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锁狂龙 - xp1024.com
《燕锁狂龙》


1-2

楔 子

青青翠竹,挺拔清俊,枝叶婆娑,至夜深之时,忽然起了夜雾,微风掠过,竹叶飘摇,月影疏碎,点点洒落,幽静中又有几分缥缈。

「嗯……啊,啊……」

细碎的呻吟,浅浅地自幽暗竹林的深处里若有若无地洒落。

循着细碎的呻吟,静静地探入竹林深处,一点桔黄,在夜风中摇曳,那是跌落的灯笼,在铺满竹叶的地上洒下一点微光。

两具赤裸的身体,在桔黄的微光中,深深地交缠在一起。纤弱的少年,强壮的男人。

「啊,啊……」

桔黄的微光中,少年秀气脸上的一双乌黑眼眸漾着水光,迷离地望着在自己身上律动的男人,苦涩的责问:「你,你是谁……」

微光中,有着刚劲五官的男人喘着粗重气息,并不回答身下秀美少年的问题,身体,更加剧烈的运动着。

少年轻轻叫着,闭上了迷离的眼眸,晶莹的水光缓缓地顺着眼角,滑落在枯黄的竹叶上……

一缕雪白的身影,站立在竹林的边缘,月光飘落,可以看到那身影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侧耳倾听着竹林深处的动静,绝美的容颜泛起一抹妖艳笑容,喃喃的轻语着:「那个药有效啊……真是可惜,扔了呢……那是谁呢?我儿子叫起来的声音,还页是好听呢……」

与那让美语气不相符的是那绝美容颜上的冰冷,冷哼了一声,纤盈的手指,摘落了一片竹叶,雪白身影让然地自幽密的竹林中消失了……

第一章

南鬼府,北神宫。

武林两百年来,绝对的权力象征。以一域长江为界,武林分成了南北。

南鬼府,自然说的是南武林的尊者,鬼府。

北神宫,可想而知,说的是北武林的统帅,神宫。

虽说鬼府与神宫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江湖中引起绝对话题。只是,最近几十年来,江湖渐渐地把眼光倾向了鬼府。一则,是因为神宫地处神秘,两百余年来,无人知晓其地,而鬼府则地处江南繁华之地,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二则,近几十年来,鬼府出了不少人才,个个出类拔萃,先有天下第一人燕鹤行,后有鬼才燕独舞,再有最近的『飞燕』燕不归……相较之下,神宫就显得有些寂寥,人性皆然,自然是关注着鬼府多一点。

最近江湖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也正是由鬼府所引起的。

天下第一美人,鬼府的少主人,燕独舞,失踪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因为,鬼府是南武林的尊者,它平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南武林各派产生纷争之时,出手调停,以避免大规模的血腥出现。而燕独舞是鬼府的少主人,是调停各派纷争最核心的人物,他失踪了,怎么能不是一件大事呢?可是,谁又有这个本事令燕独舞无声无息的消失呢?

鬼府声名在外,自然有其道理。当年天下第一人燕鹤行,是鬼府创府以来最为睿智的一个。他创建九鬼十八魅,维持着南武林的秩序。

九鬼分为:夺、命、追、魂、影、煞、无、形、杀!

连起来,即为夺命追魂,影煞无形,杀!

这九鬼是燕鹤行亲自训练的九大杀手,是南武林产生纠争但调停无果的情况下使用的,鬼燕令一出,九大杀手即刻出动,对不服之人进行惩处。

也有人说,九鬼是鬼府下设的九个杀手组织,而不是九个人。是组织也罢,杀手也好,终究,九鬼行使的是血的命令,他们的手段极其可怕,只要是让他们惩处过的,无不乖乖地服从鬼府的判决,绝不敢再生二心。

十八魅,说起来,就比九鬼让人舒心多了。

鬼府规模宏大,下属之人众多,没有百、十万,也有七、八万人,这么多人,靠什么吃饭?当然是十八魅。

举凡是说得出来的营生,都有十八魅的人在其中经营。

再说鬼府。

鬼府坐落于扬州府界,占地极广。其问,机关遍布,暗桩无数。怀有异心之人,甫一踏入鬼府,便已落入了暗桩眼中,然后再陷入机关阵中。

若是府主心情愉悦,料不准解了机关,放人生还;若是府主心情不畅,那么陷在机关中的人就此丧命,也是常有的事情。

谁有这个本事,入了鬼府,擒了燕独舞而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情吗?鬼府的少主人,素以风流名闻江湖,是否,这只是他自己放出的一个烟幕,此时,兴许,他正沉醉在某个温柔乡中不可自拔呢……

或许,是江湖寻仇。鬼府统帅南武林,调和南武林各门各派的纠葛纷争,虽然,表面上大家心悦诚服,可心里面,那种怨恨却不是可以简单消除的,会不会,是这些江湖中的门派,寻了这鬼府少主的晦气?毕竟,众所周知,鬼府的少主人燕独舞,因为先天不足,是个无法习武的文弱体质,在江湖,这绝对是一个弱点……鬼府的弱点!

是被抓了?

一直沉寂无声,没有燕独舞的消息,是被杀了吗……

每种猜测,都让人禁不住生出无限遐想,想象着事实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武林中,因为燕独舞的忽然失踪隐隐流动着一种不安气息。鬼府的少主人无故地从自家的府中突然失踪,这绝对有yīn谋。

为了什么?

鬼府的权威,不容挑战……

掳了燕独舞的人,又是谁呢?

当今武林,俊杰唯二:『狂龙』莫愁,『飞燕』不归。

狂龙?听说狂龙与飞燕是好友,又怎会掳了自己的好友之父?

飞燕?他本就是鬼府的继承者,燕独舞又是其父,又怎么可能?

除了这两个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放眼天下,谁又有如此本事能与鬼府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对呢?猜不透!

醉逸楼。

江南最出名的酒楼。

它的出名,不是因为它盛产江南的极品美酒,也不是因为它烧出来的菜尝过的每一个人都赞不绝口,而是因为,它是离鬼府最近的一家酒楼,近到,站在酒楼的窗口,就可以看到鬼府的一侧,可以听到鬼府里进进出出的动静与声响。自然,醉逸楼就成了好奇人士聚集的绝佳去处,而且是每天座无虚席,如果想坐上一个位置,还要提前三天预订!

所以,醉逸楼最近的生意,好得让掌柜数钱的手都数到软掉……

这日,醉逸楼照常又是满座,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一个身着黄衫的清俊少女静静地占了二楼绝佳的位置,一坛接着一坛的喝着酒楼极品的三十年窖藏——竹叶酒。

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狂放地喝酒,绝对是令人侧目的行径,可引得酒楼里的人纷纷侧目。不过醉逸楼里的人只是瞧了一眼,又如往常一样,议论着江湖中最轰动的那件事情。所以,少女才得以在酒楼里安静的喝酒,而不是被诸多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瞧。

「龙姑娘,酒来了……」小二抱着两坛酒,慢慢地走过来,恭敬的声音显示着小二是认得这位少女的,随着小二的走近,阵阵浓郁的酒香迎面而来,让那一身黄衫的少女露出了垂涎的表情,那模样,分明就是一个酒虫。

接过酒的时候,楼下似乎有什么动静,就听见酒楼里的人一阵喧哗,然后又是叹气声,看着满楼人物的失望神情,少女侧耳倾听着酒楼里细碎的交谈声,白皙的手掌,仰首灌了一口美酒,垂首之际,清俊的五官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可真算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了呢!惹得各方人士竟在这距离鬼府仅有百米之遥的地界内,也不避讳鬼府,对此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亏得鬼府现在的当家对于世间议论皆不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要不然,这些人……九条命都不够活的。

轻轻地将空了的酒坛放在桌边,微薄的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益发深邃了起来。少女清俊的容颜,显出了几分迷离的醉态来。

算起来,也有好几日了吧。

不归啊不归,你还真是大胆呢……离开了家,离开了整个武林,那个绝魅人儿,终于完完整整的属于你一个人……现在的你,应当笑得很开怀才是……只是,往后的事情,不归,你有想过吗?

江湖,不是那么容易脱离的啊……你瞧,只不过是把人带走了而已,就惹来那么大的动静呢。

拆开了另外一瓮酒坛上的封泥,将溢着陈香的酒满满地倒进张开的口中,掩去锋芒毕露的锐利眼神,清俊少女的白皙面颊上慢慢地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好酒!

「小二!」宏亮的声音,从少女微薄的唇中逸出。

搭着方巾站在大堂角落里一直张望着注意客人动静的小二,立马迎了一来:「龙姑娘,您要什么?」

「再给我来十坛……」少女的语音,猛然被一阵高喊打断,整个酒楼里,立刻骚动起来。

「瞧,瞧,燕府里出来一顶轿子呢……」

「是燕府里的哪位管事吧!会是哪一位呢?这可是燕家打出事以来,第一次有人离开鬼府的吧?」

「真不知道这少主人失踪了,鬼府里却按兵不动,一点声响也没有,这燕家人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

「就是!也不出来应个声,整个江南还看着燕家呢……嘘,嘘,掀轿帘了,掀轿帘了……」

原本各自端坐着谈笑风生的客人们,听到这一声喊,齐刷刷地竟相起身,涌到了酒楼的窗口前,揽着头往外边看,观看之时,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自个心里的想法。

燕家的人?

少女薄有醉意的眼瞳扬起一抹淡淡的困惑,现在,不归与那绝魅的人都不在鬼府中,这出来的人会是谁呢?将未竟的话语吞回了腹中,清俊少女也好奇地踉跄着脚步,佯装着醉态,慢慢地靠到了窗前。

大街上,一个少年正从宝蓝色的轿子中慢慢地探出身来。少年,不过是十五、六岁,身高因为年少还未长成而显得略矮,可却一点也不影响那少年的风姿,乌黑的发,如雪的肌肤,细致而清雅的面容,一身不染纤尘的雪白衣裳,在静寂午后的阳光中,忽地让人瞧了有一种出世的错觉。

一瞬间,整个酒楼猛地静了下来。每个人的面容上,都挂上一副怔忡的神情。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的人?不,这是人吗?是菩萨座前的金童降世吧!纯净,纯净得让世间所有的污秽都无所遁形。

这人,是谁?

「宋爷,娘要的就是这家绣坊的金线吗?」清润如水的声音,慢慢地从那街上传了过来,是少年转眸,对着身边的人低声询问。语音极轻,只是在这寂静的街上,听起来却是十分的清楚,禁不住令所有在场的人心头都为之一震,好清澈的声音,动听而美丽的声音啊。

犹带着几分醉意的深幽眼眸,将一室的迷醉了然地收入心头,清俊少女忽地咧开了一抹大刺刺的笑容……是他呀!

猛地一声笑:「小二,再给来上十坛的上好竹叶青,姑娘我还没有喝够呢!」

酒楼里的人,忽然被这猛地一声笑拉回了心思,讪讪地收回了各自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酒楼,又热闹起来了。只是,眼光却都禁不住随着楼下那少年而动,看着少年踏进绣线铺子,看着少年捧了一堆丝线出来,看着少年踏入软轿,然后,消失……

不知何时,那独自豪饮着的少女,悄悄地消失在这喧闹的酒楼里。犹如一阵风。小二如往常一样收拾好了那一桌的酒坛,然后打量了一下酒楼,悄然地退至柜台前。

「掌柜的,二公子出来,不打紧吗?」小二压低的嗓音,让在柜台里拨着算盘的掌柜机警地溜了一圈酒楼。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酒魅的职责,就是只管做好生意。」掌柜冷冷的声音,在瞧见客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猛然提高八度,然后是浓浓的谄媚,「啊,客倌,您要点什么?」

小二低下了头,如来时一般,悄然退开。

诸多的食客,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正坐在鬼府的地盘上呢……

高高的篱笆,密密缠绕着青翠的藤蔓,粉紫色花蕾,隐隐在翠绿中绽开羞涩的风情,将一片郁郁葱葱的女冬树围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树丛中,一座古朴的小楼静静地耸立着。楼前,种着一株参天高的女冬,树下,一张石桌,几张石椅,一个女人,一盆针线。

女人坐在石桌边的石椅上,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捻着细细的绣针,在一匹白绢上绣着一对交颈依偎的鸳鸯。

一片翠绿的叶子,自女冬树上旋转着飘落,飘落在女子乌黑如墨的发髻上,静静地在那乌黑的发上,望着那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慢地为那双鸳鸯添上丰盈的羽翼。安静而祥和……

远远的,一顶宝蓝色的软呢轿子,慢慢地靠近了静寂的院子。

「二少爷,到了。」轿子前方,一袭青衫的男子轻轻地扬了扬手,那顶软轿便在院子前落了地。然后,男子躬身掀开轿帘,将一身白衣少年迎出了轿子。

温柔的扬起一抹温润的笑颜,雅致的面容,显出一份从容来:「谢谢宋爷了。」

那男子望着少年的容颜,怔了一怔,眉头禁不住攒了一攒,只是,瞬间便将那份怔忡收敛了起来,低笑着道:「二少爷言重了,为二夫人办事,小人也是十分开心呢。」

少年淡淡地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那缀着翠绿的篱笆,慢慢地走进那静谧的小院。男子静静地看着少年走进小院,然后,轻轻地向身边挥了挥手,轿子便悄然退开。

跟着是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迎了上来:「宋爷。」

「怎么样?」森冷的眼神,透着江湖中人的锐利与煞气。

「一切都如少主所料,时常有人来二夫人院里。只是,属下瞧不出有什么异动。」

男子轻轻地摆了摆手:「少主在时,曾吩咐过,一切任其自然,无须管它。我们执行便是。无异动最好,即便是有什么异动,我们也不能管,你们听明白了吗?」

「是!」

那几个黑衣人飕的一声,身影一动,已然消失,不知藏身于何处了。锐利的眼神微眯,看着院子里那恬静的一幕,俊朗的脸上显出一分困惑的神情。

少主与幼主,究竟做得是什么打算呢?放话至武林,一切皆如少主所料,而少主这么做,又为得是什么呢?

「宋管事?」温文俊雅的书生,一脸时轻柔笑意。

俊朗的男子回头:「青书,有什么事吗?」

「少主传书。」

俊朗的男子神情一凝,立刻显出了恭敬的神情:「少主有何吩咐?」

皱了皱眉,书生轻声道:「二公子之事,一切顺其自然。」

俊朗的男子神情间显出了一抹怔愕,显然是有些奇怪。奇了,二公子一向不受重视,怎么,忽然间……

鬼府外设九鬼十八魅,而内设三司七卫。三司,分别是管理府中各种事府。

户司,掌管十八魅的经营,做的是每天与钱打交道的活计。

礼司,管的是府内与府外的各种关系,做的是一张嘴的活计。

工司,管的是府中的各种杂务,是三司之中最最琐碎的一个活计。

七卫,做的自然是鬼府的警戒。其中又分三大日卫与四大暗卫。阳、辉、灼,是生活在光影里的,所有鬼府警戒,全部由他们负责;而乌、影、茫、痕,是在暗处保护鬼府的主人的贴身护卫。

宋羿,鬼府户司管事。

文青书,鬼府灼卫之长。

他们口中的二公子,指的是谁呢?

「娘,我回来了……」

女冬树下,静静坐着的女子,慢慢地转回了头,与少年有些相似的眉目,清丽秀雅,眉目流转间洋溢着慈爱温婉。透过女冬树枝照射下来的阳光,照在女子白皙的面庞上,显得那肌肤几近透明,隐约流动着一抹沉暗的青气。

「凡儿,回来了吗?」与外表的秀丽完全相反的粗嘎语音,却流动着浓浓的慈爱。

少年扬起了甜美的笑容,急行了几步,在女子的面前顿住了脚步:「娘,您又出来了,您身子不好,这深秋的风带着寒意,小心您又病着了……」

女子将手上的针线轻轻地放在石桌上,轻柔地伸出手,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顺从的低下身子,蹲在女子的膝边,将头埋在女子的腿间:「凡儿,娘的身子不要紧……娘在屋子里闷,出来透透气而已。你又帮娘去买绣线了吗?不要去了,凡儿,你大哥一向不喜欢我们到府外去……」

少年乌黑的眼瞳,猛地一暗,急急地抬起头看着秀丽女子,清雅的面容上显出了几分不安,嗫嗫地低语道:「娘,大哥他……」

「不归适才来过了,他找娘亲谈你的亲事呢……」女子温柔的笑着,脸庞上一双秀丽的凤眸微微抬起,迎着阳光,慢慢地闭了起来,「那家姑娘,你大哥说性子挺好,挺合你的……凡儿,你可愿意呀?」

轻轻地将头埋进了女子的腿间,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声:「娘,您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

女子沉寂了一会儿,慢慢地俯下身,将下颔支在少年乌黑柔软的发丝上,静静地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些许无奈的神情:「是啊……谁让凡儿你生在燕家呢……」

灯火初明,掌灯的青裳丫鬟恭敬地朝窗的方向施了一个礼,然后轻盈地退出了房。

跳动的烛火,带着幽幽的火光,朦胧地跳动在清雅的房间里,秀美雅致的少年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檀木椅上,乌黑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那簇跳动着的烛火,神情有些木然。窗外,府里的更鼓,敲响了二更。

「你在想什么?」粗哑的语音,在一阵轻柔的风飘过之后,洒落在房间里。高大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静寂的房间里。

少年轻轻地抬起木然的眼睛,原本温润秀丽的面容在摇曳的烛火中,突地染上一抹寒冷气息,红艳的嘴唇,冷冷地启动,清脆的声音悦耳如钤,却冷冰冰得没有一丝感情:「你来晚了。」

男人轻轻地笑了笑,相对于少年的清脆嗓音,显得低沉的声音流动在房间里,飘动着魔魅的诱惑,却是答非所问:「我今天看到你了……大家都看你看得呆了呢……那么漂亮,那么纯净……这都是那些看呆掉的人心里所想的呢……谁也不知道,你真正的表情,是那么的妖艳、诱人……不凡……不凡……我的不凡……」

低低的轻语跌落在房间里,听起来,恍如情人附在耳边一般,带着魔力,清雅沈静的少年听到那轻语,秀雅的面容慢慢地浮现了一抹艳红的颜色,瘦削的身体也慢慢地弓了起来,优美的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雪白而修长的手指痛苦地抓紧了檀木椅,整个指尖开始泛白。精致的眉眼,不安地扫了一眼窗外。

高大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别担心,我瞧过了,这附近巡夜的护卫都远着呢,那些丫鬟们都睡了,你娘也睡了……现在,我想看看你,不凡,我的不凡……让我看看你的表情,看看与白天完全不同的那一个你……世间人,永远都不会看到你的另一面,不凡……」

男人轻笑着,伸出修长的指,支起少年低垂着的面容。

烛火中,秀美的面庞染着绯红颜色,修长的双眉紧紧地皱着,形成一道倔强的风景,眉下,乌黑的眼瞳漾在游离的水光中,在烛光下,折射得那双美丽眼睛恍若透明的琥珀,妩媚而妖异;丰挺的鼻尖上,渗着薄薄的水光,展示着肌肤如玉的光泽;优美的唇,不自觉地开合,吐露着急促而甜蜜的气息,细致而整齐的银白色牙齿不甘地咬着那红艳的嘴唇:「你,你,你……放开我……」

「放开?」轻轻地笑,浅浅地扬起修长的手臂,猛地揽住了少年瘦削身体,将少年瘦削的身子整个提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护进怀中。少年挣扎的身子在触到了男人的身体之后就瞬间软了下来,修长的双手不自觉地揽住了男人的脖子以避免自己摔到地上,男人笑了起来,「你现在正紧紧地抓住我呢,不凡,你是这么热情地抱着我呢……让我禁不住又想拥抱你了……你知道吗?我几乎离不开你了呢……白天,在外边,我一直想着你的身体,想着你在我的身体下面哭泣、呻吟、尖叫……那么美,那么美的你……」

静静看着烛火下有着深邃五官,俊美无比的男人,秀美雅致的容颜却流动着一抹怅然,轻轻地低头,将红艳的双唇印在那深邃的五官上,一点点地,随着那轻柔的吻,飘落的声音里流动着浓浓的苦涩:「你是谁……你是谁……夺去我身体的男人,你是谁……你总是说些动听的话,让我心慌意乱,你是谁?你是谁?」

男人笑了起来,修长的手,熟练地在瘦削的身体上游动着,除去身不染纤尘的衣衫,丰厚的双唇,响应着少年的浅浅触碰,额头、眉闻、双眸、鼻翼、红唇、颈项、锁骨、双rǔ、小腹、肚脐、腿根……

雪白的额,肌光胜雪,轻轻地咬噬,便会留下浅浅的印痕;修长的眉,总是倔强的皱着,不管男人的吻轻柔或是粗鲁,却总是吻不开那眉间的浓浓愁绪,心疼在这一瞬点燃。

美丽的眼睛,总是恍如夜间的寒星,有时清润如水,有时妖艳似火,染着不同的风情,才升起的怜惜,在这样的一双眼眸中,便换成了深深的欲望……

鼻翼间的呼吸,总是轻柔而浅淡,让人有种停止呼吸的错觉。

红艳的嘴唇,啃咬起来的感觉甜蜜而又柔软,极品的滋味让品尝过的人,再也不想放开。

细长的颈项显示着少年的稚嫩,总是让人有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突起的锁骨,显示着少年的瘦削,这是,还未长成的男人的身体呢……

平滑xiōng前粉色的两颗小rǔ,在粗大的手掌揉搓下,会慢慢的染上艳红的深红色泽,美得让人总是禁不住升起肆意凌虐的欲望。

滑细的小腹,有着绝佳的弹性,让人总是禁不住把心思放在这片平滑上,轻吻、咬噬、揉捏……只有在看到那片雪白染上自己印上的痕迹,才会甘心……

小腹内的陷落,总是让男人的舌头留恋忘返,而这个身体,总是会在此时,不安的颤动,因为,它的主人,熟知后面的抚触是多么地让人疯狂。

再往下,是还泛着粉红色泽的男人象征,在他的抚触下,软软的东西总是很快地又硬又热,青涩的身体,总是在这个时候,疯狂的扭动着,索要着更多……

而最让人着魔的是那腿根,丰盈的双臀中间那处浅粉色的菊蕊。美丽的菊蕊,初次采撷,羞涩而不安,却又热情如火,让人禁不住着了魔,想要把自己的那一部劣根,永远的深埋进那处胜地……

「噗……」粗大恍如铁棒的东西,颤抖着急速疯狂扑进了那一处美丽的菊蕊,感受到那菊蕊里面火烫的嫩壁熟练地缠绕住粗大的铁棒,沉寂的房间里,粗重的呼吸和着颤动的呻吟,展开了欲望的晚宴。

「我是谁不重要,我的不凡……你只要知道,是我,点燃了你的身体……」男人细长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在手上颤动着的白皙身体,神情,有些复杂,「是我,让你疯狂的……」

少年沈静的容颜在男人的举动下,慢慢地染上了情欲的色彩,鼻息,渐渐沉重,倚在檀木椅上的雪白背部,被男人沉重的撞击撞得不住上下移动,磨搓着椅背上飞翔的凤凰,又是痛又是麻的感觉,像极了那个巨大的东西在身体里顶撞着的感觉,热烫,灼痛,却又让人着魔的迷恋……迷恋……

「啊……啊……快些,再快些,再快些……你……啊……再狠些,再狠些……」少年喃喃的低语着,绝美的眼眸,却慢慢地滑落了晶莹的水光……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那个纯净无瑕,羞怯而腼腆的少年,在那个夜晚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个夜晚,为了心仪的人去求药,爹爹却让他吃下了另外的药丸。然后,神智就开始模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陌生男人的身体下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承受着那巨大的东西一下又一下地捣烂自己最私密的地方,一下又一下地挖开他的身体,空气里流动着可怕的血腥,血的味道,点燃了深埋在血液里带来的yīn狠……

是那颗药的效果……

爹爹啊……为什么,你要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下这种可怕的药啊……让你的儿子在陌生的男人身下呻吟哭泣……你要什么……你要什么……

你真的只要大哥吗?在你的眼中,只有大哥是重要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是你的儿子啊……从小,就渴望著作为父亲的你的关注,得到的,却总是冰冷的背影……爹爹……为什么不疼爱我一点……

只要一点,一点就够了……

只要有那么一点,就不会让我这么恨你,这么恨你啊……

那个恶梦般的夜晚,点燃了深埋在心底的恨啊……

第二章

白皙修长的指,轻轻地沿着淡墨描在微黄宣纸上所绘出的深浅轮廓滑动,峥嵘树枝,半开半放的梅花,站在树下抬首遥望远方的秀雅少年,乌黑的发,隐隐地遮着少年娟秀雅致的脸庞,飘扬的衣袂间,隐约可以闻到梅花的暗香,在风雪中,遥遥地传来……

「是他吗?」雪白的手指有着圆滑的形状,莹润光泽的指尖轻轻地举起那张画,在宫殿里转了一圈,随意地将画抛落在书案上,清冷的声音淡淡地在宽大的宫殿里,回荡着。

宫殿华丽而冰冷的装饰物下,静静坐着的美丽女子们轻轻地点了点头。

「燕不凡吗……」垂落的衣袖,恍如不经意似地拂开了书案上带着淡淡陈暗墨迹的图画,那幅图画却似被强烈的剧风吹拂一样,急剧地从书案上飘落,然后,在跌落的时候,慢慢地碎成一片一片的纸片。

「宫主,燕不凡是燕独舞的第二个儿子,与燕独舞的长子相比,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没有人知道他的个性,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是怎么样的……」柔和的语音,随着一身水蓝衣裳的少女在宫殿里踱着步,慢慢地荡了开来。

宫殿的正中央,重重轻纱后面,隐隐约约飘落的冷哼让水蓝衣裳的少女犹豫地顿了顿脚步,秀美的眼眸轻轻地瞄了一眼那重纱后面朦胧的身影,然后,不轻不重,柔和的语音又在宫殿里扬起:「燕不凡,其母何氏,曾是江南第一绣坊里最出众的绣女,十七岁的时候嫁给当时丧妻不久的燕独舞,一年之内就生下了燕不凡,当时曾引起武林不小的轰动,因为其坐月子的时候,燕独舞又娶了第三个妻子,让江湖中人见识到燕独舞的薄情与风流。此后,这对母子就没有再引起燕独舞的注意,一直在鬼府西边的一个院子里沉寂的生活着。我们安插在鬼府里的暗桩给我们的,只有这些消息和这幅画。」

蓝裳少女柔和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困惑,秀美的眼眸,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重重轻纱后面静默不出声的身影。

良久,良久,重重的轻纱后方才淡淡地逸了一声冷笑:「莫愁在想什么?与鬼府结盟,或许是件好事,只是,那样无足轻重的一个角色,似乎并不配成为北神宫少宫主未来的夫婿吧。」

宫殿两侧沉静坐着的女子们轻轻地动了动,一个素锦衣衫的妇人轻轻地起身,站在宫殿的正中央,慢慢地跪下,妇人轻柔的笑容,显得有些缥缈:「宫主,少宫主的夫婿在武林中的地位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背景。

鬼府与神宫同为武林统帅,一个掌管南武林,一个统驭北武林,两百年来,明里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是,暗地里怎么样,只有我们自个儿知道。

这两百年来,鬼府与神宫的平衡已经渐渐地被破坏了。自从燕鹤行掌管鬼府以来,鬼府的势力就渐渐地强盛。而他的独子燕独舞或许没有武功,可是,他的智能却是不容小瞧,一个文弱到经常为心疾所困的人,却把鬼府的势力比燕鹤行的时候扩展了一倍。

而今,更有燕不归,一个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者出现,把鬼府的强盛推向了最高点……而神宫……」

妇人顿了顿,端丽的面容上显出了一分迟疑,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轻轻道:「神宫,一直是以女子为尊的地方,在神宫里,有的是数不清的女人。女人之间,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已经消磨掉了这两百年来,神宫向前的脚步。

宫主,鬼府越来越强,而神宫却越来越弱。虽然,眼下少宫主与燕不归同为武林中人所尊崇,可是,宫主,我们不得不承认,少宫主有着诸多的缺点,与燕不归相比,她并不算是个完美的继承者。在我们的弱势越来越明显之前,我们应该把鬼府的力量,慢慢地收为己用……」

宫殿里,凝重的气氛慢慢地弥漫开来。一道寒气,森然地拂开了重重的轻纱,划破了静寂,射向那跪在地上的妇人,在那秀美的脸颊上划开了一道血痕。那一瞬间,重重的轻纱后,一张绝艳的容颜,凝聚了层层的寒气,让所有的人都禁不住吓得跪倒在地上。

「素颜,你是说我没有做好神宫的宫主,让鬼府给比下去了吗?」与冰寒语气相反的,是那甜美得令人害怕的柔润语音,让跪在大殿中间的女子打了一个寒颤,娟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不安。

「不,素颜不是这个意思……」壮了壮胆,女子再次抬首,「宫主,素颜只是想告诉宫主,此次少宫主的提议,对于神宫,绝对是利大于弊。宫主还请三思!」

一声轻柔的笑,淡淡地在宫殿里逸起。

「素颜,你去告诉莫愁,尽快定个日子吧。神宫,该给鬼府去下聘礼呢……」

重纱后,那抹朦胧的身影,倏然起身,消失在重重的轻纱之后。

宫殿中,沉静的气氛却并没有随着那身影的离开而消散。

北神宫、南鬼府的联姻,只是一桩有着yīn谋的交易而已……

重重的轻纱后,一身白衣的冰艳女子,冷冷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纸片,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手。

怱地,一道劲气划破了宁静。

一身黑衣的少女,恭敬地跪在地上。

「吩咐在江湖中的各处执事堂主,即刻注意少宫主的行踪。」

「是!」黑衣少女领命,身影一动,又消失在冰艳女子面前。

「莫愁孩儿,你送了为娘好大的一份礼,为娘的怎么可以不回赠你一份呢?」冷冷的笑了笑,冰艳女子的手掌轻挥,按在身前的书案上,一缕轻烟,那厚实的檀木上便印上了一个纤瘦的掌印。

「叮铃,叮铃………」

微风,在深秋的季节里,拂面,已然带着冰冷的气息,令衣裳单薄的人禁不住有些瑟缩起来。

微风吹拂进敞开着窗的小楼里,吹动着垂挂在窗棂上的剔透金黄色铜铃,轻柔清脆而又悦耳的铃声,随着微风的拂动,一波又一波地在微寒的空气中荡开来。

微风,伴着轻柔的铃声,慢慢地潜进还有些昏暗的房间,吹开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膻味道,吹开低挂着床幔,将床榻上的一片春光,静静地展现在带着寒意的深秋清晨。

清雅少年侧躺在床榻的正中央,乌黑的发丝,略为凌乱地披散在雪白的被褥上,精致的五官,在如玉的肌肤映衬中透着非凡的灵气。纤细的颈项,带着优美的弧度消失在厚实的锦被中,一抹雪白的肌光,随着少年的呼吸,在锦被中若隐若现。

清脆的铃声,随着微风吹进少年的耳中,令少年修长的眉微微地扬了扬,紧闭的眼睑动了动,慢慢地张了开来。一双寒星似的眸子,带着几分困倦,几分疲累,几分懒散,却透着诱人心弦的美。

「什么声音?」喃喃的自语中,少年慢慢地坐起身,厚实的锦被随着少年的举动,倏地从少年单薄的身子上滑落。身无一缕的白皙身子上,映着点点的青紫,一抹微风掠过了少年的身子,少年打了个哆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厚实的锦被,裹住单薄的身子,另一只手捏住被风吹拂得不住轻晃的床幔,侧首慢慢地往外探去。

清灵的铃声,轻易地抓住了少年的眸光,少年寒星般的眼眸里泛起了一抹异样的神彩,只是,那神彩却是一闪而逝,寒星般的眸子转瞬间变得更深暗了。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地放开了纱帐,一阵窸窣的声响后,一身白衣的少年下了床榻。

雪白的指,轻柔地挑着小巧的金黄色铜铃,少年秀雅的容颜上有着淡淡的怅然:「又走了……他是谁啊……每天晚上来,清晨走……鬼府的护卫,究竟在做些什么呢……怎么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出现过呢……还……」

语音猛然停顿,少年秀雅的容颜上扬起了深深的晕红颜色,雪白的手指松开了钤铛,攥紧了微微敞开的衣襟,粉色的唇里逸出了一抹飘怱的叹息声:「其实不知道更好一些呢……那样就不会羞耻了……不会羞耻了……」

是啊,不会羞耻了……

自嘲似地笑了笑,合上了洞开的窗,清晨的微光便被摒弃在了窗外,整个房内怱地陷入了昏暗之中。

『叭』的一声,纤白的手,轻轻地点起了一团光晕,桔黄的烛火在书案上亮起。秀雅的少年在书案边坐定,摊开书案上的卷轴,卷首写着隽秀的几个楷体『鬼府机要图』,随着摊开的卷轴,蛛网似的线与点,密密地布满了半张卷轴。少年一双寒星似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画着密密麻麻的线路的卷轴,一声冷笑从那粉色的唇中飘落,秀雅的五官上染了一抹冷厉的神情,一瞬间,少年的风貌蜕变成冰寒。

「两百年来,鬼府经过历任府主的打造,早已经是布满了重重的机开,这一幅鬼府详图,在我的手中画出来,不知道会给鬼府带来多少的灾厄……爹爹,就算您聪明绝顶,也绝不会想到您的孩儿会将鬼府出卖吧……呵呵呵……」低低的笑声,自少年的喉间闷闷地响起,一滴晶莹的泪,慢慢地逸出了美丽的眼眸,「生为鬼府人,应当是众人艳羡,几世求不来的福气呵……可为什么,生为鬼府中人,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呢……爹亲娘慈,兄友弟爱,一家人,不应当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有个那样的爹,有个那样的兄长呢……哈哈哈……」

满眼的朦胧中,少年雪白的手颤抖着捏起狼毫,研开了墨,笔尖沾上了墨,慢慢地在卷轴空白的地方添上了新的线,沾上卷轴的一瞬间,那握着狼毫的手,猛然泛白,颤抖的手,镇定平稳,稳得仿佛前一刻的颤抖,从来不曾出现过。

烛火下,少年认真的神情,美得令人心碎……

深幽的眼眸静静地望着那窗棂中透出来的烛光,修长的身体轻轻地贴在粗糙的树干上,一抹杏黄的颜色垂挂在枝极间。侧耳倾听着晨间早起的人远远传来的动静,树梢上的枝叶轻轻地动了动。

一声轻响,簌簌的黄泥自枝叶间洒落,醇厚的酒香,便自枝桠间慢慢地弥漫开来,一张美丽而又英气逼人的容颜带着浅浅的醉意,静静的笑着,低哑的语音里带着几分柔软的温柔:「狂,你选的是他吗……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为你去完成……娘那边,我已经飞鸽传书回去了,日子也应该定下来了,这是你第一次真心想要的,我一定会为你得到他的……燕不凡……燕不凡……你真不简单哪……这么些年来,狂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欲望呢……真是让我有些妒忌呢……二十年,二十年还不及在鬼府的这短短几日呢……呵呵呵……」

忽地,俊丽少女凝起了眉眼,看着穿梭在重重屋宇之间的黑影。熟悉的步伐,让她禁不住皱起了眉眼。随意地一个纵跃,她来到了黑影的身前。

那是一个容颜秀丽的妇人,看见了俊丽的少女,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少宫主,你果真在此!」

清朗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一跟四周,敏锐地察觉到隐在暗处的细细呼吸又多了几缕:「怎么了,宫里出什么事了?」

「属下接获宫里传书,宫主知道了少宫主定下了鬼府的亲事,大为震怒。」声音,轻轻地抖了抖。

「她不同意?」微眯了眼眸,看着黑衣妇人。

妇人摇了摇头:「谏阁阁主素颜进谏,将其中利害关系一一表明,宫主同意了。」

「是吗?」眼眸微微地一暗,眉,却拢了起来,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

眼眸,静静地飘向遥远的北方,那里,是她离开了很久很久的家……神宫……

知道神宫吗?

所有的江湖人,都会睨着眼睛,看着问这个问题的人,废话!谁不知道神宫。

在北武林,更是如此。

只要哪里出了事情,即刻就可以看到神宫中人出现。调解事端,追查缘由,然后,处理结果。一切,都是十分的迅速。

神宫,是北武林的统帅。它在北武林是绝对的权威。北方七省,三十州,都有其分堂,统管各州事务。堂主称执事,下属七十二流,每流管辖本州各类事务,大到江湖纠纷,小到邻里吵架,他们都会一一地调解。如此庞大的机构,当朝又是作何想呢?

当朝,却是任由其发展,只在涉及朝政之时出来约束。这不由得不让人称奇。更让人称叹的是,神宫里不管是执事、流事,或是小小的一介丫鬟,全都是美丽的女人。

令人目眩的女人。也是行事狠辣的女人,说起这些女人,北武林中人,莫不投以又敬又畏的神情。因为,这些女人,杀起人来,并不比男人逊色。

所以、没有人敢违逆神宫。

所以,整个江湖,对于神宫这两个字,简直是如雷贯耳。

那么,你知道神宫在哪里吗?

被问的人,都会一脸的凝滞。

神宫在北七省三十州都有分堂,但是,那只是分堂。真正的神宫,谁也不曾去过,谁也不曾到过。问人?问谁去?神宫分堂吗?神宫里的人,会泄露神宫的所在吗?

曾经有一次,有一个小伙子与神宫冀州分堂的一个小丫鬟相好,欢爱之时,百般问询,那小丫鬟却是怎么也不肯说出神宫所在。即使是如此,隔日,那个小伙子就神秘失踪了。有人看到一群美丽的女人带走了他。

如此,谁还能问出神宫的所在?

那么,你知道神宫是怎么样创建的吗?

被问的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神宫,听说这个名字的时间已经有两百余年了。谁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叫出来的名号,只是知道,两百多年前,在天下武林大会上,来自神宫与鬼府的人分别打败了魔教的挑战者,平定了当时乱成一团的武林。

而后的两百余年,武林自动分为了南北,处于神宫与鬼府的统治下。谁也不知道神宫在哪里,神宫怎么样创建,神宫,是一个迷团。

现今的武林,只知道现今的神宫宫主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也很冷的女人。每次出现在江湖,血腥都会尾随而至。因为,她的美貌令人倾倒,自然是迷醉了不少男人,可是,她的血却是冷的,那些为她动情的男人,换来的下场都是死在她冰寒的掌下。

久而久之,江湖都知道,神宫的主人是一个冷血之人。

那么,神宫究竟在哪里?神宫又是因何而建?

冰峰,耸立在关外极寒之地,山势绵延数百里,名为冰峰,实为十数座山峰聚集而成,山势险峻,峰峦之间多为悬崖绝壁。每座山峰的顶端都有着皑皑的白雪,万年积累,即使是夏日的艳阳,也化不开那亘古以来的冰寒,阻拦着世人的探究。即便是偶然有人能进入这冰寒的极地,也会因为那一望无垠的白雪迷失了方向,常常误以为白雪后的那片悬崖是归去的路途而失去了性命,久而久之,冰峰,就成了死亡的代名词,关外的人,对其敬畏异常,不再有人涉足其中。

因而,也鲜少有人知晓,这冰寒的极地深处,隐藏着一片华美的宫殿。或许是物极必反,这冰寒的极地里,竟有一处山谷,山谷里有着无数喷涌的温泉,将这冰寒极地的山谷化成了一处长春谷。绿树如萌,百花绽放,鸟兽奔走,美得犹如一个世外桃源。

几百年前,一个身受重伤的美丽女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穿越了那片常常让人迷失方向的无垠雪原,闯进了这片美丽的山谷,为山谷的美丽而惊叹的女人,就在山谷里建起了木屋,居住了下来。而后,便不断地从谷外带回尚年幼的女童,陪伴着那渐渐长大的女婴,精心栽培,习文习武……

美丽的女人,或许是曾经遭受过男人重大的伤害,进入这山谷之后,就立下了男子不得进入的规矩,对着那些渐渐长成的女孩们也严厉的教导着,不许与男子有任何的接触,即使是自己年幼的女儿,也是这般耳提面命。

随着岁月的消逝,女孩们长大了,女人老了然后死去。而这一色的山谷里,只留了一群年少的美丽女孩。女孩们坚守着女人的教导,不与外界接触。一个误入的猎户,惹动女人那美丽女儿的春心,只是,女人的威严,即使随着人的死去,也无法在女孩们心头消失,于是,她们想出了变通的法子。男子依旧不得进入这山谷,只是,在山谷的外面,女孩们另外寻得了一处山谷,将那猎户安置了下来。而那猎户也被那美丽的女儿迷得失去了回家的欲望,与那美丽的女儿成婚,做了一对夫妻。

伴随着小主人长大的少女们瞧着那对夫妻,各自动了春心,便悄悄地自外界带回了男人,安置在那山谷中,各自婚嫁,生儿育女。女儿们被带进神宫中,而男孩们则被送往另外的山谷里……如此几年,几十年,百余年之后,这座山谷里,就从一座小木屋,演变成了屋宇成群的宫殿。而女人,也从一个,变成了成千上万个。

宫殿建在泉眼之上,回廊重叠之间,常弥漫着泉水氤氲的水气,娉婷婀娜的美人儿行走在这重重的回廊之中,犹如九天仙子一般,轻盈而美丽。所以,这座宫殿被宫殿的主人,命名为神宫。

神宫。

北武林的尊者。第一个闯入这美丽山谷的女人有着一身诡异超群的武功,而她教导出来的女孩们,也身手非凡。

当神宫规模渐大的时候,山谷自身的物产以不足已满足庞大的人群消耗,它的主人们,不得不从外界带回给养。一群美丽的女人,又有着卓绝的武功,行踪诡异,几百年来,竟在武林中渐渐出了名。而后,竟无人能与其匹敌,成为北武林的王者。

神宫,以女子为尊的地方,男人,在这里是弱者。

而今神宫的主人,是那个美丽女人的第十七代孙女,继承着女人的姓氏,姓龙,叫做轻寒。

龙轻寒,拥有绝世的美貌,却生来就是冰冷绝情的个性。她行事狠辣,绝情而冷厉,武林中都对她敬畏异常,称其为『冰雪龙女』。冰雪龙女及笄之后,依照神宫规矩,在行宫中和早已挑选定的男子婚配,当年,女儿龙莫愁出生,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生育。

谁也没有想到,冰雪龙女冰寒的性情,竟会生出一个性情狂傲,行事放荡不羁的女儿。继承自母亲的美貌,却带着令须眉汗颜的英气。自小聪颖过人,十岁就离开神宫行走闯荡在江湖之中。但凡女子不敢为的事情,她都要尽情而为。

她,好酒,一身酒量,天下无双。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她为了一坛酒国名手所酿制的极品女儿红,在其家门前等候了足足三个月,就为了在酒国名手的女儿出嫁之时,尝到第一口窖藏了十八年的女儿酒香。

她,好赌,但凡北武林所有赌场,她均有涉足。她赌技骄人,未曾输过一次。而她每每赌博,皆一掷干金,赢走赌坊无数银两。但是,北方赌坊却不曾将其视为瘟神,因为,她每次赌赢,只取赌坊一半银两,为赌坊留下后路,另一半银两也从不曾落入她的囊中,全数被她救济了北方无数的贫穷人家。

她,好色。此一行为,惊骇世人。她身为女儿,却喜欢美色。只是,她好色却只为欣赏女儿姿容,更是对容颜美丽的女子温柔体贴,尊重无比。因而,北方女子,莫不因她的喜爱而心欢不已。又因她行事狂放,颇有男儿之风,更是惹得无数美人忘了她身为女儿,暗生爱慕之意。曾有北国皇后与青楼歌妓为她争风吃醋,险些大打出手。

她,好武。生就一副清奇骨骼,天资过人,但凡武艺,只需过目一眼,便铭记在心,小小年纪便融汇了百家之长,而无敌于北武林之中。十一岁,独入沙漠,一人独捉了为害沙漠几十年的漠北双枭,为沙漠游民除却了心头之患;十三岁,与西域十大高手轮番斗技,越斗越勇,连拚七天七夜,也不分胜负;十四岁时,江湖之中,已无人敢掠其锋芒。

因上种种,北武林,称其为『狂龙』。

狂龙,莫愁。

只是,因她行事放纵,武林中人,常对其行为看不过眼,有些人自以为长者,常前去教训,只是技不如人,都在她手下败下阵来。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因此常常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常咒骂她无人敢要,要做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今日,却是要教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大大吃惊一番,因为,北武林盛传,狂龙,好事将近了……

是谁敢娶这放荡不羁的女子?

是谁呢……

说起来,所有的武林中人可真是要大大的咋舌了。竟然是鬼府中人。

叫什么来着?

燕……燕,燕不,不什么?

燕不凡!

没有听过,是飞燕的弟弟吗?

那不是比狂龙年少吗?怎么有胆子娶这放荡不羁的女子?

或许,是出于什么的考量吧?

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武林中人都无法知晓,只是,鬼府与神宫的联姻,却像是投在一波平静湖水中的石子,一石击起千层浪。

3-4

第三章

雨,带着清脆的声响,打在翠绿的香樟树梢上,打在小楼的屋瓦上。江南的秋雨,透着一种精致的悲凉。

鬼府角落里。

古朴小楼中,燕不凡一身素白,端坐在大厅里。乌发如云,白衣如雪,沉静而温润地坐在秋雨飘摇的黑夜里,像是一幅淡雅的淡墨画卷,却透着淡淡的哀怨。眼眸静静地望着门外的风雨,风雨里,神情肃穆的护卫们,犹如威严的石像,动也不动。

好大的阵势呢。

燕不凡轻轻地叹了一声。是什么事情呢?

清早醒来,平日人烟极少的小楼里,无端端地多了几十个护卫。然后,是三司的管事,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平日里他极少与这些人接触,怎么一起聚了他这里来?

说话间,却又只是闲聊些家常,问询一些日常杂务,只是,每一个管事的眼神里,都带着打量与琢磨,着实让他费解。

最终,是一只鸟儿让他的心里明白了因由。

那是一只翠鸟,血嘴翠鸟。鬼府里用来传递书信的灵鸟。灵鸟带来一纸书信,上书:今晚掌灯时分。

那是大哥的笔迹。

也就是说,掌灯时候,大哥要来。

冷冷地笑了笑,那么,爹爹自然要来。什么失踪,那只是故意传出去的话罢了。鬼府里,这些年来,上上下下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曾说破罢了。

早先就暗自猜想,什么时候这层纸才会破掉。

想不到却是那么快……手掌轻轻地捏成了拳,粉色的指甲,深深地抬进了掌心里,而且,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竟扯上了他。

那一夜,他送酒醉的龙姑娘回住处,然后去寻解酒药,路上遇着了出来夜游的爹爹,然后,爹就给了他两颗药丸,一颗让他服下,一颗给了龙姑娘。

他以为,那只是寻常的药丸,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也要吃,可是他还是吃了,因为,他不会想到,爹爹会害他。

给龙姑娘吃完药,他便准备回房,只是走至府里的竹苑时,他就觉着浑身奇热无比,身子羞人的地方痒得要命,只想用什么东西插着才解痒,然后,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然后……

雪白的牙,紧紧地咬了咬略微有些苍白的唇,神情有些惨淡。然后,他就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扭动着身体……疯狂的时候或许还好些,可是醒了之后却是羞愤欲绝。几次三番,都想寻死,可是,一想及娘亲孤单在人世间,他又舍不得了。

原也想,就当是一场梦,可是,不会想过,每至夜晚时候,那个占了他身体的男人都会找上他,将他一次又一次地带进可怕的梦境。

只是,想要挣扎,却是怎么也挣不脱。从此,恨上了给他药的爹爹,恨啊。好恨!

轻柔的足音,自小楼深处慢慢地靠近,将燕不凡精致脸上的恨意隐藏了起来,他抬起眉眼,看着温婉如玉的妇人在一身青衣的双髻少女搀扶下慢慢地近了身前。

「凡儿,还在等吗?」妇人憔悴的面容透着凄楚,「他……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瞧出那妇人语音里微颤,也瞧出了妇人脸上隐约的惊惧,燕不凡沉静的面容染了一抹柔润的笑容,迎向了妇人:「大哥事多,迟些是应该的。娘,您身子不好,您应该歇了,大哥我来等就好了。」

妇人迟疑了片刻,与燕不凡相似的温过眼眸泛起了晶莹的光泽,轻轻地摇了摇头,轻柔的语音有些哽咽:「凡儿,娘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至少,让娘知道,你的妻子是什么人……」

妻子?

娘知道了什么吗?白天的时候,三司管事,轮番前来,说的虽是家常,可是,却都是绕着他的终身转。隐喻他男大当婚了。

然后,又接到了大哥的书信。

妻子?

娶妻?他这样的身体,配娶妻吗?如玉的眼眸微微一暗,燕不凡却不再言语,只是扶着妇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然后,整座小楼重又陷入了沉静,只有风雨的声音,映在沉沉的黑夜里,显得无比凄楚。

远处,更夫的更鼓敲响了三更。

楼顶传来了一声尖锐声响,那是屋瓦被故意踩碎的声响,燕不凡听着楼顶传来的声响,清雅的面容,有些复杂。苍白的嘴唇里,扬起了一抹讥笑,他转首望向满面不安的妇人,忽地开口道:「娘,您听,这雨夜里的,竟还有野猫在咱们的楼顶上玩耍着呢……」

妇人猛地颤了身子,瘦削如爪的手,猛地抓住了儿子白皙的手掌,狠狠地抓着,力道大地像是要把那白玉般的手掌狠狠地揉进手心里一般:「凡……凡儿……那不是野猫,是咱家里养的……」

燕不凡吃痛,精致面容上的笑容却更深了,深得带着恨,笑声,显得尖锐起来:「娘,那猫还真是贱着呢,这大雨天的,不在窝里待着,要跑到楼顶上去。也不怕着凉了,病了,毛发没了光彩,没有人疼了……」

他的语音才落,那小楼本就不曾紧闭的门,忽地洞开了。门外的护卫,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映着那门前的人,更加的尊贵。

一身黑衣的少年,伫立在深夜里,仿佛鬼魅般的存在,却散发着威严霸气,令人不敢靠近。只是,那霸气却在望着怀中蜷缩着的人儿时,化成了温柔的春风:「独舞,到了,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湿了吗?」

黑衣少年的怀中,绝美的容颜懒懒地露了出来。

眉如柳,眼含水,瑶鼻朱唇,肌如羊脂,容颜美得今人不敢直视,更诱人的是那眉眼之间流动着的妖媚风情,只消半是娇、半是媚的那么一睨,便把人的心魂都勾了去。只穿著一身月白亵衣的人儿,伸出了雪白的手,轻轻地抚着少年被雨水湿透了的黑发,柔媚的语音,甜得仿佛要滴出蜜一般:「不归,有你护着我,我哪儿都没有淋着……早知道就不来了,还不如在家里你抱着我好呢……你瞧你,都湿透了,我帮你擦干……」

绝美的面容,轻柔地贴近少年俊美的五官,红艳柔软的舌,轻柔地舔着那滴落的水珠,月白的亵衣,随着主人的举动敞了开来,露出了雪白的身体,平滑的xiōng膛上,映着点点的红印,明眼人一瞧,便知那是欢爱的痕迹……

妇人紧紧地闭上了眼眸,晶莹的泪水,猛地滑落瘦削的面庞。

端坐着的燕不凡,怔怔地看着那旁若无人地做着亲昵举动的绝媚人儿,良久,才慢慢地开了口,干涩的语音,嘶哑而颤抖:「我的爹爹、我的大哥,你们深夜里来,不会是为了要做这种亲密的事情给我们瞧吧……」

他的语音,显示着那门前两人的身分。这两个人,便是鬼府的前任主人与现任主人,燕独舞与燕不归。

燕独舞神秘失踪,却是任谁也想不到,竟是被自个儿的儿子藏了起来。燕独舞身为男儿,貌绝天下,人都道他无情,却也谁想不到,他竟恋上了自己的儿子,甘为自己的儿子放弃一切。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呀……

妩媚的凤眼,冷冷地睨了一眼那厅中神情复杂的三人,修长的身影,慢慢地从少年坚实的xiōng膛里跳下,手紧紧地握着燕不归厚实的手掌,燕独舞冷冷地对着清雅之人冷笑了一声:「二娘,我倒是不晓得,你们这院子里养了猫呢?长什么样啊,让我瞧瞧?我可顶喜欢养猫儿了……」

妇人的勇气只是片刻,在那冷厉的眼神中,一会儿便低落了下去,瑟缩了身子,惊惶地摇着头。

清冷的眸光,直视着绝美男子柔媚而冷厉的眼眸,纤瘦的身子,慢慢地立起,护住了惊惶的妇人:「爹,那猫儿是凡儿养的,前些日子忽然走失了,娘为此还哭了好一阵,病了一场,娘身子不好,您就别再提了……」

绝美男子静静地看着那双清冷的眸子,良久,忽地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颜,然后扯了黑衣少年在燕不凡面前坐定,熟练地坐在黑衣少年的膝上,寻了一个舒适的位责:「不归,早些儿说完吧,我想回去了……」

黑衣少年淡淡地笑了笑,大手轻柔地按住了那不安分地在身体重要部位摩蹭着的圆翘双臀,然后,乌黑的眼眸直视着那一脸惊惧的青衣丫鬓:「绿袖,有人来了,你怎么不奉茶?」

青衣丫鬓怔了怔,然后才慌乱地跑进了小楼深处,不一会,便颤抖着手捧出了几杯茶:「少主、幼主、夫人、二少爷,请用茶……」

「嗯。」黑衣少年捧起茶,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静静地看着对面那张清雅的面容:「不凡,你晓得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对吗?」

燕不凡揭开茶碗的青瓷盖子,看着在茶碗里飘荡着的翠绿枝芽,手,有些轻轻地颤抖:「大哥,我会娶什么样的女人呢?对鬼府来说,那应该是很有用的女人才对……」

「不凡,你想错了……鬼府到了今天,早就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扩张地盘了,那个人,你也认识的……她来过鬼府,我曾经看到你偷偷地看她,我知道你喜欢她……」平静而轻柔的声音,落在了燕不凡的耳中,却犹如晴天落下的响雷。

『吭当』一声,燕不凡手中的茶杯猛然跌落。是她?

龙姑娘。

喃喃地,舌尖抵在牙上,轻轻地念着那人。

她叫龙莫愁,是与鬼府齐名的神宫的少宫主。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她了,只是,却是在去年才瞧见第一眼。

瞧见的时候,就丢了一个才懂情思的心。

俊朗,豪迈,大声笑着,大口喝酒的少女,是那么的特别,特别得让人禁不住倾心。

如果说,是在一年前,这两个人告诉他这件事,他兴许会高兴得跳起来。只是,此刻,听到这件婚事,他的心里却只有满腔的恨意。

眼眸微有些朦胧,那是对父兄的失望,静静地看着偎在兄长怀中的绝媚人儿,燕不凡的心,拧紧了。与他对视的那双媚眼,有着戏谄,有着玩味,却没有一丝应有的歉疚。心,终究是受伤了。他早就应该明白,早就应该知道的啊……不该奢望他们会歉疚。

说得好可笑,曾经看到自己偷偷地望着她,知道自己喜欢她。

是啊,他是喜欢她,喜欢龙莫愁。可是,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为人着想的话语,却不应该从他那个大哥的嘴里面说出来。

可笑啊可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为人着想过?而今,却说是为了他!

眼前一片朦陇,静静地注视着在黑衣少年怀中笑得甜媚的绝美男子,恨啊,好恨啊!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喜欢那个英气而明朗的少女,却为什么,还要故意将他们牵扯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爹爹啊,究竟有没有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他亲手毁了这个儿子,他对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却为什么还要残忍地毁掉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响往?

即然无法在一起了,那么就这样偷偷地在心里想着吧。想着,自己也曾经为一个美丽的少女心动,心悸。那将会是一个非常美,非常美的回忆。

她,将会是他心中最美的梦!

满身的污秽,已无法配上那个美丽的少女了,为什么,为什么,连做梦的机会也不留给他?娶了她,他又该怎么样与她亲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狂烈的恨!几乎撕裂所有的心神,只是,却依旧不敢惊动娘亲,无尽的恨意,只能无声地发泄。恨啊,恨啊,为什么生在鬼府?为什么有那样一个狠心绝情的爹爹?为什么有那样一个只看得到爹爹的大哥?你们不是无情的人吗?为什么,可以那么甜蜜,那么的幸福?你们的幸福,是用多少人的痛苦换来的啊!

一个是父,一个是子。

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清晰地记得,为了在一起,那两个人是如何地伤害着亲人,几位娘亲,承受着非人的侮辱,而他们这些骨肉血亲,更是被他们视为陌路人。

不曾有过亲情滋润的他们,更渴望着亲情,总是怯怯地看着那个绝美的人,可是,每一次,换来的总是无尽的无奈。

爹爹,为什么只有大哥在你的眼里是不同的?为什么?仅因为他有一身武功吗?曾经拚命地想要去习武,可是,府里的武师摸着他的筋骨,说他天生不是练武的材料。所以,只能看着大哥羡慕。

大哥,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爹爹?大哥曾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人,每一次靠近,换来的却是冷漠,以为大哥天生如此,可是,在瞧见大哥望着爹爹的眼神时,知道他想错了。大哥的眼神像是一团火,可以烧毁一切的火。那个时候明白,大哥的眼里,只看得到爹。

恨啊!

爹终于和大哥走了,兴许只是离开几天,也许是一辈子。亲眼看着他们亲昵地偎在一起,甜蜜得让人无法介入。不可以,你们不可以那么幸福,你们,也应该尝尝那种痛苦的滋味,被亲人背叛的滋味啊!你们也应该承受违背伦理道德所带来的痛苦啊!

发疯似地扯着床榻上的锦被,任那撕裂的棉絮飞舞在脸颊上,身体上,为什么不能让他保有心中最后的一个梦?他喜欢那个英气而明朗的少女啊!

龙……龙莫愁……

因为喜欢,所以觉得身子已经污秽了,再也配不上她了。

「不凡?」迟疑的语音,低沉而醇厚,是陌生的语音。

僵硬着身体,燕不凡回眸看着那洞开窗前浑身水滴的高大男子。真是可笑啊,身体早已熟知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可是,今日却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男人真实的声音。他甚至连这个男人是谁,他都不知道啊。怔怔地看着那俊美的面容,恨意猛然涌现,是他,是他,是他毁了自己,是他毁了自己!

那一个月夜,如果不是这个陌生的男人,他依旧是那个羞涩腼腆的燕不凡,依旧是那个单纯偷偷爱慕着那名英气少女的少年,那个自己,今天应该会笑着去娶那个英气的少女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痛,撕裂心扉的痛!

一阵风似地冲向那个高大的男人,强自压抑的恨,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成灾,撕咬着俊美男人的xiōng膛,哭泣的声音,带着崩溃的痛苦,拧痛了高大男人的心。

「不凡?怎么了?」精致的少年,在男人的心里,有时温润而秀美,有时腼腆而羞涩,有时妩媚而狂野,却从来不曾是这样痛苦而悲伤……怎么了?

「都是你,都是你……」泪眼朦胧地看着高大男人,都是这个男人,那样凶狠而猛烈地撕动着他的身体,而最最不应该的是,他却深深地迷醉在那样的撕裂之中,享受着那不应该属于他的体温,贪恋着那不属于他的温暖。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体验过这种温暖,所以才会在这温暖中迷失了,才会让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抱着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皱起英气的眉,承受着xiōng膛前传来的痛楚,男人紧紧地揽住那纤瘦而疯狂颤动着的身子,发生什么事情了?从来不会见过少年流露着如此深深的绝望与悲伤,这样的少年,让他心疼。

正担心着,怀中的少年猛地抬起被泪水湿透的精致脸庞,乌黑的眼瞳里流动一抹怪异神采,雪白的牙,紧紧地咬着艳红的嘴唇,然后,少年猛地伸首,将那一双艳红的嘴唇,紧紧地贴上了他的唇。

「抱紧我……抱紧我……别放开我……别放开我……」燕不凡疯狂地吻着那俊美的五官,这个男人,他应该恨的,可是,此刻,他要这个男人像以往无数个黑夜一样,深深地进入他的身体,点燃那热烈而又疯狂的火焰,这一刻,他需要有人抱紧他,让他更清晰的记住,是谁毁灭了他!

爹爹,那一个月圆之夜,您用春药毁了不凡,不凡一辈子都会记住,都会记住!

虽然不明白那精致少年的异常,可是那绝美的身体,一直都很轻易地就能点燃男人的欲望,更何况少年如此的积极,更是将那欲望燃到了极致。

湿冷的衣裳很快就被抛在地上,肌肤与肌肤相亲,唇与舌缠绵地交缠,疯狂的两个人,倒在微冷的衣裳里,狰狞的灵蛇,疯狂地闯进那羞涩的花径时,雪白的身体痉挛着,艳红的小嘴,狠狠地咬在男人浑厚的肩膀上,将疯狂而又痛苦的呻吟,狠狠地压抑在喉咙里。

鲜血从小嘴里慢慢地溢出,轻轻地滑落在少年雪白的肌肤上,艳红衬得那细嫩的肌肤更加雪白。男人低头,吮着少年肌肤上的鲜红,血腥的味道,更加刺激了男人,低吼了一声,就着结合的姿势,坐了起来,将少年翻转跨在膝盖上,双手有力地扶着少年细瘦的腰肢,狠狠地抬起,又狠狠地压落。

少年呻吟了一声,嘶哑的语音透着柔媚的春情,被自己的声音惊动的少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悲楚,慢慢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柔软的身子却配合着男人的举动而摇晃起来。

肉体撞击的声音,伴随着yín靡的水声,在小楼的夜里,点燃了无尽的春情。

小楼外的雨,下得益发浓密起来,悲凉的秋,也随着着秋雨,悄然地浸入了江南的天空里。

艳红的绸缎,挂满了宏伟的府第,精致的少年,呆坐在回廊的尽头,看着满院绽开的菊黄,乌黑的眼瞳里透露着漠然,将那满眼的喜气,隔绝在身体之外。

「二哥?」清脆的童音,从菊黄之中困惑地响了起来,将少年游离的心魂扯了回来。

燕不凡静静地看着从菊花丛中跑出的红衣女娃儿,精致的容颜上泛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与适才那个空洞漠然的人,仿佛是两个人一般。手,拍拭着女娃儿身上沾染着的艳黄花瓣:「不离,怎么不玩了?」

女娃儿獗着红艳的唇,粉嘟嘟的小脸上透着不满:「不离想问二哥要不要花儿,可是叫了好些声了,二哥也不理不离。」

燕不凡轻笑着,伸手轻拍着自己的脸颊,柔声道:「不离,是二哥不好。二哥罚自己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女娃儿轻轻地拉住了燕不凡的手,乌黑的眼瞳里微微地泛起了晶莹的泪光:「不要,二哥不要打自己,不离知道二哥待不离最好了。可是,娘说二哥很快就要离开家了……不离再也看不到二哥了吗?」

燕不凡怔仲地看着那女娃儿,一时之间,竟无从回答。

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是北武林未来的统帅,是不可能嫁到鬼府来的,所以,只能他入赘神宫。反正,他在鬼府,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冷然的笑,无法在女娃儿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将满腔的恨,深埋进心底。

抱着小女娃儿,转身之际,燕不凡精致的面容猛地僵硬住了,映入眼中的那个愿长身影……是?

清亮的眼瞳,合着笑意打量着在满天菊黄中站立着的精致少年,几个月的时间,在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上,竟然是那么的明显,曾在鬼府外的酒家中看到少年,美丽出尘,温润如玉。那时的他,已然与不久前那个满面羞涩神情的孩子有着明显的不同了。

而此时看去,与那个时候又有些出入,清雅依稀,只是眉宇之间,竟有着一种看透人生一般的绝然。

燕不凡啊燕不凡,你还真是让人感兴趣呢!

被那双清亮的眼眸瞧得万分的不自在,燕不凡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廊里,竟静得出奇。

被燕不凡抱在怀中的女娃儿好奇地看着那一身嫩黄衣裙的少女,俊秀面庞上明朗的笑颜,一止刻掳获了小女娃儿的心,甜甜的童音,打破了回廊里的一片沉静:「二哥,这个大姐姐是谁呀,好漂亮哦……」

女娃儿直接而真心的赞美,让燕不凡精致的面容涨起了薄薄的红晕,一抹甜甜的滋味,自心头慢慢地溢开,仿佛,妹妹的赞美,是在称赞自己一般。

眼眸羞涩地垂落,眸光落在白皙手掌边缘的淡淡咬痕上,那个痕迹是在极致的欢爱中,自己为了忍住声响而咬下的。心,陡地冻成了冰。

自己有什么资格为妹妹的赞美感到喜悦?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他所能触及的了。

这一刻,他有一种想逃的欲望。

不想瞧见眼前的人,那一身的明朗,只会让他身上的污秽更加地明显提醒着他,自己早已不再纯净了,好痛苦!

只是这样的面对而已,他已经快崩溃了,想到以后,他们还要成为夫妻,度过长长久久的岁月,他就无法呼吸了。

怎么办?

明明就在眼前,那么近,近得只有几步的距离,可是,为什么却觉得这几步的距离,那么地远?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吗?

察觉到了燕不凡的不自在,欣长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修长的手,自燕不凡的手上将那红衣女娃儿抱在怀中,清亮而略为低沉的声音,好听地飘落:「小妹妹,大姐姐是你未来的二嫂哦……来,叫一声二嫂……」

圆骨碌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俊美脸庞上的温柔笑容,小女娃儿单纯的心思弄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的漂亮大姐姐怎么会是未来的二嫂?只是,那温柔的笑,让小女娃儿顺从地叫了一声:「二嫂。」

燕不凡精致的脸庞猛地涨得通红,恨恨地自那笑得贼开心的明朗少女怀中抢过红衣女娃,清润的眼眸睁得圆溜溜地瞪着那俊丽容颜:「你,你,你……」

没见过这么不知羞的女儿家,还没有成亲呢,就往夫家跑,还扯着未来夫君的妹妹叫自个儿嫂子。可是,却无法否认,心底里的那份痛楚,竟随着妹妹的这声二嫂而减淡了不少,二嫂?这是妹妹对自个儿未来相伴一生的人的承认呢。

龙莫愁望着那圆睁着眼的少年,看着红晕一层一层地染上那雪白的肌肤,衬映着那远处怒放的菊花,瞧起来,竟不比那片的菊黄逊色,原来,真的有所谓的人比花娇呢!这词,用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竟是这般地恰当,情不自禁地扯住了那抱着红衣女娃儿想要侧身而过的白衣少年,红艳艳的嘴唇,轻柔地贴上了那粉嫩的面颊,柔软而又润泽的肌肤,触上嘴唇的时候,禁不住,惹得龙莫愁心头一荡……真个的是肤若凝脂呀……南方颜色娇,连这南方的少年,也似水一般的凝润柔滑呀……

柔软的嘴唇贴在脸颊上,热烫的温度,灼得燕不凡的心激荡起来,原本就热辣的脸,此刻更是如着了火一般,这、这、这、这可怎生是好?

偏偏此时,被抱在怀中的女娃儿,甜嫩嫩的童音突兀地响起:「呀,二嫂亲亲二哥,羞羞……」

慌慌地捂了女娃儿小小的嘴,燕不凡仿佛落荒似地逃离了那一身嫩黄的明艳少女身侧,心,好慌啊,怎么办?

怎么办?

抑制不住那自心底狂涌上来的喜悦,早就知道莫愁是个不同一般的女子,此刻感受着那嘴唇的温度,心里,更加喜欢上这个明朗直爽的少女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样的喜欢啊……

笑望着那素白的身影消失在满目的喜色中,修长的指,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嘴唇,明亮的眼眸,忽地有些暗淡了。

怎么办呢?

从来不会开口要过任何东西的你,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你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他。

他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是很特别的,特别到,想要拥有。好奇怪呢,你竟然能与他相遇,怎么也想象不到呢。你的存在,原本应该是无形的啊!

是哪一块地方出了错,竟然让你遇上了他?

第四章

十月初九。

桂子飘香的季节里,鬼府办了一场喜宴。

虽然少主燕独舞至今未有音讯,而如今的鬼府掌权燕不归也不在府内,但是,这场喜宴,还是办得热热闹闹的。

南武林的各门派,纷纷派人前来送礼,官绅乡民也有前来,而北武林也有不少人来贺。流水宴摆了一桌又一桌,偌大的鬼府,打从初六起,就热闹的不象话。

西院的小楼,是这场喜宴的中心。

更是热闹。

喜庆的锣鼓敲得震天响。

与普通的喜宴不同,出来招待的不是新郎,而是修身玉立的俊丽新娘。而宾客们要看的,正是这位以「狂龙」名动天下的新娘,自然是不会在意有什么不同了。

龙莫愁身着艳红喜服,穿梭在桌子之间,酒一杯一杯的下肚,那张俊丽的容颜只是染了些微的晕红,却始终不曾见一丝醉色,不由得让人暗自咋舌,这才是真正的海量。

不过,从清晨喝到傍晚,再好的酒量,也会醉,千杯不醉的龙莫愁最终还是醉了,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酒席。宾客们笑闹着,看着那修长的身影离去,然后,又是一波的欢笑,在喜宴中荡开。

坐在床榻上,听着窗下荡开的笑闹声,燕不凡抬眼看着床侧的铜镜,那是丫鬟们替他更衣时搬进来的,着好衣裳,却不曾搬走,抬眼望去,正好将他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换下平日里穿惯了的素白颜色,铜镜里俊俏少年一身红衣如火,如玉的面庞,染着淡淡的晕红,使得那秀美的面容不再苍白无力。精致的眉眼明显地上扬着,使得整个人瞧起来都显著喜气。

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他可以这么高兴吗?

分明知道不应该高兴,可是,为什么嘴角却总是抑不住地上扬?

想要笑,想要笑,满满的幸福,使得他的笑容怎么也制不住,这一刻,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怨,什么恨,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那一个英气的少女。

天,他就要与那个英气少女成亲了,明知道不可以,可是还是想要在一起。

他想要那个英气的少女。想要!

那个总是大声笑着,大口喝着酒,大剌剌,敢与大哥平起平坐的少女,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已经恋上了。眸光扫了一眼小楼,这儿,是他从一出生就住着的地方,这里,有许多的回忆,有娘亲温柔地唱着摇篮曲哄他入睡,有爹爹冰冷的漠视,有大哥威严的凝视,有弟妹们快乐的嬉戏,还有……

与那个陌生不知来历的男人,无数次的交欢缠绵。

喉头禁不住有些干涩,燕不凡眨了眨眼睛,不想让那一幕幕疯狂的回忆染上心头。那个男人,许久不曾来了……兴许是知道了他的婚期将至,所以,成全了他吧?

毕竟,他与那个陌生的男人,也只是一场错误的相遇而已。

那一夜,他全然地信赖着爹爹,明知道爹爹是个无情而任性的人,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会把春药递给自己的孩子,让不经人事的他饱受着欲望的折磨。犹如火一样的灼烧着的痛楚,让他的神智陷入了昏沉。

无尽的黑暗中,忽然而来的男人解除了那种痛楚,却带来了另一种撕裂的痛苦,痛中带着快乐。温暖的身体,互相交缠,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让他着了魔。

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与那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品味那种极致的痛,极致的快乐。

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其它什么与那个英气少女相较起来,都不重要。因为,那是自己最初的眷恋呢!

既然穿上了这身的艳红,不就决定了想要忘记了吗?那一切,就当是场梦好了……

喜悦的眸光,再一次打量着铜镜,眸光睨到了一抹深幽的黑。受惊似地抬起眼眸,看着站在窗前的高大男人。

深秋的夕阳,轻柔地从窗口照射进来,将那抹高大身影拢在一片黑暗中,瞧不见那高大男人的俊美五官,也瞧不见男人的神情,可是,燕不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凝。

迟疑地想要后退,可是,手掌下面的柔软床褥提醒他,他无路可退。

「不凡,你在怕我吗?」低沉醇厚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而听在燕不凡的耳中,却感觉像是一阵寒冰,冷得他从心底里发寒。

从来不曾在白日里见过男人,与黑夜里的狂野热烈完全不同的冰寒,让燕不凡深深地打了个冷颤。这个男人是真切地存在着的,不是梦,不是梦。

男人慢慢地靠近了那脸色陡然发白的少年,温热的气息,轻柔地吐在了少年白皙的颈项上,惹得少年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

柔软的舌,熟练地舔着少年圆润的耳垂,修长的手,轻柔却又十分有力地将那个颤动着的纤瘦身子,狠狠地揉进了怀里。男人低沈的笑声落在少年低垂的脑袋上方:「不要怕我,不凡……不要怕我,我是那么喜欢你啊……」

被那熟悉的xiōng膛搂抱着,感受着男人下方坚硬的突起,燕不凡忽然口干舌燥起来,迷乱地抬眸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颔,男人的下颔总是光洁无比,看不到府里护院们那长满胡子的青黑,却一点也不减男人沈稳的男儿气概,有些时候,总是会禁不住地想,像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吧?

飘游的思绪,在男人丰润的唇渐渐地贴近的时候,顿然凝固,窗外的锣鼓声,喧哗的人声,一瞬间,全成了空白的静寂,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急速的心跳。

当唇与唇紧贴在一起,舌与舌交缠着的时候,连呼吸与心跳也听不到了。手指,颤动着!因为激情而颤动。疯狂地扯动着男人的腰带,撕碎了男人身上的衣服,让男人健硕的肌肤裸露出来。也任凭男人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秋日里有些凉的风,吹在肌肤上,让燕不凡打了一个寒颤,却立时被那贴上来的温热暖和。

一切都是那么的急切,急切得让燕不凡感到害怕。那撕着男人衣裳的手,真的是他的手吗?是的,是他的!

轻咬着唇,唇瓣上传来的锐痛让他倒抽了一口气,会痛,也不是在做梦。

忽地惨然一笑,燕不凡忽地明了,自己的身子在这几日里有多么寂寞。寂寞地在期待男人的到来……狂野的揉动,急切地进入,着魔似地律动,让他情不自禁地高叫出声。身体犹如着了火,心里却像是一块冰,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清楚他的身体是多么的贪恋着这个男人。

闭了闭眼,燕不凡疯狂地摆动着身体,嘶哑的呻吟、抽泣,从口中尽情的宣泄。窗外,一阵炮仗砰砰地响起,提醒着他,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轻轻地笑了,燕不凡的身体扭动得更厉害了,只有在喧闹的喜庆时候,不用在意会惊动楼下睡着的娘亲,可以尽情的呻吟、尽情的哭泣、尽情的愉悦……将心里的恨、心里的不甘、心里的怨,统统发泄出来……

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啊,是,是那里……快,快一点,再快一点……呜呜……哈……再快些,再快些……」

嘶哑的声音,带着情欲的魔魅,挑动着男人的心跳,男人修长的指,轻柔地支起少年精致的容颜,柔情吻着那为他而迷乱的少年:「不凡,叫我狂……你记住了,我是狂,狂就是我……叫我……」

狂?

红艳的舌,承受着男人钢牙的咬噬,引起一阵酥麻,体内,感受着那灼热肉块急速的跳动,眼波流动着妩媚的风情,思绪微凝,确实是很狂野,真是名副其实啊!

「狂、狂、狂、狂……」呢喃的声音,随着红艳的唇滑落在男人突起的喉结上,结实的xiōng膛上,一点点,一声声,「嗯啊……」

身体里,那块硕大的灼热在他的呢喃声中,变得更加粗大起来,含着灼大的甬道,有着被撑裂一样的烧痛,高亢的叫声,禁不住逸出了红艳的嘴。猛然,男人停下了动作,修长厚实的手掌深深地按住了那红艳的嘴唇。

沉迷在欢愉中的不凡、因为那突然停止的律动,不满地缩紧了身体,满意地听见男人粗嘎起来的呼吸,可是却得不到男人的响应。有些烦恼,有些困惑地看着男人深暗的眼眸,燕不凡不满着男人突来的停顿,伸了柔软的舌,挑逗似地在男人的掌心划着圈圈,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属于男人的那一部分,颤动了一下,可是,仅只是一瞬间。

懊恼男人不肯再动的停顿,熟悉了欢爱的身体自觉地动了起来,既然男人不主动,那么由他来主动,圆翘的双臀,慢慢地放松,吐出那块灼热,再稍稍地抬起,然后,急速地回落,让那块灼热急速地穿进身体,被捂住的嘴唇里,飘逸出闷哼,妩媚的眼眸流动出了迷乱的光彩,好、好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的进入,仿佛要把男人的那块吞吃进腹一样。

好热啊!

轻柔的脚步声,轻轻地在紧闭的房门前落定,然后是柔和的叩门声:「凡儿,准备也了吗?吉时快到了,宾客们都等着你这个新郎倌去敬酒呢……」

闭了闭眼,妩媚的眼波睨着那俊美的男人,身体,却没有停顿,有些急促的声音,有着强自压抑的颤动:「娘……我、我还没有弄好呢,再、再过一会,好不好……」

柔软的声音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呢……客人都在等着呢……凡儿……」

男人深幽的眼眸,猛地闪动起一抹火焰,松开了捂住红艳嘴唇的手,身体伴随着那纤瘦的身子,挺起,跌落。两具身体,紧密地相连,仿佛生来就是这般地契合。

不凡低呼了一声,门外的柔软声音,有些疑惑地响起:「凡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的衣带乱了,我忙着整理呢……」颤抖话尾,因为男人突然的大抽大入而嘎然停止,少年精致的面容布满了艳丽的红,圆润的眼眸因为激情而盈满了晶莹的水光,妩媚中又楚楚可怜,眼波微睨,似嗔怪,又是享受……端的是风情万千。

「要娘帮你吗?新人的喜服是有些复杂呢……」门外的声音,柔软而带着些许的感慨,兴许是感慨孩子怎么一转眼就长大成人,娶妻了呢!

「不,不要了……娘,我就好了……」手指狠狠地抓着男人宽阔的肩膀,身体摇摆得更厉害了,凤眸流转,闪动的是妖异的光泽。

「那……好吧,你一会要记得下来哦……」轻轻地叮咛着,柔软的足音,悄然离去。

好烫,好烫!

「啊……」满满地承载住那喷涌的热流,小巧的玉jīng也喷出了rǔ白的液体,沾染了两人紧密交缠的身体,眼前猛地一暗,不凡轻轻地笑了,又来了,神智又被极致的快乐压去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他正经历着极致的快乐,而今,他懂了,这种快乐如此的美妙,他已经无法丢弃了。失去神智前,他轻轻地喃道:「不要离开我……狂……」

轻柔地将怀中昏睡的少年抱起,放在柔软的床杨上。猛然入耳的呢喃,让男人僵硬了俊美的面容。深幽的眼眸注视着少年昏睡着的精致容颜,神色有些复杂,良久,男人忽然笑了起来:「不凡,你也喜欢我呢……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只是,你千万别后悔,叫我不要离开你呢!」

低柔地笑着,混进了锣鼓声中,悄无声息。那男人,纵身往窗外一跃,如来时失得无影无踪。

小楼里,只有欢爱后的痕迹弥漫在微寒的秋风中,良久,才渐渐散去。

许久之后,一身艳红的修身少女,轻盈地自洞开窗外跳了进来,然后,在凌乱的床榻前站定。温柔地伸出手,俊丽的少女轻柔地抚着那沾染了情爱滋味的雪白身子,良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声,俯身拾起衣裳,为那纤瘦的身子穿好,然后,整理起一室的凌乱。慢慢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各归其位。

然后,少女在窗前的软榻上坐定,清澄的眼眸安静地看着那在床上沉睡的人儿,眼眸里,跃动的火,奇特而诡异。

约莫瞧了一炷香的功夫,少女忽地轻轻地拍了拍手,窗外,就跃进了两个黑衣女子,跪在少女的身前:「少宫主有何吩咐?」

「你们有看出什么名堂吗?」轻柔的语音里有着威严。

少女摇了摇头:「属下们混在贺客中进了鬼府,然后一路走来,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龙莫愁低了眸子,望着少女:「什么奇怪的地方?」

少女轻声道:「属下觉得这里的防守,让人奇怪的松懈。只要离开这里,遍布的暗桩,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你。贺客们只要稍走错一步,就会有人出来不动声色地将人带回原地。而这里……属下察看了很久,没有看到任何的暗桩。」

清朗的眸子里显出了一抹困惑的神情,然后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少女退下。

小楼里,龙莫愁轻轻地挑弄着挂在窗前的钤铛,脸上显出一抹困惑来。

看起来,他们早就知道你的行踪了,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出手,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像在保护你一般……真是有趣呢!

正在笑着,轻柔的足音入耳,龙莫愁佯装出醉态,躺在了窗前的软榻上。

「找不到她,果然在这里呢……」轻柔的声音温柔地笑着,然后,龙莫愁感受到一抹温暖披到了身上。

微微地开了眼,龙莫愁看到几个容颜秀丽的女子正悄然地站在房内。

「二娘,瞧,不凡睡着呢。」

「这孩子!」有些嗔怪的语音,却是柔得让人心底禁不住也是一软。

「二娘莫叫了,随他睡吧,我们先帮不凡把行李收拾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不凡也娶妻了呢。」感慨的声音,有些微的惆怅,然后是是声轻笑。

龙莫愁闭起眼睛,听着那几个人的温柔软语,禁不住,一股睡意,也渐渐地涌了上来……

轻柔地震动,一波又一波地从无尽的黑暗中,慢慢地传来,像是海浪一样,软软地包围着身体,让人禁不住想要松懈下所有的戒备,沈入那海浪中。

暖暖的温度,轻柔地抚触着面颊,微微有些痒,可是却不让人讨厌,伸手抓住那暖暖的温度,掌心里,那道温度慢慢地由手臂渗进整个身体,舒服得让人想就这样的睡下去……

好暖呵……

睡?

不对!

鬼府的小楼怎么会有那种温暖?鬼府的小楼里,虽然有温柔的娘亲,可是,却无法让他从那包围着整个鬼府的冰寒中体味到如此舒适的温暖!

燕不凡猛然张开双眼,柔和的夜明珠,闪耀着五彩润泽,照映着那闯入眼帘的一片海蓝颜色,柔和而优雅的颜色,让困惑的心更加生了疑窦,身体下的颤动,让他明白了适才他在睡梦中所感觉到的震动不是错觉。

微微转眸,燕不凡的呼吸几乎停止,明黄衣衫的少女,蜷着修长的腿,曲身在自己的身侧,英气的五官,因为处于休憩的状态下而显得十分的柔和,也使得平日里看起来英气明艳的少女,添了几分少见的柔媚气息。

忆起黑暗中让他眷恋的温暖,燕不凡垂眸,看着被自己握在掌心中的白皙手掌。除了娘亲之外,他从不曾握过别的女子。少女的手,不似娘亲那般柔若无骨、纤小秀丽,握在手中,有种骨骼粗大的感觉,掌心里也有着厚厚的茧,摩在手心中,有些粗糙,倒是自己的手,比她细嫩多了,微微地笑了,她是江湖儿女,修习武功,手掌粗糙倒是正常的呢。这手,虽然粗,却是有着一种娘亲也不曾带给他过的温暖,好暖。

只是,这是什么情景?

怔怔地看着明艳少女,燕不凡一时之间有些弄不太明白,微微动了动身体,下体隐秘之处传来的钝痛让他瞬时白了脸。即使是承受过很多次,在过后的很长时间里,还是会让人有不适的感觉,毕竟,不是用来做那种事情的地方啊!

一瞬间,有些混乱的呼吸让闭目的少女猛地张开了眼睛。清冷的眸光,在夜明珠的柔光中,有着明显的锐利与冰寒,不着痕迹地张望了四周一眼,眸光里的冰寒倏地隐去,垂首望着一脸苍白的精致少年,低沈的语音带着笑意:「你醒了?」

「龙……」凝望着那带笑的容颜,燕不凡默默地松开了紧握着少女的手,虽然那令他不舍,可是他无法在少女的面前镇定自若,昏睡的前一刻,他还在与一个陌生男人肌肤相亲,身体交缠。醒来的时候,让他单独面对着成为他的妻的女子,他做不到从容。他的肌肤上还印着那个男人的痕迹呢!

如玉的手掌,猛地抓紧了月白的衣襟,他记得,他昏过去之前,他身无一缕……还记得,小楼外沸腾的人声。心,陡然乱了。是谁帮他穿的衣服?是狂?是她?还是其它人?

如果是狂倒还好说,若是她,或是其它人,那可怎么办,那岂不是被人知道?那么,她也一定知道了。

「龙姑娘……」嗫嚅的话语,被爽朗而好听的声音截断。

「叫我莫愁吧!南方人都似你一般,是水做的吗?」低柔的语音带着温润的气息,慢慢地吹拂晓在脸颊上,燕不凡感受着那温热,一种近似颤栗的寒流,从头皮直下腰间,身子猛然一僵,那温热的气息,竟令他浑身无力。

「嗯?什么?」慌乱地应对着,燕不凡不敢对视那张俊丽而英气的面容。

「大喜的日子,竟然紧张得昏了过去……呵,如果是在神宫,我娘亲可是会气得想要杀人呢……」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支起低垂的面容,看着那张精致的容颜,龙莫愁感慨着,江南的男人都是这么精致吗?燕独舞美艳而狐媚,燕不归英气中透着过人的俊美,眼前的人,又是如此地秀丽而雅致……还是,上天特别钟爱燕家人呢?

困惑地望着那双带笑的凤眸,燕不凡情不自禁地微拢了眉头,她不知道?接着,却被龙莫愁接下来的举动吓得浑身僵硬,她、她……她竟然大剌剌地就盘起了他的腿,然后,直接地把整个脑袋靠在了他的腿上,还舒适地叹了一口气呢!

「要不是瞧在你真的昏了好几天,连我把你搬上马车,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惊动你,我可真以为你是装的了……唉,成亲,怎么是那么累人的事?在神宫里,宫人成亲,只需告知管事护法,便可以自行决定,哪里需要应付这么多的客人……早知道,我也来个装昏算了……」随着说话的声响,自膝头传来的震动让燕不凡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看到!

松懈下来的燕不凡一边听着那带着抱怨的话语,一边伸手轻轻地抚触着那一头柔软的发丝,嘴角边,轻轻地泛开一抹淡淡的笑,这个率直的少女是他的妻了……可惜,成亲大礼,他都没有参加呢。

「让我好好睡一会儿,为了照料你,我可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地睡了……」带笑的眼眸静静地敛起,声音,也慢慢地淡去,一瞬间,龙莫愁已然进入了梦乡。

瞧起来,莫愁是很累了呢!燕不凡轻笑着,眸光离开了那张俊丽面容,仔细地打量着小小的车厢,厚实的褥子铺了一层又一层,厚实得让人感受不到颠簸之苦,有的,只是些微的颤动,慢慢地摇晃着身体,惹得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松懈下来。燕不凡的眼眸微微有些湿润,莫愁看起来大剌剌的,其实,是个体贴而细心的人呢,有这样的一个人相伴身侧,离开鬼府应当是一种幸福吧!

离开!

忆起了什么,燕不凡的身体猛地僵硬,糟了!

膝上的人忽地出声:「怎么了?」

怔然地看着那闭眸的人,燕不凡以为她睡着了,却想不到她却只是假寐。啊,她是习武之人,自然是生着戒心,不会那么容易睡去的。

「怎么了?」听不到回答,龙莫愁坐起了身,明亮的眼瞳直直地注视着那满面慌色的秀丽少年。

「我、我……我要回鬼府去!」急切的眼神透着慌乱,「鬼府机要图」还在书案上呢!那是他最重要的工具,是用来对付那两个无情之人最有力的力量,他不能失去它!

英气的眉猛然聚拢,冰寒的气息倏然地自那修长的身体里散发开来。已经将这个秀丽雅致的人儿带上了回神宫的路途,为了莫狂,为了自己,为了神宫,不能放这个人儿离开……

燕不凡慌乱的心,体味不到那一股慢慢散开的冰寒,只是急切地说着:「我、我、我有东西落在府里了……」

「什么东西?」英气的眉微微散开,又慢慢拢聚,冰寒散去,眼神中透着困惑,「我以为你不想和我回神宫……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那是……」猛然停顿,燕不凡闭了闭眸,笑容有些苦涩,「也没有什么,只是平日里画的一些山水罢了……」

「是你平日放在房里的那些?你娘知道你把它们当宝,所以全给你带来了!」轻柔的笑,小小地响起,然后,修长的身子微微一动,掀开了厚实的褥子,露出几个黑幽幽的大木箱,端详了一会,白皙的手拨开了其中的一个,露出了一卷卷绑起的卷轴。

混杂在一片白中,醒目的土黄色滚边卷轴落入眼眸,燕不凡松了一口气,感受到背后一阵湿冷。倏地,又有些紧张,莫愁她可曾看过?

「呵,你还真是宝贝它们。瞧我把它们拿来铺床,有没有些心疼呢?」爽朗的笑,让燕不凡轻轻地敛起思绪。

莫愁应当没有看过……否则,她又怎能如此镇定?即使她与大哥是好友,可是,毕竟是鬼府啊……与神宫齐名的鬼府,这么大的一个诱惑在面前,她能不心动?如果不会心动,那么,她真的是一个磊落之人。那便是他的幸运了。得妻如此,应当别无他求了。

放下了心思,忽地又想起了一个人,『他』呢?『他』现在在哪里呢?

依稀记得,昏沉之中,听到『他』的声音,说着不会离开的字语……

不会离开吗?

他此时,已然离开了鬼府,『他』可知道他的行踪?

心头,隐隐地浮着惆怅,他喜欢那种火热的狂野,喜欢那种狂野烧灼神智的滋味……舍弃那一切,他,做不到啊……

唉!

5-6

第五章

有他们这么奇怪的夫妻吗?

燕不凡第一千次问自己,心里着实困惑。凝眸望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那两扇门里。紧闭的门扉,隔开了他与莫愁。这让他多少失望。

虽然,他不曾参加在鬼府里举办的那次婚礼,虽然,回到神宫还需要再一次在神宫宫主面前举行仪式,可是,他与她,确确实实的是一对夫妻了!

夫妻,应当同住同行同食。同行与同食是有的,同住则是……

除了他昏睡醒来后,莫愁不放心他而在车厢内照顾他的三天,其余的时间,大多是他在马车上,莫愁则是在车外独自骑马。一路上,都因为急着赶路,而错过了投宿的时间,到了晚上,他睡在马车里,而莫愁通常是在马车外点着篝火,枯坐一夜。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投栈,他以为,莫愁会与他同住一间屋。可是,她没有!

世间有这么奇怪的夫妻吗?

有丈夫冷落妻子的,比如说他的几位娘亲,简直就是被爹冷然丢弃了……可是,怎么会有被妻子冷落的丈夫?

莫愁,甚至可以说是在漠视他!

心,微微地有些拧起。黑玉似的眼眸怔怔地看着房内亮着的一点烛火。他以为,莫愁是有些喜欢他,所以,才会与他成亲的。

难道不是吗?

难道莫愁是为了鬼府,才与他成亲?

他以为,狂龙,不一样……

生长在鬼府,虽然,不会武功,不涉足武林。可是,他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中人。江湖中的传闻,多多少少,都会传人他的耳中。

第一次听见龙莫愁这个名字,是在十三岁那一年。当时,他在花园的花丛里,帮娘亲找寻一枝遗落的发簪。两个坐在花园中休憩的护卫正在闲聊。说着,说着,就说笑起来。说,江湖中最近出了一个让男人妒忌的女娃儿。惹得北武林里大大小小的美女,为了一个小女娃争风吃醋。

还说,竟然连北国的皇后,都为了这个小女娃儿着魔不已。这个江湖,是着了魔吗?

还真想去会会那个叫做龙莫愁的女娃儿呢!

那时,就对那个叫做龙莫愁的女娃儿留了心,能让女孩儿都喜欢上的女娃儿,想必,非常非常的特别吧?

第一次看见龙莫愁,是一年前,大哥从北武林回来。鬼府接待贵客的大厅里,那大声笑着与大哥说话,大口喝着陈年佳酿的明艳少女,立刻就吸引了他的心。

喜欢。

因为,那种豪气,是身为男儿的他所没有的。所以,才会在遭受了那一切之后,还会想要和狂龙在一起。因为,他想要那种豪气!

终于成了亲了,他以为可以日夜相伴,而那一个远本应该是天边的人,也对他微笑,对他那么亲昵……可是,为什么。那种亲昵,只维持了那么几天?接下的日子里,总是那样的疏离。远远地,不曾靠近过他,也不曾再给他温暖的笑颜,为什么?

他应该习惯了被漠视才对,可是。为什么面对莫愁的漠视,他却有种难过的感觉呢?是因为他喜欢着莫愁吗?是因为莫愁曾经那么温柔地待他吗?如果没有体会过温暖,或许,就不会如此难过了吧?

微微地叹了一声,燕不凡惆怅地吹灭了烛火,和衣躺在木床上。

许久未曾睡在床榻上了,照理,马车的颠簸是应该让人感到不适的,而此时,不凡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平实的床榻,比不上那马车里的柔软厚实。

难以入眠的人,锁着眉头,蜷缩在床角生着闷气……燕不凡,你真的似爹爹说得那样,没有用啊!

埋怨着自己的人,不曾注意到紧合的门,无风自开。

一抹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进了门,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将门拴上。

慢慢地靠近床榻,修长的手,静静地探入客栈薄薄的被褥中,抚着那蜷缩的身子。

被那忽然探入的手吓得僵硬了身子,燕不凡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惊愕地瞪视着那张隐在黑暗的面容。即使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也可以清楚地描绘出这个男人的模样。

「狂?」有些不确定地轻呼着那个男人的名字,燕不凡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真的是『他』吗?

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紧随着他而来了!

心跳,陡然加剧,仿佛要跳出身体一般,眼前一片朦胧。这个世间,真的有人在乎他,有人在乎他。

适才因为莫愁而难过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他与『他』的相遇,是那么的不堪;即使『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他的身体;这一刻,他知道有人在乎他……遵守着对他的承诺,紧跟着而来了……

修长的身影,轻柔地将有些纤弱的身子缓缓地压倒在床榻上,熟练地除去一身薄薄的衣衫,手,游走在那具有着无比凝滑的身体上,冷锐的双眸闪耀着诡异的光彩。

莫愁,我不会把不凡让给你的……我是这么地想要他,想要到就快发疯了……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都不会有异议,可是,只有他,只有他,是我想要的……莫愁!

「嗯……」甜媚的呻吟,很快地就被纤瘦的手掌捂住,莹润的眼眸溢着晶莹的光泽,不安地注视着那双紧闭的门扉,门的对面,住着的,是莫愁!

莫愁是练武之人,一点点的动静,她都听得到,莫愁,会听到声音的……那个时候,如果,她看见他的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心里头这样想着,忽然觉得整个房间静得出奇,他与『他』的呼吸,都响得好象雷鸣一般,游走在身体上的手,每到一处,都像是被火灼烧一样的痛……不,不是痛,那种热热的、麻麻的、酥酥的感觉,比痛,更让人难受……也让人,无比的销魂,让他的下腹,燃烧着燎原的疼。

耳边,鸣动着嗡嗡的响声,仔细听去,才知道是狂的呼吸吹拂在耳边,柔软的舌,舔着他的耳,颈、xiōng、腹,还有,那隐秘的地方。

「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起脖子,腿无力地垂挂在『他』的肩膀上,耳朵里响着心跳的声音。啊,莫愁会听到的,她,或许,就在门外了……或许,下一刻,她就闯进来了,那个时候,他要怎么办?怎么样去面对她?怎么样和她解释?

这样想着,身后那一处却急剧地抽动起来,一股湿润的热流,在身体里面缓慢地蠕动着,向着唯一的出口进发,大有流出的趋势……身体,好奇怪!

舔着微闭着的花蕊,那深深的皱褶令狂有些着迷,只有他知道,这花蕊会绽放得如何美丽……花径里,是多么的温暖紧窒……莫愁,这里,是他的!

猛然,微闭着的花蕊急剧地抽动起来,有些惊愕地看着那雪白的身子。舌尖,忽地品尝到了一股温润,鼻,闻到了一抹奇异的味道,似香非香,似臭非臭,让人无法形容的味道……可是,闻在鼻子里,却有一种血液都要沸腾起来的感觉,想要,想要……

深深地抽了一口气,修长的手猛然放开了逗弄那纤瘦身体的脆弱,颤抖着解开腰带,将呼啸着的欲望,深深地埋入那颤动着的花蕊,又湿、又滑、又热的花jīng,轻易地为巨大绽放,比往日任何的一次,都要软润的嫩壁,急切地裹住了那深入的肉块,然后,贪婪地挤压着。

「呀……」身体唯一的出处被紧密而结实地堵得满满的,燕不凡熟练地扭动着腰肢,抽气声禁不住从红艳的嘴唇里飘逸而出,好奇怪,那里,一点痛感也没有,只有强烈得几乎让人晕厥的快乐。曾以为,以往的那种交欢就已经够强烈了,可是,这一次,竟让他几乎要痛哭出声了。

啊啊……

声响几乎就要逸出嘴唇,银牙急急地咬着手掌,血腥的味道渗进了嘴里,却更让他疯狂地扭动着腰肢,不行,不行,不能出声,莫愁会听到。

激烈地撞击着那紧密的幽穴,狂乱地抽动着身体,那一种水rǔ交融的快乐,几乎让他就想这样死去……不凡,如此的不一样……如此热情的锁着他,迎合着他……这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他,不会放手,绝不放手!绝不!

三更天了,他已经走了。

白皙的双手推开紧闭的窗,修长的身影静静地靠在窗棂上,俊丽的容颜微微地抬起。朦胧的月光,轻柔地洒落在那俊丽的容颜上,清楚地照出了容颜上的犹豫。

龙莫愁轻叹了一声,这一次,狂的执念比起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来得强烈。狂有着自己的想法,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当然应该高兴,只是,事到临头,她却觉得苦涩。

因为,她也想要不凡。

第一次看到燕不凡的时候,是在鬼府的后花园里,那里有一片很美的山茶。那一天,她看到清灵的少年,正站在山茶花里,将一怀的残花小心地埋入地下。百花绽放的时候,人人爱怜,因为花儿娇美,可以使人更添风采,可是花落之时,从来只有遍地凋零,任人践踏,有谁怜惜过?

那一刻,心已动。

所以,才会向鬼府提出联姻。

只是,怎么样也不会想到,狂会遇上他。那么,她该怎么办?她已经拥有太多狂的东西,如今,狂想要一样完全属于他的,那么,她是不是该成全他?

轻轻地低下头,默默地看着如玉的手掌,掌心里,一抹冰寒凝成了冰,成全?狂每一次,想要的东西,通常,都得不到好的下场……如果娘知道了,那么,想必会对不凡不利吧。

毕竟,他的存在,是不可以让世人知晓的,如果,他要不凡,那么,他势必要从黑暗里浮现,出现在阳光下。那么,娘的权力根基,就会摇摇欲坠,不再那么踏实了。

不成全?

掌心里的冰,被捏成了碎片。她做不到……她的一切,狂只要开口,都是属于他的。闭了闭眼,眼眸里的轻愁,敛于无形。

现在还不到做决定的时候,要做的,是保护不凡。

轻轻地扬了扬眉,龙莫愁对着夜空招了招手。

不多时,黑暗里就跃出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妇人:「参见少宫主。」

轻轻地摆了摆手,龙莫愁扬了扬眉:「最近的分堂是在哪里?」

妇人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龙莫愁:「出了客栈,往左十五里,运功最快半个时辰可到,少宫主不是吩咐绕开分堂而行,以避免为各分堂增添麻烦吗?是不是……」

「你确定我们的行踪各分堂没有察觉吗?」龙莫愁低眸望着那妇人。

妇人思忖了一会,坚定地点了点头:「神宫中,弟子依神宫独有的熏香相互辩识,而我们只要不留下染香的味道,那么神宫中弟子一般不会注意到我们,否则,我们过了长江这么久,至今已越过大半北武林,北七省三十州也走完了二十一州,如果分堂中的弟子要发现,早就发现我们了。」

龙莫愁略微沉吟了片刻,低声道:「这一切也只是猜想,为确保万无一失,你还是派几个人留下来断后,切记,不得让分堂弟子发现我们的行踪。」

妇人犹豫了一会,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属下有些不明白,少宫主此行如有分堂弟子相助,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为何少宫主却要避开?」

龙莫愁眼光一冷,凝眸注视着妇人,冰冷的眸光令妇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瞧着妇人惊惧的模样,龙莫愁忽地笑了笑:「你在宫里的职责是什么?」

妇人因那突来的笑而惴惴不安,喃喃道:「属下是梅院二品弟子,职责是保护少宫主的安危。」

「梅院的二品弟子……也算是地位比较高的了……那么,你应当知道,神宫现在的形势,对不对?」诡异的笑容,让跪在地上的妇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便不再言语,「知道的话,你就下去吧。」

妇人轻应了一声,身影一动,如来时一般,飘然的自窗口消逝。

龙莫愁修长的指轻轻地抚着丰盈的唇,俊丽的脸上,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忧伤,浅浅的笑,带着淡淡的无奈与悲伤。神宫,一向在武林里是个谜,所以,谁也不知道,此时的神宫,早不如以往那么平静了……

茫无边际的雪原,一点乌黑慢慢地移动着。

滑过天际的飞鹰,猛然俯冲,才看清,那是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娃,有着俊俏而又灵气的五官,如果不是那一脸苍白,绝对会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娃儿。

「翼,怎么办,我迷路了……再不回去,娘就要发现了……」带着哭音的稚嫩童音显著慌乱,显然,是对口中的『娘』有着十分的畏惧。

小男娃怀中,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瑟瑟地缩着身子,动也不动。小男娃低头看着那小狐狸,乌黑的大眼显出一抹愁郁:「如果,你不逃就好了……翼,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主人。我不能让娘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只能让你藏在宫中的厨房里。我知道,我经常要练功,耽误喂你的时候,所以,你才会饿得受不了,偷大娘的菜吃……可是,你一向很聪明的,怎么会被大娘抓到呢?瞧你的脚都出血了……所以,你才会逃跑的吧……对不起,翼,对不起……」

哽咽的语音,带着浓浓的悲伤,圆润的眼睛里有着强忍的泪花。如果,此时,有人的话,听着这些话语,一定会诧异这孩子与年龄不符的表情,这哪里是五、六岁的孩子?

「翼,又要开始下雪了……再不回去的话,我们就要冻死在这里了……这里,比宫里冷好多啊……」男娃儿缩紧了身子,短小的身子吃力地在雪地里迈着脚步……积雪,几乎将娃儿的整个身体都埋进去了,无垠的雪白中,只有那一点黑色的发丝,慢慢地移动着,娃儿俊俏的五官已染上了一层白霜。

「吱,吱……」

细碎的声音,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声响,在这缥缈的雪原上,微弱得无法引人注意……而且,这雪原上也瞧不到第二个人……走得累极了的娃儿,一个趄趔,倒在了雪地中,苍白的面颊上,染着青白的颜色。

「翼,对不起……我们好象要死在这雪原里了……」

从娃儿怀中被摔出去的小狐狸,慢慢地拱着身子,想要靠近那小小的身体,只是,那带着血的腿,并不能让它如愿。

「对不起……翼……」娃儿喃喃地说着,困倦的眼皮慢慢地合起,对不起,翼,我或许不应该养你,那样,你就不会冻死了……

咦……

一缕细细的笛音,猛地飘进娃儿疲倦的脑海中,娃儿吃力地坐起身,急急地张望着雪原远处一抹白影急速在雪原上掠动,远远看去,像是一朵雪花,只是,这雪花并不落在雪地上,而是不断地在雪原上飘移。

而那缕笛音,正是那抹白影所发出的。娃儿打了一个寒颤,眼眸中瞧不见得救的喜悦,只有满满的惊惧:「翼,怎么办?娘来了……我、我要找个地方把你藏好,不能让娘看见你……要不然,你会没命的……」

哆嗦着的小手,急急地,趴倒在地上,将那只小狐狸放进怀里,乌亮的眼瞳,慌乱地看着那急速逼近的白影。

近了,近了……

娃儿,急速地喘息着,显示着他的害怕。

白影,落在了小小的身体前,婀娜的身影拢在薄薄的轻纱中,却瞧不出那婀娜的身影有任何的畏寒举动,反倒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竟比那无垠的雪原所散冰寒还要冷上几倍。寒风吹拂,微露了覆面纱巾下雪白而漂亮的下巴,竟比雪,还白上几分。

「我说过,你不能出现。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冷厉的声音虽然悦耳,却是无情的。

娃儿颤抖了一下,小小的身子,不安地蜷缩着。

「还有,你明知道你不可以让人知道,还用这种打扮出来,你是不是想让娘苦心的经营化成泡影?」纤细的指,不带一丝情感地提起那小小的身体,让那双带着惊惧的眼眸与自己无情的眼睛直视,「我不需要你,神宫不需要你。神宫要的是龙莫愁,龙莫狂连莫愁的影子都不是!不是,不是,你明不明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我要的不是你!给我消失,给我消失!」

冷厉的低吼,飘荡在无人的雪原上,化成了一圈圈的回响,消失、消失、消失……

圆润的眼睛盈着受伤泪光,却倔强得不肯滴落,只是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一缕毛发,从瘦小的身子里露了出来,入了美丽而冰冷的眼。娃儿顺着冰寒的眼光垂首,雪白的脸色倏地变得更白,抖动的双唇发出惨厉的叫声:「娘,娘,不要……」

雪白的手,恍如飘摇的雪花,飞速地从小小的身体里掏出张着圆圆眼眸的可爱小生物,眸光益发寒冷:「你总是教不听……说过了,你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你是不存在的,你的怜悯,也不需要存在于这个世间。你的怜悯只会害了这些小东西!」

纤美的手,在空中飞扬,小小的狐狸化成了一团血泥,点点的腥红,滴落在白雪之上,美得仿佛一朵朵艳红的梅花,却让小小的身体僵成了一团。

「不……」

「不……翼……」急剧地从黑暗中坐起身,俊美的五官在黑暗中显得苍白无比。

又想起那只小狐狸了……

翼……

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心口一阵绞痛,从那以后,他就不再养任何的东西……因为,连主人都是不需要存在于世间,那主人所养的东西就更不需要存在于世间了。

苦涩的笑声,轻轻地在黑暗中飘荡,高大的男人在黑暗里站起身,推开窗户,清冷的月光中,扬起的面容俊美而迷茫。

丰盈的唇微动,轻柔的叹息中是深深的痛楚。修长的手,轻柔地覆在xiōng口,低声的话语,听起来似问询着什么人,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告诉我,为什么,我要的一切,她都要毁掉?」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静寂。

俊美的脸庞,渐渐地化成了冰寒。

他一直以来,都是无欲无求的,是不凡的出现,让他终于有了想要的东西。

不凡,不会是第二个翼,绝对不会。你说是不是,莫愁?

被暖暖的阳光唤醒,不凡起身的时候,枕边早已失去了那缠绵了一夜的人。空气里,也失去了那欢爱的气味,只有凌乱的床榻,显示着昨夜的春情并不是幻影。

伸手抚着那冰凉的温度,不凡精致的容颜泛起了一抹柔媚的笑,走了呀……不要紧,他今天晚上还会再来的,他会遵守着承诺,不会离开他。

真也好,假也罢,此刻,他是迷恋着自己的身体的,手指,轻柔地伸到身后,慢慢地探进昨夜被激烈地穿透的地方。入口的地方,有些干涩,可是,里面却是湿滑的,那是狂留下的痕迹。抽出手指,将指,放在鼻翼问,带着些腥臊的味道。

那是男人的味道。

红艳的嘴角,讥讽地扬起,柔软的舌,缓缓地舔去指尖的那股腥臊,不要紧,不管那个叫做狂的男人迷恋的是什么,就算只是他这个身体好了,只要他这一刻还在迷恋着他,他就可以利用那个男人。

只知道那个男人叫做狂。其它的,他什么也不清楚。不知道狂的真正名字是什么,不知道狂有多大,不知道狂从哪里来,不知道狂为什么会出现在鬼府,不知道狂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不知道狂是出于什么目的侵占了他的身体……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个叫做狂的男人,有着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他可以自由地出入高手如云的鬼府,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吃惊。他可以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这里,说明他跟随在他们身边已经很久了。

可是,连莫愁,江湖中被称为狂龙的莫愁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这就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因为莫愁与大哥齐名武林,那么,这样说来,这个叫做狂的男人,绝对不会比大哥逊色。

这个叫做狂的男人,不简单。

如果,好好地利用的话,那样是不是就会简单很多?

对付燕独舞与燕不归,是不是,就可以简单很多了?

燕不凡淡淡地扬了扬眉。

燕独舞,他的父亲,虽然先天不足而无法习武,可是,他有着绝佳的头脑——说他是诸葛再生也不为过。有聪明的头脑,并不让人害怕,可怕的是,拥有鬼才的燕独舞的无情。无情的人,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动,这样,才会有足够的冷静。冷静的聪明人,是最让人害怕。

更何况,这个冷静的聪明人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可怕的人,燕不归。与燕独舞相反的是,燕不归天生奇材,生来就拥有几十年的内力,又经过被称为天下第一人的祖父燕鹤行的调教,燕不归在这个武林中,如果自称第二,就绝对不会有人敢称第一。

要对抗这样的两个人,单靠他一个人是绝对无法成功。他与同样不会武功的父亲相较起来,差得太多、太多。不过,如果掌握了一个与大哥旗鼓相当的武林高手,起码,他已经有了一半的把握。

另外的一半……

不凡抬眸望着紧闭的那两扇门扉,他的另一半把握,就在门的对面。

神宫。是一个绝对不会逊色于鬼府的存在。可是,正因为不相上下,所以,才更容易煽动。

只要是人,都会有野心,他不相信,莫愁对鬼府没有野心。即使莫愁没有,神宫的主人不会没有。冰雪龙女,她一定会对他手中的那一卷鬼府机要图,有兴趣的!

他有把握,这一次到神宫,必定可以掀起一场让武林中人都为之震撼不已的风波。

那样,应该很有趣……

打开门的时候,阳光照进了眼,龙莫愁微微眯着眼,看着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站在光团中的精致少年。

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少年,眉眼间,流动着妖异的笑颜,一瞬间,竟有种错觉。

站在那光芒中的少年,竟与那一日,在满山遍野的黄花中,坐在不归腿上的绝美人儿那样的相似。

燕独舞。

燕不凡?

一脉相承而来的容颜,竟有着一样的妖魅风情。不再是那山茶花里站着的清灵少年,却同样的让人迷了双眼。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近那笑着的少年,伸出手,撩起少年睡后随意地披在腰间的黑发,看着乌黑的流光在手掌心里滑落,恍如趺落了一地的水光。

好美的颜色。

燕不凡轻轻地拾起头,看着有些怔忡的俊丽少女,清艳的面容上有一瞬而过的不安,只是转眸间已然换成了嫣然笑容:「莫愁?」

龙莫愁默默地看着那张笑颜,那是一张很美的容颜,美得,让人心神恍惚……

自古红颜多祸水。

红颜何错?竟被称为祸水……只因,色不迷人,人自迷。

她也为这祸水着了迷……

竟有些期待,这个祸水会给江湖带来什么样的动荡。

第六章

柳集。原来叫做柳村。因为村子里种满了北方少见的柳树,因此得名。

一个小小的村落,零零落落的,数着,就几十户人家。村子里,住着老弱妇孺,平常时候是看不到男人的影子的。只有在每年深秋的时候,男人们才会回到这个村子里。然后,那一天,从贯穿村子的那行街的街头到街尾,就会摆满大大小小精致无比的古玩。不管是一支小小的玉簪,还是大大的花瓶,都有着岁月的痕迹。每一样古玩都价值连城。

原来,这小村子里住的,竟是一群盗墓的人。

平常时候,男人都奔走在神州大地贵族的墓穴里,挖掘着各种珍宝,深秋时节才回到村子里,等过完了严寒的冷冬,又会再次出发。

因为卖的是价值连城的古玩,所以,深秋的时候这个小村子里就会聚满人潮,全是冲着古玩而来的人……

渐渐的,这里就成了一个有名集市,柳村,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名为柳集。

柳集的街头,有一家粥摊,在每年集市开集的第一天开张,在集市的最后一天关门,做的是来柳集各种人的生意。而因为柳集的店铺少,做吃食的,只有这一家粥铺,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也只能在这家粥铺里喝粥。

所以,粥铺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店铺里的位置,里三层,外三层,还不够人坐,所以,就把店铺门前,柳集唯一一棵的古樟树下,铺开场面,招揽客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店铺里的粥,总是不及铺外面樟树下的粥好吃,分明是同一锅里熬出来的粥啊……为什么呢?

「嗯……」甜媚的语音,自高耸入云的树梢丛中散落,绝美人儿赤裸裸地躺在细细的枝条上,扭动着纤盈的腰肢,一点也没有身在云霄的自觉。

健壮的少年,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揽住绝美人儿的纤腰,不让绝美人儿有丝毫趺落树枝的机会,而粗壮的腰肢也不断地撞击着那敞开的双腿间窄小的方寸之地。忒大的举动,震得细细的枝条震颤不已。

「嗯……嗯,不归,好大啊……不归……啊,快不行了,快不行了,啊,我快死了……啊,不要,不要,再快点嘛,再快点……对,啊,啊……不归……啊!」一声高亢的吟叫之后,自树稍里,纷纷扬扬地洒落了点点的rǔ白,落入了树下刚刚装上粥的青瓷碗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小二端给了客人……

「好吃!」肥头大耳的客人一抹溜地吃完了粥,再把空了碗递给了小二,「小二哥,再来一碗!」

「是!」

「嘻嘻……」绝美人儿在健壮少年怀中舒适地坐着,雪白的腿垂落在枝条旁,悠闲的摇晃着,「不归,他好傻呢!」

英俊的少年宠溺地为怀中绝美的人儿披上衣裳,遮住深秋里带着寒气的风:「独舞,玩够了吗?」

绝媚的眼波饱含了风情,回头睨了一眼满面酸气的俊美少年:「不归,生气了吗?」

「你啊……」寒着面容的俊美少年摇了摇头,「你是我一个人的,为了让你开心,我已经容忍了很多天了……那些人,怎么可以吃你的东西呢……是属于我的……」

说着,手猛然一拾,将窝在怀里的绝美人儿翻转身举起,吃了一惊的美人儿尖叫了一声,禁不住伸手攀住头顶的树枝,下一刻,尖叫声却化成了柔媚的呻吟:「不归……」

只见,俊美的少年拂开了美人儿未曾扣起的衣衫下摆,将赤裸裸未着里裤的双腿微微分开,舌,轻柔地挑逗着那还沾着rǔ白的肉红色玉jīng,邪魅的笑,扬在嘴角:「独舞,这里是我的……是我的……」

绝美的容颜溢上了朱红颜色,莹润的凤眸睨着那慢慢被含住的玉jīng,颤抖的声音透着愉悦,丰腴而紧翘的双臀,慢慢地摇摆了起来,红艳的唇,逸出了淡淡的呻吟:「不归,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不归……你的一切,也是我的,是不是,不归?」

深幽的眼瞳,泛起一抹凝亮,凝望着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沉浸在欢愉中的绝美人儿,笑容,轻轻地扬起,说过多少次了,独舞还是有些不安呢……

想不到,一个莫愁竟然令独舞这么不安……难道说,每天无数次的翻云覆雨、缠绵欢爱还是无法让独舞安心吗?

虽然不将世间的礼义廉耻放在眼中,独舞还是对于身为男儿身耿耿于怀吧……或许,真的该走一次神宫,去见见莫愁呢……眼下,不凡他们,到了哪里了呢?

「不归……」不满的媚音在头顶响起,绝媚眼眸里透着对俊美少年迟疑的不满。

俊美少年轻笑了一声,唇舌灵巧地动了起来,不一会,便把那双媚眼里的不满化作了缕缕的春情。

这一次,绝美人儿溢出的满满激情,悉数盈进了俊美少年的口中。

黑暗中,男人贪恋着那在身体下面颤抖着的身体,那还是属于少年的身体,带着几分稚嫩,同时又有着让人着迷的魔魅。

抬起头,感受着绝顶的快感,男人轻柔地抚着因为承载太多激情而乏力的少年,少年精致的容颜上,一缕汗湿的黑发黏在如玉的脸颊上,衬得发如墨,肌似雪,雪颜带朱,红唇吐香,流露的是妩媚的风情。轻柔地为少年整理好一身的痕迹,男人取过衣裳披在身上,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地坐了起来。

「又要走了?」懒懒地看着高大的身影坐起身,慢慢地穿起衣服,修长的手自背后揽着那宽大的背影,将脸贴在那温暖的背上。感受到高大身体的微微地一僵,燕不凡红艳的嘴角浅浅地扬起一抹笑容。

他算计很久了,狂不会推开他的。

果然,高大男人转过了身,手轻柔地环住了他的身子,黑暗中,两个人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灼热的气息。轻轻仰头,以鼻尖蹭着俊朗五官,感受到环住自己身体的手慢慢地滑进微微敞开的里衣中,狂舍不得推开他。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要渐渐地掌握这个男人,让这个叫做狂的男人,从迷恋他的身体,慢慢地迷恋上他的人,然后不可自拔。

然后,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

「你没事吧?」俊美男人转过身,明亮的眼瞳注视着那精致的五官,手掌,轻柔地摩挲着那丰腴的双臀,眼眸里,带着怜惜的神情。

感受着男人修长的指,若有若无地按压着陷于丰腴双臀之中的细缝,再怎么笨的人也明白男人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微红了面颊,燕不凡喃喃地低语着:「不碍事……是因为你啊……我喜欢……」

身子轻轻一颤,俊美的容颜,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纤瘦的双肩,面与面相对,沉凝的眼眸里,有喜,有疑,有惑。

望着那双神色复杂的眸子,燕不凡的心猛然一颤,为什么露出这种眼神?是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了吗?果然,还是不惯算计人啊……

垂了眼睑,将身子投入那宽厚的xiōng膛里,掩去心头的慌乱,不会的,不会的,狂不会察觉的。

头顶轻轻地传来一声轻幽叹息,然后是略为苦涩的轻语:「是吗?因为是我?你喜欢的是我吗?」

为着那语气里的苦涩,燕不凡心头微微地盈起一抹奇异的感觉。微苦,又有些涩,还有一抹隐隐的心疼。

微睨的眼光,投向厢房紧闭的门,这道门的外边,是一条过道,过道的那一边也是一扇门,那一扇门的里面,住着一个美丽的少女。

她叫莫愁,少年初识情滋味时恋上的人儿,叫做莫愁。只是,她离得太远,所以,只能偷偷地恋着,偷偷地想着,偷偷地看着,单是这样,心里的滋味就是甜的,那个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和她成为夫妻,一辈子纠缠在一起。

只是,为什么心是苦的?

是因为眼前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叫做狂,一个月夜,一颗春药,他们肌肤相亲。

日复一日,他们交缠了无数次,只是肌肤再怎么相亲,心里却是满满的寒冰。

他的心,在狂的面前应当是冰冷的,因为他们的相遇太过不堪。

还有,他们同是男儿身,所以,不会心动。

还有,他的心中想着谋算狂、利用狂,所以,不应该心动……

还有……

只是,为何,连自己都觉得这些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牵强呢?

「是的,我喜欢的是你,喜欢你……」喃喃地将唇印上那丰润的唇,微微地闭上了眼,心里,却有一丝的不确定。

真的,还是假的?

轻轻地掩紧了门,男人站在门前,乌黑的眼瞳,静默地看着那一双紧闭的门,轻轻地抬起手,轻抚着坚硬而冰冷的窗格,眼眸里有着低沈的痛楚。

轻轻地开口,低沉的语音带着低暗的嘶哑。

「喜欢……喜欢吗?我也喜欢你啊,不凡……」

沉默了一会,然后,男人猛然转过身,推开了对面的门,合上了房门,清朗的眼眸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扫了一圈,俊美的脸上带起了一分诡异笑容。

站在窗前,对着黑暗击了击掌。

一缕黑影越穿而入,站在男人面前的是修身玉立的少年。

「公子,有何吩咐?」

「开始行动吧。」

「是!」少年没有一丝的迟疑,即刻又隐入黑暗。

然后,男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地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那一张平实的床上。

久久的,男人才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不会让她再伤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了……我会保护不凡的。我有这个能力,莫愁,你说是不是?」

黑暗里,轻柔的叹息,幽幽的飘落,那是龙莫愁的声音:「狂,你这又是何苦呢?」

男人抬起眼睛,带着一抹无奈的悲楚:「那么,莫愁,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还可以怎么做?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语毕,黑暗的房间陷入一片沉寂。

龙莫愁没有再说话。

然后,男人只是那样坐着。直到天明……

「不凡,你在吗?」轻柔的叩门声,传人坐在床边发怔的不凡耳中。

轻轻地抬起眼眸,看着那两扇紧闭的门,精致的五官上盈起一抹困惑的神情,燕不凡知道门外站着的是龙莫愁。

他原本应该很开心的去开门才是。只是,昨夜自狂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坐在床边发愣,原本是想要算计狂的,只是为何,心里面却有着那么多的犹豫?

真的要利用狂吗?

不管他是谁,他为何出现在鬼府,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人。说起来,还是帮了他,帮他解了春药……把他牵进自己的局里面,对他来说,兴许太残忍了。

残忍?

爹爹对他做的事情,就不残忍吗?

喜欢男人的是他燕独舞,而不是燕不凡,为什么要把燕不凡牵扯进去?

燕不凡原本爱的只是女人啊……爱着那个叫做龙莫愁的女人……涩涩地笑了笑,是的,他只爱莫愁,只爱莫愁!

站起身,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打开了门。

抬眸,对上了一个翩翩公子,与一般男子不同的及腰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飘扬,显出几分飘逸。俊美的五官,俊丽而不失英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一瞬间有些怔忡。眼前的人是谁?

只是,瞧着眼前的翩翩公子,会让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是什么?

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呢……

应不曾见过的。

门外,一身锦服的俊俏公子正含笑看着那满面惊诧的少年:「不凡,怎么了?」

清朗的声音让燕不凡回了神,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俊俏的公子,一抹柔软的笑浮上嘴角:「莫愁,你怎么做这番打扮呢?」

虽然奇怪,燕不凡却觉得这一身男装无比地适合着莫愁,俊俏而英气,让所有见了的人禁不住动了心。终究,喜欢的还是莫愁吧?

那一身锦服打扮的俊俏公子,正是龙莫愁。却见她扬起了手中的折扇,笑着拍了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的乌黑发丝,轻柔的笑着:「我们一路上都急着赶路,都没有好好地去逛逛呢,趁着还没有出关,我带你去走走。怎么样,要去吗?」

静静地看着那张笑得明朗的容颜,不凡眼眸猛地一闪。他知道为什么了,虽然,狂一直都隐在黑暗里,让他瞧不清长相,可是,隐约间却也能辨出几分,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觉得映入眼帘的面容与那个黑暗里的人,竟有着几分的相似呢,心头,猛地不安起来。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怎么了?去不去呢?」俊丽的面容带着笑,凑近了那呆愣着的容颜,明亮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笑意。

面颊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让如玉的面颊禁不住地泛起一抹朱红,猛然退后了一步,拉开与俊丽人儿的距离,轻轻地拉紧衣襟,燕不凡直觉地关上了门。是错觉,是错觉,他怎么可能将莫愁看成了狂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喜欢的是莫愁,是莫愁!

有些受惊地退了一步,龙莫愁抚着险些被夹到的鼻子,喃喃地轻笑了一声:「不想去吗?我还以为,他从小长在鬼府里,没有离开过,或许会想要看看边关小镇的风情呢……」

「我要去。」清润的声音,猛地自门里面传来,再次打开的门里,站着一身白衣如雪的少年,清润得,宛如一块上等和阗玉的少年,单是这样站着,就宛如一幅画呢……

「那么,我们走吧!」修长的手,轻轻地揽住了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两个同样出众的人,慢慢地走出了边关小小的客栈。

这是一座边关小镇,说是小镇,实则连江南的一个小村子都瞧起来比它有些模样。一条街,几排木棚,唯一让人瞧得上眼的,是那一家小小的客栈,两层的木楼,染着岁月的暗黄,其实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只不过,这个小镇虽小,却占了地利之便,它距离山海关不过是三个时辰的路程,进关与出关的人,都会在这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小镇上落脚。久了,这小镇也就有了一个不小的集市,关外的人,带着关外的野货来到这里;关内的人,带着关内的布匹首饰等等来到这里。出关的人,在这里买皮毛,备些干粮之类的出关物品;而进关的人,则在这里换下一身厚重的皮毛,买些绸缎服饰,精心的打扮一番,往开内而去。

小小的镇子,人来人往,因而也显得热闹非凡。

阳光,清亮地照射着边关的集市,显得整个天空都分外的清明。

「烧饼,卖烧饼了……」

「毛皮啊,上等的毛皮,绝对不透风的上等毛皮……」

「野货啊,山里新鲜的野货啊……快来买啊……」

……

清润的眼眸好奇地看着热闹的集市,燕不凡从来不曾到过这么热闹的集市,在鬼府里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自然地会有人为他们备好,他们从来不需要去买什么东西。即使是要采买些什么,江南的店家,也都是有着精致的店铺。进了店铺,对店家说明要些什么,店家就会将你迎入里间,坐定,泡上一杯上等的西湖龙井,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上等的货色,就会被店家拿来,放在你的眼前,任你挑选。

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买卖东西……

所有的货,全都一齐放在几张椅子铺成的小台子上,好的、坏的,分摆着,明码标价;买的人,一瞧就清楚。想要好的,就拿好的;买不起好的,次的也能过得了眼。边关上做买卖的人,心眼实在,能用就成,也不需要买顶好的。

买的人实在,卖的人,也实在。虽然是摆着明价,可是银两差了一点,卖的人也不会在意那点差价,由着买的人欠着。有了充裕再拿来补上便是。在这边关买卖,靠的是大伙儿的自觉,少不得一个诚字……

燕不凡,终究只是一个小孩儿,他又不曾离过家门,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就看得入了迷。转着,转着,燕不凡就来到了一个首饰摊前。龙莫愁,只是笑看着那张不时被惊奇占据的秀雅容颜,久久的,竟是看得痴了。

燕不凡静静地看着,看得有些入了迷了,他原本并不是要看首饰的。他被新鲜的场景吸引了注意力,禁不住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看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块玉。

鬼府里,奇珍异宝无数,他看过的首饰或许多得连这小镇子都堆不下。只是,那个小小的摊在软绸里的玉,虽然说是好玉,可也不算是什么奇珍异宝,但是,因为那玉的形状,让他禁不住贪看。

「啊,公子,您瞧,这是上等的白玉,您要买吗?」爽朗的关外汉子,瞧着那粉雕玉琢的少年静静地站在自个儿的摊前,一双黑莹莹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摊上那一块标价一百两的玉佩发呆,风霜满面的脸庞,立时扬上了亲切的笑颜,「公子,您可真是好眼光,这是我打和阗采的好玉,请得是关外最好的打磨师父,您瞧,这纹理是天然生成的,这龙,就像活了一样……」

关外汉子热情的招呼,让燕不凡收回了眼神,他摸了摸身上,却是没有带银袋,轻轻地摇了摇头,正要转身,斜里,怱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接过了那块玉佩,迎着阳光,可以看到朱红的丝线系着白色玉佩,略有些透明的玉恍如一条游动的飞龙,几乎要飞向天空。禁不住喃喃地开口:「莫愁……」

「啊,大叔,是什么玉佩呢?让我看看!」清朗的声音贴在燕不凡的耳边,俊俏的佳公子一脸笑容,让人觉得连心都暖了。

不凡拾眸看着那只白皙手掌的主人,俊丽的锦服公子,正带着明朗的笑颜望着在天空中飞翔的玉龙:「好漂亮的玉啊,是上等的和阗暖玉呢!不过,大叔,这分明只有一半嘛,另外一半呢?」

「啊,公子,真是好眼光耶!」满面风霜的汉子,被岁月熏得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您竟然能看得出来这只是半块玉呢!就知道您是行家!来来,给您看另外一半。您瞧,这条龙是不是顺着玉的纹理与公子您手上的那一条合在一起。」

莫愁接过那同样用朱红色丝线系着的玉龙,随着白皙的手掌,慢慢地与天空中飞翔的玉龙合在一起,迎着天空看去,两条神态安详的玉龙抱在一起:拿在眼前仔细看,却只看见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神情狰狞的飞翔在云朵中。哪里看得出是两条飞龙合成的。

果真是上等的手工,需要多少的心思才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啊。龙莫愁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那汉子:「大叔,这么好的玉佩是无价的。您这价只标一百两,太委屈这块玉了。这里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我买了这两条龙了。」

「啊,公子,不用一千两!」汉子结着舌,看着俊丽少年塞进手里的银票,还要再说些什么,那俊丽公子已然拉着粉嫩少年径自离开了摊子,「公子……」

龙莫愁回头笑望着那满脸涨红的汉子:「大叔,这钱是辛苦钱,您收之无愧,收下吧。」

燕不凡抬眸望着那带着笑的俊颜,心头怱地一暖。

她是一个心善的人。

与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怎么能够不喜欢她呢?

浅浅的笑意扬在嘴角,有些羞,有些喜。

终究是喜欢莫愁的。

正出神,手怱地被身边的人攥住了,垂眸注视着自己的手掌与莫愁的手掌紧紧地扣在一起,禁不住一抹甜蜜涌上心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能与莫愁这样相偕一辈子,自己也知足了。

「去神宫的路上,有着一片非常非常大的雪原,你长在江南,或许不曾体会过雪原的寒冷,可是,那里的冷,是会夺人性命的……」喃喃地低语了一声,俊丽容颜闪过一丝的yīn冷,「你的身体对于横越雪原来说,太文弱了,这个集市里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是,却有最好的野兽皮毛。来,我们去瞧瞧。」

原来,特地在这边关的小镇里休息,为得是给他买上一件上等的皮毛衣服。燕不凡的眼眸猛地一湿,莫愁果真是个细心而贴心的人,自己的恋慕,果然是对的。

穿梭在街市中,不凡的眼光一直追随着莫愁,看着她一摊一摊地走过,一件一件地拿着皮袄在他的身上比划,然后,身上怱地一暖,抬眼的时候,看见莫愁带笑的面容:「可选到一件好东西了。」

燕不凡低眸,看着披在身上的雪白皮毛,伸手抚去,软软的、暖暖的,最难得的是,一件袄子是用一块通体雪白的皮毛制成,上好的雪狐皮本就极为稀罕,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件,不知是修练了多少年,成了精的雪狐了,可是,今日却成了他身上的袄子。虽有些可怜那献了这一身皮毛的不知名的雪狐,却是更为将这身皮毛覆在他身上的人感到心动。

这是莫愁仔仔细细地挑来的。

付清了银两,两人返回客栈,一路上两人十指相扣,恍如天生就该如此一般,自然得宛如一般的夫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觉得心头暖融融的,舒坦得紧。

心里正暖着,身边的人怱地停下了脚步,拾眼的时候,身边的人温柔地将手上的一件物品挂在了他的颈上,燕不凡低头,莹白的飞龙正静静地躺在xiōng前柔软的皮毛中,正是适才买的那一双玉中的一块,心头一动,传入耳中的是莫愁温柔的声音:「这是上等的暖玉,有了它,你就可以比较容易地穿过雪原了……」

xiōng前的温热,慢慢地透过皮肤,渗进跳跃的心,燕不凡怔怔地看着那转首向前走的俊丽人儿,那抹修长的身影,在阳光里,透着温暖的气息。

更喜欢莫愁了……

猛地,那修长的身影忽然停顿,俊丽的容颜忽地贴近了不凡精致的脸颊,在那柔润如玉的脸颊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另外一块,在我的身边,这一块玉,就是我们的定情之物……怎么样?」

一只手轻抚着脸颊,一手轻轻地贴在xiōng前挂着玉佩的位置,定情吗?

脸,禁不住地红了起来……阳光,如此的清澄;心,也禁不住飞扬。赶紧了几步,犹豫了一会,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莫愁的手,看着那俊丽容颜上温柔的笑,禁不住回了一朵清艳笑容,脸颊上的热烫益发清晰起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能这样一辈子与莫愁执手,他知足了。只是,他配吗?

若是莫愁知晓了一切,她会原谅他吗?不能想,不愿想,不去想。

所以,不甘。

狂,燕不凡轻敛了眸子,那终究只是他命里的一个过客。虽曾心动,却又怎比得上对莫愁的情深意重?

一直犹豫不决的心,终究定了下来。

狂,对不住了。终究是要将狂拖入他的算计中。他,无法原谅那个月夜给他春药的爹爹。此刻执着莫愁的手,他更无法原谅。

点燃的烛火中,俊美的男人张开了手,看着躺在掌心里的白色玉佩,飞扬的龙,在烛火中流动着晶莹的光泽。

「莫愁,你真的买了一样好东西呢……定情物啊……」是谁与谁的定情物呢?

不凡,你的身体属于我,你的心,属于莫愁。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看着阳光下的你,因为莫愁而涨红了脸,晶亮的眼神专注地注视着莫愁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啊……你可知道,我与莫愁,关联有多大啊………

你怎么可能猜得到呢……

我,多想告诉你,我叫龙莫狂啊……我也是来自神宫的啊……身上,流得是和莫愁一样的血啊,一样,一样的血啊……

为什么我无法站在阳光里,帮你买温暖的毛皮,帮你买下那双白玉佩作为我们的定情之物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站在阳光里啊……我渴望,在阳光里,抱着你啊……

7-8

第七章

「是吗?」冰冷的语音,轻轻地穿透垂挂着的轻纱,使得跪在轻纱外的劲装女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们已经到了山海关了吗?」

「是的。宫主。」轻软的语音强自镇定,只是语音尾端的震颤,却依然泄漏了主人心底的惊恐。

「那么,神宫,也应该好好的装饰起来,迎接这远道而来的娇婿了。」冰冷的声音有些轻微的起伏,然后渐渐地淡去。

胆大的抬起眼眸,瞧着那轻纱帐后状似沉睡着的美人,劲装女子蹙了蹙眉,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奴婢遵命。」

听着那衣裳摩挲的声音伴随着轻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悄无声息,宽大的宫殿里,像是没有生命一样,陷入了一片沉静。

「风影,你出来吧。」

一片雪白中,如玉的白衣少女轻盈地飘落。

「风影见过宫主。」少女微低了身,施了一礼。

「宫外分堂的情况怎么样了?」冰艳的声音里,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

白衣少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乌黑的睛瞳微转,脸上显了一抹犹豫的神色,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三十州分堂,半数精英莫名昏睡,分堂虽有其形,却已是徒有其表。」

「哦?」冰艳的声音微扬,「可知是哪一路人敢犯上我神宫?」

「风影不知。」

雪白大殿里立时陷入一片冷寂。

良久,那冰艳的声音才轻轻地道了一声:「你去吧。」

那如玉少女便如来时一般,无声离去。而纱帐后的那人,无声无息,仿佛睡着了一般。

忽地,轻纱帐后,微敛的眼眸猛然张起,冰艳的脸庞上显著一抹冰冷的笑,纤手微扬,整块白玉雕成的床榻竟微微地晃动起来,轰的一声,床榻中央裂开了一道口子,那玲珑的身子轻轻一跃,飘动的白衣,带着飞扬的幻影,消失在那道不知方向的黑暗里,然后,那床榻又慢慢地合成一体。

弯弯曲曲的信道,是在坚硬的寒冰中开凿出来的,壁上的寒冰闪着晶莹的光泽,冰冷的寒气在信道里形成淡淡的雾气,迷着人的眼睛,柔润的夜明珠嵌在信道顶端,透着淡淡的雾气,竟连照射下来的光芒,似也带上了那一抹的冰寒气息。

玲珑的身段轻盈地行走在剔透的寒冰上,仅着一袭薄衫的身子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的气息。

一扇厚重的石门,横空地隔在信道的尽头,白玉似的手掌轻轻抵在石门上,嘶嘶的寒气,便自那白玉般的掌缝间,嗖嗖地冒起。而厚重的石门,则摇摇晃晃地在那手掌下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吱嘎,吱嘎。

石门的后面,是一间透着寒气的石室,石室里,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桌、一椅、一床,一个人。

如墨的黑发垂泄在冰冷的石床上,如雪的衣裳束缚着单薄瘦削的身体,一张美丽的脸隐在如墨的黑发后,只是,整个人却显得毫无生气。仔细看去,才发觉,那竟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因为石室外面重重的寒冰,而保存着不腐的容颜与身体。

冰艳女子静静地在石床边的石椅上坐着,美丽的眼眸,初始,是带着柔软的笑意,静静地看着那具枯坐在石床上的冰冷身体:「吟风,你还记得吗?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吗?那一年,我只有七岁呢,娘亲带着我去行宫,挑选我未来的夫婿。真好笑呀,才七岁的孩子,就要决定一生的伴侣。

我第一眼就在一群孩子里看见了你。你站在长老们的身后,安静而无语。选上你的时候,娘亲很是讶异,因为,你是行宫里最出众的孩子,可是,却并不在被挑选的范围之内。因为你体弱多病,大夫早早断言,你活不过十岁。那一年,你正好十岁。」

「可是,我固执地选中了你,也看到了你美丽的眼睛里的困惑。想必,是为着我的固执而困惑吧。」轻柔的笑,带着迷茫,「好奇怪呢,自从我选中了你以后,你的生命竟奇迹似地延长了。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一直活到了二十岁。」

「我十七岁的时候,与你成了亲。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那一天,雪白的神宫里,竟然张满了红艳的喜庆,向来不会害羞的我,面对着宫人们嬉笑的眼神也会涨红了脸。

红着脸的我,带着迎亲的队伍,慢慢地走向行宫,去与我自己选定的夫婿成亲。十年没有见你,你会长成什么样呢?」从怀中取出一只木梳,轻柔地梳理着那头已经有些枯干的发丝,笑容更加浓厚了,「我想着,真是奇怪呢,仅见过一次面而已,为什么我会那么喜欢你呢?这兴许就是所谓的命定,你是我命定的夫吧……无数的人群里,只需一眼,我也可以确定,你是我的命里的那一个人。」

「只是,到了行宫,推开你的房门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你执着另外一个人的手,躺在血泊中的模样。想不到我龙轻寒,一个自从生下来便被捧在掌心里的天之骄女,也会有那样的一天。你,宁愿要一个烧火的小厮,要一个丑陋的男人,也不愿意要我。」温情的笑,化成了冷厉的恨,「我怎么会让你如愿?吟风啊,我的吟风,你如我想的一样,长得那般的好看,我怎么可能让你随着那个丑陋的男人,一起下那冰凉的黄泉?你是属于我的。不要说你还残存着一丝气息,即便是你真的下了黄泉,我也会去yīn司将你的魂魄逮回来。你,即使是要死,也得是属于我之后,才能被我杀死!」

冰凉的石室里,因为那深切的恨意而愈加的寒冷起来。

清冷的语音,带着低低的回响,荡满了整个石室:「吟风,你活了。与我成亲了。可是,我却从来瞧不见你的笑容。我知道,你的心,已经随着那个丑陋的男人死了。可是,不要紧,你的身体,你的生命是属于我的。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执着呢?只不过是,瞧过你一眼啊……你不碰我,笑话啊,一个男人,竟让你对他守身。我要毁掉你对他的执念,我对你下药,一夜,一夜的情缘,我有了身孕。而你,却沉寂在背叛的痛苦中,最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我没有救你,不要紧了,因为,你已经属于我过了,再下到黄泉的你,一定会被那个男人所唾弃吧……哈哈哈……」

疯狂的笑,响彻了整个石室,美丽的容颜笑得几乎扭曲,倏地,那笑脸猛地停顿,重又化作了冰霜,眼眸带着深切的恨意,静静地看着那具没有生气的美丽面容,久久,红润的嘴角,才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吟风,你知道么,咱们的孩子要嫁人了呢……她的夫君,来头可大着呢……他呀,姓燕,是鬼府的后人呢……吟风,别激动,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了,莫愁怎么可以嫁人呢,她呀,可是……呵呵,应该说莫狂吧,莫狂怎么可以娶妻呢?他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呢……」

「有谁知道呢?咱们只有一个儿子,而没有什么女儿……」雪白的指,轻柔地抚着那垂泄在石床上的黑发,「我做的太好了……太好了……吟风,你应该知道,神宫,是不能由男人继承的,你又不活着再给我一个女儿,神宫到了我这一代,怎么能够没有了继承者呢?所以,你应该可以体谅我的难处,是不是,吟风?」

「吟风啊,你要知道,把打一个男孩儿硬装成女孩,有多难啊……不能让别的人经手,要不然,这个小小的秘密就会被揭穿。小的时候倒还好,反正,咱们的孩子长得那么漂亮,谁也瞧不出她是个男的。

可是,长大了就麻烦了,你想想看,声音会变,个子会变,模样也会变……要怎么办呢?可又不能断了咱们神宫的子孙根,所以,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西域取来了拜月神教的密宝,把咱们的孩子,一个男人的身体,练成了宜男宜女。想要他是男的,他就是男的;想要她是女的,就是女的。可真是辛苦了咱们的孩子呢……

你想想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得成天的被打折了筋骨,再又重新接上;等骨头接好了,再又重新打断。这么个好几次,当娘的瞧着也心疼呢……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要练缩骨功,就得这么一个法儿。

唉,还有更糟的呢,那根子孙根,又不能断了,可是怎么藏才能不被人发现呢?成,那就练缩yīn功吧,真是好玩,还真有这么邪门的功夫,想来真是有点骇人呢。这些邪魔歪道,怎么就这么多的脑筋,想出这种法子来呢?不过,比起练缩骨功,这缩yīn功练起来可省事多了,只要练好拜月宗的内功就可以伸缩自如了。

只不过,这拜月宗的功夫,可真是古怪,每次练功,不是在极冷的冰雪里,就是在极热的赤火中,这忽冷忽冷的,咱们的孩子啊,可没少病呢……我这当娘的,可真是心疼啊……说起来,还是要怪你呢,吟风,你怎么就不能等给了我一个女儿再走呢?我又不会拦着你……」喃喃自语着,雪白的手掌,轻轻地执起一只枯瘦的手,叮当的铁镣撞击石床的清脆回响,落在石室里,显得分外的清晰。

深幽的眼瞳里,那恨意,竟是这般的狰狞:「好不容易撑着所有的功夫都练完了,莫愁这孩子却是一点也不听话。总是给我惹祸。以为我不知道吗?神宫的分堂是谁毁的,我心里有数着呢。只不过,神宫有的是人,少一些,我可以再培养一些。

吟风,看在这孩子总算是给我懂事了一回,晓得弄个鬼府的后人回家的份上,我们就内存他吧。鬼府呀,是鬼府呢。吟风,你也应当知道,鬼府是与神宫齐名的武林世家。它是南武林的尊者……哼,什么北武林、什么南武林,武林,就是武林,有什么南北之分?吟风,等得到了南武林,我在那秀丽的江南给你寻一处好地方,你应该会喜欢那里,对不对?」

甜柔的笑,溢在那冰艳的面容上,显得分外的空洞,而且,可怕……

秀丽的眉,锁得紧紧的。如玉的眼眸,怔怔地凝望着燃了一夜的烛火,化成了烛泪,堆积在高高的烛台上。

昨夜是第三夜。

有三个夜里,狂不曾来了。

第一夜来临的时候,心里是满满的算计,应该要怎么去勾引那一个狂野的男人,让那个男人彻底的倾倒。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个狂野的男人却没有来。那一夜,不曾好眠。心里满满的算计忽地化作了一丝忧虑。狂,怎么了?

第二夜,心头的一丝忧虑,渐渐涨满,整夜,坐立难安。

昨夜是第三夜!

狂不是没有这般过,离开鬼府的那段时日里,狂也曾有好一段时候不曾出现在他的身边。只是,那个时候却不曾有这般惶惑不安的心。

狂,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难不成,被人发现,所以才来不了了?不,不会是这样的,这几日,都瞧不见莫愁有什么异样。他与狂的事情,除了被莫愁发现会有些波动之外,还有谁会在意他这个被人忽视的燕家二少与一个男人翻云覆雨的事?

狂,狂,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不捎个信来?你可知道我担心你?

担心?

猛然咬着艳红的下唇,感受着自唇瓣上传来的尖锐痛楚,不可以,分明说了只喜欢莫愁的,怎么可以为狂担心?

啊,即使是担心,也是因为担心那个。狂,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呢,少了他,怎么向那两个无情的人报复呢?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勒进了手掌心里;尖锐的痛,让清润的眼眸微微地泛起了水雾,一定是这样。

嘴里喃喃地说着,燕不凡心头却猛地起了一阵痛,痛得他禁不住抬手捂住心口,好痛,好痛。

只是,品味着这抹痛楚,燕不凡的脸色却是益加变得惨白起来,不对,不是一点点的心动,不知不觉,他对狂,竟也情根深种了。

怎么会?

相遇得那般不堪,他原该恨狂。

可是,若不是有了情意,他又怎么会让狂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身上为所欲为?乱了,早就乱了,打从遇见狂开始,一切就乱了。

正出神着,门轻轻地被扣敲,传进耳里的是莫愁清朗的声音。轻轻地自枯坐了一晚上的床榻边立起,提起桌上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慢慢地打开了门,看着门外那一身杏黄色衣裙的明艳少女:「要走了吗?莫愁?」

龙莫愁轻轻地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眸注视着少年精致容颜上一抹憔悴疲倦,眼眸深处,浮现了一抹难懂的深暗。而神思有些恍惚的燕不凡,却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一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浮现的不同神情:

「嗯,我们出关已经很久了,就要到寒冰峰了。」

寒冰峰。

一望无际的雪原。

离开,已经很多年了。从十岁的时候离开神宫,几乎,就没有回过这里。被强行磨灭的自尊,被强行拧断的身份,都是从这里开始。

那是绝对不可以摆脱的束缚。

莫狂,我们是一个身体里分化出来的两个人,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其实,我原本是不该存在的。如果,生在正常的人家,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生了一个儿子。那样,我这个叫做龙莫愁的怪物,就不会出生了。

可惜,我们生在神宫。一个以女人为尊的世界里。其实,我们都很明白,我们是母亲对父亲的怨恨下所衍生出来的怪物。

真是难以想象,一个人,竟然会这样地恨着另外一个人。

恨到,要用非常的手段来折磨自己的孩子。可是,从来也不懂啊,即使恨着,为什么还要让孩子出生呢?孩子,才是无辜的啊……

从懂事起,就被装扮成女孩儿,可是,却弄不懂,为什么不可以和宫里的小宫女一起玩耍,一起嬉戏。也不可以和人太过亲近,否则,不是自己受罚,就是与自己亲近的人受罚。

稍微懂事的时候,母亲就让自己练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功,刚开始,还会叫痛,还会哭泣。可是,接下的痛却更尖锐,承受的处罚也益发的可怕。学会了不哭、不说痛的时候,还只有三岁。

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双美丽的眼瞳,看着自己的神情冷厉而严酷。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她自己生的孩子,而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物。

直到五岁那一年,看到了行宫里的孩子们洗澡,才明白了自己的不同。原来,自己的身体藏着的是那么大的秘密。刚开始的时候,曾经违抗过娘亲,想要做一回男孩儿,可是,得回的是什么呢?珍爱的翼,被活生生地捏成了血泥,而自己也被关进了冰窟,足足受了三个月的冰寒之苦。

从那个时候起,就应该明白,就算他是个男人,可是,对于世间来说,需要的,只是一个叫做龙莫愁的女孩儿。那个时候,龙莫愁才是真正的出生了。

那么,就做龙莫愁吧。

莫狂,叫做龙莫愁的人,只是你逃避现实而产生的另一半性格啊。只是,这样子也好,起码,你会少受些苦。从降生开始,龙莫狂就只能是一个影子,一个虽然有名字,却永远也无法正常地生活着的影子。可能,连影子也比他幸福啊……

既然龙莫狂不能生活在阳光下,那么,叫做龙莫愁的人,就代替叫做龙莫狂的男人,放纵的生活在阳光下。做莫狂想要做的,做莫狂应该做的……知道武林中人是怎么地叫龙莫愁的,狂龙。狂龙!

就是想狂啊!

莫狂,我是这样放纵的想要替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吧……我终究不是你,只是一个从你身体里分化而来的另外一种性格而已。

一切,都是从遇上那一个叫做燕不归的少年开始。那样英气俊美,时时透着霸气的王者,莫狂,看到他的时候,你的血也有些沸腾吧……这才是真正的男儿呢……

所以,常常地去找那一个真正的男儿,想要靠近啊。我们这一双活着的怪物,只能羡慕那个完美的少年呢。

曾经,一辈子都不会爱。

可是,却在那少年的家里遇上了那个羞涩腼腆的孩子。那个时候的燕不凡,只能用孩子称呼啊。单纯无害的孩子,谁都不会忍心去伤害的孩子。却因为一杯春药而被伤害了。

酒能误事,想不到是真的。千杯不醉的酒量,因为是和燕不归在鬼府里纵情的拼酒而生平第一次不管用,醉得一塌糊涂。酒适知己千杯少啊……喝、喝、喝!

可是,神智清醒的时候,已然在青翠的竹林里,以着男人的身体去伤害那一个单纯的孩子。湿热的温润,包裹着灼热的跳动,撕裂,撕裂那个羸弱的身体,第一次证明了,这个身体是属于男人的身体。

不管是什么缩骨功,什么缩yīn功,这个身体外表看去再怎么样像女人,可是,它还是真正的男人的身体。

狂,你知道吗?你想要活在阳光下,我却想要做你。

你可知道,我也喜欢不凡呢……

那个单纯而美丽的孩子,虽然蜕变了,可是,却更让人着迷。

每一夜,隐在身体的角落里,听着你们交织着动听而又原始的乐章,感受着身体与身体交缠,肌肤与肌肤的碰触,我却在羡慕你……狂啊……我只能站在阳光下,看着那个少年而已,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狂,我欠你太多。所以,我成全你,让你占有不凡,听着他在身体下呻吟、哭泣……我无法真正的和他做夫妻啊……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啊……连女人也不是……我无法做燕不凡的妻啊……狂,你想要回这个身体……可是,如果你要回了这个身体,重新主宰了这个身体,那么我呢?我又该去哪里?

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从此再也看不到不凡?

不,我不要,我不要……

只有我知道,那一个变了的少年,依旧纯真。因为一个亲昵的碰触,就会红了脸颊,因为一句话,就会羞涩了的表情……那个依旧纯真的少年,我不想让给你……所以,依旧执着这个身体。

狂,我们以后,会变成怎么样?

目光追随着那纤瘦的身影,俊丽的容颜泛起浓浓的苦涩。如果,当不凡知道了我们的一切之后,他会怎么样?

会崩溃吧……

那样,就维持着现状吧。狂,别再躁动不安了,好不好?他的身体属于你,他的心属于我。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属于共同的我们。如果,当他知道了真相,那么,他会远离我们,身体不属于你,心也不属于我……

到时候,我们,才真的失去了这个少年了……精致的少年……

狂啊,为什么我们是一体的?两样的性格,为什么存在于同一个身体?如果,狂是狂,莫愁是莫愁,那样该有多好?

狂啊,为什么,我们是一体的?如果,狂不曾存在过,莫愁不曾存在过,我们何必为这种事情烦恼?只需要,大大方方地面对那个精致的少年。如果那个少年不愿意,大可以霸道地掳了去,然后,让他爱上自己……可是,我们这样的身体,却让我们不敢去做这样的事情。

这种痛苦,竟比起那练功时非人的折磨还要痛上千万倍。

只是想要有人爱啊……为什么就这么难?

「莫愁?」察觉到身边的人驻足,燕不凡转眸,看着那英气少女。

龙莫愁轻轻笑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地走出了客栈,客栈外,马车早就已经准备妥贴,小二正一脸恭敬地站在马车边,收回了心神,轻笑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出神罢了。我们上车吧,很快就要到了。对了,你那件毛衣呢?怎么没有穿上?关外的风大,还是穿上吧。」

轻轻地摇了摇头,燕不凡举了举手中的包袱:「你送给我的,我舍不得穿。」

丰盈的唇微微地扬起,接过了那个包得紧紧的包袱,取出里面那一件雪白的皮毛,慢慢地披在少年纤瘦的身上,少年原本就卓然出尘,这一身雪白,更映得他秀美无双。

对着那俊丽的容颜轻柔一笑,燕不凡转身,准备上马车。

远远地传来了阵马蹄声,引得正准备躬身上车的燕不凡禁不住地瞇起眼眸,望着远处那飞扬而来的尘嚣。

身边的俊丽少女因为他的举动,也回过头,看着那远远而来的尘烟,忽地,明亮的眼眸轻轻地瞇了起来,好看的嘴唇里也发出了惊异的声音,惹得不凡更加地不安起来。

那远远而来的尘烟里的人,似乎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正揣测着,那一骑惊扰小镇的马,已然在眼前稳稳地定了下来,不凡怔怔地看着坐在马车上的俊美少年,阳光下,英气的容颜带着王者的霸气,心,猛地一跳,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第八章

「不归?」龙莫愁清朗的声音里,扬着浓浓的诧异,他不陪着那个绝美的人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来这里做什么?

那马上的少年,神采飞扬,却正是与龙莫愁齐名江湖的『飞燕』燕不归,当今鬼府的主人,也正是燕不凡的嫡嫡亲兄长。

燕不归坐在马上,眼眸一睨,已是清清楚楚地将那客栈前的两个人瞧在眼底,龙莫愁是一脸的惊诧,显然是不曾预料到他会来,而一边正准备上马车的少年却是一脸的刷白。扬了扬眉,他爽朗的笑着:「怎么,瞧见我有这么吃惊呀!」

「呃……」清亮的眼眸,四处游移,找着那个绝美的人,这两个人,怎么舍得分开?

似乎察觉到了龙莫愁的想法,俊美的英气少年淡淡的笑了笑,微微地敞开了披在身上的风衣,隐隐地露出了一抹雪白肌肤与一头乌黑的发,然后,瞬间又重新掩上。

虽然只有一瞬间,目光敏锐的龙莫愁已然瞧清了那雪白肌肤与乌黑发丝的主人是谁。不是那个美冠天下的燕独舞,又会是哪一个?即便是不归敢在怀里放上另外一个人,那绝美的人也容不得自己的专属被人侵占吧?

瞧那模样,想必,此时的燕独舞定然是身无一缕吧……定是正欢爱过一番呢……只是,既然是春情正浓,又何苦来这边关呢?

想必,其中,另有文章吧!

为了不凡吗?眼眸微转,看着身边少年瞬间冷凝的面容,心底无声地轻叹了一声,不凡素来惧怕不归与独舞,此时见了,有此种表情,也是应当。

伸手扶着那僵硬着身子的少年上了马车,然后翻身上马,缓缓地向前行,然后等待着那俊美少年与自己并驾齐驱。倒是不知道,这两父子此来是为了什么。等了许久,也不见那燕不归说话,倒是那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禁不住惹得龙莫愁扬眉对着那俊美之人泛开一抹无奈的笑:「燕大公子,你在打量些什么呢?」

却见那俊美之人咧开了嘴,露了一口雪白的钢牙,笑得煞是开心:「我在瞧,成了亲的姑娘,有什么不一样。」

微微怔了怔,龙莫愁的嘴角泛开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微微地侧开了眼眸,望着远处绵延的青山,轻轻地道:「不归,我倒是不晓得你对于我与不凡的房中事也有兴趣知道,难不成是我们的大美人满足不了你吗?」

语音正落,-听得那笑得坏坏的少年忽地闷哼了一声,俊美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古怪的表情,俊眉一扬,便晓得那风衣之下的美人儿,发恼了。

轻笑一声,眼眸对上了马车小窗里,望着这边动静的一双清润眼眸,那清润的眼眸里,幽幽闪动着的是冰寒的恨,眉,禁不住拢了起来。那种神情……让她的心头,禁不住微微地一凛,不凡原本是个剔透的人儿,这般yīn狠的表情,实在不适合他。燕不归与燕独舞,你们竟让这温润的少年有如此的神情,那恨,是如此地深刻,却被强行地压抑着。

可是,正因为被强压着,所以,到了哪一天,无法再压制的时候,这恨,就会如火一般地爆发起来。会烧着他身边的人,也会烧着他自己……

不凡,你,也应该恨的,我明白,那两个人,眼睛里容不下任何的人,亲近如你们,想必受了不少的委屈吧……我明白,不被爱的痛苦啊……

恨恨地瞪视着那马上的人,却小心地不敢被他们发现,所有的恨意,只能偷偷地藏着,不可以,不可以这么明显。不凡,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是。

转开眼眸的时候,对上了莫愁忧心的眸光。心头猛地一暖,莫愁在担心他。禁不住敛去了心头的那抹恨意,面容上扬着温柔的笑,莫愁,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我才能笑得如此开心。莫愁,我是如此地喜欢你。

静静地看着那双带着恨的眼眸化成柔情,燕不归玩味似地扬了扬眉,聪明如他,怎么看不出二弟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恨?那满腔的恨,是冲着他们而来。他从不后悔,为了得到独舞而伤害他亲近的人。因为,他爱着独舞……他要独舞……要独舞只属于他一个。

这一切,都是为了爱。

以爱为名而伤害别人,或许很过份,可是,他不悔,想必,独舞也不悔。只是,苦了他们身边的人。可是,他们毕竟是血亲,所以,当得到了幸福的时候,也希望他们可以得到幸福,所以,才会安排不凡入赘神宫。

强势的龙莫愁,却又不失体贴与温柔,这对于那个脆弱的少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安排,看起来,他的安排没有错。

只要有人幸福,他们就可以更幸福了。独舞,我要给你最幸福的生活……

轻柔地敞开风衣,看着那因为疲倦而沉沉睡去的美丽容颜,不老的容颜。独舞,你知道吗?我要你永远幸福……所以,我才执意走这一趟,不顾你的暴怒,对你的撒娇不理不睬,我要你,完全地放开心怀,明白莫愁不是你应该担心的。

莫愁,不会撼动我的心。她,是属于二弟的;我,只属于你……

车帘垂落的时候,雪白的手,轻轻地打开了车子里的箱子,取出了那卷封尘了的卷轴,手指轻轻地抚着卷轴,眼神渐渐地变得幽暗。

原本还想等到了神宫再说,想不到他们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了。

无声的笑了笑,不管他们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总之,天赐良机,他要好好地把握。

天色渐暗,马车出了山海关,在关外的原野上,默然地走了几个时辰的两骑马,一辆马车,在一处树林前停了下来。

安扎妥贴,龙莫愁起身去看了看马车,马车里的少年早已因为疲惫而沉静的睡去,看着那沉静的睡颜,莫愁轻笑着垂下了马车的帘子,感觉到身后有两道灼人的眼光,禁不住心里轻笑,回眸看着那赌气着与不归离得远远的绝美人儿,明丽的容颜上泛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两道灼人的眼光,正是燕独舞所发的。那一双绝媚的眼眸里透着几许的哀怨,几许的不甘,还有几许的嫉妒。

眼眸微侧,龙莫愁轻笑着看到了另一道深幽的眼神,那眼神里透着的却是无奈。

看起来,不归还是没有完全地让大美人放开心怀呢。是为了自己吗?眨了眨眼眸,莫愁轻柔地靠近了那坐在火堆边的少年,修长的手,不着痕迹地搭在不归的肩上,立刻,莫愁就感受到了那火光的另一头传来含着尖锐妒意的眸光,仿佛像是要撕裂自己一样的眸光,显得那美人儿有些狰狞,轻轻地叹了一声,低声在不归耳边低语道:「不归,我本来很羡慕你得了一个千载罕见的美人儿,可是,瞧起来,美人儿挺凶悍的呢!」

燕不归扬了扬眸,眸子含着深深的情意,望着那正处于怒火中的绝美容颜,笑看着那绝美的人,不理睬他的扭开了头,苦笑着轻叹了一声:「我倒是有些后悔来找你了……你可晓得,独舞对于你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我来找你就是想解开他心里的结。唉……」

霎时,便明了了自己所处的尴尬地位。轻轻地抚着唇,莫愁想起了在鬼府里那一个玩笑似的吻,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想不到,燕不归也有无奈的时候……可见,他真的是很在乎这个美丽的人吧。其实,不用说也知道,跨越血缘,跨越性别,将那个美人儿掳为自己所有,需要多大的勇气啊。燕独舞,想不到,你也不能免俗,你明知道不归只爱你,只看着你,只想抱你,却还是因为那一个吻,而妒忌到现在。

是因为这张皮相吧……

起码,现在的这个样子,是属于女人的。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个结,由他而起,也应由他来解开。

站起身,走向那绝美的人。

燕独舞看着那俊丽的面容贴近自己,不悦地睨着绝媚的凤眸,低低地冷语着:「滚开。」

轻笑了一声,不理会那明显的怒意,莫愁在燕独舞的身边坐定,径自低语道:「燕独舞,你在不安些什么?你明知道,不归只爱你,不会看别人。过去的事,你又何必这么在意?你分明知道,那一次,只是一个玩笑。」

轻轻地咬着牙,燕独舞透着火光,看着对面的俊朗少年,轻轻地叹了一声:「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不安些什么呢……你知道吗?我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了不归。他,才十八岁啊。好年轻……人长得俊,本事又好,有多少女子对他疯狂,而我,只是一个男人……还是他的……我知道,不归只喜欢我……我也知道,其它的女人引不起他的注意,可是,对于你,我就是放不下心……你那么强,强得不像是一个女人,可以和不归平起平坐,可以和不归谈笑风生,可以和不归一起大醉,这样的你,怎么会让我不在意、不嫉妒……」

静静地看着那锁着轻愁的面容,美人颦肩,楚楚可怜的风情,真是惹人怜惜,这个人啊,他知道不知道,他,比世间任何的一个女子都要来得好看啊……为何,还要妒忌女子呢?啊,应该不是嫉妒女人,而是,嫉妒着身为女人的龙莫愁吧……爱人、父亲与朋友是不同的定义。爱人,可以刻骨铭心;父亲,可以血浓于水;只是,却都取代不了朋友。

是不是爱得深了,就会患得患失起来……原本不在意的,也会像针一样,刺进心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这痛,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来,我来告诉你一件事……」燕独舞,你真的好傻!嫉妒着那样的龙莫愁……拉起了那兀自闷着的美人儿,轻盈地往黑暗里走去,回眸瞧着那火堆边的少年,做了一个手势。

燕不归,轻轻地笑了。一炷香?

一炷香的时间,你会如何解开独舞的心结呢?

有些好奇!去看看吧……

看一看,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玄机吧。

修长的身影,倏地起身,追随着那两个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而去,浑然未觉,身后那马车里,原本应已沈睡的少年竟下了马车,然后,也跟了过去……

或许,一切,都注定是要发生的……

站在月光下,莫愁凝望着一泓碧水在月光下发着莹光,好美,好亮。

燕独舞吃惊地看着那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慢慢地解着衣服。这个女人……她,想干什么?想要诱惑他吗?他的心里只有不归,怎么可能受她的诱惑。不对,她明知道他与不归的关系,而且,她喜欢的是不凡,怎么可能会来诱惑他?真是可笑!

月光下,背对着他的躯体有着洁白的肌肤、匀称的骨架,秾纤合度的身体显示着女人的柔美,乌黑的发,飘荡在微风中,显得那身影益发的纤巧。这是属于女人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嫉妒这样的一个身体。」清冷的声音,和着淡淡的无奈,然后,月光中的背影,慢慢地转向了燕独舞。

惊愕地睁大了绝媚的凤眸,燕独舞看着那属于女子却又不失英气的脸,属于女子的瘦削身子,骨架纤盈,看起来分明是一个女人。只是这个身体却是没有女性的象征,没有女人柔软的xiōng,即使是再怎么像女孩子,这个样子,怎么会是女人?可是,眼光愣愣地看着那修长的腿间,然后再迟疑地看着那纤白的颈脖,没有男人的东西,也没有喉结,不是一个男人……禁不住震愕地退后了一步,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看去像个女人,所有的人也以为她是个女人,可是,却分明不是女人。不男不女,是妖怪吗?

龙莫愁,她究竟是人还是妖?

似乎觉得给燕独舞的震惊还不够,那瘦削的身体慢慢地被一层水雾笼住,接着,只听见骨骼断裂似的声响,劈哩啪啦地响起,然后,一切散开的时候,燕独舞禁不住倒退了几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高大,而俊美的男人!

刚才看到的那个身体,不男不女;那么,现在,他看到的是纯男性的身体。龙莫愁,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能置信地看着那俊美的男人,燕独舞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龙莫愁,她,不,他,竟瞒过了天下人!这样深沉的心计,放眼天下,谁能做得到?幸好,他是朋友,不是敌人。否则,他会是不归最大、最具有威胁力、最具有杀伤力的敌人。

眼眸轻转,对上了龙莫愁的眼瞳。悲哀的神情,低沉而醇厚的语音,在月色下,显得十分的悲凉:「你,嫉妒这样的一个身体,不觉得可笑吗?」

闭了闭眼,燕独舞上前抓起地上的衣裳,然后,轻轻地覆在那赤裸的身体上。世间,有什么事情会比女人变男人的事情更不可思议?

为什么要抹去男儿的身分活在这个世间上?想必,这里面的痛苦,不是他能体会……

而今,他能说的,只有两句话。

一句,抱歉。抱歉让你的秘密赤裸裸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一句,谢谢。谢谢你体贴地解开我的心结。

眼泪,恣意地流出眼睛,莫愁静静地感受着绝美人儿的离去……痛苦啊……好痛苦啊……莫狂,我好痛苦……

我想做个女人啊……做不凡的妻啊……

痛苦地跪倒,手掌轻轻地按在地上,俊美的容颜带着深深的迷茫,慢慢地抬起另一只手掌,入在眼前,然后涩声道:「我是谁?」

他是谁?

龙莫愁?不,龙莫愁是不存在的!

龙莫狂?不,龙莫狂是不可以存在的!

他究竟是谁?

燕独舞慢慢地转回身,走出了树林,树林的边缘,倚在乔木边上的黑衣少年正抬头看着天空中渐圆的月,一脸的高深莫测。听到了声响,少年转过了头。

月光下,燕不归俊美的脸上是淡淡的忧郁,燕独舞心下了然,默默走近了少年,瘦长的身体轻软地偎进了燕不归的怀里,良久,才闷闷地道:「你瞧见了?」

燕不归轻轻地笑了笑:「我什么也没有瞧见。」

燕独舞抬起眼,望着月光下俊美的容颜,忽地泛开一抹妩媚的笑颜,这个男人……不归,真的是把莫愁当成兄弟,当成朋友,所以,这样大的剧变,他都可以从容的面对。他燕独舞何其有幸,竟得了这个人的爱。

不归。爱上你,我一辈子都不悔。

轻轻地偎进了那宽厚的xiōng膛,如平时一样,那一双有力的臂膀就紧紧地拥住了他,不让他受一点的凉。正迷醉之间,-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眼眸轻转,看到了一抹身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林子的另一边。抬起眼眸,与不归的眼对望,不归却只是轻轻地俯下身,抱着自己的身子,轻声道:「由他一个人静静吧。这个时候,我们不适合做好父亲、好兄长……更何况,我们本来就不是……」

白了一眼俊美的面容,燕独舞轻轻地叹了一声,虽然生来凉薄,对人无情无义,即便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入不了他的眼,只是,那终究是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自己亲手将他推进这种境地。

虽然,刚才只是稍微看了一下,他还是发现了,那一夜,在鬼府里对不凡用强的人,就是莫愁。

其实,早就应当想到了。

那一夜,不止是对不凡下了春药,交给不凡的解酒药也是另一种春药,只是,从来不曾想到,莫愁竟会是男人。那个春药只对男人有效……所以才没有把那个出现在鬼府的陌生男人和龙莫愁联系起来。当时,还在讶异怎么会有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鬼府,只是鬼府那么大,想想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所以也就释然了。

只是,谁会能想到,那个男人就是龙莫愁呢?所以,也才会有了后来,莫愁向鬼府提亲,要与不凡成为夫妻吧。

想来,不凡与龙莫愁,这一段姻缘,许是天注定的吧……否则,这两个完全相反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呢?

只是,不凡那个性子,会想得通吗?

他那个认死理的性子,怎么能想得通呢?

这一段情路,注定他要走得坎坷。

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似乎,自己那颗除了不归以外,对所有的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心,终于也有了一点做父亲的自觉了。

猛然捂住嘴,不凡张大了眼眸,脑中,一片空白。

谁能告诉他,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哈哈哈……

谁来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手指,深深地妪进了身体下的泥土里。

不是真的……可笑啊,可笑啊……原来,狂就是莫愁,莫愁就是狂……

隔着门,害怕的心情。好可笑。

想着,利用狂的算计。好可笑。

喜欢莫愁的心情。好可笑。

想着不能喜欢上狂的心情,好可笑……

想着喜欢莫愁多一些,还是喜欢狂多一些的心情,可笑!

可笑,可笑啊……

原来,我的一切,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啊……可笑!可笑!可笑!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拋弃我……我以为,终于有人喜欢我了,终于有人爱我了……原来,一切,一切都只是一个世间最大的笑话。

伸手捂着脸,任凭眼泪慢慢地自掌心滑落,渗进身体下面的泥土里。然后,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痕。为什么看不出来,为什么看不出来,龙莫愁就是龙莫狂,龙莫狂就是龙莫愁?

一个是阳光下的少女,一个是黑暗中的男人,这两个人,分明是不一样的,为什么,竟然会是同一个?曾经也觉得莫愁和狂有些相似,可是,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身体,禁不住发寒;连心,也结成了冰。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莫愁竟可以装得如此的彻底?为什么,为什么狂也可以掩住一切?

为什么!

男的,女的……

连性别都可以更换,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人相信的?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个世间,我还可以相信谁?

颈脖间,滑落的玉佩吸引了眼光,游动的飞龙,在月光下,散发着不安的光泽。

眼前,忽地出现了那张俊丽的面容,猛然转回头来,轻快地贴上了自己的面颊,然后,笑着说,这就做我们的定情之物吧……

定情物!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伸手扯下那一块玉佩,扬手,猛地拋向远方,扑地一声,落进了在月夜下流动着莹辉的溪流中,只划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当涟漪散尽的时候,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就恍如,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得到一般。

真的要舍弃吗?

黑夜里,那急促的呼吸,那手脚相抵的亲昵,那深深刻进身体最里端的炙热,那绝妙的狂野滋味……无法舍弃!

阳光下,那温润的笑颜,体贴为自己披上衣裳的双手,总是带着点故意的轻吻……无法舍弃!

心,忽地揪紧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这样就丢了,真的什么痕迹也留不下了……不要,不要……

就算龙莫愁不只是龙莫愁,就算你是那个隐在黑暗里夺走我的身体、夺走我的自尊的男人也好,起码,你们给了我在鬼府里感觉不到的温暖,我不要舍弃,不要舍弃……

清润如玉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悲哀的神情,盈满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好可悲啊,明明知道一切是假的,可还是不想舍弃……莫愁,我喜欢你的明朗英气;狂,我喜欢你的狂野热烈。你们两个人,如果真的是两个的话,我是不是又该烦恼,我要如何选择?上天这样安排,是不是免去了我左右为难的痛苦?

呵呵……这样找借口的自己,还真的是懦弱啊……爹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这种懦弱的个性,什么大事情也做不成,所以,你才从来不会把我放在眼睛里,去疼惜,去给予一个父亲的关爱呢?

这样的燕不凡,连他自己都讨厌啊……

玉佩……

猛地抬起眼眸,疯了般地冲进那抹银辉之中,带着冰寒的溪水,冰一样的剌进了身体,让不凡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白玉一般的面容,飞速地被青白颜色染满。

缓缓流动着的溪水,浸湿了腰部,让腰以下的地方都透着冰寒的麻木钝痛,乌黑的眼眸木然地游移在清澈的水底,没有……没有……

到哪里去了?

分明,是被拋在这个方向……月光一闪,溪流里,也流动了一抹莹光,吸引了那一双乌黑而悲伤的眼瞳,啊,在那里……

燕不凡伏下身,脸浸入了水流,整个身体猛然地被一种与溪流的冰寒所相反的闷热所紧紧包围,好热……伸着的手,怔怔地就这样放在了缓缓流动着的溪流中……乌黑的眼瞳,直直地瞪着那块在月色下发着光的玉,污浊的淤泥上,流动着的飞龙,像是真的一般,想要拚破束缚,冲向云霄……

只是,却悲哀地被束在一块小小的玉上,怎么也飞不起来,好痛苦啊……

好痛苦……

好痛苦……

乌黑的眼瞳,慢慢地合了起来……好痛苦……活在世上,永远不被人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哗哗的水声,划破了水流的静寂,有力的手,将那一个飘浮在水面的少年猛然从水流里拎了出来,焦急的语音带着慌乱:「不凡?不凡,你醒醒,醒醒!」

慢慢地张开眼睛,吃力地看着那个在眼前摇晃的影子,模模糊糊的,重叠着两张容颜,是狂?是莫愁?

抬起冰凉的指尖,抚上那模糊的容颜,喃喃地笑着:「玉……」

眉,猛然攒在了一起,眸光在银润的溪流中闪动,然后,衣袖一抖,一道冷厉的劲风,飕地一声划破了平静的水流,玉佩被一缕细线缠住,然后,离开了那冰寒的水底。

「玉在这里。」轻柔地将暖玉挂回不凡的xiōng膛,让那一点温暖挂在那渐渐冰冷的少年身躯,然后,急速地从水流里掠起,黑衣少年飞掠到了岸边。

岸边,绝美的人,满脸的无奈。

白玉般的手,轻柔地抚着那一张苍白的脸。

果然还是一个懦弱的孩子。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逃避吗?

恨铁不成钢!

9-10完结

第九章

燕独舞凝着眉,看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自从被从溪流里救出来以后,他就一直那样蜷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一动也不动。轻轻地掩去了客栈的门,燕独舞懒懒地笑了笑,只是发现一个秘密而已,需要这么震愕吗?

或者说,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只是,这样说起来,想必,他是从来没有喜欢过莫愁的。因为,如果现在的情况,换成不归与他,他一定会走上前,紧紧地抱住那个有着痛苦眼眸的男人。

「告诉我,你喜欢他吗?」慢条斯理地坐在床沿边,看着那猛然僵硬的身体,冷冷地笑了笑,「瞧你的那个样子,我觉着,你一定是从来也不曾喜欢过他吧。」

猛然抬头,清幽的眼眸冷冷地凝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看起来,做个慈父真的是不容易,如果说偶尔为之还可以,若是一辈子,算了吧,他做不到。

「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你又怎会在意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对于你来说,若是女的,那应当是好一些:若是男的,你不是都接受了他吗,你又何苦这般烦恼?」燕独舞轻笑着,看着那蜷缩着的少年拾起头,对他投以愤怒的眼神。

燕不凡颤抖着嘴唇,恨恨地看着那绝美的人,僵硬的唇,缓缓地开了口:「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喜欢莫愁的温柔体贴,我喜欢狂的狂野热烈,我喜欢他,我喜欢,我……」

「我倒以为,你惊得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呢。」张扬的笑了起来,下一刻,燕独舞迅速地敛起了笑容,「这不就结了,你喜欢,还要在意什么?」

猛然抬起头看着那绝美的面容,狂烈的恨意,涌上了不凡的心头,麻木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一双手,猛然往那绝美的容颜挥了过去。

清脆的回响,在客栈简陋的房间里久久地回响着,燕独舞灵巧的舌头轻轻地抵着脸颊上火辣辣的地方,眉,拢得更紧了……唉,这好人就是做不得,瞧见没?挨打了……待会该怎么和不归说呢?定是留了印子了,想说自个儿摔着也不成……真不该发这千百年也发不了一回的善心。

愣愣看着那雪白面颊上的鲜红掌印,燕不凡一时之间倒是回不过神来了……他为什么不躲?燕独舞,他怎么可能乖乖地任由他打?

心底,猛然浮现一抹寒意,这般乖乖地任由他打的爹爹,好可怕……

看着更加惊惧的少年,燕独舞没好气地叹了一声,又缩回去了,他怎么就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呢?看起来还是想不通啊。

该怎么做呢?不来一点过激的,怕是激不出这个孩子真正的性情吧。燕家的孩子,不应该是这么懦弱而怕事的。不凡,你一定要学会去面对,面对你所遇到的痛。

眉眼一扬,邪魅的笑浮现在嘴角,猛地伸手,将那紧紧地被攥在雪白小手里的薄被扯了下来,看着那只着一袭薄衫的单薄身子在寒风中发抖,笑,更深了,绝美的面颊轻轻地逼近那惊惧的面容,语音,轻柔而甜媚,柔得如水,甜得如蜜,媚得入了骨:「不凡,你这一趟出府,倒是长了胆子了……」

冰凉的寒意,自脊背上直直地传遍了全身,双手惊恐地抵着那慢慢靠近的身体,脑海里一片血色,浮在眼前的,是鬼府里那一片的昏天暗地。

多少年了,那一幕,还是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可怕,好可怕!

从睡梦中,被扯离了母亲温暖的怀抱。看着护卫们,扯着柔弱的娘亲消失在黑暗里。失去娘亲温暖的呵护,害怕的他,跟随着送饭的小仆人,靠近鬼府的禁地,黑暗的地牢。透过地牢小小的天窗,往里一看到的那一幕,是他永远的恶梦。

看到了平日里笑得豪爽的七娘被几个男人强压在身下,哭得声嘶力竭,而隔着一道栅栏,是湿冷的水牢,厚重的铁缭叮叮咚咚地响着,扭曲的毒蛇,在水面滑动。娘亲们,柔弱的身子被浸泡在乌黑的毒水中,秀丽的容颜上,流动的是痛苦的苍白。不明白为什么,温柔的娘亲要被关在那么黑的地方,更不明白的是,带着一脸安稳的笑容,坐在地牢里看着娘亲们受苦的绝美男人。

幼小的心,充满了惊恐与害怕,那一张带着笑容的绝美脸庞,永远是他的恶梦。好可怕,好可怕,即使是长大了,明白了事情,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地对娘亲们。娘亲,不是他的妻子吗?为他经历痛苦,生儿育女的女人啊,是他最亲近的亲人啊。当她们承受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他可以笑得那么安稳?

是为了什么,要给只想和丈夫亲近的七娘那样残酷的报复,给温柔和善的另外几个娘亲那样的囚禁,好可怕,好可怕。

被扭曲了!

「不要,不要,爹,不要,不要伤害我……」哭泣的声音,带着悲伤,哀求着那绝美的人,那带着笑容的脸庞,靠得是那么的近,近到让人害怕的距离……

在鬼府里,从来没有人敢对爹爹与大哥的相爱有一丝的异议,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说一个不字,面对他的,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惩罚!

好可怕,好可怕……

冷冷地看着那抖成一团的瘦小身体,燕独舞的眉皱得更紧了……他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呢!

看起来,他在鬼府里所做的一切,对于不凡来说,是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痛。只是,即便是看着不凡这样子的害怕,他也不会后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不归在一起。为了得到不归,为了得到属于他们的爱,所做的一切,即便是负尽天下人,他也不会后悔。

只是,不凡,你怎么样才会明白呢?

看着那渐渐散泱的眼瞳,燕独舞的耐性,快要被消磨干净了……好人,果真是难做。生平,除却这一次,绝不会再发善心了。

狠狠地拉开那纤弱的身体,扯碎了那单薄的衣裳,燕独舞冷笑着贴上了那白皙的身体:「不凡,你喜欢龙莫愁,对不对?既然喜欢,又何必在意她是女人,她属于你。她不是女人,是男人,你属于他……你不是早就属于他了?那一夜,我给你的醒酒药,就是一颗春药,那一夜,你就应该是属于他的了……既然是这样,男人,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如果,你真的喜欢龙莫愁,你怎么会在意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你还不懂,那么我们来做一件事,让你明白你的这种在意,根本不必要。」

「你呀……就是这么一个懦弱而胆怯的孩子……不做激烈一点,你根本就不会懂……不凡,不凡,」轻轻地笑着,红艳的唇,轻轻地贴上那白皙的肌肤,绝媚的凤眸,泛着一抹淡淡的幽光,龙莫愁,为了还你的情,我真的是亏大了……「你不喜欢的人,你会允许他这样碰你吗?你不在意的人,你会同意他这样靠近你吗?」

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滑动在纤巧的身体上,燕不凡惊恐地僵着,看着那肆意在身体上滑动着的嘴唇,冰冷的触感,恍如一条冰凉的蛇,想要尖叫,喉咙却干涩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感受着那冰冷的手,轻轻地握住自己的脆弱,慢慢地揉搓着,恶心的感觉,让不凡猛地干呕起来。

好可怕!

冰冷,冰冷得像是要坠入无尽的冰寒一样,与狂的灼热完全不一样的冰寒……身体里,慢慢探进来的冰冷,强硬地扩张着那紧密的甬道,痛,好痛,好痛……应该已经不会再痛的地方,传来了锥心的疼痛……痛得,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一样,好痛。

身体,那样的痛;心里,那样的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笑了起来,眼泪,疯狂地流出了眼眶,他早就爱上了狂,爱上了那个永远在黑暗里的男人,爱他的热烈,爱他的狂野,爱他的温暖。如同爱着莫愁的明朗、英气、豪爽一样……原来,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

莫愁也好,狂也好,他都爱,都爱……只是,为什么,明白的时候心头弥漫的却为何是满满的苦涩?

他爱的究竟是谁?

莫愁?

莫狂?

他们是同一个人。

对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应该高兴!

明明,喜欢莫愁;明明,也喜欢狂。可是,为什么,当两个人合成一个的时候,他却觉得满满的手足无措?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是喜欢得不够深?

还是,他真的两个都不喜欢?

为什么?

一切,都变得茫然起来。

强健的手,猛地提起了那绝媚的人,俊美而霸气的少年,满眼的不赞同。

在那丰厚的唇微微地张开想要开口训斥的时候,绝媚的人熟练地用红艳的唇堵了上去,纤瘦的身体揉进了那宽厚的xiōng膛里,甜媚的声音,柔柔地撒着娇:「不归,抱抱我,我冷……」

燕不归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无奈,轻柔抚着那绝美的脸颊上红通通的掌印,然后,冷厉的眼神扫了一眼那满面泪痕,赤裸裸地躺着的少年,良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声,抱起了怀中腻着的人儿,慢慢地转身离去。

出了门,俊美的少年脸上便冷了下来……绝美的人,知道自个儿这回做得有些过火了……赶紧用身子慢慢蹭着少年身下敏感的部位:「不归……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嘛……」

少年渐渐粗重的喘息,慢慢地飘荡在客栈无人的回廊里,低吼了一声,少年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抱着绝美的人,进了隔壁的厢房……

粗重的关门声,隔绝了一室的呻吟与春情……空气里,只留下了轻柔的余音。

「独舞,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碰你……你,也不能碰谁……」

「是,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是,我是你的……」

而那在两人离去之后就沉入静寂的房子里,清雅的少年,满脸的悲戚。

在绝望的时候,看着那高大的俊美少年将身上的男人提开,然后,随意地为他覆上薄被,燕不凡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慢慢地滑落了眼眶。

燃烧着的烛火,嘶嘶的爆着烛花,黑夜,渐渐地淡去,东方渐白。

燕不凡静静地蜷缩着身子,听着若有若无传进耳中的呻吟声,慢慢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笑,却慢慢地扬上了嘴角。

放开莫愁与狂的事情不去想,单去想自己,想鬼府,想他的父亲,他的兄长……那样,心倒不觉得痛楚了,神思也清明了许多。然后,就这样蜷缩在床角,坐了一个晚上。

然后,也听了一个晚上。

听着他们欢爱了一个晚上,心,从麻木到怨恨,从怨恨到平静。想了许多、许多……从懂事到长大,从鬼府到这边关小镇……一切的一切,从心的角落里慢慢地被张扬开来……

该恨他们吗?

他们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大哥……在这个世间,还有谁能亲过父亲、兄长?

可是,他该恨他们。为了那些被伤害的亲人,为了他自己……

他们父不父,兄不兄。

父从来没有当过一天父亲。世间怎么会有给自己儿子下春药的父亲?单是这一个背叛,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啊……

兄长,没有当过一天兄长。为了得到自己的所爱,兄长只想着伤害他们,将母亲和兄弟从自己所爱的人身边隔绝开来,看不到、听不到、触不到,如他们所愿,他们的身边,只有彼此……

这两个人……只爱着对方,眼睛里看得到的只有彼此……纠缠在他们之间的情缘,他一直以来都弄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爱的存在?可以让他们淡漠了亲情,淡漠了血缘,淡漠了礼教,想和彼此在一起。为了在一起,甚至不惜伤害另外的亲人。

从小就被伤害着,所以,应该恨他们才对……

可是,此时,却怎么也恨不起他们了……

他们,只是想在一起,想在一起罢了……因为,他们互相喜欢着啊……喜欢,就是时时刻刻想着要在一起,分离一刻,就会觉得悲伤。

人,真的可以这么喜欢另一个人吗?

喜欢到,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吗?

怎么可以这么喜欢呢?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这么喜欢?

其实,一开始,他是对狂与莫愁是同一个人感到震惊,可是,在水里失去知觉的时候,他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爹爹的举动让他无从逃避,逼得他承认。

是男人如何?

是女人又如何?

她是莫愁,他是狂。

莫愁,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

狂,是他的第一个男人。

不管是男人的狂,还是女人的莫愁,他们都是那么的特别,都是那么的耀眼而出众,他燕不凡何其有幸,竟能同时拥有这般出众的人。

只是,他喜欢莫愁,喜欢狂,如果说,喜欢可以深到不在乎一切,那么,他为什么无法不在乎?

莫愁和狂,分明是两个人。两个人,他们不是一样的。

他们不一样。

莫愁就是莫愁,狂就是狂,怎么可以是同一个?

如果说是同一个,那么,莫愁该怎么办?狂该怎么办?

他的爱,给了莫愁,那么,同用着一个身体的狂,他要怎么样去爱?爱着狂,同用着一个身体的莫愁,他又该怎么样去爱?

怎么样去爱那一个身体里的两颗心?他没有自信……可以当莫愁不存在过,或者当狂不存在过。一个是他最初的恋慕,一个是夺去了他一切的狂热。

他无法同时面对两个人。

如果说,狂是狂,莫愁是莫愁,那么,他还可以隐藏自己的心思,现在,他要怎么做呢?

苦涩的笑了笑,慢慢地坐起身,拾起衣裳,慢慢地穿著,然后,站在过道上。

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侧的厢房里传来的声音,让燕不凡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两个人,还真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懂得收敛一点,声音叫得这么响,隔着门都能听见……也只有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才能快乐吧……人生苦短,自个儿的日子是自个儿在过,嘴长在别人的嘴上,爱怎么说随他们,只要自个儿开心不就成了?

自个儿,真的是他的儿子,他的弟弟吗?怎么一个懦懦弱弱的性子,一点儿也不像呢?眼光,对上了对门,那是扇紧闭着的门,门里面住着莫愁和狂。

喜欢你们,这我是知道的,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相守一辈子,可是,我又该怎么样面对你们呢?轻柔地将脚步迈向了那扇门,手掌轻轻地触着那扇门,我应该叫你什么呢?白天里叫你

莫愁,晚上叫你狂吗?我和你相处,难道也要分白天和夜晚吗?

怎么可能?

我做不到啊。

男人与女人……不是说男人是泥,女人是水吗?

污浊如泥的男人与清澄似水的女人,你怎么可以做得那么好?男人的你,虽然只在黑暗里出现,可是,你的狂野热烈,让我明白,你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女人的你,虽然不似平常的女人那般柔媚,偏是爽朗而英气,却也有着温柔的一面。

世间,谁能瞧出你即是男人又是女人?

其实,也不是真的无迹可循吧……只是世人蒙蔽了双眼,让自己分辨不清人的真面日。

轻轻地将额头抵在门扉上,燕不凡轻轻的笑了,里面的人啊……你把世间所有的人,都玩弄在了股掌之间呢!

为什么你白天是女人,黑夜里是男人。

可以对我说吗?可以吗?

为什么要同时做男人与女人?是有什么苦衷的吗?

可以告诉我吗?莫愁,狂……那样,我兴许可以找到一个办法,可以坦然地面对你们。可以告诉我吗?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瞧着紧闭的门,随着燕不凡的举动,吱呀一声地开了。燕不凡皱了皱眉头,推开房门,看着简单的厢房,被褥都整整齐齐,没有睡过的痕迹。不在?

轻轻地抚着那平整的褥子,燕不凡的眼眸猛地被褥子上的一抹暗黑所吸引……低下头,轻轻地嗅着那块暗黑的地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冲进了鼻间,是血的味道!

血!

秀气的眉,猛然蹙了起来,精致的面容上显出浓浓的忧虑,是莫愁的血吗?不可能,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令江湖中顶尖的高手受伤?更何况,这里还有另一个顶尖的高手在呢……大哥即便是沈湎在欢爱,也断不会失却了警觉,有敌来犯,他断不会不知道……

是怎么一回事?

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慢慢地吸气,慢慢地呼气。不凡,不能着急,不能慌了阵脚,不凡,你要慢慢地想,想着一切的可能,然后,从那一切的可能中,找出正确的答案。不可能是别人伤了他们的。天底下没有人能够伤了他们,因为,世间能与狂龙分出高下的高手,少之又少。

而少之又少的人,即便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将人伤了去,定然是会大打出手,大战几百回合,那样的话,大哥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是他们伤了自己。

只是,谁又会平白无故的伤了自己呢?

以常理推论,断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女人都可以是男人了,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用常理而论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想到的……

身体轻轻地侧躺在床榻上,有些粗糙的褥子磨蹭着肌肤,鼻尖里传来褥子上印着淡淡血腥的味道。这一刻,他要把自己变成莫愁,变成那一个既是阳光下笑得爽朗的女人,也变成那一个在黑夜里既狂野却又压抑的男人。

即要做男人,又要做女人,这是何等的痛楚?

身体要经受多少磨难?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呢?

黑暗的脑海里,灵光一现。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过了,隐约记得,曾在鬼府的书库里,看到过一本书,它记载了西域各种的风情,写了什么?写了什么?

屏住呼吸,慢慢地回想。那是一本薄薄的书籍,已经有些黄了……翻开一页又一页,有了……

张开眼眸,燕不凡静静地回想着,那本书上记载着,远在西域有一个拜月教,它有一门邪门的武功,可以让人任意转换性别,可是,从来就没有人练成过,因为,练这门武功,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修练的时候需要无数次的折断筋骨,让身体无比的柔韧,为以后骨骼转换打下基础,还要修练邪门的内劲,让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可以收缩自如。修练的越深,身体cāo控越自如,遭受的内劲反噬痛苦也就越大,每一个月圆之夜,yīn寒的内劲就会一波一波地割碎身体。

如果本身练的是阳刚的内功,那么,yīn柔与阳刚相交,冷热交战,气血翻涌,每一次发作,都要提防走火入魔。

如果本身练的是yīn柔的内功,那么,yīn寒的内劲会使练这门武功的人全身血脉化成寒冰,无尽的寒冷,会让人发狂……

而唯一能减轻这种痛苦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到有水的地方,让流动的水,带走忽冷忽热,带走彻骨的严寒……

水。

这边关小镇……哪里有水流?

水流!

只有那一处树林里,有那一泓的溪水。

只是,相距也是颇远。那一夜,他倒在溪水中,爹爹与大哥对莫愁他们说他得了风寒,把他带回了山海关内的这个无名小镇。莫愁关心他的身体,自然是答应了。

如果说,莫愁发作了,那么她能选择的,只有那一处林子里的溪流。那里,算起来也应该有好几个时辰的路程,莫愁发作之时肯定是内伤不轻,能熬得到那里吗?

熬得到还好,若是熬不到……

心,猛地提了起来。急急地打开了门,站在大哥与爹爹的门前,听着那门里甜腻的呻吟,燕不凡苦笑着摇了摇头,雪白的齿轻咬着牙,罢了。

急急地跑下楼,叫醒了店小二,解了马厩里拴着马儿的缰绳,在小二担忧的眼神里,战战兢兢地上了马,受惊的马儿一个踢腾,让不会骑术的燕不凡险些摔下了马,紧紧地抱着马的脖子,勉强维持着身子不掉下马,踢腾了一会儿,马终于安静下来,燕不凡擦了擦满头的汗,咬了咬牙,甩了甩缰绳,骑着马,冲进了夜幕。

一路狂奔,原本不熟悉的骑术也渐渐地纯熟起来,凭着记忆,走到了那一夜所在的溪边。远远的,看见了那一个修长的身影,倒在一泓的清流中。

果然在这里……

慢慢地屏住呼吸,看着那动也不动的横倒着的修长身影,乌黑的发,泄在溪流中,随着溪流慢慢地飘荡着。原本清澈的溪流,水面上飘散着一块块的寒冰……莫愁练的是属于yīn柔的内功……这一夜,他一定很冷……原本,这溪流就很冰……冰得刺骨……他才体验过那种冰寒……

心,猛地被揪紧了,呼吸几乎在一瞬间被停顿了,心痛难忍……好象,就要永远失去你一样……不要,我还没有弄明白,要怎么样和你相处呢,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不,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你霸占了我的心,我的身体,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我?

第十章

跌跌撞撞的下了马,冲向河流,跳进冰冷的溪流,不顾浑身变得冰寒,吃力地从冰冷的溪水中,扶起那个修长的身影。原本只能出现在黑暗里的男人,倒在水流中,俊美的五官透着青白,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透着冰寒,连空气都被这冰寒冻成了白雾。

吃力的将高大的身体从水流里拖到岸边,小心地拭去那苍白嘴角的一抹暗黑色血迹,轻柔地将嘴唇贴上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冰寒的气息让不凡打了一个寒颤,好冷!低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原本如玉的掌,已经变得灰白。

猛地低下头,看着那僵直地躺在地上的人,一张俊美的脸上已经染满了灰败的死气,苍白的嘴角已经渐渐地往外渗着乌黑的血。

内毒,攻心了。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燕不凡颤抖着手,抚着那冰冷的脸庞,整个身体都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手掌也变得十分的不灵活,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己喜欢的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好冰啊,他的身体这么冰,一直这么冰,怎么行?

对了,要帮他取暖,取暖……

对,取暖!

颤抖着手,翻遍了全身,也找不到一个火熠子,马儿呼哧的呼气声,让他抬起了头,上马的时候,他隐隐好象看到马背上有一个包袱。包袱,起身的时候,寒气令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僵着步子,走到了马边,取下包袱,抖开,火熠子……火熠子……

有了!

看着慢慢亮起的火焰,身子才梢稍的暖了一些,眸子轻转,燕不凡暗道了一声幸运,幸好,这里是一片林子,多得是枯枝,不用跑得太远,否则,他怕是要冻僵了。低下眼眸,看着伏在地上的人,燕不凡才松了一些的心又悬了起来。

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咬了咬牙,燕不凡脱去两人的衣裳,火光中肌肤与肌肤相贴。

好冷!

肌肤相贴的时候,彻骨的寒气自肌肤相贴的地方穿进身体里。牙齿禁不住微微地打颤,好冰。咬着牙,身体交合,僵硬的手,拚命地搓着那冰冷的身体。渐渐的,冰冷的身体开始有了一丝暖意。

看着俊美的脸上稍稍有了的血色,燕不凡累得伏在那强健的身体上,慢慢地喘着气。应该没事了吧?忽地,那一具才有了些许暖意的身体,竟猛然地开始抽搐起来。

「好痛!」

昏沉中的人,嘶哑着声音,低低地叫了起来。

燕不凡震愕地看着那强健的身体上,偾起的一个个肉瘤,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那光洁的肌肤上此起彼伏,伸手去触,那些肉瘤烫得吓人,肌肤相触时,俊美人儿便响起痛苦的呻吟声。

燕不凡静默了,乌黑的眼瞳怔怔地看着火光中痛苦的脸,想不到,莫愁竟同时练有yīn柔和阳刚的内劲……寒气刚过,火毒又来!

可恶!

吃力地抱着莫愁,将高大的身子拖进冰冷的溪水中,看着那痛苦的神情稍敛。

如此,周而复返,水里进,水里出……足足折腾了一夜,莫愁才终于静了下来,恢复了常态,在火堆中,安稳的睡去。

看着那安详的容颜,燕不凡疲累地倒在地上,浑身只觉得冰寒。

斜里伸出了一只手,递过了一颗丹药。

燕不凡抬眼,站在眼前的是那一个绝媚的人儿,一身黑衣的少年,正安静地站在一边。

「吃了它,要不然你会没命的。」燕独舞拧眉看着那脸色灰败的清雅少年,他不要命了!他身体本弱,这水里去,火里来的,现在全靠一口气拚着,等气松下来……本不想关心,可是,却终究是软了心肠。这可不是好事情,自打和不归在一起,心肠是越来越软了……

眼眸微睨,瞧着一边的俊美少年,心里又是甜甜的滋味,罢了,谁教自己这么甜蜜?这般日子过久了,再硬的心肠,也怕是化成了绕指柔了。

默默地看了一眼燕独舞,迟疑了一会儿,燕不凡终究还是把药接过,吞入腹中。药刚入肚,浑身的寒气,便立时消退。等身子稍暖,燕不凡便站起了身,转身欲走。

「你不等他醒了?」燕独舞绝媚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一丝情感。

轻轻地摇了摇头,燕不凡俯下身额头轻轻地抵着那光洁而饱满的额头,柔柔地在那俊美的五官上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

对不起,我不想等你们醒来。

看着你那么痛苦,我决定了,我要那个让你这么痛的人,付出代价。

不管,那个人是神还是鬼。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坐在昏暗的房内,看着天空渐渐的泛白,然后,眼前的黑暗消失,变成一片透亮。

轻轻地叩门声,让枯坐在床边的燕不凡僵了僵身子。

「是我。」

闭了闭眼,燕不凡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是大哥。

站起身,打开房门,看着那俊美的脸上隐隐浮现的一脸疲惫,眉微蹙。

「他没事了,也不知他练得是什么邪门内功,我的内劲竟然送不进去。」燕不归轻语,脸上的神情是淡然的。

「那就好。」喃喃地自语,清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柔的笑,燕不凡这回总算是放下心了,轻抬眼眸,对上了燕不归若有所思的眼神,吃吃地笑了一笑,「大哥在想些什么?」

燕不归神情一凝,眉头忽地皱了起来:「你在盘算些什么?」

燕不凡脸上的表情一滞,水样的眼眸微转,显著几许不自在。

低下头,逼近那张清雅的脸,燕不归知道自己多年来在鬼府里的积威,足以震慑这个二弟,虽然兴许在柔弱的表像下藏着的是无比坚韧狡黠的性子,只是,终究是被埋得太深了,还未成气候,不足以与他抗衡。

身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燕不凡不自在地退后一步,纤细的指,有些慌乱地攥紧了衣襟,一时之间,只觉得这客栈的房子,竟是那般的小。

静。

死一样的静。

燕不归扬了扬眉,看着那微微颤抖的少年,心里禁不住有些讶异,不凡果然是变了。换作以前,怕是早就逃得远远的,哭起来了。他原本,就是一个爱哭的孩子,而此时,却仍能面对着他冷厉的面容,仅有一些颤抖。看起来,不凡这一个名字,还真的没有取错。

燕不凡,燕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平凡?

只是,不凡,却不知你究竟继承了燕家人多少的血性。

燕不凡看着那双锐利的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地嫣然一笑,察觉到那双锐利眼眸里滑过的一缕赞赏,那一瞬间,心思澄明,眸光流转,端的是万种风情尽在这眸光之间,他轻笑道:「大哥为何有此一问?不凡心里,能有什么盘算呢?」

燕不归望着那少年,少年样貌虽长得极为出众,可是,却不引人注目,如今,这一睨眸,一眨眼之间,少年原本秀丽却不夺目的容颜,瞬间光彩照人。

巧笑嫣然,迷人心神,却常使得看见的人心里惴惴不安,只因这笑,让人猜不透看不懂,笑的人,藏着什么心思,又有谁能担保那不会是笑里藏刀?这就是燕家人的本性。

「你说你能盘算些什么呢?」燕不归也笑了,反问了一句燕不凡。

燕不凡沉吟了一声,脸上的笑,更深了,眉一挑,容颜更显妍丽:「我自然是瞒不过大哥的。大哥心里早就有数,又何必一一点破?我只问,大哥,借是不借。」

燕不归轻笑了一声,好个聪明的燕不凡,之前,还真是小瞧了他的。人道他先前胆怯懦弱,兴许,他只是为自己添了一层保护罢了。手掌自怀中取出一件东西,轻柔地放到那白玉似的手掌心里,然后,轻俯在那好看的耳边,轻声道:「不凡,这件东西,从来是不能借的,你拿了,就得永久的收下,可别后悔了!」

燕不凡看着转身而去的俊美少年,良久,才慢慢地坐回床边,一阵风吹过,禁不住背脊泛起一阵寒意,伸手一抚,满手冷汗。

低下眉眼,看着掌心里那一只小巧的燕形令牌,燕不凡禁不住心头一阵恶寒,刚才那一个人,真的是他吗?他竟然有胆子与大哥对视那么久……大哥,早就算计好了吧,知道自己要向他借用鬼府的力量,只是,永久的收下?

他没有听错吗?

大哥的意思是……鬼府从今日起,就是他的了?

嘴角禁不住盈起一抹苦笑,鬼府,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件累赘,怕是早就想丢了吧,自己要的正是时候呢!

把鬼府给他,大哥,还真是……对他有信心。

唇角的笑,渐渐变得诡异,既然连大哥都对他有如此高的期望,他自然,是应当做出一番成就,让天下人对他刮目相看。

莫愁终于醒了。

醒着的人,自然是早就准备了一番说辞,解释目前的状况。

燕独舞说,不归察觉到他房里的动静,跟了去,发现他内伤发作,所以救了回来。不过,已是昏迷数日未醒。

燕不归说,一切皆如独舞所说。

燕不凡说,爹爹与大哥告诉他,你在镇外偶遇了以前的几位手下败将,那几个人,瞧见你便红了眼,动起手来了。你为了不伤及无辜,手下留了情,却误中了招数,因而受伤。可担心死他了。

龙莫愁听了,什么话也没有说。

燕不凡喂莫愁吃完药,然后借故回了房。开门的时候,燕独舞与燕不归正从隔壁出来。

「他信了吗?」燕独舞媚眼流波,绝世的妖媚。

燕不凡轻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燕独舞闻言,笑容更甚,媚眼看着纤瘦的身子消失在房门后,抬眸望了一眼燕不归,眸子里满是柔情:「他果然,是我的骨血。」

燕不归面色一沉,搂着那纤腰的手,却是一紧。

燕独舞,轻吐了吐舌,暗道一声不妙,捅破了一坛子醋,好酸。少不得又是一番柔声细语。

那一天,天高气爽,万里晴空。

燕不凡看着莫愁喝完了最后一口药,下了楼,到柜台前清了帐,然后吩咐着小二给马儿上套,轻抚着马儿俊美的身姿,他抬眸注视着清澈的蓝天,终于要起程了,这一个边关的小镇,他都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

「小二哥,这个镇子叫什么呢?」扬起的精致面容上带着恬静的笑颜,温柔而美丽,不由得看傻了边关小镇上一个小客栈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二哥。

呆呆地看着在阳光下笑得美丽如玉的少年公子,小二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只记得那一双红艳的嘴唇一开一合,根本听不清那张美丽的嘴说了些什么。

看着傻愣的小二哥,不凡淡淡的笑了,罢了,不知道名字又怎么样呢?这儿,将会是他心中最美的一个地方,以后,或许会经常来呢。

有莫愁在,有狂在,不知道名字又怎么样呢?他不会迷失方向,找不到这里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身后有些低沉的声音,让不凡抚着马脖的手僵在了那里。

是大哥。

大哥……从来不曾叫得这么顺过,恨了那么久,想不到忘却只在一瞬间。不,不是忘却,只是,对他们的恨,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现在,他的眼里、心里,都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爱人。

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美丽的笑,他笑看着站在客栈前的英挺黑衣少年,俊美的面容上飞扬着无尽的霸气,南武林的王啊,单是这样看着,就会被这霸气的少年吸引去所有的目光,让人永远不会相信这个霸气的少年,也不过十八岁。

顽皮地侧着脸,美丽的眼眸微微地上挑,精致如玉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邪魅的神情,让那清澄的少年一瞬间显出一种不同的妖魅风情来:「大哥办事,果然得力。」

燕不归默默地看着那阳光下妖魅的少年,良久,俊美的脸上忽地显出一抹放肆的笑颜,狂放的笑,纵情而出,这,才是燕家的子孙。

被放纵的笑震醒了的人儿懒懒地自宽阔的xiōng膛里抬起了绝美的面容,精致的眉眼扬起一抹浓浓的不悦,还不及发作,就对上了站在骏马前笑得邪魅的少年,微微地一愣,红艳的嘴角边微微地动了动,甜媚的笑颜也慢慢地布满绝美的面容,哎呀呀,瞧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燕家的小兔儿,果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轻轻地走上前,伸出手,抚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看着那侧着容颜摩挲着自己手掌的绝美容颜,抬眼直视着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停止狂笑的英气少年,静静地看着泛着妒意的深幽眼眸,嘴角的笑容更深了,轻柔的笑容下飘扬着邪魅而轻柔的语音:「大哥,你们还欠不凡一样东西哦……」

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将怀中人儿绝美的容颜脱离那双白玉般的手,扬了扬眉,对着那双清澄的眼眸,清澄得反而看不透的眼眸,让燕不归怱地有一种被虎豹盯上的错觉,事情有些好玩了呢:「哦?我们有欠你什么呢?」

不以为意地收回落空的手掌,燕不凡轻笑了一声,踮起脚尖,慢慢地将嘴唇靠在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好看耳廓边,以着柔媚的语音软软地说:「欠了很久,很久了……不止是欠我,还欠几个娘亲、几个弟妹……现在,我要一次拿回来,就当做是给我的『出嫁』礼物,怎么样呢?大哥?」

低眸与怀中人儿那绝美的眼眸对视片刻,互相交流着。

独舞,好象很有趣的样子呢,要不要玩呢?

当然了,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少了我们呢?不归,是不是?

「你要什么呢?」燕不归侧首,玩味地看着耳边那小巧而白皙的小巴。

清澄的眼眸微微一闪,精致的面容微微垂首,雪白的贝齿轻咬着红艳的嘴唇,淡淡的羞涩,衬着流动在眉眼间的邪魅,让人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太小的礼物,怎么拿得出手呢?大哥,你也不是小气的人,对不对?」

似乎有种踏入陷阱的感觉呢!独舞,燕家的人,小瞧不得呢!果真是燕家的人呢!

那当然,那可是我的孩子,你的弟弟呢!而且,那样才有趣,对不对?

英气少年紧紧地握住怀中人儿纤细的腰肢,俊美的容颜上泛起一抹宠溺的笑容:「不凡,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默默地注视着那张带着宠溺笑容的俊美脸庞,柔和的眸光让燕不凡眼前忽地有些朦胧,眨了眨眼睛,让那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消失在眼底,谁说他们不是父亲、不是兄长?他们对于亲人的爱,虽然淡,却依旧存在……

「你们,还欠着我们一顿喜宴呢!洞房都入了这么多次了,却不让做弟弟的、做儿子的,喝上一杯喜酒,可真是……小气!」认真地看着俊美少年,燕不凡一字一顿地说着。

相互依偎的两个人禁不住一愣,那一个绝媚的人,绝媚的容颜上,竟渐渐地扬上了微红,许是觉得不自在,在燕不凡说那一句小气的时候,已是将整个脑袋埋进了燕不归的怀里。

只是,儿女情态,也只是一瞬间的。燕独舞终究是燕独舞,他轻轻地拍了拍燕不归的手,燕不归与他早就心意相通,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慢慢地放下怀中的人儿,两人紧握的手慢慢地伸出,揉着少年乌黑的发,两人对视而笑。

「我以为你要什么呢……你确定吗?」燕不归笑得温柔,一直以来,为了所爱而一直在伤害着亲人,来自亲人的承认,比什么东西都要让他们觉得高兴。他们,终究也不能免俗。

听着大哥话语里的温柔,燕不凡禁不住睁大了眼睛,急急地垂下了脸,不想让这两个人瞧见他眼底的感动,这两个人啊……真的是……让人恨不起来啊……

飞快地掩饰起心情,燕不凡抬起了头,精致的容颜带着笑:「我确定。」

燕不归与燕独舞互望一眼,轻举着步,出了客栈,才行了几步,身后那清雅的少年忽地出声:「大哥,爹爹。」

「什么?」他们回头。

「大哥,你可要想清楚呢……给了我,你就不能后悔了……不管我把鬼府变得更强或是彻底的毁灭,你都不能后悔……」燕不凡的笑颜,在阳光下,显得邪魅无比。

轻轻地拍着那瘦削的肩膀,燕不归也笑了:「后悔?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后悔?你知道我这一辈子,只想和独舞在一起……而鬼府却分去了我与独舞在一起的时间,我正愁没处扔了它呢……倒是不凡,你可会后悔?」

燕不凡坚定地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小二给马上了套,踏上马车的车辕,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头,清澄的眼眸促狭似地眨了眨:「爹爹,你可要好好地补上一补呢……年纪也不小了,折腾个一夜就下不了地……这可怎生了得……要晓得,他可正年轻呢……」

向来不懂得害羞为何物的燕独舞听着少年的调侃,这一会儿绝美的脸庞终于冒上了朱红颜色,恨恨地跺了跺脚,耳边却听得清朗的笑声,禁不住又是气又是恼又是甜地重重拧了一把身边的人,猛地惊呼一声,看着旋转的天空,身子又重被那坚强的臂膀搂进了宽阔的xiōng膛。在熟悉的位置里坐好,然后任由心爱的人策着马带着自己奔向远方……

不凡,你要幸福……

这是我做爹爹唯一能给你的祝福……

还有,别想我为那颗春药道歉哦……要不然,你怎么能蒙到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呢?你呀,原来,是那么害羞而腼腆的呢,不下点重药,怎么行呢?

你啊,还要谢我呢……

呵呵……

微眯着眼眸,看着渐渐远去的骏马带走了那两个人,风中,隐隐地可以听到那绝媚人儿甜媚的笑,我还真的是心软呢……这么容易就原谅你们了。

走好啊,爹爹,大哥……

「公子,还要些什么吗?」傻愣愣站在马车边的小二,一脸痴迷地看着那如玉的面容。

垂首望着那双痴迷的眼,眼波微转,流动着妖美的风情,轻笑着:「啊呀,小二哥,我还想要备些干粮呢,可否麻烦你为我跑一趟去买些呢?」

「嗯嗯嗯!」小二乐颠颠地跑开了。

啊呀呀,瞧起来是无意间惹了一桩桃花债呢,红艳的嘴角慢慢地上扬,捉弄人的感觉,真的满不赖呢……难怪爹爹那么喜欢捉弄人啊!

一抹修长的身影落入眼底,慢慢地张大了眼眸,看着那渐渐走来的英气少女,嘴角的笑,慢慢地收敛。

扑通,扑通。

心跳得好厉害,手心都冒汗了……

静静看着那坐在马车车辕上的清雅少午,龙莫愁的眉轻轻地皱了起来……这一回发作,恢复得特别快,是为什么?隐约记得,整个人犹如落在冰窟里的时候,耳边传来的清柔语音,是他吗?紧贴在肌肤上的温暖,是他吗?他知道了吗?知道一切了吗?

照不归他们的说辞,不凡应当不知晓。

他们的说辞看起来天衣无缝,只是为什么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妥呢?是哪里?

哪里错了?

若是不凡知道了,他怎么会这么冷静?

冷静,不凡怎么会这么冷静?冷静得有些不像他。他与独舞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让自己觉得……有些怪。究竟,自己内毒发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凡……」涩涩的声音刚从喉间泄出,耳边却已听得那悦耳的语音柔柔地传来。

「莫愁,来了吗?可惜你迟了一步,爹爹与大哥等你不回来,就先走了呢……」甜甜的笑着,将那一抹俊丽面容上的困扰尽数收入眼底,心里轻轻地笑了。

眼前的人莫愁?还是狂?

苦恼的时候,两个人也一起苦恼吗?

有趣!

「他们走了……」是错觉吗?总觉得那甜甜笑着的少年,有些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嗯,我们也应该走了。」燕不凡轻笑着,上了马车,一手微撩车帘,同以前一般温柔的笑颜。笑望着那一张俊丽的容颜,阳光下的燕不凡,看起来清澄如玉。

轻轻地摇了摇头,龙莫愁敛起满怀的思绪,明亮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清雅的面容。不凡,应该是不知道的,他如果知道了,又怎么会笑得如此温柔?

宁愿相信他还不知道一切,因为,那一切是禁忌,如果知道了那一切,誓必要被黑暗所吞噬。所以,宁愿相信他还不知道。只有那样,他才会平平安安,活得好好的。

心思微沈,龙莫愁微眯了眼眸,看着远处。不远了,很快就到冰峰了……又要看到那一片无际的雪原了。

娘……

我回来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变……你要的,依旧是莫愁吗?有没有想要莫狂一点呢?一点,一点就好,就好……

燕锁狂龙 下 11-12

书 名:燕锁狂龙 下

作 者:诺诺

出版社:三叶草

出版日:2004/03/

简 介:

他长在神宫,世人却不知他的存在,连名字,都是被深埋在黑暗底层的禁忌,连他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虚幻。

那夜,火热扯碎了禁锢,让他从此恋上了那清雅的少年——燕不凡。

可是,那一双清澄的眼,注视的却不是他,而是是那一个如风的人,狂龙,莫愁。

嫉妒,痛苦,愤恨,让他不甘再居于黑暗中。

他要燕不凡,他要那少年的心里,完完全全地只有他。

在黑暗里,计划如火如荼进行着,伤害,也慢慢地浮出水面,他爱的少年,与他有着相连血脉的影子,都挣扎在痛苦中。

他错了吗?

他要的,很简单啊……

当一切都避无可避,他所能选择的,是玉石俱焚,还是再度沉入黑暗……

第十一章

出了山海关,一路往东北而行。一路上,走过的地方都透着荒凉,人烟极少。

狂风呼啸,带着彻骨的寒气。将大地上所有的生物,都早早地赶回窝里躲避严寒。

这就是关外。与江南的明丽山水截然不同的关外。

日夜颠簸,赶了十三天。

穿过平原,穿过山川,穿过沼泽。

就在马也几乎吃不消的时候,他们到了。

一望无际的雪白,绵延无际的山脉,全数被白皑皑的雪覆盖。一望无边,看起来,像是死了一般的沉寂。

这是燕不凡走出马车时的第一个感觉。

然后,燕不凡看到了一群人,一群男人。

远远地看到马车,那一群人急急地向这边跑来,然后跪在冷硬的地上,恭敬地喊道:「恭迎少宫主回宫。」

龙莫愁扬了扬眉,看着那群人。行宫里的人想必是奉了宫中的命令,前来迎接他们的吧,手微扬,沉声道:「罢了,起来吧。」

「是。」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满面的风霜与卑怯。

「齐伯,一切都准备好了吗?」龙莫愁抬起眉眼,望着那一片无尽雪白,眉宇之间染了一抹忧色。雪原……

「回少宫主,一切都准备好了。还请少宫主与贵客先到行宫落脚,我们好送少宫主上山。」老者的身子颤栗着。

「哦,那么,我们就走吧。」龙莫愁翻身下马,然后转身至马车前,扶住那一个倚在马车边的如玉少年,「不凡,我们就要到了。」

轻应了一声,燕不凡察觉到那一群男人都悄悄地抬起眼,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禁不住回以笑颜,却吓得他们赶紧低头,再也不敢看了。

轻轻地啧了一声,燕不凡握紧了莫愁的手。这些男人,真是有些奇怪。

小小的山谷,隐在风雪之后的一个山坡。

高大的松林为这山谷遮去了一半风雪,使得这里稍稍比山谷外头暖和一些,还有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温泉。

只是,即便是有温泉、有松林,这山谷还是很冷。所以,所有的木屋都围着温泉而建,以汲取温泉的暖意,这又显得这温泉边十分的拥挤,看起来有些凌乱。

燕不凡走进山谷的时候,每一间木屋都敞着门,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见他们的身影,那些男人就纷纷在冰冷的土地上,跪下,整个身体伏倒在地面上以示尊敬。

这里是……

似乎察觉到了燕不凡心中所想,缓缓而行的龙莫愁怱地停下脚步,转首对他道:「感到奇怪吗?」

燕不凡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很奇怪,为什么这里瞧不见一个女人?这里这么简陋,真的就是神宫吗?是那个北武林的王城吗?似乎,简陋得有点过分!

龙莫愁冷冷的一眼,眸子微眯地望向远方:「神宫是女人的天下,这里是那些女人养男人的地方。就像帝王取乐用的行宫一样。所以,这里就叫做行宫。」

张大了眼眸,看着这座山谷,看着那为他们领路的老者与男人们一脸的僵硬神情,燕不凡心头微微一凛,难道,这就是他明明是男人,却要做女人的因由?

神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龙莫愁看着如玉脸上的好奇神情,声音透着一抹僵硬。

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那一片雪原……

男人们抬着轿子,深一步、浅一步地在齐膝的积雪中慢慢地走着,狂风夹杂着忒大的雪团,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燕不凡抱紧了怀里的卷轴,微微地呵着气,好冷……即使是有上等的雪狐皮,有着上等的暖玉,身子在这偌大的风雪面前还是冷得发抖。神宫,究竟在什么地方?这片雪原,究竟有多大?

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人数由开始的十四人,锐减到了如今的六人,除却他与莫愁,带来的十二个男人,折损了三分之二。这片雪原,看起来还是像走不到头一般,无边无际。

眼眸看向那抬着自己这顶轿子的两个男人,单薄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湿透了,不知道他们看着同伴在身边一个一个倒下,是怎么样的心情?

那些倒下的人,不会有人去救他们,只会任由他们在风雪里化成寒冰。

神宫,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般的无情?

正想着,轿子忽地一阵晃,燕不凡还不及反应,轿子已然在冰雪中四分五裂。以为自己就要摔倒在冰雪中,却被那飘然而来的身影接住。他静静看着抱住自己在风雪中慢慢落下的俊丽少女。

龙莫愁扶住燕不凡,身子微倾,看着那跪倒在风雪中的人。

死了?那么说,就没有人可以为她带路了。原以为行宫里的脚夫可以支撑到宫里,看起来,是她想错了。

可恶!

迅速地站起身,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雪原,应该就在前面了。只是,是哪一个方向呢?满眼的雪白,瞧久了,就会迷失方向。神宫虽然有路标,可是,这么大的风雪,早就被刮得无影无踪了……

失了路标,她半步也不敢移动。雪原,其实是分布在无数山峦上的厚厚积雪,前进的每一步,都需要步步为营,说不准前面那一步的下方就是无底的悬崖。

冷冷的一笑,多少年了,这片雪原还是饶不了她……难道说,她注定要败给这一望无际的雪原吗?不管是莫愁或是莫狂……不,不想,莫狂败给这片雪原一次已经够了,那个时候,因为莫狂太小,所以他败了……而如今,她是莫愁,名震天下的狂龙……

她绝对不能败,因为还有不凡在……回眸望了一眼站在雪原上的精致少年,少年那一双清澄的眼,静静地看着她,那是全然的信赖。

心头禁不住一热,丹田提起一口气,修长的身影轻盈地跃到半空中,手掌轻抬,吸起一股雪团,然后拍向天空。

燕不凡感觉到一股寒风刮在脸颊上,隐隐作疼……这风与那吹来的风有些个同。

猛然张大眼睛,看着半空中那一团渐渐猛烈起来的风团,风眼之中,是那一脸平静的俊丽少女。

雪团,大块大块地被吸往空中,然后纠结成一团,呼啸着往更高处飞去,远远看去好象是一条舞动的雪龙冲向天际。天空中,撒落的细细雪花,好象是雪龙身上散落的光芒,布满了整个天际。

好美……

好耀眼,这一刻,那个人瞧起来就像是龙的化身,不,龙就是他们,他们就是龙。

忽地,一缕细细的箫声,远远地传了过来……缥缈的雪原上,那缕幽幽的箫声,细得恍如耳语一般……

「走,不凡!」雪团中,那修长的身影猛地扑了下来,抄起了那还处于怔仲中的少年,迎着那缕箫音,飞速地往远处掠去。

耳边的风呼啸着,冰雪刮得脸上隐隐作疼,不凡静静看着那迎着风雪狂奔的俊丽人儿。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俊丽人儿伸手将他的脸埋进怀里,护住了他,不让风雪刮着他……

轻轻地伸出手,回抱住那纤细的腰。燕不凡无声地扬了扬唇,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风,忽地停了。猛然跳跃的身体也停顿在雪原中。燕不凡抬起头,看着远方,一抹雪白身影伫立在雪原尽头。

抬首间,不意对上来人一双冰冷的眼;好冷,好冷的眼神。

像是用冰做出来的眼神,有这样眼神的人,是不是连心也是冷的?

感觉到旁人的僵硬,燕不凡慢慢敛起笑容,眼眸直视着那双冰冷的眼,是你了。

冰冷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那一双与自己对视着的清澄眼眸,太清了,这双眼眸太清了;清得让人看不透。他就是那个传言中胆怯而害羞的燕不凡吗?

胆怯而害羞?

没来得及细思。风雪无预警地猛然骤变。掩盖思绪的同时。也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冰风暴雪即将到来……

雪原,被一道深深的悬崖划成了两半。

神宫,就在悬崖的下面。

跳进深渊,感受到冰冷的寒风灌进身体,就在身体快要被寒冷冻得失去知觉的时候,身体猛然一沉,脚踩在实地上了。

未及张开眼,就听到了清脆而悦耳的声音,恭敬地响在耳边:「恭迎宫主回宫,恭迎少宫主回宫,恭迎燕公子。」

「到了,不凡。」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燕不凡慢慢地张开了眼眸,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无垠的绝美风景。他们站在悬崖高高突起的山壁上,山壁下是一片巨大的山谷。谷里长满了高大的绿木,而山谷的中间则有无数泛着雾气的泉眼,翻腾着的水气、夹杂着灼热的湿意扑面而来,将寒冷从小谷中驱逐。树林的中间,是泉眼会齐的地方,那里有一处陷落,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温泉水池,一道人工开凿的水道将水池里的水接入,弯弯曲曲地穿越了整个树林,也将整片袅袅的雾气布满了整个林子。

树林的尽头,陡峭的山壁上,一大片白玉似的宫殿沿着山壁,一层一层匀称分布着。

这些宫殿像是天上的繁星,拱着山壁最高处的一座辉煌的宫殿,那座宫殿威严肃穆,远远看去像是高高在上的冷月,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原来,这就是神宫。在氤氲水气中,既华丽而义缥缈。好美的地方。只是,这突起的山壁与那一大片的宫殿,中间却隔着那深幽的山谷,并无什么路径,又该怎么过去呢?心里头的疑惑,让他禁不住低垂了眼眸,眸光微垂时,燕不凡看到了跪在他们身前的无数华裳少女,神情谦卑而柔顺。只是,放眼望去,这里却果真瞧不到一个男人的影子。

站在前方的白影身形微动,纵身跃下了山壁,燕不凡抬眸望去,那一袭白影衣裙飘扬,飞舞空中,恍如天庭的飞仙一般,无比的飘然出尘。

轻盈地飘落在山谷间高大的林木树尖上,身影稍停又再跃起,如此数次,那白影便消失于围绕在那片宫殿四周的白云里。

燕不凡轻眯了眼,原来是要这般过去,这巨谷,倒成了神宫天然的屏障了。山壁与山谷中的树尖,有数十丈之距,林中又有无数泉眼散发出的水气将树尖隐没,如非有绝顶的轻功和极佳的目力,谁又敢妄加一试呢?

还在发愣,身子却被抱了起来,抬眸看着那俊丽的容颜,只听莫愁低声道:「走吧,不凡。」

伸出手,缓缓地与那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交缠在一起,在一声呼啸声中,感觉到莫愁的身影忽而上、忽而下的在水雾中穿梭,慢慢地靠近了那片宫殿。

伏在莫愁的肩上,燕不凡看着尾随而来的那一群华裳少女,彩袖飘扬,恍如九天飘落的仙子,好生空灵美丽的景致。

神宫,真的只有女人?

「到了。」龙莫愁停在白玉雕成的平台上,眼眸温柔地看着怀里出神的少年,是瞧这美景瞧呆了吗?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这巨大而美丽的豪华宫殿,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坚硬而无法冲破的牢笼。不凡,你待久了,就会像我一样,生厌的呢……

「恭迎少宫主回宫。恭迎燕公子光临。」清澈的响声,自四面八方而来。

燕不凡站稳脚步,抬眼望去,只见那来迎他们的那一缕白影,正坐在一张几十个少女抬着的宽大玉椅上闭目养神,神情冷冰冰的,让人瞧不出是什么心思。

围在玉椅的边上,站着无数女子。

最为醒目的,是在那玉椅下首的四位女子。

玉椅左首,两位年岁稍长,一为黑衣老妇,鹤发红颜,威仪无比,远远望去,便令人无端地出一股敬畏感。另一个是一身兰裳的中年美妇,面容秀雅,巧笑嫣然,乍一望去,便有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玉椅右首,两位年岁尚浅。一个是一身男装的红衣丽人,眼角含春,眉目含情,衬着一身红衫,远远看去便似一团火般耀眼夺目。另一个,是一个梳着双辫的少女,十六、七岁,一身粉衫,看去恍如邻家女儿一般,清新可人。

四位女子后方,各站着七、八个容颜秀美的女子,瞧起来应当是属于等阶较高的,再往后,一层又一层,一眼瞧去,竟是瞧不到底边的。

好一个女儿国。

「兰长老,你负责宫中杂务,你觉得燕公子安排在哪里合适?」白玉椅上,冰艳女子依旧面如冰寒,双目未开,语音冷情依旧。

玉椅左侧,一身兰裳的美妇微微敛了身子,声音平稳地道:「本宫创建数百年,未曾接待过来客,更毋论是男客,故而不曾有专门客房,目前只有四园之外的行云宫空闲,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那么就安排在行云宫吧。」白玉椅上,冰艳女子冷冷地摆了摆手,然后,那抬着玉椅的几十个少女便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平台。

围在白玉平台边的宫装少女们见状纷纷跪送,看得燕不凡唇边禁不住扬起一抹浅笑,这神宫的宫主,瞧起来竟和帝王一般无二。

随着那玉椅的离去,围在白玉平台边的宫女们也有序的散了开,只留下那身着兰裳的美妇。

「少宫主,可回来了。」兰裳美妇浅笑着迎了上来,美日流转,打量着站在龙莫愁身边的清雅少年,「一转眼都过了十年了,想不到,少宫主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龙莫愁自进入神宫以来一直紧绷着的面容,终于泛开了一抹温柔的笑:「兰姨,我回来了。这是不凡。」

燕不凡好奇地看着那兰裳女子,他察觉得出,莫愁对这女子的笑是发白内心的笑,禁不住仔细地打量着那一个兰裳妇人,眉目清雅,温文隽丽,瞧起来颇有一些母亲的温柔味道。

察觉到了不凡的眼光,那兰裳女子轻柔的笑了笑:「燕公子,啊,我可以叫你不凡吗?」

燕不凡怔了怔,他对于这兰裳女子知道他的名字并不觉得奇怪,神宫必定是要对他有一些了解的,抬眸望瞭望莫愁,对上她那双清澄眼里微微的笑意,不由地对着那妇人颔首:「自然是可以的,兰姨。」

那美妇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向那美丽的宫殿走去:「少宫主,虽然您有十年未曾回宫了,但您的寝宫我还是每日去打扫,你马上就可以住了,至于不凡嘛……行云宫里我也命人收拾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对了,不凡,神宫里一向没有男客,所以,我暂时还安排不出丫鬟来服侍你,不知……」

燕不凡停下脚步,看着天空清澄的颜色,轻轻地笑了笑:「没什么,兰姨不用担心。」

美妇人扬了扬眉,在燕不凡抬头的时候,望向了一边神情平和的少女,神情带着几分的满意。少女却是垂下了眼眸,再抬眸时望着美妇人的眼眸是冷然的。

美妇人见了,禁不住露出了黯然的神情,心里轻叹了一声,宫主,少宫主心里还在恨着你,娉儿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要那么做……当年……

寒烟殿。

神宫四大长老之三,正神情冷凝的站在宫殿光亮的大殿上。

大殿的正中,一道七彩的水晶帘垂挂在地,将大殿隔成了两半,一身白衣的冰艳女子淡然地斜倚在水晶帘后的软榻上,清冷的眼眸微阖,一言不发地听着三位长老争论。

「宫主,祖宗立下规矩,男人是不能出现在宫里的,您这样安排,按宫规是要……」苍老的声音,是一身黑衣老妇,愤怒地响起。

「梅长老!」清朗的语音,急急地打断了那苍老的声音,「宫规没有错,但是,别忘了这燕不凡是出自哪家,他来自鬼府。」清脆的语音,带着少女的童稚。

「竹长老,就算姓燕的是来自鬼府又怎么了,即便是几十年前,燕鹤行来了,他也只能在行宫里待着,更何况是他的孙子。这燕不凡还不是鬼府的继承者,他不配宫主为他破了宫规。」苍老的语音,带着冷冷蔑视。

「那么,梅长老,你可记得三年前,铁云掌灭门之案?」沉哑的语音带着沈稳,冷冷地打断了那苍老的声音。

黑衣老妇一怔,花白的双眉紧紧一皱,低声道:「自然记得,三年前,铁云掌全门惨遭杀害,仅有一子因事在外而逃过此劫。神宫花了一年时间,将凶手抓获。原来是漠北狂人因为爱上了铁云掌之女,一心上门求亲却遭铁云掌拒绝而大发狂性,灭了铁云掌全门。漠北狂人事后也十分的后悔,甘愿受到惩处,只求放过其它在漠北的部落。」

「梅长老记得如此清楚,记性不错。」沉稳的男装丽人扬了扬眉,然后冷笑了一声,「那么,梅长老自然还记得一年前,漠北有一游牧部落七十五人全惨杀害。我们抓到凶手,凶手全部供认不曾抵赖,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个不过是被人收买了的杀手。背后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是谁。梅长老,你说,如果是鬼府,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那黑衣老妇被问得哑然,苍老的脸上微微抽搐,恨恨地瞪了一眼男装丽人,良久才冷冷的道:「菊长老!好,好!宫主,请恕奴婢无礼,告退!」

然后,那黑衣老妇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一身男装的丽人与粉裳少女愕然地看着那黑衣老妇说走便走,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那水晶帘后一身白衣的冰艳身影,齐声道:「宫主,梅长老她不是故意……」

「罢了,不必再说了。她也是为宫里好。」那冰艳身影微动,冷冷语音已然穿过了水晶帘,「行云宫里一切都有娉儿安排。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是。」男装丽人与粉裳少女对望了一眼,然后慢慢地退出大殿。

水晶帘后,那一直闭着眼眸的冰艳女子冷冷地张开了眼,乌黑的眼眸里带着冷然的笑:「一群废物!等着你们办事,神宫早就败了。逐风。」

大殿的大梁上,一缕白影飘落:「属下在。」

「风影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冰冷的眼眸淡淡扫了一眼身着白衣的少女。

少女扬了扬眉:「风影还是没有办法潜入,鬼府机关遍布,她几次进入,都被发现还差点被掳,所以……」

冰艳的容颜微微一寒,清冷的眼瞳斜睨,那少女打了一个寒颤,冰艳女子却是转开了眼眸:「鬼府的情况,怎么样?」

少女松了一口气,轻声道:「鬼府里虽然没有主子,可是有三大管事在,一切井井有条,与主子不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手掌轻轻一扬,少女会意,身影一动,已然消失在大殿里。

冰艳女子慢慢地自软榻上起身,冰艳的容颜上盈起一抹冷魅:「鬼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属于我……」

仰首灌了一口酒,龙莫愁默默地看着寂静的宫殿,十年没有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不过,倒是比记忆里多了一些人。看着那些素衣的宫女们安静地站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里,一个个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些宫女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应当是在自己离宫后选出的,想必,是从没见过自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娘安排的人呢?

嘴角扬了一抹邪气的笑,轻柔地站起身,随意地靠近了身边的一个宫女,伸手支起那尖尖的小脸,指尖轻佻地抚着那光滑如玉的脸颊,俊丽的脸庞上扬起一抹邪气的笑:「你叫什么?」

龙莫愁在江湖中一向颇有女人缘,一个与她行事作风的豪气有开,一个也是因为她的笑,她的笑容,有一种让女人为之着迷的魔魅。连那些行走江湖的女侠、青楼名妓都逃不过龙莫愁的笑,何况是这未曾出过宫、见过世面的小小宫女。她呆呆地看着那俊丽容颜,一张清丽的小脸涨得通红:「少……少……宫主,奴婢碧波,少……宫主……有、有何吩咐?」

「陪我喝酒,好吗?」敞开笑颜,龙莫愁揽住了那纤盈的身子,俊丽的容颜轻柔地抵在宫女纤瘦的肩上,轻柔地磨蹭着。

「不,不……」小宫女紧张地僵了身子,一双手惶恐地推着那修长的身影,清艳的眸子不安地打量四周,「奴、奴婢不……不能乱了宫规。请少宫主……」

丰盈的唇,轻柔地堵在了小宫女红艳的嘴上,将那小宫女吓得睁大了双眸,整个宫殿静得鸦雀无声,龙莫愁大笑着道:「不吵了,来,喝酒。」

小宫女被吓得僵硬的身子随意地就被龙莫愁给拉了去,坐在了桌边,一双清艳眸子不安地往某个方向瞧去。龙莫愁为宫女倒上了杯酒,不着痕迹地随着小宫女的眸光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门边的衣角闪了闪,俊丽的脸微微一沉,瞬间又转成灿烂笑容,将那对着她的宫女迷得晕头转向。

喝下杯里的酒,龙莫愁的眼滑过了一丝冷光,果然……

燕不凡跟随着宫女来到了半山腰,转过了一片绿萌,看到雪白的宫殿就隐在那片绿萌中。一条白色浑圆石子铺成的小径穿过了绿萌,连接至宫殿的厚实宫门前。

领路的宫女站在小径前,侧过身,对着燕不凡微躬了身子,然后轻盈的退开。有些惊愕地看着那宫女飘然消逝的身影,燕不凡的眉头微微一皱,奇了,竟然不带他进宫,只领到门口?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行云宫。行云宫,有什么古怪吗?

慢慢地推开了厚重的宫门,秀美的眼眸打量着这个行云宫。宫殿很大,大得一眼看不到边,一眼,都看不到一个人。

透亮的瓦,高高的柱,一眼的白,除此之外,瞧不到任何的颜色。即便他自己也最喜欢白的清雅与素净,可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却让他禁不住泛起一抹寒意,冰冷而无情的白,不是他所喜欢的清雅与素净……

这里,比鬼府的那座小院还要冷清,起码,在鬼府里还有温婉慈爱的娘亲,而在这里,却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气,不,连一个鬼都没有……连鬼也不愿住在这里呢……

龙轻寒,你究竟想要怎么待我呢?

红艳的唇微微上扬,燕不凡轻轻地合上了宫门。

入夜。

静寂的宫殿吹入了一股夜风,将装饰着宫殿的轻纱吹得四处舞动。

燕不凡猛然坐直身子,看着那轻纱后面渐渐逼近的黑影,清润的眸子凝视着一只白皙的手掌慢慢地撩开了那重重的轻纱,看着那一张俊美的脸闯入眼睑,笑,轻轻地浮上红艳的嘴角:「你来了?」

俊美男人慢慢地走近坐在榻上的精致少年,清澄的眼,默默地注视着那清艳的容颜,轻柔地笑着:「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燕不凡柔柔地笑了,伸手揽住了男人的颈项,慢慢地仰起颈脖,将红艳的唇轻轻地印在俊美的容颜上,柔声道:「你不是说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吗?难不成,你说话不算话?」

男人低笑了一声,低沉的语音在宫殿里慢慢地荡开:「不凡,我怎么觉得,我好象又更喜欢你一些了呢?」

媚眼微转,笑容更深了,忽地,燕不凡如玉的鼻轻轻地抽了抽,讶道:「你喝酒了?」

男人微怔,低首轻嗅,眸子微眯,低声喃道:「取暖用的,你知道,雪原很冷。」

燕不凡张大了眼眸,作出了明白的模样,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附和道:「雪原真的很冷……是该喝点酒暖暖身子……不知道你身子暖了没有呢?若是没有,我们就再做点事情来暖一暖,怎么样?」

柔媚的眼眸微挑,带着万种的风情望着那俊美的男人,一手缓缓地在男人的身上游走,一手解开了那垂挂在银钩上的床帐。床帐衬得那白皙的身子朦朦胧胧,却更加的诱人……慢慢敞开的身子,准备好了迎接那久违了的灼热事物……

「嗯……」难耐那灼热的情潮,燕不凡狠狠地咬住了那宽厚的肩膀,却更引得那健壮身子急剧耸动,「啊……啊……」

情欲迷离的秀美眼眸轻轻地泛着笑意,直勾勾地望着那床顶的帐子。狂,这场戏,你可以演多久呢?

第十二章

翠绿的树,五彩的花,粉蓝的天,鸟儿叫,虫儿鸣……

鸟语花香,和着恬静而舒畅的暖风,吹得让人禁不住有些昏昏欲睡;因为一夜的欢爱而慵懒的少年,一大早便被宫外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着了衣裳,也不曾梳洗,便开了宫门。

瞧见宫外入云的榕树丛中,一片粉紫开得正艳,细细瞧起,却是一片紫藤,密密绵绵,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天然的床榻。

随意地自行李中拿了一卷书,然后费了好大的一番劲,才爬上那一处粉紫。原本还想看会儿书,可是,瞧着瞧着就有些犯困了……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懒懒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燕不凡放下手中的书卷打量着澄清的天空,好美的天空啊……

谁会想到,那一片冰寒的雪原里,竟会有这么一处美丽的地方呢?天好蓝,蓝得那么清澄美丽……不像那片雪原,天空是无尽的灰……透过树梢晒进来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好暖,好舒服啊……好想就这样,静静地睡去……

精致少年静静地躺在密密纠缠的紫藤树丛中,粉紫的花蕊,一串串静静地在嫩绿枝叶中绽放。淡雅的花香,围绕在少年的四周,令少年恬静的睡颜上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少年微微地侧了侧身子,耳边听到了细碎的足音,禁不住微张了眼眸,透过树哑间的缝隙,只见几个宫装少女,婀娜的身影轻盈地行走在榕树下的小径上,或是提着食盒,或是捧着水盆,或是捧着衣裳,瞧起来像是来给住在那绿萌后的宫殿里的贵客用的。

燕不凡静静地看着那些宫女走进宫殿,然后,不一会儿,便瞧见那几个宫女空着手走出了宫殿,只是原先肃穆的神情却染上了几分疑惑。

轻柔的声音虽低,却仍是传进了燕不凡耳里。

「奇怪,怎么不在?」

「不知他去哪里了,要是梅长老问起来,我们又要受罚了。」

「可是,如果他出了行云宫范围,负责巡察的姐姐们早就知道了,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么说他还在附近。只要他不出行云宫的范围,都不打紧。」

「说得也是。」

宫女们轻柔的说着,然后是一阵的沉默。

过了一会,才又有声音。

「彩裳,听说昨儿个的事情了吗?想不到,以前出过宫的那些姐姐说得都是真的。」

「真的想不到呢。少宫主竟然会调戏碧波。」

「听说,少宫主亲了碧波呢……」

「那碧波可是吓坏了吧……」

「嘻嘻……」

……

声音渐远,而躺在树梢上的燕不凡,原本有些佣懒的眼眸却慢慢地染上了一抹恼色。

昨儿个他来的时候,一身的酒气,可是,瞧起来不像是醉了的模样呀……

将书卷慢慢地覆在脸上,掩去满面的酸气,燕不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莫愁放浪形骇的性子,他不是不晓得,也知道她在江湖中的各种传言,也知道这一些都只是为了掩饰,可是,即便知道这里面另有文章,他的心里面还是酸酸的……碧波?是谁呢?怎么样,才可以瞧见呢?可有他长得好?

原本还有些犯困,这会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龙莫愁斜睨着那缩在脚边的宫女碧波,清丽的眉眼皱成了一团,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纤瘦的身子一半挂在床上,一半悬着空,看起来一副不安稳的模样。起身拉住那眼看着就要掉下去的身子,小心地放在床上,这还是一个小孩子,却被她拖进了一场局里面……现在,整个神宫,都传遍了吧……

娘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样最好!

不知道现在的不凡在做什么呢?

去看看他吧……

行云宫里空无一人,不凡去了哪里呢。

满心的忧虑,猛然在瞧见宫殿外那一片粉紫的时候,化成了颊边浅浅一笑。身影微动,掠至了树梢,眼眸安静地看着那一张恬静的睡颜。

「瞧什么呢……」倏然张开的眼眸,黑得犹如深夜的天空,亮得犹如那夜空中闪亮的寒星,好美……衬着那睡后初醒的慵懒笑颜,诱得人禁不住想碰触。

龙莫愁着魔似地低下头,轻轻地吻住那一张一合的红艳小嘴,不凡,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得几乎要发狂了……想要你啊……

「唔……」惊讶地张眸看着那张俊丽容颜,燕不凡只有怔忡了一会儿,便全心意地承受着唇瓣上传来的甜美,唇与唇密密贴合,舌与舌紧密交缠,狂野而热烈。是灵魂与生命的交缠。

唇与唇分离的时候,牵出了一抹细细的银丝,燕不凡看着那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原本清亮的眼此时却因为情欲而显得有些迷茫,眼眸一闪,一抹邪魅流光在燕不凡绝美的眼眸里倏闪而过。

红艳的嘴唇浮现一抹淡笑,柔媚而甜美,直把龙莫愁瞧得迷了眼,还不及反应,便被原本在下方的少年抱着树藤上翻了一个身,变成了龙莫愁在下燕不凡在上的姿势。龙莫愁轻笑着看着那一张精致的面容:「不凡?」

燕不凡笑着,伸手按在那一张丰润的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在那一张俊丽的容颜上印下点点轻吻,轻柔得仿佛柳絮飘落般,迷惑着龙莫愁的心。

白皙的手,轻盈地滑入了明黄衣裙,掌心触上那结实而又柔滑的肌肤的瞬间,昨夜,应该是这个位置吧……他咬了狂……而且力道还不小呢,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猛然一僵,禁不住无声地叹了一声,收回了手,轻轻地与那俊丽人儿相依偎。

莫愁。

或者说是狂?

这一层表像,你们还要背到什么时候呢?

神宫所在的山谷叫做长春谷,确实说来,长春谷它并不是谷,而是一座山脉因为地壳运动裂开形成的一道口子的最底端,临空望去犹如一个收紧了口的布袋,四周没有道路,只有靠两边陡峭崖壁上天然生长着的树枝以着极高的轻功跳跃,才得以进入。

因为地壳运动,所以,这长春谷里有许多处温泉喷涌,形成了四季如春的奇特风貌。而历经了千万年的演变,这里繁花似锦,绿萌成林,端的是风景如画。

而长春谷的尾部,则又有一个谷中谷。

它比长春谷的地势要高出二十几丈,穿过神宫的宫殿群落,是一片光滑的崖壁,而崖壁上有一棵斜长出来的松树。跃上松树,便可以看见松树树根的地方,有一处仅容一人进入的裂缝,裂缝曲折回转,走在其间,只觉密不透风,十分的闷热。

走出裂缝,迎面而来的便是隐带着一股腥臭的暗红色雾气,眼前尽是一片赤红色的巨石。这便到了赤魂谷。赤魂谷方圆不过百米,寸草不生,到处是巨石乱叠,中间红雾翻腾,跳上巨石,便可以看到一潭沸腾着的暗红色池水。

稍一靠近,便觉得炙热难耐,那入谷即迎面而来的腥臭味便更加浓重,让人禁不住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池水边,积着累累的白骨,骨头上都透着暗黑的颜色,这一池泉水,显然是有着剧毒的。

龙莫愁静静地站在赤练泉的岸边,那带着腥臭的泉水,对于她来说一点也不可怕。说来也是巧,她因为练拜月教的邪门武功,而颠倒了性别,更得了一身寒毒,到了月圆之夜必然发作。说来应该是痛苦至极的事情,却因为这门功夫使得她竟然不惧这赤练泉的奇毒。

更奇特的是,这赤练泉教普通人沾上,便如被赤练蛇咬过一般的灼痛难忍,最终被蛇毒攻心而死,而她身处于这赤练泉中,却恰好能抑住她身上因为修习拜月宗武功而凝聚起来的极寒之气,并延迟寒气的发作。

虽然这赤练泉无法根治她体内的极寒之气,却远比那月圆之夜发作时,到那流动溪水中凭借水流而导出寒气来得有效、来得快。

只是,通常情况下,她都并不是特别愿意到这赤练泉来。因为,如果要进入赤练泉,就必须散尽功力,裸身进入泉水中,吸收泉水中的剧毒。对于她来说,她的身体是这世间上最大的秘密,这赤魂谷虽然隐秘,却也并不是说无人能进来,故而,她宁愿用慢的那一种来驱逐寒气。

再者,自打十岁离开神宫之后,她也没有再到这赤魂谷来。

可是,今日,她又来了。

轻轻地抚着肩头,肩上有着不凡昨夜留下的咬痕。

龙莫愁轻轻地拧了拧眉,晨间不凡的碰触,让她禁不住颤抖。如果不凡瞧见了,肯定会认出她就是狂的。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不凡!

下一个月圆,就是她与不凡的成亲大典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不凡厌恶她。她想成为不凡的妻子!

即便是无法有夫妻之实,有一个名义,也足以让她开心了。

而下一个月圆,又将是她体内积众的极寒之气发作的时候。所以,她来了这赤练泉。可是,站在泉边,她却迟疑了。

真的要散去一身的功力,显露原身吗?最近,总觉得这个身体开始不受她的控制了。她明白,是狂在挣扎。

虽然龙莫愁与龙莫狂从根本来说是同一个人有两种意识。这两种意识,平常的时候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下共同生活,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心意相通的,她可以感觉到狂的想法,而狂也可以体会她的内心。可是,自从不凡出现后,这种微妙的状态就崩坏了。她与狂无法共处在这个身体里。这个身体,只能清醒着一个意识。虽然,狂出现的时候她知道,可是,她却无法再像以往那样,清楚地知道狂的想法。狂正在拒绝着她,她与狂,不再是同一体的了。

有些悲哀的叹了一声,龙莫愁苦涩地泛起了一抹笑容,以现在的状态,恢复原身,意味着她将进入沉眠,而主宰这个身体的,将会是狂。

狂,我该把身体还给你吗?虽然你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虽然你我也曾比任何人都深刻的牵绊,可是,如今为了不凡,不管愿意和不愿意,他们已经成为情敌了。

她也想要不凡啊!

狂已经得到了不凡的身体,而她呢?虽然她明白不凡的心在她的身上,可是,心,这种虚无的东西,太难以掌握了。不凡愿意让狂得到他的身体,能说他的心里没有狂吗?

不能!

狂……

我们真的要决裂吗?

一筹莫展的龙莫愁,只能拧着眉,望着那一池不住翻腾的暗红泉水发愣。

一道冰寒的掌风忽然自巨石堆中猛地打向立在岸边的修长身影,龙莫愁听得风声,身形一拧,足尖轻踮岸边千万年来被温泉水浸泡得发黄的岩石,人已然跃高了三四丈,恰恰避过了那道掌风,只是那沸腾的滚灼泉水却是无从避起,被那道掌风激起了数尺高的波浪,水花簌簌地将整个岸边都洒湿了。

飘然落下,龙莫愁回身看着那一张略带些许讶色的冰艳美人,冷然的扬了扬眉,冷笑了一声,回道:「娘,您可是生孩儿的气了,气孩儿回来这么久,也不去拜见您吗?」

龙轻寒轻轻地抬起了莹白如玉的手掌,轻拂去沾上面颊的泉水,心里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小子出宫这么些年,武功竟然长进这么多,轻易地就避开了她一半的功力,可恶,真是不能小瞧了他!虽然,和鬼府的联姻在即,但是,这个孩子绝对会是个祸害,留不得。这样一想,龙轻寒心里禁不住有了一个主意。

听到那冷然的话语,龙轻寒柳眉一扬,不怒反笑,轻笑道:「狂儿,你觉得为娘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为娘的只是担心你的身子,毕竟下个月圆就是长老们择定的吉日,我不想你的寒气发作耽搁了你与燕不凡的大婚庆典,坏了这门婚事。所以,你必须来这赤练泉浸泡整整七日七夜,化解一些你练功积下的极寒之气。」

「哦?那么多谢娘的关心了。」龙莫愁轻柔的笑了笑,心里禁不住有些犯嘀咕,奇怪。她一向不与自己亲近,为什么忽然派人相约在这赤魂谷呢?

难道真如狂所言,这是一场陷阱?

龙轻寒看着那一张俊丽面容上满面困惑,冷冷地笑了笑:「关心你是应该的,你这身毛病,也是因为我而起,为娘的自然是应当关心你,省得你再心里不平,将神宫在外面剩下的另一半基业也毁了个干净。」

龙莫愁心头一凛,她说得是狂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

皱了皱眉,看着那张冰艳容颜,心里禁不住有些不安,奇怪,以她对龙轻寒的了解,她不可能这么镇定的,心下微微一凛,身子悄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凌厉的气,带着冰寒狠狠地向龙莫愁击来,龙莫愁抬头,只觉漫天的掌影恍如满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往她逼来,心头一凛,好厉害的掌势,她的寒冰神功竟然练到了这种地步。

下意识抬掌迎去,轰的一声巨响,两双交接的手掌引来剧烈震动,凌厉的劲风,将两个修长的身影卷得摇摇欲坠。

一道暗香,在劲风中慢慢地飘入了莫愁的鼻翼,龙莫愁吃了一惊,猛然抬头看着那张冰艳容颜,满脸的不敢相信,然后,她的掌风猛然消逝,只听得轰的一声,龙轻寒漫天的掌影结结实实地击在了龙莫愁的xiōng前。

紧接着,龙莫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的鲜血,最末,修长的身影被猛然击落在翻腾着的血色池水中。

龙轻寒微动了手掌,将手掌上的一朵淡白色花蕊小心地收入怀中,然后冷凝地看着那在赤色池水中飘浮着的修长身体,冷冷地哼了一声:「好好地泡泡吧,再不泡,别说你自身的yīn毒化不了,连我的寒冰掌气也会很快地就侵入你的五脏六腑。孩子,别说为娘的狠心,你知道,你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就是为了辅助我的权力而来到这个世界的。神宫在外边的基业经营了这么些年,轻易的就给你毁了一半,看在你给我与鬼府联上了姻亲的份上,这一掌我只给你下了一半的寒气。乖乖的给我做龙莫愁,否则,你的命别想活太长久。」

说完,龙轻寒冷冷的笑了一声,修长的身影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了这赤色的山谷。

赤红的泉水里,飘浮的身体慢慢地翻转了过来,苍白的脸转向天空,龙莫愁脸色惨白的张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冷冷的笑容浮在嘴角。

想不到,她竟然会对自己用迷香。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伤自己,看起来,自己给她的威胁,真的是不小呢。

狂,你想的一切都对了。

从她派人相约在这赤魂谷,狂就说了,一切,都只是一个陷阱。

龙莫愁这个身分、这个人,只是为了满足龙轻寒对那个男人的报复,对于权力的欲望而创造出来的虚无。龙莫愁,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不应该有反抗的。

她早就明白,神宫的分堂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做的。所以,她才会设出这个局,设了这个陷阱。傻的是自己还存在一丝骨血亲情,不能相信她真的会对他们出手吧。

是自己输了。

罢了。

狂,这一切,原本就是你的,你要,你就拿走吧。

做回你自己,做回一个真正的龙莫狂,让天下人都知道,真正的狂龙,是什么样子。

狂!

乌黑的眼瞳默默地合上,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累了,真的很累了,累得不想再继续这个骗局。

翻沸的暗红泉水中,被滚灼的水流烫得发红的肌肤,慢慢地偾起,纤瘦的身体也慢慢地变成了男性的健美,一颗颗血红色的肉瘤在慢慢变成赤红颜色的肌肤上隆起,显得分外的狰狞。

俊美的男人痛苦地仰起头,好看的五官因为剧烈的痛楚而慢慢地扭曲,猛地,他张开了微敛的眼眸,以着冷厉的眸光望向巨石堆中:「还看什么,出来。」

一声轻叹,身影婀娜的黑衣少女披着一件与巨石颜色相近的披风从巨石堆中立起身。轻盈地跃下巨石堆,少女美丽而又苍白的脸庞默默凝视着泉水中一脸痛楚的俊美男人:「你还好吗?」

冷笑了一声,狂抬起眼眸,回视美丽少女:「飞雪,你说我好吗?」

少女沈默地望着那张扭曲的脸,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声:「你看起来很不好。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想不到,你的情况似乎比小时候糟许多。」

龙莫狂沉默不语,而少女也不再说话,只是随意地坐在泉水边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抱着膝,凝望着天空;良久,才自言自语般地开了口:「适才我来的时候看到莫愁似乎有些烦恼,所以就没有叫她。紧接着你娘就来了。我怕她发现我,所以只好藏了起来。你娘看起来是那么不近人情。我有些不懂,同样是娘亲,我的娘亲却是温柔而慈爱,为什么……」

「因为她从来不把她自己当成一个母亲,也从来不曾当我是她的孩子。」冷然一笑,龙莫狂狠狠地在那翻腾的水面上击下一掌,数丈高的水花直冲天际。

岸边的巨石,再一次被这冲天的水柱沾湿,那少女也不躲避,任由炙烫的水流溅湿了一身。暗红色的披风上,水流所到之处都冒着嗤嗤的白烟,而少女却是毫发无伤。

「神宫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少女喃喃地说着,「以女子为尊贵,身为女儿身,我或许该开心,可是,为什么一定得分得这般清呢?只许女儿继承权力,女子是尊贵的,男儿却一定是卑贱的呢?这真是奇怪……你曾经说过,你娘是为了报复你爹,我想,也许你娘并不只是为了这样。她一向高高在上,却得不到你爹的爱怜,所以更害怕失去权力。一旦她生出的是男孩,又没有机会再去生一个女儿,她的权力就要被终止。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可怕的。其实,你娘也挺可怜的。」

龙莫狂静默着,丰润的唇角边浮现一抹讥讽的笑容,却并不说话。

那少女转过头,看着龙莫狂,美丽的眼眸里泛起一抹怜悯,长叹了一声,轻柔道:「你不必生气,我爹告诉我,你要的东西很快就可以配出来了。下次你来就可以拿到了。还有,你的婚典我不去了,你要我做的事情我还在处理,所以没有时间去,请你见谅。」

言罢,少女便站起转身,轻盈地走了几步,怱地转回身,看着那静默的俊美容颜:「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与燕不凡成亲吗?你是真的喜欢他吗?如果不是,你现在还可以取消这场婚典,要不然,你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

龙莫狂凝视着那双美丽眼睛,轻轻地笑了:「飞雪,你怎会明白,他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非常的不一样的。你可知道我爱他,爱得发狂、爱到可以舍弃一切?」

看着那张俊丽容颜上的执着,讶异地张了张嘴,少女叹了一声道:「他是男的,你也是!」

龙莫狂扬了扬眉,俊美的容颜上扬起了一抹邪肆:「那又怎么样?天上人间,我要的只有他!」

「是吗?即便是毁灭一切?」看着俊美容颜上的冷凝,少女眨了眨眼,转回身,苍白的嘴唇边浮现一抹温柔的微笑,轻轻地笑道:「是这样啊,也好,那我帮你才有意思。」

静静注视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巨石堆中,龙莫狂闭上了眼眸,屏住心口的气息,整个人都浸入了那炙热的泉水中。

廉飞雪。

这是她的名字。

廉,在北武林是一个响亮的姓氏。因为二十年前,一个姓廉的狂人轰动过北武林。那就是有『医毒双圣』之称的廉修儒。

廉修儒施毒的本事天下无双,武林中人不惧刀枪却最惧毒物,故而北武林皆畏其人。更何况,廉修儒又有一手精妙天下的医术,曾救人无数,所以也颇得武林中人敬爱。

而廉飞雪,正是廉修儒视若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儿。

其母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人称『千面观音』。传言江湖中人从不曾见过她的真正样貌,足见,其易容术是如何的精绝天下。

而廉飞雪又是极为聪颖,竟将父母的绝学都学了十之八七。只是,这般一来,看者或许要惊奇,这廉飞雪又是如何与龙莫狂认识的呢?

说来也巧。这冰峰因为一片无垠雪原而显得寂静冷清,而廉修儒正是看中了这片寂静和冷清,花了几年功夫,在这片雪原中寻了一处山谷,安了家。那山谷与长春谷相去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赤魂谷。

当年,若不是廉飞雪因为采药而误入赤魂谷见到了正泡在赤练泉中的龙莫狂,怕是谁也不认识谁。

只是,命运这般安排,自然有它的定数。

廉飞雪因是廉修儒之女,自幼便百毒不侵,瞧见剧毒的赤练泉里竟然有人泡着,而且没有一点事,不由得生了好奇心。

而龙莫狂被人发现了真实身分,自幼便被母亲灌输着秘密绝不能泄露,若是让人知晓,定要斩尽杀绝,且自己也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处。极为害怕那种处罚的龙莫狂,上手便对廉飞雪痛下杀招。

而廉飞雪出自名家,武功自然不弱,竟与龙莫狂袭自神宫的绝学不相上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惺惺相惜,竟成了莫逆之交。龙莫狂自幼因为那个绝大的秘密便缺少朋友,而难得遇上同龄之人,自然是十分珍惜。况且,廉飞雪这人也是个怪胎,对于龙莫狂的秘密竟然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龙莫狂未曾将廉飞雪的存在告诉过母亲。这个秘密,只有他与莫愁知晓。

龙莫狂而后在神宫又待了几年,也将廉飞雪一并带入神宫无数次。因廉飞雪得自母亲的精妙易容术,从来就没有人发现过她。

之后,龙莫狂离开神宫,游荡江湖,廉飞雪便留了下来。时常混入神宫,将神宫状况告知龙莫狂。而龙轻寒虽派人跟随着龙莫愁,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廉飞雪的存在。

龙莫狂冷冷地在暗红的池水中张开眼眸,因为池水的颜色,冷厉的双眸竟也似染上了血泽,显得杀气凛然。

莫愁,我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没有人比你我更了解对方。如果没有遇上不凡,我们或许会一生都做亲密的兄妹,只是,不凡出现了。

鬼府的那一夜,误食了春药的我,第一次尝到了温暖。那是来自少年紧窒身体的温暖。因为情欲而索求着他的少年躯体,让他感到兴奋。那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要的是他。

莫愁,神宫要的是你;母亲要的是你。

只有那一夜的不凡要的是我。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不凡。

可是,不凡的心里,停留的却是龙莫愁,那个时候我好不甘。为什么莫愁你拥有了一切,却还要来抢我唯一想要的?要完全得到不凡,那么,我必须将你从不凡的心里抹去;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将你抹去,抹去你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再有人需要你。

神宫需要你,那么,我毁灭神宫。

母亲需要你,那么,我毁灭她。

眼泪慢慢地自眼角滑落,渗进那一池的暗红中,瞧不出一点痕迹。一切,都已经开始崩坏了。而廉飞雪,将是加速这个崩坏的关键。

莫愁,对不起……

必须抹去你的存在,因为你对于母亲还有一份同情在。

所以,他将在神宫分堂里发生的一切,暗中布置,告诉了他那个无情的母亲。

也如他所料,一切都很顺利。

莫愁果然被母亲那一掌打得完全绝望,黯然退让。

对不起。莫愁!

如玉的手掌,轻轻地摊开了密密绑着的卷轴,清润的眼眸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密密麻麻绘在卷轴上的地图,精致的五官扬起一抹困惑。

轻叹了一声,燕不凡合上卷轴,将卷轴抵在白皙的下颔上,眉宇之间显出烦躁:「这一卷东西,我该怎么用它呢?是交给莫愁吗?万一,她不把这个交到神宫宫主的手里,那么我的一切盘算不就落空了?可是,应该怎么样交出去,才不会令她起疑心呢?」

「不凡,你在烦恼什么?」低沉语音,猛地传人了燕不凡耳中。

燕不凡转头,便看见带着温柔眼神站在窗边的俊美男人,狂?下意识地看着窗外清朗的天空,现在是白天……狂怎么来了?一直以来,狂都是出现在黑暗里的,这青天白日的忽然造访,令燕不凡几乎回不过神来。

将那一脸的震愕收入眼底,龙莫狂眼底泛起一抹yīn暗,闭了闭眸,他轻轻地靠近站在书案边的少年,轻柔地抚着那秀丽温润的容颜:「怎么这么吃惊呢?不凡?难不成,我一定得在黑夜里来,然后弄得你下不了床榻,你才开心吗?」

虽然无数次与眼前的俊美男人缠绵欢爱,可是,这样在白日里乍然听到那低沉的语音说着那亲密的事情,火灼的热烫瞬间染红了白玉般的面颊,燕不凡喃喃地道:「你、你……」

「我怎么了?」俊美的五官上泛起一抹邪肆的笑容,龙莫狂轻轻地贴近泛着朱红颜色而有些烫的面颊,轻柔地磨蹭着,修长的指,轻柔地下滑,解开腰间的锦带,看着那一身合体的月白色襦衫敞了开来。

然后,手熟练地穿进那柔软的丝质衣料里,抚着比丝绸还要柔滑的肌肤,轻轻地逗弄着xiōng前的两粒茱萸。

燕不凡打了个哆嗦,眼眸怔怔地看着无比贴近的俊美面容,那张在黑夜里将他带进迷魅的俊美面容,此时透着一种他所不熟悉的邪魅,眼前的这个狂,有些陌生呢……有些陌生的狂,却意外的使身体热得出奇,好热。

「在发什么呆呢?」慢慢地含住娇艳欲滴的双唇,龙莫狂熟练地窜入湿润的口内,纠绕着羞怯的小雀舌,那雀舌怯怯地躲开,却躲不过他的追逐,最后不得不臣服,与他缠绵纠缠在一起。

身体很热,双腿开始发软,神智开始迷离,手上的卷轴不知何时掉落,燕不凡迷离地揽着俊美男人,承受着早就进入他生命的男人与往日不一样的热情。

眼眸一暗,龙莫狂揽着燕不凡还是属于少年的轻盈身体,足尖一点,轻轻地自窗口跃出,一阵狂风刮过,吹得人去楼空的行宫里垂落的纱幔四处飞扬。

许久,许久之后,一身黑衣的美丽少女悄无声息地进了行云宫。

站在书案前,她蹲下身体,执起那摊开的卷轴,清丽的几个小楷字体『鬼府机要图』让少女扬了扬眉,缓缓合起卷轴,将卷轴放回书案上,红艳的唇边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乱放,这个燕公子还真是粗心大意。」少女一个矮身,已然变成一个黑衣白发的老妇人,「燕公子,你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东西,老身可就要好好地用一用了……呵呵呵……」

言罢,随手一拂,书案上的卷轴嘶的一声,裂成了两半。小心地折起其中写着鬼府机要图几个字的一半,放入怀中,苍老的容颜上浮现古怪的笑,然后躬着身子慢慢地走出了行云宫。

重重的回廊里,三两的宫女轻盈地穿梭在宫殿与宫殿之间,看见这黑衣老妇人都恭敬的停下足步,施礼:「参见梅长老。」

黑衣老妇人轻轻地摆了摆手,宫女们便又轻盈地离去,看不见黑衣老妇人脸上那古怪的神情……

13-14

第十三章

风,在耳边呼啸着,燕不凡轻轻地咬紧下唇,不去看那在脚下飞速掠过的屋宇,树枝在飞速的掠动中几乎刮到面颊,下一刻,狂又轻盈地避开。

好快!

燕不凡惊叹着,眼眸看着那神情肃穆的俊美面容,今天的狂怎么了?第一次在阳光下出现,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展现武功。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发现他是谁吗?

狂应该明白,在不知道狂与莫愁是同一个人的燕不凡眼中,狂是一个陌生人。不应该对于神宫这么熟悉。而今,如此熟练地穿梭在神宫中,他就不怕燕不凡生疑吗?

轻柔地垂落眼睑,看着脚下光滑的琉璃瓦,今日的狂透着古怪,莫愁呢?莫愁在哪里?狂,你把莫愁怎么了?

我不知道平日你们是怎么相处的,可是,你们是一体的,我明明不应该那么担心才对,但是,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不安?

风,猛然停止,快速前进的身体急急伏倒在屋面上,燕不凡吃了一惊,正要开口,抱着他的狂已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以眼神示意他噤声,他抬眼看见两个身着彩衣的少女正轻盈地飘过天空。

一只误入的小雀正被那飞起的彩袖紧紧地卷住,收入一个少女的手上:「啊,原来是一只雀儿,吓了我一跳。」

「盈袖,我说吧,谁敢闯咱们神宫呀……别说那一片雪原过不去,即便是过去了,也不可能闯过前面重重的关卡吧。每一重宫殿的暗处都有姐妹们守着,你瞧,即便是一只小雀儿都躲不过你的耳朵呢。」另一个少女见状轻笑了一声,轻盈地飘至那少女的身侧,伸手轻轻地逗弄着那只小雀。

名叫盈袖的少女松开了手,看着那小雀儿飞向天空,轻轻地抚了抚那少女的发,柔声道:「流云,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是守卫神宫的护卫,保护神宫就是我们生来的任务。即使神宫几百年来没有人进入过,我们还是不可以丢失警戒心。走吧,我们回去。」

「嗯。」两个少女携手飘落在屋宇上,落脚之处,仅与燕不凡的鼻尖相差毫厘,燕不凡吓了一跳,而覆在他身上的狂却不惊不乍,只是那样安静地伏着,直到那两个少女消失在翠绿的树丛中,狂才急速起身,天空中划过的身影,恍如一道轻烟,缥缈无踪。

红艳的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燕不凡轻轻地偎在狂宽厚的xiōng膛里,神宫果然是神宫,防卫一点也不容小瞧,只是,对绝顶高手而言,这样的防卫也是不值一提的吧。相较起来,神宫的防卫比起鬼府重重的机关而言,好象是小巫见大巫呢。

这或许是因为神宫闭塞在这关外的冰峰之上,又不容许外人进人的缘故。如此一来,当然不会如鬼府一般搜罗无数的奇人异士,布下重重的机关了……

只是,狂究竟想要带他去哪里呢?

风再度停止的时候,燕不凡看到自己和狂正停在神宫最高处的宫殿上,只觉寒意侵人,好冷。正要开口,忽听得宫殿下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梅迎雪前来向宫主请安。」

过了一会,冰冷的声音便仿佛是穿透了厚实的琉璃瓦,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燕不凡的耳边,他听得明白,这声音正是那日雪原里听到的声音,心下着实一惊,是龙轻寒:「梅长老,你此刻不去巡宫,来我这里有什么紧要事吗?」

「梅迎雪正是有要事要禀告宫主,故而前来。请宫主相见。」苍老的声音有力的穿透了宫殿,听起来也是一个有着深厚内力的人物。

「那么,进来吧。」冰冷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燕不凡就听到厚重的宫门被打开的声音,吱嘎,吱嘎。

正在困惑中,燕不凡只觉身体突然间被提了起来,抬头却见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正泛着一抹邪气的笑,身体里禁不住泛起一股令他酥麻的热流,低头无声地扬了扬嘴角,狂,你想怎么样呢?

只见身体轻盈地飘落在宫殿的内院里,与冰冷泛着寒气的宫殿屋顶不同,宫殿的内院里有着江南的美丽。重重的假山,在这院子里形成了一道人为的迷宫,叮叮咚咚的泉水声,指引着人穿越这迷宫。走出假山群,有些温热的水雾便迎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宽大的水池,池水泛着腾腾的热气,池边种着垂柳,长长的翠绿枝条轻盈地随风飘动,在泉水的水面上点下了圈圈的涟漪,精致的九曲桥横跨在泉水之上,连接着假山与池中的一座玲珑八角亭,亭子下方隐约可见一群金色鲤鱼正无忧的游动着,摆动尾部所扬起的水波正好与岸边垂柳扬起的涟漪相映成趣。

亭子里,一身白衣的冰艳美人正坐在亭中的石椅上,白皙的双手轻柔地抚着手掌中一管晶莹的玉笛,冰艳的容颜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那笑容令隐在假山中的燕不凡霎时有一种冰雪消融的错觉,原来她也会笑。

忽地,那抹笑容隐了去,一双乌黑的眼眸泛着冷厉的眼光向燕不凡所在的地方望来,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身子落在狂坚实的xiōng膛里,定了定神,燕不凡抬眸望着狂,白皙的指抬起狂的手掌,在那丰厚的掌心里轻轻地划着字:「狂,她发现我们了吗?」

身后的人却猛地收起了手掌,将燕不凡的身体紧紧地抱住,然后飞快地滑入了那一池的氤氲中,措手不及的燕不凡吃了一惊,发觉的时候已然整个人落入了温泉中,呛着的气息来不及出口,那,一双丰润的唇已然覆了上来,温热的气息缓缓地渡进了口中,平息了不凡心中那一瞬间扬起的慌乱。

抬起眼眸,透过水面,燕不凡隐约看到头顶正是那九曲桥,一抹黑影慢慢地走过。而狂也正搂着他随着这抹黑影向那池中的亭子移动,黑影走到亭子里的时候,他们也正好在亭子下浮起。

龙轻寒冷然地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手掌轻轻地环成一团,她看到了那双冰冷的眼睛,属于男人的眼睛。

冷冷一笑,想不到,这孩子的胆子还真大。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居然还敢以着男人的姿态出现在神宫里,还将燕家人带进她的宫殿。

她倒要瞧瞧她的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抬眸望着一身黑衣的老妇人,龙轻寒冷冷的道:「梅长老此来有何要事?」

那黑衣老妇人却是那廉飞雪所扮,她早就对神宫中梅兰竹菊四大长老熟知在心,也曾数次易容成几位长老的模样,出现在龙轻寒面前,从不曾露过一次破绽。来到了龙轻寒面前,她先是重重地咳了一声,方才沉声道:「宫主,老身适才会去行云宫,却不见燕公子在宫里。这实在是太不象话了。他当这神宫是哪里,可以四下任意行走吗?」

龙轻寒冷然地一笑,眼眸冷冷地在亭子下方的池水里划了一圈。梅迎雪顺着龙轻寒的眸光望了一圈,她适才早就瞧见九曲桥下那一黑一白的身影,瞧清那一黑一白正是龙莫狂与燕不凡,而龙轻寒又不曾点破,她也不便说破,只是心道:这龙莫狂带了燕不凡来,究竟想要做什么?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是道:「宫主,您倒是回老身一句。只要您开口,老身即刻去行宫安排燕公子的住处。」

龙轻寒听得亭下轻轻传来急促的喘息声,眉头禁不住一拧,手上的玉笛已放在了唇边,一曲清冷的笛音飘扬在亭子里,听去却是一首清冷孤寒的广陵散。

亭下,燕不凡正以眼神问着龙莫狂,却被龙莫狂的举动逗弄得神智模糊,两人湿透的衣裳被莫狂慢慢地褪去,散落在温润的泉水中;此刻,他们的肌肤相贴,燕不凡看着龙莫狂带着邪气的笑慢慢地滑入池水里;然后猛然倒抽了一口气,急促的呻吟禁不住从口中泄露,急急地用手捂住嘴唇,看着飘浮在水面的黑发,狂,他、他竟然在这里含着他的脆弱。

温润的口腔紧紧地包裹着他的前端,灵巧的舌尖逗弄着玉jīng,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挑逗着玉jīng下方的囊袋,一股酥麻自背脊猛然窜进心头,张大了眼眸,与水中那双邪佞的眼眸对个正着,慢慢地张开双唇,无声地问着:「狂,你要干什么?」

而那双邪佞的眼眸却敛了起来,穿过水面,看着那张隐在水里的面容,燕不凡被情欲逗弄得禁不住抬起头,迷离的眼眸,霎时对上了一双冷魅的眼,那是龙轻寒的眼眸,微微愣了愣,她发现他们了?为什么不出声揭穿呢?

耳边,一抹清冷的笛音幽幽地响起,燕不凡侧耳细听,听得那曲子正是广陵散,广陵散本是一谱极难弹奏的琴曲,而今龙轻寒竟以玉笛吹奏,实在今他吃惊,而更让他捉摸不透的是龙轻寒的用意,笛音忽然响起,奇妙地掩住了他的呻吟声,竟像似为他做掩护一般。

眉目一转,燕不凡清雅的面容上忽地显出一份奇异的笑容来。他明白了,龙轻寒不想让人发现他们。因为他们一旦发现,狂的身分就要揭穿……而狂,摆明了就是故意带他来这里的。狂,你这样做,是想要刺探她的界限在哪里吗?

明白了这一层道理,燕不凡的身体忽地放松了起来,纤瘦的身子轻轻地倚着亭子浸在温泉水池中的基石,双臂轻轻地按住了狂的头,修长的双腿慢慢地圈在狂的肩上,紧翘的双臀轻轻地随着狂的吞吐挺动。

察觉到燕不凡身体的反应,龙莫狂的身体更加的下滑,灵巧的舌慢慢地滑进了臀间的深陷,然后慢慢地挑开那一处花芯,慢慢地深入、浅出,柔软的舌,将那一个入口逗弄得不住抽搐,猛地从池水中窜出,龙莫狂双手抵在了亭子的基石上,身体一个前滑,灼热的巨大就这样顺势窜进了正在抽搐着的花穴里。

燕不凡闷哼了一声,清雅的面容上泛起了一抹朱红,今天狂进来的时候好象没有一点的难受呢……是因为温泉的缘故吗?狂如以往一样地充实着他的身体,却没有和以前一样激烈的动起来。

抬起眼眸,望着凝望着自己头顶的俊眸,燕不凡清雅的面容上泛起一抹笑颜,狂,你也会犹豫吗?你不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吗?怎么,怕了啊?我来帮你一把吧……

想着,身体慢慢地扭动起来,粉臀抬高又落下,紧紧圈着那个灼热的东西,感受到那ròu棒的颤动,不凡嘴边的笑容更媚了。

「可恶的小东西……」眼神从与冰艳眼眸的对峙中转开,热烈地盯着那张妩媚的娇颜,低低地吼了一句,腰部猛然使力,激烈地冲刺起来。

「嗯,嗯,哈……」呻吟,不凡感受到温热的池水随着狂的举动涌进甬道,热辣的池水刺得内里的肌肤有一种火辣辣的痛感,连带着使得那灼热的巨大刺入的时候带起一种莫名的钝痛,似痛非痛,似麻非麻,又有些痒,禁不住地缩紧臀部,扭动着腰,让那巨大在身体里晃动,好借着那冲刺的举动,减少一些麻痒。

不料!却更让那巨大触动了他的敏感,禁不住惹得不凡眼前一白,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娇啧地睨着那张俊美面容,不凡猛地低下头,张开红艳的唇,在那厚实的肩上狠狠地咬下一口,堵住就要脱口的尖叫。

血的味道冲入了嘴唇,有些腥也有着一种热辣的温暖。慢慢地抬起头,鲜血沾红了娇艳的唇、红艳的舌,轻柔地舔着唇边的血迹,意外显得那张清雅的面容意外的yín靡。

鲜血,意外的适合不凡呢!

狂喃喃地叹着,感受着肩上的刺痛,低下头吮吸着那红艳的唇瓣,血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肩膀上的疼痛和着血的味道,让他禁不住有种发狂的欲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猛地在亭子的基石上击了一掌,然后飞快地抱着不凡滑入了温泉池的正中央。

手掌狠狠地捏成了一个拳头,龙轻寒的脸,微微地有些抽搐。可恶的孩子,竟然在她的面前做出这么可耻的事情来。

龙莫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刺激到我吗?

你以为你会看到我因为你们的事情而大发雷霆吗?你算错了,不就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做吗?我不是没有看见过。

冷冷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掌慢慢地捏成了一个拳,冰艳的容颜上也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宫主?」眼眸静静地睨着那冰艳面容,廉飞雪面上一派谦卑表情,心里却在想,这个龙轻寒果真是不简单,看着这种场面,竟然还笑得出来。

龙轻寒转眸睨着黑衣老妇,眸光一闪,这个梅迎雪……冲着那黑衣老妇冷冷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宫主……」廉飞雪佯装不解,急着走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冷厉的寒风逼退了一步。

「滚!」声音微微提高,看得黑衣老妇人浑身一震,然后神情恭顺的退了开来,龙轻寒冰艳的眼眸滑过一抹了然的诡异,这个人,果然不是梅迎雪。

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可以混入神宫。

如果不是对梅迎雪有着十分的了解,她差点被蒙过去了。好高明的易容术!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假梅迎雪想要做什么。

眼眸微转看着亭下那两个人,眼神纠缠于那强健身体里泛着妖媚神情的少年,她的心猛地一冷,眼瞳有一瞬间的放大,无耻的贱人!眼前,那两个人猛然幻化成了一张清艳的面容与一个丑陋的男子,吟风,你好无耻!

廉飞雪卑谦躬着身子,慢慢地后退,抬起头的瞬间,瞧见那两具纠缠的身体滑到了池水的中央,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蓝天下。湿热的水雾,更显得那一双人的每一个举动若有若无,诱人而挑情。嘴角泛起一抹古怪的笑,莫狂,你倒真是大胆,来这里做这种事情……是想刺激你娘吗?那个燕不凡瞧起来又媚又邪,美得令人着魔,怪不得你会舍不得放手……只是,燕不凡,真的是个男人吗?

比女人还美啊!

眼眸微眯,看着那亭子里的女人,感受到若有若无跟随着自己的冰冷眼神,心里禁不住微微感叹了一声,龙轻寒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刚才那一瞬间,她定然是发现了自己不是真的梅迎雪了,只是,为什么不揭穿她呢?

她在盘算些什么呢?

好可怕的女人!

神宫,在北武林成为王者,这个女人功不可没。自己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竟然被发现了,看起来,这个身分不能再用了。

看着那佝偻的身影离开视线,龙轻寒缓缓地起身,倚在亭子的栏杆边,冰艳眼眸滑过一抹冷光,手掌轻扬,轻轻地环紧了亭子的檀木栏杆,只听得咯噤一声,檀木栏杆竟在她的手掌心中碎成了粉末。嘴唇微动,龙轻寒冷冷地望着水面上那一张俊美的容颜。

龙莫狂轻轻地抬头,听着响在耳边细碎的声音,冰冷而无情:「给我滚!」

滚?

俊美的面庞微扬,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寒容颜,脸上滑过了一抹挑衅,手猛地划破水波,将和自己连接着的不凡转了一个身,慢慢地抬出水面,让那敞开双腿间的妙境露在那一个冰艳的人面前,然后自己的身体也后仰在水面上,将不凡急速的抱起放下,而不凡也如他所愿,发出了yín媚又动听的声音。

神情有些僵冷,龙轻寒看着那邪媚少年迷离的双眼完全看不见自己似地,妩媚的容颜微微扬起,红艳的嘴唇放肆地在耳边哼出甜媚的呻吟,然后看着那一双人在水中动得更加厉害,那绝媚的少年敞开双腿,浸湿的黑色毛发间小巧的东西喷吐出白色的汁液,然后柔顺地伏在那宽厚的xiōng膛里,轻敛着双眸,瞧起来一副餍足的模样……

而龙莫狂也似乎是到了极致一般,颤动了一下,就飘浮在水面上了。

好!

龙莫狂,你果真是和我对上了。冷冷的笑了一声,龙轻寒在此时动了动身影,轻盈的身影飞快地掠出了亭子,在水面上一个蜻蜓点水,就抓了那两个人在手上,飞快的拂指点了燕不凡的睡穴,龙莫狂也任由她提起自己,来到亭子中。

在亭子里站定,一缕轻纱便划着寒风逼来:「穿上!」

冷笑了一声,龙莫狂接过轻纱,为睡了过去的不凡披上,整个人就这样赤裸裸地站在那冰艳的人面前。

冷魅的眼神直视着那冰艳眸子:「娘,孩儿这边有礼了。」

龙轻寒上下仔细地打量着那健硕的身子,冷冷地睨着那属于男性的高大身体,冰艳的容颜上却是滑过一抹令龙莫狂心里发寒的笑,只听得她轻笑道:「这般样子,若是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快些穿上衣裳……还有,狂儿,莫再以这般模样出现在人前,你要晓得,你是神宫的少宫主龙莫愁,而不是这样的人。变回去吧。」

静静地看着那冰雪消融的美丽容颜,龙莫狂微眯了眼眸,心里冷哼了一声,老狐狸!

慢慢地运起功,身体渐渐地缩小,男性的特征也慢慢地缩进了身体里。不就是身体换个样嘛!

娘,你别以为,我的身体变小了,这个人就会变成你想的那一个。

莫愁,早已经因为你的那一掌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现在站在你的面前的,不是龙莫狂,也不是龙莫愁。

或者说,既是龙莫狂!也是龙莫愁。

这才是真正的他们。

不受您控制的人。

冷冷看着那强健的身体在喀喀的骨骼断裂声中慢慢地缩小,属于男人的东西也缩进了身体里,龙轻寒慢慢地转开了眼眸,慢慢地走出了亭子,临出亭子的时候,她忽地回头,冷声道:「莫愁,你记住,你的身体是我给的,我要收回便收回,所以,你最好乖乖地听话!」

慢慢地张开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轻盈身子,龙莫狂冷哼了一声,随手打了一掌那泛着水雾的温泉池水,湿透了的衣裳便落在修长的手掌中。穿好衣服,抱着燕不凡慢慢地走出了宫殿,每走一步,龙莫狂脸上的笑就更深一层。

她,终究还是动怒了。

做得好。

莫愁,你知道吗?她生气了……

哈哈哈,开心吗?

原来,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轻盈的身影在水晶帘幕后的椅子上坐定,冰艳的眸子望着跪倒在地的身影:「怎么样了?」

「禀宫主,奴婢已经尽力了,可是……」恭敬的声音带着不安,低低地回道。

「够了,我听够了,尽力、尽力、如果尽力了,你们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办法混进去?鬼府,鬼府又怎么样,难不成它真的是十殿阎罗城了?里面有刀山火海还是滚烫的油锅了?枉你们是我辛苦调教出来的神宫高手。听清楚了,这一次,你们绝对要给我混进去,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否则,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冰冷的声音懒懒地吩咐着。

「是……」跪了一地的身影,犹疑地互望了一眼,互相望到了对方满眼的不安与惊恐,可是,除了答应,她们什么也不能做。

忽地,一个少女猛地从跪了一地的身影里站了起来:「宫主,逐影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冰艳的眼眸冷冷地透过水晶帘子,看着那一脸倔强的黑衣少女,冷冷道:「说吧。」

「属下适才路过行云宫的时候,看到了一样东西。」黑衣少女俯下了身子。

「什么东西?」冰艳的容颜上滑过了一抹困惑,冰寒的语音里,稍稍地扬起了一抹好奇。

「一幅地图。」

「地图?」

「是的,鬼府机要图。属下原本想要取来的,没有想到却被人抢先了一步。属下看着她易容成梅长老的模样往宫主这边来……」少女犹疑地抬起头,看着那水晶帘后的人。

冰艳的容颜,神情一凝,手掌一挥,冷冷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龙轻寒微微地眯着双眸,看着垂落的水晶帘子;可恶,早知道就不放走那个人。此人易容术极高,此时,定然已转换成另一个身分。她倒是忘了,神宫里待着一个鬼府来的人。当初,怎么没有去看看呢。

鬼府机要图。只要有了它,就可以顺利地进入到鬼府中,然后,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燕不凡!

手指轻轻地敲着檀木的书桌,燕不凡轻轻地卷起那撕成两半的卷轴。

是谁呢?是谁拿了另一半?为什么只拿走一半?

是谁?是谁拿了?

灵光猛地一闪。

忆起了那在温泉水中听到的苍老声音说来过行云宫,是她拿走了另一半,她是谁?姓梅?难道说是神宫的梅兰竹菊四大长老中的梅长老吗?

可是,为什么又不把那一半的地图交给龙轻寒呢?

为什么?

这个梅长老,居心何在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鬼府的一半地图,已经落入了神宫的人手上,那么,迟早会到达龙轻寒的手掌心里。

轻笑出声!清雅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邪魅笑容,好象很有趣呢,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把那份地图分成两份呢?

看起来,神宫里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呢!

没有关系,那一半的饵,已经投下去了,再平静的水面,也会被夺食的鱼打乱的……

第十四章

一夜的冬雪,凤凰阁前千颗万株的梅花,便在寒风里慢慢地绽开了粉嫩的花蕊,粉绿、浅红、淡白……各色的梅花,星星点点,映着堆在枝哑上的残雪,显得极美。

燕独舞蜷缩在燕不归的xiōng膛里,绝媚的容颜斜睨着爱人俊美面容上的浅笑:「什么好事儿笑得这般开心?」

随意将那一张薄薄的纸笺揉碎,然后松开手掌,任那一掌的纸笺碎末飘散在风中。俯下身为怀中的人拉紧了厚实的皮袄,燕不归在绝媚的容颜上落下一抹轻吻,轻声道:「青书送了飞鸽传书来,说鬼府有人潜入。」

绝媚的眼眸微睨着俊美面容,乌黑的眼瞳中泛起一抹流光,妩媚的笑便在那绝美的容颜上浮现:「有人潜入,你倒是笑得开心……让我想想,嗯,是谁?」

俊美面容上浮起了一抹淡笑:「送了他那么大的礼,若是不来点动静,岂不是有失燕家人的脸面?」

「呵,他做了什么了?让你觉得开心?」纤瘦的身体微微扭动,将雪白的身子微露在寒风中,如雪的双臂轻盈地揽住了燕不归的颈脖,如玉面颊轻柔地磨蹭着俊美面容,低懒的声音,带着诱人的魅惑。

熟练地捞起皮袄,燕不归紧紧地包裹住绝美人儿,俊美面颊上的笑更深了:「我想,我们家的不凡,或许,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呢……鬼府中那么多的暗桩竟然都被来者一一避过了,若不是青书老到,察觉到了密室里不应该出现的脂粉香,说不准还不曾有人知晓有人潜入。你说,咱们的不凡什么时候画了鬼府的机关图呢?」

红艳的嘴唇轻轻张开,柔软的红舌轻柔地舔着那好看的耳廓,低柔的语音带着柔媚的春情:「小凡儿若是平凡人物,他又岂会让你我另眼相看?倒是难为了他,不动声色的把鬼府里的隐密机关全都记下了。只是,我倒是觉得奇怪,他是如何知晓鬼府中的暗桩呢?」

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修长的手轻柔地按在那不安分动着的丰臀上,邪魅地隔着皮袄揉着那臀谷间的缝隙,满意地听到了诱人的低吟,猛地站起身,抱着怀中的人慢慢地走回内室,轻柔的笑回荡在略暗的房内:「这正说明了他是你儿子、我弟弟……燕家人,如果没有些许本事,又怎么担得起这个姓氏?独舞……你的心思分得够远了,鬼府咱们早就送给他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现今,你该做的是怎么让我尽兴才是。」

吃吃的笑,轻轻地荡在房内,不一会儿,便化作柔媚入骨的呻吟声……

风雪,夹着严寒吹过低矮的小屋,寒风,穿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吹得狭小的木屋里微弱的烛火几欲熄灭。

细瘦的手掌慌张地捂住了那微弱的烛光,淡淡的晕黄照清了那手的主人,一身黑衣的少年,有着一张俊雅的面容,只是,眼眸间的暗沉,却使得那俊雅的脸庞染上了几分庸俗气息。少年看着烛火,眼眸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才转脸望向那站在角落里的黑衣少女,压低了嗓音,少年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你真的去过了吗?」

那少女模样清丽,长相隐约与那少年有几分相似,此时,一张清丽的脸颊上显著几分不安,听了那少年的声音,却依旧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哥哥,我趁此次去宫外采办,借故去了一次江南鬼府,按着图中所指,十分顺利地进入了鬼府秘室。哥,你瞧,这是我自鬼府秘室里取来的武功秘籍。」

「这么说来,这张图是真的了?很好,很好!这么一来,鬼府对于神宫来说,就犹如掌中之物,不足为惧了。好,好!」少年赶紧从少女的手上接过了薄薄的本子,快速地翻阅了一会儿,然后不屑地将那本秘籍扔在地上,紧紧地攥紧了手上的那一张薄图,脸上显出了贪婪的神情,低哑的声音透着兴奋。怱地,一阵寒风刮过,少年手中的烛火终于熄灭。

此时,小木屋完全陷入黑暗里,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清丽少女凝视着捧着一半地图,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少年,清澄无垢的眼眸里流露了一抹诡异的神采。

那少年猛然转回头,依着方向看着清丽少女,大笑道:「好,好,做得好,雪棠,你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好,好,做得好。有了这张图,我绝对会得到宫主的赞赏。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另外的半张图。雪棠,你应该尽快找机会到行云宫去服侍燕公子。」

在那少年猛然回头的时候,那清丽少女猛地低下了头掩去眸中的诡异,清丽的容颜上显出一抹怯弱:「这、这可以吗?我们的身分……」

那少年俊雅的容颜上透着坚决:「没有关系,身分没有问题。雪棠,不要在意我们的身分,哥哥自然会有办法让你到行云宫的。到了那里,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找到另一半,只要有了这张鬼府机要图,雪棠,哥哥就可以取得不一样的地位了,或许,到时候神宫都会被哥哥掌握在手掌心里哦,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哈哈哈……」

「是……」清丽少女柔顺地低下了头,然后,在少年压低的笑声里慢慢地退出了黑暗。

雪光中,清丽少女的柔顺表情变成了精明的算计,雪白的手轻柔地划过面颊,一张薄薄的人皮画具便落在少女手中。苍白的清丽面容,在雪光中扬着诡异的神情,清冷的眼眸冷冷地睨了一眼背后隐在冰雪中的低矮屋宇:「这一片地方还真是简陋。生活在这样困苦的生活中,人心想必是很容易扭曲的吧。想要得到整个神宫吗?好贪婪的心呢,原来,这就是人心啊……」

轻柔的叹息过后,清丽少女低低的笑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人心贪婪,所以才这么好用啊。狂,你的计画,我正在一步步地实施,很快,神宫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了……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才是。」

黑暗里,衣着单薄的少年不安地在树的yīn影中跺着脚。

忽地,一抹飘然的身影陡然落在身边,让少年猛地抬起俊秀容颜,惊喜地看着飘然而来的女子:「严姐姐,您来了?」

来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容颜倒也有些秀丽,只是有些微胖,显得整个人并不出众,那女子斜睨了俊秀少年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说过了,不要再找我出来,你是宫主的人,如果让宫主发现我与你有染,我会没命的。」

「严姐姐,我也不是故意的,您知道我的妹妹雪棠在兰长老手下做事,可是她身子不好,所以,我不得不找您出来,帮她安排一个舒适的差事。听说,宫里来了一个贵客,因为是男的,所以没有人敢去服侍他,这样的一个好差事,定然是十分清闲的,严姐姐,您就帮个忙吧。」少年不安地笑了笑。

女子低叹了一声,轻轻地捏了捏少年的脸颊,低声道:「罢了,也是我欠你这小冤家的。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

「谢谢严姐姐!」少年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微胖的中年女子,然后,yīn影里就传来了一阵暧昧的呻吟声。

张开眼眸,意外的感受到帐外有人的呼吸,燕不凡皱了皱雅致的眉,是狂吗?天色已然大亮了,狂向来不会在他这里待到天明。

那么是莫愁吗?来到神宫之后,莫愁虽有与他相会,却绝对不会来到他的居住之处。不凡明白,那是属于莫愁的骄傲。她不想在这个充满狂的味道的房间里停留呢……

自从明白了莫愁与狂同是一个人之后,不凡明白了许多。这两个人,虽然共享一个身体,却是不同的性格,所以才会让他两个都爱上了。怎么样做,才可以让他们同时属于他呢?

帐外,忽然传来了轻柔的声音:「公子,起身了吗?」

清脆的少女语音,让燕不凡陷进沈思的思绪顿然清醒,轻应了一声,燕不凡看着映在纱帐上的轻盈身影,轻轻地揭起纱帐,一双雪白的手,带着一点幽香递进了他要穿的衣裳。

沈默了片刻,不凡看着那双伸进来的雪白歼手,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洁白无瑕,骨肉匀称,肌理柔润,指节修长,指甲粉嫩中带着一点晶莹光泽,如果,不是那指甲缝里隐隐泛着的淡淡蓝光,这双手,应该是很完美的手。

那一点的蓝光告诉他,这是一个善于用毒的女人,能够分辨出这是一双精通毒物的手,是因为,燕不凡曾经看过这样的手。高手如云的鬼府里,并不少使毒高手,曾经,也有一个很美的女人,有着这样的一双手,从任何一处看去,都是非常的美;可是,在敌人欣赏着这双美手的同时,毒已经无声无息地渗入体内,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中等待死亡。

只是,不能否认,这是一双很美的手,有着这样一双手的人,想必也是很美,而且是有些邪气的美。

燕不凡看着那双手放下了衣裳,然后,透过纱帐,看着那轻盈的身影立在纱帐外,一副静候吩咐的样子。浅浅的笑泛在嘴角。不知神宫中人这般安排,是何用意呢?

想杀他?

现在杀他还太早了,他想,神宫的宫主不是那么笨的人。想到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冰艳女人的地方,燕不凡的笑更深了。能够那样镇静地看着他与狂交欢的女人,心机一定是很深沉的。

可怕的女人!

冷然的笑了笑,燕不凡轻轻地挑开了纱帐,邪魅的凤眸微微地上挑,斜睨着那站在纱帐外,满面谦顺的少女,眉,猛地一攒。

简单来说,是一个美人。

只是,是一个低眉顺眼的羞怯美人,与他所认为的那种带着江湖味、有些邪气的美人,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那个清丽少女,瞧见燕不凡仅着里衣出了纱帐,赶紧趋身上前,取过放在锦被上的衣裳,小心地为燕不凡披上,然后,又在为他穿好衣裳之后,低下身为他着袜穿鞋。燕不凡静默着眸子,看着那低顺半蹲着的清丽少女,首先映入眼睑的,依旧是那双美丽的手,眉轻轻一扬,这个人……有古怪!

「公子?」扬起的清澄眼眸,直接对上了燕不凡审视的眼眸,瞳底略微地闪过一抹讶异幽光,虽然掠过得极快,却教燕不凡敛起了打量的眼神。

这个人,果然有古怪!只是,古怪在哪里呢?教他一时间也猜想不透。且看她如何动作。打定了主意,燕不凡柔声问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儿呢?」

燕不凡语音本动听,又带着些许江南人的软柔,一声姐姐叫得实在是好听,直教那个清丽少女听得一瞬间闪神,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少女垂下了脸:「回公子,奴婢名叫雪棠,打今儿起,就在公子宫里服侍。」

「雪棠?」燕不凡轻轻地笑了笑,「海棠开在秋季里,故而有秋海棠一说。雪里海棠,倒是不曾见过呢。想必是一幅极美的景致。雪棠姐姐,你以前是在哪个宫里的呢?」

雪棠愣了愣,低声回道:「奴婢之前是在流水宫里做采办的。」

「流水宫?行云流水……倒是齐了。流水宫是个什么去处?」燕不凡对神宫全然陌生,听着那洒脱的名字,倒生了几分好奇心,他原本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虽然经过一些磨难,心性异于常人,可也依旧未曾脱去孩童的稚气。

不过,他有此一举,虽然有些是为了好奇心,泰半却是为了心中谋算,他来神宫虽已是有些时日,可平日里却少有与人来往。行云宫里又没有宫女侍婢,而平常看到的宫女瞧见他虽然会露出好奇眼光,却是无一不避得远远的。这般,教他如何了解神宫呢?如果不了解神宫,他又要怎样实施他的计谋呢?

听到燕不凡的问话,低着头的雪棠轻轻地抬起了头,低声道:「流水宫管的是整个神宫的所有琐务。衣食住行,举凡生计所需的事物,都由流水宫负责。来来往往的人与物不计其数,奴婢在那里做的是负责采买衣料的差事。」

「嗯,那么,你可曾去过江南?」燕不凡清润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那头乌发,发问,盈在鼻间的淡淡幽香,让他知道这人有哪里不一样了。这香味,他原本是极熟悉的,只是,一时之间,他竟忘却了,因为,他不曾想到这种香味会在这里出现。

这香味,叫做眼儿媚。

眼儿媚的原料极为简单,不过是种在鬼府里的梅花花瓣,可是,它的配料却是极为特别的,是一种来自西域的花,叫做修罗花。清冷的梅香,和着有些像迷香的修罗花香,清雅中又有些邪魅,像极了爹爹那妩媚而又冷邪的眼眸,所以,大哥才会称其为眼儿媚。这人,去过鬼府!

能够取得眼儿媚,只有一处地方。那正是爹爹在鬼府里的药房,是鬼府里极为隐秘的去处,外人一般是不晓得的。能取得这眼儿媚,那么,这个人应该有那半张鬼府机要图吧。

那么,她来此,是为了另外一半吗?

是龙轻寒派来的吗?

真是有趣呢……

看着那低着头的雪棠猛然身子一僵,那张抬起的清丽脸庞上扬着一抹不自在:「奴婢前阵子为了采买少宫主的婚礼所需事物,确曾去过一次江南。公子是如何晓得?」

燕不凡轻轻地笑了笑:「因为姐姐身上有来自江南的花香……忽然令我有些想家了呢。」

「啊,是吗?」雪棠不自在地拢了拢发际,轻声道,「奴婢曾在江南购得一瓶发油,闻着味道颇为喜欢,故而一直用着,想不到却触动了公子的思乡之情。奴婢真是不该。」

燕不凡轻笑了一声,看着雪棠替他穿好鞋子,轻盈地下了床榻,便径自往宫外走去。后方,急急地传来了轻盈的足音以及那低顺的声音:「公子,您要去哪里?」

燕不凡笑着回眸,望着那急急跟来的少女,低声笑道:「你既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我便罚你陪我在神宫里四处走动,让我玩得尽兴。走吧。」

清澄的眼眸望着那回眸笑语的精致笑颜,廉飞雪隐约觉得有一丝错觉,隐约看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狂,燕不凡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绝对不是!

风,吹得很急。

吹得在天空中飘摇的风筝摇摇欲坠。而牵着风筝的那一缕细细丝线,却紧紧地攥在了一只好看的手里。

「雪棠,你说,如果,我把这只鹰儿放了,它会飘到哪里去呢?」青翠的绿萌里,一张精致的容颜带着浅笑,望着身边一脸沈静的少女。

少女听着那清雅的声音,抬起一双清澄的眼,望着在风中旋着圈的鹰,清丽的面容上,慢慢地扬起了一抹温顺的笑:「回公子,奴婢猜不出来……」

那浅笑轻轻地散去,红艳的唇里轻轻地逸出了一抹淡淡的叹息。然后,修长的指,轻轻地扯断了掌心中的丝线,慢慢地松开了手掌,看着那只风筝在一圈回旋的风中,转了几个圈,然后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了。抬起头,微眯着眼眸,燕不凡淡淡的笑了笑:「它去了它该去的地方了……」

廉飞雪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那放走了风筝后。便转身离去的修长身影,然后再转眼看着渐渐远去的风筝,眉,轻轻地拧了起来。她看不透燕不凡!看不透这个看起来美丽无邪的燕不凡。

外表,分明还是一个稚气少年,可是,仔细相处才发觉,这个人,远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无邪。反而像是身处在重重迷雾中的迷团,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那个少年的本性,让人猜不透、看不透。

初次见他,他在龙轻寒宫殿里那一池温泉中,满面邪媚,与莫狂在一池温润中缠绵欢爱。那个时候,就感觉这个人美得邪气。

而化身为雪棠这一个小小的宫女,待在他的身边,就更觉得这个燕不凡有着一双冷魅的眼,可以看透人心。在他面前,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想起那一天,那一句淡然的轻语:「你可曾去过江南?」

那一瞬间,廉飞雪就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燕不凡,你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你身为男人,却可以在男人的身下娇艳承欢。一方面,却又对着世人眼中女儿身的莫愁绽出柔情的微笑。

有些时候,廉飞雪几乎有一种错觉,这个叫做燕不凡的少年,对于莫愁与莫狂的秘密,知道的一清二楚。

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狂,你可知道,你喜欢的人有多么可怕吗?

是他属于你,还是你属于他?

忽地,往前行的少年猛然转回头:「雪棠,怎么不跟来?我还要你带路呢,要不然,我可会在这迷宫一样的宫殿里迷路的啊……」

廉飞雪敛起思索的眼神,柔顺的垂下面容,脚上急急地加快步伐,慢慢地靠近那停住步伐的少年。

燕不凡看着那叫做雪棠的少女,慢慢地看着她走近身边。收回了眼神,红艳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眼角的余光,凝望着风筝消失的方向。放了那么久,应该不会再迷路了吧……如果再迷路,那就不算是鬼府中人了。

神宫,太安宁了,安宁得没有一点生气。该乱了。打破神宫的安宁,需要一点点的外力,那么,就让他来做这第一把的力。只要一颗小小的石子,就可以乱了那平静的池水。

想来,大哥养的那一帮家伙,应当不会是酒囊饭袋。龙轻寒,你有没有察觉到,你的神宫,就要乱了呢?

你是一宫之主,如果说没有一点警觉,那么,你就不配做这神宫的主人了……

白茫茫的雪原中,一片风雪,瞧起来是亘古不变的平静。可是仔细看去,就可以发觉那片茫茫雪原,竟然隐约的在移动。

仔细一看,才发觉那片雪原中,一队身着白衣的人正疾步在及膝深的雪原中快速移动。连那乌黑的发,都被白色的软绸紧紧地包裹住,所以,在这一片雪白的雪原中,才不会有人发现这一队人马。

「风筝断线了。」领首的人顿住了脚步,低眸看着落在雪地上的飞鹰风筝,五彩颜色,在一片雪白中分外醒目。

跟随在身后的人,也一致的停下前进的步伐,拿眼看着那为首的人。

「如果没有错的话,前面就是神宫了。」俊秀的书生抬起头望瞭望沉灰的天空,俊雅的面容上显出一分思索,「只是,入口会在哪里呢?」

沈着面容,俊秀书生慢慢地在雪地上踱着步,一阵风呜咽着从耳边刮过。俊秀书生忽地侧耳,仔细地聆听着那风声,眼眸中猛地光芒暴涨,是了,在那里!

猛然掠起的身影,随着风向往前一飘,然后停顿在高处。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俊秀书生的面容上显出了一抹淡笑,就是这里!

神宫。

两百年来,没有人能找到你的确切位置,如今,它的存在,将不再是秘密。

悬崖上,一行人穿著黑色的夜行衣,站在风雪的边缘。

清俊的书生冷冷地看着那一群人,轻柔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仪:「所有的事情,在府里都已经说过了,一切按计划进行,一旦失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你们的身分。记着,你们是我精心挑选的死士,别在这件事情上给我丢了府里的脸。知道了吗?」

「是!」低低的回着声,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们在夜色的风雪里跃入了悬崖。

缥缈的黑影借着呼啸的风,飞速地穿梭在瞧起来似乎是无底的深渊里。

修长的身影率先落在了山腰间突出的平台上,恍如枯叶飘落般的无声无息,

清冷的月辉照在山谷里,明亮的地方犹如洒上一层银辉,而暗处,却显得更黑暗了。

冷凝的眼眸仔细打量着陷在雾气里的高大树林,手掌轻轻地一挥,几道轻盈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飘到了半蹲的身影边。

修长的指,在林子的几个方位轻轻地指了指。黑影分了数个方向,悄然地往树林的顶端掠了过去,轻盈的身影隐在黑暗中,恍如掠过夜空的夜枭,无声无息。

身影轻掠,飘然地在汉白玉的平台上站定,冷凝的眼微眯着望向耸立在远处的宫殿,清俊的面容微微地露在月光中,一抹笑,在月光中分外清晰。

那是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

15-16

第十五章

黑暗的木屋里,压抑着的呻吟声,在一阵又一阵的肉体搏击声中,慢慢地飘荡着,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呻吟。

紧接着的是,长久的静寂。一点星火在黑暗里点燃,俊雅的少年裸着身子点亮了烛火,然后飞快地拿起洒落在地上的衣裳,递给从床上坐起的冰艳美人,谄媚的笑颜对着冰艳美人展开:「宫主,我来帮你穿衣。」

冰艳美人冰寒的美眸轻轻地抬起,冷冷睨着那张原本还显得十分俊俏的脸孔因为谄媚的笑容而变得十分丑陋,厌恶的神情在眼底一闪而过,手不着痕迹地一扬,俊雅少年便怎么也靠近不了那裸着身子的冰艳美人了:「滚开,别碰我!」

少年尴尬地笑了笑,放下手上的衣裳,然后轻轻地退开。看着冰艳美人起身穿好衣裳,就要开门离去。少年忽地高叫了一声:「宫主!您先别走,我有东西要给您!」

「你有什么东西值得给我的?」冷然地看着那在寒风中瑟缩着身体的少年,冰艳的面庞上带着冰冷的不层。

少年在那不层的眸光里轻轻地低下了头,乌黑的眼瞳闪过了一抹yīn狠,抬头的时候,却是满眼的谄媚:「那东西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只是我意外得来的一样宝贝。别的东西我不敢说,可是宫主,您一定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随意地关上了门,冰艳美人轻盈地掠至少年面前,雪白的指伸向了少年。少年惊喜地低下身,在暗处翻了一阵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卷竹筒递给冰艳美人。随意地捏碎了竹筒,冰艳美人满面不在乎地展开了竹筒里的卷纸,原本不层的神情陡然变成了惊喜,冰艳面容上霎时因为激动而染上了艳红的色泽:「你,这张图哪里来的?」

少年看着那因为艳红色泽而显得妩媚起来的美人,大胆的上前搂住了那冰艳美人抱回床杨上,手熟练的解开了美人刚刚穿上的衣裳,冰艳美人贪婪的看着手上的图,身体动也不动,任由那少年在身上为所欲为,甚至在少年攻城掠地的时候还主动的张开腿迎合着。

少年乌黑的眼瞳里闪着得意的神情,身体拚命地在那粉嫩的身体上耸动。龙轻寒,你也有弱点;你的弱点,就是你太在乎权力;掌握了这个弱点,我总会飞黄腾达的。冰艳美人却是没有注意到,一昧贪婪地看着那手上的图。

倏地,一阵轻风刮过,冰艳美人猛然合起了手掌心里的图,然后飞速地推开了身上的少年,响起了一声冰冷的怒喝:「什么人!」

猝不及防的少年猛然被推开,俊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狰狞,心中狠狠的低骂了一声,总有一天,整个神宫都会是属于我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要把你加在我身上的屈辱全部还给你。yín贱的婊子!

「很好,我会赏你的。」冰艳美人拾起衣裳穿好,轻盈的身子飞速地掠出了木屋,然后消失在冰雪里。

冲着那消失的身影啐了一声,少年看着那洞开的木门,俊雅的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神情。

忽地,门无声的开了,少年疑惑地张望着,看到门口站着一身黑衣的清丽少女,脸上的困惑猛然转成了惊喜:「雪棠,你来得正好,我告诉你,宫主对那张图很感兴趣,你快点回去,帮我找另外一半图的下落!」

清丽少女慢慢地走进了木屋,乌黑的眼瞳冷冷地望着那张急切的脸,良久才喃喃地恍如自语一般低声道:「图,你给她了?」

少年满脸的兴奋,大笑了起来:「雪棠,很快我就可以得到一切了,雪棠,你知道吧,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雪……」

少年猛然转身,怔愕地看着黑衣少女,俊雅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手,慢慢地抚着背后,然后看着满手的鲜血,张大眼睛,倒在地上。

清丽少女冷笑着,手轻轻地覆在脸上,慢慢地揭开了脸上的面具。冰冷的眼瞳,静静地看着那死去的少年,廉飞雪轻轻地叹了一声:「你这颗棋子已经没有用处了,继续留着你,你的野心只会坏了大事。是你的野心害了你……希望,你的血没有白流……」

手随意一扬,一缕粉末洒落,少年的尸体就一点一点的化成了水……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廉飞雪默默地转身,看着漫天飞雪,轻轻地抬起指尖,放在鼻间,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声。

手上有血的味道……

狂,这血的味道会越来越浓,到那个时候,你想后悔也难了。

就在廉飞雪悄然地离开那片低矮的木屋时,一个修身玉立的少年从黑暗里慢慢地探出身影,低头看着那少年消失的地方,脸上有一瞬间的痛楚。

慢慢地蹲下身,少年轻声道:「雪颜,想不到我随公子出行宫的这十年,再见面的时候,你竟然尸骨无存。真是造化弄人。雪颜,你有如此下场,是因为有行宫的存在,这个不把男人当成人看的地方……雪颜,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里夷为平地的……」

冷冷地抬眼,看着那隐在黑暗里的低矮屋群,如玉的面容闪过了一丝冷厉。

「玉公子。」

身影佝偻的老者,慢慢地走近修身玉立的少年:「公子有飞鸽传书,询问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少年面容一凝,轻声道:「云伯,告诉公子一切都很顺利,请他放心。」

「是。」

老者的身影又隐在了黑暗里,而少年如玉的脸庞上,神情渐渐变得漠然,他抬起眼,望着远处泛着冰冷光芒的雪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轻柔地将怀里的卷轴摊在白玉书案上,冷艳的容颜扬起了一抹欣喜:「想不到,得来如此容易。鬼府,你很快就是我的掌中物了。逐影!」

一缕纤巧的身影飘然地落在地上:「宫主,属下在。」

「这是鬼府的地图,赶快交给风影。」手掌轻扬,白玉书案上的薄纸,便飘落在那身影的面前。

少女拾起那张地图,黑瞳微扫,脸庞上显出一抹讶色:「宫主,这图……」

「去吧。」雪白的掌轻轻地一扬,少女便默然不语,身影一飘,消失在空旷宫殿里。

那纤巧的身影才消失,宫殿的大门就被急急地推了开来,神色惊惶的宫女不安地冲了进来,在看到一身白衣的冰艳女子神情冷漠的坐在宫殿的正中央,惊惶的神情才稍稍收敛。

「怎么了?」龙轻寒抬起眼眸,望着满脸惊惶的宫女,「这么慌张?」

「宫主,有、有人闯进来了……守卫拦不住……」宫女不安地抬起了眼睛,看着冰艳的人,神情显得有些畏惧。

手,猛地捏成了拳,龙轻寒倏地一声,站了起来,身影一动,已然晃出了宫殿。冰艳的眸子冷冷地扫着月光下被诸多宫女围了起来的几个黑衣人,眼眸不由轻眯,神情益发冷峻。

冰艳容颜,沈寂如水,良久,嫣然一笑,恍如春花乍开,美艳不可方物:「狂儿,你可真是给我带回了一个不错的人……燕不凡,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燕不归站在醉逸楼内面对着鬼府的那一扇窗前,看着那在鬼府重重叠叠的屋宇群里穿梭的黑影,俊美的脸上浅浅扬起了得意的笑容,然后转身望着躺在酒楼桌子拼成的床上媚态横生的绝媚人儿,那绝媚的人儿瞧见燕不归转身,便熟练地敞开了双腿,纤细的手指熟练地在娇艳的密穴里抽插着,柔媚的语音带着勾魂的魔魅:「不归,来啊,来啊……我、我等不及了……」

燕不归邪邪地看着那绝媚人儿,修长的手轻柔地挑起了醉逸楼垂挂在窗问的竹帘,让清冷的月辉柔柔地洒入空荡荡的酒楼里:「独舞,你瞧,有人来了。我们这对做主人的,似乎有些失礼呢!」

雪白的牙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艳的唇瓣,柔媚的凤眸不悦地睨了一眼那在月色下显得威严的屋宇,绝美的容颜上扬起了一抹煞气,随意地抓起散落在一边的衣裳,燕独舞冷冷地起身,走至窗前,望着在月光下跳跃着的身影,柔媚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冷笑:「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燕不归懒懒地笑了笑,修长的手轻轻地一揽,将那柔媚的身子紧紧地揽入了怀中,一手熟练地穿入那散散披覆住柔媚身子的衣襟里,挑弄着那小小的两点,然后满意地听见柔媚的呻吟声从红艳的嘴唇里飘逸而出。深幽的眼眸冷冷地睨了一眼窗外那清冷的月,嘴唇微动,运用千里传音命令隐在暗处的护卫行动,手松开了握着的竹帘,然后抱起怀中柔媚的身体转回了桌子边,早已胀大的灼热狠狠地穿入湿润的媚穴,听着身下人儿柔媚入骨的呻吟,燕不归轻柔地俯下身,吻着那漂亮的额头,叹了一声,心里暗暗道:不凡,你会怎么做呢?我们在看着呢……

宫殿里,宁静的花园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宫女的尸体,绿萌下,一身黑衣的男子被两个喘着气的秀丽少女紧紧地扣在地上。

「参见宫主。」神情苍白的宫女们颤抖的声音,从四周轻轻地传来。

龙轻寒身影一掠,手掌一扬,一股凌厉的罡气将紧紧扣着黑衣人的两个宫女震得远远的,黑衣人在那凌厉罡气的冲击下,刚正的脸庞一阵煞白,艳红的血迹,慢慢地从嘴角渗出。

「没用的东西!」龙轻寒冷冷地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宫女,冷厉的眼眸狠狠地注视着被押在冰冷大殿上的黑色身影,雪白身影一晃,纤细手指已然扣住黑衣男子的颈脖,冰艳的眼眸冰冷而无情:「你是谁?来神宫有什么目的?」

黑衣男子深邃的眼眸轻轻地抬起,冷冷地睨着那冰艳面孔,因为脖子被攥住而渐渐红胀的脸庞露出一抹冷笑;然后,双掌一翻,狠狠地击在天灵盖上,狂喷的脑浆与鲜血溅得龙轻寒冰艳的面孔满是红白之物。

秀丽的眉,冷冷地拧起,雪白的掌,轻轻地抬起,神情厌恶的抹去沾了一脸的血腥,轻轻地松手,冷冷地看着黑衣男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然后眼眸微转,看着四周神情慌乱的宫女们瑟瑟不安地躲在角落里,神情微冷:「迎雪!」

随着语音跌落,一身黑衣的老妇神情默然地走了过来:「属下在。」

「今日夜里,是谁当值。」冷冷的眼眸带着凌厉的杀气,扫过四周,将那两个当值的宫女在凌厉的罡气中,化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你们都应当知道神宫的规炬,你们守宫不力,我将你们处以极刑,可别怨我不客气。」

颤抖的宫女们挤在门边,看着那在罡风中发怒的冰艳女子,看着那前一刻还在一起的好友在罡风中变成一团团血肉,眼神,渐渐变得悲伤起来。

跨坐在俊美的男人身上,承受着男人灸热的体液,燕不凡软软地伏倒在宽厚的xiōng膛里,纤细的手掌轻柔地抚着男人的xiōng膛,轻笑道:「你最近怎么总是来呢?很清闲?」

龙莫狂眼神一冷,扶着燕不凡纤细腰肢的手禁不住一紧,语音有些僵硬道:「怎么,你不高兴看到我吗?」

慢慢地抬起眼眸,凝望着那张显得有些yīn暗的俊美容颜,燕不凡怔了怔;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声,低声道:「我连人都给你了,我巴不得时时刻刻地陪着你,怎么会不高兴看到你呢?狂,你这样说,我会难过的……」

龙莫狂静静地与那双清澄的眼对视,俊美的面容显出了一抹惶惑,喃喃道:「不凡,你真的想我时时刻刻陪着你,而不是莫愁吗?」

身子微微一僵,燕不凡拧了清艳的眉,冷冷睨着那张俊美的脸,这是他与狂相处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提到莫愁的名字。可是,他分明就是莫愁,提起这个名字、这个身分,是在试探他吗?他的意思,是指自己只想看到莫愁,而不想看到他吗?

心里禁不住一阵委屈,身子一动,从那健硕的身体上滑落,冷声道:「既然不相信,你以后就不必再来了。我又何必委屈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身子下面,任其予取予求呢?」

龙莫狂的身子猛地一僵,看着夜色中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心里陡然一寒,讪讪地坐起身,轻轻搂着那单薄的纤盈身子,低声道:「不凡,我最近心境不宁,你别记恨我,可以吗?」

凝望着那双深幽眼眸里的歉意,思忖良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燕不凡正要说些什么,怱地,一阵喧哗声从宫外传来,听着宫殿外喧哗的声音,轻纱帐里的两个人禁不住神情一凝。

龙莫狂侧耳倾听,感觉到宫外人声嘈杂,脚步纷乱,不由心中暗自一惊。奇怪,神宫一向纪律严明,怎么会这么乱?

手掌一动,衣裳已经披在身上,身影一动,轻纱帐里已失去了他的身影:「不凡,在行云宫里待着,千万别出来。」

燕不凡坐在床上,听着狂萦绕在耳边的轻声叮咛,秀雅的容颜拧了起来,最近看到的总是狂,莫愁呢?怎么不见了莫愁?狂看起来心绪不宁,发生了什么事情?

取了衣裳披在身上,慢慢地在宫殿里来回地踱着步,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呢?

不凡,别急,不能自己慌了神。

静下来,静下来。

转身,站在书案前,慢慢地往砚台里注入清水,抬手慢慢地磨着墨,看着墨色慢慢地晕开,然后,取过一枝笔,一张纸,沾了墨,闭了闭眼,在那张宣纸上慢慢地画起了梅。

一阵微风轻柔地刮过,宫殿里轻纱四处飞扬,显得站在书案前一身白衣的纤瘦少年,飘飘若仙。

青衣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一身白衣的少年,怱地,少年侧过头,一双乌黑凤眸直直地望着自己,柔媚的眼波,和着柔软的语音,轻轻的,静静的飘入耳中:「青衣,你来了吗?我等你很久了。」

喃喃地道了一声:「少主……」

听到声响,燕不凡抬起眼睛,看着站在窗前的俊俏书生,眉眼不由一扬:「怎么是你来了?」

青衣轻笑了一声:「二公子,怎么不想瞧见我吗?」

放下手中的笔,燕不凡冷冷的道:「你是爹爹与大哥身边的贴身护卫,我只是想不到他们会让你来罢了。或者,是他们不想你打扰了他们,所以才把你派到这儿来?」

眼眸打量着秀雅而美丽的冰冷容颜,青衣为那话语中的戏谵哑然失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那个在鬼府里安静得几乎让人不容易察觉的孩子,竟然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呢?

「二公子说笑了。」青衣扬眉,四下打量了一周,「一切都按照二公子吩咐的去做了。不知道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呢?」

落笔,轻柔地画下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蕊,燕不凡轻轻地扬了扬眉:「不必了,往平静的水里,只需投入一粒石子就会产生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你们要做的只是那颗石子,剩下的涟漪,不用我们cāo心,自然会有人来做的……」

微眯着眸子看着在纸上挥毫的秀雅少年,青衣悄然地施了一礼,便如来时一般,悄然地离去。

低首画完最后的一片花瓣,不凡在书案前的檀木椅上坐下,眼神里,满是一种玩味的神情。

一切,即将开始了……

龙宫主,你会怎么样与我应对呢?

青衣静静地站在雪原上边,眼眸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深幽悬崖,从来都只以为,这个隐在鬼府角落院子里的二公子,只是个无害的小兔子,可是刚才,他分明看到的就是那个在主人离开鬼府以后统治着府的少主。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跪在身边的那些护卫,青衣轻轻地笑了,燕家的人,一向都让人捉摸不透,他开始期待这个二公子会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了。

龙轻寒,算你倒霉吧,你惹上一个不该惹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他的,可是,现在的状况是你已经惹到他了。希望,你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

如果,二公子真的与少主有着相同的个性,那么,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代价,绝对会大得难以想象。

龙轻寒,你甚至会失去神宫……

青衣轻轻地扬了扬手,护卫们起身,跟随在他的背后,慢慢地消失在无尽的雪原里。

自求多福吧,龙轻寒。

是谁,闯入了神宫?

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和横七竖八的宫女,龙莫狂陷入沉思。

站在树梢的枝头,龙莫狂静静看着那冰冷女人毫不留情地将那两个宫女捏成了肉饼,眼神默默地看着那些宫女神情不安地缩在角落里,眼眸不由得微眯。不管是什么人闯进神宫,有一点对他是有利的,那就是母亲的无情,令宫里的人开始产生了不安的情绪。

越是动摇,越是有利。

虽然严厉的惩罚不可缺少,但是,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死,有很多种方式,最不应该的,就是这种面目全非的死。

娘,你根本不适合做一个宫主。

躺在树萌中间天然的紫藤花床上,随意地翻着手中的书卷,一阵和风轻送,带来了略为明显的暖意,使人昏昏欲睡,而燕不凡则是猛地抬起头,看着天空,思绪有点走远,昨夜,神宫遭受到前所未有的侵入,可是,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早上起来,看到的神宫还是那么宁静而安详,碰见的每一个人,还是那样的谦卑恭顺。

不,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只是这种不一样,还没有大到足以浮出水面,让他一看就清楚的了解。

神宫,傲立江湖那么些年,要它那么快崩坏是不可能的。

站在树下方化身为雪棠的廉飞雪察觉到他奇怪的安静,猛地抬起头,却看见清澄的蓝天下,那如玉的少年微仰着面庞,迎着柔亮的光,面上的表情是若有所思的,温柔里带着些许的寂寞……

很美,很澄静的少年。

很难把这样澄清的、如玉的少年,与那口初见在一池的水气中所看见的邪媚人儿联系在一起。廉飞雪静静地想着,似乎,这个叫做燕不凡的,也如狂一般,有着双重个性呢。

淡淡的笑了笑,廉飞雪的眉轻轻地扬了扬,这个叫做燕不凡的少年,真的是对狂与莫愁的秘密一无所知吗?

他如果不知道莫愁与莫狂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平静呢?同时游走在两个人之间,竟能表现得如此镇定而且淡漠。

他真的爱着莫狂与莫愁吗?

眉,禁不住微皱,燕不凡,你究竟是在打算些什么?

该提醒莫狂与莫愁吗?

眼神微转,向远处的宫殿望去,最近,似乎只能看到莫狂呢!

虽然,同样是以女装的模样出现,可是,那一双带着愤恨的眼却告诉她,现在的莫愁不是莫愁,而是将身体缩小了的狂。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莫愁那一双清澄的眼了。

这代表着什么?

是不是说这两个寄居在同一个身体里的人格,要开始分化了吗?

最终留下的人,是莫狂吗?

燕不凡皱着眉头,看着天空上飘过的白云,仔细听去,耳朵里只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清脆鸟鸣,根本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好静!

静得让人感到害怕。禁不住微微眯起眼眸,燕不凡静下心来,想着那『两个』牵动着他的心、他的身体的人。

昨夜,在行云宫里,与狂起了小小的争执,在神宫的喧哗下宣告结束,可是,并不代表两人的争执已经解决了。只是一句小小的撒娇而已,却像是触动了狂某处的神经,虽然狂极力隐藏,可他还是察觉到了那双眼睛里的痛楚与猜忌。

他知道,狂觉得自己不想看到他,想看到莫愁。

是,自己的心里面,确实是喜欢着那个狂肆而放纵的『少女』,因为,他在还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要将『她』从心里面除去,很难。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除去。

因为,莫愁就是狂,狂就是莫愁。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只是,似乎是他们自己执着于不同的身分。不同的外表。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最近真的很不寻常。似乎,总看不到莫愁,而狂出现的次数,又太多了。

虽然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的不同面向,他也喜欢他们能够融合成同一个人,不用再那么辛苦的分成不同的性格,然而,最近却总是在狂的身上感到一种不安。

齿轮,似乎有一环出了错。

这不由得让他感到惊惶,自己那样做,真的对吗?想要毁掉神宫的意念,此时意外的薄弱起来。这样的一个局,究竟,该怎么样去解呢?

忽然想念以前还没有知道狂与莫愁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了。

如果仍旧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此时,一定是一边想念着莫愁,一边又惶惶不安地想念着狂。

白天的时候,想念那个带着阳光般温柔笑颜的少女;想念那喷吐在耳边的暖暖气息;想念那比起自己还未完全成长的身体。稍稍修长的身体拥抱着自己,坐在花床间的景象;想着那安安静静地走在这深深的宫殿回廊里的莫愁,执着自己的手,怕他迷路的体贴呵护……

心里的想念,应该就会恍如疯长的野草一般,茂盛而纷乱,寂寞、寂寞、寂寞,然后,只要莫愁的一个体贴笑颜,就可以抚平那种心上的寂寞。

到了晚上,抱着冰冷的枕,难以入眠的时候,想的就是狂那灼热而狂野的拥抱,那足以烧毁他整个心智的热度,令他每个夜晚都想得几欲发狂。然后,他是不是会在深夜里,独自用手捣弄着被狂的灼热磨练得万分敏感的后穴?

只是,即便是伸入的手指再多,自己冰冷的体温,应当是无法让那后穴感受到狂热,那个时候肯定会好想、好想要狂的灼热,疯狂地胀满那里,然后,在手足相抵之间,一起沉沦到疯狂的情欲天堂。

只是,那一切,都只是如果。

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狂就是莫愁,莫愁就是狂。所以,总会在面对着他们的时候,忘记分开界限。所以,昨夜,他才会与莫狂起了争执。是他错了吗?

烦恼地摇了摇头,燕不凡索性身子一躺,将手上的书卷覆在脸上,闷闷地想要睡个觉。只是,书卷下如玉的眼眸里却是掩不住的寂寞。恋上一个人,不是应该觉得满心欣喜吗?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只有满心的苦涩呢?

面对着一个人,两种个性,他该怎么做呢?

他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为着情而喜、为情而苦、为情而恼、为情而怒的少年郎而已。他又能怎么做呢?

一身黄色衣衫的少女,默默地倚在宫殿的廊柱下,看着远处那花床间的少年,眼神有些茫然。与站在树萌下的秀丽宫女眼神对个正着。

熟悉的眼神,让一身黄衫的少女默默地垂下了眼眸,是飞雪。

想不到,她这么快就到不凡的身边。

有她在不凡的身边,不凡应该不会有危险。那样,他就可以放手去搏一搏了。

命运的齿轮,在碰上不凡的那一天,已经开始转动了。

神宫,在这山谷里傲然挺立了数百年的神宫,很快的,就要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崩塌了。

苦涩的笑容,在看着自己手掌的时候,弥漫了整张俊丽的脸庞。虽然心痛,可是却不后悔。因为,那是命运的选择。

第十六章

「轰!」

巨大的声响,在静寂的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燕不凡猛然从梦乡中惊醒,震愕地侧耳倾听着从行云宫外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巨大声响,发生什么事了?

一身黑衣的少女,急急地自一边的侧殿走了过来,然后在轻纱前立定身形:「公子,您受惊了,我这就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雪棠的身影消失在眼界里,燕不凡慢慢地披起了衣裳,然后打开宫殿的大门,眼眸触及那片烧红了半片天的火红时,猛然顿住。

一声接连一声的巨响,伴着天摇地动,一阵接着一阵地传进耳朵里。勉强地攀住宫殿大门的门环,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倒,燕不凡看到漫天的火光中,一个个的身影在火光中急速的飞掠。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那么的惊慌?

正想着,一身黑衣的雪棠已然在身边站定:「公子。」

「怎么了,雪棠?」

廉飞雪微微地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望着远处冲天的红光,轻柔的语音平静无比,仿佛在倾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神宫建造在沉寂的火山口上面,四散的喷泉因为火山的热度而无比温暖,也使得这山谷四季如春。有人,在火山眼里放了轰天雷,使得沉寂的火山苏醒了。」

默然地听着雪棠平静的声音,燕不凡闭了闭眼,火山。

想不到,神宫还有这样的一个弱点存在。

点燃火山的人,是谁?

看起来,龙轻寒树下的敌人还真不少。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毁掉神宫。

首先,自己代表的是鬼府的力量,昨夜,他已经小试了牛刀,人马也全数离开了。如果,大哥他们还有行动的话,他应该知晓;所以,今天这件事不是来自鬼府的势力人。

是雪棠背后的人吗?

不像,雪棠看起来也不知情。

那么,会是谁呢?

难道,还有第三股力量想要摧毁神宫?

龙轻寒,你手中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呢?大得可以抵抗这几股力量吗?

正沉思着,忽地一阵微风刮过了耳边,燕不凡猛地抬头,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一缕轻烟,看起来,那真的像是一道轻烟。侧眸,看到雪棠那清丽的脸庞微微地变了颜色。

真的是轻烟吗?

淡然一笑,燕不凡转身,踱入宫殿,四下打量了一番。

有人动过他的东西。

刚才那道轻烟应当是一个人,一个有着极高轻功的人。

想找的,应当是这件东西吧。

浅笑着从里衣的袖口抽出了被他折起来的薄纸,月光下,摊开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地画着无数的线与点。

另外的半张鬼府机要图。

终于有人来找它了,还以为它被人遗忘了呢。虽然迟了点,不过,只要有人记着它就好了,它可以说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件宝贝,怎么可以埋没了呢?

龙轻寒沉默地看着宫殿里那一池显得浑浊的温泉水,浓重的硫磺味道让所有人禁不住掩鼻退避,翻滚的池水,犹如煮开的沸水一般,不断地冒着汽泡。

「宫主……」神情不安的几位长老互望了一眼,一身兰衣的兰娉儿喃喃地低喊了一声,神情中满是忧虑。

轻轻地扬了扬手,龙轻寒沉声道:「不必多语,你们去外面看看宫中弟子有多少的伤亡。」

「是。」神情恭顺的退开,几位长老的脸色都显得十分的凝重。

「娉儿。」龙轻寒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兰娉儿。

兰娉儿怔了怔,回首望着站在温泉边的冰艳女子,低声道:「宫主有何吩咐?」

「你去叫莫愁过来。」龙轻寒的眼眸里带着一抹煞气,让兰娉儿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是。」

宫主为什么要叫少宫主过来呢?难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与少宫主有关吗?

冷冷地看着天空中的火光,龙莫狂冷冷的笑了笑,他们动手了。虽然今晚只是小小地投了几枚轰天雷;可是却足以惊动地底下沉睡了千万年的火龙,当那条火龙喷发的时候,整个神宫,将化为一片火海。

那个时候,一切都将重来……

真的可以重来吧?

心头微微地泛起一抹苦笑,脸色也有些黯然,正出神,耳中猛然听得细碎的足音,回首望去,只见一身淡蓝色衣裳的美妇人站在宫殿的回廊之中,喃喃地轻道了一声:「兰长老,许久不见。」

那美妇人正是四大长老之中的兰娉儿,只见她面露忧虑地向龙莫狂走了过来,然后轻柔地抚着龙莫狂俊丽的五官:「莫愁,怎么气色这么差?」

微微地垂了眼睑,轻轻地退后了几步,避开那双温柔的手,龙莫狂把那双漂亮眼瞳里的难过扫入眼底,轻轻地闭了闭眼,她神情自若的笑道:「兰姨,您怕是看错了,我怎么会气色差呢?兰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了张嘴,兰娉儿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冷然的表情挂上了端庄的容颜:「宫主请少宫主前去。」

龙莫狂怔了怔,心头,禁不住突的一跳。

龙轻寒站在床榻上,安静地看着启动机关的银钩,冰艳眸子里猛然泛起一抹幽厉冷光。

跪在她身后的黑衣少女瑟缩着身子,一脸的惊惧:「宫主,属下已经尽力了。」

龙轻寒闭了闭眼,转过身面对跪在地上的黑衣少女,冷道:「果真全部找过了?」

「回宫主,是的。行云宫里,只要是属于燕不凡的东西,属下都查过了,确实找不到另外的半张图。」黑衣少女不安地抬起眼睛,小心打量着那张冰艳容颜。

白皙的手掌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龙轻寒冰艳的神情陡然变得铁青,拳头一扬,狠狠地在身边的玉榻上击了一拳,轰的一声巨响,将那黑衣少女吓得面无人色。

可恶,燕不凡究竟把另外半张图藏在哪里?

鬼府,鬼府里所有可以翻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要的万年寒玉。原本时间还可以再拖一拖,可是,轰天雷将火山口的火眼震开了,如果再不用万年寒玉镇住,神宫将毁于一旦。她苦心经营的一切,怎么可以就这样毁了?她还没有一统武林,没有……

可恶!

另一半的鬼府地图,究竟在哪里?

可恶!

给她图的雪颜竟然意外的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可恶的家伙。

轻盈的足音,轻柔地落入耳中。手掌轻扬,跪在地上的黑衣少女已然失去踪影。龙轻寒斜睨着眼眸,看着悄然入内的俊丽少女,眼眸猛地一冷。

「娘,你找我吗?」清冷的语音,带着回响飘荡在整个宫殿里。

娘?

龙轻寒为那一声称呼冷冷的笑了笑,斜睨着眸子,看着眼前修长的身影打量,从他一生下来,就沦落在无尽的折磨里,受尽了苦楚,而今,他竟然还能够如此坦然地面对自己,叫上一声娘。

这孩子,城府很深。

很好,像她。果然是她的孩子。只是,却是生了这么一个孩子,她倒是该烦恼了。

静默的对视着那双冰艳眸子,龙莫狂微微地眯了眯眼。奇怪,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他?有些忧虑,有些烦闷,又有些痛苦的眼神,让那张冰艳的脸显得稍稍的有了一丝人味。

这不像她!

龙莫狂警戒地退后了一步。

察觉到龙莫狂戒备的心情,龙轻寒收起了心思,冷冷一笑:这孩子果然长大了。懂得戒备她了。

城府深又怎么样呢?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生的,你想斗过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在床沿坐下,龙轻寒冷冷地睨着那俊俏的面庞:「你最近很忙吗?怎么都没有来见我呢?」

龙莫愁心头一凛,这话,听起来话中有话。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你听见了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龙轻寒静静看着那浑身一僵的人,心头冷哼一声。

她晓得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

龙莫狂心头剧震,微眯了眯清澄的眼眸,她果然不能小瞧。那么,自己的计画她又知道多少?

「狂儿,你知道刚才那一阵巨响是怎么一回事吗?有人往宫里的泉眼里投了轰天雷。你身为继任宫主,应当知道,泉眼下面藏着一条火龙。如果惊醒了这条火龙,后果会是怎么样?」冰艳眼眸冷冷地打量着脸色yīn沉的俊丽少女。

冷冷一笑,深幽眸子微抬对上了双冰寒眼眸,笑容扬在脸上,却到不了眼里:「整个神宫,就会灰飞烟灭。」

面容一沉,身子站了起来,慢慢靠近了那个俊丽少女,一字一句,沉声道:「你知道就好,回去吧。」

默然转身,龙莫狂沉着的出了宫殿,站在宫殿的大门口,肃穆的脸上显出了几许揣测,她究竟知道了多少?管她知与不知,棋子已然落下,就容不得再后悔了。

现在,该执行下一步计画了。

宫殿里面,神情冷凝的女子冷冷地拍了拍手掌,黑影飘落:「宫主有何吩咐。」

取下了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了那黑影:「你带着这块玉佩前往西域,寻到拜月宗的宗主,将此玉交给他,他就会明白的。」

「是。属下明白。」黑影飘然而逝。

龙轻寒冷魅的眼微微敛起,狂儿,你再怎么计算,也是逃不脱了我的掌心。

神情黯然地看着满地的紫藤花瓣,燕不凡微抬起头看着树梢间断裂的紫藤花床。

花落了。

昨日,它还繁茂无比;今日,却已溅落一地。

世事无常,人生如棋,谁能在今朝算到明日?

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火龙蠢动,神宫朝不保夕。不正是合了他的意?

只是为何,总觉得忐忑不安?

这一盘棋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呢?

换作大哥与爹爹,他们在这场棋里面,会怎么样做呢?

燕独舞愤愤地站在街角,看着陌生的地方,可恶,这是哪里?

不归,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迷路了?

生着闷气的燕独舞,狠狠地咬了咬红艳的下唇,都怪不凡!

原本,燕独舞与燕不归两人在凤凰阁里逍遥自在,做着快乐似神仙的恩爱眷侣;谁料想得到,不归忽地想起久违了的兄长责任,一定要去什么神宫帮不凡。依燕独舞对不归的性格了解,分明是闷得慌了,所以才会找些事情出来做做。

一思及此,燕独舞不禁红了眼圈,妩媚入骨的凤眸里掉落了几滴晶莹的泪,不归觉得闷,是不是厌烦了他的身子了?打从恋上不归开始,一直暗藏在心里的不安在不归提出要去神宫的时候,猛然爆发。大吵一顿之后,趁着不归不注意的当下,气呼呼的离开了凤凰阁,却在下一刻就后悔了。

只是,强拧着脸面觉着下不了台,又不能即刻回去,燕独舞就当做这次是出来散心游玩的。可是,却是越玩越觉得索然无味,每一日都被想要不归的情欲折腾得疲累不堪。越想越是烦心,燕独舞就胡乱地走了一通,发觉时,自己已经迷了路了。

正在不悦之中,妩媚凤眸一转眸,发现了几个不似中原人物的人,正以着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奇怪……适才好象就看到这几个人了。心头猛地一凛,他好歹也曾经是鬼府当家,当然明白自己被人盯上了。

千算万算,燕独舞却是忘了算计自己这张绝世容颜,他原本就是丰神俊秀之人,再加上这几年他与不归在一起,清雅俊秀早已被入骨的妩媚所取代,却自然是落得比清雅风貌更诱人心弦,端的是人间一个绝世尤物。如此人物落了单,少不得会引来宵想。

见燕独舞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却并未停足,径自越过了燕独舞向前行去。这使得燕独舞稍稍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多疑。

却不料得,那几人向前行了几步,忽而折身过来,燕独舞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阵香味熏得昏昏欲睡,禁不住心头一凛。

这是来自西域的魔鬼花,迷香中的极品——修罗花的香气。

昏迷之间,燕独舞隐约听到了那几个人用着奇怪的腔调说着话。

「是他了……」

「这般骨骼,正适合用来炼药……月宗肯定会十分满意的。」

月宗?

炼药?

不归……

神情冷魅地看着奇装异服之人带走了独舞,燕不归俊美的面容上泛起了凌厉杀气,使得紧跟在他背后的暗卫,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幼主平时总是带着笑脸,故而让人看起来觉得无害。只是他们晓得,只要触动了幼主的禁忌,幼主便会变成一个心狠手辣之人。那个禁忌便是少主。如是惹到了少主,幼主的手段便会狠毒无比,单看几位夫人的经历便可看出。

他们一路上行来,暗中已经除掉了无数觊觎少主的宵小之徒,看着那些人的凄厉下场,饶是见惯了血腥的他们也为之心寒。思及此处,暗卫们禁不住为那些奇装异服之人感到叹惜。地狱,又要多上几条死不瞑目的厉鬼了。

燕不归急急地跟在那些人的背后,看着那些人消失在一个大宅子里。手掌轻扬,背后的暗卫会意,身影一纵,已然跃入那宅子里。

燕独舞幽幽地张开眼眸,看着头顶凹下摇晃的琉璃灯,心头一惊,他是在哪里?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躺在一个软绵绵的圆球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身子想要动弹,却是不着一点力气。正挣扎着,耳边传来了动静。

「咦,你醒了?」夹杂着浓重的鼻音语调,听起来有些怪异。燕独舞猛地侧过了头,禁不住吃了一吓,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妖异之人正坐在一堆毒物之中,「想不到你的身体对药性有抵抗力,连极品迷香也只能迷住你片刻,这样正好,说明你的身体内有无数的灵药,用作炼药,正是恰到好处。」

那些毒物有蜘蛛、有毒蛇、有娱蚣、有蝎子……举凡能罗列出来的剧毒活物,都一一在列,让向来胆大妄为的燕独舞看了也不由得为之心惊。

更奇异的是,这些毒物纷纷咬噬那妖异之人,那人却一点中毒症状也没有,反倒是那些毒物纷纷不支,这景象让燕独舞暗暗吃了一惊,心道,这人莫不是比这些毒物还毒?心里正吃惊,忽听得那人说要将自己用作炼药,心头禁不住微微一凛。

不过此时,燕独舞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素来聪明绝顶,只是先前因为恼怒不归而失了方寸,此刻一旦冷静,却是灵台清明,心道:自己这一离开,不归定然会尾随在后,先前不曾现身,只是担心自己的脾气未曾散去,此时见自己出了事情,定然会即刻前来相救,现下只需拖上一时半刻的功夫,自己便可以得救了。

这般一想,绝媚容颜立时显得沉静,让那金发碧眼的妖异人物惊咦了一声。

奇怪,这人的表情向以这般镇定沉着,一点也不惊恐?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不成?低头询问了几句身边的侍从:「这人是什么来历?」

那些侍从摇了摇头:「回宗主,此人只是我们在路途中遇到的,并不知道他的背景与来历。」

那人神色一变:「混帐,你们怎么擅自掳人,若是误了前往神宫的行程,你们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燕独舞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那些人叽叽咕咕地说话,大多听不太懂,正困惑间,猛然听到了神宫二字,心头猛地一凛。神宫,这些奇怪的人,与神宫有什么瓜葛?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惨叫声,赶忙闭上眼睛,装做昏迷。啊呀,想不到不归来得这么快。那金发碧眼之人神色一凛,指挥着身边的侍从出去瞧瞧,自己则是自那圆球上将那昏迷的美人扯了下来,如果他没有猜错,外边的人应当是为了此人而来,可恶……

燕不归冷着脸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地的尸体,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惊惧地用剑横在昏迷的独舞颈间的男子,冷厉眸光里扬起了一抹可怕的杀气,令那男人禁不住一阵哆嗦。

「拿开。」冷冷的眼光,直视着那只横在爱人纤细腰间的大手,燕不归心里的怒气又上扬了几十倍。

可恶的家伙!身形一动,已然掠至那个男人的面前,手一个托起,将那个男人的双手一个下压,只听到喀嚓一声,男人的双臂便被燕不归硬生生的拧成了两截。

小心的将燕独舞搂在怀里,燕不归又是怜惜又是生气地看着那张绝媚的脸,看着那颤动着的眼睑,心里打了一个突愣。忽地伸出手,撩开了燕独舞的下摆,手熟练地穿入亵裤里,一手挑弄着独舞的脆弱,一手撩拨着独舞的花穴;果不其然,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怀里的人儿便发出了娇媚的声音。

燕独舞再怎么装也装不了了,只能张开娇媚的眼,看着不归。

燕不归看着那风情万种的眸子,任是再大的火气也出不来了,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声:「你啊……」

却不料那娇媚入骨的人儿却是皱了一双漂亮的眉儿,轻声道:「不归,你不是要去神宫吗?」

燕不归怔了怔,独舞正是因为自己要去神宫才和自己闹别扭的,怎么这会儿?

「我虽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应当与神宫有关。」燕独舞冷着妩媚的眼睨着在一边痛苦呻吟不已的男人。

燕不归眼眸一闪,沉声道:「神宫?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士,怎么会与神宫有关?」

「这样,才会让人觉得有趣嘛……」燕独舞慢慢地将红艳的嘴唇轻柔地贴到他的耳边,温柔地撒着娇,「我们去神宫看看热闹怎么样?」

燕不归的眼眸猛地一闪,俊朗的眉拧了起来。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容。

事情,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啊……

看起来,神宫也不平静啊……哈哈哈,不凑这个热闹,还真是可惜了……

「独舞,我们去吗?」低低柔柔地在白皙的耳边轻语,不意外的看到如玉的耳坠浮上朱红的颜色,禁不住有些醉,他的独舞,有着妖魅风情的同时却依旧保持着清纯,这样的人儿,教他怎么能够不爱入骨子里?

轻轻地点了点头,燕独舞邪邪的笑了,红艳的唇印上了燕不归的,甜柔的声音低低地响着:「当然……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满足我……」

「遵命,我的父亲大人……」邪气的笑容,扬在燕不归俊美的脸上。

然后,洋溢在两人之间的邪魅情潮,直教那断了双臂的男人看直了眼。只是,下一刻他的头颅就被燕不归凌厉的掌风扫落在地,淡绿色的眼瞳里,只留着一双人儿的欢娱残象……

廉飞雪站在轻纱帐后,看着沉沉睡去的少年,狂叫她保护这个叫做燕不凡的少年,可是,他真的需要自己的保护吗?

想到前几日,神宫的泉眼被投了轰天雷,整个神宫乱作一团的时候,有人趁乱侵入了行云宫。瞧起来,来者是要找什么东西。

眸子一闪,找的应当是另一半的鬼府机要图。当日,她取走另一半,剩下一半,目的是为了试一试燕不凡的能力,看看他究竟够不够得当狂的伴侣。这些日子下来,燕不凡着实让她吃了一惊,想不到,他的应对能力如此之高,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让另外一半落到龙轻寒的手中。

狂,他一点也不娇弱呢。

那一日,对于有人侵入,他可是表现得不惊不躁,一点也不含糊,看起来燕不凡也有他的打算。

狂,这一盘棋里面,或许笑到最后的人,是这个燕不凡也不一定呢。

正思量着,忽地一声微响落入耳中,廉飞雪眼中精光暴涨,身影一动,已然往那声响来处掠去。却见一个浑身黑衣的人,正在侧殿的书案上四处翻找,低喝了一声,身子已然迎了上去:「什么人!」

那黑衣人身形婀娜,看来是个女子。眼见自己形迹败露,身形一晃,就要离去,廉飞雪却是不容她躲避,立刻迎了上前。一个照面之间,两人已然交手数招,这一交手,教双方都暗自吃了一惊,好快的身手!

纱帐内,听到动静的燕不凡慢慢地张开了眼,看着两道身影飞速地从宫内打到了宫外,眼眸一闪。

侧耳听着更漏敲响了三更的更鼓,燕不凡取了衣裳,随意地披在身上,赤裸的足踏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时,身子抖了抖。

虽然,神宫处于四季如春的山谷里,可是,夜晚还是带着些微的凉意。红艳的嘴唇边轻轻地扬起了一抹淡笑,走到了宫殿的木窗前,轻轻地一用力,窗就应声而开。看着月光下跳跃着的身影,好快的身手。

这个雪棠,还真是不简单呢。

是什么来历呢?

守在他的身边这么久,还出手护他,看起来对他是没有的恶意。

那个黑衣人是谁呢?

深夜前来,为的东西只有一样吧……手掌轻张,看着在掌心里的纸卷,这半张的鬼府机要图,果然是一件好东西。忽地,身子一僵,眼眸轻动,看着站在身侧的黑衣人,扬了扬眉,果然如他所料,还有人在这边藏着。

看着黑衣人自掌心里取走那半张图,燕不凡轻轻地眨了眨眼,抬眸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半月,清冷的月辉让他禁不住微眯了眼。这月色如此澄明,算着时日,已是近十五了。

他与莫愁成亲的日子,快到了。

虽然已经在鬼府里举行了仪式,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并不觉得那是真正的婚礼。十五、十五,这个月的十五,会是他真正的婚礼吗?

莫愁!

狂!

你们两个还要再瞒多久?

瞒我一辈子吗?

这种暧昧不明,虽然会让人着迷、让人贪恋,可是,却也同样的让人感到焦躁、感到烦闷。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既然他们不愿意主动开口,那么,就让他逼他们面对他吧。

绝美的眸子里,冷光暴现,另外的半张图已经落进了想要它的人手里,那么,一切都将随着每一个人的意愿转动。这一盘棋,下得够久了,应该结束了。

17-18

第十七章

掐算着时辰,看着月光下纠缠的人影忽然分开,然后,看着雪棠神色微变急切地往行云宫奔来,不一会已然到了身前。

绝美的眼眸闪了闪,然后在雪棠察觉之前闭上了眼眸。

「公子,燕公子?可恶!竟然中了声东击西之计。」耳朵里听着雪棠急切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托了起来,行了几步,放回了床榻上;然后,就听到急急的脚步声离开。

慢慢地张开眼眸,注视着床顶的软帐,燕不凡清雅的眉轻轻一扬,妩媚的笑在红艳的嘴角边泛起一朵深深的酒涡。

雪棠是吗?第一眼瞧见她,就知道她绝对不像外表看去那般柔弱温顺。那双指缝里泛着蓝光的手,从一开始就告诉他,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据他所知,江湖中有一种奇术叫做易容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或许,连这张脸,这个身分,都是假的。

雪棠?

这是她真正的名字吗?着实让人生疑呢。是谁派她来的呢?为什么察觉不到一丝的杀气呢?如果说,她不是龙轻寒派来的,又会是谁呢?他来到这里,做的是神宫的娇客,如果说,来到他的身边不是为了除掉他,那么,就只能是保护他了。

究竟是谁派来的呢?

管她呢!

只要她是一个善于用毒的人,而且对于用毒用得十分的精辟,那么,就对他有用!

正好,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拥有天险作屏障的神宫,最近接二连三的被人闯入,发生一件又一件的事端,看似平静的神宫,已经开始崩溃。

不管有多少股力量存在,所有的一切,正慢慢地往他所要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清艳的眸,流动着妩媚的光泽,却透着让人心寒的yīn冷,接下来,就该让这个崩溃加快速度才行。现在的神宫还是维持着平静,怎么样才可以让神宫的平静彻底的撕碎呢?

毒,是最好的方法。神宫遍布温泉,如果在温泉里下毒,那么……所有的人,都将会吓得面无人色吧……呵呵……

所以,正好可以用得上这个叫做「雪棠」的宫女。

不管她的主子是谁,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她究竟是什么人……只要她会使毒,就是他最好的工具。

清艳的面庞映着如银的清冷月辉,瞧去像极了一尊如玉观音;只是,观音虽然美貌无双,却透着凌厉的杀气,远远望去,更似一尊自地狱而来的阿修罗……

此时,若是有人瞧见燕不凡这般模样,断不会再有人说他是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翩翩绝世佳公子了。

yīn历,十二。喔十五,还有三日。黄历载,宜出行,忌嫁娶。

兰娉儿指挥着宫女们将基色偏冷的雪白宫殿挂上红艳艳的绸花,宫殿的廊檐下也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行云宫的宫门和宫殿里的素白一律被换成了喜气的红艳颜色。

大红喜字张贴得到处都是。

燕不凡站在大殿里,看着宫女们扬着喜气的笑颜,清艳的眉眼微微地泛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终于有一点喜气了,这才象话嘛!那可是他的成亲大典呢,总是凄凄淡淡的,像什么样子!

「燕公子,这是特地为您裁制的新衣,可否请您一试?」一个俏生生的宫女捧着一袭朱红颜色的衣衫,小心翼翼地靠近单是站在那里,瞧去便是飘然若仙的绝艳少年。

燕不凡垂眸,望着那袭盘龙游凤的喜服,抬起纤盈的手,抚触着那上等丝绸所特有的柔软与润滑,眼眸里扬起一抹喜悦:这是属于他和莫愁的喜服,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

此时,狂与莫愁是不是也在试这身喜服呢?他们,还是不愿敞开心怀啊……

难道说,这一场婚典还是要在这种暧昧不明中进行吗?

不,绝对不可以。他要的,不是这种暧昧不明。

狂,莫愁,你们做不了决断,那么,我就来帮你们做个决断!

「燕公子?」虽然,可以靠近那仙般的人物让那小小的宫女感到万分喜悦,可是跪在地上久了,自己高举着托盘的一双手臂,却慢慢地感受到了酸软,不安地抬起眼眸,偷偷地打量着那张清艳的容颜,瞧见的是忧喜参半,心头不禁有些困惑,成亲是大大的好事,怎么会是忧喜参半呢?

呐呐地轻唤了一声,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轻了还是怎的,那燕公子是动也不动,禁不住带着怯意,把眸光转向一旁指挥着其它宫女的兰长老。

察觉到大殿中清艳少年的怔忡,兰娉儿愣了愣,轻盈地迈着步,不着痕迹地自僵着身子的宫女手上将盛有喜服的托盘取过,然后轻柔地示意宫女退下,看着那宫女恍然的离去身影,兰娉儿转眸着看那双清艳中带着妩媚的眼眸,心头又是一声的赞叹。

她站在一旁的时候,早就将宫女们偷偷打量的惊艳眼神收入眼底,这一个近看,心里的惊异是更深了,好一个俊俏的人儿,清似菡萏,艳若牡丹,温润如玉,隐约之中带有妖娆风情;这般人物生作男儿身真是可惜了。不过,也亏得是男儿身,也亏得是有这样的样貌,否则,又怎能让那个个性潇洒放纵的少宫主甘愿回宫成亲呢?

再次在心底叹了一声,兰娉儿轻柔地拿起了喜服,递到那双既清且媚的眸子前。

燕不凡回了神,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温柔笑颜的美妇人,记性绝佳的他,自然晓得这是神宫四大长老之一的兰长老,回了一朵笑,他接过喜服,踩着轻盈的步子,静静地往内殿行去,半垂的眼眸凝视着那袭朱红,嘴角的笑,更深了。

兰娉儿望着消失在内殿的纤瘦身影,自那朵无双的笑颜中回了神;再次感叹,这果真是一个绝世佳人。

忽然,听到一声扑通声响,她抬着眼眸,瞧见正在整理的宫女们全部软绵绵的栽倒在地;脸色微变,才迈前一步,却觉着xiōng口胀痛,忍不住吃了一惊,暗自提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内劲竟然提不起来,抬眼望去,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强自镇定心神,走到栽倒的宫女们面前,低眸望去,个个面色发暗,呼吸沉凝,显然是中毒了。

中毒?

兰娉儿的脸色骤变,急急地强提着气掠到了内殿里,果不出所料,那绝艳人儿身着一袭喜服,正倒在铜镜前,紧张地俯身,瞧着那清艳的面上带着暗紫颜色,果然是中毒了。伸手到燕不凡的鼻间,察觉到微弱的气息,乱跳的心才稍稍平复。

然后,兰娉儿急急地盘腿坐下,提气为兰娉儿逼毒,真气源源不断的自双掌传入了那纤瘦的身子,然后在周身百脉运行了一周,只听得哇的一声,绝艳人儿喷出了一口腥臭的鲜血,再替他运气,百脉已然平稳,兰娉儿才收回了自己的真气。

心神才稍定,兰娉儿就直觉有一股寒气自丹田处急急往上涌,暗叫一声不妙,想再运气逼毒却是为时已晚。

怅然地看着那昏迷的清艳面庞,兰娉儿淡淡的笑了笑,自己不曾养育儿女,打小便将少宫主视作亲生,从小瞧着少宫主受苦,也着实为少宫主感到心痛。犹记得当年,少宫主只有五岁,却不知为何惹得宫主大怒,一掌下去,将少宫主打得没了半条命,内伤沉重,足足养了半年,才稍稍好转。

可是,少宫主伤一好,宫主又逼着少宫主去练功,她虽身为神宫四大长老,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宫主受苦。到如今,少宫主的个性好听点说是潇洒放纵,却实在是无奈之下的发泄,好不容易有一个称心的人儿让少宫主那孤单的眼神里多了温柔,怎能让她再失去欢颜?

尽管自己已经不能亲眼看着少宫主成婚,所幸却是救了她最在意的人,也算是宽慰了。

这般想着,兰娉儿轻抚着那清艳人儿的乌黑发丝,轻轻地笑道:「燕公子,我救了你,你可要连我的份,一起善待少宫主才好啊……」

修长的手,沉重地跌落,乌黑的眼眸,慢慢地闭了起来,含笑的容颜,虽死,却犹带着温柔。

龙轻寒狠狠地在石床上击了一掌,坚硬的床角,宛如豆腐般被她切落了一角。喘着气,收起凌乱的气息,龙轻寒冰艳的眸子狂乱地看着在石床上沉静坐着的人,颤着手,轻轻地抚着被她泡过特制药水,犹带着弹性的脸颊:「吟风,你别担心,一点小毒,奈何不了我的。最近宫里出的事情特别得多,无端的有人闯入,又惊动了宫底下的火龙,现在又被人下毒,没有关系,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垮掉的,吟风,你知道吗?我已经拿到另外半张鬼府机要图了,很快就可以在鬼府里找到我要的那块万年寒玉了。只要有了它,火龙就无法苏醒,然后,我就可以放心来对付那些小毛孩了。」

狠毒的眼神在触及那张安静的容颜时,化成了温柔:「吟风,不要紧的,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那些小毛孩子根本起不了作用,你说什么?狂儿?狂儿如果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为难他的,毕竟他是你的儿子……吟风,我们夫妻的情分,还在的呢……只有你这么狠心,不要我……啊,不要紧,只要你知道错了就行。」

龙轻寒轻柔地抚着那脸颊,手指的动作,令冰冷的双唇微微颤动,仿佛在说话一般,早已入了魔的龙轻寒张大了眼眸,俏皮地将耳朵附在那苍白的唇上,轻柔地笑着:「啊,你是在担心我吗?你啊,身子弱,就不必cāo这份心了,我现在不除掉他,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吟风,我们还要再等等,等到十五……一切就结束了。吟风,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全心全意地一统武林,等得到了鬼府,我们就可以去江南了。听说,鬼府有很多的奇珍异宝,想必你一定会喜欢的,吟风……」

痴痴抚着那美丽的脸颊,龙轻寒笑了起来,冰艳的面庞,因这轻笑而显出了狰狞的神情。

翻滚的灼热泉水,喷吐出的水气带着毒雾,使得任何生物都不敢靠近。

龙莫狂负手立在岸边的巨石上,一身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少见你穿男装,看起来倒是英姿飒爽,颇有些男儿气概呢。」冷冷的语音,略带着调笑,让凝望着一池暗红泉水的龙莫狂微微地拧了拧眉。

龙莫狂侧眸望着身边一身黑衣的清丽少女,英气的眉眼里流露出一抹思忖,然后淡淡地道了一句:「你知道我寻你来所为何事。」

廉飞雪垂眸,脸上流露的是疏离:「我自然明白你寻我是为了何事。狂,我们相识已逾十年,即便此次神宫水源所下之毒是我廉家独有的夺魂散,你也应当明白,此次的毒并非我所下,更何况,我也险些中了毒,若不是我自小被父亲炼毒,怕是此刻还来不了此处。」

龙莫狂的眉拢得更紧,他知道飞雪一向不说假话,可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有她廉家所独有的夺魂散呢?

似是知晓龙莫狂心头的困惑,廉飞雪淡淡的笑了笑:「夺魂散名字虽可怕,其实在廉家诸多毒物之中却是毒性最轻的一种,只需及时运功将毒排出体内,便可得救。神宫中人多为练家,此次除去兰长老为救燕不凡而耽误了自救,应当是不会有人因此而亡,可见下此毒之人,用心并不在害人。可是,我却真是有些不明白,是什么人自我那里取去夺魂散的?」

「平日,你的药物都放在哪里呢?」轻轻拂着被风吹扬得有些皱了的衣衫下摆,龙莫狂仿若不经意似地问了一句。

低垂了眼眸,廉飞雪喃喃地回道:「因为易了容,我的药物不能随身携带,所以只得放在……不可能会是他呀?」

「谁?」心,猛地一提,龙莫狂冷凝着眸子望向那面露困惑的黑衣少女。

廉飞雪抬着眼眸,看着那双清亮的眼,古怪的笑容在嘴边轻轻地漾开:「我的药物近日都放在行云宫中,而行云宫又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由出入,你说会是哪位呢?」

面容猛地一沈,龙莫狂眼眸里精光暴涨,身形微动,一双修长而白晳的手,已是紧紧箝住了廉飞雪纤细的颈脖:「你知道你在说谁吗?」

廉飞雪的笑容更加自在了:「我知道。你明白,我帮你并非是出于儿女私情,所以,我不会对燕不凡产生嫉妒的心思;所以,根本无须栽赃于他。」

听着那清冷的声音,莫狂扬了扬眉,默然不语,这一点,他明白。廉飞雪此人,行事古怪,只要是她觉得要办的事,她都会卯足了劲去做,那股子认真的劲让人禁不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慢慢地松开手,看着廉飞雪如来时一般的静静离去,莫狂猛然纵身一跃,跳入了那一池的暗红,将整个人浸泡在滚灼的热烫中,仿佛这样做,那炙人的痛楚便可以将满心的困惑消除。

果真是不凡做的吗?

最近,布置计划的时候,总觉得另外也有人在做着摧毁神宫的事情,只是,却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平日里看起来那般娇弱的不凡。

怎么可能会是不凡呢?

如果真的是不凡,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的是不凡,不,不凡不可能有这般深沉的心机。

若是有这般深沉的心机,不凡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与莫愁的秘密,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又怎么可能一点情绪的波动也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是不凡!

只是,心底却明白,飞雪断不可能骗他。

不凡……

真的是你吗?

一片暗红中,纤瘦而修长的身体慢慢地抽长粗壮,滚灼中,俊美的男人张开了眼眸,凝视着暗红之外那片裸露着的巨石。

清俊的脸庞上滴着暗红色的池水,仿佛是鲜血慢慢地滑落,将那个俊丽的人,生生地抹上了一抹血腥与残忍。

一双黑色的软靴轻轻地踩在岸边的巨石上,让龙莫狂慢慢地抬起了眼眸。

廉飞雪看着那张带着血腥的俊丽面容良久,将那眼底的困惑尽收在眼底,忽地泛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我忘了一件事。」

龙莫狂清亮的眸只是冷冷地睨着那张略带苍白的脸孔,纤瘦修长的身影在一池的暗红中微微动了动。

不待他问话,廉飞雪轻笑道:「也只是一句话罢了。药炼好了。」

然后,黑色身影在一缕轻风中飘然而去。

凝立在水中的龙莫狂,因那一句话而暗了清亮的眼。

药已经炼好了,不管不凡做了什么,想些什么,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yīn历十三,历书载,有朋友自远方来,宜会友,忌大兴土木。

龙莫狂坐在书案前,看着跪在书案前的宫女,清亮俊丽的面容上显出一分诧色:「你说什么?」

那宫女轻轻地抬起了头,乌黑的眼眸里带着确定:「回少宫主,奴婢是兰长老手下负责采买的小宫女,前日我在山外看到鬼府的燕独舞与燕不归正在山外徘徊……因为少宫主与燕公子的婚庆大典即将举行,属下猜想他们是为了参加婚典而来,只是他们的的身分特殊,属下也不敢贸然将他们带入宫中。只是,属下心想,他们再怎么说,也将成为少主的姻亲,如果属下不曾看到也就罢了,可是属下已然看见……」

龙莫狂轻轻地摆了摆手,起身从后方书架上随意地抽出一本点苍剑谱,递给那个宫女:「我知道了,这本点苍剑谱就当是我对你的奖赏吧。」

宫女的眼眸一亮,忙不叠地接过了剑谱,行礼之后便赶紧的离开。冷眸看着那宫女离开自己的寝宫,身形一动,跟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小宫女正往母亲所住的宫殿而去,内劲暗提,凌空一指,看着那宫女慢慢地倒在花丛中。行到花丛中,龙莫狂静静看着闭着双眸的宫女,冷笑了一声,神宫到了现在,还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懂得利用知道的消息来取得好处。神宫创始之初,或许是有其可取之处;可是到了现在,虽然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像是徒有其表的枯木,外表看去枝繁叶茂,里面却早已是一个空架子了。

手掌轻抬,凌厉的劲风又快又狠地击在那宫女的天灵盖上,看着宫女连哼都不及哼上一声,便赴了黄泉,一股带血的腥臭味,令他静静地闭了闭眼,张眼的时候眉间已是盈满忧虑,不归与那个绝媚人儿,为什么会来到神宫呢?

边关小镇一别,他们应当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里,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怎么会往神宫来?而且,依不归的武功,若是他不想被人发现,那断断是不会有人可以瞧得到他们的,刻意泄露行踪给神宫的宫女看,目的是想要让他知道,他们来了吗?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心头灵光一闪,忽地想起飞雪的话语,难道,是不凡找不归他们前来的?

眉紧紧地拢在一起,龙莫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一场风波,注定是不能悄无声息的度过了。他所喜欢的那个燕不凡,真的是如他所见的那样,弱不禁风吗?

看起来,他看走眼了。或者说,他与莫愁都看走眼了。心里溢满了苦涩,不凡,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那么多夜的肌肤相亲,那么多萦绕在耳边的低声细语,都是假的吗?

不,他不信!

身体一动,整个人已然站在行云宫的宫门前。站在宫门前,看着素净的宫殿,龙莫狂停住了脚步,看着紧闭的宫门,只要推开宫门,就可以看到那张清艳的容颜,只要一开口,就可以使心里所有的疑问得到答案。

可是,站在这宫门前,他却没有了勇气。

如果说,不凡真的如飞雪所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来承受这种结果。轻轻地叹了一声,龙莫狂想了想,还是转开了身子。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眸子轻抬,却是与一双清雅又不失妩媚的眼眸对个正着,轻笑着摇了摇头,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走向了那双眼眸的主人。

木芙蓉树下,软椅上的少年面色略带苍白,清艳的脸庞因为这苍白而显得有些病弱得透明,在温柔的阳光下,显出的是一种无垢的纯净。

走得近了,龙莫狂禁不住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张在阳光下显得纯净的脸庞,轻轻地在心底叹了一声,瞧起来这般无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偷飞雪夺魂散将其洒在神宫水源里的人?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凡,他的不凡……

轻轻地抬起眼眸,清幽的眸子里映出了一双复杂的眼神,站在他面前的人,虽然是莫愁的外表,可是,这一双眼却泄露了这个身体的身分。是狂,或者说,是融合了两人的个性的新人?

将那双眼眸里的怀疑清清楚楚地收进心底,燕不凡轻轻地闭了眼眸,别开了轻抚着他脸颊的手,轻轻地将头靠在软椅的靠枕上,心里头微微有些苦:为什么不推开宫门呢?为什么不走进去呢?为什么?就差临门那一脚,你却又迟疑了?

你对于我所做的一切,一定已经怀疑了。

为什么不问?

有些哀伤地看着那别开的清艳容颜,龙莫狂怅然的轻叹一声,压抑着心底的狂潮,颤抖着身子慢慢地远离那清艳少年。

是不是不凡做的,有什么区别呢?

眼前的不凡,是他深爱的不凡。是他拼命抹去了莫愁想要得到的不凡。

莫愁!

不会后悔从你手中抢到他。

不管他的心机如何的深沉,他都是我的。这样,就够了。

听不到动静,燕不凡慢慢地张开了眼,看着那渐渐远离眼界的修长身影,那深深的寂寥,禁不住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坦然相对?

还是没有逼出他们。

眼睛,有些朦胧,压抑住自己想要上前抱住寂寥身影的冲动,燕不凡默默地垂落眼睑,瞧着泪水跌落在衣裳上,留下浅浅的圆印。满满的苦涩,涌进了心头。

以为自己够坚强了,原来,其实自己还是那个胆怯的孩子,稍稍有一点挫折,就会借着哭泣来表达自己的不安。

手掌轻轻地捂住了脸庞,清艳的容颜慢慢地变冷!

冷冷的一笑,后天就是十五了。也是燕不凡与龙莫愁成亲的大喜日子。

只有两天了,狂、莫愁,到时候,你们会怎么样面对我呢?

第十八章

十四日。历书载,瑞星照东方,诸事利。

天色初明,天空中飘着微雨,整个天际灰蒙蒙的,看起来十分的平静。

只有惯经风雪的人才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行宫一片低矮的木屋前,修身玉立的少年紧紧地捏着拳头,乌黑的眼瞳默默地看着围在他面前的十数字男子。那些男子都是满脸的疲惫。

「大家辛苦了。」少年轻轻地拍了拍诸人的肩头,眼神有些痛楚。

男子们坚定地摇了摇头:「如玉公子,我们不辛苦。只要挖通了这条信道,我们就可以将沉睡的火龙唤醒,然后毁掉压迫在我们身上的一切枷锁。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即使是丢了性命,我们也不后悔。只要,我们的子孙不再受我们这样的痛苦……」

男人们的语音带着哽咽,混浊的眼眸回转,看着身后远远站着的老老少少。

少年俊秀的脸上慢慢地染上了沉痛,却不再言语,他知道,此时,什么话语都安慰不了这几百年来行宫里的男人们所积累下来的辛酸与苦楚。

很快了,公子,信道很快就要挖通了。

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行宫挖出一条通向神宫的道路,然后,慢慢接近神宫地底下沉睡了千万年的火龙。只要将那条火龙唤醒,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鬼府。

天色初亮的时候,正是鬼府守卫交班的时候。

疲累了一夜的守卫们,正与前来接班的守卫交代需要注意的事宜,浑然不觉还有些沉暗的天空中,掠过了数道黑影,快得恍如飘逝的轻烟。

「终于来了。」文青书轻轻地拂开了垂在额前的那缕黑发,乌黑的眼瞳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站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冷冷地笑了笑,乌黑的眼瞳同样流露着兴奋的光泽。

乌青放。

柯雷奔。

分司鬼府阳卫与辉卫之长。

鬼府的三大日卫首领,悉数到齐了。

看着那三大日卫首领脸上兴奋的表情,跟在他们身后的守卫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以同情的眼神望向那几道熟练地掠进鬼府的黑影。

菩萨保佑。

希望这些不怕死的女人,不会死得很凄惨。

按着图上所画的标示,少女们轻易地就躲过了以前躲不过的暗桩,然后落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方正院落里。

为首的少女拉下了蒙面的面巾,露出了清丽的容颜,脸上流露着兴奋的表情:「是这里了。」

小心翼翼地跟在少女身后的几个女子,眼神警戒地打量着四周,同时以疑惑的眼神打量简单的院落:「风影姐姐,真的是这里吗?这里看起来这么简单,怎么可能是鬼府的藏宝重地?」

被称作风影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指着东方说:「月影,你往东走七步。」

跟随在风影背后的一个少女听令,立即往东走了七步。

风影看着少女的步子,等得七步之后,点了点头,低声道:「你的右脚之下可有什么东西?」

「啊,有一块青砖突起。」叫做月影的少女惊声道。

风影点了点头,低道了一声:「这图果然没有错。」

抬眸四扫,又指着南方道:「雨魄,往南走九步。云衣,往西走六步。雪魂,往北走十步。」

在风影的指挥下,几个少女二在指定的位置站定了身影,再看了看手上的图,风影低声道:「你们齐贯内力以右脚一齐往下踩。」

「是!」

只见几个少女脚步刚落,就听得嘎嘎嘎的声响不断,然后院落中间的地面就开始摇摇晃晃地露出一个大洞来。

少女们互望了一眼,脸上俱是露出欣喜的神色来。

风影收起了地图,然后轻声吩咐道:「你们好好地站好,不能松脚,一松脚,这机关又会弹回去。万一惊动了鬼府中人,就拿不回宫主要的东西了。你们千万记住了。」

「是!」

满意地看着几个少女点头,小心翼翼地站定,风影身形一动,跃入了那大洞之中。就在风影的身形消失在那大洞之中,几道矫健的身影也跃进了院子,飞速的身形,在几个少女还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点了少女们的穴道。

看着手下的人替换掉那几个少女,三个俊美的男人慢慢地蹲下身子,静静看着那裂开的地面,互望了一眼,俊美的脸上纷纷露出一抹冷厉的笑。然后,三个人轻轻一晃,又消失在院落的黑暗中。整个院落,看起来和那个叫做风影的少女进入地洞时,一模一样。

良久,那沉寂的洞里传来了动静。一道轻盈的身影抱着一块闪闪发光的玉石,吃力地跃了上来。

「月影、云衣、雪魂、雨魄,万年寒玉拿到手了。松开脚吧。」风影吃力地吩咐道,然后将那块闪闪发光的玉石放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信鸽,抛向空中。「好了,我们走吧。」

「你走得了吗?」就在信鸽消失在天际的时候,冷冷的语音猛然地在风影的耳边响起。

风影吃了一惊,急急地招呼同伴回到身边,身形微动,整个身子怱地被点住了穴道,吃惊地回头看着同伴:「你们……」

月光下,拉下蒙面面巾的四个少女,却是风影所不熟悉的面容。

风影沉入黑暗之时,暗叫了一声不好。宫主……

龙轻寒神情冷漠地站在温泉池中的亭子里,月光下,那混浊的池水泛着微微的赤红,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禁不住冷凝了眼。

抬起眼眸,看着天空中圆润的银月,龙轻寒的眉宇之间浮上了一抹焦躁气息。

今夜是yīn历十四。

过了今夜,明天就是十五。

是鬼府与神宫联烟的大日子,也是她原先盘算好结束一切的日子。

可是,万年寒玉还没有到手。

火龙看起来波动得很厉害,池水已经开始泛红,滚烫的温度,常人已无法靠近。万年寒玉……

一道微风划过,她轻侧了眼眸,看着飘然而来的黑衣少女。

「回宫主,风影已经拿到万年寒玉了。」黑衣少女一脸的汗,显然是来得很急。

龙轻寒褪去脸上的凝重神情,换上自得的神色:「我派你去拜月宗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宫主,拜月宗主正往神宫而来,一切都很顺利,请宫主放心。」

「好,好,好!」

有了万年寒玉,有了拜月宗的相助,一切,都会很顺利!

明天,是一个好日子!

十五。历书载,宜嫁娶,忌起干戈。

所有的人,都因为十四下了一天的雨感到担心。清早起来的时候,往窗外一看,却是万里晴空,没有一点雨丝。

天色晴朗。真是个好日子。

湛蓝的天空,吹着淡淡的、柔柔的风。

向来平静的神宫,在这样的一个好日子里,从一早就开始了繁杂。因为,今天是个大日子。

耸立在宫殿最高处的大殿,敞开了它紧闭着的大门,让平日里都不得进入的宫女们进进出出。

大大的檀木圆桌,挤满了整个大殿,宫女们捧着碟盘,穿梭在桌与桌之间,一会儿是这个踩了那个的裙角,一会儿是这个与那个撞在了一起,一会儿又是这个摔落在地的声音……

梅迎雪皱着眉头,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场面,肃杀的脸上显出一抹烦躁。可恶,这种场景哪里上得了台面。以前瞧兰长老打点的时候,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按序而来,有条有理,一点也不紊乱,怎么也想不到,现在会是这样的场景。

可恶,如果让她知道是谁在神宫的水源里下毒,那么,休怪她不客气。

「啊呀,掉下来了,掉下来了。」宫女的尖叫声传人了梅迎雪的耳中,一抬眼,就瞧见正在大殿的区额上挂大红绸缎的两个宫女一个不小心踩了空,受了惊吓的宫女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身怀武功,就这样直直地跌了下来。

梅迎雪看着那两个宫女就要掉下来了,有心想救,却无奈相距太远,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正着急的时候,一道红艳的身影掠过眼前,修长的身影飘扬在空中,一双莹白的手挥舞着跌落的红绸,将两个掉落的宫女卷在红绸里,然后稳当当地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定定地看着那神情自若的红衣少女。

却见龙莫愁,不,应当是易身为龙莫愁的龙莫狂双手轻扬,卷住两个宫女的红绸犹如活了一般,飘扬在空中,然后在凌厉的劲风中,稳稳地挂在大殿正中镏金的匾额上。

梅迎雪定了定神,迎向一身红衣的少女:「少宫主。吉时未至,你怎么出来了?」

龙莫狂轻轻地笑了笑,俊丽面容显得温和无比:「我只是坐不住罢了。也幸我来了,否则这里不是要出事了吗?你们两个可要小心些,我可不想我的大事被你们坏了哦。」

两个宫女慌乱地自龙莫愁的身边退开。然后又各自忙开了。

龙莫狂挥着手轻轻地摇了摇,示意着想要上前来的梅迎雪只管着自己做事就好,然后就站在角落里看着宫女们忙前忙后。今天,是他要与不凡成亲的日子。

似乎是等了很久、很久了……

过了今天,不凡,就真的是属于他的人了。是属于他龙莫狂的!

猛地,身体里涌起一抹剧痛,使得龙莫狂脸色猛然一变,怎么可能!

身体里涌出不一样的内息,令他俊丽的脸上禁不住一白。冷汗,顺着额角慢慢地滑落,跌落在艳红的喜服上。喉头,涌起一腔腥甜,让他猛地伸手捂住了嘴,一抹艳红血迹从白皙的掌心里微微地往外渗。

「少宫主?你怎么了?」一旁端着果盘的两个宫女走过龙莫狂的身边,看到一身艳红衣裳的龙莫愁脸色竟然苍白无比,禁不住开口询问。

龙莫狂勉强的笑了笑,强自镇定了思绪,将染上血的右掌轻轻地放在身后,然后冷冷地摆了摆左手,转身离开大殿,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身体的痛苦,让龙莫愁禁不住低吼了一声。

伸手扶着大殿的宫柱,染着血的手掌在宫柱上印下一个明显的红手印。清亮的眼眸,带着痛楚的神情,纤瘦的修长身影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雪白的牙,狠狠地咬着下唇,血的腥甜涌进口里。

莫愁不是消失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莫愁的内息?

头靠在宫柱上,龙莫狂顺着气,轻轻地低语着。低低地喘着气,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抑不住的痛苦。

纤瘦的身体,在艳红的喜服里挣扎着,骨节暴烈的喀嚓声不绝于耳。一会儿抽长,一会儿变小的身体,让俊丽人儿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滚。

体内,相持的内力相争不下,低吼了一声,沉声道:「莫愁,这是你逼我的。」

深吸了一口气,散开了控制身体的各种力量,感觉到属于莫愁的内息散作一团,看着慢慢抽长的身体,将那原本与纤瘦修长的身体完全吻合的一身喜服撑得支离破碎,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泪痕。

终于,莫愁完全的消失了。

莫愁原本就是因为练邪门武功而产生的另一种人格,当那邪门的武功完全散掉之后,衍生出来的不同人格也会随之消失。

轻轻地抬起手,抹去唇边因内伤发作翻涌而出的鲜血,抹去脸上莫愁消失前流下的绝望泪水,抹去心头因为失去相伴手足而弥漫的剧烈疼痛,龙莫狂俊美的脸孔上带着一抹深深的晦暗,轻轻地捂住了心口,闭了闭眼,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痛楚:「对不起,莫愁。对不起!」

黑暗里,一身黑衣的清丽少女悄然地走到了跪在地上的俊美男人面前,然后轻柔地为龙莫狂披上衣裳,清丽的面容上有着一抹冰冷:「你还是来了,我以为你放弃了。」

静静地站起身,深幽的眼眸冷冷的看着那张带着苍白颜色的清丽面孔,邪魅的笑颜,慢慢地扬上俊美的脸庞:「我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放弃呢?东西带来了吗?」

「她呢?」廉飞雪轻柔地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包裹,放在俊美男人的手掌心里,一双清冷的眼眸打量了一眼俊美脸孔,看着俊美男人转身隐入树丛的绿萌中,直到那个高大身影几乎在视线里消失的时候,她才轻轻地问了一句。

高大的身影微微地一僵,龙莫狂轻轻地闭了闭眼,低首看着白皙的手掌,手掌心里,一道血痕随着脉动,微微地起伏着,崩坏了。失去了控制,原本就是虚假的莫愁就不可能再存在。莫愁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消失了。

惨然地一笑,龙莫狂强抑着心头的痛楚,镇定道:「她,不在了。」

虽然对不起莫愁,可是,他等今天已经等太久了,莫愁,你放心吧,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好好地爱不凡。

怔了怔,廉飞雪静静看着高大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不在了?

一抹不祥涌上心头。

虽然,她并不喜欢龙莫愁,也不愿意和龙莫愁接触,可是,她却清楚的明白,龙莫愁与龙莫狂是一体的。龙莫愁就是龙莫狂,龙莫狂就是龙莫愁。如果说,龙莫愁不在了,那么,龙莫狂也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狂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带着决绝,那让她有一种感觉。狂似乎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真的对吗?帮狂做的一切,真的对吗?

只是,到了现在,想要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飞雪,你还不来?」随着明明的轻风,慢慢地入耳中的声音,细细的、轻轻的,是狂以内劲凝聚成的千里传音。

轻轻地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来不及了,就积极些去做吧。

高大身影轻柔地飘入宽敞的宫殿,绕过了重重的垂柳,穿过了九曲桥,踏破一池沸腾的灼热水雾,然后走进一眼望不到边的素白宫殿里。

踏进龙轻寒寝宫的时候,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龙莫狂静静看着素净得不带一丝人味的宫殿,眼睛静静望着垂泄在床-前的一帘晶莹。微风轻过,七彩的星光迷了人的眼睛,也使得帘后的景物变得朦朦胧胧。

轻轻地撩开七彩水晶串成的帘子,龙莫狂悄然地在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中慢慢地踏进龙轻寒平日的起居所在。

一股凛冽的寒气,随着龙莫狂的靠近,渐渐地逼近,使得龙莫狂禁不住拧起了眉。连住的地方都透着刺骨的寒气……龙轻寒,你的心,果真是冰做的吗?

后方轻柔的足音带着一股独特药香,慢慢地靠近了龙莫狂。熟悉的味道,使得龙莫狂没有转头:「你怎么这么慢?」

廉飞雪轻轻的笑了笑,淡淡的伸出手,轻抚着垂落的发丝,顾盼之间流动着属于少女的娇柔:「适才来的时候,碰上了巡宫的宫女们。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俊美的脸带上了一抹淡笑,龙莫狂看起来显得波澜不惊:「可以开始了吧?」

「嗯。」手垂落的时候,清丽容颜上的娇柔化成了娇异,另一只手,轻轻地张开,将一双柔软的泛着暗黑色泽的金丝手套,套在手掌上。然后,随意地,手掌一挥。细细的粉末,随着手掌的动作洒落在素净的宫殿里。

轻轻的笑了笑,俊美的容颜上显出了一抹残酷的神情。龙莫狂轻轻地伸手,按在寒玉床上冰冷的银钩上,然后,狠狠地往下一拉。

寒玉床发出了喀喀的开裂声,刺骨的寒气从寒玉床正中央的裂缝里迎面而来。完美的唇形轻轻地上扬,修长的身影微微一个飘动,已然跃入了那一道裂缝里。

廉飞雪静静地看着修长身影消失在那道裂缝里,然后安静地看着那道裂缝慢慢地消失,寒玉床,又恢复了它完整的模样。

低低地轻叹一声,廉飞雪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洒落一地的莹粉,然后,轻柔地踏着步子,慢慢地走出了素净的宫殿。

每走一步,她的脚下都会燃起淡蓝色火焰,淡蓝色的火焰,随着廉飞雪的脚步,慢慢地飘舞在空中,然后,轻柔地点着了宫殿里垂落的白色软绸。轻柔地伸出手,抓住一朵飞舞的火焰,随意地一抛,那朵火焰落在了寒玉床上,轰的一声,柔软的床褥,立时着了起来。

看着疯狂翻舞着的火焰,廉飞雪淡淡的笑了笑,这里的一切都做完了,接下来,她该去会会那个人了。

19-209完结

第十九章

燕不凡蜷缩着腿,静静地坐在行云宫的床榻上,眼眸安静地注视着那一袭平放在足前的朱红喜服。

吉时,定在午时。

而此刻,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他在等,等一个可能。

会不会来呢?

来的会是谁呢?

可能是狂?

可能是莫愁?

或者,可能谁也不是……

宫门,吱吱呀呀地响了,裹在月白色衣裳里的纤弱身体,微微地打了一个颤,清艳又不失妩媚的眼眸,轻轻地抬了起来,看着推开宫门的黑衣少女。

有人来了,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却不是他最想见到的那一个。

黑幽幽的眼瞳,静静地与黑衣少女的眼眸对视着,燕不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黑衣少女轻轻地翻手,厚实宫门在她内力的牵引下,慢慢地合了起来。然后,她神情恭敬地走到床榻前,轻轻的声音飘落:「我来为公子更衣了。」

燕不凡轻盈地起身,顺从地脱下身上的衣裳,绝美的身体,赤裸裸地露在少女的眼前,而那少女却是神色不动地拿起榻上的喜服,先是里衣,后是中衣,然后是外袍……着衣完毕,燕不凡又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清丽少女,认真地梳理着他那头乌黑发丝,然后,淡淡的笑颜,轻轻地浮上了清艳面容。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轻柔的笑,是妩媚的、是妖异的,带着隐隐的血腥。

打理着一头乌黑的莹白双手微微地停顿,黑衣少女低垂的眼眸微微上扬,与铜镜里的邪魅眼眸对个正着,轻轻地开口,少女清丽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略有些惆怅:「回二公子,一切都办妥了。」

轻轻地眨了眨清艳的眸,燕不凡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没有再说话。

倒是那黑衣少女忍不住了,停止了打理那头黑发的动作,清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困惑:「二公子对于一切都知晓得清清楚楚,又何必……」

伸出纤细的指,轻柔地放在红艳的嘴唇上,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雪白的手,轻柔地在铜镜前的梳妆台上取过一只象牙梳,轻柔地梳着xiōng前的一缕发。

清艳容颜透着邪气的妩媚:「你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黑衣少女怔了怔,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是明知那是一团火,也会扑过去的……这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清艳的脸上带着柔情的甜蜜,「为了他们,我会成为地狱的修罗。」

黑衣少女静默了一会儿,脸上染了一抹复杂,然后是一抹淡淡的困惑。

清艳妩媚的眸子,流波微转,带着妖娆的风情:「怎么了?」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属于府里的人?当年,爹爹是在主人掌管的时候悄然离开的,连少主和幼主都不知道……」黑衣少女淡淡的开了口,问出了心头的困惑。

「因为,府里有一个姑姑也是用毒高手,她有一双和你长得很像的手,我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了。」浅浅的笑,淡淡的,温柔而无奈。

「原来如此,我早就从爹爹嘴里听说,他有一个双生的妹妹,想不到,我的手竟然与姑姑长得那么像,像到你第一眼就认出我是谁了。」淡然的笑了笑,黑衣少女为燕不凡梳好了发,正要开口的时候,一声惊天巨响,轰的一声,将每一个人的耳朵都震得嗡嗡作响。

巨响声中,整个行云宫,都被震得摇摇欲坠。

轻轻地站起身,燕不凡转过身看着黑衣少女:「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黑衣少女静静看着在摇摇欲坠的宫殿里一身艳红喜服的清艳少年,先是一阵的静默,而后黑衣少女才轻轻地开了口:「我叫廉飞雪。」

「飞雪吗……飞舞的雪花,一定很美吧::……」清艳少年轻轻地笑了,然后向廉飞雪伸出了白皙的手,「带我去吧。」

轻轻地走上前,廉飞雪抱着纤瘦少年飞出了行云宫。

宫殿外,美丽的山谷喷吐着灼热火焰,宫女们,一个一个倒得到处都是,宫殿的回廊里,茂密的绿萌下,美丽的繁花中。

宫殿,一座、一座的坍塌,美丽的世外桃源,在一片灼热的火焰中,渐渐的消失……

廉飞雪飞速地在一座又一座的宫殿之间穿梭着,然后,终于在火焰的中心停下了脚步。飞舞的淡蓝色火焰里,一身白衣的龙轻寒面带厉色,而俊美的龙莫狂则是一脸的淡漠。

看起来,两个人已经动上手了。

龙莫狂跃下冰冷地道的时候,禁不住为那凿得平滑如镜的冰壁微微地瞇了瞇眼,好个龙轻寒,竟然用自身的功力凝出这么一大片的冰壁,那冰壁的尽头,会有着什么东西,是让她如此大费周章的呢?

冰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然后,是一面石门,很厚实的感觉。

龙莫狂运起内力,慢慢地推开了厚实的门。

简单的石室,龙莫狂看见端坐在石床上的美丽男人。

心头猛地一震。那张温柔恬静的容颜,他幼时曾在宫里的画室里见过,所以,他知道这是谁。

一直找不到父亲的坟,原来,父亲一直被囚禁在这间冰冷的石室里。静静地在石床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对着那早已失去生命的美丽人儿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龙莫狂就一直跪在石床前,安静地看着那早已失去生气的容颜,苦涩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无奈:「您在这里困了很久很久了吧,今天,孩儿就放你走吧……」

然后,龙莫狂轻轻地从怀里掏出那包飞雪交给他的东西。轻柔的莹光,静静地洒落在那一身白衣的美丽人儿身上,飘落的瞬间,那袭白衣慢慢地卷起了淡蓝的火焰,飞舞的火焰极速地吞噬了那个美丽的人。

恍惚间,龙莫狂似乎看到张那恬静的容颜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笑,一抹解脱的笑。龙莫狂淡然的笑了笑,人往生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笑呢?只是,他泉下有知,也是应当笑的,他今日是真正的解脱了。

「不!」一声怒吼,夹着凌厉的掌风扑向了跪在石床前的俊美人儿。

龙莫狂轻轻地一退,就避开了那道凌厉的掌风,然后,清朗的眸,安静地看着一身白衣的龙轻寒一脸惶然地伸手去拍在美丽人儿身上急速燃的淡蓝火焰。手掌上的冰寒气息,握着火焰的时候不但没有将火扑灭,反倒让火势扩展了开来,龙轻寒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美丽的人,在火焰里化成了灰烬。

怔然看着毕生唯一的爱恋在眼前消失,龙轻寒猛然大哭了起来,龙莫狂算计了许久,却是被这意外的哭声吓了一跳。

原来,她也是会哭的……

看着龙轻寒一滴一滴的眼泪,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慢慢地滑落,龙莫狂禁不住大笑了起来,原来,她也是会悲伤的……

听到了他的笑声,龙轻寒猛地转过头,看着大笑不止的俊美男人,悲伤,慢慢地从眼睛里敛去,然后,是深切的恨:「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喃喃地抬眸,感觉到石室里的冰寒气息渐渐地淡去,然后是慢慢地变热,温热的水流,慢慢地渗进了石门,进入了石室,「我做了我该做的,娘。该醒了,你做一个梦,做了将近二十年,该醒了。」

「我在做梦?」龙轻寒凌厉的眼神,一瞬间有些茫然。

趁着龙轻寒瞬间的茫然,龙莫狂的身影猛然靠近她,伸手往龙轻寒的睡穴点去,他几乎成功了。

只是几乎。

龙轻寒的茫然真的只是瞬间,快得让人连眨眼都来不及。

她飞速的折腰避开了龙莫狂那一指,然后,伸手回击。凌厉的劲风,在小小的石室里相互激荡。

然后,原本坚硬的石壁,就在这激荡的劲风中被打成了碎片,温润的泉水带着强劲的力道冲进了石室。

水,淹没了两个人。

龙轻寒与龙莫狂随着水流,慢慢地飘出了石室。

狂吐的火焰,将天空都烧了个半红。然后,在一抹奇特而诡异的幽幽蓝光中,整个宫殿轰然坍塌。宫殿里的水池,都在摇摇欲坠的剧烈震动中整个陷落,温润的泉水,沿着地缝疯狂地往下陷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满满的池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轻寒与龙莫狂,站在干涸的水池正中间,凝眉而立。不像是母子,却像是久未碰面的仇敌,相见之时,分外的眼红。

仇人相见,理当开打。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动手。

不知是谁说的,高手过招,先有动静的,必然是先露出破绽的那一个,所以,也必然是败下阵来的那一个,如果在生死较量中,败下阵来,那么,只会有一个结果。

死。

龙轻寒想不想死,龙莫狂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他自己绝对不想死。因为,他想和不凡在一起……

所以,他没有先动手。

他不动手,龙轻寒吃不准他,也没有动手。

燕不凡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

龙莫狂抬起眼睛的时候,看着廉飞雪的眸光,是满满的不赞同,他显然是担心着不凡。

一个全神贯注对敌的人,一旦分了心,就有了破绽。

龙轻寒是一个高手,所以,她很快的出了手。凌厉的劲风,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疯狂地涌向那个侧眸往岸上的燕不凡望去的俊美男人。她下手的时候,又快、又狠,一点也没有站在眼前的是她的亲生儿子的感觉。

龙莫狂的身体,动也没有动一下。

动的是燕不凡。

一身艳红喜服的燕不凡,看着那凌厉的掌风扑上了自己喜欢的人时,虽然有些准备,可还是惊呼出声。

一声惊呼,使得龙莫狂的身体抖了抖,翻手对上龙轻寒的掌力,稍稍的有些斜了。

关注着龙莫狂的龙轻寒,自然是察觉了,手掌一翻,凌厉的劲风,猛然擒住了那一身艳红喜服的少年,然后一个招手,纤盈的身子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飞似的落到了龙轻寒的身边。

狠狠瞪了一眼站在燕不凡身边的廉飞雪,龙莫狂被龙轻寒一掌打得踉跄地退了几步,收起对飞雪没有保护好不凡的责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龙轻寒,邪魅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那轻轻扣在不凡如雪脖颈的手,美丽的手掌上冒着寒气,使得纤盈人儿打了一个冷冷的寒颤。他的眼眸,禁不住危险的瞇了起来。

「想不到,我算计了许久,却是被你们夺得了先机!」冰冷的声音带着疯狂,「狂儿,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觉得你能赢吗?你看看,你心爱的人在我的手心里,只要我稍稍一动,他就会魂飞魄散!你还要来将我从美梦中叫醒吗?究竟谁在做梦呢?你离开神宫的十年,一切的行踪,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包括,你暗中培养自己的力量。想要反抗我?我亲爱的孩子!」

龙莫狂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一直仔细看着龙莫狂反应的龙轻寒,再一次冷冷的笑了,冰艳的眸子微瞇着,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一个俊朗男子,承自她的样貌,落在一个英武的男儿身上,并未显得那男子秀气,反倒显得男子俊美无双。只是,为什么要与她相似呢?若是有几分似吟风,她也会视如珍宝一般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的,只是,他却是半点也不似吟风。

每当看到这个孩子,她就会生出一种不甘,这个孩子提醒着她,她在情场上是个输家!

所以,她恨这个孩子,所以,她想尽了各种办法折磨这个孩子。

一眨眼,这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大到懂得反抗她了。

可是,她不会如他的意的。眼眸垂落,看着怀中明艳的少年,他是莫狂最在乎的,不知道这个少年,对于莫狂和莫愁的一切,是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么,一切就很有趣了……

「燕不凡,你可知道他是谁?」冰冷的语音,贴在耳边,冰寒的气息让燕不凡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那冰冷的声音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你夜夜的床伴,对不对?可是,你知道他的另一个身分吗?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很大的秘密……」

龙莫狂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痛苦地看着不凡好奇地侧过了脸,看着龙轻寒,不行,不是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准备好要告诉不凡一切,可是,却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由龙轻寒的嘴里告诉不凡。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和不凡解释莫愁为什么会消失了!

不凡,他是那么地喜欢莫愁啊!

心,微微地抽痛着,他无法否认莫愁在不凡心里的位置,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甚至超越了他……如果,他知道莫愁不会再出现的时候,他会怎么样?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心动,形动。

龙莫狂足尖微点在泥泞的软土,整个身体高高纵起,仿佛一只展翅的大鹏,疾速地扑向了龙轻寒,手掌里,真气暗自凝聚。

颈脖被透着冰寒的指扣住,燕不凡清艳的容颜只是低垂,一双乌黑莹润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狂,耳旁龙轻寒带着怒意的狂吼,他全然当作听不见,只因他的全副心思都落在了狂的身上。

狂,你会怎么做?

看着那因为龙轻寒的话语而轻轻颤抖着的身体,燕不凡眼波流转,一抹暖流在心里缓缓地滑过,狂是真的担心他的。

眼波微动,明艳的容颜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柔柔地、轻轻地,邪魅的语音在僵持中响起:「龙宫主,你觉得,你赢定了吗?不一定吧?」

龙轻寒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猛然低头,看着那被自己制住的明艳少年。

听到了不凡的话语而身体僵硬的龙莫狂,翻腾着身子,落在水池边,一脸不能置信地望着被制住的明艳少年,那邪魅的笑容、邪魅的语音,都不是他所认识的不凡。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似乎都乱了套,完全脱离了既定的方向。

「龙宫主,你提气试试看?我的命,是不是真的就在你的手掌之间?」龙轻寒闻言,柳眉一挑,暗中一提真气,却怱地发现丹田晦涩,自己修练了几十年的真气,竟然半缕也提不起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中毒了!

低头望去,只见怀中少年红艳的嘴角轻轻地上扬,浅浅的笑涡,显在如玉的脸颊上,美得仿佛是一幅画。

怔愕地看着少年,却见少年头轻侧,映着那邪魅笑颜的是一双清澄透亮的眼眸,流动着无辜的眼波,仿佛是在嗔怪她,为什么用那种惊愕的眼神着看着自己。

龙轻寒的心里,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寒意,这燕不凡果真是个祸害,可是,自己早就提防着他了,怎么还会着了道呢?

侧了侧身子,轻易地从龙轻寒的掌握中脱离,燕不凡明媚的眼波,直视着那双惊诧的眼眸,柔声道:「你看见了这满宫的蓝色火焰了吗?它的名字就叫做蓝焰,它原本只是一撮粉末,一撮无色无味的粉末,只是,遇风即燃,点起的火焰可以烧毁一切。你有没有碰它呢?啊,碰了对不对?你碰了它,就不应该再碰我。你知道我身上涂了什么吗?我身上涂了紫藤花汁,蓝焰原本是无毒的,可是,只要混合了紫藤花的香味,就会变成散功的迷药。你,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散功药。龙宫主,你是不是很心痛呢?」

柔柔的语音,让龙轻寒打了一个寒颤,也让站在水池边的龙莫狂望向侧旁的廉飞雪。

蓝焰是廉家研制出来的,为什么不凡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

只见飞雪清冽的眼眸不自在地侧了开来,龙莫狂的心,猛地一沈,原来,不凡早就知道飞雪的身分!算计了那么久,原来,一切被算计的是自己。

眼眸怔怔地望着一身艳红的明艳少年,眼神带着点点疑惑,不凡,这个少年真的是他所爱的不凡吗?

不凡,你早就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如此的平静。

难道说,龙莫愁与狂,都不曾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猛然身形一动,往那一抹艳红的身影掠了过去,他要问个清楚!

龙轻寒震愕之间,还是注意着其它人的动静,见龙莫狂的身影往自己掠来,不由自主地拿了招式,往那修长的身影击了去,只是她却是忘了自己没有了内息。龙莫狂见掌影袭来,身形一动,自然是举掌迎去。

龙轻寒出招之后,醒过神来,暗叫了一声糟,下意识拉过了手上的人,往那股凌厉的劲气拋了去。

龙莫狂这一掌却只是拿了个虚招,瞧见那抹艳红往自己飘了来,左手掌一翻,改击为擒,稳稳的接住了燕不凡,右手掌一动,在空中捏了一个半圆,全身的功力,狠狠地往那突然委顿在地的龙轻寒击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龙轻寒雪白的身影,被那劲风狠狠地击飞了起来,然后落进了水池中间的亭子里。

龙轻寒痛苦地坐起身。冰艳的眸子呆呆地看着自己沾染了血迹的一袭白衣,xiōng口泛起一阵的闷痛,然后,喉咙涌起一阵一阵的腥甜,让她明白,她的五脏六腑都被龙莫狂的一掌击碎了。

好!

果然是龙家的人。出手,绝不留情面。

龙莫狂抱着不凡,稳稳地落在水池中,池水虽大部分都干涸,但还有一些剩余,沾在腿上火辣辣的灼烫,却是完全被他们忽略了。

「不凡,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龙莫狂轻柔地抚着那张明艳的容颜,声音涩然。

抬眸望着那震愕的眼眸,燕不凡轻柔的笑了:「怎么一回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怔然地望着那张明艳笑脸,龙莫狂闭了闭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此时的心情,就像当日,我知晓你与莫愁是同一个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那一个弱不禁风、单纯无邪的燕不凡竟然在背后cāo纵着一切,这让你觉得震惊,是不是?」燕不凡轻轻地将脸偎在宽厚的xiōng膛里,感觉到狂的身体猛然一僵。

没有听到狂的回答,燕不凡唇边的笑容更深了:「我那时,恨你恨得要死!几乎没了求生的意志,那时若不是爹爹他们在场,我此时早就在阿鼻地狱里等着下一个轮回了。」

听到这句话,龙莫狂的身体猛地一震,低头望着怀中人儿那双晶莹的眼:「怎么会……」

「怎么不会?」苦涩的笑了笑,燕不凡轻语道,「我原本喜欢的只有莫愁,一个叫做狂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占了同样身为男人的我的身子,让我的心一边迷醉在狂编织的情欲之中,一边又在对莫愁的恋慕中挣扎,你说,当我知道,狂与莫愁本是同一人的时候,你说,我的心情会怎么样?」

涩涩地摇了摇头,龙莫狂轻叹了一声,他一直沉浸在对莫愁的嫉妒中,竟忘了不凡的感受。

「那时,我是万念俱灰,只觉天底下的人都是骗子。你现在是不是也这样想呢?」感觉到龙莫狂的身体更加的僵硬,燕不凡会意的笑了,「可是,我明白天底下没一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同时扮演男人与女人的角色。这里面肯定有古怪。看着你在月夜里遭受的痛楚,那个时候,我的心好痛,正是这股尖锐的心痛,让我知道了,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管你是狂还是莫愁,我都喜欢。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我不会让你再痛苦……我会保护你,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个男人。男人,就应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是吗?」

龙莫狂猛然一震,不凡在说什么?

「你现在是谁?」轻轻地伸手,支起那张俊美的容颜,燕不凡的神情认真无比,「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爱的那一个人。

莫愁,我做错了。

我不该将你抹去!

我们的烦恼,原来只是自寻烦恼。

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脸庞。

莫愁,我们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有不凡在爱着我们。

只要有了不凡,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不凡!

手,轻轻地撑在亭子的圆柱上,龙轻寒吃力的撑起身体,视线有些模糊了,看到那相望的两个人,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时光,倒流了二十年。

眼前的两个人,正是那一夜的吟风和那不知名的哑仆,深情的相望……

心,狠狠地一揪,凄厉的笑从嘴里疯狂的往外涌,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绝对不会,颤抖的手伸进了怀里,吃力地一扬,一抹尖厉的啸声冲向了蓝天,然后在湛蓝的天空中爆开了一朵绚烂的银花:「你们别太开心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对付你们的,我就不信,你们几个人,能够对付无数的敌手。」

轻柔地抚着不凡白嫩的脸颊,龙莫狂轻轻地叹了一声,抬起眸子看着那神情委顿的女人,谁也看不出她也会有今天这么狼狈的时候,只是,那委顿的脸上,强自留着的倨傲令他淡淡的笑了笑,她终究是一个霸者,虽败犹有余威:「是吗?娘,神宫的分堂,早就被我所控制,娘,您号令不了她们的。」

「是吗?我原本就不在意她们。那些全是没有用的家伙,根本不能委以重任,如果靠她们,神宫早就毁了。」吃力地坐起身,冰艳的容颜虽然狼狈,却是完全的不以为意。

龙莫狂瞧着那不以为意的笑容,心头微地一凉,难道还有另外的人马?

糟糕!

果然,龙轻寒大笑了起来:「狂儿,你比起为娘的来,终究还是逊色了几分。你知道何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吗?我知道你早就算计着我,我自然是要迎合着你的算计,免得你的算盘全落了空。我真正的杀招,却是自西方而来。他们很快就到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被蛊虫围攻,哈哈哈……」

龙莫狂心头一凛,西方而来!

莫不是,西域的拜月宗?

神宫与西域拜月宗,原本是素无往来。只是,二十多年前,龙轻寒曾救过当时的拜月宗宗主,得了一个因缘;也因此求得了拜月宗的密笈,让他修练成了这番模样。如果说,来者真的是拜月宗,那么就麻烦了。

拜月宗在西域被人称为邪教,擅长炼药施蛊,如果他们前来,那可是连武功都派不上用场了。想到这里,龙莫狂禁不住心头冒起一股寒意。

远远的,传来了一声爆裂声,天空中,绽开了一朵蓝色的花蕊。

龙轻寒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来了。

龙莫狂的眼皮一阵跳,禁不住拧紧了眉,握着燕不凡的手,不由得加了几分力。

仿佛那只被捏红的手不是自己一般的,燕不凡只是用一双美丽的眼眸凝望着那俊朗的容颜,怎么样也看不够啊,狂。莫愁……

如果说,今日注定是我们的劫难,那么,只要身边有你,阿鼻地狱也会变成人间乐土。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龙莫狂低下了头,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浓浓的情意溢满了两人的四周……廉飞轻轻地叹了一声,情,究竟是什么?

尾声

风,急剧的吹着。吹得水池边的绿柳四下摇摆,不住晃动。

一声浑厚的长啸声,由远而近,竟然是不曾间断的。来人的内力,非常高。而且,脚程非常快。

这使得龙莫狂禁不住浑身一僵,好可怕的内力!拜月宗,竟然有如此的高手?

听到了这啸声,龙轻寒的脸色猛然一变,拜月宗以炼药施蛊闻名,内功并不擅长,绝对不可能练出这么深厚的内劲,来者是谁?

奇怪,这声音,似乎十分的耳熟?龙莫狂侧耳细听,一时之间却是想不出,谁会来此。

只听得树枝喀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腥臭,一件黑乎乎的东西被扔到了亭子里。

龙轻寒凝眸一望,却是一个人的脑袋。那个人长得高鼻深目,显然不是中原人氏。她惨然一笑,她的另一着棋也被人毁了。

可恶!

究竟是谁!

「我原来还不信呢,想不到堂堂的神宫宫主果真与这邪教人物勾结。」妖媚的语音带着勾人心魂的魅惑自天空里飘落,柳枝上,一袭黑衣的俊美少年抱着一身白衣的绝媚人儿,稳稳地站着。

燕不凡扬了扬眉,眼眸与那两双乌黑的眼瞳对了个正着,又是他们两个。真是怪了,哪里有事,就有他们的影子。

龙莫狂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燕不归与燕独舞。

「你们是谁?」困惑地看着那双紧密依偎,神情亲昵,一副旁若无人的甜蜜人儿,龙轻寒恨恨地开口。她却是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两个人,就是鬼府的主人。这倒不能怪她,神宫虽与鬼府齐名百余年,却是素不往来,她又怎么会识得呢?

「我吗?」燕独舞妩媚的睨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俊美少年,似玉的一双皓腕亲昵地揽住了那俊美少年的颈,邪媚的笑,带着诱人的风情,「我叫燕独舞,他呀,叫做燕不归,是我最重要的人……」

说着,便吃吃的笑了起来,未竟的话语,着实是引人遐想的暧昧。

乍听得两个人的名字,龙轻寒的神情有一会儿的恍惚,而她原本在看见那人头时的死灰眼神却晶亮了起来。鬼府的两个主人到此,毁了神宫也值得,哈哈哈!

她猛然站起身,手掌一扬,一声厉笑,她的手掌就狠狠地落在天灵盖上。狂喷的血,使得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乍然的变故,让所有的人脸上都染上惊愕。

静静看着那亭子里冷笑着的容颜,龙莫狂猛地闭了闭眼,身体微微地晃了晃,怎么会,怎么这么简单的胜了?他的最终一招棋,还没有出手,怎么就胜了?为什么胜利来临的时候,却没有一点的快乐?相反的,弥漫在心头的,是满满的苦涩。她,终究是他的母亲。

看出了狂的难过,燕不凡轻轻地伸出手,抱了抱那颤抖着的身体,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轻轻地拍了拍不凡的手,龙莫狂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然后静静地跪在龙轻寒的身边,颤抖着手,慢慢地拭去冰艳容颜上的血迹,怅然地想着,她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死去的时候,也应当是不染纤尘的。

恨了几乎一辈子,她真的死了,心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一般。看着她死去的脸上,带着的笑容,仿佛解脱的笑容,带着得意与心满意足。

忽地隐生了一缕不安,她是那么好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甘心这么样子死去?

「狂。」清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温柔。

龙莫狂抬起了眼睛,看着那清艳的少年,唇微微地扬起,慢慢地站起身,走向那少年,然后,狠狠地抱紧了那纤瘦的身子,将脸深深地埋进那柔软的颈项间,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凡,不凡……」

燕不凡湿了眼眸,不住地低应着。

廉飞雪远远地看着那双紧紧依偎的人,轻轻地笑了笑。风,轻叠了一朵飞舞的蓝色火焰在她的手上,跳跃的火焰,美极了。

廉飞雪的笑,更深了,世间,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可怕。这朵火焰,它的名字叫做蓝焰。遇风即燃,燃起的烟雾原本是没有毒的,只是,如果加上一味极普通的紫藤花香,烟雾就成了剧毒。龙轻寒之所以败,败在她不该拿燕不凡做人质,因为,燕不凡的身上,恰好有紫藤的花香。

眼眸轻抬,对上那站在树梢上的一对人儿,轻轻地颔首,廉飞雪飘然地离开。

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去的身影,燕独舞轻轻地笑了笑:「不归,放了她走,不是太可惜了吗?」

燕不归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那张绝美容颜,笑容是深沉的:「有什么可惜的?鬼府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说得也是呢。」喃喃的笑了笑,燕独舞偎紧了抱着他的人,然后把眸子转向那干涸水池里的亭子,「他们果真很配吧。真亏得我当初下药呢……」

「下药?什么药?难不成是……」燕不归凝了凝眸,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他想起当年就是被下了春药,才『吃』了怀里的人儿,虽然是迟早的事,可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燕独舞吐了吐舌,绝美的容颜撒娇地在那宽厚的xiōng膛里磨蹭着:「别生气嘛,你瞧,不是歪打正着,成就了一对佳侣吗?」

「你哦……」无奈地摇了摇头,燕不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凡生在燕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正在感慨,忽听得一声巨响自那干涸的水池里响起,泥浆冲得满天铺地。站在柳枝上的两人险些被泥浆泼个正着,燕不归急急地跃下柳枝,往水池边一探去,不由得大惊失色,那干掉的水池正急速地往下陷,形成一个深逾万丈的火炉,火炉里灼热的红色溶液正慢慢地往上喷涌。

远处,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不断地响起。

脚下的土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刹那间,有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亭子里,龙莫狂脸色微微一变,糟了,他忘了如玉他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不知道娘已经死了,所以按照原来的计画,引燃了火龙。眼眸轻扫,看到整个神宫都开始崩塌,狂吐的火焰疯狂地从山上往下流。

脚下踩着的亭子,开始剧烈的摇晃,狂吐的火舌,已然沿着亭子的基石涌了进来。灼热的热气,夹吐着硫磺的异味,让人禁不住觉得头昏脑胀。

龙莫狂暗叫一声糟糕,火龙被唤醒了,照那股熔岩的流动速度来看,很快,这里就会被灼热的熔浆融化。猛地抱起怀中人儿,足尖在亭子上一点,然后飞快地掠至岸边,将不凡放在燕不归他们的身边,一个转身就要回到亭子里。

「狂?」燕不凡轻轻地抓住了狂的衣襟,眼眸里映着一张泛着忧虑的俊美面容。脚下剧烈的震动,晃得人心慌意乱,「你要去哪里?」

龙莫狂回眸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眸,忽地轻轻一笑,柔声唤着他最爱的人的名字:「不凡?」

燕不凡回望着那双清朗的眸,双眸里的坚定无来由地让他心头一慌:「怎么了?」

温柔地抚着那美丽的轮廓,龙莫狂轻语:「我……」

看得出来,狂的眼神留迹在那亭子里死去的龙轻寒身上,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美丽的眼眸微微垂落,不想让狂瞧见自己眼底的烦躁,这种母亲,何苦……只是,燕不凡却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抓着龙莫狂衣襟的手,慢慢地松开,抬起眸子,望着那张俊美的脸,脸上溢着全然的信赖:「狂,你快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微微地怔了怔,龙莫狂凝视着那张清艳面孔上的全然信赖,喉头忽地一阵哽咽,沉吟了片刻,他下定决心,低语道:「不凡,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情的。」

乌黑的眼瞳微微地泛起了泪光,燕不凡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他是狂龙,遨游天际的狂龙。怎么会有事情呢?

眼眸定定望着那矫健如龙的身影轻盈地跃到了亭子里,然后抱起了龙轻寒,往回跃。眼看,就要到达岸边了……

忽地,龙莫狂低吼了一声,整个人直往开裂的地缝里坠了下去,他低眸瞧去,只见那原本应该已经死了的龙轻寒竟慢慢地张开了眼睛,扬起的手指,正轻轻抵在他的丹田上。

龙莫狂怔怔地看着怀里那双清冷的眼眸,苦涩的笑容,轻轻地扬上了俊美的面容,低笑了一声:「想不到,你自击天灵,还留着一口气来害我……你果真从来不曾当我是你的孩子……」

龙轻寒冷冷的笑了笑,吃力的道:「我……哪……里,害……你……了,你……正……好,可……以……去……陪……我……」

言罢,龙轻寒的手慢慢地垂落,终于再也没有张开眼睛。

龙莫狂苦笑了一声,慢慢地抬起眼眸,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清艳容颜,轻轻地叹了一声。看起来,自己要失约了。

忽地,他猛然张大了眼眸,狂风中,一抹艳红的身影紧紧地跟随着他而来。清艳的脸上,带着绝美的微笑,然后,他笑着张开了双臂,松开了沉重的过往,迎接着那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看着狂掉落的那一瞬间,燕不凡什么也没有想,就直接跟着跳了下去,他爱的人,永远也不会从他的眼前消失。他会一生一世地陪伴着他的爱人。

狂、莫愁,别担心,我们一直会在一起,不管是生,还是死。

身体轻轻地相触,燕不凡紧紧地依偎在那温暖的xiōng膛里,柔柔的笑了,这个xiōng膛,是属于他的……

燕不凡跳下去的时候,燕独舞与燕不归都有些吓了一跳,想要出手相救,却已是有些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艳红的身影在一片火光中急速下坠。

然后,他们看到了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忽地,燕独舞紧紧地抱住了燕不归,吃吃的笑了。

燕不归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他们的背后是一连串的爆炸声,他们站的地方,也开始崩裂;回头望去,离开神宫的路,早已湮灭在一片火海之中。神宫中的所有宫女,都在火光中神情慌乱地往这边跑来。

扬了扬眉,燕不归将整个形势看在眼底。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神宫中地势最高的地方,所以,在整个神宫湮灭于火海中的时候,这一处宫殿还没有被吞没,也是这些宫女拚命往这边跑的原因。

只是,她们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这里虽然地势较一局,可是,很快也会湮灭在火热的熔岩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无人能挡的火热中化成灰烬。

「不归?」柔媚的语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燕不归低头,轻扬了英气的眉:「嗯?」

「我不曾后悔与你在一起……」喃喃地抬起红艳的唇,轻轻地印上了那丰润的弧度,手掌,悄然地与燕不归合在了一起。

燕不归笑了,拥着心爱的人儿,想过许多次自己会怎么样死。可能自己死在江湖的纷争中,可能自己平平淡淡的老死,可能……可是却不曾想到会这样死去,死在无人能抗拒的可怕火龙之下。

只是,这样的死法,却也是幸福的,因为,他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比翼双飞,此生不悔。

他也不曾后悔过。

正当两人深情相对的时候,适才不凡与莫愁消失的巨大深渊里忽地传来了一声绵长的啸声。

燕不归与燕独舞互望了一眼,齐齐探头往下看,赤热的熔浆中心,有一处低陷的平台,两个相拥的人正站在那平台上。而眼力较好的燕不归,则眼尖的看到了隔着灼热的熔浆被烧红的山壁上,有一处被凿开了的小洞,几个男子正吃力地往平台上抛着玉石铸成的链子。

对望了一眼,燕不归与燕独舞禁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竟然还有生路。

虽然,下面是一片火海,却也是一条生路。

紧紧相拥,纵身往那深渊里跳去,生也好,死也罢,生同衾,死同穴。

此情不渝。

无边的碧海,波涛轻拍着岸边的岩石。

一身白衣的绝美少年,顽皮的举着一根鱼竿,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块恁大的岩石,轻巧地踮起了脚步,岩石的后边,荡着令人心慌的妩媚呻吟,一双赤裸裸的人,正做着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身材白膂的美人儿仰躺在岸边,雪白的双腿半浸在碧绿的水波中,而高大的男人则是带着邪魅的笑颜,摆动着下身。

那一汪绿水,在他们的举动下,不住地泛开涟漪。

白衣少年吐了吐舌,灵动的眼眸里盈起一抹狡猾的莹光,鱼竿轻挥,落在那双赤裸裸的人儿身边不远处的衣裳,便被轻易地钩了起来。

「哈……嗯,慢、慢点……啊,不要,不要,再快点……咦……」yín魅的浪叫声,在那双绝美的眼眸瞧见从天空中飞过的衣裳时,嘎然而止,然后又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嗯哈……嗯……不、不归,有、有人拿……嗯……拿我们的……啊……衣、衣服……」

俊美的男人冷冷的扬了扬眉,染着情欲的乌黑眼眸冷冷地睨了一眼那岩石后面,因为情欲而显得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威胁:「姓龙的,管好你的人!」

岩石后面,绝美的少年皱起了漂亮的眉,吐了吐舌,松开了鱼竿,然后乖乖地转身,看着那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的俊丽少妇:「娘子……」

俊丽的少妇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又在捣乱了!」

「我哪有!」绝美少年吐了吐舌,「我才没有呢,是他们跑来捣乱,让我钓不成鱼的。」

轻笑了一声,俊丽少妇一伸手,慢慢地将绝美少年圈进了怀里,然后轻轻地靠在巨大的岩石上,清亮的眼睛里跳跃着一抹灼热的火焰,红艳的嘴唇,轻柔地贴在少年白皙的耳边,吐着挑逗的气息:「你真的是在钓鱼吗?」

少年打了一个寒颤,绝美的脸上微溢着一抹红晕,灵动的黑眸,微盈起了薄雾,显出一抹媚态。纤瘦的双手熟练地圈住了那瘦削的肩耪,顽皮的神情不改:「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的话,我就好好地疼疼你;不是的话……我就要好好地罚罚你……」雪白的手掌,轻柔而熟练地闯进了绝美少年的衣襟里,揉搓着那平滑xiōng前的一双可爱的突起。

少年呻吟了一声,雪白的牙轻轻地咬了咬红艳的唇,粉嫩的脸庞溢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娘子,你现在要怎么样好好地疼为夫呢?又要怎么样好好地罚为夫呢?」

俊丽少妇笑而不答,只是熟练地挑拨着那略微纤瘦的身子,满意地看着那yín乱的身子在她的挑拨下呈现出意乱情迷的模样。修长的指,轻柔地穿入了丰盈的双臀间,柔软的xiāo穴在她的抚着入口的时候已湿得滴出蜜汁来,手指穿入之后,xiāo穴更是饥渴地含住了她的指。

少妇轻轻地摇了摇头,俊丽的容颜上带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狂没有喂饱你?」

绝美少年嗔恼地睨了少妇一眼:「谁让他只顾着和不归切磋武艺,忘了我们的……今天不归被独舞磨了去,他倒好……」

少妇的笑,更浓了,秀眉一扬,身子微侧,看了看那一边做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然后身子微微一动,少年修长双腿上的里裤便滑落在巨石下方,少年微微惊喘了一声,绝美的眸子有些呆楞地看着那俊丽的少妇,红艳的唇微微有些颤抖:「娘、娘子……」

「相公,就让娘子好好地疼疼你吧……」说着俊丽少妇身子一挺,绝美的少年低叫了一声,然后,不多久便化成了甜腻的呻吟。

「你、你什么时候……」少年颤抖着身子,承受着火热的东西不断地进出身体。

俊丽的少妇轻笑了一声:「相公,我不告诉你!」

少年愤愤地张大了眼眸,身子忽地一僵,少妇俊丽的容颜上猛地显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她清亮的眼眸轻轻地瞪了一眼那绝美的少年。

少年扬起了一抹忍耐的笑,喘着气,轻声道:「你不说,我就不让你痛快!」

少妇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很早很早以前,我们就可以自由地合体了……」

少年伸手,揽紧那纤瘦的肩膀,身子慢慢地放松,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嘴里,胡乱地哼着,小巧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心爱的人儿肩膀上,微微扬起的时候,可以瞧见那绝美的脸上狡猾的笑容,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离那一望无垠的碧波不远处,有一片小小的村庄,村子的人,男耕女织,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看起来和普通的村庄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硬要有点什么区别的话,就是这个村庄里的人,长得都是十分的秀丽精致,看起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村子中间有一座精致的小楼,小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都是一脸的忙碌。

时至晌午,忙碌的少女们摆好了桌子,然后整个小楼忽地静了下来。

「要不要去叫他们啊?」衣着素净的少女们坐在桌子边,看着满桌子的丰盛食物,面面相觑。

「还是不要去了吧,那个场面……」容颜秀丽的少女们,脸上禁不住泛起了红晕。

「还是不要去了,给他们留着吧,又不是第一次了。」一身黑衣的老妇人轻咳了一声,然后率先开饭吃了。

「啊呀,梅婆婆,你又抢先了……不算,不算……」

少女们尖叫起来,然后,安静的小楼,显得分外的热闹起来……

这里没有纷扰、没有忧虑、没有痛苦……有的,只是无尽的欢乐……

「莫愁,我们很幸运,对不对?」一场欢爱过后,疲软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俊丽少妇怀里,绝美的容颜有着妩媚的慵懒。

俊丽少妇轻轻地仰起头,望着蓝天,良久,才笑道:「多亏如玉他们挖出来的地道让我们躲过了一劫。没有了雪原,没有了神宫,没有了行宫,没有了女尊男卑,有的是这雪原化出来的美丽天池水,无数幸福的人们所组成的快乐村子,所有的人都那么的快乐……我想,我们是幸运的……」

燕不凡轻轻地点了点头,红艳的嘴唇轻轻地扬起了一抹绝美的弧度,使得低下头来的龙莫愁禁不住又看得痴了,缓缓地低下头,再一次地将那绝美的人儿引入迷乱的殿堂。

「别……她们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不用管她们,她们早就该习惯了……」

「唔……嗯,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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