么没用,那你去死吧。”

苏鼎致摸了摸口袋里的枪,手痒,想把江织就地办了。

苏卿侯叫他:“爸。”

又来这套!

苏鼎致当自己聋了。

“爸。”

平日里草菅人命、动不动就搞这个搞那个、把老子当畜生整的小治爷,示起弱来还真当自己是个孝子,一句接一句,叫得相当顺口。

“爸。”

“爸。”

“爸——”

苏鼎致忍无可忍:“叫名字,别窝窝囊囊地乱叫!”

行吧。

苏卿侯就不装模作样了:“苏鼎致,快救老子。”

只有这小畜生,能把一向动手不动气的苏鼎致气得跳脚:“我才是你老子!”

苏卿侯顺着他:“爸。”

“……”

他生的是畜生。

苏鼎致咬咬牙,把枪放回兜里:“放他走。”

围着救护车的十几个人立马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江织把免提掐掉,手机放到耳边,吩咐了一句:“我回帝都之后再放人。”他挂了电话,看向苏卿侯,“苏先生,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打我未婚妻的主意,你是不怕事,但我也不好惹。”

江织撂完话,上了救护车。

等救护车开远,苏鼎致一脚踹在旁边的车子上:“这只狐狸精!”

江织那只狐狸精不仅买通了他的人,把他引到总医院,将计就计摆了他一道,还算准了这些事儿都瞒不过他家那个小畜生,干脆又将计就计让小畜生去了梅里医院,来了个瓮中捉鳖。

一举两得,狐狸精!

四个小时后,苏鼎致在一艘船上找到了苏卿侯。

他躺在甲板上,被绑着。

苏鼎致走过去,踹了一脚:“死没死?”他又踹了一脚,半点不留情,用力踹,“没死就吭一声。”

苏卿侯咳了几声,睁开眼,眼角通红:“没死。”

苏鼎致把扣子解开,在船上捡了块木板,一脚把带钉子的那头踩断了:“在自己的地盘上都弄不过江织,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他举起手机的板子,正要往他生的那个东西身上挥——

“爸。”

这东西一叫“爸”,苏鼎致眼皮就抖,手里的板子一时没挥下去。

“放过她。”

他在替周徐纺求情。

他骨头有多硬,苏鼎致最清楚,最严重那一次,他打断了他三根肋骨,别说求情了,这小子还变本加厉,快死了也要吐他一脸血,全身上下都是反骨。

为了个女人,软了骨头。

苏鼎致十分不痛快:“我咬进嘴里的东西,就没有松口的道理。”

他抬着头,那双眼睛像他妈,如果里头没了戾气和狠劲,透亮的蓝湛色清澈干净得过分,会显得柔弱:“以后我不跟你争了,放过她吧。”

苏鼎致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不够强劲,早晚会被他的仇家弄死,所以他教了他一身杀人的本事。

六岁,他儿子六岁就会开枪了,长到现在二十六岁,流过的血能汇成一条河,最让他欣慰的是,他儿子从来没认过输。

“你这是在跟我投降?”

苏卿侯斩钉截铁:“是。”

苏鼎致一板子砸下去:“没出息!”他不解气,用脚踹,“想要就去抢,我苏鼎致的种,怎么能投降。”

苏卿侯没躲,头上挨了一下,鲜红的血从额头流进了眼睛里,目光通红:“我抢了,抢不来。”

苏鼎致火冒三丈,把他拎起来,狠狠扔在甲板上。

“没用的东西!”

“抢不来就杀掉。”

“不准给我认怂!”

他的儿子,要什么都可以抢,别说一个女人了,就算他这个当父亲的老命,也可以照抢。

他这样教了他二十六年。

“咳咳,”苏卿侯躺在甲板上,右边脸上全是血,“爸。”

苏鼎致咆哮:“别这么叫老子!”

“爸,”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眼里有血,通红通红:“你要是教了我怎么做人,我今天就不用认怂了。”

他看着海上的漫天星子,自言自语:“你怎么不教教我……”

他若是懂,若是懂了……

风一吹,苏鼎致眼睛发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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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二更,狠狠求月票。

小治爷不懂爱啊,他爸没教。

477:母子平安,江织后遗症(一更

帝都,第五人民医院。

凌晨四点的时候,周徐纺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

“江织……”

江织应了她一句,坐在病床前,眼睛通红地看着她。

她眼皮一耷一耷,似醒非醒,想在梦呓。

“我想你了……”

她又昏睡过去了。

到第二天中午,她也没有再醒过来。

检查结果没有什么大的异常,只是江织还胆战心惊,等得心急如焚。

“她为什么一直在睡?”

钟博士刚给周徐纺做完检查,解释说:“周小姐体内青霉素的药效没有完全消退,应该还被抽过血,体力严重耗损,身体需要一定的时间缓冲。”

青霉素?

姚碧玺听得不大明白。

江织蹙眉不语。

林秋楠问:“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胎心很弱,但没有其他流产的迹象。”这么折腾,要是一般人,孩子早没了,钟博士估摸着这孩子跟周徐纺一样,基因也不同寻常。

林秋楠知道周徐纺不是普通人,但也没有过问太多:“钟博士,大人和孩子都劳您多费心了。”

“老太太放心。”

钟博士又交代了几句,出了病房。

“星辰,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和大伯母守着。”

江织握着周徐纺一只手,坐着没动:“不了,我自己守着。”

从普尔曼回来之后,江织情绪就不太对,整个人都很压抑,变得沉默寡言,有距离感。

姚碧玺还想再劝,林秋楠摇摇头,先出去了。

等出了病房,姚碧玺才说:“我看江织脸色差得很,也不知道多久没合过眼。”

林秋楠轻叹:“随他吧,人丢过一次,他有阴影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恐怕以后徐纺去哪儿他都得跟着。”

周徐纺醒来的时候,是凌晨,江织抱着她,躺在她旁边。

他睡得不安稳,她刚动,他就醒了,立马爬起来,慌慌张张地问:“徐纺,听得到我说话吗?”

“嗯。”

“我去叫医生。”

周徐纺摇头,拉住了他。

九月的天,窗外星辰满天。

“我好多了,没有不舒服。”她拉着江织轻声问,“宝宝怎么样了?”

江织握着她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宝宝还在。”

幸好。

周徐纺摸了摸肚子,稍稍松了口气,又问江织:“云生呢?”

“已经脱险了,在你隔壁的病房。”

周徐纺最后的意识是在梅里医院保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病房她认得,是第五医院。

她回国了啊。

“我舅舅呢?他好不好?手术成不成功?”

江织一一回答:“你舅舅他很好,手术很成功,只是还下不了地,在楼下的重症病房里。”他补充,“明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

她挂念的都问完了,只剩他。

“你呢?”

江织说:“我不好。”他躺到她身边,眼睛发红,“徐纺,我被你吓到了,缓不过来,你抱抱我,抱紧一点。”

周徐纺抱紧他。

他身上有烟味,他以前不抽烟的。

“我嘴里都是药味,很苦。”周徐纺问,“要我亲你吗?”

“嗯,要。”

第二天一早,方理想过来探望周徐纺。

“徐纺。”

她像只花蝴蝶一样扑过去。

江织拉了一把椅子,挡住她:“坐椅子上,不要离她太近。”

好奇怪,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方理想摸摸后颈,坐在了椅子上,本来想搬着椅子往前挪点儿,但她不敢,总感觉后背有一道冷光。

江织就在后面的沙发上坐着。

方理想往后偷偷瞄了好几眼,浑身不自在,就给周徐纺使小眼神。

周徐纺明白了:“江织,你先去外面好不好?我跟理想说一会儿话。”

江织没动,拿了个苹果在削,一刀下去,苹果少了四分之一:“你们说,我不打扰你们。”

这样的话,方理想能说的话题就很少了,只能说正经的:“看你瘦的,那个绑架犯都不给你饭吃吗?”

周徐纺也很生气:“不给饭。”只给药。

江织第二刀,苹果又少了四分之一。

方理想拍大腿:“太可恶了!”

周徐纺点头:“嗯嗯。”

“你现在能吃东西吗?”

“能。”

方理想赶紧把带来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老方让我给你带的汤,还是热的,我给你盛。”

“好。”

方理想盛了一大碗,还捞了个鸡腿到碗里。

周徐纺刚接过碗,江织放下了苹果,但刀忘了放下:“先别喝。”

“怎么了?”周徐纺问。

江织走过去,端着周徐纺的那碗汤试了两口,然后放回桌子上:“待会儿再喝。”

方理想觉得江织是在试毒,但她看了看江织手里的水果刀,没胆子问。

478:江织求婚(二更

方理想觉得江织是在试毒,但她看了看江织手里的水果刀,没胆子问。

求生欲很强的她没有再说喝汤的事,她说了一件事:“徐纺,江扶离那个坏女人你知道不?”

“她怎么了?”

方理想摸着大肚子幸灾乐祸:“她昨天被抓去警察局了。”她掩着嘴,偷偷跟周徐纺说,“我听说啊,是江孝林给她挖了坑——”

这时,护士小姐进来了。

“周小姐,我来给你换药。”

江织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那个已经被削得不剩几口肉的苹果:“你出去。”

护士小姐:“啊?”

“让钟博士过来。”

护士小姐回话:“钟博士去实验室了,不在医院。”换个药而已,也用不着博士亲自动手。

“那让孙副院过来。”

护士小姐其实想说,换个药嘛,用不着副院长来,但她不敢作声,就觉得这位长相漂亮的病人家属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三分钟后,孙副院来了。

“二少。”

江织看了一眼托盘里的药:“把药再检查一遍。”

方理想摸着下巴在深思,她可以确定了,江织刚刚就是在试毒,他喝了,没中毒,才肯给周徐纺喝。

又坐了会儿,方理想就告辞了。

薛宝怡在外面等她:“周徐纺没事吧?”

她摇摇头:“我觉得有事的是江织。”

“他怎么了?”

她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说不上来,总之有点奇奇怪怪。”

周徐纺也觉得江织奇奇怪怪的。

“你不关浴室的门吗?”

江织不回家,让阿晚把行李都带来了,洗漱都病房的浴室里,周徐纺住院保胎,他陪住。

“没有别人,不用关。”他在浴室里调水温。

周徐纺得见水声:“那你把病房的门锁上。”

“嗯,锁上了。”江织出来,裸着上身,过来跟周徐纺说,“我要洗澡了,待会儿我在里面叫你,你要答应我。”

周徐纺把眼睛从他腹下那个半隐半露的纹身上挪开:“叫我帮你拿东西吗?”

江织扶着她的脸,让她转过头来:“不用你干嘛,答应我就行。”

如果别人问他江织什么时候最好看,她一定会说,不穿衣服的时候。

周徐纺脸红红的,表情呆愣愣的:“哦。”

江织进了浴室,门开着,一会儿之后,水声响了。

周徐纺听力太好,听得一清二楚,她有点走神。

江织叫她:“徐纺。”

“嗯。”

隔了不到一分钟。

他又叫她:“徐纺。”

周徐纺乖巧地答应:“嗯。”

这次,时间隔得更短。

“徐纺。”

周徐纺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直叫我啊?”

怕你被人抓走啊。

水声里,江织的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想听你说话。”

周徐纺:“哦。”

“徐纺。”

“嗯。”

“徐纺。”

“嗯。”

隔一会儿,他就叫她一次。

叮。

周徐纺手机来微信了,是陆声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周徐纺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陆声发了语音说:“B超单。”

周徐纺知道是B超单,可她不知道陆声从哪里弄来的:“舅舅手术已经做完了,你不告诉实情吗?”

她以为陆声还在假装怀孕,甚至做了假的B超单。

江织又在浴室里叫她了:“徐纺。”

周徐纺应了一句:“在呢。”

这时,陆声又发来一条语音:“这就是实情啊。”

周徐纺发了个问号。

陆声说:“徐纺,我真怀孕了。”

周徐纺惊呆了。

“徐纺。”

没听见回应,江织又喊了一句:“徐纺。”

“恭喜你。”

周徐纺编辑完这条,正要回应江织,他就已经从浴室出来了,裹着一条浴巾,急急忙忙。

“周徐纺。”

他看着她,慌了神的样子。

“你怎么出来了?”周徐纺看他的脚,鞋也没穿。

江织脸上都是水,眼睛被热水蒸得潮红,轻喘着气:“你刚刚没答应我。”

“我在回声声的消息。”周徐纺说,“声声她怀宝宝了,而且很快要跟我舅舅结婚了。”

结婚。

江织心绪不宁,只抓到这两个字。

他眼里沉浮凌乱的光影慢慢安静下来:“周徐纺,我们明天去登记吧。”

周徐纺愣住,半天才说话,还磕巴了一下:“你、你先把头洗完。”

他头发还在滴水,泡泡都没洗干净。

江织也没想过,他会用这幅样子求婚。他回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浑身湿漉漉地跑出来,又慌、又乱、又迫不及待、又不得章法。

他站在病床前,手足无措:“徐纺,我没准备戒指。”

她不着急啊。

“你去拿毛巾给我,我给你擦头发。”

“不擦了。”江织坐下,连着几日没怎么睡觉,他眼睛通红,里头像浸了一汪滚烫的泉水,“纺宝,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周徐纺惊讶了一下:“明天就去吗?”

“嗯,明天去。”他说,“现在下班了。”如果民政局还没下班,他现在就要带她去。

周徐纺怎么思考就点头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好。”

479:买戒指,领证(一更)

周徐纺没怎么思考就点头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好。”

他因紧张而蹙着的眉头松开,眸间全是雀跃,抱着她,因为欢喜,左右摇晃着:“婚礼什么时候办?”

周徐纺很乖巧:“随你啊,我都可以。”

随他的话,那越快越好。

江织等不及:“那我让奶奶帮我们看日子。”

“好。”

“徐纺。”

“嗯。”

江织满心欢喜,抱着她蹭啊蹭,眼里开出了花,笑得灿烂,可欢喜过后,他又惆怅了,有点心疼怀里的女孩子:“你刚怀孕的时候,我就设想过很多求婚的场景,各种俗气、不俗气的我都想过,就是没想到会是在病房里,在这么草率的情况下。”他闷声闷气,是替她委屈,“连个戒指都没有。”

周徐纺第一次被求婚,不是很懂:“一定得有戒指吗?”她都可以啊,不管有没有,反正她都要嫁给江织。

江织他说:“求婚都要有戒指的。”

周徐纺想了一下:“那我们现在就去商场,我给你买。”

江织笑了笑,摇头:“不能你买,婚戒得我买。”

“哦。”

那除了婚戒,别的她都买给他。

“我可以不要戒指。”周徐纺不好意思,小声地说,“我要你就可以了。”

她很容易满足。

不过江织很贪心,恨不得把星星都打下来给她。

等把周徐纺哄睡了,江织给姚碧玺打了通电话。

“大伯母,有件事要麻烦您。”

那头,等姚碧玺挂完电话之后,她起床收拾。

陆景松看着老婆起身,也跟着起了:“这么晚了去哪儿?”

“去京柏城,给江织弄戒指。”

陆景松换好衣服,给老婆拿包:“弄什么戒指?”

“婚戒。”

看来,陆家要有喜事了。

凌晨,负责京柏城珠宝柜的总监带着一波人和一波戒指来医院了。

总监助理是个年轻小伙,话挺多,挺八卦:“总监,陆二少要买戒指,干嘛不自己来商场?”

“他未婚妻在住院。”

“这两者之间有冲突吗?”又不是他自个儿住院。

总监往病房走:“二少走不开。”

助理见惯了上流社会的把女人当玩意儿的花花公子,像陆二少这样的头一回见:“一刻都离不得他未婚妻?”他有点不太相信,“不至于吧。”

总监瞥了他一眼:“少说话,多做事。”

第二天一大早,江织找了钟博士,问周徐纺能不能出院半天。

钟博士说可以,不要有大的动作就行。

六点,林秋楠就来医院了,她把江织从病房里叫出来。

“听你大伯母说,你昨儿个夜里买了婚戒。”

江织嗯了声:“等会儿我带徐纺去领证。”

林秋楠讶异:“怎么这么突然?”她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周徐纺分娩之后。

“不突然。”江织说,“我想娶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也不急着这一天两天啊。

两人就在病房外面谈话,江织心不在焉的,一直往病房里头看,反复确认周徐纺是不是安然无恙地在里面睡着。

草木皆兵,战战兢兢。

林秋楠看出来了,江织还没缓过来,精神状态不太对,她问:“徐纺呢,她怎么想的?”

“她也同意。”

“那就行,把证领了也好。”林秋楠又问,“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江织视线就移开了一小会儿,又看向病房:“越快越好。”

“那我跟徐纺舅舅商量一下婚期。”

“嗯。”

今儿个是九月四号,周三,很普通的一天,没有大吉,也没有大凶,若非要说出点儿什么不同,今天下了一场太阳雨。

早上七点,周徐纺睡醒了,刷牙的时候她才发现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款式很简单,上面镶嵌的钻石是她喜欢的粉色,大小刚刚好。

她牙刷到一半,问江织:“什么时候买的?”

江织拿自己的毛巾给她擦嘴:“昨天晚上。”

“你的呢?”

江织给她接了一杯水,等她漱完口,推着她的输液架回了病房。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自己的那枚,给她。

“你给我戴上。”

款式和周徐纺的是一样的。

周徐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戒指里面有字。”

昨晚连夜让人刻的。

江织说:“是你的名字。”

早上八点,早饭过后,陆声过来给周徐纺化了个妆。

光是眼睛,就前前后后涂了好几层,周徐纺很少化这么精致的妆,对着镜子看了又看,问江织:“陆声给我化的妆,好不好看?”

“嗯。”

江织过去亲她。

周徐纺往后躲:“不可以亲,花了拍照不好看。”她待会儿要拍结婚证上的照片,不可以花了妆。

“手给我。”

江织亲了她的无名指。

手上痒痒的,她问他:“江织,我穿什么衣服啊?”

“结婚照的背景是大红色的,颜色不相撞就行。”

周徐纺觉得粉色最好看:“粉色会相撞吗?”

不管会不会,江织都说:“不会。”她喜欢就成。

周徐纺换衣服之前,上网查了一下。

“还是穿白衬衫吧。”别人都穿白衬衫。周徐纺心情很好,一直笑眯眯的,“不过我可以配一条粉色的小领结。”

江织随她,也跟着她选了一条粉色的领带。

八点一刻,姚碧玺把户口本送过来了。

“恭喜啊。”

周徐纺勾了勾耳边的头发,很害羞:“谢谢。”

姚碧玺把手里的包包给她,嘱咐说:“包包里有喜糖,领完证后,要是遇到熟人,你就送一包糖。”姚碧玺笑,“我准备了很多,不熟的人也可以送。”

480:领证ing,拍结婚照ing(二更

“包包里有喜糖,领完证后,要是遇到熟人,你就送一包糖。”姚碧玺笑,“我准备了很多,不熟的人也可以送。”

周徐纺说:“好。”

江织把包包接过去,放在柜子上,然后去给周徐纺找了一双粉色的平底鞋。

八点半,林秋楠送了一碗面条过来,还是热乎的。

江织说:“我们吃过早饭了。”

陆家人都跟着来了,陆景松很欣慰,陆声很兴奋,陆星澜很瞌睡。

林秋楠少见地化了个淡妆,遮不住脸上的皱纹,她笑得温柔:“吃过了也要再吃点,奶奶老家那边有个风俗,新人早上要吃面条,两人吃一碗,吃光了才能顺顺利利。”

江织把碗端过去,对周徐纺说:“你涂了口红,吃一口就行,剩下的我吃。”

“好。”

江织给她卷一根在筷子上,周徐纺怕蹭花口红,噘着嘴吃了,剩下的都让江织吃了。

九点,从医院出发。

阿晚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江织让周徐纺站在原地:“先别动,在这等一下。”

“哦。”

阿晚下车,江织把车检查了一遍,这才让周徐纺上车。

刚开到主干道上,周徐纺就发现了:“江织,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他们的车后面,尾随了三辆车。

江织看了一眼后视镜:“是我雇的人。”

周徐纺仔细看看,发现阿晚也在其中一辆车上:“你雇他们做什么?”

“保护你。”江织看着前面开车,“徐纺,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出门,去哪儿要跟我说。”

这次的事之后,他更小心翼翼了。

周徐纺答应:“好。”她问江织,“现在去民政局吗?”

嘴上涂了口红,她忍不住舔,舔完又拿出镜子来照。

江织说:“先去理发店。”

“去理发店干嘛?”不去民政局了吗?她想快点去,她不是心急,她是怕把口红舔光。

她又问:“我们不领证了吗?”

好吧,是她心急。

江织忍俊不禁:“染完头发在去领。”他解释说,“奶奶说,结婚证上的照片最好端庄一点。”

林秋楠说得很委婉,大概的意思是——他那个头发,太妖艳了。

“等拍完照,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再染。”

喜欢粉色的周徐纺:“哦。”

九点二十,江织的车开到了仙女下凡美容美发店。

江织也是这里的熟客了,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染头发。

这个点,店里就一个剪头发的客人,程锌很热情地招待:“周小姐,做发型吗?有一款新发型很适合你。”

“她不做。”江织把周徐纺的渔夫帽往下拉点儿,往楼上走,“给我把头发染成自然色。”

程锌看了一眼江织的雾霾蓝,觉得有点可惜,他就没见过比江织更适合这个发色的人。

不弄雾霾蓝的话,烟灰紫也不错。江织适合冷感的妖艳色,又禁欲又张扬。

程锌正要介绍烟灰紫——

江织催促:“快一点,我赶时间。”

行吧,程锌打消了他的创作欲望,边调色边闲聊:“江导最近在忙什么?要拍新作品了?”

“忙着结婚。”

“……”程锌一脸懵逼。

在外人面前一向话很少的周徐纺说:“我们等会儿要去领证。”她嘴角小弧度地翘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把狗粮。

程锌:“恭喜啊。”

周徐纺从包包里抓了一把糖出来,放到程锌的兜里:“谢谢。”

虽然大伯母说领了证再发糖,但是她忍不住想发……

程锌以前觉得这姑娘冷冷清清古古怪怪的,现在觉得她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楼下有电视,无聊的话,你可以一边看一边等。”

周徐纺还没有说要不要去。

“不要去楼下。”江织牵着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楼下我看不到,你就在这等。”

他不能让她在他的视线外面。

“嗯。”

周徐纺坐下,从众多软糖里挑了一颗棉花糖出来,剥了放进嘴里,很甜很甜。她又挑了一颗,剥给江织吃。

十点十分,他们到了照相馆。

老板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有些富态,看着很和善:“要拍什么照片?”

江织是公众人物,戴着口罩。

他和周徐纺出门,大多时候都是他戴口罩。

他说:“拍结婚照。”

是新人啊。

女士不免打量了两眼:“坐那边的凳子上。”

江织牵着周徐纺过去坐,前面是摄像机和反光板,后面是大红色的背景墙。

周徐纺坐下后,感觉很奇怪,有一点兴奋,有一点紧张,她拂了拂她特地戴上的小领结,问江织:“我的妆有没有花?”

“没有。”江织看着她,眼睛都在笑,“你很好看。”

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江织不清楚,但他确实觉得天底下所有的美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他的周徐纺。

她以前不爱笑,现在爱笑了,她一笑呀,丹凤眼就弯成两个小月牙:“你也好看。”她夸江织,“你最好看。”

他想吻她。

照相馆的老板在喊:“新郎新娘,看这里。”

周徐纺转过头去。

江织还在看她。

“新郎,不要看新娘,看镜头。”

江织转头。

咔嚓。

相片上的两个人都没有笑,但眼睛在笑。

“再来一张。”

第二张,周徐纺靠着江织,她笑了,他也笑了。

不到五分钟,照片就拍完了。

选照片的时候,照相馆的老板建议:“拍了三张,结婚证上,可以用这一张。”

江织颔首:“能不能把底图发给我?”

“可以啊。”

江织:“谢谢。”

老板说不客气:“照片都不用修,你们是我拍过最好看的一对新人了。”

眼睛骗不了人,这对新人很相爱。

走之前,周徐纺从包包里抓了一把糖果,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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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狗却想祸害别的狗去结婚的顾总求票。

481:民政局已搬来,请原地洞房(没分章)

十点半,江织和周徐纺到了民政局。

大厅门口有个工作人员,穿着制服,没抬头,她问了句:“结婚还是离婚?”

江织回答:“结婚。”

“二楼左边窗口领表格。”

离婚在三楼,地上的路标有写。

江织带周徐纺上了二楼,走到左边的窗口处,敲了敲:“你好。”

工作人员抬起头,四十多岁,是位女士:“户口本和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女士又问:“照片呢?没拍楼上可以拍。”

江织戴着口罩,头发染回了自然色,少了几分妖艳,但多了几分正正经经的清贵疏冷:“在外面拍了。”

“有没有做过婚检?”

“没有。”

女士例行公事说明:“需要做婚前检查吗?可以自愿选择。”

江织说:“不需要。”

女士就拿了两张登记声明书出来:“靠门口的桌子上有参照模板,填好了表格去服务台拿号排队就行。”

“谢谢。”

“不用谢。”

江织看了一眼走廊,有好几对情侣在等。

今天是个不好不坏的日子,来民政局领证的人也不多不少。

江织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参照模板,并忽视掉了一句:请本人填写。

他对周徐纺说:“你坐着等,我帮你填。”

周徐纺就很循规蹈矩了:“我自己填。”

他就随她。

填到周徐纺的学历时,江织停了一下笔。

周徐纺没有正经上过学,以前在骆家的时候,是唐光霁父女教她。从实验室出来之后,苏梨华给她请了老师,但没有去过学校。

学历要填“无”吗?

周徐纺看了一眼,说:“福塔纳学院。”

江织看她:“嗯?”

周徐纺写给他看。

他照着写。

福塔纳?他没听过。

周徐纺凑到他耳边,偷偷地说:“这个文凭是在普尔曼买的,会不会被查出来?”

江织停下笔:“谁帮你买的?”

“苏先生。”

若是苏梨华买的……

江织肯定:“那不会。”

周徐纺这就放心了,放心过后,又有点窘。她忍不住看看江织的,再看看自己的,思前想后了一番。

她嘱咐江织:“以后要是别人问你妻子是什么学历,你就告诉他,我智商136。”

江织被“妻子”两个字取悦到了:“好。”

周徐纺又一想,觉得还不够,补充:“我还有一栋楼,两座别墅,三辆车,很多很多的钱。”这么说是为了不让别人取笑江织娶了“周文盲小姐”。

江织说好,笑得笔尖一直抖。

周文盲小姐心想:要不要再去买个名牌大学的文凭?

填完声明书,江织去拿了排队的号。

周徐纺跟在他后面:“江织,”她声音很小,“我想去卫生间。”

江织让她坐着等一下,去窗口问工作人员:“你好,请问卫生间在哪?”

“左手边直走,最里面就是。”

“谢谢。”

江织不放心周徐纺一个人,跟着她去了,到了卫生间门口,他还是不放心,就拿了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手机不要挂断,有事叫我。”

从普尔曼回来,他就这样了,如履薄冰,过于谨慎。

周徐纺也知道他不安,都依着他:“好。”

她进去之后,江织就在门口等,目光时不时往里看,时不时用手机叫叫她。

周徐纺耐心地应他。她在隔间里,外边的洗手池旁,年轻的女人在打电话,周徐纺听力好,连手机那头的声音也都听得清。

“你不是今天要去领证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女人边洗手,边同闺蜜抱怨:“李航那个混蛋,居然是二婚。”

闺蜜爆了句粗口:“我*!他骗你?!”

女人扯了扯嘴角,冷笑:“早看出来了,他就不是个东西。”

“那这婚还结不结?”

“结啊,为什么不结,他图我年轻貌美,我图他有房有车,就这样过呗。”

周徐纺出来了。

女人回头瞧了她一眼,对闺蜜说:“等我回去再跟你说。”然后她挂了手机,出了卫生间。

周徐纺开了水龙头,在洗手。

隔着一堵墙,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宝贝儿,别生气了,等拿了证,我们就去4S店,你不是想要辆宝马吗,老公给你买。”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你就会哄我!”

语气与方才同闺蜜抱怨时的截然不同,恼怒是有,撒娇更多。

男人笑呵呵地哄:“我这不是稀罕你嘛,不稀罕你,我才不哄呢。”

女人娇嗔:“烦死了,走开。”

一个图年轻貌美,一个图有房有车,倒也一拍即合。

周徐纺出去。

江织过去牵她:“手也不擦干。”

他用手绢给她擦了擦手,又就着同一条手绢,擦了擦走廊上的椅子:“你昨天睡得晚,靠着我歇一会儿。”

前面还有好几对。

周徐纺靠在江织身上,闭着眼睛小憩,耳边纷纷扰扰,全是声音。

“为什么不能做婚前检查?”

是一位男士的声音。

对话的是他的伴侣:“没必要。”

“怎么就没必要了?”

“要做婚前检查今天就领不了证。”

“明天后天来领不就成了。”

“我妈拿了我们的生辰八字去算过,今天领证最好。”

那位男士语气变得冲了:“谭佳佳,你不是还瞒了我什么吧?”

“我能瞒你什么?”

“谁知道呢,你又不肯做检查。”

“萧庆,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那行,这婚别结了。”

“别结就别结!”

然后就是噔噔噔的脚步声。

这一对,没结成。

另外一对,坐在周徐纺对面。

男人有四十多岁,穿了一身正装,鼻梁上的镜片很厚,背头梳得一丝不苟:“还有两个号就到我们了。”

他的伴侣低着头,不冷不热:“嗯。”

“结婚之后我希望你能辞了工作。”

“到时候再说吧。”

男人有点不悦:“早点辞,我妈让我们争取在今年之内要小孩。”

女人没有回答,拿了手机起身:“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三楼的楼梯去接电话了。

周徐纺还是听得到她的声音。

“妈。”

女人的母亲在电话里问:“证领了吗?”

女人语气低落:“还在排队。”

“领完证你俩一起回来,你大姨她们都在,正好也见见面。”

女人迟疑沉默了一会儿:“妈。”

“嗯?”

“我不想跟他结婚。”

她母亲有些激动,嗓门很大:“说什么胡话呢,彩礼都说好了,现在反悔,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可我不喜欢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我跟你爸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等你们结婚有了小孩,感情慢慢就有了。”

女人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我真不想跟他结婚。”

她母亲已然动了怒:“那你要找个什么样的?相了多少次亲,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下个月你可就要三十了,再不嫁,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挑你。而且小王这么条件,你要是不要,多少姑娘等着要,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女人没有再说话了,吸了吸鼻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若无其事地坐到她的准丈夫旁边。

登记处的门口也站了一对,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小,两人隔得很远,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

女人接了个电话。

然后男人问她:“你前夫啊?”

“嗯,他问我小孩上学的事情。”

男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似乎没什么话题,安静了一会儿,女人主动找话题:“你跟你前妻还有联系吗?”

“偶尔会联系,也是因为小孩的事情。”

一人一句,后面又是冷场。两人似乎不太熟,话都很少。

下一个话题是男人先开始的:“待会儿去哪儿吃饭?”

“回家做吧。”

“行。”

后面,他们就没开口了。

相敬如宾,莫过于此。

当然,也有热热闹闹的人,那是一对年轻的情侣,男孩女孩穿着情侣装,嬉嬉笑笑。

“赵小川,看这里。”

女孩子拿着自拍杆在拍。

“你都拍多少张了,别拍了。”男孩子一边抱怨,一边配合着做了个剪刀手,“先吃东西。”

女孩拍完照,低着头在发朋友圈。

男孩给她喂了一口面包。

“赵小川,”女孩问男孩,“我朋友问你,初为人夫有什么感受。”

他认真想了想:“有种大难临头的感受。”

女孩抱着手,哼了一声:“赵小川,你变了!”

男孩笑:“生气了?”

“没有。”女孩头一甩,“咱们家键盘坏了,我要重新买一个。”

两人笑笑闹闹。

江织瞥了一眼那对年轻情侣,问周徐纺:“是不是很吵?”

“还好。”她也没有睡意,睁开眼,“江织。”

“嗯。”

周徐纺第一次来民政局,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婚姻的模样,她问江织:“你高兴吗?紧张吗?”

她有点紧张,心里头奇奇怪怪的,手心还会冒汗。

不过,他好像很平静。

江织没回答这个问题,牵着她去了楼梯口,那里没人,他的口罩摘了,抱住她:“周徐纺,听到了吗?”

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周徐纺问了一个很天真、很现实、也很世俗的问题:“你为什么娶我?”

江织回答:“因为爱你。”

来民政局领证的那些人里头,有多少能得到这个答案。

婚姻百态,冷暖自知。

而她,是被眷顾的那个人。

482:陆星澜睡什么睡,找女票啊!

“031。”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在里面喊了一声。

江织看了一下时间,十点五十四。他牵着周徐纺进去。

“把材料都给我。”

江织递上。

工作人员三十出头,戒指戴在了左手小指上,是位独身的女士。她先简单看了一下登记声明书,然后抬起头:“麻烦摘一下口罩。”

江织把口罩摘了。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

哦,想起来了,江姓大导演前阵子改姓了陆,而且江姓大导演有个隐私保护得十分好的女朋友,网友送名:黑衣人。

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了“黑衣人”两眼,今天黑衣人穿了白色,背了个粉色的小背包,眼神里分明很开心很激动,脸上又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工作人员把材料核实完,在红本本上盖上章,双手递上:“恭喜啊。”

江织接过去,一本看了一会儿,然后合上,仔细收好:“谢谢。”

周徐纺抓了一把喜糖,也跟着道了一声谢。

等两人出去,工作人员抽空回了好友一条问忙不忙的微信:“不忙,刚刚江导领他女朋友来领证了。”

好友问:“哪个江导?”

“江织导演。”

“我去,大新闻啊。”好友是江织的粉,激动万分,“他女朋友好不好看?”

江织从来没有公开过女朋友的长相,圈里圈外都只知道他很宝贝那个女朋友,照片都不让媒体曝光一张。

“是气质型,人很耐看,跟江导站一块儿特别登对。”

好友急不可待:“有没有照片?快发给我看看。”

“存档的照片不能发。”她放下手机,朝登记处的门口喊道,“下一对,032。”

从民政局出来,刚过十一点。

“江织,你给我看一下。”

结婚证一直在江织手里,周徐纺还没仔细看。

江织把两本都给了她。

她不看路,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看。

江织怕她摔,牵着她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儿,他问她:“看完了吗?”

周徐纺给了他一本,留了一本。

江织把持证人是他的那本收好,又向她伸手讨要:“都给我保管。”

“哦。”

她都给他了。

“周徐纺。”

“嗯。”

江织站在民政局最下面的一级阶梯上:“我们结婚了。”

她知道呀。

他牵着她走到平地,眼里的期待明晃晃的:“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她知道呀。

行吧,不能拐弯抹角,周徐纺是直女,江织说:“称呼是不是要改一下?”

周徐纺看天看地看远方:“陆星辰,下雨了。”

江织不满意:“你叫一句老公给我听听。”

周徐纺叫不出口:“陆星辰,下太阳雨了。”

陆星辰:“……”

她不叫,他就不走了。

这时,车里的阿晚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你们在干嘛,躲雨吗?别杵着了,快上车啊!”

没眼力见的东西。

江织给了个脸色,阿晚摸了摸鼻子,默默把头钻进了车里。

周徐纺撇下江织,走过去,挨个发糖。

十一点半,林秋楠打电话来问:“证领完了吗?”

江织在开车:“嗯,现在在路上。”

“你问问徐纺过不过来吃饭,你大伯中午下厨。”

江织问周徐纺:“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那去不去奶奶家吃饭?”

周徐纺说:“去。”

江织回复林秋楠:“我带徐纺过去,半个小时后到。”

林秋楠嘱咐:“你车开慢点儿。”

“嗯。”

十二点,两人到了陆家所在的别墅区。

“徐纺。”

“徐纺。”

是林秋楠,她在小区门口等。

周徐纺让江织停车,她先下去了:“奶奶。”

林秋楠旁边还有一老一小,老的周徐纺在杂志上见过,是位建筑大师,小的是他孙子。

“老李,这是我孙媳妇。”

这介绍的言辞里,颇有几分炫耀的味道。

周徐纺问好:“你好。”

老李笑成了一朵菊花:“星澜家的还是星辰家的?”

咣!

车门关上的声音很响,江织下车走了过去。

老李这才瞧见这姑娘的“家属”,哦了一声:“原来是星辰家的呀。”

林秋楠忍俊不禁:“是啊,今天刚领证。”

这时,老李身边牵着的小小李奶声奶气地问:“爷爷,我可以把今天得的小红花送给姐姐吗?”

老李摸了摸小小李的脑袋:“当然可以。”

小小李怯生生地伸出小嫩手,把小红花送给了周徐纺小姐姐。

“谢谢。”

“不用谢。”

周徐纺抓了一把糖:“要吃糖吗?”

小小李伸出两个手去接,两个眼珠亮晶晶:“要。”

周徐纺把小小李的口袋都装满了。

“谢谢姐姐。”

“不用谢。”

一大一小,分外得和谐。

江织突然觉得,就算生了个带把的,也不是件太坏的事。

周徐纺给老李也抓了两把糖。

一路上,林秋楠逢人就介绍周徐纺,周徐纺逢人就送糖。不到一会儿,整个别墅小区就都知道了,陆家添了孙媳妇,是个不太爱说话但很礼貌的姑娘。

江织和周徐纺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姚碧在喊:“来了来了!”她赶紧催促,“星澜,快去点烟花。”

陆星澜瞥了一眼门口,拿着打火机去点烟花了。

江织和周徐纺进门了,姚碧玺一看见他们,摸摸口袋,急了:“我把红包塞哪儿了?”她直拍脑袋,“哎哟,我这记性。”

陆声在旁边提醒:“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姚碧玺噔噔噔就跑进去了。

陆声摇头,好笑。

“恭喜啊,二嫂。”

“谢谢。”

姚碧玺从屋里跑出来,给周徐纺塞了个红包:“密码八个8。”

周徐纺:“……”

“陆星澜!”姚碧玺送完见面礼,转头就吆喝陆星澜,“你能不能打起精神来,点个烟花还在那磨磨唧唧。”

“我在点。”陆星澜毫无波澜,甚至打了个哈欠。

姚碧玺催:“快点儿!”

砰!

烟花升空,炸开。

白日星火,开在了夏日的太阳雨里。

中午两点,江织发了一条朋友圈,两个字:已婚。

后面附了一张结婚证。

乔南楚:恭喜。

我是一朵小冰雪:恭喜。

维尔:恭喜。

大麦山上的白杨:恭喜。

勇猛无敌的MAN·LIN:恭喜。

唐小姐:恭喜。

唐小姐的男朋友江先生:恭喜。

理想今天木有理想了:恭喜。

帝都第一帅:媳妇儿,咱们也去搞一张不?

理想今天木有理想了:【锤子】【锤子】搞什么搞,不要破坏队形。

帝都第一帅:哦。

帝都第一帅:恭喜。

后面,是陆氏一家陆续点赞,就陆星澜没点赞。

姚碧玺看着就来气:“陆星澜!”她在楼下喊,“别睡了,快起来点赞。”

楼上没动静。

这么大好的日子居然用来睡觉,你说气人不气人?

姚碧玺火冒三丈地冲上楼,拿了个枕头砸过去:“睡什么睡!大龄单身男青年有什么资格睡!起来,快去出去找女朋友!找不到就别回来!”

陆星澜:“……”

江织结婚之后,他家姚女士看他就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姚碧玺正要再把他教育一顿,江织的电话打过来了,姚碧玺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语气温柔如水:“喂,星辰啊。”

“行,我让星澜去拿,你在医院好好陪徐纺哈。”

说了两句,姚碧玺挂了电话,踹哪都不顺她眼的亲生儿子:“赶紧起来,去御泉湾帮你弟弟拿婚书。”

陆星澜刚醒,头发竖了两绺呆毛,一边脸被枕头压红了,睡眼惺忪泛着生理泪花:“让他自己去。”他还没睡够。

姚碧玺给他一记白眼:“他有老婆要照顾,你有吗?”

陆星澜:“……”

483:洞房花烛哟~~(一更

下午六点,陆星澜帮江织把婚书送去了医院。

江织站在病房门口,没走远:“怎么去这么久?”

陆星澜精神不振:“在路上睡了一觉。”

因为叫不醒,他一睡就睡了三个小时。

嗜睡症都没有像他这么能睡的。

“你这病还有得治吗?”江织问。

陆星澜轻描淡写:“没得治。”

江织没话说了。

“我回去了。”陆星澜转身,摆了摆手,又困了。

刚出医院,姚碧玺女士的电话打来了。

“婚书送到医院了没?”

陆星澜打了个哈欠,眼睛泛红:“送到了。”

“你不是又在找地方睡觉吧?”姚碧玺女士想骂人了!

陆星澜左右看看:“没有。”

他看见了把长椅,走过去,躺下了。

姚碧玺用万分嫌弃的口吻叮嘱:“晚饭别回来吃了,到处溜达溜达,多去姑娘面前露露脸。”

长椅太短,他腿太长,得缩着,他换了个姿势:“我有女朋友了。”

姚碧玺一听,惊呆了:“谁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姓周。”

姓周?

帝都姓周都有谁来着?姚碧玺女士的脑子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堵住了,一时想不出来人选。

不管了,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姚碧玺很是激动:“处多久了?”

“很久了。”不仔细算,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吧。

“真的假的?!”妈呀,她离当奶奶不远了!

陆星澜眼泛泪花:“真的,我现在要去见他了。”

他挂了电话,会周公。

夏天的夕阳刺眼,一个撑着太阳伞的姑娘走过来,看了看长椅上熟睡的人,她拿了份保险宣传单,盖他眼睛上了。

夕阳铺在纸上,宣传单上用绿色的荧光笔写了一行字:您是否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可是没有保险太害怕?请拨打电话1501584****,东厂陈香香将全程为您服务。

余晖缓缓变暗,二楼病房里的吉他声响了很久。

“行了,别唱了。”江织说,“她该休息了。”

萧云生把吉他放下:“那我明天再来给你唱。”

“好。”因为今天大喜的日子,所以周徐纺在白色病号服的袖子上绑了一条粉红色的丝巾。

萧云生收好吉他,推着输液架回自己病房了。

江织把周徐纺的病房门关上:“那么喜欢唱,怎么不在医院开个演唱会?”语气很酸,很酸。

周徐纺端着一碟切好的苹果在吃,正儿八经地回答:“云生每次演唱会的票都卖得很火热,医院太小了,开演唱会挤不下。”

他的意思是让萧云生来医院开演唱会吗?

江织一口咬走了周徐纺叉子上的苹果。

周徐纺又叉了一块,主动喂给他吃:“云生切的,是不是很均匀?”

江织只想把嘴里的苹果吐出来。

周徐纺还在夸奖:“他好会削苹果。”她把苹果皮拎起来给江织看,“你看,一刀削到尾,都不断的。”

周徐纺正要再夸夸厚薄均匀——

江织一个“不经意”抬手,就给扯断了。

周徐纺:“……”

她觉得江织是故意的。

江织把断成两截的苹果皮扔进垃圾桶:“不就是削苹果,谁还不会了。”

周徐纺很诚实:“你不会啊。”哦,还有,“你也不会唱歌。”

不止呢。

他还不会画画。

江织拎着周徐纺袖子上的粉色丝巾,把她的手拉过去,咬了一口:“周徐纺,刚领完证,你就嫌弃我是吧?”

周徐纺弯着眼睛,像只小狐狸:“你吃醋了吗?”

“嗯。”

江织把她手里那碟子苹果拿走了。

“那有没有好点?”她不开玩笑了,很担忧,“你这两天太紧张了。”她就是上趟卫生间,他也要跟着,守在门口一直打电话。

“现在也紧张。”江织说,“怕你被比我更年轻的小妖精拐走。”

小妖精指的是萧云生吗?

周徐纺眉宇轻蹙:“江织,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坐到她身边:“怎么不太一样了?”

她说:“你以前很娇气,很任性,也很随心所欲。”

他以前是很肆无忌惮,在外人看来,娇气、任性、随心所欲都是他的缺点,就只有周徐纺不这样觉得。

“你想说什么?”

“摊上我之后,你就一直在担惊受怕,一直在东奔西走。”她在自责,“你现在都没有以前爱闹了。”

现在的江织不怎么撒娇了,不怎么耍小脾气了,也不闹她。现在的他,谨慎、沉稳、如履薄冰。

都是因为她,她特殊的基因、她这一身异于常人的能力,让他变得战战兢兢、草木皆兵。

“什么叫摊上你,这话我不爱听。”

说实话,江织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事做过,坏事也没少做,恻隐之心偶尔有,杀人不眨眼他也会,不过都无所谓,为了周徐纺,他可以是任何模样。

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认真:“周徐纺,你要是喜欢我娇气、任性,那你就多惯着我点儿、多宠着我点儿。”

周徐纺说:“好。”

以后,她会什么都依着他,什么都给他。

“还要多说点情话哄哄我。”他在循循善诱。

周徐纺全部答应:“好。”

目的来了,江织说:“叫一句老公听听。”

周徐纺不好意思,就趴到他耳边,小声地、轻轻地叫,他喊停,她就乖乖地一直叫。

“纺宝。”

声音微微轻喘。

周徐纺看他:“嗯?”

他眸光稍稍热了:“别叫了。”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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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裁:怎么了?

陆星辰:你说呢?

顾总裁:小流氓!

484:南楚求婚,徐纺弱点解决(二更

“怎么了?”

江织声音闷闷的:“想要。”

“……”

周徐纺闭嘴了。

江织趴在她肩上,呼吸很乱,手放在周徐纺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动不动,很规矩。

这时,敲门声响了。

江织问:“谁?”

“是我。”

是萧云生又折回来了。

江织回了两个字:“等着。”

他去浴室,用冷水洗了脸,等平复好,才去开门。脸上水还没干,他问:“什么事?”

“我们聊聊。”

他们能聊什么,只有周徐纺。

江织站在门口没有动:“我不能走开,就在这聊。”

萧云生看了一眼病房。

江织懂了,对周徐纺说:“徐纺,把耳机戴上。”

很像偷听但刚刚答应了江织要宠着他惯着他的周徐纺:“哦。”她戴上耳机,把声音调大一点。

江织把病房门关上:“说吧,什么事。”

“萧轶死前研究出了能解决徐纺输血问题的药。”

江织听苏卿侯说过,但没有得到证实:“可不可信?”

谈话声很小,萧云生刻意避着周徐纺:“他并没有在我体内试用过,我其实不太信那个药,所以卡内维斯发生爆炸的时候,我趁乱,偷偷试用了。”

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很差,萧轶并没有防着他。

江织立马问:“效果呢?”

“昨天我让钟博士给我输了血,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排斥反应。”

也就是说,那个药,不是噱头。

“药在哪?”

萧云生摇头:“萧轶已经死了,剩下的药藏在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不也太确定,“不过那个药是一种可分裂的植入细胞,应该可以重新从我身上提取。”

“怎么提取?”

“实验。”

江织迟疑了:“周徐纺不会同意。”

人体实验的风险太高,损害太大。

萧云生很坚持:“那就不要让她知道。”他理智得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我不是普通人,我身上有徐纺的基因,再生和自愈能力都很突出,没有那么容易出事,而且实验是我们自己主导,情况不对可以随时停下来,但一定要试试。”

江织思考过后:“等我问过钟博士后再作安排。”他得确保一点,所有实验过程,萧云生都必须安然无恙。

晚上九点,周清让去陆家送了婚书,婚书上复好了日子:九月二十七号,宜嫁娶。

九点一刻,江织就在发小群里说了婚期,顺便提醒:准备好礼金。

乔南楚把手机搁桌子上,对温白杨说:“江织和周徐纺订日子了。”

温白杨放下手里的书,用手语问他:“订在了哪一天?”

“这个月的二十七号。”

只剩一个月不到。

“不会很赶吗?”婚礼应该要花很多时间筹备。

乔南楚语速很难,说:“从普尔曼回来之后,江织做什么都很小心翼翼,婚礼不会大办,除了江织信得过的人,其他宾客一个也不请。而且他不打算出去办,就在陆家。江织奶奶很早就开始准备嫁衣了,时间还行,赶得及。”

江织是很小心翼翼。

她昨天去医院看周徐纺,想单独聊会儿天江织都不同意,他对周徐纺寸步不离,而且防备心很重,除了他自己,他好像谁都信不过了。

乔南楚也说,江织这是落下“后遗症”了,弄不好,会变成心理疾病。

二十七号就结婚的话,温白杨蹙眉:“我怕赶不及。”

乔南楚没听懂女朋友的意思:“周徐纺结婚,你赶什么?”

“我要绣一床鸳鸯被送给她。”鸳鸯被不好绣,只有二十多天,时间有点赶。

“你还会绣鸳鸯被?”乔南楚没见过她绣花。

“会啊。”

做饭、酿酒、制茶,还有他女朋友不会的吗?

又乖又能干。

想娶。

乔南楚亲亲她的脸:“那你要不要给自己绣嫁衣?”

她躲不过他的眼神,呆呆地看着他。

他眼里都是她。

“明年七月,你就到法定结婚年纪了。”他说,“嫁衣要早点开始绣。”

待到明年七月,他就娶她过门。

温白杨红着脸,点了头。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耐心极好地吻她。

小姑娘脸皮薄,浑身都红透了,乖乖巧巧的,也不乱动:“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宵夜吃好不好?”

这个姑娘很简单,喜欢谁就想着法子给那个人做好吃的。

他把她衣服整理好:“不吃了,我有案子要处理,你坐着陪我一会儿。”

“好。”

他开了电脑。

她去拿了被子和针线,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安静绣着花,偶尔看看他。她很喜欢很喜欢的这个人,明年七月,会来娶她。

她低着头,笑得很浅。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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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单手脱婚纱,结婚与继承家业(一更

九月四号的晚上,周徐纺因为外出,身体乏,睡得早。

她一觉醒来,病房的灯没亮,但屋里有光。

她揉了揉眼睛:“江织。”

“嗯。”江织坐在旁边,还没有睡,手机开着电筒,他手里拿着白天领来的那两张结婚证,“是不是灯太亮了?”

周徐纺摇头:“几点了?”

“两点。”

也不知道他盯着结婚证看了多久。

“你怎么还不睡?”

“现在就睡。”江织关了手机的灯,把结婚证压在枕头下面,然后躺下,抱着她,“纺宝,我今天很开心。”

周徐纺用药的缘故,还是很困:“因为结婚证吗?”

“因为你。”

九月六号,《听阙》上映,当天票房破亿。

九月十四号,《听阙》上映八天,票房破了20亿。

赵副导……不,现在不是副导了,是大导,赵大导笑成了一朵老菊花,逢人就呵呵呵哈哈哈。

拍完戏,他给江织打了个电话:“江导啊。”

许久不联系的江导语气挺冷淡:“有事吗?”

看吧,感情都淡了,还是要常联系啊。

赵大导坐在导演专用的椅子上,单手剥了个橘子,翘着腿:“我打算开个庆功宴,你来不来?”

江织拒绝得很干脆:“不去。”

电影票房大卖了,赵大导心情爽歪歪,语气都黏糊了:“别嘛,一起来热闹热闹。”

“你们玩,我请。”江织说,“我就不去了,抽不出空。”

看来陆家家大业大啊。

赵大导继续黏黏糊糊地“怂恿”:“这继承家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偶尔出来放松放松嘛。”

江织言简意赅:“忙,没时间。”

“手头的事搁几天呗。”赵大导往嘴里扔了半个橘子,甜滋滋哦,“你这大导演都不来,庆功宴我怎么开嘛。”

“搁不了,我结婚。”

赵忠被一口橘子水呛住了!

他咳了半天,磕巴了:“哪、哪一天?”

江织没说。

赵忠心肝儿痒,没忍住,就腆着老脸问了一句:“你不请我啊?”

对方回答得干脆利索:“不请。”

赵忠:“……”

呵呵,自取其辱。

他跟江织合作了三部电影,算是老搭档,他儿子结婚、他儿子生儿子、他二婚都请了江织。

虽然他都没有来。

看看,看看,这个无情的东西!

赵忠突然感觉心里拔凉,口气也凉:“那祝您新婚愉快,再见!”

江织先挂了电话。

赵忠:“……”

合作这么多部电影,怎么,他是和狗合作了吗?

新晋的小副导是个没眼力见的,还跑过来问:“庆功宴江导来不来?”

赵忠一把橘子皮砸过去:“别提那只狗!”

“啊?”您老不是说和江导是拜把子兄弟吗?

小副导很懵啊。

赵忠踹桌子脚,扯着嗓门嚷嚷:“那只狗要结婚了,居然不请我!”

哦,原来江导结婚没请赵导。

“他以为老子很想去吗!老子不想去!”

小副导摸摸鼻子,假装不知道赵导很想去参加江导的婚礼。

“下次老子儿子满月,看我请不请他!”

小副导默默不作声。

哎,都五六十的人了,二婚娶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添了个七八斤的大胖儿子真的好意思摆满月酒吗?虽然男人都会很羡慕他,但是老脸还是得要啊。

“不请就不请,我还省个礼金呢,哼!”

小副导觉得,礼金还是得照给。

这时——

“导演。”

摄像机后面冒出个头来。

赵忠吓了一跳:“你谁呀?”

是个女的。

她脸上还有人造血浆,蓬头垢面的,穿着宫女的衣服:“我呀,骆颖和。”

还真没认出来。

赵忠跟她不熟,一点都不熟:“你怎么在这儿?”

这问题问得好伤人。

她骆颖和再不红,也是个艺人好吧,再说了,她黑红过!

“我在这拍戏啊。”看着赵忠一脸想不起来的表情,骆颖和在心里问候完他全家,才说,“刚刚那具尸体就是我演的。”

赵忠想了想,刚刚拍了一场宫变的戏份,光是宫女就死了几十个,镜头前露了脸的就三个,没有这姑娘。

“哦,是吗。”

骆颖和:“……”

mmp!

忍住,不要发病!

骆颖和努力控制着她体内的狂躁之力:“导演,您刚刚说江导要结婚,是真的吗?”

“你问这干嘛?”

骆颖和一般不说出去:“我跟江导的女朋友是亲戚。”她去牢里看过骆常芳那个老贱人一次,就是想捞点油水,但那个老贱人说周徐纺怎么着也是周家人,让她去跟周徐纺搞好关系。

搞个屁!

赵忠:“呵呵。”

江织那个妻奴,要是这姑娘是周徐纺的娘家人,她还会混得这么惨吗?还会在娱乐圈人见人嫌狗见狗咬吗?赵忠才不信。不过,也怪不得圈里人都不待见这姑娘,以前骆家没垮的时候,她眼珠子搁头顶,把人都得罪了个遍,路人缘差,还有暴躁症,能让她跑跑龙套都是看她可怜巴巴。

见赵忠不信,骆颖和强调:“真的,真是亲戚。”

她才不想跟骆三那个小哑巴是亲戚,还不是命不好!

赵忠:“哦,是吗。”

“……”

她感觉她的暴躁症要发了,忍住:“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哪天结婚?”

赵忠以前跟她合作过一部电影,电影扑街了不说,还经常被她耍大牌,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他当然没好脸色给她:“你跟江导女朋友不是亲戚吗,来问我干嘛,问你亲戚啊。”

骆颖和:“……”

要不是看你是导演,打死你!

“江导,”她小步上前,“您觉得我刚刚演得怎么样?”

赵忠哪知道她演哪具尸体,根本没印象。

他扯淡:“还不错。”

她演技太烂,把狗腿演成了轻度智障:“是是是,您说得太对了,不过,”她嘿嘿嘿,“我觉得在容宫女死之前,可以再让她说一句台词。”

敢情是来加戏的。

赵忠就看着她作妖:“什么台词?”

骆颖和使出浑身的演技,呐喊道:“啊,奴婢是冤枉的啊!”

“……”赵忠尴尬癌都犯了。

她还自我陶醉:“加了这一句,不仅能体现容宫女的忠心不二,还能凸显她死得不甘,给整个谋反事件增加一份沉重感。”

一个就露过一次脸的宫女,为毛要体现她的忠心不二、死得不甘?有人关心吗?

呵呵,听她扯淡。

赵忠把大剌剌伸着的脚一收,吆喝:“收工收工。”

骆颖和咬牙,握拳。

要是搁以前,谁敢这么对她!

等赵忠走远,她一脚踹翻了椅子:“哼,贱人!”等她以后红了,当了董事长,一定搞死他!

叮。

微信来消息了,她一看,是来买包的。

不喝牛奶的奶牛:“三号包包,能不能便宜点?”

骆氏董事长:“不讲价。”

暴躁症的药很贵,她妈在餐馆洗碗,一个月也没几个钱,她自个儿跑龙套更没钱,就靠卖点包维持生计了。

不喝牛奶的奶牛:“便宜一点点嘛,凑个整,2000块啦。”

骆氏董事长:“这个包包在专卖店要卖一万多,我只拎了两次,卖2999已经很便宜了。”

不喝牛奶的奶牛:“谁知道是不是假的。”

骆氏董事长:“那你别买啊。”

眼瞎就拿去捐点啊!

骆颖和骂:“智障!”

不喝牛奶的奶牛:“好吧,就2999,我把地址发给你。”

骆氏董事长:“好的,亲~”

等她做了董事长,一定要把这些还价的小贱人们都找出来,一人甩一耳刮子。

算了,等她做了董事长,还是先包养萧云生吧。

九月二十,离婚期只有一周,周徐纺身体休养得差不多,出院回了江织的青山公馆。

晚上,姚碧玺给周徐纺打了个电话。

她接完电话后,对江织说:“大伯母白天把衣服送过来了,两套,都放在了卧室的柜子里。”

江织打开柜子,里面有一套白色的婚纱,还有一套红色的中式嫁衣。

他问周徐纺:“要不要试试?”

“现在吗?”

“嗯,我想看。”

“好。”

周徐纺拿了婚纱,要去卫生间里换。

江织拉住她:“裙子太长,会绊倒,就在这换。”

她说好:“那你转过去。”

江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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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陆声怀双胞胎,江织精神病了(二更

江织:“不要。”

还能说什么呢,她的小祖宗呀。

周徐纺:“……哦。”

他不转,那她转好了。

她转过去,脸皮薄,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才把睡衣脱下来,不敢回头看江织,她把婚纱穿上。

裙摆很长,铺了一地。

周徐纺把手伸到后面,摸到了拉链。

“江织。”

“嗯。”

她回头,脸红红的:“我手不够长,你帮我拉拉链。”

江织蹲下,提起她的裙摆,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俯身,轻咬住她后背的拉链,缓缓往上拉。

最后,他把唇落在她后颈,轻吻了片刻。

她身上的皮肤从那一处开始,开始滚烫。

“转过来给我看看。”

她转过身去:“好看吗?”

婚纱是高腰的设计,领口刚到锁骨,裙摆有七层,在最外面那层镶了细细的粉钻,因为是碎钻,颜色不明显,光一照下来,会有淡淡的粉色反射出来。

江织看着她:“很好看。”

婚纱好看,她更好看。

“肚子会不会很明显?”她摸摸裙摆下面的小腹。

“不明显。”他说,“五个月都不到,看不出来。”

她显怀比一般人晚,又有点瘦,小腹隆起的并不明显。

周徐纺把江织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压了压稍稍有些蓬的裙摆:“摸得出来。”

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太细了,营养都补去哪里了?都被陆二蛋抢去了吗?”他不满,“那他怎么还不长个儿?”

周徐纺趴在他怀里笑。

“还有一套嫁衣,要不要也穿给你看?”

江织摇头:“算了,你再脱,就得出事了。”

“……”

胎位不太稳,禁房事。

这是医嘱。

“徐纺。”

“嗯。”

他抱着她,下巴落在她肩上,一低头,能看见她身后铺的满地裙摆,细细碎碎的钻在他眼里,闪着细细碎碎的光,细细碎碎的影子里有婚纱的裙摆。

“对不起,纺宝。”

“对不起什么?”

他亲在锁骨上,轻轻烙下了一片温度:“没有给你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除了至亲和朋友,他没有请任何人。

他和她的婚礼,宾客连两桌都坐不满。

这和他以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当初以为,他能轰轰烈烈地娶她,能大大方方地告诉全世界,他江织要娶周徐纺了,他要把聘礼从帝都城南排到城北,要天底下的女孩子全部都羡慕他家的周徐纺。

可事与愿违,他不敢请一个记者。

他给周徐纺的婚礼,过分冷清了,

“我不喜欢热闹,”周徐纺抬着头,目光比满地的细钻还要亮,“我只喜欢你。”

她说:“江织,我只喜欢你。”

九月二十三号,陆家又有喜事。

姚碧玺电话接到一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真的?!”

陆声在电话里答:“真的。”

姚碧玺欣喜若狂得差点抠破她家的真皮沙发:“清让知不知道?”

“我待会儿告诉他。”

欣喜过后,姚碧玺生出了一股历经千帆的感慨,她眼眶发热啊:“声声,你和清让以后会好的,小时候给你算命的那个先生算得挺准。”

“嗯。”

那个算命先生说,她命里无子,有二女。算命先生还说,她苦难有,但终会喜乐无忧。

姚碧玺挂了电话,立马给她老公打:“景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路过陆星澜的时候,她顺脚就踢了他一脚。

陆星澜难得没在打瞌睡,他用电脑在办公,抬头:“为什么踢我?”

姚碧玺哼:“看你来气!”

陆星澜:“……”亲妈,能怎么办?

“什么好消息啊?”陆景松在电话里问。

姚碧玺白了儿子一眼,跟老公说好消息去了。

那个算命先生当年也给陆星澜算过一卦,说他命里有贵女。

第五医院。

陆声从病房外面回来,拉了把椅子坐周清让病床前:“我刚刚去做产检了。”

周清让把书放下:“不是明天吗?”

他刚刚去做了复健,出了一身汗,洗过澡,头发还有潮湿。

陆声去浴室拿了干毛巾来,给他擦头发:“何主任明天有事,来不了医院,我就提前了一天。”

她把他头发擦得乱糟糟的。

他抬着头:“怎么不告诉我?”

“你要做复健,产科就在旁边的楼栋,又不用排队,我自己去就行了。”他还是病号,她怎么舍得折腾他。

“下次不要一个人去。”

他语气强硬了几分,但再怎么强硬,他那副好嗓子,也让人怕不起来。

陆声说好。

“结果呢?”

陆声用毛巾裹着他的头,凑过去亲了一口:“有两个。”

周清让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笑盈盈地说:“是双胞胎。”

他表情有点呆,呆了一会儿,笑了,可才欢喜了一小会儿,他又皱了眉头。

陆声瞧着他的脸:“你不高兴吗?”

他摇头,拉着她坐下:“我有个同事,家里也是双胞胎,怀孕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头。”

那个同事陆声也认识,同事家的双胞胎刚生没多久。

“等以后肚子大了,会坐不好,睡不好,会脚痛,腰痛,还可能营养不良。”周清让摸了摸她的肚子疼,越说他眉头皱得越紧,“而且孕妇并发症多,羊水过多、胎膜早破的发生概率都会高很多。”

羊水过多和胎膜早破是什么?

陆声被他说得很懵:“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刚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这样那样的文章。”

他越看越怕,越怕越忍不住看。

最后,他得到的结论是:“生孩子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一次生两个会更危险。”

陆声忍俊不禁:“那些文章看看就行了,不能全信。”

不是有句话嘛,百度查病,癌症起步。

周清让很固执,忧心忡忡的样子:“宁可信其有。”

陆声把双手搭在他肩上,短发长到了肩,笑得凤眼弯弯:“可我已经怀了,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周清让说:“出院后,我暂时不回电视台了,等孩子出生再说。”

他月底就可以出院,她肚子里的宝宝还不到两个月,休产陪产假未免过早了,她觉得不妥:“那怎么成,很多老观众都在等你。”

周清让平时很顺着她,但这次不:“新闻联播没有我照样会播。”

陆声拨了拨他额前半干的头发:“没有下一句吗?”

他多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想听什么。

他顺着她,说:“我没有你不行。”

陆声笑:“难得啊,我们家周主播也会说情话了。”

本来还好,她这么一调侃,周清让脸就红了,用毛巾遮住她笑得狡猾的眼,靠过去吻她。

九月二十四号,江织和周徐纺的新房已经布置好了,有两处,一处在陆家三楼,一处在陆家隔壁的别墅里。因为周徐纺喜欢粉色,姚碧玺就把卧室装饰得粉粉嫩嫩的,儿童房也准备了,也是粉粉嫩嫩的。

周徐纺很喜欢。

江织无所谓,周徐纺喜欢就成。

九月二十五号,伴娘服赶制好了。方理想因为大着肚子,不方便当伴娘,就找了温白杨和唐想,刚好一双。

江织一开始就找了乔南楚当伴郎,江孝林那个没脸没皮的,见唐想当了伴娘,硬要来凑一脚。

江织无所谓,周徐纺点头了。

九月二十六号,周徐纺在御泉湾过夜,温白杨和唐想也都在,江织在陆家,按照习俗,新人结婚前的一晚不能见面。

这是从普尔曼回来后,江织第一次和周徐纺分开。

江织极度不适。

晚上八点。

“徐纺呢?”唐想从卫生间出来。

温白杨在纸上写道:“在和江织通电话。”

唐想觉得不可思议:“又通电话?不是刚通过电话吗?”她七点多过来的,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江织至少打了十次电话过来。

温白杨写:“差不多五分钟打一次。”

唐想前思后想:“就我一个人觉得江织不正常吗?”

不,温白杨也觉得。

楼下全是保镖,更夸张的是,她和唐想上来的时候,保镖搜了她们的行李,还查她们的电子产品。

这会儿,周徐纺正在衣帽间和江织通电话。

“那我挂了。”

江织说:“别挂。”

周徐纺坐在衣帽间的椅子上,穿着粉色的卫衣,摇晃着腿:“好,那我不挂。”打了好多个电话,她也没什么话说,安安静静的。

“怎么这么安静?温白杨和唐想在不在?”

“她们在外面,我在衣帽间里。”她觉得一直和江织打电话不好意思,就来衣帽间了。

“你跟她们到一起去,别一个人落单。”

周徐纺听得出来,他神经崩的很紧,从分开到现在,他没有一刻放松,精神高度紧张。

从普尔曼回来,他就一直战战兢兢,今天更是如此。

周徐纺安抚:“外面有很多人在守着,不会有事的。”

“我不放心,你别一个人待着。”

她眉头皱着,思忖了片刻,顺着他:“好,那我跟她们待一块儿。”她起身,去了外面。

“徐纺,你把手机给唐想接一下。”

“哦。”

周徐纺把手机递给唐想。

“给我接?”

周徐纺点头。

唐想接了江织的电话:“怎么了新郎官?”

江织说:“别让周徐纺一个人落单,有任何事,请立马通知我,拜托了。”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唐想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硝烟味儿,搞得她也心慌慌了:“放心吧,我今晚不睡,帮你守着。”

“谢了。”

“客气。”

她把手机还给了周徐纺,心里头越想越觉得江织不太对。

周徐纺坐在床上,还没挂电话。

“徐纺。”

“嗯。”

过了好一会儿,江织说:“那我挂了。”

周徐纺:“好。”

她等了一会儿,江织也没挂。

“你先挂。”江织说。

“哦。”

周徐纺挂了电话,眉头皱得更紧了,江织的状态很不好。

八点十分,浮生居。

江织刚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薛宝怡就凑过去了:“你都打多少个电话了,差不多就行了,这单身party可是给你办的,赶紧的,嗨起来。”

包间温度开得很低,江织额头有汗:“起开。”

他又去看手机。

薛宝怡就不起来,一把把手机抢过去:“你不是又要给周徐纺打吧?”都不知道打多少个了,还不消停。

江织抬起头:“手机给我。”

灯光蓝的绿的,一闪一闪,落在他眼里,幽幽晃晃,忽明忽暗。

薛宝怡是个没心没肺的,完全没看出来江织脸色不对,还在调侃:“你这样不行啊星辰,太黏人了周徐纺会烦你的。”

江织直视他的眼睛:“给我。”

薛宝怡往旁边一倒:“就不给。”

江织顺着压过去,按住薛宝怡的肩,去抢他高高举着的手机。薛宝怡哼哼唧唧,东躲西躲,一不小心,手机脱了手,好巧不巧,刚好掉进了酒杯里。

他眼皮一跳。

不好,玩过头了。

江织一把推开他,脸色冷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他立马把手机从酒杯里拿出来,点了两下,屏幕亮了。

薛宝怡被他推得心口一疼:“这么凶干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也有脾气的好吧!

“谁让你这么做的?”江织盯着他。

那双比女孩子还漂亮的桃花眼、那双总是让薛宝怡“怜香惜玉”的桃花眼,这会儿,里头全是戒备。

薛宝怡愣住了。

这双桃花眼,漂亮依旧,但杀气腾腾。

乔南楚坐在对面,起身去把包间里音乐关了:“江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织拿了手机出去了。

薛冰雪是医生,最敏感:“南楚,江织的精神好像不太对劲。”

精神不对劲?

薛宝怡想到了三个字——精神病,然后把自己吓到了。

乔南楚也看出来了:“是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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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江织病态黑化,纺宝溺爱(三更

乔南楚也看出来了:“是不对劲。”

就在刚刚,在停车场,江织在抽烟。

这是乔南楚第二次见他抽烟,第一次是年少时,他们哥几个闹着玩,一人吸了几口。他们这种人,接触的圈子太杂,大多都抽烟,就两个例外,薛冰雪不抽,他是“五好青年”,江织也不抽,不是不会,是他以前要装病,不能抽,不仅不抽烟,还牛奶不离手。

后来跟周徐纺在一起,他有了周徐纺,对牛奶没感觉了。

现在,他还抽上烟了。

乔南楚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发展:“你不是不抽烟吗?”

江织没回答。

“什么时候染上的烟瘾?”

他还是不回答,说:“我把JC的股份都转给你吧。”

乔南楚看不懂他了:“干嘛?分家啊?”分得清吗?他们就没算过账。

车窗开着,江织夹着烟的那只手伸到了窗外,烟灰被风吹落了:“以后公司的事你管,我不插手了。”

乔南楚看他抽,也有点瘾了,从车上找了颗戒烟糖,剥了扔进嘴里:“你要接手陆家?”

江织摇头,咬着烟嘴吸了一口,过了一会儿,他吐出了烟雾,隔着烟,他目光有点朦朦胧胧:“陆家有陆星澜和陆声。”

这抽烟的姿势,可真熟练。

周徐纺都不管管吗?

“那你几个意思,要单干?”

“不是。”江织抽着烟,语气不咸不淡的,“我以后在家陪周徐纺,反正钱也赚够了,没必要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

这话,仔细品,有点恐怖。

他这状态,忽略周徐纺的话,跟以前有点像,对什么都没兴趣,游戏人间。乔南楚问:“也不拍电影了?”

他嗯了声:“没兴趣了。”

“那你还对什么有兴趣?”

“都没意思。”

听听这话,像不像活够了要自杀的病人?

还好,江织补充了一句:“除了周徐纺,任何事情都是在浪费时间。”

不像活够了要自杀的病人了,像病人,思想极端得病态。

“浪费时间的事情,”乔南楚问,“包括现在跟我的谈话?”

这个问题,江织没有回答。

他下了车,把抽到一半的烟熄了,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回来,乔南楚已经闻不到他身上的烟味了,有很淡的漱口水的味道。

这是怕被周徐纺逮到?

不过还好,他还有个怕的。

九点,江织给周徐纺打了第十七个电话。

“要睡了吗?”

“嗯。”

包厢里氛围很奇怪,江织在打电话,其他三个一声不吭地在喝酒,不对,薛冰雪喝的是饮料。

“你上微信,把视频聊天开着,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然后你去睡。”江织在嘱咐周徐纺。

周徐纺:“好。”

乔南楚觉得周徐纺过于顺着江织了,他想到了个很恰当的词:溺爱。

周徐纺挂了电话后,拨了视频给江织,她把角度调好,江织刚好能看到她的脸。

之后,周徐纺睡觉,江织坐在包厢里,一直盯着手机看着,其他几人也没兴趣玩了,气氛古里古怪。

“很热吗?”薛冰雪问江织。

“不热。”

可他在出汗,而且坐立不安,有明显的焦虑症状。

薛冰雪往高脚杯里倒了杯牛奶,推过去:“喝点牛奶。”

江织抬头:“不喝。”

他眼里,有潜意识的戒备,很短暂,一晃而过。

薛冰雪直视他的眼睛:“我没下毒。”

江织否认:“我没说你下毒。”

但他的确在防范,防范所有人。

薛冰雪是医生,对精神科有一点了解:“你老实跟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只要看不到周徐纺,就会坐立不安,会焦虑,什么都做不了。”

“嗯。”

薛冰雪又问:“总觉得她不安全?”

“嗯。”

“觉得有人要害她?”

江织很快回答:“就是有人要害她。”

他语气很笃定,看了手机屏幕里的周徐纺一眼,眼里的阴翳才稍微消散了点。

薛冰雪看了看他额头细密的那一层薄汗,追问他:“那你觉得是谁要害周徐纺?”

江织不假思索地回答:“谁都有可能。”

薛冰雪更加确认了,江织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前几天他一直和周徐纺在一起,还不明显,这一分开,症状就全出来了。

薛宝怡插了一句嘴:“我也有可能?”

江织没答,反问:“如果方理想被抓了,你会为了救她出卖我吗?”

薛宝怡不作声了。

江织代他回答:“你会,就跟我会为了周徐纺出卖你是一个道理。”他看乔南楚和薛冰雪,“你们也会。”

这种想法既极端又阴暗,但却让人否认不了。

乔南楚说真的:“江织,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江织把高脚杯里的牛奶倒进了另一个空杯子里,重新开了一瓶红酒,倒上了一杯,轻轻摇了摇,抿了一口:“你觉得我有病?”

“你没有吗?”

他不在乎:“有病就有病,无所谓。”就在他放下酒杯那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手机屏幕里突然看不到周徐纺了。

江织所有不正常的症状,全部加剧。

他手忙脚乱地打翻了酒杯,瞳孔迅速聚焦,眼角发红,手心冒汗,语速慌张又急促:“徐纺。”

“徐纺。”

没有听到回应,江织慌慌忙忙地站起来:“周徐纺!”他立马给她打电话。

还好。

周徐纺接了:“江织。”

他腿发软,一下子坐回了沙发上:“你在哪?”

“在家里。”周徐纺说,“我刚刚是去看监控了。”

江织才刚松一口气,又紧张了:“出什么事了?”

“楼下有人来了。”

本来周徐纺是想在她舅舅家出阁的,江织不同意,御泉湾有一整套监控系统,会更安全一点。

“谁来了?”

江织手里握着手机,力道有些失控,指尖发红。

周徐纺说:“好像是骆颖和。”

骆颖和?

为什么去御泉湾?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是谁授意的?

江织脑子里瞬间冒出来无数个假设,可没有一个是好的,他坐不住了:“我现在过去,你别下楼。”

周徐纺迟疑了会儿:“我们不能见面。”

“不见面,我就过去看看。”

她就犹豫了一秒,就顺着他了:“那你开车小心一点。”

“嗯。”江织问她,“唐想和温白杨睡了吗?”

“没有。”

“你跟她们说说话,先别睡,等我过去。”

周徐纺:“好。”

乔南楚听得断断续续,他还是那个想法,周徐纺对江织过于溺爱和顺从了。

薛宝怡看他叔。

薛冰雪表情凝重。

薛宝怡懂了:完了,江织病得不轻啊。

他到现在都有点难以置信,他们这群人里头,江织是心理最强大的,因为天生聪明、脑子比别人好使,过去二十几年,都是江织耍着别人玩,玩心玩命玩诡计。他怎么就栽进去了?不就去了趟普尔曼吗?而且,不是搞赢了那对父子吗?怎么还落下阴影了呢?他觉得江织这病有点像被害妄想症,不过对象不是江织自个儿,是周徐纺。

“你电话别挂。”江织嘱咐完周徐纺,拿了车钥匙和外套。他起身,对包厢里的三位说:“我先走了。”

乔南楚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

他先走:“不用。”

乔南楚吹了吹额头的短发,又烦躁又担忧,跟上去:“你现在这状态,要是真出了情况,你还能冷静处理吗?”

不能。

他的冷静在普尔曼的时候用光了。

江织脚步停在了门口,回头:“那你们送我去。”

薛冰雪把杯子里的饮料喝完:“哦。”

薛宝怡一边跟上去,一边哼哼唧唧地抱怨:“老子上辈子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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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已更。

明天也会加更,求票。

488:进去了进去了!嗷呜!(一更

晚上九点半,御泉湾,十七栋楼下有不速之客来访。

门口的保镖把不速之客拦下了。

“大哥,让让路。”

这不速之客大晚上的还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穿了个低胸裙装,这副打扮……像个毯星。

不过,骆颖和多少也还能算个“星”吧。

为首的保镖大哥很冷酷,很冷漠:“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骆颖和戴着墨镜翻白眼:“你们才是闲杂人等,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保镖大哥面无表情,并且面不改色。

骆颖和没法子了,但身份还得端着,高高抬起下巴:“好好好,我不进去总行了吧,把周徐纺叫下来。”

保镖大哥打量她,目光像一条灵敏的警犬:“你要干嘛?”

“她明天结婚对吧?”

骆颖和潜伏了好几个晚上,就今天,最不寻常,她猜肯定是明天结婚,她拎着手里的纸袋晃晃:“我是来送礼的。”

保镖大哥警犬般的目光落在袋子上,黑浓的眉毛一皱:“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目的没达成,骆颖和怎么可能走:“这是贵重物品,我必须亲手给她。”

保镖大哥们:“……”

当他们鼻子都堵了?闻不到袋子里散发来的一股子榴莲味儿?

为首的保镖大哥最讨厌榴莲了,摆出了社会老大般的冷脸:“走远点,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骆颖和当了二十斤的千金大小姐,骨子里是个横的:“你敢不客气一个试试,我可是周徐纺的亲姐姐!”

亲姐姐?

“那你给周小姐打个电话。”

骆颖和无语,她要有周徐纺的号码,她会不打吗?她会不被拉黑吗?

“成哥,”另一个黄头发的保镖大哥开口,“周小姐根本就没有姐妹,别跟她瞎扯淡,一看就是骗子,不怀好意。”

骆颖和一听就暴躁了:“你才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

“你不怀好意,你全家都不怀好意!”

黄头发保镖大哥:“……”这姑娘有毛病吧。

“还有,你连我都不认得?”骆颖和把墨镜摘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可是大明星。”

黄头发保镖大哥的还真不认得:“你演过啥?”

骆颖和报出了她最出名的作品:“霸道校草爱上我。”以前骆家没垮的时候,她也是当过大女主的。

“没听过。”

“你这个贱人!”

黄头发保镖大哥:“……”好气,他这辈子都没被人骂过贱人。

骂了贱人,骆颖和还不解气:“我现在就把周徐纺叫出来,让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臭男人好好看看,看我是不是她姐姐!”

黄头发保镖大哥:“叫吧。”

叫就叫。

骆颖和仰着头,冲着楼上喊:“周徐纺!”

“周徐纺!”

“周——”

七楼的窗户开了。

周徐纺的头探出来。

骆颖和立马有底气了,下巴抬得更高,像只骄傲的花孔雀:“看吧,她理我了!”

十几个保镖大哥都抬头。

楼上,周徐纺问:“什么事?”

她语气很冷很淡。

骆颖和心里骂人,嘴上却说:“你明天结婚,我带了点儿东西来送给你。”

“不用了。”

周徐纺拒绝周徐纺的,她说她的:“我给你买了点儿水果。”她把纸袋子敞开,“还有一罐辣椒酱,是我妈亲手做的。”

周徐纺觉得她很奇怪:“你把东西放下面。”

“不了,我上去,我们说说话。”

周徐纺拒绝:“我跟你不熟。”不熟的人送的辣椒酱,她不吃。

“……”

好你个骆三!骆颖和气得咬牙。

“还有事吗?”周徐纺要把窗户关上。

骆颖和立马说:“有!”

怎么可能只是来送榴莲和辣椒酱的。

“那你说吧。”

周徐纺住七楼,对话全靠吼。

骆颖和吼:“我不能上去说吗?”

周徐纺声音不是很大,下面刚好能听见:“你在下面说,我听得到。”

可骆颖和怕她听不到啊,一个劲儿地嚎:“我现在在拍赵副导的戏,你男朋友跟他熟,能不能让他给我加点戏?”

哦,她是来加戏的。

周徐纺觉得她更奇怪。

骆颖和在下面继续嚎:“剧本我已经想好了,容宫女在宫变中惨遭毒害横死宫中,她的孪生妹妹潜入后宫,替姐报仇。”

周徐纺:“然后呢?”

“勾引新帝,光复前朝。”

“……”

这个剧情,周徐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哪是加戏,这是个给女主换了个头。

唐想在旁边客观评价了一下:“几个月没见,骆颖和好像变得更蠢了。”

要不然就是她以前也蠢,就是太刁蛮骄横,让人忽视了她的蠢。

“骆老二,”唐想趴窗上,朝下面放话,“你还是去当编剧吧。”

骆颖和定睛一看:“唐想?”

凭什么她能上去?!

骆颖和不服气:“妹妹,你快让我上去,我再仔细跟你说说剧本。”

周徐纺被这句妹妹雷到了。

她不想理:“你走吧。”

骆颖和不走:“那你给不给我加戏?”

周徐纺没理,她又不是导演。

“周徐纺——”

骆颖和嚎到一半,不知是那户人家的大哥吼了一句:“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毛病是吧!”

骆颖和头一扭:“你才有毛病!”

“贱人!”

谈骂完,她啊啊啊啊,一顿狂叫。

周徐纺:“……”

她觉得骆颖和今天可能没有吃药。

骆颖和还在啊啊啊啊。

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不冷不热、不轻不重、不喜不怒:“在这吵什么吵,还不闭嘴吗?”

骆颖和回头,表情像看见了鬼:“江江江江织。”

她这辈子,最杵这个妖精。

那个妖精踩着一地月色走过来,眼里也有一轮月,光影朦胧:“谁派你来的?”

这月,是鬼节的月吧,阴森森的。

骆颖和缩了缩脖子:“没谁。”她自己来的。

“来做什么?”

她站好,老老实实:“巴结周徐纺。”加戏她不敢说,怕被封杀。

江织目光从她头上扫到她脚上:“以后不准来找周徐纺。”

一股寒气从她脚上冒到头上:“哦。”

“还不滚?”

“滚。”

骆颖和拎着她的榴莲,脚下生风,拔腿跑了。妈的,等她当上董事长,在等骆家破产,她一定要找人打江织。

“二少。”

江织从远处走来,九月炎夏,他目光却似寒冬:“再有人靠近,不管是谁,都给我拖远点。”

为首的保镖战战兢兢地应道:“是,二少。”

江织抬头,看上面,让月光全部落进眼里。

“徐纺。”他轻声叫了一句。

这么小声,听得到吗?

很快,他手机响了。

周徐纺问:“要不要我下去?”

江织看着七楼的窗,路灯刺眼,他微微眯着眼:“你下来,不要开门,跟我说会儿话就行。”

“好。”

周徐纺挂了电话,在睡衣外面套一件薄外套。

唐想问她:“你去哪儿?”

“江织在楼下。”

二十多个电话之后,人到底还是来了。哎,爱情啊,磨人!唐想好笑:“今晚不是不能见面吗?”

周徐纺边往外走,边说:“不见面,我就去跟江织说说话。”

她出门了。

唐想扭头,看着温白杨说:“这是在拍牛郎和织女吗?”

温白杨未置可否。

没一会儿,江织就听到了周徐纺在门后面喊他。

“江织。”

江织走过去:“都背过去,把耳朵捂上。”

十几个保镖全部背过身去,捂住耳朵,说实话,又不是笼子,怎么可能听不到,但是得装作听不到。

“我好像听到小薛先生的声音了。”隔着门,周徐纺说。

小薛先生在问:要不要进去瞧瞧?

江织说:“他们几个送我过来的。”

他们几个?

周徐纺仔细听,大薛先生说:江织不是让我们在外面等吗?

然后是乔先生说:等着呗,有事他会叫我们。

最后小薛先生说:欠他了,欠他了。

周徐纺觉得把江织的朋友晾着不太好:“我没什么事,你跟他们去玩吧。”她听理想说了,小薛先生给江织搞了个派对。

“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他不满,闷声闷气地抱怨,跟受了委屈一样。

周徐纺立马说:“不赶不赶。”

“你是不是嫌我烦人了?”江织盯着那扇门,目光像是能穿透过去,“薛宝怡说,我太黏人,会惹你烦。”

薛宝怡一句玩笑的话,他却当真了。

保镖大哥们:我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周徐纺说:“不会。”

“那以后我要是更黏你呢?”

“也不会。”

以后,他估计一步都离不得她。

乔南楚他们都觉得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他自个儿是无所谓,就是怕周徐纺受不了。他一点儿底都没有:“周徐纺,你要说话算话。”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他毫不犹豫:“信。”

他现在也就只信她了。

“徐纺,我想看看你。”见不到她,他会心慌。

周徐纺说好,手刚碰到门锁——

江织立马说:“别开门。”

他刚说完,周徐纺就开了门,把他拉了进去。

保镖大哥们:我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嗷呜!

拉进去了!

嗷呜呜!

489:大结局上:纺织婚礼(二更)

门后面是楼梯间,声控灯亮了两楼。

“不是让你不要开门吗?”被她拉进来,江织是开心的,不过理智还有点儿,“坏了风俗会不吉利。”

他迷信,遇上周徐纺之后,就迷信了。

周徐纺仰着头,把脸凑到他前面:“我闭着眼呢,不算见面。”

她是闭着眼,睫毛一抖一抖的。

江织笑:“那你不要睁开。”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台阶上,高度刚刚好,不用低头他就能吻到她,舌尖尝到了她唇齿间的味道:“你刚刚喝奶粉了?”

“嗯,孕妇奶粉。”周徐纺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喘,“我刷牙了。”

“还有奶味儿。”

他继续,食髓知味,喜欢到恨不得死在她这儿。

周徐纺张着嘴,舌尖红红的,脸也红红的:“你喝酒了?”

“一点点。”

她尝到了,他还抽烟了。

过了十点,江织才从御泉湾出来,脸颊给有三分薄红,一双眼睛发潮,像被春天的露水滋润过。

现在是夏天,没有春天的露水。

薛宝怡也是有老婆的人,还能不懂?这货是被周徐纺滋润了。

乔南楚靠在车门上:“上车,送你回陆家。”

“说话声小点。”

怎么,怕周徐纺听到?

江织没上车,站在原地,回头,看十七栋的方向,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自言自语:“我走了会不会有人来害周徐纺?”

乔南楚耐着性子哄他这个病患,也把声音放低了点儿:“楼下那么多人守着,谁敢来害她。”除了他女朋友,他就没对谁这么耐心过。

江织目光收不回来,心收不回来,魂也收不回来:“他们靠不住。”他们当中,不会有一个人舍得为周徐纺豁出命去。

乔南楚顺着他,哄着他,依着他:“那我留下。”他怎么说,也是个警察。

江织目光都没给一个:“你也靠不住。”

“……”妈的,真想揍他。

乔南楚没话跟他说了。

江织这才把目光收回来:“你们回去吧。”

薛宝怡立马问:“那你呢?”

“给我留辆车。”

“你不是要在这过夜吧?”薛宝怡就不明白了,都被滋润了,怎么还不顶用?

江织嗯了声:“等过了五点我再回陆家。”

五点?

明天就是婚礼啊,有多少事要忙,薛宝怡急:“江织——”

乔南楚拉住他:“我留下,你和冰雪回去,明天早点过来。”

江织伸手,要车钥匙:“你也回去。”

乔南楚不给,把他手推开:“我女朋友也在这儿,又不是陪你。”

江织不说话了,随便他。

薛家叔侄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车,走人。

等车开远了,薛宝怡唉声叹气:“叔,江织这病还有的治吗?”

薛冰雪在开车,皱着秀气的眉:“我是中医,不是心理医生。”

薛宝怡寻思着:“得赶紧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他倒不是怕江织怎么着,他这个当哥们儿的是怕自家兄弟太磨人,会把周徐纺的宠爱磨没了,那江织就真完了。

“心理医生不一定顶用。”

“为什么?”不是心理疾病吗?

薛宝怡是个直脑筋,薛冰雪比他看得透彻:“看不出来吗,江织没觉得自己有病,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病,都想害他家周徐纺。”

“那怎么整?”

薛冰雪拐了个弯,开上了高架:“不是还有周徐纺吗?她能治。”

额?

薛宝怡听不懂。

“突然好想我老婆。”薛宝怡立马给方理想打了个电话。

结果,电话被秒挂了。

他又发了条微信过去:“为什么挂我电话?”

他老婆方理想:“我在王者峡谷,这里没信号。”

薛宝怡:“……”

为了不让周徐纺听到,江织让乔南楚把车停远一点。

这车是江织的,里面装饰得粉粉嫩嫩的,后座还放了一堆粉色的玩偶,他坐在副驾驶,从后面那堆玩偶里,精准地挑出了一个肚子很长的“毛毛虫”,他打开“毛毛虫”肚子上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盒烟。

乔南楚看得哑然失笑。

“你是倒会藏啊。”

江织又从玩偶的肚子里摸出个打火机,抽了根烟点上:“周徐纺不喜欢。”具体是为什么会染上的烟瘾,他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清楚得记得,烟是苏卿侯递的,在普尔曼的鼎致大厦里。

“瞒得了吗?”乔南楚笑他,“一亲不就闻到了。”

江织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他手肘撑着车窗,吸了一口,把烟吐出去:“这个烟的味儿淡,我抽完就漱口,她闻不到。”

乔南楚有过几年的抽烟史,给了句忠告:“久了你试试。”

扫兴!

江织瞥了他一眼,抽了张纸,包住烟头,捻灭了。

乔南楚笑出了声,果然,搬出周徐纺就能治他。

“婚后在家干嘛?”他问江织,从口袋里摸了颗戒烟糖扔给他。

江织把玩着糖,没吃,回答得随意:“陪产。”

“孩子生下来之后?”

他想也没想,理所当然地说:“陪周徐纺。”

全是周徐纺,往后五六十年,他就没点自己的事要做是吧。

乔南楚说正经的:“你还是去找个医生看看吧。”现在还好,就怕以后还会更严重。

江织不爱听这话,任着性子来:“别跟我说话。”

他微信视频里的周徐纺看。

没救了!乔南楚把座位的椅子调低:“懒得理你。”他闭上眼睛,睡觉。

江织看了会儿周徐纺,有点心慌烦躁,想抽烟,他把戒烟糖剥了扔进嘴里,顺道把他的外套扔在乔南楚身上。

明天是阴天,晚上就开始转凉了。

凌晨两点。

江织接了个电话,是从普尔曼打来的:“什么事?”

是熊毅,他说:“小治爷刚刚登机,回帝都,明天就能到那边。”

江织心神恍了一下。

“二少。”

江织道了声谢,挂了电话,然后立马下车。

乔南楚听见开门声就醒了。

“江织。”

他回头,眼神慌乱,被乌云半遮半掩的月光落在他衬衫上,把轮廓模糊了。

乔南楚问:“干嘛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南楚,”他郑重其事,“跟我奶奶说一声,江织不孝,不是侍奉她左右了。”

他说完,往小区里去了。

乔南楚舔了舔牙:疯了。

就一个电话,把江织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战战兢兢、所有因为周徐纺而对这个世界产生的惶恐,全部引爆了,就像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了,然后,溃不成军。

门口的保镖见远处走来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二少,您怎么又回来了?”两点多了都。

江织从夜色里走来,风轻轻地吹,身影单薄:“你们都回去吧。”

“这里不用守了吗?”

“不用。”

保镖们面面相觑之后,散了。

江织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拨了周徐纺的电话。

不到三秒,她就接了:“江织。”

她声音听不出一丝睡意。

或许,她也没睡。

“周徐纺。”

“嗯。”

江织说:“我们私奔吧。”

下一秒,周徐纺就回答:“好啊。”

她或许在等他,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她越是这样顺从,他心里越难受,可他停不下来,他要哄着她逃:“把嫁衣和戒指带上,其他都不要了。”

周徐纺应该是在收拾,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江织,”她说,“你送我的吊灯和糖盒我舍不得。”

因为是他送的,她才舍不得的。

江织仰着头,看七楼的灯,眼睛很干:“我以后再给你买。”

他想把全世界都给她的,可现在,他要她为了他把全世界都丢掉。

“你等我一分钟。”

没到一分钟,她就下来了,戴着帽子,背了个黑色的包,吊灯她装不下,但她还是把那个装着棉花糖的玻璃盒子带上了,捧在手里,里面只有几颗糖。

她走到江织面前:“我们去哪?”

江织接过她的背包,牵着她:“月亮湾。”

月亮只有半轮,地上的影子有一双。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都答应你。”

周徐纺说:“你以后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她知道啊。

她都知道。

江织答应了:“好。”

她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抱着个玻璃盒子,还说:“你要再抽烟,”她红着脸,训他,“我就不跟你接吻了。”

“好。”

晚上,小区里只有他们在外面,树影在摇,地上全是树缝里漏下来的斑驳,像一片星星洒在了地上,一踩就是一道光。

“都不问吗?”

“问什么?”

江织说:“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怎么什么都问,怎么由着他胡来,要是她拉一拉他,她摇一摇,他就是再想逃,也会听她话的。

周徐纺说:“因为我都知道啊。”她一身穿着黑色的卫衣,帽子下面的眼睛很亮,在看着他,“江织,就算别人都觉得你有病,我也不会的,我知道,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江织停下脚,眼睛红了。

她踮着脚,伸手碰了碰他眼角的泪:“我没有关系,我可以接受你任何样子,可以跟你去任何地方。”

她从来都不贪心,不要全世界,只要他。

九月二十七号,江织和周徐纺的婚礼取消,陆家乱套了。

婚车都准备好了,新郎新娘不见了,姚碧玺急得走来走去:“南楚,江织到底去哪儿了?”

乔南楚说:“他没告诉我。”

他的说辞是,一觉醒来,江织不见了。

姚碧玺头那个疼啊:“徐纺还怀着孕呢,什么也不带就这么走了,胡搞啊这是!”

“带了。”陆星澜难得起这么早,吃了药,也不困,“车库里少了一辆车,结婚证和婚书都被他带走了。”

结婚证和婚书能吃吗?带着有什么用!

姚碧玺催她儿子:“你怎么还坐着,赶紧派人去找啊!”

“不用找了。”林秋楠镇定地坐在沙发上。

姚碧玺可镇定不住:“妈,万一江织和徐纺是被人掳走了——”

“那就等勒索电话。”

姚碧玺无言以对了。

“您不担心?”她这个大伯母可是很担心那俩孩子钱没带够,在外面挨饿。

老太太脸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表情:“星辰把徐纺带上了,就不会没有准备。”再说了,担心有用吗?这个不肖子孙!

林秋楠起身:“我去躺会儿。”头疼啊。

没一会儿,林秋楠就在屋里喊:“星澜,你过来。”

亲孙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陆星澜进屋了:“要我去查?”

林秋楠哪里睡得着,吞两片止头疼的药:“只要知道人安全就行。”

“我试试。”

说实话,不一定找得到。

陆家别墅外面,有客不请自来,但没进门,车停在路边。

“小治爷,”阿King刚从陆家别墅爬出来,“婚礼好像取消了。”

苏卿侯坐在车里,戴着个墨镜,端坐得很稳,眼镜防着,眼睛在看哪就不知道了:“周徐纺不要江织了?”

这幸灾乐祸的哟!

“不是。”阿King说实话,“他们两个人私奔了。”

苏卿侯把墨镜摘了,眼睛看的就是陆家别墅的方向:“江织有病吧。”

011干不出这事儿,肯定是江织有病。

他问:“是不是陆家不同意?”

阿King操着不顺口的中文,最近小治爷太安生,让他一时忘了小治爷是个魔鬼,胆子大了:“肯定不是啊,要是不同意陆家就不会帮着办婚礼。”

苏卿侯显然对男女之事不在行:“那为什么还要私奔?”

您老好没自知之明啊。

旁边的阿Kun接了一句嘴:“为了躲您啊。”您不就是棒打那对苦命鸳鸯的变态棒槌!

苏卿侯:“……”

妈的,江织把他当什么了?

“老子又不是来抢婚的。”他才不喜欢周徐纺!谁说他抢婚他搞谁。

说实话,阿Kun很怀疑,最近没有打打杀杀,也看了不少痴男怨女电影:“您不是吗?”

苏卿侯眼神阴了,眼睛里像开了一朵曼陀罗,有毒:“阿King,踹他一百脚,踹得轻了我就崩了你。”

阿King:“……”

阿Kun:“……”

差点忘了,他们主子是个魔鬼。

当天晚上,苏卿侯就回了普尔曼,他瞧着繁华的街道,瞧着高耸入云的鼎致大厦:“没劲儿,没劲儿透顶了。”

阿King夹紧屁股。

小治爷一无聊,就得有人要倒霉了。

他问:“苏鼎致那个老东西在哪?”

阿King屁股还疼着呢:“老致爷在红木风收地盘。”011没搞到手,老致爷不爽,就到处搞别人。

“去安排船。”

阿Kun:“您要去帮老致爷抢地盘吗?”

苏卿侯扯掉领带,扔进垃圾桶:“我有病吗,帮他抢地盘?”当然是去抢老东西的地盘。

他有病,西装革履去了趟帝都,带了两捆炸弹,啥也没炸。

阿King在后面小声问阿Kun:“这爷俩不是冰释前嫌了吗?怎么还要干架?”

前一阵子小治爷还一口一个“爸”,老致爷抓了小治爷也没折磨,打了一顿就放人了,两边的兄弟们还一起喝了酒,庆祝以后再也不用搞来搞去。

阿Kun是明白人:“不搞点事情,咱们爷还不得无聊死,冰释前嫌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阿King摸摸被踹肿了的屁股,小声蹦出了个单词:fuck!

路痴在前面喊:“还快过来带路!”

帝都,晚上九点。

乔南楚还在温白杨那,她给他煮了一壶茶。

乔南楚问她:“周徐纺应该不会再当职业跑腿人了,你跟我去情报科成不成?”这事儿,他挂念了很久。

他就想把她拐到身边。

温白杨问:“走后门吗?”不然,以她的条件,进不了情报科。

“嗯,走我的后门。”

温白杨想了想:“好。”

她坐在他身边,有些心不在焉。

乔南楚知道她有心事:“有话要问?”

“徐纺没有找我,是不是江织找你了?”周徐纺昨晚走的时候,谁也没有告诉。

乔南楚喝着茶:“找我做什么?”

“身份造假。”

要藏身,首先得有一个假的身份。

“找过,但不是昨天。”江织的确是未雨绸缪。乔南楚嘱咐他家这个,“要是别人问你,你要当不知道。”

490:大结局下:萌宝二蛋(三更)

“找过,但不是昨天。”江织的确是未雨绸缪。乔南楚嘱咐他家这个,“要是别人问你,你要当不知道。”

温白杨点头。

“他们是不是去了——”月亮湾的手语她比不出来,她就在他手里画了个月亮。

乔南楚看懂了:“你也知道月亮湾?”

她点头:“徐纺以前就想去月亮湾上生活。”如果不是遇上了江织,或许她已经去月亮湾了,一个人生活,与世隔绝。

“月亮湾太冷,我猜没有去那。”怎么着也是二十几年的兄弟,乔南楚不敢说吃透了江织的性子,但七八分还是摸得准。

“那他们去哪了?”

“适合周徐纺养胎的地方。”

冰天雪地的月亮湾不适合怀着孩子的周徐纺,只要江织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点,就不会去月亮湾,就算他去了,也一定会再回来,选个不会冷着周徐纺、有病痛能就医的地方避世。

这点理智,江织攒攒,还是有的。

晚上十点,陆家。

陆星澜刚到家,就被林秋楠叫到了书房里。

“查到了吗?”

“没有。”陆星澜真的好困,强打着精神,“江织和周徐纺的账号、身份证都没有被使用过,也没有任何出入境记录。”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用了假的身份。

叮。

林秋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林秋楠看完,立马打回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短信内容:平安,勿找。

是江织。

后来的每一天,林秋楠都会收到一条报平安的短信,内容一成不变,总是这四个字,号码每次都在变,但打过去永远都是空号。

后来,江织在导演圈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有个小镇摄影师一夜成名,有传闻,说这位摄影师的拍摄风格与江织有六七分相像。

四年半后。

四月芳菲,徐纺镇细雨绵绵,这几天,天刚放晴,空气还是潮湿的,风吹着有淡淡的青草气,小镇的路有些凹凸不平,偶尔会有水坑。

灰瓦白墙绿萝垂吊,街坊小巷里奔跑嬉闹的孩子漫过水坑,跳过小村,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谁进门。

远远地,能听见孩童们高唱童谣,跳着皮筋。

“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小巷深处有座院子,院门上挂着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三四岁女童穿着卫衣和粉裙子,扎着羊角辫,正站在门槛上,她伸着手去够屋檐上的风铃,晃了几下嫩生生的小手,却怎么也摘不着。

女童鼓着腮帮子,跑进了院子。

“翠翠阿姨。”

“翠翠阿姨。”

女童脆生生地喊。

院子的南面有栋小平房,头发齐耳的年轻女孩走出来。

“翠翠阿姨。”

“嗯?”

女孩丹凤眼,覆舟唇,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两个月牙。

是周徐纺。

女童跑进屋子里,踮着脚,扒着摆满了糖果的玻璃橱柜,奶声奶气地说:“我要一包棉花糖。”

房子里有三四个很大的玻璃橱柜,还有一整面的玻璃墙,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各种糖果,玻璃墙的对面有个木柜子,柜子上摆放着牛奶和饮料。

周徐纺问扎着羊角辫的女童:“咚咚,你妈妈呢?”

“妈妈在打麻将。”咚咚伸出嫩白的小胖手,把揉得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放在柜子上,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柜子里的糖。

周徐纺给她拿了两包。

咚咚只接了一包,圆圆的小脸像个饱满的白面包子:“翠翠阿姨,你多给一个了。”

“送给你的。”

周徐纺把另一包糖装进了女童有兔耳朵的卫衣帽子里。

“谢谢。”

“不用客气。”

她抱着糖,噔噔噔地跑出去了,羊角辫一晃一晃。

“翠翠,”屋里还有个人,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在织小孩儿的鞋子,“你老这么做生意会亏本的。”

是隔壁卖编织鞋的何婶,她脸上有雀斑,胖乎乎的,绿豆芽笑起来很可爱。

周徐纺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何婶把织到一半的鞋子放竹篮子里,倒了把瓜子在磕:“你们家刘花呢?”

周徐纺说:“去采风了。”

刘花是徐纺镇田岗村里唯一的摄影师,但他从来不给大家伙拍照,街头老毕八十大寿,特地请他去拍几张照,刘花都不去。

还是翠翠点了头,他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又出去采风?”

“嗯。”

何婶也不知道啥叫采风,就老看见翠翠家那口子带着摄影机出门,反正她看着觉得不靠谱:“翠翠,你可别那么心大,你家刘花长了那么张脸,外头不知道多少姑娘赶着贴上去,就咱们街尾那边,好几个没出嫁的姑娘都盯着你家刘花呢,还说他长得像大导演。”不止没出嫁的,出了嫁的也盯着。

十里八村街坊邻里都说翠翠家的刘花是个勾魂的主,不过还在刘花是个本分的,除了摄摄影,其他时间都守在翠翠身边。

周徐纺笑:“是很像。”

这没心没肺的!何婶说她:“我说你怎么这么不上心,要是哪天你们家刘花被外头那些狐狸精勾走了,你可别来我这儿哭。”何婶说话很快,跟倒豆子似的,“你也别给你家刘花买那么多名牌衣服,你开个小店赚两个钱不容易,有钱就存着,给蛋蛋以后娶媳妇用。”

周徐纺接不上话,失笑。

那头,何婶又从貌美如花的刘花,说到了隔壁村年轻守寡的俏寡妇,再说到了她家那口子不爱喝洗澡还爱喝酒,最后说到了隔壁村年轻守寡的俏寡妇老是对貌美如花的刘花抛媚眼,地上瓜子壳已经吐了一小桶。

“渴不渴?”周徐纺笑着问,“要不要喝牛奶?”

何婶舌头磕出个泡了:“要草莓味。”哦,对了,她问,“蛋蛋穿几码的鞋子?我给他织一双。”

“27码。”

院子外面,跳皮筋的小孩们异口同音地唱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

八九个小孩,大大小小围作一团。

“蛋蛋,”头上戴着两个花球球的女孩儿把衣服递给旁边的小男孩,“你帮我拿衣服。”

男孩三四岁,穿着粉色的小卫衣和黑色的裤子,他生得粉雕玉琢,有一双桃花眼,眼珠像水洗过的黑色珍珠,又黑又亮,特别好看。

他刚准备拿花球球女孩的衣服。

戴着彩色蝴蝶发卡的女娃娃也说:“蛋蛋,我也要你帮我拿衣服。”

又来一个,梳了一头小辫子:“还有我。”

小男孩儿就很苦恼了:“我只有两只手,只能拿两个。”

花球球女孩最大,五六岁,她就说:“那我们猜拳。”

“好吧。”

然后花球球女孩就和蓝色蝴蝶女孩还有小辫子女孩一起猜拳了,最后,小辫子女孩儿输了。

“我输了。”

她吸吸鼻子,看着蛋蛋给娇娇和俏俏拿了衣服,她好难过,瘪瘪嘴,要哭了。

小光头的男孩打完弹珠回来,把灰往裤子上一抹:“红红姐姐,你别哭,我给你拿衣服。”

红红把她的小辫子一甩:“我不要你拿,我就要蛋蛋拿。”

“为什么呀?”

小光头是五岁的小豆芽菜,不知道为什么红红姐姐俏俏姐姐娇娇姐姐为什么都喜欢跟蛋蛋玩儿。

红红就说了:“因为蛋蛋是镇里最漂亮的男孩子。”

“不是蛋蛋的爸爸吗?”

他妈妈说,蛋蛋的爸爸长得可好可好了,他爸爸还因为蛋蛋爸爸长得可好可好,就特别特别生气,最后,他爸爸学着蛋蛋爸爸染了一头烟灰紫的头发,他不知道什么是烟灰紫,反正就是一种蛋蛋爸爸染起来很好看但他爸爸染起来像隔壁村收保护费的小流氓的一种颜色,他妈妈觉得很丑,说要跟他爸爸离婚……

后来,蛋蛋爸爸又把头发染成了黑色,他爸爸也跟着染回来了,他妈妈才没有离婚。

但是小光头觉得蛋蛋爸爸是小镇里最爱染头的人。

红红很纠结,到底是蛋蛋爸爸好看呢?还是蛋蛋好看呢?她眨巴几下眼睛:“好吧,他们并列第一。”

小孩子们在童言童语。

大孩子们在边唱边跳。

“五五六,五五七,五八五九六十一,六五六,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

“蛋蛋,”红红蹦到他面前说,“你爸爸回来了。”

蛋蛋回头看。

背着相机从余晖里走出来的男人喊了一句:“姜糖。”

蛋蛋把衣服放在凳子上,飞奔过去:“爸爸。”

他叫陆姜糖,也叫刘姜糖,小名二蛋。

他的爸爸叫陆星辰,也叫刘花,是徐纺镇里最好看的人,他长得像爸爸,眼睛最像,何婶说他是徐纺镇里最好看小朋友。

小家伙跑得太快,踩到了水坑,泥水溅了江织一身,他嫌弃地用手绢擦着,另一只手把小家伙抱起来,往家里走。

“今天有没有好不好保护妈妈?”

陆二蛋乖乖巧巧地点头:“有~”

江织亲了他一下:“想要什么,满足你一个愿望。”

陆二蛋搂着爸爸的脖子,嫩生生地问:“爸爸,你可以给我买一个门吗?”

“你要门做什么?”

他皱着小脸,很懊悔的样子:“我和琪琪玩弹珠,不小心把弹珠弹到了五福奶奶家的门上,然后门破洞了,我跟五福奶奶说是我弹的,可是她不信。”

陆二蛋小朋友是徐纺镇力气最大的小朋友,十岁的小胖都不跟他掰手腕。

“门我去赔。”江织把小孩反着的粉色卫衣帽子翻回去,“以后不要玩弹珠,容易伤到人。”

“哦。”虽然有一点失落,但爸爸说的有道理,他要听。

父子俩刚到家门口,碰到了正要回家吃晚饭的何婶,她回头喊了句:“翠翠,你家刘花回来了。”

周徐纺在玻璃墙上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从屋里走出来:“回来了。”

江织把小孩儿放到地上:“吃饭了吗?”

“没有。”

“我去做。”他把相机放下,“姜糖,去浴室洗脸。”

陆二蛋:“哦。”

他乖乖去浴室。

周徐纺要跟着去,江织拉住了她,带她去了店面的那间屋,顺手就把门关上了:“纺宝,想我没?”

周徐纺抱着他:“想。”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一堆糖果上,深吻她。

晚霞在天边,橘色的光很温柔。

小巷子里,小孩们还在唱着:“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俏俏。”

“红红。”

“娇娇,吃饭了。”

“……”

夕阳落了,万家灯火亮了起来,一栋栋都人间烟火。

491:声让番外1:结婚生子篇(一更

江织和周徐纺离开帝都的次月。

月初,周清让把婚书送到陆家。次日,陆家复了婚期:十一月十三号,宜嫁娶。

陆声请了很长的婚假和产假,有很多工作要交接,她占用了周清让的书桌,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看事实新闻。

“声声。”

陆声从电脑前抬头:“嗯?”

他似乎看不下去,平板还停留在十分钟的那一页内容:“我可以把我们结婚的消息公布出去吗?”

陆声点头:“可以。”她巴不得。

他思索了片刻,有些犹豫,便又问她:“那我可以买热搜吗?”

陆声忍俊不禁:“可以,我帮你买。”

她家古板的周先生居然要买热搜了。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我有预感,他们一定会来。”

叮——

厨房煲汤锅的声音。

周清让拿了拐杖起身:“汤好了,我去给你盛。”

陆声拉住他的衣服:“不想喝。”

光是今天,光是汤,她就喝了好几碗了。

周清让轻声细语地哄:“喝一点点,嗯?”

陆声怀的是双胞胎,体质太瘦,营养有些跟不上,医生建议先把体重加上去。可她最近害喜,别说体重上去了,不下来就不错了,周清让和陆家都变着法地给她弄吃的。

她现在听到汤,胃里都泛酸。

“那你喂我。”

周清让都依她:“好。”

汤是清汤,并不油腻,陆声喝了半碗就不喝了,她把碗推开,摸摸肚子,眼睛弯弯地看着他,目光里藏着小心思:“我饱了。”

她晚饭也没有吃多少。

周清让说:“再喝三口。”

拿她当小孩儿哄呢。

她可不是小孩,是成年人,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哄法,她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喝一勺。”

周清让失笑:“你故意的。”

她支着下巴看他:“对啊,那你亲不亲?”

他没法子了,红着脸亲她,她这才笑眯眯地喝汤。

就这样亲一口喂一口,可算哄着她把一碗汤喝下去了,她像只偷了腥的猫,愉悦得不得了。

“声声。”周清让把碗推开,扶着她的腰,“你要胖一点,以后生宝宝才能少受一些罪。”

看他一本正经额样子,陆声逗他:“我要是胖了,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我不会。”他更一本正经了,“我发誓——”

这个老古董啊。

陆声握住他那只发誓的手:“你怎么一点儿情趣都不懂,”嗯,她就教他,“这种时候,不用发誓,你只要把我按着亲就行了。”

她像只成了精的狐狸,他是寺里修行的高僧,狐狸懂情趣,知红尘,高僧正儿八经,木鱼打坐。

他似乎在想可行性,然后没有按着她亲,而是说:“桌子会硌人,不能按。”

陆声:“……”

狐狸也没办法了,只能在高僧打坐的坐垫旁打盹了。

夜半月凉。

陆声梦醒,摸摸枕边,周清让不在。

她睡意消散,坐了起来。

“清让。”

“清让。”

她在屋里喊了两人,没人答应,门缝里没有灯光漏进来,客厅是暗的。

十一月的晚上有些凉,陆声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客厅里只有一室的月光,书房里亮着灯。

她推开书房的门。

周清让抬头看门口:“声声。”他似乎有些惊慌,手还撑在助步器的把手上,双脚站立着没有动,头上大汗淋漓。

陆声走过去,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脚还会疼吗?”

“有一点点。”

很疼,走起路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你先歇一会儿。”

陆声去浴室,装了一盆热水过来,她扶着他坐下,蹲着去挽他的裤腿。

周清让按住她的手:“我来敷,你快去睡。”

陆声不听,把他的裤腿卷起来,借着灯光打量:“都肿了。”她拧了热毛巾,敷在他满是伤疤的腿上,“你是不是练了很久?”

周清让摇头:“也没有很久。”

又骗人!

前几天气温回升,他腿上手术的地方有些发炎了,这会儿那里红肿的不像样子,陆声看着都心疼:“干嘛这么急?又受伤怎么办?”

他弯着腰看她:“没多少时间了。”

“嗯?”

陆声没听明白。

“我们的婚礼。”热水烫红她的手,他把手覆在她手上,“声声,我不想坐在轮椅上娶你,不想你还要低下头来吻我。”

十一月七号,央视主持人周清让与陆家三小姐陆声大婚在即的消息挂上了热搜。

十一月十三号,周清让与陆声的婚礼在陆家旗下的酒店举行。

二楼大堂,宾客满座。

薛宝怡没个坐相,翘着二郎腿,往嘴里扔了颗花生,问对面的乔南楚:“江织会来吗?”

乔南楚:“会。”

薛宝怡觉得不会:“你怎么知道会?”

“猜的。”

瞎几把扯淡吧。

薛宝怡今儿个穿了身白西装,五官硬气,就是眼神有几分匪里匪气:“我怎么猜不到?”

乔南楚指了指脑子:“这就要问你的智商了。”

薛宝怡:“……”

这孙子骂他傻呢。

他才不觉得他的智商有问题,他觉得有问题的是乔南楚:“你们背地里是不是有联系?”

毕竟乔南楚怎么着也是个干情报的警察。

乔南楚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薛宝怡立马嗅到了:“好啊,你们俩背着我苟合。”

苟合?

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乔南楚一颗花生扔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薛宝怡头一甩:“就不。”

他也一颗花生扔回去。

不过,他没扔准。

那颗花生砸在了乔南楚旁边的江孝林头上,江孝林用指腹摸了摸被砸的那一处,瞧向桌上辈分最高的薛冰雪:“薛三爷,你家的小辈不管管?”

都是当爸的人了,还这么中二。

是要管,薛冰雪板着一张很童颜的脸:“宝怡,你再这样我就跟侄媳妇说了。”

薛宝怡不爽:“我怎样啊?”

他就觉得这群孙子针对他!

薛冰雪用教育的口吻认真地纠正他:“不是苟合,是暗通款曲,你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和江织“暗通款曲”的乔南楚:“……”

薛宝怡扬眉吐气地朝对面两只“孙子”哼哼,顺便给他知识渊博的叔斟了一杯茶。

这时,几人的手机同时响了,消息来自同一个群。

群是方理想建的姐妹群,薛宝怡死乞白赖地非要进群,然后,不止薛宝怡,方理想索性把各位姐妹的家属也都拉进去了。

方理想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是她们四个姑娘坐在新娘旁边照的。

江孝林那个不要脸的:“唐想拍得最好看。”保存。

薛冰雪不认同:“不是维尔吗?”保存。

薛宝怡也不认同:“是我老婆。”保存。

乔南楚看了一眼群里的照片,点了保存:“幼稚。”最好看的分明是他女朋友。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问薛宝怡,“这茶怎么样?”

干嘛突然问茶?

薛宝怡跟着品了一口:“还行吧。”陆家用来招待宾客的茶,当然不会差。

乔南楚面不改色地评价:“比我女朋友泡的差远了。”

“……”

所以,他是在炫耀什么?

是他先找茬的,薛宝怡当然不能输了,谁家还没个天下第一的小祖宗:“我家方理想打游戏牛的一批!维尔游戏段位那么厉害都被秒了,要不是方理想当了演员,肯定能去打电竞。”牛批走起来,“不当演员,世界冠军都是我家方理想的!”

夸人就夸人,干嘛还踩人。

这薛冰雪就不高兴了:“游戏里打人不算,维尔跆拳道特别厉害,能一个人放倒八个人,她以前还进过国家队。”

江孝林抱着手,看戏都嫌戏太智障:“你们是小学生吗?”比什么打游戏和打人,他家唐想可是商业精英。

薛宝怡:“哼!”

薛冰雪也小声哼了一下。

叮。

群消息又响了。

理想今天木有理想了:“唐想,你口红好好看,哪个色号的?”

唐小姐:“TF橘调豆沙,色号忘了。”

唐小姐:“明天我给你寄一支。”

理想今天木有理想了:【爱的抱抱】【心心】【心心】

橘调豆沙?

那是什么颜色?

江孝林看了看照片:“不是红色吗?”

薛冰雪也看了看:“是红色。”

当直男遇到直男遇到直男遇到直男……

乔南楚懒洋洋地问了句:“口红除了红色还有别的颜色吗?”

薛宝怡怎么着也是个娱乐公司的老板,总比他们要“懂”一点,他自信地回答:“没有啊,都是红色。”

另外几位都表示同意。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终于达成了一致。

492:声让番外2,江唐番外,纺织现身(二更

隔壁桌,坐的是陆家人。

陆声出嫁,最难过的就是陆景松了,他从三天前开始,就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了,嫁个女儿,让他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他穿着一身橄榄绿的军长,埋着头,肩膀一抖一抖。

姚碧玺递了张纸巾过去:“别哭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要带声声进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他平时在部队也是铁骨铮铮的,怎么可能哭,他抬起头:“没哭。”

“那你脸上那是水吗?”

“……”

陆景松抹了一把脸,再铁骨铮铮他也是老父亲啊,有些话他也就只能跟他老婆说:“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咱们声声刚学说话,躺在婴儿床上叫我爸爸。”

说着说着,铁骨铮铮的陆军长又泪目了:“一眨眼她就这么大了,要嫁到别人家去了……”

说到后面,铁骨铮铮的陆军长泣不成声。

这是姚碧玺第四回见丈夫哭,第一回是她答应他的求婚,第二回是生陆星澜,第三回是生陆声。

这是第四回,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头一回。

姚碧玺踢了踢他的鞋子,提醒:“你的老部下们都看着呢。”

他的部下们就坐在后面。

陆景松回了个头:“都给我把眼睛闭上。”

平时被操练多了,都有条件反射,一桌子身穿军装的男人齐刷刷地立正,敬礼:“是,军长!”

那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有杠杠和星星的。

阿晚被吓得一个激灵。

突然,他肩膀被人一拍。

“姐夫。”

阿晚扭头:“谁是你姐夫?”

明阳花拉椅子坐下,穿得很正式,但那个锡纸烫就很不正式了,流气又骚浪:“你啊,姐夫。”

阿晚冷漠脸:“我跟你不熟。”

明阳花倒了杯茶,扯歪了勒得他不舒服的领带,像个有几分姿色的小流氓:“你不用跟我熟,跟我姐熟就行。”

阿晚不想跟这个锡纸烫说话。

明阳花自来熟:“我姐要录影,等会儿才能到,她叫我先来看着你。”

阿晚觉得他们姐弟都莫名其妙:“看着我干嘛?”

“怕你被外面的女人勾走。”

阿晚:“……”

吉时还没到,有点时间,明阳花就跟未来姐夫唠起来了:“姐夫,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晚不想听。

明阳花兴致勃勃:“你知道你老板为什么会失踪吗?”

阿晚有点兴趣了。

明阳花凑过去,神秘兮兮:“因为周徐纺她啊,”他掩着嘴,小声地说了一个藏在他心底的惊天大秘密,“是一只女鬼。”

阿晚:“……”

帝都的公子哥儿里头,明小六是最中二的。

中二的明小六还在神经兮兮地说着惊天大秘密:“我亲眼见过,她眼睛是红色的,还会飘来飘去,吓死个人。”

阿晚心想,他还能说什么呢?

“要不是身上阳气太重,被勾走的就是我了。”明阳花哼哼唧唧,“根本没你老板什么事,我才是人间使者。”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阿晚正要回味——

“晚晚~”

这矫揉造作的一声。

阿晚默默地起身,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按回去了座位上,他闻到了一股……女人香……

阿晚眼皮有点抖:“你、你别动手动脚。”

肩上那只手非但没有收敛,还移到了他胸口,五指并拢,一抓:“哇,好硬哦!”

明阳花一口茶水全喷在了阿晚的脸上:“咳咳咳咳……”

呆滞如阿晚:“……”

“明小花,你干嘛呢,看把你姐夫弄的!”

明赛英抽了张纸,给阿晚擦脸。

阿晚老实憨厚的脸上浮出了一抹可疑的红色,他抓住她的手:“你、你别碰我。”为什么他一碰到她就瞎几把结巴!

他跟碰到了烫手山芋似的,赶紧甩开女人没骨头一样的手。

明赛英耸耸肩:“OK。”她不碰他,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江织走了,你来给我当保镖吧。”

阿晚一米九的大块头显得椅子很小,他搬着椅子往旁边挪:“我拒绝。”

“那我就在网上公布我们的恋情。”

“……”

他们有个狗屁恋情!

明赛英单手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礼服掐出窈窕的身段,她靠近他:“当我的男人还是保镖,给你选。”

阿晚竟有种被逼良为娼的操蛋感觉:“我们不熟。”

“是吗?”她手搭在他肩上,身体软得像条蛇,贴在他身上,“那要不要跟我去厕所熟一熟?”

阿晚已被烧熟,有事请烧纸。

明阳花:辣眼睛!

六点零八分,吉时,新娘入场。

新娘还没入场,因为新娘的爸哭成了狗。

“爸,”陆声挽着陆景松,站在入场的那扇门后,“别哭了,我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陆景松直接哭出了声:“呜呜呜……”

陆声赶紧哄:“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以后你要是受了委屈……”陆景松用帕子擤鼻涕,一抽一抽地说,“回来跟爸爸说。”

陆声红着眼,安慰父亲:“不会受委屈的,除了你和哥哥,他是这世上最心疼我的男人。”

陆景松对周清让一直是很满意的,就今天,就在女儿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走的时候,陆景松突然对这个女婿不是很满意了。

“哼,还没嫁呢,你就帮着他。”

陆声哭笑不得:“我爱他呀。”她眼底有泪光在闪,“爸,别难过,您的女儿很幸运,嫁的是她爱的、也爱她的人。”

陆景松:“呜呜呜……”

还别难过,他要难过死了!

“爸。”

“爸。”

“爸。”

她一句一句,软软地喊着。

陆景松想起了她牙牙学语的时候、她跌跌撞撞扑到自己怀里的时候、她在幼儿园朗诵《我的父亲》的时候、她学自行车摔破了膝盖趴在他肩上哭的时候、她留学归来拥抱他的时候……

是什么时候,他的女儿长大了?她穿着婚纱,亭亭玉立。

“爸的小心肝啊……”

陆景松抱着女儿哭到肝肠寸断……

门后,结婚进行曲响了。

陆景松忍着肝肠寸断的痛,把眼泪抹干,红着鼻子眼睛说:“声声你别哭哈,妆会花。”

她眼里有泪,笑着点头,挽着父亲,踩在铺满了玫瑰的红毯上。红毯的另一头,周清让在等她。

十几米的距离,父女俩却走完了半首进行曲。

父亲是一身橄榄绿,女儿一身白婚纱,紫色的灯下,两双泪眼。

脚步停下,走到底了,陆景松把陆声的手交到周清让手上,想嘱咐他好好照顾他家闺女,可话到嘴边,却说:“清让,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别太早走,别太早让他女儿一个人。

周清让点头,郑重地承诺:“我会的,会活很久很久。”

陆景松抹了一把眼睛下台。

“爸。”

他一只脚踩在了下去的台阶上,弯着腰回头:“怎么了,闺女?”

陆声鞠躬:“谢谢您,生我养我。”

陆景松下台哭去了。

剩下的路,周清让带她走:“我们走慢点。”

“好。”

他走路时微跛,手心出了很多汗。

“声声。”

“嗯。”

他说:“谢谢。”

谢谢她来了。

他活了。

“我不喜欢听谢谢。”

他就说她爱听的:“我爱你。”

陆声低头浅笑。

窗外,火树银花,漫天璀璨。

陆声看着整面的玻璃墙外:“你准备的吗?”

周清让摇头。

陆声知道是谁了,她看向门口:“他们来了。”

“妈,”姚碧玺说,“江织来了。”

陆景松也看过去。

门开着,红毯的尽头有两个人,江织戴着口罩,周徐纺没有,他们站在门口,站在玫瑰花开始的地方,没有再往前。

林秋楠洒了杯子里的茶:“你们都别过去。”

旁边,薛宝怡刚起身,乔南楚拉住了他。

“你拉我干嘛?”

“脑子不好使就多听话。”乔南楚说,“坐下。”江织要是想露脸,就不会戴着口罩来了,这满屋宾客,他都避着。

薛宝怡哼哼,坐下了。

门口,周徐纺在说话,听不到声音。那个角度,会读唇语的温白杨看得到。

乔南楚问:“周徐纺说什么。”

温白杨用手语转述:“新婚快乐。”还有,“一切安好。”

两句话之后,周徐纺把门关上了。

她说:“新娘子很漂亮。”

江织说:“你漂亮。”他牵着她,“我们走吧。”

“好。”

她对着门摆摆手,跟他走了,宽松的卫衣下面,肚子高高隆起。

里头,薛宝怡急了:“这就走了?”

“你就当他们两口子在度蜜月。”乔南楚喝着茶,给女朋友剥着桂圆,“度一个很长很长的蜜月。”

咚!

林秋楠摔茶杯了:“这个不孝子孙,茶都不来敬一杯!”

不是您不让过去的吗?陆景松刚刚哭太狠,鼻子还是红的:“那我去把他抓回来?”

“让他走吧,以后都别回来了!”

林秋楠刚发完脾气,手机就响了,她立马接了:“还打给我干嘛,嫌我没被气死是吧。”

“对不起奶奶。”江织说,“等我好了,我再来见您。”

林秋楠想痛骂他一顿,算了,自个儿的孙子,她还是舍不得:“早点回来,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等多久。”

“您会长命百岁的。”

这一句,是周徐纺说的。

江织挂了电话,把手机扔进了喷泉池里:“徐纺,我们回家吧。”

“好。”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了脚。

江织立马警惕了:“怎么了?”

周徐纺还有愣:“宝宝刚刚好像踢我了。”

快七个月的胎儿,最近很活跃。

江织蹲下去。

周徐纺把肚子挺起来:“你要听吗?”

不是。

他对她的肚子说:“陆姜糖,”是教训的口气,“不要踢你妈妈。”

周徐纺哑然失笑。

教训完,江织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语气放温柔了:“要乖一点。”

这叫什么,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陆姜糖又踢了一脚。

江织:……

新娘捧花被唐想捡到了,她没抢,那花直接抛她怀里了。她正要送给应该会最快嫁人的方理想,江孝林就把她牵出去了。

“捧花都接着了,”他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拂了拂她手里的那束花,“我们是不是得结婚啊?”

唐想说:“不是我接的,这花自己过来的。”

他往她那边走了一步,低头,鼻子快要碰到她的:“我也自己过来了,你要不要也接住?”

唐想往后推,把花挡在她和他之间:“我们才交往多久。”

江孝林继续往前。

她后退,后背抵住了墙。

江孝林笑得痞气,勾着她的腰把她拉进了怀里:“你第一次当我春梦女主角的时候,我就想娶你了。”

唐想:“……”

他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缠人:“这些年来一直是你,没换过人。”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脖颈,很痒。

她伸手,戳戳他的腰:“江孝林,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满嘴流氓话。

成,他说正经的:“唐想,我想娶你。”

这话在她耳边荡啊荡,缠缠绕绕,不止脖子痒了,她心都痒了。

她推开他,隔出一段距离,不然没法冷静了:“等你买了戒指再说。”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捧着那束花走了。

江孝林没有跟上去:“别反悔啊你。”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唐想回头:“去哪?”

他说:“买戒指。”

这人!

她失笑。

这时,门口冒出一个头来,身材火辣,是明赛英:“唐想,捧花能不能送给我?”她好荡漾的样子,“我有男人了~”

唐想嗅了嗅花:“不好意思,我也有。”

她男人还买戒指去了。

十二月九号,江扶离的案子开庭,判决如下:操纵证券、期货市场罪名成立,非法逃税罪名成立,两罪并处,判处六年有期徒刑。

薛宝怡听闻,骂:江孝林那只狐狸!

次年三月,《听阙》剧组在柏林电影节容获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江织没有出席颁奖晚会,由赵忠导演领奖。

次年五月底,陆声分娩,诞下一双女儿。

她醒来时,周清让在她床边,红着眼睛看她。

“宝宝呢?”刚生产完,她说话没有力气。

周清让唇色还是白的:“护士抱去洗澡了。”

她剖腹产,出了很多血。

陆声伸手,摸摸他的眼睛:“不怕了,我没事。”

他怕死了。

“声声,”他声音哽咽,“我们以后不生了,好不好?”

她说:“好。”

双胞胎名字是林秋楠取的,姐姐姓周,叫月牙,妹妹姓陆,叫月白

这么一对比,星澜和星星真的不奇怪。

陆声这一生,应了算命先生的那两句话:命里无子,有二女,苦难有,喜乐无忧。

她的苦难是周清让,喜乐也是他。

493:宝怡一家番外1:理想产子(一更

周清让和陆声十一月举行了婚礼,蜜月旅行安排在了十二月,他们去了墨岱,听说那里是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晚上,方理想和陆声聊了起来。

“蜜月旅行怎么样?”

“很不错。”陆声语音说,“有星辰,有大海,墨岱是个的很浪漫的地方。”

方理想语重心长:“那可不能辜负了良辰美景啊。”

陆声:“?”

方理想发了个【今天也要搞黄色事业】的表情包:“户外play走起!”

陆声:“……”

后面,陆声不在线了。

方理想估摸是搞事业去了,她退出微信,打开了和平精英,登上她的游戏小号:老衲今天洗头了。

薛宝怡心电感应似的,立马在浴室里隔空拷问:“方理想,你是不是又在打游戏?”

他有顺风耳吗?

因为手机有辐射,薛宝怡就规定她一天只能打一把游戏。这对游戏狂魔方理想来说,是一桩人间惨案。

方理想面不改色:“没有。”她不过分,真的,每天就偷摸着多打一把,就一把。

薛宝怡盯她盯得很紧,一边洗头一边勒令:“不准偷偷打游戏。”

“没打。”

跳哪里好呢?

G岗吧,谁让她是钢枪小霸王呢。

洗头boy还在装模作样地吓人:“我来查岗了。”

方理想冲浴室喊话:“你来查,我行得正坐得端。”

她戴一个耳机,一只耳朵听浴室声音,一只耳朵听地方脚步声。

哇哦!好多装备!

“乖宝,”薛宝怡在浴室里喊,“帮我拿内裤。”

乖巧如方理想:“好~”

她把薛宝怡的内裤揣兜里,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捡装备。

队友在她前面,问:“老衲,二级头要吗?”

方理想声音很小:“要。”

队友:“女的?”玩男号?

这时,薛宝怡在催:“理想,内裤。”

队友:“……”到底女的还是男的?

方理想把内裤递进去。

薛宝怡不要脸地直接开门,还好方理想眼明手快,拿掉耳机,把手机往身后一藏。

“你快去睡。”

“好哒。”

方理想给了个么么哒,关上浴室门后,她立马戴上耳机:“对面房子里有人,快趴下。”

队友趴下了。

她抗起枪,刚!就一枪,多开一枪她就不是钢枪小霸王。

然后,她一枪爆了对方的狗头!

队友:“不错啊。”

老衲今天洗头了:“那是。”

对面房子里还有两个人,估计是菜鸟,那走位,没眼看,不狙他们方理想都不好意思。

方理想两枪,搞了两个人头。

她正要跟队友进房间——

“小哥哥。”

房间里有人。

开了麦,是女孩子,娇滴滴酥麻麻的声音:“求放过,小哥哥。”

方理想清清嗓子,把声音压得很粗:“开枪的是小姐姐。”那三个人头都是她的。

对方女孩子当她不存在,在那撒娇,求放过:“小哥哥,我给你唱个歌好不好,你放过我嘛。”

小姐姐方理想:“……”她是空气吗?

方理想最烦这种打不过就发嗲撒娇的妹子:“电子竞技,没有妹子。”她瞄准,正要打——

队友:“让她唱吧。”

啧,男人啊。

方理想无语,她还能说什么呢?

妹子已经开唱了,音准一般般,就是声音很酥很酥,妹子唱了四句:“好听吗小哥哥?”

小哥哥害羞吧,没回答。

“那我可以走了吗,小哥哥?”

队友:“你走吧。”

方理想没说什么,在安静地舔包。

妹子出了房间,随后,一个炸弹扔了进来。

老衲今天洗头了被炸死了。

千言万语一个字:“艹!”

方理想气得一脚踹了枕头:“嗷……嗷!”后面一个嗷,声调骤然拔高,她躺在床上,四脚朝天,“薛宝怡,你快来!”

薛宝怡只穿了裤子就跑出来了,头发还在滴水:“怎么了怎么了?”

方理想疼得揪被子:“好像要生了。”

薛宝怡傻了,愣愣地盯着方理想的肚子。

应该是要生了,肚子一阵一阵地疼,方理想直冒汗,瞅着薛宝怡愣神地样,自个儿坚强地把外套穿上了。

“愣着干嘛?去拿东西。”她催薛宝怡。

薛宝怡就像村口的二傻子:“啊?拿什么东西?”

她预产期在下个礼拜,上个礼拜冯展龄就把生产用的东西、衣服都准备好了,都装在一个行李包里,还是薛宝怡放进柜子里的。

方理想忍着痛提醒她家二傻子:“柜子里。”

柜子?柜子?

薛·二傻子·宝怡:“哪个柜子?”

“……”

方理想放弃:“去叫我爸来。”

这句薛宝怡反应过来了,打着赤脚往外跑,边跑边喊:“爸!”

“爸!”

“吧!”

“理想要生了!”薛宝怡撕心裂肺地喊,“爸,你快来啊!”

“快来啊啊啊啊——”

老方和小方:“……”要命啊,这货。

老方就淡定多了,瞅了准女婿一眼:“去把衣服穿上。”

薛宝怡听老丈人的,慌慌忙忙地穿衣服去了。

老方去把提前准备的母婴行李从柜子里拿出来,带好身份证、户口本、钱包、手机、钥匙,还有充电器。

他叫薛宝怡:“拿车钥匙。”

“哦。”

薛宝怡去拿了车钥匙。

老方是指挥:“把理想抱到车上。”

薛宝怡白着个小脸去抱方理想。

方理想说:“别抖。”

手一直抖的薛宝怡:“没、没抖。”他还结巴了,脸上也不知道是洗澡水还是汗,滴个不停。

薛宝怡长这么大,头一回这么怂,怕得他腿软了。他生怕手抖腿软会摔倒方理想,整个人都绷着,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到了楼下,老方把东西放好:“宝怡,你去开车。”

“开不了。”薛宝怡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爸,我手抖,脚也抖。”

老方:“……”

女婿这个样子,老方就万万不能慌了,他掐了自己一把,手哆嗦了:“我来开,你给你爸妈打电话。”

薛宝怡手脚虚软地爬上了后座。

他边拨号,边安慰他媳妇儿:“理想,你别慌。”

慌的是你啊。

方理想痛的不想说话。

那边,电话打通了,冯展龄细声细气地问:“怎么了宝儿?”

薛宝怡一只手抱着媳妇,想给她揉揉肚子,又不敢碰她,手尬尬地抬着:“理想要生了。”

冯展龄本来在敷面膜了,立马掀了:“我跟你爸现在过去。”她冲书房喊了两句宝儿爸爸,又问薛宝怡,“你们到医院了吗?”

“没有,在路上。”

“到哪了?”

薛宝怡回答:“路上。”

冯展龄又问:“哪条路?”

薛宝怡:“路上。”

冯展龄:“……”她儿子好像个傻子喔。

方理想把电话接过去,抹了一把疼出来的汗:“妈,我们在荷香路,还有十多分钟就能到医院。”

冯展龄温温柔柔地问儿媳妇:“东西都带齐了吗?”儿媳妇辛苦了,跟她她家的傻儿子。

方理想:“带齐了。”

“我和宝儿爸爸现在出门,路上得三四十分钟,医院那边我待会儿去打招呼,你们到了医院直接去待产室,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

方理想把手机给了薛宝怡。

冯展龄还有事要嘱咐:“宝儿,你别跟你媳妇说话,让她保留体力。”

脑子一片空白的薛宝怡:“哦。”

“孕妇的情绪也很重要,你要多安慰安慰她。”

薛宝怡表情沉重地答应了,然后跟他妈说:“理想出了很多汗,好像喘不上气。”他声音都快哽咽了,“我们理想她会不会……”

方理想and冯展龄:“……”

这只傻憨憨好像更需要安慰。

冯展龄在电话里安慰了好一番。

产科的医生和护士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方理想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专门的待产室,何主任给她做完检查,让她放轻松,可以做一下助产运动。

这时候了,还做运动?

薛宝怡红着眼凶医生:“为什么还不进去生?”

何主任解释:“宫口才开了两指。”

薛宝怡不懂,就知道他媳妇儿很疼:“那还得等多久?”

“这个说不准,有快的也有慢的。”

薛宝怡非常急躁:“她这么疼,不能让她快点生吗?”

何主任耐着性子:“这个和孕妇的体质有关——”

“你这个庸医!”

何主任:“……”

方理想做过产前检查,一切正常,她主张顺产,可她没想到……妈的,太疼了!医生建议她走动,不过,她太疼,而且阵痛频繁,走不动。

薛宝怡心疼死了,像只哈巴狗一样蹲在床边:“很痛吗?”

废话!

薛宝怡给她擦了擦汗,那伤心委屈的样子好像要生的是他自个儿:“都怪我。”

“我是混蛋!”

“我是畜生!”

“我不是人!”

方理想:“……”

内心慌得一批却假装很镇定的老方:“……”

她疼一阵,好一些了。

薛宝怡没好,“产前焦虑”越来越严重:“理想。”他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是不是很痛。”

又再开始废话了他。

“都怪我。”

“我是混蛋!”

“我是畜生!”

“我不是人!”

过了一阵……

“痛不痛?”

“都怪我。”

“我是混蛋!”

“我是畜生!”

“我不是人!”

方理想:“……”

内心慌得一批却假装很镇定的老方:“……”

估计薛宝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过什么,方理想觉得他已经不正常了。

路上有点堵车,快一个小时了,薛仲庚和冯展龄才到医院,连薛老爷子也来了,方理想本来疼得嗷嗷叫,现在家长在,她反而不好意思嗷嗷叫了。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

何主任看了看记录下来的宫缩数据:“宫缩不规律,宫口不开,羊水——”

他还没说完,薛宝怡就红着眼吼了一句:“保大人!快保大人!”

何主任窘,看了看孕妇和胎儿的各项体征,最终建议剖腹产。

十二点三十分,方理想被推进了产室,薛宝怡要跟进去,方理想不同意,一来是她觉得生孩子太丑了,二来她怕薛宝怡那个铁憨憨会在里面晕倒。

方理想进手术室之后,薛宝怡在外面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薛茂山说他:“别走来走去,晃得头晕。”

薛宝怡也不想,但他的腿不听话啊:“里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冯展龄说:“打了麻药,不会叫的。”

薛宝怡挠墙,可劲儿挠。

一般来说,没有特殊情况,首次剖腹产手术一小时左右就能完成,但方理想进去了快两个小时,人还没出来。

薛宝怡急了,觉得这事儿不对,原本要顺产的,顺不下来肯定是哪儿出问题了,他脑补了各种吓人的画面,逮到从里面出来的护士问:“怎么还没结束?”

“产妇在输血,还需要一点时间。”

薛宝怡一听输血,三魂七魄都吓没了。

冯展龄问:“不是说不用输血吗?”产前检查的结果都很正常,方理想也不贫血。

护士见惯了,很镇定地解释:“胎盘剥离出了点问题,情况还算稳定,家属不用太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

“理想。”

薛宝怡扒着门:“理想,”他鼻子一酸,“你要撑住啊……”

薛仲庚简直没眼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薛宝怡扭头朝他爸吼:“在里面的又不是你老婆,你懂什么。”

“……”

要不是时机不对,薛仲庚估计要把他抽一顿。薛仲庚转头看亲家公,亲家公也在抹眼泪。

“理想。”

“理想呜呜呜……”

薛宝怡开始嗷嗷哭……

494:宝怡一家番外2:萌宝鸡总萌宝哒哒(二更)

五分钟后,孩子先出来了。

护士说:“是个男孩,母子平安,恭喜。”

薛宝怡终于不嚎了。

孩儿他奶奶、爷爷、外公、曾爷爷都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起围上来,你看看我看看大家一起看看,看猴似的。

薛仲庚瞥了薛宝怡一眼:“你儿子,看看。”

薛宝怡眼睛都哭红了,也不知道生谁的气:“不看!”他手一甩,非常气愤并且嫌弃,“拿开拿开!”

护士怀疑这孩子不是亲生的。

薛宝怡对那个讨债鬼没有一点兴趣,他只关心他老婆:“我老婆呢,她怎么还没出来?”

护士觉得这位家属有故事:“产妇还在缝合,过会儿就能出来了。”

之后,护士带宝宝去洗澡了,宝宝爸爸还在手术室门口抹眼泪,护士心想:果然不是亲生的。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方理想被推出来了,薛宝怡和老方都在外面,薛仲庚夫妇也在。

方理想有气无力:“你们怎么都在这?孩子呢?”

“爷爷在看着呢。”冯展龄都没穿她心爱的小斗篷了,出来得急,睡衣外面套大衣,脸上面膜也没洗,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方理想,“辛苦了。”

薛宝怡挤开他妈凑过去:“老婆……”他一副受了巨大惊吓急需要安抚的样子,眼睛又红又肿。

方理想摸摸他的脸:“你哭了?”

他当然不承认:“没哭。”他把脸贴过去,吸了吸鼻子,“生孩子太可怕了。”

方理想笑骂:“你个傻子。”

可她好喜欢这个傻子啊。

“理想。”老方把女婿挤开,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方理想:“……”

回了病房,方理想看见孩子的第一眼,只有一个感受:“他好丑啊。”皱巴巴的,红通通的,像只猴子。

方理想又瞅了两眼,觉得好神奇,这玩意儿居然是她生出来!

冯展龄笑吟吟地说:“新生儿都这样,等长开了就好看了。”当了奶奶好高兴啊,她好想大笑,但老公说,要端庄。

她端庄地捂嘴笑。

方理想问薛宝怡:“名字取了吗?”

“爷爷说让你取。”

薛茂山尊重他们小俩口,取名大权完全交出来。

方理想想了一晚上,给他儿子取名为勇敢,薛勇敢。

觉得名字很蠢批但是不敢说老婆取的名字很蠢批的薛宝怡:“……”

方理想一脸期待地看着薛宝怡,等待夸奖的样子:“怎么样怎么样?这名字的寓意是不是特别好?”

他老婆可能一孕傻三年了。

薛宝怡违心地点头:“嗯,不错。”

儿子,对不起了。

薛宝怡说:“就叫勇敢吧。”

睡得正香的薛勇敢用屁股对着他爹。

薛勇敢他妈:“小名给你取。”

薛勇敢他爸前思后想,左右斟酌之后,摸摸下巴:“今年是鸡年。”

所以呢?

薛勇敢他爸:“就叫鸡总吧。”怎么着也是个总。

薛勇敢他妈:“……”她不该让这傻憨憨取名的。

当天,冯展龄说有个快递,只有收件人,没有寄件人。冯展龄怕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拆了才给方理想送去。

快递邮的是一个精致的木盒,还有一个礼盒,木盒里装了一个平安扣,玉质一看就不是凡品,礼盒里是两身小孩子的衣服,衣服是蓝色的。

薛宝怡一头雾水:“谁送来的?”

“徐纺送的。”

“你怎么知道?”

方理想说:“因为盒子和蝴蝶结都是粉色的。”分明不搭,但还是用了粉色。她认识的人里头,只有一个这样酷爱粉色的人。

鸡总刚出生那几天,薛茂山到处跟人炫耀,说他老薛家添了曾孙,没几天,帝都的老头子们都知道薛家有曾孙了,眼红的同时,回家各种催婚催生。

这天,薛茂山把乔泓宙叫出来钓鱼。

乔泓宙就问了一嘴:“老薛啊,你曾孙子叫什么名字?”

薛茂山洪亮地说:“叫勇敢。”

这名儿……

乔泓宙再问了一嘴:“谁取的这名字?”

薛茂山骄傲地说:“孩子他妈取的。”

乔泓宙:“呵呵。”该说点什么呢?

薛茂山对这么名字挺满意的:“虽然朴实了点,但积极向上啊。”

乔泓宙:“呵呵。”他能说点什么呢?

薛茂山摸摸胡子嘿嘿嘿:“还不错吧,这名字。”

乔泓宙看着老朋友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他:“寓意不错。”

“那当然。”

实在没忍住:“就是太直白了点儿,糙了点儿。”

薛茂山脸一垮,胡子一吹,眼睛一瞪:“男孩子糙点儿怎么了?糙点儿怎么了!”

后面一句,简直是咆哮。

乔泓宙闭嘴了。

薛茂山不解气,一脚踢翻了乔泓宙的鱼饵盒,面红耳赤地吼:“你还叫泓宙呢,怎么,想上天啊!”

乔泓宙:“……”

方理想和薛宝怡的婚礼在年尾,除夕的前三天。

距离婚期还有三天的时候,薛宝怡就一个劲儿地给乔南楚打电话,一个劲儿地提醒:“大后天我结婚。”

“你打了十七个电话,就说这事儿?”这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当时乔南楚开还在情报科,在忙案子,前面十六通他都没接到。

薛宝怡还是那一句:“大后天我结婚。”

乔南楚服了他了:“老子知道!”他懒得跟他瞎扯淡,“挂了,忙着呢。”

“等等。”薛宝怡哼哼唧唧,支支吾吾,“你跟那谁谁谁说一声,他爱来不来,反正我叫了。”

谁谁谁,是江织。

这货闹别扭了,说江织不联系他,他要割袍断义拆Cp!

乔南楚觉得这货蠢得一批:“我怎么跟他说?”

“装吧你!”

薛宝怡挂了。

哟,聪明一回了。

乔南楚把手机扔一边,发了封邮件。

“宝怡大后天结婚,在红屏岛。”

用户名刘花回了一个字:“嗯。”

结果呢?薛宝怡结婚那天,江织和周徐纺没有来,只来了一张银行卡。那卡,不用猜,江织甩来的。

谁稀罕他几个臭钱!薛宝怡把乔南楚叫到一边,骂了他半个小时。

薛宝怡结婚的第二天,刘花又回了一封邮件:“我儿子昨晚出生,母子平安。”(后面纺织专门的番外会细写)

当天,陆家一家子都去了徐纺镇。

且再来说说薛家的小曾孙——鸡总。

鸡总两岁的时候,乔南楚家添了个女儿,叫哒哒,薛宝怡一家去医院探望。

薛宝怡指着婴儿床上的女宝宝告诉自个儿儿子:“这是妹妹。”

两岁的鸡总口齿很伶俐,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问爸比:“妹妹是什么?”

这问题有点超纲了。

薛宝怡想了想,回答:“妹妹是花,需要保护。”

鸡总就问了:“那我能吃了妹妹吗?”

这话说的,好邪乎。

薛宝怡想揍他:“……不能。”

鸡总不懂了:“为什么呀?”他眼睛长得像妈妈,黑漆漆滴溜溜的,“昨天奶奶喂我吃了花花菜。”

所以,他觉得花花可以吃,妹妹也是花花。

这个问题又超纲了。

薛宝怡回答不了,就凶他儿子:“不能就是不能,问那么多干嘛。”

鸡总瘪瘪嘴,委屈巴巴。

薛宝怡看着嫩生生的女宝宝,心生欢喜啊,就对儿子说:“妹妹不能吃,但是能亲。”

“哦。”

鸡总知道了,他从爸爸怀里钻出来,撅着小嘴去亲妹妹。

乔南楚进来,一把拎住这小登徒子。

“薛宝怡,”他把小登徒子往薛宝怡怀里一塞,“滚。”

鸡总哼哼,心想,他以后再来亲妹妹。

鸡总三岁的时候,懂一点什么叫审美了,他不喜欢他的名字!

他跑去问他爸爸:“爸爸,为什么我叫勇敢?”

他想叫大哥!

薛宝怡在打游戏,敷衍了事地回了一句:“因为你妈妈希望你勇敢。”

还没上幼儿园的鸡总不知道啥是勇敢,问爸爸:“什么是勇敢?”

“靠,又落地成盒!”他一边举报爆他头的对手,一边回答儿子,“勇敢就是别人不敢做的事,而你敢做。”

哦,原来如此,鸡总懂了。

第二天,鸡总就把隔壁明爷爷家的玻璃砸了,砸完后,对一群屁大点儿的小孩子说:“以后你们要叫我勇敢大王!”

孩子们齐刷刷、嫩生生地说:“是,勇敢大王!”

不是孩子们听话,是被打怕了。

鸡总四岁的时候,就成了那一片区的孩子王。不过鸡总从来只打男孩子,不打女孩子,因为女孩子是花,要保护。

尤其是哒哒。

哒哒听力不好,身体也不好,鸡总最想保护哒哒了。

有一天,大大王打了他的妹妹小小王,鸡总就把打女孩子的大大王摁在地上打了一顿,大大王的爸爸大王和叔叔二王带着鼻青脸肿的大大王来薛家讨公道。

薛老爷子就问宝贝小曾孙了:“勇敢,跟曾爷爷说说,你为什么打人?”

鸡总很社会很江湖地说:“我小小二爷看他不顺眼!”

他爸小二爷“……”

鸡总当天晚上就被他爸打了一顿。

鸡总才不哭,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跟她妈妈说:“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方理想问:“什么秘密?”

鸡总小声地说:“昭昭阿姨说她看到爸爸去搓麻将了。”他伸出嫩生生的三根手指,“带了三个姑娘。”

上次他爸爸去搓麻将就被他妈妈揍了。

方理想把录好的睡前故事放给鸡总听,然后去了卧室。

“薛宝怡。”

连名带姓,是危险的讯号啊。

薛宝怡把游戏放一边,正襟危坐:“怎么了老婆?”

方理想皮笑肉不笑:“听说你最近又去搓麻将了。”

求生欲很强的薛宝怡脱口而出:“姑娘不是我带的。”他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们带了姑娘,我就是去谈生意。”

然后,鸡总听着他老爸的嗷嗷声,安详地睡了。

妈妈揍爸爸,爸爸揍儿子,这是鸡总家的生物链。

鸡总四岁半的时候,蛋蛋一家来帝都过节,他看见了蛋蛋的爸爸染了一头烟灰紫,觉得分外酷炫。

鸡总就跟他爸爸说:“爸爸,我也要染头。”

薛宝怡一个冷眼过去:“你一小孩儿,染什么头。”

小孩怎么了!小孩就不能染头了吗?

鸡总不服气:“蛋蛋爸爸也染了。”

“你能跟他比吗?”薛宝怡顺嘴就来了一句,“他放荡不羁爱染头。”

鸡总抱着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哼哼:“我不管,我要染头!”

薛宝怡鸟都不鸟他。

好气哦!

鸡总气鼓鼓地跑去卧室,跟他妈妈说:“妈妈,我要染头。”

方理想在看剧本,问儿子:“为什么想染头?”

鸡总想起了爸爸的话:“因为我放荡不羁爱染头。”

方理想:“……”

当然了,爸爸妈妈都没答应鸡总没染头,但第二天,他妈妈给他买了一顶紫色的假发,特别的非主流,特别的葬爱家族。

鸡总特别喜欢,觉得酷炫极了。

他戴着他心爱的假发到大孩子小孩子面前炫耀:“好看吧。”

被他打怕了的孩子们:“好看。”

“我妈妈给我买的。”鸡总骄傲得不得了,爬到明爷爷家后院的假山上,对着他的“虾兵蟹将”们“指点江山”,“蛋蛋爸爸你们认识吧,帝都第一美人,他的头发也是这个色儿的,流行懂不懂?懂不懂?”

“虾兵蟹将”们都摇头,不懂大哥的潮。

鸡总不怪他们,毕竟前端不是谁都能领跑的:“哎,你们怎么会懂呢。”他抬头,仰望天空,突生出一股孤独感,“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染头。”

后来,大孩子小孩子们回家都吵着要跟流行,要买假发。后来那一片区的孩子,人人一顶五颜六色的假发,走到哪儿都是最靓丽的风景线。

薛茂山知道后,骄傲地对老伙伴说:“我们家鸡总,是潮流的引领者。”

乔泓宙:“呵呵。”还是他家哒哒乖。

鸡总五岁的时候,交了第一个女朋友,因为女朋友的哥哥有很多弹珠。哦,她女朋友叫小花,是隔壁班的。

本来小花跟他“感情很好”的,后来蛋蛋转学来了。后来小花把他送给她的月饼送给了蛋蛋,他就和小花分手了。

但他不能生蛋蛋的气,他那么“尊敬”蛋蛋,蛋蛋那么美,他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

第二天,他交了第二任女朋友小美,因为小美有顶他很喜欢的假发,绿色的,戴着超炫酷。

鸡总六岁的时候,带着哒哒一起离家出走,出走的路上,他把哒哒弄丢了。找到哒哒的时候,哒哒的助听器掉了,还受了伤,躲在花园的凳子下面,在等他。

哒哒没哭,鸡总哭了,被他爸抽了都不哭的鸡总,哭得鼻涕直流,哭得肝肠寸断。打那之后,鸡总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哒哒,别人不能摸他的头发揪他的耳朵,但哒哒可以。他所有的压岁钱都存在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存钱罐里,等哒哒长大了,给哒哒买高跟鞋。因为他奶奶说,女孩子喜欢高跟鞋。

鸡总十三岁的时候,偷偷开着借来的机车带他的第六任女朋友去兜风,女朋友可以坐他的机车,但不准碰他!衣服角都不能碰!

有次他爸被个女明星碰瓷了,那女明星故意挨了他爸一下,还被拍了照,那个想红想疯了的女明星拿着照片来要资源。他爸就跟他说:不能让女人碰到,碰你可能是想敲诈你。

当然,他爸没被碰瓷到,那个女人人间蒸发了。

鸡总觉得他爸说得有道理,所以鸡总立了规矩,女朋友可以要包包,但不准碰他!只有哒哒可以碰,哒哒是小天使。

鸡总十五的时候,交了第九个女朋友哒哒,后来,就再也没有换过女朋友。

495:南楚一家番外1:结婚,怀孕

十一月,周清让陆声结婚了。

十二月,方理想产子。

二月初是年底,方理想结婚。

六月中旬,温白杨毕业了。

六月下旬,温白杨拿了计算机国际大奖。

七月初,温白杨以特别顾问的身份正式进入情报科刑事专案组。

早上八点,上班高峰期,路上全是车。

还没到局里,小辉在路上看到了乔南楚的车:“晓东,那是不是乔队?”

李晓东定睛一看:“是乔队。”

“我去,劲爆啊!”小辉瞪大了眼睛看,他们队长正把一姑娘按在车座上呢,这事儿新鲜了。小辉问,“那姑娘谁啊?”

李晓东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半个脸,不过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还能是谁,乔队的情妹妹呗。”

乔队可只有一个情妹妹。

“哟哟哟,”小辉探头探脑,好兴奋,“看看这黏糊劲儿。”

乔南楚的车停在了路边。

温白杨推了推他,摇头:“不要了。”

乔南楚亲了亲她通红的脸,让她缓缓。

“白杨。”

她看着他。

他没说什么,继续吻她。

哟哟哟,这黏糊劲儿!

李晓东突然酸了,不想上班了,感叹:“世风日下啊。”

小辉点头,非常苟同:“道德沦丧啊。”

李晓东再叹:“公然屠狗啊!”

小辉再点头:“人间惨案啊!”

八点上班,乔队八点一刻领了个姑娘进局里。

“来了来了。”李晓东看看时间,迟到一刻钟了。

他跟小辉交换了个眼神:乔队够持久的啊。

小辉:那是。

乔南楚进来,敲了敲桌子:“都过来。”

情报科十几个组员都过去了,全盯着乔南楚带来的姑娘瞅。

李晓东挤眉弄眼的:“什么事啊,队长?”

乔南楚简单介绍:“认识一下,你们以后的同事,温白杨。”

姓温?

路宁最先反应过来:“特别顾问?”那个拿了国际大奖空降过来的电脑高手?

温白杨有些拘谨地走上前,用手语问候他们。

乔南楚替她翻译:“她说,你们好。”

李晓东和姚安是见过温白杨,知道她说不了话,没见过她的人都愣住了。

“我先带温顾问进去,你们在这等会儿。”乔南楚看了一眼手表,说,“三分钟后我们开个小会。”

他说完,带温白杨去了单独的办公室,就在他办公室的旁边。办公室布置地急,里面除了电脑,也没什么摆设。

“我不用参加吗?”温白杨用手语问他。

乔南楚瞥了一眼门口“路过”的同事,把门关上了:“什么?”

“小会。”

“不用,案子在收尾,没什么事。”他把电脑开了,“你先试试电脑,看合不合手,还有什么缺的直接跟我说。”

温白杨:“好。”

乔南楚出去,又把门关上,去了会议室。

姚安以为开会是为了手头的案子,正在发复印资料:“这是广招银行网络盗窃案的资料。”

乔南楚在最前面的位置坐下:“先不说案子。”他把正在放映的PPT关了,“温顾问是我女朋友。”

不谈案子,他要说女朋友的事。

李晓东拍桌子,带头起哄:“噢~”

起哄声还没停,乔南楚说了下半句:“我女朋友听不见,也不能说话。”

这下,都安静了。

只有乔南楚在说话,语气很郑重:“不是作为队长,是作为她的家属,我有几件事想拜托你们。”

刑事情报科一共十四位同事,都在场

“她会读唇语,你们说话的时候需要让她看得见,语速尽量慢一点。”他又问,“你们有人会手语吗?”

在场的全部摇头,都不会。

“那交流只能写字。”乔南楚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怕他女朋友突然过来,“如果我女朋友写得慢,请不要对她不耐烦。”

他说的是“我女朋友”,哦不是“温顾问”,是请求,不是命令。

“因为她说不了话,以后和你们合作的时候,会用到语音文字转换器,软件和设备我都已经给你们安装好了,如果不习惯,那就麻烦你们习惯一下。”

他特别补充:“软件是我女朋友自己编的。”

他女朋友很厉害,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你好,谢谢,再见,这几个日常的手语都很容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学一下,你们看得懂的话,我女朋友可以省很多事。”

高频率用到的词语能用手语最好,写字的话,太不省事。

“她很会做吃的东西,以后肯定会经常给你们带吃的。”最后一点,乔南楚说,“吃完了记得多夸夸她。”

“就这么多,拜托各位了,也麻烦各位了。”

他说完了,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儿。

路宁最先开口:“放心吧,乔队。”

乔南楚点头,他带出来的人,他是挺放心,要是不放心,也不会把温白杨拐来情报科。

“乔队,你也会手语吗?”小辉问了一句。

“会。”乔南楚起身,“行了,都去忙吧,晚上请你们吃饭。”他先走人,去女朋友那了。

等他走了,路宁抽抽鼻子:“我都快听哭了。”她真快哭了,“咱们乔队对他女朋友是真爱啊。”

得多喜欢那姑娘啊,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李晓东是半个知情者:“能不爱吗,我听邢副队说,咱们乔队十几岁的时候就认准人家姑娘了。”

手把手把媳妇儿养大的感觉……真是又美好又邪恶。

“怪不得单了这么多年,”路宁真相了,“原来在等人家姑娘长大啊。”

从十四岁,到二十岁。

温白杨二十岁的生日在七月的最后一天,那天早上八点,她收到乔南楚的短信:“给我开门。”

他有钥匙啊,偏要她去开门。

她一打开门,他就站在了她面前,他说:“生日快乐,温白杨。”

他穿得很正式,

下一句,他说:“我们结婚吧。”

温白杨只愣了一下,点个头。

“去换衣服,我们去领证。”他说。

“等我一下。”

在温白杨二十周岁的那天,和乔南楚领了证。那天很普通,不是什么很好的日子,民政局人不多,交通也不拥堵,太阳很烈,帝都很热。

领完证之后,他们哪儿也没去,回了家。她做了顿饭,很丰盛,全是他乔南楚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他突然说道:“今晚我不回去。”

她点头。

他把剥好了壳的虾肉放到她碗里:“我睡卧室。”

她点头。

“我不打地铺。”

她还是点头。

碗是乔南楚洗的,她去给他泡了一壶茶,是养胃的,因为他胃不好。

他们晚上看了一个电影,文艺片,不知道演的是什么,总之很悲伤,她没有心情看,他也没有。外面开始下雨,他们开始接吻,从客厅,到卧室。

房里没有关灯,他说,关了灯她就看不见他说话了。

他说:“我爱你,温白杨。”

“我爱你。”

我爱你,爱你很久很久了。

床前两双鞋,被子里一双人,窗外,雨滴滴答答。

他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人。

八月的中旬,他们去一趟温白杨的老家大麦山,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温白杨的外婆是第三次见乔南楚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说:“外婆,这是丈夫。”

乔南楚跟着喊外婆。

外婆红着眼,把纳好了的鞋给了外孙女婿。

外婆不太会说城里话,所以话很少,他们在大麦山住了三天,回去的时候,外婆在他们车上装了很多很多东西,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一株灵芝,是外婆从山里挖来的。灵芝长在了峭壁上,外婆当时摔上的腿,老人家腿伤好得很慢,没舍得吃了灵芝,也没忍心告诉外孙女她摔了。

外婆送他们到了山脚,她背对着外孙女,对外孙女婿说:“谢谢你喜欢我们家白杨。”用蹩脚的城里话。

乔南楚也对老人家说了一句:“谢谢您抚养她长大。”

外婆背过身去抹眼泪。

在回去的路上,乔南楚问温白杨:“我们什么时候把外婆接过去?”

她想了想:“婚礼之后好不好?”如果之前的话,外婆又要操劳了。

“好。”

回去后的第四天,乔南楚让人去大麦山送了一株灵芝,他送的那支,价值连城。

他们的婚礼在八月底,中式的,在家里办,来的只有亲朋好友,哦,江织和周徐纺也来了。

那天,酒量一向很好的乔南楚喝醉了,满堂宾客都在,他不管、不招待,也不理会,就拉着温白杨的手,一个劲儿一个劲儿地说他很高兴,笑得像个傻子。

薛宝怡抱着儿子在吃酒:“啧啧,这傻子!”

九个月的鸡总正在学说话,跟着他爸说:“傻纸(子)!”

九月十号,周清让家的小月白小月牙办百日宴。

鸡总已经会叫妹妹了,扒着婴儿床喊:“妹妹!”

“妹妹!”

“妹妹漂漂!”

“妹妹亲亲!”

这货,果然是薛宝怡亲生的。

小月牙流着口水冲鸡总笑,小月白从妈妈怀里钻出来,往温白杨身上扑。

陆声问她:“要不要抱抱她?”

温白杨点头,十分小心地抱过去。

小孩儿身子很软,奶香奶香的。

回去的路上,温白杨心不在焉。

乔南楚把车停在路边,带她下了车,旁边就是章江,两人沿着江一直走。

“来这里干嘛。”她用手语问她。

乔南楚也问她:“很喜欢小孩?”

两边风大,她眼眶被吹红了。

他怎么会不懂她:“你想不想生?”

想。

可是她不敢。

她没有回答。

乔南楚拂了拂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不用考虑我,我没什么原则。”

他无所谓,她不想生就不生,她想生的话,他就装个海绵宝宝的婴儿房,生两个的话,就再装个派大星。

“你想生吗?”他再问。

温白杨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她去医院做过检查,她生的小孩,有一半以上以上的几率是不健康的,是染色体的问题,治不了。

乔南楚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抱着:“那我们领养。”

过了很久,温白杨低着头,点了头。

他把她脸抬起来,又说:“不过不是现在,目前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过,不想有小孩掺进来。”

结婚,他们一直都有避孕。

直到江织跟乔南楚说了句话:“别太相信避孕套,我们家姜糖就是从套子里钻出来的。”

乔南楚:“……”

这个乌鸦嘴?

当天,乔南楚就去医院做了预约,两天后,做结扎手术。他跟温白杨说,他要出差,去七天。

住院那几天,薛宝怡天天来笑话他,恨不得把他往死里取笑。

乔南楚不跟他鬼扯,严肃着脸叮嘱他:“在我面前说不要紧,在白杨面前,嘴巴给我紧一点。”

薛宝怡大剌剌坐着,儿子被他放在了桌子上,他一只手扶着:“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咚!

鸡总从桌子上栽下来了,头摔破了,血流了一脸,一边哭一边骂:“臭爸爸……”

薛宝怡:“儿子别哭,要勇敢。”他扭头就吼,“医生,医生快来,快给我儿子看看脑子!”可别摔傻了。

薛宝怡是最不靠谱的人!

乔南楚爷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结扎手术的第三天就来了医院。

“你这个混账东西!”

乔泓宙骂完,操着拐杖打人。

他也没真舍得用力打,到底是自个儿的宝贝孙子,又刚做了手术……再小它也是个手术!几棍子他都打得挺轻的。

但他气得不轻:“不要小孩就不要小孩,用得着挨这一刀吗?”

那个混账东西还有理了,不要脸地说:“我不喜欢戴套。”

“……”

乔泓宙抬起拐杖,又是一顿打,这次打得可重了,专挑腿打。

乔南楚也不躲,软了态度,语气求人似的:“爷爷,别跟我家白杨说,也别怪她。”

乔泓宙除了叹气,也没法子了,哎,都是命啊。

七天后,乔南楚出院回家。

“我回来——”

他刚进门,就看见温白杨慌慌张张地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了个他不认得的玩意儿,她手语比得乱七八糟,但他还是看懂了。

“我好像怀孕了。”

乔南楚傻了。

江织的嘴是上了符吗?这么准。

496:南楚一家番外2:哒哒鸡总cp

江织的嘴是上了符吗?这么准。

乔南楚老半天了才回神:“给我看看。”

温白杨把验孕棒给了他。

他懵懵愣愣的,哪里会看:“怎么看?”

温白杨指了指上面的红杠杠,用手语解释:“两条是怀孕。”

一深一浅,但确实有两条。

“去换衣服,我们上医院。”

产科的主任医生已经下班了,乔南楚给孙副院打了电话,让何主任临时赶了过来。

晚上七点,何主任拿到了结果:“恭喜乔先生,你太太怀孕六周了。”

乔先生沉默了。

乔太太有点不知所措。

看两位的表情,好像不是喜啊,何主任识趣地没有再多说了。

出了办公室。

温白杨用手语问乔南楚:“怎么办?”这个孩子,在他们的计划之外,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乔南楚说:“先回家。”

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他们晚饭还没有吃,

温白杨把血检的单子放进了茶几下的柜子里:“我去做饭。”

“不做了,我们叫餐。”乔南楚拉着她坐下,目光落在她小腹上,“有没有不舒服?”

她摇头。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待会儿吃了饭你就去睡觉,什么都不要想,我来帮你想。”

晚饭温白杨只吃了几口,放下碗的时候,她想到了什么,又去盛了一碗汤,皱着眉头喝光了。

等她洗漱完回了卧室,乔南楚才给薛宝怡打了一通电话。

“宝怡,把何主任的电话给我。”

“你干嘛?”薛宝怡琢磨了一下,茅塞顿开,“何主任可是产科医生,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乔南楚没说:“别问东问西。”

问题好像有点严重,薛宝怡不敢问了,乖乖把号码报过去。

刚结扎呢,就看产科,这事儿,不对劲啊!

薛宝怡往嘴里扔了半个小桔子,边想着,边踹了踹脚边的小东西:“再给我剥一个。”

已经剥了两个桔子的鸡总:“臭爸爸!”他不剥,他手疼疼!

薛宝怡侧躺着,占了大半张床,把鸡总挤在角落里,口气像社会老大教训社会小弟:“还想不想要车车了?”

社会小弟撇撇嘴:“想。”

社会老大挥挥手:“剥橘子吧。”

“哦。”

才一岁半的鸡总为了车车忍辱负重,被迫营业,承受着他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

薛宝怡吃着桔子打游戏。

方理想在浴室大喊了一句:“薛宝怡。”

薛宝怡扔下手机跟儿子,下了床:“怎么了老婆?”

方理想跑来说:“我闯祸了。”

闯祸?

那不要紧,反正遭殃的是别人。

薛宝怡又躺回去:“没事,老公帮你搞定。”

方理想把来龙去脉简单地概括一下:“我刚刚和白杨聊天。

“然后呢?”

“她怀孕了。”温白杨没有直说,她就问了孕妇可以不可以喝药膳汤,方理想一下就猜出来了。

啧,果然。

薛宝怡伸手管儿子要剥好了的桔子,吃得悠哉悠哉:“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时手快。”

“你发了什么?”

她发了一句话,手比脑子还快:“怎么这么巧,刚结扎就怀上了。”

薛宝怡:“……”

方理想为什么会知道乔南楚结扎的事?

好吧,他嘴贱。

真是冤有头债有主,薛宝怡认命:“没事儿,乔南楚顶多打你老公一顿。”

如果只是这样,那方理想就放心了,她嘱咐薛宝怡:“那你千万不要还手,就让他打。”

“……”

薛宝怡手里的桔子突然就不甜了。

“薛宝怡,”方理想看了看地上的桔子皮,又看了看坐在床上剥桔子的儿子,“你怎么又让你儿子给你剥橘子?”

薛宝怡非常不要脸地胡扯:“因为我儿子孝顺,非要给他爸剥橘子。”

剥桔子剥到手疼疼的鸡总:好气气哦,可是他想要车车。

乔南楚回卧室的时候,温白杨已经躺下睡了,灯没有关。

“睡了吗?”

他摸摸她的脸。

她睁开眼,没有睡,眼睛是通红的。

“哭了?”

她坐起来:“为什么要去做手术?”

结扎的事,她知道了。

“薛宝怡跟你说的?”

她没有回答,手语比得很快:“因为我对吗?”

“是不是薛宝怡跟你说的?”

她低头,眼泪滚了下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用手语说完,她就伸出手,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小腹上,然后对他摇摇头。

她不想流掉这个孩子。

“谁说要流掉了。”乔南楚坐到床边,“我问过医生,孩子不一定会有问题,等过了十六周,我们再去做染色体检查,如果没有很大的问题,就把宝宝生下来,好不好?”

她用力点头,热泪盈眶。

“不哭了。”

他扶着她躺下,吻她的眼睛:“不哭。”

温白杨怀孕八周的时候就住院了,因为有流产迹象,需要住院保胎。

十五周做了唐氏筛查,检查结果是低危,因为温白杨染色体特殊,怀孕十六周的时候,又做了羊水穿刺。

她没有去听结果,而是在病房等乔南楚。

傍晚的时候,他回来了。

“结果出来了吗?”

他走到床边:“出来了。”

她撑着病床要坐起来。

“你躺着。”

乔南楚扶着她躺下。

她急急忙忙地比手语:“结果怎么样了?”

乔南楚拉了椅子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她手冰凉冰凉的。

他告诉她:“染色体没有出现异常。”

何主任的原话是:“染色体没有出现异常,能排除畸形、唐氏综合症、唇腭裂、先天性心脏病等一些常见的染色体疾病,但你的太太比较特殊,因为父母近亲,有可能会有其他遗传病,而且染色体遗传性的听力障碍、视力障碍以目前的技术还检测不出来。”

温白杨立马问他:“那孩子可以要吗?”

他也问了何主任这个问题。

“孩子可以要吗?”

“依照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可以。”何主任还有下半句,“但我给的建议是,不要冒险。”

所有人医生都劝他,孩子别要了。

温白杨又坐起来:“孩子可以要吗?”

乔南楚微微笑了笑:“嗯,可以。”

他知道,她很想很想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了心理负担的缘故,温白杨的情况好了很多,在胎儿二十周的时候,她出院了。

她肚子很小,二十二周后才显怀。

二十六周的时候,外婆来了帝都,和她一起住。

之前温白杨和老人家说过很多次,要接她过来,可老人家不愿意,这次是来专门照顾温白杨的。

从查出怀孕到现在有四个月了,乔南楚整整修了四个月的假。

这日晚饭后,外婆去楼下和同乡的老姐妹聊天去了,乔南楚在洗碗,温白杨在旁边擦碗。

“你回局里工作吧,我有外婆照顾着。”

他关了水:“回了局里我也没心思工作。”

就是这天晚上,她半夜疼醒了。

她怀孕之后,乔南楚睡得就越来越浅了,他在她第二下翻身的时候就行了,“怎么了?”

“南楚,”她抱着肚子,用嘴型说,“我肚子疼。”

乔南楚没有读懂唇语,只看到她蜷着身子,满头大汗。

他立马起来:“不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凌晨两点,温白杨被送进了医院。

检查结果不太好,妊娠才二十六周,孩子就有早产的迹象,何主任建议她卧床保胎。孙副院通知了陆家了,陆家人连夜都赶过来了。

温白杨躺在病床上,脸色很苍白,她忘了老人家看不懂手语,笔画着说:“对不起爷爷,这么晚了,还让您担心。”

可乔泓宙看得懂,他跟着孙子学了一点了,他摇头,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辛苦我们白杨了。”

我们白杨……

她因为这一句话,泪流不止。

乔家人都来了,病房里很多人,唯独温白杨的外婆不在里面,她在外面,因为怕外孙女看见她落泪。

等到乔泓宙出来,她走过去:“南楚爷爷,我家白杨她——”

老人家是想道歉。

乔泓宙打断了,问:“白杨外婆,明天我去寺里拜佛,您去吗?”

她点点头。

次日,乔南楚也去千灵寺了。

两个老人家和乔南楚都没有去过,薛宝怡毛遂自荐,给她们领路。

到了山脚下,乔南楚打发薛宝怡:“你别上去。”

卸磨杀驴啊,薛宝怡不乐意:“我又不是单单送你来的,我也是来见佛祖的。”他要求求佛祖,让他老婆早点意识到老公比游戏重要。

“你下次再来见,今天别上去。”乔南楚语气像请求。

干嘛呀?

薛宝怡不情不愿地:“好吧,那我在下面等你。”

乔南楚撇下他,上山了。

薛宝怡怎么可能真的乖乖等,他偷偷跟上去了,远远就看见乔南楚跪在佛堂前阶梯上,一步一跪一叩首。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是江织。

薛宝怡摇头失笑,这小子啊!

温白杨卧床保了一个多月的胎,受了很多罪,怕乔南楚心疼,她从来不叫苦。生产的时候,她妊娠才刚满三十三周,她诞下的是女婴,因为早产,体重不足2500克。

温白杨产后过了一天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就在旁边找。

“孩子呢?”

乔南楚让她不要动:“在保温箱。”

当时医生出来,没有说恭喜,也没有说母女平安,只说孩子胎心很弱,生命体征不强,暂时需要养在恒温箱里。

他也只问了一句:“大人呢,平安吗?”

温白杨挣扎着要起来:“带我去看看她。”

他扶着她,不让动:“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她生产时,两次在手术台上失去意识,都输了一天的血,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血色:“我想看看她。”

乔南楚不想看。

孩子生下来到现在,他一眼都没有去看,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命都要搭进去了。

“好,我带你去看她。”他把她抱到轮椅上,在她腿上盖上厚厚的毯子,“但只能看一会儿。”

她点头。

保温箱里的宝宝眼睛都没有睁开,浑身紫红紫红的,躺在里面就一点点大。

乔南楚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

“爷爷给她取了名字。”他说。

温白杨看着箱子里的孩子:“叫什么?”

“祈安。”

他在她掌心写了那两个字,祈求的祈,平安的安。

“她动了。”

“她动了!”

她激动地比划着。

乔南楚推着轮椅靠近了一点:“嗯,她听到我们说话了。”

保温箱里那个孩子很小很小,她脚上戴着老爷子从寺里求来的平安扣,她还在动,脚踢在了保温箱上,平安扣撞着玻璃,哒、哒、哒、哒……一下一下地响着。

温白杨给宝宝取了个小名,叫哒哒。

两个月后,哒哒从保温箱出来了,她身体不好,之后一直住在医院。三个月的时候,医院确诊,哒哒有听力障碍。

哒哒五个月大的时候,配了助听器。

因为听力的问题,哒哒说话很晚,一岁零四个月了才会说话,她说的第一个词是“鸡鸡”。

当时薛宝怡一家都在,鸡总开着他爸爸新给他买的“豪车”在逗妹妹玩儿。

“哒哒。”

“哒哒。”

哒哒冲鸡总哥哥笑。

鸡总哥哥拍拍副驾驶的座位,问哒哒妹妹:“要不要坐鸡总哥哥的车车。”

哒哒扯着小裙子咿咿呀呀。

鸡总坐在他的“豪车”里,学着他爸爸的样子转方向盘,一只手去拉在坐垫上爬的哒哒:“哒哒,爬上来,鸡总哥哥带你去兜风风。”

哒哒扒着车门,叫他:“鸡。”

四个大人同时看过去。

两个小不点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鸡总纠正:“是鸡总哥哥。”

哒哒抓他的耳朵:“鸡鸡。”

鸡总耳朵很疼,但不能生妹妹的气:“是哥哥。”

哒哒:“鸡鸡。”

“哥哥。”

“鸡鸡。”

“……”好吧,鸡总放弃了,把妹妹抱着拖上车,“鸡鸡哥哥带你兜风风。”

“风风。”

这是哒哒学会的第二个单词。

后来,中二期的鸡总最喜欢带女孩子去兜风了,不过他不记得了,他带去兜风的第一个女孩子是哒哒。

后来,十三岁的哒哒问鸡总:“以后,可不可以只带我兜风?”

十五的少年难得红了脸,染着一头桀骜不驯的奶奶灰,却乖乖地回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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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想写哒哒和鸡总了……

497:纺织番外1:孕期恩爱,江织的病

九月二十七号是江织和周徐纺的婚期。

九月二十六号晚,江织问周徐纺要不要跟她私奔,她拿了婚书、嫁衣,还有一个装棉花糖的盒子,然后跟着他走了。

江织问她:“都不问吗?”

“问什么?”

“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我都知道啊。”周徐纺说,“江织,就算别人都觉得你有病,我也不会的,我知道,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他停下脚,红着眼看她。

她伸手碰了碰他眼角的泪:“我没有关系,我可以接受你任何样子,可以跟你去任何地方。”

就这样,他们私奔了。

出发的时候,他们说好了,去月亮湾,走水路。可到了渡口,江织却犹豫了。

“怎么了?”周徐纺问。

他把已经踏上了船的那只脚收回来:“不可以去月亮湾。”

“为什么?”

“那里很冷,要是你生病了,我找不到医生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海风吹的,他理智清醒一点,能稍微冷静了。

周徐纺笑:“那我们去哪啊?”

江织说:“去不冷的地方,去有医生的地方。”

两天后,他们去了徐纺镇,但他们没有回周家的老房子,也没有住酒店,江织选择了……住院。

“办理住院?”护士问。

江织戴着口罩:“嗯。”

“叫什么名字?”

他停顿了几秒:“刘花。”

“哪个hua?”护士有点当地口音。

江织没回。

周徐纺说:“花朵的花。”

江织:“……”

乔南楚那狗东西,都做假证了,就不能取个像样点儿的名字?

护士把名字输进电脑里,搜了一下:“电脑里没有门诊医生开的住院单,病人是哪位?”

护士抬头。

江织立马把周徐纺往身后藏。

这下意识的动作,怎么这么让人不爽呢?护士没好气地说:“先去医生那挂诊,等确认了需要住院,再拿单子过来缴费。”

他直接把一张卡放在了窗口上。

“不挂诊,直接住院。”

护士一个白眼过去:“同志,你当这里是酒店吗?”她很不耐烦。“让开让开,别挡着后面的人排队。”

江织冷着个脸:“把你们院长——”

就在这时候,周徐纺突然往后一倒。

“徐纺!”

周徐纺头一歪,晕了,手自然下垂,小拇指顺带在江织手背上挠了一下。

他愣了几秒,然后慌张地大喊:“我妻子晕倒了,快安排医生和病房。”

刚喊完,周病患又开始“抽搐”了。

江织:“……”

就这样,他们搞到了病房。

当然,做检查的时候,江织还给主治医生塞了一张卡。

江织把病房门关上:“你刚刚吓死我了。”

周病患坐了起来,把假扎的针头拔了:“我演技是不是特别好?”

江织说实话:“戏太多了。”

本来还想今晚再演一出病情恶化的周徐纺:“……”

他们在医院大概住了半个月,中间出了四次门,江织每次都把周徐纺也带上。

“徐纺,我们今天出院。”

周徐纺躺在床上:“房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是老房子,不用装修,我们可以直接入住。”

周徐纺把书放下,爬起来:“那我去收拾东西。”

“待会儿我收。”江织拉着她,“徐纺,对不起。”他最近老是说这句话。

她的奶粉喝完了,他道歉;她半夜睡醒了,他道歉;连她追更的完结了,他也道歉。

“江织,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江织把她鞋脱了,抱着她躺回去:“怎么约法三章?”

“以后你要是想跟我道歉,不用说出来,你就削一个苹果给我,我吃了就是原谅你了。”

江织思考了一下:“好。”

他去削苹果了。

就在那一天里,他给周徐纺削了五个苹果,还好他削苹果的技术很烂,一个苹果削到最后也没剩多少果肉,不然,能把周徐纺给撑翻了。

下午,周徐纺就出院了。

从医院开车到田岗村差不多要两个小时,那个村子依山傍水,有些偏僻,但景色很好,碧水蓝天小桥流水。

徐纺镇是古镇,也是旅游胜地,镇子里的原著居民有一小半都是少数民族。刚走到巷口,周徐纺就听见踢毽子的小女孩在喊:

“一锅底,二锅盖,三酒盅,四牙筷,五钉锤,六烧卖,七兰花,八把抓,九上脸,十打花——”

咻的一下,毽子被女孩儿踢到了老远的水坑里。

徐纺镇这几天下雨,坑坑洼洼的路面偶尔有几处积水。

女孩儿脆生生地喊:“胖胖,去帮姐姐把毽子捡过来。”

“好~”

胖乎乎的男孩儿屁颠屁颠地跑去捡毽子了,他年纪小,四五岁的样子,跑得莽莽撞撞,眼看着要往周徐纺怀里撞,江织立马把她挡在身后。

男孩儿一脑袋就撞在了江织肚子上,身子往后一弹,一屁股坐下了。

他揉揉脑门,抬起头,眨巴眨巴眼,说:“叔叔,你踩到我毽子了。”

那毽子,正被江织踩在脚下。

他看了一眼,把毽子捡起来,小孩儿刚要伸手去接,他用力一扔,毽子越过绿瓦红砖,掉进别人家的院子里。

胖胖:“……”

这个叔叔好坏啊!

胖胖要哭了。

江织直接无视,拉着周徐纺走人。

这边的建筑都是红砖绿瓦,家家有小院,院子里会种桔子树,还有葡萄树,葡萄藤搭得高高的,藤蔓从院子的那头爬过来,到处是绿茵。

快到街尾的地方,巷子里有一处空地,十几个小孩儿在那踢毽子跳绳,对面是一户人家,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灯笼下,三个已过中年的女人在闲聊,三把小凳围城一团,地上有茄子三两根,辣椒小半框,还有一篮子豆芽菜。

穿黄色针织小马甲的女人在摘茄子蒂:“桂珍,今儿个又吃豆芽呢?”

桂珍是旁边梳着麻花辫儿的那个:“我们家那口子不是喜欢嘛。”

“针织小马甲”摘完了茄子蒂,抓了一把豆芽,帮着摘上面的黄豆:“就没见比过你家那口子还挑嘴的,喜欢吃豆芽又不吃豆芽上的豆儿,没豆的豆芽菜还是豆芽吗?也就你惯着他,这要是我家那口子,我非打得他满地找豆子。”

打得老公满地找豆子的是田岗村出了名的悍妇,大家伙都叫她何婶,她是隔壁何家村嫁过来的,上头有六个哥哥,各个都悍。

“我昨儿个还看见建国他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又是你这婆娘打的吧。”

说话调侃的是桂珍的妯娌,阿萍。

说到这事儿何婶就来气:“那是他讨打,茶园昨儿个刚发工资,他就去百味轩摸了两把麻将,一下给我输掉了一半,打他还算轻的。”她叹气,“哎呦喂,气得我呀,血压都要上来了。”

桂珍笑:“骂两句就得了,他一个大男人,你别动不动就——”

话呗打断了。

“请让一下。”

三位摘菜的女士抬头。

江织戴着口罩,指了指她们后面的门:“这是我家。”

好高啊这人。

三位又看向这“大高个儿”后面的姑娘。

江织挡住,把口罩摘下来,戴周徐纺脸上,再说了一遍:“这是我家。”

哦!

三位妇女同志赶紧拿起凳子和菜篮子挪到旁边去,让了一条路出来。

江织牵着周徐纺进屋了。

等门关上了,桂珍说:“好俊俏的小俩口啊。”

何婶回头瞥了一眼门口:“老马搬走的时候说房子卖出去了,这小俩口应该就是新来的邻居。”

小镇子里事儿传得快,没多久方圆千米就都知道,老马家住进来了一对俊俏的小夫妻,看穿着气质是外地人。

晚上,江织做饭,半个小时过去了,锅里还没冒热气。

因为煤气还来不及送,得用大锅煮饭,江织在灶台后面生火,老半天也没出来。

他不让周徐纺离得太远,就让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门口,周徐纺问他:“火烧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

马上是多久?

又过了很久,周徐纺问:“好了吗?”

“快好了。”

她又等了很久,锅里还是没有冒烟,她走过去一看:“点不着吗?”

江织抬头,鼻子上有灰:“不是我点不着,是这个柴有问题。”他把一块手臂长短的木柴往旁边一扔,“柴是湿的。”

怪柴咯。

周徐纺:“哦。”

她擦掉他鼻子上的灰:“那怎么办?”明天才有人送煤气。

江织不烧火了:“我们叫外卖。”

他把手机拿出来,先搜了几家有名的店,显示没有,然后他点到首页……

“徐纺。”

“嗯。”

“外卖叫不了。”他看着她,表情又气又丧,像一只打架打输了的狗,“一个店都搜不到。”

田岗村家家户户做饭,根本没有外卖往这边送。

“你饿吗?”

“还好。”

江织好挫败,好自责:“我给你削个苹果,你先垫垫肚子好不好?”

周徐纺:“好。”

江织去把行李拿出来,然后惊喜地发现:“徐纺,还有奶粉,我给你泡奶粉喝。”说完他就记起来了,“我忘了,没有热水。”

周徐纺很想笑,但她怕打击到江织,就忍着。

江织像一只打架打输了、再去打一架结果又输了的狗:“我再给你削个苹果。”

“好。”

周徐纺乖乖坐着等。

等周徐纺吃完了苹果,江织拨了她的号码,让她把手机拿在手上:“不要挂,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

“就外面。”江织放在桌子上的外套给她抱着,“在家等我。”

外套里有一把枪。

他出门了,没走远,就去了隔壁,敲了门。

“谁啊?”

来开门的女人脸圆乎乎的,脸上有雀斑,胖胖的很可爱。

江织说:“我是住隔壁的。”

“知道呀,白天不是见了嘛。”何婶问,“有事儿吗?”

白天他戴着口罩,没怎么瞧清楚,这会儿他站在门口的灯笼下面,光把他的轮廓照得一清二楚。

天呐,长得跟妖精似的。

“能不能借一点热水给我?”他说,“不用很多,泡一杯牛奶就可以。”

何婶把门全部打开,很热情:“我去给你拿,你进来等吧。”

江织不进去,站在门口等,频频往家里望。

何婶直接拿了开水瓶过来,一把塞给他:“不够你就再来打。”

江织不太自然地接了水瓶,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周徐纺会偶尔与他说话,他有些别扭,有些窘迫,有些难以启齿。

“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碗粥?”

何婶说行啊,进屋去,直接端了个小锅来,还是那一句:“不够你就再来打。”

江织:“谢谢。”

他端着锅、抱着开水瓶,回家了。

身后,屋里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何婶说:“隔壁新来的邻居。”

“那俊俏的小俩口啊。”阿萍出了张牌,“四万。”

“糊了。”

是桂珍糊了。

何婶把麻将推倒,搓啊搓:“估计是刚搬来,还没生火,来要了碗粥。”

阿萍边给点炮的钱,“两个大人一碗粥,那哪吃得饱。”

隔壁。

江织试了一口粥,又试了一口泡好了的孕妇奶粉:“你等等再喝。”

周徐纺伸手去端碗:“我觉得不用试毒。”要真有毒,江织就有可能毒发身亡,江织毒发身亡,她也不活着。

江织把她手抓住:“要试。”

好吧,让他试吧。

在等待“毒发”的时间里,有人来敲门了。

江织很警惕,嘱咐周徐纺:“你别出来,我去看看。”

“哦。”

周徐纺竖起耳朵仔细听,要是有不对,她就立马冲出去。

江织去开了门:“什么事?”

是白天在门口摘菜的那三位女士。

“家里没生火吧?”何婶抱着口锅问。

“你们怎么知道?”江织随即四处看,把一切有可能装监控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然后问,“谁派你们来的?”

“……”

怎么听不懂?不管了。

何婶抱着锅直接进去:“晚上烙了点儿饼,刚给热了一下,你们赶紧趁热吃。”她把锅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板凳上。

阿萍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竹篮子,问何婶:“热水给够了吗?我家这玉米和鸡蛋都是冷的,得用热水泡一泡。”

“那我再去拿点热水过来。”

她噔噔噔就跑出去了。

桂珍在最后面,端了一盘鱼:“我们家这腊鱼有点咸,我去给你们拿了点红薯来配着吃。”

阿萍想起来了:“锅里还有点粥。”

噔噔噔,又跑出去一个。

风风火火地进来,风风火火地出去,前后不到半分钟。

周徐纺出来啊:“谁呀?”

“住在旁边的人。”

江织盯着石板凳上的饼、玉米、鸡蛋,还有腊鱼。

这些人,好奇怪。

奇怪的人又回来了,她们还没进屋,屋里的人就先听得见她们的声音。

“我要是不打三万,我早糊了。”

“糊什么糊,你不打三万,桂珍能碰得着?她不碰三万,你上哪摸五万。”

风风火火地,一个拿了热水瓶,一个拿了红薯,一个拿锅子,她们又来了。

“不够吃再去我家拿,我就在隔壁打麻将,我家在隔壁的隔壁。”阿萍放下东西就走。

“你不打三万,不就是我摸五万吗?”何婶放下东西也走,“那我得点炮啊,桂珍不碰三万,也糊五万。”

桂珍说,就是就是!

“哦,对了。”何婶回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徐纺站在门口:“我叫翠翠,王翠翠。”

“你呢?”何婶问江织。

他没回答。

周徐纺说:“刘花,他叫刘花。”

何婶哦了一声,回家打麻将去了。

周徐纺看着石板凳上一凳子的食物,笑了,这个地方,天气暖,人心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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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纺织番外2:要要要生了!

徐纺镇有山有水、有花有桥,有烟雨绵绵,也有冬雪漫漫,是个能治愈人心的地方,周徐纺很喜欢这儿,可就是有一点不好——

这几天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儿路过她家门口,为了瞧一瞧田岗村的新村草——刘花同志。

周徐纺有一点点不高兴了,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问灶台后面的江织:“火点着了吗?”

煤气刚送来不久,煤气灶就被江织用坏了。

“还没有。”火柴已经用掉一盒了,江织对这个柴越来越不满,“这个柴有问题,根本点不着。”

可是柴已经换了三批了。

周徐纺从凳子上起来,走到灶台,把江织点不着的那块柴拿过去,两手一掰,啪的一声,从中裂开。

江织:“……”

“你过去一点。”周徐纺说。

江织把凳子给她,挪到里面的角落里。

周徐纺把掰成两半的柴架起来,放点干树叶在底下,点着树叶后,再掰一块柴,架好,再吹上几下。

一小会儿后:“好了。”

小火苗慢慢冒了出来。

一直说柴有问题的江织:“……”

“柴没有问题,我刚刚问隔壁的何婶了,她说要这样子架起来,里面有氧气才能烧得起来,还有这个叶子,”周徐纺指了指江织后面的一筐干树叶,“不是擦锅用的,是拿来引火的。”

刚刚用树叶擦了锅的江织:“……”

此时的江织,彷如一条被秒成了渣渣的斗败狗,分明没气势了,还要装模作样地挥爪子。

“周徐纺。”

“嗯。”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踢了踢脚下的柴:“你给我削个苹果。”爷生气了!快哄!

周徐纺:“哦。”

她拿水果刀和苹果,坐下削皮,一分没用,她一刀削到尾,皮没断,而且厚薄均均匀。

削了无数个苹果依旧一塌糊涂的江织:“……”

此刻的他,仿佛一条第二次战败的狗,趴在地上了还要龇牙咧嘴。

“谁教你的?”

周徐纺说:“自学的。”

江织:“……”

这苹果他不想吃了!

搞不赢了,那只狗就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往地上一翻,露出肚子打滚。

“你嫌弃我!”

周徐纺把苹果给他:“没有。”

江织不接:“你就有。”

周徐纺:“我没有。”

江织把那条苹果皮扯断:“那你怎么都不哄我?”

周徐纺刚要哄他——

她听到了何婶的声音:“干嘛呢?”

还有一个陌生女孩子的声音:“没、没干嘛,就路过。”

“路过你往人家家里瞅什么啊?”何婶一盆水泼在门口,“人家刘花有媳妇了,别瞅了,赶紧回家去。”

今天第七个了,来看刘花的姑娘。

周徐纺苹果都不给刘花吃了,她一口咬下去:“不哄。”

“招蜂引蝶”的刘花还没有觉悟过来,他也生气,头一扭,不看王翠翠了。僵持了不到十秒,刘花投降,他把头又扭回去,像只挫败但认命的狗,自己灰溜溜爬起来,抖抖毛,凑过去,讨好地认输。

“是我不好。”

“我什么都做不好。”

“火生不好,苹果也削不好。”还有,“被子都套不好。”他昨天晚上套个被子套了半小时,还套反了。

这么一条一条算下来,嗯,全是他不好。

“我这么不好,还硬把你拐出来。”江织挪过去,蹲在她脚边,手放在她膝盖上,仰着头,乖巧又自责的样子。

周徐纺觉得他好像一只狗,要顺毛的那一种,她忍住,没有摸他的头:“没有,你长得好。今天已经有七个女孩子‘路过’我们家门口了。”

前面一句是真心实意地夸他,后面一句说着说着就变味儿了,变得酸溜溜的。

江织可算听出来问题来了:“你是不是在吃醋?”

周徐纺小声地哼:“你现在才闻到吗?”

她没在哄他,可他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像只顺了毛的狗,尾巴要摇上天了。

“徐纺。”

她不答应他。

“徐纺。”

哼。

江织把她削的那个苹果喂到她嘴边。

她不咬。

他就自己咬了一口,吻着喂她。

周徐纺怕他仰着头会脖子酸,凑过去了一点。好了,她不生气了。

“酸吗?”

“不酸。”

苹果很甜。

他在她唇上蹭:“还要不要?”

周徐纺羞答答的:“还要。”

第二天早上,周徐纺起晚了,她醒来的时候,枕边没有人。

她下床:“江织。”

“我在外面。”江织在院子里应她。

周徐纺换了衣服出去,看见门口有个梯子,江织在梯子上,给二楼的玻璃贴东西。他手臂挡着,他看不清他在贴什么。

“你在贴什么?”

江织说:“窗花。”

他手拿开,她看见了,玻璃上贴了一个大红的喜字。

贴好之后,他下了梯子,又把梯子搬到院子门口。

“徐纺,过来帮我扶梯子。”

“哦。”

他把门口的灯笼也换了,换成了贴了喜字的大红灯笼。

“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我们是新婚燕尔。”江织背着她,把最大张的红喜字贴在了院子的大门上,他把剪纸抚平,回头看她,“拜堂的话,等过一阵子好不好?等我确定你安全了,我把奶奶和舅舅他们接过来。”

周徐纺笑着点头:“好。”

大红的喜字贴完之后,村头村尾的街坊就都知道了,刘花有媳妇了,他媳妇是王翠翠。

下午,王翠翠给门口的孩子都发了喜糖。

何婶也领了几把糖:“翠翠啊,你和刘花什么结的婚?”

翠翠说:“九月四号。”

那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下午,就没什么姑娘再路过翠翠家门口,不过——

有个小胖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刚好被江织逮住了,这胖子不就是他来田岗村第一天碰到的那个捡毽子的胖子吗?

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江织挡在门口:“干嘛?”

胖胖小朋友怯生生地问:“翠翠阿姨在家吗?”他好怕翠翠阿姨家这个坏叔叔,就是这个坏叔叔,把他姐姐的毽子扔到了五福奶奶家的院子里去了。

江织盯着他:“我问你干嘛?”

胖胖缩头缩脑的:“我找翠翠阿姨。”

江织一只手把他拎起来,丢到门口外面:“谁派你来的?”居然还追到了徐纺镇。

虎头虎脑的胖胖一愣一愣的,想了想:“我姐姐。”是姐姐叫他来的。

这胖子果然是被人控制了。

江织警惕,盯着那胖子塞得鼓鼓的兜:“你姐姐是谁?”

胖胖乖巧:“我姐姐是关关。”

江织确定,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估计是被买通的第三方,故意找孩子来当诱饵。他又问:“谁派你姐姐来的?”

胖胖:“……”他也不知道啊。

江织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快说,谁派你姐姐来的?”

胖胖好怕,要哭了:“我找翠翠阿姨。”

江织像拎一只鸡仔一样,把他拎起来,眼里杀气腾腾:“再不说,我就把你姐姐抓来。”

胖胖哇的一声,哭了。

江织:“……”

能打吗?打了就会老实吗?

这时,屋里的周徐纺听见哭声了。

“怎么了?”她出来了。

江织立马把那个“细作”放到地上,走到周徐纺身边,把她挡住。

胖胖坐在地上哭:“翠翠阿姨,”他好委屈,哭得一抽一抽,“我姐姐让我问问,可不可以再要一包喜糖呜呜呜……”

江织:“……”

他舒了一口气:“别在我家哭哭啼啼。”

胖胖坚强地爬起来,掸掸灰,擦擦泪,吸吸鼻子,继续哭:“我不要糖了呜呜呜……”

“叔叔他打我呜呜呜……”

胖胖指着那个想打他的坏叔叔,哭着向翠翠阿姨告状:“他还要打我姐姐呜呜呜……”

江织立马看周徐纺:“我没打。”

胖胖哇哇大哭:“差一点就打了呜呜呜……”

江织:“……”

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泼皮!

他刚要把这哭哭啼啼的小泼皮扔远点,他家王翠翠就把他推一边,去哄那小泼皮了:“胖胖来,翠翠阿姨带你去拿糖。”

可以拿糖了,胖胖忍住不哭,但是他还是很悲伤,很害怕:“我不敢进去,我怕叔叔打我。”

王翠翠瞥了刘花一眼:“你在门口,别进来了。”她去牵小胖子,“胖胖,我们进去。”

江织盯着那个胖子,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尤其是他那个塞得鼓鼓的兜,里头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正要跟进去——

“江导?”

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在门口,不确定地喊了一句:“江织?”

江织回头:“你认错人了,我叫刘花。”

他进屋,盯小胖子去了。

其实,胖胖那个塞得鼓鼓的兜里,装的都是糯米糍粑粑……

这样的乌龙还不止一次,任何一个靠近江织家里的陌生人,不论男女老少,江织都会防范,他甚至在院子外面、里面撞了十几个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防范每一个靠近周徐纺的人。

不可以碰周徐纺,不可以给周徐纺吃东西,不可以离她一米近……

这个村草刘花,不太好相处啊。很快,田岗村从村头到村尾的街坊就都听说了,刘花脾气不好,刘花喜欢打小孩,刘花长得很像一个叫江织的大导演,刘花出门会戴口罩,刘花很听媳妇的话,刘花染了个慵懒的樱花粉,居然还该死得好看极了,村里的小青年纷纷效仿,结果呢,一个个都搞得像小流氓。

没刘花那张脸,真的,千万别染粉色,染完你会怀疑人生的。

十月之后,周徐纺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宽松的卫衣已经遮不住孕肚了。

十一月,周清让和陆声举行婚礼,江织问她要不要去。

她说要。

江织说好。

江织又问她:去了帝都还回来吗?

周徐纺说回来,说她喜欢徐纺镇,喜欢隔壁嘴直心热的何婶,喜欢一跑起来就摔跤的胖胖,喜欢五福奶奶家那只喜欢在太阳底下睡觉的金毛,还喜欢徐纺镇的麻将,虽然她每次都输。

江织的病情也好了许多,至少,再有人到他家做客的时候,他不要再要求人家把口袋掏出来给他看了。

周徐纺告诉人家,说她之前被人绑架过,所以丈夫才会这样紧张。

大家知道之后,对刘花刮目相看,一致称赞他是好男人,并且去做客的时候,主动把口袋掏出来。

十二月,方理想产子。

周徐纺让人送了一个平安扣去帝都,那个平安扣是一块和田玉打的,一共打了两块,给了方理想的一块,周徐纺自己留了一块。

一月的时候,周徐纺怀孕已经八个月了,江织越来越胆战心惊,吃不好、睡不好,体重蹭蹭蹭地往下掉,周徐纺倒是重了一点,肚子也大了一点。

周徐纺觉得他可能得了产前焦虑症了,就安慰他:“别太紧张,那么多女人生孩子不也都好好的。”

江织可不赞同,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那些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不好好的也跟我没关系。”

周徐纺:“……”

江织还会做噩梦。

“纺宝。”

“纺宝。”

他慌慌张张地坐起来,满头大汗。

“纺宝。”

周徐纺被他叫醒了:“嗯?”她揉揉眼睛,“怎么了?”

江织开了灯,看着她,像在确认什么。

周徐纺坐起来:“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哭了?

他抱住她,心有余悸:“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难产了,流了好多血。”他手现在都有点抖,“你躺在手术台上,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答应我。”

他在梦里就哭了,哭着一直叫她。

周徐纺拍着他的后背哄:“别怕,梦都是反着来的。”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江织天天噩梦,他这种产前焦虑直到乔南楚的一通电话才得以缓解。

那是乔南楚第一次主动联系江织。

江织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是让你别联系我吗?”联系一次,他就要换一次手机和号码。

这说的是人话吗?

乔南楚没好气地骂:“你个过河拆桥的狗东西。”他依旧都不想跟他叙旧,直接说正事,“萧云生让我找你的,说实验成功了,药存放在了郊西的实验室里。”

“我会另外联系他,挂了。”

江织挂了手机。

乔南楚磨了磨牙,割袍断义吧,狗子!

一月底,江织私下安排了实验室的钟博士来徐纺镇,一起来的还有一名产科医生。钟博士把药也带来了,那个药是在萧云生体内提取出来的特殊植入细胞,可以完全解决周徐纺的输血问题。

周徐纺的预产期在二月底,二月初是方理想的婚礼,本来说好要去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方理想结婚的那天,周徐纺羊水破了,当时他和江织在去机场的路上。

“江织。”

江织在开车:“嗯?”

周徐纺头上冒汗,两只手紧紧抓着安全带:“我肚子好像不太对。”

江织看她的肚子:“怎么了?”

“有点疼。”

他立马踩了刹车,有点慌神,深吸了一口气:“纺宝,你等我一下。”

他下车,拦了一辆出租。

司机问他去哪?

他没有上车,语气恳切、慌张:“我妻子快生了,能不能帮我开车?多少钱都可以。”

司机看了一眼对面车里的孕妇,没有耽搁,立马下车了。

江织把坐在副驾驶上的周徐纺抱到后座,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然后把手放到她嘴边:“别忍着,疼你就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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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纺织番外3:徐纺生蛋ing(一更)

“别忍着,疼你就咬我。”

她抓着他的衣服,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身上:“还好,不是很疼。”

她真疼的时候,就会说不疼。

江织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肚子上,手也不敢用力,很轻地抱着她:“师傅,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司机师傅加速了。

在路上,江织给医院打了个电话,之后又打给了邻居何婶。

“徐纺。”

“嗯?”

江织低头,吻落在她耳边:“答应我,不要出事。”

周徐纺闭着眼,身上发汗:“好。”

“陆姜糖,”他把手覆在她肚子上,轻抚了一下,“不要搞事,要是有任何意外,我都优先保你妈妈。”

这话,是说给周徐纺听的。

何婶比他们还先到医院,阿萍和桂珍也都来了。

周徐纺刚被抱下车,何婶就从包里掏出来一条黑底绣花的系带,给她系在额头上:“翠翠,你戴上这个。”

上周,隔壁五福奶奶的儿媳妇生孩子也戴了。

周徐纺不知道上面绣的是什么,总之是吉祥如意的东西,可以保佑孩子和大人。

“谢谢。”

“别说话,留着力气。”何婶拎着大包小包,跟着一起进了医院。

医护人员已经在门口等了。

“江少。”

是钟博士,他身后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都是生面孔。

江织把周徐纺放在推车上:“药准备好了吗?”

“您放心,都准备好了。”

“麻烦您了。”

周徐纺骨盆太小,不适合顺产,要剖腹产。除了实验室的钟博士,给周徐纺做剖腹手术的产科医生、麻醉医生也都是从帝都调过来的。

进产室之前,江织问周徐纺:“让我进去好不好?”

她拒绝:“不要,你在外面等我。”还有,“不准抽烟。”

江织蹲在推车前,亲吻她的脸:“那你要平平安安地出来。”

“好。”

他若进去了,见了血腥,会冷静不了。

傍晚六点七十七,周徐纺被推进了产科手术室。

江织等在门口。

“何婶,”阿萍把何婶拉到一边,“我怎么瞅都觉得刘花不是普通人。”

“他那张脸,能当普通人吗?再说了,管他普不普通,对翠翠好不就行了。”何婶找了个地儿坐下,瞥了一眼手术室门口,“你看刘花,魂都快没了。我生建国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就在外面呼呼大睡,呼噜声比我叫得还响。都是男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阿萍接腔:“我家的不也一样,我在医院生孩子,他倒好,逮到空打了一宿的麻将。哎,年轻的时候瞎了眼了。”

人比人,就会发现,好多都不是人啊。

“刘花,”何婶叫了他一句,“翠翠没那么快出来,你要不要过来坐会儿?”

他跟没听到似的,盯着手术室的门,魂不守舍,将近有一个小时,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晚上八点零三分,护士先出来了,手里抱着个婴儿:“母子平安,恭喜刘先生。”

江织腿一软,膝盖磕在了地上。

周徐纺被推出来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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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老家过年的路上,怕断更,先放一丢丢上来,剩下的二更要等我上了高铁再写。

500:纺织番外4:洞房花烛,奶爸江织(二更

周徐纺被推出来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

“宝宝呢?”

江织蹲下,想碰了碰她的脸,抬起手他才发现掌心破了皮,有一个一个带着血痕的指甲印。

他把手收回去:“护士抱去洗澡了。”

他好像还没缓过来,看上去冷静得过分,整个人显得有点呆滞。

周徐纺思路就很清晰了,清晰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看过的泡菜剧和言情:“你快去宝宝那里,别让人抱错了。”

魂儿被硬生生拽回来的江织:“……”

他没有心思管孩子:“何婶在,不会抱错。”

周徐纺没力气,但她很着急,手抬不起,她就用眼神催江织:“不行,你也要去看着。”她拼着一口力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抱错了,最漂亮的那个才是咱们家的。”

最漂亮……

被她这么一催,江织那颗吊着的心才落回去一点:“送你回病房我再去。”

那好吧,周徐纺催后面推车的护士:“护士小姐,可以推快点吗?我怕我儿子被别人抱走。”

护士:“……”产妇,你想多了好吗?

江织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周徐纺已经睡着了。为了降低凝血速度,她在手术之前注射了微量的青霉素,药效还没有退,睡得有些昏昏沉沉。

何婶把开水瓶放下,说话声音很小:“换洗的衣服放在了柜子里,尿不湿和奶粉在桌上,我们几个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麻烦你们了。”江织说。

“街里街坊的客气什么。”

何婶她们几个一道回去了。

江织还不太会抱小孩,照着护士刚才教的动作,僵硬地抱了他一会儿,见他乖,不哭不闹也不乱动,江织才把他放到周徐纺身边。周徐纺眉头动了动,没醒。

江织看看时间,太晚了,明天再通知。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秋楠接到了江织的电话。

“奶奶,是我。”

他声音沙哑,一晚上没睡。

昨天薛宝怡结婚,林秋楠以为能见见他,结果人影都没看见一个,她窝了一肚子气:“宝怡结婚你都不来,还打电话来干嘛?”

江织直说:“徐纺生了。”

林秋楠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问:“什么时候生的?徐纺呢?她怎么样了?男孩还是女孩?”

“昨天晚上八点生的,徐纺很好,母子平安。”

“你们现在哪?”

江织没作声。

林秋楠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星辰,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是家人。”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江织说:“你们偷偷过来,别被追踪了。”

挂完电话之后,他把医院的地址发给了林秋楠,一抬头,见周徐纺眼睛睁开了。

“徐纺。”

周徐纺歪着头,在看小孩:“他是不是饿了?”

宝宝还没睁开眼,但是嘴巴在动。

江织说:“我去泡奶粉。”

奶粉盖还没打开,周徐纺就说:“我想给他吃母乳。”

江织有点愣。

周徐纺不好意思了:“你背过去。”

他回神:“哦。”耳朵红了。

周徐纺恢复得快,刀口已经不那么疼了,她侧躺着,心理奇奇怪怪的,看着小宝宝犹犹豫豫了一会儿,然后偷偷摸摸地把衣服掀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

“江织。”声儿很小很小。

江织回头:“嗯?”

周徐纺吓了一跳:“你你你别转过来。”

“我看你又不要紧。”虽这么说,可他的耳朵却更红了,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把头又扭回去了,“怎么了?”

周徐纺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

之后,江织打电话去问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何婶。

“什么?”何婶没听清。

江织别别扭扭结结巴巴:“翠翠她没、没、没——”

“没”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捋顺。

何婶懂了:“没奶水是吧?”

“……”

周徐纺闭眼,装睡。

江织热着脸嗯了一声。

何婶是过来人,见惯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能下奶晚,还要过几天,你让宝宝多给翠翠多吸吸,实在不行,你就给她按摩,帮着她开奶。”

江织越听脸越红。

开奶?

嗯,开了半天……

下午四点,江织又给何婶打电话了。

闭眼装睡的周徐纺突然睁开眼睛:“江织,我好像听到了奶奶的声音?”

江织挂了电话,去开门,朝外头看了一眼。

“嗯,他们来了。”

不止林秋楠,陆家人全来了。

林秋楠进病房之后,就瞥了江织一眼,直接越过他,走到周徐纺床边。没有先看孩子,她握着周徐纺的手问:“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

周徐纺摇头:“没有,我们很好。”

那就好。

林秋楠把孩子抱在手里,动作小心翼翼:“取名了吗?”

“取了,叫姜糖,生姜的姜,棉花糖的糖。”

林秋楠抱着孩子,轻轻摇了摇,笑得眉眼温柔:“姜糖,我是曾奶奶。”

小孩儿睁开了眼皮,乌黑干净的眸子对上了老人浑浊而又沧桑的眼。

陆姜糖吃了第一顿不是母乳,是奶粉。江织泡的,光泡个奶粉,他就给何婶打了三通电话。

陆姜糖三天大的时候,钟博士给他做了听力测试,写的批注是:超乎常人。

陆家人在徐纺镇待了三天,三天后,只有姚碧玺留下来,为了照顾周徐纺月子。

陆姜糖七天大的时候,周徐纺依旧没有奶水,江织泡奶粉泡得越来越娴熟了。

陆姜糖一个月大的时候,周徐纺出院,姚碧玺回了帝都。

陆姜糖很好带,白天尿尿晚上睡觉,醒了也不哭不闹。江织听姚碧玺说,女人生孩子伤身,得养很久,江织舍不得让孩子折腾周徐纺,大部分时候是他在带,一开始也不会抱不会哄,带了一个月,摇篮曲都会哼上几首了,当然,难听是另一回事。

陆姜糖两个月大的时候,钟博士给他做了视力测试,在五十米外,放了个奶瓶,陆姜糖冲着奶瓶咿咿呀呀。

钟博士推断:视力非凡。

那之后,钟博士向江织提出,想具体、深入地研究陆姜糖的基因,但江织拒绝了。别说深入研究基因了,周徐纺怀孕的时候,他连染色体检查都没有做过

陆姜糖三个月大的时候,陆声快要临盆了。那会儿,江织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不再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周徐纺了,觉得也就一半人想害她。他就带着周徐纺和儿子回了帝都一趟,住了几日。

陆姜糖的百日宴是在陆家摆的,只请了亲朋好友。

当时,薛宝怡闹别扭,说他不去,百日宴快结束了,他又巴巴地自个儿来了,看见江织就哼哼唧唧,一句话都不跟他讲,一副要人哄的样子,江织可不哄。

他们回徐纺镇的时候,薛宝怡偷偷在他们车上塞了一把小金锁。

陆姜糖五个月大的时候,江织和周徐纺在徐纺镇办婚礼,流水席从田岗村摆到了隔壁何家村。

那天,刘花和翠翠家门口停了十几辆村民们都没见过的车,车牌一个比一个吓人。

噢,大家都明白了,怪不得刘花成天一身名牌,原来他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八成是家里不同意他跟身世普通的翠翠在一起,这才私奔来了小镇。这不,翠翠一生儿子就母贫子贵了。何婶她们都替翠翠高兴,终于名正言顺了。

那天,村里的宾客都送走了之后,方理想组局打麻将,温白杨不会打,姚碧玺要照看林秋楠,林秋楠这几天老毛病犯了,胃不太舒服,男的凑了一桌,女的三缺一,方理想就把刚被新郎掀了盖头的新娘子拉上了牌桌。

九点多才开局,没到十点,刚哄睡孩子的新郎官就来催了,

“徐纺,十点了。”

当时周徐纺正输得一塌糊涂,本来只是想娱乐几局,娱乐着娱乐着,她胜负欲被激发出来了。

“我再打一圈。”

新娘子的手气是真差啊,再会算牌都不顶用。

一个小时候后,喂完奶粉的江织又来了:“徐纺,十一点。”

他穿着一身红,人比花娇,可周徐纺一眼都没看他。

周徐纺正在算牌:“再打一圈。”按照概率的话,打三万,糊二五万的概率最大,而且好多人都打三万了,一定安全。她出牌,“三万。”

刚听牌的方理想:“糊了,清一色一条龙。”

周徐纺:“……”她好黑哦!

好气,再来一把!

就这样一把又一把……

“周徐纺,”江织干脆不走了,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盯着周徐纺,“十二点了。”

他像个闺中怨妇,有气,还不能撒。

麻将太上头,周徐纺小脸都红了,穿一身红嫁衣,袖子卷起来,背挺得很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最后一圈。”

她刚刚糊了一把,她觉得她可能要转运了。

结果,她做庄,江维尔自摸了清一色七小对。

要付双倍的庄家周徐纺:“……”

江织看不下去了:“我帮你打。”

拥有不服输不言弃品德的周徐纺:“不要。”

肯定是她穿得太红了。

何婶说,打麻将的时候不能穿红,会撞运。

周徐纺在嫁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外套。

又是几圈下来……

新郎官坐得浑身都痒了:“周徐纺!”一点了!

周徐纺大脑在高速算牌:“你先去睡。”

他不要!

他才不要洞房花烛夜一个人睡冷床冷被!

周徐纺搓麻将的手停了一下,认真听了听:“宝宝在哭,你快去。”

江织:“……”

他想掀麻将桌了。

方理想等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江织可怜巴巴,但架不住周徐纺斗志昂扬的目光啊,那就再打几圈吧。

就这样,江织在屋里带孩子,周徐纺打牌打到了凌晨三点。

她是悄咪咪回房的,脚都没敢踩实,轻手轻脚地摸进新房,看了一眼儿童床里的宝宝,又看了一眼背着她躺在婚床上的江织。

她刚松了一口气——

江织转过头去:“还知道回来啊。”

像不像独守空闺的妻子逮到夜不归宿的丈夫?

周徐纺耷拉脑袋,像一只鸵鸟:“我错了。”

江织抱着手:“哪错了?”

周徐纺反省,并且认错:“不该让你带孩子。”

“还有呢?”

桃花眼半眯半合,龙凤蜡烛摇摇晃晃的光落进他眼里,危险又夺目。

周徐纺认真反省,并且诚心认错:“不该让你独守空闺。”

江织:“……”

他要被她气死了!

但是不能生气,他要把大婚之夜的流程走完,一步不漏!不然不吉利。

“把桌上的酒端过来。”

掀完盖头周徐纺就打麻将去了,他们还没喝交杯酒。

“哦。”

周徐纺乖乖端了两杯酒过去。

江织和她交杯,喝了酒之后,把他自己的衣服和周徐纺的衣服打了个结,奶奶嘱咐的,打了结才能永结同心。

之后是什么?

他从被子底下抓了一把花生桂圆,放在周徐纺的兜里。

寓意早生贵子,枝繁叶茂。

最后,他把周徐纺的头发放下来,抱她到床上,气也消了,眼里只剩柔情蜜意:“打牌赢了吗?”

周徐纺好挫败:“没了,输了好多。”

三家赢,她一个人输。

江织亲了亲她撅着的小嘴,看看时间,有点晚了:“你累不累?”

“还好。”

他拉着她,一起躺在了大红色的鸳鸯被上:“洞房,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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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没来,还在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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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纺织番外5:二蛋的异能,父子暖萌相处

他拉着她,一起躺在了大红色的鸳鸯被上:“洞房,要不要?”

周徐纺羞羞怯怯地不说话。

江织也不说话了,吻着她,解开她嫁衣的盘扣。

衣裳刚褪,她突然嘀咕了一句:“我打错了。”

江织抬头:“嗯?”

“最后那一把,我应该打四万,那样陆声就碰不到,我就能糊了。”

“……”

明天,他要把家里的麻将埋掉。

陆家人和乔南楚薛他们在婚礼的第二天就回了帝都。

陆姜糖六个月大的时候,会爬了,他不要大人扶,结果头磕到了床角,起了个大包。没到一个小时,包就消了。

陆姜糖八个月大的时候,院子里的那棵桔子树结果了,爸爸推着树干摇晃几下,桔子就哗哗哗地掉下来。

小姜糖也去推,就一下,树倒了。

江织:“……”

这孩子,像他妈。

周徐纺看着那棵树根都露出了地面的桔子树:“姜糖。”

小姜糖歪头看妈妈。

妈妈很严肃:“不可以推人知道吗?”

该不会说话的陆姜糖:“呀呀……啊啊……哇哇……咦咦……”

听不懂的周徐纺:“……”

那天晚上,陆姜糖想跟妈妈睡,爸爸不让,非要抱他去婴儿床,他就轻轻一踢,把他爸爸踹到了床下。

陆姜糖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开始扶着床学走路了。

周徐纺舍不得松手,在后面扶着。

“徐纺,你松手,让他自己走。”

“摔了怎么办?”

江织说:“摔几跤就学会了。”

周徐纺犹犹豫豫地松了手。

地上铺了垫子,江织在另一头:“陆姜糖,过来。”

小姜糖迈开脚,扑向爸爸,他像一阵风一样,一眨眼就撞进了爸爸怀里,把爸爸撞了个……四脚朝天。

陆姜糖一周岁的时候,江织带他回了帝都的实验室一趟,钟博士给他做了听力、视力、臂力、弹跳力,还有速度测试。

结果显示,他的再生和自愈能力是同龄人的一百零八倍,视力和听力是三十七倍,臂力、弹跳、速度是四十倍,角膜在水里可以“呼吸”,且有“变红”反应,但不受情绪影响。

另外,他的体质与青霉素不相克,输血时没有出现排斥反应。

钟博士做了一句话总结:完美继承了母体的基因异能,同时发生了利于本体的基因突变。

江织就一句话:资料全毁,知情者一律封口。

陆姜糖一岁零一个月的时候,牙正牙学语,喊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蛋蛋”。

当时,何婶家煮了一锅茶叶蛋,问他:“蛋蛋,要吃蛋蛋吗?”

小姜糖手舞足蹈:“蛋蛋!蛋蛋!”

江织掰了一点放他嘴里,没一会儿,小家伙就醉眼汪汪了。

吃了鸡蛋会醉,这一点,也像他妈。

陆姜糖两岁的时候,周徐纺开了一家糖果店,生意很好,只是不赚钱,因为她经常给人送糖。

陆姜糖两岁半的时候,江织喜欢上了摄影,他的模特永远只有一个人,他拍了一屋子的照片,全部都是周徐纺。

恰逢有个摄影比赛,他没参赛的兴趣,是阿萍的丈夫拿他拍周徐纺影子的那幅作品去投了稿,不想一夜成名。

为此,江织还很不高兴。

陆姜糖小朋友很多地方都像妈妈,只有长相像爸爸,都是“招蜂引蝶”、“祸国殃民”的体质。

娇娇、俏俏,还有红红就经常为了他互相抓头发。

“蛋蛋。”

“蛋蛋。”

这不,娇娇又来蛋蛋家了。

蛋蛋穿着小粉卫衣出来了,鞋子是爸爸选的,走起路来发光,超炫酷的:“娇娇姐姐,你找我有事吗?”

“这个送给你。”五六岁的女娃娃扎着冲天辫,穿着红裙子红皮鞋,漂漂亮亮的,她把脖子上挂的东西取下来。

蛋蛋不认得:“这是什么?”

“蛋兜。”

是用五颜六色的带子编的,兜着一颗蛋,挂在脖子上。

蛋蛋好喜欢那个兜兜:“可是我不能吃鸡蛋。”

娇娇脆生生地说:“这不是鸡蛋,这是鸭蛋。”

“哦。”蛋蛋就把蛋挂在了脖子上,“谢谢。”

快傍晚了,周徐纺还没有回来,在阿萍家,阿萍的妹妹明天出嫁,周徐纺在帮忙折喜糖的盒子。

江织在做饭。

一个小脑袋突然从门口钻出来:“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

江织:“……”

那小家伙正摇头晃脑,两颊通红,醉眼氤氲。

“你吃鸡蛋了?”

“没有。”蛋蛋扒着门,就露出一个戴着粉色卫衣帽子的脑袋,帽子上还有两个兔耳朵,他咯咯咯地笑,“我吃了鸭蛋。”

这一点,他跟他妈妈不一样,他不止醉鸡蛋,什么蛋他都醉。

江织洗了个手,把小娃娃抱进房里去睡觉:“谁给你吃的鸭蛋?”

小脑袋歪着:“你会唱小星星吗?”

“不会。”

江织把他放在儿童床上。

“那我教你。”他就开始奶声奶气地开始唱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比江织唱得好,至少没跑调。

蛋蛋唱完了,问爸爸:“学会了吗?”

“嗯。”

江织给他把鞋子脱掉。

“那你唱给我听。”

“手抬起来。”

“哦。”

江织把他的小粉卫衣脱了,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蛋蛋不想睡,踢掉被子:“爸爸。”

“嗯。”

他伸出嫩生生的小手,去抓爸爸的手:“爸爸。”

“嗯。”

“爸爸。”

江织被这小东西喊得心头发痒,把他的小短腿放进被子里,按住不让动:“干嘛?”

“你爱不爱我?”小孩子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一干二净的纯粹,像一汪从来没有被俗世污染过的清泉,一点酒意下去,天真里再添了活泼。

“爱不爱?”

他懂什么是爱吗?

童言童语,可可爱爱。

江织点头:“嗯。”

他这才乖了,不闹不动了,笑得眯眯眼:“我也爱爸爸,我也爱妈妈。”

“睡吧。”

他闭上眼睛了。

江织在给他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陆姜糖四岁的时候,周徐纺送他去了幼儿园。

出门的时候,周徐纺嘱咐他:“蛋蛋。”

“嗯。”

“妈妈昨天跟你说的话还记不记得?”

蛋蛋的记性特别好:“记得。”他乖巧地一一重复,“不能吃蛋,不能拔树,不能跑得太快,不能跳得太高,不能推同学。”

“还有最重要的呢?”

“不能受伤。”

好乖。

周徐纺亲了亲他的小脸。

“蛋蛋,”外面,一起上幼儿园的小光头在催蛋蛋,“快出来,车来了。

蛋蛋扯了扯小书包的背带:“爸爸还没亲。”

江织蹲下,把他的小渔夫帽戴正:“男孩子不要太黏人。”训归训,他还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去吧。”

“好~”

蛋蛋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去幼儿园了。

傍晚,蛋蛋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妈妈,”他背着小书包,去了糖果屋,“能不能给我一百块钱?”

周徐纺把他的书包取下来:“你要买什么吗?”

他好懊恼的样子,忍不住揪自己头发:“我弄坏了军军的桌子,要赔给他。”

再揪会秃头的。

周徐纺把他手拿开,给揉揉:“怎么弄坏的?”

“桌子上有钉,我想用文具盒帮他敲进去,然后桌子就散架了。”他把书包里的文具盒掏出来给妈妈看,好懊悔,“我的文具盒也瘪掉了。”

真的,他敲得好轻的。

周徐纺剥了一颗棉花糖喂给他吃:“不怪你,下次轻一点就可以了。”

蛋蛋也给妈妈剥了一颗:“军军说我力气好大,要认我当大哥。”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奇极了,“妈妈,为什么我力气这么大?为什么我可以跳到树上去?为什么我的眼睛在水里是红色的?”

周徐纺想了想:“因为我们蛋蛋是超级英雄。”

他恍然大悟的样子。

爸爸给他讲过超级英雄的故事。

这天晚上,爸爸又讲了编超级英雄的故事:“最后,壁虎侠打败了外星兽,拯救了世界。”

蛋蛋穿着壁虎侠的睡衣:“爸爸,我以后长大了,也要保护世界吗?”

“不用。”

“可妈妈说,我也是超级英雄。”超级英雄都要保护世界,保护地球。

江织把故事书放下,给他掖好被子:“你不用,你只要保护妈妈就够了。”

冬季雪压枝头,夏季细雨绵绵,绿瓦红砖旁,桔子黄了,葡萄紫了,围墙上的绿萝一年又绿一年。

后来,江织的病慢慢、慢慢在康复。

后来,江织染了奶奶灰,又染了雾面橙。

后来,江织时常出去采风,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小姜糖就会搬个小椅子,坐在家门前。

“蛋蛋。”

蛋蛋很礼貌地回应:“俏俏姐姐。”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他摇头,不去了:“我爸爸没有回来,我不能走远。”

“为什么呀?”

“因为我要保护妈妈。”

世界太大了,他还小,爸爸说:你保护妈妈,我保护你。

“姜糖。”

是他爸爸回来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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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天的车,好累啊。

纺织家番外写完了,下一篇番外开谁呢?

小年快乐!

502:萌宝番外:二蛋回帝都鸡总爱哒哒

鸡总和蛋哥第一次会面,鸡总半岁,蛋哥一百天。

地点:帝都陆家。

场合:蛋哥百日宴。

当时,鸡总被他爸放在了桌子上,蛋哥也被他爸放在了桌子上。鸡总好动,主动跟新来的小伙伴打招呼。

不会说话的鸡总拽帽子,试图引起注意:“呀呀!”哥们儿,你哪一带的?

蛋哥安静地坐着。

鸡总手脚并用,爬过去:“呀呀!”哥们儿,你看,我会爬。

蛋哥安静地坐着。

鸡总用脑袋去拱蛋哥的屁股,蛋哥不动,他就原地趴下,滚了两圈:“呀呀!”哥们儿,我还会打滚!

蛋哥挪开,往他妈妈那里挪,边挪边抱着奶瓶自己喝。

鸡总盯着奶瓶:“呀呀!”哥们儿,你吃的是什么?

蛋哥喝奶,不理。

鸡总:“呀呀!”哥们儿,分我一点儿!

蛋哥不理。

鸡总挠他:“呀呀!”哥们儿!哥们儿!

蛋哥回头:“哼。”别挨我!

鸡总:“呀呀!”哥们儿,你闻闻,我拉屎了。

蛋哥:“哼哼。”我没拉。

鸡总和蛋哥第二次会面,鸡总八个月,蛋哥五个月。

地点:徐纺镇。

场合:蛋哥爸爸妈妈结婚。

当时,蛋哥爸爸妈妈在拜堂,蛋哥被他曾奶奶抱着,鸡总被他曾爷爷抱着,因为是大喜的日子,蛋哥穿着一身红色的中式小喜服,还戴了顶黑色的瓜皮帽。鸡总来做客,妈妈特地给他穿了小西装,贼帅气,为了喜庆,妈妈还给他戴了红色的小领结。

鸡总看见蛋哥很兴奋:“呀呀!”哥们儿,又见面了。

蛋哥不理他,蛋哥心情不好,因为爸爸妈妈今天都没有抱他。

鸡总从曾爷爷怀里往外扑,扑向蛋哥:“呀呀!”哥们儿,你衣服哪儿买的?

蛋哥不理。

鸡总咬着自己的小西装,用力咬:“呀呀!”哥们儿,你看我的衣服,漂亮吧。

蛋哥是个安静的小朋友,他不跟陌生人说话。

鸡总咬完西装扯领结:“呀呀!”哥们儿,你看我的领结,还有弹力哦!

蛋哥舔了一口手里的彩虹棒棒糖。

鸡总立马把他手里的西瓜棒棒糖扔掉:“呀呀!”哥们儿,你的糖给我舔一口。

蛋哥舔糖。

鸡总:“呀呀!”那我来舔了!

蛋哥:“哼。”你好烦。

鸡总用力往前一扑,抱住蛋哥的手,一口舔到了他的糖:“呀呀!”哥们儿,我舔完了,现在轮到你舔了。

蛋哥把糖一扔:“哼。”我不要了。

糖黏在了鸡总的小西装上,鸡总掸掉:“呀呀。”哥们儿,我也不要。

蛋哥:“哼。”好烦。

鸡总今天为了穿小西服,所以没有兜尿不湿。

曾爷爷哎呀一声:“勇敢尿尿了,快拿裤子来换。”

鸡总:“呀呀。”哥们儿,我尿了。

蛋哥:“哼。”我没有。

最后,鸡总穿了蛋哥的裤子,但是矮了一小截。

鸡总和蛋哥第三次会面,鸡总一岁零六个月,蛋哥一岁零三个月。

地点,周清让家。

场合:小月白小月牙的抓周宴。

鸡总一看见蛋蛋,就迈着小短腿兴奋地跑过去。

“蛋蛋!”

“蛋蛋!”

出于礼貌,蛋蛋叫他:“鸡鸡。”

鸡总:“……”

突然好生气哦!

他奶里奶气地挑衅:“我敢亲亲妹妹,你敢吗?”

他先亲坐在婴儿学步车里的小月白:“啵!”他又亲另一辆学步车里的小月牙,“啵!”

两个他都亲完了,嘴上还有口水,他对蛋蛋说:“到你了。”

蛋蛋不亲,蛋蛋在玩泡泡机。

鸡总做鬼脸:“你不敢亲妹妹,胆小鬼,喝凉水!”

蛋蛋不想跟他玩了,去找妈妈了。

鸡总和蛋哥第四次会面,鸡总两岁零十个月,蛋哥两岁零七月。

地点:帝都薛家。

场合:年夜饭过后小聚。

大人们在玩牌,鸡总和蛋蛋在玩具房里玩,鸡总把他爸爸给他新买的车车开到蛋蛋面前,还故意单手开,他爸爸说了,单手开车车才帅帅。

鸡总:“叫我哥哥。”

蛋蛋在玩拼图:“不要。”

鸡总偏要:“叫鸡总哥哥。”

“不要。”

蛋蛋把鸡总一个月都没拼好的小树拼图拼好了。

鸡总下车,用脚把拼图踢乱:“蛋蛋弟弟,我有车车,你有吗?”

蛋蛋重新拼:“我有。”

鸡总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车车,好骄傲好骄傲的,骄傲冲破地球:“我的车车超大,你的大吗?”

蛋蛋是只安静的蛋蛋:“大。”

鸡总:“你看我的车车,比你的大。”

蛋蛋:“我的大。”

鸡总:“我的更大。”

蛋蛋:“我的大。”

鸡总:“我的更更大。”

蛋蛋不想跟他争了。

鸡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他的车车:“你上来,我载你。”

蛋蛋不想玩车车:“我不要。”

鸡总偏要跟他一起玩:“快上来!”

好吧,蛋蛋坐上去了。

鸡总好嗨:“蛋蛋弟弟,鸡总哥哥带你兜风风。”

蛋蛋弟弟不想说话。

鸡总哥哥单手开车:“诶,怎么开不动?”鸡总哥哥立马怪蛋蛋弟弟了,“都是你,你太重了!”

蛋蛋就帮忙转方向盘,他一掰,方向盘断掉了……

鸡总看着他心爱的车车,哇的一声就哭了:“妈妈,蛋蛋把我的车车搞掉了……呜呜呜……臭蛋蛋……”

蛋蛋:“……”

蛋蛋五岁那年,曾祖母身体不好,蛋蛋一家就从徐纺镇搬来了帝都,跟鸡总哒哒住在了一个小区里。

今天是周末,幼儿园放假,大班小班的孩子们都在小区花园里玩儿。

“鸡总哥哥。”

“鸡总哥哥。”

趴在地上打弹珠的鸡总爬起来:“不玩了,我妹妹叫我。”他把弹珠放进兜里,拍拍身上的土,问哒哒,“怎么了?”

哒哒还没有三岁,是一个小团子,说话奶奶的脆脆的:“鸡总哥哥,我的风筝挂树上了。”

鸡总把她抱起来,放在树下的椅子上,掸了掸她小裙子上的灰:“你坐这儿,哥哥去帮你捡。”

哒哒乖乖坐着:“鸡总哥哥,你别摔了。”

鸡总顶着一头紫色的假发,穿着小夹克:“不会摔,鸡总哥哥天下无敌。”他召唤他的小弟,“小小王,你过来。”

小小王过来了。

鸡总大哥命令:“蹲下。”

小小王小弟也戴了假发,是酒红色的,他好怕鸡总大哥,软软糯糯地问:“为什么要蹲下?”

“让你蹲就蹲。”

“哦。”

小小王蹲树下了。

鸡总抱住树,一脚踩在小小王的肩膀上。

小小王扭来扭去:“好痛哦。”

鸡总凶他:“再动我就踩爆你的头!”

小小王好委屈,好想哭,但是他不敢哭,他怕鸡总打他。

树不是很高,鸡总平时上房揭瓦的事儿没少干,踩着小小王三两下就爬上去了,伸手一够,拿到风筝了。

“哒哒,你看,哥哥拿到了。”

哒哒晃着腿,笑吟吟:“鸡总哥哥好厉害。”

“那是。”

鸡总正要爬下去,就瞧见刚下车的蛋蛋。

他好激动:“蛋蛋!”

“蛋——”

脚下打滑,鸡总晃晃悠悠了两下,往后栽了。

树叶哗啦啦响。

蛋蛋接住了他。

小小王眼睛睁得像弹珠一样圆:“你是谁呀?你好厉害哦!”

鸡总假发掉了,他顶着一头西瓜头,傻萌傻萌的表情:“蛋蛋,你刚刚是飞过来的吗?”

蛋蛋把他放下,脸上还有婴儿肥,是嫩嫩的小童音:“我爸爸叫我回家吃饭。”他要走掉。

“你等等我!”

鸡总去追他,追了几步又跑回去,在椅子旁边蹲下:“哒哒,上来,哥哥背你。”

蛋蛋搬来帝都的第二天,就转学到了鸡总的幼儿园。

午休的时候,老师以为小朋友都睡着了,就出去了,装睡的鸡总立马爬起来,去踹了隔壁床的肖大海小朋友。

肖大海被他踹醒了,揉揉屁股:“你为什么打我?”

鸡总哼:“看你不顺眼。”

他又踹了一脚,爬到隔壁的隔壁的儿童床上,用被子蒙住王子瑞小朋友,然后拳打脚踢一顿。

王子瑞小朋友哭着醒了。

最后是香蕉班的陈思涵小朋友,鸡总走过去,掀开被子,一巴掌过去。

陈思涵小朋友也醒了,也要哭了:“你打我干嘛?”

鸡总像个小流氓:“哼,就打你!”

陈思涵小朋友爬起来,要哭得紧:“我要告诉老师,你打我。”

鸡总才不怕,鸡总是整个幼儿园最熊的仔:“你要是敢告状,我以后每天都打你!”

陈思涵小朋友要哭了,吸吸鼻子,吹了鼻涕泡泡出来,他抹了一把鼻涕,抓住鸡总的衣服,用小拳拳锤鸡总。

鸡总把他摁在床上揍。

肖大海小朋友和王子瑞小朋友也加入了“激战”当中。

被吵醒了的蛋蛋小朋友揉揉眼睛,走过去,一只手拎两个:“不要打架。”

鸡总惊呆了!

然后老师来了,蛋蛋睡觉去了。

吃午饭的时候,鸡总搬了小凳子坐到蛋蛋旁边,悄咪咪地问:“蛋蛋,你是外星人吗?”

蛋蛋说:“我不是。”

“那你是齐天大圣吗?”

“我也不是。”

鸡总才不信,接着问:“你会不会飞?”

“你能把我的书包变成一坨屎吗?”

“你坐过UFO吗?”

“你会打怪兽吗?”

“你可以变成金刚侠吗?”

“你——

蛋蛋端起碗,背过身去:“我要吃饭了,你不要一直跟我说话。”

鸡总:“哦。”

鸡总扒了两口饭:“蛋蛋,你能帮我揍张小川吗?那个胖墩,他骂哒哒是聋子,还扯了哒哒的助听器!”还有肖大海王子瑞陈思涵也骂了,所以他把他们都打了!但是张小川是胖墩,他打不过。

蛋蛋围着小兜兜在吃饭,说话像个小大人:“小孩子不可以打架。”

鸡总头一扭:“哼,胆小鬼,喝凉水!”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张小川哭了,老师问张小川为什么哭,张小川说他摔倒了。

等老师把张小川带走了,鸡总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到蛋蛋床上去:“蛋蛋。”

蛋蛋睡成了一颗蛋。

鸡总摸摸“蛋”,好社会:“以后你就是我哥了!”

没睡觉却装睡的鸡总刚刚目睹了一切。

张小川没有摔倒,是蛋蛋把他的弹珠捏成碎渣渣了,蛋蛋说,要是他说出去,就把他的手手捏成碎渣渣,蛋蛋还说,要是再欺负小班的哒哒,就把他的脚脚也捏成碎渣渣。

后来,鸡总叫蛋蛋蛋哥。

后来,鸡总问蛋蛋:“蛋哥,你能教我超能力吗?”

蛋蛋说教不了。

鸡总惆怅死了:“我要是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那他就能把所有欺负哒哒的人都打趴下。

后来,谁再欺负哒哒,鸡总就揍谁,揍不赢就叫蛋蛋来帮他揍。

后来,他们一起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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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萌宝番外2:鸡总第九任女友哒哒

薛勇敢是个渣男。

他从五岁就开始交女朋友,一共交了九个女朋友。

第一任女朋友是幼儿园隔壁班的小花,因为小花的哥哥有好多弹珠,所以他跟小花“交往”了。

后来小花“移情别恋”,偷偷把他送她的月饼送给了刚转来幼儿园的陆姜糖,薛勇敢就跟小花“分手”了。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交了第二任女朋友小美,小美有顶绿色的假发,戴着超炫酷,所以,他跟小美“交往”了。后来,小美把假发送给了他,他就跟小美“分手”了。

第三任女朋友跟他是同一个小区的,消消乐玩得贼好。

女朋友问他:“是我好看还是哒哒好看?”

薛勇敢不明白,为什么女生喜欢问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

所以,不能怪他侮辱人了:“当然是哒哒。”

女朋友好生气:“你不说我好看,我们分手!”

“那好吧。”

反正她已经帮他把消消乐的第四十三关打通关了。

那时候,薛勇敢小学三年级。

他的第四任女朋友是小学五年级交的,是个小学霸,为了能抄她作业,薛勇敢跟她“交往”了。

有一天,哒哒来班上找他,女朋友看见了,就问:“她耳朵上戴的是什么?”

他不爽了,他最讨厌别人议论哒哒,看在抄作业的份上,他回答了:“助听器。”

女朋友立马问:“那她是聋子吗?”

他一下就火大了:“你他妈才是聋子。”他硬气地把抄到了一半的作业扔到地上,“分手,老子要跟你分手!”

大不了不抄作业了!

初一,他当了校霸,交了第五任女朋友。

那时候,他贼喜欢非主流,染头发打耳洞开机车是他的梦想,但他爸那个狗东西不许,没办法,他只能戴假发贴耳钉骑自行车了。

为什么要交第五任女朋头?

很简单啊,当校霸的哪能没有妞。

第五任女朋头叫什么来着?他忘了,就记得姓李,就暂且亲切地称呼她为小李吧。

放学后,小李非要坐他的自行车。

行吧,校霸骑车带妞也挺酷,他就答应了,但是小李还非要抓他衣服,这就不能忍了:“你抓我衣服干嘛?”

小李娇羞一笑。

薛校霸警告了:“你别抓我衣服啊!”

小李又娇羞一笑。

还不松手?薛校霸受不了了,一把给她推开:“我们分手了!”

小李这下不笑了,她哭了。

第二天,前女友小李就看见她的渣前任薛校霸骑着自行车带另外一个小女生兜风,不让人抓衣服的薛校霸在下坡的时候还贴心地提醒:“哒哒,抓紧了。”

初二,薛校霸交了第六认女朋友,姓葛。

来,我们亲切地称呼她为小葛吧。

小葛是隔壁学校校霸的女朋友,薛校霸看不惯那小子,就把小葛给搞来了,气得隔壁校霸堵了他一个月。没事儿,薛校霸还能怕了隔壁校霸?打呗,谁打输了谁是孙子!

事实证明,隔壁校霸是孙子。

看吧,你爷爷就是你爷爷!

小葛初三,比薛校霸高一级,本来小葛染了一头黄毛的,因为薛校霸说看起来很蠢,小葛就染成了黑色。

一天,薛校霸逃课,在学校后山打游戏,女朋友当然也跟随了。

小葛挨他很近:“洲洲跟我说,她跟大杨那个了。”

薛校霸打游戏呢,心不在焉:“哪个?”

“kiss。”

“哦。”

没了?

薛校霸又问了句:“洲洲是谁?”

小葛:“……”

都见了三次了!

小葛有一点生气:“我闺蜜。”也不敢太生气,她还是很喜欢薛校霸的,因为薛校霸长得好看还有钱,成绩倒数但是舍得花钱。

就有一点不好,他太沉迷游戏。

“八倍镜有吗?”

“靠,这孙子偷袭我。”

“看我不打爆他的头!”

一阵嘟嘟嘟的枪响之后,他喊:“队友。”

“队友,我倒了。”

“扶我!”

“队友,快扶我!”

“队友,快!扶我!!!”

可是队友没来扶他,他死了。

妈的,这群废队友!他举报了爆他头的那孙子,再重新开局。

“勇敢。”

“嗯?”他一下地就开始捡装备。

小葛撒娇:“你抬头看我一下嘛。”

他就抬了下头,看见一张化得跟调色盘的脸越靠越近,他赶紧后退,被吓了一大跳:“你干嘛?”吓死爷了!

小葛娇娇怯怯地看他:“你不想跟我接吻吗?”

薛勇敢:“老子不想!”

居然觊觎他的美色?!我去!

他一把把她推开:“没看出来啊杨乐乐,你居然是个色女。”

小葛嘴角一抽:“我是葛乐乐。”

“哦,是吗?”

小葛一巴掌过去。

第二天,薛校霸就和他的第六任女朋友分手了。

隔了两个月吧,他交了第七任女朋友。第七任女朋友就牛了,不仅是第六任小葛的闺蜜,还是他班主任的女儿。

薛校霸最讨厌班主任了,那个秃了头的班主任简直是他称霸帝都五中这条宏图大道上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薛校霸就把班主任他女儿弄到手了。说句公道话,这事儿也不全赖他,是班主任那女儿自己送上门来的,说要替闺蜜讨回公道,结果讨着讨着,看上薛校霸了。

第七任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洲洲,姓什么不记得了。

一天,洲洲大周末的把他叫出来。

约了九点,薛勇敢十点才到。

洲洲抱怨:“你又迟到了。”

“我在打游戏。”他不太爽,前两天刚刚偷偷做了锡纸烫,昨天被他爸发现了,非让他剃了平头,他抹了一把平头,大冬天的,头都要给他冻坏了,他好不爽,“叫我出来干嘛?”

“我朋友想见见你。”

她不就是想在他前女友小葛面前宣布一下主权嘛,啧,女人啊。

“就这事儿?”他穿了件荧光绿的羽绒服,把帽子戴上,超酷炫,“不是要见我吗?人呢?”

“马上就到了。”

那就是没到咯。

薛勇敢哪有那个耐心:“那我回去打两把游戏再过来。”

“你在这打不行吗?”

女朋友有点生气了。

不过,气就气呗,他才不哄:“手机没手感,我要用电脑玩。”

虽然校霸不能没有女朋头,但是女朋头这种生物太麻烦了,是阻碍他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终极反派大boss。

反派大boss很生气了:“就这么一会儿你都等不了?游戏就这么重要?比我还重要吗?”

这问题,他觉得好蠢:“你干嘛要跟游戏比?”有的比吗?当然是游戏重要!

不行,他约了陆姜糖带他开黑,他得走了。

“薛勇敢!”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为了爱情声嘶力竭的样子快把自己感动坏了,都快哭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们就分手。”

薛勇敢耸耸肩,一个渣男小痞子样:“那祝你分手快乐咯。”他回去打游戏了。

就这样,他跟第七任女朋友分手了。

初三,他交了第八任女朋友,好像也没啥原因,就那女的长得挺好看,带出去有面子。

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暂且称呼他为第八任吧。

某天放学,他在学校门口等第八任,他借了个机车,想带第八任去兜风,带着妞去兜风多酷,他小小二爷就是这么酷的人。

第八任还没来,他先看见了哒哒。

五中的校服贼丑贼土,也就哒哒这种乖孩子会穿,而且见了鬼了,她穿起来一点儿都不丑。

“祈安。”

在外面他不会叫她小名,只在家里叫。

祈安像她妈妈,不管是性子还是样貌,她文静、漂亮,而且乖巧,规矩地穿着校服,剪了齐耳的学生头,她喊他:“鸡总哥哥。”

薛勇敢不喜欢这个小名,小学四年级之后,他就不准人喊他鸡总了,但祈安例外。

“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祈安身体不好,换季的时候、天冷的时候,基本都在医院过。她前几天刚生了一场大病,他瞅着她觉得她又瘦了点儿。

她回答说:“上午。”

“好透了吗你就出院?”

“已经没有大碍了。”

“小碍也不行。”他把女朋友完全忘脑后了,“我送你回家。”

这时,他的第八任来了。

祈安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小小的、斯斯文文的,她说:“不用了,我爸爸会来接我。鸡总哥哥,那我先走了。”

她礼貌地对薛勇敢的第八任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走了。

他看着她走。

好矮。

十三岁的祈安只有一米五,那时候,他已经快一米七五了,她这么矮,他总担心别人会打她……

第八任是个社会姐,染头穿短裙,耳朵上戴了一排耳钉。

不像祈安。

祈安最乖了,从小到大祈安都是小区里最乖的孩子,别的孩子吃个药还哭哭唧唧要人哄,祈安打针的时候,不仅不会哭,还会反过来安慰她妈妈,说她不疼。

“鸡总?”

第八任听到祈安喊他鸡总哥哥了。

他把机车的头盔戴上:“别乱叫。”

穿着皮短裙、烫了大波浪的女孩子用下巴指了指祈安:“那个女孩儿也叫了。”

少年哼了声,目光瞧着远处那女孩儿的校服裙摆,总觉得短了点,不行,明儿个得让她在裙子里面穿条裤子:“你能跟她比?”

祈安是天底下最乖的女孩子,谁能跟她比?

他骑着他的机车,自己走了,把第八任撂下了。

第二天,第八任约他去看电影。

去就去呗,他最近有点近视,祈安让他少玩点电脑。

第八任去取票了,他拿出手机,打游戏,玩手机总不算玩电脑吧。

第八任取完票回来,见他拿了衣服,急匆匆地要走。

“你去哪啊?”

“我去一趟医院。”

“电影就快开始了。”

“你自己看吧。”他在跟祈安打电话,平时野惯了浪惯了的家伙,语气竟出奇的乖巧,“哒哒,把手机给医生,我有话跟他说。”

第八任知道祈安的小名叫哒哒,听薛勇敢叫过几次。

“哒哒还发烧吗?”

他在跟祈安的医生通电话,语气有点急,但事无巨细,他一一嘱咐:“有好几种退烧药她不能用,会过敏,我把药名发给你。”

“扎针的时候不要扎右手,她右手的血管更难找。”

“血不用抽了,她前天刚做了血常规。”

“她怕苦,开药的时候尽量给她开胶囊。”

薛勇敢跟他爹一个样,缺根筋,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得很,可就是这个平时连自个儿生日都记不得是哪天的家伙,却记得所有跟祈安有关的细枝末节。

医生觉得这少年太啰嗦:“要不你来治?”

“老子会治要你干嘛?”少年毛毛躁躁的,而且易燃易爆易怒易炸,“把孙院长叫来,我有话跟他——”

话没说完,他手机被抢走了。

“每次都这样,那个乔祈安一病,你就把我撂下,谁才是你女朋友啊。”第八任忍无可忍了。

“手机给我。”薛勇敢冷着个脸,是真动怒了。

他这个人,脾气虽然大,但心也是真大,真正生气的时候很少,上一回生气也是因为乔祈安。当时校运动会,乔祈安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找不到人跑接力赛,就让脾气最好的乔祈安上了,结果人晕倒了,当时他冲过去,二话不说就把那个体育委员揍了,还发了很大一通火。

“乔祈安又不是你亲妹妹,你管她那么多干嘛。”

“关你什么事儿?”

“我才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

他女朋友多了去了,谁稀罕。

“我们分手了。”他不耐烦,“现在手机可以还我了?”

“薛勇敢,你混蛋——”

第八任一气之下,就要摔他手机。

他眼明手快,立马给她拉住了:“别摔手机啊,我电话还没打完呢。”

女孩子气得大骂:“渣男!”

渣男就渣男咯。

薛渣男去医院了。

祈安的病房外面就陆姜糖在,十几岁的他,已经初见祸国殃民之色了:“你不是跟你的小女朋友看电影去了吗?”

“分了。”

陆姜糖很客观、诚实,并且一本正经:“渣男。”

薛勇敢大方承认,笑得吊儿郎当:“我当渣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往病房走,“哒哒睡了吗?”

“睡了。”

薛勇敢轻手轻脚地摸进去。

他明明已经很轻了,祈安还是醒了,叫了他一句:“鸡总哥哥。”

“嗯。”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前。

祈安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他坐了一会儿,有点烦躁,去楼梯间抽烟。

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不是为了消愁,只是为了耍帅。

陆姜糖还没走:“把烟掐了。”

行吧。

谁让他长得美呢。

陆姜糖跟薛勇敢是刚好相反的两种人。

打个比方说吧,小区里很多父母教育孩子都会用两句话,第一句是:你再这么胡搞瞎搞,以后就跟薛家那小子一样。第二句是:你别再胡搞瞎搞了,看看人家陆姜糖。

薛勇敢成天搞天搞地。

陆姜糖在薛勇敢搞天搞地的时候,已经把生物医学的博士学位搞到手了,顺便还弄了个脑外科的副业。

十几岁就穿着白大褂给人开颅,你能想象吗?那群白发苍苍的权威专家们还要叫他一声陆老师。

薛勇敢打小就不怕他爸的棍子,但有点怵陆老师,虽然陆老师看上去正儿八经、礼貌绅士,但想想他亲爹,怎么可能是个毫无攻击力的。

薛勇敢乖乖掐了烟。

陆老师仗着智商超群,比同龄人都沉稳:“你是不是喜欢祈安?”

薛勇敢挠头:“当然了,她是我妹。”

陆老师就事论事,点评:“傻子。”

“……”

哼!

你美,不跟你计较!

薛勇敢回了病房,祈安还在睡,被子一大半掉在了地上。他把被子捡起来,给她盖上。

祈安突然翻了个身。

他刚好看到,她领口下滑,粉色的肩带露出来,他整个人懵了一下,然后扔了被子,跑了……

跑到病房外,他就开始喘气,开始发热,开始各种浮想联翩……

那天晚上,他还做了个梦,梦见了祈安的粉色肩带,从她身上到了他手上。一整晚,他像泡在了热水里,又热又飘,

快黎明了,他醒过来,掀开被子一看,嗯,没眼看了。

“啧,薛勇敢,你他妈禽兽啊你!”

连着一个月,他都没有去看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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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萌宝番外3:鸡总哒哒初吻、交往

连着一个月,他都没有去看祈安。

怂什么呢?

不知道,在哒哒那他就是很怂。

薛渣男最近有点提不起劲儿啊,走在路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前面路上,突然窜出来个女的。

“薛、薛勇敢。”

对方低着头,弯着腰。

薛勇敢认得校服,不认得人:“你谁啊?”

那女孩子磕磕巴巴:“我我我——”

“我”了半天,她说:“我喜欢你。”

她说完,把情书往他怀里一塞,然后扭头跑了。

薛勇敢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旁边,跟他走一道的狐朋狗友调侃:“不错啊,你这桃花运。”

薛勇敢这货虽然渣,但他渣得很光明磊落,渣得很单纯直白,女孩子还挺吃这一套的。

他也没打开看一眼,就把情书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谁啊她?”

“不是吧,不认得?”狐朋狗友说,“隔壁班的班花啊。”

班花?

薛勇敢没兴趣,揣着兜回教室,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祈安。

他愣了一下才走过去:“出院了?”

“嗯。”

“都好了没?”

“好了。”她往垃圾桶里看了一眼,“我去上课了。”

三天后,有人看到薛校霸开着机车带隔壁班的班花去兜风。

兜完风回来,薛校霸约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开黑,钢枪的时候,他手机响了,要是别人他肯定不理。

他退出游戏,接电话:“哒哒。”

“鸡总?”

是个男的。

是个男的?!

薛勇敢倏地站起来:“你谁啊?乔祈安呢?”

那男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按到的。”那男的还说,“祈安喝醉了,在我旁边睡觉。”

这男的,光听声音就不像好东西。

薛勇敢想打他了:“地址。”

对方把地址报过来了,是一家KTV。

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一路催司机,三十分钟就到了。他还没进包厢,就听见鬼哭狼嚎声,一推开门,里面乌烟瘴气的。

门口一男的问他:“你找谁?”

他目光跟装了雷达似的,一眼就在乌压压的人群里找到了祈安。

她躺在沙发上睡觉,右边做了个男的,挨她很近,腿都快碰到她的头了!

薛勇敢顿时火冒三丈:“乔祈安!”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睡。

他要气死了,把夹克脱下来,盖在她裙摆只到了膝盖的小腿上,抬起头瞪她旁边那男的:“谁给她喝的酒?”

那男的说:“她自己喝的。”

就是这个家伙!听声音就不像好东西!

“明天再揍你。”

撂了句狠话,他把人背走了。

出了包厢,祈安就醒了。

“鸡总哥哥。”

她醉醺醺的,脸在他背上乱蹭。

“干嘛?”他招了辆车,“醉死你得了,喝成这样。”嘴上没好话,背她上车的动作倒是很小心翼翼。

她一坐下,就软绵绵地往他身上倒,一双眼睛跟哭过了似的,水润水润的。

“你能不能别带王佳慧去兜风?”

她委屈巴巴的样子。

薛勇敢向司机报了个地址,问扒着他手臂的祈安:“王佳慧是谁?”

“你隔壁班的班花。”

好呗,不带就不带咯。

他扶着她坐好:“多大点事儿。”

“鸡总哥哥。”

“嗯。”

她摇头晃脑,身体跟着车速歪歪扭扭。

“你躺我腿上睡会儿。”

他想扶她躺下,她不肯。

“鸡总哥哥。”

“乔祈安,你换个叫法行不?”

少女的眼眸潮湿,瞳孔很黑,纯粹而干净,她说:“我昨天来初潮了。”

薛勇敢反应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不害臊!

他脖子都红了,恼羞成怒似的,两眼发烫地凶她:“那你还喝酒!”

小姑娘醉得狠,听不进话,自己说自己的:“薛勇敢,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哼,你才一米五。

薛勇敢:“再大也比我小。”

她突然凑近:“可以接吻了。”

他傻掉了:“……”

“你要跟我接吻吗?”

“乔祈安——”

她堵住他了的嘴。

这时,车轮不知压到了什么,陡然抖了一下,她牙齿刚好磕在了他下嘴唇,然后……他嘴上冒血了。

要不是痛了一下,薛勇敢还回不了神:“你干嘛亲我!”

他嗓门很大,但更像虚张声势,十分震惊里,九分因为羞,一分才是恼。

祈安声音小小的,文文静静地说:“鸡总哥哥你不要动。”

此时的鸡总哥哥表情像个智障。

他可能有毛病吧,真的没动,就让这小姑娘在他嘴上啃了一顿。哦,他也算动了,他手指把座位上的真皮都给刮花了。

唇上的血被她嘬光了,她头一栽,倒在他怀里。

“乔祈安。”

她埋着头,趴在他身上。

他眼睫毛一直抖,脸上已经快烧起来了。

“乔祈安。”

“乔祈安。”

他推她的小脑袋,她头跟着一歪,把脸露出来了,呼吸很匀,有很淡的酒气。

“乔祈安!”

她居然还睡得着!

薛勇敢失眠了一整宿。

第二天早上五点他就起来了,在客厅转悠了一个小时,然后出了趟门,回来后又在客厅转悠了一个小时。

七点四十了。

他去卧室,在门口走了二十八个来回,纠结地快要把墙挠破了,他才决定去敲门,手刚抬起来,门就开了。

祈安还穿着校服,裙摆皱巴巴的。

他也不知道怂什么,看都没胆看她,面红耳赤地把手里的袋子一把塞给她:“给、给你的!”然后他立马扭头,“洗漱好了过来吃早饭。”

“哦。”

祈安提着袋子去洗漱了。

袋子里是卫生棉。

祈安的数学老师有时会占晚自习,用来随堂考,走读的祈安有考试的时候就会住在薛勇敢这儿,他这是学区房,里学校近,他自己在这儿住的不多,屋里的东西反而祈安的更多。

但没有卫生棉。

等祈安洗漱好,薛勇敢已经帮她盛好粥了。

他浑身都不自在似的,眼睛乱瞟,就是不看她,他还低着头,就看见他两只耳朵通红通红。

“你昨晚出去,跟你爸说了没?”

他嘴破了,已经结了痂。

祈安端端正正地坐着:“没有。”

他闷着声儿,又生气又舍不得训她,凶她凶得别别扭扭:“以后不可以不说。”

“好。”

还有更重要的:“要是有男生,你就不可以去。”他像个时刻担心闺女被狼叼走的老父亲,“喝酒更不可以。”

祈安挑食,把粥里的猪肝挑出来,丢到他碗里:“为什么?”

猪肝补血。

薛勇敢把碗端开:“因为男生都是猪蹄子。”

祈安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喝粥。

他也不说话,眼睛左瞟右瞟。

怎么还不说话?快道歉啊!你道歉我就原谅你!

不会忘了吧?

有可能,他自个儿喝断片了,记性也会不好。

那他要不要提一下?怎么提?万一她不记得呢?万一她记得但是装糊涂呢?万一……

要疯了!

“昨天晚上……”

祈安抬头。

他舔了一下嘴上的结痂,支支吾吾:“昨天晚上……”

为什么亲我!为什么!

话到嘴边,可他胆子却蔫儿了:“昨天晚上……你、你喝醉了!”

“我知道。”祈安把勺子放下来,坐姿很乖巧,“还有吗?”

有!

为什么亲老子!为!什!么!!

他吼:“你喝得很醉!”他像一只被剃掉毛的狗,虽然气急败坏,但再怎么气,他毛也竖不起来,只能干嚎,“特别醉!”

妈的。

他怂什么?怂什么!

祈安没说话了。

他纠结得快要把桌子抠破了,脸也快要烧熟了,最后问:“是哪个兔崽子给你灌的酒?”

小小二爷太受挫了,得拿人出气。

“我自己喝的。”

姑娘长大了,不由哥啊。

薛勇敢宛如心情沉重的老父亲,语重心长了:“哒哒,以后真不能喝酒了,知不知道?”万一喝了在外面乱亲人……

她细声细气地商量:“你在也不能喝吗?”

“我在就让你喝一口。”

除了乔南楚,薛勇敢管她管得最大,其实薛勇敢自己也不是个自觉的,浪天浪地得很,但哒哒他却管得很严,时时刻刻都担心外面的猪蹄子来祸害她。

“我吃好了。”

薛勇敢看她碗里:“剩太多了,再吃几口。”

在外面吊儿郎当的少年在她面前总是像个家长。

祈安又扒了几口。

“你这个裙子太短了,去换个裤子。”

她穿的是校服,裙子长度过了膝盖:“别人也都是这么穿。”

“别人是别人,你不行。”他理直气壮,“这么冷的天不能露腿,以后老了会得老寒腿。”

今天室外温度二十三度。

祈安没有反驳,起来去换裤子,走到门口,问他:“鸡总哥哥,你嘴巴怎么了?”

刚刚还义正言辞要她穿裤子的家伙这下脑袋一耷拉,扭扭捏捏地了半天:“……猫抓的。”

她果然不记得了。

校霸要被气死了,就他一个人在别扭,就他一个人失眠,就他一个人舔了一晚上嘴唇,就他一个人对着镜子摸了几十遍伤口,就他一个人抠桌子抓头发……

她居然不记得了!

冷不丁地,小姑娘小声地问:“不是我吻的吗?”

初吻昨晚没掉了的、下意识舔了嘴巴的薛校霸:“……”

“鸡总哥哥,”祈安走回来,扯了扯他的袖子,软软糯糯地央求,“我能当你的第九任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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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萌宝番外4:深入深入……发展

我能当你的第九任女朋友吗?”

女孩子又羞又怯,红着脸,像抹了胭脂。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他堂堂校霸,什么场面没见过,居然被女孩子一句话搞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舌头打结了。

反倒是人家女孩子还镇镇定定的:“知道,我妈妈嫁给我爸爸之前,就是他的女朋友。”

她看着他说的,干干净净的眼眸里黑白分明,直白而纯粹。

薛勇敢都不敢看她了:“你才十三岁。”

“十三岁不可以吗?我爸爸喜欢我妈妈的时候,我妈妈十四岁。”她终归是年纪小,还懵懵懂懂,便问他,“那等我到了十四岁可以吗?”

“不可以。”他脸烧得一塌糊涂,脑子也是热的,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

祈安眼眶潮了,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你不喜欢我吗?”

她眼一红,他就慌了,打翻了手边的碗:“哒哒,鸡总哥哥不是好东西,你得找个好的男孩子交往。”

不是这样的,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她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因为是早产,抵抗力差,有时即便是一个小感冒,也要在医院治很久。

小时候,总是薛勇敢哄她吃药。

小小的男孩子还要踮着脚才能够到病床:“哒哒妹妹,喝药药。”

她把头扭开,奶声奶气地说:“不喝,药药苦。”

男孩儿捧着颗胶囊,趴在病床上,千般百般地哄着妹妹:“喝了药药鸡总哥哥给你吃糖。”

“好~”

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幼儿园,她在小班,他在大班。

有一次,她助听器掉了,幼儿园里都是三四五岁的孩子,还不知道助听器是什么,只知道哒哒听不到,哒哒耳朵有问题。

小孩们都不喜欢和他们不一样的小孩。

“我们不跟哒哒玩儿。”

“哒哒听不到。”

“哒哒是聋子。”

薛勇敢抄着他的文具盒就过来了,把那些不跟她玩的小朋友全部给打了。

“哒哒。”他刚打完架,头发被草莓班的小胖抓得都竖起来了,脸上还有芒果班的小川挠的指甲印。

“鸡总哥哥,”小小的她眼泪汪汪,“哒哒不是聋子……”

“当然不是。”五岁的他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哒哒是天使。”

六岁的时候,薛勇敢很皮很皮,被他爸爸抽了之后,一心想就离家出走,出走之前,他把她带到房间里说悄悄话。

“哒哒,鸡总哥哥要离家出走了,你要不要跟鸡总哥哥一起走?”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披着乌黑的头发,像个精致的洋娃娃:“鸡总哥哥,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呀?”

“因为鸡总哥哥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鸡总哥哥现在要去找亲生父母。”这是他老子亲口说的!

哼,怪不得薛宝怡那个狗贼总是打他!

他决定了,再也不“认贼作父”了:“哒哒,你要不要跟鸡总哥哥走?”

她很困惑:“鸡总哥哥为什么要带哒哒一起走?哒哒也是垃圾桶里捡的吗?哒哒也要去找亲生父母吗?”

“不是,哒哒是鸡总哥哥的行李,鸡总哥哥要把你带走。”

她还是不懂,傻傻地点了头,去拿她的小书包,跟他一起走了。

除了五块钱和她,他什么都没带。

大概走了……很久很久吧。

“鸡总哥哥,我饿了。”

他把五块钱掏出来:“哒哒想吃什么?”

“小雪人。”

小雪人是她爱吃的一个冰激凌。

他就带她去买冰激凌了,商场里人好多,放冰激凌的柜子很大,他一个手够不着,就松开了她的手,然后踮着脚趴在冰柜上去拿。他伸手够了很久,才拿到冰激凌,一回头,她不见了。

那时他才六岁,吓坏了,抱着个冰激凌,在商场里跑着找妹妹。

“哒哒。”

“哒哒。”

“哒哒。”

一楼到四楼全找了,冰激凌化了,他也要哭了。

“阿姨。”

他哭着拉住了收银员阿姨的袖子,哭得鼻涕出来了:“阿姨,我妹妹丢了……”

售货员阿姨问他记不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他哭着报了号码,然后他爸爸妈妈来了。

最后,他们在公园里找到了她。

她缩在公园的椅子下面,小小的一只,耳朵上的助听器掉了,手也受伤了,被找到后,她哭着问鸡总哥哥怎么才来。

鸡总哥哥没时间回答他,被他爸按在椅子上打。

他没哭,她在哭:“宝怡叔叔,助听器是别人挤坏的,手是我自己摔的,你别打鸡总哥哥了。”

薛勇敢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打那之后,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自己吃、不自己玩,全留着给她。

“哒哒,鸡总哥哥的变形金刚都给你。”

“哒哒,鸡总哥哥的车也给你。”

“哒哒,要不要吃糖?”

“哒哒,我妈妈在国外给我买了好多巧克力,我都带来了,全部送给你。”

“哒哒,我存了好多钱,等你长大了,鸡总哥哥给你买高跟鞋穿。”七八岁的小男孩捧着个比他头还大的存钱罐,笑得很憨很傻,“鸡总哥哥还给你买口红跟包包。”

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他迷上了游戏。

狐朋狗友一到周末就会来邀他:“鸡总,去网吧玩吗?”

“不去了,我妹妹病了,我要去医院陪她。”

她当时肺炎,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

“鸡总哥哥,我想回家。”

他那是在换牙,说话有点漏风:“等哒哒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那我什么能好?”

“明天,明天就能好了。”

可是到了明天,她还是要住院,不能出去玩,不能去放风筝。

那个季节,公园里好多放风筝的大孩子小孩子们。

“哒哒。”

“哒哒。”

他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她从病床上起来,走到窗前。

住院部的后面就是花园,缺了两颗牙的男孩在下面奔跑,他仰着头,满头大汗:“鸡总哥哥的风筝飞得高不高?”

她笑了:“很高很高。”

天上风筝在飞,地下男孩在跑。

初中之后,薛勇敢很叛逆,谁的管教也不听,在外面胡搞瞎搞。他晚上不睡觉,偷摸出去上网,白天不上课,趴在课桌上睡觉。他染头发开机车、泡妞逃课,怎么惹毛老师和家长就怎么来。

那时候,他也就听一点她的话。

他开黑的时候——

“鸡总哥哥,你别玩游戏了,快去做作业。”

他关电脑:“哦。”

他躲在阳台吞云吐雾的时候——

“鸡总哥哥,你不要抽烟。”

他赶紧烟掐了:“没抽,点着玩儿的。”

他大晚上跟一群狐朋狗友喝嗨的时候——

“鸡总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已经好晚了。”

他让狐朋狗友都闭嘴,隔着手机还下意识把烟掐了:“你在我家?”

“嗯,我妈妈带我来了。”

“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回去。”

他挂了电话就拿外套,有人。

才九点就走,狐朋狗友觉得不可思议:“这就不玩了?”

“我妹在家等我。”

就是从那时候起,狐朋狗友都知道了,校霸薛勇敢有个把他吃得死死的妹妹,校霸在外面打架了,都不敢回家。

他怕她说他。

“你怎么又打架了?”

他正是年少轻狂恨不得把天都捅破的年纪:“那个兔崽子找揍。”

他总是打架,所以她包包里总会放着药和创可贴,她让他低点。

桀骜难驯得恨不得把下巴抬上天的少年在她面前乖乖低下了头。

她动作轻柔地替他擦药:“以后不打架了好不好?”

他说:“尽量吧。”

后来她才知道,被他揍的那个人私下里骂她是残疾。

再后来,他一个女朋友接着一个女朋友地换。

有次周末,有女孩子找上门了,当时是她开的门。

“你谁啊?薛勇敢呢?”

来的那个女孩子烫了头,穿了很多耳洞,打扮得很洋气。

薛勇敢听见声儿也过来了:“怎么说话的,这是我妹。”他一局游戏还没打完,手机在手里,没时间应付找上门来的女孩子,态度敷衍又不耐烦,“你来干嘛?”

女孩子说:“找你玩啊。”

“谁要跟你玩。”

他不想理,继续打她的游戏。

女孩子也不生气,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薛妹妹你好,我是葛乐乐,你哥的女朋友。”

薛妹妹?

她不喜欢被这样称呼:“我不姓薛。”

她回房间了。

女孩子向来比男孩儿敏感:“你妹妹好像生气了。”

薛勇敢没心情打游戏了,很不爽:“还不是你惹的。”

说完他就摔上了门。

这套学区房是薛家给他置办的,陆姜糖偶尔也会在这边住,房子离学校只有一两分钟的路程,周末保姆不在,他去敲卧室的门。

“哒哒。”

那间房阳光最好,一直是她住。

她在屋里说:“我睡了。”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哪不舒服,你别进来——”

他已经进来了,走到床边,摸摸她的头:“没发烧啊。”

她哪有睡意,坐起来:“刚刚那个女孩子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你不喜欢她?”他立马大方地说,“那我换一个。”

“……”

她不是不喜欢那个女孩,是不喜欢那女孩当他的女朋友。

时间回到薛勇敢被她表白的那天,一整天,他都魂不守舍的。

“薛哥,”狐朋狗友吆喝,“来一局。”

他趴在课桌上,没精打采:“没心情。”

另一狐朋狗友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咋了这是?”

薛勇敢不耐烦,很暴躁,一脚踹过去:“起开,别烦老子。”

烦?

浪天浪地的校霸居然也有烦的时候。

“薛哥。”

薛勇敢没理。

是他的小弟之一,刚才教室外面回来,随便拉了把椅子坐在最后一排:“我刚刚看到你家祈安妹妹了。”

一听到祈安,没魂的家伙立马来了精神头:“她怎么了?”

“是交男朋友了吧,我看她跟个男的挺亲密的。”

艹!

薛勇敢猛地站起来,震得桌子抖了好几抖,他气得眼都红了:“哪个小畜生?!”他非弄死他不可。

他杀气腾腾地去找小畜生了。

狐朋狗友甲:“那乔祈安真是他妹妹?”

狐朋狗友乙:“他不是独生子吗?”

狐朋狗友丙:“我看是他情妹妹吧。”

狐朋狗友丁:“对头。”

初一和初三隔了四栋楼,薛勇敢从六号教学楼的五楼一口气跑到了二号教学楼的三楼,三分钟都没用到。

他还在教室门口,就看见一男的坐在祈安旁边的位子上,装模作样地在那装讲题,戴副眼镜,人模狗样!

哼,奸夫**!

“乔祈安!”

他大喊了一句,炸毛的样子像极了逮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

他走过去,一脚把那人模狗样的家伙踹开。

“人模狗样”屁股着地了,又气又羞,面红耳赤地吼了一句:“你谁啊你!”

教室里安静了。

“人模狗样”认不出来,但后排那几个混混差生可都认得薛校霸。

薛校霸人狠话不多,一脚踢翻了课桌,然后上前,把“人模狗样”摁在桌子上,他抡起拳头就要揍——

“不要打人。”

祈安声音很小,手在后面拉他的袖子。

她还护着他!

薛勇敢要气炸了,泄愤似的,一把把“人模狗样”推开,凶巴巴地对祈安说:“你跟我出来!”

祈安向人道了歉,才跟着出了教室。

薛勇敢把她领到了顶楼的楼梯间,板着个俊脸,气冲冲地质问:“你跟他交往了?”

祈安短暂地错愕了一下,然后点了头。

她居然承认了?!

好气啊!薛勇敢咬牙切齿:“是不是那狗东西勾引你的?”

肯定是!

他家祈安这么乖巧老实,从来又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如果不是那狗东西勾引她,她怎么可能早恋!

狗东西,死去吧!

祈安说:“没有。”

她越替那狗东西辩解,薛勇敢越气急败坏,头顶都要冒烟了:“你还帮他说话!”他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心痛啊,“乔祈安,你才多大你就交男朋友!”

祈安留着学生头,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一只,她模样乖巧地问他:“鸡总哥哥,你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多大?”

五岁还是六岁?

他没理了,就耍赖:“总之就是不行。”祈安怎么能给他比,他可以渣,她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

薛勇敢答不上来,总之,他就是觉得她现在不可以谈恋爱,至少要等到二十岁……不,三十岁。

三十岁也不行……

她这么乖巧,她男朋友欺负她怎么办?

乖巧的祈安说:“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找个好的男孩子交往。”她文文静静的,漆黑的眸子像小鹿的眼睛,无害又无辜的样子。

呵呵。

真听话啊。

“我又没让你现在找。”他不想吼她的,没忍住,“而且那人模狗样的男的长得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个衣冠禽兽,哪里好了!”

人模狗样、贼眉鼠眼、衣冠禽兽……要是薛勇敢的语文老师听到了,估计要颇感欣慰了,毕竟薛勇敢这货语文从来没破过六。

还有——

薛勇敢扭扭捏捏地哼哼,好不服气,好不甘心,好不生气:“你、你早上还说喜欢我!”

刚好,上课铃响了。

祈安说:“我去上课了。”

她转身后,便笑弯了眉眼,鸡总哥哥好憨啊。

薛勇敢回了自个儿的教室,脸上是一脸天塌下来了的表情。

狐朋狗友瞅着不对劲啊:“薛哥——”

“滚开。”薛勇敢推开狐朋狗友,往桌子上一趴,像颗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前面的狐朋狗友跟后面的狐朋狗友交换了个眼神。

吃炮仗了他这是?

吃瘪了吧。

“喂,”某人目光闪躲,“问你们个问题。”

狐朋狗友围过来,给校霸出谋划策。

薛校霸表情别别扭扭,颇不自然:“一女孩儿,她刚表白完就跟别的人交往了,这什么意思?”

506:萌宝番外终:鸡总和岳父的战争

薛校霸表情别别扭扭,颇不自然:“一女孩儿,她刚表白完就跟别的人交往了,这什么意思?”

狐朋狗友嘿嘿一笑:“你被谁表白了?”

薛校霸炸毛:“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哦,无中生有系列啊。

狐朋狗友懂了,相当识趣地没有戳穿,继续为老大排忧解难:“那女孩儿被拒绝了?”

“嗯。”

也就是说,薛校霸被一姑娘表白了,然后薛校霸拒绝了,再然后人家姑娘就转投了别人的怀抱。

怪了,薛校霸拒绝姑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时候这么伤神过?

狐朋狗友客观地分析了一番:“还能什么意思?知难而退放弃了呗。”

“这么容易就放弃?”

薛校霸看上去有点不愿意相信啊。

来,狐朋狗友再给校霸分析分析:“薛哥,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女孩子不喜欢死缠烂打,而且她们很善变,今天喜欢吴彦祖,明天就喜欢彭于晏了,后天——”

薛校霸不听不听:“放你的狗屁!”

“……”

这样子,搞得好像不是他自个儿拒绝的似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狐朋狗友下定论,“那女的她就是个渣女。”

薛校霸一本语文书砸过去:“你才渣,你全家都渣!”

“……”

晚上,祈安有随堂考,九点结束。

薛勇敢八点就来学校门口等了,等到九点一刻了,也没等到人。

学校后面就是小区,就几步路的距离,薛勇敢瞧见一男孩子把一女孩子送进去,两人都十几岁,应该是对小情侣,一路手拉着手。

“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男孩子左看右看:“让我亲一下。”

女孩儿扭扭捏捏地推凑过来的男孩子:“会被人看到的。”

“这么晚了,哪有人。”男孩子提议,“我们去那后面。”

然后那对小情侣去了小区绿化带的后面。

薛勇敢站的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那男孩把手钻进了女孩子的衣服里。

妈的,禽兽!

薛勇敢捡了块石头,对准了砸过去。

那男孩啊了一声,回头吼:“谁啊?!”

薛勇敢靠着五中的校门口,站没站相,吹了声口哨:“原来是个人啊,真对不住了,我还以为是只狗在那。”

“……”

那只狗还有点羞耻心,赶紧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溜了。

校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薛勇敢挨个瞧过去,还是没看到祈安,他又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祈安不会被那贼眉鼠眼的家伙骗走了吧?那贼眉鼠眼的家伙会不会也把手伸到祈安衣服里……

薛勇敢拔腿就往学校里面跑,刚跑到二号教学楼,祈安就下来了。

“鸡总哥哥。”

他喘着气:“哒哒。”

祈安给他拍拍背顺顺气:“怎么了?”

他说话很快:“你不要跟别人交往,男孩子都是猪蹄子,他们会占你便宜,会哄你骗你欺负你。”

还会把猪蹄子伸进去!

楼梯里有人来来往往。

祈安拉着他,去了操场:“那你跟我交往啊,你不会占我便宜,不会哄我骗我欺负我。”

头上是满天的星,地上的边野的草,等吹动少女的裙摆还有少年的头发。

少年说:“我也会。”

“你不会。”

他把她拽过去,低头就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你看吧,我也会。”

她笑了,伸手去牵他的手:“鸡总哥哥,亲了我是要负责的。”

薛勇敢一愣,下意识就要把手抽回来,可一瞧见女孩子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他手就僵住了:“你、你昨天也亲我了。”

他的意思是扯平了。

不想,她却说:“我也会负责。”

完了,他斗不过啊。

他脑袋一耷拉,认输:“那你那个男朋友怎么办?”

“我没有男朋友啊。”她拉着他的手,欢喜地左右晃悠,“不过现在有了。”

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薛勇敢踢着地上的石子,闷声闷气的:“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坏。”

他还能怎么办,斗不过她,只能从咯。

“鸡总哥哥。”

他嗯了声,把她的书包接过去,一只手提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牵着她。

她倒退着走,寻着他的眼眸看:“我现在是你第九任女朋友了吗?”

他也就纠结挣扎了三秒钟:“……嗯。”他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她,“什、什么时候?”

“嗯?”

他抓了一把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月下,少女笑着的眼似弯弯的月牙:“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快点长大,想穿他送的高跟鞋,想告诉他,她已经长大了,不要找别人当女朋友。

晚上十点,薛勇敢给陆姜糖打了个电话。

“姜糖。

“嗯。”

这个点,陆姜糖还在医学实验室。

“我跟祈安交往了。”某人嘴角疯狂往上跑。

陆姜糖:“哦。”

薛勇敢不满意了:“你怎么这反应?”一点都不激动,一点都不震惊!

“早看出来了,你对祈安有贼心。”

什么叫贼心!

薛勇敢手里转着笔,卷子除了选择题剩下的就是一片雪白:“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实验室门口,身穿白大褂的少年笔直站着,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你傻啊。”

从这傻子不让他牵祈安的手开始,他就看出来了,这傻子贼心已起,只是不自知而已。

祈安更明显,她从小就只要薛勇敢带。

他给了句忠告:“别让祈安她爸知道。”

薛勇敢不以为然:“知道了又能怎样?”

“打断你的腿。”

薛勇敢眼皮一跳:“不至于吧?”

“你可以试试。”

陆姜糖挂了电话,把医用口罩戴上,进了实验室。

次日,薛勇敢的狐朋狗友们发现这货又染头发了。

这骚气的奶奶灰啊。

“薛哥,你这发型挺骚啊。”狐朋狗友嘿嘿,“笑得更骚。”

骚气冲天的薛勇敢:“滚。”

狐朋狗友不滚,凑上去:“有啥好事儿?说出来大家高兴高兴。”

薛小爷看来心情不错,大方地分享了他的喜悦:“小爷谈女朋友了。”

这是稀奇事吗?

狐朋狗友不觉得,毕竟校霸哥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随意:“这次又是哪个妞?带出来一起耍耍啊。”

“滚你丫的。”他板着个脸,嘴角却疯狂上扬,“这次不一样,你们少跟我在这不正经。”

“怎么不一样了?”

某人突然笑得很荡漾,有点得意洋洋又有点神秘兮兮地说:“这个以后是要结婚的。”

结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了你们也不懂。”薛勇敢轰赶,“都滚开,别妨碍哥看书。”他答应哒哒了,要考进倒数二十。

他目前倒数第一,虽然进倒数二十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他薛二爷是什么人……拿起书本的第八分钟,他睡着了。

终于,睡过了一天的课,铃声一响,薛勇敢就往教室外面冲,书包都不要。

嗯,校霸是不会拿书包的,拿了书包太不威风凛凛了,校霸还得开机车,顶着一头骚气的头发在校门口等他的妞。

“祈安。”

祈安走过去,先看了看他的头发,然后看他的车:“哪来的车?”

薛勇敢他爸管得严,不让他碰机车,更不会给他买,这车是他小弟的。

“我借的,上来,带你兜风去。”

祈安摇头:“不要骑这个车,不安全。”

这车贼酷,薛勇敢想骑,可女朋友的话他不得听啊。他把机车扔给小弟,骑了辆自行车过来:“上来。”

祈安坐上去。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有意无意地看他们,快看,五中的小霸王拐了个乖巧的好学生。

薛勇敢用眼神警告吃瓜群众别乱瞟:“祈安,抱紧了。”

她抱住他的腰:“鸡总哥哥。”

“嗯。”

女孩子压着裙摆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以后可不可以只带我兜风?”

十五的少年红了脸,染着一头桀骜不驯的奶奶灰,却乖乖地回答:“哦。”

薛勇敢把祈安送回了家,自行车扔在门卫室旁边,然后跟她一起进去了。

他心痒痒的,像有软软的小羽毛在挠:“哒哒,手给我牵着。”

祈安把手伸过去。

他刚牵上——

“乔祈安。”

声音从后面过来,不紧不慢,不怒而威。

祈安把手抽回来,回头:“爸。”

薛勇敢:“……”噢,被抓现行了。

他转过身去,叫了一声叔。

乔南楚走到旁边,折了一根树枝:“破坏公物不对,别学。”他把树枝上的叶子一片一片摘了,“薛勇敢,给老子过来!”

这么直接粗暴吗?

这要是他爸,他铁定跑,可这是祈安她爸,是他未来的泰山大人……薛勇敢蹑手蹑脚地过去了。

“爸,”祈安挡在前面,“你别打他,是我主动的。”

乔南楚手痒得很,抽了枝条上的皮:“祈安你让开。”

她不让开。

薛勇敢在后面拉了拉她:“哒哒,听你爸的,让开。”

“鸡总哥哥。”

他轻声细语地哄:“听话,上楼去。”

祈安用哀求的眼神看了乔南楚一眼,犹豫了很久,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乔南楚拎着枝条上前:“什么时候的事儿?”

薛勇敢老实回答:“就这两天。”

“到哪一步了?”

他嘴瓢了一下:“就、就亲了。”

乔南楚一树枝抽过去。

薛勇敢也不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认真的?”

平时吊儿郎当的少年难得稳重了:“认真的。”

又一树枝抽过去。

乔南楚眼里跟揣了冰似的,言简意赅:“把你爸叫来。”

“哦。”

薛勇敢立马给他爸打了个电话:“爸。”

薛宝怡本来就正上火呢:“你还敢给我打电话,刚刚你班主任找我,说你又染了个流氓头。”

“你来一下学区房,南楚叔叔也在这。”

“干嘛?”

薛勇敢支支吾吾了一通:“我早恋了,跟哒哒。”

薛宝怡沉默了几秒钟:“等着。”

四十分钟后,薛宝怡到了,他一进屋就看见自家兔崽子规规矩矩地站着,跟罚站似的。

枝条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薛宝怡诧异:“这就打完了?”他驮了根高尔夫球杆过来,真诚地建议,“南楚,用这个。”

薛勇敢:“……”他可能真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乔南楚坐着:“薛宝怡。”

薛宝怡上前,陪笑:“亲家公您说。”

乔南楚一脚踹过去:“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你儿子要是让我女儿难过了,我打断他两条腿,说到做到。”他冷着个脸,“你没意见吧?”

薛宝怡瞥了一眼自家的小兔崽子,果断摇头:“没意见,没意见。”

“哒哒现在才十三岁,除了牵手,什么都不能干。”乔南楚眸光一转,凉凉地看着薛勇敢,“有意见吗?”

薛勇敢:“没意见,没意见。”

乔南楚挺想弄死这对狗父子的,他咬了咬牙,忍了:“十八岁之后订婚,二十岁之后过来下聘,现在,”他摸到茶几上的枝条,扔了过去,“薛宝怡,带着你儿子滚。”

薛宝怡狗腿得一批:“好嘞。”

他赶紧带着兔崽子撤。

兔崽子还不想撤:“哒哒她——”

薛宝怡一巴掌拍过去:“听你老丈人的,赶紧滚。”

老丈人乔南楚:“……”

狗父子!

狗父子出去之后,狗儿子破罐子破摔似的,一副悉听尊便、壮士断腕的表情:“打吧,随你打。”

狗父亲不仅没打他,还拍拍他的肩,一脸欣慰:“儿子,干得漂亮。”

狗儿子还有点良知:“爸,做个人吧。”

狗父亲一脚踹过去。

叩、叩、叩。

乔南楚敲了敲门。

“进来。”祈安坐在书桌前,书却没有翻开过,“鸡总哥哥走了吗?”

“嗯。”乔南楚走到他家的小姑娘面前,“真喜欢他?”

她点头:“爸,祈安像你。”她眉宇间还有未长开的稚气,眼神里却透着坚定,“像你喜欢妈妈那样。”

乔南楚俯身,摸摸女孩子的头:“你还小。”

“我分得清,姜糖哥哥对我也很好,但鸡总哥哥不一样。”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这闺女,性子看起来像温白杨,但骨子里却跟他一个样,倔强、果敢、知道自己要什么。

“爸,你也喜欢鸡总哥哥对不对?”

乔南楚否认:“谁喜欢他了。”那个狗崽子!

祈安笑吟吟的:“你啊。”

如果不是喜欢他,就不止揍他那么简单了,更不会让他长大后来下聘。

“以后跟他单独见面都得提前跟我报备。”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得看紧了,省的被那狗崽子连盆端走了。

祈安:“好。”

从房间出来,乔南楚给薛宝怡打了个电话,实在窝火:“薛宝怡,你个狗东西。”

被骂了的薛宝怡不仅不生气,还很体贴:“亲家公,别气,我这就帮你揍薛勇敢那臭小子。”

“老子还想揍你。”

他口气像妓院的老鸨:“来呀来呀。”

“……”

这对父子!

乔南楚被气笑了。

罢了,也还好是那小子。

之后,乔南楚订了规矩,除了在学校,还有周六、周日的下午两点到五点,其余时间,不许薛勇敢单独带祈安出去。

薛勇敢当然不是那么听话的人,隔三差五就偷偷摸摸地来找祈安。

这不,某人又摸进了院子。

“哒哒!”

“哒哒!”

祈安听到声音,开了窗,往下看:“鸡总哥哥。”

薛勇敢在楼下招手:“我刚刚看见你爸出去了,你快下来,我带你玩去。”

“鸡总哥哥。”

“快下来呀。”他等不及了。

“我爸在你后面。”

“……”

薛勇敢石化了。

“薛勇敢,”声音在后面,很危险,“胆子挺肥啊。”

薛勇敢回头,一副老实本分的表情,他鞠了个躬,诚心诚意:“岳父大人,小婿知错了。”

乔南楚惜字如金:“滚。”

“是!”少年回头,冲二楼的窗口挥挥手,笑出了一口白牙,“哒哒,鸡总哥哥明天再来。”

窗前的女孩笑着说好。

春风十里,到了花开的季节。

507:唐想怀孕,维尔求婚,云生cp

六月八号,江孝林和唐想在盛德彼古堡举行婚礼。

“冰雪,”江维尔在走廊叫他,“你来一下。”

薛冰雪离席:“怎么了?”

“唐想不太舒服,江孝林让你帮忙看看。”

“好。”

薛冰雪去了新娘休息室。

江维尔刚要跟上去,裙摆被拽住了,是一只嫩生生的小手:“姨姨。”

是小鸡总。

小东西走起路来还一摇一晃,不是很稳:“姨姨,抱抱。”

薛宝怡跟在他儿子后面:“什么姨姨,叫奶奶。”

小东西奶声奶气地学着喊:“奶奶。”他张开手,要抱。

江维尔把他抱起来:“我有这么老吗?”

薛宝怡耸耸肩,笑得贼兮兮:“冰雪是我三叔,辈分摆那呢。”

房间里头,薛冰雪刚给唐想把完脉。

江孝林立马问他:“怎么样了?”

薛冰雪简明扼要,就说了两个字:“恭喜。”

是喜脉。

江孝林愣神了几秒:“薛三爷,能回避一下吗?”

薛冰雪回避了。

唐想还穿着婚纱,坐在榻榻米上,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是我理解错了吗?”

“没有。”江孝林把手覆在她手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恭喜啊,江太太。”

江太太失笑:“我本来打算三十岁之后再考虑孩子。”

房里没有别人,江孝林说话没个顾忌:“那你还不让我戴套。”

江太太捏捏眉心,佯装头疼:“贪图享乐,自作孽啊。”

“……”

净胡说。

离吉时还有半个多小时,江孝林帮她把高跟鞋脱了,扶着她躺下:“还很不舒服吗?”

“刚刚喝了点儿水,好很多了。”

“想想。”

“嗯。”

江孝林把她的头纱整理好:“以后不可以抽烟了。”

“知道了。”

她本来也戒得差不多了。

江维尔在休息室外面等薛冰雪。

他出来后她问:“唐想怎么样了?”

“是喜脉。”

江维尔笑:“双喜临门啊。”她挽着他,一起往礼堂走,“刚刚鸡总管我叫奶奶了。”

薛冰雪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分明快三十了,偏偏那张脸还少年感十足:“不喜欢吗?”

江维尔摇头,半是玩笑地问他:“薛冰雪,你都当爷爷,还不跟我求婚吗?”

薛冰雪脚步骤然停住,不可思议地看她。

她看上去与平常一般无二:“你一直不开口,只好我来说了。”她走到他面前,“我想三十岁之前结婚,你要不要娶我啊?”

她离三十岁只有几个月了。

“维尔,”薛冰雪眼眶都红了,“回去就结婚好不好?”

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想过婚姻了,从年少起,到他而立之年,他的想象对象从来都只有她,只是他不敢开口。跟她交往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他不敢大声,怕会梦醒。

“不行。”她拒绝了。

他眼眶更红了。

接着,她说了后半句:“得找个黄道吉日。”

一句话天堂,一句话地狱,他胸膛的那颗心脏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他汗都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反悔了。”

江维尔上前,抱住他:“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家里有个规矩,未出阁的女孩子要是有过婚前性行为,就得立马嫁了。”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笑,“薛冰雪,今天晚上,你要不要来我房间?”

他羞得两颊通红:“……要。”

她踮脚,在他耳边悄悄说:“我等你。”

他心如擂鼓,欣喜若狂。

次年,江孝林家添了个小公子。

同年腊月,薛冰雪家得了个小公主。

***明赛英阿晚番外篇***

这是阿晚给明赛英当保镖的第二个月。

“晚晚,我好累。”她刚收工,往保姆车的后座上一瘫,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搭在了阿晚腿上,隔着薄薄一层黑丝,有意无意地蹭了蹭,“你给我捏捏腿。”

她用眼神开车,撩得呀。

坐怀不乱的阿晚无情地推开了,一副生了天大的气的表情:“你不知羞耻!”

明赛英被他这个贞洁烈女的样子逗笑了:“捏个腿就不知羞耻了?”

他气冲冲的,又气又恨又宁死不屈,更像极了要被淫贼玷污身子的贞洁烈女:“你水性杨花!”

这成语用的。

明赛英满脸问号:“我怎么水性杨花了?”

还不止呢,阿晚又骂:“你勾三搭四!”

不知羞耻?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说得怎么好像她在外面偷了人?

明赛英觉得“小娇妻”这么偶尔无理取闹一下,也别有一番滋味,她伸手,端着“小娇妻”的下巴:“除了你,我还勾搭谁了?”

阿晚头一甩:“哼!”他坐到前面一排去了。

正闹着别扭呢,助理小金上车了。

“明姐,谭哥刚刚给我电话,让你收工后立马回公司。”

谭哥是明赛英的经纪人。

明赛英目光不离“小娇妻”,拂了拂短裙:“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小金震惊:“你还没看微博?”

“没看啊。”她哪有时间,“怎么了?”

小金真诚地建议:“明姐,你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多少关注一下娱乐新闻啊。”

明赛英很听劝,立马打开微博。

噢,她被拍了,一起被拍的还有个最近热度很高的小鲜肉。娱记用词很大胆啊,什么因戏生情,什么你侬我侬,什么共赴爱巢。

不就一起吃了个饭嘛,而且导演还在后面呢。看这照片拍的,太不厚道了,难道导演长得丑就不配拥有镜头了吗?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林晚晚,你刚刚是吃醋了吗?”

阿晚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哼!”

这小傲娇鬼哟。

明赛英直接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过去。

阿晚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记猛扑吓了一大跳:“你——”

她直接用嘴给他堵上了,等“小娇妻”终于乖巧安静了,她才挪开嘴:“吃什么醋,直接吃我呀。”

这是什虎狼之词?

阿晚面红耳赤地把她推开了,然后一个重压,将她按在了座位上,只是他脑子被烧糊涂了,手按的位置不太妙。

他刚要把手拿开——

躺着不挣扎不抵抗的某人抛了个风情万种的wink,声音娇软到酥麻:“我软不软呀?”

阿晚:“……”

某个女流氓得寸进尺,伸出小手钻进他衬衣里:“你好硬哦。”

阿晚:“……”

他抓住她的手,握着不让动,回头看了一眼正睁大了眼睛在偷看到助理小金:“你能不能下车?”

太劲爆了,小金舍不得走。

某女好急色:“快,下去!”

小金:“……”

小金依依不舍地下车了,然后他在路边上蹲了十分钟时间,他也不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想,他还只是个孩子。

当天,明赛英就发了一条微博:已有男友,圈外人~

第二天晚上,明赛英就去了阿晚家,谁拉都拉不住。

她一进门,一只穿了衣服、戴了帽子、看不清公母的鸡就冲她叫:“咯咯咯!”

这鸡一身肉,生得好生贵气。

抱着鸡的妇人烫了个羊毛卷,好生fashion。

明赛英上前主动打招呼:“伯母您好,我是明赛英。”她今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裁剪得体又大方。

宋女士抱着双喜,看了一眼客厅里正开着的电视机,好难以置信:“你是张熹嫔?”活的张熹嫔!

张熹嫔是明赛英上一部戏的角色,是个反派女boss,因为她长得太不良家妇女了,有狐狸精之相,就老是有人找她演坏女人。

明赛英尽量的表情乖巧,尽量笑得本分老实、良家妇女一点:“是的,伯母。”

宋女士把鸡放下,把阿晚拉到一边。

客厅里。

双喜:“咯咯咯。”

明赛英:“……”

厨房里。

宋女士悄悄问阿晚:“她真是个女明星?”

“嗯。”

宋女士往客厅瞅了一眼:“那你把她带回家干嘛?”

“她是我老板。”

宋女士反应了几秒:“那你把她带回家干嘛?”

阿晚别别扭扭地说:“她是我女朋友。”

宋女士惊呆了!

一分钟后,宋女士端了杯温水出去,脸上笑得和蔼可亲:“明小姐。”

明赛英端正地坐着,双腿并拢斜放,双手置于膝盖,是标准的淑女坐姿:“伯母叫我小明就行。”

宋女士便亲切地叫道:“小明啊。”

“伯母您说。”

阿晚:“……”

开始了,家庭普查。

宋女士把水果盘推过去:“家里也是帝都的吗?”

明赛英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用手挡着,小口小口地吃:“是的,伯母。”

“父母……”

宋女士觉得不太礼貌,就打住了。

明赛英把叉子放下,抽了一张纸擦手,端的是大家闺秀的仪态:“我父母健在,他们都是生意人,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说着说着,有点放飞了。

“我今年26,没有不良嗜好,职业是演员,不过我不拍吻戏,也不拍激情戏,没有被潜规则过,因为家里有点小钱。”

小钱?

阿晚家这个小区就是明家开发的。

宋女士有点难以置信啊:“你真喜欢我们家晚晚?”

她毫不犹豫,且坚定不移:“是的伯母,我非常喜欢他,如果您同意让他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他下半生享尽荣华富贵。”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也是,不然怎么会看上她家傻儿子。宋女士越瞧这姑娘越顺眼:“你既然喜欢我家这小子,”宋女士很豪爽,很大方,“那你就带走吧。”

明赛英:“好的伯母!”

阿晚:“……”他是一棵白菜吗?说卖就卖,价都不讲一下?

之后,明赛英陪宋女士看了两集电视剧,又剧透了半个小时,在宋女士得知大boss张熹嫔最后会死于杖刑之后,才让阿晚送人姑娘回家。

两人刚到楼下。

仗着夜黑风高,明赛英口罩也不戴,笑得得意洋洋:“林晚晚,你现在是我的了。”

阿晚害羞:“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明赛英抬起手,指腹在他喉结上点了点,她邪魅一笑:“小东西,再嘴硬,我就吻你咯。”

“……”

阿晚拿她没办法了:“行吧,随你的便。”

就这样,他彻底放弃了抵抗,并且从了某人。

“我送你回家。”

“不用送了,你亲我一下就行。”

阿晚左看右看之后,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

明赛英被拍了,圈外男友曝光,林晚晚跟着上了热搜。

不过,热度没有持续很久,就被另外一则娱乐消息给压下去了——萧云生演唱会跌下舞台,重伤。

第五医院,骨科办公室。

何医生刚查完病房回来:“太奇怪了。”

同科室的赵医生问:“怎么奇怪了?”

“我一个病人,昨天晚上刚送过来,手臂动脉都被割破了,刚刚我去给他换药,伤口居然结痂了。”

半天不到,动脉破裂的地方就长好了,搁医学上,是完全不可能的。

赵医生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你记错了吧。”

“绝对没有,患者是个歌手,我还认得他,怎么可能记错。”说着何医生就要去调病人资料。

“何医生,”年轻的女医生进来了,“3406房的病人已经转给我了,麻烦你把就诊资料移交一下。”

女人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了听诊器。她长发,杏眼,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知性利索又不失俏皮,白大褂下面的一双腿细长得过分。

何医生答复:“行,马上给你。”

“谢谢。”

女医生随即出去了。

赵医生目光一直追着出去:“咱们医院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女医生?谁啊她是?哪个科室的?”

何医生也忍不住抬头再瞧上一眼:“普外的,是钟博士的女儿,履历漂亮得吓人,你就别想了。”

叩、叩、叩。

有人敲门,萧云生坐起来:“请进。”

女医生进来:“你的就诊资料我已经处理了,不会泄露出去。”她上前,伸出手,“介绍一下,我叫钟古里,你的主治医生。”

萧云生看了一眼她夹在口袋上的工作证,伸手:“你好。”

手握了几秒,他松手。

对方却没有松,她浅浅一笑,左边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酒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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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星澜番外:小祖宗把他腰搞坏了

鸿丰大市场。

一店门前拉了红底黄字的横幅,横幅上写:拖把大促销,跳楼价!吐血价!

男人站在凳子上,挺着个啤酒肚,脸上油光满面,发际线极其感人,正慷慨激昂地吆喝叫卖。

“昨天购买六十多,今天只要四十多,”男人高举手里的拖把,激情澎湃,“不要问我为什摸,厂长是我表锅。”

路人:“……”

男人叫卖完,打了个响指,随即音乐响起来。

旁边凳子上,长相甜美的女孩一手一根拖把,甩动起来,唱起来!

“买我买我。”

“买我回去拖地。”

“买我买我。”

“买我回去擦窗。”

“买我买我。”

路人:“……”

这个老板估计是江南皮革厂的上任老板,怪不得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拖把店的老板站在凳子上接了个电话:“小陈,咱们店太难找,你去路口拿一下外卖。”

陈香台放下拖把:“哦。”

她就去路口拿外卖了,回来后,老板已经关了音乐了。

老板说:“我刚刚把工资给你结了,你查收一下。”

陈香台一笑就很甜:“谢谢黄老板。”

“先吃饭。”

“嗯嗯。”陈香台给老板一盒,自己一盒,打开一看,里面还有鸡腿,她好欢喜,“老板,你人真好。”

老板嘿嘿。

陈香台蹲着吃,扒了一口饭:“老板,你要不要买个保险啊?”

老板呵呵。

陈香台正要推销她的保险,电话来了。

是林东山打来的,她把饭盒放在凳子上,接了电话:“喂。”

“香台,你兼职快结束了吗?”

她看看时间:“还要一个小时。”

林东山说:“你妈妈过来了。”

怎么都不提前跟她说?陈香台把把长到了脖子的短发拨到耳后:“东山,你把手机给我妈接。”

林东山说好。

手机给谭女士接了。

陈香台起身去外面接,走之前看了一眼她的鸡腿:“妈,你怎么来了?”

谭女士嗓门还是一贯的洪亮:“我来看看你弟,顺道给你们送点吃的。”

好难得哦,谭女士给她送吃的。

她心里好温暖:“那你在那等一会儿,我很快回去。”

谭女士:“不用回来了,你工作要紧,我坐一会儿就走。”

她突然不温暖了:“哦。”

谭女士挂了。

“叮。”

短信来了,是黄老板转的钱到账了。

嗯,她又有一点温暖了,高高兴兴地回去继续啃鸡腿。

一个鸡腿啃完——

“叮。”

又来一条短信,她点开一看,瞬间不温暖了,瞬间寒冬腊月了,她表情悲伤地看了两遍短信内容,然后打了银行的服务电话,再转人工服务。

人工服务的是个声音好听的小哥哥:“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我钱被人盗了。”她的表情像天塌下来了。

小哥哥很温柔,像春风:“能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吗?”

她很难过,但是要坚强:“我收到银行卡的短信提醒了,就在刚刚,我卡里少了一万三。”

小哥哥就问了:“您有点过什么链接?或者泄露过验证码吗?”

“没有。”她确定,“我刚刚在啃鸡腿。”

“……”

光听说话都能感觉这姑娘扑面而来的蠢萌感,着实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哥哥耐心很好:“卡在您身边吗?”

“不在,在家里。”

“这样吧,您把卡号和身份证号码报一下,我帮您查一下。”

“哦。”

她报了卡号,又报了身份证号。

稍等了半分钟后,小哥哥答复她了:“我这里的记录显示,在十二点二十二分,您的卡上有一笔一万三千元的取款记录。”

小姑娘更加焦急了:“可是我没有取过钱。”

“那有没有可能是您的家人或者朋友用过您的卡?”

她脑袋瓜子转了一会儿:“那我要去问问。”

小哥哥说好的。

“问完我能再找你吗?”

小哥哥觉得这姑娘有点好玩:“不一定哦,可能是其他的同事。”

“哦。”她虽然还沉浸在丢钱的悲伤之中,但是,她坚定地说,“我一定会给你好评的。”

小哥哥人工服务的时候一般不随便笑的,没忍住:“谢谢。”

她语气悲伤:“不用谢,应该的。”

她说了再见,然后挂了,又打给林东山。

“东山,你帮我看看,我的银行卡在不在我房间门后面那个黑色的包包里?”

“好,我去帮你看。”

过了一会儿,林东山说:“卡不在。”

陈香台有很不好的预感:“我妈还在吗?”

“走了有好几分钟了。”

噢,天要塌了,她要哭了:“那她有没有进我的房间?”

“进了,她说要帮你收拾。”林东山问她,“怎么了?”

她好悲伤,好绝望,好气愤:“我卡被她拿走了。”

林东山知道陈香台的母亲总是管她要钱,但没有料想到会过分到这种程度:“钱被取走了吗?”楼下就有个自助取款机。

陈香台吸吸鼻子:“嗯。”就给她留了九百的零头。

“她怎么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

因为她笨呀:“我怕记不住,就把所有密码都设成了生日。”

林东山让她赶紧打电话,把钱要回来,可是,她打了好几个,谭女士都没接。

她眼眶都气红了,打开微信,给谭女士发语音。

“把钱还给我!”

“你太过分了!”

她表情奶凶奶凶。

不过谭女士没有回复她,她踢凳子,好气啊!

下午一点,她弟陈德宝发了一条朋友圈:六千多的手机,也不怎么样嘛。

东厂陈香香回复@陈德宝:让谭秀晶把卡还给我!

谭秀晶是谭女士的大名。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往谭秀晶女士的杯子里吐口水了,一滴都不给她!

兼职结束后,陈香台都没有坐车,她步行去医院,为了省钱。她边走边想,越想越气,越气越……饿。

好气!中午她只吃了一个鸡腿。

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她没忍住,走过去了:“老伯,我要一个红薯。”

老伯给她挑了一个:“八块。”

“……我不要了。”八块能买两包泡面。

老伯给了她一个白眼。

陈香台忍住饥饿,顽强地继续步行,嘴里哼着拖把店里的洗脑神曲:“买我买我,买我回家拖地,买我买我,买我回家擦——”

前面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突然倒地。

她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之后,把下意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她表情变得警惕,眼睛环顾四周。

好不巧,四周没有证人,也没有监控。

她上次扶一个老奶奶过马路,被坑了好一大笔。

她不要再扶了。

老奶奶还坐在地上:“有没有人啊?”她喘得很厉害,表情很痛苦的样子,“谁能帮帮我?”

她默念:不能扶不能扶不能扶。

“小姑娘,可不可以扶我一把?”

她默念:不能扶不能扶不能扶。

万一老人家真的不舒服吗?

默念:不能扶不能——

她就晃了一下神,脑子就没管住腿,跑去捡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朝老奶奶伸过去:“你抓着这个,我拉你起来。”

她没用手,应该不会被碰瓷。

“谢谢啊。”

老奶奶抓住树枝,身子起到一半,往地上一瘫:“小姑娘,你干嘛用树枝绊我。”

她表情蠢呆呆:“我没杵啊。”

老奶奶躺下,抱住腿,哎哟喂了一阵,近接着呼救:“小伙子!小伙子能帮我报个警吗?”她一把拽住陈香台的手,“这姑娘把我腿弄折了。”

陈香台:“……”

她以后要再扶老奶奶,她就是猪。

警察同志二十分钟就到了,因为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陈香台百口莫辩,老太太就胡搅蛮缠,非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不去她就哭天抢地,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公德心,伤了老人还不负责。

这老太太一看就是老手,专门骗检查的,警察都没法子,建议当事人破财免灾。

陈香台表情悲痛得坐进了警车,并报上了长康医院的地址。

老太太不肯只拍CT,还要做心电图、血常规、尿常规、粪常规……一轮下来,一共花了一千四百四十三。陈香台卡里只有九百,是护士长给她垫了六百。

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陈香台无精打采地蹲在墙角,她在反思。

护士长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别难过了。”

“嗯。”她好难过。

“以后再遇到倒在路上的老人家你就别扶了。”

“嗯。”她也不想扶,就是她的手想扶,她想砍了她的手,就是不舍得。

哎,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多一点爱?

护士长语重心长:“明天我再给你带几包榨菜。”

好吧,世界多一点点爱了。

她心情好了一丢丢,就一丢丢:“可以带不辣的那种吗?”她扭头,看护士长,“上次的太辣了。”

护士长慈祥地摸摸她的头:“好,给你带不辣的。”这姑娘长到这么大,不容易啊。

因为榨菜,陈香台稍微没那么难过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交接班了,她答应了帮一个同事顶班。

她从她的员工柜里拿了个面包,去公园里啃,她一边啃一边想,要不要换个公众号继续卖口水呢?

这时,一个男的在她左边坐下了。

她就往右边挪了点儿,继续深思:口水要卖多少钱呢?还卖八块九吗?她太穷了,想涨一点点价,九块八行不行——

旁边那个男的毫无预兆地往她肩上倒了。

她想也没想,一把就给推开了:“我没钱!”

嘎。

像骨头错位的声音。

对方黑衬衫、黑裤子,低着头、弯着腰,坐在了地上。

陈香台警惕地站远了一点:“喂!”

她刚刚被碰瓷,还处于一级戒备状态。

地上的男人还没起来。

这样子太像碰瓷了,银行卡里已经彻底没钱的陈香台小姐非常心慌:“你、你干嘛还不起来?”

他抬起了头,一只手扶椅子,一只手扶腰,眼眶湿润,一半是困的,一半是疼的:“我腰扭了。”

这张脸,好生养眼,还有一点眼熟。

但是陈香台小姐没有欣赏美色的心情,她往后退了一步:“我没钱。”

对方脸都红了:“先扶我。”

她不要:“真没钱。”

“……”

这困了就随地睡的,正是陆家的睡美人,陆星澜。

他腰疼得都吼人了:“快扶我!”

陈香台怂唧唧:“……哦。”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犹豫了好一会儿,伸了一根手指过去。

陆星澜刚抬起手——

常康医院的院长来了:“陆少。”

陆少?

陈香台觉得很耳熟。

院长挺着啤酒肚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陆少您这是怎么了?”

她想起来了,常康医院的金主爸爸姓陆。遭了,她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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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星澜番外:要我帮您洗澡吗?

之后,陆星澜被扶着进了急诊室,院长、骨科主任医师、普外主任医师……陆陆续续进了急诊室。

陈香台就没有进去占地方了。

同科室的护士长匆忙赶来:“怎么回事啊?”她把陈香台拉到旁边,“我刚听说你把小老板给打了。”

医院的医护人员私下里都管陆星澜叫小老板。

陈香台跟护士长关系好,什么都跟她说:“我没打他,我就推了他一把。”

护士长姓柳,名飘飘,听名字是不是很琼瑶?不过护士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琼瑶不起来。

当初陈香台还在轮岗实习的时候,表现实在太一般了,很多科室都看不上她,是柳飘飘不嫌弃,把她收到了消化内科。

最主要的是柳飘飘人好,经常给她带榨菜。

柳飘飘不解地问:“你推他干嘛呀?”

陈香台如实说:“我以为他是碰瓷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都被咬了几次了。

柳飘飘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诶,你推人之前不看脸的吗?小老板那张脸需要靠碰瓷营生吗?”

陈香台想了想那张脸,觉得护士长说得很有道理:“也是哦。”那张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努力想了想,“不用碰瓷,那张脸可以去做牛郎。”

柳飘飘:“……”

“护士长。”

她拉着柳飘飘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没有钱赔了,可不可以先预支工资?”

柳飘飘叹气:“这要是一般人,你赔点钱就完事了,可里头那位,”柳飘飘摇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里头那位是被推出急诊室的,后面还跟着一群常康医院的骨干医生。

柳飘飘都被这阵势给整愣了:“香台,你到底使了多大劲儿?小老板居然还在昏迷。”

陈香台垂头丧气。

柳飘飘觉得她这是摊上大事了:“我们小区楼下的超市在招收银员,要我帮你留意一下吗?”

陈香台蔫儿了:“要。”

就在陈香台卷铺盖收拾东西的时候,陆星澜被推进了VIP病房。

人还没醒。

“陆少。”

“陆少。”

萧院长叫了两声,没把人叫醒,他有点焦急了:“齐主任,陆少这是晕过去了吗?”

齐主任凑近观察了一番:“好像是睡着了。”

“……”

姚碧玺女士下午四点过来了,与陆声一起,两人也没去病房,直接去了消化内科的护士站,正是交接班的时候,科室的护士大部分都在。

姚碧玺拎着包过去:“谁是陈香台啊?”

角落里,一个小姑娘挪了出来:“我是。”

看着乖乖巧巧斯斯文文羞羞怯怯,不像是会动粗的人。姚碧玺再仔细看看:“就是你啊,让我儿子闪了腰的那个?”

陈香台虽然不认得小老板,但是小老板的母亲大老板她是认识的。

“嗯。”

姚碧玺走近,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之后,笑着问:“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陈香台:“方便。”

她是过错方,态度要诚恳。

姚碧玺就问了:“你多大了?”

她诚恳地回答:“25。”

呀,年纪刚刚好。姚碧玺笑眯眯地继续:“家在哪?”

陈香台继续诚恳:“洪城。”

隔得也不远。

“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陈香台还是老实作答了:“家里有父母和弟弟。”

家庭关系也不复杂。

姚碧玺皱纹都快笑出来了,眼神炙热,像饿久了的狼看见了肉:“你结婚了吗?”

问题越来越奇怪了……

陈香台好慌:“没有。”

姚碧玺甚是激动欢喜:“那你有没有男朋友——”

陆声拉她的衣服:“妈!”悠着点!

姚碧玺这才打住了,清清嗓子:“咳咳,不好意思啊,我问得比较多。”她开始了,循循善诱,“是这样的,医生说我家星澜腰部的软组织拉伤了,得养上一阵子,我们家呢,也没个闲人能来照顾他,可他又偏偏伤到了腰,估计会行动不便,我就寻思着给他找个二十四小时当值的看护。”

二十四小时当值吗?

陈香台心想,那不好找,护士也要吃喝拉撒的。

姚碧玺莞尔一笑,慈眉又善目:“也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对象,时间上方不方便?”

不炒掉她吗?

只要不炒掉她,她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我没对象,我很方便!”

套出来了,没对象哟~

姚碧玺女士笑得宛如姨母:“那就麻烦陈小姐了。”

陈香台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

等姚碧玺和陆声走远了,陈香台不大确定地问柳飘飘:“护士长,陆夫人的意思是我不会被开除吗?”

她有一种被馅饼砸中了感觉,头好晕。

柳飘飘帮她分析分析:“听着怎么像以身抵债啊。”可是陆家也不缺看护啊?这种强买强卖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陈香台深深感叹:“陆夫人真是个好人呐。”

好人?

呵呵,陆夫人拐卖小姑娘呢。

陆声挽着陆夫人:“妈,你刚刚也太明显了。”

现在是十一月,陆声的肚子刚刚显怀,姚碧玺是陪她来产检的,看儿子只是顺带。

“我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你哥天天就知道睡觉,我现在只要瞅见个女的,就觉得她眉清目秀适合做我儿媳妇。”

陆声:“……”

陆星澜到傍晚才醒,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了的脸,他眨了眨眼睛,睡意惺忪,刚想坐起来,腰间就火辣辣的疼。

陈香台手里拿这个记录表:“你醒了!”

他眼睛有点红,有点潮,身上的衣服还没还,黑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他打了个哈欠:“你怎么进来的?”

他的意思是谁让她来的。

这姑娘回答:“我走进来的。”

“……”

他扒拉扒拉压乱了的头发,表情恢复一派正经:“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陈香台有一点点怕他。

她怂唧唧:“哦。”

她把托盘拿上,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您想尿尿吗?”

陆星澜拧了一下眉。

她立马解释:“长时间输液的患者上厕所会比较勤,如果您想尿尿,我可以帮您。”

她一口一个您,态度诚恳,语气尊敬。

陆星澜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出去。”

“哦。”

等门关上了,陆星澜撑着床,直挺挺地、动作缓慢地坐了起来,他腰上绑了医用的腰围固定带,行动很不方便。

门口,那姑娘还没走:“陆先生,我就在外面,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叫我就好了。”对了,她说,“我姓陈,您可以叫我陈护士。”

您……

陆星澜舔了舔牙:“给我离远一点。”

陈香台:“哦。”

您尿吧,我不听。

陆星澜上完厕所就给姚碧玺打了通电话:“那个女的怎么回事?”他腰弯不下去,一个躺下的动作逼得他汗都出来了。

“你说香台啊?”

还叫得挺亲热。

香台?陈香台?

古里古怪的。

陆星澜腰疼得厉害,躺着没动,像根木头。

姚碧玺很理直气壮:“你不是让她搞得下不了床了嘛,我当然要让她负责照顾你了。”

“……”

她这样说话,陆军长不管管?

陆星澜深吸了一口气,腰腹更疼了:“我不用人照顾。”

姚碧玺哼了声:“大号你蹲得下去吗?”

“……”

陆景松,管管啊!

陆星澜磨了磨牙:“找个男看护过来。”

姚碧玺女士有一万个理由,各个头头是道,各个有理有据:“医院没有男看护,你就将就着用,谁让你在外面乱睡觉,还睡人家姑娘身上去了,人姑娘也就推了你一把,没告你性骚扰就不错了,这要是我,第三条腿都给你打折了。”

第三条腿……

陆星澜:“……”

姚碧玺女士越说越有理了:“再说了,你别扭个什么,人姑娘是专业护士,你在他眼里就是一坨毫无观赏性的肉。”

陆·一坨毫无观赏性的肉·星澜:“……”

姚女士的话他向来接不住,是时候跟他爸谈谈了。

“陆星澜,我可警告你,对人姑娘客气点。”姚碧玺女士警告了,“人家可不欠你,是你这登徒子耍流氓在先,态度得给我端正了。”

陆星澜不想继续谈下去了:“我挂了。”

“干嘛,我还说不得两句了?”

“我要睡了。”

他挂了,然后闭眼,睡觉。

中途,陈香台进去给他换了一次药,他没醒。晚上八点,陈香台收到了院长大人亲自送过来的鲍鱼粥。

她提着去VIP病房,敲门。

“陆先生。”

里面没有反应。

“陆先生。”

还是没有反应。

陈香台犹豫了一下下,开门进去了,她把粥放在桌子上。

什么声音?

哦,他在磨牙。

不过他睡姿很老实,躺得笔直,手也放得笔直。陈香台借着灯光,多瞄了两眼:他长得真好看呢,要是去当牛郎,肯定是头牌。

她继续叫人起床:“陆先生。”

“陆先生。”

“陆先生。”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护士长嘱咐了,小老板有非典型性嗜睡症,一般人叫不醒他,可是他又长了一颗娇贵的胃,叫不醒也要想尽办法叫他起来吃饭。

好难啊。

她继续叫:“陆先生。”

“陆先生。”

陆先生似乎不满,在睡梦中皱了一下眉头,头往旁边歪了,眼睛却没有睁开。

叫不醒,怎么办呢?

陈香台原地纠结了几分钟,去找了一根吸管来。

“陆先生。”

陆先生完全没有苏醒的征兆。

她胆子也就大了,捏着他的脸,把吸管塞进他嘴里,再然后她喝上一口水,凑上去——

陆星澜突然睁开眼。

“噗!”

她一口水全喷在了他脸上。

陆星澜:“……”

睡意消散,他眼底朦胧的潮红色变成了殷红。

陈香台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用袖子给他擦:“对不起——”

她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抓住了,他一把推开:“出去。”

黑色的衬衫更显得人轮廓冷硬,分明是很明艳精致的一张脸,却给人一种很强的侵略性,与他困顿得睁不开眼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陈香台怵怵的:“哦。”要不是因为陆夫人是个好人没有炒掉她,她才不会给口水。

她耷拉脑袋,缩着脖子出去了。

陆星澜撑着腰慢慢坐起来,抽了张纸,边擦脸,边单手解开衬衣的纽扣。

这时,门被推开。

“粥我放在桌——”

噢!

陈香台瞪大了双眼瞧。

陆星澜把脱到了一半的衬衫穿回去,另外拉了拉领口,将锁骨遮住。

她看到了哟。

“您是要洗澡吗?”真的,她没有一点歪心思,她很真诚,“应该会很不方便,用不用我帮忙?”

你在他眼里就是一坨毫无观赏性的肉。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又把锁骨露出来了:“请你出去。”

陈香台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下:“哦。”

还完衣服洗完脸后,陆星澜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我明天出院,过来接我。”

司机老谭:“什么时候?”

“早上。”

老谭怀疑:“您起得来吗?”

嗯,起不来。

陆星澜改了口:“中午过来。”

老谭:“行。”

都快九点了,柳飘飘在收拾东西下班,陈香台像个游魂一样飘到护士站来了。

“你不是要照看小老板吗?怎么还在这?”

陈香台情绪低落:“我被赶出来了。”她一脸的挫败,“小老板好像很讨厌我。”

柳飘飘戳戳她的脑袋:“你把他腰搞成那样,人家记恨你也正常。”

也是哦。

陈香台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小老板的腰是她搞坏的。

柳飘飘安慰她:“你也别灰心,我听人说小老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你就等他睡着了再进去,给他擦擦脸擦擦手什么的。”

陈香台猛点头:“嗯嗯。”

她去看看小老板睡了没。

泌尿内科的两个护士刚好路过,左边那个用手肘捅了捅右边那个:“喏。”

“什么?”

“那个实习护士,”走在左边的护士小声嚼着八卦,“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陆夫人居然指定她当小老板的看护。”

右边的同伴语气很酸:“人家长得好看呗。”

“小老板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那你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我等凡人能染指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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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星澜番:同床了,报恩呀

陈香台摸进病房的时候,陆星澜果然又睡了。她轻手轻脚地去打水,然后轻手轻脚地给他擦手、擦脸。

擦完后,她就搬了把椅子,坐着守夜。

陆星澜是被冻醒的,迷迷糊糊间瞧见一姑娘裹着他的被子趴在他的床边,睡得很香。他拽了一下,被子没拽动,又实在是困,就拉了个被角盖在身上,又躺回去睡了。

从来不早起的陆星澜,头一回早上六点就醒了,依旧是被冻醒的,他就腿上有一点被子,剩下的都在他腿边,被子里除了他的腿,还有个人。

他拽了一下被子:“陈护士。”

底下那一坨动了动。

“陈护士!”

不是起床气,他没有起床气。

陈护士这才在被子里拱了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陆星澜用力一扯,整个被子都被他扯走了:“睡够了?”

陈护士刚醒,还是懵的。

“睡够了就自己下去。”

陈护士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哦。”她扶了扶睡歪了的护士帽,表情囧囧的爬下了床。

陈香台,你是猪吗?

她忍不住唾弃自己!

扯回去的被子陆星澜也不盖,用脚踢到了一边,他是被冻醒的,难得刚醒来眼里也没有一点惺忪,除了头发被他睡翘了,他问:“护理考过了?”

他不困的时候,喜欢板着个脸,会给人一种严肃刻板的印象,只不过他那张脸生得太过出色、太过明艳,刻板里硬生生给他添了几分“不脱不脱有本事你来扒”的禁欲感。

陈香台老老实实地回答:“过了。”

“那是老师教你的?”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的动作很缓慢,语速也一样,慢条斯理,“睡病人的床?”

“跟老师没关系,是我自己爬上去的。”陈香台很懊悔,“对不起。”

难道他是在怪老师吗?

陆星澜:“……”

除了姚碧玺女士之外,这姑娘是第二个让他接不住话的。

他按了按太阳穴,有点头疼:“出去吧。”

陈香台体贴地给他换了床被子才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咳嗽声,她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咳嗽,扯到了腰上的韧带,陆星澜双手撑着病床,眼眶有点泛潮,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困的。

陈香台更自责了:“您感冒了吗?”她不忍心走,又折回去,“您脸很红,是不是发烧了?”

陆星澜似乎不想跟她说话,也似乎很嫌弃她盖过的被子,可又太冷了,他下意识把脚往被子里钻。

陈香台见状,立马过去,把被子给他盖好,还严严实实压了一道。

陆星澜:“……”

他想掀掉的,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冷。

陈香台跑去拿了体温计,一量不得了,39度,赶紧把医生叫来。

医生开了退烧药,陆星澜吃完后,三个小时都没退烧,医生就说得输液,这么一折腾,就到中午了。

中午司机老谭过来了,原本是来接陆星澜出院的。

老谭请示:“陆少,还用给您办理出院手续吗?”

陆星澜扫了旁边像做了错事在罚站的小姑娘一眼:“不用了。”

陈香台自责得午饭都吃不下了。

午饭过后,陆星澜又睡了,因为高烧的缘故,他出了很多汗,陈香台去接了一盆水来给他擦擦,擦完脸和手后,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要再擦擦脖子。

她昨天就发现了,小老板睡着了就很难叫醒。

她把毛巾先放下,伸手去解陆星澜衣服上的扣子,刚解到第二颗,他睁开了眼,刚醒,睡意还在,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而是呆呆地看她,问了句:“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给您擦汗。”

陈香台手抖了一下,刚好,指尖堪堪擦过他的锁骨。

冰肌玉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陆星澜下意识往后躲,扯到了腰,他眉头狠狠一皱,语气有几分恼了:“在你们护士眼里,病人是不是都毫无分别?”这样随意脱异性的衣服?

他问得收敛,姚女士的用词是“一坨毫无观赏性的肉”。

陈香台是个老实孩子,有问有答:“以前念护理的时候,老师跟我们说,要把病人看成肉和器官。”她老实巴交的样子,“不过我去买肉的时候,会看看肥瘦均不均匀。”

陆星澜:“……”

这话,他又接不住了。

陈香台是个有话就藏不住的性子:“您的就很均匀。”

陆星澜:“……”

他不想再讨论肉了:“去把柜子里的衣服拿过来。”

“好。”

陈香台去柜子里拿了干净的病号服过来:“您现在手不方便,等这瓶水吊完了你再换。”

陆星澜躺着,腰疼,头也疼:“嗯。”

陈香台把衣服放在病床上,作为贴身看护,她有义务问一下:“您要尿尿吗?”

一口一个您,她对病患是很尊敬的。

陆星澜死亡凝视。

她回视,目光犹如在看一块肥瘦均匀的肉,他败下阵来,背过身去了。

在等水吊完的期间,陆星澜又睡着了。

“陆先生。”

“陆先生。”

陈香台叫不醒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汗湿的衣服睡觉,陆星澜发烧一直退不下来,为此,抢了病人被子的陈护士非常自责。

晚上,是司机老谭来送的粥。

当时陈香台守在病房门口:“谭先生,这是给陆先生的粥吗?”

“嗯,陆先生醒了吗?”

“还没有,粥给我吧,我去叫他起来。”

老谭把粥给她了。

陈香台关上门,左看看,右看看,再后看看,然后偷偷摸摸地把勺子拿起来,舔了一下。

她做贼似的,又四处看,觉得不放心就又悄咪咪地舔了一下勺子,然后叫陆星澜起床。

她希望陆先生能早点康复,以前她用这法子给谷雨退过烧。

“陆先生。”

“陆先生。”

陆先生咕哝:“唔……”

声音哑哑的,没睡醒,有小奶音。

陈香台之前在儿科轮岗过,她音色甜,声音又软软,哄起人来很好听:“陆先生,起来吃饭好不好?”

陆先生头枕头上蹭了几下,又不动了。

陈香台蹲在床头边上,把被子往下拉,让他露出脸来:“吃了再睡,嗯?”

他眼睫毛颤了两下,睁开了,然后打了个哈欠,可能因为睡饱了,又刚醒,他没有脾气,这是他没有攻击性的时候,头发东翘一绺西翘一绺,脸还被压出一块印子,他声音低低的:“你给我拿牙刷。”

“好。”

陈香台去浴室拿了牙刷、水杯,还有盆。

他刷牙的时候特别乖,低着头,一点泡沫都不溅出盆外。

一杯水被他漱口用完了,他把杯子递给她:“还要水。”

“好。”

陈香台又去给他接了一杯水。

他漱完口,把牙刷递给她的时候,还说了一声:“谢谢。”

怪不得老谭说陆先生只要睡够了就会脾气很好。

陈香台现在觉得他是个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人:“现在吃吗?要不要帮你把粥端过来?”

陆星澜:“嗯。”

陈香台把小桌子搬到床上,把粥也放上去,然后站在旁边看着他吃。

好乖哦。

门口,老谭还没走。

姚碧玺刚好来了,穿得一点都不像贵太太,一件薄的长棉服从头包到脚。

“夫人。”

姚碧玺拎了个保温桶:“星澜还在睡吗?”

“已经醒了,在吃饭。”

姚碧玺也没进去,通过门上的玻璃往病房里瞅了一眼,看见他儿子了,也看见那个小护士了:“这两天,都是谁叫他起床?”

老谭说:“陈护士。”

“叫得起来吗?”

陆家有两件难事:一件是叫江织别染发,一件是叫陆星澜起来吃饭。

说来这事儿挺怪,老谭也很困惑:“叫陆少起床这件事对陈护士来说,好像并不是十分困难。”他就经常叫不醒陆星澜,他估摸着,“可能因为她是护士,更有法子。”

姚碧玺捂嘴一笑:“你不懂。”她高深莫测的样子,“这叫一物降一物。”

谁降谁?

老谭是不太懂。

姚碧玺也不进去了,把保温桶往老谭手里一塞,然后给萧院长打了个电话。

“萧院长。”

萧院长礼貌周到:“陆夫人您说。”

“我看我家星澜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得在医院多住几天?”最好能住到她孙子出生。

萧院长以为是来问罪的,战战兢兢地说:“陆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让陆少尽快恢复。”

姚碧玺笑:“也不用尽快啦,就让他慢慢恢复吧。”

“?”什么意思?

姚碧玺给了点儿提示:“照顾我们家星澜的那个小护士,我挺很满意的。”

萧院长也是个人精,立马明白了:“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姚女士很满意:“那就谢谢了。”

“您客气了。”

陈香台的口水有一定的治愈能力,具体到哪个地步,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小病小痛都缓解,大病大痛没试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口水起作用了,陆星澜晚饭后烧退了一点,精神也不错,没有接着睡。

陆声怀了双胞胎,周清让很紧张,刚显怀就让她休了产假,陆氏这下没人管了,陆声的秘书杨修抱了一摞签名文件来医院了。

陆星澜戴着医用的腰围固定带,坐在病床上,扫了一眼那摞文件:“怎么这么多?”

杨修放下文件:“有一半是JC医疗的。”

江织带着周徐纺私奔有两个月了,JC医疗就没人管了。

陆星澜也不想管:“JC医疗的事让乔老四管。”

杨修刚刚就是从乔南楚那里过来的:“乔四爷说最近不太平,情报科里事儿多,他没多余的精力。”

JC医疗这么大块香饽饽,怎么还搞得跟烫手山芋似的,都推来推去。

陆星澜抬头,眼神有点懒懒的:“难道我有?”

您不是天天睡觉吗?

这话杨修可不敢说:“那我把JC的文件再送回去?”

“嗯。”

陆星澜看了一眼输液袋,按了床头的呼叫器。

陈香台进来给他换药,顺便把体温计给他,他量了一下,递给她,她拿着看看:“还有一点低烧。”

杨修把JC医疗的项目文件又抱回手里:“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星澜说:“等等。”

杨修又站住了。

“你先出去。”陆星澜对看护说的。

“哦。”

看护陈香台出去了。

等门关上了,陆星澜吩咐:“杨秘书,麻烦帮我锁一下门。”

锁门?

不知道为什么,杨秘书突然有点怕。

杨修去把门锁上了:“还、还有别的事吗?”

陆大少爷平时都一副除了困就是困的表情,难得见他露出窘迫和别扭的神情:“我上卫生间不太方便,麻烦你扶我一下。”

哦,这事儿啊。

杨修犹犹豫豫:“看护她——”

陆星澜下意识瞥了一眼门口:“她是女孩子。”

护士、医生其实和患者一样,通常不论男女,如果要管性别,那泌尿科肛肠科的女护士女医生怎么办?包皮和痔疮还割不割?

一看这陆少就是没经过女人手的,太纯了。

陈香台觉得今天肯定是她的幸运日。

先是她之前联系过的那个跑腿人公司回复她了,找人的雇佣金可以分期付款,但要首付满三分之一。

之后,护士长偷偷跟她说,有内部消息,下一批转正的护士名单里有她,这也就意味着,她要涨工资了。

她觉得老天都在帮她,帮她早日找到恩公,好报当年的一饭之恩。

晚上,陈香台照例等陆星澜睡了才过来守夜,这次为了防止她再抢被子,她故意坐远点。

陆星澜睡着睡着,手从被子里滑出来了。

她赶紧过去,想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她刚伸出手去,他突然翻了个身,右手臂擦过被子,衣袖滑了下去。

他皮肤白,手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刚好长在手肘窝里。

陈香台看着他的手,眼神一开始愣愣的,再慢慢到欣喜若狂,她笑了,一笑眼睛就弯弯,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原来是您啊。”恩公。

果然,今天是她幸运日。

陈香台太高兴了,忍不住想找个人分享她的喜悦,她出了病房,给林东山打电话。

“东山。”

“嗯。”

“谷雨睡了吗?”

林东山这周上白班,人在家里:“刚刚睡了。”

陈香台特别高兴:“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了。”

林东山问她:“怎么找到的?能确定吗?”

她兴奋在抠墙:“他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我看到他手臂了,他手上的痣跟我恩人的位置一模一样。”

林东山听着觉得不是很靠谱:“会不会只是巧合?”

“应该不会,位置很特别,我当护士这么久,就见过他这一个。”她当护士就是为了给人扎针,她给人扎针就是为了看手臂,这么些年来,她已经看了好多条了。

“没有别的特征可以确认吗?”

“当时恩人给我吃饼干的时候,我已经饿昏了头,他跟我说过话的,可我不记得他的声音了。”而且时间太久,那时候又年少,声音可能变了。

林东山想了想:“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去过那个公园。”

有道理。

陈香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等他醒了我就问。”

林东山说好,又问她:“如果真是他,你要怎么报恩?”

陈香台被问住了,这难办了,她也没有钱,但是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啊。

她思考了一下:“我想把我的口水给他。”她自己觉得可行,“他得了个很奇怪的病,也许我的口水能对他有好处。”

林东山笑:“那你怎么给他?”

这就又难住陈香台了,怎么给啊?舔他的勺子?或者偷他水喝?这样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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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星澜番:喂口水之给我舔一下

可能昨晚睡得好,陆先生上午精神不错,心情还行。主治医生说烧是退了,但建议再多住几天院,说是血检结果还有几个数据轻微异常,需要观察观察,另外陆先生感冒还没全好,每天还需要吊三袋水。

总之,出院的事就这么暂时搁置了。

“陆先生。”

“嗯。”

陆星澜开着电脑,在办公,普通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衣服角都被他捋得太平整了的缘故,或者是扣子都扣得太整齐了,给人一种一派正经的感觉,甚至有点老干部。

他精神的时候跟犯困的时候反差好大。

陈香台站在旁边:“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陆星澜右手在输液,修长的手指在键盘移动:“问。”

“您家住哪啊?”

他抬起头。

陈香台接着又问,很迫不及待的样子:“是住毓秀公园附近吗?”东山说的,先问问他有没有去过那个公园。

陆星澜没有睡意的时候,眼底攻击性会强一些:“问这个干什么?”

陈香台不太精明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迅速地想了一套说辞:“我昨天不是跟您请假回了一趟家吗,路过毓秀公园的时候,看见一个很像您的人,我还以为是您出院了,所以就想问问您是不是住那附近。”

“你看错了。”他继续处理电脑文件,“我不住那儿。”

都过去好几年了,不住那也正常。陈香台接着旁敲侧击:“那您去过那附近吗?”

“没有。”

“以前呢?以前去过吗?”

陆星澜专注在公事上,回得漫不经心:“去过。”

“什么时候?”

他手上动作停下,抬头看她,:“你在打探什么?”

他防备得好严。

陈香台立马摇头,眼珠子做贼心虚地看向别处:“没打探,我就是无聊。”

“无聊就多看点书。”

“哦。”

陈香台去柜子上随便拿了一本书,然后搬个凳子坐在输液架旁边,书都是陆星澜的,她看不懂。

《货币战争》。

真不会挑。

这姑娘看着不太聪明,不过,她耐心好,尤其是叫人起床的时候,陆星澜觉得作为看护,她还可以。

大概过了四十来分钟。

“陆先生。”

陆星澜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她一句。

她眉头拧着,很纠结的样子,犹犹豫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您能不能跟我说一句话?”

他眼皮掀了掀:“说。”

陈香台往前挪了一点:“乖点儿,过来。”

陆星澜:“……”

他瞌睡都醒了不少,都是些什么古古怪怪的要求:“陈护士,你要是无聊就出去跑两圈。”

陈护士立马收敛了:“不无聊,我看书。”

她捧着那本《货币战争》,哪看得进去,思绪飘到了九年前的那个秋天。

她十六岁之前,智力发育不全,心智仍只有七八岁,没有人跟她说过病因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偶尔从她弟弟陈德宝嘴里听到过,说她以前是个智障儿。

后来她自己查了,她的5号染色体异常,还不是普通的异常。

十六岁那年,她和父母走散,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帝都,人贩子看她痴傻,想把她卖到山里给老光棍当媳妇,是她运气好,正好赶上警察来端人贩子的老窝,才让她有机会逃出来。

她七八岁的心智,能去干嘛?而且她也饿昏了头,就躲在了毓秀公园里的儿童滑梯里,当时下着雨,天气雾蒙蒙的,她很冷,身上盖了好几层硬纸板和报纸,就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堆纸板,周围四处都是湿漉漉的,耳边有流浪猫在叫,她闻到了纸板发霉的味道。

她蜷着躺着很久,脑子昏昏沉沉。

“乖点儿,过来。”

她听到了少年的声音,清越、悦耳。

少年把一大袋饼干拆开,放在了滑梯下面,她没力气,动不了,缩在洞口,身上压着一层一层的硬纸板,就看见了一条冰肌玉骨、光滑细腻的手臂……

陈香台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饼干,是小鱼仔形状的,做得很小巧,她吃完之后就有力气了,但没走多远,又被一个贩卖器官的团伙盯上了。

那个团伙不简单,不仅专门偷流浪汉的器官,还和人体实验室有合作。可能就是因为她5号染色体异常,她才保住了心肝脾肺肾,四肢完整地被送去了国外的实验室。

后面就很奇奇怪怪了,实验反应最好的011都被抹掉了之前的记忆,她却没有,怎么抹都抹不掉,不过没关系,她那会儿脑子被辐射和药物搞得变聪明了一点,她就跟着装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自己觉得,这可能和她本来就失忆过有关系,她十六岁的时候出过车祸,在那之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

博士们也不关注她,因为她是次品中的极品次品。估计博士们也没想到,她这个极品次品居然在实验室爆炸之后,慢半拍地基因突变了。

次品陈香台小姐打了个哈欠,也有点想睡了,她往病床上瞥了一眼,果然,恩公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恩公的杯子,开始……舔。

第二天上午,陆星澜破天荒地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或许,口水真的管用。陈香台寻思着,得想办法多给点。

午饭是老谭准备的,她没有机会下手,就开了一下盒,摆了一下盘,众目睽睽之下,她老老实实:“陆先生,吃饭了。”

陆星澜腰上的固定带还戴着,他缓慢地坐起来。

陈香台把碗碟放在小桌子上,再把桌子架在病床上,起身的时候,袖子“不经意间”碰到了勺子,勺子掉地上了。

她立马捡起来:“我去帮您洗一下。”

陆星澜没说什么,她去浴室“洗”勺子了。

“好了。”

她把勺子递上。

陆星澜没接,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勺子。

“已经洗干净了。”她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陆星澜接过勺子,抽了张纸,把勺子擦干。

陈香台:“……”

别擦啊,留点儿。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咣!”

陈香台手里的水杯掉地上了,砸了个粉碎。

陆星澜只看了一眼,继续用餐。

她蹲着在捡碎片:“我的杯子摔碎了。”小姑娘音色好听,让人听不出一点邪念歪念,“陆先生,能把你的杯子借我用用吗?”

陆星澜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不能。”

陈香台突然好心疼杯子。

陆星澜是贵公子,餐桌礼仪没得说,就是用餐的速度有点慢,他吃得很讲究,饭后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甜点。

陈香台原本是盯着他的勺子的,眼珠子莫名其妙就滚到了他唇上,红红的,不知道软不软……然后她莫名其妙地咽了一大口口水。

别咽啊,要留给恩公!

她把眼珠子管好,继续盯勺子:“陆先生,您的甜点可以给我尝一口吗?”她不多吃,就舔舔勺。

陆星澜只吃了两口,放下了勺子:“谭叔。”

老谭进来:“陆少您说。”

“再叫一份甜点。”

陈香台:“……”让我舔一下勺子不行吗?

陆星澜把那块只吃了两口的甜点推开,端起旁边的杯子——

“陆先生,”陈香台去接他的杯子,“水烫,我给您吹吹。”

隔得太近。

是栀子花香的,她的沐浴露。

陆星澜往后退了点,将眼睫垂下:“是冷水。”

陈香台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脑子居然能转得这么快:“您不能喝冷水,我去给您倒热水。”

机会来了。

她高高兴兴地倒热水去了。

像只狐獴。等那一摇一摆的衣角在视线里消失,陆星澜才收回目光。

老谭思前想后:“陆少,你有没有觉得这姑娘古古怪怪的?”

陆星澜把那杯冷水放下了:“哪里古怪?”

老谭想了想措辞,本来想委婉点,发现委婉不了:“有点蠢。”

陆星澜不语。

是有点,不过人挺乖的。

“陆先生,水倒来了。”

也不知道她急什么,跑着回来的,两只手端着杯子捧到他面前,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您快趁热喝。”

陆星澜看了一眼,没接:“谭叔,你喝了吧。”

无辜躺枪的老谭:“……”

干嘛让他喝?水里不会下毒了吧?

他瞅了那姑娘一眼,果然,她神情复杂。于是,他干笑,接过杯子:“谢谢啊。”然后手不经意一抖——

咣!

老谭配合着杯碎的声音惊呼:“呀,你看我这手,连杯水都端不住,老了老了。”

自己演技很差但觉得老谭更差的陆星澜:“……”

陈香台怨念地看了老谭一眼,为了给恩人喂点“药”,她本来就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子都要想破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陈香台接到了房东太太萧女士的电话。

“喂。”

萧女士是个很随和的人:“香台啊,我今天下班得晚一点,没法去接谷雨了,你和东山看看谁能请个假去接一下孩子。”

谷雨的学校去年接连发生了两起学生失踪的案子,学校就定了规定,三年级以下的学生都要由家长亲自接送。陈香台和林东山都是护士,工作时间不是很稳定,平时都是萧女士去接谷雨。萧女士年轻时就守了寡,没有子女,也没有再婚嫁,她名下有一栋楼,收租收到手软,但她闲着无聊,也找了份轻松的工作,公司离谷雨学校很近,平时都会帮着接送谷雨。

“好。”

陈香台挂了萧女士电话之后,又给林东山打,估计是进了手术室,手机没人接。

她回了病房,陆星澜在睡觉。

“陆先生。”

“陆先生。”

她叫得很轻。

陆星澜翻了个身,脸朝向她:“嗯……”

陈香台发现了,陆星澜睡觉很喜欢用被子盖住脸,每次睡醒脸都被捂得红红的。

她将他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我可以请两个小时的假吗?”

她比较特殊,医院以前没有过二十四小时都当值的看护,院长也很照顾她,还在隔壁的vip病房给她放了一张小床,浴室也给她用。

陆星澜大部分都在睡觉,所以她的时间很自由,护士长不管她了,说她现在归小老板管了。

陆星澜好像又睡过去了,脸无意识得往被子里拱,手脚都端端正正的,不乱动。

陈香台把被子掀开一角,她凑近,被子里的温度烘得她脸上热热的:“陆先生。”

他半睡半醒,答应了一句。

“我可以请两个小时的假吗?”她之前也跟他请过假,不过要错开他输液的时间,他容易睡过去,输液的时候一定要有人守着。

陆星澜没睁开眼,但点了点:“嗯。”

陈香台换了衣服,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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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小治爷作妖,苏梨华找到儿子

帝都一小门口。

“谷雨。”陈香台在校门口外面,朝里面招手,“这儿。”

苏谷雨背着书包出来了,脚下的鞋子白白净净,戴着红领巾,领口也整整齐齐,不像他那个年纪孩子那样喜欢蹦蹦跳跳,他规规矩矩的,一路向同学和老师问好,走到陈香台旁边了,才把手里的花举起来:“香台阿姨,送给你。”

是一朵百合。

陈香台接了小绅士的花:“哪来的花?”

六七岁的孩子,表达能力已经很强了,他说:“语文老师上公开课,问我们长大后想做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回答了,这朵花是奖励。”

陈香台弯着腰,大眼睛瞧着小朋友:“那我们谷雨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包租公。”

“……”

真是个令人吃惊的答案。

陈香台问:“为什么?”

他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因为你和妈妈经常交不起房租。”

陈香台心窝子都被戳得软趴趴的了,摸摸小朋友的头,真心实意地夸奖:“我们谷雨是绝世小可爱。”

小可爱笑眯眯,他生了一对小内双,还有一对小梨涡:“香台阿姨是绝世大可爱。”

然后,绝世大可爱牵着绝世小可爱过马路。

在他们左后方五百米的车道上,一辆黑色沃尔沃在缓缓前行。

手机来电,苏梨华戴上蓝牙耳机。

“喂。”

“你不打算回普尔曼了?”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还能是谁,普尔曼那位小爷。

苏梨华不冷不热:“嗯。”

苏卿侯语调慢慢悠悠的,命令:“回来吧。”

苏梨华开着车,谈得漫不经心:“回去做什么?”

“苏鼎致老了,不经搞,你来陪我玩。”

苏鼎致被他几句“爸”叫得软了骨头,不跟他玩了。

苏梨华兴致缺缺,惜字如金:“有病就去治。”

苏卿侯不紧不慢,念了个名字:“林东山。”

这小畜生。

苏梨华车速不自觉地放慢了:“真知道她在哪?”

某个小畜生笑得耐人寻味:“我可不仅知道她在哪。”

前面是十字路口,苏梨华停车,等红绿灯,手搁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行啊,怎么陪你玩?”

“红木风的那个海盗头子你认识吧?”苏卿侯简明扼要,“帮我把他弄下去。”

“他不听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海盗头子是苏鼎致提上来的人。

苏卿侯哼了声,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长得太丑,碍着我的眼了。”

那个活腻了的,居然敢造谣,说他斗不过帝都某个病秧子,还说他被那病秧子摆了一道,抢了猎物。

抢你**!

苏卿侯烦躁得很:“你赶紧给我回普尔曼,不然我就把林东山再抓来,往那海盗头子的床上扔。”

不是唬人,这畜生勾当他真做得出来。

这时,车外边应景地传来一句歌词,还是车载DJ版:“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想要表达心里话也不能……”

大马路上,车载音乐的声音大得过分了。

苏梨华看了一眼后视镜,后方十米,一辆红色法拉利突然加速,直接冲向前面的人行横道。

女孩子喊了一句:“谷雨!”

苏梨华取下蓝牙耳机,脚踩油门,转弯,横向拦截。

随即一声巨响,两车相撞,斑马线上的行人一片混乱。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肇事车主是个公子哥,喝了点酒,磕了点药,以为全世界都是他家,整个过道都是他家走廊,开着音乐,横着走。

除苏梨华之外,还有四个行人受伤,所幸都是轻伤,被救护车一道送去了最近的医院——第五医院。

林东山接到陈香台的电话,刚出手术室就赶去了急诊室。

“谷雨。”

苏谷雨为了不挡道,正靠墙站着,听见声音后回头,眼睛找了一圈,看见了:“妈妈。”

林东山过去,蹲下查看:“有没有哪儿受伤?”

苏谷雨摇头,只是脖子上的红领巾有些歪了,他拉了拉,弄端正了:“香台阿姨抱着我,我没受伤,可她的手扭到了。”

林东山稍稍松了一口气:“香台阿姨呢?”

他指后面:“喏。”

林东山望过去。

陈香台站在急诊病床的帘子前,手绑着绷带,正在挥手。林东山提步过去,就是这时,陈香台身后的帘子被一只手拨开,林东山抬头,与帘后的人四目相对。

她脚下停住,愣在了原地。

“东山。”陈香台看她不动,走过去问,“东山,你怎么了?”

她不回答,慌慌张张地转身,撞到了医用推车,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妈妈!”

苏谷雨跑了过去。

林东山立马把他拉到身边,低声说:“谷雨,别出声。”

他不懂,但听话地抿紧了嘴。

“东山。”

陈香台刚要伸手去扶,被一只手抢先了,她回头看见了手的主人,是那位阻止了车祸的先生。

他模样生得俊朗,轮廓有些冷硬,看上去不好接近,却有一双略显乖巧的小内双。

和谷雨一样。

他走到推车旁,蹲下,眼底过分得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跑什么?”

坐在地上的人惊慌失措:“先生,你认错人了。”

她这双眼,还和当年一样,会说话,却不会撒谎。

苏梨华没有触碰她,而是掉在地上的剪刀、纱布、镊子捡起来,也没看她,眼皮垂着:“我还没认,怎么就认错了?”

她手足无措,还坐在地上,忘了站起来。

“林东山,”他伸出手,终于抬起了眼睛,不偏不倚地看她,“和我谈谈。”

林东山立马躲开了视线,没有扶他,自己站了起来:“去外面说。”

苏梨华随她出去,离开急诊室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陈香台身边的苏谷雨。

出了急诊大楼,林东山就停下了脚,回头,:“苏先生,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谈的。”

严格来说,他们并不熟,除了身体和名字。

外面人来人往,他们就站在门口。

“谁送你回国的?”

他问的是当年。

林东山回答:“小治爷。”

“之后你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

她始终不看他的眼。

不看也知道,她一定红着眼眶,就像那年在他床上一样,她被他欺负得泪眼汪汪,还是咬着牙,闷不吭声。

“你结婚了吗?”他问得随意。

她抬头,又立马低下头:“没、没有。”

果然,眼睛是红的。

苏梨华眼神总有几分淡薄,让人看不出喜怒,他又问:“有没有男朋友?”

她声音有些发颤:“这好像和苏先生没有关系。”

他像没听到,自己说自己的:“如果没有,请考虑考虑我。”

她抬起眼睛:“为什么?”

她眼里太多隐忍。

没有在床上乖。

苏梨华言简意赅地表明了他的来意:“那三天,我得负责。”

托了苏卿侯那小畜生的福,他和这姑娘有了夫妻之实,就因为他在寿宴上看了她三次,那小畜生就下了三天的药量。

真不是个人,苏卿侯不是,他也不是,他们姓苏的都一样,都是衣冠禽兽。

原本还隐忍着,似乎是被他一句话刺激到了,她眼眶里的眼泪没藏住,滚了下来,她立马把脸转开:“不需要。”她声音有些哽咽,却强忍着,“如果不是小治爷把我买下送给你,我可能早就没命了,你们不欠我什么,也不用负责。”

他皱了一下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在这家医院工作?”他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铭牌,问她,“住院手续去哪里办?”

她手放在身后,紧握着:“三号楼,一楼。”

他嗯了一声,似不经意,又问了句:“你儿子多大了?”

她猛地抬头,慌了神:“是我前男友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

还是这么不会撒谎。

当年在他房里,他问她:疼吗?

她说:不疼。

“是吗。”

不是疑问的口气,他说完,转身走了。在急诊一楼,他刚好碰上了那个孩子。

陈香台一把抱住谷雨,挡住。

嗯,不太像。

苏梨华上了楼梯,拨了个电话:“苏治。”

苏卿侯不怎么喜欢他这个曾用名,语气很不友善:“订好机票了?什么时候过来?你给我快点。”

电话那边,有惨叫声,不知道那小畜生又在玩谁。

苏梨华眼底冷若冰霜:“关于林东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苏卿侯逗人玩似的:“我偏不。”

“不说我就把你喂给你爸吃的药再喂给你吃,等你断子绝孙了,让我儿子去普尔曼接班。”

那头,苏卿侯拿开踩着人伤口的脚:“你找到他了?”

苏梨华脚下停住:“果然。”是他的种。

苏卿侯反应过来了:“你他妈诈我?”

你叔就是你叔。

苏梨华直接挂掉了电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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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新晚了。

卡文和感冒药,让我向被窝投降了。

513:谷雨认父,香台献吻

苏梨华直接挂掉了电话,往楼上走。

“叔叔。”

他停下,回头,

是那个孩子。

“谢谢。”小孩儿稳重懂事得不像那个年纪,“谢谢您救了我。”

这双眼睛,挺像。

苏梨华问:“你叫什么?”

那孩子摇了摇头,转头跑了。

苏梨华站在原地,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口酸酸涨涨的。

门诊大厅。

陈香台在叫:“谷雨。”

“谷雨。”

苏谷雨回头看了楼梯口好几眼,才回陈香台身边:“警察叔叔说救我们的那个叔叔姓苏。”他抬起头,七岁大,还没被浊世染浑的眼睛里先有了忧和愁,“香台阿姨,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林东山从来不提,陈香台也只知道谷雨的父亲姓苏。

“香台阿姨好像也知道了。”

陈香台回医院的时候,将近六点半,柳飘飘已经下班了,她刚换完衣服从更衣室出来。

“站住。”

内科的大护士长,柯红英,是陈香台上司的上司。

柯红英从后面走过来:“你出去了?”

陈香台如实回答:“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柯红英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扫,旁边还有别的护士在,柯红英训斥的声音很大:“跟谁请的假?我在群里怎么没有收到通知?”

陈香台声音小小的,可那双小鹿般人畜无害的眼睛却不退不躲:“我跟陆先生请的假。”

柯红英年纪不大,才三十出头,长相是偏温和的那一类,只不过她的脾性一点都不温和:“你是护士还是陆先生的保姆?”

她秀气眉头皱着:“是护士。”

“护士就有护士的规章制度,我没准假,那你就是擅离职守。”

“院长——”说她归小老板管。

柯红英打断,她妆容精致,眉眼锋利:“你现在是在拿院长来压我吗?”

她声音听似怯怯的:“我只是在转达院长的话。”

分明是个软性子,眼里却半分示弱的意思都没有。

柯红英觉得她就像那种毛茸茸的幼兽,看起来无害,其实有牙齿,也有爪子。她上前一步:“陈香台,别以为你给小老板当了看护,就能不把我、不把科室的规矩放在眼里。”

内科的大护士长不待见陈香台,这是整个内科护理部都知道的事。

“去系统里打假条,另外,把检讨书交上来。”

陈香台撇撇嘴:“哦。”

柯红英训斥够了,这才作罢,她一抬头,神色略慌:“陆少。”

陈香台闻言也回了头。

“是我准她出去的,”陆星澜应该是刚睡醒,头上翘着的那一小绺头发都没顺下去,他在蓝白格子的病号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长羽绒,因为腰伤在身,走得慢慢悠悠,他瞥了陈香台一眼,问柯红英,“还要写检讨书吗?”

柯红英低头,哪里还有刚才嚣张气焰:“不用了。”

还有几步路,他突然不走了,腰累了:“过来扶我。”

他使唤他的小看护呢。

陈看护立马碎步跑过去,把手递上。

陆星澜看了一眼她的手,直接无视掉,他伸直胳膊,压在她左边肩膀上,高度刚刚好。

陈香台在前面领路:“陆先生,谢谢您帮我解围。”

不傻,还知道别人在为难她。

“你得罪过她?”

她闷声闷气的,不开心:“也不算,我跟她侄子相过亲。”

“嗯。”

然后呢?

“我报警抓了她侄子。”

陆星澜扭头,在等她下文。

“那个男的不规矩。”她也扭头,耳鬓的碎发在他手背上一刷而过。

像是羽毛在挠人,软软的,痒痒的,

陆星澜舔了下唇,手挪开点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无关痛痒的语气问了句:“手怎么了?”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缠了绷带。

“扭了一下。”她动动手腕,“不疼。”

陆星澜打了个哈欠,他管她疼不疼。

两人刚到病房门口,还没走进去,里头就传来姚碧玺女士的声音:“回来了。”她围着病床前那张桌子在忙活,“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先坐会儿。”

这开场白,像不像小俩口刚回家热心的婆婆张罗了一桌好饭菜?

陆星澜进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提醒姚女士:“这里是医院。”

姚女士把桃花粉的餐盒摆放好,用桃心状的碗盛了两碗汤,再放上两双情侣餐筷:“医院怎么了?医院就不能吃点好吃了?”她把蜡烛也点上,“香台啊,你吃晚饭了没?”

陈香台刚想撒个小谎,肚子就叫了,好饿:“……没吃。”

姚女士热情地相邀:“那坐下一起吃。”

她犹豫了好久:“好。”虽然给不了很多口水,但苍蝇腿也是肉啊,她笑得乖巧,“谢谢陆夫人。”

姚碧玺女士露出了姨母笑:“客气什么,坐啊坐啊。”边说着,她边从她超大的LV包包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陈香台立马提醒:“陆夫人,陆先生感冒还没全好,不能喝酒。”

还是个会疼人哟。

姚碧玺是越看越满意:“没事儿,不喝也行,倒上图个气氛嘛。”烛光、红酒、晚餐……嘻嘻,搞起来!

姚碧玺女士疯狂给陆星澜使眼色:快搞快搞快搞起来!

陆星澜视而不见。

姚碧玺给他扔了个白眼,扔完,转头对小姑娘笑眯眯:“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香台把人送到门口:“陆夫人慢走。”

陆夫人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香台关上门:“你妈妈人真好。”

陆星澜不评价,去卫生间洗手。

“我扶您。”

“不用。”

“哦。”

陆星澜进去后,陈香台盯着对面的汤碗,挣扎了一会儿,又左看右看了一番,还是走过去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门口,然后弯下腰,舌尖怯怯地伸出来——

“你在干什么?”

陈香台立马站直,咽了一口唾沫,表情像个老实人:“碗脏了。”

陆星澜走过去,抽了张纸擦手:“所以?”

“我舔舔就干净了。”

陆星澜:“……”

姚女士打包过来的晚饭很丰盛,而且很美味。

陈香台吃了八分饱之后,才想起来正事:“这个白切鸡腿很好吃。”她把吃了一半的鸡腿放在碗里,专门把她咬过的那头对着陆星澜,“陆先生,您要不要吃一口我的鸡腿?”

只剩这一个鸡腿了,另一个在她肚子里。

陆星澜拒绝:“不要。”

陈香台眼珠子滴溜溜地滚,滚到了陆先生的碗里:“那您的排骨能给我咬一口吗?”

陆星澜拒绝:“不能。”

陈香台:“……”

她脑壳好疼啊。

饭后,陈香台小姐踊跃地去给陆星澜先生泡茶,本想偷偷舔一下杯口,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被同科室的汪护士看见,一状告到了陆先生那里,说她往杯子里吐口水,意图报复。

等告密的汪护士走后。

陆先生开始秋后算账:“陈护士。”

心虚的陈护士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在。”

“真往我茶杯里吐口水了?”

“没有!”她发誓,她只是想舔舔,“陆先生,汪护士她看错了,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会想报复您呢,是我把您腰搞坏了,您不仅不计前嫌,还帮我解围,我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报复您。”

什么叫她把他腰搞坏了?

“称呼改一下。”

陈香台懵:“嗯?”

他提示:“您。”

“哦。”她眨巴着大眼睛,饱含期待地看着他,“您……你相信我了吗?”

他打了个哈欠,躺下了:“我困了。”

陈香台:“……”

这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啊?

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去一边看。

是柳飘飘给她发微信了。

人在江湖飘啊飘:“柯红英找你麻烦了?”

柯红英平时就喜欢隔三差五地给陈香台穿穿小鞋。

东厂陈香香:“她让我写检讨书。”

东厂陈香香:“不过陆先生帮我说了话,可以不用写了。”

人在江湖飘啊飘:“院长都特别交代了,她还来找你的茬,看来是副院长把她惯坏了。”

柯红英的老公在外地,副院长的老婆派遣国外,这两人干柴烈火一拍即合,那点风流韵事在医院里早就传开了。

东厂陈香香:“柯护士长和副院长真的是那种关系吗?”她平时忙着兼职,都没空吃瓜。

人在江湖飘啊飘:“嗯,有人看到过。”

陈香台好吃惊。

副院长看起来那么慈祥,居然也这么坏,而且副院长都能放柯护士长的爹了。

人在江湖飘啊飘:“你别怂,把腰杆挺直了,你现在也是有后台的人。”

后台?陈香台发了个问号。

人在江湖飘啊飘:“小老板啊。”

陈香台继续发问号。

人在江湖飘啊飘:“护士群里都传开了,说你在钓金龟,还说你像个痴汉一样,偷用小老板的杯子”

陈香台在医院年轻的护士群体里不太受待见,原因很简单,她长得太漂亮,像朵小白花,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关键是看起来好骗,以至于医院很多单身男医生都蠢蠢欲动。

不过陈香台在年长的护士群体里很受照顾,原因也很简单,她太傻太单纯,像只小鸡崽,老母鸡见了都会母爱泛滥,恨不得把她藏到羽翼下,免得被外面的野狼野狗叼走。

东厂陈香香:“我没有。”后面跟了个委屈的表情。

人在江湖飘啊飘:“她们冤枉你了?”

东厂陈香香:“嗯。”她只是想报陆先生当年喂饼的恩德。

人在江湖飘啊飘:“那你就别让她们有机会冤枉你,赶紧的,把事情坐实了。”

东厂陈香香:【你再乱讲我不理你了】JPG

人在江湖飘啊飘:“你对小老板真没那意思?”

东厂陈香香:“没有。”

人在江湖飘啊飘:表情包:【你那是馋他的身子】JPG

东厂陈香香:“……”

她不理护士长了,她还有正经事要做,她给林东山打电话:“东山,怎么样才能让恩人吃到我的口水啊?”

再不抓紧时间报恩,陆先生就要出院了。

“你,”林东山犹豫了一下,“可以亲他。”

“他不会给我亲的。”而且好难为情。

林东山建议:“他不是嗜睡症吗?你可以等他睡着了之后再去。”

陈香台纠结了半天,还是摸黑进了陆星澜的病房,她心虚得不得了,把病房的大灯关了,只开床头一盏小灯,还不放心,又去把门锁好,东张西望之后,才走到床边。她蹲下,手趴上去,歪头把耳朵凑过去。

嗯,呼吸很均匀,应该睡熟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脚抬起来,压在病床上,双手撑着身体,撅着小嘴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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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香台强吻计,苏梨华追妻计

她深吸一口气,把脚抬起来,压在病床上,双手撑着身体,撅着小嘴凑过去——

光被她遮了大半,零星的灯光里,一双眼睛突然睁开,把细细碎碎的光都揉碎了装进去:“陈护士。”

陈护士石化了。

石化的陈护士还撅着嘴。

陆星澜平躺着,头顶是乌压压的阴影,隔得太近,女孩子的发梢扫过他喉咙,他把被子往上拉,挡住,喉咙滚了一下:“你在干嘛?”

陈香台还是那个姿势,一只脚压在床上,两手分开,撑在他身体两侧,从侧面看,她怀里有一捧灯光、半床被子、还有个他。

他被被子半遮面,露出了好看的鼻梁和眼睛。

“我、我、我……”

她脑子被堵住,睫毛颤颤巍巍,说话磕磕巴巴。

陆星澜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根手指抵在她脑门,将她近在咫尺的脸推开:“还不下去?”

陈香台如梦惊醒:“哦。”

她灰溜溜地爬下了床,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口渴,还很热。

陆星澜坐起来:“你刚刚是要亲我?”

他眼里有怒意。

这个样子,和他平时打着哈欠犯困的模样差得太多,陈香台不经吓,埋头,像只鸵鸟:“不是,”她小声地辩解,“你脸上有脏东西。”

陆星澜被她气笑:“怎么,又要帮我舔掉?”

陈香台继续埋头:“没……”

“陈护士。”

三个字,念得字正腔圆,语气很危险。

陈护士把头抬起来,目光和他撞了个正着:“在。”

“你当我傻吗?”

他不傻,是她傻:“我就是、就是……”她突然想到了柳飘飘发的那个表情包,脑子一短路,话就蹦出来了,“就是馋你的身子了。”

陆星澜:“……”

当天晚上,陈香台就被换掉了。

第二天,来病房当值的护士换成了副院长的侄女,二十出头,五官端正,皮肤很白,姓关。

“陆、陆少。”关护士红着脸把牙刷和杯子递给陆星澜。

陆星澜接过去,昨晚没睡好,有点烦躁:“盆。”他一个字都懒得多讲。

关护士去卫生间拿了盆,走近端着。

陆星澜看了一眼那只做了淡粉色指甲的手,他抬起头,女孩儿含羞带怯,看了他一眼之后立马低头。

如果是陈护士,估计会问上一句“你是不是想尿尿”。

脸红?

不可能,她涉世太浅,像一张白纸,被画进去的东西太少。

陆星澜更烦躁了:“拿开吧,不用了。”

他住院一周不到,就养成了坐在床上对着盆刷牙的习惯,这都是托了某人的福,某人说他腰不好,不宜走动,每天早上他一睁眼,她就端着盆巴巴儿地过来了。

陆星澜把盆推开,下床,关护士马过去搀他。

他把手抽走:“你出去。”

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关护士是副院长的侄女,在医院还没人给过她脸色看,她虽然是护士,但也没真做过端茶倒水的活儿。

她泫然欲泣:“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出去。”

他不咸不淡地扔下这么两个字,拿着牙刷去了卫生间。

上午十点,姚碧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一个电话打过来。

“陆星澜。”

陆星澜嗯了声,扎着针的那只手将书翻了一页,太阳从窗户口斜射进来,杏黄的一层光铺在被子上,以及他手里那本《货币战争》。

“你是不是把香台换了?”

“嗯。”

他这不冷不热的回答惹怒姚碧玺女士了:“她做了什么你非要换了她?”

陆星澜垂着的眼皮动了一下,手指在书本上划了一道不明显的痕迹,他说:“没什么”

馋你的身子……

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从哪里越来的污言秽语。

姚碧玺女士哪有那么好糊弄:“少给我扯淡!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不接受!”

她还能不知道自个儿的儿子,他只要睡饱了,就很好说话,能做出把人换了这么不讲情面的事情,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陆星澜懒得解释:“我明天出院。”

姚碧玺反对,坚决反对:“不行,不带个女朋友回来,你就别出院了!”

吼完,她气愤地挂断了。

早上八点,正是交接班的时候。

小护士们得了一会儿的闲,一边更衣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唠起了是非,说着说着,就说到VIP病房那位高枝上的贵公子了。

“诶诶,都听说了吗?”见更衣室里没有消化内科的人,呼吸内科的黄护士说,“陈香台被小老板换掉了。”

语气里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

同科室的佟护士问了句:“她不是陆夫人钦点的吗?”

小儿内科的赵护士调侃了句:“光会讨陆夫人喜欢有什么用,得讨小老板喜欢才行啊。”

佟护士乐了:“那她不是白忙活了?”

黄护士往陈香台员工柜的方向瞥上一眼:“可不是嘛,还又是吃饭又是泡茶的。”她嗤笑了声,兴冲冲地继续说,“我还听说啊,是她半夜爬了床,惹怒了小老板才被赶了出来。”

神经内科的护士也围上来:“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有人看见——”

佟护士:“咳咳!”

黄护士这才收了话,与神经内科的护士交换了个眼神:回头再说。

是陈香台无精打采地进来了。

更衣室里的各位面面相觑后,前前后后地出去了。

“怎么回事?”

陈香台吓了一跳。

柳飘飘这才从柜子底下钻出来,整理整理歪了的护士帽,她可不是偷听墙角,她是卡子掉了:“你真爬小老板的床了?”

陈香台叹气。

柳飘飘捧着保温杯走过去,抱着手倚在陈香台旁边的员工柜上:“你叹气是几个意思啊?”

她应该是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振,有气无力地把护士服套上:“没爬床。”

柳飘飘喝了一口水:就是嘛,这姑娘还没开窍,哪会有那种心思。

谁想,没开窍的小姑娘又来了一句:“我只是想亲他一口。”

柳飘飘一口水喷了出来:“你真看上他了?!”

陈香台抽了张纸,擦脸上的水:“没有。”

“没看上你还亲他?”

陈香台百口莫辩。

她口水有药效的事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林东山知道,她不敢到处说,怕被人知道了会抓她去做研究。

不用想也不知道,陆先生肯定和大家一样,把她当成了奇奇怪怪的人。

柳飘飘对她也是刮目相看啊:“陈护士,没看出来啊。”柳飘飘打量她,“你居然还挺渣的。”

陆先生会不会也以为她是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渣女?陈香台垂头丧气:“我去查病房了。”

她萎靡不振,耷拉着头,像缕游魂,飘出了更衣室。

突然,她前面多了双脚。

“陈护士。”

陈香台抬头:“你好。”

是她科室的蒋医生。

蒋医生英年早婚,又英年早离,目前单身,三十五岁,长得挺端正,戴一副眼镜:“今天下班有空吗?”

陈香台还萎靡着:“有。”

蒋医生摸了摸脖子上的听诊器,白大褂没扣,撩起来带风:“我请你吃饭吧。”

陈香台不解:“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蒋医生略尴尬:“就是想请你吃个饭。”

陈香台眼睛撑大了点儿:“那你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这就是医院多数单身男青年撩不动她的原因,明明一副人畜无害容易被拐的样子,但就是谁也拐不动她。

可她越是这样,单身男青年们就越是躁动。

蒋医生不甘心,继续撩:“最近上映的几部电影都还不错,吃完饭我们可以去看电影。”够明显了吧。

哦,原来是想邀她拼团看电影。

陈香台明白对方来意之后,拒绝了:“不了。”他们又不熟,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心情看电影。

蒋医生脸立马拉下来了,正好有医护人员路过,蒋医生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了,白大褂一甩:“装什么清高,还真以为自己能攀上高枝。”

陈香台:“……”

她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她继续去查她的病房,没走几步,又跳出来一个人。

“陈护士。”

陈香台抬头:你是?

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斯斯文文的,剪了个很乖巧的发型,他说话有点结巴:“你、你别听他们瞎说,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陈香台想了一会儿:“谢谢你,何医生。”这么年轻,应该是他们科室新来的那个实习医生,怪不得有点面熟。

“何医生”红着个脸,别别扭扭地走了,陈香台刚要去住院部,“何医生”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了:“陈护士,我、我姓白。”

陈护士:“……”

哦,她想起来了,小儿外科来了个空降兵,一来就主任医师亲自带,那个空降兵就姓白。

空降兵又噔噔噔地跑走了。

陈香台还在疑惑,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位空降兵。

电话来了。

她边走边接:“东山。”

林东山还在家:“你昨晚回来过?”

“嗯。”

“不用值班吗?”

陈香台心情低落:“我被陆先生换掉了。”

林东山诧异:“你亲他了?”

要是亲到了就不亏,关键是:“我还没亲到。”她觉得很不解,陆先生睡着了很难醒,但每次她一做坏事,就总被他抓包。

“那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陈香台还是有点不死心,她左右看看,还没做贼就开始心虚了,小声地问,“东山,强吻犯法吗?”

林东山去查了一下,然后才告诉她:“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陈香台:“……”

她不敢了,她怕坐牢。

“妈妈,”苏谷雨拿了书包从房间里出来,“我好了。”

林东山挂了电话,去拿外套给他穿上:“萧姑姑这几天很忙,今天妈妈去接你,可能要晚一点点。”

他把脖子仰起来,让妈妈把拉链拉到最顶上:“没有关系,我会等你。”

林东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带着他出门了。

十二月初,帝都已经下过初雪了,天气很冷。

“妈妈。”

“嗯。”

刚出电梯,寒气就扑面而来,苏谷雨说:“今天室外温度只有四度。”

“你冷吗?”

林东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卡通的口罩,给他戴上。

“我不冷。”他的声音稚气未脱,却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你没有穿秋裤。”还露了脚踝。

林东山哭笑不得:“医院里面不冷。”

这天儿好像要下雪。

苏谷雨还担心他妈妈的脚踝冷,皱着眉头出了小区:“妈妈,”他先看见了,“那个叔叔来了。”

林东山看向马路对面。

苏梨华又换了辆车,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了件大衣,蹲在路边抽烟,看见她后,他才站了起来。

车祸之后,他有轻微脑震荡,昨天办了住院。

林东山错愕地愣了半晌,才移开了视线,公交站台在对面,她牵着谷雨过了马路,也没有打招呼,从他面前路过。

“林东山。”

苏梨华叫住了她。

她停下,回了他一句“苏先生”,问:“有什么事吗?”

“上车。”他习惯了言简意赅,习惯了表情淡漠,指尖的烟灰被风吹洒,他说,“送你。”

林东山态度很客气:“不用麻烦苏先生了。”

他把烟掐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谷雨:“那行,你们走吧。”他把烟头扔了,上了车。

林东山带着谷雨搭了公交车。

苏梨华开车,跟在后面。

母子俩坐在最后一排,苏谷雨忍不住往后看:“妈妈,他还在后面跟着。”

“不用管他。”

“哦。”

苏谷雨坐好,没有再说话了。

过了一站,公交车上上了很多人,林东山把苏谷雨抱起来,腾出了一个位子,她没有回头,低声对谷雨说:“谷雨,不要怕他,他不是坏人。”

谷雨回头:“我知道。”

他妈妈眼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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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梨华跟妻狂魔,星澜中香台的邪

送完谷雨,林东山还要转公交,苏梨华的车就在后面跟着,始终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

他就这么一路跟她到了医院,停好车后,又继续跟。

林东山回头:“你别跟着了。”

他走上前:“和我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她撇下他,先走。

苏梨华手揣在兜里,站在原地,脸色略微苍白:“谈谈你儿子。”

林东山站住了。

她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非这样一次一次搅乱她的平静,让她方寸大乱:“我儿子跟你没关系。”

“那你解释解释他为什么姓苏。”

“我前男友姓苏。”

他语速不紧不慢,看着她,步步紧逼:“为什么叫谷雨?”

林东山不敢看他的眼睛:“没有为什么。”

他代她回答,冷静而又直白:“因为他在谷雨那天出生。”

她辩解:“谷雨是早产。”她攥紧了手,尽量冷静,尽量不让他看出她的的慌张失措。

苏梨华朝她走近:“非要我验DNA?”

他语气淡淡,势在必得。

隔得太近,林东山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似有似无,清淡浅薄,却像一张网,把她笼在其中,让人退无可退。

她抬起眸子,与他对视:“苏先生,你到底想干嘛?”

“你给我生了孩子,你说我想干嘛?”

他是冲着谷雨来的吗?

林东山看不透他,她只见过他三次,前两次都是惊鸿一瞥,像隔着雾,看了一眼远处的月,惊艳却也朦胧。第三次见他就是在房里、在他床上,,在那三天里她见过他各种样子,痛苦、欢愉、挣扎、放纵,太糜乱,像一场不真切的梦。

他像一团烈焰,有她喜欢的温度和光,但她不能靠近。

“谷雨是我自己要生下来的,也是我一个人养大的,”她态度坚决,“跟你没有关系。”

“孩子给你,我不抢。”他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脚踝。

不冷吗?

他当时在想这个。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林东山转身就走。

他抬脚,跟在后面。

住院部和普外不在一个楼栋,快到普外的门口了,林东山回头,似恼了,瞪了他一眼:“为什么还跟着我?”

“我上次说了,”他轻描淡写,说得轻松,“那三天我得负责。”

责任吗?

也对,还能有什么。

她目光冷了,拒人千里:“我不用你负责,你也不欠我。”

他还是那句:“考虑考虑我吧。”

说完,他先进去了。

林东山在原地,抬头看他,目光才敢肆无忌惮。

上午,消化内科送来了三十几个病人,听说是家庭聚会,四桌人,全部食物中毒了。陈香台忙了一上午,水都没时间喝一口,刚歇下,凳子还没坐热,老谭来找他。

“陈护士。”

坐在凳子上的一只小可爱扭头:“嗯?”

老谭有点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个忙?”

陈护士客气又礼貌:“您说。”

老谭就拐弯抹角地说了:“陆少昨晚好像没睡好,精神不太好,这又快到午饭时间了,他还在睡,我又叫不醒他。”

陈香台晓得了:“要我帮你叫他起床吗?”

“是的,麻烦你了。”

她从凳子上起来:“不麻烦。”

然后她跟着老谭去病房了,陆星澜还在睡,躺得端端正正,被子拉得很高,盖到了鼻子,就眉眼和额头露在外面。

陈香台站得离病床挺远。

“陆先生。”

“陆先生。”

她叫了几句,他没反应,她没得办法,走上前,手趴到病床上:“陆先生。”她作势往前凑,“再不醒,我亲你了。”

下一秒,陆星澜睁开眼睛了。

老谭:“……”天!管用得跟撞了邪似的。

陆星澜刚醒,即便是恼怒,也因眉眼惺忪而少了几分威慑力:“陈香台。”

平时他都是陈护士陈护士的叫,很少连名带姓。

陈香台立马跳开:“我去上班了。”

她拔腿就溜了。

陆星澜一手扶腰,一手撑床,坐了起来,他先把衣领正了正,目光朝老谭扫过去。

老谭心虚:“您一直不醒,我不是没办法嘛。”

“下不为例。”

老谭赶紧点头。

陈香台去食堂吃完饭才回休息室,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她想睡一觉,

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她眼皮一直打架,刚趴下——

“香台,”柳飘飘说,“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

柳飘飘挤眉弄眼:“一男的。”

男的?

陈香台不知道是谁,出去了,一看来人,小脸一皱。

“你来干嘛?”

是她弟,陈德宝。

陈德宝就比她小了一岁,复读了两次才考上帝都的一所三本大学,现在在念大三,他瘦瘦高高的,染了头,穿着打扮都不像大学生,陈香台觉得他有点“社会”。

他一见她,就笑脸迎人:“有钱吗,姐?”

陈香台:“没有。”

不想理!

陈德宝太瘦,脸上颧骨很高,吊梢眼,像谭秀晶,笑起来会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机灵劲儿:“不用很多,两千块就够了。”

“两百都没有。”

她一副很凶的表情。

殊不知在别人看来,还是乖里乖气的,看着好欺负。

陈德国耸耸肩,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没钱吃饭了,你不管管啊?”他往她跟前凑,用肩膀去顶她,“你可是我亲姐。”

陈香台往后躲:“我那还有半箱泡面,你要就带走。”

陈德宝笑了,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瞧,目光像盯着肉的狼:“你可真是个宝贝啊,姐。”

陈香台很不喜欢他这个眼神:“我回去工作了。”

她刚扭头,陈德宝就拉住了她的胳膊:“急什么,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去外面聊会儿呗。”

陈香台想把手抽回来,可力气不够:“现在是上班时间。”

他身体往她那边压,挑着眉冲她笑:“你长这么漂亮,是不是有很多男的追你?”

他身上有很浓的男士香水味,陈香台屏住呼吸,不想闻,小脸不知是憋的,还是气的,通红通红的。

“你放开!”她吼他。

像只小奶猫,也装模作样的张牙舞爪。

陈德宝拽着她的胳膊不松开:“当中就没有有钱的?”

陈香台一脚踩在他的鞋上,趁他痛叫的时候,一把推开他,她跳到两米外,从口袋里摸到一张十块的,扔给他:“滚吧!”

扔完钱她就跑了。

陈德宝在后面恼羞成怒地大喊。

住院部朝南,窗子刚好面向医院的公园。

陆星澜站在三楼的窗前。

乔南楚走过去:“在看什么?”

他把窗户关上:“没什么。”他转过身去,“你来干嘛?”

乔南楚拉了把椅子,掉了方向坐下:“来跟你谈谈JC的事。”

陆星澜面无表情,除了略显困顿:“我要睡午觉了。”

乔南楚:“……”

他们姓陆,都他妈一样阴险。

陈香台见完陈德宝,午休的心情都没有了,在生闷气。

柳飘飘转着椅子凑过去:“谁啊,追求者?”

“我弟。”

不像啊。

柳飘飘刚刚路过,因为好奇就瞧了两眼:“长得不像啊。”

柳飘飘必须承认,这姑娘虽然不怎么聪明,但那张脸是优秀的。

陈香台一点都不想聊陈德宝,刚好,她来电话了。

“喂。”

“香台啊。”

是保险公司的徐经理。

“你好,经理。”

徐经理的语气就像上级慰问下级,听着和蔼,实际暗藏玄机:“最近保险卖得怎么样?”

陈香台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卖保险了:“最近有点忙。”

“忙好啊,医院那地方最容易卖保险了。”

这个卖保险的兼职是陈香台以前念护理的同学介绍的,她当初也很有干劲的,屡屡碰壁之后,她就蔫儿了:“徐经理,我以后不卖了。”

“怎么了?”

“我干不好这一行。”而且,她已经找到恩人了,不用再攒钱找人。

徐经理就给她打气了:“你千万别气馁,咱们这一行,三分靠天赋,七分靠实践,你要相信,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只要肯奋斗,就一定会胜利,忘掉昨天的贫穷,把握今天的机会,创造明天的财富……”

十分钟的毒鸡汤里,夹杂了一句:“只要你有一个亲戚买了一份,然后你亲戚的亲戚也买一份,亲戚的亲戚的亲戚……”

陈香台听着很晕。

徐经理越说越激昂,像打了鸡血:“不发展就没有钱,发展才是硬道理,只要这张网发展起来了,就不愁赚不到钱,票子车子房子也都不是问题,你就是走向人生巅峰的白富美!”

晕头转向陈香台:“……”

目瞪口呆柳飘飘:“……”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鸡汤……

柳飘飘赶紧把手机抢过去,挂断了,问陈香台:“你卖出去几份保险了?”

她挫败:“一份都没卖出去。”

还好,朽木不可雕。

柳飘飘真心建议:“以后别卖保险了,你还是去江南皮革厂卖拖把吧。”

不是江南皮革厂,是江北家私城,陈香台想解释,却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外面出什么事了?”

柳飘飘说:“肿瘤科那个病人家属又来了。”

是这周第三次了。那男的为了给妻子治病,把家底掏空了,最后人没了,男的接受不了,要医院赔偿,说不赔偿就同归于尽。

第二天,那个男的又来闹了,医院把他赶了出去。

下午,陆星澜出院。车在负一楼的停车场,他和老谭在等电梯。

“陆先生。”

陆星澜回头。

陈香台跑过来,手里抱着个巴掌大的小礼盒,拽住他大衣一把塞他口袋了:“这是出院礼物。”

她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女孩子生得好,面红耳赤的样子像三四月里的桃花,她还抓着他衣服:“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再来医院了。”

陆星澜本想推开她,罢了,他手放下,颇不自然:“……嗯。”

“祝您一路顺风。”

“嗯。”

她这才松手,依依不舍地看着他:“那我走了。”她走了,走了几步,回头,饱含期待地问,“能加个微信吗?”

陆星澜:“不能。”

好无情啊。

陈香台丧气:“哦,再见。”

她挥挥手,表情遗憾地走了。

陆星澜把口袋里的盒子拿出来,也不知道那姑娘捂了多久,还是热的,他打开,里面装了个小巧的电子闹钟。

他按了一下中间的按钮。

“陆先生,起床了。”

他嘴角勾了勾。

闹钟还有下半句:“再不起我就要来亲你了。”

陆星澜:“……”

污言秽语!

他把闹钟扔回盒子里,扔在了垃圾桶上面。

电梯门开了,他先进去。

老谭脚步犹豫,不舍地看着垃圾桶:“陆少,您不要了,我能去捡吗?”有了这个闹钟,以后叫陆少起床就事半功倍了。

老谭非常想拥有。

陆星澜板着个脸:“不准。”

好吧。

老谭万分可惜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下降到了二楼。

陆星澜伸手,又按了个三,老谭不解地看他,他一言不发,到了三楼,他下去,把那个闹钟捡了回来。

老谭:“……”他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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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陆星澜动心(一更

陈香台送完陆星澜就去给病人抽血了,血抽到一半,警报突然响了。

她赶紧先把抽血的针从病人胳膊上抽出来。

没参加过消防演习的实习护士很惊慌失措:“怎么回事?”

“是消防警报。”柳飘飘作为护士长,第一时间就要给出判断,“快,转移病人!”

这种情况,除了拔掉机器就无法维持生命体征的重症病人之外,其他病人全部要安全转移。

警报催人急,人心惶惶下,医护人员专业并且有序地安排病人逃生。十分钟之内,全部转移完毕。

大冬天的,柳飘飘出了一身的汗,等把她科室的病人都安排好,她才松了一口气,把她科室的护士叫到一起,清点人员。

少了一个。

柳飘飘喊了一嗓子:“香台。”

“陈香台!”

“我在这!”陈香台搀着一位刚洗了胃的病人从人家属里挤出来。

柳飘飘帮她把病人扶到推床上,之后才得空问她:“没事吧。”

陈香台摇头:“是哪儿起火了吗?”

“地下停车场。”

陈香台表情疑惑。

柳飘飘解释:“停车场不是有个备用仓库吗,昨天来医闹的那个家属装成工作人员,提了两桶汽油进去,还好警卫室发现得早,拉了警报让医护人员和病人先转移。”停车场建在了急诊楼的负一层,逃生空地在住院部的最后面,两处隔了有两百来米,柳飘飘踮着脚张望,“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要是真烧起来,那么多辆车,没准还会引起爆炸。”

陈香台很焦急:“停车场的人呢?都上来了吗?”

“不知道。”柳飘飘见了她伸长了脖子四处瞧,问她,“怎么了?”

“陆先生刚刚去停车场了。”

她四处都没看到陆星澜,就爬到了喷泉池旁的石头上面,借着高度伸着脖子眺望,那东张西望的样子,像一只跟妈妈走丢了的狐獴。

柳飘飘也只能安慰了:“别担心,他听到警报肯定会出来的。”

陈香台依旧非常担心。

她喊了一句:“陆先生。”

人群里,数位“陆先生”回头,可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位。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群里人:“陆星澜。”

“陆星澜。”

这是陈香台第一次喊陆星澜的名字。

“陆星澜!”

“陆星澜!”

乌压压的人群里吵吵嚷嚷,没有人答应她。

人群外面,保安拉了警戒线,陈香台的眼珠子正盯着那里。

柳飘飘立马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啊?”

平时胆小又老实的小姑娘这会儿胆大包天得很,她说:“我要过去看看。”

柳飘飘觉得她脑门肯定是刚刚被人挤了:“你过去干嘛?”

“我怕他睡着了听不到。”她伸手,去掰柳飘飘的手指,“而且他腰也没好,跑不动。”

柳飘飘两只手一起拽:“他不是有司机嘛。”

万一老谭叫不醒他自己一个人跑路了……她能不管恩人的死活吗?她不能,她很坚定:“不行,我要去看看。”

果然,脑子被挤了。

柳飘飘凶:“小命不要了啊你?不准去!”

她也凶:“护士长,你别拉我!”

柳飘飘就要拉。

陈香台生气了:“你再拉我,我以后不跟你好了!”

“……”

这小蠢货!

柳飘飘对她无语,就是不撒手:“你爱跟谁好谁好去!”

陈香台脑袋耷拉,一副“行了行了拿你办法”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抬头,叫了一句:“院长。”

柳飘飘立马回头。

陈香台一甩手,趁机就溜了。

柳飘飘要气死了,跺着脚咆哮:“陈香台你给我回来!”

她不听,跑得飞快。

柳飘飘气得直骂蠢货。

那蠢货边跑边喊:“陆星澜!”

“陆星澜!”

“陆星澜!”

“……”

她叫了一路,都没人应,心想陆先生肯定在下面睡觉。老谭没良心,老谭是猪头!她在心里骂人。

她已经快走到保安拉的隔离带了,再往前,就是急诊楼。她纠结地扯了扯头发,不管了,一股脑往停车场的入口冲。

“陆星——”

她刚跑出去,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叫我干嘛?”

要下雪了,风很大,嘈杂的吵闹声被风吹到了很远的后面,就这一个声音,在她耳朵里喧嚣。

哦,原来他声音也这么好听。

陈香台回头,眼睛通红,要哭了似的:“我以为你没上来。”

陆星澜看着她,很久都没说话。

他的嗜睡症不是典型性的,医生专门给他研制过缓解的药物,短时间内可以刺激神经,让他亢奋。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让他的情绪也变得奇奇怪怪,他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很像他吃药后的状态。

见他不说话,陈香台问:“你是自己跑上来的吗?”

他有点神不守舍:“嗯。”

老谭居然不背他上来,那只猪头!

“那你腰痛不痛?”

他没作声,伸手过去,把她的歪掉了的护士帽扶正了。

不止亢奋,他还发热。

他继续盯着她。

陈香台以为他是难以启齿,就抓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肩上:“我扶你啊。”

发热症状加剧,他有点不适,不自然地低头,手松开又握紧,但没有抽回来,搭在她肩上:“……嗯。”

陈香台一米六,骨架纤瘦,很小一只:“陆先生。”

陆星澜嗯了一声。

“我觉得我们现在更熟了。”她歪着头看他,满眼期待,“你能把微信给我吗?”

“嗯。”

这会儿,他很像刚睡醒的时候,脾气很好,像糯米团子,捏哪儿哪儿软。

陈香台就忍不住得寸进尺了:“那你能再跟我说一句话吗?”

“什么?”

她学着那年滑滑梯外面恩公的语气:“乖点儿,过来。”

“……”陆星澜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不能。”

这么蠢,以后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香台:“哦。”

她低着头笑眯眯: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恩公~

老谭去哪了?

老谭没先跑,陆先生说他困,兢兢业业的老谭去给他找睡觉的担架了。

:。:

517:星澜追妻火葬场,梨华追妻有进展(二更

那位试图纵火的家属在点火之前,被保安制服了,幸好,没有伤亡虚惊一场。

回去的路上,老谭开车。

“陆少。”

后座上的陆星澜闭着眼,没给回应。

又睡了?老谭本来还想问问他刚刚去哪儿了。

叮。

陆星澜睁开眼,拿起手机。

老谭:“……”他的呼喊一文不值!

陆星澜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名字和头像,同意了好友申请。东厂陈香香的头像是一只很萌很蠢的猪。

东厂陈香香先发来了问候:“陆先生~”

陆星澜的微信是本名,头像是系统初始头像。

陆星澜回:“嗯”

标点符号都没有一个。

然后……没有然后了。

陆星澜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闭上眼。

十秒后,他睁开眼,把东厂陈香香的备注改成了陈护士,又放下手机,继续闭眼。

叮。

他立马睁开,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陈护士发来了一个【仙女下凡】的表情包,以及一句话:“我是陈香台。”

陆星澜:“。”

这次没文字,他只发了一个标点符号。

然后……又没然后了。

陆星澜等了一会儿,手指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似乎漫不经心,似乎满不在乎,点了一通之后,他又把备注改成了陈香台,再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老谭默默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谁啊?”

陆星澜合上眼:“不熟的人。”

叮。

他立马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这次陈香台发了一条语音:“陆先生,我要去给病人打针,先不跟你聊了。”

陆星澜:“嗯”依旧标点都不多打一个。

哦,陈护士啊。老谭内心:不熟的人?呵呵。

这时,后面有车辆在疯狂地按喇叭。

老谭看了一眼后视镜,啧啧称奇:“现在的年轻人啊。”浮躁的哟。

后面的宝马还在狂打喇叭。

左侧的奥迪车主非常默契地与老谭并驾齐驱,后面的宝马关了音乐,把敞篷打开,副驾驶上的男人站起来挑衅:“前面的,妈的让一下!”

宝马上坐了四个人,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让?

就不!老谭年轻的时候,也是地方一霸,也有脾气的,他加速,奥迪也加速,宝马跟着加速。接着老谭又减速,奥迪减速,宝马不减也得减。老谭反反复复耍了宝马好一顿,快到路口,他才不紧不慢地刹车。

“砰——”

后面那个傻逼居然撞上来了。

老谭:“……”

陆星澜睁开眼。

老谭心虚,他真没料到宝马会这么蠢。

陆星澜也没说别的,就吩咐了一句:“叫车来过接我。”

“是。”

这边老谭电话还没打通,那边,宝马主驾驶就气势汹汹地过来敲窗了,瘦高瘦高额男人,颧骨很高,长了一双吊梢眼:“给老子下来!”

陆星澜有点犯困,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老谭赶紧说:“您睡,我来处理就好。”

“不用叫车了。”

老谭:“啊?”

陆星澜言简意赅:“报警。”

初冬季节,帝都的天暗得早,才五点多外头就阴了。柳飘飘刚交完班,回来就看见陈香台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

“这么急,干嘛去啊?”

她折回来,拿了包:“我现在要走了,明天跟你说。”

她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口袋里的手机响,她一只手拆盘着的头发一只手接电话:“东山。”

“你下班了吗?”

“刚刚下班。”陈香台说,“我要去一趟警局,晚饭不用给我做了。”

林东山问:“出什么事了?”

“陈德宝出了交通事故,现在在警局。”陈香台很烦,拆头发的时候把头皮都扯痛了。

“他哪来的车?”

“他同学的。”

那同学是个公子哥,两人都喝了酒,开车的是陈德宝,陈香台觉得他们肯定是过错方。

林东山没有再多问:“如果需要钱,你直接登我的号,密码还是原来那个。”

“你的钱怎么能动,你还要养小孩。”陈香台自己也没钱,所以打定主意了,“陈远山和谭秀晶他们有钱,要钱就让他们出。”

前面陈家的老房子拆迁,陈远山分到了两套房,不可能没钱。

林东山嘱咐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科室的护士长打电话,她老公是律师。”

“好。”

林东山挂了电话,去找了科室护士长。

护士长姓万,是个随和又热心的人,一口应下了:“行,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她又问林东山,“你待会儿不是要加班吗,找到人接孩子了吗?”

手术室有两个护士在休产假,人手不够,林东山上个月从普外临时掉去了外科手术室。

房东萧女士最近外出了,林东山本来是想让陈香台去接谷雨。

“还没有。”

“那怎么办?”林东山的情况护士长也知道一些,她是单亲妈妈,在帝都没亲没故。

“先让谷雨去他老师家。”

护士长问了一句:“要给托管费吗?”估计不便宜。

“嗯。”

“我去接。”声音从门口传来。

护士长看看门口那位,又看看林东山,先出去了,这位轻微脑震荡的病患和林护士关系好像不一般啊。

休息室没别人,林东山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梨华进来:“有一会儿了。”他说,“我去接谷雨。”

“不用。”

她拒绝得很干脆。

一点都不听话,不像在床上。

苏梨华朝她走过去,她立马往后退,他没有停下,把她逼到墙角:“如果我把谷雨抢过来了,你是不是会跟着他到我这来?”

他在威胁她。

苏家有三位爷,普尔曼的人都知道,他们一个都不好惹,即便是看上去最无欲无求的苏梨华。

林东山靠着墙,退无可退:“你——”

他打断:“我去接他。”

语气强硬,完全不留余地。

林东山沉默了须臾,妥协:“好。”

“我把谷雨接到医院来,你工作结束后,来我病房。”

“嗯。”

他唇角扬了扬,出去了。

林东山扶着墙,心如擂鼓,不是怕他,是她刚刚心生贪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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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香台洗澡被看(一更

警局。

刑侦队和交通大队的人都在,交通大队判了宝马车全责,要吊销驾驶证并赔偿维修费。公子哥不接受,吵着头晕,说要去验伤,又说叫了律师过来。

那公子哥估计有点家底,很狂妄,坐在老远还冲陆星澜放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

陆星澜无视。

交通大队的杨队手里端着杯速溶咖啡:“一看就没挨过社会的毒打。”他把咖啡给了老谭,“陆公子,要不要也来杯咖啡?”

“不用,谢谢。”

他眼皮一耷一耷,像是犯困。

“你要是忙可以先回去,让老谭留这儿就行了。”杨队和老谭是老同学,不然,这追尾的小案子也用不着他亲自跑一趟。

陆星澜:“不忙。”

那行吧,你继续打瞌睡吧。

十五分钟后,公子哥他爸来了,还带了个律师,打扮很精英的样子。

公子哥立马站起来:“爸!”

公子哥他爸肥头大耳,挺着个啤酒肚:“没伤着哪吧?”

“头磕了一下,现在还晕,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就装吧。

杨队静静地看着。

公子哥他爸一听,火冒三丈:“对方是谁?”

“坐着的那个。”

陆星澜打了个哈切,眼睛泛潮。

公子哥他爸带着精英律师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就是你小子把我儿子撞伤了?”

陆星澜喝了一口冷水,略微醒神后,回头。

公子哥他爸傻了。

“陆陆陆少。”

陆星澜端量:“你是哪位?”

对方赶紧递过来一张名片。

赵氏地产。

陆星澜没印象。

就姑且称他赵地产吧。

赵地产显然认得陆星澜,态度跟刚才天壤之别:“不知道是您,刚刚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赔礼陪笑完,赵地产一把把他儿子赵公子拽过来,“还不快道歉!”

赵公子不甘心:“爸,是他——”

赵地产一巴掌过去:“快道歉!”

赵公子被打懵了。

社会的毒打来得还挺快,杨队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速溶咖啡。

“快点!”赵地产横眉怒目。

赵公子就算再蠢,这会儿也明白了,眼前这位,是他赵家惹不起的人,他再心不甘,也只能忍着,他咬着牙道歉:“对不起。”

陆星澜没作声。

赵地产立马把赵公子抬起来的头又给摁回去了:“是我教子无方,让陆少您见笑了,我代犬子向您陪个不是,希望您别往心里去。”

别不服,这世道就是这样,不碰上大爷,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孙子。

“头还晕不晕?”陆星澜这会儿瞌睡也醒了,手搁在椅子靠背上,好整以暇地瞧着那位公子哥,“要不要再去验个伤?”

赵公子磨牙。

赵地产朝他后脑勺拍了一掌:“陆少问你话呢,哑巴了?”

这一下拍的,赵公子是真头晕了,嘴上还得说:“不用了,不晕。”

赵地产嘿嘿陪笑:“赔偿方面陆少您尽快开口。”

赵公子立马甩锅了:“车不是我开的,是陈德宝开的,要赔也是他赔,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的车也坏了,他得一起赔,”

陈德宝刚要说话,外面的人推开了门。

是陈香台来了。

陈德宝这才从座位上站起来,见陈香台一个人来的,立马冷脸了:“你怎么没带律师?”

陈香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陈德宝。

“陆先生,好巧啊!”

陈德宝揣着兜,目光在陈香台和陆星澜之间来回打量:“你们认识?”

陈香台直接绕过了陈德宝:“陆先生,你怎么也在这儿?”

陆先生:“交通追尾。”他下巴抬了抬,“他撞的。”

老谭觉得陆先生在告状,但他没有证据。

小姑娘惊喜的表情变成了担忧的表情:“那你有没有受伤呀?”

这姑娘是谁的家属?

杨队看不懂了。

陈德宝不满陆星澜的说辞:“要不是你的司机突然刹车,我能撞上去?”

司机老谭:“不是突然,前面红绿灯。”他非常之镇定,“你瞎吗?”

陈德宝被怼得气急败坏:“还不是因为你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

司机老谭:“我乐意。”

陈德宝:“……”

陈德宝的家属:“腰呢?陆先生,你腰有没有伤到?”

陆先生说没有。

陈德宝阴阳怪气地接了腔:“受伤的是我!”他眼神不屑,口气却理直气壮,“你不是和他认识吗,赔偿的事你跟他协商,反正钱也是你给。”

陈香台这才把目光分给陈德宝。

陆星澜比她先开口:“为什么是她给?”

陈德宝耸着肩,语气无赖:“她是我姐,她不替我给你替我给吗?”

不是前男友。

陆星澜表情复杂了。

“警察同志,”陈香台不想陈德宝说话,她问警察同志,“如果不赔钱,会刑事拘留吗?”

程队:“会。”

陈香台声音很小,清清脆脆的:“那你们把陈德宝拘留了吧。”

她不喜欢陈德宝。

三年前,陈德宝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看她洗澡。

她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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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陆星澜霸气护妻(二更

“陈香台!”

陈德宝气得面红耳赤。

陈香台往后,站远一点:“我没钱,卡在谭秀晶那里。”

她细声细气的。

陈德宝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使不上劲,他一个电话打到他妈谭女士那里。

“德宝啊,吃饭了没?”

陈德宝一副不耐烦的口吻:“我出了车祸,在警局。”

谭女士是个儿子奴,一听陈德宝说出了车祸,她急得不得了:“怎么会出车祸?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啊?”

“我开同学的车,追尾了。”

“你人没事吧?”

“人没事,车坏了,他们让我赔钱。”陈德宝嗤了一声,开了免提,“陈香台也在这儿,她不给钱,还让警察拘留我。”

谭女士一句没问,直接骂:“那个小贱妮子!”

陆星澜蹙眉,看向陈香台。

她把头低下了。

谭女士又骂了几句白眼狼,才问陈德宝:“要赔多少钱?”

“好几万吧。”

谭女士惊呼:“几万?”她越说嗓门越大,“几万都能买辆车了!这么敲竹杠警察也不管管?”

程队给杨队扔了个眼神。

杨队耸耸肩:陆公子的车好几百万,怪我咯。

几万?

几万都不够刷点漆。

有人还不知道收敛,口气像个愤青:“人家有钱有势呗。”他冷嘲热讽地提了一嘴,“陈香台还和那人认识,嘘寒问暖,关系好着呢。”

“还是认识的人?”谭女士立马打起了如意算盘,“那别赔了,让陈香台先欠着,等她发了工资慢慢还,不是熟人嘛,就算她还不起,人家也不会——”

“我和人家不熟。”

小姑娘眼睛红通通的,像只要咬人的兔子:“不赔钱就要刑事拘留,赔不赔随你们的便!”

她性子软,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

谭女士不喜欢她,她以前总是躲得远远的,不吭声也不顶嘴。谭女士经常说很难听的话,她听过很多,应该早就免疫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听不得这些话了,也不想陆星澜听。

她踮脚去抢手机。

陈德宝一个没注意,手滑了一下。

咣!

六千多的机子爆屏了。

“陈香台!”

陈德宝伸手就要去揪陈香台的衣服。

陆星澜拉了她一把,把她挡在了身后,陈德宝刚要上前,陆星澜眼皮一抬:“你刚刚说错了,不是赔几万,是几十万。”

陈德宝表情呆滞了。

被陆星澜挡着的小姑娘把脑袋探出来:“这个手机是用我的钱买的,我想摔就摔!”她眼里怯怯的,却还故作凶狠,“哼!”

凶狠完,她把耳边的头发别好:“陆先生,我先走了。”

她绕开陈德宝,走得很快。

“谭叔。”

“您说。”

陆星澜拿了外套:“不赔钱就起诉。”

老谭明白了,护短呢:“知道了。”

陆星澜跟着出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那小姑娘都走到路对面去了。

陆星澜把大衣穿在正装外面,叫了一句:“陈香台。”

路对面的姑娘回过头来,旁边的霓虹映在她眼睛里,红的绿的五彩斑斓:“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走过去:“我们不熟吗?”他俯身,看着她,“那你加我微信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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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三百字……刷新我的卡文记录了。

520:澜台cp进展,苏氏父子相处(一更

他走过去:“我们不熟吗?”他俯身,看着她,“那你加我微信干嘛?”

他的眼睛像是会勾魂。

陈香台被他看得魂快没了,表情也愣愣的:“我是怕我的家人赖上你才这么说的。”隔得近,她眼睛里全是他,“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

她声音低低的:“他们不讲理。”

她垂头丧气,像做错了事一样,有些懊悔,还有一点点被她隐忍着的委屈。

陆星澜抬起手,在快要碰到她脑袋的时候又收了回去,把揣口袋里的那个装闹钟的盒子拿出来,用盒子端着她的下巴,这才把她恹恹耷拉的脑袋抬起来。

“他们不讲理你道什么歉,你又不是他们。”

他在安慰她。

虽然语气不温柔,眼神也不温柔,但她知道,他在安慰她。

人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受了委屈能忍着,可要是突然有人问了,有人安慰了,一点点委屈也会变成天大的委屈,原本能忍着的情绪会莫名其妙地放大。

她心里酸酸的,鼻子和眼睛也酸,她就睁着不眨眼,说:“陆先生,你不要看在我的面子就算了,该赔的你要让他们赔。”

“嗯。”陆星澜突然问她,“吃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肯定是风太大了,她一眨眼睛,眼睛就红了。

陆星澜有些措不及防:“怎么了?”

她低头:“风太大,吹眼睛了。”

“委屈了?”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伸了手,抬到她头顶,笨拙又不自然地拍了两下。

她摇头,吸吸鼻子,抬起脑袋看他,眼神很清澈:“能吃过桥米线吗?一个锅的那种。”

“……”

陆星澜别扭地把手收回来:“好。”

一小门口,有位家长在外面张望。

门口的老师就问了:“你是哪位孩子的家长?”看着有些面生。

对方说:“苏谷雨。”

苏谷雨的妈妈方才来过电话,说会让一位姓苏的先生来接孩子,老师明白了,朝足球场的方向喊了一句:“苏谷雨,你爸爸来接你了。”

苏谷雨背着书包从球场跑过来了,怯怯地看了一眼外面,很快又把小眼神收回来:“老师再见。”

老师笑说:“明天见。”

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好,走到苏梨华跟前。六七岁的孩子胆怯又好奇,小心翼翼地偷看大人。

苏梨华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拿书包?”

他说不要,又说:“谢谢。”

苏梨华走在前面,怕他跟不上,放慢了脚步,他尽量自然,可还是不太自然:“跟你妈妈通电话了吗?”

“通了。”

对话不连贯,断断续续,苏梨华走了一段:“我先带你去吃饭。”他走到左侧,让小孩子走离离车道远的右侧。

“好。”

过了很久,苏梨华才又问了一句:“想吃什么?”

苏谷雨很乖巧:“都可以。”

又过了很久。

“意大利面行不行?”

“行。”

一大一小基本没什么话说,很奇怪、很陌生的相处模式。

车停得不远,只走了几分钟的路。

苏梨华上前去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中间的位置。”

“哦。”

苏谷雨爬上车。

“把安全带系上。”

有点命令式的口吻,不算温柔,但很耐心。

苏谷雨:“哦。”

他系了半天,还是没系好。

苏梨华坐进去,帮他弄。一大一小,两双极其相似的小内双对上了,你看我我看你,又各自挪开。

苏梨华:“好了。”

苏谷雨:“谢谢。”

车开得很慢,大的小的都不说话,一路上气氛有点尴尬。

到了餐厅,苏梨华要了个包间,他先进去,拉开了椅子。

苏谷雨坐上去。

苏梨华先倒水:“有没有不能吃的?”说话的语气比刚开始已经自然一些了,也轻柔一些了。

“没有。”

苏梨华看了看菜单,放到小孩面前:“自己点,有不认识的字就问我。”

“好。”

苏谷雨把书包取下来,放到椅子后面,捧着菜单有模有样地点了个奶油蘑菇意面,苏梨华又帮他点了一个汤。

面和汤都要了两份。

喝一口汤,吃一口面,这父子俩习惯一模一样。

苏谷雨吃到一半,放下了筷子,从椅子上下去。

苏梨华问:“去哪?”

“上厕所。”

苏梨华起身,带他去。

到了厕所,苏梨华没有进去,在外边儿等。中途,他在外面叫了一句,小孩在里面应了一声。

没一会儿,小孩出来了。

“手洗了吗?”

“洗了。”手还是湿的。

苏梨华把手绢给他。

苏谷雨擦了手:“谢谢。”擦完,他把手绢还给苏梨华。

苏梨华把手绢收起来,领他回了包厢,包厢里没有开空调,汤有点冷了,苏梨华给谷雨重新点了一份。

吃完后,谷雨小声地问:“叔叔,能给我妈妈带一份吗?”

“嗯。”苏梨华把他从座位上抱下来,“你妈妈喜欢吃什么?”

“她喜欢吃虾。”

苏梨华打包了一份海鲜意面,另外还单点了一份白灼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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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陆星澜:快来馋我的身子(二更

照常来说,从餐厅开车到第五医院只有十多分钟,但苏梨华开得很慢,花了二十几分钟,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林东山还在手术室。

苏梨华把苏谷雨带到了病房:“你妈妈还在工作,你在这等她。”

“好。”

他把作业拿出来,放在凳子上,蹲着写。

病房里有沙发和座椅,没有桌子,苏梨华把病床旁边放水杯的柜子腾出来,挪到床边。

“苏谷雨。”

趴在椅子上的小脑袋回头:“嗯?”

“坐这儿来写。”

“哦。”苏谷雨抱着作业,爬到床上去了,他把书本放在柜子上,坐在病床上高度刚刚好,不过,他问苏梨华,“我会不会影响您休息?”

您……

苏梨华坐到沙发上去:“我等会儿要去做检查,不休息。”

“哦。”

小孩继续做作业。

苏梨华接了个电话,普尔曼打来的。

伏案写作业的小孩抬头,崇拜地看着大人:英文好好哦。

这时,有人来敲门。

苏梨华把电话挂了:“请进。”

“苏先生,检查时间了。”

进来的护士苏谷雨认得,他乖巧地喊人:“红棠阿姨。”

阮红棠之前和林东山是一个科室的,好友聚会的时候见过谷雨:“谷雨,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等我妈妈。”

在这儿等?

阮红棠忍不住在心里头猜测了:这大的小的都姓苏呢。

“把门锁上,”苏梨华出去之前,“不要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苏谷雨:“好。”

晚上七点,华灯皆上。

洪记过桥米线坐落于繁华的步行街,这个点儿,店里座无虚席。

“二号桌,海鲜过桥米线。”女店员把两人份的砂锅放下,面带微笑地说,“两位请慢用。”

客人笑眯眯:“谢谢。”

这笑眯眯的客人,正是陈香台。

店里开了空调,她脸蛋被热的红红的。她把外套脱下,穿着毛绒绒的粉色毛衣,喝了一口水,她拆筷子,夹了一个鹌鹑蛋,放到碟子里,推给陆星澜:“陆先生,你先吃。”

她觉得过桥米线里最好吃的就是鹌鹑蛋,所以夹给他了。

陆星澜没动。

陈香台就再拆了一双筷子,递过去。

他接了,夹着鹌鹑蛋,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她一副等待被夸奖的表情。

这家店的店面不大,很拥挤,又是老字号,里面装修老旧,也没有包间,人又太多,隔壁一桌还有孩子,十分吵闹。

环境太差。

“还可以。”陆星澜把剩下的大半个鹌鹑蛋一口吃了。

陈香台又给他夹了一个蛋,给自己夹了一棵蘑菇,也没吹,一口吃到嘴里,小脸瞬间皱起来:“好烫好烫。”

她烫得伸舌头,但就是不把菜吐出来。

陆星澜抽了两张纸,给她装着:“吐出来。”

她喉咙一滚,眼里冒着泪花:“吞了。

“……”

陆星澜给她倒了一杯水,再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盛了一小碟子给她:“等冷了再吃。”

他好讲究哦。

陈香台没等冷了就吃了,鼓着腮帮子问:“我能用我自己的筷子夹吗?”用“公筷”就沾不到口水了。

陆星澜挣扎了几秒钟:“可以。”

陈香台笑得像只得逞了的小狐狸,用她吃过的筷子,把砂锅里仅剩的那个鹌鹑蛋夹给了他。

陆星澜的吃掉了。

“陆先生。”

“嗯。”

陈香台喝了一口水,鼻子上冒了小颗的汗:“你还记得小鱼饼干吗?”她想带恩公回忆过往。

她杯子里的水喝完了。

陆星澜把她的杯子拿过去,倒满了再给她,他说:“没印象。”

太久了,恩公不记得了。

她提醒:“就是小鱼仔形状的。”她比了一个指甲盖,“这么大的,吃起来还有海鲜味。”

小鱼饼干啊!

恩公,我是小鱼饼干啊!

恩公说:“没吃过。”

原来恩公那次是特地给她买的啊。陈香台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非常感动:“陆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陆星澜:“……”这话他怎么接?

陈香台又给他夹了一块鱿鱼。

陆星澜挣扎了好几秒,把鱿鱼放进嘴里,没咬,直接吞了。

是这样的——

点餐之前,陈护士问陆先生有没有不吃的,问的同时,陈护士的眼睛正盯着墙上海鲜过桥米线的图片,垂涎欲滴的样子。

不吃鱿鱼的陆先生说:“没有不吃的。”

结账的时候,陈香台张开手,站在陆星澜后面,把他挡住,她姿势有点蠢,他问:“你在干嘛?”

陈香台扭头说:“这里人多,你腰不好,我要保护你。”

陆星澜:“……”

又傻又可爱。

刚好路过的客人听到了这句话,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陆星澜的腰。

陆星澜立马挺直腰板:“我腰没有不好,已经都好了。”

陈护士是站在护士的专业角度问的:“上厕所蹲得下去吗?”

路人憋笑。

陆星澜:“……”

他收了卡,撂下她先出去了。

陈香台小跑着跟在后面,里外温差很大,她哈着热气,边跑边问:“陆先生,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

陆星澜放慢了脚步:“我送你。”他说,“把外套穿上。”

陈香台把衣服穿上:“那怎么行,万一你回去的时候在车上睡着了,司机对你意图不轨怎么办?”

外套的颜色是粑粑色,她穿在身上出奇得有点甜。

陆星澜脚步慢慢悠悠,刚好与小姑娘同步了,他手揣在兜里,把玩着她送的那个闹钟:“你送我?那要是你对我意图不轨呢?”

陈香台老实地举手发誓:“我不会的!”

他停下脚,把她帽子拉住,一起驻足在了路灯下:“怎么不会,陈香台,你不是馋我的身子吗?”

“……”

好记仇哦。

她怂唧唧地辩解:“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怕他不信,她语气真诚,“真的,我已经不馋你的身子了。”

“你馋着吧。”

她懵:“啊?”

陆星澜嘴角往上扬了一小个弧度,往前走了:“我送你回去,等你到了家,我再让老谭来接我。”

陈香台跟在后面:“好~”

------题外话------

**

陆星澜:快来馋我的身子!

陈香台:哦,来了。

522:陆先生亲一口,不说话吻她

苏梨华做完检查回来,苏谷雨已经趴在语文书上睡着了。

“谷雨。”

小家伙动了动,没醒。

苏梨华脚步放轻,走过去抱他。小孩子身体软,小小的一团,没什么重量,窝在大人怀里蹭蹭,苏梨华愣了一下,才动作笨拙地给他脱了衣服和鞋子,抱到病床上去。

这时,有人敲门。

苏梨华把被子掖好,去开门:“工作结束了?”

房里的灯是暖黄色的,照得人轮廓温柔。

林东山点头:“嗯。”她走进去,“谷雨呢?”

“睡着了。”

她看向病床:“我去叫醒他。”

苏梨华拉住了她:“让他睡。”

她回头,目光落在他手上。

他这才松开手,眉宇清俊:“医院有没有微波炉?”

林东山把手藏到后面,轻轻握了一下:“食堂有。”

“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去了医院食堂,把意面和白灼虾热了一下,回病房时,见她坐在病床旁,守着熟睡的孩子。

他心坎发软,酸酸涨涨的。

“过来吃饭。”

林东山把谷雨的书本收拾好,才坐回沙发上,她不太敢看他,有些局促。

苏梨华把一次性的筷子拆好,放在她面前。

“谢谢。”她说。

他没说什么,把袋子里的一次性手套拿出来,戴上,然后把那叠白灼虾端过去,漂亮修长的手不太熟练地剥着虾。

林东山偷偷看他,偷偷低头,偷偷弯起了嘴角。

他把剥好的一小碟虾肉放到她面前,她抬头,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筷子一动不动。

“味道不好?”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

他又换了副手套。

她一时心里,就抓住了他的手:“别剥了,会弄脏手。”说完自己愣了一下,立马松开手。

苏梨华是老致爷养大的,老致爷防着他这个亲弟弟,就打小娇养着他,别说碰刀碰枪了,阳春水与人间烟火都没让他碰过。

他把手套戴上,不在意:“脏了就脏了。”

他专注地在剥虾。

她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肆无忌惮地看他:“你头还晕吗?”

“不晕。”他说,“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

明天就要走了吗?

林东山垂首:“嗯。”

“我暂时不打算出院。”

她抬头,撞上了他的目光:“为什么?”

他把剥好的虾放到她的碗里:“真不知道?我以为很明显了。”他把手套摘了,抽了一张纸擦手,“林东山,我在追求你。”

语气太过云淡风轻了。

那年寿宴上,十几个笼子关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女孩子,各个不着寸缕,那群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一个个脱下来衣冠,变成了禽兽,那时的他也是这样,云淡风轻地看着笼子里她,喝着酒,与那个奢靡的世界格格不入。

经了怎样的风雨,才能成就这一身淡然?若是他爱上谁,又会是怎样一幅模样?她见过他在床上低吼粗喘的样子,分明那样激烈,可眼里依旧少了浓烈、少了红尘世俗,少了男欢女爱。

“是因为孩子吗?”她问。

“不全是,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单身,我未婚,为什么不能试试?”

你单身,我未婚。

就是这个理由吗?

她鼓起所有勇气,第一次这样大胆直白地问他:“那你喜欢我吗?”有没有一点点热烈不是因为药性,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他沉默了。

很久很久……

林东山放下筷子:“苏先生,今天麻烦你了。”她起身,把已经冷掉了的意面和虾肉收拾好,装进袋子里扔掉,没有再看他,她去喊谷雨起床。

苏梨华眉宇蹙着,跟在她后面:“我送你。”

“不用了。”她把被子掀开,抱起孩子,“谷雨,谷雨。”

苏谷雨睁开眼,迷迷糊糊。

“妈妈。”

刚睡醒,小孩声音软绵绵的。

林东山看着眼前谷雨这双与他父亲很相像的眼睛,难忍心酸,微微红了眼:“不睡了,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好。”

他揉揉眼睛,自己爬起来,去拿衣服穿好。

林东山她从头到尾,都不再看苏梨华,只是的走的时候,她在门口停了几秒,谷雨说了再见,她才缓过神来,带着谷雨出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在公交车上,谷雨问她:“妈妈,你和苏叔叔吵架了吗?”

“没有。”

若是吵得起来就好了,可是她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吵去闹。

“谷雨。”

“嗯?”

林东山摸摸他的脸,有些凉,错了搓手,给他捂着:“你喜欢苏叔叔吗?”

谷雨的眼神和他父亲不一样,里头像揣着星星,暖暖的,很亮:“我要是喜欢他,妈妈你会难过吗?”

林东山摇摇头:“不会。”

怎么会难过,谷雨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

“喜欢。”小孩的嗓音稚嫩,“我喜欢他。”

林东山红着眼,摸摸他的头。

喜欢就好。

“妈妈,你不问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林东山笑着问:“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他啊。”

谷雨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很多,他在本该天真烂漫年纪里知了世俗懂了苦楚,在还需要被疼爱的年纪里,就学会了疼爱别人。

林东山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苏梨华,可他还是知道了。

“谁跟你说的这些?”

“我们班的王小聪改了名,叫周小聪,周小聪跟我说,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妈妈不喜欢他爸爸了,就把他的姓改掉了。”

他没有改姓,他还姓苏。

他犹犹豫豫的,过了好久才嫩生嫩气地问:“妈妈,你什么时候跟苏叔叔离的婚啊?”

林东山抱着他,看窗外飞驰后退的霓虹:“妈妈没跟苏叔叔离婚。”

谷雨不懂了。

她说:“妈妈跟苏叔叔没结过婚。”

他更不懂了。

林东山摸摸他困惑又好奇的小脸:“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一点,妈妈再告诉你。”

他乖巧地点头:“好。”

医院离林东山住的地方只有五个站,半小时不到,他们就到了小区,是个老旧的小区,小区外边有一条小吃街,这个点,街上很热闹。

刚到小区门口,苏谷雨说:“妈妈,香台阿姨在那。”

林东山也看见了,对谷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不止陈香台,还有个长相出色的男人,两人在楼下的路灯下面。

“陆先生,我到家了。”

陆星澜抬头看了一眼楼层:“几楼?”

陈香台说:“七楼。”

“你上去吧。”

他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很困的样子。

陈香台不放心,怕他会在外面睡觉,就说:“我陪你等一会儿,谭先生来了我再上去。”

她当年就是因为在外面睡觉,才被贩卖器官的团伙盯上了,陆先生长得这么好,恐怕不止犯罪团伙,肯定很多别的人想对他犯罪。

她坚决:“我不走,我在这陪你。”

陆星澜心情不错:“嗯。”

小区里没有路人,灯下就他们两个,她站着,踢着地上的石头,影子一晃一晃,树影也一晃一晃。

“陆先生,你冷不冷啊?”

陆星澜沉默了几秒:“冷。”

他想看看她的反应。

陈香台立马把她屎黄色的外套脱下来:“给你穿。”

“……”

这个小蠢货。

陆星澜把她递过来的外套推开:“又不冷了。”

“哦。”她把衣服穿上,巴巴儿地看他,“陆先生。”

“嗯。”

她眼神有点热,有点迫不及待,瞳孔亮晶晶的,像夏夜的萤火,她走过去一点,抓住他的袖子,表情恳切地问:“你能给我亲一口吗?”

陆星澜呆了好几秒,别扭地扭开头,耳朵红了:“……不能。”他想甩开她的手,甩了一下,没甩掉。

算了,让她抓着吧。

被拒绝了陈香台很遗憾:“哦。”她松开手,眼神干净,一点歪念都没有地又确认了一遍,“一口都不能吗?”

“……”

这姑娘,不按常理来,搅得他脑袋发晕了。

他转过去,看她的眼睛,眼神渐渐热了:“你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要给你喂口水啊。

可是她不能说实话,于是她盯着他的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因为我馋你的小嘴啊。”

陆星澜被一口冷气呛到。

“咳咳咳咳咳……”

“陆先生。”

陈香台赶紧伸手给他顺气。

他抓住她的手,又气又恼,眼里的困意彻底没了,咳得瞳孔泛潮,脸通红:“你别动!”

陈香台:“哦。”她不动了。

陆星澜喉结滚了一下,把她拉过去,看着她的唇,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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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想泡他,想睡她(一更

陆星澜喉结滚了一下,把她拉过去,看着她的唇,俯身。

“叭——”

陈香台立马扭头。

“叭叭!”老谭从车窗了探出个脑袋,“陆少,我来了。”

亲了一嘴空气的陆星澜:“……”

狗司机。

他把陈香台的手一推,闷声闷气:“我走了。”

小姑娘这会儿知道抓他袖子了,羞羞怯怯地问:“陆先生,你刚刚是要亲我吗?”

陆先生看别的地方:“……不是。”

“哦。”她松手,“那你先回去,我们下次再亲。”

她的语气仿佛在说:这次没有一起吃饭好遗憾,下次我们再约出来一起吃。

陆星澜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脖子,有点气闷烦躁:“你先上楼。”

乖巧的陈护士:“好,陆先生再见。”

她挥挥手,走了。

陆星澜舔了舔牙:叫你走就走,刚刚叫你别动怎么不听?

没一会儿,七楼的灯亮了,窗户打开,一个脑袋钻出来:“陆先生,我到家了,你快走吧。”

陆星澜抬头。

怪可爱的。

算了,跟她置什么气。

他上了老谭的车:“警局的事处理好了?”

老谭冲七楼的姑娘挥了挥手,这才发动车:“陈德宝那货怕坐牢,你们走之后他就签了调解书,等过两天赔偿金额清算出来,律师会找他。”这辆车是新的,老谭开得不是很顺手,车速特别慢,“那赵公子也不是个东西,把责任都推给了陈德宝不说,还要倒敲一笔。”

后座上的人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心不在焉。

老谭不是的多嘴的人,可他对陈护士印象不错,陈护士改还帮他叫过陆先生起床,有点不忍心:“陆少,您真要他们赔钱吗?陈护士好像和家里关系不太好,您让他们赔了钱,他们会不会拿陈护士撒气啊?”

陆星澜没接话。

老谭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陆星澜拨了个电话,老谭隐隐约约听到女孩子的声音。

“陆先生。”

哦,听进去了。

陆星澜抬头瞥了一眼,把声音调小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陆先生以前没给陈护士打过电话。

“我存了你的号码呀。”

可爱,想……

陆星澜清清嗓子:“咳咳。”他转头看向车窗外,脸有些发烫,“陈德宝的事,你晚上再好好想想,明天重新给我答复。”

陈护士抓的关注点很奇怪:“你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感冒了?”

陆星澜不自然得转移话题:“我在跟你说正事。”

她很正经八百:“我也在说正事啊。”

陆星澜把车窗开了,任风吹进来:“没感冒,被风呛了一下。”

“哦。”她也回答了他的正事,“陆先生,我不想占你便宜,也不想我的家人占你便宜。”

她是认真的。

陆先生不太认真的样子,话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想占我便宜,那刚刚在楼下你说什么了?”

听到这里,老谭很想知道刚刚在楼下陈护士对陆先生说了什么。

“那个不算。”

陆星澜:“算。”馋他的身子馋他的嘴,怎么就不算占便宜。

陈香台也不狡辩,坦然大方地不像在占便宜:“陆先生,那你什么时候让我亲啊?”

这不知羞的。

陆星澜语气轻快:“挂了。”

虽这么说着,手上却完全没有挂电话的下一步动作。

“哦,再见。”

陈香台先挂了。

陆星澜:“……”

老谭从后视镜看了两眼,觉得陆先生脸色不太好,便说:“陆少,你不是被风呛了吗,怎么不关窗啊。”

不关,他热。

陆星澜按灭了手机屏幕,扔到一边,吹了一会儿风,冷静了一点:“一个女孩子,如果想亲一个男的,是什么意思?”

老谭愣了一下:“问我啊?”

“嗯。”

奇了怪了,陆先生居然会问情感问题,老谭是过来人,当然比陆先生这个雏儿懂:“还能是什么意思?想泡他呗。”

陆星澜表情复杂。

“陆少,谁想泡你啊?”老谭仔细回想了一下,陆先生成天睡觉,身边的异性真是少得可怜,而且大部分不是贪他的钱就是贪他的脸,想想也是怪可怜的。

“好好开车。”

老谭闭嘴了。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陆星澜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一个男的,如果想吻女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老谭刚要回答。

他补充,语气装得事不关己:“只是特定的时候,比如,”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灯光不错,气氛不错。”

那就是一时头脑发热咯。

老谭快速给出了答案:“想睡她。”

“咳咳咳咳咳……”

陆星澜脸爆红。

“陆少,你又被风呛到了?还是把窗关上吧。”

不关,他热。

“不是我的事,是我朋友的事。”陆星澜说完这句,闭上了眼睛。

老谭呵呵。

朋友?

您老不就只有周公这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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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陆星澜做羞耻的事(二更

陈香台挂完电话,叹了一口气,哎,什么时候才能给恩人喂点口水啊。

苏谷雨跑过来:“香台阿姨。”

“嗯?”

小家伙人小鬼大:“刚刚楼下那个叔叔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哦。”陈香台捉住他亲了一口,“谷雨羞羞脸。”

苏谷雨笑嘻嘻地跑回房了。

林东山倒了杯温的柠檬水给陈香台:“亲着了吗?”

她失落:“没有。”

林东山捧着杯子坐下:“你没想过别的报恩方式吗?”

陈香台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还有别的方式吗?”

“有啊。”林东山笑着说,“以身相许啊。”

“……”

陈香台小脸一红:“你不害臊!”

她把柠檬水喝光,捂着脸往房间跑了。

林东山失笑。

房间里,一只小可爱在床上疯狂地打滚,打完滚后,嘻嘻嘻地乐了一会儿,摸到手机,把陆先生的备注改成了“最可爱的陆先生”。

刚刚改完,手机就来电了。

陈香台瞬间像霜打了,提不起劲儿:“喂。”

是谭女士:“德宝签了调解书,这下要赔钱了。”谭女士是来兴师问罪的,语气很冲,“你高兴了?”

陈香台觉得谭女士蛮不讲理,她声音小小的,但很倔:“他撞坏了别人的车,本来就应该赔。”

谭女士强词夺理:“德宝都跟我说了,是双方过失,对方有钱有势,交通队的人都看他脸色,摆明了是合起伙来坑钱。”

颠倒黑白!

陈香台哼了一声,壮着胆子顶撞谭女士:“人家不缺钱,用不着坑,陈德宝撒谎,他才是过错方。”

谭女士冷笑了声:“不缺钱还让我们赔?”

不缺钱就该让你们占便宜吗?

陈香台不搭理谭女士的话。

谭女士在电话里说:“你不是跟他认识吗?你再去说说,大不了送点礼,请他吃个饭。”

陈香台撇撇嘴:“我跟他不熟。”

“吃个饭见见面不就熟了。”谭女士语气放软了,“香台,妈跟你说啊,你别浪费了你那张漂亮的脸,男人哄哄不就——”

“我要睡了。”

陈香台直接挂了,脑袋一耷,恹恹的像一直落水狗,她闷不吭声地坐了一会儿,才给柳飘飘发微信。

东厂陈香香:“护士长,我的工资不要发以前的卡号了。”她把林东山的卡号发过去,“发到这张卡里。”

人在江湖飘啊飘:“我明天去系统里帮你改。”

柳飘飘知道陈香台有个无底洞的妈。

人在江湖飘啊飘:“你卡被你妈拿去了?”

东厂陈香香:“嗯。”

人在江湖飘啊飘:“是亲生的吗?这么对你?”

东厂陈香香:“我也很怀疑。”

柳飘飘:……

陈香台叹了会儿气,把陆先生的备注又改回了“陆先生”。

两天后,陆星澜那边的维修清单出来了,要换后备箱盖板,还要补漆,总共费用二十八万。

陈德宝见完陆星澜的律师,就给谭女士打了电话。

那天是二十五号,周末,又刚好是陈香台发工资的日子,她睡到了十点,给陆星澜打了个电话。

“喂。”

陆星澜声音有点沙哑,好像是刚醒。

陈香台趴在床上吃红薯干:“是我呀,陆先生。”

手机那头有水声。

陆星澜:“嗯。”

“你今天有空吗?”陈香台问。

他说:“不是很忙。”

“我发工资了,想请你吃过桥米线。”陈香台晃着腿,心情很好的样子,“你不想吃过桥米线,我们也可以吃冒菜,吃火锅。”只要是一个锅的都可以。

陆星澜声音还是很哑:“你在哪?”

“我在家。”

“我去接你。”

“好~”小姑娘嗓音很甜,像橘子水,“你感冒了吗?声音有点怪怪的。”

“没有。”

陆星澜挂了电话,抬头看一眼浴室里的镜子,眼睛泛潮,两颊通红……他深呼了一口气,接了一捧冷水,浇在脸上。

“陆先生。”

“陆先生。”

“陆先生。”

“……”

耳边还有梦里的声音,女孩子娇娇俏俏地让他慢点……

陆星澜关了水龙头,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再说陈香台那边,她打完电话就去翻箱倒柜地找衣服了,纠结了好久,选了两件,抱着去了林东山的房间。

“东山,我穿哪一件好看?”

林东山说:“红色。”

陈香台又噔噔噔地跑回自己房间了。

她听了林东山的,穿了那件红色的小斗篷出门,脚下搭了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可可爱爱的。

她在小区门口等了没多久,就看见陆星澜的车了。

她可劲儿招手:“陆先生。”

老谭还在找停车的车位。

陆星澜刚打开车窗,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向陈香台,扭扭捏捏地红着脸:“小姐,我手机没电了,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这话也就陈香台信。

“可以。”她把手机给了搭讪的男人,对陆星澜说:“陆先生,你等我一下。”

陆星澜顶了顶腮帮子,端着眉眼瞧那个“装模作样”打电话的男人。

老谭一边停车一边唠叨:“陈护士虽然不聪明,不过她很漂亮。”可以说是非常漂亮了。老谭不禁担忧,“漂亮又没什么脑子的姑娘家最容易被骗了,也不知道以后会被哪个小子——”

老谭被后视镜里的死亡凝视震得头皮发麻,顿时闭嘴了。

车刚挺稳,陆星澜就下去了。

刚好,男人打完电话了,把手机还给陈香台,并且笑得魅力四射:“谢谢啊。”

“不用谢。”

男人这才离开,中途还回了几次头。

那个傻姑娘还憨憨地挠头。

“陈香台!”

语气有点恼火。

陈香台听见陆星澜的声音,立马笑弯了眼睛:“陆先生。”她刚要跑到陆先生那里去,后面有人叫她。

“陈香台。”

陈香台转身。

谭女士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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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星澜护妻,把身体给她馋!(一更

谭女士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我老陈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一巴掌打得很很。

陈香台疼过之后,却只有一个反应,她回头:“陆先生,”她红着眼,哀求他,“不要过来。”

不要看她。

她现在太狼狈,太丢脸。

陆星澜置若罔闻,一张脸比这要下雪的天还阴冷,他走得很快,到她身边来了,他说:“打回去。”

一句话,让她很想哭,眼睛发热,耳边的声音都有点模糊。

谭女士还在叫嚣:“你谁啊!”

陈德宝也来了,在一旁说风凉话,见缝插针地煽煽风点点火:“妈,就是他,让我们赔钱的那个车主。”

谭女士穿着黑色的皮草大衣,烫了小卷,颇有几分逼人的气势:“还真是一伙的。”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星澜一番,“陈香台,长本事了啊。”知道找靠山了。

陆星澜看也没看那对母子,眼里的怒气压着,目光落在陈香台被掴掌的脸上,他还是那句:“打回去。”

陈香台红着眼看他。

“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着,陈香台,给我打回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打,却是第一次有人替她撑腰,有人说,天塌下来都给她顶。她手发抖,颤颤巍巍地抬起来。

陈德宝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瞪着她:“陈香台,你敢!”

陆星澜把她往后一拉,上前,一脚踹在了陈德宝的肚子上。

陈德宝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肚子上火辣辣的,痛得他龇牙咧嘴。

“德宝!”

谭女士惊呼了一声:“德宝,你怎么样了?”

陈德宝抱着肚子,蜷在地上呻吟。

谭女士又急又气,扭头冲陆星澜恶语咆哮:“我教训我闺女,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打人!”

陆星澜长这么大,动手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不过陆景松是军人,该操练他的,也都操练过了。

刚刚那一脚,踹得太急,他劲儿没使够。

他把大衣的扣子解开,里面是正装,松了松领带,他走上前,妈的,他想踹死这玩意。

他还没踹,袖子就被人拉住了,一回头,看见小姑娘红着眼摇头。

“他们欺负你。”

他拿开她的手,脑子还有只手在纵火,打人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眼里阴阴沉沉的,就像这天,要下暴雪。

她又抓住他了:“有人在看。”她快要哭了,“警察会抓你的。”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停下了脚,在看热闹。

谭女士见状,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叫:“打人了,打人了!”她哭天喊地,“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这个年轻小伙子踹我这个老人家。”

陈香台知道谭女士蛮不讲理,但不知道,她还这么胡搅蛮缠。

她坐在地上哭天抹泪,恶人先告状:“他仗着有钱有势,就欺压我们母子,我只不过是怕他骗我女儿,说了两句而已,他就动手打人,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了!”

有人立马拿出手机来拍。

陈香台慌慌张张把陆星澜往后一推,她脱下外套,踮着脚给他挡住脸,用最凶的口气朝那些人喊:“不准拍!不准拍他!”

她像只猫,为了他张牙舞爪。

陆星澜心里头那把火,全给她扑灭了,心坎上只剩一团热烘烘的东西了,他把她带到身边:“把衣服穿上,我带你走。”

陈香台还举着那件红色的小斗篷,急得泪眼汪汪:“他们拍你。”怕他受委屈,怕他被人诟病,怕人言可畏,怕别人中伤他。

她不太聪明的脑袋能想到得不多,但全是陆星澜。

“让他们拍。”

陆星澜把她手里的衣服拿过去,给她穿上了,他牵着她,她手冰凉冰凉的。

老谭赶过来了:“陆少。”

“叫律师过来处理。”

他留下一句话,带陈香台走了。

他们也没走远,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他牵着她,她低着头,一直在哭,也不出声,眼泪珠子不要钱地掉。

这眼泪把陆星澜的心都泡软了。

他还牵着她,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很疼?”他拨开她的头发,俯身看她的脸。

陈香台摇头:“不疼。”

她眼睛在下雨,他心情也跟着潮湿,很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他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有点发烫:“那别哭了。”

声音不温柔,不像在哄人。

“陆先生,”

小姑娘声音哽咽。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可以抱你吗?”她似乎怕他不答应,抓着他的袖子求,“就十秒钟。”

真傻。

这种时候,怎么就不会狮子大开口呢,他心被她泡软了,要是这个时候,她要点别的,任何别的,他应该都会给。

不是馋他吗?只抱够吗?

陆星澜被这一团乱麻缠得心神不宁,他张开手,把她抱在怀里,不由自主地,声音就软了:“不哭了,嗯?”

她像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猫,缩在主人怀里,可怜巴巴地蹭着:“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他啊。

陆星澜从不轻易招惹麻烦:“不要紧,我有钱有势。”

“对不起。”

陆星澜从不轻易接受道歉:“你没做错事,不需要道歉。”

“谢谢你。”

陆星澜从不轻易心软妥协:“请我吃饭就行了。”

他所有的从来不,遇到她之后,全部被打破。

完了。

他知道,他完了。

怀里的小姑娘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子:“十秒到了。”她撒手,不多占一秒的便宜。

刚刚还动了心思让她馋身子的陆星澜:“……”

好会破坏气氛!

他把她拉回怀里,手扶着她的脑袋瓜子:“还想哭吗?”

她表情还很委屈,很感动:“嗯。”鼻音很重。

陆星澜抱住她,低头,很轻很轻地吻了吻她的脑袋瓜子:“再给你抱会儿。”

她哭唧唧地说:“谢谢哦。”她吸吸鼻子,“你真是个大好人。”

陆星澜:“……”

去他妈的大好人,他就是想抱她而已,纯粹地想把被她馋的身体给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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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醉后初吻(二更

陈香台没有哭很久,依旧把眼睛哭成了两个大核桃。

老谭把车停在了一家快餐店的门口,陆星澜牵着陈香台过去了,她几次想把手抽出来,但他没松手。

她一直埋着个头,就是不看他。

抱完了就缩壳里了?乌龟吗?

陆星澜撒手,不牵她了:“陈香台。”

她不抬头:“嗯。”

“不打算抬头了是吧?”

她抬头,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妆花了,很丑。”她抬了一下头,又埋下去了。

其实,陆先生高估这姑娘的情商了,她脑子里真没陆先生脑子里那么旖旎,都想到“身子”这个层面了。

满脑袋旖旎心思的陆先生把小姑娘的脸抬起来:“不丑。”

最漂亮。

以前没觉得,现在越看他越觉得这小姑娘好看,贼他妈好看。

他把好看的小姑娘领到了停车的地方:“有驾照吗?”

陈香台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陆星澜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她很犹豫:“你可以开车吗?”要是开着开着睡着了怎么办?

“现在不困,可以开。”

“哦。”

陈香台坐进去,刚要自己系安全带,陆星澜俯身,她立马坐直,听见啪嗒一声,安全带被他扣上了。

“谢谢。”她舔了舔嘴唇,有点渴。

应该是不长开车的缘故,陆星澜车技很一般,倒个车倒了很久,倒得他脸都绷着了。

“我们去哪?”

“吃饭。”车终于倒出去了,陆星澜看着路,像个新手,开得很慢,“你不是想吃过桥米线吗?”

可是不是走这条路啊……

乖巧的陈香台没有打击他。

就这样,本来走路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到,因为陆星澜开车,花了五十分钟,不过也刚刚好,到店里就差不多午饭时间了。

中途,老谭打了两通电话过来,陆星澜挂断了,都没接。

到了洪记,陆星澜在找停车位:“你先下车,在门口等我,我去找地方停车。”

陈香台:“好。”

陆星澜先把她放下了,等找到了停车位,他才拨了老谭的电话。

“陆少,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老谭很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毕竟一个不太聪明,一个老是犯困。

陆星澜没解释:“说事情。”

老谭还警局,处理那对难缠的母子,十分头疼:“那对母子狮子大开口,说不赔十万就要告你。”

十万啊,亏他们开得了口。

陆星澜:“把钱给他们。”

老谭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钱给她们。”

老谭很不可思议:“明显是敲竹杠碰瓷,让他们告好了,干嘛要赔钱?”老谭觉得,不仅得让他们告,还要弄个诽谤罪什么的,让那对母子尝尝什么叫王法什么叫天理。

陆星澜却说:“上诉流程太长,我等不及,你把钱结给他们,让上次那个姓赵的过来见我。”

“姓赵的?”老谭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星澜:“赵地产。”

老谭知道是谁了,人家叫赵大海,搞房地产的。

“您这是要?”

陆星澜言简意赅:“私了。”

私了的意思是:私下搞。

老谭不太淡定了,觉得这太乱来了:“陆少,军长他身份特殊,您可不能乱来啊。”陆家虽然有钱有势,但从来不仗势欺人。

“不乱来。”陆星澜面不改色地补了一句,“让姓赵的来。”

“……”

以前老谭还庆幸陆少跟他堂弟陆星辰不同,是个根正苗红的,他瞎了眼了,居然觉得陆少是个根正的。

老谭觉得还是要劝一下:“毕竟是陈护士的家里人,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人家就一平民老百姓,不经搞啊,会搞出事。

结果,陆星澜这么回答:“是姓赵的干的,不是我。”

“……”

太反常了。

老谭找不到一定要搞陈家母子的理由,只有一个——刚刚陈护士挨的那一巴掌。

“陆少,你是不是,”老谭试探试探,“是不是想泡陈护士啊?”

那边沉默了三秒。

“嗯。”

老谭:“!”噢,老铁书开花了。

陆星澜挂了电话,下车。

“陆先生。”坐在店里占位子的陈香台冲他招手。

陆星澜进去,一句都没提陈家母子的事:“想吃哪种的?”

她不笑也很甜:“给你选。”

陆星澜:“海鲜的?”她喜欢这个口味。

“好~”

这么可爱,这么乖,那群玩意怎么舍得欺负她。

“陆先生。”

陆星澜把点好的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叫名字。”

她卡顿了一下:“陆星澜先生。”

“……”

罢了,随她。

刚刚哭过的女孩子眼睛还是红的:“我可以点酒喝吗?”

不知道是昨天梦里她在他床上泪眼婆娑的样子,还是刚才她受了欺负泪眼汪汪的样子触动了他,总之,事到如今,他已经拒绝不了她任何要求了。

“可以。”他说,“但不能多喝。”

她说好,点了店里自制的果酒。

米线还没上,她先喝了一杯酒,就一杯,然后坐了一会儿,她脖子开始泛红。

“陆星澜先生。”她摇头晃脑。

“嗯。”

她挪了椅子过去,挨着他坐:“我可以亲你吗?”

店里全是人,四周很嘈杂。

陆星澜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可以。”

“嘿嘿。”

她傻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捧着他的脸,噘嘴凑过去。

陆星澜看着她,任由她把牙齿磕在了他唇上。

旁边一桌的客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吹着口哨在起哄。

醉醺醺的小姑娘把自己磕疼了,拧拧眉头往后退,陆星澜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往前面一带,低头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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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吻不够的一吨糖(三更新书求收

醉醺醺的小姑娘把自己磕疼了,拧拧眉头往后退,陆星澜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往前面一带,低头吻她。

磕磕绊绊,不太顺利。

哦,是初吻。

当小姑娘舌头乱钻的时候,不熟练的陆先生直接给咬住了。

她眉头皱起来,不高兴,一杯酒下去,还在肚子里发酵,不高兴她就推人:“不要了。”她很不高兴,“你咬疼我了!”

隔壁桌的哥们儿实在没憋住,噗嗤了一声,顺带给陆星澜抛了个眼神:技术不行啊,哥们儿。

技术不行的陆星澜:“……”

陈香台喝了酒,还晕晕乎乎,嘬了嘬被咬疼了的小嘴:“陆星澜先生,你还困不困啊?”

陆星澜先生:“不困。”

岂止不困,他身体都要烤起来了。

“果然有作用。”她咯咯咯地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挪挪凳子,整个人贴过去,扒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她悄悄咪咪地说,“你要吞下去,我的口水可以治病哦。”

陆星澜喉结滚了一下。

她的口水能不能治病他不知道,但他的确吞咽了,条件反射地。

幸好,店员把过桥米线端上来了,所有极有可能往不受控方向延伸的旖旎全部被打断。

陆星澜喝了半杯冷水,才拆筷子:“先吃饭。”

砂锅里还在冒热气,小醉鬼陈香台搬着凳子挪远去:“不吃,烫。”

祖宗啊她。

陆星澜只好帮她盛到小碟子里,又耐心地吹了吹,才给她端过去,还要把筷子放她手里:“现在不烫了。”

小醉鬼又说:“我要吃鹌鹑蛋。”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祖宗呢?

丘比特在上面眨眼睛:因为你被我射中了哦。

别抵抗了,不俯首称臣不是爱情。

陆星澜把砂锅里的鹌鹑蛋都捞出来,全部放到小姑娘碗里。

她夹着一个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喂到陆星澜嘴边:“你吃。”

他张嘴,吃了。

她自己不吃,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看他吃。

陆星澜被看得不习惯,刚刚那个吻后劲上来了,脸越来越烫,他把杯子里剩的半杯冷水喝掉:“别看了,先吃饭。”

“哦~”

陈香台扒了几口米线,然后又不好好吃饭了,她恃醉行凶,把碗往陆星澜前面一推:“你吃我的。”她又搬着小凳子凑过去,又要凑到他耳边,又悄悄咪咪地说,“我的可以治病哦。”

他耳朵被小姑娘说话的气息弄红了。

治不了病,他要被她搞出病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屠狗……

隔壁的小情侣磕得有点上头,尤其是女孩子,激情澎湃之后,不禁自我怀疑,碗里的过桥米线突然就不香了,旁边的男朋友也突然不香了:“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你!”

男朋友翻了个白眼:“那你把你吃剩的给我吃。”

女孩子立马抱住碗:“滚!休想觊觎我碗里的肉!”

男朋友:“……”

他也觉得碗里的过桥米线不香了。

再看回隔壁桌。

陆星澜把海鲜和肉都捞到了碗里,那只碗是他的,他吹冷了给陈香台:“再吃一点。”她都没吃几口。

喝了酒就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把碗一推:“不吃。”她趴在桌子上,用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看陆星澜,“除非你再让我亲一下。”

刚刚还说磕疼了不要的。

陆星澜脸都红透了,四周都是人,因为刚才闹那一出,他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把声音压低再压低:“先吃饭,吃完了给你亲。”

陈香台很好哄:“好~”

她吃着吃着,挨不住酒意,睡着了。

陆星澜怕她这么睡会着凉,也没心思吃了。

“陈香台。”

他把姓去掉了,再叫了一遍:“香台。”

趴在桌子上的小脑袋抬起来,眼睛还半眯着:“嗯?”

陆星澜把餐费放在桌子上,蹲到昏昏欲睡的小姑娘面前:“上来,我背你。”

她耍小性子:“不要。”醉眼朦胧,像雨后菏叶上的水滴儿,又亮又清透,她说,“你要让我亲一口,你说了吃完了给我亲。”

直白又大胆。

陆星澜刚刚吻她的时候头脑发热,没羞没臊,现在有意无意抛过来的目光太多了,他有种被剥光了感觉。

他说:“出去了再给你亲。”

陈香台不依:“不,现在就要。”

行吧。

如果是陈香台的手,他可以让她把他剥光。

他还半蹲着,把自己送过去,可小姑娘不好好亲,舌头乱舔。

再让她亲下去,他可能做不了个人,把她推开一点:“可以了。”

得了甜头的小姑娘乖了:“好,那我们下次再亲。”

原来,还有这么莽撞又可爱的人。

陆星澜笑,蹲下去:“上来。”

她乖乖趴到他背上去了。

屋外的天气并不好,要下大雪了,街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走走停停,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手挽手,年迈的老夫妻搀扶着前行,男人牵着狗穿梭人群,树下打电话的女人不知为什么急红了眼,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推开了店门,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店里的小孩吵吵闹闹。

到处是喧嚣,人群里,男孩子背着女孩子,越走越远。

“啊啊啊啊啊啊——”

这土拨鼠般的尖叫,来自那位磕糖磕上头觉得米线和男朋友都不香的女孩。

女孩的男朋友受不了:“你鬼叫什么?”

“血槽空了,小哥哥好帅,我要晕过去了。”

男朋友无语。

女孩开始不依不饶了:“李荣怀,你敢在这亲我吗?”

“不敢。”

这是什么狗男朋友!

狗直男,不懂浪漫不懂爱!

女孩:“分手!”

“……”

男朋友放下筷子,把她拽过去,嘴都没擦往前凑。

女孩被吓到:“你干嘛!”

“亲你啊。”

“滚!”

“……”

当人男朋友好难。

狗直男,让你滚你就不亲了?不懂浪漫不懂爱!女孩要气死了:“李荣怀,把我碗里的汤喝了!”

男朋友翻了个白眼,把她的碗端过去,三两下连料带汤都吃了。

女孩又生气了:“我只让你喝汤,你干嘛吃我的肉,你到底爱不爱我啊啊啊——”

男朋友直接把她嘴堵上了,一顿吻之后:“还吃肉吗?要多少老子都给你点。”

“不吃了。”女孩娇羞低头,“回去吃你。”

“……”

爱情,有各种模样,即便不轰轰烈烈,但也弥足珍贵。

王小波写过一句话: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这,是爱情。

街上,陆星澜背着陈香台,她在摇摇晃晃,他在低头浅笑。

“陆星澜先生。”

“嗯。”

“陆星澜先生。”

“嗯。”

“陆星澜先生。”

“干嘛?”

她有点冷,把头埋在他脖子里取暖:“还亲不亲啊?”

他笑:“还想亲我吗?”

“想啊。”

给你。

他把她放下,戴上她的斗篷小红帽,在人群里深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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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你亲我四次,得还(一更

第五医院。

快到下班时间,白班和夜班的护士在做交接工作。

“体温已经量过了。”

说话的是手术室的景护士。

林东山问:“血压呢?”

“有点偏高。”

“过临界值了吗?”

景护士说~“那倒没有,就是血压突然升高,有点奇怪。”

“给主治医生看一下吧。”

“好。”

两人边往病房走。

后面有人喊:“林东山。”

苏梨华总是这么叫她,连名带姓。

林东山停下脚。

景护士回头看了一眼,识趣地说:“我先去病房了。”

他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从外面回来,没有穿病号服:“为什么躲我?”

林东山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头看着他:“我没有在躲你。”

“你有。”

是。

她有,她不敢见他,见一次,她的防备就掉一层。

“苏先生,”她看似很平静,毫无情绪,“我们还有私下见面的必要吗?”

苏梨华眉宇轻蹙。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被打扰。”她低了低头,沉默一会儿才继续说,“谷雨已经知道你是他父亲了,也不排斥你,如果你以后想见他,我不会反对。”

她说完,先走了。

苏梨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出去,点火抽烟,一根接一根。

他站在垃圾桶旁边,吐云吐雾,拨了个电话:“如果我想做一件事情,对方不愿意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好生幸灾乐祸:“还没搞定呢。”

苏梨华不想跟他扯淡:“问你话。”

“搞到她愿意为止。”

“怎么搞?”

“当年给你吃的药要不要再来点儿?”

苏梨华把烟头碾灭,又点了一根:“苏卿侯,当个人吧。”

他笑:“你当初把林东山搞得下不了床,怎么不当个人?”

苏梨华直接挂了电话。

更衣室。

“东山。”

“东山。”

护士长叫了两句,林东山才有反应:“嗯?”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她把护士服换下:“没什么。”

“今晚有空吗?”

林东山点头,问:“有什么事吗?”

“夏医生想请你吃个饭。”

夏医生是神经内科的,离过婚,没有孩子,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他追求林东山有好一阵子了,但林东山像块木头,没给什么反应,夏医生也是个闷不吭声的,这事儿医院也就几个人知道。

林东山不答,护士长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要是没那个意思,去跟他说清楚也好。”

“嗯。”

房东萧女士出差回来了,去帮忙接了谷雨,林东山下了班,直接去赴了夏医生的约。

他们约在就一家高档的西餐厅。

“来了。”

夏医生很绅士,见她过来,立马起身帮忙拉开椅子。

林东山坐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夏医生三十出头,戴一副眼镜,长相虽不算出众,但气质斯文:“没有,是我早到了。”

他唤来服务员,让女士点菜。

西餐厅外面不远的路口停了一辆车,车上的人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餐厅门口,眼神有点淡薄,微微透着凉。

他拨了个电话。

“苏先生。”

苏梨华吩咐:“帮我查个人。”

“您说。”

路边的夜灯陆陆续续亮起来,这雪酝酿多时,开始飘了。

陈香台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睁开眼,懵懵地看一会儿天花板,然后爬起来,发现床边还趴了个人。

“陆星澜先生。”

“陆星澜先生。”

她叫了两句,陆星澜就醒了,他趴着睡的,脸上压出了一道印子,房间里开着暖气,他把外套脱了,穿了一件料子看起来很软的毛衣,刚刚睡醒,声音有点哑,有点奶气。

“醒了?”他打了哈欠。

陈香台还有点懵:“这是哪里啊?”

“我家。”

不是陆家,是他自己的住处。

陈香台忍不住打量房间,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就墙上有一幅她看不懂的画,还有就是床特别大,特别硬,但被子特别暖,特别软。

陆星澜去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谢谢。”

她确实很渴,全部喝完了。

“还要吗?”

“要。”

陆星澜又去倒了一杯,这杯陈香台没喝完,他很自然地接过杯子,把她剩的水喝掉了。

陈香台看看杯子,看看他的唇,脸越来越红。

陆星澜把杯子放下,站在床边弯腰看她:“想起来了?”

她把脑袋低下去:“……嗯。”

她酒量不好,但她喝醉了不会失忆,她记得她咬过陆先生,陆先生也咬过她……

陆星澜伸手,把她的脸抬起来:“你先亲我的。”

她目光飘走,不敢看他:“……嗯。”

“亲了四次。”

“……嗯。”

其实是五次,最后一次她睡着了。

陆星澜又想亲她了:“陈香台,我们——”

他想提交往。

然后等她点头。

然后把她按在床上亲。

可没等他说完,小姑娘先开了口,一副自责得不得了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我就是想让你吃我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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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9:我女朋友陈香台!(二更

“我就是想让你吃我的口水。”

“就是”这个词,陆星澜不喜欢,让他有种一腔热血浇到了冰山的感觉,满身燥热都给她弄冷了。

他想起来了,她说过的那些醉醺醺的话:“你的口水能治病?”

陈香台点头,她相信恩公是个好人,不会出卖她,就一五一十地招了:“我以前被抓去做过人体实验,后来基因突变了。”

人体实验。

陆星澜想到了周徐纺。

“普尔曼?”

陈香台吃惊:“你怎么知道?”

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为什么要给我喂口水?”

她满脸诚意:“想给你治病。”

他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问:“为什么想给我治病?”

“因为你是我的恩人啊。”

所以,不是馋他的身体、馋他的吻。

厉害了,这个小疯子,把他搞到了手,又给他当头一棒。

他也真是色令智昏,馋身体这种鬼话他居然还信了,信了也就算了,还给她馋,脑子里把她所有说过的话过了一遍,然后他迅速抓到了重点:“毓秀公园?小鱼饼干?”

陈香台惊喜:“恩公,你想起来了!”她很激动,眼睛都亮了,“要不是你给我买了小鱼饼干吃,我就饿死在毓秀公园的滑滑梯里了。”

怪不得。

怪不得她不要命也要冲进停车场找他。

陆星澜目光冷掉了:“你找错人了。”

“啊?”

他眼里压着怒气,还有压都压不住的失落感:“我没有给你买过小鱼饼干,也没救过你。”

说来也奇怪,他这么生气,居然还想吻她。

小姑娘像是被惊吓得不轻,有点慌神:“可是你手上有痣啊。”

他都要气死了,可他还想亲她!

她是第一个这样的人,他越生气越想对她做点什么。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亲我?”

她还想再确认:“陆星澜先生,你——”

陆星澜直接咬住了她的唇,把她所有话全部堵死。

她眼睛瞪大,傻了。

他松开,在他牙齿咬过的地方轻舔:“陈香台,你亲了我四次,得还。”他说完,把她按在了床上,发了狠地亲。

带着怒火的吻,温柔不了,她嘴巴被他咬破了。

亲了很久,她嘴都麻了,他才起身,背对她:“你出去。”

“陆先生。”

床上的小姑娘伸手,怯怯地拉他的袖子,懵懵懂懂,羞涩有,害怕有,还有点委屈。

陆星澜甩开她的手:“出去。”

“……哦。”

她眼睛红了,爬下床,衣服都没拿,穿着袜子往外走。陆先生生她气了,陆先生再也不想理她了。

外面在下雪。

“回来。”

他用命令的口气说,很凶。

陈香台扭头,脸上是很难过的表情:“嗯?”

她嘴巴破了,有点肿,头发乱糟糟的,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去床上躺着。”

她搞不懂了。

陆星澜也没解释,拿了外套就走了,刚到楼下,姚碧玺给他电话了。

“星澜。”

他正烦着:“什么事?”

姚碧玺一听就听出来了:“你火气怎么这么大?春梦做到一半被打断了?”

“……”

陆星澜:“有事就说。”

“谭秀晶是谁?”

老谭跟他提过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她的?”

“我来公司,刚好撞见那位谭女士在秘书办里闹,她说要见你,还说是你长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我不认识的长辈?”

陆星澜也没走远,站在楼下的路上,抬头在看楼上,外面在下雪,他没拿伞,没一会儿肩上就落了一层雪:“她是陈香台的妈妈。”

姚碧玺立马抓住了重点:“你和陈护士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相互喂口水的关系。

这种关系,在陆星澜这里不会有第二个定义,他单方面认定:“我们是男女朋友。”就算现在不是,等他气消了也会是。

如果她不同意……

想到这里,他更烦了。

“天!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姚碧玺女士在那边毫无形象地发出土拨鼠尖叫,“老天开眼啊,你终于有人要了。”

陈香台要是敢不要……

烦,贼几把烦。

陆星澜没有烟瘾,但他突然想抽烟了。

电话那边,姚碧玺女士还在嗷嗷叫:“陆星澜,我跟你说,你要是跟你女朋友亲热的时候,千万别给我睡着了,再困也要做完了再——”

她那么好骗,能不能先把她骗上床……陆星澜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立马打断了姚碧玺:“我女朋友跟那位谭女士关系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她今天还对我女朋友动了手。”他的语气像在告状。

姚碧玺心里有数了:“那你过不过来?”

陆星澜听见声音,是陈香台出来了:“不过去了。”

“行,你陪女朋友,我帮你应付。”

那姑娘耷拉着脑袋,衣服都没穿好,小斗篷都是歪的,她没精打采,被人撞到了都不抬头。

陆星澜不想理她。

可是,他没管住腿,跟在了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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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星澜跟妻狂魔,虐渣妈(一更

她像一缕游魂,四处飘荡。

这时手机响了,“游魂”看了一眼来电,瞬间“诈尸”。

“陆星澜先生!”

现在她是“诈尸”的陈护士。

诈尸的陈护士以为陆先生消气了,终于肯理她了,可陈先生还是很冷漠的样子:“去买伞。”

“啊?”

“快去!”

“哦。”陈护士想问问他是不是消气了,“陆星澜先生——”

陆星澜先生挂了。

哎,还在生她的气啊。短暂“诈尸”的陈护士又变回一缕“游魂”,前后左右看看,有没有便利店。

前面有一家。

被雪淋成落汤魂的陈游魂去便利店买伞了,她后面五十米,有个臭豆腐摊。

摊主搓搓冻僵了的手:“先生,要买臭豆腐吗?”

那位先生半蹲着,身子藏在豆腐车后面,畏畏缩缩像个刚偷完东西贼,这贼穿得人模狗样,长得还贼俊,他说:“不买。”

摊主直翻白眼:“不买你蹲我摊子下面干嘛?”肯定是想偷钱!

陆星澜:“……”

他在干嘛?

他站直,掉头回去。

一分钟后——

雪越下越大,路上行人越来越少,陆星澜小跑着折回来,懊恼又认命。

臭豆腐摊主看着“小贼”偷偷摸摸地跟在一个撑着红伞穿着红斗篷的姑娘后面,心想要不要报警?

算了,忙于糊口,管不了闲事。

才傍晚,天就已经全黑了,姚碧玺在陆氏三楼的咖啡厅接待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她很客气,穿了一件毫不起眼的大棉袄,端的是大气和善:“谭女士是吗?”

谭女士穿皮草:“你是哪位?”

姚碧玺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我是陆星澜的母亲。”

谭女士露出笑容:“原来是陆夫人啊。”她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星澜不在公司吗?”

星澜?

叫得倒挺亲切。

姚碧玺笑,从容淡定:“他很少来公司,谭女士找他有什么事吗?”

谭女士也是二十分钟前,才在警察局知道了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今天因为香台的原因,我儿子和星澜闹了点误会,我特地过来赔个不是。”说到这里,谭女士问了一句,“陆夫人知道我女儿香台吗?”

重点来了。

姚碧玺:“知道。”

“星澜已经带她见过你了?”谭女士佯装恼怒,嘴上抱怨,“这孩子,怎么也没跟我说。”

谭女士把她的“爱马仕”提过来,拿出纸巾,擦了擦手。“爱马仕”是陈德宝托朋友在国外给她买的,说要小两万呢。

“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年纪也都不小了,陆夫人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们安排个时间,两家吃个饭,把日子定下来。”

姚碧玺优雅一笑:“不急。”

谭女士急啊:“我们香台也快二十五了,在我们镇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孩子都能下地走了,早点成家也好,再过几年我就老了,带不动外孙了。”

谭女士来之前让陈德宝打听过了,这陆家的女儿嫁了身体不好的瘸子,看来陆家也不是什么高眼界的家庭,瘸子都能接受,没理由不接受陈香台,而且,这陆家的大少爷还是个有古怪病的,也是,不然怎么轮得到陈香台。

姚碧玺:“呵。”

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谭女士有点摸不准,打算旁敲侧击一下:“不怕陆夫人您笑话,我们家香台模样长得好,镇里好几户人家都托人过来说媒,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好。”

意思是你们家再不娶,我就把女儿嫁给别人家。

“而且在我们镇啊,女孩子出嫁男方都是要给彩礼的,别人家的姑娘也就十几二十来万,我们家香台就不一样了。”谭女士炫耀,“镇长的儿子带了五十万的彩礼来我都没同意呢,彩礼再多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要香台她自己喜欢。”

呵,原来是来卖女儿的。

啧啧,为难小香台了,有这么个掉钱眼里的妈,还能成长得那么好。

姚碧玺也听明白了,就顺着问了一句:“如果我们家星澜去提亲,谭女士觉得带多少彩礼合适?”

谭女士立马说:“他们两厢情愿,说彩礼多见外。”

姚碧玺:“呵。”

“不过陆家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太寒酸了,”谭女士闲聊似的口吻,“不知道会不会有外人说三道四。”

姚碧玺:“呵。”

谭女士:“……”

气氛短暂地尴尬了一下。

姚碧玺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不紧不慢:“谭女士可能不知道,我们家没有给彩礼的习俗。”

谭女士的脸立马拉下来了。

姚碧玺看完了“变脸”,这才说了下文:“一般都是直接给股份。”

洪城有不少外出做生意的人,谭女士当然知道股份是个宝,眼睛发光了:“股份可以卖吗?”

她还是觉得钱可靠。

“当然。”姚碧玺不轻不重地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给了香台那就是香台的东西,她怎么处理都行。”

谭女士声音拔高:“给香台?”哪有彩礼不给女方家里的!

姚碧玺温柔一笑:“是的呢。”

这软刀子扎的。

“哦,对了。”姚碧玺还是春风细雨般的口气,“我家星澜下面还有个堂弟,前不久刚结婚,我婆婆也是给了股份,当时我家侄媳妇还送了几套房给我侄子,当是她的嫁妆。”

“几套?”还有钱人呢,抠门。

姚碧玺轻描淡写:“好像是一栋楼吧,不多,五十来套。”

谭女士:“……”

姚碧玺:“呵。”

:。:

531:吃醋,护妻,搞死人渣(二更

陈香台没坐车,走回家的,驮着一把伞走了快两个小时。到小区楼下时,她手机来电,她魂不守舍,没看号码就接了,恹恹地喊了一声“喂”。

“香台。”

是谭女士。

“嗯。”陈香台很烦,想挂掉。

“你什么时候有空,把星澜叫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听到陆星澜的名字她才没挂:“他跟你不熟,为什么要跟你吃饭?”

“你这孩子!以后都要成为一家人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

一家人?

谭女士莫名其妙,谭女士胡说八道,谭女士好烦。

陈香台想挂掉。

“我先不回洪城了,这几天住在你小姨家,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做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陈香台吸吸鼻子,好冷,“我要睡觉了。”

她挂了电话。

那边,被挂了电话的谭女士气得翻白眼:“翅膀长硬了,都敢挂我电话了。”

陈德宝开着赵公子的奥迪:“那你还惯着她。”

赵公子下午找他和解了,不仅不要赔钱了,还把一辆新的奥迪借给他开。

“你懂什么,等陈香台嫁到了陆家,还能少了咱们家的好处?”谭女士在旁边耳提面命,“你以后对陈香台上点心,她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要是对她好点,股份还不都是你的。”

陈德宝啧了声:“可惜了,我都还没碰到她,她就要——”

谭女士一巴掌打拍在他后背:“少给我动歪心思!”

再说魂不守舍的陈香台,刚进小区,就被人喊住了。

“陈小姐。”

对面走过来一位男士。

陈香台觉得有点面熟:“你是?”

男士笑得很阳光:“不记得我了吗?我白天借了你手机打电话。”

她想起来是谁了:“你怎么知道我姓陈?”

“不是有号码嘛。”男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加了你微信,想跟你道个谢。”

不过,东厂陈香香还没有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不用客气。”她委婉拒绝了道谢。

男士又抛出了新的话题:“陈小姐也住这个小区吗?”

“嗯。”

“真巧,我也住这儿。”这会儿风花雪夜,催人心痒,男人发出了邀请,“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没吃晚饭的陈小姐说:“我吃过了。”

被拒绝了的男士冲她礼貌地笑笑:“那我自己去吃了。”临走前,男士顺其自然地询问,“微信能不能同意一下?”

陈香台说行,又说:“再见。”

然后她先走了。

红色的小斗篷背着红色的雨伞,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真是贼几把可爱。

想泡。

男士心猿意马得很,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一扭头就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是一张惹人嫉妒的脸。

“那位陈小姐,”陆星澜淋了两个小时的雪,眼睛里也是冰天雪地,整个人都在冒冷气,“是我女朋友。”

男士顿时尴尬不已,道了个歉赶紧走了。

陆星澜站在原地看陈香台上楼,小区门口的车灯打在了他脚下。

林东山从副驾驶下来。

“谢谢你送我回来。”因为下雪打不到车,夏医生执意要送她,她不好拒绝,就坐了他的顺风车。

夏医生叫夏方明,父母做小生意,家境不错,开了一辆百来万的车。

就在刚才,林东山拒绝了他。

他笑得绅士:“不必客气,都是同事。”

“路上小心。”

“明天见。”

林东山进了小区。

等人走远,夏方明接了个电话,是好友打来的:“怎么样啊老夏,今晚睡得到吗?”

夏方明脸色瞬间拉下来:“睡个屁。”

“被拒绝了?”

夏方明追林东山也有一段时间了,平时对他不冷不热也就算了,出来吃个饭还装腔作势地保持距离。

装什么贞洁烈女!

“带个孩子还跟我拿乔,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谁会要她一破鞋。”

好友打趣:“那你别要呗,就一破鞋。”

“馋了我这么久,不睡她一次怎么对得我。”夏方明点了根烟,“虽然是个破烂货,不过她那身材艹起来一定——”

叩!叩!叩!

有人在敲车窗。

夏方明话没说完,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对方:“你谁啊?”

苏梨华没打伞,白雪落了一身:“下来。”

夏方明不耐烦,吼道:“你谁啊!”

他慢条斯理地从大衣里掏出一把枪,抵在他脑袋上:“滚下来。”

在普尔曼,持枪合法。

不过这里不是普尔曼,可他苏梨华,也不是讲法的人。

当然了,刚好路过的陆星澜更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看了一眼苏梨华,看了一眼枪,面不改色地路过。

嗯,那把枪不错。

晚上八点半,老谭接到了陆星澜。

“哎呀,身上怎么都湿了。”

陆星澜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老谭赶紧拿了条毛毯给他:“陆少,怎么这么早就回去?”老谭已经知道他和陈护士那点眉来眼去的事儿了,“都是成年人,偶尔在外面过个夜也没什么。”陆少是个没经验的,得提点提点,

陆星澜直接拿毛毯盖住头:“我困了。”

“哦。”

老谭闭嘴了,气氛不对啊,难道“小两口”发展得不好?不应该啊,陈护士那么好骗……

老谭正百思不得其解,陆星澜把毛毯往下拽了:“一个女孩子,想找一个男的报恩,中途发现她找错人了,”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一股子别扭劲儿,“这个女孩子会不会一脚踹了那个男的?”

老谭说了句公道话:“当然会。”

“……”

陆星澜扯过毛毯,盖住头:“是我朋友的事。”

呵呵。

老谭还能不知道是谁的事?他觉得这事儿可大可小,他还是得提点一下:“陆少,你千万要告诉你朋友,得让他防着那个女孩子再去找真正的恩人报恩。”

陆星澜立马坐直了:“调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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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陆星澜你是不是喜欢我?(一更

陈香台接到陆星澜电话的时候,她刚钻进被子里。

“陆星澜先生!”她激动地直接蹦起来了。

陆星澜:“下来。”

她懵了一下下,从床上起来:“好了,我下床了。”

陆星澜:“……”

这么蠢。

为什么他还觉得蠢得可可爱爱?

“我在你家楼下。”真是一点弯都不能跟她绕,陆星澜说,“你下来见我。”

“好~”

小姑娘尾音都飘了。

林东山刚刚还问她怎么垂头丧气的,这才一会儿,她就哼着歌出了房间,高高兴兴地跑去拿伞。

林东山也拿了一把伞。

“东山,你也要出去啊?”

“嗯。”林东山稍稍低头,眉宇间有迟疑与纠结,嘴角却难掩笑意,“谷雨爸爸来了。”

陈香台笑眯眯:“嘻嘻,陆先生也来了。”

也。

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用这个字眼。

傻姑娘啊。

林东山笑了笑,与她一同出去了。

楼下,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各站一边,都没撑伞,都穿一身黑,一个淡淡然然,一个慵慵懒懒,淡淡然然那个看着拒人千里,慵慵懒懒那个却一派正经。

是拒人千里的那个先开了口:“要不要来一根?”他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一半。

“嗯。”

苏梨华给了他一根。

他和陆星澜不熟,但因为江织和周徐纺,也有过几面之缘。

陆星澜平时不怎么抽烟:“打火机。”

苏梨华把打火机扔过去。

他点上烟,初初抽了一口还不太适应,咳了两下:“你刚刚那把枪,哪儿买的?”他把打火机扔回给他。

苏梨华没收起来,摩擦着打火机的滚轮:“改装的。”

陆星澜念过军校,不是自愿,是陆景松扔他去的,多少学了点儿枪械,不过因为上课打瞌睡,半年就被军校劝退了,因为这件事,陆景松军长被笑了好一阵子。

“枪膛太窄,”陆星澜客观评价,“弹容量有点小。”

那把枪的优势是射程。

苏梨华抽着烟,有些漫不经心:“五发,够了。”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

陈香台和林东山同时下楼,气氛古古怪怪的,话都不知道怎么搭,除了陈香台冲苏梨华点了个头之外,都没打招呼。苏梨华和陆星澜一人领一个,往相反的两边走。

“陆星澜先生,你也抽烟啊?”

这是陈香台第一次见他抽烟。

“不怎么抽。”

他走在前面,满地白雪,一踩一个印。

她跟在后面,寻着地上的脚印踩,娇娇软软地小声咕哝:“抽烟有害健康。”

陆星澜回头。

她差点撞上去,脚下一慌,踩乱了好多步,抬头,眼神很灵,像星河遍野坠在了里面。

陆星澜短暂地失神。

红色的伞,还有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孩子,他光这么看着,心尖都痒。

“你怎么不打伞啊。”她似乎忘了他们刚刚还闹过不愉快,走上前,踮着脚把她驮在肩上的红伞举起来,遮住他头顶的风雪,“都湿了。”

不止衣服,他眼睛也是潮的,衣服是被雪弄的,眼睛是被她弄的。

陆星澜蹲下,把抽剩的烟蒂摁进雪里,灭了之后才扔进垃圾桶。

“酒全醒了吗?”

他接了她的伞,举得高,偏向她那边。

陈香台见他遮不到伞了,就往他身边走了。她眼神很乖,乖得像做错了事在认错:“醒了。”

“那我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她低头,看自己的雪地靴:“记得。”

陆星澜一低头,就能看见她那个快要缩到乌龟壳里的脑袋,还有露出来的一截白皙后颈,有风,吹了朵雪花进去。

他伸手碰了一下。

落在她后颈的那朵花融了,冰冰凉凉之后,是她的皮肤,在他指尖下面。

她哆嗦了一下,头抬起来,眼神羞怯困惑,却也不躲,任一双干净纯粹的眸子映出他的模样。

“凉吗?”

“凉。”

“有雪进去了。”他尽量自然地收回了手。

“哦。”后颈冰冰凉凉的那一块开始发烫了,慢慢烧红了她的脖子。

陆星澜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不是你的恩人,你找错人了。”

“嗯。”

她表情很复杂,所有纠结全摆在脸上,一点儿都不会藏。

陆星澜往前走了一步,挡住身后肆意的风:“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她嘴巴微微张着,眼神茫然。

她这个样子,像某位星君座下的仙童,千百年来未入世,不知人间,不知情爱,不知前来盗取宝物的妖精已动了贼心,打定了注意要拐她入红尘、诱她尝禁果。

“电视看过吧。”

“看过。”

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衬衫一丝不苟,扣子半颗不解,若是不困顿,一派正经,君子坦荡。

坦荡?

他心里那头兽已经冲出来了。

他在循循善诱:“那你说说,什么关系才能接吻?”

“我——”

她表情很急切,似乎想解释。

陆星澜打断她:“我不管,你亲了我,就得负责。”

星君座下的仙童哪里懂这等勾缠的手段,乖乖就入了局:“怎么负责啊?”

“你说呢?”

陆星澜反问。

可他也不要答案,伸手把她的小红帽扣上,没松手,就着帽子把她拉到自己的领地里:“陈香台,我想吻你,给不给?”

仙童被蛊惑了。

她踮脚,去碰碰他的唇:“好凉。”

“很快就热了。”

他把伞扔了,低头与她唇齿厮磨。

“陆星澜……”

她的话被他吞得断断续续:“你好会哦。”

对呀,托了她的福。

松开她的时候,他呼吸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眼里情动,红了脸,也红了耳:“我给你三天时间,想好了就来找我。”

小姑娘抓着他的手,还在喘气,不敢看他,垂着脑袋点了一下头。

陆星澜扶着她的腰:“还找不找恩人了?”

她把头抬起来,雪花落在了睫毛上,眼睛潮湿:“要找的。”

“找可以,不能亲他。”他眼里柔情还没褪,嫉妒就爬出来作怪了,他故意凶她,“任何形式的喂口水都不行!”

平时怂唧唧的小姑娘突然不怕了:“陆星澜,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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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终于……他圆满了(二更

平时怂唧唧的小姑娘突然不怕了:“陆星澜,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得,终于开窍了。

陆星澜把她抱起来,袖口拂去雪,将她放在了小区的运动器材上,他两手撑在她身边两侧:“我腰疼,换你来。”

换她弯腰,吻他。

“好。”

她抱住他,弯了腰,如了他的愿,

喜欢她听话,

也喜欢她不听话。

喜欢她乖,

也喜欢她不乖。

最喜欢她睁着眼,满眼是他的样子。

他仰着头,将落在她唇上的雪吃下,含糊不清地,他答了两个字:“是啊。”

陆星澜,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是啊。

喜欢她笨拙局促,

也喜欢她偶尔机灵。

喜欢她笑靥如花。

也喜欢她张牙舞爪。

最喜欢她乖乖抱着他,趴在他肩上笑嘻嘻地叫他“陆星澜先生”。

他把心软成一滩水,向她投了降。

夜半无人,风雪大作,天太黑,抬头看不到星河,可低头能看到路灯下心上人的脚印,刚刚好,都刚刚好。

一路上,苏梨华不说话,林东山也不说话,跟在他后面走,她就怕他回头,看见她满眼藏不住的爱意,也怕他不回头。

他一次也没回头。

林东山苦笑,跟着他上了车。

“你来见谷雨吗?”她先开口。

苏梨华早就掐了烟,打火机还在手里,他说:“来见你。”眼皮半敛半合,眸光太深邃,不知里头酿着什么情绪。

被他把玩着的打火机上,有一抹刺眼的鲜红,是从他袖口上沾来的。

她一时慌急,抓住了他的手:“你手怎么流血了?”

哒。

打火机掉了。

苏梨华没管手上的血,而是盯着那只手:“是别人的血。”

他当然没开枪。

那种渣子,配不上他那把射程极佳的改装枪。

袖口是夏方明的血,他没流血,但手也受伤了,看他骨节青紫,就知道他下了多重的手。

林东山松手:“你跟人打架了?”

“不算。”确切地说……他承认,“是我打人。”

林东山以前在普尔曼的时候听过苏梨华的名号,有说他心狠手辣的,也有说他深不可测的,但最多的是说他像个修道人,无情无欲不喜不怒,像高坐神坛的人,清冷得没有人气儿。

林东山看着他,试图从他眼里看到他心里。

“林东山。”

她看到了,他眼里有怒。

他说:“别出去相亲了。”

她心里有了猜想,试探性地问:“你是打了夏医生吗?”

他笑了,挑着眉眼,即便是笑也透着一股冷意:“怎么,要质问我啊?”

她这下可以确定了,他才是来质问的。

“林东山,你要给谷雨找后爸,是不是得问过我这个亲爹的意见?”他眼里总笼着的那缕烟散去了,因为不加掩饰,那一股骨子里的狠被怒意带了出来,“夏方明不行,以后不要私下跟他见面。”

林东山想起了那位少年,那位将她送到苏梨华房里的少年。少年他令人闻风丧胆,他喜怒无常,他以折磨人为乐子,他从尸骨堆里爬出来,不懂情爱,只懂杀戮,没有见过风花雪夜,只经了血雨腥风。

当年买卖她的那位寿星公说过,这小治爷啊,还是更像他叔叔。

林东山大概能明白了,他是经了怎样的风雨,才能成就了这一身淡然。她突然,想拥抱他。

她低下头,把快要破土而出的情绪压下:“我先回去了。”

她手才刚碰到车门,就被他按住了。

“林东山,”他嗓音太低,低得有些沙哑,眼里压着的情绪快要翻涌出来,“听一次话行不行?”

她的神,问她,行不行?

林东山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不相亲了。”

他把车窗关上,耳边呼啸的风雪全部扔到车外。

“我不是说这个。”

当他把车开到了偏僻的小区后门,当他身体压过来吻住她,当他的手摸到她后面的内衣扣子时,她才知道,他指的听话是什么。

她浑身都在颤栗,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只剩他的声音:“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他说,“快推开我。”

这是她的神,是她弃了红尘都想追逐的那个神。

她抬起手,颤抖地放在他肩上。

“苏梨华,我怕冷。”

他把她抱起来,解了她的衣服:“抱紧我。”

雪还在落,一层堆一层。

嘎吱。

树枝被压弯了腰,六瓣银花,簌簌洒下。

这天晚上,陈香台彻夜不眠,林东山……嗯,彻夜不归。

谷雨钻到陈香台被子里,昏昏欲睡的时候,他问她:“香台阿姨,我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

陈香台很轻很轻很轻地打着滚:“因为你爸爸呀。”

她躲在被子里偷笑。

“香台阿姨,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她看着天花板,眼睛像星星:“我有吗?”

“有啊,床在抖。”

“哦,那我不笑了。”

可床还是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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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怀孕与否(一更

翌日,大雪盖了来时路,银装素裹,满地花白。

苏梨华起身穿衣,床上的人便也跟着睁开了眼。

他捡起扔在地毯上的衣服:“吵醒你了?”

林东山摇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揉眼睛,可当见到光裸的手臂,就又钻回了被子:“几点了?”

声音有点干,微微沙哑,渐渐地,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透出一层薄薄的绯色。

苏梨华把衣服套上,又把昨晚仓促扔在地上的手表捡起来:“快七点半了。”

她抓着被子,坐起来。

苏梨华坐回床上,扶她躺下:“你再睡会儿。”

昨晚,车上之后,他带她回了家,他放纵,她也由着他乱来,现在七点半,她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她躺下后,被子有些往下滑,她便把被子扯上来,盖到脸上,只露出鼻子以上:“我要去送谷雨上学。”

“我去送。”苏梨华边穿衣服,“请个假吧,今天别去上班了。”

她没说好还是不好,看着他后背那个指甲印,有些失神。

“我叫了餐,九点送过来。”他把黑色的毛衣套上,转过头去看她,“你再睡两个小时。”

林东山盖在被子下面的脸越来越热:“嗯。”

他又把她的衣服都捡起来,叠了两下,但叠得不太整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我们昨天没有避孕。”

林东山愣了一下。

他稍稍俯身,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很自然的亲昵:“我不希望你吃药,不过选择权给你。”

昨天他问过她,可不可以。

她什么都不顾,胡乱点头。

之后,就失控了。

她声音很小,思考之后说:“晚点我去买药。”纵使是在最情浓的时候,他也没说过欢喜她的话。

苏梨华微微蹙眉,还是尊重她的决定:“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

下次……

林东山羞得已经不敢看他。

他倒自在,面向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新的毛巾和牙刷在了浴室的柜子里。”

“嗯。”

他起身:“家里的钥匙我放在了茶几上,你走的时候带上。”

家里的钥匙。

她脸藏在被子里,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嗯。”

苏梨华把手表戴上,掀开被子的一个角,弯着腰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那我走了。”

林东山红着脸点头:“路面滑,车开慢一点。”

“好。”

他替她掖好被角,把房间留给她,去楼下洗漱。

门关上后,林东山却没有睡意,看着屋顶白色的天花板,笑了,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昨晚就像一场荒唐的梦,是她偷来的,不要叫她,她不打算醒了。

七点五十,苏梨华到了林东山的住处。

是陈香台开的门:“你好,苏先生。”

“你好。”他礼貌问候,神色总有些淡,有距离却不会让人不舒服,他说,“我来接谷雨。”

陈香台抿嘴笑,回头喊:“谷雨,好了吗?”

苏谷雨背着书包从房间出来:“好了。”

校服穿在了棉袄的外面,他戴了红领巾,穿得多,走起路像只乖巧的企鹅。

除了眼睛,他像他妈妈更多一点。

苏梨华问他:“有没有口罩?”

“有。”

“去拿来戴上。”外面零下好几度了,很冷。

“哦。”

苏谷雨去房间拿了口罩戴上。出门之前,陈香台给他手里塞了一个热乎的土鸡蛋,还有一盒纯牛奶,让他在路上吃。

苏梨华带他下楼,刚出门口,他把手伸过去,并且解释了一句:“路滑。”

苏谷雨犹豫了一下下,抓住了他的手。

“我妈妈呢?”

苏梨华牵着他。

小孩的手刚刚拿了热鸡蛋,很暖。

苏梨华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在我家。”他回答得很笼统,剩下的没法解释。

“苏叔叔,”半大的孩子歪着头,懵懂又认真的样子,“你以后会和我妈妈结婚吗?”

妈妈说,她和苏叔叔没有结过婚。

苏梨华似乎有些讶异他会这么问,反应了片刻之后回答:“会。”一定会。

“那你要对我妈妈好一点,”小孩说,“我妈妈为了养我,吃过很多苦。”

林东山是孤儿,无亲无故。

十八岁的时候,很不幸,她被人贩子卖到了国外;很幸运,她遇到苏梨华;很不幸,她被苏卿侯遣送回了国;可还是很幸运,她有了谷雨。

苏梨华点头,向小孩承诺:“以后不会让你妈妈吃苦了。”

小孩笑,摊开手掌心:“鸡蛋给你吃。”

“你吃吧。”

他说好吧,又说:“可我不吃蛋黄。”

苏梨华也不吃蛋黄:“蛋黄给我吃。”

“好~”

谷雨吃东西的习惯,像爸爸。

除了在聋哑学校,苏梨华还在京大任教,他教的是哲学,缺课有一段时间了,积了一些事情,他去了一趟学校。

林东山早饭之后,回了医院上班,到的时候,已经过九点了,她来之前就向护士长请了假,可还是免不了一顿调侃。

“还是第一次见你迟到,快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林东山被看得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回答说:“有点感冒,早上爬不起来。”没撒谎,她真有点感冒。

护士长不打趣她了:“我抽屉里有感冒药。”

林东山想了想:“不吃了。”

“怎么了?”护士长是已婚人士,“不是怀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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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星澜邀宠,渣妈作死(二更

“怎么了?”护士长是已婚人士,“不是怀孕了吧?”

林东山失笑,只是摇摇头,没解释。

越看越不对,护士长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了?”

“一脸的春意。”

林东山爱笑,但没有这样笑过,即便是丝毫不知道内情的护士长也能从她眼里看出她的满足与欢愉。

“护士长,以后别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

果然。

“有人了?”

林东山没有否认。

护士长秒懂了,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儿,能让林东山这么着迷。护士长又提了一嘴“夏医生今天没来上班,听说昨天出了个小车祸,把腿给摔折了。”

林东山没搭话。

护士长没在多提“我去查房了,你把403的患者资料整理一下。”

“好。”

林东山打开电脑,顺手把压在文件下面没拆封的紧急避孕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常康医院。

陈香台躲到一边接电话“陆星澜先生。”

陆星澜先生“你在哪?”

“在急诊室。”

患者胳膊已经伸出来了,再等她扎针。

她不能耽误太久“有事吗?”

陆星澜咳了两下,说“我感冒了。”多少有几分故意引她注意的嫌疑。

陈香台当然不懂这种九曲十八弯的段数“那你要多喝热水。”

“……”

昨天刚亲过。

才过了一个晚上,她就这个样子?

陆星澜不免挫败“很严重,喝热水没用。”

“你现在在哪?你快让谭先生送你来医院。”

还知道急啊。

“已经住院了。”陆星澜顺其自然地带了一句,不刻意,一点也不刻意,“还住原来那间病房。”

陈香台被等待扎针的患者丢了一记白眼,她歉意地笑笑,继续打电话“哦,那你好好就医。”

陆星澜“……”

他打电话是为了听这些吗?

陆星澜“因为你,我昨天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

前来盗宝的妖精又开始蛊骗星君座下的小仙童了,他说仙童啊,我不辞万里,就是来瞧你。

没见过下界狗套路的仙童感动得把星君藏着的宝贝部掏出来了。

妖精把宝贝收好,说那我下次再来瞧你。

仙童嗯嗯嗯,一口答应了,说星君还有宝贝在炉子里。

妖精把炉子里的宝贝也掏走了。

这,就是风月里的算计啊。

陈香台顿时非常自责“都怪我。”

陆星澜面不改色地给她指条弥补的明路“你得给我治。”

陈香台一口答应了“我扎完针就去找你。”

这还差不多。

陆星澜刚要回她一个“嗯”,电话就被她挂了。

陆星澜“……”

老谭从外头回来“陆少,水倒来了,吃药吧。”

陆星澜躺下“不吃。”

老谭觉得他莫名其妙。

这头,陈香台给病人扎完针,刚要去找陆星澜先生,就接到了谭女士的电话。

谭女士开口就哭“香台,你弟弟他撞了人。”

陈香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他驾照不是被吊销了吗?”

谭女士抽噎着替陈德宝开脱“也没开远,他就是开出去玩玩。”

赵公子借了他辆新车,他开出去过过瘾。

陈香台无话可说,就当她坏好了,她觉得陈德宝这种人,应该被抓去坐牢。

“被撞的那个人伤得一点都不重,他知道了你弟弟被吊销了驾照,就故意拍了视频,说不赔钱就要报警。”

“让他报警吧。”她都想报警了。

谭女士一听,愤怒地指责她“报警了你弟弟就要坐牢,那是你弟弟,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陈香台就不说话了,她不想插手,也插不了手。

“对方要一百万,我哪拿得出这么多钱。”谭女士说出了她这通电话的目的,“香台,你帮帮你弟弟。”

只有要钱的时候,谭女士才会给她打电话。

慢慢地,她也不期待了,也麻木了“我没有钱。”

谭女士有钱买皮草,有钱买“爱马仕”,还有两套没入住的拆迁房,怎么会没钱赔。

“你男朋友有钱啊。”谭女士说得理所当然,“你找你男朋友帮忙,他家有钱,一百万对他们有钱人来说就是个零头。”

“妈。”

陈香台很少这么叫谭女士,很少这样跟她较真“我在家的时候,你都是给我吃剩饭,如果要算饭钱,我给的也够了。”

说完,她挂掉了。

以前没有对比,她不觉得受伤,因为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不一样了。

她抬头,看着陆星澜的病房门口。

不一样了,她现在有人在乎了。



536:陈香台身世,与陈家断绝关系(一更

老谭不在病房,陆星澜在睡觉。

陈香台把门关上,走近去叫他。

“陆星澜先生。”

“陆星澜先生。”

他睡相很规矩,平躺着一动不动。

见他还没醒,她就想逗逗他,蹲着趴到床边儿上:“你再不醒,我亲你了。”

她噘嘴,作势要凑过去。

原本双目紧闭的陆星澜突然睁开了眼,抬手环住她的腰,往前一带:“行啊。”

隔得太近,她的影子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慌乱颤动的睫毛、晕红了的脸,还有怂唧唧的她。

“我、我唬你的。”

陆星澜没松手,就让小姑娘半趴在他身上:“你的口水真能治病?”

她怕压到他,把手悄悄挪开:“对呀。”

小妖精又来盗宝了。

“小仙童,星君今日可有练出新的仙丹?”

仙童说没有呀。

小妖精就说:“那我把你掳了。”

仙童又傻又憨地去收拾了行囊,还把星君大人炼丹的炉子也捎上了。

陆星澜:“我不信。”

陈香台一脸真诚:“真的。”

陆星澜勾唇一笑,得逞了:“我试试。”

他坐起来,把她抱上了病床,她呀了一声,就被他堵住了小嘴。

外头雪落枝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小姑娘一双细细的腿伸在了病床的外边,轻轻地晃着。

他扶着她的腰,吞咽了一口,才挪开唇:“会不会把感冒传给你?”

她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看他:“不会。”

应该不会,从实验室出来之后,她就没再生过病。

陆星澜继续。

“陈香台。”

她晕晕乎乎的:“嗯?”

他们都说,陆星澜是头沉睡的狮子。

可狮子变成猫,连与她说话都软了腔调:“和陈家断了好不好?以后我当你的家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了。

“好。”

陈香台把谭女士和陈德宝都拉黑了,不知道陈德宝那又出了幺蛾子。

下午,谭女士和陈德宝一同去见了那位“车祸受害人”,“车祸受害人”就要一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肯让步,不仅没谈妥,两方还吵起来了。傍晚,赵公子借给陈德宝的那辆车被人砸了,砸了个稀巴烂,陈德宝觉得是那位狮子大开口的“车祸受害人”干的,可没有证据,这下不仅要陪“车祸受害人”的钱,还要陪赵公子那辆车的钱,那辆车价值两百万,赵公子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只要了一百万。

祸不单行,一下子要掏两百万出来,那简直是要谭女士的命,谭女士一个电话打到陈香台那里。

一个不接,就再接着打。

谭女士一连打了十几个,气得咬牙:“这个死丫头,居然不接我电话。”

母子俩刚从赵公子家出来,人都没见着,就被轰出了别墅小区。

陈德宝这下是真慌了:“妈,你快让爸给他们转钱,我可不想坐牢。”

谭女士被他催得更窝火了,用“爱马仕”打他的头:“那可是两百万,你让我们上哪儿给你弄钱去!”

陈德宝抱头说:“咱家不是还有两套房子,卖一套不就行了。”

九年前,陈青山发了笔小财,在市区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一家人搬过去没多久,陈家的老房子拆迁,又分到了两套安置房,还没装修,都空着。

保守估计,一套值个一两百万。不过因为是安置房,户型不是很好,价钱又开得不低,在中介挂了很久也没卖出去。

谭女士也不想低价出售,吼了声:“你说卖就立马卖得出去!”

陈德宝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就怕坐牢:“那怎么办?”

“要赔两百万,还不如送你去吃牢饭,顶多也就关几年,反正你也赚不了什么钱,不如送进去,省的成天给我惹麻烦!”

这当然是气话。

谭女士哪里舍得。

陈德宝哼哼:“我可是你亲儿子,要是有了案底,一辈子可就全完了。”

谭女士气得拿脚踹他:“谁让你到处去惹祸。”

陈德宝不服气:“这能怪我吗?还不都是陈香台那个男朋友搞的,要不是他,我能被吊销驾照?”

谭女士一想也是,骂陈香台白眼狼,又吼陈德宝,吓唬他说要送他去坐牢。

陈德宝才不信:“妈你也别吓唬我,你和爸有多少老底我可都知道。”他可不信他家里没钱。

谭女士瞪他:“什么老底?”

“九年前你们不是中了彩票嘛,当时买房子只花了一百多万,应该还剩了不少钱。”

九年前陈青山是突然发了笔小财,但夫妻俩从来不说那钱怎么来的,亲戚都猜是中了彩票,这事陈德宝也知道,要不是发了小财,他们家也买不起商品房。

不过,关于那笔钱,还有个传闻陈德宝不知道,说是陈青山在外边出了轨,还生了个智障私生女,那私生女长到十几岁,心智还像个孩子,后来又出车祸,那私生女记忆没了,那头的人就不想要了,寻思着把人再塞回陈家,那笔钱就是让谭女士接受私生女才给的补偿。

后来,私生女不是走丢了吗?还有传闻说是谭女士故意丢掉的。

“你哪儿听来的胡话,什么彩票,净胡说八道!”谭女士绝口不提那笔钱的事,“待会儿到了陈香台那里,什么都别说,你就哭,我就不信她还真能眼睁睁看你去坐牢。”

陈德宝心里头没底:“她那个男朋友会给钱吗?”

谭女士嗤笑:“两百万都不给,那他也休想娶陈香台。”

537:陆星澜护妻收拾陈家(二更

谭女士母子还没见到陈香台,就被老谭“请”到了陆星澜那里。

当时陆星澜在接电话,头也没抬一下,手机开着免提,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是化成烟,陈德宝也认得。

“陆少。”

是赵公子。

陆星澜懒懒地嗯了声。

赵公子和陆星澜是什么关系?谭女士母子屏气凝神,竖耳听着。

赵公子的语气很恭敬,跟他爸赵地产一个德行:“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您看是拿了钱就了事,还是继续?”

陆星澜躺在病床上,泛着困,他生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只是眸子垂着,藏了三分明艳与张扬,漫不经心着:“再看吧。”

赵公子笑得狗腿:“那我就等您吩咐了。”

陆星澜:“嗯。”

赵公子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漠,继续拿热脸去贴:“以后还有什么事您尽管交代,您不方便办的,我一定都给您办妥了。”

陆星澜拿起柜子上的粉色杯子:“我叫你办了什么事吗?”他语气慢慢悠悠,难得有了几分调教人的耐心。

那粉色的水杯,老谭认得,是陈护士的。

赵公子应该是被他爸赵地产教育过了,很是上道:“没!您什么都没让我办,是我看那陈德宝不顺眼,想给他点教训。”

陆星澜挂了电话,抬起眸子:“都听到了?”他坐得端正,病号服外面套着经典款的黑色大衣,“跟我没关系。”

谭女士母子俩都傻了,终于明白了,这“祸不单行”不是意外,是人为。

陈德宝顿时怒目圆睁:“是你陷害我?”

陆星澜面不改色,脸上一派正经:“我是借你车了还是让你撞人了?”

居然死不承认!陈德宝气极:“你你你仗势欺人!”

陆星澜不紧不慢:“我以为你不知道我有钱有势。”

“……”

陈德宝一口血哽在了喉咙,险些厥过去,他脸都涨红了:“你——”

谭女士拉住他,上前说:“德宝他不懂事,星澜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谭女士可陈德宝精明,打好算盘才说,“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还要见呢,你就当看在香台的面子上,放了你弟这一次,要是闹得太难看了,以后香台嫁过来,娘家婆家不对付,她不就里外不是人了,多膈应她是吧。”

她和声和气的,把陈香台搬了出来。

不提陈香台还好,一提她,陆星澜眼神更冷了:“刚刚那通电话没听懂?”

谭女士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谭就提点了一句,有些话还是他说比较合适:“这事儿不是我们陆少做的,虽然我们陆少有钱有势,帝都的权贵们都要礼让三分,赵公子王公子李公子也都很敬重我们陆少,警察局交通局法院检察院也基本都认得我们陆少,但我们从不不仗势欺人。”

谭女士:“……”

陈德宝:“……”

难道这不是仗势欺人?

老谭和颜悦色,是个讲礼貌的:“我看陈夫人你也姓谭,五百年前没准跟我是一家,我就给你提个醒,要求人还是去找那位赵公子吧,这事儿真和我们陆少没半点关系。”

当然不能承认!

陆家可从来不仗势欺人。

陈德宝哼了一句:“你不是和那姓赵的关系挺好嘛,还不是你一个电话的事情。”

你说这人蠢不蠢,都怀疑是陆星澜搞的鬼了,还让陆星澜去打电话解决。

老谭觉得他太蠢了,蠢得他都无话可说了。

谭女士瞪了陈德宝一眼,心里头狂骂陆星澜小贱种狗东西,脸上还要装相亲相爱一家人。

“陆夫人说,以后香台嫁过来,会给她股份当彩礼,要不这样,我挑给好日子,你和香台先把婚订了,彩礼就算了,赵公子那里,你帮我们去说说,看看这两百万能不能算了,就当帮我们讨个好彩头。”

这是卖女儿?要彩礼?

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谭一个外人都听不去了。

“把陈香台的户口迁出来,”陆星澜舔了一下牙,动了怒,眼里波涛翻涌,像藏了刀尖,“她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想再从你们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谭女士这下彻底明白了:“合着你是帮她出气啊。”她也不装一家人了,“那行,给我们两百万,她就归你们陆家了。”

老谭内心:fuck!

“叫保安过来。”陆星澜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把人扔出去。”

谭女士母子是被扔出去了。

老谭吩咐了常康医院的警卫,以后再看到这两个人,直接处理掉,免得再来打搅陈护士上班。

“我们陆少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们,不要再去招惹陈小姐。”后面一句,是老谭自己加的戏,“不然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有钱有势。”

老谭说完,昂首阔步地走了。

“德宝他爸,”谭女士气急败坏地打电话向陈青山告状,“陈香台那个小贱妮子找人坑我们钱。”

陈青山让她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

下午,赵公子就下了最后通牒,再不给钱就报警。

傍晚,赵公子和那位“车祸受害人”就各收到了一百万的赔偿。

赵公子收到钱后,打电话给了陆星澜,请示他:“陆少,这事您看还要不要继续?”

陆星澜打着哈欠:“继续。”

得把陈香台的户口迁出来。

他挂了电话,吩咐老谭:“去查查陈青山。”

陈青山只是个普通工人,两百万说给就给,有点蹊跷。

538:梨山cp正式交往(一更

临近五点半,林东山才从手术室出来,她换了衣服,回到护士站,突然听见谷雨的声音。

“妈妈。”

林东山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苏谷雨跑过来,很开心的样子:“苏叔叔去接我了。”

林东山抬头,这才看见跟在谷雨后面的苏梨华。

他手里还提着谷雨的书包,走过来,说:“谷雨的体育老师临时请假,可以提前二十分钟去接。”

林东山诧异:“你怎么知道的?”她刚刚在手术室,并没看到谷雨老师的通知。

“我加了谷雨班主任的群。”

林东山:“……”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加的群。

苏梨华问她:“你下班还要多久?”

她看了看时间:“还要十分钟。”

“那我带谷雨去停车场等你。”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等她,他已经牵着谷雨往医院的停车场去了。一大一小,她突然觉得他们背影很像。

十分钟后。

林东山就匆匆忙忙收拾东西下班,同事问她这么急去哪,她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刚到停车场,远远就看见苏梨华下了车,朝她走过来,停车场有些暗,灯亮着,一道道剪影落在他眼里,她脚步一时停住了。

他顺其自然地接过她的包:“谷雨的老师说下周学校有亲子活动。”

林东山刚想回“知道了”。

他说:“我会去。”

这种亲子活动,林东山参加过好些次,一般都是一位家长去,她就说:“我去就可以了。”

苏梨华蹙眉:“你不想我去?”

“不用麻烦你。”

麻烦。

这个词,他不太想听。

“不麻烦。”他有点恼,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恼什么,“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林东山看他。

他面不改色,目光淡淡然:“一夜夫妻百日恩”

她的脸顿时就红透了。

她以前不知道,他竟也会这样不正经,她没有在拒绝,就依着他的意思。

苏梨华走到前面去,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林东山坐进去。

“妈妈。”

苏谷雨坐在后面,手里抱着一套还没有开封的乐高:“苏叔叔给我买的。”他有些局促,似乎怕妈妈不高兴。

林东山笑了笑,说:“回家再拆,不要在车上玩。”谷雨很喜欢乐高,也不知道苏梨华是如何知道的。

苏谷雨:“好~”懒人听书

苏梨华坐到主驾驶:“安全带。”

林东山:“哦。”

苏谷雨:“哦。”

苏梨华等她们母子俩都系好了安全带才开动车,这辆车不太好装儿童座椅,得换一辆了。

“以后不用麻烦别人去接谷雨。”他开得慢,语速也慢,他说,“我的工作不是很忙。”

言外之意是他可以去接孩子。

林东山嗯了一声,给了回应。

车窗外,路灯陆陆续续地亮了,把他的侧影投在窗上,轮廓分明,眉眼清雅:“想吃什么?”

她一时看得怔然,过了片刻才回答:“你带谷雨去,随便把我放在哪个地铁口都可以。”

之后,车厢内沉默了。

林东山转过头去看他,见他唇线紧抿,就知道她说错话了,惹了他不高兴。

过了路口,他找了地方,停了车。

“谷雨,你在车上别下来。”

苏谷雨看看他妈妈,右看看爸爸,决定听爸爸的:“哦。”

苏梨华下了车:“林东山,你跟我下来。”

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

林东山跟着下了车,攥着手局促不安的样子和谷雨一模一样。

苏梨华走远了几步,确定车里的小孩听不到了,他才问她:“什么叫随便把你放在哪个地铁口都可以?”

雪下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停了,到处冰天雪地,很美,也很冷,像苏梨华给她的感觉。

他不等她的回答,又问:“你当我这么随便?”

他云淡风轻惯了,倒是不记得有多久没这样疾言厉色了,他一句比一句问得狠,咄咄逼人:“林东山,你当我随便跟人睡吗?”

她音色轻柔,听着却又一股子倔强:“那我们是情侣吗?”

苏梨华被她气到了:“拥抱、接吻、上床,情侣能做的事我们都做了,不是情侣是什么,**吗?”

是啊,他都做了,除了说钟情她之外。

“苏梨华,我也不随便跟人睡的。”她眼眶微红,看着他,目光不躲,“一直都只有你。”

因为是他,她才愿意跟着荒唐。

他无奈,语气轻了一些:“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都忘了?”

当时她伏在床上,他在她身后:“交往,嗯?”

她意识已经迷离,只是让他轻些。

他说好。

这会儿她眼红的模样,像极了昨夜她抱着他一直喊他名字的样子,让人心痒,又有点疼。

“是委屈了吗?”苏梨华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那床上说的不算,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罢了。

他钟情不钟情,她都不管了,怎么都好,什么都好,只要是他。

她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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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少儿不宜,陆星澜动手,(二更

她说:“要。”

苏梨华抬起她的脸,想吻她。

林东山推他:“谷雨在看。”

小东西扒着车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

苏梨华看过去:“苏谷雨,头转过去。”

苏谷雨:“哦。”

他不看也知道,他们要亲嘴,像香台阿姨看的电视里那样。

车停得不算太远,苏梨华顾着车上的小孩,没好太过,在林东山唇上轻吻了一下,就牵着她回车里。

“想吃什么?”

她笑,眼里有清光与他的影:“想吃虾。”

“好。”

刘瑜的《送你一颗子弹》里说: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里的癌症,而有些人只是一个喷嚏而已,这一切据说都是“因了冥冥中的缘分”。

林东山心想:她体内的癌细胞又在扩散了,再也治不好。

陈香台今天上白班,这个点儿,早过了下班时间。

她还在陆星澜的病房里:“你下午有没有好点呀?”

她跟他说话很喜欢用语气词,“呀”、“啊”、“呐”,娇娇软软可可爱爱。

陆星澜抓着她的手放到额头上:“没发烧了。”

陈香台好好摸摸,是不烧了:“你看吧,我口水超有用的。”她好骄傲的口气呢。

“嗯。”

陆星澜看着她的小嘴。

想亲。

陈香台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吃剩的巧克力,欢欢喜喜地捧给他:“给你吃。”上面也有她的口水。

一个吻能直接解决的事情,陆星澜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曲线救国,又是送水杯又是送巧克力。

她太正经,陆星澜只好暂时打断想接吻的念头,先说正事:“关于实验室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东山都知道,我跟她在普尔曼就见过。”

陆星澜把她咬过的地方掰了一小块下来,他只吃了一小块,剩下的给她:“陈家人呢?”

味道太甜。

陈香台咬了一小口,又塞给他吃:“他们不知道,我失踪那的几年,他们没有找过我。”她语气有一点失落,“也不关心我去过哪里,经历过什么。”

“那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说:“陈家人也不是都不喜欢我,我奶奶就很疼我,我生日的时候,她会给我煮面吃,还加鸡蛋。”她舔了舔唇,巧克力甜丝丝的,“后来我念完专科就搬出来了,除了过年很少回去。”陈家人也不太找她,除非要钱。

一碗鸡蛋面,她就觉得是疼她,又傻又容易满足。

陆星澜觉得吧,至少得是用人民币烧着煮的鸡蛋面,才能勉强算作疼爱。

“很晚了,”陈香台看看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我要回去了。”

陆星澜不想她走:“不能陪床?”

他挽留的意思很明显。

陈香台拒绝得也很直接:“不能,我明天要上白班。”后天她调休,她打算明天来陪夜,她有话要跟他说。

陆星澜把她咬过的地方掰下来吃了,剩下的巧克力不太温柔地塞进了她嘴里:“让谭叔送你回去。”

她鼓着腮帮子嚼东西,像只藏食的小仓鼠:“我可以自己回去。”

“让他送。”他语气严肃,像个刻板、不知变通的家长,“以后要去哪,都让他接送。”

“为什么呀?”

他想了想:“他闲。”

门口,老谭:“……”

为了泡妞,连良心都不要了。

陈香台是有良心的女孩子:“那你就没司机了。”

“我这几天住院,不用出去。”

陈香台想想,答应了:“那好吧。”她扭头,冲门口甜甜一笑,“谢谢谭先生。”

老谭职业假笑:“不用客气,反正我闲。”

陈香台相信了,觉得老谭可能是真的闲。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回去了,陆星澜拉住她:“陈家人的电话都不要接,也不要跟他们见面。”

陈香台就算再笨,也察觉到一点儿苗头了:“你要做什么吗?”

“要帮你把户口迁出来。”他只说了目的,没有说具体的过程。

陈香台也不问:“好。”

她先回休息室去换衣服。

等她出去了,陆星澜才把老谭叫进来。

“谭叔。”

“您说。”

他眉头紧锁,杏黄的灯折进眼底,温柔又冷漠,就像他睡醒与清醒交界时,有一种矛盾的气场。

他难得这么郑重其事:“香台那里麻烦你了,不要让陈家人靠近她。”

老谭会意了:“放心。”

凌晨两点,一个电话吵醒了陈香台,她不接,铃声就不厌其烦地响。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喂。”

“回来一趟。”

是陈青山的声音。

陈香台拉黑了所有陈家人,这个电话,显然是千方百计打过来的。

她瞌睡全醒了:“有什么事吗?”

陈青山年轻的时候嗓子受过伤,发声像喉咙里梗着东西:“你奶奶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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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不稳定,但不断更,后一天看头一天的哈。

540:陈香台回陈家,陆星澜追随(一更

陈青山年轻的时候嗓子受过伤,发声像喉咙里梗着东西:“你奶奶快不行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送来医院。”

陈香台立马起床,抓到衣服就往身上套:“我马上——”她突然停下动作,想了几秒钟,又坐回床上,“你发视频过来,我要看看奶奶。”

陆星澜说,要小心陈家人。

她也不想防着自己的家人,可她现在最相信的人是陆星澜。

陈青山恼火:“还怕我骗你不成?”

陈香台不辩解:“我妈在不在?”

陈青山话也不多:“都在医院。”

她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你拿她手机加我微信,然后给我发视频。”陈青山不用微信,谭女士和陈德宝的微信都被她删了。

陈青山没有回话。

“那我先挂了。”

陈香台就先挂了。

没过几分钟,谭女士的好友申请就发过来了,她立刻同意,很快那边就拨了视频过来。

视频里整整一屏幕都是谭秀晶女士的脸。

陈香台急忙问:“奶奶呢?”

谭女士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在那边冷嘲热讽:“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心眼儿还挺多。”

随她怎么说,陈香台只关心老人家:“我要看看奶奶。”

“给你看行了吧。”

谭女士冲她翻了个白眼,才把镜头拉开,让后面入镜。老太太形如枯槁,躺在病床上,戴了氧气罩,旁边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在波动。

陈香台看得眼眶发热。

“奶奶。”

“奶奶。”

她叫了两句,老太太没有反应。

“奶奶。”

她有点着急了。

谭女士又把镜头拉过去了:“人都快不行了,你叫有什么用,赶紧回来,没准还能赶着见上最后一面。”

陈香台想了想,接着穿衣服。

手机里传来陈青山的声音:“到了这边汽车站,你打个电话,让你堂哥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叫车过去。”陈香台问,“奶奶在哪个医院。”她打算不回陈家,直接去医院。

“市附属。”陈青山报完医院的名字就没再说别的。

谭女士还在冷言冷语。

陈香台不想听她数落,挂了电话。现在是凌晨四点,时间太早,汽车站还没有回洪城的客运车,她想让老谭送她去洪城,就给陆星澜打了个电话,可他在睡,没接。

她又给老谭也打了一个,也没接。

找不到人啊……

她只好叫了个车,一边给老谭打电话一边等车。不到一刻钟,居然有辆面包车接了她的单。司机打电话过来,询问了几句,说不打表,报了个价格,问她坐不坐。

帝都到洪城就两个多小时车程,司机要三百块。

陈香台想了想:“坐。”

她把地址给了司机,司机说二十分钟后能过来接她。

没到二十分钟,司机就到了楼下,陈香台小楼的时候,把林东山叫醒了,跟她说了一下去处。

林东山送她下的楼,司机四十多岁的男人,有些胖。

陈香台问他:“我能拍照发给我朋友吗?”

司机特地把车玻璃打开,把脸露出来:“你拍吧,没事。”

她拍了司机的脸,还有车牌,然后一并发给了林东山。

“我走了。”

林东山:“路上小心,到了给我电话。”

“好。”

陈香台上了车,在做面包车最后面一排。

“我刚好跑完货,就接到单了。”司机先生问她:“是家里有急事吧?”

“嗯。”陈香台没有多说。

“那我开快点。”

司机先生也没再说话了。

夜里的帝都很安静,万籁俱寂,小雪在飘。车窗上落了雪花,化成水,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

早上七点,老谭回了陈香台的电话。

“陈小姐,有什么事吗?”老谭刚醒,打了个哈欠,“电话调了静音,在睡觉没听到。”

老谭其实并不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司机,他是887,休假时间取决于陆星澜的睡眠时间。

陈香台已经坐上车了,没提之前想让他送她的事,就说:“我回洪城老家了,等陆星澜先生醒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

老谭清醒了不少:“怎么这个点儿回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我奶奶病危了,我赶回去看她。”

老谭也不知道陈香台老家那边是不是龙潭虎穴,但陆星澜很谨慎,他也不敢放松:“我现在去陆少那边,他应该没那么快醒,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

老谭挂了电话,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等陆星澜睡到自然醒。

不过——

陆星澜不容易叫醒啊。

“陆少。”

“陆少。”

“陆少。”

太早了,更难叫醒了。

老谭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陈护士来了。”

“陆少。”

“陈护士叫你呢。”

“陆少!”

猪吗?他是!

老谭在病房里找了一圈,终于在陆星澜的枕头下面找到了陈护士送的那个电子闹钟。

闹钟:“陆先生,起床了。”

闹钟:“再不起我就要来亲你了。”

两句陈护士的录音结束,陆星澜就睁开了眼睛。

老谭再一次想说:艹,中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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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凌晨两点改四点。

女孩子晚上坐车,要留个心眼哈。

541:香台身世之谜(二更

老谭再一次想说:艹,中邪啊!

陆星澜翻了个身,后脑勺蹭了蹭枕头,没起,还躺着,声音又哑又凶:“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听语气,起床气不小。

老谭看看手表:“七点四十七。”

陆星澜困意都盖不住恼意,他坐起来,把睡松了的那颗扣子扣上:“什么事?”

“陈护士的奶奶病重,凌晨五点出发去了洪城。”算算时间,老谭说,“应该快到洪城了。”

陆星澜的瞌睡瞬间全醒。

他摸到柜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有两个未接,都是陈香台打来的,他立马回拨过去。

“陆星澜先生。”

陆星澜掀了被子起床:“你现在在哪?”

“在洪城的市附属医院。”

陈香台也刚到医院。

陆星澜拿了衣服去浴室换:“防着点陈家人,我现在过去。”他不放心,怕有人会害她。

陈香台:“好。”她边接电话,边去护士站问病房号。

陆星澜又叮嘱了几句,她一一答应了,刚挂电话,看见陈家二房的妻子佟氏从一间病房出来。

“香台来了。”

陈香台叫了一句二婶。

谭女士跟在后面也出来了,一见陈香台就横眉冷眼:“还知道回来啊,傍上了有钱的男朋友,连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放在眼里了,现在回来一趟都要三请四催,架子不小啊。”

陈香台不想跟她说话,问佟氏:“奶奶在里面吗?”

陈香台的二叔一家条件不太好,没在市区买房子,一家四口住乡镇,陈家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家住一年,今年刚好在陈青山这边。

佟氏是个很朴实的人,因为日子过得操劳,看起来比年长她几岁的谭女士还显老态。

“在呢,你进去看看她吧。”

“嗯。”

陈香台进了病房,陈青山和陈洪山都不在,佟氏的一双还在上初中的儿女在病房,看见陈香台进来,兄妹俩就起身出去了。

“嫂子,”佟氏在病房外面劝,“香台难得回来一次,你就少说两句。”

谭女士冷哼一声:“我难道说错了?我和老陈养她到这么大,别说让她帮衬着家里了,就是她弟出事,她都不眨一下眼皮,还和个外人联起手来坑自己家的钱,那可是两百万……”

后面陈香台就听不清楚了,她走到病床跟前。

“奶奶。”

“奶奶。”

老太太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她看不清人,虚耷着眼皮,瞧了又瞧:“是姑娘来了吗?”

老太太不叫她名字,总是姑娘姑娘的叫,她娘家姓林,已经八十有七了,半年前摔了一跤,之后就一病不起,躺了快有半年了。

陈香台靠近一点:“是我,奶奶。”

老人家手抖得厉害,自己把氧气罩拿下来了:“听你妈说,你找了个男朋友。”

“嗯。”娃

“人怎么样?”

陈香台哽咽:“人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眼睛看着上面,目光没有焦距,她把手伸过去,“姑娘啊。”

陈香台握住她的手:“嗯?”

老人家的手青青紫紫的,没有一点肉,就像一层枯皮盖着骨头,面上青筋和血管凹凸不平。

“等我去了,你以后就别回来了。”

陈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厅,陈青山夫妻一间,陈德宝一间,若是老太太在那边住,陈香台就在老太太屋里打地铺,老太太心疼她,就总是拉着她一起睡。

有时候谭女士出去打牌,老太太就会偷偷煮几个土鸡蛋,塞给她吃。

她吸吸吸鼻子,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奶奶,你别说这种话。”

老太太看着她,双目浑浊,眼里头都是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明白的挣扎与纠结,她叹:“我老陈家对不住你,我这个老太婆也对不住你。”

“您没有对不住我,”她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掉,鼻子哭得通红,“您是家里对我最好的人。”

“我……”老太太欲言又止,还是歇了声,把手收回去,“把你爸叫进来。”

陈香台抹了把眼泪,去叫人。

老太太这会儿意识很清醒,可能是回光返照。

陈青山进来,瘦瘦高高的,眉骨上有一道疤,疤上不生眉毛,他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走近,叫了一句:“妈。”

那道疤是九年前车祸留下的。

陈青山本来是开大货车的,那次车祸他和陈香台都受了伤,之后就没跑货了,去工地上接点散活,钱不多,但比以前轻松。

“胡家的亲事你去退了,”老太太叮嘱他,“那姑娘,你就让她走吧。”

陈青山没说话。

“青山,别再造孽了。”老太太看着自个儿的长子,老泪纵横,“都是我的错,当年我就该报警,就该报警……”

除了陈青山,陈家老老少少都在病房外面。

八点半,陆星澜的电话打过来,陈香台走到一边去接:“陆星澜先生。”

说话带着哭腔,她又可劲儿忍着。

陆星澜还在高速上:“哭了?”

陈香台不想让他担心:“没哭。”她眼睛湿漉漉的,低着头,泪珠子掉个不停。

陆星澜心都被她扯疼了,说话声很轻很轻:“人怎么样了?”

她用纸擤鼻涕:“不太好。”

“那陈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陆星澜不知道怎么哄,被她哭得有些心慌:“我很快就到了,再等等我。”

“嗯嗯。”

陈香台刚挂电话,就听见谭女士大叫了一句:“妈——”

她回头,看见陈家人往病房里冲。

八点三十四分,老太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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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腰真细,谁摸过,被欺负(一更

八点三十四分,老太太去了。

谭女士伏在病床上声泪俱下地哭丧,声音能从三楼传到二楼。

陈德宝嚎了几句奶奶,就哭不出来了,把正哭得投入的谭女士拉到一边:“妈,奶奶不是有个存折本嘛,她有没有说放在哪里?”

这话,刚好被刚进门的陈洪山听见,顿时气得青筋暴鼓:“陈德宝!”他指着陈德宝大骂,“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你奶奶那点钱,你爸怎么教出这么个混账!”

陈青山办手续去了,不在病房。

谭女士眼泪说收就收:“他二叔,你这话说的,德宝只是问了一句,又没说要吞了存折里的钱,而且老太太一直住我那,我们问也是人之常情。”

陈洪山是个急脾气:“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夫妻想把香台——”

佟氏在后面扯了他一把。

陈洪山看了看陈香台,这才收了话。

“香台。”

谭女士把陈香台叫出来,又把钥匙给她:“你回一趟家,去你奶奶屋里,把柜子里那套寿衣拿来。”

医院的人说,火化之前还有手续要办,尸体要暂时停放在医院临时的殡仪馆内,寿衣最好在遗体僵硬之前换上。

陈香台拿了钥匙,一边哭一边往家里去。

等她走了,谭女士出去打了个电话:“小胡啊,”她压低声音,可压不住眼里跃跃欲试的兴奋,“我家香台已经回家了。”

陈家的房子在金峰花园,地段很好,九年前,金峰花园还是当时洪城市区里房价最贵的小区。

陈香台到了家,给陆星澜打电话。

“陆星澜先生。”

“嗯。”

她不说话,小声地在哭。

像只可怜的小兽,埋头呜咽。

不用她说,陆星澜也猜得到她那边的情况,听她这样哭,他心疼得难受,很想抱抱她:“你还在医院吗?”

她带着哭腔回答说:“不在,我回陈家了,要帮我奶奶拿寿衣。”

“你一个人在?”

“嗯。”

一个人他反倒放心一些了:“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她抽抽搭搭地说:“好。”

再也不想让她哭了,简直要了他的命。

陆星澜心里酸酸涨涨的,像被什么勒住了,呼吸都有点疼,挂了电话,他缓了一会儿:“金峰花园。”报完地址,他催促老谭,“开快一点。”

老谭踩油门,加速。

十分钟后,有人按门铃。

陈香台从房间跑出来,没有立刻开门,她踮起脚,从猫眼里看,但什么也没看到:“陆星澜先生。”她狐疑,“是你吗?”

没人回答她,她扒在门上看。

“陆星澜。”她叫他。娃

他怎么不说话呢?怎么看不到人呢?

可门铃还在响。

“叮铃。”

“叮铃”

“叮铃。”

门铃一直响。

陈香台再趴到门上去,把眼睛凑到猫眼的位置,开始,什么人影也没有。突然,她看到一只手,一直很壮的手……

不是陆星澜!

她立马去反锁,可是晚了,咔的一声,门开了,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门后的蛮力推了出去。

她趔趔趄趄地往后倒。

“还记得我吗?”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踩在了门垫上,男人走进来,“陈香台小姐。”

胡定坤。

陈香台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去年的春节,她放爆竹,不小心扔到了他脚下,当时他看了她很久,他那双侵略性很强的眼睛让她很不舒服。

春节过后,她就回帝都上班了,听谭女士说,胡定坤先生去找过她。

那时候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叫胡定坤,是开发金峰花园那个小区的地产商,是洪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谭女士还说,胡先生虽然结过三次婚,但是没有孩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待人礼貌绅士。虽然脚有点跛,但富有大方,想嫁给他的姑娘有很多。

陈香台当时就听明白了,谭女士想把她许给那位已经年过四十、死了三位妻子、有点跛脚的胡先生。

从那之后,谭女士怎么叫,她都不回去。可半年前,老太太摔了一跤,卧病在床,她才回了一趟洪城。

当时她在家里又见到了胡定坤,一顿饭的时间里,胡定坤看了她十几次,她吃不下,直接回了房间。

后来她回了帝都,还时常听到谭女士胡先生怎么怎么样,她对这位胡先生没有一点好印象,只记得他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

“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他走路有点跛,身上穿着高定的西装和皮鞋,个子不高,中等体型,他反手把门关上了:“两百万买的。”

陈香台惊愕。

胡定坤笑了笑,眼神比半年前更具攻击性,是势在必得的口气:“看来你还不知道,你们家把你卖给我了,两百万。”

咔嗒。

他把门反锁,盯着陈香台,目光越来越灼热:“得手就付钱。”

陈香台拿起玄关柜上的雨伞,指着他:“不要过来!”她声音发抖,“我男朋友马上就到,你要是敢乱来,他——”

胡定坤一把抓住了她的雨伞,视线在她身上扫:“半年没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陈香台丢掉雨伞,转身想往房间里跑,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衣帽,拖过去,她大叫:“救——”

呼救的话还没有喊完,她就被纱布捂住了口鼻,她只吸了两口气,身体就软了,视线所及之处像在轰然倒塌,天旋地转。

胡定坤把她拦腰抱起来,进了房,扔她在床上,压着那套寿衣。他俯身过去,手放在她腰上。

“真细,”他肥硕的手往上,“别人摸过没有?”

她想大叫,开口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她伸手拼命去推压在她身上的人:“陆星澜先生,”她嘴巴一张一合,无力地在喊,“陆星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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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当年真相,香台身份(二更

“陆星澜先生,”她嘴巴一张一合,无力地在喊,“陆星澜……”

那是九年前的冬天。

那晚的风很大,呼呼作响。

女人惊恐慌张的声音被风吹得零零落落:“她死、死了没有?”

大货车的车灯碎了,地上躺着个女孩,血水从她乌黑的头发里渗出来。

一只粗糙的手按在了女孩的颈动脉上:“还有气。”

男人声音很哑、很粗,像被烟熏过,喉咙里似梗着东西,他眉骨处破了,血流得脸上到处都是。

这一男一女,便是九年前的陈青山和谭秀晶。

谭秀晶到底是个妇人,手脚都慌了:“那那那怎么办?”她看着丈夫,四下瞧瞧没有人,“要不……把她埋了?”

陈家门前就是马路,路两边都是山,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

隔了好几百米,邻居喊了一声:“老陈。”

陈青山立马把放在地上的手电筒关了:“快把她抱进屋。”

谭秀晶脱了外套,把女孩还在淌血的头包住,半抱半拖地弄进了屋。

没过多久,女孩醒了。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身上昂贵的裙子也脏了,她有点害怕,坐在地上往后缩:“你们是谁啊?”

女孩眼神懵懂、好奇,还有几分娇憨。

“这是哪儿?”她眼珠子到处转了一圈,“我是谁呀?”

女孩不记得了,不记得她是谁,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而且,陈家人都看出来,女孩她啊,智商有问题。

后半夜,她开始发烧,昏昏沉沉。

院子里有争吵声,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老太太直接长子一巴掌。

她亲眼看见的,自己儿子开车撞了人。

老太太几乎崩溃:“你收了人家多少钱?”

前几日她就听见长子在电话里和人在谋划这件事,她怎么劝都不听,也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她气得浑身发抖:“你快把钱和人都还回去!”

谭秀晶大喊:“不行啊妈,会坐牢的,青山会坐牢的。”谭秀晶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眼里不再是恐惧,而是兴奋,“妈,不会人知道的,而且我们发财,五百万啊,他们给了五百万!”

老太太一巴掌呼过去:“都是你这个臭婆娘怂恿的,我现在就报警,现在就报警!”她拿起电话,按了个1。

“妈。”陈青山闷着声音叫了一句。

老太太手顿了一下。

陈青山把电话抢过去:“你真要把你儿子送进牢里?”

老太太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掩面大哭。

良知和骨肉。

她最终选择了骨肉。

不敢去医院,老太太给女孩只喂了退烧药,头上的伤口没有处理,用碎布包着,血倒也止住了。

女孩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躺在地上的席子上,席子上铺了一床有些潮的被子,被子上血迹斑斑。

她睁着眼睛,到处看,看到了坐在旁边抹眼泪的老人家。

老人家红着眼拉住她的手:“对不住啊姑娘。”她痛哭,“对不住了……”

女孩有点懵,她有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一干二净:“奶奶,你哭什么呀?”

老人家拍着她的手背说:“以后我就是你奶奶。”

“你是我奶奶,那我是谁啊?”

“香台,你叫香台。”

哦,她叫香台。

奶奶说,她出了车祸,头受过伤,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她,不让她在桌上吃饭。邻居家孩子骂她是智障,说她是捡来的。她委屈地跑去问奶奶,她是不是捡来的。

奶奶说不是,说爸爸跟她一起出了车祸,也受了伤,所以才不喜欢她。

后来,他们家买了新房子,还买了一台不用手码牌的麻将机,经常会有人来她家打麻将。

有一次,她摔碎了水杯,谭秀晶就用码字砸破了她的头。

牌友也在,就打趣着问:“这是老陈的私生女?”

谭秀晶让她滚回房间,才跟牌友说:“什么私生女,听谁瞎说的?”

谭秀晶嗓门最大,她在房间里只听得到谭秀晶一个人的声音。

“瞎扯,是我自个儿闺女,就是脑子不好,以前一直放亲戚那养。”

“她一个弱智上什么学。”

“等再过几年,找个傻子把她嫁了。”

“不找傻子能怎么办?”绝世唐门fo

“脸长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智障。”

十六岁的陈香台那时候只有七八岁的心智,还不知道什么叫私生女,但她知道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她。

不过奶奶喜欢她,奶奶会偷偷给她煮蛋吃,她不喜欢爸爸妈妈,只喜欢奶奶,她也不喜欢弟弟陈德宝,弟弟总是盯着她看,像要把她吃掉。

中秋节那天,爸爸妈妈带她去了很远的游乐园,只带了她,连弟弟都没有带。她当时想啊,肯定是爸爸妈妈看她听话,开始喜欢她了。

“爸爸。”

她在后面跑:“妈妈。”

陈青山和谭秀晶在前面,走得很快。

她穿着一件很大的T恤,是陈德宝不要的,她气喘吁吁,跑得满头大汗:“你们走得太快了,我要跟不上了。”

陈青山直皱眉头。

谭秀晶问她:“想坐旋转木马吗?”

“想~”

她好开心啊。

谭秀晶牵着她往旋转木马那边走:“我们在这等你,你坐完旋转木马了就来找我们好不好?”

小香台:“好~”

可是,等她坐完旋转木马,爸爸和妈妈都不见了,游乐园里到处都是人,她很害怕,不敢乱走,站在那里喊。

“爸爸。”

“妈妈。”

“爸爸。”

“呜呜……妈妈……”

她怕得哭了,蹲在地上,一个人哭了好久好久。

有一个叔叔走过来:“小姑娘,你是不是跟爸爸妈妈走丢了?”

她哭着点头。

那个叔叔伸手,对她说:“那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男人的手很黑,指甲里有层泥垢。

她有点怕,把手往后缩:“我要在这里等。”奶奶跟她说过,外面有骗小孩的大人,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也不能随便跟别人走。

叔叔问她:“你妈妈是不是穿着红衣服?”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爸爸妈妈了,他们在那边找你,我带你过去。”

她很犹豫,但天快黑了,她还是跟叔叔走了:“好。”

她没见到爸爸妈妈,又来了一个叔叔,把她拖上了面包车。

“长得不错,就是脑子有问题。”

“智障会不会遗传?”

“我哪知道,我家又没智障。”

“要是会遗传恐怕不好卖。”

“这长相,要卖到山里,别说傻子,就是生活不能自理也有人要。”

“也是,那脸蛋、那腰……”男人嘿嘿笑,“要不我们先自己玩玩?我还没玩过这么嫩的。”

“破了身就不值钱了。”

“……”

面包车摇摇晃晃,颠簸了一整个晚上。

她被人带到了山里,山里有个木屋,屋里关了很多很多女孩子,有比她高的,也有比她矮的。

那天晚上,木屋外的狗一直在叫。

“靠,好像是警察。”

“怎么办?”

“快把她们都带到车上去。”

这时,有个胆大的女孩用力一推,把男人推到在地上,好多女孩子就趁机跑,她也跟着跑,拼命拼命地跑。

她跑了好远好远,鞋也丢了。

她好饿,也好冷,等天黑了,她就躲进滑滑梯里面,用硬纸板盖住自己,天开始下雨,雾蒙蒙的,她睁不开眼睛,耳边一直有野猫在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了。

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好好听,他说:“乖点儿,过来。”

“陆星澜……”

胡定坤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扯开了她外套的拉链。

不可以。

她的身体不可以给别人碰。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杯子,手绕到他脑后,用力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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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陆星澜救妻,发狠虐渣(一更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杯子,手绕到胡定坤的脑后,用力砸下去。

咚的一声,杯子没碎,胡定坤的头破了,血从他后脑勺流到脖颈,他身体晃了晃,摸了一把头,笑了。

“知道我三任前妻都是怎么死的吗?”

胡定坤捏住了她的手腕。

咣——

杯子落地,应声而碎。

他满手的血,掐住她的脖子,目眦尽裂:“是不听话死的。”

电梯在维修,楼梯间里有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阴森森的空间里回荡。

“你别给我去添乱,听到没!”

谭女士在电话里耳提面命。

陈德宝不以为意:“就这么便宜了胡定坤那个老东西?”他不甘心,那个小妞他惦记好几年了。

谭女士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那也是给你作的,别再给我搞什么幺蛾子,胡定坤答应了,得手他就给我们两百万,正好能把你赔的那笔钱补上。”

后面有脚步声,陈德宝没在意:“陆家现在是帝都的四大家族之首,陈香台可不止值两百万。”

依照陆星澜的身价,两个亿她陈香台都值。

谈起陆家谭女士就来气:“陆家一毛不拔,再有钱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胡定坤,他可说了,等以后香台嫁过去,会再给我们家送几套房。”

陈德宝还是心有不甘:“早知道要便宜了别人,我就应该先把她搞了。”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陈德宝回头,还没看清人,就被一脚踹在了地上,他屁股着地,手机离手,咣咣咣几声,掉到了楼下。

他抱着肚子,痛得倒抽一口气:“你他妈——”

这下看清人了。

陆星澜。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没打领带,里头是黑色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脚下是黑色皮鞋,他不急不缓地走过去,一脚踩在陈德宝的手上。

“啊啊啊啊——”

惨叫声把整个楼道的声控灯都叫亮了。

陆星澜垂眸:“别叫。”

太吵。

他踩着陈德宝的手路过,走到604门前,按了门铃。

可是没人来开门。

他看向陈德宝:“钥匙。”

陈德宝面红耳赤地咆哮:“我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

陆星澜摁着他的头就往门上砸,一下比一下重:“给不给?”

后面的谭叔看得心惊肉跳。

砸了有七八下,陈德宝感觉要脑震荡了,都快吐了,他四肢直抽搐,翻着白眼说:“给、给。”热点书库

他哆嗦着手把钥匙掏出来了。

陆星澜拿了钥匙,打开门,发现门后还有条反锁的链子,这时,就听见男人癫狂的笑声。

“再清高有什么用,还不要被我被我干。”

当时,老谭就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陆星澜一脚踹开门,拿了把椅子冲进来屋,对着男人的后背,狠狠砸下去。

人倒地,摔在玻璃碎渣上,立马见血。

床上的女孩子外套被扯坏了,白色毛衣沾到了血,还在发抖:“陆星澜……”

她咬着唇,没哭出声,可通红的双眼在看到他之后就泪如泉涌。

陆星澜拿被子盖住她:“以后不会了。”他亲了亲她脖子上的掐痕,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栗,“以后不会来晚了。”

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尝到走在刀尖上的滋味,刚刚那几步,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惊险、惶恐,疼痛……他自出生起,就与常人不同,别人在尝人间百味的时候,他在呼呼大睡,极少有大悲和大喜,也没经历过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大起和大落。

可是刚刚他尝到了,他的人间百味,他的地狱天堂。

“不晚。”

她说不晚。

可哪里不晚,她哭了不是吗?

陆星澜亲她的眼睛:“乖,把眼睛闭上。”他要失控了。

她很乖,闭上了眼。

陆星澜站起来,踩着满地的玻璃碎片,看着地上还在哀嚎痛叫的男人。

老谭有不好的预感,赶紧上前去拦:“陆少。”

“让开。”

老谭不让:“请您三思。”

只有陆星澜还有一点理智,就应该知道,不能打,一旦打了,对方就一定会反咬一口。

可陆星澜没有理智了。

他推开老谭,拿起椅子就往胡定坤身上砸。

“啊!”

“啊!”

“……”

陆星澜砸得一下比一下狠。

胡定坤的叫得却一下比一下弱,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地上又都是玻璃,一滚就是一滩血。

老谭看着都发怵。

“不能再打了。”老谭劝,“会出人命的。”

陆星澜把西装的扣子解开,瞳孔通红:“这种畜生,死了也该。”

他抬起手里的椅子,继续往死里砸。

开始胡定坤还叫,到后面叫都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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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香台表白,正式交往(二更

开始胡定坤还叫,到后面叫都不叫了。

“陆少。”

“陆少!”

没用,老谭怎么叫都没用,他就上前去拉,可脚刚过去,小腹就被椅子脚杵了个正着。

老谭:“……”

他脸都青了,感觉自己内伤了。

“陆星澜!”

“陆星澜!”

“陆星澜!”

老谭抱着他的小腹,对老板直呼其名地大喊。然而,鸟用都没有,他四处看看,想找东西把人打晕。

“陆星澜。”

床上的姑娘就叫了一句。

陆星澜停了。

老谭:“……”妈的,口吐芬芳!

陆星澜理智清醒了几分,可余怒未消,眼里仍然阴沉:“不要看。”

陈香台从床上爬起来,脚步虚晃,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可以了。”再打会出人命。

陆星澜放下椅子:“报警。”

看,一物降一物。

老谭掏出手机报警。

陈香台一听报警,立马拿袖子去擦椅子,抢着说:“是我打的,人是我打的。”

她不确定指纹有没有擦干净,就哈了几口气,又擦了一遍,擦完后还特地把自己十根手指按在上面。

这个傻子。

陆星澜把椅子转了个向,让她坐在上面:“先去医院。”他蹲下,把她松了的鞋带系上,“能走吗?”

陈香台摇头,小脸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没有力气。”

陆星澜弯下腰,把她抱起来:“谭叔,你留下,要是警方问起,你就如实回答。”

“不可以!”

陈香台小脸崩得死紧:“谭先生,你要说是我打的。”

她有正当防卫的理由,可陆星澜没有。

老谭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这还有一屋子证据啊,光擦椅子上那点指纹可不行,再说了:“这恐怕不行啊,外面还有个目击证人。”

陈德宝还在外面,就在老谭说完“目击证人”四个字,就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得,目击证人跑路了。

陈香台皱着小脸,六神无主了:“那怎么办啊?”

陆星澜抱着她往外走:“头晕不晕?”

“警察会不会抓你?”

怎么办?怎么帮他脱身?要不要去收买陈德宝?还是先烧了椅子?胡定坤还活着吗?说她打的行不行?椅子从哪里拿的?打了多少下来着?哪个角度打的……

“晕不晕?”无忧文学网

她脑袋里有一团浆糊,搅来搅去:“晕。”

陆星澜哄:“睡一会儿。”

她突然就平静了:“好。”

等陆星澜走后,老谭还是叫了个救护车,又给帝都的姚碧玺打了个电话:“夫人,可能需要您过来一趟。”

没有去市附属医院,陆星澜选了另外一家医院。

陈香台只吸入了少量的迷药,除了脖子上的淤青之外,没有其他外伤,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护士交代完后出去了。

陆星澜刚站起来,陈香台就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她坐起来,眼睛红肿:“你带我一起去。”

她还在输液。

陆星澜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我很快就回来。”

她不肯,又去拽他的衣服不松手:“一起去。”

她这样子像极了走丢后刚被找回家的小动物,生怕再丢,所以小心翼翼寻求庇护,脆弱又害怕。

陆星澜拿她没办法:“那先不办了。”他把帘子拉上,将急诊室里的嚣张都隔绝在外,“是不是还很难受?”

她皱着眉摇头:“我担心你。”

陆星澜坐到床边,把护士留下来的纱布和消毒水拿过来:“我挑了地方下手,顶多轻伤,可以刑事和解。”

胡定坤那样的混蛋,肯定会贼喊捉贼。

陈香台担心得要死:“要是胡定坤不肯和解呢?”

那他有一万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陆星澜没说,怕吓着小姑娘。

她自己在那琢磨来琢磨去:“他要是不肯,我就告他,”她声音越来越小,但很坚定,“告他强奸未遂。”

陆星澜用消毒水打湿了纱布,俯身,把她毛衣的衣领往一边拨:“三天了。”

半湿的纱布凉凉的,他的手指也凉凉的,轻轻擦过她的皮肤,她轻微地颤了一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眸子,她目光有些迷茫:“嗯?”

他擦得很轻,没有刻意避着,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我给你的期限到了,你还没有给我答复。”他问得小心而慎重,“陈香台,我想跟你交往,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目光被他的眼睛勾着,迷了魂似的恍惚。

他把指腹印在她脖子上,轻轻摩挲那些痕迹:“跟报恩无关,你喜不喜欢陆星澜这个人?”

咚。

咚咚。

咚咚咚。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头小鹿撞破了墙,一个叫陆星澜的人正在墙里面。

“喜欢。”她看着他说,“很喜欢。”

陆星澜笑了:“那要不要跟我交往?”

她动了动,脖子蹭着他的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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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谈女朋友ing,收拾渣渣ing(一更

她动了动,脖子蹭着他的手:“要。”

陆星澜想吻她。

“陆星澜先生。”

是警方的人来了,在帘子外面:“请跟我们走一趟。”

陆星澜把陈香台的衣服整理好,拉开帘子:“能不能稍等几分钟?我要先给我女朋友办住院手续。”

来了三位警察,两男一女,老谭也一道过来了。

“可以。”稍年长的那位是头儿,他亮了警察证之后,吩咐同行的女警察:“小汀,你留下来给陈小姐录口供。”

小汀说成。

陈香台爬起来:“我也去。”

“不行。”陆星澜说,“你在医院等我。”

陈香台摇头。

陆星澜:“听话。”

“哦。”

老谭心想:真听话。

陆星澜让陈香台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谭叔,你留在医院。”别让任何陈家人靠近她。

老谭会意:“陆少您放心。”

陆星澜先去了办了住院手续,随后才上了警车。

“那个姓胡的在哪?”

阿明开车,回答的是洪城市局刑事重案组的边队:“在市附属医院。”

陆星澜坐在后面,似乎有些困顿,他捏了捏眉心:“有没有给他验伤?”

“法医已经过去了。”

“现场呢?”

“痕检已经取完证了。”

见鬼!

他堂堂警官怎么这么像个下属?边队把主动权拿过来:“陆先生,基本情况我们警方已经了解了,如果胡定坤执意要告你,就算你的行为是制止犯罪,也一样要负刑事责任的。”

陆星澜沉默。

边队公事公办,补充:“当然,也可以刑事调解。”

陆星澜没接话,看向窗外,车玻璃外面一张脸突然凑了过来,冲他咧嘴一笑:“陆星澜先生,我来了。”

陆星澜:“……”

他真是要被她气到了:“你出来干嘛?”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脸颊两边各有一坨红,乖巧又礼貌,像个好市民:“警察同志,家属可不可以陪同?”

边队觉得这姑娘挺可爱:“严格来说不可以。”他问,“口供录了吗?”

小汀也跟来了:“没有。”暧昧43

边队:“那上来吧。”

陆星澜:“不行,回医院躺着。”表情像位严父。

陈香台直接上车了,害羞地挽住他胳膊:“迷药过了,我已经不晕了。”

陆星澜看了一眼被她挽着的胳膊,到底没舍得抽走。

一辆车坐不下,老谭上了小汀那辆。

“陈小姐,”去警局的路上,边队没忍住,在车上就“提审”了,“你和胡定坤先生关系怎么样?”

陈香台一五一十地回答警察同志的问题:“我们没有关系。”

“那他怎么进屋的?”根据目击证人谭志卿(老谭)的证词,门从里面反锁了,胡定坤是“入室犯罪”。

陈香台愤怒:“是我家里人给了他钥匙。”

陆星澜目光沉了沉。

边队继续:“不是没有关系吗?”怎么会给一个外人钥匙?

“谭秀晶把钥匙卖给他了。”她表情复杂,有失望,有难过,也有彻底解脱后的释然与漠然,“她卖的应该是我,卖了两百万。”

这一卖,就彻底断干净了。

边队听得稀里糊涂:“谭秀晶是?”

“我母亲。”

所以是当妈的把女儿卖了?

边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正想再了解了解,陆星澜沉声提醒,语气颇不满:“我女朋友需要休息。”

边队收嘴:“行,你先休息。”

陆星澜把女朋友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靠着我睡会儿。”

“好。”陈香台闭着眼眯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凑到陆星澜耳边说,“胡定坤的三任妻子,可能都不是非正常死亡。”

陆星澜嗯了一声。

边队:哟,还说悄悄话呢。

陆星澜与陈香台到警局没多久,又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四十多岁,戴了眼镜,斯文儒雅。

“边警官你好。”他双手递上名片,“我是胡定坤先生的代表律师。”

警方已经帮胡定坤录了口供,他不承认强奸未遂,但承认发生了肢体冲突,而且把锅甩得干干净净,说是陈家有意结亲,也商定好了彩礼,他只是私下见见未婚妻,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他钟情女方多时,可女方一直不肯给他机会,他情急之下才准备了迷药,并且剂量很轻,不会将人彻底迷晕,还说他只是想争取一次谈话和表现的机会,并且他以受伤的名义申请了取保候审。

胡定坤的这位律师边队也认得,这位大状就厉害了,专门帮有钱人脱罪减刑,很会钻法律空子。

边队客客气气:“侯律师请坐。”

侯律师拉开右边的空椅子:“这位就是陆先生吧。”他目光落到陈香台身上,“陈小姐?”

陈香台刚好坐中间。

陆星澜在最左边:“香台,坐这边来。”

“哦。”

她搬凳子坐到他左手边去了,乖乖躲到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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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星澜的骚手段,香台赚到咯(二更

她搬凳子坐到他左手边去了,乖乖躲到他后面。

侯律师识趣地将目光收回去:“胡先生还在验伤,不方便过来,我先代表他向两位道个歉,误会一场,实在不好意思。”

他表明了胡定坤的态度——不上诉,想私下调解。

陆星澜抓着女朋友的手在玩:“能安排见个面?”

侯律师笑得斯文败类:“当然,胡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之后,陆星澜带着女朋友走了。

阿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感觉好像没他们警方什么事儿,这是犯罪事件:“头儿,咱们不管?”

边队叼着烟:“帝都陆家没听过?”

“当然听过。”

“刚刚那位就是陆家的大公子。”

“哦。”阿明也叼烟,“然后呢?”啧,有钱就算了,还长得那么俊,好不公平!

边队摸了一把寸头,笑得老奸巨猾:“胡定坤这条地头蛇也嚣张了十多年,是该让人帮着收拾收拾了。”

胡定坤有几个臭钱,为人狡猾谨慎,在洪城作威作福了数十载,警方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就是每次都能让他擦边溜了。

阿明懂了,边队这是想捡漏蹭人头啊:“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边队有点迫不及待了:“那是龙不够强,只要足够强,别说一条地头蛇了,就是一窝,也能给他端了。”

阿明感叹:有钱就算了,还长得那么俊,长得俊就算了,还那么强……他仰头,看天:好不公平啊!

市附属医院。

侯律师在前面领路,上了三楼,走到左手边第一间病房,他推开房门:“陆先生,请。”

老谭在外面守着,陆星澜和陈香台进去了。

“来了。”胡定坤断了一只手一只脚,躺在病床上动不了,像半个残废,他眉角和后脑勺也受了伤,绷带缠到了脸上,只露一只眼睛在外面,从陈香台进来起,他就盯着她,明目张胆地挑衅。

陆星澜把陈香台挡到身后,他没说话,但整个气场都在传达一句话——再看,挖掉你眼睛。

胡定坤笑笑,手里夹着一根雪茄,拿出他商人的那一套腔调:“陆公子既然来了,应该也知道我的意思,我就不兜圈子里了,我可以不上诉,但这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陆先生你得赔。”他也是刚不久才查到,这送上门来挨宰的是帝都陆家人。

陈香台咬牙切齿:不要脸!

陆星澜面不改色:“如果我不赔呢?”

胡定坤像个无赖:“那就法庭见咯。”

陈香台在陆星澜后面狠狠地说:“那我也告你!”

“告我什么?”

“你强奸未遂。”

胡定坤可以找律师脱罪,她一样可以找律师给他定罪。

“行啊,你去告。”胡定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我一个地痞出身,丢得起这个人,就是不知道陆军长丢不丢得起人?”

陆星澜还是面不改色:“要多少?”

“招进银行有块地,听说闵行长和你们陆家关系不错。”胡定坤把抽到一半的雪茄掐灭了,“就那块地吧。”

陆星澜简明扼要,回了一个字:“行。”

“那我就等陆公子的好消息了。”

不要脸!

哼!

陈香台偷偷诅咒他不举。

陆星澜好笑,牵着她到外面走廊:“想骂就骂。”

“他不要脸!”

不举她不敢骂,会破坏她小仙女的形象。

“为什么要赔?”她不知道那块地值多少钱,她就是一毛钱都不想陆星澜赔,“如果我起诉他,他肯定会签调解书的。”

她不信胡定坤会宁愿蹲牢房也要把陆星澜拖下水。

跟在后面的老谭也想知道,为什么要赔?

“有两个理由。”陆星澜耐心很好地跟她解释,“起诉太慢了,而且就算胜诉了判得也不够重。”

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我不喜欢你用来起诉的那个罪名。”要惩治胡定坤他可以用别的办法,这趟浑水,他一滴都不想她沾到。

陈香台脑筋没那么复杂,她就想快点帮他拿到调解书:“我没关系,我不怕。”

他突然停下来,站在她面前:“你知不知你男朋友是什么人?”

她一脸懵。

“你是陆星澜啊。”

是,他是陆星澜,帝都陆家人。

他就当着她的面,打了一通电话,直白地下了一道命令:“去挖一下胡定坤的料。”他说,“就照着无期徒刑和死刑这个标准来挖,差什么就补什么。”

陈香台:“……”

老谭:“……”

无期徒刑和死刑不是最重磅的,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后面半句——差什么就补什么。

老谭以前觉得陆家的二少爷江织是在江家被教坏了,所以思想有点歪,现在他不觉得了,可能陆家骨子里也不是那么正,陆星澜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陆星澜挂了电话,把呆呆愣愣的小姑娘拉到怀里,告诉她一件她似乎还没有意识的事情:“你男朋友是帝都最有钱有势的人。”

陈香台抿嘴笑了。

她赚到咯。

------题外话------

**

顾总:别学那些三观不正的东西。

陆星澜:说谁三观不正呢?

顾总: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548:胡禽兽被虐,渣妈被打(一更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午后,天终于放晴了。

“胡先生。”

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给镜片染了一层白,侯律师把眼睛取下来:“不担心那小姑娘告你?”

“你是没看见陆星澜打人时的那个狠劲儿。”胡定坤笃定,“他可不舍得把陈香台推到法庭上。”

“陆星澜答应得太爽快了,胡先生,恐怕有诈啊。”

胡定坤嗤笑:“知道帝都陆家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他等不及了,眼里闪着算计,跃跃欲试,“陆景松太刚正不阿了,陆家美名在外,也是因为这个,陆家从不搞特权,也不能搞特权。”

呵呵。

那是你不知道陆景松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碧玺的父亲姚政早年间退圈了,三十年前,帝都周边七省都要尊称他一声“姚爷”。

一个能在军政和商界都如鱼得水的家族,不可能至黑,也不可能至白。

“陆星澜!”

是姚碧玺女士到了。

陆星澜瞥了老谭一眼,对陈香台招了下手:“香台,过来叫人。”

“哦。”

陈香台乖巧地小跑过去。

原本正要发火的姚碧玺一看见这小可爱,火就给灭了。

叫什么呢?陈香台想了想:“陆夫人。”

姚碧玺来得急,身上裹着件军大衣,妆也没化,她摆摆手,爽朗一笑:“叫什么夫人,你就跟着星澜叫吧。”

陈香台震惊!

陆星澜无奈,低头在她耳边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姚碧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见家长吗?陈香台立正站直,拿出了对待班主任般的尊敬,紧张地吞了一大口口水:“伯母好。”

姚碧玺对她笑得很慈祥,一副看亲闺女的嘴脸,可一对上陆星澜,秒换脸,神情万分嫌弃:“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打人了?”

姚碧玺接到老谭电话就匆匆赶过来了,还没弄清楚情况。

陆星澜的解释相当敷衍:“他该打。”

听听这流氓话,准儿媳还在场呢!姚碧玺觉得得教育教育:“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呢!”

老谭赶紧解释:“夫人,情况是这样的——”

姚碧玺摆手,不听解释:“什么情况也不能用拳头解决。”她目光慈爱,特地说给准儿媳听,“咱们陆家可是正经人家。”

可不能让准儿媳觉得他们陆家是那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鲁莽人家。

陆星澜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就把陈香台的衣领往下折了一点,让她露出了脖子上的掐痕,一句话,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混蛋弄的。”

姚碧玺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消失了,表情突然严肃,当场拨了个电话:“老八。”

听声音老八是个男人:“大小姐您说。”

“来一趟洪城,帮我教训个人。”

老八请示:“要我带兄弟过去吗?”无忧中文网

“暂时不用。”姚碧玺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杀鸡宰羊,“就先把他的蛋打爆吧。”

老谭:“……”

正经人家?

不用暴力解决问题?

呵呵,打脸了吧。

陈香台:“……”

她刚刚还诅咒了胡定坤不举,好像要灵验了。

她瞄了瞄陆星澜,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她就小声提醒了一句:“伯母,调解书还没拿到。”

姚碧玺从善如流:“那就拿到了之后再打爆。”

陈香台脑中闪过了柳飘飘给她发过的一个表情包:一脚踹爆,男人抱裆,血溅三尺……

下一秒,脑补被打断。

“陈香台!”

是谭女士。

姚碧玺瞧了一眼谭女士气急败坏的样子,问陆星澜:“这事儿有没有她的份?”

陆星澜点头。

姚碧玺摸了摸她新做的美甲。

谭女士抱着手抬着下巴过来了,瞥了瞥陈香台,阴阳怪气地说:“我说这丫头怎么翅膀长硬了,原来是有人来撑腰啊。”

她刚刚给胡定坤打了电话,知道两百万泡汤了,她这火气一下就冒到头顶。

陈香台正要说话,被姚碧玺拉了一下,姚碧玺走到她前面,挡住她。陈香台突然想起了她小时候玩过的一个游戏,老鹰捉小鸡,她是小鸡,挡在她前面的是鸡妈妈。

她以前智力很低,所以十六岁的时候还和小区里七八岁的小孩儿玩,因为她最高,小孩儿总是让她当鸡妈妈和老鹰,从不让她当小鸡。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小孩儿都争着当小鸡了。

“知道她有人撑腰,还打她主意。”姚碧玺笑着骂,“谭女士,有点蠢啊你。”

谭女士平时就是个泼辣性子,哪里挨过这样的骂,顿时就火冒三丈:“我们家的家事,关你什么事!”

姚碧玺眉眼带笑,可这话里带了刺儿:“当然关我的事,香台也算大半个陆家人了,你动她,不就是在我陆家头上撒野吗?”

“大半个陆家人?”谭女士冷笑,故意拿话膈应人,“都被胡定坤玩透了的破鞋,你陆家还要啊。”

姚碧玺抬手就给了一巴掌。

谭女士被打懵了:“你——”

“啪!”

又是一巴掌,姚碧玺的美甲都被刮坏了,她摸摸指甲,眼神又冷又狠:“不会做人母亲也就算了,人都不会做了?”

不会做人,成,社会来教你。

“你、你、你——”谭女士肿着脸,头发散了,眼睛瞪成了铜铃,她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了一句,“你个贱人!”

她抬手就要打回去。

姚碧玺直接抓住了她的腕子,反手又给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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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以身相许之同住一间房,(二更

姚碧玺直接抓住了她的腕子,反手又给了一巴掌。

谭女士连挨了三个巴掌,眼冒金星,牙齿都打颤了,她摸了摸红肿的脸:“你竟敢打我?”

声音气得直哆嗦。

姚碧玺活动活动手腕,有点麻了:“打你怎么了,你不知道你脚下踩的这块地是谁家的啊?”

谭女士死死瞪着眼,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

姚碧玺不急,慢慢跟她掰扯:“那我问你,我陆家是做什么的?”

医药。

陆家做医药,江织做医疗器械,跟很多医院都有合作。

谭女士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震。

姚碧玺冲她一笑,笑里藏着杀人不见血的刀:“以后最好别生病哦。”说完,她回头:“香台,我们走。”

“嗯。”

陈香台跟在后面,低着头,眼睛热热的。

等出了医院,她才怯怯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姚碧玺的手掌,然后立马松开:“谢谢。”

姚碧玺被她的小举动萌到了:“不要口头的哦,以身相许怎么样?”

陈香台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星澜被姚女士搞得很无奈:“妈。”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人吓跑。

姚碧玺摊手:“好吧,我急了。”

后面,小姑娘声儿软软糯糯的:“好。”

姚碧玺:“……”

陆星澜:“……”

真的好好骗啊。

晚饭吃的中餐,姚碧玺点了一桌子的菜,没吃完的就打包带回酒店当夜宵。陆星澜先送陈香台回了房间,他还有事要和姚碧玺谈。

“陈家有点问题。”

姚碧玺吃得有点撑,叫了一壶茶:“查到什么了?”

“香台十六岁之前不是生活在陈家,而且她出过车祸,陈青山把她带回家之后,就发了一笔小财,他对外说香台是他的私生女。”

那笔小财怕是不义之财吧。

“可以查查那笔钱。”

“查不到,走的黑市。”陆星澜难得这个点了还不犯困,酒店咖啡厅的顶灯是暖色的,光停在他的眉骨,把每一寸都照得精致,他长相算是明艳那一派,黑色衬衫刚好压了几分张扬的艳丽,显了几分沉稳清贵出来,他品茶的动作优雅,“只能让他们自己招了。”

“这事儿不急。”姚碧玺有更急的事,她把陈香台房间钥匙递过去,并给了一个微妙的眼神,“我婚都帮你求了,接下来要靠你自己咯。”

陆星澜:“……”燃文

他对他家这位猴急的女士无语,起身,拉开椅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钥匙,还是拿走了。

姚碧玺冲他“哟”了一声。

陈香台的房间在四楼,电梯门将合之时,一只白嫩的手伸进了电梯里,门开,年轻的女孩子走进去。

她没有按楼层。

“你好。”

陆星澜敛着眸,并没给反应。

女孩子往前走了一步,与他并排,她穿着红色的大衣、高筒靴,长发烫得每一根都精致,化着漂亮的妆,她自信又大胆:“可以把你的微信给我吗?”

“不可以。”他没看她,“我结婚了。”

电梯门开,他走了出去。

女孩这才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么英俊的男人,真可惜,英年早婚了。

五星酒店的隔音很好,陈香台在浴室,完全没有听到陆星澜敲门的声音,等她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陆星澜坐在沙发上……犯困。

陈香台刚刚洗了热水澡,浑身上下就一件浴巾,露在外面的皮肤白里透着红,她有点慢半拍:“我没锁门吗?”

陆星澜抬起头,女孩子影子映进去,眼里那层迷糊的困意瞬间被什么滚烫的东西覆盖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别开眼睛:“我有钥匙。”他把茶几上陈香台喝剩的那半杯水拿起来喝掉,“去把衣服穿上。”

陈香台低头,看到了自己一双光溜溜的腿:“……哦。”

等浴室的门关上,陆星澜才喘了一口气,把扣到了最上面的衬衫纽扣解开,起身,又去倒了一杯水。

陈香台没有带行李来洪城,她穿好里面的衣服,套上酒店的浴袍,把系带绑好了才出去。

“你怎么有钥匙啊?”

陆星澜面前的杯子是空的,西装外套脱了放在一边,他说:“我也睡这。”

陈香台走过去,坐他对面,浴袍不短,可她坐下,长度就只到膝盖了:“你跟我住一间房吗?”

“嗯。”陆星澜把外套盖到她腿上,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在她旁边,“姚女士说酒店只有三间空房。”他当然不信姚女士的鬼话。

但陈香台好骗。

“哦。”她信了鬼话。

她把盖在腿上的西装抚平:“陆星澜。”

他像在哄她:“要把姓去掉。”

她乖得很:“星澜。”

“嗯。”

她眼睛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擦。

“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等我一下。”陆星澜去拿了干毛巾,整个罩在她头上,遮住了她那双让他好受又不好受的眼睛,“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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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来呀,酒店那点事儿~

“等我一下。”陆星澜去拿了干毛巾,整个罩在她头上,遮住了她那双让他好受又不好受的眼睛,“你说。”

她仰着头,露出脸来:“我被卖到实验室之后,有被抹掉过记忆,不过没抹干净,我还记得一些,今天胡定坤掐我脖子的时候,我想起来了一些细节。”他动作很轻,她说话的语速也跟着慢了,心平气和,已经释然了,“陈青山和谭秀晶不是和我走散了,他们好像是故意要丢掉我的。”

陆星澜手上的动作停了。

“星澜,”白色毛巾下面是她清澈的眼眸,像那不谙世事的鹿,闯出了森林,她迷惘而纯粹,畏惧这世界,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抓着他衣服,是全然依赖的姿态,“我可能不是陈家人。”

他隔着毛巾摸摸她的头:“不是也好。”他拨开挡着她眼睛的刘海,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去帮你查。”

她点头,微微仰起了脸,毛巾从头上滑落:“你会不会帮我对付陈家人?”

“会。”

至于怎么对付,他没有说,她也不问,就有一个请求:“可不可等奶奶葬礼之后?”不管她是不是陈家人,老太太总归待她好过。

陆星澜耐心地给她擦发梢:“可以。”

她笑得傻气,壮着胆子在他手背上啄了一口:“你真好。”

他手里的毛巾掉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没捡毛巾,顺其自然地把放在旁边的吹风机拿过来。

心里有只猫在挠他,有一下,没一下。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要告诉你。”

吹风机的声音不大,他开了最低档,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柔软得异常陌生:“嗯,你说。”

她说,声音闷闷的:“我以前智力很低,因为染色体异常,我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遗传。”她像做错了事一样,看他时的目光变得小心了。

陆星澜动作很轻,却把她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你认得周徐纺吗?她在实验室的代号是011。”

“认得认得。”她一脸崇拜的样子,“她是唯一一个能从电压室里站着走出来的试验者。”

其他人都是被抬出来的。

011不认得她,但她认得011,她经常能从门口的小窗户里看到011,每次011路过的时候,身后都会跟着一堆的博士。整个实验室,就只有011有这样的“排面”。

“那你呢?”陆星澜问。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超级次品,没有资格进电压室,像我这样的次品,一电就会挂掉的。”

陆星澜有点心疼,又觉得好笑,还好她是个超级次品,少受了很多罪。

“周徐纺是六号染色体变异,我看过她的资料,被人为改变的基因具备遗传性,而且结构更稳定,部分研究表明,她被篡改的基因存在一定的进化择优性。”

陈香台眼睛眨巴眨巴,很懵懵然:“我听不懂。”

陆星澜把吹风机关了,耐心给她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以后你的小孩儿会比你聪明。”

陈香台想了想自己的智商,愁眉苦脸了:“那能达到平均线吗?”她好替他未来的小孩儿担心。

陆星澜哭笑不得:“不是还有我吗?”

对哦,陆先生很聪明。

她低头,偷偷地笑,突然觉得好幸福。

陆星澜把她吹乱了的头发扒拉顺:“我去洗澡。”

“好。”

他去浴室了。

陈香台坐了好一会儿,有点热,房间里开了暖气,她去找遥控,想把温度调低一点,可遥控没找着,她在抽屉了找到了四个避孕套。

陈香台:“……”

为什么是四个?她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鬼使神差地拿了一个出来,正面看看,反面也看看。

好好奇,好想拆开看看。

“在干嘛?”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掉地上了……

四四方方的,蓝色的,上面写了两个字——超薄。

陈香台脸一下子就烧红了,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的。”她不敢看陆星澜,虽然她没做坏事,可是她特别心虚。

陆星澜刚洗完澡,眼里水汽未干:“哪来的?”

她低着头,当鸵鸟:“抽屉里的。”

“好奇?”

他尾音上挑,有那么几分逗弄的意思。

“……嗯。”陈香台抬了一下头,立马又埋头,抓抓头发摸摸脖子,声音跟蚊子叫似的,“我没见过。”

她低着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手,是他修长的手指,捡起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包装袋。

“我也没见过。”陆星澜看了看,扔进了垃圾桶,“今晚不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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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

551:我感冒,要亲才能好(一更

“我也没见过。”陆星澜看了看,扔进了垃圾桶,“今晚不用。”

“啊?”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眼睛睁得圆圆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傻乎乎地问,“那怀孕了怎么办?”

陆星澜:“……”

心头上的那只猫又在作怪了,它嚣张地挥着爪子,冲他心口重重地按下去,可猫爪子底下的小肉垫却是软趴趴的。

他走过去,颇不自然地把垃圾桶踢远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才第一天交往。”

她呆滞了两秒,背过身去,想让自己人间蒸发掉。

因为她垂着脑袋,后颈就露出了一小截,白白嫩嫩的皮肤上透着一层因为害羞而泛起的红。

他想戳一下。

确实,他也这么做了,手指一碰到她脖子那处的皮肤,她就像根被挤压着的弹簧,立马扭头了。

他正看着她,眼里全是笑。

“你很急啊?”

他大概也有点猫科动物的属性,捕猎时,不急着吃,先抓着玩,等把猎物逗得晕头转向了,再轻轻松松地一口吞。

陈香台这朵小白花被逗得一愣一愣的,她红着脸三连否认,就差指天发誓了:“不,我没有,我不急。”

他笑了笑,把毛巾放她手上:“你给我擦。”

旁边没有椅子,他便坐在了床头的柜子上,高度刚刚好,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女孩子紧张得乱颤的眼睫毛。

乖巧、笨拙,又怯生生的,像森林深处刚幻化成形的小妖,还从未见过红尘,未见过血腥与肮脏。

他想把她藏起来。

擦完头发,她把毛巾放在一边:“我去拿吹风机。”

他拉住她,不让她走,声音柔软了,在向她示弱:“我感冒还没好。”

她果然紧张了,很心疼:“很难受吗?”

“嗯。”

这从未见过红尘的小妖,他想带她尝尝七情六欲。

“那你带药了吗?”

他摇头,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到怀里:“没有。”

他看着她的唇,目光热切又直白,毫不掩饰他想要的。

陈香台站到他两腿之间,被他眼神蛊惑了,大胆地伸出手,环在他的脖子上:“那我可以吻你吗?”

当然,她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可以。”

他主动,搂着她的腰往前带,一低头,微凉的唇就压在了她唇上,不是蜻蜓点水,他急切又粗暴。我爱

他自问还算是个绅士的人,思想也偏古板,可一遇到她,所有“发乎情止乎礼”的克制通通去见了鬼。

她皱眉,推他:“你别咬我。”

他松开:“疼?”

她摇头,眼眸潮湿,像雨打的花,可怜兮兮,却也娇艳欲滴,咕哝着说:“痒。”

他笑了笑,在他咬过的地方轻轻啄了啄,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小姑娘白嫩的小腿晃晃悠悠,时而擦过他的浴袍。

“这次不咬你。”

他捧着她的脸,又缠上去了,怀里的女孩怯怯不安地抓着他的手,却乖巧得很,一动不动地张着嘴,由着他的不温柔。

“陆星澜。”

她含含糊糊地喊他。

陆星澜没停下:“嗯……”

她往后退了一点点,脸红得一塌糊涂,眼睛也不敢看他。陆星澜这才松开她,扶着她的腰让她往后挪了一点:“抱歉。”

她趴在他肩上,不抬头。

他也没说话,缓了一会儿,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要睡了吗?”她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眼睛潮潮的。

他教坏了她。

她眼里,果然有了红尘与他,有了七情六欲。

陆星澜把被子往下拉一点,让她露出脸:“嗯,要睡了。”

她刚想往里面滚一点,他却伸手拿了个枕头:“晚安。”他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起身。

陈香台抓住他的手:“你不睡这儿?”

他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我睡沙发。”

她愣愣地看他:“哦。”

交往第一天,还是要做个人。陆星澜把枕头放在沙发上,先去了一趟浴室。

灯关之后,两人就都不再说话了。

窗帘只拉了一半,月光照着雪色,漏进来几缕昏昏暗暗的银光,柜子上的电子座钟从九点转到十点,再从十点转到了十一点。

陈香台失眠了,睁开眼是陆星澜,闭上眼也是他,她甚至忘了老太太逝世的悲伤,整个思绪都被陆星澜占据了。

她爬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沙发边儿上,蹲下,撑着下巴看他睡觉。他睡相特别好,躺得端端正正,双手放在两边,规规矩矩的,也不说梦话。

不过他磨牙。

像只小仓鼠,磨得咯咯响。

陈香台笑着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腮帮子,磨牙声立马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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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同床共枕,清晨温馨(二更

陈香台笑着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腮帮子,磨牙声立马停了。

她抿嘴,笑得欢快,又蹲着看了他半天,腿蹲麻了,就站起来缓缓,她只穿着浴袍,腿有点凉。

室内开了暖气,还是有些冷。她碰了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心想他感冒还没好,这毯子薄了点儿。

“星澜。”

她凑近去:“星澜。”

“陆星澜。”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嗯?”

她哄他似的,声音温温柔柔:“太冷了,去床上睡。”

他睡到一半,半梦半醒,有些慢半拍,看上去尤其乖巧听话,自己爬起来:“哦,好。”

他还拿了枕头,脑袋一点一点,走不了直线,歪歪扭扭地,爬上了床,往被子里钻了,拱了两下,发现里侧的被子有点凉,他就往外侧挪了,然后躺平,睡在了陈香台已经睡暖了的地方。

好乖哦。

陈香台笑着跟着后面,也爬上去了,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跨过去,睡在了里侧。

身边多了个人,她更睡不着了,也不敢翻身,怕吵醒他,就侧躺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

凌晨三点多,陈香台才睡着。

陆星澜早上七点就醒了,被陈香台压醒的,然后睁着眼看枕边的人。八点,陈香台的手机响了。

陆星澜先关掉声音,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姚碧玺打来的,他接了。

“香台,”姚碧玺女士很兴奋,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星澜是不是还在睡啊?”

陆星澜起床,怕吵到陈香台,走远一些:“醒了。”

“!”

大清早的,男的帮女的接电话神马的,最让人浮想联翩了。姚碧玺很激动:“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晚什么情况?”

平时陆星澜不过十点不会醒的,难道是一晚上没睡?

姚碧玺继续浮想联翩。

“我挂了。”

哎,无趣!

姚碧玺对这无趣的家伙相当无语,觉得香台小可爱真是可惜了,找了块油盐不进的木头,她提醒木头:“酒店早饭时间是七点半到八点半,你醒了就快点下来。”

“不吃了。”

“你不吃香台还要吃呢。”

陆星澜说:“她还在睡。”

姚碧玺激荡的心、颤抖的手:“呀,真有情况啊!”天!她觉得她快要当奶奶了。

陆星澜直接挂了,又躺回去,趴着继续看陈香台睡觉。九点半,他点的外卖到了,洗漱完,去叫陈香台起床。

“香台。”

她睡觉喜欢盖住头,他才去浴室一会儿,她又钻里边去了。

被子里一坨动了动:“嗯……”

陆星澜掀开被子的一个角,让她把脸露出来:“起来吃早饭了。”乐

她脸红通通的,半眯着眼:“几点啊?”

“九点半。”

她还是好困,赖了一会儿床,艰难地爬起来,打着哈欠去浴室刷牙,眼睛睁不开,牙膏是陆星澜帮她挤的。

刷完牙,她打开水龙头,接水往脸上浇。

“别用冷水。”

陆星澜直接用袖子擦掉她脸上的冷水,再把水龙头调到热水档,先自己试了试温度,又抓着她的手去试了试。

“烫不烫?”

“不烫。”

他才松开手:“洗吧。”

“哦。”

他去帮她拿毛巾。

陈香台洗完脸,瞌睡也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陆星澜把外卖的早饭都拆开:“七点多。”

“你怎么醒那么早啊?”

他把云吞里的鹌鹑蛋捞起来,放到她碗里:“因为你。”

“啊?”

他把筷子掰开,放到她手里:“吃饭。”

“哦。”

上午十一点,老太太的遗体在殡仪馆火化,陆星澜陪着陈香台去了,陈青山夫妇收敛了不少,只冷言冷语了两句,没敢说太过分的话。

陈香台没有久留,火化结束后,她和陈洪山打了声招呼就走。

“香台。”

陈洪山叫住她,欲言又止了很久,才问她:“你妈和胡定坤商定彩礼的事,你知不知道?”

陈香台点头。

陈洪山常年在工地上,皮肤被晒得黝黑,他是个朴实的人,和陈青山不太一样:“你奶奶就因为这事儿才被气得进了医院。”

怪不得奶奶让她不要回来了。

她鼻子发酸,心里难过。

陈洪山不住市区,平时与她这个侄女接触得少,印象里她是个乖巧顺从的小姑娘,每次见他都会甜甜地喊二叔。

他有些于心不忍:“你要不愿意,以后就躲着点儿你爸妈,他们夫妻俩钻钱眼里了,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你多防着点。”

陈香台红着眼点头:“谢谢二叔。”

陈洪山摆摆手,走了。

下午,招进银行的闵行长亲自去了一趟医院,把地契给了胡定坤,傍晚,刑事和解的手续就办完了。

陈香台没有起诉胡定坤,陆星澜跟边队打了个招呼,只说四个字:稍安勿躁。

晚上七点,市附属医院的VIP住院部三楼突然断电,一分钟之后,又恢复如常。三楼只有一位病患,待医护人员赶到时,那位病患已经昏迷过去,裆部一片殷红。

监控什么都没拍到,胡定坤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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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陆星澜“育儿”滑铁卢(一更

监控什么都没拍到,胡定坤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太监”。医生给他做了缝合紧急手术,不过……缝虽然是缝了,但还能不能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手术过后,胡定坤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大腿以上腰部以下都被绷带缠着,动都动不了,他麻药还没过,气得浑身发抖,那跟刚插上的导尿管也跟着抖。

“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干的!”

侯律师瞥了一眼胡定坤的下半身:“他们?”

“是陆家人。”他狠狠咬牙,满眼的阴毒,“这事儿没完,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代价?

这不是才刚付出代价吗?怎么还不长教训。

侯律师想脱身了,陆家是真惹不得,看看胡定坤,怎么说他也一条地头蛇,才两天,蛇的七寸就被戳爆了。

叩、叩、叩。

敲了三下门,外面的人直接进来了:“胡先生,又见面了。”

是刑事重案组的边队,他还带了两个同事过来。

胡定坤正激愤不平,警方就过来了,他以为是来帮他抓凶手的:“你们来的正好,我被人袭击了——”

边队打断,似笑非笑地将人打量了一番:“这事儿先搁一搁,我过来是有另一件事需要胡先生你配合调查一下。”

胡定坤愣了一下。

边队上前,掏了张拘捕令出来:“我们警方怀疑你与三起谋杀案件有关,胡先生,从现在起,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记录下来,以后当作呈堂证供。”

胡定坤难以置信。

侯律师笑了笑,陆家啊,陆家。

这头,胡定坤被警方“约谈”了,那头,陆星澜拐了女朋友出去约会,电影中途,女朋友要上厕所,他跟着出来了。

他在女厕外边儿等,中途接了通电话。

是老八打来的:“陆少。”

老八是他外公那边的人,他外公退了,可手底下那帮子人没退,一个比一个混得人模狗样。

老八就是其中之一,这几年在做海运,白的黑的都沾点儿。

老八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他说的是胡定坤那事儿。

陆星澜靠着墙,难得没穿正装,米色的裤子搭板鞋,外套是黑色薄款风衣,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峻正经,多了点儿少年气,就是这说出口的话,太让人心惊:“能判死刑?”

老板估摸了一下:“应该没问题。”不是死刑,也是无期。

他沉默片刻:“应该?”

尾音吊着,是质问。

有点危险的调调。

老八腥风血雨啥没见识过,但还是有点怵这位小少爷,立马改了口,给了肯定的答复:“能。”不能也得能。

陆星澜嗯了一声,挂了。

电影中途,厕所没什么人,很空旷安静,陈香台挑了倒数第二间,她刚坐到马桶上,隔间的挡板就被撞的咚了一声。

与此同时:“嗯……”

这一声是女人发出来的,又酥又娇,带着勾人的钩子。云南

陈香台一时没反应过来,隔壁女人的声音开始放肆起来,时高时低,低喘吟哦:“裴总,轻点儿~”

“……”

陈香台吓得提裤子就站起来,慌手慌脚地开门,拔腿就跑出去了,陆星澜问她怎么就出来了,她拉着他就跑。

跑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来,陆星澜问:“怎么了?”

陈香台喘着气:“厕所里有个男的。”

陆星澜脸色立马阴了:“你在这等我,我去揍他。”

他以为是偷窥狂。

陈香台赶紧摇头,拉住他:“别去别去。”她不好意思,就凑到他耳畔悄悄说,“那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干坏事。”

一男一女,在厕所那种地方,常干的坏事就只有一件。

陆星澜脸色不太好看:“你看见了?”

“没有。”她红着小脸,说,“我听到了。”

偏偏让她听到。

头疼。

他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教,又似乎不好开口,再三斟酌之后,半遮半掩地跟她说:“那种行为不对,你不能学。”

这说教的口气颇为严肃正经,又有股子初中生物老师给女同学讲生理知识的别扭感。

陈香台眼睛弯弯的:“哦。”

陆星澜还是不放心,郑重其事地叮嘱:“以后要是再碰到,你就把耳朵捂住,不可以听,知不知道?”免得教坏了她。

陈香台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他还是有点想去揍厕所里的“狗男女”:“把你刚刚听到的都忘掉。”

“好。”

他亲了亲她有些发热的耳尖,这才牵着她去另外一个卫生间。

小姑娘乖乖跟着,突然问:“为什么那种行为不对啊?”

她眼睛弯成了两轮新月,好奇又天真的样子。

这个问题,有点为难陆星澜了,他正儿八经惯了,对她也是做的比说的多,真要把性这个东西摊开来谈,他会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而且,他家这个还是小姑娘,不能不说,也不能说得太过了。

他再三思考,还是半遮半掩,说得很委婉:“有些事不能在外面做。”

“比如刚刚那种事?”

他扭开头,耳朵有点红:“嗯。”

小姑娘问题很多,一个接一个:“在厕所做那种事犯法吗?”

“不犯法。”他表情严肃,“但是会影响别人的身心健康。”

她捂着嘴,笑得肩膀在抖。

陆星澜终于意识到了:“你故意的?”

“我又不是未成年,而且我以前在医院听过更劲爆的。”她笑眯眯地说,“陆星澜先生,原来你是个老古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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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约会小甜饼,陆星澜狂吃醋(二更

昨天晚上陈香台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电影还没放到一半,她眼皮就撑不住,昏昏欲睡了。

陆星澜也不叫醒她,让她一晃一晃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影厅里的座位基本都满了,播的是最近口碑和票房都很不错的一部缉毒片,电影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一场枪战戏,陈香台被枪声吵醒了。

她揉揉眼睛,喝了口可乐清醒清醒,看了几眼屏幕,凑到陆星澜那边问:“他是坏蛋吗?”

电影她错过了大半,分不清好人坏人。

陆星澜压低声音:“不是,是卧底。”

哦,她又看了两分钟:“他喜欢那个女警官吗?”

“嗯。”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抓了点爆米花吃:“他好酷哦。”

陆星澜:“……”

突然心情不爽。

这部电影是双男主,那个卧底就是男主之一,出演这个角色的男演员长得还行,武打戏出身,是那种硬汉形象。

陆星澜完全没看出来他那里酷,握枪的姿势非常不专业也就算了,还在那蠢笨地耍帅。

他很想问问她,到底哪里酷。

她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我看报道说,江织导演是你堂弟。”这个电影的导演曾经是江织的御用副导。

他嗯了一声,表示他家是有这么个人。

小姑娘在他耳边说话,气息温热,她刚刚吃爆米花,有股子香香甜甜的味道,“你堂弟是不是认识很多艺人?”

陆星澜对她口中提到的别的男人兴致缺缺:“应该吧。”

“可不可以帮我要这个卧底的签名?”这个男演员演过很多英雄片,谷雨非常喜欢他。

要签名根本不用江织,他一个电话就行了,但他不乐意,就找了个借口:“江织退圈了。”

他突然觉得电影没意思了,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男演员,啧,这么个瞄发,打得中他就不姓陆。

砰!

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枪爆了反派的头。

陆星澜:“……”果然,电影就是电影,全靠虚构。

陈香台有点失落:“哦。”

她居然还失落,陆星澜有点气,面上不显露,不动声色般提了一嘴:“这个男演员人品不行。”

陈香台:“啊?”

他一般不说人坏话:“他隐婚,还包养过两个未成年。”

陈香台震惊了:“你怎么知道的呀?”三九中文网

陆星澜面不改色,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陆家在影视圈也略有涉猎。”他喝了一口她的可乐,甜得他眯了眯眼睛,“签名还要吗?”

陈香台果断摇头:“不要了。”她要回去告诉谷雨,这个经常演英雄的家伙其实是个狗熊。

陆星澜皱着的眉头舒展了点儿:“还觉得他酷吗?”

“不酷。”

陆星澜勾了勾唇角,又喝了一口她的可乐,

之后,陈香台就对电影提不起兴趣了,时常也只剩十多分钟,她干脆拿出手机来玩,玩了两把消消乐,然后刷微博。

微博号是她为了卖口水注册了,之前被人举报过,前几天刚放出来。她在刷江织导演的微博,她自从知道011跟江织处了对象之后,她就成了他们的CP粉,可是江织导演不怎么发微博,也不在公众场合秀恩爱。

“星澜。”她毫无预兆地夸赞别人,“你堂弟长得好好看。”011和这么好看的人交往呢,011好棒。

陆星澜:“……”

他想了想江织的黑料,他一般不爆别人的黑料:“他以前是个gay。”

她眨巴眼,很兴奋:“真的吗?”她还以为报道是假的,原来江织导演真的是被011掰直的,啊,011好棒!

陆星澜拿起她的可乐,把吸管咬瘪了,他一般不评价别人的人品:“他病也是装的。”假模假样!

“那太好了。”啊,011好棒!

陆星澜:“……”

他舔了舔牙,继续咬吸管。

十分钟后,电影结束。

陈香台不喜欢浪费,把剩下的爆米花一口塞进嘴里,可乐的吸管坏了,她吸了半天吸不上来。

陆星澜把杯子接过去,放下:“别喝了,等会儿还要吃晚饭。”

“哦。”

他走在前面,没有牵她的手。

她跟在后面,边走边看他的后脑勺,心想: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可他为什么不高兴呢……啊,他的后脑勺长得真好看。

后脑勺突然停顿,然后回头:“晚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

陆星澜继续走在前面,依旧不牵她的手,快到电梯的时候,他停下来,回头牵她:“哪里好看了?”

他心里堵,语气不太好。

陈香台呆呆的:“啊?”

他质问的口气:“陆星辰哪里好看了?”

陈香台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星辰就是江织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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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星澜求宠求夸,香台身世(一更

陈香台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星辰就是江织导演。

江织导演哪里最好看?

她别无他念,就实话实话:“眼睛。”江织导演生了一双世间少见的漂亮眼眸。

陆星澜听不得她夸别人,心里一股一股酸水冒出来,故意把眼睛往她面前凑:“我眼睛不好看吗?”

江织是桃花眼,妖气多一些。

而他,是明艳多一些,看上去更烈,也更野。

陈香台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也好看。”

陆星澜固执地追问:“那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陈香台不懂风月里的甜言蜜语,她是个直肠子,一点点风花雪月的心眼都不会耍,就诚实地说:“都好看啊。”

怎么能都好看呢?

就算真的都好看,那也要必须情人眼里出西施,必须只能夸他,只能觉得他好看。不行,他不满意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他说:“陆星辰已经有老婆了。”好看也没用!

提到陆星辰的老婆,陈香台又开始兴奋了:“我知道,他老婆是011。”她丝毫求生欲都没有,还迫不及待地问陆星澜,“你有没有他们的合照?”

“没有。”

他有,不想给。

陈香台好遗憾:“网上都没有011露脸的照片。”她叹了一口气,“我偶像好低调啊。”

陆星澜终于听出点苗头了:“你偶像是周徐纺?”

她眼睛都冒光了:“对啊,我超级崇拜她。”

好了一点点,但还是酸。

陆星澜忍不住想,会不会她喜欢偶像比喜欢他还多,不能想,越想越不是滋味:“那你关心陆星辰干嘛?”

陈香台笑得比棉花糖还甜:“我想磕我偶像的糖。”

陆星澜:“……”

他从来不骂女孩子。

所以,陆星辰,是只狗。

陆星澜安慰自己,就当女朋友养了只狗吧,他何必跟一只狗斤斤计较,显得他没有风度,他说:“合照我有。”

陈香台:“嗯?”

“你偶像和陆星辰的合照我有。”

陈香台兴奋地催促他:“那你快发给我。”

陆星辰是狗。

陆星澜发了一张合照给女朋友,当然,合照里也有他,是陆家聚会时陆声拍的照片,当时他在——

“你家人都在诶,那你呢?”

陆星澜:“……”

真的是要被她气死。

他指给她看,最左边,椅子上,那双脚:“我在这里。”

他当时躺在椅子上睡觉,身上盖着陆星辰那只狗的外套。

陈香台:“……”

陈香台突然醒悟,觉得要夸一下男朋友:“你的脚好上镜哦。”

空气突然安静。起点中文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陆星澜一声不吭地牵着女朋友出了光华城,雨势不小,他的车停在了广场外面的路边。

“我去车上拿伞,你在这儿等我。”

“好。”

陆星澜冒着雨,先出去了,陈香台在走廊等,天很黑,雨里有冰子,吹得人遍体生寒。

“小荏。”

“小荏。”

声音在她身后,是个男人的声音,更近了一些,在叫:“小荏。”

她回头,看着陌生却又眼熟的脸:“你是在叫我吗?”

男人三十多岁,正盯着她,目光审视。

陈香台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不喜欢这样带着探究的打量,她皱着眉说:“你认错人了。”

对方道歉,礼貌又绅士:“抱歉。”

他穿得很讲究,长相端正,看着像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这时,有女人走过来:“裴总。”她挽住男人的手,穿着红色大衣,长发飘飘,性感又漂亮,她也将目光落在陈香台身上,“她是?”

裴总?

哦,是刚刚在厕所里叫得又娇又媚的那个女人。陈香台没有理会。

男人说:“认错人了。”

然后他带着女人走进了雨幕里,等到走远了,他脸色骤变,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去查查陈青山。”

轰隆一声,雷打得很响,陈香台被吓了一跳,脑子里突然撞进来一个画面。

轰隆。

倾盆大雨从窗户外吹进来,穿着公主裙的少女打开衣柜,藏进去:“妈妈,我藏好了。”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天越来越暗。

少女在柜子里等啊等,等得都快要睡着了,她才终于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柜子被打开,有灯光照进来。

少女抬头:“妈——”脆生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目光突然生怯,叫了一句,“叔叔。”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裤,皮鞋擦得很亮,闪电的光劈在他脸上,模糊了样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

“在做什么?”

少女回答:“在捉迷藏。”

男人走进,挡住光,把一大片阴影投进柜子里:“叔叔有个更好玩的游戏,你要不要跟叔叔玩?”

少女不作声。

他迈开脚,走到柜子里,合上门。

柜子里突然天昏地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少女害怕,抱着自己往后缩:“叔叔。”

一根手指按在了她嘴上:“嘘,别出声。”

轰隆。

又是一声雷响。

“香台。”

陈香台猛地往后退,脸色煞白。

陆星澜慢慢走近,握住她的肩:“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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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星澜圆满,准备婚书(二更

陆星澜慢慢走近,握住她的肩:“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

她想不起来,柜子里那个男人的脸,也想不起来后续的事。

她躲到陆星澜的伞下,抱住他的手:“我有点冷,不想吃饭了。”

陆星澜抱紧她:“那我带你回酒店好不好?”

她点头。

没有吃晚饭,他们直接回了酒店,陈香台一路上都恹恹的,等到了房间,她说:“我想睡觉。”

陆星澜抱她去床上,蹲下来,给她脱鞋子,说话格外得温柔:“不能睡太久,待会儿还要起来吃饭。”

她说好。

他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等她闭上眼了,才去浴室接了个电话。

姚碧玺在手机里说:“陈青山那边的DNA已经弄到了,我在你房门外,你把香台的头发或者牙刷给我。”

“嗯。”

陆星澜把提前收好装在袋子里的头发拿出去给姚碧玺。

姚碧玺朝房间里张望:“香台呢?”

陆星澜把门带上:“在睡觉。”

又睡?

姚碧玺对自己生的这块木头突然刮目相看了:“陆星澜,”她眉头一挑,“你禽兽啊。”

陆星澜不跟她扯淡:“光华城的监控能不能调?”

她不太对劲,他去拿伞的那段时间应该发生过什么。

姚碧玺也没问:“有什么不能调的。”只要给钱,有什么不能的。

陆星澜出门时,陈香台就睁开眼了,她毫无睡意,只是很不安,很慌。躺了一会儿她起床,打开酒店柜子,走进去,然后蹲下,关上柜子。

窗外雷声雨声不停。

“叔叔有个更好玩的游戏,你要不要跟叔叔玩?”

少女不作声。

男人迈开脚,走到柜子里,合上门。

“叔叔。”

他用手指按住少女的嘴:“嘘,别出声。”

风声在呼呼地响,少女还暗黑的柜子里瑟瑟发抖。

男人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脖子,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不能告诉你爸爸妈妈知道吗?这是叔叔和你的秘密。”

他的手慢慢往下:“真滑。”

少女害怕极了,双手胡乱推打:“拿、拿开,你拿开。”她在暗处瞪他,“我不要。”

她只不过是心智七八岁的孩子,好骗,好欺负。

男人诱哄:“乖女孩,你会喜欢的。”

“小荏。”

“小荏。”

有人在外面喊。

“小荏。”

少女大叫:“妈妈——”

男人捂住她的嘴,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火光:“别作声,游戏还没结束呢。”31

捂着她嘴的那只手还摁着少女的肩膀,他另一只手,又伸过来了……

不要!

不要!

嘎的一声,柜门开了,她抬头,泪眼汪汪:“星澜……”

陆星澜慌了神,蹲下:“乖宝,告诉我,你怎么了?”

她抱住他,浑身都在发抖,哭着说:“我害怕。”

是谁惹得她哭。

这笔账,他记下了。

他亲吻她的眼泪,抱着她哄:“不怕了,不怕了。”

她在他怀里抬头,氤氲的眼通红,睫毛在颤,她慌张又害怕:“星澜。”

“嗯。”

她抓紧他的衣服,又喊:“星澜。”

他耐心地答应:“嗯。”

她说:“我想跟你睡觉。”眼里像下定了决心,闪着光,望着他,正面打来的灯光落进去,刺眼极了,她还是那样,望着他。

陆星澜说:“好。”

他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然后他躺下,在她身边。

“睡吧。”他搂着她,温柔地亲吻她的脸。

她睁着眼睛,把他的样子映进眼里:“不是这种。”她伸手,在被子里扯他的衣服,求着他说,“好不好?”

这个时候,她就算问他要他的命,他都给她。

“好。”

风声、雨声、雷声,都没有停,都还在喧嚣,整个城市都在吵闹,可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的目光、她的触觉、她的所有感官都是他,都是陆星澜。

晚上九点,老谭过来送晚饭。

他在外面敲了敲门:“陆少。”

“陆少。”

里面没人应。

怎么回事?夫人不是说人回来了吗?

老谭继续喊:“陆少。”

“陆少。”

敲了半天门,没人理。

莫不是出去吃饭了?老谭就拨了个电话,可也没人接,算了,他走了。

这天晚上,陈德宝被赵家公子带着去了四九城的一处“魈魂窟”,认识了一个叫八爷的人,八爷带着他玩牌玩酒玩药玩女人,在红粉魈魂窟里纸醉金迷。

第二天,早上六点。

姚碧玺被手机吵醒,她打了个哈欠:“星澜?”

“嗯。”

姚碧玺一看时间,六点!她很惊讶:“你居然这个时间点还醒着?”

陆星澜声音一点睡意都没有,很清醒:“有事。”

姚碧玺问:“什么事?”

她家这个嗜睡症,从来没醒过这么早,除非——没睡。

陆星澜在那头说:“帮我准备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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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高糖时刻:先弄哭,再哄

陆星澜在那头说:“帮我准备婚书。”

姚碧玺怀疑她听错了:“你不是在梦游吧?”

对方沉默了一下,郑重答:“我要娶妻了。”

语气竟还有点洋洋得意。

他甚至补充:“越快越好。”

突然这么正式,姚碧玺也没法调侃他是小禽兽了,也就很正式地问了一句:“婚书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确定吗?”

据她所知,她家这块木头才刚追到人家小姑娘。

陆星澜没有犹豫:“嗯,我爱她。”

这突如其来的骚……

姚碧玺被他肉麻到了,不过也挺欣慰,陆家的男人爱起人来,都跟拼命似的。她最后叮嘱:“别委屈了人家姑娘,虽然越快越好,但该要有的一个也别少。”

“我知道。”

陆星澜挂了电话,把怀里的姑娘抱紧了些。

“香台。”他叫了句。

她没醒,却下意识地他怀里钻。

一整宿了,他都睡不着,这是他这个嗜睡症患者第一次失眠,他心想:该怎么求婚呢?这么快就结婚她会答应吗?

酒店准备的套不怎么舒服,弄得她一直哭……这是他最后想的问题。

翌日,小雪。

陈香台睁开眼,愣了愣,然后扭头,看见陆星澜撑着下巴在看她,她脸上一热,往被子里面钻了。

陆星澜隔着被子摸她的小脑袋:“起来吃东西?”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用手戳他的腰:“你先起。”

“好。”

陆星澜捞起地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又扔了,再躺回去:“等会儿再起。”

陈香台把脑袋露出来:“嗯?”

眼睛还有点红,她声音也沙沙哑哑的。

有点可怜,想欺负。

欺负哭了再哄。

陆星澜觉得姚女士骂的对,他是有点禽兽,耳根子发烫,他面不改色地说:“衣服昨天晚上弄脏了。”

“……”

陈香台想捂住她的嘴。

他还在说:“你的也脏了。”

“……”

她手伸出去,捂住了他的嘴。

他笑了笑,亲她的掌心,等把她亲懵了,他就轻轻松松把人拎到了怀里,一只拍着她的背安抚,另一只手按了个电话,让姚碧玺帮忙准备干净的衣服。

姚碧玺话里全是调侃的笑意:“尺寸呢?”姚女士特别补充,“我是问香台的。”

陆星澜刚要回答,陈香台把手机抢过去了,整个人往下滑,溜进了被子里去跟姚碧玺说“悄悄话”。

真可爱。

他好想欺负。

等她说完了,他就把手机挂了,从后面抱住了她,掀了被子盖住两人:“衣服没那么快送过来。”

之后,外面的雪停了。

他拥着她,半边床空了,白色的床单上,有一抹已经干了的暗红,后来,他怀里的姑娘还是哭了。

早饭没吃,十点起的床。

陈香台趁陆星澜洗澡的时候,偷偷把扔在地上的四个包装袋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陆星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正在跟林东山打电话,悄悄咪咪的样子。

“东山。”

“嗯。”

小姑娘笑嘻嘻地炫耀:“我有男朋友了。”

林东山也笑:“我也有男朋友了。”

两个姑娘都在笑。

陈香台穿着姚碧玺女士给她新买的毛衣,她爱不释手地摸摸柔软的毛线,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所有悲伤的事她都忘了,她好开心,跟林东山说:“我特别特别喜欢我男朋友。”

林东山嗯了一声:“我也是。”

两个姑娘又笑了。

“妈妈。”谷雨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很久,扭头对他妈妈说,“爸爸来了,在楼下。”

爸爸。

谷雨第一次这么喊,自然而然地就喊出了口,但他从来没有在爸爸面前喊过。

林东山挂了电话,走到阳台,朝下看了看,冰天雪地里,他站在路边,仰着头也在看她。

她笑着问谷雨:“什么时候叫他爸爸?”

谷雨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说:“等你们结婚了我再叫他。”

林东山摸摸他的头,弯下腰,温柔地跟他说:“早一点也可以。”

谷雨害羞得不说话了。

昨晚约好了,今天带谷雨去水族馆。

林东山穿了长裙出门,裙子里是与肤色相近的加绒丝袜,丝袜不厚,很贴身,掐得一双腿又细又直。

一出门,苏谷雨就忍不住念叨了:“妈妈,外面好冷,你又穿裙子。”

林东山好笑,刮刮小朋友的鼻子:“裙子好看啊。”

小朋友漂亮的小脸很认真:“妈妈穿裤子也好看。”

说话间,苏梨华已经走过来了,自然而然地把谷雨牵过去,他走到她身边,扫了一眼她的腿:“你不冷吗?”

果然是父子俩。

“不冷。”

刚说完,林东山就打了个喷嚏。

“我和谷雨在下面等你。”他皱着眉,不是在商量,“你上去换条裤子。”

林东山红着脸上楼去了。

:。:

558:求婚,别咬~

林东山红着脸上楼去了。

因为是节假日,水族馆人很多。谷雨是第一次和爸爸妈妈一起来水族馆,像个陀螺,开心得转圈圈。

小孩子嘛,一开心,嘴就甜,顺其自然地就喊了一句:“爸爸,你看。”他指着玻璃后面的海底世界,“有美人鱼!”

水族馆每周末都有美人鱼表演,谷雨不是第一次看见,只是今天他格外得高兴。

苏梨华错愕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走过去,突然问:“为什么谷雨没有跟着你姓林?”

林东山踮脚,小声在他耳边说:“因为你啊。”

他笑了,很浅很浅的笑。

他很少笑的,这样一笑,她心都疼了:“苏梨华,”她主动,牵住他的手,“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会让你一直这样笑。

“嗯。”他看着她,问,“接吻吗?”

林东山点头。

四周人来人往,有些拥挤,苏梨华站在后面,肩膀很宽厚,可以护住他前面的一大一小。

“谷雨,”他说,“不要转头。”

苏谷雨捂嘴笑:“哦,好。”

苏梨华弯下腰,吻林东山,身后是芸芸众生,怀里是她。

她的神,走下了神坛,不为芸芸众生,为她。

天是寒冬腊月的天,人是春暖花开的人,玻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陈香台弯着腰在玻璃上写陆星澜的名字。

笔画好多哦。

她写得不好看,擦掉,重新写。

“星澜。”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没有请假。”

早上起得晚,她没吃几口饭,陆星澜把牛奶用热水泡热之后,插好吸管给她:“不要紧。”

纯牛奶不甜,她不喜欢,喝了两口塞给他了:“护士长说这是无故翘班。”

“再喝几口。”

她捧着牛奶盒,咬吸管:“哦,”

陆星澜很少穿白色的毛衣,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你就跟她说,你已经是小老板娘了,翘班也没关系。”

小老板娘笑得很甜,把喝剩了一半的牛奶给陆小老板了。

“又开始下雪了。”她看窗外。

这雪停停歇歇,下了好几天了。

陆星澜抱着她,她看窗外的雪,他看着她:“不喜欢下雪吗?”

“不是,我怕冷。”

帝都还得冷好几个月呢。

他有点急,下巴搁在她肩上:“那等春天后再穿婚纱?”

陈香台愣了一下,歪着脑袋回头,不太确定的表情:“你是在求婚吗?”

他不回答:“你先答复我。”

她答复:“好。”

他才回答:“嗯,是。”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婚求了,仗着她喜欢他呢。

果然,她笑得眼睛弯弯,满足抱着他哼哼嘻嘻。

“等到春天了,再求一次。”是他急了,这次戒指都没有。

她眼里都能淌出蜜来:“好~”

“我昨晚没怎么睡。”他贴着她,脸在她脖子里蹭,声音闷闷的、恹恹的,居然有点撒娇的意思。

陈香台被他搞得心都软成了水:“那你快去睡呀。”

“不想睡。”他继续用脸蹭她,“你亲亲我,你亲我我就不困了。”

他已经不喜欢周公了,觉得睡觉浪费,他应该把时间都给她,当然,把他也给她。

陈香台懂他的意思了,笑着亲他。

接个吻,他脖子酸了。他干脆把她抱起来,放到窗台上,让她站着,然后仰着头继续吻她。

“昨天为什么躲在柜子里?”小姑娘在怀里轻喘,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告诉我。”

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声音软绵绵的:“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应该是我去陈家之前发生过的,有个男的,我叫他叔叔,他把我关在柜子里。”

陆星澜眼里的情动沉下来,变了颜色。

她抓着他的手,去碰自己的脖子,然后是锁骨:“他碰我这里了,还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呼救。”她皱着脸,“后面的事我还没有想起来。”

“不想了。”

陆星澜把手拿开,亲她的脖子。

他会查出来,会把她受过的委屈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衣领被他拉下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锁骨,时而用牙磨了一下。

陈香台缩了缩。

他抬头:“疼?”

这傻姑娘躲归躲,但往他怀里躲,又是那样一副又娇又软的嗓子:“你为什么总是咬我?”

陆星澜笑:“总是?”

她懵懵懂懂的,脸也羞红了,像抹了石榴红的胭脂,眼里含烟笼雾,娇娇俏俏:“……昨天晚上你也咬了。”

傻不傻啊。

“因为稀罕你。”陆星澜摸摸她脖子上的痕迹,“真疼?”

她害羞地摇头,用小手指比了一点点:“就一点点疼。”

那他不咬了,改舔。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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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二更。

因为后天要爆更,我要存稿啊啊啊啊。

顾总:为什么要爆更?不爆更行不行?我不想爆更啊。

编辑:说什么呢?

顾总:别拉我,我要日码十万!我要爆更!我爱爆更!爆更使我快乐!

559:叫哥哥~香台与恩人相认

她被他弄得心痒痒的,手脚没力气,窝在他怀里,喘得像只小奶猫。

“星澜。”

“嗯。”

她像被欺负惨了,红红的眼,下过雨似的,还泛着点儿春意:“你说那句话给我听听好不好?”

声音里有把小钩子,抓得人发麻。

“什么话?”

她学着恩人那时的语气,不太耐烦,却依旧温柔:“乖点儿,过来。”

陆星澜那颗原本泡在蜜罐子里心脏被扑通一下扔进了醋坛子:“还想着你那恩人?”

对呀。

她还是觉得最有可能是他。她抓着他的衣服,软软地磨:“好不好嘛?”

不得了,学会撒娇了。

“嗯。”

有点耐人寻味。

他说,语气正正经经,仿佛没有一丝邪念:“先叫句哥哥听听。”

陈香台:“……”

昨天晚上,她哼哼唧唧地踹他,说不要。

他也是这样,捉着她往怀里摁,表情正经得不得了:嗯,行,叫哥哥。

这个人,变坏了。

“不叫算了。”他不抱她了,把她放在窗台的榻榻米上,转身去收拾桌上已经冷掉了的外卖。

身后,女孩子的声音犹犹豫豫别别扭扭羞羞怯怯:“……星澜哥哥。”

昨天,她也这么叫了。

可是他非但没有停下来,还打开了床头柜下面的抽屉,又拿了一个包装袋出来。

她太乖了,反而有些时候学不乖。

陆星澜如她愿了,朝她招手,像在召唤最爱的小宠物:“乖点儿,过来。”

陈香台精神一振,立马欣喜若狂地跑过去,一把就抱住他,欢快地说:“恩公,我就知道是你!”

恩公?

陆星澜一头雾水。

“你再好好想想,毓秀公园,滑滑梯。”她飞快地眨巴眼睛,非常期待地看着他,“还有我呀。”

陆星澜不住毓秀公园,近几年一直忙着睡觉,去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思绪飘远,想到了九年前。

当时他因为睡眠问题,刚被军校劝退,就转到了京大。

有天下午,他接了一个陌生电话。

“陆星澜。”

是个女孩子,声音他不熟悉。

出于礼貌,他询问:“哪位?”

“是我,何渺渺。”520

他在思考:哪位?

女孩子主动说了:“你的伞落教室了,方便出来吗?”

应该是某位同学。

他有点犯困,并不想出门:“你可以扔掉。”

女孩子似乎不太好开口,支支吾吾了一番:“不太好吧,这伞也没坏,而且上次你把书借给我看了,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借书这件事,他没有半点印象,估计在是他半睡半醒时做的,他礼貌地给了对方回应,只是语气略显疏离与冷淡:“请问你在哪?我过去拿。”

女孩子如释重负般:“我家在毓秀公园附近。”

后面其实还有半句,只是未等她将咖啡厅的名字报出来,陆星澜就说了“再见”,并且挂掉了。

女孩子:“……”

这么有礼貌,气不起来啊。

到毓秀公园的时候,已经近黄昏,天阴阴沉沉,雨将下未下。

那时候老谭老婆刚生二胎,产后脾气大,老谭烟瘾也重,把陆星澜送到之后,他也下车了:“我去买包烟。”一天一包都不够他抽。

“嗯。”

老谭走之前叮嘱:“你可别在外面睡着了。”

陆星澜冷漠地扫他一眼,走了。

到公园之后,他给那个女孩子打了个电话,说到了,女孩子说她马上下楼。

马上?

呵呵。

陆星澜等得都睡着了,不过他也没睡多久,他是被猫吵醒的,一睁开眼,看见一只猫,还有一张略为陌生的脸。

“你喜欢猫啊?”女孩子化了很精致的妆。

不喜欢。

陆星澜看了看时间,他睡了四十分钟。

“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孩子说没关系,脸有些红。

他道完歉,把窝在他手边睡觉的那只野猫拎开,眼里惺忪还未完全消散,脸上却已恢复了平时的正经沉稳:“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

他给老谭打:“在哪?”

居然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睡觉。

老谭听出了明显的起床气,他解释,不过很没底气:“没找着你,手机也打不通,就先跑了一趟交通局。”您老出门不是吃药了吗?还以为您老跟小姑娘约会去了。

陆星澜沉默。

老谭更虚了:“我刚刚不是去买烟嘛,然后,”好吧,他错了,他千错万错,“车就被交通局拖走了……”

陆星澜没发火,可了解他的人一听就知道,话里全是冷刀子:“什么时候能过来接我?”

“马上,马上就到。”

“十五分钟,赶不到就不用过来。”

“成。”

陆星澜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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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香台,要亲亲~(一更

陆星澜挂了电话。

女孩子就开口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睡觉?好像每次上课,你都在睡。”刚刚也在睡。

“没有为什么。”困而已。

女孩子毫不掩饰她的兴致勃勃:“是嗜睡症吗?”

他嗯了一声。

然后女孩子话匣子就打开了,说她也有个朋友,也是嗜睡症,说她那个朋友的医生挺不错,症状已经缓解了……她又说她也喜欢猫,尤其是苏格兰折耳猫,还说自己家里养了三只猫……她说她家的猫很挑食,只吃楼下那家宠物店里的进口猫粮……

十八九的女孩子,化着漂亮的妆,穿着最心爱的裙子,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与特别都掏出来。

陆星澜没有接话,但也没有打断。

正好,走到宠物店了。

“能不能等我一下?”

陆星澜看了一下手表,没说话,十五分到了,老谭还没到。

女孩子进了宠物店,买了一袋猫饼干,说她家猫咪喜欢。

陆星澜对猫咪没什么了解:“伞呢?”

女孩子明显愣了一下。

“我是来拿伞的。”

“哦。”

她有些尴尬,把猫粮放在椅子上,慌张无措地从包里掏出来一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雨伞。

陆星澜接过:“谢谢。”道完谢,他又说,“再见。”

女孩子叫住了他:“陆星澜。”

他停下,等人把话说话。

她很紧张,脸上的腮红因为羞涩,显得颜色重了几分:“我挺喜欢你的,可以跟我试试吗?”

陆星澜一秒都没有思考:“很抱歉,不可以。”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但非常彬彬有礼。这个人怎么这么矛盾呢?不温润,却君子。

女孩子笑了笑,有些失落,倒不觉得难堪:“那我先回去了。”

他又说了一遍再见。

女孩子刚转头。

他说:“要下雨了。”他把伞打开,递过去,“下次不用还了。”

雨下得及时,轻飘飘地开始落了,他身形颀长,白衣黑裤,走在朦朦胧胧的雨雾里。

女孩子几乎失神。

其实陆星澜很少来上课,来了也是趴在桌上睡觉,他几乎没有社交,也不主动跟人说话,但不妨碍班里大部分的女生暗恋他,不止因他的皮囊,也因他刻进骨子里的教养。

这样的男孩子,若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很温柔。

温柔个鬼哦,脾气坏得要死。

——来自老谭的内心独白。

“怎么还没到?”

老谭:“在对面的十字路口。”

“嗯。”

陆星澜挂了电话,再容忍那个乱停车的烟鬼司机三分钟。

女孩子走了,那袋猫粮却被她落下了。入夜天微凉,又下着雨,公园里的小野猫开始哀哀地叫唤了。

“喵。”

“喵。”

“喵。”

真是叫得人心烦意乱。

陆星澜拆了那袋猫粮,在地上倒了点儿,那猫咪缩在滑滑梯里,没有下来。他走近一些:“乖点儿,过来。”

猫咪趴在滑滑梯里的硬纸板上:“喵。”

不过来算了,他走过去,把猫粮放在地上,想了想,又去那家宠物店重新买了一包,放在了公园的椅子上。

至于那袋猫饼干是小鱼形状还是小虾形状,陆星澜就没有印象了。

陈香台饱含期待地瞧着他:“想起来了吗?是我呀,小鱼饼干。”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嗯了一声。

小姑娘兴奋得不得了,抱着他脖子就蹦跶:“恩人,要不是您当年给我买的那袋饼干,我可能就饿死了。”

激动得您都用上了。

恩人不说话。

“恩人,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恩人依旧不说话。

“恩人,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这一口一个恩人,陆星澜听得有点五味杂陈,想解释的话不太说得出口:“真想报答我?”

她眼睛里装着一整个银河的星星:“嗯嗯~”

他一本正经:“以后特别想报答我的时候,就叫哥哥。”

“……”

他还上瘾了。

银河的星星都被一个叫作“羞耻”的家伙都偷走了,她眼神东躲西藏,好羞涩:“哦。”

不知道苏梨华先生喜不喜欢东山管他叫哥哥,下次她要问问东山,不过她知道她科室有个小护士的老公在床上的时候,喜欢小护士喊他爸爸。

男人呀,好奇奇怪怪。

不过没关系,陆恩人哥哥奇奇怪怪她也喜欢,她问恩人哥哥:“你那个饼干是在哪里买的?我后来都没有再见到过。是外国外买的吗?我记得袋子上写的是英文。”

当然了,她那时候不认得英文。

哦,现在也不怎么认得。

陆恩人哥哥似乎有难言之隐,没有回答。

“你能不能再给我买一次啊?”小姑娘很不好意思,但她乖乖巧巧地喊,“星澜哥哥。”

陆星澜良心有点痛:“那个饼干是猫吃的。”

“……”

陈香台反应了十几秒,脑子才转过来,然后重新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当年的情景,最后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猜测:“陆星澜先生,你当时是在喂猫吗?”当时滑滑梯里,除了她还有一只野猫。

陆星澜先生都蹦出来了。

陆星澜先生这下不作声了。

陈香台前阵子看过这样一个网剧,女二是魔界帝君,女主是天界小公主,仙魔大战,魔界帝君和仙界公主双双陨落,皆只剩一丝残魂。

战神修冥为救魔界帝君,将她的魂将养在了心头,日日夜夜以心头血喂之。万万年之后,魔君重生,为报战神救命之恩,她带着千千万万魔族弟子将仙界掀了个底朝天,才得以抢回了战神修冥。

魔君与修冥大婚之日,修冥将诛魂刀刺进了魔君胸膛,魔君魂飞魄散之前问修冥,为何?

修冥说:那千万年的心头血都是喂给天界公主的,只是你一丝杂魂混了进来,且你邪性太盛,将公主的魂魄吞噬,你该死。

魔君:……

呵呵,死不瞑目。

陈香台觉得那只猫咪就是天界的小公主,而她只是一丝邪性太盛的杂魂:“下午我不跟你去和秀山了,我困了。”蛋疼

陈杂魂自闭了。

陈杂魂去床上,盖住被子,独自忧伤。

陆星澜跟在后面:“香台。”

她不理。

他几乎在哄她:“香台。”

她还是不理。

他凑过去,毫无脾气地哄:“乖宝。”

陈香台扭头,气鼓鼓地说:“我不是你的乖宝,你的乖宝是只猫。”她只是一丝杂魂。

“……”

她声音软,奶凶奶凶的不吓人,反而可爱:“你跟猫过去吧。”她好酸啊。

“……”

她哼哼:“明天春天,你让猫穿婚纱跟你结婚吧。”她好嫉妒好嫉妒那只猫。

“……”

陆星澜哭笑不得,把她捞到怀里,亲她气得撅起来的小嘴。

她闭着嘴,不给他舌尖进去。

他碾着她的唇慢慢地磨:“张嘴。”

不要。

他声音比战神修冥的配音演员还要苏:“乖点儿。”

好吧。

陈香台张嘴了。

等陆星澜把她吻透了,才轻喘着气说:“我不好,别气了。”

她哪里还有气呀,她化成了一滩水,被他搅得荡来荡去:“你没有不好,是我不好,我刚刚乱发脾气了。”

她乖乖往他怀里钻,得了他温声细语,她就好满足了,顿时觉得刚才太胡搅蛮缠了,她怎么这么贪心呀,连一只猫的醋都要吃。

她道歉:“对不起。”

陆星澜亲她还皱着的眉:“失落吗?”

她老实地点头:“嗯,有一点失落。就好像你收到了一份大礼,你很开心很开心,可是送礼的人却跟你说,他其实是给别人送礼,给你的这个只是赠品。”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贪心,想他送的礼是她一个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她找了九年的恩人,可恩人想救的是猫,好奇怪的感觉,又酸又涩,可也很庆幸很感激,还好救猫的人是他,不是别的任何人,还好被她捡漏了。

陆星澜便问:“我不是赠品,那我把我送给你成不成?”

对了,那个网剧的结局是这样的:魔君死后,战神修冥才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了魔君,之后一夜白头,修为散尽,自坠十八层阿鼻狱,生生世世不回天界、不得轮回。

陈香台超级好哄,立马欢天喜地了:“好的,星澜哥哥。”她不吃猫的醋了,她满足得不得了,“以后我会很宝贝你的。”

救猫也好,救人也罢,总归是她走了个大运,捡了条命,还捡了他这个宝贝。

陆星澜笑。

“谢谢。”

“嗯?”

她酸涩后,冷静后,开心后,最强烈的是感激:“谢谢你救了我。”

真是个小姑娘,难过容易,开心也容易,懂是非,也知善恶。

陆星澜喜欢惨了她这样子:“以身相许好不好?”谢什么呢?他也捡了宝,该被谢的是那只猫。

陈香台:“好~”

明天春天不让猫穿婚纱,她要穿,穿着嫁给他。

陆星澜低头,亲吻她。

我把月亮戳到天上,天就是我的。

我把脚踩入地里,地就是我的。

我把吻印在你额头,你就是我的。

——冯唐《印》

下午还是去了和秀山,才到半山腰陈香台就走不动了,陆星澜带她转坐了缆车。晚餐是在山顶的露天餐厅吃的,味道一般,但景色绝了。

她看雪景,陆星澜就看她。

回来的时候他们去了一趟超市。

“你有要买的东西吗?”

“嗯。”

陈香台乖乖跟在后面。

陆星澜去拿了两盒旺仔牛奶,以及……一盒避孕套。

陈香台目瞪口呆。

他面不改色:“酒店的不舒服。”

她立马抬头看四周,东张西望犹如做贼,并且挪动身子、张开手,团团围住他手里邪恶的东西:“不准说。”

“好,不说。”

他再拿了一盒,虽红了耳朵,但动作利索。

陈香台:“……”

好烦哦,他!

老谭今天放假,陆星澜自己开车,开车之前,他一面系安全带,一面说:“我要开车了。”

“哦。”

陈香台把安全带系好。

他手搁在方向盘上,手指轻敲,似乎不急,慢慢悠悠地说:“如果我中途犯困怎么办?”

陈香台思考:“那要不要叫个代驾?”

他沉默,幽幽地看她。

她抱着一盒旺仔牛奶在吸:“等回去了,我要去考驾照,然后你困了,我就可以帮你开车了。”

她不喜欢喝纯牛奶,她喜欢旺仔牛奶这种奶甜奶甜的饮料。

陆星澜把她手里的旺仔牛奶抽走:“我不是在说驾照。”

“啊?”

那是在说什么?

陆星澜脸转开,正经又不自然:“我只是想要你亲我。”

陈香台懵了五秒:“哦。”

她解开安全带,去亲他了。

陆星澜舔了舔唇,有一股甜甜的奶味儿,是从她那沾来的:“这么笨,以后不能跟你拐弯抹角。”

陈香台坐好,喘着气系安全带:“那你可以直说啊。”

行吧,他直说:“坐我腿上来,我还要。”

……

路上,陆星澜接了通电话,是老八打来的。

“嫖妓,嗑药,捅人,还欠了一千二百万的赌债,够吗,小公子?不够我就再多添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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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香台复仇归来,陈家下跪求饶(二更

“嫖妓,嗑药,捅人,还欠了一千二百万的赌债,够吗,小公子?不够我就再多添点儿。”

陆星澜没有避着陈香台,甚至开了免提:“先抓人。”

老八:“行。”

晚上八点,陈德宝在帝都被拘捕了。

晚上九点,谭女士来酒店了,她没见到陈香台,见到了姚碧玺:“陈香台呢,我要见她。”

谭女士语气挺冲。

姚碧玺刚打完羽毛球,扛着拍子:“你说见就见啊?”她笑得人畜无害、端庄贤良,操着一口京片子,“你是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还是太不把我陆家当回事儿?”

谭女士不跟她东拉西扯,直接开嗓喊人:“香台!”

“香台!”

“陈香台!”

啧,听不进人话呢。

姚碧玺就懒得再费口舌了:“保安,不管管吗?”

这酒店是薛宝怡家的,薛宝怡和江织是发小,江织是陆家的二少,保安很有眼力见,立马过来把谭女士拖出去了。

谭女士骂骂咧咧:“你们凭什么赶人,我女儿住在里面!”

“死开,不然我——”

陈青山过来,一把拽住她:“够了!”

谭女士甩开,推推搡搡的,她头发都炸开了,口红也花了:“你吼什么吼,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德宝。”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在看她。

陈青山把她拉到一边,阴着张脸,眉骨的伤疤拧着,有些瘆人:“胡定坤的公司被收购了,他还惹上了人命官司,很有可能会判死刑。”

谭女士扯着嗓门回嘴:“这还不是怪你,是你说胡定坤有钱有势,陆家手再长也伸不到洪城来,这下好了,不仅胡定坤,我们德宝也要跟着遭殃了。”她气得咬牙,“陆家还名门望族呢,真不要脸,就会用些卑鄙手段,看我不找帮记者曝光他们陆家的假仁假义!”

找记者?

天真不天真,记者敢得罪陆家?

“你还不明白?”陈青山已经不耐烦了,“陆家不是我们这种人惹得起的。”他一开始也没料到陆家会那么重视陈香台,更没料到在洪城有钱有势的胡定坤那么轻轻松松地就被陆家给整锅端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德宝去坐牢。”

陈青山比谭女士有脑子:“陈香台心软,老太太葬礼她一定会来。”

一想到自个儿儿子的命数还要交到那贱妮子手里,谭女士就牙痒:“当初就该埋了她,你非要听老太太的,现在倒霉了吧,我看她就是个克星,克死了她爸妈还不够,还要来克我们家。”

……

谭女士来过的这事儿姚碧玺没打算告诉陈香台,她给陆星澜打了通电话。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陆星澜没问。

姚碧玺估摸着:“你猜到了?”

他嗯了声,问了另外一件事:“光华城那个男人查到是什么身份了吗?”

姚碧玺找人调了光华城的监控,那天唯一的异常就只有这个姓裴的男人,他跟陈香台搭了话。

姚碧玺说:“关南,裴家人。”

“哪个裴家?”

“做塑料的那个。”

裴家是关南的塑料大亨,九年前裴家还是洪城的首富,后来裴家生变,迁到了临市关南。

要不是裴家迁走了,那里轮得到胡定坤在洪城作威作福。

巧了,陆家和裴家上个月还合作了一批货。

“我洗好了。”

陈香台从浴室出来了。

陆星澜抬眸,略微怔了一下:“睡衣哪里来的?”

他是问陈香台。

电话那头的姚碧玺女士抢着回答了:“我买的呀,可不可爱?性不性感?”

布料太少了……

陆星澜捏了捏眉心,把电话挂了:“你冷不冷?”

睡衣是丝滑的料子,吊带,长度刚到腿根,领口开得低,后背一大片都是空的,陈香台哆嗦了一下:“有点。”

“去床上。”

“可是我头发还没干。”

陆星澜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

裙子太短,有点空荡荡的,陈香台不自在拽了拽裙摆:“是不好看吗?”

陆星澜一低头,脸就红了,他把目光挪开:“好看。”他去拿了件毯子,围在她腰上,“先去换下来,过两天再穿。”

“为什么呀?不是好看吗?”她喜欢他夸她好看。

陆星澜声音很低,像被砂纸打磨过:“你昨天一直喊疼。”

她抬头,懵懵懂懂。

他面红耳赤,却一本正经地说:“缓几天再做。”她穿这裙子,他正人君子不了。

“……”

陈家老太太的葬礼在后天,那天的天气刚好放晴了。陈香台去了殡仪馆,姚碧玺和陆星澜陪她一起。

“香台,你来了。”

谭女士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

“嗯。”

陈香台走到灵堂前,上香、跪拜,没有多说一句话。

吊唁完,她也没有久留,走之前,她去跟陈青山说了句话:“我要把我的户口迁出来。”

陈青山也没反对:“等你奶奶葬礼结束之后,我再给你迁。”

“哦。”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转身离开。

“香台,”陈青山叫住她,语气凝重,“你弟弟出事了,警方说,可能要判五年,另外还要把他欠的债补上。”

陈香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陈青山对她很客气,用恳求的语气问:“能不能帮帮你弟弟?”90看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陈德宝的事和陆家脱不了干系,也心知肚明,只要陈香台一句话,陈德宝立马就能无罪释放。

但是陈香台说:“我没有那样大的本事。”

她不想陈德宝出来。

她转身要走,谭女士一把抓住了她,泫然欲泣地哀求:“香台,我求你了,救救你弟弟。”

姚碧玺在旁边,不咸不淡地接了句嘴:“就是这么求人的啊?”

这是摆明了要刁难人,要给陈香台出气。

谭女士咬咬牙,千万般不愿,却还是跪下了:“以前都是妈不对,不该重男轻女,妈求你了,看在我们陈家生你养你的份上,帮你弟弟一把,只要你弟弟没事,以后你要做什么妈都随你。”

谭女士一把鼻涕一把泪,刚刚哭丧都没现在哭得大声。

“你弟弟他也是被人骗了,他本性不坏,只是交错了朋友,才被带着走上了歪路。他才二十几岁,要是坐了牢,就一辈子都完了。”

本性不坏?

那要怎样才算坏?

陈香台把谭女士抓着她的那只手推开:“陈德宝是罪有应得。”

谭女士怒目圆睁:“你——”

“没人逼迫他去犯罪,是他自己心术不正。”陈香台脾气软,很少这样气势逼人,“他十五岁的时候,强迫过一个女孩子,还拍了视频威胁人家。”

谭女士立马瞪着眼反驳:“什么强迫,分明是他们你情我愿。”

就算是陈德宝杀人放火,谭女士也会觉得她儿子没罪,是死的人死有余辜。

那次就是,陈德宝撬了门偷看她洗澡,她跟谭女士说了这件事,谭女士说她不要脸,连弟弟都勾引,还说洗什么澡,脱衣服不就是为了勾人。

以前她没人庇护,老太太也还在世,她对陈家尚抱有善意,可现在忍不了了,她有人撑腰,她愿意变得娇纵蛮横。

“谭女士,”她把腰杆挺得笔直,“你永远都看不到陈德宝有多混蛋,既然你不会教,那就让警察来教吧。”

谭女士气得要死,却也不敢发作,陆家人还在,她不能来硬的,就哭天抹泪:“你就当看在你奶奶的份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还跪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妈求求你了。”

陈香台别开眼,不看:“我又不是法官。”

谭女士哭不下去了,怒气快要冲到天灵盖:“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们,但德宝毕竟是你亲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真忍心让他去坐牢?”

还打感情牌呢。

姚碧玺听不下去了,正要出声,陈香台拉了一下她的衣服。陈香台上前,看着陈青山:“真的是亲弟弟吗?”

陈青山眼皮跳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怎么记得是你撞了我。”

陈青山瞠目结舌。

她想起来了,车灯打在眼里,大货车朝她撞过来,主驾驶上的司机面色阴沉。她想起来的不多,但司机的脸她记起来了:“陈先生,九年前你发的那笔小财,是怎么得来的?”

陈青山眼神闪躲,打了很久的腹稿才作解释:“你记错了,你坐在副驾驶,我们一起出的车祸,我眉毛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陈香台也不咄咄逼人,毕竟没有证据:“好,当我记错了。那我再问你,我是你们陈家人吗?”

陈青山斩钉截铁:“是。”

原来撒谎真的可以不眨眼。

陈香台学到了:“伯母,亲子鉴定呢?”

姚碧玺从包里掏出来,直接摔到了陈青山脸上。

这下,陈青山夫妻俩脸色都变了。

陈香台的眼神很干净,眼里能将那对夫妻所有的不堪和肮脏都倒映得一清二楚,她问:“你们还要撒谎吗?”

陈青山头上都出汗了:“是,你不是我亲生的,是我在外面捡回来的,当时你智力不正常,不知道家在哪,我把你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们陈家也抚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妈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就算没生恩,也还有养恩。”

说得好像他们是施恩人。

“你还要撒谎啊。”陈香台没什么好说的了,“陈先生,那我们法庭见吧。”

这应该是一笔血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算得清的。

陈香台走后,陈青山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口袋里的手机咕咚一声滚了出来。

谭女士也慌了:“怎么办啊老陈?她好像知道什么了。”

陈青山攥着拳头,极力保持镇定:“没有证据,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那德宝怎么办?”

这时,掉在地上的手机亮了屏幕,来电显示是一个字——裴。

……

陈香台从殡仪馆出来,直接上车,去酒店。

陆星澜牵着她,忍了一路,到了车里才夸她:“你刚刚做得很棒。”

她摊开手掌心,给他看:“我都出汗了。”

姚碧玺坐在前面,往后看,笑了笑:“怕什么呀,我们不是在嘛。”

是呀。

她的靠山啊。

陈香台笑得像只诡计得逞了的小狐狸:“我这是狐假虎威。”

宝光大酒店。

套房的门窗都关着,窗帘也严丝合缝地闭着,一点儿日头的光都透不进来,大白天的亮着灯,灯下,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满心焦虑,来回踱步。

青年男人上前去劝:“爷爷,您先坐会儿。”

老爷子坐不住,来来回回地走,时不时将目光投去门口:“人来了没有?”

半小时不到,这是第八遍问了。

裴无斐耐着性子第八遍回答:“还在路上呢。”

老爷子听闻,就继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咔嗒一声响,门一开,老爷子立马看过去,脸上惊喜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秒就又变回了焦虑。

不是老爷子等的人,是送餐的人来了。

裴无斐有点无奈,拿老爷子没办法,扶了扶眼镜:“没那么快,您午饭也没吃呢,也吃点儿东西。”

老爷子捋了一把白头发:“不吃了,我哪还吃得下东西。”

行吧,裴无斐也不劝了,别说老爷子了,他胸腔里那颗心脏也在惴惴地跳。

老爷子在屋里又徘徊了十几分钟之后,外面终于有动静了。

老爷子立马问:“是她来了吗?”

裴无斐过去开门,看了一眼,回头,大大松了一口气,展眉笑了笑:“是,她来了。”

当女孩子走进门的时候,老爷子只看了一眼,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颤抖,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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