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君 - xp1024.com
《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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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回来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一片雾蒙蒙的样子,眼珠转了几下,什麽都看不清,也静得很,什麽声音都没有。

她仔细想来,活了几万年天上地下几乎走个遍,还没有什麽印象,说有地方是这样的景致。

总不会是魂归混沌吧?雾蒙蒙的样子倒是极符合。这麽说来,是死了还是魂飞魄散?死的话,就算有诛仙台这地儿,诛的是仙,跟神没多大事儿。神麽,顶多就被天帝扔到人间投入轮回。魂飞魄散麽,自己除了不能动还能想能看,以前的事也都记得,神挺好,自然不能算魂飞魄散。

到底是个什麽状态呢?正胡思乱想着,脑海中就突然出现以前的事来,一股脑地涌上来,弄得她脑袋直发疼……

盘古父神开天辟地後,天降大雷,南方一处沟壑中燃起熊熊大火。那大火也不知烧了多少万年,烧啊烧啊便烧出她来。她从火中来,被玉清真王捡到,唤作“炎君”。玉清真王喜欢女娃娃便一直给她穿裙子梳小辫,从此稀里糊涂当了神女。

游历四方,大大小小的神仙结识不少,降伏驺吾当了坐骑之後被天帝叫上天做牛做马,不大不小当了名武将。她可以毫不脸红地说,她的战斗力确实超群啊,当初不少仙友都是打架结识,她十次里顶多输个一次,是当之无愧的天第一打架王!

她的头疼得厉害,你爷爷的又没失忆,做什麽回忆前尘往事啊?

一股力就从背後使来,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拉走了。

重新找回意识时,她发现热得很,不过也舒畅,四周烈火熊熊的样子真让人感到亲切。生於火中的神就是要跟火呆在一起才叫顺应天命啊~~她感慨万千。

不过,这四周全是火的地儿……好像她也未曾去过……

难道到大荒野去了?她越想越有可能啊。只有大荒野她因为若干原因不曾踏足,这些叫人咋舌的景致在那传说纷纭的地方也说得通。

“你是炎君大人麽?”上头传来有些迟疑却透着千万分欣喜的声音来。

她抬头看去,见一个身着水蓝衫子的少年想努力地靠近,却惧於火势只能在空中来回干着急。

大人?想是她的官衔压倒了她的神阶,分明她不做大人好多年了。不过,这影响倒是颇为深远。她窝在火中,眯眼上上下下打量那名少年,长得倒是清秀可人~~七分喜悦两分迟疑一分羞涩的表情煞是喜人。

那少年见她不答话,只是笑,眼泪不由得涌了上来:“我是开明,炎君大人不记得了麽?”

她闻言,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开明?!哪个开明?开明神兽?守昆仑山那个?她记得开明神兽明明是威风凛凛的老虎样,九个头骇人得很。当初她上昆仑问瑶琼讨桃子吃,在山脚生生被它堵了两个时辰,最後还要驺吾来驮她才上了山。那意气奋发的样子远非今日的青涩少年可比。

“有何凭据?”她探了探自己的修为,已然弱得不成样子,她在心里暗暗叹气,这副德行十有**是又回到四海八荒之中了。

“大人初上昆仑,与开明十分得缘,嬉戏两个时辰有馀……”

“你真真是开明……”这麽丢脸的事只有她、开明与驺吾才得知,“你不守着昆仑,来这里作甚?”言语间算是默认了自己是炎君。

“这里便是昆仑山南渊,开明见此灵气涌动火光冲天才前来查探,谁想竟是大人……”说着说着眼睛又湿润了。

她无语,她与它交情何时这般深了?居然两次湿了眼……

“我如今身子不方便,你能叫驺吾来驮我麽?”她语气万分诚恳。

开明脸上竟出现了红晕:“驺吾前几日方才完婚,是以……”

完婚?!她被打击得不轻,她的坐骑成亲了!!!!以後出行她坐在驺吾上,後面跌跌撞撞跟着几只走不稳的小驺吾。这景象真是相当的有喜感。

“开明也可代劳,炎君大人想去何处?”说话间,开明已然从青涩少年现出原形。九头大虎猛然出现,让她窒了一窒。

“先去瑶琼那里吧。”瑶琼那里仙草仙果多得很,作为闺中密友自然是要分担一些的。

“请大人坐稳。”她从火中跳出,伏在开明背上。果真是弱,连坐都坐不住了。开明撒开腿就往那七彩鸾鸟飞舞的地方跑去。身後的火也随之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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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子长琴

一身杏色长裙的女子躺在桃树下,一头青丝铺了满地,嘴里叼着一个拳头大的桃子,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麽,只有嘴巴“哢嚓哢嚓”辛勤地在工作,那声音忒吵人。

西王母瑶琼到桃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麽不美感的画面:“吃东西倒是神得很。”

闭着眼睛,炎君都可以想像出瑶琼仪态万千的富贵样。她气促地哼哼:“我好虚弱,我好虚弱啊~~~”连桃子都掉到地上去了,反正这儿的土吃了也是补品,桃子捡起来擦擦还是仙桃。

仙娥们都轻笑起来。

她是襟开阔的神祗,被笑几声又不会少块。

“确是虚弱。”声线高高低低,煞是好听。简简单单四个字都能说得这麽销魂。

炎君却眼皮一抽,睁开眼睛。

大清早的,俊男美女,存心刺激她呐!瑶琼每次出场自然是华服重重,头上簪花步摇多得让连她这个经历风雨无数的上古大神也要头晕眼花,一身的珠光宝气,外加大大小小美貌仙娥无数。即使如此,还是不能遮挡她如花的容颜。

可是那边那个墨色长衫,随便一件衣服也可以穿得这麽风姿绰约的祸水为什麽也在?

“唷。”她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没打算站起来,按辈分她是长辈,爱怎麽就怎麽地。就算失了礼数又如何?礼数这东西,本来就是可有可无。再说她现在这个破烂身体,站得起来麽?

“如此,长琴便带她回去,不叨扰西王母了。”祸水朝瑶琼作了一揖,便向她走来。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手指轻轻颤动。

“长琴,本只答应了教你看看她。”瑶琼发出炎君觉得此生最悦耳的声音。果然是闺中密友,晓得她不愿与他一处。她朝瑶琼看去,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朝她淡淡瞥去一眼,眉梢轻挑:“如此,长琴过几日再来。”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墨色的袖口拂过她的脸,她有些痒。骨节分明的长指摘掉她头发上的草叶,他语气轻柔:“好好养身子,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得空的话就来,若是没空也不要勉强了。”炎君自觉这话说得很是有长辈的风范。

“自是有空的。”长琴捡起她方才掉到地上了桃子,压低了声线,“脏了就不要吃了,西王母桃子多得很,不要同她客气。”

“……”炎君眼睁睁看着他张开唇色润泽的口,咬在她刚啃出缺口的桃子上,声音清脆,果然……是好桃子啊!

“我先回榣山去了。”长琴点点她的额头,站起来。风中传来他轻的快要听不见的低语──莫要再不见了……

炎君有些怅然,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难道是小子发作,在跟她撒娇麽?

瑶琼极其端庄地走到她面前,带来一阵好闻的香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我处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他便从榣山跑来。炎君,你真的不回去?”榣山在西北海之外,离昆仑不是一般的远。

“玄龙帝君他将帝後位置一直空着,你回不回去?”炎君笑着反问。

如此,炎君便少不得要回忆一下玄龙帝君与瑶琼的二三事……

玄龙帝君还不是帝君的时候,是天的四大侍卫队长之首,别看只是个队长,保护天的自然是神中之英,四大侍卫队长之首更是英中的英。玄龙长得也是万分的风流倜傥,一双丹凤眼不知勾走多少神女、仙娥的芳心,自然也包括瑶琼的。

玄龙在四海八荒的风流韵事即使炎君身处咸山那般荒芜的地方也是如雷贯耳。当然跟炎君时任小小武将一名也不无关系,天里是是非非总是传得飞快,尤其是这种冒着粉红泡泡的事。对此人炎君只有两字评价──禽兽。

瑶琼有次被猛兽追赶,炎君恰恰路过,顺手救了,从此算是炎君的第一个闺中密友。

当初玄龙向天帝提亲,求将瑶琼要嫁与他。炎君就颇不以为然:“那样乱来的家夥,嫁过去只能是你吃苦。”

瑶琼肚子,苦笑:“我有什麽法子?”炎君跟着肚子,大概能明白,便歪着头问:“我去揍他一顿可好?”

成亲没过多久,瑶琼妹妹九天玄女便哭着闹着要嫁玄龙。天帝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便将玄女也嫁与玄龙。玄龙虽说不甚乐意,倒也没太大抗拒。

瑶琼气得直呕血,硬是大着肚子跑到她咸山住了一年半载。玄龙天天来请,瑶琼红着眼在她屋里帕子铰了一条又一条,就是不出去。

炎君托着下巴,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看玄龙一天一次的深情告白,内容催人泪下情深意切引经据典发人深省如雷贯耳,而且从来不重复。

玄龙急得要命,咸山连草都不长,没水没风景,实在不利身心健康,只好寻了一处山,着人种了各种花草树木,往山上放养了许多奇禽异兽,建造了殿,就是後来的昆仑:“你若是在不愿见我,我帮你寻了个住处,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以後瑶琼便住在昆仑,始终不曾再见玄龙。

回忆完毕,炎君对瑶琼一夫一妻的坚持相当崇拜崇敬崇尚,这直接影响了她以後的天地观,价值观,以及婚姻观。

瑶琼眼睛里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下来:“你……又何必揭我伤疤?”

炎君拉拉她的衣角,笑嘻嘻道:“我这里还没结疤,你这麽伤感作甚?”

瑶琼无语,你倒是有个没结疤的样子啊。

炎君也不待瑶琼回答,便问道,“白泽呢?”

“我还要时时帮你找坐骑不成?”瑶琼笑骂道,还是唤来小仙娥,把白泽找来。

白泽是只浑身雪白的大白羊,还会说话,温顺得很。炎君对它是相当喜欢,伏在它背上,相当稳妥。

“你在我处先养着,天帝那里我已着人去说了你的事,你回来的事不出几日便会传开,少不得有故人来探,我着开明挡着,等你身子好些再做打算,这样可好?”瑶琼从来是体贴得很,面面俱到。

“今日长琴那小子的事又怎麽说?”炎君把脸埋在白泽的长毛里。

“长琴毕竟是你一手养大的,他要来,我还能拦着。”瑶琼嗤笑,“以前道你与他感情深厚,唤他作阿琴,怎地如今却生分起来?”

就是感情太深厚才出事了麽,炎君无奈地想。

瑶台虽然大,却相当热闹。主要是山上仙兽啊灵鸟啊仙草啊太多了,昆仑灵气又足,一个不小心就能化出人形来,一路走过去,“西王母圣安”“炎君大人好”之声此起彼伏,听得炎君很是受用。

瑶琼送她至一处幽静的园子:“这些日子就住此处,相思原是跟着我的,留与你使唤。”

“嗯。”炎君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可劲看着这园子。外面清幽,园里的花倒是开得异常热烈奔放,四季的花都开全了。奢侈啊奢侈,想她在咸山住了几万年,连草都没有。真是同神不同命啊!

“没旁的事,我就回去了。”瑶琼管着昆仑这麽大的地方,事情自然也不少。

“白泽借我吧。”她习惯了被驮着,顶着笑脸问瑶琼讨,丝毫不觉得厚脸皮。

“它愿意自然就让你骑了。”瑶琼看都不看她,“在这里安生些,不要又弄得**飞狗跳。”

“知道!忙你的去吧!”炎君应得很爽快,她昆仑没**又没狗,哪来的**飞狗跳哇?

目送瑶琼离开,她立刻扯扯大白羊的毛:“白泽,你愿意驮我的吧?”

“大人若能高抬贵手放过小神的毛,自然是可以的。”柔和的调子不辨雌雄。

“嘿嘿。”她松开手。

“炎君大人是否要焚香沐浴?”那名唤作相思的仙娥在旁问道。

焚香沐浴?洗澡洗乾净不就完了,还焚什麽香?香很多麽?炎君转过头看她,弯眉杏眼高鼻菱口,眉间一点朱砂。杏眼里水波荡漾,清澈得很。

“焚香就算了,我沐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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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炎君与阿傩的二三事(1)

沐过浴,炎君躺在美人靠上,听相思讲她回这八荒之前的事。方才知道,已然过了11万年有馀。人间不知易主多少次了,天界也热闹得很,妖魔作乱,神魔大战,当然也牵扯了人间。她原来结识的仙友,重入轮回的去人间受苦受难了,闭关修炼的天知道躲在那个偏僻的洞里……大概剩下的也就那麽几个了。

“这是啥?”炎君看着小仙娥放在端上来的拳头大的乌漆抹黑的球状体,貌似是要她吃?!

“回大人,这是瑛殊、蛊青做成的丸子,佩在身上,能够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相思指着底下垫着的锦囊。那丸子是装在那锦囊中的。

带着这麽大的东西来提神醒脑?炎君咽了口口水:“昆仑上东西那麽多,非得弄个这麽大的?”又这麽丑的。

“回大人,此乃极品。”

极品啊……

“那我就带上吧。”炎君笑嘻嘻地抓了丸子装在那锦囊中,挂在腰间,一股清香暂态弥漫鼻间,身上也有了几分力气,果然是好东西。如果体积能更小一些,甚合她意啊。

她盯着那锦囊,花样倒是很别致,戴在身上,平添几分风雅。

养在昆仑,每日吃吃睡睡,让白泽驮着在瑶台乱逛,有时碰上瑶琼也小谈一会儿,惬意得很。相思日日拿什麽百花仙露酿、通筋补气丸与她吃,炎君只觉自己成了个桶子,专门让相思塞进东西来。虽说是为自己好,可惜那些东西味道实在是差得要命,那百花仙露酿名字好听,却苦得更胜黄莲。炎君实在受不住,便想着法子躲相思,倒也不至於太无聊。

至於修为的事,炎君很是想得开,自己也这麽大把年纪了,早已不像当初那般争强好胜,顺其自然即可,太过追求反倒不是什麽好事。是以,她也没想过要闭关之类的事,倒不是怕苦,实在是太过无聊,她绝对会被闷死的。

长琴说是过几日再来探她,到底是被开明拦在山脚下。照着长琴以往的子,居然没闹起来,让炎君略略吃惊了一下。

听相思说,西天的阿傩尊者也曾来过,不过瑶琼代她见了,叫阿傩尊者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相思说起阿傩尊者的时候脸略略红了,杏眼忽闪忽闪的,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样子。

炎君完全能明白相思的心情,阿傩长得确实好看。四海八荒内长得像阿傩那般俊秀子好,博得广大女好感因而女难不断的和尚真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炎君与阿傩相熟还是在他未出家时。炎君那时为了驯服驺吾,追着驺吾几乎把整个八荒跑了个遍,实在累得喘不过气,就降下云头在一条清澈的河边躺了会儿。春天的下午,鸟语花香,炎君躺着躺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待她醒的时候,睁眼就看见绿油油的芭蕉叶在她头顶上摇曳,稍转头就瞄到那个清俊的少年。那叶子就是他举在她头上的。

“我看日头这麽猛,姑娘睡得熟,如此姑娘少不得要生病。阿傩却、却不能坏了姑娘的清誉,才、才出此下策……”少年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大约是以为她生气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

炎君活了那麽久,还是头一次被唤作“姑娘”,还用着这麽柔和的声调,觉得很是新鲜。以往熟识的神仙,要麽一见她就直叹气,总是在反省自己的育人方法哪里出了问题养出个她这般没有女人味的东西,一如恨铁不成钢的玉清真王;要麽二话不说打上一架再说,一如槐江山的英招之流;要麽恭恭敬敬称她一声“炎君大人”,一如许许多多数都数不清的小辈。

她盯着人家少年郎看了又看,丝毫不觉有什麽不妥之处。那少年头低得快贴上,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约莫是头一遭被女子这样盯着看。

“你叫阿傩?”炎君在人间闲逛时,见过不少公子问姑娘姓名时,都用一把摺扇挑了姑娘的下巴,整个人凑上去,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姿势很是风流倜傥,潇洒无边。她一直苦於无处实践,今日拿来用用也无妨。

春日午後,清澈的河畔,少女用手指抬着少年的下巴,眼眸弯成了月牙,轻声问着少年的姓名。少年的眼里映出少女艳若桃李的容颜,喃喃地动了动嘴唇,手里的芭蕉叶落在河里,荡漾了一片涟漪,从此便不再平静。

那少年原来是迦毗罗卫国国王的弟弟的次子,那河正好在他家别院的旁边。炎君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阿傩有些不服气:“我可是佛陀的堂弟!”炎君这才有些了然,原来是那旋涡头和尚的亲眷。

因着阿傩整个下午都在举着那芭蕉叶遮阳,双臂酸痛不已。炎君撸起袖子帮阿傩捏手臂:“我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现在帮你捏捏。”阿傩见到她晒得成了蜜色的手臂,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不知该看哪里才好。

炎君却不管那些,她活了那麽多年,结识的朋友大多活泼,对男女之别都无太大计较,是以炎君也对这些世俗的观念生疏得不知一点两点:“你对谁都那麽好麽?常常帮姑娘家拿芭蕉叶罢?”

阿傩盯着自己的手掌:“对别人都像对自己至亲一样,那世间不就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炎君忍了半天才没告诉他,至亲之间的背叛多不胜数,平常百姓家兄弟之间为了那一亩半分田还要争得你死我活,更不要说帝王将相家了。

“你来迦毗罗卫国是来游玩的?”

“唔,是为了追我的坐骑,它跑这儿来了,我便跟了过来,现下又不见了。”

“不如你先去我家住下,我帮你打听!”阿傩话说出口又咬咬下唇,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来。

“打听不到的,那家夥很是能跑,这会儿子大概都跑出天外去了。”炎君觉得他唇红齿白的样子楚楚动人,就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回家去小住一阵。

阿傩家中的仆人见阿傩带回个姑娘,个个都很诧异。

炎君初时听见阿傩老爹的名号,正在喝茶,一个没忍住将茶喷了出去。

“那你叔叔伯伯的名号是什麽?”

“净饭王、斛饭王和甘露饭王。”

莫不是阿傩爷爷家境十分地不好,给儿子取名如此地反映内心不要再挨饿的殷殷期望。

阿傩老爹白饭王输拘卢那见到她,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最後竟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伯父每次看见阿傩的朋友都如此欣喜若狂?”阿傩忙着照顾晕倒的白饭王,炎君便坐在客厅与仆人闲聊起来。

“小主子幼时,初次见到回王说法的佛陀,顶礼膜拜不说还想要与佛陀一起出家,佛陀亦属意小主子能跟随他。大人急得不行,这些年不知找了多少美女试图让小主子成家立业,小主子就是不改心意。这下您来了,自然是我们的大恩人!”

炎君默然,再过个三五年,阿傩应也是美男子一枚。那样的少年竟打算出家,真是叫人扼腕啊!她对白饭王的心情真是万分的理解。不过,她却不是什麽大恩人,不过是厚着脸皮来蹭吃蹭喝的路人甲,还让他们金贵的小主子举了一下午的芭蕉叶子。

既是知道阿傩的志向是出家,虽实在不忍心让阿傩阿爹失望,但也不能做实了他们口中的“大恩人”。炎君打算第二日便告辞阿傩,接着找那驺吾去。

谁知,次日发生了一件事。

阿傩有个哥哥叫调达,长得也是英俊与阳光并存的样子。可惜旋涡头和尚没看上调达,中意的是阿傩。在炎君看来,被和尚中意算不得什麽好事。然而,血气方刚的少年却最失不得脸面。调达心里留下了影,时常与阿傩为难。

阿傩带了个姑娘回家的事,自然也传到了调达那里。

炎君刚起床打算出去,就被调达堵在了客房门口。

“你就是阿傩的女人?”她被迫仰起脸来。

炎君刚睡醒,迷迷瞪瞪地十分不清醒,依旧很渴睡。那人的手法还算轻柔,也没引起她多大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人又开口:“反正……阿傩以後也是要出家的,你不如跟了我吧?”

炎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开来。手上被抓得很疼,她定了定眼神。

原来是阿傩:“调达你怎麽敢!!”

调达嗤笑:“我为何不敢?倒是你,这样地与女子亲近,不怕佛陀知道麽?”

“我与她是朋友,不似你想得那般!”阿傩皱皱眉头。

炎君符合着点点头:“我们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麽我要了这女子也没你甚麽事了。”

炎君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让人一见锺情,内心很是不平静,心下打定了主意回去要告诉南极大帝这件事,省的他每次见她都一副她铁定嫁不出去的样子。

“她是万万不能交与你的。”阿傩把她护在身後,纤细的身板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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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炎君与阿傩的二三事(2)

炎君见两人剑张弩拔的样子,想着两兄弟要是因为自己打起来,阿傩的小身板怎麽看怎麽没有安全感,於是扯了扯阿傩的衣衫:“他也不能将我怎麽样,你先让开。”

阿傩却不动,只是硬着脖子问她:“你不信我能护你周全?”脆生生的声音里已然带了水汽。

她呆了一呆,她平日与朋友间相处,遇上麻烦都是谁能解决谁出面,像阿傩这般硬撑的真是从未见过。毕竟是他家,她只好不作声地站到一边去。

阿傩到底还是跟调达打了一架,自然是没有赢,只是也不算输。阿傩的一张俊脸被揍得没了样子,左眼眶黑了一片,右脸颊肿得老高,身上淤青也是成片成片。

要陪着阿傩养伤,於是她将离开的日子延迟了些许。只是她本就是呆不住的人,每日天不亮就拉着阿傩上山下河,捉鸟钓鱼,还跑进人家果园偷葡萄吃。他也不顾浑身酸痛,跟着她瞎胡闹,只觉得这几日过得真是快活。

养了半月,阿傩好得差不多,炎君自然跟他讲明了离别之意,并许诺得空便去看他。阿傩并不说什麽,只堵着门口不让她走,明亮的眸子里红了一圈。

她只觉得这少年不是一般的好客,上前揽了他的肩,笑嘻嘻道:“往後你跟了佛陀,我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也不必太感伤──”话讲了一半,嘴却被他咬住了,他的牙齿硬生生地撞上她柔软的嘴唇,死疼死疼。

“炎君……不要……”阿傩双手死搂着她的脖子,脚也缠上来,一边亲一边还要讲话,忙得不可开交。

炎君没想到这般风轻云淡,想要做和尚的少年竟会如此。况且被轻薄的明明是她,叫得羞愤欲绝的人怎麽反倒变成了他?平时随处可见的仆役现在却是一个都不见,搞什麽?她心下有些慌乱,手心直冒汗,也不敢用蛮力推他,只得把头向後仰:“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阿傩整个人缠在她身上,她的重心又向後,一时难以支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疼得她两眼直发黑。等眼前的景象又清楚起来时,只见阿傩涨红了俊秀的脸,小心翼翼道:“我喜欢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头痛得想揉额角,只是她稍有动作,他便又箍紧她一分,她不敢再动:“你中邪了?”他并不是这般轻狂的人,自动送上门的美丽女子不知多少,也不曾见他动了什麽心思,分明是个意志坚定的少年。

阿傩见她不信,又不善讲什麽情意绵绵的话,急得直把丰润的红唇往她嘴上凑。炎君无处可躲,由着他一顿乱啃,等他啃满意了才长叹一声:“只怕大和尚跟曜华要打死我去。”算是应下了阿傩,捉驺吾的事也暂且搁置。

阿傩老爹倒是乐见其成,也不管炎君来历不明,催着阿傩早日成婚。

阿傩每每想跟她提,可是还没开口,脸就红得发紫。炎君也不急,就任阿傩这麽欲言又止着。

其实说到底,这事还是炎君不对。她一日在河滩上跟阿傩晒太阳,好像看见驺吾在天上掠过,只来得及跟阿傩说一声“等我回来吃晚饭”就兴冲冲地追了上去。这一去就是好几天,等她骑着驺吾回去找阿傩,却只见到了白发苍苍的阿傩老爹挥着手杖要打她。

炎君心里“咯!”一下,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到最後老爹还是告诉她阿傩去了城外的寺里。她匆匆赶去,却被小沙弥拦在门口,说什麽“女子不得入内”之类。她不耐烦地挥开小沙弥就要硬闯,却听到清润的声音:“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女施主又何必执迷不悟。”

她抬头,看到当初的少年已是青年模样,他站在台阶上,比以前还要清瘦一些,露出的手上似乎都是骨头,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双目虽有神却淡漠。

心头一阵刺痛,她说:“我等你。”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佛陀入灭,阿傩证得罗汉果。

略一回想,炎君不胜唏嘘,拍着相思的肩,语重心长道:“喜欢谁都好,就是不要喜欢和尚。”

过了几天,炎君牵着白泽沿山里小道散步时跟一个长得很不错的和尚迎面撞上了。她冲他礼貌笑笑,侧着身子让到路的一边,却听到他温润的声音:“炎君。”再仔细一看,竟然是阿傩。

他的样子跟她记忆中偏差得很大。文殊有句话是形容阿傩的样子的,在三界中很是流行,炎君自然也是听过的:“相如秋满月,眼似青莲华,佛法如大海,流入阿傩心。”她并不很懂这话後半句讲的什麽,只晓得前半句是夸阿傩长得俊。

细细算来,自他证得罗汉果之後,两人就再没见过了。

炎君不准怎麽称呼他才不算失了礼数,抓了抓头发,试探地叫了声:“尊者?”

阿傩就弯了眼角:“唤我阿傩就好。”他一笑,似乎这周围的草木都要开出花来。

她故意问道:“你来找瑶琼?”

“我来看看你。”

炎君怔了一怔,对上他似乎能看穿一切的双眸,脸上热辣辣的。他当和尚当了这麽久,什麽事看不透,她耍这种心机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谢谢你。”除此之外,她不知要说什麽。

“西王母说昆仑里随我挑一个地方,一炷香之内遇上了,便让我见你。”阿傩自顾自地说起来,“幸好你来了。”

“你真是会挑地方。”炎君不由得感慨道,昆仑这麽大的地界,一炷香之内遇上,瑶琼要是想刁难人,出的主意总是千奇百怪。可是这样居然也能遇上,真是孽缘啊!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炎君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缘分你妹啊!

还没等炎君长吁短叹完,就听到阿傩说:“炎君,你瘦了。”

她一下没了声音,搞不清楚如今他一个西天尊者,站在这里对她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什麽意思。心头突然气血翻涌,炎君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半垂着眼睛,一手搭在白泽的背上:“嗯。没旁的事,我先回去了。”

“炎君。”他依然是清清淡淡的样子,从怀中拿出一串念珠缠到她手腕上,“你如今比不得以往,心绪莫要过多起伏,修身养平静度日才是上策。这念珠虽不是好材料,只是我平日都用着,凝神静气的──”

“噗──”炎君呕出一大口鲜血,搭在白泽身上的手没来得及抓住它的长毛,身子就软软地滑下去。她并没有倒在地上,有力的双臂扶住她,淡淡的莲香并没有安抚到她什麽,反倒让她愈加难受,又呕出一口血来。

“……”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削瘦的手指开开合合,终究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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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曜华(1)【小修】

“本尊见不得和尚,”华贵的声线盛气凌人,衣料“窸窸窣窣”地摩擦过後,她落入算不上熟悉的怀抱,“假惺惺的样子看着就恶心!”

南极长生大帝,又名玉清真王,元始天王第九子,名棍洞,字曜华,任高上神雷玉清王,职太阳九炁玉贤君、玉清保仙王,居高上神霄玉清府。

“玉清真王。”阿傩双手合十,作了一揖。

炎君死撑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曜……”

“你给我闭嘴!”曜华紧了紧手臂,抱着她掉头就走,“还有你,别跟过来!”

阿傩站在原处,微微地笑。

回到炎君住的园子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相思见炎君脸色很不好地被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华贵男子抱着回来,心下虽然慌乱,该做的事一件没落下,一边引着男子往炎君房间去,一边着仙娥去叫西王母。

“不必。”曜华把炎君放在床上,白玉般的长指搭在她手腕上,傲慢得不能再傲慢的语气,“本尊不待见那丫头。”

相思还未见过有谁把西王母叫做“丫头”的,一时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搭在她腕间的手指发出淡淡的光亮,她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

“修为是半点都没了,说得难听一些,走出去随便一个小小怪就能把你吃了去。至於这吐血麽──”曜华勾了唇角:“不见和尚就不碍事。现在不是好多了麽?”

自打曜华知道她跟阿傩有过那麽一段,就对西边的和尚很不待见。他又是个记仇的,过了这麽多年,还是老样子。

炎君力气恢复了些,靠在床头,见相思呆呆的样子,待嘴里腥甜退了些许才开口:“他是玉清府那位,你去知会瑶琼一声就好。”

就现在来说,相思很少遇上能比西王母辈分还高的神仙,连太子长琴都很少出来走动了,南极长生大帝这种级别的基本上就是属於传说中的传说。如今,相思接二连三地遇上大人物,当然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炎君的指令一下来,就急匆匆地往外跑。

曜华皱了眉,去倒了杯水,送到她口边:“这里的侍女怎麽毛毛躁躁的?”

炎君抬眼看他。从她记事以来,曜华的美貌就处在一个登峰造极状态。以前她还在三界胡混的时候,仙子们私下偷偷设过“仙界美男排行榜”,後来即使有了长琴那个祸水,曜华也始终没有出过前三。炎君自己觉得曜华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他的眼睛有点像凤眼又没那麽细长,眼眸黑得仿若极上等的墨,浓得化不开。搭配上飞扬的长眉,眼神流转之间,那种神采以炎君那点可怜的学问是断然描述不出来的。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咕嘟咕嘟”把嘴给漱了,又喝了下去:“大概是看你太帅,心如鹿撞。小仙子嘛,没见过什麽世面!”

曜华的眉头拧得越发的紧:“你也不怕脏!”

炎君“嘿嘿”笑了两声,想起什麽似的随口说着:“既然你来了,什麽时候就把那事办了。拖了这麽久,怪不好意思的。”

他敛了眉眼:“什麽事?”

“就是,”她顿了一下,语气有点尴尬,“沧落的事。”

很坦率地说,炎君本来应该是只妖、妖怪或者妖魔之类的,只不过她觉得自己命比较好,被曜华捡到,一开始就修仙法,所以才做了神仙。曜华待她极好,亲授法术不说,还找了个专门御火的神祗,就是祝融,做她师傅。学得差不多,还走了後门去天帝那边给她要了个天庭公务员的工作。原本是想她有职在身,又不用累着,没想到是个苦差事,最後连命都赔了进去。

不过,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炎君有次休假,难得地没有跟一票仙友胡混,拎着从桃花仙那里讨来的两瓶桃花酿回了玉清府。刚进玉清府地界,管门口的地仙就报告说曜华去了碧潭好几天还没出来。

碧潭是玉清府地界日华峰里的一汪潭水,景致很是不错,只是进了日华峰就不能用法术,而且弯弯绕绕的路特别多,一不小心走错要再走出来非常麻烦,所以炎君只跟着曜华去过一次。她是不担心曜华会出事,只是地仙的表情太过焦虑,她如果没什麽表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於是就去了碧潭找他。

光爬山,炎君就累得半死。到找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曜华时,她今天刚上身的新裙子已经被树枝刮得支离破碎。

她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捧了碧潭的水喝了好几口。那水是真冷,一喝下去,她连打好几个寒战。数了数潭水边滚了一地的酒罎子,她估着曜华可能是把玉清府的藏酒喝掉了三分之一。

炎君架起他一条胳膊,准备带他回去。他浑身的酒香熏得她脚直发软,没好气地一巴掌对着他的脸拍过去:“年纪这麽大了,不知道节制点,还醉酒,嗯?”

她力气大,又没刻意控制力道,曜华被她一巴掌打醒了,睁开眼睛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轮廓:“沧落?”便踉踉跄跄地要推开她。

沧落?

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我是炎君——”她才说完四个字,整个人就被拖进他怀里,嘴被结结实实地堵上了。曜华吻得很激烈,一条舌头在她嘴里兴风作浪,几乎要伸到她喉咙里去。她酒量不很好,满嘴的酒香让她头也开始发晕。

他俊脸微侧,半闭着眼,姿容隽秀。她瞪着他,不得不承认曜华就算耍酒疯,那样子仍是帅得一塌糊涂。

曜华明显是动了情欲,不断用下半身拱她。她腿被他撞得发疼,忍无可忍地用力踹了他一脚才总算让他退了开去:“都说我是炎君了,不是沧落!”

她不曾见过曜华如此这般,也不知那沧落是何方神圣。

还没安分多久,他又抱上来,自言自语地说着:“再两年……沧落的元神才能养好,我就把沧落从炎君的魄里分出来……到时……”

炎君还没从“曜华原来也可以这麽狂野”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被他的话震惊一次,追问道:“到时如何?”

她等着他再多说一些,偏偏他又没了动静,只得先把他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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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小小修改一下

☆、第6章 曜华(2)

之後,她便私下偷偷打听沧落的事。大概是年代实在太久远,牵涉其中的人员比较敏感,敢说的不知道,知道的不敢说。却也让她打听出另外一件事来,凡元神尽毁者,以物妖为容器,放入些微神识,养万年可重塑其元神。再将作为容器的物妖剔骨散魄,那元神便可重回三界。

三界中人修道最易得道,牲畜次之,草木再次之,物妖最难。

难在何处?

无心。

物妖一旦得道,法力便不可估量。无心且强大之物,所养元神亦不会被宿主所干扰。

至此,炎君也多少了解曜华收养自己的原因,却没胆子跑到曜华面前叫嚣说“我才不要做劳什子容器”。她想,她不是命比较好,而是命不太好罢了。

虽然也有积极修炼,想着以後曜华对自己下手时或许还能反抗两下,但是没几天魔族就来势汹汹地打侵略战。她也参加了天庭保卫战,打得比较激动,跟魔君夙沐同归於尽了。於是,沧落的事就此耽搁下来。

炎君想照现在的情形,她怎麽都打不过曜华,不如自己诚恳一些,说不定可以要求他下手时快狠准一些,让她少受点苦。

“哦,你知道?”曜华坐在床沿,双手放在交叠的腿上,色泽水润的嘴唇微抿,如墨的眼眸半垂着,不知看着何处。

“只知道一点点。”她挑重点老老实实地说了,像两个人亲过嘴这种事就没有再提,末了还加一句:“听说剔骨散魄一般仙家承受不住,虽然我自认非同凡响,只是介时还望你下手快些。”

曜华稍稍侧过脸,视线与她直直对上,她诚恳的表情惹得他心里越发的不痛快:“你倒识趣!”

炎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你决定了日子,告诉我一声。不过这几日怕是不行,我有事要跟长琴解决。”

或许是她放在心上的那些人并没有很把她放在心上,因此她也没有什麽放不下的。

嘁,早知道再活一次就是为了处理这些破事,她宁可就此灰飞烟灭算了。

曜华也不恼:“我都等了这麽久了,再等等也无妨。只是,你什麽时候随我回去?”

“她自然不会随真王走。”瑶琼的声音硬生生地进来。炎君抬头,只见瑶琼满头的朱钗不住晃动,叮叮咚咚煞是好听。端庄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丰满的脯不住起伏着。

感觉到炎君在自己部流连忘返的视线,瑶琼狠狠剜了她一眼,一双美目毫不客气地瞪着房间内的华贵男子。

炎君嬉皮笑脸地冲她挤眉弄眼。

“她是从玉清府所出,自然要由玉清府收回去。”曜华嗤笑一声, “她如今修为尽失,於天庭、於昆仑都已毫无用处可言。西王母说是也不是?”

曜华向来跟瑶琼不明原因地不对付,跟她讲话词措十分地毒辣。炎君多次反映过他一个长辈没必要跟小辈计较,每次均被他一个白眼敷衍过去。说瑶琼利用她也就算了,她也受连累被他说得一无是处,这还真是……

只是──

“炎君一回来便找的本。她如此相信本,本自然不能让她失望。”瑶琼说话夹棍带的本事也不输曜华。

曜华深幽的墨瞳含了五分怒气一下朝炎君扫过去。

炎君无辜地摊开手,这又关她什麽事?

他努努嘴。

她立刻心领神会,讪讪地抓了抓脸:“这个,我只是恰好,这个,落在昆仑……”

於是结果她立马被瑶琼赶了出来。炎君很是无奈,她也是迫於曜华的威才不得不口是心非,怎麽瑶琼就不明白呢?

倒是相思鼻头红红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还是相思有人情味啊,炎君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就到玉清府来玩啊,我会跟瑶琼说的。”这点面子她还是有的吧?她看看瑶琼。後者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

走的时候,曜华还顺手牵走了白泽。

炎君骑在白泽身上,却又对这种贪小便宜的行为很是忐忑:“这样不好吧?”白泽怎麽说也是神兽,就这麽随随便便牵走了,要是瑶琼很生气後果很严重怎麽办?

曜华白了她一眼:“不然你要我抱着你回去?”

“那倒也是。”曜华抱着自己的画面确实不太能入目。

出昆仑的时候,炎君回头看了一眼。山林间蜿蜒的青色石阶上似有人影,隔得距离太远有雾气缭绕,她看得并不真切。手指抚上腕间缠绕的念珠,细细地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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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师傅是被我杀的

曜华站在她旁边,双手笼在袖中,超凡脱俗的容貌沐浴在阳光下,即便是平静至此的面容也带着令旁人不敢直视的尊贵,那股睥睨天下的傲慢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曜曜如正午之阳,其华也无双。

他是绝对当得起“曜华”这名号的。

炎君趴在白泽身上,眯着眼看他,不知怎麽地想起年幼时她在仙塾,心还不很好,今天捉虫子把谁家女儿吓哭了,明天打伤了哪家的公子。她跟一帮混小子一起被罚站,放了晚学还被留下抄书。日落西山的时候,其他同学的家长都陆陆续续来,跟先生说几句,就能领自己小孩回去。

最後只剩了她一个。曜华不来,她便只能抄完书再回去。等她终於踩着满天的星光急匆匆地往玉清府赶的时候,却看到有人站在仙塾不远处,青松一般的身影浸在月光下,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那时,他似乎也是这般,笼了袖子,风雨不动的模样。等她走到面前,他才恶狠狠地开口:“下次再这麽老老实实抄书,就别说是我教出来的!等你等得胃都疼了,听到没有?”

她有些目瞪口呆,也不知要不要应承下来。她虽然不怎麽安分,却也不似他那般造次,尊师重道她学得很好。

为了不让曜华再来仙塾等她,她从此便敛了子,小打小闹仍有,被先生留下来的事却不再有了。

炎君头有些发昏,张口就是一句:“爹──”

曜华自然是听到了,头一转便看到她扁着嘴有气无力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抬脚就往她腿上踹:“爹?你怎麽不叫我祖宗?”

炎君往旁边一躲,屁股挪出了白泽的背大半。她腿上又是没力的,便一个跟头栽下云头。

曜华叹了口气,欲下去捞她。却不想她趴着缓缓升了上来,她身下是一头长相凶恶的猛兽,碧眼细长,目光深幽,只消看上一眼就如堕阿鼻地狱。上下颚四颗獠牙跟四肢的利爪丝毫不懂低调为何物地露在外面,日头一照便泛着森森的光。如老虎大小,身上五彩斑斓的条纹很是炫目,身後的尾高高扬起,竟比身体还要长些。

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采毕具,尾长於身,名曰驺吾,乘之日行千里。

驺吾兽跑得快,曜华见得也不多。不多,并不是没见过。他见过的驺吾兽长得虽然不是太温顺,子却是极和善,从不主动攻击。炎君这头要算是驺吾兽里面的异类,长相满是杀气也就算了,偏嗜血残暴,坐实了凶兽的名号。

驺吾细长的碧眼牢牢盯着眼前气定神闲的男子,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再怎麽瞪,你也不过是只畜牲。”曜华被这麽瞪着心里自然不大舒服,手里捏了决,准备招雷把这畜牲的脑子轰得清楚些。

趴在驺吾身上的炎君自然晓得曜华锱铢必较的子,连忙拍拍它:“快跑!”话音未落,驺吾已然驮着她跑出数十里,身後隆隆的雷声紧追而来。

驺吾速度之快,不一会儿就把雷声甩出老远。只是,实在太快了,直到它不知道在某处降落时她都觉得周围的景色还在倒退。她头晕得厉害,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往旁边倒去。

一只手立刻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揉着她耳垂後凹陷处,明明是清雅的声线却带了些微的鼻音,凭空飞出几丝亲昵的意味来:“好些没?”

炎君眼前一片黑,脑袋里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被横抱着。视线所及之处是如白玉般剔透的肌肤,大开的衣领里浅樱色的小突起在过於轻透的衣料中间时隐时现。饶是她自认见过不少男躯体,也直了眼,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长琴那张祸水脸欺上前来,她才如梦惊醒一般问道:“你怎麽在这里?”

长琴笑着反问:“这里是榣山,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原来,炎君与夙沐同归於尽之後,驺吾无处可去,长琴便留它在榣山。长琴自那日去过昆仑,就让驺吾在昆仑门口候着她。

“要是我没掉下来,驺吾不是白等?”

他笑弯了眉眼:“後面自然还有安排。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住到夫家来,哪有再被那老头子带走的道理?”

“夫家?”炎君被吓得不轻,她什麽时候嫁的人,怎麽一点印象都没有?

长琴一双桃花眼仍是弯着,却闪出了危险的光,身子也朝她压过去,本就漏风的衣襟又开了一些,露出大片美好风光来,他不甚在意:“英招成亲那天你把我给睡了,难道想不认账?”

炎君张口结舌,想说什麽却又说不出来。

英招是她在天庭当武将时结下的兄弟,他成亲那天她喝得酩酊大醉,怎麽回去的都不晓得。第二天醒来就看见还是少年模样却已初见祸水端倪的长琴跟自己躺在一起。她的身上尽是白浊的体,青的紫的淤青分布全身各处,一副被蹂躏得很彻底的样子。只是地上被扯成碎布的长琴的衫子,衣料撕裂的力度很有她的风格。

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长琴一口咬定是她霸王硬上弓,她也没有办法否认。

“我不是想赖账,”炎君一边再次深刻检讨自己怎麽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一边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把话摊开来讲,“只是如今我自保尚且不能,又谈何对你负──”

他毫无预警地拥住了她:“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看起来明明是纤瘦的样子,力气却出奇地大,几乎要把她揉进他身子里去,他不断问着她“好不好”,大有要不到她肯定的答案就不会停止的架势。

炎君身子被他箍得发疼,她贴在他膛上听着他慌乱的心跳,垂下眼:“师傅是被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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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木人看麽???

☆、第8章 祝融之死

炎君的师傅,长琴的爹,是同一个人,火神祝融。

这事也要从蛮久以前说起。

炎君虽然从火中出生,天生会驭火,但那时毕竟年岁小。说白了就是三脚猫孙子辈的功夫。曜华一开始把她扔在仙塾里念书,後来嫌仙塾里先生水平太次,於是自己亲自上阵,又请了火神祝融教她法术。

炎君第一次见祝融。玉清府上空盘着两条红色巨龙,龙头上立着一个身穿月牙色白袍半边脸青面獠牙的纤瘦男子,她吓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化成一团火在曜华身边乱窜。

祝融样子虽然吓人,子却是出奇地温和,今日她学不会明日他再教,从来也没责备过她。炎君完成了当日的课业後,因着回玉清府便要对着曜华的诗书礼法,想想都头疼,便常赖在祝融那里不肯走。祝融便留她吃了晚饭才送她回去。

祝融独居,山头平日也没什麽访客,跟门庭若市的玉清府比起来冷清了不是一点两点。因着炎君才稍微热闹了些。说是热闹,也只是她闹腾,祝融静静地在後面跟着。

炎君天分高,却不用在修炼上,仗着祝融宠她,老实了几月之後原形毕露,每日去他那里练了一个时辰不到便满山头跑。曜华黑着脸来揪她,祝融却把她搂在怀里,一脸的温柔:“慢慢学,这麽急作甚?”那时,她笑眯眯地揽着祝融的脖子亲了他满脸口水。

她真的以为会跟祝融在一起很久很久。

一日,炎君照旧玩得日落西山才到祝融半山腰的居所里去吃晚饭。走到半路,被拦了下来。那是个道骨仙风气息颇重的隽秀男子,长得远不如曜华好看,而且脸上的表情太讨厌,炎君一看就完全没好感。他身边跟着一个小道童,也是鼻孔朝天,用下巴看人牛逼哄哄的德行。

“你就是祝融的徒弟?”对方连问话的语气都很不屑一顾,仿佛跟她搭话是她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炎君眼一瞪,叉着腰:“你哪个山头的?”

小道童立刻跳出来:“你好生无礼,见了师伯还不赶快行礼!”

“没听师傅提过。”真是好笑,路上随便跳出个路人甲没凭没据地就说是她师伯,当她是傻子麽?炎君绕过他们,提脚就走,却听到极轻的一声嗤笑:“小畜牲教出的徒弟也只能是个小小畜牲。”

她回过头去,只见那男子脸上带着明显的轻蔑,原本还算入目的五官顿时让她很倒胃口。手里捏了个诀就要跟他打斗,只是她没想到对方捏死她跟捏个蚂蚁没什麽两样这层。没过两招,她就被打得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炎君是在玉清府里。守在她旁边的祝融清减许多,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见她醒来,又惊又喜,却在榻前一步止住了。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辱我师徒者,他日炎君必将他挫骨扬灰。”

分别只是稚嫩童音说出的可笑之语,祝融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眼里的欢喜一点一点被哀伤替代,急急上前把她揽在怀里:“炎君,不要恨……”

祝融一副异相,在俊男美女遍地都是的仙界很是突兀。也许是如此,师门中他被排挤得很厉害。之後自立门户,情况也没有好转,只有曜华跟他一直有来有往。

他还说了什麽,炎君已经记不清了。她只是从此整日修炼,一千年後找到当初自称是她师伯,後来证实也确实是,单枪匹马将他跟当年的小道童用业火生生烧得一点渣都不剩,还放出话来“有不服的尽管来”。师伯的弟子们自然是群起而攻之,最後她师伯一脉近乎被灭门。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告到了玉帝那里。

如此欺师灭祖,罔顾伦常的恶行震怒天颜,天帝命天兵天将捉拿炎君。派出了数百兵将,没一个回来的。天帝一怒之下,让天庭护卫队队长,也就是瑶琼的前夫玄龙去。玄龙去了,跟炎君打了个平手,战局僵持不下。

消息传回天庭,大家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玄龙在仙界成名已久,实力超群。如今一个连神阶都没有的千年小神居然跟玄龙打平,天帝的脸色自然难看。

曜华却嫌每天乒乒乓乓吵得他心烦,索自己带她上了凌霄殿。曜华一出现,凌霄殿的气氛就有些微妙。最後,曜华给炎君讨了个职位,让她给天庭当牛做马以示惩戒。

当然在外人眼里,炎君完全是因祸得福。

炎君得了甜头,修炼更加勤奋,带着手下斩妖除魔毫不手软。

祝融眼里的担忧却一日重过一日,她有次听他问曜华:“你就不怕她杀戮太过,以後遭反噬?”曜华不以为意:“她不是挺乐呵麽?”她也觉得祝融杞人忧天。

终是有天,炎君被心魔缠上,狂大发。祝融要拔除她心魔,却被她一掌震碎了心脉。她刚清醒过来,被祝融拽着跑到西北海去了。

炎君看着祝融像是要把全身的血都吐出来的样子,心里有些没着没落:“师傅,我去找曜华……”

一向都会应她的祝融此刻却死死拽着她:“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冷冽的风猎猎作响,吹得他的俊逸的长发随风飞舞。

西北海以外,赤水的西岸,然後是榣山。

炎君降下云头,大片大片的榣木後面豁然出现一大片空地,也不像是刻意为之的样子。一座屋顶有跟没有一个样的小茅屋,後面却是个不大不小的水塘,水潺潺地从绝壁上流下。

祝融示意她扶他进茅屋,在一堆稻草後面抱出一团东西。

“?”她没看错的话,这团东西是应该叫做婴儿吧?“这是……”难道师父也学曜华?

“这便是为师的……孩子。”祝融似是十分难堪,至少不是跟旁人提及她时那般笑得灿烂。

“孩孩孩孩孩子!?”炎君惊得後退一步,眼睛看到那孩子张着没牙的嘴笑了。

“确是为师的骨血。”祝融着重强调了他确实是孩子他爹,而非像她一样是被捡来的。

“……”

“这孩子……”祝融拍了拍那婴儿,“出生时身上带着一把琴。”

一把琴?仙体神胎的,连琴都生得出来……炎君对从未见过面的师娘很是钦佩。

“所以唤作长琴。他乖得很,也不哭不闹,很好养。”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为师想把这孩子托付给你。”祝融向她伸出手。

炎君下意识地把孩子接过来,很不自在地抱着。看到那孩子睁着眼睛好奇地看自己,小小的手挥啊挥就是够不到她的脸。

“炎君,为师只求你能保他平安长大。之後,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她抱着孩子,眼睁睁看着祝融散成了无数光点,浑身冰凉:“师傅,不要……师傅,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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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可以求票票麽?写得不太好。。。求票也觉得很赧然。。。。

☆、第9章 也许是欢好(微H)

明明是痛苦的记忆,在炎君讲来却平淡如白水。长琴听得出她试图用些煽情的句子烘托下气氛,奈何她想了半天也没讲出什麽忧伤得能让人蛋疼的话。

“我也许没多少日子了。如果你想报仇,最好就在这两天。”讲完这一大堆话,炎君轻拍长琴的背,示意他放开她。

长琴没有动,轻拥着她,嘴唇贴在她耳边:“我满心欢喜去见你,你让西王母撵我。我想跟你过日子,你告诉我你杀了我爹。”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没有到她耳朵里就要消失在空气里似的,“炎君,你是不是没有心?”

一直环绕着她的温暖骤然散开,炎君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她尽可能不出声响地躺到床上,仰天望着屋梁,把手放到口,自言自语道:“怎麽可能没有心?”

她神很不好,躺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要睡去,朦胧间似看到一个清瘦身影,青灰色的僧袍伸手可及。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阿傩!”

桌上的熏炉里放了白檀,香雾缭绕地升起来,阳光从窗户投进来,空气中的尘埃缠缠绕绕,一室静谧,哪里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炎君下了床,不死心地扶着墙将整个屋子角角落落都看过,才坐在椅子上看着腕间的念珠发呆。好一会儿,她不经意间看到梳妆镜中自己落寞的样子,不由得一愣,自嘲地笑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许是见到了,才更挂念。

她歇了一盏茶的时间,推开门想到外面走走。有个完全没见过的高壮男子抱剑倚在门口,火红长发被绑着一大捆扎在脑後,随意披在肩上,五官犷且张扬。他穿着皮短背心,露出的贲张肌昭示着隐藏的巨大力量,双臂棕色皮肤上是炎君看不懂的图纹。

他见炎君出来,懒懒地给了个眼神,又闭上了。碧眼本就不大,现下又眯着更显细长。

炎君想大概是长琴派来看着她的人,也没有太在意,走出了屋子才发现这还是她以往带着长琴在榣山住的平房,只是数量上从两间变成了五间。她方才就是从最右边那间出来的。

屋前两棵大的榣木是她在的时候就有的,树枝相互交叠在一起,葱郁的样子很是赏心悦目。炎君估了下,那树身三个人才勉强能合抱住。树下摆着石桌石凳,说是桌凳有些过,实际上也就是比较平整大小不一的石块。

前面的一大块空地用篱笆围起来,左边全种了葡萄,现下只有藤蜿蜒地盘绕在木架上;右边栽了些白菜、豆角之类的时令蔬菜。中间用青石板间隔地铺了仅能容一人过的石阶,一直延伸到门口。

一派农家小院的安逸景致与炎君记忆中师傅的住所很像,果然是父子吧。炎君抬脚朝外走,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有千斤重,几次尝试用力未果,连手都开始抖。她终於想起来,榣山不似昆仑那般灵力满得像喷泉一样会外面喷。身处榣山她无灵力可补,身子自然一下就虚了。

她终於撑不住往地上倒的时候,眼前闪过长琴不怎麽和善的祸水脸。他一把抱住她,单手扣住她下颚,润泽美好的唇兀地就贴了过去。

尽管有纯度极高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从相贴的嘴唇传过来,昭示着长琴此举除了救她并无其他心思,炎君仍是觉得这种方式稍嫌夸张了一些。

“……够了……”她手脚稍稍能动,就赶紧抵住他口,将头别开。脸却被硬是转回去,两片唇又贴上来。他含吮着她的下唇瓣,用舌尖临摹她的唇线。

炎君大惊,晃神间长琴的舌头已然蹿进她嘴里胡作非为了。她直觉地用舌头去推拒,舌尖相触的瞬间,她分明看到桃花眼里一阵劈里啪啦的火花闪耀。

她的口被隔着衣料大力揉捏了几下,炎君皱着眉正想说什麽。长琴一把抱起她,倚在门口的红发男子立刻站起来,一副很想把炎君从他手上抢过来的样子。他完全视而不见,径直走进屋子,反脚就把门踢上了,把她丢上床。

他扯开衣衫,让人炫目的身体逐渐赤裸,接到她疑惑的眼神,身体前倾,将脸凑到她面前:“你讨厌做这档子事吧?”

炎君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平时没起过这种念头。仅有的一次经验,还是在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下。想到事後一身污秽跟好几天都酸痛不已,她迟疑着点头:“是不怎麽喜欢。”

“我却很是喜欢。”长琴的面庞上突然升起一种蛊惑的媚态,手指从她的喉咙下滑到领口,进她衣襟里去。他跟着上床,慢条斯理地把她的衣服一层层解开,不疾不徐地说道:“一日不做,那儿就胀得难受。”他俯下身子,用下体磨蹭着她的膝盖,桃花眼微抬,上挑的眼角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衣服被解得只剩下了素白的肚兜。

“不反抗的话,我就要把你脱光了。”长琴牢牢锁着她的脸,不愿错过她任何细小的表情变化。

炎君抿了抿下唇:“不是胀得难受麽?总不能放着你不管。”自打他小时,即便是要勉强自己,她也见不得他有半分委屈。

“哼!”听着她的话,长琴冷哼,被她无条件的妥协气得不轻。就算他确是她一手带大,十几万年足以让他经历一切磨砺,成为仙界排得上名号的神祗。可她却总也弄不清楚,总把他当成那个只会躲在她身後的小鬼头。

他一把扯下她的肚兜,丰满的双跳脱出来,浅粉的头点缀在上方,随着房晃动。他用虎口从下方托起她一侧房,毫无预兆地吻了上去。他另一只手罩住她另一侧整个房,忽轻忽重地揉捏。

头被温暖湿润的口腔包围,轻夹在部的坚硬事物是牙齿,灵活地绕着顶端打转的是他的舌。对炎君来说,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她看着自己的部在他手中不断变化着形状,蜜色的不时从他指缝中漏出。她正出神,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

“看到子被我吸,”长琴吐出她的尖,原本浅樱色的顶端已经变成了鲜艳的红,泛着银色的水光,“表情却还这麽冷淡。难道是我不够卖力?”他用力抓住,让头凸显出来,伸舌就舔了上去。头重新被温暖的口腔包裹,这次连旁边的都被他含进嘴里,含吮得很用力,发出啧啧的响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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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欸,木有留言。。。

☆、第10章 撞破(高H)

他在生气。

尽管桃花眼里饱含情欲,炎君还是察觉到了他微妙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他似乎跟她所熟知的长琴相差甚远。她的长琴虽然时常跟她闹点小脾气,却极是懂礼数知进退。随便往什麽地方一摆,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世家公子的稳重气派。不光是众仙友,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惊奇居然能把长琴养得这麽好。

可是他现在衣不蔽体不说,孟浪到连“子”这种话都讲出来了。仔细想来,她历劫之後,少年的他无依无靠,受尽欺凌,沦落到与不入流的小仙为伍的可能非常之大。她心里一阵绞痛,望着他的目光越发愧疚起来。

炎君越是愧疚,长琴心里的邪火越是往上窜。揉捏着她部的手下移直接进双腿之间,在原本以为会是干涩的地方,不期然地到了一丝滑腻。薄唇第一次欢喜地勾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感觉麽……”双手握住她的大腿内侧,用力向外分开来。

被看到了。

炎君脑袋瞬时一片空白。再怎麽没有男女之防,她也知道那个地方不能随便让别人看。

可是,长琴并不是什麽无关紧要的“别人”,他是“自己人”,她看着他从小小一团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娃娃,再变成俊秀的少年……

她用手背盖住眼睛,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粉红色也保持着双腿大张的姿势。

她的私处毛发并不浓密,软软的绒毛稀疏地覆盖着,小小的花蒂隐藏其中,两片花瓣羞涩地闭拢,只露出一条细缝。

长琴霎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这完全不能满足他,他要更多、更深入、更透彻。

细长的指在细缝上方轻触着花瓣。若有似无的碰触让炎君有些紧张,不自觉地绷紧了小腹。他的手指入细缝中,拉住一侧花瓣向旁边扯开来。蜜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长琴眼前,洞口泛着些许水泽,里面嫩是比花瓣颜色更深一些的粉,正不安地蠕动着。

他能回忆起那里面的紧致与温暖;抽时里面的还会被阳物拖出来;高氵朝时小咬得他那样紧,轻微的摩擦都能让他一阵晕眩;在她身体里後,蜜洞缓缓流出白浊的景象靡至极。

“够、够了吧?”他看得太久了,炎君不自在地扭动了下腰身。

“你的儿,”长琴整个手掌覆盖上她私处,“都被**过了。看个几眼你还害羞麽?”

炎君忍无可忍地单手撑起身子,一掌就往他脑袋上招呼:“这些混账话,你都是打哪学来的?”

她的手在半途被他截了下来,他的眼神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风流样,锐利得都能当刀子使,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又、不、是、你、儿、子!!!”

炎君一愣,不是她生的,总是她养的,就像她在心里也一直都拿曜华当爹看待。被长琴这麽当面否定,她心里难过归难过,还是底气不足,嚅喏道:“那我也是长辈……”

“长辈?”长琴恨不得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麽,这麽不开窍。他抓住她膝盖後方,用力压向她身体两侧。这个姿势让她的部正对着屋顶,连隐藏在股缝间的後也清晰可见。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双腿间。

“你在做什麽!”私处温热滑腻的触感把炎君吓得不轻,用手去推他的头,试图摆脱他的唇舌。

“不是很明显吗?”他轻松扣住她手腕,压在她的头顶,桃花眼里闪着炙热的光芒,“我在舔你儿。”

炎君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乱又荒唐。他要就快点,为什麽这麽多花样?

长琴施施然地下了个定身咒:“看你也不会老实张开腿让我舔,舔湿了,等下起来你才会舒服。要是腰酸,告诉我。”又自言自语道,“我倒忘了你没见过。”他往她腰下塞了个方枕,让她的视线正对着蜜,冲她魅惑一笑,“看多几次就习惯了。”

她一次都不想看!

“你舒服就好,我无所谓……”她故作镇定地移开眼睛。

长琴不以为意地用手掌托住她的臀,手指扒拉着蜜周围的皮肤,花瓣分开了些,露出里面的小洞来。他薄唇微张,含住一片花瓣,细细地吮吻起来。感受到唇间水意更甚,才吐出来,又含住另外一片。被他含吮过的花瓣肿胀,颜色也变成了妖冶的红。

他斜睨她一眼,见她紧闭着眼,满脸通红,红唇抿成了一条线,显然在克制自己。挑了挑眉,舌头舔上了隐藏在毛发中的花蒂,用舌尖在上面来回碾动,很快花蒂便凸起来。

下面那张小嘴里水流得更欢,她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声音。感受到下体有柔软的东西顶进来的时候,炎君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惊世骇俗到让她差点叫出来。

顶进来的东西明明是……舌头……

炎君知道欢好是怎麽回事,步骤大致上也能了解。只是长琴的动作远远超出了她贫瘠的情爱认知。

他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她的蜜全然打开曝露在他眼前似的。舌头舔舐着紧致的内壁,继而快速在她的小里挺动。他的嘴罩住她整个私处,双唇似乎激吻一般肆无忌惮地摩擦私密处愈趋敏感花瓣。鼻尖顶着她肿胀的珍珠,呼出的热气直直烫着娇嫩的肌肤。

“唔──”尽管死死压制,喉咙还是漏出些许呻吟。炎君感到被他舔弄的地方越来越酥痒,让她很想伸手去挠。长琴并不很柔和的动作正合她心意,甚至还渴望着他更暴一些,好将那痒消去。却又有一些快慰随着他的舔吻聚积在身体深处,越来越多……

小开始痉挛,也一下一下绞着他的舌头,炎君可以清晰感觉出他舌头的形状。可他还嫌不够似地用手指狠狠捏住她的花蒂,使劲拉扯。

“啊──”绞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终於咬住柔软的舌不再放开。大量蜜喷涌而下,有些顺着舌流进长琴嘴里,有些则从旁边溢了出来,沿着他的下巴、她的臀瓣往下流淌。

她想问他,她是怎麽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微微痉挛着,手脚好似都变得不是自己的。等到她终於又觉得身体归自己控制时,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一般,只能摊在床上大口喘息。

等到稍稍松开时,长琴抽回舌头,轻笑:“小骚这麽容易高氵朝,流了好多水……”不顾她还在抽搐的嫩,食指就这麽一到底,搅动几下,直到蜜将连指都沾湿,才抽出来。

“荒、荒唐……”长琴鄙的词措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炎君的底限。她失神地看着他将手指一入自己体内,沾湿再抽出,五手指了个遍。较细的小指抽出时,花里竟然开始空虚起来。

长琴用过花的手捏住她的右,手上的爱把她的房弄得一片水亮,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一起缓缓入她微张的蜜洞:“舒服麽?”

舒服个头,涨死了!

“拿出来!”炎君气息不稳地低吼,声音带着高氵朝过後的媚意,那几分狠历也变成了娇嗔。听得长琴只想把自己的欲望进她的蜜里去,狠狠抽,每一下都顶到最里面,顶进她的子里去。

曜华一脚把驺吾踹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炎君全身赤裸躺在床上,双腿大张,翘着部,蜜被两手指弄的乱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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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收到留言啦啦啦啦。。。今天发力更新。。。话说,也没打算写成虐文,小甜小虐~~~

专栏有留言板哇,有什麽想说又嫌发话题麻烦的话可以写到那里去

11-20

☆、第11章 她竟然是已婚妇女【H,慎】

方才在门外见过的红发男子撞上墙壁,那墙便顺着他的身形凹陷进去,屋顶上簌簌地掉下灰来。他滑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呕出鲜血後便趴着不动了。

炎君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向门口,看到曜华不辨喜怒的表情,恨不得就此消失在八荒之中。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以这副一丝不挂躺在男人身下的狼狈样子出现在曜华面前。

她想说点什麽,却又不知应该说什麽,只张了张嘴,曜华的视线已然向下移去。偏偏长琴丝毫没有拿衣物或者别的什麽遮挡的意思,好似全然不知房间已经不再只有他跟她一般,手指抽愈来愈快,抓着她的手指也愈加用力。

曜华将视线移到她如娇艳花朵般绽放的蜜之後就没有移开过。他双手仍拢在袖中,朝床走去,在不到一尺的地方站定,默不作声地看着。

他的目光清冷,炎君却觉得被他看着的地方好像要着起火来。

她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样子,曜华见过;她受情伤颇深,一蹶不振糊涂度日的样子,曜华见过;她被心魔所摄,嗜杀成如妖魔的样子,曜华见过……

他们相伴多年,没有谁比曜华更了解她。可是唯独这个样子,她不想被他所见,尤其在挑明他收养她只不过是为了养沧落的元神之後。

耻辱、难堪、羞涩种种曾经与炎君无缘的情绪交替出现在她脸上。她没有法力,解不开长琴的定身咒。她历劫回来之後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修为全失。

自打曜华进来後,她的眼睛就像张在他身上似的不曾离开过。她的表情一点不漏地落入正对面的长琴眼里。他暗自咬碎一口银牙,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地柔和起来。长指连没入她的蜜内,他顾不得感受手指被她软全然包裹的紧窒便将并拢的两指分开。

炎君瞬间被长琴的动作吸走了注意力。内壁被手指撑开的感觉明明涨得很难受,难受过後又带着一丝快慰。她为了制止自己发出什麽奇怪的声音,忍得全身都出了薄汗。

她隐忍的样子惹得长琴又是一阵不快,手指就这麽在她狭窄的甬道里勾起来,再伸直,再勾起来,再伸直……被指尖强硬地抠挖,强烈的快感从碰触的地方窜上来。

“……”炎君喘着气,连分心叫停的力都没有。

湿乎乎的蜜洞里又流出了更多的体,慢慢溢出口。长琴揉弄着她房的手回下来,食指在口沾了蜜涂在蜜周围,不止花瓣,连蜜唇都泛着爱的光泽。可以的话,他更想用舌头。手指在蜜里抠弄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在一室安静中显得更加突兀。

下体再度传来涨裂的感觉是长琴把另一手的食指也了进来。两手分别向左右用力,将她圆圆的蜜洞拉成了长条形。

里面……也被曜华看到了……

炎君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盘旋,在此刻再度痉挛般地抽动起来。她的高氵朝来得又猛又急,她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红唇轻启,鼻翼微微闪动着,花仍被长琴拉开着,半透明的花蜜一股接一股地从洞口吐出,淌过肿胀的花蕾,向她的小腹流去。

此景比最露骨的春图还要能刺激男人的欲望。却不包括曜华。他上前一步,炎君的定身咒被解开了。她无力地瘫在床上,双腿垂在长琴身侧。曜华的手终於从袖中伸出,随手一指,一件青色衣衫凭空出现裹住她的身躯,不顾她微微的抗拒,一手搂住她的背,一手抄了她的膝盖,把打横抱起来。

长琴欲上前抢夺,被他一句话钉在了原地:“玩够了,就还我。”在曜华眼中,长琴方才对炎君所做的不过是在“玩”,一丝一毫都不值得让他放在心上。“还给他”更是彰显了炎君的归属权。曜华语气极其不耐烦,话语中透出的不在意与理所当然让长琴心里都快怄出血了。

“她早就入了我的门,何来还你之说?”长琴扯过衫子披在身上,一手揽住了炎君的腰,桃花眼微挑,便与曜华对上了。

曜华很高,长琴也不矮。曜华身形笔挺,丰神俊朗,华贵雍容,犹如骄阳当空,让人不敢直视。长琴较曜华清瘦些,俊秀柔美,端正了神色,金相玉质,便宛如皎皎明月一般,竟也不落下风。

“哦?”曜华拖长了声音,“怎麽我不曾听闻?”显然是不信。炎君也顿时傻眼,自己嫁过人,她竟然不知道有这回事!

“帝君一向神踪难寻,自然不知。炎君历劫之後,长琴便自作主张迎了她的牌位过门。”长琴说得风轻云淡,末了又加上一句:“仙牒跟月老的姻缘薄都记着。”

炎君心头突地一跳。

曜华忖思了一会儿,将炎君交与长琴,走之前还回头丢下一句:“本尊就暂且将她留下。不过她要是自己跑了,就不关本尊的事了。”他虽总是盛气凌人,却极守礼法。既然炎君以嫁作他人妇,他就断没有再强行带她离开夫家的道理。他有的是法子让炎君自己出榣山!

曜华一出去,就有个娇小的女孩子眼睛红红地冲进来,生生在门口站住,飞快朝长琴跟炎君行了个礼,又扑向那个红发男子,吃力地把他驮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长琴跟炎君。

长琴把炎君放回床上,自己在旁边的凳上坐了:“方才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原不是这般……”

她不明白,是什麽让他“不得已”到要那样对她。他不解释,她就不问。况且他方才做了那麽多事,炎君吃不准他为的到底是哪件事,但是不管哪件,她都不能放在心上。因为就算上了心,她也无法对长琴做些什麽。说不在意真的不可能,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清醒意识的交合初级体验。不过既然是他希望的……

炎君点点头:“好。”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知道她对什麽都不太在意,但不在意到这种地步,长琴还是需要深呼吸才能制止住抓着她猛摇的冲动。

起初他只不过是怕炎君没了坐骑不习惯,才让驺吾在後面悄悄跟着。能把炎君带回来,完全不在计划之中。既然炎君来了,他自然也没有再让她去别处的意思。依着那位不依不饶的子不可能不跟着过来,为了让那位彻底明白到底谁才是炎君的归宿,才有了刚才那一幕。加之时间紧迫,长琴不可能让她慢慢培养情欲,只好采取非常手段。

就算炎君冷不防地告诉他,她於他有杀父之仇,他也没有放弃她的打算。他的记忆里没有所谓的“父亲”,只有她。或许他以後会恨她,但是眼前他还不想放开她。以後的事,以後再说。

并不是不想告诉她原委,只是她感情一向淡漠,就算他说了,她也未必会理解男人的占有欲是什麽东西。

只是那位毕竟是那位,反应实在太高深,长琴差点被反将一军。怕那位当场暴怒,事先布在床边用来争取缓冲时间的四重结界,竟然就这麽轻松被他破坏了。要是真跟上古神族直系遗族打起来,长琴只有七成把握能堪堪打个平手。

“你我成亲之事是真的。”长琴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

炎君一个激灵,望向他:“什麽?”

长琴脸微抬,瞳孔里映着摇晃的光影,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後才道:“用名分拴着你,要回来不怕找不到路。即便……你真……没了,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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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哇哇,有留言喂。。。各种**冻。。。

谢谢gykcd、魅凰、xxgzsw、未眠送的礼物哇,还有留言的、投票的、看文的亲~

未眠还推荐了的说,某瞬间**血了哇

各种感谢。。。mua~  -3-

那什麽,有错别字的话请帮忙捉一捉,对文有什麽建议想法之类之类的,欢迎留言哇

☆、第12章

“这主意是谁说与你听?”炎君身後那只手攥成了拳头,面上却是平静无波。那时长琴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断不可能自己凭空冒出这等荒唐至极的法子来。那麽,到底是谁?

长琴见她脸上一片漠然,分明丝毫没将他的情意放在眼里,心若刀扎:“是玄龙帝君。”

“帝什麽君,本是个邪佞小人!!!”炎君气得浑身直发抖,恨不得将玄龙剥皮抽筋才好,她一走,能与瑶琼说说体己话的几乎就没有了。玄龙见不得瑶琼伤心,便教了长琴这不靠谱的法子。长琴虽平素稳重,毕竟年少,竟也听信了。原本玄龙能坚持这许多年,炎君也很是佩服。只是他拖了长琴下水,让她如何不怒火中烧。

她顾不得还虚软着的身子,撑着站起来:“我去把仙牒跟姻缘薄上你的名字划掉……”这事做起来并不是那麽容易,仙牒大不了毁了去,姻缘薄却难改。月老向来把那破本子当宝贝,轻易不得见。但她说什麽也要试一试。

入仙牒、记姻缘薄便是将双方姻缘系了死结,再无其他可能。眼下即便她回来了,也不可能与长琴厮守,更别说万一她没回来了。长琴即便与自己做了那档子事,也不一定是心里喜欢,情欲冲动更多一些。他情窦未开便与自己下了死定,日後他若遇上心仪的女子,要如何是好?

以往炎君也只不过觉得玄龙散漫风流而已,如今发现此君甚是自私毒,为了一己之私竟能全然不顾旁人如何。

他自幼失怙,她又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从少年成长的过程中她又离开了,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如今长琴无论如何都逃不开孤独终老的结局又全是因为自己。思及至此,炎君就无法对他做的任何事生气。

只是方才的情事对炎君来说委实刺激大了一些,腿到现在还软着,下了床膝盖一软就往地上倒。

长琴忙接住她,语气黯然:“原来你不愿意……”

炎君按着他的手臂,表情恳切:“我怎麽忍心让你孤单度日,总要找个贴心的……”

“我有你一点都不孤单!”长琴急切道,与她相视的瞳孔里光影流转,里面盛着她看不懂的深情与压抑。

炎君只当他是雏鸟情结,放软了语气:“有朝一日,你总会遇上喜欢的姑娘……”她想起以往也不时碰见过有龙阳之好的男子,顿了顿,“……或者公子,你便会想着要与她(他)白头偕老……”

她的话没能说完,长琴便腾地站起来,背对着她:“你很好,我很喜欢,不会再有旁的谁。你且好生养着,一切有我。”然後摔门离开了。

炎君第二天便意识到自己被长琴软禁了。

一大清早,她就在床上躺不住了,想出去透口气,打开门却看到四个从未见过的少年。四张一模一样秀丽的脸皆生得男女莫辨,若不是穿着男装,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她初时以为自己眼花重影,还使劲揉了揉眼睛,後来才发现原来是四胞胎。

“麻烦让让。”

於是,四个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站到外面才发现,屋前一派热闹景象。前面的空地近有一半摆满了桌椅,还有几个壮汉一手提了一张桌子,上面又叠罗汉似的叠了好几张,手臂虬结的肌便凸显出来。他们玩杂耍一般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总要换个五六次才将桌子一张张放好。打扮粉嫩面容姣好的少女们拿着果盘、酒瓶往桌上摆,脸上笑容明媚,不时打闹嬉笑一番。几名俊秀的青年拿着红灯笼往绑在树枝间的绳上挂,红灯笼从门口一直延伸出去,炎君放眼望去像是一条红色大蛇蜿蜒缠绕着榣山。

可她周围是安静的,一点吵闹的声音都没有。

“在下白荣。太子说,不能扰了夫人清净。”四胞胎里有个笑眯眯的凑到她面前自发自动地解释。

炎君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太子?夫人?谁啊?”

仍是白荣过来解释:“太子是长琴上神,夫人自然是您了。”

“他想谋权篡位?”炎君诧异地转过头。居然敢让别人这麽叫自己,委实过於大逆不道了。她看见四张一模一样的脸又是一阵晕眩。

却惹来一阵笑:“这……您还是问太子本人比较好。”

炎君再往前走就再也跨不出一步去,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挡在了里面。

“是为了保护夫人安全,这几天榣山闲杂人等多,难免有心怀不轨的混迹其中,以防万一罢了。太子怕夫人闷,还叫了我们几个长得俊的陪您说说话。”

何必要强调“长得俊”?

她对男色并没有很大需求,特别是这种柔美,她一向欣赏不来。

炎君看到红色囍字贴得到处都是:“谁要成亲?”没想到有喜酒喝,她以前在後山埋了几坛酒,要是还能喝的话,就挖出来当贺礼好了。

白荣仍是笑眯眯的:“自然是太子跟夫人的婚宴。”

炎君的头转得太猛,一下把四胞胎看了个遍,赶紧又转回去:“你们看得我头晕,留白荣一个就成。”

“想必是我等太过貌美,夫人有些不能自持。”白荣喜滋滋地让几个兄弟进屋去。

太过貌美……

炎君脸有些僵,且不说不是貌美才让他们闪一边去,就算是好了,貌美於铮铮男儿而言也不是什麽值得骄傲的事吧?“我跟长琴?怎麽回事?”

“前次夫人历劫,只匆匆一对红烛拜了天地了事,太子常引以为憾。此番夫人得以归来,定当隆重办。”

炎君觉得她越来越不能理解现在小辈们的想法了。她巴不得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影响了长琴日後再觅佳人。他倒好,不想办法把名字从仙牒、姻缘薄上划掉不说,还大肆宣扬,唯恐人家不知道。

代沟,这就是代沟吧?

炎君隐约想起以前在曜华书房看到过一本《就是神仙的代沟才大》。她那时身边还没有长琴,对这种书一点兴趣都没有,随手翻了两下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现在真是後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一读。

“他人呢?”

“在下还真不知道,吾等也是一直呆在这里,不曾外出。”

“里面的声音传得出去麽?”

“应是不能。”

没有办法可想的炎君只好坐在门槛上与白荣聊天。

“你们四个叫什麽?”

“白荣,白华,白富,白贵。”

“你家父母好真情啊!”很贴切地反映出了真实愿望。

“一般一般,仙界第三。”

“……你们是长琴的朋友?”

好一会儿,白荣才不清不愿道:“他救过我们。”

炎君顿时觉得自豪起来:“他一向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

只听白荣咬牙切齿道:“他分明是觊觎我们兄弟的美色!美男计也就算了,美人计都叫我们上,甚至连美兽计都不放过我们,完全没有考虑我们的心情,有没有!”

“……没有。”在炎君看来,救命之恩就是说以後生了儿子要感激他救了你让你有机会传宗接代,儿子生了孙子也要感激他救了你让你有机会生儿子,再让儿子生孙子……所以出卖色相什麽的,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喜欢太子。”

“怎麽可能不喜欢。”自己养大的孩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原来如此。”白荣露出很高兴的神色来。

炎君跟白荣聊了一会儿天,又看了一会儿空地上那些人忙碌,觉得有些困,便回屋去小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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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求助瑶琼

醒来的时候,竟已是晚上,依旧是什麽声音都没有。炎君开了门,仰头望去,天色黑得深不见底,满天的星子一闪一闪,月亮缺了小半却异常明亮。她倚在门边,借着月光看到床边的架子上挂着大红的嫁衣,不自在地掉转了视线,却看到了站在树後的长琴。他照旧是一身白色衣衫,处处漏风的清凉样,身形微微一僵,显然是看到了炎君在看他。

炎君一笑,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长琴便过来,站得离她有些远。她想要帮他拢住衣襟,手伸了一半却被结界挡下了,便有些尴尬地笑笑,垂下手去。

长琴自然而然地又走近一些,踏进结界的瞬间炎君一个手刀劈向他後颈。修为没了,身手只能算是敏捷,长琴对她又没什麽防备,得手自然容易。

她接住长琴软软倒下的身体,他看着瘦,份量还是不轻,她现在又虚得厉害,实在没有力量将他搬到床上去,只好把他摆在地上,盖了被子。又留了纸条:“去去便归,不必寻我。”觉得将一切打点妥帖了,才将手指放在唇间吹了个响哨。

炎君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驺吾踪影,却见那个被曜华打伤的红发男子步履稳健地朝她走来,完全不像有受过伤。一双碧眼发着幽幽的光,很是骇人。她有些紧张地後退了一步,又东张西望起来,希望驺吾快些来。

他在她面前四五步的地方停下不动了,也不出声。炎君怕再等下去长琴就该醒了,等她找到了驺吾,这个红发男子她还不放在眼里,故而问道:“壮士,知道这山上的驺吾兽麽?”

壮士……

驺吾觉得自己要很坚强才能不倒下,她曾经与他朝夕相伴,出生入死。就算他变了样子,她也应该据他的气质把他认出来才对,而不是对着他叫什麽见鬼的“壮士”。他倒要看看,她到底什麽时候才能认出她来。他几个跳跃便隐藏在树丛中,变了兽形再到她面前。

炎君一看到驺吾便赶紧翻身上去:“去昆仑,现在!”

她想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人,如今却连想都是罪过。

总会有那麽一个人,能让你放弃所有的坚持与信念,能与那人一起,便觉诸事圆满,再无纷扰。

炎君找到了,却错过了。她不想长琴同她一样孑然一身。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昆仑五彩缤纷的仙障。驺吾放着好好的山路不走,偏要在开明头顶一跃而过,一溜烟朝着西王母的殿撒腿跑去。

“你就不能有出息一点?”驺吾落了地,炎君没好气地拍了它一掌。自从她被开明吓到之後,驺吾就没给过它好脸色,明里暗里总找它碴。好在开明心好,没与驺吾计较。驺吾抖了抖毛,懒洋洋地走到一边趴下。

炎君拍开了瑶琼的门,闪身进去。瑶琼已经睡下了,半点粉黛未施,珠环皆已卸下,乌云般的黑发松松挽在腰後。即使是这般素颜的模样,瑶琼仍是如牡丹般雍容,仪态端庄,语调沈稳:“什麽事这麽要紧?要这麽三更半夜扰人清静!”

炎君也不客气,上前揽住她的肩,笑嘻嘻道:“有个忙想请你帮。”

“怎麽不找你的曜华去?”瑶琼横了她一眼,显然还在纠结前日的事。

“那什麽……”炎君讪讪地抓了抓脸,却半天讲不出话来。一来,长琴定然不乐意她找曜华帮忙。二来,她不愿意因这事长琴欠了曜华的人情。

却不能对瑶琼说。

瑶琼何等聪慧,掌管昆仑这麽多年,一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能顺着想到很多事情去。

瑶琼见她腆着脸装憨厚,不由得软下肩来,纤指戳着她的脑门:“好歹说些远近亲疏的好听话来。说罢,什麽忙?”

“把长琴的名字从仙牒跟姻缘薄上划掉。”

“那小子招惹了人家姑娘,现在想要反悔?”瑶琼嘴角的笑意顿时泛出几分冷意来。

炎君知道她最恨那些始乱终弃、乱惹风流的,急忙解释道:“是我,是我啦。”於是把驺吾半道截了自己,曜华追到榣山的事讲了一遍,自然略过了少儿不宜跟玄龙也了一脚的部分。她一讲完,便觉瑶琼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怎麽?”

“平日里一副小白脸的样子,竟是个情深意重的。也亏得那小子想得出这荒唐主意来!”瑶琼偶尔也会冒出惊人之语,脸色已缓和了许多。

“什麽小白脸?虽然不十分高大威猛,但也不是小白脸!”

炎君瞪圆了眼睛的样子惹得瑶琼一阵轻笑:“何不索做了夫妻?也不曾听闻那小子与谁交往过密来。”

“我就知道你定对他诸多照拂。”瑶琼的话听起来就是在不断留意榣山的样子,炎君感动之情溢於言表。

“休要躲避了去,你回来自然要寻个人照顾你,我瞧着长琴不错。”

炎君看着脚尖:“我一个人挺自在……”

瑶琼瞄到她腕间的念珠:“你莫不是还在想着西边那个?”

炎君笑笑:“早就不再想了。”

只是也没想过别的谁。

“你到底帮不帮?”

见瑶琼点了头,炎君才放下心来。

“你赶快回去罢,省得长琴又来我这里找。”瑶琼想起什麽似的,“你且等等。”她转身去梳妆台上的柜子上翻找许久,终於拿出了一样事物。

不过是一截丑得难以言喻的木簪子,长约四寸,并不是寻常簪子笔直一的样子,而是似树枝一般曲折着。

不对,这就是树枝吧?

知道瑶琼亲手把它到她发间,炎君才晓得它的妙处。大量灵力不断从木簪子上涌出,直接进了炎君体内。

“你走的时候忘了给你,外面不比昆仑……”瑶琼话说了一半就被炎君扑上来迎面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驺吾只听到西王母一声“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过後,炎君就被丢了出来。它窜过去,让她稳稳当当掉在自己背上,还似乎听到炎君自言自语:“又大又软……”

回去的时候就变得优哉游哉的,炎君侧坐在驺吾身上,眯着眼看已经开始泛白的天色,忽而开口:“听说你成亲了。这样很好,以後也按着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日子吧。”

驺吾听到这里便觉不妙,几乎是肯定她要说出什麽不好的话来。

果然,她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你想留在榣山,或者去别的什麽地方都可以,不必顾虑我。你一直陪着长琴,我也很是感激。只是我时日无多──”

炎君後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是看到了奇怪的景象。方才还有些亮的天色一时间又暗了下来,那片黑还不断朝她的方向压过来,其速度之快,连逃都来不及。

她还没皱起眉头就听到一声小心翼翼的“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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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咳,写完才发现把这章的发到前面去了。。。这几天休息,会写多一点

谢谢ningweixu送的礼物哈

☆、第14章 我们生个孩子吧(高H)

那声音是长琴的。

炎君抬眼望去,只见长琴立在不远处,白衣飘飘在一片黑中尤其明显,诱哄似的朝她伸出手,又是一声“炎君”。

她看着这架势,毫不怀疑地相信自己此时像是长琴要活捉的猎物,若她稍有迟疑,他便会扑上来,将她绑了带回去。她拍拍驺吾,让它朝长琴靠拢。

周围所有皆不入长琴的眼,浅色瞳眸中只有她的身影。长琴忽觉时光缓慢下来,她朝自己的走得每一步所耗去时间都显得那样漫长,等得他心焦如焚。她一到伸手可及处,他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拦腰抱起,紧紧箍在怀中。

长琴一身凉意,沁得炎君打了个哆嗦。

“我也没去哪里啊……”炎君这才看清那片黑压压的竟都是飞禽,他身後还有许多她昨日才见过的、没见过的小神小仙来──这庞大的阵仗一直维持至他们回了榣山才散去,他委实有些兴师动众。

炎君不曾见过长琴这般一惊一乍的样子,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反省是不是刚刚偷袭时下手太重,把他脑袋打坏了。

长琴却没有让她回先前那间屋子,而是到了隔壁屋。一进门就能看见方桌上放着一张五弦琴,地上还倒着一张。地上那张的琴弦泛着一层白色柔光,炎君就多看了眼,有点惊悚地发现好像是伏羲琴。

“那不是──”她想问那琴的事,却忽地被压到桌上去。长琴动作有些猛,她头便悬空於桌外。五弦琴被她竖着压在身下,头正好枕着琴的岳山【注】,才免去了梗着脖子不让脑袋倒垂的境地,长琴柔美如月华的俊颜近在咫尺。

“我们生个孩子吧。”她听到他说。

炎君差点被口水噎着,真不知道他怎麽冒出这异想天开的念头。她笑着正要叫他别闹了,却看到他眼中浓重的慌张。

长琴眼睛生得好看,眼角微微上挑,瞳眸不很黑白分明,而是浅浅的褐,眼里光影流转,只淡淡一眼就能够了魂魄去。只是现下他长睫低垂,更显眼神朦胧,只透着不安与惊慌,压在她身上的身体紧绷且轻轻颤抖着。

像只被逼到绝路上的兔子。

炎君一下就笑不出来了,露出愧疚的表情来:“长琴……”

长琴一下贴住她的嘴唇,他不想听。堵住她的嘴,就当她其实是愿意的,就当他们是两情相悦。

她只想着十几万年前的长琴是如何,他便做出她心里的样子与她看。她最见不得他委屈,他偏偏软弱与她瞧,惹得她愧疚不已。

可是她从来薄情,他的身子她不记得,他的感情她不稀罕,他不知如何才能留住她。

有了孩子,她呆在他身边的可能会不会比较大?

就算舌头被长琴缠得发麻,被他捏得疼痛不已,炎君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什麽动作刺激了他。前日被他撩拨得不能自己,那感觉她不想再试。

趁着长琴总算放过她的舌头,黏糊糊的吻向下游移到脖子处时,炎君才试图晓之以理:“白日宣……总不大好……”

长琴一僵,伸手在炎君眼前一拂,她眼前立刻一片黑暗。他贴着她的耳轻声道:“现在天黑了……”

目盲术……

炎君无话可说了。真的有这麽等不及麽?她是不愿意,可是为了安抚长琴,勉强为之也不是不行。

只是夺去五感的法术虽不很难,但口诀皆繁复冗长。目盲术的口诀足有整整四大页纸,而且完全不能简化。要用,就只能老老实实将四大页口诀念完。炎君觉得此类法术没什麽实战意义,念口诀的时间都够对方杀你好几遍了。她记又不很好,就略过没有学。

问题是,这麽短的时间长琴是怎麽施展出目盲术的?

长琴余光一瞟,见到的就是炎君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他苦笑,她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打击他。咬咬牙,将她翻了个身,看不到她的脸……就好了吧……

他抓住她的後领往下一扯,便露出蜜色的背来,一手伸到她身前,将前面的衣襟也扯下,却立刻到了光裸的房。他用力捏了两下,从指缝中漏出:“怎麽不穿肚兜……”

炎君手肘撑在桌面上,朝後一缩,却更贴近他的膛:“那件被你扯坏了……”曜华只变了外衫给她,这里又没有多的让她换,不是不穿,是没得穿。

“我这次会温柔点……”细碎的吮吻从肩峰一直延伸到锁骨上,温热中带着点酥痒。他的双手一边一个托起她沈甸甸的房,不紧不慢地揉捏着。食指绕着晕打转,动作轻缓如羽毛刷过。

炎君觉得又沈又胀,难受极了,却不知如何纾解。手臂的力气渐渐流失,上半身缓缓伏倒在桌面上,双连着长琴的手一起压在琴弦上。长琴心中一动,两指捏起她的尖,向琴弦拨去。

“嗡──”五弦琴发出单调的音节。

“唔──”炎君身体微微颤抖,被他捏住的尖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喜欢?”他轻笑。

炎君直觉地否认:“没……有……唔!”长琴捏着她的头又是一下弹拨,细微的快感迅速从尖蔓延开来。

“小骗子……”明明就舒服得把房往他手上送。他揪着她的头,在琴弦上前後摩擦。细细的琴弦摩擦着敏感的尖,不过三五下,头就硬得不成样子。

“我、不小、了。”她的声音里沾染了情欲的色彩,听得长琴一阵悸动,胯前隆起的衣料被弄湿了一块。

“大骗子……嗯?”他从善如流,手窸窸窣窣地把堆在她腰部的衣料解了扔到地上,又俯身上去,沿着她脊骨的凹陷一路吻下去。

双遭遇前所未有的酸胀,口闷得好像连气都要透不过来了,被他揉着的话似乎还好一些。

难不成她要出声让他来揉自己的部麽?绝对不可能!

炎君不知道自己怎麽被长琴弄到了这种难堪的境地,难受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深陷进的琴弦不经意地摩擦到了殷红的蕾,舒服得炎君直发抖。她得了甜头,便笨拙地捧着房上下磨蹭琴弦,闭眼汲取着那一点快慰。

“……”炎君双手再无暇顾及双,慌乱地攀住琴头才没有叫出来。她的臀瓣被他分开到一个绝对羞耻的地步,瑟缩着的後一览无遗。湿软的舌滑过她的股沟,就这麽抵上了那个小孔。她甚至感觉出他的舌尖在後口不住地要往里伸。

那里……怎麽可以……

尽管炎君想着不可以,蜜里却兴奋地收缩着,吐出一股又一股的蜜,流下来将琴弦弄湿了一片,又一滴连着一滴落到琴木上。

“住、住手──”当後骤然被温暖包裹,身後传来听起来异常靡的舔舐声时,炎君终於忍不住叫出来。

“不是很喜欢麽?”长琴用小指在她花瓣间来回,不一会儿便沾满了蜜,斜斜刺入花瓣间的蜜洞。里面比外面更潮湿,蜜就这麽顺着他的手指流了出来,将整手指都弄湿了,他才缓缓旋转着没入:“流了很多水呢……”

“少……废话,呃──”

他舔吻过菊与花间被爱弄得湿淋淋的敏感肌肤,朝花轻轻吹了口气便凑上去用唇舌爱抚了。沾染了爱的小指则轻松探入了被他舔得略开的菊。

不行,太猥亵了!炎君有些承受不住,膝盖撑在桌面上就想往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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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琴头”上部称为额。额下端镶有用以架弦的硬木,称为“岳山”,又称“临岳”,是琴的最高部分。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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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这次H跟剧情结合得有木有好一点?

更新了才发现拉芽苏写了很多评啊。。。激动的,(/!▽!)/

打滚求留言啊啊啊啊啊啊>ω<

☆、第15章 激情交欢(高H)

炎君才抬起身子,心里就暗道不妙。长琴如今风声鹤唳同惊弓之鸟,她怎麽把这茬给忘了?

果然,八道光束立刻破空而至,分别穿透了她的手腕、手肘、脚踝跟膝盖,将她牢牢钉在方桌上。她跪趴在桌上,与身下的琴紧贴着,试着转动手腕却半分也动弹不得。一滴冷汗从额上滑下,她看不见,不知他会做出什麽事来,不由得发急:“长琴,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

他拒绝得不假思索,让炎君有些措手不及。

长琴从後面覆上她的身体,啄着她的脸颊,轻声呢喃:“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刚刚那样很难受是不是?”

炎君当真认真地回想起来,其实倒也不是难受……约莫是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住……他如果循规蹈矩一些,她反应才不会这麽大。

他却把她的沈默当默认:“难受我们就不试了,我不碰你後面,你别怕……”

“我……”她才要表明自己好歹经历风雨无数,对这种小事并不恐惧,他却立刻堵住她的嘴。唇舌交缠,确切地说,是长琴单方面的缠绕,炎君完全不会回应。她从来都是略带抗拒,被他缠得久了,才稍稍将红唇开启一条缝,放他进去,任他予取予求。

不过於长琴而言,这样就足够了。他放开她的舌,转而舔吮着她的嘴唇,呼出的气喷在两人口唇之间,颇有些灼人。看着她双颊泛红,眉目含春而不自知的模样,他一个没忍住又咬住了她有些红肿的唇。长指顺着股缝向前索,到了那流着潺潺春水的地方便探了进去。

“呃啊──”炎君的臀在他手指入的瞬间,猛地一抬,想要躲避他的指头。却被他在後背一按,大半截手指都刺入她体内,然後就着她的爱开始缓慢地抽起来。尽管下体有些撑,但是因为长琴的动作很柔和,炎君还是尽力忍耐着花中越来越明显的瘙痒跟空虚,放任他的手指在花中进出。

长琴的手指很快退出去,炎君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又提了起来。

她清楚地感觉到一个圆滑又灼热的东西在她腿间来回滑动。

这个,是长琴的……

这是这样想着便热气冲顶。

长琴一手抓住她一边臀瓣,向旁边分开来,腿间的花瓣也微微地展开。另一手扶着自己早就勃起的欲望,将红紫的顶端贴上她腿间的蜜缝。

“……”他看着她的两片花唇不时被自己的欲望顶开,分身顶端隐隐没入花瓣中间,几乎要碰触到蜜口。他着了魔似的用手指将花唇分开,露出不断流着爱的蜜洞来,用分身伞端轻轻堵住蜜洞。

接触到的瞬间,蜜洞便吸住了他,蠕动着要把他拖到里面去,快感从腰椎窜起,长琴舒服得几乎站不住脚。他好不容易才抵抗住继续顶入的诱惑,稍稍退开些,只见蜜洞吐出的爱连在分身顶端上,拉出一条细丝来。

他再次握着分身,用顶端去磨蹭她的蜜洞、花唇、珍珠……这次加了几分力道,整个伞端在她的花上放肆地碾弄,把伞端小孔吐出的晶亮黏涂遍整个蜜。两人器缠绵厮磨的景致让他呼吸急促,手中的分身愈加硬挺。

得不可思议的、灼热的状物顶进来的时候,炎君双手紧握成拳,不住地深呼吸:“……呼──呼──”与她曾经受过的伤相比,这连痛都说不上的不适本不算什麽,她完全可以忍过去。

长琴进了一半,层层褶皱密密裹着他的那,但里面很湿润,所以移动起来不那麽困难。他动得很慢,每次多进一点点。

“……好、好像顶到最里面了……可以了吧?”炎君觉得身体里的什麽奇怪地方被他顶住了,一阵酸软。只是她一说完,身体里的硬物又似乎又胀大几分。

长琴气息不稳地咬着她的耳朵:“那我动了……”

他才不过抽了几下,炎君就发出细小的呜咽,蜜的嫩抽搐着挤压他的,暖暖的花倾泻而下,淋在他的伞端上。花大部分被他堵在甬道里,只有一点点沿着他的身缓慢流出。

长琴感受着被她绞紧的快感,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隐忍:“身体很敏感呢……”

炎君什麽都不能想,全身的感似乎都集中到下半身去了,她甚至能察觉到身体里巨大块的血管在突突跳动,只能等待这失控的感觉过去。

“好奇怪……”她一说话才发现声音哑得不像话。

“哪里奇怪?”长琴轻吻她汗湿的额头。

“下面……”炎君喘息着,“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那是你高氵朝了。”

“什麽……是高氵朝?”她前日也听过这个词,当时没在意。

长琴看着她一脸懵懂,是了,她不曾懂这些。

可是,她不懂,真好。

“就是舒服了。”

毫无营养的对话仍在继续,炎君注意到身体里的那。它蛰伏在她甬道中,一动不动,安静而乖巧。

只不过大了点而已。

她这样想着。蜜全是爱,时间一长便有点痒,她不甚在意地摇了摇臀,只听到长琴一声闷哼。

轻敌冒进,乃兵家大忌。

“那现在换我舒服……”炎君最後只听到长琴最後说出这句,那就开始剧烈地抽起来。刃破开因为高氵朝余韵还在不住抽动的层层嫩,一直顶到最深处。他退出一点点,就再次顶进她身体,每次她都觉得他比前次更深入。他抽的幅度越来越大,到後来抽出时只剩了伞端在她体内。蜜被他的带出,有些顺着她的大腿流下,有些滴滴答答地滴下来,在琴身上汇成了一小滩。

“等、等……啊~”身体被他撞得前後大幅移动,蕾跟花蒂也跟着几琴弦间滚动,居然生出快慰来,炎君原想叫他停下,声音却莫名其妙变了调,像是在呻吟一般。

“有感觉了麽?”口紧得要命,柔软的内壁还吸附着他的……怎麽可以这麽舒服?

长琴推高她的臀,让她的背拗成几乎九十度的直角,对准湿淋淋的花刺入。

“……”炎君上半身只靠部跟手肘支撑,部承载了太多的重量,琴弦勒得隐隐发疼,红蕊陷进两琴弦中间,摩擦着下面的琴木,又有些刺激。

他捉着她的腰,在顶入时将她的身体往後拉,两边力量一叠加,欲物进入的尤其深。花深处不断被猛力撞击着,明知不可能,她还是衍生出会被他戳穿的错觉来。

“啊──”在一次深深顶入之後,长琴并没有抽出,而是用伞端画着圈研磨她的花蕊。快慰越来越明显,她的膝盖不住打颤:“再、再一次……”明明很奇怪,她却不由自主地去追逐,想要再次体验那种涨得好似要裂开来,身体深处被研磨的快感。

长琴当然很乐意,卯起劲来干她。

“啪啪啪”是两具身体猛烈撞击的声音,蜜四处飞溅,花周围的皮肤红了一大片。炎君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他顶出来了,大概是缺氧的关系,她有些头晕眼花,只剩“自作自受”四个字在脑海里盘旋。

当她的花里再次涌出大量爱,嫩痉挛着咬住他的时,他深深地顶入她的身体,顶端的小孔微张,喷出浓浊的体来。

“呀──”一股股的热流烫得炎君浑身直哆嗦,脑海中显现出五彩缤纷的烟花来。

“呵──呵──”炎君喘着气,眼前渐渐清明。

在她手腕上的柔和光束正慢慢消散。

光栅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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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最爱甜甜圈送的巧克力哇

写得毛有感觉,没留言没动力啊啊啊~~~

☆、第16章 交欢之後

“去床上躺一会儿好不好?”长琴吻着她的肩膀,声音带了明显的笑意。

炎君有气无力地动动手指:“哪里都好,就是别在这里。琴硌得我口疼。”

长琴小声嘀咕:“做的时候不是有舒服到麽……”他就着入的姿势把炎君反过来,刃与内壁大面积摩擦,惹得她里面又是一阵瑟缩。他抱起她,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入她膝盖後方,朝床铺走去。

才走几步,轻微的碰撞就让她身体里的欲物再次胀大。

“怎麽……”炎君瞪圆了眼睛,抬头看长琴,却撞进他浅淡的瞳眸。

“怎麽?”桃花眼里笑意盈盈。

“没……”她垂下眼睛咬住嘴唇,却不小心看到器连结在一起的画面,“……”

她强自镇定地转过头:“你会、会那个,呃……光栅术?”

光栅术,顾名思义就是将光化成栅栏约束对方行动,与之相应的还有一系列法术。因为光是无形的,所以没有被使用对象大小、数量、属之类的限定。而且光不在五行中,没有可以与之相克的东西。

据说修练此法,资质要万里挑一,修练又很难之类的,因此就渐渐失传了。炎君也是偶然间听曜华提起,见是没有见过的,因此也不是很肯定。

“嗯。”长琴淡淡地应了一声,让她仰躺,自己覆身上去。

“听说失传很久了──”

他的注意力显然在别的地方:“会不会冷?”

“不冷。怎麽可能天生就会御光呢?要会也是跟我一样御火才对,难道是遗传了师娘──你在干嘛?”炎君猛地一抖,用手推着他的肩,声音都有些走调。

长琴不为所动地揉着她的绵:“不是疼麽?我帮你揉揉。”

“不、不用这麽麻烦。”她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过视线,“那个,不拿出来吗?”出烫人的体之後那事物是消了一些下去,只是眼下又有越胀越大的趋势。

“不麻烦。这样,不舒服麽?”

“有些胀。”

长琴一手拉高她的双腿,扯过被子垫在她臀下,然後才分开她的两腿。目光所及之处细软的毛发被蜜湿透,卷曲着贴在大花唇上。小花唇殷红肿胀,紧贴在身两侧。分身抽出时,身与花唇一寸寸地摩擦,缠绵悱恻,靡之至。他用手指一碰,红肿的花唇便微微颤动,煞是惹人怜爱。

她不曾示弱於人前,打落了牙齿也从来只是和血往肚里吞。想不到这里这麽娇嫩,这麽可爱……

捏了一片花唇在指间随意揉弄,长琴胡思乱想着,眼睛盯着还来不及闭拢的蜜洞,腿间欲物又起了反应。

蜜洞方才被他撑得过大了,还微微地扩张着。留在甬道里的连在他的顶端,被拉长成丝,长到极致那丝便断了,混着爱一同缓缓流出。

长琴深觉可惜地叹了一声:“哎……”

“怎麽?”炎君合拢腿,将他在她腿间作怪的手抽出。

“流出来了。”

“什麽东西?”

长琴瞥了她一眼,装作不在意道:“就是,阳嘛!”还能有什麽会流出来啊!他都觉得脸烫了。问得这麽详细,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麽?

她仍是不解:“流出来又怎麽样?”

长琴觉得炎君不解情事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又把她臀部垫高一些,在她身边侧躺,一手托着腮,一手放在她部揉弄:“说不定流出来的这些里面就有我们的孩子。”

“孩──”他还真想跟她生孩子?炎君看着他同昆仑山上那对多年不孕不育的老凤凰如出一辙的悲伤表情,很是说不出话来。

她出生时并非人形,要繁衍後代本不是这种方式。

炎君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要,於是调转话题:“师娘是御光的?”

“我又没见过,怎麽知道?”长琴长睫低垂,气她避而不谈,更气她连敷衍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手指翻来覆去地拨弄她的红蕊,还直把它往里摁。

这到底是在干嘛?

炎君拍开他的手:“那你怎麽知道自己会御光?”

“突然有一天就知道了。”长琴的手锲而不舍地按在她的房上。

“听说很难练,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昨夜在外面溜达了一大圈,回来又遭遇了那事,炎君困顿不已,小小打了个哈欠,眼皮愈觉沈重,掐了自己一把,又略微清醒一些。

长琴俯身亲吻她的嘴唇:“困了就睡一下,这些等以後再说也是一样,不用硬撑着。”

炎君看着他俊秀五官,抬手细细抚摩过他的眉眼,修眉长睫,明眸挺鼻,怎麽看都是姑娘梦中良人的模样:“我想听,你说。”

她不会有“以後”。现在不说,怕再也没有机会听。

“那日天气很好,我怕你的衣服被虫蛀,便拿去太阳底下晒。在柜子里发现了一把琴,我随手拨弄几下,那音就化成文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调缓缓,手上发出些微光亮。天已大亮了,因而并不明显。

炎君已然睡了过去。

有些事,她不必知道,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早晨明媚的阳光传窗而过,照在她即使睡着也仍然明艳不减半分的脸上。睫毛长直,在睑下投了一片影。长琴怕晒热了她,嘴唇动了动,室内的光便暗了下来。

他不理会腿间早已勃起硬得发疼的欲物,小心将下身离她远些,长臂揽她入怀,觉得很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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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未眠送的【好文供奉】,休息就多写一点给大家看啦~~

谢谢gykcd送的【防干裂密药】跟【小灵耳罩】~~

是不是看的人不多所以留言也这麽少,默默望天~

☆、第17章 争吵

玉清府接到了榣山送来的聘书,曜华气得不轻,隔日便去了趟姻缘司。他还真就不信那小子铁了心地要跟炎君做夫妻!

未至司衙,他就瞧见了立在外头的十八只七彩鸾鸟,四五个清秀小童正给它们喂水喝。後面的鸾车倒也不多金碧辉煌,只是那用紫檀木车轮的鸾车恐怕连天家都没几个有。

他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往里去走去。见几个貌美的小仙娥低眉垂首立在两侧,堂内上座端坐着一名仪态端庄典雅的女子,一身绛紫色广袖深衣,朝阳五凤髻上着几只华贵朱钗,数量不多,质量自然是极好的,正悠闲捧着茶碗喝茶,不是西王母是谁。

须发皆白的月老立在一旁,脸上似有难色。

听得瑶琼不紧不慢地开口:“本不是逼你坏规矩。若是天造佳偶,本自然乐见其成。只是他俩并非有情人,强扭在一处,凑成一对怨侣……”她点到即止。

月老满头虚汗。

曜华听到此处,明白了十成十,撩了袍子进去:“炎君自个儿倒是没什麽,坏了她那宝贝疙瘩的姻缘,你这姻缘司怕不够她闹腾的。”他朝西王母略一点头,算打过了招呼。

月老抬头一看,心里直发怵。平日也不见有谁来他这小小姻缘司,怎麽今天一来就来了两尊大神?

“还请真王、王母稍等片刻,小仙着人去取仙牒与姻缘薄。”月老低声一面让小童去取了东西过来,一面遣人速去请玄龙帝君与长琴上神。

一边是上古神族、昆仑王母,一边是第三任天帝、掌乐战神。两边都不能得罪,唯有让他们自个儿对质去。

月老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双手作揖:“仙牒众多,找寻起来恐要费些时候,望帝君、王母见谅。”

瑶琼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本不急,等个三五时辰亦可。你们且各司其职,毋需在意。”

曜华在瑶琼旁边坐了。一坐下,便有小童奉茶上来:“别私下打什麽小算盘。他既然敢自作主张种下了这样的因,那果子再苦也得自己吞。”月老那点小心思怎麽可能瞒得过他去。

月老汗如雨下,忙将遣去的小童招回来。

曜华挥了挥手:“去吧。”待到众人都散了,他才敲了敲桌子:“你们感情还真是亲厚,都为她跑这儿来了!”

仙界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西王母自打掌管了昆仑境,便从不到这九重天上来。

“不过进个姻缘司,真王何须大惊小怪。只是听闻日前炎君弃真王而择长琴,你如今还跑来求证?”

“不过是竖子胡闹。”曜华掀起茶盖吹了吹,“她这不是求着你帮忙了麽?”

“我瞧着长琴倒是不错,比那和尚好了不知多少。可惜炎君被猪油蒙了心……”

“和尚是个混账,那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这两个搅局,扯出一大堆事来,他哪用得着等上这麽久。

“谁都看不上,你莫不是打算自己收了她?”

“就她?”他嗤之以鼻。

说来说去,地位尊崇如这两位,闲得发慌了也都是聊些八卦之事。炎君不在,他们倒聊得还算平和。

过了一阵,仙牒、姻缘薄取来了。曜华看着那白玉制成的仙牒,忽的一笑:“还果真有啊。”

月老当着他们的面将仙牒毁了,撕去姻缘薄上写着炎君与长琴名字的那一页。

瑶琼办完了事乘上那鸾车回去。

曜华双手拢在袖中,站在一旁:“听闻西王母出行从来都是一百零八只青鸾伴行,无一例外。此番可有些寒酸啊!”

“来走後门还大张旗鼓,真王超然脱俗不畏流言,本却还是要顾一顾昆仑的脸面。”言毕,瑶琼便进到车内。

十八只鸾鸟齐飞的景象炫彩夺目,曜华站在司衙门口看着七彩鸾车渐渐远去,从袖口拿出聘书。那聘书碎成了小纸片,随风飞扬,片刻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招了朵云,回了玉清府。应了炎君给她几日,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厢炎君醒来就看见长琴坐在桌前写字,她坐起来,发现身上已经被清理过,抓过旁边的襦裙在身上一裹,下了床探头去看。

他在写喜帖,字迹工整,体势瘦硬,骨力遒劲。炎君这种不懂书法的人都能瞧出他写得一手好字来。

“要不要再多睡一下?吃午饭时我叫你。”长琴搁下笔,伸手去揽她的腰,却见她盯着喜帖发呆,不由改牵了她的手,道,“聘书已下到玉清府去了,礼书已经拟了,你要看看麽?”

炎君看着大红帖子上烫金的“囍”,退了两步:“这亲成不得,我不能……”

她还没说完,长琴攥紧了她的手:“我同你已有夫妻之实,这回你总是清楚的。你自己也说过倾心於我的……”

倾心於他?

“我何时说的?”

“那日你亲口对白荣所说,炎君可是要我叫他过来对质?”

白荣?

炎君想起来了,可是她说的是长辈对小辈的“喜欢”,同“倾心”本就是天差地远好吗?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长琴站起来,低头紧盯着她的眼,“若对我无意,为何愿同我欢好?”

她抿着嘴不说话。

他想要,她便给了,仅此而已。但说与长琴听,他定然心里不痛快。

“说不出来?好,我来说。你杀了我父亲,心中有愧,故而对我有求必应,以身相抵,是也不是?”长琴步步紧逼,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她一步一步地退:“不是,你跟师傅的事没关系……”错手杀了师傅,她固然心中有愧,可跟她对他好是不相干的两件事。

“炎君真神豪放不羁,不过一时兴起,与谁共赴巫山都是一样,长琴不过恰好在旁,就顺手一用,是也不是?”

脚跟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她喉头干涩,手不由自主抚上腕间念珠:“我不曾想要轻贱你……”

长琴一把抓起她的手臂,看了看念珠,笑了起来,目光沈:“还是说你现在还想着阿傩尊者,心中苦闷,便将我当成他──”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回响。

长琴被打偏了脸,回过头来时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可以为了他打我?”她从未对他动过手,可是她竟然为了个和尚打他。

多可笑,一个和尚!

炎君甩了长琴一巴掌,自己也愣了,见他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红指印,心中懊悔不已。她伸手去,他偏着头躲开了。

“是我不该……”

“我们一定会成亲,就这样。”长琴松开了手,摔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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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huandie的【金银珠宝】,缘木求猫的【百花藏蜜】~mua~ -3-

发过牢骚之後,好多亲都留言给我拉,各种鼓励,哈哈哈哈~

发现好多人喜欢长琴欸~

☆、第18章 和好(H)

是她错。

再怎麽介意阿傩也好,她都不该对长琴动手。她时间不多,怎麽能再浪费在置气上?

炎君想追出去,发现这次连门都打不开了。她去开窗,使劲推了几下,窗也牢牢关着。她颓然靠墙坐下。却也有些伤心,她养的孩子怎麽能如此猜忌她?

长琴才从屋中走出,驺吾就从树上跳下,脸上尽是不赞同的表情:“何必要这样拿捏她?”

长琴不理他,走得远了,才转过身来,半点怒气也无,嘴角轻勾,似玉的长指拂过脸上红印:“不如此,我如何在她心里越过了那和尚去?”

“哪怕她对你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长琴潋滟的浅眸有一瞬蒙上了悲凉,很快又目光坚定,点头:“哪怕她对我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朝夕相对,同眠共枕,他不信日久不能生情。

“你不过是仗着她疼你。”

“我就是仗着她疼我。”自古成王败寇,当中用了什麽手段从来都不是重点。战事如是,情事亦如是。

驺吾目光闪了闪,沉声道:“她说自己时日无多,令我按自己喜好过活。”他这个忠心不二的,要被她赶走,长琴那个被她搁在心尖上的却可劲地算计她,世道不公啊!

长琴沉默片刻:“她也对我说起。我探过,她身上并无大恙。许是修为尽失,她尚不能释怀。”

是夜。

炎君刚灭了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抬起头,没看到人倒先闻到一阵酒香。

然後长琴便踏着月色进来。他背着光,炎君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身形清瘦,步履略有些不稳。

她坐起来,刚要说些什麽,就被一把抱住了。长琴把脸埋在她肩窝,呼出的热气顺着她微畅的衣襟烫进去:“炎君,我醉了。”

“我……帮你倒点茶喝。”她把他安置到床上,走去桌前倒茶。

门大畅着,夜色似水,皎皎明月,将周围景致都照得一清二楚。四下静寂,只闻啾啾虫鸣。

炎君拿着茶盏,望了一会儿门外,走去正要把门关上,身後一股力道冲来。她没设防,一下往地上倒去。茶盏从她手中飞出,应声落下,碎成好几片,茶水撒了一地。

却不疼。

长琴压在她身上,一手垫在她脑後,一手托着她的腰。炎君嗅了嗅,他身上桂香萦绕:“桂花酒?”

他呵呵地笑着:“我把你埋在後山的酒挖出来了。”

炎君还真不知道埋了十一万年的酒劲道是什麽样,推了推他:“你喝了多少?”

“我醉了,记不清……”

醉了还能跟她一问一答?

“别闹,你先放我起来。”

长琴手一下收紧,委屈道:“我放了你,你就跑了。”

“我何时跑过?”

“那天、前天还有刚才,你都想跑!”

炎君耐着子解释:“前天我去找瑶琼帮忙,後来不是回来了麽。刚才是去关门。还有那天是哪天?”

“我说有便有!”他的语调有些蛮横。

除了他孩童时,炎君许久不曾领教他这般如孩童般耍赖模样,颇有些怀念,却听到他又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炎君。”

“嗯?”

“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炎君心里那点伤心立刻不翼而飞,他装醉耍赖也不过怕她生气。她着他白日被她掴掌的那半边脸:“我怎麽会生你的气……”

她张扬明艳的脸被月光一照,显得有些朦胧,微张的嘴唇看起来柔嫩软糯,不断撩拨着长琴。他的手握住又张开,酒劲渐渐上了头,有些蠢蠢欲动。

“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他终究还是将那蠢动压下来。

“……”

炎君扶着长琴上了床,帮他脱掉鞋子跟外衫,又喂他喝了点茶,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最後才躺到外侧盖了另一床被子。

长琴死活要睡外面,炎君只好抱着被子躺到里面去。她才躺下,长琴的手就伸进她被窝握住她的手。她动了动,没挣开,也就随他了。

不一会儿,长琴就听到身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怕她睡得不够熟,又念了一个安眠咒才把被子掀开。他褪下裤子,腿间的硕大相当惊人,笔直地挺立着,前端已经湿透,小孔中还不断吐出透明的体,身上青筋环绕,极具侵袭力的样子与长琴俊秀外表全然不符。

他想侵犯她,想要她舔他勃起的块,想要揉她绵软的房,想要进入她又暖又紧的小里去……

“嗞——啾~”他一手握住自己的身上下移动着,一手把她的手拉到前端,把从小孔中滴出的黏涂到她手上,直到整个手掌都沾染了他的体,然後包着那只湿哒哒的手握住前端。

“啊,啊哈……啊——”略有些糙的掌心摩擦着敏感的头,因为快感,长琴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润。他半闭着眼,眼前全是炎君双腿大张的景象。整个蜜红艳水润,蜜洞被撑到了极致,花唇紧绷,不断吞吐着他的分身。里的嫩咬得他死紧,在他抽出时被拖出来,入时又带回去……

“唔——”他快速挺动几下腰部,让她的手包住自己的头。小孔微张,在她手心激出一股股热流,白浊的体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长琴把身体贴过去,一面捉了她小指,把她指尖往伞端的小口里戳,一面用力搓着自己囊袋:“炎君……哈~啊——炎君~好舒服……”

他兴致上来,借着酒意胆子也大了。解了她的衣衫顶着脯了一次,被她大腿夹着又一次,还扒了炎君裤子,用花唇含着弄一回……断断续续了好几回,把弄得到处都是,炎君整个花被他得一塌糊涂,连脸上都沾了一些。

到他留意到时辰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可他还没尽兴。

长琴用仍勃起着的下体磨着她腿间,伸舌舔掉她脸上的浊,又含了一会儿她的嘴唇,望着她平静的睡颜,修眉微蹙。

他忍得这麽辛苦,这麽小心翼翼,恨不得将心剖出来送给她。可是不管他做了什麽,她都不会有半点陷入情爱中的女人应有的表现。

既然这样,那麽——

“我如此这般,你也不会讨厌我,对不对?”

自然没有回应。

桃花眼里波澜不兴:“就算讨厌,我也绝不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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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帮忙看下有木有错别字哈

谢谢kaloray送的【害羞的月亮】~~O(∩_∩)O

☆、第19章 御光者的秘密(1)

曜华自姻缘司回来不过三日,榣山又送了东西过来。

几十箱的聘礼与礼书一并到达玉清府。聘礼全装在足有一人高的深红檀木箱里,一箱一车。车由通体雪白的天马拉着,长龙似的排了一长溜,压看不见哪里是尾,两旁护卫全是四灵将将士。

天马出了名的桀骜难驯,一向只为天帝所用。通体雪白的天马更是少见,一下冒出这麽多匹来不说,还沦落到拉车的地步。四灵将虽说只是四灵各自的家族军队,其整体战力其实还要超出天庭护卫队去。一有战事,少不得有四灵将出动,如今却只是来当护卫。

这阵仗不可谓不奢华。

队伍被堵在玉清府门口,很是妨碍交通。

来送礼书的是四灵朱雀族长离珠。

上生星君带着拜帖进来向曜华说明时,他正在花园里小酌,当即就把手里的琉璃盏给摔了:“他还真以为能把她娶进门?”

随侍在侧的南斗六星君面面相觑。上生星君硬着头皮问道:“那聘礼如何处置?”

“废话!”曜华甩了袖子,招了朵云直奔榣山而去。

“要跟麽?”上生星君看看周围。

司禄星君连连摇头:“你傻啊!长琴上神哎!万一他恼起来,真王他老人家是没问题,咱们去了还有小命在麽?”

“不上手,去也无用。”益算星君言简意赅。

馀下三位星君都深感其意,纷纷点头称是。

曜华未到榣山,便看到那漫山的红,不由冷笑。

炎君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到隆隆雷声,正想着外面是不是要下雨。突然一声巨响,近得好似就在身边,还有强风吹过。她想起来看看出了什麽事,却怎麽也醒不过来。

长琴在同白荣核对宴客名单,听到动静奔过来时,只见一排屋子坍了大半。屋前的两棵树都遭了雷击,从中间被劈开,倒在一旁。树身起了火,烧得哔剥作响。

有一人,身形颀长,墨发金冠,白袍黑靴,面若冠玉,目似朗星,神情倨傲,立在废墟中,衣袂飘飘,正是曜华。

炎君跪坐在他身前,一脸茫然:“你怎麽来了?”

曜华哼了一声:“你说呢?”

长琴心里“咯噔”一下,上前几步,叫道:“炎君!”

她回过头去,赶紧撇清关系:“是他!跟我无关……”感受到身旁的强大气场,她的声音渐渐地就弱了下去。

曜华抬起眼睛,对着长琴说道:“本尊来带她回去。”

他原也不想搞出这麽大动静来,只是他竟不知长琴布下的是何种结界,寻常手段无一可解。无奈之下,才招雷来硬碰硬地轰。

炎君却扯着他的衣摆,很是不满:“不是说好给我几天时间麽,现在才过了两天。”

“五天,今日是第六天。”

“不可能!”炎君眼睛瞪得滚圆。

“不可能?”曜华轻笑,“你要不要问问他,你身上的眠魂咒是谁下的?”

眠魂咒会让人睡得比较好,有一个比较大的危险副作用就是一旦睡着,若非施咒者解咒,不然魂魄就不会苏醒。即使身体醒了,也只是行尸走。

她看了眼长琴,辩解道:“我想起来了,最近睡不好,就让他给我下了一个——”

撒谎技术真是拙劣得可以!

曜华截了她的话:“你中的是安眠咒。”

炎君顿时哑口无言。

两人的距离近得让长琴胆战心惊,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炎君拉回自己身边,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成亲前日长琴自会送炎君回玉清府。”

“她不会同你成亲。”曜华双手拢在袖中,气定神闲道。

长琴手中捏了决:“可惜她早就入了我的门,真王若是不信,大可——”

曜华挑了眉:“怎麽姻缘司没差人告诉你麽?”

“玉清真王身为父神後裔,竟在背後去姻缘司动手脚,”白荣叫起来,“也不怕掉了身价,受人诟病?”唇红齿白的样子搭着牙尖嘴利,看起来倒也有几分俏生生。

炎君听曜华提到姻缘司,只怕他已知晓她求瑶琼帮的忙。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把曜华拖到一边去:“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先讨论一下。”

手臂却被大力拉住,顺势一扯,炎君整个人都被往旁边扑去,倒进一个硬实的怀里。

她惊愕地抬头。

是长琴。

他却不看她,直直地盯着曜华:“真王做了什麽?”

“本尊什麽都没做。”

“那姻缘司是怎麽回事?”长琴面色虽平静,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象。

“你问我不如问她。”

长琴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炎君咽了口唾沫:“我不能因着你对我好,就坏了你姻缘。应当有个与你相互中意的好女子……”

“你就这麽不想同我在一起?”

她不忍看到长琴似是被背叛的表情,连忙解释:“如果可以,我是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的。只是……”

她想,可是不能。

“我是说琴瑟和鸣,松萝共倚!”长琴忍无可忍地点破。

“我……不会摆弄乐器。松萝共倚是什麽?”

曜华扶额别过了头。怎麽能有人可以这麽丢脸?

“就是男欢女爱,夫妻相守……”长琴也有些愣。

炎君呆了半晌,脸突然涨得通红:“你、你中意我?”突然被告知说有人中意自己,她心中还真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长琴微吐了口气。她到底是明白了。

曜华这时候却话进来:“炎君还是要跟我走。”

“除非玉清真王移平榣山,不然她不会跟真王走。”

“你这麽有恃无恐的,”曜华嗤笑一声,“莫不是以为我不敌你吧?”

“真王自然仙术超凡,只是,”长琴笑笑,浅色瞳眸里目光沉寂,“长琴会为炎君搏命,真王却不会。”

“为了她,我自然不会。”曜华突然出手,手中仙决变换,袖中捆仙索直朝炎君飞去,“为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长琴手指微动,将炎君送到稍远处,九道光束从天而降,齐齐入地下,在炎君身边围成个圈。捆仙索撞在光壁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我随他走便是,不要跟曜华打!”炎君被困在光壁内,挣脱不能,一急之下把长琴的小名叫了出来,“阿琴你莫冲动!”

却没人理她。

曜华略略吃了一惊:“九重光壁?这是……御光术。”

“真王既然知道,便知再与长琴为难,真王也讨不到便宜。”

“讨不讨得到便宜可不一定。”曜华脸上突然似笑非笑,看了眼炎君,“你知道他御光?”

“知道。”炎君急忙道,“你莫要伤他!”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御光术是怎麽练出来的?”

长琴的脸色霎时就霾起来。

只听曜华一字一句道:“御光,以男女交合为修炼之道。御光者,修为愈高,其愈,寻常之法难得欢愉,莫不如是。能使出九重光壁,怕是一夜御数女尚不得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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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矮油~这礼拜事情好多,更得会比较慢啦~

谢谢ningweixu送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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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御光者的秘密(2)

“你休要含血喷人,我家太子洁身自好得很!”白荣忍不住跳出来。

长琴不动声色:“传言如此,真王非同道,安知真相如何。”

曜华收了捆仙索,淡然道:“你可知,重黎他,原是御光的?你觉得本尊能有什麽不知道?”

重黎是祝融的字。

他又道:“自然也是有不愿被情欲所役的,只是愈压抑,那情欲反噬得愈厉害。不出百年皆不仙不魔,自毁修行,坠入妖道,做了那欲兽。况且我那日来,你撩拨炎君的手段可熟练得很。你硬要说少经人事,本尊也相信太子长琴天生通此道。”

白荣气得直跺脚:“你算什麽真王,竟说得出如此恶毒之言!”

曜华终於瞥了白荣一眼:“原来是只公老虎。想要咬人,先把爪子磨利了。母老虎似的像什麽样子?”他觉得如今的神仙真是娇弱无比,这种程度就受不住了,难怪仙界江河日下,不复荣焉。

“你!”白荣哪是曜华的对手,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长琴觉得自己落入了曜华的圈套。曜华早知他御光,方才出捆仙索要捉炎君也不过是为了逼他出手,让炎君亲眼见到他御光的事实,而後再抖出御光修炼之法的真相。炎君若知晓此事,虽不会弃他而去,但要将他的思慕放在心上却是再无半点可能——她只喜欢忠贞不二的男子,无论身体还是心灵。

他跟曜华,他不知道炎君会选择相信谁。

长琴抱着最後一丝希望,转头凝视着炎君,眼神哀伤温柔:“男女交合,不是修炼之法。只是、只是修炼……会产生情欲。可是我从头到尾……没有别人,只有你。炎君,你信我!”

炎君听完曜华的话,脑子就乱哄哄的。长琴自己也说过,他很喜欢做那档子事,一日不做那儿就胀得难受……

她不断想着他亲吻她的嘴唇一样地亲吻着别人,他抚着她身体的手一样地抚过别人,甚至他进入她身体的东西也是进入过别人的……

那些画面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转得她直犯恶心。

她看到长琴那样看着自己,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麽。她勉力勾勾嘴角,想告诉他,这不碍什麽事,经验丰富也……很好。

可是炎君一张嘴就吐了。

她已很久没吃过东西,吐出来一些微黄的体。她跪倒在地上,一手撑住身体,一手捂着肚子,酸涩的味道充满了鼻腔跟口腔,整个胃都在痉挛,剧烈抽搐着,连呼吸都不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长琴撤了光壁,冲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掌推开了。他有些错愕,却清晰地看到明显的厌恶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炎君完全是下意识动作。等她意识到时,长琴跌坐在地上,头低垂着,墨发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阿琴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她急急忙忙地叫道。

“你信我,还是他?”长琴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炎君。

她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曜华有些事不会跟她说,但跟她说的事从来不是谎言。她曾以为是曜华坦诚以对,後来才知原来曜华本不屑骗她,因为没有必要。

长琴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终成灰蒙一片。

“她信的自然是我。”曜华走过去,对着炎君道,“可以走了?”

此次别离,怕是再难相见。

炎君看着长琴。

她走得太早,把他一个人丢下。他一个小孩子为了活下去,修了这门法术,能有什麽法子?甚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不曾在他身边。若不是她错手杀了师傅,他不至於吃这许多苦头。

都是她造的孽!

她有什麽立场怪他?她有什麽资格觉得他……脏?

“阿琴很好,都是我不好。”她眼中酸涩,“你不该中意我这种混蛋……”

长琴一把攥住她的手,缓缓站起来,盯着曜华:“都是他不好。”

他这辈子想要的不多,只有炎君而已。他不介意是不是要花上上万年才能进入她的心里,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呆着就觉得满心欢喜。他也不介意为了她日日受尽情欲煎熬,甚至她回来之後更胜从前。

他这麽小心翼翼,这麽辛辛苦苦,这个人几句话就把一切全部摧毁!

他不甘心!

怎麽能甘心?

密密麻麻的光剑悄然无声地聚集在曜华身後,对准了他的全身各处要害。长琴目光一凛,光剑就齐齐朝曜华去,已是动了杀念。同时一道白光从倒坍的屋中出,落到他手边,竟是一把五十弦的琴。

炎君因背对着曜华,没看到长琴下手。她一见着琴就知道事情不好了,直觉把长琴往旁边一推。

她摔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全身火烧火燎地疼,什麽都来不及想就失去了意识。绿色的电流包绕在她周身,形成一个保护圈。腕间的念珠凭空升起,发出金色的柔光,笼罩着炎君的躯体。念珠滚动,金色的“卐”字不断从念珠中散落到四周。炎君的身体越来越淡薄,最後变成了一小团忽明忽暗的火焰,似是随时要熄灭。

曜华“嘁”了一声,收回手指,手一摊,炎君化作的微弱火焰就乖顺地跳入他掌心。

那和尚,怎麽哪里都有他?

他转身对着长琴道:“司乐战神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换做旁人怕是躲都躲不开。不愧是炎君教出来的,下手狠辣倒是跟她像了十成十。若是我受了你那许多剑,那伤怕也得养上好几十年。你母亲——”

“炎君!”长琴急红了眼,伸手就要抢,“把炎君还给我!!”

他到底做了什麽?为什麽炎君变成这麽微弱的火星子,她伤得怎麽样,还……能不能活?他要是早知道那些光剑会刺中炎君,他绝不会、绝不会……

“还给你?她明明是我的。”曜华觉得这小子不听人说完话就乱吼乱叫的习惯很不好,“你母亲——”

“给我!!!”长琴一头墨发无风自扬,周身被强劲气息环绕,隐隐显出压迫感来。

他三番两次被打断,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要不要听你母亲的事?”

“我无父无母,只有炎君。”长琴面无表情,“真王是给,还是不给?”

曜华觉得炎君就算文化水准不怎麽样,人伦纲常还是学得不错的。怎麽她养出来的却是个六亲不认的?他皱着眉头道:“给你做什麽?你又救不了她,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後……”估计也没什麽“以後”了。

长琴的脸色更难看得紧,却不再阻拦:“如此,便劳烦真王救治炎君,长琴改日再登门道谢。”

“吼吼吼吼——”【太子!不能就这麽把夫人拱手相让!】

白荣发现自己只能发出野兽的吼叫,再一看已变成了老虎的样子。

“吼吼——”【是谁算计小爷?!】

“若是在别人面前如此狂妄,可就不是削去你五百年道行这麽简单了。”曜华用眼角斜了白荣一眼,便动身回去。

还不死心,想着改天带人上门?

曜华嗤笑,四灵将虽厉害,但要跟雷部众仙硬碰硬,与以卵击石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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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没想到大家反应这麽大。。。我也不爱过尽千帆的男纸啊。。。

谢谢miss_chole送的【恋爱符】~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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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0

☆、第21章 重回玉清府

玉清境清微天。

九霄玉清门前九虎森立,六虬横前。

门内有瑶光玉书之扁,匾额上书“高上神霄之天”。天中有五殿,东曰青华,南曰凝神,西曰碧玉,北曰药珠,中曰长生。

又有东西华台,四曹四局,外有大梵紫微阁及仙都火雷馆。

复有玉枢院,五雷院,氏阳院,仙都火雷院,及雷霆都司,太乙雷霆司,北帝雷霆司,蓬莱都水司,及诸曹院子司亿万兵骑,各分将校。

上有雷霆泰省、玄省、都省,三省六部,八寺四司,诸司馆阁,各有官僚,东西华台咸隶其所。【注①】

玉清真王府碧霄上梵炁中,距玉清府境二千三百里处,有雷城,高八十一丈,是曜华的正经住所,以“玉清府”称之。

以上为整个高上神霄玉清府总境地。

南斗六星君只见曜华下了云头,风一阵地刮向流火阁。

炎君原是没有自己单独院落的,平日饮食起居都跟着曜华。後来炎君离开玉清府之後,曜华把她的东西全部收起来,丢进流火阁,索眼不见为净。

六位星君忙跟上去,曜华脚步不停,一脚踏进流火阁:“速请南方荧惑君、雷火阏伯君、火部回禄君,来了直接上阁顶,你们不必进来。”

“是。”上生、益算、司禄三位星君得令迅速离开,留度厄、延寿、司命三星君在原地守候。

度厄星君待曜华进去之後,揉着眼睛道:“怎麽只有真王一个人,难道炎君真神是隐形的,还是我眼睛花?”他刚升任星官没多久,对炎君真神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延寿星君翻了个白眼:“炎君真神姿容自然不是能被你这种小仙轻易得见的!”

“说的好像你见过一样!”度厄星君不服气道,“你也不过只比我多做了一千年星官!”

“我自然不曾得见。” 延寿星君也不恼,嘿嘿一笑,“炎君真神十一万年前便与魔君夙沐同归於尽,那时我们都不知在哪呢!”

“司命星君应当见过吧?”度厄星君问道。司命星君是六个人里担任星官时间最久的。

“倒是见过一面。”司命星君露出遥想过去的表情来,“我那时不过天府一个洒扫小道童,炎君真神还在天庭供职,路过天府。里的人都躲在墙里、树上、门後偷看。这麽一大帮子人,她当然感应得到,就转头对我们笑了笑。”

度厄星君急忙问道:“真神长得如何?”

司命星君略一沈思,道:“灿如春华,艳似海棠──”

“海棠啊──”延寿星君拖长了声音,“也不是很好看麽!”

死命星君低头做深沈状:“欸,你不懂。炎君真神的容貌不能单纯用好看不好看来区分,要见过才知道。”

“你这不是白讲麽?真王一回来就请了三位火部主神,炎君真神难道──”

三位星君在外面讨论得很投入,流火阁里却是寂静一片。

曜华把炎君的真身丢进炉鼎之中,施五雷正法於内。一时间炉鼎内电光闪闪,不闻半点雷声。

他立在炉鼎三步远处,望了一会儿,有些出神,良久才啐道:“真真是蠢货一个!”他右手做剑指状在左手手指上一划,剔透鲜血就一滴滴流出,飘浮在空中,排成一个圈。右手再往炉鼎一指,血滴就齐刷刷地往炉鼎内去。

血一入炉内,熊熊烈焰就“轰”地一声蹿起来,盖过炉内雷电。赤色火焰冲上来,被炉盖压回炉底,再冲上来,如此反复,回圈不止,大有要冲破炉鼎的架势。

“得了血就嚣张起来!”

曜华挑了挑眉,听上生星君在楼梯口禀道:“荧惑君、阏伯君、回禄君到!”

他道:“炎君修为尽失在先,受万剑穿身在後,本尊恐其神形俱灭,故收於凝神炉中。施五雷正法,入血四九三十六滴。令尔等守炉三十六天,职事由火师南离暂代。”

荧惑、阏伯、回禄皆揖身而拜:“是。”

曜华反手背在身後,下了楼梯。

几位星君听到“万剑穿身”就已经心头大震,跟在曜华身後出了流火阁,上生星君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万剑穿身是何人──”

曜华倏地停下来:“她自己非要做那舍身救人的英雄好汉,便怪不得刀剑无眼!”虽语气平静,但里头咬牙切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六星君互看几眼,噤声不语。

三十六日之後,三位火部主神才掀了炉盖,一个人形火球就从里面蹿出,朝着视窗直奔而去。立在窗边的曜华不闪不避,随意对着火球一点,那火球就慢慢生出骨血来,不一会儿就化出了人形。

炎君看到曜华的时候已经收不住脚了,提早做好被他打飞出去的准备,所以她撞到温热躯体,并往前倒下的时候还是很震惊的。

“你打算这麽光着身子在我身上坐多久?”

曜华不耐烦的声音让炎君如梦初醒,她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一转身,发现房间里还有三个人:“……”

荧惑、阏伯、回禄均低头垂目,眼观鼻,鼻观心,视线只在脚前一寸范围内,默不作声地离开。

炎君又急急忙忙地找东西蔽体:“长琴如何了?”

曜华姿态优雅地从地上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哼:“我怎麽知道?!”

好!好得很!

为了救她,他身上的血舍了,把火部要员调来给她守炉子,结果她一张口就是问那个小崽子!他以前怎麽没看出来她这麽有白眼狼的资质呢?

炎君听出他语气不对,忙先扯了块桌布,把身子包起来,露出讨好的笑:“我知道这回还是你救的我。”

“自然是我。”曜华看也不看她一眼,“你那宝贝疙瘩下手可是毒得很,我下了防护壁都差点伤了元神。”

她脸上讪讪的。

“既然你回来了,榣山就与你再无干系。这事是你离开玉清府的时候我们就定好的。不许再提那小子,”他伸指使劲戳她额头,“连想都不成,听到没有?”

额头生疼,炎君却不敢去揉,只能点头:“嗯。”

她这算是把命还了长琴了吧?虽然心疼他,但她也实在身不由己。

────────────────────────────────────────

注①:部分参考《无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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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前几天事情比较多,更得少了一点。。。

☆、第22章 他看得,我就看不得?

“能不能借件衣服给我?”炎君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腿,“这样没办法出去。”

“你光着身子都想跑去榣山,现在倒问我借起衣服来。”

被曜华戳穿心思,她脸上有些讪讪的:“刚才是真身,我觉得没什麽关系……”一团火穿没穿衣服没什麽差别吧,穿了也被烧掉了啊。

曜华瞪着她,不知道是她真听错了重点,还是故意转移话题。

炎君小声嘀咕:“不是你叫我别提的麽。”

青色对襟齐襦裙瞬间裹住她,脚上也踩了鞋子。她扯了扯薄纱披帛:“我穿不来这种──”

袖子太大,裙摆太飘逸,还有束的带子跟披帛长得让人匪夷所思,她觉得绊脚──仿若又回到少时,曜华扔了她所有短装,添置了满柜的裙衫。她从来不是娇滴滴的女子,曜华却总也不死心。

“不要就还我!”曜华百思不得其解,她这般不识好歹到底是跟谁学的?

“要!怎麽不要?当然要!”她双手护在前跳开。一跳之下,才惊觉全身血气充盈,力旺盛,同前些日子靠着不断补充灵力才得以四处走动的虚弱完全不一样。她瞪大了眼睛:“这是──”

“哼!”

曜华才转身要走,就听她带着点欢喜的语气试探地问道:“若我没有养沧落的元神,你是不是也会这般──”

他脚步一顿:“你以为我是为什麽捡的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炎君低头扯了扯嘴角。

不过是又一次自取其辱。明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只是幼时的记忆太过美好,他给予她的又太过温情,让她总是生出其实他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错觉来。

炎君提着裙摆下楼,出了门口,望见曜华一行朝左边去了。她便往右边拐,往以前的住处走去,不适合的衣服穿了也不过让自己不舒服,给别人看笑话。

她的住处其实就是曜华居室侧边的一间屋子。房间很大,采光很好,开窗就正对着偌大的鸣玉湖,正适合赏景。

她走到时,脸上又是一僵。

“这屋子素来是值夜的婢子睡的。”有玲珑仙婢对着她盈盈一拜,“见过真神。”

声音委婉动人,炎君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见她肤若凝脂,黛眉水眸,姿态柔美,我见犹怜,浅黄的婢装穿在她身上,显得体态风流,娇小可人。

“你认识我?”

那仙婢头垂得越发低:“炎君真神入府早已传遍府中上下,遇上了面生的姑娘自然是真神。”没说什麽炎君真神神姿英发一见便知的虚话,炎君便问了一句:“你叫什麽?”

“奴婢蒹葭。”

炎君没什麽感觉地“哦”了一声,又让蒹葭去寻一套深衣来,自己找了间客房,拿起茶壶“咕嘟咕嘟”仰头就把整壶茶喝了。

她同蒹葭讲话时就觉得口乾舌燥,喝下去的茶水似是没进肠胃就被体内热气蒸干了,紧接着她便开始出汗。

“真是奇了怪了,怎麽会觉得这麽热?”炎君从来只怕冷,不怕热。现在就看着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那裙衫不一会儿就被汗水浸透,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她等不及蒹葭,跑到清玉池里泡着。

清玉池是个阳鱼太极图形状的水池,直径约有十丈。阳鱼池子里的水是直接引了温泉水进来,鱼池里的水则是山中清泉,水皆从鱼眼中流出。池旁环立着三十六座金制仙鹤,嘴里叼的夜明珠足有两个拳头大,作於照明。但四周垂着帷帐纱幔,水汽蕴绕,视野并不是太清晰。

炎君一直觉得这池子太过奢华,放那一池子水都够她在浴桶里洗上十几二十次了。洗个澡而已,何必呢~

不过眼下也只有清玉池有洗澡水备着。

她跳进鱼池里的时候,顿觉身体里的燥热被压下去,凉意沁骨,通体舒畅。因着是泉水,她还连喝了好几大口。只是她一从池子里起来,那燥热便也窜上来。

如此好几次,炎君只好回池里泡着。

蒹葭拿了衣服回来,不见炎君身影,以为她去别的地方逛,便把衣服放在客房里,忙自己的事去了。

曜华晚上去沐浴时发现清玉池水汽比平时重得多,地上丢着青色裙衫。他再往里走几步,鱼池里池水沸腾,滚滚热气正是从此冒出。炎君靠在池沿上睡得正熟,轮廓分明的五官即使睡着也显得很是明艳。池水刚好没过她,点缀在蜜色肌肤上的浅粉红蕊在翻滚池水中若隐若现,黑色的头发像荇草一样妖娆地漂在水面上。

他伸手欲把她捞起,刚触到她肩头,就觉得烫手。修眉皱起,手伸入水中去捉她的手腕一探究竟。

带着凉意的手指刚搭在手腕上,炎君便睁开了眼,惊得挣开他的手,往後虚踏一步,整个人滑入水中。

“咕噜噜──”炎君在水中使不上力,又找不到着力点,双脚乱蹬,手胡乱拍打着水面,又呛了几口水。

突然有绳状物揽住她的腰。她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出水面,落在池子旁边的地面上,缠在她腰上的原来是那披帛。新鲜空气大量涌入肺里,刺激得她不住咳嗽。

“你怎麽在这里睡了?”曜华叹了口气,蹲下来手法不算轻柔地拍着她的後背。

“我……咳咳,觉得热,咳……出了很多汗,”她一边咳一遍辩解,“就来,咳咳……洗澡,不知道怎麽,咳,就睡着了……”

曜华听得不耐烦,抓了她的手腕:“行了,咳你的去。”

炎君咳完才发现他摘了头冠,长发仍束着。身上只穿了件宽大绸衣,衣上落了些水,衣料便有些通透,再者腰上只松松垮垮地系了腰绳,襟口开得老大,一眼就把里面内容全部看光了。修指搭在她腕上,袖子倒滑下去,露出瘦长的手臂来。眼眸低垂,薄唇微抿,侧脸浸润在夜明珠的柔光里,很有些风流倜傥的味道。

她见惯了他肃服持重的模样,一时间不大适应,张口结舌道:“你怎麽──”穿得这麽放荡?

曜华把了脉,发觉她没什麽大碍,不过是吸收他的血散出了大量热气。他顺着她的话:“我怎麽?”

“没什麽。”炎君这才闻到熏香的味道,那香熏得她头晕。

他要焚香沐浴,自然穿得少。

她真是不懂,洗个澡罢了,为什麽还要焚香?这麽多名堂真不知怎麽想出来的!

“……”炎君默默地背过身去。

“怎麽了?”

“……我还光着。”

曜华站起来,走到池边:“不是能自己张着腿让男人又看又麽,如今到矜持起来了?还是说,他看得,我就看不得?”一想起那天的情景,他就恨不得把榣山整个端了!

他凉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过炎君的身体,她身形又缩得小了一些,有些委屈:“我没有自己张着腿,那时被施了定身咒──”

“我在问你,是不是他看得,我就看不得?”

炎君哑然,不清楚谈话方向是怎麽发展到这一步的,也不清楚曜华在计较些什麽。她说是,分明是自己找死;说不是,不就坐实了不知廉耻的罪名?

“我怕污了你的眼。”她声若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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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被gyckd的三件礼物炸得今天不更不行了,谢谢哈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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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小修】

明明是他不许她惦记长琴,自己却不停地提榣山的事。曜华以前虽然也不容易讨好,但绝不像现在这般无理取闹。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关系,他反倒比较像小孩子,又或者是更年期综合症。长辈要如此,他们小的也没什麽法子,忍忍就过去了。

她无奈地自我宽慰。

“你当我是瞎的麽?我的眼早被你那丑身子污了!”这些日子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她大张着双腿,私处被长琴亵玩的画面。

他在场,那小崽子尚敢如此造次。他不在场,她还不被那混小子连皮带骨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东西竟然就这样任人玩弄!他活了这麽久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偏生太子长琴还抬出合法夫妻关系,他欲发作而不得,还得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样来。一口气梗在心里不上不下,从榣山回来之後,他心情郁卒得连喝口茶都觉得塞牙。

“你爱寻欢作乐就去,管我做什麽?反正你也从来没将我放在眼里。喜欢和尚,自己养小崽子,翅膀硬了就离开玉清府,还与夙沐死斗,你何时问过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一桩桩一件件地翻旧账,怨气十足,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背对着她坐进池子里,闭起眼睛,“我同你说这些做什麽?滚一边去!”

脚步声好一会儿才响起,却是越来越近,然後在他身边消失了。

“还不滚?杵在这里做──”他睁眼正要呵斥,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炎君赤身裸体站在池边,发髻凌乱,散落的头发被水打湿了贴在脖颈上,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双手绞在一起,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曜华目光闪了闪,视线停留在她脸上,问道:“你这是做什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虽然不认我,但我心里一直都当你是我……” 她瞄到他脸色愈加不善,忆起他最讨厌她喊他“爹”,要改口却又想不出什麽其他关系可以代替。

一时间便沈默下来。

“当我是你什麽?”以往她那声“爹”可是拦都拦不住,如今晓得要停一停,倒也不是完全没进步。不过曜华也完全不抱“她能说出什麽好听话”这种无聊的期待。

“总之……总之,我当鞠躬尽瘁,死而後已。我心昭昭,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炎君正色道,“你要看,小仙自当洗干净了供您老人家检阅……”

她差点忘了,此尊大神是要顺着毛的。区区身,犹如过眼云烟。她都没几天好活了,也就不必太在意了。再者,曜华也不是那轻狂之徒,对她的丑身子自然不屑一顾。

他堵在口的气莫名其妙就了无踪影。

曜华瞪着她。

她脸上那正义凛然的表情是打算以死明志还是怎麽地?真是冤孽!

他不觉眯起眼睛,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炎君以为他有什麽指示,赶紧跪好,俯身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脑袋却被敲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吧?鞠躬尽瘁死而後已是吧?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是吧?”曜华说一句就敲一下,“不会用就不要用,什麽乱七八糟的!”

炎君不敢躲,老老实实受着,被敲完才发觉他分明放轻了力道,她并不很疼:“你知道我书念得差,说不好这些话。反正你别生气了。”

“我何时生气了?”他转过身去。

刚才那样怎麽看都是生气了吧?

“那小仙能告退了麽?”

曜华哼了一声:“方才就让你滚了,是你一直要黏着我!”

气氛融洽,和乐融融,却不能当真。

炎君这次学乖了,不再说些不知轻重的话,站起来准备默默离开。

池边地面皆由玉石砌成,落了水便有些滑。炎君心不在焉,踩上了一滩水,脚下不留神,就滑了一跤。她修为虽不在了,功夫却未落下,一手托了地面一把,轻盈地往後一跃。

只是她忘了身後便是水池,在空中时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若是能施法,她断不至於──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这池子旁边浅得不过水面齐腰,中间深得也能没过头顶。她正好掉到阳鱼池水深处,脚不着地,她又不会水,一入水就慌了神,下意识地憋住气,脑袋里只想着找曜华救命。水从四面八方朝她压过来。温泉水有些浑浊,她知道曜华在附近,却看不清具体方位,只能瞎扑腾。

曜华看她扑腾了一会儿,终於伸手去捞她。手一伸出去,就被她到,继而被她拖进水里。她双手死死圈着他的脖子,两脚缠在他腰上,只恨不得跟他长成一个身子。曜华也不挣扎,由着她整个人缠在他身上,然後才浮出水面,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划水,向浅处游去。

“半个时辰不到落水两次,你丢不丢脸,丢不丢脸?”亏得这池子小,就算她这般要人命的缠法,他也尚能应付。

她趴在他肩头“呼哧呼哧”地喘气,等气息平复才哑着嗓子道:“我本来就不会水,有什麽好丢脸的?”

“还有理了你!还不起开?”

炎君“噢”了一声,便从曜华身上爬下来。只是她在水里泡了许久,又两次落水,手脚发软自然难免,才站起来就又往他身上坐。

身体相贴,契合的部位便有些微妙。

她不敢乱动,有些惴惴地看着他。她平日眉目间总带着一股逼人英气,鲜少流露女儿娇态。如今发髻松散,本就大而传神的眼睛带着点不安,却强作镇定,面上染了几分红,长颈线条美好,酥高耸,颇有些撩人。

曜华似是不曾察觉:“你赖在我身上是打算跟我共浴?”

炎君捡起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便跑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他微不可闻地啐了一声:“蠢东西!”

虽说他跟她之间不存在什麽男女之防,但她就这麽大喇喇地站着,难免看到些不该看的……

曜华回寝房的时候,看到炎君坐在庭院里跟个娇小的仙婢聊天。她换过绛色曲裾深衣,一头青丝在脑後简单束起,坐姿端正,眉目分明,眼神清澈,像是夏日傍晚的凉风,干净而爽利。

“真王。”蒹葭先看到了他,对着他盈盈一拜,身姿曼妙。

炎君也站起来,主动汇报:“我同蒹葭聊了会儿玉清府的点心。”

他瞥了蒹葭一眼,转向炎君:“你倒是会找话搭子。”

不冷不热的语气让蒹葭脸色一白。

她低头的瞬间,炎君看到有水光从她眼中落下。这麽稀松平常的话也能刺激到她泪腺,她到底是怎麽在玉清府里生存下来的?炎君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又不能放任蒹葭站在这里哭。她抓了抓脸:“那什麽,你先下去吧。”

蒹葭垂首行了个礼,便匆匆退下去了。

炎君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另一种可能,低声问道:“难道她是你的……呃,通房丫头?长得确实很不错啊!”所以情感才这麽敏感又脆弱。

刀子般的眼神又“嗖嗖”地飞向她。

“不大可能哈!”她打着哈哈。

“日子定在後天,你有没有问题?”他的声音清冷而遥远。

炎君的笑容凝在脸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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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修文。。。。

☆、第24章 真相

“能不能……跟我说说沧落?”炎君拿了块石桌上的桂花糕吃,“好歹让我知道是为了个什麽样的人去死的。”

曜华拧了眉头,没想到炎君会提这种要求,略一思索:“聒噪、多管闲事、贪财好色,大约是这样,记不太清了。”

因为他给出的评价太偏离他平时的喜好,她差点被噎到,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你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莫非她漂亮到不行?”

曜华鄙视她:“我像是格调这麽低的人麽?”

“也,不是没有可能……”炎君耸耸肩。

林子大了什麽鸟都有,像炎君在天庭当武将的时候,最受黄金单身汉青睐的不是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而是长相一般格鲁莽且圣母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刚飞升没几天的小仙女。

“我挑你都不会挑她!”他明显两个都很嫌弃只不过更加嫌弃沧落的语气也没有让炎君高兴多少。

她无奈地看他,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他舍她而择沧落的事实。

曜华回望着她:“我答应过她,要让她回来。”

沧落是日华峰里的一个小怪。大约是在玉清府地界里,来往的都是些有品阶的神仙,仙气鼎盛,过了几百年她便飞升做了个地仙,管着碧潭。

高上神霄玉清府许久没有新仙入位,所以即便是个小地仙,全府上下也都给予了一定重视──从曜华到三省五府六部八寺及诸曹院、子司、馆阁的大人们都一一召见了。

不过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姿色也就那样,贵在身上带着一股子山野清新气息,倒也可人。见了他们那一帮子万年上仙竟也毫无惧色。他觉得这丫头胆识不错,便带在身边。除了跟的时间久了,沧落有些蹬鼻子上脸搞不清楚自己身份之外,总体来说他还是对她很满意的。

後来就遇上了祝融。

那时祝融正受御光情欲之苦,被同门的师兄弟压在芦苇丛里做那档子事,悲鸣声惊得芦苇丛的野鸭扑啦啦地飞。

曜华正赶着去蓬莱他三哥那喝酒,自然不曾留意下面的事。跟在他旁边沧落却听到了,非要救人。

祝融受人压迫久了,遇上沧落这个救过自己又过分热情的,会动心只是时间的问题。

曜华见祝融半道改学御火竟也给他修成了火神,觉得他蛮有出息,子又温和,配沧落很好,也乐见其成。

结果沧落意中人是他。

曜华没有喜欢过什麽人,更不懂女孩子婉转心思,便直言相告,他双亲虽不在了,上头八个哥哥如今也只剩了两个,他的亲事却还是马虎不得,需得门当户对的女子来配。而且他只打算娶一个,以她的出身跟品阶,入主玉清府绝无半点可能,不如与祝融共结连理。

沧落一气之下跑出了玉清府。

之後曜华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得见沧落。他统领元象,主握阳,掌管九霄三十六天的雷霆之政,每天并不很空,况且祝融肯定跟着她,他实在不觉得有什麽要紧,於是也没怎麽在意。

他再听到沧落的消息便是她招惹了魔族,她跟祝融身负重伤,生死难料。

沧落毕竟是神霄玉府里记了名的神仙,又是跟着他混过些日子的。五雷使君便将两人救下,送到玉清府里。

祝融的脸毁了半边,看着血模糊,其实都是些皮伤,静养些日子也就好了。沧落奄奄一息,几近魂飞魄散,见了他就落下泪来,要他救孩子。

他应了。

她又说她不想死。

他惦着过去情分,也应了。

再後来,便是雷神火师降雷引火於南方一处沟壑中,造出炎君来。

所以曜华会捡到炎君,并不是巧合。

“师傅,他知道麽?”炎君真是很佩服自己现在还能这麽镇定地跟曜华对话。

“知道。”

“那长琴──”

“他并不知情。”

炎君也不知此情此景她还能说些什麽。

曜华摆明了要她死;师傅给予她的疼爱关心,是给她的,还是给她养着的沧落元神的,她也无从分辨;她的出生更不是什麽天地气凝集,灵孕育,而是人为计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过是既定结局。

这种被全盘否定的感觉,确实不太妙。

她趴在桌上:“真相太残酷了,我有点承受不住。你好歹也考虑下我的接受能力……”

曜华淡然道:“不是你自己想死得明白些麽?”

她一脚踹向石桌,吼了一声:“我连後悔都不可以麽?!”

那石桌少说也有一百来斤,被她一脚踹翻,轰然倒下,点心滚了一地。

有附近的仙婢听到响动,过来看是怎麽回事,见他们两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都低头当做没看见,又悄悄地散了。

曜华低着头看她:“你有什麽好不满的?”

“……”炎君已不能与他对视,“实在,对不住。”

摊上这种坑爹的事,按照正常逻辑来讲,她应该从此变成愤世嫉俗心理变态的反仙界分子才对。如今她只是表示了下不满,程度已经很轻了好吗?

可是,她发脾气除了让自己更难看之外,又有什麽用呢?

炎君默默地蹲下去捡点心,却被曜华伸手拦住了。

“是我疏忽了。”他执起她的手腕,轻轻一拉,“我安慰你。”

炎君双手抵在曜华前,浑身僵硬地站在他怀里,他身上沐浴後好闻的味道舒缓地在她鼻翼间展开。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抚着她的後背:“如何?”

他还真是让人……

炎君知道如果自己有出息一点的话,应该把曜华推得远远的,最好再不屑地吐他一脸唾沫,有骨气地大喊:“老娘才不稀罕!带着你拙劣的安慰有多远滚多远!”然後从容赴死。

可是,总有些人,你永远也无法真的生他的气,哪怕他让你去死。

她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双手改攀在他肩上,把脸埋进他轻软的衣料里,闷声道:“不怎麽样。”

话音才落,曜华就勾着她的後领,把她拎得远了些。

他就是做做样子,其实心里一点要安慰她的意思都没有吧?

炎君心里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被曜华托了後脑勺,眼睁睁看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压了上来。

嘴唇相贴,触感温热柔软。

她耳朵里轰鸣声渐起,脑中有五彩烟花依次绚烂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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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豆腐心送的玫瑰~漂亮喔~-ε-

每次都想下章一定要写H,结果写出来还是剧情──

高H标得我很心虚的说~话说,有没有人在介意这个。。。咬手帕~

☆、第25章 拿亲吻当安慰

炎君嘴里全是桂花糕的甜味,让曜华想起榣山也全是桂花香,不由得皱起眉头,却还是耐着子吻下去。

他舔了舔她的软舌,未遭到闪躲跟抗拒,遂慢条斯理地深入。

两人舌尖相抵,他的舌轻缓地画着圈,却强硬地带着她的舌跟他一起动。再缠住她的舌,拖回自己嘴里,漫不经心地吮吸。嘴里那条呆呆傻傻任他又吸又舔的软舌却突然有力地动起来,急着要缩回自己嘴里。他并不纠缠,任她退出他的口中。舌头相交而过的瞬间,有奇异的快感从他口中延伸向胯间。他身上起了些反应,却并不在意。

炎君跳开一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干嘛……%¥#……我?”那个“亲”字被她含糊带过。

曜华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得了的事,依然还是不动如山四平八稳:“你不是嫌我安慰得不怎麽样?”

“那安慰也不用……%¥#嘛!”她简直羞愤欲死。

怎麽现在仙界的风气现在已经开化到连接吻都可以当做安慰方式的程度了吗?就算是,曜华也用不着这麽与时俱进啊!她个人还是比较偏好保守的安慰方式。

“给你特别待遇。”他的语气好像她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她立刻在心里大声反驳:这种惊世骇俗的特别待遇她一点都不想要好吗?

“算了……”炎君沮丧道,“你……安慰得很好,我很喜欢。”要是说他本弄错了方向,他肯定又要发脾气了。

“你当然应该喜欢。”他都如此纡尊降贵地牺牲了,她应该要感激涕零得五体投地才对。

“天色不早,我先去睡了。”炎君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拖着脚步走向客房,背对着他摆摆手。

反正再怎麽说,他也不会理解。

曜华站在她身後,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托了下颌若有所思道:“原来喜欢……吗?”

炎君脑袋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翻来覆去好不容睡着了却开始做起梦来。

梦到她满身是血,祝融把一个小婴儿塞到她怀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想开口叫“师傅”,发现他上身开了个大窟窿,手上的小婴儿变成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她又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裙角,低头一看是孩童模样的长琴,嘴里一连声的“娘”。她几乎就张口应了,忽然间听到有人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声音沈静,透彻清润,阿傩双手合十站在不远处。

炎君想靠近,手脚却动弹不得。长大成人的长琴跟她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扣了她的下巴吻上来。她惊慌失措地挣扎,挣脱不得,欲咬舌自尽,眼前长琴的脸又变成了曜华。

瑶琼在她耳边凉凉地说道:“你跟玉清真王,这可是不伦,会被浸猪笼的──”

一群人一拥而上,把她手脚捆了,绑在一扁担上,“嘿咻嘿咻”地抬到河边。河水湍急,她连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扔了进去。

炎君猛地睁开眼睛,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耳朵里只有她重的喘息声。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出了满身的汗。

她下床去倒了点茶喝,准备回床上继续睡,却觉得房内的气氛不太对,本能地屈起左肘朝後猛击,左脚也跟着飞起。她借着左脚踢出的力道,顺势回身,右手成爪,伺机而动。

连续攻击,也许对方能抵挡住。但她向来大力,若是用身体硬碰硬,少说也得断几骨头。即便对方退开了,肘击跟腿攻都落空,也至少腾出些空间,她大可以大声呼救──依着她现在的废柴样,实在不适合单打独斗。

炎君原来是这麽打算的。

只是,她的手肘出击就被牢牢抓住,腿更是被挡了回来。

“来──”

对方似乎算准了她会呼救,捂住她的嘴,一个用力就把她压在床铺上。炎君挣扎了两下就消停下来,因为对方咬着她的耳朵低笑:“炎君,是我。”

是长琴。

“你怎麽……”炎君全身**皮疙瘩都冒出来。他的身手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好了?

她还没问什麽话,长琴已经将她翻了个个,手圈了她的腰,把脸埋进她怀里,深深吸了口气:“真的是炎君呢!”

炎君想顺手搂住他,又想起方才那个惊悚的梦来,犹豫之下便将手搭在他肩上:“不然你以为是谁?”

长琴没留意到她矛盾的心情,手上用力,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去:“你伤得这麽重,我怕你不能活……”当日他看到她变成那麽小一团,他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失去她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一次,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就此疯掉,或者干脆随她而去。

“不会的。”炎君被他勒得有点呼吸困难,“有曜华在,他不会让我死的……”起码在沧落师娘的元神分离出来之前不会。

“我讨厌你提他。”长琴捏了她的腰一把。

炎君在心里默默地补充:曜华也很讨厌我提你。

“你怎麽来了?”

南天门好进,玉清府难入。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一入玉清境便有九九八十一层仙障,再上至清微天。从九霄玉清门开始到高上神霄玉清府光是关卡就有一百零八道,皆有重兵把守。高上神霄玉清府三省五府六部八寺哪个都不是吃素的,诸曹院子司亿万兵骑也不是摆好看的。就算到了玉清府还有五雷都司跟玉枢院……

玉清府向来连只可疑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炎君想象不出长琴是怎麽单枪匹马闯到玉清府的,而且照外面一片寂静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来带你走。”温香软玉在怀,长琴有些心猿意马。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自己应该尽快带炎君离开,然後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逍遥度日。可是,他已经有三十六天又五个时辰三刻没看见、没碰着她了,一时之间实在情难自禁也是可以原谅的。

他的脸在她间越埋越深,鼻尖蹭着她的衣襟。

炎君听了他的话,眼眶酸涩:“长琴,我……”

她不可能走,知道沧落是她师娘、长琴生母之後,她就更加不可能走。沧落回来,师傅英灵得以告慰,曜华许诺得以实现,长琴得以与娘亲团聚,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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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看大家这麽积极地讨论剧情,某恋表示很欣慰啊~

下章大概有沫星子……

文里有错别字的话,在留言板里提醒我一下哈~

☆、第26章 战事(1)

“我喜欢你叫我阿琴。”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肌肤,来回磨蹭。

“阿琴——”炎君叫了他一声,喉头像被什麽东西哽住了,难受得紧。她发现自己没办法若无其事告诉他“我留下来是因为你娘要回来,到时我会死”,连装都装不出来,只能抿了唇,紧抱着他的头。

她跟他娘,只能活一个。

她若告诉长琴事情真相,他势必要面临二选一的难题。

若长琴选她,以後便要背负不孝駡名,日後定然千夫所指,她于心何忍亦心中难安;若长琴选他娘,她不过又一次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很重要,将自己摆在更加难堪的境地里。

与其多生事端,各自为难,不如直接将结果放在长琴面前。

她定下心神,将记忆中玉清境各处的守卫关卡罗列出来,回想着哪几处警戒薄弱可小心绕过,哪几处须谨慎应付,飞快拟算着带长琴离开玉清境的路线:“趁现在没人发现,我带你出去。万一惊动了守卫,就说是我带你进来的。等天亮曜华知道了,就不好办……”

长琴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中试图含糊其辞的部分:“你不跟我一起走?”

她说的是“带他出去”,而不是“一起走”。

炎君一顿,支吾道:“还……不能走。”

“为什麽?”他追问道。

炎君立刻接话:“曜华说我还要再养几天。”末了,她又加一句,“等我好了就去找你。”这是她唯一能想到不会令长琴起疑的理由。

长琴觉得她回答得太快太流畅,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问一般。但他不敢拿她身子冒险,却还是心有不甘,晃了晃她:“他用的什麽灵丹妙药,你非要留在玉清府养?我照模照样地给你弄来不成麽?”

“曜华用的雷法,”她硬着头皮瞎掰,“外面不行。”雷法只存在于高上神霄玉清府,从不外传。

雷法!他竟然用雷法?!

长琴心里恨得牙痒痒,却还是装作毫不在意:“我这麽千辛万苦大老远地跑来,你起码得给我些甜头……”他声音暗哑,边说边把手指伸进她亵衣里去,在她後腰上画圈圈。

她对他的碰触不似当日在榣山时那麽抗拒,可见她还是信他的。

炎君只想着赶紧把长琴送走,压没意识到他调情一般的暗示,顺着他的话说道:“你要什麽甜头?”

长琴又往她身上贴了贴,她的一条腿被他夹着,高昂的器便顶在她腿上。他动了动腰,用裹了好几层蜜糖般的声音叫她:“炎君……”

等炎君意识他想做什麽的时候,他已经吮吻着她颈侧,握住她一侧柔软,隔着衣服轻巧揉捏。她条件反地一拳打过去,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放——”

拳未到,风先至。

她的攻击向来都是接二连三。长琴忙抓住她的双手,用嘴堵上去。炎君手挥出去的瞬间就後悔了,一被他亲到,她几乎要跳起来。她强压下挣扎反抗的念头,安静躺在他身下。

长琴当然不会认为她刚才是在欲拒还迎,她是真的不愿意,是真的在拒绝他。

她宁肯相信那个人,也不愿意相信他。所以她不想跟他走。

他早就知道炎君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只不过是愧疚与怜惜,也知道她心里从没有放下过阿傩。

这些都不要紧,他耐很好,可以慢慢等,一万年不够就两万年,两万年不够三万年。他已经等了十一万年,本不在乎再多等几万年。总有一天会等到炎君忘记阿傩,正视他的感情。

可是如果她不信他,厌恶他,那他又要怎麽办?

长琴庆幸此时房内一片黑暗,就算她面露厌色,他也不用直接面对。他无视口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含住了她的唇瓣。

炎君知道他被情欲所累,就算他与许多人有过肌肤之亲又如何?他为她涉险,何况此後不会再相见,他是她最珍惜的人,她不应当介意那些无聊的事。只是当长琴的手探进她衣内,拨弄着蕾时,她双手死死握成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嘴唇已然抖得不成样子。

长琴终於停下来,心口已经疼得让他没有没办法自欺欺人了。他把头埋在她颈窝处,睁开双眼,浅淡的瞳眸无光自亮,却是一片漠然,喃喃自语道:“我只有你,你为什麽不信?”

他早就想好了。他带她出去之後,把一切都舍了,不再理会仙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找一处她喜欢的地方,盖间小屋,屋前辟几分地,种些时令蔬果,养些家禽。他们重新拜堂成亲,然後再生一堆孩子,过着寻常夫妻的生活……

可这终究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炎君听得分明,一愣刚想说些什麽,眼皮却沉重起来。长琴给她下了个安眠咒。

“蒹葭。”长琴站起来,冷然道。

“在!”门外传来声音。

“令四灵将原地待命,不可轻举妄动。另外,你速将真神带离玉清境,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是!”

玉清眞王是浮黎元始天王第九子,玉清元始天尊之弟,太上老君之叔。他统领元象,主握阳,掌管九霄三十六天雷霆之政。曜华出身太好,权力太大,是以从不把天帝放在眼里。

雷霆者,乃天地之枢机,能赏善罚恶,司生司杀。上自皇天,下自地帝,非雷霆无以行其令;大而生死,小而荣枯,非雷霆无以主其政。即是说天帝的雷刑还得靠着高上神霄玉清府来施行。

高上神霄玉清府屯兵亿万,偏它又不隶属于天庭。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光是这比天庭还多出数倍的兵力就足叫现任天帝把它视为眼中钉、中刺了。而天界与魔族休战已有五万年,正是兵强马壮时。天帝便准备动手将曜华除去,接管他的亿万兵将。

毕竟是高上神霄玉清府,能悄悄招安最好,於是就陆续遣派了细作进去。本来也没这麽快动手,天帝找了长琴商量。长琴不愿意再兴兵祸,玉清府又是炎君长大的地方,正劝说天帝放弃这个打算。

这时炎君回来了。她若呆在榣山倒也罢了,偏偏去了玉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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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就是,沫星子。。。。擦冷汗

谢谢gyckd送的礼物,冬天快到了,耳罩很喜欢喔~

谢谢kaloray送的月亮,总是这么害羞哈~

☆、第27章 战事(2)

炎君真神与魔君夙沐缠斗十天十夜,最後以身祭天,引出浮黎真火,与夙沐同归於尽,拯救三界苍生的英勇事迹在天庭中是被当做先进典范、教学模板号召所有将士积极学习的。她在天庭任职时人系关系良好,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只要还在天庭,无不身居要职。

她一去玉清府,对士气必然有所影响。

军师献计,谎称玉清真王破坏长琴上神姻缘在先,抓炎君真神到清微天软禁,害她受尽虐待修为尽失在後,道风沦丧,天理不容。一篇檄文言辞铮铮,催人泪下。所有将士义愤填膺,振臂高呼,要救炎君脱离苦海。

高上神霄玉清府里高位神仙多如牛毛,又少兴兵事,普通兵将本很难得到晋升机会。细作们口灿莲花,许以高位重利,亿万将士便倒戈了一半;有些不屑名利的,许以高深道法,便又倒戈一半──所以说现在的神仙也都很现实。

等长琴知道这事急上凌霄殿对质时,天庭百万大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高上神霄玉清府拿下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唯有玉清府与神霄九宸几个“顽固派”而已,但也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而玉清真王近一月连脸都没露过。天庭今夜便要发起总攻。

长琴听元帅汇报完战绩,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似乎在说“有没有你长琴,本帅一样成事”,心中只道他们真是找死──就算连玉清府都倒了,只剩了神霄九宸,也足够把他们都轰成渣渣。

长琴见天帝势在必行,便提出要亲自来带炎君走,给的理由是此次兴兵的由头就是炎君,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不好对下面交代。

实则炎君在军中的地位实在有些特殊。天帝可以允许她作为已故的英雄在神境界上达到一个无人可及的高度,却不一定乐意见到她的真身出现在三界之内。

加之炎君若知道曜华出事,她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她修为尽失,身处战场就算被灭口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天帝编个“被曜华虐待致死”的理由,再给她身後各种虚名加身,未必不能糊弄过去。

可是长琴却不能让炎君出半分差池。

天帝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长琴上神与炎君真神鹣鲽情深,不手刃夺妻之人难消心头之恨,朕便准了你,天庭将士任由上神调遣。”

长琴听到檄文中提到炎君修为尽失一事,只觉天帝对炎君还真是忌惮得紧,连这等隐秘之事都被查了出来。听到此处,他才知天帝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独善其身──天帝要他杀玉清真王。就算要不了曜华的命,至少也能重创他。

诛杀上古神族,何况那神族还是父神亲子,这等数典忘本的罪名,绝不能与天庭扯上一点干系。长琴与曜华有夺妻之仇,天官册上亦没有他的名字,正是适当人选──一招借刀杀人,天帝使得天衣无缝。

若他猜得不错,自打炎君历劫归来那日天帝的野心就多了一项──玉清真王的命。出借天马拉礼车,也不过是先到玉清境探路。

长琴点了头。

“炎君真神出玉清府那刻便是吾等动手之时。”元帅的声音掷地有声。

长琴却不以为然。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算此话从天帝口中说出,他尚且不信,何况小小元帅?

他便潜进玉清府。若炎君愿意跟他走,他便是做了那言而无信的小人,又如何?只是她非但不愿意,连信都不信他,与其日後被她讨厌,日日受那锥心之痛,不如在曜华手中灰飞烟灭,她知道了能有半分惋惜,他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然,他还能如何?

痴恋她一场,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的痛、他的苦,她又如何能感受到?长琴有时会想,若他遇上的不是炎君,是不是一切都会是不同光景?

很快他又把这念头踢飞了,倘若不是炎君,那他活过这一生又有什麽意思。

蒹葭扛着炎君挑隐蔽处走,又跳又跑竟没发出半点声响。炎君被颠清醒了,她中了安眠咒,人昏昏沈沈的,却没有睡过去。她得了曜华三十六滴血,修为虽没有恢复,但对寻常法术多少有了些抵抗力。

从肚子感受到的肩膀宽度判断,扛她的是个女子。

炎君除了感慨这妹子力气真大之外,还得想办法不惊动别人地让她把自己放下。办法还没想出来,她就感到身体一低,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接着便被什麽人抱住了。

她闭着眼装昏迷,随即脸就被狠狠掐了几下。她睁眼一看,曜华的俊脸近在眼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副心情很差的样子。晚上才刚聊了一会儿天的蒹葭躺在不远处的地方。

“你怎麽这麽不怜香惜玉……”

长琴派这麽漂亮的妹子来玉清府到底是想干嘛?细作就是要不引人注意,越是转眼即忘的长相越好,派个稍微姿色平庸一点的是会死啊?

炎君肚子里嘀嘀咕咕地念,走过去想看看她是死是活,却被曜华一把拉住手。他扣了她的下巴,扭向一边,月辉如昼,她脖子上的红印子清晰可见。

“这是什麽?”

“什麽什麽?”她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别告诉我是虫子咬的。”

炎君想起来了,吞了口口水:“这是……那个……额,疹子!对,我刚刚吃了桂花糕,有点过敏……”

曜华头低下来,凑到她面前:“你对……桂花过敏?”

“对……”她心虚地别开眼,“你靠这麽近,我压力好大。”

“压力大就别说谎。既然要说谎,也稍微编个可信度高一点的。”曜华手指拉开她的衣襟,炎君忙用手抓住襟口。

“放开!”他不耐烦地喝道。

炎君顿了一会儿,不甘不愿地把手放下来。领口微敞,口红痕斑斑点点,兜绳散乱,似是匆忙系上。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啊!”曜华收回手,嫌弃地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手。

她本就瞒不了他任何事。

他嫌恶的动作刺得炎君心里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她抿了抿嘴唇,不愿长琴被当成轻狂放荡之人,小声辩解道:“他没有……”

“没有亲你,没有你,还是没有,”他的表情越发冷然,“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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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魅凰、未眠、catherinena、tingpeiyu送的礼物,排名不分先後哈~

长琴这麽讨人喜欢,还真是没料想到啊~哈哈哈哈

☆、第28章 战事(3)

“不可能!”炎君断然否认,“他不会!”

“哦?”曜华挑挑眉,很是不以为然,“你又知道了?”

“长琴生纯良,厚道本分,不会妄动杀念——疼疼疼!”她还没说完就被曜华狠狠拧住了耳朵。

她侧着头,双手攀在他拧住自己耳朵的手腕上,小声叫道:“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耳朵,耳朵要掉了!”

曜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於大发慈悲地松了手。炎君搓着自己被他拧得发烫的耳朵,嘴里嘀嘀咕咕:“我都这麽大人了,你也稍微顾及一下我的形象啊!让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太子长琴不是重黎,你到底要什麽时候才肯认清现实?”他终究还是开口点破。

炎君觉得曜华在说废话:“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长琴不是师傅——”

“嘭——嘭——嘭——”寂静夜空中突然有烟火升空,绽开後显现出巨大的金色龙形图案,把整个玉清府上空都照亮了。金龙张牙舞爪,矫健有力,栩栩如生。

她一怔。

金龙烟火信号,专为天庭调遣千万数量级的兵马所设。若非天帝亲自授意,不得擅用。清风过耳,号角声、杀喊声与马匹的嘶鸣声隐约夹杂其中。

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怎麽会……”

“怎麽不会?”曜华下颌微仰,夜空中的烟花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亮若星辰,“我以为,你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道义从来只是多数弱势群体用来约束少数强势群体的虚无,无力且脆弱。利益才是支配所有行为的核心所在,魔界如是,人间如是,仙界亦如是。

这个道理,在炎君去天庭时他就告诫过她。

炎君觉得他实在过於镇定,这种时候应该适当地表现一点紧迫感,便正色道:“五雷院不知道能挡多久,我先去前面看看——”她急匆匆地说完抬脚就打算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你去做什麽?”

“我——”四目相对,她望着他幽深的墨瞳,低声道,“我虽不能披甲上阵,排兵布阵还是可以……”玉清府与天庭,她理所当然是站在曜华这边。

他截断她的话:“你去也只是添乱而已。”

她已经习惯被曜华看得很扁,但他这麽直接地说出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总不能什麽都不做,在这里干等吧?”

曜华弯下腰,把脸凑到她面前,笑问道:“炎君真神怕了?”

他特意加上她的品阶,分明在嘲笑。

炎君瞪着他,视线却不小心瞟到他形状优雅的嘴唇,一下想起他惊悚的“安慰”,脸腾地就烧起来。她没胆子推开他,只好自己把脸别开:“怎、怎麽可能!”

曜华直起身子说了三个字,就一下子把她要说的话扼杀在她喉咙里。

他说:“有我在。”

这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有他在,的确没什麽好担心的。

他的话听听过就算了,像什麽他似乎是在说她可以依靠他这种意思,她才没有想。

隐隐有隆隆雷声传来。她抬头望去,视线所及最远处数百道紫金色蛇形闪电齐齐破开夜空急遽落下,那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上空四方浓云涌动,翻滚着向那电光明灭处聚拢过去。轰雷一声急过一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震得炎君脚下都在动。

太近了。

她总觉得什麽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直到地面震动才想起她刚才被曜华堵回去的话——原来是太近了。从玉清境到玉清府关卡无数,且有亿万兵悍将镇守,千万天兵怎麽就长驱直入,不声不响地到了玉清府?

但是她很快就没有再深入想下去,因为曜华突然用力推了她一把。她没防备,一头栽进旁边的矮树丛。虽然她皮糙厚,手倒没什麽,但是脸被树枝刮到还是很疼的。

“好端端地干嘛推——”她猛地回过头,倒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化作盅的模样,倒扣下来,将曜华围困在中间。五彩光芒在透明盅壁上流转,显得绚烂夺目。

他站在里面,透过五彩光壁看着她,不言不语。

她是不是……拖累了他?

炎君爬起来就要冲过去,却被人挡在前面:“真神万万不可靠近!”那人接着道,“此乃五彩流光盅,一旦碰到就会被吸走法力。”

她皱起眉头:“你是谁?”

那人很快回答:“小神乃天机上生星君。”

“前面如何了?”曜华一边绕着盅壁查看,一边沉声问道。

“雷声普化天尊、雷祖大帝与五雷使君暂将天兵挡在玉清府五十里处,各处均已布下九重玉雷结界——”

上生星君说了一半,五彩流光盅忽然光芒大盛。他一把拉住炎君,躲进一旁的树丛里,让她处在内侧,他用身体挡住她,确保两人都不会被发现後才悄声道:“小神多有冒犯,望真神海涵。”

“不必介怀。”炎君略略颔首,忍不住问道,“那五彩流光盅……”

“五彩流光盅并不是一件事物,而是一种法术。施术者越近,威力就越强,那彩光便会越耀眼。”上生星君不时探头出去看,“小神也只是道聼涂説,并没有亲眼见过。”

“我没法力,也不能碰?”

“听说这个法术是把神仙当成妖怪一样炼化,反正不能碰就是了。”上生星君便说了一件天家不算秘辛的秘辛。

玄龙帝君原来是将帝位传给儿子雅容。雅容的元配天後跟他的亲弟弟相良私通,合谋把雅容杀了。雅容的儿子奉止忍辱负重三万载,终於夺回帝位,将叔父与亲母及一干同母异父的弟弟、弟媳、侄子等数十人一并用五彩流光盅囚了。三天之後再去看,连渣都不剩。

在炎君眼里,炼妖尚且太过罔顾天道,更不要说炼仙了。只是事情发生在玄龙一家子身上,她便觉得这都是报应。只是曜华如今也被困在五彩流光盅里,他会不会也连渣都不剩?

“那曜华——”

“如果是真王,大概没事吧。”上升星君忽然紧张道,“来了!”

曜华眼眸微抬,见一人玄衣玉冠,踏空而来,身姿矫健,宛若游龙,正是长琴。

长琴对他作了一揖,不是很有诚意地叹了一声:“真王好风采。”

“一般。”曜华也没有太想跟他搭话。

“一入长琴上神的五彩流光盅,身上的法力便被此盅吸走。换做寻常仙家早已气若游丝,玉清真王却还面色如常,果然道法高深。末将好生佩服!”一道红光闪过,四灵朱雀族长离珠出现了。接着又是青、白、黑三道光芒,青龙族长执延、白虎族长白善、玄武族长圭常也紧随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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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额,更得比较少,卡文了。谢谢nuse008跟catherinena的礼物,我自己也知道最近更新不给力,会努力的,O(∩_∩)O

☆、第29章 对决

长琴面色顿时就有些不好:“蒹葭没将让你们原地驻守的命令带到麽?”四灵将不会无故违令,他一下子就想到天庭未等炎君出玉清府就提早开战,四灵并未见到蒹葭。外面战况激烈,她们不知所踪,炎君恐怕凶多吉少。

他想到的,四人也想到了,见长琴脸色大变,心中皆暗叫不妙。只要是跟炎君真神有关的事,无论大小,长琴都紧张兮兮的,更何况是两军交战之时她人都不见了。她本就是长琴的罩门。

蒹葭今夜一共两个任务,一是将炎君送出玉清府,二是把长琴的命令带给四灵将,这是早就定好的。四灵还不见蒹葭踪影,天庭却已经同玉清府开战了。而且战况实在不能算是乐观。

天庭万千锐雄师被五雷院区区数万兵马再加上神霄九宸的雷声普化天尊、雷祖大帝挡在玉清府五十里开外,寸步难进。从高上神霄玉清府新招安的兵马完全无法调用,口径也出奇地一致──他们投靠天庭之後,细作许诺过的各种福利连见都没见过就想他们为天庭卖命,门都没有!

天庭此次征战元帅肺都要气炸了,却也拿他们没辙──若是惹恼了他们,他们反过来打天庭。如此两面受敌,必败无疑。

四灵将本来驻扎在玉清境外隔岸观火,见这厢打得如火如荼,蒹葭却迟迟不现身,一边暗骂天庭背信,一边生怕她与长琴在玉清府遭了什麽不测。恰逢驺吾也赶来找炎君,玉清府他熟门熟路,便由他带路,四族长跟着一同潜了进来。驺吾自行去寻炎君,他们就找到了长琴。

四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心下便有了计较。执延道:“自然带到了。只是真神恐太子不敌,特遣吾等助你。”

曜华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

长琴无暇顾他,急忙问道:“炎……她知道了?”他原已心灰意冷,现在仿若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白善躬身作揖道:“真神已知晓前因後果,现独望太子平安。”

长琴欣喜若狂之余又有些失落──原来炎君从未想过他能赢曜华。但事已至此,他同曜华之间终须一战。就算他现在肯退出这场纷争,曜华定然也不会放过他。

何况,他想知道,父神么子、高上神霄玉清真王长生大帝统天元圣天尊是不是真的不可战胜?他想知道,自己跟他的差距有多少,是不是当他变得跟他一样时,炎君也会那样毫无条件地相信他?

於是,他望向盅内的曜华,朗声道:“如此便恕长琴造次了!”他将左手手心朝上,平摊开来,喝道:“现!”

一架长近九尺的琴凭空显现,旋转着飘浮在他手掌上方。这琴并不是上古神器伏羲琴,伏羲琴只有七弦,而它足足有五十弦。

躲在树丛後偷看的上生星君大惊失色:“太子长琴抱琴而生,那琴据闻有五十弦。他以琴声为剑戟,欢则天晴地朗,悲则日晕月暗。传说五十弦每弹动一则威力加大一倍,五十弦齐奏,则万物凋零,天地重归混沌。这把不会就是那把琴吧?”

炎君木然道:“他出生时才多大一点,哪抱得了这麽大的琴?”

她一见到长琴出现在这里,脑中就白茫一片。

她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他竟然会帮着天庭攻打玉清府,甚至於要亲手诛杀曜华。她不信,又不能不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是她想不通,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长琴怎麽就要杀曜华,就算两人有些小磨小擦,也都是内部矛盾,完全没有必要扯上生死。

那五彩流光盅的光芒越发的绚烂,曜华一贯超然的身姿有些不稳。

炎君在树後亲眼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刀剑相向。那琴无人触碰,琴弦便自发拨动起来,那声音似是化出了形体,穿过盅壁结结实实地打在曜华身上。她瞧得分明,曜华并未用仙气护体,没挨几下就吐了血。

再看长琴一双桃花眼因着目光太过凛然,竟让她心生些许畏惧。他周身罡气环绕,墨发发扬,不怒自威,端端的是骁勇男儿模样,哪有半分温柔惹人怜惜的委屈样子?他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剑,对着曜华就刺了过去。

偏偏曜华连躲都不曾躲。

炎君看了这麽久,忽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他在诚心寻死。她心口直发凉,什麽都来不及想,站起来就往那边跑。

上生星君却牢牢按住她,神情第一次流露出悲切却万分坚定:“真神不可!”

她挣脱不开,直接现了原形。烈焰灼得上生星君不得不放开,她一下就冲将上去。只见一团烈焰从旁滚出,化作巨大火龙模样,将五彩流光盅一圈圈地缠绕起来,张牙舞爪地护着。龙头张嘴就对着五十弦琴喷了数个火球──这已经是炎君能做的极致。

那五十弦琴还果真是长琴出生时怀里抱着的那把。这琴跟着长琴南征北战,也有些灵,早几百年前已经化出了个琴仙。这琴仙不认得炎君,见炎君对着自己喷火,她脾一上来自然对着炎君就“啪啪啪啪啪”地连发了好几十个音。

变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长琴生生止住了刺过去的剑,急忙收回五彩流光盅,却不及阻止琴仙,猛喝道:“炎君!”

炎君化出的火龙身上却无端端地被绿色电流环绕,将那琴仙的琴符都挡了回去。那被熊熊烈焰层层缠绕处隐隐绰绰显出一个人影来。

曜华从火中踱步而出,手一抚,那火龙立刻消失不见,在他手上变回人形。炎君人虽清醒着,却连抬个眼皮甚觉吃力,只得软软地靠着他。他将炎君一手抱着,眼神扫过她惨白如纸的脸,手上又紧了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他脚下有些踉跄。上生星君早已巴巴地赶过来,要帮忙扶着,被他挥开了。

“炎君!”长琴丢了剑,桃花眼泛着红,叫得撕心裂肺。

“轰!”平地响起惊雷,一道闪电将五十弦琴劈了个对穿,琴弦皆断。

曜华淡然道:“她虽本事不济,好歹也是本尊一手带大,少不得要护些短。本尊只断了这琴的仙,并未取她命。”

仙家断了仙,修为尽失,从此再不能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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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惊变

炎君觉得有些过。

曜华平常虽嘴上刻薄,心量却是极大的,甚少下重手,何况是这等对仙家生不如死的事,只怕这次长琴是真惹恼了他。

她终究还是不能放着长琴不管,撑开眼睛,捉着曜华的衣襟,勉力开口道:“既已毁了那琴,便算是罚过了……”她实在是後继无力,只余了喘气的劲。

“你先管好自己吧!”曜华没好气道,“这般乱来,少不得要吃些苦头。”手上暗自运气,将灵力输注到她体内。

他被五彩流光盅困住时已细细查看过,未得脱困之法。於是便打算借炎君的力──他在盅内不闪不避,将长琴的攻击全受下,炎君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她一现身,届时长琴便不得不收回五彩流光盅。

曜华原是这麽打算,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分毫不差,炎君果然冲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她竟显了原形,强行催动真元,冒着元神受损的危险护他。

她真心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什麽都豁得出去的。

长琴见炎君并无大恙,她被曜华抱着的景象便突然刺目起来。凌厉的目光扫向四灵:“不是说送出去了麽?”

“自然是他们四个怕你分心,编来诓你的。”驺吾从暗处走出,将腋下像货物一般夹着的人放在一旁,正是蒹葭。

“想必玉清真王早就发现她是细作。”他的目光在炎君身上停留片刻,屈膝跪在地上,“驺吾来迟,请真神赎罪。”

曜华哼了一声。

炎君书念得不好,太子长琴便当天下人的文化程度与她是同一个级别。

诵相思者,从古至今未有过之《蒹葭》者。

一个相思,一个蒹葭。

这般露骨,太子长琴胆子大得都能包天了!西王母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由着他往昆仑人,他便以为他玉清府也同昆仑一般好糊弄。

炎君身上觉得好过一些,转头去看那自称驺吾的人,发现竟是前些日子那个一头红发的犷男子,便不觉有些惆怅。明明早就可以相认,他偏偏要挑她这麽狼狈的时候。

圭常提着一对千斤紫金铜锤,相互撞击一下便擦出火花来:“诓骗之罪我等过後自会领罚,绝无怨言。玉清真王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不诛更待何时──”

“真王大事不妙!”圭常还没说完,就有一个戎装少年满身是血地从云头跌落下来。上生星君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怎麽成这样了?”

“天庭征战元帅祭了盘古斧,却使错了法子。盘古斧神见唤醒它的不是浮黎元始天王,一怒之下杀了三万兵将。雷声普化天尊与雷祖大帝联手都收它不住,”那少年声音里带了哭腔,“雷祖大帝已经,已经舍身祭斧了……”

浮黎元始天王即是曜华的父君,又号盘古创世神。盘古斧便是他使过的最具盛名的法器,据说此斧有分天地、穿越太虚之力。元始天王仙去後,盘古斧就作为开天辟地的象征由天庭保管。没想到竟会被用在这种地方。

曜华的脸色沈了沈,将炎君放下:“走!”便驾空而去,上生星君紧随其後。便剩下了炎君、长琴、驺吾、四灵、蒹葭与那报信的少年。

长琴与炎君两人对望着,他心中不住抽痛,朝她走了几步,试探地问道:“我们回去罢?”

炎君缓缓摇头,连连後退,痛心疾首道:“你这次,真的犯了大错。”

她的话刺激了他,满心的苦楚就这麽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我不过想同你在一起,有什麽错!?”

四灵识趣地退了开去。

她身子摇晃了一下:“他对你有大恩,你无论如何也不该对他不敬。”

“大恩?”长琴冷笑,“你道我不知他将尚在襁褓中的我弃在魔界?若不是你,我早就身毁神灭了!除了他救过你,我想不出他何时有恩於我。”

长琴还在娘胎里时,沧落在魔界被魔物重伤,魔气入侵,连带得长琴也受了牵连。炎君从祝融手里接下他,带回玉清府後,曜华一眼就瞧出他魔毒深种,让她把他扔了。炎君当然不肯,将长琴贴身不离地带着。

有次她猎杀食人妖物,被那妖物咬了两口。最後那妖物被她用天火烧成灰烬,回来後她高烧不止,病得神志不清。她人稍清楚些便惊觉长琴不在身边,将玉清府翻了个底朝天,也不曾找到。当时的上生星君是个心肠奇软的老好人,偷偷告诉她,曜华嫌长琴污了玉清府的地,便将他丢了。

她咬牙拖着病躯叫了一帮子同僚,上天入地地找,揪了不知多少土地神出来问,终问出来长琴被丢在魔界。待炎君寻去时,长琴正被一群魔物围着。他倒是不哭不闹,一巴掌拍在嗅他的魔物脸上。那魔物张了血盆大口就要咬,她又惊又怕,一出手就引了地狱业火,将一群魔物烧个干净,抱住长琴再不肯放。

此後炎君便带着长琴在咸山上住了。那里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既无飞禽,亦无走兽,花草树木也一没有,甚至连喝的水都要从别处挑来。生活条件是恶劣了一点,不过这山的土却是个好东西,有吸附妖魔之毒的功效。

炎君日日将长琴埋在土中六个时辰,自己也躺进去,不时渡点灵力给他。如此足足五百年,终是将他身上的魔毒都清干净了。後来他们又搬去榣山,再没回过玉清府。

当时长琴尚不知事,不应当知道有过这麽一段。炎君却无暇追问,侧身回头道:“你以後便知。”又对驺吾道,“带我去追曜华。”能把雷祖大帝逼到以身祭器的份上,盘古斧的威力可见一斑。就算是曜华出手,她也没有办法安心呆在这里。

驺吾见她心意已决,便伏地化了兽身。

炎君才跨上驺吾,长琴就一把拉住她:“不准去!”

“他养我教我,我不能不去。”她怕他强行阻拦,又加了一句,“若我今日处在曜华这般境地,想必你也是一样。”

长琴怔愣片刻,於炎君而言依然足够。她拍拍驺吾,驺吾便风驰电掣地跃出去。驺吾去势太急,长琴抓得也紧,生生将她袖子扯了半片下来。

“炎君!”他急喝道,只剩了回声在空中回荡,哪还有她半点影子。他扔了袖子,捏个诀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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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炎君横一脚,於是没打起来。。。

谢谢untamed_heart、ningweixu、璎珞006送的礼物~收到礼物,某恋大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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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盘古斧(1)

“原想放你自由,却还是要劳动你。”炎君须得紧抓着他颈处长毛才稳住身形,“将我带到那处,你便出玉清境罢。”

“我好歹还能带着你避上一避,你撵走了我,哪个顾得上你?”没有旁人,驺吾说话便十分地不客气,“我且不嫌你又胖了几斤,你倒先忌我有家室。”

炎君哑然,她决计不会料到自己竟有被人说胖的一天。

驺吾又道:“过了这一遭,我便叫我家那口子正经拜见你。”

她故作轻松道:“好,还得寻寻有什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去。”

“念珠与簪子我都替你带来了,你在我背上。”

她伸手一,便到一个锦囊,里面正是阿傩的念珠跟瑶琼送她的簪子,感激道:“多谢。”她将念珠缠在手上,把簪子往头上一。

驺吾忽道:“到了。”

饶是炎君身经百战,也不曾见过这等惨况。

飞雷激电,闪烁霹雳,喧轰震动,两军对立,以一柄约十丈长的巨斧为中心朝两边各退开数里,空出一大块空地来。雷声普化天尊、五雷使君与天庭征战元帅联手在那巨斧周遭布下层层结界,一众星官带领玉清府部众与天庭兵将在旁不断向结界中输入法力。

结界内红光跃动,那柄巨斧在结界内肆意挥舞,挥动一下便是一道红光。那红光撞在结界上,结界就裂出好几条缝来。一层结界挨不了三两下,有时甚至一击便溃。不时有红光从结界中飞出,朝着兵将袭去,一挨着就倒下一大片。

砍了脖子直接毙命还算是好的。身子被拦腰斩断,肚肠留了一地,稍微忍忍也就死过去了。最惨是那些断了手脚,血流不止,却还死不了的,哀嚎声声,场面森然,骇人闻见。

那巨斧形体还在不断暴涨,结界内红光愈盛,新结下的结界却越来越薄弱──耗尽众仙法力只是时间问题。

却不见曜华。

炎君边东张西望,边拍了拍驺吾:“你瞧见曜华了麽?”天色渐明,且电火交飞,能见度还是很可以的。

驺吾寻了个相比之下安全一些的地方站着,懒洋洋道:“他们那点慢吞吞速度就不要拿来跟我比了,估计还没到。”

她竟忘了,她的坐骑原是只相当目中无人的走兽。跟了她之後,也没有变得稍微谦逊一些。

又过了半刻,曜华与上生星君赶来了。他头也不回地从炎君身旁掠过,直奔盘古斧而去。

不多时一个绛红太极图却从前方向她飞来,在她头顶化形成一个罩子,将她跟驺吾都护在里面。

“神霄玉清八卦象?”驺吾细长的眼睛眯着,见那罩壁上隐隐有红色体流动,“还用血加持了,他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

炎君瞄了头顶一眼,眼睛又紧盯着巨斧处:“今时不同往日,他自然不愿意我们拖他後腿。”

曜华腾空升起,立於盘古斧正上方,双手手势快速变换:“东方风雷,南方火狱。西方裂形,北方冥水。中央普掠,万变天神。地网八极,天罗四张。八方大狱,!到成形。疾!”双手交叠,结成扣状,朝着盘古斧按下。

巨大金色结界从天而至,将盘古斧严严实实地囚在其中。时不时乱飞的红光瞬时也被挡在里面,任盘古斧怎麽在里面挥舞,那结界就是岿然不动。

他左手捏天雷诀,右手将大梵招雷玉符写足九遍,喝道:“地雷,降!”

惊天旱雷就这麽电光四地对着巨斧生生劈下。盘古斧受了雷击,在结界里胡砍一阵,终是安静下来。

众仙解了困境,仰头望见曜华天人姿容,玉清府部众齐齐下拜,高呼道:“参见真王!”龙师前呼,虎骑後啸,呼声雷动,万垫震惊。

五雷使君、雷声普化天尊与上生星君同时升到曜华身侧,不知在耳语些什麽。他立在高处,神情肃穆,威严天成。尔时,天已大亮,阳光从浓厚的云层中穿过,落下几道光柱,更衬得他姿容隽永。

炎君稍扬起下颚,眯了眼看他,嘴里嘀咕道:“日头怎麽恰好就这个时候出了?”

长琴赶到时,见到的就是炎君微抬着头专注仰望曜华的景象,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只要不是个眼瞎的都瞧得出曜华既能把盘古斧干脆利落地收拾了,天庭那些兵将自然也不再话下。炎君觉得战局已定,没什麽好再打下去的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过早乐观。

安静了没一刻锺的盘古斧身形再次暴涨,飞速在结界内旋转,蓄足了力道。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那斧深深嵌在结界壁上,一条裂缝从斧刃处生出,贯穿了整个结界。“喀啦喀啦”几声过後,曜华的结界便也寿正终寝了。

盘古斧这次却没有再漫无目的地乱砍一气,它似乎找准了曜华,凌空虚晃了几下,便急速朝着他砍去。曜华闪身躲过,手中仙决换了一个又一个,皆封它不住。

上生星君提了柄剑,上前欲与它缠斗,将它的注意力引开,未等靠近便被斧上的戾气迫得连连後退。

几道闪电突然降下,击中斧身,一时间火花四溅。原来是雷声普化天尊在旁施法。

盘古斧速度稍降。

上生星君大喜,叫道:“好天尊,你那闪电可总算有些效果!快些再用电击它!”

雷声普化天尊没好气道:“你道我不想麽?方才要封它,耗去了我大半法力。能招来那几道闪电已经很不错了!”

话音刚落,便电闪雷鸣起来。上生星君回身一看,原来是五雷使君率部众助阵。

那盘古斧被电流缠住,寸步难行。曜华趁机又招了九道天雷。

就算神仙飞升成上仙所受雷劫也不过天雷三道。

天雷一下,威力委实有些大。过了好一会儿,炎君仍觉得耳朵嗡嗡直响。

前方烟雾弥漫,盘古斧刃受了高温变得通体火红,不断有熔化的铁水滴落。

长琴观望了一会儿忽道:“不好!”

那铁水每滴落一滴,便长出一把同盘古斧大小无异的斧子来,那些斧子将曜华三人团团围住,且隐隐有红光从斧刃中发出。

炎君瞪大了眼睛,看着漫天红光将曜华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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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不要大意地用留言淹没我吧!还有请大家帮我看看有没有错别字~3Q

☆、第32章 盘古斧(2)

“盘古父神的法器好凶残!”上生星君身上又挨了一下,哭丧着脸大叫,“不会使便不要使,现在倒要我们收拾烂摊子!”

“只怕他们是有意为之。我与这斧也算有些渊源,除了浮黎元始天尊谁都使不得,当初也是细细与天庭交代了的。如今天帝拿它出来,分明是要惹它发狂。”曜华张开防护壁,将他们护住。

上生星君与雷声普化天尊体力不支,身上已经挂了彩。三人背靠背,在猛烈的攻击中稍缓了口气。

“凌霄殿里专出这等无耻之徒!”上生星君气得直发抖。

曜华没接话,道:“你斗它不过,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何况我来时交代的事还得你做。你且扶普化天尊下去。”

上生星君心不甘情不愿道:“喏。”

“我还可再战。”雷声普化天尊挥开了上生星君上来扶他的手,强自道。

“今日之事你出力良多,曜华记下了,接下来交给我即可。往後玉霄一府需得你多照应。”

“真王三思!”雷声普化天尊仍不肯下去,“真要将──”

曜华眼神平静无波:“受苦的总是众生,此番总得有个人让步。”

雷声普化天尊便不响了,与上生星君一同捏了决正要离开。曜华突然又叫住上生星君:“若我有不测,便请蓬莱碧霄开虚传度天王照看她,记下了?”

碧霄开虚传度天王是曜华三哥,封掌命大君,任蓬莱灵海君。他说的那个“她”是谁,上生星君自然有数,垂了眼眸,低头道:“喏。”

炎君见上生星君与雷声普化天尊先从红光中跌出,皆是一脸一身的血。玉清府的将士忙迎上去将两人接下。

独不见曜华。

驺吾只觉脖子上的毛快要被炎君连拔起。原本被拔个一两毛也没什麽,奈何她手里攥着一把,颈项又向来是走兽痛觉敏锐区。驺吾忍不住出声:“真王既能将二人送出,几把破斧子想来也不能把他怎麽样。你且先松松手,别到时真王毫发无损的,我倒被你拔光了一圈毛。”

炎君讪讪地收回手。

又等了一刻,只见那红光覆盖的范围逐渐扩大,不断传出金石相撞的声音来。

她不由得有些心慌,唤道:“长琴,你把这罩子解开!”

长琴瞥了一眼,扭过头去:“我不解。”

驺吾凉凉道:“神霄玉清八卦象要麽玉清真王自己解,要麽他死了。反正旁人是没那个能耐的。”

“少来激我!她身子大不如以前,再不能由着她的子乱来。”长琴眼神闪了闪,对着炎君说道,“你担心他,怎麽不想想我也为你担惊受怕?你便死了那条心,老实呆在里面罢!”

他面色实在不能算和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炎君有些怵。对着自己人时,她一贯是没什麽出息的,便抿了抿嘴不再言语。

红光突然消散殆尽。

炎君不由得望去,但见那盘古斧已变回了寻常战斧大小,斧身上全是血,斧刃翻着卷,被捆仙索捆了,斧身上被打了无数道印,却还不老实,不断地挣扎着。捆仙索被带得“哗哗”作响,另一头紧紧缠在曜华右手手腕上,他空着的那只手捂着腹部,指缝间不断溢出鲜血来,身上的袍子已经被染红了大半──他被伤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

驺吾正为盘古斧可惜:“盘古斧在神器中的排名在东皇锺跟轩辕剑之下,完全是因为它是个很有贞观的神器,一生只认一个主人的缘故。盘古父神仙逝得早,旁人又驱使不得,长期束之高阁,自然无法估量它的威力。不过既是盘古父神使的法器,想来不会太差,勉勉强强占了个第三的位置。如今看来,它完全可以保二争一。”

天色忽然暗下来。刚刚还云破日出的天霎时数万里黑云汹涌翻滚,轻缓的风也冷冽刺骨起来,吹得五彩旌旗与将士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那云成了漩涡状,漩涡中心正下方便是盘古斧。

盘古斧已经裂开数道口子,耀眼的红光从裂缝中爆出,将打下的道印一个个粉碎了。但凡被红光照到的兵将,无不神形俱灭。任谁都看得出盘古斧这是拼最後之力,要与曜华一决生死。它开天辟地是可以,至於能不能毁天灭地,谁也说不好。

捆仙索快要困不住它。曜华用力一拉,收紧了捆仙索,左手仙诀快速变换,试图重新封印。“乓”的一声,捆仙索被生生地挣断了。

挣脱了束缚的盘古斧直冲着曜华而去,一斧砍下,鲜血四溅。

“真王!”底下的人惊倒了一片。

黑云间雷电明灭,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来。

曜华舍了捆仙索,徒手抓住斧柄,任由红光穿身而过,口血气翻滚,强自压下喉头腥甜,却仍有丝丝鲜血溢出。

“曜华!”炎君再也按耐不住,在里面焦躁地团团转,“阿琴!阿琴!你放我出去!”

长琴却不理她,反而又在外面下了九重光壁。

炎君看着那越来越盛的红光,慌得六神无主,见他又施了法术困住自己,心凉得无以复加。她勉强定了心神,低声下气道:“这许多年我不曾求过你什麽……今日求你念在往日情分,放我出去。我知道你同天庭有些牵扯。我修为尽失,没想过能把曜华救回来。哪怕我同他一块儿死了,也算是报答过他的养育之恩……不会、不会教你难做。”

她的话字字戕心,长琴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却不欲让她看见,偏了脸道:“即便你求我──”

炎君脑袋嗡嗡直响,腿却自动弯曲,跪得利索:“我竟忘了求人是要有诚意的。炎君除了老天君与师傅之外不曾跪过谁,长琴上神瞧着这诚意还算够?”她明明不想这样做,不想这样说。这样有多伤他,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长琴猛地转过头来,潋滟的眼眸冷意横生,怒喝道:“炎君!”

如今这个局面,怕也是天帝早就算计好的。千万天兵天将也好,要他来杀玉清真王也好,不过都是幌子,他真正的杀招是盘古斧。

盘古斧烈好胜,先被个小小元帅使,後又遭曜华打压,自然不跟善罢罢休,拼着形毁神灭也要压过曜华一头去。届时曜华或许能自保,这满天的兵将却定然逃不过魂飞魄散,兴许四海八荒内的众生也难逃一劫。

天帝笃定的就是玉清真王怜悯三界一切众生,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是毁去盘古斧还是封印了它,曜华轻则耗掉七八成法力,以天庭千万兵将杀他又有何难?重则身死魂灭,恰恰好随了天帝的心愿。

至於盘古斧,横竖是玉清真王家的法器,旁人也不得用,有与没有,於天庭并无太大差别。

也不是什麽高深的圈套,却逼着人不得不往下跳,比的不过是谁更心狠一些。

长琴几乎可以想象出到那个向来孤高如阳、俯瞰一切的男人不久後便仍是一副轻蔑的表情从容赴死的情景。是非对错无从分辨,长琴只是担心炎君。

曜华在她心里是个什麽份量,不言而喻。叫她眼睁睁瞧着曜华死在她面前会是个什麽结果,长琴不敢想。

他终是放软了语气:“你起来,我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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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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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身灭

长琴不等炎君反应过来便腾空而起,朝着曜华飞去了。

“阿琴,你回来!阿琴!”炎君在後面惊叫,没想到他就这麽去了──她不曾起过让长琴去涉险的念头。

长琴没有飞出多远,满天兵将便亲眼目睹曜华把盘古斧毅然决然地嵌进了身体里。他一边咳着血,一边道:“你这孽物再不用撒泼,我这就带你去见父神。”

汹涌翻滚的黑云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天光晴柔,万里碧空,半丝云彩也无,尤显得空旷高远。

不知是谁在大喊:“玉清真王薨了!”接着就是如潮水般蔓延开来的哭声。

炎君下意识地抬了头去看头顶的神霄玉清八卦象,那太极图案瞬间消失了。兵将们在高呼些什麽,她无心留意内容,扑在九重光壁上,只眼睛紧盯着那个翩然下坠的身影。

她的眼睛一定是出问题了,不然怎麽会看到这麽荒谬的景象?

“对,一定是我的眼睛!”她抖着手去擦眼睛,可是不管她怎麽擦,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在不断下落。

驺吾化成人形,一把抓住她的手,吼道:“你想把眼珠子抠出来麽?”

“曜华──”她推开驺吾,显了原形去撞那光壁。

九重光壁何其坚固,凭她这半残之躯不能撼动半分。

她眼睁睁地看着曜华的身体化作一道红光,划过天际,不知落向何处。她疯了一般地往光壁上撞。

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盘古创世神的么子,道法高深莫测,那麽多法器都还没用,那麽多法术没施,他怎麽会就这样去了?他何其自傲孤高,怎麽会允许自己就这样去了?

有谁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叫喊,有谁千方百计地要接近她……

她已无任何感觉,眼前各种景象纷至沓来,又渐渐远去,最後只余了那人一双墨瞳。

心中有什麽鼓噪叫嚣着要出来,同当年她被心魔所噬是一个情状,却不会再有谁能救她。炎君知道自己快要不成了,心中尽余的几分神智只想着自己不能带着沧落的元神走。

她不能留长琴一个人在世上。

只见那一团熊熊烈焰中一个金红色的珠子慢慢裂开,这便是炎君的元神。只见金红珠子吐出一颗小小的青色圆珠,那红变得鲜血一般艳,接着烈焰便慢慢微弱下去。

“不──”长琴收了九重光壁,不顾烈焰灼人,把她圈在怀里,亦不管真元受损,急急地渡了修为给她,怀中烈焰渐渐化作了人形。

他抱着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喊道:“你休想随他去了!你若再敢丢下我,我便、便──”他又能如何呢?他竟连留住她的筹码都没有!

炎君已睁不开眼,提着一口气,嘴巴开开合合,长琴俯下头去听:“你……娘……等……我……”他怀里一空,炎君散成了点点火星,随风散去。他伸手去抓,掌中却只留了那颗青色珠子。

长琴攥紧了那颗珠子,手上青筋毕露,浅色的眼眸中唯一一点亮光随着火星飞舞逝去,不复神采:“你听好了,倘若你敢骗我,我便将你在意的人一个个送去陪你……”

上生星君腾云升空,红着一双眼,朗声道:“高上神霄玉清府三省五府六部八寺听令,天机上生星君传玉清真王口谕。”

玉清府一众兵将屈膝听旨,随即便一片哗然。

那口谕说的是,高上神霄玉清府今後隶属太微境玉清,麾下所有兵将听从天庭调遣,最高主神从玉清真王变成了雷声普化天尊。

众神此时方知曜华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他一开始便打算将整个高上神霄玉清府拱手让与天庭,先前被招安的兵将也皆是受了他的意。甚至在开战之前,他已将玉清境各处用结界护住,即便开战也不会将重要处所毁坏了。

“吾乃高上元始化生南极长生大帝君,三千岁时发大愿,愿以己之神通,悯救三界一切众生。後任高上神霄玉清王,掌雷霆之政,至今已四十三万九千五百二十一载……”

朗朗清空,只余了上生星君的声音在云霄间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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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打滚求票求留言,看着票数不涨,留言不增,内心很是惆怅。。。遁走

☆、第34章 大荒山记事

三百年之後。

大荒山出云峰。

这两天出云峰的妖们都很紧张,因为下面大荒野的三面人又要进行五十年一次的定期侵扰了。

三面人原也没什麽了不起,但他们的祖先比较会投胎,投到了人间上古帝王颛顼某位帝妃的肚子里。

这胎却是个怪胎,刚出世的娃娃竟长了三张脸。颛顼并没有因为娃娃天生异想而歧视他,也是当成未来栋梁悉心栽培的。不过那祖先自己心理抗压能力太弱,受不了别人风言风语,夥同其他部落起兵造反,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

造反很快被颛顼的其他几个儿子率兵镇压了。颛顼不忍心杀子,砍了他一条手臂,将他流放到大荒野,并命令大荒野的土地公,不管他用什麽方法都不能走出大荒野范围,以示惩戒。

那祖先好歹承了帝王血脉,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再加上先天上还是有一定优势的──他不会死,竟在大荒野占地为王,抢了当地的女妖们做妻妾,慢慢就有了三面人一族,族人皆是三面一臂。

大荒野土地贫瘠不必说,能吃的食物统共就这麽一点,各家安分守己的妖魔怪都勒紧了腰带过日子。不安分的,便上最近的大荒山里去抢。

三面人就归在不安分那群里。因着不会死,个个打架都不要命,将先天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大荒山并不是个有利修行的山头,山中灵力微弱,但凡有些能耐的怪都另寻他处。剩下的妖里,老弱病残占了一半,另一半又多是些先天不足後天失调的。

在出云峰来讲,目前能出来撑撑场面的,也就是万年松树一颗,一千年的公狐狸一头,七百年鲤鱼一条,五百年的野**一对而已。

“雉七,雉五又去了哪里?”出云峰山顶一个绿发的娇俏少女拄了一拐杖立在树下仰头问道,脸上尽是怨愤之色。

“怎麽了?”只闻一男声从树上传来,懒洋洋的语气。

绿发少女没好气道:“没粮了!早叫她不要什麽东西都往家里带,带回来还不是我帮她看着?她捡回来的几只山猫饿得直叫唤,早上叫她去找点东西来吃,现在都什麽时候了,连个影子都不见!”

“唔,那窝山猫的爹娘被三面人吃了,雉五看它们可怜就带了回来。她大概在什麽地方修行吧!”

他的话似乎触发了绿发少女的怒气。她额上青筋突起,娇喝道:“修她娘的行!八成又去了狐狸洞了!她见了那只掉毛狐狸,两条腿就闭不拢!你说,雉**怎麽能同一只狐狸交配?”

雉七自然没什麽说道。

那少女又道:“三面人都打到山脚下了,听说这次又多了几个。她现在脑子还这麽拎不清,我今天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说罢便一瘸一瘸要往山下的狐狸洞去。

一道土黄身影从大枝桠间跃下,少女眼睛一花,面前便立了一个高出她半头去的纤瘦男子。他穿着极不合身的土黄色长褂,袖口裤脚处都卷了好几折,生生弱化了他那张生得十分明艳的脸。

他无奈地揉了揉额头:“雉四,雉五跟你都是一窝蛋里孵出来的,她娘也是你娘。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偶尔交个一次两次配没什麽大不了。再说,无色也不会让她出事──”

无色便是出云峰独有一只千年银狐的名号。

雉七觉得“无色”这个名字取得十分地贴切──无色确没有什麽姿色可言,勉强算是清秀青年一枚。他的存在,将狐狸的整体姿容水平生生拉下了一大截。偏偏雉五就跟他看对了眼,三五不时地缠在一起,光天化日之下行些轻狂之事。

雉四美眸一瞪:“雉七!”

“我先去找些吃食来。”雉七扶着她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过会儿便去寻雉五。”

“先去把那小浪蹄子给我找回来!”她仍是不依不饶的。

“好吧,好吧,我先去寻雉五。”雉七把快要掉下来裤子往上提了提,便缓步往山下走去。

他还没走到狐狸洞便听见熟悉的女声发出痛苦隐忍的吟哦,便往旁边的竹林寻去,走了没几步,果然看到一对身体交缠在一起的男女,正是无色与雉五。

无色斜倚着竹子坐在地上,雉五靠在他怀里,大张着两条腿,在他身上起伏。两人衣衫凌乱,雉五的上衣全堆在臂弯处,一对丰被无色一手抓了,胡乱地揉着。无色另一手伸入她腿间的衣料里,按压着她肿胀的花蒂。雉五侧过头,将嘴唇送到无色唇边。无色便咬了唇瓣,去吸她的香舌。

“小骚货,哥哥的大……呼……好不好吃?”

“好……好吃!啊~啊~嗯……小骚要、要烂了……啊……啊……”

“就是要烂你!”无色一巴掌拍在雉五的丰上,雪上便泛了红,“松一点!咬这麽紧,想咬断我找别的男人是不是?”

雉五的声音带了哭腔:“後面、後面也痒……”

“小荡妇!”无色一把推倒她,撩起罗裙下摆,双手分开她的臀瓣,露出不断张合着的後,扶着湿淋淋的欲物往前一送,竟毫无阻碍地一到底,接着便大力抽起来,“屁眼都被干松了,这麽荡怎麽得了?”

雉五呻吟声愈响,身子在地上蛇一般地扭动。

他们并未压抑声音,雉七听得分明。雉五绚烂的裙衫起伏飞扬,晃得雉七眼晕。他提高声音喊道:“无色,雉四叫我来找雉五。雉四心情不大好,你快些完事放雉五回去。”这个时候就算对雉五说话,她也未必听得进去──她一向很沈溺在男女欢爱中。

“你不如把雉四也叫过来,我们两兄弟死这对姐妹花如何?”无色气息不稳笑着地回道。

雉五回头怒道:“色狐……狸……啊啊……你说什麽!”

她一张俏脸被欲色浸染,似怒还嗔。看得无色下腹又是一阵躁动,他狠狠入她後,喘着气:“小荡妇还有闲心管别的事?看来是我不够卖力!”他身後蓬松的银色狐尾突然变长,在她腿间来回沾染了些滴落的蜜汁便用力入她的小中。

“啊──”雉五猛地昂起头,空虚的小被他的尾巴塞得好满!柔软的狐毛细细地刮内壁,带起惊人的快感。

雉七对无色的色情恶趣味一向敬谢不敏:“我先去溪边看看,日落在山腰等她。”也不等无色回话,他随意摆了摆手,转身朝後山的溪涧行去。

时值深秋,也不知还捉不捉得到鱼。若实在没收获,他打算去水浅的地方螺蛳,再去摘几朵菌菇什麽的,家里还有笋干,凑活凑活一顿晚饭总算能对付过去。

雉七刚在溪涧旁站定,便见着了一个穿着青灰袍子的人蹲在溪边喝水。身後四个三面人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弱亡强存,适者生存’是我们妖界的第一法则。你这个弱**样,不适合见义勇为的。所以呢,独自出门,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见义勇为。切记切记!”类似的话,雉四反反复复不知道在他耳边提过多少遍。

雉七在心里略盘算了下,三面人向来凶悍,若是单打独斗,他可能还有些胜算,一下来了四个,摆明了他也只有挨打的份。於是便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做没看见。

他手腕间却突然绽放出耀眼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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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呦呦~我又更了~

☆、第35章 日行一善

雉七左手猛地抬起,对准那青衣人,自发向前,他整个人都被带得往前冲去。眼看就要冲到三面人身後,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身旁横出的枝桠,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他活过三百年,竟不知左手还能不顾他的意愿,自主行动,莫不是他的左手已经自行修炼成了?

身体终於止住了去势,他暗暗地松了口气。突然,一股巨大拉力从手臂上传来,雉七连人带树枝越过三面人,朝青衣人直直地掉下去:“啊——”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两人目光对上,皆是一愣。那是张雉七从未见过的面孔,一张轻轻松松就能将出云峰第一美男头衔从鲤鱼手中抢过来的脸。

唔,也许整个大荒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跟他一样俊的妖。

雉七略有些分神地想着。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两人双双落水。

这溪不过两三丈宽,及膝深浅,水流却湍急。雉七整个身子扑进溪里,眼睛被水流冲得睁不开,灌了好几口水,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才得以喘息。

“炎君?”

有清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雉七这才留意到那个青衣人被自己压在身下。那人躺在溪底,只一颗光头探出水面,一双细长莲目正瞧着自己。

雉七什麽都没来得及说,身後的三面人就怪叫着冲上来。他一骨碌爬起来准备逃,脚却抬不起来,低头一看。那人抱着他一条腿,神色戚戚:“我总算……将你寻着了……”

“快放手!”雉七蹬了两脚,发觉那人看着瘦,力气却大得很,竟没把那人蹬开,不由得哀叫,“不要拖我一起死啊,我家还要靠我传宗接代的!”

那人露出吃惊的表情,手倒是很快便收回去。

雉七拔腿就跑,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後传来一阵“桀桀桀桀”的怪笑。他边跑边回头望,三面人将那人团团围住,并没有追上来。那青衣人被他们从水里拎起来,却扭了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雉七被看得心漏跳一拍。

“不要多管闲事!”雉四的声音又在他脑袋来回响着。

他咬了咬牙,手猛地一挥,仿若如此就能将雉四的声音挥散一般:“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又冲回去,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那个抓了青衣人的三面人甲背上。

三面人甲被他踹得往前倒去,青衣光头也被甩了出去。雉七顺势在三面人甲肩头一撑,双腿分朝两侧踢去,恰好踢中三面人乙跟丙的鼻梁骨。待他双脚落地,三面人丁的拳头恰好到他眼前。他侧身躲过,晃到三面人丁侧面,一手勾住对方的脖子,伸出两个指头,将六只眼睛挨个戳了个遍,冲着呆愣在一旁的青衣人吼道:“还不快逃?”

三面人甲乙丙已经爬起来,“嗷嗷”怪叫着围过来。雉七把夹在腋下的三面人丁使劲朝他们一推,拉住还是一副神游天外表情的青衣人的手:“跑!”

雉七的骨也不知道说奇佳还是欠佳,修出人形只用了五十年,一个招云诀却练了二百五十年都没练会。幸好他在拳脚功夫上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又勤加练习,平日在出云峰自保还是可以的,不过在逃跑的时候便只能靠两条腿了。

他拖着青衣人一直跑得两腿发软,回头看三面人没追上来,才停下脚步,扶着身旁的树干喘气,抬了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眼睛却仍看着来时的道路:“应该把他们甩掉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就此别哎——”话还没说完,那人的身体忽然一歪就往他身上倒,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方才逃跑很是卖力,力气基本用尽,再难支撑住青衣人的重量,终是被压得一同倒在地上。

那人半阖着眼,口中低喃:“炎君……”

秋风万里,日暮黄云。

雉七仰面躺着,身下是厚厚的落叶,眼中只有那青山绿水一般清隽的眉眼,不由得怔然。他肩头一重,那人压在他身上,人事不省。

“喂!喂!你醒醒哇!”

入了夜,一钩新月挂在天边,满天星子异常璀璨。

雉七靠在树上,把一小簇火焰熟练地在五指指尖来回移动。不远处生了堆火,那个生得很好看的光头躺在他脚边。他不是不想把他扔下不管,只是每次他一离开这人十步,他的左手就会自动扯着他,把他带回这人身边。他又不能就这麽把他带回山顶去——这种时候再捡个人回去,雉四绝对会扒了他的皮——只好就这麽原地守着,等这人醒了再做打算,又托了路过的怪将自己晚归的消息带给雉四。

这人口中不断念着什麽,咬字含糊,声音也只在喉咙间盘旋,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连昏迷都是一副隐忍压抑的模样。雉七也试图去听清他的话,只是实在无法分辨,不多久便放弃了。

当新月当空时,雉七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见那人猛地坐起来,急切地找着什麽。他的眼睛一瞧见雉七便亮了起来,脱口而出:“炎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很快倒下去,却还是挣扎着要朝雉七靠近。

雉七见他行动不便,便体贴地走到他面前蹲下,道:“我叫雉七,并不是什麽炎君。既然你醒了,我便回家去了。最近山上危险,你当心些。”刚要走,又想起什麽似地说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後会无期。”

“……是你救的我?”那人问道。

雉七搔了搔头,下午带着他跑的时候,他人可是清醒的,怎麽一觉醒来还要问这麽显而易见的问题?再一想,又有些了解。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句话在妖界流传的故事里出现频率是相当高的,雉七当然也知道。只不过这回救人的跟被救的都是男子,这个身自然不大好许。他善解人意道:“虽说我於你确是有救命之恩,你却不必——”

“你不妨再救我一救。”

“哈?”那人一说话,雉七愣是呆了一呆。救一次不够,还要被要求再救一次,他看起来有那麽好说话麽?

那人趴在地上,样子很是狼狈。他抬起头,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清澈笑容来:“我许久不曾进食,饿得受不住,还劳烦你帮我摘些果子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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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继续求留言求票~看文的时候如果发现错别字,麻烦在留言板上跟我讲下哈,3Q~

谢谢gykcd、fengqingyang、xxgzsw、ningweixu送的礼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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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他是个和尚

雉七用树枝着刚摘来的香菇在火上烤,烤出来的水分滴落在火种发出“呲呲”的声音。那人坐在他旁边,啃了许多野果子,神好了些,边叨叨絮絮地讲些有的没的。

那人叫阿傩,是个和尚,正在云游修行中。今天刚上大荒山,转了半天没找到吃食,只好饮水充饥,接着就遇上了雉七。方才跑得太激烈,能量消耗过度,便饿晕了过去。他神情自若,仿佛他这麽大个人活生生被饿晕也没什麽不好意思。

得知他是和尚之後,雉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老半天。阿傩也不躲闪,笑眯眯地任他看:“要不要我换几个姿势,让你全方位各角度都看个仔细?”

雉七望了一会儿他有些亲切过头的笑容,转身跑了。

阿傩起身便追:“别跑啊,哎,等等我!”

不跑难道等着他来收麽?妖界有两种人是死对头——和尚跟道士。雉七只听雉四这麽提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让他碰到一个和尚的实体。早知道他是和尚,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眼见要追不上了,阿傩将手中的果子朝雉七扔去,正巧砸中他的腿。雉七脚一软,差点摔倒。阿傩纵身一扑,正好抱住他的腰身,笑道:“这下跑不了了吧?”

雉七被他扑倒,整张脸生生地撞上地面,啃了一嘴的泥,两眼直冒金星,不可避免地呻吟了一声:“唔——”

阿傩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绕到前方,双手捧了他的脸:“瞎跑什麽?我看看摔坏没有!”

脸颊被细长的手指轻柔抚摩,带着些许痒。

长睫低垂,莲目里包含了太多雉七看不明白的东西。他瞪着眼前那张带着莫名其妙怜惜表情的脸,脸上一热,想都不想就一拳头挥过去:“滚开!”

阿傩周身突然发出金光。

雉七顿觉眼睛灼痛不已,忙把抬了左手挡在眼前。谁料左手手腕处也发出金光,那光直他的双眼。不仅眼睛火烧火燎地疼,连左手也好像被刀子狠狠剜着。他疼得受不住,闭紧了眼,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的呜咽:“好恶毒的和尚!小爷瞎了眼才会救你!”束起的青丝骤然散开,如墨的黑色褪去,渐渐变成明焰一般的火红。露出的脖颈上浮现出赤色古怪图文,发出隐隐的红光来。

善心什麽的果然不能乱发,一发就出事!雉七恨恨地想着,这下他估计要变成一只瞎眼独臂**了。

阿傩初见他火红长发也是一怔,他一把撸起雉七过长的袖子。只见暗金色梵文从他左臂皮肤下若隐若现,耀眼金光正在文字间流动。

“你——”阿傩无视他的拳打脚踢,忙揽了他的头到怀里,一手盖在他眼睛上,一手拂过他的左臂。

那些暗金色梵文从他臂上浮起,盘旋着汇聚在一起,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又缓慢下来,停下来时只馀一串念珠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阿傩摊开手,那念珠便落到他手中。细长的手指握紧了那串念珠,复又放开,嘴唇动了动,却不曾说什麽话。

雉七也不想像个娘们一样躺在害他变成这样的和尚怀里,只是盖在眼睛上的手带着奇异的清凉,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莲香,他的声音如山间清泉缓缓流过雉七心间,带去一切焦躁与疼痛。意识渐渐离他远去,最终沉入一片黑暗中。

昏昏沉沉中,雉七似是听到有人低语:“不记得也罢,成妖也罢,你总归还是在,如此我便也——”之後的话更加低不可闻。

他的眼睛跟手都已不再痛了,又睡得迷糊,分不清那些话是梦境还是真实,实在不愿细想,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雉七醒的时候,正躺在树荫下。天已大亮了,阳光从叶间照下来,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脚边的火堆只馀缕缕青烟,似是刚熄灭不久。他伸出左手在眼前晃了晃——既没有眼盲也没有断臂。身上盖着件青灰色的长衫,却不见衫子的主人。

算那和尚还有点良心!

雉七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落叶,准备回家去。刚走了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什麽。他揉着额头,疑惑地抬头看看,前面空无一物。他试探地伸手去,手掌触到了冰凉光滑的硬物。碰触的瞬间有淡金色从掌下流泻而出,慢慢扩散开来。一面以他刚才躺着的地方为中心,半径约莫两丈的环形金色屏障出现在雉七面前。手一拿开,那金色便消失了,又恢复成好似什麽都没有的样子。

一滴冷汗从雉七额头上留下,他惊悚地意识到自己被那和尚囚了。

“你醒了?”

清润的声音从身後传来。雉七飞快转身,只见阿傩一身缁衣,手里端着个正冒着热气的钵盂,朝自己走来。雉七不由得後退几步,厉声道:“恶和尚,我好心救你,你毁我眼睛在先,现又囚我於此,我竟不知和尚竟是恩将仇报之辈!”他并不会法术,熟识的妖全不在附近,若这和尚真要将他怎麽样,他也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如今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我方才有事走开,生怕有什麽猛兽袭击了你,我赶不及回来,便做了个罩子保护你。”阿傩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并不是要囚你。至於昨晚之事,我并非有意伤你,眼睛并无大碍,你莫怕。”他眼神清澈,神色坦然,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笑、笑话,小爷会怕?你若真这麽厉害,昨日怎地还要靠我救你?”雉七想做出冷酷且不屑地一笑,从气势上充分压倒对方,奈何肚子不适时宜地“咕噜噜”叫着,他笑了一半,嘴角便有些垮下来。

阿傩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将手中的钵盂捧了捧:“我有个包裹落在溪边,方才去寻,竟还在。我见这里的菌子还算新鲜,便摘来煮了汤,你尝尝。”

尝你妹啊尝!

雉七飞起一脚将那钵盂踢翻了:“你快些将我放了!”

钵盂掉在地上,菌子撒了一地,滚烫的汤水全泼在阿傩手上,手背立刻就被烫红了。

雉七踢完便有些後怕,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这和尚随便弄个什麽法术就能把他弄死,他实在是太冲动了。

阿傩眉头微皱,抖抖湿了大半的衣襟,将被烫得红肿的双手不甚在意地在衣料乾燥处擦了擦,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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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萝卜干跑蛋的礼物~

欸,写的没有感觉啊……

☆、第37章 他把自己给卖了

“你跟着我修佛参禅可好?”见他久久不回答,阿傩又问道。

听到这和尚还要去他家里,雉七只怕连雉四跟雉五也在劫难逃,心里打定主意哪怕死了也要挡住他:“一妖做事一妖当。就算冲撞了你,也是你伤我在先。你若心中不满,只管杀了我便是!不用编这空头大话诓我!”

阿傩却没有接话。

一时间林子里安静下来。凉风吹过,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簌簌地掉落不少秋叶,打着转儿随风飘走。

他的瞳眸似古井一般沈静平和。他说:“是不是我伤过你一次,你便再也不能信我了?”

雉七不由得想,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谈信不信的有意义麽?

“嗷嗷──”不知是什麽带头嗥叫了一声,紧接着高低不同的叫声就在山野间蔓延开来,惊起飞禽无数。凡是出云峰里的怪都知道这是三面人大举进犯的警报。不多时便有许多猴子、獐子、野兔以及一大批动物急匆匆地从山下蹿上来。

“小七原来你在这里,赶快跟我们一起逃吧!今年三面人来的特别多,小四已经被他们抓走了,锦里跟狐狸联手也打不过!这次真的死定了,快逃吧!”一只云雀在雉七面前停留了一会儿便飞走了。

“那雉五呢?”雉七扯着嗓子吼道。

“她跟雉四一起被抓了。”

略显生硬的冰冷声音从他身後传来,雉七回头,抖着声音唤道:“锦里。”

只见一个身穿绯衣的冷面俊青年将手里的剑提至前,眼睛看着阿傩:“你四姐交代我照看你。你先走,这里我来。”他怎麽不知道大荒山无端端来了个和尚?看样子还是个道行不低的和尚,这下可棘手了。

“雉四雉五……”雉七想到两个姐姐被三面人捉去,悲从中来,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

“保命要紧,走。”锦里伸手去拉他,却被看不见的障碍挡住。

雉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嗫嚅道:“我走不了,这恶和尚把我囚住了……”

“我可以帮你。”一直没出声的阿傩温和地说道。

雉七猛地抬头看他。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雉七你疯了!”锦里站在外面干着急。同和尚讲条件,不是疯了是什麽?

“你以後便跟着我,要听我的话。”

“你让我去死,那我怎麽办?”

“你不答应便算了。”他怎麽会叫炎君去死?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即便知道这是送**入和尚口有去无回,雉七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口说无凭,我们须得定个契约。”

雉七坐在洞口的大石上,四五只小山猫在他怀里钻来钻去,不时朝树下聚成一堆的妖们瞄上一眼,又望望手臂上的契约印记,心中很是惆怅。

早上三面人打上山来,捉了雉四雉五。阿傩以让他做随从为条件,答应救她们,然後他就只身一人走了。过了半个时辰,便带着毫发无伤的雉四雉五回来了,三面人也乖乖回到了大荒野,也不知他使了什麽神通。自己这也算是为了大我牺牲小我了。

“此番多谢大师相救,大师从此便是我出云峰的大恩人,我姐妹鞍前马後,任凭大师差遣。”雉四雉五正对着阿傩行大礼。

身後一众妖也跟着俯下身去:“鞍前马後,任凭大师差遣。”呼声雷动,传遍四野。

雉七作苦大仇深状,自己不幸做了替这刁和尚洗衣做饭捏肩捶背的保姆妖,雉四雉五还要自己送上门去做牛做马,他雉家上辈子是造了什麽孽呦!

“阿弥陀佛,种善因得善果,一切皆是缘,不必如此。”阿傩转了头向雉七看去。目光对上,雉七翻了个白眼,低头去逗怀里的小猫,阿傩微微一笑。

“大师解一时燃眉之急,雉四感激不尽,却不是长久之计。斗胆请大师为我等讲经说道,传修炼正法。”跪伏在地上的雉四膝行向前,神色恳切。

“雉四放肆!”锦里见这和尚不费吹灰之力便击退了三面人,猜测他的来历恐怕很不简单,又是知道他救众妖的缘故的,雉四的请求过於得寸进尺了,急急地要拦住她。

“无妨。”阿傩手微抬,“难得尔等有心向道,贫僧便与尔等讲上一讲。”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众妖满心欢喜。

不多时众妖散去。

阿傩走到雉七跟前:“小七,我的包裹还落在树林里。”

雉七认份地站起来:“我去拿,你等着。”

“你不知道里面有些什麽,怕是会漏下东西。我与你同去。”

“那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我们还不是很熟,有必要多增进下感情呀!”

呀你妹啊呀!他一个得道高僧可不可以不要用这麽娘的语气词?

雉七深呼吸好几次才忍住鄙视他的冲动:“走。”

却听雉四叫他:“雉七,你过来!”

他很快走过去,见雉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悲愤样,雉五则是一脸不清不愿,问道:“来了,什麽事?”

雉四道:“我问你,狐狸是不是吃**的?”

“是吧,”雉七了下巴,“好像也吃鱼什麽的。”

雉四瞪了他一眼:“不要说别的废话!说是与不是就成了。”

雉七“哦”了一声。

雉四又问:“既然狐狸吃**,无色跟雉五混在一处,是什麽道理?”

雉五偷偷踢了雉七一脚,他深思熟虑了一番,觑着雉四的脸色,试探地回答:“呃,难道……是真爱?”

“噗哈哈……”雉五对他竖起大麽指,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个木头脑子!”雉四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拐杖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拐杖在半途中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手背红肿,宽大的袖子滑下,露出的一截手臂只余了骨头,不见半点。惹得雉七心里无端一阵发紧,便下意识地抬了头去看阿傩──他这才发现他生得很高,自己诚然也不矮,还是要仰视他。

“大师,”雉四的脸色突然就慌张了起来,“你没事吧!”

阿傩面色平和,说道:“无事,只是贫僧要同小七一起去寻包裹。”

雉四忙对着雉七道:“大师有事吩咐,把你那懒散子收起来,若有半分怠慢,教我知道,看不把你腿打断了!”

“知道了,知道了。”雉七无奈地挥了挥手。

走出老远,还飘来雉五的声音:“顺便带大师逛逛出云峰,欣赏下风景!”

穷山恶水的哪有什麽风景可看?雉七闷头疾走,也不管阿傩跟不跟得上。走得太快,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下,一双手从旁边牢牢抓住他,手背上的红肿很是刺眼。

“走得慢些,後面又没猛兽追你。那包裹里不过几件换洗衣物,没什麽要紧物什。”阿傩笑眯眯道。

“咳,你,”雉七眼神飘忽,“手还好吧?”

阿傩也不同他讲客套话,直言道:“手不好,疼得很。”

雉七被他的话弄得很尴尬,了鼻子:“对、对不住,等会儿我去摘点草药给你敷可好?”他见阿傩不吭声,以为他不信自己,又道,“我别的不会,治烧伤却是能称霸出云峰的!”

“治烧伤?”阿傩问道,“你常常被火烧麽?”

“不是,是我常常烧伤别的妖……”雉七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得了的话,忙住了嘴,“总、总之我没骗你!”

“我知道。”阿傩应得相当之爽快,让雉七又惊讶了一把。“可是,烫伤跟烧伤不大一样吧?”

“没差啦,交给我就是了。”雉七拍了拍脯。

“如此便劳烦你了。”阿傩笑道,“你两个阿姐是双胞胎?”

“她们是六胞胎。我爹娘、大姐、二姐、三哥跟六哥在我没破壳的时候就被三面人抓去吃了。原本我这一窝蛋也是要被吃掉的,雉四拼着命才救了我一个出来,她的腿也因着如此才瘸了。”阿傩救了雉四雉五之後,雉七即便再不喜欢他,也很难对他生出什麽恭敬的想法来,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你今年几岁了?”

“三百。”

“你姐呢?”

“五百。”

爹娘与几个兄弟姐妹都被吃了,区区两百岁的雉**能从骁勇的三面人手中保住命来已经很了不起。要再抢回一个蛋?本不可能。

阿傩心中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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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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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变成BL向,男身只是暂时的。

☆、第38章 未出家时喜欢的姑娘

那个包裹其实是个竹制的方篓,外面用厚厚的油纸包了好几层,看起来是丑了些,胜在防水。

雉七摘了草药回来,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看阿傩拾掇里面的东西。东西确实不多──三两件换洗僧袍,几本经书,一个钵盂,一顶斗笠。

“你昨天对着我叫的那个炎君同我长得很像麽?”回去的路上,雉七随口问道。

阿傩抬眼打量了他一会儿,弯出个很诚恳的笑容:“七七八八吧,你生得比她好看。”

雉七咧开嘴,谦虚道:“哪里哪里……”既然能把他错认成炎君,可见对方即便不是帅得天上有世间无,起码也是玉树临风这个级别的。

阿傩又道:“不过气质就差一点。”

气质是什麽玩意儿,能吃麽?

雉七眉一挑:“他谁啊他?”

阿傩看了他一眼,说道:“炎君是我未出家时喜欢的姑娘。”又想了想,补充道,“起码,我喜欢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嗯。”

雉七脚下一个趔趄,又是阿傩扶的他。

阿傩拍了拍他的肩:“淡定。”

“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就把这麽重要的事情拿出来说?”雉七在心里宽面条泪,这叫他怎麽淡定啊?会有人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的语气来讲这种隐私这麽强的东西麽?“你有没有点做和尚的自觉啊,喜欢的姑娘什麽的完全不能讲吧?”

结果阿傩一个笑容晃得雉七眼睛略略有些花:“我没什麽好对你隐瞒的。再者,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介怀。”他眼神湛清平和,眉目濯濯如出水莲,仿若一切浮世尘嚣都无法动摇他的平静。

雉七此时还想不透他话中深意,只觉眼前的和尚洒脱坦荡得令他不得不甘拜下风。那句“我没什麽好对你隐瞒的”显然是和尚已将他视作可相信的妖的表现,如此雉七也少不得要投桃报李一番,便揽了他的肩,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道:“放心,我嘴巴是加了十二道锁的。”

雉七向来不记仇,早将阿傩弄伤自己眼睛的事丢诸脑後,不过一起出去寻了个包裹的功夫便与阿傩热乎到了情同手足、知心换命的地步。

他们回去时,雉五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山顶只剩了雉四与几只小猫。雉四一见雉七,便惊叹道:“你**毛变色了?”

“变色了?”雉七揪了头发到眼前,发现原来乌黑的头发变得鲜红,“怎麽是红的?”雉四雉五明明都是绿的。

“红的不是很好看麽?”雉四不以为意,拉着雉七到一旁,“你过来,有事让你去做。”

山顶一共两个洞,原是雉四雉五一起住大洞,雉七住旁边那个小的。如今阿傩来了,雉七便很自觉地将住处让出来,自己打算随便找颗树对付几夜。雉四却觉得让救命恩人睡小洞很不能体现他们雉家知恩图报的良好传统,何况以阿傩这种得道高僧的地位与妖为邻实在不像话,又撵着雉七去另外寻个山明水秀的住处。可莫说出云峰,就连整座大荒山都找不到这种风景如画的地方。雉七将出云峰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无功而返。

“你睡我那个洞有什麽问题麽?”雉七苦着脸把一捆水灵鲜嫩的豆子随手一扔,“锦里刚刚送的,说是大师茹素,给你加菜。”

“谢过人家没有?”阿傩放下手中的书,极其自然地把那一大捆豆杆拎到自己身前就开始摘豆荚,“同你住一起没什麽问题,怎麽?”

“雉四说要让你跟我们住一起是亵渎了你,让我另外找个好风水的地方给你哩。锦里又没说给我吃,我谢他做什麽?”雉七有样学样,也抓了株豆杆摘豆荚,很快在数量上就超过了阿傩。

“我瞧着你洞里甚宽敞,不必另寻。我哪会短了你的?等煮熟了自然要分与大家。”阿傩放下豆杆,专门拿雉七摘下的豆荚,把留在上面的柄蒂择掉,“明日你随我去谢谢他。”

“雉五可能不回来了,雉四晓得是你弄的,估计诚惶诚恐得要把它们供起来。你还是自己吃吧!”雉七摆摆手。

“你不要?”

“我……不要。”雉七虽然挺饿的,但锦里都说的这麽明白了,他也不至於要跟和尚抢东西吃,“我这段时间辟谷。”这当然不是他主观意愿,只是山里的果子都被摘得差不多了,即便他找到吃的也先得给雉四雉五──他不吃也就感觉不大舒服,睡一觉就缓过来了,雉四雉五却是要饿死的。他看阿傩手背上糊着黑乎乎的草药,岔开话题道:“药这麽灵?你活动自如了都!”

阿傩挑了个嫩的豆荚,用细长的手指将豆粒剥出来,塞了一颗进他口中,笑道:“尝尝。小七的药我用着甚好。”他本就不曾伤筋动骨,哪里就不能活动自如了,只不过雉七的草药清凉止痛倒真的很不错。

阿傩又塞进来一颗,长睫如帘幕般垂下来:“如何?”

“唔,还不差……”雉七咂吧咂吧嘴,觉得味道有点甜。

阿傩又笑:“喜欢便好。”

那些豆子到底还是被阿傩分掉了。好像也就加了点水在锅子里烧──那口锅还是雉七去隔壁山头借来的,那香味却好似传遍了整个出云峰,各路怪循香而来,这个讨一点,那个要一碗,不多久就被分光了,连口豆汤都没剩下。最後阿傩挖了些野菜煮汤当晚饭。

是夜,雉七抱了新晒的干草进去,在原来就铺了厚厚一层枯草的角落又盖了一层。阿傩盘着腿坐在火堆旁念经,手里捻了串珠子,一颗一颗地拨过去。火正旺,将柴烧得哔剥作响。

雉七铺完干草,把剩下的草药用石臼舂了,加了点清水弄成糊状之後就放在一边,又听了一会儿阿傩念经。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雉七晃了晃头,站起来朝洞口走去。

“外面天寒,你别出去了,要什麽我给你取来。”雉七快跨出洞口,阿傩睁开眼忽道。

“我去睡觉。药我弄好了,你等下自己涂。你继续。”雉七打着哈欠挥了挥手。

“你不在这里睡?”

“虽然我也很想,只是我今晚要跟你住一起了,明天出云峰就没我容身之所了。所以我还是出去吧,再说出云峰找个睡觉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那你睡里面,我去外面。”阿傩起身往外走。

雉七忙拉住他:“那雉四不得把我剁碎了去?你就在里面睡着呗!”

“我不放心……”

雉七截断他的话,指指洞口的大树,无奈道:“我就睡这上面,有什麽事唤一声,我立刻下来保护你。你到底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啊?”明明这麽厉害,怎麽这麽缺乏安全感?真是婆婆妈妈!

月色惨淡,雉七的脸也显得模糊不清。

阿傩看不真切,只能感觉温热从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掌处透过衣料传递过来,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炎君无可奈何却神情柔和的面容来,不由嘴唇轻启:“你。”

短暂的沈默过後,雉七用力一拍阿傩的後背,阿傩被他拍得往前踉跄了几步。雉七道:“你这麽关心我,我很感动啊!你必须睡里面,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他把阿傩拖进洞里,一把按到干草上,“睡里面。”然後便快步出去,一下跃上树枝,才大口喘着气,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没事不要讲奇怪的话啊,我还是只纯情的童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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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catherinena的礼物,和尚各种苦逼。

谢谢不想不看向日葵的礼物,交友,互换名帖麽?

谢谢bckneko的礼物,要给我加油啊,炎君可以忽略不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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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雉七的身世

阿傩在树下坐了一夜。

雉七醒来的时候并不知晓他就在下面,睁了眼就往下跳。一跳下去,阿傩正好抬头,雉四急急忙忙地往旁边一翻,确定自己不会压倒阿傩之後,才暗暗松了口气。结果落地时没站稳,身子晃晃悠悠地往後倒。

“哎!”阿傩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小七有一颗善心。唔,以後会有福报的。”

“随、随便啦!”雉七用力抽回手,“你大清早不睡觉,坐在这里吓妖,很有成就感麽?”

阿傩也不在意:“今天要讲经,早点起来做准备。” 他伸手叠好雉七有些松散的衣襟,“睡得可还安稳?”

“嗯,噢。”雉七点着头,眼珠子到处乱转,就是不看他。

阿傩又笑:“如此甚好。”

“呃,我去散个步,顺便呼吸下新鲜空气。”雉七一边後退,一边干笑,“早起的那个**,有虫吃嘛,呵呵呵呵……你继续。”

“你什麽时候回来?”

雉七走出一段距离,听到身後传来阿傩的声音,便回头看去。阿傩立在树下,缁衣芒鞋,身形清瘦,站得如修竹般挺直。

“等我吃早饭。”雉七连他的脸都没看,就赶紧转回身,扬了扬左手,头也不回地走去。直到确定阿傩看不见、听不见自己之後,他才停下来,手使劲揉着口:“哎呦,还以为心要跳出来了!”

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为什麽要用这麽来势汹汹的美色来考验他啊?

“又不是那种外表就能迷惑的肤浅妖,雉七你清醒一点!嗯!”他拍拍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又烦躁地搔搔头发:“如果是姑娘,估计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啊,是个男的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和尚!真是!”他发泄一般地踢了脚树干,又往前走去。

陆陆续续地有怪上山,热情地同雉七打着招呼。

“雉七,你不去听大师讲经?”雉五被无色揽着,亲亲热热地走过来。

雉七看着理直气壮罩在雉五酥上的狐狸爪子,眼角抽搐:“我过会儿再过去。你们,也想成佛麽?”成了佛,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喂!

“说什麽傻话!”雉五婀娜多姿地走过他身边,“就没有不想上天的妖!”

他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渐行渐远,自言自语道:“也没有那麽绝对吧……”

阿傩讲完经众妖散去好一会儿了,都不见雉七回来。雉四把先前存下来的菌类拿到太阳底下晒,阿傩见她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很不方便,便上去帮忙,边扯些家常。

“雉七倒是同你们姐妹长得不大像。”他把手里的香菇一朵一朵排好,不经意道。

“大师慧眼……”

“因为他是第二窝蛋。”向来行踪飘忽的雉五不知从什麽地方跳出来,把雉四的话截住了,“跟龙生九子的道理是一样的。”

阿傩点点头,问道:“三百年前从天上掉下来的蛋麽?”

雉四立刻就拖着雉五跪下了:“大师明鉴,雉五并非有意欺瞒。”

“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们不必如此大礼。”阿傩微笑。

三百年前,三面人进犯出云峰。雉四双亲及其余兄弟姐妹均遭不测,雉四与雉五自然也难逃一劫,闭上眼睛就等着三面人把自己吃了。千钧一发之际,天显异象,晴天霹雳,四方流火。巨大的火球接二连三砸下来,整片大荒野都在着火。惨叫声四起,不少动物、怪活活被烧死,。三面人哪还顾得上两只小雉**,丢下她们就顾自逃命去了。

最大的一个火球,正巧落在雉四旁边,在地上砸出个池塘一般大的洞,火星四,熊熊烈焰突然都聚拢过来。四面八方都是火,一棵树被烧断了,树干掉下来,压断了雉四的腿。雉四雉五以为今天必定命丧黄泉,哪知那些火越过了她们,聚在那火球旁。火焰渐渐熄灭,最後只剩了一个拳头大小表面全是裂纹的火红色珠子。

“其实已经不能叫珠子了。不过是许多碎片,硬是被血一样的东西粘合在一起,好像轻轻一碰那珠子就会碎掉。”雉四回忆道。

从天降流火到火焰熄灭不过两三刻锺的时间,雉四对这场火过後出云峰的评价却是“尸骸遍地,满目疮痍”。连出云峰里妖龄最长的万年松树都被烧得直接休眠,到现在还没醒。

即便并不太意外炎君造成的破坏程度,阿傩还是不由低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之後雉四秉着雉家知恩图报的良好传统,把那颗火珠用树枝围起来,把周围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一碗清水、几个野果地供着。那火珠里血一般的东西似是有生命力一般,日渐浓厚,将那些碎片一块一块地包裹粘合。

如此过了五十年,某一天雉五发现被树枝围起来的地方,火珠不见了,倒是有一个赤身裸体不男不女的小家夥站在那里,便带回来给雉四看。她们分析了半天,觉得小家夥是那颗火珠变的可能最大,於是留了下来。

“如果家里都是女子,气太重,会阳失调。”雉四道,“所以跟大家说雉七是弟弟。”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看来炎君这三百年被照顾得不坏,阿傩稍稍安心了一些。

雉五忽然问道:“您是不是知道雉七的来历,要带他走?”

阿傩沈默片刻,道:“是。”

太阳下山,夜色如墨,空中半天星光也无,雉七拖着脚步慢腾腾地回来。他把背上鼓鼓的布袋往雉四面前一放,还来不及说什麽,雉四就一拳捶在他身上,抢先开口:“你干什麽去了,怎麽才回来?没有碰到大师麽?”

“附近找不到吃的,就走得远了一点。”雉七奇怪道,“大师怎麽了?”

“大师出去找你了。”

雉七皱起眉头:“他干嘛去找我,我这麽大只**还会走丢不成?”

雉四愁眉苦脸地:“就是说啊!大师过了午时就有些坐不住,我同他说了天黑之前你肯定会来。太阳一下山,他嘴里念叨着什麽‘原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我怎的还会信’之类的话就奔出去了,叫都叫不住。天这麽黑,大师连个火都没拿,摔一跤如何是好?”

“他不是有神通麽,要是摔伤了随便念个咒就摆平了嘛。”雉七走进洞里到了碗水,“没事的。渴死我了,你不知道我翻了好几座山……”

“你去找他!”雉四夺下碗,把他往洞外推搡。

雉七一个转身,又往洞里走:“我现在出去,遭遇不测的可能要比那和尚高多了。”

雉四拉住雉七的领子,往後一丢就把雉七扔出了洞:“没找到大师,你也不用回来了。”

“好歹也稍微多关心一下我啊!”雉七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了几步又回头叫道,“怎麽能连口水都不给喝呢?我其实是捡来的,那个和尚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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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minilucia、该死的礼物

谢谢未眠跟听秋雨礼物,瓶颈了。。。。写不出来。。。望天。。。

谢谢ningweixu的礼物,好早的圣诞节礼物,哈哈哈哈

这礼拜生活里这样那样的事情比较多,文有点搁置,会努力补上的,大概……

谢谢大家的礼物、留言、票票。

☆、第40章 重重的一个吻(1)

出云峰虽说不算大,但要找个人还是很费了雉七不少时间。最後他是在火烧林里找到阿傩的。

火烧林之所以叫做火烧林是因为这里长期弥漫着焦味,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树林正中有个池塘大的坑,那坑底的土时常泛出暗红的火色,投树枝下去,落不到坑底树枝便会燃烧。

雉七找到阿傩时,地上画了形状复杂的图案,上方显现出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阿傩立在一旁,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些画面。

场景实在有些诡异,雉七没有细看,站在远处,提高声音:“和尚,回去了!”他出声的瞬间,那些图像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来了。”阿傩抬头看他。

雉七周身漂浮着**个火球,发出的亮光比寻常火焰要亮上许多。阿傩露出高兴的笑容,朝他走去。他走得很慢,有些跛脚的样子。雉七盯着他的脚看了一会儿,刚想调转视线,却跟阿傩的目光对上了。

“方才没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阿傩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雉七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动:“哦。”

阿傩又磨磨蹭蹭地走了几步,终於停下来,不满道:“小七打算就这麽看着,一点过来扶我一把的意思都没有麽?”

雉七点头:“嗯,没有。”

“你这孩子真是……”阿傩抚着额头,“不知道我是因为谁摔的跤麽?”

“嗯,不知道,不想知道,也别让我知道。”雉七心里的邪火莫名其妙“噌噌”地窜上来,他不想发火,便转身就走。

“难道在生气麽?”阿傩翘着一条腿,一蹦一躂地追上去,“小七,等等我!小啊──”他不知被什麽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在地上。

雉七听到他的呼声,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往前走去。

今天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就已经足够他想清楚──妖在青少年时期尚未形成稳定的三观,容易被某些具有迷惑的东西干扰,譬如长得很好看的和尚。他既然不能干掉和尚从源上掐灭祸害,就只能离危险人物远远的。

和尚自己摔倒的,关他屁事!大不了跟锦里挤一个晚上,刚才他就不应该来找他!雉七才坚定完意志,就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阿傩正坐在他正前方的地上。他分明是背对着和尚走的,现在和尚怎麽到他前面来了?

阿傩抿着嘴笑:“晚上好。”

雉七闭了闭眼睛,走到阿傩面前,没好气道:“和尚也耍这种无聊的手段麽?我不要,死都不要扶你,明白了的话就赶紧放我回去。”

阿傩无辜道:“不是我做的。”

“哈,不是你,难不成你要说是我自己走回来的吗?”雉七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我,”他拍拍口,“看起来像神错乱麽?”

“因为做了违背心意的事,所以心把你带回来了。”才说完,阿傩就看到雉七狠狠瞪着自己,便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心是不会说谎的。”

“呼──你,”雉七觉得自己快忍耐到极点了,伸出手指指着他,“不要用这种好像很了解我的语气说话。”这和尚是疯子吗?竟然讲这种不知所谓的话!

“怎麽办呢?”阿傩还是不怕死地弯着嘴角,“我对你一见如故,好像──”

雉七揪住他的领子,对着他笑得很碍眼的俊脸一拳揍下去,扯着嗓子吼道:“一见锺情你个头啊!小爷是不会接受你的!”

脸颊火辣辣地疼,鼻管里有温热的体流出来,大概是流血了。阿傩顾不得捂住鼻子,也不管眼前发黑,直觉地伸手抱住雉七的手臂:“是一见如故,不是一见锺情。到底是在想什麽才能听成一见锺情啊……”

“少废话!还想被我打麽?”雉七心虚地想去掰开他的手,却发现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下的人,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阿傩的双手像鹰爪一样有力,似乎除非把自己的胳膊砍下来,不然就没有办法摆脱他的钳制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重新出现雉七慌慌张张的脸,阿傩放开他,瘫倒在地上:“没力气了。因为某个妖叫我等他吃早饭,从早上到现在什麽都没吃呢,又走了这麽多路,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雉七抑制着再补一拳的欲望:“那你就在家里等着不就好了,干嘛出来?担心没人服侍你吗?放心,出云峰的妖都争先恐後地要为你当牛做马哩!到底是为什麽啊你?”

阿傩说道:“你不是救了我麽,关心一下也没什麽──”

“你也救了大家,已经足够还清了。我不想成仙也不想成佛,更不想跟和尚有什麽瓜葛。你跟我,最多算是碰上不会主动攻击的关系而已,我并不很待见你。所以,”雉七面无表情地截断他的话,“以後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了。”

阿傩半晌没说话。

发了一通火,心里却没有半点发泄过後的爽快,反而更加难受了。雉七觉得很是麻烦,烦躁地搔了搔头发,背对着他蹲下身子:“上来。”

阿傩依然没动静。

“今天爬了好几座山,已经累得快要死了,一回家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赶出来找你,到现在还没倒下去完全是靠着信念!信念!我现在都可以入选出云峰十大励志妖了好吗?”雉七语气软下来,很是疲惫地摆摆手,“因为太累了,心情不大好,对不住。”

身後仍然一片寂静。

“你不是得道高僧麽?心就这麽一点,不然你打回来?”

阿傩终於开口,小声嘀咕:“不是最多算是碰上不会主动攻击的关系麽,不是不待见我麽?”

雉七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个被称作“得道高僧”的家夥是在跟自己耍别扭?跃动的火光映在莲目里,清隽的脸上挂着两管鼻血,即便是如此可笑的形象也撼动不了阿傩出色的容貌。

“我一定是疯了。”雉七喃喃道,一把揪住阿傩的衣襟,将嘴唇用力往他丰润的嘴唇上印去。莲目微瞪,阿傩难得地皱了眉,手上用了力道试图推开他。雉七的目光起先很是凶狠,渐渐地就有些慌张退怯,抓着他领口的手也松懈下来。到最後阿傩丝毫不怀疑他只要再推雉七一把,他就会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他并不想失去炎君的踪迹,即便眼前的雉七跟他所知的炎君相去甚远。

阿傩微微地叹了口气,伸手揽住雉七,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疯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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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catherinena的礼物~最近我们这里天气冷,正好要帽子御个寒的说~哈哈

41-48

☆、第41章 重重的一个吻(2)

四目相对。

雉七望进阿傩的瞳眸,猛地把他推开,慌里慌张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你……”他想要说些什麽,却无从说起。

阿傩垂下眼睛:“你不要喜欢我。”

雉七转开视线,抿了抿嘴:“我……”

“我是出家人,不会有私爱。”他的衣襟再度被揪住,雉七有些凶恶的表情映入他的眼帘,他还是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要喜欢我……”有风猛地袭来,阿傩闭上眼睛,疼痛迟迟未至。他睁开眼睛,雉七的拳头停在他眼前,骨节泛白。

雉七拳头不住晃动,几次想一拳揍过去,又在最後关头停住。他终於还是放下拳头,推了阿傩一把:“少自以为是了,老子才不喜欢你。”他声音暗哑,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老子做什麽要喜欢一个和尚?”

“如此,最好。”阿傩装作没有看见他眼里闪动的亮光,“你需得知道,贪嗔痴皆是苦……”

“啧!”雉七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阿傩便住了口。

他没有错过雉七眼里一闪而过的疼痛。

炎君也许情商低得没有下限,直觉却超出想象的敏锐准。所以她大多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受到伤害,却不明白为什麽会痛苦、难受,也不懂如何保护自己,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在遍体鳞伤时狼狈又笨拙地掩饰、逃离──这一点在她变成雉七之後并不曾改变,或者说因为格不像以前那样淡漠,反而更加明显。所以他才没有推开雉七,也正因为他太过刻意,反而让雉七察觉到了。他索点破──提早防范总好过以後受苦。

“回去了,我背你。”雉七背对着他蹲下来。

阿傩没有再说什麽,伏在他背上。

走了一段,雉七觉得气氛实在是很尴尬,只好没话找话:“你刚刚在那里看什麽?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哦,是三百年前到二百五十年前这段时间那个地方的情况。”

“那种事情也做到麽?”

“凡是在土地上发生的事件,泥土都会将当时的情形用图像的方式记录下来,包括颜色、声音之类的。有某个特定的法术可以跟泥土借调出需要的记录。”

“可以教我麽?”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想学的话,要从头学起才行。”阿傩攀住他的肩头,“为了防止用这个去做坏事,磨练心智是必须的,不如明天先跟我学佛经,修个生养个……”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雉七只觉得耳朵有些痒:“我……不想修佛。”

阿傩兴致不减:“我对修道也有一定研究,你有兴趣的话……”

“没兴趣。”

“那你对什麽有兴趣?其实我的爱好很广泛,对许多修炼之法均有涉猎……”

雉七蓦地停下脚步,受不了地说道:“我又不是聋子,为什麽你一定要趴在我耳朵旁边讲话?难道你很喜欢我的耳朵?”

“怎麽了?”阿傩摇摇他的肩膀,语带笑意,“不是聊得好好的,为什麽又突然发脾气了?”

“不要碰我!”雉七突然提高声音。

阿傩赶紧缩回手。

跟他呆在一起就不由自主地想发火。雉七叹了一口气,觉得很麻烦,还是艰难地解释道:“因为刚刚亲了一个男人,我现在心情很差。”

“不如我教你念心经,念了心情会好──”

“不要。”

“那我念给你听?”

“算了,你不要跟我讲话。”

“小七~”

“闭嘴!”

快到山顶时,一直环绕着雉七的火球突然熄灭。深沈的黑暗将他们包围,一时间什麽都看不清。雉七并不壮实的身体每一步都稳如磐石,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略显重的气息回响在阿傩耳边。阿傩听出了神,直到雉七停下脚步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山顶的洞口。

雉四还没睡,坐在洞口等着。一看见他们,她站起来:“总算是回来了!我煮了野菜汤,还热着,我去盛。”她看到阿傩脸上的血迹,惊叫起来,“大师怎麽了?”

“天气太干燥,他有点上火。”雉七抢着说道,他把阿傩放下,“我不饿,他倒还没吃饭。野菜汤不管饱,我今天带回来那个袋子里有红薯,你烤几个。”他转过身,背对着阿傩,“我去里面生火,有事叫一声。”

“阿弥陀佛,贫僧过了午时便不再进食,你多吃点。”阿傩对雉四说完,翘着一条腿去追雉七,“小七等等我!”

什麽?过了午时就不再进食?那当初刚碰面的时候他三更半夜吃的是什麽?空气麽?雉七翻了个白眼,顾自走进去,从角落里抱了晒好的干柴堆在地上,手往上面一指,柴堆就燃烧起来。

“小七……”

雉七目不斜视地从阿傩面前走过,跃上洞外的大树,找了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过了很久都了无睡意。火烧林里阿傩的眼神清澈且温情,即便不懂他眼里的悲悯从何而来,雉七也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阿傩给予自己的感情与他以为的并不一样。

不过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和尚,嚣张个屁啊!

雉七翻了个身,不曾想却看到阿傩不在洞里睡觉,反而跛着脚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赶紧躺好,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熟的样子。

阿傩站在树下,仰头望去。雉七躺在树干上,几缕头发没束好,从树上垂下,在风中轻轻摆动,极随意的样子与他记忆中某个时刻的炎君重叠起来。

“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阿傩的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缓缓舒展在空气中。

雉七隐约嗅到有莲花的香气萦绕鼻间,他把手盖在眼睛上,试图入睡,脑海中却随着念经声浮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天光云影,鸟语花香,偌大一颗菩提树,枝繁叶茂,树冠如盖,有年轻僧人在树下静坐入定,仿若画卷一般的景象。可雉七一眼就瞧见隐匿在枝桠间的女子,她趴在树枝上,脸正朝着那个僧人的方向。两人面目皆笼了一层薄纱似的烟雾,怎麽都看不真切。

“不要念,吵死了。”雉七说。

阿傩的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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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继续卡文。

☆、第42章 呼之欲出

阿傩把《法华经》讲过一小半时,出云峰落了今年第一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五六天。山石树林都掩盖在厚密的积雪之下,一眼望去,天地都是白茫一片。积雪封住了上山的路,讲经便也暂时停了下来。

雉七原本睡在外面也不碍事,阿傩却怕冻坏了他,要他回洞里睡去。雉七自是不肯,结果当天晚上阿傩便在雪地里站了一夜。雉七早晨起来,坐在树枝间向下望去,阿傩衣衫单薄地站在雪地里,微仰了头看他。白雪黑石,他的眉目越发清隽,柔声唤他:“小七。”雉七撇了头当他不存在。

“欸,不要不理我啊。”见雉七把自己当成空气,阿傩开始嘀嘀咕咕,“怎麽能生这麽长时间的气呢?明明是我被你非礼……”

雉七从树上掉下来了,“噗”的一声把积雪砸出一个洞来。

阿傩忙跑过去,跪在雪里伸手拉他:“摔伤没有?”

雉七顶着一头雪,想也不想就吼回去:“你这人怎麽这麽随便啊?!”他苦恼了这麽久的事就这麽被他随随便便讲出来,好像、好像对他来说那事很无所谓似的。

阿傩一脸淡然地拂去他头上的雪:“随便?年纪大了,可能有点。什麽事都这麽计较的话,那不是很累麽?我不管怎麽说都是个男人,被亲个一下两下无所谓。不要烦了,嗯?”

雉七呆愣愣地听着,有一瞬觉得眼前的阿傩很遥远,可是又有点帅……他也不是什麽扭捏的妖,两人一旦开始讲话,雉七对阿傩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抛诸脑後了。

那个吻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二年开春,等到山里那条溪涧里的冰全化开时,出云峰也难得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景象。阿傩指使着雉七打下手,把睡了一个冬天的洞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後又把雉七拖到溪边洗澡,自己去下游洗他那套土黄色的衣服。雉七洗完澡,身上套着僧袍就去找阿傩。

阿傩见他头发乱糟糟地盘在一起还不住往下滴着水,便按着他的头帮他拧干头发。一时间却没找到梳子,他便琢磨着给雉七做一把。他在山里转悠了半天,找了块形状合适的木头跟薄片状石头若干,便开始磨梳子。工具简陋,做出的梳子自然也不算巧,打理雉七的头发却是够了。

只是雉七觉得自己头发的造型很有凌乱美,估计要引领出云峰的发型新潮流:“像你这种光头是不会理解这种时尚的。”阿傩拿了半钵找木块时摘的甜果子诱哄,雉七才勉勉强强答应了。

雉七席地而坐,抱着饭钵有滋有味地啃着甜果。阿傩坐在比他高一些的石头上,手指梳理着纠结成一团的红发,有一句没一句地同雉七说着话,什麽“今天大家听经听得很认真”啦,“左手第四颗树上的鸟又下了一窝蛋”啦,“晚上有空可以一起去散个步”啦……

他的声线柔和,雉七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阿傩把他下垂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看着看着就微笑起来,抠出他叼在嘴里啃了一半的果子塞进自己嘴里,开始把梳理通顺的头发束到一起。洞口三两只猫悄无声息地靠近,跳进雉七怀里。身後的树上有几尾闲鸟落下来,唧唧叫着。阿傩怕吵着雉七,侧身对着小鸟,将食指竖在唇间。

阳光温淡,岁月静好。

雉七与阿傩其实并没有很多时间相处。

一来,阿傩突然变得很忙。

天气转暖,窝了一冬天的怪们都纷纷出来活动活动,串串门,交流一下八卦之类的。大荒山拢共也就这麽点地方,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出云峰来个道行很高的俊和尚。自然有深具忧患意识的妖对阿傩很是忌讳,单挑群殴,明战伏击,无所不用。

能磨嘴皮子解决的,阿傩绝不动手。但凡动手,阿傩也只是念个咒将自己围起来,就地坐下,任凭妖怪们在外挑衅。等他们累了,他便笑眯眯地将人家送走。大家很快发现这个和尚不是来收妖的。大荒山甚少来生面孔,大家自然对阿傩充满好奇。

一些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胆子又大的就偷偷地来看,阿傩每次发现了,便和善地笑笑,有时也搭句话,加之他懂得也多,看见有难处的妖便上去搭把手帮忙。於是他的好脾又名扬大荒山,妖们开始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地来参观,听他讲经的也更多了。有的妖听完经不够,还拉着他去家里做客,他便也乐呵呵地去。

再者,雉七并不是很空闲。

他每天要找寻食物,安顿好雉四,再找一处清静地方练武。阿傩说他的基坏了,具体怎麽个坏法,却没有说得很明确。雉七猜测自己恐是此生与法术无缘,阿傩怕自己受打击才这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雉七觉得拳脚功夫还是不能放下的,既是为了保命,又能强身健体,便每日勤加苦练。他早出晚归,也只能在夜里见到阿傩,说不上几句眼皮子就直打架。

日子平淡,却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树上已经蝉声一片。

这天,雉七刚躺下,阿傩就凑了过来:“小七。”

“嗯。”

“我今天把《法华经》讲完了。”

“嗯。”

“我们什麽时候走?”

“嗯……嗯?”雉七听着不对,睁了眼。

阿傩一手支起头,与他眼对眼:“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你可以走的嘛。做什麽要扯上我?”

阿傩惊讶道:“当初不是说好我们以後都在一起的麽?”

雉七比阿傩还要惊讶:“哈?”他什麽时候把後半生都搭给这和尚了?

“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以後都要跟着我,听我的话’的,你忘记了?”

糟糕!他真的忘了!

雉七下意识地调转视线:“你要去找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姑娘,我跟在旁边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再说,我还要照顾雉四……”

阿傩把他的脸扳回来:“普天之下,哪来那麽多长得像又毫无干系的人,又那麽巧全让我遇上了,你以为是人间的话本子麽?”手中捧着的脸扭曲成一团,万分纠结的样子,他继续道,“我不说,你便不去想,这也没什麽。如今我说了,你是如何打算?”

雉七把头往後一仰,抽离他的手掌:“你找的是个姑娘对不对?可是你看,”他站起来,把上衣扯开,“我可是只纯雄鸟,在物种跟别上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阿傩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开,伸手把衣服给他拢上:“虽说色即是空,也不要这麽随随便便就叫人把身子看了去。”他瞧着雉七不甚苟同的目光,施施然地加了一句,“并不是谁都同我一般心如明镜。”

“我这不是为了验证我不是你要找的……”

“小七不信,一窥你的元神便知我所言真假。你并非痴傻,心里自是清楚自己与雉四她们不同。”阿傩没有提从她身上分出来的那串佛珠,“你御火之术虽不成气候,但可略可见炎君手段。”

“前尘往事我不愿再提,但若你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不过一愣神的功夫,阿傩又拉着雉七坐下了,他对着雉七微微一笑,神色淡然。

雉七觑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那个,炎君……同你是怎麽回事?”他并不将自己与炎君看做同一个个体,权当听个八卦。

阿傩一怔,没料到雉七头一桩问的竟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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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跟我走

“我未出家时,与你相遇於河畔。我那时并不知你是仙人,已经论及婚嫁。”阿傩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解释道,“论及婚嫁就是打算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他顶着雉七灼灼的目光,淡定地继续,“生儿育女。一儿一女,我们连名字都想好了。”

雉七被刺激得差点倒地不起:“生儿育育育育育育育……”这麽和尚的和尚竟然也考虑过传宗接代这种俗事,雉七有点接受无能。

“後来,我们分开了。再後来,我皈依佛门,你回了仙界。”

雉七挑眉:“就这样?”

阿傩微笑:“嗯。”

雉七掀桌:“你起码交代一下为什麽会分开才对吧?”

他半晌没听到阿傩的声音,疑惑地回过头去看。那双清亮的眼眸就这麽柔和地望着他,那从来都似隔着万水千山的目光终於毫无阻隔地望进他眼底,从容又专注。

雉七心突地一跳,隐隐地竟犹豫起来,先转过头:“算了,你还是说点其他的。”

炎君的事,阿傩说的并不详尽,大多几句话讲个大概,却也条理分明:“据闻玉清真王不喜此处三面人一身三面,你便也从未踏入。谁料你竟到了这里……”他看着雉七不甚认同的表情,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的话,这张同炎君七八分像的脸也足够让他们宁可错杀一千。届时出云峰乃至整个大荒都难逃一劫,如今,你我不比从前,我拼尽全力也难保你周全,出云峰上众妖更是难以兼顾……”

“谁要害炎君?”雉七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是不是害你我不知道。说我自作主张也好,说我心狭窄也好,我委实不愿你再与他们有什麽牵扯。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後种种譬如今日生。就算是业报,也总该还清了。”

俊秀面容渐渐倾斜过来,雉七兀地盯着他,阿傩还在说着什麽,他却已经听不清了。

这是要干什麽?不会刚刚才说明炎君就是他,现在阿傩就要对他这样那样吧?明明之前才叫他不要喜欢的,出家人不要这麽反复无常荤素不忌魅惑狂狷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过来了!

雉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里攥了一把汗,全身紧张得如临大敌。阿傩的脸在半途向下滑落,额头轻抵在雉七肩上:“小七。”

原来只是要靠一下而已……

雉七说不出心如鼓擂的自己到底是可笑多一点,还是可怜多一点,有气没力地应道:“嗯?”

“我将这些讲与你听,心里竟轻松了不少。”阿傩如释重负道,“可是我又不希望你知道这些,我是不是很矛盾?”

雉七翻了个白眼,把枕在自己肩上的头推到一边,侧身躺下。

阿傩趴过去,问道:“你做什麽?”

“不要说废话。”

“你……这就要睡了?”阿傩惊讶道。

雉七睁开眼:“不然呢?”

“不要我进行一下缓冲期个人心理开导什麽的吗?”要一下接受这些,阿傩怕雉七出现心理障碍。

“不用。”他不加思索地拒绝。

“欸,不要这样嘛。有什麽想不通的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阿傩不死心地贴过去,“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雉七翻个身背对着他,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睡了。”

阿傩看着他的背影,诚恳道:“小七,有什麽务必都告诉我,别自己扛。我同你之间没什麽不能说的。”

雉七没有给他回应。

直到身後传来绵长平稳的呼吸声,雉七才睁开眼睛。

怎麽可能睡得着?

做了三百年的妖,突然被告诉说他原本是神仙,还是舍己为人的公众英雄类型。或许连阿傩都没有发现,他谈起炎君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追忆神情再没比任何事物更能证明她在他心中留下过怎样不可磨灭的印迹。

这也让雉七清楚地意识到阿傩一心一意要找回的是神仙炎君,而不是妖雉七。而他也许过去是炎君,可现在他只是雉七,不能斩杀魔君不会任何法术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的弱妖雉七而已。他与阿傩之间的所有都建立在“他是炎君”的基础上。若他不是炎君,那麽对阿傩来说,他与雉四、雉五、无色、锦里是一样的,什麽都不是。

这个认知让雉七非常沮丧。

无色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狐狸洞里有别的妖的气味,狐狸眼掀开一条缝,雉七那张明艳过头的脸在洞口忽隐忽现。他把尾巴盖到脸上:“雉五刚回去,慢走不送。”

“我不找雉五,我有别的事。”雉七捂着鼻子站在洞口,从洞里飘出来的情欲气味浓郁得他怀疑自己若再往里走一步能被那味道熏死,“你先出来。”

无色完全不理睬他。

雉七在洞口转了一圈,把附近的树藤拔起来搓了条绳,一端握在手中,一端做成绳套,往里面一抛。绳套准确地落在无色身上,他一拉,银色的狐狸身便被套着朝洞口移动。雉七动作并不很轻柔,无色在地上拖了没几米就被颠得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他抓狂了。

银狐身量暴涨,一个猛扑便把雉七压在地上。长相勉强算清秀的男子悲愤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什麽日子,我就想睡个觉,这要求很过分吗?很过分吗?阿七,我好歹比你大了七百岁,你稍微尊个老成不?”

自暮春到中秋这段时间,都是雉**的繁殖期。

雉四修炼向来勤奋,自制力又强,克制情欲虽辛苦些,却也能安然度过。

雉七……按照雉四的说法,雉七发育得慢,不到发情的时候。

只有雉五每年该发的情照旧发得不遗余力,还好她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下蛋。不然这几百年下来,出云峰早就**满为患了。这几个月她缠无色就缠得紧,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折腾上一夜。如此连着一个月下来,即便是无色都有些吃不消。雉五天明才走,他累得现了原形,刚闭上眼睡了没多久,雉七就上门了。

他上辈子真是欠了他们的!不过,这几天满鼻子都是雉五发骚的气味,雉七这小子身上清清爽爽的倒是出乎意料地沁妖心脾,介於柔软与硬实之间的身体压起来有种另类的舒适感……

无色一压上来,雉七只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那股气味裹住,他的後脊不自主地发冷。他强忍着把无色推开的冲动,捏住鼻子道:“我要外出……一段时间,帮我照看着点雉五。”

无色撑起半个身子,神情严肃:“那大和尚叫你跟着他走?”他修道,并不参禅,前些日子听经,不过与雉五一起去凑凑热闹,对阿傩的印象也就是格不错很会说话的和尚罢了。

“一半一半吧,去外面见识见识也没什麽不好,顺便看看能不能学点本事回来。老是你们护着我,作为家中独子,我表示压力很大。”

无色是累,并不是脑子不清楚,问道:“大和尚的底清楚了?”

雉七茫然:“什麽底?”

无色扶额:“他从哪座寺庙来,师从何人,出於什麽目的带你走,欲往何处,这些你都清楚了没?”

雉七乖乖摇头:“不清楚。”

“你连这些都没问,就打算跟他走了?万一被捉去虐待怎麽办?很多自诩正道的和尚道士可都是人前君子,人後禽兽,专门喜欢抓你这种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妖到人间去招摇撞骗!”无色亮出尖尖的牙齿,上扬的狐狸嘴怎麽看怎麽像在嘲弄他,“阿七,你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不会吧?他看起来……”雉七下意识地不想把阿傩往不好的方向上想。

无色截断他的话:“他要是真存了害你的心,凭你那点心思是怎麽看都看不出来的。我不是不同意你去,起码要查清楚那个人的底细,懂?”他拍拍他的肩,“这事就交给我了。”

雉七还没点头,旁边突然飞出一个好奇的声音:“先声明我对男男相恋没有任何偏见,是以我并不是故意要打扰,但是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说的那个和尚是不是半年多以前来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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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阿莠

“我们是清白的!”雉七下意识地探头。

那是一张苍白而消瘦的脸,样式古怪的帽子把除了脸之外的部分全给遮了起来,衣服穿在身上虽不至於空荡荡,但越发凸显眼前这位的单薄。

无色站起来,把雉七塞到身後,警惕道:“你是谁?”

“许久不出来走动,倒忘了规矩。在下大荒野阿莠,幸会。”阿莠後退一步,不慌不忙答话的样子让雉七很有好感。

无色眼角一跳,往後推着雉七,做手势让他先走:“你跟三面人什麽关系?”

阿莠坦然道:“孩子们承蒙关照了。”袖管里突然冒出数手指的藤蔓直冲着雉七而去。无色脸色大变,一把推开雉七,挡在前面。谁知藤蔓直接穿透无色身躯,追上雉七,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无色!”事情发展完全超出雉七的想象,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抖着声音叫那个站立在自己身前的青年,“无色!无色你不要死啊!”

“咳,”无色吐出一口血,有气无力道,“死不了!别大呼小叫的!”

雉七又惊又喜:“你没──”

无色的身体突然炸裂开来,温热的体溅了雉七一身。待他定睛看去,哪里还有无色的身影,只余了满地的块。

“无色!!!”凄厉的叫声把林中的飞鸟惊起一片,雉七的肚子上突然吃了一拳,“唔──”他闷哼一声,蜷着身子倒在地上,“咳──”

阿莠走到他面前蹲下,正要说些什麽,熊熊烈火沿着捆绑雉七的藤蔓迅速朝他扑来。他晃了晃头:“年纪轻轻,脾气倒挺大!”寒冰从袖管开始顺着藤蔓比火焰更强势地反扑回去,“我只是稍微问点想知道的事情,别紧张。”他伸手想拿掉沾在雉七头发上的冰渣,一双手比他更快地将雉七拉开。

阿傩把雉七调转了身子,让他面朝自己:“伤着没有?”

“阿傩!”雉七眼眶红了一圈,咬着牙道,“无色他……”他强忍住了眼泪,却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知道。”阿傩拍了拍他的背,“让我来处理。”他起身对着阿莠,“幸会。”

“想必你就是救了我的和尚。”阿莠对着阿傩倒是更加客气了几分,“阿莠在此谢过,原以为此生不会再重见天日了。”

“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揭去封印,能破出雷池,是上神自己的本事。”

阿莠“咦”了一声:“我虽然许久不出来,也瞧得出你已得正果,为何还留着这体凡胎?”

“自然有些缘由。”

“莫不是为了普渡众生,才留在这轮回之中吧?”佛界也好,仙界也罢,总会有一堆整天叨叨着“众生众生”的蠢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管如何,若不是你揭掉玉清真王的封印,那雷池阿莠是万万出不得的。”

“让上神出来大开杀戒,却非贫僧本意。”

“大开杀戒?”阿莠眼珠一转,笑道,“不过是个狐狸,也不知害了多少生灵,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狐臊味儿,死不足惜。倒是这个火妖有几分古怪。”

你才火妖,你全家都火妖!小爷是野**!雉七想反驳,却是有心无力,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的景象慢慢扭曲,脑袋一片空白,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饥饿感!

饥饿感越来越明显,像是从来没有吃饱过,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饥饿感。鼻尖隐约嗅到的香气更是加重了他对食物的渴求。

“身上似乎是有神血仙气,气息很像是……”阿莠眯眼,脸上看不出什麽情绪,“我倒是听说三百年前他同盘古斧同归於尽,灵海君拼了全力才救回来,如今正在蓬莱养着。”眼睛往雉七身上瞟去,想看出点什麽来。

“他并非玉清真王。”

“就算不是他,肯定也脱不了关系!”阿莠目光一凛,袖中窜出新的藤蔓直扑雉七门面。

雉七身前像是立了一面无形的盾牌,褐色藤蔓被挡在他一尺之外,进不得分毫。阿傩沈声道:“他不会害人,同真王也无什麽大的干系。上神何不就此揭过?”

阿莠脸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我同他的恩怨,你莫要手。你的大恩,阿莠记下了,来日定当报答。至於这火妖,还望能交由我处置。”

阿傩一步不让:“不行。”

“我再不济,赢个身总是绰绰有余,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阿莠手里幻化出一把宝剑,二话不说,提着剑就朝阿傩砍来。

阿傩的武力值自然不必提。雉七只看到阿傩倒在地上,剑刃散发着寒光对准了他的眼睛,之後就毫无知觉了。

雉七猛然间蹿出,速度快得阿傩本没反应过来。阿莠反应过来了,立刻捏诀施法困住雉七,那阵法却形同无物。他一下被雉七扑到在地,眼神一对上,他也愣了。

瞳眸之中火色流转,眼神嗜血锐利。雉七一口咬住阿莠的脖颈,满口的腥甜,他不喜欢这味道。他更喜欢身後那散发着莲香的力量,可是不行!

为什麽不行?

他不知道。

明明身後的力量更纯粹,却有不知从哪来的禁锢束缚着他的行动。他怨气冲天,只好更加暴虐地撕咬。

阿莠简直快疼死了。谁来告诉他,这火妖为什麽突然变成了食野兽,扑上来就咬啊?他一对这火妖施法,那和尚就出手维护,还外加一脸的动容跟难以置信。

火妖的攻击,阿莠并不放在眼里。问题是眼睛,明明有着火焰的颜色,却比深海幽冥的寒冰更凛冽,对力量赤裸裸的渴望,还有那只消一眼都能让心肝为之颤抖的杀戮气息……

现在的火妖都这麽凶残麽?

阿傩想笑,又想哭。

阿莠看着像石头一样躺在地上的阿傩,无奈了:“你倒是快点把这妖怪给我弄开啊!”有什麽灼热的东西顺着雉七咬着的地方渗进身体,所到之处无一不火烧火燎地疼。

阿傩过去拦腰抱住雉七:“小七……”

完全拉不下来。

雉七死咬着阿莠不松口,阿莠却已经疼得受不住了,抬手就要施法弄死他。

阿傩立刻挡在雉七身前:“万万不可!”

“别以为你是西边的,我真不敢动你。我今天就先杀你,再杀这妖孽啊!!!!!!”阿莠惨厉的叫声在山中回荡。

阿傩目瞪口呆地看着雉七生生咬下阿莠一块,嚼一嚼,然後和着血水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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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好吧,口味稍稍重了一点,吃生神马的。这个阿莠就是耀华不踏足大荒野的原因啦(提醒一下,第一章有提到过),两人当年发生了神马事捏?下一更又不知道要什麽时候。。。。┐(┘▽└)┌

☆、第45章 被抓

阿莠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的元神被囚了数十万载,只因下那封印的是玉清真王。他以为有曜华在的一天,自己就没有破除封印的可能,故而也只能老老实实在里面清修。半年前,有个和尚以“三面族人从此不得入出云峰一步”为条件,解了那封印。

当时他忙着重建躯体,对和尚以区区身就能解除玉清真王的封印一事没有过於追究。等他整理好一切,到外面一打探,曜华果不其然已经出事了。

并不是和尚强,而是施加封印者变弱了。若是他早知此事,三百年前自己都能出来了。无论如何,和尚对他确实有恩。况且灵山的秃头向来麻烦,能不惹还是不惹为妙。但若是和尚碍了他的事,他也是一样照杀不误的。

雉七咬下阿莠一块,阿傩就立刻抱住他往一旁躲。长剑一闪而过,他把雉七往身下藏,背对着阿莠,做好了背上挨一剑的准备。

“喀喀喀──”兵刃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

“快走!我来挡他!”锦里挑开长剑,手中利剑朝着阿莠刺去。

阿莠借着剑身去势反手一挥,黑衣青年的额头开始出现了一条红色细线朝着下颌延伸。下一秒他的身体裂成两半,鲜血四溅。藤蔓自动在阿莠面前竖起一道屏障,不让血有一滴沾到他身上。

阿傩被血淋了一身,他闭了闭眼,低声宣了个佛号,抱紧了雉七。他有佛法护体,打不过阿莠,要护住雉七却是不难。

脖颈处血汩汩地流,阿莠完全不在意,他提着剑,仍是风一吹就要倒下的病弱样子,一步一步朝阿傩走近。细长眼睛看着被鲜血浸染僧袍下的削瘦身躯,像在看一样死物:“你是不是很後悔把我放出──”

火妖探出了头,他脸上全是血,妖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只手搭在和尚肩上。

压在深处上了层层重锁的记忆突然被翻起。

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有个女人跪在地上,眼泪跟珠子般落下。她怀里抱着一个长了三张脸的少年,妄图用身躯抵挡那锋利得可以撕裂野兽的武器。少年的视线越过女人肩头,冰冷地盯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魁梧大汉。

敢动这个人的话,就算拼上命也要把对方撕成碎片。

是这个意思吧?

阿莠身上杀气暴涨,铺天盖地地朝雉七砸去。整个大荒山上空好似被云所笼罩,几乎所有生灵都感觉到了这恐怖气息,出云峰的许多怪连逃跑都没来得及就昏死过去,像老鼠、野兔这些动物甚至就直接口吐白沫,屎尿失禁,被活活吓死了。

只见一头赤发红得快要烧起来一般,雉七忽地裂开嘴,牙齿上也都是鲜血,血顺着嘴角流出,那笑怎麽看怎麽诡异森。搭在阿傩肩上的手用上了力气,想把他推开。

“小七,你别动,乖乖的!”阿傩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他觉得要是让雉七挣开自己的话,很可能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他了。所幸,雉七停下了,乖顺地缩回他怀里。

这火妖是和尚养的狗吗?

阿莠无趣地撇了撇唇,杀意霎时退得一干二净,大荒山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和尚,想这火妖活命的话,就跟我走。”

大荒野之所以被叫做大荒野,不是没有理由。一望无际的土地上寸草不生,偶尔看见一棵树还是枯木,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巨大的岩块,岩缝里间或能看到有蝎子一类的爬虫。如此荒凉绝望之地,却生存着一群三面人。他们必须比谁都强壮,必须比谁都敏捷,必须比谁都残忍。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能最终站在这片土地上。

阿傩半年前来过一次,这里还是荒野。半年之後发现很多地都有被开垦过的迹象,极少数的土地上种了作物。等阿莠把他们带到大荒野深处,阿傩才是真的惊讶了。之前三面人还都只能住在岩石之间天然形成的巨大缝隙里,唯一看起来比较宽敞的岩洞里放置着被玉清真王封印了的阿莠的元神。而现在,多出许多岩洞,甚至有岩石被修整过堆砌出糙房子的样子。

阿莠带他们回来,也没说要怎麽处置,把他们随便一扔就消失不见了。

很多三面人都见过阿傩,知道他就是解除祖先封印的和尚,总体对他跟雉七不能说多客气,但至少没表现出什麽攻击意图。阿傩知道目前暂时没什麽危险了,他看着仍然没有恢复成平常样子的雉七,决定先找水源。他手里牵着雉七,蹲下来,在土上画了一个复杂的图形。不一会儿那图形就像活了似的,慢慢朝着某个方向挪动。他跟上去,一边走一边留下标记。

这是一条溪流,据地上凌乱的脚印,应该是三面人平时日常取水的地方,只是此时这里空无一人。

阿傩拉着雉七蹲下,鞠了一捧水放到他嘴边。

雉七歪着头看他。

他先喝了一口,又伸向雉七。

雉七低下头,稀里呼噜地喝起来。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手掌里,柔软的嘴唇贴住掌心,舌头在指缝里滑动。

阿傩揉揉他的头:“那麽多水呢,我再取一点来。”

雉七像是舔上了瘾,嘴巴粘着他的手不肯放。阿傩好说歹说,才让他抬起头。等雉七喝饱了,他又给他洗干净了脸、脖子。他头发上沾了血块,都结在一起。阿傩索让他躺下,把头发也给洗了。雉七舒服得喉咙里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阿傩手里抓了一把头发,浸在水里慢慢搓着。

一样杀孽深重的阿莠跟炎君遇上会发生什麽,他心里也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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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两个杀人魔相遇了。雉七继续本能行动状态。

看在我一夜没睡全在码字的份上,你们要是有什麽想说的,就尽情地说吧。苦逼得无法言语的背书,我就指着你们的留言活哪~

礼物感谢:hiki3664(×3)、catherinena、locol、forgiven、Trnana、月彤、小婧、wsgyj8、vonka、浅然

☆、第46章 雉七的元神

夜里。

阿莠蓦地睁开眼,对上一双隐约闪着火色的瞳眸,柔软发丝垂下来,带着清冽的香气。来者身手很是矫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若是通晓能隐去气息的法术,他自问亦不能察觉。

黑暗中蹿起一簇火焰,一丝若有似无的炎火从火焰中分出,像触手般直冲着他脖颈处的伤口而去。

阿莠无声地笑了,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扼住来者的咽喉。火光乍起,照亮了被黑暗笼罩着的洞,雉七艳丽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数个火球对着阿莠的门面直砸下来,他躲也不躲,将火球尽数笼入袖中,翻身而起,单手成爪掐着雉七的脖子,将他举在空中。手指慢慢收拢,雉七发出细微的呻吟,双脚乱蹬。

眼见雉七被掐得快要断了气,阿莠却松了手,反手一甩,算准了要把这火妖扔得口吐鲜血。雉七却没被甩出去,抓着阿莠的胳膊,顺着力道一个回身反而贴在了他背上。双腿扣住腰身,手臂入阿莠腋下牢牢锁着他的上肢。雉七裂开嘴,在他正上方也突然出现一张火盆大口,随着雉七的动作将阿莠吞入其中。

下一瞬,那些火焰便悉数结成了冰块。

“你想生吞活剥了我的心思,”阿莠恻恻地笑着,脚下踩着雉七的背,“我自是明白的。”

雉七几次三番把身子撑起来,最後还是被阿莠一脚踩住,秀丽面孔上满是尘泥。他不甘心地用手指刨着地面,仍妄图翻身把阿莠扑到在地。

阿莠似是无法负荷这般激烈运动,连喘了好几下才缓过来。他抓了红发用力向後扯去,雉七不得不仰起头。他弯下身子,与雉七眼对眼:“倒是个好苗子。就是你身上这股子味道,让我心生不喜。”

阿傩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瞧见的就是阿莠伸手没入雉七膛的景象。

“我这副身子时日尚短,稍稍活动下筋骨就累得很。和尚若现在同我动手,赢面不小。”阿莠侧头看着在洞口站住不动的阿傩。

“阿傩不敢。”阿傩不进不退。

要杀,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道理阿傩懂,可雉七在阿莠手上,万一有个闪失……

他不敢也不能冒险。

“你应当敢。如此忌惮,只会教人愈发猖狂。”阿莠已不再看他,细长的眼睛审视着雉七,“越是心尖子上的东西,越是得不在乎。如此,才得长久。”到後来他声音轻得不可分辨,倒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

阿傩的目光掠过雉七道:“总是率惯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改。阿傩无他望,唯盼他平安尔。”

阿莠冷哼一声,将手从雉七口抽出,一颗金红圆珠置於他掌中,炎色光彩从指缝之间流泻,映得整个洞亮如白昼。圆珠表面布满蜿蜒纹路,其间隐约似有体流动。这圆珠即是雉七元神,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应当是裂纹,或者说这颗珠子皆是由细小碎片拼凑加以鲜血强行粘合而成。

待二人看清那圆珠,面色各自彩。

“以血为络修补元神。”阿莠看雉七的眼神都变了,“这妖物同……他,到底有何关联?”

正统上古神族本源之血,传闻一滴便能使竹杖成龙,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成仙圣物。即便是九重天上已然得道的仙人们见了也不免要动一动心思。上古神族本就不多,称得上正统的,也就那麽几个。能将碎得如此这般的元神再粘回来,这血的出处自然不难猜。

然而,如此大手笔,却只是用来修补区区火妖的元神,何况还有个古怪的和尚跟着,这妖物的来历值得好好探究探究。

阿傩眼神动荡得厉害。雉七元神的模样,他已然从雉四口中听闻,也知道依着炎君造下的累累杀孽,她并不会什麽有好的下场,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

她自己种的因,便结了这样的果。

即便亲眼见到了,阿傩也是这麽想的。六道金光闪过,护身咒将雉七元神包得严严实实。阿傩稳步上前,伸手雉七元神放回他体内。洞中又重新被黑暗笼罩,他背对着阿莠蹲下,仔细探查雉七气息:“夜已深,小七多有叨扰,这便先行告辞。”

黑暗或者是明亮,於阿莠并无多大区别,他冷眼瞧着,并不多加阻拦。听完阿傩的话,他嗤笑:“辞往何处?大荒野入夜冷若数九寒天,你凡人之躯,出去怕是今晚都熬不过。届时,这祸害可就无人顾念了。”声音渐渐地遥远起来,“你们大可歇在此处,也省得传出去说我恩将仇报。”

“多谢。”阿傩确定阿莠已经离开此处,才着黑把雉七半抱半拖移到岩洞边缘。他靠着岩壁坐下,让雉七倚在自己身上,开始默默诵读经文。

“你心心念念的姑娘在九天之上,高上神霄玉清府内。”

“她并非天地灵气孕育而成,亦非神胎仙体,实乃妖物……”

“……杀孽太过,为时已晚,必魂飞魄散,不得善终。”

一字一句,清晰如昨。

该受的罪受,该偿的债偿,该吃的苦吃,他都会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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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换了网址之後,卡得好销魂,传一章花了我半小时

☆、第47章 桃色传闻

天庭.太史府

几个记史星官回到太史府,坐到各自的案前,取出方才在朝会上所记录的文书重新整理。

有个长相俊秀的星官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周遭并无旁人才低声道:“天天这麽死磕,每天上朝都提心吊胆的。你说,帝君怎麽也不管管?”

“怎麽管?”体型稍胖的星官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纸卷翻得哗哗作响,“帮着四灵将,原来玉清府的众仙还能坐得住?帮南斗六星君,那就是当众拂了长琴上神的面子。”他摇摇头,“这两边哪个是好相与的?帝君也只能由着他们吵去。”

高个子星官进话来:“要我说,这就是南斗六星君不懂事了。大家同朝为臣,怎麽也得留几分面子,老这麽针锋相对,高高在上的,以为自己还是玉清真王的近侍哪?也不看看帝君跟长琴上神是什麽交情!”

“那可不好说。”俊星官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帝君对玉清府总是高看一眼的。同为星君,南斗诸星君光神阶就要比其他众星君高上两级,官阶就更不用提了。情分再不同,长琴上神手里的兵权老是这麽捏着,帝君能放心才怪了。”

“这事的由头是天帝向朱雀族长询问长琴上神近况,朱雀族长回禀那位近日忙着将炎君真神的旧物从清微天搬到榣山,上生星君就立刻跳出来说那些东西是玉清真王的。”胖星官翻看着自己的记载,“然後就吵起来了。你们是怎麽记的?”

原本正伏案疾书的白面星官猛然抬头:“我记的差不多。不过总不能真是因为炎君真神才吵起来的,这位在那两位的心里分量没这麽重吧?”

高星官捋了捋胡子:“说不定还真有。她从小就被玉清真王带在身边,好不容易历劫归来,没几天就为真王殉了葬。真王倒是救了回来,她却生死不明。”

俊星官狐疑道:“我怎麽听说是殉情啊?”

在场众仙都转头看着他。

“呃,我也只是听仙子姐姐们闲谈时说起……”见同僚们皆面露鄙夷,俊星官忍不住道,“只是道听途说,作不得数的。”

高个星官催促道:“你要说便说,这般吞吞吐吐作甚?”

“我随便说说,你们且当个笑话儿听。”俊星官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道,“说是有仙娥亲眼瞧见炎君真神将玉清真王压在庭院的石桌上翻云覆雨,一点儿不避讳……”

“这消息十有**是假的。”白面星官嗤笑,“玉清真王何等身份,又最重礼教,怎会容许小小真神如此放肆?”

“非也,非也。”俊星官一手支在桌上,一脸八卦状,“玉清真王多疼炎君真神啊!把她亲手带大就不多说了,三百年前帝君攻打玉清府的檄文你们还记得不?说玉清真王搅黄了长琴上神的婚事,还把炎君真神给抓去囚禁……”

高个星官催促道:“赶紧说重点!”

“实则不然,里面另有内情呐!长琴上神迎了炎君真神的牌位过门是神尽皆知的事,此番炎君真神历劫归来,长琴上神广邀宾客,大办婚宴,只差拜堂,这事儿就成了。可炎君真神一句‘不愿意’,玉清真王他老人家就亲自出清微境,把她给接了回去。”

“照你这意思,长琴上神是单相思,玉清真王与炎君真神才是真爱?”胖星官不以为然道,“你别忘了,炎君真神可是无情无欲,无血无泪,一把炎刃屠尽天下妖魔的天第一战将,这些情情爱爱的闲话真是大大折辱了她。”

白面星官神色一滞,回过神来发现同僚们在聊八卦,不感兴趣地继续伏案整理文稿。

书阁里光线昏暗,排列整齐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简,阿莠立在暗处,信手抽过一卷书简。他等在太史府这许多天,没打探到火妖的消息,桃色绯闻倒是满天飞,不过也不算白来,曜华的旧闻到底让他探知了些许。

只是他们口中的炎君真神,教阿莠生出了几分好奇心。也不知是什麽样的俊才,能入得了曜华的眼,竟是一手带大,却没留在玉清府,得了个劳什子“天第一战将”的名号。

大荒野

这几天雉七睡得越来越久,每日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个时辰,勉强陪阿傩去寻了少得可怜的吃食回来,便又睡着了。好在阿莠并未出现,雉七尚算乖顺,阿傩稍稍能放下心来。

半夜里阿傩突然惊醒,探手一,身边空荡荡的。他立刻起身,出去寻雉七。强劲罡风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惊跳,再难持重,拔腿便奔了去。

没多远,地上就有了血迹跟缺损的残肢。阿傩瞧了一眼,竟是雉四跟雉五的尸身,他宣了声佛号,匆匆顺着血迹一路寻找。尸体逐渐多起来,起初纵然缺胳膊少腿,面目总还能分辨。渐渐地,残败的尸体就细化成了块,寒冽的空气里掺杂了血气而变得粘稠厚重,连惨淡的月光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阿傩口发闷,脚步也踉跄起来。

最终,他找到了雉七。

黑暗中,阿傩只看得见高处两簇火光亮得吓人。走近了才发现是雉七蹲在高处的岩石上,那两簇火光是瞳眸里流转的颜色,一头红发在罡风中肆意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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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杀人狂二号线了

☆、第48章 死了又死

红光闪过,火瞳瞬间就到了阿傩眼前。

口一阵剧痛,他想说些什麽,可一张嘴,血就争先恐後地涌上来。整个腔被正中穿过,大血管破裂,身体里的血正迅速流失。换句话说,他下一刻就要死了。

原来,这就是最後了吗?

原来,到最後他还是什麽都不能为她做。

炎君……

连叫出那个名字都不可能,喉咙里只能发出咕噜噜的音节。阿傩一手抓着整条没入自己膛里的雉七的手臂,另一手费力地想去触碰那面无表情的脸。

炽热的,冷漠的,近在咫尺的,遥不可及的,那双眼睛,要是能再看一次就好了……

清瘦的手陡然垂下,雉七双臂一沈,一丝莲香入鼻。他抽回手,连带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看了一会儿,随手扔到一旁,蹲下来继续在阿傩的身体里翻找,找那个虽然不知道是什麽但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的聚集了所有力量的存在。

那个东西,他要据为已有。

光芒从洞开的口溢出,似流水一般向四周蔓延,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莲蜿蜒着从中浮现,顶端慢慢膨出一个花苞。

是那个!

雉七伸手便抓。数道金光箭一般出,搭成一个牢笼,将他困在其中。笼中顿时火焰再起,大有要冲将出去的气势。

“喀”一朵冰莲悄悄开在牢笼一角,紧接着又是一朵。越来越多的冰莲绽放,直到将火焰完全压制。整个牢笼变成了一座数以百计的冰莲组成的冰雕,雉七被一动不动地封在其中。

青莲旁若无人地绽放,暗香悠然,弥漫了整个大荒野,连强劲的罡风也变得轻缓。莲香所到之处,遍地尸块跟鲜血皆消失不见,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上长出不合时令的娇艳花朵,枯木重新抽出绿芽。金光闪过,被杀害的三面人沈睡着重新出现。冰雪消融,雉七倒在地上。

盛开到极致时,那莲花便从上脱离,旋转着升空,晃晃悠悠地落到雉七前。光纹微动,莲花竟慢慢沈入雉七体内。

一只手从旁横出,穿着青灰僧袍的僧人扯住莲花的花瓣,试图将它扯出来。他用力不小,花瓣却未见任何掉落的征象。奈何费了一番力气,莲花反而还没入雉七口几分。

僧人扯着花瓣不放手,急道:“你舍己渡妖没错,众生是众生,一妖也是众生。可你这哪叫救?分明是要害了他!他劫数未完,你偏还要去趟这淌浑水。听师兄一句,由他去,他吃得苦还少些。”他看了看雉七,一手竖掌与前,“我也是为了救阿傩,得罪莫怪,得罪莫怪!”说完便一脚踩住雉七口,使出吃的劲,大喝一声,才将莲花拔出。

四下寂静,只有僧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将莲花收入袖中,本想转身,踟蹰了半刻还是道:“此番变故,阿傩兴许自身难保。最好经此一别,再不相见。”说完,便化作一道金光离去。

地上的雉七睁着眼睛,不知在看何处。

阿莠从藏身的树後现身,路过雉七身边时,血雾突然从躺在地上的身体迸而出,始作俑者头也不回地离开。脚踩过葱郁的草叶,发出轻微的细响,风中带着令人怀念的泥土的芬芳。夜空中一轮孤月高挂,被残杀的生命正在一一苏醒。

心甘情愿死在火妖手上,身後还想用大荒野的丰饶换取他对火妖的照拂。和尚於他有恩,又给了如此这般的好处,照说答应和尚也无妨。只是,这祸害似乎就是据说被玉清真王放在心尖上的炎君,又残杀三面一族,照拂不是不可以,也要看它有没有这个命。

薄唇正要勾出残忍的弧度,却凝滞在原处。

有异动,很微弱,由远及近,正朝着火妖的方向而去。阿莠稍微感应了一下,两只野**?被杀了一次不够,还要自己送上门去让那祸害杀第二次吗?

算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雉七坐在河边发呆。

他似乎意识不清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清醒就躺在草地上。略一回想,记忆却又都清清楚楚。三面人跟阿傩葬身他手下,他吞了雉四雉五的内丹,毁去元神,连个尸身都没留下。仅剩的两个姐姐,还有阿傩,都被他杀掉了。

除了无所谓还是无所谓。他努力回想过锦里与无色被杀害时自己的反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但绝对不应该这麽平静。那麽什麽是正确的反应,他不知道。

雉七着自己的口,第一次发现,或者说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这里跟雉四雉五他们不一样,那有力的、鲜活的跳动,他并没有。一定还有别的地方跟以前不同了,哪里不同,他不知道。

接下来要做什麽,他不知道。

要去到哪里,他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

茫然的目光突然一凛,雉七抱头滚到一旁,原来坐着的地方裂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不敢停,东窜西跳地躲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袭击。大的藤条紧跟着他的脚步,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一丝迟疑就会立刻丧命。

阿莠站在高大的枝桠上,看着显眼的红色风一般刮过:“腿再快能快得过风麽?”

光是要躲避那些无处不在的藤条,雉七就近乎奔命了,细微的异样从後面袭来时他还是直觉地歪了头。一缕红发被风裹着带向远处,脸颊上流淌着湿乎乎的体。

是血。

新的伤痕很快出现在身体别处。一道又一道,浅只破皮,深可露骨。无形的利刃无处不在,避无可避。一时间,四周草叶横飞,枝干断裂。

雉七在看到自己前面那颗树倒下的瞬间便立刻调头,迎着树藤毫不减速,在相撞的瞬间高高跃起。他乘隙向下看去,果然有不少树藤被斩断了。如此反复三两次,藤条被砍得七零八落,他已能保持一段还算安全的距离了。

“不算太傻麽。”阿莠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情,手里多了把明晃晃的剑,随手一掷。那剑霎时化出数百把,直冲着雉七飞去。

雉七身子一晃,躲过了一把飞剑。口一凉,另一把的剑锋扎进了口,随後第二把对穿了他的脑袋。不一会儿,他便被扎成了一个马蜂窝。

“真不经打。”阿莠跳下树,踢了一脚倒在血泊中的雉七,见他确实半点反应也无,心情豁然开朗,乐呵呵地收了剑离开。

满地狼藉中,全是血污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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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相爱不一定,相杀是一定的。

番番外

☆、番外 我喜欢你(1)【高H】

英招上神大婚,娶的是西海龙的二公主。

新郎新娘位阶都不低,前去道喜的大仙小神数量自然也不可小觑。炎君接了喜帖便带着长琴去凑热闹。

只是炎君没想到,她的位子是被排在伴郎桌的,周围坐的都是五大三的武将。她倒不觉有什麽,都是相熟的同僚,只是长琴死活要拉她去伴娘桌。她略微有些囧,只好向英招求助。

英招说:“我与你家炎君生死之交,别的什麽都是浮云!”

“你家炎君”说得长琴心里很舒坦,便再无二话。

新郎去敬酒,伴郎要帮忙喝。只是大家都是神仙,平时也没什麽爱好,就小酌几杯,一不小心酒量都练得不错。一桌伴郎全倒了,剩了炎君一枝独秀。

炎君硬着头皮也上,三两坛下肚,神智已经不清了,开始到处追酒喝。长琴端着一张冷脸,把她揪回了榣山。

路上,炎君又对着长琴吐了两次。

长琴跌跌撞撞地把炎君掺进屋里,安置到床上,又扒了两人被秽物弄脏的外衫,一边烧水,一边端了盆子去外面洗衣服。

他衣服洗了一半,见炎君冲出来,捂着肚子又是一阵猛吐,看得他都想吐了。她吐完,软手软脚地就往地上倒。他忙着去接她,连盆子都踢翻了。

再将她安置好,水也开了。他舀了两勺蜂蜜,掺了点冷水,尝尝味道觉得不够甜,又加了两勺。他扶起炎君,端着碗凑到她嘴边。

炎君倒是喝得很干脆,喝完还打了个嗝。长琴拿了碗要放一边,那碗却纹丝不动。她一把抢过碗摔在地上,大吼一声:“喝!感情深,一口闷!再来!”

长琴暗自腹诽:酒量不怎麽样,劝酒倒挺在行!

她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手,力气又大。他奋力挣脱不成反被她压在床上,她双颊酡红,像是上了层浅浅的胭脂,红唇微撅,明眸皓齿,虽依旧明艳不可方物,但平日里的英姿飒爽全变成了娇憨──他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她中衣的襟口开得并不大,但从长琴的角度只消眼睛往下一瞟就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杏色亵衣。他脸上有些烧,不自在地转了头:“我要去洗衣服……”

还没讲完,她就轰然倒在他身上,还吧唧了几下嘴。他无奈地想把她推到一边去,手一抬便不动了──他的手正好托着她部一边的隆起。

心如擂鼓。

长琴从不知道心跳声也可以这麽响。细长的手指轻颤着微微收拢,揉了两下,继续收拢一些,又揉两下。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炎君。”

她猫似地蹭了蹭,嘴里哼哼唧唧的。

长琴自渎的对象从来只有炎君,他不觉得幻想炎君这事有什麽难以接受的,於是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手从上衣下摆伸进去,直接将她的房握在手中。绵软又带着弹的陌生触感让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呼出的热气撩拨着他的自制力。

都了,看看也无妨。

他才脱了炎君的中衣,便有些移不开眼。她的皮肤是蜜色的,手臂总是被太阳晒所以颜色更深一些,肌理分明,没有一丝赘。浅紫的肚兜包着她即使平躺依然高高耸立的房,丝绸面料上两点凸起清晰可辨。

手心微汗,他解了她的系绳。拿掉肚兜的时候,他的下身几乎立刻就起了反应。他紧盯着她樱色蕾,缓缓低下头去,伸舌舔了舔。

竟然……舔到了……

长琴脑袋一片空白,晕晕乎乎地握着两部往中间挤。沟深邃,他把脸贴上去,小巧致的蕾近在眼前。他伸舌去舔,反复逗弄,双手忙着扯落她的裤子。

舌尖时而绕着整个晕打转,时而顶住头向内压。唾滴落在蕾上,被舌尖涂抹遍整个晕。蕾受了刺激,硬实起来,色泽也变得鲜红。

他终於把蕾含入嘴里,啧啧用力吮吸着。直到确定真的不能从头里吸出什麽来之後,他才把尖放开,换另一边吮吻。原本小巧的蕾被吸得又红又肿,像枚刚摘下来的樱果。他用食指点住挺立肿胀的蕾,用力按在上搓弄,其余四指扣住她的房,随意揉捏,大片从他指缝中漏出。

欲物早就在裤子里膨胀到极点,体内高涨的欲火让长琴不由自主地把另外一只手伸进裤子里,用力握住欲物,手指激烈摩擦着前端,黏稠的体就不断从小孔中渗出来。熟悉的战栗感让他的眼睛渐渐湿润,吐息也灼热起来。

不知哪里出来个声音,鼓噪他对她做更下流的事。那声音仿佛在他耳朵里生了,不断重复,越来越响。

他本不能再思考,顺从了那声音,受了蛊惑一般,脱了裤子,跨跪在她口,慢慢放低身体,小心地不坐到她身上。

只是勃起的分身与她房不经意的接触,也能让他膝盖发软。他的腰部不由自主地前後动起来,让跟摩擦更多一些。前端吐出的黏稠体滴落在她上,他握着用前端将体涂抹开。

她的蕾被头摩擦着,滑腻的感觉让长琴发出阵阵喘息:“怎麽会这麽舒服……哈……”他捧着她的双峰,将自己的欲物入房间深邃的沟壑中,看着前端慢慢从她双间伸出。

“唔──”白浊的体从铃口出,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炎君的脸上跟脯上。他就这麽将在她双之间,了。

长琴眼睛有些发红,咬住下唇,断断续续地着,将更多的在她身上,口中含糊地叫着炎君的名字:“炎君……哈──炎……”直到将分身中的体都被他挤出来之後,长琴才发现炎君红润的嘴唇上也沾染了他的。

炎君毫无所觉地闭着眼睛,咂了咂嘴。长琴眼睁睁看着她将嘴唇上的舔了进去,喉头微动,似乎是吞下去了。

才释放过一次的分身尚未完全软化,立刻又昂扬挺立起来。

他弓着身体,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亲吻她,也顺带尝到了自己的味道──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两个人的嘴唇只是重叠着。

“炎君,我喜欢你……”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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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瘦奉上~~~

看文的亲们要是有发现错别字,麻烦提醒我下哈~~

☆、番外 我喜欢你(2)【高H,略重口,慎】

什麽时候喜欢上的炎君,喜欢炎君哪些地方……长琴没有办法确切地讲述。对他来说,喜欢炎君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如果要与一个人长久地生活下去,他只希望那个人是炎君。他也好几次对她说过喜欢,她总是笑靥盈盈,揽了他的肩说她也喜欢他。

他的喜欢明明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她从来没有把他的思慕放在心上。

睡着的炎君当然没有回应他。

长琴略带失望地舔了舔她唇瓣,一手一边抓住她的峰画着圈,内侧充满弹的一下接一下地挤压着硬挺的。他很快就不满足於这种间断的快慰,双手将她的往中间挤,包裹住,腰部前後快速挺动。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炎君捧了双,上上下下地按摩他的,丰润的红唇微张,含住头的前端,灵舌浅浅戳刺着顶端的小孔。她抬眼看他,大眼迷蒙,脸上净是撩人的媚态,一手握着没有含入的部分上下套弄,另一手在下面揉着他的囊袋,然後用力一吸──

“唔──”长琴头猛地一仰,抓住球的双手紧紧掐着,因为用力的关系,连指关节都泛着白,上留下了清晰的指痕。炙热的白体激在她脯上。

他的身体变得好奇怪,好似脱离了他的意志,不知疲惫地勃起、、再勃起……

因为真真实实地碰触着炎君,所以欲比平常更加旺盛麽?

长琴看向炎君的脸。她平静的睡颜清楚地映在他浅淡的瞳眸里,仿若她与这一切都毫无关系。他抛却了所有的自尊心,将最羞耻最不愿被人知道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可是她却一无所觉。

“你真的,很过分啊!”他赌气地挺着再次雄壮勃起的,跪到炎君双腿中间,双手抓住她的膝盖往两旁分开,桃花眼受了惊似的微微睁大。

这个,就是炎君的“那里”……

学堂里学生间流传的春图本,他也翻过不少。也有些轻狂的公子哥从来不分时间地点,随手拽了服侍的婢子就往学堂树林里带。交媾的场面他也碰见过好几次──他们压不在乎被人瞧见。

可是,这麽近距离地观察女子私处,还是头一次。

细软的毛发覆盖着微隆的耻丘,小巧的花蕾羞涩地埋藏其中。外侧的大花瓣胀鼓鼓地隆起,内侧掩盖着那隐秘洞的两片花瓣看起来又粉又嫩。

他用指尖细细抚着她大腿部的皮肤,随着手指慢慢向蜜移动,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还差一点点就到了……

长琴屏住呼吸,指尖颤抖着贴上她的耻丘。

、到了!炎君的小,软软的、嫩嫩的……

他把整个手掌都贴上去,激动且毫无章法地用力揉弄着蜜唇以及花核。娇嫩的皮肤经不起他这般暴的对待,很快泛了红。

想看里面……

长琴这麽想着,也确实这麽做了。他一手一边捏住两片蜜唇往两侧拉开,粉红色的嫩慢慢地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花核的下方首先是个针尖那麽大的小孔。

这里是、是炎君尿尿的地方……

长琴全身热气上涌,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他觉得有些晕头转向,自己必须转过头冷却一下沸腾的情绪。

再看下去也许会流鼻血也说不定。

他的视线却违背了个人意志地紧盯着那个小孔不放,脑海里满是炎君蹲下来排泄出浅黄色体的画面。

捂着嘴的手转而握住胀得发疼的,用力摩擦着怎麽都得不到满足好像变成了欲兽的荡器。他的头已经被渗出的弄湿了,他每次一挤弄,那些一开始是清澈透明的粘,现在已经变成白色的体就会不断从口滴出。只要想着炎君,只是自己简单鲁的套弄也能带来惊人的快感。

他一边沈迷在乱的快慰中无法自拔,一边惊慌失措地想着,那种猥亵场景也能让自己这麽亢奋,他也许已经变成一个变态了。

然後是她的口。只有一边蜜唇被拨开的关系,蜜也只有一边被拉扯开来,两边不对称的样子反而更具挑逗的意味。桃红色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引诱着他。他冲动地俯下身,将嘴唇贴着她蜜唇上方,含住花核。

炎君在睡梦中觉得两条腿被大角度地分开,温热又湿滑的东西轻微却不断侵扰着她的下体,她身体柔韧不错,忍耐力一向很好,於是就忍着。

那东西在她私处到处游移,虽然似乎是柔软的物体,却强硬地刮着腿间柔嫩的肌肤。接着私处像是被什麽轻轻噬咬了,不算疼,有些酥痒的感觉,也尚在她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下体被大范围的湿热包裹,那柔软的物体破入她体内,反复抽动,她有些难耐地转了个身,想摆脱那扰人的事物。

但是她很快发现,不管她怎麽辗转反侧,那东西就是锲而不舍地停留在她身体里。而且,身体里面渐渐地开始痒起来。那柔软的东西一旦离开她的身体,那股瘙痒跟空虚就更加明显。这感觉太陌生了,炎君皱着眉头,想驱动四肢把自己从这扰人的感觉中脱离出来。奈何手脚都软绵绵的,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长琴的舌头在蜜洞里搜刮着炎君溢出的甜美汁,又湿又热的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舌。他的双手从後面抱着她的大腿,再绕到前面拉着唇向两侧分开,整张脸直往她的腿间凑,仿佛想让整颗头颅都塞进小里似的。

炎君蜜里的蜜汁流得跟山间潺潺溪水一样畅快,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挑起了她的欲火。他不禁加快了舔舐的动作,手指也用力揉捏着娇嫩的花瓣。炎君的身体因为不断累积至极限边缘的快慰而轻颤着,喉咙里也发出细微的猫叫似的呻吟。

他用牙齿咬住她肿胀的花蒂,舌尖顶在上面,重重研磨着。突然,她绷直了身体,呼吸急促,蜜洞里喷泻出大量蜜。长琴来不及吞下,涌出的汁就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弄湿了身下的床单。

炎君被他弄得高氵朝了。

这让长琴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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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是不是有点重口啊?挠头

谢谢catherinena送的三个礼物,於是觉得今天不更不行了啊,就捣鼓捣鼓更了一章,哈哈哈啊~

原本是打算写成一个小甜文,虐什麽不用担心,顶多小虐怡情啦~

☆、番外 我喜欢你(3)【高H】

长琴把贴住炎君蜜唇摩擦,看着自己的器在她唇中来回,好像她的小在舔他一般。蜜中流出的爱与他身上的融合在一起,他顿时幸福得头重脚轻。

接下来,就要把两个人的器结合在一起……

光是想,他就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掰开她被揉得肿肿的唇,将顶端对准中间的蜜洞,沈下腰身。

没有遇到什麽阻力。

长琴早就打听过,西边的阿傩尊者还是凡人的时候跟炎君好过,甚至都在谈婚论嫁了。炎君天神姿容,凡人如何抵得住诱惑?她不是处子之身,也没什麽奇怪的。

她现在也免得受那破身之痛。长琴乐观地想着,小口小口呼着气。

她的甬道紧致又湿暖,密密包裹着他的,缓缓蠕动着,摩擦着他的身,让他非常舒服,只想把欲物全塞进她身体里去。他没有经验,方才的前戏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了。一旦进入她的身体,他便完全控制不住节奏与力道,只凭着一身蛮力在里面乱冲乱撞。

长琴把她的膝盖从後方往下压,让她的蜜处完全暴露出来,下体一下一下用力捣着她的蜜。她的丰被他撞击得不住前後晃动,波荡漾。他被刺激得张口就咬住她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尖,“嗞嗞”吸吮着。

“嗯……”炎君突然轻轻叫了一声。

他抬头一看,炎君双眼睛闭,双颊潮红,鼻翼微微扇动,长眉轻蹙,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不知是要推开他还是抱住他,另一手抚上了自己未被他含住的那侧头。

尖不管是被温暖的东西包裹,被柔软的物体拨弄,还是被用力吸吮了,炎君都觉得挺享受。但是那舒服的感觉只有一边。她一向奉行自立生,於是搓揉着尖,却怎麽揉都不是另一边的奇妙感觉。几下之後,另一边越来越舒服,自己揉弄的这边口却越来越空虚。两边的落差让她泄气地使劲拧着头,胡乱向外拉扯。

长琴眼睁睁看着秀气的头在炎君手里饱受虐待,拉长变形不说,还硬生生地被拧转了一圈。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看着她这麽折腾,他似乎更加兴奋了,在她蜜中的又胀大了几分。

看炎君几乎要把那可怜蓓蕾揪下来的架势,该心疼的还是会心疼。长琴抓住她的手,让她暂时停止对蓓蕾的伤害。

炎君身上难受得不得了,手又被他束缚着,焦躁得不得了,空着的那只手没什麽耐心地使劲就往长琴身上抓。她的全身都紧绷起来,小紧紧箍着长琴的,几乎要绞断他。

长琴疼得直冒汗,却坚持停留在她身体里,俯下身去亲吻被她残酷蹂躏的蕾:“你对自己从来都这麽狠心麽?”

要不是因为养育他,她不会离开玉清府;要不是因为他,她用不着总是去接那些最危险的任务,天天在外出生入死,弄得身上伤痕遍布,用赏银来撑起两个人的生计跟他昂贵的学费;要不是因为他,她何必被那些仙子在背後叫成“没人要的男人婆”。

如果他识趣一点,早就应该自觉离开,不要再拖累她。可是他却还在对她做出这麽下流的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长琴眼中水雾晕开,“我真的……很喜欢你……对不起,我喜欢你……”他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虔诚地亲吻着她的口,嘴唇将整个房尖端含入口中,舌尖轻柔地舔着她的晕,手也轻重有致地揉着她另一侧绵。

口的空虚稍稍缓解,蜜却又开始瘙痒难忍。全身的燥热让炎君处在一个非常焦躁的状态,她难以自制地扭动着腰肢,抓着他的背的手改搂着他的脖子,眼眸半合,嘴里也发出轻微的呻吟:“嗯……嗯~”

炎君的主动让长琴既惊且喜:“你醒了……”

“好痒……”她想说话,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说,费了好大劲才表达出心中所想。她酒醉之後嗓音带着点哑,听起来沙沙的,像只猫用爪子在他心里轻轻地挠。

长琴立刻殷勤地追问:“哪里痒?”

炎君懒得再说话,缩了缩下体。

“啊──”长琴被她一弄,受不了刺激地立刻到达顶点,在她身体里释放出热流。

炎君皱着眉头,呢喃道:“烫……”

他不顾还在持续喷的分身,慌慌张张地从她身体里退出来。那些白色的对着她的花激烈喷着,将她的腿间弄得一片泥泞。他没有办法停下来,甚至没有力再多退後一步,只能由着那欲物里的秽体将她的身体染上浓重的情欲气味。

长琴看着她被他撞击得成一片红色的蜜出神。那里沾满了他的东西,两片不断滴落着的肿胀唇软软地垂在两侧,露出中间幽深的蜜洞,白色的体从里面缓缓流出。那些体流出来顺着她的股沟往後,将那个浅色的後也弄得一片湿润。

接着她细长的手指就伸下来,狠狠抠弄着蜜。这里皮肤娇嫩,很快就被抓出了血痕。她似乎没有察觉到疼痛,继续发狠地抠挖着。

长琴忙抓着她的双手,在她耳边急切道:“痒是不是,我帮你好不好?我在这里!”他将尚未完全勃起的入她的蜜洞里,里面充满了他的变得黏糊糊的,一抽动就发出“咕唧咕唧”的靡声音。

炎君难耐地抬起腰,将耻丘也顶上去,让器结合得更紧密。长琴明白得很,若是她处在清醒的情况下,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迎合动作来。可是他完全无法拒绝她的主动,又迅速勃起,与她的内壁贴得密不透风……

天色已微亮,两具身体还在不知疲惫地撞击着,发出的“啪啪啪”的声音,夹杂着男女高高低低的呻吟回响在屋内。

炎君趴在长琴身上,双腿跨跪在他腰侧。长琴抓着她的双臀,上下摆动。她的蜜便随着她身体的起伏吞吐着他硬挺的。器结合的地方不断有混合着滴落、飞溅,两人的身下早已汇聚了一大滩。

“啊,唔……”长琴贴着炎君的嘴唇,舌头伸进她嘴里,汲取着她口里的蜜汁,感到头不时被什麽箍住,里面似乎有张小嘴吸着前端的铃口,“好像……顶到花心了……”他抵住她的花,用头顶着那张小嘴画圈。

“啊……啊……哈……”炎君全身一阵痉挛,瘫在他身上,身体微微抽动着,蜜里又涌出大量汁。

“炎君太敏感了,动不动就高氵朝……”长琴用状似抱怨的语气说着,脸上的表情却相当愉悦。他一手按着她的腰,快速抖着腰部,让头高频率地亲吻她的花心,一手伸到她的蜜前面揉弄那颗被反复揉捏红得快要滴出血的花珠。

两方刺激下,炎君的高氵朝来得又猛又长。当她呼吸稍微缓和一些时,他又换了个姿势,贴着她的耳朵用甜蜜的声音道道:“我还没有到……”

当炎君头痛欲裂兼之全身酸痛不已地醒来时,面对的就是一屋子欢爱味道与满身的情欲痕迹。长琴全身赤裸地睡在她身侧,他的分身还在她的身体里。

“怎麽会……”炎君快要晕过去了。她酒量不好,酒品却很不错,喝醉了只会乖乖睡觉,这种酒後乱的事决计不会是她做的。

她的视线转到地上有点眼熟的破布上去,好一会儿她才勉强认出这是长琴唯一一件比较新的长衫。这麽暴力的手法,方圆几百里之内除了她也没有别人有了。难道她昨天被下了药以致狂大发?

“唔──”长琴睫毛动了动,渐渐转醒。

炎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长琴……”

他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下身却动了起来:“炎君……”

摩擦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炎君顿时汗如雨下,惊得直往後退,两人交缠的下体终於分开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黏腻的体从身体里一股一股地流出来。她从不知道原来身体的容量可以有这麽大。

她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觉得真是糟糕透了。她完全不知该怎麽收场,甚至连怎麽开始的都没印象。巨大的罪恶感袭上她的心头。

他这个样子,她猥亵青少年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毋庸置疑了吧?对象还是长琴……她到底是有多禽兽啊?!师傅交代她照顾好长琴,她却把人照顾到床上去了。

长琴自然醒了,见她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他伸手去触碰她:“炎君……”

炎君突地站起来,他的手与她错身而过。她抓了衣服匆匆往身上一裹,全身肌酸痛,第一步迈出去,她的膝盖发软,差点就往地上跪:“我先去上工了。”她实在没脸在这个时候面对长琴。

“炎君……”她走得太快,长琴本叫不住她。

当时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世事无常,这一别就是十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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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鲜礼包送上~谢谢aoliaoface的推荐跟礼物~O(∩_∩)O~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 报仇的後果(1)

流火阁里炎君裸着身子扑到曜华身上时,他其实是想抱住她的。

没有人知道,包括炎君自己,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无关情爱。

炎君当年灭她师伯一脉在仙界野史中是被当做英雄崭露头角的传奇事迹,在正史中却是不折不扣的恶行。

山中尸横遍野,只剩炎君一个活物。她背靠大树,手中炎色大剑入地面,勉强支撑着身体,喘息沈重,脸上流下汗与血的混合体。裙衫早已被血浸透,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很痛。

身体被紧紧束缚,越来越剧烈,无处可逃,深入骨髓的,疼痛。

很累。

超出身体负荷,连一手指都不想再动。

可是还不行,她还不能倒下!那畜牲临死前声嘶力竭的狂吠依旧盘旋在她耳边。

“那骚货千人骑万人压,你以为你杀得光?!哈哈哈哈……”

谁?!

还有谁?!

到底还有谁?!

回答她的却只有呜咽的风声与遍山的血色。

炎君再不聪慧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玉清府了。她手上杀孽累累,又污了玉清府名声,曜华第一个不饶她。天庭掌管仙界,百万兵悍将,定然要将她伏诛。还有师傅,夹在中间会很为难……

她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不可能回头。或者灰飞烟灭,或者苟全命一生过着胆战心惊见不得光的日子,最差的结果是堕天成魔从此与仙界势不两立。

但是不做不行,仁义大爱是什麽狗屁东西?师傅待她那样好,有着温柔的笑脸……

她要那些侮辱过师傅的畜牲个个不得好死!

这些炎君在动手之前就想清楚了,可是为什麽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玉清府门口了呢?

曜华与雷声普化天尊正从里面出来,似要出行。他已然看到炎君,见她束发松松垮垮,又溅了一身一脸血迹便皱了眉。雷声普化天尊笑眯眯地冲她招了招手:“呦,阿炎,今天又去杀小怪兽了麽?”曜华不喜杀生,不到万不得已不肯轻易出手,偏生养出的女娃娃很喜欢杀小怪兽。

炎君转身便走,越是心急,身上越是疼得厉害,越是使不上劲。她不清楚自己到底离开了多远,只觉身子沈重,直到再也迈不动步子时,一跟头栽了下去。

雷声普化天尊见炎君看到曜华脸上便出现惊吓神色,接着避如蛇蝎一般奔走了,自己显然从头到脚被她忽视了。他也不恼,调笑道:“我等老头子自然猜不着花季少女敏感的心思了。”

曜华没说话。平时有外人在,炎君还是挺有礼貌的,今日却是抽了什麽疯,三礼罚她抄得还欠多?

炎君走得不快,脚步踉跄,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却固执地不肯回头。

“这倔子,我喜欢。”雷声普化天尊欣快的话语终於引起曜华侧目,不咸不淡地丢了句:“喜欢也不是你的。”

雷声普化天尊叫了一声:“啊!”

“你就不能这麽一惊一乍的?”

“阿炎掉下去了!”

曜华朝前看去,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往下一瞟,她一头青丝散开,牢牢裹着身体,黑色袍袖翻飞,像只展翅的黑凤蝶,姿态蹁跹。

玉清府乃至雷城均是梵气结成,并无实实在在的青砖石瓦,若不御气而行,眼中所见一切皆如无物,便要一路掉到玉清境最底的群山中,这种高度摔下去,重伤是肯定的,神魄损伤也在所难免。

雷声普化天尊一把拉住曜华的胳膊。曜华看了看他,只见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曜华理也不理,拂了袖子却没挣脱开,没耐道:“做什麽?”

雷声普化天尊讨好道:“这次就让我去,促进一下我与阿炎的感情如何?”炎君的资质,仙界前後五万年再难出一个。光是祝融与炎君的师徒关系,她十有**是要被招进火部去了。但曜华雷部出身,况且雷部不管从名声还是实力都甩火部几条街,若是此次他再救上炎君一救,她或许会进雷部也说不定。

曜华显然有些诧异,随之便小小得意起来,最後鄙夷地丢下一句:“不要脸!”他没想到向来眼高於顶的雷声普化天尊会看上炎君,说明他养得还不错。只不过雷声普化天尊年纪比他还大,对着个娃娃也下得去手,荤素不忌到如此地步,他倒是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雷声普化天尊被这麽一句砸得晕头转向,手上力道略有些放松,曜华便乘机往炎君处行去。

“……”不止是她的,还混合了神祗、人类、牲畜、妖魔的血在她身上,腥味浓重且刺鼻,熏得曜华不得不偏过头。一碰到她,他就知道了,她伤得颇重,欲带她回玉清府,却御不了气。他往四周一看,原来已经掉到了日华峰地界。

日华峰是个妙处,在此处施展任何法术都没有效果,事事都需亲力亲为,偷不得半点懒。曜华觉得不错,便将它从远处挪到玉清府正下方,得空便去住上一住。至於後来沧落出现以及之後的事情皆是後话。只是现下这种情况却有些麻烦,炎君昏迷不醒,他得一路把她带出日华峰才能御气回玉清府。

他们落在碧潭旁边。

炎君乱糟糟的青丝被他浸在水里,慢慢有暗红色的血丝随着水流在发丝周围散开,眼眶黑了一只,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裂了老长一道口子。曜华把衣袍下摆往腰带一塞,蹲下来开始解她衣裳。

厚实布料被血浸透,显得更加沈重,光是脱她一件外衫曜华手就全被血弄脏了。掀开裹在她身上的最後一层布料,他终於一个失手将手中她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肚兜扯成了不能用的烂布──前三道爪痕深刻见骨,肚子上被开了一个洞,正咕嘟咕嘟冒着血,後背刀伤交错,左侧小腿骨头断得连腿都变形了。这些跟紧缚着她身体的咒文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从口中说出的咒文化作文字练成锁链,从脖颈开始一圈一圈将她的躯体缠绕,那些文字长出尖刺,刺破身体,鲜血不断顺着尖刺流出,锁链还在缩紧。

他确认过咒文,是合欢咒。本身是上不了台面的低级法术,却被用这种临死前遗咒一般的方式呈现,曜华并不是头一次见。之所以叫做临死前遗咒的方式,因为把咒文化作文字锁链呈现通常需要施术者强大意念,低阶神仙使不出,中阶神仙不会把意念浪费在此,临死前的意念强大非常,即使是低级小妖成功的机率也很大。

临死前施合欢咒?

曜华直觉地跳过了这个可能。上位神仙也只有少数几个用来调情。只不过仙界排得上名号的神仙大概都知道有只惹是生非的小神女唤名叫炎君的归在长生大帝玉清真王座下,哪个不长眼的在调戏她?

咒文里的情欲通过那些的尖刺注入到炎君体内,若她是寻常神仙倒罢了,哪怕真身是个畜生都好,交合个几次便能消停。偏偏是火妖,天生不通情欲,情欲只会让她痛得死去活来。大约是她不服气找那上位神仙报仇,打又打不过,又疼得神志不清,乱砍一气,是以身上混了那麽多乱七八糟的血。

并不是没有解咒的法术,眼下却在日华峰,莫说施法,连渡点灵力给她都不可能。若拖着不解咒,她要麽痛死,要麽被万刺穿身而死,她身上的伤反而还在其次。不施法的解咒方法还是交合,更确切点是,曜华不想用。

保住炎君的元神,身体另外再寻即可。

曜华用力捏住她的双颊,她牙齿咬得很紧。他只得伸手去撬,鲜血汨汨地顺着打开的缝隙流出来,怎麽流都流不完的样子。她却似乎要醒过来,也不过是一口接一口地吐血。她侧过脸,用手捂住口,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散落到水面。

疼痛入骨,就此死去都好过受这般折磨。

“那骚货千人骑万人压,你以为你杀得光?!哈哈哈哈……让你那骚货师傅见见你发骚作浪求着让男人干的样子,你们俩注定一辈子都比兽还下贱!”嘶哑的吼叫在耳边不断重复。

绝对要把他碎尸万段!

炎君猛地睁开双眼,眼神锐利而凶狠,挣扎着要起身,眼睛却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人。

墨发玉冠,白衣玉带,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炎君从来没见过八荒之内还能有谁的眼神能冷淡至此。

是了,她已经烧了那家夥。於是曜华知道了她做的“好事”要来收拾她了吗?还是,她跟以前一样,又跑回他身边摇尾乞怜了呢?

远离他,既然已经没有立场再得到他的垂怜。

从此不相见,如果她还有骨气的话。

“好疼……”她听见自己说。

那比野兽还凶狠,比刀锋还锐利的目光在看到自己之後便一下茫然起来,最後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哑着嗓子几乎不出声地说着:“好疼……”

自然是疼的。

本不是这种说说的程度,炎君到底压抑了多少,他不得而知,却无法再继续之前的打算。除了不像个姑娘,粘祝融比粘他紧,没文化,爱杀小怪兽,她基本上也算个好孩子。

他的手碰到她的时候,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才忍住突然放大了好几倍的疼痛,不让自己叫出来。他把她拉进水里,她不会水,却没有力气挣扎,只能由着潭水没过头顶。她没能憋多久气,口一张,清冽潭水便灌了满口。这时身体向上,新鲜空气大量涌入肺内,她咳了两声。

曜华草草清洗了她身上的血迹,便让她趴在潭边的草地上,臂弯里挂在她那条断了的腿,另外一条腿还泡在水里。他俯在她耳边说道:“不必想太多,跟着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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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冒个泡~这麽久没出现。。。欸就是懒啦懒啦,把这段时间写的放上来,之後的更新不敢下保证啦

☆、番外 报仇的後果(2)【H,补完】

欲望於曜华早可以轻松控制,要挑起来并不困难,即使对象是炎君。不管再怎麽安抚,她除了疼痛之外都不会有任何感觉,所以他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步骤,直奔重点──长得过分的手指分开闭合的蜜唇,挺腰没入。

忍受的人变成了两个。

即使借助潭水,甬道仍然润滑不足,炎君因为疼痛而全身紧绷。他的分身被蜜从四面八方紧紧箍住,不留一丝空隙。看起来再怎麽具备侵略都好,毕竟是男全身最脆弱的地方,曜华喘了好几口气都没能缓过来。

身体里有异物。

疼痛剧烈至此,都不能减弱异物的存在感,但炎君昏昏沈沈地不想理会。

曜华在旁边,曜华会救她。

她这麽笃信着,不再硬撑,放任自己被黑暗包围。

没有丝毫快感,他也不需要。只有无尽的疼痛从分身上传达过来。尽管周身潭水清凉,他身上的薄汗仍是出了一层又一层。腰部不知机械地摆动多少次,分身无视的过度收缩,一次又一次姿态强硬地破开嫩,推进到她身体深处。

抽许久,他释放在她体内,看着没有半点变化的咒文锁链,面无表情地将半软的分身重新入滴着白浊体的蜜。

事已至此,一次或者两次已经没有区别。

她仰躺在地上,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侧向一边,长发凌乱地盖在脸上。房高耸,随着身体而前後波动着,晃出惹人眼花的曲线。长而有力的双腿毫无羞耻之心地打开,架在瘦的手臂上,臀部也顺带着抬起。腿间娇蕊已经盛开到极致,两片蜜唇中间硕的欲物不断进出。多到一抽就会发出“咕唧咕唧”的靡声音。缠绕着她全身的咒文锁链已经收敛了尖刺,并不似之前束缚得那麽紧。

炎君喉咙发出一声呻吟,未睁眼先茫然道:“师傅……”

他语气冷淡:“重黎不在。”

她脑袋里混混沌沌,只凭着直觉问:“曜……华?”

“嗯。”

炎君如遭雷击,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天高云淡,树木枝叶繁茂。她看着那张疏离而又俊美的脸,若不是身体还一阵一阵地发疼,炎君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过往无数日子中极普通的一日。

她视线往下,却被他一手遮住了眼。

“别看。”

曜华对得了炎君身子这码事没有任何不适,就好比他种了棵树,然後把树上结的果子给吃了一般天经地义。只是他不欲让炎君知晓,一来,他觉得麻烦,救命的法子是交媾,说出去十个里面起码**个是不信的。二来,贞节不贞节的,对原本就没有别的家夥来说似乎也没什麽意义。三来,即便是为了救命,他也坚持认为对着昏迷不醒的女娃做这种事实在是很掉价。

炎君没有再动,乖顺地闭了眼。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字句分明,连在一起入了她的耳。她默默地把这声音刻在心里,也许以後都不再听得到了。

是以曜华讲完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在等她回话。他说的是:“日华峰用不了法术,你又伤了腿,我带着你,天黑都不定出得去。你若撑得住,我便先出去,再令小仙来寻你,如何?”

只怕他出去之後,再回来就要扒了她的皮。炎君下颌紧了紧,却还是点了头。

曜华本想说些什麽,腰间窜起一股战栗感,便抿紧嘴唇,手捂得愈加严实起来。欲物快速进出几次,重重撞入她体内,欲物没尽入,将入小之中。

“……”炎君被烫得一个激灵,不自觉地缩紧了下身,这才意识到撇去让她全身感觉都快麻木的疼痛,似乎……有什麽东西在体她内,正一股一股地将灼人的东西喷给她。她拧着眉,想伸手去,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连手指都不见得能抬起来的状态。

他缓缓退出。被扩张无数次而变成圆孔形状的嫣红蜜缓缓阖拢,失去了阳具的堵塞,甬道的浊也一点一点流出来,刚好流至口,那些浊又退了回去。

阳被吸收得一滴不剩。炎君身上的咒文锁链已然开始出现裂痕。

如此,她命无虞。

曜华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语气淡然:“怎麽?”他说着话,转头去瞧旁边散了一地的衣衫,血腥味太冲,无法穿上身,他便一股脑丢进潭水里漂洗。

炎君模糊地感知到曜华离开了,压下心头想开口挽留的念头,含糊地说着:“没什麽……”她倦极,眼皮万分沈重,勉力试探地收缩下身试探,却没有再感知到那样撑得她好似身体都要裂成两半的物事。那灼热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

错觉,便错觉吧。

炎君不曾想到,半开着的小一张一合,蠕动的样子尽数落入曜华眼眸。他拎着拧干的衣衫回来,视线往她大开而不自知的腿间扫了一眼,两片形状姣好略显肿胀的花唇好似再也无力遮掩一般失责地张开,原本被撑得有三指宽的蜜洞现下恢复成一指宽,里面的春情一览无遗。

似是在张嘴讨食吃。

分明不识情欲,也能做出这等荡得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仙扑上去的诱惑举动麽?曜华正欲说些什麽,发现炎君已经又昏了过去。

他抖开衣服,打算将她赤裸的身子裹起来,发现她全身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探去,才碰到她,皮肤上竟起了细小颗粒,连蕾也挺立着,呼吸少许有些急促。只不过疑惑了一瞬,他就果断拉开她的双腿。墨瞳里映着的之前不管他怎麽抚、抽都不会分泌出一点润全靠润滑的蜜正吐出晶亮的体。

无情无欲的身体竟然动情了?因为吸收了阳?

炎君没了命之忧,曜华也悠闲起来,挑高一边眉毛,将食指中指并拢,一起向蜜洞伸去。手指立刻被爱打湿,壁紧紧缠上来,蠕动得厉害。指头便越入越深,触到了一块不算太软的凸出块才停下,那是颈。指尖漫不经心地夹住颈,上下左右摆动了一番,没发现什麽趣味後便往中间移去。这里应当有个小孔,沿着小孔进入便是子。

如果只看表象,这具身体跟正常的女子也并无不同,尤其是私处分泌蜜之後。曜华对无意间开启了炎君的情欲感官不是太在意──发春总好过疼得死去活来。

但搞不清楚状况就随意发春,即便对象是他,也只能说明她还是太嫩了。

眼前的身子兴奋莫名,爱一股接一股地涌出,几乎把他整个手掌都打湿。绞得越发紧实,区区两手指又怎麽满足得了中了合欢咒的炎君?手指在甬道内抽旋转,细致地抚过每一条皱襞後毫不留恋地抽了出来。

她的身体无疑在抗议他的不解风情。

曜华用衣料擦净手上沾染的爱,看也不看湿得一塌糊涂的花一眼,起身缓步离开。她的那处,他得够清楚了,自然不必浪费时间去满足一具无意识的躯体的需要。

上生星君只差把整个日华峰的地皮翻过来也没找到炎君,只好先行回玉清府,还未进府就被门口护卫告知出了大事件。他前脚奉了玉清真王的命去寻炎君,天庭兵将後脚就领着天帝的旨来请她。

玉清府玉清真王收养的女娃娃忒能耐,凭一己之力把她师伯所管辖的整个地界给屠了。师伯的独生女命大,身中二十三刀仍是活了下来,拼着最後一丝力气上了南天门。门将好端端地看见个血人儿,自然不给进,想把她打发走了事。正巧遇上了爱管闲事的太上老君,那女儿才得以进了凌霄殿。

据闻当日凌霄殿内的仙子一见到那女儿便晕了一地,各路仙家无不侧目,心肠慈悲的当场落泪。群臣纷纷当朝痛斥炎君手段之狠辣,心肠之恶毒,情之暴虐,不死不足以平仙愤。正是众仙慷慨激昂,怒斥炎君之际,天帝慢悠悠道:“真假或难定,待玉清府一同说清事情原委。若真乃炎君犯下,卿等再着急上火不迟。”便遣了太上老君带了一队天兵来请。

炎君那日出去了便没再回来过,自然交不出人来。太上老君倒也干脆,说等炎君回来了,去凌霄殿走一趟,将事情解释一二,然後便带着兵将走了。

炎君到底是没有回来,被千里眼找到藏身之处,说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天庭派出数百兵将去请,一个都没回去。她还放话,事情确是她做下的,与旁人无尤,有能耐的尽管去抓她。於是天庭侍卫队的队长玄龙带兵前去。

玄龙大人文韬武略,先是文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三天三夜,奈何炎君油盐不进,搭都没搭理他一声。玄龙无法,只得武攻。先让下面的武将上,他没以众欺寡,均是单挑炎君。武将输了个遍,他只得自己上,打算点到为止,便带她回天庭。玄龙是本没想过自己赢了炎君之外的结局。交战不过五招,他的右手差点被炎君削下来。玄龙大惊,全力应战,堪堪平手。

玄龙坦荡,一五一十地回报给天帝。

仙界震动。

消息自然也会传到玉清府。玉清府众仙的心理非常矛盾,听闻炎君又赢了谁,众仙觉得很为玉清府长脸。只是炎君连犯数条天规,又都是原则错误,怕是谁也救她不得。其中尤以雷声普化天尊最为痛心疾首。

只是所有情绪都只能压在心里,因为从东窗事发以来,曜华一点表示也没有。向来疼爱炎君的祝融倒是吐了一回血,立刻便被曜华放了长假,遣了道行较高的仙子照顾,算是变相软禁。众仙在玉清境这许多年,照着玉清真王以往的子非亲自抽筋拆骨不可,如今这副情状大概是打算让炎君自生自灭了──好歹在手上养了这麽些年,总是有感情的。

只是玉清真王的心思向来不是寻常仙家能够揣测的。正当玉清府众仙一致贯彻玉清真王对此事不闻不问的方针时,曜华动身去了炎君栖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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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补完,谢谢大家支持,再次感谢。

☆、番外 报仇的後果(3)

炎君被困在一个不甚宽敞的洞中,皮伤她向来不放在眼里,只是那怪异的咒文锁链不时便要箍得她全身酸软,不管使什麽法术都不得好。曜华到的时候,她提着火焰化成的炎剑试图斩断那咒文。

“炎君。”背後突然出现除她之外的声音时,炎君的心肝狠狠颤抖了一把。

背对着他的身影僵硬堪比石头。问话迟迟得不到回答,曜华并不在意,变出一把椅子来坐着:“凌霄殿你是自己同我去,还是我绑着你去?”

炎君提着剑的手紧了紧,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去!”

曜华“哦”了一声。

炎君是不想解释的,嘴巴却自动动起来:“是他们咎由自取!你们只瞧见他被我灭了满门,却不想师傅……”她口快速起伏,双拳紧握,极力压制上升的怒气,“不想我被他伤得几欲丢了命!往日他敢种下欺我一寸的因,该受得住今日被我百倍奉还的果!因果循环,天道轮回,我有什麽错?要杀便杀,要我认罪伏诛,”她回身瞪着他,“绝无可能!”

“我知道。”

炎君一愣。她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这一大段话是她这些天想了许久打算当做遗言用的,满腔义愤填膺换来曜华不咸不淡的四个字,显然跟预期的效果天差地远。於是她怒了,咆哮一声:“你知道还让我去凌霄殿?!”

天庭目前还没想出对付炎君的法子,却也不能放任她到处乱跑,便在山洞四周结了阵困住她,再遣玄龙带队守着。她音量不小,传到洞外入了天庭守军的耳朵。有将士不安,凑到嘴里叼了狗尾巴草看星星的玄龙跟前咬耳朵:“那杀仙狂在跟谁说话?”

洞中新添的仙气纯正厚重,玄龙一探便知自己加上这些将士都绝不是对手,便挥了挥手:“跟谁说话都没你事,一边玩儿去。”

将士黑线,退下。

玄龙双手枕在脑後继续看星星。

炎君那点心思,曜华还确实了解。自家小儿什麽档次的思想觉悟,他还是很清楚的。要求一个一千来岁的黄毛丫头去理解什麽是悲悯众生,什麽叫既往不咎,他才没那麽无聊,而且他也不欲在此处对她进行思想教育。於是他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炎君吼完脑子突然门儿清。她不过是个没品阶的小神仙,有心仙士只怕会将那些命债算在玉清府头上。玉清府对曜华的意义不言而喻,自然不能让她污了名声。她沈默许久,低下头道:“就算他们说我是乱臣贼子,只要、只要你……杀了我……”

她一想到自己被曜华斩杀的情景,心就整个绞在一起疼痛不已,再也说不下去。曜华也不出声,洞中一时安静下来。他站起来,朝她走去。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终是脚後跟顶到洞壁退无可退。他的视线投注在地面上几处小小圆形颜色加深的地方:“真想死在我手上?”

低垂的头颅用力点了点。

下巴被抬起来,尽管看不清眼前的脸。可炎君仍然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脸。

“那你哭什麽?”曜华一靠近她就很後悔,估计她这几天都没洗漱,身上一股子味道,熏得很。她都没有嗅觉的麽?他不得不施法把她弄干净些。

她眼眶红了一圈,雾蒙蒙的双眸似是吃惊地睁大,一眨不眨,一颗豆大泪珠就这麽恰恰好地滑落脸庞。他一近身,她两条腿就软得几乎站不住,小腹处一阵一阵地发酸又带着针刺样的疼痛,若不是靠着炎刀支撑,她怕是要跌坐到地上去。

可这些都不是顶要紧的。

不管在心里确认过多少次她再无跟着曜华的可能,不管她下了多少次决心,炎君都无法否认,她还是最想站在曜华身边。她对外放出豪言,也并无什麽贪生怕死的念头,只是每次想起曜华,就不由自主地想活久一点。

“我再问一次,你,”曜华略颔了首,“真想死?”

还是那般冷淡的语调,炎君狐疑地回望他。只见他眸色如夜,眼神也不见得多柔和,可是她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鬼使神差地就摇了头。

他又问:“哪怕以後杀孽累累,不得善终?”

炎君已经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回答:“跟着你,我什麽都不怕!”

曜华的眉眼忽然就舒展开来,嘴角轻勾,捏着下巴的手移到她头上,揉了揉:“好乖。”

欸?这样就好了吗?她苦恼了这麽久,痛苦得快要无法负荷的事情,这样就烟消云散了吗?骗人的吧?

炎君脚一软就往曜华身上倒,他也没躲开,将她抱了满怀,顺手将合欢咒解了。

炎君屠杀师伯一脉事发後七日,玉清真王提着炎君众目睽睽之下亲自上了凌霄殿。天帝不要炎君以命抵命,却问她愿不愿意到天庭供职。

众仙哗然了一阵,便有武将出来大赞天帝圣明,接着文臣也跟着高呼天帝英明。即便有少数几个不和谐声音,也湮没在满殿的称颂声中。炎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天庭得炎君无疑是如虎添翼。再者,玉清真王亲自走了一趟,若是他真想收拾炎君,早就动手了,何必再跑一趟凌霄殿?玉清真王既然来了,便是要保下炎君的意思。炎君後面是玉清府,那孤女背後有什麽?想明白了这层,便不难理解天帝的决断。

炎君还不着头脑,曜华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代她应了。至此,炎君便揭开了为天庭卖命的漫长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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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谢谢大家捧场~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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