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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将军归来》


第一章 九王夺嫡

靖和二十年,王都福陵城,六月,夏至!

炎炎夏日乌云密布,柳树低垂蝉鸣不止,树林中不知那来的乌鸦呱呱呱的叫了起来。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不绝于耳,蝉鸣声和乌鸦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听的人心浮气躁百爪挠心。

天气闷热酷暑难耐,宛如长蛇扭动的闪电不多时就划破长空当头劈下。

轰隆一声炸响震彻天际,电闪雷鸣间仿佛天都被劈了个大窟窿。

“少将军,要下暴雨了,不如您带人先走,属下等灭了他们。”汗流浃背热不可耐,落秋身上还穿着黑色的铠甲。尽管已经是铠甲中最薄最软的,但依旧是大汗淋漓挥汗如雨。

梅心,梅少将军也是铠甲加身,并不比落秋好到那里去,但她的神色却是格外的清冷。尤其是那双眼睛,似幽深的千尺寒潭,似千年的冰雪寒霜,杀气腾腾,令人望而生畏,望而却步。

眼睛微眯静耳倾听,未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声,梅心惜字如金的说道:“三娘随我走,其他人留下,伏击!”

音落人动,梅心转头毫不犹豫的带着人离开了。

九王夺嫡血洗京城,她带着梅家军血战五日方平京城之乱,而这也是最后一股叛军。人数不多不足为惧,提前埋伏一击杀之。

五天了,自京中开始乱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回过家,更没有一刻休息。杀戮不止,血流成河,凄厉的惨叫声、哭泣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转眼之间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的京城成了人间地狱,鬼哭狼嚎风声鹤唳满目疮痍。

筋疲力尽,被血染红的铠甲之下的衣服早已湿透,随着上马的动作汗水滴滴坠落瞬间打湿了地面。血与汗相交滴落成泥,像冬日里绽开的红梅,一朵朵,一滴滴无不触目惊心。

不过,梅心并不在意,甚至是对此毫无感觉,因为此时此刻她急着回去。

今天是她儿子的生辰,也是她被封为后的大喜之日。所以,她必须尽快的赶回京,以免错过了吉时误了儿子的生辰。

快马奔腾恨不得生出两翼,可还未等她赶到城门口,半道上就遇见了熟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上官新柔和她的亲妹妹梅思楚。

收紧马缰,坐下的千里驹停了下来,梅心一跃翻身下马,面无表情拿着手中的马鞭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道:“母亲,你们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在家里等我吗?”儿子生辰恰逢内乱,因此,今年的生辰宴摆在了梅家,由梅夫人全权负责一手包办。

梅夫人下马直接走到她面前,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回答说:“担心你,过来看看,怎么样,叛军都死了吗?”

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梅心身上血迹斑斑梅夫人不由自主的拿出绢帕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完全不关心她是否受了伤,一脸嫌弃的摆手道:“大热的天儿,一身臭汗就够臭的了还满身的血腥,你这样是想吓死晨儿还是想熏死我们?“

晨儿是梅心唯一的儿子,也是她的心头肉,掌中宝。

似乎是听多了这样的话,梅心习以为常,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血衣微微皱了下眉头,面不改色道:“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晨儿是我的儿子,他不会的。我答应了晨儿一定赶回去给他过生辰,时辰不早了,走吧。”

不愿在此多说,也不想跟从小到大都嫌弃自己的母亲说废话,梅心转身就要离开。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跟我说话?你看看你那个死样子,拉个脸,吊孝呢,你母亲我还没死呢。”不满意女儿的态度,一向尖酸刻薄对梅心鸡蛋里挑骨头的梅夫人忍不住了,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的骂了起来。

梅家重孝,梅心对母亲一向是恭敬有加孝顺有余,因此,她并没有回头对骂,也没有说一句话,吭一声,而是冷冷的、直直的看着她。

目光如冰异常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身为将军积威已久,这一眼看的梅夫人心下一颤,不过,她知道女儿不敢怎么样,因此变本加厉的又骂道:“怎么,说你还不对了,以为自己当个将军了不起,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看看和你爹一样的死鱼眼,瞪谁呢,你瞪谁呢?”

一甩手中的马鞭恨不能直接抽在梅心身上,提起自己的丈夫梅战南,梅夫人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精神失常口不择言似疯子一般。而她眼中的恨与嫌恶丝毫不遮掩,坦露无遗。

因为是在父亲身边长大的,也是父亲一手带大的,梅心不允许任何人辱骂他,张口冷声道:“外祖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舅舅们各个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母亲出身于清贵之家,应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母亲信佛,佛有五戒,妄语虽不是最重要的可是易生祸事,希望母亲为了妹妹多积口德。”

“女儿赶着回去给晨儿过生辰就不多说了,先走一步!”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自小就不喜欢自己的母亲,梅心无话可说,也不想恶语相向。因此,她再次恭敬的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你,混账!”怒不可遏,梅夫人瞬间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梅战南也是这样对她的。觉得自己被当众打脸了。一声暴喝,她冲上去将藏在袖中的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梅心的后背。

噗的一声,利器刺破皮肉钻进骨头再刺穿皮肉和衣服从前面露了出来。

三娘大骇,随着一道闪电劈下拔刀而出大喊道:“少将军……”

箭声呼啸横空出世,三娘的嘴尚未合上就被一箭封喉,当即射杀。

“三娘……”惊呼出声,梅心动了,一脚踹飞梅夫人的同时她借力纵身一跃飞扑而去,抱住三娘的同时二人都摔倒在地。顾不上背后还插着刀子,也无暇去管那不停流血的伤口,梅心大惊失色的扶起她道:“三娘,别说话,别说话……”

双手没有丝毫的犹豫死死的捂住她的伤口,可血太多了,怎么捂也捂不住。

三娘和她一起长大,是她的亲兵也是她的贴身丫环,而这些年跟着她南征北战,生死与共,早就超越了主仆之情。

第二章 身受重伤

“三娘!”情不自禁的再次唤她,可一箭封喉的三娘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死死的抓住梅心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快走,快离开这儿。

多年相随梅心岂不知她意,只是她还走的了吗?

眉头紧皱心中惊慌,梅心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正准备将里面的药倒出来,紧抓着她的手的三娘就永远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离开了她。

心下大骇完全不敢相信,梅心望着她无力垂下的手,瞬间湿了眼眶。她是征战杀伐之人,早已见惯了生死,可面对身边的人离开,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三娘……”

“三娘……”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这时,道路两旁的密林中哗啦啦一阵响冲出了许多人。个个手持弓箭凶神恶煞,转瞬间散开聚拢将她们给团团围住了。

“梅心,梅少将军,天生神力巾帼不让须眉,梅家军的下一代领头人。哈哈,竟然会落在本王手里,好,好的很啊。”一字一句阴阳怪气无不透着猖狂之意。

闻声抬头梅心看到了楚怀王,一个前不久才死的人。浑身发抖,目赤如火,怒不可遏:“是你,你是假死!”

看着年过五旬的楚怀王依旧俊美绝伦,刀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梅心特别肯定。

信步走来无视梅心满眼的怒意,楚怀王自然而然的将梅夫人搂进怀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梅心道:“不错,本王的确是死遁。但你知道的太晚了,没想到吧,你的亲生母亲竟是本王的人。怎么样,被亲生母亲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如何?”

伸手挖了一下耳朵抬手一弹,楚怀王笑的得意,紧接着扶起吐了一口血的梅夫人,一边细心体贴的为她擦拭嘴角上有血,一边说:“本王早就跟你说过了,做人要谦虚,不要太张扬,更不要嚣张,嚣张是没有好下场的。”

低头与梅夫人调笑奖励似的来回摩挲她的下巴,楚怀王像是故意恶心梅心似的夸赞道:“柔儿真乖,不但为了本王设计杀害了梅战南那个莽夫,现在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杀了。好,很好,柔儿贤良淑德,如此贤惠,本王登基必封你为贤妃。”

贤妃乃是四妃之首,梅夫人一听就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温婉乖巧的依偎在楚怀王的怀里,满目嫌恶的盯着梅心说:“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假,可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我的女儿。她是梅家女,天生傲骨,烈骨忠魂,不与人做妾,不入后宫,我上官新柔可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娘说的对,我程思楚也没有她这种自甘下贱未婚先孕的姐姐。”上前自然而然的挽住楚怀王的胳膊,梅思楚把自己的姓都给改了,仰头娇滴滴的叫了声父王撒娇似的说道:“父王,您登基为帝一定要封女儿为长公主。女儿为了您的大业可是献计诱杀了梅瑾泽呢。”

长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公主,不但有封号还有食邑俸禄,最重要的是还会有一个比其她公主府邸都大的长公主府。

一声父王叫的楚怀王心花怒放开怀大笑,连连道好:“不就是长公主吗,我儿放心,你那些姐姐妹妹都不如你,也不会讨父王欢心,父王定如你所愿。”

膝下女儿虽多却个个谨小慎微,唯有这个与上官新柔生的私生女才不怕他。非但不怕他还特别会哄他开心,所以,一个长公主而已,她喜欢就好。

梅瑾泽,梅大将军的嫡子,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不过,他并不是上官新柔所生,而是他的发妻鲁氏所生。梅心与他虽不是一母同胞感情却特别好,兄妹情深犹如同母所生。

骤然听闻噩耗梅心整个人都变了,眼眸如刀杀气四溢,将死去的三娘慢慢的放到地上,她站起身死死的盯着程思楚道:“是你,是你杀了大哥?“

匕首锋利整个贯穿前胸后背,可梅心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一样。梅瑾泽是除了爹爹以外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敬重的大哥,她要为他报仇。

闻声回头不屑一顾,程思楚斜了梅心一眼满目不屑的说:“大哥,嗤,凭他也配,我大哥叫程烨,怀王府的嫡子。俊美不凡,聪明伶俐,饱读诗书。梅瑾泽什么东西?一介武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程思楚可没有他那样蠢笨如猪的大哥。”

眉头上扬一脸骄傲,程思楚完全忘了程烨前不久是怎么嫌弃、羞辱以及鄙视她的了。

脚尖微移运功提气,梅心像一头猛虎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别说再说一遍,再说两遍他也是蠢笨如猪。”耀武扬威的看着梅心,程思楚笑的张扬猖狂。从前她怕她,现在她可不怕她,更何况她都要死了。所以,再道:“我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候哭诉了两句,说你被人给抓走了。拿了你身上的玉佩给他看,他想都没想就去追了。说起来啊这都怪你,他要是不那么紧张你,不那么疼爱你,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啧啧,你不知道,九九八十一根削尖的竹子,这么长,这么长啊,比你背上的匕首还要锋利。不但把他的双腿刺断就连五脏六腑都出来了。还有头,脑浆喷的到处都是,面目扭曲,那肠子、肚子,分离的骨和肉,啧啧……白花花的流了满地,恶心极了。”

语落,抬手在鼻头前扇了扇程思楚一脸嫌弃,仿佛时至今日仍然还能闻到那刺鼻的烂肉臭气。

事关自己的至亲,梅心听不下去了。动如脱兔,快如猎豹,眨眼间欺身上前挥出袖中的匕首就对着程思楚的咽喉狠狠的割了下去。

程思楚不会武功,但在她身后的楚怀王反应却特别迅速。伸手一拽飞速后退,与此同时大喝一声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杀了她!“

一击未中梅心再次上前,而之前团团围住她的弓箭手开始放箭。

箭如雨下呼啸而至四面八方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铺天盖地而来。收手阻挡,可箭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挡下了的这支,挡不了那支,以致于很快梅心就中了箭。

第三章 儿子身世

腿上、胳膊上、腰上、背上,全身上下就像是刺猬似的被射成了筛子。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浑身一抖就将后背的匕首给逼了出来。运功挥舞飞旋而去,两把匕首一左一右带着强大的杀气凌冽的寒风朝着弓箭手的脖子抹去。

猝不及防,横扫而过,左右两排的弓箭手顷刻间就被割喉、死去,瘫了一地。

左右边的弓箭手虽死了不少,但前后还有,而因着背后的匕首被逼出,血流的速度更快了。背后的伤口像个窟窿似的不停的流血,不停的流血,很快,梅心站不住了。

摇摇欲坠双膝发软,这时,又一箭射来刺穿了她的肩胛骨,梅心无力轰然倒地,程思楚大喊一声道:“停手!”

令行禁止箭雨停了,梅心挣扎着爬起来吐血不止。梅家人天生傲骨,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兴许是觉得她不行了,快死了,没了危险,程思楚走上前嗤之以鼻道:“就你这样还想为梅瑾泽那个蠢猪报仇,真是笑话。晨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无用至极。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晨儿私下里都是叫林悦彤娘,叫你才叫母亲。娘和母亲那个听起来更为亲近,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明白吧。说起来你也真是够蠢的,竟然听信平王的话将自己的儿子交给别人抚养,你是猪脑子吗?”

眉眼上挑啧啧声起,程思楚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还狗不嫌家贫母不嫌子丑,啊呸。你以为晨儿真的不嫌弃你吗?算了吧,别再自欺欺人了,他连你做的衣服都不愿意穿,故意拿火烧了个洞,拿剪子剪破。还有你做的饭也直接吐掉,还说难吃的要死,他不嫌弃你,哈哈……笑死人了。”

目光如炬心如刀绞,梅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熬了几夜赶制出来的新衣竟然是被儿子亲手烧毁的。孩子未出生之前她不会做饭,有了孩子之后她跟厨娘学习各种烹饪。其中,点心是最难的,不光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手也被烫伤了好几回。

她不在意,想着只要儿子喜欢,那怕不能吃看上两眼,她也心满意足了。谁知,不是不能吃,而是讨厌,深深的厌恶。

心在滴血,梅心脸上却丝毫未变,盯着狂笑不止的程思楚,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闭嘴。”

父亲和儿子是她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人,她不允许别人侮辱谩骂她的父亲,更不愿意听到别人这样说她的儿子。

即使她的儿子厌恶她,嫌弃她,那也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疼的死去活来生下来的孩子,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

”闭嘴,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梅心,你好好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那像是个大家闺秀,整天穿个破软甲,以为谁不知道你是当兵的一样。还有平王,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啊。不,他恶心都来不及呢,要不是你背后有梅家,他想得到梅家的支持,你以为他会娶你吗?”

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程思楚幸灾乐祸的又道:“平妻之位,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也就只有他了。梅心,你不知道吧,娶你,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耻辱啊。”

提起平王,那个曾经自己年少无知爱慕过的男子,程思楚视如敝屣。

“什么意思,什么绿帽子?”不知何意又事关儿子,梅心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她那万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颜色,程思楚再次抬步上前洋洋得意的蹲下身道:“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梅心,你还不知道吧,当年不止是平王,太子也打你的主意,而且他得逞了。平王明知道你腹中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还是以平妻之位迎娶了你,为什么?是因为梅家啊,梅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梅家世代镇守凉州,那可是夺嫡最好的筹码。”

“况且,娶了你,把你儿子捏在手里,你就成了一把为他所用的剑。即可摆布梅家军又可上阵杀敌,岂不两全其美。你看,就如同现在一样,若不是你带着梅家军平定京城之乱,平王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九王夺嫡势均力敌,若无梅家军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不过,他始终棋差一招为我父王做了嫁衣。“

“梅心,你知道吗?你自始至终就是一个笑话,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母亲厌你,你的儿子以你为耻,恨不得林悦桐是他的亲生母亲。梅大将军因你而死,梅瑾泽也被你害死,先帝临死前下旨梅家上下满门抄斩也皆是因为你。“

“还有容妃,那个因为喜欢皇上自请出族的梅家女,你的亲姑姑。一代女将巾帼不让须眉,单单只是梅琳琅这三个字就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这样的女人,在梅家必定是要死在战场上的,可你知道吗,一条白绫她就把自己吊死在了横梁上。”提起小时候疼爱自己的姑姑,除了母亲唯一疼爱自己的女性长辈,程思楚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样如明珠般耀眼的女子不是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吗,可为什么那样窝囊的死了?

梅琳琅,你死前该是多么的绝望啊?

由于在凉州长大,梅心对于自己的这位姑姑并没有什么印象。再加上她已经被逐出家门改了姓,梅家上下更是无人提起。当然,并不是大家忘了她,而是无人敢提,就像在军中一样,无人敢再提起她的辉煌战绩。

梅琳琅这三个字在梅家是禁忌,在梅家军中更是如此。所以,她回京多年也不曾去宫中拜见,偶尔在宫宴上见到也是远远的对视一眼。

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即便出族改姓骨子里的倔强、骄傲是绝不会变的。因此,梅心不信,张口就道:“不可能,她是病死的……”

闻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程思楚冷声一笑道:“病死?也就是你这样蠢笨如猪的人才会相信。实话告诉你我曾买通宫人偷偷的去看过她,脖子上的痕迹虽然被做了掩盖,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第四章 父母恩怨

“就在梅战南死的第二天夜里,她用一条白绫吊死了自己。梅心,你该死,你是梅家的罪人,是你把他们推向了深渊,带向了死亡,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数道闪电接连劈下照亮了乌云遮日的天地,电闪雷鸣之光打在程思楚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像面目狰狞的恶鬼一样。她恨,她恨梅心,她恨梅家的每一个人,如果不是他们,她不会成为私生子,容妃更不会随梅战南而去。

轰隆隆,雷声再次响起,不久,闷了一上午,酝酿了一上午的暴雨滂沱而至。先是豆大的雨点洒下,渐渐的,渐渐的,雨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随着陈年旧事被一件件提起,梅心心如刀割惊恐不已。不相信程思楚的话,她不由自主的摇头道:”不,不可能,你撒谎,你骗我。“

冷冷一笑满眼鄙视,程思楚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说:“骗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骗你吗?你就要死了,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而已。平王厌恶你,你儿子恨你,梅心,你就是个失败者,不过,我会帮你报仇的。不管是平王还是林悦桐还是晨儿,我都会送他们下去见你。记住,做了鬼别那么蠢了,林悦彤那个贱人,也就是你这种傻子才会相信她的鬼话。”

“把晨儿视如己出,哈哈,那是她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要不然她怎么会给你养儿子呢。哦,对了,还有太子,她心悦太子,晨儿能活到现在也皆因他有那么一两分长的像太子。要不然你以为她真的会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你的儿子吗?别开玩笑了。”

梅心不信,但仔细回想发现儿子的确是长的有些像太子,但太子为什么没说呢?且,当时他也需要梅家的支持,若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帮平王隐瞒,为什么不像平王那样求娶自己?

思及此,梅心觉得不可思议,直觉的认为程思楚在撒谎,在骗她:“你的意思是林悦桐她早就知道?”

“当然,不知道怎么会对晨儿那么好。”说到这儿程思楚突然间低下了头,神秘兮兮的又道:“其实,太子也知道,皇上也有所怀疑,只有你,只有你跟个傻子似的被人蒙在鼓里犹不自知,任人摆布。梅心,你不是一向自视清高绝不与人同流合污,为什么?为什么你心甘情愿的做平王手中的剑,愿意与人共侍一夫?”

倾身向前死死的盯着梅心,程思楚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说白了你就是贱,就是……啊……”

话未说完惊呼出声,上一秒还洋洋自得耀武扬威的程思楚下一秒就被梅心掐住了脖子。

一手用力呃住她的咽喉,另一只手则拔下头上的簪子。梅心用嘴咬掉簪头的盖子,簪尖上泛着莹莹绿光一看就知道是涂了剧毒。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似恶鬼的咆哮张开了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张牙舞爪,乌鸦的叫声也愈发的刺耳、凄厉、灼目。

“我是贱,但我再贱也没有你们这对母女贱。”六月的雨不冷,但瓢泼而下打在身上还是生疼。不过,再疼、再冷也没有她心里冰,此时此刻她痛不欲生。

抬头望向一直在看好戏的梅夫人,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梅心颤抖着双手怎么也不敢相信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目如冰霜似千年寒潭,心如刀割似万箭穿心而过。梅心不怕死,更不怪儿子,但她不明白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出生她就没有带过她一天,不是交给乳母就是交给丫鬟,听身边的人说她长这么大,她一次都没有抱过她。

从前她以为她不喜欢女儿,想生儿子,所以才对自己特别失望,特别不待见自己。不怪她,她甚至曾一度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而为了讨好她,为了看她一点好脸色,她明里暗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下了多少功夫。

没有用,徒劳无功全都没有用,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永远都是她的错。她不喜欢她,不,她恨她!

提起自己的丈夫梅大将军,梅夫人眼中尽是恨意和狠毒,她怒目切齿深恶痛绝的回答说:“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也从来不想嫁给他,何来背叛之说。对我不好吗,呵呵,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当年他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王爷,一心一意要嫁的也是王爷,可他偏偏仗着军功去皇上面前求赐婚的圣旨,是他硬要拆散我们。我上官……”

椎心顿足,喉头哽咽,紧接着又道:”我上官新柔,我上官满门不敢抗旨,更不敢得罪他,我不得不嫁进梅家。”

暴雨如注泼天而下打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回首当年之事上官新柔激动了。万般委屈,她满心愤怒又捶了两下自己的心口怒吼道:“这还不算,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我恨他,还逼着我圆房,逼着我给他生孩子。好啊,不就是生孩子吗,他那么想要就生吧,反正我的清白早就给了我心爱的男人楚怀王。”

伸出食指比了比,梅夫人似个疯子似的笑道:“一次,就一次,我就怀上了你这个孽种。我不要你,我要把你杀了,我要让他知道我有多恨他,我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梅心,这名字是我取的,是我取的,我就是想告诉他我上官新柔没有心。娶了我怎样,得到我的人又怎样,他这辈子都休想得到我的心,休想!”

愤怒的声音夹杂着雷声震耳欲聋,梅夫人恨到了极点。如果可以,她想亲手杀了梅战南,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由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这世上的,梅心受不了。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两拳闷声道:“胡说,你胡说,我爹绝不是这样的人,绝不是!”

情绪激动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发抖,一不小心带毒的簪子就碰到了程思楚的皮肤。皮肤刺痛有灼伤之感,她痛呼道:“娘,别说了,救我,快救我,快救救我。”

羞辱以及恶心梅心固然痛快,但是她还没有活够呢,怎么可能跟她同归于尽。

闻声回神梅夫人这才想起自己的小女儿,不过,她并没有多么慌张。

第五章 父母恩怨二

反倒是冷哼一声又道:“你才认识他几年,你怎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他不择手段,为了逼我好好的生下你他不惜拿我上官家满门的性命相逼。他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梅大将军,他是镇守凉州的凉王,我岂敢与他硬碰硬。所以,他赢了,我不敢再弄死你,十月怀胎我生下了你。”

抬步上前思绪渐渐飘远,梅夫人想起了尘封在心底的陈年旧事:“刚出生时你满脸红彤彤的像个小老头,看不出样貌,可随着你渐渐长大,你愈发的像他。不但样貌上像就连性格也是一样,别的女孩儿都安安静静,唯有你活泼好动满园子疯跑。周岁抓阄,你什么都不要,偏要那把长枪。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那把长枪?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你为什么就偏偏喜欢那把长枪,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怒吼昭示着梅夫人心中的愤怒与对梅心的不满,但这还不是全部,因而她接着又道:“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我一天都不愿意再看到你。我杀不了他但可以杀你,我想把你掐死的,我也这么做了。可是你的力气太大了,非但没有掐死还让他安排在你身边的人有所察觉。我不敢再轻举妄动,我怕你死了他真的会杀了上官一家,可是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你。所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你打发到凉州去了。”

言至此梅夫人笑了,笑声中尽是得意,就仿佛自己觉了一件再对不过的事情。

“凉州,出了名的苦寒之地,昼夜温差极大,九月的天气就能滴水成冰。我想着你小,必定水土不服,即便不死在去凉州的路上,也会死在凉州。可我错了,你们就是天生的贱种,贱命,生命力旺盛,不管走到那儿都能活下去。还有袁暮秋那个贱人,她竟然敢不听我的话,她该死,你们都该死”说到这儿梅夫人眼中怒意更盛,恨不得吃了梅心似的又吼道:“兴许是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他没有将你送回来,日夜看顾又当爹又当娘,听说因你身体不好三岁便开始让你习武。习武啊,那是男儿都受不了的苦,但你却熬了过来。梅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像他?你似你妹妹这般像我该多好,你如果像我,或许我会饶你一命,或许我们之间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母女一场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可那点亲情早在无尽的恨意中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嫌弃,各种厌恶,各种不满。

自八岁入军营梅心就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听完梅夫人一席话,她哭了。她被送到凉州的时候尚未满两岁,原因是她不会叫母亲,梅夫人一气之下把她赶走了。

她第一次听说时就很不解,要知道天下间就没有那个母亲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她的母亲上官新柔就是那么做了,而且做的彻底,做的狠绝,今天若不是她亲口所说,她至死都不会相信,更不会知道。

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凉州,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尚不满两岁的她被乳母抱着到了凉州。日夜哭闹,水土不服几乎让她夭折,是她爹,是她哥哥寻遍名医,悉心照顾,将她养大。

事实的残忍令梅心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她望着仇恨自己仇恨到要杀了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的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即便我爹真如你所说,那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待我?”

喉头哽咽如鲠在喉,梅心忍住眼泪再道:“仅仅只是因为我像他吗,不尽然吧?”

梅心长于军营心性坚毅似男儿一般,心思或许没有别的女子细腻,但她并不是没有感受。相反,对于母爱的渴望以及一直想得到母亲认可的心情,让她渐渐的了解了自己的母亲。

本能的认为她在狡辩,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理由,找借口。

或许是存了和程思楚一样的心思,上官新柔想让她死的明白,她照实回答说:“是,是不尽然,你护着他。每一次不管我说他什么你都护着他,你是我生的,凭什么,凭什么护着他?他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毫无保留的护着他,站到他那一边。我是你母亲,我才是十月怀胎拼着性命生下你的亲娘啊,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怒吼出声歇斯底里,一道惊雷伴着闪电劈下,整个天空更暗了,雨也下的更大了。

泪水再一次落下,梅心无声的笑了,百爪挠心撕心裂肺怒吼出声:“他是我爹,我亲爹,我不护着他我护着谁。是,你是生了我,可你养过我一天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我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吗,你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我几岁生过大病差一点死掉吗?”

“身为母亲,你连我几岁来的葵水都不知道,你是母亲吗?你配得上母亲二字吗?”怒火如海上风浪叫嚣着,沸腾着,翻滚着,梅心望着面目可憎的母亲摇头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从我不到两岁被送到凉州,直到今天你都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你见到我除了嫌弃就是挑剔,恶言相向且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亲娘,哈哈,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也不要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更不要再为自己的自私恶毒找理由,我听着恶心。还有……”

“我爹有什么错,衣食住行全京城除了宫里以外你是最好的,每年从凉州运过来的东西几马车,几马车,全部都是给你一个人的。宫中但凡有赏赐全都给你,金银珠宝你比那一家的夫人差。我爹处处想着你,觉得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对不起你,所以,他加倍的对你好,弥补你。可是你呢?你婚前不洁,婚后不贞,甚至趁着我爹不在还与人珠胎暗结生下梅思楚这个野种。思楚,这名字也是你取的,当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思念楚怀王,这么明显她竟然都没有意识到,爹爹呢,他知道吗?

面对亲生女儿的指责,梅夫人怒发冲冠,怒极反笑,阴阳怪气的指着她道:“羞耻,你还有脸跟我说羞耻,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第六章 身死

兴许是觉得这样的母亲不值得自己再落泪,再伤心,梅心再次笑了,张口反击凉凉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的母亲,我不知羞耻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上官新柔,你真令我恶心,我梅心以有你这样的母亲为耻。若是可以选择,我情愿投生畜生道也绝不愿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你不是一向最心疼这个野种觉得她处处比我好,比我强吗,那我就杀了她,让你好好看看她哪儿比我强,哪儿比我好。”

话落动手,梅心毫不犹豫的将带毒的簪子刺进了程思楚的脖子里。

梅夫人慌了,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梅心敢杀了小女儿。所以,脱口而出惊呼道:“不要,不要伤害她,你要是敢伤她一根寒毛,我……我……“

尖叫声起,楚怀王射的箭到了。

未加思索将程思楚提起来,那射来的箭立时就扎进了她的心头。梅心冷笑拔出那箭就道:“我以为他有多喜欢你这个女儿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也是,怀王府里那么多姬妾子嗣,你这个野种又算得了什么。”

箭一拔,血就往外喷,梅夫人上前登时就溅了她一脸。

魂飞魄散怒到极点,梅夫人又惊又慌道:“我杀了你,梅心,你这个畜生、孽障,你竟然敢杀你妹妹,我杀了你。”

吼叫之间梅夫人觉得自己要疯了,程思楚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和楚怀王唯一的女儿,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能死呢。

提剑而来当头劈下,梅心再次用程思楚做了挡箭牌。这一剑划过她的脸,登时就毁了容,程思楚疯了似的狂叫,用力的挣开了梅心的钳制。

簪子上抹的是剧毒,那箭射中的又是心口处,因此,程思楚没跑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嘴唇泛黑,浑身发抖,一边捂住脖子间的伤口一边大声的惊慌失措的嚷嚷着:“解药,娘,快拿解药。”

脸,固然重要,但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所以,程思楚脸上丝毫不见先前的得意猖狂,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醍醐灌顶,梅夫人持剑抵在梅心的脖子间厉声道:“解药,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就杀了晨儿。”

梅战南父子均已死,现如今能威胁到梅心的也就只有她的儿子了。

身上被射了好几箭,背后的伤也流了许多血,梅心撑不住了,一开口就吐血不止。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完全坐不住,梅心无视眼前的剑躺倒在地上说:“这是我上战场给自己准备的,没有解药,不必白费心机了。晨儿,呵呵……你想杀、能杀就去杀吧,他既觉得做别人的儿子好没有我这个娘也罢。其实,你说的对,我如此不堪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只是可惜我爹和我大哥陪着我一起丧命。”

想起忠心为国的父亲和大哥,梅心心中万般悲凉和不甘。翻身望天睁大眼睛,满腔恨意的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老天爷,你是瞎了吗?我梅家世代忠良,赤胆忠心,忠君为国,一心为民。我梅家人代代以战死沙场为荣,金戈铁马草席裹尸,千军万马敌军之前从不后退一步,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梅家人就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为什么?”

“是你瞎了眼吗,你瞎了眼吗?”声嘶力竭大口喘气,冰冷的雨打在脸上噼里啪啦响。梅心哭了,泪如泉涌,喘息如牛张口又道:“我……我梅心,从不害人,为什么,为什么?”

声声质问道不尽心中的不甘和委屈,道不尽梅家人的烈骨忠魂。如果有来生,如果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做一个愚忠愚孝之人。她会杀了她们,她一定会杀了她们。

质问声过后雨下的更大了,像是天塌了似的倾泻如注。雷雨交加电闪雷鸣,骤起的狂风呜咽呼啸像是在为梅心以及梅家鸣不平,不久,天色整个都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

完全没有想到簪子上的剧毒是梅心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梅夫人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怒气连连的说道:“好,好,那你就给你妹妹偿命吧,陪她一起死吧。“

挥剑而起用力刺下,一剑穿心如同之前挥出的匕首一样快、准、狠。梅心看着她忽然间笑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上官新柔,你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人母。你一直说你生了我,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那么今天这条命我还给你,来生我们各不相欠了。”

怒极,猛地伸手抓住上官新柔的衣襟,死死的拽住她又道:“下辈子你最好祈祷不要遇上我,否则,我必让你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轰隆,咔嚓,一声炸响打在梅夫人的头顶上。不知是被踹的心口疼还是打在身上的雨水太冷,浑身一哆嗦她就闭上了眼睛。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之后她就推开梅心说:“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下辈子别再投生到我的肚子里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也绝不愿再生你一次。”

拔出剑再狠狠的刺下去,梅夫人心中又惊又恐。但是她没有犹豫,她要杀了她,亲手杀了她!

一剑又一剑,一剑又一剑,梅心气息奄奄。无力反抗,再痛也没有心痛,她笑着闭上了眼睛,任凭雨水冲打像个归家的孩子,喃喃自语的说:“爹,大哥,我来了,我来找你们了。”

风大雨急,依稀之间梅心好像又听到了父亲的呼唤:“心儿,心儿,快过来,快到爹爹这儿来。”

温柔的轻唤未落,大哥爽朗的笑声就在耳边回荡,只听他道:“妹妹,妹妹,我在这儿呢,快来抓我啊,快来抓我啊。哈哈哈……抓不到我,心儿抓不到我。”

“妹妹,今儿我帮一位伯伯抬货,他给了我银子。我给你买了一匣子糖果,妹妹,你吃,你快吃。”肯前浮现出哥哥的笑容,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哥哥,我来了,我来陪你了。

这时,完全没有想到上官新柔真的杀了梅心的程思楚急了,不顾身上的疼痛厉声惊呼道:“娘,你疯了,解药,她还没有说解药呢,你怎么能杀了她?”

上官新柔没有说话,她怔怔的看着梅心像是吓傻了一般,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就这样死了。

楚怀王上前搂住程思楚,轻声道:“她说的是实话,此毒无解没有解药。楚儿,你放心的去吧,即便你死了父王也会封你为长公主的。还有你娘,我会照顾好她以及和你一起出生就被抱走的弟弟的。”

第七章 重生

声落手动楚怀王拔出梅心之前扎在她脖子上的簪子就毫不犹豫的刺进了她的心脏,眨眼之间,还在做着长公主梦的程思楚死了。

临死前,满眼的惊恐和不可思议,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亲生父亲竟然会杀了她,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落得和梅心一下的下场,死在了至亲之人的手上。

梅心听到了,但她很快就失去了知觉,没有了任何意识,死了!

靖和十五年,凉州,九月,秋!

凉州,尚阳城外五十里处的祁明山上,一队被打的溃不成军的士兵佝偻着身体正在山林中急行军。

夜色茫茫掩盖了他们的行踪,但因此地昼夜温差较大,本是秋高气爽的九月已是滴水成冰,冻的人双颊通红不说还瑟瑟发抖。要不是此刻正在逃命,他们真想停下来烧一堆火暖和暖和。

走在最前面打头阵的是两个身着黑色盔甲的女兵,容貌清秀姿色上等但年纪却不大。她们一边拿手中的斩马刀拨开脚下的荆棘藤,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子时了,她们被敌人追着跑进这山里已经快四个时辰了。四个时辰不吃不喝,中间一刻也没有停过,就这么不停的跑,不停的绕,不停的躲,不停的藏,可仍旧是摆脱不了后面的追兵。

筋疲力尽身上冷的厉害,心中的那根弦也绷得紧紧的。不过,他们是梅家军,是铁血铸就的梅家兵,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谁都不会放弃,更不会抛下少将军独自逃命。

“三娘,少将军昏迷不醒,必须停下来看看,要不然有个好歹,你我纵死难赎。”身上背着少将军的落秋压低声音急急言道。

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少将军梅心趴在她的背上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她不太好,出气多,进气少。

身为少将军的亲兵三娘也很着急,可是敌人在后面穷追不舍,怎么能停呢?况且此处虽然树林茂密到底也不是能休息的地方,要是再被后面的追兵追上,那么她们肯定跑都跑不掉。

不过,她也不能不管少将军,更不能不顾及她的性命。因此环顾四周,思来想去,三娘压低声音道:“再等等,斥候回报前面有个山洞,我去跟元英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兵分两路引开追兵。”

抬手摸了一下梅心的额头,烫的厉害,三娘知道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不等敌人追上来,梅心就不行了。

落秋点头又托着梅心往上背了背,然后疾步继续往前走,三娘则转身往后面走去。

元英是梅心的副将,负责断后,三娘找到他之后二人就是一番商量。

最后,他二人决定兵分三路,一路由元英带着人继续往前走牵制敌人。另一路则朝相反的反向走迷惑敌人,第三路则是她和落秋以及豆蔻背着少将军到山洞中休息以及检查伤势,半个时辰后在半山腰的那片密林子中汇合。

商定好路线,豆蔻把落秋换了下来,一行三人背着梅心躲进了山洞中。

山洞很大,洞口却很小,仅容得下一人通过。三娘她们前脚刚刚踏进去,诡异阴森的风就带着腥气以及说不清楚的臊味扑面而来,石壁缝隙间密的不透光的苔藓像狼的眼睛,幽绿深谙鬼气森森。

落秋胆小素来怕鬼,加之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深夜的露水打湿,风一吹,汗毛竖立浑身发抖,整个人都绷直了说:“豆……豆蔻,那是狼……是狼吗?”

声音颤抖浑身哆嗦转身想跑但无奈双腿发软,下意识的落秋揪住豆蔻的衣角不自觉的往她身边靠。

绿光闪闪幽幽暗暗,豆蔻心里也发怵,可她知道不能跑,非但不能跑还要佯装镇定的站在原地。狼不是一般的猛兽,它们是有智慧的,有脑子的。而只要她们一动,它们马上就会扑上来撕咬。

一点,两点,三点,四点……

山洞中到处散落着绿光,而那幽幽的绿光如果真的是狼的眼睛的话,那么无疑她们是闯进了狼窝。

尚未脱离虎口又闯进狼窝,这运气也真是够背的。不过,再背也要挺过去,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梅心,安全的将她带回去。

三娘是最后进来的,站在她们的身后,因此,轻不可闻的从身上摸出匕首道:“洞口小,仅容的下一人通过,豆蔻,你背着少将军到我身后去,我和落秋掩护你们走。”

不管是敌人还是狼,两军对垒绝不能输了士气,而一旦露出怯意,那么就会被吃掉,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蹑手蹑脚默默上前来到了落秋的身边,把手中的匕首硬塞给她,三娘低声又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无论如何要保护少将军离开。落秋,我在前,你在后,掩护豆蔻走。”

身为梅心的亲兵以及和她一起长大的人,三娘随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以,她没有时间害怕,目前的形势也不允许她害怕。

落秋不怕死,但她真的怕狼,她小时候被狼咬过,以致于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握紧匕首控制不住的发抖,落秋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脸颊上的血往上走,映的一片血红,但血红之下却是煞白煞白的。情不自禁的又握了握匕首,她视死如归的说道:“好,我不怕,我不怕,我跟它们拼了,我跟它们拼了。啊……”

尖叫声起,吓破胆的落秋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朝那些幽幽的绿光冲了出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要跟它们拼了,索性一鼓作气:“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落秋边跑边叫,边叫边挥舞手中的匕首。

三娘知道她特别害怕,可却没有想到竟然害怕到了如此地步。而且说好了自己在前,她在后,那想到她竟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看着化恐惧为胆量的落秋杀了上去,三娘大惊失色满眼错愕。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之后她就马上跟了上去。

“豆蔻,快走,带少将军走。”抬腿跳,纵身跃,脚下一滑三娘摔倒了,扑通一声人都看不见了。

第八章 重生十七岁

欲要转身离开的豆蔻面如土色,惊呼一声脱口而出道:“三娘!”

本能的想要上去帮忙,想要去查看她的伤势,可她没有时间了,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趁机把梅心带出去,带她离开这个山洞。

说时迟,那时快,脑海中仅仅只是闪过去帮忙的念头豆蔻就走了。而就在她刚刚站到洞口外,三娘爽朗的笑声就从山洞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只听道:“落秋,你眼瞎了,这那是什么狼,这是苔藓。”

随手抠下一块苔藓直接扔给落秋,三娘又好气又好笑。随后一骨碌爬起来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说:“豆蔻,回来,不是狼,是苔藓。”

语落,轻轻的吹了两口气,火折子亮了。

闻声回身落秋几乎是本能的接住,看了看手中泛着绿光的东西果然是苔藓,心有余悸的说:“这可真是应了少将军常说的一句话,草木皆兵,草木皆兵啊。”

心一松,满眼的恐惧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欢喜。无力的瘫到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落秋傻笑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太紧张了。而她们显然都忘了这山洞斥候已经进来打探过,要是真有狼早就回禀了,那还会让她们羊入狼口。

沉默未语豆蔻笑了笑,背着梅心重新进到山洞中说:“也不能怪落秋,洞里实在是太黑了,她又怕狼,一时看错了也正常。”

落秋的性子本就是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而她们被吓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起身用火折子照亮,三娘来到了豆蔻身边,小心翼翼的接过梅心将她抱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上说:“也是太紧张了,要不然怎么会连狼和苔藓都分不清楚。四个时辰了,我这心里一直绷得紧紧的,像拉开的弓弦,轻轻一碰就草木皆兵。”

“我也是,饿的头都要晕了,眼睛也花了。”揉了揉瘪瘪的肚子,落秋起身坐到了梅心旁边:“我想吃馒头,想吃肉,肥肉也行。”

饿的前胸贴后背,看到肥肉就像是看到砒霜的落秋口水直流。

“你不是说宁愿饿死也不吃肥肉吗,怎么这会儿又想吃了?”豆蔻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捡了些树枝把洞口堵住了。

梅心在杀敌时胳膊上挨了一刀,后面头又撞到树上以及石头上昏迷不醒。落秋坐下缓了缓神将随身携带的水袋打开,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她喂水,一边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饿啊,跑了一天,提心吊胆的,现在别说是肥肉了,水都快没有了。少将军这样,我真担心……”

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吉利,落秋住了口。三娘轻轻的摇晃梅心的胳膊说:“少将军,醒醒,少将军……快醒醒少将军……”

原本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一摔到底摔的有多重,可没承想梅心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一片迷茫,眼前的一切也都让梅心感到陌生,看到已经死了的三娘她不禁有些恍惚说:“三娘?落秋,豆蔻你们……连你们也死了?”

眼睛泛红瞬间就湿了眼眶,梅心以为落秋和豆蔻能逃过一劫,那想到她们也死了。

是了,那样精心筹谋的计划又有谁能逃得过呢,她自己都死了,又更何况是她的亲兵们呢。

从来没有见梅心哭过的落秋吓了一跳,猛的摇头回答道:“没有,没有,少将军,我们没死,都没死,敌人还在后面追着呢。”

“敌人?”梅心一怔,不由自主的环顾四周,见自己此时此刻竟然在一个阴森森的山洞里,心下大骇,面上大惊。

怎么回事?她明明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杀死了,怎么会有追兵?

而且这是那儿,那儿来的追兵?

看梅心一脸迷茫仿佛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三娘眉头深锁心中疑惑,探口而出道:“少将军忘了,大将军被困,少将军收到消息带我等前来营救,谁知掉入了敌人的陷井。现如今那些鞑子正追着我们满山跑呢。”

平地一声惊雷打的梅心魂飞魄散,心惊胆寒,她猛地一下坐起来说:“你说什么?大将军,鞑子,这儿是凉州?”

明明在问,语气中却透着肯定,然后她下意识的又东张西望打量起了这个山洞。

很熟悉,尤其是那老虎的尿臊味熏的她浑身一激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山洞应该是她十七岁那年躲过的山洞。

梅大将军是她的父亲,梅家世代镇守凉州,而她也在凉州长大。三岁习武,八岁随父亲入军营,十二岁正式参军,从士兵做起,五年内凭着军功一步一步升为正三品昭勇将军。而因她是梅将军之女,大家都称她一声少将军。

一句“这儿是凉州?”把三娘等人给问愣住了。面面相嘘暗叫不妙,豆蔻摸了摸梅心的额头挨着她坐下说:“很烫,应该是烧糊涂了。”

“不好,少将军摔坏了头,起了个好大的包。”伸手指了指梅心的后脑勺,落秋惊呼道。

三娘看了一下,来回的摸了摸,厉声道:“胡说,少将军只是烧糊涂了,那里摔坏了头,别瞎说。”

梅心不比别人,她是一军之将,要是摔坏了脑袋,传出去,那军心可就乱了。况且此事可大可小,三娘急急呵斥后接着又道:“行了,等一会儿敌人过去了,我去找点草药,烧退了就好了。少将军,你再喝点水吧。”

三娘跟军医学了几年,认得草药,只是眼下黑灯瞎火的,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不过,梅心这个样子的确令人担忧,即便是不能找到草药她也要赶紧想个法子,要不然她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真是纵死难赎其罪。

落秋看梅心眼睛发直仿佛魔怔了似的,不禁有些担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说:“少将军……少将军,你怎么了,你……”

耳边传来噪杂的脚步声,梅心一把就捂住了落秋的嘴,压低声音道:“别说话,追兵追上来了。”

三娘吓了一跳,忙将火折子给盖住了。元英才走了没多大会儿,看来这些人真的追的很紧。

由于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洞口又做了掩盖,追兵们并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脚步声渐渐远去,梅心松开捂住落秋的手一脸凝重的说:“鞑子追的这么紧,必然是有人漏了踪迹。”

第九章 塔燕四王子努尔其

生死须臾转瞬之间梅心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十七岁那年,因为元成的背叛差点丧命祁明山。

十七岁,她重生回到了十七岁,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那一年,梅家走向灭亡的开端。

“元成,他是内奸!”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梅心脸色铁青异常肯定。

她手下一共有两名副将,一个是元英,另外一个就是元成。他们都是梅家家将的孩子,在这一代虽然称不上是翘楚却也非常出色。而梅大将军担心女儿的安危,特意指派了他二人给梅心做副将。

元英与元成二人有勇有谋,但元成却因一己私利背叛了她,引她入死地不说还沿路留下记号给追击他们的鞑子通风报信。所以,他们此时才会被追的满山跑。

由于元成为人忠厚老实,三娘等人听后大惊。彼此对视面面相嘘也有些不敢相信:“元成,这怎么可能,他……他不可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豆蔻突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惊呼出身:“怪不得,怪不得我们怎么走都甩不掉,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少将军,怎么办?元英他们不知道,此刻正在往半山腰上跑呢?”

出了叛徒内奸又掉入敌人设下的陷井,这明显就是早就安排设计好的。而敌人的目的也很明显,那就是阻击增援以及杀死她们。

重生的震惊只是一瞬间,瞬间过后梅心扶着墙就站了起来。老天待她不薄,既然让她重活一世,那么她就不能这样死掉。

非但不能这样死掉还要好好的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上一世梅家被人陷害,因她而被满门抄斩,一千二百八十七人,满府主仆外加跟着梅家南征北战的那些家将,全部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先帝凉薄狠心,一道圣旨就要了他们的命,他们这些忠心为国的人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了自己人手上,死在了那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上。

梅家世代忠良,无数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不求名垂青史却也不能被人冤枉,更不能因为她而背上骂名。她既然活了过来那就不能白白的活着,而这一生说什么都不能再重蹈覆辙。祖祖辈辈用鲜血打下来的凉州城,世代守护的凉州城,绝不能在她手上易了主。

楚怀王,平王,程思楚,上官心柔,一个都别想跑掉。她要报仇,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深吸一口气,处于高热中的梅心觉得冷,好像骨头缝打开了,嗖嗖的冷风往骨头里钻。瑟瑟发抖,她尽量稳住自己声音说:“我知道这山上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山,大公子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收到了我们被困的消息。豆蔻,你腿脚快,立刻下山去找大公子。他带的人不少,你领他们到半山腰。落秋,三娘,我们按照原计划行事。追兵不过几百人,我们与大公子前后夹击灭了他们。”

面对穷凶极恶的鞑子,梅心早已处变不惊,相反,天生擅领兵的她从来就没有怕过。

豆蔻领命,丝毫没有去想刚刚醒来的梅心怎么知道大公子带的人不少。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斩马刀,用脖子里的围巾蒙住脸,向梅心行了一礼道了句保重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山洞。

活动了一下手脚梅心感觉自己好多了,随即又拿起水袋猛灌了两口说:“事不宜迟,我们也走吧。”

落秋和三娘不约而同的点头,随后她们三人就在夜色的掩盖之下匆匆忙忙的向半山腰跑去了。

梅家军之所以天下闻名,不单单只是因为梅家人会打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还因为梅家军中有铁的纪律,有钢的意志,他们是出了名的铁血军人。所以,梅心并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放慢速度,相反,她就像一头猎豹穿梭在山林之中。

小半个时辰后她们三人摸上了半山腰,果然,元英等人已经和鞑子交上了手。估摸着豆蔻和大哥也该来了,梅心摘下腰间的九节鞭吩咐道:“元成通敌叛国绝不能让他跑了,一定要查出他背后之人。落秋,三娘,你们两个人看住他,我去帮元英他们。”

许久不曾上战杀敌,梅心跃跃欲试。想着上一世她差点死在这些鞑子手上,这一生说什么都要灭了他们。塔燕四王子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跑了。

九节鞭一挥,梅心不顾胳膊上的伤就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出去,落秋和三娘则绕道去到了对面。在厮杀的人群中她们果然没有发现元成的身影,不过,她们很快就在一棵大树后面发现了他的行踪。

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落秋一看就勃然大怒,而被追了一天的怒火瞬间冲到了头顶。彼此对视一眼,然后极有默契的左右包抄。趁其不备挥刀而起,三娘一下砍在元成的后颈上他立时就晕了过去。

五花大绑直接丢到一旁,叫了两个小兵过来看住他,她二人就毫不犹豫的冲进了战场。她们是梅心的亲兵,是她的丫鬟,是和她一起长大生死与共的伙伴。她上阵杀敌,她们自是要伴在身旁。

由于梅心已经认出了扮作小兵的塔燕四皇子努尔其,她真奔目标扬鞭就打。努尔其武功不弱,上一世也是梅心的劲敌,以致于二人一交手就过了不下十招。

你来我往,生死较量,梅心鞭鞭打其要害攻其死穴,将手中的鞭子挥的是猎猎作响。努尔其眼下只有十五岁,尚未一战成名,那里是她的对手。且,那鞭子挥的又快又狠密不透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那里还有还手之力。

打不过那就只有逃,努尔其叽里呱啦的大叫了一声,两个膀大腰圆的鞑子就冲了过来。一个挡住梅心的攻势,一个则扛着努尔其就跑。

上一世领教了他的厉害,梅心没打算放过他,再加上他现在年纪小,心智手段以及武功都还不强,必需杀之。要不然等他跑了,那五年以后他就会成为凉州最大的威胁,成为梅家的死敌,她一生的劲敌。

第十章 未婚先孕

“元英,拦住他,小杀阵!“大吼一声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梅心一鞭子缠住那鞑子的脚,借力弹起纵身一跃就对着那鞑子的头刺去。

元英听到旋身而起,跟在他身边杀敌的另外两个人也一起朝努尔其跑去。小杀阵乃是梅心自创的杀人阵法,虽简单却威力无穷,而且只要配合默契,敌人就算不是必死无疑也一准儿跑不掉。

身为塔燕四王子努尔其是来建军功的,不是来送死的。所以,一听到小杀阵三个字他就直接跳下那鞑子的肩膀溜之大吉。

一刀划破敌人的喉咙,梅心飞身而起,一脚踹向那先前扛着努尔其的鞑子,一边大声吩咐道:“我来解决他,追!“

话音未落,那膀大腰圆长的像是一头大黑熊的鞑子就抓住了她挥去的鞭子,用力一拉她就被带了过去。

梅心早有准备处变不惊,一个旋身就把刚刚在地上抓的一把烂泥丢了过去。烂泥很烂,啪的一声水花四溅,那鞑子抬手挡住眼睛的同时,梅心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对着他的心窝就狠狠的踢了下去。

闷哼一声却并没有如预料般的轰然倒地,相反,他一下子就抓住了梅心的脚。并且用力一扭,旋转带起,梅心整个人悬空就直接被甩了出去。

以少对多战事惨烈,等豆蔻带着人杀到时,梅心的人几乎死了一大半,而她也再次受了伤,并且因为失血过多筋疲力尽昏死了过去。

两天后上午,凉州城内大军驻扎之地,少将军的军帐之中。梅大公子梅瑾泽瞠目结舌满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安琦正,满目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能确定吗?此事关乎我妹妹的闺誉,你可不能乱说。我妹妹虽然已经十七岁可尚未许配人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突然间有了身孕?会不会……会不会是你小子医术不佳,诊错了?“

兹事体大,惊的梅瑾泽口不择言,脑子里也乱哄哄的。

妹妹梅心自小就听话,从来不让他和爹爹操心,而且习的一身好武艺。别说是平常男子近不了她的身,就是这军营中的将士也多半不是她的对手。况且她虽长于军营性子上不是温婉恬静的大家闺秀却也知礼守礼,按照道理来说她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与人珠胎暗结的事来的。

安琦正少年老成长的十分敦厚,性子也温厚,听好友连自己的医术都质疑了,知道他肯定是吓坏了。合上药箱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我倒是希望诊错了,可你也知道,我五六岁就开始跟着祖父学诊脉,学医。喜脉常见,我怎么可能连这个都诊错。况且,你我一起长大,心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乱说坏了她的闺誉吗?再说了,你请我来不就是因为军医诊出她有了身孕吗?”

未婚先孕在哪儿都是大事,传出去都特别不好听,更何况梅心还是梅家的嫡女,梅大将军还是皇上亲封的凉王。这要是传扬开来,别说是整个凉州了,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福陵城都要沸腾了。

提起军医梅瑾泽快要哭了,的确,他就是因为前两天军医诊治出妹妹有了身孕,他不相信才快马加鞭派人把安琦正给接来的。

安家世代行医,祖上三代都在宫中做太医,只不过早些年间他父亲在宫中得罪了贵人,然后请辞回乡了。安琦正是家中幼子,自幼随祖父学医,虽年仅二十却已经在整个凉州小有名气。所以,他诊的脉绝对不会有错。

原本梅瑾泽请好友来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军医肯定是诊错了,梅心绝不可能是怀孕了。可谁承想他竟然和军医说的一模一样,而且都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前妹妹在哪儿,都做了些什么,又跟谁走的近,这孩子是谁的?

仔细回想之时梅瑾泽像是被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给压垮了似的,呆呆的在床边坐下,失魂落魄眉头深锁喃喃自语的说:“怎么会这样,心儿……心儿她怎么会怀孕了?她是怎么怀孕的?“

心怀内疚满脸自责,梅瑾泽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的很失败,也很不称职。妹妹被人欺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而且都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他都还不清楚对方是谁,孩子是谁的,真是该死!

“三娘,落秋,你们给我滚进来!”怒吼一声,梅瑾泽生气了。

话音未落,安琦正就被他的大嗓门给吓的三魂少了七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梅心,忙低声道:“你小点声儿,心儿还没醒呢。”

看他胆战心惊又怒不可遏,安琦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拉过一旁的凳子朝进来的三娘和落秋摆了摆手说:“你们先在外面候着,我有话跟你们将军说。”

二人领命也极懂得察言观色,见大公子神色不对马上就转身离开了。

梅瑾泽想叫住她们,无奈被好友给打断了,只见安琦正在他面前坐下说:“我记得心儿是冬天生的,再过不久她就十八岁了。十八岁,我二姐的孩子都会跑了,心儿有了身孕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再说……”

“什么叫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能跟你二姐比吗?你二姐都成亲多少年了,心儿呢?心儿还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这能比吗?”低吼出声梅瑾泽气的直跳脚,要不是对方是自己的好友,又没有什么坏心,他果断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怒目而视瞪着安琦正,梅瑾泽想了一下又义愤填膺的说道:“不行,这孩子留不得,我妹妹肯定是被人给欺负了。琦正,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肯定知道落胎药吧?你赶紧开一副,趁我妹妹没有醒赶紧给她喝下去。等她醒来孩子就没有了,这事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

出身武将世家,自幼长于军营之中,再加上身边没有什么女性长辈教导,年仅二十岁的梅大公子尚未娶妻。

第十一章 有没有想我

非但没有娶妻身边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以致于他并不清楚落胎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道这么做会给女子的身体带来多大的伤害。因此,担心妹妹会被这个孩子毁掉一生的他特别着急,说出来的这番话也特别像是胡言乱语。

梅大公子不知道不代表安琦正不清楚,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很好,他听了以后哭笑不得,觉得他想的真是太简单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武人心思大多如此,再加上他又不是女子,也不像他是大夫,自然是不清楚的。

“你笑什么,莫不是我说错了?”不通人事的梅大公子有些迟疑,不确定的又问道:“你该不会是连落胎药都不知道吧?”

心中咯噔一声,梅瑾泽暗道坏了。如果好友不知道什么是落胎药,也不知道方子,那自己岂不是只有去凉州最好的医馆绑个大夫过来了。

不,不能绑,绑了之后那大夫岂不是就知道了。事后,万一走漏了风声,传了出去,那妹妹这辈子可就完了。

表情变幻不定,愁眉苦脸,安琦正真是服了他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跟他出来。

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动静的妹妹,梅瑾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跟着安琦正走了。须臾,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屏风后面,安琦正似做贼一般压低声音说:“小点声,一会儿再把心儿给吓醒了。唉,你这个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告诉你医者面前无男女,我怎么会不知道落胎药呢。只是落胎药不是吃一副就能马上见效的,更何况心儿现在都还没有醒来,万一喝下去有个好歹,你怎么办?”

“再说,你又不是当事人,伯父伯母也都健在,那里轮得到你做主。依我看,这事还是等心儿醒来以后再说吧。”心疼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梅心,安琦正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梅心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遇上这种事,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这时,躺在床上的梅心突然间睁开了眼睛,落胎药三个字恰好落进了她的耳中。心中一顿,打了个机灵,恍然想起自己被平王玷污了身子,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有了身孕,十七岁,果然,她真的重生了,回来了,而她的晨儿,她的儿子也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腹中。

老天爷,你看到了对吗?你也认为我梅心不该死,认为我梅家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所以,你送我回来了,把儿子也还给了我。

你放心,我会报仇,我不会再做愚忠愚孝的梅心,也绝不会让梅家、梅家军重蹈覆辙。我会强大,强大到人人望而生畏退避三舍,我会让那些牛鬼蛇神现形,我会亲手送他们入地狱,永不超生!

想到平王、林悦桐以及自己的亲生母亲和那个野种程思楚,梅心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恨意丛生,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杀了她们,一定要杀了她们。

“心儿,你醒了,你没事吧?”争执之时梅瑾泽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醒来的梅心,冲上前,探手摸头感觉真的不烫了,他笑了。

收回手,长吁短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两天两夜可算是醒了,你把你老哥我都快吓死了。琦正,快,快来给她把把脉。”

再次听到大哥熟悉的声音,看到他满怀关心的目光,梅心哭了。泪水不受控制的滴滴落下,她伸手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说:“大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你别担心。”

九九八十一根尖竹,骨肉分离,犹如五马分尸,程思楚,我要你生不如死,此生一定付出同等的代价。

看着妹妹毫无血色的脸,梅瑾泽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怎么都好。”

“大哥!”悲喜交加的泪水顺着耳朵淌下,梅心挣扎着坐了起来。百感交集,她伸手抱住梅瑾泽又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大哥……”

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梅心一直都像男孩子一样很少哭,更不会似别的女儿家那样撒娇。所以,她一哭梅瑾泽就吓坏了,尤其是被搂住脖子以后,更是整个人动都不敢动。

心中惊慌有些无措,不知她到底怎么了,梅瑾泽抬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胳膊看向安琦正向他求助说:“她,她这是怎么了,你快给她把脉看看,这……这……”

同样,安琦正也很惊奇,要知道梅心可是一军之将,根本就不会哭。突然间这般哭泣他不免有些担心,上前拉过她的手正要诊脉,那想到她一下就收了回去。

松开手,看大哥急的汗都出来了,整张脸也皱的像个包子似的,梅心扑哧一声笑了。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不屑一顾的说:“不就是抱抱你吗,至于吓成这样嘛,你看看你,有那么痛苦吗?”

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梅心粗鲁的直接丢给他,梅瑾泽本能的接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嘘了一口气说:“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吓我。你哥我这心脏虽大,可也经不住你这么吓啊。而且,自打你过了七岁你何时这样抱过我?别说是我了,爹爹都没有,整天神神叨叨的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抱我,可不是吓人吗。”

抬手擦汗,梅瑾泽觉得妹妹突如其来的拥抱比上战场还吓人,比敌人还可怕。

梅心也知道自己突然这样有些惊悚,有些怪异,有些吓人,不搭理他,转头看向安琦正说:“不用诊脉,我挺好的。琦正哥,好久不见了。”

抬手打招呼,梅心的笑容格外爽朗干净,丝毫不见之前的难过和伤心。

被她阳光般的笑容所感染,安琦正心下松了一口气,拉过凳子坐下又重新拉过她的手说:“是啊,大半年不见了,心儿有没有想我?”

由于凉州民风开放,梅心又是军旅之人,安琦正又是看着她长大的,以致于言语上并没有什么忌讳。相反,一直以来自小到大他二人都是像兄妹一样相处的。

第十二章 兄妹争执

当然,跟梅瑾泽的相处方式不一样,他俩除了爱斗嘴有时还相爱相杀。不过,安琦正性子温和,一向都让着她,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

嘴角上扬,眉眼间全是笑意,梅心一本正经的回答说:“想,当然想了,想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这不,为了见你我都受伤了。”

重生的喜悦盈满心间,说完以后梅心还像个调皮的孩子对着安琦正眨了下眼睛。

她活着,真好!

立时,军帐中响起了安琦正的笑声,一边继续给她诊脉一边忍不住道:“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会哄我,每次都跟吃了蜜似的。说吧,这回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但凡有所求梅心就会朝他眨眼睛,且,与往常不同,而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她是女子,是个需要人疼爱、保护以及照顾的女孩子。

抱拳行礼梅心像个侠女,没有丝毫的羞怯和犹豫说:“琦正哥英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让你给配点安胎药。先说明,不要那些苦哈哈的药汤子,要药丸,而且是药效特别好的那种。”

安家乃是医药世家,祖上三代都是妇科圣手,因为宫里娘娘们的需要,安胎药在他们手中也一再改良。所以,药丸早就有了,只是效果分了两种。一种是比较普通的安胎药药丸,另外一种则比较好,里面所用的药材也比较珍贵,价钱昂贵,一般人家根本就吃不起,也就是京中的那些官夫人或者是豪门大户家的妇人们方才吃得起。

安琦正尚未答应,梅瑾泽就坐不住了,惊呼道:“安胎药?心儿,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琦正,你别听她瞎说,更不能跟着她胡闹。你赶紧,赶紧开落胎药的方子,我……我亲自去抓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自己去,毕竟落胎药不是常卖的东西。为防有人发现最好是先易容改装一番,要不然被人认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知道梅心是个有主意有主见的姑娘,安琦正没有搭理梅瑾泽。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郑重其事的说:“这可不是小事,你想好了?”

虽说凉州民风开放,不比京城,可她到底是梅大将军的女儿。而且,留下孩子也是一件非常棘手并且麻烦的事情,倘若日后孩子问起,单单只是解释都要费尽心思。

低头、抬手,置于小腹之上,梅心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纵然他不跟她亲,也以有她这个娘为耻,她仍然不忍心扼杀了他。

相反,她要让他出世,亲自带他、教养他,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成为真真正正的梅家人。所以,她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不用想,我要他,而且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不管我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他!”

上一世她鬼迷心窍亏欠孩子太多,这一生她绝不再重蹈覆辙。她要教他习字念书,教他练武,教她梅家兵法让他领兵打仗。她的儿子应该像太阳,不管走到那儿都光芒万丈。

“你要他个屁,梅心,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头撞坏了?这是个孩子,不是猫,不是狗,是个孩子,你怎么要?”看着妹妹坚定的目光,梅大公子急的火上房,一不注意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相较于梅瑾泽的激动和着急,梅心特别的冷静,抬头看他一字一句的回答说:“我知道。哥,我想好了,我要留下他!”

“你……”气的简直不能说话,梅瑾泽背过身去换了好几口气。从小到大梅心就固执,特别是她决定的事情简直就是说一不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他不能急,更不能跟她拧着来,要不然今天这事再无商量的余地。

深呼吸,反复几次,等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后,梅瑾泽重新看向她说:“行,你……我……行,行,你留下他,你留下他。那我问你孩子的爹是谁?”

既然决定留下孩子那就要找到他爹,然后让他上门提亲,他为他们操办婚事。等成了婚,再让大夫隐瞒一二,等孩子生下来这事也就算是圆过去了。至于军医,他自有办法让他守口如瓶。

提起孩子的爹梅心的脸色瞬间变了,乌云密布,阴沉如雨,眸光如刀。

两个月前太子和平王奉旨前来凉州巡查,她和哥哥负责接待。因她不是养在闺阁中的大小姐并不忌讳与陌生男子见面。相反,她天天练兵日夜和将士们住在一处,没有那么多规矩。故而,不管是军中还是接风宴上她都有出现。

平王与太子相争多年,二人都有意拉拢梅家。但因梅家世代只忠于皇上,不涉党争,他二人一直未能得逞。

梅大将军那儿说不通只有另想他法逼他就范,而他这一生中最在意的就是膝下一双儿女,自然而然的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自古以来联姻都是拉拢势力最好的手段,最牢靠的关系。知道她武功高强,他们索性给她下了迷药。不是普通的迷药,而是来自塔燕的一种花,一种花的汁液,无色无味,她只闻了一下就晕了过去。

她长于军营,身边都是耿直爽朗的汉子,从未想过会有人对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因此没有防备,那天夜里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而醒来之后她只感觉浑身酸软无力。

到底是女子,依稀之间还是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敢肯定,再加上不知道对方是谁,她一时间查无头绪。而上一世若不是程思楚一语道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太子,竟然是太子,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上一世她为了帮平王上位不惜与太子为敌,最后亲手将他杀死,没想到她腹中怀的竟然是他的骨肉。

迟迟不言静默不语,急不可耐的梅瑾泽忍不住了,低吼一声道:“心儿,我的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啊?“

第十三章 是太子

连连跺脚,梅瑾泽真是受不了了。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他真是要急死了。

闻声回神,梅心想起了上一世程思楚说的话。她说哥哥太疼爱她了,太在乎她了,以至于听说她被抓走,他想也不想就去了。横七竖八削尖的竹子,事先挖好的陷井,原本是用来猎野猪或者是老虎的陷井,他掉了进去。

九九八十一根竹子,头被刺穿,双腿刺断,肠子肚子流了一地。程思楚,你不得好死,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想到上一世惨死的哥哥,梅心登时红了眼眶,不自觉的攥紧拳头说:“太子,是太子!”

上一世她不知平王的阴谋,为了孩子,为了父亲,她选择嫁给了他。这一生她知道了,绝不会再走老路,当然,她这么说并不代表她想嫁给太子。

皇家无情,更无父子,她不想再做任何人手中的一把刀,她要做自己的主人。太子,平王,你们敢构陷我,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那我就让你们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似乎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太子,梅瑾泽虎目圆睁心中大惊,瞠目结舌道:“你说什么,太……太子?”

太子,怎么可能是太子?他两年前就已经大婚,不但有正妃还有两位侧妃,并且孩子都有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梅家祖训:梅家女儿铁骨铮铮,无论嫡庶都不得入后宫,更不得为妾。故,安琦正也顷刻间惊呆了,满脸惊愕站起身道:“心儿妹妹,你,你会不会看错了,你……这怎么可能,这……”

如果是普通男子或者是军中士兵倒还好办,太子,这事大了。

目如铜铃一片赤红,梅瑾泽怒吼一声道:“这种事还能看错,你以为我妹妹是你啊。”

从震惊中缓过来了神,梅瑾泽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梅心,杀气腾腾的说道:“是不是他强逼你,是不是他欺负你?王八羔子,欺人太甚,欺负我梅家无人,我杀了他,我这就去杀了他。”

双眼通红,眼中泛泪,梅瑾泽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屈辱又是悲愤。梅家一心为国为民,世代忠良,梅家儿郎几乎全都死在战场上,可他们的忠心到底换来了什么?

无端的猜忌,蓄意的陷害,恶意的诬陷,现在就连妹妹的清白也被毁了。太子,太子娶的是当朝宰辅邱阁老的嫡孙女,绝不可能休妻。而他这么做明显就是为了羞辱梅家,置妹妹于死地。

身为梅家后人,梅家嫡支嫡女,梅心自然是要遵守祖训。太子乃是东宫储君,不管是入后宫为后还是到太子府为妾,这都无疑违背了祖训,梅心绝不会愿意,梅家也绝不会同意。但如果不愿意的话不同意的话,那么梅心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

为了清誉,为保梅家的名声,为了遵守祖训,梅心只有死!

用心险恶,恶毒至极,梅瑾泽仔细一想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刀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安琦正大惊,本能的就去拉他,可谁知盛怒之下的他力气很大,他根本就拉不住他:“瑾泽,你冷静冷静,那是太子,那是太子啊,你怎么杀他?你杀了他,心儿妹妹还活不活了,还有你爹,还有梅府的所有人,他们都活不成了。”

刺杀储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别说是太子身边侍卫无数,就是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梅家也完了。而且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梅家的人一个都跑不掉,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一句“他们都活不成了”似冰冷的水当头泼下,泼熄了梅瑾泽心中所有的愤怒,也浇凉了那颗爱国之心。

他哭了,觉得自己没用,妹妹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却连找人家理论都不成。连敢找人家打一架都不敢,他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兄长。

想到太子前几天还一脸无害的样子,自己还认为他是明君,以后定要好好辅佐。梅瑾泽发狠似的把手中的刀摔在地上,抱头蹲下泪洒衣襟。

自小一块长大,安琦正还从来没有见梅瑾泽哭过,即便是从战场下来满身是血,是伤口,他都没有落过一滴泪,更没有叫过一声痛。因此,骤然看到他落泪,他再一次愣住了。

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张开嘴才发现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都苍白无力,根本就劝慰不了他。

看着满心自责内疚的哥哥梅心红了眼眶。起身,下床,慢慢的走到他身边蹲下说:“哥,你都多大了还哭鼻子,落秋她们可都看着呢,也不嫌丢人。”

这是他母亲鲁氏在世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因此,母亲死后梅瑾泽再也没有哭过。

话音未落守在账外的元英禀报说:“启禀将军,平王召见,请你前去白虎帐内议事。”

本就怒火滔天,此时召见无疑是火上浇油,梅瑾泽躲开梅心伸过来的手,一脚踢飞眼前的凳子怒吼一声道:“他一个副巡察使,议个屁的事,老子没空,叫他滚!”

生于军营,长于军营,梅瑾泽不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相反,他在军营里长大,身边都是糙老爷们,以致于他跟军营里的老兵痞子差不多。再加上这会儿真的怒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元英被吼的浑身一哆嗦。正打算去复命就听梅心道:“等等!”

“平王虽为副巡察使却也有皇命在身,也是钦差大臣,万万怠慢不得。再者,父亲现在下落不明,他身为钦差也该问问。大哥,我无事,不如你先去看看,有什么话我们兄妹二人晚上再说不迟。”说话间,梅心朝安琦正打了个眼色。

以梅家现在的势力与平王对上没有一点好处,再加上皇帝已经起了猜忌之心,暗中还有一个楚怀王,京城的府中还有个家贼,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稍有不慎便会重蹈覆辙,全军覆没。

心领神会,安琦正赶紧帮腔:“是啊,怎么说他都是皇子,况且,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可不能怠慢了。瑾泽,你快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心儿,等你回来我们再来商量孩子的事。”

第十四章 信口开河

梅瑾泽没有理他,反倒是一脸严肃的盯着梅心说:“我都没有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父亲下落不明?”此事重大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而为了隐瞒父亲不在军营,他对外宣称受了重伤,然后安排了替身躺在床上装病。梅心刚醒来,他根本就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父亲,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看的梅心心里发慌,不敢与其对视,她扭头看向一边。目光闪烁,双手在袖子下相搓,欲言又止说:“我……我……我梦到的。”“梦到的,怎么梦到的?”梅瑾泽不信,极度怀疑她是在瞎说,信口开河。提到梦,梅心立刻有了方向,急中生智回答说:“是大娘,是大娘托梦给我的。而且她不但告诉我父亲下落不明,还跟我说了父亲此刻的下落。”上一世梅大将军被困也是下落不明,他们派人找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直到一个月后他自己回来了,据说他当时受了重伤被一个老猎户救了,因为不能行走,不得不等到伤好了以后再回来。所以,梅心知道他现在在那儿,而上一世为了感谢那个老猎户她还曾经特意去过他的家,还买了不少的东西一并送去。因为是同父异母,梅心称梅瑾泽的母亲也就是梅大将军的第一任妻子为大娘,她自己的亲生母亲则叫娘。故,他十分纳闷的说:“母亲都没有见过你,怎么可能会托梦给你?再说,我才是她儿子,她要托梦也应该是托给我吧?”都说母子连心,即便是阴阳两隔也能入梦。最主要的是他娘死的时候梅心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托梦给谁也不可能托梦给她。故,梅瑾泽直觉的认为她在撒谎,说不定还有事瞒着他。想到一个月前她被太子欺负,事后她也没有跟自己说,梅瑾泽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梅心说:“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突然的靠近以及在眼前放大的脸吓了梅心一跳,抑制不住的往后挪了一步说:“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我知道的都说了。等等,你能不能别用审犯人的目光看着我,眼睛那么大,瞪着怪吓人的。”顿时无语,梅心忽然间发现哥哥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他的眼睛特别有神,看的她心虚不已。不过,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她是绝对不敢告诉他的,因此,只有继续往下自圆其说。抿了下嘴唇,仔细的想了想,梅心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行了,行了,是应该托梦给你,可你没有睡觉啊,你觉都没睡,大娘怎么入梦?再说了,爹现在可是受了重伤,危在旦夕,你还管这些干嘛。赶紧的,你去见平王,拖住他,我派人去把爹悄悄的接回来。”怕平王等急了会直接过来,梅心与安琦正合力把梅瑾泽拉起来以后就往军帐外推。拿他二人没有办法,梅瑾泽心里烦的厉害,一边甩开他二人的手,一边往后退说:“推什么推,我又不是没长腿,放手,都放手,我自己会走。”心烦意乱拉了拉被他二人扯乱的衣服,梅瑾泽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安琦正说:“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赶紧诊脉,诊完脉出来,不准答应她的要求,要不然我跟你没完。”“还有你,滚回去躺着,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梅心,警告意味十足,梅瑾泽像牛鼻子喷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落秋等人吩咐道:“看好她,再出事,军法处置!”就这么一个妹妹,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出事了。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等他回来慢慢说,若她执意留下,那他就另想办法。太子,平王,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看梅瑾泽义愤填膺的走了,梅心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还是不放心,她立即转头吩咐云英说:“你跟着过去,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兄长刚正不阿,生性耿直,加之最疼爱的人就是她,她真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平王该死,太子该杀,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必须要先把皇上对梅家的疑心给解除了。云英领命转身就走,这时,落秋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梅心,轻声道:“少将军,外面风大,你刚刚醒来还是先进去吧。”凉州风沙大,乃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因此,本应是秋高气爽的天气,风却像是刀子一样嗖嗖的刮。收回担忧的视线,安琦正也道:“瑾泽不是莽撞之人,再生气也会顾忌你和大将军的安危,绝不会乱来。外面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黄沙漫天乌云压顶,诺大的凉州城上空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回头,安琦正看向豆蔻随即又吩咐道:“心儿失血过多,把之前熬好的红枣小米粥端来。”豆蔻点头转身就走,与此同时梅心在落秋的搀扶下入了军帐,一边走一边道:“我伤的是胳膊,不是腿,自己能走。你去把魏大勇给我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魏大勇是梅大将军的副将,人如其名勇,忠勇威猛勇冠三军,一把窄背长刀更是使的出神入化。感觉她无力,双腿都在颤抖,落秋扶着梅心重新在床上躺下说:“魏大叔受了伤,这会儿军医正在给他换药,属下这就去请。”语毕,给梅心盖好被子落秋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随着落秋的离开军帐之中就只剩下她和安琦正两人,梅心靠在折叠的被子上微微一笑道:“之前只知道伯父得罪了贵人辞了太医院的职,不知得罪的是那位贵人?安家世代行医,祖上三代都有人在太医院行走,到了安大哥这一代真的不再入福陵城了吗?”凉州距福陵城千里之遥,想要打消以及解除皇上对梅家的疑心就必须去京城。只有回京城她才能跟那些虎狼相争,只有回京城她才能报仇雪恨。

第十五章 太子的如意算盘

若她未有孕,有没有大夫随行都不重要,毕竟她的身子骨一向都好,轻易不会有什么病痛。可眼下她怀孕不足两月,正是最不安稳的时候,倘若回京车马劳顿必须有大夫随行。

三娘略通医术,但只擅治外伤,且,她的医术都是跟军医学的,军医的医术也有限,因此,有胜于无。

其实,还不止是回京的路上,到了京城以后她仍旧需要大夫,生孩子的时候更是需要。旁人她是万万信不过的,也不敢相信,因此,只能寄希望于安琦正,希望他能跟自己同行。当然,如果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那就更好了。

提起陈年旧事安琦正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家父辞官多年,从不曾对我提起过此事。至于得罪的是宫中那位贵人,我并不清楚,家母也从来不言,其他人更是只字不提。福陵城……”

顿声止语苦涩一笑,安琦正垂下眼眸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家父是绝不会再去的。安家在凉州得梅伯伯庇佑,自祖父与父亲决定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想过要回去。所以,安家子弟这些年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行医,唯独不能入京,更不得入宫到太医院行走。”

宫中贵人,后宫嫔妃,不管是从前受宠的还是现在受宠的,或者是已经不受宠的,都不是他们安家能招惹的。安家世代行医,一心只想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不想被人利用参与那些阴谋诡计。

“心儿,你是不是想回京,想嫁给太子?”心中忐忑眉眼间尽是担忧,京城他虽没有去过却知道那是虎狼之地。听说比关外的鞑子还要可怕,比刺杀的剑客还要令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

梅心没有瞒他,但提起太子她却一瞬间笑了,端起一旁的水润了润喉咙淡淡的说:“你忘了,太子娶的是当朝宰辅邱诸暨的嫡孙女邱雨薇,她可是我的闺中密友至交好友。而太子能有今天全靠邱家,你觉得他会为了我休妻吗?”肯定不会,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太子了。邱家势大,邱诸暨更是皇上的心腹,要是太子敢休妻,邱诸暨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太子身为东宫储君,突然休妻必定会惹来非议,除了邱家以外皇上和他的那些皇兄弟们也肯定都不会放过他,都会趁机扑上去咬他一口。所以,纵然他已经得逞得到了自己,但却不敢声张,这或许也是上一世他为什么没有吭声的原因吧。

想起自己的好朋友邱雨薇,梅心冷笑,上一世她念着朋友之谊一次次的选择相信她,不成想她在背后狂捅刀。人心隔肚皮,两面三刀的大有人在,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而已。就像林悦彤,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子,竟然有着一副蛇蝎心肠。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她待在凉州见识太少了。

不由自主的摇晃手中的水杯,梅心道:“梅家有祖训,梅家女儿不入后宫,誓不为妾。别说太子不止有正妃还有两位侧妃,就是他尚未大婚我也不不能嫁给他。”

那样优柔寡断疑心病重的窝囊废,纸老虎,她梅心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从梅心的眼中未看到半丝爱意,安琦正相信了她的话,疑惑不解的脱口而出道:“既不嫁他那为什么要留下孩子?太子与平王相争多年,梅家又一直不涉党争,他若是知道你有了孩子必然会奏请皇上迎你入府,到时你该怎么办?”

守祖训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守祖训,只能像容妃一样自请出族,抛弃父母兄弟,抛弃所有。而不管是那一条都不是安琦正想看到的,他打从心底里希望梅心能幸福,能快乐。

“他不敢!”他要是敢的话上一世就不会默不吭声了。平王,你是不是正是算准了这一点上一世才那么肆无忌惮的?绿帽子,大王八,你当的可真是果断啊。不知梅心此话何意,安琦正歪着脖子不解的又问道:“为什么?他可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他有什么不敢的?”身为大夫原本并不关心国政朝事,但因和梅瑾泽交好偶尔听听他发牢骚,安琦正对于太子还是有些了解的。梅心未语,静默良久,来回摩挲着手中的水杯思付良久道:“他在等!”

“等什么?”看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向沉稳的安琦正也急了。思来想去梅心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张口回答说:“他是东宫太子,不能失德,不管有多想梅家的军权亦不敢先说。即便是知道我已经有了身孕,他也不敢贸然让皇上知晓。相反,他极有可能还要藏着掖着,处处遮掩着。”

“世人皆知梅大将军膝下只有一子两女,子嗣单薄,而他最疼爱的就是我和大哥。你别看我爹在军中威严赫赫说一不二,但事关我一生的幸福,他一定会妥协。纵然他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纵然他恨不得将太子生吃活剥了,为了我,他也会让步。”提起自己的父亲梅心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想到上官新柔和楚怀王之间的事,她更是百爪挠心。爹爹为人光明磊落,从不滥杀无辜,她不相信上官新柔说的。因与梅瑾泽是好朋友,好兄弟,安琦正对梅大将军非常熟悉,也经常会到梅家做客或者是小住。所以,他对梅心的话深信不疑,梅大将军看着可怕,其实有着一颗慈父之心。或许太子正是吃准了他有一颗爱女之心方才兵行险招暗中下药的。

思索间梅心再次开了口,只听她道:“他料准了爹爹疼我,必然会妥协与他狼狈为奸,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即便不答应,这事儿由爹爹上折子先开口捅出来,意思也不一样了。皇上对梅家已经起了疑心,疑心易生暗鬼,他知道以后会想只忠于他一人的梅大将军以及其背后的梅家军是不是已经参与了党争,或者是已经站到了太子的阵营当中。梅家世代镇守凉州,从不涉党争,一旦被认为是太子一党,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第十六章 离心

上一世光惊骇于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多想,爹爹疼她也未多言,只问她想怎么办,他就去办了。

以平妻之位入平王府,这是上一世爹爹能为她争取的最好归宿,而当时她若不愿意,那么她相信即便是平王相逼,爹爹也绝不会答应。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对了,是军医说自己练武伤了身子,如果不要这个孩子,自己这一生或许都无法再做母亲。

爹爹肯定是不想让自己孤独终老吧,所以,为了不绝后,他答应了,妥协了,心甘情愿的为平王所用,为他的女儿四处奔走。

爹爹,你真傻,你为什么不告诉女儿呢?你若是告诉女儿,女儿绝不会嫁。那怕是孤独终老,那怕是死,女儿也绝不会嫁给平王。

女儿不嫁给平王就不会拖上你和哥哥,就不会拖上整个梅家,没有了女儿,梅家上一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们也不会无辜枉死。

想起程思楚说的那些话,梅心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其实,她说的对,若不是因为她,爹爹不会死,哥哥更不会去福陵城,梅家不会被先帝一道旨意满门抄斩。

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了父亲,害死了兄长,害死了忠心耿耿的梅家家将。

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安琦正腾的一下站起来说:“这,这也太阴险了,太歹毒了吧,这些小人,当真是……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虽不是梅瑾泽耿直爽朗的性子,安琦正也并不是一个深谙阴谋诡计之人。相反,他在外面历练的少,也仅仅知道人心不古而已。

闻声回神梅心笑了笑,叹声道:“可不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吗,只可惜他们注定要失算了。琦正哥,你跟我去福陵城吧。眼下我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梅家岌岌可危,我爹又身受重伤,我大哥那性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去想办法打消皇上的疑虑,让他重新相信梅家以及梅家军只听命于他,毫无反心。”

外有虎狼,内有家贼,中间还夹着皇上,她必须要回到凉王府去。只有回去她才能报仇雪恨,才能让梅家上下齐心。而只有齐心抱团,她们梅氏一族才能跨过这道坎儿。

这要是别的什么事安琦正肯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可家中有规矩,安家子弟任何人不得踏入福陵城,他怎么跟她去?

很抱歉,安琦正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来说:“心儿妹妹,不是我不想跟你去,也不是我怕死,实在是家父有命我不得不从。况且,京中关系错综复杂,朝堂之事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如还是等梅伯伯回来吧,他是凉王,是举国上下人人敬佩的梅大将军,他曾经还是皇上的伴读,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的。”

虽不曾入军营当过兵,也不曾跟梅大将军上过战场,但在安琦正的心里,梅战南是无所不能的,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梅心也曾想等父亲回来好好商量一番再说,可是上一世他昏迷不醒了一个月,眼下被接回来也必然是昏迷不醒。一个月,时间太长了,等他们想好对策,一路赶往京城,少说也要三个月,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时间不等人,她的肚子也会一天天的大起来,她等不了,太子和平王也不会给她时间等,她必须先发制人赶紧入京。

不想为难他,强扭的瓜也不甜,梅心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琦正哥,最多半个月我肯定是要启程的,麻烦你多做些保胎的药丸,我想带回京吃。还有一些伤药、风寒之类的,麻烦你也帮我备点。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我又未出过门,眼下天气也开始冷了,我怕自己会在路上生病,也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所以,麻烦你了。”

说到这儿梅心把落秋唤了进来,命她把自己装银票的盒子抱过来,她直接递给安琦正又道:“你也知道我很少用银子,也不知道那些药需要多少银子。这是我目前能给你的……”

安琦正站了起来,似躲避蛇蝎一般的瞪着眼睛说:“你这就是侮辱我了,我跟你哥一起长大,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再说,我三五不时的去你家小住,你也没有收我的饭钱。反倒是你哥和你有的梅大将军都给我备了一份,就连你们过生辰我都有礼物收,你找我拿点药还要给银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她已经让他心神难安,十分愧疚,再收她的银子,他还是人吗?况且,这要是让梅金泽知道了,非得跟他割袍断义不可。

看他急赤白脸的似乎真的生气了,梅心也恍觉有些不合适。这么做好像是故意恶心他似的,也好像是在打他的脸。微微一笑她爽快的收回手说:“那行吧,那我就安心等着了。琦正哥,不管我哥怎么说,你把药都帮我备齐了。他做不了我的主,京城我是一定要去的,孩子也是一定要留下的,你千万千万不要听他的。另外,我爹回来以后还劳烦你给他看看,别人我不放心,还麻烦你……”

话未说完安琦正的脸就黑了,十分生气的说:“心儿,你再这么说我以后都不敢再见你了,我生气了。”

心中有愧总觉得这些话刺耳,而明显的他感觉梅心和他不亲近了,客气的令他心慌,胸口处也堵得慌,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对她。

上一世梅心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再亲的人也要客气。所以,她并没有刻意,也不是安琦正想的那个意思。不过,看他越来越黑的脸,她也懒得解释了,免得越描越黑,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收起银盒径自躺下,梅心大手一挥说:“行了,知道了,我想吃陈记的烧鹅,李记的烧饼,老张头的肉包子,明儿一早赶紧送来。”

既然他介意那就别客气了,还似往常那般相处好了。

第十七章 干娘苏夫人

登时,安琦正笑了,恍若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也顷刻间落了地。高高兴兴的背起药箱,他欢天喜地的说:“得嘞,明儿一早小的就给您送来。行了,你歇着吧,我煎药去了。”

随手一摆算作回应,安琦正乐呵呵的离开了。梅心愿意似从前那般差遣他说明并不怪他,还是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

安琦正前脚刚走,落秋后脚就端着碗红枣小米粥进来了。边走边道:“少将军,安大夫说你刚醒要多喝点粥,云罗一大早就熬上了,一直放在锅里温着呢,刚好喝。”

拿起勺子递给梅心,落秋欲言又止的帮她往上拉了拉被子。

满腹心事梅心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又不得不多少吃点。拿起勺子轻轻的搅动碗里的粥,她轻抬眼皮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落秋说:“想说什么就说,别一个劲的咬嘴唇。本来嘴唇就不厚,再这么咬下去那天说不定就咬没了。”

平常最在乎的就是这个,梅心一说落秋就下意识的摸自己的嘴。感觉没有变薄,她努了努嘴小心翼翼的歪着头说:“少将军,你和安大夫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您该不会是真的……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吧?”

虽说也不是不行,可到底是未婚有孕,这要是传出去一来对名声有损,二来孩子大了该怎么解释呢?

其实,解释倒还是其次,怕就怕别人会指着孩子说三道四。凉州民风开放,以少将军之威肯定不会、也不敢有人说什么,但出了凉州城呢?私生子的名头只怕这一辈子也是摘不掉的。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梅心那里会在乎名声呢。知道落秋在担心什么,她放下手中端着的碗说:“你觉得我像是在说假话吗?”

摇头摆手落秋脱口而出道:“少将军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从来不说假话。”

这是在梅家乃至整个凉州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不管是梅大将军还是梅少将军,只要是姓梅的将军,从来都是一字千金重如泰山。

“那就是了,我既从来不说假话又何必拿这个来诓你们呢。行了,别瞎捉摸了,孩子我肯定是要留下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对了,之前剿匪不是分了几箱子衣料和宝石吗,你收哪儿去了?”军中规矩,但凡剿匪见者有份,而交了大头以后余下的都是各自分。

都是自家兄弟,没有人会多拿,而因她是少将军,谁也不敢少了她那一份。再者军中拢共就她们这么几个女人,绫罗绸缎珠宝玉石自然是给她们的。所以,这些年她断断续续的也积攒了不少私房钱,只是不记得一共分了多少,东西都放在何处。

由于梅心不爱金银一心只知道练武打仗,素来不过问此事,落秋乍一听就愣住了。觉得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莫名其妙的盯着她说:“少将军,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奇怪呢?好像在山洞中醒来以后就不一样了,哪儿不一样呢,好像……好像……”

自言自语仔细回想,落秋尚未想清楚,梅心就给了她一记爆栗,一本正经的胡说:“奇怪什么,没看天冷了,不用做衣裳啊。我记得上次有几块好皮子,你回城找出来拿去给哥哥和爹爹做衣裳。凉州这么冷,没有大氅怎么过冬。”

快速的揉搓额头以减轻疼痛,落秋呲牙咧嘴的说:“给大公子和大将军的大氅早做好了,那几块皮子你不是说要送给苏夫人吗?”

说起苏夫人梅心想起了上一世的事,记得她初回福陵,初进凉王府,上官新柔就瞪着眼睛说她寒酸,说她穿的跟要饭花子似的。当时凉王府的那些堂妹都在,个个都笑话她,说她穿的还不如府里的下人。

寒酸,要饭花子,呵呵,要不是她和爹爹以及哥哥浴血沙场,每年往回送银子,她们还不知道能不能穿上衣裳呢。

不知梅心怎么得一下子变了脸色,落秋赶紧站了起来。惶惶不安的看着她,胆战心惊的问道:“少将军,你怎么了,你……”

话未说完梅心就回了神,摆了一下手说:“没事,你一会儿就和云罗回城,先把这些年我的家底给整理出来,全部登记在册。另外,请干娘过府帮我挑一些好的衣料拿去做衣服,还有那些宝石,拿去打头面。告诉干娘我过几天要回京,衣裳和头面都是回京以后戴的,让她看着办。”

“干娘是从长公主府里出来的大丫鬟,她在京中有朋友,必然知道眼下京中女子都穿什么,戴什么,你打开库房让她挑。我是干娘奶大的,当年也是她和吴婆婆护着我来的凉州,她视我如亲生女儿,若是问起我为何回京,直言无妨。”

她在军中长大本就不擅长打扮,再加上练武碍事,她几乎常年都是一身短打衣服,要么就是非常简便的骑装。所以,那些华丽的锦衣,漂亮的珠宝玉石,她不是没有,梅大将军也不是没有给她置办,而是大多都被她嫌弃扔在了箱子底。

不爱红妆爱军装,说的就是她。上一世嫌弃,这一世仍然觉得碍事,但她要回京就必须随波逐流,要不然平白被人看轻了去。

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上官新柔看一看,看看没有她这个亲娘,她爹一样把她带的很好。绫罗绸缎珠玉翡翠,她丝毫不输京中任何一个大家闺秀。

原本落秋就觉得她奇怪,这一听就更惊悚了。目如铜铃,张口问道:“少将军,你要干什么?你该不会是要挺着个肚子入京吧,那,那夫人会发疯的啊。”

可不得发疯吗,前两年夫人收到她的画像,见她穿的跟个男的似的,在信中就骂了起来。这要是挺着个大肚子回去,那可就不是破口大骂了,那是要杀人了啊。

不提上官新柔还好,一听起她梅心的神色就更加的冷峻了。冷冷一笑满目不屑道:“她喜欢疯就让她疯好了,疯了还省的我动手了。”

第十八章 义英堂

“啊?”落秋本能的认为自己听错了。

不想再多说,梅心端起小米粥说:“啊什么啊,别啊了,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叫上云罗回城吧。那些皮子给干娘送去,干娘要是喜欢别的随便挑。还有吴婆婆的老寒腿,你请大夫过去看看,天冷了,再去买两幅护膝一并送去。义英堂的孩子们也该做冬衣了,让布庄派人去量体裁衣,月底之前必须做好。”

义英堂不是学堂而是收留兵将遗孤的地方,像落秋和三娘她们就是从义英堂出来的,而义英堂的所有孩子们都是梅家出资养大的。

所谓养大并不单单只是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有个住的地方,而是似天下间所有父母养育孩子一样的养着他们。

读书、习字、习武、经商、学医等等,等等,只要是孩子们自己喜欢的,并且愿意坚持下去的,梅大将军都不吝啬。非但不吝啬,有在一方面特别出色的孩子都会重点培养,而梅家历代的家将也有一部分是从这些孩子们中挑选出来的。

其实,除了家将以外还有三十六支暗卫,而不管是什么都是孩子们自愿,梅家人从来不强迫。只是一旦做了选择便再无退路,生是梅家军,死是梅家鬼,烈骨忠魂碧血丹心。

因为每年都有人战死,兵将的遗骨就越来越多,再加上还有他们的母亲,义英堂收留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两年随着人数的增多梅大将军不得不扩建义英堂。所以,现在的义英堂特别大,占地广,里面不但设有学堂还有演武场,除了请来的夫子还有许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

老兵们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缺胳膊少腿的不能再上战场,也没有什么好去处,梅大将军就派他们过来教孩子们习武,或者是给孩子们洗衣做饭讲故事。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的老兵,还有许多安置在农庄山林。或种地,或养猪,或打理果树,或做其它的,总之但凡是他们能做的,都让他们做。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力更生方是长久之道。梅大将军虽然心疼以及可怜这些士兵们却也所做有限,难得,老兵们也都特别理解。因此,义英堂创建多年从来没有人闹过事,而这也是梅家军团结一致的精神。

凉州共有十九城,上百年来一直由梅家军驻守。梅家在这儿就像是一杆大旗,就像是一道永远攻不破的城墙。只要有梅家军在,凉州城的百姓们就能安居乐业永享太平。所以,整个凉州城无人不敬仰梅家人,无人不感激梅家军。

凉州昼夜温差大,一入秋天气就开始变凉变冷,落秋心里也惦记着孩子们的冬衣,但她不明白一向不爱打扮的梅心为什么突然间要做衣裳,最主要的是还打头面。一连串的吩咐听的她云山雾罩,实在忍不住又问道:“少将军,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以往苏夫人给你送衣服送首饰你统统不要,全都丢到一旁,要不然就是扔给我们,这怎么突然间……”

话未说完落秋就住了口,见梅心眼神锋利犹如宝刀出鞘,她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就赶紧走了。

梅心身边一共有四个丫头,脾气品性虽然截然不同,但除了她是个话唠以外其她三个都非常内敛。尤其是三娘,特别稳重,其次是豆蔻,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再来就是云罗,细心温柔彬彬有礼似大家闺秀。平常话不多,但只要说话必然是说到点子上,一针见血观察力惊人,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梅心不通俗务,平常基本不管,而她的东西全部都是交给云罗和落秋在打理。落秋虽然话多但却十分机灵,随机应变的能力也非常强。所以,二人配合也把梅心照顾的很好,衣食住行也算是样样尽心。

落秋一走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梅心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到儿子现在就在这里,她心中平静了不少。

爹爹身受重伤,接回来以后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上路。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远,自己这一路上带着受伤的爹爹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爹爹是梅大将军,是驻守在凉州的凉王,无诏不得回京,自己必须想个什么办法来瞒过众人的眼线。

“启禀少将军,魏副将到了。”沉思间,豆蔻的声音从军帐外传来。

梅心回神拉了拉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进来!”

声落人至,年过四十的魏大勇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向梅心行礼,叫了一声:“少将军!”

梅心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对豆蔻吩咐说:“我有话跟魏叔叔说,你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豆蔻得令立刻退出去守在门口,梅心收回视线看向魏大勇说:“魏叔的伤怎么样,可是伤到了骨头?”

见他脖子上吊着根带子,胳膊上夹着竹板,梅心不免有些担忧。

魏大勇是梅家家将,跟随梅大将军南征北战多年,受过大小不计其数的伤。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抬了抬胳膊,他道:“没伤着骨头,是安大夫非要我吊着。说是什么有助于伤口愈合,叫我看他就是事多。”

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那个不是皮糙肉厚,铁打的筋骨,这点小伤对于他而言就像是挠痒痒,不足挂齿。

梅心笑笑叮嘱道:“琦正哥虽小医术却极好,他让你吊着你就先吊着吧。魏叔,今天我叫你来不为旁的事,是想让你去北边山上接我爹回来。”

目如铜铃瞬间瞪大,魏大勇如遭五雷轰顶起身惊诧道:“你爹,大将军不是受了伤昏迷不醒,眼下……”

言至此不知想到了什么,魏大勇突然间住了口。扭头瞧了一眼门口,面色凝重的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少将军所言何意?莫不是军帐之中躺的不是大将军?”

那天突围大将军与他兵分两路,后来先后回了营,他半个时辰前还到军帐中看过,大将军一身重伤尚未苏醒。

第十九章 夜审元成

梅心见他还是如上一世那般谨慎小心,微微一笑低声道:“魏叔所猜不错,军帐之中躺着的的确不是我爹。我爹他……他……”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梅心停顿住了。想了想,直接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等我爹回来以后你自己问他吧。魏叔,这是我画的地图,是一个老猎户的家里,我爹受了重伤不能行走,你出发前去找琦正大哥,他会把准备好的伤药给你。还有一会儿云罗和落秋要回城,你挑两个人跟她们一块走。她们是奉我的命回城拿东西的,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不放心让你护送她们俩一程。另外,此事重大,事关我爹的安危,还请魏叔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面色凝重,梅心想到了内奸元成,估摸着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想着自己要不要亲自过去审一审。

身为梅大将军的副将,魏大勇自然知道此事的轻重。行礼领命,刻意的压低声音道:“少将军放心,老魏我一定完成任务,把大将军平平安安的接回来。”

说到底也是他没有尽到副将之责,没有保护好大将军,如今也该他把大将军接回来。

梅心相信,要是不相信也不会叫他来。所以,抱拳行礼郑重其事的说道:“那就拜托了,一路保重!”

行礼告退魏大勇转身离开了。

不久,落秋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快马加鞭直奔凉州城。

翌日夜里,已经能下床走动的梅心在豆蔻的搀扶下来到了牢房,见到了被用刑之后的元成。

梅家军第一条军训不是服从,而是忠心,因此,对于叛徒他们从来不心慈手软。

看元成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上的衣服都被蘸了盐水的鞭子抽烂了,梅心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只见他身上除了鞭伤以外还有铁的烙印。血迹斑斑,昏迷不醒,惨不忍睹。

上一世她因为骤然有子而未曾过问此事,事后听说他通敌叛国被处以五马分尸了。对于叛徒五马分尸不算是最重,但也不是最轻的惩罚,因此,被她忽略了,完全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今天回头去看整件事,仔细想想,疑点重重。先不说其它,单单只说元成跟随她多年,她待他一直不薄,他就不会轻易的叛变。况且还是引她入死地,欲要取她项上首级。

“一个叛徒,少将军何苦到这儿来,他这样的人,没得脏了少将军的手。”牢头嗤之以鼻,说完还不忘往元成身上吐口水。

梅心未语,抬手示意人将元成泼醒。

九月的凉州已经是滴水成冰,夜里更是冷的盖棉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冻的元成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纵然在军中长大和一群糙汉子相伴,梅心也是金枝玉叶,也是梅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从未见她到牢中来,元成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不禁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叫了声:“少将军!”

由于元成是她的副将,梅心对他并不陌生。相反,非常熟悉和了解,故而也不兜圈子,张口直接问:“为什么?我自问平日里待你不薄,这些年也非常倚重,为什么要这么做?”

通敌叛国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能冒着这样的大罪背叛她,背后之人一定不是对他许以重金。

目光如炬看的元成心发虚,他扭头看向一旁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啪啪两声响,犹如长蛇扭动的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就抽在了他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如注:“放肆,少将军问话……”

话才出口就被梅心打断,只听她道:“退下,出去!”

手握鞭子的牢头登时一怔,见梅心面如沉水隐隐有发怒之象,立刻行礼告退。

牢头前脚刚刚出去,梅心就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说:“元英,给他松绑,拿壶酒给他。”

夜深露重这才刚刚开始,而且梅心知道对他继续用刑也没有什么意义,他受过暗卫的特殊训练,打定了主意不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心中一顿,登时一愣,抖如筛糠的元成不明所以的看着梅心道:“少将军不必白费工夫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无视他的话,充耳不闻,梅心朝元英摆了摆手,示意他照做。

元英领命即刻上前给他松绑,等解开了绳子以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酒袋直接丢给他说:“酒是给兄弟喝的,这是最后一回。”

几年前他与元成被一起挑中给梅心做副将,论情谊没有他跟元成更深了。所以,得知他背主叛国,元英是又气又伤心又想不通。

好好的副将不做,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要做叛徒,真是疯了!

天冷,地上更冷,元成一摸到酒袋就不管不顾的狂灌了几口。烈酒入喉异常辛辣,但不久他就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

兄弟一场说没有情谊那是假的,不过,元成什么也没有说。又喝了几口酒放下酒袋说:“我贱命一条,少将军不该来的。”

语毕,不知是愧疚还是伤心,元成拿起酒袋又猛喝了几口。

望着他,梅心突然间有些难过。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曾经都豪情万丈一心报效国家,可他和她一样,没有光荣的战死沙场,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冷冷一笑满目寒霜,梅心五味杂陈的说:“相识一场,我们也曾同生共死,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元成,我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要杀我尽管来,为何要通敌叛国?你父母皆是被鞑子所杀,你可知道一旦鞑子入境,整个凉州会变成什么样子?”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烧杀抢掠无恶不做。繁华太平的凉州瞬间就会成为人间地狱,老人孩子顷刻间就会被屠杀殆尽,而那些女子则会被他们掳去为奴为婢,活的猪狗不如。

曾亲眼目睹父母被鞑子所杀,梅心的话音尚未落下,元成的眼前就浮现出父母被杀的情景。心如刀割,满心忿恨,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第二十章 是王妃

沉默不语,低下头,元成什么都没有说,也不敢与梅心对视,更不敢看曾经与他同生共死过的伙伴们。

梅心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之意,知道自己的话他听了进去,也断定他通敌叛国的背后必然有着隐情,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领兵打仗报效国家,成为一方主帅。元成,你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没有机会,为什么要自断前程,自毁一生?”

他入梅家军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梅家军的规矩,更不可能不知道叛徒的下场。这么做,其实与自尽并没有什么区别。

提起自己的理想抱负,元成的心像是被针给狠狠的刺了一下。梅心说的不错,他不是没有能力,梅心也不是不给他机会,相反,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在梅家军中都能出人头地。任何人都不会打压,更不会欺负,梅大将军更是会送他们去学习,甚至有时候还会亲自指点教导。

想到给他过鼓励并且对他寄予厚望的梅大将军,元成痛心疾首无地自容。说实话,他不想这么做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做,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啊。

百爪挠心苦不堪言,元成一言不发又拿起酒袋喝了几口。军中不许饮酒,这烈酒是冬日里巡逻的士兵拿来暖身子用的。所以,不多,却极烈。

平日里饮酒的机会不多,也不是嗜酒之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元成的脸就红了。对不起梅大将军,更对不起梅心,元成将酒袋中的酒全部饮尽,慢慢的爬起来跪下,视死如归的说:“多谢少将军来送我,大将军之恩铭记于心,这辈子是报不了了,等来世,等来世当牛做马衔环相报。”

嘭嘭嘭三声响,元成不待话音落下就给梅心磕了三个头。声音响亮磕的极重,眨眼间的功夫他的额头就有血冒出。

梅心了解他,知道他这是死也不会说了。问不出什么,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她起身道:“祸不及家人,你安心的走吧。你弟弟我已经命人送走了,也给他找了个好人家,他会平平安安的长大,娶妻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来世……不要再投生到乱世了。”

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平王和太子已经将此事报了上去。死罪,肯定是逃不了的。他家中只剩下一个弟弟,今年才九岁,在他被抓之前一直在义英堂上学。

依法处置他弟弟铁定是跑不掉的,毕竟他还不单单是差一点害死了她,他还差一点害死了梅大将军。所以,诛九族是板上钉钉的事。

稚子无辜,九岁的孩子更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不忍心,已经吩咐人将他连夜送出了凉州。

伤口疼,双腿也没有什么力气,梅心说完以后转身就走了。豆蔻扶着她,一步步的往外走,快要走到牢门口时,元成开了口,只听他闷闷的说道:“是王妃!”

声音轻不可闻,但梅心还是听到了。驻足停步,心中一顿,她回头看向元成道:“你说什么?”

抬起头,四目相对,元成满心感激的再次向梅心磕头说:“少将军大恩,没齿难忘,少将军就是太信任身边人才会被我逮到了机会。少将军,望你日后以我为鉴,切莫再相信亲、近之人。少将军,听我一句劝,不要回京,更不要相信任何人。”

突然抢过元英的刀,元成一抹脖子就死了。血溅当场死死的盯着梅心又道:“记住,任……任何人!”

闭上眼睛,元成去了,没有遗憾,没有不甘,心甘情愿的赴死,了无牵挂的离开了。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想到他会自尽的,面面相嘘大吃一惊。而被抢了刀的元英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神,疾步上前查看,没有鼻息,他扭头看向梅心道:“死了!”

纵然心中十分清楚他难逃一死,但看着他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梅心心里还是百般不是滋味。他说,不要回京,不要相信任何人,那是不是在告诉背后欲要杀她之人在京城,且,还是与她亲近之人。

想到亲近之人梅心立时就想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上官新柔,若论这世上谁最恨她,谁最想她死,那必是非她莫属了。

她带着怨气嫁进梅家,恨毒了爹爹,杀不了爹爹也奈何不了他,因此,将满腔的怨气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的出生是她的耻辱,是她一生的痛楚。所以,她容不下自己,而自自己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

不要回京,亲近之人,这么说八九不离十是她了。原来,不是等到她回京才动手,而是早就忍不住了,只是她到今天才知道而已。

亲生母亲,多么讽刺又多么残忍,又多么的令人难以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就是现实,她的亲生母亲上官新柔要杀她。

不但要杀她还把手伸到了军营里,只是元成为什么会听话,又是怎么联络上的他,难不成他有什么把柄捏在她手中?

思索间豆蔻开了口,轻轻的摇了摇她的手说:“少将军,元英问你的呢,现在怎么办?”

闻声回神梅心道:“人死如灯灭,埋了吧!”

“心儿妹妹的心也未免太好了,太软了,一个叛徒,差点害死了妹妹,不将他五马分尸还入土为安,未免也太便宜他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令梅心一震,转过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平王带着他的两个近身随从走了过来。

音容笑貌一如记忆中,与他的那些过往刻骨般铭心。还好,腹中之子不是他的,否则她真的会忍不住要了他的命。

低头垂眸欠身行礼,梅心收起恶心之意面无表情的说道:“参见王爷,夜深露重王爷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不等他开口梅心就起了身,扭头望向一边看也不看他。上一世她虽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但梅家满门抄斩并不是跟他毫无关系。相反,他才是始作俑者。

第二十一章 步步试探

梅心虽在军营中长大,常年不施脂粉,也不打扮,基本上清一色的军装,但不能否认她长的很漂亮。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英气勃勃、神采飞扬。

京城中的女子大多温婉大方,像她这般英姿飒爽的几乎没有。而在平王眼里她就像是一杆红缨枪,看着其貌不扬却是冷兵器之王。

虎父无犬女,说的就是她和梅大将军,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几步上前走到梅心面前,平王笑意吟吟漫不经心的回答说:“事么,倒是没有,只不过是有些担心妹妹罢了。白天去探望妹妹,妹妹一直睡着。刚刚恰巧本王经过这里看到妹妹进来了,特意过来探望。妹妹受了伤,不知这两天可好些了?听说妹妹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食欲不振胃口不佳,本王十分担心。此次随行的太医姓郭,医术极好,杏林高手,不如让他给妹妹瞧瞧吧。”

语毕,不待梅心答应平王就把郭太医叫到了跟前。

天色已晚,按照以往来说郭太医在这个时候应该早就歇下了。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并且早就等候在牢门口,显然是故意为之,有备而来。

估摸着平王八九不离十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依靠其它猜到了她有了身孕,特意过来证实。梅心张口拒绝道:“多谢王爷好意,我不是胃口不好,而是昏迷了两天肠胃有些不适。劳王爷挂心今天已经好多了,就不劳烦郭太医了。”

再次行礼,梅心收回手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王爷自便,末将告退!”

言罢转身,可谁知还没有等她迈开步平王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骤然相拦,欺身压近,梅心下意识的往后退,与他拉开距离面色有些难看的说:“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王爷自重!”

眉头微拧,心中厌恶,若不是现在四面楚歌虎狼环饲,她真想一脚踹飞他。一双桃花眼又挤又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眼皮子抽筋了呢,莫名其妙。

平王似他的母妃长了一双杏眼,不笑的时候长长的眼角,笑的时候有些像弯弯的月牙,给人一种牲畜无害的感觉。但那都只是皮相而已,俊美的皮囊之下包藏了一颗祸心,手段也是极其毒辣。记得上一世有人送了他一个美人,无意中误入了他的书房,他认为是奸细,直接就命人秘密的剥了皮。

察觉到她的冷漠和疏离,平王眼睛微眯笑的像一只老狐狸。温文尔雅抬手行礼,似戏文中那谦谦的君子一般道:“一时情急,还望妹妹切勿怪罪!本王听闻妹妹幼年时常病痛,为了强身健体才跟着大将军习武。妹妹是女儿身,恐怕不知这女儿家……”

话未说完,黑着一张脸的梅瑾泽就出现了,张口怒斥道:“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豆蔻、元英,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竟由着她这般胡闹。”

将军一声吼,士兵抖三抖,元英和豆蔻马上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道:“属下知罪!”

“知罪还不赶紧带着她滚回去休息,杵在那儿做什么,等着本将军送你啊。”一扬手中的马鞭梅瑾泽就想打人,可梅心是他妹妹,他就是再生气,再生气,气的炸裂,那也不能动手。尤其是还当着外人的面,更是不能打她。所以,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吓唬吓唬她,梅心就赶紧扶着梅心溜之大吉了。

好不容易堵住梅心,逮着机会,平王岂会就这样放她离开。二话不说马上就再次伸手准备拦住她,可谁知梅瑾泽比他快,身子一转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行礼,微微一笑,梅瑾泽道:“家妹胡闹惯了,让王爷见笑了。不知王爷深夜来此有何吩咐,末将立刻差人去办。”

一个人肉墩子挡在面前,平王也不好硬追上去,那样就显的就太刻意了。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淡淡一笑说:“没什么事,就是本王听说心儿妹妹胃口不佳伤口痛的厉害,想让郭太医给她看看。你也知道郭太医乃是杏林高手,尤擅刀剑之伤,让他瞧瞧兴许能好的快些。”

一句一个妹妹叫的十分顺溜,但听在梅瑾泽的耳中却是分外的恼火。叫的这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梅心是他的亲妹妹呢。

自从知道妹妹有了身孕且还是太子的,梅瑾泽心里就十分窝火。确定此事平王也有参与,他愈发的生气,也愈发的看他不顺眼。因此,脸上虽然笑意不断,眼中却杀意弥漫:“劳烦王爷挂心,家妹一切都好。夜深了,明儿一早还要去练兵场,王爷早些回去休息吧。”

抬手做出请的姿势,梅瑾泽直接送客了。

察觉到梅瑾泽的敌意,平王笑了笑,一挥衣袖便道:“是不早了,本王也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扇子一挥,平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郭太医紧随其后,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梅瑾泽。

梅瑾泽双拳紧握,气的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

须臾,元英去而复返低声道:“小王爷,平王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不会带郭太医堵在这儿。”

梅心有孕是大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身边的亲信就只有军医了。不过,看平王的样子似乎还不确定,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人堵在这儿了。

梅瑾泽忠厚老实却并不代表他傻,相反,他一听说平王在这儿就知道他在试探梅心。心中烦躁怒火高升,一拳头打在牢房的木柱子上,他说:“不急,等他们出了城再说。王八羔子,欺人太甚,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青鱼,去,把老高他们给我叫过来,回京必过一线天,我定要让他们好好的喝上一壶。”

青鱼领命转头就走,元英有些担心的上前说:“请小王爷三思,他们毕竟是皇子,万一……”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都毁了我妹妹的一生,我还三思个屁。警告你,这事不准告诉梅心,你要是敢说一句,老子回头剁了你。”

第二十二章 努尔其跑了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元英道了声“是”就赶紧跟了上去。少将军说了小王爷脾气火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让他最近一段时间多多注意,一旦有什么不对就立刻来报。

眼下小王爷正在气头上,若是劝他不要这么做,自己定会挨鞭子。倒不如先跟上去看看,看看他们的计划然后禀了少将军再说。

话说两头,出了牢房梅心没有回自己的军帐,而是屏退左右悄悄的入了地牢。地牢中一般关的都是重刑犯,塔燕四王子那天被抓以后就被关进了此处。

与一身是伤的元成完全不同,塔燕四王子既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受刑。直挺挺的和衣而卧,不像是被抓被囚禁,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睡的十分安稳。

眉头微拧心下不安,梅心加快脚步来到了牢房门口。朝里面仔细看了看,总觉得那里不对,她扭头看向看守的人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绑起来,你们不怕他跑了吗?”

以他的武功想在这大营中跑出去不太可能,但若外面有人接应那就不同了,毕竟他狡诈如狐十分聪明。

不知发生过什么事情,那看守地牢的士兵立时就笑了。嗤之以鼻张口就道:“跑?少将军多虑了,他没有一点武力,腿也被打断了,就是打开牢门让他跑他也跑不掉。”

心中一怔梅心立时就愣住了,几乎是本能的开口反问道:“没有武力,你怎么知道?”

努尔其一战成名威震四方怎么可能会没有武力,况且他被抓的那天自己还跟他交过手,武功虽然没有上一世高,但却也不是泛泛之辈。

疾言厉色不怒自威,那士兵一听就收起满脸笑意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昨儿夜里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开始抽搐,属下叫来了军医,军医诊过脉之后说的。”

全无内息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双腿皆断,他自是跑不了。

一进来就觉得那里不对,这会儿一听梅心就明白了。脸色大变示意他打开牢房,然后快步走到努尔其面前说:“把他的裤子脱了!”

“裤子,脱了?”看守的士兵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面前的努尔其是个男的,且,还是个成年男人,这少将军是女的,一进来就要脱别人的裤子,她要干什么?

豆蔻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面露难色的小声提醒说:“少将军,这怕是不妥吧,他到底是个男的,脱上衣也就算了,脱裤子……似乎不太合适吧。”

凉州民风开放,军中女子更是没有什么可忌讳的。因此,梅心是荤素不忌,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个女的。

莫名其妙的斜了一眼豆蔻,梅心不以为意的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屁股蛋子我见的多了,无非白一点黑一点有什么不合适的。脱,赶紧的!”

看守的士兵不敢耽搁,一边腹语不止一边招手叫来了两个兄弟,然后当着梅心的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的裤子给脱了。

无缘无故被脱了裤子的努尔其大叫,叽里呱啦的破口大骂。梅心直接无视,低头看他屁股上的刺青。

塔燕是所有鞑子中最大的部落,自称小国,但凡是王子出生都会在屁股上留下狼头刺青。水洗不掉,几十年乃至死亡都不会变,上一世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听说过。

怀疑眼前的男子根本就不是努尔其,她让豆蔻端了碗水来,直接泼到狼头刺青上拿布擦。

果不其然那狼头刺青很快就褪了色,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消失了。心中大怒,将手中的布条重重的扔在地上,梅心拔出看守士兵的斩马刀就横在了努尔其的脖子上:“你不是塔燕四王子,说,你是谁?”

刀横于颈那假的努尔其住了口,神情戒备的望着梅心,不由自主的后退。随即,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通,梅心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梅心听不懂并不代表别人也听不懂,因此,那看守的士兵马上就说道:“他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四王子,是我们说他是四王子。”

刀往上提梅心若有所思,轻轻的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这么说还是本将军的错了。”

用力一划那人的脸瞬间就破了,斩马刀入鞘,梅心转身就离开了。

步履匆匆,不多时梅心回到了自己的军帐内,见元英已经回来了,吩咐道:“立刻把所有看守之人以及从努尔其被抓那天接触过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刑审问,务必今夜把内奸给我揪出来。好不容易认出他,抓住他,竟然让他给跑了,真是该死!”

一个元成就够了,没想到这军营之中还有通敌叛国之人。自创的小杀阵努尔其绝对跑不脱,但是他现在却神奇的消失了。

这么大的军营,驻扎了近五万人马,她不相信凭他一己之力能轻易的逃出生天。一定是有内应,也一定有人接应,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那天是元英抓得他,也是他亲自把努尔其关进地牢的,一听他竟然跑了,领命道:“属下遵命!”

令行禁止元英带着人走了,豆蔻扶着她进去,给她打水梳洗。

心中有事疑云重重,梅心的脸色十分不好,豆蔻等她梳洗完把水倒掉,走到床边道:“少将军,平王带着郭太医堵在牢门口,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闻声回神背靠在软枕上,梅心若有所思的说道:“知道是早晚的事,只是他做的太明显了。不必理会,只要不让太医把脉他不敢硬来,更不敢胡说。明儿云罗他们就该回来了,你多准备点吃的。爹爹这次只怕是受了重伤,必须好好养养。”

说起平王梅心对他诸多怀疑,记得上一世他也曾暗中与鞑子有来往,只是不是塔燕的四王子,而是现如今大权在握的塔燕二王子怒而黑。

怒而黑如其名,人长的黑,心也黑,肚子里更是一肚子的黑水、坏水。性情暴虐杀人如麻,十足十的应了那句丑人多做怪,而据说他为了向塔燕现在的王后表忠心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都给杀了。

第二十三章 彻夜难眠

豆蔻明白,立刻就点头说道:“少将军放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六子他们说天气渐渐冷了,想到山上去打点野物,也弄点皮子准备年货到时候送回京城,送给王妃。”

京中女人爱攀比,凉王妃又是个好脸面的,而梅心每年为了讨好她,不但亲自狩猎还花重金去买。记得几年前碰到个贩皮毛的商人,一件火狐披风硬是要了上千两银子。梅心奉禄不多,平日里大多都接济别人了,而为了买那件披风,她把自己的全部家底都给搬出来了。

那时她还是个小兵,尚未跟着剿匪,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又不敢跟梅大将军说,以致于东拼西凑凑了好久才买下来。为此她和落秋两个人还跟着心疼、肉疼了好久。一千两银子啊,能买多少衣服,能吃多少顿肉啊,能为义英堂的孩子们做多少件冬衣,真是心肝脾肺肾全部都跟着疼了。

可即使如此凉王妃也只字未回,梅心等了近三个月,别说是一封信一个字了,就是送东西回去的人也未曾当面听到她说一个字。

提起自己的母亲凉王妃,梅心立时变了脸色,冷若冰霜的吩咐道:“告诉他不必费心了,传令下去,自今天起不准任何人再往京城送一件东西,银票银子更是,一张纸片都不准给我拿过去。”

想到上官新柔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梅心就恨的牙痒痒,也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上一辈子真是太蠢太蠢了,她和爹爹省吃俭用的家财全部送回凉王府,全部给她花。可她呢,她偷人,生下一对野种,还跟楚怀王勾结害死自己,那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她再不会孝顺。

由于跟梅心一起长大,清楚的知道她有多渴望母爱以及得到母亲的喜欢和认同。乍听之下,豆蔻十分惊讶,几乎是冲口而出道:“不送了,为什么,你不是……”

“不送了就是不送了,那有那么多为什么。去传令,谁要是敢违背,军法处置!”直接躺下,被子一蒙,眼睛一闭,梅心就睡觉了。

豆蔻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见她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敢再问下去。起身,帮她拉好被子,张了张嘴放下床幔就出去了。

小六子并非军中的将士,而是凉州十九城里的小混混。不过,那都是没有遇见梅心以前的事了,现如今他可是领了差事帮梅心打听各路消息呢。所以,想要通知他还得派人送信去。

豆蔻一走军帐中就安静了下来,梅心拉开蒙着头的被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夜凉如水,静谧无声,本是最好睡觉的时候她却是彻夜难眠。

爹爹重情重义根本不相信皇上有一天会杀他,更不相信皇上会听信小人之言,疑心他功高盖主欲要造反。他曾说过梅家世世代代镇守凉州,他死了也不会回京,他要一直一直留在凉州,守护凉州。

不愿回京,可不回京怎么能向皇上表忠心呢,不回京怎么能打消皇上心中的疑虑呢,不回京显然是不行的。

上一世爹爹受伤昏迷了大半个月,从这儿出发大半个月能到京城。万一行至途中他醒来了呢,不肯配合自己死活要回凉州怎么办?

自己要实话实说吗,要把上一辈子的事全部告诉他吗?

爹爹从不信鬼神,会不会听了以后觉得自己疯了或者是傻了?

不,不行,不能说,之前听小六子讲故事,说他们村子里有个姑娘,不但能知过去还能晓未来,最可怕的是她单单只看一个人的面相就能知道他要遇到什么事。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害怕极了,认为她是妖孽,一把火就把她给烧死了。

重生之事骇人听闻,匪夷所思,别说是别人,就是自己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如果,如果自己把这一切和盘托出,爹爹会信吗?

凭直觉,梅心觉得他不会相信。非但不会相信,以他耿直忠厚老实的性子肯定还会认为自己是妖言惑众,说不定为了程家的江山还要大义灭亲呢。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爹爹疼爱自己,大义灭亲倒是不至于,但是他能把自己带回凉州,并且一辈子拘在这里。一辈子不能回京,那她岂不是完蛋了。

不,不行,不能说,这事还得另想办法,可是想什么办法呢?

想起梅大将军的臭脾气,梅心心烦意乱。思来想去越想越燥,越想越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估计再滚下去床都要塌了,她一骨碌爬了起来。

掀开被子下床,再把衣服穿好,点上灯,拿出一张纸在桌子上铺好,她提笔就开始写字。

上一世在平王府没事做,闲的发慌她就写字。庙里的和尚说抄经能为家人祈福,她亲手为儿子以及爹爹各抄了二十卷的经文。因此,她的字写的很好,尤其是王羲之,她特别喜欢,也写的特别好。

一炷香后豆蔻去而复返,发现梅心竟然没有睡觉在写字,她冲进去道:“少将军,你今儿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写字……”

话未说完豆蔻就愣住了,满目吃惊,指着那纸上的字迹惊呼道:“这……这……这是你写的?”

别的字体她都不认识,唯独王羲之的字她记忆深刻。

梅大将军喜欢王羲之的字,年少之时不知道教了梅心多少回,连带着她们也要跟着学。所以,她只要一看到王羲之的字就一个头两个大。

记忆中梅心写的字像狗爬,像鸡爪子,这怎么突然间就写的这么好了,简直就是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默写了一边心经,梅心心里舒服多了,放下手中的笔说:“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很晚了,我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

说完,不顾目瞪口呆的豆蔻,梅心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纵然亲眼所见,豆蔻也不敢相信,上前一步拿起桌子上的经文,她默念了一遍,自言自语说:“经文,这可真是大白天遇见鬼了,少将军从来都没有看过经书,怎么会默写经文?还有她写的字,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不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少将军好像自从醒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特别反常。

第二十四章 袁暮秋

反常二字一入心,豆蔻越想越觉得奇怪,也越发的觉得梅心的行为异于往常,十分怪异。

不敢声张,更不敢惊扰了梅心,她将手中拿着的纸对折藏于身后,然后悄悄的出了军帐。

翌日一早天尚未亮云罗等人就回来了,魏大勇也成功的把梅大将军给接了回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买了许多头猪,并且让人一分两半拿大麻袋装着。

车有五辆,每一辆都装的满满当当的,守门的人一听车上拉的全是猪肉用来犒劳大家的,个个都喜滋滋的,乐的合不拢嘴。

军中艰苦,伙食勉强能过的去,虽时不时的也有肉吃,但大快朵颐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这么多头猪还有十几只羊,那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的到。所以,不光是他们高兴,前来搬东西的火头军以及得到消息的士兵们都高兴。

简单的检查过后很快就放行了,等马车牛车全部进入了军营以后,魏大勇和自己的亲信士兵抬着口大箱进了大将军的军帐。

梅瑾泽已经在账内等候,见他们抬着口大箱子进来立刻就脱口而出道:“如何,我爹怎么样?”

小心翼翼的放下箱子,魏大勇连忙打开说:“大将军伤的很重,若不是临走前安大夫给了属下治内伤的良药,属下这会儿还不敢接大将军回来呢。”

伤重的人最怕移动,更何况这一路又是上山下山的折腾,不利于病情。而要不是担心老猎户那里不安全,他都打算在那儿住几天再回来呢。

看身高八尺的父亲一动不动的卷缩在箱子里,梅瑾泽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的揪了起来,疼的厉害。弯腰上前与魏大勇一起把他抬到床上,接过青鱼递来的湿帕子,一边帮他擦脸一边吩咐说:“去,赶紧去把安大夫请来!”

不是不相信军医,而是军医的医术没有安琦正的好。最重要的是安家世代行医,他身上有许多救命的良药。爹爹刚刚被接回来,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如果不请他过来看看,他心中实在难安。

青鱼得令马上就去,不一会儿跟随云罗她们一起来的苏夫人进来了。

苏夫人姓袁名暮秋,是凉王府的奴婢,也是梅家的家生子。梅心出生之后换了好几个乳娘,一个个都不尽心,使得她几度生病。

梅大将军得知她刚生孩子不久,做事又细心,便亲自指了她去照顾梅心。而当年若不是她精心照顾,一路上躲过刺杀,梅心早就死在了前往凉州的路上。

袁暮秋夫家姓苏,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也不是舞文弄墨的文人,更不是江湖侠客,而是凉王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家世清白,为人本分也很聪明,虽不是梅家的家生子却深的梅大将军的信任,而在未来凉州之前他就已经是梅家庄子里的管事。所以,随妻子来到凉州以后得到了梅大将军的重用,现如今不但管着好几个庄子,义英堂的一应供应也全部是经他的手。

因为梅心是她奶大的,入军营之前的饮食起居皆是由她照顾,梅大将军十分感激。这么多年相处在一起,梅心早已经将她视做自己的亲人,因此,两年前她自己开口说要给袁暮秋做干女儿,认她做干娘。

皇子身边尚有乳母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又更何况是他的女儿。一开始梅大将军并不同意,觉得多照顾他们一家子就是,没必要认干娘。况且苏德江现在在他手下做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梅心不肯,也不愿,一直闹个不停,梅大将军没办法,不得不依了她。行了礼,办了宴,知会了亲朋好友,热闹了一场。

原本以为此事梅心是受人挑唆或者是袁暮秋示意,梅大将军一直明里暗里的注意着他们夫妻二人。估摸着认了亲之后与往常定然不同,那想到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两年苏德江做事愈发尽心,为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谦和有礼,从不在外张扬自己是梅少将军的干爹。还有袁暮秋,对梅心以及梅瑾泽一如既往的疼爱,衣食住行样样上心,尽心,就连他们膝下的三个孩子也是个个乖巧,从来不拿梅心的名号惹是生非。

严于律己,诚心待人,梅大将军十分欣赏,也信得过他夫妻二人的人品。故而,对他们一家人都十分客气,以致于军中的将士也对他们十分尊敬。

不知道梅心拜托她准备回京的衣服和头面,梅瑾泽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个时候过来。毕竟天还没有亮呢,她这个时候按说应该在自己家睡觉呢。

惊诧只是一瞬间,瞬间之后梅瑾泽就回了神,上前道:“干娘,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是不能进的,袁暮秋知道规矩,一般都是先让人送消息,然后再定好日子过来。

她怕别人说闲话,一个月来军营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都是实在想梅心才过来看看。所以,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是这个时辰过来,梅瑾泽本能的认为是她家里出事了。

半月不见,看梅瑾泽的脸都小了一圈,袁暮秋心疼的走到他面前说:“大将军重伤,心儿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派人告诉我?你多久没有睡觉了,你看看你这眼睛,红的都成兔子了。”

拉着他坐下,袁暮秋又看了看梅战南,看他呼吸还算平稳,低声又道:“云罗一告诉我,我当时就坐不住了。要不是怕他们粗手粗脚的照顾不好大将军,我前两天就来了。心儿呢,可是吓到了?”

未婚有孕,是个姑娘都得吓坏了。况且这孩子还是太子的,这不是诚心要梅心的命吗。

母亲早逝,梅瑾泽也得她多年悉心照顾,一见她急了赶紧就回答说:“她那上山敢打老虎的胆子,什么事能吓的着她。您是没看到,我都快被她给活活气死了。干娘,您来了也好,帮我劝劝她吧。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这孩子要是留下,她下半辈怎么活。”

第二十五章 袁暮秋二

实在不是他做哥哥的狠心,这要是别人的孩子倒还好,留下也就留下了,他们也不是养不起。日后妹妹要是遇上合适的人,不介意她有孩子,二人成婚,他可以把孩子留在梅家养在身边。可偏偏是皇家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这孩子还是当今太子的。

天家重子嗣,爹爹又是凉王,又是战功赫赫的梅大将军,太子做下如此混帐之事,皇上不可能不知晓。而一旦他知晓了那势必要给爹爹一个交代,要给梅家一个交代。

梅家女誓不为妾,梅心堂堂凉王嫡女怎么可能给人做妾,传出去梅家人的脸面往哪搁,显然这个交代不是那么好给的。而太子若不能以太子妃之位迎梅心入府,那他们想留下这个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皇上也断断不会允许皇家子嗣流落到军权在握的梅家。

功高盖主,手握三十万大军,携皇子争储,单单只是想一下就后患无穷。而且,这不光关乎皇室脸面、太子的声誉、梅心的一生,还关乎到江山社稷的安危。身为皇上,身为太子的父亲,他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国本的。所以,这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留下,对于梅家而言也是后患无穷啊。

袁暮秋不懂政事,不知其中厉害,但她却知道未婚有孕对梅心而言意味着什么。心中急切,轻轻的拍了拍梅瑾泽的胳膊说:“你别着急,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你放心,我会劝她的,实在劝不了我也有法子解决。”

那天她一听云罗说这事就慌了,彻夜难眠,日夜难安,这不,缠着丈夫想了个法子才来的。

妹妹的固执令梅瑾泽抓狂,这几天简直称得上是焦头烂额。正不知道要怎么办,一听袁暮秋有法子,探口而出道:“法子,什么法子?”

“侄儿给秋姨请安,秋姨好!”面带微笑提着药箱的安琦正进来了。

梅瑾泽想继续问但又担心爹爹的伤,想了想,还是晚点再说吧。起身道:“青鱼,你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军账,更不得进来。”

青鱼昨令转身就离开了。

由于从前安琦正时不时的就会在梅家小住,袁暮秋对他十分熟悉。见他跟自己问好,立刻站起来说:“听云罗说你在这儿,昨儿我特意做了些胡桃饼。一会儿你忙完了到厨房来找我,咱们坐在一块儿吃。”

中秋已过,胡桃饼很多人都不再吃了,但想着安琦正往年最爱吃她做的,她抽空就做了些。

安琦正已经长大了,不再似小时候那般馋嘴。不过,他并没有拒绝,感激不尽再次行礼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秋姨还记得,多谢了!”

上前两步走直接来到他面前,袁暮秋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行了,你赶紧给大将军诊脉吧,我还要去准备吃的,记着,一会儿都过来吃早饭。”

估摸着梅心这个时辰肯定还在睡着,袁暮秋似往常那般到厨房去给她做吃的去了。

辰时过半,身上有伤因有孕又嗜睡的梅心醒了,得知袁暮秋来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快速而简单的梳洗过后她就直奔厨房而去了。

军中的厨房很大,而且有好几个,里面忙碌的伙头军一看到她就齐齐停下手中的活儿,行礼道:“少将军!”

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各忙各的,梅心拿了个煮熟的玉米往里面走,看到袁暮秋熟悉的身影,她一边走一边道:“好香啊,干娘,这锅里做的什么,好像有蘑菇的味道。”

低头弯腰用力的吸了两口气,梅心猜到了,直接在灶前坐下说:“蘑菇鱼面,我最爱吃的,果真还是干娘最疼我。”

看梅心笑眯眯的跟没事人似的,袁暮秋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从小就是这样,生怕给别人添麻烦似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的承受,默默的难过。

“谁疼你,一天天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心疼她,袁暮秋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不能哭,更不想让梅心着急难过,她掀开锅盖拿勺子搅面,索性不搭理她了。

在她身边长大,相处多年,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因此,梅心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袁暮秋,看她红了眼眶,即刻就起身抱住她的腰,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我没事,您别瞎担心,不就是个孩子嘛,我能养活。”

多少年没有被梅心这样抱过了,顷刻间袁暮秋就愣住了。鼻头发酸,眼泪直流,她忍不住的说:“这是能不能养活的事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你这样……我都心疼死了。我以后见了王妃怎么跟她交代。王妃把你交给我,我……我……”

不识上官新柔的真面目,尽管她也曾怀疑过,但仅仅只是怀疑而已,从来没有对梅心说过什么。故而,有负所托,更觉得对不起梅心。

亲生母亲、凉王妃现如今就是扎在梅心心中的一根刺,不能提,一提就钻心的疼。松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一边帮袁暮秋擦眼泪,一边劝她说:“我的事要跟她交代什么,十几年了,你还没有看清吗。她心里没有我,根本就不会管我的死活。别说眼下我有孩子了,就是我现在死了,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想起面目狰狞恨意滔天的上官心柔,梅心十分确定。若眼下能杀了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

将帕子拿在手中,袁暮秋低声呵斥道:“胡说,王妃只是离的远,不是不关心你。这些混账话都是谁跟你说的,以后不许再说了。”

因为把梅心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袁暮秋并不怕她。相反,但凡是她有错的地方,她都会当面指出来,悉心教导她。就像她对自己的孩子那样,该疼爱疼爱,该宠着宠着,做错事了一样受罚。

给梅心喂奶时袁暮秋的大儿子刚刚出生,两个孩子她是一起带的。所以,梅心很喜欢她这种一视同仁的态度,感觉这才是把自己当成亲生孩子养着。

第二十六章 苏家之子

早就习惯了袁暮秋直来直去的性子,梅心微微一笑扶着她坐下说:“每一次您都这么说,可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干娘,我长大了,我能分辨是非善恶,我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凉王妃是名门贵女,她的女儿是大家闺秀,是千金小姐,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的名门闺秀,而我,只是一个在军营中长大的野丫头。干娘,你要记住,我是梅大将军的女儿,不是凉王妃的掌上明珠。”

上一世的嫌弃已经够了,这一生她再不会做愚孝愚忠之人,更不会为了得到上官新柔的认可或者是一个微笑而讨好她。她与她,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郑重其事的话语掷地有声,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袁暮秋望着她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你……”

“没有,没有任何人对我说过什么,是我自己突然间想明白了。”面对面的坐下,情不自禁的握住袁暮秋的手,梅心若有所思的接着又道:“干娘,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不想再做那些傻事了。我每年费尽心思给她准备年礼,为了一件火狐披风半年都没有银子用。我拿出所有的积蓄,连带着落秋她们都跟着我挨饿,可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一年到头只字片语都没有,自我出生起我就没有穿过她做的或者是买的一件衣服,甚至是连一方帕子都没有给过我。干娘,您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您会这样对待青哥和小妹他们么?”

“是,十根手指头尚且有长短,我没有在她身边,她不喜欢、不亲近我也是正常的。可是干娘,您的几个孩子中您最疼小妹,您会因为疼小妹而不关心青哥和安弟他们吗?”

“您不会,您非但不会还事事关心牵挂他们的功课。干娘,母亲是什么?母亲是不论自己的孩子是何模样、不论孩子是否优秀、是否成才,都不会嫌弃,都会把满腔的爱意给孩子。在每一个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孩子都是这世上最好的,都是任何人比不上的,这才是母亲。”

“干娘,强扭的瓜不甜,以后您不要再跟我说什么误会了。她不爱我,更不会疼我,永远也不会因为我变的优秀而感到骄傲自豪。我有您、有爹爹、有大哥、有青哥、安弟和小妹他们就够了。”回想十几年来自己为了讨好上官新柔所做的傻事,梅心悔不当初心如刀割。

要多硬的心肠,多恨的心,多么恶毒的女人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啊,百般讨好,万般迎合,可到最后呢,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她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她笑话她,嫌弃她,连带着厌恶她、恨她,既如此还偏往上凑什么呢,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热脸蛋去贴她的冷屁股。

一字一句无不像钉子狠狠的扎进了袁暮秋的心里,她望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傻孩子,你不能这样想啊。你这样想……你以后……你以后……只会苦了你自己啊。”

情不自禁的将梅心搂进怀中,袁暮秋心疼极了。

她虽将她奶大,尽心尽力的养育她、照顾她,可她毕竟不是她的亲娘啊。要是凉王妃能疼她,能爱她,能悉心教导她,她以后的路才会走的更顺当、活的更开心啊。

善意的谎言被戳穿,被打破,袁暮秋除了心疼还有莫名的害怕。凉王妃本就不待见梅心,倘若她再不主动着点,再不讨好着点,那以后她们母女在一起该怎么相处啊?

京中不比凉州,凉王妃再过分也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若不孝,多少人会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梅心何尝不知,又何尝不自苦,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上官新柔恨父亲,更恨她,她无力改变,也不想改变。所以,苦也是苦从前,以后她不会再因为上官新柔而难受了。

伸手搂住袁暮秋的腰,梅心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她怀里说:“我不苦,有您在我身边事事想着我,为我操心牵挂,心疼我,我怎么会苦呢。倒是安弟一个人在外,走了那么久了,等他回来您可得好好疼疼他。干娘,还有个事我要跟您说一下,以往逢年过节爹爹不是都派人送东西回去吗。我想着她也不稀罕,凉王府里的人也不缺,索性以后都不送了。将士们辛苦,义英堂的孩子更是需要银子,与其给那些白眼狼,倒不如多给孩子们多置办些东西。您和干爹也是,以后都不准再往京城送东西送银子了。”

“其他管事我也都吩咐下去了,以后每个庄子上产的东西都不准再送回京。”打定主意决不更改,梅心要断了上官新柔的财路。

没有了银子看她怎么去倒贴楚怀王,没有了节礼,看她怎么倒贴娘家。她不是一直嫌弃爹爹和自己吗,那就自力更生吧,她倒要看看离了他们,她能活的有多好。

想起凉王府内尚未分家,梅家四房皆在府中居住,梅心嘴角上扬冷冷一笑。

这些年来袁苏两家的人断断续续的都迁到了凉州,现如今都没有人在京城了。所以,袁暮秋每年往京城送礼都是送到凉王府的。

原想着梅心是受了什么刺激说的气话,那想到连节礼都断了。看她这样子是真的生气了,真的寒心了,真的要和凉王妃划清界限了。

心里着急,袁暮秋轻轻的推开了梅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急切的问道:“大小姐,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是不是王妃她知道了你有身子的事,责骂了你,还是说了其它什么难听的话?大小姐,你听我跟你说,王妃她……”

话未说完袁暮秋的小儿子苏裕安就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满面喜色,脚下如风,苏裕安先是给梅心见礼再是叫了一声:“娘!”

闻声扭头,梅心眼前一亮,只见离家出走了近一年半的苏裕安大变样。

第二十七章 苏家之子二

十六岁的少年原本还没有长开,但由于他个子高,看上去倒像是个大人了。一身湛蓝色长袍衬得他身材修长,发如墨,眼如月,梨涡浅笑,丰神俊朗,整个一个翩翩少年郎。

起身,上上下下的打量,梅心还未言语袁暮秋那边就冷着脸教训了起来,只听她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昨儿夜里你爹怎么跟你说的,男人要稳重,遇事要冷静,懂吗?”

嘴上厉害,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因此,说着说着袁暮秋就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儿子面前,不由自主的帮他整理因为急行而被风吹皱的衣裳。

似是习惯了,又似知道母亲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苏裕安也不在意,赔着笑脸讨好道:“懂,懂,懂,爹昨天说到天亮,儿子怎么可能不懂呢。娘,您这锅里煮的什么,好像都干了。”

“呀,我的早饭!”惊呼一声袁暮秋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锅里,一边拿起锅铲翻炒,一边自言自语的懊恼。

见她手忙脚乱无暇再跟自己唠叨,苏裕安机灵鬼儿似的朝梅心招了招手,然后用两根手指头做出走路的姿势,二人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厨房。

许久不见,见他黑了不少,梅心跟着他走到外面的木墩上坐下说:“出门在外一切都还顺利吗?”

比梅心只小一岁多,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苏裕安出来时随手拿了个馒头,一边掰一边避重就轻的回答道:“跟家里自是比不了,但能长见识,总的来说还算是顺利吧。”

将馒头一掰两半,苏裕安把一半馒头递给梅心后又接着道:“还多亏姐姐没有阻拦我,给了我银票和金叶子,要不然我肯定饿死在外面了。姐姐,你知道吗,我跑到最东边用你给的金叶子买了一条船,做海上生意。”

撕了一块馒头直接丢进嘴里,苏裕安看着梅心乐的合不拢嘴。当初他读书不成也不想做个伙计,更不想一辈子跟父亲一样做个管事,直接拎着两件衣服就去闯荡江湖了。

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路跟着别人走到海边,拿着梅心给他的盘缠买了条船。他虽然不爱读书却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当然,这也多亏了苏德江的悉心教导,也是受他的影响。因此,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就回了本,又用一年的时间赚了三条船,眼下,可谓是富得流油。

拥有上一辈子的记忆,梅心明知故问道:“赚了?”

早上起来还没有吃东西,梅心拿着馒头直接咬了一大口。感觉很好,再也不想学京中闺女们慢条斯理的吃馒头,太累了,也吃的倒胃口。

见识了外面的姑娘,苏裕安觉得梅心这吃相太豪放了。不过,他喜欢,也觉得她没变,纵然战功赫赫已经是少将军,还是和他记忆中的大姐姐一模一样。

倍感亲切也忍不住得意洋洋,苏裕安点头如捣蒜一样的说:“赚了,还不少呢。姐姐,大恩不言报,当年的盘缠小弟我不还了,我也知道姐姐给我时就没有想过让我还。”

说话间,伸手入怀拿出一个长长的荷包,苏裕安直接递给梅心又道:“姐姐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曾忘记,这是我做生意赚的一半,给姐姐。那些金叶子就权当姐姐入股了。”

高高鼓起的荷包一看就装了不少银票,梅心伸手接过放在手上掂了掂说:“行啊,你小子,这才走了多久就知道孝敬姐姐了。不错,总算是没有白疼你一场。”

上一世他也给她分了股,但每年所得的红利她并没有要,而是全部给了上官新柔。由于她不习庶务,从没有过过她的手,一般都是由他专门派人送到凉王府给上官新柔。

微微一笑脸上尽是骄傲,苏裕安献宝求夸赞的示意她打开看看。梅心看他甚是期待,打开荷包拿出银票数了数,一共五万四千七百四十两,全是银票。

由于上一世没有过问过这岔,更不曾问过他,梅心满目惊诧道:“这么多,你账没有算错吧,该不是赚的钱全部都给我了吧?”

依苏家人的温厚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意料之中的反应,苏裕安像是捡到了宝,又像是被人给狠狠的夸赞了一顿,乐不可支的说道:“姐姐可以怀疑我做生意的能力,绝不能怀疑我打算盘的能力。我五岁就跟着我爹学算账,从早到晚一手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这么说吧,我就是把银票数错也绝不可能把账算错。所以,账肯定没错,银票也没有多。”

“对了,姐姐,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这是其中一件,你先瞧瞧。”语比,从袖口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递到梅心面前说:“留意了许久,这个最好,深得我心,希望姐姐也喜欢。”

自做生意回了本他就一直想给梅心选件礼物,看了许多,都不称心,唯有此物方能表达他的心意。

收起银票梅心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但凡是商人皆是无利不起早,你这又是银票又是礼物的……该不会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

话未说完苏裕安就像是被她给看穿了一样哈哈大笑:“谁说姐姐只会领兵打仗,简直就是女中诸葛。”

随手一摆拿过木盒,梅心一边打开一边说:“油腔滑调,说吧,惹了什么祸,需要我做什么。”

起身抱拳行礼,苏裕安迎奉拍马道:“姐姐仗义,其实也不算是惹祸,姐姐也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不是做生意赚了点钱嘛,有人眼红,打我的主意。”

手上一顿,梅心脱口而出道:“打你的主意?莫非,是有人看上了你,准备抢你去做压寨夫人?”

言语之间木盒打开了,是一支七彩珐琅做的花簪,上面还镶着红宝石,十分漂亮。

若是没有去过京城,不曾被上官新柔嫌弃,梅心绝不会知道这簪子不便宜,足以抵她给他的那盒金叶子。

第二十八章 生财之路

从未发现梅心如此幽默,苏裕安愣了一下有些脸红的说:“姐姐说什么呢,我才多大,谁能看的上我。是那里的船老大,每次出海交了银子不说还总是刁难我。最可恨的是回来之前还打劫了我的货,怎么说都不肯给我,并且还威胁我。姐姐,你手下兵将如云,能不能借几个人给我?”

原本是想到镖局里找找看有没有镖师愿意或者是土匪窝里瞅一瞅绿林好汉,可转念一想,那些人都混的很,未必会听自己差遣。尤其是见了银子,指不定会打什么主意呢。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得来求梅心,要不然他双拳难敌四手,赚再多银子也是别人的。

合上木盒,收起笑容,梅心微微蹙了下眉头说:“我手下兵将如云不假,但他们都入了兵籍,不可能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长时间离开。而且你也知道梅家人身份敏感,一旦被上面的人知道,此事就不是你向我借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梅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倘若被人知晓做海上生意,大肆敛财,那么皇上会怎么想呢。

苏裕安虽不懂朝政却知道梅大将军这些年过的是如屡薄冰,梅家看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危险重重,稍有行差踏错被人抓住把柄,那么整个凉州城都危矣。

开口之前没想那么多,也没有往深处想,苏裕安很抱歉,立刻向梅心行礼道:“姐姐恕罪,是我莽撞了,想的太简单了。”

自家兄弟梅心完全没有怪罪之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还小,自然考虑的不够周全。不过,姐姐虽不能借几个人给你却能派人护你周全。小六子你还记得吗,他虽是混混武功却很好,人也特别机灵。最重要的是他为人义气,你只要诚心待他,他必为你肝脑涂地。当然,光是他们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你想做大生意,想赚大钱,必须要有自己的人。你且给我些时间,我给你好好的挑选挑选,等你走的时候四五十个人应该是有的。”

苏裕安的出现让梅心发现自己或许可以给梅家准备一条后路,生一条财路,而海上无疑是最好的。那是三不管地带,若能买座岛屿占山为王,说不定以后大有用处。

几个人都没敢想,更何况是四五十人呢。苏裕安眼睛发亮心里乐开了花,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四五十人,此话当真?”

海上有海盗,海边也有多重势力,若能有这些人相助,且,个个武功高强,那么他便再也不怕了。非但不怕,还能再买几条船,往后他的生意也会越做越大,越来越好。

打定主意,梅心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笑道:“你认识我这么久,可见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空话?这么说吧,往后如果你还需要人大可跟我开口,收了你的红利,我自然也要出力,要不然拿这么多银子我可是不安心呢。”

八字才有一撇,梅心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想着来日方长,慢慢看吧。梅家暗卫近万,光待在暗处也不是办法,再加上皇帝眼线多,转一些到明面上离开凉州也好。

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年,苏裕安一听就激动了,兴奋的手舞足蹈对梅心频频行礼道:“姐姐仗义,姐姐真是我的大恩人。”

“可不是大恩人嘛,当年你小子拍拍屁股跑了,她可是被干娘一顿臭骂。”梅瑾泽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话,紧跟着他又道:“一年多不见你小子见长啊。”

抬手抓住苏裕安的肩膀,抬脚一踢就把他撂翻在地。

苏裕安不妨,痛呼出声:“小王爷,你出手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哎呦,我的背,摔死我了。”

弯腰伸手梅瑾泽把他拉起来,又重重的拍了他两下肩膀说:“商场如战场,你这功夫还得好好练练。”

语毕,走到梅心旁边的木墩上坐下,拿过她手中的木盒,打开看了看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不枉你姐放你走。行了,说说吧,这一年多都去那儿了?”

因为是大哥,是梅家的小王爷,苏裕安等人的武功大部分都是梅瑾泽教的,几人在一起练武也时常相互切磋。由于苏裕安自小就是刺头,调皮捣蛋跟个泼皮猴似的,而因他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经常被修理,打从心底里惧怕梅瑾泽。

不敢不答却没有照实说,避重就轻笼笼统统小心翼翼的应付过去了。梅瑾泽心中有事,也未深问,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说袁暮秋就喊吃饭了。

五个人围坐一桌,袁暮秋乐呵呵的说:“难得小安子回来,咱们又团聚了。今儿做的都是你们平日里爱吃的,赶紧趁热吃吧,等吃饱了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拿了个馒头递给安琦正,梅瑾泽一脸好奇的说:“大事,什么大事?为什么要吃饱了再说,现在说不行吗?”

“不行,先吃饭,吃饱了再说。”意味深长的瞅了梅心一眼,袁暮秋张口就拒绝了。笑眯眯的拿起筷子,朝儿子打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苏裕安忙道:“五更没到就起床,赶了一路饿死我了。吃饭,吃饭,先吃饭,等吃完饭了再说。”

说完,端起一碗热粥就开始喝。

不知他们母子打什么哑谜,梅心笑而未语,刚刚在外面啃了半个馒头,眼下好像吃饱了。不过,为了不扫袁暮秋的兴致,她还是倒了半碗面汤喝。

知道怀孕一个多月正是没有胃口的时候,也犯吐,袁暮秋难得一次没有催梅心吃东西。因此,一桌五人各怀心思,各吃各的,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事,梅瑾泽吃饭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半。三下五除二的将饭菜送下肚他放下筷子说:“行了,干娘,吃完了,快说吧!”

心中一怔,袁暮秋看了一眼他面前近似小盆的碗,干干净净,傻眼道:“吃完了,这么快,你这孩子,你吃饭怎么能这么快,一会儿再积住了。你……”

第二十九章 乱点鸳鸯谱

“积不了食,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娘,您快说吧,再不说我都要急死了。”本就是个急脾气,再加上又好奇,梅瑾泽急坏了,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都吃的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袁暮秋见他真的急了,也不再卖关子,屏退左右让豆蔻守住门口说:“凉州不比京城,虽说民风开放但未婚先孕说出去也不好听。更何况大小姐还是大将军的女儿,是这凉州城中第一贵女,要是此事传扬开来,大将军脸上也无光。所以,为了大小姐好,也同时为了她腹中的骨肉着想,我决定让小安子入赘,嫁给大小姐。”

话音未落噗噗两声,苏裕安和正在喝粥的安琦正不约而同的喷饭而出。

梅心闪的快未被喷到身上,但梅瑾泽就不太好了。由于十分吃惊,处在震惊之中,坐在对面的他一点都没有错过。安琦正满嘴的粥全部喷到了他的脸上不说,苏裕安口中的饭菜也喷了他一身。

呛的喉咙疼,鼻腔里也难受的厉害,二人刚开口说话想要道歉那想到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袁暮秋知道兹事体大,贸然说出口是挺吓人的,可她已经打过招呼了,说了有大事宣布。既然是大事,没必要这么震惊吧,尤其是梅瑾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同意吗?”到底是家生的奴才,即便是脱了奴籍,入赘梅家也高攀了。况且,梅心那么优秀,许多男人都比不上,更不要说自家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了。

仔细想想心里愈发的没有底气,袁暮秋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梅瑾泽,硬着头皮说:“大将军不是常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吗。小安子是……是差了点,从前是不学无术,但现在他改了,也知道上进了。你看看,你们都看看我这一身绫罗绸缎,还有这头上、手上戴的全是小安子挣钱给我买的。”

说起来真是高兴,儿子离家出走一年多,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相较于生气还是担心更多,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真的闯出了一番天地,她当娘的高兴极了。

“还有,还有拉回来的那一头头猪也全是小安子买的,买来给大家打牙祭的。”怕他们不信,袁暮秋站起来转了一圈,把儿子给自己买的东西全部亮一遍,她重新坐下对梅心说:“大小姐,不是我吹牛皮,我生的儿子我知道的,小安子别的不行,做生意那绝对是一把好手。他爹都说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安子继承了他的衣钵,以后肯定是要富甲一方发大财的。”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袁暮秋就像这天下间所有的慈母一样,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最了不起的人。

不用袁暮秋说梅心也是知道的,上一世苏裕安的生意就做的特别红火,光是给她的红利都不知道有多少,更不要说他自己赚的了。

几十条船,那可是支船队啊,来来回回的拉货,倒买倒卖,想不赚钱都难。

摇头摆手,苏裕安强忍住咳嗽谦虚的说:“娘,说大了,说大!”

不过是赚了点银子苏裕安可不敢在梅瑾泽面前嘚瑟,更不敢拿出来显摆,要不然一会儿准得挨揍。

出于礼貌也十分抱歉,苏裕安说完就拿过一旁放着的湿帕子给梅瑾泽清理衣服上的饭菜。

安琦正亦然,只是还没有等他碰到梅瑾泽的脸,他的手就被用力的打开了。梅瑾泽回神,莫名其妙的看着袁暮秋说:“干娘,您开什么玩笑呢,小安子才几岁,胡子都没长齐呢,他怎么能入赘梅家呢?”

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梅瑾泽觉得男人就应该娶妻而不是嫁人,更不能当倒插门女婿,那样太没骨气了。

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儿子的胡子,的确是没有长齐,可这跟胡子有什么关系。袁暮秋道:“我没开玩笑,我说正经的呢。昨天晚上我和他爹已经商量过了,大小姐要是觉得小安子太小了,不合适,青哥儿也行。反正他只是订了亲,我回去退了就是。”

虽说那姑娘她也挺喜欢的,期间还穿了人家做的几双鞋,可再好也不能跟梅心比啊。再说了,她这一辈往上数那几代都是梅家的家生子,主子有难,她们当奴才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晴天一声霹雳,梅瑾泽瞬间有种外焦里嫩的感觉,有些无语的说:“退了?干娘,你这越说越离谱了,青哥儿订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怎么能说退就退呢?更何况青哥儿都订婚多久了,眼看着年底就要成婚了,你怎么能棒打鸳鸯呢?不行,我不同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小安子,一会儿青哥儿,买菜呢?”

为着梅心的事他已经烦了好几天了,偏偏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他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松口,死活要留下这个孩子。原想着袁暮秋来了,多少能帮着说说,毕竟梅心是她带大的,怎么的也能听进去两句话,可谁知她就是成心来捣乱的。

同为好友,安琦正也觉得不妥,替青哥儿说:“秋姨,青哥儿的媳妇我见过,知书达理贤良淑德,长的也不错,最主要的是他们两情相悦。您要是回去把婚退了,人家姑娘还怎么活,这不是变相的要青哥儿的命吗?”

女儿家将名声闺誉看的比命都要紧,无端端的被退婚,那肯定遭人猜测,遭人非议。

“对,对,对,娘,这可不敢胡说。我哥和嫂子庚帖都换了,您要是这么退了,不等于是逼着嫂子寻死吗。这事太缺德,咱们不能干。”离家一年多,一个人在外闯荡,苏裕安比从前成熟多了。再加上和哥哥感情好,兄友弟恭,他连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又接着说:“我哥从小就死心眼,昨儿还兴高采烈的跟我说他要成婚了呢。您别乱点鸳鸯谱了,别一会儿没帮大小姐解围再把我哥给害了。”

提起大儿子的性格袁暮秋十分担心,仔细想想是有些不妥。

第三十章 乱点鸳鸯谱二

怔怔的看着梅心,见她似乎也不喜欢大儿子,袁暮秋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说:“那,那行吧,那就小安子吧。反正他没订婚,也没有心上人,更没有喜欢的姑娘,跟大小姐成婚也不会害了他。”

“大小姐,你别嫌弃,小安子虽然差了点,但好歹心地善良孝顺父母。他的长相似他爹,现在还没有完全长开,等长开了更好看,绝不会让你觉得带出去丢人。大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家子都不会亏待孩子的,我一定把他当成我的亲孙子疼爱。”

自从落秋口中得知梅心有了身孕,袁暮秋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太子会不会迎梅心入府她不知道,但她清楚的知道梅心是绝不会给人做妾的。即便那人是一国太子,未来的皇上,她也绝不会自甘下贱。所以,她膝下有两子,小安子最合适。而只要他们两个人尽快完婚,孩子早一个月出生也不要紧,也说的过去,绝不会引人怀疑。

昨天父子聊了一夜,苏裕安大概猜到了父母的意思。他倒是没所谓,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目前娶谁都行,只是他一直拿梅心当姐姐,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以致于一听这话挺尴尬的,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吭声,也没有马上表态,苏裕安自然而然的看向梅心。梅心知道袁暮秋是好意,但这鸳鸯谱点的真是太乱了。

小安子比她现在还小一岁,且,他是她看着长大的,别说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就是一点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况且,她是重生之人,按照年纪算她可大的不止是一点点。

浅浅一笑满心感激,梅心一脸郑重的望着袁暮秋道:“干娘和小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相信即便我不嫁给小弟,干娘也一样会对我的孩子好。干娘……”

尚未听梅心说完话袁暮秋就急了,脱口而出道:“你只要相信就够了,其它什么都别说了。小王爷,趁着孩子还小我们赶紧把婚订了吧,等大将军醒了再操办婚礼。如此一来这事就过去了,大小姐的名誉也算是保全了。”

说话收碗袁暮秋急的火上房,想着一会儿回去还要去趟亲家那里,看能不能把大儿子的成婚时间提前。大儿子尚未成婚,小儿子跑到前面总归不太好。不过,离年底也没有几个月了,想来亲家应该会同意的。

长兄如父,梅大将军昏迷不醒,梅瑾泽自然是要当家做主的。只是苏裕安比梅心还要小一岁,在他心里压根就还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怎么能给他做妹夫呢。

不行,也没办法接受,最主要的是觉得苏裕安没有什么担当,配不上梅心。因此,梅瑾泽一见袁暮秋站起来就赶紧跑过去按住她的肩膀说:“干娘,干娘,您别着急,此事重大须得从长计议,更要好好考虑。”

“考虑什么?小王爷,我跟你说,我知道这事重大,但现在那还有时间从长计议啊。你看看,眼下孩子都一个多月了,最多两个月肯定显怀了。咱们能等,孩子他等不得啊。”一说到显怀袁暮秋更着急了,扭头看向安琦正说:“琦正,你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尚未从吃惊中完全回过神来,安琦正被猛地一问,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说:“办法嘛倒是个办法,只不过小安子真的不适合。其实,要说年纪相当……我……我更适合。”

心下一紧,喉咙里有些痒痒,安琦正偷偷的瞄了一眼梅心,立刻低下头咳嗽。不是那个意思,但不知怎么的话赶话就说出来了。

一个苏裕安就够吓人的了,眼下又来了个安琦正,梅瑾泽感觉自己被雷劈了。而且还不是一道雷,是接二连三的雷一道道当头劈下,噼里啪啦,简直要晕倒啦。

从不知好友对妹妹有意,梅瑾泽愣了一会儿满脸错愕瞠目结舌的说:“你……你喜欢……”

话才出口袁暮秋就乐了,喜出望外,欣喜若狂,猛的一拍桌子恍然大悟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安大夫好,安大夫出身好,家世门楣虽然不高,但也不差。他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以后不用在家挑大梁,完全可以入赘梅家。”

安家世代行医,祖上三代皆在太医院行走。虽说现在无人在宫里,安家也不似从前,但他们在整个凉州城那也是数的着的人家。梅安两家若联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一段佳话。

看着兴高采烈只差没有放鞭炮庆祝的亲娘,苏裕安瞬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不是说让自己入赘吗,这怎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人了。况且,都还没有人问问自己的意见呢,怎么能直接跳过去呢?

心中郁闷满脸无语的撇撇嘴,苏裕安慢慢的低下了头。虽说亲娘不着调,可她说的也没有错,安大哥不管是在家世上还是性格上,的确是比自己好很多。况且,士农工商,自己做的可是下九流的行当,上不得台面。不比安大哥是大夫,且还是杏林高手,以后必定是前程无量。

梅姐姐为人和善,对自己一向都好,她能幸福就好。至于嫁给谁那看她自己喜欢了,而不管是自己还是安大哥或者是别的男子,只要她愿意,都好。

因着父亲出事梅瑾泽最近都焦头烂额的,再加上还要应付平王和太子,他更是完全没有往安琦正身上想。眼下经袁暮秋提醒,他仔细想想确实是挺合适的。最主要的是他了解安琦正,知道他的底细,也相信他一定会给妹妹幸福的。

越想越觉得合适,越看越觉得他们有夫妻相。梅瑾泽情不自禁的走到安琦正身旁,坐下说:“你小子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你什么时候看上我妹妹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我妹妹的主意。说,你是不是想娶她?”

未婚有孕嫁到别人家肯定是要吃苦头的,袁暮秋认为入赘最好。所以,探口而出纠正道:“不是娶,是嫁,是入赘到梅家。”

第三十一章 谁都不嫁

自小到大最疼爱的人就是妹妹,梅瑾泽觉得入赘极好。而且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跟梅心分开了,一家人还像现在一样天天住在一起,并且每天都能见到。

细细思量觉得没有比入赘更好的办法了,梅瑾泽跟着道:“是,入赘,你小子是不是真的想入赘我家,迎娶我妹妹?”

安琦正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并没有真正的想过要迎娶梅心,更何况还是入赘。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似的看向梅心。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安琦正在梅心的心里都是大哥,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因此,她一脸郁闷的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逼婚吗?大哥,干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若怀的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还好,我可以带着他嫁给任何一个男人。可他是吗?他不是,他非但不是还是天家子嗣,而以皇上的性子,以太子的为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迎娶我的男人吗?”

“安伯父本就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得爹爹庇佑才在凉州城过上安稳日子。倘若琦正哥娶了我入赘梅家,那岂不是等于推安家入火坑?”

太子膝下虽有子嗣,但都是女子,太孙尚未出生,皇上必定不会让自己的孙子喊别人祖父。所以,别说她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腹中怀的是儿子,就算是不知道也不能连累他人。

梅家四面楚歌虎狼环饲,她眼下连自己的危局都解不了,又何苦去害别人呢。更何总成婚对于她而言是累赘,是束缚,是无聊透顶的生活,她这一辈子不想嫁人了。她要守着儿子,守着父亲,守着大哥,守着整个梅家过。她要上战场,她要像从前一样恣意的活着。

一语惊醒梦中人,梅瑾泽就像是被人当头棒喝,蔫了吧唧的坐下了。垂头丧气,一拳头捶在桌子上气愤的说:“都是那王八羔子做的好事,看我不……”

一激动差点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意识到不对梅瑾泽赶紧住了口。

袁暮秋是妇道人家,因为见识有限把什么事都想的特别简单。因此,觉得梅心有些危言耸听小题大做了。拉着她的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说:“不能吧,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山高皇帝远,那能管的这么宽。再说,太子做下此等恶事,他遮掩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皇上知道呢?”

“大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安大夫?你要是不喜欢安大夫,我们可以在军营里挑嘛。那么多的汉子,几十万人,不可能一个也看不上吧。”

扭头看了一眼梅瑾泽,袁暮秋认为此事没有那么复杂,是他兄妹二人想多了。

梅心知其是好意,但此事必须跟她说清楚,表明利害,要不然这鸳鸯谱点的肯定是没完没了了。未语先笑,梅心反握住她的手道:“先吃饭吧,等吃完了饭我慢慢跟您累说。”

拿起筷子放到她手中,梅心扭头看向苏裕安道:“小安子,你武功太差了,最近若是无事你去找元英切磋。出门在外求人不如求己,你还是多练练,尤其是轻功,能不被抓住也是一种本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不过自然是跑,而只要能跑掉这命就算是保住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在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东山再起。

察觉到梅心不想再谈入赘招婿的事,小安子接起了话,并且成功的转移了袁暮秋的注意力,一桌人又笑呵呵的谈天说地。

辰时过半,梅心来到了梅战南的床边,看着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爹爹,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被子。果然如上一世一样伤的很重,腹部被捅了一刀不说,心口还被射了一箭。

箭头已经被取出,但被血染红的棉布条还是触目惊心。爹爹征战多年,伤疤无数,而看着一条条狰狞如蜈蚣的伤疤,梅心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爹爹戎马一生,不求功名利禄,不求荣华富贵,求的只不过是国家太平,百姓们能安稳度日而已:“爹,您为什么这么傻,她欺人太甚,您一忍再忍,可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豺狼是没有心的,她若有心也不会连亲生骨肉都杀,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她。爹,女儿不孝,那怕是背上弑母之名女儿也容不下她。”

上官新柔,你且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别担心,伯父是不会有事的。”说话间安琦正来到了她的身旁,将这两天加急做出来的安胎药递给梅心说:“你要的急,只做了十瓶,一天一粒,差不多能吃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派人给你再送,等你生产的时候若是在凉州,我会亲自过来看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纵顽皮却也不敢违背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所以,他不会跟她去凉王府,更不会踏进京城半步。

梅心感激也十分理解他的,伸手接过一一收好说:“琦正哥,谢谢你,谢谢你肯帮我。”

正因没有帮上忙而感到愧疚,安琦正一听这话就摇头摆手说:“没有,没有帮到你,心儿,对不起,我真的不能陪你去。你也知道,我……我……”

“我知道,琦正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都明白的,是我强人所难了。”微微一笑,梅心把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好,然后接着又道:“我想五天后启程,不知我爹的伤势如何?”

早上光顾着跟袁暮秋解释了,以致于都还没有来得及问此事。

安琦正知道她回京心切特意用了最好的伤药,据实以禀道:“伯父已无性命之忧,但路途遥远马车颠簸,只怕会耽误伤口愈合。不过好在现在天气凉了,只要精心照顾伤口应该不会化脓。这是我开的三张药方子,分别注明了。药,我也已经让铺子里的伙计准备好了,你走之前派人去拿就是。”

第三十二章 代父兄回京复命

安家世代行医,在凉州十九城内都有药铺,因此,怕梅心麻烦他早就命人准备好一路上要吃的药。

感激不尽,梅心接过药方小心翼翼的收好,再次向其行礼道谢说:“大恩不言谢,待日后有机会我必当报答。”

闪身躲开不受梅心的礼,安琦正满面羞愧的说道:“不说我与瑾泽的兄弟之情,单说伯父对安家的恩德,对我多年来的照顾,我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若不是父命难违,我必随你入京。梅心,京城险恶,你务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事切莫逞强,更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人强出头。”

宰相门前七品官,到了京城官员遍地,随便出个门都能遇上贵人。梅心侠骨柔肠看不得别人被欺负,更看不得京中权贵欺压百姓。所以,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梅心乃是重生之人岂会不知京中险恶,收回行礼的手保证道:“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三天后我会入城,五天后一早我会启程入京。我代哥哥奉旨入京会大张旗鼓,我爹不宜与我同行,到时还麻烦琦正哥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我爹病重,安家的医术连皇上都知道,若无人在此只怕会惹人生疑。”

幸好哥哥机灵找了个重伤的士兵来假扮爹爹,要不然随平王和太子而来的太医一诊脉就露馅了。此次回京虽不是万众瞩目却也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一路上估计也不会太平。再加上一线天匪盗猖獗,梅家又剿匪多年,那些匪徒必然会趁机报复。

安琦正明白,但有些担心的说:“瑾泽已经跟我说了,可你怎么办呢?匪盗猖獗,若不然你也混在商队里走水路吧。水路快,从蒙城一路南下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抵京,还安全,你何苦要坐马车走一两个月呢。”

说起坐马车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安琦正压低声音接着又道:“你怀着身孕,眼下正是最不安稳的时候。一定记住绝不能骑马,更不能与人动手。若是路上颠簸的厉害,马车里面一定要多垫几床被褥。还有吃食,入了京但凡是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小心谨慎,最好是用银针试过。你是梅家嫡女,又是凉王的心头肉,回到府中之后必然会有人给你下帖子。到时,你一定要时时刻刻的把白芷带在身边,她医术虽然没有我好,但她懂药,识得药性。食物上相生相克,她全都清楚,你务必都让她瞧过。”

“白芷,她是谁?”没听过这个名字,梅心十分好奇,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问还好,一问安琦正才猛然间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此事。一拍脑袋十分懊恼的回答说:“你看我,真是忙糊涂了。白芷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十岁那年她父母双亡,临死前她娘将她送到了我家。我娘看她可怜,又喜欢医术,便让她跟着医女们侍弄草药。时间久了,她又爱学,那些医女们倾囊相授,我爹时不时的也会点拨她两句。所以,她虽不是安家人却是信得过的人。我不能随你入京,心中着实愧疚,又实在放心不下,想着她了无牵挂,在安家也没有什么前途,不如跟随入京去长长见识。”

想起温柔娴静又十分细心的白芷,安琦正觉得她一定能把梅心照顾的很好。

初有孕,梅心心中忐忑,也知道京中险恶,必须要有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大夫在身边。原想着去那儿找一个,他就给送来了。感激涕零,张口言道:“如此真是多谢了,我正为此事担心呢,若有白芷相伴,那就再好不过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每一天都不能掉以轻心,而她眼下以身犯险,更是要处处提防,时时小心。

看她喜欢,安琦正悬着多日的心落下了。微微一笑伸手入怀拿出一枚破旧的印章递给梅心说:“这是家父的印章,如今在太医院行走的柳太医是家父的徒弟。当年家父得罪了宫中的贵人,他并未受到牵连。他医术不错,无奈后宫关系复杂盘根错节一直不得志,若以后得了什么急病或者是无人能医治,你拿着这枚印章去找他。许多年过去了,家父自离京之后再未与他联系。偶尔一次相信他还是会出手相帮的,只是你要善自斟酌,轻易不要动用。”

嘴上说父命不可违,心里还是为梅心打算着。而这枚印章一旦送出去,拿到柳太医面前,安家也算是卷入其中了。

梅心聪慧岂不知这印章代表着什么,伸手接过在掌心用力的握了握说:“明白,不到生死关头我是绝不会去找他的,你放心吧!”

想解释,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安琦正又咽了回去。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梅心笑而未语,扬了扬手中的印章仔细收好以后她就率先离开了。

此次梅大将军虽然被困,梅心也差点丧命,但并不代表他们打了败仗。相反,他们打退了鞑子,再一次保卫了凉州城。

由于天气日渐变冷,鞑子内部也出现分裂,塔燕在梅心醒来的第二天递了降书,两方人马暂时休战和平共处。

梅大将军重伤,消息一传回京城皇上的赏赐就下来了。兴许是要将梅瑾泽扣在京城,圣旨上说让他回京复命。梅心知道哥哥有勇无谋,断然不敢让他离开凉州城。因此,也不上表,更不跟太子和平王打招呼,她决意代父兄回京复命。

三日后梅心点齐人马离开军营,梅瑾泽不舍,一路相送。兄妹二人经过彻夜详谈达成一致,那就是此次入京若她和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不必等,更不必多想,自保为上。实在不行官逼民反占山为王,带着三十万大军直接反了。总之,屠刀悬颈一定要保命,保住那些誓死追随梅家的家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马车在城门口停下之后梅心握住哥哥的手说:“吴老可信,但也不能全信,你身为凉王世子,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眼下不是战时我也放心,你切记不可急躁,更不要乱听乱信。”

第三十三章 分别

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门,梅心放下挂起的帘子倾身向前,在梅瑾泽的耳边低语道:“尤其是关于我和爹爹的消息,更是不能随便听别人胡说。特别是凉王府内的人,你更是不要轻易相信。以后我每十天通过暗桩给你送一封平安信,见信既安,你不必担心。京中倘若有变,暗桩也肯定不再安全,到时若真的走到最后一步,我会通过其它法子给你送信。小时候我喜欢乱画,就以你的画像为暗号,倘若我和爹有危险,你一看便知。”

想起小时候跟爹爹和哥哥在一起画画的欢乐时光,梅心鼻头一酸满心不舍。此去京城危险重重,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也不知她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她不敢跟哥哥说,而哥哥一旦知道了必然不会让她去。

哥哥是爹爹唯一的儿子,是梅家长子唯一的香火,怎么都不能断了。而这也是梅家最后的退路和筹码,三十万大军加上世代的忠心,再加上虎视眈眈的鞑子,应该够了。

说起妹妹笔下自己的画像,梅瑾泽顿时无语一脸郁闷的说:“那不是我,那是大肉虫子。”

不是毛毛虫,也不是其它什么奇形异状的虫子,而是青绿色特别肥胖、圆滚滚的豆虫。蠕动起来慢吞吞的,像极了小时候被喂的胖胖的梅瑾泽,而在梅心的心里哥哥就是那样子的。

往后退重新坐回到软垫上,梅心给了他个“你不就是大肉虫子”的眼神,然后淡淡的说:“你记着就行了,时候不早了,军中还有一大堆军务要处理,你赶紧回去吧。”

撩起马车帘子重新挂好,梅心敲了敲车厢。两长一短落秋打开了门,梅瑾泽瞟了一眼梅心嘟囔道:“狗尾巴草,哼!”

闷哼一声出了马车,梅瑾泽看着自己的副将兼随从杜泉说:“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护送小姐出凉州。”

杜泉领命,即刻行礼道:“属下遵命!”

抬手朝梅心的几个贴身婢女打了个手势,云罗、豆蔻、落秋以及三娘等人齐齐下马走了过来。异口同声的向梅瑾泽行礼,他道:“你们几个全都出自义英堂,当年皆是大将军亲自挑出来的。既是少将军身边的护卫,又是梅家大小姐身边的婢女。你们之中有饱读诗书擅琴棋书画的,也有会针线女红懂烹饪的,还有武功高强精于谋算的,更有擅长庶务的。当年大将军将你们聚集到一起,在送到梅心面前曾跟你们说过一句话,你们都还记得吗?”

上前一步走,三娘毕恭毕敬的回答说:“大将军所言奴婢等一日也不敢忘,穿上铠甲我们是少将军的兵,脱下铠甲我们是大小姐的婢女。我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梅心!”

“我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梅心!”其她三人上前不约而同的跟着道。

对于她们的回答梅瑾泽相当满意,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好,都记得就好。京城不比凉州,此番你等随大小姐前往,记住,万事以大小姐的安全为重。不管是谁,不管在那儿,你们都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明白吗?”

凉王府不比大将军府清净,再加上梅家五房的人皆住在里面,人多,事儿也多。梅心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也架不住一个孝字。因此,梅瑾泽要让三娘等人记住,她们不是凉王府的奴婢,也不是他的士兵,更不是梅大将军的人,而是梅心的奴婢,只听她一人号令。

“奴婢等明白!”三娘等人皆是与梅心一起长大,朝夕相伴感情深厚,而即便是梅瑾泽不嘱咐,她们也不会听从别人的命令,更会以她的安全为重。

自与妹妹见面就再未分开过,梅瑾泽打从心底里不放心。嘱咐完三娘等人他又嘱咐了元英一番,直到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他才算是说完。

不久,接梅心入城的苏裕安到了,二人一番寒暄话别梅瑾泽离开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哥哥,梅心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此一别少说一年也见不上面,若是事情不顺利,爹爹被拘在京城,只怕要三五年以后才能再见面了。

哥,等着我,等着我和爹爹平安无恙的归来,等着我们全家团聚的那一日。

“姐姐,时辰不早了,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先入城吧。”跳上马车,苏裕安见梅心红了眼眶,放下车帘子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天的分离是为了以后的相聚,姐姐别伤心。”

闻声回神微微一笑,梅心轻敲了两下车厢便道:“晚上在聚远楼约了小六子吃饭,你们见见。小六子属猴的,贼精,而且他心细如发,为人圆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出门在外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都可问他。他爹死的早,家中有个年迈的老娘和一个已经出嫁的妹妹。十分孝顺,为人仗义,忠义,你和他应该处得来。”

上一世小六子追着她去京城,在京城被人害死,这一生她怕重蹈覆辙,特意推荐给了苏裕安。

小安子以后是有大财运的人,小六子机灵、圆滑做事又细心,一定能在他手下混个好前程的。

苏裕安眼下最缺的就是人,尤其是能用且可以相信的人。所以,格外高兴,也对梅心一直赞不绝口的小六子起了好奇之心。

“多谢姐帮我,我一定会善待他们的。”拱手行礼低头作揖,苏裕安向梅心保证。

梅心知道他厚道,接着跟他说起了御下之道。做生意其实跟打仗也差不多,必须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唯有如此方能进可攻,退可守。

都说人心隔肚皮,各有不同,想要团结一致光施恩是不行的,必须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最重要的是下对上必须要有敬畏之心,只有这样才能令行禁止,号令三军。

苏裕安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学打算盘,学做生意,对于御下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因此,二人聊的颇为投机,梅心在他的身上也学到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明白了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第三十四章 大将军府

小半个时辰后梅心回到了位于凉州城内的大将军府,也是她自从两岁起住到现在的家。袁暮秋知道她今天要回来,早早的就已经在门口等候,见马车停下立刻迎上前道:“外面风大,大小姐赶紧把披风披上吧。”

将新做的披风递进去,苏裕安下了马车。袁暮秋在门口等着,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自那天在军营之中梅心拒绝了她的好意,她心里就一直不踏实。因此也怨恨上了太子,觉得他真是可恶、该死,毁了梅心的清白不说还逼她到如此境地。

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姑娘,过两天还要到京城那个是非之地以及最重规矩名誉的地方去。她仅仅只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特别难过,忧心。

常言道,唾沫星子淹死人,流言如刀,刀刀夺命。她再不理会,再无所谓,再不计较,只怕也会有难过的时候。特别是肚子一显怀,那就更不得了了。以后不管走到那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冠以未婚先孕不守妇道之名。还有梅家人以及她的亲生母亲凉王妃,她出身清贵世家,一向最重规矩和礼仪,要是知道她有了身孕,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呢。

原本想着先修书一封回京城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可谁知梅心不肯。说兹事体大见面说比较好,况且,此事现在还不宜宣扬,万一送信过去被旁人知晓了,又要平添烦恼再生是非。

仔细想想倒也,万一路上有个岔子或者是这信被旁人瞧了去,可就麻烦了。

梅心长年习武,身体强健,再加上孕中怕热,她接过厚厚的披风笑了。没有穿,直接拿着披风走下马车道:“多谢干娘,我不冷!倒是您穿的单薄,您披上吧。”

满心忧愤,袁暮秋直接拿过披风给她披上,也不管梅心是否愿意,张口就道:“不冷也披上,你现在……”

意识到这是府门口,旁边站了许多士兵跟婢女,袁暮秋停顿了一下说:“你身上有伤,要多注意保暖。尤其是到了京城更是要时时刻刻的带着披风。你离开京城时年纪尚幼,不知京城的风就跟刀子似的,刮的脸生疼。”

牵着梅心的手往府中走,袁暮秋一边走一边又道:“眼见着到九月中旬了,等你赶到京城估摸着也该下雪了。京中寒冷,下了雪以后更是天寒地冻。你记着出门一定要带着披风,千万不能着凉了。”

离开京城十几年,但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仿佛能钻到骨头缝里的冷。再加上梅心现在有了身孕,病了也不好吃药,诸多忌讳,因此,忍不住又再次叮嘱。

上一世嫁到平王府,不知在京城中过了几个冬。觉得没有凉州冷,梅心浅浅一笑道:“干娘的话我都记下了,不过,京城再冷也冷不过凉州。干娘,我想吃羊肉锅子,晌午就做吧。”

“好,羊肉温补暖身,你吃点也好。咱们这凉州啊,那儿那儿都好,你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回京呢?”长叹一口气,道不尽的担心。要不是她还要替她守着这将军府,膝下还有孩子丈夫要管,她真想随梅心一起走。

自然而然的挽住袁暮秋的胳膊,梅心淡淡的回答说:“干娘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天冷了,麻烦干娘把哥哥还有爹爹的冬衣给置办起来。哥哥年纪不小了,如果可以,我这次回京想给他定门亲事。不过,我没有跟他说,到时相中了那家我给干娘写信,干娘帮我参详参详。”

哥哥二十有二,该成亲了,而在京中像他这般大的男子几乎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上一世没到京城之前,她也没有觉得哥哥很大了,必须成家了。如今想想爹爹只怕是疏忽了,以致于在哥哥的婚事上也没有上心。所以,说起来不免有些着急,也希望早点娶个贤惠的嫂子回来料理家中事务。

这些年,特别是战时,他们一家三口几乎都没有在将军府待过。因此,一直都是由袁暮秋帮着打理,而他们一家三口的衣服也都是她在安排做。

大将军府是皇上赏赐的,很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全部都有。袁暮秋一直帮着管后院的事儿,这些年打理的也算是井井有条。故而,里面除了府中精卫就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丫环婆子。

到底不是亲娘,尽管也想着梅瑾泽的婚事但不便插手。看梅心打定了主意,袁暮秋道:“那是肯定的,就算是大小姐不让我参详,我也是要写信去问的。婚事讲究门当户对,世子性子豁达,可不能找那些心眼子小的,心眼多的。大小姐不愿意嫁人,以后肯定是要跟世子他们一起过的。都说婆媳是天敌,殊不知这姑嫂相处起来也难。尤其以后还有个孩子,虽说不是寄人篱下,但哥哥和嫂子毕竟不是一样的。大小姐一定要好好选选,一定找个跟你处得来的。”

同样叫她一声干娘,袁暮秋还是替梅心想的多些。怎么说都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自是打从心底里更疼她一些。

上一世待在平王府无聊,姑嫂大战可是没有少瞧。因此,心里明白,扶着她坐下说:“干娘说的是,到时我多看看,多处处。要是觉得不错先让您先过过眼,您要是觉着不错我再让爹爹看看。”

自醒来之后梅心就没有再把上官新柔当成自己的娘。因此,直接把她给略过了。

袁暮秋是梅家的家生子,是奴婢,奴婢再被主子高看也不能忘了本,更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听这话眉头紧锁,她拉着梅心的手坐下小心翼翼的说:“大小姐,王妃不喜欢我,你回京以后尽量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更不能称呼我为干娘。王妃最重规矩,我这样的下人奴婢……”

话未说完梅心就猜到了她接下来说什么,直接打断她的话说:“我是您奶大的,是您不顾青哥儿的性命带着我来凉州的。干娘,您在我心里不是奴婢,更不是下人,也不是梅家的家生子,您就是我的干娘。我回京之后不但要提您,还要告诉凉王府的所有人,您是我的干娘,我要一辈子孝顺您。”

第三十五章 大将军府二

难得上官新柔很介意此事,她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给她添堵的机会。

上一世自己还以为她讨厌袁暮秋,觉得自己跟她太亲了,以致于让她误认为袁暮秋从中离间了她们母女二人的关系。为此,她离开凉州之后就刻意疏远干娘。甚至为了讨她欢心,苏裕安有一次在海上出了事她也没有出手想帮,更没有写信过问此事。

想起上一世自己为了得到她的认可和一点点的怜惜所做的那些傻事,梅心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一腔热血恨不得捧到她面前,可她呢,冷心冷肺冷如铁。那样的亲娘,不要也罢!

纵然早已心知肚明,袁暮秋亲耳听到梅心这样说还是十分感动。觉得自己没有白疼她,她满腹欣慰的说:“你心中所想干娘都知道,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孝顺我。但是,大小姐,王妃既然不喜欢,咱们还是不提为好。前几天你让云罗过来给我送皮子,我把衣服和头面都准备好了。”

说完,袁暮秋看向门口扬声吩咐道:“春柳,快,快把东西抬进来给大小姐看看。还有那十几件披风和狐裘大氅,全都抬进来。”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梅心脱口而出惊呼道:“十几件,这么多,您是不是把我送给您的那几张皮子也全部拿去做披风了?”

“没有,没有,是小安子回来给我带的。颜色鲜亮,你这个年纪穿最好。我老了,大红大紫可是不敢穿了。”说话间,春柳笑眯眯的带着人把十几个木箱子抬了进来。

一字摆开,连摆三排,袁暮秋抬手示意人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说:“你急着走,我让绣房日夜赶工先做了你的,大将军和世子的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做好。不过你放心,我会派人盯着的,狐裘大氅还有其他冬衣全都订做了。”

起身,拉着梅心的手走到第一个箱子前看,满满一箱子全是衣服。绫罗绸缎五颜六色,看的梅心眼睛都花了。

袁暮秋知道她不懂布料,弯腰拿起一件衣服说:“你看,这是蜀锦,颜色鲜艳,极衬肤色,京中贵妇大多都爱穿这个。你肤色虽然不白,但用杏仁粉养一养,等到了京城穿上这件衣服肯定特别漂亮。”

花纹别致的确是好看,梅心用手摸了摸说:“蜀锦不是很贵吗,干娘从那里弄来的?”

不记得自己的库房里有蜀锦,梅心满心疑惑。不过上一世她出嫁时父亲陪了许多名贵的布料和香料,珠宝首饰也很多。

笑而未语,袁暮秋把衣服递给春柳好好放回去,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个箱子里的衣服说:“是贵,但也没有贵到大将军买不起的地步。再说,这儿可是凉州,那里还买不到蜀锦。实话告诉你吧,这料子是去年你过生辰的时候大将军交给我的。大将军说你长大了,不能老是一身短打或者是软甲,也该做几套女儿家穿的衣裙。所以,这箱子里不但有蜀锦还有云锦,素锦、织锦、浣花锦也有。”

一心扑在公务上,又是大老爷们,远不如女子细心。而因这十几年来都是他一人独自抚养一双儿女,更是没有把梅心当成女儿养。

这些年若不是袁暮秋一直在旁协助帮着照料两个孩子,估摸着梅大将军都不记得自己有女儿,以为养在身边的是两个儿子呢。

说起来也是梅心厉害,三岁习武从不喊苦,跟着哥哥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因为嫌裙子碍事,她基本跟哥哥们一样一身男装,头发也高高束起,以致于时间久了大家都忘记了她的性别。

从来不知父亲私下里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的布料,梅心在惊讶的同时也很感动。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那些衣服,她道:“爹爹一向节俭,恨不得吃糠咽菜把省下来的银子给义英堂的孩子们,怎么会突然间买这么多的名贵布料?”

心中疑惑不由的回想去年生辰发生了什么。

看到一箱箱的布料时袁暮秋也很吃惊,要知道梅大将军这十几年来可从来没有在女儿的穿着上上过心。微微一笑,将流光溢彩的浮光锦拿出来说:“比着浮光锦,那些布料那算的上是名贵。再说,京城里的官家小姐都穿这些,大小姐又不比她们差,就该穿这些。大小姐,你看,这浮光锦真是漂亮,尤其是日头地下一照,那更是耀眼夺目。”

闻声抬头,梅心来到了袁暮秋的面前,低头问道:“这不是贡品吗?听说一年拢共就那么几匹布,全都进了后宫,爹爹怎么会有?”

上一世后宫的妃嫔们还因浮光锦争过,据说只有得宠的妃子才有。

将浮光锦直接放到梅心的手里,袁暮秋笑呵呵的回答说:“既是贡品自然是皇上赏赐的,大小姐快来看看这些头面,上面的各色宝石有云罗拿去的,也有小安子从海上带回来的。”

说起海上带回来的东西,袁暮秋起身捧来了一个黑漆漆的匣子,直接打开说:“这是东珠,那两个匣子里分别装的是黑珍珠和金珍珠,都是好东西。镶头面上太多了,用不完,这些你都带回去给王妃。王妃最喜欢东珠了,要是拿……”

啪嗒一声合上,梅心斩钉截铁的说道:“干娘忘了,我断了京中所有的东西。以后别说是一粒珍珠,就是一粒米她也休想从我这儿得到。”

“云罗,把东西一分为二,一半带去京城送人,另一半留下放着给小妹做嫁妆。”颗颗饱满并且个头不小的珍珠在京城和凉州都十分难得,也贵重,但在海上却并不怎么值钱。相反,海上这种东西很多,而这也是小安子带回来的。

意识到梅心并不是在说气话,袁暮秋不敢再吭声,尴尬的笑了笑说:“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往事,大小姐说不送那便不送吧。大小姐,你来看,钗、簪、步摇,金银玉宝石珍珠珊瑚以及绒花每一种都做了八样,全是时下京城盛行的样式。璎珞、项圈、耳环、手镯,也一样,每一种各八件,镯子稍微多一些,选了十三只镯子。”

第三十六章 太子突至

以翡翠为主,玛瑙为辅,金银次之,东珠殿后。有眼下最盛行的样式,也有有些年头的,尤其是那血色玉镯,更是美不胜收,一看就非凡品。

梅心除了打仗练武基本上对于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看那血色玉镯十分漂亮,拎在手中看了看说:“这是什么,血玉镯吗?”

举高放近了看,梅心发现那镯子里头仿佛有血液在流动似的,殷红殷红的十分漂亮清透。

难得看到她喜欢的东西,袁暮秋十分高兴,走上前特别积极的回答说:“说是血玉,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三年前大将军交给我保管的,据说是梅家一辈辈传下来的。还有这个血指环,也是一起传下来的。”

说话间把血玉指环找出来递到梅心面前。

闻声低头看了一眼,梅心忙将血玉镯子放回去说:“既然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那肯定是给嫂子的。干娘,你继续收着吧,等我挑中了嫂子,让我哥送给人家当定情信物。”

上一世哥哥的婚事一拖再拖,说什么非要他自己相中的。故而,至死未婚,也未相中那个人。所以,这一生她说什么都要先把哥哥的婚事定下来。

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凉王,哥哥是唯一的继承人,再加上他本身也有军功、官职在身,相信京中的那些姑娘们还是愿意嫁的。不说趋之若鹜也能有那么几个人,门当户对固然好,若有姑娘真的好,她也不介意家世门楣。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哥哥喜欢,愿意,要不然姑娘再好她也不敢乱点鸳鸯谱。

见梅心把镯子放下,袁暮秋急了,立刻重新拿起来递到她面前说:“大将军说了,这镯子有一对,一只传给你,一只传给世子。指环也是,难得大小姐喜欢,现在就戴上吧。”

长年习武,身无饰物,眼下有了身孕也不可能再似从前那般练武或者是与人动手,梅心道:“听琦正哥说血玉养人,戴上吧。”

撩起袖子伸出手腕,袁暮秋轻轻的给她戴上了。大小合适,就像是专门订做的一样:“玉是养人,大小姐喜欢以后就别取了,一直戴着吧。正好,还有一对这个颜色的耳环,可以配对,大小姐也戴上看看。”

难得梅心有心思打扮,袁暮秋兴致勃勃,说完以后把所有的耳环都放到了她的面前。

琳琅满目,五颜六色,样式各异,梅心坐下一对对试戴。

须臾,豆蔻来了,步履沉稳的走进去毕恭毕敬的启禀道:“少将军,太子来了说要见你。”

闻声一怔,梅心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抬手示意云罗停下,她淡淡的说:“不是说他今天启程回京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自己刚入城不久,太子就收到了消息,看来他不止盯自己盯的很紧,这大将军府中也不干净啊。

一想到这府中有叛徒,有别人的眼线,梅心的脸色就愈发的冷峻。透过铜镜豆蔻一直看着她,见她变了脸色,心下一沉,忙道:“原本是今天一早就走的,但临出发前太子突然间不舒服,临时改了行程。云英已经去查过了,改到明天早晨走。所以……”

摘下刚戴上的翠玉耳环,梅心想了想,不想见,也实在没功夫与他周旋,不紧不慢的说:“大将军不在,世子也在军营,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不方便与他单独见面。你去回了他,就说我有伤在身不宜见客,让他有什么事直接去找我哥吧。”

话音未落袁暮秋就道:“还是我去吧,毕竟是太子,怎么说你也叫我一声干娘,有些话我说比豆蔻她们说要好一些。”

男女大防,即便是太子也要注意。再加上袁暮秋是凉王府里出来的丫鬟,礼仪规矩自是比豆蔻她们要懂,要周到。

转身点头,梅心浅浅一笑说:“还是干娘想的周到,干娘,等你回来我还想拜托你教教云罗她们规矩。你也知道京城不比凉州,我怕她们到时会在这上面吃亏。”

上一世平王的母妃看她不惯,觉得她是乡野丫头只知道舞刀弄棒,嫌她丢人,一入平王府就派了个老嬷嬷教她规矩礼仪。因此,她学的不错,不说仪态万千也不输给京中的那些名门闺秀。

担心梅心,更怕她身边的丫头照顾不周,袁暮秋正有此意,笑呵呵的答应说:“好啊,只是时间太短了,光我教不行,我还给你请了个人。”

“请了个人,谁啊?”梅心好奇,几乎是脱口而出。

袁暮秋怕太子等急了,忙道:“我先去见太子,一会儿我把人直接带过来给你瞧瞧,保准你满意!”

微微一笑袁暮秋带着春柳走了,梅心看向云罗和落秋说:“都听到了吧,这几天你们都好好学,不说全学会,三成总是要记住的。京城繁华,可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并不是为了耍派头,而是怕她们到了京城以后被人取笑。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让她们知道京城中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子的。

她回京必定是要入宫面圣的,而她们身为她的丫鬟,她的亲兵,断然没有不跟着的道理。况且,宫中贵人云集,到时万一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云罗欣喜,落秋也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好啊,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京城呢,更没有见过苏夫人口中说的那些养在深闺之中的千金大小姐。”

“说起来她们真可怜,小时候还能出门,大了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一天两天的倒还行,几年下来若换成是我非得憋疯不可。”

云罗虽饱读诗书却也受不了,主要是在凉州野惯了。所以,跟着道:“可不是吗,家里就算是金山银海堆着,不能出门也是恼火。怪不得那些深闺里的小姐经常跟书生私奔,从小到大男人都没有见过几个,可不三言两语就被人哄走了嘛。”

“私奔,书生,云罗,你偷看我的话本子了?”落秋惊呼,像是发现了一座宝库。

第三十七章 太子突至二

云罗并不这么认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么能算是偷看呢,你的话本子堆的那那儿都是,床上都快睡不下人了。最主要的是一本本几乎全都是翻开的,我就是不想看也不行啊。”

“你还别说那细数风流的话本子写的真好,有平民百姓的姑娘,有江湖中快意恩仇的侠女,还有秦楼楚馆里的名妓。一个比一个痴情,一个比一个爱的深,可到最后呢爱的全是负心汉。尤其是那名妓蝶舞,死的真叫一个惨,真是可怜可叹啊!”

虽不知情之一字是何滋味,也无仰慕之人,但从落秋口中听了太多太多的爱情故事,以致于感慨良多。

落秋也有同感,跟着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蝶舞本是将门之后,即便是不得已入了青楼,那也不该自甘堕落。更何况她入张府本就是为了报仇,明知那张生是仇人之子还偏偏生了爱意,可不得被负吗?”

倾身上前,落秋故作神秘的又道:“我猜啊,细数风流肯定是个男的,要不然怎么能把女的写的这么惨。而且啊,他肯定是被人抛弃过,被女人伤害过,要不然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故事。”

想起他笔下一个个凄惨的人物,落秋特别肯定,觉得他写这些话本子就是为了报复那些伤害过他的女人。

云罗看话本子看的不多,也不清楚细数风流是什么样的人,不发表意见。不过,梅心倒是说话了,只听她道:“细数风流是谁,他写这些不怕被问罪吗?”

单单只是爱情故事还好,江湖侠女与平民百姓也可以,但将门之后牵涉官场,只怕有影射之意。所以,她不免有些好奇。

落秋说的正高兴,头一仰探口而出回答说:“细数风流是个化名,没人知道他是谁。更何况只是故事而已,谁会没事拿他问罪。即便是要拿他问罪,那也要找的着才行啊。天下这么多人,谁知道谁是细数风流啊。”

仔细想想倒也是,若是刻意为之不让人知道自己是谁,不露踪迹,的确是难寻。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利用话本子来做些事,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以及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思索间,豆蔻再次进来禀报,只听她道:“启禀少将军,太子不肯离去,说是有话一定要今日跟你说。”

闻声、皱眉,细细思量,梅心放下手中的珠钗道:“执意相见看来不是公事,罢了,早晚都要见,今儿不见回京之后也要见,总是躲不过。你去吧,告诉干娘我换身衣服一会儿就过去。”

豆蔻领命应了声是,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云罗起身满腹担忧,走到梅心面前说:“少将军,太子这般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

拿珠钗在头上比了比,梅心淡淡的回答说:“或许吧,你帮我梳妆,我们去看看。左右他也不是老虎,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少将军说的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说话间落秋拿了一套箱子里的衣衫,捧到梅心面前献宝似的说:“少将军,这套衣服好看,不如就换这个吧。”

透过铜镜梅心看了一眼,觉得颜色太艳了,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让干娘准备这些东西并不是现在穿的,全部都收起来交给小安子。让他走水路带去京城,不要送到凉王府,送到爹爹给我置办的私宅中去。另外,私宅的人全部换掉派往别处,派暗卫前往入住。”

人心易变,爹爹数年不曾回京,也不知道私宅中的人是否一如从前。更何况这箱子里的东西太打眼,尤其是这么多的箱子,只怕容易引人注目。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以免出了什么岔子再起祸端。

不知梅心是何打算,落秋一愣张口就反问道:“不是现在穿的,那……那这些……”

“以后有空再慢慢与你们细说,照做吧。”伸手拿出自己带惯了的木簪,梅心递给云罗说:“拿一套半旧不新的常服即可。一会儿去见太子,他若是让你们都到门外候着,你们就去候着。记住,一炷香后说义英堂的管事求见,有急事必须马上见我。”

云罗会意即刻点头,然后就开始帮她梳头。与此同时落秋把手上捧着的衣服放回去,帮她寻了一套常服出来换来。

两盏茶后梅心姗姗来迟,见太子面色不善,进门行礼道:“末将身体不适,来迟了,还请殿下见谅!”

闻声扭头,太子立刻变了脸色,满面笑容站起身,和颜悦色的说道:“那里,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明知道心儿妹妹有伤还执意相见,还请妹妹原谅我的鲁莽。”

不以太子自称,他像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无害,亲切,笑容可掬,只可惜梅心对他无感,更没有丝毫的喜欢。

那晚之事他虽非主谋却也是参与其中,最重要的是自己腹中怀的是他的骨肉,若说不恨、不恼、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堂堂凉王嫡女,清白之身的黄花大姑娘,若没有他,她的一生必定不会像前世那般,而以后她也不必为流言所困,更不会坏了梅家女儿的声誉。

平王该死,他更该死,只是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她不得不跟他保持表面上的客气。

淡淡一笑走到袁暮秋身边,梅心扶着她坐下道:“听闻殿下因身体不适改了行程,不知眼下可好些了?”

重新落座,太子谦谦有礼的回答说:“有心儿妹妹的关心,我感觉好多了。妹妹身上有伤,之前我一直忙也没有顾得上,今儿听说妹妹入了城,这不,我特意带了李太医过来。”

抬手一摆,早就侯在门外的李太医进来了。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一进来便行礼道:“少将军好!”

梅心认得他,上一世她生孩子时皇上遣来的两位太医中其中一位就是他。年纪虽轻,医术却十分了得,她死前他已经在太医院当差多年,并且深得帝心,即将升任院判。

第三十八章 太子心意

“李太医好,请坐!”大概猜出了太子的来意,梅心面无表情的客气道。

许是心虚,又许是察觉到了梅心的不悦,李太医扬着一脸笑容近似讨好的说道:“多谢少将军!坐,就不必了。太子殿下担心将军的伤势,让……”

心中一震,手下一紧,袁暮秋的脸色立时变了。不顾李太医还在说话,她张口直接打断道:“少将军的伤已经无大碍,不劳烦李太医了。”

语毕,起身,袁暮秋毕恭毕敬的向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少将军身上有伤需要休息,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请容她告退。”

梅心既不想嫁给太子,那就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更何况眼下才一个多月,要是走露了风声,让东宫的太子妃或者是侧妃知道了,那梅心就要大祸临头了。

皇太孙尚未出世,太子膝下只有两女,且全都不是太子妃所出。如果梅心怀的是儿子,那此事无疑是更加的棘手了。

太子妃系出名门,邱家在京城根基深厚,邱宰辅官居一品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倘若他们出手向梅心发难,那么回京之后的路将更加难走。所以,不能让太医诊脉,更不能让太子知晓。

知道袁暮秋是梅心的干娘,太子没有发火,不过,脸上的笑容却顷刻间全部消散了。眉头微蹙,伸手去端茶盏,一边端一边道:“诊脉用不了多少时间,李太医来都已经来了,心儿妹妹还是让他看看吧。如此一来我也好放心,等回了京父皇若是问起,我也好据实以禀。”

轻抬眼眸扫了一眼李太医,太子拿起茶盖又道:“动作快点,别耽误了少将军休息。”

心领神会李太医马上就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是!”

语毕,不顾梅心的意愿他走上前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欲要为她诊脉。

袁暮秋不肯,觉得太子欺人太甚,面如沉水张口就道:“殿下……”

“干娘,诊脉而已怎能拂了太子殿下的好意,正好,女儿最近也有些不舒服,让李太医看看也好。”拉着袁暮秋坐下,梅心示意她稍安勿躁。

太子与平王终究不同,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都各怀鬼胎。不知太子是何意,想做什么,她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并且主动的放到了脉诊之上。

没想到她拒绝了平王,如此配合自己,太子惊诧过后满意的笑道:“天儿冷了,妹妹要多保重身体。李太医,你赶紧诊诊,看看心儿妹妹的伤势如何?要是身子不好再开些补药,务必帮心儿妹妹调理好身体。”

距离那晚已经一个多月了,由于中途不知怎么的昏了过去,他不确定自己和梅心是否发生了关系。不过,依平王的态度来看,他肯定是没有得手。而如果他没有得手的话,梅心此时若是有了身孕就肯定是自己的。

想到梅心有孕除了嫁给自己和死两条路外,太子心里甚是得意。众所周知,梅大将军梅战南是出了名的疼嫡女,以他的性子断然不可能看着女儿去死,但她若不死的话那就只有嫁给自己。

邱家根深,邱宰辅那个老东西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动不动就训斥自己不说还嚷嚷着天下百姓,天下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下是他邱家的呢。

梅战南手握三十万大军,梅家世代镇守凉州,而凉州虽然苦寒却是要塞之地。尤其是这两年商人越来越多,凉州城更是繁华,倘若能纳梅心为妾许以侧妃之位,他相信邱家再不敢耀武扬威。邱宰辅那个老东西也不敢再给他脸色看,更不敢再他面前指手画脚。

单单只是想想就觉得特别解气,太子抿了一口茶,嘴角上扬不由自主的笑了。同一时间李太医开始为梅心诊脉,当确定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时,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收回手说:“少将军乃是习武之人,身子要比一般女子强健。伤势无碍,只需好好静养就是。”

言罢,起身,李太医朝太子打了个眼色。

太子会意心中大喜,有些控制不住的说:“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心儿妹妹,我……”

咳嗽声起打断太子的话,李太医不着痕迹的朝太子打了个手势。

太子知道自己失态了,马上站起身道:“既然心儿妹妹无恙那我就先回去了,不必送了,告辞!”

点头示意太子喜滋滋的离开了。

尽管来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此事真的成了他还是特别高兴。由于之前不确定,他没有同幕僚商议,因此,眼下要赶紧回去跟幕僚商议,看接下来要怎么办。

梅战南尚在昏迷当中,梅心一个姑娘家肯定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而他也不便与她直接谈。所以,还是要回京城,去凉王府。凉王妃势力又一向不疼爱梅心,若是许以侧妃之位,相信她必会答应从中周旋。

完全没有想到太子会是这种反应,梅心愣住了。不过,并未持续很久,唤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吩咐说:“季允,你悄悄的跟上去,看他们去那儿,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太子身边有暗卫,不要跟的太近,以免被发现了。”

季允领命闪身就离开了,袁暮秋有些担忧的说:“既是太医医术必然不会比军医差,而看他刚刚的表情明显是诊出来了。大小姐,他诊出来却没有说,是不是太子授意的?太子他……”

察觉袁暮秋紧张的手都在颤抖,梅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干娘不必担心,他有所求,必不会对我怎么样。更何况我爹还在呢,皇上也还在呢,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拿自己的东宫之位胡来。”

对于这一点梅心还是十分有把握的,太子利欲熏心,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

到底是没有什么见识的无知妇人,袁暮秋心中忐忑像是打翻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说:“大将军昏迷不醒,这事必须得告诉世子。要不然你到了京城,他们欺负你怎么办?”

第三十九章 豪情万丈

一想到京中的尔虞我诈杀人于无形的算计,袁暮秋就浑身发抖。多年来她在凉州过的太安逸了,太舒心了,以致于忘记了人心险恶,人心叵测。

见她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脸色也变的煞白煞白的。梅心语重心长的说:“干娘多虑了,我是谁,我可是凉王嫡女,梅大将军的女儿。太子再权势滔天也不敢明着欺负我,了不得就是想法子逼我入太子府为妾。”

“为妾?不行,你不能为妾,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与人为妾。”立时,袁暮秋急了。反手握住梅心的手,揪心不已的又道:“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汗,铁骨铮铮,他是绝不会卖女儿求荣的。今天别说是东宫太子未来的储君就是皇上选妃,册封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大将军也绝不会点头,更不会应允。”

尊贵如皇贵妃,但仍然改变不了是妾的事实。所以,说起来好听,本质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梅心是梅家嫡女,是梅大将军亲手养大的孩子,她岂会不知父亲的个性。因此,微微一笑道:“干娘忘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不会嫁给太子的。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我都绝不会违背祖训,更不会陷父亲于不仁不义不孝之地。”

“好了,干娘,他都已经走了,我们别说这些了。干娘给我准备的衣服头面我都特别喜欢,干娘有没有给小妹她们也做几套新衣?”看到云罗进来,梅心扶着袁暮秋站了起来。今天事多,没有功夫在太子身上伤神,而等季允回来了她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

提起自己的掌上明珠袁暮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见梅心不愿意多说,她苦涩一笑道:“妙弋今年才十四,尚未及笄,那里用的上那些好东西。再说,她调皮的紧,这两年也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那么好的料子给她做衣服,穿不两天就坏了,太浪费了。”

“娘,我听到了,你又告状。”话音未落,一个长的可爱娇俏明媚的女孩跑了进来。一把抱住梅心像个八爪鱼似的又道:“姐姐别听娘胡说,我那有调皮。我不过是跟邻居家的南哥哥掏了两回鸟窝,抓了几回蛇,打死了几只老鼠,捉弄了几回达叔,那里就调皮了。”

仰头,笑颜如花,妙弋来回的摇晃梅心撒娇似的又说道:“姐姐,我不要什么头面,我也不要漂亮衣服,我想要珠子。我跟南哥哥说好了,要拿珠子和弹弓去打鸟儿。”

梅心尚未言语袁暮秋一听这话就怒了,张口呵斥道:“胡闹,你一个女孩子整天不学绣花,不学琴棋书画,整日里就知道疯跑。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站好!”

兴许是平日里没少发火,没少被说,苏妙弋无感。不过,也不敢太过分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低头嘟囔说:“绣花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我要上战场,我要当将军,学什么琴棋书画……”

“你再说!”怒斥一声当即暴喝,袁暮秋气的脸都青了。也是她自己把女儿宠坏了,凉州又民风开放,以致于养成了个野性子,整日里不着家,她都快头痛死了。

心头一震,苏妙弋下意识的往梅心身后躲。梅心看袁暮秋是真的生气了,连忙道:“干娘息怒,小妹正是贪玩的年纪,以后大了收收性子就好了。您别生气,一会儿再给气着了。”

伸手向后朝苏妙弋打了个手势,她马上就可怜兮兮的行礼认错说:“娘,您别生气,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以后大不了就少掏一回鸟窝,少打几回蛇。但有件事我必须跟您说清楚,我以后是要跟着姐姐上战场的,我每天要练功,没功夫绣花。您如果实在是怕自己的绣功无人学,那您跟爹再生一个嘛。反正我也没有妹妹,我……”

“闭嘴!”满口胡言,袁暮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打从心眼里敬佩梅心,仰慕她,也想跟她成为一样的人,苏妙弋没觉得自己那儿说错了。因此,不服气的低下头,郁闷的嘟囔了一句说:“一提这事就闭嘴,闭嘴,还让不让我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梅心的英姿飒爽让她心生艳羡,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纵马疆场屡立战功。

袁暮秋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她是看着梅心长大的。她三岁习武,八岁入军营,十二岁正式参军跟着大将军上战场。头两年她几乎每一次从战场上下来都遍体鳞伤,有一次伤到了腿在床上足足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地走路。她自认女儿没有梅心的本事,更不如她坚强。所以,女儿只要一提这事她就十分紧张,一颗心也被高高的提起。

梅心生过孩子,虽没有养育过却也知道当母亲的心。因此,特别理解袁暮秋,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说:“小妹贪玩,干娘别和她置气。一会儿我想到义英堂看看孩子们,麻烦干娘帮我准备些吃的送过去。”

“一大早我就带人做好了,我去看看装好了没有。”当着梅心的面不好教训女儿,袁暮秋顺着梯子下,狠狠的瞪了一眼苏妙弋说:“回家我再收拾你,你且给我等着。”

冷哼一声袁暮秋走了,苏妙弋伸手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然后收回视线再次抱住梅心说:“还是姐姐疼我,今天要不是有姐姐在,我娘指不定把我骂成什么样呢。姐姐,明年我就及笄了,我想跟你上战场,你同意我参军好不好?”

梅家军与旁的军队不同,允许女子参军,而且但凡是有能力者统统录用,且能者居上一路高升。

梅心被她摇晃的头晕,拉开她的手坐下说:“战事惨烈,刀剑无眼,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我爹还是我抑或者是我哥,我们都会受伤,甚至是会死。”

“我不怕死,达叔说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苏妙弋豪情万丈。

第四十章 无言以对

看着苏妙弋稚气未脱的脸,梅心心中五味杂陈,霎那间,她想到了当初死活要参军的自己。

其实,梅大将军当时并不同意,一是觉得她身子骨不好,二是战场血腥,战事惨烈,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可她是梅家的女儿,生来就是为了上战场杀敌。所以,她死闹活闹,为此甚至还不吃饭,到最后没有办法梅大将军才不得不同意了。

刚入军营那几天她兴奋极了,尤其是穿上威风凌凌的铠甲,即便只是士兵的铠甲,她也依旧高兴的睡不着觉。怕梅大将军反悔,她一直躲在军营里不出来,直到第一次跟着他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被热血溅了一脸,一身,她才明白其中的不易。她才猛然间明白爹爹为什么不同意,为什么不让她去。

看着眼睛都没有闭上的敌人,她惊恐,她害怕,她甚至下了战场以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原以为杀人和杀鸡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把对方杀死而已。可是真的杀人的时候她害怕极了,双手都在发抖,手中的刀更是迟迟挥不下去。

哥哥笑她,旁人打趣,爹爹却是紧紧的把她搂在了怀里。一言不发,直到她默默的落下泪哭泣,爹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区别,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她的心里父亲就像是一座大山,教会她刚强和坚毅,永远站在他的背后默默的守护着她,看着她。以他的方式告诉她不要害怕,爹爹就在这里,一直都会在这里!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她仗着军功一路直升,杀敌人就像是切豆腐,再也不害怕,再也没有过恐惧。有时候打仗她甚至会兴奋,会像此时此刻的苏妙弋一样跃跃欲试满心期待。

“姐姐,姐姐!”抬手在梅心眼前晃了晃,见她好似被迷住了,苏妙弋又扯了扯她的胳膊说:“姐姐,你想什么呢,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被人忽视的感觉非常不好,苏妙弋嘴一撅就撒起了娇。

闻声从沉浸的思绪中回来,梅心微微一笑道:“听到了,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可干娘呢,你若是上了战场她怎么办?日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你在战场上少了胳膊瘸了腿,要么就是丢了命。还有干爹,还有你两个哥哥,他们都会为你担心的。”

转身与她面对面的相对,梅心握住她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妹,我说这些话你或许不爱听,也听不进去,但你不是梅家女,不必一定要上战场。而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你比如……”

话未说完苏妙弋就完全惊呆了,一副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的样子说:“姐姐,你说什么呢,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女儿家学武功不光是为了强身健体,不光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有上战场杀敌,建军功,才能成就一世功名。况且,当初你死活要去,我可是举双手双脚支持你的,你不能现在拖我的后腿。我告诉你,等我及笄我肯定是要去参军的。”

嘴一撅,苏妙弋对梅心的反对大不满意,扭头生气赌气似的说道:“梅家军要是不收我我就到别处去,天下之大,到处都收女兵,我必须去。”

这是她自记事以来最大的心愿,况且她为了这个心愿日日苦练武功,扎马步,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恨不得全学会。如今不让她去,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不成心要她的命吗。

由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对苏妙弋有这么大的影响,梅心被堵的哑口无言。瞬间,她后悔了,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疯了才会给她灌输一定要上战场的思想,这下好了,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说不回去了,无言以对。

看她信誓旦旦坚定不移,梅心淡淡的说:“好吧,那你好好练武,等及笄以后再说。事先说明,你要是连落秋都打不过那趁早死了这份心,我是绝不会让你跑去战场送死的。”

不管怎么样都要给袁暮秋一个交代,倘若她连保命的功夫都没有,那她肯定是坚决不同意的。

苏妙弋一听她松了口,高兴的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只差没有亲一口说:“姐姐最好,姐姐天下第一。”

抱的太紧又来回的摇晃,梅心胃中翻滚有些想吐。这时,豆蔻进来了,上前禀报说:“少将军,去义英堂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是现在出发?”

“义英堂,我也要去,我想小豆子他们了。”松手,起身,苏妙弋像个花蝴蝶似的飞向了豆蔻。自然而然的挽住她的手说:“豆蔻姐姐,我练双剑怎么也练不好,你这两天有空指点指点我呗。”

落秋是梅心身边四个丫鬟中武功最差的,而豆蔻则是最好的。尤其是暗器,特别厉害。所以,只要能跟她多多学习,她相信自己肯定能打败落秋。

每一次看到机灵鬼儿似的苏妙弋,豆蔻就头痛,她的缠功若排第二绝对没有人排第一。简直就是个牛皮糖,一沾上就甩不掉,并且任你武功再高心性再好也能被她无数花招缠的发疯。

不敢招惹她,更不想被她一天到晚的缠着,豆蔻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并且直接说自己明天早上有时间,让她早点来切磋。

见豆蔻对苏妙弋避之不及,梅心笑了,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许久不见小豆子也不知道他现在长多高了。”

语毕,往外走,豆蔻和苏妙弋一左一右的跟着她道:“我也有个把月没见他了,估摸着肯定又长高了。姐姐,我听娘说你要去京城,你带我一起去呗。京城繁华,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看过呢。”

无意中偷听到父母谈话,苏妙弋早就打定了主意。想着若是梅心带她去就好,若是不带,那她必想法子跟着去。京城啊,天子脚下,听说遍地黄金,到处都是文采风流的俊美男子,她真想去看看,那怕是饱一饱眼福呢。

第四十一章 意外

梅心虽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但此去京城危险重重,并不是去玩乐的。因此,想也不想就拒绝道:“距离明年你及笄可没有多长时间了,武功要是落下了,那你可就参不成军了。还有干娘,她日日念叨着让你学女红学厨艺,怎么可能让你跟着我去呢?”

低头附耳,梅心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你及笄之后该议亲了吧,有没有喜欢的人还是说你还像小时候一样非你的南哥哥不嫁?”

说起小时候他们玩过家家的事梅心笑了,直起头,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说起来你的南哥哥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我记得他长的似他的母亲白白净净的跟个书生似的,小小年纪背着个手一本正经,跟个小大人似的,怎么这一两年不见就变成了会掏鸟窝会打蛇的调皮捣蛋鬼了?”

想起那犹如白瓷娃娃的小孩儿,梅心的思绪被拉远。上一世她死前苏妙弋尚未婚配,不过他二人青梅竹马,袁暮秋还算是满意,十有八九是许配给他的。

心中一震,一张娇俏的脸立时就红了。苏妙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说什么呢,什么非他不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况且,我们俩那是过家家玩呢,当不得真,至于他怎么变成调皮捣蛋鬼了,那还不是我的功劳。姐姐,你是不知道,他也忒胆小了,上个树磨磨唧唧长篇大论,说什么掏鸟窝不对,跟和尚念经似的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要不是自小就在一起玩,他又死缠烂打阴魂不散,走到那儿他就跟到那儿,她才不跟他玩呢。一天天的子曰,子曰,子曰的她脑仁疼,人都跟着变傻了。

梅心看她一脸嫌弃,笑而不语,落秋忍不住了,张口就道:“烦还天天在一起玩,这要是不烦那该是什么情形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胶……”

话未说完苏妙弋就恼了,大喝一声道:“不许说!”

恼羞成怒追上去就打,落秋故意逗她,不让说,偏说

都是花一样的年纪,明媚如阳光一般的少女,边打边闹,边闹边笑,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带去义英堂给孩子们准备的东西也全都装上了马车。袁暮秋一一清点之后拿着单子走过来,当看到女儿跟落秋又在嬉笑打闹,她走上前低声呵斥道:“妙弋,这是那儿,容得你在此胡闹。”

笑闹的厉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娘也在这儿,最主要的是又被抓了个正着,苏妙弋一听立时就老实了。规规矩矩的躲到梅心身后,落秋则上前行礼告罪。

到底是梅心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还算是知礼懂事儿,袁暮秋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为难她。嘱咐了她几句便道:“天气冷了,牛车上拉的全是棉被,棉袄和棉裤已经定下了,过几天就能送过去。这是清单,里面的鸡鸭鱼肉和大米都是庄子上今儿一早送过来的,请大小姐过目!”

虽是梅心的干娘,袁暮秋夫妻二人却特别特别的谨慎,也从来不敢托大。因此,只有私下里叫梅心的乳名,外人面前从来都是称呼她为大小姐。

梅心习以为常,接过清单一目十行的略略一扫,觉得这些东西全都用的上,便道:“我记得有个庄子里种了果树,要是有收成也送些过去吧。不用多,十岁以下的孩子每人能吃上一个就可。”

养兵费钱,养孩子更费钱,尤其是凉州十九城中的遗骨几乎全部都在此,更是难上加难。孩子们不容易,想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更是难如登天。而若没有义英堂,他们其中许多人只怕都活不过冬天。即便是能存活下来也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有甚者会偷会抢会为了活下去而成为罪犯。

连年征战国库并不充盈,再加上皇上本身并不赞成办义英堂,养育这些孩子们并且培养他们成才朝廷没有出一分钱。自义英堂初办到如今,上百年过去了,梅家人无不为此耗尽心血,梅大将军更是节俭,把能省下来的全部都给了这些孩子们。

其实,对于义英堂的存在群臣是各持己见,有些认为这是义举,朝廷应该支持,有些则认为梅大将军是沽名钓誉故意收买人心。而几年前还有御史弹劾过,说凉州十九城的百姓只知凉王,不知皇上。

义英堂里的孩子们受梅大将军重视,梅心身为其女更是十分关心。再加上梅家暗卫皆是出自义英堂这些孩子们,她重生之后更是深知其重要性,故而,比上一世更加上心。

袁暮秋心善,又是一位母亲,也特别喜欢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浅浅一笑道:“前两天大小姐就吩咐过了,昨儿就送去了。孩子们都很喜欢,只可惜太少了。等下一批果子摘下来到时再送过去,也让那些没吃到的孩子们尝尝。”

语毕,不知从那儿回来的小安子跳下了马车,欢天喜地的走向梅心道:“出去见了个朋友,刚好赶上,姐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梅心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带着一队人马就离开了。苏裕安兄妹同行,落秋又打趣起了苏妙弋。

义英堂人多,建地面积大,因此,虽在城中却在最北边,距离大将军府有一段路程。身上有伤容易疲惫,加之这两天也没有睡好,梅心上了马车没有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声马嘶鸣声给吵醒了。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所乘坐的马车就猛的往前冲,一下子没抓稳整个人往前栽,刹不住脚就势一滚她冲了出去。

由于怕吵着她睡觉,落秋等人骑马的骑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的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以致于她身边无人,也根本没有人抓住她。

不过,好在她有武功并且身手矫健,冲出马车之后很快就稳住了身形。纵身一跃将车夫带起,飞向屋顶的同时她看清楚了发生了何事。

第四十二章 魏夫人

原来是一辆马车为了躲让突然冲出来的小孩儿撞上了她的马车,冲击力太大,以致于马惊了,横冲直撞不受控制,马儿嘶鸣。

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但跟在梅心身边的人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因此,很快就反应过来。身为副将元英要保护梅心的安全,他纵身一跃上了房顶,寸步不离。

三娘通晓驭马之术,一看那驾车的车夫都被甩了出去,脚下一蹬她就沿着屋顶落在了马背上。先是挥刀斩断马背两边的架绳,再是紧紧的抓住缰绳开始驭马。

架绳被砍断,马车内的人像煮滚的元宵呼噜噜的全部滚了出来。豆蔻持刀上前查看,见是一夫人和两个貌美的丫鬟,她收起刀面无表情的问道:“没事吧,摔伤了没有?”

说话间她向云罗等人打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向后退了两步又道:“不知几位是那家的女眷,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马车虽然没有摔散架,但也差不多了。再加上那夫人的头发都散开了,极其狼狈,豆蔻好心询问。

闻声抬头那妇人率先看向豆蔻,见她虽未穿铠甲却一身正气英姿飒爽,起身站稳拂了拂落下的头发,举止有礼的回答说:“多谢姑娘仗义援手,我夫家姓魏,并不在凉州城,我此来是探亲的。”

观她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是寻常妇人,抬手投足间更是有一种雍容华贵大家风范,豆蔻拱手还礼十分客气的说道:“夫人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虽跟着梅心常年待在军营,但是凉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夫人她都是认得的。从没有见过她,她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话音未落梅心就带着刚刚蹿出来的孩子以及他的母亲走了过来。尚未言语,那显然已经吓坏了的母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叩首在地瑟瑟发抖,惊惶失措的说:“夫人息怒,都是小妇人没有看好孩子惊了您的马,对不起,实在是对不住!”

兴许是见那夫人一身华服贵气逼人,说着说着那抱着孩子的母亲就哭了。心中害怕,偷偷的瞄了一眼坏了的马车,心里更难受了。

从外面看这马车虽大却并不奢华,但只要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得出来,那车身用的都是极好的黄杨木。还有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锦衣玉绸,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的丫鬟。

孩子身量小又缩在母亲怀里,看不出是四岁还是五岁。因此,他母亲一哭,他就跟着哭了起来。

上上下下的将主仆三人打量一番,梅心行礼道:“孩子顽皮,尚且年幼,还请魏夫人见谅!我代他母子二人向夫人赔罪。”

弯腰再次行礼梅心诚意十足,紧接着又道:“不知魏夫人可有受伤,前面有家药铺,坐堂的大夫与我相熟,我派人请他来给夫人看看,还请夫人不要推辞!”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受害者,况且又是来凉州探亲的,人生地不熟,传出去怕说被欺负。

梅心打量魏夫人的同时,魏夫人也仔细的瞧了瞧她。见她生的漂亮身上却没有女儿家的温柔,反倒是威风凌凌颇有大将之风,忙道:“姑娘客气了,是我的马惊了怨不得旁人,我们没有受伤,多谢姑娘关心!”

言罢,弯腰低头将那母子二人扶起,魏夫人微微一笑道:“孩子小,大人还是多操点心,尤其是出门在外。今儿幸好是碰见了这位姑娘,否则那惊了的马肯定控制不住。”

这时,她的随从们追了上来,其中一个人惊惶失措急急忙忙的说:“夫人,您怎么样,您……”

当着外人的面不便多言,魏夫人张口打断他的话说:“我没事,就是吓坏了这个孩子。你们走吧,下次出门小心点,千万不能再这样突然间跑出来了。”

笑容可掬,魏夫人从丫鬟的手里拿过一个荷包,递给那小妇人道:“孩子小,七魂六魄容易受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到药铺里抓几副安神汤给孩子喝吧。”

四五岁的孩子到底不比大人,容易被吓住,容易受惊。她是母亲,深知此事,因此,不免有些担忧。

小妇人明理,千恩万谢但却没有收银子,再三向魏夫人磕头表达歉意以后她才抱着孩子离开。

梅心看魏夫人着实宽厚,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感来。恰好这时在安家药铺里坐堂的刘大夫也来了,她道:“在下东西多,马车挡路,实在不便在此久留。这位是刘大夫,夫人若不嫌弃可到旁边的衣坊中稍做休息让他给您诊诊脉。您放心,刘大夫是整个凉州城中有名的大夫,医术了得,绝不会无中生有。”

瞧见衣坊的掌柜郭嫂子出来了,梅心又道:“这位夫人的衣服脏了,麻烦嫂子拿套新的给她换上。钱记在我账上,到时去府上结吧。”

语毕,梅心再次向魏夫人行礼,然后带着人就离开了。

三娘将惊了的马交给魏夫人的车夫,微微点了一下头她就追了上去。

魏夫人看她们这一队人马井然有序,心中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位夫人,不知刚刚那位好心的姑娘姓甚名谁?她帮我,日后不知该将谢礼送往何处?”

郭嫂子为人爽朗,一看魏夫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笑道:“一看夫人就是外地来的,这是我们凉州十九城的少将军,凉王嫡女。夫人不知道,少将军心善,助人为乐,从不让人回报。别说是谢礼了,就是一针一线少将军都不会收。走吧,这儿人多,你们且都随我来吧。”

转身,抬步,郭嫂子领着自己的丫鬟率先走了。

第一眼看到梅心就觉得她生的不凡,没想到竟然是凉王嫡女。怪不得梅家长盛不衰,连女子都这般威武,梅家男儿可以想象。梅家军治军极严,原以为只是传闻,不曾想果真如此。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助人为乐,乐善好施,怪不得凉州十九城百年安稳,上上下下无不对梅大将军赞不绝口。

第四十三章 宗政明臻

“梅家祖训,梅家女儿天生傲骨烈骨忠魂,不入后宫,不为妾室,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王路,今天回去以后你去打听打听,过两天递上拜帖,我亲自送谢礼过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尽管她只是回来探亲,但今日之恩不得不记,更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路听令即刻就道:“是,夫人,属下一会儿就派人去打听。”

语毕,命人将坏了的马车重新修好套在马上,魏夫人带着两个丫鬟就朝衣坊内而去了。

郭大嫂热情招待,刘大夫也尽心尽力,诊脉之后确定魏夫人并无大碍,他开了个安神的方子就回药铺去了。

同一时间,三楼,雅间内,窗户旁,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长身玉立的站着,低头看向渐渐远去的梅心。轻挑眉头嘴角上扬,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说:“你还真是会挑,面容姣好,身量纤纤,明眸皓齿,武功高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怪不得梅家女儿不入后宫,这要是成了皇后,那还要皇上做什么,他岂不是日夜都要悬心了。”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梅大将军宽仁待下声名在外,手握三十万大军,治军有方。倘若家中女儿做了皇后,里应外合,那可真就没有皇上什么事了。

罗汉榻上,一个身着红黑相叠锦衣的男子十分疲惫,慵懒的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懒懒的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轻摇纸扇,紫衣男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端起香茗品了一口,杏眼微挑恣意风流放下道:“刚刚那郭大嫂不是说了吗,凉王嫡女,梅少将军。”

“还有呢?”像是刚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紫衣男子不解,拉过软枕放在腋下想了想,张口反问道:“还有,还有什么?”

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精光外露,那男子探口而出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说呢?一个多月前的晚上我去找你,不小心中了毒,你手下的人给我抓了个女人……”

“还要我继续说吗?”看好友一脸茫然并且迷迷糊糊的样子,那男子突然加重了语气。

仔细回想恍然大悟,紫衣男子马上就想了起来。可他不明白手下人抓的女人和梅心有什么关系,再次疑惑不解的言道:“是抓了个姑娘,不过那姑娘是青楼……”

话未说完猛地坐起,紫衣男子再道:“青楼,你该不会是说……”

杏眼圆睁醍醐灌顶,紫衣男子瞬间想明白了。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该不会是说我手下的人抓错了,抓的不是青楼里的姑娘,而是……而是梅少将军吧?”

瞠目结舌满脸错愕,紫衣男子顷刻间明白了他为什么一路从东海日夜不停杀到这里。原来,原来竟是毁了人家黄花大姑娘的清白。不过,这,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匪夷所思,怎么都不敢相信,不待好友回答,他就厉喝一声道:“榔榆,你给我滚进来。”

声落门开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行礼叫了一声:“阁主!”

兹事体大骇人听闻,紫衣男子虽吃惊却也压低声道:“一个月前我让你去抓了个女人,你在那儿抓的?”

除了正事以外几乎不跟任何女子打交道,榔榆心中一怔回想道:“不是属下抓的,是燕回,也不是他去抓的。是他背着小侯爷前去青楼的路上碰见了个昏迷不醒的女子,然后想着小侯爷情况紧急,直接就把小侯爷跟她放在了一起。”

其实,并不是燕回有意,而实在是事情紧急。再加上那女子也中了迷香和媚香,因此,他索性直接把人放到了一起。

因那天有意外之事发生,以致于紫衣男子没有跟着前去。一听榔榆这话他彻底愣住了,下意识的看向宗政侯府的小侯爷宗政明臻说:“你查过,确定了?”

明明是在问他但语气中却透着肯定,若是没有查清楚,没有确定那女子的身份,相信他不会去而复返,更不会日夜快马加鞭的赶来。

一个远在京城,其姐乃是当朝继后宗政侯府的小侯爷,一个是从来没有出过凉州城浴血杀敌的女将军,怎么看、怎么想都扯不到一块,八杆子打不着。可偏偏就是这两个人阴差相错的睡在了一起,然后一向不为女色所动的小侯爷跑回来了。

仅是想想就觉得十分有意思,不可思议,紫衣男子笑了。纸扇一开又恢复了往日神色,朝榔榆摆了下手示意他出去,他重新靠在软枕上说:“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看来空明那个老秃驴的话不错。红鸾星动,你这是走了桃花运了。”

单手置于脑后紫衣男子仰头望着屋顶继而又道:“凉王虽是异姓王爷,但其份量可不容小觑。况且他手握三十万大军,梅家家将个个骁勇善战。你若是娶了他的女儿,那真可谓是门当户对如虎添翼。”

言至此忽然想起梅大将军爱女如命,他扭头看向宗政明臻道:“有一点不好,据说梅家女儿不入后宫,不为妾室,更不允许女婿纳妾。你们家三代单传,眼下就你一根独苗苗,要是不能纳妾,你这子嗣上只怕还是单薄啊。”

老侯爷死的早,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大女儿入宫成了继后,儿子则在御前行走。名义上说是御前侍卫,其实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许多事情都可以插手,皇上也十分的信任他,重用他。

坐起身端起茶,宗政明臻喝了两口,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说:“清风阁阁主,你扯远了。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那晚她是被太子和平王算计,阴差阳错便宜我了。眼下已经有了身孕,不日便要回京。”

眼前浮现梅心的脸,宗政明臻有些恍惚和茫然。上一世他死的早,完全不知道那一夜遭人算计毁了梅心的清白,更不知道她有了孩子以后以平妻之位嫁给了平王。

平王,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披着人皮的狼,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入腹中,骨头渣子都不会留。

第四十四章 宗政明臻二

平王妃,恐怕她至死都不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而非太子或者是平王的吧。

刚刚才说起子嗣这就怀孕了,清风阁阁主晏惊尘惊讶的又坐了起来。瞠目结舌脱口而出惊呼道:“什么,怀孕了?兄弟,你可真行,一回就让人家姑娘怀孕了,你可真是神箭手,箭无虚发啊。”

竖起大拇指打从心底里佩服,嘿嘿一笑晏惊尘复又躺下了。双手相叠置于脑后,翘起二郎腿悠哉游资的又道:“伯母这些年一直想让你成个家,生个孩子给她玩,这下好了,得偿所愿了。不行,我得赶紧写封信回京城向伯母讨一个大大的红封,告诉她,她就要做奶奶了。”

宗政侯夫人在京城那是出了名的会持家,名下商铺无数不说还特别大方,随便赏他个红封里面装的都是银票。所以,他必须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孙子啊,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盼了好些年的大胖孙子啊。她要是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一高兴红封里的银票说不定就会多装几张,多装几张自己又有钱喝酒了。

一想到那银票的面值都是一百、一千的,晏惊尘兴奋了,两眼冒光说干就干。

没心情跟他在这儿说废话,更没有功夫看他胡闹,宗政明臻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此事除了我以外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若是敢写一个字或者是让我娘知道了,你以后休想再在我这儿拿到一个铜板。”

到处乱翻的声音戛然而止,晏惊尘脸上瞬间笑意全无。见他是认真的,没趣的哼了一声把手中的纸扔掉,他坐起身道:“行,行,行,你是金主儿,你是大爷,我不写还不行吗。”

“切,就会拿这个威胁我。说吧,怎么做,是把她杀了还是让她落胎?”白眼一翻甚是无趣,想到成百上千两的银子泡了汤,晏惊尘的心都在滴血。

一百两银子能买好几坛子酒,一千两银子够他喝酒喝几个月的了。伯母盼孙子,要是知道必定欣喜若狂,自己告诉她这一好消息,赏银肯定少不了。说不定还不止一千两呢,哎呀,真是肉疼,心疼。

看好友跟自己一点默契也没有,丝毫不知自己的心意,宗政明臻身心俱疲。三天没合眼了,要不是得到消息说梅心今天要从这条路上过,他才懒得跑到这儿来呢。

疲惫到了极点,直接无视晏惊尘,他道:“刚刚想必你也看到了,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不会武功的。而据说她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三岁习武,十二岁上战场,凭着军功一路升到了正三品昭勇将军。这样的战绩别说是女子了,就是男子也是世间少有。况且这儿还是凉州,你想杀她,难如登天!”

真不是鄙视他,看不起他,而是经过调查他发现梅心与他所知道那些将门虎女有所不同。她性格坚毅,领兵打仗有自己的一套,而且她非常聪明会自创阵法。据说在她身边的人不光单人作战能力强,合起伙来更是厉害。

身为清风阁的阁主,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晏惊尘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不服气且有些郁闷的说道:“这话有点夸大其词了,别说这儿是凉州就是天子脚下我想杀她易如反掌。不就是个女人吗,再厉害能厉害到那儿去。行了,快说吧,要怎么做,我帮你解决就是了。”

武功高强的女人他见的多了,交手的也不计其数,小小一个孕妇根本就不在话下。

从东海赶来之前已经派人把梅心查了一遍,虽然看上去她还不错,但毕竟没有真正的相处过,也不熟识,更不知道铁血柔情之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宗政明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从她的肚子里出来,更不能让她带着孩子嫁给平王。

其实,不管是平王还是其他什么男人,他都没有办法接受。要知道那可是他的孩子,尽管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才有的,可也不能叫别的男人叫爹啊。

上一世他不知道也就算了,谁让他事后没有去想,没有去查呢。但这一生不一样,他知道了,并且还是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所以,必须阻止,必须想办法让她落胎。

打定主意,宗政明臻说:“不是我小瞧你,也不是我夸大其词,而是事实如此。梅家立世百年圣宠不衰,凉州十九城能安稳到今日,你以为靠的是祖宗封荫吗。梅家世代忠良,不必杀她,想个法子让她小产就是。”

尽管这几年他一直都不在京城,一直是替身在御前行走,但是他知道皇上对梅家已经起了疑心,并且有意重责梅大将军,伺机收回梅家的军权。故而,梅心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对象,更不是成婚的最佳人选。

晏惊尘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那想到他真的要让人家落胎。心中惊讶他复又在罗汉榻上躺下,扭头看他面对面的提醒说:“你可别犯傻,你说你上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无心爱的人,你这好不容易重生了,又有人帮你怀了孩子,你干嘛非要落胎啊?生下来多好,反正她又不会找你,又不让你负责,你只管喜当爹就是了。”

生孩子受苦的又不是他,干嘛劳心劳力的做这劳什子事。如果是他,他才不会从东海一路跑回来呢,等孩子生下来直接偷走就是了,费这么多事。

困意袭来宗政明臻坐了起来,喝了两口浓茶,他强打精神没好气的说道:“喜当爹,你以为爹是那么好当的。她是谁,她要是普通女子或者是青楼里的女子,我保证二话不说随便她生。反正我娘喜欢孩子,我也不打算成婚,去母留子挺好的。但眼下不是这种情况啊,她是梅家女,她父亲是凉王,手握重兵的凉王,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又被太子和平王盯上了。这种情况下孩子能留吗?”

“先不说凉王爱女如命,单单只是说太子和平王就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你且看吧,她眼下是不知京城是什么情形,等到了京城就由不得她了。”凉王妃是什么东西他可是清楚的很,而她有多讨厌梅心这个女儿他也是知道的。未婚有孕还想不嫁给平王或者是太子,那且等着吧,有的闹呢。

晏惊尘身在武林,对于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一窍不通,也不想懂。故而又翘起二郎腿道:“那可未必,你刚刚不是说了她不简单吗。”

第四十五章 宗政明臻三

“她是不简单,但要看在那儿。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的,京城里可不是如此。说起来也不知道梅大将军是怎么想的,一双儿女竟教的正直又善良,一个个跟小白兔似的不说还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朝堂不是江湖,王亲贵族文武百官更不是江湖侠客,也不是人人都守江湖规矩。自古成王败寇,谁管你是奸佞小人还是谦谦君子。”重生一世他明白了很多道理,也忽然间发现活着才是目的,其他的都无足轻重。况且,京城虽是天子脚下可完全不比凉州这般安稳,相反,那里暗流涌动风云变幻,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别人的争斗之中,更会遭到利用和暗算。而像梅心这样的女子,别说是朝堂之上就是后宅之中她也难以立足。

凉王府内住着梅家四房,至今未分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单单只是想想他就知道一定非常的热闹。

刚刚在楼下看到了梅心,虽然身量纤纤可跟小白兔完全搭不上,尤其是那飞檐走壁轻盈的体态,更是令人拍手叫好。因此,晏惊尘笑眯眯的打趣道:“她是小白兔,你是大灰狼,天生一对儿地上一双。正好,你不日也要回京,有你在皇上面前帮她美言,暗中周旋,相信一定能俘获她的心,让她死心塌地的非你不嫁。”

同样是女儿,嫡女和嫡次女都不一样,又更何况梅心是在凉王身边长大的。所以,相较于京城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他更喜欢梅心这样的女中豪杰。

要不是她与好友有了关系,眼下腹中又怀着好友的孩子,他真想会会她,若能俘获她的心,他倒是不介意娶她为妻。

有个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的妻子,别说是纵横凉州,就是纵横江湖也甚是快意。

困的难受,宗政明臻不想跟他废话了,复又躺下闭上眼睛说:“我今天才见她第二面,你怎么知道天上一对儿地上一双,你又不是空明大师,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赶紧的,想个万全的法子让她小产。明天一早我就要暗中跟着太子等人离开,困的很,先睡会儿,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侧身一翻背对着晏惊尘,没多久他就睡着了。重生近十天他忙的脚不沾地,而为了赶来这里他一路上快马加鞭。昼夜不停,马都跑死了好几匹,眼下无疑是真的太累太累了。

难得见他对一个女人不反感,不讨厌,晏惊尘来了精神,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起身道:“你不是常常说我没有脑子吗,没脑子怎么想办法?想不出,我跟你说,杀她,我去帮你办,小产,自己解决。我约了美人相见,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纸扇一摇晏惊尘走了,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撇了撇嘴,不过,到底还是扬长而去了。稚子无辜,他可不想作孽,更何况这事要是被宗政侯夫人知道了,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啊,她盼了那么多年,结果尚未出生就被他给弄死了,她那出了名的泼辣性子,别说是知道了,就是听到一点风声都会满江湖的追杀他。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以后时不时的有银子花,他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吧。

不知是警觉性高还是睡眠浅,门一关上宗政明臻就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的恍惚不禁在想自己这是在那儿,是生是死,是在阴曹地府还是在人间。

候在一旁的随从李玉见他睁开了眼睛,即刻上前道:“晏阁主怕夫人,此事绝不敢做。小侯爷,不如您再考虑考虑,夫人她……”

冰冷的目光从身上划过,李玉立刻住了嘴,与此同时宗政明臻说:“你该不会是我娘派来监视我的吧?”

噗通一声跪下李玉诚惶诚恐:“奴才不敢,只是夫人这两年身子骨越发的不好,实在是想小侯爷成个家。小侯爷也知道宗政侯府子嗣单薄,三代只得您一根独苗苗。从前没有也就罢了,现如今梅少将军既然有了身孕,何不等她生下孩子抱回家圆了夫人的心愿?”

“况且,梅少将军系出名门,梅家又是世代忠良。梅少将军生的漂亮,一点也不似京中传闻说的那样粗俗不堪。所以,您与她的孩子必然是好的。到时孩子抱回家,夫人有了孙子就不会管您了,你到时爱上那儿上那儿,再不会一天一封信的催您回去了。”

不是监视,而是时不时的给他吹吹风,让他早点回家,早点娶妻生子。

轻抬眼眸异常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宗政明臻慢悠悠的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说,我娘是不是又给你写信了?”

实在不是他不想回家,而是母亲催的太急了。尤其是近一年,简直是无处不在,而他都躲到千里之外了,依旧是逃不过她的魔爪。一天一封信的催不说,身边的人更是个个都被她给收买了。

平日里没机会创造机会,逮到机会就说个不停,让他回家,让他成婚,他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其实,这都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只要他见个女子,李玉他们就像媒婆似的乱点鸳鸯谱,恨不得他立刻把人家就地正法。

积威已久李玉不敢否认,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满脸无辜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其实这也不能怪夫人,谁让您都二十二岁了还没有喜欢的人。而且夫人让您见见那些名门闺秀您也不愿意,您这样东奔西跑什么时候有个着落,也难怪夫人着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玉特别能理解宗政侯夫人。而身为奴才,主子不成婚,他更是不能先成婚。所以,这两年他家里人也快急死了,他喜欢的姑娘更是不知道能等到什么时候。

想想就觉得心酸,明明到了这个年纪不用打光棍,不用一个人睡,隔壁邻居的孩子都会跑了。他倒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偏这东风就是不着急,死活不愿意回京。

第四十六章 巡视义英堂

哀怨的眼神令宗政明臻哭笑不得,本来挺生气的,但一想到他有心爱的姑娘,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婚,笑道:“我看着急的不止我娘一个吧,说吧,田螺姑娘是不是不等你了?”

本来想说不是的,但话到嘴边李玉又改了口,只听他说:“嗯,过了年她就二十了,这在京城富贵人家都是老姑娘了,平民百姓家也算是年龄大的了。所以,不能再等了,再等真把她给耽误了。”

田螺父母早亡,底下只有一个弟弟相伴,因此,也没有催他,只说相信他。但是他不想再等下去了,田螺是个好姑娘,虽然出身不好,眼下也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卖鱼为生,可他就是喜欢她。他不想辜负她,更不愿意她为此事日夜担忧,他想早点娶她回家,然后帮她照顾弟弟,让她不要再为生计奔波辛苦。

看李玉情真意切又考虑到田螺姑娘的年纪的确是有些大了,不能再等了,宗政明臻道:“一会儿我写封信回京,让我娘给你准备聘礼,回京之后你就上门提亲吧。到时择个良辰吉日你们成婚,以后你就待在京中吧。”

“那不行,奴才跟田螺早就商量好了,成婚以后奴才也要跟在小侯爷身边,小侯爷去那儿奴才就去那儿。田螺答应了,所以,奴才就是成了婚也和现在一样,您在那儿奴才就在那儿。”毫不犹豫的拒绝,李玉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是宗政侯府的家生子,自六七岁就跟在宗政明臻身边,既是随从也是伴读,更是玩伴。故,感情深厚,也不同于其他人。

估摸着这次回家以后老娘也不会轻易放自己出来了,宗政明臻随便他了。想到梅心腹中的孩子,他吩咐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先去弄副落胎药回来。熬好了想办法给她喝进去,这个孩子绝不能出生。”

自己尚且一团乱麻,再扯上梅家,拉上太子和平王,那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况且,据他调查所知梅心也并不想因为孩子而嫁给太子或者是平王。既如此,他这么做也算是帮了她一把,省的纠结,也省的被人要挟了。

李玉不肯,打从心底里觉得可惜。因此,张口再劝,希望他能不要这么做。

话说两头,就在李玉苦口婆心的想劝之时,梅心的马车停在了义英堂的门口。由于孩子们正在上课,朗朗的读书声接连不断的传进耳中。许久不曾听到这令人安心的读书声,梅心的内心异常平静。

因义英堂内请了夫子,也算是和学堂差不多。故而,堂内不但设有山长还有两位协助他的管事,管事之下还有数位婆子,分别管着孩子们的衣食住行。

昨儿就得了消息梅心要入城,山长今儿没有外出。梅心喜欢孩子们,每一次只要回城必来探望。所以,她这边刚从马车上下来脚都没有站稳,山长就带着两位管事迎了上来。

山长姓赵,名津,四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子,面容温和一看就是和善敦厚之人。拱手行礼笑容满面,他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少将军!”

梅心还礼十分客气,请他起身的同时道:“辛苦三位了,这是我给孩子们带的一点东西,你们让人搬进去吧。赵山长,听说义英堂又扩建了,你领我四处看看吧。”

许久不来,过两天起程回京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她想到处看看,享受这最后的片刻的宁静和温暖。

语毕,梅心带着袁暮秋以及三娘走了进去,云罗等人则留下帮他们搬东西,顺便再问问两位管事的怎么样,孩子们是否都一如往常。

赵山长领命紧随其后,等入内之后他则走到了前头,一一为梅心介绍,并且说起了孩子们学习的情况。

梅心听的专注,落秋则拿笔一点点的记下来。到了厨房,看孩子们吃的非常单一,甚至一天两顿都是杂粮粥和杂粮饼子,梅心微微皱了皱眉头。

驻足停步,四下环视,确定只有这么些吃的,她道:“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将军不是说了每天至少一顿有肉,并且让孩子们吃饱,这怎么一天两顿都是杂粮粥?”

拿起锅中的勺子舀了舀,并不浓稠,梅心有些不悦的再道:“这才冷了几天粮食就接不上了吗?”

不由自主的加重语气,梅心的目光也变的凌厉。

赵山长并不觉得孩子们吃这些有什么问题,以致于马上回答说:“没有,没有,今年天儿好,稻米收获颇丰,农庄前不久才送了十车过来,粮食接得上。”

将手中的勺子放下,梅心扭头看向他道:“既接的上,农庄也才送了粮过来,那为什么只给孩子们吃这些?一天两顿稀粥,孩子们吃得饱吗?”

由于义英堂的人多,厨房建了三个,三个厨房则按照孩子们的年纪来划分,吃的东西都不一样。一岁到五岁的小孩儿吃的都是细粮,都在小厨房,每天鸡鸭鱼肉不断。六岁到十岁的孩子则在中厨房,每天鸡鸭鱼肉至少有两样,且,每人每天一个鸡蛋。十岁以上的孩子吃的则稍微差些,但再差也不可能一天两顿稀粥,肉见不到不说,杂粮饼子里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白面。所以,梅心很生气,极度怀疑这义英堂里有人阳奉阴违,没有按照爹爹的吩咐办事。

看梅心面如沉水一脸严肃,赵山长意识到了那里不对,但是他仍然没有觉得孩子们吃这些有什么问题。故而,据实以禀道:“吃得饱,怎么可能吃不饱,这要是在穷人家,两顿粥两个饼子那可是一家人一天的口粮啊。”

眉头深锁,梅心越听这话越不对劲。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孩子们每天要学文习武,又是坐不住的年纪,一天两碗稀饭两个饼子怎么可能吃得饱。别说是孩子们了,就是她这个年纪练一天武下来也吃不饱,非但吃不饱还饿的睡不着觉。

十分生气,怒火丛生,这要是搁在上一世她早就开骂了,但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这一生她冷静了许多。扭头深吸一口气,她强忍着怒意尽量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听说山长想习武?”

第四十七章 梅景行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赵山长像是刚刚迷瞪过神儿一样说:“是,是,习武能强身健体,我也想跟孩子们一样学习学习。”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一天两顿稀粥两个饼子。”说完,梅心看向厨房领头的厨娘说:“我带了些新鲜猪肉过来,还有牛羊肉,晚上给孩子们做饺子吧。”

酸汤饺子她的最爱,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了。往年一般过年的时候爹爹才会带着她和哥哥一起包,一转眼一家人很久都没有在一起做过饭了。

领头的厨娘姓杜名鹃,二十五岁左右,三年前夫君战死沙场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因为生计艰难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她不得不到义英堂里讨份差事做。恰好那天碰到了梅心,念她不容易又做的一手好饭,让她进了厨房。而她一儿一女也都跟着进了义英堂。

女儿大了,可以照顾小孩子,儿子还小则天天跟着其他孩子一起上学堂。说实话两个饼子两碗粥真的吃不饱,尤其是她儿子刚满十岁,每到半夜都会饿醒。

欣喜若狂感激不尽,杜鹃热泪盈眶直接跪下道:“少将军仁心,民妇代孩子们谢谢少将军!”

不过是一顿饺子,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梅心忙弯腰扶起她道:“嫂子言重了,是我们做的还不够好,以致于忽略了。这样吧,以后厨房里的事全部交给嫂子,粮仓的钥匙也给嫂子,孩子们每天吃什么嫂子看着办。唯一有一点,不管吃的好坏必须让孩子们吃饱。”

梅家的家将全部都出自义英堂,还有暗卫,如果克扣他们的粮食,让他们吃不饱,怎么有力气学本事呢。学不好本事以后又怎么上战场,以后又怎么为梅家做事,为国家效力。所以,赵山长这么做不但让她生气还让她失望,目光无疑是太短浅了。

突然被委以重任杜鹃就像是被金子给砸中了,乐不可支感激涕零:“少将军信任,民妇,民妇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少将军对民妇的信任,一定让孩子们都吃饱穿暖。”

泪水夺眶而出杜鹃又再次给梅心跪下了,感激不尽,感恩戴德。

梅心挨过饿,知道这义英堂里的女人都不容易,因此,再次弯腰亲手将杜鹃扶起说:“有嫂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忙吧,我去别处看看。”

微微一笑收回手梅心带着满脸错愕的赵山长等人离去了。

关心孩子们的吃食,梅心大中小三个厨房都去了,小厨房还可以,中厨房虽然不似大厨房那么严重,但两个荤菜也给撤了。豆蔻私下里找了几个孩子问,发现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吃过肉了。

很生气,也很恼火,但赵山长是长辈,她不便多说。且,刚刚已经惩罚过了,再惩罚就有些过了。

由于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经历不同,对一件事情的想法和看法都不同,以致于赵山长在明知道梅心生气的情况下仍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况且,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他也只是想为梅大将军省些银子,省些粮食而已。

见赵山长仍然不知道自己那儿错了,梅心又点了他几句。可他实在是太迂腐了,一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开窍。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说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发火,梅心朝袁暮秋打了个眼色。

袁暮秋会意把赵山长领了出去,梅心有些头痛的说:“爹爹一直说他老实本分,殊不知这老实本分有时候也真让人伤脑筋。完全转不过弯来,一条道走到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了。”

“云罗,落秋,你们两个找人聊聊天,看看这义英堂中还有没有能用的人。赵山长这般,只怕是管不了孩子们的生活。以后只让他管夫子以及孩子们上课吧,生活上再添个副山长,专管孩子们的衣食住行。”

即将启程入京,再到义英堂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眼下爹爹病着,半个月后也要回京,哥哥忙着军中事务无暇分身,若由赵山长继续一个人全抓,继续这么下去,只怕是要出事了。时间一长,说不定孩子们饿的都要心生怨气了。

云罗领命将手中端来的红枣茶放到桌子上说:“奴婢知道了,这就出去瞧瞧。少将军不是说要到演武场上去看看嘛,不如一起走吧。”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赵山长那儿既然说不通索性换了人就是,没必要为了他伤神。

提起演武场梅心立时就来了精神,站起身道:“好,一块儿走吧。豆蔻,把茶端上,我一会儿喝。”

红枣和枸杞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到底是底下人的一片心意。况且,她们平日里都舍不得吃,一般都是留给孩子们的。

应了声“是”豆蔻就把茶给端上了,可谁知一出门就撞到了个孩子,吓的她手一哆嗦差点把茶碗给打了。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瞬间把豆蔻的心给软化了。

闻声低头先是看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再是看到一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肤如白雪,剑眉星目,嘴角两边的小酒窝一笑起来好看极了。

长的秀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凉州城内土生土长的孩子。豆蔻蹲下身,望着他不由自主的放轻声音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拱手行礼十分儒雅,小男孩举止有度彬彬有礼的回答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名景行,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跟着大将军姓梅。姐姐,我叫梅景行,今年六岁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了?”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梅景行认为人与人相处要公平,自己告诉了她姓名,她也应该告诉自己姓名。

难得在义英堂中见到这么有趣的孩子,豆蔻朝梅心喊了一声回答说:“我叫豆蔻,今天十九了。这儿是管事们议事的地方,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是饿了吗?”

话音未落梅心等人过来了,见小男孩长的十分漂亮,落秋忍不住赞叹。

第四十八章 小考

梅心看他身子单薄十分瘦弱似有不足之症,蹲下身看着他微微一笑和蔼可亲的说:“景行,是饿了还是那儿不舒服?”

六岁的孩子已经知事,也已经开始读书,绝不会在上课的时间乱跑。而且,这里请的夫子都非常尽心尽责,孩子在上课的时间不见了一定会出来找的。眼下并没有听说丢了孩子,那么他没有上课夫子百分百是知道的,或许也知道他在这儿。

半年前才进的义英堂,梅景行并不认得梅心,但见她温柔如水似自己的母亲一般,便毫不畏惧的回答说:“不饿,也没有不舒服。我听豆子哥说少将军来了,我没有见过少将军特来看看。姐姐,你就是少将军吗?”

刚刚藏在门外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她众心捧月被人簇拥着,梅景行觉得她是的。

没想到还有孩子会专门跑到这儿来看自己,梅心笑的灿烂,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反问道:“你说呢,姐姐像吗?”

未加思索梅景行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像,姐姐眉宇之间英气十足,与我所见过的女子皆不同。姐姐,我听豆子哥说身体好的人才能上战场,身体不好的不给去,这是真的吗?”

看他问的极其认真,不像是随便问问,梅心答非所问的说:“你想上战场?”

再次点头梅景行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是,但我总生病,豆子哥说我长大了如果还是这样肯定不能上战场。姐姐,我长大了想当兵,想上战场,你能带我去吗?”

来之前特意去问了夫子官衔,知道少将军是三品官,他特别高兴。想着只要梅心答应了,那么他长大了不管是有病还是没病,都肯定能上战场。

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很白,肤色如雪,但仔细瞧会发现他脸上的这种白是属于病态的,不是正常的白。有些心疼,也很欣慰,轻轻的抓住他的两只手梅心柔声道:“你还小,只要你好好吃饭多多锻炼,以后不管是什么病都会好的。还有啊,军营中不止是有身体强健的士兵还有军师谋士。他们中有完全不会武功的,甚至还有身体不好的,但是他们熟读兵书,排兵布阵……”

“姐姐是想让我去当军师?我知道兴汉三杰,我最喜欢张良。”启蒙早,读书多,梅景行比着其他孩子知道的也多。

在凉州,六岁的孩子梅心见的多了,但从来没有一个像梅景行这样一再让她感到惊讶的:“你这么小夫子就开始教史书了吗?”

“没有,是我在家时……”突然想起母亲说要把京城的一切都忘掉,梅景行住了口,停顿了一下忙改口道:“我在家时曾去听书,说书的说的。姐姐,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读书、多多吃饭跟着豆子哥学武,以后即便不能上战场杀敌也要做个军师运筹帷幄。”

见他十分聪慧一点就透,梅心十分喜欢,张口夸赞道:“好,有志气,姐姐等着,等着看你做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那一天。”

伸手拉勾梅心与他以孩子的方式做了约定,梅景行很欢喜,也很高兴,感觉那一天不会太长,一定不会让她等的太久。

“姐姐,我先走了,我出来时间长了母亲会担心,我先回去了。告辞!”拱手再次向梅心行礼之后梅景行又朝豆蔻等人摆了摆手,等梅心点头同意之后他离开了。

望着他单薄而又清瘦的背影梅心心生怜爱,吩咐落秋说:“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孩子,他既有母亲为何姓梅,另外,让管事的平日里格外照顾一些。”

原本就觉得他举止有度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听母亲二字梅心更是心生疑惑。母亲,放眼整个凉州十九城乃至再往四周扩散,称家母为母亲而不叫娘的人家屈指可数。而整个凉州即便是官家女子也是叫娘居多,叫母亲的人家在京城最多。

京城,千里之遥,这个突然间跑出来的小孩儿会是谁呢?

“是,少将军,那我先过去了。”正好要找人聊天了解了解这义英堂内的真实情况,顺便再打听打听一下消息。梅景行如此奇特,鹤立鸡群,想必不难打听。

“嗯,我们也走了!”语毕,梅心带着豆蔻等人离开了,落秋和云罗则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了。

须臾,梅心来到了演武场,孩子们正在练功,刀枪剑戟各种兵器都有,孩子们都拿着自己最喜欢的。由于梅心许久未来,孩子们一看到她瞬间就沸腾了,自发的围过去一声接着一声的叫着少将军。

重生一世再次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梅心的心里感慨良多也颇不是滋味。自然而然的摸了摸扑进她怀里的小豆子又摸了摸小栗子的头说:“许久不见,你们一个个功夫都学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不听话,有没有偷懒啊?”

到底是孩子,再怎么知道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也有想玩的时候。况且,练武枯燥乏味日复一日甚是无趣,若不是真心喜欢,都有惫懒的时刻。

“没有!”四十五个孩子异口同声震耳欲聋。

这时,迎面走来三个汉子,一个比一个精瘦健壮,目露精光,脚下如风,一看就是练家子。几步走到梅心面前,三人不约而同的行礼道:“参见少将军!”

拉开鲶鱼似的小豆子,梅心上前一步还礼道:“三位叔叔好,许久不曾来看孩子们,今天有空特意来看看,打扰了!”

站在中间的陆少重说:“少将军那里话,少将军许久不来孩子们都想的厉害。正好今天是一月一小考的日子,少将军坐下看看吧。”

来之前就算准了今天是小考的日子,梅心爽快的答应了。低头跟小豆子等人说了几句又鼓励了一下孩子们,她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梅心在此孩子们都擦拳磨掌跃跃欲试,都想在她面前露个脸,得几句夸赞。所以,比着平时他们更加乖巧,小考也在井然有序中开始了。

第四十九章 钟灵毓秀

但凡是进了义英堂的孩子除了身体非常非常不好以及时不时就病痛的以外,其余者皆要习武。而根据资质学的快慢另外会再分师父,师父们的武功高低不等,所传授的武功也不同,而暗卫便是这样挑选出来的。

暗卫很苦,学的也大多都是暗杀刺听以及跟踪的功夫。所以,一般被挑中以后经过孩子的同意,自愿加入以后会转移地方,到专门训练暗卫的地方继续习武。

演武场上的孩子们年纪不等,今天小考主要是考十岁以上的孩子们。而这次小考对于他们而言意义也不同,佼佼者,年满十六岁者便可入军营当兵。

当了兵也意味着就是大人了,也有了军饷,便不再靠义英堂生活。不过,他们入的是梅家军,梅家上下则会继续庇佑他们,而这也是梅家家将以及梅家军忠心耿耿的一大部分原因。

梅心到之前他们已经抽好了签,排好了号,不多时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就站到了高台上。一个用红缨枪,一个用狼牙棒,一交手便兵兵乓乓响。

台下一帮孩子们看的紧张,梅心也全神贯注,而坐在一旁的柳师父则给她介绍起了这两个孩子。

义英堂教功夫的师父皆出自军营,有几个还是退下来的老兵。故而,没有什么花招,全都是硬货。所以,不过几招二人就杀气腾腾,你来我往,不遗余力。

看孩子们一个个都特别认真梅心甚感欣慰,等小考结束之后她没有走,而是一个个的指点起了他们的武功。孩子们都很高兴,也知道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所以,不耻下问,学的极为认真。当然,也以得她亲自指点武功为荣。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最快,好像一转眼的功夫天就黑了。约了小六子在聚远楼吃饭,梅心没有再多停留。依依不舍的和孩子们道别之后又嘱咐了新走马上任的副山长,确定她会照顾好孩子们,她带着豆蔻等人率先离开了。

忙了一天,又跟孩子们说了大半天,比划了大半天,梅心感觉嗓子都哑了。接过落秋递来的菊花蜂蜜水,她有些疲惫的说道:“秋天干燥,你们也都喝些吧。”

说完抬手就喝,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感觉舒服多了。

落秋给豆蔻倒了一杯有些埋怨的说道:“少将军,你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下午跟孩子们对打的时候我都要紧张死了,动作那么大你也不怕伤到孩子。”

跟单纯的孩子们在一起真的感到快乐和轻松,而梅心真的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因此,乐呵呵的毫不在意的说:“才有,那那么容易就伤着了。再说,我身子骨一向都好,不碍事的。”

上一世因为太紧张了,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的。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走个路只差没有让人扶着了,烦都烦死了。

这一生她的身体她做主,她的孩子自然是听她的,而她再也不想过那种仿佛断了手脚一定要躺在床上休息的生活了,太累了。

落秋原本就担心,一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立刻又说:“什么不碍事,今天我特意找金嫂子问了这个事,她说女人有孕前三个月和后一个月最重要,一点都马虎不得。你以后不能再胡来了,万一有事后悔都来不及了。”

真不是吓她,主要是那金嫂子说的血淋淋的,还说当初她提一桶水就把孩子给提掉了。

虽然不知道金嫂子是怎么跟落秋说的,但明显她被吓到了,而且还吓的不轻,梅心道:“好,知道了,我以后尽量不这么做,我会小心点的。云罗,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从前痴迷于武功,全副心思都在领兵打仗上,并不怎么注意身边的人和事。但梅景行让她觉得与众不同,也总觉得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所以,格外的引人注意也令她好奇。

闻声抬头云罗放下手中的杯子,据实以禀道:“打听到了,他是半年前进的义英堂。她母亲当时受了重伤,眼睛也失明了,是赵山长出门半路遇上把他们母子捡回来的。他爹我也查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土生土长的凉州人。他家里没人了,孤儿寡母无处可去赵山长就让他们留在了义英堂。”

“那孩子天生聪慧,据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且他自从进了义英堂之后就日夜苦读发奋图强。听赵山长说他小小年纪四书五经已经学完了,眼下正读大学呢。”因自己也觉得那孩子与众不同,特意找赵山长询问了此事。

眉头微拧与梅心想的完全不一样,思来想去她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大学,他那么小,怎么可能?不对,他既然有爹,也知道自己姓什么,为什么说忘了?他娘失明还受了重伤……重伤?”

凉州虽然时常打仗,但城内尚算安稳,一个普通的妇人无端端的怎么会受了重伤,且还失明了呢?

愈想愈觉得此事古怪,透着蹊跷,梅心再次望向云罗,只听她道:“是重伤,赵山长说他记得非常清楚。两根肋骨都断了,腿上也有刀伤,是他派人去安家药铺请来了刘大夫,而刘大夫当时还说若不是及时医治,她肯定活不成了。”

“我问赵山长那孩子为什么不随父亲姓,他说梅景行的娘醒来以后说无以报答梅家的大恩大德,便让儿子做梅家的孩子,跟着大将军姓梅。”

义英堂中姓梅的孩子很多,而他们大多都是父母双亡的。所以,说起来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以致于赵山长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心生疑窦迷雾重重,但一时之间梅心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罢了,兴许是我想多了,不必跟赵山长说太多,让副山长以后多多关照他们母子吧。”

钟灵毓秀的孩子自然要多加照顾,用心培养,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说不定长大了真的能当军师呢。

其实,不当军师也能到军中谋一个文职,比如专门写文书什么的,也能自力更生报效祖国。

第五十章 包打听邬六

“是,前面聚远楼到了,少将军把披风穿起来吧。夜里凉,别染了风寒。”说话间云罗起了身,将出门前准备好的披风给梅心披上了。

习惯了她们的关心,梅心没有多说什么,等马车停下以后她下了马车。苏裕安已经到了,上前行礼道:“姐姐,你怎么才来,害我好等,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话说的,你姐我在你心里什么时候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了。更何况约定的时间这不是才到吗,是你自己太着急了。”可不是着急吗,这可是招兵买马啊。况且,小六子这个人他下午已经去打听过了,比梅心说的还要有本事。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将手中的暖手炉递给梅心,苏裕安跟着她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不是姐姐言而无信,实在是那群孩子们太黏人了。今天下午要不是我有事又约了人,肯定在那儿睡了。”

没有离家出走之前他在义英堂是出了名的孩子王,因此,此番回来孩子们都缠着他讲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关于出海和船的,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听,其中有一个还特别可爱的问他海上是不是真的有妖怪。

其实,没有去东海之前他也想过这个问题,谁叫话本子里写的妖怪太吓人了呢。不过,海上是没有妖怪风浪却极其吓人,与妖怪也差不多。

加上上一世活了近四十年梅心还从来没有用过暖手炉呢,先是一愣再是一笑,然后直接拒绝道:“我受的是皮外伤又不是得了风寒,给我这个做什么?你冷啊?”

虽说才九月但凉州昼夜温差大,夜里已经是滴水成冰。估摸着苏裕安学武不到家,也没有好好的修习内功心法,以致于身上发冷,刚回来有些受不住。

上了二楼进了雅间苏裕安示意豆蔻把门关上,然后一边解外面穿的厚衣服一边说:“我可是小火人怎么可能冷呢,这不是姐姐跟从前不一样了嘛。”

倾身上前故意压低声音,苏裕安似做贼般神秘兮兮的又道:“娘说了,女子有孕之后都怕冷,尤其是前两个月。这不,我今天下午特意去买的,一共买了八个,你带到路上用,以备不时之需。”

虽未去过京城但他却知道京城也不比这儿暖和多少,再加上这都入秋了,到了冬日里会更冷。所以,提前准备着,以免到时想买都买不到好的。

扭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八个各色暖手炉。噗嗤一声笑,梅心脱下身上的披风坐下说:“冬日里打仗带着这个我都嫌碍事,你让我去京城带着这个?别开玩笑了。”

收回视线将手中的披风递给豆蔻,三娘上前拿起一个暖手炉瞧了瞧说:“这么多,你该不会是把人家店里的暖手炉全都买了吧?”

“还别说,这花色样子都挺精致的,好像跟吴婆婆手里拿着的那个有些相似。”

买的时候就料到了会被嫌弃,苏裕安丝毫不在意的坐下说:“说是京城过来的,跟吴婆婆的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原本我想着怎么的也得十个二十个,谁知道他家就剩下这几个存货。姐姐,你别嫌碍事,说不定路上能用的着呢。正好落秋姐姐她们也需要,八个不多。再说,这不是小嘛也不占地方,收下吧,路上带着。”

语毕,提壶给梅心倒了一杯热水。

梅心看他一片好意没有再拒绝,扭头吩咐三娘说:“行了,收起来吧。小安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

“那是,从前都是姐姐罩着我,眼下我发达了,那能忘了姐姐。姐姐,义英堂的孩子们可怜,我也想出一份力,这往后啊孩子们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和棉被什么的我全包了。”身为梅家的家生子,苏裕安觉得自己应该出力。尽管他根本就不姓梅,梅大将军也早已帮他们一家脱了奴籍,他还是把自己当成梅家人。

不光是他,他一家人都是如此,生是梅家人,死是梅家鬼,与梅家生死与共,荣辱一体。

这要是上一世梅心肯定会拒绝,毕竟孩子们一年四季虽没有几套衣服,但人太多了,总体算下来还是要不少银子的。更何况还有鞋子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全算下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呢。

知道苏裕安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以后也会越来越好,梅心答应了。笑着点头夸赞说:“果真是长大了,不但知道心疼姐姐还知道帮姐姐分担了。好,姐姐答应了,但有一点,量力而行,不能逞强,更不能为了凑足银两而为难自己。”

义英堂是梅家的,是梅家祖祖辈辈坚持要继续办下去的,跟朝廷无关,跟旁人更无关。所以,除了梅家人以外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和责任拿银子出来去养那些孩子们。

完全没有想到梅心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与此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认可,这也说明梅心对他的信任。苏裕安高兴坏了,端起面前的水杯张口就说:“姐姐放心我的生意会越来越好,以后会赚更多的银子。到时别说是孩子们的衣服就是姐姐的嫁妆我也全包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高兴就浑给忘了。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小六子来了,一进门便给梅心行礼说:“少将军恕罪,我来迟了!”

闻声扭头梅心满脸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不迟,时间刚刚好,是我们来早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弟苏裕安。小安子,这是邬六,人称六爷,外号包打听。”

混迹凉州十九城邬六也算是个人物,而猫有猫道鼠有鼠洞,他总能通过自己的办法查到梅心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他虽是乞丐也曾是地痞流氓小混混却帮得上官府的忙,尤其是出了什么大案命案无头公案时,他更是帮的上忙。所以,他在整个凉州都吃得开,混的好,各路朋友三教九流,按照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没有不认识的。

抱拳行礼,苏裕安十分客气的说:“我在家排行老二,六哥就随我大哥叫我二弟吧。”

第五十一章 偷听

作为凉州城内的包打听,一听名字邬六就知道他是谁了。不敢得罪,更不敢不放在眼里,因此,即刻还礼说:“二爷客气了,我一个叫花子能入少将军的眼已是祖上积德,今日有幸与二爷见面,那里……”

话未说完梅心就听不下去了,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说:“行了,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小六,坐吧,小安子,上菜,我饿了。”

语毕,回头朝三娘等人摆了一下手,梅心紧接着又吩咐道:“门口有元英守着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吃饭吧。”

今天这顿饭主要是为了给苏裕安引荐小六子,让他们两个认识日后能一起共事。所以,三娘她们全都在这儿两个人不好谈,而她作为中间人又不能走。主要还想听听他们今后的打算,故而时间不会短,没道理让三娘她们一直饿着肚子在这儿等着。

都是浴血沙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苏裕安从来没有把三娘她们几个当下人看待。站起身,跟着附和道:“对,对,姐姐们都下去吃饭吧。聚远楼的饭菜不错,想吃什么自己点,记我账上。”

扬手招来一直在门外恭候的店小二,苏裕安命其上菜。点的全是聚远楼的招牌菜,三个人虽然不多但为了表达对邬六的敬重以及自己的诚意和看重,荤素加汤一起上了十八道,另外还准备了四甜四咸八碟干果以及点心。

邬六是聪明人,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精,察言观色是看家保命的本事,因此,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有事,有大事。

十八年上等的女儿红一倒出来酒香四溢,香飘十里,苏裕安给邬六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说:“六哥,我先敬你一杯,以后还请六哥多多关照!”

到底是在外面跑了一年多,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苏裕安先干为敬。

兴许是见多了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的人,邬六对满脸真诚的苏裕安多了几分好感。再加上他一向唯梅心马首是瞻,立即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既然少将军说了是一家人,那我就托大不跟二弟客气了。我干了!”

仰头喝酒一饮而尽十分豪气,而他的豪气也立刻引得了苏裕安的欢喜。

他虽然姓苏,但同样跟梅家人一样习武练功,而小时候没少受梅心的影响。故而,喜欢坦坦荡荡的人,也知道小六子饮下这杯酒是认了他这个兄弟了。

未介绍他二人认识之前梅心就觉得他们二人的脾气性格一定相投,现如今果然如此,她也十分高兴。舀了碗汤放到小六子面前,再舀了碗汤放到苏裕安面前,她道:“时间还早,都坐下来慢慢喝。小六子,我有个事情问你,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

敬佩梅心的为人,打从心眼里服她,认可她,一向眼高于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邬六赶紧放下酒盏,依言坐下毕恭毕敬的说道:“少将军请问,但凡是我知道的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一世邬六就对她忠心耿耿,这一生自是更加信任。梅心放下手中拿着的勺子漫不经心的说:“江湖上有个清风阁,专门为人答疑解惑。听说阁主好像是叫晏惊尘,你可知道他是那里人?”

京城水深,想要搅动这一潭浑水必须要做些准备,而为了打消皇上的疑虑单单只是带着满身伤痕的爹爹回京是没用的。她必须还要再做些什么,最好是让京城能够乱起来,人人都自顾不暇,那样便没有人再盯着梅家,咬着梅家不放了。

说起晏惊尘躲在隔壁雅间的李玉变了脸色,先是朝正在吃饭的宗政明臻打了个手势,再是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主子,你快来听,他们正在里面说晏阁主呢。”

语毕,将耳朵贴到墙上李玉又听了听,发现梅心真的在打听晏惊尘,他惊呼道:“主子,她……她该不会是知道了吧?”

那天晚上是清风阁的人把他们两个放到一块儿的,况且,梅心远离江湖按照道理来说不会无端端的打听清风阁,更不会问的这么仔细。

骤然问起,又问的这么细,百分之一百肯定是知道了。

李玉能想到的事情宗政明臻自然也能想的到,霎那间他愣住了,脸色也变的非常复杂。二话不说放下筷子跑到墙边,静耳倾听,果听梅心问的细致,只差没有把晏惊尘的祖宗十八代给打听清楚了,他心中暗道坏了。

皇上对梅家已经起了疑心,屠刀悬起,若是在这个时候让梅心知道孩子是自己的,并且闹到了御前,那么他这个继后的弟弟死定了。而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怕皇上疑心姐姐谋夺太子之位,那就麻烦了。

宗政侯府虽不是武将世家,可早些年也令皇上忌惮,而要不是老侯爷早逝,他们一家活不到今天,他的姐姐更不可能成为继后。所以,他表面上是国舅,是御前的红人,但没有一日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梅家有人人艳羡觊觎的军权,宗政侯府出了一位继后,而继后膝下有一子,虽年纪还小但到底是正宫嫡出,若说没有争权夺位之心,世间定无人可信。而只要皇上知道梅心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那么不用谁多说什么皇上就会认为宗政侯府不安分,起了争储之心。

太子乃是先皇后嫡子,再怎么懦弱无能也终究是嫡出的儿子。所以,此事一旦捅出,皇上往这方面想了,那么不光是梅家,他宗政侯府以及宫中的姐姐也大难临头了。

面色凝重,眉头深锁,宗政明臻愈想愈发的不安,也愈发的觉得晏惊尘不靠谱。凉州城这么大,这么多的女子,把他跟谁放在一起不好,偏偏和梅大将军的女儿放在一起。这下好了,不下狠手也得下狠手了。

“去后厨看看那是她要吃的菜,把熬好的红花汁倒进去。她初有孕吃了红花必然会有所反应,到时趁乱把她撞倒。”先是活血化瘀的红花汁,再是重重的摔一跤,他就不相信她不会小产,孩子不会掉。

第五十二章 下药

尽管知道宗政明臻已经下了决心,红花汁也熬的极浓,无力更改,李玉还是十分不忍的说道:“主子,这,这会不会太残忍了?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夫人的命根子啊。”

“什么命根子,我娘又不知道。少啰嗦赶紧去,此事要是办不好,你以后就永远留在家里吧。”极度怀疑李玉被收买了或者是受了母亲的影响,絮絮叨叨的令人烦躁。

李玉是很想保住宗政侯夫人的宝贝孙子,可无奈小侯爷不肯啊。算了,他尽力了,要是夫人以后知道了那他就等着被杖责吧。

一想到会挨打李玉的后背就隐隐作痛,但他没有办法。头一耷拉像霜打的茄子,他一副认命的样子说:“好吧,那,那我去了。”

抬脚一踢让李玉赶紧滚出去,宗政明臻竖起耳朵贴着墙根又听了起来。已经打听清楚的梅心全然不知,等说完清风阁的事苏裕安跟邬六说起了东海的事情。

邬六十分感兴趣,见梅心似乎也有意让他去,他慎重考虑之后答应了。

事情谈妥三人都十分欢喜,推杯换盏之间苏裕安和邬六喝的痛快。不多时,店小二来上菜,一条红烧鱼颜色格外的鲜艳和好看。

梅心不爱吃鱼,觉得刺太多了,也太麻烦了。因此,直接推到邬六面前说:“这鱼是他们店里的招牌菜,你们俩都爱吃鱼,赶紧尝尝。”

不知为何突然间觉得有些腥气,胃里翻滚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上撞,梅心扭头捂嘴干呕了起来。

关心梅心的身体,特意向母亲询问了女子有孕之后的反应。知道她这是开始孕吐了,马上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说:“姐姐一向不爱吃鱼,想是闻不管这味道,撤下去吧。”

东海边鱼虾螃蟹最多,这一年来他不知道吃了多少。所以,早就习惯了,也没有多想吃。

梅心尚未嫁人,邬六自然是不敢往有孕方面想。估摸着是鱼不新鲜,他端起盘子闻了闻。咸辣鲜香,味道极好,一点也不觉得腥气,他满腹疑惑的说:“不腥啊,想来是少将军不喜欢,店小二……”

话未说完梅心就赶紧摆手,喝了一口热茶压了压说:“不用撤,你们吃吧。我吃饱了,房间里有些闷,我下去看看三娘她们在干什么。”

言罢,起身,梅心强忍着那股恶心之感出去了。

邬六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苏裕安说:“我姐胃不好,你也知道打仗的时候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伤着胃了。”

拉着邬六坐下,苏裕安又给他倒满酒说:“来,我们兄弟继续喝,难得我跟六哥谈得来,今儿我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邬六也有同感,觉得苏裕安这人可交,端起酒杯郑重其事的说:“承蒙二弟看的起,以后六哥就跟着你混了。”

“六哥言重了,往后我还得多多仰仗六哥,还望六哥不吝赐教!”先干为敬,苏裕安很豪爽的一饮而尽。

邬六也不跟他玩虚的,更没有再多说什么,酒杯一碰满饮此杯。

雅间里宾主尽欢,雅间外梅心也下了楼。三娘等人还没有吃完,见她下来马上起身叫了一声:“少将军!”

抬手示意她们都坐下,梅心扭头看向跟着她下来的元英说:“我记得你姐姐爱吃这儿的烧鸡,一会儿让店小二包两只带回去。”

满目诧异,元英怎么也没有想到梅心竟然会记得这些小事,更不曾想她会记得他姐姐爱吃什么。心中感激即刻行礼道:“多谢少将军!”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坐下吃饭吧。”随意坐下梅心拿了块杏干在手里,又道:“你们也都坐下继续吃,吃完了我们出去走走。大半年没有在城里逛过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变化。”

何止是大半年,如果按照上一世来算的话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来过凉州了。

凉州,梅家世代驻守之地,她长大的地方,相比京城,她觉得这儿才是她的家。

虽然跟着梅心东征西讨从来不把自己当女人,但三娘等人到底还是女人。所以,一个个也都喜欢逛街,尤其是落秋,一听就乐了,拍手叫好道:“好啊,我正想吃糖糕呢。天才黑没多久,老吴头肯定没收摊呢。”

想到软糯却不粘牙的糖糕落秋直流口水,怕自己吃太饱一会吃不下糖糕,她索性把手中的筷子给放下了。

笑而未语梅心示意他们赶紧吃饭,等吃完了饭跟苏裕安说一声就赶紧出去。夜越深越冷,迟了在外面摆摊儿的人都回去了,想吃也买不到了。

楼下大堂里吃的欢快,其乐融融,楼上雅间里宗政明臻快被气晕了过去。看着不知道是故意跟他作对还是真的无心为之的李玉,他气不打一处来的低声道:“把红花汁倒进红烧鱼里,你当时怎么想的?红烧鱼,能有多少汁,能倒多少进去?最主要的是她还不爱吃鱼,还孕吐。说,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写信回京了?”

想起母亲无孔不入的耳目,宗政明臻快郁闷死了。他老爹死的早,他姐姐进了后宫,他娘整天没事做一双眼睛就光盯着他了。

目光闪躲不敢实言相告,李玉支支吾吾怯怯懦懦的回答说:“属下不敢,属下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红烧鱼酱油倒的挺多的,属下想着颜色差不多,不容易察觉。所以,所以……”

尽管他实在不想这么做,但也不敢阳奉阴违,真不能怪他。实在是只有红烧鱼好放一些,不显眼,其它的菜都不适合。一倒下去颜色马上就变了,别说是端上去给梅心吃了,估计店小二上菜的时候就能察觉到不对劲。

气归气,但仔细想想李玉还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的。所以,想了想说:“罢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等等看吧。”

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须得手,要不然他后天就走了,这事交给晏惊尘更没希望了。

李玉原以为会挨骂的,那想到就这么算了。一脸郁闷十分纠结,他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又说:“小侯爷,要不然就算了吧,你看这不是天意嘛。”

第二百一十章 狠辣的太子妃

提起银子心中烦躁,虽说现在国库充盈不似他登基那会儿艰难,但他不可能拿国库里的银子去填这个窟窿啊。再说,这都是第几回了,自小到大一直帮他付账,帮他善后,帮他擦、股,真的烦透了,所有的耐心以及兄弟之间的感也消磨完了。

一脸疲倦的在椅子上坐下来,皇上道“银子的事儿先放一放,等朕问清楚了再说。账本儿你也一并带去,上面的一些珠宝首饰你去楚怀王府找。那些都是御赐之物,当铺绝不敢收,肯定在王府里。”

一想到梅家人拿命换回来的东西极有可能被楚怀王送给了某个小妾或者是某个女人,皇上的心里就堵得慌。这都什么破事儿,真是晦气

思来想去觉得不妥,皇上再道“罢了,你找到以后将御赐之物全部送回宫中,另外再挑一匹同等价值的以朕的名义赏赐下去。”

怕梅家人恶心,也想以此彰显皇恩浩dàng),皇上觉得此法不错。既把东西还了回去他又博了个好名声,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宗政明臻虽然不完全了解梅心,但设处地的去想还真是恶心的。尤其是那些东西都经过上官新柔以及楚怀王的手,还回去她都未必会要。故而,即刻道“皇上圣明,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语毕,再次行礼,看到皇上摆手示意他出去,宗政明臻离开了。

须臾,门关上以后皇上看着肖启辰说“昨夜梅心态度如何,可有怨言”

让肖启辰上门要人本就有试探之意,皇上想看看梅心的反应,也想看看她是否真如她自己说的那般不在意,真的不记恨太子。

肖启辰深知帝心,不敢隐瞒,但是私下里他和梅心说的那些话却是只字未提。

皇上生多疑,听见梅心一开始很气愤,后面则提出了条件,笑了,也彻底的相信了。

其实,肖启辰正是深知他疑心重才故意实话实话的,要不然他替梅心遮掩,说她不生气,那皇上才真的会怀疑。所以,说一半留一半,半真半假的就把这事儿给交代了过去。

甚是满意,皇上看着肖启辰淡淡的说“此事辛苦你了,一夜未回你夫人该担心了,回去吧。给你两天假好好休息,走之前把梅忠处理了,这事儿以后就烂到肚子里,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皇家丑事自然不敢多言,更不敢往外传,除非他是不想活了。肖启辰道“多谢皇上,微臣告退”

行礼,躬退出去,肖启辰很快就离开了乾清宫。

同一时间,东宫太子府中,太子妃邱雨薇正拿着大婚时未燃尽的一对龙凤烛发呆。她嫁给太子虽然是皇上赐婚,但也是她自己心甘愿的,而刚成婚那会儿他二人也是蜜里调油恩不已。

太子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个慕的男子,唯一喜欢的男子,倾注了所有的真心。可自从她生了女儿以后太子就对她淡了下来,两个侧妃争宠,随后又有好几个美人被抬进府,她与太子之间慢慢有了隔阂。

为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独占太子。临出嫁之前她的祖父也跟她谈过此事,她母亲也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她,让她想开点,让她不要在意。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她愿意自己不会在意的,可知道和现实是两回事儿。看着一个个女人被抬进府,被太子宠幸,给她敬茶,她心如刀割。

慢慢的她在不能接受中接受了,适应了,甚至是麻木了,但祖父突然间告诉她梅心与太子有染,并且已经怀了孕。

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她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梅心粗陋连她边的婢女都不如,给她提鞋都不配,凭什么跟她抢丈夫。最主要的是她是她的朋友,她怎么可以觊觎她的丈夫。

太子也是,睡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一向她最看不起的梅心,而且还让她怀了孕。

她恨,她恼,她怒,她奋笔疾书给太子写信。一封又一封,一封又一封,却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她想质问梅心为什么,她却不见她。凭什么,她凭什么拒绝,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

她才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她才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她凭什么拒绝,凭什么不见。

随着怒意盈满腔冲上心头,邱雨薇将手中的蜡烛捏碎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跌落就像是她眼中的泪水。

贴伺候她的周嬷嬷有些担忧,忍不住上前道“娘娘,马车备好了,但您真的要去吗先不说皇上刚刚下旨封梅少将军为镇国长公主,就是”

怒目而视愤然而起,一把将手中的蜡烛狠狠的摔在地上,邱雨薇道“去,为什么不去,是她没脸见我,又不是我没脸见她。她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不与世间女子为伍,我倒要去问问她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眼睛微眯,嗤笑一声,邱雨薇面容扭曲一脸愤恨的冷嘲讽说“镇国长公主,皇上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就是不知道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同意不同意。”

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邱雨薇在知道梅心怀了太子的孩子以后将一腔意全部化成了恨。

周嬷嬷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张口道“昨儿奴婢听下面的人说秦良娣看到鱼虾吐了两回,只怕是有了子。”

心中一震眉头深锁,邱雨薇面沉如水的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停了避子汤。请了太医看过没有”

自从生下女儿以后她就给每一位侍妾赐了避子汤药,在她没有生下嫡子之前,她是不会让她们有孕的。

周嬷嬷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请了,估计是子尚浅又或者是她收买了太医,太医说是脾胃不适导致的呕吐。让她最近一段时间吃清淡点儿,多卧休息。”

意有所指,周嬷嬷十分肯定。

邱雨薇与梅心不同,对于后宅那些妇人手段十分精通。因此,吩咐说“盯着她,若是,直接灌药。”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上门讨要

“灌药娘娘,这法子虽然干净利落但有些不妥吧。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骨,秦良娣又一向深得太子的喜欢,太子爷要是回来知道了,只怕会大发雷霆。”太子发火倒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良娣是有品阶的,不是一般的侍妾,直接灌药也有些太过分了。

还有宫中的丽妃,她可是秦良娣的亲姑姑,这事儿要是让她知道了,一准儿会报复。

先是梅心怀了太子的孩子,再是秦良娣,邱雨薇有些受不了了。怒斥一声道“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谁敢违背本宫尚未生下嫡子,谁准她们有孕的。她既然敢私自停了避子汤药,那就要承担后果。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妄想生下庶长子,简直痴人说梦,荒唐。”

“去,现在就去把乐太医请过来给她诊脉,若是怀了,立刻灌落胎药。”拿梅心没办法,邱雨薇将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秦良娣的上。再想起她平里的冷嘲讽与不恭敬,她更是恨之入骨。

周嬷嬷看她双目赤红怒不可遏,不敢再劝,小心翼翼的说“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办妥的。娘娘,梅心不过是凉王之女,您下了两次帖子都被她给拒了,亲自前去会不会太给她脸了”

换言之,周嬷嬷觉得这一去就落了下乘。

若是平常邱雨薇定不会屈尊降贵的去凉王府看梅心,但今时不同往,她急着质问梅心,急着知道她和太子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不了那么多,也没心思再管这些规矩,她脱口而出道“本宫是太子妃,自然是给她脸了。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在太子回来之前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去把之前的那个香囊找出来戴上,那药极其霸道,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见效。”

想起装有麝香的香包,邱雨薇的心里五味杂陈。那是别人用在她上的,而她原本是要拿来对付东宫的其她女人的,没想到现在却要拿来给梅心用了。

梅心,不管是你蓄意勾引还是太子有意设计,你都怀了他的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不要怪我心狠。

我才是太子妃,我生的儿子才是皇太孙,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跟我抢,跟我争,也没有资格。

周嬷嬷一听半个时辰就能让梅心落胎,她觉得更加的不妥了。先不说梅心压根就没有承认这孩子是太子的,就是皇上已经封了她为长公主,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而叫她说,梅心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就不重要,对邱雨薇完全造不成任何实质的威胁,除非是太子不想当太子了,非要迎她入门,那则另说。

受过邱家的恩惠,也不想看到邱雨薇因为此事而被皇上斥责,周嬷嬷硬着头皮说“太子妃,想让她落胎有的是法子,不一定要用那个香囊。而且那个香囊的时间太短了,您前脚走,后脚她就小产了,任谁都会想到是您出的手。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换个法子吧。”

“换个法子,换个什么法子”之前就觉得周嬷嬷话多,这会儿就更啰嗦了。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好歹的人,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又接着说“太子虽然受重伤但大哥说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回来,马上过年了,皇上也不会让他留在外面养伤。梅心一回府就将府里所有伺候的人都换了,我们想要安插人进去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没有办法。再说,她换的人必定是信的过的,想要收买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她不傻,怎会不知道香囊不妥。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绝不能让梅心生下太子的孩子,绝不能

周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心思很多,手段也有,仔细的想了想说“想要她落胎并不一定要收买凉王府里的人。娘娘忘了,梅家三房的高氏出不高,还有个烂赌的叔叔。只要想的周全一些,这事儿也容易办,只是娘娘要暂且忍耐一二。”

是亲戚就会走动,会走动就能进去凉王府做客。高家有女眷,只要能进凉王府,能见到梅心,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想起一副市井气息又没脑子的高氏,邱雨薇笑了“谁家还没有几个穷亲戚,这法子不错,尽快办吧。香囊不带了,你把母后之前赏赐的那两匹云锦带上,再到库房挑一小匣子黑珍珠,再把新打的那两支赤金簪子带上,我们去凉王府瞧瞧。”

冷笑一声起,邱雨薇去换衣服了。

周嬷嬷按照她的吩咐照办,收拾妥当以后一行人就浩浩dàng)dàng)的朝凉王府而去了。

巳时过半宗政明臻慢慢悠悠的进了楚怀王府,这个时候楚怀王已经被抬进了宫,接待他的是楚怀王妃。

因为是皇后胞弟,楚怀王妃阮香琴对他十分客气,命丫鬟奉上茶水点心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召见,王爷不在家,不知道小侯爷执意见我所为何事”

在宫宴上见过阮香琴几次,没什么感觉,见她没什么架子客客气气的,宗政明臻也客客气气的回答说“不请自来,没有事先下拜帖,还请王妃见谅今我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奉皇上口谕要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说话间将鲁氏的嫁妆单子以及账本拿了出来,并且递给了她。

阮香琴示意丫鬟接过来,拿在手上看了看,不明所以的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宗政明臻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丫鬟婆子,阮香琴会意立刻挥手命所有人下去。

由于宗政明臻是外男,没有关门,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二人以后,阮香琴道“看着像是嫁妆单子,还请小侯爷直言。”

丈夫被皇上杖责,她已经知道了丈夫与上官新柔之间的事,也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叫梅思楚。

宗政明臻看她有心理准备,直言相告说“账本上所记载的是王爷这些年拿凉王府的东西,这嫁妆单子则是鲁氏的,上面的东西也全部被王爷拿走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抗旨不遵

“老鲁国公的脾气想必王妃也是知道的,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嫁妆被人给吞了,那只怕是会闹起来。皇上的意思是息事宁人,凉王府那边也同意了,现在只要王爷把这些东西还有银子全部还回去,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您看看吧,看看府里有没有这些东西,有当然是最好,没有的话麻烦王妃凑一凑,将东西凑齐了我好送回去交差。”

说起来他跟肖启辰一样郁闷,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儿。皇上也是,这种破事儿都管,也真是闲的。

登时,阮香琴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涨的紫紫的。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紧手中的嫁妆单子和账本,她用尽全的力气才克制住压在腔的怒火。

十分尴尬,丢人丢到了外祖家,一忍再忍,一忍再忍,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说“皇上的旨意王府上下自然不敢违背,但这嫁妆单子只有东西的名字,并没有具体到材质,是金是玉我也不清楚,这让我怎么找”

手中的嫁妆单子足足有两三页纸,这要是全部拿出来,她要损失多少东西,多少银子。

不行,绝对不能拿,她膝下有两个女儿,虽然一个已经出嫁了,可还有一个没有出嫁。更何况楚怀王是个靠不住的,这些金银财宝外加几十万两银子一拿出去,整个王府都被掏空了。

夫妻数十载,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楚怀王是什么德行了。所以,不管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儿子,抑或者是为了她自己,她都要将王府里的金银财宝牢牢的攥在手里。

这么大一笔数额,换谁都不可能轻易的拿出来,来之前宗政明臻就料到了。因此,也不着急,微微一笑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说“我只是奉旨办差,至于怎么找那是王妃的事。王妃若是说王府里没有或者是找不到,那我现在回去复命就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假,在楚怀王妃的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当然,这也跟楚怀王的人品有关,而他也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一听这话阮香琴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不过,宗政明臻并不是在吓唬她,而是抿了口茶就直接站起来说“打扰了,告辞”

语毕,转,宗政明臻朝门口走去。

这时,楚怀王府的世子程烨迎面走了过来,先向宗政明臻行了个平辈礼,再是道“圣旨不可违,东西比较多,还请侯爷稍候片刻,我这就命人下去找。”

说完,对自己的随从吩咐说“请侯爷到偏厅喝茶”

随从领命立刻做了个请的姿势,宗政明臻看坐在上首的楚怀王妃并没有反对,淡淡一笑说“好,那我就去等着了。”

总算这府里还有个明白人,要不然楚怀王这回该哭了。

宗政明臻前脚刚走,楚怀王妃后脚就忍不住了。急急忙忙的起走到儿子面前,出言责怪道“谁让你答应的,你知不知道这得多少东西,得多少银子啊。”

鲁国公虽不是开国功勋但也是百年大家,再加上他又一向疼这个女儿,当初嫁给梅战南时那也是十里红妆。所以,单单只是鲁氏的嫁妆单子就要十几万两银子。

十几万两银子,比她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都要多,她上哪儿给他找去,都给了他,她女儿怎么办

程烨看阮香琴急的都要哭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道“儿子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张妈妈说了,但皇上口谕也是圣旨,如果我们不将东西交出去,不给凉王府一个交代,那皇上要是下旨抄家呢”

“母妃,皇上已经盛怒,若是真的抄家,到时候楚怀王府还如何在京城立足是,过完年父王就要前往封地,可儿子走不了啊,儿子以后又有何颜面见人。还有妹妹们,她们以后怎么办”

“母妃,儿子知道您舍不得那些东西,但眼下不是没有办法吗。更何况皇祖母都病了,都管不了这事儿,我们不将这些东西凑齐还回去,皇上是绝不会罢休的。”

楚怀王再无耻也是他的父亲,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尽管他也非常的讨厌他,厌恶他,但他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皇上大怒,皇太后插不上手,若他们再敢抗旨不遵,那无疑是在挑战皇权,挑战皇上的底线。

钱财乃是外之物,最重要的是这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凉王府要回也没有错,他不能让母亲抗旨不遵,更不能不管父亲。

阮香琴出名门又何尝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她不甘心,她舍不得啊。若是几万两银子拿也就拿了,全当丈夫出去iáo)了,可这是一百多万两银子啊,这就是把丈夫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啊。

心里委屈泪如雨下,阮香气声泪俱下的坐下说“作孽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年轻的时候整天不见人,天天守活寡,他对你们兄妹也是不闻不问。现在你们好不容易长大了,我对他也死心了,他又闹出这样的事来,他这是要我的命啊。呜呜”

可不是要命吗,一再的妥协,一再的退让,都到这份上了竟然还飞来横祸。

在阮香琴边长大,程烨清楚的知道这些年她过的是什么子。十分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无奈,递上帕子轻声劝慰道“母妃,您别伤心,皇上已经打了父王,皇祖母也不再管他,经过此事他肯定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也必然会反省,会谨慎行事,不会再乱来了。母妃,福祸相依,其实出了这事儿也好,正好趁机把后院的那些人清理一些出去,也省的她们总在您面前晃悠,碍眼了。”

为了辛苦养育自己的母亲程烨知道自己不能再忍了,必须趁着这次机会夺了管家之权,要不然再被父王这样折腾下去,楚怀王府迟早要败在他的手里。败落了倒还罢了,怕就怕会落得个首异处。

第二百一十三章 破釜沉舟

心中一震,哭声戛然而止,阮香琴看着满眼怒意的儿子彻底慌了。脱口而出道:“不行,不能动,那些女人都是你父王的心头肉,你要是把她们赶出去或者是杀了,你父王一定会怪罪你的。”

楚怀王好色天下皆知,她这个正室妻子更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记得当年有个得宠的小妾经常顶撞她,她有身孕时还差点害她落了胎,她怒极忍不住重重的处罚,那想到他当着众人的面就斥责她。

为了这事儿闹的动了胎气,夫妻二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到现在相看两生厌,几乎是形同陌路。而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亲王,不能和离,她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看儿子抿唇思考沉默不语,阮香琴心惊胆战,忍不住再道:“儿啊,母妃知道你是心疼母妃,但为了几个玩意儿根本不值得。况且,若因为此事闹得父子离心,你父王定会将世子之位给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儿啊,你可不要做傻事,更不能意气用事,我们母子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万不能功亏于溃。”

侧妃也好,小妾也罢,统统都只是玩意儿,她现在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儿子的世子之位来之不易,她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原本楚怀王就不待见她这个正妻,要是儿子再没了世子之位,那她们娘几个以后还有什么指望,岂不是要被人一辈子欺负。

程烨年近三十早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岂不知这么做会惹怒父王。但今时不同往日,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绝对不能放过。

知道母亲担心什么,程烨握住她的手说:“母妃放心,儿子绝不会鲁莽行事。宗政侯爷还在偏厅等着,我先去把单子上的东西找出来给他,有什么话我们晚些时候再说。”

语毕,他拿起嫁妆单子和账本翻看了起来。

见儿子不愿意多说,心中似乎早已经有了打算,阮香琴苦涩一笑道:“找什么,到哪儿找?这两年除了他的俸禄以外所有商铺的收入都没有拿回来,我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见过。他得了凉王府这么多东西,我连个影儿都没有看到过,你在府里能找到什么?”

“说起来上官新柔也是个蠢货,不但与他私通生下孩子还搬空了凉王府,真是情深啊。”

讥笑出声觉得无比讽刺,夫妻多年,要说她一点儿都不知道此事那是假话。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官新柔竟对他死心塌地到如此地步,真是匪夷所思令人无法理解。

程烨虽然是楚怀王世子,但家中之事他并没有接手。相反,楚怀王就像是提防着他一样不准他接触前院儿的事。所以,不免有些吃惊,也不免在想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以及银子都去了哪里。

心中思索,眉头紧皱,程烨想了想说:“没有拿回家,那会放在哪儿,难不成是藏到了外头?”

外室二字瞬间涌上心头,程烨的脸色一黑到底,怕阮香琴胡思乱想,他马上又道:“大管家肯定知道此事,我一会儿去问他。”

仰天长叹一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阮香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儿子的话一样,喃喃自语道:“命啊,这就是我的命,当初我祖母就说他不是个好的,让我装病避过去。我不听,我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这就是因果,这就是报应。”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若能重新选择一次,那怕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她也要装病避开这桩婚事,死也不入楚怀王府。

不忍看母亲伤心,程烨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母妃,您别这么说,这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满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楚怀王妃是个能忍的,又有谁不同情可怜她。

闻声,睁开眼睛,阮香琴抬手拂去脸上的泪水说:“兹事体大,若是传扬开来对你和你妹妹都不利,为了你们兄妹母妃再忍这一回,最后一回。”

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阮香琴满眼怜爱语重心长的再道:“儿啊,你说的对,这是我们母子的机会,放手去做吧。大管家一向是你父王的心腹,此事他就算是不清楚也多少知晓一些。还有程乾,他一向得你父王喜欢,外面的事儿大多也都交给了他,你现在就去把他们抓起来严加审问。”

“程乾是庶子,再大也大不过你去。你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母妃担着。问出东西的下落以后你就赶紧交给宗政侯爷,至于这账本上的几十万两银子,除了母妃和你媳妇以及你妹妹的嫁妆外,你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抵债吧。”

说起来梅战南也是倒霉,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说还将几代人经营的家财都给搬空了,也是无妄之灾。不过,这回可是便宜她了,趁机可以把侧妃的这些嫁妆统统抵出去。

看着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的母妃,程烨的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他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只希望我们将东西还回去以后这事能真正的了结。”

估摸着皇上执意要他们将所有的东西还回去也是为了平息梅战南的怒火,也是做个了结的意思。

“嗯,母妃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快去吧。”抽出被儿子握住的手,阮香琴一脸疲惫。

程烨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无济于事,唤了张妈妈进来守着以后就火速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宗政明臻喝完第四盏茶又让人给他蓄了水,梓琛等的有些不耐烦,低声道:“侯爷,都大半个时辰了,不会是故意拖延吧?”

眉头微挑宗政明臻一点儿也不着急,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光好好品茶,他乐在其中。轻轻的摇了一下头,抬手指了一下院子里说:“楚怀王世子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喏,那不是搬来了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几个人将抬着的箱子放到了院子里。樟木箱子很大,四个人抬应该不轻,梓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还真在这王府里啊,说起来这楚怀王还真是有本事,三言两语哄的女人给他生孩子不说,家底都搬空了,真是好手段,好口才。”

收回视线,话锋一转,梓琛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悄悄问道:“侯爷,你说凉王妃做出这种事来,且长达十几年之久,还生了孩子,凉王爷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梓琛不信,因为他觉得梅战南打仗那么厉害绝不可能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汉。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扯虎皮拉大旗

宗政明臻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的反问他道:“若是你媳妇偷人,你觉得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当然知道,自己媳妇天天睡在一起,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还是男人吗?

恍然大悟,梓琛道:“侯爷的意思是凉王爷早就知道了?可不对啊,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没有发作?且,还让两个人生下孩子,家底儿都被搬空了。”

着实令人费解,梓琛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而这要是换了他媳妇偷人,他保证打断他的第三条腿,让他变太监。

如果是上一世宗政明臻自然是跟梓琛一样想不明白,可跟梅心接触了以后他发现别人口中所说的以及他所认识的梅战南并不是真正的梅战南,二者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就像梅心,她比他想象中的聪明太多太多了,而且也完全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相反,能屈能伸,能大丈夫,能小女人,该在皇上面前示弱示弱,该强硬的时候强硬,也懂的谈条件让皇上放心,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打算告诉梓琛自己猜到的,宗政明臻瞟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行了,别瞎猜了,院子里打起来了,我们去看看。”

语毕,起身,放下茶盏的宗政明臻饶有兴趣的出去了。

心中一怔面上一愣,梓琛望向院子里果见几个女人打起来了。又是抓头发又是撕衣服,嘴巴里还振振有词,好像是在骂人,场面相当之激烈。

不怎么爱看热闹,但难得宗政明臻有兴趣,梓琛跟着他过去了。一询问才知道这几个女人是楚怀王的侍妾,因为搬了她们屋子里的东西,一个个追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见东西要不回去,其中一个又挑事,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一言不合几个人就打了起来。

之前就听说楚怀王府里姬妾成群,甚是没有规矩,每天都鸡飞狗跳上演全武行,今日一见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楚怀王的口味很重,什么样的女人都下的去嘴。这一个个要么瘦的跟麻杆儿一样,要么胖的五大三粗,可真是“环肥燕瘦”啊。

到底是内院儿的女人,纵然是侍妾他作为一个外男也不好插手。不过,这幸好是外院儿,看看也不是他的错。

梓琛没有见过女人打架,看她们又撕又咬像疯婆子似的,不禁咂舌道:“侯爷,这些该不会都是侍妾吧,这也太凶猛了。你看看又抓又挠的,啧啧……”

话音未落闻讯赶来的程烨就命人将她们拉开了。

看她们一个个衣衫不整蓬头散发不成体统,他气的脸都青了。再见到宗政明臻以及他的随从都看的津津有味,他觉得楚怀王府的脸都被她们给丢尽了。

怒火中烧忍无可忍,程烨狠狠的训斥了一番之后命令道:“来人,把她们全部拉下去乱棍打死,谁敢求情反抗,一并处置。”

从记事起这王府里就乱糟糟的,从前他是插不上手,管不了,今天有机会了,必须杀几个以儆效尤。当然,主要是为了立威,震慑府中诸人。

大惊失色,几个侍妾瞬间就愣住了,但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几个府兵就把她们拖了下去。

站在院子里的丫鬟以及小厮齐齐大惊,面面相嘘,纷纷跪下道:“世子息怒!”

环顾四周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程烨满身戾气的说道:“继续找,找到马上送过来,谁再敢抗旨不遵,全部拉下去乱棍打死。”

扯虎皮拉大旗,皇命不可违,抗旨不遵也是诛九族的大罪。现在别说是这几个侍妾就是两个侧妃要是敢闹起来他同样敢杀。

众人听令即刻散去,冲进后院儿的各个房间里找东西。

宗政明臻原本就知道程烨是聪明人,一看这架势就忍不住笑了。上前道:“为掩人耳目皇上让我天黑后再把东西送过去,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拱手行礼,程烨苦笑道:“让侯爷见笑了!”

“谁家还没有点儿糟心事儿,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你放心,我不是长舌妇,不会乱嚼舌根子的。不过,你这府里也着实太乱了些,侍妾都敢跑到前院儿来,当着我这个外男的面儿就不管不顾的打起来,皇上若是知道了估计又要斥责王爷了。”身为皇后的胞弟,皇上面前的小舅子,红人,宗政明臻的名声在京城极好,品行也好。

当然,这也主要归功于他娘,不管走哪儿都把她儿子夸的跟朵花似的。再加上他一向洁身自好,他母亲性格又好,京城里想嫁给他的名门闺秀那是数不胜数。

这话无疑是说到了程烨的心坎里,他有些无奈的说道:“子不言父过,多谢侯爷了!”

家丑不可外扬,宗政明臻既然主动说了不会说出去,那他就不担心今天发生的事情外泄了。

看他不太想说,估计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宗政明臻盯着放在地上的五个大箱子说:“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鲁氏的嫁妆吗?”

弯腰亲自将一个个箱子打开,程烨回答说:“据我二弟所知鲁氏的嫁妆早就被变卖了,这些是凉王府的东西。侯爷,能凑的我尽量凑出来,但府中实在是没有的我也无能为力,出去买也未必能买到一模一样的。所以,还请侯爷禀明皇上,余下没有的东西能不能让凉王府出个价,我们以银子抵。”

眉头微拧宗政明臻点了点头,不过并不敢保证皇上一定答应,只是说:“我会禀明皇上,晚上去凉王府我也会跟他们说。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想来皇上也不会反对。”

除了鲁氏的嫁妆以外都是御赐之物,价值连城,并不是用银子可以抵的。既然他们都能还回来,那鲁氏的嫁妆用银子抵也可以,只是不知道梅心会不会同意。

程烨感激不尽,随后就打开账本与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核对。确定是凉王府里的东西以后他就跟宗政明臻说,在账本上划勾,表示东西对上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楚怀王被抓

陆陆续续找到了近二十件东西,宗政明臻看还不到一半,直皱眉头说“确定都找遍了,没有了”

前院儿是程烨亲自带着人找的,后院儿则是楚怀王妃的心腹张妈妈带着人去找的,只有这些了。因此,她斩钉截铁的回答说“回侯爷的话,全部都找遍了,对的上名称的,相似的,全部都在这里了。至于其它的,没有见到,兴许是和鲁氏的嫁妆一样被变卖了。”

因为是楚怀王妃阮香琴的陪嫁,张妈妈这会儿恨死了楚怀王。觉得自家小姐跟着他受尽委屈不说,脸也丢大了。幸好此事还有皇上帮着遮掩,要不然她家小姐很快就会成为这京城中的笑柄,笑话。

没料到楚怀王这么缺银子,御赐之物都敢变卖,宗政明臻合上打开的账本说“既如此那我就先带着这些东西回去交差了。梓琛,把马车赶到后门去,东西太多了,从后门装上车。”

程烨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帮他们遮掩,万分感激的说“多谢侯爷,等此事了了我请侯爷喝酒,到时还请侯爷一定赏脸。”

没银子抵债,张妈妈奉阮香琴之命把各个侍妾房里值钱的东西全部都搬了出来。装了八个大樟木箱子,交给宗政明臻一并带回宫中交差。全部加起来一共有十三个大箱子,若是从大门出去必定引人注目,也会引人猜测和议论。所以,从后门出去比较保险一些。

喝酒误事,重生之后宗政明臻一向很少沾,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拒绝。笑了笑说“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了。”

“世子爷,世子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王爷王爷被下了大牢了。”人未至,声先到,程烨吓了一跳,看着噗通一声朝他跪下急的快要哭起来的老刘头说“什么,父王被下了大狱怎么回事,父王不是奉旨入宫了吗,怎么会无端端的下了大牢快说,出了何事”

皇上顾念手足之情,这些年又有太后压着,要不然楚怀王也不敢胡作非为。所以,程烨一听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定是出了很大很大的事情,要不然皇上断不会下如此狠手。

前来报信儿的人是给楚怀王驾车的老刘头,由于事发突然此事又大,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又非常着急的回答说“奴才,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皇上大发雷霆将王爷关进了大牢。世子爷,您快想想办法吧,王爷身上还有伤呢。”

“还有江城他们两个也全都被抓了起来。世子爷,世子爷,您快想想办法吧。皇上这回动了大怒,江城他们要是受不住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王爷可就完了啊。”

老刘头在王府里虽然只是车夫,但是他知道楚怀王许多事情,而当初从凉王府里搬出来的东西也全部都是由他转移的,平日里二人鸿雁传书也是由他传递。

程烨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份,一听这话就立刻变了脸色。连忙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他朝他打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对宗政明臻说“时辰不早了,我就不送侯爷了,烦请侯爷入宫以后帮我父王美言几句。另,不管凉王府出价多少,少的东西砸锅卖铁我也会凑齐,只求他们能放过我父王,不再追究此事。”

宗政明臻不是傻子,一听老刘头的话就知道楚怀王不干净,必有不可告人之事。微微一笑道“世子恐怕是误会了,此事不是凉王府揪着不放,而是皇上要严惩,要给凉王府一个交代。世子不必担心,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胞弟,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太后还在呢。皇太后一向疼爱王爷,绝不会让王爷受罪的,世子不必担忧。”

“时辰不早了,我也赶着回宫复命,告辞”拱手行礼,宗政明臻带着十三个大樟木箱子离开了。

楚怀王府的后院儿在一条小巷子里,尽管动静很小,也未看到有人经过,但此事还是在不久之后被传开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宗政明臻离开后不久,程烨将老刘头叫进了书房。得知楚怀王用凉王府的银子去养了私兵,他瞬间犹受五雷轰顶。

豢养私兵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尤其他父皇还是亲王,深得皇太后喜爱,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岂不是如同谋反

心中大骇,嘭的一声倒在椅子上,程烨满眼惊恐的喃喃自语说“怎么,怎么会这样父王好好的为什么要豢养私兵,莫不是真的要犯上作乱”

老刘头自小就跟着楚怀王,给他做过小厮,做过随从,也一直是他的心腹。知道楚怀王就是要造反,他急切的言道“是二少爷,是二少爷建议王爷这么做的。世子爷,世子爷,江城虽然忠心于王爷,但若是对他用酷刑,他一定是熬不住的。所以,为今之计必须想法子先救他出来,要不然他受不住酷刑说了出来,那王爷就必死无疑了啊。”

皇上对楚怀王宽容,纵容,那是没有威胁到他的利益。相反,就像是与上官新柔私通这事儿一样,轻则君臣反目,重则动摇江山,皇上知道后就毫不犹豫的杖责了他,期间就连皇太后说情也没有用。

相比与上官新柔私通,豢养私兵绝对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他的逆鳞。老刘头敢百分百断定,这事儿只要皇上知道了,他必然会痛下杀手。

皇位皇权,这是历代皇帝的大忌,最初豢养私兵的时候他就跟楚怀王说了,可他就是不听。好好的放着嫡子不用,偏偏要去宠信那个野心勃勃的二少爷。

坐了一会儿程烨慢慢儿的缓了过来,他坐直身体紧锁眉头想了想说“现在还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大发雷霆,不宜妄动,还不是时候。你先下去休息,我立刻让母妃入宫拜见皇祖母。”

儿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程烨相信皇太后纵然生气也不会像皇上这般无情,更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所以,这事儿还是得去求太后。”

第二百一十六章 楚怀王被抓二

老刘头也是太着急了以致于失了分寸,见程烨心中自有成算,他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出言提醒道:“世子爷,王爷自己是绝不会承认的,就算是有证据摆在他面前也不会。这事儿除了二少爷和江城与奴才知道,再没有人知晓。如果今天之内想不出法子救江城,那就想法子让他死在牢里吧。”

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为了活命,为了楚怀王府上上下下,老刘头只有对不起江城了。

程烨脑子转的快,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不过他并没有答应,而是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两天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以免你再被抓。”

如果父王被抓真的是因为豢养私兵,那皇上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不会凭一点儿风声或者谁三言两语就将其下大狱。但此事听老刘头说做的隐秘,私兵又没有养在京城,皇上怎么会知道呢?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皇上纯属就是因为气愤,因为他吞了凉王府近百万两银子。

想起凉王府不免又想起上官新柔,和烨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坐直身体展开眉头问道:“你说豢养私兵之事只有你们几个知道,那上官新柔呢,她知道吗?”

心中一怔目如铜铃,老刘头恍然发现自己把她给忘了,连忙点头似鸡啄米一样回答说:“她知道,王爷找她拿银子的时候许了她四妃之首……”

“四妃之首?”立时,程烨忍不住笑了。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且私兵也才几万之数,竟然许了她四妃之首,真是可笑又荒唐。

而这还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楚怀王身为一个闲散王爷,平日里连朝都不用上,程烨真是很想知道他是那来的自信。更何况他这么多年只挂了个虚职白领奉禄,竟然还妄想造反,真是疯了,痴人说梦。

四妃之首,难怪上官新柔舍得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看出程烨眼中的轻蔑与讥笑,语气之中的冷嘲热讽,老刘头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再怎么说王爷也是他的父王,他的亲爹,纵然有错,风流了一些,可也是为了这个家啊。而倘若没有凉王府的那些金银财宝,王爷拿什么养私兵,又拿什么给他们挥霍。

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将心中的不满表露出来,老刘头垂眸低首道:“是,王爷跟她来往也是为了那些银子,并没有什么感情。而当年若不是她苦苦纠缠以死相逼,王爷怕闹出来与名声有碍,早就跟她断绝往来了。”

这话不假,但也不真,依他对楚怀王的了解其实最初还是有些感情的。只是后来慢慢的淡了,倦了,烦了,厌了,也就为了报复梅战南以及那些银子了。

看程烨满脸笑意完全不相信,老刘头再道:“世子爷,王爷是您的父王,对您寄予厚望,以后王位也肯定是传给您的,您可不能……”

感觉老刘头是在给他画饼,程烨觉得有些刺耳。不愿意听,直接打断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可不是上官新柔那个傻女人,他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任人糊弄。他小的时候或许真的对他寄予厚望,但这几年他连家里的事都不准他插手,能寄予什么厚望。在他心里程乾才是最好的,才是最像他的儿子。

如果不是他占着嫡长子的身份,若不是外祖家几个舅舅都在朝为官,说不定他早就把世子之位给了程乾。宠妾灭妻,满京城的人家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丈夫,像他这样的爹来。

老刘头看他一脸的不耐烦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跪下苦口婆心的再道:“夫妻一体,父子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关王府安危以及阖府上下人的性命,还望世子爷摒弃前嫌……”

“你的话太多了,立刻退下!”心中烦躁甚是不耐,程烨发了火。说好听点儿父王这是风流,说难听点这跟南风馆里的那些小馆儿有什么区别。为了银子跟上官新柔私通,上官新柔为了他搬空凉王府,散尽家财,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秦楼楚馆里的故事,真是恶心。

老刘头看程烨脸色不善,不敢再言,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就赶紧退了出去。

不知道世子爷是否真的会尽全力搭救王爷,老刘头不放心又去求见了阮香琴。阮香琴虽然很恼火也恨死了楚怀王,但她却知道一家人是连在一起的。正如老刘头说的那样,真被皇上知道了这事儿并且查实了,那么他们一个都跑不掉,一个都活不了。

一辈子都为儿女活,阮香琴很快就被说动了。不等程烨吩咐她就按品大妆急急忙忙的朝着皇宫而去了。

宫门口有禁卫军把守,虽然宗政明臻是皇帝的小舅子,但他的马车要入宫还是遭到了检查。不过,检查的并不仔细,只是随便看看就放行了。

将所有的樟木箱子一一合上,盖好,梓琛驾着车慢慢悠悠的上了宫道。宫道上没什么人,梓琛左右看看低声道:“侯爷,你说皇上为什么抓楚怀王,会不会是他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刚刚在楚怀王府那报信的人明显是没有把话说完,看他着急的样子其中必有内幕,只是他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到。

马车内的宗政明臻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只是想了一路都毫无头绪,淡淡的说:“皇上就楚怀王这么一个兄弟,皇太后又素来视他为眼珠子,能下大狱必定不是小事。不过也未必,在私通这件事上皇上明显是有意偏袒,这么做说不定是在保护他?”

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梓琛十分好奇,脱口而出道:“保护他,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牢房啊,又不是宫里。”

不怪梓琛想的简单,实在是皇上的做法令人费解。昨儿才打了板子,今儿就下了大狱,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撩起马车帘子宗政明臻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为他答疑解惑说:“我只是假设你媳妇偷人你都说要杀了别人,你觉得梅战南忍得住?”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此一时彼一时

回头看他梓琛觉得这话前后矛盾,收回视线的同时道:“侯爷不是之前说梅战南早就知道楚怀王与凉王妃偷人之事吗?十几年他都没有一点儿动静还任凭凉王妃把家财搬空,现在他能怎么样?”

叫他说梅战南还真是怂,绿帽子这事儿但凡是有点血性的男人谁忍的了,可他愣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不得不说他也真是厉害,抛开军功,单说这忍功就无人能及。

听出了梓琛言语之间的嘲讽之意,宗政明臻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此一时彼一时,从前这事儿没有闹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孩子,为了凉王府的名声也只有打落牙齿活血吞。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这事儿不但皇上知道了他女儿梅心也知道了。并且太子还毁了他女儿的清白,在皇上的逼迫下成了寡妇,可以说梅心这一辈子都毁了。再加上楚怀王又吞了他全部家财,这口恶气若是不出,那他可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

“龙有逆鳞不可触之,梅战南的逆鳞就是一双儿女。太子设计在前,皇上逼迫在后,楚怀王又如此恶心他,大将军就是再忠心耿耿也会心寒。皇上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怕梅战南明着不敢怎么样,暗中会刺杀楚怀王。所以,才找了个由头将楚怀王下了大狱,如此一来也算是保护他了。”

身为御前侍卫宗政明臻还是比较了解皇上的,只是他觉得皇上这步棋走错了。为了一个楚怀王寒了梅战南的心,他失去的可就太多太多了。而且,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瞒的再好也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就像楚怀王和上官新柔私通一样,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梅家不管是在凉州还是在整个天下都是忠贞之士,都是正义之师。皇上以权相压欺人太甚,就算是那天反了也是被皇家之人逼的,绝不会有人说梅家错了。

梓琛算是听明白了,心里替梅战南感到憋屈,有感而发道:“妻贤夫祸少,大将军娶了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说起来上官家还是读书人,上官新柔的父亲还是名家大儒,欺世盗名,一肚子男盗女娼。”

知道梓琛崇拜梅战南,宗政明臻笑了笑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往今来大多如此,没什么可惊讶的。梅战南爱女如命,若是知道我毁了他女儿清白,害他女儿一辈子守寡,也不知道会不会提刀来把我杀了。”

说起来宗政明臻现在都十分庆幸,庆幸有太子背锅,要不然梅战南不止是会来杀他,保证还会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不用想,不用猜,梓琛就觉得一定会。因此,回头悄悄的说道:“王爷,晚上去凉王府送东西你就别进去了,万一被梅少将军认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梅战南可是出了名的杀神,万一这事儿被他给知道了,那他家侯爷的小命就堪忧了。

由于梅心武功高强,太子给她下的药十分重,以致于她当时完全没有一点意识和反应。所以,宗政明臻一点儿也不担心,放下撩起的马车帘子说:“不必,她连一点儿意识都没有,怎么可能认得出我。而她要是能认得出我,也不会相信太子说的那些鬼话了。”

也不知道平王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让太子深信不疑,不但以为他和梅心真的发生了关系,还非常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行了,宫中耳目众多,以后此事不许再提,这些话也不准再说。我听说梅战南就在宫中,这两日就会醒来。一会儿我去交差,你将我给姐姐准备的东西送到后宫去。另外,再让姐姐暗中密切注意此事,也去看看容妃。姐姐自小就崇拜容妃,皇上对她深情不移,这个时候多关照一二有利无害。”想起性情刚烈的梅琳琅,宗政明臻不免又想到了梅心。一脉相承,也不知道她们姑侄的性情是否完全一样。

晃动手中的马缰,梓琛收起先前的好奇心,毕恭毕敬的说:“是,属下会跟绿水姑娘说清楚的。”

语毕,加快速度,二人直奔乾清宫。

同一时间凉王府内被人念叨的梅心又吐了起来,先是把早饭给吐了个干干净净,再是抱着痰盂把胆汁都吐了出来。面色惨白,胸口起伏不定,漱了口,擦了嘴,揉了揉好像被人掐住来回揉捻的胃,她瘫坐在椅子上说:“不行了,要把胃吐出来了。”

上一世有孕也吐了,但是她记得没有吐的这么厉害啊。这简直要吐死她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落秋将止吐的荷包放到她的鼻子下,一脸心疼的说:“这么吐下去不是个办法,少将军,不如拿对牌去宫里请周太医来看看吧。”

孙嬷嬷端了一杯热水过来,递到梅心面前说:“落秋姑娘说的对,长公主,拿了对牌请太医来吧。周太医是太医之首,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孕吐每个有身孕的妇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但像梅心这么厉害的孙嬷嬷还是头一回见。而且她特别奇怪,并不是干呕,吐的次数也不频繁,但只要一吐就要全部吐出来,好像不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空就不罢休似的。

胃里难受,火烧火燎的,梅心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干娘说了,有了孩子不能吃药,请周太医来或许可以止吐,但必然会用药。我不想喝药,算了,再忍忍吧,不是说满了三个月就能好嘛,也没几天了。”

“孙嬷嬷,你去拿个汤婆子来,我这胃难受的厉害。”用热水压着可以缓解一些,也能好受一些,这是安琦正告诉她的。

孙嬷嬷起身去拿汤婆子,落秋蹲下帮她揉了揉肚子说:“少将军,你吐的这么厉害,会不会有什么事?不如写封信给安大夫,问问他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安琦正送的荷包有用,但不是特别有用,尤其是这两天也不知道是被气着了还是梅心的情绪波动太大,吐的厉害。

坐起来喝了两口热水,梅心答应了,随后道:“你去跟白芷说,让她写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太子妃上门

白芷这会儿正在厨房里给她煎安胎药,并没有在跟前。落秋收回手起身道:“好,我这就去!”

尚未转身离开香蒲就敲门进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好似后面有恶鬼在追她似的。

眉头微拧觉得她的规矩还得再学学,落秋有些不悦的问道:“宋嬷嬷不是说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顶着,你急急慌慌的干什么?”

香蒲一愣立即屏息敛声行礼道:“启禀长公主,太子妃来了,说要见您。”

出身不高从来没有见过皇亲国戚,尤其来的还是太子妃,香蒲一激动就把规矩给全部抛诸脑后了。

“太子妃,她来干什么?”语气不善,落秋本能的回头看向梅心。

梅心倒是知道她来干什么,只是她没有想到邱雨薇会直接找上门来,而且还是如此的着急。

看来她对太子真是上了心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也对,他们是夫妻,夫妻一体那可能不上心呢。

眉头深锁坐直身体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梅心一脸疲惫的吩咐道:“请她到花厅等候,另外去蘅芜苑请二夫人,让她去招待。落秋,你让云罗和宋嬷嬷跟着过去,就说我身体不适吐的厉害,不宜见客。其他的不必多说,她要是执意不走就全部交给宋嬷嬷,让她看着办,看着说。”

吐的浑身无力,难受的话都不想说,她真的没心情也没有功夫应付她。主要也不想见她,更不想提太子或者是平王。

宋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又是皇上身边儿的心腹,打发太子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落秋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后就带着香蒲出去了。

香蒲知道自己错了,怕落秋责罚,一出门就道:“落秋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

驻足停步猛地打断她的话,落秋道:“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犯就哪儿来的哪儿去。凉王府里不养闲人,少将军身边更不会留无用之人。现在你去请二夫人,告诉她少将军吐的厉害,起不了身,让她出面招待太子妃。”

经过宋嬷嬷的教导以及提点,落秋也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和缺点。因此,也在刻意的约束自己,适应王府的生活,尽最大的努力改变。

香蒲明白,道了声“是”就离开了,而等出了清芷榭她就朝蘅芜苑而去了。

须臾,孙嬷嬷端了几个碟子进来,装的全是梅心平日里吃不到的水果。有剥好的红石榴,有洗干净的冬枣,有酸酸的李子,有清甜的白瓜。五颜六色摆的整整齐齐,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在凉州的大将军府里种了一棵枣树,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有枣子吃。梅心自小就喜欢爬上树摘枣子,相较于其它水果还是比较喜欢吃的。

随手拿了个冬枣丢进口中来回咀嚼,梅心将枣核吐出来问道:“这季节哪儿来的白瓜?”

六月到八月才有白瓜,现在都十月过半了,梅心不免有些好奇。

孙嬷嬷将托盘中的小碟子一个个端出来放到桌子上,摆整齐,轻声道:“京城中有许多人家都有暖棚,吃不完就拿出来卖。宋嬷嬷看长公主吐的辛苦,想着吃些水果应该会好些。这不,跟采买的人一说,他们就赶紧去买了回来。挺新鲜的,长公主尝尝,这白中带黄的白瓜可甜了。”

白瓜个头不大,表皮有些发黄,孙嬷嬷拿小刀儿切开,递了一块给梅心又接着说:“皇后娘娘有孕的时候吃了许多瓜果,孩子生下来身上干干净净的,也很白,长公主要是吃得下以后不妨每天也都吃上一些。”

梅心听袁暮秋说过这事儿,只是凉州苦寒,夏日里都没有什么瓜果,更不要说是冬日里了,她就是想吃也没有。

不知道这些东西贵不贵,梅心说:“我在凉州时听人说过暖棚,说暖棚很费银子,这些瓜果是不是卖的很贵?”

不管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王府里又养了一堆人,每个月光是月银都要发出去几千上万两,她现在一想到银子就头痛。

孙嬷嬷知道她与众不同,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首先关心的是价格贵不贵。愣了一下马上回禀说:“奴婢一直待在宫里,对于外面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长公主若是想知道可以召了采买的人问一问,暖棚是费些银子,这些东西估计也要些银子。”

平常百姓都吃不到的东西自然是贵了,只是具体有多贵她就不清楚了。

沉默未语,想着还是要抽空出去转转,看看这京城里都什么东西贵,什么东西便宜。

看她眉头深锁似乎都不想吃了,孙嬷嬷又道:“长公主,这个时候可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该吃的还是得吃。尤其是这些瓜果吃了对孩子好,您若是能吃得下,每天都得买点备着。”

也是她知道梅心在凉州长大,军营里辛苦,什么也吃不上,要不然定会以为凉王府里连白瓜都吃不起。

闻声回神梅心咬了一口白瓜,甜甜的味道不错,她道:“我不是心疼银子,就是想着暖棚不错,等明年王府里也搭一个。这样以后大家都有的吃了,也省的到外面去买了。”

京城中酒楼很多,这些瓜果蔬菜若是能供应的上,菜品也能多几个。所以,想着让苏裕安他们也看着弄一个。

孙嬷嬷一听让大家都吃上,立刻就笑了:“那敢情好,以后奴婢们也都能吃上了。”

在宫里的时候就听说梅家人宽厚,孙嬷嬷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梅心的确是一个宽厚之人。

不敢多吃,怕一会儿再吐了,梅心又吃了一块儿甜瓜就没有再拿了。吩咐孙嬷嬷给下面的弟弟妹妹们都送些,她就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孕中嗜睡,她要趁着不难受的时候多睡会儿,下午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现在不睡就没得睡了。

花厅中太子妃邱雨薇十分生气,特别是看到林氏出现以后,她就知道梅心是故意躲着她,避着她,不见她。

梅心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这样避而不见摆明了就是心虚,看来有孕这事儿她并不无辜。

第二百一十九章 威武霸气

身为梅家的二儿媳妇林氏是见过太子妃的,微微一笑上前福身行礼道:“不知太子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还请太子妃恕罪!”

突然到访连拜帖都没有送上就直接进来了,太子妃此举可谓是失礼之极。当然,人家身份尊贵,即便是失礼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邱雨薇出身名门乃是当朝宰辅的嫡孙女,规矩礼仪是一等一的好。自知理亏,连忙道:“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还望二夫人见谅!二夫人免礼,请坐!”

长叹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意,邱雨薇有些感慨的说:“说起来也是我太心急了,我与心儿妹妹幼年相识成为知己,一别多年甚是想念。骤然得知她回京我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那天在宫里遇见本想聊一聊,但人多也不方便多言。这不,今天我就忍不住过来看她了。怎么,她不知道我来吗?”

语毕,她故意朝花厅门口看了看。

不得不说梅心的架子很大,以太子妃的身份给她下帖子她不去,她亲自登门她仍旧不见。这也就是仗着凉王府,仗着皇恩浩荡,换个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她早就发火了。

林氏并不知道她与梅心乃是旧相识,颇为惊讶的坐下道:“之前就听说太子妃在凉州住了多年,不曾想与长公主还有这样的缘分。”

言至此林氏突然间压低声音,探头上前以手掩唇神秘兮兮的说道:“不敢欺瞒太子妃,长公主有了身孕,由于尚不满三个月,之前又赶路,一直没有休息好,这两天吐的厉害。就在太子妃进门的时候她才吐完,胆汁都吐出来了。脸色惨白人也没有力气,这会儿连路都走不了,臣妇出来的时候孙嬷嬷已经侍候她睡下了。”

坐直身体,林氏端起面前的茶盏又故意道:“皇后娘娘知道长公主有了身孕且胎像不稳,一直都非常挂念。这不,昨儿一早就把孙嬷嬷给送了过来。孙嬷嬷在宫里是专门照顾有孕的嫔妃和接生的,对于孕中之事甚是了解。过来之前我已经问了她,长公主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宜见客,还请太子妃不要怪罪。”

言罢,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连忙向太子妃行礼告罪。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邱雨薇就是有心责怪也不好说出来啊。气的肝儿疼,她抬手示意林氏起来,然后故作担忧的样子说:“心儿原本就是我的妹妹,如今被封为镇国长公主那更要称我一声皇嫂。妹妹身体不适,母后又在宫中挂念,我这个当嫂子的怎么都应该过去看看。”

站起身,邱雨薇又道:“二夫人前面带路吧,我去看看心儿妹妹。正好,我也生养过,不但能陪她聊聊天还能给她一些建议。”

太子不回信,她又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能问梅心。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想探探梅心的虚实,看看她是否真的一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

林氏一怔随即笑道:“想来刚刚是臣妇没有说清楚,长公主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孙嬷嬷看长公主最近一直都休息不好,特意在药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材,孙嬷嬷说这一觉估计要睡到天黑了。”

虽然梅心从来没有说过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但从上官新柔那晚的反应可以看出肯定是太子的。而此时邱雨薇的态度也再次证明了,只是梅心不愿意见她,她是绝不会带她过去的。

再一次被人当众拂了面子,邱雨薇很生气,脸色也变的特别难看,不过她并没有放弃。相反,她目光不善的直接开口道:“本宫只是去看看,绝不会打扰她休息。前面带路吧,不看到她好好的本宫就是回去也不安心。等明天入宫见了母后,母后若是问起也不好回话。”

话音未落宋嬷嬷就带着云罗过来了,先给邱雨薇行礼,再是面无表情的说道:“长公主胎像不稳,皇上已经下了口谕,不准任何人探视打扰,还请太子妃不要为难奴婢等人。”

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令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而说完以后宋嬷嬷就再次向邱雨薇行礼。

邱雨薇认识宋嬷嬷,也知道她是皇上的心腹,是御前的红人,是皇后都要给三分颜面的老嬷嬷。强压满腔怒火,将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碎了,她硬挤出一丝丝微笑说:“不过是担心妹妹而已,既然她已经睡了,那就改天再来看她吧。”

“周嬷嬷,把东西放下,我们回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就不相信梅心这辈子都不出凉王府了,都不见她了。

看她脸色极其难看周嬷嬷生怕她会忍不住,示意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丫鬟把东西放下,她赶紧上前扶住邱雨薇的胳膊说:“娘娘,走吧!”

“嗯!”怒火中烧实在是没有好脸色看,邱雨薇狠狠的瞪了宋嬷嬷一眼就离开了。

宋嬷嬷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压根就没有瞧见似的说:“周太医明天会过来,这些东西暂时先放着,等周太医查看过以后没问题再入库。”

别人不知道太子妃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却是知道的。而且看太子妃刚刚气冲冲的样子,她就知道她来见梅心没安好心。

皇上已经答应了梅心的要求,此时正在为安抚梅战南发愁,这个时候梅心绝不能有事,要不然死的第一个就是她。

因为清楚的知道梅心腹中的孩子是太子的,云罗对太子妃心生提防。觉得宋嬷嬷这么做甚是妥当,她答应说:“知道了,我会单独放起来。辛苦嬷嬷了,嬷嬷回去休息吧。”

下午要教梅家的姑娘们学规矩,宋嬷嬷刚刚正在院子里准备下午需要用到的东西。

屈膝向林氏行礼,宋嬷嬷道:“奴婢告退!”

看她连太子妃都敢赶,都敢威胁,林氏觉得她特别威武霸气。心生怯意本能的就想给她行礼。

宋嬷嬷走的快,不一会儿就出了花厅,林氏有些担忧,上前对云罗说:“看太子妃气鼓鼓的样子,只怕是记恨上了。”

第二百二十章 学规矩

虽然没有怎么跟太子妃打过交道,但看刚才的情形这梁子肯定是结下了。不过,这跟梅心见不见她没关系,她视梅心为情敌,见与不见都是仇人。

恨不得将太子碎尸万段的云罗压根就不在乎,吩咐人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以后她就道:“二夫人不必担心,少将军心里有数,今天辛苦二夫人了。”

被太子妃迁怒,可不是辛苦了吗。

林氏与高氏不同,她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而且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微微一笑说:“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要说辛苦,现在最辛苦的就是心儿了。吃不下,睡不着,也不知道她害喜怎么会害的这么厉害,晚点儿她起来要是还不舒服还是请大夫看一看吧。”

不是她不相信孙嬷嬷,而是这女人怀孕生子本就是到鬼门关走一趟,稍有差池就会母子俱亡。

看她一片好心并不是虚情假意,云罗欣然答应说:“是,奴婢会跟少将军说的。奴婢还有事没有做完不能陪着二夫人说话了,奴婢告退!”

福身行礼云罗告退,林氏点点头也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下午未时二刻,宋嬷嬷准时来到了浅云居,这是临时教梅家诸位姑娘学规矩的地方。示意跟着她的两个丫鬟把所需之物一一摆好,她焚上香静候众人。

不久,梅静初以及梅青珂几人都陆陆续续的到了,跟着她们一同来的还有丫鬟。宋嬷嬷起身示意她们一字排好,发现梅静秋没有来,她对前来一起学规矩的云罗道:“五小姐没来,你派人去一趟秋水阁吧。”

梅心发了话要好好调教她,把长歪了的她给掰正过来。云罗二话没说就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朝秋水阁而去了。

说实话她挺烦梅静秋的,明明是十二岁的大孩子了却活的还像个三岁娃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残废呢。而她要是她妹妹,她肯定一天三顿打,打的她哭爹喊娘,打的她怕。惯的一身臭毛病,纯属欠揍。

其实,梅静秋小时候是跟着嬷嬷学过规矩的,只是她怕苦、怕累、怕热、怕冷,没学两天就不学了。高氏一向宠她,惯的没有一点儿样子,看她泪眼涟涟死活都不愿意学也就作罢了。

知道学规矩辛苦,也认为梅心是在故意针对她,宋嬷嬷会折磨她,她今天同样是死活也不愿意去。

原本她是想躲到高氏所住的院子里,但不巧高氏晕倒了到现在都没有醒来。无人相护心中惊惧,思来想去整个凉王府也就梅老夫人能给她做主了。所以,她此时此刻并不在秋水阁,而是偷偷的进了福安堂。

福安堂里静悄悄的,可她一进门就被抓住了。正巧张妈妈这个时候出来倒水,看到她说:“五小姐,不是说下午要跟着宋嬷嬷学规矩,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摔伤了吗?”语毕,示意抓住她的两个婆子说:“这是三房的五小姐,你们赶紧松开。”

两个婆子见张妈妈认识她,彼此对视一眼就松了手。不过,她们并没有离开,相反,大大方方的站着静听两个人说话。

一家人的性命全部都捏在梅心手里,张妈妈不再是那个只听命于老夫人一人命令的张妈妈。看两个婆子不走,明显是在监视她,她看着满脸委屈红了眼眶的梅静秋说:“五小姐,老夫人身体不适喝了药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话明儿再过来跟老夫人说吧。”

“不行,我要见祖母,张妈妈,我现在就要见祖母。”呜呜声起,梅静秋伤心无助的哭了起来。

母亲无能,父亲不在,哥哥姐姐们也都不帮她,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了。所以,她今儿说什么都要见到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收拾梅心,替她报仇。

若是从前张妈妈一准儿进去禀报或者是放她进去,可今时不同往时了,老夫人都病成这个样子了,那还有功夫管她啊。况且,就她这脾气,百分百是惹怒梅心了。

甚是为难,但又不好直接说,张妈妈想了想说:“五小姐,不是奴婢不放你进去,实在是老夫人她喝了药已经睡下了。而且你也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你这个时候若是进去把她吵醒了,她一准儿是要责罚你的。还是等明天吧,等明天老夫人醒了奴婢……”

话未说完就被找过来的云罗打断,只听她一声令下说:“我说找半天找不到呢,原来是躲到这儿来了。五小姐,学规矩的时间到了,请吧!”

被云罗打过,梅静秋一看到她就害怕。脚下一转本能的躲到张妈妈背后,她十分抗拒的吼道:“我不去,我不要学什么劳什子规矩。你滚开,这是我祖母的福安堂,你若是敢乱来,我就让我祖母把你发卖到窑子里去。”

云罗本就烦她,一听窑子二字立时就笑了。啧啧出声道:“呦,没看出来啊,你小小年纪还知道窑子。不过,你也太粗鲁了,张口闭口就是窑子窑子的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你是梅家女,你是凉王府里的小姐,没规矩可不成。再说了,学规矩礼仪也是为了你好,以后走出去也不会被人笑话。”

听到梅家女这三个字就烦,也觉得像枷锁一样令人不舒服,梅静秋吼道:“我粗鲁,你没搞错吧。相比梅心那个男人婆,野蛮子,我就是不学一点儿规矩也比她强。未婚有孕,无媒苟合,肚子里的野种都不知道是谁的。像她这样的人还敢……”

随着一句句刺耳难听的话说出来,云罗的脸色变了。再也忍不住,听不下去,身影一晃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原本是想一脚踹飞她的,但转念一想又怕梅心难做。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拿出怀中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说:“没有人在侮辱了少将军以后还活着,这是最后一次。若再让我听到你说少将军一个了的不是,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划破你的脸,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

第二百二十一章 学规矩二

“你你敢,我,我不怕你,我”手起刀落寒光从眼前划过,梅静秋额前的一缕头发断了。

满眼惊恐尖叫出声,以为自己的脸真的被划花了,她眼睛一闭就吓晕了过去。

收起匕首满眼鄙视,云罗轻蔑唾弃道“真没用,这样就晕了,要是到了战场上还不得直接吓死。”

“来人,把她绑了直接扔到柴房里去,敢不学规矩,先饿两天再说。”不是她手下的兵,即便是给两巴掌也得轻轻的,不能下重手惩治,那也就只能关到柴房里饿着让她反省了。

不过,她已经十二岁了,子早就定了,肯定不觉得自己有错。换句话说她要是知道反省也不会跑到福安堂来闹了,更不会说出刚刚那样一番话。

千金大小姐,从前她还羡慕的,现在发现这些人真的没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动不动就晕,真是服了。

跟着她来的两个婆子领命,二话不说就将躺在地上的梅静秋抬走了。

张妈妈吓的面如土色,见云罗连梅静秋都敢惩治,立刻就转回屋子里去了。

轻嗤了一声云罗也走了,而等她回到浅云居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了。不知哪儿来的铃铛全部系于腰间吊在裙摆上,宋嬷嬷站在最前面做示范说“抬头,,目视前方,双手微微抬。走路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前后摆动。脚轻轻提,记住,裙子上的铃铛不能响,就像是这样,走”

一步两步三四步,宋嬷嬷裙子上的铃铛竟然真的没有响,莲步轻移说不出的漂亮。

注意到云罗进来,跟在宋嬷嬷边的小丫头半夏朝她走了过去。手上拿着根穿了铃铛的红绳说“云罗姐姐,这是给你准备的,我帮你系上吧。”

半夏刚满十岁,圆圆的小脸蛋加上两颗小虎牙特别讨人喜欢。云罗摸了摸她头上的牛角鬓微微一笑说“不用了,姐姐自己来,你去坐着吧。”

跟在宋嬷嬷边的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大丫鬟,平里她也就是帮着传传话跑跑腿儿什么的。所以,这会儿用不上她,她就在一旁坐着玩儿呢。

兴许是因为年纪小,又兴许是因为云罗给过她糖吃,半夏并不怕她。相反,她很喜欢云罗,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温柔善良。

点点头,踮起脚尖,半夏在云罗的耳边小声说“姐姐好好学,要不然嬷嬷会打人的。”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云罗笑了,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牛角鬓说“知道了,去吧”

淡淡一笑直起腰,将红绳系于腰间她就走了过去。排在所有人的最后面,一步步的跟着她们学。

在凉州的时候她们有跟袁暮秋学过规矩,知道想要步步生莲特别不容易。怕铃铛发出声音云罗走的小心翼翼,但这一小心就顾不上上半了。肩膀左右晃,两只手也像是无处安放似的不得劲儿。

宋嬷嬷看她走路走的跟个大肥鸭子似的有些无语,直接来到她面前用手中的柳条敲她的胳膊跟手说“肩膀不要动,胳膊自然垂下,双手微微抬起。背直,、股夹紧,步子迈的太大了。要像这样,小步小步走,不对,不是小碎步,又错了”

皮糙厚柳条打在上倒不感觉疼,只是宋嬷嬷这个人太威严了,云罗一紧张裙子上的铃铛就响了起来。

铃铛一响前面的人就停住了,纷纷看向她。

宋嬷嬷见大家都停了下来,不怒自威的说道“谁准你们停下来的,继续走”

心头一慌大家继续往前走,可这一走就不对了,铃铛又像一开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响了起来。

怕宋嬷嬷再用柳条打她梅青珂率先哭了起来,嚷嚷着说“我不学了,我要回去,我要找娘。娘,呜呜呜呜”

由于早上起的早又跑了圈儿,平常也很少运动,梅静初等人的腿很疼。不止是腿疼还浑酸疼无力,脚腕上也像是了铁环似的沉重的迈不开步子。所以,梅青珂一哭梅夕颜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哭的不能自己“我也不要学了,太难了,根本就走不好。我之前走路好的,没觉得哪儿有毛病,为什么让我们学走路”

梅夕颜觉得这纯属是吃饱了没事干或者是梅心故意折磨报复她们。她的腿都快断了,她要休息,她要睡觉,她要回家。

梅静初也不好过,但她毕竟已经十四岁了,知道好歹,也知道学这些东西的重要。看两个妹妹都哭的厉害,她转过来到她二人面前说“好了,不哭了,大姐姐让我们学这些也是为了我们好。之前我们去别人家做客你们都不记得了,她们都笑话我们,背地里还说我们没有规矩连个路都不会走。”

这事儿也就发生在半年前,当时梅夕颜也在,以致于她记得特别清楚。不过,梅青珂太小了,记不住那么多,因此,扑到梅静初的怀里抱住她说“我要回去,我要找娘,我要娘。”

梅静初虽然胆小经常被人欺负却特别的有心,对底下几个妹妹也一向很好。看梅青珂哭的稀里哗啦的,有些不忍的抱起她说“嬷嬷,青珂她还小,能不能让她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学”

宋嬷嬷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只是在皇上跟前待久了,面冷心也硬。看梅静初只是说休息一会儿并不是将她送回去,点了一下头说“嗯,休息一刻钟再继续”

语毕,收回手中的柳条宋嬷嬷朝一旁的桌子走去了。

梅静初将梅青珂抱到一边哄,梅夕颜则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过去。宋嬷嬷很严厉,不准她们走梅夕颜也不敢闹腾,最主要的是她过来的时候林氏已经跟她说了,若是不好好学明儿就让她搬出去。让她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吃饭也不准跟她在一起,总之就是不好好学就不管她了。

她害怕被宋嬷嬷打,更害怕不能跟母亲住在一起。因此,就算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先忍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歇了心思

云罗知道梅心对曾氏母女不错,也很喜欢梅青珂,命人拿了些糖果过来送到她面前说“别哭了,这些糖果给你吃,吃完我们一起学,也就一个时辰而已,有什么不能忍的。再说这算什么苦,想当年少将军三岁习武,天不亮就要起来扎马步,那才真正的叫苦,你们这才哪儿到哪儿。”

说起梅心心中佩服,别说是她们这些人了,就是她三岁的时候也受不了那样的苦。况且,扎马步很枯燥,一个人一蹲就是大半个时辰,太没意思了。

看到五颜六色的糖果梅青珂不哭了,怯怯的从云罗掌心拿过一个糖果送到口中,一脸懵懂的说“扎马步是什么”

早上到演武场光顾着哭了,啥也不知道,六岁的梅青珂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扎马步。

嘴角抽抽云罗甚是无语,心中不免在想她们真的是梅家的女儿吗梅家是武将世家,连扎马步都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们平里都在干什么。

嫌弃归嫌弃,云罗还是解释说“习武第一步就是打基础,下盘要稳必须扎马步。就像是我这样,最开始一天是一个时辰,适应了以后就一天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慢慢往上加。你们体力不行,等不再跑圈了就可以开始扎马步了。”

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梅心小时候的事,梅静初特别好奇,张口问道“大姐姐哭了没有”

“哭”眉头微挑嗤笑一声,云罗答道“我跟在少将军边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看过少将军哭。少将军扎马步跟别人不一样,为了稳,头上顶碗水,下面放炭盆。你们不知道,那炭盆可烫了,要是坚持不住一、股坐上去,都烧熟了。”

像梅心这样扎马步一般都是受罚的时候,比如她和落秋她们了,达不到要求或者是偷懒就要顶碗水在头上扎马步。所以,云罗是打从心底里佩服梅心,也被她吃苦耐劳的精神所折服。

冬里梅静初等人都烤过火,知道炭盆有多烫。因此,一听说都能烤熟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梅夕颜觉得这样也太狠了,忍不住问道“不是说大伯父最疼大姐姐了吗,怎么还让她受苦”

三岁,不得不说这也太残忍了,她记得她三岁的时候还在被人抱在怀里连路都不想走呢。

云罗看她们一个个听的认真,觉得有必要说一说,说不定还能激励她们呢。坐下来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将军也是希望少将军能成才,要不然也不会许她习武。不过,大将军原本是五岁才让少将军习武的,是少将军自己喜欢,三岁就跟着将军府的老兵舞刀弄枪。大将军没办法才同意的,刚开始的时候大将军可心疼了,一度以为少将军会放弃,但谁也没有想到少将军非但没有放弃还非常的有毅力,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整整十五年,若不是真的喜欢,云罗相信梅心不会坚持这么久。

梅静初本就对梅心心生敬佩,这会儿一听这话立时就探口而出道“大姐姐真厉害,我听二哥说大姐姐什么都会,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说起引以为傲的梅心,云罗的眼睛都放光。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嗯,少将军三岁习武,五岁开始修内家功夫。前后一共有六个人教过她武功,但大将军都没有让她拜师。少将军鞭子使的好,一杆银枪也无人能敌,还有骑,皆得大将军真传。当然,还有梅家祖传的刀法,更是名声在外。”

梅心好学,喜欢各种各样的兵器,再加上梅大将军也由着她,以致于只要是她喜欢的都可以学。

梅夕颜有些不相信,因为据她所知梅仲恺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也就一把剑拿的出手“大姐姐比二哥也只大了一岁,怎么可能学这么多,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扭头看了一眼梅静初让她别信,梅家府兵皆会武功,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却是没有一个。

童言无忌云罗也不生气,莞尔一笑说“女子立世本就艰难,入军营与男人争军功,抢饭吃,若没有真本事,你觉得少将军能官至三品吗”

“罢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不说了,等那天你们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其实,以少将军现在的份完全没必要管你们,你们学不学规矩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也给她带来不了任何的利益。相反,你们不学规矩,出了门被人耻笑,被婆家欺负,也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受着,绝不会有人说少将军的不是。所以,你们如果真的是不想学,忍受不了,那我可以跟少将军说,你们可以不学。正好,宋嬷嬷也可以歇歇”

“宋嬷嬷是所有公主的教养嬷嬷,多少人花银子都请不到,你们有幸得她教导应该庆幸,也应该感激少将军。若不是她,皇上是绝不会让宋嬷嬷来凉王府的,而你们更不可能得她教导。”

不奢望她们能明白梅心的一片苦心,只希望她们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头之,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梅静初是无论如何都要学的。她特别坚定的说“我不想走出去被人耻笑,更不想嫁了人以后被婆家人嫌弃没规矩,没教养,我要学。云罗姐姐,麻烦你告诉大姐姐我一定会用心学的”

总算是见到了一个知道好歹的人,云罗说“嗯,好好学,武功也要好好学。不求你们上阵杀敌,只希望你们有自保的能力,有武功傍,以后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这话说进了梅静初的心坎里,她摸了摸梅青珂的头说“小妹,我们一起学,等你学会了可以保护四婶儿。”

梅青珂很自己的母亲,也知道她常被高氏欺负。因此,一听这话就点头说“好,保护娘,保护娘”

由于今天下午出来前梅夕颜已经答应了林氏无论如何都坚持到底,她见大家都不回去也歇了心思。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令人不齿

拿了一颗糖丢进嘴里,她道“既然小妹都能坚持那我也不回去了,云罗姐姐,我也会好好学的。”

正如云罗所说机会难得,她要好好珍惜。而能和公主们一个教养嬷嬷,说出去都特别有面子,相信从前那些看轻她们的人都会羡慕她们,以后也再不敢当面耻笑。

没想到还真是激励了她们,云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道“行吧,好好学,别半途而废。走吧,时辰到了,过去吧”

腿疼,扶着桌子站起来,梅静初和梅夕颜一手牵着梅青珂的一只手跟着过去了。

虽说都下了决心,但坚持本就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所以,梅青珂她们后来还是哭了,不过令人高兴的是她们都没有再嚷着说不学了。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喝了具有安神作用的安胎药,梅心一觉睡到了晚膳时分。屋子里没有掌灯,有些昏暗,睁开眼睛后的一瞬间不免有些恍惚。

房间里安静的针落有声,莫名的孤独感像海上风浪汹涌而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些难过,脑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想眼睛却发涩,而也只是眨眼间泪水就盈满眼眶,无声无息的顺着眼角滑落。

为什么哭

梅心不知道,但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揪住了,疼的厉害。眼睛又酸又涩,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她难过,难过的不知道如何说,难过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难过。

显然,令她难过的事太多了,多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为那件事而难过。落秋说心里难过应该哭,哭出来就不难过了。

现在她哭出来了,可为什么还是很难过

母亲的自私和冷血令她伤心,令她难过,皇上的寡恩少义也让她寒心、惊心。她曾置于敌军的千军万马之中无一丝丝的惧意,但今天她处京城却深深的感觉到了无助和无力。

她一直以为自己拥有很多,时至今才发现她其实一无所有

“少将军,你醒了吗”察觉到均匀的呼吸声变了,豆蔻推开门走了进来。

不管是在亲人面前还是在自己的属下面前,梅心都是坚不可摧的。所以,她回神以后就抬手拂去眼泪连忙坐了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什么时辰了”

几步走到前撩开幔,豆蔻将幔挂到银钩子上说“刚到酉时,少将军睡了一下午,饿了吧落秋已经去端饭了,洗漱完就能吃饭。”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梅心笑着说“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是饿了。你们都吃过饭了吗”

府里事多,她们都忙,梅心已经下了命令不准等她吃饭。因此,豆蔻将灯点上说“吃过了,李嫂子蒸了包子,炖了鸡汤,别提多美味了。”

虽不是贪吃之人,但比着军中的伙食真的好的太多了。所以,她也很喜欢,再加上李嫂子的手艺好,她们一个个都吃撑了。

难得从豆蔻嘴里听到美味二字,梅心抬腿下穿上鞋子说“好吃就行,下午学规矩都学的怎么样,府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提壶在铜盆里倒上水,豆蔻回答说“比早上在演武场好,几位姑娘虽然也闹了一阵儿但都坚持了下来。少将军不知道,云罗下午也去学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练习呢。”

已经说了让她们四个轮流去学梅心也不惊讶,洗了脸擦了手之后她走到妆台前说“规矩礼仪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的,还要靠积月累。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有空还是去看看,不一定要学的多好,大面儿上过的去就行了。对了,二叔怎么样,还是不吃饭吗”

也不知道是真的气着了还是以此反抗,梅静轩从早上就开始不吃饭了,绝食抗议。

四个人当中就属豆蔻的格最像男人,因此,她是打从心底里排斥宋嬷嬷教的规矩和礼仪。嫌穿女装碍事,她索全部换成短打,这不,一听这话瞬间就高兴了。脱口而出道“少将军放心我会去看的,只是走路我学不了,慢吞吞的像乌龟爬一样,我会急死的。二老爷表面上是在绝食,没有吃饭,但他躲在屋子里偷吃了糕点。”

“还有,他递了消息给暗卫,说少将军在家里造反气病了老夫人,让四老爷赶紧带人回来收拾少将军。”

想起梅静轩一大把年纪了还明着绝食暗着偷吃,豆蔻满心鄙视。一点儿武人气节都没有,真是令人不齿。

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梅心清楚的知道自己二叔是什么样的人。淡淡一笑挖了点珍珠膏抹在脸上说“三叔外放,四叔游历在外,我爹又长年不在京中,梅家原先在京中的暗卫都是他在掌着。只是他怎么只是送信呢,怎么不让暗卫直接冲进府中教训我”

四叔梅长武表面上是在外游历,其实则是在帮梅家挑选暗卫以及有用的人。而据她上一世的记忆,他这会儿正在深山老林里训练暗卫。

满眼轻蔑冷哼出声,豆蔻不屑一顾的说道“他倒是想,只可惜暗卫人不多,而且从凉州调来的五百兵已经入府。加上随少将军回来的三百精兵,这会儿府上有八百精兵,他那敢轻举妄动。”

恍然想起调派的人已经到了,梅心点点头说“倒也是,随他去吧。他在礼部请了假,等假期过了就放他出去。至于四叔那儿看他自己吧,快过年了,也是该回来了。”

说话间落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梅心已经梳洗完毕,她道“世子爷派了川子回来,说是给少将军带了东西。”

“川子,鲁青川啊”眉头微拧,不等落秋回答梅心就确定了。起道“他怎么回来了,他不在大哥边好好待着,跑回来做什么”

鲁青川是鲁国公府的家奴,是鲁国公特意送去凉州保护梅瑾泽的。武功高强读过书,心思细腻也懂谋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最重要的是他特别忠心,这些年不管是上战场还是庶务都帮梅瑾泽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嫡庶有别

放下手中的托盘,将盖子一一揭开,落秋回答说“是,一入府就说要见少将军,那时少将军还睡着我就先让他下去休息了。这不,吃完晚饭估摸着少将军该醒了,他就过来了。”

盛了一碗鸡汤放好,落秋收回手起。待梅心在桌子前坐下以后,她又接着道“除了带五百人过来他还带了十个大箱子,全都是苏夫人准备的。箱子里有庄子上送的干核桃还有五大箱葡萄酒,说是让少将军拿去送礼的。”

凉州盛产葡萄酒,早些年只能进贡,现在在凉州城内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所以,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之物,只不过在京城比较紧俏,而且据她所知这葡萄酒在京城卖的并不便宜。

说起送礼还是袁暮秋想的周到,梅心坐下说“知道了,我先吃饭,吃完饭再见川子。你去告诉云罗,就说明儿一早青川要去鲁国公府,让她将我之前准备的礼物归拢归拢列张清单,再拿两箱子葡萄酒送给外祖父。干核桃还有一些其他凉州特产,你让云罗看着送吧。几位表姐表妹就送首饰,也不用多,将我之前剿匪所得的十二支花簪送过去。”

说到这儿梅心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嫡庶有别,大舅母和二舅母各生了三个女儿,十二支花簪正好一人一对儿。下面的妹妹们虽然都是庶女但到底是大舅和二舅的骨血,不好不送。你让云罗挑次一等的金钗送过去,一人一支,不要镶宝石的,云罗要是拿不定主意就请二婶儿过云帮着挑。”

“大表哥喜欢徽墨,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块,再挑支上等的狼毫笔一并送过去。三表弟喜欢汉白玉,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个玉玦是用汉白玉做的,拿去送给三表弟。五表弟喜欢金珠子,你让云罗装一盒子金珠子送过去。不用太多,一小盒就行,多了怕引是非。”

嫡庶有别,想到大舅舅膝下还有两个庶子,梅心思索片刻又道“二表弟和四表弟我一时间记不起来他们喜欢什么,就一人送一文房四宝吧。跟云罗说嫡庶有别一定不能送错了,更不能庶子庶女的礼压过嫡子嫡女。大舅母和二舅母就一人送一盒子玉石,下面的姨娘直接不送。”

给庶子庶女们送礼完全是看着两位舅舅的面子,下面的妾室姨娘完全没有必要,当然,主要还是怕两位舅母会多心。

不得不说送礼是门学问,不仔细就会送出事来,送出仇来。就像她上一世回到京城什么也不懂,直接让云罗看着送。她都不懂的事云罗就更加的不知道了,结果因为送礼这事儿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由于鲁国公府是梅瑾泽的外家,落秋提醒道“少将军给鲁国公送了,上官家要不要”

面色微冷打断她的话,梅心道“这样的蠢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外面冷,让青川去暖阁里等吧。”

清芷榭虽大却并没有会客的地方,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人住的原因,没有怎么收拾。孙嬷嬷觉得不方便,上午带人收拾了个暖阁出来。

感受到梅心的不悦,落秋不敢再多言,道了声是就赶紧退出去了。

气氛凝重,豆蔻又不是多话之人,见梅心开始吃饭,她将云罗下午把梅静秋绑了关进柴房的事说了出来。

梅心早就知道长歪了的梅静秋很难掰正过来,喝了碗鸡汤又吃了七八个饺子,放下筷子吩咐道“关进柴房不是个事儿,打骂只会让她惧怕,并不能真正的改变她。她是不知百姓疾苦的大小姐,明儿一早让人送她到城外的庄子上去。”

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梅心的眼睛亮了,再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叫了马婆子过来,我有事吩咐她。”

不喜欢梅静秋,觉得她这个人不止是骄横,品行有问题且心术不正,豆蔻道“少将军不是说送她去家庙吗,怎么改主意了”

梅心倒是想送她去家庙,但到底是三叔的孩子,有所顾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再者总还是要给三叔面子的,不能把事做绝了。正好她的脸不是被狗咬了吗,对外就称是去庄子上休养吧。”

“你现在就去叫马婆子过来,早送走也省的三婶儿闹了。”

想起高氏梅心有些头痛,她让林氏与曾氏去看她,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愣是一句没有听进去。非但没有听进去还倒把二人给骂了一通,而且骂的特别难听,骂的她二人都不愿意跟她说话了。

看梅心提起高氏眉头深锁,豆蔻建议说“少将军何不让她们母女一起离开到庄子上去,如此一来对三少爷他们也好,也省的她bi)迫四姑娘了。还有老夫人那边,我听说老夫人特别喜欢她,百依百顺。若是她们鼓动老夫人闹起来,只怕这府里又不安生了。”

孝字大过天,梅心可以不敬高氏,但却不能不敬梅老夫人。更何况她还是梅战南的亲娘,不可能硬捧硬直接对上。

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梅心思来想去说“说的也对,那就一块儿送她们过去吧。你去挑十五个人护送她们过去,留下十个在庄子上看着她们,保护她们。”

城外的庄子不大,加上庄头一共也才十几户人家,虽说都是老实忠厚的平头百姓,但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守着比较好,免得出了什么事那就麻烦了。

豆蔻领命起离开,梅心重新洗了脸擦了手就到暖阁里去见鲁青川了。

鲁青川比梅瑾泽大,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生的高大,其貌不扬,见到梅心进来就上前行礼道“参见长公主”

一进城就听说了梅心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的事,鲁青川十分高兴。

抬手示意他起,梅心坐下道“叫什么长公主,还是叫少将军吧,听着舒服。”

对于皇上的封赏她没有半点高兴,相反,她觉得恶心。因为不管是长公主还是那些御赐之物都是拿她的清白换来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兄妹之情

不,不止是清白,更是她的一生,太子毁了她的一生,作为补偿封了她为长公主。很讽刺,对于她而言更是一种侮辱,耻辱,但皇权之下她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更不得不接受。

鲁青川领命即刻改口说“是,少将军”

“坐吧,坐下说话”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梅心接着又道“路上走了几天,一路上可还顺利”

太子与平王被匪徒所伤,皇上今日早朝已经下旨剿匪。只是一线天的匪徒众多,一时半会儿的绝不会有结果。

依言坐下,鲁青川毕恭毕敬的回答说“加起来一共走了十二天,因为太子和平王被伤,一线天的土匪都躲了起来,路上还算顺利。少将军,这是安大夫让我给你带的安胎药还有一些解毒丸,这个盒子则是世子爷给你的礼物。”

将放在怀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鲁青川献宝似的打开了梅瑾泽送给梅心的礼物。

是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梅心一看就笑了。拿在手中掂了掂份量说“之前剿匪也有看到过夜明珠,只是都比这个小,大哥从那儿弄来的”

夜明珠难得,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不过由于梅心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倒也没有多欢喜。

早就习惯了梅心的沉稳,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样子,鲁青川说“世子爷听说女子有孕之后容易起夜,到了四五个月以后更是起夜频繁,担心掌灯麻烦再摔着了,特意寻了夜明珠送给少将军。一共寻到了三颗,但其它两个都太小了,只有鸡蛋那么大小。所以,让属下专门带了这个过来,说是放到少将军床头,晚上照明用。”

跟在梅瑾泽身边多年,清楚的知道他有多疼梅心这个妹妹,而这一次要不是担心她,他不会派他回来。

从来不知道大哥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梅心的心里暖洋洋的,有感而发道“军中都是大老爷们儿,他听谁说的”

无端端的说起起夜的事也是稀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专门找人问了呢。

鲁青川也没有隐瞒,微微一笑说“少将军走了以后世子爷就特别不安,担心少将军初次有孕什么也不懂就写了信给大夫人。大夫人生了四个孩子什么都知道,回信中就把注意事项都说了。”

说到这儿伸手入怀拿出一封信来,鲁青川递给梅心继续说“这是大夫人的回信,世子爷特意让属下带回来了。少将军留着慢慢儿看,以后肯定用的上的。”

由于当时梅瑾泽忘了说梅心已经回京城了,鲁夫人写的特别详细,特别清楚,前前后后加起来整整写了四张纸。密密麻麻还划了重点,信的最后面还附了两张糕点配方,说是给袁暮秋的,让她照着配方给他们两个做吃的。

伸手接过粗略的看了看,梅心说“劳烦大舅母了,我会仔细收着的。”

鲁青川觉得梅心太见外了,况且她一直都认鲁家这门亲,单凭这一句大舅母就不能说劳烦。笑着点了点头,鲁青川道“原本是点了旁人带队回来的,但世子爷很不放心少将军,特意让属下走一趟。少将军,世子爷给老国公带了酒,明天属下可能要去趟鲁国公府。”

他虽然一直待在梅瑾泽身边,但却一直是鲁家的家奴,时至今日他一家人的卖身契都还捏在老鲁国公的手里。所以,他到了京城必定是要回去一趟的。

骤然听闻他回来时梅心很惊讶,不过并没有持续很久,甚至她吃完饭就想明白了。表面上鲁国公府对她和大哥是一样的,但论远近亲疏始终是隔着一层。更何况她现在是未婚有孕,传出去肯定不好听,鲁家也会避讳。因此,大哥肯定是怕信中说不清楚,怕鲁国公府的人不照应她,特意派鲁青川回来的。

怪不得大舅母连送了两张帖子,原来是受了大哥之托。还好她没有一口回绝,要不然大哥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心里感动又发现大哥其实要比上一世细心,也一如既往的疼她。梅心道“我给大舅二舅他们都准备了礼物,原本是应该我亲自送上门的,但现在我重孝在身,实在是不便登门,明日你一并带过去吧。”

心中一震大惊失色,以为是梅战南出事了,鲁青川脱口而出道“重孝在身大将军”

“不是,我爹没事,我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过几天就会醒来。是我,我跟皇上说我爹给我说了一门亲,是前锋营的梅骁。我肚子里怀的孩子是他的,皇上答应了,梅骁前不久不是死在了战场上吗,我,我不太方便登门。”明明是自己的选择,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轻松。非但不轻松还觉得特别沉重,心里也有些难过,堵得慌。

看着望向一边红了眼圈的梅心鲁青川的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太子是混蛋,皇上更不是个东西,但身为人臣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除了承受就是承受。

失态了,失礼了,梅心强压心中的不适淡淡一笑说“明天你去了跟外祖父外祖母解释一下,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他们。你也很久没有回家看父母了,不必急着回来。大哥这次派你回来是打算让你留在京城还是让你过些日子回去”

军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出入的,袁暮秋要管着将军府,要顾着义英堂,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照顾梅瑾泽。私心上梅心还是希望他能回凉州的,毕竟有他在,大哥也有人照顾,操心的事情也少一些。

看她强颜欢笑鲁青川心里更不是滋味,说起来梅心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被太子毁了清白有了孩子,还被逼成了寡妇,他心里真是难受,替她委屈“临走时世子爷吩咐说让属下听少将军的,少将军让属下留在京城属下就留在京城,少将军让属下回去属下就回去,一切都听从少将军安排”

第二百二十五章 突然暴毙

由于没有料到,梅心有些惊讶,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过后她道“大哥不放心我我也担心他,京城比着凉州还是更安全一些。再说我现在已经是镇国长公主了,轻易不会有人为难我。你明天先回家看看,等过些天小豆子的伤好了,你就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回凉州吧。”

“大哥并不是细心之人,这些年一直是你在他身边照顾他,你若不在我反倒是更加的不放心了。”

虽说天气冷了,凉州也下了第一场雪,年前不会有什么战事。但打仗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就像去年一样突然发疯似的攻打凉州。所以,还是让鲁青川回去的好,有他在旁边看着劝着,她也放心一些。

跟在梅瑾泽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的优点和缺点。鲁青川也是这个打算,点头答应说“好,属下遵命”

说起小豆子想起跟他一起失踪的梅景行,鲁青川紧接着又道“来的路上碰到了义英堂的人,梅景行他娘得了重病,三天前已经过世了。”

说起来也是她身体不好,大冷的天儿赶路,没想到竟然死在了半道儿上。

眉头深锁能夹死苍蝇,梅心惊呼道“什么,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她她她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怎么,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心下大骇完全不能接受,而若是早知道她会死在路上,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她来。

鲁青川当时急着赶路并没有管,只是询问了一番就让他们回凉州去了。据实以禀道“听义英堂的人说她身子骨一直都不好,之前都在喝药。凉州突然变冷下了大雪,他们又急着赶路,导致她病情加重上吐下泻。路上看了大夫,但才吃第二副药她就死了。夜里死的,跟她一起过来京城的人发现的时候她整个身子都僵了。”

“不能拉个尸体入京,更不可能将她葬在路上,思来想去属下就让他们买了副棺木将她送回了凉州。”

她丈夫是军户,已经死了,夫妻一体死后自然是要合葬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把她送回去好好安葬。

梅心自是明白,但这事儿真的太突然了,突然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心情沉重,她道“景行和小豆子的事儿想必你已经听说了,那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只要一醒来就找我,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两天了,一句话也不肯说,犹如惊弓之鸟,这要是知道他娘死了,他还不得疯了。”

“他家里只剩下他和他娘,其他人全都死了。现在要是告诉他他娘也不在了,他能承受的了吗都怪我,我要是没有写信回凉州让她来就好了。”

实在是梅景行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的状况又一直不好,她想着让他娘过来陪着他,安慰他,开导他。让他尽快的好起来,谁承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看她自责不已,鲁青川安慰道“少将军又不能未卜先知,那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说,这也是为了梅景行好,少将军就不要自责了。”

到底是一条命,那能说不自责就不自责了。梅心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不行,这事儿不能说,先不要告诉景行。他之前受了很大的刺激,稍有不慎就会疯魔,还是等他好了以后再告诉他吧。”

梅景行只有六岁,还是个孩子,再加上他身体不好,梅心真怕他会撑不住夭折了。

鲁青川一入府就听云英说两个孩子找到了,知道那天在南风馆发生的事,觉得应该这么做,他道“天气冷,尸体不容易损坏,属下已经跟陪着她来的人说了,回去以后先将棺木寄存到庵里,等收到少将军的信以后再做安排。”

对于义英堂的孩子们梅心一向很上心,他确定她一定会管的。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梅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你赶路也累了,早点下去休息吧。明天外祖父他们若是问起我腹中的孩子,不用隐瞒,直言相告就是。”

虽然皇上已经答应了,她也放出去了风声,但说词太勉强了。而且她是凉王之女,凉王最疼爱的女儿,任谁细想想都不会相信凉王会让她偷偷摸摸的嫁人,更不可能在此之前没有传出一点儿风声。

她不想欺骗真正关心她的人,更不想欺骗鲁家的人,告诉他们实情是最好的。至于他们知道以后是什么反应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她管不着,也不想去想。

鲁青川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说“之前大老爷也有写信询问,世子爷没有说。不过少将军大可放心,国公爷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绝不会因此”

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梅心不太想听,张口直接打断说“我知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帮我跟外祖母好好解释解释,让她老人家不必担心。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人心隔肚皮,有她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外甥女其实还是应该避着。毕竟鲁国公府还有那么多姑娘没有出嫁,被人议论甚至是指指点点总是不好。

“是,少将军,属下告退”起身行礼躬身告退,等鲁青川出去以后梅心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

心里堵得慌,有些喘不上气来,尤其是想到梅景行那害怕的模样,她的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人生无常,世事无常,但未免也太残忍了些。他才不过六岁就先后死了爹娘,现在更是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敲门进来豆蔻启禀道“少将军,马婆子到了,是否现在让她进来”

梅心回神,放下手中的茶盏扭头吩咐道“嗯,让她进来吧。你去告诉云罗给青川的父母也备一份礼,另外再准备二百两银子,让他明天一并带回家。”

鲁青川办事细心也十分忠心,给他父母送礼也算是对他的看重。当然,不是以她的名义,而是以梅瑾泽的名义送出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马婆子

豆蔻领命退出去,不久,穿着一件石青色夹袄的马婆子走了进来。四十岁的年纪,五十岁的模样,穷苦的生活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风霜。

她丈夫是梅家的家生子,原本是在凉州城的一个庄子上做事。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入了军营在做文书,小儿子则在庄子里做事。小女儿和梅静秋一样大,前不久跟着她一起入了王府,成了清芷榭的三等丫鬟,名叫荷叶。

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马婆子规规矩矩的跪下给梅心磕头行大礼道“奴婢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吉祥”

带着凉州口音磕磕巴巴的官话听的梅心一愣,随即她就笑了。看来让宋嬷嬷教这些人规矩还是没有教错,话说的很好,礼仪规矩也都对“起来吧,我有事吩咐你做,坐下说吧。”

战战兢兢的起身马婆子却是不敢坐下,怕自己的衣服弄脏了椅子上的软垫,她惴惴不安的说“奴婢,奴婢站着就好,有什么事还请长公主吩咐”

梅心看她手足无措十分害怕,也不勉强,直接吩咐说“三夫人和五小姐你都见过吧”

各房去挑奴婢那天都做了介绍,马婆子肯定是见过高氏的,只是梅静秋那天没有去,这两天也一直在秋水阁,不知道她见过没有。

身为下人马婆子自然是见过高氏的,据实回禀说“奴婢见过三夫人四次,五小姐只见过一次,不过都认得。”

她这一辈子旁的本事没有就是记性好,而且教她们规矩的嬷嬷也说了,身为下人若是连府里的主子都认不全,记不住,那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没想到她连见过几次面都清楚的记得,梅心放心了。点点头说“认得就好,五小姐娇生惯养长大,脾气有些不好,我想磨一磨她的性子,明儿一早你就跟着她去城外的庄子上吧。”

“我听下面的人说你的几个孩子都教的很好,也都成才了,我想把五小姐交给你。也不用你刻意教些什么,以后你就把五小姐当成你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对你的孩子就怎么对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懂事,更知道孝顺父母。所以,她觉得很有必要让梅静秋知道人间疾苦生活不易。

大吃一惊马婆子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本能的抬头看向梅心。见梅心和颜悦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即刻又跪下说“长公主恕罪,奴婢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不知道怎么教人。”

梅家的女儿尊贵,教好了还好说,教坏了呢,那可是大罪过。再者,她已经听说了梅静秋和高氏的事情,知道她被惯的不成样子,高氏又是个四六不分好歹不知的人,万一闹起来,她可是吃罪不起。

梅心看她一副要接烫手山芋的样子,知道她担心什么。马上道“我既然没有叫别人,只叫了你来,就是确定你有这样的能力,你可以教好她。你也不必担心,不管以后教成什么样子,改不改的好,你只要尽力了我绝不会怪罪于你。我们就以一年为期,时间一到甭管五小姐是什么样,你们夫妻都可以直接回凉州去。另外,我会消了你们的奴籍,等过两年荷叶到了年岁我也会放她回家去。出嫁的时候我会给荷叶准备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鉴于他们一家子都对梅家忠心不二,几十年来也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事,梅心想开个恩典。当然了,也主要是为了梅静秋。

回凉州本身就已经很具有诱惑力,更不要说是消奴籍再给她女儿嫁妆了。马婆子几乎是没有怎么想就答应了,只是她还有条件“长公主相信奴婢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一定会把五小姐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只是奴婢会打人,儿女做了错事会惩罚他们,到时候还希望长公主不要怪罪。”

何止是会打人,当年她的小儿子胡闹与邻居家的女儿不清不楚,她可是硬将他饿了整整五天五夜。只给水,不给任何吃的,一直到他求饶并且保证再也不敢了,她才把他放出来。

人人都说她是一个狠心的母亲,殊不知不那么做的话她儿子就废了,就毁在了女人身上。

决定让她跟着去庄子上的时候梅心就已经想的非常清楚了,也知道她从前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孩子的,张口说“这是自然,你放心,不止是我,任何人都不会插手。明儿一早你就带着五小姐去庄子上,要怎么做你自己跟庄头说,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是一样。只一点,不要心软,更不要怕得罪谁,你怎么对待你的孩子就怎么对待她就是。”

“那三夫人呢”说白了,马婆子并不担心梅心,毕竟这事儿是梅心让她去做的。可高氏可不是个善茬,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好歹,万一记恨她,秋后算账,她们一家子岂不是都麻烦了。

没想到不过见了四回而已,话都没有说过两句,她就知道高氏是什么样的人。这份眼力真是难得,梅心道“原本我是打算让三夫人跟着你们一起去的,但考虑到你到时候可能不太好管教,索性还是让她留在府里吧。你放心,在梅静秋没有改好之前我是绝不会让她们母女见面的。不,不止是她们,一年之内我是不会让她见梅家任何一个人的。”

既然要下狠手惩治,那就必须一次性给她掰正过来。而如果一年的时间都不能让她改变的话,她不会再让她回到梅家,至于她的将来,那必然也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马婆子要的就是这句话,慌乱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保证说“长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也一定会尽力教导五小姐。”

像梅静秋这种孩子她见的多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打,只有让她吃苦受罪打到她害怕,她才会有所收敛。当然,光收敛不行还得从根子上给她掰正过来才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宗政明臻到凉王府

马婆子是家生子又狠的下心,梅心对她还是很放心的。因此道“五小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到了庄子上以后还是让她自力更生吧。另外,你们最好是自给自足,如此一来也能让她知道人间疾苦,生活不易。”

马婆子是穷苦人家出身,在凉州庄子上时过的也并不富裕,并不怕受苦。相反,她从这几句话中听出了梅心的决心,也彻底的放下心来“奴婢遵命”

没有教过人,上一世也没有怎么带过孩子,梅心并不清楚具体的应该怎么做。不再多言,也怕说多了让她诸多顾忌,嘱咐她保重身体以后就让她下去了。

马婆子前脚刚走豆蔻就走了进来,看梅心一脸疲惫她忍不住上前道“少将军,真的不让三夫人跟着一起去吗”

刚刚翠柳苑的下人来报说高氏醒来以后又开始哭闹,梅光健去劝了也没有用,死活吵着要见老夫人,要回高家。

轻轻的摇了摇头,梅心靠在软枕上说“言传身教,五妹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拜她所赐,她这个当娘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让马婆子下狠手教导她,那她跟着肯定多有不便,最主要的是有她撑腰,五妹妹也改不好,不让她去了。”

趁着年纪小还有掰正过来的机会,若是再过个一两年就是再下狠手也没有用了。非但没有用还会心生怨怼,到最后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知道梅心决定的事一般轻易不会更改,豆蔻想了想说“一刻钟前三夫人醒了,翠柳苑的下人刚刚来报说她闹着要回高家,还说要见老夫人,少将军看”

“不必理会,光健是个懂事知理的人,让他自己处置吧。”想起油盐不进的高氏梅心就头痛,而若不是碍着三叔以及梅光健兄妹几人,她真想现在就把她送回高家去。

豆蔻想说梅光健压根就处理不了,但看梅心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又不忍她再为此事心烦。思来想去觉得没必要说,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是,时辰不早了,少将军回去休息吧。”

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梅心歪靠在软枕上说“睡了一下午才起来哪儿这么快就困了,小豆子怎么样,今天换了药没有”

想起梅景行母亲的死梅心满心自责,但人都已经死了,自责又有什么用呢。唉,也是她疏忽了,当时如果少写两句,不实言相告,说不定她就不会急急忙忙的赶来,就不会死在路上了。

“晚膳前换的药,洪大夫说恢复的很好,再静养两天就能下床玩了。”小豆子贪玩,这两天让他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简直就是要他的命。而要不是因为担心梅景行醒来会害怕,他早就溜出房间玩了。

心中自责甚是愧疚,梅心不放心梅景行决定去看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道“恢复的好就好,能下床玩也省的他再发牢骚了。走吧,趁这会儿清闲我去看看他们。”

豆蔻很喜欢小豆子,也想去看看,拿起披风给梅心披上说“估摸着景行这会儿也该醒了,少将军去看看也好。”

惊吓过度,梅景行自从进了凉王府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醒来就找梅心,不看到她就躲到角落里或者是床底下瑟瑟发抖,满眼惊恐。

穿好披风向外走,梅心一边走一边说“外伤容易治,心病难医啊,尤其是景行那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过来。你约束好府里的人,不准他们乱说,更不准她们背地里嚼舌根。还有,景行他娘死在了来的路上,以后这事儿不许再提了。我会跟他说他娘病了,暂时来不了,等他好了再告诉他吧。”

丧母之痛大人尚且承受不住又更何况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呢。所以,梅心真的很担心,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关于此事豆蔻已经听云英说了,点头言道“知道了,我会转告云英让他约束府里的府兵。至于内院儿的丫鬟婆子宋嬷嬷早就说了,一经发现谁大嘴巴,乱嚼舌根,立刻发卖。”

还别说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雷厉风行也很有手腕,驭下也颇有一套。

经过几天的相处梅心知道宋嬷嬷是个进退有度的人,很欣赏她“不错,就按照她说的办吧。”

说话间二人出了清芷榭到了大花园儿,刚准备拐弯去梅景行他们住的院子,落秋就迎了上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启禀少将军,宗政侯爷求见”

眉头微拧,一时间竟没有想起来是谁,梅心有些茫然的问道“宗政侯爷,谁”

王庚怕梅心不认识,特意跟落秋说的很明白。因此,她回答说“据说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叫宗政明臻。现任御前侍卫,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说他是奉皇命来给少将军送东西的。”

说宗政明臻梅心还是想不起来,但说皇后娘娘的弟弟她就有印象了。不过因为上一世她嫁进平王府之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没有跟他接触过,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估摸着是皇上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将凉王府的东西给送了回来,梅心道“请他去前厅,我稍后就过去。”

皇帝疑心重,尤其是这几年,更是疑心病重。所以,能成为御前红人皇上的心腹,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听孙嬷嬷说皇后娘娘十分聪慧,虽然年纪小但却得皇上爱重,就连太后都对她赞誉有加。姐姐秀外慧中八面玲珑,想来弟弟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派他来,难道就不怕此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吗

思索间落秋领命而去,梅心扭头看向豆蔻吩咐说“你去让云罗把账本儿拿出来,等会儿要用,还有大娘的嫁妆单子,云罗之前抄了一份儿,一并拿到前厅去。”

既然皇上有心帮她追回东西,楚怀王也愿意还回来,她自然是要一一对过。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这原本就是她凉王府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惊为天人

唤来香蒲和木樨跟着,豆蔻领命而去了。

由于之前见的是鲁青川,不算是外人,梅心并没有装扮,穿的也是半旧不新的袄子。考虑到是第一次见面,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皇上跟前的红人,这样出去有些失礼,也觉得不合适,梅心回到清芷榭重新换了身衣服上了妆。

一柱香后重新梳过妆的梅心来到了前院儿,刚入前厅就看到地上摆了十几个大樟木箱子。没想到能要回来这么多的东西,她不由自主的微微的皱了下眉头。

说实话她的本意并不是要回这些东西,尽管其中很多东西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但经了楚怀王府的手,她觉得恶心、晦气、看着更碍眼。所以,她是想要皇上直接给她银子的。

一百万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于世家大族也非常多,但对于皇上而言却不过是九牛一毛。最主要的是皇太后疼爱楚怀王,纵然皇上不肯拿这笔银子出来皇太后也肯定是会拿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将这些东西全部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人都挺恶心的,也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更不在乎梅家的一颗赤热的忠心。

沉思间,与宗政明臻说话的梅仲恺率先发现了她,朝他低声说了句“我大姐姐来了”,他就迎了过来并且叫了一声“大姐姐”

闻声回神梅心本能的微笑,嗯了一声后淡淡的说道“夜里冷,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

凉州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京城这边据说也快了,今天冷了许多。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梅仲恺浑不在意的说道“还好,不是很冷大姐姐,这位是宗政侯爷,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随着梅仲恺转身梅心看到了宗政明臻,只见他内穿深青色云锦圆领长袍,外披玄色斗篷,腰上束带,带上系着一块儿翠玉玦。面如冠玉,肤如白雪,尤其是在那条红色抹额的映衬之下,更显的他貌美无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原本是说女子的,但梅心觉得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他相貌惊人却与晏惊尘不同,晏惊尘是柔弱的,像江南的书生。他则是阳刚之气十足,再加上他很高,身材不胖不瘦,并不雄壮魁梧,一切都恰到好处。

梅心看到晏惊尘的美时觉得不舒服,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却觉得赏心悦目。京城贵公子,皇后的亲弟弟,御前的红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宗政明臻,见过长公主”他是一品侯爵,以梅心正三品的官衔见了他是要先行礼的。可现在人家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等于是皇帝的女儿,他就必须先行礼了。

看他拱手行礼甚是客气,梅心道“侯爷客气了,外面冷,里面坐吧”

在军营中长大,见的最多的就是男人了,纵然他美貌,看着赏心悦目,但也仅仅是赏心悦目而已,并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感觉。所以,梅心一说完话就率先抬步朝厅中走去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子忽视容貌,宗政明臻对她的好感呈直线上升。心道她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不是肤浅之人。

梅仲恺没有跟上去,而是对宗政明臻做了个请的姿势说“侯爷请”

微微一笑宗政明臻也没有与他客气,先他一步走,梅仲恺立刻跟了进去。

端坐上首,丫鬟上茶,待在梅心的下首坐下以后宗政明臻才发现她变了。比在凉州时好看了不说,浑身上下的气度也大不一样了。

因为穿的是女装,梅心今日梳的是随云鬓,没有戴很多头饰,只戴了一把小扇子形状的赤金红宝石步摇。步摇的坠子上用的是黄豆大小的红宝石,宝石镶嵌在细细的金链子上。金链子一共有六条,一条上面有八颗红宝石,宝石与宝石之间隔开,随着走动来回晃动,甚是美丽。

除了头上戴了步摇以外,梅心今天穿的也很漂亮。上身穿的是青色对襟褙子,下身则穿的是十六幅月华裙,外面披了件白狐披风,腕上戴着一只翠玉镯子。细看之下那翠玉镯子竟和自己腰间系着的玉佩差不多,宗政明臻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

不得不说真的很巧,他此时穿的是深青色衣服,她穿的也是青色衣服。她手上戴的镯子和他腰间的玉佩也很相似。而且这都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一个披着玄色斗篷,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站在一起就跟商量好的似的,说不出的和谐和般配。

般配二字涌上心头宗政明臻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惊讶了才会这么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梅心看他盯着自己摇头,以为是自己哪儿穿的不妥,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未解下的披风说“怎么,是不是我穿成这样很奇怪其实,我自己也挺不习惯的。”

这是真话,尤其是行走之间更是觉得碍事。

闻声回神宗政明臻又摇了摇头,笑逐颜开说“没有,很好看,青色很适合你”

不喜欢大红大绿等鲜艳的颜色,梅心道“嗯,我也觉得侯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看着曾经被自己抱在怀里狠狠疼爱的女人,听着她淡漠疏离的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宗政明臻有些不舒服,感觉怪怪的,很诡异。就像是她刚刚的态度一样,明明所有的女子见到他都为之着迷,垂涎三尺,可她竟然没有一点儿感觉。

非但没有一点感觉,压根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敢打赌,他一会儿走了,明天再遇见说不定她都不记得他是谁。

显然,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好,也在不知不觉间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我字子谦,若长公主不嫌弃就叫我子谦吧。”一句话惊的站在他身后的梓琛差点掉了下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不,应该说是耳朵出了问题,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自家侯爷跟一个姑娘说这样的话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惊为天人二

子谦,是老侯爷在世时给他取的字,平日里除了老夫人以外根本就没有人叫。不是别人不知道,也不是别人不愿意叫,而是他曾经亲口对皇后娘娘说他的字号只能老娘和媳妇儿叫,长姐都不行。

媳妇儿,媳妇儿,梓琛瞬间有种被雷劈的感觉。目瞪口呆,不可思议,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其实,宗政侯夫人也很少叫宗政明臻子谦,一般都是叫儿子。所以,子谦二字也只有他媳妇儿叫了。

梅心虽不知这事儿却也有些吃惊,要知道不管是男人的字还是女人的字,通常都只有亲朋好友才会叫。她和他今天才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又不熟,坐下就说叫他字号,唐突不说还很奇怪。

不止是奇怪还特别诡异,而梅仲恺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他们两个说话暂时还轮不到他插嘴,他虽奇怪却什么也没有说。

事发突然始料未及,梅心愣了一会儿后说:“我无小字,侯爷直呼我的名字便是。”

别人已经开了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好拒绝。再说,这也是一种示好的方式,她不能不接受,也不能直接拒绝落了人家的颜面。更何况他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纵然是不交好也不能结仇。

知道梅心在军营中长大,性格耿直为人豪爽,宗政明臻在开口之前就肯定她会答应的。顺杆儿爬,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他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梅心,账本儿以及伯母的嫁妆单子皇上都看了。今天我去了趟楚怀王府,找到了一些东西,但考虑到大将军以后看了会不舒服,皇上将那些东西全部换了。院子里一共有十五个箱子,除了金银玉器之外还有银票和地契。”

说完挥手示意梓琛将捧在手中的匣子送过去,宗政明臻接着又道:“伯母的嫁妆单子上东西太多了,宫里也没有合适的,皇上折了现银给你。之前银子是拿了三十几万,加上嫁妆单子上的东西,皇上一共给了六十万两银票。剩余的东西都在外面的箱子里,你一会儿都打开看看吧。”

皇太后知道楚怀王被下了大狱,立刻就送了二十万两的银票给皇上。皇上原本是打算让楚怀王自己出的,但考虑到梅战南就要醒了,为平他心中之怒,他同意了宗政明臻提出的先垫付建议。

当然,宗政明臻这么提议并不是为了皇上,更不是为了楚怀王,而是为了梅心。想着不管怎么样是自己毁了她的清白,她为了孩子又变成了寡妇,全当是补偿了。还有那十五万两银子,就当是以后给她养孩子的费用了。

看到院子里的十几个箱子时梅心以为自己的算盘落了空,那想到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打开匣子看了看,将最上面的两张地契拿出来说:“银杏街、双福街,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铺面,一所宅子,梅心满是不解,不知道皇上给她两张地契是何意思,又在打什么主意。

未从她脸上看到任何的欣喜之色,宗政明臻忙解释说:“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原本是应该跟那天的赏赐一起送过来的,但当时没有办妥。今天正好我过来,皇上就让我一并带了过来。银杏街上的是五间连着的铺面,之前是卖绸缎的,这两天皇上已经收回,眼下正空着呢。双福大街上是皇上赐下的镇国长公主府,那儿原先是庆国公的府邸,因为庆国公犯了事儿被收了回去。”

估摸着梅心会介意,宗政明臻又补充道:“那府邸空了五六年了,有些旧,不过景致却不错。我来的时候皇上已经下旨修缮,等过二三个月修缮完了你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梅家四房尚未分家,梅心再得梅战南喜欢也不好总住在凉王府。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并不是未出嫁的梅家大小姐,而是死了丈夫又怀着遗腹子的寡妇。

梅心觉得蹊跷,没有办妥这种借口说实话真的太烂了,一听就知道是托词。而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皇上压根就没有想过赏赐她府邸,估计是容妃或者是旁人提醒,他碍于面子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不得不补的。不过她也懒得深究,深究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府邸已经赐,不要白不要。

看着银杏大街的商铺地契梅心心中暗喜,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她刚想开个酒楼,皇上就赐下了银杏大街的铺子,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小安子找了,直接重新设计就可以开了。

甚是满意,将手中两张地契放到一旁,梅心将匣子中的银票全部拿出来说:“楚怀王还真是大手笔,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六十万两银子,真是富裕。”

听出她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宗政明臻说:“不全是楚怀王的,太后和皇上都拿了银票出来。外面箱子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从皇上的私库里挑出来的,一起出去看看吧。”

语毕,起身,他朝梓琛打了个手势。

梓琛率先出去,梅心等人随后,待十五个箱子一一打开差点晃瞎所有人的眼。只见那箱子里不是宝石就是玉。金银珠宝应有尽有,且玉都是最上等的帝王绿以及羊脂白玉。

梅心在军营中长大,对玉石这些其实并不太懂,只觉得颜色透亮十分好看,仅此而已。

宗政明臻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子弟,由于他老娘会做生意家里有钱,极其富有,再加上他在御前行走,可谓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因此,特别懂行,一看梅心面无表情,眼中都没有半丝波澜,他即刻就挨个介绍。

怕她不知道那些是好东西,以后会随随便便送人,他说的特别清楚,也大概说了个价格。

原本梅心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也很热心,她听的十分专注和仔细。

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仔细,再加上他们今天穿的衣服又是一样的颜色,梅仲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般配。尤其是此时此刻他们并肩而立,身高也甚是匹配。

第二百三十章 画风诡异

一个闭月羞花国色天香,一个英姿勃勃丰神俊朗,只是掉了个儿,但还是一对璧人。

扯了一下看的愣神的梅仲恺,林海以蚊子哼哼的声音道:“二爷,这画风似乎有些不对啊。”

原本该男的俊女的俏,他俩倒好,女的英俊,男的貌美。纵然梅心一身女装也掩盖不住她眉宇之间的英气。所以,林海怎么瞧怎么觉的诡异。

梅仲恺也知道画风不对,可那又怎么样呢。梅心现在是寡妇,且还怀着身孕,宗政明臻则是世家贵公子,京城无数少女心中的情郎,梦中情人。二人一个丧夫,一个未娶,八杆子打不着,未来也不可能扯上什么关系,画风再怪异又有什么关系。

知道宗政明臻文武双全,梅仲恺怕他听到,扭头瞪了一眼林海。林海会意,立刻垂眸低首闭嘴不言。

小半个时辰后宗政明臻终于介绍完了,看着梅心道:“我让人估算了一下伯母的嫁妆单子,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万两。所以,皇上的意思是箱子里的东西抵账本上的东西,那六十万两银子中二十万两抵伯母的嫁妆。以后若是鲁国公得了消息,还请你务必跟他老人家解释清楚。”

在宫里的时候皇上一提起鲁国公就头痛,生怕那天他得了消息闹起来,特意让他嘱咐梅心。

点头答应,梅心道:“外祖父年岁大了,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今天劳烦你了,多谢!”

语毕,拱手行礼算作答谢。

看她温和有礼不骄不躁,宗政明臻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好感来,微微一笑说:“我奉旨办差何来劳烦二字,倒是天冷,让你站在这儿听我说了这么多的废话。”

站在一旁的梓琛嘴角直抽抽,他觉得自家侯爷一定是中邪了,要么就是鬼迷心窍了。平常对姑娘一点儿笑容都没有,今儿见了梅心不止是像被人点了笑穴话匣子也打开了。而他跟在他身边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跟一个姑娘说这么多的话呢,且自始至终都面露笑意。

由于宗政明臻的声音有些低沉,甚是悦耳,梅心不觉得难听。再加上他彬彬有礼是个谦谦君子,她对他也不排斥,更不觉得他说的这些都是废话。相反,她觉得他学识渊博懂的很多。跟他说话也很舒服,甚至是没有丝毫的压力,感觉就像是在跟一个好朋友聊天儿似的。

张口接话谁知冷风扑面而来,灌了一口冷风梅心觉得很不舒服。喉咙发痒胃中翻滚,摆了一下手她就赶紧跑到一旁呕吐。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就像是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抓挠,让她忍不住呕吐。

云罗正在清点东西,一听到动静丢下账本就飞奔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道:“豆蔻,去端热水。”

豆蔻依言而行,飞一般的冲进了前厅。

宗政明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有点懵。这时,梅仲恺走了过来,有些抱歉的说:“我大姐姐不舒服,失礼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御前红人,皇上又派他来送东西,梅心有孕之事他必然十分清楚。故而,梅仲恺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他们之前已经放出了风声,京城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梅心已经嫁人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间就吐了起来,要不要请太医?”话音未落宗政明臻就恍然想起,不确定的再道:“是因为怀了孩子吗?”

记得大姐怀孕的时候也吐了,但吐的时间并不长,好像只有那么一两次而已。

梅仲恺点了点头,据实回答说:“嗯,大夫说是孕吐,满了三个月就好了。我姐姐需要休息恐怕不能跟侯爷……”

话未说完宗政明臻就步履匆匆的走了过去。

看梅心吐的直喘大气,脸色也惨白惨白的,他忍不住道:“吐的这么厉害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吧。梓琛,你去周太医家走一趟,就说……”

“不用,不用请太医。呕……”说着说着梅心又吐了起来,这次很厉害,之前吃的东西直接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受母亲的影响宗政明臻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这要是往常看到谁呕吐他早就走了,不止走了还会躲得远远的,觉得脏,觉得恶心。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梅心吐的一塌糊涂,整个人几乎都站不住,他的第一反应是难受,是同情,是莫名的心疼。

不想让他看到梅心狼狈的样子,梅仲恺再次说:“侯爷,天色已晚,不如我先……”

再一次不等他说完宗政明臻就开了口,直接打断他的话说:“必须请太医,梓琛,你赶紧去请了周太医过来,就说长公主难受的厉害,让他一刻都不要耽搁,赶紧来。”

面对宗政明臻的反常,梓琛有些担心,不过他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立刻说:“是,侯爷!”

语毕,退出去,直奔周太医府上。

将胃吐空梅心终于不吐了,拍了拍心口她觉得好难受。漱口擦脸在云罗和豆蔻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有气无力的看着宗政明臻说:“我身体不适就不留你了,今日之事多谢你,等改日我一定上门亲自道谢仲恺,你送侯爷出去吧。”

言罢,梅心朝他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莫名的想跟上去,但才抬脚就被梅仲恺给挡住了,只听他说道:“侯爷,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闻声回神恍觉自己失礼了,宗政明臻收回视线掩下情绪淡淡的说:“等周太医到了你劝着她好好看看,以后要是还不舒服尽可拿了对牌入宫请太医。皇上看重长公主,爱屋及乌也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不要怕麻烦,更不要怕皇上会不悦,一切以长公主的身体为重。”

梅仲恺明白,甚是感激:“多谢侯爷提点,我记住了,谢谢!”

挥手向外走,宗政明臻一边走一边说:“我年纪比你大,若不嫌弃以后你就叫我大哥吧。”

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多少人想跟他攀关系都攀不上呢。因此,梅仲恺一听就欣然答应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捣乱的老娘

一路送到大门口,宗政明臻带着一众御林军打马离开了。没走出多远似乎看到自家的马车,宗政明臻拉住马缰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六九,你看那是不是夫人的马车?”

六九也注意到了,但天色太暗了,以致于看的不是很清楚。

不确定,不敢贸然回答,就在这时从马车里下来的丫鬟腊梅看到了他。挥挥手叫了声侯爷,然后转身对马车里的人说:“夫人,是侯爷,侯爷在这儿。”

闻声从马车里出来,宗政侯夫人白玉兰笑着说:“还真是。”

说话间宗政明臻打马到了跟前,收紧缰绳即刻下马,将手中的马鞭直接扔给六九,然后走上前道说:“娘,您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吃饭了没有?”

虽然家里做的生意很大也很杂,时常要外出巡视铺子,但他娘有个规矩,那就是天黑之前一定回家。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有天大的事儿,天黑之前她必然在家。

其实,也不是特意定的规矩,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已经引人非议。若是再大晚上的在外游荡,难免又被人说三道四。所以,她谈生意都是在白天,且都是选在人多的地方,特别注意。

看着玉树临风的儿子白玉兰喜笑颜开,下了马车上前帮他拉了拉被风吹开的披风,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你这是刚从凉王府里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披风,宗政明臻回答说:“嗯,下午我不是让六九送信儿回家说今天晚上有差事要晚点回家吗,您不知道吗?”

扭头看了一眼六九,六九马上道:“属下跟腊梅说了,腊梅……”

话才出口就被白玉兰打断,只听她道:“知道,腊梅跟我说了。儿啊,你去凉王府见到心儿了没有?”

探身上前压低声音,白玉兰似做贼一般悄悄的又问道:“心儿好不好,孩子怎么样,有没有孕吐,吃不吃得下饭?”

虽然认得梅家几位夫人,但因为没有怎么接触过,平常也很少往来,她不能贸然上门。要不然她早就送帖子去凉王府亲自去看看梅心了。

尽管早就已经领教过老娘的心直口快,语不惊人死不休,吓死人不偿命,一句“心儿”还是听的宗政明臻耳朵直抖。额头青筋凸起,眉头紧皱,他有些无语的回答说:“我奉旨到凉王府送东西,那知道这些。娘,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大晚上的又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有个好奇心重外加想象力丰富的老娘,他可不敢实话实说。再说,她跟梅心都没有见过面就叫人家心儿了,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得现在就冲到凉王府去啊。

跟儿子斗智斗勇十几年,白玉兰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不过,儿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不想说的事情你就是再问也不会说。所以,也不再问,指了指旁边的一栋宅子的大门儿说:“之前我不是跟你姐说家里的宅子太大了吗,就我们两个人住太冷清了。这不,我买了栋五进的宅子,正好挨着凉王府。”

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盼了七八年的大孙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肯定是离的越近越好了。再者,住的近可以串门儿啊,这样她就能时常看到孙子或者是孙女了。

看着眉眼上挑眼中尽是得意之色的母亲,宗政明臻一个头两个大。他忽然间发现他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还要吓人。都说了他不会娶梅心,跟她也不会有什么往来,让她装作不知道或者是直接忘了这事儿,她倒好,直接搬到人家隔壁来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生怕扯不上关系是吧?

头痛,眼睛痛,心肝脾肺肾跟着都痛,宗政明臻屏退左右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娘,您这是干嘛,我不是已经答应了您会娶妻生子吗?我不是说了您相看人家吗,你怎么突然间变卦了?”

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白玉兰摇了摇头满目不解的说道:“变卦,我没变卦啊,我正说趁着乔迁之喜办个宴会请诸位夫人小姐到家里来呢。到时你也露个面,看看喜欢那个。”

“什么乔迁之喜,您……”忽然听到脚步声宗政明臻扭头看了一眼,见只是路人他接着又道:“您这不是胡闹吗?您什么时候买的宅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搬家可不是小事儿,更何况他们现在住的侯府是御赐的府邸,不是说搬就能搬的。

看儿子急了,似乎很介意这事儿,白玉兰嘴一瘪说:“我倒是想跟你说,这不是没来得及嘛。再说这宅子是我下午才买的,刚办完手续,还没见到你呢。儿子,娘跟你说,这房间不错,里面景致也好,价钱虽然贵了点,但这不是挨着我大孙子……”

话未说完宗政明臻就听不下去了,这一口一个大孙子,一句一个大孙子,她怎么知道梅心生的就一定是大孙子呢。

脑瓜子疼,但他拿他娘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抓住她的胳膊,郑重其事的说:“白玉兰,白大姑娘,这事儿做的有点过分了。外面冷,人多口杂,我们回家说。”

“我不回家,我是来看宅子的。哎,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赶紧给我松手,松手。”被儿子直接打横抱起来,白玉兰吓的差点叫出来。握紧拳头捶了他两下,低声恐吓道:“兔崽子,你要造反是吧,赶紧把老娘给我放下来。老纪,老纪,快来帮忙,哎呦,我的屁、股。”

被直接塞进马车里,白玉兰气坏了。但不能她再说什么,宗政明臻就跳上马背说:“纪叔,回家!”

“不回家,老纪,我们进去看宅子。”白天只是来匆匆看了一眼,不知道房间里的尺寸,因此,她是特意来量尺寸方便明天搬家具进来的。

由于经常夹在他们母子之间为难,纪管家也有些头痛。不过不等他做选择,六九就坐上了车,鞭子一扬缰绳一拉,掉转马头就朝宗政侯府而去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捣乱的老娘二

白玉兰气的不轻,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那就没有做不成的。所以,并没有放弃,想着大不了明儿一早就再来呗。反正儿子要进宫当差,根本没功夫看着她,等她搬了家他爱住不住,不住就一个人住在侯府呗。

她要去凉王府,她要跟梅心攀上关系,她要跟梅心来往,她要照顾她关心她,她要看着孙子长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宗政明臻为他娘头痛的时候,梅仲恺来到了清芷榭。此时梅心已经重新梳洗换了衣服躺到了床上,见他进来露了个虚弱的笑容拍了拍床边和颜悦色的说:“过来坐!”

依言而行也不客气,梅仲恺在床边坐下一脸关切的看着她道:“大姐姐,你怎么样,是不是还难受的厉害?”

看她脸色不好整个人都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梅仲恺不免有些担心。说起来或许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一个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巾帼女英雄,竟然被孕吐折磨的死去活来。

由于最近每天都呕吐的频繁,梅心都习以为常了。靠在锦被上她轻轻的摇了一下头说:“还好,吐出来就不难受了,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你不必担心。今天早上我听云影说你悟性极佳,不管什么招式都能很快领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到底是武将世家,一代传一代,根骨好也不奇怪。只是浪费了这么多年,要是从小就像她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师傅指点,说不定他的武功现在比她还要好,还要高。

自幼就记性好,学什么都快,梅仲恺听到这话一点儿也不惊讶。微微一笑十分谦虚的说:“还行吧,主要是云大哥教的好,不但说的清楚还告诉我记招式的诀窍。大姐姐,我想学枪法,以后你能教我吗?”

梅心会很多兵器,其中以枪法最好,在军中一杆银枪无人能敌。而据说单用枪的话就连梅战南都不是她的对手。

独木难支,一个家族想要长盛不衰必须兄弟们相互扶持,团结一心。所以,梅心心中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好啊,等我不吐了,胎坐稳了,我就教你。不过有句话说贪多嚼不烂,你目前还是跟着云英好好学。云英的武功出自长青观,看着平平无奇中规中矩,但你学了就会发现内有乾坤。尤其是内功心法很适合你,稳扎稳打,假以时日,我相信你必定小有所成。”

道家功法千变万化,若不是与她所学的武功相冲,她也跟着云英学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再加上云英已经指点了他一个早上,梅仲恺清楚的知道云英武功不差。可以说比梅刚强太多太多了:“大姐姐说的是,我记住了,我会跟云大哥好好学的。”

看他知礼懂事能听的进自己的话,梅心有些欣慰的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寒窗苦读十几年,明年就要下场,可不能分了心。”

为让皇上放心,梅家历代从文的子弟很少,像她三叔官至四品已经是极限。不是能力不足,也不是做的不好,而是皇上为防梅家做大刻意打压。当然,梅家人也有自知之明,也不会明知故犯。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梅家子弟中从文的且做了文官的屈指可数。

梅心这一代除了梅仲恺其他人倒还没有看的出来,加上他读书确实不错,梅心还是很支持他考状元的。一代一个文官并不打眼,想来皇上也不会介意,也不会犯了他的忌讳。

武将与文臣素来不对付,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你嫌弃我粗鲁无理,我嫌弃你迂腐酸唧唧。故而,见梅心并不排斥还很支持自己,梅仲恺高兴的说:“大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的,不说一甲,二甲肯定是能中的。”

京城才子之一可不是浪得虚名,更何况他这些年日夜苦读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一甲三名,二甲有一百多名,梅心觉得应该可以。微微一笑说:“那就好,二叔今天送了信给四叔,准备让四叔回来收拾我。这事儿你不用管,也不必理会,专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皇上归还的东西我会入库,你有喜欢的直接去挑就是。另外,六十万两银子我想置些田产再买几个铺子或者是庄子,以后王府也有个进项,账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钱用。”

说起来挺可笑的,诺大的一座王府,竟然连酒钱都付不起。她二叔也是,没有钱喝什么酒,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怕那天追债的人上门闹出笑话。

接管了外院儿的事梅仲恺清楚的知道凉王府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点头表示赞同说:“生意上的事儿我也不懂,大姐姐看着办吧。我院子里没有什么需要的,大姐姐将那些东西都入库吧。至于大伯母的嫁妆,既然折了现银就应该给大哥哥,姐姐别放到公中去了。”

女人的嫁妆都是留给自己的子女的,这是规矩,不能冲入公中。更何况这原本就是大哥哥应该得的,一旦进了公中到时分家可就麻烦了。

梅心看他目光清澈,坦坦荡荡,颇为欣慰的说:“嗯,我会写信跟大哥说,看大娘的嫁妆怎么处置。对了,你现在在书院读书应该经常和同窗朋友一起出去吧?”

不知她问此事何意,梅仲恺据实回答说:“学业重,偶尔会出去买书什么的。怎么了,大姐姐?”

“没什么,就是想着你的月银太少了,恐怕还不够跟同窗出去吃顿饭的。从这个月开始,你和光健除了月银以外我再额外贴补你们每个人二百两银子。若是不够你再跟我说,你们现在都大了,跟朋友出去也不好囊中羞涩。”说完,梅心将事先准备好的两张银票拿了出来,递给梅仲恺道:“这事儿你们自己知道就成,不要对祖母她们说,以后每个月月初我会让人给你们送去的。”

人与人交往若想长久就必须礼尚往来,同窗之间是这样,朋友之间更是这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姐姐真好

因为是女子又常年待在军营梅心并没有上过学堂,她读书识字都是梅战南单独请先生教她的,但她却知道同窗之谊与其他情意不同。更何况司南书院远近闻名,能在里面读书的人不但非富即贵还有真才实学,而这些人一旦下场考试,必然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梅仲恺以后肯定是要走仕途的,而以他现在的情况多结交些朋友其实是大有好处的。当然,她只是提点,银子,至于他会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文人喜欢弯弯绕绕,她的性子则十分耿直。因此,怎么与同窗打交道她并不清楚,也帮不上忙,只希望他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一片好意。

看着眼前的两张面额都是一百两的银票,梅仲恺打从心眼里高兴。由于凉王府一直是上官新柔在管家,他们捞不到任何的好处。至于他爹的俸禄还不够他自己喝酒的更不要说是给他银子花了。所以,二房这些年的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他自己更是囊中羞涩。

他在书院读书,笔墨纸砚都是公中出,可若是其他开销就要自己承担了。正如梅心所言,他大了,平日里也要跟朋友面在一起玩。口袋里没钱十分的不方便,他娘虽然偶尔会贴补他一些,但太少了,于他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京城太平,东西虽然比凉州贵但两百两银子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少了。再者,他每个月还有五十两的月银呢,加起来可以请朋友们到银杏大街吃两顿好的了。

心中动容觉得梅心很贴心,完全不像是祖母之前说的那个样子。双手接过银票拿在手中看了看,梅仲恺甚是感激的说“大姐姐真是救了我了。每个月我们几个同窗都会聚会,去外面吃一顿,这个月正好轮到我请,我之前还想说找姐姐借点银子救救急呢。”

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却是实情,而且,他之前订席面已经把私房钱花的差不多了。

梅心一听就笑了,再拿出二百两递给他说“既然要请朋友们吃饭那就索性请顿好的。我听说银杏大街上的酒楼味道极好,二百两银子应该够你们吃一顿了。”

“够了,够了,多谢大姐姐”订席面的银子梅心已经还给他了,但这事儿被母亲给知道了,直接就给要走了。

伸手接过银票喜不自胜,梅仲恺终于体会到了同窗好友所说的姐弟之情。说实话,有姐姐疼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而这一刻他也清楚的发现梅心和他所想的并不相同。

她虽杀伐果断却并不是冷血无情,相反,她是一个面冷心软的人。而且她承继了梅家人的重情重义,她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

难得在他脸上看到孩子般的笑容,不似平日里那般老成持重,梅心道“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以后你要是缺钱用就跟我说,多的不敢说,吃顿饭的钱姐姐还是有的。”

单单是义英堂每年就需要一大笔银子,再加上她知道生活不易,梅心其实一向都很节俭。

知道梅心的脾气,梅仲恺道“姐姐放心,我以后定不会跟姐姐客气。姐姐,等你好些我们一起出去吧。京城繁华,我带你到处看看,银杏街上的酒楼虽然生意好,菜的味道也好,但巷子里的小吃才好吃呢。还有百丈寺的斋菜也是远近闻名,还有寺后山有一片梅林,特别好看,等天气再冷一些,我带着姐姐去赏梅吧。”

说起寺庙想起明天就是十五了,梅仲恺提醒道“姐姐,大伯母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去百丈寺上香的,明天她要是不出现,上官家的人肯定会来问。到时要是知道了,只怕是会闹起来。”

皇上已经将楚怀王抓起来,损失的东西和银子也都送了过来,并且说此事到此为止,等于是下了封口令。若是上官家闹起来,再把这事儿捅出来,到时可就麻烦了。

况且,此事还事关凉王府的声誉,梅心虽不在乎,他也无所谓,可到底也关乎皇家声誉。若是皇上怪罪下来,那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梅心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淡淡一笑说“我知道了,此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别管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上又要早起,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不得空,等晚点我让人置办些药材,给你和光健熬打熬打筋骨。”

是安家给的方子,也是因为她小时候生病需要练武强身健体的缘故,安琦正的父亲为了报恩特意给了熬打筋骨的方子。这种方子小时候用最好,像他们这么大了虽然有用但效果只有五成。

五成也足够了,只要坚持泡上十天半个月,他们的武功也会更上一层楼。

梅仲恺是习武之人,之前也听人说过此事,只是没有方子不敢乱来,他大喜“前几年我就听人说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方子。姐姐,只有我和光健吗,下面的弟弟们呢”

梅心并不是小气之人,要是小气也不会给他银子之后又想着帮他熬打筋骨了。

所需的药材很多,其中几味药还特别贵,梅心暂时没有想那么多,突然被问,想了想说“你们两个大了,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他们还小,这事儿还要经过婶婶们的同意。你们先泡吧,要是没有什么不适,到时候你再去跟婶婶们说吧。”

“那药比较霸道,妹妹们就算了,我怕到时候她们不好生养。再者,她们不像我要上战场,武功能自保就行了,不必强求。”

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不想多事,主要怕以后被人埋怨,索性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也省钱了。

说起不好生养梅仲恺瞬间想到了一件事儿,张口问道“姐姐,你也是因为这个伤了根本,以后都”

“不是,我是因为受伤。你可能不知道战场上下来的老兵都有暗疾,随着年纪越大这些暗疾就会显现。我爹就是,一到阴天下雨就骨头痛,这次又受了重伤,想要彻底好全只怕是不能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休戚与共

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话实说,爹爹这一次被人包了饺子伤的太重了。上一世因为没有好好休息,她嫁进平王府之后他就回了凉州。凉州战事不断,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最主要的是不听话,不喜欢喝药,以以致于到死都没有彻底的好全。

重生一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等他从宫里回来说什么都不能让他马上回凉州了,必须趁机好好休养个一年半载,然后再请周太医给他好好调养,争取把陈年旧疾也给治好了。

正好也歇歇,让哥哥历练历练,早日能独当一面。

尽管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亲眼看到梅战南受伤,但能令他昏迷近一个月,梅仲恺可以想象的到这一次他伤的有多厉害。悲从心上来,他有感而发道“姐姐,你和大伯还有大哥都辛苦了,这些年若不是你们在凉州吃苦受罪,我们在家里那可能过的如此安逸。大姐姐,对不起,我替我父母还有家里的所有人向你道歉。”

无媒苟合,未婚有孕,不知廉耻,身为受害者听到家人这么说,他能想象的到梅心当时有多么的难过。尤其是这些话从上官新柔的嘴里说出来时,更是心如刀割。

他们作为家人,亲人,在没有了解事实真相之前就给她定了罪,给她扣上了不知羞耻的帽子,真的很过分,也很伤人。他们有错,大错特错,所以,他们欠梅心一句对不起。

看他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梅心云淡风轻的说道“有你这句话再多的苦都值得了,仲恺,你要记住梅家不是梅家嫡子的梅家,而是梅家所有人的梅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我们才是这天底下最亲的人。从前如何我们就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一家人要互相扶持,同舟共济。”

不管是抵御外敌还是平复内乱,她一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若是梅仲恺能帮她,将梅家所有人的心都绑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儿,同呼吸共命运,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在她没有回来之前梅仲恺就这么想了,如今听她这么说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因此,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风雨同舟,休戚与共”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梅心忽然间很感动,也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要她下重手整治,只要她真心对待这些弟弟妹妹们,她相信大家一定会团结一致的。

“好,风雨同舟,休戚与共”多日来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丝丝暖意,对他们的失望也有了改观,渐渐的,她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

亥时末,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宗政侯府墨渊居中的书房中却还亮着四五盏灯。六九与梓琛俱守在门外,看差不多快子时了书房里还是没有半点儿动静,六九忍不住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自强行把老夫人带回来以后宗政明臻就进了书房,晚饭也是在里面用的。吃得很少,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再加上书房里静悄悄的,六九不免有些担心。

梓琛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双手交叉环于胸前,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能出什么事儿,老夫人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侯爷早就习惯了。”

可不习惯了吗,自小到大娘俩都是这么过来的,仿佛一日不添乱,不作对,他们就不是母子了似的。

六九想想倒也是,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侧耳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发现里面还是无声无息的,他直起腰身道“连翻书写字的动静都没有,梓琛,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语毕,又想了想,六九自问自答说“不行,我得进去看看,万一再真气出个好歹来。”

伸手推门应声而入,六九假意咳嗽了两声又敲了敲门框说“主子,夜深了,该就寝了。”

说着抬腿迈步往里面走。

书房不大,走进去拐个弯就是长长的花黄梨木书桌。宗政明臻此时正呆呆的坐着,六九看他好像在想事情,上前低声再道“主子,夜深了,明儿一早还得入宫呢,早些歇息吧。”

闻声回神愣了一下,宗政明臻将手上拿着的书放下说“什么时辰了”

见他看的是史书,六九回答说“快子时了,主子,老夫人也是实在想抱孙子才一时冲动”

话未说完宗政明臻就笑了,直接打断他的话说“你没听老夫人说吗,她这一辈子除了嫁给我爹冲动了一回,其他事从来就没有冲动过。而且,以老夫人的性子买宅子绝不是临时起意,肯定是得知此事的时候就决定了。并且,凉王府那条街地段好,住的都是官宦人家,谁没事儿会买房子,她肯定是早就暗中派人在那条街上找了。”

“说来我娘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能买到凉王府隔壁的宅子,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连手续都办完了,真是厉害。对了,让你去查你查清楚了没有,那宅子原先是谁的,为什么轻易就卖了”

想起一点商量余地都不给自己留的老娘宗政明臻满脑门官司,也拿她没办法,除了头痛就是头痛。他娘是一个非常非常有主见的人,而且只是要她决定的事儿基本上不会更改,且不达目地不罢休,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所以,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跟着他娘一块儿搬过去,二,他娘自己搬过去,他一个人住在侯府。

不管是一还是二他都不愿意,也不想,而自他姐姐嫁入宫中以后,他们母子就相依为命。他离家多年,实在不忍心再让她一个人住。

六九看他眉头深锁一脸疲惫,忙回禀道“查清楚了,是江南的一个商户,也是巧了,他一年在京城也只待一两个月,那房子一直空着。老夫人要买,最初他是不卖的,但夫人在市价上又多给了三成。这还不算,夫人还跟他做起了生意。主子也知道商人重利,这不,那商户一看有长久的买卖做就卖了,而且连里面的东西都没拿走,全都送给了老夫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原来如此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不要说是买个房子了。更何况凉王府旁边的房子市价已经很高了,再多给三成,再加上多一桩生意,换谁谁不卖啊。

说起来老夫人这回也是下血本了,由此也可以看出她确实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目标也非常之明确。

宗政明臻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真的听到还是很郁闷。换句话说他娘是绝不会回心转意的,明儿一早铁定会搬过去。

心烦意乱又想起梅心呕吐不止的情形,宗政明臻问道“梓琛呢,还没有回来吗”

声落人现梓琛从外面闪了进来,几步走到桌子前行礼道“周太医说长公主郁结于心,情绪大起大落,导致孕吐反应比较厉害。放宽心就会缓解,等满了三个月就会渐渐的好起来。”

从来没有见主子关心过那个姑娘,梓琛一直将周太医送回家才回来。原本他应该第一时间进来禀报的,但宗政明臻吩咐说不准任何人打扰。所以,他一直跟六九守在外面。

原本就觉得奇怪,宗政明臻一听这话就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会吐的这么厉害,原来如此。”

也对,亲娘偷人,自己又失了清白怀了孩子,现在还硬生生的被皇上逼成了寡妇,打落牙齿活血吞,换谁谁不郁结于心呢。

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宗政明臻心里五味杂陈。这时,梓琛再道“主子,今天跟周太医闲聊听他说起了一件事儿。他说长公主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伤了根本,此次有孕实属幸运,而若是小产了,以后只怕是再难有孩子了。”

先前不明白她一个大姑娘为什么非要留下孩子,如今明白了。

心中一震满脸错愕,宗政明臻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他自言自语不可思议的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情愿做寡妇也要留下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人无子嗣是天大的一件事,女人不能生也是天大的一件事。他之前就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梅心可能有多种选择,偏偏她选择了最坏的。

幸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幸运,而且只一次就中了。最主要的是她本就伤了根本,难以有孕,竟然和他在一起一次就有了孩子。这是天意吗天意如此,天意让她留下这个孩子,天意让他有了后。

想起上一世死前他都没有成婚,没有孩子,宗政明臻心里乱糟糟的,张口问道“确定吗,还说了些什么”

意外的梓琛摇了摇头“周太医的嘴巴很严,也是旁敲侧击他才漏了一两句。不过,皇上很重视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周太医还说三天以后会去复诊。”

原本想跟周太医的随从套套近乎打听点有用的消息,但无奈那人的嘴巴也很严。而且他也不敢多问,怕问多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以及怀疑。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宗政明臻想了想说“我听说酸梅止吐,你明天找周妈妈要一罐子,趁机再问问她还有什么东西吃了可以止吐,装好送去凉王府。”

“凉王府没有暖棚,你再让周妈妈摘些新鲜瓜果蔬菜送过去。还有江南过来的橘子,铺子里不是开始卖了吗,送两筐过去。”

昨儿听他娘说才从南方运了一船的蜜橘过来,就是不知道梅心爱不爱吃。

六九有点儿晕,原本就觉得他奇怪的梓琛更是懵了。脱口而出道“主子,您该不会是改了主意,决定留下孩子了吧”

他不是李玉,也不是不在乎宗政明臻的孩子,只是梅家女真的沾染不得,要不然肯定会有大麻烦的。

宗政明臻只想着梅心难受,并没有多想,经他这么一问就开始纠结了。不过,并没有纠结太久,站起身就说“那又如何”

孩子又不在他肚子里,他说了也不算啊。更何况梅心执意留下,皇上又十分看重,他就是不想也无从下手。特别是梅心现在把府里的人都换了,更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整个凉王府就犹如铁桶一般。

听他语气不善似乎十分不悦,梓琛不敢再言,垂眸低首闭口不语。

六九最怕宗政明臻发火,赶忙道“主子,刚刚腊梅姐姐过来了,说老夫人说了明儿上午就搬过去,问主子这边要不要收拾东西。”

宗政明臻不想搬,可他又不放心老娘自己一个人住过去,再加上上个月她又病了一场,差不多大半个月才好利索,思来想去说“搬吧,不住过去我也不放心。明天没什么事儿,我这个月还没有休沐,趁机休沐吧。六九,你明天早上留在府里,跟老夫人说等我回来再搬,正好我明天入宫也跟姐姐说一声。”

搬家不是小事儿,这事儿不止要跟长姐说还得跟皇上说一声,要不然突然搬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

六九领命道了声“是”

宗政明臻接着说“孩子的事儿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至于老夫人,随她去吧,只要她每天高高兴兴的就行了。”

“六九,准备水,我要沐浴”说话间抬腿往外走,宗政明臻出了门以后就朝着自己的卧房而去了。

热水是早就准备好的,六九拍了下梓琛的肩膀说“主子的事儿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以后还是少说为上。孩子的事儿顺其自然,易地而处,长公主也是个可怜人。”

语毕,又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六九离开了。梓琛没有说话,只是将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翌日一早云罗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抬到了前院儿,跟鲁青川一一交代过后他就带着一马车东西出门了,直奔鲁国公府。

由于事先送了消息,老鲁国公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出去遛鸟儿,而是用完了早膳就在前厅等着。

两个儿子都有差事,一大早就出门了,几个孙子也都去上学了。因此,鲁老夫人过来时就看到自己的丈夫坐在椅子上发呆呢。

青梅竹马少年夫妻,二人的感情一直都特别好,再加上他一辈子也没有纳妾,二人到现在都蜜里调油恩爱如初。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想她了

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丫鬟婆子止步,鲁老夫人走上前轻声细语的问道:“老头子,坐这儿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连我进来都没有看到。”

看丈夫神情不妙,鲁老夫人大概猜到了。

闻声抬头老鲁国公本能的笑了笑,伸手习惯性的牵过老婆子的手拉着她坐下道:“没想什么,你身体不好,外面冷,你怎么到前厅来了?”

今日比昨天更冷了,虽没有风却是干冷干冷的,天气也阴沉沉的,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摸着老婆子的手似乎有些凉,鲁国公扬手对站在外面的丫鬟道:“去端两个火盆来。”

夫人畏寒,年轻的时候就怕冷,老了更是怕冷怕的厉害。而这两年只要是过冬,她就几乎没有怎么离开过自己的卧房。卧房里铺了地龙,会客的地方也拢了火盆,一点都不冷,也不会因为着凉而生病。

站在外头的丫鬟领命赶紧去拿火盆,鲁老夫人摸了摸丈夫的手说:“还好,不是很冷。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是不是想玉珍那丫头了?”

鲁玉珍是他们夫妻唯一的女儿,梅战南的结发妻子,也是他们老来得女疼的像命一样的宝贝疙瘩。

未语先叹气,老鲁国公脸上满是悲伤之色,幽幽言道:“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珍儿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投胎了没有。昨天晚上我梦见她了,说是想瑾泽那孩子了。凉州苦寒战事不断,这次连战南那孩子都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下一回……唉……”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深有体会,可梅瑾泽是嫡子,是梅大将军唯一的儿子,他不能阻拦,更不能说让他回来。

凉王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每一代凉王皆要领兵镇守凉州。梅瑾泽是凉王嫡子,且又是唯一的儿子,以后必定是要支撑门庭掌三十万梅家军。

梅家军中无孬种又更何况是领兵的将军,所以,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断了外孙的前程,更不能坏了梅家的规矩让他不要领兵。

鲁老夫人也想唯一的外孙,但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见丈夫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她握紧他的手说:“上战场那有不受伤的,瑾泽不是写了信回来吗,女婿这回受伤是军中出了叛徒。现在叛徒已经抓到了,你还担心什么。老头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还放心不下我们就再派些人过去保护瑾泽就是了。”

国公府百年基业暗卫还是有的,而且历年来他不知道已经送了多少人到外孙身边。只是战场凶险,九死一生,他那能真的完全放心。

看妻子担心自己鲁国公马上苦笑道:“夫人说的是,是我着相了。青川回来了,等他回去的时候我再派些人给他。说起来我们今年都七十岁了,同年的老朋友都走了,有时候我想啊,我们能活这么久都是玉珍的寿数。”

言至此低了一下头,心里难受的犹如百爪挠心。他老来得女,四十岁才有了女儿,原本以为她健健康康的长大,平平安安的出嫁,在夫家过的不错,以后定会像他们夫妻二人一样与梅战南白头偕老。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红颜薄命,一命呜呼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等于是挖他们夫妻二人的心,要他夫妻二人的命。有时候他不免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如果可以选择,可以代替,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女儿活下去。

以命换命,别说是他愿意,他夫人也愿意。

悲上心头,老鲁国公紧紧的握住妻子的手,抬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说道:“老伴儿啊,我……我想玉珍啊。”

立时,红了眼眶。

鲁国公夫人又何尝不想呢,可想又有什么用呢,终究天人相隔阴阳不得见。看丈夫眼中含泪,鲁老夫人鼻子发酸,伸手搂住丈夫的腰依偎在他的胸前,柔声细语的说:“我知道,我也想她,但我们还不能去见她。瑾泽尚未娶妻,我们还没有看到他娶媳妇呢,要是走了到地底下她问起来,我们可怎么说啊。”

她四十岁产女伤了身子,身子骨一直都不好,这些年要不是一直精心的养着,儿孙们又孝顺,从来不给她气受,她早就去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担心老头子。所以,她也很配合大夫调养身体,纵然因为女儿早逝而伤心,还是一次次的挺了过来。

说起大外孙子娶妻的事儿,鲁国公将眼中的泪水给生生的逼了回去。点点头,紧了紧搂住妻子肩头的手,他道:“是,是,瑾泽还没有娶媳妇呢,玉珍走的时候我可是答应了的,一定给他挑个好姑娘。老婆子,你问了大媳妇没有,这京城里谁家的姑娘好?”

梅瑾泽在军中长大,性子很像梅战南,粗中有细刚正不阿,必须找个心正又能扛事儿又知礼懂事的姑娘。

说曹操曹操到,鲁国公的大儿媳妇许氏得了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见老两口眼眶都红红的似乎哭过,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中。

上前行礼微微一笑,她道:“爹,娘,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前厅冷,你们过来怎么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好提前把火盆笼上。”

将手中捧着的手炉直接放到鲁老夫人的手上,许氏又把自己身上披着的斗篷解下来给她披上。

夫妻恩爱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被大儿媳妇看到,鲁老夫人浑不在意。离开丈夫的怀抱,她道:“我穿了袄,不冷,你穿着吧,一会儿再着凉了。”

说话间伸手就要推掉。

许氏嫁进鲁家几十年从来没有被婆婆刁难,真心孝顺她,忙笑着道:“娘忘了,我最怕热,今儿变天我穿了夹袄,一点儿都不冷。娘,爹,青川也不是外人,怎么到前厅来等了?”

将披风给她披好,许氏从丫鬟的手中又接过一个手炉递给老鲁国公。

老鲁国公是男人,这把年纪从来没用过手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然后道:“想瑾泽了,急着见青川,你娘担心我就跟着过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小胖墩

这些年虽然书信不断也知道梅瑾泽的近况,但总归还是想问一问,尤其是信中他总是报喜不报优,他们想通过鲁青川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也想多了解一些。

许氏嫁过来的时候鲁玉珍尚未出生,她的大儿子都比她大。因此,她清楚的知道公公婆婆有多么疼爱唯一的小姑子,也知道他们有多宝贝梅瑾泽这个大外孙子。

鲁玉珍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家中时一向喜欢她,总是赖在她房里不肯回去,有时候还一起睡。所以,感情深厚就像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以致于她一点儿都不吃醋。相反,她也很喜欢梅瑾泽,也很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

挨着鲁老夫人坐下,许氏道:“娘身体不好,今儿天气又冷,不如到暖阁里去等吧?大爷走的时候说了,今儿事不多,一会儿就回来陪爹娘。”

爱屋及乌,因为疼爱幼妹,老鲁国公的大儿子鲁国良也十分看重大外甥。早上去上朝的时候特意留了话,说是到吏部转一圈儿就回来见鲁青川。

尚未回答,老鲁国公小儿子的小儿子鲁闻博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今年他刚刚满十六岁,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皮肤略黑,膀大腰圆,一跑一跳之间就跟座小山似的在抖动。

未语先笑,喜气洋洋的他给人一种张口就要拜年的感觉,长的五谷丰登甚是喜庆。神情激动,一边跑一边扬着手里的东西,他满脸兴奋的说:“祖父,祖母,你们快看啊,我得了个宝贝,这上面还刻着姑姑的名字呢。”

说话间冲到二老面前,喘气如牛脸色红润,一看就知道他不止跑的急还跑了很远。

若是平常老鲁国公肯定是会训斥他没规矩的,但一听刻着女儿的名字,他立时变了脸色。心中一顿伸手接过,只见一块翠玉玦上前面刻着玉字后面刻着珍字,用的是梅花字体,十分美丽。

大惊失色,鲁老夫人一把夺过去看了看说:“这不是玉珍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你这儿?”

许氏也猛然间记起来了,这翠玉玦是鲁国公当年得了一块玉石,特意给小女儿打的。不过,她记得出嫁时写进嫁妆单子里了,跟着嫁妆一起抬到了凉王府,怎么会在老五手上。

鲁闻博在鲁家孙子辈里排行第五,府中之人称其为五少爷!

这时,老鲁国公也已经记起来了,怒目而视一拍桌子道:“说,你在那里弄来的,你姑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声音如钟气势如虹,年逾七十的他吼起来中气十足。

打从心底里惧怕祖父,鲁闻博一看他怒了,本能的就跪下了。估摸着自己又闯了祸,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怯怯的说:“不是偷的……”

话才出口鲁家老大鲁国良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闻博跪在地上,老父亲满脸怒容,他笑意盈盈的说:“爹,闻博那里做的不好您告诉他就是了,怎么还发起了火。太医说气大伤身,您可千万不能动怒。”

走到父亲身边站定,鲁国良收起满脸的笑意扭头看向鲁闻博说:“小五,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再加上他自小就是个小胖墩,人家老是笑话他,以致于这一年多来他都不知道跟人家打了多少次架了。

鲁闻博心里委屈又后悔,但他却不敢乱说,尤其是看祖父气的不轻,他弱弱的回答说:“没有,没有打架。是我今天去文昌家的当铺找他玩,他拿了块翠玉玦给我看,说上面刻着我姑姑的名字,问我要不要买回去。我身上没银子就说不想买,但我又实在喜欢。我想着祖父和祖母不是一直想念小姑姑吗,就想着拿回来给他们看看,然后借点银子去当铺买回来。”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老鲁国公,见他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他心惊胆战的又接着说:“祖父看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了,然后您就来了。”

跪着向前挪动了两步,鲁闻博一脸苦相的说:“祖父,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文昌?那个文昌,是不是巷子口刘家的那个文昌?”许氏有些不确定,不过鲁闻博交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所以,不待他回答她就觉得应该是。

鲁闻博点点头,张口道:“嗯,就是他,他家的当铺最近生意不好,他想着把翠玉玦卖给我。”

朋友有难自当倾囊相助,再说这翠玉玦上还刻着他姑姑的名字。他也是有把握老鲁国公一定会买,要不然也不敢兴冲冲的拿回来。

听了半天总算是完全听明白了,许氏说:“爹,娘,您二老别着急,儿媳这就派人去当铺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妹妹的嫁妆都在凉王府,怎么无端端的会进了当铺?莫不是凉王府中有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妹妹的嫁妆拿去当铺当了。”

凉王府中尚未分家,人多口杂,再加上梅战南父子常年不在家,估计是监守自盗了。

眉头微拧,鲁国良将翠玉玦拿出来看了看,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老鲁国公了解自己的儿子,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肯定是听说了什么。

鲁国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想对跪在地上的鲁闻博说:“瞧你这一身的汗,先去换衣服吧。”

鲁闻博聪明,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方便自己听了,他站起来行礼道:“孙儿告退!”

依依不舍想把翠玉玦拿回来,但见他大伯握在手中,他也不好吭声了。

须臾,待他走后鲁国良又屏退左右,挨着老父亲坐下说:“爹,娘,您二老要稳住,家里许多大事还等着您二老拿主意呢。这事儿也是我今天早上无意间听到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但楚怀王的确是被皇上给关起来了。”

夫妻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这跟楚怀王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吏部尚书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鲁国良思索再三简而言之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儿子已经派人去查了,早朝之前儿子听温大人他们几个人窃窃私语。说是楚怀王利用凉王妃,连哄带骗将凉王府的家财全都搬空了。如果此事是真的话,我估摸着妹妹的嫁妆应该是被凉王妃偷出来,楚怀王送到当铺里当掉了。”

刚刚听到的时候他就被惊着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无稽之谈。毕竟上官新柔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瞒过众人的眼睛,更何况梅家二老爷以及梅夫人可都在府里呢。他们又不傻,又不瞎,怎么可能全部家财都被转移搬空了都还不知道呢。

小女儿鲁玉珍原本就是老鲁国公的心头肉,他一听这话就气的七窍生烟。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说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偷东西都偷到我鲁家人的头上来了,欺负瑾泽没娘是吧?楚怀王,凉王妃……”

眉头深锁恍觉不对,老鲁国公一头雾水的想了想,思索片刻自言自语的又接着说:“不对啊,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又没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莫不是她需要银子,让楚怀王帮着运出去送到当铺里去了?”

话音未落他自己就先否定了,因为以凉王府的家底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更何况每年从凉州送回来的东西足够她的花销了,她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当铺里换银子。

既不是缺钱花那就是有仇了,可女儿已经死了,死之前见都没有见过她,那来的仇恨。还有大外甥他一直在凉州长大,又没有碍她的眼,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想到她是后娘,老鲁国公的脸色又变了,心中也不那么肯定了,犹豫了起来。

鲁国良看父亲的脸色一变再变确定他是忘记了,出言提醒道:“爹,您忘了,当年上官家的姑娘可是非楚怀王不嫁呢。”

此事是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以后从上官家传出来的,由于时间太久了,他都忘记了。还是回来的时候跟随从说了两嘴,随从记起来告诉他的。

一语惊四座,个个醍醐灌顶,鲁老夫人愕然道:“他们,他们……他们在一起?”

鲁老夫人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特别是想到梅瑾泽的时候,她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丈夫在外面浴血沙场,上官新柔身为凉王妃在京城与人厮混,这还是人吗?

鲁国良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看她很是吃惊,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娘,您别激动,更不要瞎想,这事儿还不知道真假,兴许只是胡乱说的呢。”

母亲身体不好,尤其是这两年,一生病就两三个月好不了,缠绵病榻,他不免有些担心和紧张。

鲁国公并不这样认为,要知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更何况楚怀王都被抓起来了,要知道皇上这些年可是很纵容他的。

看妻子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老鲁国公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跟着儿子说道:“国良说的是,你别激动,我先派人去打听打听,等打听清楚了再说。你放心,女婿不是个怂包,不会任人欺辱。上官一家满门酸儒,除了瞎咧咧整天唧唧歪歪还是要脸的,上官新柔要是敢做出这种事,别说女婿了,就是她娘家都饶不了她。”

不得不说老鲁国公真相了,看事情也非常的透彻,只是他低估了上官新柔对爱情的执着。

身为女人,鲁老夫人觉得丈夫说的对,心下稍安,她道:“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女儿的嫁妆出现在当铺里这事就不对。先去当铺查然后再到凉王府里去问,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趁着女婿和瑾泽不在家偷女儿的嫁妆。”

“国良,你是吏部尚书主管刑罚,这事儿必须好好查。你妹妹走了,娘还活着,只要娘活着一天就不准任何人欺负你妹妹,还有瑾泽,谁都不行。”一生气鲁老夫人把吏部和刑部都弄混了。不过,鲁国良也没有纠正她,只一脸孝顺的样子说:“是,儿子知道了。娘,您是不是该喝药了?”

许氏起身,扶着鲁老夫人的胳膊说:“是该喝药了,娘,药熬好了,您该喝药了,媳妇先陪着你回后院儿喝药吧。一会儿青川该到了,他肯定带了瑾泽的信回来,正好等您喝完了药好看信。”

婆婆上了年纪身子骨愈发的不好,本身也不是一个能扛事儿的。所以,甭管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先哄回去再说。

鲁老夫人不想走,但她这个时辰的确是该喝药了。因此,望了望丈夫又看了看儿子,嘱咐他们等她回来再说以后她就先带着儿媳妇走了。

婆媳二人刚走,父子二人就说起了话,可谁知还没有说两句外面就有人来报说鲁青川到了。

鲁青川是鲁国公府的家奴,家生子,一进门就跪下给二人行大礼说:“奴才叩见老太爷,国公爷!”

急着询问凉王府里的事儿,老鲁国公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叫他起来说:“听说你是昨天回来的,凉王府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鲁青川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知道了,也不敢有半个字的隐瞒,将上官新柔私通楚怀王搬空家财以及太子毁了梅心清白的事给说一一说了出来。

虽然早就知道梅心是未婚有孕,但听到竟然是被太子设计时老鲁国公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义愤填膺张口骂道:“我早就说他是个不中用的,没想到一肚子男盗女娼。你们在凉州都是死的吗,那么多人,三十万梅家军,竟然连梅心都保护不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梅心虽然不是他的外孙女,但多年通信加上她又孝顺,回回都给他送礼,且送的全是他最喜欢的,深得他心。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大外甥疼她,兄妹感情好,他爱屋及乌。

好几年都没有被人劈头盖脸的骂过了,鲁青川有些懵,也有些不敢接话。再加上他早就领教过老鲁国公的火爆脾气,不让他骂出来今天肯定没完,他跪在地上低着头乖乖听着,半声也不敢吭。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性刚勇

鲁国良虽然是吏部尚书,身居要职,但在自己的老子面前还是不敢放肆。因此,见他爹越骂越恼火,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劝慰道:“爹,您消消火,消消气,川子不是说了吗,皇上已经答应了,更何况梅心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事儿……”

横眉冷目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老鲁国公怒斥道:“有数,她心里有什么数,她要是心里有数能还没有嫁人就成了寡妇吗?还非要留下孩子,她知不知道这孩子就是个祸患,留下以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烦恼,无休止的麻烦。”

太子不是王爷,与其他皇子更是不同,而一旦皇帝死了,无人压制于他,那他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姓梅吗?

姑娘还好,可要是生了个小子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多少人看不惯,多少人嫉妒。说白了,凭什么你梅家的女儿就不为妾,不为后,你们就比别人高人一等。你不为妾,不为后,我就偏偏要你入宫,要你为妾。

以太子今天的权势有皇上压着他必然不敢怎么样,可一旦皇上死了呢,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一定让梅心入宫为妃呢?

到时她该怎么办,梅家又该怎么办,她生下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以后怎么在这世间行走?

前朝也不是没有皇帝看上臣妇据为己有的,到时梅心若抵死不从以梅战南对她的疼爱必然官逼民反挥兵造反。

造反成了还好,不成呢,全家完蛋,连他大外甥都一块儿入黄泉。不,不止他的大外甥,连他们这些亲戚都要受到牵连。

他七十岁了早就活够了,可梅瑾泽还小,媳妇儿都还没有娶上呢。越想越怒,越想越气,老鲁国公一拍桌子哐当一声响,接着又骂道:“我都七十岁的人了还没有老糊涂呢,皇帝那小子就先老糊涂了。纵着儿子坐下此等人神共愤的事儿不说,不责罚竟然还敢以皇权压人逼迫一个小姑娘。老头子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真是开了眼了。”

可不是开了眼嘛,先帝贤德圣明乃是一代明君,对忠臣那更是礼遇有加皇恩浩荡。可他倒好,这两年亲小人远君子也就罢了,竟然还为了给太子遮丑做下此等过分之事,这不明白着是要君臣离心逼着梅家造反吗?

鲁青川缩着脖子被骂的像个鹌鹑,不过他却不敢再沉默下去,尤其是说到孩子的事儿时,他硬着头皮说:“老太爷容禀,不是少将军糊涂非要留下孩子,而是安大夫和宫里的周太医都说少将军打仗时伤了根本。若是小产,以后只怕是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老太爷,世子实在是不忍,大将军若是知道了也会同意的。”

不管男女无后都是大事,鲁青川缓了口气接着再道:“老太爷息怒,少将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您的担忧,但事已至此,眼下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少将军说了,若是有一天牵连梅家,牵连世子,她会自请出族。”

或许是知道老鲁国公的脾气,也知道她的担忧,梅心昨夜里跟他交了底,目的是希望他们放心。她害谁也不会害自己的亲哥哥,更不会拖累家人和亲爹。

一句“自请出族”振聋发聩令老鲁国公震惊,吃惊,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惊失色,尚未说完的话全部被堵回了喉咙中。鲁国良见父亲怔怔的坐下面露吃惊之色,便道:“她真的这么说?”

自请出族是何等大事,更何况她还是女子,没有了梅家的保护,太子想要对付她那就更简单了。

鲁青川跟在梅瑾泽身边多年,梅心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她一向是言出必行,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梅家人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根钉,奴才亲耳所闻,绝不敢有半个字的假话,少将军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鲁国良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太吃惊了。所以,笑了笑说:“倒是血性!”

听出儿子言语中的夸奖之意,老鲁国公冷哼一声瞟了个白眼说:“血性有什么用,跟她爹一个德行。”

这儿不是战场,太子和皇上更不是鞑子,光有血性和刚勇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算计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看老爹气的不轻,鲁国良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中笑眯眯的说:“她是妹夫一手养大的,自然是一个德行。就像我跟您,父子一脉自然是相同的。”

拍马屁、顺毛这种事他经常干,尤其是他爹上了年纪以后,更是跟个老小孩儿似的需要人哄。所以,信手拈来,张口就出,并且脸不红气不喘,说的特别顺溜。

接过水哼哼了两声,老鲁国公炸了的毛被捋顺了,不骂了。

安抚好老父亲鲁国良起身看向鲁青川又说道:“再怎么说上官新柔也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打算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关着,关到死为止吧?”

说实话这并不是上策,而一旦有人走漏了风声,原本有理的梅心就会变成无理,还会被冠上不孝的名声。

梅心没有说他也没有问,鲁青川轻轻的摇了摇据实以禀道:“少将军胎像不稳这两日吐的特别厉害,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昨夜里请了周太医过府,周太医说必须卧床静养,否则孩子会保不住。”

说到这儿豁然想起梅心让他带的话,他紧接着又道:“少将军说她是晚辈,从凉州回来理应到府上拜访,但她身体不适加上又有重孝在身,不便登门。等日后她好点儿了再来看望老太爷以及舅舅和舅母们。”

尽管知道是权宜之计但听到重孝二字还是令人不舒服,好好的姑娘,尚未嫁人,转眼间便成了寡妇。这幸好妹夫还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闹呢。

能爬到六部尚书之一的位置上,鲁国良比老鲁国公更能体会梅心的不易,也知道她不得不这么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坐下说:“你起来吧,说说瑾泽现在怎么样。”

第二百四十章 蔫坏的老兵们

鲁青川依言听命站了起来,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来,将这些年在凉州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同一时间凉王府内的柴房里梅静秋被五花大绑的塞进了马车里。由马婆子跟着,王庚领头,带着一行二十人前往京城外的庄子上去。

由于其母高氏不知情,梅光健等人上学堂的上学堂,跟着宋嬷嬷学规矩的学规矩,以致于除了马婆子以及送她们去庄子上的人外,一个鬼影都没有看到,更无一个亲人相送。

他们今天要去的庄子叫絮柳庄,依山而建,占地约三百亩。距离京城大约两个时辰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到。

梅静秋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城,一听到城门口士兵盘问的声音她面露惊恐,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想大声呼救可嘴巴被堵的死死的,这还不算,临出发前王庚还点了她的哑穴,以至于她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整个人惊恐又慌乱,但马婆子压根就不理她。非但不理她还看都不看她,低头摆弄出来时拿的包袱,仿佛里面有金子似的。

城中没有戒严,守城的士兵也只是例行盘问。因此,看到凉王府的梅花令牌他们就马上放行了。

出了城马车的速度开始加快,王庚也不管梅静秋是不是受的了,马车颠不颠,只按照自己的速度赶路。

饿了一夜连口水都没有喝,马车一颠簸梅静秋就受不了了。再加上她心中惊惧,胃里翻滚,没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想吐。

胃中无食,嘴巴又被堵住,塞的死死的,她想吐也吐不出来。白眼直翻,眼前乱颤,哐当一声马车轮子压到石头顿了一下,她就直挺挺的像躺尸似的倒下了。

马婆子也被颠了一下,差一点摔倒。眼疾手快的抱住被子瞬间看到了一个劲翻白眼的梅静秋。感觉不妙,有种口吐白沫随时要死的样子,马婆子忙撩起马车帘子惊呼道:“快,快停下,五小姐不对劲,好像发羊癫疯了。”

梅心只说让她吃苦受罪好好管教,把歪了的性子掰正过来,并没有说要她的命。所以,她刚刚无视归无视,还是不能不管她的,更不能让她死了。

闻声,车夫没有理会,直到王庚拉住马缰以后他方才停了下来。探头向里看,见梅静秋很不对劲,脸色也十分难看,他道:“把她拖出来。”

之前守在秋水阁的门口,不知道被梅静秋骂了多少难听的话,以致于十分讨厌她。

翻身下马来到车前,王庚一把扯掉梅静秋嘴里的布条,然后给她解开穴道松开身上绑着的绳子,像拎只鸡似的把她拎到路边说:“大娘,给她点热水喝。”

松开手直接丢到路边,王庚也不怕她跑,双手环于胸前往后退了有一丈远,然后懒懒的看着她。

重获自由之后梅静秋就再也忍不住了,趴在路边一通狂吐,呕的胃都快出来了。

虽然距离不远马婆子还是在车上带了热水,主要是她年纪大了喝不得冷水。再加上天气冷,能喝口热的身上也暖和,她毫不吝啬的就给梅静秋倒了满满一大碗热水。

亲自送过去就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粗布帕子,递给她道:“擦擦,喝点热水吧。有点烫,你慢点喝,别烧着嘴了。”

看着做工粗糙还缺了口的碗梅静秋本能的拒绝,张口就想骂人。马婆子眼疾手快抢在她前面说:“看来你还不够难受,既如此那就别喝了,省……”

话未说完梅静秋就把她手上的帕子抢了过去。

闻了闻似乎并没有什么味道,她擦了擦嘴直接扔到地上就把碗给抢去了。马婆子本就没打算故意刁难她,没有阻挠,只是水有些烫,碗也有些烫,她一端住碗就烫的嗷嗷直叫。

本能的想把碗扔掉,但这个时候马婆子又开口了,只听她道:“就这一碗水,打翻了就没有了。”

语毕,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马婆子就径自上了马车。

这要是放在从前梅静秋一准儿二话不说就直接扔掉,但那是从前。眼下她真的是太渴太渴了,喉咙里直冒烟,火烧火燎的。

不舍得扔就只能继续捧着,可对于她细皮嫩肉的手来说真的是太烫太烫了。强忍住想要扔掉的冲动,她支起腿将碗放到膝盖上。隔着衣服没有那么烫,她两手扶着碗沿小口小口的开始抿着喝。

其实也就是她娇气觉得很烫,要换成王庚这些大老爷们或者是换成梅心,别说是叫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看着她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王庚有些想笑,不由自主的摇头又甚觉无语。同人不同命,明明梅心比她尊贵多了,可活的像个糙老爷们。反倒是她,千金小姐不像千金小姐,市井小民吧又偏偏往死里作,真是没救了。

今儿充当车夫的人叫王二银,据他自己说他娘就想要银子,故而给他们兄弟取名大银,二银。他是梅家军中的神箭手之一,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今儿原本不该他来的,可是王庚叫他,他想着没事儿就跟着来了。

实在讨厌梅静秋,觉得这小丫头太能折腾,嘴也太毒,心也太恶了,王二银用手肘撞了下王庚说:“就她这样走到什么时候,晚上少将军可是吩咐了说吃锅子。”

天气冷吃锅子最暖和了,最重要的是今天夜里他不当值,还可以喝点小酒。要是晚饭前赶不回去那可就错过了,羊肉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两回更别说是羊肉锅子了,错过了这回他猴年马月才能再吃上。

王庚现在负责采买,今儿的五头大肥羊都是他买回来的,他那能忘了今儿晚上吃羊肉锅子。不过,梅静秋吐成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连喝口水的时间都不给人家吧。所以,他道:“你是故意的吧?”

王二银不是头一回驾车,且在从凉州来京城的路上也给梅心驾过马车,特别稳。但是他刚刚看了,这家伙专门走坑坑洼洼的路,故意颠簸。

第二百四十一章 欺善怕恶

仰头望天将手上的一根儿干草直接叼在嘴上,王二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冷哼了一声说:“有仇不报是傻子,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二百五呢。”

若梅静秋不是凉王府里的小姐,不是少将军的堂妹,他可不止是让马车颠簸,早就把她扔到山沟里喂狼了。小小年纪嘴巴就跟吃了屎似的,喂狼估计狼都会嫌弃。

被骂二百五王庚也不生气,哥俩好的搂住他的肩膀嘿嘿一笑说:“行,你小子……”

话未说完就听哐当一声响,碗烂了,梅静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知是浑身上下绑久了还是饿的又或者是吓的,她跑的并不快。一瘸一拐,身上的裙子也特别碍事,跑的别提有多滑稽了。

看她跑了,本能的王庚就要追上去,可谁知这时王二银把他拉住了。漫不经心的说:“让她跑,看她能跑多远。”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平日里去哪儿都要做轿,连路都很少走,他就不相信她能跑回去。

瞬间,王庚想到了在演武场上跑圈的公子小姐们。只围着演武场跑了几圈儿一个个就像离了水的鱼喘着大气,直接趴下躺地上了。估计梅静秋和他们一样,他站着没动了,也懒得追了。

果不其然让王二银猜对了,没跑出十丈远梅静秋就被绊倒了。四仰八叉摔了个狗吃屎,正面倒地尘土飞扬,一张脸瞬间跟花猫一样。

马婆子听到动静朝外望,见梅静秋竟然还有力气跑,她皱着眉头对王庚等人道:“保险起见还是把她再捆住吧,这个样子跑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怎么样了呢。”

人言可畏不得不防,再说她是梅家女,丢脸也不是丢她一个人的脸,没得连累梅家其她人。

王庚想着也是,捡起地上的绳子就要走过去。

王二银急着赶回去吃羊肉锅子,没功夫跟她瞎折腾。故而,直接夺过王庚手上的绳子说:“我去跟她说,你们都在这儿等着。”

语毕,抬腿迈步不紧不慢的走到梅静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王二银满脸不耐的问道:“还跑不跑,要跑就快点儿,我们可没功夫在这儿跟你耗。”

看到王二银眼中毫不掩饰的鄙视和厌恶,哇的一声梅静秋就哭了。从小到大没有这么狼狈过,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她哭的撕心裂肺,就跟死了娘似的吼道:“太欺负人了,你们这些混蛋,你们竟然敢抓我,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呜呜……呜呜……”

嘴一裂满脸的土就往下掉,一说话土就往嘴里跑,难吃的要命,她哭着哭着就往外吐口水。

王二银家里虽然是种地的,不富裕,军中汉子大多也都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但也没有见过这么脏的女人。受不了,往后退了两步,他一脸嫌弃兼不耐的说:“就你这个窝囊废的样子还妄想杀人,我看你连自杀都不敢吧,真是大言不惭。哎,我说,像你这样连跑几步路都能摔倒的人,你能干什么啊,别说是上战场了,就是现在我们把你扔在这儿你都走不回去。我可告诉你,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不时的就有流氓地痞路过。你要是不想被毁了清白或者是被掳走抑或者是被那个采花大盗给盯上,那你就在这儿继续坐着哭吧,我们先走了。”

“哦,还有,不管是入城还是去别的其他地方都需要路引和文书来证明你的身份,你身上一无所有,没人会相信你是梅家的五小姐。还有守城的那些士兵不会放你进去的,你好自为之吧!”

绳子一扔大手一摆王二银未加思索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了。好话歹话之前都跟她说尽了,她不听,怪谁呢,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梅静秋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觉得是在吓唬她,她站起来就继续跑。可没等她跑多远,她就发现他们真的驾着马车离开了,真的不管她了。

心中慌乱,尤其是想起前不久京城里出了个采花大盗专门抢她这个年纪的妙龄少女,梅静秋彻底的慌了。一看左右前后除了路就是树连个鬼影都没有,她惊恐不已,提着裙子就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道:“你们别走,等等我,等等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比着被采花大盗抓去毁了清白甚至是还有可能丢了命,梅静秋情愿跟着他们去庄子上。最起码庄子是凉王府的,里面安全,采花大盗或者是地痞流氓再猖狂也不敢冲进去。

王二银早就知道她是个怂包,胆小鬼,怕死鬼,只会窝里横的孬种,朝王庚挑了挑眉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说她自己会回来吧。”

拉住马缰王庚笑了笑,回头看向跑过来的梅静秋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落秋有句话怎么说的,就是贱,贱骨头!”

可不是贱骨头嘛,好好跟她说的时候不听,非要对着干。这会儿好了,顺了她的意,她反倒是又自己回来了。不得不说她连少将军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简直家门不幸有辱门风。

说起落秋,王二银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起来,探口而出道:“话糙理不糙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也就是少将军性子好,换成我,直接逐出家门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好歹不知,四六不分,脑袋里全是浆糊的糊涂蛋。

像梅静秋这种肩不能扛手不曾提还没有自知之明,一天到晚动不动就骂人的姑娘,在他们眼里简直是一无是处,活着纯属浪费粮食。

说起少将军梅心,王庚心里是一万个佩服:“少将军要是像你这样简单粗暴,估计梅家只剩下她跟世子了。你没听云英说啊,独木难支,能帮则帮吧。”

“帮?你脑子没进水吧,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恨死少将军了。指望她们这些人帮忙,少将军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冷哼一声不敢苟同,王二银扭头看向马车中的马婆子接着道:“大娘,她就是个欺善怕恶的主,到了庄子上您也甭客气,死活给她改好了,要不然我们少将军还成了她的仇人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出手教训

不得不说王二银的眼睛很毒,梅静秋这会儿还真是恨死了梅心,默默的将她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人在生气的时候那还记得自己姓什么,所以,骂完也没有发现她和梅心是一个祖宗。

说话间梅静秋终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到了跟前,伸手扶住车厢,微微弯着腰结结巴巴的喘着大气说:“我……我,我去,我跟你们去庄子上。”

语毕,也不管众人答应不答应,她自己就连滚带爬的进了车厢。

看她动作异常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王二银有些好笑,不待她坐稳就一扬手中的鞭子说:“早这样说不定都到了,瞎折腾。”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算是没有蠢到家,尚有救!

拉车的马儿身上吃痛,双蹄一抬就开始狂奔。梅静秋本就没有坐稳,这一狂奔滋溜一声就向里面撞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她一头就要撞到车身上去马婆子伸手及时拽住了她。干农活力气大,马婆子抓住她的脚踝往回拉,等扶着她坐稳以后,她面无表情的说:“被子底下有根绳子,你拉着吧。”

想起她把自己带来的碗给扔了,马婆子一肚子的火。庄户人家什么都看得重,一般碗都是外借,很少说有人送出去的。所以,她一大早特意去买了两个粗陶碗,她倒好,还给扔了,没碗看她以后怎么吃饭。

懒得理她直接松开手躺下,马婆子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索性睡大头觉去了。

马车颠簸的厉害,梅静秋依言掀开垫被找到了绳子,慌忙拉住说:“倒水,我要洗脸。”

头发凌乱满脸是土,再加上鼻涕眼泪一通横流,梅静秋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了在凉王府时的模样。不像个千金大小姐,反倒是像个掉进泥浆里的猴,跳梁小丑,而要不是她细皮嫩肉身上还穿着绫罗绸缎,定会被误以为是逃荒出来讨饭的叫花子。

不提水还好,一提水马婆子肚子里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不过,她并没有开口说话,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身子一翻直接面朝车箱背对她。

冷漠无情的态度瞬间触动了她,梅静秋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一边儿哭一边儿万般委屈的再道:“我是梅家的五小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我爹可是官身,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你们统统抓起来的。”

想起亲爹梅崇明已经六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知不知道梅心鸠占鹊巢霸占了他们的家,欺负他们一家人。

充耳不闻蒙头睡觉马婆子压根儿就不理她。

梅静秋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气愤,越说越难过,脸上手上也难受的厉害,哭声也跟着渐渐的大了起来。见马婆子依旧不吭声,动都没有动一下,她怒上心头故态萌生,转而一脸气愤的骂道:“你个死老婆子,你聋了。我叫你听见了没有,起来,给我起来。”

一脚踢过去马婆子终于动了,坐起来,再次捉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扭只听喀嚓一声响,她的脚就脱臼了。

“啊……”的一声惨叫梅静秋疼的鬼哭狼嚎,王二银知道马婆子这是在教训她,也不停车,继续挥动手中的长鞭往前走。不过,倒没有再故意往坑里走,但速度未减。

王庚有些担心,但想到马婆子是梅心挑出来的人手下应该知道分寸,他也没有吭声,打马在前继续往柳絮庄的方向走。

脸色阴沉一脸暴怒,马婆子一改先前冷漠无视的态度出言训斥道:“都出城这么久了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吗?你都已经被赶出了凉王府,赶出了梅家,还当自己是梅家的千金小姐呢。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娘,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得干什么。再敢出言不逊不敬长辈,张口就骂人或者是打人,我一天三顿打,打的你满地找牙。”

声音不大气势十足,再加上马婆子长的本就不是温柔慈祥的面容,这一怒就愈发的可怕了。

抱着腿痛哭,梅静秋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浑身直哆嗦。但这还不算完,紧接着马婆子又道:“这儿有一套粗布衣裳,你自己换上,到了庄子上最好是老老实实的,要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抓起一旁的蓝布包直接扔给她,马婆子一把拽直她的脚二话不说就又给她复位了。喀嚓一声响,梅静秋快要疼死了,嗷嗷直叫,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脚说:“你骗人,我娘不会不要我的,我爹马上就外放回来了,他不可能丢下我不管的。”

想起梅崇明对她的不喜,梅静秋心中不免有些迟疑和犹豫,再加上这半年她都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信,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在教养孩子上梅崇明比高氏而是要好一些。最起码他知道团结友爱,兄弟姐妹之间要互相扶持。所以,知道她一直欺负哥哥姐姐和弟弟时,他便不怎么理她了。

头两年每个人都有礼物,今年她是什么都没有收到过。所以,心里有怨气,而这也是她为什么变本加厉欺负姐姐哥哥们的原因之一。

马婆子拿出帕子倒了点水打湿擦了擦手,嗤笑一声道:“三老爷的确是快外放回来了,但那又怎么样呢?胳膊拧不过大腿,除非是他想分家搬出去单过,但你这个样子在他的心中真的有这么大的份量吗?还有三夫人,你娘,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搬出凉王府,离开梅家,你觉得她为了你真的肯吗?”

“即便她肯,你的哥哥姐姐们会愿意吗?若不愿意那就会因为你而闹的父子离心,母子离心。你别忘了,你再得宠也是个姑娘,不是个小子,比着你哥哥你弟弟,你觉得你爹娘会选你吗?”

自古都是男儿支撑门庭,更何况她又是这个样子,别说支撑门庭了,给人家当儿媳妇都够呛。

要是有自知之明梅静秋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过她倒是知道高氏是什么样的人。想想还真是有可能,但她仍然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挑拨离间,自小到大我娘都最疼我,她是绝不会不要我的。”

霎时间马婆子笑了,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傻还是天真:“你娘果然是没有白疼你,可你娘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那儿还顾得上你。说起来也是长公主仁慈,只是把你送到庄子上去。若是心狠一点儿直接把你送到家庙去,你以为你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半路杀出个江公子

不是她危言耸听吓唬她,而是大户人家里的私她听的多了去了。就像她这种对家族一点贡献都没有只会闯祸惹事的姑娘,被送到家庙以后基本上就再也出不来了。

庙里清苦不但吃的不好还要劳作,还要念经,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见不到生人,也逃不出去,等于说是跟坐牢差不多。

京城里但凡是能建得起家庙的人家都非富即贵,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被送去的女子没几个能受得了的。郁结于心愤愤不平,不是郁郁而终就是疯了、癫了,死了。

当然,暗地里下黑手的也大有人在,躲得了初一也逃不过十五,基本上在京城送去家庙的女子就意味着是死人一个了。

说到死再没有人比梅静秋更害怕的了,尤其是眼下这种形,她神戒备的看着马婆子说“你,你想干什么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言罢,仓惶起她直接给马婆子跪下了。

胆战心惊吓的话不成话,梅静秋不顾脚上的疼痛又急急言道“马婆子,不,不是马婆子,娘,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她今年才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像从前一样好好的活着。

刚刚还盛气凌人转眼间就变成孙子样,突如其来的转变令马婆子一怔,随后发现梅静秋真的还不是嚣张跋扈不懂事的问题。一个人能屈能伸固然是好,但她也变的太快了,最主要的是她竟然给她跪下了,且声声求饶,全上下真的没有一点儿梅家人的风骨。

眉头紧皱不由自主的摇头,马婆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世人皆知梅家人天生傲骨,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你现在这样不是在辱没祖宗吗”

“长公主只是让你好好学规矩并没有说要你的命,你老老实实的坐着吧。”画皮画虎难画骨,再改也不会有梅家人的风骨。果然,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梅家人也难逃一代不如一代的命运。

祖宗二字对于梅静秋而言不过是一块块木头牌位,死物,因此,非但没有敬畏之心还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这是傻子,而且还是大傻子。所以,她丝毫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自己那里有错。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且,她还是个小姑娘,求生是应该的,也是自然的本能。

满眼戒备慢吞吞的由跪改坐,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马婆子,见她面无表看不出喜怒,她屈膝抱住自己的腿不吭声了。

脚踝还痛想用手去揉一揉,但害怕被骂她又不敢。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她默默的低下了头,将头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马车里终于安静了,王二银再次加快速度。好在官道平整路好走,他也没有再刻意的走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马车没有再似之前那般颠簸的厉害。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准备下官道换小路直奔絮柳庄,可谁承想马车刚刚横在路上准备下小路,一匹白色骏马就直奔而来。

速度极快,马背上的人大惊失色,似乎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拐弯的地方会有人。紧拽马缰,可奔跑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了,以致于根本就刹不住脚。

青油小车并不高,那人一看拽不住便大叫一声道“低头趴下”

驾车的王二银十分机灵,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要从马车上跳过去。就势一滚直接下地,尚未等马车里的马婆子以及梅静秋趴好,那快速奔跑的白马前蹄一跃就跳了过去。

马儿嘶鸣骑术极佳,冲出去约莫有三四丈远那马儿终于在生拉硬拽中停了下来。收紧马缰调转码头,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打马而来。

气质如兰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但他的五官却特别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看一眼仿佛就能把人吸进去似的。剑眉星目,一头乌发虽然也是高高扎起但并未束冠。相反,自然而然的垂下,分作两股搭在前面。额前刘海偏斜,不多,微微弯曲,给人一种迷离的感觉。

不得不说他长的很好,一正气似是江湖侠客,而若不是他披风下穿的是圆领蜀锦袍,腰间挂的是秋水剑,王庚就这么以为了。

翻下马,未语先拱手行礼,那男子满是歉意的说道“在下姓江名哲翰,赶路赶得急,一时没有看清楚,还请诸位多见谅,在下在此给诸位赔礼了。”

话音未落,哒哒哒的马蹄声又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中。

速度不慢,但却没有他刚刚那么快,以致于看到马车横在路间他们都勒紧马缰停了下来。

纷纷下马持剑走到那男子后,其中一个像是护卫的男子问道“公子”

“没事,我刚刚没有看到冲撞了他们,正赔礼道歉呢。”声音如泉水叮咚,甚是好听,说完以后他看向骑在马上的王庚。

不知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王庚是这一行人中的领头人,他再次诚意十足的道歉。

王庚看他气度不凡,穿着打扮也不一般,端坐在马背上还礼说“江公子客气了,我”

嘴才张开,话才说了一句,梅静秋就像个疯子似的无端端的冲了出来“江公子,江大哥救我,我是凉王府的五小姐,我是梅静秋,救我,快救我啊,放开我,放开我。”

话音未落马婆子就死死的抱住了她,双腿一拖直接就把她拖了进去。

眉头深锁江哲翰放下行礼的手,抬头看了一眼满脸胡子的王庚又打量了一下他们骑的马。发现他们腰间皆佩戴了兵器,坐骑也不是一般的马,张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凉王府的女眷”

劫持二字一出口,他的随从就纷纷拔出了随携带的刀剑,将他护在了中间。

王庚有些无语,而看他们的反应,显然是把他们这些人当土匪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江公子二

十六岁的少年原本还没有长开,但由于他个子高,看上去倒像是个大人了。一身湛蓝色长袍衬得他身材修长,发如墨,眼如月,梨涡浅笑,丰神俊朗,整个一个翩翩少年郎。

起身,上上下下的打量,梅心还未言语袁暮秋那边就冷着脸教训了起来,只听她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昨儿夜里你爹怎么跟你说的,男人要稳重,遇事要冷静,懂吗?”

嘴上厉害,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因此,说着说着袁暮秋就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儿子面前,不由自主的帮他整理因为急行而被风吹皱的衣裳。

似是习惯了,又似知道母亲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苏裕安也不在意,赔着笑脸讨好道:“懂,懂,懂,爹昨天说到天亮,儿子怎么可能不懂呢。娘,您这锅里煮的什么,好像都干了。”

“呀,我的早饭!”惊呼一声袁暮秋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锅里,一边拿起锅铲翻炒,一边自言自语的懊恼。

见她手忙脚乱无暇再跟自己唠叨,苏裕安机灵鬼儿似的朝梅心招了招手,然后用两根手指头做出走路的姿势,二人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厨房。

许久不见,见他黑了不少,梅心跟着他走到外面的木墩上坐下说:“出门在外一切都还顺利吗?”

比梅心只小一岁多,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苏裕安出来时随手拿了个馒头,一边掰一边避重就轻的回答道:“跟家里自是比不了,但能长见识,总的来说还算是顺利吧。”

将馒头一掰两半,苏裕安把一半馒头递给梅心后又接着道:“还多亏姐姐没有阻拦我,给了我银票和金叶子,要不然我肯定饿死在外面了。姐姐,你知道吗,我跑到最东边用你给的金叶子买了一条船,做海上生意。”

撕了一块馒头直接丢进嘴里,苏裕安看着梅心乐的合不拢嘴。当初他读书不成也不想做个伙计,更不想一辈子跟父亲一样做个管事,直接拎着两件衣服就去闯荡江湖了。

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路跟着别人走到海边,拿着梅心给他的盘缠买了条船。他虽然不爱读书却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当然,这也多亏了苏德江的悉心教导,也是受他的影响。因此,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就回了本,又用一年的时间赚了三条船,眼下,可谓是富得流油。

拥有上一辈子的记忆,梅心明知故问道:“赚了?”

早上起来还没有吃东西,梅心拿着馒头直接咬了一大口。感觉很好,再也不想学京中闺女们慢条斯理的吃馒头,太累了,也吃的倒胃口。

见识了外面的姑娘,苏裕安觉得梅心这吃相太豪放了。不过,他喜欢,也觉得她没变,纵然战功赫赫已经是少将军,还是和他记忆中的大姐姐一模一样。

倍感亲切也忍不住得意洋洋,苏裕安点头如捣蒜一样的说:“赚了,还不少呢。姐姐,大恩不言报,当年的盘缠小弟我不还了,我也知道姐姐给我时就没有想过让我还。”

说话间,伸手入怀拿出一个长长的荷包,苏裕安直接递给梅心又道:“姐姐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曾忘记,这是我做生意赚的一半,给姐姐。那些金叶子就权当姐姐入股了。”

高高鼓起的荷包一看就装了不少银票,梅心伸手接过放在手上掂了掂说:“行啊,你小子,这才走了多久就知道孝敬姐姐了。不错,总算是没有白疼你一场。”

上一世他也给她分了股,但每年所得的红利她并没有要,而是全部给了上官新柔。由于她不习庶务,从没有过过她的手,一般都是由他专门派人送到凉王府给上官新柔。

微微一笑脸上尽是骄傲,苏裕安献宝求夸赞的示意她打开看看。梅心看他甚是期待,打开荷包拿出银票数了数,一共五万四千七百四十两,全是银票。

由于上一世没有过问过这岔,更不曾问过他,梅心满目惊诧道:“这么多,你账没有算错吧,该不是赚的钱全部都给我了吧?”

依苏家人的温厚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意料之中的反应,苏裕安像是捡到了宝,又像是被人给狠狠的夸赞了一顿,乐不可支的说道:“姐姐可以怀疑我做生意的能力,绝不能怀疑我打算盘的能力。我五岁就跟着我爹学算账,从早到晚一手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这么说吧,我就是把银票数错也绝不可能把账算错。所以,账肯定没错,银票也没有多。”

“对了,姐姐,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这是其中一件,你先瞧瞧。”语比,从袖口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递到梅心面前说:“留意了许久,这个最好,深得我心,希望姐姐也喜欢。”

自做生意回了本他就一直想给梅心选件礼物,看了许多,都不称心,唯有此物方能表达他的心意。

收起银票梅心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但凡是商人皆是无利不起早,你这又是银票又是礼物的……该不会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

话未说完苏裕安就像是被她给看穿了一样哈哈大笑:“谁说姐姐只会领兵打仗,简直就是女中诸葛。”

随手一摆拿过木盒,梅心一边打开一边说:“油腔滑调,说吧,惹了什么祸,需要我做什么。”

起身抱拳行礼,苏裕安迎奉拍马道:“姐姐仗义,其实也不算是惹祸,姐姐也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不是做生意赚了点钱嘛,有人眼红,打我的主意。”

手上一顿,梅心脱口而出道:“打你的主意?莫非,是有人看上了你,准备抢你去做压寨夫人?”

言语之间木盒打开了,是一支七彩珐琅做的花簪,上面还镶着红宝石,十分漂亮。

若是没有去过京城,不曾被上官新柔嫌弃,梅心绝不会知道这簪子不便宜,足以抵她给他的那盒金叶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老牛吃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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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觉得她熟悉好像在家里见过,一提起水榭他想起来了。他比梅仲恺大,但因为一母同胞的弟弟与他是同窗好友二人经常来往,以致于他对他非常熟悉。

确定了身份江哲翰拉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周桐,上前一步道:“原来真的是梅家五小姐,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的脸是怎么了?”

被狗咬了一口的地方用白布条包住了,虽然根本就看不见狗牙印和伤口但梅静秋一听还是赶忙抬手挡住了。少女情窦初开正是最爱美的时期,她无法忍受在倾慕的男子面前失态,侧身躲到一边,她低着头有些张惶无措的说道:“没怎么,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光顾着逃跑把脸上的伤口给忘了,梅静秋心中忐忑又懊恼。

一直盯着人家似乎不太好,江哲翰收回视线看向一边儿道:“刚刚那些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你们府里的府兵,是新来的护卫吗?”

凉王府他是去过的,里面的府兵他也有仔细的观察过,十分松散和懒散,一点儿都不像是刚刚那些人。

提起王庚等人梅静秋恨的是咬牙切齿,目露凶光脱口而出道:“不是,是梅心那个贱皮子……”

“咳咳!”实在是觉得刺耳难听江哲翰抬手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话。

闻声扭头看他的表情很不自然,站在他身后的人眼中全是嫌恶之色,她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心下一紧脸色通红,羞的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脸了。

江哲翰看她脸红了,故作抱歉的说道:“风大,吹的嗓子干,你继续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不好听也收不回来了。于是乎,梅静秋似先前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说:“一时气愤失言让江大哥见笑了,梅心是我大姐姐。几日前她奉旨入京回家了。估计是之前的府兵得罪了她,她一怒之下将府中所有的府兵全都都换了。刚刚那些人就是她带回来的,现在是府里的府兵,一个个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人似的,很可怕!”

想起他们一路上的所作所为以及所说的那些话,梅静秋心里就感到害怕。觉得他们真的是太可恶了,也太可怕了。

由于月初的时候他就离开京城去外地办事了,今天才回来,并没有听说最近凉王府里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梅心为什么换府兵,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梅静秋说的这个原因。

世人皆知梅家出了一位女将军,十八岁未到就身居正三品。若是因为一点儿私仇就将府中的府兵全部换掉,那她的心胸也未免太狭隘了。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他不相信她能带得好兵。所以,事情绝不会是像梅静秋说的这么简单,一定是凉王府内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她才会将人全部换掉,全部换成了她自己的人。

如此大动干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是什么事呢?

心中好奇却不便直接问,江哲翰道:“既然是凉王府的府兵他们为什么抓你,我刚刚听他们说什么庄子,你们是要去庄子上吗?”

本能的摇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梅静秋回答说:“不是我要去,是他们要抓我去。江大哥你是不知道,梅心她太过分了。我不过是不想学规矩,不想习武,她就把我关起来,还要把我送到庄子上去。江大哥,你带我回去吧,我要跟我娘说,我不要到庄子上去。”

庄子里那有王府里好,再说,秋水阁还有几个丫鬟伺候她,庄子里却只有一个马婆子。非但不会伺候照顾她,不听她使唤,还打她骂她,她不要去,她要回家。

简单的几句话听的众人面面相嘘,不禁在想凉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端端的怎么会让千金大小姐们学起了武。要知道学武可是很粗俗的,拳打脚踢施展起来怎么都不雅观。

眼眸微动江哲翰也很吃惊,不过他惯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的探口而出说:“习武都是童子功开始,你这个年纪怎么还习武,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世家姑娘学规矩很正常,就像他自己的小妹一样,十二岁的年纪也要天天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而且每一天学规矩的时间都不会短,若是一直学不好,达不到嬷嬷的要求,那就要一直学下去,直到学会为止。

习武则不同,大多数人都是很小的年纪就开始练童子功,打基础。像梅静秋这么大了,再过二三年就要出嫁了,完全没有必要学。

梅静秋并不是一个有脑子有心眼儿的人,一听他问就忙道:“没有,没有弄错,梅心她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她就是嫉妒我们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江大哥,她太坏了,她不但把我娘气晕了还把祖母给气病了,还有她自己的亲娘也就是我的大伯母凉王妃都快被她给气死了。对了,对了,她还未婚有孕与太子无媒苟合,怀了太子的野种,现在整个王府里都被她闹的鸡飞狗跳的。”

如果说未婚有孕是平地一声惊雷的话,那与太子无媒苟合就是晴天霹雳了。江哲翰一听就被惊着了,与此同时也觉得梅静秋疯了,也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要把她抓到庄子上去了。

不说她嘴巴有多大,舌头有多长,嘴上有多不把门,单凭“与太子无媒苟合”这一句话就能给凉王府招来灭顶之灾,给她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简直疯了。

“休得胡言,太子也是你能说的。”周桐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然后转头看向江哲翰说:“公子,梅姑娘胡言乱语只怕是病的厉害,为了不耽误她的病情还是派人将她送回去吧。”

闻声,回神,江哲翰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是我鲁莽了,没有问清楚就帮了倒忙。耿叔,你带两个人将梅姑娘送回去,就说是我的不是,回京之后我必亲自到凉王府给他们少将军道歉。今日之事我们也会三缄其口,绝不会说出去,还请他们放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公子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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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约四十岁左右的耿叔领命,即刻行礼道:“是,大少爷!”

语毕,随便点了两个人他就走到梅静秋面前说:“梅姑娘,请吧!”

五雷轰顶满脸惊愕,梅静秋愣住了,彻底的傻眼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哲翰的脸变的这么快。明明刚刚还义正言辞的帮她,转眼间就要把她送回去了。

不,不,她不要回去,更不要到庄子上去,她要回家,她要回去找她娘,找她祖母。

满目不敢置信又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梅静秋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说:“我不回去,我要回家。江大哥,江公子,我没有病,我说的不是疯话。梅心与太子真的无媒苟合,孩子都快三个月了,这是我大伯母亲口说的,绝对不会有错。还有我三姐,梅心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被关进了地牢,梅心说要活活饿死她。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瞳孔一缩又立刻展开,江哲翰朝耿叔打了个手势冷着一张脸说:“梅姑娘病的厉害,你们不要再耽搁了。他们刚走不久,相信快马加鞭很快就能追上的。周桐,我们先走,家里见!”

纵身一跃落于马背,抓起缰绳的同时他掉转马头就离开了。周桐等人随后,一个个上马之后就打马离开了。

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梅静秋急了,也彻底的慌了。张口大声叫道:“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心中恼怒梅静秋绝望了,她忽然间发现这些人都很冷血,都变了模样,和从前她所认识的江公子判若两人。

“江大哥,不止王府里的府兵换了,伺候的人也全部都不见了。梅心势大以权相压,她这是要造反啊。江大哥,你别走,你听我说完,你等等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想追上去可还没有跑两步就被耿叔挡住了,他伸手点住她的哑穴,然后抽出绑在腰间的布腰带打开。

布腰带很宽,原本是呈条状绑在腰间,直接散开之后正好裹住她的双手以及她的腰。耿叔是个中年汉子,虽不像王庚他们上过战场但同样粗糙。因此,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直接像提个东西一样将她打横提起跳上马背就走了。

急于回京,更急于追上王庚等人,耿叔三人的马速都很快,撒开丫子跑。天气原本就冷,阴沉沉的,这一跑起来那呼呼的冷风就像刀子一样打在她的脸上,刺痛刺痛的。

小路不好走,马背上的人更是颠簸。所以,被人提在手上的梅静秋也不好过。尤其是她之前就才吐过,这会儿又冷又被捆了个结实更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守不住的晕了过去。

耿叔虽然不懂得怜香惜玉,但却也知道不能让她死了。因此,察觉到她不再挣扎了,整个头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拉住马缰查看了一番。

确定她只是晕了过去,他将她提上了马背,直接趴在马上,继续快马加鞭的往前追。

尽管已经问过王二银,王庚还是十分担心。见他百无聊赖有一下没一下的赶着马车,他实在忍不住问道:“哎,你小子不会是诓我的吧,这么久了,别说是马蹄声了连个鬼声都没有听着,他们该不会是真的把她带回城了吧?”

梅心虽然已经被封为镇国长公主,但依旧是他们的少将军。她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他若敢违背那回去可是要受罚的。所以,他实在是难以放心,也很担心。

担心的不止王庚一人还有坐在马车里的马婆子,想起梅心的嘱托她面色担忧,掀开马车帘子说:“是啊,他们该不会带着她回城了吧?”

胸有成竹,王二银一点儿也不担心,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扬马鞭说:“着什么急,这才过去多久,人家总要问清楚吧。再说了,人家可是英俊潇洒的公子哥,跟我们这一帮大老粗可不一样。总得怜香惜玉一番再好好哄慰一番才行,没那么快,且等着吧。”

世家公子他虽没有见过几个,但话本子里不都写了吗,公子多情。

瞧他不像是满口胡邹信口胡说,王庚悬着的心稍落。不明白他那里来的自信,他探口而出说:“你怎么这么肯定,万一呢?”

闻声抬头瞟了一眼王庚,王二银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没有万一,你没有听宋嬷嬷和云罗说啊。这京城里的人啊,特别是那些世家公子哥和千金大小姐最重规矩和礼仪了。他们一行人个个儿都骑马,怎么带回去?再者,你看那江公子,一看就不是个傻的,爷爷又是首辅大臣,他怎么可能会娶梅家三房的五小姐,少将军还差不多。”

凉王嫡女和梅家三房的嫡次女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况且,梅心武功高强又是领兵打仗的正三品将军,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江哲翰再蠢不会连这个账都算不清楚。所以,他是百分之百绝对不会带她回去的。

仔细想想倒也是,马婆子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骤然落下了,张口道:“既如此那就等着吧,不过说起来这江公子还真是长的不赖。唇红齿白丰神玉朗,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

人高马大的王二银不认同她说的话,扬声道:“什么丰神玉朗还没有宗政侯爷长的好呢,不过他为什么头上绑条红带子呢,像我们凉州小儿夜哭避鬼似的。”

说起红带子马婆子瞬间忍不住笑了,她虽出身不高但却也知道那是抹额。笑着说:“不一样,小孩儿夜哭扎个头绳就行了,宗政侯爷戴的是抹额,你没看那带子上还镶了红宝石吗。我昨儿听云罗姑娘问了宋嬷嬷,宋嬷嬷说宗政侯爷有头疾,自小就必须戴着抹额,防风的。”

抹额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佩戴的,主要也是防风防头痛。所以,昨儿一听她就明白了。只是宗正明臻的抹额有些长,两根红带子飘着给他英俊的脸庞又增添了几分姿色。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料事如神

恍然大悟,王庚骑在马上说:“我就说嘛,一个大男人没事儿在头上绑根红头绳干什么,娘们儿家家的,原来是有病啊。”

“可不是有病吗,戴个抹额也就罢了还故意留那么长的两根带子,都及腰了。最主要的还是红色的,他也不嫌颜色艳抢了人家美人儿的风头,也不嫌碍事。”战场上连头发丝都要绑的紧紧的王二银觉得太碍事了,万一打架的时候被对手给抓到那就更加的不妙了。所以,他甚是嫌弃,也觉得京城的男人都太奇怪了。

一个个长的唇红齿白不说还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他长这么大不是穿灰色就是黑色,还从来没有像他们穿红着绿的跟大姑娘似的。

不,比凉州十九城内的大姑娘还穿的俏,花枝招展的像花孔雀。

男人和女人不同,马婆子就觉得挺好的,而且红色辟邪,长长的带子随着走动来回摆动说不出的飘逸灵动,很适合他。

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传进了诸人的耳朵中,王二银笑了笑,一扬手中的马鞭狠狠的落在马屁、股上说:“听到了吧,来了,哥几个,跑起来吧。”

之前慢悠悠的赶路是为了等她,这会儿人家都追上来了总得做做样子,要不显得他们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王庚明白,促狭一笑,默契十足,一挥马鞭就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小路不比官道宽敞,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因此,耿叔见跑不到前面堵他们就大声叫道:“凉王府的兄弟们,等等,等等!”

闻声没有回头,王二银反倒是把马车赶的更快了。王庚他们一行十几骑亦是如此,哒哒哒的狂奔不止。

耿叔郁闷却并不认为他们是故意的,估摸着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马车的声音太大了,以致于他们都没有听到。

一直追着也不是办法,思来想去他足尖一点穿花绕树飞一般的飘到了前面。

都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王庚一行人的警觉性非常高。一听到动静马上拔刀而出,与此同时耿叔落在拉车的马背上急急说道:“诸位兄弟,诸位兄弟且慢,我是送贵府的五小姐来的。”

若不是碍于梅静秋的身份,他真想直接扔给他们就走。

“吁……”王庚收紧马缰停下来便看到他手中提着的梅静秋,看她眼睛紧闭不知死活,脸色大变厉声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话才出口就连忙摆手,耿叔怕他误会忙解释道:“误会,误会,纯属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五小姐死活要跟我们公子走,我们公子看她病的厉害误会了诸位,这才让我赶紧把她送回来。路上五小姐哭的厉害,然后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诸位请放心,在下略懂岐黄之术已经帮她看过了,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一会儿就会醒来。”

见马婆子撩起马车帘子,耿叔跳下马背将手上提着的梅静秋送了过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接,直接塞进马车里就往后退,仿佛是丢烫手的山芋似的。

马婆子原本是不想接的,但见梅静秋双手被男人的腰带绑了个结实,脸色也紫青紫青的,忙将她拉了进去。三下五除二的解开腰带帮她活动了一下双手和胳膊,然后直接将腰带丢出车外说:“你们公子是属狗的啊,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说要带五小姐回去,转眼就把人送了回来。送回来还不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再怎么说凉王府的姑娘也是金尊玉贵的,一条男人的破腰带你们作践谁呢?”

越说越气愤,马婆子一把撩开马车帘子说:“你们知不知道姑娘家的名誉有多么重要,你们以为你们公子是什么东西。一句路见不平就要把人带走,一句误会就把人给送了回来,他以为他是谁啊?还世家名门,懂不懂点儿礼数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你倒是管到底啊,你们这么做是不是觉得凉王府好欺负啊?”

将王二银教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马婆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耿叔就甩下抓住的马车帘子退了进去。

没想到马婆子还是个暴脾气,耿叔的脸被骂的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连忙拱手行礼说:“对不住,对不住,真是对不住诸位了!是我们鲁莽了,我家公子说了,待回了城必定亲自到凉王府给少将军道歉,请诸位兄弟喝酒,还请诸位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多谢,多谢!”

王庚本想说不必,但王二银早就吩咐了,让他不要说话只拉着一张脸就行。

嗤笑一声,王二银开了口,只听他阴阳怪气的说道:“登门道歉,可不敢当,但今日之事你们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坏了五小姐的闺誉,那可就别怪我们兄弟没有提醒你。”

梅静秋固然可恨,但到底是凉王府的姑娘,到底姓梅。再者,家丑不可外扬,没理由让人说三道四坏了梅家姑娘们的清誉。

耿叔自己也有女儿,自然明白这女儿家的名誉有多么重要。所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为防他们不信,他还做了保证。

目的达到王二银等人就带着昏迷不醒的梅静秋走了,而等他们感到絮柳庄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由于事先已经送了消息到庄子上,庄头一直在等着他们。等看过单独辟出来的几亩地和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头房子,王庚就和王二银两个人走了,打道回府直奔凉王府。

下午,未时过半,终于发现女儿不见了的高氏闹了起来,吵着要见梅心。不过,梅心并没有见她,而是直接跟宋嬷嬷说梅静秋已经被送到了庄子上,短时间内是绝对不会回来的,让她去跟高氏说。

梅心不管过程,只要结果,只要高氏不再闹腾随便宋嬷嬷怎么做。

宋嬷嬷领命先去请了梅光健几兄妹,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跟高氏说了。高氏不听张口就骂梅心,不但骂梅心还把梅家的老祖宗给捎上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宋嬷嬷可不是梅心,有耐心陪着她耍嘴皮子。见她骂的实在是特别难听,梅光健几兄妹也被她给气走了,她目光冰冷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皇上御笔金印亲封凉王嫡女梅心为镇国长公主。你公然辱骂长公主,藐视皇权,以下犯上,掌嘴二十下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语落,两个健壮的婆子上前直接将高氏摁住,宋嬷嬷亲自上前掌嘴。

在宫里浮浮沉沉数十载,被人掌过嘴也掌过别人的嘴,以致于宋嬷嬷特别熟练。啪啪啪左右开工打了二十下,干净利落的收回手,她居高临下的接着道:“不必觉得委屈,这也就是看在你是梅家的三夫人,看在三老爷的面子上,要是换了旁人,那可就不是掌嘴二十下那么简单了。而这要是在宫里换成其她公主,你敢出言不敬,百分之一百拉出去杖毙,且,还是乱棍打死。”

说到这儿换了口气,宋嬷嬷语重心长的劝慰道:“三夫人,老奴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为了你娘家,为了三老爷,为了你的孩子们,你也该谨言慎行,也该夹起尾巴做人。凉王府的天已经变了,你若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有自知之明,那到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你自己。”

“今天掌你嘴的是老奴,长公主并不知情,你若是觉得委屈愤怒那就暂且忍着。反正过了年三老爷也就回来了,等三老爷回来了看看他会不会为你做主,老奴今日所做又是否有错。还有五小姐你大可不必担心,长公主只是想让她学乖儿点,懂事些,并不会要她的命,这一点儿你尽管大可放心。”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长公主,若不然就五小姐这副德行谁敢娶她。即便是有那瞎了眼不知底细的,你以为嫁过去她就好过了。这年头窝里横不算本事,有本事到外面去横。你们也就是有凉王府这棵大树罩着,有王爷、长公主、世子爷在沙场上拼死拼活,要不然就凭你们……哼哼……”

福身行礼告退,宋嬷嬷带着人扬长而去。

高氏怒极像发了疯似的说:“老虔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由于房间里的人都被打发到外面去了,屋子里并没有伺候的丫鬟,无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但不久后她因为怒火攻心又再次晕厥了过去,一直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被人发现。

下午梅心一直在书房忙碌,得知高氏又昏迷了,她微微凝眉放下手中的笔道:“我还以为宋嬷嬷有什么好法子呢,原来竟是这样。三婶儿现在如何了,可有请洪大夫过去看?”

原想着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总比她的法子好,那想到如此简单粗暴还动手了。早知道就不让她去了,自己去跟她慢慢儿说好了。

落秋见她挺担心的,忙回答说:“请了,洪大夫已经过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一时间气着了。刚刚三少爷过来了,说是他想送三夫人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省得她再闹腾,一会儿再把自己给气出病来了。”

叫她说三夫人高氏就是没事儿作的,瞎折腾。明明除了梅静秋以外个个都孝顺,她偏偏就是看不到,独宠她一个。现在好了,母子离心离德,以后还有的她受的呢。

心中一怔,面上一愣,梅心有些无语。整个人完全靠在椅背上,她思来想去思前想后的说:“不妥,三婶儿现在正在气头上,光健之前就说过要三叔休了她将她送回高家去,现在送她回娘家只怕不是病了,是会要她的命。”

不必多说就会多想,而且梅静秋刚刚被送走,把她送回高家像是在撵她走似的。过完年三叔就该回京述职了,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不好交代。更何况她只是目光短浅、偏心,并没有犯七出之条,还不至于把她休了。

落秋没多想,不过她倒是仔细的问了。因此,马上道:“不是三少爷的意思,是三夫人闹着要回娘家,说不想看到他们兄妹几个。还说他们兄妹几个吃里扒外,一群白眼狼,白养他们了。”

嘴角上扬梅心十分无奈的笑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三婶儿这是恨上我了,罢了,随她去吧。她想回娘家就让光健送她回去,另外你再让云罗去备份厚礼给她带回去。不管怎么说都是回娘家,断没有两手空空的道理。对了,你再让云罗挑两个手脚利索的婆子跟着过去,务必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儿赶紧来报。”

原本是想让丫鬟跟着的,但细一想高家表哥是个色胚,再害了别人。

落秋把先前孙嬷嬷送来的点心端出来放到桌子上说:“是,这就去办。时间不早了,该饿了,多少吃点儿吧。”

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梅心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就开始吃点心。今儿估计是没有见风的原因,除了早上吐了一回就没再吐过。不过总是想吃酸辣的东西,而且是越酸越辣越好,口味很重。

由于被哭闹的头痛梅光健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听落秋说梅心答应了,他急急忙忙的就回去了。

高氏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见他回来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你去告诉你的狗主子,我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她要是敢拦着我,我就一头撞死在凉王府的大门口。”

狗主子三个字一出口梅光健的眉头就皱的能夹死苍蝇,不过他忍了,深吸一口气说:“最近府里乱糟糟的您回外祖家住也好,我已经命人准备马车,一会儿等您收拾好了我就送您回去。外祖父喜欢银子可惜我没有太多,礼,大姐姐已经让人备下了,这些银子你就拿回去给外祖父吧。”

语毕,将事先准备好的十两银子放下,梅光健又接着说:“您当我们是狗、是白眼狼、是吃里爬外的混蛋畜生都无所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住,不管是我的婚事还是我妹妹以及弟弟的婚事都不准您做主。您这次回去要是敢将妹妹许配给高家表哥或者是给我配个表妹,您别怪我们到时候不认您这个娘。”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上官家抢人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梅光健转身就走了,拂袖而去。

高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恨的砸了手中拿着的衣服扬声骂道:“混账,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不准我做主,凭什么不准我做主?你们一个个那个不是我生的,那个不是我养的,我……我……我还不去了我。”

气不过,无处发泄,高氏说完以后又狠狠的踩了两脚地上的衣服,然后走到床前坐了下来。想起眼下不知在哪儿受苦的小女儿,她心急如焚,无可奈何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秋菊和秋月一直守在外头,见她又气的跳脚忙躲到茶水间去了。

两个丫鬟都是高氏自己挑的,眉清目秀忠厚老实,听她骂个不停,秋菊有些担心的说:“真不去看看,万一又晕过去了怎么办?”

之前幸亏她发现的早,要不然高氏还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呢。现在快十一月了,天气冷的厉害,躺在地上十有八九得病。所以,她很担心,也怕梅心知道了以后会责罚她们。

自上一次进去劝慰被狠狠的骂了一顿,胳膊还被掐肿了,秋月就再也不去劝了。自己给自己倒了碗茶捧在手上说:“晕什么啊,你没听这高嗓门,想晕也晕不了。你别瞎担心了,大不了一会儿没声了我们再进去看。说起来也是倒霉,被谁挑中不好,偏偏被她给挑中了。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明明三少爷才是她的大儿子,她不好好待他还反倒是三天两头骂。叫我说都是这龙凤胎闹的,说什么福气,祥瑞……”

话未说完咳嗽声起,三房管事儿的余妈妈走了进来。先是拿眼瞟她俩,再是看着惊慌失措放下茶碗站起来的秋月说:“规矩都白学了,竟然敢议论主子,去宋嬷嬷那儿领罚。秋菊,你随我进去看夫人。”

再怎么说高氏也是梅家的夫人,凉王府里正经的主子,再过分,再不好,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奴婢说三道四。更何况宋嬷嬷和云罗可是都说了,上下尊卑泾渭分明,谁敢以下犯上即刻就赶出去发卖了。

秋月觉得委屈却也不敢为自己分辨,点点头就赶紧溜了出去。随后,秋菊跟着余妈妈进了房间,见地上床上椅子上皆是一片狼藉放满了各色衣裳,她弯腰去捡,一边捡一边儿道:“夫人脸肿未消不去也好,省得老夫人见了担心。夫人,您消消气,喝杯茶吧。”

将手中捡起的衣服放到一旁的贵妃榻上,余妈妈倒了一杯菊花红枣茶。亲手送到高氏面前,她又低声劝慰道:“母子没有隔夜的仇,夫人别伤心了。三少爷懂事孝顺,晚些时候一定会来瞧夫人的。夫人,老话儿说的好,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四小姐模样周正能写会算,眼下又有宋嬷嬷悉心教导,又是凉王府的姑娘,以后嫁人必定是要嫁给世家子弟的。”

“夫人,您想想,若是四小姐嫁到国公府里或者是那个尚书大人家里,以后对老爷以及两位少爷也有好处啊。不光是他们就是您出门那脸上也有光,反倒是高家,文不成武不就,现在都还让您帮衬,那以后四小姐嫁过去日子可怎么过啊。”这么简单的账都不会算余妈妈也是服了,觉得高氏看着聪明其实一脑袋浆糊,糊涂到家了。

为了让高氏消停余妈妈开始给她画饼,当然,她说的也不是假话,以梅静初的出身嫁到高家去那可真是亏大了。

前面后面的话高氏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反倒是国公府三个字瞬间让她有了反应。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像是发现了秘密宝藏。不过,高兴还没有完全涌上心头她就瞬间蔫了,愤愤的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一脸哀怨的说:“她貌不惊人畏畏缩缩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国公府的公子怎么会看上她,别做梦了。”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嫌弃她的,似乎是生下龙凤胎不久吧。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尤其是跟聪明机灵又讨人喜欢的小女儿一比,她就更显的木讷,榆木疙瘩,一无是处。

她讨厌她,发自内心的厌恶,如果可以她甚至都不愿意承认她是她生的。所以,她瞧不起她,看她被小女儿打都不敢还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更是嫌弃死了。

梅静初要是知道自己是这样遭母亲嫌的,一定会还手,并且拼上性命也要把梅静秋给暴打一顿。

余妈妈看她把话听了进去,接着继续给她画饼,并且越画越美好,趁机也将梅静初的优点给说了一遍。

多少年没有正眼瞧过二女儿了,高氏不信,也从没有发现她有余妈妈说的那样好。故而,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反驳,一边又继续听余妈妈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余妈妈也知道不可能让她一日间就对梅静初有所改观,也不着急,慢慢儿说。

今儿说一点儿,明儿说一点,后天再翻来覆去的重复几遍,时不时的再提点几句,她相信终有一日高氏会有所改变的。

整个凉王府都在梅心的掌控之中,余妈妈给高氏画饼的事儿没多大会儿就传进了她的耳中。微微一笑甚是满意,她道:“姜还是老的辣,让余妈妈过去还真是对了。行了,三婶儿那边有余妈妈陪着可以放心了。她暂时不回去就留在府上,等她那天想去了再备上厚礼送过去。”

话音未落豆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落秋在磨墨,她启禀说:“少将军,上官家来人了,说是上官家的老夫人病了,特别想念女儿,要接她回去住两天。”

尽管早就知道上官家一定会来人,梅心握笔的手还是微微一顿,抬头言道:“今儿不是才十五吗,来的这么快,看来是听到风声收到消息了。”

故意让人给上官家的奴才露了消息,来的这么快倒也不惊奇,只是上官喆知道吗?

豆蔻也这么认为,张口言道:“带了不少人,领头的是上官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三娘出去瞧了,说不像是来接人的,倒像是来抢人的。”

第二百五十章 上官家打上门

/!!上一世因为不得生母喜欢梅心与上官家的人并不亲近,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上官新柔压根就不让她去。

每年过年梅心都会从凉州给上官家的人准备礼物,只是东西到了凉王府就会被上官新柔给扣下来。或是转送给别人,或是说她自己送的,总之基本不在上官家人的面前提起她,好像她这一辈子就只生了程思楚一个孩子似的。

久而久之上官家的人也开始讨厌她,认为她不知礼,不管是心中还是眼里都没有这个外祖家,索性他们也当没有她这个外甥女。

当时她并不知情,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此,对于两位舅母她并没有什么印象,还是上一世出嫁时她们来喝喜酒时见过一回。依稀间圆圆的脸殷红的唇胖胖的身躯在眼前晃动,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笑了笑收回视线,梅心将手中的狼毫笔放到笔架上,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两口水若有所思的说:“气势汹汹带了人过来,看来对于上官新柔私通楚怀王之事他们并不是全然不知情。很好,知道此事还有胆子冲上门来接她回去,不愧是上官家最受宠爱的幺女。”

轻盖茶碗发出一声脆响,梅心将手端着的茶盏放下接着又道:“豆蔻,你先去请二婶儿过去听听她们怎么说,然后再来禀报。告诉云英,谁敢在凉王府闹事直接送到京兆衙门去。上官家自诩是读书人,读书人最好脸面,正好也让世人都看看上官家的姑娘有多好,名流大儒教出来的女儿有多好。”

敢在她府上撒野那就要承受她的怒气,柿子总挑软的捏还以为是上一世呢。

豆蔻领命而去,不久,方平生来了。经落秋通报梅心让他进来了,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的说道:“原打算晚点去看看先生,不曾想先生就过来了。先生在墨竹院住的如何,可还习惯?下人服侍的可还周到?”

水生和长银虽然都是半大小子但特别机灵,而且两个孩子都不是话多之人,也甚是会察言观色,不会吵他,更不会呱噪。

方平生看她十分客气,言语之间就像是对待客人一般,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也不能怪梅心,毕竟她不是梅战南,更不是那些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兵,不能同语而论。

淡淡一笑礼数周全,方平生道:“昔日我在墨竹院住了多年,那有什么不习惯的。至于那两个小子,倒是让长公主费心了。长公主,我刚刚听下人说上官家来人?”

由于梅心不准下面的人嚼舌根子,水生和长银又不是他用惯了的人,消息滞后,现在才来。不过好在是赶上了。

梅心虽然并不完全信任他,但也没有瞒他,照实说:“嗯,上官老夫人病了,想接她回去住两天。怎么,先生为此事而来?”

上一世死在上官新柔的剑下,梅心已经彻彻底底的不把她当母亲了。所以,自然而然的上官家也不再是她的外家。她们心中既无她,她又何必上赶着呢,没得讨人嫌。

方平生没有否认,见梅心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打算阻拦,他眉头微拧一脸担忧的说:“长公主,此事不妥!先不说上官老夫人的病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单说她做出来的事情就不能让她回去。长公主可能不知道上官喆别的本事没有,教书却是一等一的好,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而就连当朝宰辅的儿孙都是他的得意门生。今天若是让她走了,那她铁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虽然不了解上官新柔,但能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就说明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今天她被困在凉王府中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但她出去以后呢,又会怎么说大将军?

梅心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让她回来,岂会在意她留在娘家。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百善孝为先,上官老夫人病了想见女儿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上官府里两位夫人亲自来请,我身为小辈儿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虽说我梅家人在世间行走根本不惧流言,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忠孝节义乃是祖训,不能违背!”

不知突然造访的方平生是敌是友,是真心辅佐还是假意接近,梅心没有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看着一脸认真仿佛说的是真的一样的梅心,方平生的嘴角直抽抽。忠孝节义,她差点儿没把人给杀了还百善孝为先。若她心中真是百善孝为先那上官新柔也不会被关起来了,简直大言不惭,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比他爹道行深啊。

嘴角抽抽胡子直抖,方平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见她胸中有丘壑,他恍若没了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说:“祖训不可违,但上官新柔不是个善茬儿,只怕出去了会乱说。不管怎么样事关大将军的声誉,她若颠倒黑白往大将军身上泼污水那就不妙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时再三人成虎,那梅战南就是全身上下都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

说话时梅心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见他坦坦荡荡真的担心,她道:“多谢先生提醒,我知道了!”

想告诉他自己的打算,但转念一想又似乎不妥,也太冲动了,还得派人仔细的查一查才行。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定力十足,心智也非常人能比,方平生也不生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如你。既然你心中已有成算那我就不废话了,我的随从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到时麻烦长公主跟门房说一声放他们进来。离京多年好不容易回来,我要出去找老朋友叙叙旧,晚饭就不在府里吃了。”

说完,也不行礼,他摆摆手就自己走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梅心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落秋道:“少将军,可是暗中派人跟着他?”

轻轻的梅心摇了摇头,站起身道:“他是聪明人,必然会带着水生或者是长银,不必暗中跟随,让云英拿一块府中的令牌给他。”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秋后的蚂蚱

军中与府中用的虽然都是梅花令牌但材质不同,梅花的形状也不同,十分好分辨。所以,也不怕他拿了令牌做什么,给他也是为了出入方便。

落秋跟着宋嬷嬷学了两天规矩又时常被云罗念叨,再加上梅心刻意冷落,她倒比从前机灵了许多。不似从前凡事都要问一句为什么,她未多嘴直接就去办了。

一盏茶后豆蔻回来了,说上官家的两位夫人态度强硬完全不把林氏放在眼中。出言不逊,其中有个跟着她们的婆子还出言讥讽,而若不是她们早有防备,守在内院儿第一道门的婆子又厉害,这会儿她们早已经熟门熟路的闯到主院儿去了。

早就听季允说上官家的人在凉王府甚是厉害,比在她们自己家还要嚣张,今儿算是见识了。

手下的笔不停梅心面无表情,一边儿写字一边吩咐说:“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随她们去吧。告诉云罗放她们两个入内院儿,其她人在外面等着。若是不肯执意擅闯直接丢出去,既然要打草惊蛇、引蛇出洞那就把戏做足了。”

皇上以皇权相压要她打落牙齿活血吞,让她把这堪比黄连的屈辱吞下,她偏不。她失了清白,被太子毁了一生,楚怀王又欺人太甚给她爹戴了几十年的绿帽子。这口气她咽不下,也从来没有打算咽下。

血债必须血偿,不管是上官新柔还是楚怀王他们一个个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豆蔻已经听梅心说了她的计划,有些担忧,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少将军,若是鱼儿不上钩怎么办?”

从上官新柔做出的这些事来看,完全不能以常人度之。豆蔻觉得她未必会上当,也未必会如她们所愿。

闻声抬头哑然失笑,梅心觉得她真是多虑了,也太紧张了:“你跟随我多年,何时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于楚怀王而言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偷、情的玩意儿,甚至连妾或许都不如,但楚怀王于她而言却是命,是她的全部。”

少年慕爱相守多年,再加上又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感情自是和那些私通的男女不同,而这明显也是她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楚怀王的原因。

“还有程思楚以及那个被楚怀王养在别处的儿子,全部都是她的命。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我会放程思楚一条生路的,所以,她必定有所行动。上官家两位夫人来的如此之快,恐怕除了我们的人故意漏了消息以外还有她的手笔。”估摸着她早就料到会有一天东窗事发,因此和娘家人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就像每个月初一十五一起去庙里上香也是一种报平安的方式。

脸色大变,瞳孔紧缩,豆蔻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府里的人帮她送了消息出去?”

虽说府里伺候的人全部都是新来的,精挑细选查了又查的,但谁也不敢保证,也难保不会有人被她收买。

能接触到上官新柔的就那么几个人,她们的底细梅心早就查清楚了,应该不是,她道:“不会,这几天府里大门紧闭,除了采买都没有人出过门,谁帮她送消息。行了,你赶紧去,记得支开宋嬷嬷,也不必刻意,她要是看到了也无妨。”

宫里有眼线,知道皇上每天都有收到她府里的消息,也知道这府里每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见她胸有成竹豆蔻领命而去,等到了内院儿的第一道门果然见上官家的那个婆子又叫嚣了起来。

忍无可忍也觉得她真的很吵,豆蔻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是一脚。拔出挂在腰间的斩马刀,直接抵在那婆子的脖子上说:“要耍威风滚回上官府去,这儿是凉王府,谁敢撒野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把她扒光了扔出去。”

杀人不行,会给梅心惹祸,原本是她们有理,要是杀了人就变成她们有错了。所以,不能杀人,但可以把她们一个个扒光了全部扔到大马路上去。

兴许是有人撑腰,那婆子心中纵然害怕嘴上还是骂骂咧咧的不肯停。豆蔻也不与她多说,一到劈下去她身上的衣服就成了两半。左右开工挽了个刀花儿,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婆子的衣服就成了碎片。风一吹,全部落地,瞬间,她就身无一物如出生时那般赤条条了。

尖叫声起刺耳生疼,上官家的大夫人李氏惊的目瞪口呆差点儿没有晕当场晕过去。二夫人王氏性子爽利,一看这架势就本能的往后退,而若不是外面有人守着,她把腿就跑了。

无视二人眼中的惊恐,豆蔻一挥手就进来两个兵。看也不看那婆子一眼,直接就一人抓手一人抓脚将她扔了出去。

门口停了上官府的马车,马车旁有车夫和几个小丫鬟守着。突然看到一堆白花花的肉被扔出来,个个吓的放声尖叫。

尖叫归尖叫,总还是有机灵麻利的。其中一个随从认出了那婆子,二话不说就把她丢进了马车。

由于他反应极快,门口也无行人,此事并未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却把上官家的两位夫人吓坏了,也清楚的认识到豆蔻不是随便说说,更不是吓唬她们的,而是真的会把她们扒光了丢出去。

她们与那婆子不同,她们都是上官家正儿八经的主子,要是被扒光了丢出去,那不等回府就会收到休书。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着犹如杀神一般的豆蔻,她们两个彼此对视眼,心有灵犀的闭口不言。

云罗看她二人像是见了鬼似的害怕,知道目的达到了。与豆蔻一个唱黑脸,一个扮白脸,微微一笑说:“二位夫人不是说非要见王妃不可吗,进去吧,王妃就在主院儿。”

语毕,看向她们身后跟着的丫环婆子,云罗再道:“你们就别进去了,出去等吧。”

若是先前那些跟着的婆子丫鬟定然是不肯的,但豆蔻太吓人了,她们谁也不想被扒光了扔出去。因此,不等主子吩咐她们一个个就溜之大吉。

第二百五十二章 蹦达不了几天了

/!!面色如土肝胆俱裂的李氏和王氏也想跑,可她们二人是奉了婆婆之命前来接小姑子回去的。人没有接到她们断然不敢走,而要是就这么跑回去必定会受罚,会被责骂。

王氏性子爽利胆子也大,见云罗笑眯眯的豆蔻也收起了手中的斩马刀,索性硬着头皮拉着大嫂一块儿走了进去:“嫂子走快点儿,接了小姑我们就赶紧回去。”

一进门就感觉不妙,这会儿更像是进了土匪窝儿一样。

李氏的娘家夫家都是读书人,何时见过此等阵仗,吓的尿意丛生,夹着双腿哆哆嗦嗦的说:“好……好,赶紧回去,往后再也不来了。这……这些都是什么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吓死我了。”

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云罗和豆蔻,李氏的魂儿都要飞了。尤其是看到那斜挂在腰间的斩马刀,她更是马上收回了视线。

忍住尿意迈开双腿健步如飞,李氏紧紧的抓住王氏的胳膊小声说:“弟妹,弟妹,这可怎么办,她们都跟上来了。”

来时她就颇为担忧,要不然也不会带这么多的人来。原本她还想着用舅母的身份压一压梅心,实在不行就直接闹起来。百善孝为先,孝字大如天,亮她也不敢把她们怎么样,必定是乖乖的送上官新柔出来。

想的是很好,可谁知梅心压根儿就不露面,而底下的这些个丫鬟府兵就跟阎王爷坐下的小鬼儿一样难缠。一个个跟土匪似的不说还竟然敢动手,最主要的是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中。刚刚要不是她机灵,让身边跟着的婆子叫嚣,恐怕此时被扒光扔出去的就是她了。

妯娌多年,王氏岂不知自家大嫂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指望不上她,她强稳住心神道:“跟上来就跟上来,嫂子莫怕,她们就是再厉害也不敢伤我们一根汗毛。我们是奉婆婆之命前来接小姑回去探病,若是天黑之前没有回去,婆婆必定会派大哥来接我们。”

之所以说大哥是因为她丈夫在书院任教,只有书院放假的时候才回家,一个月也拢共就那天两三天。所以,料准了是大哥。

想起一身书卷气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丈夫,李氏更加的担心了。心道,来了又怎么样,打的过谁,骂的过谁,说理又说的过谁,还不是跟她一样吓的魂儿都要飞了。

说话间仿佛背后有鬼追的二人急匆匆的进了主院儿,守着的婆子丫鬟将她二人拦下。尚未开口云罗就进来了,挥手示意说:“放她们进去!”

得令,立刻让开,李氏和王氏携手上了台阶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上官新柔正搂着吓破胆的程思楚睡觉,听到门响她立刻睁开了眼睛。一骨碌坐起来朝守着她的小丫鬟看了看,本想问是谁,但想到自己的处境觉得多此一举,沉默未语。

房间里除了值钱的摆件全部被搬走了其他大件都没有动,还是和原来一样。所以,王氏和李氏一进来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惨景。

心下稍安直接往里走,当看到坐在床上蓬头垢面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的上官新柔时二人俱是一愣。

她们嫁到上官家时小姑子尚未出嫁,爱美那是出了名的。而且,她不上妆从来不出房门,即便是在家里也从来不曾见她蓬头垢面。眼前的一幕堪称惊悚,二人刚刚放下的心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王氏最先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冲上前惊呼道:“妹妹,你……”

话才出口睡梦中的程思楚就被惊醒了,一看到自己的小舅母王氏她张嘴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氏被她这一嗓子哭的抖了个激灵,登时三魂七魄归了位。迈步上前坐在床边,一把将程思楚拉进怀里抱住说:“别哭,别怕,舅母来了。好孩子,乖楚儿,你受苦了。”

程思楚虽然眼高于顶被娇生惯养的不成样子,但却与梅静秋不同,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更是判若两人。乖巧懂事嘴巴甜,进退有度温柔娴淑,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善良姑娘,大家闺秀,并且饱读诗书。

虽无才女之名却也不是默默无闻之辈,相反,在同龄的这些官家小姐中她名声不错,人缘儿也不错。

自幼就与表姐妹们玩在一起,一年当中最少有三个月都住在外祖家,以致于她跟两位舅母关系都很好。当然,也是李氏和王氏疼她,将她宠的像公主一般,她才愈发的嘴甜,想方设法的讨二人欢心。

见到一向疼爱自己的舅母又想起连日来自己所受的委屈,程思楚哭的不能自己。泣不成声无法言语,只一味地埋头在她怀里放声哭泣。

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上官新柔心中颇不是滋味,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云罗与豆蔻走了进来。

不知她二人意欲何为,上官新柔将眼中的泪水生生咽回去说:“嫂子,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娘是不是病了?”

生怕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能领会她的意思,她悄悄的将程思楚的手掌打开了。

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白布条,原本青葱如玉的手指头也肿的像根小红萝卜。李氏大骇差点儿没有把眼珠子给瞪出来,而这要是往常王氏肯定早就惊呼出声叫了起来,但见过了豆蔻的彪悍,她将一声尖叫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

抬头瞧了一眼两位嫂子的反应,上官新柔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又盖了起来,然后又再次问道:“天冷了,娘的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霍然回神王氏死死的捏住手中的帕子,结结巴巴的回答说:“是,是,娘病了,让……让我……让我跟大嫂……让我跟大嫂来接你回去住几天。妹妹也知道,娘一病就要你伺疾,要不然就不喝药。所以,收拾收拾赶紧走吧,娘还在家等着呢。”

弯腰低头摸了摸程思楚哭花的小脸儿,王氏紧接着又道:“楚儿,快别哭了,你外祖母想你了,说接你一起过去。你赶紧起来把衣服换了,赶紧跟舅母回去看你外祖母。”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母女同行

/!!“还有你惢表姐她们也都想你了,盼着你过去玩呢。”说完直起腰身环顾四周,见房间中除了豆蔻等人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傻愣愣的站着,王氏气不打一处来。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摆出当家主母的谱来:“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王妃收拾东西去。”

小丫鬟是临时被叫过来看着她们的,突然被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云罗,只听她说:“你下去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垂首低眸看也不看王氏一眼就赶紧离开了。

柿子都是捡软的捏,王氏敢对着小丫鬟大呼小叫却不敢对云罗怎么样,尤其是知道她们都上过战场杀过人更是心生畏惧。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云罗见她面上怯怯的似有忌惮,也未再说,静静的站在原地。

看自家嫂子心领神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上官新柔心下大喜。不顾自己只穿着里衣,她掀开被子下床急急忙忙的言道:“没什么可收拾的,母亲的身体重要。楚儿,快,快起来,我们换了衣服就去你外祖家。”

言罢,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柜子前,打开衣柜,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股脑儿的全部抱了出来。

程思楚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一听真的要走她马上就爬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我们可以走,我们可以去外祖家?”

说完,她若有所思意有所指的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云罗以及豆蔻。

云罗没说话,豆蔻更是黑着一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沉默无言。

上官新柔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因此,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厉声道:“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你外祖母病了,你两位舅母亲自来请,谁敢阻拦?”

明显这话是对云罗和豆蔻说的,间接的也是在告诉梅心。让她最好不要阻拦,否则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微微一笑云罗走了进来,一边儿走一边儿漫不经心的言道:“身为女儿你可以回去探望你母亲,也可以在上官家住几天,但是她不行。”

打蛇打七寸,也正好看看上官新柔的心到底有多狠,是不是会抛下程思楚独自离开。

心中一怔,上官新柔蹙起了眉头,尚未开口,李氏就脱口而出道:“为什么不行?我婆婆病重,想念女儿和外孙女,接了她们过去看有什么不行的?”

在三尺开外站定,云罗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没功夫跟你们兜圈子,为什么不行你们自己清楚。另外,你离开王府以后要是敢乱说话,敢往大将军身上泼脏水,无中生有,少将军会立刻把她送到军营里去。”

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云罗笑意盈盈的瞧着程思楚说:“军营里将士众多,无妻者占了一大半,正缺女人呢。像你这样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姿色又不错,想来能让众将士轮番一乐。”

不是吓唬她,更不是随便说说,只是梅心还没有答应,少不得她到时候再说一说。

“你,你敢……”吓破胆的李氏觉得自己要疯了,探口而出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躲。

原本她看云罗一直笑眯眯的是个好说话的,那想到跟豆蔻一样黑心黑肝,竟然要把她外甥女送到军营里去,简直疯了。

一瞬间上官新柔明白了梅心为什么说会放她女儿一命,原来不杀她只是为了更狠的折磨她。

军营,营女支,不,不,不行,绝对绝对不行,她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好不容易养到要说亲了,绝不能沦落到军营里去。再说,她是楚怀王的女儿,她身上留着皇家的血,怎么能入军营呢。

看着躲到王氏背后的李氏云罗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淡淡的说:“敢不敢的试试就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要是去就赶紧走,要是不去你们二位就赶紧离开。凉王府不欢迎你们,少将军更是不愿意见到上官家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以后不管有事没事都别再来了,否则可就不是今日这般简单了。”

语落,面如土色急急慌慌从床上跳下来的程思楚摔倒了。

嗷的一声爬到地上,手掌心一用力伤口就裂开了。鲜血直流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她却是马上就爬了起来。冲到上官新柔面前,抱住她声泪俱下的说:“娘,我不要,我不要留在这儿,我要跟你一块儿走。娘,救我,救我……呜呜……”

她虽还不通晓男女之事却知道有罪大臣家的女眷都会罚入官女支,且世代为娼。她还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入军营,更不能从王府里的姑娘成为连玩意儿都算不上命如蝼蚁的营女支。

上官新柔在犹豫,在舍与不舍之间徘徊。紧接着,程思楚就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样嚎啕大哭说:“娘,女儿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说着跪下去拉李氏的手。

李氏心疼她,还想让她给自己做儿媳妇,因此,对上官新柔说:“妹妹,楚儿手上有伤,若不好好医治只怕会留疤。还有……”

抬手示意她闭嘴,上官新柔十分纠结的说:“我母亲素来疼爱楚儿,我今天一定要带她回去。你去叫梅心来,我有话跟她说。”

不管怎么说梅心都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在,她尚且有所顾忌,若她走了,她肯定会对小女儿下手的。还有梅战南,他回来一定会杀了思楚的。

若是从前云罗肯定派人去叫了,但是她事先已经得了吩咐,因此,站在原地说:“少将军很忙没功夫见你们,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看女儿哭的歇斯底里仿佛她死了似的,上官新柔说:“好,那我就直说了。早年我得了一件金丝软猬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想来梅心应该需要。我拿她换楚儿与我同回上官家,可否?”

是一个江湖侠士慕名而来特意送给梅战南的,但她没有告诉他,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原本她是打算给楚怀王穿的,现如今只能先拿来救女儿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宝物

/!!若是旁的什么东西云罗定不为所动,但是金丝软猬甲就不一样了。战场上厮杀刀剑无眼,若是梅心能有软甲护体,那安全上就更有保障了。

心下欢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云罗佯装思索片刻说:“金丝软猬甲倒是好东西,但是真的吗?该不会是拿来骗我们的吧?”

由于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到过,也不知道那金丝软猬甲具体长的什么样子,云罗不免有些担忧。

下了很大的决心,原本是要送去给楚怀王一个惊喜的,现如今拿出来还遭人怀疑,上官新柔很生气。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就是气死也没有用,耐着性子说:“你若不信大可试试,软猬甲水火不侵,你随便拿去火上烧。若是假的我二话不说立刻就走,绝不将她带走。”

能不能逃出去成败在此一举,上官新柔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稳住不能让她们有所察觉。只要能出去,能活着走出凉王府,那今日之仇加往日旧怨,一并都能跟梅心算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她能离开凉王府,她连日来所受的屈辱就有还回去的一天,而她誓要让梅心以及梅战南身败名裂,身首异处。

回头看了一眼豆蔻,见她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云罗收回视线答应了。张口道:“行,拿出来吧,只要软猬甲是真的我就放你们一同回去。”

听到豆蔻小声吩咐外面的人去请飞尘过来,云罗放心了。飞尘是江湖人,对于软猬甲并不陌生,相反,他知道的比她们多。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他过来看一看,确认一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收不回来了。上官新柔道:“好,我现在就拿。”

转身回头走到妆台前,转动旁边架子上放的一个木雕,墙上立时就出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包,上官新柔走过去拿出来放到妆台上打开,露出里面的金丝软猬甲说:“东西在这里,你拿去用火烧吧。”

谨防有诈云罗并未上前,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说:“谁知道你有没有在上面做手脚,你亲自送过来吧。”

虽然说不太可能,但这种事情谁能保证。万一上面淬了毒,她接过来再喜滋滋的给少将军送去,少将军再穿上,岂不是要死了。

有银子都买不到的软猬甲,她准备送给心爱的男人穿的,她竟然怀疑她在上面做手脚,真是该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官新柔忍不住要骂人了。不过程思楚机灵,一察觉到她要发火,她马上就不顾手上的伤将软猬甲拿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急匆匆的就直接捧到了云罗的面前。

云罗见她捧在手上无恙,拿下插在头上的银簪子挑起来说:“你们不是要收拾东西吗,赶紧收拾吧,我拿出去看看,若没问题你们就走吧。”

看银簪子没有变色云罗放心的将软猬甲拿在了手中,来回的摸了摸转身就离开了。

其实,梅心早就已经跟豆蔻说了自己的计划,原本就是要放她们母女一起离开的。只是说不能答应的那么爽快以免引起她们的怀疑,所以,软猬甲纯属意外之喜,云罗等人也断断没有想到她手上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到底年纪小,程思楚一听这话就高兴坏了。回头扑到上官新柔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喜极而泣道:“娘,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我们终于……”

怕她说出什么惊天之语上官新柔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胳膊,瞪了她一眼说:“别废话,赶紧收拾东西,你外祖母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心领神会吓的一哆嗦,程思楚忙点头说:“是,是,知道了!”

环顾四周恍然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再加上这里面的摆件已经全被搬空了,只剩下笨重的大家具,程思楚走到李氏面前说:“大舅母,我没有什么东西要拿的,不用收拾。我不会梳头,还请大舅母帮我。”

自小到大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哪会梳头啊,别说是梳头了,就连稀松平常的一个发髻她都不会。

随着云罗的离开李氏心中的恐惧和紧张少了一些,见程思楚头发散乱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妆台前坐着吧。”

依言而行程思楚在大大的铜镜前乖乖的坐下了。透过铜镜看到上官新柔在用那个蓝布包包衣服,她忍不住又哭了。

她的母亲金尊玉贵何曾做过这种事情,更何况此时此刻还披头散发的。心里难过愈发的恨梅心,与此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让她也尝一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飞尘来的很快,一看到金丝软猬甲眼中就露出狂热。他曾是江湖人,在江湖上行走,早就听闻过金丝软猬甲,也知道这等宝物是可遇不可求的,甚至拿银子也买不到的。

心中激动,拿起来以后更是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确定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他道:“像是很像,但因为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并不能肯定。拿刀剑试,拿火烧吧,若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就一定是真的!”

从做工上看其实他已经确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验证一下的好。别一会儿是假的,那可就白欢喜一场了。

云罗十分赞同,先是拿了豆蔻的斩马刀砍下去,再是拿飞尘的剑往上面刺。果真是刀砍不断剑刺不穿,但为了确定她还是放在火上烧了一炷香的时间。

完好无损,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拿帕子一擦干干净净的,就跟之前一模一样。心下欢喜,这回能确定了,飞尘道:“从前只是听闻,觉得不真,夸大其词,不曾想世间竟然真的有此等宝物,真是太好了!”

可惜就是太少了,若能多得两件或者是三件,世子爷和大将军都能穿上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荤素不忌

/!!云罗同他一样高兴,手捧着金丝软猬甲说:“是真的就好,你们在这儿看着,我这就给少将军送去。”

说完,不待飞尘他们答应,她就一阵儿风似的飘走了。

飞尘比他们年纪都大,看云罗就像看自己的妹子一样。难得看她像落秋一样开朗,飞尘忍不住调侃说:“平时看她挺稳重的,没想到还有和落秋一样可爱的时候。”

与梅心一起长大的四个丫头中就数落秋最为开朗,爱笑、爱说、爱闹,且,荤素不忌什么玩笑都开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们都在军营里长大,荤段子不知道听了多少,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完全不像这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没怎么说呢脸就先红了。

云英也深有感触,抬手指了一下回去的路,边走边道:“自打落秋学了规矩性子收敛了不少,比着从前也稳重了一些。今儿猴子他们逗她,好一通说教,把猴子他们训的一愣一愣的,呆头呆脑。”

想起落秋一本正经的样子云英就想笑,感觉她跟变了个人儿似的,又有些像东施效颦,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

此事飞尘尚未听说,一时不免有些好奇,二人一边走一边聊,朝着外院儿而去了。

在云罗飞一般的奔跑中梅心很快见到了她手中的金丝软猬甲,并没有多欢喜,不过还是高兴的,吩咐说:“小心无大错,既然是真的那就拿去给白芷还有洪大夫看看。要是并没有什么不妥,派人送去凉州给我大哥。一线天匪盗横行,当地官府剿匪剿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用,这回伤了太子废了平王,皇上迟早会下令让梅家军前去剿匪的。”

收到消息鞑子已经派人入京谈合,年前凉州应该不会再起战事。但鞑子狡猾,谁也不敢保证,有金丝软猬甲防身,她在京城也能放心一些。

兴冲冲的捧着金丝软猬甲过来的云罗听到要送到凉州去,恍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很是不舍,但对方又是梅心的大哥,凉王府的世子,她又不好直接拒绝。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软猬甲,真的不舍,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看向梅心说:“世子武功高强,身边又有黑骑保护,暗中又有暗卫,不若少将军就自己留下吧。”

要是多,拿钱能买的到,她必定不会这么说。可这东西少见,甚是难得,再加上梅心现在又有了身孕,处境艰难,她私心的希望梅心能留下自己穿。

人都有私心,有远近亲疏,梅心听了这话也不怪她,微微一笑说:“怎么,觉得我的武功不如大哥?”

身为武将世家的嫡长子以后要承袭王位的人,梅瑾泽也是自幼习武,而且也是和梅心一样三岁就开始扎马步,打磨筋骨。

梅心是女子,生来不一定要领兵打仗,但他却是。所以,他最初开始学的武功骑射无一不是梅战南亲自教的。

梅战南武功高强,十几岁就随父亲上战场,箭术了得,一把关刀更是威震四方。不过,梅瑾泽最擅长的并不是关刀,而是马上戟和子母双剑。由于他小时候被送到暗卫营中待过一年,刺客常用的短剑他也十分擅长。

兄妹二人经常切磋,练功时也经常在一起喂招,因此云罗清楚的知道梅心并不比梅瑾泽差。相反,若是放手一搏拼尽全力他未必胜的过她。

知道梅心的实力,云罗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不是,就是觉得世子疼少将军,必然不会要的,而这要是世子得的,必定第一时间就送过来了。”

对于这一点云罗非常肯定,因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兄长比梅瑾泽更疼爱妹妹的。简直可以说他是她的第二个爹,不,比梅战南还要疼她。向来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送给她,若她不在,就一直给她留着。

他二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却是这世上最亲最亲的兄妹。毫无疑问他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哥哥,最疼梅心的人。

想起疼爱自己的大哥,梅心心中暖意丛生,轻挑眉头淡淡笑道:“你既知道大哥疼我之心也应当晓得我对大哥之意。我身处京城又不上战场,穿软猬甲做什么?更何况我眼下怀有身孕,在孩子没有出世前皇上定不会让我离京,我要软猬甲做什么?”

“难不成八百府兵外加你们这些人都护不住我,或者说我怀个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变成废物了?”

梅心觉得她太紧张了,也被京城中发生的事情给吓住了,以致于草木皆兵,杯弓蛇影。

哑口无言无从反驳,云罗意识到自己错了单膝跪地请罪说:“少将军息怒!”

梅心并不生气,相反,她很欣慰,也很珍惜:“你担心我,为我着想,何罪之有?”

抬手示意她起身,梅心再道:“去吧,让白芷和洪大夫好好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就派人送去凉州。安大哥不喜拘束这会儿定还在军营里呢,等我给他写封信一并带去,等到了凉州先让他再检查检查,确定没有不妥之后再给大哥穿。”

到底是从上官新柔手中得来的,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要不然真出了什么事儿,后悔可就晚了。

“是,这就送去给白芷。”云罗得令转身就拎着东西离开了。

估摸着上官新柔已经收拾好东西要走了,梅心带着木樨和香蒲朝大门口而去了。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时分,但因天气骤变阴沉沉的,没有晚霞只有扑面而来的冷风。身上的披风被吹的猎猎作响,李氏又惊又吓后背上的衣服早就湿了,被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她催促着说:“楚儿,愣着干什么,快上车,赶紧走。”

闻声回头程思楚毫不留恋的上了马车,李氏跟上,王氏扶着上官新柔说:“妹子,赶紧走吧,一会儿要是变卦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虽说她也带了护卫过来,但岂能跟上过战场的梅家军相比。况且这是人家的地盘儿,真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她们。

第二百五十六章 白玉兰送传家宝

/!!说话间梅心从凉王府内走了出来,王氏瞧见愈发的着急了。手上扶着她赶紧抬脚,嘴中晦气的嘟囔道:“瞧我这张乌鸦嘴,出来了,快,快走!”

声音又急又小,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惧,不过探头出来的李氏却看到了。吓的直往后缩,程思楚躬身在她地下,伸手拉住上官新柔的胳膊就将她拽了进去。

不敢说话,程思楚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抖如筛糠。毫无疑问她被打怕了,也对梅心颇为忌惮,这会儿更怕她会临时变卦不放她们离开。

不紧不慢的走到台阶处站定,梅心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新柔。正准备开口说话,一道清脆而欢快的声音传进了耳中,只听道:“真是来的不巧,王妃这是要出门吗?”

闻声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去,只见一位眉眼含笑长相不俗的妇人走了过来。她不是一个人,身后不但跟了丫环婆子还有护卫随从,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梅心不认识她,但依稀之间又仿佛在哪儿见过,似乎是认识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而已。

“这位就是皇上新封的镇国长公主吧,长的真是俊,这大眼睛,黑眼珠子跟宝石似的,真是好看。”走近了瞧,发现梅心肖父,紧接着又一边打量她一边又道:“女儿肖父,与凉王爷长的真像,若是穿上男装,恐怕就是王爷年轻的时候了。”

说到这儿转身看向马车中的上官新柔,她又道:“虎父无犬女,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王妃真是好福气!”

语毕,福身行礼!

来人梅心不认识,上官新柔以及李氏王氏却都是认识的。人家都给自己行了礼,不还礼显得没规矩,没教养。因此,出了马车,下车还礼道:“小孩子禁不得夸,宗政侯夫人谬赞了。”

私通之事尚未传出去,她还没有跟梅战南撕破脸,不便在此时多说什么,更不便给梅心脸色看,以免落人话柄。所以,温婉贤淑端庄的凉王妃还是要继续扮下去,把她唱了数十年的恩爱夫妻戏码唱下去。

宗政侯夫人白玉兰说的是真心话,也像她儿子宗政明臻一样惊奇的发现梅心很漂亮,与传闻中说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尤其是这浑身的气度,绝非其她女子能比,

“那里,那里,是你太谦虚了。我要是有长公主这样的女儿,睡着都要笑醒了。”说话间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祖母绿的镯子,直接拉过梅心的手说:“头一回见长公主也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是我日日戴着的,还希望长公主不要嫌弃。”

京城贵妇圈里都是这样,头一回见必得给礼,这是礼仪,也是规矩。不过,白玉兰并没有撒谎,那镯子就是她日日戴着的。而且还是她嫁到宗政侯府的第二天她婆婆亲手给她戴上的,是宗政侯府只传给媳妇的传家宝。

别人不知情,她身边的丫鬟腊梅以及张妈妈却是知道的。二人大惊,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夫人没有把之前准备好的贵妃镯子给她,反倒是将传家宝给送了出去。这是何意,莫不是看上她了?

心下大骇,二人心中俱是一震,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觉得十有八九是瞧上人家了,然后才临时改了主意,将传给媳妇的传家宝给送了出去。

若是上一世梅心必然不知道这规矩,但她是重生之人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因此,没有推辞,也没有将镯子摘下来,礼貌的浅浅一笑行礼道:“多谢夫人相赠!”

摸到梅心手上的老茧白玉兰低头看了一眼,见她的手不但比寻常女子大还很粗糙,甚至是干的都裂开了,忙道:“你喜欢就好,京城干燥,回头我送你一些玉肌膏……”

话未说完上官新柔就急了,觉得她太啰嗦了,也与梅心太亲近了,张口打断道:“天都要黑了,夫人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身为宗政侯府的夫人,白玉兰时常参加各种宴会。因此,上官新柔知道她天黑必回家的规矩。

听上官新柔语气不善白玉兰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就展开了。她是商人,每天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早已经练就一副宠辱不惊的性子。再加上她本就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在贵妇圈里也是八面玲珑,礼貌的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买下了你们家隔壁的院子,今儿才搬过来。这不,以后都是邻居了,特意来打个招呼。原本乔迁之喜是该给王妃下帖子的,谁承想在这儿碰到了,一时没忍住就过来了。”

“这两位若是我没有记错是上官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吧,怎么,这么晚要回娘家吗?”

白玉兰有些不确定,但看这架势应该是的。

被点名,李氏王氏也不能干站着了,不约而同的行礼道:“给夫人请安,夫人安好!”

上官喆虽然桃李满天下,但家中到底无人做官了。再者,宗政侯夫人可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她们见了自然是要行礼的。

白玉兰生性随和没有什么架子,从她二人口中得知上官老夫人病了,忙道:“老夫人的身体要紧,我就不耽搁王妃了,王妃快走吧。”

言毕,退到台阶之上跟梅心站到了一起。

上官新柔巴不得走呢,硬挤出一个微笑就再次上了马车:“今儿怠慢了,等过些天我母亲身体好些了,我必去府上串门儿。”

点点头白玉兰示意自己知道了,恭候大驾!

梅心见她放下马车帘子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淡淡的说:“母亲执意要走女儿不敢阻拦,日后山高水长还请母亲记住今日之言。”

抬手一挥身着铠甲的府兵抬了两个箱子出来,梅心面无表情的扬声再道:“母亲自小就不喜欢我,两岁就把我打发到了凉州。母亲无情我却不能无义,更不能不孝。所以,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女儿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相信这会儿已经到了外祖家。外祖母年事已高,希望她老人家好好静养,莫要费心劳神。”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肚里官司

/!!想说不要费心劳神白费力气,可旁边又站着个白玉兰。门口不知何时也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梅心不好将话说的太过,以免传出去不好听。

一口老血积在胸口差点儿没有把上官新柔气的背过气去。她母亲生病不过是个由头,目的是为了接她们母女出去。她倒好,竟然不声不吭的请了太医前去医治。

太医是什么人,那是拿银子也未必能收买笼络又能得见天颜的人,万一把母亲装病的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了上官家的名声。

清贵之家的读书人最重面子,更何况她父亲上官喆还是名家大儒,这要是被宣扬了出去,她父亲以及兄长们的脸还往哪儿搁?

气的额头青筋凸起,偏偏她又不能像在家中一样破口大骂。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硬挤出一丝微笑咬牙切齿的言道:“母亲知道你孝顺,但你外祖母是老毛病了。每年天气一变冷就会犯病,用不着麻烦太医……”

话未说完云罗就把之前府兵抬出来的箱子打开了,上官新柔看到里面不是人参燕窝就是其它名贵的滋补品,心下一怔闭上了嘴。

梅心看她愣住了,微微一笑道:“这些都是皇上皇后娘娘赏给女儿的滋补品,外祖母病了,女儿新丧不便登门探望,还请母亲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

说完,大手一挥云罗就命人装到了她们的马车上。

白玉兰瞧着上官新柔面色不善,说话也是咬牙切齿的语气,知道这是母女俩打肚里官司呢。扬声道:“早就听闻长公主孝顺,不曾想就连对外祖母也是如此上心。王妃真是好福气,我家那死小子是万万比不上的。”

非但比不上还天天把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不是她有手段,有耐心,掌握了他的弱点,知道怎么对付他,他早就像脱缰的野马天高海阔任鸟飞去了。

“夫人谬赞了,我身在凉州多年一直领兵打仗,没有调令不敢擅离军中,每年逢年过节也就只能送些东西到外祖家。说起来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给外祖母磕过头,等以后见着了我定亲自给外祖母磕头赔罪。”语毕,梅心笑了笑,特意扭头看向马车中的李氏和王氏。

见她二人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小的时候梅战南送年礼回京都会想着上官家,等她开始剿匪有了钱,她也会送。且,没有一年拉下过,只是上官新柔从来不说。

李氏小气抠门,王氏爱占小便宜,再加上上官家都是读书人,并不富裕。因此她们听了以后心中起疑必定会问上官新柔。

上官新柔是家中幺女,最小的女儿,深的上官喆夫妇的疼爱。可以说是生来傲气,而她这个人素来假清高,她愿意给你的东西那没有关系,你若是上赶着要甚至是质问她,那必定会惹恼她。

李氏胆小如鼠或许不会说什么,但王氏可不是个善茬儿,尤其是她本身就泼辣,说起话骂起人来可是百无禁忌。姑嫂之间本就有些嫌隙,若是在这个时候吵起来,那上官新柔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丝毫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小姑子,她们真的还会像现在这般护着她吗?

“凉州苦寒却盛产美玉,外祖父以及两位舅舅都是谦谦君子,特别喜欢玉石。这些年我少说也送了几大箱子玉石,也不知道舅舅们是否喜欢。上回听说舅舅爱喝葡萄酒,这不我从凉州带了几坛子回来,母亲带回去替我送给舅舅吧。”

声音未落云罗就提来了另外一个小木箱子,打开给众人看了看,她直接放到上官新柔的面前说:“酒坛子容易烂,王妃扶好了。”

看着笑意盈盈却面目可憎的梅心,上官新柔气的把掌心的肉都给掐出血来。感觉她很陌生,似乎完全不是那个给自己写信一口一个娘叫着的小女孩儿,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难得你一片孝心,只可惜你舅舅现在戒酒了,这酒还是……”

话未说完王氏就伸手将酒坛子给抱进了马车里。

这一坛子酒不少,少说也得百两银子,不要白不要,丈夫要是不喝她还能拿出去换银子呢。

没想到小嫂子会拆自己的台上官新柔满脸错愕,目瞪口呆间恍然想起她爱贪小便宜,气的牙龈直痒痒。

拿都拿了进去还能说什么呢,上官新柔强压满腔怒意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今儿晚了,我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就不陪夫人说话了,先走一步!”

语毕,生怕梅心再说出什么恶心她的话来,她转头就进去了。

放下马车帘子关上门,轻轻的敲了一下车身,驾车的车夫就跳了上去。鞭子一扬车轱辘响,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就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令她恶心的人,梅心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发现白玉兰还站着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便十分客气的问道:“搬家最是琐碎累人,不知夫人家里可收拾妥当了?”

白玉兰人精似的那里会听不出她这是送客的意思,而若是平日里她肯定会说:没呢,我先回去了,等收拾好了请你来我家坐坐。

可她是来套近乎的,来看她大孙子的,目的尚未达到那能就这么走呢。所以,装作不知,死皮赖脸的说:“正发愁呢,这天气阴沉沉的眼看着就要下雪了。我原来住的侯府要修缮了,要是雪大怕压坏了。对了,你还没有用晚膳吧,银杏街上开了个江南馆,清一色的江南小吃。我让人订了一桌,咱们一块儿吃吧。正好你母亲和你妹妹都不在,咱们彼此给彼此做个伴。”

说到这儿笑颜如花的脸瞬间变了,一脸哀怨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你是不知道,我最怕一个人吃饭了。从前有皇后娘娘陪着倒还没有觉得,自她入了宫,我那小儿子也早晚不着家,饭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整日里没滋没味儿的,唉,食不知味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过于热心

/!!说的大实话,自从她死了丈夫成了寡妇以后就与一双儿女相依为命。女儿还在家时天天陪着她,虽然她天天也挺忙的,但早晚都能见到女儿,跟她一起吃饭。至于儿子,压根就是个不着家的货,别说是一起用饭了,就是平日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女儿入宫之后儿子就更忙了,尤其是这两年流连在外压根儿就不回来。她一个人守着诺大的候府真是说不出的凄凉孤独。幸好她有生意做,每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要不然一个人天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连个说体己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她非得憋出毛病来不可。

梅心不是刚刚从凉州出来的土包子,岂会相信侯府真的破败到大雪都能压塌的地步。更何况她女儿还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是,还有她儿子也是御前红人,那可能让亲娘住的地方烂到这种地步。

且不说这个,单单只说皇上赐下的侯府也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要是像她说的下一场大雪都能压塌,皇上早就另外赐下府邸,怎么可能还让她花钱买呢。

觉得太夸张了,但头一回见面也不好说什么,尤其是她现在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熟,不太愿意跟陌生人一起吃饭,再者她孕吐,一会儿再当着人家的面儿吐起来只怕会影响食欲。想了想,梅心委婉的拒绝说:“能与夫人一起用膳实乃我幸,只是我最近身体不适怕会过了病气给夫人。不若改日吧,该日我做东请夫人到江南馆吃饭。”

一入京就答应了落秋她们要出去逛逛,一直腾不出功夫来。现在上官新柔母女走了,弟弟妹妹们也都开始习武学规矩,府中一切都井然有序,她也能放心的出去走走逛逛了。

一听到她身子不适白玉兰就紧张了起来,特别是想起儿子说她胎像不稳,万一小产了可如何是好。

一脸紧张,忙道:“哪儿不舒服,是不是站久了肚子疼。我听说你有了身孕胎像不稳,是不是肚子往下坠,感觉不舒服?我跟你说这可不行,得赶紧请太医。腊梅,腊梅,赶紧拿对牌去宫里请太医。”

说完,扶住她的胳膊就往凉王府里走去。

昨晚宗政明臻拿宗政侯府的对牌给她请太医,今儿他母亲又要拿宗政侯府的对牌帮她请太医,说实话梅心很惊奇。

宗政侯府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更何况家里又出了个皇后,且,皇后还很得皇上的欢喜,名声极好。眼下,放眼这满京城的亲贵恐怕都无人能及。凉王府与宗政侯府素无交集,她也从未听父亲说起过。即便全家都是热心肠,也不至于热心、热情到如此地步吧?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眼中的关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客气的做做样子,也不是虚情假意。

心中好奇,一扭头便对上腊梅惊愕的目光,仿佛吓着了似的,梅心连忙拉住白玉兰的胳膊,站定说:“不用,我只是昨夜里没有睡好,这会儿想休息,不用劳烦太医。”

收回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梅心向白玉兰行礼道:“多谢夫人一片好意,我身子不适,若是没有旁的什么事儿我就先进去了。外面风大,夫人也早些回去吧。”

“云罗,好生送夫人出去。”被白玉兰拉着已经跨过了门槛走到了里面。因此,梅心又行了一礼方才微笑着离去。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差没有直接赶她了。白玉兰不好再跟上去,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云罗的相送下出了凉王府的大门。

这时宗政明臻回来了,恰好路过凉王府大门见到自家老娘,不免有些惊讶。拉住马缰翻身下马,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台阶上说:“娘,您怎么在这儿,不是说晚上一起用晚膳吗?”

知道老娘喜欢吃江南馆的饭菜,他为表孝心今儿特意订了一桌。说好了办完差就早点回来陪她吃饭,她倒好,没在家还跑到凉王府来了。

怕之前说一个人吃饭会被拆穿,也怕云罗听了会跟梅心说,一会儿她再多想。白玉兰一努嘴,一脸哀怨的埋怨道:“你天天都说陪我一起用晚膳,结果呢,陪了我几回啊?整日里就是撂句话就走,天黑都见不到人,别说是吃饭了,睡之前能看到你就不错了。你看看,你娘我明明儿女双全却硬生生的过着孤家寡人的日子。”

原本只是随便说说,可谁知说着说着就入了心了。想起这几年自己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侯府,白玉兰的眼眶红了。

明知道她说的没错,这几年也的确是他任性了,没有在家好好孝顺她,没有陪着她,宗政明臻说:“什么孤家寡人,腊梅和张妈还有纪叔他们不是人啊。好了,儿子错了,儿子以后每天晚上都回来陪您用晚膳,这总行了吧?”

难得儿子卖乖,白玉兰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说:“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要是跟你计较我早不知气死多少回了。”

哼哼一声扭头看向去罗,白玉兰满脸堆笑的说:“云罗姑娘,我听说长公主最近食欲不佳,江南馆的菜色不错。我们娘儿俩也吃不了那么多,一会儿啊我让人送来些,你拿给长公主尝尝鲜。”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拉关系还得慢慢儿来,要不然急功近利再生了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罗原本是要拒绝的,但看她温柔和善一点儿贵妇人的架子都没有,还说要帮着请太医,心生好感。规规矩矩的行个礼,忙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梅心胃口不好,最近可能是因为吐怕了,吃的连平常一半都没有。想着换换口味也不错,若是爱吃,她明儿也叫人去订一桌。

没想到她比梅心好说话多了,白玉兰心中大喜,忙不迭的说:“老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行了,你别送了,就这几步路,赶紧回去伺候长公主吧。”

说完挥挥手她挽着儿子的胳膊走了。随后腊梅等人跟上,一行人就向隔壁宅子走去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婆婆认媳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母子之间亲密无间的举动云罗哑然失笑。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老神在在的自言自语道:“真有意思,一对儿活宝!”

可不是有意思吗,儿子不像儿子,母亲不像母亲,两人说话跟吵架似的一点也不严谨,也没有什么尊敬可言。看上去反倒是更像朋友,大咧咧的,该生气生气,该撒娇撒娇,该拿乔拿乔,就跟俩小孩儿过家家似的。

还有那挽住胳膊自然而然亲近的动作,一看母子感情就特别深厚,二人的关系也很好。想来宗政侯爷是个孝子,要不然像他这么大的男人,谁会让自己的母亲挽着胳膊呢,早抽手跑了。

云英从王府里出来,像是要去办事儿,见她又是摇头又是自言自语,不免好奇的问道:“一个人说什么呢?”

闻声抬头满脸微笑,云罗道:“没说什么,就是觉得这京城里的贵妇人也不全是一个样,也有生性随和的。”

刚刚进去了,没看到宗政明臻,也没有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以致于云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种米养百种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赶紧进去吧,我出去办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扬了扬手里的剑云英大步流星的走了,云罗也没有再说什么,直奔后院儿而去了。

隔壁,新的宗政侯府里宗政明臻正陪着自家老娘逛园子呢。五进的宅子不算小,飞檐翘角、曲径游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林立,匠心独运特别精致。雕梁画栋典雅秀丽将江南宅子的特色全部照搬了过来。头一回走进来看时白玉兰还以为到了江南的别院里了呢。

“儿子,怎么样,景致不错吧?”指着花园里盛开的三色堇、一品红,瓜叶菊,白玉兰洋洋得意,颇为自豪。

第一次来也被这里的精致所吸引,宗政明臻点了点头说:“外面看着倒是不显,里面却别有洞天。尤其是那进门的吐水池,甚是巧妙。花园儿里的花也打理的不错,等腊梅全开了红彤彤的一片就更加好看了。

看到腊梅就不免想到凉王府,放眼整个京城家里种梅花的不少,可几百年来也就数凉王府的梅林最好看。尤其是一到了冬天,暗香浮动,站在街上都能闻到清冷的梅花香。

这世间但凡是女子就没有几个不爱花的,白玉兰在张妈妈铺好的垫子上坐下说:“红色喜庆,等下了雪我也学那些酸孺做些雅事,折梅煮茶,到时请长公主过来玩儿。”

瞧见梅心的第一眼就喜欢,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度真是太合她的眼缘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令人一看就赏心悦目,说起话来也令人没由来的舒服。

说起长公主梅心,快要憋死的张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张口问道:“夫人,不是说送您左手上戴着的那只贵妃镯子嘛,怎么把传家宝送了出去?那可是水头极好的祖母绿,长公主这个年纪肯定是不会戴的。万一以后要是送了人,可怎么是好?”

东西是好东西,也难寻,但祖母绿不趁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佩戴。

一时冲动白玉兰没有想那么多,这会儿听到张妈妈说她有可能会当成礼物送给别人,瞬间愣住了。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大家都是送来送去的,不可能压箱底。万一她看着东西好送了那个长辈,那她可是要哭死去了。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可那是宗政家的传家宝啊,历代都是传给儿媳妇的,这要是到了别人家或者是戴在那个老太太手上,她以后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别说是列祖列宗了,就是死了以后到了地底下见到了婆婆,婆婆问她,她可怎么说。

“坏了,光顾着高兴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可怎么办,东西已经送出去了,我总不能再跟人家要回来吧。再说,这东西原本就是传给未来儿媳妇的,我给她也没有错。”她都怀了自己的大孙子了,人瞧着也是个好的,她想让梅心进门给她做儿媳妇。

“什么儿媳妇,娘,你该不会是又改主意了吧?”面对一会儿一个主意,一会儿一个想法的老娘,宗政明臻有些头痛。前儿还要死要活的逼着他娶媳妇,说要在京城的闺秀里好好选一选,今儿倒好,直接把镯子送给人家了。

这算什么,定亲的信物吗?

自知理亏,白玉兰有些心虚,不过东西都送出去了她能怎么办,直接承认说“是,我改主意了。之前我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长的这么好,也不知道她人好,再加上她又是梅家女,诸多麻烦。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个好的,我喜欢她,我就只认她一个儿媳妇。你去……你去想办法把她娶回来,正好,这样我的大孙子也不用流落在外了。”

提起大孙子就一肚子的怨气,本来多好的事儿,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梅家女原本也没有什么,她也没有想过要儿子纳妾,喜欢就直接去提亲就是。以他们家的门楣还不算是高攀凉王府呢,再加上她儿子有出息,她女儿又是皇后,梅战南不说百分百答应,那肯定是会考虑的啊。

可现在麻烦了,儿子的种莫名其妙的成了太子的,梅心好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转眼成寡妇了。这都叫什么事儿,乱七八糟的,可糟心死了!

对于自家老娘突然转变的态度宗政明臻有些吃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口言道:“什么只认她一个媳妇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我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呢。娘,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她现在可是刚刚新丧的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遗腹子,你让我娶她,那等于是娶个寡妇进门儿,你愿意?”

事关宗政侯府的名声,宗政明臻不相信她会愿意。而且他从未娶妻,此事一旦传开必定会遭人非议。

不止是他,就是他姐姐皇后娘娘也会被人说三道四,皇上也绝不会同意。

第二百六十章 老二惹的祸

/!!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白玉兰呸了他一声说:“说的什么混账话,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什么遗腹子,那是我的亲孙子。我告诉你小兔崽子,这事儿说起来都怪你,你要是喜欢人家直接跟我说,我提着四色礼直接提亲不就行了。偏偏闹出这档子事,好好的大孙子转眼成遗腹子了,这都叫什么事。”

遗腹子还算是好的,差点没成野种,太子的私生子。

宗政明臻觉得冤枉,满肚子委屈无处诉,苦笑一声讪讪的说道:“娘,这怎么能怨我,要怪也是怪晏惊尘那小子。也不对,是他的随从,要不是他把我们放在一块儿,我能那什么吗。咳咳……”

作为被晏惊尘嘲笑的童子鸡,他有些尴尬。不过这事儿说到底也怨不得晏惊尘的随从,毕竟人家也是看他快不行了才随便找了个人。要是知道是梅家女,他铁定不会这么干,也不敢这么做。

说来说去还是太子和平王不是东西,要不是他们给梅心下了药,她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那里,又怎么会毫无知觉的任自己欺负。就凭她一身武功,早把他揍成猪头了。

多少年没有见过臭小子脸红了,白玉兰横眉冷目训斥道:“俩人儿放一块儿就有孩子了,你蒙谁呢?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老二,以致于惹出这样的事来。”

“老二”二字一出口宗政明臻的脸就更红了,仿佛要滴出血来,恼羞成怒又万般无奈的说道:“娘,您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得亏是在家里,要不然被人听了去成什么了。”

“成什么了,我跟我自己儿子说,能成什么。瞧你那怂样还害羞了,你是娘生的,你全身上下娘哪儿没看过。别说看了,从小到大娘给你洗了多少次澡,七八岁还嚷嚷着让我搓背呢。现在知道害羞了,早干嘛去了。”仿佛都还是昨天的事儿,丈夫还在,两个人大傻子似的看着澡盆里的胖娃娃。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她也老了。

想起早逝的丈夫心中不由一紧,鼻子犯酸,眼圈儿泛红。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想他,想他们刚成婚那会儿。

看老娘说着说着红了眼眶,以为她是真气着了,宗政明臻赶紧走过去挨着她坐下说:“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伤心了?”

不愿意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脆弱以及心里的苦,白玉兰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帕子说:“谁伤心了,还不是被你气的。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进趟宫跟你姐说说,想个法子把她娶进门儿。寡妇怎么了,老娘我还是寡妇呢,寡妇就不能再嫁了。”

律法是没有规定寡妇再嫁,但梅心现在是新丧,再怎么样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成的。

对于梅心这个人宗政明臻倒是不反感,但说有多喜欢也没有,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有了肌肤之亲还有了孩子,可压根就没有怎么相处过,也不知道两个人的性子合不合的来。所以,他犹豫了,也觉得自家老娘太草率了,太想当然了,把事情也想的太简单了。

怕她乱来,更怕她不管不顾的跟梅心乱说,宗政明臻道:“快年下了,宫里事多最近又乱糟糟的,先不要跟姐姐说,省得再把她给吓着了。”

可不得吓着吗,明明是太子的种,转眼间跟自家弟弟扯上了。原本她就心疼梅心仰慕梅琳琅,弟弟毁了人家清白,她也要糟心死了。

甭管是谁,也甭管是什么地位,也甭管何时何地何种情形,女儿都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皇后娘娘亦是如此,尤其是她父亲死的早,她又是家中长女,更是白玉兰的解语花,主心骨,知心人。所以,她并不认同儿子的话,反道:“你姐姐是六宫之主,一国之母,什么事儿没有见过。更何况这种事在后宫算什么,还能吓着你姐姐。”

想起后宫里争斗不断,白玉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疼女儿,眺望远方道:“你不在家,不知道你姐姐过的什么日子。宫里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当年也是我无用,你爹又死的早,你也还小,要不然我和你爹就是拼上性命也绝不会让你姐入宫。”

“人人都道入宫好,当皇后更好,可叫我说,叫你姐选,情愿嫁一普通百姓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虽然当年他还小,但此事一直是宗政明臻心上的刺,拔不出,抹不掉,时不时的碰着了就隐隐作痛。皇命不可违,他们孤儿寡母的又能怎么样呢,除了眼睁睁的送着姐姐上花轿,他这个当弟弟的又有什么法子呢。

说起来都是他不好,他没用,他无力与皇权抗衡,也无法阻止姐姐入宫。幸好是皇后,若是妃嫔,宫里的日子就更加的难过了。

心里刺痛,无声的搂住母亲的肩头说:“娘,都是儿子无用,叫你和姐姐受苦了。”

有感而发,那想到引的儿子也跟着难过了起来。白玉兰一巴掌打落他放在她肩膀上的胳膊,笑道:“你既知道自己无用就该好好想个法子,这事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怎么的都要在我孙子出生前办成。”

悲伤的气氛瞬间消散,宗政明臻无奈的收回胳膊说:“这事儿不是您想的这么简单,中间还插着皇上和太子呢,那儿那么容易。况且就算是皇上不介意,梅心愿意不愿意还两说呢。”

从昨天跟梅心的接触来看她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心里,不,连眼里都没有放。他自小就知道自己长的好,不管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大了以后更是,大姑娘小媳妇看到他就没有不脸红的,就没有一个能移开眼睛的。唯有她,无动于衷,波澜不惊,就跟看到陌生人一样。

仔细想想还挺郁闷的,不过她在军营里长大,原就与寻常女子不同,喜好不同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想到了晏惊尘,梅心不喜欢他这样的,会不会喜欢晏惊尘那样的,或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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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给儿子挖坑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是在一群男人中长大的。梅战南又一直把她当儿子养,骑马射箭领兵打仗比他这个真男人还要在行,还要男人。按照男人的喜好来看,她应该喜欢那些弱不经风的小白脸子。

想到南风馆里的那些小白脸子,宗政明臻变了脸色。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不悦,心里隐隐约约间好像有些堵得慌。

论相貌他自然是比那些小倌儿强,但若比温柔体贴那他就不行了。若是再旁的,那更没得比了,他堂堂七尺男儿文武全才,别说会那些讨女人欢心的手段,就是说些肉麻的话都困难。这可怎么办?

看他阴晴不定,一张脸像是唱戏的变来变去,变来变去,白玉忍不住问道:“儿子,你想什么呢,这么纠结?”

闻声回神宗政明臻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没事儿研究梅心的喜好干什么,竟然还拿自己和那些南风馆的小倌儿比,真是疯魔了。

醒神儿似的摇了摇头,宗政明臻回答说:“没事儿,没想什么。娘,这事儿你别管了,也别再提了,梅心她是绝对不会嫁给我的。”

老话儿说的好,丈夫都是别人家的好,儿子都是自己家的好,白玉兰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脱口而出道:“为什么?我儿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样样都不逊色。再说,你们都有孩子了,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身为一个女人,一位母亲,再没有人比白玉兰更清楚孩子的重要性了。所以,她认为梅心即便是不喜欢宗政明臻,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肯定是会答应的。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宗政明臻心里就愈发的憋闷了。一线天的土匪虽说不是梅心派去的,但他觉得多多少少肯定有些关系。要不然那些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太子和平王的主意,更何况还一个打残了,一个打成了重伤。

太子毁了她的清白,她将人暴打一顿。平王算计她,给她下药,她直接把人家子孙根都给废了。若是知道孩子是他的,是他毁了她的清白,那她会怎么做?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二,他下意识的并拢了腿。他当了二十四年的童子鸡,才开荤,可不想像平王一样被废了。

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宗政明臻索性直接跟白玉兰说了,省得她再闹出事儿来。白玉兰原本没有往梅心身上想,一听说太子和平王重伤与她有关,两只大眼珠子差点没有瞪出来。

随即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好,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儿媳妇,有仇必报,真英雄,女汉子,好!”

“好什么好,你就不怕她那天知道了把你儿子的腿也给打掉?”听太医说平王的蛋都碎了,他真是有些担心。虽说他没平王那么废物,但她武功高强,若是拼死相搏,他不完蛋腿也得掉。

白玉兰摇头,一点儿都不担心的笑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为了你的小命,也为了我的大孙子,娘给你支个招。你呢先想法子讨她欢心,只要让她爱上了你,别说是你让她失了清白,就是再给你生一堆儿孩子她都愿意。”

“而且保证不会给你算旧账,也绝不会怪你。不,不止这些,只要让她爱上你,怎么样都行,为你生,为你死,她都愿意。”

甭管男人女人,只要沾上情之一字那再聪明也无济于事,也会变成一个被爱情所左右的大傻子。就像她,因为深爱着早逝的丈夫,那怕就这么孤独终老也绝不再愿意嫁人。她要为他守着,守一辈子,守到白发苍苍,守到死!

对梅心并不反感,相反,因为她的聪明果断,他还对她生了好感。但还不到喜欢的地步,娶她过门就更加的没有想过了。有些犹豫,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总感觉跟梅家扯上会有很多麻烦,也会遭皇帝怀疑,不划算。

“什么法子?”犹豫不决想先听听什么好办法,毕竟他也不想儿子流落在外。

没想到儿子竟然答应了,白玉兰大喜,脱口而出道:“法子多了,尤其是你就住在她隔壁。有句话怎么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是领了差事月初要跟她一起到庄子上去吗。你到时献献殷情,再时不时的送点儿东西,然后表示表示关心,那什么就水到渠成了,明白了吧?”

宗政明臻倒是想明白,可无奈她说的太笼统了。因此,一头雾水的说:“不明白,说清楚点儿。”

白玉兰又没有追过汉子,那里知道这些,挥了挥手站起身道:“男女之间的感情那里说的清楚,这得你自己个儿悟。行了,我要挑些容易消化的点心给梅心送去,还有你早上准备的那些东西,你自己个好好想想吧。一句话,别给老娘掉链子,传家宝我是送出去了,你必须连人带物的给我请回来。”

说完,撂下儿子扭头就走了。

宗政明臻无语,觉得她可真行,画个饼,完事了!

“说的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凉王府那么大,守卫森严,我近的了吗。”老娘真会给自己出难题,让她喜欢自己,爱上自己,可怎么做她才会喜欢自己,爱上自己呢。

一个头两个大,这时,六九开口了,只听他说:“主子,属下已经打听过了,长公主住在凉王府的清芷榭。跟老夫人给你安排的清黎苑只隔了一道墙,跳到房顶上就能看到。”

“啊,这么近?”宗政明臻终于知道白玉兰为什么要买这宅子了,敢情一早就想好了,挖好坑就等着他往里跳呢。

登时,六九笑了,点点头说:“老夫人一辈子要强,遇着什么事从来没有求过人。这回上赶着,只怕是真的喜欢长公主,并不完全是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叫属下说长公主也挺好的。您不是总嫌女人麻烦,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又柔弱经不得风雨吗,娶长公主正好。长公主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什么苦没有吃过,性子肯定坚毅,也不啰嗦。”

第二百六十二章 言明

有个唠叨近似啰嗦什么都爱管的老娘宗政明臻真是怕了,而这也是他为什么至今尚未娶妻的原因之一。

面沉如水眺望远方,一瞬间宗政明臻有些迷茫。上一世他对未来的另一半有着明确的要求,但重生之后觉得根本就不重要。而今,似乎变成了梅心的模样。那个倔强的姑娘,清冷的目光仿佛千年的寒霜,如宝刀出鞘难掩锋芒。

她是明珠,是太阳,不论走到哪里都光芒万丈。他呢,他是什么呢?

沉默不语,经久未言,直到腊梅来请他过去用饭,他方才回过神来。站起身,面无表情,他瞅了一眼六九说:“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让纪叔约束好府里的下人,谁都不许乱嚼舌根。”

不明其意六九一愣,随即马上低头应道:“是,属下遵命!”

腊梅看宗政明臻脸色不好,似乎心情也很不好。不敢多言,默默的跟上就赶紧走了。

凉王府,饭厅内,梅家四房的人除了闹脾气的高氏、梅二老爷以及被送出去的梅静秋和尚未醒来的梅老夫人外全部都在此用饭。

梅心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并未似从前那样男女分桌坐,更没有拿屏风隔着。她想热闹热闹庆祝上官新柔终于走了,特意让落秋把两张桌子并起来,大家围着坐一圈儿。

三四个人面前放一个羊肉锅子,一圈下来桌子上放了差不多有七八个。热气腾腾的直往上冒,香喷喷的肉味也弥漫了整个饭厅。

今儿高兴,梅心开了坛葡萄酒又出去买了些妹妹们平日里喜欢的其他果子酒。命落秋给大家倒上,她说:“也不知道婶子和各位弟弟妹妹们都喜欢吃什么,就索性让厨房准备了三种锅子,鸡肉、牛肉、羊肉都有,爱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两天多有得罪,今儿算是赔罪,若有哪儿做的不对的,还希望婶子以及诸位弟弟妹妹们海涵。”

“我是个粗人,在军营里长大,好听的话不会说,也学不来虚伪做作。但今儿我想告诉大家,我做这些不图别的,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团结互助,兄友弟恭,姊妹们友爱。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我们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梅家好,我们都好,梅家不好,我们都得倒霉。我不求弟弟妹妹们个个都光宗耀祖,只希望你们不要丢祖宗们的脸,给祖宗脸上抹黑。”

“现如今外人看我们凉王府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我又被封为镇国长公主,荣宠一时无人能及。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朝堂上御史屡屡弹劾梅家功高盖主,皇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折子也留中不发,但他真的不在意吗?”

“不尽然吧,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得小心谨慎,越不能做错事。我让你们习武不完全是为了强身健体,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有自保的能力。有一天大将军、我、你们的大哥哥若是战死了,我希望你们中有人能上战场,希望你们能守的住凉州。”言至此梅心一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的说:“没有那一个世家大族千秋万代,梅家也是如此。而若有一天屠刀悬颈,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活下去。”

考虑到他们都还小,原本梅心并不打算说的。但思来想去他们都是梅家人,他们身上都留着梅家的血,应该知道。也希望让他们有危机感,激励他们奋发图强,明白她的一番苦心和好意。

一语惊四座,一直感觉良好的人全部齐齐变色。彼此对视,面面相觑,以为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梅光健探口而出道:“大姐姐,这话是怎么说,是不是大伯父……”

话未说完就被梅心打断,只听她道:“我爹没事儿,这时候应该已经醒来了。大家不必紧张,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我希望你们一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希望你们都时刻警醒着。”

“二婶儿,四婶儿,过度的溺爱孩子不是为了孩子好,而是在害孩子。所以,以后还请你们多担待,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也可以提。”

习武,读书,这两件事没得商量,不学也得学,至于别的,倒是可以商量。

林氏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知道梅心是真的为她们好,她道:“心儿说的是,婶子知道了。你放心吧,婶子绝不会给你拖后腿,一定会督促他们好好学习的。”

有些不好意思的举了举手,曾氏跟着道:“我也是,我也会的!”

对于她们的回答梅心颇为满意,举起手中的酒盏说:“我想好了,以后每个月小考一次,最优者我可以满足他一个心愿。习武和读书各设一个名额,大家以后都要努力哦。”

赏罚分明宽严相济方是驭下之道,虽然她们并不是他的属下,但道理是一样的。

梅仲恺最先附和,他笑眯眯的说:“这主意好,省得大家没奔头了。”

话音未落梅世恩开口了,一本正经的问道:“大姐姐,我想带我娘和我妹妹一起去银杏街上吃一顿也行吗?”

“行啊,为什么不行,只要你考的好,别说是吃一顿,两顿都行。”上一世就知道他是大孝子,梅心很开心。

由于上官新柔管家都把银子掏空了,府上除了老夫人都吃的不怎么好,上银杏街的馆子里吃就更甭想了。所以,梅世恩一听就高兴坏了,扭头对曾氏说:“娘,你放心,儿子一定考好,一定带你和妹妹去外面下馆子!”

看着乖巧孝顺的儿子,曾氏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情不自禁的将他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后背说:“好,娘等着!”

“我也等着,哥哥,我也要吃。”梅青珂一听说要出去下馆子高兴坏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出去外面吃过饭呢。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因为去外面吃顿饭而兴奋不已,梅心心里颇不是滋味。说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何至如此,但梅老夫人硬是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光棍俏寡妇

/!!素来疼爱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是紧着她。因此,梅世恩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胸膛说:“放心,哥保证让你吃着。”

习武他不敢说能拿优,但读书一定行。况且,二哥和三哥大了,他们俩是除外的,如此一来就数他最厉害了。

梅夕颜也想去,但梅世恩一向不怎么搭理她,不和她玩,她不敢说。仰头往自己哥哥梅仲恺身边靠了靠,嗫嗫的说:“哥,我也想吃!”

梅仲恺一向尊老爱幼,见她眼馋的厉害也忙答应说:“好,等哥拿了优带你一起去。不过,你自己也得努力,如果你能拿到优,我们就去跟大姐姐说让娘也一起去。”

为了让妹妹上进梅仲恺也开始花心思了,当然,主要还是受到了梅心的启发。独木难支,百花齐放才好。

二人压低了声音明显是不想让别人听到,梅心笑笑让众人拿筷开始吃饭。

都是半大孩子没几个能坐的住的,因此,特别热闹,气氛也很好。席间,推杯换盏都喝了不少的果酒,连日来对梅心的怨气以及畏惧也消散了不少。

其实,还不仅仅是如此,通过这顿饭他们也彼此都有了了解,加深了感情,对梅心的排斥和抵触情绪也少了很多。

不记得孩子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欢乐过了,林氏和曾氏的心情也特别好。觉得梅心这个大姐姐真的不错,以后这些孩子们有她领着,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还有她们自己,白天听说梅心在公账上放了五万两银子,她们悬着的心就落下了。指着凉王府生活,没钱的日子真的太难过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隔壁的张妈妈过来了。由香蒲领着进来说:“启禀长公主,宗政侯夫人身边的张妈妈到了。”

福身行礼站到一旁,张妈妈向前一步走屈膝向梅心行礼道:“奴婢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梅心素来不喜欢这些俗礼,抬了一下手就示意她起身说:“吃饭了吗,没吃饭就……”

“奴婢吃过了,多谢长公主赐饭!”也是张妈妈知道她在军营里长大,不太注重规矩,要不然该疑惑了。她一个宗政侯府的老妈子,奴婢,那有资格跟长公主坐在一块儿吃饭,更何况梅家的小主子们可都在呢。

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张妈妈道:“我家夫人听说长公主最近胃口不好,特意挑了松鼠桂鱼、清炖蟹粉、狮子头、西湖醋鱼以及鸡汤干丝。这几道菜都是江南馆的招牌菜,希望长公主喜欢。”

因为白玉兰已经认定了梅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身为陪嫁丫鬟的张妈妈亦是十分热情和客气。所以,命人将一道道菜全部呈上之后又逐一为她介绍了起来。

李嫂子擅做淮扬菜,梅心对这几道菜并不陌生,相反,上一世她全都吃过。味道不错,就是太花功夫了,尤其是那干丝,更是十分考验刀工。

虽知道但礼貌的没有打断,等张妈妈一一介绍完之后她又说:“除了这几道菜我家夫人还送了一些自家铺子里卖的吃食。有酸梅蜜饯干果,有南边请来的师傅做的新式糕点,还有庄子上送来的一些新鲜蔬菜和灌肠。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图个新鲜,还请长公主不要推辞,务必收下!”

若是贵重之物梅心自然不收,毕竟无功不受禄,但看张妈妈递过来的礼单果然如她所说,她十分感谢的说:“我与夫人不过一面之缘,竟让她惦念至此,真是多谢了!云罗,你去拿坛葡萄酒给张妈妈带回去,让宗政侯夫人尝尝。”

说完,梅心再次看向张妈妈,见她要推辞,她忙道:“张妈妈千万别拒,我送的酒与京城铺子里卖的不一样。那些大多都是加过水或者是糖的,我这是正宗的凉州葡萄酒。而且,有些年头了,味道也更加浓郁醇厚。”

大哥不是吝啬之人,既是拿来让她送礼的肯定是好东西。原本她是想着给自家老爹留一坛子的,但想想他受了伤也不能喝酒,索性送给宗政侯夫人吧。

人与人相处礼尚往来方是长久之道,再说以后又都是邻居了,她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娘,人家愿意来往,她也该走动走动。京城这么大,认识的人也不多,能攀上关系,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事还用的上呢。

上一世闭门不出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一生为了梅家,为了父母兄弟,她也该多多出去应酬,多和这些贵妇人们打好关系。

微微一笑,张妈妈道:“多谢长公主,说出来不怕长公主笑话,我家夫人不喜金银珠宝,平日里就喜欢喝个小酒。要是看到奴婢带坛子酒回去,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没想到端庄富贵的白玉兰爱喝酒,梅心微微一怔说:“那可真是巧了,只可惜这次带得不多,只能送夫人一坛子。要是夫人喝的好,等下回有人从凉州回来,我再多给她带点儿。”

张妈妈看她说的并不像是客气话,不是随便说说就忘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心道,自家夫人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这长公主为人厚道是个好孩子。

连连道谢之后张妈妈就出去了,等云罗将酒给她又另外拿了两包核桃,她就火急火燎的回去了。

白玉兰在家等的心焦,饭也吃不下去了。左瞧瞧,右望望,终于看到张妈妈回来了,她慌忙起身道:“怎么样,东西都收下了没有?”

早上儿子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要给梅心送过去,她看过之后觉得太冒失了,也太唐突了,说不定还会吓着人家。所以,她下午特意去露了个脸,认识认识,再把东西挑挑拣拣先送过去三分之一。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事儿不能急得慢慢儿来,而且她的身份与梅心接触,给她送东西不会显的很突兀,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猜忌。相反,儿子就不同了,他一个尚未娶妻的老光棍,无端端平白无故的给一个寡妇送礼,且一送还送那么多,必然会遭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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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暗生情愫

/!!张妈妈一脸欢喜,抬了抬怀中抱着的酒坛子喜不自禁的回答说:“收了,都收下了。不止是收下了还回了礼,说这葡萄美酒是从凉州运回来的,不多,要是夫人喜欢喝,等下回她让人多带点回来。”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张妈妈笑眯眯的又道:“夫人,您是没有看到,长公主笑起来可好看了。和颜悦色一点儿公主的架子都没有,完全不像外面那些传闻说的吓人。奴婢去时正好赶上她们一家子人吃饭,男女也没有分开坐,可热闹了。”

几步走到桌子前将酒坛子放下,白玉兰在凳子上坐下说:“是吗,那她们今儿都吃什么,长公主吐了没有?”

吃什么她并不关心,主要是吐了没有。

“没有,没吐呢,吃的是羊肉锅子。不过奴婢看长公主面前的碗干干净净的,像是没怎么动筷子。”张妈妈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确定是干干净净的她又道:“夫人怀侯爷那儿会也是这样,吃不下,睡不着,闹腾的厉害,奴婢估摸着长公主怀的多半是个哥儿。”

也是梅心太瘦了,两个多月肚子好像都还是平平的,看着跟没怀似的。

眼睛一亮白玉兰下意识的看向儿子,见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她笑逐颜开的说道:“哥儿好,姑娘我也喜欢,头一胎生什么都行,反正长公主还年轻,以后还有的生呢。”

“明臻,你说呢?”故意扭头问儿子,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将她之前说的话听进心里去。

骤然被问突然一愣,宗政明臻有些不自然的装聋作哑说:“说什么?”

一拍大腿白玉兰急了,敢情之前的话白说了,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全浪费口水了。心里着急又郁闷,她脱口而出道:“你说说什么,说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啊?”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宗政明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母亲眉眼上翘似有戏谑之色,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说:“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早着呢。我吃饱了,我去睡觉了。”

言罢,不待白玉兰反应过来他就落荒而逃了。

难得看到儿子这副模样白玉兰哈哈大笑,对着张妈妈说:“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臭小子害羞了。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张妈妈也是笑的合不拢嘴。觉得她自小带大的小公子终于长大了,开窍了,要当爹了。

须臾,白玉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揉了揉笑痛的肚子她喝了口水说:“哎呀,总觉得自己老了,一转眼这都要做祖母了,可不是老了吗。明儿,明儿一早就开库房,把细软薄透的布料全部翻出来。我要给我大孙子做衣服,还要多做几双虎头鞋,虎头靴。月初就满三个月了,还有半年孩子就要出生了。”

“半年,半年,那就是四月里生。哎呀,四月里好啊,坐月子不热,孩子也不用包的那么厚,大人孩子都舒坦了。”

张妈妈也在心里仔细的盘算了一下,点头说:“谁说不是呢,要奴婢说这孩子真会挑日子,赶上凉快的时候。夫人,奴婢瞧着公子是上了心了,这事儿还是得早点告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知道了也能出出主意,以后等有机会再求个赐婚,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赐婚二字一出口白玉兰就觉得甚好,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思来想去沉吟片刻说:“明儿我约了人,不得空,后天吧。后天一早我们就入宫,这事儿说是得早说,可强扭的瓜不甜,先看看再说吧。明臻真动了心自然会自己去争取,长公主若是愿意赐不赐婚倒是不重要。梅家对我们家有恩,这事儿又是我们对不住人家,怎么也不能以孩子相逼。”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尽数散去,白玉兰有些哀伤的说:“宗政家出情种,我生的儿子我自己知道。动了心肯定会争取,怕只怕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最后亲结不成反倒是结下仇了。”

别看她一直逼着儿子,一直嘴上说的轻巧,其实心里比谁都担心。尤其梅家人的性子又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真怕那天这事儿捅开了,梅心会对儿子下手。

张妈妈跟着她到宗政家数十载,那会不知道宗政明臻是什么性子,颇为担忧的说:“既如此不若就算了吧,公子相貌堂堂又不愁娶不上媳妇,何苦非她不可呢。夫人要是心疼孙子,大不了以后想法子弥补就是了。”

轻轻的摇了摇头,白玉兰伸手打开了酒坛子。香气扑鼻,拿出放在柜子里的夜光杯,重新在凳子上坐下说:“救命之恩大似天,原本就没有报,现在又毁了人家女儿的清白。我若无动于衷装聋作哑,百年之后见了老爷该如何说?弥补孩子,呵,我与梅家无亲无故,怎么弥补?我就是把全部人家都给他,梅家的人会要吗?”

“别说梅家人了,单单是梅心就不会答应。罢了,冤孽,都是冤孽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相信明臻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以后什么都不想了,我就等着娶媳妇抱孙子吧。”

原本她是下了决心让儿子娶别人的,但这两天她总是做梦。梦到死去的丈夫,梦到他每每提起梅家恩情时的感激。他一生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她不想辱了他的名声,更不想有一天这事儿捅出来以后梅家人说他忘恩负义。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不能让人戳丈夫的脊梁骨,且,还是在他已经过世的情况下。所以,她改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儿子把梅心娶回来,如此一来她也能给丈夫一个交代了。

张妈妈看她一脸决绝也不好再劝,倒了杯酒递给她说:“侯爷没吃什么,奴婢让人再送些吃的过去吧。”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白玉兰点了点头说:“去吧,我一个人静静。好久没有喝到这么纯正的葡萄酒了,长公主有心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只可惜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华哥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躺在冰冷的坟墓中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孤枕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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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墨雪斋勾引

墨雪斋,比原先宗政明臻在侯府里所住的院子还大了一倍。左右各三间房,横着六间屋,外加院子,十分宽敞。

琉璃瓦,飞檐翘角,怪石嶙峋,典型的江南风格,而院子里除了花草树木以外还种了几根竹子,颜色翠绿翠绿的。廊下挂着个鸟笼,想来是之前搬走的人落下的。

六九知道宗政明臻不喜欢养鸟,去到廊下把鸟笼摘下来说:“怪不得老夫人喜欢,就这院子,满京城也找不到几家。”

京城里的人建房子那是越大越好,求的是富贵大气,浓墨重彩金碧辉煌,像这么精致的地方,太淡雅了。

宗政明臻没有说话,抬脚就进了房间。入眼皆是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摆件除了他平常惯用的,喜欢的,基本上全部都换了。

墙上挂着名家的画儿,高几上摆着各种玉石以及几盆鲜花。桌子上放的是一套汉白玉茶盏,旁边琉璃瓶子里装了几枝新折的尚未绽放的梅花。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虽然不比绽放时好看,但也别有一番趣味,尤其是几枝相互交叉着,更是平添了几分冬色。

不得不说自家老娘这回是下功夫了,为了不显突兀,格格不入,把家底儿都搬出来了。一整套汉白玉茶盏,她也不怕伺候的人那天不小心摔了。

六九识货,一看就给惊着了,心里嘀咕说:老夫人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多值钱的玩意,有银子都买不到,以后还让不让他们进去了。万一摔了,倒了,他拿什么赔啊。

进门是堂,左耳房是书房、暖阁、茶水间,右耳房则是卧房和沐浴的地方,兴许是觉着不够宽敞,卧房是两间房是打通的。卧房里的拔步床用的是沉香木,上面嵌着一水儿的碧玉猫眼,极尽奢华。

这床他认得,是他娘白玉兰八年前专门给他打的,准备放在婚房里给他成婚用的,又大又漂亮又贵重,尤其是沉香木极其难得。打这么一张床花费不小,当年可谓是费尽心思。

只可惜一直没有用上,一直放在库房里蒙尘呢。

八年了,或许是觉得放在库房里太浪费了,索性新房子需要床,直接就给搬过来了。

在库房里见过这张床,六九靠在门边上说:“看来老夫人是铁了心了,婚床都给搬出来了。侯爷,您可得加把劲啊。”

比着之前像苍蝇似的娇娇女他更喜欢梅心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最起码人家不磨叽,不像有些人说话都能把人给急死。

闻声回头瞟了他一眼,宗政明臻面无表情的说:“你牙不疼了?”

一说牙就赶紧捂嘴,六九站直了说:“疼,属下先去拿吃的,属下告退!”

长了智齿,作为处罚前不久才拔的牙。疼的撕心裂肺,他可不敢再来一次了。因此,规规矩矩的行礼之后转身撒丫子就跑了,溜之大吉。

看他跑的比兔子都快宗政明臻冷哼了两声,这时,伺候他的丫鬟清欢进来行礼说:“侯爷,夫人说既换了床原先的帐幔就不用了,换了新的锦缎。您瞧瞧这颜色怎么样,若是太深了,夫人说明儿再换。”

之前他用的帐幔是深蓝色的,眼前的是鸦青色的,且滚了边绣了竹子在上面儿。

看着不错,宗政明臻说:“不用了,这颜色挺好的,不必换了。以后房间里不准熏香,放盆花儿就好。”

上一世几次都差点死在熏香上,他颇为忌讳。而且他本身也不喜欢熏香的味道,觉得挺冲的,刺鼻子。

在他院子里伺候多年,知道他不喜欢熏香的味道,清欢忙道:“夫人先前进来时说有味儿让奴婢拿香熏一熏,奴婢现在就把香炉拿出去,以后绝不再燃香了。”

说话间清欢步履匆匆的去拿香炉,宗政明臻“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看完卧房去看书房,说不出的满意,尤其是那三面墙上全部都打了架子,放满了他的书。不过,还是比原来的书房奢华,尤其是那一匣子的徽墨,更是价值万金。

老娘还真是藏得住,这么多的徽墨竟然现在才拿出来,还有旁边的砚台和笔,无一不是好东西。

“启禀侯爷,水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说完清欢走了进来,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走到他面前,而是距离三步远的时候停下了。

宗政明臻洗澡素来不用丫鬟伺候,骤然听到清欢的话不免皱起了眉头。回头看她,恍然发现她已经长开了,长大了::“你今年多大了?”

心中一喜,清欢垂着的头瞬间抬起,偷偷的看了一眼宗政明臻,她有些害羞的回答说:“回侯爷的话,奴婢今年十六了。”

十六岁的姑娘可以出嫁了,但她却不敢觊觎夫人之位。喜欢宗政明臻多年,不管是做妾还是通房丫头她都愿意。

先是熏香再是伺候他沐浴更衣,心思显而易见,宗政明臻也不生气,直接将梓琛叫进来说:“你领着她去跟张妈妈说,凡在我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满十四岁的皆打发走。该配人配人,该给卖身契给卖身契,该打发到庄子上就打发到庄子上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一个丫头进来。”

扑通一声如五雷轰顶,满脸羞红的清欢瞬间如坠地狱,急赤白脸道:“侯爷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

“备水,我要沐浴!”说完宗政明臻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梓琛无语也觉得清欢脑子有问题,明知道侯爷最忌讳这个还偏偏打鬼主意,起歪心思。现在好了,打发出去:“别磕了,侯爷已经走了。走吧,去找张妈妈,凡是出府的丫鬟都有遣散银子拿,你也不必哭哭啼啼跟死了爹娘似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连主子都敢肖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清欢伤心但心中却十分疑惑,明明前一段时间侯爷还让她伺候呢,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莫不是之前自己偷听夫人和纪管家说的话是真的,侯爷根本不在府中,原来那个是假扮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心乱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可是一年多前就跟自己眉来眼去的,而且还让自己伺候他沐浴。近身伺候之时也有意无意的动手动脚,勾的她魂都飞了,有那么一次还差点儿成事了。

在京城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那些富得流油的大户人家,男孩子到了十五六岁都是有通房丫头的。一般的通房丫头都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故而,清欢早就存了这样的念头。

原以为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就会开荤,那想到他无动于衷。非但无动于衷还根本不让她们近身伺候。当时她因为年岁还小窃喜不已,想着等自己再大点儿就可以伺候他了。心想事成,一年多前他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对她动手动脚的还让她近身伺候他洗澡。

当时两个人都抱在一起了,且浑身都湿透了,可谁知被人给打断了。而要不是他有意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往上凑啊。

回想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清欢觉着不对,他肯定不是侯爷,他肯定是假扮的。

心下大骇猛地站了起来,惊恐的看着梓琛,清欢探口而出道:“他不是侯爷,他是贼人假扮的。梓琛,你快去,快去把他抓起来,我去禀报老夫人。”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梓琛一愣杀机尽现,未加思索大手一勾直接拽住她,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掌将她打晕了过去。

眉头深锁直接提起,拖出书房以后就交给了守在外面的府兵张昌。

张昌是张妈妈的亲生儿子,十分信得过,张口吩咐说:“悄悄的给她灌哑药,明儿一早送出京让人牙子卖到大山里去。这事儿瞒不过老夫人,你去跟你娘说一声儿。另外,侯爷不喜欢院子里有丫鬟,你让纪叔挑几个忠厚老实又细心的半大孩子进来伺候。”

左不过都是些端茶倒水洒扫庭院的事儿,半大小子一样能做。今儿这事儿可大可小,万一传出去让皇上知道了那可就麻烦大了。还有那个替身,只怕也得赶紧清理了。

张昌和宗政明臻一样大,自小就跟着他一起习武,算是陪练,就像读书人身边的书童一样。经的事儿多又加上聪明,一向老成持重,一听这话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伸手接过清欢提在手上,他答应说:“知道了,我会办好!”

语毕,低头看了一眼长相不错的清欢。

这相貌卖到大山里可惜了,但能怪谁呢,还是她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招致此祸。要是老老实实的伺候,以老夫人宽厚的性子定会将卖身契还给她,然后给她说个小管事儿,再给些嫁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一生无忧!

怕张昌一时心软怜悯她留下祸患,梓琛一脸严肃的言明道:“她不止勾引侯爷还知道之前的侯爷是假扮的。此事重大关乎侯府所有人的性命,你赶紧将她打发了。”

张昌明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后就提着她离开了。

浴房里宗政明臻正在泡澡,见梓琛进来便道:“将清风令交给无影,让他带上那一箱金子去清风阁,交给晏惊尘,他知道怎么做。”

无影是他的替身,是晏惊尘送来的。擅易容,在他身边也待了好几年,深的他的信任,而且武功高强。

由于之前要代他留在京城,他知道他所有的习惯,并且学的唯妙唯俏入木三分。可能是扮的太久了以致于生了野心,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违背了他的命令。

凡事都有好坏两面,而影子则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自然是能省去许多麻烦,可一旦不受控制那麻烦就大了。比如他跟清欢之间的事情,肯定是他在假扮自己之时撩拨了她,要不然她绝不敢这么做。

今儿只是个丫鬟打发了也就是了,可明天他要是睡了别人家的姑娘,岂不是要赖到他头上。

睡了别的姑娘倒还无所谓,他要是盯着自己这张脸去刺杀皇上或者是做其它坏事呢,岂不是分分钟要置他于死地。

细思极恐,宗政明臻又道:“清欢的事儿别让他知道了,免得打草惊蛇,你让他今晚就出城。”

可能是由于小时候穷怕了,晏惊尘视财如命,见到金银珠宝根本就走不动道。不过,这两年好多了,只还是喜欢钱。宗政明臻知道他这毛病,从来不惯他,家财万贯也从来不多拿给他一分。故而,突然说送给他一箱金子,梓琛愣住了。

看梓琛的脸色意识到不妥,宗政明臻笑了。觉得自己今天的心真是乱了,因为老娘几句不着调的话,真的把梅心给放在心上了。

险些因心乱如麻思虑不周而酿成大错,宗政明臻自嘲道:“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你都觉得奇怪的事情又更何况是足以以假乱真的他呢。罢了,你拿一盒金叶子给他,只说这是给晏惊尘的酬金,让他帮我杀一个人。”

“他若问杀谁,你就说不知道,此事关乎重大,必须他亲自去我才能放心。至于晏惊尘他应该能明白,你且去办吧,让他今夜就走。”

他与晏惊尘之间有暗号,有暗语,看到金叶子他必定能明白他的心思。

梓琛觉得不妥,张口提醒说:“侯爷,无影虽不是爱财之人但万一他跑了呢?或者晏阁主要是不明白又放他回来呢,到时岂不是弄巧成拙。”

抬步上前在浴桶前蹲下身,梓琛压低声音道:“不如就在府里动手还省得麻烦了。”

宗政明臻倒是想,但太冒险了。因此,他一口拒绝说:“不行,风险太大了,万一打起来动静不会小,到时候惊动了凉王府的人就更麻烦了。”

刚刚他跳到屋顶上看了看,凉王府守卫森严,简直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而且前后左右皆有巡逻队。

凉王府的府兵皆是从凉州调回来的梅家军,实力与之前的那一批府兵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杀气很重也十分警醒,刚刚他在屋顶上不过是站了片刻就被人发现了。幸好当时他闪的快,要不然肯定被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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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梅心生疑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在京城里动手,宗政明臻说:“就这么办吧,让他回清风阁。他是晏惊尘送来的人,要杀要剐还是让他自己动手吧。”

清风阁坐落在清风山上,远离京城,就算是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会跟他扯上关系。最主要的是清风山上有许多武林高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无影实在是太容易了。

若昨夜里没有随宗政明臻去过凉王府梓琛定会出言再劝,但是他去过了,也清楚的知道凉王府的府兵有多吓人。所以,没有再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后他就躬身退了出去。

同一时间清芷榭中梅心正窝在软塌里休息,跟弟弟妹妹们热闹了大半个时辰,她这会儿有些头痛。不知是被冷风吹着了还是吵吵的太厉害了,感觉里面像是有东西似的沉重。

云罗送药进来,见她一直在揉太阳穴,走到她面前放下手中的碗说:“少将军,你头痛吗,要不要叫白芷过来看一看?”

闻声睁开眼睛,梅心淡淡一笑说:“不碍事,就是有点儿头痛,过一会儿就好了。”

端起面前的药碗梅心闻了闻,感觉不烫了,一饮而尽。

云罗见她喝药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赶忙把装好的梅子端过来说:“晚上少将军都没有吃几口菜,这会儿一定饿了吧。李嫂子包了韭菜饺子,不如下一碗来吧?”

韭菜是宗政侯府送来的,很嫩,李嫂子一见就喜欢坏了,马上就洗好切碎拿来包饺子了。

喝完药将碗放到一旁,梅心拿帕子擦了擦嘴说:“上一次吃韭菜饺子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的事了,下一碗来吧。哥哥爱吃韭菜鸡蛋饺子,每回都能吃三大碗呢。”

凉州苦寒,这个时候天气已经非常冷了。所以,别说是韭菜了,就是其它菜叶子也见不到,都是吃晒干的干菜。

云罗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梅瑾泽的喜好,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碟子放下,将空了的药碗拿起来说:“只要是饺子世子爷就没有不爱吃的,不过李嫂子包的羊肉饺子比苏夫人包的好,以后要是回凉州少将军一定要把李嫂子一家带上。”

李嫂子勤快、干净、老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厨娘,而吃了她做的饭以后再吃别人做的,她都觉得难以下咽。

没想到她们都喜欢李嫂子做的饭菜,梅心淡淡的说道:“好是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凉州。宫里传信说我爹已经醒来了,只是现在还不宜挪动,估计年前能回府。云罗,你说我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会不会怪我?”

根据她的推测上官新柔偷人这事儿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没有捅破她不能确定。所以,不免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问起的时候该怎么说,更怕他会伤心难过。

毕竟是绿帽子,是个男人都不想的,可上官新柔就是颗毒瘤,若不捅破把瘤子切掉挖出来,永远都不会好。她不后悔这么做,只怕他心里会不舒服。

听她语气中满是苦涩,云罗斩钉截铁的回答说:“不会,大将军一向疼爱你,绝不会因为此事而责怪你。再说做错事的是上官新柔又不是你,为什么要怪你呢。其实,相比这事儿我更担心太子算计你的事情。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大将军一直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现在亲都没有定过就成了寡妇,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大将军知道了如何受的了?”

“别说是大将军了就是世子爷和我们都难以接受,都恨不得杀了太子,大将军又如何能忍得?”

忍字头上一把刀,从前她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现在她知道了。她和豆蔻她们都恨太子,都恨不得将他给切碎了。

身为受害人梅心又何尝忍得了,可是现在不忍又能怎么办呢。苦涩一笑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忍又能怎么样呢。放心吧,魏叔已经入宫了,他会一点点儿的跟大将军说的,也会劝着他的。”

“明天一早你让季允亲自去打听打听,我总觉得宗政侯府这个时候搬过来不对劲。我与他们无亲无故,她们母子的反应都太热情了,而且今天下午的时候宗政侯夫人明显在撒谎。你让季允暗中再调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况且据她所知宗政明臻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男人。据上一世的传闻,他甚至不近女色,而以他现在的地位完全没有必要来巴结凉王府。所以,他们母子过于热情的举动十分蹊跷,总觉得居心不良。

云罗对白玉兰的印象极好,有些不解的问道:“少将军是发现了什么吗?”

梅心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你且先去查吧,查清楚了再说。跟着上官新柔的人回来了没有,怎么说?”

除了跟着去上官家的两个婆子暗中她还安排了四个暗卫,轮流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上官新柔和程思楚,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云罗正要禀报呢,一听便回答说:“一刻钟前回来的,这会儿正在厨房吃饭呢。据他说上官新柔上了马车以后就直奔上官府,太医也去了。上官老夫人没病都是装的,太医也硬气,既不受威胁也没收银子,还说日后若是有人问起此事必定实言相告。上官新柔气的不轻,但因为是太医院的太医她也不敢怎么样,之后就把人好好的送走了。”

“与少将军猜测的一样,上官家的男人都不在,接她回去这事儿是上官老夫人一个人的主意。李氏刚开始不同意,但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就跟着高氏过来了。不过少将军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将此事透了出去,上官喆以及上官家的其他男人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急匆匆的到家了。”

想起李氏和高氏因为梅心说的那些玉石而跟上官新柔起了争执生了嫌隙,云罗就大为欢喜。俗话说恶人还需恶人磨,且看他们一家子狗咬狗窝里斗吧。

清贵之家,真是侮辱了这几个字,侮辱了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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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上官府

/!!戌时过半上官府内,年过五十的上官喆急匆匆的回到了家。一听到下人说小女儿真的回来了,他的脸色顿时像是吞了苍蝇似的难看。

他自离开朝堂就一心扑在司南书院里教书育人,不问家中俗事,也不过问儿女之事。因此,他下午听书院里的学生们私下议论,大为吃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女儿与楚怀王竟还藕断丝连,且私下里偷人长达数十年。

数十年,等于说当初她嫁到凉王府后也没有跟楚怀王断了联系。非但如此二人还一直暗通款曲,私相授受,背地里做起了野鸳鸯。

不敢置信满目惊骇,私下里赶忙派人悄悄的去打听。他是司南书院最好的老师,一代大儒,桃李满天下,也有许多学生在朝为官。因此,打听起来十分方便,也打听的很清楚。

这一打听不得了,楚怀王近日被抓龙颜震怒竟皆是因此事而起,而且偷人还不算,梅思楚竟还是二人生下的野种。几十年间不但搬空了凉王府就连梅战南原配发妻鲁氏的嫁妆都没有放过,全部卖到了当铺里。

这还不是最最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鲁国公府的小孙子恰好到当铺买到了鲁氏嫁妆里的一块玉佩,且上面刻有她的闺名。原本是拿回家哄老鲁国开心的,那想到老鲁国公大怒,一气之下将当铺告到了京兆衙门。

当铺的掌柜冤枉,为了脱罪也为了平息老鲁国公的怒火,万不得已将来当此物的人给供了出来。

由于老鲁国公乃是先帝最器重的老臣,在京中也颇有威望,再加上他儿子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工部侍郎,京兆衙门的人不敢怠慢,更不敢随意糊弄。火速前去派人查证,这一查不得了,拔出萝卜带出泥竟查到了楚怀王府上。

这要是平常肯定不能直接抓人,但谁叫老鲁国公厉害呢。京兆衙门的人无法徇私,只得先抓人再大刑伺候。那人无用,受不了刑就吐了个干干净净。说鲁氏的嫁妆并不是他偷的,而是上官新柔主动给他们王爷,他们王爷让他拿出来当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两相一对牵扯出上官新柔与楚怀王的丑事来,老鲁国公暴怒。女婿浴血沙场被人如此欺负,女儿死了还被人如此糟践,不得安生,他不能忍。更何况他女儿的嫁妆是留给大外甥的,岂能就这样白白的便宜了楚怀王。

怒火中烧,二十年未临朝的老鲁国公亲自写了一道折子,呈到御前骂的楚怀王是体无完肤,连带着皇帝也跟着吃了挂落,好一通责骂。还有被人称为一代名儒的上官喆更是被骂的狗血淋头,不但说他欺世盗名误人子弟还说他教女无方。

估摸着写完折子骂完楚怀王和皇上以及上官喆后还不解气,不能平心中愤怒。老鲁国公又亲自写了一纸大壮送到了京兆衙门,替自己的大外甥梅瑾泽状告继母上官新柔监守自盗,不守妇道。

碍于鲁国公府的势力京兆衙门不敢不接状纸,但事牵皇上胞弟和凉王爷,他们又不敢随意处置。不敢处置就只能上报大理寺,大理寺一看也是十分头痛,没办法,只能入宫面圣。

皇上一心想把此事捂住,一心防着梅心说出去,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老鲁国公因为一块玉佩闹的个天翻地覆。呈上的折子不但言辞犀利还句句责骂楚怀王,指责他,甚至把先帝都给搬了出来,气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大理寺卿呈上状纸,言之凿凿,皇帝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开始疼了。但偏偏他还不能发作,最主要的是不管是折子上还是状纸上都说的是事实,一个脏字都没有,让他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错来。

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不久之后都察院的御史们闻风而动纷纷上折子弹劾楚怀王,弹劾上官喆,要求彻查严惩此事。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朝堂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上官喆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听完随从打听回来的消息他就急火攻心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而这也是他为什么现在才回到家的原因。

上官家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和面子。所以,他一醒过来就赶紧往家赶,并且把两个儿子也叫了回来。

“老爷,小姑奶奶她们一起用了饭就留在了老夫人那儿说话,这会儿还没有说完,都还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随从董大先行一步回来,并且已经把家里的事情都问清楚了。

脸色铁青上官喆快被气死了,一边疾步朝自己所住的院子走,一边道:“谁去接她回来的,那个野种呢,也一并接回来了?”

只知道上官新柔回了家,具体的还不清楚,因此,上官喆更气了。

董大听他说话咬牙切齿的,忙据实以禀道:“奴才问清楚了,接小姑奶奶回来是老夫人的主意,人是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去接的。表小姐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说是挨了打,手掌都烂了。”

骤然停步,上官喆怒喝:“她是楚怀王的私生子,野种,以后不准再叫她表小姐。”

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董大差点没有撞上去,稳住脚,急忙道:“是,是,奴才记住了。老爷,您消消火,老夫人出此下策肯定也是担心小姑奶奶……”

话未说完就听上官喆冷哼一声,然后转过头气冲冲的就走了。

主院儿的暖阁中因为上官新柔母女的到来而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几个孙女围着上官老夫人坐,听她讲年轻时候的故事。

上官新柔坐在一旁削苹果,见女儿程思楚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心里好受了许多。天知道她在凉王府的时候有多么担心害怕,现如今回到家她们母女终于安全了。

心里踏实也没有想那么多,因此,上官喆满脸怒容一脚踹开门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直愣愣的看着他说:“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父母反目

/!!看父亲的样子似乎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上官新柔心中咯噔一声马上就站了起来。诚惶诚恐有些紧张无措,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知道的这么快,回来的这么快,她都还没有准备好说辞呢。

几个围着上官老夫人的孙女察觉气氛不对,祖父也脸色铁青,立刻跟着站了起来。纷纷走上前齐齐行礼不约而同的怯怯的叫了一声:“祖父!”

怒目而视没有回答,上官喆走到太师椅前坐下,吹胡子瞪眼拉着一张老脸说:“新柔留下,你们都出去,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总得顾忌一二,因此,说完以后上官喆就挥手示意所有伺候的人都退出去。

鱼贯而出谁也不敢违背,待房间的门关上以后,上官喆一脸不善的瞪着上官新柔说:“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你们那来的脸笑,又是谁准你回来的?”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官喆怒发冲冠。心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偷人,还是跟楚怀王,还生下了孩子,真是想赖都赖不掉。

怒吼一声吓的上官新柔直跳脚,本能的就往上官老夫人身边跑。上官老夫人关氏最是护犊子,也最疼爱这个小女儿,握住她的手就张口问道:“你干什么,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火?”

对于长年待在书院里不回来的丈夫关氏诸多怨言,但因为丈夫是在书院里教书而不是金屋藏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夫妻不睦失和已久,说话也没了从前的耐心和顾及,因此,语气不善火药味十足,剑拔弩张。

看妻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最主要的是还敢对他大呼小叫,上官喆愈发的恼怒,皮笑肉不笑的嗤了一声说:“我发的什么火,我发的什么火你不知道吗?你就惯吧,惯的上官家因为她而满门抄斩你就满意了。”

“逆女,你还不给我跪下。”啪的一巴掌再次拍到桌子上,上官喆指着上官新柔的鼻子又说:“说,你跟楚怀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梅思楚又到底是谁的孩子?”

虽然已经找人打听过了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但直到现在仍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倘若梅思楚是梅战南的骨肉,那么此事或许还有转机。反之,这孩子若是楚怀王的,此事绝不可能善了。

再怎么说楚怀王都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上面还有太后压着须得顾忌。此事若不能善了,皇上头一个要杀的就是她,而楚怀王也百分之一百的会抛弃她。

关氏一愣,登时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脱口而出道:“什么满门抄斩,我们上官家又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儿,为什么会满门抄斩?老爷,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你……”

话未说完就被上官喆打断,只听他冷嘲热讽的说:“听说,这事儿现在还需要我听说吗?你生的好女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把鲁氏的嫁妆当掉,真是疯了。”

心中一怔大惊失色,关氏不可思议的探口而出说:“鲁氏的嫁妆?不,这不可能,老爷,这是诬陷,这一定是诬陷。老爷,这一定是有人故意诬陷柔儿的。”

瞬间,上官喆被气笑了,扬声道:“诬陷,谁吃饱了没事会拿鲁氏的嫁妆诬陷她。鲁氏吗?她死了十几年了,骨头都化完了,化成鬼来诬陷她吗。鲁国公府吗?人家为什么要诬陷她,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费尽心思的诬陷,构陷?”

暴跳如雷目眦欲裂,上官喆气的气都喘不匀了。

仔细想想倒也是,鲁氏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她的嫁妆早就被封入库,鲁家又不缺钱,怎么会无端端的构陷她。

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另有内情,关氏抬头看向上官新柔说:“柔儿,你父亲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把鲁氏的嫁妆给当掉了?”

跟楚怀王私通这事儿她知道,银子的事儿她不清楚,回来上官新柔也一直没有说。所以,她并不知道女儿为了楚怀王不但搬空了凉王府还把鲁氏的嫁妆给变卖了。

低头看了一眼母亲,上官新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不语垂手直立,两行清泪默默落下。

最讨厌一遇到事儿就掉眼泪的女人,上官喆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你还有脸哭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大。我上官满门皆是读书人,清贵之家,可因为你……因为你这一颗老鼠屎,我上官家百年名声毁于一旦……咳咳……咳咳咳……”

说的太急又太气愤上官喆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就此住口,等咳顺气了紧接着又道:“当年是皇上赐婚不假,但是楚怀王不愿意娶你为妻我才答应把你嫁给梅战南的。这些年你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你恨我当年拆散了你们。你报复上官家,你报复我,逆女,逆女!”

一股气直冲头顶,上官喆气的浑身发抖。喘气如牛脸色青白,心口处隐隐作痛。

关氏知道他有心疾,立刻起身拿了清心丸出来,一边倒水送到他面前,一边劝慰说:“别急,别急!老爷,你消消气,赶紧把药吃了,吃了药再说。”

心痛难耐上官喆赶紧把药吞了下去,喝了口水歪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道:“逆女,逆女!”

看老父亲气的不轻上官新柔跪下了,泪流满面声泪俱下丝毫不加掩饰的说:“是,我是恨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败坏上官家的名声。我与王爷一见倾心,心心相印,是梅战南他横刀夺爱,是他生生的拆散了我们。我不愿意跟他生儿育女,我更不愿意与他相伴白头。他逼我,他胁迫我,他拿上官家的所有人的性命威胁我。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跟自己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而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她不后悔,那怕是重新再来一次她仍然会这么做。

第二百七十章 自私自利

/!!她爱的人是楚怀王,她要跟他生儿育女,她要和他相伴一生。她没错,错的是他们,错的是梅战南,是皇上,都是他们的错。

胡子抖动,心下一紧,上官喆气的肺都要炸了。指着上官新柔看向关氏说:“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这就是你惯出来的混账东西。”

“嫁了人不守妇道,不愿意为会家开枝散叶,还说是被逼的。谁逼你了,到底是谁逼你了?楚怀王不愿意娶你,甚至是连纳妾都不肯,你……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虽迂腐却瞧得明白,看的清楚,楚怀王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而这也是当年他为什么答应让她嫁进凉王府的原因。

或许是事实过于残忍她不愿意相信,又或许是这些年楚怀王跟她说的甜言蜜语太多了,她深深的相信他是爱她的,他们是相爱的。所以,张口反驳道:“不是我自欺欺人,是皇上逼迫王爷,是他逼着王爷……”

话未说完就再也听不下去,上官喆拍案而起怒斥道:“够了,你给我闭嘴。我看你是真的疯魔了,真是得了失心疯了。这种大不敬的话都敢说,你是嫌我和你母亲活的太长了。”

砰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上官家的小儿子也就是高氏的丈夫进来了。一脸匆忙惊慌失措,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上官喆面前说:“父亲,我听说鲁国公把妹妹告了,这是真的吗?”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上官喆就脑袋痛、心痛,浑身上下都痛。无力的坐下像霜打的茄子,气焰全消说:“是真的,京兆尹府已经收了状子。鲁国公状告她不守妇道监守自盗,将他女儿的嫁妆全部都偷走当掉了。京兆衙门不敢不接状子,接了又不敢处置,将状子递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也不敢处置又递到了御前,御史们闻风而动纷纷弹劾。说我上官喆教女无方不配为人师表,应该立刻逐出书院。还有你和你大哥,以后只怕是也不能再教书了。”

一辈子为此奋斗,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被女儿弄了个身败名裂。子不教父之过,怪不得别人,怪只怪他当初对女儿管教不严,以致于让她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由于性子不够圆融,太固执也太迂腐了,上官清辉考取功名之后并没有入仕,而是选择了和父亲一样教书育人。

书院里清净也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再加上他别的事情也不会做,一听以后不能再教书了立时就急了:“怎么会这样,小妹,你怎么能把鲁氏的嫁妆给当掉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鲁国公什么性子,那是连皇上都敢当面训斥的人,连太后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你没事当他女儿的嫁妆干什么?”

质问责怪的语气真的令人十分不悦,上官新柔冷笑一声说:“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三番五次的找我要银子,动不动就在酒楼赊账,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上官家都是读书人,这两年因为水涨船高又喜奢侈,花的比挣的多,常常都是入不敷出。所以,上官新柔明里暗里不知道贴补了多少,不知道给他们补了多少窟窿,擦了多少次屁、股。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直接被堵回来上官清辉脸上很不好看。恼羞成怒说:“什么叫我在酒楼赊账,我赊过几回啊。鲁氏出嫁的时候谁不知道,那可是十里红妆,国公府的人更是说有近二十万两银子的嫁妆。二十万两银子,能买多少酒楼啊,就是我天天下馆子,吃到死也吃不完。说吧,银子都弄哪儿去了?”

“对,银子都弄哪儿去了?要是交出来还回凉王府,说不定皇上还能从轻发落。”说话间上官家的老大上官清平走了进来。不止他一个人,后面还跟着李氏和高氏。

看一向不管事儿的公公动了大怒,高氏阴阳怪气的说:“还有梅心那小蹄子说的玉石,那可是她送给我们的年节礼,妹妹该不会是全部都送给了自己的情郎了吧。说起来妹妹还真是个情种,那楚怀王明显就是利用妹妹。妹妹倒好,被推出来当脱罪羊犹不清醒。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把爱挂在嘴上,妹妹也不嫌臊得慌。”

语毕,直接走到关氏面前扶住她的胳膊说:“娘,您是不知道,梅心那小蹄子说每年都给您送礼了。凉州产美玉,送的全都是玉石,一块好玉几千两银子呢。这十几年下来少说也有两大箱,可妹妹竟然全部都昧下了。娘,儿媳妇不是……”

话未说完关氏就怒了,一甩胳膊怒吼说:“闭嘴,滚出去,眼皮子浅的东西,立刻给我滚出去。”

女儿纵有千般万般错也容不得别人置喙,更容不得别人欺负。所以,一向护犊子的关氏忍不住了。

嫁家上官家多年,高氏也不是头一回被关氏骂了。因此,不惊不慌也不怒,反倒是像个赖皮似的不要脸的说:“滚出去就滚出去,但一定要把那些玉石换回来。我也不要多,只把我的那一份儿给我就成了。”

说到这儿嫌恶似的瞥了上官新柔一眼,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儿嘟嘟囔囔的又说:“也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把凉王府都搬空了。整个凉王府啊,那得多大一堆银子啊。”

百年世家,不说金山银海最少也有几十万两。几十万两啊,够她花一辈子的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像狗一样巴结了自己几十年的小嫂子竟是这副德行,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凉薄、刻薄的话,上官新柔气的仰倒,后措牙痒痒。

“你嫂子说的不错,你当真是被楚怀王给灌了迷魂汤了。有银子不往家里搬,不给自家兄弟竟然给一个外人。现在好了,龙颜震怒,御史弹劾,他拿你脱罪,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该!”上官清辉很气愤,也觉得自己媳妇说的在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婆媳大战

/!!看小女儿跪在地上气的直哆嗦,关氏忍不住了。几步上前来到儿子面前,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又揪住他的耳朵训斥说:“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当哥哥的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缺银子得好处的时候好话连篇,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赞美之词全都说出来。这才刚出事梅战南都还没有怎么样呢,你们倒是先开始落井下石了。有你们这样做哥哥嫂嫂的吗,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知道小儿子自私,娶了个眼皮子浅的儿媳妇以后更是抠门,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如此的凉薄。尤其是刚刚那句“该!”更是要把她给活活气死了。

耳朵生疼,感觉胳膊也被掐肿了,上官清辉疼的嗷嗷直叫唤。一边伸手抓住母亲的手,一边低头弯腰没好气的吼道:“我又没说错,她胳膊肘往外拐有银子不往家拿全都给楚怀王,她眼里那有我这个哥哥。别说是我这个哥哥了,她心里连您二老都没有。”

躲在门口没有走的高氏看到丈夫被掐、被揪耳朵,连忙冲了进来。一边去拉婆婆一边愤愤不平的说:“相公说的没错,明知道我们家是读书人,最要脸面,她还偷人。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一己之欲,偷偷摸摸的给梅战南戴绿帽子不说竟然还怀了身孕生下了梅思楚。不,现在不该叫梅思楚了,应该叫程思楚了。”

力气大,没两下就把关氏的手给扯开了。

偷人二字甚是难听也刺激到了关氏,气的扬手就给她一巴掌说:“我教育儿子谁准你进来的,滚,给我滚出去。”

敢跟她动手反了天了。

高氏性子泼辣那里受得了这个委屈,更何况她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甘心被婆婆打。惊怒交加恼羞成怒本能的就想还手打她,但上官清辉一看不对就赶紧拦住了她,并且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说:“母亲,你这是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能打人呢?况且她说的又没有错,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关氏本就对高氏不满已久更何况她又出言挑拨,因此,怒不可遏,回头拿了个鸡毛掸子就往小儿子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说:“我偏心,我偏心谁了?这些年明里暗里我贴补了你们多少,你们仍不满足。一个个跟吸血鬼似的,白眼狼,全都是白眼狼。”

心里生气下了死手,打的上官清辉上蹿下跳鬼哭狼嚎,一个劲儿的往高氏身后躲。

高氏可不惯她这毛病,躲避不及挨了两下就受不了。手一伸紧紧的抓住鸡毛掸子,用力一扯一拉就把关氏给推到了。

儿媳妇打婆婆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关氏嚎丧似的大哭,上官新柔站起来就冲了过去。一头将她撞倒在地,扯开嗓子指着鼻子骂道:“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说的是人话吗,竟然敢对母亲动手,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李氏一个劲的往后缩,上官新柔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还有你,还有你们,你们一个个那个没有花过凉王府的银子,那个没有受过我的恩惠。你原本是不够资格进司南书院教书的,是楚怀王,是王爷为你谋的缺。当时你怎么说的,你说有这个妹夫真好,比梅战南强太多了。现在怎么变了,就因为东窗事发龙颜震怒了吗?”

把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上官新柔目光凶狠咬牙切齿的说:“也是,你们一个个都是胆小鬼,你们怕了,你们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晚了,我告诉你们,晚了!”

“我们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们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若皇上真的降罪你们谁也跑不掉。不止是你们,你们的孩子,一个都跑不掉。”

从不知自私自利以及凉薄的嘴脸如此丑恶,上官新柔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她一直以为哥哥嫂嫂是真心疼爱她的,那想到全都是虚情假意,全都是自私自利。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高氏就像是点着的爆竹烟花,炸了。疯了似的站起来抓住上官新柔的发髻,用力一扯死死的揪住说:“你这该死的玩意,自己躺床上爽了,连累我们……”

话未说完就被嚎啕大哭的关氏打断,只听她道:“你干什么,放开,放开。”

说话间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抓住高氏的手腕子说:“听到没有给我松开,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抓起来。”

声音未落守在门外的丫鬟婆子就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婆媳大战,且还把刚回来不久的姑奶奶给拉了进来。衣衫不整发髻散乱,三个人就像是仇人见面一般分外眼红。

没想到妻子会喊人进来,上官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厥过去。因此,指着她们三人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把她们拉开。”

闻声回神所有冲进来的丫鬟婆子都赶紧去拉,你一个我一个,各拉各的主子。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七手八脚的就把她们给分开了。

气不过,高氏指着上官新柔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楚怀王爱你吗,心里有你吗,那你去找他啊。你回家来干什么,你倒是去楚怀王府啊。”

数年前无意中知道了此事他就警告过她,让她小心点儿,小心点,偏不听,这回好了,被抓到了吧。

由于进来的丫鬟婆子并不全都是她们三人的心腹,关于上官新柔偷人这事儿有些人知道,有些人则完全不知。所以,似一道惊雷当头劈下,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绾好的发髻被扯开,头发还被硬生生的扯掉了一小绺,头皮都被扯下来一块,上官新柔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与此同时她心中的怒火也到了极点,狠狠的甩掉手上被扯掉的头发,随便摸了根簪子就凶神恶煞的说:“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尖叫着,满心愤怒屈辱的上官新柔握着簪子朝高氏狠狠的刺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突如其来的惊变吓的所有人魂飞魄散,高氏惊呆了以致于忘记了所有的反应,更不记得躲开。

上官家都是读书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因此,距离高氏最近的上官清辉非但没有救她还跑开了。

是的,跑开了,当危险来临之时他果断的抛弃了自己的妻子。那怕那簪子根本就不是冲着他刺过来的,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跑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上官新柔到了她面前,尖锐的簪尖就要刺进她的脖子,上官喆动了。

随手抄起桌上的茶壶,想也不想他就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对着上官新柔的脸,砰地一声,她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尖叫声起高氏吓的魂都没了,反应过来之后她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尖叫着跑了出去。

上官喆怕动静闹大了,人尽皆知,指着躲到一旁的小儿子说:“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给我追回来,你想让左邻右舍都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又气又急另一只手拍的桌子嘭嘭响。

经提醒上官清辉反应了过来,家丑不可外扬,可不得赶紧把媳妇追回来吗。心动行动健步如飞,冲出去之后就赶紧循着尖叫声追去了。

上官新柔被砸晕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惊醒了,个个心下大骇,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她竟然敢杀人。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一向温文尔雅的老爷竟然把自己的女儿给砸晕了,头上砸出了个大窟窿。

看见女儿满脸是血关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登时,胆小的小丫鬟也跟着尖叫了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尖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

尖利的叫声刺耳生疼,上官喆头痛欲裂。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嘭嘭嘭全部砸到地上说:“住嘴,统统都给我住嘴!”

摔砸之声以及怒吼的声音终于让房间里的人都闭了嘴,安静了。吓的全部都跪倒在地,一个个像鹌鹑似的大气也不敢出。

上官喆稍稍的缓了一口气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说:“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今日之事谁若敢传出去一个字,我立刻就将她发卖了,卖到深山老林里去。”

纵然因为女儿偷人之事他已经颜面扫地,但家里闹成这个样子绝不能传出去。女儿已经嫁人,偷人也只是他教女无方,可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那就是治家不严。他的孩子都已成家,可他的孙子孙女都还没有嫁人娶亲啊。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到上官家,上官家的姑娘们以后还怎么嫁人说婆家。

一句惊四座,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吓坏了。她们虽然都不是上官家的家生子,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因此,齐齐异口同声的说:“老爷息怒,奴婢不敢!”

“不敢最好,都起来吧,把夫人小姐抬到床上去,把这里收拾干净。”迈腿抬步向外走,上官喆一边走一边吩咐说:“李氏,派人去请大夫,清平,你跟我到书房来。”

闻声跟上,父子俩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朝着前院儿的书房而去了。

看上官新柔的额头一直在流血李氏吓坏了,吩咐人赶紧给她包扎止血,然后再抬到床上去。

闻讯而来的乳母林妈妈看她吓的魂飞魄散,脸色寡白,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夫人别怕,只是流些血死不了的。”

浑身一抖李氏打了个激灵,瞬间,三魂七魄归位,她惊慌失措的说:“妈妈,怎么办,老太爷发这么大的火,还说龙颜震怒,楚怀王都被下了大牢了,万一皇上真的降罪该怎么办?”

满门抄斩可不是玩儿的,她还没有活够呢,她不想死。

林妈妈知道她一向胆小,见她嘤嘤缀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忙将她拉至一旁,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夫人先别哭,罪不及出嫁女,同样,出嫁女犯了七出之条也不关娘家的事儿。再说,姑奶奶搬空了凉王府,这金银珠宝说到底也没有进上官家,咱们也没有花。凉王爷就是再生气再恼怒那也是姑奶奶和楚怀王的事儿,跟咱们扯不上关系。”

说到这儿她抬头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忙着照顾老夫人并没有注意她们,再次压低声音说:“夫人别慌,退一万步说皇上真的降罪了,夫人还可以和老爷和离。和离夫人的嫁妆是可以带走的,到时即便上官家被查抄也没有关系。和离书上写上孩子,夫人就带着少爷小姐一同离去。大老爷知理,相信他到时一定不会责怪夫人的。”

林妈妈是李家知道李氏胆小特意给她定的陪家,也是她的乳娘。所以,李氏一听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立时就不哭了,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妈妈说的是,到时我就带着孩子回家去。妈妈,幸亏有你在我身边,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微微一笑林妈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说:“这只是最坏的打算,眼下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夫人,二夫人就是个搅屎棍,她不添乱就算是好的了。老夫人身体不好,这一晕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府里一团乱就靠夫人主持大局了。夫人,大奶奶理家是把好手,眼下管住下人们的嘴最要紧,你精神不济不如就全部交给大奶奶吧。”

婆媳是天敌,不管是新媳妇还是像她这样快要熬成婆的老媳妇,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那怕是面子上和和气气的心里也是不睦,因此,李氏和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大儿媳妇也是针尖对麦芒处处不对付。

若是平常断然不会交管家之权,但眼下她吓都快被吓死了,担心的事情又多那还有心思管家。再说,那些下人们原本就不惧她,阳奉阴违,她想管也管不住。

肝胆俱裂六神无主,李氏未及思索就答应了。不久,起身先回房换衣服然后再把大儿媳妇叫来一番嘱咐,跟她说清楚以后她就急急忙忙的去主院伺疾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皇宫

/!!上官家鸡飞狗跳宫里也不安生,尤其是皇太后召见皇上以后,母子二人更是吵的不可开交,闹的很僵。

皇太后心疼小儿子,一得知他被下了大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把皇帝叫过来给狠狠的责骂了一顿。也是太着急太生气了以致于口不择言什么都说,最重要的是还说皇帝无情无义完全不顾手足之情要置亲弟弟于死地。

别的皇帝都没有在意,都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反驳。毕竟是母子,若是他被下了大牢肯定她也这么着急。所以,他身为儿子可以理解,但那句“置亲弟弟于死地”的话可真真是要冤枉死他了,也令他心寒到底。

他要是真的想置亲弟弟于死地那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功夫,还一边儿帮他还债还一边儿帮他擦屁、股,甚至还威胁梅心。还有从前他干的那些胆大包天的事儿,那一件不够要他的命,砍他的头,可他都没有重处。相反,他极力维护,为了她能安享晚年,他甚至不顾御史弹劾全部压了下来。可她倒好,竟然说她不顾念手足之情。

费尽心思没落好反倒成了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小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加上先前被老鲁国公连讽带刺的责骂,皇上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燃爆了。

先是将老鲁国公写的那份折子甩给皇太后再是将楚怀王干的好事说了一遍。觉得皇太后无理取闹只一味地偏袒楚怀王,根本不管他的处境有多艰难,也不管这事儿有多让他为难,他撂下两句狠话就气呼呼的拂袖而去了。

头一回被皇帝儿子甩脸子,皇太后气的仰倒,等她看完老鲁国公递上来的折子以后更是生生的被气的吐了血。

老鲁国公不是皇帝,更不是先帝,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说话也特别直接。说她骄纵楚怀王,连带着皇帝也不加以管制,导致他胆大包天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

她一向爱惜羽毛,那里受得了这么重的指责,受不住,一口气没上来就晕死了过去。

这要是素日里皇上听闻皇太后吐血又晕厥定然马上转回头前去探望,但今天他却没有。非但没有还不痛不痒的说让皇后去瞧瞧,安排妃子们轮流侍疾。

后宫嫔妃佳丽三千,皇太后有瞧得上眼喜欢的也有十分讨厌的。所以,往日里侍疾皇上都是挑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就不让往前凑,今儿却说了轮流侍疾。

轮流侍疾自然就是喜欢的讨厌的全都要去,因此,前来禀报此事的太监一听就知道皇上这是跟太后置气呢。

不敢吭声默默退下,等见了皇后之后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全学了一遍儿。皇后宽厚,素来又孝顺皇太后,见皇上有意为难便淡淡的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玉芝,赶紧命人出宫去请周太医。今日他不当值,皇太后的身体又一直是他在照料,请他火速入宫为皇太后医治。”

傍晚的时候梅战南醒来了,已无性命之忧,再加上容妃梅琳琅那边也稳当了下来,皇上就命周太医回家休息了。

玉芝领命躬身退出去,待人走后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翡翠上前道:“乾清宫的人过来回话说皇上震怒,大发雷霆,砸了好些东西,皇后娘娘可是要过去劝一劝?”

拿掉手上的护甲抬手拢了拢头发,皇后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半眯着眼睛说:“当年因为陷害容妃皇上心里就留下了刺,母子间生了嫌隙。这两年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因为楚怀王又闹了起来。说起来当年冠宠六宫的皇太后真是老了,倚老卖老愈发的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势。”

“皇上已过不惑之年,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她扶持筹谋的皇子。这般疾言厉色声声指责别说是皇上了就是太子或者她的其他孙子都未必受的住。楚怀王,还真是她的命根子啊。”微微一笑满是讽刺,身居高位连自己的倚仗是什么都不知道,纯属作死,找死!

翡翠乃是皇后心腹也是她的陪嫁,是从宗政侯府带出来的婢女,十分忠心。挥手示意绿水出去守着,她走到皇后跟前蹲下身帮她按摩推拿。她是专门学过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一边按一边说:“奴婢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皇太后之所以宠着楚怀王是因为当年没有扶他上位。心中愧疚,亏欠他,一直想弥补。所以,这么多年许多事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一母同胞的兄弟与其他王爷自是不同,楚怀王之所以能在京中横着走,也不全然是皇太后的原因,皇上打从心底里还是顾念着手足之情的。

身为妻子皇后何尝不知,舒服的闭上眼睛说:“不得过且过又能如何,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朝中大臣、后宫嫔妃以及全天下的百姓都看着呢。皇上若不孝,史册上定会留下一笔,咱们皇上素来最是爱惜羽毛,怎么会让人说他不孝呢。”

“唉,也难为他了!心爱的女人被冤枉,被关在落梅宫中八年,八年间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若是我,定是要恨死了。”

想起容妃梅琳琅不免心中唏嘘,时移世易,那个叱诧疆场有着侠骨柔肠的风云人物,如今也被这后宫的人心算计和无情岁月折磨的面目全非。

犹记得当年她随大军入京,一身银甲红色披风威风凌凌。端坐在马背上神采飞扬英姿迷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儿,原本最好的归宿是留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将,战死沙场名垂青史。但情字弄人,她脱去戎装换上红妆,屈尊降贵入了后宫。

后宫,后宫啊,一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又那来的真情真爱,更何况帝王原本就是这世上最无情的男人。与他谈真情讲真心,那不是在自欺欺人吗,那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吗。

情场如战场,只可惜这场仗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在她自请出族的那一刻就已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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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容妃留不得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你,爱你,绝不会让你做为难的事情,更不会让你在他和家人中间做选择。况且对于梅家女来说自请出族是何等大事,一旦出族必将背上不孝之名,与此同时也会陷梅家于不义之地。

也幸好当时先帝爷驾崩了,要不然梅琳琅绝活不到今天。还有她的父兄族人一定会在朝堂上受到打压和排挤。

梅琳琅一片赤诚皇上却有所保留,最重要的是在关键的时候他没有相信她。而就是那么一丝丝的迟疑和犹豫断送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感情。

仰慕梅琳琅多年,对于她敢爱敢恨的性子更是十分欣赏和羡慕。因此,今天一大早就去落梅宫看她了。容貌上未变多少,但整个人都没有了精气神,更没有了从前的神采飞扬。她目光无神的躺在床上就像是一朵开败了的玫瑰花,美还是美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从前是耀眼夺目,而今只夺目却不耀眼。

眉眼间抹不去的哀愁像是一层淡淡的冰霜,她关闭了心门封住了自己。尽管她对自己笑,但那笑却再不达眼底。明媚的阳光被乌云遮住,剩下的只有阴沉,只有黑暗。

或许是因为曾经见过她美好耀眼的时候,又或许是因为她曾经是自己最羡慕的人。看着她强颜欢笑虚弱无力的样子,她的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挖她的心似的。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她情不自禁的握住梅琳琅的手,紧了再紧,紧了再紧。到最后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却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皇后娘娘,您……您怎么哭了,您……”看到皇后眼角落下的泪水翡翠慌了,忙起身去拿帕子。

宗政婉音睁开了眼睛,随手拂去脸上的泪水说:“别大惊小怪的,只是想到一些伤心事罢了。更衣吧,我们去看看母后怎么样了。”

身为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她有她的职责,有她该尽的义务。所以,纵然心生同情怜悯却也不会格外的照拂梅琳琅。

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梅琳琅在她心中是英雄。英雄是无坚不摧的,同情对于英雄而言是耻辱。

闻言一怔翡翠立刻回头,见她满脸哀伤有些担忧的走回去,扶着她站起来说:“既然是伤心事娘娘又何必想呢,多思无益,过去的就忘了吧。”

在宫里待久了就学会了认命,学会了无条件的妥协和退让,也学会了遗忘。

心里难受不愿多说,皇后站起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知道了,倒水净面吧。”

人的记忆不是有选择性的,谁又能选择忘记什么或者是一直记着什么呢。终究不过是放在心底最深处罢了。

“是!”语毕松开手,翡翠击掌为号命人进来伺候。

绿水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击掌声忙走了进来,翡翠吩咐道:“娘娘要净面,你去准备水。”

语毕,她向宗政婉音说:“奴婢去拿衣服。”

宗政婉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几步走到了洗脸的架子前说:“落梅宫那边去看过了?”

闻声扭头绿水一边往铜盆里倒热水一边回答说:“去看过了,胡桃说容妃娘娘好些了。虽然还是很少说话但晚上多用了一碗粥,睡的也比昨天也安稳了。”

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如此关心容妃,绿水倒完水看了看皇后娘娘的脸色。见她如平常一般她忍不住提醒说:“娘娘,奴婢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容妃留不得。当年她一入宫六宫诸妃皆形同摆设,皇上除了陪着她基本不去旁人宫里。为此先皇后大怒,皇太后也……”

话未说完一记犹如利剑般的眼神就冷冷的扫了过来,绿水住口立刻跪下道:“奴婢死罪,娘娘息怒!”

宗政婉音一向随和,但皇后之威还是有的。因此,收回视线一脸严肃的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心下一松绿水叩首在地说:“奴婢知错绝不敢再犯。”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皇后开始洗脸,洗完脸之后翡翠拿着衣服过来了。见绿水跪在地上,皇后一脸不悦,她说:“炉子上的鸡汤还没有端下来,你赶紧去端下来,别一会儿把汤全熬干了。”

绿水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解围,忙站起来说:“是,奴婢告退!”

言罢,退出去,翡翠伺候皇后更衣。

不知道绿水说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翡翠一边帮宗政婉音穿衣服一边儿说:“绿水性子直不会说话,要是说错了什么娘娘只管责罚,别闷在心里头生气。气大伤身,娘娘生了公主以后就一直不大好,太医说要宽心不能生气。”

也是绿水忠心,品行也好,要不然她才不会替她说话呢,没得讨人嫌。

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与宫里的宫女不一样。宗政婉音没好气的说:“她说容妃当年冠宠六宫,先皇后与一种嫔妃形同虚设,让本宫除了她。”

别说梅琳琅还是她一直敬仰的人,就算是她不是,她也不会动手杀妃子。她是六宫之主一国之母,谁再得宠也越不过她去。况且,她又不喜欢皇上,皇上这些年也一直敬着她,她又有儿子,谁得宠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压根儿也不在乎。

绿水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翡翠不清楚。所以,一听这话她就笑了:“那丫头也是担心娘娘受委屈,怕日后容妃得宠不把您放在眼里,提早防范。”

“有什么可防的,没有容妃还有其她妃嫔,我要是天天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不早累死了。”心里有些烦,穿好衣服她就坐下了,让翡翠给她重新上妆梳头,然后接着又说:“少年慕爱青梅竹马,容妃对于皇上而言终究是不同的。小别胜新婚又更何况是八年未见呢,只不过打碎的铜镜再怎么粘补也不可能恢复原样了,而修补的裂痕不是说看不见就不存在了。相反,它深深的刻在容妃的心里,这一生都不会消失。”

从梅琳琅的态度以及那不达眼底的笑容,皇后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晋封皇贵妃

/!!一腔热血,一片赤诚,满心爱意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消磨殆尽了,凉透了。梅琳琅不再是梅琳琅,而皇上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深深的爱着她的少年郎。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梅琳琅或许不会恨皇上,但当年的爱有多深,今日的失望便有多深。她永远都不可能原谅皇上,永远都不会再是那个为了皇上毅然决然抛弃所有的女孩了。

想想真是挺可惜的,当年她那么的羡慕她,觉得她有勇气,敢爱敢恨,如今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什么海誓山盟地久天长全都是骗人的。

还好当初她管住了自己的心,没有任它沉沦下去,要不然定会落得和梅琳琅一样的下场。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翡翠也颇为赞同,有感而发道:“娘娘所言极是,容妃出身将门性情刚烈,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况且皇上当年做的事的确是挺伤人的,容妃娘娘不原谅他也属正常。”

手上一顿话锋一转,翡翠透过铜镜与宗政婉音对视道:“只是后宫如战场,她虽无斗志更无争宠之意,但难保其她嫔妃不会将她视作敌人。尤其是当年与她同时入宫的惠妃,据奴婢所知她可是踩着先皇后上来的。当年之事她也参与其中,只怕容妃复宠她会先下手为强。”

惠妃乃是平王之母,膝下除了平王一子之外还有一个女儿,六公主。不过她运气好,眼下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已经有四个月了,过了年到了四月就会生。

对于惠妃宗政婉音十分了解,那就是一朵白莲花。看上去柔柔弱弱文文静静的,人畜无害,实则心肠歹毒堪比毒蛇。初入宫时要不是她小心谨慎处处提防,差一点就着了她的道。也幸好她早有准备,也仗着家族荣宠在后宫站稳了脚跟,要不然两个孩子都保不住,她自己也早就被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眉心微蹙不免有些担忧,但细想想皇后又放下了。挑了支凤阳牡丹钗递给翡翠,她淡淡的说:“将门虎女自幼学的就是兵法谋略,容妃不是傻子,岂不知她是什么东西。当年她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辩解,无非还是觉得皇上一定会相信她。可惜啊,信错了人,一怒之下便将自己关了八年。”

“八年,八年啊,宫里人人都以为落梅宫终此一生也不会再打开了,可谁知她突然间又出来了。翡翠,你可知她为何突然间改变了心意出来了?”

乾清宫的人嘴巴很严,问了钱公公和小李子二人也未透露只字片语。不过,依她的猜测与推断绝不是因为皇上,更不是宫里所传的为了见皇上最后一面。

翡翠不知,只把宫里的传言说了一遍,皇后微微一笑道:“她与皇上情断又岂会因他而自戕,更何况八年过去了,要死早死了,那里会等到现在。我猜她是以退为进另有所图,为了梅家,为了她的兄长和侄女。”

先前她还不敢肯定,直到听说太子妃硬闯了凉王府,她才知道了梅心未婚有孕的事儿。

翡翠聪明,要不然也不可能被白玉兰挑进宫,更不可能成为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但凡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女子皆是为家族而生,为家族而死。只是她已经出族,梅大将军以及梅家其他人等也从来不与之来往,她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若换了她,她是断断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抛家弃族的。由此也可以想象她的父兄当时该是多么的失望和伤心。

“有没有用也不是看一天两天,以后慢慢儿你就知道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人多注意惠妃宫里的动静。另外,找机会给钱公公透个话,让他给皇上提个醒儿。”套上护甲站起身,左右转转照了照镜子,皇后再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那么多的封号皇上不选,偏偏封她为容妃,还真是……”

撇撇嘴宗政婉音又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走吧,去慈宁宫!”

伸手拿过披风给她披上,翡翠道了声“是”就跟着她离开了,直奔慈宁宫而去。

同一时间回到乾清宫的皇上大发雷霆,先是砸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再是把一堆的折子全部推到了地上。犹不解气,拿了个花瓶就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响瓷片乱飞,钱公公等一干伺候的奴才全部跪倒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把头埋的低低的,浑身打颤噤若寒蝉。

摔了花瓶怒火更盛,想了想,皇上指着跪在外头的人大吼道:“来人,传旨,封容妃为皇贵妃,移居章华宫。”

为了弥补梅琳琅他打算晋她的位分,她现在是妃位,按照祖制晋位应该是贵妃。原本是没有打算这么快,想等她身体好一些了,皇太后那边说通了,再搬旨的。可皇太后今天太过分了,也太让他生气寒心了。所以,一怒之下连跳两级直接封为皇贵妃。

其实,皇贵妃之位根本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愧疚,也无法弥补他这些年对她的亏欠。先皇后死了以后,皇后之位她是属意于她的,但她的性子太倔了,以致于失了机会,他迎娶了宗政家的大小姐为继后。

宗政婉音不是皇太后挑的,是他自己定的。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觉得她的性子适合做皇后,再加上宗政侯已经故去,家中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他也有心补偿,也不用担心外戚干政。

他不需要妻子的爱,更不需要一个女人的仰慕,他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有手腕又冰雪聪明的皇后坐镇后宫。就像他手下的那些有能力的大臣们一样,只要听他的,一心一意的为他做事就行了,而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敬重皇后的原因。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有没有感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自知之明。进退有度知情识趣,又有手腕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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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义灭亲

/!!心中一颤冷汗直流,跪在外头的钱公公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进来了。噗通一声再次跪下,硬着头皮说:“皇上息怒,容妃娘娘刚刚复位,皇太后又一向不喜欢她,若是,若是……”

话未说完一个茶盏就朝他飞了过来。

不敢躲,更不敢侧身避过,钱公公闭上眼睛狠狠的挨了一下。头痛欲裂瞬间流血,顺着他的眼睛直往下落。

皇上本就因皇太后气极,这一听更是不得了了。勃然大怒,怒发冲冠,猛的一拍桌子说:“放肆,你们统统都放肆。你敢抗旨,来人,拖出去,拖出去打!”

敢拿皇太后压他,可不是放肆吗。

闻声,两名身着铠甲的禁军走了进来,正打算向皇上行礼,钱公公道:“奴才斗胆求皇上为了容妃娘娘收回成命,容妃娘娘不易,才捡回一条命,实在是承受不住任何人的为难了。皇上,皇上,老奴求您了,您若是封容妃娘娘为皇贵妃,皇太后一定会大怒的啊。”

何止是大怒,一定会像八年前一样明里暗里的为难她,如果有机会也绝对会要她的命。

皇太后不喜欢容妃这在后宫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相反,众所周知。所以,一下子就戳到了皇上的心窝子。感觉自己无能,为帝十几年竟然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又算什么一国之主。

拳头紧握瞬间想起八年前的那一幕,先皇后咄咄逼人,皇太后言辞犀利,他心爱的女人梅琳琅跪在地上像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羞辱。

她没说,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她需要他。需要他站出来维护她,替她做主。

他想为她做主,也知道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但碍于先皇后娘家的势力,碍于皇太后在后宫的势力,他沉默了。

八年了,八年前他没能保护她,八年后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为难她。

心中怒极,双目通红,皇上仿佛要吃人似的看着钱公公一字一句的说:“朕亲笔御书封容妃为皇贵妃,赐居章华宫,谁敢有异议,谁敢为难她,杀无赦!”

语毕,直起腰身,皇上看向两名禁军道:“以下犯上,杖十,拖出去,打!”

声落人动钱公公没有再吭声,等禁卫军将他拖出去以后小李子赶紧进来了。想求情却不敢张口,跪在地上静默不言。

缓口气平息心中的怒火,皇上指着满地狼藉说:“朕要拟旨,赶紧收拾妥当。”

小李子领命赶紧叫了两个宫女进来帮忙,等一切收拾妥当他开始磨墨,磨好以后退至一旁。

皇上亲自拿了一块写圣旨的黄帛,打开在桌子上铺好,然后一笔一划极有耐心的开始写圣旨。

一气呵成凉了凉,干了以后直接递给小李子说:“去,现在就去宣旨,晓谕六宫,明儿上午朕亲自送皇贵妃去章华宫。”

章华宫是原先的椒房殿,前朝都是皇后之所。只因先皇后不喜欢便换了别的宫住,以致于一直空着。

相较于现在的落梅宫,章华宫十分华丽,因为涂制了椒墙更显尊贵。所以,给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住有些不合规矩,而这也是钱公公为何请他收回成命的原由。

皇后若不在世出个皇贵妃倒也无所谓,但继后贤德众所周知,突然间封个皇贵妃出来又住在章华宫,这不明显是在拉仇恨吗。况且,皇太后本就视梅琳琅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这要是再得罪了皇后,容妃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无疑,皇上的恩宠把梅琳琅变成了活靶子,明里暗里都招恨。

小李子虽然不是钱公公却也知道这道圣旨是非下不可了,双手接过毕恭毕敬的说:“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行礼,躬身退出去,走到门口听到钱公公挨打时的闷哼声,他心里急的不行。

不敢多言,更不敢多做停留,吩咐了人照看着他就赶紧去落梅宫宣旨了。

一旨激起千层浪,不久便传遍了整个后宫。落梅宫中众人惊呆,六宫上下无不唏嘘感叹。有羡慕嫉妒梅琳琅的,也有冷嘲热讽说说酸话的,也有说这是皇上对她禁足八年的补偿。不管怎么样,也不管怎么说,宫里出了位皇贵妃,一时恩宠无人能及!

亥时过半,鸡飞狗跳的上官府终于安静了下来,好几个院子中也都熄了灯。不过,上官喆父子三人却了无睡意,他们此时此刻正都坐在书房中。一言不发,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好像正在做十分艰难而又重大的决定。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性子急躁又自私自利的小儿子上官清辉开了口,只听他道:“父亲,一人做事一人当,妹妹犯下如此弥天大错理当她自己承受。而且,这些年我们上官家也没有见过凉王府的银子,只要她死了,凉王再生气也没理由对我们怎么样。所以,儿子恳求您为了上官家的声誉,为了后辈们,大义灭亲吧。”

说完跪下叩头不起。

闻声,上官清平回了神,一脸纠结的跪下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身为兄长实在不该,但父亲想想上官家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若是因为妹妹而毁于一旦,父亲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父亲,儿子斗胆恳求您,让妹妹去死吧。等她死后立刻送回凉王府,如此一来还能保住她的名声,保全上官家的一切。”

偷人转移凉王府的财富是大事,但再大的事人都死了还说什么呢,梅战南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鞭尸。就算是鞭尸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只要她死了此事就了了。

身为父亲上官喆很为难,但不得不说儿子们的提议是正确的,是非常好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女儿死了,自己家到时候再推说不知道,那这事就过去了。而且以后绝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更不会说他教女无方。他还可以继续回司南书院教他的书,做他的一代大儒,儿子们也是,也不必担心孙子孙女的婚事受影响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义灭亲二

/!!权衡利弊得失长叹一口气,上官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心俱疲满脸倦意像个垂暮的老人,万分悲痛又无奈的说:“为了上官家……你们去办吧。你们母亲老了,受不了刺激,就先不要告诉她了。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亲妹妹,让她走的体面些,明儿一早就把尸体送回凉王府去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不可能为了她不顾儿子孙子们的死活。更何况像她这样犯了七出之条的出嫁女,按说是要沉塘的。所以,怪不得他心狠,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楚怀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因为此事连他都被下了大牢,可见皇上有多么生气。而他这么做必然是为了平息梅战南的怒火,也在维护他。所以,她肯定是活不成了。

既然早晚都是个死,还不如成全了伤官家。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她的父母兄弟,养育她多年,宠成公主,也是时候为回报家族了。

心中一松两兄弟大喜,压在他们头上的乌云瞬间消散了。仿佛死了一回的松口气,他们二人起身追上去说:“父亲大义,母亲一定能谅解的,只是思楚该怎么办呢?”

原先还想说让她给自己做小儿媳妇呢,现在看来是幸亏没做,要不然这会儿就更加的棘手和麻烦了。

其实,要是个小子就好了,楚怀王妻妾成群但大多生的都是女儿,儿子少,送回到楚怀王府定能得些好处。可偏偏她是个姑娘,这下可难办了。

脚下一顿驻足停步,上官喆拉开紧闭的房门望着黑漆漆的夜色想了想说:“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母女一体自然是生死与共。去办吧,隐秘些,别叫人看出端倪来。”

抬腿跨过门槛上官喆走了。

兄弟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觉得很对,斩草不除根必然留下祸端。要一劳永逸就索性一块儿弄死,这样便可高枕无忧了。

立刻行动,但怎么个死法又是一大难题。因此,二人一番合计后准备先给她们母女二人喂点儿迷魂散,再把她们吊到梁上去。

与人私通之事被撞破,东窗事发无脸见人,回家以后就带着孩子悬梁自尽了。任谁也挑不出理儿,更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至于凉王府那边更不会怪罪,相反,她们说不定还拍手叫好呢,而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日后梅战南若是回来算账,那他们也有话可说。毕竟她们两个都是大活人,且都这么大了,想死,谁拦的住啊。

一举三得堪称完美,二人又仔细的合计了一遍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迷魂散不可能直接灌,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要脸的人,也有些心虚抱歉,不敢去见她们。

不能灌就只能下到饭菜里,想着她二人平日里都喜欢吃糕点,上官清辉命人马上去做。做糕点费了些时间,而等他们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上官新柔醒来了。

看着单手支着下巴在旁边守着自己直打瞌睡的女儿,上官新柔有一瞬间的恍惚。头痛欲裂,她伸手摸了摸额头说:“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很痛?”

挣扎着坐起来程思楚醒了,一看上官新柔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不管不顾的起身扑到她怀里,她惊恐的说:“母亲,您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上官新柔本就头痛的厉害,这一扑差点把她给扑倒了。不过,她并没有责怪女儿,而是坐稳了抱住她说:“没事儿,别害怕,母亲不会有事儿的。楚儿,你外祖母还有其她人呢?”

通过哥嫂以及父亲的态度,上官新柔知道家里是住不得了。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明天一早就会把她们母女赶出去,且,再不会管她们的死活。

娘家指望不上凉王府更回不得,眼下就只能靠情郎楚怀王了。只是要怎么联络他,让他知道她们现在的处境呢。

第一想到的就是去楚怀王府,但现在他被抓起来了,去了也见不着他。非但见不着还有可能将此事闹大,说不定还会引来梅心。所以,她不能冒然前去,必须得先想个法子躲起来,静待时机。

他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上再生气也不可能要他的命,再加上皇太后,他一定会被放出来。只要他被放出来,他就一定会管她们母女,只要他管,她就不怕梅战南报复,更不怕梅心和皇上。为今之计她要躲起来,带着女儿找个安全的藏身之所等着他出来。

对,对,就是这样,而且要快,否则一旦让梅心发现她们不在上官家,她必定会派人全城搜索,也一定会把她们抓回去。

凉王府现在对于她们而言是地狱,绝不能再回去了。所以,她要离开,趁着天黑悄悄的离开家,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去。

“外祖母晕了过去,大舅母守着她,小舅母回娘家了。两位舅舅不知道去了哪儿,至于表哥表姐他们这会儿大概都睡着了吧。”眼看着都快到子时了,肯定早歇息了。

提到小舅母就想到高氏说的那些话以及她丑恶的嘴脸,上官新柔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掀开被子下床压低声音道:“之前我听你说这后院儿有个狗洞,是你跟你表哥玩的时候发现的,。在什么位置,你还记得吗,堵上了没有?”

由于上官家都是读书人又无人在朝中做官,府中虽然请了护卫但并不似凉王府那般尽职尽责,也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因此,想要偷偷的走并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她的身份就是被人看到了也能蒙混过去。

心中惊奇,程思楚脱口而出道:“没堵上,今儿我还听小表弟他们说钻出去玩儿呢。”

上官新柔大喜,忙道:“好,那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就走。贵重的首饰衣服都不用带,只带上散碎银子和银票即可。”

心中一怔面上一愣,程思楚像是见了鬼似的说:“走,去哪儿,现在可是大半夜,我们要去哪儿?”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义灭亲三

/!!先前上官喆铁青色的脸她看到了,吵架的事儿她也听说了,但由于当时她们都被赶出了主院儿,她并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还有小舅母高氏突然间回娘家,她也以为是小舅舅惹她不高兴了。所以,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走,且,都已经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

上官新柔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打开来时带的两个包袱,从里面挑了一件颜色暗的衣服换上说:“现在还不知道,先出去再说吧。你的衣服不是粉色就是黄色,太显眼了。你把我这件深绿色的衣服罩在外面,等天亮以后我们就去买衣服。”

身上的衣服料子全是宫里的赏赐,是她们母女前半个月才做的新衣裳,一水儿的蜀锦。出门在外又没有男人跟在身边,她们的穿着打扮都不宜太打眼。要不然容易招贼不说还容易被人认出来。所以,她临时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先去成衣店买衣服,顺便再装扮装扮。

最好是不施脂粉再像山村里的女人一样拿块布包住头,遮住脸,这样一来就更加的安全了。

程思楚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身量并没有上官新柔高,还没有完全长开。再加上那衣服的颜色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深太深了,像老妈子穿的似的,她有些嫌弃的拒绝说:“不要,我不穿,我不出去,我就待在外祖家。”

好不容易逃出凉王府她才不愿意出去呢,更何况外祖母和舅父舅母们都十分疼爱她,她为什么要离开。况且都这么晚了,要是出去遇见了坏人怎么办,要是被抓走了怎么办?

越想越可怕,愈想愈不安,当察觉到上官新柔的脸色十分难看时,她站起来道:“母亲,是不是外祖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您才执意要走的?外祖父老糊涂了,教书都教傻了,您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再说这府里现在是舅舅当家,后院儿以外祖母为尊,只要外祖母没有赶我们走,我们就可以留下。”

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每年会在外祖家住两三个月,早就知道这家里是谁当家做主。所以,对于上官喆她是表面上恭敬,心里压根儿就没把他当一回事儿。

其实,不止是她,她的那些表哥表姐们也是一样。主要还是受老夫人的影响,再加上上官喆一天到晚的也不在家,见不着人,压根儿就不怎么亲近。

相对而言外祖父只是一个称呼,一个见面会打招呼的人,仅此而已!

“你说什么,老糊涂了?”眉眼上挑甚是不悦,虽说她对上官喆这个父亲有诸多不满,但听完女儿的这一番话还是令她很不舒服。

若是往常必会训斥一番,但如今她急着离开没时间跟她废话。压下心中的不悦,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让你穿上就穿上,别那么多的废话。穿上以后赶紧收拾东西,收拾完马上走。”

语毕,走到妆台前拿出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将里面放的银票全部取出来放到包袱里。

命令式以及不耐的语气让本就处在叛逆期的程思楚很委屈,嘴巴一咧又在床边上坐下,揪着手中的帕子说:“老气的要命,我不穿,我不走。”

冷哼一声侧身相对,程思楚生气了。

这要是从前上官新柔定会依着她,惯着她,哄着她,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头痛的厉害,没功夫跟她在这儿打嘴仗。将所需之物全部收到包袱里,系好,挎在胳膊上说:“看来真是我平日里惯坏了你,以致于你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从前我们是什么情形,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若还是凉王府的三小姐,梅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他们自然会像从前那样宠爱你,疼爱你。可现在你不是了,你是楚怀王的私生子,为了名誉,他们是绝不会让你在这儿待下去的。”

“你十四岁了,平日里去别人家赴宴也应该都知道。一家里但凡是有一个女儿坏了名声,那其她人也会跟着受牵连。若是因为你坏了上官家的名声,你的那些表妹们以后还怎么嫁人。今夜我是一定要走的,你若是想好了不走,一定要待在这儿,那你就待着吧。等他们把你轰出去,你就等着被梅心抓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朝门口走去了。

重病需下猛药,她若是不怕被梅心抓回去那就真的随便她吧。反正她的出生也由不得她自己,梅战南纵要怪罪也不可能直接杀了她。至于梅心她已经答应了放她一条生路,应该不会言而无信。所以,留在此处也好,也省得跟着她拖后腿了。

说实话上官新柔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程思楚,从前觉得她爱使小性子的毛病也无伤大雅,现在看来简直要命。她现在是要逃跑,要躲起来,她跟着出去如果不配合还时不时的耍小性子,那完全就是个累赘,路上被人发现的概率也大很多。

由于自小上官新柔就特别疼她,宠着她,惯着她,以致于程思楚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真的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先是一愣再是一怔,紧接着马上起身追出去说:“母亲,你到底要去哪儿?”

上官新柔没有回答,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朝外面看了看,见无人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程思楚说:“刚刚我已经说了,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现在要走,你是跟着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时间紧迫无暇多说,也幸好高氏把她从凉王府里带过来的人给拘了起来,要不然这会儿她还得先想法子把她们打发了。

程思楚很纠结,因为她一方面不想走,一方面又真的害怕被梅心抓回去。凉王府的地牢很黑,阴暗潮湿十分难闻,云罗等人也很可怕。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凉王府了,也不想被人用鞭子抽,被人打了。

外祖母很好,舅父舅母们也都很疼她,但再好再疼她也跟亲生母亲比不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义灭亲四

/!!况且她清楚的知道母亲并不是在吓唬她,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舅父舅母绝不会为了她而不顾上官家的名声。所以,凉王府只要来要人,他们是百分之一百会把她交出去的。

与其到时被梅心抓回凉王府百般羞辱打骂,倒不如跟着母亲离开。最起码母亲不会害她,更不会把她卖了。

迈步上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程思楚目不斜视的看着上官新柔说:“女儿害怕,女儿要跟母亲在一起。”

说话间再次扑进上官新柔的怀里,程思楚再道:“母亲,女儿只有您了,您不要丢下女儿,女儿要跟您在一起。”

一句句母亲叫的上官新柔心里发苦,若不是楚怀王突然被抓,她们母女那会受这样的苦。说起来都是梅心该死,该杀,若不是她突然回来,那会出这些事儿。

情不自禁的抱住她,上官新柔十分欣慰的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一定不会有事的,母亲也绝不会丢下你不管。你现在赶紧把衣服穿上,外面冷,穿厚点。趁现在大家都睡了我们赶紧走,等天亮换了衣服我们就出城去找你弟弟。”

“弟弟?母亲知道他在哪儿?”心中惊骇,程思楚几乎是脱口而出。

拉着她往回走,上官新柔点了点头说:“知道,赶紧穿衣服,出去了我再跟你慢慢儿说。”

闭口,将之前那件衣服直接给她罩在外面。怕外面风大夜里冷,她又装了一件夹袄。

须臾,待收拾妥当以后她母女二人就离开了房间,你手捏脚缩头缩尾的朝着后院儿唯一的狗洞而去了。

因为母女二人皆是在上官府长大,对于这儿她们都非常熟悉。摸黑避开守在院子里的人,她们弯着腰低着头钻进了一处假山里。指了指不远处杂草丛生的墙根儿,程思楚非常小声的说:“狗洞就在那里,用草和砖给堵住了,只要拿开就能出去。”

小时候贪玩,经常被表哥他们带着从这儿钻出去玩儿,以致于非常的清楚和熟悉。

上官新柔没有钻过狗洞,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她就说:“我帮你盯着,你悄悄的过去把砖头移开。记住,千万要轻拿轻放不要弄出动静来。”

虽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并不保证这四周没有人。所以,还是小心为妙,要不然被抓到了可就走不了了。

漆黑如墨无一丝丝的月光,程思楚不敢去,也不愿意去。下意识的往后退,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不,不行,我害怕,我不敢去。母亲,你,你去,我帮你望风,你过去。”

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程思楚吓坏了。

看她一副恍若见到鬼的模样上官新柔气不打一处来,但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因此,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说:“行,你在这儿看着,我过去,一有动静就赶紧说。”

语毕,猫着身子她就慢慢儿的爬了过去。

死死的抓住手中的帕子,程思楚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太刺激了,也太吓人了,就像她从前在街头看杂耍钻火球一样,紧张极了。

无声无息汗毛竖立,等爬到墙根儿之下上官新柔又四下看了看。见四周静悄悄的一片连风声都没有,她开始清理杂草将一块块砖抽了出来。

一块、两块、三块,当抽到第四块砖的时候她突然间摸到了一只手。是的,一只手,而且还是温热的。

心里本就十分紧张,再加上害怕又是漆黑的夜色,这一摸到不得了,简直吓的她魂飞魄散。“啊”的一声尖叫出口,当那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时,寂静的夜瞬间被打破了。

毫无征兆,也未看到人,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致于躲在假山里望风的程思楚立时就被吓倒了。双腿一软直接倒地,正准备爬起来跑的时候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妹,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里睡觉,跑到这儿来干什么?这可是狗洞,你大半夜的刨狗洞干什么?”

从墙外抓住上官新柔胳膊的人以及现在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喆的小儿子上官清辉,也就是上官新柔的二哥。

“小妹,你果然在这里?”大哥上官清平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十分恼怒的又道:“还真是让二弟猜对了,你想溜之大吉,想把这烂摊子扔给我们。小妹,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你私通楚怀王,皇上大怒,你不以死谢罪竟然还敢逃跑,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原本他还心存愧意觉得太残忍了,现如今发现全是多余。上官新柔从小就是一个特别毒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只顾她自己。

惊吓过度上官新柔晕了过去,上官清平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朝狗洞外的上官清辉说:“二弟,趁着她现在晕过去了直接把迷魂散给她灌下去,等找到了思楚直接把她勒死算了,或者是直接吊到梁上去。”

对于自私自利准备逃跑完全没有想过他们死活的上官新柔,他决定不再心软。而且此事本就因她而起,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理应她自己承担。所以,快刀斩乱麻先弄死了再说。

为防生变,也为防夜长梦多,上官清辉同意了。直接踢开狗洞爬进来将上官新柔背上背,然后说:“此事不能张扬,还是先让管家他们找吧。左不过就在这后院里,跑不掉的。”

到底不是好事,传出去更是不光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上官清平明白,亲自将狗洞堵上以后就赶紧离开了。随后,他带着管家以及自己的心腹随从开始寻找程思楚。

假山中程思楚肝胆俱裂,听完二人的对话她简直要疯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大舅舅和二舅舅是最温柔和气不过的人,从没有想到他们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他们要杀她们母女,他们竟然要杀了她们。

不可思议满眼惊悚,有一瞬间她差点忍不住叫了起来。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眼睛瞪的极大,就像是白天撞到了鬼一样。

第二百八十章 投怀送抱

/!!迷魂散,吊死?

不,不,她还没有活够呢。她才十四岁,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嫁人生子,还没有与心爱的男子琴瑟和鸣,她怎么能死呢。

不想死就必须要想办法活下去,母亲已经被他们给带走了,看他们先前的架势显然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她出现便可以送她们母女二人上路了。

下意识的望向狗洞程思楚想要钻出去,想要独自逃跑,但一想到刚刚上官清辉就是从外面爬进来的,她犹豫了。怕外面还有人守株待兔她改变了主意,屈膝抱腿仔细的想了又想决定先离开这儿。

离开假山能去哪儿呢,没有了母亲她即便是逃了出去又怎么能见到父王呢。没有父王,楚怀王府的人就绝对不可能让她进门,更不会承认她的身份。所以,母亲还不能死,必须靠她见到父王,然后由她出面跟父王说让她认祖归宗成为楚怀王府的姑娘。

只要她成了楚怀王府的姑娘,那不管是梅心还是梅战南以及梅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拿她怎么样。相反,父王若是为她请封郡主,梅家的人见了她还得行礼呢。

一想到亲王之女金尊玉贵又可以似从前那般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程思楚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暗爽。只是救母亲又该怎么救呢?

她独身一人无人相帮,连自保现在都成问题,又怎么避开这府中所有的人去将母亲救走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功到用的时候方才后悔没有学过。若她能有梅心一半的功夫,这会儿直接去硬抢就行了,那还用的着这么麻烦。

无人相帮,无人相帮……

灵光一闪眼前一亮程思楚想到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清辉的小儿子上官子俊,也是她的小表哥。比她大两岁,一向都特别的喜欢她,这两年更是刻意的巴结讨好哄她开心,而据母亲所说他有意娶她为妻。

她是王爷之女,岂能看上他,再说他还是次子,以后并不能继承家业。所以,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也根本就瞧不上他。因此,这两年不是故意躲着他就是明嘲暗讽的拿话刺他,或者是伙同表姐妹们一起戏耍于他。

也是他傻,缺心眼,每次被耍的团团转还乐呵呵的,拿话刺他也全然不恼,就跟没听懂的大傻子似的,只一个劲的的对着她傻笑。

若是平常瞧都不会瞧他一眼,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吃不下饭。现在嘛,先利用他救出母亲离开上官府再说吧。

想好,立刻行动,熟门熟路的偷偷摸到前院儿上官子俊所住的院子里。灯未熄,里面传来公鸭嗓的声音:“好端端的祖父怎会发这么大的火,还把姑姑的头都给砸破了。丁三,你都打听清楚了没有,小表妹真的是楚怀王的女儿?”

他原本在书院读书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听丁三说母亲负气回娘家又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他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得知祖父大发雷霆是因为姑姑与表妹,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而若不是丁三一直拦着他,他早就冲到后院儿去看她了。

丁三弯着腰据实以禀道:“打听清楚了,也偷偷的问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的确如此。而且奴才听说今天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前去凉王府的人都还被扔了出来。表小姐受了伤,听说是被她姐姐梅心打的,脸都肿了。”

“什么,表妹被打了?”腾的一下站起来,上官子俊急了,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表妹。去,赶紧去把家里最好的伤药拿出来,我要去看表妹。”

母亲已经答应并且说等表妹满了十五岁行了笄礼就会上门提亲,眼下也算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了。所以,他很着急也很担心,生怕她容颜有损。

伤药刚刚就已经拿过来了,但丁三却并不敢给他。见他向外走忙拦住道:“公子,公子,万万不可。且不说眼下已经到子时了,单说表小姐跟姑奶奶住在一起您就不能过去。男女有别还是等明天吧,等明天天一亮您就过去给姑奶奶请安,趁机再探望表小姐。这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公子已经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大半夜的怎好到表小姐房里去。再说,表小姐也到了要说定的年纪,这要是干柴烈火的出点什么事儿,老爷夫人还不得揭了他的皮。

爱人蒙难心急如焚,上官子俊那还顾得上这些。因此,一把推开丁三说:“表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被打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呢。你要是害怕被责罚就别跟着去,我自己去。”

说完,迈腿抬步就继续往门口走。

丁三大急,再次上前拦住他说:“公子,公子,您听奴才好好跟您说。这不是奴才怕不怕责罚的问题,而是天色已晚您不能去。再说表小姐有姑奶奶照顾呢,用不着您。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奴才让红杏跑一趟,现在就把伤药送过去。”

面对一根筋的少爷,丁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平日里都还好,只要一沾上程思楚的事儿就跟头倔驴似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不知心爱之人被梅心欺负成什么样子,上官子俊不亲眼看看实在是不放心。因此,二话不说直接拉开门说:“我自己去,你不准跟着。”

唠里唠叨废话连篇真是吵死了,跟苍蝇似的乱嗡嗡,一会儿再惊动了其他人,那他就是想去也去不了了。

丁三止步瞬间无语,但为了小命要紧他还是再次开了口:“公子……”

话才出口就被打断,只见原本该待在内院儿的程思楚出现了。先是叫了一声“小表哥救我”再是泪眼涟涟的扑进了他怀里。

上官子俊先惊后喜,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低头看着怀里的娇美人儿。双手聚拢紧紧的抱住她,喜不自禁的说:“表妹,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说要去看你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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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投怀送抱二

“男女授受不亲,奴才斗胆请表小姐自重。”躬身行礼,丁三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二人的郎情妾意。

头一回温香软玉在怀都还没有抱热呢,上官子俊一听便大怒。黑着一张脸偏偏又不能发脾气,尤其是程思楚慌慌张张的推开了他,他更是不好当着她的面大发雷霆。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丁三,警告又气愤的抬手指了指他,然后拉起程思楚的手说:“我与表妹有话要说,你待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更不准任何人打扰。”

看程思楚泪盈于睫楚楚可怜,上官子俊二话不说就牵着她的手进去了。

看着二人异于往日的亲密举动丁三甚是担忧。心道,这一见面就扑进了怀里,等会儿会不会干柴烈火的烧到一起去?

少年慕爱情窦初开,血气方刚控制力最差的时候,万一把持不住,岂不是一发不可收拾?

呸呸呸,乌鸦嘴,坏的不灵好的灵,千万别抱着滚到一起,要不然他就该倒霉了。

嘭的一声关上门把丁三吓了一跳,努努嘴甚是不满的往旁边站了站。双手环胸贴着门边,静耳倾听里面的动静。想着过一会儿自己再冲进去,要是他们滚到床上,他就是被骂死也要极力阻止。

房间内,上官子俊怕被人撞见将程思楚拉到了内室。关上门,将她牵至床边坐下,然后十分温柔的为她拂去脸上的泪水,万般心疼的说:“表妹,我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是不是梅心打的?”

对于梅心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姐上官子俊甚是不喜。他是读书人,喜欢的是温柔娴淑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而梅心乃是一介莽夫,整日里除了打打杀杀听说连花都不会绣。所以,打从心底里厌恶。

泪如雨下程思楚点了点头,摊开自己的手掌给他看伤口说:“不是她打的,是她手下的婢女用鞭子抽的。小表哥,你救救我,救救我母亲吧。”

一想到昔日里和蔼可亲的两位舅舅正意图要杀死她母亲,正在满院子找她,要活活的勒死她,她的心里就直突突。心生恐惧情不自禁的抓住上官子俊的手,程思楚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又说:“小表哥,舅舅说要勒死我,要杀了我母亲,我害怕。我不想死,小表哥,求你,求你救救我。”

一语惊四座,上官子俊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猛地站了起来。目如铜铃满眼吃惊,怎么也不敢相信的说:“你说什么,我父亲还有大伯他们……他们要杀你?”

说着说着上官子俊笑了起来,他觉得她肯定疯了。要不然就是来的路上撞鬼了,要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胡话。

程思楚也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可事实如此。不是别人告诉她的,是她自己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绝不会错。

泪如泉涌哭的愈发的伤心,程思楚紧紧的握住上官子俊的手说:“我知道这事儿太大,你不相信也正常。可素日里舅舅们疼我,我也从来没有撒过谎,若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我又岂会随意诬陷。而且,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小表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完就明白了。”

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又将上官新柔跟她说的那一番话娓娓道来。终于,上官子俊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震惊。

知道他信了,程思楚声泪俱下的又道:“小表哥,你是不知道,刚刚幸亏是我机灵躲了起来,要不然你明天看到的就是我的一具尸体了。小表哥,我喜欢你,我之前一直与你闹脾气也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想让你多宠着我一些。小表哥,我不想死,我想嫁给你,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呜呜声起再次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她之前无意中撞见过母亲这么做,现在只能有样学样了。好在这个猪头呆子喜欢她,也傻的厉害,定然不会有所察觉,一定会相信她的话的!

淡淡的幽香飘进鼻腔将上官子俊拉回到了现实中,他又激动又害怕又紧张,回抱住她说:“好,好,我帮你,我一定帮你!表妹,你别害怕,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这辈子都娶你为妻。我不会嫌弃你,更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只要你愿意,我定宠你到老,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多年夙愿达成上官子俊非常激动,一颗心更是像书上写的一样犹如小鹿乱撞,嘭嘭嘭的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程思楚觉得恶心,尤其是闻到他衣服上的皂角味,觉得又老土又想吐。人家贵公子谁不熏香,那像他一天到晚就是个穷酸相。幸好只是被他隔着衣服抱一会儿,要不然她非当场吐了不可。

直起腰身离开他的怀抱,程思楚眉眼低垂作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说:“小表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只是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如何与两位舅舅抗衡,要是被他们发现再把我们给捆起来可怎么办?”

来的路上她就想过了,光凭爱慕之情和一腔热血是不行的,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不然一旦被发现,她和母亲都必死无疑。

眉头微拧上官子俊有些发愁,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丁三。丁三虽然是他的小厮外加随从,但一向都十分机灵。所以,唤进来之后直接就告诉他了,并且要他赶紧想个办法。

丁三大惊,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合不拢。但并未持续很久,而他也并不似上官子俊那般不信。相反,他只想了一会儿就相信了,且深信不疑。

不知道内院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知道上官新柔被抓到了那去,丁三提议他和上官子俊先去内院儿看看情况再说。他是上官家的少爷,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去见自己的父亲,也方便打探情况。

一开始程思楚并不同意,因为她不想一个人待着,意思是让丁三自己去打探情况,他二人等着。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投怀送抱三

/!!丁三倒是想一个人去打探情况,可他一个小厮且已经成年了,怎么能随意出入内院儿女眷们住的地方。况且,现在还不是白天,是大半夜,大家几乎都睡了,他要是敢偷溜进去被抓到立刻就会被发卖出去。

不,不止是发卖,惹怒了大老爷二老爷,他还有可能被乱棍打死。

觉得程思楚想害死他,丁三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上官子俊一听倒也是,最主要的是他不方便打探消息,左思右想之后他跟丁三一块儿走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正是求人的时候程思楚也不敢阻拦。因此,满心担忧的坐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等待原本就是焦心的,在惊恐不安中等待更是一种折磨和煎熬。因此,小半个时辰后,就在程思楚忍不住要出去找他们时,上官子俊偷偷的回来了。

满头是雪一身寒气,才走到程思楚面前她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率先张口说:“你头上怎么白白的,下雪了?”

下午的时候天气就阴沉沉的,也干冷干冷的,预示着有大雪。没想到大半夜的下了起来,且从雪花的大小程度来看这一场雪不会小。

闻声拍了拍头上的雪花,上官子俊说:“是,下雪了,下的还挺大的。对了,我已经找到了姑姑,她被绑起来了。姑姑说让我和丁三同时在府里两处地方点火,等烧起来以后趁乱你们就赶紧从狗洞哪儿爬出去。表妹,我跟姑姑说了,你们先去小客栈里躲一躲,等天亮我就弄辆马车送你们出城。”

“表妹,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不管你的。等出了城天高海阔,我们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被狠心的父亲以及大伯父寒了心,少年气盛的上官子俊决定离家出走跟程思楚私奔。

程思楚觉得他有病,但不好宣之于口。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出去,离开这里,至于以后如何那还要看母亲的。

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程思楚再次主动抱住他说:“表哥,谢谢你,谢谢你肯帮我。”

纵火可是大事,且一旦烧起来火势控制不住把别人家也给烧了那就更加的麻烦了。母亲这是恨极了,借他的手报复两位舅舅和外祖父呢。

也好,他们自私自利起了杀心,活该被报复。纵然今夜无风也希望一把火把上官家烧的干干净净。

上官一家原本就是靠着她们接济过日子,装门面,要是少干净了看他们以后怎么办。

美人在怀上官子俊的心又扑通通的跳了起来,脸一红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胆大的拿嘴碰了一下她的耳朵,立刻收回去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谢,为表妹我心甘情愿,我……我什么都愿意做。表妹,为了方便一会儿混出去,你换上小厮的衣服吧,这样不容易被人察觉,也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上官家小厮的衣服都是深蓝色的,再加上今儿晚上夜色漆黑,一会儿乱起来肯定不会引人注意。

若是之前程思楚定然不肯,尤其是那衣服还是丁三穿过的。但现在迫在眉睫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说:“好,你先出去等,我先把衣服换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被那个男人碰过,程思楚看着他厚厚的嘴唇一阵阵的犯恶心。

上官子俊看她没发火,也没有不开心,高兴的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忍不住低头又在她额头上嘬了一口,然后他羞红一张脸转身逃走了。

程思楚要炸了,尤其是感觉到额头上还有他的口水,她气的恨不能将额头上的皮给生生扯下来。

恶心,太恶心了,恶心的她要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双手握拳死死攥住,无声尖叫气的原地跳脚。

这时,跑到门外的上官子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又打开了门,看她一个劲的跺脚,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表妹,你怎么了?”

闻声回头咬牙切齿的微笑,程思楚道:“没事儿,有点儿冷。我要换衣服了,你赶紧把门关上吧。不准偷看!”

媚眼一抛,上官子俊的心都酥了。点点头赶紧把门关上,然后捂住自己的心口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真的诚不欺我。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要赶紧写下来,日后说不定要靠写本子过活呢。”

书香世家,自小就爱看书,最近受同窗的影响爱上了戏文。这不最近正和同窗合计写出戏书生爱俏娘的戏呢。

门外欢天喜地像中了邪似的,门内程思楚不停的拿自己的帕子擦拭额头。皮都擦红了依旧不解气,依旧恶心。

时间不等人也怕错过了时机,又擦了一会儿她索性放弃了。麻利的换上丁三的衣服,她强忍着恶心出去了。

须臾,二人一前一后的朝内院而去,等到了上官新柔被绑的地方上官子俊就离开了。

不久,前院儿的书房以及后院儿的柴房都着了火,寂静的夜被打破,上官府里乱了起来。

程思楚看到火光偷偷的趁乱进了房间,先是给上官新柔松绑,再是把她带来的小厮衣裳换上。

因为火势很大上官喆也被惊动了,命人叫来两个儿子立刻开始救火。无人管,她们母女二人再一次来到了狗洞。这回她们学聪明了,先从墙上扔了块砖头出去。

确定外面没有人守着,左邻右舍也被惊动了,陆陆续续的有人赶过来,她二人一前一后的顺着墙根离开了上官府。

没有去上官子俊说的小客栈,而是直奔楚怀王府。知道楚怀王被抓上官新柔不敢直接敲门,而是绕到王府后面的一片宅子中。记得驾车的老刘还有她见过的两个府兵皆住在这巷子里,她们母女二人选择了其中一家就开始敲门。

时来运转竟然被她给蒙对了,开门的正是给楚怀王驾车的老刘。没想到大半夜的会在自家门口看到上官新柔,老刘大惊失色探口而出:“王妃,您……您怎么在这儿?”

心里害怕,上官新柔直接推开门进去说:“说来话长,赶紧把门关上,不要让人看见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姘头

/!!

老刘依言而行,不过在关门之前他还是探头向外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他才将门关上,然后引二人进屋。

屋子里没地龙但却拢了火盆,老刘的妻子关氏披着件石青色的旧袄子从内室出来。见是两个男子她忙将跟着自己出来的女儿推了回去。关上内室的门张口问道:“他爹,这二位小哥是……”

话未说完就看到上官新柔的脸,四目相对心神巨震,惊呼一声道:“凉-王-妃!”

与丈夫同在楚怀王府里做事,关氏在宴会上是见过上官新柔的。因此,听人说她与楚怀王有一腿时她还特意的仔细瞧了许久。没觉得她比自家王妃漂亮,当时还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并且还说她不守妇道是个假正经的女人。

看着关氏眼中的惊愕上官新柔甚是不悦,只是她刚刚死里逃生出来没心情与她计较。收回视线面色不善,她直接在火盆旁的凳子上坐下来说:“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心中一顿,老刘忙道:“有,有,王妃稍等!”

语毕,他对自己的妻子关氏吩咐说:“别嚷嚷,去厨房煮两碗热汤面来。”

天气冷,外面又在下雪,两个人大半夜的穿成这个样子跑过来,一定是出事了。王爷被抓此事闹的沸沸扬扬,眼下京城之中可谓是人尽皆知。所以,她们母女的处境也可想而知,只是不知道她们二人从何处来。

关氏虽然没有读过书却是知礼、正直善良之人,尤其是这两天楚怀王府里都传遍了上官新柔搬空了凉王府的恶行。她一听命令式的语气,丈夫又小心翼翼,毫不客气的冷眼旁观道:“家里没面了,锅里还有两个红薯,要吗?”

眼下子时都要过了,那儿来的吃的。况且这么冷的天儿还要烧火,还要去院子里打水,她才不去煮呢。

程思楚原本就和上官新柔觉得她甚是无礼,一听这话立时就恼了,脱口而出道:“大胆贱婢,你跟谁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由于每一次楚怀王去凉王府都是老刘驾车,程思楚自然而然的将他们一家子当成了她的奴才。当然,她也是打从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了楚怀王府内的千金小姐,以致于认为楚怀王的奴婢就是她的奴婢。

嗤笑一声双手环于胸前,关氏倚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的说:“规矩,你们是谁啊,跟我谈规矩,说的着吗?我可是楚怀王府的家奴,不是你们凉王府的,要耍主子威风回你们自己家去。”

啧啧声起关氏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二人身上穿的衣服,然后又毫不客气的出言讥讽道:“瞧瞧,瞧瞧,好好的凉王妃不当,偏偏要当勾引别人丈夫的贱人。跟青楼楚馆里的人抢起了恩客,上官家还真是好门风。”

满脸怒容扭头看向骂她贱人的程思楚,关氏再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这德行还妄想进楚怀王府的门,真以为我家王妃性子好,好欺负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够了,你给我闭嘴。”大喝一声来到了她面前,见上官新柔气的脸色发青,一双手也紧握成拳,老刘直接抓住关氏的手说:“发什么疯,赶紧煮面去。”

“煮面,煮什么面,她都骂我是贱婢了,我还给她们煮面。我呸,正好今儿新买了耗子药,煮就煮,不怕死就尽管吃,吃死你们,一对下贱不要脸的玩意。”身为楚怀王妃阮香琴屋子里伺候的人,关氏才不怕呢。反正楚怀王都被抓了,眼下是世子爷当家,就她们母女这灰头土脸的样儿,想进楚怀王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有皇上,龙颜震怒非同小可,看眼下这情形是绝不会轻易放过楚怀王的。所以,她才不怕呢,敢骂她是贱婢,真是找骂,欠收拾。

程思楚到底年纪小,刚刚又经历了生死,满眼通红的瞪着关氏,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是楚怀王府的小姐,你既然是楚怀王府的家奴就该……”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关氏喝到:“说你不要脸你还真是死不要脸,楚怀王府的小姐,不知道你排第几啊?王爷一共纳了十八个小妾,请问她是第几房?”

哑口无言脸上臊得慌,程思楚张了张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冷哼一声白眼上翻,关氏再道:“怎么,说不出来了?我告诉你们,我是王妃屋里的人,别说是小妾,就是二位侧妃都要给我几分颜面。就你们,啊呸!”

“够了,闭嘴,别说了。”知道妻子性子直也实在是不喜欢这些给人当外室的女子,也不再多说,老刘抓住她的胳膊就直接拉了进去。关上内室的门压低声音说:“你吃火药了,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再怎么都是王爷的……”

“王爷的什么,王爷的姘头。我告诉你姓刘的,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我不知道,你赶紧把她们打发走,否则明天一早我就去跟王妃说。王妃和世子眼下正一肚子的火无处撒呢,正好把她们绑了,说不定我还能得些赏银呢。”王妃性情温柔待人和善,她为她不平,而且见识了上官新柔母女的尖酸刻薄,更是觉得楚怀王瞎了眼了。

姘头二字甚是刺耳,但偏偏她又说的是事实,以致于老刘无从反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二人今夜又经历了什么,容不得她再胡闹,老刘虎着一张脸说:“不煮面就不煮吧,你先去睡别再闹了。一会儿再吓到了孩子,明天一早还要去王府伺候王妃呢。”

转身去开房门准备出去,关氏一把拽住他说:“你心里要是还有我和孩子还有这个家就最好别犯傻。早上我可是听王妃和身边的嬷嬷说了,王爷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身上,说是她狐媚勾引。当年的事你忘了,皇太后是无论如何都不准她跟王爷在一起的。所以,你赶紧把她打发走,要不然为此得罪了王妃和世子,我们一家子都吃不完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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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始作俑者

跟在阮香琴身边多年,对于她的能力关氏十分清楚,最重要的是阮氏一门绝不是上官家能比的,她的几个侄子也深的皇上倚重。楚怀王是重利之人,绝不会因为一个上官新柔而休妻另娶,更不会因此而惹恼皇太后。

一直以来皇太后都是他最大的倚仗,三番五次犯下大错没有受罚皆是皇太后为他周旋。所以,他绝不会那么蠢,为了一个上官心柔而失去自己最大的倚仗。况且,阮香琴无错,他无故休妻阮氏一门绝不会答应。

因为此事皇上本就龙颜震怒,若是阮氏一门再闹起来,那他这个王爷估计是当到头了。他不傻,岂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跟皇帝叫板,硬碰硬。他一定会妥协,会服从,会好好的跟王妃道歉,继续过他逍遥又自在的日子,做他的富贵闲人。

看老刘眉头深锁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还没有想清楚,关氏再道:“你跟在王爷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既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上官新柔身上,说明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被抛弃了。当年皇太后有多么的讨厌她你又不是不知道,纵然为妾都不让她进门,甚至为此费尽心机。你觉得王爷现如今下了大牢,皇太后会放过她吗?”

嫁了人还不安生,还敢跟楚怀王来往,上赶着让人家睡。作为始作俑者,心疼儿子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皇太后绝不会放过她。

提起皇太后老刘就不免想到当年的赐婚之事。原本楚怀王是有意娶上官新柔为妻的,可是皇太后不准。母子二人为此生了口角,一向柔顺乖巧的楚怀王第一次忤逆不孝。

皇太后受不了又不能拿亲生儿子怎么样,因此,只能在上官新柔身上下功夫。原以为拿言语敲打一番她就会知难而退,那想到转头就跟楚怀王告状去了。

楚怀王气愤觉得皇太后卑鄙,暗地里使阴招欲要棒打鸳鸯拆散他们。年轻气盛疾言厉色,母子二人再吵。这一吵不要紧,可是把皇太后给气坏了。想着眼下都还没有娶呢就让他母子二人离心,要是让她进了门还不得母子成仇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召来皇帝下了赐婚圣旨。

当时恰逢梅战南立了大功,她为了泄心头之愤以及恶心上官新柔,说动皇帝下旨赐婚让上官新柔给梅战南做填房,正好也断了儿子纳她为妾的念头。

怕儿子糊涂鬼迷心窍把生米煮成熟饭,她又暗中敲打上官喆。上官家乃是书香门第清贵之流,若家中女儿与人为妾少不得要被人说三道四。所以,上官喆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以及身上的朝服,不得不将上官新柔关起来。

上官新柔出不去,楚怀王又见不到她,二人之间的感情不得不就此作罢。兴许是怕夜长梦多,在皇太后的一再要求下婚期很快就定下了。并且两家的婚期定的特别近,中间没隔几天,在当时也一度被传为佳话。

两对新人成婚以后皇太后以为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了,那想到她安插在上官新柔身边的人说他们又见面了。并且好一通哭诉,还说她至今尚未与梅战南圆房,为的就是给楚怀王守着,守身如玉。

皇太后一听麻烦大了,贼心不死故态萌生,必须想法子让上官新柔安生。

想要一个女人好好的跟一个男人过日子,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那就是让她生孩子。有了孩子收了心,她自然就不会再去勾引儿子了。所以,皇太后暗中指示她安插的人促成此事。

那人知道上官新柔的脾气,也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直接到花楼里买了点熏香,又在她的饭食里下了点媚药,然后请梅战南过来。熏香一点,药效发作,她受不住自然而然的就从了。

事情很顺利,圆房很成功,夫妻二人一直折腾到天亮才没动静。但这只是开始,过程和结局都没有像皇太后所料的那样发展。上官新柔醒来就发了疯,不但大骂梅战南卑鄙无耻还动手打人。

梅战南虽然不打女人但也容不得她发疯。所以,上官新柔跟楚怀王说是梅战南逼她的,而老刘之所以知道也是在她哭诉的时候听到的。

作为当年参与其中的人老刘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皇太后的手段,也知道楚怀王是什么德行。心生不忍,但终究还得顾及家人,点点头说:“太晚了,两个女人现在出去也不安全。等天亮吧,天亮了就让她们走。你先睡吧,我先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王爷跟她不止有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即便是看在少爷的份上也不能做绝了。”

语毕,不待关氏开口他就打开门出去了。

关氏郁闷,但却没有追出去,愤愤的踢了一下门板她就去找女儿了。

又是昏迷又是逃命的,折腾了一晚上上官新柔母女都饿极了。不管他们夫妻二人在房间里嘀咕什么,她跑到厨房找了两个冷馒头和生红薯就拿回来放到火盆上烤。

程思楚嫌脏决定就是饿死也不吃,可当烤红薯的香气一阵阵的传来时,她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噜咕噜叫。

拿两根筷子夹来夹去的翻动,上官新柔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馒头可以吃了,红薯还要等一会儿。你去厨房拿两个空碗过来,一会儿倒水喝。”

未加思索本能的摇头,程思楚拒绝说:“没有灯照亮,我不敢去,太黑了。”

眉头微拧张口就想训斥,但还未等她说话老刘就出来了。直接道:“厨房里没灯,我去吧。”

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厨房而去了。

收回视线,上官新柔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翻馒头片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父王,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尽快学会自力更生。天一亮我们就想法子出城,出了城以后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以后洗衣服做饭这些粗活你全部都要学会做。还有绣活也要做起来,出来的急银子带得不多,以后能省则省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后知后觉

在家时还觉得自己有很多条路走,只要能逃出去就一定能柳暗花明。可经过关氏的一番讽刺她忽然间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而楚怀王现在无疑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是抓不住,若是无他庇护,人人都能踩她一脚不说她还有可能会死的很惨。

六七岁程思楚就跟着绣娘学刺绣,女红自是不在话下。但她是楚怀王的亲生女儿,她绣的东西怎么能拿出去卖呢。更何况这要是被那个男人买了去,岂不是要毁了她的闺誉?

觉得母亲一定是气糊涂了,程思楚道:“十指不沾阳春水,母亲自幼就跟我说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要我一定保护好,我怎么能做那些粗活呢。再说,我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要是把手给弄坏了,以后还怎么见人。万一夫君不喜或者以此而生了厌弃之心,岂不是得不偿失。母亲不是常常说自己的厨艺很好吗,那就母亲做吧。正好,父王素来喜欢母亲做的各种糕点,我也爱吃,母亲就每天变着花样做糕点吧。”

无视上官新柔杀人般的目光,程思楚觉得这主意特别好。洗衣服做饭那是粗使婆子才做的事,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大姐才不会做呢。

饿得紧,烤红薯的香气也实在是诱人,受不住,她低头伸手就拿了一块烤的金黄的馒头片。咬了一口直烫舌头,程思楚赶紧放到帕子上接住,然后口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上官新柔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从前一直觉得女儿很好,样样都不错,现在发现自己真的是把她宠坏了。

每天变着花样的做糕点,她以为糕点那么容易做啊。买个馒头的银子都没有还想每天吃糕点,真的不知道该说她无知还是压根就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心里头不舒服却又被堵的哑口无言,上官新柔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腹中咕噜噜的响,她拿起烤好的馒头片也慢慢的吃了起来。

不久,老刘过来了,走到二人身旁说:“夫人,请喝茶!”

提起水壶往碗里倒开水,老刘一边倒一边解释说:“家里平常没有什么人来,没什么好茶叶,夫人将就着喝吧。”

到底是楚怀王府的奴才,叫上官新柔王妃有些不合适,思来想去,老刘还是改了称呼。

迎着寒风跑了一路上官新柔早就渴了,直接端起碗说:“宫里现在什么情形,皇太后怎么说?”

楚怀王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太后,若她不出手相救那可就麻烦了。

宫里的情形老刘下午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倒是十分清楚,可是他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未语先叹气,收回倒水的手将水壶放到地上,他走到火盆前去翻红薯,一边翻一边回答说:“皇太后素来疼爱王爷,自然是全力维护。只不过凉州大捷,凉王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皇上不得不重处。梅家乃是忠臣良将,若因王爷是皇族而不加以惩治,只怕是会寒了边关将士们的心。所以,夫人不必担心,依世子爷推测,皇上应该只是把王爷关起来平息众怒,等过些日子就会放出来。”

不是楚怀王世子的推测,而是楚怀王的幕僚们猜的。不是胡乱猜测,是根据皇上的性子以及对王爷平日里胡闹的处置猜的。

按理说上官新柔听了这话应该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是不安。尤其是“不重处会寒了边关将士的们的心”,她更是心惊胆寒忐忑不安。

楚怀王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胞弟,一母同胞,更何况还有皇太后护着,不会杀他。可是她呢?

上官家从前还有些权势,尤其是她父亲上官喆还在朝中做官时,可那毕竟是从前了。现在纵然是桃李满天下,也是无权无势徒有虚名罢了。

搬空凉王府又给他戴了几十年的绿帽子,梅战南绝对不会放过她。皇上为了平息他的怒火连亲弟弟都关进了大牢,那么她呢?

皇上会不会降罪于她或者是直接赐死,又或者也把她抓到牢里去?

这一认知令她大惊,令她害怕,令她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细思极恐下意识的看向老刘,见他眼中竟然有同情和怜悯,她突然间发现自己来错地方了。

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注意到碗里有些黑点,她惊呆了,愣住了。这时,老刘又开了口,只听他说:“听宫里的人说凉王爷回来了,眼下就在宫里……”

啪的一声碗烂了,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甚是响亮。上官新柔慌了,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梅战南回来了?不,不可能,他不是重伤要死了吗,怎么会在宫里?”

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别说他是驻守凉州的大将军无召不得私自回京,就说他身受重伤就不可能回京。

老刘也很奇怪,因为楚怀王之前得到的消息就是梅战南重伤昏迷,已经无药可治。所以,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已经反复确认过了,消息是真的:“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宫里的眼线也是无意间打探到的。受了重伤不假,但据说经过太医们的全力救治,他现在已经醒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上官新柔再没有一丝丝的耽搁、犹豫,一把抓住程思楚去拿烤红薯的手,一把抓起地上放着的包裹说:“走,快走,我们离开这儿。”

皇上忌惮梅家已久,没有趁着梅战南重伤之时将他解决反倒还全力救治,这很反常也很诡异。而他既然要他活着,那她偷人这事儿就绝不会善了。明显,皇上是站在他那边儿的。

楚怀王被抓自顾不暇,她若是不想死那就必须赶紧躲起来。上官家庇佑不了她,为今之计只能出城躲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去了。

一个不妨被拽到在地,程思楚摔的脸都绿了,犹如惊弓之鸟般问道:“走,去哪儿?我还没有吃饱呢,就是要走也要把吃的带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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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后知后觉二

一连被梅心关进地牢饿了好几天,她真是饿怕了,抽手回身就去拿烤红薯。太烫了,以致于刚抓住就赶紧松了手,圆滚滚的红薯站不稳骨碌碌的从火盆沿边滚了下去。

这要是从前程思楚是绝对不会去捡的,非但不会捡起来还会直接让伺候她的丫鬟拿出去扔掉。可此时她真的太饿了,身上只穿着厮的棉袄也太冷了。想吃点热的,所以,她毫不犹豫想也没有想就爬起来去捡了。

后知后觉上官新柔意识到了危险,甚是不安,一刻也不愿意再待下去。见女儿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抓红薯,气的张口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红薯,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语毕,转身回头将包袱抱于胸前就往外冲。步履匆匆,仿佛后面有鬼在追她一样。

老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上官新柔为何突然间要走。追出去,见她把门都打开了,张口叫住她道:“夫人,您干什么去,外面……”

话未说完刚刚还疾步快跑的上官新柔驻足停步愣住了,然后慢慢的退了回来。

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一个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她手持长剑,剑尖直指着上官新柔的脖子说:“真不知道王爷当年瞧上你什么,真是蠢笨如猪无可救药。”

说话间抬手一挥打开的大门瞬间就合上了。

老刘认得她的声音,惊呼一声道:“嫣红,你干什么,快把剑放下。”

闻声扭头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嫣红立刻收回视线再次向上官新柔逼近道:“干什么,当然是救王爷了。王爷被皇上关进大牢皆是因为她,她要是死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上官新柔,凉王妃,你不是说你此生最爱王爷吗,你不是说你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吗,那你为什么要逃呢,死在你娘家不是很好吗?”

猛地将剑推进半寸朝上官新柔的脖子狠狠的刺了过去,老刘大惊,二话不说就把她拽开了。

脚下不稳拽的又狠,上官新柔一下子没站住就倒下了,摔在地上疼的直叫唤。

张开双手,老刘以身相护,一边儿盯着脖子底下的剑尖一边心翼翼的说道:“嫣红,你应该知道王爷的脾气,你若是擅作主张杀了她,王爷一定会生气的。”

轻轻的嫣红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你错了,王爷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奖赏我,不信,你就且看着吧。”

剑锋一偏直接打在老刘身上,一拍之下老刘就被打飞了出去。

居高临下,嫣红手中的剑再一次对准了上官新柔的脖子。嗤笑一声道:“红杏出墙,水性杨花,像你这样不安于室的荡、妇一剑毙命真是太便宜你了。上吊吧,等你死了我将你吊到凉王府的大门口,这样一来还能倒打一耙。就说梅心诬陷逼死了你,王爷趁机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呢。”

瞧见程思楚大惊,张口就要叫出来,嫣红收回剑的同时移形换位来到了她的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卸掉她的下巴,轻轻的抬起她的脸蛋说:“虽然你和她一样贱,但你放心,我不杀王爷的骨肉。所以,乖乖的待着,一会儿我带你离开。”

抬手一个掌刀将她打晕,嫣红像拎个鸡崽子似的扔给了隐在暗处的同伴。

那人同样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稳稳的接住程思楚,看也不看一眼就先丢到了自己的脚边。

看女儿像具死尸一样毫无知觉的躺在那人脚下上官新柔登时慌了。惊恐的看着嫣红,故作镇定的骂道:“你要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妓馆里出来的脏货,你以为杀了我王爷就会喜欢你了,别做梦了。我与王爷自幼相识,年少相爱,数十载日夜相伴缠绵,王爷爱我之心日月可鉴,你杀了我,他一定会杀了你。”

扑哧一声嫣红忍不住笑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道:“说你蠢你还真是蠢,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天真。王爷年少不知事被你骗了也属正常,但你也太给你自己脸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半老徐娘都称不上,还敢大言不惭的说王爷爱你。”

“别自欺欺人了,你装得不累我看的都累了。坦白说吧,王爷为什么跟你来往,为什么藕断丝连,还不是因为凉王府的家财。说起来你也真是够狠毒的,你再怎么不喜欢梅战南也不能把人家老窝都搬空吧。还有你那大女儿梅心,她竟然没有直接把你杀了,真是太能忍了。”

“在一起数十载,说出来都是个笑话。楚怀王府养了十八房妾外加两个侧妃。庶子庶女生了一大堆,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说王爷爱你。上官新柔,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不,不止是被驴踢了还被门给挤了,而且是反复挤压,挤成肉饼了。

自欺欺人的窗户纸被捅破,被嫣红毫不留情的扯下,上官新柔哑口无言沉默了。不过,并没有持续很久,面色微变双眸冰冷,她站起来满目不屑的说:“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嫣红,我告诉你,我和王爷有孩子,我们之间有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感情。你敢伤我一丝一毫,王爷他一定会杀了你!”

楚怀王是她的执念,纵然心中是明白的这份执念也不会变。况且都走到了今天,永远也变不了了。

眉头上挑嫣红觉得她没救了,无语的摇了摇头说:“你还真是……呵呵!不管王爷是杀我还是奖赏我,你今天都必须死。行了,别那么多的废话了,你既认定王爷爱你,你也对他至死不渝,那赶紧的吧。喏,那边儿有绳子,自己吊死吧。等你死了我保证把你吊到凉王府的大门口,明儿一早绝对传遍整个京城。”

“你放心,她是王爷的骨肉我绝不会伤她一分一毫。相反,我会先带她到安全的地方,等王爷从天牢里出来以后再看他怎么安排。你且安心的去,能为心爱的人赴死你也算是得偿所愿死得其所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暗道

/!!知道上官新柔手无缚鸡之力,嫣红认定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因此,索性收了剑坐到了一张破旧的小马扎上等着。

尽管年纪也的确是不小了,但上官新柔并不想死。相反,她还没有见到一出生就被楚怀王抱走的儿子呢,那里甘心就这样赴死。

不想死就得逃,打不过就只能智取。不再似之前那般逞口舌之快,她乖乖的往厨房廊下走。见那里果然有一团麻绳,她蹲下身去拿。

无意中瞧见刚刚被打飞的老刘,她吓的浑身一哆嗦。老刘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吭声,然后朝自己身下指了指。

慢慢站起来往那儿瞧,见有个洞,她立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扯开麻绳故作镇定的走到那个洞口的前面站定,上官新柔说:“你要把我女儿带到哪儿去,还有我死了,王爷就真的能安然无恙的被放出来吗?”

为防嫣红突然走过来,上官新柔说完以后就站到了凳子上,然后踮起脚就把手中的麻绳抛向了廊下的横柱上。

嫣红看她老老实实的准备上吊,心情特别好的说:“自然,王爷都跟皇太后说了是你勾引他,你是罪魁祸首,你死了自然就没有王爷什么事了。至于你女儿,先带回妓馆吧。哪儿安全,灯下黑,很难被人发现的。你放心,王爷的庶子庶女虽然多也亏待不了她,绝对有她一口吃的,以后是跟着我还是回楚怀王府那就看王爷怎么说了。”

“其实,叫我说王府里有什么好,一大堆的破规矩烦都烦死了,还不如跟着我呢。妓馆虽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但活的自在啊。更何况以你女儿的姿色捧一捧说不定能成为花魁呢。花魁啊,京城里多少公子哥拿银子捧着,哄着,围着转呢。你就在地底下看着乐吧。”

花魁的容貌固然重要,但也只是其一,至于其它的都可以调教。趁着年纪小,程思楚以前又是大家闺秀,调教个两三年应该就可以了。

上官新柔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在故意气自己。楚怀王的庶女再多也不可能送到秦楼楚馆里去,更何况还是花魁。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传出去,皇太后还不剥了他的皮。

冷冷一笑沉默不语,见老刘已经顺着洞滑了下去,上官新柔抬腿一跳就落进了洞里。

老刘早有准备,一等她跳下去就赶紧用铁板封死了洞口,然后一言不发拽起她就跑。

上官新柔这回学乖了,不吵不闹不吭声闷头一个劲的跟着他跑。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弯子,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老刘终于停了下来。

又是一个分岔路口,老刘气喘如牛的说:“嫣红只知道这条道是通向凉王府的,并不清楚可以通向王爷在北城的私宅里。你顺着这条道一直走,不要回头,更不要停留。私宅里只住了两个仆妇,平日里洒扫庭院修剪花草。这是王府的令牌,你给她们看了,她们自然不会声张。私宅的书房下面有个暗格,与你房中的暗格是一样的。里面放了银票和散碎银子,你等天亮以后就赶紧离开吧。”

相识多年终究不忍,再加上眼下也不知道楚怀王是个什么意思,他就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上官新柔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条暗道还是他们初次幽会时挖的,一直挖到了她的床板之下。多少年没用了,她都已经忘记了。没想到不是在楚怀王府里而是在老刘的家里。

想想这些年她的确是太大胆了,仗着梅战南在凉州,肆无忌惮的与他频频幽会。且嫌走暗道麻烦,直接给他开了后院的角门。没有丝毫的顾忌,完全没有将凉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甚至根本就不怕被人知道,看到。

把气喘晕,伸手接过楚怀王府的令牌,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

纵然不愿意相信,事实还是摆在眼前。嫣红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她敢来杀她,要说没有他的一点儿授意,她不相信。

老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自王爷被抓进大牢连王妃都没有见过,又更何况是嫣红呢。夫人不必多心,拿了银子就先到平民区躲一躲吧。嫣红是聪明人,她一定会在出城的路上堵你的。所以,千万不要出城,先去平民巷躲着吧。”

身为京城里有名的花魁,嫣红十分瞧不上上官新柔这种人。又当婊、子又立牌坊,让人看了恶心。故而,老刘知道她是真的要杀她,并不是随便说说吓唬吓唬她。

看老刘目光如常不像是在说假话,上官新柔心下稍安。取出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佩递给他说:“王爷若是出来了你就把这个交给他,另外,替我照顾思楚。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没有吃过什么苦,我怕她承受不住。”

老刘明白,随即接过玉佩收入怀中说:“夫人放心,嫣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小姐当花魁。不过,眼下这个情形妓馆倒是最安全的地方。夫人也知道梅少将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去上官府要人的。”

“铁板只能抵挡一会儿,嫣红很快就会追上来。夫人不要再耽搁了,等夫人走了我就把这暗道封了,夫人等到天亮再出去吧。”

京畿卫巡逻夜里要比白天次数多,而且夜里到了时辰就会宵禁,冒然出去一定会被盘问。为防再出意外还是天亮以后人多的时候走,那样也不打眼。

拢了拢散了的头发,上官新柔离开了。兴许是怕再被嫣红追上,她卯足了劲一路狂奔到了城北的私宅中。

话说两头,眼见着上官新柔不见了的嫣红顺着暗道找到了凉王府。急着解决她,掀开床板以后她就悄悄的在房间里找人。

知道上官新柔绝对不敢跑出去,她找的甚是仔细。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房间里有人守着,而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第二百八十八章 落入陷井

/!!不是旁人,正是被梅心安排在此处守株待兔的飞尘和落秋。他二人隐在暗处无声又无息,等嫣红没找到上官新柔准备走时,二人不约而同的对她出手了。

快如闪电动如脱兔,一刀一剑瞬间形成合围之势将她拦下了。嫣红大惊,纵身一跃就如猴子般攀上了房梁。单手悬挂发出蝉鸣之声,很快,又从那床板之下钻出了两个人来。

二人皆是一身黑衣劲装,其中一个正是之前提着程思楚的男人,也是她的同伴,跟班。不需任何的言语三人配合极其默契,二人分别缠住飞尘和落秋,嫣红跳下房梁便要走。

梅心既让飞尘二人在此守株待兔又岂能没有任何准备。因此,嫣红的脚刚刚落地,一支由玄铁打造的短箭就带着呼啸之风杀到了。

侧身闪开嗖嗖两声,两支鸣凤箭又前后夹击的朝她飞了过来。箭速极快一看便是由极重的硬弓射出来的。箭法极准,左闪右躲后翻身,那一支支鸣凤箭还是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她不停。

自幼习舞腰肢极软,反应也快,再加上她轻功了得倒也没有被箭射中。心下大骇,完全没有想到凉王府里卧虎藏龙。想还手,无奈被一支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追的无暇还手,无力还手。

不敢久留,嫣红抛出一把暗器就朝窗户飞去。穿花绕树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脚尖一下踢开窗户顺势一滑她就溜了出去。

随即,两声急而短的蝉鸣声响起,那缠着落秋和飞尘的两个黑衣人立刻收手往外跑。神箭手勾住弓弦,一箭三发,嗖、嗖、嗖齐齐往二人身上招呼。

知道这是陷井中了埋伏,两个黑衣人也不还手,似嫣红一样先躲开再顺势从窗户处滑出去。

原以为跳出房间就能跑,谁承想外头墙上埋伏了一圈弓箭手。乱箭齐发全部射向他们,情急之下嫣红掏出怀中的烟火就点燃了。

随手一抛嘭的一声炸响,五颜六色的烟花打破了暗夜中的寂静在空中炸开。绚烂夺目甚是响亮,只一声就惊醒了已经进入梦乡的人们。

左邻右舍皆有人跑出来查探,而受到召唤埋伏在凉王府外的黑衣人全部动了。二三十个皆是好手,兔起鹘落间就来到了上官新柔曾经居住的主院儿。

身为楚怀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嫣红今夜本就是特意为杀上官新柔而来,顺便也想狠狠的教训梅心一顿。因此,前来救她的黑衣人早就埋伏在凉王府外,只听她一声号令。

转眼之间双方就交上了手,短兵相接噼里啪啦全是刀剑相击的声音。飞尘一直注意着嫣红,见她还想跑立刻就对云英打了个手势。

云英会意悄悄的退出了战圈儿,等嫣红从墙头上翻下去刚刚落地的时候,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将她捆了个结实。

五指成钩抓住就割,但还没有等她割开渔网云英就一剑刺了下来。被渔网捆得结实,四角又被人整个牵住,嫣红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只得生生受着。一剑从她的肩头齐齐刺下去,云英趁机点住了她的穴道。

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疼的嫣红浑身上下直打哆嗦,云英直接拔出剑为她点穴止血说:“带下去别叫她死了。”

想起梅心说的死士牙中大多藏毒,他说完就把嫣红的下巴给卸了。

一剑刺穿肩胛骨已经令嫣红痛的不能承受,现在下巴又被卸掉了,她受不住,疼的昏死过去了。

最先跟着她过来的两个黑衣人想救她,但飞尘等人的攻势太猛了,以致于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根本分不出身来救她。

随着烟花升空炸开,已经醒来的梅心睁开了眼睛。知道房中进了人,她悄悄的把手伸向了自己放在床内侧的刀。

自幼习武喜欢各种兵器,因父亲梅战南擅使刀又自创了一套刀法,梅心对刀也甚是喜欢。只不过他父女二人用的刀不一样,她此刻手中握着的则是一把其貌不扬已经没了刀鞘的鸣鸿刀。

这把鸣鸿刀已经有些年头了,是古九第一次见到她时送给她的见面礼。送给她时就说给她打个刀鞘,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刀鞘,他连提都没有提过这事。依照他的性子,估计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一眼见它被布包着,十分破旧,扔到废铜烂铁之中估计都没有人会去捡。所以,她不是很喜欢,觉得古九纯属戏耍于她。直到后来跟爹爹学刀法,她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刀就索性拿鸣鸿去学了。

她那时还小并不识货,但爹爹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也不吭声,直到她和哥哥切磋将他手中的剑砍断,她才如获至宝。而从那以后这把刀就一直跟着她,经过磨合,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练习,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人刀合一刀随心动。

似乎外面的烟花声与来人有关,一直在房中不知道翻找什么东西的黑衣人动了。提剑直接刺向梅心,梅心隔着床幔提刀就迎了上去。

刀剑相撞力大无比,梅心怀着孩子不敢与之硬拼内力。身子一侧刀锋顺着剑身直接滑下去,反手挥出一掌就打向了黑衣人的头。

黑衣人反应极快,头一后仰挥剑再上,下手狠辣招招夺命。梅心一看这不要命的打法就知道是死士,不敢掉以轻心,变幻招式近身攻击。

她虽然是梅家军中的少将军,但也是从小兵做起。故而,实战经验不输给任何一个人,而近身攻击则是她的强项。

黑衣人学的皆是刚猛无比的杀招,而她则恰恰相反像是游在水里的鱼,打在拳头上的棉花,让人时时不着力。

脚下穿花绕树似跳舞一般,冰冷的刀身贴着他的黑衣游走上下。梅心也不着急,她的刀法就像是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的缠丝绕水连绵不断。既让你感觉近在眼前却又好像远在天边,相反,还有一种被她牵制的感觉。

黑人感觉自己手中的剑就像是被她给拽住了一般,拉不动,抽不回,只能由着她变换。

第二百八十九章 按耐不住

/!!无从下手,梅心更是滑的像泥鳅一样抓都抓不到。时间一久心中开始着急,而这一着急不要紧,登时就露出了破绽。

说时迟,那时快,梅心瞅准时机就下死手。力大无比刀气如海上怒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朝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大惊,完全不敢硬接,因此,往后一翻就逃出了房间。蝉鸣之声响起,梅心右手拿刀左手抓下墙上挂着的弓箭,背上箭篓就追了出去。

由于最近几天众人都累了,梅心没有安排落秋她们守夜。再加上她在主院布下陷井需要落秋她们守着,今夜睡在外间值夜的是香蒲和木樨。

两个丫头没有武功,黑衣人武功又高,以致于她们二人完全没有发现。等听到打斗声准备下床时就看到梅心提着刀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心下大骇目瞪口呆,随即兵器相撞的声音传进了耳中。面面相嘘,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惊呼道:“有刺客?”

“有刺客!”突然反应过来,二人立刻就赶紧下了床。随手抓起衣服胡乱穿上,然后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啊,保护长公主,有刺客,有刺客。”

睡在偏房里的豆蔻已然和黑衣人在屋顶上交上了手,打的难分难舍,一把斩马刀更是挥的虎虎生风。

清芷榭外布有府兵,但由于主院儿那边先打起来,正门也有人突袭,又分了一些人去保护其他人。所以,梅心的院子外只剩下她的亲兵。

战时她的亲兵是六十人,眼下在府只留了二十人。二十卫不多却也不少,再加上他们个个都是梅家军中的精锐,应付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豆蔻身上有伤,至今尚未痊愈,梅心担心她不敌,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

黑衣人显然知道梅心武功不俗箭法精准,因此,一看她搭弓拉箭立刻掉头就跑。几个起落之间跳到了隔壁宗政侯府的屋顶上。梅心往前跑了几丈远对豆蔻说:“蹲下!”

豆蔻依言而行,梅心三箭齐发。这还不算完,为防那黑衣人跑掉,梅心射出箭以后又跳到宗政侯府的另一排屋顶上。沿着屋顶跑,一边跑一边不停的朝黑衣人射箭。

看到由精钢而制的箭头朝自己射来,黑衣人左闪右躲上蹿下跳,拿剑抵挡。

梅心的箭篓里一共装了三十支箭,先是三箭齐发再是五箭齐发,然后形成箭雨连绵不断的朝黑衣人射去。

豆蔻在打斗中挨了一剑,但她知道今夜必须要杀了此人。他能绕过所有护卫偷偷进到梅心的房间里,足见他的武功有多高。所以,为防后患必须把他杀了。

随手撕了一块布条系住流血的伤口,豆蔻拿起斩马刀就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这时,闻讯赶来的飞尘也到了,和云罗一起赶过去助阵。

三对一再加上那黑衣人中了两箭很快就被拿住了,只是他动作太快,一咬牙就毒发身亡了。

听到打斗声宗政侯府的护卫全部动了,宗政明臻也出来了。只是他一抬头就看到梅心边跑边射箭的英俊姿容。从容不迫面无惧意,箭法可谓是百发百中,而要不是那黑衣人武功高强,估计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不得不说她真的与众不同,也一次又一次的令他惊艳。就如现在,明明十分清瘦,但站在那里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旋身而起跃上屋顶,尚未走到她面前梅心就突然间持弓坐下了。估计刚刚用力过猛,她小腹隐隐作痛,那种好像来月事的感觉让她大感不妙。

看她眉头微拧手按小腹,宗政明臻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脱下外衣直接披在她的身上,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这会儿梅心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嗯,估计动了胎气肚子有些不舒服。没事,我先坐会儿缓缓。”

瓦片冰凉梅心觉得不舒服,怕寒气侵体对孩子不好,她说话的时候朝云罗打了个手势。

云罗会意跳了过来,伸手入怀拿出安胎药就递了过去:“领头的黑衣人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黑色的蝎子印记。飞尘说看他们的死法以及招式像是死士,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暗中培养的死士。”

伸手拿药直接丢进口中咽下去,梅心看着自己院子中躺着的几具黑衣人尸体,冷声一笑道:“还能有谁,我回京不过几日能与谁结怨。如此大的手笔要置我于死地,当真是不把我梅家军放在眼里。”

“云罗,传令下去,留两个活口给京畿卫,其他全部杀了。”

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想些办法,使些手段,那想到楚怀王这么快就上钩了,这么快就急了。上官新柔,你看到了吗?

令你抛夫弃子的男人压根儿就不爱你,非但不爱你还要杀了你。

云罗得令飘然而去,随后不久除了两个活口以外黑衣人尽数被杀。落秋数了一下尸体竟然有七十八个人之多。而要不是梅心早就布下陷井,凉王府中的府兵现在又全部都是从凉州过来的,今日梅家必定会被血洗。

想想就觉得可怕,而这一次的刺杀也让凉王府的诸人明白习武的重要性。梅仲恺一众男儿在心中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勤加练习,好好习武。

不久,护卫京城的京畿卫终于姗姗来迟。梅心坐在房顶上也没有下去,直接扭头跟宗政明臻说:“今夜之事惊扰了,我不舒服先回去了,多谢!”

拿掉披在肩头的衣服梅心在豆蔻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正准备从屋顶上跳过去,宗政明臻抓住她的胳膊说:“她胳膊有伤抱不了你,你本就动了胎气实在不宜再动武,我带你下去吧。”

语毕,再次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到了肩膀上。

隔着衣服揽住她的腰,一提气便带着她从屋顶上、墙上落到了她住的院子里。

一站稳就赶紧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拿回自己的衣服十分说:“我与京畿卫的人熟,我去打声招呼。”

第二百九十章 宗政明臻示好

/!!看到守在院子门口的人与京畿卫的人起了冲突,宗政明臻穿上自己的外衣说:“天冷,又下雪了,你赶紧进去吧。”

微微一笑他转身离开了。

今夜带头前来的京畿卫统领并不是冯无铮,梅心不认识,上一世也没有见过。看他眼高于顶,站在院子门口说话她都听到了,梅心吩咐说:“告诉二爷和云英一切按章程办事,他们若敢进来乱闯或者是故意刁难,不必客气,直接打出去。”

父亲虽然是异姓王爷但却位比亲王,一个小小的京畿卫都敢在凉王府里撒野,看来老虎不发威真是把梅家当成病猫了。不管出于什么心理皇上既然封了她为镇国长公主,她就要拿出长公主的威风来。反正这京城里的人大多都拜高踩地欺善怕恶,她何必去当好人呢。

落秋明白,收回扶住她胳膊的手说:“知道了,少将军赶紧进去吧。香蒲,木樨,你们赶紧进去伺候着,让李嫂子她们赶紧把地龙烧上。”

这京城的天气和袁暮秋说的一样,冷起来丝毫不比凉州暖和。这才下雪,化雪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冷呢。

香蒲和木樨已经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听落秋叫她们,一个转身去厨房笼火盆,一个赶忙跑了过来。

上前扶住梅心,香蒲惊魂未定的说:“长公主,都是奴婢无用,奴婢没有……”

眼圈一红泪水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梅心估摸着她是吓坏了,微微一笑说:“不怪你们,是我考虑不周。自今日起你们两个就不用再守夜了。外面太冷了,我们先进去吧。”

语毕朝落秋摆了摆手梅心就带着香蒲先进去了。

肚子不舒服,梅心躺到床上以后也不敢再乱动。孙嬷嬷怕她着凉死活要拿汤婆子给她暖脚,拗不过,也就随她折腾了。

雪落无声越下越大,没过半个时辰地上、屋顶上就全白了。云罗和落秋回来时地龙已经烧上了,屋子里还笼了两个炭盆,甚是暖和。

怕带寒气进去,孙嬷嬷将她二人拦在了外间。要求她们先脱了外衣再把头发上的雪弄干净了,再把手和身上都烤热乎了才能进去。

这要是从前在军营里落秋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她丢出去了,但眼下梅心有了身孕,她们都不能大意,更不能因为她们自己不注意而让梅心生病。所以,二人倒也十分配合,只是实在是太麻烦了。

一一照做又围着火盆喝了两杯热茶,云罗感觉自己暖和了让孙嬷嬷摸了摸手,等她同意了,她就进去了。

内室中梅心歪靠在被子上正在看史记,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昨天从梅仲恺那儿借了许多书来。书房中也翻出来许多,有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有兵书字帖各地游记,还有落秋最喜欢的话本子,还有关于刑法和农事的书。应有尽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堆的屋子里的书架子都换了比原来大一倍的。

见她毫无睡意看的津津有味,云罗走到床边坐下说:“少将军,京畿卫的人走了,宗政侯爷也回去了。”

闻声抬头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放下,梅心淡淡的说:“事情都办妥了?”

拿了颗梅子丢进嘴里,云罗点了一下头说:“嗯,京畿卫在其中一个死尸上发现了刻有楚怀王府印记的玉佩。宗政侯爷临走时说他也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圣上,让少将军安心养胎,不必多虑。”

“少将军,宗政侯爷真不错,真不愧是御前的红人。不但人长的好看话也说的漂亮,骂人都不带脏字的。你是没有看到那京畿卫杜统领吃瘪的样子,在云英他们面前耀武扬威,见了侯爷就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只差没有跪在地上叫爷爷了。”

见惯了直来直往不虚伪做作的汉子,对京城的男人,尤其是油嘴滑舌的世家子弟,云罗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但今夜宗政明臻真是让她有所改观,他就像书上写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话明明十分客气,但听起来却如刀锋般锋利。

原以为他口中的过去打个招呼只是点头问好而已,那想到竟然是给自己帮忙去了。甚是吃惊也觉得怪异,梅心微微拧了下眉头说:“他是御前侍卫,姐姐又是皇后,他们家的侯爵又是世袭罔替,他也已经袭爵,京畿卫的人自然是不敢为难于他。只是无功不受禄,他三番四次的示好,到底意欲何为?”

还有他异常热情的母亲真是令她费解,总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说起此事云罗也很纳闷,只是宗政明臻行事周全进退有度,一点也不惹人讨厌。刚刚他帮他们处理事情时,一点越俎代庖的感觉都没有。相反,令人很舒服,很亲切,觉得他就像是一个真心相帮的好朋友一样。

不知该如何回答,云罗说:“二爷说侯爷二十有四尚未成家,最近他母亲正准备筹办宴会邀请各府的小姐们上门赏花呢。还有隔壁的房子,据说是按照江南风格建的,特别漂亮,景致极好,宗政侯夫人就是为了给他相亲才特意将隔壁买下来的。”

记得上一辈子他没有成亲就死了,梅心道:“二爷还说了什么?”

没想到梅仲恺还知道这些,梅心不免有些好奇。

云罗想了想回答说:“二爷还说侯爷生的俊俏,身量又高,武功家世都极好,品行也不错,全京城好多人家的女儿都想嫁给他呢。”

容貌上的确是长的不错,至于其它那就是见仁见智了。毕竟许多世家子弟的美名都是人云亦云夸大其词自己府里人传出来的,有没有真本事还是要亲眼看看才知道。

不予置喙,梅心问起了嫣红,得知她就是名满京城的花魁柳嫣,她微微一怔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如此,楚怀王真是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上辈子她出嫁时哥哥回来了,虽然时间很短但却和花魁扯在了一起。没两天就传遍了京城,为此,父亲还请了家法把他打的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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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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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还在想哥哥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沾染女色,即便回到京城要出去应酬也从不到琴楼妓馆里去,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花魁柳嫣。而且当时愈传愈烈,还说他对花魁情根深种,欲要娶她过门为妻。

父亲气极信以为真,立刻就拿他是问。当时自己已经出嫁并不在家,不知道哥哥是怎么说的,但这件事在京城的影响极坏,闹的是沸沸扬扬的,哥哥的名声也因此坏了。梅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向洁身自好的梅家出了个浪荡多情的公子哥。

男人和女人不同,纵然花名在外也不要紧,可爹爹却是气的不轻,为此还生了一场病。

爹爹病了,她得知原因之后也挺生气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楚怀王的阴谋,对哥哥使的美人计。

众所周知梅家男儿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梅家家风正,是绝不会让家中子弟迎娶琴楼妓馆的女人。所以,用花魁造谣诬陷来败坏哥哥的名声,往他身上泼脏水,也等于是在打梅家人的脸,挖爹爹的心。

爹爹膝下只有哥哥一个儿子,倘若因为此事而父子离心后果可想而知。若是再严重一点儿反目成仇那梅家可就算是完了。一代家主背信弃义,不忠不孝,不用皇上动手,流言就能把耿直的哥哥杀死。

其心可诛,其计恶毒,楚怀王该死,该杀,该千刀万剐!

看梅心动怒眼中杀意十足,云罗大惊,不明其意张口问道:“少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柳嫣……”

话未说完落秋就进来了,行礼道:“启禀少将军,李太医到了!”

闻声扭头登时一愣,梅心探口而出道:“李太医?你们去请了太医?”

收回视线看向云罗,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梅心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这么晚了宫里早就落锁了,李太医怎么会来?”太医不是寻常大夫,不是谁想请就请的到的。更何况子时都过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天都亮了,太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请自来?

抬头禀报,落秋回答说:“陪同李太医一起过来的还有宗政侯爷的随从李玉,他说是侯爷让他去请李太医过来给少将军诊脉的。”

“宗政侯爷?”心中惊奇,梅心觉得宗政明臻越来越奇怪。他二人无亲无故又无任何交情,大半夜的将李太医从床上拉起来,这可不是热心肠能解释的。

进来前落秋已经问清楚了,再答:“是,李玉说侯爷原本是让他去请周太医的,但周太医今夜当值不在家中。李太医虽不是太医院之首医术却也极好,少将军可是让他进来诊脉?”

说完抬头落秋笑了,向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说:“少将军是没有瞧见,那李太医估计是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一张脸黑的像锅底一样。吹胡子瞪眼睛,可凶了。”

若是从前梅心定然不会劳烦太医,可今时不同往日,万事以孩子为重。想了想,她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请进来看看吧,云罗,一会诊金包厚点。另外,你去拿些吃的给李玉,顺便套套话,看他们家侯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无缘无故的为了她连太医都敢得罪,想来所图不小。

云罗得令立刻起身,正准备离开那想到梅心又吩咐道:“连夜审问嫣红,一定要撬开她的嘴。不要让她死了,我还有用。”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云罗走了,不久,李太医在落秋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李太医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上下,没有蓄短须长的还可以。看到梅心就跪下道:“微臣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梅心见过他,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有些抱歉的说:“深夜冒雪出门辛苦李太医了,请你千万见谅,我在这儿先给你道歉了。”

说完,梅心坐直身体拱手行礼以表谢意。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完全没有想到梅心会给他道歉,李太医有些吃惊。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便还礼说:“长公主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

微微一笑收回手,梅心示意他起身道:“坐吧,坐下说话。落秋夜深寒重,李太医又是冒雪出门,你去厨房端碗姜汤来。”

落秋遵命转身而去,梅心收回视线看向李太医说:“不怕李太医笑话,我初次有孕许多事都不清楚。今夜府里进了刺客,我万不得已与之动手。动手之后腹中隐隐作痛有下坠之感,我担心腹中孩子,这才不得不去请你过来,还请你千万见谅,不要怪罪宗政侯爷。”

不管是好心还是假意人家都帮自己请了太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太医心存怨气。以后在京城里长住只怕还有打交道的时候,若是存了怨结了仇那可就不太好了。

刚被李玉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时候李太医的确是很生气,但吹了一路的冷风早就消火了,这会儿再见梅心一个劲的诚心道歉,他彻底的不生气了。

非但不生气,想起梅心的遭遇,肚子里的孩子又是遗腹子,他反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长公主多虑了,微臣绝不会怪罪侯爷的。长公主腹中隐隐作痛只怕是有小产之兆,不如先让微臣诊脉吧?”

这两天在太医院看过她的脉案,大概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倒也不慌。

闻言,梅心点头答应,然后在床上躺下来说:“有劳了!”

起身行礼然后将药箱中的脉枕拿出来,置于梅心手腕之下,李太医开始诊脉。

的确是动了胎气,只是并不是很严重。诊完另一只手,李太医收回手说:“未满三个月之前长公主还是以卧床静养为主,等胎坐稳了,以后也就不怕了。”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床内侧放着的刀欲言又止的说:“妇人有孕应以静养为主,长公主日后能不与人动手千万不要与人动手。虽说孩子满三个月胎就坐稳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像胎死腹中以及早产,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为了孩子,为了长公主自己,还请长公主务必将微臣的话记在心里。”

第二百九十二章 美人计二

/!!扭头朝里背对他,梅琳琅没有说话。纵然他改了自称换成了“我”,而非朕,他也不再是她当年一心一意爱着的少年郎了。

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不在了,她的心也在这八年间彻底的死了。现在,他是皇上,而她只是这后宫中的一员,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位,容皇贵妃。

少年相识深知梅琳琅的脾气性格,皇上也不生气。相反,她要是一下子就原谅了他,跟他似从前那般说话,他反倒是要担忧了。她是一个没有城府没有心机的人,心里想什么全部都在脸上,永远藏不住心事。所以,她这个反应和态度都是正常的。

似从前每一次吵架那样小心翼翼的去握她的手,皇上语重心长又可怜兮兮的说:“琳琅,我错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性格强硬,蛮干是没有用的,硬碰硬只会撞的头破血流。所以,必须使怀柔政策,以柔克刚。

双手相触梅琳琅想都不想就躲开了,再往里侧完全背对着他,一幅冷冰冰的样子说:“皇上言重了,臣妾惶恐!”

不怒反笑,看她像是使小性子一样,皇上厚着脸皮又把手伸了过去。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捉住了,不容她抽走,他死皮赖脸的说:“琳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琳琅,你罚我吧,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不理我。琳琅,八年了,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说着说着心忽然痛了,鼻子一酸,皇上不由分说的将她搂进了怀里。八年间他无数次的想去找她,偷偷看她,可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以及身为帝王的尊严都不允许他低头。他一直等着她,一直等着她,心里想着只要她来,那怕是不说一句话,他就马上和好。可谁知八年前她情愿在落梅宫中受人欺凌也不愿意来找他,她恨他,他也恨自己。

哀怨而痛苦的声音令梅琳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怒了。伸手欲要挣脱他的钳制,她咬牙切齿的说:“我狠心,我丢下你,你堂堂一个皇帝你还要不要脸了。放开,你放开我。”

皇上不放,非但不放还抱的更紧了。

挣不脱,手腕上的伤口也痛的厉害,梅琳琅气不过抬手就打他。一边打他一边说:“你是流氓吗,你是无赖吗,你给我放开,放开。”

连拍两掌打的皇上骨头都痛,但他死活就是不放开。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像猪拱地似的说:“不放,一放开你就不离我了。琳琅,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曾经谁对谁错孰是孰非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一起,还都好好的活着,并且深爱着对方。

梅琳琅哭了,豆大的泪珠子扑簌簌的落下滚到了皇上的肩膀上,打湿了他肩头的衣服。

皇上感觉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去看她。相反,他收紧搂住她的手说:“琳琅,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先帝也好,母后也罢,他们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时间也不能。”

一句“我爱你”让梅琳琅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因为这三个字她抛弃了父母,放弃了梦想,失去了一切,因为这三个字,她受尽委屈收敛性子在宫中点灯熬油,熬干了自己。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呢?

一句空话!

一句连谎言都称不上的空话!

她累了,满心伤痕的她再也不会相信了,再也不会了!

分开我们的从不是时间,更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我曾经以为你说的一辈子便是一辈子,殊不知那仅仅只是三个字而已。

“琳琅,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我会保护你,我会兑现当初的诺言,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琳琅,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还有几个八年,但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这一辈子除了她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也没有特别宠爱那个妃子,两位皇后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妻子而已。所以,他要跟心爱的她在一起,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再一天天的慢慢携手老去。

生同寝死同穴,这是他向她许下的承诺,他一定要和她白头到老生死相伴。

若这是八年前,若她没有做那个沉重而绵长的噩梦,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并且不计前嫌的原谅他。可终究是回不去了,八年在落梅宫中耗尽了她所有的相思,熬干了她所有的情爱,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副想要保护家人的躯壳。

她的爱给了他,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也都给了他。所以,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没有说好但点了点头,而仅仅只是点了一下头皇上就激动了。他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激动的无法言语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好像要把这八年来所有的拥抱都全部补回来一样。

自幼就讨厌虚伪做作之人,讨厌后宅妇人的手段,梅琳琅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她们其中的一员。而且似她们一样用来摆弄男人的心,获得宠爱然后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想,真是讽刺至极。

悲从心上来,眼泪落得更快更凶了。梅琳琅想,哭吧,好好的哭吧,尽情的哭吧,用这些眼泪去悼念曾经的自己,曾经那炙热、浓烈、单纯、美好的爱情。

须臾,情不自禁的皇上想要做出更亲近的动作,但被进来的建春给生生打断了。只听她说:“启禀皇上,娘娘该喝药了。”

眉头深皱甚是不悦,皇上扭头瞪了她一眼说:“不是刚刚才喝过药吗,怎么又喝药?”

建春不怕,一脸镇定的说:“刚刚喝的是伤药,这会儿喝的是补药,不一样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心有余悸

/!!抬步上前在床边坐下,云罗凑过去说:“少将军,要不要沿路设伏,伏击他们?”

梅心倒是想杀了太子和平王,但太容易暴露了,而且一旦被追查出来就会牵连家人,牵连她身边的所有人。

她不能冲动必须得忍,因此,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平王被废已然无缘于皇位,他多年来与太子明争暗斗,现在这样其实并不比死了好受。不用管他,太子那边也是,等他们回京看看有什么动静再说。”

缺胳膊断腿的皇子尚且不能继承大统,更何况他一个无根的人。再说,皇家素来讲究绵延子嗣,他一无儿子,以后也绝不可能生出来儿子来,再有能力和手段也是无用。

云罗遵命,站起身道:“已经安插了人进太子府,只怕不容易跟太子接触。太子妃今儿又下了帖子,邀请少将军初一去皇觉寺里上香祈福。听说寺里近日来了个高僧叫净空,要在寺里开坛讲经。”

战场杀伐之人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因此,云罗对此无感,只是觉得这京城里的女眷就是没事儿闲的才去听老和尚讲经。

由于上一世梅心嫁入平王府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拘于后宅之中,对于皇觉寺里的和尚并不了解。听说开坛讲经,她微微蹙眉道:“距离初一还有七八日,到时再说吧。”

“不,你派人将帖子送回去,就说我身体不适太医说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出门,请她见谅!”原本不见她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已,眼下连接了她三张帖子,她真的是烦了,也打从心眼里觉得她不是自己认识的邱雨薇。

点头称是,云罗将她放在床头的书拿走,然后又把她背后的枕头抽走说:“折腾了一夜少将军赶紧躺下睡会儿吧。日里说不定还要入宫,到时候又要强打精神。”

对皇上有诸多不满,为梅心打抱不平。所以,她讨厌入宫,更不想看到她委曲求全的样子。

依言躺下,梅心道:“刚刚想起来大舅母今儿上午要过来,你等天亮赶紧让人送个信儿过去。就说我没事儿,上午要入宫,请她明天……不,后天上午再过府吧。”

兴许是受了哥哥所托,鲁国公府的人甚是担心她,大舅母也送了帖子来一定要见她。

看梅心一脸疲惫,云罗说:“是,天亮就让王庚跑一趟,直接去找川子,由他带话也方便些。少将军睡吧,我让落秋守在外面。”

掖好被角去放床幔,梅心道:“不用,以后白天就让香蒲和木樨守着,晚上你们再轮流睡到外间。对了,豆蔻的伤怎么样?”

光顾着去想太子和平王回来的事了,一下子把豆蔻给忘了。恍然想起,梅心连忙坐了起来。

云罗扶着她躺下,把另外一边床幔也从银钩上拿下来说:“不碍事,李太医说养半个月就好了。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最近这些日子也不给她安排事情做就让她歇着,少将军不必担心。李太医给的伤药极好,还开了治内伤的方子,不出半月准能好。”

“少将军赶紧睡吧,一会儿天都亮了。”怕梅心现在就要去看豆蔻,云罗不待把话说完就把床幔完全合上了。

梅心原打算去的,但听到豆蔻已经睡下了方才作罢。一夜未睡这会儿真是困了,躺下没多久她就沉沉睡去了。

蘅芜苑中梅静轩吓破了胆,尽管那些死士刺客压根儿就没有伤到他,他还是吓的魂飞魄散。

其妻林氏亦然,抱着小女儿缩在床角里瑟瑟发抖说:“看到没有,都看到没有。这……这就是不习武的下场。随便来个贼人,一家子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这幸好是心儿在家,府兵又全部换了,要不然……要不然凉王府里现在那还有活口。”

声势浩大,一个个黑衣人就像是会腾云驾雾似的从她头顶上飞过去,她吓的花容失色魂儿都快没了。

梅仲恺也有些心有余悸,毕竟他从来没有与人交过手,更没有像刚才一样持剑与人生死搏斗过。手都在抖,背上都是冷的,拢在袖子里说:“爹不是习过武吗,怎么连刀剑都握不住了?”

闷头坐在椅子中梅静轩没有说话,林氏扫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是学过,还是你们祖父亲自教的,只可惜你们祖父死了以后就全部还回去了。别说刀剑握不住,就连硬弓都拉不开。说出去也不嫌丢人,堂堂武将世家竟然……”

“闭嘴!”一拍椅子扶手梅静轩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冷哼一声,重重的甩了一下袖子他就出去了。

林氏不服气,脱口而出道:“我又没说错凭什么闭嘴,好好的武将世家愣是一个个给养废了。如今倒好,贼人都杀进来了,愣是毫无还手之力。堂堂七尺男儿活了半辈子毫无作为,今时今日还要躲在侄女的羽翼下苟活。也是心儿武功高强,若不然我们这一大家子岂还有命活。”

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女儿,林氏郑重其事的说:“夕儿,你以后不准再偷懒了,必须得好好跟着你大姐姐她们学武。要不然指望你爹,我们全家都没命活。”

“仲恺,你也是,必须得好好学。娘不指望你们上战场建功立业,但必须得能自保。之前娘还觉得你们大姐姐想的太多,现在看来是我们想的太少了。”

居于后宅安稳多年,再加上京城治安一向不错,林氏并没有什么危机感。但经历了这一次的刺杀,她心中后怕,也忽然间明白护卫那些都是虚的,关键时刻保命还得靠自己。

就拿梅心来说吧,今日要不是她自己有本事,武功够高,等府兵护卫赶到的时候她早就被杀死了。

梅仲恺十分赞同她的话,点点头说:“娘说的是,以后儿子必定加倍努力,一定好好跟着大姐姐习武。娘,今儿这刺杀一看就是有预谋的,为防有人再对我们不利,最近你们出门要多带些人。如果没有什么一定要出门不可的事儿,最好就是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震惊朝野

/!!家里府兵八百,全都是上过战场的梅家军,肯定安全。况且有梅心坐镇,就算是再有贼人入府也定会像今日一样让他们有来无回,全部丧命。

林氏原想着去皇觉寺上香呢,眼下出了这样的事那还敢出门,忙不迭的点头说:“我知道,等天亮我就好好约束院子里的人,没事儿都不准出去。儿啊,你去书院怎么办,会不会……”

话未说完就被梅仲恺打断,只听他道:“不会,昨儿大姐姐就给我们每个人安排了四个随从,专门保护我们的安全。他们全部都会武功,他们会接送我去书院的,您就别操心了。娘,祖母那儿您帮着多劝劝,大姐姐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从前家里乱糟糟的,自打大姐姐回来您也都看到了。今儿如果不是大姐姐在,我们这一大家子说不定全部都被人杀了。”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梅仲恺刻意的压低声音再道:“大伯母红杏出墙这事儿整个京城的人现在都知道了,若是再传出家中不睦,以后对大家都不好。今儿我听云大哥说大伯父已经回京了,眼下正在宫中养伤,我估摸着年前肯定会回家。娘,大伯母从前做下的事与大伯和大姐姐无关,您心中纵然有气也不能撒到他们头上。”

家和万事兴,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他们若是不抱团一致对外,那闹起来还是让别人看笑话。

林氏与高氏不同,她是高门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女儿,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点头答应欺身向前,她也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娘知道怎么做,娘一定会和你大姐姐好好相处的。儿子,娘问你个事儿,你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太子的?”

虽然之前不让女儿问也不跟任何人说,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好奇。相反,她希望这是假的,梅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梅骁的,是遗腹子。

这事儿梅心已经跟他交了底,梅仲恺是知道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是,太子给大姐姐下了药毁了她的清白,皇上为了保护太子逼着大姐姐改了口。大姐姐怕连累我们,打落牙齿活血吞,万不得成了寡妇。娘,您也是女人,您应该更能明白大姐姐心里的苦。大伯母是这个样子,大伯父又重伤昏迷,大姐姐若不忍辱负重,只怕我们梅家就大祸临头了。”

“娘,您跟祖母好好说一说吧,大姐姐现在真的太难了,求她别再闹了。大姐姐在战场上受了伤,若是失了这个孩子,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说起梅心他的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很惭愧。身为梅家男儿,上战场厮杀原本是他们的职责,可却落在了梅心的身上。是他们无能才让她承担了那么多,是他们没用才只能眼睁睁的在一旁看着她被皇上逼迫。

头一回觉得梅心不容易,林氏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你祖母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唉……罢了,你别管了,明儿一早我就跟你四婶去你祖母房里。打也好,骂也好,只要不让她见到你大姐姐就且由着她闹吧。”

“上官新柔也是猪油蒙了心了,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幸好你大伯父跟思楚没有怎么相处过,要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多难过呢。”

仔细想想梅战南对待两个女儿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往年就算是回来看到梅思楚也不多说,甚至极少询问,也没有见到他们父女在一起过。莫不是他早就看出来了?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是同床夫妻,可他要是知道了为什么不吭声呢?思楚,思楚,这可真是明目张胆的偷人啊。

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看到丫鬟小蝶站在外面向自己招手,梅仲恺站起来说:“娘,天快亮了,我得赶紧收拾东西去书院了。”

扭头看了一眼计时用的沙漏,林氏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说:“月底不是说该你请同窗们吃饭了,这……”

连忙摆手,梅仲恺说:“不用了,大姐姐私下里给了我银子,足够了。娘,我先走了,还得吃早饭,去迟了怕被先生责罚。夕儿,大哥走了,你在家乖乖听娘的话,等大哥回来给你买糖人儿吃。”

说完行礼,匆匆忙忙的他就转身走了。

没想到梅心不但升了儿子的月例银子还私下里给了银子,林氏有感而发说:“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大伯宽厚,心儿也宽厚,以后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些了,再也不用受上官新柔的欺负了。”

“夕儿,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跟你大姐姐相处,你大姐姐为人宽厚,以后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梅夕颜听这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有些犯困的说:“知道了,娘,这话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心里高兴紧紧的搂住女儿,林氏攥紧手中的银子说:“是嘛,看来娘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让她躺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睡觉。

早朝时分凉王府进刺客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凉王又位比亲王,敢到他府上行刺且又如此多的死士,朝臣们沸腾了。

人人自危又甚是气愤,因此,护卫京城的京畿卫大统领倒霉了。先是龙颜震怒被杖责三十,再是被罚俸禄贬了官职。

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有人被贬就有人升官。这不,京畿十六卫其中一卫的统领冯无铮被点了名。陛下亲封他为京畿十六卫的大统领,并且即刻走马上任彻查此事,务必找出幕后真凶。

由于冯无铮是靖安伯爵府的长孙,资历也够,朝中并无人反对。只是此事重大,事关京城安危以及最近在风口浪尖上的凉王府,他怕短时间内查不出来,更怕被陛下责罚。因此,上奏陛下拉着京畿衙门一起查。

天子脚下都有人敢到王府里行凶,事态非常之言重,皇上未加思索就答应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凤舞九天

/!!京兆衙门蔡大人想哭,往年年底都是他们最清闲的时候,现在倒好,出了这样的大案,要案。京畿卫大统领被贬,皇上大怒,他们要是不能尽快破案,那就等着撸职掉脑袋吧。

心里郁闷又烦躁的熬到散朝,蔡大人主动去找冯无铮,见他脸色不好似乎也很不高兴,他客客气气的说道:“冯大统领,陛下将此案交由我们,不知大统领心中可有头绪?”

死尸已经抬到了京兆衙门,但他还没有看过,也未见过仵作。想着是不是先去看尸体,然后再到凉王府去询问。

想到凉王府就不免想到最近炙手可热的镇国长公主梅心,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有这么好的命。梅家也是好运,封了世袭罔替的异姓王不说还出了个异姓公主,这跟一门双爵有什么区别,真是显贵啊。

先前不都说皇上对梅战南起了疑心,对梅家起了忌惮,这怎么突然间就变风向了?难不成是容皇贵妃求的情?

想起容皇贵妃梅琳琅蔡大人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不声不响的关在落梅宫八年,他几乎都不记得还有这号人。可谁知八年一开宫门简直就是凤舞九天一朝扬眉,连跳两级直接成了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不说还重新俘获了皇上的心。不得不说这一家子人都走狗屎运,而且手腕了得。

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高升冯无铮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齐齐涌上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他虽是靖安伯爵府的长孙,但自幼不得父亲喜欢,若不是自幼养在祖父身边,只怕诺大的伯爵府早已无他的容身之地。

父亲宠妾灭妻,母亲性子绵软,为他取名无铮也是希望他与世无争,与人无争。他不甘,也实在为母亲鸣不平。因此,这些年拼了命的努力上进。好不容易成了京畿十六卫的统领,没想到转眼间又成了封荫。

说来也真是可笑,他多年打拼一直靠自己的本事上进,没想到到最后终究还是摆脱不了被人说成靠祖宗封荫上位的人。

也罢,人终究争不过命,他是靖安伯爵府的长孙,这是事实,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苦涩一笑立刻还礼,冯无铮道:“头绪倒没什么头绪,不过我听说宗政侯爷新搬了家,与凉王府比邻而居。昨夜里也是他帮着料理,我想先去问问他昨夜看到了什么,事情的经过又是怎样子的。”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他还是好好当差赶紧找出幕后主使吧。

没听说皇上最近赐给谁过府邸,蔡大人不免有些好奇,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个字也未听说?”

冯无铮也是今儿一早听下面的兄弟们说的,张口回答说:“实不相瞒我也是今日一早才听说的,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蔡大人,您可是与我一道去问问?”

宗政明臻乃是御前侍卫,想要见他还得去乾清宫。

不想浪费时间,蔡大人拒绝道:“不用了,你我一同查案,一个人去即可。我先回衙门看看那些尸体再听听仵作怎么说。至于凉王府,我就不过去了,到时还请冯大统领亲自走一趟吧。”

南风馆的案子尚未了结,自己手底下的人还跟长公主发生了口角。他不想去触霉头,也怕梅心会问起南风馆一案,因此还是躲着点好。

冯无铮明白也没有拒绝,不咸不淡不紧不慢的说:“蔡大人既忙那就由我去吧,只是我听说在死尸的身上发现了楚怀王府的印记,大牢那边儿就劳烦蔡大人了。”

相较于风头正盛流言缠身的梅心,他更不愿意跟楚怀王打交道。毕竟人家是龙子龙孙,上面还有太后压着,万一审问的话问轻了问重了,他出来以后秋后算账,那可就麻烦了。

官场中人谁都不是傻子,因此蔡大人想都未想就要拒绝,但谁知他还没有张开口就被冯无铮打断了。只听他说:“刚刚和宗政侯爷说好了的,他没空等,我就先过去了。蔡大人,回见!”

语毕,行礼,冯无铮扭头就走了。

蔡大人郁闷,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说:“果然是在老狐狸身边长大的,年纪不大,心眼挺多,小滑头一个。”

“大冷的天儿又下着雪,蔡大人这是在说谁滑头呢?”吏部尚书鲁国良说话间来到了他的跟前。

瞬间,蔡大人更郁闷了,心道自己这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啊。刚送走了小狐狸就来了个大尾巴狼,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转身回头硬挤出一丝微笑,蔡大人忙拱手行礼道:“鲁大人还没走呢?”

鲁国良笑道:“原本是要走的,这不看到蔡大人了吗。蔡大人,家父让我问问他状告上官新柔监守自盗之案如何了?家妹的嫁妆……”

话未说完蔡大人就开始咳嗽,而且是越咳越厉害,像是嗓子里灌了风进了雪似的,咳的脸都红了。

尚未出宫门身边没有随从,鲁国良伸手给他拍了拍背说:“天气突变蔡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家父以及在下的全家老小可都等着呢。家父年纪大了,因为此事伤心不已,原本今日非要上朝面圣的……”

蔡大人觉得自己要是再咳嗽下去估计会死,马上道:“查清楚了,已经查清楚了。此案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已经封卷移交刑部了。刑部的张大人刚刚出去,您要是想问案情,赶紧追吧。”

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官帽,蔡大人又道:“下官还有要事要办,不能陪大人说话了,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他急匆匆的跑了,比冯无铮先前还溜的快。

一口气直冲到宫门口,蔡大人慌慌张张的上了马车,然后道:“走,赶紧走,赶紧把鲁国公府的案子送到刑部去。”

放下马车帘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蔡大人觉得自己真是太机灵了。一句刑部堵住了鲁国良的嘴,把案子交出去老鲁国公就不会找他了,他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胆的被当众责骂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阎王打架

/!!老鲁国公那胆大包天连先帝爷都敢骂的性子,那张利嘴毒舌连皇上都怕,更不用说他了。所以,为了名声,为了蔡家的脸面,为了他的前程着想,他还是缩起尾巴有多远躲多远吧。

刑部张大人,你可不要怪我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一个凉王府,一个鲁国公府,外加一个楚怀王府和桃李满天下的上官家,还有一个护犊子的皇太后。我的个亲娘啊,这可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不行,凉王府进刺客这事儿他也不能掺和,必须得想个法子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冯无铮你个小王八蛋,你好好的不拉着刑部查,不拉着大理寺查,你拉着我京兆尹府做什么,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痛心疾首呜呼哀哉,蔡大人后悔没有在朝上直接找个借口或者是把这事儿推给别人,要不然这会儿他也不用头痛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为此事头痛百爪挠心的并不止蔡大人一人,还有一下朝就直奔乾清宫的皇上。最初知道上官新柔搬空凉王府的时候他就很吃惊,有所怀疑,不明白自己的胞弟为什么这么缺银子。

现在他明白了,尤其是听到昨夜里那些前去刺杀梅心的死士身上有楚怀王府的印记,他终于知道价值百万两银子的金银财宝都去了那里。只是他怎么敢呢,他怎么敢这么做呢?

堂堂亲王豢养死士,明知故犯,明目张胆的派人刺杀朝中大臣,他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脸色铁青阴沉如雨,宗政明臻跟在他身后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不敢吭声,走到门口后也没有似从前那般直接跟进去,守在门口静静的站着。

因钱公公被打了板子此刻正卧床不起,在御前伺候的人是小李子。自昨夜里皇上大发雷霆他的一颗心就提在嗓子眼,这会儿看皇上要杀人似乎的他更害怕了。端着盏茶,他走到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声的说:“侯爷,一会儿要是奴才也被罚,求您千万去请皇后娘娘过来。师父被打的下不了床,还等着奴才回去送中午饭呢。”

宗政侯爷人好,从来不为难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相反,有难的时候还帮他们解围。所以,这会儿他害怕的只能求他了。

平日里皇上生气都是去请皇太后过来劝的,但昨夜里母子俩大吵了一架,为此他师父还遭了殃,他可不敢去触霉头。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去请皇后娘娘过来救命了。

看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吓的脸上汗都出来了,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打哆嗦,宗政明臻接过他手中茶盏说:“算了,我替你送进去吧,就你现在这样子,皇上就是不生气看见了也得生气。天儿冷,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一会儿再着凉了可就真的没有人照顾你师父了。”

语毕,掀开棉帘子他直接就进去了。

小李子求之不得感激不尽,摸了摸脸上的汗,冷风一吹,他又开始打哆嗦。这回不是吓的,是冷的。

殿内,皇上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阴沉的吓人。

不敢乱瞧行礼上前,宗政明臻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放下说:“天干物燥,皇上喝点菊花枸杞茶润润嗓子吧。”

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皇上即刻收回视线道:“无端端的怎么想着搬家了,朕也未曾听你姐姐提起,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语气平淡波澜不惊,仿佛刚刚怒火滔天要杀人的根本就不是他。

在出面帮梅心料理刺客的事时他就料到了皇上一定会问,早就想好了说辞,面无表情不慌不忙的回答说:“家中无事,只是下个月就是母亲和父亲成亲的日子。母亲想念父亲,每到夜里就睡不着,听身边的妈妈说最近几日夜夜抱着父亲的衣服哭。母亲年轻时去过江南,一直想着再去,但臣实在没空,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想着买栋江南风格的宅子让她住着,搬出去说不定就不再睹物思人。这不,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母亲甚是欢喜,正说要请她们一帮老姐妹过府游玩呢。”

他虽然称不上是孝子,但在京城出了名的怕老娘,再加上他父母感情深厚众人皆知,皇上倒也没有怀疑。

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飘着的两朵菊花,皇上有感而发说:“岳父走的早,岳母一个人将你们拉扯大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她。既然喜欢精致的院子那就住着吧,只要岳母喜欢,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就行了。”

人老了就图个高兴,皇后也出不去,只能换个法子让她高兴了。

宗政明臻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应了声“是”后便道:“也是巧了,昨天臣刚搬过去凉王府里就进了刺客。母亲吓坏了,听到刀剑的声音就害怕,一晚上也没敢谁,天亮才眯上眼。”

有些话不好直接说,更不好直接解释,因此,只能兜着圈子说废话带出来。

眼皮子一耷喝了口茶,皇上放下手中的茶盏说:“昨夜你也在场,刺客的事儿你怎么看?还有那死尸上的印记,真的是楚怀王府的吗?”

纵然心里有数但仍旧不愿意相信,觉得楚怀王没有这样的胆,更不可能有狼子野心。

宗政明臻不好回答,尤其是皇上问的那最后一句话。其实,真的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是真的还是假的。

心中思索等了片刻,宗政明臻模棱两可的说:“尸体上的印记微臣仔细的查看过,看着的确是像楚怀王府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微臣不知,更不敢随意猜测。”

说完,行礼,宗政明臻低头看着地面。

没想到他也有跟自己打官腔的一天,皇上甚是不悦的说:“朕不想听废话,准你随意猜测,说吧,说实话!”

宠信宗政明臻其实和皇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相反,他更欣赏他的才华和胆识。而且他很聪明,知情识趣也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做让他厌恶和反感的事情。

与其说他是他的小舅子,倒不如说他们更像是朋友。

第二百九十七章 阎王打架二

/!!宗政明臻倒是很想说实话,但他又不是大傻子,怎么可能对皇帝说实话,且还是毫无保留的。况且,就皇上这态度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他要是说了实话指不定就被装进套子里去了,他才没那么傻呢。

收起行礼的手站直身体,宗政明臻想了想,一脸沉着的说:“微臣愚钝实在不会断案,不过,单凭一块与楚怀王府有关的印记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因此而断定这死士就是王爷派来的。皇上想,王爷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刑部大牢那可是出了名的牢不可破。再加上皇上下旨不准任何人探视,王爷要是想派人刺杀长公主那必须要先有人帮他传递消息。”

言至此抬头瞟了一眼皇上,见他皱眉,宗政明臻又道:“说起来镇国长公主最近也真是霉运盖顶,先是打仗时出了内奸差点死了,凉王爷又重伤昏迷。好不容易安安稳稳的回到了京城这又传出家丑,眼下这事儿尚未平息就又有人明目张胆的入府刺杀欲要取她性命……”

“你的意思是有人存心跟她过不去了?”皇上挑眉忽然间想到了太子,梅心有孕,这些刺客会不会是他派去的。

拱手行礼,宗政明臻一脸诚恳的回答说:“微臣不知,微臣只是觉得镇国长公主的命也太苦了些。前些日子险些丧父又自小不得母亲疼爱,成婚不久又死了夫君成了寡妇。眼下上天垂怜得了遗腹子,可接二连三的出事,再这么下去估计这孩子也保不住了。年纪轻轻就丧夫丧子,听周太医说她若是没了这个孩子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一辈子。”

说到没有孩子时皇上想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梅琳琅,她膝下无子,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若自己先去了,她在宫中岂不是连个依靠都没有?

她性子倔强,即便刀悬于颈也绝不会低头,更不会求饶。若自己死后有人为难她,作践她,该怎么办,谁又会、又能保护她?

太子,皇后?

不,不,太子一向不喜欢皇后,皇后自己都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护得住她呢。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太子和梅心这桩官司,琳琅未必会承他的情,而他也不会真心相护。

抱个孩子到她膝下养?

行倒是行,可她会愿意吗?或者说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揭她的伤疤,知道她不能生故意指个孩子给她,日日夜夜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皇上迟迟没有说话。宗政明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再言,收回行礼的手静静的站到一边候着。

良久,茶都凉透了,皇上终于回了神。单手扶额满脸愁苦,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让你查银子的去向你查到了没有?”

闻声上前宗政明臻道:“微臣斗胆抓了王爷的两个随从,用了刑,其中一个说了。王爷从凉王府里拿到的银票全部进了王爷名下的一家叫长胜的赌坊。另外变卖以及送到当铺里的东西换取的银子进了南风馆,还有一小部分进了银楼,都是王爷名下的产业。王妃和世子并不清楚这件事,王爷做的很隐秘。”

由于家丑不可外扬,一心也想护住楚怀王,此事皇上并没有交给刑部或者是大理寺去查,只悄悄的吩咐宗政明臻暗中查访。

堂堂亲王不但开妓馆一样的南风馆竟然还开赌坊,皇上一听就气坏了。脸色铁青,厉声言道:“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弟弟,知法犯法五毒俱全。去,你亲自带人把长胜赌坊给查封了,另外,把人全抓起来挨个审问,务必查出这些银子的去向。”

原本不想将此事闹大,过了年让他回封地就行了,但显然他并不止是胡闹而已。豢养死士放到谁身上都是大罪,更何况随便一出手就是七八十个死士。

七八十个意味着什么,而且在昨夜里刺杀的时候还全部都避开了京畿卫的人。若有一日他要刺杀自己,要犯上作乱,岂不是连皇城都不安全了。

细思极恐皇上再道:“赌坊天黑以后最热闹,你天快黑的时候点一百禁卫军亲自去查抄。不要走漏了风声,抓住赌坊的人以后连夜审问,撬开他们的嘴,务必查出这些银子都去了哪儿。”

一百多万两银子,若是全部拿去养死士,那该有多少人。

宗政明臻看他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立刻领命道:“微臣遵旨!”

起身向外去,皇上一边走一边道:“搬家是大事,你去皇后宫中说一声,免得她知道了担心。你是儿子又时常不在家,岳母一个人在家也的确是孤单的很。亲戚里看有没有年纪小又懂事儿的孩子,可以接到府里住着,这样一来也能陪伴岳母,也省得你们姐弟担心了。”

说起孩子想起宗政明臻的婚事,皇上驻足停步回头看向他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亲事总不能一直这样耽搁下去。前几日皇后还在发愁呢,等开春选秀你也好好的挑一挑吧。看中了谁朕亲自下旨,等成婚有了孩子你就去凉州吧。”

梅战南的肺腑之言令他放心,但并没有打消他心中的疑虑。相反,他认为梅家已经不适合留在凉州了。

打断骨头连着筋,梅琳琅自戕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若是动了梅家她必不会独活。既然梅战南并无反心,他又何必大动干戈呢。倒不如安插自己的人进去,然后慢慢的将军中的将领都换了。

宗政明臻不但是文武全才还是皇后的亲弟弟,把他放到凉州去他很放心,最主要的是不担心他会被同化,也不用担心他会知情不报欺上瞒下。

到时候召梅战南回京给个虚职,爵位依旧世袭罔替,一样还享亲王俸禄。不伤筋动骨还留着颜面,等后世评说也不会坏了他仁君的名声。梅家还是忠臣良将,而他贤德圣明。

一身武功那只想窝在这皇宫里,宗政明臻早就露出了想出去一展抱负的意思。只是原先皇上定的是去东海水军,这怎么突然间改去凉州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梅琳琅使计

/!!估摸着这是要对梅家下手了,宗政明臻拱手行礼道:“微臣不敢,三月选秀是为皇上选妃,微臣……”

摆手打断他的话皇上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不是为朕选妃,是为四皇子和五皇子选妃。他们两个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你比他们都大,到时也跟着好好的挑一挑选一选吧。这几年皇后和岳母都忧心你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成家也省得她们再记挂。”

不想心爱的女人梅琳琅再伤心,也有补偿的意思在里面,他临时决定不给自己选妃了。正好,两个儿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也不用取消惹人非议,让那些大臣们嚷嚷,直接给他们选妃就是了。

因为除了太子选妃大张旗鼓之外皇子们都是私下里见面订的,宗政明臻一听登时就愣住了。没想到皇上对梅琳琅的感情这么深,为了她连美人都不选了,他有些吃惊和愣神。

穿上大氅回头瞧了宗政明臻一眼,皇上又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且去看皇后吧。”

语毕,抬腿迈步皇上离开了,小李子等人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章华宫而去了。

今天天还未亮落梅宫中的宫人就已经忙碌了起来,这会儿皇贵妃梅琳琅已经入住了章华宫。

由于她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她是被宫人们用软轿抬进章华宫的。看着布置精美十分华贵的内殿,她摸着身上盖着的大红锦被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这算什么,补偿吗?

一张成婚时方才用的大红鸳鸯锦被,满室的富丽堂皇,补偿她八年不踏出宫门半步还是补偿当年的错事,抑或者是补偿那逝去的青春,已经死去的梅琳琅。

不管是什么都令她心痛,都令她不舒服,而这也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也并非梅家女儿所求。

新调过来的韩嬷嬷自打进入章华宫就一直注意着梅琳琅的反应,见她一直盯着大红色的鸳鸯锦被看,赶紧解释说:“启禀皇贵妃娘娘,这内殿是皇上昨夜里亲手布置的,这鸳鸯锦被也是皇上特意让铺的,您不必担心有人说三道四。”

大红色素来只有正室能用,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娘可以用。她现在虽是皇贵妃,位同副后,但到底不是皇后,不是正室,不是妻,只是妾。所以,怕她担心,怕她多想,韩嬷嬷特意解释。

梅琳琅没有说话,仿若没有听到似的。紧接着,韩嬷嬷再道:“皇后娘娘担心您的身体,一大早又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过来。还有新进贡的……”

“嬷嬷,娘娘该喝药了,你先退下吧。”端着药进来,建春打断了她的话。

韩嬷嬷看梅琳琅似乎很不高兴,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退下说:“奴婢告退!”

福身行礼躬身退出去,待她走后建春端着药走到床边坐下说:“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但再苦也得保重自己。大将军虽死里逃生,但眼下的危局却并未过去,娘娘要想开些才是。”

昨夜封皇贵妃,今儿一早皇上就让人搬家,说实话,真的太着急了。

闻声抬头梅琳琅笑了,比哭还要难看,她轻轻的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被子有些刺眼而已。”

曾经所求不过一张鸳鸯锦被,一场只属于她和他的婚礼,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终究成了奢望,成了泡沫,成了空。

他已经不再是他,而此时此刻这张鸳鸯锦被也成了笑话。太迟了,太迟了,她和他之间的一切都太迟了。

建春是她的陪嫁,跟着她多年,岂不知她是何意。心里发苦眼中发酸,她将手中端着的药碗递给梅琳琅说:“娘娘先喝药吧,等喝了药奴婢就把这被子换了,以后也不再拿出来了。”

当年的冤枉与不信任若是一张成亲时才用的大红鸳鸯锦被能弥补的,那皇上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八年,度日如年,心都碎了,别说是封为皇贵妃入住章华宫,就是现在成为皇后移居坤宁宫也弥补不了当年的过错。

人的心是经不起伤的,更何况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被面儿,梅琳琅淡淡的说:“不必,多刺几回就好了,慢慢儿的就习惯了。我让你打听大哥住在哪儿,你打听到了吗?”

醒来之后就挪了地方,问周太医他也不说,以致于不得不去打听。

倒了杯水准备给她一会儿喝完药漱口,建春据实以禀道:“问是问到了,但四周都有人把守,奴婢进不去,也不知道大将军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皇上到底在防着谁,跟做贼似的,明明宫中已经禁卫森严还偏偏又派了人把守在外面。

一口气把药喝完,漱了口,拿了块山查糕送进嘴里,梅琳琅说:“无妨,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今儿见不着不代表明儿见不着,想见,以后总是能见到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有品阶的都给了心儿赏赐,我们也不能落后,一会儿你亲自到库房里挑。”

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梅琳琅朝建春打了个眼色。建春会意立刻道:“娘娘您别伤心,老太太只是偶感风寒才病倒的,吃两幅药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眼圈通红泪盈于眶,梅琳琅强忍住眼泪冷冷的说道:“别人欺我骗我瞒我也就罢了,现在连你也不说实话了是吧?”

建春跪下,惊慌失措的说:“奴婢不敢,奴婢……奴婢……”

话未说完皇上就进了内殿的门儿,听见二人的对话轻咳了一声对建春说:“你退下吧!”

建春抬头故作委屈的看了一眼梅琳琅,然后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行礼说:“是,奴婢告退!”

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皇上在床边上坐下说:“你别怪她,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你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要去操心这些事情。今儿一早我已经打发太医去凉王府给老太太看了,急火攻心气着了,吃些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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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梅琳琅使计二

/!!扭头朝里背对他,梅琳琅没有说话。纵然他改了自称换成了“我”,而非朕,他也不再是她当年一心一意爱着的少年郎了。

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不在了,她的心也在这八年间彻底的死了。现在,他是皇上,而她只是这后宫中的一员,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位,容皇贵妃。

少年相识深知梅琳琅的脾气性格,皇上也不生气。相反,她要是一下子就原谅了他,跟他似从前那般说话,他反倒是要担忧了。她是一个没有城府没有心机的人,心里想什么全部都在脸上,永远藏不住心事。所以,她这个反应和态度都是正常的。

似从前每一次吵架那样小心翼翼的去握她的手,皇上语重心长又可怜兮兮的说:“琳琅,我错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性格强硬,蛮干是没有用的,硬碰硬只会撞的头破血流。所以,必须使怀柔政策,以柔克刚。

双手相触梅琳琅想都不想就躲开了,再往里侧完全背对着他,一幅冷冰冰的样子说:“皇上言重了,臣妾惶恐!”

不怒反笑,看她像是使小性子一样,皇上厚着脸皮又把手伸了过去。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捉住了,不容她抽走,他死皮赖脸的说:“琳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琳琅,你罚我吧,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不理我。琳琅,八年了,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说着说着心忽然痛了,鼻子一酸,皇上不由分说的将她搂进了怀里。八年间他无数次的想去找她,偷偷看她,可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以及身为帝王的尊严都不允许他低头。他一直等着她,一直等着她,心里想着只要她来,那怕是不说一句话,他就马上和好。可谁知八年前她情愿在落梅宫中受人欺凌也不愿意来找他,她恨他,他也恨自己。

哀怨而痛苦的声音令梅琳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怒了。伸手欲要挣脱他的钳制,她咬牙切齿的说:“我狠心,我丢下你,你堂堂一个皇帝你还要不要脸了。放开,你放开我。”

皇上不放,非但不放还抱的更紧了。

挣不脱,手腕上的伤口也痛的厉害,梅琳琅气不过抬手就打他。一边打他一边说:“你是流氓吗,你是无赖吗,你给我放开,放开。”

连拍两掌打的皇上骨头都痛,但他死活就是不放开。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像猪拱地似的说:“不放,一放开你就不离我了。琳琅,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曾经谁对谁错孰是孰非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一起,还都好好的活着,并且深爱着对方。

梅琳琅哭了,豆大的泪珠子扑簌簌的落下滚到了皇上的肩膀上,打湿了他肩头的衣服。

皇上感觉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去看她。相反,他收紧搂住她的手说:“琳琅,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先帝也好,母后也罢,他们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时间也不能。”

一句“我爱你”让梅琳琅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因为这三个字她抛弃了父母,放弃了梦想,失去了一切,因为这三个字,她受尽委屈收敛性子在宫中点灯熬油,熬干了自己。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呢?

一句空话!

一句连谎言都称不上的空话!

她累了,满心伤痕的她再也不会相信了,再也不会了!

分开我们的从不是时间,更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我曾经以为你说的一辈子便是一辈子,殊不知那仅仅只是三个字而已。

“琳琅,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我会保护你,我会兑现当初的诺言,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琳琅,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还有几个八年,但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这一辈子除了她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也没有特别宠爱那个妃子,两位皇后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妻子而已。所以,他要跟心爱的她在一起,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再一天天的慢慢携手老去。

生同寝死同穴,这是他向她许下的承诺,他一定要和她白头到老生死相伴。

若这是八年前,若她没有做那个沉重而绵长的噩梦,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并且不计前嫌的原谅他。可终究是回不去了,八年在落梅宫中耗尽了她所有的相思,熬干了她所有的情爱,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副想要保护家人的躯壳。

她的爱给了他,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也都给了他。所以,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没有说好但点了点头,而仅仅只是点了一下头皇上就激动了。他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激动的无法言语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好像要把这八年来所有的拥抱都全部补回来一样。

自幼就讨厌虚伪做作之人,讨厌后宅妇人的手段,梅琳琅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她们其中的一员。而且似她们一样用来摆弄男人的心,获得宠爱然后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想,真是讽刺至极。

悲从心上来,眼泪落得更快更凶了。梅琳琅想,哭吧,好好的哭吧,尽情的哭吧,用这些眼泪去悼念曾经的自己,曾经那炙热、浓烈、单纯、美好的爱情。

须臾,情不自禁的皇上想要做出更亲近的动作,但被进来的建春给生生打断了。只听她说:“启禀皇上,娘娘该喝药了。”

眉头深皱甚是不悦,皇上扭头瞪了她一眼说:“不是刚刚才喝过药吗,怎么又喝药?”

建春不怕,一脸镇定的说:“刚刚喝的是伤药,这会儿喝的是补药,不一样的。”

第三百零一章 梅琳琅使计三

/!!没有说谎,的确喝的是调理身体的补药,而且这药还且得喝上一阵子呢。

隐约是记得周太医说过补药的事儿,皇上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估摸着建春也不敢故意来打断他,他的脸色好了一些。收回视线看向梅琳琅,微微一笑道:“既要喝药就赶紧端进来吧。琳琅,下雪了,宫里的梅花儿全开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踏雪赏梅。”

宫里的梅林原本就是为她特意种的,曾经他们也一起赏花,折梅煮酒。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而自从她关闭了落梅宫,他就再也没有去赏过梅。

不是没有心情,也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一看到梅花就想到她,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对于皇上来说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对于梅琳琅而言更加久远,久远的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梦一生,一生一梦,梦醒恍然,梦醒情断!

点头答应依旧未语,待建春将药端来她喝了之后,梅琳琅十分伤感的靠在软枕上说:“当年我自请出族伤透了父母家人的心,临走之际老太太更是连面都不愿意见。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老了,她年纪也一天比一天大。都说生养之恩大似天,我却是从未孝顺过他们一天。我不孝,更不……”

喉头哽咽欲言又止,皇上见她眼中的泪水又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说:“怪我,都怪我,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自请出族的。琳琅,你若是想见她,等她病好了直接宣召入宫便是。若是想回家看看……”

抿唇思考觉得梅战南肯定不会答应,皇上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我会去跟大哥说,若是大哥不同意,我们再想办法。”

梅琳琅说这些只是想勾起他的回忆加深他的愧疚感,并没有想回家。况且当年是她自请出族,如今那还有脸回家。大哥是一家之主,纵然心里允许嘴上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何必去为难他呢。

轻轻的摇了摇头,梅琳琅道:“我已经不再是梅家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踏进梅家呢。她视我为一生的耻辱,见到我也只会更生气罢了。皇上……”

“叫哥哥!”喜欢她叫自己哥哥,皇上紧接着又说:“我喜欢听你叫我哥哥,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你手上拿着马鞭,远远的看到我十分欢喜,挥动手中的鞭子又跳又叫的直喊哥哥。”

哥哥,多么美好又充满回忆的称呼,可是她却再也叫不出口。

心中满是苦涩,梅琳琅痛苦的闭上眼睛依偎在他的怀里说:“太后娘娘不喜,为了这事儿从前可没有少罚我,还是不叫了,免得阖宫上下又议论纷纷。若再传到皇后和太后娘娘耳朵里,我又免不了一顿挂落儿。”

“听说皇后娘娘以及其她各宫的娘娘们都赏了心儿东西,我这个当亲姑姑的却是一件东西也没有给过她。皇上,这次多蒙她相救,我能不能也送些东西给她?”

对于梅心她是极为陌生的,而不管是在那场梦境之中还是现实之中她都没有跟她说过话,更谈不上了解。所以,她想疼她,想尽尽当姑姑的心。

难得她这样对自己说话,皇上心中十分高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来回抚摸她的手背说:“自然,你是她亲姑姑,想送什么就送什么。说起来那丫头倒与你有几分相似,那天一身戎装入宫,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想到了当年从凉州回京的你。”

虽不是神采飞扬,但那双眼睛却极其明亮。不过,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那时的梅琳琅更鲜活,更活泼开朗,而梅心给他的感觉则是更沉稳内敛。或许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看透了人生,她眼中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在梦中她是见过梅心的,知道她长的的确是有些像自己,像大哥,梅琳琅说:“当年她被送往凉州时我以为是大哥的意思,现在回头去看上官新柔还真是狠毒。纵然当年赐婚她不喜欢大哥,心儿也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这般厌恶,看都不想看一眼,十几年不闻不问,可见她心中有多恨我大哥。”

直起腰身离开他的怀抱,梅琳琅与他面对面的说:“皇上,我大哥为保家卫国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绝不能以和离或者是休妻放过上官新柔。”

楚怀王到底是他的胞弟,明面上自是不能去求,但上官新柔不同,她必须要为此事负责,必须得死!

说起上官新柔皇上也气的恨不得掐死她,因为她不守妇道搅的满城风雨,家宅不宁,真是凌迟都不为过:“自然,但她终归是凉王妃,是大哥的家事,我的意思还是交给大哥处置吧。大哥刚醒,这些事儿我还没有告诉他,等过些日子吧。等他的伤好些了再说这些事,看看大哥是什么意思。”

上官新柔是他留给梅战南泄愤的,即便要杀要刮也要看他的意思。当然,还要顾及梅心的感受。

梅琳琅觉得他没安好心,表面上是替大哥着想,其实是根本不想处置,或者说他想让大哥落个逼死发妻的名声。

不能着急,必须得慢慢儿来,梅琳琅这样想并没有这样说,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也好,那就先让她多活几天吧。皇上既然同意我送东西给心儿,那一会儿我让建春跟着去,让她替我去内宅看看老太太,我也能放心了。”

听说他已经进了凉王府,梅心也留下了他,但她不知道梅心会不会相信他,重用他,她想让建春去凉王府看看。

方平生,你好吗?当年我若是听了你的话或者是跟你走了,会不会今天就没有这些事了,会不会我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皇上知道建春是她的陪嫁丫鬟,马上就同意了,并且道:“昨夜里凉王府进了刺客,并没有人受伤,你别着急。我召了梅心下午进来问话,你要是想见她我就让她过来看你。”

第三百零二章 梅琳琅使计四

/!!“不过,不能多说,你身体刚好些,千万不能累着了。”当年那一壶红花伤了根本,这些年郁郁寡欢在落梅宫中又吃不好睡不好,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和八年前相比了。

想起周太医说如果她的身体养不好以后有碍寿命的话,他的心里很难过也觉得真的对不起她。当年她也是叱诧疆场的女英雄,身体好的能一拳打死老虎。可自从入了宫之后她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一年不如一年,每况愈下。

不止这些,还有她脸上的笑容以及爽朗悦耳的笑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现在距离她醒来都已经好多天了,可开心爽朗的笑声他却是一次也没有听到,一次也没有再看到了。

其实,不止是这些天,八年前也是一样,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似从前那般开开心心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很想念,想念性情飞扬热情如火的她,想念那少年时青涩的时光。如果时光就停留在那时该多好,那样就没有后来的伤心和难过了,也没有八年的分离了。

没想到竟然能在宫里见到梅心,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梅琳琅故作担心之态,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以吗,会不会不合规矩,皇太后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还是算了吧,省得让你夹在中间难做。”

以退为进梅琳琅说着说着低下头了,来回搓着手中的帕子,那模样委屈又纠结。

皇上本就在生皇太后的气,一听这话立时就恼了,脱口而出道:“不用管她,也不用理会任何人,更不必在乎谁会生气。以后你在宫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若是不满就让她直接来跟我说。”

看着她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样子,皇上的心中一阵阵的内疚和疼惜。当年他可是亲口答应过老凉王会一生一世护着她的,可好景不长,他当初也是有心无力。

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双手,目不斜视的看着她说:“琳琅,你别怕,到了今时今日我如果都护不住你,那我还当什么皇帝。你现在已经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有我给你撑腰,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也是相信她的人品,知道她性情耿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

瞬间,眼圈又红了,梅琳琅点了点头说:“行,那以后我就在宫里横着走了。”

她八年闭门不出,不是怕了这后宫中的尔虞我诈,而是不屑与她们为伍。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要站起来,要在这后宫立住脚,要借着皇上的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多少年没有从她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俏皮话,皇上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一时忍不住似年少时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说:“好,横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大螃蟹呢。”

说到螃蟹想到桂花酿,皇上抬手拢了拢她耳朵处落下的头发说:“赶紧好起来吧,等三月春猎我们去围场。今年我让人做了许多桂花酿,到时我们还像年少时一样喝酒烤肉。”

那时她还没有自请出族,整日里偷偷的跟着梅战南出来玩,像个小尾巴似的,他们都笑话她。

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若说一点也不想念那是假的,只是再想念又能怎么样呢,终究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掩下心中的悲伤,梅琳琅答应他说:“我会的,我会好好喝药好好修养,尽快好起来的。你公务繁忙不必日日都来,有建春还有韩嬷嬷她们照顾我就够了。”

精神不济说了这么多的话她有些累了,也不想再应付他。因此,靠在软枕上故露疲惫之色。

皇上知道她现在精神短说不了太久的话,扶着她躺下说:“累了就睡吧,我先去乾清宫批折子,晚上再过来看你。”

掖好被角站起身,皇上笑了笑扭头看向建春和韩嬷嬷说:“照顾好你们主子。”

二人不约而同的行礼,异口同声的道是。随后,皇上如来时那般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下午梅心要来梅琳琅喜不自禁,吩咐碧芝等人赶紧去准备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以后,她留下建春悄悄的吩咐说:“皇上已经同意了,你现在就挑了东西出宫回家去。见了他不要说我在宫里的情形,只说我很好便是。家里只怕是不太平,有皇上的耳目,你说话时一定要小心,要避开人。心儿信不信不必管,你只将我说与你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说给她听就是。还有,老太太病了,你多带些人参燕窝这些滋补品过去。她若问我怎么样,你还是说我很好就行,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养病要紧。”

“王妃呢,老太太要是问起王妃怎么处置,奴婢该怎么回答?”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建春几乎是脱口而出。

恨死了上官新柔,但眼下实在不宜对她出手,梅琳琅道:“大哥已经醒了,皇上的意思是让大哥自己处置。这事儿先放放,尤其是要提醒心儿,没必要为了上官新柔脏了自己的手,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不管是逼死生母还是弑母对梅心都极其不利,而且,上官新柔偷人之事已经众所周知,板上钉钉,没必要因她再落个坏名声。

建春明白,点点头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挑选东西,然后出宫回家去。”

她是梅家的家生子,对于她而言凉王府就是家。

这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梅琳琅突然间有些羡慕她。伸手摸了摸建春的头说:“去吧,也替我看看,看看我从前住的院子是否还和我们离开时一样。还有院儿里我栽的那棵梨树,也不知道结果了没有。”

还是她及笄那年亲手栽种的,当时大哥和父亲都在,她说等结了果给他们送,让他们都尝尝。

几十年了,早就开花结果了吧,或者已经死了。终究不管是大哥还是父亲都没有吃上她种的梨,她也没能见到梨树开花儿。

看她一脸伤心建春忍不住难过,眼中含泪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嗯,奴婢会到处看看的。”

第三百零三章 七公主程清然

/!!“嗯,你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手撑着床慢慢躺下,梅琳琅示意她把安神香点上。换了地方她虽然不认床但最近因为那个梦却一直都睡不好,下午要见梅心,她必须要先养足精神。

从来没有跟她好好的说过话,也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她,她想趁此机会坐近了仔仔细细的瞧瞧她。在梦中她虽因为嫁给平王而幸免于死,但是她知道她过的不好,过的不幸福。

她要改变她的人生,她要让她过的幸福,她要让身边的人以及所有的亲人都过上幸福平安的生活。

建春会意立刻点上了安神香,然后走回到床前将床幔放下说:“娘娘睡吧,奴婢让韩嬷嬷在外面守着。”

韩嬷嬷是皇上的人,相对而言比较放心。因此,让她守在外面也不敢有人造次,更不敢有人闯进来。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梅琳琅闭上了眼睛。建春将床幔合严以后就离开了,不久,带上挑好的礼物她就直奔宫门口。

同一时间宗政明臻来到了坤宁宫内,尚未入正殿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估计是有其她妃子在,他停下脚步说:“我先去偏殿等,一会儿人走了再去通报吧。”

他虽然是皇后娘娘的胞弟,是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但这儿到底是后宫。对于后宫的妃子以及公主们而言他是外男,更何况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七八岁的小毛头,不便相见。

为了避嫌也怕惹出什么麻烦事儿来,他每一次入后宫都会特意的避着。有时避不及,迎面撞上他不会躲,只会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礼问安。不多说,行了礼便赶紧离开。所以,许多年了倒也没有传出什么闲话来。

领着他进来的宫女叫香兰,微微一笑福身行礼道:“是德妃娘娘和七公主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估摸着也快走了,侯爷先去偏殿喝杯茶吧。”

应了一声宗政明臻转弯去了偏殿,香兰则入了正殿。还没有来得及向皇后娘娘禀报宗政明臻来了,七公主程清然便开了口,只听她道:“母后,女儿瞧着院儿里的绿萼梅开了,想去看看,不知可否?”

闻声扭头透过窗户朝外望恰好看到自家弟弟进入偏殿的侧影,皇后娘娘微微一笑说:“冰天雪地院儿里又滑,想看绿梅让她们折几枝拿进来就是,何必巴巴的跑到外面受冻。这要是万一再摔着了,可是不得了。”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收回视线紧接着吩咐道:“绿水,你去给咱们七公主折几枝绿萼梅来,一会儿让她带回去插瓶还能再多瞧几天。”

绿水福身行礼就要应,那想到德妃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只见她一连诚惶诚恐的样子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先不说这绿萼梅难养活,就说这是宗政侯爷从江南运过来特意为皇后娘娘种的,这就不能折。清然,你要是真喜欢看看就好,千万不能动手。宫里头就皇后娘娘这儿有两株绿梅,要是折坏了,以后想看也看不到了。”

知道女儿并非去瞧绿梅,德妃出言相帮。

清然大喜忙起身道:“母妃所言极是,绿梅乃是小舅舅的一片心意,可千万折不得。母后,女儿去瞧绿梅,一会儿就回来。”

福身行礼转身就走,那欢快的脚步完全不给皇后叫住她的机会。

皇后郁闷却也不好多说,尤其是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门,想叫也叫不住了。知道她的心思,想了想,赶紧吩咐说:“雪未停,赶紧给小七拿把伞撑着。还有木屐,别一会儿再把鞋子弄湿了。这孩子性子活泼素来任性,翡翠,你亲自去看着她,不准由着她胡闹。”

一语双关犹如当头棒喝,听的德妃一怔,原本要阻止的话在舌头尖绕一圈又咽回去了。

七公主程清然两个月前已经及笄了,最近德妃私下里正在打听众臣府中的公子以及朝堂上的青年才俊。翡翠知道七公主一心仰慕宗政明臻,每回见了都恨不得贴上去,福身行礼就赶紧追了出去。

“这孩子被臣妾宠坏了,多谢皇后娘娘不怪!”语毕,起身,德妃马上向皇后娘娘行礼。

皇后倒是想怪,可她都多谢她的不怪了,她还怎么责怪。淡淡一笑示意她坐下,宗政婉音说:“自家孩子什么怪不怪的,听淑妃说你最近在帮小七相看人家,瞧上谁了?”

六公主已经出嫁,眼下宫中适婚的公主就只有七公主和八公主。七公主为德妃所出,八公主则为贤贵妃所出。她们二人是同一年生,今年都十五岁了。

作为一个母亲德妃其实并不赞成七公主喜欢宗政明臻,觉得他虽然长的好但年纪相差太大了。而且,宗政侯夫人又是年纪轻轻的守寡,这老话说的好,寡妇的儿子不好嫁。所以,私下里她瞒着女儿也的确是在相看。

不打算欺瞒皇后,她拿了个苹果在手中削皮,一边削一边回答说:“臣妾深居宫中也不知谁家的公子好,都是听旁人说的。臣妾听说这京城有四公子,才貌双全品学兼优。这头一个嘛自然是娘娘的胞弟明臻公子,二一个就是江阁老的嫡孙江家大郎江哲翰,三一个是邱府的邱玉堂,最后一个则是凉王府梅家二房的嫡子梅仲恺。”

故意将宗政明臻排在头一个,德妃说完就盯着皇后的脸色瞧。

皇后入宫多年岂不知她是何意,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张口道:“说起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就头痛,二十有四了还不成家,把我母亲急的头发都白了。好在皇上体恤本宫,体恤本宫的母亲,说是过了年给老四老五选妃的时候让他一并瞧瞧,到时下旨赐婚。”

点到为止,话锋一转,皇后将手中剥好的南桔递给德妃又说道:“听说江家大郎武功不俗,很是争气,就是沉默寡言不怎么爱说话。邱玉堂貌赛潘安才高八斗,为人处事甚是圆滑,嘴巴也甜,想来会更适合小七。”

第三百零四章 生扑宗政明臻

/!!说起邱家就不免想到太子妃邱雨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疯了竟然满京城的堵梅心,天天下帖子给她。这也就是皇上不知道,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斥责呢。太子毁梅心清白的事儿皇上遮都遮不及,她倒好,天天胡闹,生怕别人不知道梅心腹中怀的是太子的孩子一样。

因邱玉堂声名在外才学渊博,德妃倒是让人着重去打听了他。不是随便找个人问问,而是买通了邱家的一个下人,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

与外面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德妃接过皇后娘娘递来的南桔拿在手上刻意的压低声音说:“性子上倒是合适,只是娘娘您有所不知。臣妾听说那邱玉堂在外面是谦谦君子品学兼优,在家里小小年纪就有了七八个通房。其中有两三个还有了身孕,且不止怀了一回呢。要不是邱家夫人是个厉害的,这会儿只怕庶子庶女都满地跑了。”

得亏是她谨慎找人去探了他的底,要不然贸贸然向皇上提起,皇上觉得不错赐了婚,那她可真是要把女儿给害死了。尚未成亲就一大堆的通房丫鬟,这要是进了门还不知道要纳多少妾呢。况且,孩子一有再有,可见不是个会疼人的,女人上面也是个糊涂蛋。

没想到邱家的公子会如此不堪,屋子里也乱糟糟的没规矩,皇后甚是惊奇,探口而出道:“还有这事儿?”

德妃点头如捣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邱夫人是个厉害的,这样的事儿竟一点儿也没有透出来。臣妾还听说了,邱玉堂房里的丫鬟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红柚添香在侧,到最后可不就到床上去了嘛。”

拿出帕子掩嘴笑,德妃有些幸灾乐祸。叫她说这邱夫人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明知道儿子是个经不住诱惑的还不赶紧将那些狐媚子给打发出去。全部换上长相憨厚的本分丫头,看他还敢胡来。

皇后年纪没她大,面皮儿薄,大白天的听到这话有些尴尬。随即言道:“若是这般必然是不行的,小七被养的天真可爱,到了这样的人家还不得受委屈。既他不行那江家和梅家呢?梅家二房的嫡长子,好像没有听谁提起过。”

德妃早就猜到她不知道,马上回答说:“别说是娘娘就是臣妾之前也未听说过,之前四大公子里没有梅家,是肖家的公子成了亲梅家才补上来的。而且这四大公子也不是他们自诩的,都是雅居阁的那些文人排出来的。”

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皇后娘娘恍然大悟的说:“这样,那看来梅家这位公子是真有才。人品相貌如何,你可都派人去打听了?”

梅家男儿铮铮铁骨,只是到了这一代也就凉王世子出挑些,旁的倒是没有看出来。

意外的,德妃竟然摇了摇头说:“梅家二爷与林氏臣妾都是见过的,相貌都不错,想来他们的儿子也差不到那儿去。只是梅家的家风不如从前了,梅家的老太太又是个糊涂的,凉王妃又那个样子,听说整日里鸡飞狗跳自家人打擂台,小七是万万不能嫁的。”

长叹一口气觉得有些可惜,德妃有感而发道:“梅家有祖训,男子四十膝下无子才可纳妾,而且只能纳一房妾。且,妾室生下孩子以后马上就会抱到妻子身边儿养着,妻妾分明,尊卑有序。这样的好人家按说满京城打着灯笼都难找,可以说谁嫁进去就是掉进了福窝里。但现在你看看梅家成了什么样子,唉,可惜了了!”

若梅家还是老凉王在时的梅家,她定然二话不说就跑去皇上那儿求赐婚的圣旨了。反正梅仲恺走的是文路以后也不会领兵打仗,有这样的家训他也不敢纳妾,多好的一桩婚事啊。

说起梅家的家训皇后心中也不免一番感叹,梅家祖宗英明也实在是有本事,有气节。不愿意拿儿女们的终身幸福去联姻便定下了这样的规矩,不但儿子四十膝下无子才可纳妾,就是出嫁的女儿三十岁之前没有生下儿子夫家也是不准纳妾的。

也是凉王府家大势大,要不然那个男人敢娶啊,又有那个男人可以遵守这样的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淡淡一笑皇后说道:“有什么可可惜的,梅家不成还有别家。咱们小七是公主,嫁了人就住在公主府,谁敢给她气受。行了,你也别发愁了,小七还小,慢慢儿看。过了年开春儿学子们就要下场,到时还怕没得挑啊。”

抬手示意香兰换茶,德妃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妾心急了。”

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皇后娘娘语重心长的说:“你也不是心急,只是关心则乱。本宫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知道你当母妃的心。咱们都是过来人,这成婚还是讲究两厢情愿,要不然强扭的瓜不甜,到最后受委屈的还是咱们女人。”

也是德妃一直敬着她,跟着她,帮着她,要不然她才懒得提点呢,直接把话说开了,管她没脸没皮的。

德妃是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透。因此,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连连点头附和、赞同。心想着还是赶紧让女儿收收心,免得递头挑子一头热,碰的头破血流。

皇后看她明白了也不多说,点到为止,随后换了话题说起了给皇太后伺疾的事儿。

主殿内德妃是明白了,可偷偷跑去偏殿找宗政明臻的七公主程清然不明白啊。非但不明白还像小时候一样见他就扑。

从前她还小宗政明臻自然是不躲,毕竟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整日里一见他就小舅舅小舅舅的叫个不停。今日不同往日,不一样了,她及笄了是大姑娘了,他身为外男理应避让。

毫不犹豫的闪到一边,程清然扑了个空。但她被娇惯坏了一向不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因此,转头就又扑了过去。

这一次宗政明臻倒是没有再闪开,而是退到门口拉了追过来的翡翠姑姑就挡在了自己身前。

第三百零五章 生扑二

/!!由于翡翠比程清然要高一些,被抱了个满怀,磕到下巴不说又被她头上戴着的簪子给戳了一下,一时间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用力过猛程清然也不好过,额头撞的生疼,她尚未站稳就抬手摸头呲牙咧嘴的说:“翡翠姑姑,你干什么,你怎么突然间就跑进来了?”

上下不停来的来回搓,程清然疼的眼眶都湿润了。

翡翠冤枉,眼泪直落,即刻就行礼请罪说:“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清就进来了。七公主,你没事吧,绿水,快,快扶七公主到德妃娘娘身边去,正好也给皇后娘娘看看。小庆,小庆,赶快去请太医。”

虽说刚刚是宗政明臻抓了她当挡箭牌,但她是奴婢啊。更何况皇后娘娘叫她跟过来就是捣乱的,她总不能怪主子吧。

小庆是坤宁宫里的小太监,一听喊他就赶紧过来了。正准备应声,七公主程清然说:“不用了,不用叫太医,我没事儿,我有话和小舅舅说,你们都出去。”

好不容易碰到宗政明臻到后宫来,她可不能错过了。再说,她都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宗政明臻站在门外没有说话,翡翠抓住她的胳膊惊呼道:“不看太医怎么行,公主,这额头撞的都肿了必须得请太医过来看看,要不然破相了可怎么办。小庆,快别愣着了,赶紧去请太医。绿水,绿水,快去拿冰来给公主冷敷。”

说话间就推着她向外走。

德妃在宫中出了名的温柔,因此,程清然平日里虽然有些骄纵,但性子却不像贤贵妃的八公主那样霸道蛮横。不想走,抓住门框左右扭动,见摆脱不了翡翠的钳制,她便嚷嚷着说:“我没事,不用看太医,放手,快放手。”

翡翠倒是想放手,可一放手她准又朝宗政明臻扑过去了。所以,不能放手,非但不能放手还得赶紧把她拖走。

不敢使蛮力,翡翠只有继续往前推,一边儿推一边儿劝着她说:“公主听话,这女子的容貌可是大事,且脸上的伤可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必须得赶紧冷敷,要不然得肿好几天呢。”

不是吓唬她,而是她皮娇肉嫩的磕着碰着了时常好几天都下不去。尤其是淤青,有时候半个月都不能完全消散。

一心倾慕的宗政明臻要是没有在这儿,程清然定然早就走了。可是他在这儿啊,而且他许久不来后宫,她也出不去,见一面实在是太难了。若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想到母妃看上了江家大郎,邱家玉堂,她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样疼,心都在滴血。暗恋多年,错过了今天不知道那天还能再见,那天还有勇气跟他说,程清然怒了。回头先是让翡翠放手,翡翠不放,她扬手就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并且怒吼一声道:“大胆奴婢,跪下!”

从来都没有动手打过人的七公主打人了,大家瞬间都惊呆了,翡翠也登时就愣住了。

一怒之下声音有些大,程清然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并没有后悔,相反,指着围在她身旁的宫女说:“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全部都给本公主跪下。跪在这里不许动,没有本公主的命令谁都不准起来。”

闻声回神翡翠连忙跪下,脱口而出说:“公主息怒,公主……”

“闭嘴,谁敢再多言一个字就立刻拖出去打。”说完,程清然直接走到宗政明臻面前说:“小舅舅,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伸手去拉他,宗政明臻再次躲开了,淡漠疏离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公主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还要向皇后娘娘请安,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不知道自己的替身这些年给自己招惹了多少烂桃花,宗政明臻毫不犹豫的就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漠并且说出这样的话,程清然瞬间如遭雷击愣住了。想开口叫住他,想追上去,但皇后牵着九公主的手走过来了。

九公主程雪迎乃是皇后娘娘宗政婉音所生,也是她唯一的女儿。今年六岁了,长的粉团可爱,尤其是头上还梳着双螺鬓带着两朵粉绒花。

亲疏有别,宗政明臻特别疼爱皇后娘娘的两个孩子。因此,程雪迎一看到他就抽出了被母后抓住的小手。张开双臂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兴奋而欢快的叫道:“小舅舅,小舅舅!”

蹲下身似从前每一次一样稳稳的接住她,宗政明臻将她抱起来说:“小坏蛋,想舅舅了没有?”

将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程雪迎一本正经的回答说:“嗯,嗯,想了。舅舅,我的糖呢,我的七色糖呢,你答应给我带的。”

四下环视别说是糖了连装糖的匣子都没有看到,程雪迎立时就急了。

看她嘴一瘪就要哭出来,宗政明臻说:“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舅舅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七色糖在偏殿里,让翡翠姑姑带着你去拿吧。”

言罢,将她放下,翡翠趁机站起来上前说:“公主慢点儿,糖跑不了。”

“快,快,我要吃糖,我要吃糖。”程雪迎高兴坏了,牵着翡翠的手就往偏殿门口跑。

突然间程清然的眼睛有些涩,有些难过,曾几何时宗政明臻也是这样对她的,也是这样疼她的。

想让她明白自己对她和雪迎是一样的,宗政明臻淡淡的说:“给七公主和六皇子也带了,香兰,你去拿一匣子出来。”

这时,皇后娘娘娘上前笑着责怪道:“你就惯着她吧,每回都带糖进来,牙齿都吃坏了。”

行礼向德妃娘娘娘问安,宗政明臻说:“还会换牙,吃坏了就吃坏了。小孩子有几个不爱吃糖的,更何况是自家店里做的,干净。”

每个月都会在自家铺子里定些糖果,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各种都有,每回进后宫都带着,生怕带少了不够分。

第三百零六章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侯爷说的是,多谢了!”德妃十分客气,看女儿傻愣愣的站着,她向皇后说:“眼瞅着老六他们也该下学了,臣妾就不打扰娘娘和侯爷说话了,臣妾告退!”

福身行礼转头就来到了女儿身边,示意跪在地上的宫女全部都起来,她握住女儿的手说:“早上不是答应了你弟弟要给他做藕粉桂花糖糕吗,这会儿回去做正好。走吧,跟母妃回去!”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落花流水终究是空。她应该早些制止的,应该早些断了女儿的念想,眼下这般情形只怕是有她伤心的了。

程清然何止是伤心,这会儿心都要碎了。充耳不闻德妃之言一动不动的站着,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宗政明臻看,仿佛失了魂儿似的。

皇后虽然不喜欢七公主缠着自己的弟弟但德妃到底是她的人。所以,不想让任何人出丑,更怕程清然年纪小会突然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也怕德妃脸上无光。朝自己弟弟打了个眼色,她道:“雪天路滑坐暖轿回去吧,绿水,你送德妃和七公主出去。”

语毕,转头看向宗政明臻,她一边儿带着他往主殿门口走一边儿问道:“怎么今儿想起来看我了,家里都好吧?”

不紧不慢的跟上她的步伐,宗政明臻满脸笑容的说道:“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我经常不来似的。家里一切都好就是昨儿搬了家,怕姐姐听说了担心,特意过来说一声。”

即便皇上不说他也是要到坤宁宫来一趟的。所以,一大早出门就命梓琛去拿了糖果。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皇后驻足停步扭头看向他。直觉的认为自己听岔了,她张口反问道:“搬家?”

点点头,宗政明臻回答说:“嗯,母亲说家里太大了,我又只是晚上才回去住,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换了个精致的小宅子。”

进到主殿内直接在凳子上坐下,宗政明臻拿银叉叉了块梨子送到了口中。姐姐一向疼他,进了坤宁宫无外人在时他们姐弟相处还是跟在家时一样。

换宅子这事儿早先提过,皇后只当母亲随口说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坐下,满脸担忧自责的说:“是我的疏忽,侯府大,母亲一个人在家也的确是孤零零的。之前还有表妹陪着她,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间就不愿意见表妹了,还不让我问。”

提起姨母的女儿夏紫潆皇后心里纳闷儿,她母亲白玉兰一向随和,对晚辈们也颇为宽厚照顾,不知道这表妹是做错了什么事,竟然惹的她母亲此生气。

宗政明臻不喜欢背后道人长短,咽下口中的梨子淡淡的说:“她瞧上了宗政侯府当家主母的位子,母亲不愿,自然是要远着她些。我师门中有个小师妹,年纪不大天真可爱,我已经写信回师门,不日她便会到。母亲上了年纪,出入也不喜欢多带人,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以后就让我小师妹陪着她吧。”

从前是他疏忽也没有想那么多,经过那夜与母亲一起喝酒谈话后,他忽然间发现母亲其实很寂寞。原想着她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以改嫁或者是直接住到家里来,但谁知她对父亲情深不移。

事情多,差使也多,实在不能常常陪在她身边。真的怕她寂寞,也不想她日日守着个空院子过,尤其是她年纪一天天大了。担心她的安危,他思来想去与其在亲戚里找个小丫头养着倒不如让小师妹过来。

小师妹是师父最小的女儿,他在师门学艺时她才四五岁。人长的可爱古灵精怪,有她陪在母亲身边他也能放心。

很少听他提起师门之事,皇后不免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小师妹多大了,成婚了没有?”

“成婚?没有,我小师妹尚未及笄呢。”也是他师父师娘身体好,年过四十还能喜得千金。

看他一副说起小孩子的口吻宗政婉音放心了,点了点头说:“那就好,要不然再跟表妹一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母亲只怕是又要难过了。”

虽然关于表妹之事母亲没有多说,但是她知道母亲是失望的。姨母也是,连这都敢肖想,果然人都是容易得寸进尺的。

知子莫若母,同样,知母也莫若子。宗政明臻心里头明白,拿起翠玉盏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在手中说:“师父师娘都是江湖人,为人处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性子爽朗重情重义,小师妹在他们膝下长大,性格活泼、开朗、泼辣,倒是与母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相信母亲一定会喜欢她的,她嘴也甜,会哄人。”

离开师门之后虽然再未见过,但每年时不时的就会收到她的信。信中乱七八糟写一堆师兄弟们的丑事,然后每回在信的最底下画只小乌龟,算作留名,童心未泯。

“如此说来是个开心果了?我正发愁小九的性子太绵,要真如你所说的这般,到时她来了我让小九回家住段时间。”说起女儿皇后娘娘有些烦忧,也不知是不是她平日里太过严厉了,导致女儿谨小慎微,性子婉约沉静跟个小大人似的,一点儿也没有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调皮、活泼。

一本正经,坐卧行走举手投足都规规矩矩的,也就只有在见到糖果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

宗政明臻记得上一世自己死前九公主性子愈发的绵软,时常连比她小的公主都敢欺负她,她也不敢还手,马上道:“姐姐若真舍得就让小九回家住个一年半载,母亲性子爽利,热情好客,跟在母亲身边小九定会比现在开心。小九是公主,是金枝玉叶,规矩礼仪学的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要考女状元,读那么多的书做什么。更何况她还这么小,姐姐实在是过于紧张了。”

上一世就想说这些话,但又怕姐姐听了不高兴。因此,想来想去至死也没有说出口。重生一世不想重蹈覆辙,也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过些。

第三百零七章 皇后的担忧

/!!不想自己的亲外甥女似上一世那般被人欺负,受尽委屈也不敢吭声,宗政明臻接着又道:“女子读书为的是知事明理,小九已经够懂事了,实在不宜再拘着。宫中人多规矩多还是家里好些,姐姐要是觉得可行,今夜回去我就同母亲说。正好母亲一个人孤单,有小九和小师妹两个人陪着,家里也热闹些。”

话音未落九公主程雪迎就走了进来。

听到外祖母一个人在家孤单,她直接走到皇后面前行礼说:“母后,女儿想去看外祖母,外祖母素来最疼女儿,女儿想去陪外祖母住些日子。”

想到八姐姐经常都能出宫去外祖家住些日子程雪迎心中羡慕。她已经六岁了,但从来还没有出过宫,也不知道宫外是什么样子。听七哥说外面可好玩了,不但有卖糖人的还有卖冰糖葫芦的,还有喷火耍猴钻火圈的。

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儿皇后心中一软,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她拉进怀里抱住说:“好孩子,不枉你外祖母平日里疼你。只是你还小,你外祖母平日里又忙,你去了……”

“母后多虑了,女儿过了年就七岁了,身边又有嬷嬷跟着,不会有事的。再说,外祖母也不是今天才开始那么忙的,还不是将母后和舅舅都带大了。”实在是想出宫看看,程雪迎离开皇后的怀抱歪着一颗小脑袋又说道:“况且,外祖母将母后和舅舅养的都很好,女儿跟着外祖母也定能学到宫里学不到的本事。母后,您就让女儿去吧,七哥哥从前不是经常去外祖母家住吗,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看女儿小小年纪就说的头头是道,皇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或许弟弟说的对,是她太紧张了,将女儿看的太紧管的太严了。

“你跟我怎么能一样,我是男子,自然是可以随便出去。”说话间,七皇子程瑞麟到了众人跟前。先是向皇后行礼再是向宗政明臻行礼问安。

他是皇后独子,宗政明臻真正的亲外甥。因此,他坐在那儿没动,受了他的礼。

由于二人之间只差了一岁,又是亲兄妹,程雪迎不似在外人面前那样拘谨,张口就反驳说:“正因为我是女子不能随便出去才更要出去看看。况且我只是去外祖家陪伴外祖母,又不去别的什么地方,有什么不行的?”

“母后,您平日里教导女儿说百善孝为先。母后担心外祖母孤单,女儿身为母后的孩子自然是要替母后承欢膝下。母后,您就答应了吧,女儿求您了!”

皇后尚未来得及言语就被儿子抢先开了口,只听他道:“妹妹可别冤枉我,我可没说不行。母后,儿臣听说下个月初父皇就让我们兄弟几个跟着梅少将军习武,这事儿可是真的?”

早两天上书房里就传出了风声,近日愈演愈烈,他心中担忧忍不住便问了。

皇后已经听皇上说了,点了一下头说:“是有此事,不过不能叫梅少将军了,要叫姐姐。你们父皇已经封她为镇国长公主,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姐姐了。”

一听这话七皇子程瑞麟就不高兴了,在凳子上坐下说:“怪不得几位哥哥都生气呢,她姓梅,我们姓程,怎么能封公主呢?更何况……”

话未说完皇后就变了脸色,重重的叫了一声:“麟儿!”

心头一凛程瑞麟立刻住了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即刻起身行礼道:“儿子失言请母后责罚!”

“错哪儿了?”皇后的语气不再重,但不苟言笑的样子却特别威严吓人。

由于不是第一次被母后责问,程瑞麟倒也没有多害怕,想了想说:“子不言父过,儿子不该质疑父皇的决定,更不该随意评说。”

回答的尚且令皇后满意,她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梅家世代忠良,梅心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军营。她一个女子从士兵做起,凭着军功升至正三品昭勇将军,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你们兄弟以及天下人敬佩,尊敬。还有,她父亲本就是异姓王爷,她被封为长公主也不为过。麟儿,你今年已经七岁了,应该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儿子虽不是太子,她也没有想过帝王之位,但该明白的道理必须得明白。

程瑞麟早慧,自然知道皇后是要他谨言慎行。因此,一脸诚恳的说:“儿子知错了,以后定不会再胡说,还请母后息怒!”

孺子可教也,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好了,别站着了,你舅舅难得过来,想知道什么就问你舅舅吧。”

决定让女儿出去长长见识改改性子,皇后扭头看向宗政明臻说:“既小九一片孝心那就让她去吧,反正也没有多久就过年了。你回去跟母亲说一声,后天你离宫前来接她。”

原打算教女儿女红的,这下又不得不往后延了。

料到她会答应,宗政明臻说:“后天差不多小师妹也该到了,到时正好有人玩了。姐姐昔年不是一直仰慕梅家女儿风采吗,不如每天早上让小九去梅家的演武场跟着梅家女儿习武吧。”

说起这事儿宗政明臻就觉得奇怪,姐姐自小就是大家闺秀,不知道为什么会羡慕以及倾慕梅家女儿。

听说梅家老太太不喜欢家中之人舞刀弄枪,膝下几个孙儿都尚未习武,孙女们就更不用说了。皇后大惊,脱口而出道:“梅家女儿又开始习武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知道?”

一连三问宗政明臻都不知道要先回答那个了,微微一笑说:“新家就在凉王府隔壁,早上演武场的声音很大,听到我就跳上屋顶看了看。梅家与小九一样大的女儿都在练功,小九去了也有伴儿玩。习武能强身健体,小九跟着学学也好,不说一定要学有所成,学套拳天天打打也少生病。”

这是实话,而且皇上并不反对公主们习武。相反,贤贵妃的八公主骑马射箭全部都是皇上手把手教的。

第三百零八章 母女分歧

/!!“姐姐身在宫中有所不知,现在凉王府是梅心当家。之前府中的丫鬟婆子全都被发卖了,还有府中的府兵也全都是从凉州才调过来的。从前梅家是一团乱,眼下却是焕然一新井井有条。”九公主过了年才七岁,不用在意男女大防。主要是梅家人多有同龄人一起玩儿,一起学习,相信对她会有影响,也能开心一些胆大一些。

说到生病女儿的身子骨的确是有些弱,再加上她一向仰慕梅家女的风采,立时就动了心。听皇上说梅心很不错,品行规矩都特别好,皇后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担心梅心会不同意,她有些担忧的说:“好是好,皇上那儿也能同意,但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毕竟小九不是官宦家的女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不是她想的多而是的确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尤其还是梅家。

轻轻的摇了摇头,宗政明臻非常肯定的说:“不会,我与梅心也算是打过几回交道,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姐姐大可放心。此事由我去说,只是小九去了以后姐姐就不能干涉。若是磕了碰了受伤了,姐姐也不能怪罪于人,就像皇上让皇子们跟梅心习武是一样的道理,既把人交给人家就必须按照人家的章程来。梅心治军严谨,武功高强,自立自强,小九若是能在她身上学得一二,必定受益终生。”

单从军功上就能看出来梅心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也十分有毅力。所以,这正是九公主需要向她学习的地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皇后没了后顾之忧,也没了担心,主要也是她相信自己的弟弟。了了一桩心事,皇后送了一口气,随后七皇子就问起了到庄子上跟梅心学武的事儿。

宗政明臻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对于此事十分清楚。见七皇子对梅心敌意十足,不免开始刨根问底。

七皇子程瑞麟不知道自家舅舅打的什么鬼主意,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二人到偏殿聊了许久都没有走。

时至午时白玉兰进宫了,皇后听到禀报有些惊奇但也并未持续很久。吩咐人将九公主带下去用饭,她亲自到坤宁宫的门口迎接母亲。

看母亲远远走来眉眼间皆是喜色,皇后上前道:“不是一大早递了牌子入宫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白玉兰原本是一大早就要入宫的,但铺子里临时出了点事儿需要她处理。这不,忙完之后都到饭点儿了。

习惯性的握住女儿的手,母女二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临时有点儿事出来晚了,原本该明天一早再入宫的,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挽住母亲的手皇后朝绿水等人打了个眼色,待她们散去,她低声问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了。瞧母亲今儿像是特别高兴,可是瞧上那家姑娘了?”

知道她最近在给宗政明臻相看媳妇,皇后出言打趣。

白玉兰没说话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待二人进了主殿屏退左右以后她才拉着女儿的手,压低声音说:“是瞧上了,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我高兴的。音儿,你要做姑姑了,我要做祖母了,咱们宗政家有后了。”

从儿子十五六岁就开始盼,日盼夜盼,一盼便盼了这么些年。要是当年早早的给他成了婚,孩子都七八岁大了。

一语惊四座皇后立时就变了脸色,吓的差点儿没有从凳子上滑下来,她满目不敢置信的说:“娘,女儿知道您想孙子,可这亲都没有定,您哪儿来的孙子?”

说到这儿瞬间想到了通房丫头,脸色大变,张口再道:“娘,您可不要糊涂,皇上说了庶长子是乱家的根源。弟弟尚未娶亲,绝不允许……”

“什么庶长子?哎呀,你想岔了。”起身朝门口看了看,见翡翠和绿水都在门口守着,她复又坐下说:“你爹一辈子没有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娘岂能让你弟弟未成婚就弄出个庶长子出来。娘也不跟你兜弯子,实话说吧,你弟弟他……他……他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现在人家怀孕了,月底就满三个月了。”

“什么?”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皇后懵了。心想这还不如庶长子呢,最起码府里的丫头要是怀孕了直接灌了药打发到庄子上就行了,这毁了人家的清白且孩子都三个月了,这可怎么办?

看女儿吓的不轻白玉兰也不兜弯子了,直接告诉她梅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的,是宗政明臻的。

如果先前只是吃惊的话那无疑现在就是震惊了,皇后听后腾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并且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白玉兰知道此事重大,女儿需要时间消化。因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全然怪你弟弟,实在是太巧了。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谁。所以,这事儿刚开始也是让他七上八下的。原本以为她会落胎的,可谁承想她小小年纪主意却很大。也幸好是她留下了,要不然我的大孙子就没有了。”

皇后觉得自己要疯了,吩咐翡翠不准任何人进来后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十分严肃的说:“娘,你要是不想害死弟弟和梅心这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白玉兰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

今儿她进宫就是让女儿来想办法的,梅心怀孕三个月了,守半年孝足够了。半年过后她想让儿子求娶梅心,那时她也差不多该生了,正好成完婚她在家生孩子。生完孩子她可以天天照顾她,照顾孩子。

知道母亲这会儿正在兴头上,非常不清醒,皇后直接道:“皇上之所以会让梅心留下这个孩子是因为她以后都不能再生了。她在战场上伤了根本,能怀孕已是万幸,若是落胎必将孤独一生。太子设计毁了她清白,皇上有意补偿也为了平息梅大将军的怒火才将宋嬷嬷送到了凉王府,皇上会保她顺利生产的。”

第三百零九章 作罢

/!!忽然庆幸自己送了孙嬷嬷过去,有她在旁边守着看着,想来梅心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弟弟的孩子,她的亲侄儿,怎么会这么巧呢?莫非这真的是天意,天意如此?

想到太子妃邱雨薇最近几天发了疯的似的想尽各种办法要见梅心,皇后心中五味杂陈。说起来太子也真够糊涂的,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连梅战南的女儿都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他也不怕梅家一怒之下跟他作对,直接将他拉下马。

果然,富贵险中求,平王也是倒了血霉了。

由于宗政明臻并没有将此事告诉白玉兰,她听完之后就沉默了。宗政家本就子嗣单薄,若梅心肚子里怀的是儿子倒还罢了,一个就一个,像她一样好好养大也是可以的。可若是怀的是个女儿呢,难不成她还逼着儿子纳妾不成?

纳妾生出来的也不是嫡子啊,更何况妾室进门家宅不安,她以后还有什么清静日子可过。这可怎么办?

看母亲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彻底的清醒了,皇后再道:“兹事体大,凉王爷不是好惹的。眼下皇上将楚怀王关进大牢母亲也看到了,以后这事儿不要再提了,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年皇上就要给四皇子和五皇子选妃,到时我会帮弟弟掌掌眼。不求门当户对只找个通情达理温柔贤良一心孝顺母亲的就行。”

这事儿要是在梅心回京之前告诉她,她还有把握让皇上赐婚。正好,凉王爷重伤昏迷不醒,圣旨已下,王爷醒来就让弟弟负荆请罪,只要诚心求娶定能得到他的原谅。但眼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满腔热情顷刻间化为泡沫白玉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喜欢梅心,尤其是接触之后更觉得她挺好的,有些不舍的说:“先看看吧,万一她生的是儿子呢。”

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都不想流落在外,她希望儿子能娶梅心,能和她在一起。

在宗政婉音的心里母亲一直都是非常非常聪明、精明的人,而且胆大心细也十分果敢,做事从来不犹犹豫豫,从不拖泥带水。头一回见她如此,不免又道:“母亲别怪女儿说话直,这是你一厢情愿。你想的是好,可人家梅心未必愿意。况且不管弟弟当时是处于何种情形,的确是他毁了人家清白。梅家女儿天生傲骨,怎么会原谅他?”

“别说原谅了,要是知道孩子是他的,估计这会儿在一线天遇袭的就是弟弟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细细想来还真有可能是她做的。她和梅琳琅差不多,都是性子刚烈之人,伏杀太子这种大事盛怒之下她也不是不敢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烈的性子跟弟弟在一起也不适合。而且,她虽然十分欣赏梅家女,但这种随心、随己的性子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就比如眼下被困在宫中的梅琳琅,若不是为情自请出族入宫,她现在肯定在凉州、在战场上快意人生。

“这话你弟弟也说了,可到底是我们家的血脉。”想起梅心长像不俗,进退得体,白玉兰更加舍不得了。

仔细想想也的确是惋惜,以凉王府的家世门楣与他们侯府还是门当户对的。若是正常求娶必然有十分把握,眼下梅心成了寡妇,她腹中之子又成了太子的孩子,这可真是一团乱麻啊。

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宗政婉音有些无奈的说:“此事母亲就烂在肚子里吧,要是心疼那个孩子,以后逢年过节我多给些赏赐给她就是了。梅家女儿天生傲骨,以我看梅心也未必有再成婚的心思。所以,不担心孩子有后爹,养在梅家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白玉兰并不这样认为,脱口而出道:“没爹的孩子能好到那儿去,你爹死的早,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她以后是要领兵打仗上战场的,若是有个万一,孩子岂不是更可怜?”

“不行,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选秀是在春猎之后,选好她也差不多要生了。到时候看吧,若是儿子,我就是拼着这张老脸也是要去求凉王爷的。”

婚姻之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求得梅战南和梅心的原谅,她相信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一定是会答应的。

父亲去的早,皇后对此自然是深有体会,但这是两码事儿:“娘,您……”

想劝劝她,但见她目光坚定皇后打住了。怕适得其反,她话锋一转便道:“罢了,此事以后再说吧。午时了,也该吃饭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正好小九的事我还要与您说一说呢,咱们边吃边聊吧。”

语毕,起身叫翡翠进来传膳,得知宗政明臻已经走了,她将一双儿女都叫了过来。

看到外孙与外孙女向自己请安白玉兰不好拉着个脸,终于露出了笑容。问了两个孩子的学业又与她们一同吃了饭,她的心情好多了。想着来日方长事在人为,以后再慢慢谋划吧。

午时,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纷纷落下。清芷榭中梅心尚未醒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眼瞅着又到了喝药的时辰,香蒲在门外徘徊。不知道是应该进去叫醒梅心还是继续等,她忍不住跑向朝这边走过来的云罗说:“云罗姐姐您可算是过来了,这都要吃饭了,长公主还没有醒。奴婢也不敢进去,正想派个小丫头过去问问姐姐呢。”

尽管打了伞云罗头上身上还是有雪花,抬手拂去,瞧见院子里早上扫出来的路又被白雪给盖住了,她吩咐说:“宫里有赏赐到了,我去叫少将军起来。你赶紧准备热水,叫孙嬷嬷过来伺候,另外,让人扫条路出来。”

一会儿还要进宫,院子里这么厚的雪非得滑倒不可。

香蒲明白,扭头就吩咐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去请孙嬷嬷,然后跟着云罗掀开棉帘子就进去了。

屋子的炉子上一直烧着水,一应洗漱用具她都也准备妥当了,端进内室就行了。

第三百一十章 打断她的腿

/!!听到脚步声以及用锦帕拍打衣衫的声音梅心就醒来了。屋子里暖和又燃了安神香,她这一觉睡的倒是很沉稳,也睡的比较舒服。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消失,小腹也不再是胀胀的隐隐作痛。

通体舒畅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又眯了一会儿,待云罗掀开床幔,她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没想到她已经醒了,云罗一边将床幔挂到银钩上去,一边回答说:“午时了,该吃饭了。少将军,宫里来了赏赐,容皇贵妃身边儿的建春姑姑来了。”

“容皇贵妃?”突然起身愣了一会儿,梅心不由自主的笑了,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不一样了,容皇贵妃,甚好!”

青梅竹马,少年慕爱,想来不是旁人能比的。只是姑姑既然有法子翻身,且,一跃就成为了皇贵妃,之前为什么又在落梅宫中闷了八年呢。

八年,那可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八年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见当时心灰意冷,可又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姑姑,你是知道了什么吗,还是意识到了什么?抑或者是爹爹的重伤昏迷突然间让你明白了什么,看清楚了什么?

没听出她话中有话另有其意,云罗跟着道:“可不是甚好吗,到底是梅家出去的女儿,战可杀敌,到了后宫亦能反败为胜,翻云覆雨。”

时至今日梅家军中仍然还流传着梅琳琅的英勇事迹,因此,云罗之言并非讽刺还是仰慕敬佩。

梅心未语抬腿下床,穿上鞋子走到妆台前坐下说:“建春是家生子,当年也一直跟在姑姑身边。姑姑派她来想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去请她过来吧。”

那天在宫中就想跟建春搭话,但实在是不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她能到府中来,必然是要好好的聊一聊的。

云罗跟着过来,透过椭圆形的铜镜看着梅心说:“建春姑姑说容皇贵妃知道老太太病了,想去她院儿里探望,少将军看……”

抬头,四目相对,梅心眼中一片澄净:“母女连心,想来这么多年老太太也是牵挂着姑姑的吧。你领着她过去吧,另外,将之前换的金叶子金豆子送两匣子过来,再准备一万两银票放进去,一会儿我有用。”

云罗明白转身就离开了,不久,落秋将她要的东西送来了。

福安堂内梅老夫人正在用饭,吃的是好克化的鱼肉粥。鱼刺全部都剔除干净了,剁碎了和梗米一起熬粥。放上姜丝去腥,出锅前再撒上葱花,梅老夫人的最爱。

上了年纪又病了一场,眼下胸口这团气还没有撒出来,以致于食欲不佳,看着自己喜欢的鱼肉粥也蔫蔫的食不下咽。

梅家二房林氏今儿在跟前伺疾,端着碗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说:“母亲,多少再用一些吧。这鱼是自家庄子鱼塘里养的,鲜嫩肥美,熬粥做汤都是极好的。大小姐知道母亲爱吃鱼,特意让人……”

嘭的一声响,话未说完手中的碗连带未喝完的粥就被打飞了。紧接着怒骂声起,梅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吼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她说好话,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原谅她的。敢忤逆长辈以下犯上,她这是造反呢,造反懂吗?”

拿起拐杖敲打床帮,敲的嘭嘭直响。

林氏无语,即刻跪下低头道:“母亲息怒,长公主……不,大小姐……”

“长公主,呸,她算那门子的长公主。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野种得了封赏,满肚子坏水的小娼、妇。我没有她这种黑了心肝大不孝的孙女,我梅家没有她这种女儿,叫她滚,叫她滚。”看着屋里的丫鬟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梅老夫人恨死了梅心。想起上官新柔那个贱人竟然背着儿子偷人,她吼的歇斯底里,宛如地府里跑出来的恶鬼,面目狰狞。

这时,云罗领着建春到了门口,正准备让丫鬟进去通禀,那想到竟听到了娼、妇二字。心中气极,撩起棉帘子她就走了进去,怒目而视探口而出道:“骂自己的孙女是娼、妇,敢问你是什么东西,老娼、妇吗?”

梅心的四个丫鬟中当属云罗的性子最温柔,因为知书达理轻易不说粗话,更不会主动辱骂别人。所以,她此时此刻真的非常生气,而若说这话的不是梅老夫人,她保证打的她满地找牙。

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被人骂作娼、妇,梅老夫人气的嘴皮子直哆嗦。林氏怕她真的气的中风了,忙道:“母亲息怒,太医说您不能再生气了,再生气只怕是要瘫痪在床了。”

语毕,扭头看向云罗,林氏再道:“云罗姑娘,你也少说两句吧。老夫人病刚好,别再气出个好歹来。”

云罗虽然不在乎梅老夫人的死活,但到底要顾及梅心。再者,她是大将军的亲娘,万一气死了可就麻烦了。

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建春,云罗说:“老夫人看见我就生气,我先出去了,在门口等你。”

福身行礼云罗说完就离开了,建春上前跪下给梅老夫人磕头说:“奴婢建春给老夫人、二夫人请安,老福人万福,二夫人金安!”

刚刚只顾着看云罗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之人,林氏一怔,脱口而出道:“谁,你说你是谁,建春?建春……”

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久远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梅老夫人亦然,满腔的怒火瞬间消散,怔怔的看着建春说:“你……你不是入了宫,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回来的,谁准你进来的?”

刚刚消散的怒火重回心头,梅老夫人哆嗦着一双手用力的敲打床面说:“来人,来人,把她给我哄出去。不,不……打出去,打断她的腿,把她打出去。”

她这一生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梅琳琅自请出族入了宫。小女儿瞧上了个穷汉子,在地里刨食,是个泥腿子。她的脸都被她们姐妹给丢尽了,因此,她恨死了她们,这一辈子也不愿意再见到她们。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上天示警

/!!当年自请出族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建春来时就料到了会是这个情形。不过,她并没有似云罗那般转身离开,而是重重的在地上连磕三个头说:“老夫人息怒,容皇贵妃听说老夫人病了十分担心,特意派奴婢前来探望。娘娘不求老夫人原谅,只求老夫人善自珍重长寿无极。”

语毕,再次朝梅老夫人连磕了三个头。

怒极反笑,梅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拄拐下地。林氏看她站起来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生怕她会倒下云,想也不想就赶紧起来搀扶她。

梅老夫人怒火滔天,一把甩开她的手冲到建春面前,指着她骂道:“皇贵妃,容皇贵妃,位同副后却也不是皇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当年她自请出族抛弃姓名,抛弃父母,我梅家的琳琅就死了,我的女儿就死了。滚,你给我滚,永远不准你再进我梅家的门。从今往后,我就是死了也不准她掉一滴眼泪,也不准她哭一声。滚!”

一声怒吼扬起手中的拐杖就狠狠的打在了建春的背上。

建春没有躲生生的受着,而由于是在怒火之下梅老夫人这一下子几乎用尽了全力。嘭的一声拐杖脱手,建春闷哼一声再次叩头,然后伏在地上说:“老夫人珍重,奴婢告退!”

忍住剧痛,控制不由自主颤抖的身体,建春从地上爬起来就躬身退了出去。

尚未走到外间门口就听到梅老夫人杀猪般的哭声,声泪俱下嚎丧似的叫道:“皇天后土大菩萨,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捶胸顿足哭的肝肠寸断,凄厉的声音听的建春心里难受。不再停留,掀开棉帘子她就出去了。

云罗一直待在外头,见她出来上前道:“没事吧?”

硬挤出一丝微笑建春轻轻的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事但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潸然泪下。扭头看向一边儿,她说:“老夫人心里的恨我是知道的,娘娘也是知道的。今日原不该来见,娘娘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到底母女一场,再恨再恼打断骨头总是连着筋的。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十多年了,她除了责怪和埋怨从来没有关心过女儿在宫中过的好不好。就像梅琳琅小时候一样,除了说她像个野小子一天到晚的不安生,从来不关心她心中的想法。若当年她悉心教养或许就不会有自请出族这回事了。

不过,怪的了谁呢,路是自己选的,自己酿的苦酒终究是自己喝。当年她一意孤行,如今老夫人这般也是正常的。

云罗看她泪如雨下说的凄凉悲伤,张口劝道:“既然知道回不去就别再想了,少将军已经在清芷榭等候,你随我来吧。”

转身回头云罗率先往前走,建春想想也是,拂去脸颊上的泪水就跟着去了。

清芷榭中梅心已经用完了午饭,得知建春被老夫人打了她赶紧让落秋去拿伤药。不久,建春到了,落秋让她先去换衣服上药,然后才领着她进了暖阁。

暖阁中放了几株狐尾百合,淡淡的清香令人没由来的放松。建春一进去就看到了梅心,二话不说上前就跪下行礼说:“奴婢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

话未说完梅心就亲自弯腰扶起她说:“多礼了,坐下说话吧。”

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白芷立刻奉上茶水和糕点。梅心道:“雪天路滑劳烦你跑这一趟,这是驱寒的姜茶,你喝一碗吧。”

起身又要行礼,梅心摆手示意她坐下说:“我是武将不讲究那些虚礼,安心坐着喝茶吧。天气冷,这会儿也到饭点儿了,你且先吃几块糕点垫垫,缓缓咱们再说话。”

言罢,梅心直接端起姜茶递到了她的手里。

建春感激又觉得她十分体贴,眼中湿润却并没有再起身道谢。安安静静的喝了茶又用了几块点心,擦手时梅心才又道:“祖母年纪大了,这两年性子愈发的左,说话行事也都像小孩子,你别见怪。回去以后也不要跟姑姑说,姑姑病中未愈生不得气,这些不中听的话能不听就不听了吧。”

其实,她多少能理解老夫人心中的恨,恨铁不成钢,恨凉王府里好好的大小姐不去做正头娘子偏偏要入宫做妾。

一句“姑姑”听的建春眼泪直落,怎么也没有想到梅心竟然会认她们,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娘娘自请出族已经不是梅家人,大小姐……大小姐……”

喉头哽咽,建春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知道她为何激动,泣不成声,梅心有些无奈和心疼的说:“出族不过是一种形式,是不是梅家人不在于姓名而在心。姑姑在落梅宫中八年,八年间从未踏出一步,那日服毒自尽只怕不是为了父亲就是为了我吧。”

原先她还想不通,还不能肯定,看到建春向她行大礼的那一霎那,她明白了。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姑姑要是真的想死,八年前就死了,何必等到今天。所以,这其中必然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必然与梅家有关。

梅家现在除了她被太子毁了清白就是父亲遭到了皇上的猜忌,姑姑突然打开大门在皇上面前演这一出,无非就是这两个原因。

皇上在梅琳琅面前夸赞梅心聪慧时建春就站在一旁,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想的这么深,猜的这么准。点头承认建春忍住眼泪说:“大小姐所猜不错,但这并不是全部。起因还是因为一个梦,一个像是上天向梅家示警的梦。”

眉头微挑有些惊讶,梅心张口问道:“梦,什么梦?”

建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扭头看向站在屋子里没有出去的云罗。

梅心明白即刻就道:“云罗是与我一起长大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姐妹,不必担心,直言便是。”

袍泽之情,跟着梅琳琅上过战场的建春是明白的,也放心了。马上道:“上个月的一天夜里娘娘做了噩梦……”

第三百一十二章 痴情人

/!!轻启朱唇娓娓道来,建春将梅琳琅的噩梦简单的说了一遍。并不复杂与上一世梅心知道的出入也不大,但程思楚所猜不错,梅琳琅上一世的确是自己上吊死的。

父母死了,最敬爱的大哥也死了,梅家也没有了,她在落梅宫中生无可恋选择了自杀。她是梅家女,这样的死对于她而言其实是一种屈辱、侮辱,但她真的是不想活了。所以,没有用刀,而是选择了一脖子吊死。

她一生所求就是嫁给心爱的男子并且与其相伴白头,故而,上吊的那天她换上了遍地洒金的海棠红装。那是建春在她入宫前亲手给她做的,她一直都特别喜欢,也一直都很想穿。可由于宫中规矩多,正红又只能皇后用,她死前一次也没有在宫里穿过。而也正是因为这件衣服她才对自己的噩梦深信不疑,并且相信这是上天示警。

听建春说完梅心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梅琳琅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的心情有些沉重。拧眉不语,直到建春说到天机子方平生是她们费尽心思才请回来的,她才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是我?”

父亲已经醒来,大哥还好好的活着,姑姑想要梅家平安度过这个灾祸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让方平生去军中找哥哥或者是等着爹爹回来。直接送上门为她出谋划策,这不但不符合常理还令人不解。

最初的时候建春也不明白,但现在她知道了。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她回答说:“梦醒之后娘娘反复思索,发现她在梦中死的时候梅家就只剩下大小姐还活着。娘娘觉得梅家的转机就在大小姐身上,因此,为大小姐请来了方先生。”

关于方平生的事估摸着她还不是很清楚,建春接着又道:“不敢欺瞒大小姐,方先生与娘娘乃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当年若不是遇到了皇上,说不定娘娘已经嫁给了他。方先生有才,当年在梅家军中也有诸葛之名。只是娘娘伤了他的心,他才离开了梅家,至今未娶。大小姐,娘娘让奴婢转告你,若这世上连他都不可信,那这世上就再无可信之人。”

换言之,若他都不可信,那梅家这场灾祸是躲不掉了。

话很重,梅心心中大震,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便道:“我知道姑姑不会骗我,也是一心为梅家好,但人都是会变的。况且,时隔多年少年慕爱,到如今还有多少情分在呢?”

不是她不相信方平生的痴情,也震惊于他至今未娶,可是她被人骗了太多次,已经不敢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她所谋之事关乎梅家的存亡生死,她不敢去赌,更不敢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任何一个她不了解也不熟悉的人。所以,慎之又慎!

尚未去见方平生,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建春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她若有所思的言道:“大小姐既让他住进了府想必已经调查过他,其实,除了与娘娘有情之外,他与大将军也有兄弟之义。当年在战场上大将军救过他,他也曾与大将军同生共死,他们之间是有兄弟情义的。”

不知方平生做了什么让梅心有这么大的敌意,建春心中有些不安也有些紧张。

已经派人调查了方平生,梅心自然是知道的。考虑到建春也只是个传话的,她想了想说:“我知道了,我会用他,但至于会不会重用还是看他的表现。毕竟事关重大关乎梅家的生死存亡,还是小心为上。”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接触多了自然也就看清楚了。不过,这份痴情还是令人感动,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姑姑至今未娶。

“大小姐所言甚是,此事重大理该如此。”想想,梅琳琅让她转告的话已经说完,也是时候去见方平生了,紧接着建春再道:“时辰不早了,若大小姐没有什么要吩咐的,那奴婢就先回宫复命了。”

出来久了不好,想着梅琳琅也该睡醒了,建春想回去了。

梅心倒是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朝云罗招了一下手说:“我回京不久,宫中实在是插不上手。帮不上姑姑什么忙,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带回去交给姑姑吧。”

说完,云罗将一匣子金叶子以及一匣子金珠子还有一万两银票放到了建春的面前。

梅心能认她并且叫她一声姑姑已经是意外之喜,建春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礼物收。心中欢喜,梅心示意云罗将匣子打开说:“虽说姑姑现在已经是皇贵妃了,不缺银子花,但宫中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以后也会更多。今日不知你会过来,我手上能挪动的也只有这么多,你先带回去,以后我会再送的。”

想要知道前朝后宫每时每刻都发生了什么,必须是要培养耳目的。宫里的太监宫女大多都只认银子,所以,甭管到哪有银子就好办事儿。

若是从前建春必然是推辞的,但要谋大事就必须用银子。直接收下,起身行礼道:“奴婢代娘娘谢过大小姐,也请大小姐放心,娘娘不会再轻生,一定会活的很好很好的!”

跟随梅琳琅多年,这一点建春还是非常清楚的。从前她在落梅宫中了无生趣,如今不管是为了梅战南还是整个梅家她都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跟着起身,梅心道:“好,也请你转告姑姑,祖母跟前自有我尽孝,让她不必担心。她在宫中行事不易,暂时不必为我操劳,府中之事我也能料理,皇上哪儿暂时还能应付。”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建春再次行礼道:“奴婢遵命,奴婢告退!”

“云罗,你送建春去见方先生,然后派人护送她回去。”挥手示意她们离开,梅心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宫中之事她的确是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但这都只是暂时的。三月春猎过后就会选妃,到时候也是机会。

清芷榭外得知建春回来的方平生已经等候多时,由于没有打伞雪下的又大,他的头上衣服上全是雪花。

第三百一十三章 苍山洱海至死不负

/!!纵然多年未见又隔得远建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跟云罗说了一声让她先走,她就朝着他走去了。

故人重逢总是令人欣喜,建春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便行礼说:“给先生请安,先生万福!”

一向沉稳的方平生有些激动,抬手示意她起身说:“一别多年,姑娘还是和从前一样客气。”

梅琳琅身边有两个心腹婢女,也都曾跟着她一起上战场。一个是建春,一个则叫建秋。建秋年纪比她们小,活泼开朗大方,不似建春沉稳多礼面面俱到,只可惜死在了战场上,为此梅琳琅还伤心了许久。

收回行礼的手建春抬头望向他,见他几十年模样未变不免心中感叹。岁月不管对梅琳琅还是他都格外的厚待,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身形样貌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当然,浑身的气度变了。

从前的他眼中总是冒着精光,骨子里带着傲气,像一把出鞘的名剑,锋芒毕露。现在他给人一种历尽沧桑千帆过尽的感觉,像一本厚重的史册,古朴而沉重。

数十年弹指一挥间,出走半生,他归来已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才高气傲的少年。

微微一笑,建春言道:“礼不可废!”

宫中规矩多,礼更多,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挑出错来。所以,她不得不多礼。

点点头方平生表示赞同,张口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随我来吧。”

心里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问题要问她,在梅心的院子门口多有不便。况且,这是内宅,虽然他年纪足以做梅心的叔叔,但还是应该避讳。

建春倒是想跟着他离开,想跟他好好的聊一聊,可她出来太久了,刚刚在老夫人那儿又耽搁了时间。因此,不得不婉拒道:“请先生见谅,我时间不多急着赶回宫中复命,有什么话先生就在这儿说吧。”

梅心既然放他进了内院儿又在这儿等着,那就说明她是允许的。故而,不必担心,这周围肯定是不敢有人偷听的。

方平生知道宫里的规矩大,规矩多,也不强求,环顾四周见无人便低声问道:“她好吗?我听说她不好,她现在还好吗?”

本想问她为何服毒,但又觉得多此一问。既把他找回来,服毒也不过是为了复宠罢了。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想起梅琳琅在宫中的苦,建春心里颇不是滋味,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出宫前大小姐特意嘱咐我,若是你问她怎么样便叫我说好。我原本也是想这么说的,可终究还是不忍骗先生。数十年了,我想问先生一句话,还请先生实言相告?”

方平生点头答应,建春再道:“先生之心可如故?”

一语双关问的既是对梅家之心又是对梅琳琅之心。

心中咯噔一声方平生愣住了,甚是吃惊。没想到数十年不见,一见面建春便是问他的伤心事,他愣了好一会儿方才郑重其事的回答说:“自然,我心依旧,山水不改。”

至今未娶何尝不是一种守候,只是此情太深从不敢向人言语,也怕为她招祸。

尽管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建春听后还是很感动。抑制不住的点头,非常满意的说:“先生之志令人佩服,听闻先生至今未娶,不知以后是何打算?”

自从离开凉王府方平生就没有想过以后,这些年他走遍山水过一日算一日,更没有想过娶妻生子。他心爱的女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他这一辈子只有寄情于山水了。

想到梅琳琅信中与他说的那个梦,他道:“君子一诺此生不改,我答应她的事情必定会倾尽全力。至于以后……或许还会和从前一样到处走走吧。”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这曾经是他和梅琳琅的梦想,只可惜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成婚吗?”据建春所知方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若他一辈子为梅琳琅守着,那方家就等于是绝后了。

他是想成婚的,可他心爱的姑娘已经入宫为妃,他怎么成婚呢。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喜欢上别人,可以忘记她的。但谁知随着年纪越大,时间越久,她的音容笑貌反倒是愈发的清晰。一眼万年,刻进了骨血里又如何能娶别人,又如何会喜欢上别人呢。

不想隐瞒,更不愿意说谎,方平生一脸悲伤的回答说:“我的心已经跟着她去了,何苦再伤别人,我是不会娶亲的。”

抬头看向建春,掩去眼中的悲伤,方平生再道:“你别告诉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决定,与她无关,我不想她因为此事而自责。”

再一次建春被他感动了,点头答应说:“如果……我是说如果……”

下意识的扭头四下看,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寂静无声,建春思虑再三一字一句的说道:“事隔经年,先生可还记得当初大小姐离开梅家时先生对她说过的话?”

琳琅,若有一天你后悔了便来找我,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带你离开。天涯海角,苍山洱海,我们同游,同在!

那是他对梅琳琅许下的承诺,怎么会忘记呢。别说是只过去了数十载,就是至死他也不会忘记:“当然,一刻不曾忘记!”

瞧见曾在御前伺候的宋嬷嬷朝这边走了过来,建春行礼低下头说:“好,老王爷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先生,大小姐说她后悔了,还望先生费心为梅家筹谋耐心等候!最多三年,苍山洱海至死不负!”

说完,建春转身离开了。

如遭雷击方平生愣住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真的还有这一天,竟真的让他等到了。

这是真的吗?他是在做梦吗?

猛地转头建春已经走远,看到宋嬷嬷过来他瞬间回了神。收回视线甩了甩头上的雪花,一摆袖子他进了清芷榭去找梅心去了。

眼睛微眯宋嬷嬷瞧了许久,直到宫中来了旨意让梅心入宫,她才没有再盯着方平生。

雪天路滑马车走的极慢,梅心见孙嬷嬷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问道:“嬷嬷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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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容不下的沙

/!!闻声抬头,孙嬷嬷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

梅心看她不敢说,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说:“我性子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嬷嬷以后既要一直跟着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嬷嬷放心,我虽年纪小却知道好歹。当然,嬷嬷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

还是喜欢跟军中粗人打交道,简单、直接、舒服,不扭扭捏捏,更不用猜。这也就是她上一世知道宫里的人都这样,要不然她可没有这耐心。

孙嬷嬷原先还在犹豫,一听这话立刻就跪下说:“长公主息怒,奴婢并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奴婢入宫早,听宫里的老人说起过容皇贵妃的事儿。先前见宋嬷嬷一直盯着方先生看,建春离开后宋嬷嬷又私下里询问了两个小丫头,一时间不免有些担心。”

梅心将她的住处安排在了宋嬷嬷的院子里,目的很明显,那就是监视她,辖制她。所以,她时时都会注意宋嬷嬷的动向,看她在做什么。

眉头微蹙有些不明,梅心抬头看向她直接问道:“担心,担心什么?”

知道建春必然有话要跟方平生说,云罗离开前支走了院子里的所有人。非但如此,她还命人守在四周,因此,她相信宋嬷嬷绝对没有听到一个字。

孙嬷嬷以为她年纪小不知道当年之事,即刻回禀说:“长公主有所不知,当年容皇贵妃被人陷害,皇上大怒,其中还有方先生的原因。”

时间匆忙建春也没有多说,梅心倒是未曾听闻此事。心有不解张口问道:“后宫之事与方先生有什么关系,再者,他那个时候早已经离开凉王府不在京城了。”

据她所知梅琳琅入宫的当天他就离开了京城,且在此之间从来没有回来过,后宫中事与他何干。

见她果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孙嬷嬷抬起头压低声音说:“奴婢也是听宫里的老人儿以及自己的师父说起过此事,并不清楚当时方先生在不在京城。据奴婢的师父说皇上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容皇贵妃后悔了,后悔当时没有跟方先生离开京城而是选择了入宫。所以,皇上大怒这才信了先皇后之言。”

“长公主,恕奴婢多嘴,方先生现在住在凉王府,今日宋嬷嬷又看到他二人在一起说话。虽然没有听到说什么,也没有说太久,但是她肯定会将此事如实的禀报给皇上。皇上深爱容皇贵妃必然会吃醋,到时祸起萧墙只怕会连累长公主。”

或许还不止这些,只是她没有在御前伺候过并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现在对梅琳琅的感情有多深。

听到“深爱”二字梅心甚觉讽刺,眉头深锁故作烦忧之状说:“不过是碰到打个招呼,有这么严重吗?”

孙嬷嬷知道她在军营长大没有多少心机,想事情也简单,即刻又道:“不是有这么严重吗而是比奴婢说的还要严重。流言杀人句句夺命,尤其是在后宫之中。长公主想,当年容皇贵妃又做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做就因先皇后几句话便被禁足宫中,甚至因为此事她和皇上决裂,八年避而不见。”

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在乎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皇上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只是一个男人。所以,先皇后很聪明,抓住了这一点,轻而易举的便伤了梅琳琅的心。

梅家女儿天生傲骨,以梅琳琅的性子是绝不会轻易原谅皇上的,也不屑去解释什么。因此,先皇后也十分了解梅琳琅的性子。

见梅心沉默不语,孙嬷嬷接着又道:“宋嬷嬷一直在御前伺候,皇上十分信任她。其实,今日若她听到说了什么还好,不会妄加猜测,现在只怕皇上已经多想了。长公主,方先生毕竟是住在咱们王府里,皇上若是问起此事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出言试探,梅心想知道她说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

孙嬷嬷能从宫中活着出来并且还得到皇后的赏识,自有其聪明之处。因此,她也不拐弯子,直接道:“准备怎么回话。方先生与容皇贵妃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年为爱走天涯数十载不归,这些皇上都是知道的。那么请问他现在回来做什么?”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至今未娶。长公主已经成婚,想必知道不管男人女人爱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是绝容不下沙子的,现在方先生就是那粒沙子。所以,皇上必然会就此事询问长公主,长公主最好是现在就开始想怎么回答。”

由于天机子方平生并不是无名之辈,当年战场上也有他的身影,而且以他的智谋当时若是没有离开梅家军,定然已有功名在身。所以,梅心在准许他住进凉王府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好了。

皇上对梅家已经颇为忌惮,起了猜忌之心,方平生的回归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今日即便是没有建春,皇上知道以后也必然会询问于她。

确定孙嬷嬷是一片好心,并非有其他意思,梅心示意她坐下说:“还是嬷嬷思虑周全,我想的太简单了,以后还望嬷嬷多多提醒。”

顿时松了一口气,孙嬷嬷说:“只要长公主不嫌奴婢嘴碎啰嗦,奴婢定然时时提醒。”

为表忠心她在梅家已经签了卖身契,梅心现在可以说是捏着她的生死命脉。所以,真心实意的为她好,也希望她能越来越好。

云罗虽然细心但到底不熟悉宫里的规矩,有孙嬷嬷在旁边看着,注意到她注意不到的地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自然,嬷嬷以后有什么话尽管说,我是不会怪罪的。”她不是小孩子可以随意哄骗,她有分辨能力,真心实意为她好的提醒她自是会听,至于那些不好的,她可以选择充耳不闻。

孙嬷嬷很高兴,终于觉得梅心接纳了她,将她视为自己人:“雪天路滑且还得一阵儿才能到呢,长公主躺下休息会儿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皇上赐婚为梅心定继母

/!!梅心不困但还是依言躺下了,一会儿入宫又得行礼,宫中规矩甚多,她还是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多多休息吧。

躺着不好看书,看久了眼睛也会不舒服,梅心索性让孙嬷嬷跟她说起了后宫中的事儿。

孙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儿了,知道的事情也多。因此,梅心听的入迷,不知不觉间就到宫门口了。

雪下的大,路面上也厚厚的一层,考虑到梅心有身孕,梅琳琅早就命人备好了暖轿。

抬轿子的都是宫中的太监,孙嬷嬷、宋嬷嬷和云罗都不放心,以致于没有乘轿而是选择紧紧的跟着,盯着。

或许抬轿子的太监也是章华宫挑的,又或许云罗等人盯得紧,寸步不离的守着看着,一路上倒还算是顺利,没有出什么意外,稳稳当当的进了乾清宫。

钱公公挨了板子现在还下不了床,守在门口的是德顺儿公公。德顺儿瞧见宋嬷嬷扶着梅心进来,忙下了台阶迎上去行礼说:“奴才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金安!”

到底不是真正的公主,梅心也不喜欢摆架子,抬手示意他起身道:“公公客气了,我奉旨入宫还请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闻声起身德顺儿笑了笑,引着梅心往前面走说:“皇上已经吩咐了,长公主若是到了就先到旁边歇歇,等与邱大人谈完了事就见长公主。茶水点心已经备好,宋嬷嬷领长公主过去吧。”

未出宫之前宋嬷嬷一直在乾清宫伺候,对此处十分熟悉也知道皇上的喜好。不推辞,点头答应,领着梅心等人就进了茶水间。

茶水间不小,靠最里面放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估摸着许多大臣都在这儿等过,里面就像个小的会客厅一样什么都有。

考虑到梅心有孕不能喝茶,宋嬷嬷倒了盏白开水过来:“长公主,有白糖,可要放些进去?”

不喜欢喝糖水,也不渴,梅心轻轻的摇了一下头说:“不必麻烦了,我不渴,嬷嬷的鞋子湿了,不如先去换一下吧。”

茶水间里也铺了地龙,靴子上沾上雪不一会儿就湿透了。不过,梅心今儿出来穿的是鹿皮小靴,加上没怎么走路,倒是没事。

宋嬷嬷正想寻个借口出去,一听此话便道:“是,孙嬷嬷的鞋子也湿了,奴婢去找一双过来。”

在这儿认识的人多,她的东西也并没有完全收拾走,干爽的靴子倒是不愁。

孙嬷嬷怕她去向皇上告状朝梅心打了个眼色,不过,梅心并没有所表示。只得作罢,行礼说:“多谢!”

沉默未语,宋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孙嬷嬷有些着急,但因这儿是乾清宫她也不敢造次,更不敢直接开口询问梅心。故而,还是梅心先开口说:“想来嬷嬷在宫中还有要好的人,不如去见见,也好让她们知道你在凉王府过的不错,免得她们担心。”

之前还觉得孙嬷嬷不错,稳得住,与宋嬷嬷差不多。今日一看,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以为梅心是想让她去打探消息,孙嬷嬷行礼道:“是,奴婢告退!”

“快去快回,别耽误了出宫。”看她的表情应该是会错意了,梅心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话。

这时,德顺儿公公进来了,行礼道:“启禀长公主,皇上这会儿有空了,请您过去回话。”

梅心起身道:“有劳公公了!孙嬷嬷,你去吧,云罗,你在外面等着。”

说完,梅心跟着德顺儿离开了。

乾清宫主殿内皇上已经听完了宋嬷嬷的汇报,示意她到屏风后面躲着去,他就开始慢慢儿品茶。

梅心进来时他刚喝了一半儿,不待她行礼就忙道:“你身子重,免礼吧。来人,赐坐!”

福身行礼梅心毕恭毕敬的言道:“谢皇上!”

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皇上拉过一个大迎枕靠着说:“朕已经封你为镇国长公主,这称呼该改改了。”

梅心会意即刻道:“谢父皇!”

“嗯,坐下吧。御膳房新做的梅花糕,你尝尝吧。”朝德顺招了招手,他马上就把桌子上的一盘点心送到了梅心面前。

梅心不爱吃甜食,但皇上赐又不好辞。拿了一块点心送进口中,慢慢咀嚼咽下以后说:“甜而不腻又保留了梅花的香味,味道很好。”

没想到她一口就吃掉了一大块儿点心,皇上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在你父王身边儿长大的,这一举一动都像足了他。你姑姑……容妃也是如此,第一回见她吃点心整块儿都吞了。当时朕就在想,这女子与京城中的其她女子真是不一样。人家不管是吃饭还是吃点心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生怕吃相不雅。她倒好,狼吞虎咽,喝茶也如牛饮一般。”

想起年少之时皇上笑的更开心了。

梅心有些无语但并不觉得尴尬,相反,她觉得这样很好。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勾起皇上的回忆,也希望通过这些美好的回忆让他少些猜忌。

微微一笑,梅心也像是话家常似的平平道:“女儿在军中长大,言行粗俗,还请父皇多多包涵!”

“哎,这那是粗俗,这是不拘小节,梅家人历来如此,朕很喜欢。”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皇上放下,淡淡的说:“召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昨夜王府里进了刺客,知道你没事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宣你进宫瞧一瞧。正好,你父王也醒了,想要见你,一会儿你就去看看他吧。”

“你母妃,朕原本打算是留给你父王处置的,但眼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考虑到当年乃是皇家赐婚,朕已经下旨将她休弃。你父王伤的很重,没有个一年半载不能痊愈。你是他女儿,病床前原该你尽孝,可你又怀了身孕。再有半年你也该生孩子了,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家里更不能没有人主事。所以,朕想着再给你父王赐婚,挑个温柔贤惠品行好的。你父王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怕你会不高兴,朕今日召你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继母是傻子

/!!眉头微拧梅心有些想骂人,也觉得皇上真的是很会恶心人,作践人。上官新柔刚刚离开凉王府,休弃的圣旨她都还没有见到,这会儿竟然又要赐婚。

想干什么,掌控凉王府然后让天下的人都认为他们父女薄情寡义冷血无情?

心中气愤却不能表露半分,皇上见她迟迟不语,眉头上挑有些不悦的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神色一凛说不出的严肃,语气中透着威压令梅心很不舒服。

抬眼直视目无惧意,梅心面不改色的回答说:“父皇既然问女儿的意见,那女儿就斗胆直说了。上官新柔偷人犯了七出之条,父皇下旨休弃乃是为女儿的父王考虑,但若现在就娶,天下人会如何议论父王,如何看待此事?”

“休妻原是上官新柔犯了错,若父皇现在下旨赐婚,那天下人会不会认为这是父王为了休妻另娶而故意玩的把戏?”

高门大户的后宅中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所以,梅心说的并不客气。

看她小小年纪就气势十足,皇上避重就轻淡淡的说:“如此说来你并不反对你父王续弦,只是觉得时间相隔太近,是这个意思吗?”

目光澄清毫不避讳,梅心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是,父王为了女儿一生辛劳,这十几年来更是又当爹又当娘。眼下他重伤需要人照料,平日里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那怕是陪着他说说话也好。父皇说要给父王找个温柔贤良品性好的,是否已经看好了那家姑娘?”

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间来这一出,梅心怒火中烧,一双手在袖子下更是攥的紧紧的。知道此事拒绝是没有用的,索性先问清楚是谁,然后再去查查她的底细。如果是个好的那自然是好,若是个不好的她就只有再想办法了。

点头承认命德顺儿取来画像给梅心看,皇上道:“承恩侯的孙女紫霞年方二十尚未婚配。性情温婉,贤良淑德,娶了她也不怕对你不好。还有你大哥……”

突然间想起梅瑾泽也年纪不小了,尚未婚配,皇上话锋一转说:“鞑靼议和年前肯定是没有战事了,朕准备下旨召你大哥回京过年。正好,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回京也好把终生大事给解决了。”

说起来梅家人很少团圆,即便是过年也没有全部聚到一起过。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恩赏吧。

爹爹续弦之事尚未说完,没想到皇上又把主意打到了哥哥身上。梅心气的不轻但也只能忍着,起身行礼道:“多谢父皇体恤,哥哥的确是该成婚了。只是长幼有序,哥哥的婚事只怕还要等母妃进门方好操办。”

回京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出去相看各家的姑娘,不知谁品性好,也不知谁适合哥哥,梅心只能往后拖。

儿子的婚事自是由母亲操办,因此,皇上说:“这是自然,这是紫霞的画像你且看看,若是觉得不错等你父王好些了,能下地走动了朕就下旨赐婚。”

虽说是续娶但也要给承恩侯府脸面,再说,选中他家的女儿本就是为了做脸。

依言而坐拿着画像仔细的瞧了瞧,相貌平平体型略宽,长了一双杏仁眼,看上去很有福气的样子倒也不令人讨厌。

自小在军营长大梅心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只承恩侯三个字她就绝不会让此女进门。承恩侯是国舅爷,是先皇后的娘家,没有实权但却恩宠不断。当年因梅琳琅入宫,承恩侯还曾明里暗里的讥讽凉王府,可以说是一家子卑鄙小人。不过,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此女小时候因为发高热将脑袋烧坏了。

不完全是傻子,只是心智不全反应也比常人慢上许多,而她年方二十尚未婚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无人愿娶。

将一个心智不全的人送进凉王府给她做继母,梅心一想便气的咬牙切齿。她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但无疑就是在作践她们梅家,作践她的父亲。

梅家世代忠良,不说劳苦功高也是他的同窗好友,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怒不可遏死死的握紧拳头,梅心强颜欢笑说:“多谢父皇救命之恩,不知父王现在怎么样了?在宫中修养固然是好,只是多有不便又给父皇添麻烦。祖母在家中甚是挂念,不知父王何时能移回家修养?”

之前还以为他们之间好歹有些情分,现在看来是半点儿也没有。给自己的臣子、朋友赐婚,赐的是个傻子,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故意恶心人。

想探探梅战南的底,也想暂时以养病为由变相的将他圈禁起来,皇上说:“你父王伤的很重必须好好修养,周太医说现在不宜挪动,等过些日子再说吧。老夫人若是实在牵挂放心不下,等那天天晴了雪化完了,你领着她进宫来看你父王吧。”

话音刚落德顺就进来了,启禀道:“启禀皇上,慈宁宫的赵嬷嬷来了,说皇太后不思饮食一天都水米未进了。”

眉头深锁心中烦躁,皇上知道这是皇太后闹绝食逼他呢,摆了一下手说:“命所有皇子公主全部去慈宁宫劝皇太后。皇太后什么时候吃饭,他们就什么时候吃饭。皇太后若是不吃,那就让他们都饿着吧。”

心寒了也被皇太后伤透了,皇上没了一点儿顾及。心想着她不是以死相逼吗,那就拿孩子们去逼她吧。反正她一向爱惜羽毛,想来为了名声也坚持不了两天。

德顺儿觉得这招儿挺狠的,简直是在捅皇太后的心窝子,立刻道:“奴才遵旨!”

语毕,躬身退出去。

虽然梅心从来不把自己当成公主,但她的确是被封为了镇国长公主。不确定皇上说的所有公主里包不包括她,她起身行礼道:“女儿……”

“你大着肚子去凑什么热闹,去看你父王吧。”挥手示意她退下,皇上起身向屏风后走去了。

梅心巴不得不去呢,二话不说领旨谢恩就赶紧出去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姑侄相见

/!!德顺儿已经去各宫宣旨了,候在门外的是另外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梅心认识,是钱公公的干儿子叫福墩儿,听说是皇上看他长的胖胖的有福气,赐名福墩儿。

兴许是看她在皇上面前受宠,福墩儿笑的跟弥勒佛似的行礼说:“长公主可是现在去见王爷,奴才给您带路。”

梅心从来不歧视阉人,因此,十分客气的说:“有劳了!”

“长公主客气了,王爷在华清殿,距离此处并不远,长公主请随奴才来吧。”挥手示意将先前的暖轿抬过来,等梅心坐进去以后他们就向华清殿而去了。

为了方便探望,皇上特意选了距离此处不远的华清殿因此,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

刚下轿梅战南的副将魏大勇就来了,他是跟着后面五百府兵上京的,前两天才入的宫。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来,他即刻行礼叫了一声:“少将军!”

梅心点头叫了声魏叔,然后跟着他往殿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怎么样,还好吗?”

魏大勇人粗心细知道梅心问什么,据实以禀道:“周太医说大将军已无性命之忧,但必须好好修养,否则会落下病根。大将军昨夜里才醒,这会儿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驻足停步猛地回头看他,觉得这并不是巧合而是皇上故意为之,梅心心中愈发的生气了。

表面上施恩特意让她来见父王,结果呢,话都不让说一句,直接灌了药睡下了,真是好手段。

冷笑一声梅心自嘲道:“看来是我来的不巧。”

语毕,斜眼瞟了一下跟在身后的福墩儿她就进去了。

殿内暖如春日,空气里飘着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梅心不喜,直接对福墩说:“大将军不喜熏香,把香撤了吧。要是觉得屋子里药味儿重,放两盆鲜花比较好。”

皇上既然封了她为镇国长公主,那长公主的权力不用白不用。反正为了名声,只要她不杀人放火,他也不敢怎么样。

想是因为她怀着身孕闻不惯这样的香味,福墩儿二话不说就赶紧让人把香炉给搬出去了。

梅心满意,上前检查了一下梅战南的伤势说:“大将军伤重,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若是问起家里就说祖母还好,等过些日子他再好些了我就带着祖母入宫看他。让他不要多想,家中一切有我,我会照顾好祖母的。”

福墩儿一直待着不走想来是为了监视她,听听她们说些什么。梅心生气怒火高涨,觉得皇上行事真不是一般的卑鄙,小人行径。

魏大勇不傻,这两天在宫里也摸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一脸毕恭毕敬的样子说:“末将明白,请少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将军的。”

不舍的摸了摸父亲满是老茧的掌心,梅心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走了,过些日子再过来,你身上有伤,自己也多保重。”

言罢,梅心离开了。

梅心一走福墩儿也赶忙跟了出去,魏大勇看了看终究是没有跟出去。

须臾,梅心上了暖轿,孙嬷嬷叙旧也回来了。一行人出了华清殿准备原路出宫那想到遇见了等候已久的建春。

也不啰嗦,建春上来就直接说容皇贵妃要见她。梅心犹豫了片刻觉得应该前去谢恩,皇上大概也是允许的,她随着建春走了。

章华宫很漂亮,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富丽堂皇,而且据说这是宫中唯一涂抹了椒墙的宫殿,也是前朝皇后的居所。

或许是梅琳琅很着急,很期待这次的见面,建春有些激动的说:“娘娘病中未愈不能说太久的话,长公主赶紧随奴婢进去吧。”

嫔妃自戕是大罪,因此皇上对外只说梅琳琅生了重病。

闻声回神梅心示意云罗她们在外面等,然后就随建春入了内殿。原以为外面就够华贵的了,没想到内殿中更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是不是很像金丝笼?”不知何时梅琳琅已经起了身,并且穿戴整齐,在一个宫女的搀扶下来到了梅心面前。

割不断的血脉亲情让梅心觉得她并不陌生。相反,很亲切,就好像一直都有来往,时常见面一样。

本想摇头否认那想到还是忍不住点了一下头,随即,梅心跪下向其行大礼说:“侄女给姑姑请安,愿姑姑早日康健!”

按照祖宗家法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死过一回让她明白这世间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况且,梅琳琅已经知错,上一世也与梅家共存亡,这一生她也服毒以此逼迫皇上,她叫一声姑姑不为过。

纵然已经从建春口中得知梅心愿意认她,并且称呼她为姑姑,真的亲耳听到梅琳琅还是忍不住哭了。像走失的孩子回到了家,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亲人。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梅心。

弯腰伸手颤颤巍巍的将梅心扶起来,梅琳琅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声泪俱下的说:“有你这一声姑姑,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年少只知情浓,奋不顾身,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要烧尽自己。如今数十年过去了,回头望,方知这世间依旧是情浓,但,是血脉亲情。

若是上一世梅心必不能体会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但经历了生死她明白了,也感同身受。伸手紧紧的回抱住她,她道:“姑姑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严寒已至,梅花已开,她相信万物复苏的春天不会太远了。

仿佛是要将心头的苦与悲全部都宣泄出来,梅琳琅放声大哭。哭了许久,哭到筋疲力尽几乎站不住,建春强行将她抱到了床上。

梅心被她哭的心里难受,猫抓似的,但并没有落泪。亲自帮她洗了脸净了手又看着她喝了一碗参汤,她方才道:“哭多了伤身,姑姑以后不要再哭了。”

不由自主的握住梅心的手,梅琳琅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嗯,嗯,以后不哭了,再也不哭了。听周太医说孩子不安稳,你现在还好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雪中等佳人

/!!低头摸了摸尚未凸起的小腹,梅心微微一笑说:“还不错,我自幼习武身子底子还算不错,加上最近一直卧床休息,倒还好。姑姑怎么样,手腕上会留疤吗?”

掀开衣袖看了看,见包着伤口的白布上还有血迹,梅心不免有些担心。

浑然不在意,梅琳琅说:“军中女儿怎么会怕留疤,一点儿小伤不足挂齿。心儿,你爹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万事有你爹和你哥哥顶着,你再也不要一个人承担了。”

知道她被皇上逼迫成了寡妇,为了梅家委曲求全,梅琳琅的心就像是针扎一样难受。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亲哥哥,他知道此事后必然会十分自责。

梅心正是因为知道爹爹疼爱自己才冲在了前面,因此,并不觉得委屈:“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姑姑,皇上对梅家已经起了猜忌之心,我也不能在宫里停留太久,以后与姑姑只怕是也不能多亲近。所以,姑姑有什么话就尽管吩咐吧。”

虽说是皇上主动提出来让她来章华宫的,但梅心觉得这是试探,不怀好意的试探。

一颗心被伤的七零八碎梅琳琅那还会相信皇上,更何况他已经不再是她当初深爱的少年郎,又有何信任可言。将自己宫中的腰牌拿给她,梅琳琅道:“该说的建春都已经替我转达了,我请你来也只不过是想看看你罢了。心儿,上官新柔你不要动,我会让她自食恶果,不要脏了你的手。至于赐婚之事你放心,我会想法子与皇上周旋,最迟也能拖到过年。年前这段时间你好好相看,瞧上了谁告诉我,我会一力促成。记住,不管是你爹续弦还是你大哥娶妻,家世门楣都不能显赫,最好是清贵之家的女儿。无权无势家风好,贤良淑德品性好,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梅家势大,若是通过联姻再娶贵女,那皇上只怕是要睡不着了。

重生一世梅心明白,点点头说:“姑姑放心,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我会经常参加各府宴会,到时相看好了告诉姑姑,姑姑也好把把关。”

娶妻娶贤,梅心其实并不看中门第,只要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即可。当然,父兄若是喜欢那就更好了,这样也算是圆满了。

看她年纪不大却比年轻时的自己沉稳许多,梅琳琅十分欣慰的说:“好,我们一起相看,争取给你爹还有你大哥都挑个好的。还有你,等生了孩子过了孝期,我会向皇上求恩典。你若是有喜欢的就让皇上赐婚,寡妇再嫁的多,不必为了孩子守着。再说你还年轻,你若是守一辈子,你爹只怕是要心疼死了。”

不止是心疼,也会深深的自责。还有梅瑾泽,他身为大哥也不会好受的。

梅心明白,但却没有想过嫁人,不过她没有拒绝,她不想让她们担心,淡淡的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姑姑不必为我担心,也不必为我操心。我不小了,知道自己要什么。姑姑,人活一世不易,你不要再委屈自己。后宫如战场,姑姑应该拿出梅家女儿的气势来。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姑姑当知我意。”

一句“梅家女儿”听的梅琳琅心潮澎拜,她点头如捣蒜一样的说:“嗯,嗯,姑姑知道,姑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姑姑会活的很好,绝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辱,折辱,也不会再让你爹为我操心。心儿,你爹这一辈子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他。”

想起大嫂鲁氏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梅琳琅又悲从心上来,觉得大哥梅战南这一辈子太苦了。心爱的人死了,续弦又戴了绿帽子,眼下皇上又要赐婚,还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子的女子。

若是他不喜欢的,不懂他的,那娶了之后也是个摆设。相敬如冰直到渐渐老去或者是死去。

这时,守在门口的建春走了过来,行礼启禀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说话间打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殿外的福墩儿。

闻声收起腰牌,梅心再次抱了抱梅琳琅说:“姑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一定要好好保重!”

语毕,松开手,梅心起身行礼说:“等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探望姑姑,告辞!”

浅浅一笑梅心跟着建春出去了,梅琳琅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忽然间觉得活着真好。

冬日里黑得早,等梅心到了宫门口下了软轿已经是酉时过半,天眼看着就要黑了。正要上马车那想到遇见宗政明臻,见他手持油纸伞过来问好她收回上车的脚说:“天快黑了,宗政侯爷这是要回家吗?”

宗政明臻是要回家,不过却是在这儿特意等她。有话对她说,他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云罗:“雪大,给长公主撑着吧。”

出来忘记备伞,云罗直接接了过来,然后撑在梅心的头顶上。

行礼,宗政明臻说:“是要回家,不过看到长公主突然间想起家母的话。银杏街上有家苏菜馆,我做东想请长公主一叙,还请长公主一定赏脸。”

原是答应了白玉兰要请她吃饭的,没想到宗政明臻要请她。有些意外,梅心受宠若惊的说:“宗政侯爷出了宫不回家就是为了等我?”

看他的随从以及他的马身上到处都是雪花,嘴唇也冻的青紫,梅心知道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了。

宗政明臻笑了,诚实的回答说:“的确如此,还请长公主不要推辞。”

看他眼神恳切似乎真的有话要说,梅心想了想道:“盛情难却又有免费的饭吃,自然不会推辞,只是我这会儿想吃羊锅子不知京城有没有?”

兴许是太冷了,她突然间想起去年跟哥哥一起吃羊肉喝羊汤的情形。

宗政明臻一愣,随即笑的更灿烂了,张口言道:“长公主想吃没有也得有,恰好,我知道有一家百年老年,味道极好,长公主随我来吧。”

说完,戴上披风帽子,翻身上马,他率先走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应约

/!!前面带路,梅心上了马车,刚刚坐稳落秋就钻进来说:“少将军,少将军,你看到了没有,那手,那伞,放在一起真是太好看了。”

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细皮嫩肉白皙的一点儿都不像是男人的手。

将伞上的雪全部拂去,云罗跟着进来说:“什么太好看了,不过一把普通的油纸伞,看把你激动的。”

“谁说伞了,主要是手,是手。”出言纠正,落秋兴奋的像个发花痴的小丫头。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她紧接着蹙眉道:“真是没天理,竟然比我的手还好看,我可是女人呐,竟然比女人的手还好看,没天理!”

一脸哀怨,看完自己的手又下意识的去看云罗和梅心的手。

云罗原本不想打击她,但看她实在是太兴奋了,一边展开手中的虎皮被给梅心盖在腿上,一边儿道:“就你那猪蹄子手还女人,快拉倒吧,一会儿再吓着人家。”

“谁猪蹄子手,少将军,你看她,她又欺负我。”天生没有她手长这可不能怪她,再说了,手长有什么好啊,大蒲扇似的。

梅心看到了,不过不管是宗政明臻这个人还是他那双比女子还要好看的手,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兴趣,美与丑都与她无关。笑而未语觉得有些饿了,打开暗格中放着的食盒说:“吃包子吗?”

食盒下面放了炭火,包子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

落秋想吃伸手就拿了一个,怕梅心一会儿吃包子再噎着她赶忙倒了杯水放着。

天冷,出门的时候包子也带的多,梅心递了一个给云罗又拿了一个给孙嬷嬷说:“雪天路滑马车走的慢,吃晚饭且还等一会儿呢,嬷嬷也吃一个垫垫肚子吧。”

在宫里逗留了一下午孙嬷嬷这会儿也饿了,没有推辞,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说:“谢长公主赏!”

梅心笑笑收回手,拿起一个包子细嚼慢咽的吃着。

落秋性子活泼压根儿就坐不住,三两下将包子解决掉就问起了宋嬷嬷。知道她被皇后娘娘叫去了,她甚是开心的说:“宋嬷嬷不在真是太好了,一会儿敞开了吃,也不担心被嬷嬷说吃相不雅了。”

来到京城第一天她就想出来吃饭,到处逛逛,可一直没有时间。今儿终于有空了又有人请客,她必得敞开了肚皮吃。

由于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又是教导公主们规矩礼仪的嬷嬷,宋嬷嬷比孙嬷嬷严肃多了。而且,她几乎就从来没有笑过,每天拉着一张脸,严肃的吓人。皇后派来了孙嬷嬷以后梅心就直接打发她去教府中众人规矩了。所以,云罗一看到她就头痛,一看到她就浑身不自在,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生怕那儿没有注意又被她说。

好不容易她不在,浑身上下都松快了,舒坦了,而且坐也不用有坐相,言行举止又跟在军营里的时候一样了。

孙嬷嬷看她吃个包子都狼吞虎咽的,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宋嬷嬷也是为了姑娘好,私下里倒不要紧,人前可千万不能这样。二位姑娘都是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环,一言一行必得规规矩矩的,要不然自己被人非议不说还给长公主丢脸。”

点头附和,云罗说:“孙嬷嬷说的是,这儿不是凉州,更不是军营,你入乡随俗忍忍吧。”

看大家手上的包子都还有一半儿之多,落秋笑眯眯的说:“是,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一定不会给长公主丢脸的。”

说完拿起一个包子送到唇边,小口的咬了一口示范给孙嬷嬷看。

孙嬷嬷见她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是做不到,压根儿就是故意的,微微一笑说:“姑娘聪慧一学就会,日后就得这么吃东西,雅观!”

雅观二字刚出口落秋就故态萌生,啊呜啊呜咬了两口就把包子全塞进了口中。

看她调皮的紧,梅心将刚倒的温水递给她说:“别逞能了,一会儿再噎着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嘴巴里塞太多落秋果然噎住了。

鼓起的腮帮子像鸡蛋似的来回滚动,逗的云罗和孙嬷嬷直笑,再加上落秋故意翻白眼,二人的笑声一时间就更大了。

宗政明臻打马在前走的并不快,听到从马车中传出来的笑声他也受感染不由自主的笑了。六九有些羡慕又有些无语,嘟囔了一句说:“心可真大,都被皇上逼成这样了还笑的出来。还有那些刺客,一堆事儿呢,竟然一点也不发愁,一点儿也不担心再被刺杀。”

回想起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六九心有余悸,也就是凉王府中有精兵强将,要不然这会儿世上那还有凉王府啊,梅家的人早就被人杀光了。

“发愁有什么用,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至于那些刺客,昨天你忘了,可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想起梅心英勇又矫健的身姿,梓琛深表佩服。而他要是那些刺客的话,别说是再次刺杀,能躲多远躲多远,最好是一辈子都别再碰上她。

仔细想想倒也是,那些刺客可是没有从她手上讨到一点儿好处。六九道:“从前只知梅家军厉害,不曾想战斗力极强。昨儿你们瞧见没有,房顶上还有神箭手,箭无虚发百步穿杨。”

昨夜里一听到动静梓琛就上了房顶,自然是全部都看到了。十分欣赏,不吝夸赞道:“是鸣凤箭,箭头乃玄铁打造,想来在梅家军中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回头看了一眼驾车的王二银,见他长的其貌不扬,梓琛压低声音再道:“就是他,听说是长公主的车夫,专门给长公主驾车赶马的。”

昨夜里六九看的不是很清楚,一听这话就特别惊奇。忍不住偷看了王二银两眼,见他长的实在是不出众,开始跟梓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炷香后马车停在了银杏街的隔壁一条小胡同里,小胡同很窄只容得下两人并排走过去。马车过不去,宗政明臻请梅心等人下车步行然后走到距离不远的那家百年羊肉馆去。

第三百二十章 表妹,表哥

/!!到底是百年老店,虽然藏在小胡同里但却并不冷清。相反,在他们马车前面停了七八辆大马车,且都是很好的马车,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刚拐进胡同里就闻到阵阵肉香,落秋腹中馋虫大动,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梅心一向不重口腹之欲,觉得这肉香味并不腥,心下稍安。

自下了马车宗政明臻的眼睛就没有从梅心的身上移开过,见她并无不适也没有想吐的感觉,他微微一笑说:“他家做的羊肉锅子在京城是一绝,许多达官显贵都是这儿的常客。不过,我母亲嫌吃羊肉燥热,每次来都专吃其它的配菜。”

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梅心淡淡的说:“侯爷经常来?”

觉得侯爷这个称呼太陌生了,仿佛跟不认识似的,宗政明臻说:“你既不愿意叫我的字,就叫我明臻吧。我倒是很喜欢这儿,只是一向不得空,两三个月能来一回就不错了。”

说的是实话,只是这两年他都不在京城,今年还是头一回来。

见他一再强调称呼似乎很是在意,梅心点头答应说:“我对京城不熟,也不知道那家馆子好吃。改日我做东,明臻挑地方吧。”

不喜欢欠别人的,梅心想着过两天得空了请白玉兰到苏州菜馆去吃饭,正好也给落秋她们解解馋。

从小到大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被人叫了多少遍,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口中出来似乎有些不同。她的声音与别的女子不同,不是柔柔弱弱的,也不是如银铃一般,但十分清脆悦耳,就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好啊,那到时……”

“表哥,表哥……”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许久不见的表妹夏紫潆一路小跑着到了他面前。

满脸欣喜目露娇羞,夏紫潆脱口而出道:“表哥,真的是你,我刚刚还以为是看错了呢。表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我去……”

“这是镇国长公主,见礼吧!”不知道她有何事,又是怎么追到这儿来的,宗政明臻十分不悦。尤其是现在天色已黑又下着雪,她在街上大呼小叫没个体统。

或许宗政明臻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夏紫潆欢天喜地的给梅心行礼说:“民女夏紫潆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金安!”

看夏紫潆满脸喜色似乎对宗政明臻有情,梅心示意她起身说:“夏姑娘好,夏姑娘既然是来找表哥的那我就不打扰二位说话了。明臻,我先进去了!”

对于表妹宗政明臻一向是没有什么感觉,但当着梅心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亲戚,对方又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还是要留些颜面的:“你先行一步我稍后就来。六九,你领长公主到雅间儿去。”

因为这里生意好,味道也不错,白玉兰又经常约着人到这儿谈生意,宗政侯府在这儿常年包了个雅间儿。所以,不用排队,更不用等,随时想吃随时就能来。

六九遵命引着梅心等人进了羊肉馆,直接上三楼到宗政侯府包的雅间儿。

夏紫潆想跟着一块儿进去吃饭,但又不敢在宗政明臻面前造次。故而道:“许久不见表哥,表哥都瘦了。表哥,我想你了,你为什么都不去看我?”

语毕,一脸哀怨的上前拉住宗政明臻的衣袖,夏紫潆的眼泪就出来了。

一个头两个大,宗政明臻后悔没有亲手把自己的替身给杀了。不过两年的时间就惹出这么多烂桃花,他是不是鬼迷心窍,疯了。

人多胡同窄,宗政明臻直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一旁说:“我不管从前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从此刻起你统统忘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我会让我娘替你物色好人家,等姨母看过之后你就准备出嫁吧。”

“梓琛,天色已晚,你亲自送表妹回去。另外,将我的话转告给姨夫和姨母知道。京城最近不太平,出家之前表妹就不要出门了。”

没那么多的功夫去应付他们,也觉得姨母一家是该敲打敲打了。连他都敢算计,心真是越来越大了。

说完就走,转身之际夏紫潆拉住了他,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说:“不要,我不要嫁人,表哥,我愿意给你做妾。不,当丫头也行,只要能天天看着你,跟你在一起,无名无分我也不在乎。表哥,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就是死也不能嫁给别人。”

自小就喜欢他,一心一意的就想嫁给他。况且,母亲也说了,就是死也得当宗政侯府家的鬼,她必须得到他。

对于让母亲伤心的白眼狼宗政明臻没了耐心,一甩衣袖道:“注意你的言行,你不要脸你父母还要脸呢。你想死大可去死,我绝不拦着,但你若是想以死来逼迫我或者是我母亲,那你趁早歇了这心思。”

“梓琛,送她回去!”说完,宗政明臻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紫潆不甘心,也不相信,张口就要再叫表哥。梓琛眼疾手快,封住她的哑穴之后就带着她离开了。

羊肉馆里梅心碰见了熟人,宗政明臻上来时就看见她和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男子聊的十分开心。由于那男子背对着他,他并没有认出是谁,而随着距离拉近他听到他一口一个心儿妹妹的叫着。

笑颜如花,此时此刻的梅心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很放松,也很激动,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挚友或者是亲人,久别重逢,开心的手舞足蹈眼睛里都写着高兴二字。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要是知道我就把糖葫芦带来了。我记得那时你和落秋她们都喜欢吃,攒了银子一下子买了十好几根,每个人都把牙齿吃的酸倒了,咬饼子都不着力。”头戴玉冠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眉飞色舞,说到开心处还忍不住拿手比划。

回想起没钱的时候梅心也是一阵儿感叹,只是并未持续很久,她道:“估计是那回一次吃太多了,吃伤了,我们后来都很少吃了。不过,落秋依旧喜欢,刚刚还说街上没有卖糖葫芦的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他喜欢你?

/!!落秋去厨房看菜去了,并不在这儿,因此,那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说:“大雪的天儿又不是上元佳节,那有人出来卖糖葫芦啊。再说,这天都黑了,早回家去了。让落秋等着,明儿一早我就给她送去,送一大匣子保准她一次吃个够。”

说话间听到云罗叫了一声“侯爷”,梅心与那男子齐齐回头看向宗政明臻。

微微一笑梅心起身介绍说:“三哥,这是宗政侯爷。明臻,这是寇老将军的孙子,寇禛海寇三哥。”

宗政明臻认识他,寇禛海也认识他,只是两个人不熟,也没有怎么打过交道。因此,各自行礼坐下十分客气的说:“早就听闻寇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寇老将军年轻时英勇善战被封为英国公,其子寇英乃是太子太师。寇家眼下虽无实权乃是虚职,但却是一门显贵不容小觑。

“不敢当,不敢当,侯爷谬赞了!”抱拳行礼,寇禛海又道:“在下约了朋友吃饭就不打扰心儿妹妹和侯爷谈事了。心儿妹妹,雪天路滑不好走,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我有话跟你说,一定等我,不准再像上次先走了。”

前段时间不在京城,今日才得知她回来了。原本准备明天去看她的,那想到今儿就在这儿遇上了,欣喜若狂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讲。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没想到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梅心浅浅一笑说:“好,你去吧,我走的时候一定去找你。”

心里憋闷又一肚子的气无处撒,梅心也想找个人聊聊。

起身点头寇禛海道:“我在左边第三间雅间,落秋知道的,记得叫我,我走了。侯爷,再会!”

说完摆摆手寇禛海离开了。

铜锅里奶白色的羊肉汤已经沸腾,宗政明臻拿起筷子将片好的羊肉夹进去,一边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他喜欢你?”

登时一怔,梅心笑了,淡淡的说:“我八岁入军营十二岁才正式参军,寇三哥在梅家军中历练三年,我们当年算是一起参的军。三哥人很好,在军中的时候很照顾我,也算是喜欢吧。”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一个被祖父强塞进梅家军中的半大小子,什么喜欢不喜欢,无非就是在一块儿玩的好,聊的来罢了。

宗政明臻并不这样认为,相反,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寇禛海对她的喜欢,只是她自己不明白罢了。面无表情的继续往铜锅里放菜,一边儿放一边儿又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还有算是?”

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他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知道她喜不喜欢他。

为人处事第一大忌便是交浅言深,梅心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他。答非所问的说:“侯爷请我来吃饭为的就是问这个?”

扭头看她,波澜不惊,宗政明臻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自然不是,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来,羊肉片的薄,一烫就熟了,尝尝吧。”

语毕,端起一小碗绿油油的野韭菜花他放到了梅心面前。

刚刚光顾着和寇禛海说话了,并没有发现野韭菜花,不知道这时节那来的,她有些惊讶的说:“怪不得这家店生意好,吃羊肉配这个滋味最美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行家,宗政明臻端起酒杯说:“还有凉州盛产的葡萄酒,与羊肉一起吃,味道最好了。”

说起葡萄酒想起她送了母亲一坛子,抿了一口,味道纯正,随即放下道:“没兑水,也没放糖,和你送给我母亲的一样。只是可惜你不能喝,要不然我们就可以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了。”

说着拿起两根长长的筷子在铜锅里给她夹了些菜。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每样都夹了点儿。

梅心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丝毫不扭捏,也没有拒绝,道了谢便开始吃。味道不错,尤其是蘸了野韭菜花的羊肉片更是鲜美无比,一点儿膻味儿都没有:“很鲜,挺好吃的,你别给我夹了,你也赶紧吃吧。”

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碟子就堆的像小山一样高,梅心的心情好了一些。心道落秋说的真对,吃好吃的果然能令人高兴。

点头答应宗政明臻开始往自己碗里夹菜,然后慢条斯理的细嚼慢咽。与梅心的大口吃肉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优雅的像个贵公子。

不,他原本就是个贵公子。所以,梅心丝毫的不惊讶,也不觉得难堪。相反,她觉得个人喜好不同,没必要为了迎合某一个人或者是好名声就耐住饥饿小口小口吃饭。如果让她像他一样吃饭或者是像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一样吃饭,她相信她吃不了多少就没有食欲了。

由于姐姐出嫁之后通常都是他们母子俩吃饭,白天见不到人说不上话,白玉兰吃饭的时候就不停了。故而,宗政明臻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看梅心吃了没吐似乎挺饿的,他将之前准备好的酸梅汤倒出来说:“羊肉吃多了会腻,我让人准备了酸梅汤,你尝尝。”

说话间取出琉璃盏给梅心倒了一盏,放到她面前后说:“天冷,你最近又孕吐,不能喝凉的。这在热水上烫过,温温的,现在喝正好。”

没想到他既细心又体贴,梅心赶忙道:“多谢!”

“启禀侯爷,冯大统领到了!”这时,六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闻声抬头恍然间想起自己请梅心吃饭的真正目的,宗政明臻解释说:“昨夜刺杀的案子皇上交给了京兆衙门和京畿卫,原京畿卫大统领被革了职,冯无铮是今天皇上钦点的。原本他是要上门去问你的,但我想着在外面会更合适一些。所以,约了他在这儿吃饭,你看是不是现在让他进来?”

也是他有心介绍他们认识,要不然他才不会趟这趟浑水呢。

京畿十六卫护卫京城,大统领一职可谓是举足轻重。只是梅心不明白宗政明臻为什么这么做,据她所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杀妻灭子

/!!皇后胞弟御前红人,怎么想,怎么盘算,都不可能屈尊降贵的来讨好她,巴结她,迎合她,为她费心引荐以及结识京畿十六卫的大统领。相反,这满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巴结他,讨好他,迎合他,奉承他。

不得不说他的种种举动都很可疑,他的热情、好心也让她忐忑不安满心疑惑。思来想去,她真的不明白,而不管是梅家还是她自己,似乎都没有什么令他可图谋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不成是为了梅家军的兵权?

心中一震,目光瞬间变的凌厉。宗政明臻以为她不愿意,不高兴了,马上道:“你别生气,你若是不愿意我出去打发了他就是……”

“不必,明臻一片好意我怎么能不识好歹,请冯大统领进来吧。”早见晚见都得见,相比着家里她的确是更愿意在外面见京畿卫大统领。

仔细瞧她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宗政明臻骤然悬起的心落下了。扬声道:“请大统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但一看到她表情不对,他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提了起来。

六九行礼在外面一直等着,等的都快要僵住了。一听这话如蒙大赦,立刻推开门请冯无铮进去。

冯无铮虽然是京畿十六卫的大统领,但相较于梅心和宗政明臻他还是官职低。尤其他们一个是侯爷一个是镇国长公主,更是得先行礼问安。

梅心素来不重这些虚礼,宗政明臻也没有多言,二人寒暄了两句就坐了下来。

斟酒,冯无铮跟宗政明臻喝了两杯之后便想问梅心刺客刺杀的事儿:“长公主……”

刚开口就被宗政明臻截住,只听他道:“肉都要烂了,先吃饭吧,吃完了饭再说不迟。”

难得梅心有胃口,也没有吐,喜欢吃,宗政明臻想让她多吃点儿。

因刺客之事冯无铮焦头烂额,忙了一下午滴水未进,再加上天气寒冷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闻着阵阵肉香一时间他还真是饿了。

看梅心无语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冯无铮默默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肉香酒浓气氛融洽,未过多久他二人又推杯换盏喝起了葡萄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再一次把宗政明臻给她夹的菜吃完梅心放下了筷子说:“失礼,我出去一下,二位慢用。”

听自家老娘说有了身孕的妇人容易尿频,宗政明臻赶紧拉住要开口的冯无铮说:“雪天脚下容易打滑,你走的时候注意脚下,让你的婢女跟着去吧。”

冯无铮以为她要走,脱口而出道:“长公主,微臣有话要说。”

站起身的梅心一愣,淡淡一笑说:“我知道,我不走,只是要去洗手。你们慢用!”

依稀间想起贵女们要如厕好像都是这么说的,梅心从善如流。

立时,冯无铮的脸红了,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暗骂自己是头猪。这个都没有想到,真是太心急了。

在军营长大,荤段子梅心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没什么感觉,转身就面无表情的出去了。

云罗和六九一样一直守在门口,见梅心出来忙叫了一声:“少将军!”

“嗯,我要去洗手!”扭头看了一眼左边第三间房,听着挺热闹的,短时间应该不会散,梅心边走边道:“落秋呢,你吃过了没有?”

上前扶住梅心的胳膊,云罗说:“我先吃的,落秋和孙嬷嬷她们刚刚去吃了。味道不错,葡萄酒也很正宗。少将军,哪天得空带豆蔻来吧,她也爱吃。”

只可惜三娘去安家学医去了,要不然这会儿也能吃上好吃的。

自小一起长大,五个人又一起在战场上厮杀拼搏,感情并不是普通的主仆能比的。所以,梅心丝毫不觉得这话僭越,反倒是特别乐意的说:“好啊,等豆蔻伤好了我们就来。”

下楼直奔茅房,如厕之后梅心慢悠悠的回来了。

吃饱了想走走,梅心来到了羊肉馆的大门口。见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一天仍旧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她道:“瑞雪兆丰年,看来是好兆头。”

怕她冷,云罗赶紧将拿来的披风给她披上,然后说:“今年的第一场雪就下这么大,可不是好兆头嘛。少将军,你看,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的真好看。”

点头表示赞同,梅心仰头望天说:“是好看,不过没有凉州好看。”

语毕,驾车的王二银领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似乎是没有想到梅心会在门口,王二银及时刹住脚说:“少将军,出事了!”

扑通一声跪下,跟着他跑过来的其中一个丫头声泪俱下的喊道:“大小姐救命,大小姐救救二小姐吧,救救二小姐吧。”

看她蓬头垢面衣服都烂了,裙子也湿透了,梅心道:“你是谁,二小姐……你是说婉之?”

梅家二小姐梅婉之,林氏之女,梅仲恺的亲妹妹。梅家二房的嫡长女,今年十六岁了,去年嫁的人。

点头如捣蒜,眼泪更像是决了堤的黄河水,她不知是冷的还是太着急了,浑身上下抖如筛糠直打哆嗦:“是,是,奴婢是二小姐的陪嫁丫鬟,是梅家的家生子。大小姐,大小姐,二小姐生孩子难产,这会儿快要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二小姐吧,奴婢给你磕头了,奴婢求你了。”

磕头不止泪如雨下,宛如死了爹娘。

难产二字刚入耳梅心就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上一世梅婉之难产死了。母子俱亡一尸两命,而且这事儿也并没有闹大,急匆匆的余家那边就下葬了。当时她已经嫁入了平王府,因怀着身孕没有前去吊唁,也并没有仔细问过此事。

眉头深锁,梅心急了,扭头吩咐云罗说:“立刻派人回去通知二婶,让她火速赶往余家……”

“二夫人已经去了,没用的。大小姐,余家欺人太甚,余大郎他看上了邱家的三小姐,欲要迎她为妻,她们是要趁机害死二小姐啊。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二小姐吧,求求你救救二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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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杀妻灭子二

/!!林氏性子软,一进门就被余家的人给困住了。梅仲恺又在学堂里,余家的人拦住她不让她出来,她是拼死冲出来找梅心的啊。

怎么也没有想到余家胆大包天竟然敢杀妻灭子,梅心怒了。脸色阴沉如夏日里的滚滚雷雨,吩咐道:“立刻让云英带人去请周太医,另外,再去春和堂找一位姓韩的大夫。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带至余家。二银,你现在回府去找白芷,让她将皇上御赐的百年老参带去余家。京城不太平,为防有人刺杀点五十府兵随行。”

“是,少将军!”王二银领命,跑到胡同口跳上马背就跑了。

云罗转身去找云英,等他们分头行事之后梅心也带着那个丫鬟急匆匆的离开了。门口动静大,不多时宗政明臻就收到了消息。怕她吃亏,更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他起身就去找寇禛海了。

寇禛海的随从一直注意着梅心这边的动静,生怕她先走了,宗政明臻到时他已经知道了。起身向朋友们告辞,然后直接来到他面前说:“答应了送心儿妹妹,在下就先告辞了。侯爷,再会!”

拱手一礼他就向外走,宗政明臻跟着他出来说:“等等,梅心初回京城,不知道世家大族后宅里的弯弯绕绕,还麻烦你去看看,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梅家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皇上心思不定,今儿赏,明儿说不定就会翻脸。他很担心,担心梅心一怒之下会把余家人给杀了。

寇禛海也有此担心,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不理俗事的宗政明臻竟然会跟他说这些。很稀奇,但无奈他现在没有空琢磨此事,因此,点头就答应说:“我知道,多谢侯爷提醒,告辞!”

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得赶紧过去。好在他跟余家人认识,这么晚过去也有借口可找。

望着他一路跑下去宗政明臻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跟着去,可他一会儿还要带着禁军去赌坊抓人。皇命不可违,更不能不去,思来想去他对六九说:“去查余侯现下何处,若是不在家想法子把消息透给他,让他赶紧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又更何况是后宅之事,宗政明臻觉得还是应该跟当家作主的人说。而余家现在正是余侯做主,相信他一定能管住自己的儿子。

“属下遵命!”行礼告退六九走了,不久之后宗政明臻带着人也离开了。

黑夜降临,京城内最大的一家赌坊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赌坊做的是晚上的生意,因此苏裕安和邬六等人正在与人赌钱。运气不佳,他二人输的浑身上下只剩下衣服了。

囊中羞涩,又输了一把后他们俩想赌也没得赌了。心烦气躁怒火中烧,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互相指责,互相责骂。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赌坊内的小厮来了,先是好言相劝再是借钱给他们翻本。二人原不想借,但架不住小厮和管事儿的热情。因此,没多久二人就各自借了三千两银子翻本儿去了。

一个上二楼,一个上三楼,不是雅间儿却赌的很大。抱着一把就翻本的决心,苏裕安再次输了,而且输的气也不生了。似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在赌场晃悠,许是饿了,他慢悠悠的进了后院儿。

后院儿很大,不但有厨房还住了许多打手。马上要吃饭了,他趁人不备就往锅里下药。锅里煮的是白米粥,满满一大锅,他快速的搅动了两下就赶紧离开了。

不久,他来到了邬六身边,见他面前放着一大堆银子和银票喜滋滋的道:“哎呀六哥,时来运转啊。”

仿佛刚刚喊打喊杀的人不是他,他们兄弟俩就跟没有吵过架拌过嘴似的。

知道他得手了,邬六随便抓了一叠银票给他,甚是豪气的说:“咱们兄弟谁跟谁,我的就是你的,拿去花。”

苏裕安也不客气,抓住银票就一股脑的往袖子里塞,乐呵呵的说:“六哥走运今儿晚上可得多赢点儿,赢了咱们兄弟上花楼吃酒去。”

由于二人都易了容相貌大改,邬六一摸自己脸上的大胡子说:“那是自然,哥哥我还答应给小桃红送头面儿呢。”

说话间,他再次押对了宝,赢了。

满桌子银票悉数到了他面前,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米口袋就开始往里塞。

这边欢呼声未停,隔壁桌的一个小矮子也赢了。满堂彩,欢呼声震耳欲聋。

二楼、三楼、四楼不同,随着楼层更高赌的也更大,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到处有人赢钱,而且赢的数目都不小。

敢开赌坊都有门道,眼看着七八个桌子上赌坊就输掉了十几万两银子,赌坊管事儿的知道进鬼了。关门捉鬼,奈何人家早有准备,当双方打起来时后院儿突然间就失火了。

这还不算,打手们不知道是吃错了肚子还是怎么了,一个个使不上劲儿不说还捂着肚子到处找茅厕。

后院儿失火,打手无能,一时间赌坊内乱作一团。目的达到,苏裕安等七八个人背着米袋子就走了。

前脚刚走,宗政明臻后脚就带着禁卫军查封了赌坊。一干人等全部抓走,另外,以最快的速度将赌坊内的赌资全部拉走了。

此事颇大,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由于抓人者是禁卫军,谁也不敢胡言乱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同样是侯府但余家却是新贵,与宗政侯府这种世袭罔替的百年大家完全不同。所以,梅心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出门时为防再遇见刺客她带了四十精卫,身着清一水的黑色鱼鳞甲。训练有素、神情肃穆、威风凛凛,行走之间甲衣发出的声音更是气势十足。

二十人分成两排在马车前左右开道,二十人在马车后同样分成两队。云罗与落秋骑马在左保护,王庚则手提一杆长枪打马在右。

情况紧急,梅心命令急行军,没多久他们一行近五十人就来到了余家大门口。

第三百二十四章 杀妻灭子三

/!!中门紧闭,两个守门的小厮从偏门探头而出。许是从没有见过此等阵势,只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厮就赶紧慌慌张张的去禀报了。

人命关天梅心不等,下了马车以后王庚就报上镇国长公主的名号,然后命守在门内的小厮开门。

留下的小厮虽不认得梅心但却知道镇国长公主乃是梅家大小姐,凉王嫡女。心中惊惶又看到他们个个都带着兵器,他吓的不敢开门,只说让他们稍等,他进去通禀。

先头去给梅心报信的丫鬟叫晴雪,一看小厮非但不开门还将偏门给关上了,她急忙道:“大小姐,二小姐已经痛了一天一夜了,再等下去只怕会一尸两命。”

眉头微拧冷如冰雪,梅心道:“从屋顶上过去,开门!”

令出人动,王庚随手指了两个人就跟着他跳上了屋顶。此时门内有一小厮和两个看家护院的护卫,听到梅心的话就大喊:“拦住他们,快,快拦住他们。”

王庚在梅家军中是前锋营的,丝毫不惧,单枪直接将其中扑过来的一个护卫挑翻在地,他纵身一跃就到了门后。推开门栓,打开中门,已经守在门外的两个黑甲兵就一左一右的将中门推开了。

四十精卫训练有素,除留下六人守在门口外其余人等鱼贯而入全部跟着梅心进去了。

得到通报余家二爷率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由于在他的印象中公主都是美衣华服,美婢环伺,珠翠满头,乍一看梅心一身男装身上又披着漆黑如墨的玄色斗篷,他立时就愣住了。

没有见过梅心,不确定面前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侯府冒充镇国长公主。”

梅心没有搭理他,云罗上前亮出凉王府的令牌说:“余少奶奶产子,长公主特来探望。晴雪,前面带路!”

有梅心撑腰晴雪不似从前在余家时胆小慎微,行礼便道:“二小姐住在翠薇阁,大小姐请随奴婢来。”

她是梅家的家生子,只认梅家的大小姐,至于镇国长公主,她不管。

见他们来者不善,余二爷马上冲上去拦住路说:“不知长公主驾临……”

话未说完王庚就快若闪电般掐住了他的脖子,扼住了他的喉咙。

“性命攸关我没功夫跟你在此废话,再敢多言一句直接打晕了扔下。”言语平平却如利刃,尤其是梅心看了他一眼,更是让余二爷如置冰窖之中。

单手提起继续前行,期间有护卫冲上来欲要救他,王庚一脚就把人给踹飞了。势如破竹横冲直进,待到翠薇阁时梅心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大爷,她到底是梅家女,二夫人也到了,真一尸两命只怕是说不过去。到时若凉王府的人再追究起来,岂不是对大爷的前程不利。”千娇百媚娇滴滴的,梅心一听便停下了脚步。

晴雪不明,眼看着这就要进门了,她一脸急切的说:“大……”

伸手捂住她的嘴云罗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吭声,她悄悄的靠近院子口朝里面望去。

“不过是梅家女,与周家李家的女儿有什么不同。死了就死了,爷我还怕了他们不成。若云,你别怕,你有了身孕,她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回梅家。等一尸两命我拿了你的卖身契,到时……”

时间不等人,梅心进去了。看说话的男子与余家二爷长的并不相似,她扭头看向晴雪说:“他们是谁?”

不待晴雪说话,先前说话的男子也就是余家大郎开了口,凶神恶煞的吼道:“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们胆敢私闯侯府。来人,快来人,快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无视他,晴雪满眼恨意咬牙切齿的回答说:“他是二小姐的夫婿余家大少爷,她是若云,梅家的家生子,与奴婢一样是二小姐的陪嫁丫鬟。”

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梅心道:“陪嫁丫鬟,很好,将她抓起来。”

噬人的目光令若云脚底发寒心中发毛,下意识的她就往余大郎身后躲:“大爷,救我,救我。”

令行禁止落秋动了,但谁承想余大郎竟然会武功,一把推开身后的若云他就迎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注意到他不知从哪儿摸出的匕首上泛着绿光,有毒,梅心随手一挥手中的九节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卷住了他的手腕,并且在同一时间打掉了他手中握着的匕首。

“退下!”冷声一语梅心转动手腕,上前几步走挥出另一只手中拿着的御赐金鞭就往他身上招呼。

啪、啪、啪三声响余大郎身上的衣服就烂了,不但烂了,穿在最外面的长袍棉袄还掉了。

只剩白色中衣,梅心再次挥动手中的鞭子。左右上下连带着脸一共打了十五鞭,鞭鞭见血皮开肉绽。

惨叫声起梅心收回了御赐金鞭,抬手一扬往九节鞭上注入内力,捆住他的同时梅心上了树。踏雪无痕无声无息,若不是那玄色斗篷被风吹起的猎猎响声,站在院子里的人还以为是看到了鬼呢。

上了树,随手一挥九节鞭就离了手。准确无误的缠上其中一根枝干,余大郎就被吊在了树上。

隆冬时节风雪肆虐,只着一件中衣的余家大郎很快就被冻的牙齿打架。身上火辣辣的疼,但却冷的怎么也叫不出口,一时间牙齿打架也不知道到底是冷的还是疼的。

飞身落地待在屋子里的人听到惨叫声也跑了出来,一看余家大郎的惨样,个个都懵了。

无视呆若木鸡的她们,梅心站定之后就对晴雪说:“继续带路!”

晴雪回神,忙不迭的上前带路说:“二小姐在里面,夫人和产婆都不让奴婢等人进去。”

闻声回神被吓的瘫软在地的余侯夫人站了起来,指着梅心哆哆嗦嗦的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

话未说完王庚就将余家二爷丢了过去。

噗通一声砸在她身上,惨叫声立时响起。梅心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立刻道:“守住院子,准进不准出,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押到院子里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身。”

第三百二十五章 恩威并施

/!!令出人动,黑甲兵们纷纷拔刀而出。考虑到梅婉之在里面生孩子,不方便士兵们进去,梅心带着云罗等人进去了。

刚入内室血腥气就扑面而来,两个产婆一个婢女迎面就慌里慌张的冲了出来。云罗与落秋不约而同的出手,将她们制住扔出门外以后晴雪就率先冲到了床前。声泪俱下言语急切脱口而出道:“二小姐,你快看,你快看,大小姐来了,大小姐来救你了。”

看梅婉之虽然没有昏迷但已然没有了力气,晴雪回头看向梅心说:“大小姐……”

“孙嬷嬷在宫中是专门给后宫娘娘们接生的,先让她看看吧。”拿出离开凉州时安琦正给她的回心丸,梅心递给晴雪说:“这是保命的良药,赶紧给她服下吧。”

看她满头大汗泪眼朦胧似乎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梅心等晴雪接过药丸以后上前握住她的手说:“你放心,有我在这儿必保你们母子平安!”

一句话令梅婉之泪如雨下,她握了握梅心的手百感交集的叫了一声:“大-姐-姐!”

声音虚弱透着深深的无力,梅心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帕帮她擦了擦眼泪说:“别说话,先把药吃了。”

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托起,晴雪赶紧把药送进了她的口中,然后喂了点水让她咽下去。

宋嬷嬷掀开被子伸手检查了一下,见她腰骨极窄,肚子很大,宫口也只开了一半,马上道:“长公主,她怀的是双胎,养的太好了,孩子很大。腰骨窄,宫口疼了这么久都未全开,想要生出来必须得另想法子。”

产妇力竭,想要将孩子顺利的生出来实在是太难了,但是她必须想办法,要不然今日就不是一尸两命而是一尸三命了。

闻言皱眉立即松开,梅心托着梅婉之的头轻轻放下说:“别怕,我来之前已经命人去请周太医来了,他再加上孙嬷嬷一定能保你们母子平安。二妹妹,你要争气,只要你平安产下孩子,我保证这世上再无人敢欺负你们,也绝不会让你们母子分离。”

来的路上晴雪已经将她在余家受的欺负受的苦悉数告诉了她。从前她不知道便罢了,现在她知道了,她来了,就绝不会再任人欺辱于她。

士可杀,不可辱!

泪如泉涌梅婉之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她虽身处后宅之中但也听说了她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的事情。相信她的话,绝望的心顷刻间又燃起了希望。只要孩子能顺利平安的生下来,只要孩子不离开她,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松开握住她的手,梅心又帮她拂去脸上的泪水说:“别哭,听孙嬷嬷的话,一会儿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再次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梅婉之看向了孙嬷嬷。

孙嬷嬷朝她行礼,正要说些让她放心和鼓励的话白芷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喘气如牛,打开手上捧着的盒子说:“参……人参片,快含进嘴里。”

晴雪接过赶紧给梅婉之放到嘴里,然后梅心说:“周太医还未到,你先看看吧。”

落秋倒了杯水给白芷喝,接过她挎着的药箱就放在地上打开了。

白芷也不客气,一口气将杯中水饮尽她就在床边把起了脉。不多时周太医被云英背了进来,四虎提着衣衫不整的春和堂的韩大夫也到了。

韩大夫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莫名其妙的被抓来,他一脸惊恐戒备的看着梅心说:“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都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抓我?”

身为大夫他从来没有与人结怨,而且他除了每天到春和堂坐堂以外根本就没有怎么出过门,完全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在家睡觉,为什么被他们抓来。

产房不宜久留,云英和四虎将人放下之后就赶紧退了出去。因此,并无人理会他。

雪夜出门总归是让周太医受累了,梅心先是向其行礼再是表示自己的歉意,然后等他诊脉的时候才看向坐在地上一脸狼狈的韩大夫说:“情况紧急人命关天,万不得已才这么做。韩大夫,真是对不住了!我妹妹要生了,还请韩大夫救命。”

弯腰伸手欲要将他扶起,那想到韩大夫避如蛇蝎自己爬了起来。

见梅心身着男装一身男子打扮,说话也十分客气,韩大夫扭头朝床里面看了看说:“你妹妹生孩子应该请产婆,抓我来干什么,我又不会接生。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跑到产房里来做什么,你又不是……”

唰的一声落秋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刀,韩大夫闭嘴了。

只记得上一世他因给一妇人刨腹取子而名动京城,不知道他竟然是个二愣子。梅心有些无语又有些头痛的说:“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韩大夫既然在春和堂坐堂,我请你来自然是相信你的医术。我妹妹怀的是双胎,因腰骨窄孩子大而生不出来,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若是再生不出来只怕会有性命之危。所以,我恳求韩大夫救她们母子性命。当然,事后必有重谢,我也定会亲自登门向韩大夫赔罪。”

到底是她的不对,不顾他的意愿就将他掳了来,上门赔罪也是应该。

看梅心礼仪周全说话也十分客气,韩大夫道:“谁要你赔罪,谁稀罕你的重谢。我告诉你赶紧放我回去,要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们。”

敬酒不吃吃罚酒,落秋抬刀横在韩大夫的脖子前凶神恶煞的说:“少啰嗦,二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和你的全家人都得给她陪葬。”

说完,落秋挥了挥拳头吓唬他。

人都是欺善怕恶的,二愣子韩大夫也不例外,尤其是还拉着他爹娘。因此,头往后缩,满眼惊恐哆哆嗦嗦的说:“姑娘息怒,双胎腰骨窄,产婆……产婆都没有办法,我能……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我只会治个头痛脑热,那会……”

话未说完落秋就怒了,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紧接着韩大夫就跪下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切腹取子

/!!脚尖用力牢牢的踩住他的脚踝骨,韩大夫疼的嗷嗷大叫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的,我可以。”

落秋生平最看不起孬种,尤其是男人。因此,收刀便十分不屑的说道:“早这样不就行了,浪费唇舌。”

朝落秋打了个眼色让她适可而止,梅心回头看向周太医说:“怎么样?”

眉头深锁一脸沉重,周太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出去说吧!”

抬步要走,那想到像是缓过气来的梅婉之说:“周太医,不必背着我,您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大姐姐,我想听,不要瞒着我。”乞求的目光令梅心无法拒绝,她看向周太医说:“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我妹妹想听您就告诉她吧。”

事关她母子三人的性命,若瞒着她只怕她心中愈发不安和害怕。

未语先叹气,周太医颇有些无奈的行礼说:“请长公主恕罪,实在是时间太长了,而且她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力气生了。长公主选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只保一方他尚且有些手段,但也不是十分的有把握。所以,母子平安他是断断做不到的。

心中一怔梅心下意识的看向韩大夫,韩大夫大惊,探口而出畏畏缩缩的说:“我先看看。”

语毕,自己麻溜儿的到了床前。

先是把脉再是伸手去掀被子,晴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就疾言厉色的说:“你干什么,你是男的。”

男女授受不亲,又更何况妇人生子时都是没有穿裤子的。而这要是被他看了去,梅婉之以后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做人。

被落秋给吓坏了,一时情急韩大夫就忘了。不过,他并没有撒手,而是转头看向梅心说:“大夫眼中无男女,如果你们连这个都要忌讳,那今夜注定是要一尸三命了。”

他不是神仙,攸关性命更不能乱来。所以,不给他看看,他难以施救。

梅心虽然在军中长大却也知道女子的名誉有多么重要,有些犹豫,她蹲下身握住梅婉之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我们梅家人在世间行走从来不在乎名利,只求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婉之,为了你和孩子的性命……”

“大姐姐,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害怕了。”一语双关梅婉之看向韩大夫,一句“有劳了”让晴雪松了手。

若是平常晴雪必会再劝,死谏,但此刻性命攸关,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况且,相较于性命,清白和名声根本不值一提。

得到同意韩大夫掀开了被子,先是像孙嬷嬷那样摸了摸她的肚子,再是拿出一卷银针说:“孩子快不行了,必须要马上拿出来。我现在需要一把锋利的匕首、烈酒、剪刀、干净的布以及用沸水煮过的针线。”

语毕,他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一包药粉来,直接混水让梅婉之服下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因为上一世知道他切腹取子成功了,梅心马上命人去准备。晴雪对这里熟,她带着落秋就去厨房了。

内室不大,人不宜太多,梅心请周太医和孙嬷嬷从旁协助以后又留下了云罗和白芷二人。白芷本就是医女出身,给韩大夫打下手正合适。

房间内有条不紊的开始施救,生孩子,房间外余夫人鬼哭狼嚎的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梅心怕太吵会打扰到韩大夫,出了内室以后就直奔隔壁的会客小厅。与此同时她命人将院子里的众人全部带到厅内。

厅不大,主位上放了两把太师和一张桌子,下首左右两边各放了两把官帽椅,椅子中间有小桌子,桌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天气寒冷没有地龙,一走进去就寒意彻骨。撩起斗篷在主位上坐下,梅心将御赐的金鞭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余夫人说:“余家虽是新贵但到底也是读书人家。余夫人见了本公主一不行礼二不问安,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鬼哭狼嚎的怕是有失体统吧。”

许是年轻时过于操劳,余夫人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岁了。

余家乃是泥腿子出身,祖上几代都是种地的。所以,余家在未得侯爵之前余夫人只是一个乡野村妇。

大字不识一个,为人也不温厚。一想起儿子现在还被吊在树上,她爬起来指着梅心的鼻子就破口大骂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别以为我怕你。你私闯侯府,殴打我儿,吓到我的小孙儿……”

“小孙儿,在哪儿?”晴雪说余家二爷刚成亲,尚未有子嗣,不知她那来的孙子。

心中一怔立刻将若云拉到了身边,余夫人指着她的肚子说:“在这儿,我告诉你,我的孙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宫里告御状。”

眉头微挑面色清冷,梅心拿眼一扫众人明知故问道:“她是谁,不知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

语气平平带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压力,余夫人尚未回答,一个散了钗环披头散发脸被打肿的婆子就跪了下来:“启禀大小姐,奴婢赵婆子是二小姐的管事妈妈。这小蹄子叫若云,原是二小姐的陪嫁丫鬟。几个月前她爬床勾搭姑爷,眼下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大夫说她怀的是男胎,几个月来可劲儿的作践二小姐。”

若云害怕连忙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是二小姐同意的,是二小姐让奴婢伺候大爷的。”

梅心不语,冷厉的目光再次来到了余夫人的脸上,淡淡的问道:“这么说是妾室是姨娘了?”

“是,她就是大郎的贵妾,她肚子里怀的就是我的小金孙。”未加思索余夫人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说出了口。犹不解气,她紧接着又道:“你们姓梅的生不出儿子,怀一对儿丫头片子,还想害我的小金孙,我告诉你,休想!”

说完,她将若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怒极反笑,梅心道:“贵妾,很好!不过我想问问你儿子多大了?看样子好像并没有三十岁。三十岁膝下无子方可纳妾,你们去梅家提亲的时候没有人跟你们说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尸两命

/!!梅心觉得不可能,要知道这可是梅家的祖训,梅老夫人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瞒着此事不说。

果不其然余夫人是知道的,嗤笑一声操着家乡的口音歇斯底里的吼道:“说了又怎么样,你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凭什么不让我儿子纳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家不是这样。你们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想让我余家绝后,你们一家子穿肠烂肚的东西,心也太黑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自然是有的。”催动内力抬手一抓,躲在余夫人身后的若云就不由自主的到了梅心面前。

扑通一声跪下,梅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既是梅家的家生子,签的又是死契,应该知道在梅家背主是什么下场。”

先帝爷曾言,梅家世代忠良,但凡奴背主者,杀无赦!

若云知道,但梅家这十几年来背主之人层出不穷比比皆是,皆没有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发卖了而已。更何况这是余家,不是梅家,余大郎又一向宠着她,她有恃无恐。

不过,那是之前,现在她胆战心惊快要被梅心吓死了。退后一步连连磕头,她声泪俱下的说:“大小姐息怒,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背主。是二小姐,是二小姐她笼络不住大爷才给奴婢开了脸,然后才有了孩子。奴婢没有背主,请大小姐明察,请大小姐明察。”

一张死契捏住了她的命脉,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在余家再得宠,再讨余夫人喜欢,也是梅家的奴仆。

“你撒谎,明明就是你不知廉耻爬床故意让二小姐看见,然后仗着二小姐善良才没有追究。”跪着向前两步走,赵妈妈给梅心磕头,嚎啕大哭说:“大小姐,大小姐,您要为二小姐做主啊。他们余家欺人太甚,他们打二小姐,把二小姐的头一个孩子都给打掉了。都是这贱婢,都是她,她背后设计二小姐,她欺主背主……她不得好死,她害惨了二小姐。”

“我没有,我没有,大爷救我,夫人救我啊。”爬起来就跑,若云再次躲到了余夫人的身后。浑身哆嗦抖如筛糠,一想起余大郎现在还被吊在树上,到现在护卫都没有冲进来,她怕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相信若云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儿,余夫人将她护在了身后,嚷嚷道:“她既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别说是打她,就是杀了她又如何?姓梅的,你别仗着肚子里有太子的野种就在这儿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我告诉你,你们梅家都是下贱的小娼妇。你娘是,你更是,一堆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儿。”

“住口!”随着一声怒吼,一身官服加身的余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余夫人脸上,啪的一声她就被打倒在地上了。

鲜血直流,牙都掉了,整张脸也以眼睛看不到的速度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尖叫声起,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此起彼伏,纷纷惊慌四窜。

满脸怒容余侯爷打完看都没有看余夫人一眼,冷漠的像是个陌生人。上前拱手弯腰向梅心行礼道:“不知长公主驾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长公主见谅!内子身体有恙,一时胡言乱语,还请长公主不要跟她计较。”

皇上为太子擦屁股,这事儿遮都遮不及,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之于口,简直找死。

不认得余侯,头一回见面,梅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一张国字脸长的十分英武,身上也没有读书人该有的书卷气,冷冷一笑道:“身体有恙?不知道贵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正好,周太医在为我妹妹接生,一会儿让他来给贵夫人瞧瞧。那天父皇若是问起也好有个见证,免得说我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没想到余家的人敢打人,还打的梅婉之掉了孩子,梅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皇上作践她梅家,她没办法,只能生生的受着。现在连小小的余家也敢作践她梅家人,真是够了。

眉头微拧,瞳孔一缩,听到皇上二字余侯心下一紧,几乎是冲口而出说:“疯病,偶尔发作,胡言乱语神志不清,还请长公主见谅!微臣在乾清宫听皇上夸长公主性情温厚,想来一定……”

“性情温厚?你一定是听错了,本将军身在军营杀人无数,手上的血洗都洗不干净,怎么会性情温厚呢。”目如冰霜笑里藏刀,梅心一拍桌子云英身上的佩剑就离了鞘。反手一转那剑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的刺穿了若云的心脏。

霎那间,一尸两命,梅心收剑回鞘说:“先帝爷曾言,梅家世代忠良,但凡奴背主者,杀无赦!”

扑通一声倒地若云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倒在了余夫人的身上。尖叫声起,余夫人疯了,哭天抢地喊着她的小金孙,然后眼前一黑就受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这时,寇禛海和余家三爷跑了进来,看到梅心杀人,他惊呼一声道:“心儿妹妹!”

梅心没有理他,站起身冷若冰霜的字字言道:“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士可杀,不可辱。梅家祖训尽人皆知,你们既然迎了梅家的女儿进门那就该遵守承诺。我妹妹嫁入余府不过一年,先是被你儿子打掉了孩子,再是被你儿子逼迫欺辱。今日腹中之子尚未生出,你夫人就口口声声的说是一对儿丫头片子。这还罢了,竟然有了妾室。余侯爷,你背信弃义教子无方,纵容夫人欺负媳妇儿,该当何罪?”

“启禀少将军,二夫人找到了,她被余夫人给关起来了。”王庚在门口禀报,梅心一听就更加的生气了。怒火中烧目如刀剑死死的盯着余侯,她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妹妹产子,我二婶儿不放心特意过来探望,你们非但不让见还将我二婶儿给抓起来了。余侯爷,不知你官拜几品,不知我二婶儿犯了何事,竟然将她羁押在此?”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打出手

/!!“误会,误会,长公主,这一定是误会。”与寇禛海一起进来的余家三爷回了神,冲上前给梅心行完礼就又接着道:“梅余两家是亲家,我们怎么可能会将亲家母给关起来呢。长公主,这里面一定是有天大的误会,一定是底下的那些婆子丫鬟造次,冲撞了亲家母。”

见梅心像个杀神似的站在上首,浑身上下杀气四溢,余三爷硬着头皮扭头看向寇禛海。希望他能帮着说两句好话,在中间做个好人帮他们说合说合。

进来之前寇禛海是愿意这么做的,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梅家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还是不要闹出事来才好。况且,这是余家的家务事,有什么错的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家可以坐下来谈,没必要撕破脸,但现在他却是不敢开口了。

他在凉州梅家军中三年,与梅心几乎是天天见面,与她哥哥也是至交好友。他了解梅心,清楚的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当一剑穿心毫不犹豫的杀死那婢女时他就知道梅心怒了,怒极了。故而,此事绝不可能善了,他作为她的朋友更不能捣乱,要不然就是自己找骂,自找没脸。

抱歉的看了一眼余三爷,寇禛海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儿,表示自己不会再插手此事,更不会帮他们说话规劝梅心。

余三爷大吃一惊,但终归还是没有说什么。朋友之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愿意不愿意,再者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愿意说和,不愿意蹚浑水他也强求不了。

“放屁,一派胡言!”随着一声呵斥,发髻歪斜的林氏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余侯,再是指着躺在丫鬟怀里已然昏厥过去的余夫人说:“丫鬟婆子造次,冲撞了我,你们可真是敢说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我都成什么样了。”

怒吼出声歇斯底里林氏的眼泪出来了,她虽然不是出自世家大族,但也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儿。她一辈子体面,到了梅家即便是难伺候的梅老夫人也没有打过她一下。今儿倒好,不但被人打了,衣服也被扯烂了,要不是她身边的人机灵,她这会儿都说不定被余夫人给打死了。

怒火滔天,气的胸腔都要炸了。见余家父子不言,她伸手拉过跟着她进来的一个婆子又说:“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若不是她帮我挡了一下,我的脸就被你们家的疯婆子给毁了。你们余家,你们余家都是些什么东西,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了。身为当家主母犹如市井泼妇乡野村妇,一言不合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我女儿嫁入你们余家不过一年,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当年你们提亲时我就不愿意,果不其然,你们一家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变着法儿的作践我女儿。当初觍着脸的求着我将女儿嫁给你们,现在,我女儿生孩子难产,你们不想法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拦着不让我见。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为母则刚,为母则强,一向温柔的林氏大声吼叫声嘶力竭。她此时像极了一头母狮子,咆哮着,怒吼着,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亮出了自己尖锐而锋利的爪牙。

没想到一向温柔可亲的林氏会河东狮吼,余家三爷吓的脸都白了,整个人也控制不住的往后缩脑袋,摆手告饶说:“婶子,婶子您消消气,您听我说……”

“谁是你婶子,你们一家子背信弃义、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你们想攀高枝你们去攀就是了,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邱家三小姐不过一个庶女,竟也想跟我的婉之比,你们要娶她进门合离就是,为什么要谋害我的孩子,为什么?”一想起晴雪说的杀妻灭子林氏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的用刀给剜了出来一样,她的女儿,她十月怀胎一手养大的孩子,凭什么给他们作践欺辱,凭什么。

暴跳如雷发指眦裂,林氏见余夫人醒了,冲上去死死的揪住她的衣襟说:“你这个泼妇,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伪君子,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你儿子陪葬,也要你们余家断子绝孙。啊……”

大叫一声林氏像疯了似的扬手就往余夫人脸上招呼,左右开弓打的响亮,仿佛是要把之前所挨的打全部给还回去一样。

余夫人从来都不是个善茬,一挨打就马上还手。并且她十分厉害,转眼间就占了上风,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手上揪住林氏的头发拽住她就打。

林氏带了两个婆子四个丫鬟来,一看这架势就赶紧扑上去护主。余夫人尖叫,吼了两个儿子一声就让他们赶紧过来帮忙。

余二爷反应快马上就要去,可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余三爷给拦住了。并且道:“来人,快来人,把她们分开,把她们分开。”

一瞬间,余三爷觉得自己要哭了。原先他想着用误会唐塞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如今当着梅心的面就打起来了,还误会个屁啊。

看余夫人打架甚是厉害,手脚口并用又抓又挠又咬,林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梅心动了。抬脚用力一跺地面,气浪翻滚,强大的内力就将余夫人等人全部震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林氏也被震晕了过去。

转身,玄色的斗篷飘起,梅心重新在太师椅上落座说:“贵夫人火气大,外面冰天雪地先败败火气再说吧。来人,送二夫人去周太医处,请他给看看伤。”

云英领命,让两个婆子架起她就带出去了。

气涌如山眼睛通红,余侯袖子下的两只手紧握成拳。他是朝中新贵又在户部当差,眼下年关将至户部人人都忙的厉害。所以,他有两三个月都没有怎么过问过家里的事情了。后院之事更是全部交给妻子,从不插手,每天早出晚归忙的像个陀螺一样。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变相的威胁

/!!他是寒门学子,未中举之前便已成婚。虽然他并不喜欢她,但封侯拜相之后他为了名声也不能让糟糠之妻下堂。更何况皇上用人原本就在意此事,若他休妻另娶,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他近些年来一直一直容忍她,尽量不去多想。

她粗俗无礼犹如市井泼妇,他托人找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想着教她礼仪规矩,也可以帮她管着后院儿。想的是好,结果不出三天她就把人打了出去,说她一个奴婢比她还横,简直放肆。

他无法,那嬷嬷看她孺子不可教也,也实在是不愿意再待下去,伺候不起,拿了银子就赶紧走了。他是侯爵,身为侯爷夫人她必定是要去宫里参加宫宴的,没办法,怕闹出什么笑话,他狠狠的治了她一顿,并且吓唬了她一番,她这才好好的跟着人家学礼仪。

嫌苦,嫌没有意义,她三天两头的装病不肯学。他没办法,学的大面儿上能过的去便没有逼着她再学了。怕她心直口快被人耍,无意中得罪人,他索性不让她出去应酬,因此,他想着给大儿子娶个世家女。

世家女子皆知书达理,但凡嫡女也是自小就按着世家宗妇来教养的。所以,他想着娶了儿媳妇就让儿媳妇出去应酬,如此一来也能拉近与各府的关系。

有了打算就赶紧实施,一圈子瞧下来他看上了梅家二房的嫡女梅婉之。听说她性情温和、端庄秀丽、识大体,他觉得很好。这样的性子既容易拿捏又不会忤逆长辈嫌弃妻子,那怕妻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不会与她斤斤计较。

论家世门楣,若是凉王嫡女他自是不敢高攀,但梅家二房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建树,而以他对梅静轩的了解,他肯定会同意。心动行动,他托了人透了消息静等回话。

果不其然,十天未过梅家就同意了。媒婆上门婚事十分顺利,成亲之后梅婉之也如他打听的那般孝顺长辈识大体。不管妻子如何挑衅不满,她都不吭声,也很少回娘家诉苦,到了外面更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对于懂事知礼的儿媳妇他很满意,偶见妻子刁难他也会出言相帮,并且让儿子多多宽慰她。

或许是二人刚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刚开始还挺好的。后来渐渐的妻子愈发的不满意,不但总是在他这儿告状还说儿子不孝顺,还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还骂梅婉之是狐狸精。

一开始他还跟她讲道理,最近朝中事忙,他又急着往上爬,没有似从前那般过多的关注家中诸事。

非但没有关注,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时常深夜才归。所以,并不知道妻子和儿媳妇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也不清楚儿子竟看上了邱家的庶女,更不知道他们想趁着儿媳妇生产之际谋杀于她。

邱家如日中天乃是太子心腹,娶他家的庶女也不是行,但是他们真的太着急了。梅心的突然归来以及她此时此刻强硬的态度也令他始料不及。

据他所知凉王府现在就是一个花架子,看着是花团锦簇,其实杀机四伏。梅心身为凉王嫡女应该做小伏低处处谨慎,这般强势大开杀戒,她就不怕为梅家为凉王府招来祸事吗?

经久不语余侯一直处在自己的思虑中,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余二爷受不了了。上前抓住父亲的衣袖,他心焦似火的跪下哭诉道:“父亲,父亲,母亲她不是有意的,她知道错了。您……您饶了她吧。还有大哥,天寒地冻,他还吊在树上,这么下去他会死的啊。父亲……父亲……”

明显,这话是对梅心说的,但是她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自顾自的喝茶,静静的数着时间,等待着。

闻声回神余侯低头看向二儿子,见他满脸泪水他才猛然间想起大儿子还被吊着。心下一紧,眉头深锁,收回视线马上就看向梅心说:“长公主,犬子有错被冻了这么久也受了罚,还请长公主开恩,念他一时鬼迷心窍……”

话未说完梅心就笑了,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的说道:“杀妻灭子侯爷跟我说是一时鬼迷心窍,若我此刻杀你全家,到了父皇面前是不是也可以说是一时鬼迷心窍呢?余侯爷,你是读书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不说我妹妹命悬一线,就说她还没有生下孩子,我就不可能饶了他。”

“至于贵夫人,她殴打关押我二婶儿在前,侮辱本公主在后,我是不会让她有事的,侯爷大可不必担心。”

语毕,打了个响指,梅心对守在门口的王庚吩咐道:“请余夫人到暖阁中休息,另外,再请周太医前去为其诊脉。务必保其无恙,免得明儿一早去了京兆衙门对薄公堂,说我仗势欺人私下用刑。”

“是,少将军!”领命而去,王庚示意余夫人的丫鬟婆子将她移到暖阁中去。

没想到梅心想把事情闹大,且还要闹到京兆衙门去,余侯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费尽心机才走到今天,岂能被她一朝毁去,目光冷厉,言语之间不再客气:“得饶人处且饶人,长公主咄咄逼人揪住不放就不为自己的妹妹想想吗?她现在生的可是我余家的孩子,长公主应该不希望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爹吧。”

梅心原就很生气,一听他这变相的威胁立时就恼了。冷声一笑道:“虎毒不食子,连畜生都不如的衣冠禽兽可不是爹。况且,这样的爹要来何用,再一次谋杀他们吗?”

说到这儿梅心起了身,一步步走到余侯爷面前说:“余侯爷,你不用拿休妻或者是合离来吓唬我,我梅家的女儿连死都不怕还怕合离,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知道余侯乃是朝中新贵权势滔天,又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梅心若今日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谈何保家卫国,又怎么保护凉州数十万百姓。”

梅家已经沉寂的太久了,久的人们都忘记了梅家祖训,忘记了梅家乃是开国功臣。

第三百三十章 变相的威胁二

/!!心中一怔咯噔一声,余侯爷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之后他看梅心目光坚定,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切齿痛恨的眯了眯眼睛说:“长公主少年得志可能不知道凡事留一线的道理,刚腹自用必吃大亏。”

话音未落,余家三爷急了,言辞诚恳又急切的上前行礼说:“长公主,梅余两家结亲乃是结秦晋之好,并非结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事我大哥已经知道错了,还请长公主看在嫂嫂和两个孩子的份上原谅他这一回。”

“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还请长公主息怒给我大哥以及我们家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想到凉王未倒,梅家势大,平日里嫂嫂对自己的好,余三爷再道:“长公主,家母有错,我代她向婶子磕头认错,我……”

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梅心知道孩子生出来了,看都没有看余三爷一眼就走了。

外间,看着两个孩子经过一番抢救终于哭出声来的孙嬷嬷松了一口气。一边儿快速熟练的帮孩子擦身子,一边儿对云罗说:“不穿衣服,直接裹。晴雪,去叫奶娘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握住铁钳的手一愣,晴雪猛地站起来说:“奶娘?没有奶娘,老夫人说她都是自己奶孩子的,不用奶娘。”

侯府大,人多,开销也多,最主要的是没有家底,全靠着侯爷的俸禄外加皇上赏赐的一些田地过活。所以,余夫人说没有多余的银钱请奶娘,梅婉之想请,可她的嫁妆全都捏在余夫人的手里,根本没有钱去请。

这下轮到孙嬷嬷愣住了,满脸惊愕,像是听天方夜谭似的说:“两个孩子怎么能不请奶娘呢,而且这满京城高门大户里的夫人有谁是自己奶孩子的,这不是胡闹吗?”

不知道余家的底细,只知道这是侯府,孙嬷嬷觉得不可思议。

晴雪也觉得胡闹,可有什么用呢,郁闷的说:“因为请大夫要诊金,二小姐自从怀孕一直到生只请了三次大夫。并没有人说怀的是双胎,是嬷嬷您看了才知道是怀的双胎。所以……所以……”

闻所未闻,孙嬷嬷觉得余家人定是穷疯了。儿媳妇怀孕,又是头一回,竟然连大夫都不让多请,真是有病,脑袋被门挤了。

一脸无语,孙嬷嬷快速的将两个孩子包好说:“这可不行,二小姐伤了身子又流了这么多的血,那有奶喂孩子。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够两个孩子喝,必须得请奶娘。云罗姑娘,你去请示长公主吧,正好也给长公主报喜。”

说曹操,曹操道,梅心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来说:“两个都生了,婉之还好吗?”

猛然间想到自己进来带了冷风,梅心驻足停步回头道:“赶紧把门关上,别冻着孩子了。”

云英闻言关上门,跟着进来低声禀报道:“少将军,二银去看了那余大郎没声了,再吊着怕是会没命。”

冷哼一声梅心道:“这么没用,便宜他了。放下来跟余夫人关在一起,请周太医过去给他医治。他还有用,别叫他死了。”

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她要拿余家来立威。她要让天下间所有的人都知道梅家人不好惹,梅家的女儿更是欺负不得。

云英领命转身离开,梅心到火盆前烤了一会儿火方才上前低声问道:“婉之怎么样了?”

没看到白芷和韩大夫,估摸着是在内室呢,梅心不免有些担忧。

孙嬷嬷将其中一个孩子抱到梅心面前回答说:“韩大夫还在里面处理伤口,应该没有这么快出来。长公主,您快看,这是姐姐,长的像二小姐。”

仔细的瞧了瞧,梅心心中滑过一道暖流,看孩子还没有睁眼,她道:“是像,就是太小了。让周太医看过没有,孩子的身体都还可以吧?”

没有她的晨儿生出来的时候大,梅心不免有些担忧。

孙嬷嬷看她十分喜欢,一双眼睛就像是长在了小孩儿的身上,微微一笑道:“两个孩子不算小了,周太医看过了,说在娘胎里养得好,有惊无险。”

她在宫里接生过龙凤胎,相较之下梅婉之的孩子算是大的了。而听她师父说,先帝爷后宫里有个妃子,生了一对儿双生子跟刚生出来的猫娃子一样,好小。

“少将军,你快看看这个,这个是弟弟,前后脚只隔了一会儿,长的跟姐姐一模一样。”说话间云罗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梅心。

小心翼翼的接过横抱在怀中,梅心又仔细的瞧了瞧说:“还真是,姐弟俩都像二妹妹,长的很像。”

或许是上苍可怜梅家的男儿战死,梅家几代怀双胎的人都多。所以,梅婉之会生一对儿龙凤胎气其实并不稀奇,只是龙凤胎长的如此相像的并不多。

这时,听到婴儿哭声的林氏也到了,一脸担忧的上前说:“婉之呢,婉之怎么样了?”

声音大,梅心怕吵到里面的韩大夫,立刻将手中的孩子给云罗说:“二婶儿别着急,婉之没事,韩大夫和白芷还在里面帮她处理伤口呢。”

心中一怔,林氏脱口而出:“伤口,什么伤口,婉之怎么了,她……”

“没事,没事,二妹妹已经没事了。二婶儿,咱们说话小声点儿,别打扰韩大夫他们。你看看孩子吧,龙凤呈祥,长的都像二妹妹。”切腹取子骇人听闻,一时间梅心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因此,还是先用孩子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果然,一听龙凤呈祥林氏就笑了,比捡了银子还高兴,乐呵呵的看着孙嬷嬷怀里的孩子说:“好,好,龙凤呈祥好,龙凤呈祥好。那泼妇不是说我女儿怀的是一对丫头片子吗,且让她看看,我女儿生了一对龙凤胎,龙凤胎啊……”

想起先前的凶险,想起余夫人说的那些话,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声起,低声缀泣,压抑、伤心、委屈的哭声听的梅心百爪挠心很不好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变相的威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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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扶着她坐下,梅心示意云罗倒杯水来,然后轻声细语的说道:“二婶儿别哭,这事儿尚未过去,二妹妹醒来还要靠二婶儿照顾,二婶儿可得撑住了。还有两个孩子,侄女也不会照顾孩子,都得二婶儿拿主意才行啊。”

不会劝人也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梅心说完就朝孙嬷嬷打了个眼色。

孙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将手中的孩子放下说:“长公主所言极是,二夫人,眼下就有一件棘手的事儿,还请二夫人示下。”

闻声抬头立刻不哭了,林氏神情紧张的问道:“什么事,是不是婉之她……”

“不是,不是,是奶娘的事儿。晴雪,这事儿你最清楚,还是你说吧。”不是余家人,也不是二房的人,有些话孙嬷嬷不好说,也不便多嘴。

晴雪道“是”,然后跪下向林氏说了嫁妆一事儿,又将余夫人不让请奶娘时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学给她听。

林氏气的七窍生烟怒发冲冠,死死的捏住手中的帕子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她不由自主的拍打桌面。拍的嘭嘭直响但却不解心中半分怒意。

梅心尚不知此事,皱眉言道:“嫁妆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事后又为什么没有回娘家求援?”

二叔虽然自私自利也没有什么担当,但也不至于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而不敢吭声。更何况这是嫁妆,不是旁的什么东西,那有被婆婆强占而不吭声的道理。

林氏点头,探口而出道:“对,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为什么没有说,为什么不回家报信儿?”

语气冷厉心中怒极,林氏忽然间发现余家就是个虎狼窝。

回想当初晴雪心惊胆战,抬眼怯怯的瞧了林氏一眼。见她怒不可遏赶忙低下头,然后忐忑不安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回答说:“事发第二天二小姐就回了娘家,原本是要告诉二夫人和老太太的,但……但夫人……夫人……”

“我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赶紧说。”记性不好,时间又长,林氏已经不记得当初女儿回家时的情形了。因此,不免有些着急和焦心。

浑身一抖吓了一跳,晴雪马上道:“当时夫人和二老爷吵了架,连老夫人都得罪了。二小姐不敢说,怕二夫人听了伤心难做就若无其事的回来了。余夫人见家里没反应,知道无人给二小姐撑腰,从那以后就越发的欺负她。非但不让二小姐回娘家还禁了足,有一段时间连房门都不让出。还有府里的几位小姐,明里暗里的硬抢二小姐的首饰衣裳。”

“夫人,您救救二小姐吧,二小姐她过的实在是太苦了。余家的人都黑了心肠,都往死了作践她。下面的婆子丫环也是看人下菜碟,今日若不是大小姐来了,这屋子里连盆炭火都不会有,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回想起这一年来在余家受的气,吃得苦,晴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原以为侯门大户女儿又是正妻,那想到过的竟然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林氏又气又急泪如雨下,指着晴雪的鼻子骂:“你们……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我让你们跟着陪嫁,出了这样的事,你们竟然一个字都不说。你们瞒着我,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瞒着我,呜呜……”

“夫人息怒,不是奴婢不肯说,实在是二小姐不让说。二小姐受了气就念叨,家里一团乱,二夫人尚且自顾不暇她又怎么能去添乱呢。世间女子那个不是这样过日子的,她……她……”喉头哽咽心如刀割,晴雪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拍案而起,林氏哭的更伤心了:“这怎么能是添乱呢,我是她的亲娘啊。她在婆家被人欺负成这样,不跟我说跟谁说。我去找他们,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今日他们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他们家。”

说完,泪如雨下的就往门口走去了。

心中一怔,沉思在自己思绪中的梅心回了神。想也不想起身就拉住林氏说:“二婶儿,您先消消气,别冲动。余家这么做显然是成心的,我们要救二妹妹于水火必得从长计议。更何况两个孩子要吃奶,得先把奶娘的事儿给解决了。您先坐下,坐下听我慢慢儿跟你说。”

拉着她坐下,将云罗手中端着的茶放到她手里,梅心吩咐说:“现在还不算太晚,你派人去京城有名的接生婆家里问问,看京城最近都有谁家生了孩子。还有人牙子那儿,有没有愿意做奶娘的,不拘什么条件,先带两个回来应急。庄子上有妇人,明天一早就派人去问,若是有谁家媳妇生了孩子有奶的,跟人家说清楚,同意了就直接接到府上住着便是。”

两个孩子肯定是要请奶娘的,而且以梅婉之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是有奶也不能喂。所以,还是要找知根知底的人才行。

云罗明白即刻就去办,林氏不放心非要她身边的管事妈妈跟着去。梅心随她,待门重新关上以后她郑重其事的问道:“二婶儿,你说要找余家要个说法,不知道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妹妹,梅心不好替梅婉之做决定。更何况此事关乎她们母子三人的后半辈子,她怕她独断专行以后她们会怨恨她。所以,她只能先开口问,问清楚了再决定是否要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放下手中的茶盏,林氏拿帕子拭了拭眼泪说:“嫁妆是我女儿的,必须无条件的还给她,以后他们夫妻的事儿那泼妇不准再插手。还有她们……”

“不合离吗?”心中惊奇,梅心满脸的不可思议。在她看来林氏这回是动了大怒了,也是打从心底里心疼自己的女儿的,绝不可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一定会追究到底!

显然她料错了,合离二字一入耳林氏就愣住了。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有些吃惊,又有些纠结和犹豫。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言可畏

/!!想了一下猛地摇头,林氏自问自答的说:“不行,不能合离,绝对不能合离。”

“为什么?”梅心不明张口反问,与此同时也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之前还义愤填膺一副豁出去要跟余家人拼命的样子,这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偃息旗鼓缴械投降了。

目光闪躲心里有些害怕,林氏想了想,紧紧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说:“你既问了我就告诉你,但是你别生气。我也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其他旁的什么意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对于梅心她现在是非常非常感激的,感激她来了,感激她为女儿撑腰,感激她救了自己,救了女儿的一双孩儿。所以,她不想她难过,也希望她不要在意。

看她的表情梅心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她还是想具体的听她说一说:“二婶儿放心,我心宽似海绝不会在意,有什么话您就尽管说吧。”

上一世她都不曾在意别人说什么,这一生就更加的不在意了。况且,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说什么她也管不着。

有她这句话林氏放心了,直言不讳的说:“我们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这你是知道的,你母亲……不,王妃她……不是,不是,是上官新柔,上官新柔她不守妇道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若是你二妹妹现在合离回家,那你其她妹妹们该怎么办?她们都还没有定亲,家里有个合离的姐姐,她们以后还怎么相看人家?”

“老夫人最重名声又一向不喜欢你二妹妹,若是知道她合离了,老夫人是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还有两个孩子,余家这般对待婉之,怎么可能会善待她的两个孩子。以后若是邱家的庶女进门她会怎么欺负折磨两个孩子?”

说到这儿林氏的眼泪又出来了,嘤嘤缀泣道:“你是不知道你二妹妹的性子,看着温柔大方什么都不计较,其实,骨子里要强、死犟。要是没有孩子还好说,现在孩子都生出来了,余家又是水深火热,她怎么舍得下两个孩子。都怪我,都怪我,当初我若是以死相逼,死活不答应,她也不会在这儿虎狼窝受罪了。”

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老太太先答应了人家又说种田的人都实诚,都是厚道人家,她就是被梅静轩给休了也不会答应的。

尽管上一世这一生她都没有怎么跟梅婉之接触过,但梅心知道梅家女儿天生傲骨,而这种倔犟是耳濡目染代代传的。心下叹息抿唇思考,梅心想了一会儿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婶儿多虑了,如果因为上官新柔偷人,我又未婚有孕,二妹妹合离就无人上咱们家求亲,那只能说他们看重的并不是妹妹们如何,而是梅家的门楣家世。既然是梅家的门楣,那二妹妹是否合离丝毫不会影响妹妹们的婚事。相反,只要凉王府不倒,只要我们梅家还世代镇守凉州,只要我们手中还握着兵权,他们就会来。不但会来,还是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上门求亲。所以,二婶儿大可不必担心。”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满京城的男子都无人到我们家提亲,那也不要紧。梅家军中铮铮铁骨的汉子三十万,我手下精兵强将如云,没成婚的更是一抓一大把,难道还怕妹妹们嫁不出去吗?”

历来梅家女儿都很少高嫁,嫁于军中男儿的也有很多。况且,男人靠祖宗封荫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必然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封侯拜相封妻荫子。

由于林氏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女儿嫁给当兵的,一听这话立时哭的更加厉害了。梅心不明白嫁给当兵的有什么不好,以致于非常的不能理解。眉头深锁,看她哭的实在是伤心,她忍不住说:“二婶儿,嫁给当兵的有这么可怕吗,你就算是不愿意也不用哭的这么伤心吧。”

她自幼在军中长大,相较于京城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男人她更喜欢军中有血性的男儿。而且,她当兵多年并没有觉得当兵不好啊,至于哭的这么吓人吗?

林氏心里苦,与此同时也恨死了梅老夫人。当初若不是她商量都不与她商量就答应了这桩婚事,她的婉之也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你知道什么,何止是可怕。当兵的要上战场,随时都会没命,随时都会守寡。就是嫁给平民百姓商贾走卒,也不能嫁给当兵的。”要不是当初梅家说梅静轩不会上战场,走文路,她父母是绝不会同意她嫁到凉王府的。

瞬间无语,梅心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我手下一堆的光棍,原来是怕当寡妇啊。可若人人都像二婶儿你这么想,这世上还有谁会去保家卫国抵御外敌呢?”

林氏被问住了,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又继续哭了。

突然间梅心明白了一件事,她再道:“祖母不准家中子弟习武,为的就是不让他们上战场是吧?”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林氏擦了擦眼泪没有否认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为母亲老夫人这么做也没有错。”

“没有错?”顷刻间梅心笑了,可笑至极:“果然,慈母多败儿。二婶儿可有想过梅家子弟不再习武,不再领兵,不再手握兵权,不再驻守凉州,梅家日后会如何?她这么做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不用皇上动手,下一代梅家就会彻底的没落,没有了爵位兵权,梅家就彻底的完了。

都说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贤妻惠三代,梅老夫人真真是老糊涂了,且自私自利目光短浅。

没料到梅心会生气,会发火,林氏吓了一跳,不敢再哭,低声言道:“你,你说的对,以后不会了,现在梅家子弟不都在跟着你习武吗,老夫人再管不着了。心儿,你别生气,我说错话了,你别跟我计较,我随口胡说的。”

深吸一口气接过云罗递来的白水,梅心喝了两口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说:“陪嫁丫鬟若云爬床的事儿二婶儿知道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分歧

/!!“姐姐身在宫中有所不知,现在凉王府是梅心当家。之前府中的丫鬟婆子全都被发卖了,还有府中的府兵也全都是从凉州才调过来的。从前梅家是一团乱,眼下却是焕然一新井井有条。”九公主过了年才七岁,不用在意男女大防。主要是梅家人多有同龄人一起玩儿,一起学习,相信对她会有影响,也能开心一些胆大一些。

说到生病女儿的身子骨的确是有些弱,再加上她一向仰慕梅家女的风采,立时就动了心。听皇上说梅心很不错,品行规矩都特别好,皇后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担心梅心会不同意,她有些担忧的说:“好是好,皇上那儿也能同意,但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毕竟小九不是官宦家的女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不是她想的多而是的确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尤其还是梅家。

轻轻的摇了摇头,宗政明臻非常肯定的说:“不会,我与梅心也算是打过几回交道,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姐姐大可放心。此事由我去说,只是小九去了以后姐姐就不能干涉。若是磕了碰了受伤了,姐姐也不能怪罪于人,就像皇上让皇子们跟梅心习武是一样的道理,既把人交给人家就必须按照人家的章程来。梅心治军严谨,武功高强,自立自强,小九若是能在她身上学得一二,必定受益终生。”

单从军功上就能看出来梅心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也十分有毅力。所以,这正是九公主需要向她学习的地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皇后没了后顾之忧,也没了担心,主要也是她相信自己的弟弟。了了一桩心事,皇后送了一口气,随后七皇子就问起了到庄子上跟梅心学武的事儿。

宗政明臻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对于此事十分清楚。见七皇子对梅心敌意十足,不免开始刨根问底。

七皇子程瑞麟不知道自家舅舅打的什么鬼主意,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二人到偏殿聊了许久都没有走。

时至午时白玉兰进宫了,皇后听到禀报有些惊奇但也并未持续很久。吩咐人将九公主带下去用饭,她亲自到坤宁宫的门口迎接母亲。

看母亲远远走来眉眼间皆是喜色,皇后上前道:“不是一大早递了牌子入宫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白玉兰原本是一大早就要入宫的,但铺子里临时出了点事儿需要她处理。这不,忙完之后都到饭点儿了。

习惯性的握住女儿的手,母女二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临时有点儿事出来晚了,原本该明天一早再入宫的,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挽住母亲的手皇后朝绿水等人打了个眼色,待她们散去,她低声问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了。瞧母亲今儿像是特别高兴,可是瞧上那家姑娘了?”

知道她最近在给宗政明臻相看媳妇,皇后出言打趣。

白玉兰没说话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待二人进了主殿屏退左右以后她才拉着女儿的手,压低声音说:“是瞧上了,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我高兴的。音儿,你要做姑姑了,我要做祖母了,咱们宗政家有后了。”

从儿子十五六岁就开始盼,日盼夜盼,一盼便盼了这么些年。要是当年早早的给他成了婚,孩子都七八岁大了。

一语惊四座皇后立时就变了脸色,吓的差点儿没有从凳子上滑下来,她满目不敢置信的说:“娘,女儿知道您想孙子,可这亲都没有定,您哪儿来的孙子?”

说到这儿瞬间想到了通房丫头,脸色大变,张口再道:“娘,您可不要糊涂,皇上说了庶长子是乱家的根源。弟弟尚未娶亲,绝不允许……”

“什么庶长子?哎呀,你想岔了。”起身朝门口看了看,见翡翠和绿水都在门口守着,她复又坐下说:“你爹一辈子没有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娘岂能让你弟弟未成婚就弄出个庶长子出来。娘也不跟你兜弯子,实话说吧,你弟弟他……他……他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现在人家怀孕了,月底就满三个月了。”

“什么?”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皇后懵了。心想这还不如庶长子呢,最起码府里的丫头要是怀孕了直接灌了药打发到庄子上就行了,这毁了人家的清白且孩子都三个月了,这可怎么办?

看女儿吓的不轻白玉兰也不兜弯子了,直接告诉她梅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的,是宗政明臻的。

如果先前只是吃惊的话那无疑现在就是震惊了,皇后听后腾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并且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白玉兰知道此事重大,女儿需要时间消化。因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全然怪你弟弟,实在是太巧了。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谁。所以,这事儿刚开始也是让他七上八下的。原本以为她会落胎的,可谁承想她小小年纪主意却很大。也幸好是她留下了,要不然我的大孙子就没有了。”

皇后觉得自己要疯了,吩咐翡翠不准任何人进来后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十分严肃的说:“娘,你要是不想害死弟弟和梅心这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白玉兰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

今儿她进宫就是让女儿来想办法的,梅心怀孕三个月了,守半年孝足够了。半年过后她想让儿子求娶梅心,那时她也差不多该生了,正好成完婚她在家生孩子。生完孩子她可以天天照顾她,照顾孩子。

知道母亲这会儿正在兴头上,非常不清醒,皇后直接道:“皇上之所以会让梅心留下这个孩子是因为她以后都不能再生了。她在战场上伤了根本,能怀孕已是万幸,若是落胎必将孤独一生。太子设计毁了她清白,皇上有意补偿也为了平息梅大将军的怒火才将宋嬷嬷送到了凉王府,皇上会保她顺利生产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五天

/!!被御史弹劾连降两级还不够,被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都不长记性。果然,好了伤疤忘了疼,狗改不了吃屎。

心中恼怒,可当着梅心的面儿却不好说,更不好直接问,梅仲恺压下心中所有的愤怒说:“娘,我是您的长子,是妹妹的大哥,此事我决定了就按照大姐姐所说的做。余家欺人太甚,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会儿我就去找他们,不但要把妹妹的嫁妆悉数要回来还必须让他们赔偿。两个孩子以后就跟着我姓梅,做我的孩子,从此以后跟余家再无瓜葛。”

妹妹成婚不到一年还很年轻,肯定是要再嫁的。与其到时让想迎娶她过门的人为难,倒不如现在就直接放到他名下,如此一来也免得日后为此事伤感情了。

想的是好,但他忘了自己尚未成婚。因此,林氏一口就拒绝道:“不行,你尚未成婚怎么能记到你名下。年后你就要下场,下场不管中不中都肯定是要相看人家然后成婚的。若是知道你名下有两个孩子,满京城还有谁会把女儿嫁给你?再说,你妹妹生的是一对儿龙凤胎,不是一对双胞胎女儿。以后你有了孩子,怎么算,又让你媳妇儿怎么想,两个孩子在府里又该如何自处?”

梅家男儿虽不纳妾但也有长幼之分,长子继承家业,次子是要分出去另过的。到时他顶着长子的身份却不能继承家业,这岂不是要兄弟阋墙家宅不宁。

事发突然梅仲恺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那么远,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仔细想想梅心觉得林氏的顾虑并不是全无道理,单手扶额轻启朱唇淡淡的说:“姓梅,入梅家的族谱并不一定非要记在二弟的名下,完全可以记在二妹妹自己的名下。两个孩子才刚刚出生,现在说这事儿太早了。更何况眼下合离书都还没有拿到,孩子回到梅家以后再说吧。”

“二婶儿,时辰不早了,仲恺也到了,不如你先回去给二妹妹收拾住处吧。今天我和仲恺都留下,等明天事了了我们就带二妹妹回家。”

这时,一脸疲惫的韩大夫从内室走了出来,直接道:“明天恐怕不行,至少三天,三天之内绝对不能移动她,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闻声回头三个人六只眼睛不约而同的全部看向他。不知道除了周太医以外竟然还有男大夫在里面,最主要的他还是个年轻男子,林氏满心惊悚一脸惊愕的说:“你……你在里面,你从里面出来的?”

快步上前,不善的语气吓了韩大夫一跳,他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看了看梅心说:“我给她接的生,我不从里面出来我从那儿出来?”

目如铜铃咻地睁大,林氏像是被人踩到了脚趾头一样尖声问道:“你接的生?”

声音尖锐刺耳,韩大夫一听就感不妙。拔腿躲到梅心身后,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不管我的事,是她逼我的,是她逼着我给里面的夫人接生的。我不肯的,我不是自愿的,都是她逼着我干的。”

知道此事严重,韩大夫语无伦次的说完以后就赶紧蹲下躲到了椅子后面。估计是被病人亲属打过,他举起挎在肩膀上的药箱就顶在了脑袋上。

时间紧,尚未来得及解说此事,梅心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二妹妹腰骨窄,两个孩子又养得不错,根本生不下来。是我让韩大夫想法子把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的。”

“拿,拿出来……”眼前一黑林氏晕过去了,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还是吓的,她身子一软就倒下了。

眼疾手快离的又近,梅仲恺一伸双手便接住了她。牢牢的抱住,惊慌失措的说:“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梅心上前摸了摸脉,察觉她只是晕倒了,便道:“今夜二婶儿受的刺激太多了,也太大了,一时受不了就晕过去了。二妹妹无事,你不必担心,若是实在不放心你就先送二婶儿回家吧。明天一早我有事儿要办,你赶在天亮前过来就行。”

今夜之事闹的大,明天一早必定会传遍京城。为防余侯爷耍花招,也为防有人刻意扭曲事实,她必须得先发制人。

梅仲恺的确是担心林氏,但在没有亲眼看到妹妹无恙前他也不放心离开。而要是就这么走了,他回去也没有办法跟父亲以及祖母交代。

清楚的知道当时一定是情况特别凶险梅心才会让韩大夫接生,梅仲恺将晕了的林氏扶到椅子上坐着以后,绕到椅子后面对韩大夫行礼说:“家母一时情急还请韩大夫见谅!韩大夫救我妹妹性命,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还请受我一拜。”

弯腰行礼,韩大夫躲开,他避如蛇蝎的连连摆手说:“别,别,别,你们别打我就行。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不过我现在好饿,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

大雪天儿又受了一番惊吓,忙了近一个时辰,他这会儿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头都昏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人始料不及,不知道他是个二愣子的梅仲恺行礼行到一半儿愣住了。

梅心领教过了,习以为常的吩咐说:“我让人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和衣服,你一身的血还是先去洗洗吧。落秋,将我们带来的包子先拿两个给他垫垫,然后派人回府把李嫂子接来。要在这儿住五天,没有人做饭可不行,让李嫂子把厨房的米菜全都带上,我也饿了。”

有了身孕饿得快,梅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说:“留五十亲卫把守这个院子,其他人全部回去。明天一早我要入宫,让飞尘亲自带五十人过来把守。天冷,日夜换人轮流在此值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好在这院子不小,也有单独的小厨房,要不然她还得命人临时搭灶买锅。

落秋领命,上前几步走拎着韩大夫就出去了。不久,给梅婉之清理血迹以及为她换上干净衣服的白芷也从内室出来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耍流氓

一脸倦容像是一夜没有睡似的,衣服上也沾了血,只是没有韩大夫衣服上的血多。

不敢靠梅心太近,生怕身上的血腥气再把她给熏吐了,白芷目光灼灼的说:“今日奴婢可算是开了眼了,韩大夫真是太厉害了。刀切腹不死,鱼钩线缝合,动作熟练,简直就像是练了千万次一样,简直太神奇了。一切就像做梦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上一世就听说了此事梅心倒是没有多么惊奇,示意孙嬷嬷给她倒杯水喝,她道:“刚刚二弟他们在这儿我也没有仔细问韩大夫,婉之她现在怎么样了,可以进去看她吗?”

跪在床前帮韩大夫打下手,白芷累了。不请自坐她点了点头说:“可以,不过她还没有这么快醒,韩大夫说要明天早上才会醒来。”

接过水向孙嬷嬷道谢,白芷喝了两口放下又继续说:“韩大夫说暂时是没有危险了,但还要等过了今夜再说。今夜若是没有发热就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安心静养便是。若是发热会有些麻烦,不过他也有准备,今夜他会一直在床前守着的。”

虽不是大夫也从来没有学过医术,但其中之凶险梅心还是可以想象的到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随即又吩咐说:“此事非同小可,知道的也就只有你们几个。我先问一下韩大夫的意思,他若是不想扬名,那你们就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出去。周太医那儿我会去说,相信他会为韩大夫保密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更何况现在的韩大夫真的太年轻了。稍有不慎此事传扬出去带来的就不是名利而是祸事,说不定还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白芷不重名利也十分相信梅心,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说:“奴婢遵命!”

摆手示意她坐下,梅心道:“我让人备了热水给你沐浴,你先去洗洗吧。你与婉之的身形差不多就先穿她的衣服。今夜既然有韩大夫在床前守着你就不用过来了,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一早你再过来接替他。”

白芷原是要拒绝的,但转念一想日子还长,光靠韩大夫一个人肯定不行。她必须与他轮流替换守着,如此一来大家都可以休息,也不用日夜须臾不离了。

“是,奴婢遵命,奴婢告退!”行礼,躬身退出去,白芷麻利的去沐浴更衣了。

同一时间靠近厨房的西次间里,落秋将衣冠不整冻的瑟瑟发抖的韩大夫丢在了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不善的指了一下后面的屏风,面无表情的说:“桶,热水,都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开始洗吧。”

接过晴雪递来的衣服,落秋随手一扔就搭在了屏风上面。原以为只是一件棉袍,那想到竟然是一整套男装。

亵裤外露,大刺刺的躺在最顶上,韩大夫扭头一看脸就红了。想也不想爬起来冲到屏风前,他直接将亵裤拉下来藏在身后恼羞成怒的探口而出:“看什么看,你,是流氓吗?”

非礼勿视,她也不怕长针眼。

军营中有专门晾衣服的地方,男人的亵裤落秋见的多了。没觉得怎么样,她不屑一顾的说:“怎么,你想被耍啊?”

心中一震满脸惊愕,随即一股羞耻之感直达心头,韩大夫红着一张要滴出血来的脸说:“你……你……你大胆,你出去!”

可不大胆吗,看到男人的亵裤非但不知道害羞还不知道赶紧出去。目不转睛的盯着,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真是一点儿羞耻心也没有。

原就觉得他是个怂货,一看这扭扭捏捏的架势更像个女人了。婆婆妈妈啰啰嗦嗦一点儿爽利劲儿都没有,落秋翻了个白眼说:“出去就出去,事儿可真多。”

呲了一声落秋走了。

看韩大夫好像气的不轻,手都在发抖,晴雪赶忙给他行礼道歉说:“韩大夫息怒,落秋姐姐性子直爽并没有恶意。时辰不早了,包子我放在这儿了……哎哎,落秋姐姐,你别拉我,我还没说完呢。”

嘭的一声门关上,落秋抓住晴雪的胳膊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他就是个呆子,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走了,少将军还饿着呢,我们要去做吃的了。”

雪未停,路上不好走,再加上余府距离凉王府并不是很近,李嫂子且还得一阵子才能到呢。所以,为防梅心恶的想吐她决定自己下厨先做点儿吃的。

梅婉之已经顺利产子,府中又有梅心坐镇,晴雪不再似之前那般紧张害怕,犹如惊弓之鸟。故而,出言打趣落秋,让她不要吓唬韩大夫,对人家好点儿。

不认为自己是在欺负他,落秋不以为意。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厨房之后就开始忙活上了。

距离听到婴儿的哭声已经过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迟迟不见梅心出来,也不见有人请他们进去,余侯和寇禛海都急了。

寇禛海想询问守在门口的士兵,想让他们进去通报一声,但考虑到余侯也在,他犹豫不前原地徘徊。

听跪在院子里的产婆说儿媳妇怀的是双胎,余侯有些耐不住了。左瞧右等迟迟不见再有人出来,他上前道:“我要看孩子,麻烦进去通禀一声。”

原本是应该将孩子抱出来的,毕竟他一个公公不好出入儿媳妇的房间。再者,梅心在里面,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守在门口的是王庚和四虎,斜了他一眼想了一下,王庚没好气的说:“等着!”

转身走上台阶掀开棉帘子敲门禀报,云罗听了以后就入内室禀报梅心。

梅心有些累,也不想让他见孩子,直接吩咐说:“让孙嬷嬷在门口跟他说孩子太小,见不得风,以后再说吧。”

现在想起孩子了,早干嘛去了。

云罗领命退出去,请孙嬷嬷将余侯打发了以后就重新回到内室说:“余夫人醒来了,这会儿正哭天喊地的叫她儿子呢。还说要见余侯,少将军看是不是……”

第三百三十六章 越俎代庖

“随她去,你让晴雪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出来给周太医住,今天晚上还要麻烦他。三哥还没有回去想必是有话要跟我说,你请他到暖阁,我洗把脸就过去。”

语毕,起身,给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梅婉之掖了掖被子,梅心就带着云罗到了外间。

两个孩子都特别乖,孙嬷嬷给他们喂了点水就在摇篮里睡下了。

见梅心出来孙嬷嬷迎上前行礼道:“启禀长公主,奴婢刚刚把晴雪拿来的小衣服都看了看,针线实在是太粗糙了。孩子皮肤娇嫩,穿上只怕是会受伤。”

说完将手中拿着的小衣服递给梅心看。

眉头微拧伸手接过,梅心仔细的瞧了瞧说:“怎么会这样,我听说二妹妹的针线活极好,怎么会这么多的线头?这是什么料子,怎么摸着不像是细棉布?”

上一世她是生养过的,知道小孩儿的衣服不同于大人,不但要针脚细密还要把线头全部都藏起来。布料也有讲究,尤其是刚刚生出来孩子,贴身穿的最好是细棉布,要以舒适为主。

孙嬷嬷也说不上来这衣服是什么料子,棉不像棉,麻不像麻,丝绸又不像是丝绸,她在宫里也从来没有见过。答不上来,她说:“奴婢不知,奴婢刚刚问过晴雪了,她说这些不是二小姐给孩子准备的衣服,是余夫人拿过来的。二小姐和她之前做的衣服都让余夫人搜罗走了,说是全部拿去给她的小金孙穿了。”

“小金孙?她可真是不要脸。”冷冷一笑,梅心将手中拿着的衣服递给云罗说:“挑几件线头最多最差的出来,明儿一早入宫的时候带着,我有用。嬷嬷,天气冷,孩子暂时先包着,明天我就让府里的绣娘加紧时间做。孩子的衣服小,应该很快就能做好,棉衣棉裤什么的我多让她们做些。还有虎头鞋和小帽子,肚兜要的多,先紧着做。”

孩子的东西多,梅心想着府里的绣娘还是太少了,还得再多请两个。

衣服的事情解决了,孙嬷嬷提醒梅心说:“奴婢知道长公主心疼二小姐,但二老爷和二夫人都在,老夫人也尚在,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有人说长公主越俎代庖了。”

今日事发突然余侯又不在,打了余家一个措手不及,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反击。而梅心也不可能带着自己的亲兵长住在这里,到时一旦闹起来,流言纷纷,吃亏的还是梅家人。

梅心想到了,微微一笑说:“多谢嬷嬷提醒,我心中有数。我想洗脸,麻烦嬷嬷帮我倒些热水来。”

看她心里有成算孙嬷嬷没有再多言,倒水伺候她洗脸净手以后又拿来了披风。梅心自己披上,吩咐她守着孩子便出去了。

暖阁中炭盆里的火已经熄灭,但寇禛海的心里却是一片火热。尤其是想起昨夜里祖父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心里更是一阵激动。

落秋端着托盘进来时就看到他一个人傻呆呆的坐着,似笑非笑,边走边道:“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寇三公子的口味是否变了,还吃不吃得了凉州的牛肉面?”

闻声回神寇禛海笑了,笑声爽朗似从前一般:“什么寇三公子,还叫三哥。别说只几年未见,就是几十年未见我还是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嗯,这面真香,葱花一定是拿热油浇了的,还有油辣子。”

看着鲜红翠绿的面汤寇禛海食指大动,不待落秋将托盘放下他就自己先端了一碗。拿起筷子挑起面,吹了吹热气就往嘴里送。

味道一如从前,几大片牛肉之下还特意卧了个鸡蛋。十分高兴,好似又回到了凉州的军营之中,他呼呼的吸了两大口面咽下去说:“冷天就要吃小秋煮的面,又辣又鲜又够味儿,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说完又呼啦啦的大声往嘴里吸面。

先前在羊肉馆看他锦衣华服彬彬有礼还以为他变了,还觉得有些陌生,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寇三哥了。没想到这一吃面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呼哧哧的吃面声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他跟着老兵学吃面的时候。

粗鲁中透着可爱,落秋笑眯眯的坐下说:“这才是我认识的三哥,之前都怪怪的,我都不敢认呢。一碗够不够,不够锅里还有呢。”

“我说怎么闻到一股油辣子的味儿,原来是吃牛肉面呢。”说话间梅心走了进来。

没想到梅心会突然间进来,正吃的满嘴红油的寇禛海呛着了。咳嗽声起放下碗就赶紧找水,落秋起身帮他拍了拍背说:“三哥别急,锅里还好多呢,没人跟你抢,够你吃。”

寇禛海那是因为贪吃面啊,他是不想让梅心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以致于一着急就呛着了。

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鼻腔里似乎也有,寇禛海连灌几口水拍了拍心口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不是好多年没有吃过油辣子了嘛心里想的慌,一见着就急了。心儿妹妹,婉之妹妹怎么样,还好吧?”

解开披风坐下,梅心将披风盖在腿上说:“多谢三哥关心,总算是有惊无险,两个孩子也很好。三哥,我有些饿了,我们先吃面吧,有什么话吃完面再说不迟。”

之前就饿了,这会儿闻着香气更是饥肠辘辘。不拿寇禛海当外人,又曾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梅心说完以后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孙嬷嬷说少将军要忌口,这一碗没有放辣子,少将军忍忍吧。”看梅心将披风盖在腿上落秋赶紧往碳盆里加炭,等炭燃起来后她就退出去了。

寇禛海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安,见梅心比着几年前更好看了,完全长开了,他拿起筷子有些不自在的说:“嗯,吃面,先吃面!”

刚刚是为了拉近和落秋的距离才故意大口大口的吃面,眼下怕梅心笑话,他又开始细嚼慢咽。

心无杂念梅心没有想那么多,因此,还是和平日里一样吃饭。谈不上细嚼慢咽,但却没有发出声音,一口口将面条咬断,她吃的很香。

军营里吃饭快,她早就练出来了,再加上她吃的又是小碗儿,倒是和寇禛海同时吃完了碗里的面。

第三百三十七章 乱点鸳鸯谱

/!!落秋走时放了热帕子在一旁,梅心擦完嘴又擦了擦手说:“之前急慌慌的也未问三哥,老将军怎么样,身体可还硬朗?”

寇老将军乃是一代名将,当年与她祖父齐名,二人也是至交好友,两家素有来往。

放下手中的帕子给梅心倒了杯白开水,寇禛海笑着回答说:“硬朗,比我爹的身体都棒,天天五更起床,不是打拳就是耍大将军送他的那把大刀。最近又迷上了柳叶镖,天天在家找准头呢。对了,大将军伤势如何?我爷爷在家听说大将军受了重伤很是担心,今日若不是在羊肉馆遇见你,我明天一早就会到你府上去探望。”

英雄惜英雄,身为一代名将寇老爷子十分挂念梅战南,也生怕他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

知道寇老爷子与自己的祖父交好,两家也算是世交,梅心没有隐瞒,照实回答说:“多谢寇爷爷关心,军中出了叛徒我爹被包了饺子,我大哥赶到时他已经重伤昏迷。凉州的情况你也知道,缺医少药的,我没办法就只有走水路将他偷偷送进了京。好在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现在在宫里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今儿皇上召我进宫说家父已经醒来了。不过我没见着,去的时候他喝了药已经睡着了。”

说起此事就觉得恶心,皇上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令她寒心。

虽然已经从别人口中打听出了这个消息,但在没有证实之前他还是很担心。此刻听梅心说没事了,寇禛海松了一口气说:“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我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少不得还要多吃两杯酒呢。”

一辈子爱喝酒,老了老了天天还要小酌两杯。还说死了棺材里也要记得给他放酒,最好是直接把他的墓地做成酒窖,直接埋进酒窖里去。

说起酒,梅心道:“从凉州给爷爷带了酒,原本是应该我亲自送上门拜见的,但我新丧,家里又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实在是不好上门。你回去跟爷爷说,明儿一早我就派人将酒送去。爷爷要是喝的顺口,过些日子我大哥回来的时候我再让他多带几坛回来。”

“真的,瑾泽要回来了?”心中大喜,寇禛海又道:“什么时候启程,日子定了没有?”

性情相投至交好友,多年不见他着实想念得紧。之前听说他要代父回京复命,他且高兴了一阵子呢。

梅心也是今天才在宫里听皇上说,具体的日子并不是很清楚,轻轻的点了点头说:“皇上念我们一大家子人从来没有团圆过,没有在一起过过年,特意下了恩旨召我大哥回京过年。什么时候启程我不知道,但年前肯定是要赶回来的。三哥,你常年待在京城可知那家适龄待嫁的姑娘好?”

父亲终究是续弦,再加上他年纪与皇上差不多,皇上再想控制凉王府也不可能将女儿嫁过来给她当后母。但大哥就不一样了,万一某位适龄的公主一见倾心,死活要嫁到凉王府,那她大哥就麻烦了。所以,还是趁着年前这段时间赶紧打听打听,想法子把婚事给定下来。

由于寇禛海的婚事在寇家也提上了日程,他也老大不小了,他一听就知道是要给梅瑾泽找媳妇儿。心中欢喜,脱口而出道:“我妹妹好,我妹妹知书达理性情温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

“打住,打住,你妹妹多大了,有十岁吗?”仔细想想应该没有记错,梅心突然间有些后悔问他了。

寇禛海一愣,冲口而出说:“什么有十岁吗,我妹妹过了年就十三了,十三岁可以定亲了。”

兴许是杀戮太重了,寇家一向子嗣单薄。因此,他父母膝下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一个小妹妹了。

兄妹二人年纪相差大,故而,他十分疼爱妹妹。觉得好友梅瑾泽十分好,不但是重情重义敢作敢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是他妹夫的不二人选。

梅心有些无语,极度怀疑他是不是亲哥哥:“过了年十三岁,现在十二岁,三哥,你知道我大哥多大了吗?我大哥二十二了,整整大十岁,你别乱点鸳鸯谱了。说正经的,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家及了笄的姑娘好,我想尽快的帮我大哥定下来。”

时间不等人,她也不想随便定一个。再说,爹爹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王位必是要传给大哥的。所以,大嫂的品行尤为重要。

寇禛海是认真的,而且这事儿他也不是今天才想的,一本正经的说:“大十岁怎么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相差二十岁呢,不挺好的。再说了,男的大知道疼人,我又了解你哥哥,你们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你性子好,大将军又宽厚,我妹妹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主要是他妹妹被宠坏了,他怕嫁到别人家去受委屈。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梅瑾泽又的确是个好人选,嫁给他,凭着二人多年的交情,他相信他一定会善待妹妹一辈子的。

第一次被人说性子好,梅心极度怀疑他是不是记错了,记成落秋了。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梅心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别胡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岂是你我二人可以非议的,小心祸从口出。”

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梅心语重心长的说:“论家世,论交情,能与你家结亲我自然是乐意的。可是令妹真的太小了,而且我大哥以后是要继承王位的。我梅家世代镇守凉州这你是知道的,你舍得让你妹妹承受分离之苦吗?”

为防兵变,但凡在外领兵的将军家眷子嗣皆要留在京城。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也是君臣之间不可说的默契。当年她大哥梅瑾泽也是应该留在京城的,而且也应该像所有梅家嫡子一样成为太子的伴读。

或许是皇上不肯,又或许是梅战南察觉到了什么,他以妻子离世不放心幼子将他带到了凉州。期间皇上并未召梅瑾泽回京,此事就像是君臣二人商量好的似的谁也没提。#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三百三十八章 梅心被表白

/!!光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寇禛海倒是把这事儿给忘的一干二净。心中有些犹豫,瞬间就想到了一向视妹妹为掌上明珠的母亲。估摸着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他沉默了。

梅心早就料到了他是一时冲动,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说:“虽然我对我大哥很有信心,也觉得他武功不错,但你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我爹、我爷爷以及梅家的先祖们,纵然武功高强寿终正寝的还是少之又少。三哥,我大哥视你为兄弟,我也叫你一声三哥,你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妹妹。所以,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你若真觉得我大哥好,还是赶紧告诉我谁家姑娘好吧。”

语毕,抬手喝了两口茶,梅心放下茶盏又语重心长的继续说:“我大哥是个没有城府的人,也没有什么心机,从来待人都是一片赤诚。他若不是梅家嫡子,不用继承王位,寻个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只要他喜欢,我都支持。可偏偏他不是,他是未来的凉王,他要在外领兵打仗,他要在战场上浴血厮杀保家卫国。他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他也不能教养孩子,他甚至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妻子,而这些都必须由他的妻子代劳,也要她能体谅。因此,他要娶一位贤妻,真正的贤良淑德知书达理。”

娶妻娶贤,纳妾纳美,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而言样貌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懂事儿,识大体。

“你呢,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梅骁已死,寇禛海忍不住问道。

心中一怔,梅心立时就笑了。摸了摸头上带着的白玉兰簪,她满心苦涩的说道:“三哥不认识梅骁,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这一辈子不会再嫁人,我会带着孩子为他守一辈子。”

其实,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她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爹爹那样的,大哥那样的,又或者是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相较于待在后宅之中她更愿意上战场杀敌,她是梅家人,她自懂事以来便以战死沙场为荣。

那是梅家人的宿命,也是梅家人的归宿!

若是不知道内情寇禛海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必定以为他们夫妻情深,但昨在他知道了,而且还是他祖父亲口说的,绝不会错。

心疼的望着她,寇禛海思来想去直接道:“妹妹不愿实言相告我本不该再问,但我有话跟你说。”

坐直身体面对她,寇禛海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说:“心儿妹妹,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也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想娶你为妻。我喜欢你,第一眼在军营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的眼睛以及灿烂的笑容深深的吸引。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笑的像你那么灿烂美好的姑娘,也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竟然比世间许多许多男儿都强。宽阔的心胸,善良的心地,单纯的忠义,无不令我欣赏,无不令我心生欢喜。心儿妹妹,多年不见,你不知道听说你回来的那一刻我有多么高兴,多么开心。”

“心儿妹妹,这些话原本在我离开凉州时就该告诉你的,可当时我的年纪还小,婚事并不由我做主。我怕说出来又不能给你什么承诺,又怕承诺了无法兑现,我怕伤了你,我怕……我,我不敢说,我……”

想起离开凉州时的纠结,寇禛海变的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间慢慢的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有些害怕,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令梅心大吃一惊,似乎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喜欢自己,并且还说出这些直白的话来,她有些懵,也有些不知所措。

上一世她是嫁过人生过孩子不假,但她对平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更称不上是爱情,她纯粹是因为有了孩子,奉子成婚。至于平王大概是非常之讨厌她的,她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发现婚后他们几乎没有同过房。

平王是皇子,是王爷,纵然娶了梅家的女儿也不可能为她守着。他妻妾成群,她因为没有喜欢的感觉也从来不争宠。相反,她倒是有些可怜那些妾室,有时候还会伸手相帮。

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梅心变的很不自然,有些拘谨,有些不知所措:“三哥说笑了,我……”

“我没说笑,我是认真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非常非常认真的。我要娶你,我要娶你为妻。”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寇禛海就像是下了决心似的。

抬头看他,一脸惊讶,梅心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他一眼之后便马上低下了头。

见她没有生气,也并没有拒绝,寇禛海心下稍定。紧接着又说:“心儿妹妹,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尤其这还是在别人家,我也不要你马上答应,我就是……我就想告诉你,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我现在长大了,也领了差事,我爷爷也答应了,我……我自己的婚事我可以做主,我要娶你为妻。我会对你好,我会守着你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保证不会纳妾,更不会有通房丫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

意识到自己扯远了,寇禛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有些激动的情绪说:“你现在不答应也没关系,但是……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等丧期过了我就让我母亲去你家提亲,聘礼我已经准备好了。原本,原本大将军回来我就是要提亲的,没想到他受了伤。所以,所以……总之,总之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说完,他突然间站了起来,像是怕听到梅心拒绝他的话,又像是实在尴尬的待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来回的挪了挪脚然后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满脸错愕目瞪口呆,梅心望着落下的棉帘子瞬间又再次愣住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被表白二

/!!在她的印象中寇禛海虽然不算是老成持重但也十分稳重,像今日这般结结巴巴、满面羞红、落荒而逃她还真是没有见过。

突然间有些想笑她赶紧捂住了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赶紧喝水。

这时,落秋进来了,一边儿走一边儿嘀嘀咕咕的说:“少将军,寇三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出门摔了个大马趴一头就栽进了雪窝里。我问他疼不疼,他顶着一脑袋雪爬起来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噗……”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悉数喷出,梅心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且,越笑越大声,特别是想到他顶着一头雪在风中狂奔,更是笑的前俯后仰肚子疼。

落秋之前离开以后就到厨房忙活去了,完全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不明所以,看梅心乐不可支大笑出声,她赶忙上前拿出绢帕帮她擦拭衣服上的水渍。一边擦拭一边问道:“少将军笑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喜事或者是寇三哥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军营里生活枯燥,有空的时候她们就聚在一起聊天说笑。落秋爱看话本子,经常给大伙儿讲故事。寇禛海喜欢说笑话,经常逗的大家笑哈哈。因此,她直觉的认为他讲了笑话,目的是为了让梅心开心一点儿。

梅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尤其是想起寇禛海郑重的表情,她点了点头说:“嗯,是个笑话,好久没听了,一时没有忍住。只可惜我没有他讲得好,绘声绘色的,要不然也能说给你听让你笑一笑。”

可不是个笑话吗,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当今太子的孩子,当今皇上的嫡长孙,还能嫁给谁。寇禛海真的娶她她也不敢嫁,非但不敢嫁还得躲远点儿,免得害了他们一家。

落秋与梅心一起长大,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话。笑了笑收起绢帕,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说:“估计寇三哥平日里光看笑话书了,满肚子的笑话儿,而且从来没有讲过重复的。今儿他走的急,下回再见着他我非得让他多说几个不可。还有话本子,他当初离开凉州的时候可是亲口答应我的。”

没别的爱好就是爱看话本子以及故事书、戏文一类的,先前买的都看完了,这两天正想着去买新的呢。

坐久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梅心站起来说:“嗯,下回找他要,没有就让他买。反正他现在有俸禄了,多买儿点。”

估计是在战场上杀人杀多了,落秋并不憧憬话本子里的爱情。相反,她是个十足的看客,看完以后评头论足说谁谁谁傻死了,活该被抛弃什么的。所以,她也一直没有阻止她看,只要她不沉溺其中就随她去。爱看就买,正好也给她自己提个醒,省得那天被男人给骗了。

正有此意不谋而合,落秋将两只空碗放到托盘上说:“好不容易逮着个肥羊,我肯定不能让他跑了。不止买书还得请吃饭,当初知道他是英国公府的公子时,他可是亲口许了我们饭的。”

“三娘不在,三娘要是在保准跟我一起押着他请客。”

四个人同时进的凉王府,一起到梅心身边伺候,十多年了,她们五个人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她想三娘了。

不知道她在安家过的好不好,落秋又接着说:“少将军,豆蔻不放心,过来了!”

忆当年,多感叹,梅心猛然间扭头看向她说:“不是让她在府中好好养伤吗,乱跑什么。”

拿起披风披上,落秋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站起来帮她系披风带子:“不止是她,宗政侯爷身边的六九也来了,还领着京畿卫的一个统领,问咱们需不需要帮忙。”

京畿卫护卫京城,若是余侯敢乱来,他们正好出手管,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保护长公主,维护京中治安。

再一次为宗政明臻的热心肠感到惊讶,梅心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说的?”

系好带子退后一步看了看,觉得没问题落秋重新端起桌子上的托盘回答说:“还没说余夫人就冲出来了,又哭又闹又骂的,还说少将军把余大郎打死了,让他们救命。”

“我当时要开口,但六九阻止了我,然后那副统领就跟着余夫人去看余大郎了。当时周太医还在,那副统领问了周太医就没走了。现在京畿卫的人也在院子里守着呢。”

不知道六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让云英守着就赶紧过来禀报了。

梅心想的多,看的远,猜到宗政明臻这么做是故意放个第三方,闹起来也不由的余侯信口胡说。心下感激又愈发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她说:“京畿卫有护卫京城之责,传令下去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守好院子别叫余大郎死了就是,至于余夫人随便她闹去吧。”

有京畿卫守在这儿余侯估计也不会再来烦她了,正好去睡个觉,养养精神,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落秋称是二人肩并肩的向外走,落秋走到门口打起棉帘子说:“二小姐那边今夜有韩大夫守着应该没有大碍,少将军也帮不上忙,不如去睡吧。我在东厢房铺了张床,就是没有地龙,放了两个火盆,少将军要是睡不暖和就让豆蔻暖脚吧。”

凉州寒冷,军营里又没有地龙,火盆也不多,她们为了暖和点,睡个好觉,经常挤在一起睡。梅心习以为常点了点头说:“好啊,有豆蔻在也省得你们守着了。你们和云英轮流睡下上半夜,明儿一早还要跟着我入宫,没精神可不行。”

“哦,豆蔻是不是该换药了,趁着周太医在,让她先去换药。”

说曹操,曹操到,豆蔻微微一笑说:“没到时间,后天才换呢,我自己能换,少将军不必担心了。少将军,李嫂子过来了,问你想吃什么她现在就做。”

抬手指了一下落秋端着的空碗,梅心乐呵呵的说:“她来迟了,我已经吃饱了。夜里冷,让兄弟们多穿点儿,再开坛子酒喝点暖和。厨房里不要断吃的,炭火也不要断,再让李嫂子煮一锅姜汤给兄弟们喝。”

第三百四十章 情愫暗生

/!!谁的兵谁心疼,更何况她的亲卫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的人,她自然是要多想着他们。

顺着她的手望去,豆蔻率先看到的是红油油的面汤。因为之前在凉州的时候就受了伤她也许久没有吃过油辣子了,心里想的慌,下意识的咽口水说:“不用酒,一人一碗辣子牛肉面下肚,保准从脚暖到头。”

不,保准汗都辣出来。

听出了想吃之意,梅心道:“让李嫂子去做吧,一人一大碗,油辣子管够。不过你身上有伤就别吃了,跟着我一起忌口,等伤好了让李嫂子单独给你做,到时再吃个够吧。”

心生羡慕,豆蔻的伤最迟一个月肯定能好,可她这肚子还要到明年六月初才生呢。要是没奶倒还好说,出了月子就能敞开了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若是有奶她就想自己奶孩子,听孙嬷嬷说这样可以增加母子感情,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母子生分。

孙嬷嬷说奶孩子必须忌口,请奶娘也是一样。不但要干净在吃饭上也得有讲究,因此,一口油辣子瞬间变的遥遥无期,每每一想就羡慕不已。

豆蔻点头笑了笑,接过落秋手中的托盘就向厨房走去了。李嫂子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把厨房里给她打下手以及烧火的丫头全部都带来了。

锅碗瓢盆样样俱全,她一到就开始烧水洗锅做饭。得知梅心已经吃过了牛肉面,她将才杀的老母鸡整个塞进了瓦罐里。放上红枣和淮山,又找了些党参放进去,然后加满水放到炉子上就开始烧水准备做面。

人多,当兵的一个比一个胃口好,每次煮面都得煮好几锅。听说今儿有六十个人吃面,她让给她打下手的两个丫头一起和面。幸好之前教过她们,要不然她一个人得把胳膊给累断。

牛肉是现成卤好的,也不知是谁在外面买的,且买的还不少。揉好面团水也开了,李嫂子将一块面团托在手上开始削。她是家传的手艺,刀削面削的又快又好,而等她将一块面团全部削完,一个叫桂花的丫头也把牛肉全部切成了片。

估计早想着要吃夜饭,落秋让她带了七八十个大海碗。桂花摆盘,芍药煎蛋,等手上的面团全部削完了,另一口大锅里的牛骨汤也熬的差不多了。

捞面舀汤撒上葱花放上干辣椒末,再用热油一浇,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就完成了。六十人分三批吃,一次二十人,井然有序有条不紊,除了吃面声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由此可见梅家军军纪严明并非虚传。

话说两头,厨房这边吃的热火朝天,顶着一头雪跑出内院儿的寇禛海意外的碰上了要回府的六九。

由于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一颗心似小鹿乱撞上下跳个不停,寇禛海一时没有看清楚就撞到了六九的身上。

六九吓了一跳,回头便道:“寇三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

“我说了,我说出来了,我终于将心里话全部都告诉她了。”激动的心情无法平复,寇禛海就像是脚不着地似的在天上飘着,兴奋的不能自已。

眉头微拧六九不明,见他语无伦次的好像是很开心,他张口问道:“什么心里话,您告诉谁了,该不会是长公主吧?”

仔细想想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这是余家,若不是因为梅心他肯定也不会来的。

点头如捣蒜,头上的雪花纷纷落下,寇禛海激动的双手相搓难以言表的说:“是,是,我告诉她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我的心意,我太高兴了。不行,我得回家,我现在就得回家。”

祖父说只要梅心答应他就会促成此事,父母那边儿也全部交给他处理,他要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祖父,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脚随心动,寇禛海说完就跑了。跟阵风似的,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心中疑惑有些不明,六九加快脚步离开了余府。宗政明臻也来了,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便登门,他就待在马车里没有出去。

马车并不张扬但里面却十分宽敞,尤其是马车的暗箱中放了火盆,十分暖和。

办完了皇上交代的差事他原本是要回家睡觉的,但走到路上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梅心来。不知道她在余家怎么样,余家人是否为难她,也不知道她吐了没有,他命六九去找了冯无铮。

在羊肉馆的时候冯无铮就知道梅心去了余家,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多言,指了个副统领领着人就随六九去了余家。

等候多时,估摸着六九该出来了,宗政明臻放下手中的书叫了一声:“梓琛!”

梓琛会意恰巧又看到了六九,立刻禀报说:“侯爷,六九出来了。”

话音未落六九就跑到了马车跟前,脱下外面的披风拍了拍头上的雪一脸郁闷的说:“这雪下的可真大,都下了一天一夜了还不停,再下下去明儿路都走不了了。”

梓琛帮着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说:“谁说不是呢,赶紧上去吧,侯爷一直等着呢。”

微微一笑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跳上马车脱了鞋,他进去禀报说:“侯爷,事情都办妥了。长公主用皇上御赐的金鞭狠狠的抽了一顿余大郎,有个陪嫁丫鬟怀孕了,长公主一剑穿心就把她杀了。余夫人闹的厉害,余侯一言不发,见了京畿卫的人也没有说什么,像是十分恼怒。”

轻抬眼眸将手中的书放到架子上,宗政明臻漫不经心的说:“梅二小姐生了,母子平安。”

“侯爷怎么知道,属下都还没有说呢。”心中惊奇,六九觉得神了。

如玉的手滑过每一本书,宗政明臻拿了本字帖出来看了看,淡淡的说:“重情、护短是梅家人的特质,况且梅心在战场上一向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梅二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余大郎绝不可能是被她打一顿,余家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平静,她一定会让余大郎偿命。”

他调查过梅心也知道梅大将军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他能料到梅心的反应。

第三百四十一章 动了心

/!!竖起大拇指六九表示佩服,点了点头说:“不止是打了鞭子,打完以后长公主还把人给吊了起来。吊在树上大半个时辰,属下听余夫人说放下来的时候人都没有直觉了。”

“只穿了里衣,薄薄的一层,伤口流出来的血都结了冰,余夫人当时还以为他死了呢。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属下和张统领一起过去的时候周太医正在给他上药,据说是长公主的意思。”

说起来梅心还真是挺狠的,大冷的天又是夜里,别说是只穿一层里衣就是穿上棉袄棉裤也受不了啊。况且又是吊在树上,余大郎这回算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遇见了活阎王。

“上药?这么说梅二小姐是要继续跟他过下去了?”眉头微拧,宗政明臻直觉的认为不可能。他虽然和梅心接触的并不多却知道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而且她眼里揉不进沙子,绝不会同意继续过下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梅二小姐执意如此,她一怒之下不管了。

六九不知道,他当时也不方便向周太医打听,周太医的口风也很紧。因此,他轻轻的摇了一下头说:“属下不知,但看余夫人的样子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而且属下听说梅二小姐生了一对儿龙凤呈祥,难产伤了身子。余夫人心疼儿子恨死了长公主,定然容不下梅二小姐,说不定还想休妻另娶呢。”

不是他以恶度人,实在是余夫人骂的太难听了。一看就是个难缠的老虔婆,梅二小姐要是继续过下去,以后可有得受了。

眉眼上挑心中一惊,宗政明臻忽然间想到了梅心。梅家历代都有生双胞胎的,梅家三房还生了一对龙凤胎,眼下梅二小姐生的也是龙凤胎,那她肚子里现在怀着的孩子有没有可能不是一个两是两个?

想起她孕吐吐的厉害,反应也大,马上三个月了人也没有长一点儿肉。相反,比着他在凉州见到她的时候清瘦了不少,或许真的是怀了两个也说不一定。

一儿一女龙凤胎,再过几个月他说不定就儿女双全了。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有可能会同时拥有两个孩子,宗政明臻兴奋了,激动了,忽然间满怀期待。

情不自禁的他笑了。六九有些奇怪的说:“侯爷,你笑什么?”

闻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宗政明臻扬了扬手中的字帖说:“得了张兰亭集序,我准备练练。”

听说梅心草书写的极好,他也想练练,说不定那天还能坐一块儿聊聊呢。

转的太快以致于六九没明白过来,满眼不解莫名其妙,他忍不住问道:“什么兰亭集序,侯爷,你怎么跟寇三公子一样了?语无伦次的,属下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尤其是寇禛海一脸傻笑的样子,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不想跟他解释,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宗政明臻敲了两下车厢说:“他怎么了,说什么语无伦次的?”

声落车动,梓琛一拉缰绳两匹马就转了头,然后扬鞭赶车直奔侯府而去了。

夜深人静,因为下大雪路上早就没有了行人。马车走的慢,六九回答的也不快,只听他说:“也没有说什么,好像是他有心里话跟长公主说,憋了许久今天终于说了。还说他特别高兴要赶紧回家去,然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属下原本是想追上去问清楚的,可是他跑的太快了,追到门口就不见了踪影,跟着他的人也没有看到一个。”

由于自始至终没有见到梅心,他无法判定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在羊肉馆的时候宗政明臻就觉得他们俩关系匪浅,特别是坐在一块说话的时候,谈笑风生,梅心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威风凌凌的将军,面容也不再严肃,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温柔和善平易近人的姑娘。

瞬间猜到了,宗政明臻自言自语的说:“梅家的女儿不愁嫁,看来这话是真的。”

可不是不愁嫁吗,都成寡妇了,且还是新丧,肚子里都还怀着遗腹子呢,这都有人表白了,这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道为什么平淡的语气中六九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杀气腾腾的,他道:“听说寇禛海在梅家军中待了三年,一直与长公主形影不离,与凉王世子也是至交好友,算是青梅竹马吧。”

原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一听“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宗政明臻登时就被刺激到了。脸色大变,十分严肃的说:“三年而已又不是一起长大的,怎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再说,梅家军三十万男儿,要按照你说的那岂不是人人都与她是青梅竹马了?”

六九懵了,完全不明白宗政明臻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变脸了,而且他也没有说错什么啊。

一男一女形影不离的待在一起三年,这都不叫青梅竹马,那什么叫青梅竹马?

敢怒不敢言,六九默默的爬起来由坐改跪请罪说:“属下失言,侯爷息怒!”

“息怒什么,我又没有生气。行了,你出去吧,回家睡觉了。”恍然意识到自己动了怒,宗政明臻有些不自然,心里也有些惊讶。

自从姐姐入宫为后他被调到皇上跟前当差,他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平日里也很少动怒。就算是生气也轻易不会显露出来,那怕是在六九等人面前,更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冲动易怒。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这么重要吗?

奇怪的并不止他一人,六九也觉得他今天很反常,尤其是说到梅心的时候,就像是牵动了他的心弦。

心中疑惑却不敢多嘴,六九退下说:“是,属下告退!”

语毕,退到车外,六九拍了拍梓琛的肩膀挨着他坐下。先是朝他做了个生气的表情,然后再用手指了指车门,意思是宗政明臻生气了,不高兴。

难得看到自家主子动怒,且还是对六九,梓琛也颇感意外。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莫不是真的对梅心动了心?

第三百四十二章 动了心二

/!!

说起来梅心还是挺不错的,只可惜她是凉王嫡女,眼下又麻烦缠身,并非良配。

一路无言到了家,得知母亲已经睡下宗政明臻就回房歇息去了。累了一天天气又冷,原该一沾枕头就睡着的,但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心烦意乱辗转难眠。

心里燥的慌就像是猫抓,想着有可能是太热了他让六九把炭盆端出去了。还是睡不着,觉得屋子里太亮了,他将所有的烛火全部熄灭,然后又将三层床幔全部放下来。

帐子里黑漆漆的一片连月光都被全部挡在了外面,但是他依旧未眠。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眼睛一闭上全部都是梅心与寇禛海说话时的音容笑貌,渐渐的,渐渐的,他的心彻底的乱了。

子时,万籁俱寂,鹅毛般的大雪停了,鸡飞狗跳热闹了一整晚的余府也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书房中,余夫人坐立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丈夫,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她似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低眉顺眼的嘤嘤缀泣道:“他爹,这事儿也不能怪我,都是那赤脚郎中,都是他说那小蹄子怀的是一对丫头片子,谁知道生出来的竟然是龙凤胎。”

要知道是龙凤胎她肯定不会答应儿子的提议,不过,算命先生不是说她命中无子吗,这怎么还生了一对龙凤呈祥,真是奇了怪了!

横眉冷目七窍生烟,余侯面如寒霜十分平静的问道:“你早就知道她怀的是双胎?”

心中一震咯噔一声,余夫人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余侯一眼。见他一脸平静,知道这是发火的前兆,她怯怯的回答说:“也……也不是很早,大概,大概四个月的时候吧,那赤脚郎中诊过脉后跟我说的。说是一对儿丫头片子,我……我……”

欲言又止不敢再说,余侯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说:“你不准她请大夫,不准她回娘家,拿若云恶心她,一味地作践她都是因为知道她怀的是女儿?”

目光犀利犹如刀剑,看的余夫人心头一颤,她脱口而出道:“是,也不全是,我到庙里烧香碰见了个瞎子算命的。她说那小蹄子命中无子,怀多少都是姑娘。我才,我才……我才向着若云的。”

目光闪躲不敢看,余夫人说着说着心里打起了鼓,不安之感愈重。

冰冷的茶水下肚浇熄了满腔的怒火,余侯爷淡淡的说:“邱家庶女是怎么回事儿?”

轻轻的摇了摇头,余夫人回答道:“不知道,大郎说余家的三姑娘为人极好,他见了两回心生欢喜,还说愿意给他做小。他爹,我也觉得邱家很好,邱老大人是宰辅,邱家又出了个太子妃,大郎若是娶了他家女儿为妻,以后定能出阁入相平步青云。”

说话间余夫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微微一笑又道:“听说邱三姑娘的姨娘是商贾之家的女儿,特别有钱。大郎要是娶了她那就等于是娶了座金山回来,到时……”

“到时你又可以抢了她的嫁妆出去摆阔显摆了。”余侯被气笑了,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太相当然了,也把妻子想的太好了。画虎画皮难画骨,大字不识一个的无知村妇再怎么教,再怎么引导,再怎么帮扶,也终究成不了世家宗妇。

看丈夫笑了,余夫人心中的不安瞬间消散,理直气壮的说:“什么叫抢,她嫁到我们家自然就是我们家的人,人都是我们家的,她带来的东西也自然是我们家的。再说,我是她婆婆,儿媳妇孝顺婆婆那是应该的,我用她的东西那是给她脸了。”

不但是给她脸了还必须感恩戴德,若是换了旁人,求着她用她还不用呢。

望着她脸上洋洋自得的笑容,余侯知道她已经无可救药。再多的宽容再多的时间也无法改变她的强盗逻辑和她身上的小家子气,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说:“我在外置了外室,是良家子,原想着过些日子再跟你说的。既然家里乱糟糟的也不能无人主事,明儿我接她过府,你将家里的账本钥匙全部交给她。你既喜欢礼佛,以后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礼佛供奉菩萨吧,家里的这一摊子事儿就不要再管了,也省得你嫌烦。”

“你放心,她性子温柔通情达理绝不会不敬你。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余府的夫人,是陪着我受过苦的人,谁也越不过你去。”

轰隆一声闷响,余夫人感觉有道雷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嘭的一声炸响,她大惊失色猛地一下站起来说:“你……你说什么,你置了外室?”

点了点头,余侯再道:“嗯,原想着两头大不让你们见面,不承想家里的事你管不了。既如此就让她管着吧,也省得一天到晚这后院儿乱糟糟的。”

他要为自己的前程拼搏,要在朝堂上立足,要为儿孙们打算,实在无暇管理后宅之事。而后宅若是起火,不但对他的仕途不利还会坏了他的名声,影响他的前途。

他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才走到了今天,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回到原地。所以,他没有娶平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纳妾势在必行。

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余夫人愣住了。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又像是挨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愣了一会儿突然愤怒了。面容扭曲张口咆哮,如河东狮吼一般的大叫道:“余-大-庆,你不是人,你丧尽天良,你不仁不义。当初你是怎么跟我爹说的,你又是怎么跟我大哥保证的,你现在富贵了,发达了,你就想抛弃糟糠之妻了是吧。”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休想让狐狸精进门儿,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的。”

一早就料到了她是这个反应,余侯面无表情十分淡定的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更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一蹦三尺高,余夫人指着余侯的鼻子就骂道:“你敢,你要是敢让狐狸精进门,我立刻就去告御状。”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夫妻互殴

/!!

“我让皇上撤了你的职,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歇斯底里面容扭曲,余夫人此时此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张牙舞爪,张着血盆大口。

夫妻近二十年余侯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自己的妻子,见她哭的鼻涕横流像个疯子似的,他目光冰冷的站起身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也就是嫁给了我,换个人早就把你休了。夫妻多年我原想着就这样跟你过下去,孩子们也都大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虐待儿媳妇并且谋财还想害命。儿媳妇若是像你一样的出身也就罢了,以我如今的官职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偏偏她是梅家女。”

其实,梅家女他也未放在眼里,尤其是当初迎娶梅婉之过门的时候。她虽是嫡女却并非凉王嫡女,以梅静轩五品的小官儿,看都不够看。而若是梅心未归,未被封为镇国长公主,今日也不为她撑腰,母子俱亡也无所惧,梅家更不会说什么。

一年到头就连宫中的娘娘们都有难产死的,母子俱亡一尸两命,他儿媳妇碰上了也正常。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

“梅家女怎么了,当初不是你说她无足轻重让我立规矩的吗?”是了,她想起来了,当初就是他跟自己说不用客气,不用委屈自己,想怎么对待梅婉之就怎么对待她,现在怎么变了?

余侯快被气死了,恨铁不成钢的怒吼出声道:“但凡新妇进门谁家不立规矩,我是让你立规矩,可你现在只是立规矩吗?你要杀她,你要让她难产,母子俱亡一尸两命,这也是我教你的吗?”

额头青筋凸起,余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我为什么让你立规矩,还不是怕她看不起你。你自己粗俗、愚笨、无知会错意,还有脸跟我在这儿吼了,还有脸怪我,你真是无可救药死不足惜。”

“我告诉你,长公主现在是铁了心的要为她撑腰,孙子孙女都没有抱出来让我看一眼。儿子没有被打死你应该庆幸,庆幸长公主来的及时,你们的奸计没有得逞,没有酿下大祸,要不然这会儿你就是一具尸体了。天亮我就去请罪,你最好祈祷梅家不再追究,此事到此为止。否则,不管是为了余家的未来还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我就只能请你去见佛祖,去地底下向余家的列祖列宗请罪了。”

他四十未到就封侯,这在整个靖和都是头一份儿,他不能被无知的妻子拖累,更不能让她毁了他多年心血。余家不能有事,他更不能倒,他要出阁入相封国公,封异姓王。

哭声戛然而止,余夫人惊呆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日夜相伴近二十年的夫君竟然要杀她,她下意识的就想逃。

无处可逃,肝胆俱裂,她往后退了两步故作镇定的说:“你敢,你敢动我一根寒毛大郎就饶不了你,我爹我大哥也都饶不了你。”

不提身在老家的父兄还好,一提,余侯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欺身上前抓住她的衣襟,怒极反笑恶狠狠的探口而出道:“你最好祈祷我明天请罪顺利,要不然你儿子、你爹、你大哥大嫂还有你那些贪心的侄儿,我都会让他们给你陪葬。如此也算是全了我们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到了地底下也省得你一个人寂寞了。”

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地,余侯冷哼一声便要拂袖而去。

骤然被抓吓的三魂七魄出窍,余夫人看着阴狠狠的丈夫忽然间害怕了起来。不过,未等她从害怕中回过神来,一股大力便将她推倒在地。

屁、股疼,感觉尾椎骨都被摔断了。怒火滔天,恶向胆边生,她马上起来忍着疼朝余侯扑了过去。

饿虎扑食准确无误的抓住他的头发和耳朵,一手一个,切齿痛恨的说:“你敢动我儿子,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

双腿一抬攀上余侯的腰,抓住他的耳朵张口就往脖子里咬。余侯大惊,本能的就反抗要把她推开甩掉。

出于农家,自小就在家里帮着父母干农活,余夫人手上的力气特别大。再加上她现在又处于怒火之中,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管不顾。用力撕扯又抓又咬又踢又打,整个人像只猴子似的吊在余侯的背上。

百无一用是书生,余侯全身上下不会一点武功。因此,根本就不是余夫人的对手,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他脖子上就被生生的撕下了一块肉,脸上也出现了几道血痕。

啊啊大叫,疼的几乎喘不上起来,死死的抓住余夫人的发髻说:“来人,快来人,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惨叫声,守在门口的管家和随从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机灵。推门而入,乍看之下眼珠子差点没有掉下来,只见夫人像个疯婆子似的骑在侯爷身上,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躲不开,被打了好几个耳刮子,余侯爷闭上眼睛抱住头大喊说:“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疯婆子给我拉开。”

心中一震二人赶紧上去帮忙,双拳难敌四手,余夫人很快就被拉开了。疯了似的咆哮,她凶神恶煞的怒吼道:“陈世美,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你敢动我,你敢动我儿子一根寒毛,我就是死了化为厉鬼也饶不了你。”

捂住脖子淌血的伤口,余侯爷的脸成了猪肝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他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抖,从地上爬起来说:“堵住她的嘴,把她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主院儿一步,更不准任何人探视。”

既然她不识好歹,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索性就让她病死算了。反正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人施舍救助的穷秀才,再也用不着她了,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二人得令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汗帕子塞进了余夫人的嘴里,然后解下腰带捆住她的手脚就把她抬出去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弃车保帅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余侯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另一只手摸了摸差点被揪掉的耳朵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火烧过被烧开的热水烫过一样,两只耳朵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不是第一次挨打,夫妻二人之间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下这么狠的手。肉都咬掉了一块,耳朵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简直就是个泼妇,恶妇,毒妇。

怒火难平,恨得咬牙切齿,余侯忍无可忍的拍了拍桌子说“早休了好,早休了她就好了。”

一激动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疼的呲牙咧嘴。拿开手看了看,见掌心全是血,他随即又道“来人,快来人,请大夫”

“不,不能请大夫,去拿伤药,快去拿伤药来。”家丑不可外扬,这一请大夫就等于是昭告天下了。再说,他堂堂一个侯爷,平日里在外面八面威风,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见人。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自己媳妇给打了,且还被打成这个样子,太丢脸了。

闻声跑到门口的小厮驻足停步,正准备说“是”一个长胡子老头就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药和白布,他经过小厮身边的时候吩咐说“快去拿些烈酒来。”

小厮回神转头就跑,那长胡子老头走到余侯面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行礼道“侯爷息怒”

余侯倒是想息怒,可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压根儿就熄不了啊。

眉头深锁,被指甲划出几道口子的脸也火辣辣的疼,感觉皮都掉了在淌血,他一脸气愤又后悔的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要是早听你的把她休了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了。杀妻灭子,她教出来的好儿子,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竟还背着我跟邱家扯上了关系,还是个庶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不顾手上的血,他将桌子拍的嘭嘭直响。他怎么说大小也是个侯爷,他的嫡子即便是续弦再娶也不可能娶庶女。他们这般自降身份,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个种地的。

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再教也是多余,也是浪费口水。果然,龙生龙,风生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一个乡野村妇,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个目关短浅没见识的。

长胡子老头林祥是他的谋士,自他中举就一直跟着他,也是他的心腹之一。因此,不请自起语重心长的捋了捋胡子说“大爷年轻,容易被美色迷惑,侯爷日后多多教导他就是。至于夫人,老夫早就说过了,侯爷念旧情固然是好,可夫人的做派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不说旁的就单单说今日之事吧。大奶奶乃是名门贵女,平日里也十分孝顺,对夫人也是敬爱有加,即便真的生了一对儿姑娘那也是大爷的血脉,是侯府的千金,是侯爷的亲孙女。况且大奶奶又不是不能生了,大爷又年轻,这胎是女儿以后再生便是,夫人这么做真是太着急了。”

“在平民百姓家里姑娘的确是不如儿子,可这是侯府啊。京城中权贵之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好好的养着,不但好好的养着还早早的就请了西席,请教养的嬷嬷入府教规矩。悉心教导倾力培养,长大了与世家大族联姻,这对于侯府而言也是一种助力。”长叹一口气,长胡子老头有些郁闷,觉得余夫人手里一把好牌,硬是打的稀烂。

捋胡子,实在是忍不住摇头,林祥再次叹息道“也不知道夫人听了谁的舌头,谁给她出的馊主意,竟然想母子俱亡一尸两命。人若是真的死了倒还不打紧,咬死不认又没有证据,长公主就是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可偏偏人没死,接生的产婆又被长公主抓了去。这要是一审问那产婆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此事就棘手了。”

身为谋士他已然打听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刚刚在他们夫妻打架的时候也去审问了夫人身边的婆子。知道夫人果然给产婆塞了银子并且指使她难产,他当场惊出一身冷汗来。

产婆被抓,这算是被梅心捏住了把柄,若是闹到衙门里去,那就是谋杀了。

不得不说无知者无畏,夫人不懂法又仗着侯爷在朝中有权势,以致于罔顾性命连儿媳妇都敢杀,真是可怕。

烦的要命,气的要死,余侯没心情听他马后炮。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没好气的说道“我请你来是让你想办法的,不是让你来说废话的。梅心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既抓了产婆必不会就这么算了。说吧,你有什么好办法”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先前他言语之间又威胁了梅心,已然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而以他今天的地位权势,他是绝对不可能向梅心低头认错的。况且,他也不相信他认错梅心就不追究了。

二人相处多年林详也不跟他计较,习惯性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的说“刚刚侯爷不还后悔没有早听老夫的话吗,现在也不晚。非但不晚还正是时候,如此一来侯爷说不定还能得到皇上的怜悯,再上一个台阶也尤未可知。”

语毕,先前那小厮送来了烈酒。

接过酒拿在手中示意小厮退出去,林祥开始帮余侯处理伤口。

心中一怔眉头紧蹙,余侯思量许久方才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弃车保帅”

停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林祥纠正他说“不,是壮士断腕”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余夫人这颗毒瘤是时候割了。

瞬间,余侯笑了,连声言道“妙,果然是妙,一石二鸟还能捎带着,真是妙计啊”

一口烈酒喷到伤口上,尚未从欢喜中回过神来的余侯马上就叫了起来。呲牙咧嘴呜呼哀哉,疼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林祥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瓶子差点给吓掉了。看又有血流出,他忙伸手按住余侯的肩膀说“别动,别动,又出血了,得赶紧上药。”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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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剧烈的疼痛在椅子上坐好,余侯气愤的说道:“你轻点儿,你轻点儿行不行?哎呦,我的老腰,哎呦,我的老腰,疼疼疼……”

刚刚在地上翻滚扭打摔倒了腰,但比不上后脖子掉了一块肉疼。所以,这会儿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腰也疼的厉害。

林祥倒是想轻点儿,可他一个大男人又上了年纪,眼神本来就不好。故而,手上没个轻重,上个药疼的余侯跟杀猪似的鬼叫。

天将五更时分梅心就习惯性的醒来了,睁开眼睛看了看,恍然想起豆蔻睡在自己的脚边,她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

听到外面有细微的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她掀开被子抬腿下床。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很轻很轻了,一向警醒的豆蔻还是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本能的抬头看她,豆蔻脱口而出道:“少将军是要喝水吗,我去倒。”

说完马上坐起来,梅心阻止她道:“不是,我要赶在早朝的时候入宫,你身上有伤不用去了,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梅心不想让她太累了。而且,像她们打仗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到老了就会像她父亲、她祖父那样,一身的旧疾。从前在军营里是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好好养伤,眼下有时间又有条件怎么的都得好好养养。

因是自幼习武,这些年也一直跟着梅心军训、练功,豆蔻到了这个时辰也睡不着了。索性掀开被子起身将床幔子挂起来说:“我不困,云英守了一夜也该休息休息了,正好飞尘一会儿来了护送少将军入宫,我守在这儿。”

手脚麻利的将床幔挂到银钩上,听到动静的落秋领着香蒲和木樨走了进来。

三个人鱼贯而入各自手上都拿着东西。落秋走在最前面,双手捧着她的银色铠甲说:“少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闻声起身点了点头,梅心走到架子前开始洗脸。洗完脸接过香蒲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她又开始拿青盐擦牙漱口。

落秋知道她担心梅婉之,将手中的铠甲放到桌子上后就禀报说:“二小姐吉人天相夜里没有发热,韩大夫说她天亮就能醒来。孙嬷嬷说两个孩子也很好,夜里都吃了三回奶。虽然吃得不多,但都算是正常,也没有吐奶。两个奶娘也都不错,也都会照顾孩子,正好可以帮她打打下手照顾孩子。”

孙嬷嬷也是有心,她还未去看孩子,她就打发人过来禀报了。

洗漱干净梅心又拿干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几步走到铜镜前坐下说:“那就好,我还担心二妹妹会发热呢。你让云罗问问晴雪,陪嫁的人中还有没有忠心可用的。有就留下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就全部发卖出去,另外从家里挑几个过来伺候二妹妹和照顾两个孩子。孙嬷嬷虽然不比宋嬷嬷年纪大了,但不是一天两天,必须得再找个细心的人跟她轮流着。”

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珍珠膏,梅心想了想,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估计二婶儿最迟吃了早饭就会过来,你和豆蔻留在这儿看着。别让她见余家的人,也别跟余夫人说什么,一切等我从宫里出来再说。”

林氏性子温和,昨天那样也是气急了。怕她在余夫人手上吃亏,她还是让人盯着她吧,免得再被打了。

豆蔻领命穿上衣服就转身出去了,落秋为梅心梳头,一边儿梳一边儿说:“二少爷在此少将军不必担心,他会规劝二夫人的。”

说起来二夫人林氏昨天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像头护崽的母狮子凶狠异常。当真是为母则刚,为母则强!

想起梅仲恺性子沉稳,梅心放下心来,淡淡的说:“二叔不着调,没想到二弟弟却极好。沉稳有度进退得体,小小年纪也称得上是文武双全。”

说到武的时候梅心有些迟疑,不过,比着她肯定是差了许多,比着京中的一般子弟他还是可以的。

由于梅仲恺对下人都十分和气,对她们也都客客气气的,落秋说:“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二爷是京中四大公子呢,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昨儿在羊肉馆吃饭听了几句闲话,大为吃惊,觉得梅仲恺的样貌还是太清秀了些,身板儿也单薄,比不上王大黑,称不上俊美。

梅心也听说了,微微一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喜欢王庚那样的壮汉,京城的女子眼下就喜欢他这样的。你看着吧,等有了功名在身,只怕凉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京城的媒婆踏烂了。”

提起媒婆又想到了父兄的婚事,梅心忽然间发现自己家里要办的喜事很多,要娶妻的也不少。若一家家的参加宴会认识京里的闺秀估计太慢了,也耗时间,倒不如她自己举办一场宴会把所有适龄未婚的女子都请来,这样一天就看完了。

眼前一亮觉得甚妙,梅心脱口而出道:“听说皇上赐给我的长公主府中有一大片梅林,你说我办个赏梅宴怎么样?”

“对,就办个赏梅宴,雪夜寻梅!”越想越妙,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尤其是她想到自己受封以后应该请亲戚朋友们来吃酒庆贺,她就决定了。得办,一定得办!

落秋还没有从“你喜欢王庚那样的壮汉”中回过神来,骤然听到她要办赏梅宴,她有些晕里糊涂的说:“不是说家里乱糟糟的过段时间再参加别府的宴会,少将军怎么突然间想自己办宴会了?长公主府飞尘带人去看过了,说是很大,不但有片梅林还有湖,景色也特别好。已经派了人前去打扫,只因少将军没有说要去住,派的人不多,还没有打扫完呢。”

何止是没有打扫完里面的家具也不全,若是要办宴有些地方还得修缮。这些都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还得买丫鬟婆子,要不然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若是从前梅心必定发愁,可现在她有银子啊。再说,只是办场宴会,直接把府中伺候的人当天调去长公主府就行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威风凌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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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梅心笑了,不甚在意的说:“也不是今天就要办,不着急。你一会儿派人去找苏裕安,再拿五万两银票给他,让他把长公主府缺的家具还有其他东西全都补齐。另外,再让邬六去牙行买些做粗活的人回来,务必在月底前将长公主府收拾出来,打扫干净。”

言至此有些懊恼,梅心长叹一口气说:“我身边得用的人还是太少了,苏裕安和邬六过了年就要去东海,到时这些庄子铺子云罗一个人肯定看不过来。你写信给干娘让苏大哥入京帮我,再跟干爹要两个得用的管事……罢了,抽调的出来就抽调两个过来,实在是抽调不出来就算了。干娘在凉州清静惯了,义英堂又需要她照看,要不然真想让她和干爹都入京。”

从前这些琐事都是袁暮秋在打理,眼下全部要她自己来,她真的有些力不从心。最主要的是她并不擅长这些,落秋又不沉稳,豆蔻是完全不喜欢,云罗一个人也只有两只手,以致于方方面面她自己都得考虑到。

其实,如果仅仅只是打理这些庶务倒还罢了,偏偏还要管着京中的暗卫,还要操心凉州那边过来的消息,还要跟宫里的人周旋。她真是不能细想,一细想就头痛。

透过铜镜看梅心眉头深锁,落秋知道她心中烦忧,忙道:“邬六眼睛毒看人很准,让他去牙行正合适。只是这做粗活的人好买,管事算账又忠心不二的难找。少将军,你还记不记得老秋头,就是从前管军需的缺了门牙的老秋头?”

说老秋头梅心不记得,但是管着军需没门牙的她却是记得一个。不确定是不是,张口问道:“是不是打仗的时候磕掉门牙又爱吃酒的老秋头?”

没想到她还真记得,落秋点头如捣蒜的说:“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他有个孙子叫秋慕白,读了四五年的书,能写会算,算盘珠子也打的噼里啪啦响。他不是军户吗,老秋头死了,他儿子又一身的病,他十六岁就替父从军,这次被世子挑了来。”

也是梅瑾泽心善,要不然像他这样的新兵根本不可能离开军营,更没有资格入京到凉王府做府兵。

看她对秋慕白十分了解的样子,梅心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见到他了还是他求到了你的面前?”

她在军中是少将军,眼下又被皇上封为镇国长公主,落秋等人也是水涨船高,有人求到她面前也正常。

透过铜镜四目对视,落秋猛地摇头说:“不是,不是,我是听云英说他虚报了年纪一时好奇问了问。少将军也知道秋老头在军中对我挺好的,时不时的还会拿东西给我们吃。所以,我……他年纪小,我想着能不能关照……关照他一二。”

梅心此生最恨人撒谎欺骗她,落秋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据实以禀。

面无表情盯着落秋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她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梅心收回视线淡淡的说:“我记得秋老头就一个孙子,你让云英查清楚了再来回我。读了几年的书,学的又好,与其在府上得到关照谋个活计倒不如继续读书考恩科去。”

士农工商,商人在靖和可没有什么地位,再说他年纪这么小,若真是棵读书的好苗子岂不是浪费了。而且秋老头既然让孙子读书,那肯定是希望他有出息以后能改换门庭的。

凉州的军户家中只有独子是不需要当兵的,若他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她不但可以帮他离开军营还可以供他读书。

心中一怔落秋松了口气,原以为梅心生气了,那想到她比自己想的远。重新拿着梳子帮她梳头,落秋点头答应了。

不久,云罗过来了。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燕窝粥和两个水煮鸡蛋外加两个青菜包子两个葱花卷两个金银馒头。

早上怕她没有胃口,又怕肉包子太腻再吃吐了,李嫂子给她做早饭也是花了心思。数量虽多但个头都不大,三四岁小孩儿巴掌大小,以梅心从前在军中的饭量只少不多。

木樨见她进来忙上前接过托盘,云罗松开手就走向梅心说:“少将军,刚刚我们守在后门的人看到余侯坐马车出府了。穿的是官服,想来是入宫上朝去了。”

“上朝?他不是脸上受伤了吗,怎么还去上朝?”拿了根白玉簪递给落秋,梅心再道:“余夫人呢,余大郎醒了没有?”

早知道她起来要问,云罗已经去看过余大郎了,据实以禀道:“余大郎已经醒了,跟少将军所料一样,死活不肯合离,还说要折磨死二小姐。至于余夫人好像是疯了,暗卫回禀她被关起来之后就一直骂余侯,还说他黑了心肝要杀妻灭子。他要是敢让外室进门她就入宫面圣告御状,鱼死网破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立时,梅心笑了,不出所料的说:“真是现世报,这才不过一夜的功夫就轮到她了。杀妻灭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个个都够狠辣绝决。她不是要入宫告御状吗,你就去帮帮她吧。”

招手示意云罗附耳过来,梅心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后她就出去了。

由于今天要戎装入宫梅心没有梳女子的发髻,也未佩戴任何的首饰。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头发后她就换上了铠甲。银色的铠甲是她最近才新做的,相对于战场上穿的要轻,防御也差一些,但并不影响美观。穿上以后依旧是威风凌凌气势十足。

香蒲和木樨都是头一回见,好看的移不开眼睛,忍不住夸赞道:“怪道京中的女子都误以为长公主是男子,这铠甲穿上,比真男人还要男人。长公主,军中的将军是不是都像您这么好看?”

若真是,她们真不介意嫁到军中去,而且落秋姐姐说了,梅家军的汉子一个塞一个的疼媳妇,都是铁骨柔情的热血男儿。

梅心看她发花痴似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说:“怎么,你想嫁人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男女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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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香蒲红了脸,不好意思收回视线说:“嫁人倒没有想,但若是像长公主这样的男儿,奴婢……奴婢愿意。”

估计是受了落秋的影响,她现在也不喜欢文弱书生了,对王庚那样壮的像熊的男人反倒是越看越顺眼。觉得他力大无比,身形伟岸,单单只是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

见她满脸娇羞倒不像是在说假话,梅心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瞧了瞧,啧啧声道:“可惜啊,本将军是个女的,眼下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要不然娶了你这个美娇娥岂不美哉!”

原本香蒲的脸就够红的了,一听这话更是羞得恨不得躲起来。见梅心没个正经,一点儿也不像是平日里的样子,还朝她抛了个媚眼,她羞答答的低眉垂眼道:“李嫂子给将军备了吃的,奴婢去取了。”

说完,礼也不行就落荒而逃了。

落秋大笑,将手中的披风给梅心披上说:“少将军魅力不减男女通吃,一个媚眼香蒲都改称呼了,长公主也不叫了,直接叫将军了。”

犹记得当年在凉州梅心时常被认成男子的情形,还有一些女子朝她丢帕子香囊的样子。真是怀念,还能捉弄捉弄人骗骗小娘子什么的,别提有多好玩了。

同样想起在凉州时的旧事,梅心心情大好的瞪了她一眼说:“胡说,什么男女通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将军是个妖怪呢。行了,时辰不早了,再不出门可就赶不上早朝了。”

语毕,抖了抖身上的披风她就离开了。

原本她是武将,回京之后该天天上早朝的,但皇帝封了她为镇国长公主等于是罢了她的官。再加上她现在怀有身孕,皇帝直接让她闲赋在家养胎了。

当不当官的其实她都无所谓,尤其是重生之后更不看重这些,只要能暂时让皇帝放心,安心,她即便是一辈子闲赋在家也行。

这世上没有人喜欢打仗,更没有人喜欢战争,她上一世之所以冲锋陷阵战场上厮杀无不是因为梅家的使命和她的父兄。所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梅心倒情愿做一农夫,天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

侯府大门外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主街上的雪也早就被扫到了两旁。干干净净的丝毫不影响骑马儿或者是赶车。飞尘带一百精卫已经到了,先是留五十人换昨夜里云英带的五十人,留守此地,剩下的五十人则跟着她入宫。

见梅心出来,飞尘等人不约而同的行礼,异口同声的叫道:“少将军!”

淡淡的应了一声示意他们免礼,梅心抬脚上马车眼角的余光却突然间瞧见了宗政明臻。

他没有骑马,身边也没有马车,身着禁军服披着件银灰色的斗篷。斗篷上缝了一圈儿兔毛,让他的肤色看上去更加白皙。长身玉立,儒雅俊朗,风度翩翩,一点儿也不像是武将,反倒是像个温文尔雅的儒将。

他是御前侍卫,每天一大早就要入宫跟着皇上一块儿上早朝,保护皇上的安全。没想到一大早会在这儿碰见他,梅心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一夜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宗政明臻半个时辰前就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很想很想见到她,他来了。原本他只是想来看看,但没有想到她会出门,且还是这么早。

看见她朝自己笑,他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动了。快步上前他走到她面前说:“这么早是要回家吗?”

余侯乃是睚眦必报之人,估计她妹妹的事儿没有这么快结束。看她精神还不错,他乱了一夜的心突然间安静了。

收回抬起的脚站到地上,梅心实话实说道:“不是,要入宫,你怎么在这儿,不上朝吗?”

心烦意乱彻夜难眠宗政明臻是走路过来的,回头瞧了一眼梓琛,他面不改色的说:“正准备入宫,谁知道走到半路上马车坏了。下人说一时半会儿的修不好我索性就让他回去了,正准备步行入宫呢。”

“步行入宫?”心中一怔,梅心下意识的去看他的鞋。觉得天太冷了,雪天路滑,此处距离皇宫还远着呢,她想了想说:“我现在要入宫,明臻若是不介意不如与我共乘入宫。”

暂时没看出来他们母子有什么坏心,他又多次帮忙,梅心诚意邀请。反正马车大,他又不胖,多坐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知道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宗政明臻在开口前就料到了。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而是微微一怔说:“可以吗?”

男女有别,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应该避讳,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寡妇。不过,梅心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个女人。因此,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说:“自然,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且还是顺路,道儿都不用绕,怎么不行。上车吧!”

在梅家三十万大军中长大,梅心对于男人其实并没有什么避讳。相反,她天天都跟一大堆男人在一起。训练、过招、吃饭、睡觉,周围除了落秋几个人全部都是男人。而除了身体上的不同,她觉得自己和男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她做人只求堂堂正正无愧于心,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管不着,也不在乎。

纵然早就料到了,真的听到她答应宗政明臻还是很高兴。拱手行礼,他道:“多谢!”

“客气了,上车吧!”语毕,梅心抬腿率先上了马车。宗政明臻一点儿也不客气,等她进去以后他就上了马车。

马车宽大再坐五六个人也够,云罗担心他们要喝茶无人伺候,叫了香蒲一起进马车伺候。

四个人分别在四个角坐下,香蒲将之前去厨房提的两个食盒放到暗格之中。食盒下面放了炭火,不担心会凉掉。

解下身上的披风放到一旁,梅心看到两个食盒突然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说:“明臻兄出来的这么早,不知可用了早饭?”

一夜未睡,满脑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宗政明臻根本没有心思吃饭。

第三百四十八章 温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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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尚未完全放进暗格中的食盒,闻着从里面散发出的食物香气,宗政明臻饥肠辘辘,忽然间觉得好饿。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平常都是在路边买点儿吃,今儿雪大没人摆摊,没吃。”

主要是他出来的太早了,走的又急,梓琛完全没有空到厨房里去拿吃的,往常要是有急事他一般都会带些糕点在身上的。所以,他这会儿坐在温暖的马车里闻着食物的香气,真是饿了!

听到他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梅心笑了,张口言道:“我干娘常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吃不好一天都会没精神,以后不管多忙你都记得吃早饭,吃饱了不容易分神。香蒲,把两个食盒都打开。明臻,你看看喜欢吃什么,你自己拿吧。”

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梅心没有丝毫的不舍。相反,她还怕没有他喜欢吃的呢。

香蒲有些为难,因为李嫂子总共就准备了这些吃的给梅心。有孕的人又容易饿,若是给宗政明臻吃了,那她饿了吃什么?而且她现在一饿就想吐,吐了就吃不下去了,更麻烦了。

云罗看她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将食盒提出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眨眼间就明白了她的担心。面无表情的伸手将食盒提出来,她一一打开说:“少将军,还有两匣子糕点忘拿了,奴婢这就去取来。”

梅心一听这话也马上明白了,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嗯,你去吧。马车走的慢,一会儿你自己跟上来,让飞尘出发吧。”

时辰不早了,余侯也走在了她的前头,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是!”起身退出去,云罗朝飞尘打了个手势就急匆匆的跑进去了。

飞尘明白,翻身上马,然后大手一挥道:“出发!”

梓琛不想走路但又无马可骑,见赶车的位子只坐了一个人,他毫不客气的跳了上去。

王二银没搭理他,扬起马鞭就驾车离开了原地。

道路上的雪已经清扫干净,整整齐齐的堆在路两旁。因此,不似昨日那般滑,再加上王二银驾车技术好,一路上倒是稳稳当当的。

马车里一向聪明的宗政明臻会过了意,见香蒲一直盯着食盒里的东西,他道:“宫里有吃的,我还是……”

话未说完梅心就从食盒底层端出一盅鸡汤来,直接放到他面前,又拿出白瓷勺放到他手边说:“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再说,我都已经吃过早饭了,就是一会儿从宫里出来饿了也吃不了这么多。云罗已经去拿糕点了,你就放心吃吧。我这丫头也是担心我会吐,让你见笑了。”

知道自己失礼了,香蒲赶紧由坐改跪叩头说:“长公主息怒,侯爷见谅,奴婢知错了!”

“你一片爱主之心何错之有,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说话间看向梅心,梅心淡淡的说:“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香蒲,你坐下吧。”

香蒲领命坐下,低眉垂眼的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针线开始给梅婉之的孩子做肚兜。原本她是拿到车上打发时间的,现在正好用来打发尴尬,也省得她的眼睛无处安放,往哪儿看都不合适。

笑而未语宗政明臻拿起了白瓷勺,然后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子汤闻了闻,送到嘴里尝了尝说:“竹笋鸡汤许久没喝了,手艺挺好的,味道也很鲜,像是南边的做法。”

没想到他的舌头这么毒,一口汤就能尝出是南边的做法,梅心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闻声抬头如沐春风,宗政明臻道:“不怕你笑话,受我母亲的影响我特别爱吃,喜欢美食。因此,宫里御膳房以及京城有名的馆子我都去吃过了,吃的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能尝出来了。不过,你在凉州长大,怎么会喜欢吃南边的菜色?”

淮扬菜焖炖居多,口味也是鲜甜适中,最主要的是清淡平和,与凉州菜可谓是南辕北辙。

上一世梅心是不喜欢的,但因为孩子她吃多了李嫂子做的饭菜,口味也就渐渐的变了。重生之后她还有些想念,再加上如今她有着身孕不宜吃口味太重的饭菜,就想着把李嫂子找来了。

实不相瞒,梅心说:“从前不喜欢,但有了身孕之后口味就变了。我家厨娘擅长炖汤,我干娘想让我多补补就特意找了她来。她不止会做一个地方的菜,凉州菜和京味菜也会做,味道也挺正宗的。这些小包子馒头画卷全是她做的,柔软蓬松与外面卖的不同,你尝尝看。”

想着他是皇后的亲弟弟又是御前红人,能交好则交好吧。眼下这般局势,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看着她如昨日和寇禛海说话时的神情一样,宗政明臻欣然应允。先是拿了个包子尝了尝,然后又挨个吃了金银馒头,味道果然和他吃过的都不一样,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今日我真是有口福了,我母亲最爱吃金银馒头,要是知道这么好吃肯定会怨我不给她留。”

无疑这是借口,拉近距离的借口。

抛开别的来说,单单只说白玉兰的性子梅心就很喜欢,也觉得她大大咧咧的是个好相处的人:“这有何难,等我接了二妹妹回府就让李嫂子多做两笼给伯母送去。伯母要是吃着好吃,我到时问问李嫂子方子,她若是愿意,我将方子给伯母送去。”

因为是李嫂子家传的手艺,有方子还要靠手力,主要揉面是个技术活。所以,梅心丝毫不担心李嫂子会不愿意。

本是借口那想到她竟如此热情,宗政明臻拱手行礼道:“那我就先在此替我母亲谢过了。”

摆手示意不用,梅心又接着说:“鸡汤快凉了,你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再说。”

听说他们家是皇商,生意做的很大,梅心有问题想要请教他。

点头答应宗政明臻依言而行,但谁知等他吃完饭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停下了。由于大家都是在这个时辰入宫,宫门口人多车多轿子也多。

第三百四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同一时间福宁宫中太后正在大发雷霆,指着跪在下面的楚怀王程琰破口大骂道:“逆子,逆子,反了天了,你翅膀硬了,敢胡作非为了。你皇兄为了程家的江山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你倒好,不说给他帮忙也就罢了,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凉王是什么人,程梅两家又是什么关系,你竟敢……竟敢跟凉王妃厮混,还弄出个野种来,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气极,太后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狠狠的砸了过去。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舍不得往他身上砸,只往他身边儿砸。

虽然只是旁边但水壶里的茶水还是溅了他一身,楚怀王脸色铁青十分不悦可并不敢发作。非但不敢发作还必须忍着,且,半分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嘴一努,轻抬眼皮子,他有些委屈的说:“母后,您消消火,儿臣已经说了,不是儿臣要跟她厮混,是她千方百计的勾引儿臣。”

“放屁,她一个后宅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儿千方百计的勾引你?倒是你,色胚一个。”怒火上头兹事体大皇太后口不择言气的连脏话都说出来了。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她大骂道:“程琰,你看看你自己,你也几十岁的人了,马上孙子都要娶媳妇了。你年轻的时候胡闹也就罢了,你喜欢美人儿一个个纳良家子进府就是,为什么偏偏要跟有夫之妇厮混在一起?”

“梅战南是什么人,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你给他戴绿帽子,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杀了你吗?”抬手捂住气的发疼的心口,皇太后的脑袋嗡嗡响,里面就像是有千万只苍蝇在乱飞一样。

她这一辈子总共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就是楚怀王。皇上样样都好但年轻的时候为了梅琳琅也跟她吵的不可开交,就是到现在感情也不复从前。小儿子读书什么都还行,不算出挑也算是中规中矩,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美人儿,而且在这方面胆子也非常大。

不但十几岁就睡了她宫里的小宫女就连先帝的妃子也敢觊觎,二人还弄出了孩子,差点没把她气死。不过,这些事除了她以外并没有人知道,她做的绝,也瞒的死死的。所以,当年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来,要不然先帝爷非杀了他不可。

提起自己的情敌,楚怀王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改之前懦弱无能的样子,厉声道:“他敢,他以为他是谁,他……”

话未说完皇太后就听不下去了,拿起一个茶盏再次砸向他,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他是不敢,可你皇兄敢。他是什么东西,他是掌管凉州三十万兵马的大将军,他是世代镇守凉州的梅家人,他是天下赞誉的梅家儿郎。反倒是你,你是什么东西?你若不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若不是你皇兄成了皇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几十岁的人了,你连一点轻重都不知道吗?先帝爷死时就跟你皇兄说过,梅家一日不反,一日就不能动,必须善待,否则梅程两家反目就会动摇江山。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你皇兄,有没有想过我,你将你皇兄置于何地,将祖宗基业又置于何地?别说是梅战南了,换成谁谁能受此奇耻大辱。你翻墙睡别人老婆,一睡就是十几年,最主要的是还生下了野种。程琰,你欺人太甚!”

原以为皇家子弟好色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比别人多纳几房妾,多找几个美人儿,无伤大雅。可谁知他竟然闯出这样的弥天大祸来。大儿子是皇帝,怎么样荒唐只要不动摇国本他肯定是和她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梅战南不是好惹的,他知道以后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闹起来一定要大儿子给他个说法,那么为了平众怒,小儿子的命肯定就保不住了。

她老了,在这后宫里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斗赢了成了皇太后,她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儿子去死。

瞧不起梅战南,也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楚怀王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义正言辞的说:“母后,您糊涂了,不是儿臣欺人太甚,是他梅战南欺人太甚。当年他明明知道儿子喜欢新柔,明明知道儿子与新柔一见倾心,可他还横刀夺爱求皇兄赐婚,他……”

“这么说是朕的错了?”明黄色的龙袍映入眼帘,皇上带着钱公公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满身怒意脸色铁青,路过楚怀王身边的时候皇上重重的、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没有想到皇上这个时候会过来,楚怀王脸色大变,低头垂眸立刻做鹌鹑状说了句:“臣弟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朝中重臣的妻子你都敢睡,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楚怀王不敢做的?”龙袍一撩直接在皇太后的身边坐下,皇上也不行礼,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紧接着又道:“从前你不学无术斗鸡遛狗也就罢了,反正朕是皇帝,是你的皇兄,这一辈子总是能保你富贵荣华。但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但宠妾灭妻还敢仗势欺人,犯下大错不知反省还有脸来求母后。程琰,你是想死吗?”

死字一出口楚怀王就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待他不错的大哥会这么生气。

不止是他,皇太后也吓的不轻,怕大儿子动真格的,她马上就道:“瑞儿,你弟弟他知道错了,母后也骂过他了,以后绝不会再犯,瑞儿……”

抬手打断皇太后的话,皇上面沉如水嗤笑一声道:“狗改不了吃屎,他要是真的知道错了昨夜里就不会派人去凉王府了。怎么,知道梅心杀了你派去的人,换了府兵,囚禁了上官新柔,你坐不住了,害怕了?”

“怕她会报复你,怕她会把此事抖落出来,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你按耐不住了?”

第三百五十章 恶人先告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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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兵围侯府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是犯法的,要治罪的。他相信梅心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再蠢也不可能狂妄到如此地步。

皇上虽对凉王府已经起了猜忌之心,但因着梅琳琅的复宠,梅战南的重伤,他心中的猜忌最近消散了许多。再加上他见过梅心,并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他本能的认为不可能。

听出皇上语气中的惊讶以及不信,余侯微微皱了皱眉头,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他哑着嗓子说:“是,正是她!”

梅心咄咄逼人欺人太甚,丝毫没有将他这个侯爷放在眼里,他不会放过她,昨日之事更不会轻易的算了。

觉得蹊跷,听上去也不可思议,皇上朝龙椅里面坐了坐,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朕记得凉王府与你的侯府相距甚远,无端端的她带兵包围你的府邸做什么?”

余侯不敢隐瞒,马上就据实以禀道:“回皇上的话,微臣的不孝子娶的正是梅家二房的长女,也就是礼部梅大人的女儿,长公主的堂妹。事发突然惊动了长公主,微臣到家之时长公主已经带兵包围了臣的府邸。臣自知长公主年少,行事冲动为人正直,怕其中有什么误会赶紧去见长公主,但谁知臣一入内院儿便看到被吊在树上满身血痕的儿子。”

“皇上,臣家有悍妻又视子如命,她见儿子被长公主吊起来鞭打,不敢把长公主怎么样就把微臣给咬成了这个样子。臣乃一介书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臣……臣……臣真是无颜面见皇上啊。”

呜呜声起老泪纵横,余侯哭的恰到好处,既没有鼻涕横流又听上去悲悲切切引人同情。

由于不是圣旨赐婚,皇上对这桩婚事并没有什么印象。况且还是梅家二房的女儿,他并不怎么关注。主要也是梅静轩太没用了,前不久又被他当朝斥责,他实在是不怎么喜欢。

说起余侯的夫人宫宴上皇上倒是见过一回,长的不怎么样,也因常年劳作比实际年龄大。悍妻之名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的确是挺粗俗的,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子。

这时,吏部尚书鲁国良走了出来,在余侯身后站定,行礼道:“启禀皇上,镇国长公主梅心虽然年轻、正直、善良,但并不是行事冲动之人。鞭打余侯之子想来这其中是有什么内因,还请皇上查问清楚再为余侯做主。”

身为梅瑾泽的舅舅,鲁国良早已经视梅心为自己的亲外甥女。而且梅心少年领兵,战功累累,若是无脑冲动之人绝不可能领兵,且还打了那么多的胜仗。所以,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相信事情绝不是像余侯说的这么简单。

想起梅心清澈而坚毅的目光,皇上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鲁爱卿所言甚是,梅心年轻不假但并不是一个逞凶斗狠之人。”

说到这儿站在一旁的德顺儿公公开了口,低声禀报说:“皇上,长公主正在门外等候。”

话音一转,皇上又接着道:“朕看余侯实在是伤心,想来也不清楚,来人,召镇国长公主觐见!”

语毕,德顺儿上前高喊一声道:“传,镇国长公主觐见!”

梅心人在茶水间耳朵却特别灵,加上她有意为之又催动内力静耳倾听,一听皇上传召,她起身就走了出来。整理身上的铠甲又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然后挺直脊背昂首阔步的就走进了大殿。

论容貌梅心称不上倾国倾城,但论气势这世间的女子恐怕是没有几个能与她相提并论。众人见她小小年纪就英姿不凡,颇有大将之风,一时间不免诸多感慨。

目不斜视昂首挺胸,梅心走到余侯前面单膝跪地行礼说:“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伏身行礼叩首在地,梅心大礼参拜!

看她一身戎装像极了年轻时的梅琳琅,皇上和颜悦色的命她与余侯一起起身道:“你身子不便,不必多礼。余侯说你昨夜兵围侯府鞭打其子,可有此事?”

梅心起身并不否认,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回禀道:“微臣听闻妹妹难产,急匆匆的就赶到了侯府,的确是曾带自己的亲卫一起进入了侯府。但是并未命人包围侯府上下,更不曾限制侯府任何人出入,不知这兵围一说从何而来?”

别说她现在还是镇国长公主,只单单说她的官职,她出入就可以带亲卫。所以,昨天入侯府时她就想到了,也特意只派了亲卫的人数。

余侯料到她会这么说,但却没有料到她这个时辰会出现在宫里。明明他离开家的时候还派人特意打探,她这个时辰不是应该还在床上睡觉吗?

梅心看余侯迟迟不言,接着再道:“至于用御赐金鞭鞭打余大公子,确有其事。”

一句御赐金鞭瞬间让朝臣们沸腾了,金鞭虽不是尚方宝剑,但亦可上打昏君下打朝臣,皇上对梅心如此偏爱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皇上赏赐金鞭原是为了方便她到了庄子上约束诸位皇子,那想到她竟然拿来打余大公子。胆大包天,心中不明,皇上不解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为何出手伤人?”

语气不善,不似之前温和,梅心不疾不徐的回禀说:“微臣也不愿意出手伤人,但,实在是余夫人以及余大公子欺人太甚。皇上也知梅家祖训,梅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梅家女子三十无子方可让妾室进门。余家既然上门提亲娶了微臣的二妹妹过门,那就说明他们已经认可了梅家祖训,并且无条件的遵守。”

“先帝爷在时就夸过梅家祖训,微臣亦有所耳闻。”鲁国良帮腔,把先帝爷给搬了出来。

瞬间,勾起众人的回忆,朝中几位老臣也纷纷附和说确有此事,还说梅家独树一帜,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梅家祖训的。

把自己老子都搬出来了皇上也不能否认,更何况这原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道:“的确如此,父皇当时还夸赞梅家家风正。”

第三百五十一章 飞来横祸

从前梅家的家风的确是很正,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而自从老凉王死了梅战南继承王爵之后梅家就乱了,眼下更是一团糟。

梅家老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倚老卖老。不但让子孙弃武从文就连梅家旁支的人也全部得罪完了,梅家族老里更是没有一个人喜欢她。所以,渐渐的大家也都忘记了梅家祖训,梅家祖训也渐渐的不被人提起,余侯也不记得了。

从大家的议论纷纷中回神,余侯紧锁着眉头说:“长公主想是误会了,微臣的儿子从未纳妾。”

那个叫若云的只是个下人而已,最多也就是个通房丫头,算不得妾室。

嘴角上扬冷冷一笑,梅心看向他道:“误会,这可是尊夫人亲口所说,当着我的面一口一个金孙的叫着,难道是误会吗?且,那婢女已然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令公子还说等娶了邱家的三姐过门……”

说到这儿梅心停住了,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邱宰辅,然后收回视线朝皇上跪下说:“启禀皇上,微臣昨天赶到之时恰好听到余大公子杀妻灭子之言,当即大怒,一时忍不住才出手教训他。微臣的二妹妹怀的是双胎,余夫人早就知晓,但因那妾室怀了儿子余夫人便不准微臣的二妹妹请大夫,有孕期间更是百般刁难、欺辱。还说二妹妹怀的是一对儿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生下来也是浪费粮食,是赔钱货。”

“微臣的二妹妹知书达理,嫁到余家之后不但孝顺长辈对余家的弟弟妹妹也特别好。余夫人处处刁难,微臣的二妹妹处处忍让,半句怨言也不曾说过。可余夫人仍然不肯放过她,她为了攀高枝,为了让儿子迎娶邱家的三姐,指使产婆在接生过程中让微臣的二妹妹难产,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这还不算,微臣的二婶儿听说女儿难产马上就赶到了余府,可谁知余夫人根本不让见。非但如此,期间她不但对微臣的二婶儿大打出手还私自关押了起来。若不是二妹妹身边的丫鬟冒死冲出来给微臣报信,微臣又去的及时,只怕此时二妹妹已经母子俱亡,二婶儿也被打的一命呜呼了。”

“你撒谎,我夫人只不过是与梅夫人言语之间起了冲突,并没有要将她关起来。至于邱家三姐更是纯属是诬陷,构陷!”见邱宰辅与皇上的脸色都成了猪肝色,十分难看,余侯急了,疾言厉色。

他是朝中新贵,是皇上亲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他清楚的知道皇上最忌讳什么。因此,邱家与凉王府不遑多让,都是他疑心、猜忌、打压的对象。所以,要是让皇上认为他与邱家有勾结,那他就完蛋了。

还有邱宰辅,庶女也是他的孙女,也姓邱。与他儿子私相授受,等于是在打了他的脸,败坏邱家的名声,而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等于是他间接的把整个邱家都给得罪了。

一瞬间余侯悔的肠子都青了,也猛地意识到自己瞧梅心了。他不该来宫里的,他应该给梅心好好道歉的,只要她松口不再追究那就没有现在的事了。既不会得罪邱宰辅以及整个邱家,更不会遭皇上厌弃、猜疑。

早就想到他不会轻易的承认,梅心讥讽道:“诬陷,构陷?余侯爷说的还真是顺口。”

收回视线,梅心从袖子里拿出两份供词以及几封信来,双手呈上对皇上说:“启禀皇上,微臣这里有余大公子随从以及贴身婢女的口供,还有他与邱家三姐往来的信件为证。”

连夜抓人审问又派了暗卫进余大郎的书房寻找,梅心做足了准备。

余侯大惊,袖子下的两只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的紧紧的。他知道自己瞧了梅心,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有备而来。也怪自己昨天太大意了,光想着处置家里的那个泼妇,以致于让她钻了空子,找到了证据。

皇上很生气,尤其是看到余侯又当女表、子又立牌坊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脸色阴沉如雨,他目如冰霜的说道:“呈上来!”

声落人动,德顺儿公公急匆匆的走下去将东西呈给了皇上。

心急如焚,余侯扑通一声跪下说:“冤枉,臣冤枉,长公主私设刑堂必是屈打成招,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没有说话,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将呈上来的口供打开仔细看,然后又将几封信全部拆开。

越看越气,越看越恼火,他将手上的东西扔到一旁冷着一张脸说:“事关邱家,也拿给邱宰辅看看吧。”

冷哼一声皇上看向余侯,一字一句的言道:“冤枉,私相授受暗通款曲连杀妻灭子的计谋都写的一清二楚,余侯还觉得冤枉?”

大手一挥让德顺儿将供词和信也拿去给他瞧瞧。

邱宰辅并不是一个重嫡庶的人,相反,只要对他有用,能带来利益,他不介意扶持邱家的任何一个聪明人。因此,对于自己的这个三孙女他是知道的,也一眼就看出了那信件上是她的字。

十分生气,怒火中烧,邱宰辅将供词和信件全部还给德顺儿公公后,行礼道:“启禀皇上,老臣公务繁忙并未管过孙女,也未见过她的字。这些信是否出自她之手还有待查证比对,老臣不敢断言,还请皇上恕罪!”

余侯忠于皇上倾向平王,而他是太子一堂。所以,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他都绝不可能让邱家的女儿嫁到余家去。

不喜邱宰辅,尤其是近两年邱家渐渐势大,皇上有意打压,他面无表情的说:“树大枝多又是孙子辈的,还是女儿家,爱卿难免疏忽。但此事关乎长公主有没有诬陷余侯还是得查清楚。德顺儿,你去邱家走一趟,召邱三姐入宫写字比对,也省得冤枉了她。”

送上门的机会他若是都不抓住,那岂不是太可惜了。邱家,也是时候该动动了。

犹如猎鹰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邱宰辅不由自主的皱眉抬头看了一眼皇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矛头转向

皇上登基数十载,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毛头子了。因此,面无惧意冷冷的迎视邱宰辅的目光。

再嚣张,再不满,再位高权重,邱宰辅也只是臣,皇上也是君。因此,他只抬头看了一眼就马上收回了视线。看德顺儿公公离开大殿他知道此事八成是躲不过去了,但梅心故意攀扯邱家真的只是为了给她妹妹撑腰出气吗?他觉得未必,纵然梅邱两家根本没有什么仇怨,朝堂之上也无任何争辩,可她现在怀了太子的孩子。他的嫡孙女太子妃最近也一直在找她的麻烦,她现在估计是在借机报复。

想到报复邱宰辅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关于梅心腹中之子皇上已经做了定夺。既没有承认又没有牵扯到太子,他已经让人通知太子妃不要再插手此事,也不要再天天给梅心下帖子惹人猜忌,惹人烦。但显然她没有听,非但没有听还变本加厉激怒了梅心有了今日之祸。

邱家三姐邱晚樱是他大儿子的妾室所生,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容貌算不上出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也是平平。可以说并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因此,在家也并不受重视。

由于她在她的众姐妹中完全不出挑,他这个当祖父的也很少注意到她。而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勾上了余侯之子,想鱼跃龙门成为余侯的大儿媳妇。等余侯过世以后他大儿子袭爵,那她就成了侯夫人。

想的是很美,也很有胆识,只可惜挑错了人,目光也太短浅了。趁着生孩子一尸两命这是内宅妇人惯用的手段,邱宰辅想这肯定不是邱晚樱想出来的,一定是她那个姨娘,大儿子的妾室想出来的毒计。

想起儿子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邱宰辅的目光越发阴沉,仿佛要杀人似的。怒火滔天,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将儿子以及那蠢妇给吊起来狠狠地暴打一顿。

邱宰辅气的不轻,余侯的脸色也在看到那些露骨的情话之后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白,五颜六色的别提有多难看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梅心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这么隐秘的东西,也没有想到杀妻灭子之计竟出自邱家三姐之手,余侯惊怒交加之下感觉自己的儿子被人耍了,被人给算计了,也蠢到了家。

美色迷人眼,他早就一二再再二三的提醒过他,让他不要被人算计了,缠上了。他不听,明面上装乖巧,暗地里与邱家三姐勾勾搭搭,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想到今日之事全因邱家三姐而起,余侯就满心的愤恨。抬头看向邱宰辅毫不客气的说道:“邱家真是好教养,邱宰辅真是好手段,竟然养出如此歹毒、恶毒、毒如蛇蝎的女子来。不但不要脸的勾引我儿子还唆使他杀妻灭子,搅的我家宅不宁不说还还令长公主误会,还让我与长公主不合,与梅家结仇结怨。”

扑通一声再次跪下,余侯叩首在地泣不成声的大喊道:“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这是着了别人的道儿,这是被算计了啊。呜呜……微臣的儿子耳根子软,识人不清,一时间被美色所迷惑才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微臣,微臣实在是不知道那里得罪了邱大人,实在是不知道那里做错了,他竟叫他孙女来勾引微臣的儿子。皇上,皇上,您要为微臣做主啊,微臣真是百口莫辩,百口莫辩啊。”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皇上,若是真的被他厌弃,被视为邱家以及太子一党,那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仕途之路被断,邱家也绝不会放过他,还有凉王府,还有梅心。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先表明态度,只有紧紧的抱住皇上这棵大树,他才能继续做他的余侯啊。

矛头突然转向令人始料不及,梅心看着哭的几乎都趴到地上的余侯有些懵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么放的开,能屈能伸,简直比唱戏的都哭的好,比耍把式的都演的好,她大跌眼镜。

扭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邱宰辅,见他一张脸气的铁青,她突然很想笑。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余侯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简直和余夫人如出一辙。

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邱宰辅没有说话,他的门生开始了。一个接一个的先是指责余侯胡言乱语,再是斥责他居心不良,更有甚者还说他这是嫁祸,诬陷,为自己脱罪找借口。

余侯辩驳,但到底只有一张嘴,根本就说不过邱宰辅的门生。见说不过,他也聪明,索性不浪费口水不说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悲痛欲绝。

皇上端坐在上首静静的看着,沉默不语,但脸色比刚刚好看了许多,似乎现在的局面正是他乐见的。

平王一党视太子一党为仇敌,只要能打压他们,他们就绝不会放过每一次机会。故而,没过多久余侯就有了帮手。文武百官分成两个阵营,你一言我一语吵的好不热闹。

文臣与武将不同,他们都自认为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纵然吵的面红耳赤,话也难听的厉害,也没有一个人动手。

梅心看着闹哄哄的一片直皱眉头,觉得这些人也太没有血性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动手,光打嘴仗有什么意思啊。动手啊,上脚踢,拿手里的东西砸,不行抱在一块儿扭打也行啊。

与梅心不同,皇上被他们吵吵的头痛,尤其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还吵的厉害,他一拍龙椅说:“都住口,统统给朕住口。”

瞬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余侯也闭了嘴不哭了,文武百官都像是哑巴了似的,鸦雀无声。

气得不轻,皇上指着一众官员呵斥道:“吵什么吵,这是菜市口啊,要吵回家吵去。看看,看看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样子,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第三百五十三章 自取其辱

龙椅被拍的嘭嘭响,皇上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众臣不约而同的跪下,齐齐异口同声的高呼道:“皇上息怒,微臣等知错了,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未语,更没有似往日里那般命他们起身,让他们全都继续跪着。

须臾,皇上稍稍的调整呼吸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他抬手指了一下梅心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太监说:“长公主胎像不稳,最近又一直在保胎,不能久站,赐坐!”

语毕马上收回视线,皇上又抬手指了一下余侯说:“先说你府上昨夜里发生的事儿,稍后等邱三姐到了,比对过笔迹以后再说邱宰辅与你的事。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插嘴,再敢乱糟糟的吵来吵去,一律拉出去廷杖二十。”

反了天了,一个个的,当太和殿是什么地方,又当他是什么人,竟敢藐视君威,该罚!

心中一怔,余侯直起腰身挺直脊背道:“微臣遵旨!长公主鞭打儿之后将其吊在了树上,然后将微臣府上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婢女给杀害了。一剑穿心,微臣赶到之时那婢女已然气绝身亡。皇上,微臣教子无方甘愿受罚,但稚子无辜长公主说杀就杀,此等行为实在是令臣惊心,令人发指。微臣斗胆请皇上做主还那婢女一个公道。”

说完,再次叩首在地。

没想到梅心会如此鲁莽,且杀的还是一个孕妇,皇上有些不悦的看向刚刚在太师椅上坐下来的梅心:“余侯说的可是真的?”

闻声抬头梅心本能的站了起来,皇上摆手示意她坐下,然后又道:“让你坐着就坐着回话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杀人?”

明显有内因,皇上也不着急,换了个姿势靠在龙椅上静静的望着梅心。昨夜里他在皇后处睡的十分不安稳,接连不断的做梦,今儿一早起来头昏昏沉沉的。刚刚被他们一闹,这会儿脑袋里就像是钻进了蜜蜂似的嗡嗡叫。

站久了梅心肚子又感觉涨涨的,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拱手行礼说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微臣有几句话想问侯爷,还请皇上允准。”

点头答应,皇上示意她问。

转身扭头宠辱不惊,梅心收回行礼的手一字一句的问道:“敢问余侯那婢女姓甚名谁,是侯府的家生子还是从外面买来的?如果我没有记错,刚刚侯爷说自己的儿子并没有纳妾,既然没有纳妾那请问她腹中之子是谁的?为何侯爷的夫人在我面前一口一个金孙的叫着,还说她就是你儿子的妾?”

明知故问,他们要玩她就陪着他们玩。反正事实胜于雄辩,她看他如何狡辩。

余侯郁闷,但纳丫头为妾是要过明路的,是要告诉府中所有人的。这些统统都没有,他不承认,也不能承认:“启禀皇上,那婢女姓梅名若云,不是微臣府中的家生子,也不是从外面买来的,是微臣儿媳妇的陪嫁丫鬟。儿媳妇有了身孕不能伺候微臣的儿子便将身边的丫鬟开了脸,但并没有纳为妾室,还请皇上明鉴!”

“你撒谎,欺君罔上!”说话间梅心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婚书来,双手奉上,紧接着又道:“启禀皇上,这是微臣在若云的房间里找到的。余大公子不但以婚书的方式许诺了她,余夫人还不顾微臣二妹妹的意愿强行让她过了明路。此事侯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上可派人前去查证。微臣若有一句虚言,愿受军法处置!”

也是余夫人闹的厉害,要不是她缠住了余侯,她都没有时间去找这些东西呢。

红色的婚书被太监呈到皇上手里,皇上只扫了一眼便道:“纵然他纳了妾你也不该杀人,况且她还怀着身孕,你……”

话未说完梅心就起身跪下,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打断皇上的话说:“先帝爷曾言,梅家世代忠良,但凡奴背主者,杀无赦!梅若云乃是微臣府中的家生子,当初虽为陪嫁丫鬟却并没有将身契带到侯府,她现在仍旧是梅家的家生子。她明知梅家祖训还敢以身试法,以下犯上,挑战梅家祖训,微臣岂能容她。若不杀她以儆效尤以后微臣府中的奴仆有样学样,今日只是爬床欺主、背主,他日岂不是要弑主夺权。”

一句话将皇上堵的死死的,“弑主夺权”这四个字也让他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这时,御史中丞魏大人开了口,只听他道:“长公主所言极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人人都不遵守,以下犯上,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闻声扭头看了魏大人一眼,皇上用力捏了捏手上的婚书直接扔到余侯的面前说:“孕妇多有忌讳,你怀着身孕实在不该舞刀动剑,更不应该亲自出手杀人。以后若再碰到这种事情,直接命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就是。胆敢背主一剑穿心未免太便宜她了,杀得好!”

最后一句话他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是在告诉余侯也是在警告梅心,警告众臣。

一瞬间余侯再次把肠子给悔青了,他忽然间发现他不止是瞧了梅心,她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不止,她可以说是十分了解皇上,完全知道他的忌讳。

皇上最怕的就是梅家叛主,背叛他犯上作乱,若是今天他为那婢女做主,那就等于告诉天下人背主不用受到惩罚。若人人效仿天下必乱,无奈之下只能说杀得好了。

看皇上的脸色像是憋了屎似的,梅心面无表情的言道:“皇上圣明!”

抬手示意她起身坐下,皇上看向言侯道:“婚书为证,余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冰冷而严肃的语气让余侯打了个激灵,知道皇上这是气狠了,他哑着声音做出哭腔的样子请罪说:“微臣有罪,微臣失察,微臣不知道那个逆子竟然敢做出此等事来,还请皇上责罚!”

嘭嘭嘭连磕了三个头,余侯是真的后悔了。事到如今他只想全身而退,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今天没有上朝,真是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合离

皇上看他认错认的极其爽快有些无语,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算是聪明的了。

坐直身体,皇上望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郑重其事的说:“你既知道自己教子无方那就回家好好教导你儿子,你余家既迎娶了梅家女那就应该遵守梅家的规矩,不能背信弃义。梅家女儿三十无子方可让妾室进门,这一点你和你儿子都必须谨记。梅家世代忠良,梅家男儿浴血疆场,一大半都死在了战场上。若再让朕知道谁欺辱梅家女儿,决不轻饶!”

梅家一日不反便是忠君爱国的忠臣良将,忠贞之士。他身为皇帝纵然心中百般猜忌这个时候也要出面维护,场面话该说还是得说,还要拿出对待忠诚良将的态度来,要不然就会寒了众将士的心。所以,他不止是在提醒余侯也是在告诉文武百官梅家的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

梅心要的就是皇上这句话,她义正言辞的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梅家女儿虽然上战场的不多,但祖宗家训却已深入骨髓,梅家女儿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更不敢往祖宗脸上摸黑。皇上,余家大公子有负于微臣的二妹妹,并且还想杀妻灭子,微臣的二妹妹不愿意再跟他过下去。故而,微臣斗胆请皇上做主赐他们合离,另请余夫人将霸占微臣二妹妹的嫁妆还回来,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叩首一拜梅心未起,而为了今后梅家女儿的幸福她必须力争到底,也要趁机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梅家女儿不是好欺负的。

因为梅战南原配发妻鲁氏的嫁妆,皇上已经被鲁国公给狠狠的骂了一顿。因此,一听到嫁妆二字他现在就头痛,一听到余夫人竟然也霸占了儿媳妇的嫁妆,他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道:“好啊,当婆婆的竟然霸占儿媳妇的嫁妆,真是好本事。余侯……”

话未说完一声凄厉的叫声就从殿外传来,打断了皇上的话,只听道:“走开,你们统统都给我走开,我是皇上亲封的侯夫人,我是有品阶的,你们大胆。皇上,皇上,我要告御状,我要告余大庆忘恩负义杀妻灭子。皇上,救命啊,救命啊,他要杀了我们母子,他要杀了我们母子啊。”

“余大庆,你个杀千刀的陈世美,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寒毛,我就是化成厉鬼也要你偿命。啊……啊……”

尖叫声起外面传来禁卫军的呵斥声,但并没有什么用,完全阻止不了疯狂的余夫人。

余侯爷大惊吓的浑身一哆嗦,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本能的抬头看向皇上。见皇上浓眉深锁脸色铁青,他马上装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往前爬了两步说:“皇上救命,皇上救命啊。她追来了,她追来打微臣了,她要杀了微臣啊。皇上,皇上,求皇上为微臣做主啊。”

磕头如捣蒜,余侯为了保命什么也顾不得了,装疯卖傻全用上了。

皇上登基数十载还是头一回有人在太和殿外喧哗,且,还是个女人。十分生气,头也被叫唤的更痛了,他道:“今日早朝到此为止,与此事无关者全部退下。”

话落,众臣山呼万岁然后躬身退出了太和殿,井然有序鱼贯而出,只是看到状若疯癫的余夫人时无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邱宰辅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朝廷效力,跟梅余两家都没有什么交情,结果被扯上了。也不知道邱家三姐长的什么模样,心肠竟如此歹毒。不行,我得赶紧回家教训教训我那几个不孝子,千万别被外面的狐狸精给迷住了。这都叫什么事儿,杀妻灭子,胆大包天啊。”

“谁说不是呢,这后院儿起火可是不得了。你看看余侯,平日里多威风的一个人啊,只听到夫人的声音就吓的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可见没少挨打。不行,我也得赶紧让我那婆娘紧闭门户好好教导几个女儿,挑儿媳妇的时候也得把眼睛擦亮了,这目不识丁的恶妇是万万娶不得的,要不然家宅不宁天天闹的鸡飞狗跳,我这张老脸也丢尽了。”

吏部尚书鲁良听前面两位同僚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心里有些烦闷,说实话他并不想出来,他有些担心梅心。纵然刚刚他也见识了她的伶牙俐齿,但比着邱宰辅那只老狐狸,她差的还太远了。

深吸一口气,驻足停步回头望,见余夫人被请进了太和殿内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余侯惯会装,他又是皇上的心腹,梅心想要合离只怕是不容易。

“大哥,大哥……”沉思间鲁家老二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似是有话要说,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左右前后。

鲁国良见他面露担忧之色,又见几个同僚走来,人多口杂,低声言道:“出去再说!”

鲁延辉会意,闭口不言点了点头,然后兄弟二人就一前一后随着众臣一起离开了。

太和殿内余夫人已经哭诉完毕,因为说的太急又太过激动,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梅心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的看着,像是看一场闹剧,皇上则横眉冷目的盯着余侯说:“她所言可都属实?”

火冒三丈,嚼齿穿龈,余侯恨不得将妻子给千刀万剐了。说什么不好,竟然将他从前所做的事给攀扯了出来,还说他以权谋私,这是想害死他啊。

拒不承认,想了想,余侯跪在地上说:“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这毒妇看儿媳妇不顺眼,处处刁难,天天向臣告状。臣无法只得尽量避着她,加上年底了也忙,最近一直都回家很晚,那想到她竟怨恨至此。皇上,微臣教子无方,微臣管不住妻儿,微臣错了,微臣知错了,请皇上开恩!”

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这个样子,哭泣中的余夫人满脸惊愕,有些懵,也惊呆了!

看余侯哭的鼻涕横流跟死了爹娘一样,一脸怂样,皇上怒了,张口喝斥道:“哭什么哭,都给朕闭嘴!”

第三百五十五章 左右开弓

心头一颤浑身一哆嗦,余侯夫妇瞬间闭了嘴。不敢再哭也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他们不约而同的将头埋的低低的。余夫人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般,被怒火冲昏头的脑袋霎那间清醒了。

这时,德顺儿公公回来了,进来禀报说:“启禀皇上,邱家三姐邱晚樱到了。”

皇上瞅了他一眼,扭头对梅心说:“你随德顺儿去隔壁看着她写,写好了拿过来比对。”

实在不喜邱家,皇上不想见邱家的任何一个人。当然,邱宰辅是没有办法,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一时一刻都不想看到他。

梅心不知道皇上是何意,唱的哪一出,起身行礼之后便跟着德顺儿公公离开了。

因为是入宫面圣邱晚樱并没有戴面纱,梅心进来时她正不停的揪扯手中的绢帕,似乎很紧张,很忐忑,她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揉碎了似的。

上一世梅心并没有见过邱晚樱,但却从太子妃邱雨薇的嘴里听说过她。知道她是个聪明人,扮猪吃老虎的那种,也豁得出去狠的下心,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记得上一世二妹妹难产死后她顺利的嫁到了余家,一个的庶女成为侯府世子之妻,当时还引起了不的轰动。

其实,主要是她貌不惊人又无才无德,能攀上余侯之子在别人看来实在是撞了大运了。所以,有人嫉妒,有人不屑,也有人知道真相,唯独当时没有引起梅心的注意,更没有联想到梅婉之上一世的难产离世与她有关。

上下打量她果然是其貌不扬,非但长的不怎么样还有些刻薄尖酸相,只是不太明显。加之她现在年轻,不大看的出来,只是看上去不漂亮,极为普通。

“长公主,这是邱家三姐。邱三姐,这位是镇国长公主。”示意她行礼的同时德顺将准备的笔墨纸砚放到了桌子上。一字摆开,再把宣纸铺好拿镇纸压住。

梅心之名如雷贯耳但邱晚樱却并没有见过她,微微一愣收回视线她立刻上前行礼道:“臣女邱晚樱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起身,也没有搭理她,梅心走到椅子前坐好方才淡淡的说:“起来吧!”

看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愕,梅心的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是碍于邱宰辅的身份以及邱家的权势,德顺儿公公倒没有为难她。待她起身后便道:“皇上命邱姑娘写幅字,邱姑娘现在就开始吧。”

事发突然德顺的口风又紧,一路上邱晚樱都没有问出来皇上为何召她入宫。因此,她十分紧张和不安,尤其是在看到梅心以后,心中更像是打翻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梅心虽是镇国长公主但却是梅家人,梅婉之是她的堂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

心中慌乱邱晚樱不敢肯定,再加上皇上无缘无故的召她入宫写字,她更是心生疑窦。不敢违背圣旨,更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她左思右想之后起身走到桌子后面怯怯的问道:“敢问公公皇上……皇上让我写什么字,我……我……我不知道。”

扭着手中的帕子邱晚樱偷偷的打量梅心,见她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凌凌长的也不错,妒意横生。

说起来梅婉之那个贱人长的也不错,比她漂亮,比她温柔,独独就是太蠢了。当初明明是她先看上余大郎的,先跟他有情开始议亲的,可谁知竟被她给捷足先登了。

梅家嫡女,说出去是好听,可有谁不知道她是梅家二房长女,不是凉王嫡女。敢跟她抢男人,真是找死!

若是从前德顺儿看着她柔弱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提点一二,但现在知道她人面兽心他毫不客气的说:“听闻邱老夫人信佛常年抄写经书。邱三姑娘写段经文吧,也算是为自己……的祖母祈福。”

原本是想说为她自己祈福的,但转念一想又暴露了。怕她多想,知道后不好好写,德顺儿舌头打卷拐了个弯。

邱晚樱原本就十分不安,一听这话立时心头打颤。不过,她无可奈何只能照着德顺儿公公的话做。福身行礼稳了稳心神,她道:“好,那我就默写一段儿心经吧。”

语毕,提笔沾墨开始写字。

梅心瞧她写字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免心中暗叹,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藏的如此之深只怕邱宰辅那只老狐狸也不知道吧。

德顺儿虽然不如钱公公常常伺候皇上笔墨,但也见过几个大臣的奏折。见邱晚樱笔下有力字迹却十分娟秀,与先前那信件上的字完全不同,心中不免有些惊奇。

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梅心,见她气定神闲丝毫不惊,他不免在心里嘀咕了起来。而若邱家三姐与余大郎无私,那她就是诬陷。诬陷朝中大臣,此事可大可,她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

很快,一段儿心经就写完了。邱晚樱将笔放下,德顺儿上前拿开镇纸将写好的字送到梅心面前说:“长公主,您请过目!”

梅心瞧了瞧,随即放下道:“邱三姐既能左右开弓双手同时写字,不该藏着掖着,要知道这可是很难做到的事情。邱三姐如此有才不应谦虚,应该让人知道才是。”

说到这儿梅心复又拿起她刚刚写的字,淡淡的说:“既然是要为你祖母祈福又呈皇上预览,不如用左手写一遍吧。正好也借此机会扬扬名,让世人都知道邱宰辅的孙女才情卓越名不虚传。”

德顺儿恍然大悟,邱晚樱的脸色却特别难看。不知道梅心是怎么知道她左手会写字的,她有些吃惊的说:“长公主说笑了,臣女只会右手……”

“欺君乃是大罪,是要杀头的,邱三姐可要想清楚了再说。”一字一句听上去漫不经心,但梅心轻飘飘的语气中却无不透着森然冰冷之意。

之前还没有想起来,看到她字迹不对她才猛然间记起邱雨薇向她提过此事。说她的三妹妹双手都会写字,而且都写的特别好,还能一心二用左右开弓。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与老狐狸对上

心头一震邱晚樱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梅心仿佛见鬼了似的。她左手会写字的事情除了她的贴身婢女就连她的姨娘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看她笃定的神情并不像是蒙的,也不像是胡乱猜测,她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她的?

第一个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婢女,但她素来忠心,且她的卖身契也在自己的手里,她不可能会背叛自己,更没有必要向其他人提及此事。既然不是她也不是自己说的,那梅心是如何知道的?

细思极恐心里发怵满腹疑惑,邱晚樱看梅心的目光立时就变了。硬挤出一丝微笑说:“想是长公主听错了,会双手写字的乃是臣女的……”

话未说完梅心就站了起来,截住她的话淡淡的说:“既然邱三姐不愿意写那就别为难她了。德顺儿公公,你就据实向皇上禀报吧。”

言罢,转身回头看到站在门外的邱宰辅。拉着一张臭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不还似的。

目不斜视抬腿迈步,梅心刚走了不过一步邱晚樱就开了口。急急慌慌的上前两步走,言语间透着惊慌和无奈:“等等,我写,我会写!”

胳膊拧不过大腿又更何况皇权巍巍,最主要的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皇上让她写字意欲何为。所以,不管她是否想写她今日都躲不过去。而若是宁死不屈闹到了御前,那倒霉的一定是她。

望着邱宰辅鹰视狼顾的眸光梅心笑了,笑颜如花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愧是邱宰辅的孙女。”

他是唱念做打样样都会的老狐狸,他的孙女那怕是庶出的也有样学样继承了他的品行。只可惜狐狸终究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刻,也终究会有被人抓住的那一天。

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邱宰辅皮笑肉不笑的说:“长公主过奖了。”

很生气,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全没有补救的机会,再加上皇上有意为之,他一时间更是无可奈何。

笑而未语,梅心完全无视他的讽刺,将手中拿着的纸递给了德顺儿公公。回头见邱晚樱已经开始用左手写字,并且写的与信件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道:“屋子里有些闷,我先出去外面等,这儿就有劳公公看着了。”

德顺儿领命,行礼道是,然后梅心就迈腿抬步走了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雪虽停了但却并不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所以,阴沉沉的寒风呼啸。

见梅心出来面无惧色,邱宰辅转身看向太和殿旁种的一株青松,高深莫测的说:“瑞雪兆丰年,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你祖父死的那一年,翠绿的青松都被压断了。”

宫中的花草树木有专人照顾,自然不会被压断,但外面就不一样了,像他院子里种的竹子不是被压弯了腰就是被直接压断了。

鹅毛般的大雪虽然下的时间并不长,但期间连绵不断,一时一刻也不曾停歇。因此,不管是屋顶上还是地面上都覆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上去几乎要到人的膝盖了。

走上前与邱宰辅并肩而立,梅心望着屋顶上厚厚的积雪说:“可惜我祖父死的早,要不然像邱宰辅这般命长我梅家的女儿也不会受人欺凌了。”

武将出身自话行事都是直来直往,以致于梅心并不喜欢与人打嘴仗,尤其是像邱宰辅这样说一句话都要拐九曲十八弯她真的很讨厌。

心头一震扭头看向梅心,见她面无表情,邱宰辅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长公主这是嫌老臣活的太长了?”

黄口儿果真大胆,也不知道梅战南是怎么教的。

嘴角上扬浅浅一笑,梅心道:“岂敢,邱宰辅乃是朝廷重臣,百官之首皇上的左膀右臂,自然是活的越久越好。”

扭头再次看她,邱宰辅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巧言令色,你倒是与你祖父不同。”

字字讥讽梅心全然无视,直接当夸奖来听,实话实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自是与我祖父不同。就像邱宰辅和您的儿子、孙子、孙女一样,自然都是不同的。”

话中有话梅心毫不客气的将讽刺还回去。

见她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完全不像是梅家人,邱宰辅话锋一转道:“你父亲虽是武将却也读过书,没有教你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道理吗?”

邱梅两家素无仇怨,他完全不知道梅心为何紧咬着不放。况且,欺负她二妹妹的是余家,她要算账出气也该全找余家才是。

扭头转身与他面对面,梅心收起脸上所有的笑意看着他,一脸郑重而严肃的回答说:“我在军中长大,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恩怨分明。至于邱宰辅说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那要看是谁。”

明面上邱家与梅家的确是往日无仇素日无怨,但暗地里他们操控着上官家可没少给梅家找麻烦。而且据她调查所知上官新柔私通楚怀王一事他们也在背后推波助澜,甚至,京城如今流言纷纷也有他们的手笔。

目光突变异常锐利,邱宰辅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他目不斜视的看着梅心,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了?”

“故意?故意什么,邱宰辅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德顺儿公公走了出来,梅心不怒反笑道:“我性子直不太会说话,想来是邱宰辅误会了。我是家中大姐,自幼我父亲就教导我爱护弟妹。我二妹妹在余府受人欺负差点一尸三命,我身为大姐自应为她出头。况且,我身为一方守将若连妹妹都护不住谈何保护百姓,守护凉州。所以,牵出邱家三姐与余大郎有私一事实在不是我的本意,还望邱宰辅见谅,切莫生气!”

拱手行礼以表歉意。

看着她装傻充愣仿佛真的没有听懂的样子邱宰辅愈发恼怒,愈发生气。不过,他并没有翻脸,而是嗤笑一声道:“果真还只是个孩子,你以为皇上真的会为了这件事而严惩余大庆吗,别做梦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为官数十载历经两代帝王,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皇帝。刻薄寡恩自私自利,贪恋权势不择手段。更何况余大庆是还是他的心腹,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手中的一把大刀,他是绝不可能为了梅心而严惩他的。

关于这一点梅心其实心里很清楚,也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她的目的并不在此。所以,心无波澜更不惊奇,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说:“严惩不严惩是皇上的决定,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而我们与其在此浪费唇舌倒不如先欣赏欣赏贵孙女的绝技。双手写字并且左右同时开弓,写的又不是同一种字体,这别说是在女子当中就是在男子当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她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而邱晚樱若不勾搭余大郎,寻到机会向邱宰辅展示自己的才情,说不定她能凭着这个名动京城。

由于事先一点儿也不知道,邱宰辅大惊,满目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道:“同时写出两种字体,这怎么可能?”

一心二用双手同时写字的人他见过,但同时两只手写出两种字体的他从未见过,闻所未闻。

梅心就知道他会是这个表情,完全不在乎他的惊讶回头看向德顺儿公公说:“邱三姐写完了?”

见邱晚樱也跟着出来了,梅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德顺儿上前行礼将邱晚樱刚刚才写好的心经呈上说:“写完了,长公主请看!”

梅心伸手接过像之前那样展开看了看,然后递给邱宰辅说:“在读书写字上邱宰辅是行家,是大家,看看写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风骨?”

可惜了,字写的沉稳有力又漂亮,一看便不是一日之功,最少练了不下十年。只是字正心不正,到底是白搭了!

闻声低头邱宰辅愣住了,尤其是当德顺儿公公打开了另外一幅字,他简直不敢相信。都说人如字,但邱晚樱却恰恰相反,尤其是左手写的,与她这个人完全搭不上边。而如果今天不是亲眼所见,不是亲耳听别人说,他在家里看到这两幅字都不可能相信。

太惊艳了,太惊悚了,也太诡异了。他们明明就住在一个府里,邱晚樱是他的亲孙女,他竟然都不知道她藏的这么深。枉他平日里还认为自己对府中之事了如指掌,他连一个的庶女都没有看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梅心看他惊呆了也不伸手接过去看,直接折起来递给德顺儿公公说:“邱宰辅看过了,咱们这就给皇上送去吧。这么久了,想来余侯以及余夫人也都说清楚了。”

把众臣与邱宰辅前后支出来,把自己也支出来,可见余侯这把刀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过了这么久,君臣密谈想必也该结束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商量出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德顺儿明白,收好两幅字微微一笑说:“长公主请!”

点头未语梅心笑了笑,扭头看向邱晚樱说:“多行不义必自毙,邱三姐千万珍重!”

东窗事发,为保邱家名声,邱宰辅绝不会留她。轻则送到家庙中青灯古佛一辈子,重则回家就暴毙而亡。

邱晚樱是聪明人,梅心相信她一定听的懂自己说的话。只是可惜了那一手的好字,都将成为过去了。

笑意不减,反深,梅心转身带着德顺儿公公离开了。

其实,邱晚樱应该庆幸,庆幸梅婉之无事,要不然她那能活着进宫呢,昨天晚上就被杀了。

梅心回到太和殿时皇上对余侯的处置已经出来了。以他教子不严为由下旨申斥并且罚俸半年,禁足两个月在家中反省、教子,以观后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治不好,皇上深刻怀疑他当官儿的能力。所以,赏了余夫人二十板子又处置了余大郎以后就准备让他们夫妇回去了。

尽管梅心早就料到皇上不会重处余侯,但对于余夫人以及余大郎的惩罚也未免太轻了。梅心不甘,脱口而出道:“且慢!”

快步上前梅心向皇上行礼道:“启禀皇上,余夫人收买产婆纵子行凶……”

头痛欲裂,皇上完全不想听她说。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善又不耐烦的说:“朕已下旨将此事交由京兆衙门审理,二十板子打完之后就收押候审。合离书余侯已经代其子签了,你妹妹的嫁妆也会如数奉还。至于一双儿女……”

“全跟我妹妹。”梅心急切,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余夫人不愿,张口就吼:“不可能,那是我余家的种,一个都不准她带走。”

该死的贱人害她挨板子,她要生撕活剥了她。

余侯爷也不愿意,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孙子,他向梅心行礼道:“长公主……”

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梅心直接无视余侯,疾言厉色的瞪着余夫人道:“现在是你余家的种了,早干嘛去了。别忘了,昨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两个孩子以及我二妹妹都被你们给害死了。”

“你们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教不好,还妄想教养两个孩子,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梅心看向皇上说:“皇上,依照律法余大郎杀人未遂也要判刑。轻则关几年,重则流放,孩子放在余家谁来教养?余侯爷公务繁忙连自己的妻儿尚且顾不上,那有空管两个刚刚出世的孩子。交给余夫人微臣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她心思如此歹毒又恨极了微臣的二妹妹,必然不会待孩子好。加上她时不时的犯失心疯,微臣真的很担心她那天生气一怒之下会不会把孩子打死了。”

“皇上,父皇,孩子这么随时都有可能夭折,请父皇怜悯两个孩子,请父皇看在微臣二妹妹拼死生下孩子的份儿上不让她们母子分离。”

双膝跪地叩首恳求,梅心忽然间有些后悔昨天夜里没有把孩子送走。

一句句父皇唤起了皇上身为父亲的心,看余夫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仔细的想了想说:“各退一步吧,女儿你妹妹带走,儿子就留在余家吧。”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三百五十八章 明臻,你喜欢我?

女儿大了总是要出嫁,始终都是别人家的人,跟着母亲倒也无妨。但儿子就不同了,儿子是要传宗接代继承家业的,若是跟着母亲到了梅家岂不是惹人笑话。

再者,他可是百姓口中的一代明君啊,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更何况这么明显的道理谁不懂,又有谁不会把余家的子孙留在余家。

余夫人本就不稀罕孙女,一听这话立刻就答应说:“好,就这么办。丫头片子你们带走,我的金孙给我留下。”

今日一闹邱家三姐是不用想了,儿子若是判刑好几年都回不了家。回不了家就不能再娶亲,甚至身边儿连个女人都没有。没有女人谁给她生孙子,没有孙子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梅婉之生的儿子无论如何都得给她留下。

只要将她儿子捏在手中,今日之仇还怕以后没有机会报吗,还怕她不乖乖听话吗。哼,贱人,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虽然余侯是读书人,他府中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也提醒过他,但打从心底里他还是跟余夫人一样的。觉得女子无用,养的再好也是给别人家养的。故而,他跪下跟着说:“皇上圣明,微臣遵旨!”

看梅心这架势不答应肯定不行,与其再惹皇上厌烦,他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丫头片子留着没用,说不定还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走了也好。

不说“金孙”这三个字还好,一说梅心就想起了若云,想起了余夫人昨夜里丑恶的面目。怒目而视狠狠的挖了她一眼,她切齿痛恨的说道:“兴许是年纪大了,余夫人这记性真的非常不好。你的金孙不是在若云肚子里,昨夜里被我给一剑杀了吗,何时我妹妹生的孩子成了你的金孙了?”

扭头看向余侯爷,梅心话锋一转又道:“我干娘家中有个弟,自就不喜欢读书,我常常听我干娘骂他不学无术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从前我还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今日见了侯爷可算是明白了。听闻侯爷是举人出身,自诩君子……”

哎呦一声打断了梅心的话,紧接着皇上就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然后直嚷嚷着头痛,传太医,说他犯了头疾。

德顺儿以及宗政明臻都动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皇上被挪去了后宫,太和殿中只剩下余侯夫妇以及梅心。

梅心很生气,觉得皇上简直就是个赖皮,无耻之徒。堂堂帝王一国之君竟然耍这种儿把戏,他是拿她当傻子耍吗?

满腔怒火七窍冒烟,梅心站起身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余侯夫妇面前。面如寒霜目如刀剑,她一改之前不咸不淡的样子说:“我原以为侯爷是聪明人,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有自知之明,知道那头重那头轻,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我父亲自就教导我,梅家人顶天立地,不惹事也不怕事,侯爷既然一意孤行那我梅心定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梅心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而若这是上一世她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们揍一顿再说。真是太可恶了,太无耻了,也太欺负人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又可恨的人。

明明他们纵子行凶杀人未遂在先,偏偏皇上有意偏袒,还交京兆衙门,还要把孙子留下,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怕自己实在忍不住打他们梅心脚下走的飞快,加上心里又有气她更是忘了坐暖轿。因此,急匆匆的出了太和殿之后她就上了宫道。

宫道上的雪已经被宫人们清扫干净,但由于地面湿湿的还是很滑。梅心脚下匆忙,心中怒火冲天,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就滑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她向一边倒去手就要触地宗政明臻出现了。犹如神兵突降,飞奔而至,一个转身梅心就到了他的怀里。

紧紧的搂住,稳稳的将她抱在怀中,宗政明臻有些担忧的问道:“没事吧,伤着了没有?”

语毕,松开手,他上上下下的看了看。见她的披风有一侧碰到了地,不但脏了还有些湿了,他马上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给她披上。

看着他担忧的目光,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再扭头瞅瞅身上的披风,梅心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说实话她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太习惯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男人的示好,总感觉他不安好心不怀好意。

见她眉头深锁似乎是伤到了,宗政明臻探口而出说:“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抱你去找太医。”

说完伸手准备将她打横抱起,那想到梅心竟退了一步。像是看毒蛇猛兽一样的看着他,她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明臻,你喜欢我?”

心中一震登时一愣,宗政明臻本能的想要摇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他竟好似无法摇头一样。

沉默未语,不否认也没有承认。

原只是试探看看他到底存的什么心,谁知道他竟然沉默了。而这一沉默不要紧,梅心反倒是紧张了起来。觉得这么问似乎有些唐突,有些大胆,有些不合礼数,她想了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也会令别人误会。所以,你是喜欢我吗?”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梅心把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次问个清楚吧。

望着她探究的目光,毫无一丝丝羞涩的模样,宗政明臻没有否认,张口反问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梅心笑了,抬手指了一下头上带着的白花簪,郑重其事的对他说:“我夫君去世不久,现在还是新丧,我腹中怀的是遗腹子,我此生并没有改嫁的打算。所以,你若是真的喜欢我的话那趁早歇了心思。”

伸手将他的披风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来,梅心直接递还给他说:“多谢你的喜欢,也多谢你刚刚及时扶住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再会!”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只要你答应

语毕转身梅心要走,宗政明臻拉住了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送你出宫。”

随手一扬他手中的披风再次落在了梅心的肩膀上,然后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梅心大骇一脸疑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微微仰起脖子紧锁眉头盯着他说:“你想死吗?”

心头一震宗政明臻立时就笑了,或许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那个女人明目张胆的用死来威胁过,他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温文尔雅不慌不忙的回答说:“不想,但路太滑了,而且暖轿要到前面才有,我抱你过去也是怕你再摔倒。周太医不是说你胎像不稳再三嘱咐你一定不能摔倒吗,我们还是心谨慎些好。”

一想到她肚子里怀着的是自己的孩子,宗政明臻的心情就莫名的更好了。

“我们?谁跟你我们,说的你好像是孩子他爹似的。赶紧放我下来,要不然我动手了。”念在他之前帮过自己的份上梅心不想跟他计较,但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竟然敢对她动手动脚,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这也就是在宫里动手不好,惊动了旁人,被人看到传出闲言碎语。若是在宫外她才懒得跟他废话呢,二话不说肯定开打。

面对她的威胁宗政明臻无动于衷,一点儿也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一边儿走一边儿说:“如果你答应,我就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

两句话之间故意停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宗政明臻真想告诉她实话。

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疯了,不是疯了就是受什么刺激了,要不然大白天的怎么会说胡话。

宫中人多口杂,各方耳目都有,她实在是不想在这儿大打出手。因此,忍住气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一点儿要将自己放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梅心怒了。

左手一挥右手出拳,以手肘为重心顶住他脖子的同时她的脚也动了。

宗政明臻早有防备,头往后仰躲过她的拳头,双手一抬毫不犹豫的将她抛向空中。梅心大惊,一个旋身便稳住了身形,正准备落地那想到身形一晃她又到了他的怀里。

心下大怒催动内力,正要狠狠的教训他时,他竟直接举手投降认输了。

微微一笑满眼的温柔,宗政明臻向后退了一步说:“我说真的。”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欠揍。

梅心觉得他有病,而且还病的还不轻,伸手一拽直接扯掉披风,她没好气的说:“我说假的!你脑子没被门挤过吧,你一个老光棍儿,我一个新丧的寡妇,说这些合适吗?你作为我的邻居、朋友这样败坏我的名声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先是袁暮秋逼着苏裕安给她的孩子当爹,再是昨夜里寇禛海跟她表白也说要给她的孩子当爹,今天又是他说要给她的孩子当爹。她的孩子到底是有多缺爹啊,一个个的上赶着,就这么喜欢给别人当爹吗?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宗政明臻脸上的笑意更浓,觉得她现在的模样特别可爱,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千百年来光棍儿和寡妇素来都是一对儿,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情我愿,合适不合适要试过才知道……”

话未说完梅心就听不下去了,觉得他肯定有病,她抬手就将卷成团的披风砸到了他的脸上。与此同时恶狠狠的说:“知道个屁,胡言乱语!”

本就被皇上气的不轻,听他一派胡言她更郁闷了。一时忍不住兵痞子上身,她口不择言,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当听到宗政明臻闷哼一笑时,她真想回头把他暴打一顿。

这都叫什么事儿,一个个都疯了不成?寇禛海说喜欢她还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和他在军营一起待了三年,但宗政明臻算怎么回事儿。她才认识他几天,他就要给她孩子当爹了,他绝对有病。

怕跟上去梅心更生气,脚下走的更急,宗政明臻站在原地没有动。将砸在脸上的披风慢慢拉下来,他笑的愈发欢喜。

自到大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姑娘,也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姑娘可爱到令他怦然心动。相反,他受母亲白玉兰的影响觉得世间女子大多数都是麻烦,而这些年来他更是不曾与谁亲近。

梅心真的与别的女子不一样,与他想象中的也不同。容貌上她并不是世人眼中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甚至还没有他好看,性格上更与温柔二字沾不上边,但她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耀眼、夺目、璀璨。

重生月余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沾上边,更没有想过跟梅家扯上什么关系,可不知什么时候渐渐的变了。看到她有难他忍不住出手相帮,看到她有事他忍不住想去探望,看到她在朝堂上与人争辩,唇枪舌剑,他忍不住向皇上进言。

就像她刚刚气冲冲的离开太和殿,他竟然有些担心,不等太医赶到就急匆匆的追了过来。幸好是追来了,要不然摔倒在地他都无法想象后果,只不过她生气的时候未免也太理智了些。

说实话这不像是上一世的她,也不像是在凉州时自己见过的她,性格上更加隐忍沉稳,也冷静的令人惊诧。

“侯爷,皇后娘娘到了,请你过去说话。”梓琛行礼禀报。

知道姐姐找自己所为何事,宗政明臻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说:“还不够,还是差了一些。梓琛,你去找给余夫人行刑的公公,送她归西吧。”

说完重新披上披风,宗政明臻走了。

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想要留住一双儿女就要严惩始作俑者。更何况还是个作恶多端的人,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瞬间,梓琛愣住了,他第一反应自己听错了。不敢确定,追上去问,压低声音道:“侯爷,属下没有听错吧,你要行刑的要……要余夫人的命?”

在宫中埋钉子不容易,尤其是宗政明臻的身份。所以,他们平日里的宗旨是能不动用就不动用,而为了梅心动用行刑的公公这似乎有些惊悚。

闻声,驻足停步,宗政明臻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说:“他是家传的手艺,你只要告诉他就行了。”

第三百六十章 有情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行刑者也是一样。况且,宫中宫人犯错基本上也都是廷杖,打板子,因此,行刑的太监手下有分寸。有打的皮开肉绽看着十分吓人却并没有伤筋动骨的,也有几板子打到要害上当场毙命的。

当然,也有几十板子下去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走动的,也有打了板子以后过几天才死的。都是密不外传的手艺,也只有一部分人知道。所以,宗政明臻觉得梅心还是没有魄力,心也不够狠。若她能拿出在战场上对待鞑子的狠劲,他相信余夫人活不到今天,昨天晚上就死了。

皇上突发头疾虽然只是缓兵之计,但这也表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事关子嗣余侯夫妇也是绝对不会松口的,所以,通过皇上带走两个孩子是完全行不通的,皇上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一条路走不通自然是换一条路走,余夫人死了,余大郎下狱,只剩下余侯爷一个人他也不会再执着下去。更何况他又不止只有余大郎一个儿子,他底下两个儿子个个都能给他生孙子。

“侯爷,您决定了?”梓琛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之前的态度非常强硬,甚至在此期间还想让梅心落胎。如此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不免有些难以接受。

彻夜未眠,一大早宗政明臻就决定了,但真正令他动心的时候却是在今天早朝上的唇枪舌剑。沉默未语,隐隐约约间听到余夫人杀猪般的叫声,他道:“嗯,已经开始了,你过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梓琛看他并不是临时起意,心意已决,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没有再多说,转头也离开了。

一盏茶后,穿过长街梅心意外的碰到了建春,见她似乎是专门在此等候自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绪走上前说:“你在等我?”

此处乃是出宫的必经之路,梅心很肯定。

建春行礼没有回答,走近她,低声道:“二姐之事娘娘已经知晓,大姐不必动怒,此事娘娘会让皇上同意的。”

钱公公是个人精,一看容妃复宠成了容皇贵妃,他不等梅琳琅开口就主动的向她透露消息。这不,皇上刚刚回到后宫,她那边儿就收到了消息。

担心梅心年纪沉不住气,会意气用事,梅琳琅特意派了建春过来等她。怕她再气出个好歹来,她无条件的将此事揽了过去。

她与皇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论了解自然是她更了解他,她也清楚的知道该怎么对付他,让他答应此事。所以,她不但有把握还胸有成竹。

有人代自己为二妹妹出头自然是好,但梅心觉得大材用了。而且,她有办法让余侯夫妇答应,没必要为了此事让姑姑去主动的讨好皇上。

俗话说好钢要用到钢刃上,杀鸡焉用牛刀,梅心轻蹙眉头淡淡的说道:“姑姑的好意我代二妹妹心领了,但此事朝野瞩目姑姑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皇上猜疑对姑姑不利。你回去跟姑姑说我有办法对付余家,让她安心养病静观其变吧。”

宫中艰难,她又刚刚复宠,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也时时刻刻的盯着要给她使绊子。所以,这些事她能自己处理还是自己处理,实在是处理不了再找她不迟。

身为梅琳琅的心腹,左膀右臂,建春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太担心了,死活要她过来等梅心。心中甚慰,她屈膝行礼道:“奴婢记下了,大姐多保重!”

点头应了一声梅心前后看了看,见并无人靠近,她语重心长的眺望远方说:“我回京不久,宫里的事儿暂时插不上手也帮不了姑姑什么忙。姑姑骤然复宠必然遭人妒忌,以后若不是攸关性命之事不要在此等我了。纵然要等也换个不打眼的太监或者是宫女来,你是容皇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站在这儿实在是太显眼了。”

人言可畏,纵然皇上希望她们能来往,但还是要避讳。尤其是皇上本就心思不定,一旦来往密切被人说三道四,那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身在后宫的梅琳琅。

建春明白,抬头看她,欲言又止的说:“奴婢斗胆问一句,大姐与宗政侯爷……有情?”

尊卑有别,她一个梅家的家生子是没有任何资格问梅心的,可是她刚刚都看到了,忍不住想问。

梅心一怔登时一愣,脱口而出说:“你看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瞬间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心里也莫名的发虚,就好像她真的跟他怎么样了似的。

建春没有否认,非常诚实的点了点头说:“大姐息怒,奴婢并非有意的。奴婢原本是在长街上等你的,可谁知宗政侯爷来了。所以……大姐息怒!”

其实,还不止呢,她刚刚距离他们并不远,梅心快要摔倒之时她也准备出手的。换言之,就算宗政明臻没有从天而降,她也不会让梅心摔倒在地上。

梅心只觉心虚外加不好意思,并没有生气,有些尴尬的说:“嗯,不怪你,是他大白天的胡言乱语。我跟他只是同僚和邻居,并没有……并没有什么情,你别多想。不存在的事儿没必要跟姑姑说,免得她又操心,你知道就行了,回去吧。”

估摸着刚刚是太气愤了,竟然都没有察觉有人在偷听,真是该死!

心中懊恼,真想将宗政明臻捆起来暴打一顿。好端端的什么话不能说,偏偏要说胡话,说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

看她有些尴尬,言语之间又有些别扭,建春心下一沉马上开口说:“奴婢斗胆多言一句,宗政侯爷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腹黑如墨绝不是大姐的良配,还请大姐千万三思。”

梅家人生性耿直,肚子里都是直肠子,不会弯弯绕绕,在感情上更是一张白纸。以宗政明臻深沉的心思狠辣的手段,建春相信梅心绝对会被他算计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看了不该看的

因为对宗政明臻无情,也并没有异于常人的喜欢,梅心听她这话怪怪的。不过,考虑到此处多有不便,她简而言之的答应说:“我知道了,我跟他现在没有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你大可不必担心。前面有人过来了,你赶紧走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建春看她说话时目光清明坦坦荡荡,真的对宗政明臻无情,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再次屈膝行礼说:“奴婢逾矩还请大姐见谅,奴婢会在宫里保护好娘娘的,大姐不必担心,奴婢告退!”

语毕,站直双腿,建春转身离开了。

同一时间梅心又左右前后的看了看,见前面五六个太监抬着顶暖轿过来了,她继续往前走。

是宗政明臻给她安排的暖轿,在长街上没有找到她就追到了这儿。几个太监齐齐见礼,梅心没有说什么便上了暖轿。

不得不说宗政明臻很贴心也很细心,但再贴心也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正如建春所言,他和她不是一路人,他太复杂,她太简单,即便真的喜欢,相互吸引,在一起之后也会很辛苦,而吃亏的一定是她。所以,建春口中的并非良配并不是他这个男人不好,而是不适合她。

上一世与平王平淡如水的婚姻令她害怕、厌恶,以致于这一辈子她再也不想为了孩子而嫁人了。没有感情的结合是难过的,是令人不愉快的,也是非常难熬的。尤其是对于她而言,脱去戎装留守后宅无所事事简直就像是在坐牢。

不,比坐牢还要可怕,还要令人不悦。牢狱中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后宅争斗,而与其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是为了嫁人而嫁人,她情愿一个人带着儿子过。

京城不好,是非太多,稍不注意就会招祸。因此,等京城事了她还是带着孩子回凉州去。如非必要,她这一辈子就待在军营里,待在凉州城内,再也不出来了。

“启禀长公主宫门口到了,还请长公主下轿。”思索间,一个太监的声音从轿子外传来打断了梅心的沉思。梅心回神立刻掀开轿帘说:“辛苦你们了,回去吧!”

话音未落一直不见人影的云罗出现了,扶着梅心下轿,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梅心看她脸色不对有些慌慌张张的,惊魂不定,上了马车以后说:“何事如此惊慌?”

四个贴身丫环中就属云罗最细心,最沉稳,梅心看她手足无措乱了心绪不免有些惊奇。

云罗未语轻轻的摇了摇头,在车厢上轻叩了两声以后马车就动了起来。这时,有人追了出来,很大声的询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宫女,大概这么高,是不是跑出去了?”

梅心没有去听守门的禁卫军怎么回答的,她直直的盯着云罗道:“到底出了何事?”

云罗想笑,但硬挤了半天也没有挤出半分笑容。马车跑起来距离宫门口越来越远,没听到有人追上来,她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出来没有看到少将军就开始找。途中迷路了,七拐八绕的就到了一处假山林中。莫名其妙的听到喘息声,然后……然后就听了一些话,好像是……好像是皇子和妃子偷人。”

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荤段子听了不少,真的撞到、看到还是觉得难为情,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她一说完就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刚刚那林子中的人到底看到她的脸没有。

目如铜铃咻得瞪大,梅心被惊呆了。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她完全不敢相信的探口而出道:“你,你没听错吧?皇子,那个皇子,几皇子?那个妃子,他们看到你的脸了吗?”

自古以来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寻常百姓家儿子喜欢老子妾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但到底有违人伦,也骇人听闻。故而,她甚是吃惊,觉得这宫里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大白天的偷人,果真是胆大包天。

云罗不确定,仔细的想了想又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只听见那男的一直叫什么绿云绿云的,像是那女子的闺名。假山林立外面又有人守着,我本想靠近看看,但谁知被发现了。我跑的快,应该是没有看到我的脸。少将军,怎么办,我好像……我好像看了不该看的,我……我……你说我会不会长针眼?”

云罗要哭了,因为她忽然间想起来军中有人偷看媳妇洗澡长了针眼,而且一两个月都没有好。她刚刚也看到了,她不会也长针眼,并且一长就是好几个月。

一想自己有可能会长针眼,云罗急了,她原本就不怎么漂亮,要是长了针眼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看了不该看的。

不行,不行,落秋肯定会打趣她,王大黑他们肯定笑话她,四虎瘦猴他们肯定会追问她,取笑她。

梅心又是一愣,冲口而出道:“你慌里慌张的跑出来,魂不守舍的,你不是怕人追上来,是担心自己长针眼?”

瞬间,梅心觉得自己要疯了,不禁想问这一个个的都在想什么,这都什么情况?

丝毫不觉得自己那儿有问题,云罗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不然呢,我好不容易养白点儿,长针眼算怎么回事。而且也不是我愿意看的,是他们自己不要脸,也不挑个隐蔽的地方,大白天的就在那儿了,我……我不要长针眼。”

梅心:“……”

估摸着是想到了给梅婉之接生的神医韩大夫,云罗突然间变了脸色,十分欢喜的说:“有了,我回去找韩大夫。他是神医,切腹取子人都不死,长个针眼算什么,实在不行我就让他给我割了就行了。”

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梅心瞪直了双眼看着她说:“干脆让他把眼也给你割了算了,你怎么看的,你没看到他们二人的脸吗?”

梅心有些郁闷,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宫里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被算计了

云罗冤枉张口就道:“我没有,我……他们都穿着衣服呢,就屁……那什么,挺白的。”

扭头看了一眼因为惊愕而张着大嘴巴的香蒲,云罗将屁、股二字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估计当时是背对着才没有看到脸,梅心悬着的心落了下去,淡淡的说:“没看到就没看到,你激动什么。你没有看到他们的脸,他们应该也没有看到你的脸,想来就是再见到应该也认不出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这身衣服不要再穿了,回去就扔灶里烧了吧。”

与禁卫军不熟,但对方既然是皇子和妃子的话那么禁卫军肯定会实话实说。他们虽然没有任何依据可以判定就是被自己的婢女给撞见了,但宫门口刚刚就只有自家一辆马车,他们定然有所怀疑。

她倒不是怕事儿,只是眼下梅家境况不好,若非必要还是不要与人结仇结怨的好。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云罗想起刚刚那男子的话,立刻将最外面的外衣脱下来说:“好,回去就烧了。”

前不久才做的新衣服,用的还是好料子,烧掉着实有些可惜她也舍不得,但此事非同可,万一被认出来铁定会给少将军惹麻烦。所以,再舍不得她也只能忍痛烧掉了。

也是倒霉,迷路了哪儿不能走偏偏走到了假山林里,还一个不心被人给发现了。看来她以后要更加努力的练功了,随便一个望风的随从都能发现她,并且还差一点儿就抓住了她,她必须得挤出时间来练功了。

香蒲回神,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说:“云罗姐姐,你头上带着的那支蝶恋花簪呢?”

浑身一震本能的抬手往头上摸,没摸到,云罗大惊失色。仔细回想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坏了,肯定是刚刚跑的太急了,掉了。”

把风之人是练家子,她跑的又急,肯定是落在假山林中或者是掉在出宫的路上了。

由于蝶恋花簪是最近才给她们买的,梅心有印象。记得簪子上并没有什么印记,也是很普通的簪子,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上面又没有记号掉了就掉了吧。落秋那支蝶恋花簪让她暂时不要戴出来了,先收起来吧。”

两个人感情好又都喜欢,梅心买了一对儿,一人一支。云罗的掉在宫中必会被人捡走,为防被人认出还是不要戴的好。

云罗心疼,肉更疼,一脸懊恼自言自语的说:“是没记号,而且还不是在京城买的,可那一支簪子买的时候花了五两多银子呢。五两多银子啊,够普通人家过好几个月了,我的簪子啊。”

心里难过但更多的还是气愤,气自己无用,气自己太笨,气自己不够沉着冷静。大白天偷人的又不是她,她跑什么,再说那把风的人也是有毛病,早不发现晚不发现,非等自己看到以后才发现。

等等,看到以后,看到以后,难不成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心下大骇眉头紧皱,云罗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形说:“少将军我……我好像被人当枪使了。”

不明其意,梅心听的云里雾里一脸不解的说:“什么意思,什么当枪使了?”

不敢确定,云罗若有所思犹犹豫豫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感觉自己好像中计了,好像给我指路的那个太监是故意引我过去的。”

越想越肯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云罗歪着脑袋恍然大悟说:“对,对对,那个太监,那个太监一定是故意让我过去撞破他们的好事,然后借我的口将此事捅破。少将军,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借刀杀人。”

与其说有人要害她倒不如说是有人要害梅心,要借梅心的手杀人。

眉头微拧面色凝重,梅心一下子就想清楚了,心下一沉道:“能确定吗?”

宫里的人个个都不能瞧,个个都是人精,借刀杀人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会是谁呢,谁想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呢?

后宫妃嫔众多,皇上膝下儿子也不少,除了太子和平王眼下不在京城以外,其余皇子皆在京中。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已经不了,而且都到了婚配的年龄,会是他们其中那一个呢?

点头如捣蒜,来回想了好几遍的云罗斩钉截铁的回答说:“能,那个太监面生的很,我没有见过。看他年纪不大应该入宫不久,我问他出宫的路怎么走,他就指了假山林。当时我急着找少将军也没有多想,谁知一时不察竟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少将军,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而且把风的人武功并不差,我之前是太紧张了,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是一早就发现了我。”

细思极恐,若非她当时反应快转头就跑了,那此刻宫中肯定已经闹了起来。众所周知皇家重脸面,这样的事情一旦闹出来最没脸的就是皇上。皇上大怒一定会重重处治,到时杀了妃嫔倒是事,如何处置亲生儿子。

轻了不行,再重也不可能要他的命。气愤之余他一定会将此事记在梅心的头上。所以,背后之人歹毒,而这还不是一箭双雕,是一箭三雕。

像是后宫中惯用的手段,梅心细想之下不禁生出一身冷汗。云罗是她的人,她是绝不会不管她的,但此事由她撞破闹出来,皇上必然不会放过她。皇上一定会杀了她,自己一定会保她,两相对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而设下此计的人若是后宫嫔妃,她不但同时杀了一个与之争宠的敌人还毁了一个皇子,间接的也将梅家推向了深渊。

一箭三雕果然是妙计中的妙计,只是背后之人会是谁呢,谁的心肠又如此歹毒?

目光犀利满身杀气,梅心轻叩了两下车厢说:“先回府!”

驾车的王二银领命立刻调转马头,梅心扭头看向香蒲吩咐道:“今日之事非比寻常,你们两个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更不准向任何人透露。宫中规矩多,以后入宫还是让孙嬷嬷和豆蔻跟着,你们就不要去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幸好今天没有带落秋出来,也幸好撞见此事的是云罗,要是换了落秋,此时肯定已经出事了。

此计歹毒,无论如何到最后她和梅家都会被牵涉其中,都会惹怒皇上。与其说这是借刀杀人,倒不如说这事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会是谁呢,谁在背后搅弄风云欲要置她于死地?欲要将梅家推向万丈深渊?

梅心想不出来也想不到,也不知道到底是梅家的那一个仇家。

云罗明白,与香蒲对视一眼后说:“少将军放心,我们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更不会让第四个人知晓。”

兹事体大,一旦传扬出去皇上定会彻查,到时引火烧身祸患无穷。

香蒲跟着附和道:“奴婢也是,奴婢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请长公主放心。”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响,马儿嘶鸣,似乎是撞车了,梅心等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仰。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梅心大惊失色,反手扣住车身上的绳子时她借力稳住了身形。三个人中就香蒲不会武功,眼见她就要撞出去梅心及时拽住了她。

以脚为轴勾住夹板,云罗稳住身形的同时拿出了一把刀,扬声道:“怎么回事儿,有刺客?”

没有感觉到杀气云罗不敢肯定,再加上这是主街现在又是白天,挺热闹的,应该不会在此处刺杀,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不敢大意。

王二银没有回答,死死的拽住马缰稳住马车以后低声道:“拐弯处突然间冲出来一辆马车,马惊了。少将军,你们没事吧?”

马车冲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尽全力避开了,但实在是冲过来的时候速度太快了,而且冲出来的两匹马就像是疯了似的拉都拉不住。

落秋怕她坐久了会不舒服,特意放了三个又长又软的大枕头。刚刚虽然力道很大,但她背后因为有软枕挡着倒也没有什么事。惊魂未定的撩起车窗帘子向外看,见那马车还在横冲直撞,梅心道:“无事,心点儿!”

前天夜里才遭遇一次刺杀,现在难保不是刺客所为。所以,谨慎为主,心为上。

王二银明白,立刻站起来朝飞尘打了个手势。

飞尘会意也朝他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后那冲过来的两匹马也在众人的尖叫惊呼声中停了下来。

不是自己停下来的,也不是跑不动了,而是被路过此处的一位公子给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打马向前飞尘看了看,见那人二十岁上下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他居高临下的问道:“这是你的马?”

白衣公子未语,站在他身边的随从开了口,很不客气的说:“你那只眼睛看到这马是我们的,我们只不过是路过此处顺手拉住了它而已。”

松开马缰无意中看到车厢上的梅花标记,他扭头对白衣公子说:“公子,是凉王府的马车,应该是长公主。”

沉默未语那白衣公子抬头看向飞尘说:“马脖子上扎了针,是以内力打进去的。车上无人,应该是蓄意为之,报官吧。”

说完,抱拳一礼他转身离开了。

飞尘看他言行举止之间一副江湖做派,微微皱了皱眉头就追上去说:“公子留步,公子仗义援手不知姓甚名谁,日后……”

话未说完就被白衣公子打断,只听他道:“我姓江名哲翰,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告辞!”

语毕再次抱拳江哲翰主仆就离开了。

飞尘是知道江家的,也听说过四大公子的名头。因此,没有再追上去,打马返回来到车前向梅心禀报。

对于江哲翰梅心并不陌生,相反,平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六公主上一世就非常非常的喜欢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他。可惜,江家不愿意尚主,纵然六公主和惠妃用尽手段也没能逼他就范。

梅江两家无仇,她与江哲翰这一生更是连面都还没有见过,他没有任何的理由这么做,更不会青天白日里公然行凶。梅心道:“派个人到京兆衙门说一声,将马和马车都带过去,好好查查那根针。我们继续走,回府!”

估摸着还是楚怀王的人行刺,梅心不愿意在此耽搁。嘱咐飞尘等人心之后他们就继续打道回府了。

接下来的路上倒还算是太平,但走到府门口却变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凉王府的大门口竟然聚集了许多人,跟唱大戏似的围的水泄不通。

有了先前之事王二银没有贸然将马车赶过去,飞尘上前问了问,等打听清楚以后方才回来禀报说:“启禀少将军,是琴乐坊的人在闹。说是她们坊里一位唱曲儿的姑娘怀了二老爷的孩子,二老爷亲口答应她让她过门儿。”

人多挤不过去也没有看到怀了身孕的妇人,飞尘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过,闹的这么厉害,周围的街坊四邻全部都被惊动了,想来不是假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梅心有些头痛,掀开帘子看了看,见大家都踮起脚尖朝门口处张望,她道:“最近怀身孕的人挺多啊,这事儿谁在处理,二婶儿呢?”

云罗在马车上,落秋和孙嬷嬷在余府,宋嬷嬷倒是在府里,但她未必会插手。至于祖母和四婶儿,一个胆怕事,一个气的起不来床,想管也无力管。

飞尘没瞧见有人出来,据实以禀道:“不知是不是才开始闹,府中除了守门的并无人出来。二夫人没出门儿,想来此时已经收到消息了。”

探头而出梅心看了看,见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她放下撩起马车帘子的手说:“到后门去,从后门进。”

早朝上与余侯和皇上争执了半天,出宫的时候又差点被人算计到,梅心这会儿身心俱疲什么也不想说。实在不想管梅静轩的破事儿,她准备先回去见见林氏再说。

飞尘领命,转头就命王二银掉头。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道那个眼尖的看到了马车,嚷嚷道:“快看,快看,梅少将军回来了。”

“什么梅少将军,人家现在是长公主了。哎,琴乐坊的,赶紧求长公主为你做主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连环计

一语惊四座看笑话的不怕事大,一声起二声扬,所有人都开始附和,纷纷让那在凉王府大门口哭喊着的女人找梅心,求她做主。

秦楼楚馆风月场里的女人那有善茬,那女人一听便扭着肥硕健壮的身躯跑了过来。恍若见了青天大老爷,大救星,扑通一声跪下,尚未开口就先吊起了嗓子干嚎道:“长公主,长公主救命啊,求长公主为奴家做主啊。梅二老爷梅静轩他睡了我坊里的姑娘不给钱,他喝酒吃饭听琴统统赊账,足足五千两银子啊。”

一只手打开伸出五根手指头来,环顾四周给每个人都看看,紧接着她又哭天抢地的哭诉道:“诸位,诸位,你们都听听,你们都听听啊,这可是五千两,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我们琴乐坊是本生意那经得起他欠账,我们琴乐坊里的姑娘那个个都是黄花大闺女啊。那可都是我的命啊,都是我的命啊。”

呜呜声起却没有半滴眼泪掉出来,那妇人怕被人看到便拿帕子掩面而泣。

窃窃私语,围观之人纷纷接头交耳议论了起来。指着梅心的马车说三道四,纷纷指责梅家以及梅二老爷。

剑眉深锁飞尘很生气,也很恼火,命所有亲卫护住马车的同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女人道:“你是何人,王府门前岂容你等撒泼,来人……”

“慢着!”马车中传出梅心平淡无波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息怒。

云罗见她起身要出去,忙抓住她的胳膊说:“少将军不可。”

不怒反笑梅心拿开她的手,将一件枣红色的披风披在身上说:“她有备而来不见到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敌人都杀到眼前了,难不成你现在让我跑吗?”

“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再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躲了,明儿呢,后天呢,她始终都还会再来的。”

长叹一口气梅心系上披风带子,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说:“一计不成又生二计,看来不是楚怀王的人要刺杀我,而是冲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二叔这是被人给算计了,着了别人的道儿,被我给连累了。”

上一世他就风流成性被御史弹劾,被皇上斥责,最后还差点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这一生仍旧如此,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算被贬也不长记性。

云罗不明,满腹疑惑的看向梅心的腹说:“孩子?这……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是二老爷不知羞在外沾花惹草与少将军有何干系,又不是少将军让他去的?”

听到外面的女人又嚎啕大哭了起来,梅心有些疲惫的说:“的确不是我让他去的,但……罢了,一时半会儿的解释不清楚,等了结了此事再慢慢儿跟你说吧。香蒲,你一会儿悄悄的下马车从后门儿回府,告诉云英不准二老爷出来,让他千万看住了。”

连环计,很不错,只是可惜了!邱雨薇,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此等计谋、手段,不用到战场上对付敌人着实可惜了。

云罗不明,也不想她出去,再次拦住她说:“少将军,我去吧,我出去处理此事,我……”

“你不是她的对手,走吧,我们出去看看。”语毕,梅心起身向外走,云罗见拦她不住伸手打开了车门。

银甲红衣一身戎装,梅心一出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是一军之将,战场上杀敌无数,积威已久,气势不凡威风凌凌。

瞬间,众人没了声,似乎与他们所见的公主、女子不同,一个个都看呆了。

心中咯噔一声,肥硕而健壮的女人也吓了一跳,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之后她又哭喊了起来。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往前爬了两步,她神情激动一脸委屈的说:“长公主,长公主,求您为奴家做主啊。梅二老爷他说话不算话,他把奴家坊里的姑娘睡了,弄大了肚子就不管了。他那天走时许了话说是要接碧柳姑娘过门,还说他有银子,不但把账结了还另外给碧柳姑娘准备了赎身的银子,还要再另外给奴家一些银子。权当利息,不,权当是他这个做女婿的孝敬奴家这个妈妈了。”

早知道梅静轩那天走的时候说的全是空话,她说什么都不让他走。非但不让他走还得让他家里人把银子全还上才行。

听她这话实在是难听,云罗脸色大变张口喝斥道:“放肆,休得胡言!你一个下贱胚子算什么东西,也敢让二老爷叫你一声妈妈,你是丈母娘想女婿想疯了吧。”

不擅长骂人不说脏话,云罗急的脸都红了。

琴乐坊虽然不是花楼,表面上也只是文人雅士听曲儿的地方,但大家都知道那是暗娼馆。所以,那肥硕健壮的女人完全不知道害臊与羞耻为何物,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仰头梗着脖子看着云罗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说:“这位姑娘说的是,奴家的确是下贱胚子,比不得你们王府高贵,但做人总得讲道理吧。更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在琴乐坊里白吃白喝数月,把碧柳姑娘的肚子都睡大了,我找他还钱负责这总没错吧?”

柳眉倒竖理直气壮,那女人狠狠的瞪了一眼云罗,一改先前的委屈模样站起来大声嚷嚷说:“大家伙给我评评理,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我们碧柳姑娘才貌双全,全京城多少王孙公子喜欢。谁都没跟,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他,他倒好,说话跟放屁一样。”

“不,放屁还有臭味呢,他是转头就不认账了。梅家自诩清流,说什么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是君子,我呸,他就是个缩头乌龟,大骗子,欺骗良家妇女的负心汉。”

“你,你住口!”怒喝一声林氏被一个婢女搀着手出来了。急急忙忙的下了台阶穿过人群,走到马车前急赤白脸的说道:“心儿,心儿,你别听她胡说,你二叔,你二叔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是她诬陷。对,一定是她诬陷诋毁你二叔,一定是这样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连环计二

/!!扭头朝里背对他,梅琳琅没有说话。纵然他改了自称换成了“我”,而非朕,他也不再是她当年一心一意爱着的少年郎了。

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不在了,她的心也在这八年间彻底的死了。现在,他是皇上,而她只是这后宫中的一员,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位,容皇贵妃。

少年相识深知梅琳琅的脾气性格,皇上也不生气。相反,她要是一下子就原谅了他,跟他似从前那般说话,他反倒是要担忧了。她是一个没有城府没有心机的人,心里想什么全部都在脸上,永远藏不住心事。所以,她这个反应和态度都是正常的。

似从前每一次吵架那样小心翼翼的去握她的手,皇上语重心长又可怜兮兮的说:“琳琅,我错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性格强硬,蛮干是没有用的,硬碰硬只会撞的头破血流。所以,必须使怀柔政策,以柔克刚。

双手相触梅琳琅想都不想就躲开了,再往里侧完全背对着他,一幅冷冰冰的样子说:“皇上言重了,臣妾惶恐!”

不怒反笑,看她像是使小性子一样,皇上厚着脸皮又把手伸了过去。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捉住了,不容她抽走,他死皮赖脸的说:“琳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琳琅,你罚我吧,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不理我。琳琅,八年了,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说着说着心忽然痛了,鼻子一酸,皇上不由分说的将她搂进了怀里。八年间他无数次的想去找她,偷偷看她,可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以及身为帝王的尊严都不允许他低头。他一直等着她,一直等着她,心里想着只要她来,那怕是不说一句话,他就马上和好。可谁知八年前她情愿在落梅宫中受人欺凌也不愿意来找他,她恨他,他也恨自己。

哀怨而痛苦的声音令梅琳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怒了。伸手欲要挣脱他的钳制,她咬牙切齿的说:“我狠心,我丢下你,你堂堂一个皇帝你还要不要脸了。放开,你放开我。”

皇上不放,非但不放还抱的更紧了。

挣不脱,手腕上的伤口也痛的厉害,梅琳琅气不过抬手就打他。一边打他一边说:“你是流氓吗,你是无赖吗,你给我放开,放开。”

连拍两掌打的皇上骨头都痛,但他死活就是不放开。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像猪拱地似的说:“不放,一放开你就不离我了。琳琅,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曾经谁对谁错孰是孰非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一起,还都好好的活着,并且深爱着对方。

梅琳琅哭了,豆大的泪珠子扑簌簌的落下滚到了皇上的肩膀上,打湿了他肩头的衣服。

皇上感觉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去看她。相反,他收紧搂住她的手说:“琳琅,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话,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先帝也好,母后也罢,他们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时间也不能。”

一句“我爱你”让梅琳琅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因为这三个字她抛弃了父母,放弃了梦想,失去了一切,因为这三个字,她受尽委屈收敛性子在宫中点灯熬油,熬干了自己。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呢?

一句空话!

一句连谎言都称不上的空话!

她累了,满心伤痕的她再也不会相信了,再也不会了!

分开我们的从不是时间,更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我曾经以为你说的一辈子便是一辈子,殊不知那仅仅只是三个字而已。

“琳琅,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我会保护你,我会兑现当初的诺言,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琳琅,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还有几个八年,但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这一辈子除了她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也没有特别宠爱那个妃子,两位皇后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妻子而已。所以,他要跟心爱的她在一起,从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再一天天的慢慢携手老去。

生同寝死同穴,这是他向她许下的承诺,他一定要和她白头到老生死相伴。

若这是八年前,若她没有做那个沉重而绵长的噩梦,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并且不计前嫌的原谅他。可终究是回不去了,八年在落梅宫中耗尽了她所有的相思,熬干了她所有的情爱,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副想要保护家人的躯壳。

她的爱给了他,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也都给了他。所以,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没有说好但点了点头,而仅仅只是点了一下头皇上就激动了。他像是回到了年少时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激动的无法言语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好像要把这八年来所有的拥抱都全部补回来一样。

自幼就讨厌虚伪做作之人,讨厌后宅妇人的手段,梅琳琅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她们其中的一员。而且似她们一样用来摆弄男人的心,获得宠爱然后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想,真是讽刺至极。

悲从心上来,眼泪落得更快更凶了。梅琳琅想,哭吧,好好的哭吧,尽情的哭吧,用这些眼泪去悼念曾经的自己,曾经那炙热、浓烈、单纯、美好的爱情。

须臾,情不自禁的皇上想要做出更亲近的动作,但被进来的建春给生生打断了。只听她说:“启禀皇上,娘娘该喝药了。”

眉头深皱甚是不悦,皇上扭头瞪了她一眼说:“不是刚刚才喝过药吗,怎么又喝药?”

建春不怕,一脸镇定的说:“刚刚喝的是伤药,这会儿喝的是补药,不一样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连环计三

皇上欺负她,欺负梅家,余侯一家子也欺负梅家,完全不把二妹妹当人看。现在连个暗娼老鸨都敢欺上门来,打上门来,可见她梅家真的要没落了。

是个人都敢欺负,都敢上门挑衅踩上一脚,她今天若不好好治治她,她真当她梅家无人了。

心中怒极梅心朝云罗打了个眼色,她唰的一声抽出随身携带的斩马刀指着那女人的脸说:“长公主问话你敢不答?”

漆黑如墨的斩马刀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染了多少人的血,泛着森森寒意吓的那女人浑身一哆嗦。

本能的脑袋往后缩,双膝往后挪,那女人肝胆俱裂叩首在地战战兢兢的回答说:“奴家,奴家不敢,奴家说,奴家这就说。奴家……奴家姓张名三巧,是琴乐坊的管事妈妈,奴家是京城人士。奴家……奴家的女儿碧柳姑娘也,也是,碧柳她……她……”

话未说完人群中就传来一声轻叹,只见一位妙龄女子盈盈走来,轻声燕语的说道:“张妈妈,你的胆子都被吓破了还说什么说。勉强说出来的话也是被逼的,与其大打折扣倒不说不说了。”

瓜子脸,美人面,剪水秋瞳顾盼生辉。纵然她此时此刻蒙着面纱也不能否认她是个美人儿,一顾倾人城的美人儿。

张妈妈一愣恍若看到了救星,不自觉的爬起来躲到她身后说:“女儿,乖女儿,你可算是下车了。你快说,你快跟长公主说,我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一句假话,你的确是怀了梅二老爷的孩子,他也确确实实欠了我银子。”

真不是她活的不耐烦了,是有人给了她一大笔银子,正好也真有此事,她就来了。哭天抢地引来街坊四邻,本想大大的闹一场就走了,那想到梅心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还把林氏给打发走了,这不是气人吗。

四目相对莫名的有些熟悉,这一剪秋瞳梅心好似在哪儿见过,只是在哪儿见过呢?

屈膝行礼淡淡一笑,碧柳目不斜视的望着梅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军仁心,知道张妈妈乃是一片爱女之心,绝不会为难,更不会责怪,妈妈不必担心。”

“将军,此乃我与梅二老爷之间的私事,劳烦你请他出来说个明白。我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大家闺秀,但也不能被人白白糟蹋。更何况稚子无辜,梅二老爷他也亲口答应迎我过门,是死是活他今天怎么都得给我和孩子一个交代。”

明明是轻声细语但言语之间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梅心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觉得十分悲凉和苦涩,心头一震微微蹙眉道:“你就是琴乐坊的碧柳姑娘?”

迎视她打量的目光,碧柳挺直脊背不卑不亢的回答说:“不错,碧柳正是奴家的闺名。”

“你是京城人士?”梅心看她傲气十足不免有些想笑,身为琴乐坊中最漂亮的女子,按照张妈妈的话说多少王孙公子都上赶着呢,可她偏偏看上了梅静轩。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没有鬼,她不信!

不知梅心何意,碧柳点了点头。紧接着梅心再道:“你既是京城人士又与我二叔相处多时,不知道梅家的家规吗?”

“梅家在开国之初就立下祖训,梅家男儿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就算是不知道也应该听说过吧?”

语毕,围观的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声的议论起了梅家祖训。

心中一震瞳孔紧缩,碧柳闭口不答。不过,她的反应并没有逃过梅心的眼睛,她冷冷一笑说:“看样子你是早就知道了,既然你早就知道又为何委身于我二叔?你明知道我二叔儿女双全根本不可能纳你为妾,为何还死皮赖脸的上赶着与他珠胎暗结?”

“别说是为了情,情不自禁,你是什么地方出来的不用我多说。像你们这样的人,说情,连自己都不相信吧。说吧,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大张旗鼓的到我梅家门口来闹?”

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梅心还只是揣测,见到她之后梅心肯定了。此事肯定与太子妃邱雨薇有关,梅静轩也并不全然无辜,只是她看不透眼前的女子,暂时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为何碧柳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她满眼哀怨的说:“我们这样的人,将军是嫌弃吗?将军不是说众生平等,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吗,怎么现在嫌弃上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梅心微微眯起眼睛说:“我认识你?”

碧柳未答,扭头看向众人义正言辞的说:“天下人皆知,梅家人顶天立地一诺千金,梅二老爷梅静轩许我入门,长公主百般阻挠……”

风吹面纱动,梅心挥出的一道劲风揭开了女子的面纱。果不其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是梅心认识她,久远的记忆也随之冲入脑海。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春寒陡峭万物复苏,安静了一个冬天的鞑子也大举进犯。她带兵伏击途中救下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名叫秋水,长的极美,是一个老猎户的女儿。

鞑子来袭摸进了山,老猎户被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鞑子见她貌美想要掳了去占为己有,谁知路上遇见了她。

救下她后梅心就给了她一些银子,然后在平民区给她置办了一个宅院。想着她一个单身女子住会害怕,她就特意买了士兵家眷住的巷子里,想着有个照应,也省得有人欺负她。

她感激不尽连番道谢之后在梅心买的宅院里住了下来,而梅心只要回凉州城就一定会去看她。年纪相仿秋水又落落大方,生的又漂亮,又温柔会说话,加之可怜她,梅心每次去都大包包的提一堆的东西。

有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还有她剿匪时得的珠宝首饰,但凡是有好东西她都记得她,时常还会拿银子给她花。久而久之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就愈发的好了,感情也越来越深厚。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连环计四

由于梅心十几年间一直以男装示人,几乎没有穿过裙子以及其他女装,也未擦过胭脂水粉戴过什么首饰,秋水误以为她是男子。再加上她之前住在山里也不曾听过梅家的事迹,不知凉王有几个孩子,她以为梅心就是凉王世子。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本是戏文里的经典桥段,但谁承想竟然被梅心给遇上了,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秋水深深的喜欢上了她,也被她的细心体贴、温柔所打动,不由自主的爱上了她。

情窦初开一发不可收拾,对梅心的爱就像是疯长的野草日渐增多,而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她越想嫁给她。想成为她的妻子,想为她生儿育女,想跟她长相厮守,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她是女子,又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她有些害羞,有些矜持,有些害怕被拒绝。所以,她并没有马上表白,而是选择以迂回婉转的方式向梅心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以及倾慕之情。

梅心在军营长大,身边儿都是大老粗,其实并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相反,她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别,把秋水当成姐妹来对待。故而,对于秋水的殷勤与爱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甚至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好姑娘,知道感恩也知道自立自强,是可交之人。

递头挑子一头热,结果可想而知。迟迟等不到梅心的回应秋水急了,而就在她下定决心要向梅心直接表白的时候前线传来了消息。她打了胜仗,又一次击退了鞑子的大举进犯,而此消息传回不久凉州百姓们就沸腾了,住在一个巷子里的士兵家眷们也都跟着高兴,纷纷夸赞她巾帼不让须眉。

巾帼不让须眉,短短的一句话,几个字,就像是冬天里的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瞬间都被冻住了。

她是女子,自己深深喜欢着的人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个女子,这怎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无法相信,更不愿意相信,她抓住住在巷子里的士兵家眷挨个询问。她们说:凉王世子是凉王世子,梅少将军是梅少将军,他们是两个人。世子爷自然是大将军的儿子,梅少将军则是大将军的女儿,凉王嫡女。世子爷在先锋营,虽然立下赫赫战功但并没有受封将军。反倒是梅心梅少将军,年纪就步步高升。

每一个人都这么说,每一个人都说她是女人,每一个人都惊奇的看着她,仿佛在问这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为什么不知道。

她也想问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好好去打听一下。要是早知道她是女儿身,她说什么都不会爱上她。

事实惊人令她难以接受,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因此,纵然每一个人都告诉她梅心是女的,她还是不敢相信。

她稳住心神,她似往日那般一样等着她回来,等着她过来看她,等着她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可谁知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久久都没有出现。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她等啊等,盼啊盼,等的心都碎了,盼的眼睛都要瞎了,她仍旧是没有出现。

她想去找她,她想去将军府见她,可是她又十分害怕。她害怕看到她穿女装的样子,她害怕面对这一事实,她不敢去,她怕极了。

不能再等下去,也无法再坦然的面对她,她走了。带着梅心给她的金银财宝,带着满腔的失望、羞耻、愤恨她离开了。

离开了凉州,离开了她熟悉的地方。她原本是要东去的,可谁知竟然被人骗了。财色两空被人糟蹋,辗转被卖最终到了琴乐坊。

因她容貌出众在花楼里又学了一身舞艺,琴乐坊的张妈妈如获至宝,对她还算是不错。不用卖身,不用去应付男人,只是跳跳舞卖艺而已,她安心的留了下来。

京城繁华凉王府更是出名,只是她再也没有见过梅心。而因为当初的爱太过刻骨铭心,爱的太深,她将离开凉州后的遭遇全部记到了梅心的头上。

她恨她,恨她为什么不是男人,恨她为什么对她的殷勤爱意视而不见,更恨她当初没有来看她。所以,当有一天她认识了梅家人,认识了梅静轩,她就想到了怎么报复她。这不,她来了!

由于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梅心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碧柳,见她跟从前不一样了,满身的风尘气,不确定的问道:“你是秋水?”

碧柳尚未回答云罗就愣住了,满目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道:“秋水?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会在京城,你不是去北边投奔亲戚了吗?”

当年还是她和梅心一起救的她,回回梅心去看她,不是她就是落秋陪着去。所以,云罗认得她,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知道当年的秋水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现在竟然到了琴乐坊还一心想给人做妾,这不是她。

闻声扭头看向云罗,碧柳嗤笑一声道:“投奔亲戚?不知我哪儿来的亲戚?我娘死的早,我爹被鞑子给杀了,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我去哪儿投奔亲戚?”

不知道云罗为什么这么问,碧柳目光不善的看向梅心,阴阳怪气的说:“一别多年没想到将军竟还记得我,我记得将军说过会一辈子照顾我的!”

忆当年心悲伤,满腔的爱意全部化成了恨,她恨梅心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真相,为什么瞒着她,为什么天天作男子打扮,为什么让她爱上了她。

看她与自己认识的秋水完全不一样,判若两人,甚至她压根儿就不认识似的,梅心皱了皱眉头说:“我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我也是真的打算照顾你一辈子的。可是你不告而别,只字片语都未留下,我派人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有人说看到你向北走了,拿着包袱,这才作罢……”

话未说完碧柳就激动了,冲口而出道:“撒谎,你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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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连环计五

喉头哽咽心里堵的发慌,三年来所有的委屈与愤恨齐齐涌上心头。她欲言又止万般委屈的说:“你……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说过会再来看我的,你说过绝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可你没有来,你撒谎,你骗我。当年根本不是我不辞而别,是你,是你抛弃了我,是你不辞而别。你不知所踪,你躲着我。”

“说什么梅家人言出必行一言九鼎,说什么忠孝节义满门忠良,统统都是屁话,都是骗人的。你们梅家人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你们都是骗子,假仁假义的大骗子!”

梅心骗她,梅静轩也骗她,他们都骗她,谎话连篇没有一句真的。而当初她足足在凉州等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啊,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了无音讯,毫无踪迹,除了将军府以外她根本不知道到何处寻她。

她恨梅心,尤其是想到今天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恨死她了!

梅心看她双眼通红神情激动恨毒了自己,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初并非我不去看你,也不是我故意躲着你不见,更非我不辞而别,实在是我受了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四个月才下床。我伤好以后有捎信去凉州给干娘,让她派人给你送银子过去,但收到的回信是你已经走了。我担心你一个孤女无处可去无枝可依命人去找,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三年来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秋水,当初你为何离开?我问过街坊四邻并没有人欺负你,我给你的银子也足够你再花一年。还不止,加上那些首饰,只要不乱花,五年也足够了。你说你没有亲戚,都死了,那么你为什么走呢?为什么离开凉州,又是怎么辗转到了京城进了琴乐坊成了歌姬的?”

怜她无依无靠身世可怜,当初自己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她,想像对待云罗她们一样。可天不遂人愿,人心也太难测,阴错阳差之下她们还是分道扬镳了。

不问她的过往还好,一问碧柳就更加的激动了。她怒吼出声歇斯底里像疯了似的说道:“为什么走,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走,你说我为什么走?你是女的,你为什么是女的,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女的,为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梅心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她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是女的吗?不对啊,我当初救你的时候就说了,你……”

话未说完就被碧柳打断,只见她一脸怒火咬牙切齿的说:“你没有,你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你是女的。你只说你叫梅心,是梅家军中的梅少将军,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你跟我一样是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你要是一开始就说了我就不会爱上你,更不会离开你。我会像云罗她们一样敬着你,伺候你,照顾你,跟着你,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做一个奴婢或者是朋友、姐妹。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云罗义正言辞的吼回去说:“你有病吧,你真的是当年少将军所救的秋水姑娘吗?我记得秋水姑娘是最明事理的,最温柔端庄贤惠的,最知道感恩最好的姑娘。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当年是你自己不辞而别,是你偷偷的走了,现在在这儿颠倒黑白诬陷我家将军。明明是你自己改了名字连说话的口音都变了,你凭什么说我家将军背信弃义不管你了?”

围着她转了一圈,云罗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在意我家少将军是女的,但梅心,梅少将军,天下谁人不知她是女儿身?谁不知道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丝毫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错了。碧柳反口就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生在山中,长在山中,下了山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当初是真的不知道。

看她泪如雨下哭的不能自控云罗皱起了眉头,灵光一闪看向梅心,她突然间明白了过来。脸色大变,面沉如水,她杀气腾腾的说:“讨饭的乞丐尚且知道有恩必报,你入了琴乐坊做了歌姬也不能忘恩负义吧?当初我家少将军救了你,看你可怜不但给你买了房子还给了你安家的银子。怕你一个女子住在外面受人欺负,特意到士兵家眷住的巷子里给你买了间房子,然后请街坊四邻照顾你、帮扶你,不让你受欺负。你倒好,救命之恩尚未报就大言不惭的在此诬陷我家少将军,还怪她抛下你。我家少将军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与你有杀妻灭子之仇,你要如此以怨报德败坏她的名声?”

仔细瞧,从她的眼中果然看出了丝丝情意,云罗心下一沉。扭头朝梅心打了个手势,她紧接着再道:“你以己度人满心怨恨,实在不是我所认识的秋水姑娘。秋水姑娘她生于山中,长在山中,心底最是纯良。她说她爹娘从就教导她做人要有良心,要记住别人的恩德,她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少将军的救命之恩……”

想起死云的爹娘,碧柳心中铸就的城墙轰然倒塌,就像是崩溃了一样打断了她的话,声泪俱下大声喝道:“住口,闭嘴,闭嘴!”

歇斯底里声音都破了,张妈妈赶紧扶住她。看她哭的伤心,整个人站不住似的摇摇欲坠,看向梅心道:“她怀了你们梅家的孩子,你们不能这么对她。碧柳,乖女儿,你别激动,你别害怕。你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你要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说完,张妈妈不着痕迹的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意为提醒她。

虽是肚子里的一块肉但到底是她们的筹码,更何况梅二老爷现在还没有出来呢,孩子绝对不能有事。

手臂吃痛,碧柳从崩溃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看着坐在上首一直皱着眉头的梅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说:“她骗我在先谈什么救命之恩,我眼下怀着梅二老爷的孩子,此番前来是讨一个说法,请梅二老爷出来吧。”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以死相威胁

事已至此,各执一词,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她来都来了,不可能无功而返,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云罗气极张口骂道:“果然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道你是这幅德行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被鞑子糟蹋、杀了算了。”

若此时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是在京城,她现在真想把她给生撕活剥了,千刀万剐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中山狼。她就活脱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人,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卑鄙无耻的人。

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说的就是她这种忘恩负义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东西。

眉眼上挑冷冷一笑,碧柳一改先前痛不欲生的模样,满眼含泪挑衅报复似的讥讽道:“可惜啊,时光不能倒流,你现在想杀我,门儿都没有。”

“你……无耻……”唰的一声抽出手中的斩马刀,云罗红了眼睛,怒发冲冠的砍向她。与此同时梅心大喝一声道:“住手,退下!”

令行禁止义愤填膺,云罗紧了紧握刀的手一脸愤恨。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她一忍再忍,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没有出手。考虑到她来者不善,又考虑到梅家的名声,她收刀回鞘冷哼一声就退到了梅心身后。

梅心看碧柳一副人嘴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知道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自己从鞑子手中救下来的姑娘,也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秋水。她是碧柳,她是琴乐坊中的姑娘,供人取乐的舞姬。

既然她已经不再是她,自己又何必与她客气。况且,她这都找上门来闹事儿了,她客气人家也不领情啊。

重展眉头坐直身体向后靠了靠,梅心背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说:“秋水性情温和为人宽厚,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想来是我认错了。”

话锋一转,梅心再道:“实不相瞒我祖母病了,二叔这几天一直在床前伺疾,我祖母离不得他,恐怕没有空见你。我不才,梅家一切事宜暂且由我代管,你有什么话要说只管一一道来。”

语气平淡不疾不徐,但听在碧柳的耳中却透着丝丝寒意。她从来没有见过梅心发火或者是生气,因此,猜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更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稳住心神吸了吸鼻子,碧柳抬手拂去脸上的泪水说:“我虽是琴乐坊的舞姬但却卖艺不卖身,我一个黄花大姑娘清清白白,当初梅二老爷也是许了我进门的,眼下有了孩子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语毕,她在张妈妈的搀扶之下面向众人,双膝跪地言辞恳切的叩首在地道:“诸位爷爷、伯伯、大婶、大娘、大哥大嫂,我父母早逝孤苦无依,我现在怀了孩子,你们也都是有孩子的人,我求你们帮我跟长公主说说话,求她给我和我的孩子一条生路吧。”

呜呜声起她又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极尽隐忍的嘤嘤缀泣。

瞬间,围观的百姓们又低声议论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声音不再是向一边倒,也有人说她不知廉耻故意为之。

人心之变梅心上一世临死前就经历过了,不足为奇。只是看着昔日认识的人这个样子不免有些难过。当年秋水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心地纯良对谁都好,说话做事也都坦坦荡荡,可现在她成了什么样。

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而已,她都会唱戏了,且唱念做打样样俱全,这要是支个摊子,搭个棚子,那些个名角都自叹不如。哭的如此动人心弦、恰到好处真是令人惊讶和感叹。

云罗气极,微微弯腰低头声言道:“少将军,她真是太不要脸了,不能……”

抬手打断她的话,梅心波澜不惊的吩咐道:“去请大夫和京兆衙门的人来!”

心中一怔云罗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说:“是!”

见梅心不慌不忙心中似乎有了对策,云罗狠狠的瞪了一眼碧柳就走了。

围观的百姓中以女子居多,对于妾室深恶痛绝,再加上畏于凉王府的权势,梅心的威势,并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哭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兴许是觉得没意思碧柳又看向梅心。同样跪着,她一脸哀求之相说:“将军,长公主,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给我们娘俩一条生路吧,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我只求……我只求入府有个安身之所,只求孩子能有个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长公主殿下,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嘭、嘭、嘭三声响碧柳故意把额头给磕破了。

听着她低声下气的哀求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梅心此时此刻的心情非常之复杂。而若是上一世她必会心软怜悯她,心疼她,那怕不让她进门也会请了梅静轩出来。可现在已经不是上一世了,她也不再是上一世的她,她的心也不似上一世那般软了。所以,她既没有阻止她磕头也没有答应她,而是无动于衷的盯着她说:“碧柳姑娘真是好手段,好心计,明明清楚的知道梅家祖训还上赶着委身于我二叔,明明清楚的知道我二叔已经有了长子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但凡未婚有孕的女子那个不是先悄悄的送信儿,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在我家门口闹。这还罢了,我坐在这儿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就说我不给你们母子活路了。这幸好大家伙都在这儿看着呢,要是我让你进了府,你一头撞死在我家柱子上,我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了?”

扭头看了一眼大家伙,梅心轻轻的笑了笑说:“碧柳姑娘,你好歹毒的心啊。我梅家与你无冤无仇,我二叔也与你没有什么仇怨,你为何要败坏梅家的名声要置我二叔与死地呢?”

色令智昏,二叔梅静轩也真是昏了头了!他若是真的让这女子入门,纳她为妾室,那就等着被赶出去,被除族吧。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三百七十章 石女

明明梅心笑着,语气也如春风般温柔,但不知为何碧柳从中听出了冷漠之意。

心中咯噔一声她不免有些发虚,死鸭子嘴硬的梗着脖子反驳说:“我没有,我与梅二老爷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长公主,你也是女人,你眼下也怀着身孕,求你发发慈悲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让梅二老爷出来见我吧。我不求名分,我不求富贵,我只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将军,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吧。”

嘭嘭声再响起她又不停的开始给梅心磕头,边磕边大声哭泣。

看她情真意切说哭就哭梅心有些无语,但听她说给孩子积德,她怒了。冷冷一笑她张口讥讽道:“给你们母子一条生路?瞧瞧这话说的,好像我现在拿刀要杀了你们似的。罢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都以死相逼要死在我家门口了,我就索性跟你直接说吧。梅家祖训天下皆知,梅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得违背,你若是想死大可去死,梅家绝不会有一个人拦着。”

“你明知道梅家祖训还往我二叔身上扑,那不是情投意合,那是自甘下贱,自甘堕落,居心不良、居心叵测。所以,你死也好,你一尸两命也罢,那都是你自作自受自己求的,怪不得旁人,更怨不得我梅家。今儿大家伙都在这儿看着,我也把话给你撂这儿。坑蒙拐骗,你走错地方了。”

若她单纯的想进门儿,实话实说,她不会如此绝情。人前拒绝了人后也会为她着想,也会妥善的安置她。可明显她的目的并不是进梅家做妾,也不是为了孩子,而是另有目的,那就怪不得她了。

或许是自认识以来梅心就从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从不曾像现在这般疾言厉色咄咄逼人过,碧柳瞬间就愣住了。满脸惊愕,不敢置信,见她转身要走她扑上台阶说:“我没有,我没有坑蒙拐骗,我没有撒谎,我要……”

“启禀少将军,大夫到了!”为防别人说三道四,也为了以示公正,云罗没有回府请洪大夫来,而是特意去回春堂找了个坐堂的大夫来。

是个白了胡子的老大夫,见到梅心忙颤颤巍巍的跪下行大礼说:“草民白展辉叩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心中一怔微微拢眉,梅心示意他起身道:“她说她有了身孕,麻烦白大夫给看看,诊一诊孩子多大了。”

话音未落京兆衙门的人也到了,见过礼之后梅心示意他们先到一旁看着等着,等诊完脉再说。

白大夫起身领命但碧柳却非常的不配合,非但不配合还躲在了张妈妈的身后大声叫道:“梅静轩,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缩头乌龟王八蛋,你睡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一定会为我赎身迎我入门的。梅静轩,梅静轩,你给我出来,出来。梅家权大势大……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你们……欺人太甚,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我死在这儿。”

看到门前的两头大石狮子碧柳犹豫了一下就装腔作势的撞了上去。

梅心早有防备,挥出随身携带的鞭子就卷住了她的腰身。一拉一拽猛地将她拖回来,十分恼怒的摔在地上说:“胆敢在王府门前闹事,我看你不止居心不良还存心找死。京兆衙门的人呢,把她捆紧了带回去审。”

京兆衙门的人领命,立刻上前扣住了她的胳膊。梅心收回鞭子,碧柳被死死的摁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嚷嚷道:“梅心,梅少将军,你果然是个没心的人,你无情无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怀着你梅家的骨肉,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你说过绝不会不管我的,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你们放开我。”

奋力挣扎无济于事,京畿卫衙门的人就像是听不到一样,死死的扭着她的胳膊,用力的摁着她的头。

提起当年的承诺梅心抬步下了台阶,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看在当年我与秋水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是谁让你来的,又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我不但可以放了你还可以帮你赎身。另外,我还可以向当年一样给你银子或者是给你备一份嫁妆。”

找个喜欢你心疼你的男人嫁了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不枉我当初救了你。

“休想,你休想!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会让你身败名裂。你说我下贱,说我自甘堕落,那么你呢?你未婚有孕,无媒苟合,你与太……”话未说完就被一声高喊打断,只听有人吊着嗓子叫道:“太子妃到,闲杂人等全部退开。”

闻声回头看到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禁卫军开道立时清出一条路来。

须臾,马车到了王府门前,首先看到两位宫女下来,再是看到一身盛装打扮的太子妃邱雨薇。

因为梅心被皇上亲封为镇国长公主,太子妃一下马车就十分亲切的叫了一声:“妹妹!”

梅心不想理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但碍于身份以及目前的形势她又不得不与她虚以委蛇。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她也不能失礼。

无法迎合,更不可能像她这般做戏。梅心面无表情拱手行礼,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太子妃!”

显而易见的淡漠疏离让邱雨薇很不舒服,记得当年她可是像个尾巴似的整日里叫她姐姐的。

微微一笑极其得体,邱雨薇低头看了一眼碧柳说:“这不是琴乐房的碧柳姑娘吗,你怎么在这儿?唉……你就是再不喜欢陈二公子也不能诬陷梅二老爷啊。再说,陈二公子给你赎了身,纳你做第二十房妾,你一个不可能怀孕的石女该知足了。”

“陈二公子快过来,你找的人在这儿呢,赶紧带回去吧。”

说完,一个身材矮脸上又长了个大痦子的男人走了过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虚与委蛇

五短三粗像个侏儒,一走过来也不给梅心行礼,直接蹲下身甩了碧柳一个大嘴巴子,然后一脸阴狠的说:“你个不守妇道的贱货,狗杂种,老子花了三千两银子赎你,你倒好,送上门来给老子戴绿帽子。”

语毕,又是一嘴巴子甩过去,打的碧柳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梅心看他下手极有分寸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扭头看向张妈妈说:“她不是琴乐坊的人吗,什么时候赎的身?”

兴许是那人一身的戾气张妈妈吓的魂不附体,听到梅心问她,她惊慌失措的说:“没,没有……”

话才出口陈二公子就站了起来,转身死死的盯着她,仿佛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似的,张妈妈立时就被吓的住了口。

眉头微拧梅心看向他,陈二公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皮笑肉不笑的向梅心行礼道:“这贱人……”

“我问你了吗?”目光凌厉犹如刀剑,梅心冷若冰霜的扭头看向邱雨薇再道:“早在凉州之时就听说太子妃是个热心肠,不曾想别人家的第二十房妾丢了都帮着找,真是令人惊叹啊。”

陈二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世家大族的少爷,邱家的远方表亲也敢在自己面前撒野,当真是把自己当成柿子捏了。

因为从前是朋友,闺中密友,邱雨薇很了解梅心,也清楚的知道她不是一个会口出恶言的人,更不会冷嘲热讽。怎么也没想到她说话也有夹枪带棒的时候,她微微一怔说:“妹妹说笑了,我这也是恰好遇上,陈二他是我的远房表亲,一听说碧柳诬陷梅大人就赶过来了。梅大人没事吧,怎么没有看到梅二夫人?妹妹,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不是说她胎像不稳一直在保胎吗,不是说随便一摔一撞就能把孩子摔掉撞掉吗,为什么两车相撞她都没有一点儿事,非但没事儿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尽管邱雨薇掩饰的很好,梅心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恨意。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多谢太子妃关心,我胎象已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多年相交真心相付说不生气、不伤心、不难过那是假的,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上一世那么在意了。邱雨薇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但现在她们是敌人,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自从嫁到东宫当了太子妃,邱雨薇就再也没有被人如此直白、直接的呛过声,尤其还不是她的长辈。所以,她霎时间就再次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向心善的梅心说话会这么难听。

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梅心收回了视线,看着陈二公子说:“我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妾,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给她赎了身,胆敢在王府门前闹事还冲撞本公主就必须受罚。京兆衙门的人在此,将她带回去吧。还有这位琴乐坊的管事妈妈一一都给本公主查清楚了。记住,没有审问清楚之前不准任何人探视,更不准她死了。胆敢诬陷我梅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梅静轩什么德行她太清楚了,色胆包天,绝对和碧柳有染。只是碧柳是石女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真的没有怀孩子?

对于石女梅心并不怎么了解,不过她上一世听人说过。就是说不能生孩子而已,其他的倒跟其她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京兆衙门总共来了十个人,为首的是新上任接替赵少尹的伍少尹。他领命即刻向梅心行礼道:“是,长公主,尔等告退!”

语毕,他又向太子妃行上一礼。

“慢着!”急匆匆的赶来就是为了带走碧柳,太子妃邱雨薇一听便不愿意了。开口叫住伍少尹,她道:“她冲撞长公主的确是有罪,但想必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太子妃是与我在这儿说笑吗?”冷哼一声梅心接着又道:“她冲撞我在先,诬陷朝廷命官在后,然后又大闹凉王府,以死相要挟我。太子妃跟我说这是误会不觉得好笑吗?”

眼眸微转梅心看向还在围观并没有走的左邻右舍,扬声道:“在场的都是证人,刚刚也都看到了。皇上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妃该不会是要包庇自家亲戚吧?”

“当然不是,我……我……”邱雨薇才开口就被梅心打断,只听她扬声再道:“不是就好,要不然让皇上知道了可是不会轻饶。伍少尹,把她们俩分开关押,同样不许任何人探视。一天十二个时辰盯死了,务必查出幕后主使之人,还有,绝对不能让她们死了。”

碧柳忘恩负义她却并没有想过要赶尽杀绝,相反,她希望她能迷途知返以后好好生活。

伍少尹看了一眼太子妃,见她不再开口,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他带着人就离开了。

陈二想跟上去,想动手抢,但被梅府的府兵给挡住了。不敢硬来,主要是太子妃邱雨薇没有发话,因此,他不敢造次。

一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大清早的又赶早朝,又一肚子的火,梅心看也不看邱雨薇一眼就直接道:“最近因有着身孕精神不济我就不请太子妃进去坐了,太子妃好走,再会!”

话不投机半句多,梅心行礼转身就上了台阶。

邱雨薇不甘,更恼火的是她嚣张轻蔑的态度,硬挤出些微笑淡淡的说:“你我姐妹一同长大,在凉州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你回京我也一直不得空来瞧你,正好今儿得空我进去坐坐吧。对了,听说你府上请了个好厨子,做的一手的……”

猛地回头面如寒霜,梅心脱口而出道:“忘了,我二妹妹难产还等着我去救命呢,太子妃恕罪,我先行一步就不奉陪了。云罗,你去告诉二婶儿和四婶儿让她们代我好好招待太子妃,千万不可怠慢了。”

袖子下的手不着痕迹的朝云罗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留下来,然后梅心头也不回的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邱雨薇气的要吐血。

第三百七十二章 着相

她今天来可不是来给梅心解围的,更不是看她产了没有,而是有话要对她说,有事要质问她。她就这样走了,她竟然直接把她撂这儿扔给丫鬟自己走了,她可是东宫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她怎么敢这么做。

胆大包天,目中无人,出言不逊,这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梅心,更与她印象中的不同。而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都怀疑刚刚跟她说那些话的根本不是梅心,而是另外一个她压根儿就从来不曾见过的陌生人。

不得不说她真的变了,短短数年的时间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整日里跟在她身后叫姐姐,动不动就去找她玩的姑娘了。她不再天真烂漫,也不再纯真善良,更不好哄骗。看来军营真是个磨练、历练人的好地方,之前的避而不见也是她有意为之。

梅心,你为什么变了,我对你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你对我为什么不似从前亲近了呢?

“太子妃请进,奴婢这就派人去请二夫人和四夫人过来陪您说话。”行礼做出请的姿势,云罗朝站在门内的王庚打了个眼色。

闻声回头看了云罗一眼,满目不屑的冷哼一声后邱雨薇走了。她来就是为了堵梅心,她去余侯府,她堂堂太子妃不可能再跟上去。再说,梅婉之难产的事今日一早就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可不想卷入其中。

来去如风走的又急又快,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围在凉王府大门口的围观者们也都跟着全部散了。没有了热闹可瞧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想把所见所闻说给亲朋好友们听呢。

琴乐坊头牌舞姬大闹凉王府被抓,长公主梅心越俎代庖管起了长辈房里的风流韵事儿。朝廷命官梅静轩私德有亏,不但睡大了舞姬的肚子还学那些泼皮无赖不认账,最主要的是不守祖训,明目张胆的养暗娼。

一传十,十传百,一石激起千层浪,御史们闻风而动纷纷上奏弹劾梅静轩,并且说梅心仗势欺人,胡作非为。

心中有火,一回到太子府邱雨薇就开始发作。先是破口大骂了一通再是砸了桌子上的茶碗,然后怒发冲冠的看向陈二公子说:“你不是说一定能将那贱人带回来吗,你不是说一定能让梅心落胎吗,你……”

扑通一声跪下,陈二公子探口而出说:“大表姐息怒,实在是那驾车的车夫太过厉害,生生的避开了。若是他没有避开,以当时的速度以及冲击力她肯定是要落胎的。”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驾车的车夫如此厉害,那样紧急的情况下都能避开,这满京城的车夫中估计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叫谁大表姐呢?”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称呼,邱雨薇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一丝白日里的温柔也没有,像个凶悍的夜叉似的。

陈二公子虽然十分凶恶,但到底碍于她太子妃的身份不好发作。皮笑肉不笑,他再次请罪道:“一时口误,还请太子妃恕罪!”

满心怒意犹如熊熊烈火般在心中燃烧,邱雨薇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吩咐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也不管你怎么办,那无用的贱人是绝对留不得了。胆敢把太子说出来,真是该死!”

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她若是没有让人打断碧柳的话,天下人现在已经知道梅心腹中怀的是太子的孩子了。

她是想害梅心不假,也想让她声名狼藉,想让梅家不得安生,但此事绝不能传扬出去。不说会影响太子的声誉以及前程,也不说皇上知道了会怎么处罚她,单单只说天下人会笑话她这个太子妃,她就绝对不能让此事大白于天下。

陈二公子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可人已经被抓去了京兆衙门,且梅心都嘱咐过了,他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她?

别说是杀她了,现在见一面都难,他能有什么办法。十分为难,陈二公子想了想说:“太子妃息怒,此时已经打草惊蛇,京兆衙门的人是绝不会让人见那贱人的。更何况梅心一定要审个清楚……”

话未说完就听啪的一声,邱雨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还不都是因为你蠢,竟然找了这么个贱人。我告诉你,此事重大,她要是在京兆衙门或者梅心面前胡说八道将你供出来,你们全家一个都别想跑,也别指望我会救你们,下去吧!”

陈二公子做事她是知道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她相信以他全家人的性命相逼,他是绝对办得成的。

瞳孔微缩闪过一抹杀气,陈二公子一脸阴狠的低着头说:“是!”

语毕起身离开,陈二公子面无表情的走了。

看着满地狼藉以及气昏了头的太子妃,周嬷嬷倒了盏茶送到邱雨薇面前说:“姑娘别急,天塌下来尚有高个子顶着,您先喝口茶消消气,润润嗓子吧。”

她是邱家的家奴,也是邱雨薇母亲的陪嫁丫鬟,邱雨薇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因此,不同于旁人,私下里也一直习惯性的唤她姑娘。

若是旁人邱雨薇定是要发火的,直接抬手就将茶盏打翻了。可周嬷嬷是她的心腹,也是自就陪着她、照顾她长大的人,也是这世上最心疼对她最好的人,她不忍这么做。

接过茶盏放到一旁,她冷着一张脸气哼哼的说:“我不渴,嬷嬷坐下陪我说说话吧。嬷嬷,当年在凉州你也是知道梅心的,她怎么能这么对我?她明明知道我喜欢太子,我是太子妃,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还有太子,他是疯了么?我祖父、我爹、我兄弟,我邱家一族那一个不是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帮助他,他还想怎么样,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侧妃姬妾,这太子府里的女人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找梅心还让她有了身孕,他这么做将她以及邱家至于何地,他到底有没有想过?

未语先叹气,周嬷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重心长的说:“情字迷人眼,姑娘这是着相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着相二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心不动则不乱,心一动便全都乱了,分寸全失。

怒火之下邱雨薇心乱如麻,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张口就反驳道:“着什么相,我难道还说错了不成。我邱家满门那一个不是唯他马首是瞻,那一个不是竭尽所能的帮助他,辅佐他上位。他倒好,这还没有登基为帝呢,还没有手握天下的大权呢,就想……”

“姑娘慎言!”骤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邱雨薇的话,她不服气的瞪了周嬷嬷一眼,然后愤愤不平的扭头看向一边。

她的确是该慎言,可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她们一家子为他拼死拼活,他还不对她好点儿。

看邱雨薇方寸大乱口无遮拦一点儿往日里的沉稳都没有,周嬷嬷起身关上门又命人在外守着,耐着性子走回到她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姑娘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老太爷就一再嘱咐,姑娘应该时刻谨记于心才是。更何况太子爷是谁,那是未来的君主,以后登基为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美人无数,多不胜数,她一个梅心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动气,如此大动干戈?”

天下男人那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又更何况是东宫太子呢。所以,她觉得邱雨薇真是太紧张了。

莫说以后就单单只说太子府中现在除了两位侧妃之外就还有十几个被太子宠幸过的女人,她要是这么气,迟早都得把自己给气死了。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这些邱雨薇更生气了。冲口而出道:“祖父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但不是我题大做,而是梅心她肚子里怀的是儿子。是儿子你明白吗?”

一想起这事儿她就想杀人,想直接提把刀砍了梅心,想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劈两半生撕活剥了。

面上一怔心中大惊,周嬷嬷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说:“她有孕尚不满三个月,您怎么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儿子,周太医告诉您的?”

宫中有妇科圣手,也有家传的绝学,三个月倒是极有可能诊出婴儿的性别,只是这是真的吗?准吗?她记得周太医在宫里那是出了名的嘴巴严,绝对不会说这些的,是谁告诉她的?

邱雨薇没有否认,也没打算瞒着她,直接说:“他是出了名的铁嘴,拿火钳烫都撬不开,怎么会告诉我这些。是听贤贵妃身边的宫女说的,不是对我说的,是我恰好路过御花园儿听到的。”

成婚多年她膝下只得一个女儿,且年纪还,梅心要是一举得男,难保皇上不会改变心意,更难保太子以后不与她往来。所以,她绝不能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必须得死。

“贤贵妃?”周嬷嬷有些懵,似乎没有想到会和她扯上关系。定了定神若有所思的坐下来说:“贤贵妃深得皇上宠信,十几年来圣宠不衰。宫里子嗣数她膝下最多,她也颇有心机和手段,宫里的人怎么会乱嚼舌根子,且还是在御花园?”

眼下虽然说天气冷了也迎来了第一场雪,可御花园儿因为皇上常去,妃子们也是趋之若鹜。依照她对贤贵妃的了解,她就是再治宫不严也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莫不是有人有意为之?

一腔怒火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邱雨薇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说:“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周嬷嬷不知道,但有一点儿她是可以肯定的,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大公主、三皇子,四皇子,八公主,都是贤贵妃所出。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以外就数她最尊贵,皇上也一向对她宠爱有加,要说她没有争权夺位之心奴婢不相信。可她一向独善其身从不参与任何争斗,一心只守着自己的四个孩子过日子,无端端的从她的宫里传出这样的话来不是太奇怪了吗?”

“还有,姑娘与她从未结怨,她的几个孩子也对姑娘尊敬有加,她与梅家也无往来,按道理来说她没事儿掺和这个做什么?姑娘,你当时怎么确认说此话的宫女就是贤贵妃宫里的,会不会是看错了?”

此事蹊跷疑点重重,她觉得十有**是被人算计了。

面色凝重仔细回想,邱雨薇紧紧的皱着一双眉头说:“当时距离远又隔着花草,我并没有看清楚她们的脸。但其中一个说了她是贤贵妃宫里的,声音听着不熟,好像……好像……好像没有听过,又好像听过,我也不能确定她们到底是不是贤贵妃宫里的。”

当时她一听就怒了,就慌了,那还有心思想这些。

“那就是了,姑娘这是关心则乱被人钻了空子了。”深叹一口气,周嬷嬷十分肯定,然后紧接着又道:“姑娘,暂且不管这话是谁说的,我们只说梅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让她生个儿子出来又怎么样,皇上还能让她上族谱不成?更何况她已经亲口承认这是梅骁的遗腹子,她现在是寡妇,太子爷就是再想让她入东宫那也要看朝臣们答应不答应。奴婢说句僭越犯上的话,太子若是这么做必然会被御史弹劾,到时失了德行可就犯了众怒了。”

强纳寡妇为妾,别说是朝臣们不同意就是梅家人也不愿意。所以,真是她题大做太紧张了。

话是这么说,邱雨薇心里还是没底,她忧心忡忡的说:“你不了解咱们这位太子爷,现在有父皇在上面压着,他断然是不敢怎么样。可若是等他登基为帝可就说不准了。”

强纳寡妇入后宫有什么稀奇的,当年程家的太祖还不是叫了伶人入宫伺候。

周嬷嬷仍旧觉得她多虑了,宽慰道:“您是太子妃,以后就是国母皇后娘娘,再多的女人,再多的宠爱,有谁能越的过去您。您看看当今皇后,贤贵妃得宠,惠妃也得宠,容妃更是一跃成了容皇贵妃,也不见皇后娘娘如您这般焦心如焚惊慌不已。姑娘,正宫娘娘就是正宫娘娘,任凭她们花样百出也翻不起大浪。”

第三百七十四章 被刺激了

邱雨薇倒是很想把悬起的心放到肚子里去,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啊。思来想去怒火冲天,她杀气腾腾的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多少女人都可以,他宠信谁喜欢谁我都无所谓,我都不在乎,可梅心不行,她不行。”

桌子拍的嘭嘭响,邱雨薇气的肺都要炸了。说着说着嗓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声音都破了。她恨梅心,她恨死她了。

世上的男人何其多,她为什么要盯上太子?她为什么怀了他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跟自己抢男人,为什么,为什么?

心疼她的手周嬷嬷赶紧站起来拉住了她的胳膊,看了看又摸了摸十分心疼又急切的说:“姑娘别急,姑娘你冷静点儿。”

“冷静?我怎么冷静,七八岁的年纪我就认识了她,她除了会武功以外还会什么?我,我堂堂邱家嫡女,邱宰辅的嫡孙女,三岁启蒙,天不亮就练大字,十年如一日,京中有名的才女。我琴棋书画样样都会,我样样都比她好比她强,我是皇上亲选的太子妃,她是什么东西,她是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进太子府,她凭什么跟我抢男人,她凭什么不将我放在眼里?”

邱家与梅家势均力敌,若太子现在没有成婚,没有祖训,他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而选择梅心。所以,她不甘,她恨她,她更恨太子。

看邱雨薇说到激动处眼泪都出来了,周嬷嬷一把抱住她说:“没有,没有,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都不会让她进太子府。姑娘,她现在是寡妇,她现在是寡妇啊。她一无是处怎么能与姑娘相提并论,姑娘,你冷静些,隔墙有耳啊。”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也无法理解她现在的行为,周嬷嬷觉得她被刺激了。

一把将周嬷嬷推开,邱雨薇目如铜铃声泪俱下一脸恼怒的说:“不愿,他若是不愿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那来的。他这是在糟践我,作践邱家,打我和我娘家人的脸呢。”

邱家在朝中如日中天却没有军权,皇上以及先皇都跟故意似的让邱家人做文官。家中即便有弃文从武的子弟也顶多是到京畿卫里混一混,或者是到京兆衙门里待着,顶天挂个好看的虚职,没一点儿实权。因此,若要太子来选太子妃,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梅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姑娘,太子他……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他只是被算计了,或者……”周嬷嬷真想给他太找个借口,可说着说着就哑口无言了。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梅心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是知道的。若说梅心勾搭太子算计她,说出去别人会信她是万万不会信的。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太子呢,她绝对不可能喜欢太子那样的男人。

瞬间,邱雨薇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叫了起来,疾言厉色道:“说啊,为什么不说了,你也说不出来了吧?他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我祖父原是瞧不上他的,是皇上力排众议定了他当储君,然后两家才结的亲。程家代代都出情种但绝非是太子,他的心里要是有了梅心那个贱人,来日登基便是我最大的威胁。倘若再让她生下儿子,那以后我就会像宗政婉音一样是个摆设。”

贤贵妃、惠妃、容皇贵妃,每一个都比宗政婉音入宫早,每一个都深得皇上的心,而她若不是皇上亲定的继后,她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对于宗政婉音的评价周嬷嬷并不认同,相反,她觉得继皇后非但不是摆设还深得皇上敬重,要不然皇后的胞弟宗政明臻又怎么会成为御前红人。

看邱雨薇声嘶力竭像是疯了一般,周嬷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妒由心生姑娘这是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了。”

心里着急,周嬷嬷上前几步来到她面前又道:“姑娘,您不记得夫人跟您说过的话了吗?女子善妒不是一件好事儿,只会苦了自己。太子既不是痴情之人您又何必这个样子呢?梅家女儿不入后宫不为妾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梅心孝顺,她是绝对不会违背祖训的。所以,她真的不足为惧,至于她腹中之子,真的生下来是儿子再动手也不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太子。平王身残已经与帝位无缘,可贤贵妃和其她妃嫔还有皇子,他们一定不会放弃的。”

语重心长轻声细语,若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真的不想说这些浅显的道理。

尽管邱雨薇口口声声的说梅心样样不如她,其实她的心里还是自卑的。梅心征战沙场多年建功无数,连男子都自愧不如又更何况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姐呢。周嬷嬷觉得单比心性、毅力她就不是梅心的对手,她如此惊慌害怕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提起贤贵妃邱雨薇一愣,仿佛是找到了先前疑惑的答案一样,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怔怔的,喃喃自语的说:“三皇子和四皇子三月春猎以后就要选妃,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太子无能,东宫眼下也并不是稳坐钓鱼台。所以,对付梅心的同时也不能漏了旁人,更不能让其他皇子钻了空子。

见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周嬷嬷说:“是啊,是该抓紧时间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太子爷再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不提他还好,一提他邱雨薇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冷哼一声嗤之以鼻:“连几个土匪都能将他重伤,真不知道他离了我们邱家能活几天。去,去把管家给我叫来,另外再将这封信送出去。”

语毕起身将放在匣子里的信递给周嬷嬷。

伸出手恭恭敬敬的接过,周嬷嬷又不放心的说:“梅心的事儿姑娘就不要再想了,妇人产子皆是道鬼门关,孩子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还两说。更何况孩子难养活,随便生点病就没命了,下手的机会多的是,实在不必为此事着急上火。”

第三百七十五章 梅心的苦心

算算日子梅心也不过才怀孕三个月,还早着呢,还有大半年呢。今天撞车不成那就明天,明天还不成那就后天,后天还不成就换法子。她一个姑娘家身边连个操心的长辈都没有,梅家内里又乱糟糟的,到时她生孩子尽可以钻空子。别说孩子,说不定到时还能弄个一尸两命呢。

思及此邱雨薇心里舒坦了一些,好受了一些,靠在椅背上仿佛胜卷在握般冷冷一笑说:“那就先让她和她肚子里的野种多活两天,等我计划周详再来狠狠的收拾她,敢打我夫君的主意那也要看她有没有命活。一尸两命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她到时候有没有梅婉之那样的好运气。”

一大早余侯府的事儿就传开了,杀妻灭子。听说也就是梅心去的快,手上又有兵围着,又请了好大夫,要不然梅婉之那能活到太阳出来,早母子俱亡一命呜呼了。

看她终于想通了也把自己说的话全部听了进去,周嬷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那也就是她,换个人谁敢啊。别说是闯侯府救人了,估计连门都没有进去就被人打出来了。姑娘放心梅家只要有梅老婆子在就别想安生,还有梅家那几房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一回家就大杀四方得罪了一圈儿人,等她生孩子的时候或许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

梅心领兵打仗还行,后宅里的那些阴谋诡计她就不行了。再加上她有心软的毛病,即便是有人要害她,她也未必下的了狠手。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总是要顾念血脉亲情的。

其实,后宅妇人的手段丝毫也不逊色于战场,她们比鞑子还要凶猛,比鞑子还要狠毒。梅心生性耿直又重情重义,周嬷嬷觉得她迟早都是要吃大亏的。

仔细想想十有**可能,邱雨薇道:“你说的对,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或许根本不用我们出手。喜鹊不是跟梅家三房的高氏熟吗,让她寻个机会喝喝茶聊聊天,点拨点拨她。”

高氏就是个没脑子的炮仗,一点就着,把她当刀使保证搅的梅家不得安宁。

周嬷嬷领命,满脸堆笑道:“姑娘这么做就对了,杀鸡焉用牛刀,对付梅心这样的人就要用软刀子,软刀子好使割肉又痛,又不会惹事上身。”

比着明刀明枪的干还是让她们自相残杀的好,再者高氏住在凉王府里也方便,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追查到太子妃身上。

点头表示赞同,邱雨薇一想到梅家鸡飞狗跳的情形瞬间就乐了,笑眯眯的说:“还是嬷嬷厉害,三言两语就解了我的心头狠了。我先前真是自乱阵脚失了分寸。嬷嬷,幸亏有你在我身边,要不然我就中了她们的计了。梅心猖狂且让她猖狂,以后我还是像从前一样待她,等她再似从前那般对我深信不疑,我再在背后狠狠的捅上她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梅心,你且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看邱雨薇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周嬷嬷十分欣慰的说:“姑娘与她自幼相识又是手帕之交,该当如此。正好也能攒些好名声,以后就算是杀了她也不会有人相信。”

做人得爱惜羽毛,尤其是像邱雨薇还是太子妃,名声于她而言可谓十分重要。

“嗯,沐浴更衣,一会儿咱们入宫去看太后娘娘。许久没有给贤贵妃请安了,咱们今儿也去瞧瞧。听说容皇贵妃身体好些了,能见人了,你去将库房里的那株紫参一并带上。”仔细想想自己最近真是鬼迷心窍了,宫中大变不到处走动竟还有心思跟梅心闹,真是太失职了。

周嬷嬷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水,邱雨薇沐浴更衣按品大妆直接入宫向太后等人请安去了。

话说两头,就在太子妃被气的发疯的时候梅心到了余侯府。没有下车呆呆的坐着,香蒲看她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便再次道:“长公主,到了,可是现在下车?”

怕她听不见香蒲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梅心瞬间回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她说:“怎么了?”

香蒲见她充耳不闻不免有些担心,指了指外头说:“到余侯府了!”

心中一怔,抬手掀开帘子看了看,见果真是到了,她说:“你先进去让飞尘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香蒲领命马上就起身说:“是,奴婢告退!”

语毕,行礼退出去,不久,飞尘就来了。

尚未坐稳梅心就关上了马车门,然后压低声音吩咐说:“昨儿我听暗卫说余侯爷在外面置了外室,今天打算接进府来纳为良妾,以后也让她当家管事行主母之权。你暗中跟着去看是谁家的姑娘,务必查清楚她的底细,另外看看她是否有孩子,尤其是儿子。皇上已经下旨合离,余侯也代他儿子写了合离书,现在就是两个孩子。我原本指望皇上为二妹妹做主,那想到他竟和稀泥。所以,这事儿还得让余侯松口,两个孩子必须带走。”

她答应了梅婉之就必须做到,更何况余家人太不厚道,留下两个孩子以后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飞尘出身江湖,想事儿比较简单,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麻烦了,直接脱口而出道:“想要两个孩子还不简单,白天留下,夜里抢走就是了。”

他轻功了得,余侯府的护卫不值一提,根本不用他亲自来,随便从亲卫中拉出一个人就能做到。

梅心何尝不想这样简单直接了当,但抢走以后呢?余侯定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为避耳目两个孩子也不可能留在梅府,更不可能留在梅婉之身边,必须送走。她不想这样,更不想他们才出生几天就母子分离。

深吸一口气梅心有些疲惫的说道:“二妹妹命苦,我实在不忍他们母子分离,更不想让两个孩子偷偷摸摸的过一辈子。我想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改姓成为梅家的孩子,我想让他们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上,并且与余家再无任何的瓜葛。”

第三百七十六章 用心良苦

她两岁就被送到凉州,最初的两年对于母亲上官新柔她完全没有什么印象,而若不是爹爹给她看了画像,她压根就不记得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分离的时候实在是太了,也没有记忆,但对于母爱她是一直一直都特别特别渴望的。

尽管袁暮秋以及父兄都将她照顾的很好,倍加呵护关爱不断,但她的童年并不完整。非但不完整母爱的缺失也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而这种伤害让她上一世变的十分冷漠,再加上一直在战场上厮杀,亲情的淡薄也由此而来。

当然,对于父兄除外!

出身江湖,素来秉承的是英雄不问出身。因此,飞尘有些不大能理解梅心的良苦用心,但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习惯性的点头答应直接道:“属下遵命!”

他是她的兵,他要做的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所以,他几乎没有质疑过梅心的任何一个决定。

想起两个可爱的孩子,梅心再吩咐道:“是威逼利诱还是其它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她能让余侯松口,怎么样都成。年后选妃,那些人要加紧时间训练,还有我让季允去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扬州瘦马,毁了容并且正在遭受苦难的昔日名妓舞倾城。在决定寻找她之前梅心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几天,考虑到梅家现在的情形以及梅家的未来她还是决定去找她。

问起此事飞尘正要禀报,压低声音道:“辗转千里在一个山村里找到了,她一开始并不愿意逃,说了少将军说的那个名字她才答应。不过,她要求我们帮她杀两个人并且救一个人,还要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季允已经解决了。三天前她带着那个被救的丫鬟入了京,眼下已经开始做事了。”

满腹疑惑忍不住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无视他的欲言又止梅心嘱咐说:“那就好,此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大将军和世子,一个字都不准向他们透露。另外,那庄子虽然地处偏僻但难保不会有人过去,你让季允严加防范一刻都不准疏忽,更不准那些人随意走动,务必看紧了。”

幸好人不多,要不然她更担心了。

飞尘明白,即刻就行礼道:“属下遵命!”

伸手拿过厚厚的狐裘披风,梅心淡淡的说:“你去吧,京兆衙门……罢了,你且先去吧!”

到底相识一场,对于秋水也就是琴乐坊的姑娘碧柳她还是有感情的。只可惜她不是男子,她若是,倒是可以娶她为妻照顾她一辈子。

想起秋水又不免又想起邱雨薇,她自到大其实并没有几个朋友,能够交心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她一直都很庆幸遇见了她们。

邱雨薇端庄大方像个大姐姐一样,秋水则更像是她的妹妹。她温柔体贴相处起来很舒服,当初她所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

曾经她一直以为可以和她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分彼此一成不变的相交来往下去,殊不知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一腔真心错付,甚至还换来了背叛和仇恨,梅心的心里堵得难受,胸口也闷闷的不是滋味。

爹爹曾对她说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人心也是最善变的。朋友、亲人之间不是你付出了真心就一定能换来真心,不是你种下善因就一定能结出善果,许多事都不必太计较。

世间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多思无益,多思只会让自己难过。故而,做人只求问心无愧,其他的不必太在乎了。

重生一世梅心已经想开了,可看到秋水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和不舒服。她自认从没有对不起过她,处处为她着想,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呢?

唉,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是半分也强求不得。或许她这一辈子是注定交不到知心朋友的,又或许再也不会有什么都可以说的闺中密友了。

深叹一口气梅心突然间有些沮丧,慢悠悠的披上狐裘披风以后她就看到落秋掀开马车帘子探头进来,一脸关切的问道:“少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不下车?”

闻声摇头苦涩一笑,梅心站起来向外走说:“没事儿,起的太早有些困了,二妹妹醒了没有,孩子还好吗?”

说话间二人肩并肩的朝里面走。

落秋不如云罗细心体贴,并没有瞧出梅心情绪低落有些悲伤,她据实以禀道:“二姐已经醒了,只是流血过多精神不济,吃了点儿东西就又睡着了。两个孩子都挺好的,吃了睡,睡了吃,跟两头猪崽子似的。”

在凉州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孩儿,一看两个孩子跟粉团子似的可爱,落秋忍不住喜爱、疼爱。

由于余侯夫妇尚未归家余侯府内还算是安静,梅心淡淡一笑说:“没事就好,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呢。我饿了,你去拿些吃得来。另外再把韩大夫叫来,我有事问他。”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今日与余家闹成这个样子余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反击的。而与其等着他在这儿报复,抢夺孩子吵闹不休,她还是赶紧带着梅婉之和两个孩子走吧。

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韩大夫又那里得罪了落秋,她没好气的说:“问他什么,他睡的跟头猪似的,打雷都听不见。呼呼呼的……”

话未说完梅心就驻足停步,扭头凝眉望着她,落秋立刻住了口。

见梅心脸色不善眸光犀利,落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逾矩了,立刻行礼请罪道:“奴婢一时……”

“看来真是我把你惯坏了,吩咐你做个事还要向你说清楚,是不是以后我还得征求你的意见呢?”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但梅心并不认为这是题大做。相反,她就是往常太不题大做了才导致落秋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谨言慎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说了,云罗也是天天耳提面命,可是好不了两天她就又忘了。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三百七十七章 重重处罚

扑通一声跪下落秋瞬间就慌了,脱口而出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时口误……心急,奴婢知错了,少将军息怒!”

不想再一遍遍的纠正她的错误,也不想在这么忙的时候让云罗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时时刻刻的盯着她,看着她。梅心道:“一而再再而三,你自己想想这已经是第几回了。我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你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放在心上了吗,你听进耳朵里去了吗?算了,与其等着那天你祸从口出被人打杀了,倒不如我做个坏人先将你关起来。你现在就去找豆蔻,将手上所有的事情都全部交给她,然后回府闭门思过去吧。”

语毕回头看向驾车的王二银,梅心紧接着又道:“你送她回去,告诉云英谁都不准为她求情。让她好好想想,若再想不清楚,再不长记性就回凉州去吧。”

此处不是凉州,是危机四伏的京城。她为了梅家的事尚且自顾不暇,若身边的人再不得力,甚至是拖后腿,那迟早都要出事,而且是出大事。

落秋她们四个人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亲如姐妹,再加上她们上一世都对她忠心不二,她是决计不能看着她们出事的。所以,与其有一天落在别人手里倒不如她现在严加管教。

落秋不想离开她,更不想被关起来,抬头就急急切切的说:“少将军我……”

话才出口就被梅心打断,只见她声色俱厉的大喝一声道:“放肆,我问你士兵的天职是什么?”

原先还觉得她只是粗心了些,心直口快了些,现在看来她问题很多,都是被她给纵容的。

心中一震,落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她怯怯的说:“服……服从!”

由于梅心对她们几个一向是和颜悦色甚少发火,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梅心这个样子了。因此,害怕又委屈,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看她泫然欲泣一副十分委屈又受了天大冤枉的样子梅心更为恼火,气不打一出来张口就吩咐说:“既然你知道那就无需我再多说了,你们两个将她带回去打二十军棍,让云英亲自执行。”

二人一怔,立刻跪下求情,王二银与跟来的四虎齐齐跪下异口同声的求情道:“少将军息怒!”

心意已决,梅心怒目而视道:“谁都不准替她求情,再敢求情一并拖下去打。”

说完,梅心一脸阴沉怒气冲冲的走了。

她治军严谨天下皆知,上一世落秋绝不敢这样。重生之后她因为心存愧疚也有补偿之意,她对她们的要求宽松了许多。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她一般都不太说。看来她又错了,一味的宽纵只会酿下大祸。

落秋哭了,但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死死的咬住下嘴唇憋着,忍着。

王二银与四虎都知道梅心的脾气,谁都不敢抗命。因此,扶着落秋起来以后就语重心长的说:“少将军也是为了你好,你别太难过了。”

“四虎说的对,这儿不是凉州更不是军营,说话做事必须得有分寸。更何况眼下少将军的处境很不好,又是多事之秋,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我们不能帮她解忧就不要添乱了。”王二银虽然是神箭手、车夫,但他的脑子却特别灵光。尤其是今儿早朝上的事情他都听说了,特别理解梅心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为了保护梅家人她已经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若他们再添乱,那她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落秋没吭声只一味地流眼泪,王二银看的直皱眉头,忍不住又道:“我们是梅家军,是少将军手下的兵。我们的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着我们自己还代表着少将军。眼下少将军处境艰难多少人都等着找她的麻烦,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到时让少将军怎么办?”

“少将军爱兵如子,你若真是祸从口出出了事,少将军会置之不理吗?肯定不会,所以,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如果真的做不到趁早回军营吧,也省得那天出事了连累少将军。”

四虎十分赞同王二银的话,点头附和说:“不止会连累少将军还会害死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见豆蔻走了过来,也不安慰落秋,等她没脸哭下去了,她才开始接受她手上的事情。

一炷香后送走了太子妃的云罗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鲁国公的大儿媳妇许氏。

她今天上午是与梅心约好的,可谁知到了凉王府以后才发现她不在。非但不在还入宫了,等了半天原以为她回来了,那想到府门都没进转头就来余侯府了。

距离她递帖子已经过去三四天了,梅心一直不得空,今儿若是再见不到她回去都不知道怎么跟老太爷交代了。

想着梅心实在是忙,家里人也都特别担心,今儿见不上还得往后推,也不知道推到什么时候,她厚着脸皮跟着云罗过来了。

尚未进余侯府就听说梅心发了大火,不但斥责了身边的婢女还狠狠的发落了一通,还赏了板子。许氏不免有些担心和忐忑的说:“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在宫里受委屈了?”

云罗不知,但她清楚的知道梅心并不是一个会迁怒别人的人。所以,微微一笑说:“最近事多落秋的性子您也知道,难免有些急躁,想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被少将军斥责的。舅夫人,您先到暖阁坐坐,我去禀报少将军,她还不知道您来了呢。”

许氏是聪明人,一听这话就忙道:“听说二姐昨夜里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我还没有见过呢,我去看看。”

说话间往身上摸了摸,荷包里有对儿刚买的玉佩,正好给两个孩子当见面礼。

点头微笑走到院子里后叫来了木樨,吩咐她带许氏过去云罗就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

住的是梅婉之院子里的客房,云罗进去时梅心正坐在罗汉榻上发呆。也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十分入神,一直走到她跟前她才回过神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另有隐情

目光凄迷而悲伤,梅心看了她一眼马上收回视线,望着放在窗户旁的那盆矮子松悠悠问道:“云罗,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

不会变该多好,秋水还是当初的秋水,邱雨薇还是当初的邱姐姐,她还是当初那个傻傻的她。

语气平淡却透着无尽的凄凉和悲伤,云罗一听便心下一紧,浅浅一笑上前道:“人心易变世事难料,少将军不必多虑。来之前苏夫人不就跟少将军说过吗,京城比不得凉州人心纯朴善良,秋水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即便是被人杀了也是活该,少将军不必为她难过,她那样的人也不值得少将军为她费神。”

端起一旁放温了的红枣黑米粥送到梅心手里,云罗接着再劝道:“俗话说得好一种米养百种人,有少将军这样重情重义的人自然也有秋水那样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还有落秋那样口无摭拦没有一点儿心计但却对少将军忠心耿耿的人。”

“少将军,落秋有错该当受罚,只求你千万别真的生她的气,千万别恼了她。她心无城府是个不长记性的人,挨了军棍必定会好好面壁思过,请少将军息怒别再生气了。”

听说落秋走的时候还一直在哭,云罗不免有些担心。她们都是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人,极少哭鼻子掉眼泪,落秋哭个不停想来是梅心气坏了。

恨铁不成钢,其实对于落秋的性子她也挺烦的,但再生气再烦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挨打而无动于衷。当然,她不会向梅心求情免除对她的惩罚,只是希望她不要恼她。

梅心也就是当时气的不行,这会儿早不生气了。深呼一口气将手中的粥放到桌子上,单手托腮她有些无奈忧伤的说道:“我与你们一同长大,朝夕相伴日夜相处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我不生她的气,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我在宫里被皇上步步紧逼,眼下保护二妹妹母子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真的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不管是落秋还是你和豆蔻、三娘都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你晚上回府去瞧瞧她吧,若还是如此就让她回凉州去吧。”

上一世三娘被一箭封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梅心午夜梦回之时不但会梦到,每每想起还心有余悸。她真的怕了,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再也不想经历了。她要她们活着,每一个人都好好的活着,嫁人生子儿孙满堂,等到老了亦能安享晚年。

明白梅心的一片良苦用心,云罗领命道:“是,晚上就去看她,若她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还不知道谨言慎行,等她伤好了就派人送她回去。少将军,把衣服换了吧,大舅夫人过来了。”

看她还穿着盔甲云罗就赶紧去拿衣服,伺候她换上以后,梅心道:“是请大舅母今天上午过府说话的,一早入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记得大舅母爱吃糕点,你且去厨房拿些过来。大舅母爱喝八宝茶,你也煮一碗来。”

许氏人不错,上一世也对她挺好的。不,不止是她,其实整个鲁国公府的人都对她挺好的,也都像对待她们的亲外甥女一样。所以,她一直随大哥称呼她们。

感觉梅心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似先前那般低落,云罗一边儿将铠甲收起来一这儿应下说:“是,一会儿就送来。少将军……秋水……秋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自己……她自己……”

想到秋水说的那些话云罗有些难为情,有些不敢宣之于口。

梅心当时不明白那些话是何意,回来冷静了许久想明白了。见云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她直接在榻上坐下来说:“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男装穿久了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忘了,以致于没有告诉她让她误会了。只是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还与邱雨薇狼狈为奸谋害我,还故意勾搭二叔想让他身败名裂。云罗,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她会不会是被逼的?”

因为上一世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秋水独自离开凉州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所以,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人心之恶云罗在很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并不这样认为,轻轻的摇了摇头说:“看着不像,再说她要是真的被逼的大可见了少将军直接说。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怀上的,奴婢觉得是蓄谋已久,不是被人逼迫的。”

别的都可以骗人,眼睛里的真情流露是骗不了人的。况且白芷当时也在场,她说秋水十有**是有孕的。

不愿意相信当初那个纯良天真的姑娘真的变了,梅心眉头微拧有些难受的说:“还是派人去查查吧,再到琴乐坊去打听打听。若她真的是被人逼迫的,想个法子送她走吧。送的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见了,再也不要回来了。”

背叛,一次就够了,她容不得第二次,也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的瓜葛。去查一查就权当对她当年照料上的疏忽吧。

云罗心思细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点头答应说:“少将军别管了,此事我会办妥的。少将军先坐着,我去请大舅夫人过来。”

说话间豆蔻进来了,手上端着东西直接走到梅心面前说:“二姐醒了,韩大夫在帮她换药,只怕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

落秋的事全部交到她手里,梅心之前的吩咐她自是要办到的。只是没想到梅婉之这么快又醒了,一时耽搁了。

胳膊上有伤,梅心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说:“不急,我先见了大舅母再说。你身上有伤这些事就交给香蒲和木樨做吧,以后别端了。”

打开碗盖香气扑鼻,梅心一看是老母**汤面瞬间就笑了。拿起筷子拿过一个空碗说:“正想这口呢李嫂子就给送来了,太多了,我吃不完,你坐下来陪我吃点儿。”

第三百七十九章 犯贱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孕吐过去了,胃口似乎变好了。许久没有吃过没刮油的鸡汤她竟然没有觉得反胃,反而有些食指大动呢。

在军营的时候就经常在一起吃饭,豆蔻没有推脱更没有客气,直接坐下拿起筷子说:“少将军不是想办踏夜寻梅宴吗,正好可以请教舅夫人。舅夫出身名门望族又是大家闺秀,一定参加过不少宴会。国公府尊贵,肯定也时常举办宴会,少将军不如请她帮忙,说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许氏本就是京城人士,现在又是国公夫人,鲁家后院儿的管家人,谁家女儿好,谁家女儿不好,她铁定一清二楚。所以,不必舍近求远,直接问她就好了。

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梅心道:“是啊,我怎么这么笨呢,放着现成的不用还想着去求别人呢。香蒲,快,快去请大舅母过来,让云罗也过来,让她好好听听好好跟大舅母学学。”

事儿多,没空管家,最主要的是也不想管后院儿这些琐事。因此,上一世也好这一生也罢她都是全权交给云罗的。当然,也只是暂时的,等哥哥娶了媳妇她自然是要交出管家之权给嫂子的。

香蒲领命转身就走,梅心捞出半碗面又舀了些汤给云罗说:“庄子里有没有消息传过来,梅静秋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是很相信马婆子的,毕竟她的几个孩子都教的很好,不但知礼懂事个个都很孝顺,也很有出息。

拉过面碗豆蔻道:“跟少将军之前预料的差不多,第一天哭的死去活来的吵着闹着要走,要回家,还说要自残抹脖子。马婆子没有理她,自己烤了两块红薯吃了就直接睡下了。少将军也知道庄子里的围墙高,门外又有人守着,她翻墙翻不出去还摔了一跤。崴了脚,后来又下雪,又冷又饿没力气哭了,又怕死,闹了一天一夜消停了。”

“庄子里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看她可怜给送了点药,马婆子给她抹了以后就不管她了。她气的不行嫌弃红薯难吃,当着马婆子的面把碗砸了不说还跺了几脚红薯。马婆子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一看她糟蹋粮食立时就炸了锅,拿起扫把就狠狠的往她身上招呼。少将军也知道梅静秋不是个善茬,马婆子一打她她马上就还手,两人大打了一架。”

马婆子虽然上了年纪但因为长年劳作手上力气不,再加上又不是她亲生女儿,也下得了狠手。所以,打的有多激烈,多狠,不用想豆蔻就能猜得到。

梅心一早就知道梅静秋是个欺善怕恶的主,一点儿也不惊讶的说:“没大碍吧?”

挑了一筷子面豆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马婆子脸上挂了点儿彩,头发被扯掉了些,还好。梅静秋比较惨,打的趴在地上都站不起来了。”

语毕,张嘴,将筷子上的面全部送到了嘴里。老母鸡炖的汤特别好喝,面条爽滑,筋道十足,味道好极了。

眉头微拧不免有些担心,梅心跟着吃了两筷子面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能下手太狠了。你准备些伤药让她女儿荷叶送过去,正好也看看她,荷叶是三等丫鬟,升为二等吧。”

对于梅静秋其实她是不太想管的,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做。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可谓是害群之马。若这个年纪还不能将她歪了的性子掰正过来,以后必定会闯下大祸。

她一个人的生死都是事,她压根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但若是连累了梅家,影响下面的妹妹们出嫁,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军营里长大豆蔻丝毫不觉得打狠了,相反,她认为梅静秋那种人就是欠打,不打还制不住她。打老实了,打怕了,自然就好教了。

将口中的面咽下,豆蔻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荷叶老实本分,升二等丫鬟马婆子肯定高兴。不过我觉得少将军还是别管了,既然将梅静秋交给她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再说马婆子也不是我们,打两扫把顶多也就是青了红了,伤不了筋骨死不了人的。”

想起庄子上传来的最新消息,豆蔻又道:“刚开始她还挺倔的,说什么宁死不屈,饿了两天连生红薯都抱着啃呢。而且打了一顿她倒是老实了,昨儿听说开始学烤红薯了。”

说白了就是贱,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细想想豆蔻说的也很有道理,梅心淡淡的说:“行吧,让马婆子自己看着教吧。告诉她打可以,但不要伤了面皮,以后还得嫁人呢,要不然三叔三婶儿得恨死我。”

其实做好人挺难呢,尤其是高氏还是个四六不分好歹不知的人,更是郁闷。

豆蔻笑了笑,又将碗拉近了几分:“叫我说这就跟少将军练兵是一个道理,不听就狠罚,再不行就狂揍。也不用常揍,打一次狠的就行了。保证她一辈子记住再也不敢犯了。梅静秋是聪明人,马婆子也不傻,我估计也就这一回,以后不听话就直接饿她。饿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就不敢了。”

说话间香蒲进来了,说许氏到了。

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梅心看了看碗里的面说:“请大舅母进来吧!”

言罢端起碗,两筷子随便一扒拉半碗面就下了肚。豆蔻也是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然后拿起二人的空碗就出去了。

须臾,香蒲领着许氏进来了,梅心站起身迎上去行礼道:“给大舅母请安,大舅母……”

话未说完就被许氏扶住,拉着她起身笑眯眯的道:“你身子重行什么礼,赶快坐下,快坐下叫我看看。”

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圈,许氏煞有其事的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是和时候不一样了。这也就是在府里,要是在外面遇见我都不敢认呢。”

由于上一世见过,梅心倍感亲切,任她热情的拉着自己的手说:“我是舅母的外甥女,舅母看我自然哪儿都是好的。舅母,您见过我时候的样子?”

第三百八十章 一惊一喜

“自然,洗三、满月、周岁我可都是去了的。非但去了你当时还抱着我不肯撒手呢。”说起陈年旧事不免多有感叹,许氏摸了摸梅心的手背语重心长的又说:“你在娘胎里没养好,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别人一半大,看着真是可怜极了。你父亲担心你养不活,担心你母亲照顾不好你,托我找了两个得力的婆子。吴婆子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她最是细心体贴,我记得当时你父亲见了她还不愿意留下她呢。”

也是巧了,吴婆子当时已经脱了奴籍准备回家养老了。所以,也是梅心与她之间的缘分,而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十几年。

没想到吴婆婆竟然是她找来的,梅心感激不尽的说:“多谢舅母,当年若不是舅母一心帮扶,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上官新柔不想要她,一心一意的想弄掉她,弄死她,怀孕之后并没有好好吃饭。相反,她还刻意的饿着自己,以致于出生的时候很且体弱多病,而这也是爹爹让她习武的原因。

当年许氏只以为上官新柔初生孩子左了性子,过些日子就好了,没想到她根本就不想跟梅战南生孩子。非但如此还跟楚怀王藕断丝连暗通款曲,有了私生子。

这些年也真的是苦了梅心了,年纪被送走不说还一直遭生母嫌弃,而若不是真相大白,她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还被蒙在鼓里呢。

无意中触碰到梅心虎口的老茧许氏低头看了一眼,见她的手粗糙不堪一点儿也不像是女子的手,有些心疼的说:“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既叫我一声舅母就是应当的。好在都过去了,一转眼你也长成大姑娘了,再过几个月也要做母亲了。心儿,你别恨她,她不值得。”

虎毒不食子,对于上官新柔那样狠毒的女人她是不齿的。当初圣上赐婚上官家欢天喜地恨不得马上送她到凉王府去,唯独她不高兴。不高兴不愿意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抗旨呢?若是抗旨不遵,若是楚怀王非她不娶,以皇太后当时对楚怀王的疼爱,定不会叫她嫁到凉王府去。

自己贪生怕死还把满腹怨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算什么本事,像她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拥有孩子,更不配做母亲。也就是梅战南宽厚不跟她计较,换个男人早就把她给休了。

恨一个人太苦了,梅心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我知道,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随她去吧。舅母,您别担心我,我挺好的,孩子也挺好的,我以后都会好的。”

被她关切以及可怜、心疼的眼神看的有些难过,梅心鼻子一酸莫名的红了眼眶。她不会杀上官新柔,她会让她自食恶果,自生自灭。

见梅心这般许氏心里也颇不是滋味,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说:“对,这么想就对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会越来越好的。你父亲和你哥哥都好吗,入宫的时候见到你父亲了没有,听说你父亲已经醒来了?”

昨夜里听丈夫提了一句,也不知道伤势如何了,不过能醒来想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点头示意自己见到了,梅心有些郁闷的说:“见是见到了就是没有说上话,我大哥还好,皇上已经召了他回京过年,年前就能回来。舅母,我大哥已经二十二岁了,过了年就二十三岁了,该成婚了。皇上的意思是想给他赐婚,但我不愿意,我怕圣旨赐婚会像我父母一样。舅母,我初回京城,您可知道这京中谁家的女儿品性纯良又不失聪慧?”

大哥随父亲是个老实人,性情宽厚又耿直,她想给他找个聪慧伶俐但又心正的姑娘。人只要心正,再多的心眼儿也不会害人,而且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梅家娶媳妇从来不在乎出身,但这一次她想找个大家闺秀做嫂子,最好是像许氏这样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姑娘。

古往今来成婚都讲究门当户对,梅家若想兴旺下去就必须找个世家大族的女子。不光是利益勾连,最主要的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女子知书达理,绝不会像自己的祖母那般目光短浅毁人一生。

想起自己家中已经消停下来的祖母,梅心有些心烦。趋避利害是人的本性,祖母也并非真的消停而是在等待时机。爹爹最是孝顺,只怕以后还有得闹呢。

许氏先是一喜再是一惊,喜的是骤然听闻梅瑾泽要回来了她喜不自禁,惊的是皇上竟然想下旨赐婚插手大外甥的婚事。这怎么成,当初就是他硬生生的拆散了上官新柔和楚怀王才有了今日之祸,要是再来一个,那岂不是要害了大外甥。

瞬间许氏急了,脱口而出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想起赐婚了,你大哥在凉州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这……这你大哥一直没有回京,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大舅是让我留意来着。我……这可怎么办,这……”

想起公公有多疼爱这个大外甥,许氏心中忐忑急眼了。早几年公公就给她下了命令了,她也的确是放在了心上,可梅瑾泽一直没有回京啊,这让她怎么撮合。

皇上也是吃饱了撑的干嘛要给人家赐婚啊,这要是真的赐婚了,公公肯定要发火。一发火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绝对劈头盖脸一通骂,骂的狗血淋头的。

虽不知道她是怕挨骂才这么着急紧张的,梅心还是安抚许氏说:“舅母别着急,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我们赶在选妃之前定好人选,等我大哥回来见了满意,两家说定之后就可以让我父亲入宫求赐婚的圣旨。还有我父亲,皇上说为了补偿他要再赐婚,给我娶个继母,一来照顾我父亲孝顺我祖母,二来还还可以帮我照顾未出生的孩子。”

对于父亲续弦之事其实她并不反对,相反,她觉得挺好的。父亲戎马半生一直驻守凉州,一个人的确是挺孤单的,有个贴心的人陪着他那怕是说说话也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踏夜寻梅

毕竟孩子和妻子终究是不一样的,有些知心话贴心话跟孩子还是不能说的。所以,梅心不反对父亲再娶,但却不想再娶一个父亲不喜欢的女人,或者说是皇上硬要塞给他的女人。她想给父亲找一个真正温柔贤惠又善良又能知他懂他的女子。

插手儿子的婚事不说竟然还想插手老子的,许氏觉得皇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就是故意的。面色深沉十分不悦,她拧紧眉头仔细的想了想静默片刻说:“京城官宦人家适龄待嫁的姑娘我倒是都知道,大多也都见过,但大户人家的女儿都爱惜羽毛,且后宅之事轻易不会传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品性纯良还有待查证,至于聪慧,个个都挺机灵的。”

能身居京城且能在京城称得上是大户人家的官职都不低,基本都在正四品以上。故而,不管嫡庶子女都没几个傻子,相反,大户人家出来的一个比一个精。

多亏有上一世的经历,要不然梅心这会儿还不敢相信呢。毕竟,她从接触的人中就没有几个是表里不一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她也就认为大家都是一样的。

微微一笑将云罗端来的糕点放到许氏面前,梅心道:“舅母说的是,的确是要好好查证一番。舅母,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身为吏部尚书的夫人许氏经常参加各个府邸举办的宴会,因此,很快就想到了几个她认为合适的人选。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说,而是十分谨慎的看着梅心说:“人选倒是有两个,只是不知道瑾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而且此事太仓促了,我只怕还得先回去跟你外祖父和你舅舅他们说说,商量商量。”

梅瑾泽虽然不姓鲁,但他的婚事必须得经过老鲁国公的同意,而这也是许多年前就跟梅战南说好的。

梅心知道此事,不过她显然忘记了,有些抱歉的说:“是我太心急了也被皇上给惊着了,的确是应该先跟外祖父和舅舅们说一声。舅母,离开凉州之前我问过哥哥,哥哥说相貌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要贤良淑德。我家里的事舅母想必已经听说了,实不相瞒,我想给我哥哥找一个像舅母这样知书达理又会持家的姑娘。”

妻贤夫祸少,大哥以后是要驻守凉州的。家里一摊子事儿,若不能持家理事后院儿必定起火。家宅不宁肯定会影响大哥,要是他心不稳到时上了战场必定会出大错。因此,现在对于凉王府而言娶个好的当家主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许氏明白,尤其是想到梅瑾泽憨厚的性子,点点头说:“你外祖父和你两个舅舅也都是这个意思,说你大哥心无城府必须得娶个厉害的。这京中厉害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只是名声都不怎么好,性子也着实泼辣。你也知道世人对女子苛刻,大都喜欢温柔的。所以,这事儿还得听你外祖父的,还有你父亲,也必须得他同意才行。”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梅心自然是知晓的,淡淡的说:“皇上心思不定此事必须得快,我的意思是先挑选出来两个合适的,等哥哥回来就安排他们见面。若是两个人都同意最好是先下定,我怕夜长梦多有人会从中作梗。另外,我父亲续弦的事儿恐怕还得请大舅母帮忙,我在京城不认识什么人,想办个踏夜寻梅宴借此认认人。舅母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手下也没有得力的人。所以,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还劳烦舅母辛苦帮衬。”

凉王府也举办过宴会,只是次数少的可怜,而且当时都是上官新柔一手操办的,故而,林氏和曾氏都完全不能胜任。梅心虽不在乎名声但也不想让人看笑话,再加上底下几个弟弟妹妹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也的确是该相看起来了。

许氏正要跟她说这事儿呢,微微一笑说:“我们是亲戚,亲戚之间本就应该互相帮衬,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话,你这孩子就是太见外了。现在这个天气正是赏梅的好时候,不过,踏夜寻梅倒是新鲜,你想怎么个办法?”

京城里办赏梅宴的人多,但夜里寻梅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一时间不免有些惊奇和期待。

踏夜寻梅这事儿不是梅心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上一世她死的那一天戏文里唱的。新编的戏文,说的是才子佳人相会,以梅为信,相约于梅林,最后得见,有了踏夜寻梅。

听过一回只记得个大概,梅心道:“皇上赐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里有片梅林开的极好,我想着派人收拾出来。等定了日子以后就在梅树上挂满红灯笼,再备上烤全羊,葡萄酒,到时品酒、吃肉、赏梅岂不是一件雅事。”

上一世踏雪寻梅在戏台子上火了以后,京中之人纷纷效仿,平王府还学着办过一回呢。

许氏觉得这主意好,只是灯笼好买烤全羊的厨子却不好找,再者这是凉州才有的席面儿,京城的夫人姐们也未必吃得惯:“大冷的天儿还是得喝点儿热汤才暖和,不如再准备些锅子吧,到时几人围坐一桌岂不热闹。”

梅心正有此意,点点头说:“还是舅母想的周到,我自到大从来没有参加过宴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还有帖子,只怕也要劳烦舅母和舅舅帮我看着下了,我也不知道该请谁不该请谁,万一得罪了人不好。”

现在回头想想自己上一世过的真叫一个清闲自在,什么事也不想,整日里就是舞刀弄枪。别说是举办宴会了,在平王府她都很少出门,除非是入宫赴宴不得不去,她才会出门。

下帖子是门学问,就是许氏自己家里办席面儿她都要和妯娌斟酌一二,完了还得拿给丈夫看。所以,明白她的担忧,未加思索就答应了。

举办宴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千头万绪且十分繁琐。因此,梅心把这事儿交给许氏和云罗之后就不管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身世之谜

事情繁杂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许氏约了云罗明天过府商议。云罗答应以后退出去,许氏又跟梅心说:“心儿,今儿我去家里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儿,生的眉清目秀的,大约这么高,他是谁家的孩子啊?”

第一眼看到那孩子就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但问那孩子姓什么叫什么他又不吭声。非但不吭声还压根儿就跟没有听到似的,怔怔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家里孩子多,但能被称之为男孩儿的却没有一个。再结合许氏比划的身高梅心瞬间就想到了孙景行,照实回答说:“是梅家军中的将士遗孤,原本在义英堂的,但前不久他被拐卖到了京城。他受了伤,一直在养伤,舅母是在哪儿看到他的?”

一夜未归云英肯定跟他说了,只是这么冷的天儿他怎么出来了,该不会又是在门口等自己吧。

想到这儿梅心坐不住了,扭头就对香蒲吩咐说:“你出去看看落秋她们走了没有,要是走了就派个人回府看看景行在做什么?还有石头,看他们两个有没有按时吃饭喝药。景行要是又在等我,跟他说我晚上一定回去,让他先回房间休息。”

在南风馆受的刺激太大了,以致于惊吓过度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的缓过神来。而且一向懂事的他变的特别黏人,特别胆,尤其是看到成年男子后更是惊恐不已,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最初的时候还会放声尖叫。

实在是可怜又十分心疼他,梅心紧接着又吩咐说:“他喜欢吃糖莲子和芙蓉糕,你让人买了带回去。多买点儿,石头也爱吃,然后让四婶儿带着青珂去陪他玩会儿。”

但凡是孩儿就没有几个不爱吃糖莲子的,不过那东西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坏牙齿。

香蒲点头称是领命而去,许氏见梅心挺紧张孙景行的便再问道:“他叫景行?”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倒是好名字!

闻声回头梅心不紧不慢的回答说:“是,他姓孙,叫孙景行,是个特别有意思又文绉绉的孩子。舅母别看他年纪,说起话来一本正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跟我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是我名字的由来。当时把我和落秋几个人都乐坏了,还特别严肃的说话,像个老学究似的。”

那时看他就不像个五六岁的孩儿,像个老头,现在一言不发更安静更严肃了。

看梅心说着说着变了脸色,许氏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说:“姓孙,怎么会姓孙呢?他父母呢,都不在世了吗?”

灵光一闪,许氏突然间发现他长的和一个人很像,那个人她认识但已经多年未见,尤其是眉眼之间,像极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梅心脸上的笑意尽消,她有些难受的说:“他父亲战死了,他母亲原本还在的,只是生了重病。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养养就好了,偏他被拐走了。她母亲着急上火加重了病情,在来京城的路上救治无效病死了。”

想起此事心里就万分愧疚,早知道她病的如此严重,她说什么都不会让她来凉州。

满脸惊愕,许氏有些不敢相信的说:“怎么会这样,父母双亡,那……那他现在岂不是真的成孤儿了?他祖母祖母呢,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心中疑惑似乎与自己认识的人有些对不上,但仔细想想那孩子长的真的和她认识的人好像好像。

梅心早就派人调查过了,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他父亲原就是孤儿,孤身一人,与他母亲成婚之后也只有他一个孩子。按照征兵他父亲是不应该上战场的,但生活所迫舅母也知道的。所以,他现在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

长叹一口气梅心满心自责,紧接着又道:“他被卖至南风馆吓坏了,我赶到的时候他满身是伤,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大夫说他的情况很不好,最好是有亲人陪在身边安抚,日夜须臾不离的照顾,守着他,否则会疯。我想着他实在是,最好能由他母亲陪在他身边,但谁知道刚出凉州她就死了。也是我的疏忽,早知道我就不该传信回去让她来。”

自从南风馆出来孙景行就怕男人,怕黑,因此,一到了晚上他就缩在角落里不肯睡觉。梅心无法,不是让落秋等人陪着他一起睡就是抱到自己的床上睡,或者是让石头抱着他睡。

也幸亏石头懂事,心智坚韧,聪明机灵,要不然孙景行在南风馆的时候有可能就疯了。

南风馆的事儿闹得很大,京城早就传遍了,许氏是知道的。她看梅心自责不已,再次握住她的手说:“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再说你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现在的心思太重了,你应该向你大哥多学习,凡是看开些,少想点儿。”

由于多年来都经常通信,许氏发现梅心和她想的不一样,也和信中说的不一样。

梅瑾泽说的以及她自己想的都该是个开朗活泼明亮的孩子,但眼前的梅心像是饱经风霜、历经沧伤。尤其是那双眼睛中挥之不去的忧郁像是受了什么重创一样,看的令她心疼和悲伤。

梅心也不想想那么多,但上一世她就是想的太少了才会家破人亡,才会被人算计的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苦涩一笑,她点点头道:“是,舅母说的是,是我多虑了,我以后少想点儿。舅母,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景行,他太了,眼下又是关键时期,倘若再受刺激只怕会受不住。心智受损倒还是其次,我怕这孩子真的会疯。他已经够可怜了,我不想他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原本想着他母亲来了,等他伤好了就护送他们母子以及石头回义英堂生活,谁知道她竟然撒手人寰了。眼下孙景行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送走的,更不能离开她,也好在凉王府现在已经尽在她的掌控之中,暂时留下倒也无妨。

第三百八十三章 梅心钻空子

知道南风馆是什么地方,但却没有想到会给孩子的心里留下这么大的阴影。那些丧尽天良的东西,真是该死,拐卖孩子的人更是该杀。

义愤填膺眉头深锁,许氏捏紧手中的帕子向前坐了坐。有些话想跟梅心说,但是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她又咽了回去,思来想去说:“这是自然,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只是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年纪就遭逢大难,以后可怎么活?心儿,你对他是怎么打算的,等他伤好以后送他回凉州吗?”

看他今天的样子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要是送回凉州的义英堂,那也快了。

见许氏十分关切似乎很喜欢孙景行的样子,梅心回答说:“原来我是这么打算的,可他母亲不在了,他现在的状况又不好,还是特别恐惧,送回去只怕得不到很好的照料。还是先在我身边待着吧,等他完全好了,恢复到从前了,我再问问他的意思。他若是想回去我就送他回去,他若是不想回留在王府里也是一样的。”

“舅母不知道那孩子是块读书的好料子,我打算让他继续读书,以后若是能考取功名,也算是梅家对他爹娘的交代了。”义英堂里出来的皆是将士遗孤,与梅家的家生子不同,他们都不是奴籍。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考取功名的机会。

同样,义英堂里读书好的孩子也会继续送他们读书以及进京赶考,只是梅家不会帮着运作,中与不中能走多远全靠自己的实力。当然,梅家也不求回报,以后如何还是他们自己选择,梅家只是帮扶。

莫名提起的心落下了,许氏道:“如此甚好,他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心儿,得亏是遇见了你,要不然这孩子那还有命在。可怜见的,福祸相依也是他的造化了。”

可不是他的造化吗,梅心善良定不会亏待他,以后只要他肯努力,肯上进,自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

义英堂办了多年,历经几代人,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将士遗孤。梅心没有什么感觉,只认为这是自己的分内事,举手之劳罢了。微微一笑说:“我所做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当不得舅母如此夸赞。舅母,外祖父和外祖母还好吗,身体可还硬朗?”

“身体都还好,只是为了你大娘的嫁妆生了一场气,你外祖母又哭了一场,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说起自己婆婆许氏就愁容满面,都说老孩儿,老孩儿,越老越像孩儿。已故的女儿丢了嫁妆,公公大骂了皇上也算是出了气,骂过之后也没有多想。婆婆心思重,哭了一场后就病了,尤其是最近这两天总说梦见女儿,吃不下睡不香,她都快愁死了。

梅心看她唉声叹气的并不信,示意云罗她们到外面守着后,她压低声音悄悄的说:“大娘的嫁妆没有丢,只少了几块玉佩,其余的都在库房里锁着呢。”

心中一震大吃一惊,许氏脱口而出道:“真的?那皇上怎么……皇上怎么赔了?”

十万两银子她可是都听丈夫说了,而且楚怀王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是假的。

梅心笑了,抬手提壶给许氏倒了一杯茶,她笑眯眯的说:“是赔了,不过他并不知道嫁妆没丢。舅母也知道楚怀王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上面又有皇太后压着。皇上顾念手足之亲急着销毁罪证,问也不问就把上官新柔身边的人全部都杀了,人死无证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了。还有我回府当天就把府里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换了,卖的远远的,自然也就无人知晓了。”

“大舅母,你回去告诉外祖母,大娘的嫁妆不但都在,我还帮哥哥讨要了利息。有了这十万两银子给哥哥成婚,聘礼什么的就不用再发愁了。”

被带进宫的账本子上云罗动了手脚,皇上不可能查的到,而据她所知账本子当天晚上皇上看完就烧毁了。

没想到她年纪就有这样的城府和胆略,许氏看她更不一样了,直觉的她不像梅家人,与梅战南一点儿也不一样。

心里紧张,许氏下意识的扭头向门口看了看,见云罗守着,她压低声音急急言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这……这可是欺君罔上,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要杀头的。”

感觉到她紧张的手都在抖,梅心赶紧反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道:“舅母别害怕,知道此事的人都死了,账本子也都销毁了,查不出来的。而且此事连上官新柔都不清楚,大娘的这些嫁妆是被管家给私吞了,只是当时还没有从府里运走而已。所以,算不得欺君罔上,顶多也就是知情不报。舅母别担心,就算那天皇上真的知道了,我也有法子应对。”

嫁妆单子她都毁了,皇上那记得上面写些什么。再说,他本就是有意补偿拿银子封她的口,他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明说,更不敢放到明面上治罪,顶多就是暗地里给她穿鞋。

威逼利诱不要脸的招他全部都使了,她现在难道还会怕他给自己穿鞋儿。

看梅心言辞凿凿胸有成竹的样子许氏心下稍安,但她还是很不放心,毕竟她年纪太了,做事思虑不周。她决定一会儿回家还是跟丈夫说说,看看有没有那里需要补救的,以免日后招来大祸。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许氏语重心长的说:“你有应对之法自然是好,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太危险了。你外祖母虽然心疼你大娘的嫁妆,可她更在意你们的安危,以后万万不敢再这么鲁莽了。”

伴君如伴虎,皇帝又是个疑心重的主儿,万一出了事,为了十万两银子不值当。

梅心这么做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十万两银子,而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当然还为了加重皇上对楚怀王的恨和厌恶。他以权相压步步紧逼,她恨的咬牙切齿,而若不是顾忌家人性命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刺杀他。

第三百八十四章 梅鲁两家

为了让许氏放心梅心欣然应允,一口就答应下来说:“舅母放心,以后我行事会更加谨慎心的。舅母,你回去跟外祖母说,大娘的嫁妆任何人都不会动。那是大娘留给我大哥的,等我大哥成婚的时候我会全部拿出来都交给他的。您让外祖母千万别生气,别多想,要是因为这事儿病了,我大哥知道了该多着急上火啊。”

爱屋及乌,女儿的早逝让老鲁国公夫妇将对她的疼爱全部都给了大外甥梅瑾泽。时候护着他,去到凉州以后更是带足了护卫,挑的全是鲁国公府中的精卫。

眼下大了该成婚了又操心起他的婚事,以后成了婚只怕也放心不下。所以,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瞬间许氏笑了,乐呵呵的说:“好,好,一会儿回去我就赶紧去告诉你外祖母。不说嫁妆的事儿,单说你大哥要回来了她就能马上好起来。你是不知道,你外祖母这些年想你大哥想的晚上睡不着觉,三番五次都偷偷的抹眼泪,生怕他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

何止是她一个人,公公和丈夫虽然很少宣之于口,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们都特别担心他,怕他出事。这些年不说日夜悬心也是一直牵挂着,生怕那天从凉州传来噩耗,那他们这一家子就没法活了。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梅瑾泽要是死了,公公和婆婆也必然挺不过去。所以,他们两个要是有个好歹,那他们这一家子连主心骨都没有了。故而,这些年她也是跟着日夜悬心啊。

老鲁国公夫妇有多么疼爱大哥梅心上一世就知道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也是清楚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又抱歉的说:“都是我们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许氏一怔,拉起她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那能怪你们呢,怪只怪鞑子野心勃勃。你们去战场上厮杀那是保家卫国,怎么能说是不孝呢。我跟你说,你外祖父、你舅舅还有你那些表兄弟姐妹皆以你们为荣。我也是,我也以有你们这样的外甥、外甥女感到光荣。心儿,梅家时代镇守凉州,凉州的百姓更需要你们,你外祖母都是明白的。”

她虽是妇道人家却也明白国家大义百姓安危。所以,她从来不像上官新柔那样觉得梅心粗俗,相反,她真的以她为荣,为她骄傲。

世间女子千千万,世家大族出来的名门贵女何其之多,可这世间能领兵打仗杀敌无数的女将军有几个。只她梅心一个,单单只是这一点她就强过太多太多的男子和女,况且她战功卓著威名远扬。

短短的几句话说到了梅心的心窝子里,心中动容,感觉自己以往所受的委屈和辛苦全部都值得了。这世上还是有人理解她的,还是有人真心心疼她的,而她也并不是一个人,这就够了。

“舅母,谢谢你,让你们为我和大哥操心了!”言辞诚恳情真意切,梅心真的感谢,感谢鲁家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摸着梅心粗糙不堪的手许氏心中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的说:“傻孩子,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你与瑾泽虽然不是一母所生,我也不是你的亲舅母,但这些年我们都是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看待的。你从前在凉州太远了,平日里照应不上,现在你回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和你舅舅做的你只管直言。你外祖父说了,你大娘是死了,可我们梅鲁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两家是一家人,是要生死与共荣辱与共的。”

不是瞎扯,也不是自己胡乱编造的,而是老鲁国公亲口所言。当时也是怕贴补太多引的她们妯娌不高兴,直接当着儿孙们的面儿郑重宣布的。

他说:梅瑾泽不但是梅战南的儿子还是他的外孙子,身上留着鲁家人的血,谁敢弃他于不顾,谁敢说三道四对此有异议,立刻逐出家门。

鲁家家风正,儿孙们一个个也都很团结,再加上老鲁国公夫妇挑媳妇有自己的准则,儿媳妇、孙媳妇一个个都还算是明理、孝顺、懂事。所以,鲁家儿孙有出息的多,鲁国良两兄弟也十分上进,官运也不错。

一句荣辱与共让梅心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一世。父兄接连过世后梅家跟着获罪,老鲁国公不知道听说了什么,早朝时分冲进大殿大骂皇帝忘恩负义谋害忠良。皇上大怒,但因鲁家有丹书铁劵,有免死金牌,再加上他已经老迈,无法处置。狠狠的训斥了他两个儿子以后就把他哄赶了出去,可谁也没有想到他急怒攻心回家后便一病不起,没几天就过世了。

伉俪情深,老鲁国公病逝的当天夜里他的发妻支持不住悲恸而亡,跟着他一起走了。

父母相继骤然离世鲁国良兄弟二人大受打击,也因此病了一场,不过都熬了过去。揀来他们以守孝为由扶棺回老家,趁机退出朝堂避开纷争躲过了九王夺嫡。

现在回头想想老鲁国公真的把儿子孙子都教的特别好,家风也极正,而上一世他们也真正做到了与梅家荣辱与共。

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梅心“嗯”了一声,然后道:“是我说错话了舅母莫怪,以后我再也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舅母和舅舅以及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表哥表姐妹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好,我都是知道的,也一一都记在心里,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何止是这一辈子,上一世她也不曾忘记。

十分欣慰,许氏道:“好,好孩子!心儿,今天我来主要是看看你,其次你外祖父和舅舅都让我带话给你。你不是一个人,受了委屈不必忍着,你外祖父虽年迈但总能想法子护着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你……”

话未说完梅心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意,再一次被感动,她热烈盈眶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不用,孩子的事儿我已经解决了,不用劳烦外祖父,舅舅们的心意我也都知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出事了

“我的孩子是遗腹子,不管以后如何他都姓梅,他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皇上的同意已经让孩子过了明路。不是私生子,更不是野种,而是她与梅骁成婚之后光明正大怀上的孩子。

非但如此她的孩子还和太子没有一点儿关系,纵然现在朝中有诸多人猜测,也有像皇上一样知道真相实情的,但他们绝对不敢说出来。太子也是,太子妃邱雨薇更是怕被人知晓,要不然今天她不会来的那么及时,更不会阻止秋水说下去。所以,那怕有一天太子真的登基为帝成为皇上,他也绝不敢将真相公诸于众。

当然,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截断他的登基之路,她会让他像上辈子一样失去所有,当不了皇帝。

她浴火重生不止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复仇,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想起公公昨天的嘱咐许氏听了梅心的话之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身为人母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毕竟谁会拿丈夫与儿孙们的前程去无条件的帮助别人呢。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让公公和丈夫察觉。因此心下欢喜拉着梅心的手愈发亲热的说:“你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只要你想好了决定了,无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只是苦了你了,年纪……”

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梅心的头,许氏又万分心疼的说:“你还这么年轻,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唉……”

可惜了,文武双全,家世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若是嫁人必然能嫁个好人家。但现在这一切都被太子给毁了,被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拖累了。

娘家那边有人守寡,许氏知道寡妇的日子有多难过。纵然锦衣玉食高官厚禄内心也一定是特别孤独的。更何况梅心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以后只怕再难改嫁了。

因为没有喜欢的人,梅心也无心于婚事,她对于守寡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从未觉得自己可怜。相反,她上辈子在平王府生活也是一个人过的,有没有丈夫她都能活。再者,她又不用男人庇佑,更不用谁来护着,没有丈夫对于她来说反到是轻松了。

笑颜如花,梅心无所谓的说:“舅母不必替我担心,我这一辈子只有孩子就够了。况且我父亲和大哥都很疼我,以后我若是在家里住腻了还可以去长公主府。我手下有兵,手上有银子,亏不着我。”

真心之言,只可惜听在许氏的耳朵里更多的却是心酸,是强颜欢笑后的无奈之言。

长吁短叹,许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好孩子,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谁说的准呢。走着看吧,若是遇到好的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只要你们这些孩子活的好,过的安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就安心了。”

话音未落云罗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色凝重,行礼就道:“启禀少将军,凉州送来加急信件,请少将军阅览!”

心中一震笑意全无,梅心起身走过去拿过云罗呈上的信封打开。见外面是安琦正的字,里面竟然是大哥身边的副将杜泉的字,且用的还是暗语,她心下大骇。

感觉不妙马上收起信件,梅心低头看向云罗沉声道:“送信的人呢?”

云罗回禀说:“此处不便,在府里!”

眉头深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梅心扭头看向许氏说:“舅母,我有紧急公务怕是……”

话才出口就被许氏打断,只见她站起身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心儿,你身子重,凡事都不要太操劳了。”

“云罗,你们几个跟着心儿也心伺候着,千万不要逞强,累了就劝她歇着,多盯着她些。”

云罗领命立刻说“是”,许氏又嘱咐了梅心几句后便离开了。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御史中丞杜大人的家里。

她与杜夫人乃是闺中密友,手帕交,多年好友。因此,她在见过孙景行之后有要紧的事要告诉她。

须臾,许氏刚走不久韩大夫就来了。是梅心请他过来的,但礼都未行完他就劈头盖脸的问道:“你把落秋姑娘怎么了,你要打死她?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呢。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打人,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落秋被押走的时候他看到了,而刚刚要不是门外一直有人拦着他,他早就冲进来了。

被他吼的一头雾水,梅心满脸不解的说:“什么打死她,谁告诉你我要打死她?”

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云罗,她道:“他看到落秋被四虎带走了,以为要打死她,跟他解释他也不听,非要问少将军。”

见过轴的,没有见过这么轴的,且还是个二愣子,怎么说都说不清楚,偏不信,也是没谁了。

急着回府去见送信的人,梅心没功夫跟他废话,直接道:“落秋是我的人,是打是杀轮不到你来置喙。你要是关心她可以跟着我回凉王府,做我府上的大夫,你要是不关心她就别废话了。我问你,如果我用一块门板今天就将我二妹妹抬回凉王府去,可行吗?”

余侯府现在已经非常不安全,也实在是不方便,她现在必须把人带回家去。

话题转的有点快,有点跳脱,韩大夫愣了一下说:“不行,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要五天,最少五天不能挪动……”

“情况特殊我等不了五天,我的人会武功,一路抬回去绝不会有一点点的颠簸,这样也不行吗?”梅心有些急躁,感觉也非常不好。她觉得一定是哥哥出事了,要不然杜泉绝不会用暗语传信,且还是加急的。

略作思考,韩大夫说:“也不是不行,但你能保证吗?还有,她现在做月子呢,万一见了风……”

话未说完梅心就犹如一阵风似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对云罗吩咐说:“卸块结实的门板,让飞尘挑四个人抬着,另外再用被子、狐裘披风把二妹妹整个人包起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出事了二

“包严实了,两个孩子也是,千万别见了风。路上心点儿,情愿走慢点儿也不能摔了、磕了、碰了。二妹妹的嫁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全部拉回府去,一根针也不要给余家的人留下。”说着说着突然间驻足停步,梅心略作沉吟道:“除了晴雪以外所有从家里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厮全部都送到庄子上去。不要送到家里的庄子上,送到二妹妹陪嫁的庄子上去。另外让晴雪去安抚一下他们再看着给些银子,先送过去安顿好了再说。”

到底是出嫁了的女儿,就算是和离回家这些嫁妆也不能与凉王府的家财合二为一。更何况梅家现在还没有分家,她一个外嫁女的嫁妆若进了凉王府或者是混在一起必定十分麻烦。所以,这些人不能安排到凉王府现有的庄子里去,一定要安排到她自己的庄子里去。

现在分的清楚些,以后再改嫁或者是住在府里也不敢有人胡言乱语说三道四。再者有银子傍身也不用伸手给别人要,尤其是平日里花一些钱的时候更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自己也有底气。

抿唇思考,梅心微微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道:“余家安排在二妹妹院子里伺候的人不用管,若是有忠仆对二妹妹极好的拿些银子便是。至于其他的一概不要答应,不要插手余侯府的事情,更不要在此久留。”

攘外必先安内,为防后院起火家宅不宁她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将凉王府所有的奴仆全部都换了。府兵也是,几乎是一刀切,没有给任何人选择的余地和说不的机会。因此,不是看在晴雪冒死冲出去的忠心以及她家世又清白,知根知底,她是绝不会让梅婉之带一个奴婢回凉王府的。

云罗知道梅心要将凉王府变成一个铁桶,油泼不进,水滴不穿,点头答应说:“是!”

语毕,环顾四周见都有人守着,云罗抬步靠近她耳边说:“王庚说前来送信的人在路上遭到了伏击、刺杀,受伤了。伤势重,眼下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加急信件,一般情况下是送信的人亲手把信交给梅心的。所以,不是不方便将人带到余侯府来,而是那人浑身浴血已经动不了了。

心下大骇面上大惊,梅心不由自主的拢紧眉头脱口而出道:“怎么回事,怎么会……”

灵光一闪梅心意识到了危险,抬头望天阴沉沉的一片,她面色凝重的急急言道:“去,现在就去把二妹妹和两个孩子带出来。我去门口的马车里等你们,我们一起走。嫁妆让晴雪留下来慢慢儿抬,等我们回府以后再派些人来接。”

今日入宫只带了亲卫,加上留守在此处的也不过七八十人,又要抬梅婉之又要抬东西,根本忙不过来。而若她再与她们分开走的话,那么这些人就要一分为二,倘若途中出了什么事根本就照应不过来。

看梅心眉头深锁似乎有大事发生,云罗二话不说领命就走了。

分头行事,梅心很快就坐到了马车上。再次将刚刚的信拿出来看,仔细摩挲,梅心发现这信封也与普通的信封不同。

安琦正的字,特制的牛皮封,把信封放到鼻子下闻一闻,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味。说不上是什么药,但透着一股清香,梅心觉得这封信肯定不是从凉州军营里送出来的。

凉州距离此处千里之遥,送信之人一路狂奔,信一直被贴身收着,再浓郁的药香也该散了。可是现在奔袭千里香气不散,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信封是从安家药堂里出来的,经久的熏制,再加上特殊的制法,信封上的药香经久不散。

仔细回想,上一世安琦正似乎跟她说过这种信封,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些犹豫,有些不确定。

思来想去梅心决定找人问问,掀开马车帘子道:“来人,立刻去叫白芷过来。”

自昨夜起白芷就一直守着梅婉之,这会儿只怕是在休息。不过梅心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确定这信封是不是从安家药堂出来的。

令行禁止,王庚派了个人进去,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白芷急匆匆的出来了。

气都没有喘匀她就上了马车,尚未开口就听到梅心说:“你看看是否见过这样的信封?”

盘膝而坐闻声抬头,白芷接过下意识的摸了摸说:“是牛皮封。”

抬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白芷接着道:“是丁香的味道,好像还加了薄荷。咦,这不是安家特制的信封吗,少将军怎么会有?”

在安家多年,白芷见过这样的信封。只是这样的信封制作非常繁杂,用料也十分讲究,一般都只有安家的老爷少爷们才能用,一般人根本是拿不到的。

梅心伸手拿过信封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是薄荷和丁香的味道,她张口问道:“能确定吗?”

白芷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回答说:“能,我在安府的时候见过这样的信封,是安家独有的。而且安家的人都知道这是当年安老太爷给安老太夫人写信用的,因为安老太夫人喜欢丁香,特意想法子熏上去的。”

说起来还是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安老太爷在太医院行走,偶然之中见到了安老太夫人。一见倾心,可男女有别非常难见面,而为了表明心意他就写信给安太夫人。

安太夫人喜欢丁香,他为博佳人一笑便在信封和信纸上下功夫。据说他每次写信用的纸张也都是用丁香熏制过的,法子也是他自己想的,只是太费心思了,久而久之也成了安家特制的东西了。

梅心好像听说过,但上辈子的事实在是太久远了。因此,拿出心纸又给她看说:“这个呢,也是安家特制的吗?”

同样先用手在纸张上来回摩挲,再是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香气是有,但非常非常的淡,几乎都闻不到了,白芷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不是,这好像就是普通的宣纸。上面虽然也有些清香,但应该是在信封里放久了沾染上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出事了三

特意熏制过的纸张她是见过的,颜色也不同,而且更加的漂亮,一看就赏心悦目。

梅心也闻了闻,的确如此,将信展开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说的全是家长里短的趣事,而要不是看到杜泉写的暗语,她都会以为这真的只是安琦正写给她的普通信件。

特制的信封只有安家的老爷和少爷可以用,那就说明这封信是从安琦正的手里送出来的,或者说是从安家药堂里送出来的。既然是从安家药堂出来的那怎么会有杜泉的暗语呢?

难道是杜泉将信写好以后送到了安家药铺,然后再通过安琦正的手送到了京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送信的人一定不是凉州军营里的人,更不是梅家的暗卫。不,应该说是跟梅家毫无瓜葛的人。

既然与梅家毫无瓜葛那为何有人伏击他,刺杀他,难不成是有人早就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凉王府,知道他要给自己送信?

梅心有些晕,也有些不确定,越想也越奇怪,越蹊跷,只是她现在手上没有特制的墨,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确定杜泉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白芷看她迟迟不言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少将军,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梅心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说:“你最近有写信回安府吗?”

未加思索白芷回答说:“没有,我娘虽然将我托付于安家,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亲的人。相反,安家的夫人姐们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大到后院儿去,一般都是待在药房里跟其她医女一样。”

人贵有自知之明,能有个容身之处她已经感激不尽,那还奢望跟安家的姐们打成一片呢。再说,本就是远亲,与其她医女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安伯父和安大哥都对她很好,一直以来也都非常的照顾她,而这也是她愿意离开安家到梅心身边的原因。

梅家忠义,梅心又是威名远扬的女将军,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她会护着她的。再者,安大哥说了她性情好,为人特别随和,对待身边的丫鬟也极好,她去了说不定还能奔个好前程。

最初还是有些忐忑和担心的,直到真的见她对落秋等人真的很好她就放心了。

沉思间孙嬷嬷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先是给梅心行礼再是抱着孩子上车说:“韩大夫跟着二姐走,两个孩子由奴婢看着。”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梅心将厚厚的马车帘子放下说:“我让二婶儿专门收拾了一个院落出来,出月子之前就麻烦您看着两个孩子了。”

回去多挑两个有经验的婆子去照顾孩子,再加上两个奶娘,应该足够了。

孙嬷嬷喜欢孩儿,混不在意的掀开盖住的被子说:“奴婢倒是很乐意照顾两个孩子,只是长公主月初就要去皇庄子上了。长公主刚刚做稳胎后续不能大意,每天的吃食要精细,奴婢必须跟着去。”

她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照顾梅心的,她也已经认她为主。所以,她不可能一直照顾梅婉之的孩子。再说,府里那么多人呢,也不是离了她不可。

不提这事儿梅心都忘记了,微微凝眉思索说:“行,回去你多教教她们再跟二婶儿仔细说说注意事项,孩子要是没有什么事等月初你就随我去皇庄上吧。”

宋嬷嬷是皇上的眼线,肯定是要跟着去的,而为了压制她,看着她,她只有带上孙嬷嬷了。

孙嬷嬷觉得梅心这话不对,不得不提醒说:“恕奴婢多嘴,二姐虽然可怜但长公主能帮的都已经帮了,也为她出了头,夺回了嫁妆和孩子,剩下的就交给二夫人吧。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不可能不管的。长公主现在怀着身孕实在不宜操劳,凡事过犹不及,还是多为自己想想的好。”

斗米恩,升米仇,她在宫里真的见的太多太多了。原本这话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可既已决定全心全意的对她,帮她,那就应该给她提个醒,以免日后麻烦。

由于心地善良完全没有想那么多,梅心登时就愣住了。不过,她并没有发火斥责,而是微微一笑说:“嬷嬷说的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回去以后你多教教二婶儿,以后就让她多操心吧。”

人心复杂上一世她就领教过了,而亲人之间相处其实也应该保持相应的距离。过分的插手会形成依赖,渐渐的也就变成了理所应当,她该注意的。

看梅心孺子可教孙嬷嬷心下一松,将手中睡着了的孩子放下说:“长公主对人一片赤诚从不计较得失,但人心是贪婪的,是永无尽头的,应该适可而止。奴婢听说琴乐坊的舞姬怀了二老爷的孩子今天闹上门来,二夫人不出面让长公主出面,这……”

话未说完就被梅心打断,只听她道:“不,不是二婶儿不出面,是我自己要出面解决的。二婶儿性子软又拉不下脸,与其与二叔大吵大闹让别人看笑话倒不如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反正二叔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不过,打不过,顶多也就是在背后骂两句,要不然就是等自己老爹回家了告状。她身子不怕影子斜,不怕他告黑状。

孙嬷嬷一听就知道她是这么想的,有些郁闷的说:“二老爷的确是不能拿长公主怎么样,可长公主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说?您一个做晚辈的怎么能随意插手长辈的事,且还是长辈的子嗣?况且,老夫人还在世呢,再轮也轮不到您一个侄女替他善后。他堂堂七尺男儿,敢做不敢当,传出去只会坏了他的名声,绝不会有人说长公主的不是。再者,二老爷还有儿子呢,要为二夫人撑腰也该是她儿子,那用得着长公主。”

孙嬷嬷觉得梅心是被林氏当刀使了,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银子呢。

上一世梅心就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一生她不这么认为了。非但不这么认为了还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第三百八十八章 出事了四

梅仲恺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且过完年他就要下场,没必要为了这点事而坏了名声。再说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啊,不管站在父母的那一边都不合适吧,也会伤了对方的心吧。

就像上官新柔在外偷人闹出来对她的伤害一样,她打从心底里不想让梅仲恺和她一样。况且,碧柳有备而来,后面又有太子妃撑腰,他处置不当后续还是得她来。

与其一开始就落了下风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倒不如一开始她就先镇住场面。邱雨薇忌惮她,最主要的是怕太子毁她清白一事大白于天下。所以,她一定会适可而止,一定会出面阻止碧柳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只是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上一世她就见识了邱雨薇的真面目,知道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眼下秋水对她已然无用,她必会舍弃她,封她的嘴。

相对誓言什么的还是死人的嘴巴最严,也会少许多麻烦。所以,邱雨薇是不会放过她的,而这也是她执意让京兆衙门的人将她带走的原因。

京兆衙门再怎么说也是官府,邱雨薇再大胆再权势滔天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在衙门里杀人。只是秋水为什么要与虎谋皮呢?

失踪三年,她难道还没有看尽这人世间的险恶吗?还没有尝尽这世间的冷暖吗?

纵然当初没有表明身份是自己的错,可她后来知道了啊,为什么不肯放过她自己呢?

梅心不懂爱情,也不曾真的喜欢过某一个男人,更不曾体会过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感觉,以致于她有些不能理解秋水的行径。在她看来像从前那样亲如姐妹般的相处下去不好吗,在凉州过安稳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像现在这样沦落红尘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废棋,真的有意思吗?

忆往事心悲痛,梅心浅浅一笑说:“嬷嬷所言不无道理,但嬷嬷忘了我们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梅家不管是谁犯了错,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深呼吸,拿过一个软枕置于腰后面靠着,梅心再道:“我是武将,素来不在乎名声,谁愿意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都已经成婚了,眼下也成了寡妇,也没打算再嫁,更不靠任何人过活,任何流言都伤不到我。”

梅仲恺就不同了,他一无功名在身,二没有成家,若是处置不得当坏了名声只怕以后不好说亲。所以,这件事情由她出面解决再好不过了。

看梅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孙嬷嬷有些无语。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辈子见过抢功的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的,被人当刀使还心甘情愿。

不过她有句话说的很对,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梅家任何一个人犯错或者是出事都会影响她。大家族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长公主为了家族为了亲人自然是不在乎,可孩子呢?”真不是她想的多,实在是世人多愚昧,她真的希望梅心能爱惜自己的羽毛,那怕是为了孩子着想呢。

低头摸了摸已经微微鼓起的腹,梅心说:“嬷嬷所忧所虑我心中有分寸,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嬷嬷别担心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兴许是觉得梅心有些不悦了,孙嬷嬷没有再吭声了,点点头沉默了。

虽然和梅心认识不久,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但每次听到她说自己是寡妇的时候白芷就很难过,替她难过。

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被太子给毁了,且她还不能说,不能报仇,打落牙齿活血吞,这样的滋味一定特别特别的不好受吧。

拉过一旁的披风给梅心盖在腿上,白芷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换了个话题说:“少将军,军中将士受的多是外伤,韩大夫的缝合之术特别厉害,若是能用到将士们身上,死亡人数一定会减少很多。”

关于缝合之术她在安府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医书上也有记载,只是并没有人实践过。所以,那天看着简直就是惊呆了,而且韩大夫切腹取子的手法也很奇特,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梅心知道,因为上一世韩大夫因为切腹取子名声大噪之后就有人找上了他,打他的主意。只可惜他这是家传之术,并不外传,想要让他倾囊相授只怕是要费些周折,想些办法:“嗯,我会跟他谈的,到时候他若是愿意你就先跟着他学吧。”

艺多不压身,白芷现在是她的人,以后必定是一直跟着她的。她会再上战场,她会回到凉州,她要将缝合之术传入军营,让每一个受伤的将士都尽可能的活下去。

白芷大喜,欣喜若狂的脱口而出道:“是,奴婢一定好好学,不辜负少将军对奴婢的期望。”

摆手示意这些都是事儿,梅心撩开帘子向外看了看。见差不多快到家了,她对端坐在马背上的云罗吩咐道:“派个人先回府禀报,一会儿我就不过去了,你安顿好二妹妹,有什么短的缺的赶紧补上。你跟二妹妹说等晚饭的时候我再去看她,福安堂那边就先不用说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提起福安堂的祖母梅心就头痛,一脑门子官司,感觉比打仗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还累。明明安静了两天,这又开始闹上了,整天不是寻死觅活就是摔桌子砸板凳,还说要去宫里告她谋害长辈。

谋害长辈,她谋害谁了?

云罗明白点头答应,不久,马车在凉王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由于梅婉之不能见风,中间一刻也不曾停,等孙嬷嬷等人抱着孩子入府以后梅心也朝自己的书房走去了。

书房里有特制的墨,可以看到暗语旁边的字,她要赶紧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急如焚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可谁知行至半路迎面碰上了梅静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火药,怒气冲冲的,一见面招呼也不打上来就劈头盖脸的呵斥她跪下。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盆冷水熄怒火

/!!

男儿膝下有黄金,她虽然不是男儿却也不会随便给人下跪,再说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给他下跪?

眉头微拢不明所以,梅心尚未开口就听梅静轩跟放炮竹似的噼里啪啦接连不断的说:“你怎么敢,你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还有没有王法?碧柳腹中怀着我的骨肉,我的孩子,你怎么能把她抓起来呢?再说她是来找我的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凭什么不让她进门,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你凭什么报官抓她?”

“梅心,梅少将军,我以为你也就是脾气不好,年轻气盛,谁知道你竟要赶尽杀绝。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也太狠毒了吧。碧柳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又没有犯法,她在京城无依无靠,你把她抓到京兆衙门是想逼死她吗?”怒火滔天气喘如牛说的咬牙切齿。梅静轩实在是气不过用手指着梅心来来回回的想戳她的脸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这是哪儿啊,你以为你有点儿战功就能在这家里横着走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做梦,你休想。”

“镇国长公主,你以为是真的啊。我告诉你梅心,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了。我是你二叔,我是你的长辈,你敢目无尊长藐视长辈,请家法,请家法!”声音如浪,一浪高过一浪,吼的震耳欲聋连隔壁邻居都听到了。

看他张牙舞爪气的脸都红了,浑身哆嗦仿佛要吃人似的,梅心微微挑眉淡淡的问道:“二叔这是在怪我多管闲事了?”

“你说呢,你这不是多管闲事,你这纯属是吃饱了撑的。”目如铜铃眼大如牛,梅静轩快气炸了。他喜欢碧柳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成了她的入幕之宾这都还没有多长时间呢,她竟然敢坏他的好事儿,真是气死他了。

怒不可遏,不由自主的围着梅心打转,不待她言语梅静轩气的七窍冒烟胡子直抖又跳脚说:“你蛮横无理骄纵跋扈,你胆大包天胡作非为,你把府里的人全部都换了,这些我都忍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碧柳抓起来,你自己也是有身孕的人,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那也是你的堂弟、你的堂妹啊,你竟然谋害手足残害长辈子嗣,你……你……你混账,你畜生不如。”

太生气了,以致于口不择言,气的他最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梅心笑了,觉得梅家上一世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也不全然怪皇上无情无义,实在是家里蛀虫太多了,而且已经到了没得救的地步。畜生不如,这话应该说他自己才对啊。

以为梅心是在嘲笑自己,梅静轩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更生气了。像是被谁踩到了尾巴,踩到了痛楚,怒喝一声又咆哮似的吼道:“你笑什么笑,谁准你笑的,谁准你笑的?你这个忤逆长辈的东西……”

眼见他的手指头就要戳到梅心的脸上,追过来的林氏吓坏了。扑上去拽住他的胳膊说:“你干什么,你……”

怒火冲头之下梅静轩想也不想手上一用力就把林氏给甩开了。噗通一声响声,一时间没有站稳的林氏倒下了。

雪天路滑又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林氏这一摔不要紧,手掌心以及胳膊肘瞬间就破皮了。鲜血直流,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厚厚的衣服就被鲜血给打湿了。

痛呼出声林氏躺在地上完全动不了了,浑身痛,最先撑地的胳膊也好像断了一样,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梅心大惊,跟着追上来的奴婢们也纷纷惊呼出声。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温文尔雅的梅静轩会这么做,她们一个个都惊呆了,瞠目结舌。

知道摔倒的人不能马上扶起来,更不能随便乱动,梅心马上蹲下身对林氏道:“二婶儿,你别动,千万别动。夏语,赶紧去请洪大夫,赶紧请他过来。”

说话间伸手摸了摸林氏的胳膊,好像完全不能动了,梅心再道:“好像是骨折了,二婶儿您忍一忍,等大夫来了才能动。”

身上没有带止血散,梅心想也不想就拿出帕子给她捂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

疼的几乎要晕过去,林氏咬着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林氏摔的好像挺厉害的,梅静轩有些懵了。脱口而出说:“不是……我……你,你怎么这么蠢的,怎么不摔死你啊。”

理亏又害怕,梅静轩转头就跑了。

梅心原不想跟他计较,但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见他做错了事还咒人去死,还没有一点儿担当的跑掉了,梅心道:“来人,二老爷糊涂了,给他醒醒神。”

令行禁止,跟着梅心一起进来的四个亲卫就动了。追上去,一右一右的扣住梅静轩的胳膊,然后其中一个亲卫端来了一盆冷水。

他们在军营中醒神是满满一桶水的,念在天气冷他又是梅家的主子,那亲卫特意由桶换成了盆。

梅静轩大惊,杀猪似的挣扎嚎叫说:“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梅心,你敢……”

哗的一声响一盆水对着梅静轩当头浇下。透心凉,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从头冷到脚彻底清醒了,满腔的怒火也瞬间被浇灭了。

天气冷又阴沉沉的,北风一刮,冻的人浑身打哆嗦。梅心脱下身上的披风给林氏盖着,然后几步走到梅静轩的面前冷冷的说:“不是看在二弟与两位妹妹的面子上二叔以为我会管你的闲事吗?吃饱了撑的,哼,二叔可不是吃饱了撑的。梅家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二叔一直嚷嚷着碧柳怀了你的孩子是想干什么,难不成真的要迎她过门为妾?”

“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我告诉你梅心,赶紧把她放了,要不然她在牢里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恼羞成怒,刚刚被浇熄的怒火又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真不想管他的狗屁事,梅心烦死了,探口而出说:“饶不了我?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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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开祠堂正家法

冷哼一声话锋一转,梅心直直的盯着他再道:“身为梅家子孙竟然不遵祖训,二叔这是想出族了。来人,开祠堂请老夫人,再请了族老来,今日我就成全二叔。只要二叔的名字从梅家的族谱上划掉,不再是梅家人,别说是纳一个碧柳为妾就是把整个琴乐坊的女人都迎进门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还有二婶儿和二弟他们也都一样,只要二叔离开梅家,不再是梅家的人,随便你怎么样。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二叔就和碧柳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好过吧。”不是随便说说吓唬吓唬他,而是真的有些烦了,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耐心和精力跟他在这儿废话。

他都已经四十岁的人了,她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太气人了,太闹心了,也太不知好歹了。

出族二字一入耳梅静轩就愣住了,比刚刚泼在他身上的那盆子冷水还要可怕。他满眼不敢置信,不可思议的说:“你……你……说什么,我……我出族,你疯了吧?你一个晚辈,未婚先孕丢祖宗脸面的不肖子孙,我都还没有让你出族呢,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出族?你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开祠堂见祖宗?”

再厉害也不是个男的,也不带把,这事儿她也做不了主,吓唬谁呢。

看他只是一瞬间的惊慌,很快又嚣张了起来,梅心嗤笑一声道:“我身为晚辈自是不能让你出族,但你现在不是要纳妾吗。不是死活要救碧柳出来,不是说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不是说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饶不了我吗。二叔,我这么做全都是在成全你啊。”

“说起来二弟仲恺现在也大了,可以顶立门户了,有没有爹其实也都无所谓了。等族老将二叔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以后二房就由仲恺当家,反正他有了功名以后也该说亲了,等媳妇进门好好孝顺二婶儿。以后若是要分家二叔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将二房的那一份儿分文不落的全部给仲恺的。”

与其等着他那天害死大家,连累全家人,倒不如现在直接赶他出去。也算是给他个教训,让他看看离开凉王府以后谁还会庇佑他,谁还会给他脸。

琴乐坊,那可是个销金窟,无权无势又无钱,别说是去听曲儿了,就是门都不让他进。天子脚下礼部的一个五品官儿又遭皇上当朝斥责,在这官员遍地的京城之中他还真当自己是位爷了啊。

不知所谓,岂有此理!

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梅心会说出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梅静轩目如铜铃咻得瞪大,怒发冲冠探口而出道:“你敢!”

连人都敢杀,她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上官新柔都被她赶出去了又更何况是他呢。

不怒反笑,梅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敢不敢的你看看就知道了。云英,派人去请族老来,请他开祠堂正家法。”

族老还是祖父的叔叔,今年已经九十三岁高龄了。梅心上一世见过,他活到一百岁寿终正寝的,也是迄今为止梅家人中活的最长最久的一个。当然了,这也跟他缺了一条胳膊断了一条腿有关系,要不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成了残废,他也跟他的父兄一样战死沙场了。

云英领命转身就走,梅静轩再一次愣住了。没想到梅心来真的,他张口就喊道:“不准去,你给我站住,站住。”

用力挣脱扣住他胳膊的府兵,梅静轩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府兵要追,梅心摆手示意他们原地待命。

这时,洪大夫在夏雨的带领之下急匆匆的赶来了。先是问林氏那里痛再是摸了摸她的胳膊,察觉到脱臼了,他一拉一推就帮她复位了。

痛的冷汗直流,林氏不顾尚在流血的伤口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梅心的面前。未语泪先流,她又气又恼又伤心的说:“心儿,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做吧,他是你二叔啊。他要是被除族了,我……我和你弟弟妹妹们还怎么活啊?”

有一个声名狼藉被除族的爹,儿子的前程可就全毁了。还有女儿,她还这么,她以后是要嫁人的啊。

心中牵挂着大哥的梅心急着去书房拿特制的墨,实在是不想跟她在此多说,但看她哭哭啼啼的又实在是闹心,她面如寒霜答非所问的说:“刚刚二叔所言二婶儿也都听到了,他是非要纳妾非要留下那个孩子不可。祖训不可违,二婶儿如果舍不得他可以跟着他一起离开。包括二弟和两位妹妹都可以离开,我绝不拦着。不,我不止不拦着,我还会把二房应得的那一份家产给你们。”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舍不得孩子还想套到狼,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况且,自己立不起来,她就是再帮她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没用。

恨铁不成钢,梅心忽然间明白了孙嬷嬷先前说的那一番话。

由于梅心为梅婉之出头事事为她着想,以致于让林氏觉得梅心是向着她的,是全心全意帮着她的。因此,一听这话就满脸惊愕不哭了,愣住了,简直犹如当头棒喝完全不敢相信。

看她傻眼了梅心意识到自己急躁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二婶儿应该明白的。现在有三条路供二婶儿选择,二婶儿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告诉我。”

“一、二叔出族你们就全当他死了,从此以后无夫无父留在凉王府里好好过日子。二婶儿放心,不管是你还是二弟亦或者是二妹妹我都不会不管你们的,以后嫁娶所有的银钱皆由公中出。二、你带着孩子跟二叔一起离开,同样是出族,仲恺和妹妹们也都不准再姓梅,不再是梅家的子孙,以后你们是死是活跟梅家、跟凉王府、跟我甚至是我父兄都再无任何的瓜葛。三、碧柳之事我会处理,不用你们任何人插手,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准再提。但二叔必须去跪祠堂在祖宗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过,跪满三天三夜以作惩罚!”

第三百九十一章 敌袭,主失

/!!

不遵祖训闹的满城皆知,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简直罪无可恕。而若不是念他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根本受不住杖刑,她真想军法伺候。

还说她给祖宗丢脸,她是不肖子孙,到底是谁,到底谁才是不肖子孙。

眼前一阵阵儿发晕林氏有些不敢相信,惊惧交加之下她怔怔的叫了一声“心儿”就受不住的瘫倒在地上了。

梅心没有去扶她,扭头看了一眼夏雨吩咐说:“先送二夫人回蘅芜苑止血包扎伤口吧。”

说完,梅心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氏彻底的慌了,惊慌失措的叫道:“心儿,心儿,你不能……”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林氏就一口气没有上来晕过去了。

又是一阵儿兵荒马乱,但梅心听到叫声却再未有片刻的耽搁。快步走进书房命人在门口守着,她拿出特制的墨化开了一点儿就往信上涂抹。

涂抹完她又点上烛火,小心翼翼的把涂抹湿的信纸放在火上烤了烤,然后一列极小极小的字就出现了。

二十二日,敌袭,主失,下落不明!

心中一震手上一松,信纸落在了烛火上。火苗上蹿火舌云卷,轰的一下整封信就烧开了。

无力的坐下,梅心像是被人当头狠狠的敲了一棒子,整个人都懵了。二十二日,今天都二十七了,五天前,也就是说五天前有敌人来袭。主失,主帅失踪下落不明,大哥……大哥……遇难了?

不,不,不会的,不可能的,上一世大哥是在京城死的,是被程思楚谋害的,是死在了竹林里,是被九九八十一根主子插死的,不是,不是在凉州遇难的,不是的。

不由自主的摇头梅心的眼眶湿润了,她竭力不让自己慌,竭力不去想,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蓄满了眼眶。

她只有一个大哥,这世上除了父亲只有大哥最疼她,最护着她,她绝不能失去他,绝不能。

“来人,快来人……”喉头哽咽声音颤抖,梅心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又承受不住的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头。

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哥哥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亲卫、暗卫以及青鱼等人,他绝不会出事的,绝不会死的。

对,对,凉州有三十万梅家军,纵使鞑子倾国来袭一时半会儿的也攻不破凉州城。再说哥哥是主将,走的时候自己又一再叮嘱,他绝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受骗上当,青鱼和杜泉也绝不会让他以身犯险的。

下落不明,下落不明,只是下落不明而已,不要慌,梅心,你不能慌,你必须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牙齿用力手指头吃痛,梅心逼着自己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只是还没有等她好好的仔细的想一想豆蔻就进来了。

看她面无血色脸上寡白,食指的关节处也被咬的流血,豆蔻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就冲了过去拿帕子按住了她的伤口。与此同时探口而出道:“少将军,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手指头给咬流血了?”

原以为是碰到的,但看到她嘴唇上也有血,豆蔻断定了,必是咬伤的。

伤口被按疼痛加剧,梅心皱了皱眉头回神说:“没事儿,一不注意咬破了皮,随便抹点儿药就行了。”

说话间拿开她的手自己按住,梅心拿眼扫了一下抽屉说:“这里面有药膏可以抹,你帮我拿出来吧。”

瞧见梅心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密的汗,眼圈也红红的,豆蔻不免有些担心。但是她没有开口询问,梅心自小就是她们五个人当中最有主见、最有主意的一个人,她不愿意说的事情,你就是问上一千遍一万遍她也不会说半个字。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依言而行拉开抽屉拿出药膏又取了一条白色干净的布条,豆蔻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然后蹲下身一边帮她上药一边轻声说道:“二小姐那边已经安顿好了,还住在她原来没出嫁之前住的院子里。到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布置的也挺喜庆的,地龙火盆都烧上了,挺暖和的。”

言至此又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梅心一眼,见她面无表情,豆蔻紧接着又说道:“东西都准备的挺齐全的,二夫人还特意让人买了两张摇床,说是摇床睡着暖和,白天就让两个孩子睡在里面。二小姐醒了,伤口无碍,一路上都挺稳当的,韩大夫已经看过了。就是韩大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给二小姐看完伤口以后就嚷嚷着要见落秋。”

眼皮子上翻,见梅心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仿佛压根儿就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豆蔻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说:“落秋受了罚已经知错了,云英说上完药就让她到柴房里去。少将军……”

终于,梅心开口了,直接打断她的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用关柴房了,让人送她回去休息吧。韩大夫不是要见她吗那就让他去吧,正好也给她看看伤。”

也不知道韩大夫听说了什么,想来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让落秋跟他说清楚也好,也省得他再气冲冲的来质问自己了。

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下了,豆蔻一圈圈儿的将布条缠好再系住,微微一笑道:“是,多谢少将军开恩!”

难得看到豆蔻的笑脸,梅心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说:“你们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我希望我们能够上下一心齐心协力的走到最后。就像小时候我们在一起许的愿一样,活着的时候在一起,死了我们就葬在一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生共死!”

责罚落秋不是目的,打板子也不是她的本意,也不是她想看到的,但她现在如履薄冰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一步都不能踏错,身边的人也不能出错。所以,今日这顿责罚纯属无奈之举,也希望落秋挨过板子之后能够明白她的心意,以后谨言慎行多思、多做、少语。

第三百九十二章 神秘人

相识多年又朝夕相处豆蔻岂不知她的心意,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少将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跟你在一起,生不离,死不弃!”

虽然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梅心寡白的脸色中她可以感觉到她的不安。还有那红了的眼圈,她明显的察觉到出事了,出大事了!

情不自禁的握住豆蔻伸来的手,梅心紧张又不安的心情发生了变化。微微一笑她十分感动的说:“我也是,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你们,更不会不管你们。我们是亲人,我们五个人一起长大,也应当一起慢慢儿变老,豆蔻,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们!”

不管是时候的陪伴还是战场上的守护,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不管她身居何位,也不管她贫穷富有,更不管她做什么样的选择,她们四个人都一直一直在她身边,都一直一直日夜不离竭尽所能的保护她,帮助她。

有她们在,有她们生不离死不弃的守着自己,自己还怕什么呢?梅心,什么都不用怕,也不必怕!

察觉到梅心的反常,豆蔻比平常话多一些,脸上也洋溢着难得的笑容:“要说谢也应该是我们谢谢少将军,要不是少将军收留我们,准许我们跟着以及出入军营,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儿讨生活呢。”

她们虽是将士遗骨,虽出自义英堂,但并无所长。相反,她除了武功好以外一无所长,就连破了洞的衣服都不会缝。而若不是跟在梅心身边以她们的年纪早嫁人了,即便不嫁人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自由,且不愁吃穿,不用为生计发愁,更不用看婆家人的脸色过日子。所以,她们四个人无不发自内心的感谢她。

笑而未语梅心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坐直身体说:“行了,咱俩就别在这儿谢来谢去的了,怪不好意思的。你现在派人去趟鲁国公府把青川叫回来,就说我有事要问他。韩大夫要见落秋你就带他过去吧,另外,查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都住在哪儿,平日里都以什么为生,越详细越好。”

虽说韩大夫这个人呆了一点,也是个二愣子,性子也轴的很,但架不住人家医术好啊。所以,梅心一时间打起了他的主意,想着把他收入麾下。

缝合之术,造福将士们呐。

豆蔻起身行礼,张口言道:“是!”

将信纸燃尽的灰收起来,梅心又吩咐道:“听明臻说初二一早就要出发去皇庄,你让云罗这两天有空就收拾起来吧。东西也不必多带,人嘛……就只带亲卫数吧。府里事多,二叔又不消停,就你和云英跟着我去吧。此番前去的都是男子,为免节外生枝香蒲和木樨就不必跟着去了,有孙嬷嬷和宋嬷嬷跟着想来也尽够了。”

皇子们都不准带奴婢,她若是带了怕是会有人说。当然了,她倒不怕被人说,只怕有人趁机生事再把香蒲和木樨给害了。

心驶得万年船,有了上一辈血的教训她真的怕了。不求事事周全面面俱到,只求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

关于自己的性别豆蔻想的和梅心差不多,从来不把自己当成女人,也不觉得去的地方全部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妥。因此,她面无表情的说:“亲卫的人选是否再斟酌改动?楚怀王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还会有所行动,要不要再加强戒备?”

虽说是去皇庄,一路上也有禁卫军随行护送,到了地方也有人把守保护她的安全,可到底不是自己人。真的出了事禁卫军首先保护的就是那些皇子们,禁卫军也根本不会听她们的调令。

说起楚怀王不免想到了上官新柔,梅心拿起一支紫毫笔在纸上画了画说:“她现在在哪儿,上官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还有程思楚,去了楚怀王府吗?”

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俩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认为楚怀王妃会认她们,并且会让她们进门,简直笑话。

话锋一转骤然询问,豆蔻楞了一下,想了想据实以禀道:“暗卫传来消息说上官新柔已经顺利出城了,眼下住在一户农家里。程思楚去了楚怀王府想要求见楚怀王世子,但并没能进门儿,也无人见她。她不愿意走,夜里一直徘徊在楚怀王府外,后来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暗卫追上去被发现了,在皇觉寺附近跟丢了,眼下正在寻找。”

手上一顿,一幅刚刚画成的腊梅花毁了。眉心深锁,梅心抬起头看向她说:“皇觉寺?”

“是,在皇觉司的后山上跟丢的,暗卫说那神秘人轻功了得,他使出全力还是跟丢了。”跟着上官新柔母女的四个暗卫不是梅家埋在京城的暗卫,而是梅心从凉州带过来的,忠心可靠武功极好。能让他们都跟丢的人,武功造诣绝不在梅心之下。

学海无涯无穷无尽,武功也是一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梅心倒不感到惊讶。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楚怀王这么重视程思楚,上一辈子他不是亲手杀了她吗,眼下这个风口浪尖上还敢将人带走,可见他的处境很好嘛。

将毁了的画儿直接卷成一团扔到一边,梅心又拿了张干净的纸铺好,然后吩咐道:“把人撤回来,不必找了。给上官新柔的陪嫁赵妈妈用刑,再不说出那孩子的下落就把她儿子杀了,还不说就送她全家去见阎王吧。”

本就是该死之人,若不是想从她口中得知与程思楚一起出生男婴的下落,她绝不会把她留下。而要是不留下,她那天晚上就被肖启辰带走被禁卫军给杀了。

豆蔻领命,梅心思索片刻后再道:“请方先生过来吧!”

故意晾了方平生几天,梅心觉得是时候了。而且由梅琳琅给他作保,她用起来还是可以放心的。

凉州,军营,大哥,自己离开凉州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下落不明,而大哥现在又在何处?

第三百九十三章 狼女

/!!

被梅心牵肠挂肚担忧不已以及被杜泉等人到处找都找不到的梅瑾泽此时正在深山老林里经历他人生中最惊悚最恐怖的一幕。

他被人绑了手脚像捆猪似的吊在树枝上,树枝底下站了七八头狼。有公的有母的,还有几只尚未成年的半大狼崽子。

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都吃饱了,撑着了,没一头狼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皆站在雪地里东张西望,像是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由于凉州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深山老林中积雪深厚也冷的厉害。手脚被捆吊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了,梅瑾泽冻的脸颊通红不说四肢也麻木了。

五日前的夜里突然有一股不明的敌军夜袭,他带人迎敌后又追杀,可不成想竟然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而他也被诱至山林中。林中有伏击,他所带的人全部被杀,而他在打斗中也落到了陷井中。

原以为必死无疑,那想到突然间出来一群狼,不但咬死了要杀他的人还把他从陷井里给救了出来。

尚未弄清楚狼为什么不吃他,还救他,一个戴着狐皮帽子的清瘦女子就出现了。脸上脏兮兮的,整个人看上去也邋里邋遢的,像个猴似的攀着一根又一根树枝轻巧利落的落到了他的面前。

大刀一插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然后歪着脑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我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挖这么个陷井,你没事儿跳进去干嘛?你是大黑熊吗?”

骂他瞎,刚刚死里逃生的梅瑾泽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没事我还故意跳进去啊。我这……”

话未说完其中一头狼就怒了,飞扑而上抬起前爪张嘴就要咬他。

梅瑾泽吓的不轻,但他本能的就拔刀砍它。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他一刀就要砍死那头狼,那比猴子还要灵活的女子动了。

一肘子推开狼,刀一横就挡住了梅瑾泽的刀。两刀相撞嘭的一声震的虎口发麻,紧接着那女子抬腿横扫梅瑾泽下盘,腰身一转就到了他背上。

看她动作迅速非常灵活简直就像是猴子爬树一样,梅瑾泽大惊。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况且他练的不是假把式,他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腰一弯后抬腿想都不想就朝她踢了过去。

飞身而起离开他的后背,那女子转动腰身变换姿势,一个猴子捞月就再次朝他砍去。

梅瑾泽防御、攻击,转瞬间二人就走了几十招。那女子武功不如他但身形敏捷的就跟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抓不住,逮不到,打的他实在是火大。

时间一久心烦气躁,再加上他先前疲于奔命体力也有些不济。因此,百招之后给了那女子机会,她与两头狼配合默契,前后夹击把他给捆了。

也不知道那里来的野女人,疯子,简直粗鲁的不像人,把他捆的像野猪一样倒吊在这里不说,她自己竟还走了。

走就走了吧,你说你把狼带走啊。你不把狼带走也行,你别让他们在这儿守着啊。他一个大活人被吊在树上,结果连狼都不待见他,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这也太气人了。

心中气愤忍不住又把那该死的野女人给问候了一遍,梅瑾泽实在忍不住朝下面的狼道:“喂……”

才说了一个字耳边就传来沙沙声,霎那间,站在下面的狼动了。二狼一组分四个方向跑,半大的狼崽子紧跟其后,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正纳闷它们这是干什么呢,梅瑾泽就看到一头大黑熊朝自己走来了。瞬间,全身的血往上涌,他明白了过来,这是把他当饵钓熊呢。

惊惧交加之下他气的肺都快炸了,张口吼道:“喂,那个谁,那个谁你快出来,不带这么玩的吧。你是救了我不假,我也确实跳进了你挖的坑,可你那些狼也把我吓得不轻啊。再说,做人不能这么卑鄙无耻吧,你有种把我放下来,有种把我放下来跟这熊打。”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啊。再说也就一头熊,把他放下来他绝对能把它打趴下。

兴许是不在,又兴许是那女的躲着不出来,没人回应他,狼也都不见了。

随着大黑熊越靠越近梅瑾泽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双手抓住绳子往上爬可压根就没什么用啊,急的满头大汗破口大骂:“该死的野女人谁让你救我了,你要是不救我,我死在敌人刀下也算是为国捐躯了,现在被熊吃了算怎么回事?我梅家男儿几百年来都以战死沙场为荣,我进了熊肚子,我这不是给祖宗脸上摸黑吗。没人知道也就罢了,要是被人知道了我梅家一世英名岂不是被我给毁了。”

“该死的野女人你给我出来,快出来,啊……”眼见着熊掌拍过来梅瑾泽恼了,正打算晃动身体把自己给荡出去那女子出现了。

一声口哨刚刚消失不见的狼全部都出来了,从四面八方将大黑熊团团围住了。

纵身跳跃站到梅瑾泽被绑的枝干上,那女子一脸好奇问道:“你是梅家人?不是说梅家人都像狼一样无畏无惧,你怎么跟只老鼠似的?”

侮辱他也就算了,竟然敢侮辱梅家。是可忍孰不可忍,梅瑾泽冲口而出道:“谁害怕了,我是不想死在这只熊的嘴下。我堂堂七尺男儿,一军守将竟然……”

话未说完那女子就一刀砍开了他手上的绳子,然后站起来收回刀凉凉的说:“我听过梅家军的故事,我欣赏梅家人。现在我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要是你说的是假话,我就直接把你扔到悬崖下面去。”

语毕,食指弯曲放进口中,吹了个两短一长的哨音,团团围住大黑熊的狼就往后退了两步。

原本是四肢被绑吊在树上,突然间手上的绳子被砍断,梅瑾泽就双脚倒吊在树枝上。

手无一物的吊在大黑熊的嘴边,梅瑾泽就像是大黑熊的盘中餐。不过他可不想死,骂了一句“疯子”后就一个鲤鱼打挺用手勾住了树枝。

第三百九十四章 狼女二

后来,事情查明了,真相是两位侧妃合谋故意陷害她,想要一箭双雕。既让皇后小产也能让她受罚,一举两得。

皇上大怒秘密处死了两位侧妃,也很后悔,但却再也无法挽回。

八年,他二人同住宫中,相距不远,可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容妃就像是在这宫中消失了一样,无声无息更没有一点动静。

“朕何尝不知道她受了委屈,只是当时……算了,过去的已经过去,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身心俱疲无力的摆了摆手,皇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罢了,你去请她进来吧。”

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事,又说过多少绝情的话,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依旧爱她。八年过去了,她仍旧住在他的心里,半分不曾改变。

钱忠领命行礼便道:“是,奴才告退!”

语毕,躬身退到屏风处他转身出去了。

不久,梅琳琅进来了,没有上前行礼也没有说话,只站在屏风处目不斜视静静的看着他。幼年相识,少年相知,曾经相爱,如今二人都已年近四十。

四十岁,她的半辈子!

她这半辈子里都跟眼前的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她的半辈子都跟这个男人绑在一起。她恨他,但更恨自己,而若是能重来一次的话,她绝不会抛弃所有跟他入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前不知,现在她懂了,只是明白的太迟了,为时已晚!

“孩子,你会后悔的,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爹今天为什么极力反对。皇家无父子又何况是妻子、妃子,今日的深情不过是明天的笑话,你终究会为你今天的选择付出惨重的代价。孩子,你不要怪爹,爹是梅家之主,不能为了你而将梅家倾覆。今日起你与梅家再无瓜葛,爹死了你也不要哭,以后不管梅家发生什么事,好好保全自己吧。”这是父亲跟她说的最后一番话,就在她离开家要跟着皇上走的时候。

十几年过去了,她依旧清楚的记得父亲眼中闪烁的泪花和浓浓的惋惜以及不舍。当时她不明白,也不相信,但不久之后她就明白了,也后悔了。

惨重的代价,爹,您说对了。女儿不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颗心也被伤透了。女儿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沉思间皇上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心中一震。见容妃今日的穿着打扮和随他入宫那天一模一样,瞬间愣住了。

八年,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是他发了福,有了不大的肚子和不长的胡子。

身为帝王执政多年,按照道理来说他已经不惧任何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他的心好慌,也有些发虚。

口中发干嗓子发痒,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手足无措心里紧张,一如当年在皇城门口堵她时一样。

不想被她察觉,更不想被她看出来,他收回视线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先是拿起盖子故作镇定的拂了拂水上飘着的几片茶叶,再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你来了,有事吗?”

话才出口就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说什么不好,偏偏要问有事吗。

收回渐渐飘远的思绪,梅琳琅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抬步上前走到桌子前福身行礼,冷若冰霜一字一句的言道:“给皇上请安!”

自八年前大吵一架之后就不再当自己是他的女人,梅琳琅不以臣妾自称。而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有事不得不来,她至死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这个男生负了她,更毁了她的一生!

淡漠疏离的语气令皇上心里很不舒服,所有的温柔瞬间与男人的自尊碰撞。最后,帝王的骄傲赢了,皇上稳了稳心神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说:“你早年打仗伤了膝盖,朕早就免了你的跪拜之礼,起来坐吧。”

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钱公公立刻进来奉茶。

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梅琳琅没有坐,起身以后就站的笔直的说:“及笄那日皇上曾经许我一个承诺,不知多年过去了还算数不算数?”

女子十五岁及笄,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不过,皇上并没有打算赖掉,淡淡的说:“君子一诺此生不改,自然是算数的。”

想起她及笄那日没有送礼,许下了一个承诺,皇上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此生不改,梅琳琅一听就笑了。多么讽刺,多么可笑,特别是想起从前的山盟海誓,更是令人恶心。

纵然未笑出声皇上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轻蔑,登时,怒火丛生脸色铁青:“说吧,什么事?”

想起今天来不是跟他吵架的,梅琳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既然算数那我问皇上一个问题,还请皇上不要隐瞒,如实相告。”

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皇上示意钱公公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更不准任何人打扰。

钱公公心领神会马上就躬身退了出去,然后皇上看着她说:“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据实相告!”

虽然二人已经离心,但往日的情分他尚且看重。所以,只要不关乎国政他都可以如实相告。

“多谢!”福身一礼即刻起身,梅琳琅脱口而出道:“太子下药非礼梅心梅少将军,已然有孕,此事可真?”

昨天夜里落梅宫中突然间多了个荷包,里面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的就是梅心遭太子设计下药怀了他的骨肉。

看完纸条的第一感觉就是不信,但人心险恶,太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能确定。没有见过梅心,不知她是什么脾性,但她知道梅心是大哥梅战南一手带大的,绝不会差到哪儿去,更不会攀附太子。所以,八年之后她走出了落梅宫。不为别的,就想知道自己的亲侄女是否被太子给糟蹋了。

皇上以为她会问自己还爱不爱她,又或者是当年那桩冤案,可谁知竟然问的是这件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不知该说什么,三天前他的确是收到了消息,也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过了,参与的不止有太子还有平王。故而,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三百九十五章 狼女三

不管是平王还是太子都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无意包庇谁,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不可能为了梅心而毁了自己亲立的太子。

纵然他正当壮年却也不会轻易废黜太子动摇国本。装作不知道,皇上一边习惯性的拿食指轻叩桌面,一边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回答说:“太子从凉州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匪徒,身受重伤尚未归来,此事是谁告诉你的?”

落梅宫一直关着,八年来她从未跟宫外的任何人有过接触。骤然得知此事必然是有人故意告诉她的,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眉头微拧皇上把后宫中有可能做此事的妃子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个遍。不确定是不是所想之人,皇上拿起一旁的奏折漫不经心的翻阅了起来。

虽然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梅琳琅还是愣住了,压根就不相信这事儿是真的,她脸色大变。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过后她强忍满腔怒火,脸色铁青的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是真的。梅心是凉王嫡女,是我大哥的掌上明珠,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从小在大哥的疼爱以及谦让保护之下长大,梅琳琅与梅战南兄妹感情一向深厚。当年自请出族挨了一百军棍,还是他让人手下留情放了水。不过,当年之举太过伤人,以致于她离开家以后梅战南就不愿意再见她,也没有再管过她。

想起疼爱自己的大哥,梅琳琅感叹日子过的真快。自请出族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一转眼她十几年都没有见过大哥了。听说前不久与鞑子一战他受了重伤,不知眼下怎么样了,是否安好。

一边儿是重臣之女一边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实话,皇上自己个儿也没有想清楚。再加上梅战南功高盖主御史屡屡弹劾,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拿起御笔沾了沾墨,他淡淡的说:“此事与你无关,退下吧!”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梅琳琅火了,急赤白脸的探口而出道:“与我无关,怎么会与我无关?梅心是我大哥的亲生女儿,是我的亲侄女,她被太子设计下药失了清白,现如今又怀了孩子……”

嘭的一声将手中的狼毫笔重重放下,皇上疾言厉色道:“你不姓梅,你已经不是梅家人了。”

皇上的声音不大,但却成功的堵上了梅琳琅的嘴。

当头棒喝浑身一震,梅琳琅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死死的盯着皇上,袖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怒目而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啊,我不姓梅,我已经不是梅家人了。”

声音悲切万般悲凉,听的皇上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这些话对梅琳琅也太残忍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有些沮丧的说:“此事尚未调查清楚,是不是设计还另说。等太子回来吧,等太子回来朕问清楚了,到时再派人告诉你。”

心中铸就的城墙轰然倒塌,梅琳琅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碎了。八年之后又一次碎的成渣,心中对皇上的那一丝丝信任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原来建春说的对,她爱了数十载的男人是个没心肝的,是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人。他早已不是当年非她不娶的清瑞哥哥,也早已不是她非嫁不可满眼温柔的少年郎,更不是那个将她放在心中的四皇子。他是皇帝,他是一国之主,他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夫。

她错了,大错特错,大错特错!

怒火夹杂着悲伤几乎将她吞噬殆尽,梅琳琅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发抖。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死死的盯着他道:“看来皇上是有心包庇了。”

凄然的笑爬满脸庞,梅琳琅向前走了两步。

隔着桌子四目对望,皇上心头一凉,眉头深锁满脸戒备,他耐着性子说:“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怕什么,但太子未归,谁也不清楚他们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就像当年的我和你吗?”觉得可笑,梅琳琅一再压制心中的怒火切齿痛恨的说:“梅家出了我这么一个孽障、笑话,你以为大哥会让他的女儿重蹈覆辙吗?梅心自两岁被送到凉州从未回过京城,太子在此之前也从未去过凉州,他们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说这样的话是在哄大傻子吗?不觉得可笑吗?”

梗着脖子,咬紧牙关,梅琳琅摸出袖中藏着的匕首说:“也对,太子是未来的储君,身上怎么能够留下污印,更何况还是对女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皇上肯定会想法子逼着我大哥承认他们是两情相悦,然后让梅家再出一个梅琳琅。就像当年自甘下贱的我一样,不为妻,为妾,只为东宫太子的玩物。”

啪的一声响,皇上拍案而起:“放肆!”

“放肆,哈哈哈,你今天才知道我放肆吗?程清瑞,你为什么说要娶我,你为什么要迎我入后宫。我梅琳琅生来便桀骜不驯,但却为了你将父母兄弟家人统统全部抛弃。我无姓、无名、无父、无子,现在就连你也不是我的了。我恨你,八年来我没有一日、一时、一刻不是在恨你。你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我现在告诉你,是,我后悔了,早在你给我喝下避子汤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歇斯底里的声音如海上风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咆哮。避子汤,那是她一辈子也想不到的事情,那是她一生也不愿意再想起的往事。

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啊,她不顾一切豁出性命都要跟他在一起,可他却不愿意跟她生孩子。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又多么的令人心寒、可怕。

纵然心中一清二楚,真的听到梅琳琅亲口说出这些话,皇上还是伤心了。鲜血淋漓,仿佛有千万只手在同时撕扯他,泪盈于眶,他心痛的几乎快要窒息:“所以,你喝下了整整一壶红花?”

那是他接她入宫的第二年,她当着他的面将整整一壶红花尽数喝下。一滴不剩,且不管太医怎么催吐她就是一滴也不吐出来。而也就是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开始恶化,她渐渐的疏远他,避开他。

第三百九十六章 怀瑾握瑜

梅瑾泽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在胡扯,他姓梅,她也姓梅,天底下那有这么巧的事儿。骗子,女骗子,大骗子,撒谎都不心虚,脸也不红,简直说的跟真的一样。可惜啊,他不上当,骗不着他!

白眼一翻努努嘴,梅瑾泽直接把熊皮扛在肩膀上说:“我还是叫你狼女吧。”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啊?”说话间向前走了两步,狼女突然间猛地回头又一脸认真的样子说:“我说真的,我真的姓梅。”

骤然回头吓了梅瑾泽一跳,他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我知道我长的比较敦厚老实,但这也不代表我就是个傻子啊。你也姓梅,骗鬼呢,你要是姓梅那我就是神仙下凡了,你赶紧跪下膜拜吧。”

凉州孤儿多,随着他们家姓梅的人也很多,但也没有到遍地都是的地步。再说了,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他信她才有鬼呢。

还好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书生,要不然这会儿早被她骗着卖了还帮她数银子呢。我真的姓梅,我还真的是神仙呢,傻瓜!

看他一点儿都不相信自己的话,狼女瞬间觉得没意思了。撇撇嘴继续往前走说:“你叫梅瑾泽?”

跟着她继续往前走,梅瑾泽“嗯”了一声说:“我从来不撒谎。”

言下之意你是个大骗子,撒谎精,谎话连篇,十句话十一句都是假的。

“我叫梅瑾!”未加思索脱口而出,狼女说的别提多顺溜了。

瞬间,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梅瑾泽差点儿开口骂娘,觉得她一定是上天派来专门儿治他的,他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说:“那可真是巧了,你是那个瑾?”

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狼女马上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说:“你先说,你是那个瑾?”

梅瑾泽不上当,睨了她一眼没吭声。

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狼女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埋头疾走,她忍不住又道:“瞧你这样肯定是谨慎心的谨,要不就是谨慎微的谨。”

脚步一滞,梅瑾泽脱口而出道:“那是同一个字。”

甜甜一笑狼女俏皮的眨了下眼睛说:“我知道啊,不过给你取名字的人是怎么想的。谨泽,谨是谨慎微,泽是沼泽,这意思是让你在沼泽里谨慎微的活着?那不早淹死了!”

歪头托腮故作思索之状,狼女瞅着他一幅十分同情可怜的样子说:“你不是旱鸭子吧,如果是你得好好学游水啊。沼泽我见过的,很可怕的,你要是不会游水……嗯,你太壮了,瘦点儿陷的更慢,就像我……”

“够了,闭嘴!”好好的名字被她曲解成这样梅瑾泽实在是受不了了,况且他的名字还是他早逝的母亲取的,因此,他一句也听不下去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大吼大叫,吓的狼女浑身一哆嗦。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就听她说:“闭嘴就闭嘴,那么大声干嘛,显得你声音敞亮好听啊。”

是挺好听的,但是比着头狼的叫声还是太太了,以后还得多练练,多吼几嗓子估计就好了。

头顶上感觉有乌鸦飞过,梅瑾泽觉得自己快疯了。这都是什么鬼,她都在胡说些什么,简直要把他气死了。

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的名字,他怒气冲冲的说:“怀瑾握瑜知道吗?瑾是美玉的意思,泽是名闻天下泽流后世的泽。我娘希望我能像梅家的列祖列宗一样青史留名,天下闻名,不是你说的在沼泽里淹死。”

沼泽里淹死,亏她想的出来,真是满嘴胡言,瞎胡说。

其实梅战南对他的期许还不止这些,他母亲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品德高尚犹如无瑕美玉般的人。所以,为他取名瑾泽,梅瑾泽!

狼女见他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又气鼓鼓的像青蛙一样,立时就笑了。恍然大悟的说:“哦,那我叫梅瑜吧!正好,怀瑾握瑜,我怀里有你,你手里有我,多好!”

笑意吟吟,狼女自己愉快的决定了。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她几步跑到狼身边说:“我有名字了,你们都给我好好记着,我叫梅瑜,无暇的特别漂亮的美玉,就是可以卖好多好多银子的那种玉。怀瑾握瑜,真好,我有名字了,嘻嘻。”

不知是饿的太狠了还是肺被气炸了,梅瑾泽头好晕,也彻底被她给打败了。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无耻到他都替她感到无地自容,脸皮厚的比城墙都高。她一个女孩子头一回见面,连自己是谁她都没弄清楚就说我怀里有你,你手里有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要不要脸了。

气的仰倒在雪地里,梅瑾泽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再这么下去他非得像炮竹一样原地炸了不可。

以为他晕倒了狼女赶紧跑了过来,见他一直揉头似乎疼的厉害,她抬腿就跨坐在他身上说:“我帮你,我会这个。”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梅瑾泽同意不同意,她伸出魔爪就朝他头上按去。

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屁、股正好坐在他的跨上。他虽然还没有成婚,也没有与人厮混过,但到底已经二十二岁了,更何况军营里的男人没事儿就在一块儿嘀咕这事儿,他并非一无所知。

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想都不想就把狼女给推开了。避如蛇蝎往后退了三尺远,然后红着一张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十分尴尬的说:“你……你要不要脸,你不知羞耻的吗?你一个女的,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的。”

得亏他是正人君子,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势将她扑到就地正法了。她到底是什么人,胆子也太大了,大白天的竟然就敢往男人腰上坐,这不是邀请媚惑这是什么?

瘫坐在雪地里的狼女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非但不觉得羞耻她还笑眯眯的说:“人才分男女,我是妖精,妖精是不分男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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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狼女目的

“神仙分男女,你离我远点儿。”怒吼一声梅瑾泽重新拿起熊皮和熊掌以及两块肉走了。

狼女看他真生气了,慢悠悠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无所谓的说:“走那么快你知道路吗?笨蛋一个,走啦!”

手一挥几头狼全部跟上,二人八头狼有条不紊的全往山下去了。

积雪深厚十分难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前。洞口不有一人多高,十分干燥,也很暖和,狼女一走进去就说:“旁边不远有个热泉,你要是想洗澡可以过去洗。不过我这儿没有神仙的衣服,你自己洗完看着办。”

非但没有神仙穿的衣服男人的衣服也没有一件。所以,她才不管他洗完澡之后有没有衣服穿呢。

由于此处距离热泉的地方不远,洞内比着外面暖和许多。狼女显然是在这里住了很多年,里面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以及棉褥被子样样俱全。

环视四周打量一圈,梅瑾泽默默的收回视线。见狼只守在门口压根儿就不进来,他学着狼女脱掉脚上的牛皮靴说:“知道了,吃饱了再洗。这是你家吗?你一个人住?”

看洞内只放了两双女靴,梅瑾泽猜到了答案。不过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独自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呢,难不成是为了躲避仇家?

**不离十,就她这满嘴胡邹的性子,指不定得罪了多少人呢。

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眼见着天都要黑了,狼女饿了。拿出之前在山下买的米蒸上饭,她取了些干树枝点着火说:“嗯,是我家,还不错吧?”

想起这里的桌椅板凳全是自己做的,灶也是跟人家学了两天砌成的,狼女十分有成就感,也引以为傲很是自豪。

比着大将军府这里简陋的连柴房都算不上,比着军营这也就是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过在这样的天气下,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却十分难得,也算是很不错了。因此,梅瑾泽毫不吝啬的夸奖说:“很好,挺暖和的,也很干燥,住久了也不怕湿气侵体。对了,你在这里住多久了,从这里下山要走多久,距离凉州城远吗?”

他和杜泉分开已经好几天了,若不赶紧送个信或者是回去的话,只怕身在京城的妹妹都要被惊动了。

将手腕粗细的干柴放进灶中,狼女一本正经的回答说:“平常下山走路最少一个时辰,还是快的,不过你不是神仙吗,你可以飞啊。飞的话估计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吧,很快的,不远。”

说的好像她飞过似的,梅瑾泽满脸郁闷的皱着眉头说:“你这胡说的本事跟谁学的,能不能正经点儿,好好说话不行吗?”

信口张来谎话连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的全是真的呢。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狼女将之前拿回来的熊肉过水,嗤之以鼻道:“行啊,有什么不行的,反正我们现在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你喜欢听什么直接说,我保证说的特别好听。”

眼睛一眨她笑的更灿烂了。

“那你还是闭嘴吧。”扭头望向一边梅瑾泽赌气似的不跟她说话了。当然了,再说下去他铁定气死,为了命他还是少搭理她吧。

觉得他很可爱,就像窝在门口的半大狼崽子一样,狼女哈哈大笑指着他又道:“你是属青蛙的吗,气性这么大,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行了,别跟个受气媳妇似的噘着嘴,赶紧到洞口的菜园子里拔两颗大萝卜来。你不是两天两夜都没有吃饭了吗,晚上我们炖肉,上回下山买了香料,放进肉里炖着别提有多香了,保证你闻着就口水直流。”

说话间走到一个简陋的柜子前,找到干辣椒和香料以后她又折转回身说:“今儿你有口福了,还剩下一坛子酒,上等的女儿红,别人嫁女儿我去偷的。”

不爱喝酒,感觉挺辣的,不过山下的人都喝她就买了两坛子回来。放久了,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好像真是谁家嫁女儿她顺手顺回来的。

身为一个正人君子梅瑾泽真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不过他学乖了,也知道跟她说话纯属浪费口舌。最主要也说不过,他索性闭嘴不言一声不吭,由着她胡说八道去了。

见他不说话站起来转身就去外面拔萝卜了,狼女觉得挺没趣儿的,但没趣儿归没趣儿,她正事还没有办呢,可不能再惹恼他。

其实,惹恼他了他也不要紧,只是万一夜里他不配合自己不得遭罪吗。所以,为达目的她还是暂且忍忍吧。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头女狼给盯上了,梅瑾泽老老实实的在菜园子里拔着萝卜。冬天也没什么菜,除了萝卜也就是大白菜了。

知道打了霜的大白菜特别清脆水灵,他顺手扒了一大颗,然后提着两根萝卜就进去了。

兴许是一个人待久了,狼女对于做饭这事儿挺熟练的。见他多拔了颗大白菜也没说什么,她指了指木盆说:“缸里有水,你赶紧洗吧,多洗几遍洗干净点儿。只有一把刀,你随便把白菜掰掰放筐里就行了。”

指挥完,狼女开始放油炒香料,等炒的香味出来了她就把过了水的熊肉给扔进去了。

肉不容易熟,加过盐巴之后她就把锅盖给盖上了,准备把萝卜切切扔进去一起炖。

为了不被气死在这儿梅瑾泽一直没有吭声,默默的洗完萝卜白菜后他就坐到灶前烧火去了。

他虽是凉王府的世子,身份尊贵,但他并不像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一样过着富足无忧的生活。相反,他和妹妹梅心一样从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年纪袁暮秋就教他们洗衣服做饭烧火。

不是袁暮秋想教的,是父亲让他们学的。说是学会了这些,以后即便是身旁没有一个人跟着也能活的下去。他当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父亲想的太多了,也很不想学,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是怕他们有一天因为不会做这些而饿着,所以提前教会他们,让他们不管到了何种境地都不至于饿死。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三百九十八章 狼女目的二

想起父亲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和难受,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全都好了,是不是已经出宫回家住了。

京城不比凉州自由,也不知道妹妹过的怎么样?是否习惯,又是否像在凉州时一样欢喜无忧?

他是母亲去世以后才跟着父亲到的凉州,由于是家中长子的缘故早早的就随父亲出入军营。所以,相较于京城他更喜欢凉州,更喜欢这里的简单生活和无拘无束。

“喂,你拿着柴火在手里看什么呢,这上面有花儿啊?”蹲下身抢过他手里的柴看了看,狼女直接丢进灶里又道:“想你媳妇儿啦?”

眉眼微抬伸手又从地上拿了根柴,梅瑾泽没好气的说:“别胡说,我都还没有议亲呢,那来的媳妇儿。”

“没议亲?不可能吧,看你年纪也不了,长的这么魁梧,该不会是人家嫌弃你老,都不愿意嫁给你吧?”眨了眨眼睛,狼女又笑了,与此同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谁说自己难看的,梅瑾泽虎目圆睁的瞪了她一眼说:“胡说,我才二十二,老什么老,你……”

看她笑的像只狐狸似的,梅瑾泽说着说着不说了。免得上当,他扭头看向灶里的火。

瞧他学聪明了狼女也不着急,起身把酒坛子抱过来直接在梅瑾泽面前坐下说:“我虽在山里长大,但我也是下过山的。山下的男子不都十五六就成家了吗,你怎么二十二了还打光棍呢。听说梅家挺有钱的,你也不像是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啊,你怎么还没有成婚啊?”

有幸看过人家娶媳妇,她当时特意打听了一下,知道女子像她这个年纪就可以出嫁了,她又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梅瑾泽。

肩宽细腰腿又长,谈不上胖但确实挺魁梧的,浓眉大眼高鼻梁,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俊朗。最主要是她喜欢的模样,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好骗了。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说什么他都信,真是个大傻瓜!

梅瑾泽没理她,不过被她看的心里发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见他不语,一个劲儿的往灶里放柴,狼女笑眯眯的抓住他的手说:“肉要火炖不用塞这么多柴,柴多了会把火压灭的。来来来,咱们喝酒,正好也说说你的英勇事迹。”

故意在他手背上摸了摸,狼女才起身在灶台上拿了两只空碗,然后各自倒满以后她直接端起一碗递到了梅瑾泽的面前说:“我听山下的人说什么不打不相识,就是我们这样的情形。来,喝了这碗酒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梅瑾泽要吐血,咬牙切齿的反问道:“不跟我计较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她压根儿可能就没有脸。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狼女理直气壮的回答说:“对啊,只要你喝了这碗酒之前发生的事我统统都不跟你计较了,怎么样?”

原本梅瑾泽还挺爱喝酒的,但他觉得狼女太鬼了也很不安全。礼貌的接过碗直接放到灶台上站起来说:“不怎么样,我不会喝酒,你自己喝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大半天的功夫他就跟着狼女学会了撒谎,而且说的时候特别自然,脸不红气不喘,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狼女不相信,要知道这世上但凡是她见过的男人就没有一个不爱喝酒的他怎么可能会例外。所以,她自己先喝了一口说:“没放毒药大胆喝吧。”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她抬手又喝了一大口。

梅瑾泽倒不是怕她放毒,只是觉得她的脑袋和自己的脑袋不一样,想的也完全不一样,不按常理出牌。故而,谨慎心为上,他站起身道:“我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我先去热泉,你自己慢慢儿喝吧。”

语毕,他抬步就离开了。

真不知道她那来的自信,她先前对他所做的一切他都还没有说不计较呢,她竟然说不计较了,过分。

狼女伸手就想抓他,可他腿长走的太快了,到最后连他的衣服角都没有碰到,他就走远了。

心里郁闷,喝了酒的嗓子也火辣辣的,狼女不满的撅了撅嘴放下手中的碗,愤愤不平的说:“什么嘛,竟然不喝,害的我自己喝了两大口,辣死我了。”

吐了吐舌头起身找水,连灌了几口水以后她才觉得舒服点儿。也不知道山下的男人都怎么想的,这么辣有什么好喝的。不过他也是山下的男人他怎么不喝呢,不喝醉了自己接下来可怎么办呢?

山下的老奶奶说姑娘家到了年纪就该嫁人,她也一样,更何况狼都生了好几茬了,她也得有自己后代啊。

她倒不排斥这事儿,毕竟当年跟她一起长大的狼崽子都有孩子了,她也该有了。只是这深山老林里轻易见不到一个活人,男的就更少了,令她满意的目前也只出现了梅瑾泽一个,她得想法子成事儿啊。

老奶奶说想要孩子就必须先找个男人,找到男人以后就跟他洞房。

洞房?自己不知道怎么洞啊,梅瑾泽说他没有成婚,那他会不会也不知道怎么洞房啊?

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狼女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然后习惯性的咬住自己的手说:“人和狼差不多,应该区别不大吧。算了,公狼不都是天生都会的吗,他应该也知道吧。”

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趴在洞口睡在一起的两头狼,狼女点点头又自言自语的说:“没错,他是公的,他肯定知道的。他要是不知道,大不了就一起跟公狼和母狼学呗。”

双手一拍狼女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她是狼养大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跟狼学的。因此,这事儿跟狼学准没错,实在不行她明天下山去问问老奶奶呗,再不行请她示范示范也行啊。

打定主意心情瞬间好了很多,狼女将洗好的萝卜切成块扔进了锅,然后提着木桶就去热泉那边打水了。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三百九十九章 狼女出手

/!!

同一时间热泉中梅瑾泽已经脱的只剩下里衣,冰天雪地里,热泉散发着腾腾热气,云雾缭绕的犹如置身于仙境之中十分美丽。

估摸着狼女经常在这儿洗澡,热泉四周以及底下皆铺了石板,十分光滑干净,一看就是特意收拾出来的。

石板被热泉冲的特别干净,梅瑾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以后就开始梳洗。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衣服上又许多血迹,虽不是炎炎夏日身上也有味儿了。尤其是头发,再不洗他感觉都要馊了,结成一团儿用手指梳都梳不通。

兴许是这荒无人烟从来没有第二个人来过,狼女在山下买的皂角还放在旁边。梅瑾泽也不客气,拿到手中就开始往头发上抹。

跟他在军营里和家里用的不一样,皂角没有任何的花香味不说还有点绿草的气味。淡淡的并不浓郁,倒也称不上难闻。不过已经很难得了,毕竟这是深山老林里,吃的都很难找更何况是沐浴用的皂角呢。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狼女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竟然独自一人住在这深山老林中,她不害怕吗?

害怕二字刚刚涌入脑海就觉得多余,她那么彪悍,身边又围着八只狼,她有什么害怕的。别说是人了就是今天那只大棕熊轻易也不敢近她的身,所以,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想到那看都不屑看他一眼的八只狼梅瑾泽有些郁闷,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八只狼跟狼女一模一样。

想到可恶的狼女梅瑾泽嗤之以鼻,真是流年不利,竟然能碰到她这种奇女子,真是够了。

心烦意乱的将头发连着洗了三遍才罢休,梅瑾泽拿起玄铁所制的簪子固定住拢起的头发后开始心无旁骛的搓澡。

左搓搓右洗洗,上搓搓下洗洗,正洗的欢快舒服呢耳边突然间传来了脚步声。心下一紧立刻去拿自己的衣服,尚未来得及穿上狼女就跳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打在梅瑾泽的脸上以及眼睛里,他本能的抬手抹了把脸狼女就到了他的面前。

不知何时她已经洗干净了脸,头发也完全放了下来,湿漉漉的垂着,与先前邋里邋遢的样子完全不同,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再加上她此时此刻只穿了件肚兜,肤色白皙,梅瑾泽一时间不免有些看呆了,愣住了。

狼女看他的反应跟老奶奶说的差不多,心下大喜,上前一步轻声细语的说道:“我搓不到背,你帮我。”

闻声回身心下大骇,梅瑾泽未加思索就本能的转过身去,然后背对着她张口喝斥道:“你疯了,你……你还要不要脸了,滚出去。”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梅瑾泽一吼完就感觉两筒鼻涕往下流。抬手一抹全是血,他赶紧仰头沾水拍打自己的额头。

由于梅瑾泽的吼声与山下老奶奶说的完全不一样,狼女愣住了。见他鼻血横流,她有些莫名其妙的说:“你怎么了,碰到石板上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这儿有帕子,我帮你擦吧。”

说话间再次抬腿迈步靠近他,狼女拧了拧帕子上的水伸手就要帮他擦。

感觉到她整个人都贴到了自己的后背上,梅瑾泽的汗毛霎时间全部立了起来。浑身一紧转身错开,顾不上还在流血的鼻子他抓起自己的衣服就挡在胸前,然后神情戒备的又往后退了两步说:“你别过来,你要干吗?”

透过雾气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早已经成年的梅瑾泽要疯了。全身的血往上涌,他感觉自己的鼻血流的更多更快了。

他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男人,且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还是只童子鸡,骤然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口干舌燥受不了。

听他说话的声音变的有些暗哑,心里忐忑的狼女大喜。山下的老奶奶说了,一个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看到她的身子后就是这种反应。看来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讨厌自己,他是喜欢自己的。

心下大喜,脸上不由自主的洋溢着甜美的笑容。狼女一步步再次朝他走去,一边走一边媚眼频抛的说:“我能干什么,不就是你流鼻血了我帮你擦擦嘛。来吧,别不好意思,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帮……”

话未说完就听嘭的一声,梅瑾泽放在热泉边上的烟花筒飞上了天,然后又嘭的一声在半空中炸了开来。

吓了一跳,狼女几乎是本能的就捂住耳朵扑进了梅瑾泽的怀里。

由于烟花筒先前湿了,怎么都点不着,梅瑾泽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温香软玉在怀了。

血气翻腾,身体里像是钻进了无数条虫,扭动着,攀爬着,促使这他动起来。

出身名门,忠良之后,梅瑾泽从小所受的教育以及自身的教养不允许他乱动,更不允许他胡来。因此,深吸一口气他毫不犹豫的推开狼女说:“念你救了我的命这次我不伤你,再有下次我杀了你。”

语毕,旋身而起,纵身一跃他就跑了。

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先回到了洞里,找了根晾衣服的长棍子两边架起来,拿起被子裹在身上以后他就坐在灶前开始烘烤衣服。

他虽然硬气不受美色所诱,但外面冰天雪地实在是太冷了,而且他不可能穿着一件湿透的单衣下山去。再说求救的烟花是放了,可谁知道杜泉他们什么时候能赶到啊,更何况现在天都黑了,他不能因为狼女这样而不要自己的命了。

幸好他洗完头之后就习惯性的把衣服搓了,要不然这会儿还得拿冷水冲洗。不过狼女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无端端的怎么从骄傲的狼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甚至还对他做出不轨之举?

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不要脸,她是真疯了不成?

心里烦躁身上却冷的厉害,梅瑾泽提起酒坛子就猛灌了几口酒。辛辣的酒水入胃身上渐渐的暖和了起来,而不久后锅里的肉也开始冒出阵阵肉香气。#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章 狼女出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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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香味儿充斥着鼻腔梅瑾泽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饿的不行他伸手就起来掀开了锅盖。熊肉未烂萝卜也洁白如暇,烦躁的盖上锅盖以后他就赶紧往灶里添柴。

大冬天的狼女也不知道发什么春,自己烘干衣服填饱肚子后赶紧走。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但热泉那边还是很暖和,凑合一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冻不死饿不死平安熬过今晚,明儿一早他就能自己下山。

看狼女也不是在这儿住一天两天了,有八头狼守在这儿别的猛兽应该不会轻易靠近,安全上应该不成问题。当然了,比着猛兽狼女现在对于他而言更可怕,更不安全。所以,他晚上还是得警醒点。

思及此梅瑾泽将湿的中衣围到灶台上,然后又随手折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棍架起来撑住衣服,一边在灶前烤衣服一边戒备警惕的注意着洞口的动静,准备狼女一进来就跟她保持三丈以上的距离。

说实话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狼女的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净瞎胡闹。谎话连篇也就罢了还竟然学人家勾搭男人,真是疯了!

幸好他坐怀不乱定力十足,要不然这会儿她早被吃了。她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到底知不知道那么做意味着什么?

疯了,疯了,全疯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太闹心了。自己得赶紧离开这儿,要不然今夜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山洞内梅瑾泽犹如惊弓之鸟般猜测不定,胡思乱想,热泉中狼女也是满腹疑惑。明明她都是按照山下的老奶奶说的做的,为什么梅瑾泽不是吼她就是叫她滚呢?

他不是应该抱住她然后洞房生孩子吗?

滚?她长的也不圆啊,怎么滚,往哪儿滚?

算了,不管了,老奶奶说男人要是不配合就直接给他用药。不,不是用药,是把温柔香点上。

对,温柔香,温柔香放哪儿了?

挠头,蹙眉,狼女有些急躁的想了想,由于这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不过总归在山洞里,回去多找找铁定能找到。

打定主意快速洗澡,随便抹了点皂角洗了头她就出来了。擦干头发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再收拾检查了一遍没有不妥之处她直奔着山洞而去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自己喜欢的男人,狼女在老奶奶的建议之下在山下购买了四套衣服。清一水的大红色,春夏秋冬各一套,且都还是裙装十分漂亮。所以,当她身着一身大红袄子裙装出现在梅瑾泽的面前时,他吓的差点没有掉头就跑。

正红色的袄子加上正红色特制的十六幅月华裙,简直就跟新娘子的嫁衣一样。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头发弄干的,头上竟然还插着一根深红色的梅花簪子。还有鬓角,鬓角还簪了一朵小红花,相得益彰十分美丽。

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在热泉里泡久了的缘故,她巴掌大的小脸儿白里透红像是抹了胭脂一样,也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特别漂亮。

惊艳于她沐浴之后散发出的女性魅力,梅瑾泽喉头滑动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之后他就拉紧身上裹着的被子。

穿成这样要是平日里倒不稀奇,可这深山老林里就他两人,天也黑了,如此盛装打扮真是十分诡异。

心里发毛,梅瑾泽觉得她肯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穿成这个样子。而且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给一口吞了似的。

喉咙干,嗓子紧,心中警铃大作的梅瑾泽收回了视线。继续手上烤衣服的动作,他冷着一张脸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说:“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我都奉劝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千万别招惹我,要不然我肯定会恩将仇报的。姑娘家要自重自爱,你父母没有跟你说吗?你干什么你站住……”

眼角的余光扫到她动了,朝自己走来,梅瑾泽大惊。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又厉声呵斥说:“站住,站那儿别动,别动。”

若不是先前跟她动过手又见识了她彪悍的模样,梅瑾泽真的会以为她是个妖精,专吸男人阳气的狐妖。

看着几乎指到自己脸上的棍子以及如临大敌的梅瑾泽,狼女满脸错愕目瞪口呆。心道他这反应跟老奶奶说的也差的太远了吧,不温情脉脉还准备大打出手拳脚相加,他怕不是男人吧。

低头往他胸前一瞅,一马平川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可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反应,真是太奇怪了。

因为突然间站起来裹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落,露出健壮而结实的胸膛。梅瑾泽见狼女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赶紧重新拉好被子说:“你往哪儿看呢,你一个小姑娘你不怕长针眼啊。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啊,你知不知道羞耻啊,你要不要脸啊。你赶紧给我出去,出去。”

惊怒交加梅瑾泽被她气的都口不择言了,而要不是念着救命之恩,他早一脚把她踢飞了。

他都已经明着拒绝她了,她还一二再再二三的勾搭自己,脸皮可真够厚的,简直无人能及。

白眼一翻,眉头深皱,看梅瑾泽这个样子还挺好笑的,狼女一改小绵羊的温顺,冷哼一声霸气十足的说:“这是我家,我凭什么出去?要出去也是你先出去,出去。”

梅瑾泽:“我……”

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梅瑾泽一句话堵在嗓子眼硬是没出来。

被怼的哑口无言又看她满脸讥笑,梅瑾泽的倔驴脾气上来了。腾的一下坐下,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我不想走就不走,你管的着嘛你。”

比不要脸是吧,那行,衣服烘干之前我就不要脸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嘴角上扬狼女笑的愈发欢喜,看激将法对他有用,她冷哼一声扭身就去找温柔香去了。#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零一章 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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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瑾泽虽然嘴硬但心里还是打鼓,见她扭身朝柜子那边走去了他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一个会欺负别人的人,尤其是对不是敌人的女人动手,他更是从来没有做过。所以,狼女如果真的扑上来死缠烂打,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揍她,估计最多也就是像刚才那样落荒而逃吧。

透过屋子里唯一的镜子偷偷打量梅瑾泽,见他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狼女暂且作罢。专心致志的找温柔香,可谁知翻箱倒柜全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仔细回想完全不记得自己放在哪儿了,估摸着是被狼叼着玩了,她十分郁闷的在木床上坐了下来。抬起一条腿弯曲着放在床上,烦躁的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她有些恼火的说:“哎,姓梅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是不是还没有开过荤啊?”

她就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公的生个狼崽子,怎么就这么难呢?况且山下的老奶奶不是说凭她的容貌与大胆,只要她愿意就有大把男人前赴后继吗,这怎么头一个就不愿意啊?

非但不愿意还要打她,还要她滚,他真的是传说中的男人吗?

“荤”字刚入耳梅瑾泽就将刚刚入口的酒给全部喷了出来,呛的嗓子疼,他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丝毫没有觉得从老奶奶哪儿听来的这些话有什么不妥,狼女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他说:“太浪费了,我帮你擦擦。”

说话间她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拿出一条满是脂粉味儿红娟帕就给他擦嘴。

大惊之下梅瑾泽本能的就伸手推开她,然后紧紧的裹紧被子往后退说:“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语毕,顺手就抄起了烧火棍。

登时无语,狼女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帮你擦擦,你还激动了。”

“至于,退回去老实呆着,要不然我真打你啦。”不是说假的,尤其是看着她尚显稚嫩的脸庞,他决定实在不行就好好的教育她一顿。一个小姑娘比男人还色,还上赶着,真是疯了。

“你敢吗?”站起身,狼女挑衅似的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就坐回到床上自言自语的说:“有贼心没贼胆,还打我呢,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吗?”

长的像头狼可比野狗还窝囊,连送上门的母狼都不敢碰,胆子小的还不如野狗呢。

跟狼一起长大,狼女一直自认为是一条母狼,而且她的全部想法都和狼差不多。尤其在对待男人上,喜欢就直接来,想生狼崽子就找个喜欢的公狼。最主要的是她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以致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梅瑾泽要是知道狼女把他看成畜生,看成一头公狼,估计能吐血气死过去。

梅瑾泽不上当,完全不搭理她。摸了摸挂在架子上烤的里衣差不多全干了,他示意狼女背过身去,然后将被子挂在架子上挡住快速的把里衣穿上了。

里衣干了,围在灶台上的中衣也差不多都干了。梅瑾泽穿上以后把被子放到柜子里,把架子收起来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又不娶你为什么要碰你?再说,你一个小姑娘真不要脸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难道是他在军营里待太久了,太久没有见到姑娘了,现在的小姑娘都成这样了?

无语的摇了摇头,梅瑾泽不想跟她掰扯了,转头说:“肉好了,吃饭吧!”

兴许是穿上了衣服他心里安全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草木皆兵,他揭开锅就开始盛饭。饿的厉害,他必须吃饭,而且只有吃饱了他才有力气下山。

饭蒸的不错,熊肉也完全炖烂了,还有萝卜终于变了色,看着是入味儿了。

梅瑾泽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又盛了一大碗萝卜和肉,然后端着两个碗就到洞口蹲着吃去了。

不是他不愿意跟狼女在一起吃饭,实在是她举止怪异太吓人了。

闻着阵阵肉香狼女也饿了,想着暂且放过他,她也起身去吃饭了。

在军营里练出来的吃饭奇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梅瑾泽就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默默的洗了碗筷放到灶台上,他从身上摸了一条带着金锁的金链子说:“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我,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这原是我给我妹妹未出世的孩子买的,送给你吧。你一个姑娘家总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是个事儿,挺不安全的,你拿着这个下山置办屋子和田地吧。”

说完将手上的金链子以及金锁放到灶台上,梅瑾泽拿起放在地上的铠甲又说道:“不要去山下的村庄,去人多繁华的地方。世道乱,你一个姑娘家为了安全还是到人多的地方去。鞑子时常进犯,你要是没有什么亲人就去凉州城吧。凉州城内有梅家军守护绝不会有事的,你拿着这个去买个房子再置办些田地,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金锁是实心的,份量不轻,再加上成色好又大,能换不少银子呢。再加上凉州城内的物价不高,买房子再置办几十亩地还有剩余的,足够她一个人生活了。

田地不用会种直接转租给人家收租子就是,而只要她不大手大脚的花钱,没有天灾,足够她这几年衣食无忧了。

闻声扭头看了一眼他放在灶台上的金链子以及金锁,狼女没有说话,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到柜子前,她直接将柜子挪开拿了一个蓝色布包出来。

布包不大却沉甸甸的,狼女走动的时候里面还发出声音。估摸着是银子梅瑾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狼女直接打开布包就扔到了他的面前。

金黄色的元宝成色一点儿也不比他的金锁差,而且不止一个,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得有十个之多。除了金元宝之外还有一百两银子,另外还放了几支银簪子,成色有些旧,像是放了许久了。

原以为她孤身一人住在这深山里没有什么银钱,那想到竟然比他这个凉王府的世子还富有。甚是尴尬,梅瑾泽有些郁闷的说:“我知道救命之恩用这个报答太轻了,但目前我身上只有这个。所以,你要是觉得少……”

原想说可以到凉州城来找他,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这样的言行举止再把别人给吓死了,再闹出什么误会来,那他就是全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想了想,又在身上摸了摸,脖子里还有块儿他从不离身的玉佩,梅瑾泽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欠着,等我下了山,我……”

话未说完狼女就开了口,凉凉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零二章 以身相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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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茶馆里说书的先生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说的状况和他们现在差不多,只是那是男的救了女的,女的以身相许,而她救了梅瑾泽,他也应该这么做。

梅瑾泽再一次被她的“豪言壮语”以及语不惊人死不休给惊呆了,像个呆头鹅似的脱口而出说:“以身相许?”

眉头轻挑点了点头,狼女一脸严肃又十分认真的回答说:“是,只要你以身相许跟我生下狼崽子,以后我们就各不相欠,两清了。”

说起来也是意外,他要是没有掉到自己挖的坑里,她压根就不会出手救他。所以,什么救命之恩,纯属顺带。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听的梅瑾泽差点没有晕过去,心道怪不得勾搭他呢,原来是想跟他生孩子。

怀疑她别有用心,梅瑾泽眉头紧蹙握了握手里的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了想说:“你想做世子妃?”

如果不是此处荒无人烟她又与狼为伍,他真的怀疑她是不是专门儿挖坑等着他跳呢。又或者说另有所图,专门来勾搭他算计他的。

没听过世子妃,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狼女探口而出道:“不,我就想繁衍后代有个狼崽子。当然了,你愿意跟我多生几个狼崽子……嗯……也是可以的。”

总的来说他还不错,恰好又是自己喜欢的,多生几个也是可以的,勉强能接受。

注意到梅瑾泽的脸一黑到底,跟个黑脸包公似的,狼女忙解释说:“不用你管,不管生多少个我都会带着他们找吃的,教他们捕猎、围猎,就像我小时候一样。你放心,就算他们都长大了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去找你。山下太危险了,以后就让他们全都在山上待着。”

他是梅家人,她在山下听人说梅家人全部都是要上战场的,尤其是男丁几乎全都是战死沙场。所以,跟她待在山上与狼为伍最好了。这样一来既不会丢命也可以捕猎为生,蓝色布包里的金银就是她这些年卖皮子所得。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是她在山下抢的,黑吃黑,到最后都死了全便宜她了。

“你该吃药了!”穿上盔甲拎起地上的酒坛子梅瑾泽转身就走了。原以为她只是不着调的胡说八道,那想到还白日做梦,且还是死不要脸的那一种,真是够了。

心中一顿,狼女“啊”了一声,然后莫名其妙的快步跟上去说:“吃什么药,我又没病。”

但凡有病的,特别是疯病,有几个承认自己有病的。更何况她现在不是没病而是病的不轻,药石无医没得救了。

听过她的天方夜谭以后梅瑾泽愈发警惕,完全不理她,似平地拔起般纵身一跃他就跑了。

狼女大惊,追上去就喊:“喂,你上哪儿去?天都黑了,山上全是吃人的野兽,你给我站住,喂……”

见越喊他跑的越快,狼女抬手放进口中一打哨,八头狼就像是利箭一样嗖的一下冲出去了。

雪夜中疾行本就不易,再加上狼四条腿梅瑾泽只有两条腿,狼也熟悉这里的地形,他很快就被围追堵截住了。

八头狼分四个方向将他团团围住,然后张开嘴发出低呜的声音警告他,也像是在示威。

先前在陷井中被狼女抓住主要是他太累了,而且刚刚与人交过手正是缓气的时候,以致于一时间没有缓过来劲儿就遭了狼女的黑手。

这会儿他吃饱了,浑身上下因为泡了热泉舒坦了,暖和了,先前被绑住发麻的手脚也都好了,并不害怕。相反,千军万马敌军面前他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更别说这几头狼了。将手中的子母剑一分为二,一手握一把他就开始了。

狼女追上来的时候有四头狼都被梅瑾泽给刺伤了,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吓的她魂飞魄散。

她并不懂驭狼之术,只是因为她是被其中两头狼养大的,剩下的六条都是它们的孩子,它们才听她的话,与她一起狩猎。因此,一看到它们受伤她就受不了了。

狼对于她爱言是家人,是朋友,是不可缺少不能替代的。所以,她大吼一声就冲进了战圈儿:“住手,不准伤它们。”

梅瑾泽也不想伤它们,毕竟之前它们还救过他。可它们先咬他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下死手呢。

一脚踢开扑上来的半大狼崽子,梅瑾泽道:“你先让它们停下来。”

狼女会意立刻打口哨,等八头狼往后退去,她也弓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说:“买卖不成情意在,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看其中一头狼的骨头都露了出来,狼女又气又急,简直要哭出来。

梅瑾泽无语,张口言道:“在热泉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否则我一定会恩将仇报杀了你。你不听还指使它们,怪得了谁,要怪就怪你自己。色胆包天,竟然还想逼我就范,你不止是该吃药了,你还应该好好看看大夫。”

话音未落头顶上就传来一声熟悉的鹰唳。

梅瑾泽大喜,知道定是杜泉等人找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半空中盘旋的老鹰也打了个口哨,然后马上收回视线说:“不管怎么说都感谢你救了我的命,金锁留给你,以后你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儿,实在是过不去了,可以到凉州城的大将军府来找我。你放心,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儿我一定都帮你。不过机会只有一次你千万珍惜,若是缺银子了也可以,告辞!”

拱手行礼感激不尽,梅瑾泽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等等!”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走,狼女叫住他以后又道:“我只是想像它们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狼崽子,你当真不愿意吗?”

闻声回头梅瑾泽没有回答她,不过却叮嘱她说:“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像我一样,以后不要再轻易的跟陌生男子说这些话了。你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可以正正经经的嫁人,不必如此。况且孩子不是狼崽子,没有父亲的人生终究还是有遗憾的。”#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零三章 以身相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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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他,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少了很多快乐,而这些年若不是有妹妹梅心陪着,有父亲伴着,他不会有这样开朗豁达的心性,更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是幸福的。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对于每一个孩子而言都是缺一不可的。所以,如果真的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么一定得给他找个靠谱的爹。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家人在一起,相亲相爱相濡以沫。

虽然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但跟着狼长大的狼女并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遗憾是什么,更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直愣愣的睁着迷茫又疑惑的大眼睛看着他,梅瑾泽又道:“人心险恶记住我说的话,再会!”

挥手示意猎鹰带路,梅瑾泽跟着它离开了。

狼女没有去追,没有收到命令的八头狼也没有动,他们不约而同的都看着他。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直到盘旋在半空中的猎鹰也没有了踪影,她们才离开了原地。

一炷香后梅瑾泽终于在猎鹰的带领下见到了前来寻找他的杜泉等人。

见他无恙杜泉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请罪道:“末将该死未能保护好世子爷,还请世子爷责罚。”

虽说当时他并不在梅瑾泽的身边,但他身为梅战南亲点的世子护卫,亲卫统领,的确是该罚。而若不是他的疏忽、思虑不周更不会让敌人钻了空子。所以,他不止是该罚还该死。

话音未落其他人便不约而同的跟着跪下,同样请罪说:“请世子爷责罚!”

主死奴亡,梅瑾泽若是有个万一他们都别想活命,百死莫赎!

差一点儿就没命了,梅瑾泽不似平日里那般好说话。再细想想梅心临走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冷着一张脸说:“一人二十军棍先记着,等大将军回来再受罚。此番敌人来的莫名其妙,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不是鞑子,回去彻查。”

鞑子主动议和他就觉得有诈,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真是狡诈。

当时追杀他的黑衣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个,且武功各异与鞑子并不全然相同。故而,他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鞑子。

杜泉等人领命,梅瑾泽示意他们起身,等将带来的狐裘大氅穿上以后他们一行人就连夜下山了。

由于封锁了消息军营中除了梅瑾泽的亲卫以外并没有人知道他失踪,也没有造成什么恐慌,只是当他们一路狂奔回到凉州城的大将军府时吓坏了袁暮秋等人。

一个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来又骑着马赶了多久的路,眉毛上都挂着霜,胡子也都白了,脸颊冻的通红,一眼望去全都跟白眉大侠似的唬人。

瞠目结舌赶紧迎上去,袁暮秋将脸皱成包子说:“大少爷,世子爷,你这……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出了什么事,怎么赶得这么急?春柳,春柳,快去准备热水,快去拿衣服,快去准备姜汤,快端几个火盆来。”

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像是结了冰,袁暮秋急了。一边儿伸手去解他脖子间的披风带子,一边儿心疼的责骂道:“我的小祖宗啊,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这么大的雪你骑什么马,你不会坐马车吗?军营里不是有马车吗,你为什么不坐马车?”

天冷,三更时分又下起了大雪,鞑子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进犯的。所以,她说完扭头就狠狠的瞪了一眼杜泉等人。

将湿透的披风拿下来直接砸在他头上,袁暮秋接着又说:“这么大的风雪,纵有天大的事儿你们都不会劝着他吗?你们跟着他都是吃白饭的吗?这么冷的天儿,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还活不活了,大将军和少将军还活不活了,我还活不活了?”

想起梅瑾泽十岁的时候得过一场风寒,差点把小命都丢了,袁暮秋更生气了。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心疼,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眼泪就出来了。

杜泉等人不怕骂,但却是怕极了袁暮秋的眼泪。手足无措一脸尴尬的陪着笑,拿掉头上盖着的湿披风说:“是,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们的错,我没有规劝世子爷。大姐,你别哭,你千万别哭,你这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我……”

大老粗一个,杜泉十分尴尬无助的看向梅瑾泽,向他求助。

由于这些年的生活起居全部都是袁暮秋在照料,平日里也像对亲儿子一样的对待他,梅瑾泽也把她当长辈一样敬着。同样怕她哭,他赶紧说:“干娘先别忙着骂他,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又冷又饿。干娘,我想吃你煮的面条,你给我做吧。”

真心疼爱他,袁暮秋一听这话立时就不哭了。抬手擦了擦眼泪,将放在一旁的暖手炉塞到他手里说:“厨房里一直备着热水,你先去洗。不,你多泡会儿,我放些草药进去。你泡完了先喝姜汤,我让人去叫大夫来,等喝了姜汤再吃面条。”

一着急就语无伦次,袁暮秋说完就朝外走,路过杜泉身边的时候又瞪了他一眼,抽过他手中的湿披风气呼呼的说:“你们也是,一个个不省心的真当自己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啊。也不看看一大把年纪了,也不为妻儿老小想想,冻死你们算了。”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几个端火盆进来的丫鬟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杜泉有些尴尬,解开身上的披风就瞧着梅瑾泽说:“看吧,末将没有说错吧,这么急赶着回来铁定劈头盖脸一通骂。幸好您机灵说饿了,要不然最少还得骂小半个时辰。”

说来也奇怪,袁暮秋平常多温柔的一个人啊,怎么一沾到世子爷和少将军的事就变了。尤其是在不爱惜身体上,那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夜叉,管家婆。幸好自家婆娘不是这个样儿,要不然耳朵非得骂出茧子来不可。

身上的衣服都沾了雪,一靠近火盆就更湿了。梅瑾泽知道不会有丫鬟进来,直接脱的只剩下里衣说:“听一回少一回你就知足吧,这也就是我,换了我妹妹别说是饿了,吃着面都得骂。”#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零四章 再出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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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比男人,妹妹梅心更是比不上他,他糙老爷们儿一个不怕冻,但妹妹就不同了,尤其是她刚刚来月信那会儿简直是吓坏了他和他爹。疼的抱着肚子打滚,冷汗直流,一天下来疼的脸上血色全无,跟死了好几回一样。

一个叱诧疆场的女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因为月信而疼死在了床上,怎么想都觉得好笑。而这也是他年少无知时经常拿来打趣妹妹的话,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妹妹都已经疼的面无人色了自己还笑话她,有些过分了。不过好在妹妹心大从来不跟他计较,要不然以他说错话的频率来看妹妹早就恨死他了。

轻易看不到的场面杜泉有幸见识过一回,笑了笑说:“也就是少将军脾气好,换个人早就恼了。”

可不恼吗,毕竟袁暮秋只是将军府里的一个下人啊,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换了他肯定忍不住早就翻脸了。

人与人不同,梅心非但不恼还不吭声,而不管袁暮秋有多暴躁,有多少话等着她,她都处变不惊微微笑着。就算是在吃饭也时不时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记住了,但下回有紧急军情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军令如山,敌人面前那有空管冷不冷,那有心思想趴在雪地里埋伏会不会受寒,她当时想的全是杀敌,全是怎么把自己的兵一个不落的带回去。所以,袁暮秋每次都被她气的要死,看她受伤或者是来月信的时候疼痛难忍都心疼的默默掉眼泪。

她没用,帮不了她,也没办法替她挨冻受疼。因此,心疼的同时还十分内疚和自责,觉得自己有负大将军所托没有照顾好梅心。

其实,身为大将军府的管家,在凉州多年,袁暮秋岂不知军令如山战场危险,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心疼她带大的梅心啊。

长叹一声表示赞同,梅瑾泽往火盆边坐了坐,将手中的暖手炉放下端起热茶喝了两口说:“她脾气好,你说笑话的吧?”

随便拉个梅家军中被梅心操练过的兵,绝对没有一个说她脾气好的。非但脾气不好,发起火来连他都怕,而那些打架闹事的兵痞子就更加不用说了,那个不是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

说来也真是奇怪,平常在家里的时候也不见她凶巴巴的,但只要一到了军营整个人就变了。说一不二,能动手绝不动口,谁不好好训练就往死里训练他。练的没脾气、没体力自然也就不闹腾了,乖乖听话了。

笑而未语杜泉将最外面的黑色披风取下来以后就让其他人下去梳洗了。赶了一夜的路,风雪未停,他们纵有武功护体也冻的脚都麻了。

围着火盆喝着热茶身上终于暖和了一些,梅瑾泽给杜泉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后再道:“干娘为了照顾她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上,多年来不是亲娘也胜似亲娘了。你见过那个孩子真跟自己亲娘生气的,无非是孝敬有加罢了。”

虽说袁暮秋夫妇都曾是他们府里的下人,照顾梅心也是收了银子的,但她能如此尽心也算是难得了。所以,不止他兄妹二人就是梅战南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把她当妹子一样看待。

说到孝顺不免想起了梅心的亲生母亲上官新柔,得知她偷人给大将军戴了绿帽子,杜泉有些担忧的说:“为防猎鹰被捕信被人截获,属下又暗中派了人回京。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只希望少将军收到属下的消息没有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梅瑾泽失踪不是小事,但第一天以及第二天他都没有送信出去。考虑到梅心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京城的形势,他已经算得上是很谨慎了。

梅瑾泽并不怪他,怪只怪他自己太轻敌也太草率了,以致于中了别人的圈套:“一线天剿匪剿的怎么样了,太子和平王还不打算回京吗?”

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以平王的伤势在路上根本就走不快。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走一个月他能走到就算是不错的了,而他要是赶着回京过年最近就该出发了。

安排了眼线,杜泉据实以禀道:“昨天收到消息说剿匪很顺利,不但抓了几个土匪还找到了他们的老窝。只是雪天难行,估摸着等雪停了就该围剿了。平王与太子是想尽快回京,但平王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随行的太医说路上不便,若是加重病情恐有性命之忧。平王怕死,太子伤势轻,邱宰辅也有书信催促他回京,前天一早他就带着大队人马先走了。”

提起太子便想起他做下的恶事,梅瑾泽心中恼怒面上冷冷一笑说:“走了?算他走运,沿路派出死士追杀他,务必……”

“不可!”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杜泉忙又道:“世子爷息怒,世子爷忘记少将军临走时说的话了吗?现在是多事之秋,军中又无大将军坐镇,不宜妄动。”

他们是凉州的守军,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守城,是不让鞑子靠近凉州城半步,是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免受战争之苦。

清楚梅家军的第一职责梅瑾泽没有一意孤行,眉眼低垂他沉思片刻道:“你还记得云成吗?此次的情况虽然与妹妹上次遇到的不同,但细想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

很明显那些黑衣人就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就像上次对付妹妹梅心一样。

醍醐灌顶杜泉恍然大悟,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说:“还真是,属下这就去查亲卫,一定把叛徒给揪出来。”

云成的下场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清理了一茬这军营里竟然还藏着叛徒,且就是他手底下的人。

“嗯”了一声梅瑾泽吩咐道:“大将军不在,动静不要闹大了,免得军心不稳。另外你去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就回营。”

爹不在,妹妹也不在,军务不能完全交给别人,他必须得亲自过目。而为防有人再钻空子他必须坐镇军营,唯有如此他方能安心。#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零六章 窝囊废

闻声回头苦涩一笑梅心放下手中的筷子说:“我没事儿,就是没有什么胃口,把这都撤了吧。”

大哥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她真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感觉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食不下咽。

由于梅心昨天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云罗很是担心,见桌子上的早饭几乎都没有动,她伸手拉住欲要起身的梅心说:“世子爷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少将军即便不心疼自己也该心疼心疼肚子里的孩子啊。再说这胎才坐稳,万一饿几顿再胎像不稳了可怎么办?还有少将军你的胃本身就不太好,多少还是吃点儿吧,要不然把这碗粥喝了也行啊。”

说话间端起孙嬷嬷一早就熬好的燕窝粥,递到梅心手边云罗用近似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提起孩子目光一柔,但梅心实在是没胃口,也真的不想吃。因此,接过燕窝粥放到桌子上,她蹙紧眉头说:“晚点儿吧,晚点儿我一定吃。”

胃里翻滚莫名的又想吐,梅心感觉自己的孕吐又回来了,心里难受胸口闷闷的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这话昨天云罗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压根就不相信,正准备再劝她时豆蔻进来了。行礼启禀道:“少将军,六姑娘来了。估计是担心二老爷哭的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跪在门口不肯走死活说要见少将军。”

原是不打算进来禀报的,但梅夕颜实在是太拧了。且一直跪在雪地上不肯起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主子在责罚她呢。

由于梅静轩不肯跪祠堂,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还又打了林氏,林氏昨天又来哭了好几趟。梅心担心大哥实在没心情见她,让孙嬷嬷把她劝走了。估摸着梅夕颜也是为此事而来,梅心有些头痛的说:“二婶儿呢,她一个人来的吗?”

要不是梅仲恺没回家就回了书院,梅心真不想管二房的事儿。一个个拎不清不说心思还特别多,吃准了她心软连番儿的用起了苦肉计。只是可惜啊她已经不再是上一世的梅心了,关系到家族存亡的事儿她是绝不会心软退让的。

不跪祠堂又不想被分出去,还想让她救碧柳,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况且,他将祖宗家法置于何地,又将梅家的名声至于何地。

没看到林氏,豆蔻回禀说:“不是她一个人,林氏身边的一等丫鬟夏语跟着来的。二老爷似乎又动了手,夏语脸上有一片乌青,像是被人用拳头打了一拳。”

天天在军营里训练,时不时的也有人动手打架,豆蔻一眼就看出来是被打的。只是夏语不说她也没有问,具体是不是梅静轩干的还有待确定。

世上只有窝囊无用的男人才会打女人,梅心一听就怒了。面色如水阴沉如雨,她起身坐到太师椅上说:“派人去福安堂看看老夫人今儿早上的药喝了没有,早饭用过了没有。若是没有赶紧把药送去喝了,另外再去六妹妹的院子取套她的衣服来。云罗,你去请六妹妹进来。”

豆蔻和云罗领命,二人不约而同的退了出去。

这时香蒲和木樨进来了,将桌子上的饭菜一一收走之后孙嬷嬷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羊奶进来。

得知她又胃口不好什么也没有吃,孙嬷嬷将手中的羊奶放到桌子上讨好似的说:“这羊奶用杏仁煮过,没有什么腥味,长公主好歹喝一些吧。”

不知道梅瑾泽出了事,孙嬷嬷只以为她是孕吐还没有过去。所以,不免有些心焦,亲自去厨房煮了一碗羊奶来。

梅心从不挑食,但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吃东西。看羊奶里洒了些核桃仁和葡萄干,她淡淡的说:“这法子好,下回大舅母来也跟她说一说。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大了,每天喝上一碗这个肯定有精神。”

鲁国公爱吃核桃,但他夫人却恰恰相反,嫌没味儿几乎都不碰。所以,放进羊奶里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孙嬷嬷见她不似昨日里那般沉闷,一句话也不想说,连忙应道:“是,奴婢一会儿把宫里密不外传的调养方子写几个给国公爷送去,也算是长公主的一片心意。”

一抬眼看到梅夕颜进来了,梅心道:“不急,后天初一大舅母约了我去皇觉寺上香,到时候带给她吧。”

关于大哥的婚事鲁家人都非常重视,原以为要等到从庄子上回来在长公主府举办踏夜寻梅宴才能见到诸家待嫁的姑娘,那想到许氏今儿一早就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皇觉寺初一有大师开坛讲经,许多官家女眷都会去,让她务必过去瞧瞧。

据说去的不止有女眷,各家公子有空的也会陪着一道去。梅心想着梅静初已经十四岁了,过了年就及笄了,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带出去看看也好。

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打从心底里她希望妹妹们都能嫁到如意郎君。不管好坏,也不管嫁过去以后过的好坏,结局如何,最起码议亲的时候是自己瞧得上的,心甘情愿的。

孙嬷嬷点头称是然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宋嬷嬷这会儿正在教梅静初规矩礼仪,她也得赶紧把衣服首饰给她送去。

三套衣服全是最近绣娘赶制出来的,首饰头面也全是从梅心的库房里挑出来的。且挑的都是好的,不管是金钗银饰还是翡翠珊瑚,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贵重。

想着四姐见了肯定欢喜,孙嬷嬷带着两个丫鬟端着衣服首饰走的更快了。

或许是第一次在福安堂见面的时候被梅心吓到了,梅夕颜有些怕她。见她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她屈膝行礼怯怯的叫了一声:“大姐姐!”

眉眼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委屈的哭了。没有一点儿声音,豆大的眼泪像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落,她手里的帕子更是搅成一团快要撕碎了。

说是不心软,但看到她万般委屈的模样又不免有些心疼。到底也只有八岁,梅心朝她招了招手说:“过来,到大姐姐这儿来。”40b;浴火重生:将军归来7a;54b;01d;7a0;八八;7b;八d9;八bfb;

第四百零八章 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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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辈子就是因为没有长辈在旁边看着,说着,督促着,没有重视坐月子,以致于在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儿。迎风流泪,腰疼,一到下雨天浑身上下都不得劲,总觉得浑身酸疼,沉甸甸的,像是背了块儿大石头在身上一样。

前两天听孙嬷嬷说过女人坐月子的事儿,知道非常重要,云罗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不会有人多嘴。只是二夫人一天要去看好几回,突然间不去了一天两天的还好说,久了怕是二小姐会追问。”

说起来林氏也是心疼女儿,这两天二房闹的鸡飞狗跳的她还能在梅婉之面前强颜欢笑,并且还开导劝慰她不要想太多,安心在家里住着,真是慈母心肠。

梅心早就想到了说词,淡淡的说:“这好办,二妹妹身子虚一天醒来的时间也不长,她若是问起你就说二婶儿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她这几天就不过来了。等好了再去看她,让她好好养着别胡思乱想。”

“两个孩子不都挺好的吗,她醒着的时候让孙嬷嬷多教教她带孩子。别人再好也不如自己的亲娘,转移转移注意力,忙起来就没空想了。”

虽还没有见到林氏,不知道她伤的有多重,但淤青用药的话最多七八天一定能散去。所以,用不了多久,只要能瞒过这七八天就好说了。

云罗不知道还能这样,登时一愣脱口而出道:“能行吗?看二小姐说话办事不像是好糊弄的人,要是起了疑心怎么办?”

比着梅夕颜其实更像林氏的是梅婉之,表面上看着都温温柔柔的,无害之人,但实际并不蠢。相反,她是一个聪明人,既懂得取舍又会察言观色,之前在余家不吭声,估计也是被余大郎伤透了心又不想给娘家人添麻烦,才把生活过成了那个样子。

女人啊,果真是一动了情就跟袁暮秋说的一样,傻了,再聪明的脑子也都成浆糊了。

继续往前院儿走,梅心不紧不慢的说:“那就要看你怎么说了,还有晴雪那丫头,记得叮嘱她别说漏了嘴。后天一大早去皇觉寺,给诸位妹妹们的衣服首饰都送过去了没有?”

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索性她们愿意去就都让她们跟着去吧。有曾氏和丫鬟婆子们跟着呢,就全当出去透透气了。

入前院儿拐个弯儿继续往前走,云罗据实以禀说:“送了,昨天就送过去了,四夫人挺喜欢的,一个劲儿的说谢谢。对了,四夫人说七小姐缺个玩伴,能不能让李嫂子的小女儿珍珠过去陪着。二人年纪差不多珍珠又机灵,放在厨房里烧火着实可惜了。”

李嫂子一家都特别朴实,对她们都特别好,云罗也想帮帮她们。再说珍珠也不小了,跟着梅青珂去上学说不定还能认识几个字呢。

出于尊重梅心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郑重其事的说:“李嫂子一家虽然都签了卖身契,但我不想强迫他们,你把这事儿先跟李嫂子说说,看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若是愿意,珍珠也愿意,自然是好,她们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四婶儿那边也通个气,就说是我的意思。我听说青珂最近两天总是找景行玩儿,你可知道怎么回事儿?”

喝了一段时间周太医开的药,孙景行的身体好了许多,面色也比从前红润了。再加上小豆子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变着法子逗他笑,陪他玩,落秋受罚以后也直接跟他们住到了一起,他现在精神好多了。

有了安全感内心的恐惧消散了一些,饭量正常了,也愿意出屋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肯说话。不管怎么逗他,也不管怎么跟他说,他就是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就像是根本不会说话的哑巴一样。

想起他晚上有时候还会从噩梦中惊醒,梅心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头。俗话说外伤容易好心病却难愈,在南风馆的事儿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散去。

这孩子也就是遇见了她,换了旁人即便能请到周太医,也不会有人像云罗她们那样精心的照顾它。也幸好自己守了她两夜,要不然早吓疯了。

云罗喜欢他,每天抽空也要去瞧一瞧落秋,听说了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的回答说:“前儿中午小豆子和景行在花园里玩正好碰到七小姐,少将军也知道七小姐和景行是同年的。以为他是哑巴便把自己随身带的糖莲子给他吃。小豆子他们都爱吃糖,吃着吃着三个人就在一起玩了。七小姐年纪小,回去就跟四夫人说了,四夫人问清楚小豆子和景行的来历以后就由着他们在一起玩了。四夫人心善心疼景行和小豆子,昨天还特意做了酒酿圆子给他们吃。”

“说来也真是奇怪,景行自从出事以后几乎不让小豆子和少将军以外的人近身,但昨儿我却看到他们三个手拉着手在一起玩呢。”

梅青珂长的珠圆玉润是个十分可爱招人喜欢的小丫头,比景行矮点儿,但两个人站在一起出奇的登对儿养眼,乍一看就跟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玉女一样,特别好看。

小孩儿心性梅心倒不怎么奇怪,浅浅一笑说:“景行本就是个内向的孩子,出了事以后越发内敛。七妹妹活泼可爱,在一起玩儿说不定对景行有好处,就由着她们吧。总归他们年纪还小,不必在乎男女大防,你让落秋多注意着点儿,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孩子和大人的想法终归不同,大人照顾的再周到也代替不了小朋友。所以,她打从心眼里希望景行能多交几个同龄的朋友。

“奇迹,什么奇迹?”云罗十分好奇,眼前一亮探口而出道:“该不会是七小姐能让景行再度开口说话吧?”

梅心只是这么希望着,至于能不能她也不知道。微微一笑道:“谁知道呢,看吧。”

说话间主仆二人来到了前院儿的前厅,正打算去旁边的暖阁就迎面遇上了一脸怒容的梅静轩。#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零九章 梅心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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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出了何事,他杀气腾腾的直奔梅心而来。语气不善要吃人似的脱口而出质问道:“谁答应合离的,谁让你把婉之接回来的,谁让你把孩子带回来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谁敢管我家的事。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抡起胳膊抬手就往梅心脸上招呼,云罗大惊失色本能的就伸手挡住,推开他说:“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娘生没娘教,这简直就是往梅心心上插刀子啊。

不怒反笑,梅心拉开挡在身前的云罗死死的盯着梅静轩,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确是有娘生没有娘教,但你又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命好跟我爹投生到了同一个女人的肚子里而已。这些年若不是我爹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若不是有我爹护着你,若不是我爹拿银子回来养活你们一家老小帮你善后擦屁、股,你以为你能站在这儿跟我大呼小叫?替我爹教训我,你还不够资格。”

龙有逆鳞不可触之,梅心对他已经忍无可忍,而要不是刚刚云罗拦住了他,他一巴掌打下去,她敢把他的手剁了。

她长这么大受过杖刑,也被父亲梅战南责罚过,但不管是父亲还是哥哥都从来没有亲手打过她一下。所以,梅静轩只要敢打她,她就敢不顾情义和名声剁了他的手。

凭他做下的这些烂事儿,叫他一声二叔已经是给他天大的脸了,竟然还不知好歹,真是欠揍。

梅静轩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梅战南比他强,比他厉害,一听这话立时就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炸了。怒不可遏扬手就又照着梅心的脸上打下去,与此同时恶狠狠的骂道:“我没资格,我打不死你。”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梅心这话一出就等于是扒了他的皮,拿刀往他心窝子上戳,最后那点脸面都没有了。

尽管梅心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长辈动手,但人家都打过来了,她没道理站着不动任他打。再说了,他又不是她爹,她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挨他的打。她又不是林氏,她才不受这份窝囊气呢。

抬手准备抓住他的胳膊,那想到宗政明臻比她更快。兔起鹘落之间一把抓住梅静轩的胳膊,顺带着将梅心拉到了身后,然后他面带微笑的说:“梅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打女人,且还是对怀着身孕的女子动手,这似乎并非君子所为。”

回头看了一眼梅心,见她气的不轻,他收回视线又看着梅静轩道:“众所周知长公主怀着身子辛苦,一直胎像不稳,最近都在喝药。皇上担心外孙子时不时的就召周太医过去问话,为此还特意赐了宋嬷嬷过来伺候。皇后娘娘怕宋嬷嬷照顾不周,特意又赐了个专门在宫中接生的孙嬷嬷过来。”

话音一转似笑非笑,宗政明臻的语气突然间变的凌厉了起来:“本侯知道梅大人武功平平,但这一巴掌打下去长公主要是有个好歹,她腹中的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梅大人预备怎么向皇上交代呢?梅大人真的担的起吗?”

早上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周太医,得知他昨天才来给梅心请过脉,怀的是双生子,他高兴坏了。原本他是打算下午过来的,可实在是忍不住想见她,出了宫就直奔她家来了。

虽然周太医说孩子太小,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的确定男女,但依照梅家人多生龙凤胎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是一儿一女。

从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成婚生子,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能有两个孩子,且再过几个月就出生了。

不得不说真的好快,也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厉害。一次就让梅心怀了孕不说竟然还一箭双雕,而且是儿女双全,真是太神奇了。

被怒火冲昏了头梅静轩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而且他跑到梅婉之住的院子里大骂了一通后就气冲冲的杀来了。

余家是他瞧上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攀附上的,梅心有什么资格插手此事。况且,他才是梅婉之的爹,要打要杀要和离也是由他决定,她凭什么擅作主张,她凭什么把她们母子三人接回来。

他现在被皇上降了职去了礼部,人人都笑话他,他还想着走走余侯的路子换个地方,那想到全被梅心给搅和了。

怒发冲冠气的七窍冒烟,梅静轩用力一甩自己的胳膊冷哼一声说:“交代,交代什么?我是她二叔,她爹不在我就有权利教训她。长公主,长公主就有权利管别人家的闲事了,长公主就能替别人做决断了?夫妻和离天大的一件事,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怎么能这么害你妹妹?”

“梅心,我告诉你,我再告诉你最后一遍。我家的事儿不用你咸吃罗卜淡操心,不用你管,你以后要是再敢插手,我就是闹到御前也要告你一状,参你一本。”

横眉冷目凶神恶煞的瞪了梅心一眼,梅静轩用力的呸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梅心都还没有去找他算账,他倒先撂下了狠话,怒火丛生铺天盖地而来,她不顾云罗的阻拦走到他面前说:“你违背祖训要纳娼妓为妾,打的二婶儿起不了床,我都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倒先跟我翻上脸了。好,行,既然你都不要脸了我还跟你客气什么,我今儿把话撂这儿,只要二妹妹一天姓梅,只要她还喊我一声大姐姐,她和她孩子的事儿我就管定了。和离书余侯已经签了字,皇上也同意了,嫁妆我也悉数让人抬了回来。孩子是我带回来的,想要从这儿带出去除非我死了。”

“你也不用拿着亲爹的名头去逼迫二妹妹,逼迫二婶儿,更不用拿名声和后半生以及两个孩子的未来吓唬她,这满府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敢放她和孩子出去。包括你在内,没有我的命令你半步也踏不出去,而我在接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只要她愿意我会养她们母子三人一辈子,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绝不会让她们母子受欺负。”#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章 狐假虎威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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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混蛋。”怒目圆睁猛地又抡起胳膊,一巴掌打向梅心的同时他又怒气冲天咬牙切齿的说:“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

贱人二字未出口梅心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骨头咔咔直响,一脚踹向他膝盖的同时,她疾言厉色的说道:“我没吃你家一粒米,你也没有教养过我一天,叫你一声二叔算是给你脸了,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跟我讲忤逆不孝?好啊,你要说孝道是吧,那我今儿就跟你好好讲讲。自古以来都说父慈子孝,父慈子孝,父不慈凭什么要子孝?”

“二妹妹虽是女子,已经嫁人了,但道理是一样的。她在余家受尽屈辱折磨,她婆婆对她百般刁难甚至是抢走了她的嫁妆,你身为父亲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竟然还有脸质问我为什么把她接回来?竟然还有脸来教训我,跟我这儿说忤逆不孝,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双膝弯曲被梅心踩着小腿肚子跪在地上,单手弯于背后,梅力用力一拧又道:“二妹妹生孩子时难产,命悬一线,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当晚她就被余家的人给害死了。你身为她父亲,身为她的亲爹,事发之时在琴乐坊狎妓,寻欢作乐,事后非但不给她撑腰,竟然还怪我把她接回来了。”

痛的眉头紧皱,痛的呲牙咧嘴,痛的满肚子火气往头上走。梅静轩不承认,他张口就反驳说:“我没有,我……啊……”

惨叫一声梅心直接卸了他的胳膊,二话不说抓起他的另一条胳膊扭到背后又说:“梅家人刚正不阿,素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敢撒谎,真是一点儿也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你说你没有,那要不要我派人到琴乐坊走一趟请她们管事儿的来与你当场对质?”

官员狎妓触犯律法,一旦坐实了此事那么他这一辈子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惊怒交加梅静轩气极,扬声就道:“你敢,你放肆,你……”

话未说完梅心手上就再次用力,霎时间,杀猪般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梅心原就觉得他窝囊,一看连这点痛都受不了,更加鄙夷:“这两句话我都听腻了,翻来覆去的毫无新意。你不是要跟我讲孝道吗,那我就再跟你多说两句。你明明知道二妹妹到鬼门关刚走了一圈儿回来,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你不心疼她,你不怜惜她,你不给她撑腰做主,你还跑来质问我为什么接她回来。梅静轩,这是你一个做父亲的道理吗?你要子孙们敬你孝顺你,你最起码得先是令人尊敬的长辈吧。就你今天做出来的事儿,你就不是个人。而像你这样只会窝里横只会打老婆孩子的窝囊废更是枉为人父,枉为人夫,你不配姓梅。”

啐了一口梅心越说越气愤,紧接着再道:“我梅家立世数百年,那一个不是铮铮铁骨有血性的汉子,那一个不是忠君爱国忠正纯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看看你这副卖女求荣的嘴脸,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无耻可悲的样子,你真是丢尽了梅家人的脸。”

咔嚓一声响手中的胳膊脱了臼,梅心用力一摔,那胳膊就无声的掉了下去。

倒吸一口凉气梅静轩差点没有晕过去,稳住身形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四弟,他嗷的一声大叫道:“四弟,长武,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没有,我没有说错吧。她以下犯上,她忤逆长辈,她大逆不道,她这是……她这是要杀了我啊。”

踉跄起身吊着两个脱臼的胳膊跑了过去,梅静轩速度极快,像是怕梅心真的会打他一样。

闻声抬头梅心看到了自己的四叔梅长武,之前她还在想二叔那来的胆子敢打她,原来是撑腰的回来了。有些可笑,但她并不害怕,相反,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屈膝行了个晚辈礼就默不吭声了。

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她的人自然会信她,不相信她的人解释一千遍一万遍也是废话。所以,她不喜欢解释,也不屑解释。

兴许是儿子多,身为梅家的老四以及梅战南最小的弟弟,梅长武其实并不是父母最宠爱的孩子。再加上他个性沉闷忠厚老实,尤其不讨梅老夫人喜欢,身为母亲她甚至一直觉得他蠢笨如猪。

因为自小就不讨母亲喜欢,父亲又死的早,以致于梅长武跟大哥梅战南的关系很好。

长兄如父,梅战南也一直对他很好。所以,尽管多年不见梅心,看着她与大哥相似的眉眼,他还是倍感亲切莫名的升起好感来。

伸手扶住冲过来的二哥,先帮他接上被梅心弄脱臼的胳膊,梅长武面无表情的说:“二哥的衣服湿了,先回去换衣服吧。左冬,扶二爷回去。”

话落,直接绕过梅静轩走到宗政明臻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拱手行礼说:“听下人说家里来了客,原来是宗政小侯爷,失礼了!”

一路奔波风尘仆仆,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可不是失礼了么。

由于梅长武没有在朝为官,平日里也很少见到,宗政明臻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出于礼貌他即刻还礼说:“客气了,我与长公主有公务相商,打搅了!”

国字脸,浓眉大眼,仔细瞧会发现他与梅战南长的颇为相像,都像已故的老凉王。而梅家老二与老三则长的像梅老夫人,梅琳琅和她小妹妹也多像其父。

“滚开,我不走,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滚开。”梅静轩不愿意离开,狠狠的瞪了一眼左冬就又道:“四弟,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咱娘都被这个孽障、畜生折磨成什么样了,你都不知道四弟妹和孩子们都被她欺负成什么样了。她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她这是要造反啊。”

手上无人可用,之前的随从暗卫皆被梅心给处理了,梅静轩恨死了她想要借刀杀人。而他和梅老夫人想的一样,都认为梅长武就是个蠢货,就是把指哪儿打哪儿的枪。#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一章 族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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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二字一出口梅长武就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宗政明臻。见他眉头微拧似乎想歪了,又突然间想起他姐姐是皇后,他乃御前红人,他张口就要呵斥梅静轩。

说时迟,那时快,嘴才张开就被一阵儿嘭嘭嘭的敲地声给打断了。循声望去只见九十多岁高龄的族老被四个人抬着簇拥着进来了。一边狠狠的敲着龙头拐杖,一边儿疾言厉色吹胡子瞪眼的呵斥道:“一派胡言,你给我住口,住口!”

说完,一挥龙头拐杖四个人就默契十足的继续抬着他往前走。

梅静轩以为梅心只是吓唬吓唬他,随便说说,绝对不敢请族老来,骤然看到族老就像是见了鬼似的往后退。心里害怕十分惊慌,他躲到梅长武身后连头都缩了起来,整个人也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

一回来就看到族老梅长武也吓了一跳,满脸惊愕有些不可思议的迎上前道:“叔祖父,您……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怎么……这……”

由于行动不便年纪又大了,族老极少出门,一般只在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才会出现在祠堂里。所以,他一时间吃惊的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不知梅长武回来了,族老看到他也是一瞬间的惊诧。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睛的盯着梅静轩说:“我怎么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战南不在家,在凉州浴血疆场与鞑子厮杀,你们倒好,不将祖宗家法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不说,竟然还学会以大欺小了。谁给你们的胆子,谁定的规矩?”

“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胡作非为的不肖子孙给我绑了,开祠堂请家法。”令行禁止,代代守护祠堂以及执行家法的人站了出来。

由于这些人只听族老一人号令,且代代相传,梅静轩一听就大惊失色。本能的掉头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嚷道:“冤枉啊,族老冤枉啊,我……”

话未说完他就被堵了个正着,其中一个执行家法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道:“梅家儿郎顶天立地,敢跑的迄今为止就你一个。我们都是粗人,二爷还是老老实实的站着,要不然动起手来伤着了,我们可是不负责。”

他们都是练家子,自会走路就开始习武,而且因为梅家人都习武,他们这些人武功并不低。相反,为防子孙后代有不愿意受家法的,他们这些守护祠堂以及执行家法的人武功都非常好。

明知躲不过还是因为害怕而挣扎,梅静轩扭头看向梅长武求救似的吼道:“四弟,你傻站着干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叫你回来……啊……”

执行家法的中年男子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动了,大手一伸扣住他的两条胳膊,直接打断他的话说:“二爷,得罪了!”

随手一甩扔给旁边的人,用绳子五花大绑之后押到了族老的面前,让其跪下道:“族老,妥了,可是现在开祠堂?”

“族老息怒,族老,族老,您听我跟您说啊。都是梅心她多管闲事,她仗势欺人,她把婉之给害惨了,她逼着余家……呜呜……呜呜……”许是觉得他的费话太多了,族老一挥手就有人用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上一世梅心是见过族老的,见他头发花白胡子也全白了,只剩下一条胳膊一条腿,心头一热眼眶就红了。

战场惨烈,但凡是上了战场的人都逃不过,梅家数代儿郎,能寿终正寝的目前也就只他一个。上一世她去参加葬礼,前去吊唁,心中也是悲凉和感叹。

抬步上前直接走到族老面前,梅心双膝跪地向其行大礼说:“不肖子孙梅心给老祖宗请安,惊扰了老祖宗还请老祖宗息怒!”

上一世他在世的时候没有给他磕头,这一生怎么都得补上。所以,梅心说完以后连磕了三个头。

单看长相就知道是梅战南的女儿,族老抬腿下地拄着拐杖弯腰亲手扶起她道:“好孩子,做的好,不愧是我梅家的女儿,更不愧是我梅家的子孙后代。”

早就听孙子说了梅心的丰功伟绩,也知道她回京以后凉王府内发生的事情。没觉得她哪儿做错了,族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虎父无犬女,你是好样儿的,比他们都强,我以你为荣,也为你感到骄傲。家里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婉之的事儿你做的很对。我梅家人不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儿,你妹妹在余家受了欺负,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做大姐的就该为她出头。”

“数百年了,我们梅家能都到今天绝不是靠单打独斗,若不抱团儿,迟早都要败了。梅心啊,你别怕,更不要担心,我今天来一定还你一个公道,一定为梅家清理害群之马。”

“来人,去请他娘过来。大山,开祠堂,请家法!”

自听闻梅静轩被皇上当朝斥责以后族老心里就一直担忧,但因为梅战南不在家,梅老夫人又是个胡搅蛮缠的主,他不便出面。再加上他年纪大了,儿孙们都心疼他,劝着他,让他有什么事儿都等梅战南回来了再说,他就一直装聋作哑。

本以为遭到皇上斥责以后梅静轩会反省,会老实点儿,消停点儿,那想到变本加厉不说竟然还在家里撒起泼来了。今儿幸好是他亲眼看到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一向温和的梅静轩竟然是个混账东西。

连老婆孩子都敢打,连怀着身孕的侄女都敢打,真是反了天了。

心中动容感激不尽,梅心再次行礼之后族老就带着人押着梅静轩向祠堂而去了。

很快,梅老夫人被惊动了,得知儿子竟然被绑了还要被施以家法,她急了。

来不及问清楚怎么回事儿,族老又是怎么来的,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急匆匆的赶往祠堂了。

梅夕颜虽然伤心气愤,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爹,一听开祠堂请家法她吓的六神无主。急慌慌的回去找林氏说了以后,她们母女二人就火急火燎的赶往祠堂了。

原本梅心也是应该去的,可家里来了客,宗政明臻还站在这儿,她总不能撇下他或者带着他一起过去。毕竟这是梅家的家事,外人在场多有不便,恼怒之下梅静轩要是再说出什么类似“造反”这样的话,传出去可是不得了。所以,吩咐云罗守在祠堂门口随时汇报情况以后她就朝暖阁而去了。

暖阁中放了新折的梅花,暗香浮动,一进去沁人心脾,浮躁的心瞬间平静了许多。#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二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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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他刚刚出手相助,梅心亲自提壶为他续了一盏茶说:“家丑不可外扬,让侯爷见笑了!”

不管怎么说梅静轩今天还姓梅,还是梅家的人,造反二字若是传扬出去再让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只怕会引来祸事。故而,她一语双关的提醒他,与此同时也希望他能三缄其口闭口不言。

身为世家子弟宗政明臻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相反,朝中大臣家里的腌臜事他听的多了去了。而且不止是朝中大臣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里也有不争气的,也有浑不吝的滚刀肉。所以,相较之下闹出的这点儿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不值一提。

微微一笑,他十分温和的说:“不是说叫我的名字吗,怎么又称呼起侯爷来了?”

原是想让她称呼自己的字,但谁知道她不肯,退而求其次只有让她叫自己的名字了。

不过才见过几次面,吃了一顿饭,梅心总觉得还没有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不过,鉴于他自来熟,之前又在皇上面前替自己说过好话,她恭敬不如从命的叫了一声:“明臻!”

声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也不似黄鹂那般好听,但不知道为什么宗政明臻觉得特别悦耳,总觉得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饱含深情。

满脸笑意十分满意,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后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提出来说:“我母亲擅做糕点,听说你孕吐食欲不好特意做了茯苓糕、枣泥山药糕、芙蓉酥、栗子黄和豆花。”

说话间将四层高的食盒一层层打开,一碟子一碟子的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又接着道:“不知道你爱吃咸豆花还是甜的,我母亲各装了一碗,食盒里放了炭现在还热着呢,你尝尝。”

也是巧了,他刚刚到凉王府门口下马就碰到前来送吃食的腊梅。看他一会儿要见梅心,将食盒给他以后又细细的嘱咐了一遍。说这些全都是母亲白玉兰一大早起来做的,要是吃着还行明儿再做了送来。

他当时一听就惊呆了,要知道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可是再也没有做过一次糕点。

其实,别说是糕点了就是厨房都很少进,而且最初的那两年里他有几回想吃她做的糕点,她根本就不做。怎么闹腾都没有用,后面拉上姐姐一起闹腾,闹的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去做的。

表明上是答应做了,但做出来的味儿不对,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她做的,全是厨子做的。还有她主院儿里的小厨房,锅碗瓢盆估计放的都生锈了。

吃惊归吃惊,震惊归震惊,他还是提着食盒进了凉王府,将母亲的心意送到了梅心的面前。

看这些点心全部都是母亲最拿手的,豆花也是父亲生前最爱吃的,宗政明臻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父亲死的早,现在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其实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对母亲、对姐姐、对自己都特别好,而只要他在家,母亲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许多年了,他都已经不记得母亲开怀大笑时的样子了。

上辈子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宗政明臻没有将心中的悲伤表现出半分。他先后将两只瓷勺分别放到豆花的碗中便又道:“说起来也是托你的福,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吃过我母亲做的糕点和豆花了。你别看我母亲大大咧咧的好似什么事儿也不放在心上,做起事来也风风火火的,但其实她特别特别孤单。我母亲膝下只有两个孩子,我姐入了宫,虽然时常都能入宫探望但宫里说话不便。再加上我姐又有一大堆的宫务要处理,时间久了我母亲也不愿意去了。”

苦涩一笑心里突然间很不是滋味,见梅心听的认真,他又张口道:“我在皇上跟前当差,看着是在京城,每天也回家,但其实每天早出晚归的都很难碰到她。说话就更少了,加上我现在也大了,除了嘘寒问暖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话可说。那天见到你之后她就觉得特别投缘,一回家就跟我说以后有伴玩了,可以到你们家来串门儿。”

“梅心,要是我母亲打扰到你了或者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在这儿先向你赔礼道歉,与此同时也希望你日后能多担待一二。”拱手行礼郑重拜托,宗政明臻感激不尽。

尽管上官新柔并非慈母但他知道梅心孝顺,而且上一世就知道。所以,想博得她的同情然后趁机接近,慢慢儿的培养感情。

由于白玉兰之前非常热情导致梅心起了疑心,觉得她动机不纯别有目的,她对她心存防备。不过她心地善良,不愿意以恶度人,再加上宗政明臻说的她好像又挺可怜的,她想了想自己现在寡妇的处境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白玉兰与她还不同,她一个弱女子年纪轻轻就守寡不说还守着诺大的家业养育两个孩子,很不容易。估摸着平日里孤单没有什么说的来的朋友,看到自己好说话又是隔壁邻居就想亲近,想平日里多走动走动。

可以理解,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善良又心软的梅心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说:“你说反了,不是伯母给我添麻烦,而是我给伯母添麻烦了。”

这么多糕点,虽然份量不多但是花样多啊,而且都是亲手做的,肯定天不亮就起来了。还有这豆花,必须拿石磨磨豆,颇费功夫。看来诚如她所言真的喜欢自己,甚是投缘,要不然一个平日里十指不沾杨春水的侯夫人怎么可能这么早起床做吃的呢。

看梅心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咸豆花送进口中,宗政明臻大喜,脱口而出道:“豆花上的黄豆酱是我母亲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欢我让人送一小缸子过来。我家铺子里也有卖,配方是一样的,但味道却没有我母亲做的好。我母亲夏日里爱吃凉拌面,放些黄豆酱再泼上油辣子,味道别提有多好了。”

他也爱吃,父亲更爱吃,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一家子在葡萄架下吃的满嘴油的画面。#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可以更贪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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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多面食,梅心在凉州长大吃过各种各样的面,油泼辣子面是她和落秋等人的最爱,夏日里吃上满满一大碗辣的满头大汗,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英雄所见略同,梅心尚未咽下口中的豆花就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浅浅一笑说:“伯母真厉害什么都会做,豆花好吃,上面的黄豆酱也好吃,油辣子也好香。不过我吃着碗里的又想着锅里的会不会有点太贪心了,这不太合适吧?”

想起前不久宗政明臻似乎对自己有意思,梅心脑中警铃大作。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还是赶紧备好礼物送回去吧。

宗政明臻没有直接回答她合适不合适,而是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以更贪心一些。”

双生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母亲都高兴,况且一胎两个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所以,别说是这些个吃食就是金山银山她想要,母亲也会悉数搬来双手奉上。

当然了,他自己也很喜欢,特别是跟梅心相处以后觉得她很聪明,并不似上一世那般只知道忠勇。因此,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希望她能更贪心一些,这样他便可以慢慢儿的培养感情了。

看他嘴角含笑说的特别认真,一双眼睛更是灿若星辰含情脉脉,梅心即刻收回视线嘟囔说:“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还是不要了。”

最主要的是还不起啊,更何况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了。

放下手中的勺子拿了块芙蓉酥,梅心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你来主要是想跟我商量什么,去皇庄的事儿不都安排妥当了吗?”

前儿他就来过一回,只是当时冯无铮也跟着,他没有多说。去皇庄上传授皇子们武功本就是皇上打击报复没事儿找事儿,她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且她并不打算真的传授他们武功,许多事更是问都懒得问了。

皇子们的安危又不用她负责,她只管好她自己就行了,感觉没什么事跟他好商量的。

自打记事开始宗政明臻就知道自己长的好看,很招人喜欢。特别是大了以后京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每每看到他就没有那个是走的动道儿的,但到梅心这儿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呢。

有些郁闷,不免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魅力大减,要不然她怎么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呢。

心中叹息,说多了怕会适得其反,宗政明臻拿起另一只勺子满脸哀怨的说:“皇子们那边儿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这边不是还没有确定时间吗。再说,你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还没有跟我说呢,我怎么能不来问问呢。”

前不久抽空去了一趟皇庄,已经为她选好了房间。由于是比较偏僻的地方,那皇庄也很少有人去,普遍没有地龙。不过他让人盘了个炕,晚上睡着肯定不会冷。

皇子众多,就算皇上不允许他们带人单单只是护卫也有一大堆,她不太想跟着他们一起走,故而,尚未定下那个时辰走。

估摸着不随行也不太好,路上指不定再冒出刺客来,她咽下口中的糕点说:“你定吧,你说什么时辰走就什么时辰走,到时在城门口汇合吧。至于房间的要求,嗯……没什么要求,我行军打仗草地里都睡过,睡哪儿都无所谓。”

皇子们住的地方再寒酸再偏僻也不可能比草地差,再说了她又不认床,累了倒哪儿都能睡。所以,她完全不担心。

尽管来之前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宗政明臻还是有些无语。觉得她真是太好伺候了,随便就能打发了,好脾气的笑着说:“那我自己看着办吧,你也不用太早,巳时我派人来接你。”

要照顾诸位皇子,他不可能跟她一起出门,但想着最近不太平,他还是决定派人接的好,以免从凉王府到城门口再出了什么岔子。

原本想说不用,但一细想干嘛不用呢,有人接有人带路还不好,省事了。

点头答应又拿了块儿枣泥山药糕,梅心一边儿递给他一边道:“你不是好几年没有吃过伯母做的糕点了吗,喏,给你吃。”

虽然从来没有吃过上官新柔做的东西,但梅心知道母亲做的东西和别人做的不一样,那怕是味道不如外面卖的好,甚至是可以说是难吃,对于孩子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她期望着,但她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上官新柔不给她吃毒药就不错了。因此,想让宗政明臻吃,想让他得到满足。

看着她完全称不上好看的手以及手上干裂的细小伤口,宗政明臻低头张口就把一块枣泥山药糕完全吃了下去。

不是喂他而是递给他,以致于梅心被他的举动给惊呆了。满脸错愕,轰的一下脸和耳朵全红了,瞠目结舌的说:“你……你……”

意识到自己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梅心猛地住了口收回了视线扭头看向一边。

由于那天梅心特别直接且面无表情的问他“你是喜欢我吗?”,宗政明臻没有想到她还会害羞。他以为她在战场上经历了生死,根本没有了小女儿态,沙场铁血已经让她宠辱不惊,那想到竟然连耳朵都红了。

莫名的觉得特别可爱和漂亮,宗政明臻低低笑道:“我怎么了?”

出身军旅荤段子听了无数,梅心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你没手吗,你自己不会拿?”

瞥了他一眼马上收回视线,梅心端起咸豆花拿起勺子就装模作样的开始吃了。

说实话咸豆花真的挺好吃的,黄豆酱也很香,似乎还淋了芝麻油在豆花上,香气溢满口腔。

见她一脸淡定面上平静但耳朵却越来越红,宗政明臻笑的更开心了。不过为防她恼羞成怒他没有再说下去,端过她不吃的甜豆花拿起勺子就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但不知道是不是放多了糖的缘故,他觉得此时此刻特别甜,尤其是心里,从未感受过的甜。#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暖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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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收到梅瑾泽失踪的消息以后梅心就没有怎么好好吃过饭,昨天一天外加今天早上更是几乎没有吃过东西。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太尴尬了,又或者说是太好吃了,不知不觉间她竟将一碗咸豆花全部吃完了。

摸摸肚子好像还想吃,梅心拿起一块芙蓉酥又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甜而不腻外酥里嫩,她很喜欢,将一碟子芙蓉酥吃的只剩下两块以后她又把手伸向了栗子黄和茯苓糕,但枣泥山药糕她却再也没有动过一块。

瞧着她十分别扭的举动宗政明臻又忍不住低笑出声来,觉得她真是太可爱了,他明知故问的说:“怎么不吃枣泥山药糕,是太甜了还是不太合你的胃口?”

温柔如水的声音仿佛雷电般将梅心击中,她突然一怔差点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头。扭头看了看他随即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咽下口中的糕点又喝了口水,轻咳了一声她一本正经的回答说:“不是,挺好吃的,我吃饱了,你吃吧。”

说完,扭头看向门口让豆蔻送水进来洗手。

宗政明臻看除了枣泥山药糕以外几个碟子都各剩下两块糕点,他心中又是一暖,觉得梅心虽然是武人在军中长大并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相反,她很细心,而为了让他尝到母亲的手艺故意给他各留了两块。

跟她一起吃过饭,知道她的饭量有多少,估摸着真吃饱了,宗政明臻不客气的说道:“那我吃了?”

说完不待梅心吭声他便拿起了芙蓉酥,刚刚看她吃就觉得特别酥脆,一口咬下去果然如此。

梅心拿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等豆蔻端着水进来,她一边洗手一边问道:“祠堂那边什么情况,没打起来吧?”

祠堂乃是府中禁地,不是谁都可以乱进的,再加上那个院子在最西角是完全隔开的,守祠堂以及执行家法的人并不能随意出入凉王府。所以,有他们在,有族老在,她就没有另外派人过去守着。

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宗政明臻,豆蔻低声回禀道:“打倒是没有打起来,但施行家法的时候老夫人到了,现下闹了起来。刚刚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来报,说二小姐得知二老爷因为她的事被施家法,还极有可能被扫地出门,强撑着身子也过去了。”

身为父亲梅静轩真不是个东西,跑到梅婉之住的院子里大骂了一通,叫她滚,差点让伤口开裂了不说,现在又让人不安生。本来梅婉之回来以后就心事重重,眼下这么一闹估计也有的她受了。

神色一禀疾言厉色,梅心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头说:“胡闹,她才能下床走动伤口都还没有愈合跑去凑什么热闹,嫌自己命太长了是吧。去,立刻去把她给我抬回来,不走就直接打晕了带回来。二弟回来了没有,回来了让他直接去祠堂。”

接过帕子搭到铜盆上,豆蔻站起来说:“回来了,刚刚已经过去了。”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梅心想了想又吩咐说:“难得族老出来,把三房四房的人都叫去。三婶儿不是对我有诸多怨言说我大逆不道吗,那就请她过去看看,听听,也跟族老说说。要是还嚷嚷着回娘家,还拿和离的事儿三天两头的逼迫三弟和四妹就让她走吧。”

二房有个亲叔叔,三房有个亲婶婶,梅心只要一想起他们两个就头大。也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都怎么想的,一个比一个神经,一个比一个能闹腾。

这都像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个娘生的呢。

豆蔻早就烦死高氏了,一听这话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赶出去。不过有些不妥,她提醒梅心说:“三少爷……”

话才出口梅心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道:“先通知他们过去,一会儿我去祠堂看看。她若真是铁了心了,死不悔改,我会让族老直接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你再去照着二妹妹的和离书写一份,等会儿一并带上,三叔不在家她还真以为我只是在吓唬她呢,哼!”

不知所谓,不知好歹,朽木不可雕也,真是闹心死了。而与其让她在府里上蹿下跳的折腾,不安生,倒不如一并赶出去了干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必须借着这次机会快刀斩乱麻,还凉王府一个清净。

豆蔻明白,行礼,领命而去。

宗政明臻看她霸气十足,与上一世他所见所闻皆不一样,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听闻你三叔当年对你三婶儿一见钟情,成婚之后恩爱非常,你代你三叔写了和离书,你就不怕他回来怪罪于你吗?”

梅嵩明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但上一世却是打过交道的,是个精明且极会算计的人,也很斤斤计较。可以说跟他大哥梅战南完全相反,为人处事非常圆滑,无利不起早。

闻声回头看他,梅心有些莫名其妙的反问道:“一见钟情恩爱非常,你听谁说的?”

她怎么不知道,而且看高氏的样子也完全不像啊。

上一辈子的事情宗政明臻有些记不清是谁说的了,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想了一会儿,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难道不是吗?”

梅心没有回答,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子说:“我要到祠堂那边看看,你要是没什么事要说了那我就先不送了,你慢走!”

语毕,起身,唤香蒲进来,梅心吩咐说:“将这个食盒和碟子擦洗干净一一放好,然后去小厨房装些今儿新做的米果和切糕来给侯爷带回去。还有昨儿寇三哥送来的蜜桔和蜜瓜让侯爷带回去尝尝。”

不知道寇禛海从哪儿寻摸过来的,总之听说她吃不下饭呼啦啦的送了好几筐时下在京城有银子都买不着的稀罕物。她还没有来得及吃,先拿去还礼吧。

别人家或许吃不到这些东西,也买不到,但宗政明臻是谁呢,他可是御前红人皇后的亲弟弟。他母亲又是做生意的,且生意做的很大,现在已经是皇商了。所以,他从来都不缺这些吃的。#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暖心之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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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想让她留着自己吃的,但一听到是寇禛海送来的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微微一笑跟着她站起身道:“听我母亲说初一皇觉寺有法事,净空大师开坛讲经,许多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会去,你去吗?”

上一世他并不信佛,但经历了重生之后他开始相信因果,相信轮回,相信命里注定,相信缘分。所以,准备陪着母亲一起去上香,正好也许久没有见过净空大师了。

梅心与许氏已经约好了去上香,可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身扭头看向他道:“伯母要去?”

宗政明臻点了点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她说:“嗯,我外祖母给我母亲托梦了,我母亲说要给她做场法事。我也会一起去,如果你去的话到时我们可以……”

“不必了,我约了人,好走!”点头一笑梅心离开了,随后香蒲进来收拾食盒,宗政明臻又忍不住笑了。

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摇头失笑,觉得自己等会儿回家一定得好好照照镜子,要不然她怎么对自己避如蛇蝎呢。不就是邻居顺路一块儿去皇觉寺吗,他又没有要做什么,更何况路上有个伴儿也好有个照应,她至于拒绝的这么快吗?

而且他话都没有说完呢,她就说不必了,真伤心!

麻利的将一层层食盒复位,将一个个碟子全部都装进去,香蒲向宗政明臻行礼说:“侯爷,劳烦您在此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再毕恭毕敬的行上一礼香蒲就提着食盒走了。

暖阁里很暖和但宗政明臻是习武之人,待久了有些闷,他披上披风就出去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梓琛过来了,在他身后站定低声道:“凉王府真如侯爷所料外松内紧,刚刚属下借着上茅厕的功夫转了转,简直就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暗中还有武功不低的暗卫守着。巡逻的也有好几队,来来回回的就没有停过。”

怪不得那些刺客没得手,整个凉王府就跟个铁桶似的,进来不容易,出去就更难了。

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宗政明臻认为自己上一世真是小瞧梅心了,而从她回京后的种种举动来看,她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和杀机。

或许,她能扭转梅家目前的局面,或许梅家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或许他可以试着让她相信自己,爱上自己,依赖自己。

瞧见巡逻的又来了,宗政明臻目眺远方说:“知道了,别乱走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话落不久香蒲去而复返,将食盒交给梓琛,她指着抬过来的两个箩筐以及一坛子酒说:“不知道夫人喜欢吃什么都装了一些,这是府里自己酿的果酒,长公主说送给夫人尝尝。另外还有一包从凉州过来自己晒的青红葡萄干以及一些干核桃,一并请侯爷带回去给夫人尝尝。”

屈膝行礼收回视线,香蒲说完以后就很自觉的站到了一边儿。

“替我向长公主道谢,告辞!”说完宗政明臻就走了,梓琛提着食盒跟上去,一行人如来时那般离开了凉王府。

祠堂外,梅心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梅老夫人哭天抢地的声音以及龙头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驻足停步决定等会儿再进去,云罗瞧见她忙急匆匆的跑过来说:“少将军,这会儿正乱成一锅粥呢,等会儿再进去吧。”

被梅老夫人的狮吼功惊呆了云罗不免有些担心,再加上梅心这两天心情很不好,一会儿进去再气着了,还是不进去为妙。

梅心正有此意,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说:“去把洪大夫叫来,让他在这儿守着,万一里面谁不舒服也好赶紧看。对了,二妹妹回去了没有?”

没看到豆蔻梅心以为送梅婉之回去了,那想到云罗竟然神奇的摇了摇头说:“没有,没回去,非但没回去还给族老跪下了。说千错万错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她不该带着孩子回来的,她应该死在余家的。还求族老息怒不要打他父亲,只要不打他父亲,不将他赶出去,她带着孩子马上就离开王府以后再不回来了。二夫人听了伤心欲绝,一激动就晕过去了。我怕她有个好歹刚刚也进去劝了,二爷也叫她回去躺着,可她就是死活不愿意,眼下正瘫坐在地上呢。”

没想到表面上一个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骨子里竟然这么倔,跟头驴似的,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连两个孩子都不管了。

梅心从梅婉之的话中听出了怨恨,听出了责怪和埋怨,眉头微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都叫什么事儿。你去卸块门板来把她抬回去,太胡闹了,正做月子呢怎么能坐在雪地里呢。”

说完掉头就走,梅心向祠堂的正门口走去了。

说实话她真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去,但又实在不忍看梅婉之这个样子。而且外面这么冷,瘫坐在地上可想而知寒气有多重。寒气入体可大可小,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本就十分虚弱,若是再得了风寒那可真是要老命了。

望着步履匆匆朝祠堂走去的梅心云罗有些后悔,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叫你快,不知道晚点再说啊。”

心中懊恼但又不可能张口叫住梅心,最主要的是叫住她没有用,云罗扭头看了看王庚,一脸郁闷的说:“我不放心少将军,你去卸块门板吧。记得通知洪大夫过来,再去找香蒲抱两床被子来。天寒地冻的,看来她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在婆家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母子平安的回到家里都还没有安生两天呢就被亲爹给嫌弃了。最主要的是还让她滚,让她带着孩子老老实实的回余家那个火坑里去,换谁受的了啊,换谁都不想活了吧。

唉,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会遇上梅静轩这种凉薄自私又刻薄的父亲。为了前程连女儿的命都不顾了还逼着她往火坑里跳。不过幸好还有少将军,要不然她铁定是死定了。#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六章 施行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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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待王庚反应过来云罗就走了。急匆匆的跑进祠堂,只见刚刚还瘫坐在地上的梅婉之斜躺在了太师椅上。一左一右的由两个丫鬟扣住她的胳膊扶住她,生怕她坐不稳一顺势就滑溜下去了。

一撩披风在族老的左手边第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梅心看了一眼还在嚎啕大哭不止的梅老夫人说:“祖母这是在做什么,粉墨登场唱大戏吗?祠堂重地禁止喧哗,你们两个扶祖母起来坐下歇歇吧。四妹妹,你去端碗参茶来给祖母过过气暖暖身,别一会儿再冻着了。”

语毕,扭头看向端坐在正中间太师椅上的族老,梅心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又道:“族老息怒,祖母她年纪大了,最近家里又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以致于病的有些糊涂了。梅家祖训,男丁四十膝下无子方可纳妾,二叔既执意要迎琴乐坊的碧柳姑娘进门不如就成全了他,将他除族吧。正好二弟仲恺也大了,年后就要下场考试,已能顶立二房的门户了。”

话音未落哭声就戛然而止,梅老夫人一改先前撒泼打滚装疯卖傻的泼妇架势,怒目而视疾言厉色脱口而出道:“你们敢,你们敢将我儿子除族,我就……我就跟他一块儿走。”

意识到不妥她马上就改了口:“不,我就一头撞死在这祠堂里,看你们怎么向战南交代,怎么出去见人。梅心,你逼走你亲娘现在又逼走你二叔,逼死亲祖母……”

龙头拐杖一触地便发出一声脆响,族老直接打断她的话说:“祖宗家法众人皆知,老头子我也在这儿,大家伙都在这儿亲眼目睹,关梅心什么事?梅伍氏我告诉你,要走,要死,你都快着点,大家伙都还忙着呢。”

冷哼一声,龙头拐杖再次被提起然后重重落在了青石板上,族老不屑一顾嗤之以鼻道:“真不知道你那来的脸说别人,就你这些年做下的这些混账事儿,糊涂事,将儿子教成这个样子,别说是死就是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当年昌修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简直毁了我梅家一世英名,毁了嫡支一脉,将我梅家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

“逼走亲娘、二叔,逼死祖母,你可真敢说,你可真会冤枉人。上官新柔的账我都还没有跟你算,你倒好,先攀咬起别人来了,简直过分,欺人太甚。”

嘭嘭嘭三声响族老气的头顶冒烟直敲拐杖,见过颠倒事实黑白的,没有见过这么颠倒事实黑白的,真是大言不惭死不要脸。

不管是身为婆婆还是身为当家主母,家里出了上官新柔这样的贱妇,恶妇,毒妇,且她偷人长达十几年梅老夫人都一点儿没有察觉,单单只是这一点她就该到列祖列宗面前请罪,甚至是以死谢罪!

“族老息怒!”扑通一声梅长武跪下了。虽然母亲一直不喜欢他,自小到大都嫌弃他笨,嫌弃他蠢,嫌弃他傻,对他一直也淡淡的没有什么母子之情,但到底是生他的母亲啊,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傻事呢。

面如土色心里难过,他跪着向前挪了两步接着说:“族老,老祖宗,我母亲她病糊涂了,一时胡言乱语还请老祖宗开恩。求老祖宗念她一片爱子之心不要跟她计较,请老祖宗息怒啊。”

儿子有情可惜梅老夫人并不领,非但不领情还出言斥责道:“谁说我病糊涂了,你就盼着我死是吧?不孝子,我告诉你我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环顾四周,抬手指了指众人,梅老夫人气喘如牛恶狠狠的又骂道:“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都安的什么心,你们都想谋害我儿子,都想把他赶出去霸占凉王府,霸占我家的家财。你们这些旁支,你们都不安好心,你们居心叵测,你们罪该万死。”

看族老以及站在左右两边的旁支子弟脸都绿了,梅心高声道:“祖母慎言!”

说话间梅心朝站在一旁的曾氏打了个眼色。

曾氏会意立刻走到梅老夫人旁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说:“母亲……”

一甩胳膊抬手一巴掌,梅老夫人就狠狠的打在了曾氏的脸上。啪的一声甚是响亮,直接就把曾氏给打懵了。

兴许是气的太狠了,又兴许是大病未愈身体虚弱,哭了一大场的梅老夫人浑身哆嗦,指着曾氏的鼻子骂道:“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扮孝顺,当老娘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吧。一个个蠢货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怎么不去死呢?我好好的一个儿子被你们这些贱蹄子唆使,你们怎么都不去死呢。”

泪如雨下,梅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扑到了五花大绑的梅静轩身上。一把抱住他哭天抢地嚎丧似的叫道:“我的儿啊,心疼死为娘了,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人欺负至此。都怪你爹那个短命鬼死的早啊,都是为娘没有用护不住你啊。呜呜……我的儿啊……老天爷啊……梅昌修你个杀千刀的,你死了抛下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

嘭的一声响龙头拐杖比先前每一次都落得重,族老单腿站起来,怒喝一声道:“够了,梅伍氏教子无方大闹祠堂,置祖宗家法于不顾,打骂儿媳诬陷孙女,纵子狎妓纳妾,忤逆长辈。条条大状家法难容,立刻绑了堵住嘴送到家庙去修行。若知悔改他日再接回来,若再不知悔改,非死不得出。”

龙头拐杖一敲地说不出的威严肃穆,执行家法以及守护祠堂的人立刻动了。令行禁止,不顾梅老夫人哭喊挣扎破口大骂直接就把她给绑了,然后随便找了块布就塞住了她的嘴巴。

堵住嘴的瞬间整个祠堂清净了,不过并没有清净多久,很快以梅仲恺为首的孙子、孙女就纷纷跪下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不约而同的说:“求族老开恩,求族老息怒,求族老绕了祖母这一回吧。”

在凉王府梅老夫人固然大,但在整个家族里且还是在她都要叫叔祖父的族老面前,她就不值一提了。#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七章 施行家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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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众人的苦苦哀求族老无动于衷,扶着龙头拐杖在孙子的搀扶下重新坐下,他满脸怒容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她虽是你们的祖母却也是梅家的宗妇。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满口胡言乱语,且诬陷于人,不严惩不足以振家法平民愤,更对不起这祠堂中的列祖列宗。”

“来人,把她拖出去立刻送往家庙,将梅静轩的衣服扒了,给我打!”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族老大手一挥执行家法的人就动了。

梅仲恺倒是不担心父亲,反正他年纪轻受了家法也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他该打,欠打,不打不长记性,不知悔改。但祖母就不一样了,她年纪大了不说最近还一直病着,万一强行送走再有个好歹那他们这不孝子孙之名是背定了。

哀求无用,他本能的抬头看向梅心,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大姐姐!”

向她求救,希望她能帮着向族老求求情。

梅心会意眉头微拧,张口命执行家法的人“等等”后,她起身向族老行礼说:“老祖宗容禀,我祖母年迈最近又一直病着,至今尚未痊愈,不知道能不能求老祖宗开开恩,容祖母病好了再去家庙修行?”

对于像搅屎棍一样的祖母梅心真不愿意替她求情,可梅仲恺的担忧她也不能不考虑。再说她要是真的被气死了,那梅家子孙就会受影响,首当其冲梅仲恺就不能下场。

即便是能下场中了状元也不可能到朝中行走,首先就得守孝丁忧三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现在需要臂膀,需要人帮忙。所以,为了他的前程也为了自己的父亲以及整个梅家,她不得不开口求情。

梅家的家庙建在京城外的一座孤山上,远不说还十分清苦。而且那山中连个道观寺庙都没有,只梅家一座不大的家庙。

族老也并非不近人情,况且梅战南此时还不在家中,到底是他的母亲总得顾忌一二。反复思量后他道:“那就给她三天时间,三时之内无论病好与否都得立即送往家庙。府里不是有大夫吗,让大夫随行,再把所需的药材一并带上。”

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瞪了一眼还在呜呜鬼叫的梅老夫人,族老看向行刑的人道:“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声落板子起啪的一声就落在了梅静轩的皮肉上,啊的一声尖叫,被堵住嘴的梅老夫人一急就晕了过去。

抬起胳膊梅心朝云罗打了个手势,她与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曾氏就将梅老夫人架了出去。

没人阻拦,没了人吵闹,祠堂里除了噼里啪啦落下的板子声就只剩下梅静轩的尖叫声,跟杀猪似的异常凄厉。

听的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梅婉之一时坐不住就顺着椅子滑了下去。想跪下求情,但谁知嘴巴都还没有张开她就哭了。泪如雨下,喉头哽咽,再加上伤口疼痛,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头晕目眩了。

梅心真怕她腹间的伤口会裂开,会崩开,忙起身走过去说:“二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二叔受家法又不是因为你,是他违背祖训要纳妾族老才打他的,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呢?”

做人有时候还是要自私一些,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尤其是碰到梅静轩这样自私自利的爹,更得多为自己想想了。

知道梅心并无责怪之意,纯属只是疼爱关心自己,梅婉之轻轻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说:“不是我非要把这事往身上揽,是爹,是爹他……呜呜,大姐姐,大姐姐,你送我们走吧,我实在是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

盛怒之下梅静轩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骂的她体无完肤狗血淋头,完全不考虑她刚刚生完孩子,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所以,她真的受不了了,也没脸再待下去了。

梅心其实是理解她的,也知道她现在非常非常的脆弱,但离开凉王府她又能去哪儿呢?孤儿寡母人人都会欺负,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若离了她的庇护只怕是一日也活不下去,单单是余家就能把她活活逼死。

“大姐姐,我陪嫁的嫁妆里有庄子,你派人随便把我们娘仨送去那一个庄子上吧。我被夫家休弃……”

“胡说,什么休弃,是和离,是我去宫里当着皇上的面要求你与余家和离的。杀妻灭子有罪的是余大郎,是余夫人,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能待在家里?”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攥住,梅心郑重其事的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二妹妹你记住了,人在世间行走,只要行的正坐得端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和离不是你的错,二叔被打或是被赶出梅家也不是你的错,是余家人的错,是二叔咎由自取,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你如今尚在月子里身体要紧,两个孩子需要你,这里乱糟糟的我先让人送你回去。晚上我去看你到时我再跟你细说,你听话,先回去休息。”

语毕,不待梅婉之答应王庚就将铺了被子的门板抬了进来。男女有别他不敢太上前,因此放下以后就站到一边。

豆蔻胳膊上有伤不能抱她,云罗扶了梅老夫人出去以后尚未回来,梅心怀着身孕且又是刚刚做稳胎不敢轻易抱她,以致于不得不叫梅仲恺过来。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到底是她的亲大哥,梅仲恺弯下腰安抚了她两句后就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到了被子上,然后扭头吩咐晴雪说:“刚刚又是跪又是哭的,回去赶紧请韩大夫过去看看,有事赶紧来禀报,不得耽误。”

晴雪亦是泪如雨下,点头如捣蒜的说:“二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二小姐的。”

“走吧,路上慢点儿。”示意王庚等人将门板抬起来,梅心又握了握梅婉之的手才放心让他们抬着离开。

林氏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就被抬了出去,这会儿老弱病残全不在了,家法也行完了。

梅心重新在太师椅上坐下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鼓起的小腹,感觉有些疲惫,有些不舒服,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安胎药就吃了。

由于吃药时没有刻意的遮掩,站在她对面的一个姑娘看见了。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生的俏生生的肤如黑炭,脱口而出道:“大侄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施行家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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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族老以及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的看向梅心,见她一脸懵懵的似乎完全不知道“大侄女”三个字是在叫她,他抬手指了一下刚刚说话的小姑娘说:“你两岁就离开家去了凉州,这些年也没有回来过,家里的人都不大认得。这是你堂姑姑若英,翻年就十三了。”

“若英啊,你过来,你不是一直总问你大侄女的英勇事迹吗,不是一直想见她吗,今儿可算是瞧见真人儿了,快过来。”

闻声回神梅心仍然有些懵,有些晕,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小的堂姑姑。翻年十三,也就是说现在才十二岁,算起来自己都比她大五六岁呢。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量纤长却并不瘦弱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剑眉星目炯炯有神。瓜子脸、美人尖、樱桃小口、标准的美人面。不过她肤如黑炭英气十足,再加上穿了一身利落的短打,头发也高高束起似马尾一般,背上又背了把苗刀,乍一看完全不像是个姑娘,倒像是个江湖世家里走出来的毛头小子。

为什么说是毛头小子而不是江湖中的翩翩公子呢,实在是因为她穿的太素了。一身灰白色的短打像是洗了好几百回一样,有种旧的发白的感觉,而且是粗棉布并非绫罗绸缎。

打量间,梅若英信步来到了族老旁边,盯着梅心瞧了瞧她单手背于后一本正经的又叫了句:“大侄女!”

梅心一愣立刻回神,收回打量的目光她拱手行礼十分抱歉的说道:“不知是堂姑姑,侄女失礼了,还请堂姑姑见谅!”

虽然梅若英年纪比她小,但人家的辈分在那儿搁着呢。因此,她不但要起身行礼还得恭恭敬敬,而这是礼数也是教养,而今也是梅家人最需要的尊卑有别。

见梅心不是福身行礼梅若英十分满意,觉得自己被尊重了,像个长辈似的装模作样的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走的急啥也没带,她微微扬起下巴看向梅心说:“头一回见大侄女该给礼,但今儿出门走的急,先欠着,回头给你补上。”

虽说她没有什么银子,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必须得给。

看她特别正经十分严肃大人派十足,特别有意思,梅心微微一笑收回行礼的手说:“那侄女可就等着了,多谢堂姑姑!”

看着她此时此刻的模样梅心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数九寒天也是这样一身短打,仿佛压根就不知道冷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自幼习武,甭管去哪儿身上都背着把刀或者是挂着把剑。只要兵器在手就没有怕的时候,完全老天排第一我排第二的感觉。

“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梅若英很自觉的走了回去。

祠堂内不是闲话家常的地方,族老看板子打完了就让人把梅静轩给抬了过来。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若不是刚刚执行家法的人泼了梅静轩一头冷水,估计这会儿他还昏着呢。

按理说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族老却偏偏与人相反。尤其是看到梅静轩这样的不肖子孙混账东西,他更是心比铁硬。

看他连几板子都挨不住,一点儿男儿血性都没有哼唧哼唧的叫苦连天,跟被千刀万剐了似的,族老气不打一处来,疾言厉色道:“说吧,你选哪条路?是出族还是……”

话未说完梅静轩就哭了,跟个怂包似的泪流满面,声泪俱下的爬起来跪着求饶道:“老祖宗息怒,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

原本以为有老母亲在能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护住自己,那想到她今天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送到家庙,非死不得出,这不但是要他娘的命,也要他的命啊。

真看不起他孬种的样子,族老冷笑一声道:“怎么,不纳妾了,不出族了,不赶你女儿走了?”

把头摇晃的似拨浪鼓一般,梅静轩痛哭流涕的说:“不……不……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除族,那是万万不能的事情啊,而且离开了凉王府谁会理他。别说是朝中大臣以及现在的同僚了,就是皇上都不会饶了他。况且,皇上学先帝以仁孝知天下,要是知道他忤逆长辈违背祖训,肯定会下旨降罪的啊。

早就知道他之前有恃无恐是因为梅心是晚辈,这府里又有他娘那个糊涂虫给他撑腰,不敢拿他怎么样,族老道:“别说是你,就是你大哥、你爹、你祖父到了我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马上都要娶媳妇做祖父的人了,竟然老不知羞的要纳妾。还敢动手打人,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资格,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龙头拐杖一提又重重落下,紧接着族老又骂道:“窝里横的东西,窝囊废一个,有本事你上战场杀敌去啊,看你能杀几个。享着你大哥你侄子侄女拿命换来的富贵,还敢打人家,你的脸呢,你的老脸呢?”

“今儿也就是梅心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跟你计较,换了我早一棍子把你打死了。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亲女儿都护不住,为了官运亨通还腆个脸去求姓余的畜生,他是你爹还是你祖宗啊,你要把女儿往火坑里送。我梅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种,简直混账至极。”

唾沫星子满天飞,族老越骂越气愤。尤其是想到梅心武功高强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暴打他一顿,族老更觉得他过分了。

纵然见识过梅老夫人的河东狮吼,见识过她骂人的功夫,跪在地上的梅仲恺等人还是被族老骂的一愣一愣的。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九十多岁了中气十足,声音也特别响亮,且骂人都不带停顿的,也不用想,张口就来。

没有靠山,没有人撑腰,梅静轩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害怕了。低个头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泪流满面的说:“是,老祖宗说什么都对,老祖宗息怒,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一十九章 施行家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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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所迫梅静轩选择暂时低头,而且今日之辱他记住了,他日有机会必定百倍千百的奉还给梅心。

骂的口沫横飞口干舌燥族老打住了,接过孙子递来的茶喝了两口,他放下茶盏长叹一口气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天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我就暂且饶过你这一回。倘若你还不知悔改,还敢似今日这般动手打人,长辈没有个长辈的样子,那你就给我滚出梅家去,以后再不准回来了。”

千里之提毁于蚁穴,他的儿孙都还要靠着梅家这棵大树活下去,还要受祖宗们的丰功伟绩庇护,绝不能被他这样的蛀虫给毁了。

想想觉得力度还不够,不足以震慑他,族老紧接着又道:“非但不准回来仲恺还会与你断绝父子关系。绝不会再认你,养你,以后你与林氏与你的这些孩子们再无任何瓜葛。就是你死了也不会给你收尸,也绝不会给你披麻戴孝。”

“仲恺,你跪下,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你爹若是不知悔改一错再错,你身为他的儿子要是管他,认他,就让你母亲不得好死,让你膝下无子断子绝孙。”

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以后也极有可能入朝为官,为免他日后麻烦,也为防以后有人说他不孝,族老索性帮他做主了。当然,这话其实说的有点重了,但对于像极了梅老夫人的梅静轩只能这个样子。

他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黄土都埋到了脖子根儿,没几年活头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更不在意后世评说。所以,为了子孙后代好他那怕是做个坏人呢。最起码日后梅仲恺不必为他爹这事为难了,也省得再纠缠,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寒窗苦读十年,梅仲恺并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相反,他既孝顺又聪明,又认大体又顾大局,一听这话就立时明白了族老的良苦用心。

扭头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上前走到族老的椅子背后,在蒲团上跪下看着祖宗们的牌位起誓说:“列祖列宗在上,我梅仲恺今日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自今日起倘若我父亲梅静轩再违背祖训不守家法家规,不念夫妻、父女之情,不尊老爱幼,有辱梅家名声,有失先人遗志,我必与其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越发坚定,然后又一字一句的说道:“若违此誓我与我母亲都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另,让我膝下无儿无女,断子绝孙!”

说完他对着祖宗牌位连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走到族老面前再次跪下行礼道:“请族老以及诸位叔伯兄弟为我做个见证,仲恺,感激不尽!”

急病下重药,只希望父亲日后说话行事能顾忌一二,能明白族老的一片良苦用心,能明白他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对于林氏而言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对于梅婉之而言他是大哥,是她们现在以及未来唯一可以依靠和相信的人。所以,他必须这么做。梅静轩可以抛妻弃子,他却不能抛弃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妹妹。况且,他是二房长子,他应当撑起这个家。

看他与他爹完全不同,是个明事理又懂事的好孩子,族老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也不小了,又是二房唯一的儿子,以后二房的大事小情都由你做主。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是拿不定主意的就跟你大姐姐商量,你大姐姐要是也拿不定主意就来找我。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我们都是一家人,更何况嫡支旁支本就是一脉相承,平日里也该多走动走动。”

自梅战南的父亲梅昌修死后嫡支与旁支来往的就渐渐少了,再加上梅战南这些年一直在凉州守城无召不得回京,他们走动以及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近几年更是屈指可数。

按理说丈夫过世儿子在外以后,梅老夫人应该多去看望族老的,逢年过节的也该孝敬。不说拿多少东西,最起码的礼数也该带着儿孙们去给族老磕头问安。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她身为晚辈怎么都得去给长辈请安。

即便是自己身子不便,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去,底下的这几个儿子,尤其是梅静轩一直在京城,也应该去看看的。一年那怕是一次呢,可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她的儿子们除了梅战南以外更是没有登过族老的门,更别说是给他拜年了。

其实,这些都还算是轻的,最严重最可恶的是梅昌修死后她就不准旁支的人再登门,甭管是谁一律称病不见。久而久之族老也看出来了,大家也都明白了,渐渐的就不再来了。所以,族老是生气的,旁支的这些子孙后代也对嫡之一脉充满了敌意。而要不是每一年梅战南都另外备了厚礼,族老早就出面收拾梅老夫人了,旁支的人也不会只是生气而已。

关于梅家嫡支和旁支的恩怨上一世梅心就多少听父亲说起过一些,只是当时父亲为了维护祖母没有说太多。主要是子不言母过,又是在她面前,实在是不好多说,因此她并不清楚嫡旁二支离心竟然全都是因为祖母。

不得不说祖父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娶了一个这么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妻子。也幸好爹爹是个明白人,没有跟梅静轩一样糊涂,要不然梅家只怕是没有等皇上下旨满门抄斩就跟旁支的人先打起来了。

往上数也就是父亲这一代军中没有旁支的人,祖父的几个兄弟可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细想想真凄凉,祖母做的也真是绝,也真是过分,梅心起身行礼十分惭愧的说道:“老祖宗所言极是,都是我们这些晚辈做的不好,没有向叔叔伯伯们请安,是我们失礼了,也让老祖宗操心了。老祖宗放心,自今日起我们一定改正,我明天一早就带着弟弟妹妹们挨家挨户的登门赔罪,正好也认认门以后咱们多多来往,还望诸位叔叔伯伯婶子们见谅!”

第四百二十章 修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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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行礼转头看向在场的诸位,梅心再一次向他们表达自己心中的歉意与诚意。

族老看她言辞恳切不像是在打官腔,甚是欣慰的说:“你两岁离家远在凉州,这么些年也没有回来过,那来的失礼之说。不过是长辈们没做好,上行下效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好在你爹懂事、明理、念旧,年年都给我老头子送虎骨酒,送各种补药补品,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那能活到现在,早几年前就下去见列祖列宗了。”

提起梅战南族老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同样是儿子,同样是一个爹娘生的养的,怎么会这么大的区别呢?性情上为人处事上也是南辕北辙天壤之别。

瞧着梅静轩就生气,族老看向梅仲恺说:“送你爹回去请大夫吧,再有下回直接打死。”

这也就是家法,打几板子小惩大诫,这要是在军中,几十军棍下去不得把他打死了。没用的东西,看着就让人生气。

如蒙大赦梅静轩艰难的给族老磕头,但由于身上被打的地方实在是太痛了,他忍不住的哼哼唧唧哎哎呦呦。

梅仲恺怕他的叫声再惹怒了族老,一会儿再挨几板子,起身道谢之后便赶紧叫来人把他架出去了。

梅静轩一走祠堂内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族老将龙头拐杖交给自己的孙儿拿着,扭头看向梅心说:“有些事我原本是想等你爹回来了再跟他说,但我听说你爹身受重伤眼下正在宫里昏迷不醒?”

到底不是嫡支,宫里无人,消息也不灵通。所以,他有些不确定。

挥手示意伺候的丫鬟全部退出去,梅心不慌不忙的回答说:“劳老祖宗挂心,我爹他这次的确是受了重伤,不过眼下已经醒来了,太医说已无性命之忧。”

话音未落族老就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落回到了原处,一边点头一边十分庆幸的说:“那就好,那就好,战场上凶险刀剑无眼,我听说你爹受伤以后就日夜悬心。原本前几天就想过来问问你的,但家里又出了这些个事儿。梅心呐,苦了你和你爹了。”

听说了上官新柔红杏出墙的事儿以后他气坏了,梅战南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都孝顺他,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没想到上官新柔是个不守妇道毒如蛇蝎的女人,他气死了,也觉得她太不要脸了,对梅心更称的上是铁石心肠。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对梅心实在是太狠了,也太绝情了。

比着上一世不知道真相还百般讨好她的苦,被她刻薄尖酸说的那些话伤透的苦,梅心觉得现在的苦不值一提。而且她已经拆穿了她的真面目,无所谓了,微微一笑说:“老祖宗严重了,我与她已经恩断义绝,皇上也亲赐下了休书,都过去了。”

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无法选择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或许就是她的命,是她命中的一个劫难,现在过去了就好了。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如此豁达,族老认同的点点头道:“人生在世那有一帆风顺的,你能这样想就好。”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梅心马上道:“难得老祖宗过来,中午留下来吃饭吧,正好也让我表表孝心,向诸位叔伯兄弟们请罪再顺便认认人。听我爹说老祖宗在军中最爱吃面,府上来了位做凉州面的厨子,老祖宗尝尝看她做的正宗不正宗。”

重生之后回来京城之前她就想了很多,想要与皇上抗衡还得梅家自己强大,而光靠着嫡支也不行,必须与旁支修复关系。众人拾柴火焰高,梅家不管是嫡支还是旁支还是百花齐放的好。

正好眼下有机会族老也肯给面子,氛围也好,她怎么的都得把握住。

族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环顾四周看了看与他一同来的这些人。好像有点儿多,七七八八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他张口拒绝说:“下回吧,今儿走的急……”

一眼瞧出了他的担忧,梅心站起身走向前说:“老祖宗放心,家里别的没有饭还是有的。走吧,此处太冷了,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陪着老祖宗去前厅里说话。”

弯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梅心欲要将他扶起来。

族老听说她怀了身孕胎像不稳,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说:“不用你,有你伯伯他们就行了。”

“是啊,梅心,有我们就行了,走吧!”说话间族老的孙子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与另外两个人一起把他抬了出去。

人多,需要人出面应酬,梅心走到梅长武的面前低声道:“四叔,我与诸位叔伯不熟,麻烦您一会儿多照应。厨房那边我要去打声招呼,劳烦四叔也陪着过去,我去去就回。”

既要修复关系那就要拿出诚意来,所以,饭菜不能马虎,更不能将就。

一脸复杂的看着梅心,梅长武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见族老已经坐到了轮椅上,他有些五味杂陈的说:“你祖母和你二叔纵然有错,但你……”

没功夫现在跟他在此细说,梅心直接打断他的话说:“老祖宗和诸位叔伯都还在等着,四叔若是想教训我大可等他们走了。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哪儿是不合适的。我还要去厨房看看菜色就不陪四叔说话了,先走一步。”

语毕,转身,梅心带着云罗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瞬间,梅长武如遭雷击愣住了,不过时间并不长曾氏就进来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上前轻声细语的说:“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但与二哥说的一定有出入。心儿是个好孩子,你别听别人信口胡说。族老和亲戚们都在还是先待客吧,其他事等送走了族老他们再慢慢细说不迟。”

闻声回神梅长武看到了她被打的脸,肿的像发面馒头一样,他十分心疼的说:“委屈你了!”

因为自小到大都不受母亲待见,媳妇孩子都跟着遭殃。而这些年他虽然不在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想象的到母亲平日里对她是什么态度。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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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说的曾氏泪盈于眶,想想这些年过的日子她更是心如刀割。她性子软弱,梅老夫人又是柿子专拣软的捏,这些年她没少受委屈,更没少掉眼泪。

还有林氏和上官新柔也经常性的欺负她,一双儿女也不招人待见,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碰到了这样的婆母,嫁到了这样的人家,嫁给了他这样的男人就得认啊。

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落下来,曾氏硬挤出一丝丝的微笑说:“都过去了,眼下是心儿当家,她对我和孩子们都挺好的,都挺照顾的。走吧,族老他们都还在等着呢,等晚点我再跟你细说吧。”

知道梅静轩在信中肯定是恶人先告状,把梅心说的十恶不赦,曾氏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丈夫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冲动了,而且特别耿直,容易被人当枪使。所以,刚刚他真是怕他跟梅心闹起来。

梅心性情温厚但却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一旦跟她起了冲突且又不能让她信服的话,那么四房的日子肯定就不好过了。不说会像二房这样,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故而,为了一双儿女,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她必须得好好的跟丈夫说道说道。

看梅心已经走远了,梅长武“嗯”了一声就赶紧离开了。

因为有女客,林氏又晕倒了,梅心又得陪着族老说话,云罗只是丫鬟不能陪客,曾氏不得不跟上去了。幸好刚刚挨打的时候别人都看着呢,要不然她可没脸出去见客,更不知道怎么向别人解释。

在祠堂外等着她的丫鬟冬青看到她出来,马上就把手中用帕子裹住的冰块递给她说:“大小姐让人送来的,说是让夫人稍微敷一敷,还有这药,说是皇后娘娘御赐的,涂上以后小半个时辰就能消肿。”

宫里的宫女时常挨打,挨打之后又要当差,因此,宫里出来的消肿药有奇效,特别好用。

早就看出来梅心是个细心的人,曾氏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感激不尽的说:“难为她一大堆的事儿还想着我,走吧,回院儿里敷一敷再换身衣服去见客。族老他们来也没有提前通知,采买的人肯定买不了那么多。眼下距离午饭还有一段儿时间,他们又有话说,你去把我今儿早上做的点心全部送到厨房里待客。还有心儿给青珂买的各色果糖,挑一匣子送过去给几个孩子吃。”

虽说跟着过来的那几个孩子辈分比较长,但到底都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都差不多,五颜六色的果糖又是稀罕物,平日里也见不着,他们一定喜欢吃。

点心做得多,而原本也就是给梅心做的,冬青领命。但果糖可是梅青珂的命根子,她一听就马上十分为难的说:“不行吧,七小姐最爱果糖了,一天只舍得吃一个。有时候还要分开一半,要是让她知道了……”

话未说完曾氏就笑了,无所谓的说:“无妨,咱们回去先跟她好好说,她若懂事自然是愿意的。她若不懂事正好借此机会教训教训她,省得她一天到晚的抱着糖匣子不撒手。”

白天不离手,晚上睡觉也抱着,有好几回晚上睡醒了还要爬起来看看。十分紧张,跟宝贝似的,而且生怕别人给她收起来或者是吃掉了。

“那七小姐肯定会哭的。”未加思索冬青几乎是脱口而出,而且她特别肯定。

呼呼的北风刮的人脸上有些痛,曾氏稍微低了点头说:“那就随便她哭吧,人生在世那有事事如意事事顺心的,趁着她年纪小多磨砺,慢慢儿的就好了。人活一辈子都在做选择,都在取舍,她早点明白并且适应了也好。”

譬如她,譬如她身边的这些人,不都在日复一日的艰难的做着取舍,做着选择吗。

因为年纪小冬青尚不能明白她所言何意,只觉得深奥难懂。仔细的想了想,有些不忍心看到梅青珂哭,她道:“那奴婢派人去把景行叫来,七小姐最近最听他的话,想来有他在旁陪着会好受一些。”

自打听说了梅景行的遭遇冬青以及其她府里的丫鬟就对他特别好,而由于他只排斥男子靠近,对于她们的示好他也报以微笑。只是他怎么都不肯说话,实在问急了他便在纸上写字,而梅青珂最近总是和他玩在一起,两个人时常写字对话。

对于身世可怜的梅景行曾氏十分喜欢,也很疼爱他,再加上女儿喜欢跟他玩儿,她渐渐的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估摸着女儿会听他的话,曾氏道:“行吧,但要景行愿意过来才行,他要是不愿意不要强迫他过来。那孩子尚未病愈,心儿又视他如弟,别吓着他了。”

冬青明白,立刻答应说:“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驻足停步回头吩咐了两句,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冬梅就转身离开了。

大厨房中梅心正在瞧菜单,见李嫂子以及她的两个徒弟都过来了,她淡淡一笑说:“今儿又要辛苦嫂子了,老祖宗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在凉州待了好几年。爱吃面,嫂子看看做什么面好。老祖宗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太硬的面只怕是不太好下肚。嫂子做的时候把这个考虑进去,另外,尽可能的多做几样出来给他尝尝。”

虽说是家宴但到底是第一次跟族老以及旁支的人吃饭,她必得精心准备。况且,她还准备借着此次机会修复关系增进感情呢。

进来之前李嫂子就听云罗说了,福身行礼道:“长公主言重了,奴婢本就是长公主的厨娘,做饭是应该的。长公主放心,奴婢已经想好了,保证老祖宗喜欢。”

老人家肠胃不好,辛辣之物肯定吃不得,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几种面,保证他喜欢。

梅心看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也没有多问,再加上她厨艺极好心思细腻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她嘱咐了几句之后就把菜单定了,然后就离开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族亲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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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正好遇见前来寻她的梅仲恺,二人一打照面他就急急慌慌的脱口而出说:“大姐姐,总算是寻着你了。祖母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就绑着吧?”

给父亲上完药他就带着洪大夫过去了,谁知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祖母。死活不肯去床上躺着,非得躺在地上。还说什么要是敢送她去家庙她马上就吊死在房梁上。

实在是没办法,又怕绑久了四肢不过血,一会儿再有个好歹,他不得已硬着头皮来问梅心了。

梅心早就见识过梅老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也知道她不会就这么消停了,波澜不惊的说:“瞧你这一身儿脏的,赶紧去换衣服吧。叔伯兄弟们都还等着跟你说话呢,你就别管了,这事儿我会看着办的。”

说完,她不待梅仲恺答应就转身走了。

梅仲恺怕她下手重了本能的就想追上去,可谁知刚走了一步就被云罗给拦住了。只听她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又更何况是泼妇呢。二爷是读书人,穿着脏衣服见客有失体统,有辱斯文,还是赶紧去换衣服吧。二爷放心,对付泼妇我们这些当兵的最有办法了。”

微微一笑云罗去找宋嬷嬷了,听说宫里有专门的法子惩治犯了错的贵人妃嫔,既不伤性命又不伤皮肉,但却能让你生不如死。所以,恶人还得恶人磨,像梅老夫人这样的泼妇就得请出有皇上撑腰的宋嬷嬷这尊大神。

梅仲恺很想问她是什么法子,可一转眼她就走远了。

相信梅心还念着祖孙之情,不会胡来,梅仲恺站在原地想了想说:“她说的对,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跟祖母是说不清楚了。林海,你去书院帮我请半个月假,就说我家里出了事,一时半会儿的没办法回去上课了。另外你再去把我的书拿回来,再跟我的同窗解释一下,就说下个月底我一定请他们好好吃一顿饭。”

爹被施了家法,娘又被气病了,妹妹尚在做月子今儿又结下了心结,他那还有心思读书啊。家里乱糟糟的,他真是要头痛死了。

“是,记住了,这就去。”言毕,林海跑了。

一盏茶后梅心来到了前厅,见族老似乎在祠堂里说多了话正靠在软枕上休息呢,她微笑着上前低语道:“忙了一上午老祖宗累了吧,要不要到暖阁里去躺会儿,歇……”

摆手示意不用,族老端起参茶给梅心看了看说:“喝了参茶我精神好多了,刚刚又歪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果子,不累。梅心啊,我听说演武场又开了,这是真的吗?”

多年没有听到演武场清晨操练的声音,族老有些不敢确定,毕竟演武场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梅心看他十分关心,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说:“是真的,咱们是武将世家,荒废了什么也不能荒废腿脚功夫。再说,从前我不是不在嘛,现在回来了正好有空教弟弟妹妹们武功。”

一句“咱们”听的族老心中动容,瞬间有了归属感,连连称赞道:“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之前啊我还在想,家里弄成这样,孩子们习武的越来越少,以后到了地底下见了列祖列宗的面该怎么交代,该怎么跟他们说,今天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长叹一口气族老的眼圈红了,心里难受,他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接着道:“我没用,当不好族老,这些年……”

喉头哽咽欲言又止,梅心看他几乎要哭出来忙起身上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祖宗千万不要自责,更不要伤心。从前如何都不重要,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要往前看。演武场开了,梅家的学堂也重新请了教书的先生,我正要跟族老以及书叔伯兄弟们说呢。家里的孩子以及还有想读书或者是习武的都过来,咱们一大家子还像从前一样。”

独木不成林,梅家想要强大只能抱团儿,而这也是许多世家大族繁荣昌盛的不二秘诀。

族老要的就是她这句话,猛然间听到不免有些动容,一时间忍不住老泪纵横声泪俱下:“好,好,好孩子,咱们一大家子人还和从前一样。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劲儿都往一处使,咱们梅家……梅家……呜呜……”

多年心愿达成,族老情不自禁的哭出了声。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孙子安慰他,梅心也跟着道:“这是该高兴的事儿,老祖宗怎么哭了呢?快,香蒲,去端水来给老祖宗洗脸,再拿条干净的帕子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梅心其实是非常理解他的。

“梅心说的是,这是该高兴的事儿,您别哭了,一会儿再把孩子们给吓着了。”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帮他擦了擦眼泪,族老的孙子就赶紧端起了参茶。

直接送到他唇边,族老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参茶。缓了缓激动的情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大家说:“没事儿,没事儿,都没事儿,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没有忍住。你们快都坐下吧,坐下听我和梅心说说话儿。”

抬手示意梅心起身,族老紧接着又道:“梅心说了,演武场开了,梅家的学堂也换了教书的先生,从今日起咱们这一大家子还和从前一样。回去你们就赶紧跟孩子们说,让孩子们明天就回来上学,喜不喜欢习武都得给我习武,梅家子孙那能不会腿脚功夫,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

话音未落就有人开了口,只听到有人很不客气的说:“跟从前一样,怎么个一样法?这都十几年了,该给族里的银子什么时候给啊?还有孩子们在学堂读书、在演武场习武,那可都是要管一日三餐的,现在也管吗?”

一语惊四座,刚刚还热闹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不过这时又有人说了:“从古至今都是男子当家,这么大的事梅心她一个姑娘家说了算吗?再者战南重伤还有世子呢,她能做的了世子的主吗?”

第四百二十三章 出手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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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针对梅心而是就事论事,更何况嫡支一脉的确是很多年都没有往族里拿银子了。而就连当年重修家庙和祠堂梅老夫人都装死,一两银子都不肯出,甚至为此还避而不见视若无睹。

想起来就生气,一提醒大家都沉默了,欢声笑语尽失,取而代之的是义愤填膺。不过,梅心到底是晚辈,且,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梅老夫人做的再过分也与她无关,更怪不到她的头上去。

本能的扭头看向梅心,见她脸上笑意全无似乎生气了,族老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各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两人。示意他们先闭嘴,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梅心,他们……他们……”

话才出口梅心就站了起来,先是向族老行礼再是向在座的诸位拱手行礼道歉说:“诸位叔叔伯伯且听我说两句。我年轻,对于族里的事尚不是太清楚,但是不管嫡支一脉欠了族里多少银子我都保证一次性结清。非但如此,往后族里需要用银子绝不拖欠,更不会找借口找理由推诿。至于孩子们到学堂到演武场上学、习武,一日三餐自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在王府里吃。”

说到这儿梅心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气微微笑道:“的确,我不是男子,以后这家里还是我大哥当家,但请诸位叔伯兄弟放心,不管是我还是我大哥都是言出必行之人,而身为梅家子孙自该遵守祖训。我大哥是世子,是未来的凉王,他一定会按照我今日所说的做。所以,诸位叔伯兄弟尽管放心,倘若日后有所变动或者是我大哥改了主意,不再兑现今日之承诺,大伙尽管找我。”

“君子一诺重千金,我梅心说出去的话从来没有不认过。大家伙若还是不信我们可以立字为据,甚至还可以拿到官府去留底备案。”

梅家军将士遗骨她尚可以养活又更何况是一脉相承的这些亲戚呢,更何况只不过是先生的束脩和一日三餐饭,用不了多少银子。至于之前那些亏欠族里的银子更应该给,身为梅家子孙这是她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或许是她答应的太爽快了,又或许是十几年的烂账闹的他们都烦了,突然间解决了,大家都愣住了。面面相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留底备案这样的话实在是太重了,族老一听便道:“梅家人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一言九鼎,我相信梅心,也相信瑾泽。梅心啊,你快坐下,你这些叔伯兄弟没有恶意,也不是想为难你,他们只是……”

“我知道的,老祖宗,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年轻经的事少,以后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老祖宗和诸位叔伯兄弟们多担待。也一定告诉我,我一定改!”上辈子连累他们一起死梅心十分过意不去。当然了,她有心补偿却也不会不分是非,而若是有人为非作歹坑蒙拐骗违背祖训,她绝不轻饶。

再一次被她的谦虚、诚心、魄力所感动,众人纷纷点头夸赞她,族老也说道:“从前我还担心你爹忙,平日里对你们兄妹俩疏于管教。如今看来都是我多想了,你爹把你教的很好,你也很像你祖父。”

想起早逝的梅昌修族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眸光黯淡,他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上一世也没有见过祖父,梅心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她却听说过祖父的许多事迹。知道他是一个聪明、豁达胸怀天下的人,她微微一笑说:“祖父戎马一生杀敌无数,岂是我能比的。老祖宗可别夸我,一夸我我该骄傲了。老祖宗,您就放心吧,咱们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说话间梅仲恺进来了,一番寒暄他八面玲珑的和在座的诸位说起了话。

族老到底年纪大了,一上午又说了许多话,梅心看他面有倦色便让人抬了张榻过来。

他躺着,他们这些晚辈都坐着,围着他高高兴兴的闲话家常了起来。

看大家说着说着说起了梅家祖上自创的一套刀法,梅若英忍不住了。几步走到梅心面前脱口而出道:“大侄女,听说你武功高强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我可以向你讨教吗?”

唰的一声抽出自己背上背着的一把苗刀,梅若英就想向梅心请教。

梅心一愣,族老大喝一声道:“胡闹,现在是什么时候,又不是在演武场上,你讨教什么?马上吃饭了,还不赶紧把刀收起来。”

骂完,族老像变脸一样面带微笑的看向梅心说:“这孩子是个武痴,平日里叫我给惯坏了,你别介意,她就这个样子。你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姑娘家,除了吃饭睡觉满脑子想的都是刀。”

也就是在这儿,换个地方做客当着人家主人的面就拔刀,早被打出去了。

由于梅心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也曾经和她一样,她混不在意的说:“这是好事我怎么可能介意呢。堂姑姑,我是对许多兵器都熟悉,但称不上样样精通。想讨教什么时候都行,只是我眼下有了身孕多有不便,恐怕不能与堂姑姑交手。堂姑姑要是不介意我手下倒是有使刀的人,她用的斩马刀,与你的苗刀有异曲同工之处。”

说完,梅心直接唤了豆蔻进来。

豆蔻见礼之后梅心便向梅若英介绍道:“她叫豆蔻,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妹,我们自小就在一块儿习武。堂姑姑若是要讨教,等明日去演武场可以让她跟你过过招。只是她招式凌厉,学的都是杀人的功夫,不知道堂姑姑介意不介意?”

豆蔻是四人当中武功最好的,刀法也十分精妙,若是能跟她学得一招半式必定受益匪浅。

有人愿意跟她过招梅若英怎会介意,她求都求不来呢。所以,几乎是探口而出道:“好,明儿一早我就来,你准备好,不准让我。”

原以为自己武功很好,那知道前不久她才知道兄长们都让着她,这让她很生气也十分懊恼。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人刀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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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不善言辞,面无表情的张口说道:“战场无父子,刀剑无眼,若是出手重了轻了还请您见谅、多担待。”

因为不是军中之人,梅若英的辈分又大,她不想给梅心惹事,更不想给她惹麻烦。当然,她也不是在吓唬她,但凡比武谁也不能保证不失手,万一有个好歹谁知道呢。所以,丑话说在前面,省得明日输了、伤了再哭鼻子找麻烦。

由于自小就痴迷于武功梅若英的性子比较简单,加上她年纪也不大,不似闺阁中的女儿那样娇娇柔柔的,是个直肠子,为人也特别率真。因此,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说:“我知道,谢谢你!”

虽然梅心介绍她说是一起习武的姐妹,但她却听说过豆蔻的大名。知道她武功不俗在战场上杀敌非常英勇,她很是激动。与此同时也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是明天早晨。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豆蔻收回视线就看向梅心,只听她道:“这么久了,大家都饿了,你去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沉默未语领命而去,不久,云罗过来说饭菜都摆好了,请他们入席。

梅心起身扶住族老的胳膊与其孙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便入了席。尽管今日这席面做的有些仓促,准备的也急,但该有的鸡鸭鱼肉酱肘子全部都有。而李嫂子为了让族老满意也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笑声不断。

事情得以圆满解决,嫡支与旁支又恢复了往日的关系,族老心中实在是高兴。开怀畅饮,推杯换盏,一时间没有注意就贪了杯,最后一道菜还没有上桌他就醉了。

风大,又实在是年纪大了,梅心不放心就这样顶着冷风把他送回家,主要是怕他有个好歹。因此,与他孙子商量之后就将他挪回到暖阁里睡下了。

梅长武以及梅仲恺陪着大家继续吃喝,梅心则趁着送族老回去的机会脱了身。怀孕以后实在是闻不得酒味,她走到小花园里坐了坐。

天气越来越冷,前些日子下的雪尚未完全融化,小花园里没什么花儿可赏,光秃秃的有些破败,看的她心中一片凄凉。

不舒服,特别是想起上一世梅家满门抄斩的下场,梅心心里更是闷得透不过气来。

深吸一口气,她淡淡的吩咐说:“明天叫花匠过来收拾收拾,冰凌花和结香都耐寒,再种些腊梅吧,美人松和矮子松也不错,都种些吧。”

冬天不似春天那般百花争艳,而她也不求花团锦簇,只求别再像现在这样就行。

豆蔻领命马上就道:“是,一会儿就让四虎出去订,订了明儿一早送过来就能栽上。”

王府里原先有五六个花匠,专门侍弄府里的花草,梅心觉得太多了只买了两个。不过府里的府兵多,许多都是苦出身,都干过农活,都可以帮着做或者学。所以,收拾小花园儿也快,多叫几个人动手用不了多长时间。

抬头望天五味杂陈,梅心自言自语的说道:“冰凌花喜冷,也不知道这京城中有没有卖的,若是没有就换别的吧。方先生已经动身,往宫里送个信儿吧,希望他们这一路上能够平安,能够尽快找到大哥。”

有鲁青川跟着她是放心的,只是雪天路滑凉州又远,不知道他们要用多少天才能赶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找到梅瑾泽。

大哥,你在哪儿,你可一定要活着啊!

将香蒲拿来的披风给梅心披上,豆蔻安慰她说:“吉人自有天相,世子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苦涩一笑拢了拢狐裘披风,梅心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口气,梅心目眺远方紧接着又道:“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人到演武场,你跟云英说还按照之前的法子分配。方先生说最好有个奖惩制度,有个奔头,大家也会更努力,我想了想也是,你让云英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早点定了早点执行。”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旁支里这些孩子也得好好教导。若是有好苗子挑出来,以后进亲卫营或者是暗卫营都好。正好四叔也回来了,让他也过去瞧瞧。明儿与堂姑姑过招你无需手下留情,我瞧着她小小年纪自视过高,不是什么好事儿,杀杀她的威风挫挫她的锐气也好。”

武道如攀山,一山还比一山高,骄傲自满是大忌,她应该早点知道,也早一点认清楚自己的实力。

豆蔻原本就没有打算手下留情,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就说:“是,少将军放心,我手下有分寸。”

想起梅若英手中那把修长的苗刀,梅心不自觉的笑了,甚是欣慰的说:“刀乃百兵之胆,剑乃百兵之君,她自小使刀,这一点倒是与你很相似。豆蔻,我从没有问过你,你当年为何会选刀而不选剑呢?”

她们五个人年纪相差不大,自幼就在一起习武,而选兵刃也是在一起选的。只是她后来练的比较杂,豆蔻则只练刀,而且只喜斩马刀。

或许是没有想到梅心会突然间问这个问题,豆蔻一愣,想了想据实以禀道:“少将军不是说了吗,刀乃百兵之胆,且它是单刃,而有刃的那一边永远向着敌人,不会对着自己。况且,剑走偏刀走正,剑讲究灵活,刀只讲究力气。少将军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心思灵活的人,与人过招从来都是硬碰硬,而且我觉得自己更像刀。”

与其说是像刀,倒不如说她本就是一把杀人的刀。战场上她无畏无惧,每一次挥出手中的刀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收回来,刚猛无比气吞山河至死不悔。

上一世只知道她刀法精妙,不曾想已经与刀合二为一。有些惊讶,梅心道:“看来你的刀法又精进了,那天我们来切磋切磋,免得我都落后了。”

小时候五个人最大的乐趣就是相互喂招,若是谁能胜个一招半式能开心好几天。

豆蔻倒是十分乐意,只是她这身子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是切磋不成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少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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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景行,你跑慢点儿,哎……我说你跑慢点儿。”一路狂奔小豆子终于追上了梅景行,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气喘吁吁的又道:“好好的你跑什么,又没人在后面追你,你……”

话未说完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梅心,心中大喜手上一松,梅景行就像个兔子似的狂奔而去。

坐在亭子中的梅心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微微一笑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扑过来的梅景行说:“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你看,头上都出汗了。”

也不知道两个人先前去哪儿玩了,一头的汗跟下雨似的。

亭子里四处透风,天气又冷,梅心怕他吹着了,马上就拿出帕子给他擦汗。一边擦一边紧接着又道:“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屋子里玩怎么跑到花园儿里来了?照顾你们两个人的婆子呢,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也没有跟着?”

说完梅心冷了脸,扭头看向香蒲吩咐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香蒲最怕梅心生气了,一听这话掉头就走,赶紧查去了。

梅景行还和之前一样不吭声,一言不发,小豆子跑过来急急言道:“她们都在四夫人院儿里喝茶呢。景行……景行也不知道怎么了,玩的好好的突然间就跑出来了,追都追不上,累死我了。”

弯腰在石凳上坐下,小石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快累瘫了。

梅心看他喘气如牛脸上都是汗水,马上道:“拿口水给他喝,拿条帕子给他擦擦。不行,这儿风大,咱们别坐这儿了。豆蔻,拿披风给小豆子挡上咱们回去,景行,快,咱们走。”

说话间梅心站了起来,用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把梅景行挡起来,然后搂着他就赶紧回清芷榭了。

豆蔻跟上,但小豆子不愿意躲在披风下面,直接钻出去说:“不用,不用,我不冷,我身上暖和着呢。豆蔻姐姐我又新做了弹弓,一会儿你教教我行不行?”

因为梅景行离不开他,小豆子最近可是闷坏了。想出去玩又不能出去玩儿,想找四虎他们耍耍刀也不行。而要不是早上还能去演武场跟大家一起练武,他都觉得自己要发芽了。

看他虎头虎脑的很可爱,豆蔻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行啊,但你不是想跟王二银学弓吗,怎么不见你去找他啊,该不会是你出尔反尔临时变卦了吧?”

由于两个孩子暂时不能回凉州,梅心让小豆子继续跟着他们学习。小豆子特别调皮也很聪明,在义英堂的时候就经常自己做弹弓打鸟儿,而且准头特别好,特别准。

王二银看他准头好,几乎是百发百中,便生了让他学弓的心思。前两天也特意就此事跟梅心说了,但出于对小豆子的尊重梅心并没有当场答应,而是问过小豆子以后才答应的。

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小豆子先是着急再是一脸懊恼又十分纠结的回答说:“没有,没变卦,我小豆子说话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绝对不可能变的。但是吧,你也知道景行他……他不是离不开我吗,而且当初也是我贪玩把他带出来的,是我害了他,我……我……我不能光顾自己不讲信义,等他好了我再去。”

提起贪玩跑出义英堂的事小豆子就满面羞愧十分自责的低下了头,而当初若不是他非拉着景行出来,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所以,景行一天不说话,一天不好,他就一天不离开他。

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豆蔻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搂住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已经知道错了,景行也已经原谅你了,你就别再自责了。不过你这么想是对的,景行现在是特殊时期还是多陪着他,晚点我看到王二银跟他说说,看他能不能晚上或者是早上再提前半个时辰教你射箭。”

主要梅景行除了小豆子以外不让任何男子靠近他,有时候无意间碰到也会害怕尖叫像是疯了一样。所以,梅心让他们两个一直住在内院儿,巡逻的府兵有时候无意间碰到也会绕道,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小豆子大喜,仰着头道:“谢谢豆蔻姐姐!”

闻声低头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豆蔻不以为意的说:“你好好跟王二银学射箭就算是谢我了。小豆子,自责和愧疚都是没有用的,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你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他们就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如果小豆子的武功能像她或者是云英一样,别说是南风馆的那些打手以及拐卖他们的人,就是碰上凶穷极恶的鞑子也不用害怕,而景行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小豆子已经十岁了,十岁在富贵人家根本不大,还是贪玩儿的孩子。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岁的他已经知道弱肉强食,已经体会到了人间疾苦明白了生活不易。

驻足停步仰头看她,小豆子目光坚定的说:“我知道,不管以后有多难有多苦我都会一直一直努力下去,一直一直坚持下去。豆蔻姐姐,我要成为大将军那样的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英雄,披甲上阵统领三军浴血疆场。”

受义英堂其他人的影响,也听了许多梅家军的英勇事迹,他最崇拜的人就是梅战南梅大将军。当然,对于梅心他也是崇拜的,只是她是女人,他是男人,他再怎么努力也变不成她现在的样子。

看着小豆子犹如日月星辰般发亮的眼睛,豆蔻脱口而出道:“好,有志气,我等着看。”

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豆蔻让他先进去了。

原以为不过是孩儿时的豪言壮语,说过就忘了,没想到多年以后竟成了真。当长大的少年一身铠甲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时,她被银色的铠甲晃花了眼。

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以及相信做大将军原来真的是他的梦想,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且,真的一直一直努力着!

第四百二十六章 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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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后照顾梅景行和小豆子的两个婆子就急慌慌的跟着香蒲进了清芷榭。

将手中拿着的衣服交给她以后,二人惴惴不安惊慌失措的拉住香蒲的胳膊拜托道:“香蒲,香蒲姑娘,麻烦你,麻烦你一定帮我们向长公主解释解释,帮我们说说,帮我们美言几句。我们真不是偷懒耍滑故意不看着他们,实在是他们两个小兔崽子跑的太快了。”

“是啊,是啊,你说这就一转身的功夫就跑出去了,就……就倒杯茶的功夫啊,你说这……这怎么让我们跟长公主说吗?”正是狗都嫌的年纪,男孩子又本身比姑娘家调皮,她们两个真是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八只脚八双眼睛来盯着他们俩。

香蒲倒是愿意帮她们美言几句,但梅心是谁啊,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说不好自己还得倒霉,惹怒了她说不定还像落秋那样挨顿打呢。所以,还是算了,自救多福吧。

微微一笑拂开她二人的手,香蒲抱好手中的衣服说:“既没有偷奸耍滑二位妈妈着什么急?不用怕,长公主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们不成。一会儿长公主问话实话实说就是,你们放心,长公主最是明事理,不会冤枉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景行他们还等着换衣服,我就先不跟你们说了,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进去通禀一声。”

说完,伸手掀开棉帘子她就进去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二位妈妈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同时叹了一口气。心中懊恼后悔不已,早知道刚刚就不在四夫人院儿里喝茶了。

垂头丧气如判死刑,二位妈妈看无人可求也没有什么用,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认命似的站到了一旁。

同一时间,房间内,小豆子和梅景行已经洗完了热水澡。小脸被热水熏的红彤彤的,梅心一边儿帮他擦头一边说:“看来药浴泡的挺好,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洗了澡饿了吧,我让木樨给你们拿吃的去了。”

原本大冷的天儿是不该给他们洗澡的,但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里衣都湿透了,头也汗湿了。没办法,实在是怕他们感冒,再加上屋里铺了地龙一点儿都不冷,索性抬一大桶热水让他们俩洗澡。

由于里衣还没有送来小豆子不得不拿被子先把自己给裹起来。没穿衣服挺羞人的,他一边儿任木槿帮自己擦头,一边儿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们中午是吃了饭的,还在七小姐那儿吃了果糖。”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晚又练功习武,饿的快,吃的也多,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

一说果糖提醒了梅景行,推开梅心的手裹着被子跳下床,在脱下的衣服里一通乱翻他又像个猴儿似的跳回到了床上。咧嘴一笑露出整齐划一的小米牙,他将手中的彩色果糖递给梅心。

看着色彩斑斓的果糖梅心突然间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狂奔着跑向自己,不是玩儿,也不是突然间看到自己高兴,而是专门来给自己送糖的。

心中一暖有股热流滑过,梅心拿起他掌心的果糖看了看,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给我吃的?”

梅景行没有说话,但他却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

大叫一声小豆子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你刚刚跑那么快就是为了给少将军送糖?”

小豆子觉得自己有点儿晕,送糖而已,早说嘛,害的他还以为怎么啦。

闻声回头腼腆一笑,梅景行有些抱歉又有些不好意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像是怕小豆子不明白,他又点了点头。

有点儿郁闷,可看他这个样子又不忍责怪,小豆子挠了挠头说:“下回你要干什么最好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疯跑什么。早知道你要给少将军送糖我就不吃了,我也给少将军送一个。”

扑哧一声走进来的香蒲忍不住笑了,马上行礼说:“启禀长公主衣服取来了,照顾他们的二位妈妈也都到了。”

觉得他们两个小孩儿真是太可爱了,梅心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小豆子的脑袋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心领了。我不爱吃糖,下回有糖你们俩还是自己吃了吧。”

说到这儿梅心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糖还给梅景行,她又道:“好了,衣服都拿来了,你们两个自己穿吧。还是老规矩,大的要帮小的,小豆子要给弟弟们做榜样啊。”

义英堂里孩子多,平日里照顾不过来就这么做,大的带小的也能培养他们的责任心,彼此之间增进感情。

被人贩子抓了以后一路上都是小豆子在照顾梅景行,他早都已经做惯了,非常爽快的答应说:“嗯,我会的。景行,咱们走,到屏风后面去穿衣服。”

说完就要下床,梅心阻止他说:“不用,我们出去,你们俩就在这儿穿吧,一会儿跑来跑去的再冻着了。我们就在外间,有事就叫我们。”

抬手摸了摸梅景行的头,梅心微微一笑就离开了。

须臾,在外间的会客小厅内坐下,梅心喝了口水说:“此事交给云罗处置,先让她们俩回去吧。小半个时辰了,去看看前院儿是不是要送客了?”

有梅长武在按说她是不必亲自去送客的,但有女眷在,不出去怕是不合适。再说前面九十九步都走完了,不差这最后一步。

香蒲领命即刻就道:“是,奴婢告退!”

语毕,豆蔻掀开帘子进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梅心面前,她行礼说:“启禀少将军御史中丞魏夫人求见!”

梅心一怔有些惊奇的说:“御史中丞……魏夫人?”

没见过,而且别说是御史中丞的夫人了,就是御史中丞本人她也没有见过啊。

不,不能说是没见过,只能说是这一生她还没有见过,上一辈子是见过的。

无缘无故的求见她做什么,梅心不免好奇的又问道:“魏夫人,问了来意没有?”

云罗出去特意问了,豆蔻一五一十的回答说:“问了,说是少将军在凉州城内的时候救过她,她今儿特意登门来是感谢少将军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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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问越惊奇,越说越离奇,梅心满目惊诧的反问道:“我救过她,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完全想不起来,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而且上一世她记得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啊。

什么时候救过她,该不会是她认错人了吧?

进来前云罗说了,豆蔻据实以禀道:“说是前不久她回凉州探亲遇见了少将军,少将军救了她,具体怎么回事她没有细说。哦,这儿有礼单,送的东西挺多的,据说拉了一大马车。”

她没有出内院儿也没有看见,都是听云罗说的。不过看这礼单厚厚的一叠估计东西不少呢。

梅心接过礼单看了看,见东西多而杂但却并不是特别贵重,她淡淡一笑说:“看来是个妙人儿,请进来吧。外院儿估计还没有散,闹哄哄的别一会儿再冲撞了,请她到这儿来说话吧。”

御史中丞魏无言为人中正深的皇上器重,而且她记得上一世他还替梅家说过话,为此还遭到了斥责。

是个值得结交之人,更何况他夫人都提着东西上门了,她断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豆蔻领命道了声“是”,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既然是可交之人又有意交好,自然是以礼相待。梅心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吩咐道:“木樨,你去将我从凉州带回来的茶叶沏上一壶,另外,再找个小匣子装一匣子,一会儿送给魏夫人给她带回去。”

“香蒲,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李嫂子今儿早上做的月饼,有就装一碟子过来,另外,再挑三四样点心过来。”

中秋佳节虽然刚过去不久,但地道的凉州月饼只怕她没有吃上。身为凉州人,能在京城吃上一口家乡味儿比什么都幸福,比什么都让人觉的亲近。

木樨放下手中的帕子上前行礼,香蒲也跟着一起不约而同的说:“是,奴婢告退!”

话音未落换好衣服的梅景行和小豆子就出来了。直接扑进梅心的怀里,梅景行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由于刚刚梅心出来时他的头尚未完全擦干,没有人帮他梳头。小豆子也不会,拿着梳子跟上来说:“少将军,香蒲姐姐呢?我梳不好总是散,能不能让她帮景行梳梳头?”

虽然梅景行的头并不是特别长,但就这样披着总归是不好。而且玩的时候也不方便,很容易就会扯到。

习惯性的摸了摸梅景行的头,感觉干的差不多了梅心说:“她去拿东西了,我来吧。”

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梳子,梅心示意梅景行站好,然后帮他梳头。

上一世为了给儿子梳回头她特意跟人学了,但学的不好,儿子也不愿意让她梳,以致于有些陌生和紧张。不过她都还记在心里面,知道怎么梳,一边轻轻的梳着一边说:“景行,我头一回给小孩儿梳头,手上不知道轻重,要是弄疼了你你可千万说出来告诉我,行吗?”

回头看她,梅景行咧嘴笑了笑,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意思是答应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间回头梅心吓了一跳,松开抓住他头的手就说:“不能动,一动就会扯疼头。景行,你会说话,你完全可以说出来告诉我。”

扶住他的肩头扳过他的身子梅心继续跟他说话,希望他能用说的回应自己一声。

梅景行也想用说的回应她,可是他似乎忘记了怎么开口。不想说话,不想跟任何人对话,甚至连一丝丝的声音都不愿意出来。

知道他这是心病梅心也没有强迫他,见他乖乖的站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跟他说话。

很快魏夫人就到了,一进来就看到梅景行。相似的容颜如晴天霹雳般在她的脑子里炸响,顷刻间她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愣住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鲁许氏果然没有骗她。

自从南风馆出来梅景行就变的十分敏感,魏夫人的目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下意识的扭头将脸埋进了梅心的怀中。

察觉到他的不安梅心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背,然后将他搂在怀中轻声细语的说:“刚刚不是说饿了吗,我让木槿姐姐给你们拿了好多好吃的。放在暖阁里了,你跟小豆子哥哥先去暖阁里吃饭好不好?”

未加思索梅景行就摇头拒绝,心中不安,他又往梅心的怀里钻了钻。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强迫他,要是强行让他离开这些天才有的安全感瞬间就会消失。因此,梅心耐着性子又说道:“暖阁就在旁边,一会儿你吃完了再跟小豆子哥哥过来。你放心,我下午有空,我陪你写大字。对了,今儿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鱼和红烧肉,还有韭菜炒河虾。你不是最爱吃河虾了吗,快去吃吧,一会儿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豆子上前但却不敢硬拉他,凑近了用商量的口吻说:“我也喜欢吃,景行,咱们先去吧。等少将军见完了客咱们再回来,正好有空把七小姐给的九连环给解了,我看了半天都还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呢。”

说到九连环梅景行终于动了,抬起头,松开手,他答应了。

梅心看他真的很乖也特别听话,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红扑扑的小脸儿蛋说:“喜欢九连环啊,明儿我让人去买些回来,但功课不能落下了,大字还得每天坚持写。”

示意小豆子伸手牵着他,梅心抬头看向豆蔻吩咐说:“你送他们俩过去,景行有些害怕,你陪着他们俩吃饭吧。”

豆蔻明白,立刻上前弯腰牵起梅景行的另一只手跟他说:“走吧,咱们去吃好吃的。”

知道他怕生人豆蔻特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魏夫人的目光,但路过魏夫人的身边时他还是特别紧张。

“别怕,我们都在呢。”手都被他抓痛了,豆蔻出言安慰他。

闻声抬头梅景行什么也没有说,但明显的他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放松了一些。

看他要走魏夫人本能的就要追上去,可谁知才转身就被她身后的婆子给阻止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梅景行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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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扯她的衣袖跟着她一起进来的王妈妈低头提醒说:“夫人,该给长公主见礼了。”

心中一震猛地扭头看向梅心,见她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魏夫人心下一沉暗道不妙。太着急了,差点儿都忘了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了。

微微一笑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中的绢帕,魏夫人有些尴尬的抬步上前给梅心行礼道:“臣妇魏王氏参见长公主殿下,愿长公主殿下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听着像拜寿似的,梅心浅浅一笑说:“不必多礼,魏夫人请坐吧。来人,奉茶!”

话落,香蒲与木樨各自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新沏的凉州茶,早上新做的凉州月饼以及桂花糖蒸栗子糕、玫瑰酥、梅花烙等,眨眼间的功夫就齐齐的放到了魏夫人旁边的桌子上,并且一一摆好。

刚刚在椅子上坐定魏夫人就瞧见了桌子上的茶水点心,眼前一亮十分惊奇的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是什么,凉州月饼吗?”

香蒲与木樨二人未答,收起托盘福了下身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这时,梅心淡淡的说:“听闻夫人是凉州人,正好今天厨房做了凉州那边儿的月饼。不知道正宗不正宗,想请夫人品鉴品鉴。”

抬手做了个请用的姿势,梅心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银耳莲子羹。

她是主人,主人不动筷客人也尴尬。所以,她陪着吃些。幸好她刚刚在席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还能吃得下,要不然魏夫人都不好意思吃了。

虽然前不久魏夫人才从凉州回来,但因为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了没人顾得上给她做,她也就没有吃上。因此,很高兴,也觉得梅心有心了,且现在的她跟她在凉州城内见到的她完全不一样,与道听途说的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鲁许氏说她外冷内热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也没有什么架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不怕长公主笑话,臣妇有一两年都没有吃过这东西了,实在是想念的紧,臣妇就不客气了。”起身行礼复又坐下,魏夫人拿起一块月饼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凉州月饼最大的特点就是大,而且在凉州过节女儿都是要提着月饼回娘家的。不过为了方便入口李嫂子特意做成了小的,一碟子摆放了三个,每一个都有小孩儿的巴掌大小。

一掰两半细细咀嚼,魏夫人吃完半块儿以后十分高兴的说:“这幸好是在凉王府,这要是在臣妇家里,臣妇还以为自己的老母亲从凉州过来了呢。”

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月饼,见里面的馅儿与家中的一样,她忍不住又夸赞道:“味道正宗,特别好吃,多谢长公主!”

放下手中未吃完的月饼,她擦了擦手就起身行礼道谢。

梅心长于军营,平日里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虚礼,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便道:“夫人喜欢就好,这是我干娘自己在家里栽种的茶叶,自己采摘自己炒制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因为她喜欢喝,袁暮秋特意在自家菜园子里种了些茶。年年亲自采摘亲自制作,弄好了就给她送到军营里去。夏天扔点儿菊花一起泡特别下火,她每天都要喝很多,而且落秋她们也都喜欢喝。

知道她干娘是谁,魏夫人笑着端起茶盏说:“托长公主的福,臣妇今儿是有口福了。不但能吃到家乡的月饼还能喝到家乡的茶,真是太感谢长公主了。”

梅心看她也是个爽利性子,爽快人,笑意盈盈的说:“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些凉州特产而已,不足挂齿。夫人要是觉得这茶好喝一会儿带些回去,月饼也是,早上做的多,夫人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听说魏大人祖籍也是凉州,应该喜欢吃这些。”

豆蔻去请她进来的时候梅心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依稀间记得魏无言是凉州人。

喝了两口茶赶紧放下,魏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说:“是,是,中秋的时候他还念叨呢,只可惜家里没有人会做,外面买的又不是那个味道,吃来吃去的总也吃不到好吃的。今儿好了,有正宗的凉州月饼,他定是与臣妇一样喜欢,多谢长公主!”

说话间她起身再次向梅心行礼。

看她没说一会儿话就已经起来好几次行礼了,梅心道:“夫人实在是太多礼太客气了,快坐吧!听说夫人今日登门是特意来感谢我的,恕我失礼,我真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夫人,什么时候救过夫人?”

也不知道是有了身孕见忘还是最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仔细的想了想硬是没有想起来。非但没有想起来还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完全不知道在哪儿救过她。

魏夫人料到了,即刻道:“是臣妇的错,当时因为回乡探亲又是在大街上,未能向长公主表明身份。当时臣妇的马惊了,是长公主及时出手救了臣妇。长公主走的急,臣妇也是事后才知道长公主的身份。”

“原本长公主一回京就该来道谢的,但不成想臣妇病了。怕过了病气给长公主,一直拖到今日才来道谢,还请长公主见谅!”

经她提醒梅心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想不起来,夫人病的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吧,看着与那日差别甚大呢。”

圆润的下巴尖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色都没有之前好,而且她今天穿的比较素雅,与那日完全不同。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魏夫人苦涩一笑道:“长公主慧眼,臣妇的确是清瘦了不少。长公主,刚刚出去的那两个孩子是谁,是前不久被拐卖到南风馆的两个孩子吗?”

问的有些唐突,可她忍得实在是辛苦。因此,不顾老仆的提醒,她开口再道:“臣妇自听说了南风馆一事就日夜难安,想到自己的孙子也不过跟他们一般大,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杀千刀的拐子真是丧尽天良,好好的孩子卖到那种地方,真是黑了心肝畜生不如,抓住了都该千刀万剐。”

第四百二十九章 梅景行的身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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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梅心很赞成,点了点头说:“魏夫人所言极是,拐卖他们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找到了不说千刀万剐也要送到京兆衙门法办。刚刚魏夫人进来看到景行有些失神,莫不是认得他?”

梅心觉得不可能,先不说梅景行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儿,单单只说他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来过京城,她就不可能见过他。而且他这半年里一直在义英堂,平时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有人陪同,她并没有听说景行还认识其他什么人。

事关家事魏夫人有些难以启齿,左右看了看站在两旁伺候的丫鬟,她笑了笑然后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

心领神会梅心命所有人退下,然后看向她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夫人不想说可以不说,不要紧的。”

人生在世谁没有不能对外人言的事呢。譬如她,重生之事骇人听闻,她还不是连自己的父兄都不敢说吗。所以,她是特别能理解她的。

看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魏夫人起身直接给梅心跪下说:“长公主大恩……”

话未说完梅心就赶紧站了起来,吓了一跳,她连忙上前扶起她道:“别这样,我年纪小可受不得你这样的大礼,会折寿的。赶紧起来,有话咱们坐下慢慢儿说。”

魏夫人笑了,不过却比哭还难看,扶着梅心的手坐下,她欲言又止的想了想,开口道:“实不相瞒也不怕长公主笑话,景行他极有可能是臣妇的小外孙,他与臣妇的小女儿长的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

提起自己苦命的小女儿魏夫人潸然泪下,悲上心头。

由于梅家所办的义英堂收留的都是将士遗孤,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进去之前也会严格的核实身份,梅心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梅景行竟然是御史中丞的外孙。

不可思议,也太突然了,甚至听上去有些骇人听闻,梅心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相貌相似的人何其之多,夫人怎么肯定自己就一定没有认错呢?”

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一个前程似锦的御史中丞府,怎么想都八竿子打不着。且,还是在距离凉州千里之外的京城,太不可思议了,也不太可能。

未语先叹气,魏夫人拿起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十分悲伤的说:“不敢欺瞒长公主,一开始听鲁大夫人说起的时候……”

“鲁大夫人,你是说我大舅母?”眉头深锁,梅心几乎是脱口而出。

魏夫人点了点头说:“是,您的大舅母鲁国公府的大夫人许氏,臣妇与她是好朋友,闺中密友。前两天她突然间来找我,说是在凉王府看到了一个像极了我女儿的孩子,叫梅景行。今年六岁了,是个男孩儿,与我的小外孙同年,极有可能是我已经过世的小外孙。”

“一开始臣妇也不敢相信,毕竟臣妇女儿一家已经命丧黄泉,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但刚刚,就在刚刚,臣妇看到他……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他就是……他就是臣妇的小外孙,他就是景行。”

喉头哽咽鼻子发酸,想起惨死的女儿魏夫人又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等等,你外孙也叫景行?”这也未免太巧了吧,长的一样还好说,这连名字年纪全都相同,难不成梅景行真的是她的外孙子?

点头如捣蒜,魏夫人声泪俱下的说:“嗯,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是他外祖父给他起的名字。他小字景睿,也是他外祖父起的,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个睿智、品德高尚的人。”

梅心有点懵,越说越巧了,记得她第一次在义英堂见到梅景行时他也是这么介绍他自己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我名字的由来,我叫梅景行!

认为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梅心思来想去张口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您女儿一家遭了什么难,您的小外孙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在凉州的时候她特意问过梅景行的情况,知道他是八个月前和他母亲一起进的义英堂,他父亲是开春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是正经的军户,而且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其他亲人,只剩下他和他病弱的母亲。

死字一出口魏夫人就受不了了,眼泪像决堤的黄河水一样滚滚落下,她悲痛万分的回答说:“臣妇小女名清秋,嫁的是宣武侯孙家最小的孙子孙敏智。两年前宣武侯突然暴毙,孙家牵扯进了贪墨案。群臣哗然皇上大怒,当时孙家就被查抄了。由于当时在孙家并没有查出大量的金银珠宝,清秋的丈夫也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参与其中,也从来没有跟谁结交。因此,侥幸逃过了一劫。”

“贪墨案落幕,无辜人等在御史们的死谏之下被放了出来。臣妇的夫君怕再生变故要他们立刻扶灵回武宣老家,无事再不准踏入京城半步,臣妇的小女儿以及外孙就跟着走了。或许是杀的人太多了,又或许是牵扯到了根本皇上没有再想起他们,他们也就一直待在老家。”

说到这儿魏夫人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直到去年过年的时候收到小女儿的来信,说是要带孩子回来看我。多年不见臣妇真是日夜想念她,想着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没事了,臣妾的夫君也同意了。左等右等,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总算是盼到了年三十,可是臣妇没有等到她却等到了他们一家惨遭匪徒杀害的噩耗。”

“臣妇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一时悲痛就晕了过去了。后来才知道他们一家人不是在武宣出的事儿,而是在凉州遇见了匪徒。匪徒凶恶臣妇是知道的,可匪徒一向只求财怎么会要命呢?况且,臣妇的女婿是聪明人,断然不会要钱不要命的。所以,臣妇觉得此事蹊跷,不像是单纯的抢劫。”

凉州二字一出口梅心就明白了,别的地方她不敢说,但凉州十九城内是绝对不可能有土匪的,这其中必有蹊跷。#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三十章 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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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查了?”亲生女儿惨死不可能无动于衷,再悲痛也一定会去查。因此,梅心问的十分肯定。

魏夫人点了点头照实回答说:“是,事发之后臣妇的大儿子带人去了凉州,去了事发地,但由于尸体遭到了人为破坏已经面目全非。臣妇也是后来听大儿子说小外孙的头不见了,被人一刀斩下不知抛到了哪里,时至今日也未寻到。”

若不是她无意中听到儿子与媳妇的对话,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外孙死的那么惨。身首异处,死无全尸,这那是拦路打劫的干出来的事,这简直就是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啊。

见惯了沙场铁血梅心对于砍头这种事并没有多吃惊,相反,她在战场上见的太多了,反倒是一下子想到了贪墨案。

贪墨案她上一世是听说过的,孙家也是名门望族,而她记得上一世爹爹还曾为此事感叹。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孙家的遭遇本该引起他们的警惕,那想到他们仅仅只是感叹世事无常而已。皇上的凉薄早已在处置孙家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但他们却视而不见,梅家到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也不全然怪皇上,他们自己也该深刻的反省。

看魏夫人伤心欲绝梅心将自己的绢帕递给了她,重新倒了盏热茶安慰她说:“逝者已逝夫人节哀!”

上一世失去过亲人,清楚的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梅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女儿一家遇害魏大人必定会查清楚真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事并不是单纯的打劫而是与贪墨案有关。”

哭声戛然而止魏夫人惊呆了,没想到梅心一下子就说出了丈夫查了许久的事情,她如被点穴愣愣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微微一笑梅心拿了个软枕垫在后腰上,然后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夫人的女儿女婿既然与世无争那么谁会处心积虑的杀他们呢。贪墨案震惊朝野,但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连三堂会审都没有就草草结案了。再有,抄家时没有从孙家找出大量金银财宝,那么所谓贪墨的银子去了哪儿呢?我想夫人的女婿定然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活着走出天牢呢。”

孙家上下几百口人几乎全都杀光了,唯独他们一家子出来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她虽然不清楚贪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整个案件又牵扯到朝中那些大臣,那些人,但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御史中丞那怕是死谏他也绝不可能会放过孙家的男丁,更不可能放他们回老家去。所以,此事有内情,有内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意思?你是说……”魏夫人想到了,但她并不敢相信,斩钉截铁的摇头说:“不,这不可能,当时我们为了救他上上下下不知打点了多少银子,不知道求了多少人。不可能,绝不可能。”

女婿只是个读书人,没有什么心眼,若是他真的知道什么那么走出天牢的第一时间他就会说出来,并且是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们。

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水,梅心润了润嗓子说:“可能不可能夫人回去把我的话转告魏大人就知道了。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可到底也只是半个,更何况他知道的秘密或许关系到孙家,他再信任你们也未必肯说。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猜测,至于是不是那就要看魏大人的本事了。实不相瞒景行到义英堂的时候并非他一个人,他有母亲,而且这半年来他母亲一直陪着他,他们一直住在义英堂里。所以……”

说到这儿梅心突然间住了口,波澜不惊的看着她,微微笑着。

魏夫人不相信,因为梅景行长的实在是太像她的小女儿了,不可能不是她的小外孙:“她在哪儿,长公主可以为臣妇引荐吗?”

再急也不能造次,更不能对梅心不敬。

未语先叹气梅心拉了拉腰后的软枕,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以后她有些难过的说道:“我倒是很乐意为夫人引荐,只是很不幸,前不久她在来京城的路上去世了。南风馆发生的事情想必夫人一定听说了,景行受了很大的刺激吓坏了,虽然周太医治好了他身上的伤,但时至今日他仍旧不肯说话,也不能见成年男子,夜里更是连声音都听不得。所以,我最初是想让他母亲来陪他,可谁想她久病未愈身体不好,才出凉州不久就过世了。”

心下大骇满脸错愕,魏夫人满目不敢置信的说:“怎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梅心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大概这就是梅景行的命吧。轻轻的摇了一下头甚是自责的说:“是我的疏忽,是我一心只想着景行有母亲在身边陪着能好的快一些,没有考虑到她一直病着。魏夫人,考虑到景行现在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此事我还没有告诉他,还望夫人能三缄其口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他知道了伤心。”

见到梅景行的那一刻魏夫人就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小外孙,也知道梅心是一片好意,马上道:“长公主放心,今日所言臣妇一个字都不会向外说,更不会告诉景行。长公主说景行有母亲,敢问他母亲长的什么模样,又是那里人,娘家可还有兄弟姐妹在世?”

丈夫和儿子都怀疑小外孙没有死,魏夫人不死心,也不相信。

梅心在凉州的时候就问过梅景行的情况,知道他母亲家中已无人,淡淡的说:“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她娘家夫家都已经无人在世了。夫人可以想一想您的小外孙身上有没有胎记什么的或者是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最好是有,因为如果是没有的话就不能证明梅景行的身份,魏夫人定会纠缠不休。

醍醐灌顶,魏夫人精神大振脱口而出道:“有,他右边胳膊下面……就是靠近腋窝这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出生的时候只有米粒大小,现在应该有黄豆大小。”

第四百三十一章 梅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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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胎记的位置不明显,给梅景行洗过澡的梅心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好像并没有看到,她想了想说:“自从南风馆出来景行就变的十分敏感,高度紧张,刚刚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他非常非常的害怕见陌生人。所以,我现在不可能让他脱了衣服给你看,也不可能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样吧,他下次洗澡的时候我让小豆子,也就是刚刚跟他一起出去的那个男孩子,他们两个是一起被拐的,景行现在很依赖他。最近他们两个都是一起洗澡的,等他们再洗澡的时候我让小豆子帮你看一看。但是你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景行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他未必会让小豆子帮他洗澡。如果一次两次都没有看到,那你可能要耐心的等上一段时间。”

从内心深处来讲梅心希望他是的,毕竟在这世上能有亲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而且她相信魏夫人一家一定会特别疼爱他的。

没有了母亲还有外祖父祖母,有舅舅和表哥表弟们帮衬,以后景行的路会越来越好走,说不定靠着御史中丞还能奔个远大前程。

魏夫人了解也不愿意强迫孩子,她甚是感激的起身向梅心行礼说:“长公主仁善,臣妇替死去的小女儿感谢长公主大恩。不管景行是不是臣妇的小外孙,臣妇都感激长公主出手相救之恩,多谢长公主!”

双膝跪地向梅心行大礼。

被一个年纪都足以做自己母亲的人叩拜,梅心真是怕折寿,连忙起身扶起她说:“我是行伍出身,是粗人,真的不喜欢这些虚礼。夫人先别谢我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夫人请坐。”

语毕,松开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梅心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假如,我打个比方,假如景行真的是夫人的小外孙,夫人打算怎么做呢?接他回去吗?”

未假思索冲口而出魏夫人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是,臣妇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他是我的亲外孙,我女儿死了,我断然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受苦。长公主放心,我两个儿子和媳妇儿都是明理懂事儿的人,绝不会有人欺负他,他们都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

这一点她可以保证,而且此事她已经和儿子们通过气了,他们不但同意还非常赞成。两个儿媳妇也都说了,妹妹的孩子就是她们的孩子,绝不会拿他当外人,一定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梅心倒不是担心这个,浅浅一笑说:“夫人误会了,景行如果真是您的亲外孙,我相信夫人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抬起手指瞧了瞧椅子,梅心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说道:“距离您女儿惨死有大半年了,不知魏大人可查出了凶手?若是没有那景行跟你回去岂不是暴露了身份,若是再有人来杀他呢?夫人可别忘了,现在您的小外孙已经是孙家的最后一个人了。”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逃出生天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帮了他们或者是他父母事先感知到了危险,狸猫换太子将他偷偷的送走了,这才瞒人耳目换了身份侥幸活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她非常清楚,那就是凶手知道了以后定然还会来找他。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不可能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置身于危险当中。所以,不管是还是不是,短时间内她都不可能让景行离开凉王府。

寻孙心切魏夫人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哑口无言。

梅心早就料到是这个样子,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夫人若真的心疼外孙叫我说这亲不认也罢。他现在姓梅,叫梅景行,他是梅家军中的将士遗孤,是义英堂里的孩子。我梅家会抚养他长大,会供他读书,会尊重他自己的选择,而且以后不管是科考还是从军,都不会有人逼迫他。他是自由的,他会像这天下间所有的孩子一样快乐的长大……”

话未说完魏夫人就激动了,直接打断梅心的话说:“不,不可以,我女儿已经死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更不可能不管他。长公主,求求你,求求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吧。”

扑通一声跪下,梅心晕了。赶紧上前再次扶起她,解释说:“不,不是的,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建议,并不是……哎,你别哭,你千万别哭,有话咱们好好话,慢慢说,你别着急。”

真是怕了她了,动不动就跪,是想把她的寿折完啊。

情绪激动泪如雨下,魏夫人站了起来。有些失态,她哭了好一会儿方才在椅子上坐下来说:“关心则乱,一时情急误会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见谅!”

看她哭的眼睛都肿了梅心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抿唇思考了一会儿叫云罗进来,然后看着魏夫人道:“在没有证实之前咱们就先说到这儿吧,夫人回去也可以把我的话说给魏大人听。若景行真是你们的外孙,我绝不会阻拦,但是在景行没有开口说话之前我是不会让他离开凉王府的。关于景行的病况魏大人可以问问周太医,稍有不慎他可能会疯。所以,还希望你们为他考虑,暂时不要打扰他。”

“你们不必担心他在这儿受委屈或者是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欺负他。至于吃穿用度都跟我的弟弟妹妹们一样,一视同仁,而且最近我还打算让他去读书。梅家学堂新换了教书先生,景行很喜欢读书,字也写的很漂亮,等会儿我让人去取他写的字,夫人带回去给魏大人看看。”

或许是打从心底里希望他是吧,梅心也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魏夫人并不是来抢夺孩子的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乐意,况且在此之前她们已经找周大夫打听过梅景行的病情,先前梅景行扑在梅心怀里的样子她也看到了,十分放心。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吞金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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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再次向梅心行礼,魏夫人感激涕零的说道:“臣妇遵命,多谢长公主!”

这时,云罗进来了,梅心吩咐她去取一张梅景行写的大字后便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夫人不必客气。茶叶与月饼我都让人装好了,夫人一会儿就带回去吧。”

想去看看梅景行住的地方,魏夫人道了声“是”以后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求说:“长公主,不知道能不能让臣妇与这位姑娘一起去,臣妇想……”

“可以!云罗,你带魏夫人去看看景行他们住的地方,一会儿好生送出去。下个月我要在长公主府举行踏夜寻梅宴还请夫人一定赏脸,到时我给夫人下帖子,夫人一定来!”初一上香是能见到许多官家女眷,但还想再多看看。毕竟是父亲续弦大哥选妻,关系到梅家的以后,她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魏夫人大喜求之不得即刻就答应了,然后再次向梅心行礼,她就跟着云罗出去了。

不久,梅景行等人吃完了饭去而复返,拉着梅心在暖阁里写大字。最近忙的团团转压根就没有时间练字,才写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有些浮躁烦乱的心就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现在才只是开始,以后的事情说不定还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繁琐,越来越棘手麻烦,她必须稳住,绝不能自乱阵脚。

“少将军,你这写的什么字,怎么跟朵花儿似的,真好看!”小豆子看梅心写个字跟画画似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不免有些好奇。

闻声抬头梅景行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他拿笔学了学,四不像,仰头朝梅心笑了笑。

放下手中的笔摸了摸梅景行的头,梅心语笑嫣然:“这是梅花纂,这个字念谋,老谋深算的谋,谋士的谋。来,我来教你们怎么写。”

说话间握住梅景行的手,但还未等她下笔香蒲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哐的一声响门被打开了,她惊慌失措的脱口而出说:“长公主不好了,二小姐吞金自尽了。”

“什么?”大惊失色梅心松开了握住梅景行的手,然后低头吩咐他们两个说:“一人十张大字,好好写,回来我检查。豆蔻,你就在这儿看着他们两个。”

言罢转身梅心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对香蒲说:“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请洪大夫和韩大夫过去?白芷呢,快去叫白芷过去。”

在祠堂的时候她就吩咐云罗派人守着梅婉之,须臾不离,怕她做傻事,这怎么还是出事了?

香蒲见她健步如飞她都快跟不上了,小跑着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说:“长公主别着急,韩大夫一直在菱翔苑呢。一发现二小姐吞金就开始救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将金子抠出来了。”

梅心的反应太快了,走的也太快了,以致于她都没有把话说完她就出来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梅心冲口而出道:“抠出来了,真抠出来了?”

香蒲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说:“是,抠出来了,幸亏发现的早,要不然这会儿只怕是……只怕是坏了。”

瞬间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顷刻间落了下去,梅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说:“吓死我了,抠出来就好,抠出来就好。走,赶紧走,赶紧去菱翔苑。”

说完,她又抬步继续往前走。

菱翔苑距离梅心的清芷榭不远,二人很快就赶到了。见梅仲恺在廊下走来走去很是着急,梅心上前低声问道:“二妹妹怎么样了?”

闻声回头梅仲恺看到梅心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探口而出道:“大姐姐,差一点,差一点二妹妹就没了。”

话音未落眼眶就红了,站在一旁的梅静初忍不住哭了。

梅光健也来了,伸手拍了拍梅静初的后背说:“别哭,二姐姐心里正不是滋味呢,听到了哭声更难受了。”

与梅婉之同年,但他小了两个月。所以,她是他的二姐姐。

梅静初也不想哭,可推己及人真是太可怜了。况且,她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看梅婉之现在这个样子她都不敢嫁人了。

情不自禁的抓住梅心的胳膊,梅静初声泪俱下的乞求说:“大姐姐,二姐姐实在是太可怜了,你帮帮她,求你帮帮她。”

梅心既然能将她接回来,从火坑里救出来,她相信她一定有办法。

看梅静初痛哭流涕伤心极了梅心甚是欣慰,总算兄弟姐妹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梅心道:“别怕,你二姐姐也只是一时想不开,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还有两个孩子在呢,我会好好劝劝她的。天气冷,你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吧。明儿一早旁支的弟弟妹妹们会过来上课,你们要好好跟他们相处,有事就跟我说,千万别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哦,对了,初一去皇觉寺上香三弟也跟着去,正好跟云英学学护卫之责。”

梅光健正想说这事儿呢,一听梅心答应了便道:“是,大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云英说车马出行看似简单,但想万无一失必须得在出发前做好准备。尤其是像梅心最近频频遭到刺杀,更是得小心布防。

对于他最近的表现十分满意,梅心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语毕,轻轻的拍了拍梅静初的肩头,梅心进去了。

房间内韩大夫正在朝梅婉之发火,因为她不喝药,不配合,他气的暴跳如雷像个炸了毛的刺猬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用了多少药,花了多少心思又费了多少时间?吞金自尽,你怎么不吞刀子啊,你的孩子才出生几天,嗷嗷待哺,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啊,你这样死了对得起谁啊?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救你了,你对得起我给你用的药吗?你知不知道有些药是拿银子也买不到的,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慢慢熬制出来的,你太过分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吞金自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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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梅心进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韩大夫满脸愤怒的提起自己的药箱咬牙切齿的说:“太过分了,你们一个个都太过分了。欺负老实人,浪费我的药,不治了,统统都不治了!”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他快气死了,特别是想到落秋也不配合他治伤,不听他的话,他快气炸了。

梅心冤枉,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他或者是招惹了他,甚是无语。不过,他就是个二愣子脾气,发发火就过去了,而且梅婉之的确是该骂。

挥手命房间中的所有人退下梅心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梅婉之的手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的说:“婉之,人生在世没有谁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就连九五之尊的皇上也有烦恼,也有艰难困苦的时候。还有我,记得我最初领兵的时候军中很多人都不服,看我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总是变着法儿的挑事儿为难我,有些将领也是处处刁难打压我。说实话有一段儿时间我都崩溃了,我去跟我爹说不干了,要回家,一辈子再也不到军营来了。”

“我出身名门又是忠良之后,我又长的不错,武功也很好,像我这样的姑娘根本没必要到军中打拼,更没有必要在男人碗里抢饭吃。按照我干娘的话说,我不管是仗着家世还是仗着容貌随便都能过的很好,那怕是流落江湖也绝不敢有人轻易的招惹我。我完全可以仗着家世门楣回京嫁了,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活着,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根本不用辛苦的到战场上厮杀。我当时细想想我干娘说的没有错,我想退缩,我想妥协,我想回家当我的千金大小姐。”

苦涩一笑梅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她又接着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爹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平日里的话也不多。那天我说我不干了受不了了,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只要我自废武功马上就可以离开军营,并且这一辈子绝不会再让我踏入军营半步。我懵了,我三岁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扎马步下面都放了炭盆且十年如一日。在练功上我可以说从来没有一天落下过,没有一天偷过懒,让我自废武功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不肯,但我爹的态度非常坚决,说我既然不在军营了要武功做什么,索性废了好好回家做大家闺秀。”

“我没有做过大家闺秀但我却见到过,笑不露齿,走路都不能大步,说话更是像蚊子哼哼似的,出门连脸都不能露。我一想到未来几十年自己都像坐牢似的待在后宅之中,我就头皮发麻,我单单只是想象就觉得自己不能活了。我不肯也不愿意,最后没办法我还是回去继续练兵去了。说实话挺难的,每天都灰头土脸的,有一次实在是憋屈、气不过就跟人打了架。打的挺狠的,我一个人把他们一群人都打趴下了。我爹不向着我,为此不顾我身上有伤还责罚了我,当时我就觉得活不下去了,可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挺好的嘛。”

当时小又受了委屈,感觉自己被抛弃了,爹不疼娘不爱,还死活到军营里跟人争高低,简直就是有病。

受梅老夫人以及家里人的影响,梅婉之一直以为梅心是仗着凉王嫡女的身份才有了今天的官职,没想到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安慰似的反握住了她的手。

梅心看她终于有了动静心下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腹中怀的其实不是梅骁的孩子,不是遗腹子,而是太子的孩子。”

双眼一怔梅婉之大惊,满目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道:“太子?”

点了点头,梅心毫不隐瞒的回答说:“嗯,是太子的孩子,他看上了梅家的军权想逼我爹就范,想让我爹以及咱们梅家参与党争支持他登上皇位。所以,给我下了药,让我有了他的孩子。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但你不要往外说,最好是谁都不要提起。我跟皇上已经谈妥了,他也答应了,现在孩子是梅骁的,是遗腹子。”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没有想到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梅婉之泪眼涟涟的十分心疼的叫了一声:“大姐姐!”

梅心看她要坐起来赶紧阻止她,然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无所谓的说:“我没事儿,都过去了,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很好。你看,我有孩子,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有我爹和我大哥,我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同样,你也是,你也会越来越好的,眼下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都会随着时间过去的,有一天都会忘记的。婉之,你要记住,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不是你,错的人也不是你,而这世间除了生死是大事以外其它都是小事。孩子还小,他们需要母亲,二婶儿现在正需要你,你那怕是为了尽孝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生来不善言辞更不会劝人,安慰人,梅心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能说的她都说了,只希望她能坚强起来,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梅婉之哭了,哭的特别特别伤心,也哭了很久。

梅心看她有所松动似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等她不哭了以后又说道:“人不自救孰能救之,你不想活了我就是再想帮你也无济于事。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是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待着,也实在是不能见到你爹,那等孩子再大点儿我送你去凉州吧?”

“这些年我剿匪攒了些银子,在凉州有两处宅子,距离大将军府很近,到时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住进去。我干娘袁暮秋人特别好,她家也就在附近,我让她照顾你,你看怎么样?”寡妇门前是非多,避开余家也好,再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梅静轩见了她指不定冷嘲热讽呢,去凉州也好。

凉州是她的地盘,民风开放,她带着两个孩子再挑选一些信得过的人跟着,到时再挑几个看家护院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第四百三十四章 吞金自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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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婉之尚未答应跟着进来的梅仲恺就先急了,抬步来到床前看着梅心急急言道:“大姐姐这不妥吧,凉州风沙大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二妹妹自小到大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她带着孩子去凉州能行吗?”

况且,孩子现在才刚刚出生几天,即便是满了周岁去也怕是很难适应凉州的生活吧。而若是水土不服再生了病或者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等于要她们母子三人的命吗?

只想着给梅婉之活下去的希望,只想着给她信心让她好好的活下去,梅心一时间没有考虑周全。有些犹豫,毕竟当年她到凉州之后也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夭折了。所以,十分担心。

“我去,大姐姐,我愿意去凉州,我要去。”艰难的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梅婉之说的毫不犹豫。父亲的自私凉薄已经伤透了她的心,恶毒的话语也像是魔咒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像噩梦一样,她一天一时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

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她不希望他们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寄人篱下活的小心翼翼。因此,她要去凉州。她要自己当家做主,她要给孩子撑起一片天,她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给所有伤害过她的人看,她要活的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梅仲恺觉得她被气糊涂了,脑子也不清醒,脱口而出道:“胡闹,凉州风沙大的睁不开眼,冬天连个菜叶子都吃不上,战火不断时不时的还打仗,你去送死吗?婉之,我知道你现在伤心难过,我也知道爹说的话做的事的确是很过分,但不是还有我吗,我会照顾你和两个孩子的。你总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就不顾两个孩子的死活了吧?”

“还有娘,你总得为她想一想吧。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你若是去了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面。况且,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要是遇见自己喜欢的还可以再嫁啊。”

他没有去过凉州,但是他听人说过,也在地方志上看到过。凉州每年十月就开始下雪,昼夜温差极大,吃的也大多都是面食,她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她根本就不可能受的了。

与其去了再回来,来回的折腾,倒不如不去的好。

打定主意有了希望,最主要的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梅婉之一把抹去脸上所有的泪水说:“凉州也不是今天才打仗,大姐姐她们能去我为何就去不得,她们能活的下去我为什么就活不下去?更何况我这么做正是为了两个孩子着想,为了不让娘日后为难。二哥哥你自己想想,不管是大哥还是你自己日后都是要娶妻生子的。我一个和离的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就算是两位嫂嫂明事理不嫌弃我让我和孩子一直住下去,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说到底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我的孩子也不是梅家的子孙后代,我住在这里,我的孩子长大了要如何自处?他们会觉得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会活的小心翼翼。二哥哥,我不想这样,我更不想有一天为了鸡毛蒜皮子的小事或者是油盐酱醋跟你们生气,吵架,甚至有一天为此撕破脸。更不想闹的兄妹失和,婆媳大战,夫妻离心,我真的不想这样。”

眉头深锁大惊失色,梅仲恺气急败坏的说:“什么兄妹失和,什么夫妻离心,什么婆媳大战,你这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咱们家不是余侯府,咱娘也不是余夫人那样的泼妇,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且,娶妻娶贤,我的媳妇儿你未来的嫂嫂一定是贤良淑德,她绝不会……”

不待他把话说完,梅婉之就出口打断,言辞凿凿的说:“我跟娘是亲母女都尚且有吵架的时候,小姑子和嫂嫂有什么绝不会的?况且,宅子里的事儿谁说的清楚,这些年二哥哥在家里头还见的少吗。牙齿和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更别说是一家人了。我知道二哥哥心疼我,但我去凉州真挺好的。爹觉得我丢人,我躲的远远的省的碍他的眼了,正好,他也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乐的自在,一举两得。”

梅家世代镇守凉州,梅家几代人在凉州经营,根深蒂固,相较于京城她觉得凉州更安全。而且如此一来余家人再想找她的麻烦或者是抢夺孩子,也不可能追到凉州去。

退一步说即便追去了又能怎么样,凉州十九城内外皆是梅家的地盘,他们还敢在凉州撒野不成。

思及此她想去凉州的决心愈发坚定,放轻了声音一脸悲伤的说:“我了解余侯爷和余夫人,现在是他们儿子在牢里待着无暇来找我的麻烦,一旦他们把儿子从牢里救出来,那么他们转头就会来跟我抢孩子。有大姐姐在我倒是不怕他们,也不担心,可他们要是来闹呢?一回两回的还行,三回四回天天来闹呢,左邻右舍的怎么说,时间长了谁受的了?”

“孩子现在还小可以不出去,大了呢,余家的人不会找他们吗?如果他们天天在外面等着孩子,缠着他们,孩子们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都躲在家里头吗?二哥哥说我还能再嫁,我这样的情况在京城谁敢要我?余家人会让我带着两个孩子出嫁吗,绝对不可能的。二哥哥,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余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他们比你们看到的无耻卑鄙阴险多了。而且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要是把我的孩子掳走了藏起来,我该怎么办,我到时上哪儿去找去?”

不是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的吓唬他,而是余家的人肯定会这么做。非但会这么做说不定还会败坏她的名声,她在京城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对于余家人梅仲恺这回是见识了,一时间被问的哑口无言,但是他还是不同意她去凉州。想了想又看了看梅心,见她不语,他道:“天底下除了京城也不是只有凉州,你可以带着孩子去别的地方。”#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亲疏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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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山清水秀的江南就很不错,而且气候宜人文人墨客也多,有名的书院也很多,对孩子成长有利。

梅婉之笑了,觉得一向聪明的二哥哥真是关心则乱被自己给气糊涂了,急糊涂了。

深吸一口气伤口疼的更厉害了,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世道险恶,二哥哥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去别的地方怎么生活?换句话说若没有大姐姐庇护,若不是在梅家的地盘,二哥哥以为靠我自己能活下去吗?”

不用余家出手别人就能欺负死她,要是再遇上地痞流氓那就更麻烦了。她为鱼肉人为刀俎想怎么切就怎么切,轻而易举就能要了她和两个孩子的命。

梅仲恺沉默了,醍醐灌顶,也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且极有可能这些话让梅心不舒服了。

凉州苦寒风沙大梅心却一待就是十几年,现在梅瑾泽还在凉州。他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去凉州受苦却忘了梅心也是他的姐姐。而这些年若不是有他们在凉州驻守,他们不可能在凉王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可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亲疏有别在刚刚他的话中体现的淋淋尽致,而他也后悔了,后悔不该当着梅心的面儿说,应该单独跟梅婉之说。

偷偷的看了梅心一眼甚是尴尬,想想她回来以后对自己的各种好梅仲恺有些心虚,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扭头望向一边,他赌气似的抛下一句“随便你”就狼狈的走了出去。

或许早就知道人性本私梅心不以为意,伸手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她一边给梅婉之喂药一边说:“既然决定了去凉州那从现在开始就什么都不要再想了。以后你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必须得有一个好身体,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配合韩大夫和孙嬷嬷,等身体完全恢复了才能走。”

能进食开始孙嬷嬷就在给她做药膳,且都是跟韩大夫商量着来的。因此,她今天已经能下床了,恢复的还算是比较快的。

可以离开京城开始新的生活梅婉之很高兴,也突然间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憧憬,她咽下口中的药说:“大姐姐放心我绝不会再寻死了,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我会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大姐姐,我听说凉州民风开放,女子都可以随便出门,是真的吗?”

细想想自己除了京城哪儿也没有去过,连外面的天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怜。

看她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眼中有了光彩,梅心舀了一勺药送到她的唇边说:“嗯,凉州民风淳朴没有京城这么多的规矩,大姑娘小媳妇满大街都是。而且治安挺好的,地痞流氓几乎没有,你去了以后可以跟着我干娘到处走走,她也是一天到晚到处走的。”

大将军府是她在打理,义英堂那边也需要她照应,庄子农田时不时的要去看看,她其实挺忙的,比她还忙。

听说过袁暮秋但从未见过人,不知道她品性如何梅婉之有些担心的说:“我去了会不会给干娘添麻烦,要是干娘不喜欢我怎么办?”

被婆婆欺负怕了,梅婉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梅心发现她心思挺重的,想的也多,马上道:“你多虑了,我干娘是个热心肠,平常看到谁家困难都还帮忙呢,更何况你是自家人。你真的不必担心,我干娘是一个非常聪明又知进退又识趣儿的人,她是绝不会逾矩拿大的。婉之,你要记住你是梅家的二小姐,只要你不自轻自贱到了凉州谁都不会小瞧你半分。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了。”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赶紧好起来。马上过年了,大哥也要回来了,今年我们家有的热闹了。”

多少年没有一家团聚过年了,好不容易都能从凉州回来梅心还是很期待的。只是一家人是不可能了,这辈子只怕是也聚不全了。

看到梅心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梅婉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满心感激情不自禁的说:“大姐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更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没有在一起生活过,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见过,梅心能如此挖心掏肺的对她,为她着想,她真的感激不尽。

放下手中空了的药碗梅心拂去她额前的碎发,微微一笑说:“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好好活着,别胡思乱想了。三天后祖母会被送到家庙去,二叔受了家法一时半会儿的也起不了床了,而且我已经派了两个人在院儿门口守着,以后不会让他进来的,你就放心吧。至于二婶儿你就不用管了,妾室不进门二叔又在族老面前认了错,没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吵几句嘴。二婶与二叔夫妻多年,自然有法子治他,你就只管好自己和两个孩子就行了。”

已经派人给梅静轩告了假,这段时间在家估计能老实消停一段儿时间了。

感念梅心一心为她,想的也特别周到,梅婉之说:“我嫁妆里的铺子和庄子大姐姐看着帮我卖了吧。我以后打算带着孩子长住凉州,不回来了,换了银子在凉州置办些产业吧。我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有些铺面田地收租够我们娘仨过日子就行。”

她也没有什么大本事,也不说过什么富贵奢靡的日子,平平淡淡的就行了。

缺钱的梅心没有拒绝,而且她认为梅婉之能这么想是对的。人活着得靠自己,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当然了,这也并不代表说她就不管她了,以后她还是会以别的方式接济她的。

答应之后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见她喝了药昏昏欲睡梅心帮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晴雪等人一直守在门外,见梅心出来赶忙行礼。示意她们起身,梅心吩咐说:“今儿的事一个字都不准传出去,谁要是敢乱说,背后乱嚼舌根子,小心我割了她的舌头。二小姐身体虚弱身边不能离人,你们自今日起便寸步不离的轮流守着,日夜须臾不离,若再出任何差池你们也都不用活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碰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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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本就因为梅婉之吞金自尽之事而自责不已,一听梅心这话立时就哭了。泪珠儿滚滚而落,她扑通一声跪下说:“奴婢该死请大小姐责罚!”

闻声低头看了她一眼,梅心面无表情的说:“二妹妹身边离不得你,先记着,回头一并责罚。”

语毕,梅心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之后就离开了。

傍晚时分上官家来人了,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眼下上官家的当家人上官清平,也就是上官新柔的大哥,上官喆的大儿子,梅心的亲舅舅。

上官清平继承父志在书院教书,为人呆板是彻彻底底的书呆子,且不知变通又迂腐至极。今日他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羊角风,拿着上官家的族谱就来了。

守门的葛大壮见天色已晚,最主要的是他拜帖也没有一张,且一上来就直嚷嚷着说要见梅老夫人和梅家的族老,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毫不犹豫的就将他拦在了大门外。

读书人重脸面把面子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因此,上官清平十分生气,伸手去推葛大壮的同时气急败坏的说:“好狗不拦路你给我让开……”

话才出口葛大壮一挺自己的胸膛他就一个屁、股蹲儿坐到了地上。

哎呦一声手破了皮有血流出,跟着他一起来的管家张口就特别大声的嚷嚷道:“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人呢?老爷,老爷,你怎么样了,胳膊断了是不是?哎呦我的天啊,出血了,大家快来看啊,打人了,凉王府打人了啊。”

说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帕子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上官清平脸上抹,眨眼间他就血流满面了。

葛大壮穷苦出身又是老兵油子,这种乡下人现在都不玩了的把戏他见的太多了。不惊不慌嗤之以鼻道:“呦,碰瓷呢?啧啧,就你们俩这德行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回家再好好练练吧。这脸上弄的是鸡血吧,你说说你们好歹弄点儿人血啊,鸡血颜色深,我杀的人多一眼就能瞧出来。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唱大戏了,哪儿来的哪儿去,不然大爷我可就送你们去京兆衙门了。”

上官新柔都被赶出了凉王府,皇上也已经下旨将她休弃,她偷人的事儿也满城皆知,他们还有脸到这儿来闹,简直不可理喻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上官府的管家姓周,叫周旺,一听这话脸上就挂不住了,恼羞成怒急赤白脸的说道:“你胡说什么,什么碰瓷儿,什么鸡血,这都是你打的。你打了人还不承认,你看看你把我家老爷都打成什么样了,你……”

大手一挥里面的兄弟把狗给牵了出来,新买的大狼狗足有半大孩子那么高。皮毛油光发亮,一出来就把管家吓跑了。

上官清平也吓的不轻,一骨碌没爬起来顺着台阶就滚了下去,跟个大肉丸子似的别提有多顺溜了。

瞬间,被叫声吸引过来的过路人哄堂大笑,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老脸通红,上官清平狼狈极了。不过,他很快就站了起来,并且振振有词义愤填膺的指着葛大壮说:“你……你放肆,我是……我是长公主的亲舅舅,你敢这样对我……你……”

话未说完就被葛大壮给打断了,只听他声音如钟似的言道:“人要脸树要皮,风大你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大言不惭。什么书香门第清贵人家,我呸,还不如我们这些乡下地方出来的泥腿子呢。皇上已经下旨休了上官新柔,她已经不再是凉王府的王妃,也与梅家再无任何的关系,你还敢来充舅爷,你不知羞大家伙都还替你臊得慌呢。”

估摸着他是故意跑到这儿来恶心梅心的,葛大壮更生气了。

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围观者中就有人说了:“就是,就是,还读圣贤书呢,简直有辱斯文给圣人们丢脸。自家妹子什么东西不知道啊,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玩意儿还在这儿充舅老爷呢,简直不要脸欺人太甚了。”

话音未落一个女的声音就破空而出,只听道:“打他,给大将军出气。大将军在凉州浴血杀敌保家卫国,他们上官家的女人太不是东西了。不守妇道就该沉塘浸猪笼,只是休了回家也太便宜她们啦。”

说完,正义感十足的一位妇人扔了个鸡蛋,准头还挺好,啪嗒一声就砸在了上官清平的脑袋上。

世人最喜欢看的就是平日里清高的读书人被扒皮,都想亲手撕开伪君子的真面目。因此,有一就有二,鸡蛋、菜叶子以及石头子一瞬间都像下雨似的纷纷往上官清平身上招呼。

上官清平大惊本能的抱头闪躲,跟着他前来的小厮随从们也赶紧围上去护住他。只可惜围观的人太多,丢东西的人也太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每个人头上脸上都糊满了鸡蛋液与菜叶子。

身为梅家军中的一员,身为梅战南的兵,葛大壮看的那叫一个痛快。说实话他们这些亲兵早就想打上官家的人了,竟敢给他们将军戴绿帽子还生了个野种,最重要的是还替人家养了十几年,简直打死他们一家子都不为过。

由于是个不通人情世故四六不通的书呆子,上官清平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凉王府会是这个样子。他二弟上官清辉完全不是这么跟他说的,还说梅老夫人以及梅心肯定是会见他的,并且会知道此事与他们无关,全是上官新柔一个人的错。

脸上黏糊糊的,脖子里湿漉漉的,其中一个小厮实在受不了大吼道:“老爷,族谱,族谱。”

经提醒上官清平终于想起来自己来这儿干什么了,高举族谱大声喊道:“住手,统统都住手,上官新柔已经被上官家除族,她做的一切都与我们上官家无关,她不再是上官家的人了。”

啪的一声正中眉心,一个臭了的鸡蛋在他脸上开了花儿。

“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错事,一句不是上官家的人就行了,你们想的也太美了。大家伙听听,这就是司南书院里的夫子说出来的话,简直误人子弟教坏孩子。”

第四百三十七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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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不是菜市场,那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教书育人的地方,他品德败坏根本就不配再教书,更不配为人师表。所以,此语一出群情激奋,大家伙不约而同的又朝他扔起了石子儿丢起了鸡蛋。

葛大壮虽然恨不得打死上官清平,但到底是在王府门前,要是真出了人命案他真的被打死了,到时又要给梅心惹麻烦。看大家伙越扔越厉害,他朝牵狗的兄弟打了个眼色,一人一狗瞬间就冲下了台阶。

大狼狗长的吓人也十分凶悍,没叫两声就把大家吓的四处逃窜。周旺机灵,一看人群散开来扬声就叫上官清平跑。

上官清平也不知道是被砸懵了还是眼睛又被鸡蛋液给盖住了,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压根儿就没有听到似的。

他充耳不闻围着他的小厮们动了,一左一右的抓住他的胳膊,然后极有默契的拉着他跑了。

一场闹剧落幕不久很快就在京城中传扬开来,而上官清平的“壮举”也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到最后传的都不成样子了。

卧房中的贵妃榻上梅心正在看书,听完云罗的禀报之后她合上手中的书淡淡的说:“的确是误人子弟,这事儿既然出了就索性闹起来吧。正好也省得我们出手了,添点油加把火让他们无法在京城立足就可。”

上官喆不是自诩桃李满天下吗,那就且看看谁会帮他,谁敢帮他。

云罗明白马上就道:“先前少将军让季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那个赵妈妈开了口,只是那家人前不久搬走了,听说是到南边去了。”

眉头轻挑有些惊讶,梅心放下手中的书冷冷一笑说:“前不久搬走了,看来楚怀王身边的人挺机灵的。继续找,一定要找到他,另外,把此事透露给楚怀王世子,说不定他还能给我们带路呢。”

上一世楚怀王妃因为上官新柔抑郁而终,楚怀王世子耿耿于怀,父子离心闹的特别厉害。这一生若是让他知道还有个庶弟流落在外,他一定会想法子把他找出来。

点头称是豆蔻走了进来,上前行礼道:“少将军,饭菜摆好了,先吃饭吧!”

梅心没什么胃口,起身走到床前坐下说:“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晚点儿等我饿了再吃。我困了想睡会儿,你们都先出去吧。”

虽然方平生和鲁青川都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往凉州,但她心中还是十分担忧。尤其是想到梅瑾泽冲动的性子,她有点后悔来京城了,她应该留在凉州守着他的。

豆蔻想劝她吃两口再睡但被云罗给打断了,只见她上前帮梅心盖好被子说:“行,那我们先出去了。”

侧身朝里闭上眼睛梅心真的有些累了,她“嗯”了一声就再没动静了。

放下床幔又吹熄了几盏灯,云罗和豆蔻一起出去了。

门外香蒲守着,见她二人出来忙说:“刚刚二夫人身边的夏语过来了,说二夫人醒来了。知道二小姐吞金自尽又大哭了一场,二爷在旁边陪着呢。洪大夫过去看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养几日就没事了,让长公主不必担忧,她会照顾好二夫人的。”

关上门压低声音云罗自言自语的说:“没事儿就好,你们看天上星星出来了,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闻声抬头齐齐看天,香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长公主怀着身孕已经很辛苦了,王府里还不安生,叫我说二老爷真是太过分了。今儿也就是族老在这儿,要不然指不定怎么闹呢。”

梅老夫人的凶悍她今儿是见识过了,梅心若是与她硬碰硬又要落个不孝以及忤逆长辈的罪名。

云罗也是这样认为的,有感而发说:“谁说不是呢,只希望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赶快过去吧。”

月朗星稀没什么可看的豆蔻收回视线说:“我在这儿守着,你们赶紧去吃饭吧。少将军累了,估计没有这么快醒来,你们谁去厨房给李嫂子说一声让她留饭。”

香蒲说:“我去吧,李嫂子还给我留了烤红薯,正好去吃。”

云罗点头同意了,扭头对豆蔻说:“我看少将军今天挺累的,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进去打扰了,让她睡吧。你昨天守了一夜今天就别守了,一会儿云英会过来,你吃了饭就去休息吧。初一要去皇觉寺上香估计还有一场硬仗,我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京城好比战场危机四伏,她们既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也不能太逞强。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必须保证梅心身边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人,有充足的精神应付突发状况。

豆蔻明白直接在门口站定说:“知道了,快去吧,一会儿饭菜都放凉了。”

微微一笑云罗和香蒲离开了,不久她二人就分开各忙各的去了。

子时,突然间从噩梦中惊醒的梅心猛地坐了起来,穿上衣服心乱如麻,不让云英等人跟着她一个人跳上了屋顶。呆呆的站在屋顶上,目眺远方心里空落落的。

梦到了上一世,梦到了惨死的大哥,梦到了九九八十一根削尖的竹子,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莫名的心痛,慌乱的无处藏躲,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害怕极了。上一世大哥被害死了,这一生绝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能。

“你是在……哭吗?”转身,梅心看到了宗政明臻,迎上了他关切又不可思议的眼神。

本能的收回视线,梅心倔犟的扭头看向一边说:“你怎么来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吗?”

或许是她给人的感觉太坚强了,又或许是战场杀伐之人不该如此,宗政明臻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哭。因此,十分惊讶又十分好奇。

微微一笑与她肩并肩的站着,宗政明臻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本来是要睡的,一抬头就看到你在这儿赏月,今晚月色不错就是星星太少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在约会?”

第四百四十三章 花蝴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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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赶了好几天的路她两条大腿都快磨破了,现在让她走,太不够义气了。

眉眼轻抬不以为意,宗政明臻漫不经心的说:“过分吗?”

点头如捣蒜,周盈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回答说:“过分!”

“没觉得,回去吧,记得替我给师父和师娘带声好,有空了我就回去看他们。”说完,宗政明臻直接绕过她离开了。

周盈懵了,因为她离开家的时候就想好了,没玩够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去的。现在送她回家那岂不是羊入虎口再也出不来了?

不行,费尽口舌她才说服了阿爹和阿娘,她必须留在京城,必须要玩够了才回去。

思及此立刻行动,她再一次追上去拦住宗政明臻的去路说:“走这么快干嘛,显得自己腿长是吧。大师兄,你听我说,我刚刚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也知道我在山上没见过什么,我娘又不抹这些东西,一时间就把脂粉当成洗脸的了。还有这衣服九公主不是说颜色越多越好看嘛,我细想想索性把自己喜欢的颜色全都弄身上了。”

说话间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擦脸,她一边儿擦一边儿又继续讨好似的跟他说:“原以为你会喜欢,谁知道这么难看,早知道不弄了,我还能在床上多睡会儿呢。”

随便擦了几把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然后嬉皮笑脸的又道:“你瞧,干净了,嘿嘿!”

帕子一扔腰带一解,三下五除二的她就把身上五颜六色的衣服给脱了。冬天穿得厚,里面是夹袄,因此,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随手将脱下来的衣服一卷直接丢给梓琛,她笑眯眯的转了一圈说:“这下总行了吧,是不是顺眼了很多?”

小眼一眯朝他抛了个媚眼过去。

看她能屈能伸又能胡扯宗政明臻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她一圈儿说:“比刚刚是顺眼了一点儿,不过你这头……”

话未说完周盈就立刻去扯,花布条做成的头绳一松她的头就完全散开了。

鹅蛋脸,小酒窝,大眼睛扑闪扑闪古灵精怪的,也终于像个十三岁的少女了。

很满意,尤其是她的性格,感觉一定能影响到九公主程雪迎,他故作深沉的说:“暂时留下吧,不过你要是再敢跟我闹幺蛾子,再打扮成这个样子出来吓人,马上送你回去,没得商量。”

抬步向前他走了。

欣喜若狂,周盈双手抱拳向他行礼说:“多谢大师兄,我会乖乖的。”

“切,就知道威胁我,走着瞧,我才不会给你送走我的机会呢。”压低声音做了个鬼脸,一把扯过刚刚脱下的衣服她横眉冷目的对梓琛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仙女啊。”

抬拳示威警告他,冷哼一声她把手中的衣服往肩头上一搭就三蹦一跳的走了。

不是第一天、第一回被她欺负,梓琛表示自己很无奈,而且他觉得她特别幼稚。说起来十三岁也老大不小了还跟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一样,还仙女呢,我还神仙呢。

估摸着以后还有得被她欺负呢,梓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离开了。想着自己还是躲着她点儿,要不然被欺负还是小事,被捉弄被耍了才丢人呢。

话说两头,献媚讨好没成功还被嫌弃了一通的周盈有些郁闷,不过她性格开朗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回房间换了一身衣裳洗干净脸就跳上了屋顶。

原本她是要去找九公主程雪迎玩的,但一大早就被哼哼哈嘿的声音以及刀剑相撞的声音吵醒,她想看看怎么回事儿。

站在屋顶最高的地方四处望,现隔壁凉王府里一大群人正在练功,她瞬间就来了兴趣。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一跃从屋顶上跳到了人家的墙上,然后不管不顾光明正大的飞檐走壁到了演武场。

很快,惊动了所有人,豆蔻以为是刺客想也不想就来到了梅心身边。看她轻功了得,简直踏雪无痕,云英亲自出手了。刚飘然而去周盈就大喊一声十分兴奋的叫道:“小叔叔!”

声音未落她的双脚就离开了屋顶,身形轻盈的像蝴蝶一般飞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飞尘。

人多也不知道是在叫谁,飞尘有些懵,但随着距离拉近他看清了周盈的脸。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她,又惊又喜又不可思议的问道:“小周盈,你怎么在这儿,你该不会是又从家里偷跑出来了吧?”

三年前的事了,她一个人偷偷的跑下山玩还把人给打了。正好他去她家做客,看到她爹把她捆了吊在树上惩罚她。

当时看她可怜兮兮的就帮着求情了,谁知道这孩子天生就是个调皮捣蛋鬼,根本不怕打,没两天又偷溜着下山了。

丝毫不觉的从家里偷溜出来玩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周盈兴高采烈的搂着他的脖子说:“不是,不是,是我爹娘同意的,隔壁是我大师兄家,我大师兄叫我来的。小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啊,之前不是听说你去参军了吗,你怎么会在京城啊?”

话音未落云英等人就走了过来,飞尘忙将她放下来介绍说:“大家不必紧张,这是我把兄弟的掌上明珠,她是来找我的。孩子淘气,一见着我高兴坏了。所以……”

有些尴尬,因为演武场并不像清芷榭挨着宗政侯府,只有一墙之隔。故而,这个解释真的很勉强。

都是兄弟,云英也没有为难他,打量了一下周盈,他郑重其事的言道:“王府有门,下回不要这样了。白天弓弩没有开,若是晚上你这会儿早被射成筛子了。少将军在,你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抬起胳膊打了个手势示意没事了,众人继续练功。

飞尘知道不解释不行,也说不过去,抓住周盈的胳膊低声嘱咐说:“不用害怕,少将军人很好不会责罚你的。走吧,我带你过去给少将军见礼。”

说着他二人就朝梅心走过去了。

知道这儿是凉王府,也知道梅家有位女将军,周盈十分好奇的来到梅心面前,然后听飞尘又把她介绍了一遍。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要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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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飞尘介绍完,周盈即刻向梅心双手抱拳行礼道:“在下周盈见过少将军,久仰少将军大名多年,今日一见不胜欢喜。”

自小到大她明白一个道理,甭管男女老少就没有一个是不爱听赞美之言的。所以,她嘴甜,特别是闯了祸或者是做错了事以后,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似的,简直可以说是甜死人不偿命。

梅心上一世就听飞尘说起过他的拜把子兄弟,只是从来没有细问过,也完全没有想到他女儿竟然这么大了,要知道飞尘今年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

看小姑娘模样讨喜又穿的十分俏丽,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灵气十足,梅心淡淡一笑说:“客气了,快请坐!”

演武场边儿上特意放了两张桌子以及几把椅子供她休息,也供众人喝茶水。

周盈自小到大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一屁、股坐下说:“少将军真漂亮,比我家里师兄弟们说的还要好看,比我想象中的还美。”

江湖传闻梅心天生神力长的五大三粗跟男人一样,她信以为真。谁知传言误人,长的非但不像男人还如珠似玉十分美丽。

飞尘怕她胡言乱语冒犯梅心,马上行礼道:“少将军见谅,这孩子被我大哥给惯坏了,不……”

摆手打断他的话,梅心不甚在意的说:“无妨,我也是从孩子时期过来的,不必紧张。刚刚我听你说大师兄,他住在隔壁?”

周围都有邻居,不知道是隔壁的那一家,也不知道她大师兄是谁,梅心不免有些好奇。

由于最近两三年都待在凉州,都待在军营之中,与她父亲也只是把兄弟,飞尘也不清楚他大师兄是谁,故而,没办法替她回答。

周盈不知道宗政明臻喜欢梅心,更不知道两家人的关系。因此,毫不犹豫的回答说:“隔壁宗政侯府,我大师兄就是宗政侯爷,他是我爹的关门弟子,只占着大师兄的名头但知道的人不多。我大师兄的母亲,哦,就是我伯母,她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特意接了我过来玩儿。少将军,我以后能不能时常过来玩,我看他们练武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他离开师门多年,门中子弟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也不多,只知道大师兄乃是京城人士而已。

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大师兄竟然会是宗政明臻,梅心不由自主的望向飞尘。飞尘也很惊讶,但不等他言语王二银就来报:“启禀少将军九公主和宗政侯老夫人求见!”

提起九公主周盈猛然间想起她还在等着自己过去吃饭,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懊恼的说:“坏了,我怎么把她给忘了。那什么少将军我先不跟你们说了,九公主她们是来找我的,我先回去了。”

语毕,仰头看向飞尘,她又急急言道:“小叔叔你别跑,我还有正经事儿跟你说呢。我先回去一会儿再过来找你,记住,不-准-跑!”

虽然知道他参了军当兵去了,但这些年其实并不知道他在哪儿当兵。好不容易碰着,怎么都得把该说的话说了。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跑了,飞尘一头雾水本能的冲口而出道:“什么正经事儿?”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他丝毫想不出她有什么正经事儿跟自己说,且表情还那么严肃跟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一样。

周盈原本是没有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的,可又怕他一会儿真跑了。思来想去又看了看梅心,保险起见她一本正经的说:“你和我的婚事,我要嫁给你。”

一语惊四座立刻炸了锅,飞尘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莫名其妙又目瞪口呆的说:“你要嫁给我?”

第一反应是她疯了,第二反应是她瞎胡说开玩笑的。回过神来他呵斥说:“你几岁我几岁,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婚事呢,别胡说。”

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现靠的近的人全部都停了下来,他的脸红了,像煮熟的虾子火辣辣的。

他出身江湖不拘小节,但到底是一个男人,况且还是大白天的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个半大孩子,真是尴尬到了极点,感觉像是他拐骗少女似的。

看他不信周盈有些郁闷,怎么说自己也是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他竟然还嫌弃上了。大眼一瞪心里恼火,周盈张口就反驳说:“我没胡说,这是我爹告诉我的,而且我姐姐已经嫁人了,现在过的挺好的,不准你去破坏他们夫妻感情。还有,我过完年就十三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啊,我爹娘可都在家等着呢。”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反正她也挺喜欢他的。嫁谁都是嫁,与其嫁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她情愿嫁给他。

醍醐灌顶飞尘突然间想起来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且当时两个人都喝醉了,周大哥非要把女儿嫁给他。可当时说的都是醉话作不得真的,第二天他都忘记了,这怎么还让周盈知道了?

一个头两个大飞尘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了,见周围大家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他上前抓住她的胳膊说:“酒后之言当不得成,你别听你爹胡说,他那里跟你开玩笑的。你不是说九公主来找你吗,我先送你出去吧。”

不待周盈反应过来他就拉着她走了。

事关重大周盈觉得自己必须得跟他说清楚,万一他又音讯全无呢她上哪儿找人去。

伸手反拽住他周盈不走了,扬声道:“不可能,我爹从来不开玩笑,从来不说假话,更不会无中生有。你不承认是不是不想娶我,还是说你在外面有人了?”

“是谁,你叫她出来。”目光一扫直接看向梅心,觉得不可能她又看向豆蔻等人。

飞尘有些晕,看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捉奸的呢,甚是无语的说:“什么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行了,别说了,我先送你出去再说。”

“不要,我就在这儿说,你说……”话未说完就被点了哑穴,飞尘回头看了一眼豆蔻欲言又止,然后像提只鸡似的把她提走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我要嫁给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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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是点了她的哑穴而已一路上周盈都在反抗,且拳打脚踢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飞尘不放,抓紧她往肩膀上一扛他就急匆匆的走了。不是直奔王府大门而去,而是将她带到了一处偏辟的假山旁。

怕她会跑,怕她不冷静完全不听自己说话,飞尘将她放下以后又点住了她周身大穴使她动惮不得。

站好,松开手,拉开距离,飞尘十分生气又十分头痛的看着她说:“先,我严肃的郑重其事的再向你再重申一遍,我跟你姐姐自始至终都没有婚事。当年不过是你爹酒后失言随口一说,当不得真,我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其次,我今年二十五岁了,你,十二岁,以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我们俩完全不合适。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把这件事忘掉,我也当作没有听过,以后我还是你小叔叔,你还是我大侄女,明白了吗?”

周盈想摇头,想说不明白,可她周身大穴皆被点住完全动弹不得,也压根就开不了口。

飞尘直接当她明白了,记住了,同意了,接着又说:“还有,我们江湖儿女虽然不拘小节不在乎名声,但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张口就说要嫁人不太好吧,你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之前只是觉得她调皮喜欢玩儿,那想到还如此任性、大胆。

不太习惯训人,尤其是对一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小姑娘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心烦意乱又很生气,飞尘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和你爹是拜把子兄弟,你叫我一声小叔叔我就是你的长辈。现在你爹娘没在你身边,那我就替他们管管你。周盈,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即便是你有喜欢的人,你有想嫁的人也不能如此鲁莽随便,随口就说。刚刚演武场里站了那么多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你怎么说出来的?你……”

想想就不好意思,她却说的理直气壮,且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真是气死他了。

看他愁眉苦脸扶额叹气拿自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周盈心下甚是欢喜,洋洋得意。

从她眼中没有看到半点儿悔过知错之意,飞尘瞬间想到了她被吊在树上挨打的事儿。估摸着说再多她也听不进去,还是会像偷跑出去玩一样,他索性不说了。

见云英跟着他们过来了,飞尘有些烦躁的说:“我头疼,你把她送出去吧,跟门房说以后不准她再进来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反正宗政明臻是她大师兄,她在宗政侯府不用他操心。

云英是奉命跟来的,看一向宠辱不惊的飞尘烦躁极了也有些生气,他有些好笑的说:“不过是小孩子家胡说你至于吗,行了,你走吧,我把她带到前厅去,九公主和宗政侯夫人还等着呢。”

怕她们等急了梅心已经先过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见到人了。

点头答应飞尘回头看了一眼周盈,觉得她肯定还会来找自己,绝不会轻易放弃,他压低声音对云英说:“明天少将军要去上香我先沿路去瞧瞧,原本是下午去的,我现在就走吧,省得她一会儿再闹。你跟少将军说一声,再跟豆蔻说一声,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跟梅心禀报云英还能理解,不过为什么要跟豆蔻说呢?

很奇怪,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口问飞尘就走了。剩下他们两个,云英看着周盈说:“考虑到少将军的安危,鉴于你先前擅闯王府的情形,弓弩已经全部打开了。所以,以后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你最好都不要再闯进来,要不然被射成筛子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语毕,抓住她的肩膀一用力就提了起来,然后不作片刻的停留就直接朝前厅而去了。

同一时间,前厅中梅心已经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看到九公主程雪迎乖乖的坐着她问道:“这么早恐怕还没有来得及用早饭吧?香蒲,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端一些过来。”

不知道周盈什么时候过来,小孩子又不禁饿,万一一会儿再哭起来那就不好了。

看梅心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白玉兰甚是欢喜,不放过任何一次与她亲近的机会,她冲口而出说:“家里没做饭,我正说带着九公主出去吃呢,她刚刚出来就说饿。”

怕九公主程雪迎说漏嘴,白玉兰将她抱到腿上说:“昨儿你不是说舅舅带回去的点心好吃嘛,就是长公主送的,是她府里的厨娘做的。”

“真的,那我还能吃吗?”问完直接看向梅心,程雪迎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梅心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宗政侯府不可能不做饭,尤其还是早饭。不忍拒绝,笑了笑说:“我刚刚从演武场过来,不知道厨房今儿都准备了什么。夫人家中既然没有做饭那就在这儿吃早饭吧,李嫂子手艺尚可,相信九公主会喜欢的。”

话音未落白玉兰就迫不及待的点头说:“好啊,好啊,我们俩出去吃正嫌冷清呢。”

看破不说破梅心礼貌性的笑了笑,等香蒲和木樨将早饭摆好来请她们后,她们一行三人就去饭厅了。

演武场那边的训练尚未结束,饭厅中只有她们三人。梅心怕九公主程雪迎挑食没有喜欢吃的让香蒲多拿了一些。份量不多花样不少,看着一桌子吃的她说:“夫人请,九公主也开动吧。”

由于宗政明臻觉得九公主太安静了,太规矩了,太乖巧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特意从宫里把她接回了家。为了锻炼她的自理能力也希望她能像周盈一样快乐,他将伺候她的人全部留在了宫中。因此,无人伺候她,更没有人为她布菜。

白玉兰一向主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况且她已经六岁了,完全可以自己吃饭了。将筷子放到她手里直接说:“想吃什么就自己夹,夹不到的就告诉我,要不然就自己站起来夹,吃吧。”

知道她肠胃弱不敢给她吃油腻的,拿了个包子一掰两半放到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我要嫁给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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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迎虽然在家中排行第九但因为是皇后之女自小娇生惯养长大,单单只是伺候照顾她的宫人就有二三十个人之多,以致于她六岁了还经常被人喂饭。不太习惯自己吃饭,她看了看白玉兰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放在手中,然后隔着帕子将半边包子拿了起来。

韭菜鸡蛋馅儿的她很喜欢,吹了吹热气正准备下嘴咬那想到被白玉兰给阻止了,只听她道:“包子不烫把帕子拿掉,用手拿。”

眉头微拧甚是不喜,觉得自己这个外孙女真是被宫里的那些老嬷嬷们给带歪了。不说这是在别人家做客就是在自己家里也不能这样吃饭啊,拿着个帕子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嫌脏呢。

登时,程雪迎愣住了。包子是热的但还没有到烫手的地步,她之所以拿帕子包着是因为嬷嬷说这样吃不会弄脏手。所以,她在宫中吃包子或者点心之类的东西都是拿帕子包着的。

本能的想拒绝,也不想用手直接拿着,可一想起昨天晚上在饭桌上白玉兰严厉的样子,她默默的将包子给放下了。

拿开帕子抬头看了看梅心,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她忍着不适将包子拿了起来,喏喏的说:“外祖母,我可以吃了吗?”

看她十分乖巧也很听话白玉兰十分满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算作安抚说:“吃吧,吃慢点儿别噎着了。”

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程雪迎乖乖的说:“外祖母也吃,心儿姐姐也吃。”

进入凉王府之前白玉兰就跟她说了,梅心虽然不是大长公主但也是她的姐姐,她必须要有礼貌,要先叫人。当然了,大姐姐是不能叫的,要不然大长公主听到了还不得生气啊。所以,程雪迎记的非常清楚,而且没有叫错。

微微一笑梅心给她盛了碗小米粥,直接放到她的面前说:“知道了,快吃吧。”

皇上既然下旨封她为镇国长公主,那么九公主便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再加上有宗政明臻这一层关系,她并不讨厌面前的小女孩儿。相反,她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的。

甜甜一笑依言而行程雪迎开始吃包子,随后白玉兰也开始用饭。

梅心早上吃了一些并不怎么饿,随便夹了几筷子就听到梅青珂的声音。估摸着是演武场那边儿散了,她对香蒲说:“家里有客让仲恺他们去偏厅用饭,女眷就进来吧,照常在这儿吃。”

都是孩子们倒也不显的拘束,白玉兰非常乐意的说:“人多热闹,快让她们进来吧。我记得你四婶娘的小女儿也六岁了,与雪迎同年?”

收回视线梅心淡淡的回答说:“是,六岁了,叫青珂,梅青珂!”

说曹操,曹操到,梅青珂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跑了进来。梅景行跟着,二人见到梅心高兴坏了,张口就兴高采烈的大喊道:“大姐姐!”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不再害怕梅心,尤其是梅心经常给她买好吃的,她就更喜欢她了。因此,飞扑到她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又叫了一句:“大姐姐。”

因为上一世生过孩子做过母亲,梅心这一生特别喜欢孩子。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梅青珂的小脑袋然后又把梅景行拉到怀里说:“我来给你们两个小家伙介绍一下,这是住在我们隔壁的宗政侯老夫人,这是九公主程雪迎。她跟你们两个同年,一样大,来,见礼吧!”

梅青珂是跟着宋嬷嬷学过规矩礼仪的,即刻就规规矩矩的站出来行礼。

梅景行没有学过,但出乎意料的他做的特别好,礼仪周全有模有样,就像是名门世家中的小公子一样。

若是从前梅心定是好奇,可自打知道他极有可能是魏大人的亲外孙以后她就见怪不怪了。

听儿子说过南风馆的事儿白玉兰知道梅景行,见他模样周正长的十分秀气,不免生出怜爱之心。回头朝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腊梅招了招手,她随即又看向梅景行说:“我这有条开了光的玉观音,能保平安,送给你,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再无磨难。”

接过腊梅递来的荷包打开,白玉兰将一块儿墨绿色玉观音拿了出来。没有直接给他戴上,而是小心翼翼的递到了他的面前。

梅景行没有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扭头看向梅心。

梅心识玉,一看她手中的观音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而是颜色水头都极好的玉坠。无功不受禄也觉得太贵重了,她婉言谢绝道:“伯母这礼太贵重了,不能要,景行他还小,戴不……”

不待梅心把话说完白玉兰就忙道:“不贵重,一点儿都不贵重,再说我自己家就是做玉生意的,要不了几两银子。孩子小阳气不足容易招惹精怪,戴这个在身上可以辟邪,收下吧,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说完她直接递给了梅心。

梅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左右为难之时白玉兰站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到她手里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快拿着吧。青珂,小青珂是吧,快过来,伯母有好东西给你。”

在凳子上坐下,她又从荷包里摸出了个小玉锁说:“这个也请大师开过光,送给小青珂,希望我们青珂长命百岁万事无忧。”

解开红绳直接给她戴上,白玉兰又瞧了瞧说:“真好看,我们青珂戴上真是太漂亮了。”

梅青珂也觉得好看,戴好以后马上看向对心说:“大姐姐,你看。”

梅心看了看的确是挺衬她的肤色,玉锁也十分精致,浅浅一笑说:“好看,快谢谢伯母。”

招手示意梅景行过来,梅心直接将玉观音给他戴到脖子里说:“既然是伯母的一片心意你就戴着吧,别打碎了,谢谢伯母!”

没吭声,梅景行规规矩矩的走到白玉兰面前行礼,向她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

出门在外走动总免不了送礼,尤其是像白玉兰这样做生意的。因此,在她看来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不过两个小玩意而已:“不必客气,景行喜欢就行。”

第四百四十七章 皇觉寺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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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还没有吃饭吧,快坐下来一块儿吃吧。”考虑到程雪迎过两天要到梅家的学堂读书习武,白玉兰想让她跟梅家人多接触接触。尤其是同龄人,到时一块儿读书一块儿习武也有伴儿。

低头伸手摸了摸玉观音的头梅景行十分喜欢,难得的笑了笑再次朝她鞠躬感谢。

梅心看她是真心喜欢两个孩子就招呼她们坐下,然后三个小孩儿并排做一块儿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梅青珂比往日倒是安静了许多,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时不时的还给梅景行夹菜,特别友爱。

兴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梅景行也不抵触,报以微笑之后就乖乖的把她夹的菜全部吃完了。

看他们两个最近一段时间相处的特别好,感情深厚,梅心甚是欣慰,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青珂性子温柔也十分开朗,当初之所以让他们俩在一起玩也是考虑到景行的情况,如今效果明显怎么能不令她高兴呢。

魏家,御史中丞魏大人,景行跟着他们回去真的能过的好吗?他会不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会不会过的小心翼翼,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心儿,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这些都不合胃口?”孕妇口味奇怪,变的也快,白玉兰看她直愣愣的盯着梅景行呆,张口又道:“你现在是想吃辣的还是想吃酸的,或者是甜的?”

每个孕妇的口味都不一样,她想趁机问清楚了好给她再送吃的过来。

闻声回神梅心一怔,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起床的时候吃了一些,不是太饿,伯母您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说话间曾氏进来了,有她陪着梅心就先走了。不善交际也总觉得白玉兰过于热情了,她有些担忧,想着还是远着些比较好。

出来碰到云英,见他手上提着周盈,梅心微微皱了皱眉说:“怎么还点着穴呢,解开吧。”

毕竟是客,一会儿让宗政侯老夫人看到了也不好,再说还是宗政明臻的小师妹,不妥当。

云英领命将她放下,伸手解开她周身大穴。说时迟那时快,手都还没有收回来周盈一巴掌就挥了过来。

眼疾手快云英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甩十分不客气的说:“我不管你是谁的小师妹,也不管你和飞尘是什么关系,这儿是凉王府容不得你撒野。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不是吓唬她而是警告她,而要不是看着飞尘的面子他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周盈气极但偏偏又不敢动手,尤其是当着梅心的面儿,冷哼一声就扭头看向一边。

梅心看她咬牙切齿十分恼怒,风轻云淡的说:“来者是客周姑娘快进去吧,九公主她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完要走,可谁知被周盈给拦住了去路,只听她说:“小叔叔奉少将军为主,少将军是不是也应该为他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梅心自然是要为他考虑,但她的年纪真的太小了。不合适,而且飞尘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她了,她总不能逼着他答应吧。

摇头失笑梅心觉得她太霸道了,怪不得飞尘不给她解开穴道:“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即便是为他考虑也要他自己同意才行啊。再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是提着刀逼着他娶你也不会幸福。相反,你应该找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这样成婚之后才会幸福。”

从父母的婚事上她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嫁人情愿嫁一个喜欢自己的也不要找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太累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且,害人害己。

“你幸福吗?”答非所问脱口而出,周盈下意识的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幸福吗?梅心还没有时间来想这个问题,上一世也没有去想。不过,她想应该是幸福的,因为她重生了,她又有了孩子,她有了挽回的机会。

不想回答,也知道现在跟她说什么都说不清楚,梅心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

言毕,她离开了。

周盈想追上去但豆蔻及时的拦住了她,与此同时道:“周姑娘请留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怒反笑,周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去找九公主了。

翌日,初一,宜出行!

由于几天前就和鲁许氏约好了去皇觉寺上香,梅心起来以后没有去演武场。盛装打扮简单的用了早饭,等所有人都准备妥当以后她来到了大门口。

今儿去的人多,除了梅静初以外梅夕颜等人也都去。梅仲恺和梅光健也都盛装打扮,穿的比平日里好看多了。

见她出来所有人见礼,梅心笑意盈盈的打量了一圈儿说:“真好看,以后你们都多多打扮。尤其是静初,换个装扮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漂亮极了。”

由于一直被梅静秋欺负,梅静初没有什么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特别自卑。所以,梅心最近经常夸赞她,给她信心。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御赐的蜀锦,梅静初很忐忑也很紧张,也有些害羞:“谢谢大姐姐,大姐姐也好看。”

不敢看众人,说完她就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因为今天要为父兄们相看各家闺秀梅心穿的特别正式,若不是去皇觉寺上香,她估计宋嬷嬷都要她按品大妆了。低头看了一眼新做的月华裙,梅心说:“嗯,今天是穿的隆重了些。时辰不早了,大家有什么话上车说吧。”

梅仲恺和梅光健是一定要骑马的,至于其他男孩子梅心就让云罗安排了马车。主要是怕太冷了,又远,怕他们受不了会冻着,会生病。

梅心出来之前她们都已经各自商量并且分配好了,不一会儿大家都上了马车。

前后一共五辆马车,云罗把李嫂子一大早起来准备的点心全部装进食盒放到车上以后他们就出了。

宗政明臻一直派人在自家大门口守着,见凉王府的马车动了他们也出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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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觉寺乃是皇家寺庙香火极盛,再加上净空大师声名在外乃是得道高僧,今日开坛讲经可以说是一大盛会,且三年才举办一次,实属难得。因此,全京城信奉佛法的官家女眷几乎倾巢而出全部都出门了。

一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时不时的就能遇上熟人的马车,也不断的有人停下马车跟梅心打招呼。

梅心不耐也因此拖慢了度,思来想去她命宋嬷嬷出去应酬前来打招呼的人。

还别说,她颇有手段,三言两语就打了前来打招呼的人不说还不得罪人,一个个笑脸而归仿佛真的和梅心搭上了话,和她成为了朋友,与凉王府有了交情。

外面有宋嬷嬷周旋,顶着,梅心在马车中躲起了清净。本想着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索性睡一会儿,那想到还没有躺下豆蔻就说鲁国公府的大舅母过来了。

原本她们是约在城门口汇合的,可她到时鲁国公府的马车已经走了。没多想,估摸着是有什么事她就跟宗政明臻他们一起出了。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她梅心赶紧撩起了马车帘子,然后直接跳下马车行礼叫了一声:“大舅母!”

“嗯,心儿!”微微一笑许氏走到了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外祖母来了,想见你,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上了年纪的老人基本都很少出门,尤其是像老鲁国公的夫人养尊处优一辈子,更是不会轻易挪动。所以,梅心一听就大吃一惊。

以为出了什么事她冲口而出道:“外祖母,她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猜到她铁定惊讶许氏微微一笑说:“自打你入京起你外祖母就一直说要去看你,但天气不好又下雪,你外祖母身上又不舒坦,不好出门。那天回家我说了你哥哥的婚事,她老人家担心非说要来看看你,顺道再瞧瞧各家的姑娘。”

原本该梅心这个晚辈登门拜访,可她热孝在身实在是不便登门。因此,鲁国公的老夫人等不及了,今儿就跟着大儿媳妇出来了。

梅心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想帮大外孙子选媳妇儿。浅浅一笑瞬间松了口气,她道:“是该瞧瞧,我还等着外祖母给大哥做主呢。”

说完,梅心跟着她离开了。

豆蔻紧跟其后,云英不放心也带人跟了上去。不过,人并不多,只有五六个而已。

宗政侯府的马车一直跟在他们的后头,见梅心跟着许氏走了,路旁边也只停了一辆鲁国公府的马车,宗政明臻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不妙,但又说不清楚,他想了想对梓琛吩咐说:“你护送老夫人和九公主继续往皇觉寺去,我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最近不太平,尤其是楚怀王还在天牢里关着呢,眼下又是在城外,还是小心为妙。

梓琛想说他带人过去瞧瞧,但谁承想嘴都没有张开宗政明臻就骑马走了。登时无语,见梅家的车队继续往前行他也就只能继续跟着走了。

须臾,梅心跟着许氏上了鲁国公府的马车,见车中无人她不免有些惊奇,张口问道:“不是说外祖母在车里吗,人呢?”

盘膝而坐放下马车帘子,许氏不惊不慌的回答说:“在前面呢,此处风大,把车停前面了,走吧!”

声音未落马车就动了,驾车的车夫一扬手中的马鞭,拉车的两匹马就跑了起来。

一时不防也完全没有想到马车会跑的这么快梅心差点儿摔倒,许氏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问道:“没事儿吧,路子,你怎么驾的车,慢点儿。”

收回视线微微一笑,许氏解释道:“新来的车夫没有走过山路,有点不稳,你靠在被子上吧,别摔倒了。”

拉过叠好的被子直接塞到她腋下,许氏复又坐下了,淡淡的说:“今儿去皇觉寺上香的人多,你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人多的地方千万别挤着了。这头三个月啊孩子最是金贵,一不小心就会出事,一会儿让豆蔻她们跟紧点儿。”

点头未语示意自己知道了,梅心环顾四周看了看马车中的摆设。现马车虽小却五脏俱全,她不经意的问道:“听说大表嫂有了身孕,不知道今儿出来了没有?”

前几天听鲁青川说的,不过大表哥膝下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这是第三个。

说起儿媳妇许氏变了脸色,似乎有些不悦,她道:“她倒是想来但才怀上胎像还不稳呢,我就没有让她出来。你是不知道,你这个大表嫂玩心重的很,孩子都怀第三个了还整天就知道玩。不怕你笑话我都愁呢,你说我和你舅舅百年之后她怎么活,一个妾室都压不住还指望她治理内宅,不被妾室骑到头上就算是不错了。”

鲁家与梅家不同男子皆可纳妾,也正因如此大儿子的后院而乱哄哄的。现在有她压制着才没有闹出什么事来,她要是死了,她真怕大儿子后院着火。

梅心看她满脸忧愁十分担忧,不像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气。估摸着自己太紧张了,想多了,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大舅母就不要多想了。”

许氏一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说:“你大舅也是这么说,可为人父母不就是如此吗。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不到闭眼的那一刻就不会停止操心。现在你还不明白,等孩子出生了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马车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口哨声,三长两短十分尖锐急迫。

梅心一听警铃大作,知道这是暗卫示警她马上就摸出了事先藏在袖子里的匕。紧紧的握住,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许氏说:“不知道外祖母的马车具体停在哪儿,快到了吧?”

目光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许氏被她盯着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不敢直示梅心的目光,她错开视线扭头看向窗外说:“快了,马上就到了。”

原本上车没看到外祖母梅心就心生疑窦,车夫的鲁莽更是让她心生疑惑,这会儿看到许氏浑身轻颤,她知道自己中计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识破重生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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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眼前的大舅母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梅心生气了,与此同时也十分懊恼自责,觉得自己这轻易相信人的毛病真的得好好改改。明明刺客都来了好几回了,她都杀了好几批了还掉以轻心,还轻易的就跟着她走了,真是该死!

全神戒备梅心朝窗外看了看,见已经离开了官道她冷若冰霜的说:“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大舅母的事情,也没有哪儿得罪过大舅母,不知道大舅母为何要害我?”

面对亲人的背叛,梅心除了生气以外心里也挺凉的。许氏虽然不是她的亲舅母但一直以来她都诚心相待,视她如亲人一般,现在这样她真的不愿意相信。

看到梅心手中的匕许氏吓的花容失色,嘭的一声靠在车厢上她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的,我没有要害你,我没……”

突然间车停了,马儿嘶鸣马车晃动,风卷起车帘子的同时梅心伸手一拽就将许氏拉进了怀中。

不是救她,更不是要拉住滚出去的她,而是将她挡在了身前,然后拿匕抵在她的脖子间说:“我这一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亲人相残朋友背叛,但大舅母要害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说吧,谁让你这么做的,只要你照实说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不杀你。”

老鲁国公为人正直一辈子光明磊落,绝不会受人胁迫或者是为了利益而害她。至于他的两个儿子也不太可能,要知道刚刚可是很多人看到自己跟许氏走了。他们要是敢害自己,大哥回来头一个就饶不了他们。所以,目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许氏被胁迫了。

出身名门的许氏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脖子冰凉,全身的血瞬间好像都凝滞了,她本能的往后缩脑袋说:“不是,不是这样的,心儿,你听我说,你……”

话未说完就被厉声打断,只见本该在宫中养伤的梅战南出现了。站在马车前头五尺开外,他靠在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身上瞪着梅心说:“孽障,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刀放下。”

一语三喘脸色大变,仿佛说话太大声牵动了伤口,疼的厉害,又好似大病未愈虚弱到了极点。

梅心一怔,围在马车四周的豆蔻以及云英等人俱是一愣。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大将军,他们都有些懵。

“心儿,我真的没有要害你,是你爹让我把你带到这儿来的。”许氏说的小心翼翼,生怕梅心手上不稳伤了她。

闻声回神梅心盯着梅战南看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拉着许氏站了起来。没有拿开匕,相反,她还将许氏扣的更紧了,低声道:“真的吗?那你是在哪儿碰到我爹的?”

走出马车外梅心抬脚不着痕迹的踢了一下还在愣的云英,然后朝他打了个只有军中之人才看的懂的手势。

云英会意立刻摸出了袖子中的烟花,准备随时点燃放出去。

兴许是不明白梅心见到自己的父亲为何如此紧张,许氏惊慌失措的说:“在城门口……在……”

话才出口就再一次被打断,只听到梅战南怒斥道:“你们两个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拉开。梅心,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回京之后不但搅的家宅不宁就连你祖母也被你给气病了。你现在还要杀你大舅母,你真是大逆不道胡作非为,太放肆了。”

语毕,他又喘了起来,浑身抖仿佛气坏了。

梅心原就有所怀疑,一听他直喊自己的全名立时就笑了,淡淡的说:“装的倒是挺像的,我差点都相信了,只可惜你太不了解我爹了。我爹这一辈子最疼我,比疼我大哥还要疼我,把我看的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所以,自小到大他就是再生气、再恼火也从来没有喊过我的全名,永远都是心儿长心儿短的,更不会张口就骂我孽障。”

心中一震大吃一惊,许氏脱口而出说:“什么,他不是你爹?”

这怎么可能呢,长的一样,说话的声音也一模一样,言行举止无一例外,怎么可能不是梅战南呢?

梅心一听就知道她被骗了,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直接拿开匕将她丢回到马车里,然后说:“你们这些把戏也就是骗骗我大舅母,仗着她多年未见我爹,一时间也分辨不清。骗我,还差的远呢。”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给你们留具全尸,不说就全部身异处吧。”

挥手,藏在衣袖间的烟花瞬间冲上了天,立时就在半空中炸了开来。

知道楚怀王绝不会在牢中坐以待毙,更不会放过自己,梅心昨天就让飞尘带着人出来了。因此,烟花一在半空中炸开,数十条黑影就犹如疾风般飞了过来。

由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梅心识破了,看穿了,站在五尺开外的梅战南愣住了。有些晕,更不敢置信,他硬着头皮说:“一派胡言,胡言乱语。你不是梅心,你不是我女儿,说,你到底是谁,何方妖孽?”

妖孽二字一出口梅心的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原以为是楚怀王派来的,但听这话音似乎不对啊。难不成是有人知道了自己重生的秘密?

不,不可能,重生之事匪夷所思骇人听闻,自己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不可能会有人知道。可如果无人知道那么他为什么说自己不是梅心呢?

疑惑不解间弓箭手就位,王二银毫不犹豫的就一箭朝他射了过去。身为梅家军中的神箭手他箭法了得,也只一箭就把假的梅战南给吓跑了,尖叫着抱头鼠窜。

看他好像一点儿武功也没有,也不会,梅心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环顾四周她故意说道:“刚刚还有点儿像,这会儿简直天差地别。我爹堂堂一个大将军要是像你这样,凉州的城门只怕早就破了。”

将手放于背后朝豆蔻打了个手势,紧接着梅心再道:“画虎不成反类犬,下回打听清楚了、了解清楚了再扮。”

第四百五十章 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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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梅心扭头看向一边,环顾四周现有人,她朝豆蔻打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豆蔻悄悄的转到了马车后面,然后就地一滚就钻到了车厢下面。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弩她双腿勾住车轴,侧身隐隐约约间看到树林中有三四个人她将手中的弩箭全部装了上去。五连,古九新研制出来的还没有用过,瞄准了她就开始射。

嗖嗖嗖三箭射出,已经就位的弓箭手王二银也拉开了弓弦。对准梅战南的头他毫不犹豫的先射出了一箭,等羽箭离弦他又拿出一支箭,瞄准扶着梅战南的人,他又飞快的射出了第二箭。

利箭破空而出很快就被现了,梅战南惊慌失措大叫着抱头鼠窜,站在他身旁的人拔刀就挡。与此同时豆蔻也得手了,藏在树林中的人被射中痛呼出声。

听到有女子的尖叫声梅心抬手朝远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暗卫领命飞身而去,不久那边就传来了刀剑之声。

须臾,梅心看假扮之人似乎并没有武功,只一个劲儿的疯跑尖叫,即刻道:“留活口,射他的腿。”

王二银听令立刻又连三箭。

箭无虚射穿了他的两条小腿,另一箭从他的脸上擦过,嗷的一声假扮之人就倒下了。

梅心想亲自过去看看,但谁知还没有下马车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了许多黑衣人。他们手中皆拿着弓箭,身后背着箭篓,一打照面无数支利箭就像是下雨似的纷纷袭来。

梅心一看大惊失色,暗叫不妙的同时回身弯腰就把许氏给抓了出来。这一次不再是把她挡在身前,而是把她拽到自己身后说:“抓紧了!”

运功提气一掌掀翻车顶,梅心跳起来的同时将车顶盖打向了射来的箭,挡下了一波箭雨。

许氏吓的魂飞魄散尖叫出声,梅心抓住她的胳膊一甩二人就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手中只有一把匕根本挡不住连续射来的箭雨,梅心几个起落之间就在马车顶盖的掩盖下到了黑衣人的面前。衣袖翻飞抛出一把柳叶刀,瞬间死了一排,然后右手一挥手中的匕就刺穿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许氏晕血,一看到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猝不及防梅心吓了一跳,再次抓起她的同时豆蔻到了。三下五除二像切豆腐似的砍了几个黑衣人的头,她直接掐起了许氏的人中:“飞尘到了,我们先撤。”

手一抬她又砍掉了一个冲向她的黑衣人的脑袋。

一口气提上来许氏醒了,但谁知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血窟窿洞的脑袋,最主要的是还好巧不巧的滚到了她的脚边。霎那间魂飞天外,眼睛都还没有完全闭上她就又晕了过去。

一脚踢开黑衣人的脑袋,梅心十分确定的问道:“你小日子快到了?”

将晕过去的许氏直接背到背上,豆蔻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又砍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

梅心有些无语,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剑郑重其事的说:“当着老弱妇孺的面儿注意点儿,再把大舅母吓出个好歹来。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做事儿低调点不要太张扬了。”

面前的黑衣人看到她如此凶残都害怕的不敢轻易靠近,更别说迄今为止连尸体都没有见过一具的大舅母了。这杀法儿在战场上倒无所谓,在这京城之中只怕是称得上残暴了。

嘴上豆蔻是知道了,答应的也非常爽快,可她手上却没有一点儿犹豫,对于扑过来要杀她的黑衣人,她依旧像切豆腐似的砍头,动作别提有多爽利了。

知道她每到小日子来的前几天就特别容易暴躁,说了也白说,梅心一边挥剑对敌一边儿有些无奈的说:“算了,随便你吧,砍高兴了就成。走吧,往北撤。”

北边儿是高地她要先把许氏送过去,要不然站在这包围圈里大舅母醒来了非得吓死不可。

正有此意,豆蔻解开身上的腰带绑紧许氏,挥动手中的斩马刀就帮梅心开路。

胎像刚稳梅心不敢逞强,只要不朝她们动手她就不主动出手,以致于度很慢。

箭雨连绵不断像织就得大网,被缠住的云英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也怕还有后援,立刻又放出了第二支烟花。

最先赶到的是宗政明臻,他一看梅心被围立刻就赶到了她的身边。二话不说替她打掉所有射来的箭,大手一伸揽住她的腰身就离开了原地。飞身而起直奔树捎,当听到一声鹰唳时梅心大喜。

拇指与食指相抵直接放进口中,打了一声尖锐的口哨一只海东青就出现了。盘旋直下随着梅心的哨声动攻击,两爪子一翅膀下去就听到了黑衣人凄厉的惨叫声。

如果说昨天宗政明臻送来的信是报喜,那么海东青的出现无疑就是一颗定心丸。梅心心里头欢喜,口中出的哨声却越来越急,尤其是看到先前被豆蔻射中的人要跑时,她连续不断的吹出了长调,近似刺耳的长调。

海东青通人性,一听到转变的哨声便追了上去。翅膀完全张开,两只爪子像铁钩一般抓向那人。

奔跑中的人十分警觉和机灵,一看到海东青追来当即就扑倒在地顺势从山上滚了下去。接二连三,躲在树林后面的人皆以这样的方式逃脱了。

梅心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立刻命豆蔻放下许氏就追了上去。去晚了,人家也有备而来早预备了后路,因此没有抓到让他们逃了。

心里郁闷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云英抓了两个活口来到梅心面前禀报说:“启禀少将军全部都搜过身了,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全部都是死士,嘴里都藏了毒。”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样子,梅心低头看了一眼被卸了下巴的两个黑衣人说:“便宜你们了,要不然送到战场上去杀鞑子也行啊。算了,把他们交给京兆衙门的人吧。”

连放两次烟花京城中的人不可能看不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京兆衙门肯定是会来人的。所以,受过训练的死士既然不会开口,索性就交给他们吧。

第四百五十一章 英雄救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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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领命即刻道“是”,然后将从海东青腿上解下来的小竹筒呈给了梅心。

梅心伸手接过正准备打开,那想到躺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黑衣人突然间就站了起来。一箭射来飞尘大叫,豆蔻尚未反应过来宗政明臻就将梅心给扑倒了。

猝不及防硬生生的倒地,梅心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本能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她就要摔倒在地宗政明臻侧身一翻被她压在了下面,给她做了垫背。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嘴上却是一软,四目相对梅心大惊。只见她此时此刻正像是一条八爪鱼趴在宗政明臻的身上,而他的嘴唇正被她的嘴唇给压着。亲密无间,二人的身体也紧紧的贴在一起连条缝儿都没有。

目瞪口呆,旁边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亲在了一起。

呆愣只是一瞬间,瞬间之后梅心回了神,抬头离开他的唇马上就要爬起来,可谁知动作太大又太急,一不小心又蹲坐在了宗政明臻的腰间。

闷哼一声宗政明臻按住了她的腰,然后示意她不要乱动。

梅心不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大姑娘,上一辈子她就做了娘生了孩子,知道男人腰下十分脆弱,她一动也不敢动的坐在上面。

场面尴尬,梅心更是羞红了一张脸,云英等人意识到非礼勿视马上就走开了。豆蔻要保护梅心的安危没有离开,不过她还是很自觉的背过了身去。

痛来的快去的并不快,宗政明臻估计被她给一屁、股坐断了。仰躺在地上看着她羞红的脸他想到了那一夜的抵死缠绵,虽然她当时没有什么意识,但不得不说她身段很好,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再加上她长年习武浑身上下可以说无一处不紧致。

上一世怎么就没有现呢,上一世怎么就没有像这一生认出她来呢。若是在她嫁进平王府之前他就知道她,知道她怀的孩子是自己的,上一世的一切是不是就会改变了呢?

等等,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嫁进了平王府,这一生为什么改变了呢?难道真的只是她变聪明了或者是识破了平王的真面目,又或者是她知道了什么?

瞬间,宗政明臻想到了刚刚假扮梅战南的人说的话,她不是梅心。可她如果不是梅心的话又会是谁呢?

思索间梅心看他脸上终于没有了痛苦的表情,左右瞧了瞧,见大家都没有往这里看,她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问道:“行……行了吗?”

尽管在军营中听了不少的荤段子,也看过不少男人的胸膛,可从来没有贴身接触过,以致于她尴尬的要吐血,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如果刚刚不是他为了救自己,她早一巴掌甩过去了。所以,真的尴尬到了极点。

闻声回神宗政明臻直接坐了起来,一把掀起她背后的披风盖住二人的头,他似先前摔倒时那般眼对眼,唇瓣对唇瓣,毫无预兆的紧紧的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惊人之举犹如狂风暴雨般将梅心席卷,她惊呆了,以致于忘记了把他推开。

滋味一如记忆中的美好令人流连忘返,宗政明臻像是在对待一块稀世珍宝一样万般珍爱。

兴许是怕梅心恼羞成怒,未过多久宗政明臻就松开了手。没有掀开盖在头上的披风直接将她抱起来,站定以后他笑眯眯的说:“冯无铮到了,我先去看看。”

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宗政明臻走了。

待他走远梅心才现自己被吃了豆腐,一时间怒气冲天又哑口无言。

转身回头豆蔻看到梅心头上盖着披风,不知道她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她脱口而出道:“少将军,你没事吧?”

梅心想说有事,想把宗政明臻给暴打一顿,可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出口,又从何说起。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怎么说。

郁闷的想吐血,梅心一把掀掉盖在头上的披风怒气难平的说:“没事,回去,把这些人统统都给我杀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刚刚背后放冷箭的黑衣人,梅心想把他大卸八块。

已经许久没有看到梅心杀气腾腾的样子,豆蔻一愣,“嗯”了一声后跟上去说:“回家还是继续去皇觉寺,另外,舅夫人怎么处置?”

马车被射穿了,盖顶也散了架,根本坐不了了。所以,她将许氏放到了马背上准备驮着她回去。

提起许氏梅心的脸色柔和了一些,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儿慎重的想了想说:“大舅母今儿受的惊吓不小,必须得请大夫看看。你先送她回去再派人通知鲁国公府的人。今天上香的人多,为防再有人上当受骗,调几个人一直保护她们。”

虽然不知道许氏上当受骗的过程,但假扮之人实在是太像了。若不是她在爹爹身边长大,十分了解爹爹,一时间只怕也分辨不清楚。

豆蔻领命即刻就道:“属下遵命!”

接过飞尘递来的缰绳梅心翻身上马,掉转马头以后她说:“行了,你赶紧去吧,快去快回,我这儿有飞尘跟着就行了。”

杀了这么多的黑衣人她不相信还有第二次刺杀,即便是有也不可能这么多的人。所以,有飞尘等人跟着足够了。

身为梅心的贴身护卫豆蔻原是不该离开的,可许氏是女眷,这儿除了她以外全是大老爷们。若是让他们送她回去,上上下下抱着那太难看了,也会伤了许氏的名声。故而,非她不可。

“是,属下告退!”行礼离开,豆蔻跳上马背带着许氏就先离开了。

刚坐稳胎梅心不敢快马加鞭,慢悠悠的带着飞尘等人原路返回。路上,梅心想起宗政明臻的小师妹周盈,那个言辞十分大胆的小姑娘。扭头看向飞尘说:“你真的与周家有婚约?”

飞尘一愣当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没有,都是酒后之言周大哥自己说的,当不得真,我也从来没有答应过。”

第四百五十二章 深情表白

不知梅心突然间问起此事是何意,飞尘未加思索就实言相告。

梅心看他眸光清澈坦坦荡荡,收回视线就继续打马前行说:“你是没有答应过但这并不代表周家没有当真。相反,周盈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周家大姑娘是嫁了,周盈的年纪也的确是与你相差太多,可毕竟是你的把兄弟,此事若是处置不当你可有想过后果?”

轻则失和重则反目,再厉害一些就是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由于从来没有将此事当真,在周盈出现之前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以致于还没有来得及想后果,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周盈是小孩子胡闹过两天就忘了。

面色凝重认真的想了想,飞尘说:“少将军放心,我会修书一份给周大哥说清楚这件事,周盈那儿我也会避着的。”

梅心倒不是为了听这个,淡淡的说:“你与周家如何我不管,但你若是对豆蔻有意并且要娶她为妻就最好把自己摘干净了。尤其是这种事,我不想最后听到别人说豆蔻横刀夺爱,横插一脚。”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豆蔻她们几个无父无母自然是她给她们做主。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们,更不允许她们无端背上骂名成为别人口中的狐狸精。

没想到一直自认为掩藏的很好的心思竟被梅心给一眼看穿了,飞尘有些尴尬,十分不好意思的说:“少将军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绝不会让豆蔻受委屈。”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去的话绝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况且,他对豆蔻有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没有说是觉得时机还未到。如今梅心发了话等于是认可了他,他只要处理好这件事再得到豆蔻的同意,那么这门婚事就板上钉钉了。

对于他的回答梅心十分满意,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相反,她煞有其事的说:“豆蔻跟随我多年,我是绝对不允许旁人欺负她的。年前把这事处理好,若是处理不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即便到时豆蔻愿意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身为她们的少将军,一起长大的人,这点儿自信梅心还是有的。更何况豆蔻现在对他无意,他要是想娶她为妻还早着呢。

飞尘明白,当即就表示年前一定会处理好。梅心看他信心满满诚意十足没有再说什么。不久,他们上了官道碰上了火急火燎快马加鞭的寇禛海。

寇禛海在梅家军中历练三年,十分熟悉梅家军所使用的烟花。因此,快马加鞭的赶来,当看到梅心安然无恙时他松了一口气:“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微微一笑梅心叫了一声“三哥”然后说:“是出了点儿事,不过我惜命带的人多,刺客没得逞。你不是一向不信鬼神,怎么也跑来上香了?”

此处是去皇觉寺的必经之路,而且距离城门已经很远了。他要是在城中看到烟花赶来必然没有这么快,所以,她敢肯定他是去皇觉寺上香的。

说起上香心里烦躁,寇禛海扬了下马鞭郁闷的回答道:“我是不信鬼神之说,可架不住我娘唠叨啊。你也知道她成天就是烧香拜佛保佑我早点儿成家立业,这不听说皇觉寺的和尚会算命,让我去看看姻缘呢。”

提起这事儿就心烦,祖父祖母都答应了,偏偏老娘死活不同意。非但不同意还说梅心一个克夫的寡妇,若是敢让她进门她就一脖子吊死在房梁上。

由于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兄弟,当朋友,也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梅心听后没什么感觉,笑了笑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况且你都这么大了是该成亲了。行了,时辰不早了,我四婶儿她们都还等着我呢,咱们一起走吧。”

掉转马头往皇觉寺去,寇禛海跟上她说:“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梅心一怔有些不明,探口而出说:“什么?”

白眼一翻心里更烦,寇禛海撇了撇嘴说:“还能什么,不就是我想娶你过门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我娘不同意?”

这还用想吗,明摆着的事儿。不过梅心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浅浅一笑说:“不是说了吗,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不要忘了我现在也是一位母亲。试想今天我的儿子要娶一个寡妇进门,还带着个拖油瓶,我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你别怪你娘,她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你好。”

同是母亲,她特别理解寇夫人。况且,寇禛海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什么样的黄花闺女娶不到,什么样的名门贵女娶不着,非要找个寡妇还买一送一。

真的不喜欢此时此刻冷静又非常明事理的梅心,寇禛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说:“我更想娶你了怎么办?”

梅心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在军中也没有见你这么贫,回了京城反倒是嘴上功夫见长啊。”

看她压根就对自己无心无情,也不直面自己的问题,寇禛海的心里有些难过,眼中也闪过落寞。说实话他真的喜欢梅心,也真心真意的想迎娶她过门:“心儿,我是说真的,真的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你知道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天长地久恩爱白头。”

母亲那边他都已经想好了,只要梅心愿意他就请祖父向母亲施压,先斩后奏,那怕是为此背上不孝之名他也一千一万个愿意。

梅心是一个特别特别孝顺的人,母亲也明事理,只要娶进门他相信假以时日母亲为看到她的好,会明白她值得他这么做。

不敢直视他深情的目光,梅心拉住马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三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们这辈子就做好兄弟吧。世间女子千千万,比我好的不知道有多少,我相信你一定会……”

话未说完就被寇禛海打断,只听他十分伤心的说:“世间女子是有千千万,比你好的也有很多,可她们都不是你,而我喜欢的想娶的也只你一个。”浴火重生:将军归来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百五十三章 腹黑的男主

说着说着眼圈红了,眼眶也湿润了。悲从心上来,寇禛海怕自己哭出来扭头看向一边儿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从前我不知是何意,如今我明白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是不会明白的。”

如果她明白就不会这么说了,就不会拒绝自己了。所以,她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泪眼朦胧伤心欲绝的看了梅心一眼,一扬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寇禛海就走了。座下良驹嘶鸣一声狂奔而去,跟着他一起来的人也快马加鞭的追了上去。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梅心有些不知所措的叫了一声:“三哥!”

想追上去,可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她又不可能嫁给他,她也不喜欢他,何必给他希望呢。

就这样吧,纵然心痛难耐也只是一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就忘了。不是说今日要到庙里看姻缘吗,或许过几天他的亲事就定了,就成婚了。

云英看她拉缰绳夹马腹以为她要追上去,脱口而出道:“少将军,长痛不如短痛就让寇公子去吧,以后他会想明白的。”

感情之事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道理都是一样的,而且这种事非得自己想明白想清楚才行,别人说什么都无用。寇禛海是明白人,是谦谦君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绝尘而去,而不是像有些人死缠烂打令人生厌。所以,他相信他会想明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微微一笑无奈的点了点头,梅心轻夹马腹就继续朝皇觉寺而去了。

十丈开外不知何时宗政明臻已经跟了过来,看寇禛海与梅心有说有笑的十分亲密,并驾齐驱,他道:“寇夫人不是看上了柳家的大小姐,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

自知道寇禛海喜欢梅心以后他就一直在关注寇家的事儿,也有意无意的跟柳大人说过寇禛海的好话。因此,柳家对他十分满意,现在据他所知柳夫人正一心一意的想跟寇家结亲呢。

仔细在心中算了算并没有多久,梓琛回答说:“寇夫人是看上了,可柳家的大小姐并没有看上他。相反,柳家大小姐柳青青瞧上了邱公子,正跟家里头闹呢。”

眉头微挑嗤声一笑,宗政明臻拉了拉马缰说:“邱家,邱玉堂啊?”

“她倒是敢想,但邱玉堂心高气傲连公主都瞧不上,能看上她?”别开玩笑了,不说人品家世单单只说相貌邱玉堂就不可能瞧上她。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之意,梓琛笑道:“谁说不是呢,可柳青青对他一见倾心,死活非他不嫁呢。”

“柳大人什么态度?”柳大人为官清廉前程似锦,宗政明臻以为他的女儿必定和他一样聪明伶俐秀外慧中,那想到竟然是个无脑苍蝇。罢了,寇家也是忠良之后,还是给他们换一家吧。

梓琛一直在关注此事,据实以禀道:“柳大人是聪明人,是纯臣,看皇上年富力强少说还能活二十年自然不肯跟邱家扯上关系。倒是邱家表明愿意让庶子迎娶柳青青,只是柳夫人不愿意女儿下嫁直接回绝了。”

柳大人位居国子祭酒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一个庶子,邱家也算是够恶心人了。所以,柳夫人特别生气,为此还将中间人给大骂了一顿。

嘴角微扬不免有些惊讶,宗政明臻十分好奇的问道:“这可真是奇了,邱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无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得罪柳大人?这其中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吧?”

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邱家纵然不愿意也不该这样恶心人,想来是有人故意了。

梓琛正要说呢,即刻道:“侯爷英明,邱家有位十分得宠的姨娘,看柳家是门好亲事就动起了歪心思。以为儿子有才平日里也都得脸,再加上邱玉堂不肯索性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就跟中间人碰了面,提议换一个人。柳青青乃柳大人嫡女,中间人也是猪油蒙了心了,话一出口就挨了骂被柳夫人赶出了府。”

“这么说邱大人是不知道了?”听到姨娘二字宗政明臻就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邱家的后宅也是这么的不安生,看来家里女人还是不能多,一个妻子足够了。

梓琛点了点头,一副你猜对了的样子说:“当时不知道,中间人被赶出来之后邱家那边收到了消息。一查是那得宠姨娘干的好事,邱夫人趁机直接把她送到家庙去了。不过此事已经被邱家给压了下来,听说邱家还特意请了中间人去柳家解释此事,还送了好些礼呢。”

国子祭酒虽比不上邱宰辅,可他到底是皇帝的心腹,也是近两年倚重的朝臣之一。因此,邱家并不想与之结仇,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故而,姿态也算是放的很低了,要是放在从前别说是送礼了,解释都懒得解释。

看此事不像是邱宰辅一贯的作风,宗政明臻道:“昨夜太子入京之后可有去过邱府?”

京畿卫中有他的人,城门口也有人听令于他,以致于太子前脚进城他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派人盯着呢,梓琛回禀说:“没有,不过太子一回府就跟太子妃闹了起来,太子妃又哭又闹把太子惹恼了。气恼之下听说还动了手,太子妃一早就回娘家了。”

太子妃邱雨薇也信佛,初一十五的总是去皇觉寺上香。今日这般盛会放在平日里她是铁定会来的,可昨儿挨了打今天就肯定来不了了。

没想到背后只有一棵邱家大树的太子还敢打邱家的人,宗政明臻觉得他铁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吃错药了。邱宰辅可不是好惹的,邱雨薇又是邱老夫人的心头肉,这一打可有的热闹看了。

对于太子宗政明臻一向不喜,手段太过下流无耻阴险,他不屑与之为伍。所以,近几年来诸般拉拢他都没有理会。

估摸着寇家知道柳青青这一茬子烂事儿也不会娶她,宗政明臻说:“一会儿让腊梅去瞧瞧伍家的大小姐来了没有,要是来了想法子引去寇禛海面前,让他们俩见一见。”浴火重生:将军归来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百五十四章 神秘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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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怔登时一愣,梓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伍家,伍子鸳?”

京城中姓伍的人不少,而且伍家是大家族,是当今贤贵妃的母家,旁支也多。所以,他不确定伍家大小姐是不是他所说的伍子鸳。

斜了他一眼,宗政明臻说:“以寇家的门楣还能是那个伍家,当然是贤贵妃的侄女伍子鸳了。”

梓琛觉得他有点儿狠,出言提醒说:“侯爷,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长公主也叫寇禛海一声三哥,而且看样子他们两个感情挺好的。你这样坑人家以后让长公主知道了怎么办?且,这可是婚姻大事,以后他们两个要是过不好再和离了,长公主岂不是会怪罪于你?”

由于深的贤贵妃喜欢伍子鸳名声不怎么好,而且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都还没有许配人家,是京中出了名的女霸王,根本就无人敢娶。所以,推给寇禛海实在是有些不地道了。

在宫中不止一次的见过伍子鸳,宗政明臻非常不赞同的说:“怪罪于我,为什么要怪罪于我?论家世伍子鸳那点儿差了,那点配不上他了,人家可是参加过皇子选妃的人。况且,论相貌在一众官家小姐中她也属翘楚,当年多少人都排着队求娶她呢。”

话锋一转收回视线,宗政明臻又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了,脾气嘛是大了点儿,不过脾气大归脾气大人家讲理啊。单单这一点儿就比许多虚伪的矫揉造作的女子强多了。”

寇老将军行伍出身,寇禛海性情豁达,不可能连一个小女子都容不下。更何况这仅仅只是表象而已,上一世伍子鸳嫁人以后可是贤惠的很呐。

仔细想想还真是,不论容貌、家世、年纪他们两个都挺合适的,只是寇禛海愿意伍家大小姐愿意下嫁吗?即便是她愿意,伍大人以及贤贵妃又能答应吗?

别忘了,世家大族不论男女的婚姻都是用来势力联姻的,身为伍家嫡女伍子鸳怎么可能会下嫁给一个嫡次子。

感觉这就是一连串的坑,梓琛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宗政明臻觉得他真是太可怕了。

实在是受不了他现在的目光,宗政明臻板着一张脸说:“看人不能只看表象,看事情也不能只看一面。伍子鸳飞扬跋扈可她从来没有主动欺负过别人,她性情乖张也从没有对身边人非打即骂。相反,她性子直爽从不背地里说人坏话,有什么都是当面直接说。贤贵妃在宫中势大,伍家也是如日中天,可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她仗势欺人了?所以,单单只凭这两点这个女人就可以娶回家。”

娶妻娶贤,拎得清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寇禛海是嫡次子以后不用继承家业,脾气大点儿其实未必是一件坏事儿。

可能是伍子鸳的名声太坏了,也太深入人心了,梓琛完全不这么认为。有些替寇禛海抱不平,他诺诺的说道:“说白了还不是母老虎一只,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不照样河东狮吼动手打人。”

他可是亲眼见过伍子鸳与人打架的,可猛了,一点儿都不像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姑娘,跟个市井泼妇似的。

第一回觉得梓琛话多,闲心也多,宗政明臻摆手道:“又不是让你娶怎么这么多的废话?行了,赶紧去办吧,谁让他跟我抢女人呢,河东狮吼也是他调教无方,与我何干?”

敢肖想他的女人,他儿子的娘,他没有打的他满地找牙就不错了,还给他找老婆,他就知足吧。

屈服于宗政明臻的淫威之下,梓琛不得不先走了。想着今日最好伍子鸳没来,寇禛海走了,这样两个人就不用见面了,他也省得费劲了。

同一时间半山腰下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一个身着宽大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子倒在了血泊当中。

与她同行的男子也受了伤,小腿骨上插着一支由精钢打造的短箭。十分锋利,伤口血流如注。

看她倒下男子大惊,扶起她的同时坐下道:“再坚持一会儿,我的人差不多该到了。”

语毕,松开手在自己的小腿上点了几下,止了血。

女子艰难的坐住疼的浑身冷汗直流,挪动受伤的腿同样点穴之血,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说:“王爷刚刚看清楚了,她是梅心没有错吧,但是她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非但不一样还变的非常之聪明,不过几句话就让他们精心找来的人露出了破绽,且她杀伐果断狠辣无情,将他们派出去的人全杀了。

被称作王爷的不是旁人,正是被梅心废了第三条腿的平王程慎之,惠妃之子,上一世梅心的丈夫平王爷。

沉默不语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平王收回视线直接平躺在地上说:“你想说什么?”

女子看他波澜不惊似乎压根儿就不相信,立时就急了,脱口而出急急言道:“之前王爷不信我的话我可以理解,毕竟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而若不是大师相帮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梅心是重生之人,更不敢相信她拥有上一世的记忆。”

“王爷,上一世你害的梅家满门抄斩,害的梅心惨死,害的她母子生离,她是绝不会放过你的,她一定会找你报仇的。而且,我敢肯定王爷遇刺与她有关,王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她一手所造成的。”

“然后呢?”面无表情,平王怔怔的望着碧蓝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日前太子入京抛下了他,他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回京。尚未入京城先入皇觉寺,准备在那儿休养一段时间再回京,那想到刚入寺不久就遇见了这个女人。

尚未表明身份就跟他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他原本不信,但梅心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动作也太快了,快的他意想不到反应不及。

他不是傻子,更不是谁都能糊弄的蠢货,一线天遇匪之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梅心。

第四百五十五章 神秘女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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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女人,出事以后吱都没有吱一声的女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背后玩了一出借刀杀人。且,在面前的女人出现之前他丝毫都没有怀疑过梅心。他以为一线天遇匪乃是皇权之争,是手足相残,是宫里人的手段,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

不得不说这一出借刀杀人玩的漂亮,一石二鸟把他和太子都给收拾了。他是被断了帝王之路,而通过此次遇匪充分显示了太子的无能,无用。所以,父皇雷霆大怒,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召他们回京。

下手如此之狠辣看来梅心是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什么被废掉第三条腿的人是他而不是太子呢?

当初他虽然让人给太子献计,中间也做了手脚,可要知道真正破了她身子致使他有孕的人是太子,并不是他,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应该更恨太子才对吗?

仔细想想在凉州时也没有跟她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不至于出手如此狠辣。况且,这何止是断了他的帝王之路,简直就是把他的一辈子都给毁了。而且他成婚到现在还没有儿子,没了子孙根不再是男人,他这辈子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细思极恐也怒火中烧,但此事真的蹊跷,难不成面前女人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上一世自己真的娶了梅心,真的对她不好,真的害的她家破人亡?而她也真的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了,这世上真有重生之事?

答案是否定的,可仔细想想梅心回京之后一系列的举动又实在是令人费解,也实在是不像她,与他之前调查的也完全不一样。

众人皆知梅家人生性耿直,自小学的就是忠君爱国君子之道,不屑于玩任何的阴谋诡计。所以,借刀杀人这种事不像是梅家人做的出来的事儿,而梅心最近的举动真的十分可疑和奇怪。

六亲不认,大义灭亲,这真的不是敦厚纯良的梅家人干出来的事儿,更不像是梅战南女儿做出来的事儿。

其实,于公于私平王爷都不想得罪梅家,更不想与梅家为敌。可眼下此事完全没有按照他事先设想的展,完全走歪了。等于是他费尽心机挖了个大坑,结果没有埋了别人反倒是把自己给埋进了坑里。

怒火中烧又百思不得其解间身着黑袍的女子开了口,只听她神情激动言辞激烈的回答说:“王爷英明自然是先制人。”

“先制人?”嗤笑一声平王爷接着道:“我们都被射成这样了你还跟我讲先制人,呵……”

他被气笑了,也觉得她在放屁,说费话。

心下一紧,黑袍女子低头看了看插在小腿上的弩箭说:“是,我们知道的太晚了,已然失了先机,但今日的试探王爷也看到了她的实力。若任她以及梅家再做大下去,那么终有一日王爷以及王爷的家小都将成为她的刀下亡魂。”

“不,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天下就是梅家的了。”不是她危言耸听夸大其词而是梅心野心勃勃,再加上皇上百般猜忌,屠刀悬颈官逼民反,到时不反也得反了。

梅家军三十万,整个凉州十九城都是梅家人的地盘,且都是一水儿的虎狼之军,战斗力极强。一旦挥刀入京谁能抵挡,眼下京城中的那一支军队又是他们的对手。

梅程两家在建国之初就有约定,平王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但所有对梅心的猜测都没有得到证实,都是听她说,他十分怀疑她的目的。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被人当枪使,尤其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冷哼一笑面目阴沉,平王爷不屑一顾的说:“你不用吓唬我,梅家如今势大不假,但到底也只有三十万大军而已。况且,梅家子孙就跟黄鼠狼下崽儿一样,一窝不如一窝。放眼整个凉王府,梅家嫡支与旁支,这一代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梅心兄妹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在没有弄清楚她的意图之前,他是绝不会轻易将自己卷进去的。

登时,黑袍女子愣住了,似乎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稳了稳心神想了想老和尚的话,面色凝重的说:“自开国以来梅家都是保持中立,不支持任何一个皇子夺嫡,王爷觉得他们不足为惧也正常。但梅心差一点儿就害死了王爷,让王爷变成了废人无缘于皇位,难道这还不是深仇大恨吗?”

“在寺中大师就已经言明王爷乃是帝星转世,上一世王爷也登上了皇位坐拥天下,这一生自然也该如此。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再被动的挨打下去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想个法子除掉梅心,唯有如此才能让蒙尘的紫微星再度亮起来。”

紫微星乃是帝王星,一个月前突然变暗似蒙尘一般,大师断言此事与梅心的重生有关。换句话说是梅心的重生改变了平王的命运,冲散了他的运势。

一入皇觉寺就见到了一个游僧,据说是隐士高人,一开口就说有人改了他的命数。

他原不敬鬼神,压根就不相信那老秃驴的话,本能的以为他是个骗子,故意说这些吓唬他的。可谁知坐下来听他说了说,他竟将他前二十年生的灾祸全部说了个一清二楚。

匪夷所思十分惊讶,不知不觉间也信了那么几句。况且,他自恃有才,众兄弟间也只有他最聪明,最有能力,最有可能成为皇上。所以,他听着听着变的有些犹豫。

看他有所松动黑袍女子暗暗的送了一口气,继续按照老和尚教她的话说:“上兵伐谋,梅心虽然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但她并不是一个聪明人。相反,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而她上一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父兄以及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我们用他们做饵必定能引她上钩。最重要的是现在她在明我们在暗,她以为刺杀他的人是楚怀王的人。所以,眼下的局势对我们非常有利。”

说起楚怀王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紧接着黑袍女子再道:“我们还可以暂时和楚怀王联盟,利用他来达到目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 皇觉寺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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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与太子相争多年,明里暗里输多赢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太子有邱家这样有实力有势力的后盾吗。楚怀王虽是皇叔,但他却是皇太后的心头肉,心尖子,这么多年也深的皇上的欢心,可谓兄友弟恭。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对于王爷而言可谓是如虎添翼。”

通过一次次对梅心的刺杀她看到了楚怀王的实力,通过私通之事她看到了皇上的偏袒与皇太后的百般维护。因此,她觉得老和尚让她对平王爷说的这些话都是大实话,没有一句虚言。

沉默未语平王想了想,想到梅心将私通之事毫无保留的捅了出来,楚怀王下了大狱,他认为黑袍女子的话很有道理。而此时此刻自己的这位皇叔必然是恨死了梅心,欲要除之而后快。只是皇叔野心勃勃真的会全心全意的辅佐自己上位吗?

他要是心口不一自己到时候岂不是与虎谋皮?

皇权诱人,他真的不敢肯定。因此,不直接回答而是张口问道:“你认识我皇叔?”

若不认识怎么有把握结盟,更何况自己这位皇叔可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也根本不将女人放在眼里,更不好说话。故而,他一时间好奇又不免怀疑。

黑袍女子想说当然认识,但转念一想又不能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老和尚一再的叮嘱过自己,想要跟在平王爷的身边就必须保持神秘。尤其是现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一定要顺顺利利的进入平王府,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跟他在一起。

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她道:“有过几面之缘但谈不上认识,不过我认不认识他有什么关系,我帮王爷促成此次的结盟不就行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辅佐王爷,王爷若是愿意信我,我必倾力相助。王爷若是觉得我一派胡言胡编乱造没有辅佐您的能力,等会儿您的人到了大可自行离去。”

“王爷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绝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日后也绝不会再来打扰王爷,更不会以此事相要挟。”

老和尚说男人都犯贱,越是上赶着越是不喜欢,尤其是像平王爷这样的龙子凤孙,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必须得智取。所以,与其死缠烂打倒不如以退为进。

况且,这回不成还有下回,下回不成还有下下回。山高水长来日方长,她有的是办法和他偶遇。

因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平王爷对她心存警惕和戒备。但她干脆利落的这么一说,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他反倒是对她有所改观了。

想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他思来想去好一会儿方才说:“你诚心相投本王怎会容不下你,只是落草为寇还要投名状呢,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更诚心一点儿吗?”

“更诚心一点儿?”黑袍女子一怔,瞬间,一头雾水。

看自己的人到了,平王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忍痛站起来说:“说吧,你到底是谁?既然要帮我,那就该坦诚相见。”

黑袍女子很想说,也很想告诉他,可是她不能啊。而且老和尚已经说了,只要她一说出来她就完了,别说是跟着平王入平王府,就是连现在的容身之所都不会再有了。

很为难,也知道自己绝对绝对不能说,黑袍女子仰头看着他十分纠结又抱歉的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敢不敢信我。王爷若是不信我,我说了也等于白说,浪费口舌,浪费王爷的时间。王爷若是愿意信我,我说与不说也压根儿就不重要。”

幸好自己料到了他一定会问个究竟,在庙里的时候特意问了老和尚,要不然她这会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还别说,这一番四两拨千斤的话成功的阻止了平王,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看来今儿是问不出来了,罢了,姑娘愿意倾心相助,我自然是该信的。来人,背姑娘下山,即刻入城。”

太子已经入城,他也是时候回去了。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要乔装打扮一番才行。

没想到老和尚的话真的让他改变了心意,达到了目的,黑袍女子大喜,当即就跟着他走了。

巳时过半,梅心终于到了皇觉寺。看寺门巍峨菩提树一如从前繁茂,郁郁葱葱,梅心有些恍惚。

上一世她是来过皇觉寺的,只是那时并不是来求神拜佛的,而是跟着父亲来游玩的,以致于恍然如梦,一梦百年!

寺庙门口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此时多了几十辆马车。一辆挨着一辆停好,一直从门口的侧面停到了十丈开外。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来,梅心突然间有些不想进去了。小时候她和落秋她们一样最爱热闹,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她渐渐的不喜欢热闹了。

云英看她迟迟不动一直盯着菩提树看,小声提醒说:“少将军,四夫人她们都还在等着,先进去吧。”

今日人多,他将亲卫一分为二保护梅家其他人。所以,急着汇合,也怕在寺庙门口再有什么意外生。

闻声回身梅心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的同时有些迷茫的说:“走吧!”

抬脚上台阶梅心走的十分稳当,而不久之后他们就与曾氏等人汇合了。

由于先前看到了半空中的烟花,曾氏也知道那是梅家的信号弹,吓坏了也快急死了。

生怕梅心有个三长两短,她一看到她就赶忙迎了上去,满眼担忧的望着她说:“心儿,你没事吧?”

看着曾氏眼中的担忧和急切,梅心心中一暖,微微一笑说:“出了点儿意外,不过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估计你们都不喜欢听经,索性小的跟着大的到处走走吧。午时订了斋饭,你们到时候就直接跟着小沙弥过去咱们家订的院子里用饭就行了。”

今儿家里的孩子们全都出来了,难得出来玩,梅心想让他们都放松放松。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又被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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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皇觉寺香火极盛又是皇家寺庙,平日里很多达官贵人都是在庙中订了院子的。一年四季就像是交租子似的交银两,以供前来拜佛烧香的自家女眷停留、休息、用饭或者是小住几日。

最初凉王府也是订了的,但因为梅老夫人渐渐的不怎么出来了就退了,而上官新柔为了与楚怀王私会方便,每回上香之后就直接去上官家所订的院子里,久而久之她就退了。

她退了倒是不要紧却影响了梅家其她女眷,直接导致她们来上香根本就没有歇脚的地方。所以,梅心前两天跟林氏确认之后就派云罗到了皇觉寺。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多,皇觉寺的院子也拢共就那么些个,再加上眼下又恰逢年底盛会,根本就订不着,庙里也说没有空的院落了。

一家子大大小小要上香,人多,云罗想着庙里没有就到附近看看吧。若是山中有空的房间且愿意出租的她就订下来,反正距离近,有总比没有好。

想的是很好,脑子也转的快,可她低估了京城中人对神佛的敬畏以及喜爱之心。所以,在附近转悠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正准备打道回府向梅心禀报此事那想到竟然遇见了白玉兰,还是那么热情,尤其是一听闻此事她马上就说她在皇觉寺有三处院落,正打算退掉一个,今儿也是巧了索性就给她吧。

云罗大喜,当即就跟着她回到了皇觉寺,然后按照她当时租的价格付银子给她。

喜欢梅心也想跟她多亲近亲近,以后孩子出生了她也能时不时的去看看,白玉兰说什么都不要银子。云罗知道人情债难还,即刻就表示她要是不收银子她就不要了。

无法,白玉兰只能收下了,不过她却是把三处院落中最大的一处给了她。

因为收了银子梅心知道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命云罗收好契约之后就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到了宗政侯家,以此表示感谢。

礼物不算贵重但白玉兰却十分高兴,当即回礼,一来二去的她就成了凉王府的常客,跟梅心的关系也更好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由于曾氏也时不时的会到庙里烧香保佑出门在外的丈夫平平安安,她知道皇觉寺的院落有多么难得。心下一惊立时大喜,有些不敢置信的说:“心儿,你说的是真的,咱们家在这寺里也有可以歇脚的地方了?”

她一直都想订的,可太贵了,而且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像她每回来上香都不敢多待,生怕遇见熟人要说话,结果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平白让人笑话。

梅心主要是觉得方便,今儿来的人也多,有个休息的地方比较好,没有想那么多。看曾氏十分高兴,她道:“嗯,订了,以后年年都订,有个歇脚的地方你们再来上香也不怕了。我在凉州时就听爹爹说这后山风景秀丽乃是绝佳的好去处,得空了四婶儿不防到这儿住上几天,到处看看,走走,有个院子也方便。”

拍手一跳梅青珂高兴坏了,当即拉住梅景行的胳膊道:“后山有兔子,我们去后山抓兔子。”

昨儿夜里听她爹说的,还说兔子肉好吃,他们有一回抓来烤了。

已经习惯了她的碰触梅景行用力的点了点头,像鸡啄米似的愉快的答应了。

梅心看他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了,马上嘱咐说:“去后山抓兔子可以,但是不能乱跑,必须紧跟着两位哥哥,不能独自一个人离开,身边必须得有人。如果你们不能做到,那从今以后我就不带你们出来了。”

这话主要是对梅青珂说的,身为女孩子接触以后她其实真挺调皮的,鬼点子也多。而自打梅景行跟她在一起玩以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梅青珂明白,梅景行也跟着点头,吩咐云英派人保护他们以后大家就散开了。

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听经,也着实不喜欢,坐不住,梅心没有跟着曾氏往大雄宝殿那边去。相反,她沿着青石板小路慢悠悠的在皇觉寺中闲逛了起来。

皇觉寺很大,修建的也十分漂亮,再加上后宫娘娘们偶尔也来,皇上也来敬过香,这儿每天都打扫的特别干净,也有专门的僧人照料以及修剪花草。

或许是知道来此地的人非富即贵,怕冲撞了贵人,这儿的小沙弥个个都十分规矩。见人就双手合十弯腰行礼不说,穿的僧袍料子也比其他寺庙里的好上很多。

“少将军,这些人行走如风都会武功。”仔细观察云英现其中有两个人武功还不低,且,有意无意的在偷偷打量他们。

梅心也注意到了,但是她并不惊奇,相反,她十分平淡的说:“这儿的住持出身少林,会武功也不足为奇。小心警惕先不要理他们,等到了无人的地方再看看。”

不知两个头上都点了戒疤的和尚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梅心不想打草惊蛇。考虑到今日盛会来的大部分都是女眷,一会儿在寺中动起手来误伤人,她决定往偏僻的地方走。

云英明白立刻领命道:“是,少将军!”

话音未落迎面就走来一妇人,身高六尺体态轻盈,梳着高鬓珠玉满头,富态十足,一看就是世家大族里正室夫人的派头。

梅心认得她,鲁国公府的二夫人赵氏,她大哥的亲二舅母,也就是工部侍郎鲁延辉的结正妻。

虽然赵氏并没有见过梅心,但她与她父亲有些相似。因此,尚未近前便先笑了,十分热情的伸出手走向梅心说:“心儿,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你外祖母都要下山去找你了。”

奉婆母之命出来接梅心,那想到才出门口不远就见着了。

上一世没有怎么跟她打过交道,梅心对她并不是特别熟悉。微笑着行礼然后十分客气疏离的叫了一声:“二舅母!”

赵氏很高兴,重重的应了一声后就拉住了梅心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说:“总是听你舅舅说起你,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又被盯上二

不太习惯她的亲近,靠近,梅心忍着心中的不适说:“怪我,回京之后原是该第一时间去府上拜见外祖父和舅母的,但我新丧实在不宜登门,还请舅母见谅,我在这儿给舅母赔礼了。”

趁着行礼之际梅心抽回了被她握住的手。瞬间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多适应,习惯了或许就好了。

赵氏不似许氏那般端庄大气,性子上反倒是活泼一些,十分随和。因此,微微一笑抓住梅心的胳膊顺势拉着她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这孩子和大嫂说的一个样儿,太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赔礼不赔礼的。再说,你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担心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怪罪于你。对了,你大舅母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语毕,左右前后看了看,没发现许氏的身影她又道:“莫不是走岔了,没碰到?”

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赵氏还未收到许氏晕厥的消息,也并不清楚梅心在路上遇到了刺杀,以致于以为她是和许氏一起来的。

梅心惊奇,但想到寺庙人多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找到鲁家人也正常,即刻道:“没有走岔,碰到了,只是来的路上遇见了刺客,大舅母吓晕了过去。二舅母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先送她回去了。我之前派人过来送信儿,二舅母没有收到消息吗?”

大惊失色,赵氏目如铜铃惊骇道:“没有啊,没人告诉我这事儿。遇见了刺客?怎么会有刺客,你有没有受伤,大嫂她晕血啊。”

说话间上上下下的又将梅心打量了一遍,见她无恙赵氏回头急急忙忙的看向跟在她身后的李妈妈说:“快,快回去,千万别让老夫人知道了。”

李妈妈也吓得不轻,道了声“是”就急匆匆的原路返回了。

“你外祖母年纪大了,这两天天气冷老毛病又犯了,受不得惊吓。原本今日是不该来的,可你外祖母实在是想见你,又放心不下,这不,拖着病体就来了。”压低声音靠近梅心的耳朵,赵氏不放心的又嘱咐道:“心儿啊,一会儿见了你外祖母千万别说漏了嘴,只说你大舅母去听大师讲经了。”

梅心知道轻重,也知道鲁国公老夫人有多么重视大哥的婚事,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拖着病体出门了。冰雪尚未完全融化,天气寒冷,她这样出门不怕病上加病吗?

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和心疼,梅心道:“都是我不好,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替我操心。二舅母,外祖母还在等着,不如咱们先过去再说吧。”

想到刺客赵氏心里有些害怕,有些慌乱,她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说:“是是,你外祖母还等着呢,咱们先过去。”

“童贯,你现在立刻去找大少爷,将大嫂遇刺的事儿告诉他,看要不要回家给大哥报个信儿。”原本是要给自己丈夫送信儿的,但无奈他一大早就出城了,晚上才能回来。所以,只能先给大哥送个信儿了。

第一眼就觉得她没有许氏稳重,不曾想竟如此经不住事儿。开口叫住童贯,梅心道:“二舅母先不要着急,大舅母只是吓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且,我已经让云罗护送她回去并且给她请大夫,不会有事的。”

“不瞒二舅母说今天并不是我第一次遇见刺客。所以,做了充分的准备,人手也带的足,实在不必给大舅舅报信。更何况大舅舅眼下在宫里忙公事儿,这一送信儿回去动静就大了。”

京兆衙门的人已经到了,用不了多久这事儿就会传进皇上的耳朵里。皇上最近都在查楚怀王养私兵养死士的事儿,相信今日的刺杀会加把火,会让他加快追查的速度的。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赵氏愣愣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可我们下午要回去啊,不安全,刺客要是再来了怎么办?”

她还没有活够呢,而且还有老夫人在,要是回去的路上有个万一她也不用活了,也活不成了。

梅心就知道她在担心此事,主动抓住她的手帮她定了定心神说:“二舅母不必担心,京兆衙门以及京畿卫的人都已经到了,他们下午会护送我们下山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皇觉寺中又有这么多官员家眷,冯无铮不会不管的。京兆衙门也是,京城内外多番出现刺客,且人数众多,皇上定会大怒斥责,而一旦出了人命,他们谁都不会好过。所以,梅心十分肯定,也相信他们一定会不请自来的。

瞬间,赵氏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有人跟着我就放心了。心儿,咱们快走吧,你外祖母还在等着呢。”

仔细想想麻烦大哥是小,万一再把老太爷给惊动了那她肯定会被骂死的。万一老太爷再像上回冲进宫中大骂皇上,那她真是犯大错了。

点头答应梅心跟着她走了,与此同时也知道许氏之前是被骗了,并非是她与人合谋算计自己。

一盏茶的功夫后梅心见到了老鲁国公的夫人,也就是梅瑾泽的亲外祖母。

行礼问安,二人之间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一番寒暄。实在是心疼大外孙子,鲁老夫人问了一些在凉州的事后就拉着梅心的手说:“老大媳妇儿端庄持重办事谨慎,家里几个孩子的婚事也都是她瞧过的,孙媳妇们个个都是好的。原本你大哥的婚事交给她我也是放心的,可你大娘死的早,我这个当外祖母的若是不亲自出来挑挑,瞧瞧,总觉得对不起她。”

想起早逝的女儿鲁老夫人泪湿眼眶,想到凉州苦寒唯一的大外孙子又不在身边,又在军中受苦,她更是觉得对不起早逝的女儿。

当年她是不同意梅瑾泽去凉州的,可他是凉王嫡子,若不去以后怎么继承家业,又怎么接管凉州十九城。梅家需要他,凉州的百姓也需要他,她不得不忍痛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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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小嫂子

看她泪眼婆娑十分伤心,梅心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鲁国公夫人也七十岁了,满头华发,满脸的皱纹,而像她这么大年纪的老夫人大多都在家享清福含饴弄孙,为孙子且还是大外孙子发愁的估计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心里替大哥高兴,不像她无人牵挂,梅心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绢帕递给她,安慰她说:“外祖母别哭,大哥虽在凉州但这些年一直牵挂您老人家的身体,您眼下又病着,可千万哭不得。不知大舅母跟您说了没有,皇上已经下旨召大哥回京过年,估摸着这个月底就该启程回来了。”

下个月就要过年了,从凉州出发快马加鞭怎么的也得走十天半个月。所以,最迟这个月底他必然会启程回京。

这么大的事儿许氏回家就告诉她了,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连觉都睡的香了。老鲁国公的夫人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喜上眉梢说:“说了,说了,我都听你大舅母说了。你外祖父和舅舅们都特别高兴,都盼着他回来呢。心儿啊,今儿我请了几个老姐妹还有几家相熟的人,她们都会带孩子们过来,一会儿你也好好看看,好好挑挑。”

“你大哥年纪不小了,跟他差不多大的姑娘基本上全都成婚了,孩子都好几岁了。所以啊,一会儿来的姑娘们可能比你年纪都还小些呢。”

男子与女子不同,尤其是京城中大户人家的女儿,一及笄就订婚,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人家。故而,像梅心这么大没有出嫁的姑娘在京城都已经很少很少了,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要是上一世梅心肯定惊讶,但在平王府在京城待过几年她都清楚了。知道京中的女儿成婚早,她满脸笑容的点头说道:“外祖母且放心,我一定不会欺负小嫂子的。”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她一定会尊重、敬重她的。当然了,前提是她得值得自己尊敬,要不然也别怪她不客气。梅家是她的家,是她今生今世必须守护的地方,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也不允许任何人毁掉它。

见梅心一点儿也不拘谨,说话行事进退有度落落大方,鲁太夫人十分欣慰又欢喜的拍了拍她的手说:“你这孩子性子宽厚随你爹了,你放心,外祖母一定给你大哥挑个品性好、家世好、相貌也好的姑娘。”

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这会儿人还没有来她不便多说。

鲁太夫人出身名门世家,年轻时聪明能干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故而,梅心并不担心她的眼光,只是家世好的女子皇上会答应吗?

鲜花锦簇烈火烹油,梅家现在已经走到了最盛处。盛极必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皇上是绝不会让梅家男儿与朝中重臣联姻的。

浅浅一笑心中多了些苦涩,梅心淡淡的说:“在凉州时爹爹也曾问过大哥,问他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大哥说相貌和家世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品行好。外祖母也知道大哥生性豁达肚子里也没有花花肠子,除了打仗以外什么事情都想的非常简单。所以,必须得找个品行端庄心思细腻的人,最好是能厉害一点儿,这样大哥就不用为后宅之事操心了。”

由于梅家世世代代镇守凉州,梅家每一代嫡子家主都要待在凉州,都要领兵打仗保护凉州百姓,皇上是不允许家眷随行的。说白了其实就是人质,因此,梅家的当家主母非常非常重要。

她不但要常年忍受孤独还要承担养育孩子的重担,还要出门应酬,还要日夜担心丈夫。一旦丈夫阵亡她还要守寡,还要守着孩子们长大。梅家祖训中虽没有说不准寡妇再嫁,但几百年来梅家的媳妇没有一个改过嫁。

身为过来人也活到了这把年纪,鲁太夫人早就想到了,而前儿夜里老头子也叮嘱了半宿,可谓是思虑周全。

点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她说的话,鲁太夫人笑眯眯的说:“是,是这么个理儿,你大哥那脾气性子必须得娶个心思细腻的,知书达理的,要不然以后怎么相夫教子。心儿啊,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我听说上官家的人到家里去闹了,你没事儿吧?”

好在梅瑾泽懂事跟两个舅舅也亲,也听他们的话,表兄弟之间也时常通信,要不然百年之后她还真不放心他。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梅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事儿,他们伤不了我。外祖母……”

话未说完就进来一婢女,行礼道:“启禀太夫人,庐阳伯虞家太夫人求见!”

闻声回头鲁太夫人大喜,神情有些激动的说:“虞姐姐来了?快,快请进来!”

语毕,站起身,抓住梅心伸过来的手她又道:“秀妍姐姐是我的闺中密友,多少年没见了。她有个孙女待字闺中,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庐阳是出了名的才女,一会儿你好好瞧瞧。”

虞家梅心倒是听说过,只不过没有打过交道,并不清楚他们家的事儿。

笑着点头梅心扶着她迎了上去,只见一个同样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来了。

多年不见姐妹之情不减,相反,二人都十分激动,没说两句话就老泪纵横。

人老了就怕情绪不稳定,尤其是大喜大悲。所以,赵氏和梅心扶着鲁太夫人劝她们先坐下再说话。

刚从庐阳老家入京不久,虞老太夫人并不认得梅心。见她生的漂亮,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张口问道:“瞧着面生,不知她是?”

顺着她的手望去,鲁太夫人坐下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大外孙女梅心,老姐姐没有见过她,她刚从凉州回来没多久。”

梅心二字一出口跟着鲁太夫人进来的两位妇人以及两位小姐就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梅心长这样,她们都惊呆了。

鲁太夫人也是一愣,但马上就回了神。到底是年纪大,她即刻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梅心行礼说:“臣妇老眼昏花……”浴火重生:将军归来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百六十章 虞念秋

话才出口梅心就连忙阻止了她,亲自上前弯腰将她扶起说:“老夫人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请坐!”

七八十岁的人给她行礼,她可不敢受,再说,折寿啊。

孙嬷嬷上前与她一块儿扶着,鲁太夫人命人上茶后说:“这孩子孝顺、心实、懂事儿,听说你是我的闺中密友,是我的老姐姐,也把你当作自己的外祖母了。老姐姐,快坐下吧,多少年没见了,咱们儿今儿可得好好说说话。”

之前她在家的时候还担心梅心被封为公主后会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现在一见放心了。只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被太子那个混账东西给糟蹋了,要不然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就不用到战场上去厮杀了。

在庐阳听过不少梅心的英勇事迹,虞太夫人完全没有想到她竟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十分感谢,她拉住梅心的手说:“瞧着像大将军,这性子也随了大将军了。”

说话间从手腕子上脱下了一个翡翠玉镯子给梅心戴上,她打蛇随棍上乐呵呵的说:“既然长公主将我视作外祖母,那我就拖回大,头一回见面还望长公主不要嫌弃。”

梅心看她面容慈祥和蔼可亲,即刻福身行晚辈礼说:“我很喜欢,谢谢老夫人。”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善意,再加上长辈赐不可辞,梅心直接就戴着了。

一句话听的虞老夫人心花怒放,也越发觉得梅家是门好亲事,不枉她舟车劳顿从庐阳老家赶了回来。

虞老夫人笑着点头,跟着她进来的两位妇人并两个小姐立刻跪下给梅心行大礼说:“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吉祥。”

这一次梅心没有去扶,而是挨着鲁太夫人坐下说:“多礼了,快扶起来都坐吧。”

孙嬷嬷没有动,赵氏上前弯腰将她们扶了起来。

挨个儿介绍梅心见到了鲁老夫人口中所说的、久负盛名的大才女虞家八姑娘虞念秋。

庐阳山清水秀乃是鱼米之乡,虞念秋长的像南边儿的姑娘。眉目如画肤白貌美但并不高大,相反,尖尖的瓜子脸让她显的很小,小家碧玉,小巧玲珑。

不知读了多少书,她身上书卷气十足,通身的气质也令人过目不忘,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读书人家里出来的好姑娘。

梅心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清爽,干净,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

或许是知道今儿是来干嘛的,虞念秋被梅心打量的有些害羞,盯的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像是她在挑媳妇似的。

虞老夫人看自家孙女有些怯场,朝她招了招手解释说:“念秋这孩子是在我身边儿长大的,一直陪着我待在庐阳。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是头一回入京,老妹妹可别笑话。”

知道这是特意解释给梅心听的,鲁太夫人笑着说:“小孩子家家的不都是这样吗,咱们也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怎么会笑话呢。来,好孩子,到我这儿来,让我好好瞧瞧。”

虞念秋点头答应十分乖巧的走了过来,鲁太夫人拉住她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摸了摸她的手背有感而发道:“年轻就是好,你看这小脸儿水灵灵的,颇有姐姐当年之风啊。”

虞家出美人儿在庐阳可是出了名的,只是空有美貌有什么用,有才才最重要。

但凡长辈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听夸奖的,虞老夫人十分受用的说:“你也知道我这些儿孙女里也就她爹长的像我。所以,她一出生就被我抱到了身边儿养,这么些年了,总算是不负所望。念秋啊,把你的琴拿出来弹奏一曲,贺一贺今日故友重逢。”

第一次见面原本是不打算这么做的,也太张扬了,可难得梅心也在这儿,不妨让她看看听听。

梅心是跟梅瑾泽一起长大的,听说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深厚好的跟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一样。所以,只要她相中了,这事儿也就**不离十了。

鲁太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虞家是愿意的,心下大喜,扭头看了一眼梅心说:“是该贺一贺,只是这儿是寺庙只怕是不太方便吧。这样吧,过几天心儿要在长公主府举行踏夜寻梅宴,让她给念秋姑娘下帖子。”

不能拂了外祖母的意,也想再瞧瞧这虞家的八姑娘,梅心道:“是,到时还请虞姑娘一定赏脸。”

虞念秋的母亲大喜,脱口而出道:“赏脸,赏脸,一定赏脸!”

话音未落虞老妇人就回头凉凉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笑呵呵的看着梅心说:“都被我给惯坏了,老妹妹、长公主见笑了。”

梅心未语,鲁太夫人说:“都是自家人什么见笑不见笑的,老姐姐也太客气了。这会子大雄宝殿应该讲完经了,你们年轻人去上上香吧,我们老婆子在一块说说话。”

“心儿,念秋和念霜头一回来,你领着她们俩去吧。到处转转,看看,代我好好照顾她们俩。”

觉得这姑娘不错,她想让梅心好好看看,再加上日后她若是真的进了梅家必然要跟梅心相处,提前熟悉熟悉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梅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正好她也想多了解了解她,立刻起身行礼道:“是,孙女儿先告退了!”

见梅心答应了,虞老夫人说:“念霜在来的路上就吵着饿了,先让她去吃饭吧。念秋,你去吧,好好跟着长公主别到处乱走。”

“我不饿,我吃点心吃饱了,我也要去。”年纪小,贪玩,虞念霜一听不让自己去,几乎是脱口而出。

尴尬了,但虞老夫人毕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宠辱不惊的轻斥道:“你这个泼猴儿吃饱了也不准去,一会儿再走丢了我们上哪儿找你。你要是嫌闷就跟你娘出去走走吧。”

说完扭头看向鲁太夫人,解释说:“你是不知道这孩子玩儿心重,一点儿也不像个姑娘,成日里就跟屁、股上长钉似的坐不住,一放出去就跟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谁也管不了。”

念秋知道这是为自己制造机会,当即二话不说就跟着梅心出去了。浴火重生:将军归来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四百六十一章 虞念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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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门口原本在家里待着没有跟过来的云罗进来了,微微一笑将手中拿着的厚披风给梅心披上说:“路上碰见了豆蔻,奴婢不放心就过来了。”

三娘不在,落秋又挨了板子在养伤,豆蔻护送许氏回去,她实在是不放心梅心身边无人伺候。再者,女眷话事云英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也不好一直跟着,只能在外面等着,为防有什么不测她自作主张的来了。

梅家的信号弹是特制的,几十里外都能看到。因此,梅心并不意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穿好披风回头看向走过来的虞念秋说:“外面冷,虞姑娘也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微微一笑虞念秋道:“是,多谢长公主关心!”

语毕,等候在门外的丫鬟捧着衣服进来了,展开斗蓬帮她穿上了。

没想到虞念秋的斗篷竟然是粉红色的,梅心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漆黑如墨与粉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忽然间现自己真的不像女子,穿上女装也不像。

察觉到梅心的目光,又看她皱了皱眉头,虞念秋心下一紧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怎么,怎么了,是我身上的衣服脏了吗?”

不确定的回头看丫鬟,丫鬟摇了摇头,示意衣服没有任何问题。

未语先笑梅心淡淡的说:“没有,就是觉得你这斗篷的颜色挺好看的,也很衬你的肤色。”

她说的是大实话,长的水灵灵的小姑娘穿上粉色的衣裳更粉嫩了。不像她,甭管多大穿上粉色的衣裳都别扭,而且与她的气质也不搭。

领兵多年杀了数不清的敌人,梅心身上可以说没有一丝丝女子该有的温婉,有的只是掩盖不住的气势与英气。所以,甭管她现在几岁都不是虞念秋这样的小姑娘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虞念秋受宠若惊的笑了笑说:“谢长公主夸赞!”

“嗯”了一声收回视线,梅心抬脚迈步跨出了门槛,然后率先走出去了。

紧跟其后,虞念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听闻长公主回京不久,也是头一回来皇觉寺吗?”

看祖母以及鲁太夫人刚刚的反应这门婚事差不多了,她想跟梅心套套近乎打好关系,然后打听一下梅瑾泽的情况。听说他长的五大三粗壮的像只大黑熊一样,她不免有些担心和害怕。

梅心和她的想法差不多,也想多了解了解她,点了点头说:“在凉州的时候经常听我干娘提起,说皇觉寺香火旺风景好,今日趁着盛会来走走。你呢,平日里喜欢烧香拜佛吗?”

虽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却并不反感,再者,世道艰难生活不易,求个心安求个安慰也不错。

搓了搓手里的帕子,虞念秋有些纠结的回答说:“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我祖母说了女子就该多读书,没事多抄抄佛经修身养性。不瞒长公主说我这些年抄了很多佛经,心经、金刚经我都能背诵。”

腹中有书气自华,她从小到大真的读了很多很多的书。所以,身上的书卷气不用刻意去装扮就十足。

心头一秉梅心有些惊讶,随即言道:“经书晦涩难懂,怎么想起来要背它呢?不怕你笑话,我生来不爱读书,平日里除了兵法必须看以外基本上都不看别的书。对了,你都读过什么书,最喜欢哪一类的书?”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喜欢看的书自然也都不一样,而从她喜欢看的书中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喜好,从字上也能判断出一个人的性格。

一前一后的继续往前走,虞念秋照实说:“我喜欢史记,但我祖母说姑娘家不应该看这个,应该看女则女训女四书,女论语和烈女传。所以,我基本上除了跟着先生学过四书五经以外就没有学过其它的了。”

中庸大学她想学的可祖母说没用,让她多练琴另学习女红和厨艺。满了十二岁以后开始学管家,学庶务。

听她一口一个“我祖母说,我祖母说”梅心不由自主的微微凝眉,张口言道:“早就听我外祖母说你特别孝顺,百依百顺,真是令人敬佩。”

瞬间,梅心对她好感尽消,也忽然间现她没有主见,基本上全听她祖母的。

若是纳妾或者是给下面的弟弟们娶媳妇都还无所无谓,没主见就没主见只要听话就好。可大哥是未来的凉王,他未来的妻子是凉王妃,是梅家的当家主母,以后凉王府在京中的大小事都是需要她拿主意的。她没有一点儿主见难不成遇到点儿事还要先跑回家问她祖母或者是听下人的?

想想就觉得可笑,觉得不可思议,不合适。

兴许是梅心说话的声音太过平静,基本上都在一个调儿上,虞念秋没有听说她的言外之意,当作夸赞似的言道:“百善孝为先,该当如此。况且我是祖母一手养大的,不管她老人家要我做什么我都会言听计从,我都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的。”

就像这次来京城一样,她听说梅瑾泽是个武夫其实打从心底里还是有些排斥和抗拒的。但祖母说梅家好,梅家人实在,梅家男儿不会纳妾,是门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亲事。

纳不纳妾的倒无所谓,可她不想嫁给一个目不识丁粗俗野蛮的武夫,更不想来日做寡妇。

既然不合适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梅心出于礼貌点点头表示赞同的说:“应该的,前面拐个弯就是大雄宝殿了,我们过去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梅心一时间真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了。好在前面不远就到了,一会儿找个机会脱身吧。

由于梅心和颜悦色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自我感觉良好的虞念秋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须臾,二人转过弯迎头就碰上了宗政明臻和梓琛。想起先前在林子里的亲密接触梅心有些不自在,脸也不自觉的红了,目不斜视轻咳了两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她就快步往前走去了。

嘴角上扬宗政明臻瞬间就笑了,觉得她此时此刻别扭的样子真可爱。

第四百六十二章 爷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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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退着追上她,宗政明臻一边儿倒着走一边柔情似水的看着她说:“长公主这是要去哪儿?听经吗,大雄宝殿那边已经散了。”

睨了他一眼马上收回视线,梅心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一边,不搭理他。

宗政明臻本就觉得她可爱,一看这傲娇的模样立刻又道:“长公主是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吗,我可以解释的,我……”

“闭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梅心有些气急败坏,怕他说出什么惊骇之言令人误会,她扭头看向虞念秋说:“抱歉,我有事要处理一下,你先过去大雄宝殿上香吧。”

“云罗,你先陪虞姑娘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由于入京之后还是头一回出来虞念秋没有见过宗政明臻,被他的美貌所惊呆,被他温文尔雅的气质所吸引,她愣愣的盯着他说:“他……他……这是谁?”

话才出口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就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以作提醒。

立时回神顷刻间就红了脸,意识到自己不该直盯着陌生男子看,虞念秋马上低下头说:“是,长公主!”

行礼告退又不舍的看了宗政明臻一眼,然后她就被丫鬟拉着向大雄宝殿而去了。

梅心有些无语,觉得虞念秋更不适合做自己的嫂子了。

“真生气了,我道歉行吗?”认定了她,宗政明臻放下了跟她在一起所有的顾虑与利弊得失,一心一意的讨她欢喜,俘获她的心。

看着他近似妖孽的脸梅心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她十分严肃的说道:“事突然你也是好心,我不生气,更不需要你的道歉。何况,战场上这种事多了去了,你完全不必在意。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保证不会对外说一个字,也希望你今后不要再提起。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告辞!”

语毕,梅心转头就走了。

宗政明臻一愣马上又追了上去,二人肩并肩的往前走,他笑意盈盈的说:“不提就不提你走这么快干嘛,我又不是狼还能吃了你不成?对了,刚刚那姑娘是庐阳伯家的吧,我瞧着面生想来是虞家久负盛名的八姑娘吧。我跟你说她不适合你大哥,皇上也不会让梅虞两家联姻的。”

骤然停步扭头看他,梅心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你猜!”笑颜如花宗政明臻也驻足停步,看她小腹微微凸起,他突然间有些期待,期待孩子的出生和到来。

望着他脸上欠揍的笑容,梅心手痒痒,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拳头挥过去打在他的俊脸上。

看透了她的想法宗政明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大言不惭死不要脸的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是梅家的少将军,堂堂的长公主,千万不能打男人,尤其还是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的男人。”

有些恶心,梅心听的要吐了。一直以来都一本正经的人突然间不正经起来简直不是人,杀伤力也太强了。

眼睛微眯灵机一动,梅心道:“可惜我不是少女,我是孩子他娘。”

简而言之你长的再好看也迷不倒我,省省吧。

“看在邻居的份上提醒你,不想说就别多嘴,否则夜路走多了肯定会被套麻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梅心真想现在找个麻袋给他套上去,然后打的他满地找牙。

因为没有被人威胁过,也从来没有被套过麻袋,宗政明臻登时就愣住了。

这一愣不要紧,等他回过神来时梅心已经走远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么暴力,宗政明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这脾气还真是不像梅家人,跟个小辣椒似的,怪不得有人怀疑呢。”

梓琛上前来到他身边,望着梅心渐渐远去的背影啧啧啧说:“套麻袋,真是简单粗暴,我喜欢。不过这要是真娶回家一天得挨多少打啊,侯爷,您吃得消吗?”

看笑话不怕事儿大,梓琛一想到他伟岸的身躯被梅心压在身下狂揍,他不厚道的笑了。

闻声回头笑意十足,宗政明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说:“爷乐意,你管的着吗。去,赶紧去查查平王之前在这儿都见过什么人,还有那黑袍女子,我怎么看着有些像梅思楚呢。”

几日前就收到了平王回京的消息,一直派人在城门口留意着。没见到人,那想到他竟住到皇觉寺来了。不过幸好他来时在山下放了人,要不然现在都还不知道今日刺杀梅心的那些黑衣人是平王派来的呢。

平王尚未入京就派人刺杀梅心,莫不是土匪之事真的与梅心有关,或者真的是她做的?

可不对啊,表面上毁她清白致使她有孩子的人是太子,她不废了太子怎么废了平王。难道说她真的和自己一样是重生之人?

不可思议更不敢想象,而下一顺他就想到了梅心之前说的话。她说他有短命之相,让他务必小心。

“她是楚怀王的野种,已经被梅家除族了,改姓程了。”梓琛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要不然让梅心听到了他又得挨打了。

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宗政明臻回神,眉头紧锁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梓琛,你说心儿她会不会和我一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决定找机会试探试探她。当然了,不管她是与不是他都决定要跟她在一起,风雨同舟,同舟共济。

身为心腹梓琛在前不久已经知道了此事,并且深信不疑,以致于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不可能吧,这种事惊世骇俗,怎么可能呢?”

宗政明臻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她为什么和上一世不一样,要知道她上一世可是嫁进了平王府。还有,她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报复平王,平王又跟她没有仇。”

想起她在面对皇上时的冷静,宗政明臻越的肯定说:“我记得很清楚上一世梅婉之死于难产,梅家人根本没有闹,而且死了没几天就匆匆下葬了,这事儿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第四百六十三章 深夜爬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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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但凡梅心插手的事情都生了改变,都与上一世不同,且都从坏的变成了好的,结果也称得上圆满。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她是重生之人。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梓琛十分严肃的想了想说:“重生之事骇人听闻,不如侯爷去问问住持大师。净缘大师清修多年乃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或许他能为侯爷答疑解惑。”

净空和净缘乃是师兄弟,只是一个常年在外游历,一个已经不理俗事多年。虽说是住持大师,可早已经不问寺庙之事,全部都教给下面的弟子打理只是挂个名字而已。

今儿来此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给死去的父亲做法事,宗政明臻说:“你先去办事儿,晚点儿等做完了法事我再去找住持大师问问吧。正好小师妹不是想问问她的姻缘吗,可以请大师帮着看看。”

净缘虽然早已不理红尘俗世,但兹事体大还不能直接说,也不能全部告诉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说才行。

提起他的小师妹周盈梓琛一脑门子官司,左右前后看了看,见无人便低声道:“侯爷,有件事忘记禀了。今儿早上等着老夫人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云英,他请我转告侯爷,周姑娘若是再敢翻墙进凉王府,他就不客气了。凉王府架了强弩,弓箭全开,要是死了残了后果自负。”

心中一震甚是头痛,宗政明臻一脸郁闷的说:“她又去爬墙了?”

梓琛点了点头说:“何止是爬墙还被人抓住丢出来了,要不是知道她是你的小师妹,估计昨夜里头一回被抓住就被打死了。”

一晚上爬了五六回凉王府的墙,拦都拦不住,真是疯了。

对于小师妹的疯狂和执着宗政明臻有些无语,但身为大师兄他也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作不知道,万一再惹恼了梅心那就更完蛋了。他都还没有俘获她的心,没有让她爱上自己,再因为这事儿被牵连了,他的追妻之路岂不是更艰难了。

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抱得美人归,绝对不能听之任之。宗政明臻想了好一会儿说:“不就是个老男人吗至于这么疯狂吗?行了,你一会儿去告诉她,要是乖乖的听话我就帮她把那个男人找出来并且带到她面前,要是还爬墙胡闹,立刻送她回去。师父古板,要是知道她这么上赶着铁定生气,一定会把她关起来再也不让她下山。”

言到此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他又道:“你把这些话全告诉她,她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扑哧一声梓琛笑了,尤其是听到“老男人”三个字时,他道:“早上我问了云英,飞尘不老,跟你差不多大,长的也挺好的,一表人才。”

言下之意你也是个老男人。

话音未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到宗政明臻杀人般的目光梓琛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对于周盈来说飞尘的确是很大了,可以称得上老男人了。但对于梅心的年龄而言,宗政明臻也只不过是比她大了五六岁而已。所以,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老男人。

话说两头,梅心离开以后并没有直奔大雄宝殿而去,而是走着走着走到了放生池旁。

放生池很大,旁边放了许多盆花也栽种了一些树,花红柳绿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之象。

心里有些乱,宗政明臻的话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庐阳伯虽然有爵位但眼下并无实权,最主要的是这几年也并没有得到皇上的重用。可是他为什么会说皇上一定不会答应呢?

如果连一个没有实权的庐阳伯都不同意,那么皇上想让大哥娶一个什么人家的女儿呢?

平民百信还是贩夫走卒的女儿?

心里窝火意难平,梅心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去大雄宝殿的好,免得虞念秋问七问八的她还要解释一番。她不怎么会说谎话,也不太愿意去欺骗一个小姑娘。所以,还是先在这儿站一会儿冷静冷静吧。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梅心挨着一棵树在石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望着平静的水面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须臾,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传来女子焦急的说话声:“小姐,为什么不让奴婢说,为什么不让奴婢撕烂她们的嘴?明明就是她们胡说八道无中生有中伤你,为什么不让奴婢教训她们?”

放生池右边的凉亭里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女子坐了下来。模样周正端庄秀丽,一看便是名门闺秀。未语先叹气,眉宇之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愁与无奈,好像又挺伤心难过的。

目眺远方苦涩一笑,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她道:“她们说的没有错,我就是死心眼儿,死不要脸上赶着,我就是想嫁给梅大将军,我就是想进梅家的门成为凉王妃。”

听到上官新柔被休她欢喜的一夜未睡,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无机会,那想到穷到尽时柳暗花明。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而且你又从来没有去打扰过梅大将军,只是默默的喜欢着他远远的看着他而已,这有什么错?”面对她的执拗、执着丫鬟急的直跳脚,但又无可奈何。十五年了,她近似疯狂的喜欢着梅战南,日复一日的等着,傻傻的想着、念着、担心着。

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笑了,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她坐下叹息说:“是啊,我喜欢他有什么错,可她们就是见不得。”

见不得又怎么样呢,她还不是照样喜欢他。

见丫鬟哭了,那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说:“我都还没有哭呢你哭什么?好了,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喜欢说就让她们说好了。”

上前两步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丫鬟泪眼婆娑的说:“小姐,奴婢已经打听到了,镇国长公主今儿也来了皇觉寺,咱们去找她吧。大少爷不是跟夫人说了吗,凉王最是疼爱镇国长公主,只要她答应,有她相助,您一定能嫁进凉王府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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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有凉王妃她不能破坏别人的夫妻感情,眼下上官新柔已被休弃,且她犯的又是七出之条,再无可能回到凉王府,她为什么不能去争取呢。

苦苦的暗恋了十五年,顶着家里巨大的压力不出嫁,说白了不就是为了等今天吗。所以,丫鬟认为她应该为此努力,不,应该为此拼尽全力。

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有些迷茫,有些纠结,又有些不甘,又满怀期待,但是现实太残酷了,残酷的她根本不愿意面对:“自听大哥说皇上年后要为凉王选妻我就去找过父亲了,我苦苦的哀求他,但父亲就是不同意。说那怕是养我一辈子,我老死在家里,也不准我嫁进凉王府。”

苦涩一笑低下头,她难过的揪着手里的绢帕又接着说:“珍珠,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知道原因的。梅老夫人是个难缠的主,梅家几房又不安生,梅大将军常年在凉州,他是怕我嫁过去受委屈。”

最主要的是凉州年年征战,战火连天,保不齐那天他就战死沙场了。而与其把她嫁过去守寡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倒不如让她一直待在家里。最起码兄弟姐妹们都对她好,侄儿们以后也会孝顺她,赡养她。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珍珠岂会不知,可她真是心疼她,也不想看她天天愁眉苦脸郁郁寡欢。而且她日渐消瘦,最近因为凉王再娶的事连饭都吃不下了,觉也睡不着,天天像是得了相思病一样快疯了。

轻轻的摇了摇头,珍珠擦去脸上的泪水说:“不会了,镇国长公主回来了,奴婢听说凉王府现在是她在管家。梅老夫人病了,昨天就送到家庙去休养了。”

家庙是什么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说是养病实则软禁,想回来几乎是不可能。

此事她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只不过没想到会是真的,毕竟梅老夫人年纪大了也是有可能生病的。

见她不语,迟迟不言,珍珠苦口婆心的再道:“小姐,县主,不要再犹豫了,你十五年都等了还怕这些吗?更何况你之前听说大将军受了重伤不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吗,不是后悔没有告诉他,没有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吗?小姐,不要再傻了,如果你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了。皇上为大将军选妻根本不会在意他是否喜欢,乐不乐意,而与其让他再找一个像上官新柔那样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呢?你这么喜欢他,爱他,只要诚心相待奴婢相信大将军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意的,一定会善待你并且喜欢上你的。”

众所周知梅战南性情宽厚待人真诚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而这满京城中想嫁到凉王府的也并非她家主子一人。先前那些名门闺秀之所以拿话讽刺她们,还不是因为她们自己想嫁进凉王府当凉王妃。

因为从来没有向梅战南表露过半分自己的心意,嘉靖县主心中忐忑,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深爱着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弦。为之喜,为之忧,为之痛苦,为之伤心。

“会,一定会儿,他要是知道小姐你喜欢了他十五年,他一定会特别特别感动的。”珍珠回答的特别肯定,因为连她一个女孩子都被感动了,梅战南那样有情有义的男人也一定会感动的。

即便不感动也会好好待她,尤其是她嫁进凉王府以后,她相信任何一个有担当的男人都会这么做的。

由于心中深爱着梅战南,也一直希望并且十分期待的嫁给他,嘉靖县主被说动了。毫无疑问珍珠的话给了她决断的勇气,她决定不再犹豫和挣扎,也不要再想其他。

嫁给他,就当是为了这十五年的暗恋,为了后半辈子努力一把。成,她欢喜,不成,她以后也不会再后悔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孤独终老,一辈子都为他守着,那怕他根本就不知道也无所谓。

突然间想明白了,有了决断,嘉靖县主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连日来皱着的眉头也展开了。喜笑颜开,她拉着珍珠的手说:“你一定去打听过镇国长公主了对不对?”

都为她打听了这么多有关梅家的消息,她一定会打听梅心的。

点头如捣蒜,珍珠实话实说道:“嗯,奴婢不止是去打听过还特意偷偷跑去看过。长公主完全不像是外面说的那样,长的很漂亮,英气十足,跟大将军很像。小姐,你别担心也不要害怕,长公主虽然在军营里长大,或许言行上有些粗鲁,但长公主是个讲道理的人。奴婢听说她打余侯府的大公子完全是为了给自家妹妹出气,根本不是像外头说的那样嚣张跋扈。而且梅二小姐现在已经被接回家了,长公主能为堂妹妹出气必然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奴婢想着只要咱们诚心相待,成婚之后长公主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一个人不管性情如何只要讲道理就坏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她还会打抱不平行侠仗义,一定是心地纯良之人。

嘉靖县主十分赞同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八字都还没有一撇说什么成婚不成婚的,没得让人听见笑话。走吧,我们去瞧瞧她在哪儿,正好也借此机会认识认识。”

说完起身拉了拉身上的白色狐裘,她领着珍珠似来时那般轻轻的走了。

梅心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宗政明臻从树上一跃而下她方才眨了眨眼睛。

阴魂不散懒得理他,转头看向一边她没有说话。

说实话她很吃惊,完全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女子深爱着父亲,且一直未嫁,苦苦等待了十五年。

十五年,也就是她被送往凉州的那一年,也是父亲和上官新柔成婚的第三年。

办完事儿路过这儿无意中看到了梅心,宗政明臻就悄悄的过来了。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凄美且还是单相思的故事,他似笑非笑的靠在树上说:“感动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谁吃了谁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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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跟他说话梅心选择了沉默,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直接把他当空气、当树、当花花草草了。

宗政明臻也不生气,仿佛对她特别有耐心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别人不过是背着你说了几句话你就感动了,为什么我当着你的面亲口对你说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你一点儿都不感动呢?太厚此薄彼了吧!”

非但不感动还压根就不相信他,完全当笑话听了。

想想其实还挺郁闷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也从来没有跟那个姑娘表白过,头一回表白竟然被拒绝了,且这在家里还成了笑话。母亲前两天还拿此事打趣他呢,说他头一回就踢到铁板了。

梅心看他说的一本正经,言语之间全是哀怨,好像真被自己给深深的伤害了似的,马上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他面前,四目相对,突然间笑颜如花的仰头问道:“你是说真的,真的想娶我为妻?”

点头如捣蒜,但不知道为什么宗政明臻有些害怕。感觉她皮笑肉不笑,他下意识的就往后退。

梅心不给他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抵在树干上说:“行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负心汉呢。你不是想娶我吗,那现在就开始吧,现在就娶我。”

心中一震登时一愣宗政明臻满脸错愕,有些懵,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现在,在这里?”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深表怀疑,而想起梅心之前的反应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

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梅心猛地靠近他的脸死死的盯着他说:“怎么,不敢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两个人的鼻子几乎碰到了一起,彼此呼出的热气洒在脸上都痒痒的,但梅心一点儿也没有怯场。相反,她认为两军对垒气势很重要,输什么都不能输阵。

漆黑如墨的双眸、记忆中柔软的唇瓣,再加上小巧的鼻梁,宗政明臻的心忽然间漏跳了一拍,而浓密纤长的睫毛更像是羽毛轻轻的从他心上滑过,痒的心尖都在颤抖。

陌生的情愫在心中滋生,像野草一般疯长,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了。

大手一勾搂住她的腰,主动贴上去的同时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然后毫不犹豫的下口了。

唇瓣相对一如先前那般美好,但尚未来得及好好品尝一番梅心就张开了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还不行,拽住他的衣襟往下扯像啃骨头似的又连咬了好几口才松手。

不解气,满肚子的火不打一处来,梅心抬手一擦自己的嘴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一样吊儿郎当十分嫌弃的说:“看着细皮嫩肉的比着留香阁的姑娘差远了。”

留香阁是凉州十九城中最大的一家花楼,里面的姑娘很多,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全都有。

由于常听军营里的老油条、兵痞子说起留香阁,说那儿是他们的温柔乡,他们大部分的银子也全部都花在了那里,梅心特别好奇。十四岁那年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偷偷的溜了过去。

大开眼界还差点被个姑娘给摁倒了,要不是豆蔻拉着她跑的快她们就露馅儿了。

宗政明臻虽然在凉州没有逛过花楼,但他一听“留香阁”这仨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紧不慢的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帕擦了擦被她咬出血的嘴唇,他走上前笑眯眯的看着梅心说:“你确定?”

原以为他会暴跳如雷骂她属狗的,那想到半点儿脾气也没有。非但没有火还笑眯眯的,这很不正常。

估摸着是怒极反笑梅心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之后她马上就说:“确定,嘴皮子这么薄除了会骗人一点儿滋味都没有。我警告你,刚刚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娶的,这可怪不了我。以后不准再胡说八道,要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脚下生风梅心走的飞快,而就在她转身后不久她的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简直都被自己的大胆给吓到了。不过效果好像不错,他生气了,生气了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想的是挺好,然而谁知道竟然适得其反了。宗政明臻原本还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喜欢她,通过这件事他反倒是更喜欢她了。并且,觉得她很可爱,觉得她与众不同,深深的被她给吸引了。

“啧啧,这流的是血啊,我还以为是口水呢。”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来,晏惊尘唰的一声把手中的玉骨折扇给打开了。围着宗政明臻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好像不认识他似的打量了一会儿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儿我可算是见识了。不过你这情况好像不对啊,怎么感觉你好像被她给调戏了。”

跟着他一起从树上跳下来的随从榔榆想说:什么叫好像,本来就是啊。

目光不善的瞅了他一眼,宗政明臻冷冰冰的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去年长针眼的事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遍?”

在石凳上坐下,宗政明臻拿出一瓶子药膏开始抹。

满不在乎,晏惊尘在另一个石凳子上坐下说:“呦呵,恼羞成怒了,看来这是玩真的?”

斜了他一眼,宗政明臻说:“什么真的假的,你来干什么?无影解决了没有?”

提起到处惹桃花的替身他就头痛,尤其是公主,皇上最近都在套他的话了。

扇子一收,收进衣袖,晏惊尘不知从哪儿摸了包炒豆子吃,一边儿吃一边回答说:“自然,你都把他送到我刀下了,我岂能心慈手软。放心吧,都处理完了。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绝不会再生这样的事儿。人,我已经派人去选了,选好了带过来你见见。行,你就留下,不行就再挑吧。”

时常不在京城必须得有替身,而皇上要是知道他出了京那就麻烦了。所以,这一次他不止让人挑了一个替身,而是准备了三个以备不时之需。

第四百六十六章 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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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就是死期宗政明臻对于挑选替身之事十分谨慎,十分上心也非常愿意。当然了,他也是非常之信任晏惊尘的。

抹好药将药瓶子收起来,他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漫不经心的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上一世他之所以会被人算计,会被人杀死,一是有叛徒,二是晏惊尘没有在京城,没有在他身边。而在他死前半个月清风阁里出了大事,闹的鸡飞狗跳他不得不赶回去处理,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在凉州分开之时他就告诉晏惊尘清风阁内可能有人吃里爬外,让他回去好好的查一查。

晏惊尘与他乃是生死之交,对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故而,一回去就开始查,从上到下一个都没有放过。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也差点没有把他给气死。

想起这些糟心事晏惊尘心里就特别烦闷,怒火丛生,脸色阴沉的回答说:“是三才,他是阁里的老人儿了,一家老小也都在阁中,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还好你提醒了我,要不然再过不久这清风阁恐怕就要易主了。说起来平王爷还真是厉害,竟然能让三才唯命是从。只是可惜了,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最初听说一线天土匪的事他还觉得梅心太狠了,现在想来没杀了他就不错了。这种人渣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早晚得把他杀了。

尽管早就料到了是他身边的亲信,但宗政明臻听到“三才”的名字还是大吃一惊。三才与旁人不同,他是晏惊尘的心腹之一,清风阁的事可以说没有他不清楚的。所以,此人一旦叛变后果可想而知。

想想就寒毛倒立细思极恐,宗政明臻十分庆幸的说:“找到了就好,以后多长个心眼儿吧,这次也算是个教训,我们都要牢记于心。至于三才,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他是跟在你身边最久的一个,他很清楚你的脾气,也知道此事一旦暴露会是什么下场。所以,没必要为他伤心或者是感到可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

语毕,起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作安慰,即刻收回手道:“别想了,已经生的事情多思无益。既然来了就陪我去见见住持大师吧,我有事要问他。”

先前遇见净空大师说他红鸾星动有桃花运,他想仔细问问是不是梅心。

晏惊尘与住持大师也是故交,起身跟上去说:“什么事,该不会是跟梅少将军有关吧?”

鉴于刚刚让宗政明臻吃瘪的情形,晏惊尘开始喜欢梅心了。觉得她其实还挺不错的,与众不同独树一帜,且十分彪悍。

看他一脸兴奋跟个长舌妇似的,宗政明臻直接不理他了。

一盏茶后大雄宝殿内虞念秋等急了,迟迟不见梅心过来她有些忍不住的问:“云罗姑娘,真的不用去看看吗?刚刚我看长公主似乎挺生气的,那位公子他……他是谁啊,他不会伤害长公主吧?”

想起他天仙般的容姿她心中一阵欢喜,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云罗看她双颊粉红像是涂了一层胭脂似的,面无表情的说:“虞小姐多虑了,那是宗政侯爷。他找长公主是有公事要谈,不必担心,长公主谈完公事自然就过来了。虞小姐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去,不必在此等候。”

第一眼就不喜欢她,感觉心眼儿挺多的,而且没有什么眼色,不知进退。

登时一怔,虞念秋说:“不,不是,我不累,我就是……我就是担心长公主,我……”

话未说完梅心就进来了,打断说:“不用担心我,我来了!”

闻声回头云罗等人行礼,梅心点了一下头示意她们起身说:“我先上炷香,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说话间几步走到神像前,接过小沙弥递来的三根香梅心就拜了拜。

不信神佛不代表没有敬畏之心,因此,梅心特别诚心。拿着香在蒲团上跪下以后就心里默念说:请诸神保佑孩子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出生,保佑父亲和大哥都能娶到贤良淑德又喜欢的人。保佑梅景行快快好起来早点再次开口说话,保佑梅家的孩子们都能平安顺遂。还有姑姑,保佑她在宫里一切顺利,保佑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祈祷完梅心站了起来,将三根香稳稳的放进香炉以后她又拜了三拜。来之前准备了香油钱,云罗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到了佛台上。

金锭子乃是皇上所赐,又是一年的香油钱,不算多,也不会惹人注意,而来之前她都已经去打听过了。

果不其然小沙弥只是看了一眼就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笑而未语梅心转身走了,虞念秋等人立刻跟上。云罗一边走一边低声禀报说:“上香时碰到了平王妃和演王妃还有二公主和三公主,说是午饭过后放生池那边有个茶会,请少将军过去喝茶一叙姐妹之情。”

一想到二公主和三公主说话是阴阳怪气的样子云罗就烦躁。原本是以身子不适推掉的可她们步步紧逼,说的梅心要是不去就是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以下犯上。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只有一张嘴。所以,败下阵来,无计可施。

二公主和三公主是双胞胎,是先皇后的女儿,是太子的亲妹妹。太子妃又素来与她们要好,梅心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她们是来帮她出气、出头的。

意料之中不足为奇,梅心答非所问的说:“去打听打听是单只请了我还是前来皇觉寺上香的官家女眷都在场,公主王妃又都有那几位。”

回头看了一眼虞念秋,梅心驻足停步说:“原本是该领着你到处转转的,但谁知京兆衙门的人来了。关于路上遇见刺客的事我得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只能先送你回去了。正好午时也该用饭了,用完饭如果你还不累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到时再领着你四处转转。”

第四百六十七章 用心设计八面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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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的性子不适合做自己的小嫂子,也不适合大哥,那就没必要再多说。而且说多了也怕她误会,说不定还会让虞老夫人以为此事八九不离十板上钉钉了。

外祖母与虞老夫人乃是手帕交,闺中好友,若因此事起了隔阂,到时再让外祖母难做就成了她的罪过了。与其让两位相交多年的朋友失和倒不如现在就敬而远之,也省得以后见面尴尬了。

听到了云罗和梅心的对话虞念秋有些舍不得走,要知道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公主和王妃呢。想在众人面前露露脸混个脸熟,她上前柔柔弱弱小心翼翼的说:“我也想去,长公主能带我随行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相较于武将世家她更想嫁给清贵之流的读书人家。所以,她想在两家还没有定下来之前再争取争取,说不定她和宗政侯爷真的有缘呢。

眉头微拧梅心有些惊讶,不可思议的反问道:“你要去?”

没听错吧,她一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要见外男,且,还是京兆衙门的人。

机会难得,一心只想着在众人面前露脸,虞念秋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决定有那里不妥。因此,点点头一脸无辜又无害的说:“是,可以吗?”

梅心想说不可以,转念一想又好像拒绝的太直接了。抿唇思考了一会儿她郑重其事的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去问问你外祖母。若是她同意我就可以带你去。反之,若是她不同意,那我就只能说抱歉了。”

这时,跟在虞念秋身后的丫鬟终于回过了神,马上行礼提醒说:“奴婢走的急忘记拿帷幔,小姐还是先回去吧,老夫人还等着您一块儿用饭呢。”

也是昏了头了,梅心一个领兵打仗常年在外行走的女将军,她们怎么能比,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见外男呢。而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打死自己,不行,绝对不能去。

思索间伸手抓住虞念秋的胳膊,小丫鬟准备即便是生拉硬扯也要把她拽回去。

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虞念秋瞬间囧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十分尴尬脸也红了,她慌忙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是,是,祖母还等着我回去用饭呢,长公主,我先告退了!”

福身行礼转头离去,梅心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还好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目光短浅心无城府的梅心了,要不然她还真的觉得虞念秋不错,真的觉得她和大哥挺合适的。

喜欢爽朗利落的姑娘云罗一点儿都瞧不上虞念秋这样的性子,觉得她太磨叽了,也太小家子气了,她有些郁闷的说:“看来老夫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就这脾气,世子得烦死。”

梅瑾泽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急脾气。所以,他们要是真成了婚那他铁定得急死。

“可不是,奴婢看着都着急。”孙嬷嬷也忍不住了,觉得她空有其表一点儿都不像是豪门大户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姑娘。

对于无关紧要以后也不会多接触的人梅心不予评价,扭头看向孙嬷嬷说:“嬷嬷可听说过嘉靖县主?”

仔细回想上一世对此人毫无印象,当然了,主要是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都待在平王府,以致于对于这些官家女眷特别不熟悉。

孙嬷嬷一怔,眉头微拧,想了想跟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嘉靖县主,长公主说的可是温国公府温家老大最小的女儿九姑娘?”

“九姑娘,温家?”梅心也不确定,想了想补充道:“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圆脸,下巴这儿有颗美人痣。”

点了点头孙嬷嬷连连说道:“是,是,那就是她了。不过她可不止三十岁了,她应该有三十三岁了。”

说起这位嘉靖县主孙嬷嬷想起了一件事,紧接着又跟梅心说道:“长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县主可是个传奇人物。相传她年少时爱上了一个男人,男人不喜欢她,她至今未嫁。温老夫人素来疼她,看她誓不嫁也都由着她。只是可惜了,那么贤惠的一个美人儿……”

话未说完梅心就回头看她,脱口而出打断她的话说:“贤惠,你怎么知道?”

别的她都不在乎,她就在乎贤惠,她想找一个贤惠的继母。

孙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在宫中当差多年,听说的事自然比较多些。未语先笑她上前扶住梅心的胳膊低声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她是淑妃娘娘的堂妹,奴婢给淑妃娘娘安胎接生的时候有幸见过她几回。奴婢记得淑妃娘娘和皇上说过她,说她性子温和贤良淑德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在家里不但孝顺还是一个特别痴情的姑娘,皇上就是听淑妃娘娘说她可怜才封了县主。”

好些年前的事了,不提她都忘记了。

没想到还有这茬子事儿,梅心道:“这样,那依你之见她是真贤惠还只是在宫里装贤惠?”

看来此事皇上又是清楚的,清楚的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梅战南,是自己的爹。所以,为了补偿或许还有安抚特意给了恩典,封她为县主。

不知她此话何意孙嬷嬷有些不好回答,思来想去她小心翼翼的说:“奴婢与她也不过两面之缘,实在是不敢妄言。不过她在京中名声极好,与宫里的嫔妃包括皇后娘娘以及几位公主们关系都很好。逢年过节淑妃都会召她入宫,皇后娘娘也每回都赏。”

早些年入宫比较勤,近几年去的比较少,以致于她一时间差点没有想起来。

梅心笑了,恍然大悟道:“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怪不得他笑我呢,原来如此啊。”

宗政明臻问她感动吗,说实话当时她真的挺感动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就认定她了。那想到竟然是设计好的,不过这手段心思真是了得,竟然算准了她会去放生池。

“长公主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了?”一头雾水的孙嬷嬷扭头看向云罗,云罗轻轻一笑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 给梅心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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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温家势大,淑妃膝下有儿子,梅心没有解释,也没有跟她们说之前在放生池生的事儿,直接对云罗吩咐说:“清风阁不是号称无所不知吗,去查查她,越详细越好。”

有心机手腕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本性纯良还是可以考虑的。当然了,前提是她所说的话必须是真的,若对父亲的心是假的,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让她进门的。

为了进梅家的门连自己都利用上了,想来淑妃那边的枕头风也吹起来了吧。只是皇上会同意吗,温梅两家一旦联姻他只怕就该睡不着了吧。

“是,奴婢回去就去办。”清风阁在京城的店铺她已经找到了,上回前来送梅琳琅消息的人她也认得。清风阁素来只认银子,只要给得起银子什么样的消息都买的到。所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点头未语她们主仆三人就离开了,而因走的急她们谁都没有现站在菩提树后的温如颜。

须臾,完全看不到梅心等人的背影后珍珠忍不住欢呼道:“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不过几句话就勾起了长公主的好奇心,鱼儿上钩了。”

这下好了,十五年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嘉靖县主温如颜并不这样认为,相反,她表情十分凝重的说:“我好像做了一件蠢事,用力过猛了。”

一心只想着利用梅心的同情心,女人心,忽略了她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子。现在表面上看着是达到目的了,殊不知这样做隐患很大,甚至是后患无穷。而即便是此事以后真的成了,她在梅心心中也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人。

世人皆知梅战南这一辈子最疼爱的孩子就是她,也十分听她的话,若是她对自己有了成见,那这事儿就坏了。不止是用力过猛,而是适得其反了。

面上一怔珍珠愣住了,脸上笑意全失她有些紧张和担忧的问道:“什么意思,什么蠢事?”

不想跟她解释,解释了她也未必听的懂,温如颜有些烦躁和后悔的说:“没事儿,希望是我多想了。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我也全都做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听说上官新柔偷人的第一时间她就入了宫,先去求了淑妃娘娘再是见了皇上身边的钱公公,然后回到家又求了父亲和母亲。

父亲不愿意,情愿她老死在家里也不愿意舍着老脸去求皇上,更不愿意与梅家联姻,更不看好梅战南。所以,话说的很重也快气死了,为此还让她跪了半天。

母亲倒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可是她做不了主,答应了也没用,只能抱着她哭泣。

她无法也实在是不甘心只得去求几位哥哥,好在哥哥们都疼她,实在不愿意看她孤独终老才轮番的去求父亲。也不知大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父亲到最后勉强同意了。不过,他是有条件的。

他说只此一次,若是不成她就必须听他的老老实实的嫁人,以后也再不准想梅战南,嫁了人就好好的过日子,不准再任性胡闹。

其实,她也不想任性的,她只是想随了自己的心而已。故而,许久都不曾出门的她最近频频外出,求这个,求那个,想法子想计策。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在打听梅心的事儿,打听凉王府内的消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出门。可惜自从梅心接管了凉王府以后她就再收不到任何的消息,固若金汤门户极严,她都快急死了。想着她要是一直不出来自己怎么跟她偶遇,怎么将这些话说给她听。所幸许氏帮了她的大忙,皇觉寺盛会也给了她机会。

原以为此事会特别顺利,那想到弄巧成拙了。算了,不想了,回家再想法子吧。相信只要淑妃娘娘能说动皇上,能让皇上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这事儿就成了。

至于梅心和梅战南,等嫁进王府以后再跟他们好好相处吧。他最是疼爱孩子,只要她一心一意的对两个孩子好,相信他会给自己一席之地的。

珍珠看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冲口而出道:“小姐别急,大不了我们就去直接找她说,说清楚了不就行了。”

笑她天真,温如颜仰头望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那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要是真的这么简单我还用费这些心思吗?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若是我与他真的无缘以后我再也不提了,老老实实的嫁人,像父亲说的一样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想他了。”

她在菩萨面前了誓,许了愿,这一辈子若是不能嫁给他,那就让她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珍珠不信,因为这话她已经说了许多次了。每一次都说不再想了,不再念了,还是忍不住打听凉州那边的消息,还是忍不住问有关他的事情:“小姐,你别灰心,宫里不是还有淑妃娘娘的嘛。只要皇上下一道赐婚的圣旨,梅家谁敢违抗,必定是八抬大轿三媒六聘的迎你进门。”

“奴婢听说梅家的世子要回来了,三少爷小时候不是跟他在一起玩过吗,到时就让三少爷去找他,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温如颜没有说话,盯着菩提树看了半天收回视线道:“答应了二公主和三公主一起用斋饭,我们先过去吃饭吧。这事儿先放着,你谁都不要说,等后天入宫见了淑妃再说。梅琳琅复宠她眼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半个月都没有去她宫里了,希望皇上还念旧情吧。”

说起来梅琳琅也挺神奇的,都失宠多少年了,竟然打开宫门走出来就宠了。且,一跃还成了位同副后的皇贵妃,真是羡煞一众人也。

跟上她的步伐,珍珠斩钉截铁的说:“自然是念旧情的,皇上要是不念旧情梅琳琅怎么可能复宠。况且,她又不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皇上可不就是念着年少时的旧情嘛。”

仔细想想还真是,温如颜笑着道:“行啊,有长进,这都看明白了,不枉我悉心教导你。记住,虚心使人进步,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第四百六十九章 训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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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一定努力好好跟着小姐学习,争取不给小姐丢脸,不给小姐拖后腿。”若真的出嫁她必然是作为陪嫁丫鬟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她的丈夫孩子也肯定是作为陪房一起陪嫁过去。所以,她必须得好好学,只有全都学会了才能更好的帮助她,最好是成为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据打听凉王府人多,关系又非常复杂乱的跟一锅粥似的,她必须要小心行事。再加上又是续弦做后母,一开始日子必定不好过,这个当家主母也不好做。所以,她得帮自家小姐多分担一些。

对于珍珠的表现温如颜特别满意,点点头就带着她离开了。

午时过半鲁太夫人陪着虞老夫人一起用完了饭,吃了盏茶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虞念秋想去找梅心可是她又不敢提,尤其是看祖母一出来就黑了脸她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房间中鲁太夫人因为身子不适没有亲自相送,而等她们离开了以后赵氏就走到了她身边。一边帮她揉肩一边轻声问道:“母亲,虞姑娘真不错,言行举止得体不说还十分孝顺,一顿饭下来光看她给虞老夫人布菜了。”

婆婆好,进门数十载也从来没有给她们立过规矩,站着布菜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以致于家里的媳妇儿们个个都孝顺。

鲁太夫人没说话,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紫莲,你去瞧瞧心儿在做什么,若是得空让她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跟她说。”

紫莲上前行礼,毕恭毕敬的应声道:“奴婢遵命!”

“让绿梅去吧,她腿脚快,不用劳烦王妈妈。”王妈妈早就到了回家荣养的年纪,只是她一直舍不得太夫人,年过六十还一直在身边伺候。

扭头看向绿梅,赵氏正准备吩咐她赶紧过去王妈妈就开了口,只听她不卑不亢的说:“多谢二夫人体恤,但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还是奴婢自己去吧,奴婢告退!”

随着年纪一天天的长太夫人已经很少使唤她做事了,今儿指名了让她去请梅心必然是想说虞家的事儿。所以,派一个小丫鬟过去不合适,也主要怕她说不清楚。

赵氏原是好意那想到闹了个没脸,不过她也不敢当着婆婆的面儿生气,毕竟王妈妈可是她的陪嫁,伺候了她一辈子。她要是敢生气那就是在跟婆婆置气,婆婆要是生气了她准没有好果子吃。

先不说连皇上都敢指着鼻子骂的公公了,就是丈夫和儿子都不会愿她的意。所以,她还是放聪明点儿吧。

有些尴尬,好在屋子里都是婆婆和自己的人,不会传出去,赵氏继续帮鲁太夫人揉肩。一边揉一边讪讪的说道:“六十多岁的人了王妈妈还是这么勤快,母亲真是会调教人。”

没话找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几十年了,鲁太夫人一直都觉得小儿媳妇没有大儿媳妇贴心,也没有世家女子该有的大气,净耍些个小聪明,说话也不谨慎。因此,一听这话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扭头瞅了她一眼即刻收回视线说:“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看到你,哼……”

自她嫁进鲁国公府就一直细心的调教她,把自己一生所学倾囊相授。结果大儿媳妇得了真传她却是个半吊子。

自打儿媳妇进门婆婆就再没有说过她半句,好些年了,她都快忘记了。故而,先是一愣再是马上行礼道:“儿媳失言,母亲息怒!”

挥手示意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人都出去,鲁太夫人放下放在榻上的腿。正面面对她,郑重其事又十分严肃的说:“既知道自己失言就该反省,你也是给别人当婆婆的人了,为什么总是记不住谨言慎行?来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了,今儿到皇觉寺来就是帮瑾泽看看各家的姑娘,至于订婚还是要等他回来看过才行。我知道你是热心肠,可在席上你也未免太热情了。心儿都已经先把虞念秋送回来了,你竟然还邀请她到凉王府做客。心儿叫你一声二舅母,你还真当凉王府是自己家了。”

梅心的脾气她虽然还没有完全摸透,但她却清楚的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别说是京兆衙门的人找她就是皇上来了她也未必会把虞念秋先送回来。所以,一听话音儿她就明白了。

赵氏觉得委屈,因为她当时出邀请纯属话赶话,纯属客气,可谁知虞念秋一点儿都不识趣当场就答应了。

心里不服赵氏却不敢多说一句话,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就继续听训。

年纪大了不愿意动气,鲁太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行了,起来吧,孙媳妇还在外面一会儿再让她看见了。你刚刚说虞家姑娘好,她都哪儿好了你说给我听听。”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梅心的意见很重要,而她若是不喜欢,想来大外孙子也不会愿意。

要是刚才赵氏肯定想都不想就说了,可现在她都给训成鹌鹑了还怎么敢说。心里紧张揪了揪手中的帕子,她眼珠子乱转了一会儿说:“儿媳眼拙不敢妄言,还请母亲明示!”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为了少挨骂她还是闭嘴吧。

看她能屈能伸尚有可取之处,也有自知之明,鲁太夫人说:“好,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你刚刚说她为虞姐姐布菜是孝顺我却不以为然,相反,我觉得她是故意为之别有用心。我与虞姐姐乃是手帕交,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可今儿要是换了旁人,你觉得还是孝顺吗?只怕别人会以为虞姐姐苛刻她可怜吧。”

人倒是不笨,长的也不错,才情也真有,只是为人处事光耍小聪明了。这在寻常百姓家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到了世家宗府身上就是要命了。

人有小聪明固然好,但人不可能一辈子只靠着小聪明活着,尤其还是梅家的世子妃,未来的凉王妃,她难当大任。

第四百七十章 七窍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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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经历不同,目光以及见识也不同,思想也完全不一样,导致赵氏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些吃惊,醍醐灌顶,她瞬间回过味儿来说:“母亲所言极是,是儿媳妇想的太简单了,看人也只看表面,没有往深处去想。”

虽然心中不服觉得委屈,但打从心底深处她还是很敬佩自己的婆婆的。因此,仔细一想心服口服,所有的怨气也霎时间消散了。

鲁太夫人是聪明人,不管对儿子儿媳妇还是下面的小辈儿们从来不揪着不放,就事论事点到为止:“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只是有一点你必须得给我记清楚了,家和万事兴,孙媳妇房里的事儿你少管。你一个当婆婆的天天盯着儿子屋子里的事儿做什么,你是闲着没事儿干吗?”

“要是没事儿干就到庄子上去种田,正好天儿也冷了,我和你父亲也准备到庄子上过冬,你跟着去吧。”

一大把年纪了原是不想再管这些家务事,但见孙媳妇愁眉苦脸的眼睛都哭肿了她又看着难受。

心中一震瞬间感觉五雷轰顶。种田,她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跑去庄子上种田,且还是大冬天的,疯了吧。

敢怒不敢言恰巧梅心又进来了,赵氏点点头答应道:“是,儿媳知道了,回去就安排。”

不知她们在说什么,梅心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问:“安排?安排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鲁太夫人立展笑颜,抬手拉着梅心坐下说:“天儿冷,我这老毛病又犯了,你外祖父也有点儿夜咳,正说去温泉庄子上过冬呢。你吃饭了没有,这儿的斋菜还吃得惯吗?”

瞧着梅心下巴尖尖的鲁太夫人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手。很瘦,但掌心却满是老茧,她知道这是练武练的,一时间又忍不住开始心疼她。

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家世,偏偏走了这条路。都怪上官新柔,当年若是她悉心教导好好将她养在身边,梅心那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战场上厮杀男人都害怕,又更何况她一个女子呢,太残忍了。

梅心挨着她坐好,点了一下头说:“还不错,味道挺好的,我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鲁太夫人很高兴,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说:“能吃就好,能吃是福。紫莲,你去把我准备的香烛拿出来给二夫人,让她代我去大雄宝殿上柱香。往年常来,现在虽然来的少了但来了还是得烧柱香才行。”

紫莲知道这是要单独和梅心说话的意思,向赵氏行了个礼就领着她出去了。

须臾,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鲁太夫人单刀直入说:“虞家姑娘你也见过了,觉得如何,适合你大哥吗?”

梅心是直性子,也觉得没有必要跟她兜圈子,轻轻的摇了摇头直言不讳的回答说:“人品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太没有主见了,三句话不离她祖母,我想着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儿总不能还回家问她祖母吧。所以,我觉得不太适合,您认为呢?”

鲁太夫人也现了这个问题,只是饭桌上不是太明显。因此,英雄所见略同,她道:“比你二舅母有眼光,的确如此,只是还远不止这些。虞姐姐年轻时就性子强势,老了愈厉害,她在虞姐姐身边儿长大自然没有什么主见。既然她不合适以后咱们就不提了,刚刚你没有在,温家、伍家、杜家、刘家的姑娘都过来了。我瞧着刘家的大姑娘不错,只是他父亲官职低,也不知道你父亲会不会同意。晚些时候不是有茶会吗,她们都会去,你且先去瞧瞧。若是觉得还行就给她下帖子再见见,若是瞧着不好就算了。”

“今儿时间太紧了也没空多聊聊,等我回去再和你大舅母合计合计。实在不行就私下里再见见,到时再让你表哥他们派人去打听打听,也不一定非得找京城里的,京城以外的好女子也可以。”

世家大族各地都有,只是没有怎么接触过,若是有意也能寻到。

梅心知道此事急不来,急事得缓办,她道:“让您费心了,只是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操太多心了。距离大哥回来还有一个月呢,有我和大舅母和舅舅表哥他们足够了。您先到温泉庄子上休养,等挑的差不多了您和外祖父再好好瞧瞧。”

“外祖母,大哥一直说您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指望您帮他教孩子呢,您可得长命百岁啊。”

想起上一世她和鲁国公先后离世,梅心真心实意的希望她能活到一百岁。

鲁太夫人笑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什么七窍玲珑心,你别听他瞎说。他啊,就是嘴巴甜会哄我开心。好了,别担心,没有看到他成家生子我和你外祖父可舍不得闭眼。她娘死前我可是亲口答应了的,说什么都得看着他成家立业。”

若不是到了地底下无法给女儿交代,她说不定前两年就撑不过来病死过去了。

上一世做了母亲的梅心非常明白她的心情,情不自禁的伸手搂住她说:“外祖母,谢谢你,谢谢你疼爱大哥,谢谢你把舅舅和表哥们都教导的很好。大哥有你们疼爱他真的特别特别幸福,他也一定会和表哥们拧成一股绳,守望相助。”

梅鲁两家早就拴在了一起,只是到了第三代还能相互扶持真的不易。

鲁太夫人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梅心的后背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况且,你外祖父可是对你爹相当满意的,还说你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婿。要是有下辈子还把女儿嫁给他,只有把女儿嫁给他他才能放心。”

想起女儿在世时他们夫妻恩爱非常,鲁太夫人心中甚慰。虽然女儿这一生命不长,但毫无疑问她是幸福的。

在家被父亲宠着惯着,嫁了人被夫君疼爱呵护着,要是没有死儿子也必定孝顺她,她也算是掉进福窝的女人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紫竹林突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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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手梅心笑了笑,随后跟她说起了嘉靖县主温如颜的事儿。鲁太夫人在饭前见过温家的姑娘,一听说她姑侄俩都想嫁到梅家、嫁进凉王府立时就变了脸色。

沉默不语气氛变的压抑,梅心怕她生气再气坏了身体,忙道:“外祖母别多想,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觉得她好或者是希望她……”

抬手一摆打断她的话,鲁太夫人一脸沉重的说:“不关你的事儿,我只是在想当年若娶的不是上官新柔而是她,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了?其实,当年你父亲续弦我是与温家的人是有过接触的,期间也有人提过她,只是温家出了一个淑妃,那时势头正盛,你外祖父说不宜结亲这才作罢。”

“上官家是读书人家,是清贵之流,在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势力、实力,娶了她皇上放心,你父亲也能放心去凉州,将来说不定还能改换门庭。可谁知读书人家的女儿竟然也水……”

意识到水性杨花四个字不好当着梅心的面说鲁太夫人住了口,生生的咽了回去。随后,长叹一口气话锋一转道:“若真是如此她也算是有心了,不过这事儿还是等你父亲从宫里回来再说吧。嘉靖县主与淑妃是堂姐妹,淑妃膝下有一子,是五皇子,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听说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并且深得帝心。梅家世代镇守凉州,手握三十万大军,若是与温家联姻只怕皇上不肯。”

当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选择了有名无实的上官家,如今又是这样的局面她真是头痛,与此同时也为女婿寒心。

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女儿死后他是没有想过再娶的,只想守着儿子长大成人。是皇上,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也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下旨赐婚上官新柔命他们成婚。

结亲乃是结两家之好,谁承想竟成了仇人,上官新柔恨他横刀夺爱,死活不愿意跟他同房。他生来骄傲原本不屑,那想到她待在后宅中不安分。期间再加上梅老夫人在中间搅合,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圆了房有了梅心。

想起来就一脑门子官司,想起来就后悔当时没有让丈夫去皇上哪儿闹,据理力争。要是当时没有娶上官新柔,他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造化弄人,阴差阳错,利益熏心,皇上的一道赐婚圣旨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得知温老夫人的态度异常热络,梅心心下一沉。有些反感,也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她点了点头说:“是,孙女记住了。外祖母,茶会差不多要开始了,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等我去露个脸咱们就下山回家。”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虽然心急为父兄挑选媳妇儿,但一时半会儿的也看不清楚一个人。所以,她准备先挑一挑,然后再想法子打听打听。等打听的差不多了再私下里见面,见面要是觉得好就等着哥哥回来定婚。

忙活了半天又说了许多话鲁太夫人早就累了,微微一笑点点头嘱咐她说:“女人多事非,一会儿你去了茶会就只管看看,不要参与她们的争斗。要是有人对你不敬或者是挑衅,只管拿出镇国长公主的气势来。凉王府再遭皇上猜忌那也没有拿到明面上来。你是凉王嫡女,身上又有官职,看谁敢放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近几年虽很少出来走动,但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所以,不必要给那些不要脸的人,更不能给她们欺负自己个儿的机会。

起身行礼梅心道:“外祖母威武,孙女儿记在心里了,孙女儿先告退了。”

摆摆手示意她先走吧,鲁太夫人看向紫莲道:“我睡会儿,叫她们都不用守着了,出去走走吧。”

难得盛会家里的孩子们大部分都出来了,因着她还没有休息都没有走,都在外头候着呢。

紫莲领命退出去,待梅心离开以后她就让众人散了。

须臾,前往放生池的途中梅心遇见了一个小丫鬟,自称是二公主身边的丫鬟海棠。说是寺庙里的和尚不让在放生池这边办茶会,临时改了地方,改到后面的紫竹林了。

由于紫竹林距离放生池不远,梅心也没有多想,更没有起疑。但谁知她刚刚走进紫竹林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太子,像是喝醉了满面通红,有气无力的趴在石桌子上。

心中警铃大作梅心掉头就走,可谁知还没有走两步太子就睁开了双眸。先是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再是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说:“心儿,心儿妹妹,我可算是见着你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怀了我的孩子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

话未说完就被梅心打断,疾言厉色脱口而出道:“太子慎言,我怀的是遗腹子,是我夫君梅骁的孩子……”

“不可能,你有孕刚满三月,孩子肯定是我的。周太医说是儿子,心儿,心儿妹妹,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哈哈哈!”府中妻妾成群他也成婚多年,可愣是没有一个人给她生出儿子来。尤其是太子妃邱雨薇,自己生不出来还不准别人给他生,这些年光无故小产的就不计其数,那些摔倒掉到池子里小产的更是有好几个。所以,他高兴极了,父皇也终于有太孙了。

想起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想起他就是始作俑者,他就是毁了自己两生两世的人,梅心怒火中烧想一剑杀了他,想将他千刀万剐了。但是她知道不可以,不能冲动,更不能在这儿对他动手。他昨夜才入京,身上的伤都未好全,无端端的出现在这儿绝对是别有用心。她不能中计,更不能冲动,她得忍,为了父亲大哥,为了一家子老老小小她得忍。

深吸一口气梅心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海棠,太子殿下醉了你先送他回去吧。云罗,我们走!”

语毕,扭头往紫竹林深处走,云罗紧随其后。

第四百七十二章 遇太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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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二公主身边的婢女海棠倒是愿意送太子回去,可太子压根就不让她近身啊。一把推开她冲上去抓住梅心的胳膊,拉拉扯扯的说:“心儿,心儿妹妹你别走,你别走。我已经跟邱雨薇那个泼妇说清楚了,我休了她,我明儿就休了她,你嫁给我,我娶你,我娶你做太子妃。”

一胎怀俩这可是大吉之兆,说不定这俩孩子就是专门来旺他的,专门来报恩的。所以,他必须把她娶回家。

梅心第一反应就是他疯了,胳膊用力一甩甩开他的手就往后退,与他保持距离说:“程煜,我不管你是真醉还是假醉,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保证打的你满地找牙。”

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嚣张了,也太欺负人了。她都已经快忍成乌龟王八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为什么还要作践她,伤害她。

跟邱雨薇大吵了一架太子喝了不少酒,因此,晕乎乎的一点儿也不害怕,嬉皮笑脸的又朝梅心伸出自己的爪子说:“打是亲骂是爱,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心儿妹妹你别害怕,邱雨薇她就是个母老虎,我不怕她,你也不用怕她。邱家也就是那个老东西有点用,其他人屁用都没有,还整天吃我的喝我的,还叫嚣着我没有邱家不行。”

“别开玩笑了,我是当朝太子,我是一国储君,我是大地之主,我是太子,我是皇帝,谁敢不听我的话,我杀了他。”信口雌黄颠三倒四梅心知道他可能是真醉了,懒得跟他瞎扯,也知道跟一个醉鬼说不清楚,直接对云罗吩咐说:“扔到放生池里去给他醒醒酒。”

听到莺莺燕燕的笑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梅心估摸着太子也是被人算计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更不敢大声嚷嚷邱家的不是。

说起来邱宰辅也是扶持了个白眼狼,平常看着恭恭敬敬的,没想到心里竟然这么不满。得亏邱宰辅没在这儿,要不然肯定气死。

云罗领命当即就走向太子,可谁知海棠不愿意了,未加思索就挡在太子面前义正言辞的说:“你想干什么,太子是旱鸭子他不会游水的。长公主,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是谋杀,是犯上,是弑主,你会害死太子殿下的。”

二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她身为二公主的贴身婢女自然是知道这些。不过,太子殿下是疯了吗,竟然说太子妃是泼妇,说邱宰辅是老东西。

眼见着一群打扮明艳的女人走了过来,梅心二话不说就摘下了随身携带的长鞭。随手一挥直接卷住海棠以及她身后的太子,正准备将他们直接带走扔进放生池里,那想到跟个猴子似的到处乱窜的宗政明臻又出现了。

从天而降,兜头就是一大桶冷水浇下,被鞭子卷住的太子和海棠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突如其来放声尖叫,太子一紧张就抱住了海棠。原本是想用她身上的衣服擦眼睛里的水,那想到轻轻一扯她身上的衣裳就碎了。像被刀划过一样,整整齐齐的从肩膀上悉数落了地。

梅心大惊,云罗更是惊呆了,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瞠目结舌,嘴巴张的能装下鸭蛋。

宗政明臻出手利落,将木桶扔下的同时收回了梅心的长鞭。搂住她的腰向云罗打了个响指,然后二话不说抱着梅心就跑了。

没跑多远闪身躲到了一边,云罗紧随其后也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很快,前来参加茶会的女人们就到了,看到海棠身无一物被太子抱着,纷纷吓的鬼叫不止四处逃窜。

二公主程雨燕气极,即刻下令捆了海棠。海棠冤枉压根儿不承认自己勾引太子,以致于捆绑的过程中大叫不止。

场面混乱,一不可收拾,梅心被宗政明臻抵在树干上说:“把他泼醒就行了为什么要震碎海棠的衣服,你这么做岂不是要置她于死地?”

婢女的命也是命,她对他近似残忍的做法实在是不敢苟同。

宗政明臻不以为意,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说:“听说你在战场上从无败绩,心狠手辣,为什么回京之后就变的婆婆妈妈了?”

实在见不得他视生命为儿戏的样子,也觉得他此时此刻脸上的笑容特别刺眼,梅心低吼道:“战场上是敌人,是杀人如麻无恶不做的鞑子,她不是,她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小丫鬟而已。”

心中一怔脱口而出,宗政明臻道:“你知道她没安好心还跟她走,还跟她到紫竹林里来,你……”

脑子没事儿吧,怎么想的。

一开始梅心并不知道,也没有察觉,她是到后面才现的。所以,出口言道:“我什么?我没脑子是吧,我蠢我笨是吧?”

努努嘴宗政明臻没有回答,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着海棠凄厉而绝望的叫声梅心有些烦躁,一肚子的火,张口再道:“是,我是蠢,我是笨,我是没有你们聪明,但是为什么要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只浇水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她做错了什么,她要被利用,被算计,被害死,为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梅心想到了自己。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太子和平王算计,被皇上威逼,被人刺杀,被温如颜利用。为什么,凭什么,她真是受够了。

看她怒不可遏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宗政明臻不说话了,不过他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甚至觉得她妇仁之仁同情心泛滥。

梅心很难受,尤其是听到二公主和太子的对话以后,她的心就像是被上百只手同时抓挠一样,撕心裂肺。

红了眼眶扭头看向一边,梅心倔犟的不肯让眼泪流出来,并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宗政明臻看她快要哭了,真生气了,意识到了不对,马上就说:“她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是甘愿被利用的,她之所以叫的这么大声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而已。”

第四百七十三章 美男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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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说的都对梅心无法反驳,可她心里依旧控制不住的难过。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能结束,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她想回凉州,她想回到战场上去,要打要杀全都真刀真枪的来,陷在阴谋诡计中她真的是很无力。

由于动了心,宗政明臻看着她倔犟的脸庞有些心疼。长叹一口气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梅心,我知道京城这个战场不是你以往所见过、所了解、所熟悉的战场,但你是战士,你要习惯,你要尽快的适应接受以及面对这一切。不屈不挠是梅家人的骨气,是梅家人的勇气,我相信你。我相信不管在哪个战场上你都是往来不败的少将军,你都是梅家军中的骄傲。梅心,你一定可以战胜敌人,战胜自己,打赢这场仗!”

从小人变成君子难,从君子变成小人其实也并不轻松。尤其是像梅心这样正直善良爱憎分明的人,更痛苦,更纠结,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深呼吸,将心中所有的怒火以及委屈全部都压下去,梅心平静的扭头望向他。来京城之前她也以为自己可以打赢这场仗,无往而不利,她也以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是现实太残忍了,残忍的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坚定的信念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动摇。

从前她的世界很简单,只有黑白对错,可眼下她的世界并不只有这些,多了很多她不熟悉的,不敢苟同的。所以,她迷茫了,而黑白对错的界限也变的模糊不清,有时候她不禁想问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痛苦、纠结、苦苦挣扎的眼神令宗政明臻心头一紧,他几乎是本能的将梅心拉进了怀里,然后紧紧的抱住说:“别这样,别较真儿,别想了。”

一个人的改变不管是好还是坏都是需要改变的,他真的怕梅心一时想不通钻牛角尖。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梅心的目光越来越冷,而后不久她冷若冰霜的说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侯爷真是好手段,我甘拜下风。只是可惜了,梅家从不参与党争,侯爷这美男计注定对我无用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沉浸在他的温暖里,他的怀抱里,还好,她清醒了。

心中一震登时一愣,宗政明臻松开手的同时满脸错愕的看向她说:“美男计?你的意思是我用美男计俘获你的心,像太子一样瞧上了梅家的军权?”

“不是吗?”冷冷一笑梅心反问道。

目如铜铃咻得瞪大,宗政明臻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不是。我承认我是想俘获你的心,可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与太子不同。况且,我要梅家的军权做什么,我又不犯上作乱,又不谋反。”

笑而未语梅心不信,扭头看向云罗的同时她道:“出了这档子事茶会肯定是办不了了。走吧,我们回去!”

为了太子的声誉各家女眷虽然不会马上下山,但铁定不能到处走动了,二公主和三公主也必然会示威。所以,今儿铁定是不能如愿了。幸好她过几天要举行踏夜寻梅宴,要不然还得想法子挨家见。

云罗见紫竹林中的人已经走完了,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来到了梅心身边。

宗政明臻觉得自己今天必须得跟她说清楚,要不然这心结就埋下了,她以后对自己更敬而远之了。

心动行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宗政明臻目不斜视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令你有这样的想法,但我姐姐的儿子七皇子今年才只有七岁。他上面除了太子以外还有几位哥哥,且每一位的生母都不容小觑,娘家势力更是丝毫不比宗政侯府差。所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姐姐无心皇位,一心一意只想着两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至于我,前途无量,不用沾外甥的光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青云直上。那怕是有一日平王登基为帝也无人能伤我分毫,更不敢轻视宗政侯府半分。梅心,我喜欢你,欣赏你,想娶你为妻,并不是因为你是凉王嫡女,也并不是因为你是梅少将军。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欣赏的也是你这个人,想娶的也只是你这个人,仅此而已!”

如果可以他反倒是还希望梅心不是凉王嫡女,不是梅家的女儿。所以,此时此刻他所言无一不真,无一不是自肺腑。

清澈的目光,言语之间的坚定,无不在打动梅心的心,可是没有什么安全感以及戒备心极重的她并不相信。相反,低头浅笑,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侯爷的话说完了?”

双眼微眯宗政明臻跟着笑了,突然间有种挫败的感觉,他抢在她的话前面自嘲道:“没想到我也有今天,真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我的心意已经表明,信不信由你。京兆衙门的人会沿路保护你回去,我先走了,告辞!”

轻拂衣袖他转身离开了,不似往日那般拖泥带水,走的十分利落。

不知为何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梅心突然间有些落寞,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被抛下了似的。

不喜欢这种莫名的情愫,莫名的感觉,梅心扭头也走了,带着云罗直奔凉王府所租住的院落。

“侯爷,长公主走了!”梓琛看宗政明臻黑着个脸疾步前行,像是气坏了,小声提醒。

由于相貌出众自小到大所有见过他的女子都围着他转,都喜欢他,甚至还有许多当面向他表白的,宗政明臻很生气。尤其是一听到梅心竟然转头走了,追都不追他,无视他的话,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他更气死了。

怒火中烧张口怒道:“让你办的事儿办成了没有,查清楚了没有,问到了没有?晏惊尘呢,叫他别跑到后山祸祸兔子了,赶紧入京查。天黑之前要是还没有结果,你们俩都别回来见我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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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重重的挥了一下袖袍他就气冲冲的走了。

梓琛无语,头一回见自家一向十分冷静沉稳的侯爷跳脚他有些不习惯。果然,喜欢上一个人就容易被她的喜怒哀乐所左右,性情大变。只不过长公主也太无情了些,侯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且无比真诚,连他都感动了,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非但不信还怀疑侯爷另有所图,真是太伤人了!

“这可真是红鸾星动要当爹啊。啧啧,没想到他也有今天。”玉骨折扇一开晏惊尘从墙上跳了下来,一边不怕冷的扇着扇子,一边装模作样的又说道:“一报还一报,住持大师还真是能掐会算,但梅少将军这个小辣椒也未免太辣了些,太呛口了,怎么下的去嘴啊?”

倒吸一口凉气摇了摇头,他幸灾乐祸。往常都是他被气的跳脚,被宗政明臻噎的说不了话,今儿终于轮到他了。啧啧,滋味儿不错吧!

梓琛也想知道,回头看向他说:“都气成这样了你就行行好别说风凉话了,别再添乱了。老夫人现在一见到侯爷就说长公主,长公主,你再看笑话不嫌事儿大侯爷的压力就更大了。对了,燕回不是说江湖上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吗,你给侯爷支支招吧。”

在江湖上梅心怎么也算是一侠女,侠女柔肠,他应该懂啊。

晏惊尘并不是流连花丛之人,啪的一声合上扇子说:“那你得问他,我怎么知道。行了,不就是气的跳脚吗,他又不是没有跳过,咱们走吧,干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手下一干小弟,查人查事儿那需要他一个阁主亲自出马。所以,他得讨好干娘去了。干娘财大气粗,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再赏点儿银子给他。

一想到金灿灿的元宝锭子晏惊尘就乐开了花,他一俗人就喜欢俗物。

梓琛也想回去吃饭,可是他不敢啊,更何况主子都了话,天黑之前他查不清楚,他死定了。

摆摆手跟晏惊尘分别,梓琛扭头就去寻后山上的小沙弥了。据说前不久他在后山看到一个长的像程思楚的女人,还看到他和一个黑衣人在一起,他得赶紧过去问问。

半个时辰后,京城,邱家!

由于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眼线,太子在皇觉寺做的荒唐事没过多久就传进了太子妃邱雨薇的耳中,而他对梅心所说的那些话也被送信的人一字不落的学了出来。

送信之人并非她安排的眼线,而是二公主程雨燕专门派来的,并且请她立刻回府以商对策。

若是昨夜太子没有回来,二人没有吵架,没有动手,邱雨薇定然是二话不说就立刻回去的。可是太子昨天不但跟她大吵了一架还砸了许多东西,还动手打了她。她伤透了心,更不可能就这样回去。所以,她三言两语的就直接把送信的人打走了。

怒火中烧气恨交加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邱雨薇将手中的绣品狠狠的摔在地上说:“休了我,他竟然还想休了我?母亲,祖母,大哥,你们听到了没有,你们都听到了没有,他为了一个贱人不但动手打我竟然还要休了我,还说父亲是老东西。我邱家待他不薄,他……他……他竟然……”

呜呜声起泪如雨下,连日来的委屈怨恨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邱老夫人气得不轻,面色阴郁哆嗦着一只手砸了个碟子道:“还没有登上大位呢,还没有成皇帝呢就开始嫌弃我们家了。好,好,好一个忠孝节义的太子殿下,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中山狼。严哥儿,去,去叫你父亲回来,立刻去叫你父亲回来。”

孙女一大早回来说挨了打她还不相信,还想着是夫妻二人吵架吵得凶不小心碰着了,那想到太子竟然是这样的人。这都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敢打媳妇儿了,这要是以后登基为帝岂不是卸磨杀驴,岂不是要置他们一家于死地。

严哥儿名邱慕岩,是太子妃的长兄,也是邱家嫡子。看祖母气得不轻他马上跪下道:“祖母息怒,孙儿已经派人去请父亲回来了,只是皇上今儿留宴,只怕是要到天黑才能到家了。”

说完,太子妃之母邱夫人也跟着跪下,泪眼涟涟的说:“母亲,母亲,您千万不要动怒,您年纪大了可不能生气。这事儿自由老爷做主,您千万别动怒。”

女儿被打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她,可是她知道无用的,邱家已经上了太子这条船,想下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太子一旦被废女儿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真的被休回家啊。

女儿自幼就争强好胜,若是被休或者是太子被废,那么她也活不成了。

气狠了,邱老夫人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张口骂道:“是由他做主,可他做的是什么主。当初我就说让雨薇待在凉州嫁进梅家,可你们谁听我的了。一心想着攀龙附凤,说什么为了祖宗,为了子孙后代,统统都是屁话。你们就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就是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最是无情帝王家,卸磨杀驴的事儿史书上写的少了,你们一大把年纪见的少了。现在好了,害苦了我的雨薇啊,害苦了我的雨薇啊。”

嚎叫一声,身体瞬间僵住,邱老夫人白眼一翻就晕死过去了。

瞬间,一片混乱人仰马翻,等到大夫看过之后说急怒攻心之下中风瘫痪了。

邱雨薇大哭,后悔不迭,早知道会害的祖母瘫痪在床她说什么都不回来了。这下怎么办,父亲最是孝顺,若是知道此事因自己而起必然会雷霆大怒,说不定还会狠狠斥责。

原本她跑回家就有违祖制,皇后娘娘知道了必然会责罚,礼部和宗族的人也会说三道四,皇太后说不定还会派嬷嬷教导她,这下可怎么办?

邱夫人也吓坏了,可她怎么能责怪女儿呢。再说,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挨了打,不跑回娘家又能跑到那里去。难不成继续待在家里被太子打吗?

第四百七十五章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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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悲痛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未过多久太子妃的弟弟邱玉堂回来了。一进门尚未来得及行礼他就慌慌张张的脱口而出道:“母亲,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姐夫醉醺醺的过来了。我让他进门说话他不进,拉他进来也不进,非要姐姐现在到大门口去不可。”

满身的酒气差点没有把他给熏吐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竟然醉倒在大门口。

太子妃邱雨薇本就怒火中烧,一听这话就像是干柴被火点着了一样,腾的一下站起来怒吼道:“他来干什么,谁让他来的,让他走,让他走,我不见他。”

竟然敢打她还想休了她,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无情无义的人渣。枉她这么些年喜欢他,爱他,全心全意的帮扶他,为他筹谋策划,为他呕心沥血,为他争取这争取那,到头来他竟然这么对自己,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由于一大早就出了门邱玉堂还不知道太子妃被打之事,看她怒气冲冲的吼着吼着竟哭了起来,他愣住了。大惊失色一头雾水,望向邱夫人的同时他有些惊慌失措。

太子妃姐姐比他大好几岁,而且是家中兄弟姐妹中最沉稳的一个。自小到大性子也很好,温婉贤淑,贤良淑德,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对谁发火,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失态过。此时此刻大声吼叫不说还痛哭流涕,实在是令人吃惊,匪夷所思。

邱夫人心疼女儿,上前一把抱住她搂进怀里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他是太子,他是你的夫君,他是你的天啊,你怎么能不见他呢。严哥儿,严哥儿,快去把他请进来。这时候街坊四邻都在家,在门口怎么说话,要是闹起来到最后丢人的还是咱们自己家啊。”

眼看着就到了黄昏十分,这时候大家伙都差不多该回家了。他们这附近住了几个御史,若是被瞧见了,明儿朝堂之上指不定怎么参奏呢。

心乱如麻,邱夫人越想越急,立刻又道:“玉堂,玉堂,你也去,你快去请你五叔叔过来。往日里太子最是喜欢跟他说话,让他赶紧过来劝着些。”

平日里也不见太子糊涂,今儿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荒唐,莫不是回到府中又喝酒了?

一个头两个大,邱老夫人的心都快被邱雨薇给哭碎了。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老夫人的话让女儿嫁进梅家,嫁进凉王府。若是去了梅家做了世子妃,以梅家的家风定然不会对女人动手。更何况梅家男儿不会纳妾,人口简单,也没有糟心的妻妾之争。

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有用了。邱夫人老泪纵横紧紧的抱住女儿,与她一起哭了起来。

听了一下午的哭声,怎么劝都劝不住,邱慕岩有些烦,但她们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妹妹,烦也无计可施,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深感无力扭头而去,尚未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太子的咒骂声。

“邱雨薇,邱雨薇,你给老子出来,出来。你算计我,陷害我,生不出儿子,你还不让别人给我生儿子,你安的什么心,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毒妇,妒妇,你犯了七出之条知不知道,你别以为躲到娘家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我告诉你,现在不给我立刻滚出来,以后也休想再回来,有本事你一辈子躲在娘家。我告你我要休妻,老子我要休了你,休了你。”

嗝的一声太子被噎住了,打了个酒嗝儿他直接躺地上睡着了。

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随从吓坏了,尤其是看到出来的邱慕岩,一左一左的架起他说:“太子爷,您喝醉了,别再说了,奴才先送您回去吧。”

说完,不待邱慕岩开口二人就将他挪到了车上。

看到大门口围满了人邱慕岩的脸都黑了,本想拦住太子问个明白,但想到他喝醉了,跟一个醉鬼说不清楚,他索性让他们赶紧走了。

闹事儿的人走了没有热闹看了,围观的众人也就自发的散了。不过,此事并没有完,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传进了皇宫。

皇上知道以后气的不轻,连夜就派肖启辰到了东宫。泼水不醒,肖启辰直接将太子丢进了冷水池中。

也不知道太子爷到底喝了多少酒,喝的又是什么酒,足足在冰天雪地的冷水中泡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醉酒后遗症,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印象,甚至是一无所知,感觉就像是做了个梦一样,很不真实。尤其是到邱家门口闹腾那一段儿,他仔细回想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感觉肖启辰说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肖启辰只管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管,因此,太子殿下完全清醒以后他就走了。入宫回禀,皇上大怒,但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要知道太子这个儿子虽然不上进却并没有做过特别出格的事情。最主要的是他怕邱诸暨,再生气也不可能敢跑到邱家门口去闹腾,且还大声嚷嚷着要休妻。

此事蹊跷,疑点颇多,皇上为了平衡朝中局势也只是斥责、禁足,并没有重重惩罚。朝中御史频频上折,皇上非但留中不发还暗中查起了当日之事,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申时末,梅心在京兆衙门以及寇禛海的护送下平安顺利的回到了家。本来应该请他入府坐坐喝盏热茶或者是留下来用晚饭,谁知还没有等她开口寇禛海就先说了话:“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

淡漠疏离的语气令梅心一愣,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有些惊愕,有些诧异,毕竟他曾经是那么的热情如火。

看着梅心惊愕的目光寇禛海心中一震,想解释,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转身扭头翻身上马,他二话不说打马离开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间心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梅心五味杂陈。她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做兄弟,做朋友的,原来她想的太简单了。#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七十六章 真假梅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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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随他去吧。老和尚不是说聚散终有时,或许他们之间的袍泽之情朋友之谊也到时候了。

云英看她脸色不好,立刻行礼道:“少将军别伤心,三公子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等过段时间他想通了就好了。”

寇禛海是温善敦厚之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入了梅家人的眼,更不可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所以,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会想明白的。

微微一笑沉默不语,梅心抬步上台阶的时候落秋出来了。韩大夫的伤药好用,涂抹不过几天的功夫她就能下床走动了。因此,经过一段儿时间的休养她非但没有清减半分还满面红光,瞧着比她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好,面色红润,白里透红。

面色匆匆上前拉住梅心的胳膊,落秋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的说道:“少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将军都在祠堂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想到梅战南脸色很不好,黑的跟锅底一样,似乎非常之生气,落秋紧接着又压低声音道:“不知宫中出了什么事,大将军一回来就开了祠堂,还说让少将军一回来就过去。奴婢瞧着不是好事,少将军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跟着梅心一起长大,曾经也见过梅战南这副架势,而且那一回还被打的很惨。因此,她心里头打鼓甚是担忧。

心中一震即刻停步,梅心扭头看向落秋的同时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然后一脸惊讶又不确定的反问道:“你说谁,我爹,我爹回来了?”

第一反应梅心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她上午才遇见了个假爹。

落秋不知道假爹之事,不明所以的回禀道:“是,大将军回来了,一个时辰前到的。”

想起路上遇到了个假的,梅心二话不说就入府了。步履匆匆脚下如风,云英与飞尘跟上的同时命人关闭了凉王府所有的门,并且不准任何人出入。

“少将军怎么了,是不是……”话未说完就被梅心打断,只见她十分严肃的问道:“我爹伤势颇重怎么回来的,魏大叔呢?”

细细思量梅心觉得不对,这儿是凉王府不是官道上,更不是皇觉寺,贼人即便是再大胆也不可能擅闯。况且,现在整个府里的府兵全都是她从凉州带来的精锐,守在门房的葛大壮更是斥候出身。不说他火眼晶晶也对爹爹非常熟悉,而若是有人假扮他一定能瞧出来。

看梅心面色不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落秋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即刻回答说:“魏大叔在祠堂外守着呢,大将军命他守着的。大约一个时辰前宫里来了人,是皇上身边儿的德顺儿公公,是他送大将军回来的。哦,对了,还有许多赏赐和大将军的药,都在院儿里放着呢。”

东西贵重,那些滋补的药也都要分开存放,她不太懂,只能等着云罗回来登记入库了。

满目惊诧,追上来的云罗惊呼道:“怎么可能,前几天不还说大将军刚刚能下床吗,怎么可以到处走动了?而且这个时候皇上也不可能放他回家啊。难不成不是大将军,又是别人假扮的?”

梅心也满腹疑惑,但爹爹容易假扮太监却不好假扮,尤其是皇上身边的德顺儿公公,那可是御前红人,更何况现在还有一堆的赏赐和药,应该不是假的。

可如果不是假的爹爹怎么回来了,诚如云罗所言,皇上这个时候不应该会放他出宫啊。

思索间林氏带着两个小丫鬟过来了,脸上的淤青尚未下去,整个人都十分憔悴。行色匆匆,见到梅心就六神无主的说:“心儿,心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婶子对不住你,婶子没有拉住你二叔,他跑去跟你爹告状了。也不知道他都胡言乱语说了什么,你爹开了祠堂。心儿,你一会儿见了你爹可千万别顶嘴,不管怎么说先让他消了气再说。”

幸亏婆婆已经被送到家庙去了,要不然当着梅战南的面儿还指不定怎么闹呢。梅心是小辈儿,遇上长辈怎么着都是吃亏,说出去别人只会认为她大逆不道。

梅心看她泪如雨下似乎吓坏了,一张脸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失去了光泽,甚是欣慰的说:“二婶儿别担心,我爹素来疼我不会怎么样的,了不得也就是打几棍子出出气,婶子快别哭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哭了多久,她两个眼睛又红又肿,配着脸上的淤青看上去挺吓人的。

感激梅心为女儿出头保住了她们母子三人的命,林氏心中愧疚觉得对不起她。拿出绢帕擦了擦眼泪,她扶住一个丫头的胳膊说:“都怨我,我跟你一起去,你爹要打要罚……”

看她站着都费劲梅心打断了她的话,阻止道:“不用,二婶儿精神不济身上又不好先回去歇着吧。过几天长公主府要举行踏夜寻梅宴,我已经给林老夫人下了帖子,让她带着几位姑娘过去赏花。”

林大人已经从六部退了下来,眼下林氏的大哥只是个从六品的国子监丞,按规矩长公主府的宴会林府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所以,她完全是看在林氏的份上有心帮扶,希望林家的姑娘能入高门大户夫人的眼,飞上枝头做凤凰。

林氏是聪明人,素来又拎得清,一听这话就感动的稀里哗啦,情不自禁的拉着梅心的胳膊说:“心儿,你让二婶怎么谢你呢,二婶儿真是没脸见你了。你百般为我,为仲恺,为你妹妹,你二叔他却这样对你,背后捅刀子。心儿,婶子对不起你,真是对不起你啊。”

不过一张贴子的事儿梅心倒没有多放在心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帕递给她,她说:“有婶子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二婶儿,你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我爹还在祠堂等着我,我就先过去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落秋,你送二夫人回去,再让韩大夫过去给她看看。二婶儿这几天肯定没睡好,让他开几副安神药吧。”

林氏这副模样必须得养养,要不然怎么参加踏夜寻梅宴呢。#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七十七章 真假梅战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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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多多少少知道梅战南的性子,知道自己去了也没多大用处,说不定还给梅心添乱,点点头就跟着落秋回去了。

估摸着八九不离十是亲爹回来了,梅心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自幼在父亲身边长大,父亲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做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祖母给送到家庙去了,他心中一定十分疑惑觉得蹊跷吧。

有些头痛,又有些紧张,心中又有些忐忑,但是她又不能避而不见,更不可能躲起来。所以,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得面对,还是赶紧过去吧。

在宫里养伤也不知道养的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恢复如常。

“少将军,要不要去请族老来?”眉头紧皱云罗心中亦是七上八下十分忐忑,尤其是想到梅大将军孝顺,万一怪罪起来把这一切都算到少将军的头上,那今日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迈步向前往祠堂处走,梅心一边走一边道:“族老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还是不要惊动他老人家了。没事儿,你们都各自忙去吧,豆蔻跟着我过去就行了。”

云罗不愿,云英也不肯,到最后三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梅心进了祠堂。

守梅家祠堂的人一直在外面等着,见梅心进来上前行礼叫了一声:“大小姐!”

梅心点头示意,魏大勇走过来毕恭毕敬的行礼说:“大将军只让少将军一个人进去,你们都在外面等吧。”

虽然已经确定回来的是自己的亲爹,梅心还是十分谨慎。见魏大勇面无表情木着一张脸与往常不同,她道:“大叔,这是你第几次跟着我爹一块儿回京了?”

魏大勇一愣,旋即想了想特别肯定的回答说:“第五次,有两次大将军回来没有带我,带的卫林。”

语毕,压低声音探头向前,他悄悄的对梅心又道:“二爷过来哭了一大场,三夫人不知怎么得了信也来了,在祠堂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说少将军把她女儿卖了,要一头撞死在祖宗牌位前。大将军气坏了,这么晚了连药都没喝呢。少将军,你一会儿进去小心点儿,别跟大将军犟,不行就先认错。认了错低了头再慢慢儿说,大将军一向讲理,绝不会偏听偏信的。”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大将军在气什么,不就是把先前的府兵给换了处理了府中的丫鬟婆子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打了就打了。

听着熟悉的话语梅心悬着的心放下了,魏大勇疼她,每次惹爹生气他都这么说,她都快会背了。

微微一笑松口气,梅心朝云罗她们摆摆手说:“行了,豆蔻留下,你们都各自忙去吧。”

瞧见梅仲恺端着一碗药进来了,梅心道:“这是给我爹喝的?”

因为担心害怕,梅仲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点了点头说:“是,我陪你一起进去吧。”

从来没有见过梅战南火他实在是很担心,刚刚跑去问了爹都说了什么他硬是没有一句好话。非但如此还冷嘲热讽看笑话不怕事儿大,还说大姐姐今天必得脱层皮,必得挨打。

大姐姐一心为他,一心为这个家好,他身为二房长子绝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此事原就因为他爹而起,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梅心被冤枉,被罚。

梅心知他好意但事情那有这么简单,若是求情有用的话魏大勇也不会叫她低头认错了。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梅心拒绝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心领了,但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快回去吧,他是我爹,再生气再恼怒还能打死我不成。再说,我眼下可是怀着身孕呢,若是打死还不是一尸两命,而是一尸三命了。”

若是怕受责罚她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做了。所以,她不后悔,也不害怕受责罚,只是怕爹爹伤了心气坏了身子。

看梅心十分乐观一点儿也不当回事儿,云罗急了,脱口而出道:“少将军,还是让二少爷……”

“别说了,大叔奉命守在此绝不会让任何人进去的。我饿了,想吃小馄饨,你让李嫂子做两碗来。”淡淡一笑梅心说完以后就端着药碗进去了。

云罗想跟进去但被魏大勇给拦住了,只听他道:“大将军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可千万别为难我,要不然一会儿火上浇油倒霉的还是少将军。”

云英知道他也是职责所在,上前一步拉住云罗说:“魏大叔说的是,我们另想法子吧。”

闻声回头心急如焚,云罗有些冲的说:“想法子,想什么法子。二老爷三夫人也真是不知好歹,少将军都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不能这么干等着,云罗一甩手走了,她必须得去想个有用的法子才行,要不然这么干等着她迟早得冲进去。

面皮薄,梅仲恺的脸瞬间羞愧的红了,不知所措也跟着着急,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儿办法,他只能在外面干等着了。

祠堂内点了很多蜡烛,尽管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里面还是亮如白昼。梅心端着药碗进去后先看到的就是梅战南佝偻着身子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面无血色苍白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在她的记忆中身高八尺的父亲特别高大伟岸,虽然不胖但却十分健壮。因为一手拉扯两个孩子,他并不似别人家的父亲一样严肃。相反,嘴边常常挂着笑,尤其是看到她的时候,眉眼都是弯的。

什么时候开始父亲老了,头上生了白,不再似从前意气风,宛若霜打的茄子毫无半分生机。是因为上官新柔吗?是因为她的背叛偷人给他戴了绿帽子让他做了活王八吗?

梅心不知道但她的心痛了,痛的无法呼吸,痛的鼻子酸了眼圈红了脚也动不了了。悲从心上来,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父亲为何隐忍多年知而不。

身为人女她似乎错了,她满心愤怒任性而为没有去想揭开上官新柔的丑事后父亲的感受和想法,她忽略了,想错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真假梅战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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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太痛了还是梅心的脚步太轻了,亦或者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梅战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现她进来。

心如刀割梅心却并不想让父亲看见自己难过的样子,回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平复了一下悲伤的情绪,她端着药碗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随着距离的拉近梅战南终于抬起了头,四目相对无悲无喜,幽深如潭的双眼亦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站住!”

声音沙哑暗沉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过一样,有些难听却并不刺耳,甚是深沉。

心中一震梅心停下了脚步,看着父亲近似冷漠的眼神她一时间惴惴不安。近情情怯,她极力压制心中的不安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似往常那般叫了一声:“爹!”

声音柔软波澜不惊,似平常一样,可不知为何梅战南却微微皱了皱眉。

梅战南未应,像是不认识似的抬头打量她,现她清瘦了不少小腹却微微凸起,他艰难的直起腰身说:“说吧,我女儿在哪儿?你是谁,抓我女儿又假扮她有什么目的?”

在宫中听说了她一系列的壮举之后他心有疑惑,觉得这不是自己女儿梅心能做出来的事。回来之后听了二弟以及三弟媳的哭诉以后他非常肯定,但眼下看着她,听着熟悉的声音,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霎那间梅心愣住了,头有些懵,脑子有些乱,心中不禁在想自己的变化到底是有多大,爹爹竟然都不认识自己了。非但不认识她了还认为她是别人假扮的,这叫她怎么回答?

看梅心迟迟不言眼中皆是惊诧之色,梅战南心有疑虑道:“你假扮我女儿必然是有所求,你直接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尽力而为,但绝对不能伤害我女儿。你们若敢伤她,我必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也没有对不起过谁,但唯独亏欠了女儿梅心。

因为皇上的一道赐婚圣旨他不得不迎上官新柔进门,因为上官家的算计他与她有了孩子。原以为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她会跟自己好好过日子,那想到她虎狼之心竟然要杀孩子。

两岁,由于无人教她她尚不会叫爹,但父女天性她很快就接受了他。一手养大,百般疼爱,可终究无法弥补缺失的母爱。所以,女儿梅心对上官新柔百般讨好年年送礼,自始至终这些年他也未说过一句上官新柔的不是。

二弟说这事儿是女儿一手捅出来的,他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信。所以,他认为面前的梅心不是真正的梅心,而是别人假扮的。

原本好笑的事情因为他的一番话瞬间变的十分沉重,梅心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异常凝重。心中感动张口言道:“弑君造反呢,爹爹为了女儿也愿意吗?”

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她真是受够了深陷沼泽无处着力的滋味,也烦透了皇上的无端猜忌以及京城中的阴谋诡计。疑心已起无法消除,屠刀悬颈步步紧逼,她无法坐以待毙。况且,与其待人宰杀倒不如拼死一搏,那怕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草席裹尸她也认了。

目如铜铃咻得瞪大,梅战南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你是谁,到底有何目的?”

平王已废,太子刚回京,莫不是三皇子的人?

纵然早就知道父亲忠君爱国之心梅心还是有些失落,但细想想上一世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更何况她还更愚忠愚孝。所以,很快就释然了。

深吸一口气撩起衣裙双膝跪地,梅心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梅战南郑重其事的说:“爹,我不是谁假扮的,我是您的女儿梅心。我知道回京之后我做了许多惊人之举,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但我真的是从小在您身边长大的梅心,是您悉心教养视如珍宝的女儿。”

话音未落就听梅战南反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十分肯定的说:“你撒谎,我女儿梅心温柔善良是个直筒子,从来不知阴谋二字是什么,更不会对她的亲娘下如此狠手。纵然是亲眼撞见她亲娘和楚怀王的丑事也绝不会声张,更不会大张旗鼓的到处宣扬。她自小就心软,除了对鞑子赶尽杀绝之外从不会为难别人,就连下人偷拿了她的东西她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从不声张。你不是她,你绝对不是我的女儿。”

一激动牵扯到伤口,他不由自主的喘了起来。捂住疼痛不止的伤口,他又道:“说吧,你要如何才肯交出我女儿?”

梅心笑了,忽然间有种想哭的感觉。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

看她笑了以为自己说对了,她承认了,梅战南抓紧椅子的扶手说:“我梅家世代忠良,弑君造反不行。换一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憋了一下午的梅心受不了了,尤其是想到皇上的凉薄自私冷酷无情以及上一世梅家凄惨的下场,她忍不住了,冲口而出道:“为什么不行?他不仁不义,他儿子畜生不如,毁了你女儿的清白不说现在有了孩子还逼着你女儿做寡妇,自始至终连个交代都没有,一个虚名打了,为什么不行?为君者以仁德治天下,他的仁德在哪儿?梅家世代忠良,梅家儿郎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可他是怎么做的?他又是怎么对我们的?”

“他纵着儿子争权夺利平衡朝局,纵着儿子为非作歹欺负梅家是老实人。我被他两个儿子算计,打落牙齿活血吞,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可他们却步步紧逼。今日在皇觉寺中太子酒疯,不但硬往我身上扑还大声嚷嚷着要休妻,还说我腹中怀的是他的孩子。邱家势大,他这么做无疑是逼着我去死,逼着邱梅两家拔刀相向拼个你死我活,他好做收渔翁之利。”

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经过今日之事后邱梅两家已经成了死敌,邱雨薇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吐血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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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梅心的声声质问梅战南愣住了,大惊失色目瞪口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像是被人勾了魂儿似的,一时间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女儿被毁清白一事他已然听说,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尚不清楚,也没有听皇上说。魏大勇估计是怕他生气,一直也支支吾吾的,最主要的是宫里人多嘴杂没有机会单独说。所以,他对于太子算计一事并不是十分清楚,以致于没有闹起来。

梅心看他似傻了一般不免有些担忧,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不能就此打住,更不能闭口不言。跪着向前两步走,她紧接着又道:“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他不仁不义百般猜忌,甚至为了除掉父亲在军中安插眼线细作,完全不顾凉州百姓的死活,不顾军中将士的安危。此番是父亲命大被人救了,又有良药救命才扛了过来。女儿被身边人出卖被困山中,九死一生,若不是落秋她们拼死相护,只怕早已命丧黄泉。爹,您从小教我和大哥忠君爱国,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他这样百般欺凌欺辱于我们,难道真的等到那天梅家被满门抄斩您才反抗回击吗?”

屠刀落下为时已晚。

猛地回神呲目欲裂,梅战南疾步走到祖宗牌位前抽出供奉的一把刀,回身抵在她的脖子上说:“闭嘴,妖言惑众!”

气血翻涌喉头腥甜,伤口痛的他几乎握不住刀。

心头一秉梅心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拔刀,且还是架在她的脖子上。

双眸含笑眼中带泪,梅心视死如归一字一句的说道:“爹爹自小就教导我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即便爹爹现在要杀我,我也要把话说完。我是梅家的子孙,祖宗家训莫不敢忘,爱国之志此生不改,至死不渝,但是我不会愚忠,更不会愚孝。程家欺人太甚完全不把我当人看,毁了我的一生不说还要败坏我的名声置我于死地,我忍无可忍也不愿再忍。父亲若还有半分心疼我全当今日……”

“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梅战南喷出一口血来。随即哐当一声响架在梅心脖子里的刀落了地。

梅心大惊仰头看他,那想到他双眼紧闭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响梅心魂飞魄散,张口大喊的同时云罗等人冲了进来。一看梅战南胸前满是血,个个都慌了。

爬到父亲身边扶起他的头,梅心惊慌失措的吩咐道:“快,快去请韩大夫过来。云英,云英,去请周太医,快去请周太医过来。药,药呢,快把药端过来……云罗,快把药端过来,快端过来,呜呜……爹,爹……”

看到父亲面无人色梅心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泪如雨下拿出绢帕帮他擦嘴角周围的血。一边擦一边十分后悔的说:“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说那些话的,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的。爹,你醒醒,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您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怎么罚我都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不能吓我啊。”

后悔不迭怪自己沉不住气,怪自己为什么不晚点儿说,梅心悔的肠子都青了。

从来没有见梅心如此慌乱,仿佛大将军已经死了一样,云罗抓住她的胳膊十分担忧的说:“少将军别慌,大将军只是吐血晕过去了,不会有事的。祠堂里冷,不是看诊的地方,先让飞尘他们把大将军挪到床上去吧。”

语毕,朝梅仲恺和飞尘打了个眼色。

梅仲恺会意立刻帮着劝,未过一会儿梅心就撒了手,然后道:“主院儿都收拾好了没有,地龙火盆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云罗怕她急火攻心再有个三长两短,立刻道:“收准备好了,床褥摆件全部都换了新的,全是按照你之前说的布置的。飞尘,赶紧走,赶紧把大将军挪过去。”

飞尘明白,马上就蹲下身配合魏大勇把梅战南背到了背上。

一行人火离去直奔主院儿,还未到半路上就遇见了被落秋拉着跑过来的韩大夫。

气喘吁吁话都说不了一句,梅心二话不说就带着人继续往主院去。

嫌上官新柔住过的地方晦气,梅心前不久命人重新修缮以及布置了一遍。清一水儿的黄花梨家具再加上以青色为主的各色摆件,整个房间都说不出的雅致。

来到床前掀开崭新的被褥,梅心帮着脱掉了梅战南的外衣,然后与魏大勇等人一起将他放到了床上。

喝了口水韩大夫终于缓过来了气,上前把脉之后就开始施针。不久,周太医被云英带来了,未坐轿也未乘马车,直接以轻功飞檐走壁被云英提溜着进来的。

估摸着从来没有在屋顶上飞来飞去过,周太医吓的三魂少了七魄。再加上天黑之后更冷,他双脚尚未落地就控制不住的打哆嗦,牙齿打架嘴巴都紫了。

看他身上连大衣裳都没有穿一件,浑身打哆嗦冻的不轻,梅心赶紧让人端火盆过来,然后又吩咐说:“去柜子里拿件我爹的大氅过来,再去倒杯热水过来。周太医,实在是对不住,情况紧急,真是对不住了。”

拱手行礼深表歉意,云英也立刻跟着行礼道:“大将军突然吐血昏迷,一时情急手下失了分寸,还请周太医见谅。”

想起刚刚在周府他刚刚沐浴完毕,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被自己给抓来了,一时间更加过意不去。

周太医想骂娘,尤其是喝了一肚子的冷风又受了惊吓,他气的肺都快炸了。他是太医,不是江湖郎中,再怎么没有身份也不能闯进别人家里掳人吧。

敢怒不敢言,特别是听到梅战南吐血昏迷,他摆了摆手抓起自己的药箱就进到内室去了。

云英看他气的不轻马上就对落秋说:“周太医刚回家好像还没有吃饭,你赶紧让李嫂子准备着。我听说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让李嫂子多准备几道京菜。”

刚刚也是太着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算了,一会儿出来再跟他赔罪吧。

第四百八十章 大费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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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梅心刚刚回来也还没有吃饭落秋赶紧去了。

云罗看梅心衣服上也溅到了血立刻命人去拿衣服,去打水,然后几步走到她面前一边帮她脱外面的披风一边低声宽慰道:“少将军别担心,周太医医术了得,韩大夫的医术也很不错,再加上大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说今儿皇上赏赐了不少名贵药材,云罗赶紧指使香蒲去把清单拿来看看。看看都有什么,说不定一会儿要用呢。

梅心未语,面色疲倦身心俱疲的在椅子上坐下,单手撑头无精打采的问道:“都办妥了?”

将手中拿着的玄色披风递给木樨示意她下去,云罗倒了杯水放到梅心的手旁说:“都妥当了,这会儿京中都已经传遍了,宫里面也得了消息。”

抬头朝里面望了望,见周太医正在专心致志的把脉她压低声音在梅心耳边又道:“皇上知道以后大发雷霆,邱家那边已经闹了起来。皇后下旨申斥太子妃不遵礼法,目无尊长,回娘家这么大的事儿竟吱都不吱一声私下里就跑了,眼下还闹出这档子事儿来丢了皇家脸面。不但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还闹得满城风雨连皇太后都惊动了。邱雨薇有苦难言哭的肝肠寸断,宫里的嬷嬷尚未离开她就晕死了过去,奴婢听说这会子已经发起热来人事不省正叫太医呢。”

想起梅心让人假扮太子到邱家门口闹的计策就拍手叫好,拍手称绝。在皇觉寺里吃了那么大一个暗亏,差点儿名声尽毁,也该叫太子他们知道知道厉害,吃吃这哑巴亏。

自打入京起太子妃邱雨薇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到处找茬,回回见了夹枪带棒不说一双眼睛还要吃人似的,弄的好像不是太子毁了梅心的清白,而是梅心抢了她的夫君似的,云罗每每想起来就一阵恶寒。今儿她虽未亲眼瞧见邱雨薇晕过去,但听着就解气,简直大快人心。

意料之中的事儿梅心倒没有多高兴,相反,她有些难受的说:“想当年她也是傲骨铮铮出水芙蓉温婉贤良的大家闺秀,没成想也有今天。堂堂邱家大小姐当朝宰辅的嫡孙女,先是挨了打再是被太子嚷嚷着休妻,如今又被皇后娘娘下旨斥责,闹的满城风雨尽人皆知。清傲如她那受得了这些,可不病势汹汹吗。”

病来如山倒,估计也是气狠了。不过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呢,再过不久天下必定都传遍了。她素来心高气傲,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还怎么见人,更何况她是太子妃,少不得被人说嘴呢。

心里高兴,幸灾乐祸,云罗站到梅心背后就开始帮她揉捏肩膀,一边捏一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听孙嬷嬷说皇后娘娘最是心善,宽仁待下,这回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下旨当众斥责。这不是打邱家人的脸吗,听说御史们摩拳擦掌连夜写折子,准备明儿一早上朝参邱宰辅一本呢。”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皇后娘娘这么做也算是下狠手了,也狠狠的打了邱宰辅的老脸。

梅心也有些奇怪,要知道皇后的贤名可不是装出来的,上一世她也是个善良的主,基本上自保为上,不插手别人的争斗,这怎么突然间就对邱雨薇下手了?

莫不是婆媳之间有矛盾,私下里起了龌龊?或者是真的如她猜测的那般宗政侯府已经开始参与夺嫡了?

心中警铃大作,一时间脑中不免回想起宗政明臻在皇觉寺时跟她说的那些话。七皇子程瑞麟还小,上面又有六个哥哥,那怕太子被废平王无缘于皇位也轮不到他。相反,贤贵妃的两个儿子都成年了,其中三皇子在朝中颇有声望。

太子如果被废,那么势必贤贵妃要争上一争,而且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他。所以,宗政明臻的话也并非全假,也并非全然不可信。

邱宰辅虽然势大树敌也多,加上梅心已经收到了平王回京的消息,她若有所思的吩咐说:“不管皇后为什么这么做,这回都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邱雨薇一怒之下拿乔回了娘家如今算是骑虎难下,太子禁足不可能去接她,短时间内她也没脸回东宫。趁着邱家乱,邱宰辅自顾不暇,将上官家的事儿捅出来吧。早料理了也少些恶心,我这辈子是不想再见到上官家的任何人了。”

一直忍而不发不是害怕,更不是顾念旧情,而是未到时候。所以,不管他们怎么闹她都没有出面,她要让他们自食恶果,自取灭亡。

早就收集好了证据只等着梅心发话,云罗点头称是说:“歇了几天他们都缓过来了,正是精神头足的时候,奴婢一会儿就去传信儿,少将军就瞧好吧。”

什么清贵名流,一肚子男盗女娼,欺世盗名宵小之辈,早该料理了。

上官家可恶,上官新柔更是该死,云罗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欲言又止的禀报说:“天牢里传来消息说楚怀王病了,楚怀王王妃携世子入宫求见皇上和太后。太后心疼儿子当即就派了太医前去医治,说是得了鼠疫怕传染给移出了天牢,挪回到楚怀王府去了。”

晌午头送来的消息,她去皇觉寺了,以致于现在才回禀。

梅心上一世就知道楚怀王根基深厚,背后又有太后撑腰,轻易扳不倒他,并不怎么惊讶。冷嗤一声笑,她背靠在椅背上说:“到底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那那么容易就趴下了呢。不急,且等着吧,这场暴风雨憋了这么久迟早都得下,早晚都得发作出来,到时咱们就且看龙虎斗吧。悄悄的将楚怀王出来的消息传给上官新柔,为她开方便之门,让她再添把火吧。”

瞧见周太医收了药箱,梅心坐直了身体,低声再道:“派人盯紧楚怀王府,将寻找程思楚的人全部撤回来,不必再找了。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在外面活不下去,只要盯紧了楚怀王和上官新柔,她一定会出现的。”#x#x#x#x#x浴火重生:将军归来#x#x#x#x#x#x#x#x#x#x#x#x#x#x#x#x#x

第四百八十一章 寿数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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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点梅心十分肯定,要知道上一世楚怀王可是许过程思楚长公主之位的。再者,她本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自小到大也没有受过苦,在外面必定过不下去。所以,一听说亲爹从天牢里放出来了必然第一时间去找他。

有其女必有其母,上官新柔和她是一样的,而且她深爱着楚怀王,消息一传出去她马上就会想法子回京。

深爱二字涌上心头梅心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难受,也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这些年心里又有多难受。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偷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还硬要装聋作哑扮作不知,这么些年他的心里一定很苦很苦吧。

看周太医和韩大夫一起出来了,肩膀上各自挎个药箱,云罗点头未语示意自己知道了。

上前行礼,周太医怒气全消,毕恭毕敬的回禀道:“长公主宽心,大将军无碍,只是急火攻心之下才吐了血。这位小哥施了针微臣开了药,连喝三天就能好。只不过大将军身子虚,身上的伤又未痊愈,务必好好静养,千万不能再动怒了。”

想起梅家最近乱糟糟的接二连三的出事,周太医特意嘱咐。况且,皇上拿出那么多的好药,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命,要是被气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梅心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马上道:“多谢提醒,我一定会牢记于心绝不再让父王生气。天气寒冷,我已经命人备下酒菜,还请周太医务必赏脸吃了饭再回去。”

挺不好意思的但又没有办法,云英把他抓来也是为了父亲,也是太着急了。所以,只能给他赔罪乞求他的原谅了。

回到家刚刚沐浴完毕就被抓了过来,尚未来得及用饭,这会子也的确是饿了,周太医也不推辞:“恭敬不如从命,臣叨扰了!”

微微一笑梅心说:“原是我劳烦你,那来的叨扰。我父皇伤势未愈以后还要劳烦周太医,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周太医务必体谅。二弟,你陪周太医过去,请四叔作陪,用完了饭好生送回去。”

说完梅心朝云罗打了个眼色,示意她拿些银子给周太医。

周太医行礼道谢,然后就跟着梅梅仲恺出去了。

韩大夫原本是不想多事的,但见梅心脸色不好似乎十分疲惫,放下药箱说:“听说今儿长公主在皇觉寺受了不小的惊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在下给长公主把把脉吧。”

拿出脉枕放到桌子上,不待梅心答应云罗就扶住她说:“甚好,省得我去请洪大夫了。”

说话间拉着梅心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心乱如麻原不想诊脉,但想到腹中的孩子梅心将手腕伸了出来。

面对面的坐下,韩大夫伸出二指搭在梅心的手腕上开始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面色十分严肃的说:“孩子无恙,但长公主忧思过度心律不齐,肝郁气滞,脾胃不和,必须得好好医治。我先开个方子吃上三天,三天之后我再为长公主请脉。”

打开药箱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然后他旁若无人的开始写方子。

云罗一怔低头看向梅心,见她也不解,她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什么心律不齐肝郁气滞脾胃不和?我家少将军一直好好的,什么时候病了?”

细想想梅心这几天也没有吐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怎么病了。

手上不停韩大夫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一边儿继续写一边答非所问的说:“长公主最近是不是经常心口痛,有时候夜里还盗汗感觉闷得慌喘不上气来?”

“你怎么知道?”心中惊讶,梅心几乎是冲口而出。而她还不止这些,她最近两天总是做噩梦,早上起来也昏昏沉沉的像是没有睡好一样。

嘴角上扬韩大夫笑笑,老神在在的说:“我是大夫,自然知晓,更何况我医术了得又不是蒙古大夫,若是把个脉连症状都说不出,我这些年的医书不是白读了。”

收笔,拿起刚刚写好的方子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韩大夫直接递给云罗又接着道:“心病难医长公主眼下又怀着孩子,且还是双胎,还是少思虑的好。年纪轻轻的就心律不齐,上了年纪更有罪受了,更何况少将军一身旧伤。不是吓唬你,老了作起来丝毫不比千刀万剐强,还有大将军,若不好好静养只怕寿数不长。”

施针时看到梅战南一身的伤疤他起了恻隐之心,再想到梅家男儿皆死在战场上他心中更是不舒服,要不然他才懒得跟她说呢。

心中一震梅心大惊,跟着他站起来的同时骇然道:“我爹怎么了,周太医不是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有性命之忧吗?”

在凉州时安琦正也说了,不可能有错。

韩大夫看她吓的不轻,脸都白了,马上摆手解释道:“我说的是寿数不长,不是眼下有性命之忧。你要知道人的身体总有个承受不了的极限,这数十年大将军南征北战受伤无数,每一次都没有好好调养,此次更是到鬼门关走了一趟。今后若再不好好调养,再在战场上受伤,只怕是凶多吉少。”

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不再受伤,不再到战场上去,悉心调养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可若是破罐子破摔,那么十年都活不到。不,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可能十年都活不到。

抬手摸了摸心口梅心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了,以后就劳烦你了,别人我也不信,你就留在府里帮我爹调养身子吧。还有落秋她们几个,她们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大多体寒。正好眼下有空,都好好补补,好好休养。”

大哥已经成年,现在袭爵肯定是不成的,但她可以想法子不让爹爹再上战场。

韩大夫看她光顾着别人没想到自己,提醒说:“不止她们,你也该好好调养调养。再说你眼下还怀着孩子,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只怕生产的时候也是一道鬼门关。”

第四百八十二章 寿数不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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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生子有句老话叫儿奔生娘奔死,原本就是一道儿鬼门关。若是身体不好,身子弱,想要闯过这道鬼门关可就难了。因此,他希望能引起梅心的重视,要不然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落秋非得哭死不可。

落秋长的周正但性子泼辣嘴上不饶人,尤其是对他,简直针尖对麦芒一见面就掐。所以,要是哭起来一定非常难看,一定不像旁人那样泫然欲泣梨花带雨。

当然,还不止是哭,她极有可能会剥了自己的皮。而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谨慎些好,时不时的提醒她并且尽心尽力的为她调养身体,以保证她顺利生产。

由于安琦正和周太医之前都先后说过她思虑过重,让她放宽心,梅心没有想到这么厉害。看韩大夫面色凝重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思虑在心不在人,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不过为了两个孩子我会注意的,以后也尽量少思虑,也会好好配合你调养身体。”

突然间想起明儿一早就要到皇庄上去,梅心在圈椅上坐下又道:“三天后把脉我恐怕不在,这药要是能多吃三天的话就多抓三天的药吧。另外,我最近一段儿时间都不在府中,我爹这边还劳烦你多操心。周太医虽然是太医但却不能常常出宫,以后你多费心,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是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跟落秋说说,她办不了的事儿自然会告诉我。还有你家里人都已经被送出了京城,眼下也都安顿了下来,以后你大可以放心待在这王府里。”

语毕,接过云罗递来的腰牌,直接递到他面前说:“我家的事儿想必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刺客一定还会来,王府里出入必须带腰牌,你现如今名声大噪无事最好不要出去。若是一定要出去最好带上人,要不然你被劫走或者是掳走了我不能保证马上找到你,你自己也小心点儿。”

切腹取子之事像上一世一样令他名声大噪,而且在余侯府的恶意中伤流言之下更是越传越神,最近一段儿时间韩家的门槛都被踩烂了。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人需要救命就使下三滥的手段逼他就范,有些有钱的商贾则是用银子砸,还有一些有权有势的则是威逼利诱。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答应了梅心入了凉王府,顶替洪大夫成了凉王府的专属大夫。

双手接过凉王府的腰牌拿在手上看了看,韩大夫直接挂在身上说:“自古医毒不分家,长公主大可放心。韩某别的本事没有,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人在世间行走,若无半点儿自保的能力那就会成为别人毡板上的肉。他自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早学了保命的本事。

梅心看他胸有成竹,淡淡的说:“说到毒,我能不能请你制一些毒药撒到围墙上?”

凉王府的围墙在建的时候就加了高,梅心那天看周盈来去自如已经订了一批铁钉,准备再加高围墙的同时砌上铁钉。

亲眼看到过刺客来凉王府行刺,韩大夫心有余悸之余立刻就答应了。只是毒药不可能真的撒到围墙上,他提议先用毒药浸泡铁钉然后再放到围墙之中。

细想想觉得这法子好,梅心当即就答应了。并且说这事儿全权交给他办,需要什么东西让他直接列个单子给云罗即可。

看梅心不似在余侯府那样吓人,还挺好说话的,韩大夫提了提肩膀上的药箱说:“我缺个跑腿提箱子的,落秋说给我派个丫鬟,我不要,你给我换个小子,像水生和长银那样的就行。”

由于脑子缺根筋,行事儿有点儿二百五,韩大夫说话一点儿也不恭谨。我行我素带点儿自命不凡,十足十的二愣子。

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梅心也算是知道了他的脾气,懒得跟他计较,马上就答应说:“水生和长银你就不要想了,你看小豆子怎么样?他是义英堂里出来的孩子,将士遗孤,品行绝对是没话说的。虽然他年纪没有水生和长银大,但也差不了几岁,最主要的是这孩子聪明机灵,自小习武资质也很好,和他同龄的基本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私心,梅心想让小豆子跟他学医,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必须要先得到他的认可才行。

因为最近给落秋治伤的缘故他和小豆子很熟,时不时的还陪他玩了几回,觉得他不错是挺机灵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第一步成功,梅心心里挺高兴的,轻启朱唇道:“一个跑腿的太少了,再者小豆子还要习武练功,只怕不能时时刻刻的跟在你身边。为了两不耽误过些日子还有几个小子入府,你到时再挑两个吧。”

已经用海东青给大哥传信,让他从义英堂挑几个机灵的孩子带过来,到时挑两个跟他学医。

韩大夫不知道她的打算,被重视的感觉也特别好。因此,点头答应以后就高高兴兴的跟着云罗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梅战南醒来了,看着陌生的屋子有一瞬间的愣神,心中不免在想自己这是在哪里?

心中有事加之担心父亲梅心尚未休息,命人搬了张榻放到父亲的房间里以后她就半躺在上面看书。

看的是她最喜欢的兵书,但是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看不进去。非但看不进去眼前还总浮现出宗政明臻生气的脸以及拂袖而去的落寞背影。

他似乎气狠了,可她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她回京才多久,他们才认识几天。说爱,说娶,说非她不可,她真的不相信,也觉得很假,跟闹着玩儿似的。

“大将军,您醒了?”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到桌子上,云罗快步走到了床前,扶起他的同时道:“香蒲,去拿药。”

闻声回神放下手中的书,梅心一掀盖在腿上的被子就站了起来。同样快步走过去,她弯腰拿个枕头垫到他脖子下说:“爹,您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身上的伤口还疼吗?是不是渴了,我去倒水。”

第四百八十三章 爹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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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转身就要走,那想到梅战南竟然抓住了她的手。

女儿自小习武,一双手与别的姑娘不同,粗糙加上老茧,这是谁都假扮不了的。因此,当他摸到梅心手中的老茧时他确定了,面前的姑娘不是别人假扮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梅心。

想起先前在祠堂里说的那些话梅战南一时间五味杂陈,心里就像是打翻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颇不是滋味。靠在软枕上半躺着,他对云罗吩咐说:“我有话跟心儿说,你出去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她,也想弄清楚她为什么变了。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变的自己都不认识了。

若是往常云罗必然二话不说就走了,可想到祠堂里生的事以及韩大夫说的那些话,她犹豫了。

先是起身看了梅心一眼,她想了想直接在床边跪下说:“属下不敢为少将军求情,但请大将军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话未说完就被梅战南打断,只听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退下!”

在军中积威已久,云罗不敢不从,担忧的看向梅心她欲言又止。

已经把亲爹气晕过去一回了梅心不想忤逆他,再加上他现在不能生气,父女俩也迟早要说开了,梅心摆手就让云罗出去。

云罗走了,梅战南松开了手,梅心倒了一杯温水插上麦秸杆子送到他嘴边说:“甭管您要说什么都先喝口水吧,睡了这么久该渴了,喝点儿水润润嗓子吧。”

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却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有些不想面对可又不能不面对,而关于上官新柔偷人的事儿迟早都得说。

父女二人离得近梅战南现她清瘦了不少,知道她心里也定然不好受,他心疼极了。与此同时也愈的觉得对不起她,让她受苦了。

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心儿”,梅心道:“先喝水吧!”

趁他张嘴之际将麦秸秆放进他嘴里,然后梅战南开始喝水。

渴了,一杯水很快就见了底,梅心原本打算给他再倒一杯,那想到他摇头说不要了。

放下空了的茶盏父女二人面对面的坐着,一时间相顾无言。梅心看他异常憔悴面无血色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说:“女儿不孝,不该跟爹爹顶嘴,还请爹爹息怒!”

不管自己是对是错都不该跟伤势严重的父亲顶嘴,尤其是还把他气的吐血,真是罪过。

看她叩头在地梅战南没有伸手,更没有叫她起来。收回视线怔怔的望帐幔顶子,他满眼伤心的说道:“儿大不由娘,你现如今是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这要是上一世梅心必定会认错,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并且会乞求父亲的原谅。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上一世那个愚忠愚孝的梅心了,再加上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直接道:“女儿不孝让爹爹伤心失望了,但是,女儿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相反,若是重来一次或者是重新选择一次女儿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上官新柔从来不把女儿当亲生女儿看待,三番五次的欲要置女儿于死地,回京当日更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灌女儿红花,丝毫不念血脉亲情。还有爹爹,她身为人妇从来没有替爹爹想过半分,更从来没有关心过大哥,她不配为人母,更不配为人妇。”

迄今为止没有亲手杀了她已经是她对上官新柔最大的仁慈,不将她赶出去,不把她从梅家的族谱上划掉,她做不到。

由于在宫中醒来尚不知道还有红花这回事儿,梅战南登时就愣住了。

未听到他言,梅心再道:“母慈子孝,母慈子才会孝,母不慈子可以不孝,她也没有资格要求我孝。她不是山野农妇,她出身读书人家,三从四德七出之条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东窗事后死不悔改更是可恶,该死。而若不是她生了我,我定将她千刀万剐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心儿!”大吼一声梅战南听不下去了,也受不了了,百爪挠心似的又道:“子不言母过,你不该这么说她。”

梅心抬头红了眼眶,倔犟的不肯让眼泪流出来,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是,天下无不是父母,我身为人女的确不该言母过。可她做都做了为何我说不得,难道就因为我是她生的吗?那她在做这些丑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她是我娘?”

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梅心十分肯定的说:“她没有,她心中眼中但凡是有一点儿我,她就不会这么做。我被太子算计毁了清白,我在战场上伤了根本,安大哥说我如果没了这个孩子,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想跟她说,我想跟她解释,可是她呢,劈头盖脸就让下人拿住我灌我红花。为了置我于死地还特意请了外面的人进来,白身,准备等我打死人直接送官府。这是我娘吗,这就是个烂了心肠的毒妇。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连畜生都不如。她不是我娘,我没有娘,我没有。”

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投生到猪肚子里、鸡肚子里、狗肚子里也不愿意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如果可以,她情愿她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着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女儿梅战南哭了,泪流满面。

自在宫里听说了上官新柔的事儿他就开始担心,忐忑不安,尤其是想到女儿多年期盼,他更是夜不能眠。所以,他不顾身上的伤,不顾皇上的挽留和刁难执意出宫回家。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坚强、懂事、倔犟的孩子竟然会难受成这个样子。

他错了,他应该早早的告诉女儿,早早的让她知道这一切。那样,她便没了期盼,断了念想,现如今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艰难的坐起身,伸出手,将梅心揽至怀中,抱住她的头说:“哭吧,别忍着,爹在这儿。”

第四百八十四章 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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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他不好,都怪他想的太多,顾虑太多,要不然早早的将此事告诉女儿,她也不至于如此伤心了。

自离开凉州之后梅心整个人都是绷着的,再加上接二连三的刺杀出事儿,家里又一堆的糟心事儿,梅瑾泽又丢了,她的压力很大。整个人都跟上了弦似的不敢有一时一刻的松懈,思虑算计更是从不曾停过。因此,一句“爹在这儿”把她心中所有的愤恨、恼怒、不平、委屈、伤心全部都勾了出来,她像个孩子一样扑在父亲怀里嚎啕大哭,泪如泉涌伤心极了。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梅战南被她哭的心都要碎了。堂堂八尺男儿顶天立地,面对死亡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大将军,今儿却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因为他是男人,自小就跟儿子一样被父亲摔打,相比之下他更心疼女儿。很多时候他都后悔让梅心走了这条路,好好的姑娘本该金尊玉贵的娇养着,可却跟他一样上了战场。

多少年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第一次杀敌回来做噩梦的样子。不停的洗脸洗手,好像溅在脸上的血没有洗掉一样。问她还不说实话,硬撑着,证明自己不比小子差,没给他丢脸,更没有辱没了老祖宗的威名。

回回想起他都痛彻心扉,心疼不已,可是又没有半点儿办法。女儿像他倔的厉害,怎么说都不听,非要在军中混出个人样来。他无法也太疼爱她,由着她去,但每一回打仗他都提心吊胆的,特别是最初的那两年,简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好在她争气,武功也学的还不错,落秋她们也都尽心,九死一生总算是到了今天。

原想着过年回京的时候把她的婚事定了,再在京中给她谋个虚职,让她回京代嫁以后再也不去凉州了,那想到竟出了太子这档子事儿。他刚听说的那会儿差点没有气死,要不是当时皇上在跟前他就拔刀了。

好好养大的姑娘就这么被人毁了,还是当朝太子,又怀了孩子,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都是爹不好,爹不该瞒你,更不该支持你往京城送年礼。”上官新柔就是个没心肝的毒妇,他早就知道的,他早就应该对她实话实说的。

提起年年精心准备的年礼梅心就呕得要死,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热脸贴冷屁、股剃头挑子一头热,上官新柔根本就没有拿她当闺女,把她当冤大头了。

泪眼汪汪切齿痛恨,梅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肿了,红彤彤的跟核桃似的。

门口,豆蔻和云罗面对面的站着,听梅心哭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两个人的心就像是被捅了刀子似的难受。

实在是听不得,太难受了,云罗十分担忧的说:“再等一盏茶,如果少将军还在哭我就进去,你去把韩大夫叫来。少将军忧思过度若是再悲痛不已只怕要出事儿,你催落秋赶紧把药送来。”

点头未语心有凄凄,豆蔻看着如墨的夜色心里百爪挠心似的难受。她跟随梅心多年,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哭过,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兴许是想将心中所有的不舒服都哭出来,一盏茶后梅心非但没有止住哭泣反倒是哭的愈伤心了。云罗忍不住了,恰好落秋端了药来,她敲了敲门启禀说:“启禀大将军,少将军该喝药了。”

接过落秋手中的托盘赶紧让她去打水,一会儿好让他们父女都洗把脸。

在宫中已经听皇上说了女儿胎像不稳,梅战南没有耽搁,抬头就命她进来。

落秋手脚麻利,在外间兑好了冷热水就跟着一起进来了。先是扶起梅心小声安慰再是伺候他们父女俩洗脸净手。

大哭了一场梅心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也不堵得慌了,擦干净脸和手后就开始喝药。

不知道方子上都开了什么药苦的跟黄连似的,梅心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了。

前两天宗政侯爷送了两罐子自家做的糖醋梅子,落秋拿来了。看梅心喝完了药赶紧拿起一颗送到了她的嘴里。

酸甜合适味道不错,梅心吃了一颗后直接把罐子拿在了手上,一边吃一边问:“什么时候做的,怎么跟上回李嫂子做的不一样?”

落秋在柜子里随手拿的,并不清楚是宗政明臻送来的。因此,云罗抢在她开口之前说:“李嫂子做的吃完了,孙嬷嬷的还浸着不能吃,没到时候呢。这是隔壁邻居宗政侯爷送来的,说是知道长公主爱吃酸的,宗政老夫人特意给做的。”

看梅战南也喝完了药,云罗赶紧把准备的蜜饯递了过去。与此同时她又说:“味道怎么样,好吃吗?好吃的话宗政侯爷说再送来,他们家里做了一缸呢。”

原本梅心觉得挺好吃的,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嘴里送,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是宗政明臻送的她的脸色就变了,手也停住了。

想起下午在皇觉寺时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她心里颇不是滋味,空落落的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说不出个所以然:“无功不受禄,不亲不近的以后别再收他的东西了。包括他母亲,都拒了吧。”

儿女私情与她而言是累赘,是无用。况且她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谈什么嫁娶,没得拖累别人,还是不来往的好。

看她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心事重重,梅战南不解的问道:“我记得宗政侯府不住在这条街,什么时候换了府邸搬到这儿来了?”

心情低落不想回答,梅心将手上的罐子放下擦了擦手,几步走到床边坐下说:“前不久才搬来的,有一段儿时间了,听说是老宅那边要修缮。宗政侯老夫人还说我们家于他们家有救命之恩,为了这事儿还特意来谢了我。搬来以后时常来串门,时不时的还关心爹的伤情。爹,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你跟他们家很熟吗?”

太热情了,热情的她疑神疑鬼的,总觉得他们娘俩不安好心。

第四百八十五章 父女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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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靠在被子上梅战南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回答说:“宗政侯府虽不似我们家是开国功勋,但曾经也盛极一时,现如今他们家的女儿做了皇后也算是又复起了。至于熟不熟……怎么说呢,我跟他父亲同朝为官还算可以吧,救命之恩也确有其事,只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记得。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眼下又和我们做了邻居,邻里之间常来常往的也是应该,你别做的太过了。瞧你先前的样子是不是跟人家有什么误会啊?”

认得宗政明臻也知道他是御前红人,长的好,品行瞧着是不错,就是听别人说他手段了得,是个深不见地极有城府的人。

估摸着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最主要的是不想爹爹操心,梅心笑了笑说:“也许吧,也许是我想多了。爹,天儿不早了您现在又身体虚弱,先吃饭吧,吃了饭我还有件事要跟您说。”

哭了一大场她饿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没有吃晚饭,这会子饿的肚子咕噜噜乱叫。

病中没有什么胃口,梅战南有些疲惫的说:“你去吃吧,我喝点小米粥就行。云罗,把碗给我端过来。”

挣扎着起身梅心赶紧阻止她,示意他躺好,她说:“我来喂您吃吧。”

小时候生病受伤都是他喂,现在她长大了,该孝顺他了。

听到她肚子咕咕响梅战南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正要说自己可以云罗就把碗接过去说:“少将军去吃饭,交给我吧,我来喂大将军吃饭。”

她们四个人虽然是丫鬟,是婢女,是护卫,但也都是在梅战南身边儿长大的。没少受他的恩惠和照顾,平日里吃穿用度几乎和梅心相差无几。所以,在她们四个人的心里他不止是大将军还是像父亲一样的人。

云罗做事细心,梅心放心,看梅战南没有拒绝她就站起了身。

刚刚豆蔻去端来了小馄饨,已经放温了,梅心放了点醋和辣椒就风卷云残的吃进了肚。

一碗不够又吃了第二碗,豆蔻见她意犹未尽好像还没吃饱的样子,张口问道:“李嫂子做得多,放在外面冻着,要不要再煮一碗来?”

天气冷,放在外面冻着不容易坏。因此,李嫂子包了很多。

梅心想说好,可转念一想晚上还是不能吃太多了,再说睡前还有一碗孙嬷嬷做的燕窝,再吃一碗只怕是吃不下了。摸了摸肚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明天再吃吧。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今天又跟着我跑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晚上云罗会值夜,你早点去睡吧。”

自打怀孕以后她们几个就没有好好歇过一天,人也都是绷着的,一个个生怕她有事,紧张极了。

之前跟云罗说好了她睡上半夜,豆蔻行过礼之后就告退了。没回自己房里睡,而是在梅心卧房的外间躺下了。

须臾,云罗喂完了饭也离开了,知道他们父女俩有话说,她让落秋在门外守着。

梅心原想着先说老太太被送到家庙的事儿再说上官新柔的事儿,然后再说明天要去皇庄以及皇上给他们赐婚的事儿。但一看他精神不济有些昏昏欲睡,她就简而言之道:“爹,明儿一早我要奉旨去皇庄教皇子们拳脚功夫,可能要年前才能回来。家里的事儿我都交给云罗和云英了,还有仲恺,您有事就吩咐他们。哦,不对,初十我在长公主府要举行踏夜寻梅宴,会回来两天,皇上已经准了。家里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二叔和三婶儿是怎么跟您说的,但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对祖母绝无恶意,是二叔又想纳妾又不想出族,族老才让她老人家去家庙待一段时间的。”

心里没底又担心父亲愚孝,梅心说完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似先前那般生气,她接着往下说:“按说我一个做孙女的不该说这些话,但是祖母在家里这么闹下去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梅家祖训人尽皆知,若是如了二叔的意,那二弟和二婶儿怎么办?二妹妹差点让余侯府的人害死,我是决计不可能把她送回去的,更不可能不管她。所以,这事儿谁说都不成。”

“听宗政侯爷说皇上也知道了此事,若是皇上问起爹爹该如何作答?难不成为了满足二叔的私欲您还破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成?”

由于梅静轩对纳妾之事只字未提,梅战南大吃一惊,仔细想想他先前的话,他冷哼一声道:“怪不得挨了板子,原来是要纳妾,真是该死!”

祖宗规矩大过天,凭他是谁也不能坏了规矩。因此,梅心马上又说道:“何止是要纳妾,那女子还跑到了我们家门口闹,还说怀了二叔的孩子嚷嚷着要进门。也亏得我遇上了,把她送到了京兆衙门,要不然这事儿还指不定怎么闹呢。爹,眼下众兄弟们都开始习武进步,我不想家里再像从前那般乱哄哄的让人笑话了。二叔他要是再不知悔改,再来找您,您就把家分了吧。趁着祖母不在也省得闹腾了,三叔也快回来了,大家伙都在,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有想继续住在家里的就住在家里,不想住的就分了宅子搬出去。只一条,二叔是绝对不能住在府里的。”

对于屡教不改的梅静轩她想放弃了,耐心尽失,也不想放个白眼狼在家里。所以,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爹爹也劝不了他那就只有让他走了。

家里的情况梅战南不是不知,只是他素来重情又一直念着兄弟之义,多少不想分家。再加上老母亲尚在,分家不是打她老人家的脸吗。

长叹一口气身心俱疲,脑袋也痛,他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如果说不通就算了。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分了也好吧。心儿,婉之的事儿你做的对,你是家中大姐理当为她出头。若连你都不给她撑腰,她和孩子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父子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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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虽不结党营私,也从不参与党政之事,他也常年待在凉州,但这并不代表朝中之事他就一无所知。相反,京中、朝中以及宫中都有他的眼线耳目,对于余侯这个朝中新贵他也并不陌生,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弟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火坑。

记得当初与余侯府联姻时他就有写信回家,说余侯的大公子并非良配,让他们慎重。那想到没有一个人听他的,非但不听他的还瞒着他,等他知道的时候梅婉之已经嫁进了余家。

婚事已成他也不可能让人家和离,再加上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决定权,他后来就没有说什么了,也没有再关注此事了。

难得被父亲夸赞,梅心笑了笑说:“您自小就教导我和大哥兄弟姐妹之间要友爱,要互帮互助互相扶持,女儿一直都牢记于心。只是二叔糊涂的厉害,先前把二妹妹大骂了一顿不说还要轰出去,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余侯府去。爹,你是不知道那天有多凶险,就差一刻,女儿要是晚去一刻二妹妹就没有了。余大郎和他娘真不是个东西,二妹妹都快被她娘俩作践死了。也幸好她身边的丫鬟机灵大胆闯了出来并且找到了我,要不然这会儿坟头上的草都芽了。”

想起梅婉之的凄惨遭遇梅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道:“二妹妹委屈,心里苦,被二叔一通大骂之后就吞金自尽了。”

心中一震,梅战南脱口而出道:“吞金自尽了?”

点头说是,梅心据实以禀道:“您先别着急,现得早,这会儿已经救过来了,我也派人守住了她的院子不让二叔进去了。另外,她不想在京城待了,我打算等孩子大点儿就送她们娘仨去凉州。龙凤胎,有儿子,余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着与其日防夜防他们抢孩子,倒不如放到凉州安全。爹,不是女儿以下犯上道人是非,二叔实在是被祖母惯得不成样子,等您好了要为二婶儿她们做主啊。梅家男儿顶天立地,素来只奋勇杀敌从没有一个打女人的,二叔他倒好,不但打二婶儿还生生的要将女儿逼死,真是太过分了。”

要不是隔着辈分族老又来的及时,她肯定将梅静轩给暴打一顿。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凉州战场上杀鞑子啊。

由于梅战南是家中长子又是嫡支一脉,自小就比下面的几个弟弟学的东西多。课业繁重,又是当今皇上的伴读,与梅静轩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怎么长。虽说都在一个府里一个屋檐下住着,可促膝长谈的机会几乎是没有。再加上老太太从小就偏向他,他们哥俩也不怎么说的来,不对付。

兄弟姐妹之间相较于他,梅战南其实跟梅琳琅的关系更好,更亲近。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自小就被母亲惯坏了,他皱了皱眉头说:“知道了,你三婶儿又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你还唆使光健把她送回娘家要休了她。”

不提这事儿还不生气,一提起此事梅心就一肚子的火。她只不过是把梅静秋送到庄子上去了,什么时候把她女儿给卖了?还什么卖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她真是会鬼扯。

笑意全无心中讨厌,梅心有些郁闷的回答说:“静秋被三婶儿惯得没样,在外面名声也很不好,最主要的是她欺负静初还动手脚。一点儿不像梅家的女儿不说跟别家的姑娘也没法子比,我想着她以后总是要嫁人的,与其落到别人手里整治,坏了梅家的名声,倒不如送到庄子上改造改造。爹放心,马婆子跟着呢,她最会调理人,家里的几个孩子个个都成才,出不了茬子。”

突然间想起昨儿从庄子上传来的消息,梅心心中愈烦躁,也对高氏更加厌恶。梅静秋何止是被人宠坏了,简直就是其身不正一肚子的坏水。而为了逃出庄子她竟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勾引庄子里的半大小子,唆使人家偷家里的银子带着她远走高飞。

马婆子这个人梅战南是知道的,底下儿女的确是个个都成才,教养的很好:“你心里有数就行,只是休妻的话绝不能再说了,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这样不好。还有你三叔这个人……怎么说呢,唉……总之这事儿你别管了。光健也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了,他怎么对他娘是他的事儿,你插手也不落好,随他们去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他们自己吧。”

虽说是自家兄弟,又是跟自己闺女说,但为人耿直的他还是不愿意道人是非,更不习惯背后说人。所以,想了想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重生一世梅心岂会不知,也不点破,微微一笑说:“是女儿逾矩了,女儿记住了。爹,你好好养伤,家里的事儿都交给我,我都会办妥的。皇上说过年召哥哥回京,我们一家子就团圆了。大哥也老大不小了,外祖母今天也到皇觉寺去了,只是出了点茬子没看成,女儿准备初十借着寻梅宴邀大家来,到时再借机好好看看。”

偷偷打量父亲的脸色梅心心中有些忐忑,原本想直接说温如颜的但觉得又太唐突了。似乎她一个当女儿的说娶继母有些怪,有些不太合适。

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梅战南岂不知她想说什么,主动开口道:“世人都说鲁国公的老夫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又一向待你大哥好,此事交给她我放心。皇上要给我赐婚的事儿我听说了,今儿出宫前已经推了,以后不许再提了。”

一个上官新柔就恶心了他半辈子,他不想再续弦了。

梅心有些惊讶,要知道皇上的态度是非常强势的,也不容易改变,他是怎么办到的?

心中疑惑,不问睡不着觉,梅心说:“皇上准了?”

意外的梅战南竟摇了摇头,身心疲惫的说:“没准,不过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提了。且走且看吧,你爹好歹也是个大将军,不可能任他拿捏宰割。”

第四百八十七章 心不由人情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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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因为我吧。”梅心很肯定,心里面也像是捅了个窟窿似的难受。从前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明明知道上官新柔偷人不作,甚至是装聋作哑当看不见,现如今她明白了。

说来说去总还是为了她,怕她有个这样的娘以后不好做人,不好嫁人,被人说三道四被婆家嫌弃。所以,宁愿自己头上顶着个绿头巾做王八、做乌龟也不吭声。心里有苦都自己咽,自己扛,只要是为她好他都愿意做,都愿意承担、承受。

梅战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看她默默的低下了头眼圈儿也红了,呵呵一笑说:“又瞎想,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别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一大把年纪的糟老头子还祸害人家小姑娘干什么,没得让人家笑话。再说,你们俩都长大了,又不缺人照顾,我闲的没事儿干找人管着自己啊。我才不呢,我一个人多自在,想上哪儿上哪儿,想干嘛干嘛,多好啊。”

抬起蒲扇大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紧接着又道:“好了,夜深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天儿冷,皇庄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地龙,你把厚衣裳都带上。云英他们到底年轻,明儿把你魏大叔带上,有他保护你爹在家也放心。”

魏大勇不止是他的副将,也是他的心腹之一。再者他功夫好,脑子转得也快,真遇见事儿比云英他们都强。

虽说家里现在被她整治的跟铁桶一样,但她还是不放心,正如爹爹担心她是一样的,她也不放心他。摇头拒绝马上就道:“魏大叔的胳膊虽然不吊着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总没有好全。女儿心里有数不用他跟着,再说云英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战场上也没见您这么担心,到了京城怎么反倒是害怕了?”

话音未落梅心自己就先笑了,这儿是虎狼之穴,全是看不见的阴谋诡计,全是下三滥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自是没有战场上安全。

她一笑,梅战南就知道她明白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有些失落的说:“看来方先生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有欣慰又伤心,又希望她不要长大,永远都是坐在他腿上撒娇的小女孩儿,永远都无忧无虑无畏无惧的到处闯祸,带着落秋她们几个人爬树抓鸟打架。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方先生联系上了,梅心有些惊讶的问道:“方先生都没在府里,您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这方平生还真是有本事,手段了得,宫里都有人替他送信儿。

梅战南也不瞒她,往下躺了躺若有所思的说:“在宫里见了你姑姑,虽没有明说但我知道的。平生这个人表面上懒懒散散的什么都不在乎,闲云野鹤,可我知道他是最重情义的人。当年若不是你姑姑把话说绝了,伤了他的心,他也不会离开梅家为爱走天涯。他肯回来,肯到府里来,总有当年的情义在。心儿,我们要善待他,要把他当成亲人一样对待。”

他们父子为梅家为凉州百姓呕心沥血,应该得到他们的尊重。而当年他若是没有走,现在定然是位极人臣。

梅心知道,要不然也不会重用他让他去凉州:“嗯,您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爹,您原谅姑姑了?”

通过清风阁她对当年梅琳琅出族一事十分清楚,当时闹得挺厉害的,也真的断绝了一切往来。

半躺着久了总觉得不舒服,梅战南示意她将自己后背的被子拿开,平躺下说:“心不由己情不由人,我,甚至是你祖父都从来没有怪过你姑姑。梅家自古出情种,我是明白的,你祖父也是知道的,只是你祖母伤心坏了,恨得咬牙切齿的。不过说起来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姑姑或许也怨过,但她心里是明白的。”

血脉亲情不是一张纸,一笔划去族谱上的名字就断了。相反,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都是一家人。

若是上一世梅心或许不能明白,但经历了那么多她现在知道了,也能体会到父亲以及祖父当时的心情。相较于生气,怒火,更多的还是心疼和深深的无奈吧。

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梅心给他盖好被子说:“家庙那边您放心,护卫丫鬟婆子我都安排妥了,绝不会让祖母受半点儿委屈。我担心祖母气性大,接了青山观里的一位道姑过去。不求她能帮着开解,但求祖母把心里的怨气怒火都泄了。当然了,要是能修身养性就更好了,以后嫂子进了门也好过,爹爹也少了一桩烦心事,大哥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家里头也安宁了。”

还是宗政明臻给她提了个醒,她觉着不错,下午就打人去接了。

没想到女儿回来不过半个月就跟自己的老子娘结下了梁子,梅战南想了想说:“你祖母一辈子不信鬼神,跟着道姑也好,说不定就此修身养性了。刺客来了不止一回,家里也不安全,住到家庙里也行。只是你得记住了,她纵有千错万错也是你爹的亲娘,你的亲祖母,不可太过,必得尊着敬着。”

忠孝节义是梅家的根骨,不能到他这儿坏了。再者母亲这一辈子也不容易,老了老了更得孝顺她,让她晚年有个安稳的生活。

原以为会挨骂,说不定还会受责罚,那想到爹爹明事理,心里门儿清,梅心乖巧懂事的说:“女儿知道,等祖母从家庙回来了女儿就给她老人家道歉,求她老人家原谅。不过您是知道的女儿自小到大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您到时多担待吧,期望别太高了。”

先说好,要不然她又无理取闹,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看女儿鬼灵精梅战南心中感叹,不禁在想她才到京城多久就多了这么多的心思,说话行事大变样,没有一点儿从前的耿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四百八十八章 活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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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手背都是肉,对谁都不能太苛求了,凡事也不能强求,梅战南意味深长的瞧着她道:“果真是长大了,知道跟你爹打机锋了。行了,少不得我去你祖母面前给你说好话,实在不行伏低做小给她打两巴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线天剿匪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有,不太顺利,连吃败仗,我估摸着这事儿最后得落到你哥哥头上。”

想起脾气急躁的大儿子梅战南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心,顿了一下又道:“你大哥打仗是一把好手,玩心眼子不行,尤其是剿匪要和当地的官员来往,只怕是落不着好。”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年轻气盛易冲动,一不小心就钻进人家下的套里了。

离开凉州前梅心就算准了此事,而这也是她让方平生前往凉州的原因之一。并不担心,忙宽慰道:“方先生神机妙算堪称再世诸葛,临行之前我请他带了一封信给大哥,嘱咐大哥凡事都听听他的意见,有他在大哥身边辅佐一定不会出事的。其实,剿匪这事儿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皇上调梅家军前往也没安好心……”

“心儿!”眉头微拧梅战南打断了她的话,重重的叫了一声后又蹙眉言道:“君臣……”

梅心不想听忠君爱国以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张口就道:“打从女儿记事起爹就说做人要诚实,要正直,怎么现在连实话都不敢听了?难不成忠言逆耳爹爹就让女儿撒谎说违心之言吗?”

愚忠是病,她得好好给他治治,怎么都得给他掰正过来,要不然这个家迟早得亡。

扭头侧过身子,梅心直接赌气似的给了他一个背影说:“女儿是实诚人认死理儿,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倔,您不让女儿说实话,索性把女儿的嘴缝上算了。反正您心里也没有女儿,也没有这个家,只有皇上,只有忠君为国,只有凉州百姓,女儿索性成了哑巴再不让您烦心了。”

明着说不通索性闹腾,看他到底心疼谁,真是气死人了。

一句话说的他哑口无言,梅战南忽然间现女儿现如今很难缠,伶牙俐齿的叫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仿佛他说一句话她有一百句话在等着他,也好像说什么都不对,都是他的错。

长叹一口气感慨万千,他伸手拉了拉梅心的袖子,然后用讨好的口气说:“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上纲上线了,爹不过是怕隔墙有耳,你要知道祸从口出。尤其是在京城,言行举止都得谨慎,若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又是一桩祸事。眼下咱们家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生气了,爹说错了还不成嘛。”

梅心恨皇上,恨太子,恨姓程的一家子,恨不得提刀把他们一家子都活剐了,脱口而出道:“我不怕,大不了揭竿而起拼个你死我活。他不是总疑心我们造反吗,我还就造给他看了。开国之初梅程两家也是有过约定的,他百般猜忌不守规矩,怪不得我们不忠不义。”

“古往今来官逼民反,先是姑姑再是您、再是我都被他们一家子欺负成什么样了。还有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我告诉您这事儿没完。您是我亲爹,我也不瞒您,我今儿跟您兜个底说句心里话,我是忍不了了,再忍您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因为今天在皇觉寺被人算计的事儿她真是烦透了,受够了,也不愿意再忍着了。忍来忍去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这么忍下去她非得憋死不可。

原都想睡了,一听“收尸”二字梅战南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连呸三声道:“呸呸呸,说什么呢,什么收尸,不吉利,赶紧呸。”

回头看了他一眼,梅心复又转过身去说:“呸什么呸,您女儿再这么被人欺负下去迟早都是个死。不用太子和皇上动手,我自己个儿就得气死,呕死。士可杀不可辱,这可是您教我的,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情愿战死沙场,没得让他们往死里作践死。”

想起太子令人作呕的样子以及他说的那些话,梅心就恨不得杀了他。要不是上一世她跟孩子有了感情,她铁定一碗药灌下去,就算是一辈子没有孩子也不给他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生孩子,没得糟践自己。

听梅心说着说着声音哑了,满腹委屈,梅战南的心里像是万箭穿心一样难受。他不恨吗?他比她更恨,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眼瞅着到了嫁人的年纪,白白的让太子糟践了,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恨、都气、都想杀了他。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啊,梅家不止只有他和女儿,也不止只有儿子,梅家满门上下数百口人,他不能置他们于死地啊。更何况还有凉州数十万百姓和大军呢,一旦内讧凉州势必不稳,鞑子便会趁机而入。他梅家世代忠良,时代守在凉州,不能因为女儿置数十万将士以及百姓们的性命而不顾啊。

心中愧疚隐隐作痛,梅战南伸手抓住女儿的胳膊万分抱歉的说:“爹对不起你,是爹没有保护好你,爹让你受委屈了。心儿,爹知道你心里苦,你心里恨,可到底事关江山社稷百姓安危,我们不能犯上作乱。牵一而动全身,若是梅家犯上,天下必将大乱。”

上一世就是为了民族大义她才以平王之平妻入府,这一生她说什么都不肯重蹈覆辙了。所以,冲口而出道:“乱了好,乱世出英雄,乱了我们才有机会。正好也让姓程的一家子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没有梅家人给他们守着,没有梅家人为他们卖命,他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皇位,皇权,我不在乎,也不稀罕,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我不能再被人这么欺负下去。我十二岁上战场杀敌不是为了做王八做乌龟,而且您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现在就忍不了了。今儿也就是宗政明臻拉住了我,要不然我非打的太子满地找牙不可。”

第四百八十九章 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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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就恨的咬牙切齿,往她身上生扑不说还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的叫着,最主要的还恬不知耻的说要迎娶她,他怎么不死啊,太不要脸了。

面对女儿的惊世之言梅战南愣住了,大吃一惊,挣扎着坐起身道:“心儿,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是……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你不过是有了身孕而已怎么变化这么大,你该不会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知道因为上官新柔她受了不小的刺激,可这是谋反要杀头的大罪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张口就来,还说的这么义正言辞。

看他压根儿就坐不住梅心连忙扶住他,让他重新躺下,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原本我是怕吓着您,但事到如今我要是不实话实说您怕是心里不踏实,肯定得担心我。索性我都告诉您吧,您心里也有个底,免得咱们一家子赴了黄泉您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想了想,不把上辈子满门抄斩的事儿说出来他铁定不会造反,铁定会继续愚忠愚孝下去。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半真半假的深吸一口气说:“您博览古今想必一定听说过上天预警吧?”

或许是梅心的表情太过严肃了,梅战南竟莫名的感到害怕。点了点头,他说:“知道,也听你祖父说过,只是无人证实真假,只是传说罢了。”

话音未落梅心就特别肯定的说:“不是传说,是真的。我被敌人追着满山跑的时候受了伤,昏迷了,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生的事情和现实中生的事情一模一样,而您之所以被这么快找到也是我在梦里知晓了您在何处。还有上官新柔偷人之事,也是我从梦里看到的。爹,梦中皇帝下旨梅家满门抄斩,数百口人包括祖母全部在菜市口斩示众。皇帝死后京城大乱,九王夺嫡战火连天……”

“不可能,朝中已有太子怎么可能九王夺嫡?再者,皇上又不糊涂,死前必会留下传位诏书。”骇人听闻无法相信,梅战南迫使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我梅家是开国功臣,有丹书铁劵,绝不可能满门抄斩。”

纵然犯错也只是收回军权,家道中落,绝不可能赶尽杀绝。

梅心就知道他不会相信,苦涩一笑道:“您是知道的我自小到大从不撒谎,从不会无中生有。爹,您就是太相信皇上了才没有反抗,要不然梅家怎么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梦里大哥是被程思楚害死的,为了找我,被九九八十一根尖竹穿身而过。我不知道上官新柔偷人之事,更没有想到她会联合楚怀王围杀我,没有提防,最后死在了她的手上。梦中我也怀了身孕,但却是平王的,您心疼我,入宫求皇上让我以平妻之位入平王府做了平王妃。临死之前程思楚说我生的孩子其实不是平王的,是太子的,是平王设计我。所以,一线天是我毁了他的命根子,我要让他无缘于皇位,痛不欲生。”

一口气说完心里痛快了,压在心里的石头也突然间消失了。重生以后她日夜不安,有时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就真的像是做了个梦一样。

心中大骇满脸惊愕梅战南觉得女儿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他耳朵出问题了。上天预警做了个梦,他们一家子都没有落个好下场,这怎么可能?

不,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只是个梦而已。

看他仍旧不信,梅心再幽幽言道道:“梦中我原以为姑姑是病死的,那想到是您死后的第二天她悬梁自尽的。您想,我从来没有见过姑姑,我怎会知道她是什么脾气性格,但自打在宫里见了她以后我就知道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绝不会独活。生是梅家人,死是梅家鬼,誓要与梅家共存亡。”

“爹,我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我有多大的本事您也清楚。我不信鬼神,更不要说未卜先知了。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女儿怎么知道你被猎户所救,如果都是假的那上官新柔私会楚怀王之事女儿又是从何得知?还有程思楚的身份,女儿为什么如此肯定她是野种,不是女儿的亲妹妹,这一切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她不得不下这一剂猛药了,只希望他别吓出个好歹来。

满目惊恐直愣愣的看着梅心,梅战南眼前一阵眩晕。突如其来又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他真的没办法相信。不过面对女儿的声声质问他又回答不上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沉默了。

有关上官新柔偷人之事这府中没有几个人知道,要不然以他母亲的性子早就作了。所以,不可能是她们告诉梅心的。

既无人告知那她所言就肯定是真的,只是这真的是上天示警吗?

树大招风,功高盖主,他父亲在世时就跟他说过此事,也料到会有卸磨杀驴的一天。只是梅家只忠君并不参与任何党政,只守护凉州百姓不参与当地的政务,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并没有多么担心。但如今女儿说的头头是道仿佛是真的一样,他心里忐忑不安打起了鼓,不由得他不相信。

知道兹事体大需要时间消化梳理,梅心帮他拉了拉被子说:“今儿天晚了,爹爹早点儿休息吧。以后时间还长爹爹可以慢慢儿想,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也可以问女儿。官逼民反,女儿已经打定了主意,我瞧着姑姑叫方先生回来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为了一家老小的命您好好想想吧。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还得好好部署,没有十足的把握女儿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起身行礼告退,梅战南突然间回过神来说:“你说什么,你姑姑她也是这个意思?”

梅心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哀莫大于心死,姑姑怕也是寒透了心。”

第四百九十章 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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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落梅宫开,她不相信这是偶然,更不相信姑姑突然间想开了。梅家出情种,说白了就是一根筋。当初她情愿出族抛弃姓名抛弃父母兄弟也要跟着他走,入宫为妃,说明她用情至深。

常言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依照她对姑姑的了解以及梅家人的品行,她相信姑姑绝不可能原谅皇上,更不可能与他重修旧好。所以,这其中必定有原因,而依程思楚所言肯定是因为梅家,因为亲人。

脑中灵光闪过梅心突然间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姑姑的转变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她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她跟自己一样是重生之人?

梅心被自己的这一想法惊呆了,愣住了!

忆往事心悲痛,梅战南想起梅琳琅与皇上的爱恨情仇,想起她入宫后的浮浮沉沉以及所生的一切事情,陷入了经久的沉思当中。

当年她一意孤行,不但伤了父母兄弟的心还伤了方平生的心。最主要的是她当时把话说绝了,也彻底断了他的念头。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突然间联系方平生不说还让他回来,且还是辅佐女儿,只怕女儿所言不假,猜测的也不错。

心乱如麻一时间理不清,梅战南有些头痛、头晕。军中出了叛徒他就预感不好,而从梅家暗卫现在查到的情况来看此事与皇家脱不了关系。难不成皇上真的要卸磨杀驴,真的要灭梅家满门?

思来想去十一月的天儿硬是惊出一身冷汗,梅战南躺不住了,可他偏偏又坐不起来。

梅心瞧他频频揉眉头似乎头痛的厉害,当即让守在外面的云罗去煎一副安神汤来。

由于梅婉之心事重重夜不能寐,厨房里一直煎着安神汤。因此,云罗很快就端了进来,直接走到床前说:“韩大夫说安神汤喝多了也不好,今儿给二姑奶奶换了安神香。正好,厨房里剩下了给大将军喝。”

语毕,将安神汤放到凳子上,弯腰将梅战南扶坐了起来。

梅心听到二姑奶奶有些慌神,突然间想起上一世自己出嫁之后回家也被称之为姑奶奶。看来嫁出去的姑娘真的不一样,再回家不是二小姐而是二姑奶奶。

摇头失笑梅心端起药碗摸了摸温度,感觉温度合适她拿起勺子搅了搅说:“是药三分毒,既然韩大夫说喝多了不好明儿也换上安神香。离开凉州之前安大哥给了我一张方子,明天给季允送过去,让他找个靠得住会制香的人,按照方子制成安神香。”

安琦正细心,离开凉州的时候给她备下了许多药。有治头疼脑热的,有治胃里不舒服的,还有跌打损伤的,还有她专门找他要的毒药。样样都有,她没想到的他几乎全部都给她想到了,怕她心情不好睡不着还特意给了一张安神香的方子。而当时若不是她走的急,他肯定把香制好了让她带上。

说实话,男人之中她就没有见过第二个比安琦正更细心更体贴的,简直是心细如面面俱到。

其实,嫁给他挺好的,他人温厚又老实又没有什么坏毛病。平日里里除了喜欢看医书就是跟药材打交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虽然有那么些枯燥乏味但却十分靠得住,而且他铁定是个疼媳妇儿的人,嫁给他日子一定会过的很平淡而幸福。

平淡,幸福,正是她这辈子最想要的。所以,如果没有孩子,没有被太子毁了清白,她会考虑嫁给他。

云罗拉过腰枕放好即刻答应,然后梅心在床边坐下了。原打算一勺子一勺子的给亲爹喂下,那想到他老人家嫌麻烦,接过碗一口气就全喝了。

云罗看他干脆利落,喝完以后赶紧拿来了蜜饯。梅战南也不吃,漱了口后就直接对梅心说:“一不做二不休,府里的人既然全部都换了那就把守祠堂的人也全都换了吧。正好眼下有借口落,也不落人口实。他们都是自己人,可以信任,不必打到庄子上去,直接让他们去凉州守墓。当然,守墓只是个借口,让他们带上家眷举家去凉州吧。”

不管是造反还是梅家获罪满门抄斩都别连累别人。再者,守祠堂的人也不全然都是家奴,有许多都是梅家旁支的后代,是他们的亲人。

梅心大喜,知道他这是被自己说动了,脱口而出道:“守墓好,梅家历代的衣冠冢都在凉州,再说他们原就是守祠堂的人,配去凉州守墓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事儿还得爹爹出面,族老那边也得说一声,要不然怕是会惹人怀疑。”

守祠堂的人与家中的奴仆不一样,与府兵更不一样。且,人数不少,再加上家眷一向出城算是大动静。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目的地是凉州,是梅家的地盘,必须得有个借口。皇上现在满眼睛里盯的都是凉王府,稍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犯疑心病。所以,不管是做什么事都得步步小心,稍有行差踏错就会引来无妄之灾。

姜是老的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梅战南就全部都想好了。他说:“此事你不用管,明天一早我会去祠堂见他们。另外,皇子不是好教的,皇上这是没事找事故意刁难你呢。明儿你称病不出,我亲自写折子请罪,这事儿就算是了了。大冬天的又怀着身孕他也张的开口,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话说的好,谁的孩子谁心疼,他自己的女儿他不疼还指望谁疼。

梅心很感动,纵然她早就知道父亲疼她,视她如命,但还是十分动容。微微一笑,她道:“既然是故意刁难那有您说的这么简单,再说周太医给我诊了脉,我这胎已经坐稳了。先前我推辞的时候皇上就直说了,说也不是让我手把手的教他们,也不用我上场和他们比试,监督着就行。您又没有做错事儿,干嘛上折子请罪,没得让他说嘴。”

说到这儿顿了一声,梅心笑眯眯的又说道:“您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他们不找事儿最好,敢找我的麻烦我正好趁机名正言顺的修理他们。”

第四百九十一章 钝刀子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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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怎么了,她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镇国长公主,而且,她有御赐的金鞭。不听话先说,说不听就不要怪她动手了,更何况皇上让她去皇庄上本来就是做师傅的。师傅教训徒弟天经地义,他们不拜师也得乖乖听话。

头一回看女儿笑的像只狐狸,梅战南有些无语。见她心中有成算且早就打定了主意,他道:“皇家无父子,皇家无手足,皇家无情无义,你自己掂量着点儿,别吃亏也别太过,凡事适可而止。刚刚你说一线天的事儿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了?”

对于平王他一向不喜,尤其是在凉州与他打过交道之后,更觉此人虚伪阴险,十足十的小人嘴脸。

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有了转变,显然是将自己的话全部听进了心里,梅心十分高兴的回答说:“快刀子砍头有什么意思,钝刀子割肉才有劲呢。再说,人家好歹是个皇子,真杀了还不得震惊朝野。皇上一怒伏尸千里,杀了他儿子他铁定彻查到底。所以,还是废了好,废了成了没根的家伙看他怎么人道,看他怎么当皇帝。断子绝孙比杀人有意思多了,女儿想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他野心大,对皇位势在必得,要不然上一世也不会不择手段,更不可能替太子顶了包。所以,杀了他多没劲,生不如死才好呢。

听一向善良的女儿说出这一番惊世之言,梅战南知道她肯定是恨极了。心中感概万千,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诸位皇子之中能在朝堂之上与太子一争高下的只有他,你废了他不等于是帮了太子吗,这么做不合算吧?”

当然不合算,梅心又不傻,她笑眯眯的说:“您怕是还没有听说吧,整个京城现在都传遍了。太子今天下午大闹邱府,以太子妃无子为由要休了他。为此邱老夫人中风瘫痪,邱宰辅也气的病倒了。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并不是因为他占了长,也不是因为他有真才实干,而是他有邱家这个好帮手。邱家势大,今日过后就算是为了利益不闹翻那这隔阂肯定是有了。邱宰辅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是聪明人,他们会想太子登基以后会怎么对他们。爹,您瞧着吧,这才只是开始,一线天我可不仅仅是废了平王。”

“那夜之事太子虽不是主谋却也是帮凶,我是绝不可能放过他的。平王阴险毒辣,睚眦必报,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而太子在一线天差点丢了性命他必定会派人查,他就是不查女儿也会让人告诉他。一线天的事儿是平王做的,目的是为了除掉他,到时狗咬狗,且有的斗呢。”

再一次梅战南惊呆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这么聪明,一环套着一环还能操纵太子,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你真是我女儿吗?”

梅心愣住了,扑哧一声笑直接卷起袖子说:“看看,仔细瞧瞧,这可是我头回上战场留下的疤。多少年了,记得当时还是您亲自给换的药。别的能骗人,这伤疤总骗不了人吧。”

他们是将士,上战杀敌以及受伤都是寻常之事,犹如家常便饭一样平常。因此,对于伤口和疤痕认的很清楚,而且新伤和旧伤疤是有很大区别的,不是说你想做假就能做的了假的。

由于梅心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以致于他都不敢相信。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那道巴掌长的刀疤,他五味杂陈又有些郁闷的自言自语说:“按说孩子聪明父母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挺难受的。心儿,爹还是喜欢你笨点儿,笨点儿像个傻大姐似的凡事不过心。事不过心就不会多想,不多想人就不会难受,不难受一天就乐呵呵的。爹希望你一辈子快活,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像他娘也好,虽然不贤惠但最起码自己过的快活。有火就,不如意就开骂,想怎么样就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任性妄为,从不管别人的感受和死活,从不委屈自己。

梅心终于知道自己上一世为什么不关心家里的事儿和人了。敢情都是她爹有意为之,想让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的活着:“爹,我知道您是心疼我觉得对不起我,但有句话您听说过没有?爱子如杀子,您是希望我笨点傻点别想太多,可在这世上活着太艰难了。尤其还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想要一世安稳谈何容易。现在您还在,有您给我撑着顶着,以后您要是不在了呢?女儿被您教的天真可爱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可没了您谁保护女儿呢?”

“您可能说还有大哥,可大哥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带兵打仗还行,阴谋诡计以及害人坑人他可是没有学过。别说是没有学过,京城里的这些手段他肯定见都没有见过。您是不知道家里这么多的人,二妹妹出了事以后无一个人敢吭声。二叔为什么让二妹妹回去,无非是觉得余家势大咱们斗不过他。爹,其实您应该高兴,因为女儿聪明些不但不会被人欺负还能保护弟弟妹妹,还能为他们出头,为他们撑腰。”

兄弟手足,亲情血脉,重生之后她瞧得明明白白的。人啊,没遇到事儿的时候怎么着都行,一旦遇到事了会帮你的就只有亲人。

活了几十岁梅战南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他当父亲的有私心。人家的女儿那一个不是娇养着,万千宠爱于一身,唯有他的女儿活的跟个男人似的。活了十八年了裙子都没有穿过更不要说是那些个绫罗绸缎了。所以,他心疼啊,他愧疚啊,他想让女儿笨一点儿,活的简单一点儿。

仰头望着帐幔顶子梅战南突然间觉得很无力,十分难受的说:“是爹无能,爹想的太简单了,差一点儿害了你。心儿啊,你说的对,聪明点好,聪明人活的长久,爹应该把眼光放的长远一些。”

好在方平生回来了,他心眼子多,跟在儿子身边也能多教教他。

第四百九十二章 钝刀子割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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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看他这样,更不愿意看老父亲伤心,梅心伸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心里都是知道的。爹,您没有错,错的是这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世道。”

做父母的那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那个不想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活着。只是世道艰难并不是非黑即白,光有一腔子热血和赤诚是没有用的。得有手段,有计谋,狠的下心,下的去手。

蒲扇大的手反握住女儿的手,梅战南百感交集的叹了一口气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爹就决定保护你,一辈子护着你,让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活着。婆媳自古以来就是千年难题,看你祖母和几个婶子就知道了,爹受不了,受不了一手养大的闺女被人家立规矩,被人家呼来喝去。咱们家有钱有权有爵位,爵位还是世袭罔替,咱没必要受那个气。你哥说了咱不嫁人,咱招婿,咱娶个爷们儿回来。家里地方大,随便你住那里,他要是敢欺负你,敢给你脸色看,立刻就让你哥揍他,揍的他满地找牙。咱们家不兴纳妾,他要是敢起歪心思讨小老婆,爹揭了他的皮。爹这一辈子刀里来剑里去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吗。”

说到心酸处跟挨了刀子一样难受,他停顿了一下紧了紧握住女儿的手又接着道:“你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爹不担心,爹就是担心你。爹总以为你还小能保护好你,殊不知……殊不知什么都没做到,都没有做好。上官新柔与楚怀王的事儿爹早就知道,爹只是不想你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而已。心儿,你别恨她,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她不值得你恨。”

一想起她被太子和平王设计毁了清白,他就自责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终究是他自负了,也没有想到武功高强的女儿竟然会着了他们的道儿,简直岂有此理。

纵然梅心已经猜到了原因但亲口听他说出来还是感动不已,心里也难受的厉害。往前坐了坐直接靠在他肩头上自肺腑的说:“爹,您续弦吧,娶一个您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您放心,我已经跟我哥商量过这事儿了,他一千一万个愿意。只要是您喜欢的我和大哥都敬着,绝不会故意刁难他,以后也必把她当成亲娘一样孝顺。”

大娘死的早,上官新柔虽然嫁给他近二十年但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再加上她心里有别人,父亲其实挺可怜的,为了一双儿女委曲求全又做爹又当娘,这近二十年来他内心深处一定很寂寞吧。

单单只是想想梅心就特别心疼,真的想给他找个伴,那怕只是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呢。当然了,最好是两个人投缘,聊得来,如此也不至于心中苦闷无处诉了。

由于与鲁氏感情深厚,她去世以后梅战南就没有再想过这事。当初迎娶上官新柔也是无奈之举。所以,他挺排斥的,也不愿意再折腾了。

体谅女儿的孝心他歪着脑袋笑了笑,头贴着女儿的额头有些疲惫的说:“爹都这把年纪了没必要糟蹋人家姑娘,再说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忽然间有个人管着还烦呢。行了,时辰不早了,我实在熬不住了,回去睡吧。到了皇庄你自己小心点儿,有什么事就派人传信回来。皇上既然御赐了金鞭给你你也甭客气,只要占理随便打,但有一点儿你必须得记住了。皮肉伤,千万不要伤筋动骨,要不然说不过去。”

言至此抬手摸了摸梅心的头,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不用怕,谁敢欺负你就欺负回去,像小时候一样,出了事儿爹给你撑着。”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女儿。皇上不行,那些个皇子们更不行,他必得给女儿讨回公道来。

梅心看他倦意十足知道应该是安神汤起了作用,再加上他身子虚弱不能再多说下去,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说:“爹放心,女儿绝不敢辱没祖宗,更不敢给爹丢脸。管他皇子太子,只要敢惹我我就教训他。女儿自会走路就开始玩鞭子,不伤筋动骨还不容易。”

掖了掖被子,梅心朝云罗招了招手,等她到了跟前以后吩咐说:“急匆匆的回来怕进了风,怕晚上会热,你让韩大夫晚上住在外间,你夜里也在这儿守着。”

话音未落梅战南就直接拒绝:“不用,大勇他们守着呢,出不了事儿,你赶紧带着云罗回去吧。你眼下肚子大了,自己个当心点儿。少骑马多坐车,下了雪就不要出门了。”

梅心倒不是怕有刺客来,微微一笑说:“魏大叔在宫里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身上又有伤,让他歇歇吧。再者,他们一个个都是大老爷们没有云罗细心,今天晚上就让云罗守着吧。您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走了,我守着您。”

先前就觉得女儿难缠一点儿也不似从前,梅战南怕了她说:“得,让她守着吧。云罗,你先送她回去,要不然我也不放心,送完了再回来。”

点头微笑云罗说了声“是”,然后就拉着梅心的胳膊出去了。

要出门,年前都不一定能回来,梅心有些不放心。一边儿向自己的院子走一边儿对云罗吩咐说:“我不在家,家里就交给你和云英了。大将军的意思是把守祠堂的人也换了,让他们回凉州去,你挑些人送他们回去。估摸着最迟这个月底大哥也该启程了,到时候再让他们跟着大哥一起回来。家里事儿多,二妹妹那边一定要好好看顾。还有景行和小豆子,你多费心了。”

“二叔能消停最好,若还是不能消停就不让他见大将军。我瞧着三婶儿回来的及时,这黑状也告的很及时,像是有人专门给她送了消息似的。你派人暗中查了查,看她在娘家都见过谁,说过什么话,别让人钻了空子。”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一张帖子引发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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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算着三叔年前必定能赶回来,他到了家高氏也就消停了。可谁知暗卫传来消息他先是病了再是被美人儿缠住了腿绊住了脚。因此,这个时候把她送过去也好,正好给色令智昏鬼迷心窍的三叔醒醒神儿,当头浇一盆冷水,让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由于云罗并不清楚此事她不免有些好奇,但此时此刻她又不敢多问,只能遵命道:“是,奴婢明儿一早就开始挑人,看派谁送她去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都是梅家的三夫人,都是梅光健的母亲,路程又远,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也务必把她安全送到。

她办事儿梅心素来放心,点了点头说:“此事不宜声张悄悄的送走就是,路上银子人手都备足了,等有合适的机会再把三叔身边有人的事儿透露一些给她。她出身不高,对三叔也算是用了情用了心,透露给她她比任何人都着急。有事做就不会盯着梅静秋,离开京城府里也消停了,这事儿不宜让光健他们知道,等送走以后再跟他们说吧。”

语毕,抬手示意她起身梅心就继续往前走。

云罗明白了,马上站起来跟上去说:“少将军,三夫人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少将军要在长公主府办踏夜寻梅宴的事儿,回来后找落秋要帖子,说是她娘家嫂子和几个娘家侄女儿也要去。”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梅心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似乎在意料之中,她接着又道:“落秋没理她她就开始撒泼,后来吵了两句她就自讨没趣的走了。落秋说女儿肖母,她都这个样子了高家的老太太肯定是个更厉害的主儿。初十人多,又都是官家女眷,到时若是吵闹起来怕是会丢王府的脸。所以,还是不给高家送帖子吧,免得再生是非。”

其实远不止呢,她当时拿出三夫人的派头来压落秋,为此还吵了一场,临走前还想硬抢两张帖子去,跟个市井泼妇一样。

抬脚进门梅心笑了,脱掉身上披着的披风她接过孙嬷嬷递来的羊乳在圈椅上坐下说:“她倒是会为娘家打算,可惜啊。算了,她都要走了懒得理她,且由她闹去。你明儿给曾家写张帖子,邀请她们家的姑娘参加寻梅宴。”

给了林家送帖子,不好把四婶儿的娘家给忘了。再者,曾家是读书人家,他们家的姑娘都知书达理。

一口气把羊乳全喝了,孙嬷嬷接过碗去笑眯眯的说:“长公主,既然是举办宴会何不趁机把各家的公子哥也都请来。正好家里二爷三爷都该成婚了叫他们也见见,趁机还能与各家公子认识认识,以后也好常来常往。”

早就想提可又怕自己多嘴,思来想去瞧见王爷也回府了,她鼓足勇气建议。

因为没有经验又是凉王府第一次举办宴会,梅心心中其实挺没有底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而若不是为了给父兄挑选另一半儿她压根就不会举办什么宴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思来想去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家里的几位弟弟也没有什么朋友,说不定同龄人在一起还能建立友谊和情义。再者,二弟和三弟也的确是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让他们一起挑挑也好。若是有中意的好姑娘也可以早点儿定下来,免得日后皇上惦记。

点头表示可以,梅心看向云罗吩咐道:“人多眼杂容易出事儿,明天让云英派一百人前往长公主府。内外守住全部检查一遍,所用器皿皆要仔细检查,那日厨房所需一切从王府里出。之前我对宗政侯老夫人有些误会,把人家的好心想岔了,你明儿把宴席上所用的点心单子给她送过去。她家的点心铺子大,味道也很好,各色点心都有,全部从她那儿订吧。原先只想着请女眷,现在既然要宴请各家公子李嫂子和她两个徒弟肯定忙不过来。酒楼那边我已经跟小安子打过招呼了,宴会第二天再开业,到时请酒楼的厨子过去帮忙。丫鬟小厮抽调出来估计也不够,到时鲁国公府的人会过去。大舅母总领你和落秋帮忙,你们两个都务必好好学学,以后少不得还得举办宴会。”

宴会都还是小事儿,父兄二人的婚宴才是大事。到时倒是还可以请许氏帮忙,只是她不可能总麻烦人家。

知道此次宴会的重要性,云罗立刻道:“少将军放心,奴婢等人必会竭尽全力,绝不会给王府抹黑。”

梅心倒是不在乎这些,微微一笑舒服的靠在椅背上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把此事交给你就说明你能胜任。不过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一回生,二回熟,多瞧着就是了。大将军身子不好,招待诸位公子哥儿的事还得交给二弟和几个表哥。寇三哥……罢了,我还是不招惹他的好,就请表哥们多操心吧。”

幸好舅舅们的官职都不低,国公府的家教也都很好,不会怯场,更不会裹乱。有他们在旁边帮衬着,相信二弟他们可以应付。

一一答应,孙嬷嬷又提了些意见,梅心觉得不错就说让她也一起跟着筹办。

或许是想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又或许是想表一表自己的忠心,孙嬷嬷一口就答应了。

折腾了一天梅心也累了,简单的洗漱之后她就去睡了。兴许是父亲回来了,大哥也平安无事,她难得的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天明。

她睡的香甜,隔壁的宗政明臻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尤其是想到白天在皇觉寺里生的事儿他更是又气又烦。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无力过,他猛然间现梅心对自己有偏见,有成见,有意见,而且她很没有安全感觉,戒备心也很重。

“侯爷,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今儿是张昌在外间儿守夜,听到里面动静不断他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宗政明臻烦的心里燥热,觉得屋子里闷的都快喘不上气了。索性穿好衣服披上披风开门出来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烈女怕缠郎

一骨碌爬起来张昌赶紧站好,见宗政明臻脸色十分难看他脱口而出道:“侯爷,您要出去?”

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张昌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大晚上的不睡觉除了出去还能干嘛,自己这么问简直就是在说废话。

果不其然宗政明臻冷冷的瞧了他一眼,甩了一记眼刀子之后他就自己打开门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雪了,天气冷的厉害,尤其是刚从暖房里出来,冷风扑面而来吹的人身子一颤。

登时无语赶紧跟上去,只见宗政明臻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张昌二话不说就马上跟着跳了上去。

冬月里天气越来越冷,但谁知道大半夜睡不着觉的还不止他家侯爷一人,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屋顶上也坐了个人。

仔细看,不是旁人,正是宗政明臻的小师妹周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脸哀怨的盯着凉王府,嘴撅的比鼻子还高,气呼呼的,像是谁抢了她最心爱的东西一样。

眉头微拧飞身而起,几个跳跃之间宗政明臻就来到了周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坐在这儿干什么?”

扭头看向凉王府,见里面巡逻的人正瞅着她,他一瞬间明白了。敢情这是跟那位所谓的小师叔杠上了,别人躲着她,她偏要见人家。找不到人索性在这儿守株待兔,准备随时跳过去抓他。

说起来也真是奇了怪了,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比自己大的。而且还不是大一点点,整整大一轮儿呢。

抬头瞟了他一眼,随即又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的同时周盈猛地一甩手中的小石子就没好气的说道:“要你管,胆小鬼。还师兄呢,狗屁师兄,抢个男人都不敢。”

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一边,拿起放在一旁的剑她磨刀霍霍。找了一天了,整个皇觉寺她都翻遍了,愣是找不着。也不知道小师叔去哪儿了,问凉王府的人也说不知道。

难得看到胆大包天的她还有吃瘪的时候,还有无计可施的时候,宗政明臻幸灾乐祸的笑了。直接在她旁边坐下,抬头望天漆黑如墨,他淡淡的说:“我又没有龙阳之癖抢男人做什么?我要抢也是抢姑娘啊,再者,你倒是胆大,你去抢啊。”

凉王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凉王府,别说是她了,就是像他这样的高手也未必闯的进去。之前那些刺杀之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九死一生拼尽全力也不能全身而退。

“我……”一句话被噎死周盈气的想揍他。不过,她可不敢,他在师门出了名的冷血,从不怜香惜玉。她要是敢动手打他,他保准一脚就把自己从屋顶上踹下去。

踹下去倒也没有什么,反正她轻功好摔不着,他也不可能下狠手。但太丢人了,而且他腹黑如墨睚眦必报,出门前师姐可是一再嘱咐了,招惹谁都别招惹他,要不然就等着天天被整治吧。

面无表情斜了她一眼,宗政明臻似笑非笑凉凉的说:“你什么,不敢去了?不敢去就别在这儿坐着了,怪冷的……”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周盈怒容满面十分倔犟的说:“谁不敢了,我还不是怕给你惹麻烦。人家可是凉王府,长公主,我要是擅闯了还不是找你的麻烦。下山之前我可是跟我爹娘保证过的,绝不给你惹祸,你少不安好心的撺掇我。”

言辞凿凿说的就跟真的一样,宗政明臻听不下去了,微微拧眉反问道:“我撺掇你?大言不惭,死鸭子嘴硬。不过你这都跟谁学的,该不会是你那什么小师叔吧?”

也就是这会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要不然他才懒得跟她在这儿费话呢。跟个大傻子似的坐在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坐着喝风呢。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再加上周盈本身就是老天第一她第二的脾气,当即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吼道:“你说谁呢,你才死鸭子嘴硬。明明喜欢人家喜欢的要死,偏偏有口难言,叫你嘴毒心狠,该!”

骂完意识到不对她赶紧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三步,她把手中的剑横在身前又道:“好男不跟女斗,你不能对我动手。”

嘴太溜了,一秃噜就说出来了,真是祸从口出。

难得无法无天的她还有怕的时候,宗政明臻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谁告诉你我喜欢她喜欢的要死?”

仔细想想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啊,而且他娘都不知道,只以为他接近梅心是为了孩子,她是怎么知道的啊?

观察他似乎并没有动怒,周盈双手抱剑眉眼上挑趾高气扬的回答道:“这还用谁说啊,我又不是没长眼。你问问张昌,你脸上是不是写着我喜欢长公主,我喜欢梅心喜欢的不得不得了。”

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宗政明臻不相信,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张昌。张昌是男人,对于这方面比较粗心。因此,他手足无措的抓了抓头发,有些为难的说:“我……可能……可能没长眼,或者是瞎了,属下没看到。”

眼珠子一瞪差点没有掉出来,周盈大跌眼镜的说:“这都行?张昌,你可真行!”

可不行吗,睁眼说瞎话,主要是腹稿都不用打,张口就来,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显然,宗政明臻也不信,他收回视线看向周盈一本正经的说:“事关长公主清誉以后不准再胡言乱语,特别是当着外人的面儿更是一个字也不能说。从明天开始小九要到梅家的学堂和演武场学习,你跟着一起去,保护她,帮助她尽快融入梅家人的生活。”

站起身,寒风吹的披风猎猎作响,他盯着凉王府看了一会儿,见巡逻的人已经离去,又道:“自古以来烈女都怕缠郎,你要是还想嫁给小师叔就最好听我的,要不然我随时把你送回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刺穿肩胛骨

言罢,转身离开,宗政明臻似来时那般跳落到自己的院子里,然后回房间睡觉去了。

张昌原本是要跟上去的,可谁知周盈竟然拔出了剑。以为她又不听劝要夜闯凉王府,他赶紧上前阻止道:“小姑奶奶,您就听侯爷的话吧,消停消停吧。凉王府可不是好闯的,前几回您也亲眼看到了。那里面可是有神箭手啊,而且弓弩全开,您要再去保证能射成筛子。况且,凉王府的人都发了话了,您要是再闯绝不客气,万一受伤了您让侯爷怎么跟您父母交代啊。还有九公主和老夫人,她们可都是很担心您的啊。”

真是佩服她的勇气以及不要脸的精神,云英和飞尘把话都说的那么直白了,他听着都替她脸红,她竟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敢情这位姑奶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是脑子里缺根筋啊。

周盈看他吓的跟三孙子似的扑哧一声就笑了,不屑一顾的说:“我又不是去送死瞧把你吓的,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不认识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小师叔的关系,他们敢把我怎么样,还真杀了我不成。”

她才不信呢,他们要是敢动手早动手了,还等到现在。所以,她说完就把剑鞘朝凉王府里扔去了。

由于梅心最近频频遭遇刺杀,凉王府里戒备森严。再加上先前已经注意到周盈,她的剑鞘尚未落下就被王二银一箭射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响剑鞘落在了凉王府墙外,张昌吓了一跳,正准备张口解释一下那想到周盈就不怕死的飞了过去。

一个头两个大,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凉王府那边就打了起来,周盈被硬生生的逼到了墙外。

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提到嗓子眼,张昌定睛一看发现出手的不是凉王府的府兵,而是一再警告周盈的云英,梅心的副将。

他手下不再似之前那几回留情,手中的剑更是舞的虎虎生风。之前就听梓琛说他剑术了得,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看的他眼花缭乱不说整个人都惊呆了。

剑招娴熟,剑风浑厚,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仿佛撼山震海似的扑面而来,地动山摇。知道一二再再二三的挑衅惹怒了他,张昌怕出事儿,立刻叫人赶紧去禀报宗政明臻。与此同时他赶紧跳下屋顶跟云英说:“云大哥,云大哥,你误会了,你听我说,你听我跟你解释……”

“解释个屁,姑奶奶我就是要夜闯凉王府。”被云英快如急雨的剑招打的招架不住,周盈恼羞成怒的又道:“说,你们把我小师叔怎么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唰唰唰三声响云英手中的剑更快了,全往她身上招呼,完全不跟她废话。

到底只有十三岁,云英这边又是火力全开,二十招没有走过她就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心下大骇慌乱不已,一时反应不及中门大开就给了云英机会。

兴许是被她一次次的闯入凉王府闹烦了,云英没有丝毫的客气,一剑就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啊”的一声鲜血直流,张昌一看出事了二话不说提剑就朝云英刺了过去。

云英未躲反手一挥,挡住他刺来的剑的同时一掌又打向了周盈。这一掌虽未使出全力却她不容小觑,眼见着她被打飞了出去张昌大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周盈就要撞到墙上去宗政明臻出现了。伸手及时抓住了她,丢给梓琛的同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再怎么说也是飞尘的侄女儿,云副将这么做似乎不妥吧。”

看她肩胛骨都被刺穿了,前后衣服上全都是血,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云英不惧,相反,他飘身而落义正言辞不卑不亢的说:“若不是知道他是飞尘的侄女,侯爷以为我刚刚那一剑会只是刺穿她的肩胛骨吗?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警告过她了。她不听,显然是没有将凉王府放在眼里。既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毕竟飞尘是凉王府的人。军令如山职责所在,想必侯爷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倘若她再敢来,我保证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伤过,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过亏。争强好胜的周盈受不了了,张口就怒吼道:“你敢,你敢伤我,啊……”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梓琛松开了手,牵动伤口,瞬间痛的她龇牙咧嘴眼泪直流。

收到消息知道梅战南回来了,也知道他说的都是大实话,职责所在,宗政明臻紧皱眉头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周盈说:“任性妄为,是欠收拾。”

不听他的话也该打,频频挑衅真当凉王府无人呐。这也就是有飞尘的关系在,要不然这会儿指不定被当成刺客杀了。

周盈不服,心中愤愤不平,觉得云英就是故意针对她,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叫我小师叔出来。”

话音未落飞尘就出来了。

面色阴沉如雨,看的周盈心中一颤,知道自己这回是真把他们惹怒了,她赶紧识时务的低下了头。

心里有气飞尘有些头痛,但偏偏对方又是宗政明臻,又是他拜把子兄弟的女儿。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杀不得,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上前行礼说:“侯爷身在禁军应当知道军人的第一守则是服从命令,梅家军更是要绝对的服从。所以,我首先是长公主的副将,凉王府的府兵,其次才是她的小师叔。王府最近不太平想必侯爷也看到了,为防今日之事以后再发生,麻烦侯爷将她送回去或者是看好她。若有下次不用旁人动手,我就会直接把她绑了送到京兆衙门去。私闯王府乃是大罪,更不要说是刺杀长公主和王爷了。”

事关王府安危,也事关她的性命,他把话挑明了不说还说的很重。

或许是一直以来飞尘都对她很温和,周盈受不了的声泪俱下的大吼道:“谁刺杀她了,你少冤枉人。我不就是为了找你吗,我不就是没见到你吗,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要告诉我爹,我要回去告诉我爹,呜呜……”

因为在乎所以伤心,再加上她自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每个人都让着她,她委屈的嚎啕大哭。

第四百九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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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尘尚未有任何的表情宗政明臻就先郁闷了,怪不得人家瞧不上她呢。动不动就哭鼻子鬼哭狼嚎的那个男人能喜欢,再者还回去告诉她爹,她可真行,真是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呢。

眉头深锁心中烦闷,飞尘看她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流伤心的不行,硬着心肠说:“该说的不该说的那天在王府里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明儿一早我会修书一封给你爹,至于你怎么说怎么想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这儿是凉王府不是你能胡闹、任性妄为撒野的地方。既然是侯爷请你来,你就好好在侯府待着,以后不要再到王府来找我了,我以后是不会再见你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而要是再任由她这么闹下去的话非出大事不可,到时不必少将军说什么他自己就没脸在王府里待着了。所以,快刀斩乱麻早说清楚的好,也省得再拉拉扯扯没完没了的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周盈哭了,又委屈又伤心,心里又快憋屈死了。

直接收回视线无视她的眼泪,飞尘对宗政明臻说:“时辰不早了,我等就不打搅侯爷休息了。”

说完,抬手一挥所有从王府里冲出来的府兵就全部退了回去。有条不紊训练有素,期间更是没有出一点儿声音。

云英收剑回鞘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准备和飞尘一同走,谁知才刚转过身就又听到周盈大吼道:“不找就不找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燕飞尘,我周盈这辈子嫁定你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别说给她爹写信就是给她爷爷写信也没用,他不喜欢她偏要他喜欢,他不娶她就偏要嫁,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心中一震浑身一颤,但是飞尘并没有回头。相反,他恍若未闻一样大步流星的走了。

甚是无语的摇了摇头云英也走了,刚关上大门听到动静的云罗就走了过来。看飞尘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像是病了一样,她满腹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闹翻了啊?”

听到外面突然间拔高的哭声云罗吓了一跳,估摸着百分百是吵翻了,她扭头看向云英。

云英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上前拍了一下飞尘的肩膀低声道:“我看她小孩儿心性也是一时兴起,估摸着过两天就忘了。明儿一早你跟着少将军去皇庄,年前回来说不定她就回去了。行了,别想了,赶紧回去睡吧,明儿还有一大堆事儿呢。”

不是去一天两天,一个多月呢,许多东西都得带上。再加上有人刺杀梅心,一路上以及到了庄子上后都得小心提防。

飞尘明白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烦的不行也很头痛,无奈的站起来双手抱拳说:“她年纪小被惯坏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了解周盈,她是绝不可能今天挨一剑就会放弃就能想明白的。所以,肯定还会到王府来闹腾,到时他不在就只有麻烦他们两个了。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云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且放心的跟着少将军去,我们俩自有法子对付她。你忘了,我们在凉州跟着少将军练兵的时候专门对付刺儿头,像她这种小毛孩儿,保证给她打磨圆喽。”

被刺穿了肩胛骨又受了内伤,且得养一阵子呢。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她要是再敢来大不了再打伤呗。反正自己手下有分寸,说刺穿她的肩胛骨绝不会刺穿她的心脏。

云罗看他心事重重仿佛很为难的样子,微微一笑说:“少将军常说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动手是下策。明儿我要去隔壁见宗政侯老夫人,她是讲理的人,我会好好跟她说一说此事,请她劝一劝周姑娘。相信有她约束在一旁看着,她不会再来了。燕大哥,京中不比凉州,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眼下我们的敌人不止是楚怀王,还有因为二小姐才结下梁子的余侯府。余侯爷是朝中新贵,吃了这么大的亏,余夫人今早又过世了,他必会将这笔账算到少将军头上。所以,我估计路上会不太平,你还是小心为上。”

府里一大摊子事儿她走不开,再加上皇庄里全是皇子,全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不好跟着。至于云英他则要留下来保护大将军,保护整个凉王府。

飞尘明白,当即就点头说:“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掉以轻心的。”

他现在顶了云成的副将之位,已然成了梅心的左膀右臂。而她现在的六十亲卫也全部都在他的手里,出行安全等于是全部都交给了他。

相识多年也曾共事儿云罗自然是信得过他,但敌人狡猾不得不防,她忍不住又提醒说:“京中纷乱暗流涌动杀机四伏,一定不要逞匹夫之勇。尤其是调虎离山之计,少将军身边更是一刻也不能离人。韩大夫说少将军眼下虽然胎象已稳,但最好还是不要与人交手。所以,你和豆蔻都要警醒着点儿,务必保护好少将军。”

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云罗将系在腰间的一个荷包拿下来说:“这是临走前安大夫给的一些毒药粉,关键时刻兴许能用的上,你随身带着吧。还有川子带回来的一箱子弩箭,你全部都带上。禁卫军水深,里面也不知道都是谁的人,你们也都提防着些吧。尤其是水和食物千万别放混了,更不要跟他们混在一起吃饭,仔细有人下毒。”

不是她想的多,也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来到京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这里也太乱了,比战场还危险。处处都是陷井,稍不小心就会钻进别人事先挖好的坑。

经历了几次刺杀飞尘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重新打起精神说:“我知道,你们都放心吧,保证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刚刚我出来时碰到白芷姑娘,她正收拾东西呢,说是明儿一早也要跟着少将军去。”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小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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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兰看他磨磨蹭蹭的很不情愿,半天也没有个动静,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小惊啊。”

晏惊尘,掐头去尾从一个名满江湖的清风阁阁主变成了小惊。为此,他诸多不满回回抗议,但并没有什么用,白玉兰就像是故意针对他似的小惊、小惊、小惊的叫个不停,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梓琛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说:“不,不用,晏阁主他……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我现在去看看,喏,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话音未落他就一溜烟儿的跑了,与此同时纪管家带着一个老头子进来了。

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纪管家先让他在门口等候,然后自己进来禀报说:“启禀老夫人,杨大夫请来了,可是现在请进来?”

虽说周盈只有十三岁尚未及笄,但怎么说也是大姑娘了。所以,男女有别还是得避讳着些。

快拿被子给周盈裹严实了,白玉兰起身站到一旁说:“请进来吧!”

由于家里人少她的身体又一向康健,宗政侯府里没有养大夫。再加上她是皇后娘娘的亲娘,可以随时入宫请太医,外面的大夫请的很少,而这个杨大夫是为数不多的大夫中她请的最多的一次。

二人见面又是一番寒暄,杨大夫把药箱子放下以后就开始诊脉。受了内伤,失血不多,但肝火旺盛邪气侵体,怕是要病上一场。

周盈难过心里憋屈,一边儿抽抽噎噎的哭泣一边儿盯着杨大夫说:“这么大的窟窿我是不是要死了?”

先前在外面光顾着生气了,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以致于这会儿看着才后怕了起来。流了这么多的血也不知道要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宗政明臻那个腹黑狼也不知道早点给自己止血,衣服都被血弄脏了,这可是她为了见小师叔才新做的衣裳啊。

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杨大夫没有说话,但见她一双眼睛哭的跟核桃一样,微微蹙了蹙眉

须臾,收回手又看了看伤口,见伤口不大却贯穿整个肩胛骨,他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姑娘这伤没有三个月好不了,老夫人别着急。我先用烈酒给姑娘清洗伤口,然后再包扎上药,等会儿再开个方子先吃着。天气冷,不用天天换药,三天换一次,伤口不能沾水,不能吃腥辣之物,尽量多休息,不要动武。”

语毕,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酒坛子,倒了一些到碗里开始帮周盈清洗包扎伤口。

姑娘家爱美,白玉兰不免有些担忧的问道:“杨大夫,会留疤吗?”

手上利索,杨大夫将拿出的一小包药粉全部撒到伤口上说:“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痕迹,但并不会太明显。况且这伤口虽深却并不大,留了疤也不要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因为是江湖儿女,周盈对于留疤不留疤的并不在意。相反,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内伤,尤其是她猛一提气就喘不上来,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掐断了一样,冲口而出道:“我还要去找小师叔不能动武怎么行,老头,我这内伤什么时候能好?”

今儿是她没有准备,等准备好了看她怎么大闹凉王府,怎么反败为胜扳回一城来。

看她没大没小一点儿规矩也没有,白玉兰低声斥道:“盈儿,不许乱叫,这是杨大夫,叫大夫。”

知道江湖人不拘小节,可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周盈虽然胆大包天调皮捣蛋但却知道好歹,而且她心地不坏就是小孩子脾气,再者白玉兰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她马上就乖乖道歉说:“对不起杨大夫,我嘴一秃噜,您别跟我计较。”

白玉兰道:“小孩子口无遮拦,你见谅!”

整日里走街串巷给人看病杨大夫什么人没有见过,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妮子难免娇纵了些,微微一笑说:“无妨,我家里的小孙女儿也是这样,大了就好了。老夫人,这是药方,一天三次,三天后我再登门。切记,不能动武伤口也不能沾到水。”

说话间将写好的药方奉上,白玉兰接过看了看就直接递给站在一旁的纪管家说:“大半夜的劳烦你走一趟,诊金加倍,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纪管家上前做个请的姿势,杨大夫拱手行礼对白玉兰道:“老夫人留步,告辞!”

谁不知道宗政侯府有钱,谁不知道宗政侯老夫人乐善好施为人大方,而这也是他为什么大半夜愿意从被窝里爬起来出诊的原因。

点头示意他慢走,而等他们离开了以后白玉兰坐到了床边。轻轻的扶着周盈躺下,帮她盖好被子以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执拗呢?显然,你小师叔对你并无此意,只是把你当亲侄女儿,你又何必步步紧逼天天挑衅,你这不是诚心找打吗?”

武将的府邸她也不是没有去过,但凉王府与从前完全不同。门风极严不说里面的丫鬟婆子还特别有规矩,就连进出采买的小厮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可见梅心治家有方颇有手段。

被宗政明臻挤兑已经很伤心了,周盈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满腹委屈的说:“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我能怎么办呢,他不见我啊。婶娘,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喜欢他,我头一回见他我就喜欢他。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欢我,见不见我,我都嫁定他了。”

抬手抹泪脸色微变,她赌气似的又道:“他有本事躲我一辈子,一辈子别让我抓到,要不然我就把他绑到床上一直到有了孩子……”

“盈儿!”目瞪口呆厉叫一声,白玉兰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无语,但又顾念着她身上有伤,她耐着性子长吸一口气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嫁人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能胡来呢?再说他是男人,他不愿意你还能用强的啊,你这那是结亲你这是要结仇啊。”

第五百章 萝卜配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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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仇就结仇,他还敢杀了我不成?”周盈不相信,因为燕飞尘出身江湖重情重义,他是绝不可能对自己下杀手的。而如果他真的狠的下心,先前在门外的时候也不会说把自己送京兆衙门了,而是直接像云英那样给自己一剑了。

再一次,白玉兰被她的话给惊着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活泼开朗善良的小姑娘性格竟然如此执拗,如此任性。最主要的是对燕飞尘有这么大的执念,简直势在必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好苗头。

情绪激动泪如雨下,一不小心又牵动伤口。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周盈又负气的声泪俱下:“他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他怎么对得起我姐姐,怎么对得起我爹我娘,怎么对得起我?枉我这么多年喜欢他,到处打听他的消息,他竟然敢负我,我必须得把他抓回去成亲。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这一辈子除了他谁也不嫁。”

言辞凿凿掷地有声,说的有模有样就跟真的似的,特别肯定。

白玉兰有些头痛,第一次现面前的小姑娘和她认识的不同。她似乎跟小时候有很大的区别,而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蛮横无理霸道自私。

本欲斥责好好的说她一番,但见她伤口处有血流出,她马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帮她擦眼泪。一边儿擦一边儿说:“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明儿该睁不开眼了。你身上有伤不宜多说,喝完药就赶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这可真是不拘小节,小小年纪张嘴闭嘴的都是嫁人嫁人,还想强抢,她也不臊得慌。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无法理解,周盈抓住白玉兰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婶娘,婶娘,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哪儿长的不好了。我在师门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师兄弟们更是没有一个是不喜欢我的。我长的这么好又年轻,他为什么不喜欢,我都没有嫌弃他老,他凭什么不喜欢我,难不成他和大师兄一样瞎了眼吗?”

一句大师兄问的白玉兰想吐血,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还扯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怕她对自己儿子动心思打歪主意,白玉兰脱口而出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大师兄喜欢萝卜,你小师叔喜欢青菜,可偏偏你是朵花儿啊。所以,这也不能怪他们,也不怪你,怪只怪……”

话未说完就被周盈打断,只听她道:“那我改,我改还不成吗,我不做花儿了,我当青菜,我当青菜叶子总行了吧?”

因为是她喜欢的小师叔,她愿意委曲求全,只要他愿意娶她,她统统都可以改。

日日在生意场上打滚儿白玉兰自认口才不错,可这会儿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这那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和爱,这纯粹就是跟燕飞尘杠上了,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无语望天她快被打倒了,周盈又哭哭啼啼的说道:“大师兄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大棒槌,喜欢萝卜也正常,反正梅心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大萝卜,俩人凑一堆儿也省的去祸祸别人了。可是小师叔怎么能喜欢青菜呢,他长的玉树临风,不应该喜欢花儿吗?”

棒槌配萝卜,这叫绝配?她怎么想的?

一瞬间白玉兰要气死了,而要不是她现在身上有伤,她真想给周盈一记暴栗子打她的脑袋瓜。这一天天的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啊,什么叫梅心是无心萝卜,她好好的儿媳妇怎么成萝卜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看白玉兰迟迟不言,周盈抹了把泪抬头看她,泪眼涟涟伤心欲绝,她又自说自话的又道:“不是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吗,怎么到儿这儿就变了?我娘说她当初就是这么把我爹弄到手的,怎么我小师叔就不愿意了。婶娘,你说我是不是没用对方法啊?”

仔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跟亲娘说的一样啊,而且娘还说了只要是个男人都愿意,就像当初她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样。

一句句大胆之言问的白玉兰哑口无言,满脸错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她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一点儿也不知羞,敢情全是她娘教的啊。不过这周夫人到底怎么说的,好好的江湖佳话怎么到她这儿成强、抢了。最主要的是她还想把燕飞尘绑到床上直接怀上孩子,周夫人该不会把洞房的事儿都跟她说了吧。

**不离十,白玉兰沉默了,扭头看腊梅进来,她道:“药煎好了没有?”

“煎好了,这就端来。”腊梅将手中端着的热水放下,扭头就去端药了。”

白玉兰起身吩咐道:“杜鹃,你来给姑娘洗脸擦手。时辰不早了,喝了药洗了脸就睡吧,有什么话儿咱们明儿再说。”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她铁定要骂人了。口无遮拦意气用事,怪不得燕飞尘拒绝了她,换谁谁也不愿意娶个长不大的小孩儿当媳妇啊,单说话都快把她给累死了,更别说天天在一起过日子了。

闻声进门杜鹃依言而行,等洗完脸喝完药以后又给她点上了安神香,没多久周盈就哭着哭着睡着了。

被她哭的耳朵疼、头疼,白玉兰出门站在廊下吹了会儿冷风。不知道儿子歇下了没有,她扭头淡淡的问:“侯爷呢,睡了没有?”

紫雀不知,纪管家回答说:“刚刚奴才去看过了,侯爷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梓琛说睡下了。老夫人,时辰不早了,您也赶紧去睡吧,明天一大早还约了人喝茶。”

原本出门做生意抛头露面只是为了忙一些,有个事儿做,有个寄托,不再日夜沉浸在老侯爷去世的悲痛之中,那想到生意越做越大,一天到晚的忙。

上了年纪觉少,冷风一吹睡意全无,白玉兰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天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侯爷明儿要去皇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皇帝也是够阴损的,为了给梅心添堵,这隆冬时节还让她挺着个肚子出门。

第五百零一章 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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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是没有挑开,挑开了她非得入宫去问问他不可。怎么当皇帝的,这不是成心折腾人吗。还有他那些儿子有几个是省心的,全部推给梅心管教,这是变着法子让她跟皇子们结仇呢。

太阴险了,也太缺德了,堂堂一个帝王对一个女人步步紧逼打压的别人喘不过气,仗势欺人,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由于宗政明臻从来不让丫鬟近身,也不让她们伺候,收拾东西的事儿全部落在了梓琛和张昌身上。天黑之前纪管家去问过了,也亲自去瞧了一遍,都还妥当就据实以禀说:“都齐了,还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准备了两大箱子吃的,还有一小箱子零嘴儿,给长公主预备的。”

干果那些东西都能放,其它的零嘴就不行了,特别是暖棚里出来的瓜果放久了就烂掉了。所以,只备了个小箱子,她打算以后每五到十天去送一箱过去,尽量让梅心天天都能吃上新鲜的瓜果。

纪管家办事她放心,白玉兰收回视线非常满意的说:“收拾好了就行,左右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你下去休息吧,紫雀跟着我去厨房。明儿一早两个孩子就出,我去给他们做些吃的。上回做的糕点听说长公主很喜欢,今儿咱们多做点儿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下午就命厨房备好了料,原是厨娘天亮的时候再起来做的,索性她现在睡不着去做吧。热气腾腾的出锅就给隔壁送去,正好梅战南也回来了,她该上门去探望探望。

想起梅战南心里其实挺纠结的,按说孩子们的事儿她应该告诉他,可眼下这事儿该从何说起呢,又该怎么跟他说呢?

同样是为人父母,易位而处,她的女儿要是被人给糟践了,她也不能轻轻放过啊。所以,还是算了,还是等儿子得到梅心的认可俘获了她的心以后再说吧。

到时她心疼儿子还可以帮着说说话,要打要骂她都认了,只要他能同意两个孩子在一起,同意把女儿嫁过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打定主意就带着紫雀去厨房,一通忙活天就亮了。沐浴梳妆重新换了衣裳,待时辰差不多了她就带着丫鬟婆子向凉王府而去了。

大清早的凉王府的人就已经忙碌了起来,为了梅心今日去皇庄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云罗和飞尘两个人在检查马车,一个站在门口指挥着,一个则躺在马车底下检查轴承什么的。

清晨寂静,七八个人走过来十分打眼,葛大壮看到他们过来马上就向云罗禀报。

云罗将从车厢里抱出来的被子交给跟着她的小丫鬟,示意她去换张新的来就迎上去行礼说:“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万福!”

爱屋及乌白玉兰对云罗她们都很客气,再加上她为人和善又是生意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微微一笑示意她起身说:“昨儿瞧见王爷回府了,我特意过来探望。正好长公主今天要出门儿,我做了几样点心让她带在路上吃。天儿怪冷的,大氅毛衣服都带上了没有?”

抬手一挥示意丫鬟们奉上,云罗一一接过记住是什么东西后就全部交给了王庚。吩咐他留下四个食盒放到马车上,其它三个提进去,她就领着白玉兰进了王府。

梅战南已经醒来,但由于这会儿还在梳洗不便直接带她过去,领到正厅奉上茶水后云罗坐下说:“王爷重伤未愈,还请老夫人见谅!已经派人去请长公主了,还请老夫人稍坐片刻。”

有事儿要跟她商量,云罗说完以后就把拟好的点心单子拿了出来。

本就不该一大早过来探病,白玉兰十分不好意思的说:“原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还要你说体谅,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过王爷对我家有救命之恩,听说他受伤了我实在是坐立难安。这不,在宫中不便,一听说他回府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招收示意腊梅以及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白玉兰指了一下她们手中捧着的长匣子说:“人参补气,阿胶补血,灵芝海参这些都是给王爷补身子用的。还有两匣子燕窝是给长公主的,我看长公主身轻如燕,有了身子也不见长肉,得多补补。这女人生孩子如闯鬼门关,没有个好身体可是不行。”

血燕一向是底下送进宫进贡的,一般都是后妃们吃得多。她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时不时的也能得些。所以,没舍得吃给梅心留着,希望她能多吃一些。

燕窝不长肉,吃了对大人孩子都好。她已经命人去买了,到时再找个借口送来。

要是暖棚里出来的瓜果蔬菜她收了也就收了,可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云罗不敢收,直接起身道:“老夫人……”

话才出口梅心就带着宋嬷嬷等人进来了,看到白玉兰微微一笑行了个晚辈礼说:“实在是对不住,今儿起晚了,害得您等了这么久,真是失礼了!”

到底是皇后之母,两家早些年又有往来,再加上梅战南也说了对她家有救命之恩,梅心的态度比之前热络一些。不过,她本就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并不是特别热情。

白玉兰起身盯着她的肚子看,见比前几天好像又大了一些,她笑意盈盈的说道:“孕中本就嗜睡,是我急着来探望王爷来的太早了。看长公主精神好了许多,想必昨夜睡的不错。”

抬手请她坐下,梅心一转身也在主位上坐下说:“老夫人好眼力,昨夜我的确是睡的不错。”

云英刺伤周盈的事儿她已经知道了,看着不像是来问罪的她请白玉兰喝茶。

白玉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就马上放下,然后将刚刚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若是之前梅心定然不会收,但既然两家有来往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她也不会白收,想着过节的时候再拿其它东西还回去就是了。

见她收下心中欢喜,白玉兰让紫雀上前来说:“前儿从北边贩回来一些皮子,我瞧着还不错给你做了件披风,给王爷做了件大氅,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第五百零二章 白玉兰瞧上了梅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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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手中端着托盘的紫雀上前走了两步。

梅心奇怪,大感疑惑,尤其是听到她说亲手做的。不但给自己做了还给自己的父亲做了大氅,真是太奇怪了,她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匪夷所思。

世人皆知宗政侯老夫人白玉兰早年丧夫寡居多年,因为生意忙别说是做衣裳了就是做饭都没有时间。而那天宗政明臻送糕点的时候也说了,借了她的光才吃到他母亲的手艺。她不给自己的儿子做衣服,怎么反倒给自己的老爹做起了衣裳?

难不成她是看上自家老爹了?

梅心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惊呆了,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瞪的大大的,满心惊骇的看着白玉兰。

怪不得她一开始就对自己热情如火,恨不得把她府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搬来,敢情不止是她儿子瞧上了自己,她还瞧上了自家老爹。母子与父女刚好一家子,不过这兄妹成婚岂不是乱了人伦。

暖若春日的正厅里梅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向宋嬷嬷示意她开口拒绝。

但凡是生意人就没有几个是不会察言观色的,因此,白玉兰一看梅心的反应就知道她误会了。忙抢在宋嬷嬷开口前解释道:“平日里忙只抽出空做了你的,王爷那件大氅是家里绣娘做的。狐皮暖和轻便,王爷出门穿着也方便,另外两张皮子是给世子的,听说他要回来了?”

听儿子说皇上已经下旨召各地藩王入京过年,凉王世子也在其中。

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梅心面带微笑淡淡的说:“是,回来过年。”

瞧宋嬷嬷目视前方跟老僧入定一样无动于衷,也不打算开口,梅心紧接着又道:“老夫人百忙之中还给我做衣裳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原不该推辞,只是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是不能收,还请老夫人见谅!”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实在是不想跟宗政侯府走的太近了,以免让宗政明臻误会了,还以为她欲拒还迎真的想嫁给他呢。

来时白玉兰就想到了,不过她有她的说词,淡淡一笑道:“什么无功不受禄,王爷对我家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大似天又岂是这些死物能比的。别说是几张不值钱的皮子就是把整个侯府都搬过来也不足以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你无论如何得收下,这是我对王爷的一点儿心意。”

当年之恩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报答,这些年梅战南不在京中,梅老夫人和上官新柔又都是拎不清的人,她也一直没有怎么走动。现如今梅心回来了又怀着她的小孙子,她自然得献殷情。

梅心还是不想要,正准备开口再拒绝,白玉兰故作紧张的又道:“心儿,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家侯爷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针线,手脚都生疏了,你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

梅心善良,为了让她收下这些东西,她只能利用她的善良了。

梅心看她急了,忙摆手道:“不是,绝对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您千万别误会了。”

白玉兰大喜,脱口而出道:“既然不是那你就收下吧。来,试试看好不好看,要是好看下回我再给你做一件袍子。眼下你月份越来越大,从前的衣裳肯定都穿不了了。披风好看但不暖和,明儿我再给你做件袍子穿。”

说话间她就起身将狐皮披风打开了,然后直接就递到了梅心的面前。

年年进贡的蜀锦女儿都会给她留两匹,颜色各异,她年纪大了不爱俏,这些年积攒下了不少。原想着全部拿来给梅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所以,饭得一口一口吃,感情也得慢慢儿来。

纯白色的狐皮一点儿杂毛都没有,油光滑亮特别漂亮。针线也好,样式也是她喜欢的,梅心架不住她的热情不得不起身试穿。

像是测量过一样长短大小都合适,白玉兰笑眯眯的打量她道:“长的高就是好,这骨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由于自小到大长辈亲人之中就只有袁暮秋给她做衣服穿,梅心心里还是很感激。摸了摸光滑的皮毛,她道:“老夫人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您!”

看宋嬷嬷半天不吭声,再拒就伤面子了,梅心收下了。

目的达到白玉兰高兴,扶着梅心坐下的同时她道:“不谢,不谢,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说谢。对了,你身边有医女没有?”

拿眼瞥了一眼宋嬷嬷,白玉兰欲言又止。等梅心回答说有时,她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庄子上虽说有太医随行但到底男女有别。你眼下怀着身孕需得多加小心,身边儿跟着医女要好些。”

意有所指却不好挑明,尤其是宋嬷嬷还是皇上的人,她更是不好直接提醒梅心。

梅心原想着皇庄里全是男人,白芷去了多有不便,但眼下听她这话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这时,香蒲进来行礼说:“启禀长公主,王爷请宗政侯老夫人移步。”

闻声回神梅心吩咐云罗送白玉兰过去,然后看向宋嬷嬷说:“这些药材我也不知道怎么保存,下面的人我也不放心,嬷嬷去库房走一趟吧。木樨,去瞧瞧四老爷出门了没有,没出门请他留步,我一会儿过去有事跟他商量。”

昨天爹是大大方方从正门回府的,想必自今日起会有人不断上门来探望。女眷她拜托曾氏,男客就只有劳烦四叔了。只是他未入官场心眼又实还得让梅仲恺在旁边帮衬着。

宋嬷嬷不想去,想跟着梅心去听听梅战南和白玉兰说些什么,但见她完全没有要去的意思她不得不先去库房。

木樨走后梅心盯着狐皮披风起了呆,落秋看她似乎有心事,将放温的药送到她面前说:“瞧着宗政侯老夫人真是会保养,明明比大将军还小几岁可看上去就跟三十岁出头一样。”

也就是她儿子袭了爵,在侯夫人前面加了个老字,论容貌她可是一点儿也不老。

第五百零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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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但不老还韵味十足,那一股子泼辣精明劲儿也光彩夺目。

梅心本就起了疑,一听这话立刻说:“你怎么知道她比我爹小几岁?”

接过药碗摸了摸,感觉不烫了梅心就开始喝。

端起准备好的蜜饯落秋扭头朝外看了看,见豆蔻守着,她压低声音回答说:“上回腊梅送东西过来我们俩聊起胭脂水粉,我夸她脸白她就说用的是侯府铺子里卖的玉颜膏。说是她家老夫人自己配的方子,可好用了,她家老夫人之所以这么年轻也都是内服外养注重保养。后来我就问了她家老夫人的年纪,她悄悄告诉我的。”

其实,仔细想想梅瑾泽和宗政明臻的年纪就知道相差不了几岁。只是凉州苦寒风沙又大,梅战南又常年待在军营里风吹日晒,时不时的还要上战场上打仗,一身旧伤,人自然就显的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不过好在他人高马大长的英武,倒也不是不能看的糟老头子,而等他养好了伤,再好好的养养身子就好了,就能恢复到从前神采奕奕的样子了。

如果先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这会儿梅心已经肯定了,只是她听说宗政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这些年白玉兰也都跟梅家没有往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瞧上自家老爹了呢?

心里没底眉头深皱,梅心思来想去有些糊涂了。觉得这事儿不小必须得弄清楚,她招手让落秋附耳过来说:“你现在去后院儿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腊梅不是也过来了吗,你把她拉到一边喝点热茶,顺便套套她的话。”

单纯说白玉兰这个人她倒是不反感,相反,她知情识趣进退得体知道的也多,也没有什么架子,是个相处起来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人,也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但她的身份给自己做继母就不合适了,尤其是皇后膝下有儿子更是沾都不能沾。所以,她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此事是真的,情愿是自己多疑想岔了。

落秋明白立刻点头,接过空了的药碗以后她就转身出去了。

不久,梅仲恺来了,说是余夫人死了,余大郎在牢里与人生争执被打断了双腿,左边的耳朵也被咬掉了。

因为牢房里打架的事儿是她一手安排操纵的,梅心并不惊讶。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余夫人竟然死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微微凝眉擦了擦手,梅心波澜不惊的问道:“怎么死的?”

拿了一粒蜜饯丢进嘴里梅仲恺在太师椅上坐下说:“上吊,据说是余侯爷在外面养了外室,前儿夜里偷偷的进了府。余夫人气极,两口子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后来一气之下就上吊死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生前对妹妹百般折磨和挤兑,眼下死了最好,省得他动手了。

梅心不信,要知道余夫人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妇人。平常她无理都要搅三分,连余侯爷都敢打,她会为了一个外室上吊,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个笑话。

外室进门等于是过了明路,是妾。从前在外面鞭长莫及,到了府里她身为正室夫人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吵一架就上吊,以余夫人的脾气性子要死也是把外室吊死吧。

“确定吗,真是是她自己上吊死的?”想到余侯的为人梅心愈的不相信,只是夫妻多年二人又育有儿女,他真的会杀妻灭子吗?

收到余夫人的死讯只觉大快人心并没有多想,梅仲恺瞬间就被梅心给问住了。心中一震大吃一惊,他满脸疑惑的问:“什么意思,大姐姐该不会说她是被人害死的吧?”

眼睛微眯梅心未语,想起太子突然间出现在皇觉寺一事她猛然间坐直了身体。上回在宫中云罗被人故意引到假山后看到了后妃与皇子偷情,这回太子又被人引去了皇觉寺。表面上似乎都与她无关,但仔细一想其实全是冲着她来的。

十有**有这个可能,梅仲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外面有流言说余夫人是被逼死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大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旦流言四起不是梅心逼死了余夫人也成了她逼死了余夫人。到时余侯再借此煽风点火,那真是百口莫辩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梅心不惧流言但也不能任凭别人泼脏水而不吭声,她静下心来仔细的想了想说:“余侯虽是朝中新贵但到底不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小门小户的家中规矩不严。你找个余家的下人散布谣言,就说余夫人不是自杀而是被余侯爷掐死以后吊上去的。”

余侯心狠手辣,此事即便不是他亲手而为也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也不算是冤枉他。

梅仲恺饱读诗书以君子自居,一听这话立时就懵了。不过,他并非良善之辈,也知道此事棘手,马上就道:“大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趁流言尚未四起他要打余家一个措手不及,正好,余家正乱,余大郎还在牢里,一时半会儿的还反应不过来。

梅心有心历练他,也想看看他的能力,当即道:“此事必须做的隐秘,要不然定会引火烧身。先前暗卫有跟那个外室接触,你可以从她身边的丫鬟或者是小厮下手。”

那女人父母兄弟的性命全部都握在她的手里,她倒不怕她会不听话。

梅仲恺明白了,起身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打听打听,早办完了早了事儿。大姐姐,你安心去皇庄上,我会尽心竭力好好照顾大伯的。”

自小就特别敬佩梅战南,也想借此机会跟他好好相处相处,最好是能学一些兵法什么的,以后在官场上也用的着。

梅心知道他孝顺,微微一笑道:“好,辛苦你了。初十在长公主府举办宴会,你抽空跟几个弟弟们都说说有什么忌讳。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鲁家的表哥,免得到时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第五百零四章 出发去皇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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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二妹妹,她情绪不稳定,为防她再想不开做傻事,年前就不要再让她见二叔了。家里添丁是大喜事儿,两个孩子也都上了梅家的族谱,满月酒我想在府里办。你回头跟二婶儿说一声,云罗没有张罗过这些事,也不知道该请那些人,这事儿还得她来办。”想让林氏打起精神来,想给她找点儿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梅心停顿了一下又拿手指头敲了敲桌子说:“你跟二婶儿说满月酒的一切花销都从公中出,让她好好办,千万别委屈了二妹妹和两个孩子,正好满月酒当天咱们也宣布一下孩子的名字。既然上了族谱那就是梅家人,以后他们跟余家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为了梅婉之和两个孩子以后能好好生活,不受余家人胁迫,梅心不介意做恶人。而且宣布以后大家都知道了,以后余家要是敢拿姓氏血脉亲情说事儿也有得说了,最主要的是梅家人可以出面干预。

知道梅心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妹妹好,为了给两个孩子铺路,为了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在梅家生活,梅仲恺感激不尽。拱手行礼心中动容,他万分感谢的说:“大姐姐之恩……让我怎么说呢,我……大姐姐……”

起身阻止他,梅心甚是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你快去吧,二婶儿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我在公中又放了些银子,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云罗说。你眼下也大了,也是时候多出去走走交交朋友了。”

孙嬷嬷提醒了她,她提醒梅仲恺,不求朋友满天下,只希望能与各家保持往来,最好是借此能收集一些有用的消息。

梅仲恺明白,微微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梅心出发了,宗政明臻因为要接几位皇子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候。见她的马车到了并未似从前那般上前打招呼,而是命梓琛过去问了两句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的皇庄而去了。

无人打扰梅心乐的清净,昨晚上睡的好她也不用补眠,看白芷拿着针线似乎在绣帕子,她懒洋洋的歪躺在软枕上说:“马车里不亮堂,伤眼睛,别绣了。”

天生不会拿针线,而上一世若不是为了讨好儿子,她连最简单的衣服都不会裁剪,更不要说是绣花了。

车上无聊又不知道跟梅心聊些什么,主要是怕说错话,白芷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说:“还可以,看的见,就是两三年没有摸过针线了这手生的厉害。再有几个月小主子就出生了,我想着大件的衣服我也不会做,不如绣个肚兜吧。”

说完将绣了一半的小老虎递到梅心面前,白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主子看看可还行?”

原本是想绣两条鱼的,但是琢磨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怎么绣的。后来还是落秋说小老虎好看,又在旁边教了她半天,她才开始绣的。

梅心以为她是在绣帕子,那想到竟然是给自己儿子绣肚兜呢。心里喜欢马上坐起来,撩开帘子对着光看了看觉得很不错,她道:“真好看,活灵活现的特别有精神。白芷,你有空教教我吧,我也想给孩子绣点儿什么。”

孩子的东西还没有正式开始准备,不过袁暮秋素来心疼她,一定会把所需之物全部都准备齐全。

白芷自己都还没有把刺绣捡回来那敢教她,一会儿再给带歪了,笑眯眯的收回手说:“奴婢倒是愿意,但奴婢自己都还绣不好怎么能教主子呢。主子,您别绣了,孩子的衣服落秋都做了好几件了。云罗说等过年的时候得了空她也一起做,保准小主子不缺衣服换洗。”

外面的衣服可以买,就是里面贴身穿的衣服得自己做。而且针脚线头的都得藏起来,要不然孩子穿上会硌得慌。

府中有绣娘梅心倒不担心这个,只是心痒难耐也想给孩子做两件。伸手摸了摸可爱的老虎头,梅心将绣品还给她说:“府里事儿多,过年她更没得闲,那有空做这些。不着急,还有小半年才生呢。京里生双胎的人不多,稳婆还得再找一个。”

不知道这一生为什么会一胎怀两个孩子,梅心心里十分忐忑,也有些不安。

白芷正想跟她说这个事儿,将绣品放到小箩筐里说:“主子,周太医和韩大夫虽然都医术了得,但到底不是能信的过的人,奴婢想着等过了年还是请安大哥入京吧。”

安家有家规,要不然就请安伯父来了。有他坐诊,她心里有底,也更安全。

心中莫名不安也让梅心想过这事儿,只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她真的不想让安琦正为难。再说,他已经帮了她很多,再提要求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想着韩大夫的家人都在自己手里,梅心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安大哥待我不薄,我不想为难他,更不想让安伯父生气,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不担心,再者,除了韩大夫和周太医不还有你在的嘛,我相信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相信有孙嬷嬷和她在应该不会有问题,更何况上一世她生产很顺利,并没有出什么事儿。

白芷本想劝她但又想到她说一不二的脾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最后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梅心看她脸色不好看,淡淡一笑说:“没事儿,家里又不是没有人生过双胎,不都好好的。放心吧,你家主子我素来命大,战场上都没有死,生个孩子而已,没事的。”

白芷不似她百无禁忌,一听“死”字马上就呸呸呸说:“不吉利,主子快别说了。”

看她大惊小怪梅心不以为意,但考虑到她的感受还是不说了。学着她呸呸呸说:“知道了,以后不说了。你别绣了,跟我说说你在安家的事儿吧。听安大哥说你是他的远房亲戚?”。

点头说是,白芷不紧不慢的跟她说起了自己的过去,也将在安家发生的趣事儿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第五百零五章 皇子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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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路行一半之时应诸位皇子的要求宗政明臻不得不让马车停下来休息。梅心不太想下车,但考虑到早晚都要与这些皇子们见面,她穿戴好以后就带着白芷下车了。

考虑到要与一大群男人共处两个月多有不便,梅心没有刻意让白芷换上男装。最主要的是怕她保护不了自己,真出事了说不清楚,而与其换上男装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跟在她身边。所以,她现在仍旧是一身丫鬟打扮。

由于皇上特意下旨不准任何一个皇子带伺候的人在身边,五皇子一看到白芷就阴阳怪气的调侃道:“不是说不准任何人带奴婢吗,她怎么带了?三哥,这算什么,以权谋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眉眼上挑极尽挑衅,鼻子里出哼声甚是不满。

三皇子尚未言语宗政明臻就开了口,不紧不慢的在毡毯上坐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五爷不必羡慕,你要是有了身子不用皇上开口我就给你预备上,保证不用你到皇上跟前装乖卖巧苦苦哀求。”

因为梅心他一夜都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刚刚五皇子闹的最厉害,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去皇庄总共不用两个时辰,他们倒好,一会儿马车颠的厉害,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无聊死了,一会儿又坐车坐的腿都酸了。当这是干什么去呢,踏青春游啊,春游也不是这么个游法吧。

该吭声的不吭声,不该吭声的嚷嚷个不停,真是太气人了。不过由于他不是一个将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人,以致于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十分平稳。慢悠悠的漫不经心,丝毫没有给人剑拔弩张的感觉。

由于淑妃和皇后关系不错,宗政明臻又是御前红人,五皇子程福鑫挺喜欢他的,二人私下里关系也不错,没事儿也会彼此挤兑。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宗政明臻会为梅心说话,而且还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儿呛他。

感觉他们俩之间有事儿五皇子忘了生气,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他俩身上来回转,他单手托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的说:“怎么个意思,你该不会是瞧上……”

眼见着他一语言中,梅心直接打断他的话说:“大冷的天儿到庄子上去的确是该生气,不过殿下撒气也该找对对象吧。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殿下有任何不满或者是不愿大可以回宫向皇上撒去,没必要在这儿耍嘴皮子。”

盘膝而坐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梅心面色如常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又道:“说实话我比你们更不想去,可有什么办法呢,皇命不可违。既来之则安之,你们既然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那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吧。我性子直脾气暴,若有言语不当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她可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谁想踩就踩。更何况世人皆知梅家人生性耿直,有什么说什么,她直言回击也属正常。

太子被禁足,二皇子平王在养伤,此次前去皇庄中就属贤贵妃的儿子三皇子雍王爷最大。因此,他笑眯眯的打圆场说:“心儿妹妹所言甚是。老五,你小子有气回去找父皇撒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惹人生气。”

话音未落六皇子就开了口,只听他道:“五哥要是敢找父皇撒气我们兄弟还坐在这儿干什么,早去兽场斗狗去了。五哥,我昨儿去老祖宗那儿请安遇见了江家小姐,听淑妃娘娘说想让她给你做媳妇儿呢。”

十岁,正是口无遮拦的年纪,五皇子程福鑫一听就恼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六皇子,嗤笑一声道:“你才多大就整日里媳妇儿长媳妇儿短的,你要是想女人了直接说,哥哥我从府里给你挑几个。”

到底人小脸皮薄,刚满十岁的六皇子脸红了。一把抓住坐在他旁边的四皇子说:“四哥,四哥,你看他,他又欺负我,他又欺负我。”

六皇子是个小胖墩,一拉一扯一哼哼说不出的柔和。

四皇子程铭煊是个老好人,也是诸位皇子中最温和最没有脾气的一个。微微一笑说:“怪不得你五哥生气,他自小最讨厌的就是江家的姑娘,你以后不要再提了。老五,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都是自家兄弟,你又是当哥哥的,多让着点老六。”

白眼一翻怒不可遏,程福鑫说了句“啰嗦”就起身走了。众兄弟中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老四,表面上一派谦谦君子样子,暗地里比鬼都恶。虚伪阴险又恶心,一听他说这些他就想吐。

朝五皇子做了个鬼脸,六皇子说:“一路上叫个不停的人是他,平日里事儿最多的也是他,他还说别人啰嗦,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四哥,咱不理他,咱吃饭。”

由于经常被他欺负,他很不喜欢他,而要不是母妃常常嘱咐他要跟众兄弟们交好,他才不理他呢。

看他一伸手就拿鸡大腿,四皇子抬手就拍他的手说:“你都胖的走不动道了还敢吃肉,放下,吃菜。”

夹了几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四皇子程铭煊又念叨:“老五就是脾气差点儿,平常你不惹他他不是也对你挺好的吗,你别这样说他。父皇说兄弟之间要友爱,你以后别再提江家小姐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明知道人家最烦什么还要说什么,这不是欠骂欠收拾吗。

六皇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吃青菜,筷子一放满脸哀怨的看着他说:“我又不是兔子干嘛总让我吃草。再说肉长在我身上,走不走的动道儿我还不知道啊。我有分寸,你赶紧吃吧。”

直接把碗一换,拿着大鸡腿他就走了。

四皇子无语梅心笑笑,看大家的注意力都没有在她身上以后她就开始吃饭。与此同时她也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他们都不会再拿白芷说事了。

早上李嫂子给她做了一堆好吃的,白玉兰又送了四个大食盒。一层层端出来真是五颜六色,冷热荤素应有尽有,看的她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第五百零六章 醋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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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白芷在她身后坐下,梅心拿个盘子给她夹了一堆菜又拿了个馒头给她,然后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她就开始埋头狂吃,风残云卷。

宗政明臻坐在她旁边本就十分生气,一肚子的邪火,见她吃的欢实他差点儿没有气死。合着她就是个没心没肝儿的人,无情的话一说啥事儿都没有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完全不管别人的死活。

他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对她动了心,简直就是自己找虐。

眼见宗政明臻要吃人,一双眼睛恨不得在梅心身上瞪出两个血窟窿来,七皇子程瑞麟拿了个馒头一掰两半说:“舅舅,一个馒头我吃不了,咱们俩分着吃吧。”

虽然他今年只有七岁,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而相较于其他皇子,他更了解自己的亲舅舅宗政明臻。知道他这是气狠了,他不免有些担忧,与此同时也在想他们两个是不是结了仇,要不然一向冷静的舅舅怎么会如此失态呢。

闻声回头看了看馒头,宗政明臻接到手中就狠狠的咬了一口,仿佛是在吃梅心身上的肉一样,翻来覆去的咀嚼,咬牙切齿,切齿痛恨。

话已说明无需再多言,梅心压根儿就没打算理他。因此,他气他的,她吃她的。等吃得差不多了,看白芷也吃饱了,她直接把筷子一放说:“孕妇饭后得消食,我吃饱先去消食了,你们慢吃。”

起身拉了一下披风,梅心带着白芷就毫不犹豫的走了。

四皇子程铭瑄笑意盈盈,三皇子雍王爷则道:“早就听闻心儿妹妹饭量惊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叹为观止。”

席间六皇子啃完大鸡腿就跑了回来,跟着鸡啄米似的点头道:“何止是叹为观止,简直大跌眼镜。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吃这么多呢,你看看她碗里连个饭粒儿都没有剩,馒头也吃了两三个。这那是女人,这简直就是饭桶。”

话音未落一个馒头就成功的堵住了他的嘴,宗政明臻十分不悦的说:“能吃是福,你要是羡慕也可以这么吃。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就你这体型再这么继续吃下去可真成了四条腿的那什么了。”

又没吃他们家的米,真不知道他那来这么多的废话。幸好他不是皇帝,要不然将士们八九不离十得饿着肚子去打仗。

六皇子天生爱吃,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遍天下美食。再加上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说成猪了,他完全不在乎。抓了条羊腿直接塞进嘴里,一边儿大快朵颐一边儿支楞着嘴说:“我母妃说了,人活着甭想那么多,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有睡就睡。等到年纪大了想吃吃不动了,那才难受呢。所以,你们都甭劝我,我就是胖死也得吃。有句老话儿怎么说的,肚里有食儿心里不慌,身上有肉不怕风吹。”

反正他小,上面还有五个哥哥呢,当皇帝轮不着他,当爱美食的胖王爷他可是当其冲。

被他这一堆歪理邪说给打败了,宗政明臻直接不吭声了。四皇子觉得这想法不错,很适合他,连着又给他拿了条羊腿。

三皇子将一切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老神在在慢悠悠的吃着,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七皇子心里有事儿,见宗政明臻吃的心不在焉,将手中的馒头快吃完说:“舅舅,我想喝外祖母做的酸汤。”

心头一怔,宗政明臻楞了一下,脱口而出说:“什么酸汤,你……”

话未说完就见七皇子看向梅心的马车,指着打断他的话说:“我闻到味儿了,外祖母做的酸汤味,我也想喝。”

突然间想起梅心嗜酸,老娘今儿一早煮了一大锅,宗政明臻放下手中端着的汤碗说:“你是狗鼻子啊,这么远都能闻到。行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瞧瞧。要是有就给你要一碗,要是没有等回京以后再让你外祖母给你做。”

小孩儿心性,看到别人吃什么就想尝尝。叫他说酸汤有什么好喝的,喝一口牙齿都要酸掉了。也不知道梅心为什么这么爱吃酸,跟个醋桶似的。

有话跟他说,七皇子跟着站了起来。问几位兄长要不要喝,他就拉着宗政明臻走了。

宗政明臻不知道他要干嘛,见他一路疾行跟逃命似的,反拉住他的手停下来说:“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你现在也是大孩子了,得懂规矩。”

驻足停步,七皇子朝他招了招手,等他蹲下以后他在宗政明臻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你喜欢镇国长公主。”

虽然是问他但是语气特别肯定,七皇子敢保证他肯定喜欢梅心。

心中一震又是一愣,宗政明臻故作镇定面无表情的反问道:“什么意思?”

七皇子原本就很肯定,一听这话就笑了。捂住嘴左右看了看,然后像做贼似的小声道:“别装了,你就是喜欢。”

并没有将心中的爱意以及对梅心的感情在众人面前表露半分,宗政明臻不承认,直接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人小鬼大,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点头如捣蒜,七皇子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当然知道,我都七岁了有什么不知道的。而且我对张子贤就这样,明明被她气的要死心里还是忍不住喜欢她,忍不住想……”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赶紧捂住了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想什么?想咬她!”笑意盈盈宗政明臻故意问他。见他捂住嘴死活都不肯再说了,一双眼睛也瞪的大大的,他站起身又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想就想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又不是第一天喜欢她,你不还说要娶她做你的王妃吗,怎么这会儿倒不敢承认了。”

瞠目结舌满脸错愕,脸一红七皇子就急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张子贤说的那些话被人听去了,他惊慌失措的指控他说:“你……你偷听我们说话,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你……你太过分了。”

第五百零七章 我要出恭,你要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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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明明让小六子在外面守着,附近他也都看过了,特意挑了无人进出的时候,他是怎么偷听到的?而且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一字不差。

难不成小六子被收买了,小六子告诉他的?

不可能,小六子的嘴最严了,上回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都没有泄露自己的秘密,更不可能背叛自己。再说,兹事体大,万一被母后知道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小六子是绝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所以,一定是他偷偷的躲在哪儿偷听的。

一直以来都认为舅舅是个正人君子,像偷听爬墙这种事儿他绝不会干,那想到自己太天真。竟然一不小心被他给抓住了小辫子,这下可怎么办?

虽然张子贤是自己妹妹的伴读,今年也才六岁,可是喜欢这种话一说出口那就是一辈子。且,他已经认定她了,这一辈子非她不娶,绝不能让舅舅棒打鸳鸯,自己更不能做陈世美负心汉。

笑容满面得意洋洋,宗政明臻站起身说:“我可没有偷听,是你自己说的太大声了。而且,当时我都出声音提醒你了,是你自己说的太忘情了。也是,张家出美人儿,张子贤更是这一代的翘楚,你喜欢她也正常。”

其实,他早就看出了苗头,只是张家眼下保持中立并未参与党争,他也就没有出面做恶人,随他去。再者,他们都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今儿喜欢的要死要活,明儿说不定就丢开了。

头一回喜欢姑娘,对一个姑娘有好感,年仅七岁的七皇子羞的脸色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不过,尴尬归尴尬害羞归害羞他并没有跑开,相反,他眼珠子乱转思来想去说:“自古英雄爱美人儿,这话可是你自己跟我说的,而且自小到大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你不准告诉母后,要不然我就把你喜欢镇国长公主的事儿给说出来。祖母不是想抱孙子吗,镇国长公主怀的是遗腹子,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看不打断你的腿。”

两权相害取其轻,为了子贤妹妹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制人。

没想到他还是个情种,宗政明臻调侃说:“呦呵,没看出来啊,还是个英雄。不过你这样大逆不道威胁舅舅似乎不太妥吧,有失英雄风范,必须改正。”

一抬眼瞧见梅心往旁边儿林子里走去了,宗政明臻摸了一下七皇子的脑袋说:“行了,大英雄,我要给你追舅母去了,你自己去要酸汤喝吧。”

疾步前行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七皇子抬了抬被他压扁的帽子满腹不解的自言自语说:“舅母?这是真瞧上了啊,不过她现在是镇国长公主,与我同辈,要是真的嫁给了舅舅,我是该叫舅母还是该叫姐夫呢?”

“什么姐夫?”满手是油的六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跟前儿,看他直愣愣傻呆呆的又道:“国舅呢,跑哪儿去了,不是说有酸汤喝吗?”

肉吃多了有点儿腻,他想喝点酸汤解解,要不然他这都还没有吃饱呢就吃不下了。

七皇子看他就知道吃,眉头微拧盯着他凸起的肚子说:“你都吃了四条腿了还能喝的下酸汤吗,别喝了,万一撑着了又该肚子疼了。”

上回在宫宴上就是,大冷的天儿非吵着要吃什么冰碗子,吃了一半儿就躺地上打滚儿,可是把太医给吓坏了。为此母后还了好大一通脾气,跟着他的嬷嬷全都杖责,差点儿没打死。

说起肚子疼六皇子瞬间就想到了上回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毫不在意的说:“上回是冰碗子太冷了,肠胃受了刺激,酸汤又不冷怎么就不能喝了。再说,你看我这油腻腻的,要是不喝酸汤一会儿赶路准保吐了。走吧,不就是镇国长公主吗,怕什么,名义上她还是咱们姐姐呢,姐姐有吃的藏着掖着不给弟弟,回头御史们知道了准保参她。”

说好听点儿,给她脸,叫声姐姐,说不好听的,不给她脸,她就是个臣子。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讨一碗吃的,他不相信她敢不给。

鸡同鸭讲七皇子笑了,有些无语的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他说:“得亏我知道御史们是干什么呢,要不听六哥这么一说我还当他们都是管饭的呢。”

接过帕子随便往嘴上胡乱一抹,六皇子拉着他朝马车走去了。一边儿走一边儿嘟嘟囔囔的说:“什么管饭的,御史台是参朝臣的,你师父没跟你说啊。那老头一天天的之乎者也都教的什么,别是糊弄你的吧。不行,回头我见了父皇好好跟他说说,别让你被那老头子给耽误了。”

说的一本正经听的七皇子都以为是真的,不过他是他哥,他喜欢说什么就随便他说了。至于父皇,别说是好好跟他说说了,他连见都不敢见,回回不得已见了还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躲着。所以,他随口一说,他随口一听,权当是兄弟友爱了。

这边儿兄弟俩叨叨咕咕的去要酸汤,那边宗政明臻追上了梅心。不知道白芷干什么去了没有在身旁,他追上她就道:“山林不好走,你慢儿点。”

看化了雪之后地上很滑他十分担心,生怕她摔着了他赶紧扶住了她的胳膊。至于先前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还在生气呢。

梅心想出恭,特意没有让白芷跟过来。见他扶住自己的胳膊忙驻足停步躲开说:“你也要出恭?”

“出恭?”瞬间一楞,宗政明臻傻眼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是到山林中出恭的。而且还说的这么直接,姑娘家不都是羞于启齿自带恭桶在马车中解决的吗,她怎么可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跟个男人似的。

在军营长大,打仗的时候谁自备恭桶啊,而且梅心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姑娘,以致于她坦坦荡荡的说:“嗯,我要出恭,你要一起吗?”

第五百零八章 梅心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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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宗政明臻惊呆了!五雷轰顶电闪雷鸣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打下,打的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要出恭,你要一起吗?

请问,他是女人吗?还是说她本身就是个男人,他们可以一起出恭,一起当着彼此的面上茅房?

太惊恐了,他只要一想头皮就麻,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在想她前十几年是不是经常像现在这样和别人约着一起上茅房。

梅心看他目瞪口呆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微微一笑说:“你看,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是世家贵公子,最注重的是礼义廉耻,一言一行皆有规矩,就像天上的神仙不可侵犯,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不可侵犯。而我虽然出身凉王府有着公主的头衔,有着凉王嫡女的身份,但其实我就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兵痞子。抠脚、剔牙、说脏话像男人一样随处大便,对你来说完全无法接受,但对于我而言却是稀松平常司空见惯。”

话音未落宗政明臻的脸就黑了,低喝一声道:“够了,如果你只是为了拒绝我,让我放弃,让我死心,我……”

笑意盈盈梅心往后站了一步,面对面的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的确是这个意思,但也并不完全是。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不是一类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然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她要反,在大业未成之前她还有很多很多事做,而且这些事儿都关乎性命,一不心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她不想欠他的,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或者是利用他的感情,更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你开始喜欢我了。”不知那来的自信宗政明臻特别笃定,而且说完这话以后他就笑了。上前两步走直接挡住她的去路,他紧接着又道:“不要否认,你的眼睛不会撒谎。梅心,你对我动心了!”

他很肯定,尽管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也没有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过,但是他就是这么肯定。

望着他犹如千尺寒潭的眼睛梅心慌了,心中莫名的有些虚,她直接扭头看向一边儿说:“自信是好事儿,自大就讨人厌了。言尽于此随你怎么想,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儿。”

之前就觉得他一根筋,现在更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他说话都感觉鸡同鸭讲,各说各话。

抬手推开他准备转身离开,那想到宗政明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我是自信还是自大你心里清楚。行,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但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如果你真的对我无一丝一毫的情意,为什么不像皇觉寺那样直接拒绝我而是苦心跟我说这些?”

用力一拉将她圈进怀中,宗政明臻一把抱住她又道:“你我相识不足一月,你怎么肯定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这么了解我吗?你要是真的这么了解我为什么不懂我的心,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自肺腑的真心话?”

昨儿在皇觉寺真是伤到了他,一晚上都又气又急又无力。从到大都是姑娘家围着他转,前赴后继的主动献殷情,百般讨好。现在冷不丁的喜欢上她,他满腔的热情都还没有拿出来就被她一盆子冷水给浇灭了,一棍子把他给打死了,全盘否定。

阵阵莲香冲入鼻腔令一向冷静的梅心乱了,心乱了,脑子也乱了,猛然间现面前强势又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男人不知何时闯进了她的心。

是喜欢吗?是爱吗?

说实话她并不清楚,但是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而出其的她竟然没有推开他,就任他霸道强势的抱着。

见她不言也未挣扎宗政明臻大喜,紧紧的抱着她心翼翼的避开她凸起的肚子,他柔情似水的在她耳边轻声道:“心儿,我知道太快了,我们认识的日子也太短了,你没有办法相信。可我宗政明臻从来不说假话,更没有必要拿这些话来诓骗你。我不是太子更不是平王,我喜欢你想娶你绝不是因为梅家的军权,更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想娶的也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心儿,你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就能向你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真的想娶你为妻。”

如果人挖心不死他真想现在把心挖出来给她看,只要能让她相信,只要能证明,他愿意把整颗心挖出来送给她。

深情的话语像海上风浪排山倒海而来,在梅心心中掀起惊天巨浪,瞬间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如果宗政明臻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话,那么这一次她相信是真的。因为她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爱意,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迫切。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梅心轻轻的推开了他,双脚站定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所言都是真的,都是自肺腑的真心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说你娶我为妻就真的能娶我为妻吗?旁人不知道你身为皇上的心腹应该很清楚我腹中之子是谁的,你觉得太子会愿意吗?还有你姐姐,你母亲,她们都会同意吗?”

不说皇后就单单只说宗政侯老夫人就不可能同意。所以,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一句空话。

一连串的质问听着是咄咄逼人,但在宗政明臻看来梅心已经承认了。承认了喜欢他,对他动了心,也喜欢上了他,而且还松了口。因此,他十分欢喜满心雀跃的回答说:“这你不用管,只要你答应她们就同意。不但同意还绝不会嫌弃孩子,一定会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孙女一样。”

本来就是亲生的怎么可能会嫌弃,而且皇后姐姐已经知道了,更省了他许多口舌。这事儿只要他愿意,他母亲和姐姐一定是举双手赞同。

第五百零九章 情路艰难

瞬间,梅心明白了,脱口而出道:“你母亲知道了?”

不止是知道了还一定是同意了,要不然她不会对自己这么热情。不但流水似的吃食送进凉王府补品也送了一大堆,最主要的是今天一大早还给自己送了一件她亲手做的披风。敢情这不是瞧上自己老爹了,而是瞧上自己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宗政明臻也不打算再瞒着她了,照实回答说:“自然,而且还不止是同意了,对咱们的孩子也特别特别喜欢。昨儿还在库房里挑料子,说要挑些好料子给孩子做衣服。所以,你完全不必为这些事担心,我娘和我姐姐都同意。”

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又是最小的,她们都很疼他。可以说自小到大只要是他的决定她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和赞同,要不然他那可能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早儿女成群了。

“咱们的孩子?”这回轮到梅心傻眼了,因为他说的特别顺溜,理直气壮言辞凿凿,好像她腹中怀的真的是他的亲生孩子一样。

“是,咱们的孩子。”笑颜如花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肚子,像是跟孩子打招呼似的宗政明臻说:“我是他们的父亲,你是他们的母亲,自然是咱们的孩子。”

语毕,收回手,他从脖子里拿出一个同心锁来。二心相交,他将里面的锁芯抠出来穿上红绳给梅心戴上说:“这是我出生后就一直戴着的同心锁,也是我爹娘亲手所绘的图样,天下间只此一个。锁在我这儿,心在你那儿,以后我们同心同德。”

心中一震大惊失色,梅心本能的就想摘下来。可是宗政明臻握住她的双手不放,完全不给她机会。

虽然早就怀疑他们母子二人不安好心,对自己好也存了目的,可梅心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目的。这算什么,帮着儿子一起追媳妇儿吗?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梅心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拒绝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恍然发现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张了张口她索性不吭声了。

瞧她迟迟不言频频蹙眉似乎十分不悦,宗政明臻心中忐忑,但是他不想再松手了。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他言辞诚恳的再道:“皇上既已表明态度太子就不敢乱来,昨天之事我调查过,幕后另有黑手。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太子和皇上会阻挠。我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为妻,自然会将所有事情办妥。心儿,你信我一次,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而我也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上一世他只顾着往上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重生之后他也没有想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梅心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看着她不要名声甚至是搭上一辈子也要留下孩子,他心中动容。

他是男人,一个顶天立地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父亲,更不能一直眼睁睁的看着梅心承担他本该承担的责任。

兴许是他说的太好了,太深情了,太真诚了,梅心的眼眶湿润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想流泪,想哭,但是她仍旧没有答应。非但没有答应还一把推开了他,然后转身背对着他说:“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清楚了,也很感谢,可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是梅家人,梅家人的归宿便是战死沙场,我们……不合适。”

言至此梅心停顿了一下,微微抬起头目眺远方一字一句的又道:“昨儿老夫人为你求平安,摇了签,解签的和尚有句话没有说完,托我转给你。你命里犯小人恐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明年三月之前都需小心谨慎。出门一定要带足护卫,切记!”

脚下一晃梅心走出三尺开外,纵身一跃便没了踪影。

宗政明臻大惊,尤其是那句血光之灾,简直让他断定梅心和他一样就是重生之人。

下意识的上前两步走,他脱口而出说:“你……”

话才出口就被冷风吹散,宗政明臻想问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可吐出一个字后便再也问不出口。

半晌,梓琛看他一动也不动像是老僧入定,三皇子那边儿也找来了,不得不现身提醒他说:“侯爷,该起程了!”

闻声回神浑身发冷,宗政明臻忽然间意识到事情难办了。上一世他死前一直为皇上做事,一直暗地里都在搜集梅家的罪证,显然皇上已经起了杀心。尽管他死的早没有看到梅家的结局,也不知梅心到最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但是他了解皇上,他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梅家的。

这一生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接到命令,不过看皇上对梅家的态度只怕是已经不远了。

屠刀悬颈按照梅心的性子定不会坐以待毙,她更不可能明知梅家有大难而无动于衷。所以,她一定会有所行动。

怎么办?

一边儿是姐姐,是外甥和外甥女,一边是梅心和孩子,自己身为皇上的心腹该怎么办,该如何选择?

梅心,你是不是因为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才不肯答应,你是不是因为怕有一日会决裂才一而再再二三的拒绝?

“侯爷,雍王爷上来了。”眼见着三皇子不远了,梓琛不得不再次提醒他说:“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三皇子听到走过来说:“是啊,该出发了,再不出发天黑前怕是赶不到了。”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宗政明臻吩咐说:“去吧,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环视四周没有梅心的影子,想来已经回到了马车中。

“侯爷在找什么?”三皇子看他左瞧右望跟着看了看,没发现有人他又接着道:“刚刚听老六说长公主也过这边来了怎么没有看到她人啊。看侯爷跟长公主相谈甚欢,莫非是旧相识?”

有意套话三皇子紧跟着他,只可惜宗政明臻惯会打太极根本就不正面回答他。表面上听着是说了一堆话,其实压根没有一句有用的,全是废话。

第五百一十章 共吃一桃儿

走到官道上又刻意瞧了瞧梅心的马车,见她果然已经回来了,宗政明臻翻身上了马。一番收拾打马前行,一行人紧赶慢赶黄昏时分终于到了皇庄。

由于先派了一部分禁卫军过来,皇庄内外守卫森严,庄子上也有做饭以及清扫的奴仆,他们到后没有多久就吃上了热饭。

看自己所住的房间铺了地龙,旁边三间屋子也都烧好了热炕,梅心十分满意。将东西全部搬进屋子里以后她有些疲惫的坐下说:“东西多,收拾出来今晚上要用的就行。大家都累了,其它的东西以后再慢慢儿收拾吧。”

怕庄子上简陋云罗不但给她带了好多衣裳被子还带了好多吃的,再加上白玉兰送的东西,满满当当的装了四五个大箱子。零零碎碎一大堆,光看着她就头痛了更不要说全收拾出来了。

豆蔻长年练武身体好一点儿也不累,但是坐了一天马车的白芷却是腰酸背痛。扬了扬头扭了扭脖子,她笑了笑说:“看来奴婢还是得跟着豆蔻她们习武,要不然以后跟着少将军都成废物了。”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对于梅心而言可不就是废物吗。不过她是大夫,力气活本来就不是她的专长。

习武不但能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还能保护自己,梅心十分赞同的说:“豆蔻练的是硬功全是杀人的功夫,不适合你。明儿我教你一套五禽戏,你记住动作以后就自己慢慢儿练吧。不过练功这事儿得坚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不成的。”

上一世在平王府后宅之中无所事事净琢磨这些东西了。所以,她不但会打五禽戏还会其它武功。

前两天她还想着等梅婉之身体好点儿也让她练呢,不说保护两个孩子最起码能让她的身体早早恢复。

白芷在安家的时候就听说过五禽戏,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甚是期待的说:“好,奴婢一定好好学,绝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笑而未语拿了个洗干净的桃子在手里,梅心咬了一口,脆甜微酸,马上道:“这桃儿不错,初十回去摘一些带回家去。眼下这时节也没有什么果子吃,妹妹和婶子们铁定爱吃。”

爹也爱吃,不过他眼下伤势未痊愈有许多东西都得忌口,能不能吃还得问太医。

这是要自家庄子上倒无所谓,但这是皇庄,白芷有些担忧的问道:“不行吧,奴婢刚刚听庄子上的人说这桃都是送到宫里给皇上和后妃们吃的,而且今年数量也不多,要是摘了只怕不妥。”

皇庄,皇庄,自然是皇家的东西。

梅心也就是觉着好吃想给家里人带一些,没想那么多。又咬了一大口桃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就算了,我记得云罗上回说家里有个果园……”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宗政明臻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兴冲冲的说:“知道你最近爱吃果子,提前让人备下了。梓琛,都抬进来吧。”

二尺见长的小箱子一个接一个的搬进来,横着放一排全部打开。只见什么冬枣、山楂、桃子、南橘、枇杷、苹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挨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宗政明臻瞧她眼睛都看直了微微一笑说:“山楂开胃,但你怀着孩子不宜多食,尝个鲜就行了。南橘上火也不易多食,你别敞开了吃。这些都是自家果园里种的,多不胜数,你且不必担心。若是吃厌了,有其它想吃的尽管和我说,自家果园里没有我让下面的人天南海北的去给你寻,再不行我就入宫求皇上去,左不过几个果子总不能叫你干馋着。”

语毕,看向白芷,他吩咐说:“白芷,你是大夫,你多在旁边看着她些,别由着她性子来。眼下孩子也有三个月了,你跟我说说吧。”

白芷一愣本能的就答应说:“奴婢遵命,长公主现在胎象已稳,只是还需要吃药,还需要小心。”

出于病人的**她不便多说,再加上他也不是梅心什么人,她就更不好说了。

这时,梅心从惊愕中回了神,双眼直直的盯着箱子里的各色果子有些头痛。本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了,他一路上再没有吭声应该是想明白了,想清楚了,那想到他跟没听懂似的契而不舍。

不,不是契而不舍,是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子放回去,梅心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擦了擦手,装作无意的瞟了他一眼,故作镇定的说:“我突然不喜欢吃了,你带回去自己吃吧。”

太有心了,也太体贴了,再这么下去她非得沦陷不可。

挥手示意梓琛他们出去,宗政明臻拿起她啃过的桃子咬了一口来回咀嚼咽下去以后说:“怎么,怕我送的桃子不好吃啊?放心吧,这是雪桃,味道酸甜爽脆,我来时已经尝过了和你吃的这桃子一样甜。”

自然而然的举动看的梅心心惊肉跳,蹭的一下站起来说:“你……这是我吃过的,你……你……你放下。”

宗政明臻倒是想放下,可是这滋味儿太甜了,他舍不得。笑意盈盈的又咬了一口来回咀嚼,发现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后面,他笑眯眯的说:“别这么小气嘛,不过是吃你一个桃子而已。好了,热水我已经让人备下了,一会儿给你送来。赶了一天的路你也辛苦了,洗完就早点儿睡吧。”

站起身三两口把半个桃子全部解决,他拿过梅心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院子里有小厨房,锅碗瓢盆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你让她们给你把粥熬上,晚上饿了也有吃的。明儿一早要早起,早饭我会命人送来。”

要不是知道她谨慎,警惕心重,他铁定把自己的厨子给带来了。

行至门口又突然间想起什么,回头吩咐白芷说:“短什么缺什么就到隔壁院子找我,我不在就跟梓琛说,替我照顾好你们主子。”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走了。

霎那间主仆三人全愣住了,久久没有回神,以致于等梅心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远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共吃一桃儿二

恼羞成怒无所适从梅心扭头看了看白芷和豆蔻,见俩人惊的嘴巴张的都快能塞下鸡蛋了,她气急败坏的说:“谁要吃他送的果子,都给他送回去,统统都给他送回去。”

反了天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她不愿意,她不要,他还强买强卖起来了,那有这样的。

走来走去又急又气又羞又恼,梅心如坐针毡般难受的看向豆蔻说:“外头谁在守着?去跟他说,门都守不好还能干什么,索性明儿就给我滚回凉州去。”

话音未落王庚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单膝跪地诚惶诚恐的请罪说:“少将军息怒,是属下的错,属下没有拦住宗政侯爷,请少将军责罚!”

刚到还没有安排好,一时疏忽让宗政明臻钻了空子。当然,这不是理由更不能成为借口。所以,是他的错,他必须得认错。

梅心本就怒火冲天,一看他不经传唤就自己跑了进来,怒不可遏的喝斥道:“你请罪倒是挺利索,行,拖出去打。打……打十板子,小惩大诫,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板子再厚也没有军棍厉害,而且十板子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严重,但对于王庚这种皮糙肉厚的军旅之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再加上他长的壮实,十板子下去就跟挠痒痒似的。

看梅心面色不善气坏了,王庚领命之后就赶紧退了出去。豆蔻和白芷彼此对视一眼也不敢吭声,各自抱着两小箱子果子就离开了。

原本是奉命给宗政明臻送回去的,那想到半路上遇见了嗜吃如命的六皇子。一看箱子里竟然有他喜欢吃的南橘、雪桃和苹果,二话不说就直接抢走了。

豆蔻郁闷但又不好多说,毕竟他不止是皇子还是个孩子。况且,他抢都抢走了她总不能冲上去抢回来吧。

与豆蔻一起送东西的刘远急了,低头看着地上的小箱子说:“现在怎么办?少将军说的是全部还回去,这少了三箱怎么交差?”

六皇子也真是的,明明庄子上都准备了果子,还不够他吃的,还抢上了。

豆蔻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梅心发了话她可不敢再把东西拿回去。硬着头皮搬起余下的箱子,她面无表情的说:“先把这些送还回去,等明儿给云罗说一声再把剩下的补齐吧。”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刘远从她手上接过两个箱子就继续往隔壁院子去了。

宗政明臻不在,据他院里的人说是被三皇子请去了。豆蔻也不多说,只说这是梅心让她们送过来的,然后放下东西以后她们就走了。

回到院子时王庚的十板子已经打完了,豆蔻看他一点儿事也没有淡淡的说:“出门再外防卫可是大事,你别因为进了皇庄就掉以轻心。”

看着皇庄内外守卫森严,但其实这些皇子们都各怀鬼胎。所以,叫她说还没有在外面安全呢。

刚刚已经被飞尘狠狠的训斥一顿,王庚知道错了。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他笑眯眯的说:“我这不也是看少将军和宗政侯爷走的近吗,再说人家也不过是送些吃的。一时大意……”

话说一半住了口,眼见着豆蔻变了脸色他又马上换了一副严肃的嘴脸嘿嘿说:“我知道,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守好门,绝不再让任何人闯进去了。”

眼神如刀,刀刀见血,豆蔻面如寒霜敲打他说:“少将军什么脾气不用我多说,自作聪明的下场想必你也见过。大将军已经醒来,少将军有孕之事尚未清算,你要是活腻歪了可以直接说。”

身为梅心的近随,护主不力令其被太子欺辱失了清白,单这一条他们就该以死谢罪。而且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奇耻大辱,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耻辱。

心中一震当头棒喝,王庚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如遭雷击心头一颤,他收起所有的玩世不恭站直了说:“誓死保护少将军,绝不敢再有半丝差错。”

少将军没有追究责任也没有责罚他们,是她仁慈,但这并不代表大将军会放过他们。相反,当初梅心身边的亲卫全部都是他亲选,出了事即便不责罚也逃不掉被换。

对于梅心被辱之事豆蔻一直特别自责,包括三娘和云罗她们心里都很愧疚,也愧对大将军对她们的信任。因此,她道:“保护少将军的安危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存在的价值。若是少将军再出事,我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到时不用大将军责罚,我也没脸活下去了。梅家军不出孬种,没有孬兵,你要是想做第一个别拉上我们。”

扭头看飞尘过来了豆蔻住了口,提醒他们加强戒备以及将整个院子都围结实了以后她就进去了。

屋子里因为铺了地龙十分暖和,豆蔻进去时梅心正在梳头。才洗的头发尚未完全擦干,但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怔怔的坐着,一动也不动犹如老僧入定,就连她进来也浑然不觉。

豆蔻习惯性的拿了块干帕子走上前帮她擦拭头发,一边儿擦一边儿轻声说:“少将军,东西已经送回去了,但是路上碰上了六皇子他抢走了三箱。我想着明儿一早给云罗送个信儿,让她补齐了再还回去。”

低眉垂眼打开妆台上放着的缠枝八宝盒,梅心无奈又无力的说:“相较于这些那些果子算什么,罢了,随他去吧。反正他银子多,他喜欢送就让他送吧,甭还了。”

三层二十四格装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女子用的珠翠首饰,还有只有宫里后妃们才用的上的螺子黛,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齐全的首饰匣子豆蔻也给惊着了,可见宗政明臻的喜欢和爱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用了心思的。而且她仔细的瞧了一遍,里面的东西皆不是凡品,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去买的。

“看侯爷这样子不像是假的,少将军准备怎么办?”擦干头发帮梅心梳头,豆蔻发现她脖子里不知何时多了条红绳,多了把同心锁锁芯。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共吃一桃三

当豆蔻将她所有的头发都拢到背后梅心透过铜镜也看到了锁芯,上等的羊脂白玉纯洁无瑕就像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爱情。宗政明臻说这同心锁的样式是他父母亲手所绘,天下无双,可见他们夫妇伉俪情深恩爱非常。

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心形锁芯,梅心有些茫然无措的苦涩一笑道:“能怎么办,我不过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能怎么办呢。取下来吧,好好收着,等过段时间还给他吧。”

眼下他正是兴起的时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不会放手。等等吧,等他觉得没意思了或者是喜欢上了别人的时候再还给他。人心易变,相信用不了多久。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豆蔻愈发自责,双膝一软直接跪地叩头说:“少将军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你,我们对不住你也辜负了大将军的信任。少将军你责罚我吧,你狠狠的责罚我吧。”

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就像是一把软刀子,扎在她的心里日夜来回的割。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梅心从来都没有因为此事而责怪过她们,也没有责骂过半句,以致于十分惊讶。回头转身伸手扶起她,梅心满眼不解的问道:“敌人狡猾是我不察与你们有何相干?再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责罚你们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让时光倒流不成?”

见一向坚强的豆蔻眼睛湿润了,甚是内疚和自责,梅心说完以后又拉着她站起来说:“好了,都过去了,你瞧我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嘛。再说我本就不愿意嫁人,如此一来倒是省事了。我不想提这些事了,以后咱们都不说了。泡了热水澡有些乏了,赶紧帮我梳完头我睡觉去了。明儿一早估计有人挑事儿,你出手不必让他们,最好是一招制敌杀杀他们的威风。”

对付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她有的是法子,反正她有御赐金鞭,不行就开打。

点头答应豆蔻继续帮她梳头,恍然想起今天还有几件事情没有回禀,她就一边梳头一边跟梅心说起了待回禀的事情。

同一时间章华宫内梅琳琅也在梳头,刚刚泡完药浴她身体正虚,歪躺在贵妃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自己梳着发尾。

她生来就头发浓密漆黑如墨,二八年华时一头黑发更是像上等的锦缎一样。记得那时皇上常常夸赞她头发好,还羡慕她说要是能分一半给他就好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年轻时的山盟海誓还言犹在耳她却在八年前亲手剪断了自己的长发。当时她毫不犹豫果断决绝但事后却哭了整整两日,少年情爱数十年的纠缠,说不心痛那是假的。只是当在梦中看到梅家满门抄斩,昔日爱侣成了仇人,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可笑,愚不可及。

出族,自请出族,她当时一定是疯了,一定是傻了,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为了一个男人她抛家弃族舍弃一切,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是满门被杀,是屠尽九族,是帝王的无情。她是罪人,她是梅家的罪人!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落起泪来了?”才从苦役局里调回来的韩嬷嬷急了,放下手中端着的托盘就跪倒在地,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就赶紧给梅琳琅拭泪。

想到父亲因自己而早逝,上一世哥哥也被活活逼死,梅琳琅悲上心头泪如雨下。她不想在人前哭,可心痛的厉害又实在是耐不住,以致于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到最后竟怎么也止不住了。

自打梅琳琅入宫韩嬷嬷就在她身边伺候,这些年也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她心里苦,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说:“奴婢知道娘娘心里委屈,但再委屈也得往肚子里咽。宫里的女人就是如此,哭瞎了双眼也于事无补。好在娘娘眼下又复了宠搬进了章华宫,也封了皇贵妃,以后的日子……”

话未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先叹了口气,然后张了张嘴又接着说:“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后宫的女人再多,只要有了帝王的宠爱日子就会好过,而且是一日赛一日的好过。

梅琳琅志不在此,一生所求也不是锦衣华服皇贵妃的头衔。所以,她并不认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相反,内心的痛苦夜以继日的折磨着她,当年的深情也像是毒药一样令她痛不欲生。

“启禀娘娘,皇上传话过来说批完折子就过来,今夜要宿在章华宫。”胡桃是新调过来的宫女,十分聪明,进退得宜。因此,她并没有进来禀报而是选择站在门口说。

闻声,梅琳琅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说:“知道了,下去准备吧。”

按理说她身子虚不宜侍寝,但是她等不得了。时间拖的越久她越恶心,越对她不利。所以,她得快刀斩乱麻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

韩嬷嬷不知道她的打算,想起太医嘱咐的话她皱眉说:“娘娘,您身子不好,不如再缓缓吧。皇上素来疼爱您,若是……”

话未说完就被梅琳琅拒绝,只见她坐直身体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是迟早的事儿。嬷嬷不必为我担心,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嬷嬷这些年因我受了许多苦,以后像煎药这些小事就不要做了,都交给胡桃她们去做吧。”

眼下她初复宠还离不得韩嬷嬷,章华宫内外还都靠她盯着,暂时不能放她离宫。等碧芝上了手,建春也跟着她出了师,她就送她离开。离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来。

韩嬷嬷心疼她但又十分无奈,拿件厚衣裳给她披上说:“娘娘不必为奴婢操心,奴婢现在净偷懒了。”

说话间建春走了进来,面色有些凝重,梅琳琅对韩嬷嬷说:“今儿有建春守夜嬷嬷就先下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要去拜见皇后,嬷嬷还得跟着去呢。”

最近一段时间皇后几乎是天天来看她,眼下她能下床走动了也该去拜见。

第五百一十三章 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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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温柔娴淑为人和善,虽然免了后妃们日日请安但被封为皇贵妃之后理当该去拜见。先前因为梅琳琅身上有伤不宜挪动,皇上也不准她出去,让她好好静养,以致于耽搁了这么久。所以,此事还是她昨天提醒梅琳琅的。

行礼告退韩嬷嬷又嘱咐了建春几句,等她出去以后关上了门。

梅琳琅先前吩咐建春去办事儿,这会儿只剩下她主仆二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拿到了吗?”

建春点了点头可并不想将她要的东西拿出来,尤其是想到临走前香太妃说的那些话。满脸担忧欲言又止,思来想去她扑通一声在贵妃榻前跪下说:“娘娘,这香用不得啊,咱们换个法子吧。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乃是下策,咱们换个法子吧。”

原以为去冷宫找香太妃是拿冷合香,那想到竟然是欢合香。欢合香不是宫中之物,据说最初是从烟花柳巷中流进宫里的。因为气味幽香如暗香浮动又似少女自有的体香,深得香太妃欢心。

香太妃乃是制香高手,她当年为了圣宠不衰改良了欢合香。因此,不但在里面加入了媚药还改变了原有的气味,引的太上皇流连忘返欲罢不能,一时间宠冠后宫无人能及。

站的高摔得重也遭人嫉恨,香太妃到最后也因为此香而被打入冷宫。

梅琳琅既然让她去取又岂不知这香有什么作用,苦涩一笑仰头望着屋顶靠在软枕上说:“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这么多年了,我浑浑噩噩的活着,生不如死,也是时候向他讨债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琳琅,自今日起我们生死与共!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程清瑞你一定忘了吧?可是我没有忘,你说你整个人都是我的,那么命也是我的。我因为你欠了梅家太多,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欠了梅家太多。所以,拿命还吧。

看她破釜沉舟视死如归建春的心都要碎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她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娘娘,他不值得,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他更不配与你同生共死。要他的命我们可以想别的法子,况且,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可以找大小姐商量,我们可以去找王爷……”

话说一半就被打断,只见梅琳琅收回视线斩钉截铁的说:“不能告诉大哥,此事绝不能让他知晓。”

尽管那日他们兄妹二人已经见过面,但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说什么,尤其还当着皇上的面儿更是相对无言。

不是真的没有话说,而是千言万语一时间无从开口。她想叫一声大哥却现自己没有资格,她想说声对不起,想道一句思念,却现根本开不了口。血脉亲情,至亲之人,她相信不管过了多久,不管他们兄妹二人多久未见,他们的心里都是装着彼此念着彼此的。所以,不用多说,甚至是不用开口他们就已然知晓对方想说什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是知道的。”抬手拂去建春腮边的泪水,梅琳琅拉起她说:“大哥忠厚老实一心忠君爱国,他若是知道此事不但不会帮我们说不定还会阻止。至于心儿,她还是个孩子,我不想把她卷进来。建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儿,应该由我自己解决,况且,这本就是他欠我的。”

“当年我自请出族他说绝不负我,若负我必身异处不得好死。誓言已出无从反悔,八年前我没有要他的命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如今我与他恩断义绝,是时候了。”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他早该死了!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听着她果断决绝的话语,建春知道她决定了,无可更改,她要弑君把她自己也搭上。

泪如泉涌心如刀割,建春吸了吸鼻子冷静的想了想说:“如果……如果娘娘一定要如此,那就让奴婢来吧。奴婢与你身量相似,只要不掌灯皇上必认不出。”

八年了,以皇上宠信后宫的数量来看他未必记得梅琳琅的身材以及在床上的反应,若是再易容改装必然不能李代桃僵。只是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少不得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纵然一直知道建春的忠心,听到她说这些梅琳琅心里还是很感动。数十年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建春一直留在她的身边,竭尽心力的护她周全陪着她。

心中动容无以复加,梅琳琅拿起帕子为她拭泪,一边擦一边道:“从前身量是差不多,可现如今不一样了。你瞧我,眼窝深陷连腰上都没有几两肉了,人也病怏怏的身上也软绵绵的,完全无法与你相比。再说,你身子还是干净的,不能让他给糟蹋了。建春,你出宫去吧,等心儿下回入宫你就跟她回去。去凉王府也好,回自己家也行,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吧。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夫妻同心,不求举案齐眉只求共守白头。”

历经种种她明白了,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是痴人说梦,是井里的月亮天上的星星,可求,不得。所以,她只愿建春平平安安的活着,有个相依为命的丈夫,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连自己的未来都想好了可见她真的下定了决心,建春不愿,一边摇头一边声泪俱下的说道:“奴婢不走,奴婢此生绝不会离开你,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娘娘,你答应过奴婢的,你答应过我的,我们那怕是死了也要葬在一起,奴婢就葬在你的边儿上,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守着你,一辈子守着你。”

若是想嫁人,想过安稳的生活,八年前她就出宫了。八年前她没有走,今天更不会弃她而去。反正她有哥哥,有姐姐,有弟弟妹妹,父母不需要她担心更不用她养老。

泪盈于眶梅琳琅也哭了,她紧紧的抱住建春说:“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我们都这么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孤勇,这是傻,是傻子知道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孤注一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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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春知道,她自己也很清楚,可是她们就是没有办法改变。而她们如果真的变了也不再是她们了,更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默默无言抱头痛哭,而不久之后胡桃禀报说皇上已经到了章华宫外,正在下撵。

眼睛红了不知如何见驾,梅琳琅想了一会儿便吩咐建春先退下。

建春求之不得拿着手中的香就从偏殿离开了,而这一夜因为她哭了皇上并没有碰她。

相爱之人同榻而眠本是令人欢喜雀跃之事,可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无所适从。尤其是皇上程瑞清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双手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遇到心爱的人无处安放。

知道后宫美人无数,她闭门不出的这八年他又大选了两次,她恶心的厉害。那怕是他今夜特意熏了她喜欢的花香,她也不想靠近他,更不想跟他有一丁点儿的接触。

无香,不想费事儿,梅琳琅忍了又忍才伸出手主动握住他的手说:“最近一段时间皇后娘娘时常来看我,我虽比她年长却十分聊得来,觉得投缘想多亲近亲近,明儿一早想过去拜见她,不知可否?”

或许是出于内疚最近他十分体贴,听下面的小太监说他近半个月除了去过皇后宫中一次就再没有去过其他后妃宫中,而大半时间都待在她这儿。

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皇上心中一紧,觉得对不起她,他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说:“若是请安就免了,你身子不好天气又冷必须好好静养。这两天风又大,眼看着又要下大雪了,再冻着了。”

皇后贤惠也知道她的情况,每隔两日也会询问太医,自是不会与她计较这些。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皇后竟与她聊的来,要知道她从前可是最不耐烦跟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说话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听在梅琳琅的心里却犹如针扎,也觉得很讽刺,像个笑话:“不过是流了点儿血那有那么娇气,再说皇后娘娘都来看我这么多回了,我也应该过去拜见。皇后统管六宫不易,我又才升了位份,若恃宠而骄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岂不是给别人可乘之机。”

侧身朝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梅琳琅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手又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妻就是妻,妾就是妾,皇上总不会是想让别人说你宠妾灭妻吧。”

一字一句如杜鹃啼血,八年前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是八年之后她却轻轻松松的就说了出来。皇上听着百般不是滋味,心里更是扎了把刀似的,但偏偏他又不能说什么。妻妾,他原本可以选择的,八年前他是可以封她为后的,可是因为赌气而错过了。

眼下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年少时他许诺非她不娶,此一生只她一妻,到底是食言了。

侧身与她面对面的望着,皇上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说:“琳琅,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身为帝王,九五之尊,能道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已经令人感动,可是梅琳琅却丝毫不为所动。非但不为所动还觉得异常刺耳,如果可以选择她完全不想听。

再恶心现在也不能撕破脸,也不可能一刀杀了他,梅琳琅虚与委蛇向他躺的地方靠了靠说:“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忘了,也不愿意再想起了,谁对谁错也都已经不重要了。皇上,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了,都让那些事随风而去吧,都过去吧。”

深爱着他的梅琳琅八年前已经被他亲手给杀死了,她一个字都没有说错。她不会再记得曾经的美好,不会再记得那些山盟海誓,她都忘了,全部都忘了。

一语双关皇上不是听不出,但偏偏都是他的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他能做的或许只有沉默,只有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补偿她和她重新开始。

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依偎在他的怀里,梅琳琅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拜见皇后的事儿我就当你同意了,你放心,韩嬷嬷她们会照顾好我的,而且我也没打算久坐,一会儿就回来。”

翻个身背对他,小声说了句“困了”她就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会彻夜难眠,谁知道胡桃点了安神香。再加上她本身就身体虚弱又哭累了,不久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她是睡了,睡的死沉死沉的人事不知,皇上却睡不着了。特别是看着她消瘦后背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想起她年少时飒爽英姿的模样,心中更是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堵的厉害。

岁月变迁他以为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什么都没有变,殊不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她终究是怨他的,她终究是放不下那些伤心的过往。

琳琅,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吗?当年的一意孤行真的都错了吗?你爹说,我如果真的爱你就不该让你入宫,可不让你入宫我怎么活?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自私的看着你失去所有抛弃家人,自私的霸占着你一个人,可自始至终我的心从不曾变过。我爱你,一如少年时,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接受我,原谅我,我都不会放开你。生同寝死同穴,你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情不自禁的抱紧她,像从前的每一次同榻而眠一样,皇上自己安慰着自己,自欺欺人。

子时,夜深人静,章华宫偏殿闯入了一道黑影。似鬼又不是鬼,进入偏殿的一霎那就惊动了建春。

黑暗中她坐起身,习以为常的瞅了一眼黑影说:“事情紧急,务必明日送到大小姐手里。另外转告大小姐一句话,有没有法子都请她入宫一趟,十万火急。”

梅琳琅孤注一掷她是劝不住了,眼下只有寄希望于梅心。只是她眼下奉皇命在庄子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今夜算是躲过去了,可是明天呢,明天她该怎么办呢?

黑影点头答应,接过信封就揣进了怀里,然后朝她打了个手势问还有没有事要吩咐,没有他就走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召集九部,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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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到哪儿了?可知世子爷几时回京?”临走前方先生送了信进来,可终究是没能跟梅琳琅见上一面。他心思缜密又特别聪明,建春想他现在若是在京城就好了,她也不必去惊动梅心了。

想到梅心略有不忍,毕竟她现在怀着身孕不宜多思,可是她实在是没有旁的办法了。梅家人生来都是一根筋,只要是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再更改,而弑君之心已起,不杀了皇上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换言之,皇上必死无疑。

黑影乃是梅家的暗卫,并不清楚方平生在凉州的情况,想了想说:“算算日子已经到了凉州,至于世子爷何时回京我不清楚。不过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左不过这个月底起程。”

暗卫有暗卫的规矩,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他是半个字也不能透露。

建春深知这一点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嘱咐他务必明天将信交给梅心之后黑影就走了。来无影去无踪,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三更时分凉王府主院儿亮起了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梅战南唤了魏大勇进来说:“人还没到吗?”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就闪进了房中,烛火微动一个年约四十岁的妇人就现了身。

上前行礼单膝跪地,她不卑不亢的低声叫了一句:“将军!”

看清楚来人披着件暗红色斗篷,戴着风帽,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梅战南示意魏大勇出去。而等到门重新关上以后,他指了一下床脚旁边的凳子说:“夜深露重给你准备了姜枣茶,坐下喝了祛祛寒吧。”

拉了拉身后的软枕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梅战南静静的看着她,打量她。

记得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在父亲的书房里见到了她。那天她也是这身打扮,整张脸都掩在大大的风帽之下让人看不出她的年纪。

父亲说梅家有一支暗卫遍布天下,自开国建朝以后就开始经营,几代人下来人数众多。当年他从祖父手中接过来以后就将暗卫一分为九,其中一支踏足武林,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宁海山庄,而眼前的女子就是宁海山庄的现任庄主6嫣红,6九娘。

闻声起身6九娘将头上戴着的风帽取下,露出一张白皙而娇小的脸庞来,然后依言坐下看了看盏中的姜枣茶。茶汤如血姜丝如末,她微微一笑有些惊讶的说:“二十年了,不曾想将军还记得。”

她嗜甜如命最爱喝姜枣茶,而泡茶所用的红枣一定要产自凉州。所以,梅家人但凡是召见她,必定拿红枣茶相待。

抬手示意她先喝茶梅战南沉默未语,而等她轻啜两口放下茶盏后,便道:“你我虽二十年未见但却一直保持联络,今日也算是故友重逢。九娘,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当年第九支暗卫以她为主初入江湖便掀起腥风血雨,一年的时间不到就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三五年的时间不断的壮大自己,直到今日有了宁海山庄,声名远扬。

她虽是九支暗卫之中唯一的女子,但却从来不容小觑。相反,梅战南曾亲眼见识过她的心狠手辣,知道她丝毫不逊色于另外八支暗卫之。

心中一禀面容严肃,6嫣红收起脸上所有的笑意站起来说:“生是梅家人,死是梅家鬼,誓与梅家共存亡。”

语毕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她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又道:“将军,您下令吧,不管什么事只要将军话属下与九部等暗卫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在进入暗卫营之前是梅家的家生子,她的父辈们也皆为梅家的护卫。同样,其他八支暗卫之也是如此,而这也是梅家暗卫从无二心的原因。所以,这是她们的使命,她们义不容辞。

梅战南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弯腰伸手虚扶了她一下示意她坐下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原以为梅程两家能够和平共处相辅相成生死与共,谁曾想皇上起了杀心。我老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不但包庇太子还威胁心儿并且在军中制造叛乱,世子也因此差点儿丧命。此一战乃是我命大,心儿机灵,要不然此时此刻整个凉州城都被鞑子给攻破了。”

“梅家世世代代镇守凉州,绝不能置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所以,官逼民反梅家不能再坐以待毙,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被欺负侮辱。嫣红,传我令,九部暗卫全部由暗转明,所有家眷悉数送往凉州十九城,筹集粮草,备战。”

宁海山庄不止是武林世家还是梅家军的钱袋子,而这些年义英堂能一直办下去也得益于嫣红。若不是她用心经营,梅家军的粮草都是问题。

大吃一惊如遭五雷轰顶,不过很快6九娘就激动了起来。热血沸腾特别激动,仿佛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不敢置信,她脱口而出道:“将军,您真的决定了?”

她虽身在武林但时时关注朝中,再加上梅战南重伤以及凉王妃偷人,她一直都特别担心,与此同时也恨死了皇上和太子。觉得他们欺人太甚,她在家中还破口大骂了一通。现如今梅战南能想通,能不再窝囊憋屈的忍下去,能下这样的决心,她真是太高兴太高兴了。

自醒来得知女儿被欺辱、被逼迫他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只是造反这事儿太大了,而他自小学的就是忠君爱国,以致于纠结了很久。不过那天他被女儿的眼泪给惊呆了,一句句质问也让他恍然现自己一直所坚持的忠或许错了。所以,他不是一个轻易下决定的人,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更不会反悔和后悔。

取出鲜红如血的梅花令牌一分为九,梅战南拿出其中最小的一块递给她说:“这不是凉王府的令牌,这是梅家人独有的令牌。现在我命令你执此令牌到地图上的这个地方走一趟,那里有一座金矿,一直都有人守着,你去告诉他可以挖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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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还在世时就现了两座金矿,以防万一也为后世儿孙们留条后路并没有上报皇上。只是派人守着,想着什么时候需要用了再去挖。

父亲袭爵之后将梅家的暗卫一分为九,挖了半座金山做军饷,又挖了半座金山给6九娘做生意建立了宁海山庄。因为他的未雨绸缪剩下的这座金山一直没有用上,而这几十年宁海山庄也为梅家赚了一座金山回来。

赚的多花的也多,身为一军主将他用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因此也没剩下什么。

他常年打仗,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也知道造反不是一句话的事,必须要先做好准备。所以,当其冲便是购买粮草。

梅家军有三十万,每天的消耗实在惊人。而且战时与休战时的饭菜是不一样的,一旦打起来不可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因此,粮草乃是重重之重,这也是今夜他为什么先召见6九娘的原因。

如果说先前6九娘不敢相信的话,那么无疑在听到金矿的时候她相信了,也确定了。心中雀跃无以复加,她激动的接过梅花令牌说:“请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命,一定完成任务!”

金矿啊,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而近几年她为了梅家军中的军饷粮草和义英堂的一切开销都快愁死了,竟然有一座金矿。真是太好了,她最喜欢金子了,这下可以不用天天愁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梅战南叫她来自然是很信任她的,所以,也不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再吩咐她说:“守在山上的人知道怎么挖矿,你只需监督协助以及悄悄的将金子运下山即可。另外,皇上的探子遍布天下,你不管是购买粮草还是办其它事情都得小心。眼下距离开春还有好几个月,你可以趁机多开几间粮铺,等到新粮入库你便可以大批量的购买。”

凉州十九城内外皆建了粮仓,这十年他也偷摸的在别的地方建了粮仓。所以,不怕粮食多就怕买不够,也最怕被人盯上。

行商多年6九娘十分精明,再加上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行事也非常的稳重。知道兹事体大,她一改之前的样子说:“将军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会让人盯上,更不会露了踪迹。”

心中有了计划,6九娘胸有成竹。

梅战南看她信誓旦旦已然有了章程,便道:“自今日起你与我单线联系,购买粮草之事除我之外不得告诉任何人,四爷也不行。”

造反之事太大,而且攸关一家子的性命,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四弟说。而且他是一个比自己还认死理儿的人,也没有自己胆子大,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同意的。所以,还需找个恰当的时机再跟他慢慢儿说。

由于四房梅长武并未入仕,十年前接手了暗卫营,一直帮梅家训练暗卫掌管情报,许多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6九娘知道什么是单线联系,也知道梅长武的脾气,点点头道:“属下遵命,不过四爷掌管情报,怕是瞒不了多久。”

梅家的暗卫虽遍布天下可都记录在册,而谁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暗卫营中都有记载。若是频频出现在自己不该出现的地方,那么必然会引起其他暗卫的注意。

梅战南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淡淡的说:“年前四爷会一直待在京中,年后我会派他到其他地方去,不必担心。夜深露重原本该留你,但府中眼下有皇上的眼线,你自己出去时多加小心。我听说鹰哥媳妇又有了身孕,去凉州的路上千万小心。我已经与安大夫打过招呼,你让鹰哥儿他们直接以远亲的身份住到安府中去。安府世代行医,一定能保她顺利生下孩子。”

鹰哥是6九娘膝下最小的儿子,之前生过一个女儿九死一生差点没有把命搭上。最近他媳妇刚刚有了两个月的身孕,6九娘十分担心,这段儿时间正到处找名医呢。

安家祖上三代都是御医,且医术甚是了得,6九娘一听大为欢喜,再次行礼道:“多谢将军记挂,属下代鹰哥给将军行礼。”

挥手示意她起身,梅战南浑不在意的说:“都是自家孩子,应该的。此事宜早不宜迟,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分批走。正好路上需要护卫,你就借机离府前往金矿吧。”

皇上屡屡在言语之间警告他,甚至是威逼自己的女儿,想来耐心所剩无几。所以,他得快,他要赶在皇上翻脸之前造反,而且只许胜不许败。

“是,属下告退!”将带来的伤药拿出来放到一旁,6九娘再行一礼之后就快离开了。身形如鬼魅如来时一样,烛光一闪她就不见了踪影。

魏大勇一直在门口守着,感觉气息有变她已经走了,他推门走了进来。看梅战南脸色苍白似乎十分疲惫,他关上门走上前担忧的说:“大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扶着他躺下掀开被子看了看伤口,见没有出血他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崩开。大将军,你不能再总是坐着了,必须得好好躺着养伤。”

没想到自己眼下这么没用梅战南有些难受,摸了摸有些痛的伤口他有气无力的说:“大勇,你怕不怕?”

魏大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帮他盖好被子在床边蹲下想了想,欲言又止的说:“将军面前俺不敢说谎话,造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俺怕。可将军说过这世上很多事怕是躲不过去的,既然皇帝老儿不仁不义要杀俺们,俺们还怕什么。左不过一家子赴黄泉总好过被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强,况且,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俺还跟着将军南征北战杀鞑子。”

跟随梅战南多年,他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被逼的实在是没法子了,他绝不可能会造反。说起来皇帝老儿也是缺德到家了,毁了大将军的一生不说还毁了少将军的一生,眼下还想卸磨杀驴,真是忘恩负义!

第五百一十七章 梅玉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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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已决绝不更改,梅战南轻轻的“嗯”了一声后就闭上了眼睛,然后吩咐说:“梅家世代镇守凉州,梅家男儿悉数死在鞑子手上,梅家也杀了无数鞑子,梅家与鞑子不共戴天,不死不休,鞑子是绝不会议和的。大勇,立刻传令回凉州加紧修筑工事,来年必有一场硬仗。”

襄外必先安内,他虽要造反但却不能置凉州数十万百姓于不顾。更何况凉州本就是梅家的根,若是被鞑子攻破也对不起列祖列宗。所以,他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以防内乱之时鞑子趁机攻城,两面夹击腹背受敌。

或许是为了提防以及牵制梅家,历代皇帝都没有让凉州主动开战,只是一味的防御,等到鞑子冲过来的时候才反击。因此,魏大勇十分高兴,有些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道:“将军,你是想主动出击?”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且这贼还十分嚣张,以致于梅家军的将士们心里都窝着一口气,不止一次的想一举进攻将他们拿下,打的他们再不敢来。

梅战南没有回答,他紧闭双眼再吩咐说:“凉州十九城全部戒严,将之前已经查清楚的细作、钉子全部拔除。另,传令给霍将军命他斩断所有向鞑子贩卖粮草的路,自他行动开始起不准再有一粒粮食流出凉州城。命暗卫七部密切注意城中以及鞑子的动向,一旦现有人跟鞑子接触立刻抓起来。皇上眼下正瞅无银军饷,一旦抓住了就连根拔起,抄没家产直接冲军饷。”

贩卖粮食由来已久他也早就知道,不止是他知道,他的祖祖辈辈们也都清楚。不是不管也不是管不了,而是凉州年年大雪,若不漏出去点粮食鞑子只怕会更疯似的来抢。所以,他们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都只是控制好流出去的量。

他要造反就必须先解决鞑子,不说将他们一举消灭最起码打的他们元气大伤,三五年之内都不敢来犯。所以,他得给自己制造出兵的机会,要借着皇上的手以及国库的银子来打这场仗。

鞑子多数放牧为生根本不会种地,每年都缺粮,尤其是风雪过后。若是三五个月不漏出去一粒粮那么他们必然会来抢。而只要他们来抢他就可以出兵,只要出兵他就有法子打的他们元气大伤,并且有法子搪塞皇上。

当然,皇上也不是傻子,也只能糊弄一时,而只要争取一段时间他就能掉转头直取京城。

三个月军中都没有饷了,魏大勇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不过他也有些担心的提醒说:“将军,皇上眼下正盯着你,盯着凉州十九城,这么做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凉州十九城内的细作可不全都是鞑子派来的,还有皇上以及各方势力派来的。这么一拔除再抄家灭族,岂不是在公然对抗皇上?

身为一军主将梅战南可不是空有匹夫之勇,也不完全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耿直之人,而他要是没有一点儿谋略的话早就被皇上给害死了,那还能活到今天。大智若愚心地善良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不是胸中无谋而是不屑与小人为伍,更不想卷进朝堂争斗,一心一意只想守护好凉州百姓。

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梅战南道:“少将军不是已经把路铺好了吗,就以我重伤为由揪出叛徒肃清凉州十九城。军中也是一样,告诉长山和白虎别缩着了,该动动了。”

梅长山与梅白虎都是正三品的将军,二人都是梅家的家生子,梅家的死忠。故而,肃清军中必然会引起恐慌,有他二人坐镇军中他才放心。

魏大勇一听就知道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真的要反了,喜笑颜开十分雀跃的起身行礼说:“是,末将这就去传令。”

此事重大必须绕开皇上的耳目,因此,得让暗卫持令牌前往凉州。

精力有限伤势未愈,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他有些累了。思虑不停,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妹,不知她眼下在何方,他睁开眼睛十分疲惫的问道:“玉铮还是没有消息吗?”

梅家与旁人家的排行不一样,男女各自排行。因此,梅玉铮虽然是他们中最小的却是家中的二姑娘。

说起这个魏大勇就头痛,找了四五年了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只知道梅玉铮跟着家里的管事儿私奔了,至于去了哪儿一直没有消息,京城附近以及凉州附近都找遍了,那管事的家乡他们也去了四五趟,都没有一点儿消息。她就像是人间蒸了一样,无影无踪。

轻轻的摇了一下头,魏大勇据实以禀道:“兴许是当年寒了心二姑娘换了姓名,知道大将军与她兄妹情深会找她,她故意躲起来了。这些年暗卫派出了不知道多少,大江南北几乎都走遍了,愣是没有一点儿音讯。大将军,您别担心,二姑娘也是学过拳脚功夫的,普通的护卫尚且奈她不何,她能保护好自己的。”

本想说二姑娘虽没有大姑娘梅琳琅厉害,但到底也不差,走到哪儿想来都能活下去的。

梅战南何尝不知,可是他做哥哥的就是担心啊。当年母亲趁着他不在偷偷的给她定了婚,说是定的她娘家表兄的儿子,比梅玉铮大八岁。她不愿意,她心中有了喜欢的人,她想嫁给他。因此,被逼的走投无路她跟着喜欢的男人走了。一去无影踪,他都快担心死了,而这些年也没少梦见她。

心里难受,梦中也总梦见她受苦,孤苦无依被人欺负,梅战南说:“长兄如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她才会走投无路的离开家。派人继续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她要是过的好便罢了,她要是过的不好我这个做大哥的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

子不言母过,纵然清楚的知道当年之事乃是母亲的错,他身为儿子也不能说什么。况且,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到她,一家人团聚。

第五百一十八章 损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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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勇明白,当即就领命道:“末将遵命,天快亮了,大将军休息吧,有什么事等醒了再吩咐不迟。”

话音未落云罗就在外敲门,以为他伤口痛的睡不着,便启禀道:“大将军,韩大夫过来了,说是有止痛的药。”

闻声扭头看了一眼,梅战南累了,直接说:“世子身边再派一队暗卫跟着,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府里的安全还是由云英他们负责,你明天一早到处瞧瞧看看有没有哪儿疏漏的给他提个醒儿,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多锻炼锻炼他们。府里房屋多年未动,明儿让云罗把西院儿收拾出来我搬过去,主院儿扒了重建。”

尽管主院儿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换过,之前的也全部都丢掉了,可他心里还是恶心。尤其是一想到上官新柔和楚怀王在这房间里鬼混,他就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不过,扒了重建不是目的,目的是想修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魏大勇不明,有些惊讶,张口问道:“扒了重建?”

转念一想他明白了,这是主院儿,上官新柔在这儿住了数十年,的确是应该扒了重建。

梅战南不想再多说,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目的便又道:“私通之事人尽皆知,别说是扒了重建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有人起疑。只是府中有皇上的眼线,到时还是吩咐下面的人做的隐蔽点儿,四周最好是派人暗地里守着。听心儿说这床下有密道,直接往城外的庄子上挖,挖出来的土把之前的另一半密道给填平了。皇上不是已经找到了楚怀王的私兵吗,把这事儿透露给他,必要时给他开方便之门助他离开天牢。”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不管到最后谁输谁赢对他都有好处。正好借此机会也给皇上找点儿事做,免得他一天到晚盯着凉王府。

天牢之中一直都有梅家的人,魏大勇示意自己知道后便离开了。没有让云罗和韩大夫进来,梅战南累到极点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一次他又梦到了自己的小妹妹梅玉铮,梦到她哭着喊着叫救命,梦中也一直在责怪他没有去救她。

五更时分,皇庄内,梅心一夜无梦,简单的梳洗过后用了点早膳就前往校场。皇庄里已经清了场,到处都有禁卫军把守。因此,她到的时候宗政明臻已经到了。

估摸着众皇子都不习惯起早,梅心环视四周只见到了七皇子便道:“飞尘,上铜盆,请诸位皇子起床吧。”

自接到圣旨就知道这些皇子们难伺候,因此,她不但准备了铜盆锣鼓叫起床还准备敲到他们到场为止。

当然,这只是开始,她还有后招。故而,飞尘一听就拿着铜盆带着一队人哐哐哐的敲着走了。

乍一看到**个铜盆以及几桶冷水宗政明臻还以为是要练武用呢,那想到竟然是叫起床用的。这法子妙,只是诸位皇子脾气可都不好,这么一敲锣鼓喧天肯定得闹。

眉头微拧觉得梅心一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宗政明臻提醒说:“到底都是皇子,这么做似乎不太好吧?”

闻声抬头扫了他一眼,梅心将手中的御赐金鞭一甩打了个鞭花儿,浑不在意的说:“皇上下旨的时候明确的说过,让我把他们当成自己手下的兵练。我练兵一向如此,而且这都对半折了,要是我的兵敢迟到,不管什么原由上来就是挨板子。”

挨板子都是轻的,有一回她把一个带头闹事不好好训练的刺头直接给打死了。杀鸡儆猴,没有一点儿手段梅家军怎么可能在她手下令行禁止。所以,这压根儿就不算什么。

对于如狼似虎的梅家军宗政明臻早有耳闻,知道他们训练有素,他微微一笑说:“你心里有数就成,要是一会儿闹起来你别出面,我过去收拾他们。”

虽说封了公主可到底不是诸位皇子的亲姐妹,万一谁犯起浑来动手,他怕伤到梅心。所以,为防他们正面起冲突,他还是帮她解决的好。

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是梅心并不领情,相反,她直接拒绝说:“多谢侯爷好意,只是圣旨是给我下的自然由我出面。侯爷只负责此处的安全,其他的就别插手了。”

无功不受禄她真的不想跟他有所牵扯,更不想承他的情,拒绝的特别干脆,几乎是不假思索。

觉得她太倔犟了宗政明臻也不恼,笑了笑说:“小七习武晚,一直也没有趁手的兵器。现在既然闲着,不如你帮他挑一个吧。”

梅家人世代习武,梅心又是三岁学起,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他想借机给小七开小灶,看能不能让他有所精进。

因为皇后人不错对梅琳琅又颇为照顾,七皇子也知礼懂事儿,梅心欣然应允。先是问他师父是谁,学的那家拳,擅长什么,然后又让王庚跟他过了几招。

看他下盘极稳基本功特别扎实,梅心挑了一把不怎么重的刀说:“刀乃百兵之胆,以你所练的武功非常适合,而且你下盘极稳,手上也有劲儿,待到来日对刀功也有助益。”

觉得皇上就是为了故意刁难恶心她的,梅心觉得这兵器也糙得很。怎么说都是皇子们用的兵器,也不买点儿好的。要是买点儿好的她说不定还能挑几把带回去自己用呢。

瞧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宗政明臻说:“我府中有一把寒月刃回头拿给你,以后你就跟着长公主练刀吧。”

梅家刀法天下闻名,而且经过一代代的钻研已经自成一派,若能习得梅家刀法那也是七皇子的造化了。

原本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那承想还赖上自己了,梅心道:“我要养胎生孩子没空教刀法,不过七皇子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万法归一一脉相承,刀法看着是千变万化其实都差不多。”

练到了一定的境界对于她而言真是差不多,不过宗政明臻可不这样认为,七皇子也不相信,认为她就是为了不想教而找托词。

第五百一十九章 损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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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们一个个满目惊诧都不相信的样子梅心也没有多做解释,重新在太师椅上坐下说:“看来今儿这兵是练不成了,风大,天儿也冷,侯爷打人回宫通禀一声,我先回去补觉去了。王庚,你留下陪七皇子练练,七皇子年纪就先练半个时辰吧。”

语毕起身梅心准备走,那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三皇子雍王爷。

未语先笑十分抱歉,又是作揖行礼又是道:“妹妹且留步,头一回来床太硬了,赶了一天的路又睡的死,身边儿也无人服伺,这不一耽误就来迟了。”

几步上前挡住梅心的去路,雍王爷又言辞诚恳的说道:“父皇身体抱恙朝中事务繁忙,妹妹素来懂事儿,这等事儿就不必回禀父皇了吧。再说兄弟们不都是头一回吗,凡事总有个过程,妹妹宽宏大量多多体谅。”

太子与平王不在他现在就是诸位皇子中的老大,而在临出前皇上见过他,特意叮嘱让他给众兄弟们做榜样,好好跟着梅心学,那想到早上起的太晚了。

衣服繁锁不太会穿,练功的短打他又嫌难看,主要是觉得太薄了不暖和。因此,挑来拣去磨磨蹭蹭到这个时辰才过来。不过还好他来的及时,要不然这一状告上去他非吃不了兜着走,皇上即便不会出言斥责他也落不到半点好处,说不定还会被母妃责骂。

自到大母妃都觉得老四最机灵,最聪明,最偏向他,如今太子声誉受损平王又成了废人,正是他的大好时机。他说什么都不能让老四抢了先机,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太子。所以,他要时刻警醒着,时刻做表率,让父皇认为自己堪当大任,可以取代大哥二哥。

靠的近,他衣服上熏的香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闻着很不舒服香的腻,梅心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倒是特别能体谅诸位兄弟,也愿意为你们开方便之门,也知道你们一个个都金尊玉贵的养着,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可军令如山圣旨如命,我可不敢违抗,而若人人都像你们这样那凉州城只怕早就破了,鞑子杀到家门口你们都还没有起床呢。”

一个个懒成这样也是没谁了,飞尘敲锣打鼓都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竟然只叫起来一个三皇子,看来后面还有得闹呢。

提起此事脸上一红臊得慌,三皇子没有说话,扭头看了宗政明臻一眼。

若是平常宗政明臻还会为他说两句话,可眼下梅心正是杀鸡儆猴的时候他不能插手。起身道:“说是后山能打猎,入冬了正好换换口味,你们先说着我去打些野味回来。”

大手一挥梓琛等人就跟着他走了。

梅心也想去打猎,可眼下不是时候啊,再者她又大个肚子,想想还是算了。

这时,满腔怒火淋的像个落汤鸡一样的五皇子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面沉如水皮笑肉不笑,死死的瞪着梅心仿佛要吃了她似的道:“不过是看你可怜封你为长公主,你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啊,拿着鸡毛当令箭吓唬谁呢。爷我今儿还跟你说了,爷我就不练,看你能怎么样?”

正躺在床上睡的香呢,突然间铜盆大作敲的哐哐直响,耳朵都给他震聋了。这还不算,他被子一蒙直接捂住耳朵,那想到兜头就是一桶冷水浇的他透心凉。

一蹦三尺高拔剑就杀人,可谁知飞尘等人早有防备。一剑刺过去没有伤到人不说还把自己给摔倒了。最主要的是竟然没有人扶他,还一个个哄堂大笑。

他生来尊贵骄傲,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又何曾被下面的人当场嘲笑。脸上挂不住,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好就找梅心算账来了。

梅心最恨公主二字,因为对于她而言这是耻辱,羞辱。所以,面色微沉张口就道:“你不练我还懒得教呢,不如这样,你们想个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咱们各自回京,也省得床硬起不来彼此为难让我在这儿吹冷风了。”

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都没有叫,他倒先鬼嚎上了。还是不是男人,有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

雍王爷一看梅心变了脸色,她手中的金鞭也在掌心打了个转儿,马上就道:“老五,你衣服湿了赶紧去换掉,这么冷的天儿穿着湿衣服肯定着凉,快去换!”

说完,朝五皇子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然后他又看向梅心说:“看这天儿阴沉沉的估摸着要下大雪,索性今儿都起晚了,不如从明儿开始吧。妹妹路上舟车劳顿想来还要多休息,明天一早再开始练功也不迟。”

底下的这些兄弟们的脾气他都是知道的,个个都是顺毛驴,拧着干只有吃亏的份儿,还是得跟他们好好分析分析利弊才行。

从未将骄横跋扈的五皇子放在眼中,梅心冷冷一笑说:“我只是奉旨而来,练不练的随你们。只是有一点咱们得说清楚了,不是我不教,是你们不愿意学。你们不愿意学我再待在庄子上也没有必要,我爹还病着呢,我先回家伺疾去了。”

百善孝为先,闹到天边儿她也没错。再说这本来就是皇上故意恶心她,整治她,她趁机回家歇着也好。除了逢年过节她都很少跟爹爹在一起,趁着这机会多陪陪他,尽尽孝道。

鞭子一扬啪的一声响,梅心狠狠的回瞪了一眼五皇子就带着飞尘他们走了。

心中一震,雍王爷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梅心比他们还横,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沉默了。

梅战南功高盖主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梅心这脾气也真是太蛮横了,对他们一点儿尊敬都没有还理直气壮的走了,看来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五皇子是个驴脾气,一看梅心竟然敢瞪他,还挑衅似的甩了个鞭花儿像是警告他似的,他破口大骂道:“走就走,吓唬谁呢,赶紧滚,滚远点儿。也就是爷我不打女人,要不然非揍你一顿不可。嚣张什么,不就是一个莽夫一个山野里长大的野丫头,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五百二十章 正面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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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到大还没有被谁欺负过,五皇子真是要气死了。尤其是冷风一吹他都快冻死了,恨不得直接把梅心绑起来丢到鱼塘里去。

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雍王爷甚是无语,觉得他这几年光长个头没长脑子有些烦躁的说:“行了,别吼了,人都走远了你再吼她也听不见。赶紧想个法子吧,这事儿要是传到父皇耳中谁都别想好过,别忘了咱们来这儿是干什么来了。”

宗政明臻也是,不帮着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后山打猎去了。这要是梅心真走了,回京了,他们接下来怎么收场,回去怎么向父皇和母妃交代。

五皇子最讨厌他这副模样,虚伪至极,冷哼一声便道:“要想你想我可没功夫想,来这儿干什么,来这儿自然是玩儿来了。六,咱们走,五哥给你抓兔子去。”

一两年都没有自己动手烤过兔子了,今儿他且得撒一回欢儿尽尽兴。

六皇子原不想去,可一听有吃的他就快步跟了上去。七皇子没吭声,跟着王庚继续练武去了。

四皇子有话要说但无奈周围太多人了,多有不便,他朝站在一旁的禁卫军说:“还傻站着干什么,长公主都要回京了还不赶紧叫侯爷回来劝劝。一个个都什么狗脾气,登鼻子上脸无法无天,还没人管了是吧。”

话中有话指桑骂槐,那禁卫军一听便赶紧走了。

梅家人的脾气雍王爷是知道的,近些年也听了不少,估摸着梅心说要走并不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们,他压低声音跟四皇子道:“走吧,边走边说。”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兄弟之间虽有龌龊起了嫌隙,但到底是亲手足,以致于四皇子也不免有些着急。当然,他并不是怕梅心,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不过觉得为了这三言两语闹腾皇上跟前不好看,别人也会说他们兄弟不对,没有教好弟弟们。

抬步前行挥退左右,四皇子有些担忧的说:“梅心态度虽不好但她说的话没有错,她奉旨而来我等却不遵从,她要是一走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骑虎难下哪儿都不好交待,此事若是传出去更是有损他们的名声。所以,必须得想个法子妥善处理。

雍王早就意识到了,抿了抿嘴思来想去说:“先派人去她住的院子盯着,然后给宗政明臻施压让他出面解决此事。只要她不走,她不回京,此事父皇就不会知晓,更不会怪到我们头上。不过,父皇的旨意谁都不能违抗,你待会儿去劝劝老五,到底是父皇下的圣旨,怎么能说人家拿着鸡毛当令箭呢,这话过了。还有老六别一天到晚净想着吃,都多大的人了,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再这么吃下去真成猪了。”

由于德妃聪慧,一直以来都未参与任何党争,六皇子也无心于皇位,一心一意就想封个王爷那天去封地。因此,众兄弟中最数他吃得开,再加上他敦厚,他跟诸位哥哥的关系都不错。

四皇子不想管六皇子的事儿,认为他喜欢吃就吃呗,反正家里也不缺他这口吃的,他回头瞅了瞅身后道:“老五那儿我去说,老六你自己去管吧,我不想说。宗政明臻虽身在禁卫军但到底是皇后的胞弟,他又是个人精儿,你就别施压了。诉诉苦,让他想想法子吧。怎么说他也是奉旨而来,这事儿要是黄了他也跑不了,少不得一番责罚,让他出面去找梅心谈吧。”

最不耐烦的就是跟女人说话,磨磨唧唧的他可没这功夫。再说人家都直接撂脸了,他可拉不下脸上赶着求教。

看他又拿自己当枪使,雍王爷不高兴了。可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他又不能怎么样,极其郁闷的点了点头两兄弟就分头行事了。

话说两头儿,梅心回到自己所暂时居住的院子以后就开始让人收拾行礼,趁着天儿还早赶紧往回赶,没人拖累下午她就能到家。

虽然只离开了一个晚上但是真想多陪陪爹,也不知道他今儿精神好些了没有。还有二妹妹和两个孩子她也挺不放心的,所以,只带了白芷来并没有将孙嬷嬷带来。

来时就说要在这儿待到过年,昨天到今天就要走白芷心中甚是疑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儿,她将刚煮好的一碗药放到桌子上说:“不是说初十回吗,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

梅心也不瞒她,直接就说皇子们不学她也懒得教了,与其待在这儿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家尽孝。反正整个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她爹这回伤的特别重,几乎就活不过来了,她身为女儿回家伺疾于情于理。

此处托宗政明臻的福虽然什么也不差,但到底不是自己家,住着还是不习惯,也不安全。白芷接过她脱下来的披风说:“那我去收拾,你一会儿把药喝了。还有这芙蓉糕,不吃怕放久了坏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回来,药刚刚倒出来,正是滚烫的时候,梅心换了双软鞋就直接在罗汉榻上坐下说:“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招手示意豆蔻进来,梅心将芙蓉糕递给她说:“早上走的急你也没吃什么,把这糕点吃了。我听说这庄子上有鱼塘,你让二银去弄两条来。突然间想烤鱼吃,一会儿去架个火盆来,咱们烤鱼。”

东西多,收拾起来需要时间,再加上雍王爷绝不会让她轻易的走,她估摸着一会儿铁定有人来。左右已经派人往宫里送信了,至于皇子们何去何从她一点儿都不关心。

豆蔻看她心情不错,似乎一扫多日来的阴霾,马上接过糕点说:“烤芋头也好吃,我见厨房里有,一会儿在炭火盆里埋几个。宗政侯爷不是去打猎了吗,一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兔子,有就拿过来烤一只。”

兔子肉嫩,腌制后再烤味道更好。往年冬天她们在凉州没事儿做就经常烤肉吃。以牛羊肉据多,刷上一层桂花蜜金黄金黄的别提那味道有多香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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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心点头表示赞同之后豆蔻离开了。

不久,季允出现了,也不知道大白天的他是怎么摸进来的,梅心看到他的第一眼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她脱口而出道:“什么情况,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季允原是她的暗卫之一,之前在凉州一直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重生之后她派他先入京城打点上下,随后他就成了京中梅家暗卫的统领之一。当然,主要还是替她搜集以及传递消息。

梅家所有的暗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并且规矩森严,因为她的身份,派到她身边的暗卫更是精挑细选经过层层选拔筛选。所以,正常来说季允是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更何况现在还不止是白天的问题,这儿还是皇庄,外面还有数百禁卫军把守,他大白天的亲自过来必定是出大事了。

心中惊慌梅心示意白芷到门口守着,然后起身引他到内室说话。

情况紧急也不废话,季允跟着她进到内室以后就忙道:“少将军先别慌,是有急事儿但还没有出。是宫里的建春姑娘突然递出消息说皇贵妃找冷宫里的香太妃要了欢合香,欲要与皇上同归于尽。”

晴天一声霹雳在梅心脑中炸响,她猛地回头看向季允,大惊失色,眼睛更是睁的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同归于尽?”

如果说上一世梅琳琅自杀而亡对于梅心而言是吃惊的话,那无疑此时此刻就是震惊了。非同一般的震惊,简直就是惊恐万状。

季允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甚是吃惊,要知道梅琳琅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是普通的妇人。她武功盖世有勇有谋,当年在战场上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眼下又是后宫宠妃,想要取皇上性命不敢说有一百种法子,但绝不可能只有这一种法子。故而,同归于尽是何等的令人吃惊,而从这一点上也能看的出来她的心痛和绝望。

果然,当年的一意孤行令她悔不当初,当年的痴心终究是错付,或许,这才是爱情原本的模样。

估摸着梅心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欢合香,季允回答说:“是,建春姑娘是这么说的,一大早宫里也传出消息说皇上昨夜宿在了章华宫。”

由于事突然情况紧急,他不确定昨天晚上梅琳琅是不是用了香,但以他对梅琳琅这个人的了解,**不离十是用了。

心中一怔咯噔一声,梅心身子一软就坐下了,冲口而出道:“用了?”

半月不见现她的肚子鼓了起来,显了怀,季允十分担心的说:“属下来得急并不清楚,不过已经派人在查了。少将军,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吃安胎药?”

说完也不等梅心答应他就赶紧去倒了杯水,然后送到了梅心面前。

心中惊骇犹如海上风浪,波涛汹涌翻云覆雨久久不能平息。太突然了,也太吃惊了,梅心有些懵了,她接过水放到一旁稳了稳心神说:“我没事儿,不必担心,你接着说。欢合香不是花楼里才有的东西吗,怎么会传到宫里去?而且我听说那东西不只是用于……”

不好宣之于口,梅心停顿了一下又道:“怎么会致人死亡呢?”

也是在军中听多了黄段子,要不然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知道欢合香,且还出自花楼。

看她似乎真的没事儿,季允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此香最初的确是在花楼里,但几十年前被噬香如命的香太妃带进了宫,加工改良,而她也因此宠冠六宫。少将军,你别担心,这香虽然霸道但一回两回的并不要紧。最主要的是不能多用,用的次数多了渐渐就会迷上,欲罢不能。据说太上皇当年就是被此香掏空了身子,香太妃也因此获罪被打至冷宫。”

“少将军,眼下不是香的事儿,是建春姑娘十分着急,她希望你能尽快入宫劝一劝皇贵妃。”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季允又向前走了一步说:“原是派了钟南过来送消息,可外面守的太严了,他压根儿就进不来。”

身为御前红人宗政明臻也不是吃素的,而要不是有飞尘在里面接应,他大白天的也未必能悄无声息的进来。

“侯爷请留步,长公主身子不舒服在休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白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梅心瞧了一眼季允特别肯定的说:“你被现了。”

起身示意他噤声躲起来,梅心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快出了内室。几步走到榻上坐好,她摸了摸药碗淡淡的说:“请侯爷进来吧。”

闻声让开白芷率先走了进来,朝梅心使了个眼色便屈膝行礼道:“周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气,得多休息,每回喝了药最好是能睡儿一会儿。”

知道季允待在房间里没走,白芷这是间接的送客了。

药放温了,梅心直接端起来就喝了,然后将空碗递给她说:“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拿一些过来,我饿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双胎的缘故,自打不害喜之后她就胃口大开,往往不到一个时辰就饿了,总想吃点儿什么。

知道她这是让自己出去的意思,白芷上前恭恭敬敬的接过碗说:“炉子上炖了羊肉汤,吃羊肉面行吗?”

羊肉温补,临走之前孙嬷嬷特意嘱咐了她,原本是准备午饭的时候给她吃的,眼下还是先煮面吧。

行军打仗的时候杂粮饼子不知道啃了多少,梅心不挑食,直接点头就道:“许久没有吃宽面了,做宽面吧。”

宽面劲道,不止是要手艺和面也得有技巧。不过白芷已经跟李嫂子学会了,她倒不担心她做不好。

急匆匆的从后山赶回来还以为她马上要走呢,那想到饿了要煮面。后山冷,深处的雪有些还没化,宗政明臻直接在凳子上坐下可怜兮兮的说:“说起来我连早饭都没吃,给我也煮一碗吧。”

梅心本能的拒绝,无奈某人脸皮厚,到最后死活还是蹭了一碗面。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兵行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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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吃个面文雅的像作诗作画一样,梅心赌气似的端起碗呼噜噜的沿着碗沿开始往嘴里扒拉面。姿态豪放粗俗不堪,吃面的声音也很大,而为了让宗政明臻没胃口,讨厌她,她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来。

说实话,白芷站在一旁都快看不下去了,也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了,可神奇的是宗政明臻竟然一点儿都不嫌弃。非但不嫌弃还十分享受的笑眯眯的说:“心儿,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以后我们餐餐在一起吃饭吧。看你吃饭我觉得好饿啊,胃口都变好了。”

说完又挑了一筷子面送到嘴边,举止优雅的吃下,笑意吟吟不紧不慢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汤汁。

梅心败了,被他的厚脸皮以及死不要脸的精神给打败了。碗一放,抬头看他,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出来前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肯定没吃,要不然怎么还这么傻呢,跟脑子进水了一样,简直要疯了。

由于不是第一次被她骂了,宗政明臻习以为常的回答道:“吃了,可能是药效不好。先吃面吧,回头回宫了我再换个太医瞧瞧。”

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就跟他真的有病一样。

气的仰倒,梅心抬手把碗里的面快扒拉完,放下碗筷接过白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说:“我会治,不如我给你瞧瞧?”

“白芷,取我的刀来。”看着他脸上欠揍的笑容以及该死的淡定,梅心想把他给片了,扔锅里煮了。

皮笑肉不笑,看的宗政明臻心里毛,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仍旧笑颜如花的说道:“别,别,别,我这小毛病,太医能治好,不劳烦。”

语毕,直接端起碗像梅心那样扒拉面。

梅心吃面的架势都是跟军营里的糙汉子学的,以致于宗政明臻这样的贵公子压根就学不来。非但学不来,他扒拉面的姿势还是很优雅,一点儿都不显粗俗。

扑哧一声白芷被他能屈能伸的样子给逗笑了,不敢看梅心她转身就去拿刀了。

梅心也想笑可她忍住了,看宗政明臻没扒拉几口面就被噎住了,脸都憋红了,她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说:“你是小孩儿吗,吃个面都能噎到,真是人才。”

也不知是因为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碗,没手接茶盏,他低头就着梅心的手就喝了。

一杯水下肚终于顺畅了,宗政明臻微微一笑说:“就知道你心疼我,我这不是头一回这样吃面吗,多练习几回就好了。心儿,你真的要回京啊?”

回京也不是不可,只是皇上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次不成保准还有下次。与其再被他变着法儿的恶心,倒不如在这儿待到过年,最起码他能护着她。

收回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梅心直接放下手中的茶盏说:“谁心疼你,少自作多情。皇上派我来不就是教诸位皇子们武功,他们不学我可不就回去了。再说,我爹还躺在床上呢,我得回去尽孝。”

百善孝为先,说破天也不是她的错,皇上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怪罪她。当然,他要硬找茬她也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情人眼里出西施,明明恶狠狠的目光到了宗政明臻眼里成了娇嗔,他放下手中端着的碗说:“我知道伯父身受重伤,我也知道他们今天迟到的行为很过分,但……”

话未说完白芷就捧来了刀,直接送到梅心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梅心接过刀摸了摸,唰的一声抽出来说:“我意已决废话少说,吃饱了赶紧走,要不然我非把你片了不可。”

心中一怔满脸错愕,宗政明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禁在想自己是鱼吗?还片了,以为打边炉呢。

丝毫不惧,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一本正经的说:“你喜欢就好,不过从哪儿开始片呢,要不我脱了衣服先给你看看?”

仿佛有水在来回荡漾的眼神特别正经,但直勾勾的看着梅心却说不出的撩人。

梅心被他此时此刻的样子给迷住了,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跳声。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就扭头看向一边恼羞成怒的说了一句:“无耻!”

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宗政明臻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一片好心怎么能是无耻呢,再说我这衣服都还没有脱呢。白芷,没水了,去倒壶水来。”

尴尬到极点的白芷倒是很想去倒水,可是她的主子不是他啊,梅心不话她可不能走。因此,装聋作哑全然不闻。

当着白芷的面儿梅心觉得很丢人,示意她先出去倒水后她就说:“你有完没完了,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有意思吗?”

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好,未婚先孕又成了寡妇,眼下又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京城中的笑柄,哪儿值得他喜欢了。

若是从前宗政明臻铁定回答没意思,也绝不会这么做,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看到她手足无措自然而然害羞的时候,他特别开心,就像是捡到宝了一样。

默不作声的吃完最后一口面,宗政明臻擦了擦手和嘴说:“我也说了很多遍,我是绝不会放弃你的。我要娶你为妻,我要做你孩子的爹。”

再说下去估计要恼了,宗政明臻站了起来又道:“我不想逼你,但此时真的不是回京的好时机。我已经派人回宫禀报此事,不如等人回来再说。你起的早先睡个回笼觉,等我跟几位皇子谈妥了再过来陪你用晚饭。”

语毕,不待梅心答应他就走了。来去如风就跟他自己家一样,出了门口还不忘记跟白芷说他晚上要吃糖醋鱼,让她一定做。

气的后槽牙疼却又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梅心看季允出来了忙平复心绪故作镇定的说:“原本是想等过完年大选的时候把人送进去,眼下看来是不成了。姑姑性子执拗,既已起了杀心就绝不会轻言放弃,与其让她涉险倒不如兵行险招。”

第五百二十三章 内外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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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手示意季允附耳过来,梅心将之前就想好的计划稍做改动告诉了他。

季允觉得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听后沉思了片刻道:“法子是好,只是眼下送进宫实在是太打眼了,况且只有她一个人,这也不年不节的定会引人注目惹人猜测。少将军,不如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吧,选妃也就是三四月份开春儿的时候,距离眼下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让皇贵妃娘娘暂且再忍一忍吧。”

她在养伤,若不想侍寝大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可能有些长,再加上她刚刚复宠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若不侍寝只怕会受影响,到了后面少不得还要为她谋划一番。

梅心何尝不知道眼下时机不对,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姑姑做傻事啊。而且她杀皇上也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杀,而是为了梅家而杀。所以,她岂能坐视不理。

欢合香,同归于尽,她想的法子倒是不错,等到现时也已经晚了,且无药可救。可是为了一个负心汉搭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一笔写不出两个梅字,纵然她已出族不再是梅家人,可她弑君犯上乃是大罪,一旦被人知晓看破或者是皇上驾崩,那么头一个倒霉的铁定还是梅家。

沉默未语反复思量梅心十分纠结,也觉得似有不妥。再加上她养在庄子里的姑娘万里挑一,不但是正经的大家闺秀还长相不俗。而为了能让她在入宫后获得皇上的喜爱和宠爱,她还特意请了一位昔日名扬天下的扬州瘦马来调教她。

换言之她是她准备已久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若入宫之后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不能平步青云,那么她为此所付出的心血全都白费了,也浪费了这一步好棋。

“八年都等了,应该不差这几个月吧?再说现在把人送进去万一根本就见不到皇上的面儿呢,到时候这步棋岂不是白走了?”季允问的很小心,考虑到梅琳琅的身份他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几分。

梅心想到了,也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担忧,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静默良久想了又想,她道:“你说的对,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我还是先跟姑姑明说吧。你等我一下,我写封信你让人送进宫去给建春,她看了以后自会知道怎么做。”

说完,梅心进了内室。

落笔如飞一气呵成,将自己的计划简单的写完以后梅心在信封口滴上蜜蜡。

十万火急季允拿到信以后就赶紧离开了,与来时一样被飞尘悄无声息的送了出去。

估摸着是想卖个人情,又估摸着是刻意讨好,宗政明臻清楚的知道皇庄里进了人却没有吭声,更没有质问梅心。所以,季允的来去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一个时辰后阴沉了两三天的天气终于变了,下雪了。这虽然已经是京城里下的第二场雪但却并不小,细粒的雪珠子打在人的脸上冰凉又生疼。

气温骤降梅心不免有些担心,尤其是想到梅战南一身旧伤每到冬日里就会作就更想回家。知道这一场雪绝不会小,今天不走明天就走不了了,她吩咐豆蔻开始装东西,回家。

豆蔻领命才退出去飞尘就一头是雪的进来了,来不及扫身上的雪,他面色凝重的上前行礼道:“少将军,有情况。”

语毕,他谨慎的回头看了看,然后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平王带着七八个贵公子过来了,说是奉皇上旨意与诸位皇子一起跟少将军学习。平王带了一个内侍说是哑巴,但据属下刚刚的观察来看,他应该是鞑子。”

在凉州跟鞑子打了十几年的仗,他太了解他们了,以致于十分肯定也很确定。

一语惊四座瞬间炸了锅,梅心满面惊愕如临大敌的站起来说:“什么,鞑子混进来了?”

直觉上不可能,但一想到鞑子议和她就明白了,只是鞑子怎么会跟平王扯上关系呢,难不成他们内外勾结?

瞬间,醍醐灌顶如梦初醒梅心明白了。平王上一世的胸有成竹,对帝王宝座志在必得的信心,言语之间对太子的不敬以及不屑一顾,还有他所谓的底牌,统统都是因为鞑子。

鞑子,鞑子,竟然是鞑子,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混蛋,明知道梅家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竟然一边骗着自己帮他对付太子,一边儿又勾结鞑子防着自己。

原来,原来上一世即便是没有楚怀王横插一脚他也准备借刀杀人,准备借助自己的手登上皇位以后卸磨杀驴。好,好的很,程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个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姑姑瞎了眼,上辈子自己更是瞎了眼:“鞑子极少单独行动,除了他以外肯定还有别人。查,立刻去查,查清楚了立刻来报!”

怒火中烧一不可收拾,梅心气的咬牙切齿。鞑子入京她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可见一定有内应,要不然以他们的长相不管走到那里都逃不过梅家军以及梅家暗卫的眼睛。

进来禀报之前飞尘已经把斥候放了出去,跟着过来的梅家暗卫也出去了一队,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扭头看向窗外见雪越下越大,豆蔻等人也已经把东西都搬上了车,梅心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这些皇子们来的。”

眼下除了太子以及尚且年幼的十皇子外皇上的儿子皆在此处,而不管是冲着谁来的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平王这个时候带着人过来也绝对不会放她离开,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置之不理。

由于近日来刺杀不断她出行也算是做足了准备,带足了人手,倒是不惧。只是这些皇子们她管不管呢,还有宗政明臻,要管他吗?

犹豫沉思之间豆蔻和王庚走了进来,行礼,启禀道:“少将军,全部收拾妥当可以出了,可是现在启程?”

第五百二十四章 鞑子围庄

闻声回神梅心没有说话,扭头看向飞尘吩咐说:“事关重大,你现在悄悄的去找宗政明臻将此事告诉他,至于他信不信,怎么做,随他。”

从私心上说程家人的死活她不想管也与她无关,如果可以全部被杀死了倒是省事了。只是事关鞑子,国仇家恨,她不能不管,而平王如果真的与鞑子内外勾联的话,他留不得了,必须得死。

飞尘点头答应领命而去,梅心起身道:“走吧,现在出发!”

不能打草惊蛇,她必须出去听一听平王的说词,看看他到底在筹划以及密谋着什么。

语毕起身向外走,可谁知双脚尚未踏出门槛就听到了五皇子吆五喝六的怒斥声:“停下,停下,都停下,小爷我都还没有走呢,她走什么走。恶心谁呢,都给我把东西放下,搬回去。”

看着就来气恨不得把东西都给她砸了,什么玩意儿还动起真格的来了,登鼻子上脸,欠打。父皇也是老糊涂了,封她为公主不说还偏偏在前面加了“长”字,压他一等,气死人了。

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五皇子说着说着就动起了手。先是推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亲卫再是一脚踹向绑在马车上的箱子。

箱子里装的都是梅心的衣物,豆蔻一看就恼了。正打算拔刀而出阻止他,那想到梅心将皇上御赐的金鞭塞到了她的手中,并且道:“伤筋别动骨,我要看到血从皮靴里流出来。”

本不想搭理他,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但谁知他一点儿都不识趣儿。非但不识趣儿还一二再再二三的出言不逊,御赐金鞭在手,不打白不打,反正皇上已经下旨了,她不能抗旨不遵啊。

一抹坏笑出现在豆蔻脸上,只见她握紧鞭子纵身一跃就来到马车前,毫不犹豫的对着五皇子的脚挥出一鞭,眨眼间他脚上的牛皮靴就烂了。

嗷的一声痛呼抱住脚,五皇子栽倒在地上痛苦大叫:“啊,我的脚,我的脚……我的脚断了,啊……”

事发突然众人皆惊,平王一看猛地往后退说:“有刺客,有刺客。”

随他们一起来的几个世家公子齐齐动了,先后拔出剑横在了身前将诸位皇子护在了中间,而巡逻的禁卫军也被惊动了,纷纷冲了过来。

看着平王贪生怕死的窝囊样豆蔻笑了,轻嗤一声直接收起鞭子向走过来的梅心行礼道:“少将军!”

沉默未语接过她递来的金鞭,梅心看了一眼站在平王身前的内侍。观样貌以及穿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异族人,身高也不像,但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轮廓却是改变不了的,也难怪飞尘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家不必惊慌,没有刺客,她是我的亲卫。”收回视线扭头看了一眼豆蔻,梅心漫不经心的说:“平王爷贵人多忘事,想来是不记得在凉州见过你了,退下吧。”

话音未落六皇子就急了,扶住五皇子的胳膊他大叫一声道:“不准走,她以下犯上殴打皇族,其罪当诛。来人,把她抓起来送京兆衙门砍了。”

禁卫军听令立刻蹿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豆蔻给围住了。

原以为六皇子这个小胖墩就知道吃,那想到还知道律法。砍了,小小年纪心可真够毒的。

“慢着!”微微扬了扬手中的金鞭梅心再道:“此乃皇上御赐金鞭,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五皇子对本公主屡屡出言不逊,且丝毫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眼中,屡屡犯上,我命亲卫打他一鞭以儆效尤。”

他都对她的亲卫动手了,她要是不教训他,他真当她好欺负呢。

御赐金鞭让她约束诸位皇子之事众所周知,六皇子被堵的哑口无言,情急之下强词夺理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皇兄不过是与你意见不合说了你两句,你怎么能如此歹毒呢?更何况我父皇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吓唬吓唬我们又没有说真打,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看看我五哥的脚,皮开肉绽血都流出来了,你也太狠毒了。”

回头看了一眼平王,六皇子急急又道:“二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身为镇国长公主,又是有官衔的武将,她纵奴行凶罪加一等。”

诸位兄弟中他与五哥关系最好,也最疼他,回回出了什么事都帮他顶着不说还帮他打掩护。所以,他被打了,他定要帮他讨回公道。

自得知一线天之事与梅心有关,平王的想法就和六皇子是一样的,梅心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平王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内侍义正言辞的上前道:“六弟所言甚是,就算是父皇御赐金鞭你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打人。更何况老五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小心踢了一下你的箱子何已,你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阴鸷的目光像寒冰地狱无比恶毒,而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梅心此时此刻已经被杀死千万次了。

梅心被他们兄弟俩的强词夺理给逗笑了,伸手拍了拍绑在马车上的箱子说:“说起来倒是我小题大做了,不过我这箱子绑的这么高,他怎么一下子不小心踢到的?”

啪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箱子,梅心怒极反笑。原以为宗政明臻都够不要脸和无耻的了,没想到他们兄弟俩还能指鹿为马。果然,这京城不是卧虎藏龙而是蛇鼠虫蚁太多了。

四目相对刀光剑影,平王正要回击那想到被哀嚎不止的五皇子给打断了,只听他道:“别吵了,小六,请太医,快请太医,我的脚断了。”

看越来越多的血从靴子里流出来五皇子慌了,疼的眼泪直流。

六皇子那见过这阵仗,一看血流如注他马上就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太医,快把我五哥送回去。”

“五哥,你挺住,你千万挺住,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五哥,五哥……”到底才十岁,一看五皇子面色煞白仿佛不行了,随时要撒手而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彻彻底底的慌了。

看五皇子伤势严重平王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一边命人去请太医一边让人把他抬了回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风雪交加夜

一炷香后闹哄哄的院子里终于再度恢复了安静,雪也越下越大。没打算走了梅心趁坡下驴顺势留了下来,不过她并没有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只卸了一部分急需要用的,其它暂时用不着的都还装在马车上。

风雪交加夜杀人越货时,鞑子既已混进来今夜必定不太平,而鞑子的目标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捎带上她。要知道她这些年在凉州可是立下了不少战功,而这些战功都是用鞑子的命换来的。

梅家世代镇守凉州,鞑子对梅家人的恨就像凉州百姓对他们的恨一样,不死不休,不共戴天。

“少将军,葛大壮回来了。”随着豆蔻禀报的声音落下葛大壮面色凝重的快步走了进来。上前行礼单膝跪地,他禀报说:“启禀少将军,后山以及距离皇庄八里外的河沟里都发现了鞑子。后山上约五十人,十人一队埋伏在后山上,八里外约四十人,全是骑兵,带头的是塔燕二皇子怒而黑麾下的苍狼,孛尔帖赤那。”

“孛尔帖赤那?”花容失色满目惊诧,有那么一瞬间梅心以为自己听错了。

孛尔帖赤那,苍狼,她并不陌生,非但不陌生二人还曾多次交手。虽是她的手下败将,但也曾将她打成重伤差一点儿连命都丢了。

上一世她征战多年,除了塔燕四皇子比较难对付以外其次就是他了,而且他人如其名,不但作战勇猛还十分狡猾,似极了山野中的狼。

其实,不止是她,上辈子就连梅瑾泽也三番五次的都输在他手中,最严重的一次还差点全军覆没。

塔燕二皇子怒而黑嗜杀残暴,身为他的第一心腹以及手下第一员悍将苍狼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据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斗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剥皮。特别是美人儿的皮,他尤其钟爱,剥下来以后精心保存不说还挂在他自己睡的房间里,而据说他的房间里现在已经挂满了美人儿皮。

葛大壮祖上三代都是梅家军,都是斥候出身,跟随梅心多年。因此,他打探的十分清楚,特别肯定的回答说:“兴许是因为他满脸的毛不好易容,他只换了装束变了发式,属下已经确认无疑。少将军,后山上虽然全是骑兵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马,山上山下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有。属下猜测他们应该不是昨天晚上摸进来的,而是在诸位皇子入住之前就已经偷偷的进了后山并且一直埋伏在那儿。”

他查探过后山周围的树枝与草丛,以压坏的痕迹来判断肯定是两到三天前留下的。所以,他在特别肯定的同时也不免担忧了起来。

凉州守卫森严固若金汤,他们这么多人是怎么进来的?一行近百人不可能一点儿踪迹都不露,走到哪儿都打眼,而即便是凉州守卫没有发现其它城的守卫也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是目前为止他们竟然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可见不止这皇庄内有内应,京城甚至是凉州都有他们的内应。

细思极恐,梅心的眉头更是皱成了一团。她扶着桌子慢慢儿坐下,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早就埋伏在后山……”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豆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启禀少将军,宗政侯爷求见!”

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梅心未语也未让他进来。抬手示意葛大壮起身她刻意压低声音吩咐道:“来时我见飞尘带了火油,你立刻去找王二银做准备。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准备,等到天黑以后再行动。”

此次出行单单只是明面上的禁卫军就有五百,再加上她的亲卫六十人,加起来差不多将近六百人。

从人数来讲一百人的鞑子倒不足为惧,可是禁卫军的战斗力完全不能与她的亲卫相比,而且宗政明臻并不能保证他们人人忠诚。这五百人中若有内应叛徒,不需要多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真正打起来胜负难料,真到了生死时刻她是绝对不会管诸位皇子们的死活,她只会顾她自己。

葛大壮明白,立刻起身说:“少将军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

多年作战他们之间都有默契,而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手势或者是一个眼神他们就能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

“嗯,立刻飞鸽传书回府告诉云英他们,让他以大将军养伤为由闭门谢客,日夜加紧防护小心行事。另外,派人盯紧平王府和楚怀王府,看他们府中是否有鞑子出入。”突然间想起平王的外家,梅心又接着道:“平王妃以及平王的外家马家也都派人盯着,看看他们府中最近可有可疑人等出入。还有女人,查一查这几个府中最近有没有人纳妾或者是买奴仆。”

由于这一生的轨迹和上一世有出入,有一些不同,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上辈子这些人都是和平王拴在一根绳子上的,盯紧他们总归是没有错。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领命而去葛大壮很快就把消息送了出去,而梅心等他走后就见了宗政明臻。

对于鞑子的突然出现宗政明臻也很吃惊,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很快平静了下来。

他不是未经历过风雨的世家贵公子,也不是无知小儿,见梅心面有愁色,他坐下道:“此处不安全你又怀着身孕,不如我先派人送你回京吧。趁着路上好走先回去,皇上那边我会来说,你就在家安心养胎吧。”

五皇子的所作所为他已经听说了,挺生气的但又不好发作,而且刚刚他已经去看过五皇子的伤口了,很严重,只怕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梅心从军多年还从来没有不战而逃过,梅家人以及梅家军也不会逃命,她们是军人,在进入军营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死的准备。因此,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鞑子的轻骑的确是精锐,也难对付,但也没有强到令我闻风而逃的地步。”

第五百二十六章 杀人越货时

面上一怔登时一愣,宗政明臻脱口而出道:“什么,鞑子的轻骑?在哪儿?”

以为只是庄子里混进了鞑子他并没有派人出去查探,只在皇庄里面自查,而怕打草惊蛇自查也是在暗中进行,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所以,并不清楚鞑子来了百来人,且还是他们最精锐的骑兵。

鞑子以游牧为生在马背上生活,天生善骑射,可以说是全民皆兵,而他们在马上的作战能力也非常强。据说梅家军在最初遇上骑兵的时候死了很多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梅心看他茫然无措大吃一惊,示意豆蔻关上门说:“在后山,在我们入住之前鞑子就进来了,而且有四十几个之多。还有八里外的河沟也发现了鞑子,领头的是苍狼。”

意识到他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苍狼是谁,梅心跟着又解释道:“他是塔燕二皇子怒而黑的心腹,是丝毫不差于我的巴图鲁。他带了近百人有备而来所图应该不小,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他的目的。除了太子以及十皇子外所有的皇子都在这皇庄里,你最好加强戒备或者是打道回府护送诸位皇子回京。”

灵机一动梅心突然间想到了,苍狼不在山上应该是为了伏击,而他伏击的对象则是从皇庄里出去的漏网之鱼。看来他们不止是有备而来,而是蓄谋已久做了充分的准备计划,准备将她或者是这些皇子一网打尽。

由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鞑子使团入京的消息,宗政明臻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会不会是鞑子使团进京了,会不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弄错了?”

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以梅心多年的作战经验来看她弄错的机率很小,几乎是不太可能。所以,以苍狼为首的鞑子定是有所图谋。

第一次觉得他很天真也想到了他不相信,梅心淡淡的说:“就知道你不信,不过也没有关系。说起来诸位皇子的安危也不是我负责,出了事你也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苍狼不是一般的巴图鲁,他手下的骑兵更是十分凶猛,而这也是她为什么惊讶和担忧的原因。

宗政明臻知道嗜杀残暴的怒而黑也听说过苍狼的大名,眉头微拧似有不解的问道:“你刚刚不是说还没有查到他们的目的,为何现在就确定了?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冲着诸位皇子而来的?”

仔细想想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刺杀皇族哪儿那么容易,更何况此处虽然不是京城之中但距离很近,乃是天子脚下,他们如此大胆妄为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想到他祖上也是武将出身,以武发家,梅心有些无语的说:“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你以为他们是吃饱了撑地出来遛弯儿啊。你想想这附近的庄子上都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可图。若来的是旁人我还不敢确定,是苍狼必定图谋不小。眼下这附近除了诸位皇子便是我,如果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就是冲着我来的。”

细细思量梅心觉得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些皇子可能只是顺便捎带,或者是应平王要求又或者是互惠互利。

宗政明臻直觉的认为是她,因为平王被废之事他都能查到,都能通过种种迹象联想到她,那么平王肯定也可以。

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尊贵的王爷突然间成了太监,不能人道,换了谁也受不了,换了谁都会报仇。所以,被废的平王勾结鞑子借刀杀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杀了你,再趁机杀了他的这些手足,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不过鞑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他们要是在此杀人,且杀的还是皇族人,皇上必定震怒,他们就不怕遭灭族之灾吗?”宗政明臻有些无法理解,而他们的这一行为也实在是太冒险了,稍有不慎便会大军压境,太大胆了。

坐久了不舒服,梅心拿过一个软枕塞到腰后面说:“塔燕不过是鞑子众族中的一大支,灭了他们还有旁人,而鞑子要是真的容易灭梅家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数百年了,要是能将鞑子灭了那还会容许他们猖狂到今天。说白了,单单只靠梅家三十万大军以及时常供应不上的粮草,想彻底的灭掉鞑子几乎不可能。况且,程家防着梅家做大,梅家就不防着程家背后一刀了吗,也就是爹爹太忠君爱国了,要不然上辈子那会落到满门抄斩的下场。

扭头透过窗户看外面,雪下的更大了,宗政明臻仍然有些不信的说道:“苍狼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百余人倾巢而出也不足为惧。皇庄内外除了禁卫军还安排了暗卫,真打起来也不要紧,眼下最主要的是平王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内侍。”

来之前已经派人盯着了,但在未确定之前他还不能贸然动平王。尽管他已经废了,无缘于皇位,他还是不能仅凭猜测来行事。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子就是皇子,再不济也会封王,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笑而未语梅心喝了口水,觉得有必要提醒他,她慢悠悠的说道:“若今日守在此处的禁卫军全是梅家军,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绝不手软,可你看看禁卫军什么模样。不是我说大话,你现在随便从禁卫军中拉一个出来都不是豆蔻的对手。包括你身边的近随梓琛都未必能在她手下走过三十招。所以,我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眼睛一转收回视线,梅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我与你虽然没有怎么交过手,也不知道你武功如何,但真的遇到苍狼你未必是他的对手。他在塔燕是出了名的战神,而且他能文能武,排兵布阵更是不在话下。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他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他虽然是我的手下败将但当年我也只是侥幸赢了他半招而已。”

当时若不是爹爹带人赶到,她只怕早已命丧黄泉。所以,苍狼是她的劲敌,也是她目前为之最想杀的人之一。

第五百二十七章 直接怼

“半招,这怎么可能,凉王爷呢,他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吗?”宗政明臻十分好奇,因为据他所知梅心的武功并不差。

身为靖和国最厉害的大将军,苍狼那可能是梅战南的对手,只是还未等梅心回答飞尘就走了进来。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宗政明臻他禀报说:“启禀少将军,五殿下嫌弃太医手太重了不肯上药包扎,平王听说白芷是医女要求她现在过去照顾五殿下。他还说五殿下被您所伤,您应该负全责,医药费也要赔偿。若您不肯或者是不愿意,五殿下不上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饶不了您,他也不会放过您,让您仔细掂量掂量别逞一时之勇。”

尽管飞尘的语气很平稳,没有一丁点儿的起伏,但是梅心还是听出了满满的威胁之意。

冷声一笑眉头微挑,她淡淡的问道:“还有吗?”

闻声抬头想了想,飞尘扭头看了一眼宗政明臻欲言又止。

梅心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了,只是当着宗政明臻的面儿不好说。估摸着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没有继续追问,抬头望向门口白芷进来了。

怕给她惹麻烦,白芷表示自己愿意给五皇子上药,也愿意去照顾她。

她是愿意,可惜梅心不同意,非但不同意还嗤笑一声道:“告诉他白芷只会照顾孕妇和接生孩子,他要是怀了孩子或者是眼下要生了,我马上让白芷过去照顾他。至于他上不上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和后果。平王爷要是不满意或者是破口大骂,直接让他入宫面见皇上告我吧。”

挨了一鞭子还不老实,还要求白芷过去,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天王老子啊。

天王老子也得讲道理吧,不说白芷是白身并没有卖身到凉王府,即便她是凉王府的丫鬟婢女,他也没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自己是皇上亲封的镇国长公主,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来颐指气使。且还理直气壮,谁给他的脸,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飞尘一愣转瞬间就笑了,平王说话难听趾高气扬,听到这话估计能气死。不过他也是活该,好好的一个人不说人话非要跟畜生学,可不是怼死他吗。

“是,属下告退!”语毕,躬身退出去,白芷屈膝行礼也跟着离开了。

没想到刚正不阿的梅家人也会噎人,嘴皮子也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宗政明臻甚是欣赏的说道:“诸位皇子中平王是最要脸面的一个,礼贤下士常常以君子自居,你这样回他他估计能气死。”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其实他并不赞同梅心这样直接怼回去。再者平王虽成了废人无缘于皇位,但宫里的惠妃娘娘到底受宠,而她眼下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即便是与他有仇针对他也不能如此直白。

已经撕破脸,之后亦是不死不休,梅心才不管他听后是什么反应呢。当然了最好是能气死,气死了她反倒是省事儿了。

端起茶盏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梅心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漫不经心的言道:“君子也有真伪,他若是真君子必定胸怀宽广不会生气。”

换言之,小人才会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暴跳如雷。

看她目如春水一派娴静的模样,宗政明臻喝了一口茶说:“你远在凉州对皇上不了解,他表面看上去对儿子们很严厉,其实最护犊子。平王自幼就聪明伶俐深得圣心,一线天被废之后在皇上眼中更是成了可怜人儿,眼下比着往日更宠三分。你这样跟他对着干,不留一点儿脸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能与太子比肩且二人为了皇位争斗多年,单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他有多受宠。常言道,情愿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平王是个十足十的小人,睚眦必报的小人。

梅心已经不再是上一世那个耿直不懂变通的梅心,也清楚的知道宗政明臻说的对,眼下也的确是不宜与平王撕破脸,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只要一想到他上辈子丑恶的嘴脸,她心中的怒火就呈直线往上窜。别说虚以委蛇了她连心中的杀意都几乎掩盖不住。

沉默不语旁若无人的慢慢儿品茶,梅心对他的话既不表示赞同也不反驳,更不想解释。因此,恍若未闻久久未语。

最近半个月相处下来宗政明臻也算是摸到了她的一点儿性子,知道她不屑一顾,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语重心长的又道:“京城不比凉州,形势瞬息万变,伴君如伴虎,你可以明里隐忍暗中找他算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他现在都成太监了,以后还怕没有机会踩他一脚吗。”

机会很多,而且压根儿就不用自己亲自动手。趁他病,要他命,太子是绝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的。

没想到他竟然会跟自己推心置腹的说这些,梅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多谢你好意提醒,我会谨记在心。不过,我跟他有仇,表面上再怎么隐忍退让他也不会放过我。既然是不死不休那我还跟他虚伪什么,有本事他来杀我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纵然梅家还和上一世一样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那么她在死前也必定会拉上平王夫妇。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们以报前世之仇。

喜欢她的自信和狂妄,宗政明臻道:“也是,与其步步退让倒不如步步紧逼,你直接怼他,他反倒一时半会儿的不能拿你怎么样了。言归正传,鞑子的事儿怎么解决,你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

梅家世代镇守凉州,祖祖辈辈跟鞑子打仗,若说谁最了解他们,那非梅家人莫属了。所以,还是得不耻下问请教她,看看她有什么妙计。

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全部回来,梅心还不确定鞑子是不是只有近百人。暂时没有什么对策,她说:“等等吧,我的人出去打探还没有全部回来,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第五百二十八章 出双入对紧紧跟随

语毕,起身,梅心直接走到榻前拿起自己的披风说:“许多年都没有在雪中散步了,也很久没有去赏过梅了,我听下面的人说庄子里的绿梅开的极好,侯爷要是有空不妨一起去看看。”

苍狼埋伏在他们回京的必经之路上,此时若是回去必定会中埋伏。五百禁卫军再加上她的亲卫,好好安排未必此处不能固若金汤。所以,她现在要出去看看,看看这皇庄到底如何布防。

一个人去似乎有些突兀也引人注目,再加上若是布防还得他暗中配合,索性拉着他一起去看看吧,也省得一会儿说不清楚还得重走一遍。

能与她一起赏梅、雪中散步,宗政明臻自然是求之不得。欣然答应以后马上站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直接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披风说:“我来吧!”

展开披风仔细帮她穿好,系带子的同时他温柔如水的凝视她道:“能与心儿一起赏梅实在是我之幸,外面风大,拿个手炉吧。”

看桌子上放的有手炉,他熟练的打开从火盆里加了块炭,然后合好后直接放到了梅心手里。

梅心原以为他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公子,那想到竟然如此细心还会做这些小事儿。最主要的是他还十分体贴和温柔,而抛开他的身份以及其他来说,他目前看上去倒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可惜相见恨晚,他再好、再温柔体贴也终究不是她的良人,他们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风雪交加注意保暖,随后宗政明臻自己也穿上了大氅。回头看梅心迟迟不动,抱着个暖手炉怔怔的看着自己似是傻了一样,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柔声道:“走吧,一会儿雪更大了路上就不好走了。”

怀着身孕最怕摔跤,而一旦雪下的再大起来地上很快就会有积雪,积雪一多就容易滑倒。

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梅心回了神,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腕,她的心突然加速跳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一股难以言喻又说不清楚的感觉瞬间直冲头顶,然后涌向四肢百骸。

行至门外豆蔻跟上,见她愣愣的被宗政明臻牵着走,出声道:“少将军去哪儿,要不要叫飞尘他们跟着?”

心中一震瞬间回神,梅心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说:“不去那儿就是在庄子里转转,你去跟白芷说让她不要出这个院子,不管谁来请都不准出去。另外身上带些迷药和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平王是卑鄙无耻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拿自己没有办法未必不会对白芷下手。所以,为免出事她还是得谨慎小心,还是得多提防着些。

豆蔻明白马上离开,宗政明臻从梓琛手中拿过一把油纸伞说:“只找到这一把,我们一起可以吗?”

梓琛想笑,因为他发现自家主子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说的比真的还像是真的。庄子里只有一把伞,骗谁呢,他刚刚可是拿了好几把来全部都被他给扔掉了。

环视四周果然是没有,梅心拉起披风上的兜帽说:“不用了,你自己用吧,我有这个就行。”

说完也不管自己的行为举止雅不雅,她直接一扣帽子就戴上了。

宗政明臻无语,直接把伞打开递给她说:“戴着帽子不舒服,这把伞你用吧,我再让他们出去找一把。”

扭头朝梓琛打了个眼色,梓琛一溜烟的就跑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像是变戏法儿似的拿来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油纸伞。

油纸伞上画的是荷塘月色,两条红鲤鱼成双成对似鸳鸯戏水,十分漂亮。梅心很喜欢,拉下兜帽直接撑着伞下了台阶,一边儿走一边儿道:“这伞真好看,画的就像是真的一样,你看这荷叶翠绿翠绿的,与凉州的油纸伞完全不同。”

凉州风沙大,要是拿这种轻薄的油纸伞没一会儿就吹烂了。

难得她喜欢,宗政明臻与她并肩前行说:“南边儿过来的东西都精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做一把,我作画还行,尚且能入眼。”

多年不画了,画工还在,只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侯爷还会制伞梅心深表惊讶,看他不像是随便说说哄人的,她十分客气的说道:“我先谢过了但太费功夫了,你那么忙也未必有时间,我就要这把吧。我爹喜欢成双成对的鱼,我大哥喜欢吃莲蓬,恰好这伞上都有了。对了,这皇庄上原来的人呢,能不能找个过来我有话想问。”

估摸着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头一回来这个皇庄,她想找个熟悉地形的人问问。

知道她谨慎,无功不受禄,不愿意平白无故收自己的东西,宗政明臻没有再说伞的事儿,直接回答说:“有倒是有,不过距离此处有些远,只怕是见不上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吧,我前一段时间来此看过,里里外外的都让人带着我走了一遍。”

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他靠近梅心小声说:“最近京里不太平又事关皇子们的安危,我事先在周围布置了一些机关,也在庄子外的围墙下挖了一些陷井。白天人多眼杂不好跟你演示,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吧。”

他也是因为梅心频频遭遇刺杀才这么做的,也是谨慎起见,没想到还有真的用上的时候。

意外之喜梅心不禁又对他多了两分欣赏,也有了大的改观。点点头欣然答应说:“好,咱们快走吧!”

加快脚步想赶紧看完早些回去,可谁知没走多远就被宗政明臻给拉住了,只听他柔声似水的说道:“时辰尚早不必着急,雪天路滑你要注意脚下。不是说去赏梅吗,咱们先去后山下的那片梅林吧。”

为防她再疾走宗政明臻说完以后也没有松手,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腕朝后山的梅林而去了。

不知何时脚下的路白了,落了薄薄的一层雪,梅心看着他大大的脚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一步步紧紧跟随。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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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在军营长大,身边全是男人,但宗政明臻却是他除了父兄以外唯一一个与之亲近的男人。而之前的拥抱跟眼下的牵手无不令她心动,无不令她心头涌上陌生的情愫。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爱情,所说的男女之间的心悦和喜欢,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排斥他的靠近与亲近。相反,她莫名的感到欢喜和悸动,尤其是被他骨节分明犹如白玉的手牵着时更是令她无法拒绝,而他的温柔与体贴就像是一道清泉缓缓的流进了她的心田。

这种感觉很美好也很陌生,与此同时也令人迷恋,令人流连忘返,就像现如今这般被他牵着,她竟然有那么一刻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就停留在这一刻。

“小心,小心脚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宗政明臻大惊失色,眼见着她脚下一歪就顺着湿漉漉的草地滑下去,他丢开手中的伞眼疾手快反应迅的将她拉进了怀里。

一颗心紧张的差点儿没有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稳住身形以后低头看她,有些着急和担忧的问道:“想什么呢走路都不专心,崴到脚没有,肚子疼不疼,伤到哪儿了?”

面色微红有些窘迫梅心自己也吓了一跳,看他弯腰摸自己的腿连忙避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稍微活动了一下,她甚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没事儿,没崴到,肚子也不疼,没事儿。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说完推开他准备自己走,那想到这是上坡土又松路又滑,才迈开步她又站不稳的向一边儿歪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宗政明臻大手一捞又将她搂进怀中,然后不管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就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草地上滑不好走,我抱你过去吧。”

反正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五皇子身上,眼下又下着大雪,不会有人到这儿赏花,也不会有人看到。

梅心不防又吓了一跳,本能的勾住他脖子的同时道:“不要,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脚,我能走,快放我下来。”

人多眼杂被看到了又要说闲话,身为寡妇她倒是不在乎,清者自清。可是他还没有婚配呢,跟自己一个寡妇拉拉扯扯的算怎么回事儿,这不明显占他便宜吗。

出于喜欢,她不想他因为自己而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再说白玉兰眼下不正跟他议亲的吗,要是因为这事儿再给搅黄了,她岂不是成罪人了。

不想对他有所亏欠,也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梅心十分坚持。可温香软玉在怀宗政明臻那舍得放开,再者,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再这么不专心的走下去他非得吓死不可。

与其时时刻刻的担心她摔倒,他情愿抱着她还安全一点。因此,目视前方大步往前迈,宗政明臻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你自己能走,但你心不在焉的真的摔了怎么办?万一伤到了孩子呢,周太医又没有随行,李太医又不擅长女科,你真摔了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昨儿才问过周太医说她胎象已稳,但仍旧不能大意,而且眼下才三个多月,距离出生还早着呢,他必须尽最大努力的去照顾她。

孩子是梅心的命根子的确是不能大意,更不能摔倒。不过她刚刚是走神了并不是走不好,张口言道:“那也不用你抱,我的亲卫在后面跟着呢,我让他们背我就成。”

语毕,她又去推他,可谁知他的两条胳膊就跟卡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回头看了一眼她口说所说的亲卫,宗政明臻的脸黑了。朝梓琛打了个眼色他随即收回视线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让他背,以后除了我你不准……”

看他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梅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说:“你不是男的?”

一句话差点儿没有把他给噎死,宗政明臻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说:“你可以不把我当男的。”

梅心服了,真想问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无耻更不要脸的话吗?敢情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抱着就行,别人抱着就不可以,这是什么道理,也太霸道了吧。

懒得跟他扯废话也说不过他,梅心直接道:“我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赶紧给我放开,要不然我动手啦。”

泼皮无赖在凉州也没少见,可没一个比他脸皮厚的,太不要脸了。

紧了紧抱着她的手两个人毫无一丝缝隙的紧贴着,宗政明臻一点儿也不怕。非但不怕还低头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已经让梓琛他们散开守着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别害怕。”

明明只是一个公主抱而已,怎么被他说的好像是私下里幽会偷情一样,这什么都跟什么?

认为他一定是误会了,梅心去掰他的手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赶紧给我放开。”

话音未落不知何时跑到这儿的寇禛海说:“心儿妹妹,你……你们……你和他,你们……”

霎那间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胸口处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拳。很疼也很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吃惊和震撼。

闻声扭头梅心看到寇禛海的那一瞬间简直要昏过去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她趁着宗政明臻愣神之际翻身直接跳下地解释说:“我们没什么,我和他……”

“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他,你不愿意嫁给我就是因为喜欢上了他?”寇禛海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回京不过月余,他们认识才不过十天半个月,她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不,不,这不可能,这绝对绝对不可能。自己与梅心相处三年,关系和睦比亲兄妹还要亲,她是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一个人的。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看着满脸惊愕面如土色的寇禛海,梅心的心里有些慌,也百般不是滋味。她原本是打算解释的,可仔细一想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五百三十章 此生一诺绝不更改

不承认也不否认梅心目不转睛静静的看着他。渐渐的寇禛海的眼圈红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眼眶也湿润了,不过他仍旧不肯相信,不愿意相信。

原先宗政明臻还有些嫉妒他,防着他,这会儿看梅心迟迟不言他觉得他可怜极了,而梅心的心也太狠了。无声的气氛像是软刀子割肉一样生疼生疼的,天上的雪花也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风更冷了,雪也更大了,时间也像是停住了一样。

不愿悲伤扩大,更不想听到梅心否认或者是向他解释,宗政明臻决定快刀斩乱麻,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步上前自然而然的搂住梅心的肩膀,他看着寇禛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视她如珍宝,疼她,爱她,照顾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相守白头!”

顷刻间心中铸就的城墙轰然倒塌,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也没有了。寇禛海心如刀割死死的看着梅心,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喃喃自语道:“我不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泪水滑落他扭头伤心的跑了,梅心心中一急就不由自主的跑了两步叫了一句:“三哥……”

想追上去,想跟他解释,想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宗政明臻一厢情愿,都是他胡编乱造瞎说的。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既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嫁给他,解释与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这样吧,通过这一次的误会想来也能彻底的断了他的念想。等他伤心过这一回,等他想通了,她再跟他好好解释吧。袍泽之情兄弟之义,她不想最后跟他走到陌路天涯。

纵然知道她压根就不喜欢寇禛海,可看她满脸紧张宗政明臻还是忍不住吃味。上前再次揽住她的肩膀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为什么不相信啊,而且我们都这样了,他还不相信,真是爱情使人盲目啊。”

早知道他会来他就不止是抱着了,梓琛他们那儿去了,有人来也不吭一声。

躲在一旁的梓琛暗道冤枉,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扫清障碍除掉情敌,他那能不吭声啊。再说,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啊。这下好了,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长公主又没有吭声,不死心也得死心了。

前几天还觉着自己主子可怜,为他叫屈,回回拿热脸贴冷屁、股,不曾想梅少将军还算是客气的,对寇禛海才狠呢。

宗政明臻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瞬间平衡了。

感觉他很得意梅心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无名火,肩膀一抬胳膊肘一拐顶上他的心说:“拿开你的猪手,再敢放上来我就给你剁了,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继续往梅林走。

一时不防打到心口宗政明臻闷哼一声,痛的直倒抽凉气他赶紧来回的揉了揉。估摸着这回梅心是气狠了,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说:“猪手,有这么好看的猪手吗?就会吓唬人,我才不信呢,哼!”

老娘说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是真爱。所以,从刚刚那一下上来看梅心肯定特别爱自己,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用力呢,疼死他了。

拿起地上的油纸伞快步的追上去,讨好献媚学乖了的宗政明臻为梅心撑着伞也不吭声了。

须臾,二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梅林,望着由红、绿、黄、白四个颜色组成的梅林她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凉王府里也有一片梅林,只是数量上没有眼前多,再加上只有一种颜色,倒是显的十分单调。因为姓梅,梅家人也有着像梅花一样的品格。迎雪绽放不畏严寒,这也是当初太祖赐下梅花令牌的原因之一。

“贤贵妃喜梅,这一片梅花林就是皇上吩咐庄子上的人特意为她种的。五年前她过生辰皇上陪她来看,这一看就连续看了五年。下个月又到她生辰了,不知道皇上今年还会不会陪她来。”说起贤贵妃也真是有手段,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从一个的贵人一跃成了贤贵妃。且整个宫里眼下就数她子女最多,每一个孩子都长成了,而宫中不论谁受宠皇上对她都挺好的。

头一回听说,原本赏心悦目的梅花瞬间令梅心恶心了。特别是想起皇上曾经对梅琳琅的承诺以及她为他舍弃的所有,她心里更难受了,与此同时也为她感到不值得。

心里不痛快连赏花的心情也没有了,她收回视线有些生气的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岂有两样的。”

说什么天长地久,说什么恩爱不已,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统统都是哄骗人的话,谁信谁是傻瓜。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宗政明臻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坑掉坑里了。不赞同的咳嗽了一声,他煞有其事的说:“一种米养百样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皇上是九五之尊,他也有他的难处,况且当年之事大家都有错。说起来容皇贵妃还是太倔犟太耿直了,若她能柔软一些,看的更开一点儿,不会……”

话未说完梅心就更生气了,直接打断他的话说:“千金一诺,既然许下了诺言就该兑现,无论身处何样的境地都不该成为悔诺的借口。你认为他有难处,在我看来就是心志不坚。一个女人抛弃所有连父母兄弟都不要了,到最后落得一句有难处,不体谅还反倒是她的错了,天下竟还有这样的道理?”

对于皇上,梅心眼下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心中还有顾忌,背后还有家人,她真想直接杀到宫里去。

不过随口一说那想到她如此生气,宗政明臻没骨气的忙道:“是,是,皇上错了,大错特错。你别生气,还怀着孩子呢,仔细再动了胎气。心儿,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像他这样,我保证一诺千金此生不改,一心一意的对你,绝不有二心。”

烈女怕缠郎,他发现跟梅心一本正经的说完全没有用,只有插科打诨才能温水煮青蛙似的令她改变心意。

第五百三十一章 媳妇儿

看他越说越不着调儿,跟自己以往认识的他完全不一样。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私下里跟个痞子似的,梅心没好气的问道:“你堂堂一个侯爷不要脸吗?”

自从皇觉寺回来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占她便宜不说,说话也毫无顾忌,时不时动不动的就向她表心意。从前还觉得他精明老成持重,眼下十足十一个毛头小子,感觉他现在满脑子除了情爱就没有别的了。

人生在世试问谁会不要脸啊,而且他出身尊贵比着别人更要脸面,只是要脸娶不上媳妇儿啊。所以,他只能先舍了这张脸了。

笑颜如花眉目含情,宗政明臻笑眯眯的道:“要啊,怎么不要,这不是你不给嘛。媳妇儿,别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

脸是别人给的,她不给他脸,他就只能在她面前不要脸了。反正比着一双孩子,比着心爱的媳妇儿,脸一点儿都不重要,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瞬间,梅心快被他气死了,尤其是看他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抬脚就踢他说:“谁是你媳妇儿,滚!”

恼羞成怒面上一红梅心转头就要走,可谁知宗政明臻马上就拉住了她。并且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好好赏花儿。你喜欢绿萼梅还是腊梅,我折几支回去给你插瓶吧。”

好几回去她家都看到瓶子里插了梅花儿,估摸着她铁定喜欢,他松开手就赶紧去折了。

长身玉立眉目如画,置身于花中本就长的十分好看的宗政明臻更加好看了。特别是他的手白的发光,手持绿梅更引人注目了。

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梅心收回视线低低的骂了声:“妖孽!”

宗政明臻听到了,不过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颜如花的扬声道:“你也好看。”

梅心想把他的嘴缝住,想把他的舌头给割了,真是见过嘴欠的没有见过他这么嘴欠的,他还能更不要脸吗?

心里郁闷也说不赢他,梅心索性不搭理他了,环顾四周发现豆蔻他们全都没有跟上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豆蔻,王庚!”

音落人现,豆蔻持刀架在梓琛的脖子上快步走了过来。王庚等人紧随其后,一个个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惊恐万状,梓琛歪着头看到宗政明臻在折花,当即大叫道:“侯爷救命,侯爷救命啊。”

他容易吗,为了给主子争取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多制造点机会连命都不要了。这女人也真是心黑如墨啊,两句话不说直接就拔刀了,刚刚要不是他躲得快早就被踢飞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这生猛的劲儿简直不要太要命啊。

宗政明臻一怔,立时就笑了。拿着折好的梅花走过来,他盯着梓琛瞧了瞧幸灾乐祸的说道:“叫你平时好好练功你不听,现在好了吧。人家一只手就把你摆平了,啧啧,真是会给我丢脸。”

衣袖一挥劲风拂过,也没看到他是怎么做的豆蔻的刀就移开了,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梓琛机灵马上就跑,躲到宗政明臻身后的同时道:“好男不跟女斗,我那是让着她好吧。”

正惊讶于宗政明臻深厚的内力,豆蔻一听便挥刀而下。

梓琛自认跟着宗政明臻南来北往的跑,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识面,见过不少人,可一言不发直接拔刀的还真是头回见。这都什么牛脾气,话都不说抬手就要打,仗着自己手里的刀厉害是吧。

眼见着锋利的斩马刀带着强劲的风呼啸而来,当头劈下,自家侯爷也没有一点儿反应,梓琛识时务的拱手道:“我错了,姑娘息怒,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

太生猛了吃不消啊,而且看侯爷这架势是非娶梅心不可了。她是梅家的婢女,自己要是得罪了她那以后可有得受了。再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打起来他也不敢竭尽全力啊。

算了,为了自家侯爷的幸福他忍了,他认输了。反正侯爷都在长公主面前认怂了,他认个输也没有什么丢脸的。

随着他的求饶声斩马刀硬生生的停在了他的头顶上,豆蔻扭头看了一眼梅心,见她点头她收回刀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敢拦着,杀!”

好好跟他说的时候不听,不让开,非得让她动刀不可,活该!

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样子梓琛甚是无语,一个女的动不动就杀杀杀,请问她除了杀人以外还知道什么啊。悍妇出世鬼神不挡,他还是小心为妙夹紧尾巴躲着吧。

腹语之间豆蔻收刀入鞘,然后默默的走到了梅心的身后。王庚等人亦是如此,四散开来保护她。

来办正事儿,不想再跟他们主仆瞎扯说废话,梅心道:“时辰不早了,继续往下看吧,看完了早点回去,太冷了。”

雪越下越大没有一丝丝要停的意思,呼呼的北风也更冷了。

宗政明臻怕她冻着,将落在地上的油纸伞递给她说:“行,走吧。”

想跟他划清楚界限梅心没有接伞,直接戴上披风上的兜帽说:“你自己用吧,我用这个就行,方便。豆蔻,我们走!”

说完不再看他一眼,梅心沿着梅林就继续往前行了。

知道她这回真是气狠了宗政明臻也没有强求,见豆蔻伸手扶住她,他将伞扔给了梓琛。学着她戴上兜帽,他快步的追了上去。

梓琛觉得伞碍事,从来不用,合上收好以后就带着其他人赶紧跟上去了。

一行人围着皇庄走了小半个时辰,等观察好地形以及查看机关陷井之后梅心又做了相应的调整,排兵布阵。

纵然早就知道梅家人不凡,也早就听闻梅少将军大名,可真的亲眼见识了她的能力宗政明臻还是非常惊讶,也再一次被她惊艳。

不愧是沙场铁血的女将军,果敢冷静用兵如神,一个占地千亩的皇庄愣是角角落落都被她给记住了,而且每一个地方都安排了人,守的像铁桶一样。

第五百三十二章 怒而黑

是夜,万籁俱寂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下了一天仍未停歇。非但没有片刻的停歇还越来越大,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般纷纷落下,洋洋洒洒漂亮极了。

皇庄东边儿的柳澄院里平王焦急的等待着,见跟着他一起来的内侍躺在罗汉榻上喝酒吃肉好不快活,他心里莫名升起一团邪火。

若不是他废了身子又失了一批货以及损失了数十万两银子死了一批人,他何至于引狼入室与虎谋皮。野蛮不化的鞑子野心勃勃卑微如泥,有什么资格跟他谈条件,又有什么资格跟他平起平坐。

贱人,畜生,一群该杀该死该千刀万剐的王八羔子。吃着他的饭,喝着他的酒,躺着他的榻,花着他的银子,啃着他的粮食,竟然还妄想指使他,真是罪该万死。

“你能不能别吃了,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到底还来不来了?”子时将至,整个皇庄都寂静无声,他已经派人悄悄去打探过了,梅心以及他的皇兄弟们都睡着了,宗政明臻的院子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烛光。

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举歼灭,他命厨房的人准备了热汤和包子,准备给守卫的禁卫军吃。里面都下了蒙汗药,而只要一碗热汤下肚他们在天亮之前都不会醒来了。

没有了禁卫军保护,他的皇兄弟们来时也未带人,单凭他们花拳绣腿般的武功根本不行。别说是反抗了就是敞开大门让他们跑他们都跑不掉,更何况茫茫雪地他们能跑到哪儿去。

跟着他一起进入皇庄的内侍原本白面无暇连根胡须都没有,身形也不高,跟宫里的太监没什么两样。可眼下躺在罗汉榻的内侍完全变了样,不但身高高了足足一个头就连身材也变了样。原本壮壮的跟个小胖墩似的人眼下却十分瘦长,面目全非与之前判若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样儿。

眉眼上挑不屑一顾提起一串葡萄就开始咬,一连咬了十几个吃进肚,那人挑衅似的直接将皮吐在地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要是不撑死能会坐在这儿吗?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外面可全都是禁卫军。”

张嘴又一连咬了五个葡萄,他连皮带果的一起吞下去又道:“什么时辰,能什么时辰,不是说了子时过半进来你急什么?况且现在子时都还没有到呢,等着吧,跑不了。”

真是啰嗦,一个晚上问多少回了,他不累他回答的都烦了。

随手抓了个桃子继续啃,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他随后一边儿吃桃子一边嘟嘟囔囔哇呜哇呜的说:“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死太监。”

这点儿耐心都没有,这点儿气都沉不住,真不知道他能干什么。还皇子王爷呢连几个土匪都对付不了,屁用没有废物一个。

本就着急紧张,本就因为被人废了而满腔的怒火,平王一听太监二字就忍不住了,张牙舞爪的咆哮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运功提气直冲而去,拿到盘子里的小刀就朝他的脖子狠狠的刺了过去。

假扮内侍的人也不知道在鞑子哪儿是什么身份,看平王拿刀刺来他不急不缓,冷冷一笑抬起手挡住他的攻击嘲讽道:“就你这两下子还敢跟我动手,不自量力。”

大手一抓用力一甩,只听哐当一声平王就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撞到窗户下的花架子上,上面的花盆瞬间就碎了一地,砸在他的身上痛的直哼唧。

在一线天受的伤原本就没有好全,这一甩五藏六府都仿佛瞬间移了位。痛入骨髓喉头腥甜,平王硬生生的将血咽回去说:“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杀了你。”

抬手运功将手中的小刀抛出去,平王将自己的暗卫唤了出来。

看到五六个黑影从眼前闪过那人变了脸色,接住小刀的同时他阴沉沉的说:“一时喝多了酒失手了,平王爷别介意。咱们是盟友,是摔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能外面还没有打起来就自己先动手了。其实,杀了我也没有关系,只是通敌叛国可是大罪,我堂堂塔燕二皇子要是死在了这里,你说你父皇会怎么想呢?”

冷冷一笑毫无诚意,努尔黑将中口的桃胡吐出来又紧接着去拿梨。塔燕以放牧为生,不管是桃子还是梨亦或者是这甜如蜜的葡萄都很难吃到。特别是冬天,大雪一下寸草不生,别说是水果了就是粮食都吃不到。所以,他得多吃点儿,吃饱喝足为止。

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了睡在隔壁的邱玉堂,他听到动静以后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匆匆的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说:“王爷,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平王没有吭声,眼大如牛吃人似的瞪着怒而黑,眼中满是怒火和滔天的恨意,恨不得一口一口的把他咬碎了,生吞活剥了。

咧嘴一笑有恃无恐,努尔黑咔咔的咬着水份足又甜的梨子向他示威。

熟读律法,平王根本不用细想就知道通体叛国是什么样的大罪,他父皇知道了会对他怎么样。所以,纵使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抓心挠肺,他还是不敢怎么样。

稳住身形扶着墙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说:“没事儿,一只野猫撞到了花架子而已。你怎么还不睡,太冷了睡不着吗?”

挥手示意暗卫不要轻举妄动,他死死的盯着怒而黑。

邱玉堂认床,皇庄又偏僻,炕也很硬,他一个人睡的确是有些不习惯,也难以入眠。不过,他刚刚已经是快睡着了,要不然跑的更快:“冷到不冷就是不太习惯,没事儿,习惯了就好了。夜深了,明儿一早还要早起呢,王爷早些休息吧。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走的又急挺累的我先回去睡了。”

身为太子的小舅子他并不相信平王的房间里进了野猫,也不相信刚刚那么大动静是野猫撞到了花架子。因此,他嘴上说走却把耳朵轻轻的贴在了门上。

第五百三十三章 努尔黑二

悄无声息什么也听不见,正打算移到窗户下那想到平王的暗卫出现了。一脸尴尬不好再探,他讪讪的笑了笑摆了摆手就转头回房间了。

房间内,平王横眉冷目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盯着怒而黑的同时喑噁叱咤道:“这是靖和不是塔燕,在我的地盘上你敢威胁我?”

眼睛微眯杀气腾腾,他在想是不是应该把他抓了或者是直接杀了进宫邀赏。

努尔黑吃得欢,将一盘子葡萄全部解决之后擦了擦手,不以为意的言道:“什么威胁,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而已。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人马全部都埋伏好了,药也下进锅里了,网也撒下了,万事俱备只等着收网了,你闹什么?平王爷,真不是我说你,你这急性子得改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着急越没用。来来来,这雪桃酸甜脆爽生津止渴,你啃两个,啃两个败败火。”

随手一丢直接将桃子扔过去,平王接住愈发的怒不可言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我再等一刻,一刻钟后你的人不现身我就杀了你。塔燕使团刚过凉州谁也不会想到你已经到了京城。所以,即便是我现在把你千刀万剐了也无人知晓。”

他兄弟多,名声差,为了争权夺利谁会管他的死活,更何况塔燕的王已经老了,他的这些儿子们已经等不及想要把他推下位了。

杀字一出口努尔黑就笑了,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怒的前奏,而且是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即将隐忍不住的反应。

“知道你失了小兄弟没东西败火,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一般见识。一刻钟,等着瞧好儿吧。”起身坐直身体又拿了个桃子啃,嘎嘣嘎嘣脆吃的别提有多欢快了。

心中一震大惊失色,平王疾言厉色冲口而出道:“你知道了,你看到了,昨天晚上偷看的人是你?”

面色阴沉犹如死灰平王特别肯定,而想杀他的心已经忍不住了,尤其是想到他昨天晚上拿鞭子狠狠的抽打程思楚的画面,他简直快被他给逼疯了。

他废了,不能人道,成了太监,但程思楚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穿着轻纱舞衣勾引他。他恨,他恼,他热血冲头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可是他不能,他竟然再也不能了。

他才二十多岁,他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他竟然没有了第三条腿。美色在前他却不能享用,那种痛苦以及男人的自尊深深的折磨着他。

他像一头被人拔了牙的饥饿猛兽,看着美味的生肉硬是无从下口,硬是吃不上一口。痛苦、压抑、委屈、愤怒齐齐涌上心头令他生不如死,憋的实在是没办法他就拿起挂在墙上的鞭子打。

打的程思楚嗷嗷大叫,打的她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可是他的心里仍然有一团火在烧,要烧死他。他忍不了,他憋不住,他打到力竭、精疲力尽以后仍然难受,于是乎跳进了冰冷的浴桶里。

嘿嘿一笑猥琐无比,努尔黑即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我不是给你送了一箱子东珠吗,下回别用鞭子了,洒地上让她躺上去,那叫声可比鞭子抽的销魂多了。”

塔燕不像靖和规矩多,男子普遍十三四五就开始有女人了。所以,他可是老手,放眼整个塔燕也没有谁比他玩的多。且花样百出,近几年玩死了十多个。

隐私被窥一种难掩的屈辱涌上心头平王气的浑身发抖,而对于努尔黑的建议他则认为是嘲讽和耻笑。

看他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努尔黑看笑话不怕事儿大的又说道:“你们这儿不是有个南风馆吗,听说里面的人儿都是一绝。叫我说你何必忍着,不行就换换,反正谁前谁后谁上谁下都无所谓,你……”

话未说完就听噗的一声,先前强咽下去的一口血被平王尽数喷了出来。前襟上全是,他一只手指着努尔黑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说:“闭嘴,你给我闭嘴。”

将手中的桃子狠狠的砸过去,黑影闪过,五个暗卫瞬间将他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个扶住他说:“王爷息怒!”

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给他服下,那人运功抵在他的后背。

看到努尔黑脸上得意的笑容平王知道他是故意的,是故意说这些话恶心他气他的。因此,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慢慢儿平复激动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鞑子是蛮人而已,不足为惧,而之前传闻努尔黑嗜杀残暴喜怒无常他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特别是刚刚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更是令他不屑一顾。什么心狠毒辣的杀神,全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他要真如传闻所说那现在肯定不会低头,更不会说软话。所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他的地盘是龙也得给他卧着。

可谁知他错了,大错特错,努尔黑的残暴和可怕不是在皮上而是在骨子里。谈笑之间就制敌,而他刚刚也差一点被他给活活气死。

他不是猛虎他是狼,一头野心勃勃随时都能吃了他的狼,他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更不能与他继续合作下去。今天尚未事儿成又是初次合作他就敢威胁他,当面出言不逊揭他的短并且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那么来日他更敢要挟他,更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以后是要登基为帝当皇上的,他不能受他威胁,更不能让他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去。所以,他得死,必须得死。

听到门外传来鸟叫声努尔黑站了起来,笑意吟吟的拍了拍身上有些短的太监服,他阴阳怪气的说道:“闭嘴就闭嘴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本来就身子不好,这吐了血怕是更伤元气。行了,我的人到了,你身子不好就留在这儿绣花儿吧。记住我的建议,南风馆,你肯定会喜欢在前面的。”

或许是想到那画面太好看了,滋味儿也太销魂了,他说完以后哈哈大笑拂袖而去。

“杀了他,杀了他,立刻给我杀了他。”白眼一翻平王气晕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四章 努尔黑三

暗卫倒是想杀他,可是眨眼间的功夫努尔黑就不见了。非但他不见了,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人也一并消失了。

没办法只能先唤醒平王,五个人又是给他喂药,又是给他掐人中,又是给他喂水说:“王爷,醒醒,醒醒,快醒醒,外面已经短兵相接打起来了。”

什么时候晕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晕,他也太背、太会挑时间了。

悠悠转醒面如土色,平王气的头发晕说:“杀了他,杀了他,必须趁乱杀了他。你们去,你们全都去,无论如何今夜都要取他项上首级。”

鞑子议和无非是因为没有粮草过冬,而努尔黑愿意帮他也不过是想让他帮着说些好话从中周旋以达到他们主动提出议和的目的。所以,即便是他死在这儿塔燕短时间内也不敢举兵来犯。

非但不敢举兵来犯还要防着皇帝的怒火。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又是七个儿子同时丧命,他必会派梅家军攻打塔燕。

寒冬腊月冰封万里,梅家军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不怕冷,到时他再从中作梗制造叛国之乱,那么梅战南以及他的儿子女儿都必死无疑。

放眼整个凉王府乃至整个梅家,有将帅之才的也就他们一家三口。只要他们死了梅家的军权自然旁落,到时三十万大军落于他手,他还怕什么。

兄弟十个,太子已然是废定了,不足为惧,老十尚且年幼,等到他长大成人黄花菜都凉了。所以,父皇日后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只剩下自己堪当大任,而到时根本争都不需去争,父皇就会传位给自己。

权衡利弊热血沸腾,平王一把推开扶着他的暗卫说:“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

暗卫领命转头就走,可谁知刚刚走到门口就冲进来几个黑衣人。人高马大膀大腰圆,一看就是鞑子:“这是平王爷的房间,你们走错地方了。”

面目紧绷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兵器横在了身前。

“平王爷,呵呵,杀的就是他。”单刀直入奋力一挑,平王的一个暗卫不防当场就被杀死了。

平王大惊,往后退的同时脱口而出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想到自己为了行事方便只带了这么几个暗卫,他慌了。

为首的男子嘿嘿一笑,操着一口十分不流利的靖和话说:“你想借刀杀人我们想要粮草,原本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皆大欢喜。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我们二王子面前耍威风。一个没了根的东西竟然还妄想当皇帝,合该你们程家断子绝孙。”

征战多年,不管是以强为尊的塔燕还是凉州以外的异族人,他们都只知道梅家人,并不将程姓皇族放在眼里。而这也是努尔黑敢杀他们的原因,一群只会弄权的文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平王。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断子绝孙四个字无疑又狠狠的打了平王一记响亮的耳光。不过,他现在可不敢开口骂了,尤其是见到那人一挥手所有黑衣人就动了,他拔腿就跑。

这边刀剑相击乒乒乓乓那边儿宗政明臻已经收到了消息。因为早有准备他在半个时辰前已经让所有皇子们都聚集到了他所住的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将江家女祥嫔所生的九皇子交给江哲翰保护,宗政明臻又把年仅六岁的八皇子交给三皇子雍王保护。贤贵妃与八皇子生母兰嫔是表姐妹,二人先后入宫感情不错。因此,将他交给雍王看管保护应该不会错,关键时刻也不至于将他抛下不管。

“舅舅,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跟在你身边儿。”满屋子的兄弟他都不相信,事关生死他唯一信任的只有宗政明臻。

宗政明臻是他的亲舅舅,他相信不管到了何时何地舅舅都不会抛下他,更不会不管他。所以,他要跟着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要去外面观战坐镇宗政明臻不打算带他出去,再加上天气冷雪又大,他蹲下身道:“梓琛会留下来保护你,别害怕,乖乖待在这儿,舅舅把坏人打跑了就来接你。”

姐姐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全是她的命根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有事儿。而他留下梓琛一干人等的原因也是怕有人趁乱对他不利,毕竟他年纪虽小却有着嫡子的身份,将来太子若是被废,首当其冲最有可能当上太子的就是他。

七皇子程瑞麟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尽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跟着出去会给宗政明臻添麻烦他还是不愿意待在这里。他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心里不踏实也感觉很不安全。

眉头微拧宗政明臻有些为难,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他有些担心梅心,直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听话……”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程瑞麟言辞凿凿的说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能长大,舅舅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七岁了,我不害怕。”

这时,张昌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禀报道:“侯爷,不好了,起火了。”

心中一怔直接将程瑞麟抱起来,宗政明臻看向江哲翰以及其他几家世家公子说:“暗卫全部留在这儿,诸位皇子们的安危就拜托给诸位了。”

以江哲翰为首的世家公子们武功都不错,再加上上百禁卫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即便是逃回京城也能抵挡一阵子。

众人拱手行礼答应,宗政明臻接过梓琛递来的披风裹住七皇子就走了。

皇庄里杀声震天,无数支利箭似飞火流星一般朝他们射来。宗政明臻怕七皇子伤着,吩咐梓琛带着他去找梅心以后他就带人杀了上去。

他奉旨保护众皇子的安危,一旦出事他也会倒霉,而身为一个男人他更不可能躲到梅心的背后指望她为自己退敌,更不可能完全指望自己的手下人。

他不是胆小怕死的勋贵子弟,更不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他在外闯荡多年,无所畏惧。

第五百三十五章 火烧皇庄

有敌来犯梅心身为一军主将从来没有躲到过后方。因此,她此时此刻并不在自己所暂时居住的院子里而是站在皇庄中最高的一棵树上,居高临下的寻找着努尔黑以及她在战场上有可能熟悉的其他身影。

苍茫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映的夜色亮如白昼,尽管来者清一色黑衣黑巾遮面包头,她还是看的十分清楚。

人与人不止长的不同,相貌不同,身量以及走路的姿势也都不一样,而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连头的大小也都各有不同。所以,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在黑衣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将军,是努尔黑!”站在她身旁的豆蔻也发现了,不过她并不是像梅心这样观察行为举止,而是从他手中的斩马刀上看出来的。

她自幼习武练的就是斩马刀,对于此类刀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熟悉,再加上她在战场上曾经与努尔黑交过手,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中的刀。

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梅心拿起放在一旁的神臂弓,三箭齐拉她对豆蔻说:“机不可失,强弩手准备,全杀!”

对于残暴近似冷血的鞑子她恨之入骨,对程家人她也已经失望透顶。所以,她的人一个都没有参与保护诸位皇子,而是全被她拉出来杀敌。

雪虐风饕今夜注定要见血,注定要有人死,而至于死的是谁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鞑子、皇子皆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到最后不管死的是谁都对她有利无害。至于宗政明臻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有本事就活下来,没本事自然是别人的刀下亡魂。不过她会帮他报仇的,终有一日她会杀光所有的鞑子。

豆蔻听令立刻下转,梅心感觉风太大了索性闭上了眼睛。她在估算风速也在等待,等待一击即中的最佳时机。

豆蔻静默不敢打扰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白芷裹紧身上的披风紧紧的抱住其中一个树干。原本梅心是留下几个人保护她让她待在马车上的,可是她害怕,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若是落入鞑子的手中会怎么样。所以,即便是天寒地冻风雪肆虐冻的她几乎都站不住,她还是跟梅心一起上了树。

她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也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儿,但站在树上看到突然冲进皇庄的黑衣人像砍豆腐一样的杀人,她惊呆了,浑身颤抖害怕的将头缩进了披风里。

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白芷这边儿冻的恨不得躲到树洞里去,梅心的亲卫王庚等人趴在雪地里却是一动也不动。并不是感觉不到冷,也不是不怕冷,而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凉州苦寒鹅毛般的大雪基本上从十月就开始下,而鞑子若是无粮过冬这个时候仍然会来抢。所以,他们时常雪中作战,天冷的时候也会不间断的训练,早已习以为常。

“大哥,有情况,后娘养的鞑子从后面摸上来了,朝少将军之前住的院子而去了,他们果真是冲着咱们来的。”周山说话的声音很低,但隐隐中透着掩盖不住的兴奋。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终于是等到了,今儿可是够他们喝一壶了。

别看王庚平日里是个大老粗,打仗的时候心细着呢。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了,他扭头对自己的同伴说:“你们几个先在这儿守着,我下去会会他们,一会儿甭管跑出来的是谁只管点火。”

少将军担心大将军的安危,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儿待了,也不想管这些人的死活。她要回去,他们就只能趁机点火烧了皇庄,如此一来就有借口回家了。

其他人明白点头答应,随后王庚跟周山一起下了屋顶。悄悄的摸回去只听里面已经响起了惨叫声。

连绵不断此起彼伏,周山兴高采烈的低声道:“大哥,成了。”

王庚行事稳重谨慎,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再摸到小厨房里,然后将事先浇了火油的柴火点着,不一会儿在寒风的助力下整个院子就烧了起来。

隔壁不远宗政明臻所住的院子里已经进了人,打斗声异常激烈,而随着一声喊叫引来了更多的鞑子。

禁卫军死伤无数,雍王爷紧紧的抱住八皇子说:“隔壁火光冲天很快就会烧过来,这儿不能待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去。老四、老五你们牵着老六跟紧了。”

语毕,扭头看向江哲翰,他又道:“江公子,这儿就属你武功最好,还要劳烦你带人打头。”

眼下不是朝堂恩怨的时候,他要安全回京才行。

江哲翰出身世家却侠骨柔肠,因此,倒也没有推脱。找了根绳子将九皇子绑在自己身上后再拿披风将他整个人都盖住说:“诸位殿下在中间,前后左右除了禁卫军以外暗卫也得守着。宗政侯爷准备了马车和马匹,只要从后门退出去我们就能骑马走。”

双拳难敌四手,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的快,而只要这些皇子们上了马车他就能腾的出手。

雍王爷明白,立刻又指了人断后。

须臾,一行人准备妥当往外走,谁知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只见近百禁卫军死伤过半,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

“终于出来了,老子还以为你们能躲到什么时候呢。来来来,我给你们数数。”抬手指人头一个个数,估摸着几位皇子都在呢,怒而黑手下的另一员大将摩耶托说:“呦,都在呢,这下好了,省得挨个找了。勇士们,开始吧。”

长枪横扫当头劈下,江哲翰挥剑就杀。雍王爷回神立刻大叫道:“快,快走,快往后门走。”

长枪乱扫摩耶托大笑,一边与江哲翰过招一边讥笑道:“走,往哪儿走,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跑,全都得留下,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跟他废话,我们走。”心中惊惶一刻也不敢再逗留,四皇子扯住六皇子的手就指着一个禁卫军又道:“你蹲下背着五殿下,走,快走。”

火光冲天往这边蔓延,再不走他们不被鞑子杀死也会被烧死。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不战而逃

禁卫军听令立刻背上五皇子,然后他们在一行人的保护下往后门退。

后门外的一条路上宗政明臻的确是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马匹以及马车,可他们人太多了,根本就不够骑。因此,雍王爷一到马车边儿上就把手中的八皇子塞进了车里。

不得不说抱着他实在是太碍事儿了,拿着兵器手脚也都完全伸展不开。所以,他决定把他扔进车里就不管了。

到底只有六岁八皇子吓哭了,而他这一哭不要紧竟然忍不住尿了裤子。六皇子爬进来就闻到一股尿臊味,嫌弃的摸了摸鼻子将他搂进了怀里安抚道:“八别怕,六哥保护你。”

亲手足,纵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六皇子还是很疼爱他,加上平日里他也总是跟在后面六哥六哥的叫着,他不像三皇子还是顾念手足之情的。

“别让他们跑了,追,快追。”摩耶托大叫一声持枪连挑三名禁卫军,枪枪穿心招式毒辣。江哲翰带着九皇子不敢硬拼,纵身一跃跳上马背就一路狂奔而去了。

五皇子钻进马车中,背着他的禁卫军就开始驾车。长鞭一扬啪的一声拉车的两匹马就撒开蹄子跑。

路颠簸马车跑的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六皇子就感觉自己要吐了。胃里翻滚实在是难受,他紧紧的抱住八皇子说:“五哥,五哥,我不行了,我害怕,我要吐了。”

眼见着跟在马车后的禁卫军越来越少,一个个倒下,他害怕极了。他还,想吃的东西还太多,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脚上的伤口痛的要命,而随着马车不停的颠簸五皇子也感觉自己快死了。呼吸急促面色惨白,他紧紧的抓住八皇子的另一只手说:“别怕,没事儿的,咱们人多,他们人少,就算是被他们追上了也不要紧。八,你别哭,五哥一会儿就带你进宫找你母妃去。”

八皇子年纪根本就停不下来,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不停的喊着母妃救命,母妃救命。

看他越哭越大声,越说他越哭,五皇子又急又气,但偏偏马车跑的又疾又颠他自己都险些坐不住根本无暇去哄他。

怪皇上,怪梅心,更怪宗政明臻没有保护好他们。他透过风吹起的马车帘子朝外看,见鞑子已然追了上来,且越来越近,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咱们兄弟的命今儿算是要交代这儿了。老六,一会儿马车要是停下来你就带着八跑,往山林里跑,能跑多远是多远,五哥给你断后。”

兄弟一场,到了生死时刻他不能做缩头乌龟,而且老六和八还,他必须挺身而出。

六皇子知道断后是什么意思,也意味着什么,眼圈一红泪盈于眶,喉头哽咽猛地摇头说:“不要,我不要,要走咱们一起走,要死咱们兄弟死在一块儿。五哥,我不要跟你分开。”

宫里情薄,那怕是亲手足之间也有无尽的猜忌和算计。所以,他自就只与五哥好,五哥也是真心待他。

头一回感觉死亡这么近,五皇子的心里也满是恐惧。泪流满面沉默未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八皇子年幼尚且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因此,他只一味的哭泣。

马车中愁云惨淡悲凉一片,马车外骑马狂奔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特别是时不时冲过来的冷箭更是令二人防不胜防,吓的魂飞魄散。

“雍王爷,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目标太大了,分头行事吧。”江哲翰看身后的鞑子穷追不舍,好心建议。而被他绑在胸前的九皇子因为头被盖着什么也看不到并没有哭泣。

三皇子雍王爷也知道这么跑下去不是法子,可是随着禁卫军一个个倒下他心里害怕极了。不愿意跟暗卫分开,他道:“好,你带人引开他们,我们上大路。”

官道好走方便马车出入,也方便马儿更快的奔弛。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的弟弟九皇子。

江哲翰虽在外行走多年但也知道帝王家无情,觉得年幼的九皇子跟着他们必死无疑,他倒也没有说什么。轻轻的跟九皇子说了两句话,安抚他,他狠狠的抽打了几下座下的马就朝另一条路上拐去。

禁卫军自动一分为二,江哲翰带着一队人走了,而雍王爷以及五皇子所乘坐的马车也上了官道。

同一时间皇庄内火光冲天,尚未找到梅心的梓琛看到三皇子他们竟然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了,大惊失色道:“他们是疯了吗?侯爷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往回京的方向跑,不要往回走,他们竟然不听,他们这是要去送死啊。”

八里外苍狼已在等候,梅心也已早早提醒,他们竟然不信,真是疯了。

缩在他怀里的七皇子很担心,仰头看向他道:“快派人去追他们,快派人通知舅舅。”

身为此次出行安全的主要负责人,不管是那一位皇子出了事宗政明臻都难逃责罚。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往死路上走。

梓琛也想派人去追,去拦截他们,可他得有人啊。为了保护众位皇子宗政明臻留了三分之二的人给他们,他们倒好,才交上手就往外逃。他们到底是有多怕死,这要是在战场上全是逃兵,全都得死。

环视四周一个暗卫都没有,剩下他们五六个人还要保护七皇子。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就是追上去也拦不住,三皇子他们也不可能听他指挥。

思来想去还是先找梅心,梓琛道:“这么大的动静侯爷不可能看不到,我们先去找长公主。长公主身边全是梅家军,他们常年与鞑子作战一定有法子救雍王爷他们。”

侯爷交给他的任务是保护七殿下的安全,是安全的把他送到长公主身边。眼下他只有这么多人,他只负责七殿下的生死,至于其他人的与他无关,他也有心无力。

受皇后娘娘的影响七皇子也甚是崇拜梅家军,自到大也听了许多有关他们的英雄事迹,他点头表示赞同。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大杀四方

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鞑子的身影,他将七皇子背到背上以后挨着墙根儿前行。

不久,隐藏在暗中的王庚发现了他们,并没有理会,悄无声息的绕过去他们就朝平王的院子而去了。

话说两头,就在众皇子们忙着逃命的同时宗政明臻已经和努尔黑交上了手。战况激烈势均力敌,梅心站在大树上远远的望着说:“看来他真不是养尊处优只会花拳绣腿的世家公子,倒是我先入为主瞧了他。”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果真是她看走眼了。

豆蔻一直站在她身旁,注意到宗政明臻招式凌厉在努尔黑手上百招都不落败,她道:“身轻如燕形如幽灵,招式凌厉反应迅速,他应该有不输于努尔黑的实战经验。只是据属下所知他一直在皇上跟前当差,成人之后几乎从未踏出过京城,哪儿来的实战经验?”

上次去兵部她有看过禁卫军的训练清单,与梅家军完全没法比,而且训练强度一般,按照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有这样的实战经验才对啊。

梅心一听十分好奇,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深藏不露,看来的确是我以貌取人了。走吧,难得有杀努尔黑这么好的时机,今夜必要他留下项上首级。”

因为三皇子等人的逃跑也带走了一部分鞑子。眼下王二银已经找到最佳位置,她必须趁着这会儿人少把努尔黑给解决了。

他生性残暴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不知在战场上杀了她多少兄弟,她要为他们报仇,为天下除害。

豆蔻与飞尘皆已准备好,将白芷送到马车上后他们一行人就快速的离开了。

庄子的梅林中宗政明臻与努尔黑过了不下两百招,见他出手的速度丝毫不减,努尔黑心中惊骇。他自认是塔燕第一勇士,武功力气皆是第一,但面前的白脸在他手上走了这么多招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就连出手的速度都没有丝毫减缓。

两百多招,表面上看着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倾尽全力,而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他迟早都要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来靖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没必要跟他单打独斗把命搭上。所以,扬声唤来人缠住他,他掉头就走。

梅心来得快努尔黑走的也快,但谁知二人竟迎头遇上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方人马也迅速进入了对峙状态。

看梅心腹凸起努尔黑嘿嘿一笑,出言讥讽道:“梅家女自命清高,冰清玉洁,还说什么不为妾室不入后宫。这连太子的野种都怀上了还不入后宫,真他娘的扯淡。十几年前是谁来着,哦,梅琳琅,天下闻名的女英雄,口口声声说要战死沙场,转头就抛弃爹娘给人做老婆去了。嘻嘻,你们梅家人就是这样,满口仁义道德,伪君子,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有关梅心被太子设计的事他在塔燕就听说了,当时还兴奋了一把,早知道她这么没用他就给她下药了。不必亲自上阵,只消往营地里一扔,保准他分分钟怀上孩子。

女人的死穴就是孩子,有了他们的骨血她还能回靖和吗,而依照她眼下留下太子的孩子来看,她必定老老实实的在塔燕待着。

不需要她叛国,更不需要她帮着他们出手攻打梅家军,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待着他们就失了一大劲敌。

对于敌人梅心一向不屑废话,面对他的冷嘲热讽也无动于衷。冷冷一笑,她道:“多日不见没想到二王子成了长舌妇,也是,战场上不是我的对手也只能在嘴上找点儿安慰了。塔燕议和我就觉得有诈,没想到你会亲自带人来刺杀。也好,战场上没有要你的狗命,今儿你既然来了就把命给我留下吧。”

语毕,往后一退,豆蔻与飞尘领着人杀了上去。

事先梅心已经挑好了人,飞尘与豆蔻还有另外三个亲卫并没有与旁人交手,而是一拔刀就直冲着努尔黑而去,目标非常明确。

在凉州与梅心五次对阵努尔黑输了三次,其中两次单打独斗他都输了半招。因此,并不敢掉以轻心。

看飞尘他们直奔而来目标是他,他闪身躲开就要逃。梅心早就料到他会跑,另外埋伏了人。故而,很快就把他给拦下了。

五名亲卫外加五名暗卫,梅心以十人之阵将他生生困死,寸步难行。怕摩耶托来援,梅心搭箭拉弓将其他鞑子快速射杀,然后将一支绑了火油布条的箭射向了努尔黑。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火箭就要一箭穿心,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塔燕四王子努尔其,他一刀就把她的箭给打偏了。

噗的一声斩马刀入体,豆蔻趁机斩下了努尔黑的一条胳膊。痛呼声响彻云霄,鲜红的血染红雪花,痛入骨髓的努尔黑放声大叫。

一时不防努尔其惊呆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踢向豆蔻。

豆蔻躲开,飞尘直击而下,二人配合默契的与努尔其又过了十几招。

眼见鲜血如注努尔其不敢再有片刻的耽搁,让随他一起来的十几个黑衣人缠住飞尘等人他就要带着努尔黑跑。

机会难得梅心不愿意放他们走,也知道今夜若是让他们走了,那么以后想杀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季仁,拦住他们。”飞身而起拔刀而出,梅心亲自上阵。

努尔其在凉州与她交过手,深知她的厉害,再加上他手上还提着努尔黑根本就不敢正面与她打斗。故而,缩手缩脚左闪右躲甚是狼狈。

看见主子有难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黑衣人冲了上去,一个接过努尔黑一个叽里呱啦的说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来的急人手不够,而为保主子平安他不得不舍身成仁。

怕伤着孩子梅心决定速战速决,让季仁拦住他的同时她以一敌二与努尔其厮杀了起来。

她三岁习武少年成名基本功特别扎实,在招式以及速度上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减缓。相反,她招招狠辣皆向努尔其周身大穴打去,欲要夺其命毁其身。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杀四方二

努尔其武功不弱,再加上他手中又没了努尔黑这个累赘,应付起梅心来游刃有余。看她有孕腹凸起,他招招阴险打向她的肚子。

梅心见他卑鄙无耻又下作当即将藏在袖子中的毒药粉洒了出去。

眼疾手快抬袖挡下,努尔其呸呸两声骂道:“梅家人光明磊落,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损祖宗威名吗?”

正因为梅家人是正人君子,他的祖辈们才几次得已逃脱,而他们虽然恨梅家人,但同时也十分敬重他们,英雄惜英雄。

若是上一世梅心自然是不会这么做,可她重生了,重生之后她更加的不看重名声,而他的父亲也自就告诉她梅家人在世间行走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心。

手上杀招不停,梅心嗤之以鼻道:“只许你耍阴招背后偷袭不许我还击,我学你偷袭你还说我下作,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强盗逻辑?上回在凉州让你跑了算你命大,今儿你既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话音未落银针飞过,梅心手中的刀挽了个月就对着他的脖子横扫而过。

努尔其见她不要命的打法当即就缩头躲开说:“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我奉命前来议和你敢杀我,你就不怕……”

话未说完豆蔻就前来帮忙,斩马刀拦腰横扫,梅心一甩鞭子就勒住了他的脖子说:“少啰嗦,拿命来!”

借力纵身一跃梅心来到了他的身后,一再收紧鞭子往后退欲要活活勒死他。

身为塔燕的四王子努尔其眼下虽尚未出名,但上一世他却是梅家的劲敌。因此,并不惊慌,顺着梅心的脚步往后退,脖子用力一甩就将梅心带了个趔趄。

梅心不慌顺势踢他的腿,努尔其不躲,一个鲤鱼打挺就来到了她身后。豆蔻大惊挥刀而上,梅心与她配合默契的弯下腰就挥刀横切他的脚。

上有斩马刀当头劈下,下有梅心的刀欲断他的腿,脖子里的鞭子又尚未摆脱,努尔其霎时间就慌了。冷汗直流当即大叫道:“女巫你还在等什么,你想看着我死吗?”

随着声音落下一支犹如利箭的羽毛快如闪电般的冲来了,直击豆蔻的后脑勺。

梅心大惊抬脚就踢豆蔻,然后刀锋一转嗖的一下藏在刀中的暗器就朝着羽毛飞来的方向打去了。

趁机努尔其摆脱了梅心的鞭子,硬生生的接住豆蔻的斩马刀后用力一拉就将她甩了出去:“这女人留不得,杀了她。”

语毕,袖子中的匕首落下他从背后向梅心发起了攻击。

梅心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头上插着五颜六色不知是鸡毛还是鸟毛的女人。鹤发童颜浅蓝色的双眸,仿佛能摄人心魄一样令她移不开双眼。不得不说她很美,凹凸分明的五官也显的她与众不同。

“少将军,躲开,躲开,快躲开!”看到梅心呆愣着没有任何反应,飞尘大叫一声飞奔而来。

太远了,努尔其距离她也太近了。眼见着匕首就要刺进她的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宗政明臻赶到了。有如鬼魅身形一晃抱住她闪身躲开,他以身体挡住她的视线说:“不要看她的眼睛,更不要与她对视。”

异族人他在东海见过很多,也与他们打过交道,知道有一种女人天生会迷惑人。

熟悉的味道飘进鼻腔梅心回了神,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愣住了,她下意识的去看豆蔻。见她单膝跪地嘴角淌血,她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宗政明臻的怀抱:“拖住他!”

没有奔着豆蔻去,而是蒙上眼睛提刀朝那蓝色眼睛的女子杀了过去:“飞尘,结阵拦住她,不要看她的眼睛,杀了她!”

她记得她,塔燕的萨满女巫,上一世因为她梅家军死了近十万。她要杀了她,不惜一切代价。

此次跟随她出来的亲卫都跟她打过很多仗,彼此之间配合默契,一听令下直接不管努尔其兄弟俩,自动结阵将蓝色眼睛的女子团团围住了。

萨满女巫本身并没有什么武功,全靠施术。所以,梅心的动作非常快,完全不给她任何的反应就一脚将她踢到了。双脚一跨直接坐下,刀一竖就往她的心脏插。

女巫本能的去看梅心的眼睛,想要控制她,可谁知竟被布条给蒙住了。无法迷惑她,心中惊慌,本能的伸手抓住刀的同时呼唤努尔其救她。

努尔其倒是很想救他,可宗政明臻实在是太难缠了,自顾不暇。

这时,一道烟火在半空中炸开,追杀诸位皇子的摩耶托回援了,埋伏在八里外的苍狼也带人跑来了。跑的飞快,当看到二王子努尔黑断了一条胳膊躺在血泊之中,四王子努尔其也被宗政明臻打的节节败退,他疯了,大吼一声抡起手中的狼牙棒就杀向飞尘等人。

飞尘等人迎上去,梅心使出十成力将刀往下压了三寸。眼见已经刺破女巫的衣服,她腹突然痛了起来。估摸着是催动了所有内力动了胎气,她当即大喊一声道:“王二银,射箭,射箭。”

距离不远王二银听见了,可他此时此刻正在与对方的神箭手交手,根本自顾不暇。最主要的是他已经受伤了,腿上中了两箭动都动不了。

“松手吧,再不松手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感觉到她的力道有所松减女巫看向她的腹。估摸着她肯定是肚子不舒服,她紧接着又道:“两个孩子的命……”

话未说完就被梅心打断,只见她猛地将手中的刀提起,然后再狠狠的刺下去说:“去死吧。”

原以为她松手了,那想到再刺下,手上一松刀就滑下,毫无偏差的刺穿了她的心脏。

目瞪口呆满眼不敢置信,而就在这时苍狼的剑也到了。原本是朝着梅心而来准备杀了她,那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宗政明臻竟然毫不犹豫的为她挡下了。

闷哼一声苍狼率先倒下了,豆蔻吃力的拔出自己的斩马刀说:“少……噗……”

一口血喷出豆蔻倒下了。梅心闻声回头就看到胸前插着一把剑的宗政明臻。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往情深

他笑了,温柔如水,只是一咧开嘴血就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回你总算是欠我的了。”

话音未落双腿一软他就栽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眼睛也闭上了。

梅心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她觉得宗政明臻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要不然怎么会舍身救她为她挡剑呢。

她从军十几年在战场上可谓是九死一生,除了亲卫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为她挡过刀。所以,她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宗政明臻带回来的,她看着屋子里的人来来回回的不断的往外端血水,心里害怕极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是她的心莫名的慌乱像是无处安放似的。他会死吗?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难道你就为了让我欠你的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少将军,少将军?”云罗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目无聚焦又拉了拉她的胳膊说:“少将军,你别担心,剑已经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眼下韩大夫正在给他上药包扎伤口,他不会有事的。”

看到宗政明臻被抬回来云罗也吓了一跳,当知道他竟然是为梅心挡剑才变成这样子的她更是心惊肉跳魂飞魄散。从他的伤口可以看出当时有多么的惊险和凶险,再加上豆蔻等人的伤她现在想起都心惊胆寒。

幸好,幸好梅心没有受伤,要不然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她视腹中骨肉如命,倘若有个好歹那她也活不成了。

发自内心的感谢宗政明臻,以往对他的成见以及敌意也顷刻间尽消。觉得他口中对梅心所说的喜欢并不是随便说说,随口一言,而是真心真意发自肺腑的喜欢和爱。

闻声回神梅心扭头朝自己的床上看了看,心有余悸的皱眉道:“派人去隔壁通知宗政侯老夫人吧,说的慢些,别吓着她了。另外,告诉她眼下不宜挪动,只怕要在我们府上住上一段时间,请她收拾一些宗政明臻的衣服过来吧。”

人上了年纪容易得病,先前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她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她。不过,梓琛一直守在这儿,寸步不离的看着。

云罗明白,韩大夫刚刚也已经跟她说过了。点点头道:“少将军不必操心这些,一会儿我亲自过去跟宗政侯老夫人说。只是他住进了青芷榭你怎么办呢,主院儿那边在重建,大将军……”

抬手打断她的话,梅心有些疲惫的说:“不用再另外收拾院子了,下着大雪又要铺地龙太麻烦了。把耳房收拾出来铺张床,我暂时就在耳房睡吧。”

行军打仗时连草地她都睡的,眼下有什么睡不了的,再者房间这么宽敞,随便再放两张床都够了。

要是在宗政明臻受伤之前云罗肯定觉得不妥,可眼下人家都舍身救命了住在一起怕什么。更何况他伤势严重人事不知,房间里进进出出又这么多人,不可能会出什么事儿的:“是,我现在就让人去收拾。少将军,你衣服脏了,鞋子也湿了,不如先去换衣服吧。”

本想让她泡个热水澡,但她先前腹痛孙嬷嬷说最好是不要洗。因此,准备了热水让她擦一擦再洗洗脚,换了衣服最好是睡一觉。

不提醒还没有感觉到脚上冷,梅心慢慢的站起身又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宗政明臻说:“白芷心细又懂医道,最近一段时间就让她和木樨一起轮流照顾他吧。需要什么药直接到库里去取,不管怎么样都把他治好,跟韩大夫说别留下病根了。”

不知道宫里眼下乱成了什么样儿,梅心一边儿往外走一边儿又道:“雍王爷重伤四皇子下落不明,五皇子和六皇子从山涧跌下生死未卜,八皇子毙命,皇上必然会大怒。派人将苍狼以及女巫的尸体送到大理寺去,再把那几个活口交给肖大统领。皇上死了儿子议和是议不成了,但难保不会有人从中作梗趁机往我头上扣屎盆子。立刻派人送信儿给两位舅舅请他们密切关注朝中动向,另外,盯死平王府,我怀疑他死遁。”

王庚他们奉命去刺杀平王时已经人去楼空,目前京畿卫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的尸首,但是她派人去看过尸首的脸被画花了,并不能确定就是平王。

按照上一世平王谨慎心诡计多端的心性,梅心觉得他一定是没有死。要么是他假死故意藏了起来,要么就是他被抓了。

“是,奴婢这就去传令。”看梅心眼下乌青尽显云罗知道她一夜未睡,担心她受不住,她又道:“大将军十分担心你,已经将宫里的人挡了回去,还说你动了胎气眼下不能下床,你就暂时先别管皇子们的事儿了,先去睡一觉吧。”

心疼她,皇子们的死活也与她无关,她压根就不在乎。所以,她一劝再劝。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梅心哪儿睡的着觉,再说宗政明臻为了她受了重伤,今夜才只是刚刚开始呢。伤在心上必会发热,而只有等热全部退下去并且不再烧了才算是过了最凶险的时候:“一夜未睡而已,还好,不必为我担心。我不是瓷娃娃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再说一大堆事儿呢。议和不成爹爹又下令闭城,努尔其他们想回去无疑是不可能。你立刻传信回凉州将此事告知哥哥,让他务必加紧防卫。努尔黑身受重伤又断了胳膊一定跑不了多远,暗中派人追查,密切注意周围的医馆。努尔其素来与他不睦,我估计他不会管他的死活,近期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塔燕去。”

异族人,再怎么乔装打扮也不可能和本地人一模一样。所以,只要发布通缉令他们就无所遁形。当然,他们在靖和肯定有内应,而且这个内应还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他们不可能瞒过众人的耳目悄无声息的来到京城。

第五百四十章 众妃悲痛

上百鞑子穿过凉州光有银子肯定行不通,而且过路必查路引,能悄悄的将他们送到京城必定是有权有势之人。平王首当其冲是第一个,但他到底是一个长居京城的王爷,此前也是第一次去凉州,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手伸到凉州十九城去。

最主要的是他之前在昏迷,而且昏迷了很久,前两天才入京,他即便参与也不可能完全操控。所以,底下一定有人在帮他做事,凉州那边也一定有他们的人。

会是谁呢?

他外祖家还是林悦桐的父兄,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人?

仔细想想自己上一世不止是蠢还非常笨,凡事也想的太简单了。平王说自己不善管家不善女红就全部交给林悦桐,儿子也直接给她养着。平王说自己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就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关起门来过自己一个人的小日子。

不出门,不应酬,朝堂之事还是听父兄偶尔提起,宅子里的事儿更是完全不过问。富贵闲人说的就是上一世的她,她会惨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不争气。她太过相信平王和林悦桐,以致于他们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甚至,平王身边有几个谋士,都是那些人,她眼下回想起来都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林悦桐,你在平王府过的一定很安生很好吧,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云罗看梅心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沉思,马上道:“此事大将军已经吩咐过了,不止让海东青送信还秘密派了暗卫前往。剿匪的圣旨已下,世子爷不日便会带兵前往一线天剿匪。”

心中一怔梅心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她抬步进了浴房,见香蒲已经倒好了热水供她擦身洗手,她一边解身上的衣扣一边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这么快,看来剿匪受到了重创,太子在这事儿上也使了劲。”

云罗伸手帮她脱掉外衣,禀报说:“不是太子,是邱宰辅。剿匪不止受了重创一线天的父母官全家都被杀了,据说是土匪所为。皇上收到折子大怒,兵部那边就趁机建议说让梅家军剿匪。皇上本就动了心思,问过邱宰辅以及几位内阁大臣之后无人反对当即就下了旨。”

旨意是今天早朝上下的,快马加鞭到凉州怎么的也要小半个月。所以,梅瑾泽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梅心有些惊奇,哦了一声便道:“这倒是奇了,邱宰辅以及内阁的人竟然全都没有反对,他们就不怕梅家再立战功吗?”

功高盖主可是他们明里暗里经常在皇上面前嚷嚷的,此次是怎么了,难不成皇上已经忍不住决定要对梅家下手了?

眉头微拧心中思索梅心觉的很有可能,思来想去她又吩咐说:“即刻传信儿给青川和方叔叔,就说皇上已经派了人要刺杀哥哥,让他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日夜须臾不离的保护哥哥。另外,将哥哥身边的亲卫全部筛查一遍,近期有异动的全部调离或者是全部抓起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为了哥哥的安危她眼下宁可杀错也不愿意放过。上一世哥哥惨死,这一生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她要活着,她要父兄全部都平平安安的活着。

看她草木皆兵十分担忧,云罗道:“世子身边的亲卫都是大将军亲自所选,最短的也跟了他三年多,应该……”

梅心不想听这样的话,直接打断她说:“非常时期不要跟我说什么应该不应该,事关大哥的安危绝不能掉以轻心。前些日子的事儿你忘了,那么多人硬是把大哥给丢了。”

说起此事她就恼火,也不知道他那些亲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跟着他的暗卫都是死人吗?得亏他最后平安无事回来了,要不然她真会大开杀戒。

看她怒了云罗一怔,立刻低下头拱手行礼说:“是,奴婢遵命!”

忧心如焚心里也不平静,梅心在凳子上坐下来说:“我目前只想到这些,你先去忙吧。初十之前都闭门谢客,除了舅母他们来谁都不见。”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而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和思考。她要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想一想该怎么样安然无恙的避开皇上的怒火。

“是,奴婢告退!”躬身退出去云罗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梅心现在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她倍感压力。

明明她们几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可自从离开凉州之后她就觉得梅心变了。仿佛一夜之间老成稳重了很多,生起气来也不怒自威,都快赶上大将军了。

“你站在这儿长吁短叹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不知何时落秋过来了,手上端着个托盘一看就是吃的。

云罗不知道怎么说也怕她大舌头,微微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儿多有些忙晕了在这儿站站,冷静冷静。你赶紧进去吧,我还要去隔壁跟宗政侯老夫人说她儿子受伤的事儿呢。”

说完抬步就要走,那想到落秋说:“不用去了,人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床边儿哭呢。”

刚刚以为梅心还坐在内室她特意过去了一趟,谁知道刚进去就听到白玉兰的哭声。看宗政明臻昏迷不醒受伤不轻,她急的泪如泉涌。

云罗一怔当即言道:“那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再吵到少将军。我看少将军很累,你一会儿叫孙嬷嬷过来给她按按。”

落秋点头答应,她转头就往房间里面走。

宫里因为皇子受伤的受伤失踪的失踪而乱成一团,贤贵妃、惠妃、德妃、淑妃以及八皇子之母兰嫔皆哭天抹泪。好好的孩子,好不容易养大成人,转眼间丢的丢死的死下落不明的下落不明,怎么能不让她们伤心垂泪。

心里悲痛却不能怨恨皇上,尤其是惠妃,她在见到儿子以后得知一线天之事是梅心所为,她恨死了她。

第五百四十一章 满心怨愤

由于惠妃眼下怀着身孕皇上不许她出宫去平王府,皇后也不准她看平王的尸体,怕她太过激动会有个闪失伤了孩子,她只能抱着平王时候穿过的衣服嚎啕大哭。

她在这宫里争了一辈子,忍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受尽屈辱。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出了宫建了府,她有盼头了,儿子却突然间被人废了成了太监。

她被人耻笑,被人挤兑,被人说三道四。她忍了,她认了,她想着只要儿子还好好的活着就够了,可谁知今儿一大早就突闻噩耗。

他们说他死了,尸首也已经找到,确定是她的儿子无疑。她不信,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昨天儿子还好好的人,昨天还进宫来给她请安,怎么不过一夜间的功夫人就没有了。

儿子被废成了太监已经令她生不如死,眼下突闻噩耗更是令她悲痛欲绝痛不欲生。她恨,她恼,她怨,她想杀人,她想冲进养心殿问问皇上是不是老糊涂了。

为了恶心梅心无端端的让皇子们去皇庄,去就去了为什么明知道她儿子伤势未愈还派他去。太子是禁足可他躲过了一劫,偏偏她的儿子死了,她的儿子死了啊。

“平儿,平儿,我的皇儿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撇下母妃就走了。谁杀了你,到底是谁杀了你?你告诉母妃啊,你不告诉母妃母妃怎么给你报仇啊。”皇上说是鞑子,她不信。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儿子为了夺得皇位已经和鞑子达成了盟约。眼下谁都有可能杀他,唯独鞑子不可能杀他。

歇斯底里近似惨叫的哭声听的跪在一旁的宫女银柳头皮发麻,生怕她有个好歹,她马上跪着向前扶住她的胳膊说:“娘娘,您节哀,您不要这样,您这样王爷知道了会伤心的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惠妃觉得平王孝顺她却没有觉得。相反,她觉得平王很有心机,而且十分抠门,总想以最的东西换取最大的利益。特别是对他的母妃惠妃,总是想动动嘴皮子就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怨愤交加心如刀割,惠妃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坐直身体咬牙切齿的说:“是梅心,一定是梅心,一定是她杀了我的儿子。我要报仇,我要为平儿报仇雪恨,我要杀了她,我要她为平儿陪葬。”

诸位皇子接连遇难,非死即伤,包括宗政明臻也是一样。唯有梅心,唯有她全身而退毫发无伤,甚至她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禁卫军死伤过半她的亲卫却一个都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还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所以,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趁乱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无凭无据不敢乱说,银柳回头看了一下门口马上收回视线说:“娘娘怎么知道,是王爷……”

话未说完就被吼断,只见惠妃怒发冲冠“我就知道,我就是知道。去,去给家里送信儿,现在就给家里送信儿,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泪如泉涌浑身发抖,她快气死了也快痛死了。贤贵妃有两个儿子,一个下落不明还有一个。她呢,她就这一个儿子,她以后要怎么活,要怎么过,要怎么在这宫中立足?

她还斗什么,争什么,斗死斗活斗赢了又怎么样,她没有儿子了,她为别人做嫁衣,以后还是要继续看别人的脸过活。

不,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后半辈子继续过这样的生活。她不能当皇后要成为太后,她要做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后半辈子要全天下的人都看她的脸色活着。

银柳觉得她现在太冲动了也太不冷静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抚说:“娘娘息怒,娘娘冷静,娘娘不是常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娘娘,梅心是凉王嫡女战功赫赫,不但被皇上封为长公主手上还有御赐的金鞭,最主要的是她身边高手如云。鞑子来犯尚且没有伤她分毫,您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娘娘,王爷已经走了,您得为公主为肚子里的皇子做打算啊。”

身为她身边的宫女,她的身家性命虽然早已和她拴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她不想死,更不想眼看着就要熬出宫了还把命搭上。所以,她得劝她,劝她冷静,劝她三思而后行。

被怨恨以及悲痛冲昏了头脑,惠妃一听这些话就受不了了。如火上浇油,她厉声道:“凉王嫡女,凉王嫡女,凉王嫡女还有我儿子尊贵?镇国长公主,滑天下之大稽,她算什么东西,她算什么狗屁公主。她就是个贱婢,她就是个下贱玩意儿。杀了她,杀了她,我就要杀了她,我现在就要杀了她,啊……啊……”

歇斯底里忍不住嚎叫,万般悲痛之下她气的快要疯了。她等不了,她一时一刻也等不了了,她要她偿命,她要她死。

痛苦的惨叫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太监周礼,他身为惠妃身边第一大太监十分忠心。急匆匆的跑进来,看惠妃哭的趴在地上没有一丝往日威仪,他噗通一声跪下道:“主子,您节哀,您节哀啊。”

平王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打从心底里疼爱他。突然间没了他也伤心,他也难过,但是再伤心难过日子还是得往下过啊。

惠妃不语痛哭流涕,银柳则赶紧跟他说:“娘娘说是梅心杀了王爷,现在就往家里送信儿杀她,你赶紧劝劝吧。”

周礼一听大惊失色吓的浑身一哆嗦,示意银柳去把门关上,他语重心长又迫切的说:“娘娘息怒,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先不说这事儿尚未调查清楚就是动手之前也得深思熟虑,一定要一击即中,绝不能贸然行动打草惊蛇,更不能陷大人于危险之中啊。娘娘,奴才知道您心痛,您难过,可报仇这事儿急不得啊。您想想您背后还有一家子人呢,不能为了一时痛快把一家子的命都搭进去啊。娘娘,您千万听奴才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来日方长慢慢图谋。”

第五百四十二章 满心怨愤二

情绪激动快要崩溃的惠妃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肝胆俱裂声泪俱下的吼道:“慢慢儿图谋,慢慢儿图谋,二十年前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二十年了,我儿子都死了我还图谋什么,我还图谋什么?”

痛入骨髓撕心裂肺,她说完以后就握紧拳头捶地,一下一下无不用尽全力,捶的地面嘭嘭直响仍旧不能发泄满心的愤怒和委屈。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处处都不如意,为什么处处都被人压上一头,为什么要活的这样憋屈委屈?

周礼怕她伤着自己,跪着向前爬了两步捉住她的手腕说:“娘娘,您别这样,您别这样,奴才求您了。您就算是不为六公主着想也为您肚子里的皇子想想啊。王爷是去了,可太医说您肚子里怀的是位皇子,您还有机会,您还有机会啊。”

四十岁老来得子异常珍贵,皇上对这胎也特别重视,而且他们私下里问过几位太医都说是男胎,必是皇子无疑。

哭声戛然而止惠妃愣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凸起的肚子她抽回被周礼抓住的手,无力的放下痛苦的闭上眼睛说:“宫中皇子众多,他不过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奶娃子,能成什么事儿?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梅心偿命,我要她给我儿子偿命。”

距离他出生都还有几个月,想要跟已经成年的太子跟雍王爷争根本就不可能。况且,皇后的儿子七皇子都已经七岁了,就算是上面的皇子全都死光了或者是都被废了,那么也轮不到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无疑这是在痴人说梦。

在后宫沉浮三十年自认什么都见过的周礼并不这样认为,相反,他不仅觉得有机会还非常有可能。低声道:“话是这么说可世事多变幻,谁又能保证太子一定能登基为帝呢?娘娘,您不是常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只要咱们有心,什么事儿不能成呢。当年容皇贵妃梅琳琅冠宠六宫,先皇后仗着太后只手遮天,到最后还不是死的死关的关。百姓疼幺儿又更何况是皇上呢,只要娘娘平安诞下皇子,皇上定会给娘娘进位份。眼下娘娘是妃,来日便是贵妃、皇贵妃,只要有皇子在娘娘还怕什么呢。”

太子深陷困局与邱家已经离心,纵然邱宰辅为了利益不舍弃他,那么短时间内皇上也绝不会放他出来。至于雍王爷眼下重伤,昏迷不醒,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两说。所以,他们肯定是有机会的。

贵妃,皇贵妃,那是她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可八年过去了,梅琳琅都出来了,她还只是在妃位上。后宫的女人只要诞下龙子必定会进位份,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也是皇上的默许。只是贵妃与皇贵妃一字之差天壤之别,皇上对她虽然不错,但皇贵妃之位只怕是不可能了。

沉默不语细细思量,这时,周礼又道:“娘娘细想以皇上眼下的身子骨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十年,变数太多了,而只要娘娘精心筹谋不怕皇位不到手。太子、雍王且让他们先去斗,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皇子也长大了还省得娘娘出手了。娘娘,还有一件事您得好好想想,当年之事做的并不隐晦,难保容皇贵妃不知晓。她虽不争却也并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万一回过头来报复,娘娘准备如何应对?”

纵然抛弃了姓名也改变不了她是梅家女的事实,而梅家女不说睚眦必报也不是人人都能欺凌的主儿。况且,梅琳琅曾经征战沙场最恨的就是背叛,惠妃当年那样对她,她必然不会就此揭过。

想起梅家军处置叛徒都是斩首示众,周礼心中更加担忧。

瞬间,惠妃睁开了眼睛,目如毒蛇冒着狠辣之光。刚入宫那会儿她因梅琳琅得宠与之交好,后来又攀上了先皇后。见她们一个个风光无限又权势滔天,她心中不平。论容貌、才情、家世她丝毫不输给任何人,可偏偏她们都踩在她的头上,皇上的目光也从来不曾在她的身上停留。

她是一躲娇艳的花,她不甘心年纪轻轻就守寡,更不想无所作为老死宫中。因此,她在先皇后面前百般挑拨,故意将皇上与梅琳琅之间的恩爱说给她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先皇后恨的是咬牙切齿。她恨清高的梅家女,更恨梅琳琅一个妾跟她抢夫君,故而,处处针对她要置她于死地。

梅琳琅不傻只是刚愎自用,再加上梅家人普遍重情,她的眼里容不下一点儿沙子。她只是稍使手段,只是让她看到了几次皇上与其她妃嫔亲热的画面,她就受不了了。而她的伤心以及与皇上的离心也是她能得偿所愿的主要原因。

先皇后死了,她自禁足于落梅宫八年不出,宫中除了贤贵妃和德妃就只剩下她了。她如愿以偿的从嫔成了妃,心想事成的怀了六公主得到皇上的宠爱。

八年,她不敢说独宠后宫皇后以及贤贵妃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再加上平王争气敢与太子争高低,她在这后宫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梅琳琅的报复。

心中一紧,眼前立时浮现出前两天见到梅琳琅的画面。不得不说她变了,变的柔软,变的圆滑,变的世故,变的可圈可点,变的沉稳有度。还有她看皇上的眼神也变了,没有了想爱多年的炙热和深情,没有了期许和欢喜,有的只是漠然。

尽管她笑着,跟皇上说话时还和从前一样,但她知道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深爱着皇上。梅琳琅的心凉了,寒透了。

那天在皇后宫中相遇,她微微一笑说了句“好久不见”,如初见时温和温暖,但莫名的令她心惊胆寒。一个从不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突然间温和如风八面玲珑真的令人恐惧,也让她没由来的心中一颤。

当时人多她未多想,眼下回头去看只怕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报复以及撕破脸都是迟早之事。

第五百四十三章 惠妃报复

忧虑重重心头涌上非常非常不好的感觉,惠妃慢慢儿的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泪水说:“你说的对,她绝不会放过我,梅家人最恨背叛,我当年与她交好、交心……也算是背叛。银柳,你前儿是不是跟我说温国公夫人进宫了?”

银柳一怔本能的点头,想了一下回答说:“是,温国公夫人求见皇后娘娘,听说是为了嘉靖县主的婚事而来。娘娘也知道那嘉靖县主是个死心眼儿非凉王不嫁,这不,皇上有意为凉王选妃,她怕是坐不住了。”

众所周知嘉靖县主喜欢梅战南,为了他三十三岁至今未嫁,而当年若不是皇上下旨赐婚给上官新柔,说不定她早就是凉王妃了。

眼睛微眯疲惫的靠在榻边,惠妃下意识的揉了揉凸起的肚子,然后若有所思的说:“说起来这些话都是传闻,都是以讹传讹,温家人可从来没有说过嘉靖县主非他不嫁。皇后娘娘素来爱惜羽毛,此事答应了?”

现皇后给人的感觉虽然一直无害,这些年也并未与谁为敌,对她们这些后妃也算是一视同仁,但她入主中宫不得不防。所以,她早在皇后大婚时就安插了眼线。

身为惠妃宫中的掌事宫女银柳一直帮她注意着各宫的动静以及收集各宫的消息,对于此事十分清楚,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皇后娘娘素来不管闲事也不爱给人做媒,只说这事儿要等到年后才说,而且要凉王爷点头才行,她帮不上什么忙。还说温夫人若真是心疼女儿不如让温国公上折子去求皇上,皇上若是觉得合适,兴许会跟凉王提一提。”

君臣一场又是伴读好友,比着别人去说总是要好些。只不过上官新柔偷人这事儿闹的皇上面上无光,估摸着也只是提提,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下旨赐婚了。

嗤笑一声惠妃接过周礼递来的水,喝了两口润润嗓子她又递还给他说:“凉王重伤,在宫里养了大半个月才捡回来一条命,皇上绝不会逼迫他。皇后娘娘看事通透,这事儿还真得凉王爷点头才行。银柳,给家里传话,想法子见到嘉靖县主温如颜,告诉她我能让她如愿以偿。”

旁的她不敢保证,对付男人她有的是法子,更何况皇上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区区一个武夫梅战南何足挂齿。

跟随惠妃多年,银柳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有什么法子。觉得不妥心中又有些担忧,她有些迟疑的提醒说:“嘉靖县主出身大族又是温国公的掌上明珠,奴婢还听说她十分聪慧,她会不会不肯?”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怕是抹不开面子,再加上她十分喜欢梅战南,到时不同意再转头把她们给卖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地上凉,惠妃坐久了双腿有些发麻,伸手示意周礼扶起她,她慢吞吞的站起来胸有成竹的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她心悦梅战南并且苦等十八载,一心一意的想要嫁他为妻,如今能得偿所愿怎会不肯。况且,我又不是让她杀了梅战南,她为何不肯。”

冷哼一声在榻上坐下,她歪靠在软枕上压了压鬓角继而又道:“听说凉王世子不日就要回京,皇上也有意为他指婚,你让父亲在亲戚里选个聪明机灵的吧。”

半年前父亲说她年纪大了,怕笼络不住圣心,欲要送个人进来帮衬她。她恶心,也不愿意,正好趁此机会把人打发了,也省得父亲日日想着送进后宫了。

银柳明白,起身行礼道:“奴婢遵命,奴婢告退!”

抬手示意她下去,惠妃对周礼说:“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去打听打听楚怀王府以及余侯府的事儿。我记得皇后娘娘把孙嬷嬷赐给了她,你去把她的家人抓了,让她牢牢的盯住梅心。我的儿子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别想好过,反正是野种,送他们上路吧。”

女人小产可不是小事儿,更何况她眼下已经三个多月了,孩子已经成形了。若是胎死腹中再留下病根,那可有得乐了。

借力打力以及借刀杀人的事儿周礼这些年可是没少做,一听惠妃的吩咐就立刻明白了。微微一笑跟着起身,他恭恭敬敬的言道:“奴才明白,娘娘就擎等着听好吧。”

手扶额头身心俱疲,惠妃道:“你忙你的去吧,让她们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哭了一大场汗都出来了,鼻涕眼泪裹着胭脂水粉一起下,她脸上的妆也全都花了。一会儿还要到养心殿求皇上垂怜,她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没办法见驾。所以,还得更衣装扮,一会儿哭的不但要伤心还要楚楚可怜,最好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是,奴才告退!”周礼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银柳就命人送了水进来。惠妃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被人搀到养心殿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午时,皇后宫中,掌事姑姑翡翠命人传膳。宗政婉音没有胃口,看着躺在床上睡着未醒的七皇子发呆。

昨夜皇庄刺杀以及走水之事她已听说,也从儿子口中得知了详情。不知弟弟宗政明臻伤势如何,她忧心如焚。

入宫多年她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因此,心里面越是慌乱面上越是平静。九位皇子,死的死下落不明的下落不明,唯有她的儿子和祥嫔的九皇子安然无恙连点儿皮都没有擦破。

祥嫔是江家女,听说当时武功高强的江公子在,是他拼死相护才让九皇子安然归来。

儿子无恙她最开始以为是弟弟宗政明臻相护,就像江公子一样,那想到竟然是跟着梅心回来的。而据说梅心也没有受伤,她的亲卫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这若是平时她必定是高兴又感激,感谢梅心救了她儿子,可眼下她却是一点儿欢喜之情都没有。弟弟宗政明臻身负保护皇子之责却为梅心挡剑受了重伤,皇子们遇难,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据她所知皇上对此甚是不满,只怕会降罪。

第五百四十四章 皇上发威

夫妻多年,皇上一直以来都自认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殊不知他从来都是翻脸无情。此次下落不明失踪的皇子找到了还好说,若是找不到或者是找到了尸体,只怕是会雷霆大怒。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不杀人为他儿子陪葬怎能消他心中之火。弟弟虽是国舅,是御前红人,但怎么能与他的儿子们比呢,这回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娘娘,午时了,该用午膳了。”玉芝伺候在旁,看皇后坐了近半个时辰都没有一点儿动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忍不住上前走近了一些又压低声音道:“娘娘,殿下已经睡熟了,您先去用饭吧。有绿水和小三子在这儿守着,殿下不会有事的。”

估摸着七皇子劫后余生把她给吓着了,玉芝朝绿水打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绿水轻声道:“娘娘请放心,奴婢和小三子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殿下,等殿下醒了也会第一时间去禀报娘娘,娘娘……”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翡翠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启禀道:“娘娘,皇上过来了。”

微微一怔皇后起身,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吩咐说:“受了惊吓得喝药,再睡半个时辰不醒就把他叫起来。”

语毕,转身往外走,翡翠和玉芝接连跟上。

“看着怒容满面,娘娘小心。”翡翠走近提醒,然后自然而然的扶住她的胳膊主仆二人就往外走。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平日里翡翠也没有觉得哪儿不妥,但皇上往那儿一坐就显得特别寒酸。

习惯了简单、茹素,皇后倒不觉得有什么,几步上前行礼过后她站起来落落大方的说:“不知道皇上会这个时候过来……”

抬手示意她闭嘴,皇上挥退左右直接道:“明臻和镇国长公主是怎么回事儿?”

心中一震皇后立时就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就莫名其妙故作不知的问道:“什么怎么回事儿,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该不会是知道了梅心肚子里怀的其实是弟弟的孩子吧,这下坏了。

皇上不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的反应不像是知道,也不像是假的,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说:“你午膳就吃这些?”

闻声低头又是一愣,皇后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到底想从她这儿知道什么,处变不惊淡淡的回答说:“母后身体不好,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茹素百日为母后祈福。”

不提皇太后还好,一提她皇上的脸色就更加的不好了。目如冰霜阴沉一片,他冷哼一声道:“她是心病,心药是朕的皇弟,你茹素祈福有什么用。都撤了吧,以后也不准再为此事茹素,堂堂皇后这吃的都是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苛待你呢。”

一甩手中的佛珠他站了起来,紧接着又疾言厉色道:“原本明臻的婚事是想等到年后一起选,眼下看来是不成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此事办妥,不管是谁家的闺秀都与镇国长公主无关。朕记得梅家对宗政侯府有恩,明臻此次舍身相救也算是还了,以后两家还是少来往吧。”

说完往前走了两步,皇上又看着皇后道:“朕已经派了工部的人到侯府翻修房屋,一月为期,一个月后朕希望老夫人能搬回去。你就明臻一个弟弟,他的婚事必得大办。朕已经想好了,到时就全部交给礼部去办。明臻是朕的小舅子,朕绝不会亏待他,更不会亏待你。所以,皇后可以举办个什么宴会好好挑一挑,朕记得明臻说他喜欢温柔的女子,就像他姐姐一样。”

伸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警告意味儿十足。

目不转睛直视他,宗政婉音面无惧色的说:“皇上记错了,明臻他喜欢活泼开朗最好是性子泼辣的姑娘,像臣妾这种中规中矩逆来顺受的姑娘他最讨厌了。”

从前说自己不能娶心爱的女人为妻是终生憾事,弟弟的婚事就让他自己做主,只要他自己喜欢无所谓是谁,是什么身份。眼下转头就变了,非但变了还十分强势,一月为期,这是害怕了啊。

没想到一向温柔贤惠的皇后竟然敢顶嘴,皇上捏住她下巴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阴阳怪气的问道:“是吗?朕怎么不记得了。”

龙有逆鳞不可触之,因为父亲死的早身为长姐的宗政婉音非常疼爱自己的弟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逼他娶妻,逼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过一生,她据理力争:“皇上日理万机记岔了也是有的,臣妾听太医说明臻伤的很重,不知皇上能否准臣妾出宫探望?”

母亲上了年纪,她真的很担心,再加上入宫以来几乎没有怎么出过宫,她想回家看看,也想借此机会见见梅心。

如果没有梅心这档子事儿皇上定然是准的,可自从他知道宗政明臻为梅心挡剑以后他就怒了。收回手,他怒目而视道:“京城乱,宫外也不安全,皇后还是等他好了召他入宫吧。朕还有事不能陪皇后用膳了,皇后自己个儿好好吃吧。”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皇后面无表情的福身行礼道:“恭送皇上!”

大步流星匆匆离去皇上快气死了,尤其是听到她语气平平漠不关心,他更是气的后错牙疼。

须臾,被吓的魂飞魄散的翡翠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看皇后蹲在地上面如寒霜,马上走过去扶起她道:“娘娘,您怎么了,皇上都说什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皇后未语,在凳子上坐下以后盯着桌子上的两菜一汤说:“都撤了,以后也不要再为皇太后祈福茹素了。明臻受伤昏迷我始终不放心,你带上药材以接九公主为名去家里走一趟。告诉母亲皇上已经派了工部的人翻修侯府,翻修之后立刻让她搬回去,以后也不要再与梅家人往来了。皇上挂念明臻的婚事,命我一个月内挑出人来,不知母亲是何意,明臻醒来之后请母亲入宫一叙。”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有失公允

能让一向冷静的皇上失态到这般地步连夫妻间的脸面都不顾了,可见他心中有多么的害怕,而从他的反应上来看婚期肯定是改不了了。一个月,他当这是买菜做生意呢,他想买别人就得卖,银货两讫之后就万事大吉了。

想的还真是简单,只可惜他真的太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宗政明臻了。他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和气的人,气场十足,内心更是非常强势、霸道、任性,而且他是顺毛驴,什么事儿好好跟他说,只要说通了,说服了,他就愿意。反之,你越是一锤子买卖不由分毫他越是不同意,非但不同意还会对着干。所以,此事非常棘手。

翡翠大惊,本能的认为皇上吃醉了酒,要不然大白天的怎么会说醉话胡话呢。一个月别说是大婚了,就是大婚前的礼仪都走不完。且,这一时半会儿的让人去哪儿找新娘子啊,侯爷眼光那么高,满京城他能瞧上谁啊。

细细思量从不曾听说他喜欢那个姑娘,一时间翡翠心里像是打翻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默默的给皇后娘娘倒了一盏茶,她忧心忡忡的言道:“先头奴婢在外面儿悄悄的问了德顺儿,说是皇上在养心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似乎是为了一线天剿匪的事儿,怎么无端端的冲到这儿说起侯爷的婚事了,还如此着急?”

等于是下了口谕,限皇后娘娘一个月内将此事办成,一个月后宗政明臻大婚。

宗政明臻二十有四,过了年就二十五了,在婚事上白玉兰一直都非常非常的着急,皇后娘娘也是如此。可是皇上却从来没有急过,非但没有急过有时皇后娘娘急了、烦了他还在旁边劝呢,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晚点成婚就晚点成婚。又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又不是人长的不好,还怕找不到媳妇儿啊。

抿了一口热茶皇后已经恢复如常,面上淡淡的回答说:“无风不起浪他这是害怕了,说起来这梅心还真是有手段,细算算她才回京多久,生死时刻明臻都为她挡剑了。这是真不要命了,也不要我和母亲了。”

骤然听闻惊惧交加,眼下平静下来又不免有些生气。父亲去的早,她跟母亲一手将他拉扯大。他尚未成婚又无子嗣,是宗政侯府唯一的血脉,竟然不管不顾的给梅心挡剑,真是疯了,不要命了,也全然不管她们的死活了。

这幸好只是重伤不是当场毙命,要不然她和母亲还怎么活。宗政家绝了后,以后到了地底下她和母亲有何颜面见父亲,又怎么跟他交代。真是太过分了,等他好了铁定要召他入宫好好的骂一顿。

知道他们姐弟二人感情深厚,翡翠也觉得宗政明臻这回鲁莽了,也有些让人寒心。不过,奴不言主过,有些话她不便说也不好说。

看皇后娘娘有些吃味儿似是真生气了,她浅浅一笑低声劝慰道:“镇国长公主生的漂亮又英气十足,似足了当年的容妃娘娘。侯爷会喜欢她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两个人不都有孩子了吗。娘娘也知道咱们侯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素来最有担当,情急之下为了孩子出手相救也是应该。况且,梓琛也说了,当时实在是凶险,侯爷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镇国长公主一尸三命啊。”

父子连心,纵然未出世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再说梅心也不是妖妖娆娆的女子,如此说她有失公允了。

想起梅心腹中骨肉宗政婉音心中一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何尝不知这些,只不过有些气他不爱惜自己罢了。母亲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赶紧带上东西出宫去吧。听皇上的意思明臻眼下在凉王府呢,估摸着母亲也在那儿,你且替我好好劝劝母亲,别太过担心了,让她千万保重自身。”

纵然母亲保养得宜也不得不说她老了,渐渐的上了年岁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翡翠明白行礼离开,不多时绿水来报说七皇子醒了。皇后急匆匆的赶过去,只见年仅七岁的儿子满脸泪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皇后心下一紧,待听完小三子禀报说儿子做噩梦了,她伸手抱住他满眼心疼的说:“别怕,你已经安全回到了宫中,那些刺客都死了,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

皇上雷霆大怒,被抓的那些鞑子听说受尽了酷刑,而要不是留着他们还有用,这会儿只怕是早就被杀了。

七皇子程瑞麟年纪小,在没有去皇庄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死人,更没有见过血。因此,打从心底里害怕:“母后,舅舅怎么办,舅舅会死吗?”

亲眼看到宗政明臻闭眼,亲眼看到他身上插着一把剑,亲眼看到他昏迷不醒,他担心极了也害怕极了。

母后曾说舅舅是他的依靠,是他在这世上最最最能信任的人,他不要舅舅死,更不要舅舅有任何的闪失。

太医尚未归来宗政婉音也不清楚,但是她却不能这样告诉儿子。松开抱住他的手为他拂去脸上的泪水,她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和肯定的回答道:“舅舅不是跟你说他是属猫的吗,猫有九条命,他不会有事的。不过,通过这件事母后觉得你要好好习武,以后那怕是舅舅没有在你身边,你也足以自保。”

八皇子的骤然离去让她感到害怕,虽然眼下国泰民安但是未来又有谁能保证呢。常言道,靠山山倒,靠海海干,与其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倒不如自己做主。况且,习武还能强身健体,她应该在这方面再狠狠心。

七皇子深有感触,像个小大人似的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说:“母后放心,儿子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一定跟舅舅他们好好习武。母后,不要接妹妹回来了,就让妹妹待在梅家跟着镇国长公主习武吧。母后不知道,镇国长公主身边的人都特别厉害,以一敌十,比禁卫军强太多了。”

从前不知道母后为何喜欢容妃娘娘,眼下他明白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后妃联手

皇后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他的嘴说:“你这孩子是吓糊涂了,乱说什么。禁卫军护卫宫城乃你父皇亲掌,怎会抵不过梅家几个小小亲卫。这话以后绝不准再说,要是让你父皇知道了看怎么罚你。”

梅家功高盖主已然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此宣之于口无疑是打皇上的脸,而到时被斥责不说还会为梅家招祸。

梅心腹中怀着的到底是自己家的骨肉,弟弟眼下又心悦她,断不能害她。

帝王家的孩子都早熟,一个个不说比鬼精但都不糊涂。所以,七皇子知道其中的厉害,马上就保证说:“儿子失言母后息怒,母后放心,儿子以后定当谨言慎行,再不敢胡言乱语。”

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儿子还尚在恐惧之中,皇后重新将他搂进怀中说:“你能明白就好,不过母后已经派人去接你妹妹回来了,看她自己的意愿吧。她若是想回来就回来,若是不想回就在宫外陪着你外祖母吧。你舅舅昏迷不醒只怕你外祖母担心,有你妹妹在身边儿陪着母后也能放心些。你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出宫去看看你舅舅。你这次能平安回来我们也得感谢镇国长公主,若不是她护着你,母后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儿。”

三皇子的伤势她已经派人去看过,触目惊心惨不忍睹,而她只要一想到这些伤差一点儿就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她就忍不住发抖。

感谢梅心,虽然这本就是她的职责所在,七皇子还是非常爽快的答应说:“是,儿子明天一早就出宫探望祖母和舅舅,也去凉王府亲自向舅母道谢。”

幸好床前都是自己的心腹,要不然皇后非得被自己儿子吓死不可。挥手屏退左右,她握住儿子的两只小手一脸紧张的说:“你刚刚不还说谨言慎行,怎么一会儿又开始胡说了。什么舅母,谁是你舅母,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估摸着除了宗政明臻以外也没有别人了,皇后心中更加生气更加郁闷了。

七皇子最怕她生气了,马上就毫不保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从他们中途休息开始说,一直说到宗政明臻为梅心挡剑为止。

原就猜测自己的弟弟宗政明臻这回是动了真心了,皇后一听更是五味杂陈。明明是大喜的事儿可偏偏跟太子有关,皇上也在中间横插一杠子,这要是没有太子这回事儿多好,以他们家的家世与凉王府也算是门当户对,直接让母亲上门提亲多好。

眼下弄成这个样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皇上对梅家诸多猜忌,只怕也忍不了多久了。

心烦意乱的再三叮嘱儿子不要胡说,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能跟别人提起后皇后去章华宫了。她必须得找梅琳琅说说,得探探她的口风,看她对梅家眼下是怎么个意思,是否真的与梅家划清了界限还是说梅家的生死与她有关。

尽管梅琳琅在养伤,皇上也下令众嫔妃无事不得打扰她,惊扰她,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梅心遇刺的消息。知道有惊无险连念佛祖保佑,给供奉的菩萨点了三支清香她又跪拜行礼。

她从前是不信鬼神的,可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就开始信了。菩萨神像是在皇觉寺中请回来的,据皇上说是由得道高僧开过光的。她头一回供奉菩萨并不清楚这些,但是她知道心诚则灵。所以,最近几日时常跪拜念经,不求荣华富贵,不求荣宠一生,只求梅家繁荣昌盛,哥嫂子侄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碧芝一直守着她,估摸着今日的经差不多念完了,她上前弯腰扶起梅琳琅道:“娘娘,该吃药了。”

将手中的念珠放到台子上梅琳琅又拜了三拜,然后转身回头朝外走,一边儿走一边儿问:“剿匪的圣旨已下也不知凉州现在是什么天气,京中都下鹅毛般的大雪,只怕凉州那边儿下雪更是搓绵扯絮的。数九寒天出兵苦的都是将士们,也不知道这一线天的匪徒到底什么时候能剿完。上一回见瑾泽还是他几岁的时候,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

岁月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就像是她的青春,她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那几年,再也回不去了。时光匆匆,转眼间她已人到中年。

碧芝看她自言自语很是为凉王世子担心,轻声道:“奴婢听说一线天的匪徒猖獗与官员勾结,屡剿不止,只怕是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皇上已经下旨召各地藩王回京过年,世子也在其中,想必年前肯定是能回来的。”

微微一笑梅琳琅点了点头,在贵妃榻上坐下说:“皇上说瑾泽也不小了,该成婚了,不知道他眼下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昨儿我听说温国公夫人进宫了?”

听皇上的话音大哥续弦势在必行,她想挑个好的,更何况再过几个月梅心就要生了,她不希望再找个上官新柔那样的。这已经是大哥第三回娶亲了,她希望能找个善良会疼人的姑娘。不说有多精明,只要安安心心的像过世的大嫂一样好好跟大哥过日子就行。

碧芝一直留意着各宫的事儿,就此事她也专门去打听过,确定是,她回答说:“是,嘉靖县主非王爷不嫁,温夫人无法只能来求皇后娘娘了。奴婢一个时辰前去养心殿给皇上送汤,瞧见温国公在廊下徘徊,只是不知此番入宫是否为此事而来。”

温国公愁眉不展面带犹豫,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也难怪,女儿痴心闹的满城皆知,换谁谁不烦呢。

多年前梅琳琅曾经与温如颜有过一面之缘,知她并不是毫无心机的女子,她抬头吩咐说:“钱公公爱吃烤饼,你一会儿给他送去些,趁机打听打听此事,看看皇上是怎么个意思。下个月就是太后寿辰了,三品官员以上的女眷都会入宫,到时再瞧瞧吧。若是人品不错真是对大哥痴心不悔,倒是可以考虑。”

梅心似乎不喜,到时还得问问她的意思,她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哥哥疼孩子,要是两个孩子不喜欢,他必是不会同意的。

第五百四十七章 后妃联手二

颔首答应碧芝道:“说来也真是奇怪,温国公夫人不来求娘娘,不去求鲁国公夫人,反倒舍近求远去求皇后娘娘了。”

世间谁人不知鲁国公府与凉王府的关系,再加上凉王一直尊敬鲁国公夫妇,他若娶妻必得先问过鲁国公夫妇的意见。所以,与其跑到后宫中求见皇后娘娘倒不如直接去找鲁国公老夫人。若她有意,此桩婚事定然是板上钉钉还省得她到处求人了。

提起此事梅琳琅倒不疑惑,心里门儿清,张口言道:“论亲疏远近自然是应该来求我,可是你忘了,我早已经不再是梅家女,也不再姓梅。我是皇上后宫中的容妃,无名、无姓、无父、无母亦无子嗣,她不来求我才是对的。”

当年自请出族人尽皆知,父母兄弟为此丢尽颜面,而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大哥心里有她,她心中也始终牵挂着梅家,但在外人看来当年她大逆不道已无半分情分在。

说实话那一日若不是见了梅心她或许到现在都不敢去见大哥,更没脸见梅家的任何人。她是罪人,她是梅家人的耻辱,她不配再姓梅,更不配得到梅家人任何的关爱。

看她眼神落寞怔怔的望着窗外落不停的雪,碧芝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窝子,二话不说连忙跪下诚惶诚恐道:“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透过窗户目眺远方入眼处皆是一片白茫茫,心里空荡荡,一颗破碎的心也无处安放,梅琳琅凄然一笑道:“事实如此,你起来吧。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未落胡桃走进来禀报说:“启禀娘娘,皇后娘娘过来看您了。”

闻声一怔又是一笑,梅琳琅转身回头道:“看来是静不成了。皇后娘娘胃不好,将灶上炖着的胡椒猪肚汤端来给娘娘尝尝。”

凉州苦寒,她在凉州打仗的那几年落下了胃病,这些年虽然在吃食上一直特别注意但到底是没有养好。所以,韩嬷嬷自从回到她身边以后就一直变着法儿的给她养胃,想让她寒冬腊月里好过点儿。

皇后娘娘脾胃虚弱是近两个月的事儿,似乎是因为有什么烦心事儿。不过,她没有说,她也没有多问,只想着宫里寂寞难得能遇到与自己聊的来的人,且有空聊聊倒也无妨,权当打发时间了。

碧芝领命而去,胡桃跟着梅琳琅来到了正殿。刚出屏风便见皇后进来,快走两步正要行礼那想到皇后比她更快,伸手阻拦握住她的手腕往里走,边走边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私下里免礼的吗,这怎么又拜上了?你这身体刚刚好些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大冷的天儿穿的太少了,回头别再着凉了。”

说话间二人落座,胡桃等人赶紧奉上茶水点心。

或许是宫中太寂寞了,又或许是皇后的性子与她合也容易令人亲近,梅琳琅待她自是与旁人不同。亲自斟茶将壶放下,她微微一笑说:“成日里躺在床上也是累的慌,今儿下雪我且出来瞧瞧。你是不知道,凉州雪大,每回下雪我最爱堆雪人,每次都滚不好头,都是我大哥帮着滚雪人的头,滚的可圆了。”

不知怎么嘴一秃噜就提起陈年旧事,梅琳琅说完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一红径自倒茶,话锋一转又若无其事的问道:“雪大路滑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估摸着是吓坏了或者是担心其胞弟宗政明臻。

皇后听她提起梅战南时神情自然,仿佛自请出族之事从未发生,抬手抿了一口茶道:“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待在宫里闷得慌要找人说说话。想着昨儿也没上你这儿来,今儿过来瞧瞧。”

一抬头瞧见韩嬷嬷端了两个白炖盅进来,以为她还没有用膳,忙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用午膳吗?”

说话间韩嬷嬷到了近前,梅琳琅将其中一个白炖盅放到她面前,揭开盖儿说:“早上吃多了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这是胡椒煨猪肚你且尝尝,上回听你说胃寒,吃这个正好。”

语毕,将韩嬷嬷递过来的瓷勺放进白炖盅中,梅琳琅又道:“不是烤了饼吗,且去拿两个过来。”

整日里不活动她眼下胃口大不如从前,比着在军中的时候就更差了。所以,一个巴掌大的烤饼都未必吃的完。

想起在军中与大伙大快朵颐的日子梅琳琅甚是怀念,此生死前若能再去一趟凉州就好了。

韩嬷嬷正想劝她再吃点儿什么,一听这话马上就笑意盈盈的说:“胃寒吃羊肉好,奴婢多切些羊肉塞进去吧?”

由于羊肉味儿大,京城中的公子小姐们吃得少。她怕皇后娘娘吃不惯,特意询问。

皇后聪慧知道是在问自己,马上点了点头说:“早就听说韩嬷嬷能干做的一手好菜,今儿有幸我也尝尝。”

因为自幼就崇拜梅琳琅,皇后与她相处时并不把自己当皇后,也不把她当妃嫔,只当作是好朋友,闺中密友。

梅琳琅就喜欢她这不扭捏的性子,当即就道:“快去,快去,再下一盘羊肉饺子来。”

难得见她胃口大开韩嬷嬷特别高兴,收起托盘道了声“是”就赶紧去小厨房了。

梅琳琅生性豪爽落落大方,这些年虽在宫中也学会了谨言慎行可到底本性难移。因此,她陪着皇后尝了两口汤就随即放下勺子说:“羊肉滋补性温不上火,你冬日里多吃些对胃也好。韩嬷嬷喜欢做羊肉韭菜饺子,味道不错,你吃着若是好吃我让她天天给你做。你身量纤纤可别学惠妃她们,女人身上有肉才好看,多吃些身子骨才能强壮,才不会时不时的就生病。”

言至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快瘦脱相的小脸她有感而发道:“怪不得韩嬷嬷让我多吃点儿,我都瘦成这样了可不是得多吃点儿嘛。婉音,你多吃,吃多了丰腴了才好看,你看我,是不是丑的不能见人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后妃联手三

说完,挤眉弄眼扮了个鬼脸。

由于从前在家的时候总听她的英勇事迹,如何如何上阵杀敌,如何如何强悍,宗政婉音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笑颜如花娇俏可爱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而此时此刻她眼睛明亮宛如十几岁的少女。

噗嗤一声终是忍不住笑了,她放下手中的白瓷勺一本正经发自肺腑的回答道:“你是除了我娘以外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一点儿都不丑。”

梅琳琅不信,因为她深知自己貌不惊人长的并非倾国倾城。所以,收回扮鬼脸的手说:“你可别夸我,按照我娘的话说我和我妹妹都长的似我爹,一点儿都没有继承她的美貌。先前看你愁容满面故而逗你一笑,美不美的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我倒是不甚在意。”

美人儿在骨不在皮,梅家人眼中的美人儿更是在心。

知她好意宗政婉音心下一紧,随即又是一暖,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是我来探望你反倒还让你为我操心了,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想起先头在自己宫里的光景以及皇上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笑意全无。阴霾笼罩,一时间又烦上心头。

梅琳琅瞧她欲言又止也不着急,拿起勺子催促她先喝汤,等韩嬷嬷将烤饼端来二人又各用了半个。羊肉韭馅儿的饺子十分美味,再加上醋和芝麻油更是好吃的让人直吞舌头。

许久不曾吃过这么饱了,皇后漱口洗手又喝了两口茶说:“韩嬷嬷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听说葱油面和千层油酥也做的极香,改日我再来看你你可得请我尝尝。”

挥手示意打赏,绿水立刻将一个拳头大小的荷包给了韩嬷嬷。摸着像是拇指大小的几粒实心金珠,她立刻跪下谢恩。

宗政侯府家财万贯,再加上白玉兰擅经商皇后出手一向阔绰。不过,那也分人,像这样的实心金珠子也就赏赏自己宫里的人,旁人宫里头还是头一回。

“这是自然,只要你不嫌弃就好。”面食长肉,宫里的女人少吃,再加上皇上近年来喜欢拂弱柳风,她们更是勒紧了裤腰带饿肚子。因此,她以为皇后也是如此。

皇后虽系出名门可并不挑食,受母亲白玉兰的影响她性子也挺豁达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跟梅琳琅聊的来:“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呢,况且韩嬷嬷的厨艺这么好,百吃不厌。”

抬头看绿水皇后娘娘吩咐道:“本宫与皇贵妃要煮茶赏雪,你等皆退下,不叫不准进来也不准任何人打扰。”

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梅琳琅说了,绿水等人行礼躬身退出去。

门关上皇后起身,拉着梅琳琅入内室在榻上坐下道:“实不相瞒,今儿我来是与你有要事相商。”

梅琳琅观她面容严肃似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当即起身关闭门窗道:“你说吧,我仔细听着。”

先前从她口中听出对梅家以及家人的态度皇后直言不讳,先是将宗政明臻对梅心的一片爱意表达,再是将皇上的话一一道来,然后又跟她分析起了朝中局势。

因为怕适得其反她没有提梅心腹中的孩子,更没有告诉梅琳琅那是弟弟的孩子,是他毁了梅心的清白。

梅琳琅没有儿子倒是从来没有觊觎皇位,但自从做了那个梦开始她就不止一次想过改朝换代,而这也是她写信让方平生回来的原因,也是她不惜玉石俱焚要杀皇上的原因。

梅程两家虽有言在先,但显然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都耐不住了。屠刀悬颈迟早都有落下的一天,而与其像梦中一样落得个满门抄斩倒不如拼死一搏。

她在信中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方平生,盼他能说服大哥说服瑾泽说服梅心。梅家人重情重义,为程家驻守凉州多年,梅家儿郎尽数死于战场,为程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临走前方平生送进信来,虽未答应却让她稍安勿躁,一切静待他从凉州归来。

她了解他,故意在信中写了想去凉州走一趟的愿望。她相信方平生一定明白她的意思,一定会劝大哥举兵起事。

这边后妃二人联手欲要对付皇上,那边惠妃的娘家嫂子已经与温如颜搭上了话。将惠妃的提议尽数道出,她娘嫁嫂子就先离开了,而温如颜虽没有当即答应却不得不说她心动了。

她一心仰慕梅战南,十几岁情窦初开时就喜欢上了他。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她雷打不动的为他守着。原是打算守到死守一辈子的,可谁知天可怜她,给了她这次机会。

“启禀小姐,夫人过来了!”珍珠的声音刚刚落下挂在内室门上的帘子就晃动了。

温国公夫人挑帘子进来,看女儿愁容满面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消瘦了一圈儿,十分心疼的说:“你这傻孩子是不是又没有吃饭,我不是跟你说你爹已经答应了,你怎么还糟践自己的身子。莲心,快把食盒提进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她倒好,为了嫁给梅战南竟连绝食都用上了。

看母亲眼下乌青尽现面有疲色温如颜心中有愧,可是她没有办法。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如愿。所以,她狠起心肠不听不看不闻不问,一意孤行,以死相逼。

母亲疼她,兄长们亦对她宠爱有加。因此,在轮番的哭诉以及哀求下父亲终于松了口,后来也答应到宫中为她奔走。她感激不尽,她心中欢喜,但每当静下心来还是十分愧疚。

父母养育之恩未报,兄嫂疼爱之情未还,她竟以死相逼令他们操碎了心,她对不住他们。

疾走两步迎上前,挽住母亲胳膊的同时她道:“午间睡了一会子刚醒,这不刚又有人来,还没有来得及吃呢。母亲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呢。”

说话间母女二人坐了下来,与此同时莲心进来将食盒打开,一盘子一盘子端出来一字摆开。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疯魔不成活

有她最喜欢吃的糟鹅掌,有时下才出的炒冬笋,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肉糜花生粥外加一碟炒腰花。

一看就知道是母亲的手艺,而若是从前她定要吃上三大碗,可见过惠妃的嫂嫂之后她却是无心饮食。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她收回挽住母亲胳膊的手说:“五颜六色,色香味俱全,母亲的厨艺愈发的好了。”

父亲嘴挑,母亲与其成婚数十年恩爱如初。因此,苦心钻研厨艺做的一手好菜,而天长日久后父亲的嘴被母亲养的更挑了。现如今不管是去衙门还是在外头应酬,回来之后还必得再吃一回饭,且,非母亲的手艺不吃。

她少时觉得父亲脾气古怪故意让母亲辛苦,爱上梅战南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而且经她仔细观察发现母亲每每望着被父亲吃空的碗盘就特别高兴和满足,眉眼全开笑颜如花宛若捡了稀世珍宝似的。

父亲亦然,餐餐都吃的特别开心,放下筷子不是心满意足的揉肚子就是说外面的饭菜如何如何难吃,如何如何令他难以下咽。她少时不懂事,听后还真以为外面的饭菜非常难吃,直到有一次大哥带着她去下馆子,她方才知道父亲所言太过夸张。

母亲厨艺是好,但比着京城里有名的厨子还是差了许多,而父亲之所以非母亲所做的饭菜不吃,不过是因为爱罢了。

爱,很简单的一个字儿,可是每一笔一划都宛如千斤重。尤其是对她而言,如昙花一现,如井中捞月,如雾里看花。

“你就会哄我,好吃也不见你动筷儿?”见女儿心事重重整个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儿的没有精神,温国公夫人屏退左右后又道:“枉我一世精明竟养出你这样的痴儿,你哥哥姐姐俱是聪慧伶俐通透之人,到了你怎么就……唉……”

深吸一口气无奈的叹出,她又恨又恼又万般心疼的接着道:“颜儿,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十几年了,说起来你也不过是与他见过几面而已,怎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呢?儿啊,不是你父亲狠心,也不是母亲啰嗦,实在是他非良配,你若真嫁了他我只怕是夜夜也不能安枕了。”

梅战南她不止见过一次,说实话她真没有瞧出他哪儿好来。模样模样不出挑,做人做人也不聪明,一味的愚忠不知变通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看不住,家里也任由老母亲胡闹。日日鸡飞狗跳不说前几年满京城都传遍了,人人都在看他凉王府的笑话。

早就知道母亲心中也是不肯,实在是心疼她才不得不到宫中走一趟,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又为什么情根深种呢?十几年了,她日思夜想也没有想通。

沉默不语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温如颜瞧见温夫人红了眼眶心中苦闷,立时滑下凳子直接跪下说:“女儿不孝,女儿让母亲伤心失望了。”

身为人女她三十出头尚不出嫁已是不孝,如今为了一己私欲令父母为难闹的家中上下不得安宁更是大逆不道。她知错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从前没有机会也就算了,如今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唾手可得,她不可能放弃,更不可能错过。所以,唯有让父母伤心失望了。

闻声落泪没有去扶她,温国公夫人拿出拍子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你果真是下定决心了?惠妃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你若是答应了她无疑是与虎谋皮。梅战南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他的一双儿女也都不是善茬,尤其是镇国长公主梅心,你看看余家,你就不害怕吗?”

余夫人死了,余大郎也突然暴毙,余侯爷虽然暂时无恙可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频频遭到言官弹劾,官司缠身。而若不是皇上有意偏袒,他如今只怕是早已丢了乌纱帽被关进牢里去了。

梅婉之还只是二房长女并不是梅心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为她出头尚且下如此重手,若是让她知道女儿欲要对梅家不利,那被休弃送回娘家都还是轻的。真把人惹急了估计她连尸体都没地方收去,所以,她真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

爱慕梅战南十几年温如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子,可是眼下除了惠妃这一条路走她还能怎么办呢。她算计梅心想要博取她的同情心,可半点效果都没有,而距离那日都已经好几天了竟没有一点儿动静。

情向胆边生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轻轻的摇了一下头斩钉截铁的说:“梅家世代忠良从不参与党争,惠妃即便是要谋朝篡位也得有皇子。眼下平王已死,她腹中所怀龙中也不过几月而已,她想利用我借刀杀人除掉梅心以及她腹中骨肉,我为何不利用她先进入凉王府?母亲自小就教导我喜欢的东西要主动争取,我眼下求助无门,她送上门来我何不将计就计?”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既认为自己稳坐钓鱼台那我何不顺势而为。一双儿女是他的心头肉,我心中万般清楚,可惠妃既已起了杀心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与其让旁人进门祸害他们倒不如让我来。日后他若知我心意必会体谅我的难处,必会与我夫妻同心共同抗敌。他若不能体会我就自认倒霉,总之,我今生今世是要嫁他的。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那怕是即刻死了也要入他的门,做他的鬼。”

心意已决,突然间想明白了,先前的犹豫和苦闷瞬间荡然无存。她要嫁给梅战南为妻,她要做他的新娘,那怕只有一时一刻也好。

见女儿眼眸清明视死如归先前的萎靡一扫而空,温夫人生生被她给气笑了。是,她的确是一直这么教育孩子的,可她是希望她们有主见能随本心,不是让她执迷不悟去送死的啊。

“冤孽,真是冤孽啊。都说不疯魔不成活,我看你真是疯了。”抬手抹泪她的心都要碎了,儿女都是债,都是来讨债的啊。

第五百五十章 与虎谋皮

名门贵女长相不俗,不敢说才情满天下却也是不俗。若是嫁人,以她的家世容貌什么样的人嫁不得,后宫都入的,可她偏偏瞧上了梅战南。痴心相付此生不悔,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呢。

温如颜也深知自己不顾脸面的举动有多么丢人,也知道这些年旁人都是怎么笑话她,怎么说她的,可是有什么法子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心不由人,情更不由人。

泪眼涟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沉默不语之见温夫人又开了口。只听她又长叹一声道:“罢、罢、罢,随你吧,我生你养你原也没有指望你怎么样,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只要你觉着好,觉得值得,你就去做吧。我和你父亲虽然老了,但你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儿都有你几个哥哥。他们会护着你,会为你做主,你莫要怕。”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追根究底说起来也怪她自己,若不是她把女儿教的这么有主见,那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儿啊。

一番话说的温如颜襟然泪下痛哭流涕,跪着向前扑进温夫人的怀中紧紧的抱住她说:“母亲,女儿错了,女儿知错了,女儿不孝让您和父亲伤心了。呜呜……母亲,母亲……”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离经叛道忤逆犯上自私自利真是大不孝。

一声声母亲听的温夫人撕心裂肺老泪纵横,她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女儿声泪俱下说:“儿啊,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怎么就这么苦啊?”

上面几个孩子甭管男女都婚姻顺利,嫁人也好娶妻也罢都过的还算是如意。唯有这小女儿诸事不顺,到了这把年纪还尚未出阁,眼下更是声名狼藉欲要给人做后母。

她活到这把年纪岂不知后母难当,况且梅战南的一双儿女都已成人,再过几个月他都要做外祖父了,女儿嫁过去岂会容易。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平日里连她这些嫂嫂都要让她几分,到了凉王府怎受的了。

镇国长公主恶名在外眼下又把持中馈,凉王世子若再娶个不明事理的媳妇儿回来,诺大的凉王府哪儿还有女儿的立足之地。

怎么看这桩婚事都不好,都对女儿不利,偏她又一点儿法子没有,眼下女儿绝食相逼,她还坚持什么。闹不好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后悔都晚了。

哭声震天万般凄惨,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的温国公世子亦是泪流满面。怕母亲伤心太过身体不适,他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抬步走了进去。

一番劝慰母女二人终于住了口,温国公世子温如海亲自倒水服侍母亲洗手净面后说:“既然妹妹非他不嫁那就这么定了吧,只是惠妃的法子好是好可是后患无穷,而此事一旦被凉王知道必会影响你们日后的感情。夫妻间一旦起了隔阂,只怕凉王府内再无你立足之地。妹子,此番无疑于走悬崖峭壁,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啊。”

自从梅心回京凉王府内就大变样,别说是安插个丫鬟小厮的什么进去就是连个有用的消息都打听不出来。而且这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派人去打听消息反被凉王府的人给跟踪了,不过半日的功夫就漏了底,且被人查了个底朝天。

最近一段时间京城都在传梅心大杀余侯府的事迹,温如颜心里十分清楚。不过她有去跟鲁国公府的女眷攀谈,知道梅心是个讲道理明事理的人,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世人皆知梅战南家风正,一双儿女又是在他身边儿养成,她相信只要自己不去招惹梅心,她不会故意刁难。只要她不恶意找茬,她绝不会自找没趣儿。

心中有数,温如颜点头道:“哥哥放心,我会小心应对。再者不还有母亲给我找的两个嬷嬷吗,她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宫女,定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身为兄长温如海一向疼爱弟弟妹妹,见她想的太美好不以为意,他皱眉言道:“梅家是武将世家,上到凉王下到洒扫庭院的小厮皆会武功,你若不带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过去我这心里不踏实。你且等着吧,哥哥给你寻,等到你成婚时就让她们随你去。不管怎么样你都别害怕,万事都有哥哥呢,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尽管让人来报信儿,哥哥即便是打不过他也会带人过去给你撑腰。”

京中多少好男儿,当年她初及笄媒婆就踏破了家门槛儿,眼下虽然三十多岁了可仍然有人求亲。所以,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梅战南,他定要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心中感动无以言表,温如颜微微一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哥哥的话我记在心里,定不会叫自己受委屈。”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温如海起身道:“那就好,那就给惠妃答话做准备吧,哥哥让人给你准备嫁妆,也去跟父亲说一声,免得他再烦恼。”

语毕给母亲行礼,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已经决定的事儿没有必要再去纠结,温夫人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十几年了,原都死心了,想着你这样一辈子不嫁人守在我和你父亲身边儿也好,最起码不受气。老了,你哥哥嫂嫂侄子们也不会不管你,那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有这一遭。或许这就是天意,天意如此。”

为了小女儿这些年她没有少到庙里去,吃斋念佛行善事,一心盼望着她好,如今要嫁人了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温如颜一歪头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如夫知道她心中多少还是欢喜的,嘱咐道:“孩子还是自己的好,嫁到凉王府以后甭管男女都得生一个。镇国长公主和凉王世子都大了,以后梅战南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有个依靠。府中中馈不必急着沾手,一切以子嗣为上,等你有了身孕平平安安的生下他的孩子,他的心也就长在你身上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与虎谋皮二

甭管男女大多如此,有了孩子两个人就有了牵连,即便是夫妻相敬如冰也会因为孩子而缓和关系。再者,武人心思简单,梅战南又是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他对梅心以及梅瑾泽疼爱有加,可见是个喜欢孩子的人。

以孩子做桥梁做纽带,日久天长必会生情,而只要他对女儿有了感情,那么女儿在凉王府内也就有了倚仗。虽是续弦嫁过去当后母但到底是正经的凉王妃,凉王府的当家主母。

主母无恙府中中馈怎么能一直让一个外嫁女掌管,何况梅家四房尚未分家,怎么都说不过去。天长日久稍使手段挑起争端,最后这中馈大权必然落到女儿的手中。所以,何必急在一时,有了自己的骨肉就什么都有了。

真心仰慕以及爱慕梅战南温如颜尚未想这么多,而且惠妃的法子虽好却并不是万无一失,婚嫁之事八字尚没有一撇,眼下说孩子委实有些过早了。

为母亲重新添了一杯热茶,温如颜三分憧憬七分羞怯的说:“我只求与他日日常相见,孩子什么的有就有,没有也是我的命。母亲,女儿总有些不放心,初十长公主府设宴女儿还是想去看看。”

早两天就派人出去打听了,四品官以上的女眷都收到了镇国长公主下的帖子。她也有,府里三个及笄的大侄女也有,初十下午邀请她们过长公主府踏雪寻梅。

赏梅宴年年办,且京中办的人家特别多,一到年前这两个月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帖子,但似长公主府如此大阵仗的还是头一回,而且还是天黑以后踏雪寻梅,别具一格十分奇特。

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镇国长公主举办的踏雪寻梅宴温夫人也一直特别关注。听说她将四品官以上家中有适龄以及待嫁女子的人家全请了,她也不太放心:“昨儿昌哥儿他们也都收到了帖子,听说踏夜寻梅宴办的很大,不止请了京中的女眷还请了众府里的公子哥儿。你二嫂嫂替云姐瞧上了江家的公子,趁机见见也好。你也帮着你嫂子她们看看,别在公主府里生出什么事儿来。云姐她们几个都不小了,也是该嫁人了。”

温如颜明白,立刻就答应说:“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瞧瞧。只是江家涉及党政,江夫人性子要强,云姐柔弱,只怕并非良配。”

以温国公世袭罔替的爵位江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朝局不稳,太子被禁足宫中,来日谁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当然,相比较江家凉王府更不是良配,权衡利弊她更不该嫁过去。

温夫人睿智何尝不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儿大不由娘更何况你二哥眼下又去治理河道了,我跟你二嫂也说不通,她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怎么都说不听。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家的女儿娇贵江家的公子亦是抢手的香饽饽,你二嫂一厢情愿到最后只怕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忍不住又长叹一口气,温国公夫人一脸疲惫的又说道:“随便她折腾去,折腾够了就不折腾了。你初十去瞧瞧别家的哥儿姐儿,有合适的回来跟我说,我带云姐儿相看相看,要是行就直接给你二哥去信,先把亲事订了。”

最近为了女儿的事儿焦头烂额,家里也乱糟糟的实在是没有心思去管。况且到底隔着辈儿呢,孙女再好也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女儿。等女儿的事情了了再说吧,若江家真是愿意也是她自己的命吧。

由于家中诸位兄长都待她极好,温如颜把侄女侄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母亲放心,女儿虽然不常去应酬但到底还认识几个人,到时私下里再仔细问问,好好帮云姐她们瞧瞧。”

话音未落珍珠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只听她说:“启禀夫人、小姐,老爷从宫里回来了。面色不善似有怒意,世子爷请夫人赶紧过去。”

估摸着是在宫里吃了瓜落挨了斥责温夫人连忙站了起来,嘱咐女儿赶紧把饭吃了以后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温如颜知道父亲今日入宫是为了自己的事儿,忙派珍珠去打听结果。

冬月里夜长昼短,梅心不过是睡了一觉天就黑了。担心宗政明臻的伤势,她穿好衣服简单的梳洗过后就赶紧到隔壁房间去了。

听说宗政侯老夫人白玉兰在床边守了一下午,流了许多眼泪,刚刚才被云罗劝回去吃饭,梅心在床边坐下轻声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喝了药没有,为什么不叫醒我?”

看他满脸通红,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手,她赶紧从冷水盆里捞出帕子拧了拧,折叠放到他额头上。

云罗按照先前韩大夫的吩咐取来烈酒,准备给宗政明臻擦拭手脚心。看梅心一脸严肃似乎有些不悦,她忙解释道:“原本是准备叫醒少将军的可是宗政侯老夫人不让,说你怀着身子太累了,昨夜又一晚未睡,让你好好睡一觉。韩大夫说你醒了也忙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索性好好睡一觉。少将军别担心,宗政侯爷一个时辰前才开始发热,这会儿正是厉害的时候。韩大夫已经教了我法子,只需以烈酒擦身就能退热。”

上一世梅心知道这法子管用,二话不说就亲自动手。

韩大夫说宗政明臻伤势严重,发热必会反复,想让梅心有个心理准备云罗道:“我知道少将军着急担忧但这需要时间,况且韩大夫也说了他年轻身体底子好,不会有性命之忧。”

梅心知道也很清楚,她也不是没有受过重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宗政明臻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她的心里有些发慌,莫名的恐惧。

手上一顿心中五味杂陈,想把自己复杂的心情说给她听,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抬头看了她一眼,梅心面无表情淡淡的说:“我知道,你去吃饭吧,我来帮他擦。”

第五百五十二章 女巫的预言

睡了一下午精神好多了,梅心想亲自照顾他,想为他做些什么。而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她受的伤,她理应照顾他。

云罗知道她是至情至性之人,面对宗政明臻的舍身相救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也不多说什么,放下手中的帕子就道:“好,那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端些过来。宗政侯老夫人不放心,已经在客房住下了,还有九公主,她不愿意回宫说是担心外祖母,眼下也在客房住下了。”

宗政侯府人少,白玉兰膝下子嗣也不多,再加上宗政明臻尚未娶妻,她身边也着实没有人陪着。考虑到眼下她心急如焚有九公主陪着也是一件好事儿,她就收拾了两间连着的客房出来。

意料之中不以为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后梅心就开始帮他擦拭手心脚心以及腋窝。

云罗退出去,梓琛和云英都守在门口,知道他也受了伤,她拿出一瓶韩大夫给的伤药说:“这药不错你抹点儿吧,一会儿等韩大夫吃完饭你去找他让他给你看看。冬天虽然不似夏天容易溃烂但到底伤的不浅,你也不必担心,凉王府内外皆有人守着,我家少将军也在此,断不会再让侯爷有事儿的。”

自打梅心从皇庄上回来这府里就又加强了戒备,明面上是没有增人,暗地里的暗卫却全部换了个遍,而且很明显他们的武功比之前的暗卫高出很多。特别是暗中保护梅心的暗卫,她明明看着他近在眼前却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见武功之高。

伸手接过药直接塞进怀中,梓琛感谢道:“多谢姑娘,我没事儿,一点儿小伤不足挂齿,不用劳烦韩大夫。”

晏惊尘会医术,下午他回去侯府的时候上了药,并无大碍。

云罗看他忠心耿耿生怕宗政明臻有个三长两短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跟云英嘱咐了两句后她就离开了。

须臾,去外面打探消息的四虎回来了,神情严肃行色匆匆,一双脚尚未踏上台阶就脱口而出道:“少将军可在,我有急事禀报。”

云英点头回答,禀报梅心之后就让他进去。

四虎走的急带进去一身冷意,梅心擦完烈酒之后就赶紧给他盖上被子说:“外头冷,你先喝口热茶缓缓再说。”

起身将余下的烈酒放到桌子上,梅心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风雪交加四虎着实冻的不轻,不过凉州比这儿更冷他都习惯了。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儿就喝,连喝了两盏茶缓过气来,他忙禀报说:“少将军不是让属下派人盯着京兆衙门吗,大事不好了,那死了的女巫竟然不见了。”

非但不见了还留下了预言,如今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就传遍了。

心中一震止不住的往下沉,梅心大惊失色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她不是死了吗?”

一刀捅进心窝子当场就毙了命,京兆衙门的仵作也验了尸,且放到了停尸房中,怎么会突然间不见了?

难不成京兆衙门还闹鬼了不成?

四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心里也奇怪的要命,可她就是不见了。据实以禀道:“是死了,属下亲自验过绝不可能复活,可守卫森严的京兆衙门就是不见了尸体,而且……而且……”

抬眼看她又立刻收回,四虎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

梅心最见不得人这样,当即就呵斥道:“不要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就说。”

四虎一怔,探口而出道:“由于女巫的尸体还有用,皇上命京兆衙门的人好好看管。京兆衙门的人不敢怠慢派重兵把守,可谁知天黑后不久停尸房旁边的屋子竟然走水了。火势倒是不大也很快就被破灭了,但女巫的尸体不见了。停尸房的墙上写了两句话,说少将军前世归来重生复仇誓要断程氏江山,若不处死必将改朝换代天下大乱。”

心中一紧花容失色,放到桌子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女巫的本事她上一辈子就领教过,梅家十万大军皆差一点全部死在她手上。这一生正是知道她厉害也邪门的很才不顾生死杀她而后快,那想到引火烧身竟然被她看了出来。

前世归来重生复仇,短短的八个字在眼下这个局势里无疑是要她的命,而这也极有可能成为压死梅家在皇上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惊又急四虎怒不可遏,见梅心不语面色十分难看他忍不住骂道:“也不知道那个乌龟王八孙子嘴快,眼下不但皇上知道了京城里也传遍了。少将军,此事不小必得告诉大将军,也要尽快想个法子出来才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必然是宁可错杀不可错过。再加上眼下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处置梅家呢,逮到机会岂能放过。

苦涩一笑梅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急是没有用的,你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明天再说。京中不安全,你自此刻起不得再单独出门。银杏街上的酒楼已经开了起来,以后外面的消息会有人送进来。采买的事儿你多上心,千万不要让人钻了孔子,庄子上的东西也必须一一查验,韩大夫教你验毒的法子必须谨记在心。事关府中众人的生死我希望你们能把好这道关。”

整个凉王府眼下所有的下人与外界的接触就是采买,只要这道关把好了一时半会儿的就绝不会出事儿。

四虎明白行礼退出去,梅心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宗政明臻陷入了经久的沉思当中。

关于鞑子的萨满女巫她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但听说一般都是祈福或者是治病才用到她们。那天她和她虽然有近距离的接触,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若说有什么法术她断断是不敢相信的,而且皇觉寺一行并没有那个和尚说什么,她见到菩萨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前世重生复仇归来?

“少将军,少将军,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第五百五十三章 女巫的预言二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验证,也不似人家捉鬼算命的看准不准。

“少将军,你怎么了,怎么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将饭菜摆在了外间云罗进来请她出去吃饭,看她眉头深锁一脸肃穆,她忍不住又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韩大夫过来看看?”

从前以为她身体好,壮如牛,那想到怀孕以后多思多想把往年的旧伤都引了出来。天气冷,前日里还听她说肩膀疼,腰也不舒服,以致于她现在格外的注意她,关心她。

闻声摇头示意自己无恙,梅心起身走到床边又摸了摸宗政明臻的额头以及他的脖子。感觉潮潮的似要出汗,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说:“出汗了,一会儿多给他喂些米汤。”

米汤虽然比不了梗米粥但到底比白水强,而且他身体虚弱多少也得吃些东西进去。米汤如水比较好喂也容易消化,至于米粥以及其他食物就只能等他醒来以后再吃了。

由于韩大夫之前已经吩咐过了,云罗未加思索就点头说:“知道了,你赶紧出去吃饭吧,一会儿饭菜就该凉了。”

一天一夜了就吃了点儿早饭,以梅心从前的饭量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所以,她不免有些着急。

烦心事儿多不太有胃口,但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不想吃也得吃。扭头转身向外走,梅心一边儿走一边儿低声问道:“我爹今天怎么样,从早到晚都吃了些什么?”

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转念一想又能商量什么呢。别人给她下套设了个局中局,她自以为小心谨慎到最后还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楚怀王已经逃出京城,但并不表示此事与他无关。相反,平王能与鞑子勾结他为什么就不可能呢,要知道上一世她死之前可是他得了江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只老谋深算的黄雀肯定不止豢养死士这么简单。而上一世他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起事并且成了,可见心机之深手段之厉害。

上官新柔偷摸着入了京城楚怀王却偷溜了走,看来他是不打算管她了。

云罗知她担心梅战南挪了挪凳子让她坐下说:“躺在床上不活动没有什么胃口,大将军早上只喝了一碗莲子百合粥和小半块馒头。中午喝了一碗骨头莲藕汤吃了半碗米饭,青菜什么的也吃了几口但都不多。下半晌怕他饿李嫂子做了一碗粉子汤加外两个素菜包子,大将军倒是全都吃完了。不过这会儿晚饭还没有摆呢,说是下半晌吃多了这会儿不太饿,晚些时候再说。”

拿起筷子的手放下,梅心想了想说:“许久不曾跟爹爹一块儿吃饭,我过去陪他用些吧。这儿别收了让梓琛和云英他们进来吃吧。”

天黑不久她自己尚未用饭,云英等人身为护卫更不可能先吃,况且,这会儿才到用晚膳的时间。

李嫂子特意给她做了猪肝枸杞汤,云罗忙将揭开的汤盅盖上朝落秋打了个眼色,然后道了声“是”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心领神会落秋将汤放进食盒里提走,叫云英等人进来吃饭的同时吩咐木樨赶紧送过去。木樨知道王爷那边要传饭,立刻接过食盒就朝厨房走去了。

杜鹤堂内梅战南已经收到了消息,回想女儿梅心在祠堂里说的那些话他心中满是疑惑。女儿说她做了个梦,梦到梅家满门抄斩,女巫说她前世重生归来复仇倒是异曲同工。

想起梦又不免想到在宫中时妹妹说的那个梦,在她的梦中梅家也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且皇帝连家中女眷都没有放过,一个个包括丫鬟在内皆奔赴刑场。

心狠手辣赶尽杀绝倒是像皇帝现在的性子,只是女儿在凉州妹妹在宫中她们怎么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做了同样一个梦呢?

难不成这真是上天预警祖宗显灵?

“启禀王爷,大小姐过来了。”魏大勇的声音刚刚在门外响起梅战南就回了神,将手中的密信放到枕头底下压住,他拉了拉滑落的被子盖好。

推门而入笑意盈盈,梅心一边儿朝床边走一边道:“爹,我饿了,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语毕坐下瞧了瞧,见梅战南脸色比之前好了些,她紧接着又道:“安伯伯托人送来了一些滋补的药丸,父亲记着每天吃,这样能好的快一些。”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梅战南心中一软,命魏大勇传饭之后他道:“他有心了,这么老远还派人送过来。听说三娘在他那儿学医,不知学的如何了?”

低头瞧见女儿的手红红的往年生的冻疮又复发了,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看了看说:“换了多少冻伤膏怎么就除不了根呢,年年一到这个时候就红痒难耐,明儿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说完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一只暖手筒,直接给她套到手上说:“闲暇时缝了一只,还是你喜欢的白狐狸毛,你出门一定要戴上。京城虽没有凉州冷但你这手一到寒冬就发作,得保暖。”

大夫说要保暖,他年年都亲自给她缝一只。好看不好看是其次,主要是他做父亲的一片心意。

摸着套在手腕上狐狸皮做的暖手筒子梅心的心里难受极了,父亲一个大男人那会什么针线,只因少时她见人家都有吵着要。这东西在京城常见在凉州却是买不着,再加上人家都是自己母亲缝制的她就更加吵闹不休。

袁暮秋给她缝过,她那时不懂事死活不要,说不是母亲缝的她不要,为此还大哭了一场。

父亲无法连夜跟着袁暮秋学,常年握剑拿刀的手那拿过针线,差点没有把手指头给戳烂。功夫不负有心人,学了小半个月终于缝出来一个长短不齐十分难看的暖手筒子。

当时他说是母亲上官新柔不会针线,缝的歪歪扭扭不好意思拿出来。因此,让她用袁暮秋那个暖手筒。

她不干,对母爱的渴望以及对母亲的思念让她根本就不嫌弃,天天戴在身上不说还日日放在床头入眠。

第五百五十四章 愚孝

后来她无意中知道了真相难过了许久,而从这件事情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闹过。不过自此以后父亲每年都会帮她缝一只暖手筒子,白色的狐狸皮子里面塞满柔软的新棉花,戴在手上暖和轻便又好看。

熟能生巧,做的多了父亲的手艺也越来越好,针线不但藏严实了就连针脚也越来越密。如果不说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竟然是他缝的,任谁也不会相信威名远播战功赫赫的梅大将军会做针线活,且做的很好。

父亲打从心底里疼爱她,视她如掌上明珠,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娘可谓十分辛苦。因此,她摸着暖手筒子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谢谢爹,我很喜欢,我会一直戴着的。”不知何时泪水蓄满眼眶,喉头哽咽梅心的声音有些发哑。

由于梅心素来坚强,入军营之后更是很少哭,梅战南一看她红了眼眶就慌了,莫名其妙的脱口而出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喜欢吗,喜欢怎么还哭上了?”

一句话让梅心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不过她并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一味地默默垂泪。

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梅战南十分心疼的说:“果真是要当娘的人了,一哭眼泪就出来了。好了,别哭,别伤心,心里不痛快跟爹说,爹给你做主。”

轻轻的摇了摇头梅心止住了眼泪,硬挤出一丝丝微笑说:“没有,就是太感动了。爹,您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像少时一样扑进父亲的怀中,梅心眼中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那样她和父亲就再也不分离了。

知道女儿被皇帝逼迫受了不少委屈,也知道那个近似真实的梦让她害怕极了,梅战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爹不会有事儿的,爹还等着做祖父做外祖父呢。”

言罢又拿起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扶着她坐直身体说:“宫里出来的人信不过,爹已经给你干娘去信了,让她随你哥哥一起动身来京。年后你就要生了,有她在你身边照顾爹才能放心。”

也是知道梅心跟她感情好,她也知道女儿的喜好,要不然就劳烦鲁国公府的人了。

凉州一大堆的事儿袁暮秋哪儿走的开,更何况年后他们还要回去,没有她在府中照料她也不放心啊。思及此,梅心开口拒绝说:“孙嬷嬷的家人已经全部送往凉州她会悉心照顾我的。再说,落秋她们不都在呢吗,还有二婶儿四婶儿她们也都在府里那用的着干娘,不用她千里迢迢的跑一趟了。”

寒冬腊月数九寒天又相距千里袁暮秋还得带着小女儿,实在是太麻烦了。且,京城眼下时局不稳动荡不安,过年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没必要再将她们拉扯进来。

因不喜宋嬷嬷的缘故梅战南连带着孙嬷嬷也不喜欢,再加上她们一个是皇上赐的一个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更是隔着一层,远不如袁暮秋这个自小就伺候她的人亲近,令他放心。眉头微蹙觉得不妥,他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女子生产原就是道鬼门关,看你二妹妹就知道了,况且,你怀的是双胎又是头胎,必须得重视起来。阿秋素来最疼你,你若是不让她来指不定她还要生气呢。此事就这么定了,等她来了孩子的事儿让她操办起来。小孩子皮肤娇嫩,贴身穿的衣服更有讲究,不懂的容易弄错,到时受罪的还是孩子。你也是,月子里诸多忌讳,你母……”

不愿意提起上官新柔,他突然间住了口。佯装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他紧接着再道:“总之为了你和孩子好就这么定了吧。老话儿说女人生子如同再生,你月子里好好养养,争取把旧伤都养好了。”

原是不懂这些,可这十几年又当爹又当娘又常常听袁暮秋念叨,不懂也听懂了,没有刻意去记也都一一记在了心里面。

上一世做过月子梅心知道这些,点了点头随即握住梅战南的手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说:“爹,您辛苦了!我和大哥都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以后您就为我们少操些心吧。多为您自己想想,尤其是续弦这事儿,您……”

抬手打断她的话,梅战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爹这辈子有你们兄妹就够了,不奢望旁的。不是说饿了吗,吃饭吧,吃完饭爹有事儿跟你说。”

伸手示意魏大勇进来,梅战南掀开被子下床。

梅心看他十分排斥续弦这事儿,一句都不想提也不再说了。跟魏大勇一起帮他披上大氅,一左一右的扶着他走到了餐桌旁。

有伤在身的人吃得清淡,李嫂子给他炖了竹笋鸡汤。鸡汤在炖之前就撕掉了鸡皮,以致于并不油腻。但凡是上过战场挨过饿的人大多数都不挑食,梅战南坐下先喝了口水说:“这厨娘倒是厉害,南北菜都手到擒来,味道也极好。”

接过梅心递来的勺子喝了两口汤,鲜甜美味十分可口,盯着炖盅里的竹荪他突然间想起了在家庙思过的母亲。

原是想趁着女儿不在这两天去家庙里看看,但谁知昨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又出了大事,女儿眼下也回来了,去不成了。

想起母亲最爱吃竹荪,尤其是煲鸡汤每次都能喝两大碗,他轻抬眼眸看了一眼女儿欲言又止说:“你祖母最爱喝这道汤,若是她在……”

想看看女儿的反应,说到这儿他故意住了口。

心中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梅心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汤放下手中的勺子说:“此汤滋阴润燥清凉补身倒是适合祖母喝,只是族老罚祖母到家庙思过,若是送汤过去只怕不太合适。等回来吧,等什么时候祖母回来了女儿就让李嫂子天天给她做,保证她喝到不想喝。”

愚孝愚忠根深蒂固,不是一日所成也不是一日所能改的,她得耐着性子潜移默化的改变。

第五百五十五章 梅心反击

一番话堵的他哑口无言,梅战南讪讪的笑了笑说:“也好,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原本是想去看看族老顺便求求情,看女儿这反应是没戏了。不过也好吧,让她在家庙里冷静冷静,等儿子过年回来再去接吧。

微微一笑拿起勺子继续喝汤,梅心若无其事的没有再吭声了。

小半个时辰后父女二人用完了饭,漱口洗手摆上茶,梅心命人折了枝梅花用雪水煮茶。一边儿煮一边儿道:“巫女与预言的事儿想必爹爹已经知道了,不知爹爹可有应对之法?”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再加上爹爹见多识广,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

吃饭时梅战南一直在想这事儿,估摸着背后多半是楚怀王在作怪、在捣鬼,他面色凝重的靠在大迎枕上说:“法子倒是有但却不是万全之策,想要彻底打消皇上心中的疑虑只怕是不可能。”

杀心已起断不可能留生路,只看皇上权衡利弊之后更倾向于那个抉择了。

帝王心,梅心明白,将煮好的茶倒进父亲面前的茶盏中,她再问道:“不知是什么法子还请爹爹直言。”

端茶抿了一口,梅战南扭头看向窗外下的纷纷扬扬的雪说:“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翌日早朝,魏御史上奏弹劾凉王梅战南与鞑子勾结通敌叛国。众臣皆惊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而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不知为何竟然笑了。

原是他最想看到的情景,最想见到的事情,可却滑稽极了。特别是看着魏御史呈上来所谓的证据更是如同儿戏,也像是他自己刻意坐下的粗陋局。不加修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生搬硬套欲加之罪,而魏御史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他的脸。

大笑三声证据一扔,出言呵斥魏御史,并且说他一派胡言,胡言乱语。

魏御史不服,据理力争,随即将梅战南此次从鞑子手中逃出的事说了一遍。明着像是有鬼,实则更像是在为梅战南邀功,为梅家军正名。

凉王军功卓主,战场上的英雄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说着说着就连皇上也被他给绕了进去。女巫预言之危暂解,但下了早朝回过神来的皇上却是大怒。

由于朝中有明文规定不打言官,皇上纵然气的冒火也没有下旨斥责,只是将此事记下,准备日后给魏御史穿小鞋。

文谏死,魏御史倒也不怕,上奏弹劾前他就已经想到了后果,况且他身为言官这本就是他的职责。

下了早朝坐着大轿回到了家,前脚刚踏进院子就看到在廊檐下翘首以盼的夫人。

见她穿得单薄,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紧走几步给她披上说:“大冷的天儿怎么站在这儿等,快进去,再冻着了。”

夫妻多年相敬如宾,魏夫人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说:“我不冷,早朝如何没出什么乱子吧?”

昨夜里突然间收到梅心的信她吓了一跳,得知她有难,她二话不说就跟丈夫说了。

感念她相救景行之恩又实在佩服梅家之忠勇,魏大人义不容辞当场就答应了。而今儿一早他就上奏弹劾,目的达到了结果也还算满意,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气成什么样儿。

隔墙有耳门外不便多言,魏御史反握住她的小手说:“无事,咱们进去说。红袖,去拿碟子油酥再捡些雪桃儿雪梨来吃。”

红袖会意领着众人下去,魏夫人跟着他进去伺候他洗手更衣。

雪大,衙门里最近不忙,他准备今儿在家歇一歇。因此,换了家常服与妻子围炉而坐,他拿了些茶叶子出来泡茶说:“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儿孙们不争气,皇上近两年愈发的多疑。今儿看着我与梅家为敌,等回过味儿来只怕也要将我疑。见天的疑来疑去,迟早……”

听到珠帘响动他住了口,将茶叶子放到紫砂壶中再倒上滚烫的热水。

雨前龙井夫人的最爱,只可惜他不太爱喝,每日里一盏也不过是为了陪着夫人喝。

红袖进来将奶酥酪以及几碟子热气腾腾的糕点摆上,起身行礼躬身退出去。

魏夫人看他愁眉不展忧国忧民,拈了块热糕递过去说:“家国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但是我知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你就别犯愁了。咱们从凉州而来,凉州眼下是何模样你亦不是不知。旁的不敢说,梅家通敌叛国我断断是不会信的。”

别说是她就是刚懂事儿的三岁娃娃也不会相信,梅家到梅战南父亲这一辈儿几乎尽数死完,全部战死沙场,梅家与鞑子那是血海深仇。试问,谁会跟自己的仇人勾结,谁又会跟自己的仇人一起图谋大业,这不是笑话儿吗。

魏御史也就是知道世人不信才上奏弹劾,皇上也就是觉得这是笑话才愈发气愤:“暂时是糊弄过去了,接下来只怕还有后招。凉王乃是忠良耿直之辈那是这些邪魔外道的对手,依我看梅家这回是大难临头了。”

梅家一倒凉州十九城势必不保,他还是想法子说服岳父岳母入京养老吧。

喜欢梅心的爽利脾气也觉得她惹人疼,魏夫人满脸担忧的问道:“梅家世代忠良有丹书铁劵,难不成皇上还真敢赶尽杀绝?”

人言可畏,他就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对于此事魏大人实在不齿,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壶道:“他是皇上有什么敢不敢的,说杀说流放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线天虽然不属于凉州十九城内,但他敢保证皇帝肯定把太子遇刺之事算到了梅家头上。也是,换了谁不这么想呢,毕竟太子毁了梅心的清白毁了人家一辈子。

“那怎么办,眼下景行还不好呢。”女儿女婿已死,只留下这一根儿独苗苗,若她强行要回来只怕会害了他。

提起自己的外孙魏大人心里更是烦乱,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怕夫人胡思乱想,他轻声细语的说道:“梅家在凉州经营数百年,树大根深,皇上想动他也没有那么容易,你别着急。”

第五百五十八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强忍着要揍他的冲动和梓琛一起将他扶到床上,梅心满面寒霜目如利箭的看着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想活了可以直接说没必要浪费药,每天一碗碗的煮药我的丫鬟其实也很辛苦。这青芷榭是我的闺房,是我爹命人特意为我建造的院落,死在这儿晦气,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七八天了,伤口虽未愈合但到底已经无性命之忧,而且只要小心以两家的距离他是完全可以回府养伤的。所以,他耍他的侯爷脾气,她不伺候了。

扬声就要唤人来,宗政明臻脱口而出道:“我娘出京巡视铺子去了家里没人,你要把我送到哪儿去?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侧身向里直接给她个大后背,赌气似的再道:“伤没好之前我哪儿都不去,你休想赶我走。”

狠心的女人一点儿耐心都没有,这总共才几天啊,自己心上的伤口都还疼着呢她就要把自己赶出去。她怎么这么狠的心啊,她是女人吗?

谁说梅家人都正直善良帮助弱小的,谁说梅家人都有情有义的,他可是十足十的伤员,她怎么能这么做呢,太过分了!

梅心一怔怒极反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我说怎么一天也没有看到老夫人,敢情是把你扔这儿不管了。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负责到底,你不走也可以。来人,将梓琛拉出去杖责十下,再不顾侯爷的安危扶他出去直接丢出府去,以后也不准他再入府。”

身为贴身护卫近身随从主子胡闹不知规劝还反倒助纣为虐,实在该打该狠狠的责罚。

梓琛懵了,瞬间明白了什么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的要挨打,冤死人了。

“长公主息怒,侯爷救我!”听说凉王府杖责用的是军棍,他身上还有伤没有好可是受不得啊。

不对,没伤他也不想挨打,再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刚刚又不是他愿意扶着他出去的,是他逼着他去的啊。

有苦难言有冤难喊,梓琛要哭了,但谁知宗政明臻竟然说:“你不是常说自己皮糙肉厚扛揍吗,快去吧。”

“侯爷?”梓琛惊呆了,觉得自己耳朵一定是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有一种听错了的感觉呢。

抬起胳膊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宗政明臻捂住自己的心口哎呦哎呦的痛呼了起来。

梓琛绝望了,转而看向梅心道:“长公主息怒……”

话未说完豆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就将他往外拉。

军中杖责可是出了名的疼,他不要挨打,垂死挣扎道:“侯爷,咱不带这么玩的吧。杖责十下,十下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您真的确定了吗?”

跟随他多年虽也犯过错,可那都是小错并没有受过责罚,尤其是杖责更是从来没有过。所以,他真是不想受啊。

宗政明臻被他没出息的样儿给弄烦了,小心翼翼的翻身朝外看着梅心直接道:“赶紧打,打完直接给他抬回去,省得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心儿,我好几天没有沐浴了,身上好像都有味儿了,晚上他不在你早点回来帮我擦洗吧。”

伤的重,七八天了还只能勉强自己翻翻身,站起来都困难。所以,不止是擦洗身体就连衣服他自己也换不了,穿不上。

再一次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打败了,梅心叫住豆蔻吩咐说:“别打了,找顶暖轿现在就送他去皇宫,宗政侯老夫人不在,皇后娘娘总在吧,直接给她送过去,让韩大夫随行。”

“香蒲,去把宋嬷嬷叫来,让她一路照顾以及伺候宗政侯爷。人我就交给她,出了任何差池让她也别回来了,自己找皇上以及皇后娘娘请罪去吧。”

说完梅心抬步就走,宗政明臻愣住了。看她这架势要动真格的,冲口而出道:“我喝药,我现在就喝药。香蒲,香蒲,药呢,赶紧把药端过来。”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梅心知道自己赢了,继续往外走完全不理他,嘴角上扬难掩笑意。

闻声一愣香蒲赶紧去拿药,感觉药凉透了,她道:“药凉了奴婢拿去热热,还请侯爷稍后。”

语毕行礼一溜烟儿的跑了。

一着急牵动伤口痛的宗政明臻倒抽凉气,见梓琛跟个大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他十分郁闷的说:“想笑就笑别憋出毛病了,笑完了赶紧给我拿药,疼死我了。”

血是没有流了,可是真疼啊,尤其是刚刚扯到伤口痛死他了。

扑哧一声梓琛再也忍不住了,幸灾乐祸的拿过药说:“没想到啊,侯爷您也有今天。”

是谁说他不会像他父亲一样怕媳妇儿的,是谁说他以后娶了媳妇要振夫纲的。哈哈哈,笑死人了,长公主威武!

“你很高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梓琛想都不想就猛地点头跟鸡啄米似的。

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拿过梓琛手中的药,宗政明臻一边儿若无其事的打开瓷瓶上的塞子一边儿说:“纪叔的女儿小芳年方十八尚未婚配,前些日子还听我娘说你们很般配,我觉得也挺般配的……”

话未说完笑声就戛然而止,梓琛像是被人生生的扼住了脖子,面色通红的说:“属下知错了请侯爷息怒!”

纪管家的女儿纪小芳出了名的丑,长的五大三粗的不说声音还粗的很,一说话就跟打雷似的,快饶了他吧。

对于他的认错态度宗政明臻十分满意,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将药瓶子丢给了他。原是让他给自己上药的那想到韩大夫这时进来了,手上拎着个药箱子脸色十分难看,就像是有人欠了他金子不还似的。

“怎么回事儿,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你小心小心,你怎么还是把伤口弄崩了?还有你,你是怎么照顾他的,你知不知道他的伤很严重,你知不知道要吃下多少补血的药材才能把他流的血给补回来?”医者父母心,但对于不听话的病人韩大夫实在是烦的很。

第五百五十九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

梓琛冤枉,可在暴脾气外加啰嗦的韩大夫面前他啥也不敢说,免得魔音入耳他今天都别想睡觉了。说起来他一个大男人真的话很多,而且特别没有眼色,不管是谁,只要是找他医病,动不动就噼里啪啦说一堆,说的人想跳河,太可怕了。

乖乖的站起来挪到一边儿,梓琛朝宗政明臻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先去拿衣服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对于像是读书读傻了一样的书呆子、二愣子、二百五的韩大夫,宗政明臻也不想多说一个字。但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一会儿上药的时候弄疼自己,他能屈能伸的陪起了笑脸儿。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还是多体谅体谅吧。

房间内啰里啰嗦,房间外梅心却是没有马上离开。听里面儿韩大夫骂的欢快,她对云英吩咐说:“去查查怎么回事儿,宗政侯老夫人怎么无端端的突然间出京巡查商铺了。”

生意再重要也不可能比儿子的命重要,更何况她家就这一根儿独苗苗,她不可能放心离开。最主要的还是离开京城,并且归期不定,这很不符合常理。

凡事异常必有妖,云英领命道:“是!”

抬头瞧见香蒲端着药碗过来了,梅心道:“派人暗中盯着隔壁,看看最近他们府里可有陌生人出入。”

纵然清楚的知道他们母子的底细但还是不敢大意。京城杀机四伏暗流涌动,一不小心整个凉王府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为了不重蹈覆辙,为了父兄以及家里其他人的安危,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点头领命示意自己知道了,香蒲走过来行礼叫了一声:“长公主!”

颔首示意梅心看了看她手中端着的黑乎乎的汤药,微微皱了皱眉吩咐道:“他不喜吃酸你找景行拿包糖莲子,府里没有甜的蜜饯派人去买些。”

想到今日寻梅宴上有在宗政侯府订的干果蜜饯以及各色糖果,她想了一下又说:“算了,晚上我带回来吧。你进去吧,好生照顾他,要是再不喝药直接告诉飞尘,派人送他到宫里去。”

怎么说他也是国舅爷皇后的亲弟弟,又在禁卫军中任职,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不可能有人拦着不让他进去。所以,她还真不是说出来吓吓他,她是真想把他送出去。

香蒲脾气好又有耐心适合照顾宗政明臻这种不听话又专门捣蛋找茬的病人。因此,她浅浅一笑答应道:“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照顾侯爷。外头冷,长公主赶紧去马车上吧。”

马车是特制的十分宽敞,而且下面放了炭火十分暖和。

不知今夜何时才能回到家,梅心怕他又闹腾再折腾他自己,又吩咐道:“我将宋嬷嬷留在府中,你和她一起照顾侯爷吧。”

正不想带她去呢,这下有借口了。

“是,奴婢遵命!”屈膝行礼,梅心带着云英等人离开了。不久,宋嬷嬷拉着一张棺材脸进来了,似乎因为不能去参加踏夜寻梅宴而十分不高兴,横眉冷目看的人心里直打突突。

身为御前红人以及皇后的亲弟弟宗政明臻完全不将宋嬷嬷放在眼里,知道她是皇上的耳目平日里没少给梅心穿小鞋,他使唤起来一点儿都不客气。想着给她报仇他怎么痛快怎么来,先是将端茶倒水的这些小事儿做了个遍再是让她给自己按摩腿。

在床上躺久了不舒服,浑身酸疼,再加上知道她有功底,他让她从梅心离开按到了天色漆黑。两三个时辰下来就是双铁手也受不了啊,更何况宋嬷嬷都一把年纪了,中间一会儿也没有停,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两只手都不由自主的打哆嗦,腰也快断了。

话说两头,就在宗政明臻为梅心报仇雪恨狠狠修理宋嬷嬷的时候,她乘马车到了镇国长公主府。大门人多车水马龙挤都挤不进去,她让人把马车赶到后门然后换乘暖轿入府了。

镇国长公主府虽然没有凉王府大却也并不小,再加上修建了一个天然湖就显的更宽敞了。

天气冷湖面上已经结了冰,许氏觉得白雪皑皑不太好看临时去买了大量的盆景。一盆挨一盆的摆着,虽然不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却也是生机岸然比之先前好看了许多。

由于没有搬进长公主府,短时间内也没有住进来的打算,主院儿梅心还没有去看过,但皇上赏赐她的一些摆件却搬了进来。

到底今日来的客都有头有脸,不布置的好看些也显的寒酸,皇上若是知道了只怕会误以为打他的脸。因此,她不止是把皇上的赏赐搬了进来还另外给了苏裕安三万两银子。

云罗和云英都不懂这些,她自己也一知半解,怕弄不好反倒成了笑话索性全部交给了苏裕安。他父亲从前在梅家是管事儿,对于这些都还算是在行,加上他自己走南闯北的颇有见识,将此事交给他她十分放心。

果不其然一路看过去十分满意,既不富丽堂皇又不显得寒酸,十分雅致恰到好处。

听得她过来许氏急匆匆的进了主院儿,看她穿的十分素雅头上也没有戴几支簪子,有些着急的说:“热孝过百日虽说不能穿红着绿,可你这也太素淡了吧。今儿众人来贺,你穿成这样可不行。”

回头看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丫鬟,许氏忙吩咐说:“快去,快去把我准备的首饰匣子拿来重新给长公主梳妆。豆蔻,带衣服了没有?算了,房间里我准备了三套,你挑一套喜欢的换上。另外,豆蔻这衣裳也得换,内院儿都是女眷,你着男装跟在心儿身旁算怎么回事儿。”

人言可畏这也是对旁人的不尊重,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怎么能见外男呢,不合规矩。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梅心觉得许氏太紧张了,而且,她这身儿衣裳也是挑过的并没有觉得像她说的那么素雅不堪。相反,她挺喜欢这套衣服的,既不张扬又不引人注目,刺客来了也不扎眼。

第五百六十一章 鲁橙兰

开始还觉得梅心说的挺在理,但听着听着听到后面就不对了。知道她就是嫌麻烦不愿意穿,许氏从丫鬟手中拿过那套鹅黄色的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然后对着镜子说:“十八岁原本就是娇花一样的年纪,这颜色你穿上怎么就嫩了,怎么就穿上不伦不类了?行了,你也别挑了就穿这套吧。你们两个赶紧过来给她换上,再重新装扮,口脂也得抹些,你这还梳过妆的也太素了。”

她都要当祖母的人了出门都还打扮一番,她倒好,仗着自己长的好啥也不抹就出来了。这也就是外甥女,要是亲闺女她非得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她不可。

女人活的就是个体面,自己都不知道打扮以后还指望着谁喜欢。再者她还没有嫁人呢,这般粗糙以后可怎么讨未来夫君喜欢。

活了两世还从来不知道许氏有强势的一面,梅心有些怕了她说:“这外面罩的纱衣怪冷的还是算了吧。小表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不如送给她穿吧,她长的白穿上一定特别好看。”

上一世来家中做客她见过她,皮肤白皙娇小可人,穿黄色衣服必定比她好看多了。

说曹操,曹操到,许氏膝下最小的女儿鲁橙兰走了进来。看到梅心眉开眼笑,她笑眯眯的张口言道:“多谢表妹想着我,只可惜这衣裳是按照表妹的尺寸做的,我比你矮了一个头,想穿也穿不了啊。”

屈膝给许氏行礼,她紧接着再道:“温国公夫人来了,祖母请母亲赶紧过去一趟。”

笑着起身伸手接过许氏手的中的衣服,她朝梅心努了努嘴眨了眨眼睛,然后催促许氏赶紧过去。

关于温国公夫人进宫求见皇后娘娘的事儿许氏有所耳闻,知道嘉靖县主温如颜今日也来了,她忙道:“行,我先过去,你看着她换衣服。家里就数你最会梳妆,你重新给她梳梳妆。明明长的不差偏偏不知装扮,明明贵不可言却天天素面朝天。说起来都怪你爹,当初若不是他……”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鲁橙兰急急言道:“母亲,祖母还在等呢。”

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许氏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梅心,见她面色如常她道:“行了,不说了,我走了,你们也都快着点儿。”

高朋满座只等东道主出场,再磨蹭下去只怕过会儿就要开宴了。

虽然话被打断了可梅心并不傻,她知道许氏在责怪父亲,责怪他当年娶了上官新柔。可是她忘了,如果当初不是爹爹娶了上官新柔,她又从哪儿来呢?

说起来血脉相连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不管上官新柔多么恨她,嫌弃她,都改变不了她是她女儿的事实。她也一样,不管她心里多怨、多恼、多恨也依旧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母亲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也是她这一辈子永远也忘记不了的痛。

“表妹,你别多想,我母亲她就嘴快并无他意。”看梅心脸上笑意全无似乎有些不悦,鲁橙兰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丫鬟又接着道:“听说凉州苦寒晒的人发黑,我瞧着表妹这肤色挺好的,想来传言误人。”

闻声回神浅浅一笑,梅心不失礼貌的说道:“不是传言误人是京城的水养人,皇后娘娘以及舅母们给我的养颜膏也好用。你瞧,不过用了一个月而已这脸就水润了不少,等再用两个月估摸着我大哥回来都不敢认我了。”

这是真话,宫里的东西她上一世就知道不差。再加上袁暮秋给她捣鼓的珍珠粉,她的脸的确是比在凉州的时候好多了。

低头瞧她小腹微凸,鲁橙兰挨着她坐下说悄悄话:“我也有了身孕,只不过才一个多月还没有显肚子,我娘不让说。”

一脸懊恼,梅心看着却十分娇俏,知道她上一世嫁的是新科状元许文成,她道:“听闻表姐夫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明年开春下场必定榜上有名。表姐眼下有孕,到时可谓双喜临门。”

三年抱俩她眼下怀的是老二,头胎生的女儿,这胎是个儿子。丈夫中状元又喜得麟儿,她在夫家过的甚是如意。只是好景不长,到最后终究没有逃过丈夫纳妾的宿命。

到底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女儿,不哭不闹却与许文成断了情意。青灯古佛相伴一生,至死也纱巾遮面不愿意再与他相见。

古往今来女人的宿命大多如此,可她不愿,不愿与人再共侍一夫,更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重生数月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人,但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自己喜欢的她或许会考虑。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相守永不离。

眼见丈夫日夜苦读鲁橙兰倒也十分有信心,不骄不躁不紧不慢她笑眯眯的说道:“借表妹吉言,若真能双喜临门到时我定备大礼感谢表妹。”

梅心倒不图她感谢,微微一笑说:“那我且等着,不是大礼我可是不依。”

眼见着门口又有人来催鲁橙兰站起来说:“好,好,好,小财迷,到时保准你满意。杏儿,快来打下手给长公主梳妆,衣服可以不换这妆可得重上,要不然我娘见了可得捶死我不可。”

眼光不同也明显看出来梅心不愿意,她非常识趣的给她装扮了起来。四层高的首饰匣子珠钗无数,挑的她眼花缭乱的。

东暖阁中温夫人正在与老鲁国公夫人说话,温如颜乖巧的坐着。瞧见许氏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进来,她起身问安。

原以她的身份并不需要如此,可她到底是晚辈,且还想嫁到凉王府,对鲁国公府的人自然是要客客气气的。

早年间许氏见过她,瞧她容颜未改姿色不俗心中不免有些欢喜。瞧她行晚辈礼一点儿县主的架子也没有,十分温和,她立刻将戴在发间的一根金珠钗插进了她的发间算作见面礼。

由于跟她大女儿交好温如颜知道许氏最喜欢金珠,看她将心爱之物赠于自己,她心中甚是欢喜,心中不由在想她这是不是算接受了自己。

鲁国公府与凉王府关系甚密,再加上

第五百六十二章 冒犯梅心

许氏未多想,收回手之后就上前与温国公夫人寒暄。都是国公府,都住在京城,都是官家女眷,平日里也经常在各府宴会上碰到,以致于并不陌生。

气氛很好老鲁国公夫人也还算是热络,温国公府人有些想提女儿的婚事。轻启朱唇马上就要说出口,那想到突然有人进来禀报说江家、郭家以及寇家的几位公子求见,要来给老鲁国公夫人问安。

温如颜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待字闺中不便见外男,温国公夫人只能作罢暂时不言。起身随许氏进耳房,鲁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张氏轻挽着温如颜的胳膊说:“屋里闷,咱们去外面走走吧。”

风雪已停寒梅绽放,正是冬日里最好的景致。

微微一笑轻点头,温如颜随她从另一边离开了。

不久,诸位公子被丫鬟引着进来,先是行礼问安再是闲话家常。看他们一个个长像不俗丰神俊朗老鲁国公夫人悄悄的命人去请梅心。

梅心本已出门,见外祖母又派人来请二话不说就加紧脚步赶了过来。一入门便见五六位公子哥,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淡淡一笑上前给老鲁国公夫人行礼叫了一句:“外祖母!”

招手示意她挨着自己坐下,几位公子不约而同的齐齐上前行礼问安道:“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在椅子上坐下挨个打量他们,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还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公子。年约十五六岁,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貌赛潘安。旁人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问安,唯独他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盯着梅心看。

见他一脸探究呆头呆脑,梅心直言问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站在旁边的寇弦拉了拉他的衣袖,即刻拱手行礼道:“长公主息怒,他是我家表弟韩辰,是我二姑母家的长子。素来仰慕长公主英勇,今日一见……”

“美若天仙!”未加思索,韩辰几乎是脱口而出。

寇弦大惊张口就呵斥他,然后向梅心赔礼请罪道:“表弟无意冒犯,还请长公主看在我小叔的面上饶过他这一回。”

在家没少听三叔寇禛海说有关她的事情,知道她最烦人家夸她漂亮,他心中忐忑为韩辰捏了把汗。

二姑姑远嫁江南并不在京城,韩辰是因为到京城来读书半年前才住到他家里的。平日里表兄弟们感情很好,不管去哪儿都结伴而行。所以,今儿长公主府设宴他也把他带来了。

素日里他也算是机灵懂事儿,今儿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冒犯镇国长公主,早知道不带他来了。

见寇弦踢了韩辰一脚示意他赶紧赔礼道歉,梅心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寇大哥家的长子寇弦?”

说起寇禛海这个大侄子那是一堆的笑料,因为他比他小叔叔小不了几岁叔侄感情特别好。在梅家军中的那三年常常听他提起,每回剿匪所得的金银珠宝也都一分为二说是给他大侄子攒老婆本。

寇弦一愣马上就道:“是,在下寇弦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安好。”

抬手示意旁人都坐下,梅心又道:“嗯,今年多大了,平日里都读什么书,可有习武?”

看他相貌堂堂举止有度心中不免有些欢喜,想到梅静初过了年就十五了两个人倒是合适。寇家满门忠烈,寇老将军亦深得先皇器重,若是能嫁到他们家去也是一门好婚事。

梅静初性子绵软忠厚老实,寇家人口简单又和善,最主要的是寇夫人人不错,性子也是爽朗直率,嫁过去定不会受欺负。

寇弦见她并不与表弟韩辰计较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不卑不亢的回答说:“今年五月满了十七,在司南书院读书,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功夫。”

这话说的就太谦虚了,怎么说寇家也是武将世家,寇老将军当年也是名扬天下,他的子孙又怎么只会些拳脚功夫呢。

越瞧越满意,越瞧越觉得他与梅静初般配,梅心哦了一声道:“这么说开春儿要下场了?”

往年考期都是八月,今年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间改到了三月。说是天气不冷不热,学子们连考九天能好过些。

微微一笑寇弦答:“是!”

“我也要下场,我最喜欢兵书,我书房中有两本孤本,你可要看?”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时间失了分寸没了章法,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乱说话。

梅心瞧他目光清亮十分坦然并无恶意,微微一笑道:“二姐性子温和倒是难得教出你这么活泼开朗自来熟的孩子。兵法孤本难得,若你不介意我倒是想看看。你们都在司南书院读书想必与我家二弟相熟,那天得空我让他们邀请你们到家里来做客。”

话音未落韩辰就激动了,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道:“此言当真?”

梅心笑而未语,寇弦赏了他一记暴栗说:“你胡说什么呢,天下谁人不知道梅家人守信,谁人不知梅少将军一诺千金。”

在此之前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梅心可这些年他没少听寇禛海提起,尤其说梅心守信,言出必行,从来没有诓过他一句。

看梅心跟他们俩说的差不多了,老鲁国公夫人道:“看你们表兄弟和睦感情好真是令人羡慕,快都坐下吃茶吧。”

语毕,自己率先端起茶盏来吃茶。

怕表弟韩辰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言,再冒犯梅心,寇弦道:“禀老夫人,今儿个来了许多同窗约着在院儿里投壶,我兄弟俩想去凑凑热闹就先出去了。祖母原是想今儿过来热闹热闹那想到染了风寒,等好了再去府上探望老夫人,还请老夫人一定多多保重身体。”

正是贪玩的年纪鲁老夫人也不多留他们,嘱咐他们回家代自己问寇老夫人安好二人就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江家和郭家的公子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告辞。

须臾,寇弦拉着韩辰到了湖边儿,见四下无人他松开手劈头盖脸的就问道:“你今儿吃错了什么药,无端端的为何要冒犯长公主?”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为爱走天涯

这也就是小叔叔不在,要是在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先不说梅心身份尊贵就说她和小叔叔同辈,小叔叔又喜欢她他们就该尊敬她。况且,毫不掩饰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盯着一个姑娘看也实非君子所为,他这么些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也就是梅心宽容大度不与他计较,要是遇见个心眼小养在深闺的女子肯定讨不了好。非但讨不了好回家还得受责罚,一顿棍棒铁定是跑不掉。

由于这半年来表兄弟二人吃住都在一处,读书也在一处,韩辰并不怕他也很了解他。对于他的质问不屑一顾,丝毫不放在心上,目眺远方盯着结冰的湖面努了努嘴不服气的说:“我实话实说怎么能说冒犯,更何况她与传闻相比的确是美若天仙。表哥,怪道小叔叔喜欢她非她不娶呢,就是我看了她也心跳的厉害,你刚刚瞧见没有……”

“闭嘴!”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寇弦真生气了,见他越说越没边儿嘴上没个把门的,紧接着又压低声音训斥道:“梅少将军虽然征战沙场是真英雄不惧流言纷纷,可到底也是女子,你休得胡言坏她名声。寇梅两家乃是世交,小叔叔与她又有胞泽之情,当年对他亦有救命之恩,你再敢话说八道现在就给我回家去,以后也不许再到别人家做客了。”

二姑姑远嫁江南望族商贾大户,规矩没有自己家严,再加上表弟性子有些跳脱并不稳重。不过他比着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还是要好些,平日里也不这样,近日不知那条筋搭错了说话一点儿也不着调。

看他疾言厉色额上青筋突起,韩辰知道他急眼了。忙作揖赔礼笑眯眯的说:“表哥息怒,我也就是跟你私下里说说那敢让旁人听去。你别生气,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嘛。”

说完讨好似的扯了扯寇弦的袖子,央求他息怒别跟自己一般见识。

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寇弦四下环顾发现没有人靠近便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祖父一直教导我们要谨言慎行。你年纪小我也不与你计较,但有一点儿你必须给我记清楚了。士可杀不可辱,像梅少将军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更是应该受人尊敬。眼下家里因为小叔叔的事儿闹的人仰马翻,祖母也病了,你要是不怕挨揍且去乱说。惹怒了祖父少不得一顿鞭子,到时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小叔叔寇禛海又受了什么刺激,前几天的夜里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说是去东边杀倭寇,不杀完不回来了。

倭寇凶悍水匪猖獗,祖母一听当场就晕了过去。长嫂如母,小叔叔平日里又招人疼,再加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母亲与父亲也甚是担忧。寇家无人去过水军亦在东边儿没有人脉,此一去便如石入大海断了音信。父母忙于托人找人,祖父也气的不轻,近几日家中的气氛可谓是低到了冰点。

提起寇老将军的马鞭韩辰终于知道怕了,缩了缩脑袋吐了下舌头说:“都说不说了你还拿外祖父吓我,他老人家老当益壮,让他抽一顿鞭子我这命怕就没有了。表哥,你说小舅舅现在在哪儿,他是不是伤心了为爱走天涯?”

想起刚刚在房间时看到梅心小腹凸起似乎有了身孕,且显怀了,韩辰又接着道:“我要是早生几年多好,那样就能投身梅家军了,说不定还能和她一块儿打仗。那样明媚的女子……唉,终究是可惜了!”

长的好又聪明,最主要的是一身武艺无人能敌,要是给他娶回家当媳妇该多好。他出身商贾之家,祖上一直想改换门庭,虽说娶了寇将军府的女儿可到底不如娶个公主。所以,梅心若未嫁,若未有身孕,他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求娶她。

看他长吁短叹十分惋惜,寇弦抬手又赏了他一记爆栗说:“她是天上明月又岂是你能肖想的,再者,就你这小身板别做白日梦了,竟还想当驸马,你还是中个探花比较现实。”

有了功名便可入仕,入了仕就可以改换门庭,而这也是姑姑千里迢迢送他入京读书的主要原因。

年少正是意气风发之时,韩辰摸了摸自己被打痛的脑袋甚是不赞同,张口言道:“你莫小瞧人,你只不过是比我高了半个头而已,我又不是不长了。况且,我长的好看貌赛潘安怎么就不能尚公主了?说不定公主见了我还喜欢的不行非我不嫁呢。”

到底小他几岁,男孩子有些人也长的晚,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不过他就是没习武,身子骨不如他强健,也不如他壮实,看上去也不如他威武。

看他大言不惭又开始臭美寇弦啥都不想说了,扭头转身欲要离开,那想到扑哧一声竟有人笑了。

闻声回头四处望,见树后面站了两个人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韩辰。

韩辰也没有想到树后面竟然藏了人,十分生气的吼了一声道:“谁在哪儿偷听,出来!”

声音未落一个梳着回心垂柳鬓的娇俏女子戴着一个丫鬟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身着粉色衣衫披着白色斗篷,头上戴着宫里出来的绢花拂弱柳风。福身行礼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怯怯的说道:“实在抱歉但我并非故意偷听,之前在此赏雪落了帕子,转回身无意中看到二位。原本是要退去那想到被你们看到了,你们放心,我除了那句貌赛潘安什么也没有听到。”

此话无异于不打自招,因此,说完以后她的脸就更红了。

寇弦与韩辰彼此对视一眼,发现根本不认识她也从未见过,便道:“无妨,反正我也没有说什么,你听了就听了吧。你帕子找到了没有,你是谁家的姑娘,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瞧她十分害羞又有些害怕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韩辰愈发的好奇。穿着蜀锦戴着宫里的绢花,皓腕上又戴着一只羊脂玉镯,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身孝

心中忐忑下意识的绞着手中的帕子,那姑娘欲言又止的说:“我,我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低声道:“小姐不可,女子闺名岂能随意告诉他人,更何况他们是外男,宋嬷嬷的话小姐忘了?”

临出门前二夫人一再嘱咐,她若是不提醒只怕会惹来祸端。过了年就及笄正是到处相看以及婚配的年龄,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怕是她这个当丫鬟的也要跟着倒霉。所以,她不得不提醒她,也不得不打断她。

心中一怔立时觉得不妥,惶惶然一礼她柔柔弱弱如蚊子哼哼似的说:“多谢二位公子关心,帕子已经寻找了,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不待二人言语她就转身离开,然后带着丫鬟急匆匆的走了。

看她畏畏缩缩似乎十分胆小,韩辰对她的身份愈的好奇了,得知今儿几位公主也来了,他忍不住说道:“表哥,你刚刚听到了没有,她说宋嬷嬷,只怕是宫里的公主呢。”

驸马不能入仕,宫里养大的公主又骄横跋扈,要不然以他的容貌定能入公主的眼。

本能的抬手又想敲他的头,那想到他灵巧的躲开了,且机灵鬼儿似的躲到三尺开外。恨铁不成钢,寇弦又气又十分无奈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宋嬷嬷乃是御前嬷嬷,前不久去了凉王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凉王府梅家的姑娘。看她年纪与你相仿,应该是梅家三房的四小姐梅静初。”

话音未落韩辰就惊呆了,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她在家中行几都知道。你之前见过她?打听过她?”

不应该啊,这大半年里他二人形影不离同吃同住,他认识的姑娘他肯定也见过,为什么自己对梅静初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看他又胡扯、胡诌寇弦疾言厉色道:“说什么呢,我堂堂一君子,我没事儿打听人家姑娘做什么。我是听小叔叔说的,梅家女天下闻名,小叔叔与长公主相熟自然知道多些。行了,别扯了,再扯下去投壶都投完了。你不是瞧上了投壶的彩头吗,赶紧走吧。”

抓住他的胳膊闷头向前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二人就消失在了湖边。

酉时初,天渐渐的黑了下来,长公主府内开始掌灯。由于是踏夜寻梅宴今儿点的灯比往常多的多,门口、院子里、廊下以及湖边挂满了各色宫灯,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十分漂亮。

雪夜暗香浮动梅花亭亭玉立朵朵绽放,云罗来请梅心等人入席。知道饭菜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并且摆到了桌子上,她率先起身去扶老鲁国公夫人,然后请诸位在座的夫人小姐入席吃饭。

老鲁国公夫人有诰命在身,诸位女眷皆让她先行。梅心原是要扶着她入席然后陪着她吃饭,那想到云罗一直给她打眼色。

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众人先行,梅心站在廊下任云罗帮她穿披风,一边穿一边儿道:“出了什么事儿挤眉弄眼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见诸位夫人小姐都已经离去,走远了,云罗面如寒霜神情肃穆的低声回禀说:“一盏茶前平王妃林悦桐来了,说她怎么也是长公主的皇嫂,长公主在府中设宴怎么能少的了她呢。长公主受封她尚未来得及贺,今儿特意携礼前来贺喜。门口的人拦不住,舅夫人说她来也没错,若不让她进来只怕会落人口舌,传到皇上耳中也会惹祸。所以,眼下已经与几位公主一起入席吃宴。”

语毕抬头看了一眼梅心,见她眉头深锁眼中似有厌恶之色,紧着着又启禀道:“平王尚未下葬,她以及跟着她过来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是一身孝衣打扮。少将军,奴婢瞧着她们来者不善,大舅爷让奴婢转告您万事忍耐。”

尽管跟着梅心见过各种场面,但这样的事儿还是都一回遇见。王庚来报时她着实吓了一跳,而要不是许氏以及杜夫人等人拦着,她非把她们打出去不可。

明明今儿办的是喜宴,她们披麻戴孝的进来算怎么回事儿。知道的是她们不懂事儿故意来找茬,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国长公主死了呢。

面如寒潭阴沉如雨,梅心嗤笑一声道:“我都还没有找她算账她到先上门了,既然她都来咒我死了那还客气什么。听闻邱小姐爱犬,养了一只金毛走哪儿带哪儿,半个时辰前我还听见狗叫呢,一会儿你去会会它。”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可没上一世那么好的脾气。

云罗明白,会心一笑说:“太子与平王一向交恶,邱家小姐的狗要是咬了她,惊了她,只怕是不能善了。”

狗咬狗一嘴毛,也是时候让他们正面交锋了。

沉默未语抬头望月,见今晚月色清冷忽明忽暗,梅心有些难受又有些纠结的说:“听柳夫人说寇三哥离家出走去打倭寇了。”

云罗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双手微怔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虽在京中谋到了官职可到底不能一展身手。去东边儿打倭寇建功立业也好,将来说不定……”

话未说完就被梅心的一声叹息打断,只听她幽幽言道:“不用说这些话来宽慰我,我都明白的。只是老将军素来疼爱他,他这样一走了之实不应该。传信给季允,让他派人密切注意他的动向,听说他是独自一个人上路的连个随从也没有带,挑个人去他身边儿保护吧。倭寇水匪与鞑子不同,他初来乍到只怕会有危险,多照应吧。”

不管怎么说都有袍泽之义兄弟之情,而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离开家,离开京城。而若是有个万一,她这辈子也定会内疚,所以,她不希望他有任何的闪失。

身为贴身丫环又是与梅心一起长大的人,细心的云罗最是了解她。知道她心软善良,她点头松开手说:“少将军放心,三公子绝不会有事的。”百度一下“浴火重生:将军归来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五章 千钧一发

苦涩一笑抬腿下了台阶,梅心一边儿往前走一边儿有些忧伤的说:“但愿吧!”

但愿他能早点儿想明白,但愿他能早点儿想清楚,但愿他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三哥,刀剑无眼你一定善自珍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平安回来!

望此生还有与你把酒言欢的机会,还有称兄道弟的时候,还能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的打闹玩笑。

看她脸色不好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云罗跟上去说:“伍家不知怎的瞧上了三公子,寇夫人也同意,据说两家已经悄悄的换了庚帖。原本正在商量婚期那想到三公子不同意,死活不依,这才离家出走。伍小姐今儿也来了,先前一通夹qiang带棒指桑骂槐,想是知道了三公子为何离家出走的原因。她仗着贤贵妃之势无法无天,舅夫人让奴婢提醒少将军一会儿若是见到她最好离远点儿。她在京中出了名的骄纵泼辣什么事儿都敢做,万一伤了少将军就不好了。”

梅心知道伍子鸳,冷声一笑说:“忍这个避那个我还活不活了,不过是贤贵妃的侄女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不能惹的?舅母怕她伤到我,我还怕自己伤到她呢。行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全都还回去,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敌人更嚣张更猖狂,唯有反击才会让他们害怕,才会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伍子鸳是贤贵妃的亲侄女儿,她还是容皇贵妃梅琳琅的亲侄女儿呢,论高低尊贵家世门楣她算什么东西。更何况寇禛海喜欢她还是她的错了,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有没有一点儿是非观念。

不辨是非,不分黑白,怪不得伍家阴盛阳衰要没落了。宫里也就是有个贤贵妃,要不然这京城望族之中那还有姓伍的一席之地。兄弟无才,父母无势,不加起尾巴做人还敢如此嚣张,还敢在她的府上含沙射影,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十分赞同她的话,云罗眉开眼笑道:“少将军所言甚是,就像鞑子,只要把他们打怕了才会消停。”

转弯途径花园儿去前院儿,梅心边走边道说:“三哥虽然爱开玩笑嘴皮子利索但却是忠厚之人。伍子鸳生性跋扈心小善妒实非良配,你想法子把这桩婚事搅黄了,实在不行就用些非常手段。总而言之,我希望三哥能娶一个他心爱的女人,那怕是没有也最起码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最后一回,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再帮他这最后一回吧,只希望以后他知道了不会怪自己多事儿。

“奴婢遵命!”棒打鸳鸯的事儿云罗虽没有做过但戏文里她可是听了不少,再有落秋喜欢看的那些话本子更是说了不少这样的事儿。她得好好谋划谋划,最好是既不让寇伍两家因此而结怨又不至于伤了寇禛海的名声,毕竟他以后还是要娶媳妇儿的。

戏台子搭在外面,宴席摆在了湖前头四层的阁楼上。虽没有下雪,阁楼上下所有窗户打开倒也十分漂亮。尤其是从里面朝外望,既能欣赏美景又能看戏。

梅心落座时戏台上正在唱时下京中最红的一折戏“忠肝义胆”,武生相貌堂堂威风凌凌,提着一把大刀就与人厮杀了起来。连空翻刀剑响,连斩十人众人齐齐叫好满堂喝彩。

嘭、嘭、嘭银子响,也不知是谁喊了声赏那台上就噼里啪啦的落银子。鼓点儿密集声声催,战事愈的激烈,那武声手中的长刀也愈舞的虎虎生风。

亲自写的戏文没有人比梅心更熟悉这折戏,只是她并不喜欢看。表面上说的是忠肝义胆实则是忘恩负义,而那个农夫就是程家先祖,那个武夫就是梅家先祖。

梅程两家一起打下这万里河山做下约定歃血为盟,梅家甘愿为臣退让闭凉州而不出,可到最后终究还是逃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梅家不欠程家的,程家既然已经挥刀而来梅家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她要,她要让天下人知道这万里河山原就是梅家拱手相让,她要让天下人看看程家人恶心又恶毒的嘴脸。

“表妹,这梅子酒虽酸可到底也是酒,你少饮些,对孩子不好。”见她连喝了五六杯还不停盏鲁橙兰不免有些担心。瞧她有些失神的盯着戏台上的武生看,她献宝似的又低声道:“你还别说这高手还真是在民间,这武生不止戏好扮相也不错,瞧瞧他身子骨精壮精壮的就跟真将军一样。表妹,你小小年纪就入军营上战杀敌怕不怕?鞑子是不是比戏文里说的还要勇猛?”

徒手能杀狼那是什么人,那能称之为人吗,简直不可思议。光是看戏就看的她一脸紧张心里也有些怕怕的,这要是真的到了战场上还不得吓死她。怪道战场上会有逃兵呢,若是她肯定拔腿就跑。

若有所思看了看手中的酒盏,没想到自己竟然连喝了好几杯,梅心马上放下道:“头一回害怕后面就好了,杀多了也就麻木了。就跟杀猪宰羊的屠夫一样,不把他们当人也就不怕了。鞑子……怎么说呢,他们的勇士能以一敌十,上百斤的大石能随意举起,有些是比戏文里说的还要勇猛可怕。不过表姐不必担心,京城距离凉州千里,即便梅家军全部战死凉州城破一时半会儿的鞑子也攻不到京城来,不用害怕。”

见她十分紧张,看着戏台上的武生舞刀弄剑还本能的往后缩,她说完以后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仔细想想倒也是,鲁橙兰笑眯眯的给她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又拿起勺子递到她手中说:“梅家军英勇善战凉州城怎可能破,说起来也是我太胆小了,看这刀光剑影……”

话未说完那戏台上的武生就一跃而起,手持大刀横扫而过直取梅心项上级。

梅心处变不惊,坐在她一旁的鲁橙云却是吓的魂飞魄散,紧接着诸位女眷大叫场面瞬间一片混乱。8百度一下“浴火重生:将军归来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七章 计中计

不能发火更要忍住一刀劈了她的冲动,梅心满脸笑意的说:“我的确心宽似海可也架不住你们这样作践啊。这都披麻戴孝上门了,怎么也得给我个说法吧。况且,父皇封我为镇国长公主,赐下府邸,我今儿又是头一回在府里摆宴,皇嫂这么做……我真的很生气。”

表情突变话锋一转,梅心冷若冰霜疾言厉色的再道:“看皇嫂总也有双十年华,虽嫁给皇兄一直无所出到底也不小了。再加上林大人曾在礼部任职熟读礼法,一时忘记换衣裳的说法真是笑掉大牙,也把在座的诸位都当傻子耍了。皇嫂是女子,是尊贵的平王妃,应该知道女子嫁人之前不宜见外男。此刻诸位官家女眷都在此,皇嫂非要脱刺客的衣服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而若说你与他们没有瓜葛,我想不止我不信,大家都不会相信。”

语毕,环视四周,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人纷纷点头低声议论。

脸色大变心中大惊,林悦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被吓到了,老嬷嬷本能的扶住她十分生气的呵斥道:“不过是临出门前走的急忘记换衣裳了,长公主何必揪着不放咄咄逼人。再怎么说她也是平王妃,你的皇嫂,你……”

啪的一声梅心手中的长鞭就如毒蛇出洞打在了她的脸上。皮开肉绽血流如注,老嬷嬷痛的险些晕过去。

到底只是一介妇人,林悦桐吓的惊呼出声,大叫着救命。

嗤笑一声慢悠悠的收回长鞭,梅心淡淡的说:“不过是随手一挥你怎么叫的这么厉害,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没拿稳忘记了。”

惠妃所生的六公主一看自家亲嫂子被欺负了,霎时间就怒了。热血冲头冲上前来就怒喝道:“放肆,你不过是臣女凭什么顶撞我皇嫂。封你为镇国长公主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啊,不过仗着点姿色在军中与人厮混,勾搭那些男人……”

啪、啪声再起梅心直接两个耳刮子把她打晕了,微微一笑盯着跟着她一起来的宫女说:“六公主吃醉了酒,送她回宫去吧。”

冤有头债有主,上一世她虽也骄纵跋扈却到底没有欺负过她。原是没打算收拾她,那想到她还替林悦桐出头了。

光出头也就罢了,竟然敢侮辱她,侮辱梅家军,这笔账她记下了,日后必定奉还。

今日宴客禁卫军以及其他人的护卫都在外头,没有放进来一个。因此,有些觉得梅心过分的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至于楼上各家的公子哥以及六公主的护花使者各有各的心思,再加上梅心占理他们就更不好插手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梅心给六公主留了脸面,要不然怎么只是打晕她并且说她吃醉了酒呢。

宫女十分害怕的看了一眼梅心,然后未加思索就抱起六公主走了。有禁卫军一路护送公主回宫梅心并不担心,看林悦桐不知何时竟然装晕了,她冷笑着说:“看来皇嫂也吃醉了酒,罢了,随六公主一块儿走吧,正好有禁卫军相送。”

为免节外生枝再生出什么事儿来,也防她有后招,她将禁卫军三个字说的很重。与此同时也在告诉众人,林悦桐要是在回去的路上伤了死了都与她无关,是禁卫军的职责。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云英把三具尸体带走了,不脱了衣服查看不知道,三人中那武生扮相的人竟然是个阉人,是个太监。

太监因皇族而生,除去跟着诸位皇子的贴身太监以外几乎全部都在宫里。刺客中有太监,今夜刺杀之事会不会是皇上所为或者与他有关?

兹事体大不敢耽搁,云英立刻把尸体转移到了地窖中,命人严加看守之后他去禀报梅心了。

因为刺杀一事众人无心再宴饮,撤去所有饭菜换上茶点以后锣鼓又响了起来。为了缓解气氛梅心命戏班继续唱戏,唱的不再是忠肝义胆而是换了一出热闹的戏曲。

云英见到梅心时京兆衙门的人已经到了,正准备去找他搬尸体运回衙门。

梅心瞧他欲言又止似有内情,笑着道:“夜里冷,劳烦诸位走一趟,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想来衙门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得明天办了。不如诸位歇歇脚,坐下来吃些茶点暖暖身子再回去。”

茶香四溢刚刚端上来的糕点直冒热气儿,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不能不给梅心面子,那糕点又实在是做的精致可口,他们客气一番就自坐一桌吃茶看戏去了。

前脚刚走后脚云英就赶紧说了,觉得此事不简单说不定是个计中计他又忍不住提醒说:“刚开始属下觉得是皇上所为,但仔细一想又不可能。少将军想,太监都是出自宫中,若是皇上派人行刺必不可能让太监来。所以,平王妃先前执意当着众人的面检查必是与此脱不了干系。”

听到的第一时间梅心就想到了,不过她并不这么认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她道:“你可听过灯下黑?”

虽是行话云英却是知道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不过,他并不禀报此事与灯下黑有什么关系。

梅心就猜他想不到,直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京城眼下迷雾重重,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的。况且,你都能想到的事情背后之人就想不到吗,说不定他正是利用这一点来蒙蔽大家的眼睛呢。”

“太监是出自宫中,可谁又能保证这世上无人自宫或者像平王爷那样被人废了呢。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更不要轻易相信。林悦桐派人叫来京兆衙门的人无非是怕我知道此事以后不将尸体交出去,特意当着众人的面脱衣服搜身让众人误以为是皇上所为,趁机挑拨离间,最好是我或者是父亲有所行动。梅家一旦有所行动皇上的屠刀就能名正言顺的落下,看来她是想催化梅程两家的恩怨,想要借皇上的手来杀我和我的家人。”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六十九章 险象环生

“高兴,你是这么想的?”一瞬间寇梓涵更生气了,一张小脸儿气的红彤彤的,眼中蓄满眼眶的泪水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为寇禛海感到不值也忽然间发现她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和三哥口中说的梅少将军也不一样。

三哥说梅少将军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姑娘,虽不如京中的姑娘温柔但却正直善良有情有义。刀子嘴豆腐心就和她娘一样,时不时的骂上两句其实都是为他好,生死一刻情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会救他,她是他在这世上遇见的最好的姑娘。

曾经她无数次从哥哥的口中幻想有一日见到梅心的情景,也打从心眼里将她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三嫂,可今天、此时此刻是她失望了。

什么正直善良有情有义,全都是骗人的,她非但无情无义还是铁石心肠,她是她这一生见过心最狠的姑娘。三年朝夕相处,纵然真的不喜欢也还有其他感情,她怎么能如此狠心的对待三哥,怎么可以?

望着她倔犟又委屈的眼神梅心有些不忍也有些心疼,可是许多话她不能说,必须快刀斩乱麻一斩到底:“寇梅两家是世交,三哥也在梅家军中待了三年,但我与他只有袍泽之情兄弟之义,除此之外并无其它。至于三哥长相如何与我并不相干,我也不在乎,但是谁规定他长的好我就一定要嫁给他呢?婚姻不是强取豪夺更不是随心所欲,你是女子即将及笄应该明白我所说是何意。强扭的瓜不甜,这跟我腹中之子跟我是不是寡妇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哥已经做出了选择。你是他妹妹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也应该为他的脸面着想。”

远远瞧见寇家大嫂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神色慌张,梅心紧接着又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兄妹感情好,你跑来质问我也是心疼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兄嫂,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之事若被传出去三哥以后还怎么做人?你待字闺中,你侄儿与侄女也都大了,你有没有想过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年纪小、任性、冲动我今日不与你计较,可下不为例。你大嫂来了,你跟她回去吧,以后再见休提此事,否则便是自取其辱。”

言尽于此梅心扭头走了,寇梓涵哭的更厉害了。抽抽噎噎泣不成声,她紧追两步低吼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等你后悔的时候就是求着我三哥他也不会答应。你休想进我们家的门儿,你休想做我三嫂,呜呜……呜呜……”

声泪俱下痛哭流涕,她回头就伤心的扑进了寇大嫂的怀里。

瞬间,责备她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丫鬟将梅心的话复述了一遍后寇大嫂抱着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长公主即不追究咱们就赶紧回去吧。天色已晚你大哥他们也该来接了,咱们回家吧。”

已经和林氏告辞准备回家,那想到突然间发现小姑子不见了。估摸着她肯定是找梅心去了,她二话不说就带着人追来了。幸好梅心胸宽似海不与她计较,要不然平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就是她的下场。

吓死她了,那一鞭子她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那老嬷嬷的脸就被打烂了。皮开肉绽鲜血如注惨不忍睹,小姑子的脸要是被打花了,她回去也不用活了,直接以死谢罪吧。

毫不留情面的话说的寇梓涵心乱如麻,内疚委屈又生气,她仰起头伤心欲绝的哭着说:“大嫂,她太狠了也太毒了,三哥不过是喜欢她而已,不过是想娶她而已,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倭寇杀人不眨眼,三哥又不擅水战,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担心。三哥喜欢了她那么多年,都白喜欢了,都白喜欢了。呜呜,大嫂,大嫂……”

傻三哥你看到了没有,你为了跟她在一起娶她进门不惜与父母闹翻,为了拒绝伍家的亲事不惜远走天涯,她值得吗,她根本就不值得。你个大傻子你被骗了啊,你被她骗了啊。

对于小叔子和梅心之间的事儿寇大嫂心里也挺难过的,可丈夫已经跟她分析了利害关系,也嘱咐她一定看好小妹,她不能跟着瞎掺和。更何况梅心明显无意,他们又何必上赶着。以小叔子的容貌家世什么样的名门贵女娶不到,干嘛非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梅心,太强势了,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跟她这样的人做妯娌她都害怕。所以,小叔子走的好,走了大家都清静了。

对于不谙世事的小姑子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儿搂着她往回走一边儿低声劝慰说:“强扭的瓜不甜,你真应该为你三哥高兴。倭寇是厉害可也不止你三哥一个人,你放心吧,你大哥他已经派人去东边了,保证把老三追回来。今儿伍小姐也来了,你瞧见了没有?”

相比只会打打杀杀的梅心她同样不喜欢骄纵跋扈的伍子鸳,再加上她背后有贤贵妃撑腰她就更不好跟她做妯娌了。估摸着以后定要被她压一头,她心里烦透了也甚是不痛快。

说起伍子鸳寇梓涵更加伤心了,今儿瞧见她不但打骂丫鬟还欺负别的姑娘,她难受死了。三哥性情宽厚是老实人,娶个母老虎回家还不得被欺负死啊。不行,不能娶伍子鸳,她必须赶紧回家告诉父母,赶紧把庚帖给拿回来。

“三哥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我不喜欢她。大嫂,咱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救命,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一声尖叫打破宁静,寇大嫂。”一改先前痛哭流涕的模样,她拽住寇大嫂的胳膊就往前跑。

青石板滑跑的也太急了,一时间没注意把脚给崴了。痛呼声起她又哭了起来,还没有哭多久就被一声尖叫给打断了,只听道:“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第五百七十章 落水

以为是刺客,寇大嫂拉住要跑过去救人的丫鬟说:“别过去,我们走,赶紧离开这儿。”

先不说她们三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救不了任何人,就单单只说寇梓涵眼下崴了脚她们就不可能过去。非但无法帮忙还得赶紧走,赶紧躲起来,要不然让刺客发现了她们谁也跑不掉,救不了别人不说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想到先前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寇大嫂心中愈发慌乱,指挥着丫鬟和她一起将寇梓涵扶起来后,她就又惊慌失措的低声道:“走,快走,我们从这边过去。小妹,别哭了,赶紧走。”

丫环胆小,再加上又是寇家的家生子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因此,二人一左一右的架起寇梓涵就往喊救命的反方向跑。

她们可以跑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梅心却不可以,尤其还是在她的长公主府里,她更是不能见死不救。

寒冬腊月湖面早已经结冰,但随着距离的拉近她却看到湖中有人在翻腾。心下大骇面上一怔,脱口而出道:“怎么回事儿,湖里怎么会有人?不是派人守着的吗,快救人!”

话音未落就听噗通一声,一道白影霎那间就跳进了湖中。尖叫声再起听到有人大喊道:“铭城,江铭城,江铭城你疯了。快上来,快上来……”

声音气恼语气中夹杂着关心和担心,随后听到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护栏骂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跳下去救人。他是江家的三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们是问。”

王庚会水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跳下去,相反,他走到护栏前挑着灯笼向湖里看了看说:“江三公子好本事已经抓住她了,你们两个赶紧去拿竹竿和绳子把他们拉上来。”

大冷的天儿他可不想跳下去,况且,又不是他让江三公子跳下去的救人的,有个三长两短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自己要是不会水还跳下去救人那是他自寻死路,江家再权大势大也不可能怪罪到他的头上。所以,吓唬谁呢。

其中两个府兵领命而去,另外两个府兵则绕到了侧面去,高声喊:“靠边上别动,拉你们上来。”

幸好湖面的冰不是很厚,要不然他们还得先破冰。

救人心切一时冲动泡在水里的江铭城快被冻死了,见怀里的女子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他扬声道:“快点儿,她不行了,叫大夫,快叫大夫。”

由于长公主府在此之前并无人居住,梅心也是因为今天要在此举办宴会头一回来,并没有大夫在府中。不过,事关生死王庚不敢怠慢,命人赶紧出府去请大夫。

寒冬腊月湖水冰冷,梅心怕出人命又赶紧吩咐落秋派人回府去请韩大夫过来。京城繁华药堂无数大夫也很多,可她眼下除了韩大夫以外并不怎么相信外面的大夫,尤其是宫里的太医,十句话顶多能信一句。

抬头瞧见梅心以及听到喊声的其她人都过来了,王庚立刻上前行礼道:“启禀长公主有人落水了,江三公子高义已经跳下去救人,属下已经派人去拿竹竿和绳子。”

点头未语梅心朝湖里看了看,见江铭城已经把那女子身上的厚披风以及夹袄全部脱掉,她收回视线对落秋吩咐道:“去准备热水和衣服,听说冻僵的人不宜马上烤火,必须将身上搓热,你去看看掉下去的是谁,赶紧通知她的家人。”

听不远处有丫鬟一直喊着小姐小姐,梅心知道掉下去的一定是个姑娘。为保她清誉名节,一抱上来就必须赶紧拿衣服裹着,免得被人看了去。

落秋明白领命而去,不久,江铭城以及那女子被人拉了上来。面无血色嘴唇发紫,一个冻的人事不醒,一个冻的直打哆嗦。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大夫,大夫,快请大夫来救救我家小姐啊。夫人,夫人,快救命啊,救命啊。”声泪俱下嚎啕大哭,伍家的下人抱着奄奄一息的伍子鸳六神无主。

没想到是她梅心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什么,她道:“此处风大赶紧将人挪到房间里去。二婶儿,吩咐人去厨房煮两碗姜汤来,顺便再让厨房煮一大锅浓浓的驱寒药汤给江三公子药浴驱寒。”

此处只做宴客之用很多东西不齐全,这要是在家里不但有大夫成包成包的驱寒药也有很多。家里现在泡药浴打磨筋骨的人多,药材备了两间房,装的满满当当韩大夫可喜欢了。

林氏看江铭城冻的不轻,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打摆子,牙齿也哒哒哒直响,忙叫人去煮姜汤熬药浴。

人多力量大,从外面药铺里请来的大夫也来的快。一看伍子鸳没了气息直接就跪下道:“小老儿医术有限怕是救不了这位姑娘,长公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普通百姓也就罢了,这女子他却是认得的,伍家不好惹,这姑娘更是个蛮横无理的人。救活了还好,倘若救不活那他恐怕也活不成了。为了自己的性命他还是不要沾手的好,免得到最后把自己一家老小的命都搭上了。

梅心瞧出了他的顾虑,再加上她并不想让伍子鸳死,更没有害她性命的意思,她道:“另一位大夫正在赶来,你有什么法子只管使。不管能不能救过来,只要你尽力了我保你无虞。”

哭岔气的伍夫人也跟着道:“对,对,快救我女儿,不管用什么法子,你赶紧救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推拒就不识趣儿了。瞧这一屋子全是达官显贵他一个也惹不起,立刻将药箱打开说:“我要给这位姑娘施针,人不宜多,还请出去一些。”

喉咙里有水必须马上清理出来,否则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得死。

梅心虽然没有落过水却也知道施针要脱衣服,因此,命所有无关人等全部退出去。

伍夫人没有走,但她哭哭啼啼的真是令人无法安心施针。梅心道:“施针需要绝对的安静,请夫人暂时忍耐不要打扰大夫救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一章 欢喜冤家

伍夫人也想忍耐,可是她忍不住啊。女儿命悬一线还不能哭,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点头答应捂住嘴,伍夫人泪眼婆娑的盯着伍子鸳,然后梅心退到一边让大夫施针。

到底是有经验有医术有真本事的老大夫,不过扎了几针又推了推腹伍子鸳就有动静了。头微仰吐水而出,眨眼间的功夫她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伍夫人吓坏了,冲过去抱住她的头惊呼道:“鸳儿,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母亲啊。”

水未吐完,老大夫怕她岔气儿再呛住,不顾伍夫人尚在哭泣就一把推开她说:“别碰她,别和她说话,你这样会害死她。”

都说了保持安静她还跑过来,她是听不懂人话吗?

一时不防伍夫人被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当即怒道:“你干什么,为什么推我?”

梅心服了,朝着伍子鸳的奴婢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过去拉住她,劝住她,不要再打扰大夫救人了。

小丫鬟十分机灵,明白以后就赶紧上前扶起伍夫人说:“夫人,救小姐要紧,有什么话等小姐醒来以后再说吧。”

秋后算账不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大夫计较,况且伍子鸳还等着他救命呢。

伍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心疼女儿,怕她真死了,她狠狠的瞪了那老大夫一眼就站了起来。被小丫鬟扶到椅子上重新坐下,老大夫继续救治。

很快,伍子鸳将在湖里喝的水吐了个干净,行完针后不久她就悠悠转醒。身上冰冷刺骨没有一点儿热气,老大夫收好银针合上药箱以后就对梅心以及伍夫人行礼道:“腹中积水已经全部吐出,这位姑娘已无性命之忧,为防血瘀落下顽疾还请尽快让人帮她搓身。尤其是脚心手心,必须热了之后才能进入到热水之中。热水澡不宜过久,以一炷香为限,夜里怕是会发热,身边儿一定不能离人。”

寒热相冲十分麻烦,一点儿都不能着急。所以,搓身必须又快又轻,手要是下重了也是个麻烦事儿。

看伍子鸳冻的牙齿都在打架,梅心道:“搓身可用酒吗?”

酒是暖身之物,她秋冬时节打仗必带一壶,不为口腹之欲只为暖身之用。

眉头微蹙仔细的想了想,老大夫十分慎重的说:“若是男子倒是可用,她为女子怕是不行。不过倒是喝两口酒下去缓缓,但不能多,多则伤胃。”

梅心明白了,将老大夫送出去以后伍夫人以及丫鬟就开始脱伍子鸳身上的湿衣服。

怕伤着她,从湖里捞出来以后并没有人去动她的衣服,因此,湿漉漉的很快就把铺在地上的被子给弄湿了。梅心示意落秋把赶紧的被褥铺到床上,再将她未穿过的干净衣服放到床边,然后道:“我去看看江三公子,你们自便,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她们说就是。”

语毕,她走了。

落秋没有走,不过她并没有留下来帮忙。她虽是女子却也不喜欢看别人的身体,将倒好的热水一桶桶提进来放到浴桶里,她站到了门口。

一盏茶后韩大夫顶着寒风来了,尚未进门看到落秋就抱怨道:“不是说请了大夫怎么还叫我过来,阿莹吐奶吐的厉害,下午还发热哭闹的厉害,我忙着呢。”

阿莹是梅婉之的小女儿,名叫梅雪莹,名字是梅心取的,是梅婉之央求她取的。

见他十分不耐烦落秋本来是要骂他两句的,可一听梅雪莹生病了,她紧张了,脱口而出道:“怎么回事儿,今儿早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病了?是不是乳娘吃了冷的东西或者是见风了,吐的厉害不厉害?”

可怜梅婉之更可怜她的两个孩子,再加上人都是有感情的她又喜欢孩子,以致于十分疼爱小阿莹。

小阿莹长的像母亲漂亮又可爱,加之平日里安静好带,不止落秋喜欢韩大夫也很喜欢她。想到她下午哭闹的厉害一连吐了好几回奶,他有些烦躁的回答说:“不厉害我能这么着急吗,到底谁落水了,治好了没有?没事了我走了,我还得赶着回去给大将军换药呢。”

自打进了凉王府他就没有一天闲着,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受伤了,一天天的忙的他跟个陀螺似的没有一刻能闲着。原本换药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他,可大将军梅战南伤的太重了,稍有不慎伤口就会出血,换药的时候必须得十分小心。

说完转头下台阶就要回去,落秋看他这个暴脾气急性子二话不说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说:“你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真是活见鬼了,她见过的所有大夫都是慢性子,唯有他一天天急的不成样子,仿佛全天下就数他最忙一样。

驻足停步回头看她,韩大夫看了看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快放手,我以后还要娶媳妇生大胖小子呢。”

男女有别他可不想听别人说三道四,再说了,他要娶温柔贤惠的女子为妻,可不是落秋这样的母老虎。

落秋最烦他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的规矩又多,跟个裹了小脚的娘们儿似的,郁闷的哼了一声甩开他的胳膊,她不屑一顾道:“就你这驴脾气还能娶上媳妇儿,做梦去吧。还生大胖小子,想的倒美。里面人是醒了但还没有泡完热水澡呢,你全等一会儿吧。你来都来了总要给人家姑娘看看,要不然少将军哪儿也不好交差啊。”

来的路上听说落水的是一男一女,他没心思在这儿干等着便道:“还有一个呢,早看完早了,府里一堆事儿呢,我的药还没有收呢。”

或许是自己的家人都在凉州,都在梅心的手里,又或许是医者父母心,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凉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对待众人也十分真心。

啰啰嗦嗦一跟他说话就想吵架,就想发火,落秋不耐烦的说:“知道你的药宝贝,不是安排了人帮你看着吗,急什么。江三公子在隔壁房间呢,你且先去瞧瞧吧。”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二章 芳心暗许

不提给他安排的那两个小厮他还没有那么冒火,一提立时就更恼了。探口而出道:“我不要他们,回去赶紧让他们走。好好的药撒了一地你知道我挑拣了多久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帮倒忙,赶紧把人给我换了。”

语毕,他气冲冲的提着药箱子走了。

落秋笑了,特别是看到他进门时绊到门槛差点摔倒更是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心道,让你喊,让你叫,让你猖狂,现世报了吧。

想起梅心昨天已经写信召三娘回来的事儿落秋心里更高兴了,他不是嫌小厮手笨脚笨什么都做不好吗,那就让三娘回来跟他学医吧。三娘性子沉稳脾气也好,对他这种暴脾气正好。

啰里啰嗦碎碎念一天到晚跟个和尚似的,看那天得空了不好好收拾他一顿。敢骂人登鼻子上脸,且得好好揍一顿呢。

房间外落秋正在想怎么灭灭他的气焰杀杀他的威风,房间内他已经到了江三公子的面前。梅心和江哲翰以及梅仲恺都在,见面行礼问安似往常一般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长公主!”

点头示意他免礼,梅心站起身道:“这是韩大夫,他医术不错再给江公子看看吧。男女有别我在此多有不免就先告辞了!”

说完朝梅仲恺打了个眼色她就离开了。

与伍家没有什么来往也没有什么利益勾连,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敌人,梅心出去以后没有再去看她,吩咐落秋在这儿守着以后她就直接去前院儿了。

由于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诸位女眷都受不了了,一刻也不敢再待下去,旁的心思更是被吓了回去,以致于一时间纷纷告辞。

梅心也不强留,反正今日女眷她都见的差不多了,心里也有了底,日后如果想再见,想再多了解了解直接下帖子就是。所以,前院儿比之先前安静了许多,人也走的七七八八了。

曾氏等人在送客,看她过来忙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这儿有我和你四叔呢,用不着你操心。”

接连不断的刺杀让她知道梅心有多么辛苦,每天过的有多艰难和辛苦,提心吊胆,以致于十分心疼她。

梅心倒不是因为这个到门口来的,淡淡一笑说:“没什么事了我出来走走。四妹妹瞧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先看到的是郭家的马车,然后看到的是正准备翻身上马的郭公子郭立新。

郭立新乃是刑部尚书郭大人的儿子,今年二十已经娶妻生子,娶的是他母亲那边儿一个远房亲戚的表妹。据说其父也有官职在身,只是是地方官,官儿不大,全家也不在京城。

不知是看的太入神了还是因为她站在台阶下面距离有些远没有听到,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压根儿就没有听到梅心的话一样。

先前一直在跟郭夫人说话曾氏没有注意梅静初,一听梅心的话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她嘴角含笑宛若情窦初开痴痴的盯着郭公子瞧,她吓了一跳。

梅家女生来傲骨,不与人为妾不入后宫,她要是瞧上了郭公子那可是犯了大忌了。心中惊惶下意识的收回视线看向梅心,见她眉头微皱似乎也现了不妙,她立刻道:“郭夫人和郭小姐邀请咱们家的姑娘去做客,说是她们府里养了个戏班子,请咱们家的姑娘们有空过去听戏。”

说完不待梅心吭声她就下了台阶,拉了拉梅静初的胳膊低声道:“瞧什么呢瞧的魂儿都跑了,你大姐姐跟你说话都没听到。”

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到底可怜,加上梅静秋总是欺负她,她平日里也很懂事,惹人怜惜,她本能的为她打马虎眼。

闻声回神吓了一跳,梅静初惊慌失措的收回视线道:“我……我没听见,大姐姐说什么?”

尽管梅心对她一直都特别好,她的胆子还是很小,而且她特别自卑。因为常年被母亲忽视被妹妹欺负,她处处谨小慎微缩手缩脚,说话都不敢大声。

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将梅静初的惊慌忐忑以及害怕全部尽收眼底,梅心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的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回去吧!”

门口人多丫鬟婆子都站着许多话她不方便说。曾氏是聪明人,相信她私下里会过问此事的。

转身回头欲要往里走,那想到寇公子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台阶前,拱手给梅心行礼说:“先前听闻小姑姑去见了长公主,若是她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长公主见谅。”

说完他直接给梅心跪下了。特意留到这个时候跟郭家的人一起走就是为了等梅心,原以为她不会出来了,那想到真被他等到了。

自己的小姑姑自己了解,性子直说话快,且有些难听,脾气一上来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做,完全不计后果。梅心虽不是小气之人但他还是害怕,毕竟凉王府不是好惹的,先前表弟也已经惹怒了她。

梅心尚未言语梅静初就先急了,上前两步走冲口而出道:“大姐姐,他……他……”

话才出口舌头就打了结,瞧见大家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她,她脸一红低下头又赶紧退了回去。

眉头微挑梅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寇公子,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面容严肃的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小叔叔没有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给人下跪吗?”

此事已过她不想再多说,而且归根究底寇禛海的离开也的确是因为她,她有责任。所以,不可能跟寇梓涵计较,也从来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易位而处若是她的哥哥走了,她也极有可能会去质问对方。毕竟,那是她的亲哥哥啊,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当什么都没有生过呢。

心中一震抬头看她,寇公子张了张嘴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看他年纪不大却十分有担当也知道保护家人,梅心抬手叫他起身,然后又紧接着说道:“我已经跟你小姑姑说清楚,我不会怪她,你回去吧。”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三章 命中劫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梅静初她转身进去了,不久,曾氏也带着丫鬟婆子们回去了。府里的客人虽然都走了可是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做呢,东西要收拾,今天收的礼也要全部清点入库,造册记录,以后还都要给人家还礼回去,忙着呢,人手也不够。

须臾,随着众人的离开大门口只剩下梅静初和她的丫鬟以及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寇公子。

想要去扶他心里又特别害怕,再加上男女授受不亲她待字闺中又怕人说闲话,她十分纠结又挣扎的把手中的帕子快绞烂了。

不敢上前,但心里又着实担心他,左顾右盼就是不走,到最后还是她的丫鬟说:“小姐,此处风大咱们赶紧进去吧,四夫人说了要教你理单子,让她等着怕是不好。”

考虑到她即将及笄又在相看人家,梅心让曾氏和林氏教她掌家理事儿。由于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学到皮毛,今儿趁着府里办宴会曾氏想好好的教一教她。

梅家女出嫁必是正头娘子,置办席面管家这都是最基本的事情。所以,得好好教她,免得她以后到了夫家被人欺负糊弄。

身为晚辈自然是没有让长辈等的道理,且曾氏本身也是为了她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离开。扭头看了一眼丫鬟即刻收回视线,见寇公子站了起来她鼓足勇气犹犹豫豫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上前问道:“你……你没事吧?”

门口虽也铺了青石板可到底硌得慌,他瘦瘦长长的跪着膝盖肯定疼。

声音小,距离也不近,普通人肯定听不到。不过他自幼习武耳力尚可,立即行礼感谢道:“多谢姑娘关心,无碍!”

认出她就是之前在湖边偷听他们说话的姑娘,寇公子笑了。

长的好看笑起来也特别好看,一时间梅静初望着他的笑脸痴迷了。如春分拂面百花盛开,依稀间她甚至闻到了花香。心跳加,脸莫名的红了,不知为何却十分紧张,一颗心嘭嘭嘭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满脸红彤彤的不好意思再看他,梅静初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呐呐的说:“你,你别担心,我大姐姐人很好,说话算话,她不会怪你小姑姑的,也不会怪你。”

看她手足无措一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寇公子也收回了视线。回头瞧郭立新在朝他招手,他道:“记住了,多谢你,告辞!”

再次拱手行礼他离开了,走的飞快,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一样。

以为他落荒而逃对自己避若蛇蝎十分不喜,甚至是不愿意说话,梅静初愣住了。压在心底的自卑感倾巢而出瞬间将她淹没,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脸色苍白的哭了。

两行清泪顺流而下把丫鬟吓的不轻,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她十分焦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帕子递给她,她心里更着急了。

闻声回神梅静初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接过帕子擦去眼泪硬挤出一丝丝笑容说:“风大迷了眼,咱们赶紧进去吧。”

抬步迈上台阶往府中走,心如刀割,心乱如麻。他是天上明月霁月风光,她是地上草芥一文不值,他怎么会愿意搭理自己呢。原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八杆子打不着,他口中感谢的话也不过只是客气罢了。

虽在她身边伺候不久却了解她,明显看出她是在说假话小丫鬟丹彤急了。脱口而出道:“小姐,你别这样,你心里难受就跟奴婢说,跟四夫人她们说,再不行去跟长公主说。长公主……”

“不许说,谁都不许告诉。”不知那来的胆气梅静初怒喝出声,不过相较于别人火她真是太温柔了,吼两句听上去也是轻声细语的没有一点儿气势威力。

头一回见她火丹彤愣住了,知道此事不小她诺诺的说:“不说就不说你别火也别生气。奴婢素来口严你跟奴婢说吧,奴婢保证不说出去。”

鉴于她的成长经历与旁人不同梅心曾把她叫过去嘱咐,说梅静初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让她一定小心、细心伺候。有什么事都不准瞒着,必须马上报给她,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用活了。

看梅静初情绪十分不稳定,几乎是一瞬间泪水就盈满眼眶,丹彤扶住她的胳膊又低声道:“小姐别多想,万事有长公主给你做主呢。还有三少爷,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不会不管你的。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婚事也好其他事也罢,长公主一定会管你到底的。”

这话梅心虽从未对她说过,但是从她对梅婉之以及其两个孩子的态度上就可以看的出来。还有三少爷梅光健,他们兄妹情深自小就一直护着他,往后即便是嫁了人也不会不管她。

想起梅心对自己的种种关切以及哥哥对自己的保护梅静初心里好受了一些,浅浅一笑说:“我知道,真没什么事儿,有事我会跟你说的。四婶儿肯定已经开始清理单子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大姐姐怀着身孕已经很辛苦了,又管着家里一大堆的事儿,自己不能给她添麻烦,更不能让她操心。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给谁不嫁给谁从来都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心中这样想可到底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再想到寇公子刚刚的样子,她帮着曾氏理清楚礼单又造好册子回府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嘴里不知怎么的起了许多水泡,整个嘴唇都烂了。看着像是上火其实则是急火攻心,因此,半夜里就起了烧。

烧的一塌糊涂人也昏昏沉沉的开始说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像是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大叫,吓的丹彤魂飞魄散,两个胆小的丫鬟更是躲在外面连门都不敢进。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凉王府内也因为她病势汹汹命悬一线而兵荒马乱,韩大夫更是忙的团团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四章 媳妇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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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初,梅心等人收拾妥当乘马车回家,因凉王梅战南在家中听说有刺客行刺特意派了自己的副将魏大勇前来接。故而一行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凉王府而去了。

路上,林氏因有话对梅心说特意上了她的马车,二人面对面的坐着,她倒了盏热茶递过去说:“不知二婶儿为二弟瞧上了哪家姑娘,我认得吗?”

今儿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家里的兄弟们挑选媳妇儿,以致于并不好奇。相反,她已经大概听云罗说了,只是不愿意先开口提罢了。

天下间但凡是做母亲的估计就没有几个不盼着儿子娶媳妇的,因此,尚未开口林氏就笑了。乐呵呵的接过梅心递来的茶,她轻抿了一口放下喜不自禁的说:“心儿不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少将军,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不止是瞧上了一个,我还给光健看好了一个。”

说起此事沾沾自喜,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又道:“是沂桥府花家的大姑娘花芙蓉,她父亲刚刚升了官儿,眼下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

沂桥府梅心倒是知道,距离京城百里之远,可是花家她却是没有一点儿印象。

由于梅家功高盖主军功累累,梅家做文官的基本都是四品到顶了。所以,四品官职配三叔的长子梅光健倒也门登户对。

不知这花府的大姑娘品行如何,年龄几何,梅心道:“人怎么样?三婶儿的脾气您也知道,性子绵软的怕是不行。”

想起高氏就头痛,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是怎么想的,好歹不知,气死人了。好在眼下已经送她离开京城直接去找三叔了,要不然她非得被她闹腾死不可。

林氏与高氏妯娌多年岂不知她是什么脾气,笑意盈盈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光健老实又心软,不娶个厉害的只怕这日子过不好。我与那姑娘聊了天,私下里也打听了一下。容貌一般才学也无……也不能这么说,读过几年书吧。其实没娘的孩子就是这样,她母亲早逝,她下面有个弟弟。她父亲没有续娶也没有纳妾,她母亲去世以后她就接管了家里的事儿。她家有一百亩良田,在老家有三个铺面一间酒楼,里里外外全是她打理。她虽无才却把弟弟教养的极好,年初才进的司南书院。小小年纪文采斐然,过两年下场必然能中举。”

“心儿,咱们家的规矩是英雄不问出身,娶妻娶贤。所以,她父亲官职是低了点,可姑娘是好姑娘。你是不知道也就是她早年丧母,要不然怎么可能十八岁了还没有许人家。今日我与几位夫人聊天她们都这么说,说她若不是丧母不吉肯定去提亲。”梅家虽然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唯一的异姓王,贵不可言,可与其他世家大族比起来还是不一样。而正是这样的不一样才让她觉得这姑娘真的很适合梅光健,而以她的手段高氏那点道行真是不够看。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梅心根本不在乎什么丧母不吉,相反,有一个上官新柔这样的母亲她情愿她早早的就死了。一生下她就死了,这样,她也不会这么恨了。

眉头微抬不以为然,梅心淡淡的说:“梅家军功卓主,但凡有子弟走文路高不过四品,三叔此次外放归来也顶多是平调,与花家也算是门登户对。娶妻娶贤纳妾纳美,容貌过的去就好,不过这事儿还得看三弟的意思。他要是不嫌弃她丧母那等过两天单独见面的时候和花大姑娘说说,她若是愿意与三弟见面就让他们俩见一面,至于成不成还看他们自己。”

在她心中婚事讲究你情我愿,而且强扭的瓜不甜,还得他们自己拿主意。

林氏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想到高氏那个脾气不免有些担心:“都是梅家的儿子,老三的脾气我知道,可我怕你三婶儿瞧不上人家。人是我瞧上的,到时会不会……”

梅心斩钉截铁的打断说:“不会,就说花家大姑娘是我瞧上的,她要闹让她找我。只是有些话我不太会说,也怕说不清楚,还要麻烦二婶儿回去跟光健说说,跟他说清楚一些,最好是分析利弊免得日后后悔。”

不说丧母就单单只是说花姑娘从小掌家理事儿这一条三婶儿高氏就不可能同意,试想谁会找一个厉害的媳妇儿压制自己呢。所以,不同意或者是闹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自有法子治她让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林氏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但真的听到了还是有些尴尬和抱歉,嘿嘿一笑说:“不是婶子不厚道实在是你三婶儿她太能闹。光健那边儿你放心,我一定跟他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的,到底最后在一起过日子的是他们两个人,必得他觉得好才好。”

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以她跟高氏之间的关系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梅心明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又问道:“二弟呢,婶子瞧上了哪家姑娘?”

虽然都是梅家儿郎但梅仲恺与梅光健还是有区别的,况且,他已经有功名在身,若是过了年下场一举夺魁那更是不得了。故而,她清楚的知道林氏的眼光高,挑媳妇的起点也高。

提起自己看上的儿媳妇林氏眉开眼笑高兴极了,张口就回答说:“是禁军统领肖大人的嫡次女,那姑娘叫肖语馨。模样周正漂亮长的温婉可人,上个月才及笄,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肖启辰与梅战南是旧友,过去的这些年里两家虽然走动的并不频繁但还是有来往。今儿她探了探肖夫人的口风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拿话搪塞了过去。

估摸着是当时人多又太突然了她不好意思直说,她也没有多说,想着问问梅心的意思再跟儿子合计合计,他要是觉得好她再请人去说。

因儿子有才凉王府有势,林氏丝毫不觉得禁卫军大统领高不可攀。相反,要不是他的嫡长女已经出嫁,她绝不会考虑嫡次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浴火重生:将军归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上官新柔拦路

没想到竟然是他梅心沉默了,眉头不由自主的皱紧她骤然想起了宗政明臻说的话。肖启辰即将奉皇命前往凉州赴任,他即将成为新的禁军大统领。

肖启辰是皇上扎进梅家军中的一根刺,是他手中的一把刀,以后他极有可能会是梅家的敌人。为了梅仲恺的未来以及前途着想,梅心有些不近人情又近似残酷的说:“事关朝中之事我不方便与婶子说,但为了二弟好婶子还是另选她人吧。”

不出意外肖家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大家都不傻,他不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眼下在百姓眼中梅家依然是高高在上风光不止,可朝中大臣无一不晓,梅家现在就是个火坑。一个挂在悬崖边儿上风雨飘摇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火坑。

心中一震喜悦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的疑惑和不解,林氏有些懵的问道:“什么意思,是肖二姑娘不好吗?”

肖家门风不错,肖启辰与其妻子也和和睦睦,没有听说什么风言风语啊。

事关朝堂机密梅心不便多言,再者此事若是走露了风声也等于是把宗政明臻给出卖了。他身为御前红人又是皇后的亲弟弟,深得皇上信任,到时只怕会惹祸上身。

透过被风吹起的马车帘子看外面梅心突然间想起了他,不知道他这会儿睡了没有还是又闹腾上了,她有些无奈和牵挂。

什么时候开始他走进了自己的心里,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上心了?

“心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看来看去好不容易有个瞧得上眼的姑娘,林氏急了。

闻声收回视线,梅心看她一头雾水似有不明,她直接说:“不是肖二姑娘不好,而是肖家的姑娘不能进梅家的门儿。此事婶子也千万别去问,肖大人和肖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至于原因我眼下实在不便多言,但仲恺是我弟弟,我绝不会害他。我听大舅母说石家和郭家以及马家的姑娘都不错,婶子可以考虑考虑。二弟的婚事说起来也不着急,等年初下场出了成绩以后再说也不迟。”

这也是梅仲恺的意思,毕竟很多人都是拜高踩低。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有信心,相信一定能榜上有名。所以,倒是不着急,只是林氏被丈夫伤了心有些急了。

儿子早些成了家就能开枝散叶,就能早些顶立门户,以后也不用再看丈夫的脸色过日子。他想纳妾随便他,病了一大场她也想开了,他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儿子成了家女儿的婚事自由兄嫂作主,再不济还有梅心呢,她相信她绝不会不管她们。所以,她眼下就是想找个好媳妇,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鉴于梅心回来之后对儿子的态度林氏没有再多问,有些不甘又有些失望的自言自语道:“怪道肖夫人当时不接话呢,原来还有这一茬。还好,还好当时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要不然这会儿丢人可是丢大了。”

她也是要脸的人,况且又事关儿子的婚事,若被当场拒绝只怕是要传为笑柄,儿子也没脸见人了。

梅心看她虽然失望脸上却有庆幸之色,微微一笑安慰她说:“婶子别担心,二弟满腹经纶相貌又好,多少姑娘等着嫁给他呢。这也就是还没有下场,等下了场榜上有名必定有许多人上门说媒。”

眼下如此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林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石家姑娘知书达理倒也不错,回去我问问仲恺吧,看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心儿,你爹续弦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今儿温夫人和嘉靖县主可是拉着我说了好一通话,还有你四婶儿,也说了许久,我瞧着她是非嫁进来不可了。”

受上官新柔欺负多年她现在都有些怕了,再加上梅心管家挺好的,公道又细心又对她们很照顾,她很喜欢,也很服气,打从心底里不想梅战南续弦。

想起今日温夫人拉着她的手说话梅心有些不舒服,感觉她目的性很强功利心也很重,很精明,而且不似表面上和善。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有其女必有其母,她心机深沉温如颜也必定如此。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而作为女儿来讲她还是希望父亲能娶一个简单点儿的女人。

不过她也很矛盾,身为凉王府的当家主母没有一点心机和手段也不行,要不然连下面的人都管不住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梅心有些疲惫的靠在车厢上说:“看爹爹的意思吧,他若是喜欢我不会反对。”

有心机还是好,只要不用在家人身上,不在家中谋求算计惹是生非还是可以接受的。

林氏觉得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梅战南要是喜欢温如颜当年也不会娶上官新柔,他要是喜欢以他的性子必会争取。所以,这回答等于是没有回答。

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她没有吭声了,不久,马车停下了。原以为是到了府门口那想到竟然是在半道儿上被人拦住了。

“少将军,是上官新柔。”落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梅心不由自主的又皱紧了眉头。

惊呼出声林氏猛地掀开了马车帘子,见真的是上官新柔站在前头,她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怎么会是她,她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她不是死了吗?”

京城里都传遍了,上官新柔被赶出上官家以后就死了,销声匿迹不见了。

梅心早就收到了她入京的消息也知道楚怀王扔下她不管了,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冷冷的说:“继续走,拦路者杀!”

心中一震马车帘子落下了,林氏有些害怕的看着她,心惊肉跳的坐回去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心儿,不可,不能这么做。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娘,你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女儿,你要是杀了她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你。况且,她只是犯了七出之条,对你……”

话未说完上官新柔就开始大叫,只听她道:“梅心,你出来,你给我出来。”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六章 鸣锣开道

大刀一斜挡在她身前,王庚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牛眼一瞪胡子乱颤,面若冰霜的说道:“往后退,再敢上前小心刀剑无眼。”

不守妇道死不要脸的女人,大将军和少将军都还没有去找她算账她自己倒先送上门来了。真是胆大包天欺人太甚,也太不把他们这些部下放在眼里了。

利器在前上官新柔吓了一跳,再加上王庚一脸的络腮胡子虎目圆睁分外吓人,十分凶悍,她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不过她有事要做,她要见梅心,在没有见到她之前她是绝对不能走的。

双手紧握成拳心中忐忑不安,定了定神儿缓了缓气儿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说:“你敢,你敢伤我一根寒毛试试。我乃镇国长公主梅心的亲生母亲,我要见她,你们谁敢阻拦。”

义正言辞铿锵有力说的脸不红气不喘,梅心坐在马车里都笑了,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脸。红杏出墙抛夫弃子将家中钱财席卷而空,她尚未出生她就起了杀念。母亲,天下间有那个母亲会像她这般残忍、歹毒甚至是恶毒。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无疑连畜生都不如,她还有脸敢说是自己的母亲,真是无耻至极死不要脸。

“心儿你别生气,说不定她有什么阴谋诡计,你可千万不能上当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啊。”看梅心冷若冰霜目如刀剑杀机毕露林氏急了,弑母可是大罪,是大不孝,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死了也会入地狱,她不能让她这么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梅心压下满腔怒火掀开马车窗帘一角向外看。夜色静谧万籁俱寂,除了上官新柔的吵闹声外再无其他。

眼下虽然已经晚了,大家伙也基本上都熄灯睡觉休息了,但是城中有人日夜巡逻。且,因为最近她频频被人刺杀加派了巡逻人手,京畿卫几乎倾巢而出,按照道理来说不可能这么安静。

寒风乍起扑面而来令人心中一震,梅心放下帘子轻叩车厢低声吩咐道:“告诉二爷不准任何人出马车,不管发生任何事听到任何声音都老老实实的待着,看也不许看,更不准探出头来。云罗,你和落秋各带两对人悄悄上房顶,把暗中藏着的人给我揪出来。能留活口就留,留不了直接杀。”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上官新柔此来必定与楚怀王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又有什么目的。

云罗和落秋二人领命而去,豆蔻悄无声息的坐到了车辕上。再次撩起马车帘子发现此处距离上官府并不远,梅心又十分冷静的吩咐说:“云英,一盏茶后直接把她捆了堵住嘴,鸣锣开道前往上官府。把她交给上官喆,小心暗中有人放冷箭,让弓箭手准备,千万别让她死了。”

说起来上官新柔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任由楚怀王摆布。眼下他都已经逃离京城赶往封地,她却还为他挑衅自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云英明白低声问道:“可要派人通知京畿卫或者是京兆衙门?”

有外人在真出了什么事儿也好说的清楚,要不然上官新柔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是死了,梅心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不用,此处并非偏僻巷子,她嚷嚷的这么大声都无人出现,要么是被人灭了口,要么就是有人开了方便之门。找,无用,鸣锣开道自会惊动四周的百姓,找两个锣敲起来吧。”落井下石想看梅家笑话的人太多,京畿卫那些公子哥更是各怀心思。所以,梅心清楚的知道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的,万事还得靠自己。”

说话间上官新柔骂的更大声了,且越来越难听连王庚他祖宗都招呼上了。云英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跟魏大勇打了个招呼,让他守在梅心的马车旁后他就亲自带人将上官新柔给捆了起来,并且拿帕子紧紧的塞住了她的嘴。

呜呜声起她吓的魂飞魄散,一边儿不停的挣扎一边朝屋顶上看。心想不是说好了自己打头阵他们跟着下来的吗,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该不会是丢下自己跑了吧?

心下大骇惊慌失措,浑身颤抖的同时她又呜呜呜呜的叫了起来。可惜无人理她更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对于她的挣扎也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捆住手脚直接丢到马背上,云英翻身上马道:“鸣锣开道继续走。”

语毕,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他与王庚二人一前一后的打马前行。

说时迟那时快,马蹄子刚刚踏出两步一道尖锐之声就破空而来直取云英面门。

知道是暗器云英没有躲开,相反,他抬脚一个后踢就把趴在马背上的上官新柔给踢了下去。

箭携疾风而至,王庚一转刀背轻轻一摆就将上官新柔接了起来。长刀上扬她稳稳落于他的马背,然后弓箭手的箭就射了出去。

噗噗两声箭入皮肉,云英这边刚刚躲过暗器藏在屋顶上的两个刺客就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死了。

马车中听到动静的曾氏一行人吓的不行,尤其是她的两个孩子更是窝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

“娘,我害怕,我要爹,爹在哪儿?我要跟爹一块儿回家,我怕。”锣一响差点没有吓死她,说着说着梅青珂要哭了。

曾氏也害怕但她相信梅心,而且外面这么多人呢,她不相信刺客能得手。所以,她紧紧的搂住一双儿女低声安慰道:“你们爹在后头呢,一会儿就会赶来。你们别害怕,你们大姐姐他们会保护我们的,不必害怕。”

早知道还有刺客就让丈夫跟着一起走了,不过上官新柔怎么会在这儿呢?她不是已经销声匿迹逃跑了吗,怎么还敢出现在梅心的面前,她就不怕大哥会杀了她吗?

想起梅战南的脾性曾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太厚道了,若是换了她即便是不杀了上官新柔也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和离真是仁至义尽真是放过她了,她不离远点儿藏着躲着还敢跑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满门被灭

马车内众人惊慌失措吓的魂飞魄散,马车外云英等人却是训练有素面不改色。直接无视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两具尸体,他们继续打马前行。期间虽然还有暗器以及暗箭飞来但都被王庚等人从容不迫的解决了。

很快,上官府到了,但谁知敲了半天大门都没有人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王庚前来禀报,梅心命他跳到墙上看了看后现里面竟然失火了。

火光不大显然是刚刚烧起来不久,他跳下墙二话不说就冲到梅心的马车前禀报说:“启禀少将军大事不妙了,上官府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走水了。”

心中一震眉头深锁,梅心大吃一惊猛地一把撩开马车帘子看向上官府的大门说:“去后门堵人但不要进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里面的人肯定已经全死了。锣再瞧响点儿把周围的人全部都惊动起来,我记得大理寺有位少卿就住在这附近,你立刻派人去请他来。”

先前还不知道上官新柔为何突然出现并且言语挑衅,眼下她明白了。这就是个连环计,不但想给她按上弑母的罪名还想将上官府一家的死全部都算到她的头上。

上官满门虽然无人在朝为官,可他到底桃李满天下,再加上上官新柔偷人此事大家必定会认为与梅家有关。不,一定会认为这是父亲所为,为了泄私愤,为了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王庚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人非常聪明,一听这话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马上道:“是!”

言罢,转身离开,与此同时梅心收回视线看向面无血色显然吓坏了的林氏说:“从前许多事我不愿意多说不愿意解释是怕婶子们害怕,怕弟弟妹妹们跟着日夜悬心担忧,眼下婶子也看到了,凉王府乃至整个梅家并不似表面上花团锦簇烈火烹油。我们已经四面楚歌危机四伏,眼下就连皇上也开始听信小人谗言对我们起了提防之心,稍有差池行差踏错今日的上官府就是明日的凉王府。所以,自今日起还请婶子多多约束下人,多多约束弟弟妹妹们,无事最好不要出府更不要单独出门。至于二叔我知道婶子也无能为力,但有句话我要提前告诉婶子,婶子也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二叔真的做了对不起梅家的事儿,与外人沆瀣一气,我绝不会手软,到时还请婶子多为二弟想想,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事关家族存亡生死大计,她不得不提前告知她。而以她对梅静轩的了解,他必不会就此消停,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报复自己。

林氏本就十分害怕吓的心惊肉跳,一听她这话当场就楞住了。魂飞魄散面如土色,满眼惊恐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他做了……他做了什么?”

自己的丈夫自己了解,里里外外都不可能干净,再加上一直有老夫人纵着,他更是无法无天瞒着她做了许多事情。有些她无意中听说过,有些她一点儿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儿她特别清楚,那就是梅心言出必行。

梅心看她话都说不顺畅了,害怕极了,伸手倒了盏茶递给她说:“目前倒是还没有,我说这些不过是给婶子提个醒儿,让婶子心里有个数儿。婶子也知道我是个粗人,许多事不会面面俱到,平日里想的也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或者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林氏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说:“没有,你做的很好。不管是管家还是将老夫人送到家庙去还是让仲恺他们习武,你都做的很好。心儿,你放心,婶子别的不知道大道理还是懂得几个的。你二叔是个浑人被你祖母给惯坏了,我对他也死心了,以后我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我就指望仲恺他们几个孩子了。”

想来真是心酸,嫁进凉王府不是被婆婆欺负就是被上官新柔作践,为了孩子们她忍了半生。眼看着过上好日子刚清净几天女儿又出事了,眼下丈夫又是这个样子,她真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几十年的夫妻感情那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不过梅心也没有当场戳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听到外面锣鼓喧天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她披上披风就下了马车。

由于不准王庚他们进去救火,火势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四周被惊动的邻居就自的要救火了。

“少将军你闻到了没有,是火油的气味儿。”豆蔻很肯定,因为在凉州打仗时火油就归她管,她特别熟悉火油燃烧后的气味。

梅心一下马车就闻到了,望着熊熊大火她淡淡的说:“要嫁祸于我自然是准备周全,不毁尸灭迹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再说,上官家少说也有上百口人,灭门之案如此之大必定是不会让我翻身的。”

还好林氏提醒了她,她自己也警醒,要不然肯定是会被上官新柔激怒的。一旦激怒就会上她的当,就会牵涉其中脱不了身。

这把火虽然是楚怀王的人放的但皇上必定乐见其成,借刀杀人置自己于死地,再把父亲牵连进来那整个梅家就完了。

算盘打的好只可惜太小看自己了,思来想去她又道:“原还想着再等等看,看来是没有时间了,这两天就把人送进宫吧。通知宫里的人想法子去她身边伺候,趁机将香的方子给她。她擅制香又是大胆之人,虚荣心重,必定会铤而走险。做的利落点儿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姑姑那边时不时的也给她添点儿火加点儿柴。”

兹事体大她不能直言相告,再加上人心易变她更不敢轻易的相信她。所以,只有步步为营精心算计,而要是有一天出事了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来,也不枉费她费心费力的筹谋布局。

豆蔻明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时,暗箭又再次来袭。

豆蔻与魏大勇都在她的身旁,根本无需她出手,只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大理寺少卿倒霉了,一箭就射到了他的胳膊上。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七十八章 藏匿罪犯

他倒是硬气,闷哼一声后就死死的咬住了嘴。没有喊一声也没有叫一声,只是托起自己的胳膊疼的直跳脚,大冬天的硬是疼出了一脑门子汗来。

由于清楚的知道他不会武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梅心心生敬佩另眼相看。抬步上前主动走过去,她道:“范大人小心,不知这箭上是否有毒还是让我的人先看看吧。”

抬眼示意豆蔻上前查看,梅心紧接着再道:“立刻派人去请大夫来。”

今日是父亲换药的日子,韩大夫没有在长公主府耽搁很久,为落水的伍子鸳诊脉开完药方以后就急匆匆的走了。所以,她们一行人中并没有大夫,先前所请的大夫也留在了长公主府,白芷也在凉王府内没有跟着出来。

魏大勇领命立刻派了个人去请大夫,不久,豆蔻起身道:“箭上无毒但是倒钩箭,不能拔只能顺出来。”

倒钩箭很痛,她在战场上中过这种箭,拔出来的话会比扎进去还疼,简直要命。

闻声低头蹲下身仔细的瞧了瞧范大人受伤的胳膊,梅心道:“的确是倒钩箭,范大人,这种箭比较特殊恐怕一般的大夫不会取也不敢取。我派人去请郭太医,他曾在军中做过军医对此伤比较熟悉,由他来取你也能少吃些苦头少受些罪。”

胳膊上有骨头,并不是说一下子捅过去就能顺出来,必须要找有经验的大夫。再者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承受力有限,没有万全的准备轻易顺出来只怕血都止不住。

朝中规定身残之人不能为官,且他眼下伤的又是右胳膊,以后若是落下顽疾那么就无法运笔写字。一个文官不能写字或者是重新以右手习字都非常艰难,对于他而言也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疼的冷汗直流范大人道:“多谢……多谢长公主!”

在京城为官多年郭太医的医术他还是知道的,擅长治外伤且医术了得,由他来取箭最好不过。

抬头看上官府邸的火越来越大,京畿卫的人也终于姗姗来迟,梅心收回视线说:“马车恐怕不好坐,我派人去抬一顶轿子来。左夏,你带一队人护送范大人回府。”

目的已经达到,身为大理寺少卿他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京畿卫以及住在此条街上的官员们也都纷纷而来,他在不在这儿已经不重要了。

范大人感激不尽,左夏挑好人之后就弄来了一顶轿子,然后抬着他一路护送就将他送回了府。

一炷香后云罗和落秋等人回来了,抓住了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白牡丹。

“这女人手段毒辣十分狡猾伤了两个兄弟,我给她喂了软禁散,交给京畿卫怕是关不了两天。”但凡是杀手都是经过非常严格以及特殊的训练,九死一生,他们不但武功高强意志也非常坚定,而且木制牢房根本就关不住他们。

梅心知道,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走的京畿卫大统领冯无铮说:“把她塞到车里去先带回府。”

不打算收服她,像她这种人也很难收服,不过,她另有她用。

落秋领命拎着她就上了马车,冯无铮过来看到以为是梅心的婢女受了伤倒也没有多问。

行礼问安一阵寒暄,梅心命王庚将上官新柔带过来说:“此人与今夜的刺客有关,你带回去严加审问,为防有人杀人灭口最好是单独关押。夜已深,我弟弟妹妹们吓坏了,长辈们也需要回府休息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本想将上官新柔带回去自己审,但仔细想想这么做不正中下怀吗。罢了,她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即便是知道也不会说,她那么喜欢楚怀王定是甘愿为他而死的。所以,带回去除了让自己伤心以外也就只剩下恶心父亲了。

夫妻二十年,同床异梦,父亲恐怕不止是恶心还根本就不愿意见到她吧。

知道宗政明臻在她府上养伤,冯无铮出于关心张口问道:“京中不太平为了抓刺客的事儿忙的脚不沾地,也没能抽出空去看宗政侯爷,不知他现在伤势如何?”

说起来还真是令人吃惊,那么一个冷情又从来不管别人闲事的人竟然会为梅心挡剑,到现在他都有些不信,总觉得这里面有内情。

提起厚颜无耻又颇会耍赖皮的宗政明臻梅心一个头两个大,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的伤势就带着一家子人离开了。

有了京畿卫在前开道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什么事儿,不过,她刚刚从父亲房中出来就听到了一个令她十分十分气愤的消息。

云罗看她面色不善杀气腾腾立刻跪下请罪道:“都是奴婢无用没有看好门户,以致于让二老爷将人带了进来。少将军,奴婢有罪甘愿受罚,可眼下碧柳乃是逃犯,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会出大事儿。”

皇上眼下正盯着梅家,正发愁找不到罪证以及罪名收拾梅家。他倒好,上赶着往别人手里送把柄,真是不想活了。

藏匿罪犯乃是大罪,连云罗都知道梅静轩竟然知法犯法,梅心气的心口疼,厉声言道:“今天谁守门,为何不仔细查,拖下去杖责十下。谁敢再犯军法处置。白芷,去将韩大夫配的毒药拿一包过来,再去端一碗参茶,将毒药洒进去,咱们去见二老爷。”

四面楚歌八方受敌他还敢添乱,一时一刻都留不得了,再留下去只怕所有的人都会受牵连。

白芷一愣马上就走,云罗吓了一跳说:“少将军,二爷和二夫人……”

话未说完就被梅心打断,只听她戾气十足的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去告诉魏叔一声让他守好门,不管谁来都拦下,天亮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见父亲。”

碧柳之事其实并不难解决,但梅静轩的态度着实可恨。那天在祠堂挨了家法尚未好,今日就趁着她不在巴巴的跑去牢房偷人了。偷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带回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也留不得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送上路

云罗看她心意已决不敢再多言,起身问道:“二夫人尚不知情眼下正在房中休息,要不要支开她。”

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怕林氏察觉,他今日没有宿在书房,更没有似往日那般与她吵架。相反,二人眼下共处一室,她刚刚派人去瞧过,二人难得的在闲话家常,且气氛融洽又和谐。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和,林氏心中纵有天大的怨恨也架不住他是孩子们的爹。所以,为防以后心怀怨恨她还是觉得梅心应该避着些好。

还有二爷梅仲恺,他要是知道梅心要毒死他的父亲,他身为人子又会做何感想?即便知道此事严重也知道是他父亲的错也未必能坦然接受,到时若是闹起来,梅心岂不是成了坏人。

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妥也太冒险了,云罗又接着说:“少将军不可,此事还是悄悄的办吧。少将军不用管就当不知道,奴婢去做,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怒上心头梅心快气死了,但说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梅静轩,可他真是太过分了,也太气人了。死性不改,不知好歹,完全看不清楚眼下的情势。梅家都已经站到了悬崖边儿上,他不自知也就罢了还来添乱,他是想拉着大家一起跳悬崖吗?

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梅心在廊下的凳子上坐下来。抬头望月清冷一片,她左思右想沉默良久道:“碧柳是为了报复我而来,或许当年我就不该救她。云罗,你亲自去送她上路吧,也算是全了当年的情分。天一亮衙门就会现牢房里少了人,连夜将她的尸体送出去。”

估摸着这又是一个圈套,梅心马上改口道:“不,你现在马上就去送她上路,她死后你立刻将她的尸体交给暗卫送出去。今晚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必定难走,让他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丢吧。”

还好府中暗卫换了一批高手,要不然她还得另想法子。

由于上官府那边还在救火,此时此刻京畿卫巡逻之人都大部分在那边,这边倒是松散。因此,随便往哪儿一丢只要不是在凉王府府中就行。

“二老爷呢,他怎么处置?”云罗怕梅心气昏了头一时冲动,不免再出言提醒说:“其实不止是二夫人和二少爷,大将军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不高兴。”

毕竟是手足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况他又一向重情重义。

梅心正是考虑到自己的父亲才临时改变了主意,无奈又郁闷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去吧,容我再想想。”

身心俱疲心烦意乱,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很无力也很无助。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梅家目前的状况也非一日之功,但她们真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梅家若是不能团结起来齐心抗敌,那么肯定还会像上一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少将军,东西准备好了。”白芷端着一碗毒参茶走了过来,心中甚是不安。她学医数年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有给人下过毒,因此,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挥手示意她把东西交给云罗再命她们都退下去,梅心沉默了。一个人静静的在廊下坐着,清冷的月色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拉长,显得孤独寂寞。

有人说,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任何人都一样,不管你有多少朋友也不管你每天是否快乐,有多热闹,繁华落尽更寂寞。

无疑,此时此刻的梅心就是寂寞的,且,无穷无尽的孤独包围着她将她吞没。她心里有许多事想找人说,她心里有许多苦无处诉,她只能咬牙坚持着。

她是梅家军中的少将军,她是凉王嫡女梅战南唯一的女儿,她是大哥唯一的妹妹,她是这凉王府中数以百计人的主子,也是梅家眼下唯一的希望。她得活着,好好的活着,带着父兄以及梅家所有儿郎迈过这道坎儿。她必须坚强,必须冷静理智的面对这一切。

“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哭了?”不知何时不怕死的宗政明臻又跑了出来,且悄无声息的坐到了梅心的旁边。

因为是家里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不察吓了她一跳。看他面色如雪毫无血色,她抬头拂去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说:“风大迷了眼你怎么出来了?早上的教训忘记了,你伤口不痛了?”

这也是个脑袋有泡的人,明明伤势严重站着都痛偏偏还让人搀出来。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折腾的,看他这样子迟早要把自己个儿给折腾死。

听她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不好受,他伸手拉开她披风的一角往里坐了坐挨着她说:“痛啊,怎么可能不痛,扎在心上呢又不是别的地方,早上差点儿没有痛死我。”

狠心的女人说走就走了,连个背影都不留给他,真是气死人了。

看他穿的单薄梅心解开披风给他披上了,动作自然而然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才恍然现有些不妥。不过穿都穿了也不可能让人家再脱下来,她往后坐了坐与他拉开距离说:“痛还不老实躺着可见是快好了,府里乱不适合你养伤,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吧。老夫人不在家丫鬟婆子总有吧,你要是担心别人伺候不好我让香蒲过去继续伺候你,韩大夫也日日过府去看你,行吗?”

烦心事太多又累了一天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斗嘴吵架,跟他讲道理。因此,二人难得的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

挺喜欢她轻声细语的跟自己说话,但是他却不想走。话音未落就猛地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行,除非你天天陪着我直到我伤愈为止,要不然我就一直住在这儿住到伤愈为止。”

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他才不要走呢,他还想趁机多培养培养感情呢。还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他必须得加紧脚步把她追到手娶回家,要不然孩子怎么叫他爹,怎么跟他姓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章 话心事情意浓

心情沉重不愿意与他争执,也知道他就是个泼皮无赖倔起来说什么都不管用,梅心头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微微抬头望着天上的孤月幽幽言道:“我有什么好呢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你是当今皇后的胞弟又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人长的又漂亮,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偏偏瞧上我这个怀有遗腹子的寡妇呢?”

从前总听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还想不通是什么原因,眼下她清楚了。不是寡妇不守妇道主动生事儿,而是无理取闹撒泼打滚儿死缠烂打的人太多。

每一次听到“寡妇”二字宗政明臻就觉得对不起她,可那夜之事归根究底也不能全部怪他。所以,他满脸笑意目光清明一本正经的反问她:“既然你觉得我家世、容貌、脾气性格样样都好,为什么不赶紧抓住呢?为什么要犹豫和拒绝呢?”

他虽不是女子却也知道女子选夫有那些条件,而像他这样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最主要的是家里还不缺银子的男人,放眼整个京城,不,放眼全国上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啊。所以,她还犹豫什么呢,换了别人早上赶着求嫁了。

闻声收回视线,梅心望着他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上一世他这样死缠烂打她绝不会犹豫也不会拒绝,可她重生了。在经历过痛苦、伤心、死亡之后她想的只有这个家。

眼下梅家危机四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她没有一点儿心思与他儿女情长。相反,她被一桩又一桩接连不断的突事件弄的焦头烂额,更是被梅静轩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凄然一笑收回视线,梅心再次抬头望月的同时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是怎么都跟你说不清楚了,罢了,随便你吧。廊下风大你身上有伤,为防雪上加霜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心乱如麻孤独无助梅心需要一个人静静,也想一个人呆会儿。

看她心情很不好情绪也非常非常低落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儿,宗政明臻非但没有走还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不顾她的反抗说:“我陪你,不管生什么事儿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从前总是耻笑说情话的晏惊尘,总是很不屑,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果然人不是不会变,而是没有遇到那个愿意让你改变的人。

一句话恍若定海神针到了梅心的心里,她突然间觉得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很好闻,怀抱也很温暖,肩膀也很宽,没由来的感到踏实和心安。

怕碰到他心上的伤口她没有再动,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头说:“你是御前红人应该知道皇上的心思,我们不是同路人,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之前因为你伤势严重不能挪动才让你住在我房中,眼下你好些了明儿一早就挪到别的院子里去吧。其实……”

痛苦的闭上眼睛梅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很是纠结的喃喃自语道:“其实你很好,你的真诚我也清楚的能感觉到,可是咱们遇见的太晚了。如果我们早两年认识该多好,或者是上一辈子就在一起该多好。”那样她就不用如此纠结和难受了。

宗政明臻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对自己的喜欢,心中雀跃无比欢喜。不过他并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自己会打破此时美好安静的气氛,让她生气离开。

情不自禁的拿自己的脸颊轻轻的蹭了蹭梅心的头顶,他压下心中的狂喜温柔如水的说道:“不晚,你未嫁我未娶正是在一起的好时候。心儿,皇上心思难测有些事情我也不敢肯定,但我想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一定有法子度过眼前这个危局。”

办法他已经想到了,但也只能解一时之危,想要一劳永逸只有改朝换代。

皇庄一行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皇上也为此雷霆大怒,但好在姐姐的儿子七皇子无恙。姐姐是皇后,整个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若是拥立七皇子为帝也不是不行。所以,如果梅心愿意的话他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冲冠一怒为红颜,从前他认为这种行为特别傻,特别的不理智,可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果然,人不能说大话更不能笑话别人,要不然迟早都得回到自己身上来。

没想到自己家的事情他看的这么透彻,这么清楚,梅心十分感动,轻声细语的张口问道:“皇上听信小人谗言你能有什么法子?况且,梅家功高盖主乃是事实。”

皇上固执,而且越上了年纪越是如此。眼下想要度过这个危局并不难,只要梅家交出兵权短时间内他绝不会怎么样,但梅家最大的倚仗就是兵权,一旦交出去皇上将再无顾忌,到时随便找个借口弄出点儿什么事儿就能满门抄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这么做。

宗政明臻知道她想歪了,马上解释说:“放心,绝不是让梅家交兵权。心儿,其实什么法子你根本不用管,你只要答应嫁给我就行。你成为我夫人,你腹中的孩子成为我的孩子,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我有法子与皇上周旋。不过,祸能避一时避不了一世,你答应嫁给我我明天一早就去见王爷。”

为了亲生女儿,为了家族大业,他相信梅战南会全力配合的。

梅心想答应他可那与卖了自己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他去找父亲岂不是让父亲为难?算了,还是不要连累无辜让他铤而走险了。

直起身将头靠在另一边的柱子上梅心轻轻的摇了一下头说:“能想的办法我全都想过了,甚至我为了让他安心已经交过一次兵符。他没有收,不是不想收而是不能收,所以,你不可能改变皇上的心意。别说是你就是皇后娘娘和容皇贵妃也不可能。我回京虽然不久可是我了解皇上,刀已出鞘,不见血是收不回去的,别白费力气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一章 情意浓二

语毕,扭头看他,梅心伸手为他拉了拉被风吹开的披风又接着道:“明臻,谢谢你,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动,也感谢你当初在皇上面前替我以及替整个梅家美言。这份情我记住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还。时辰不早了你的伤还没有好,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此事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楚,说也说不明白,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对手怎么出招吧。

环视四周没看到香蒲以及落秋等人,梅心说完以后就站起了身。抓住他的胳膊预备将他慢慢扶起来那想到反被他给抓住了手。

融洽和谐的气氛被打破宗政明臻瞬间就急了,拉着她重新坐下一字一句的说:“你不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你父亲?”

上一世被亲生母亲杀死的经历让她谁都不敢轻易相信。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四目相对宗政明臻看了出来,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心儿,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但是你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更不会伤害你和孩子。”

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害谁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况且虎毒不食子,他要是敢害孩子,他娘白玉兰头一个就饶不了他。

望着他真诚而又明亮的眼睛梅心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因此,她抽回被他握住的双手扭头看向一边说:“对不起,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连累你的家人。尽管我与皇后娘娘不过两面之缘,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是个好人,还有老夫人,她待我极好,我不能害她,更不能害她儿子。明臻,你的心意我知道了,真的抱歉,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起身离开梅心走了,毫不犹豫也没有回头,快步冲进自己的房中就关上了门。

若是旁的事情她或许还可以考虑,可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儿,且一不小心就会满门抄斩,她不想害他,更不能把他全家拖下水。

宗政明臻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瞬间之后他就挣扎着站起来冲到门边儿说:“心儿,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自己曾经受到过伤害就打死一船人。我……”

话未说完冷着一张脸的豆蔻就出现了,只听她道:“夜深了,侯爷回去休息吧。香蒲,送侯爷回房。”

香蒲有些紧张,面露难色对宗政明臻行礼道:“侯爷,长公主累了一天要休息了,时辰也不早了,奴婢送您回房歇息吧。”

由于梓琛事先警告过她,说宗政明臻不喜欢女人靠近,让她伺候汤药的时候注意点儿,要不然出了事儿她自己负责。不敢伸手直接去扶,她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王庚说:“王大哥麻烦你过来帮一下忙行吗?”

王庚生的魁梧力大如牛,听到她叫自己二话不说就过来了。也不问人家愿意不愿意,他直接扶着宗政明臻就走了。

宗政明臻气的不行可谁叫他有伤在身呢,且,最主要的还伤在心口上,稍微胳膊一扯动就疼的要命。所以,他根本不敢反抗,要不然伤口又裂开了。

门内,梅心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后打开了门,示意豆蔻进来,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面无表情的问道:“之前给祖母吃的药还有吗?若没有让白芷现在就去准备,明天一早放到二叔吃的饭菜里。”

问的突然豆蔻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记得还有几包,她据实以禀道:“没用完还剩下三四包,给他用份量是不是要加一些?”

初回京老夫人闹腾的厉害,一天到晚的骂,不能将她怎么样又怕她气出个好歹来,索性给她下了点让人昏睡的药。

药是白芷配的,药方是安家的药方,虽不伤身但也不能长期服用,而且服用过量会使人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豆蔻得问清楚是只让他昏睡还是要他的命。

考虑到父亲的感受梅心选择了前者,只说让他看上去像是染了恶疾昏迷不醒就行,暂时先不要他的命。

豆蔻领命而去梅心又坐在床上起了呆,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宗政明臻住在一起,要不然迟早得陷进去,她连夜让云罗收拾出了一处距离此处很远的院子,天一亮就准备让他搬过去。

想的是挺好,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宗政明臻不知是吹了风受了凉还是伤口又裂开了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天不亮他就开始起了烧,而且烫的厉害烧的人事不醒。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伤势稳定住,那想到他竟然不惜命。不惜命也就罢了还来回瞎折腾,真是把暴脾气的韩大夫气的不轻。而要不是看他躺在床上人事不醒,他得将他暴打一顿不可。

计划落空韩大夫又说的严重,说他伤口结痂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动,别说是搬到别出去就是下床都不行。所以,她不得不任由他在自己的院子里继续住下去。

他不能挪动不能搬走她却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但考虑到他现在病情反复又严重了起来,她也不敢离开。再加上老夫人也不在,他身边儿连个家人都没有,她不得不暂时和他共处一室。

经过一番诊治韩大夫的脸更黑了,跟谁欠了他金子似的臭个脸。梅心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懒得理会直接无视,然后在床边坐下来说:“如何?”

韩大夫想骂娘可他不敢对梅心火,尤其是瞧见她一直挂在腰间的鞭子,老老实实的回答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情反复也是常有的事。长公主不必担心,只要按照我说的法子降温再一天三副药他很快就会醒来。不过伤口一天裂开三回,若是再裂开我也没有法子了,长公主到时就另请高明吧。”

他最烦给人换药,特别是这些药都很珍贵,其中一味药有银子也买不着是宫里出来的。一天换三回他不心疼他的心都疼了,而对于这种不配合的病人他也不想救了,真是太浪费了也太不听话了。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二章 怼死人不偿命

轻咳一声梅心有些尴尬,但归根结底这事儿也不能怪她啊。再说,她又管不了宗政明臻,他不配合不老实待着她能有什么法子呢。说起来他也真是可恶、可恨、可气,明明伤的站都站不住还非要跑出去。跑出去也就罢了还一而再再而三,伤口裂开了不说眼下还高烧不退,也难怪韩大夫会生气了,她都被他气的半死。

心中恼火甚是不满却并不表露半分,梅心面无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说:“嗯,等他醒了我好好说说他再和他谈谈,医者父母心你也多担待,毕竟他是病人,有些脾气也属正常。府中最近生病的人比较多,你一个人两只手也的确是忙不过来。这样,我让白芷和木樨给你打下手,以后有什么她们能做的事情你只管吩咐。另外,之前跟你说学徒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可以多带几个,我想从义英堂里挑几个孩子跟你学医。”

小豆子的年纪倒是很合适,可他坐不住,一天到晚皮的跟个猴似的上蹿下跳。景行那孩子倒是沉得住气也很细心,人也聪明,很合适,但他找到了亲人,听魏夫人的意思他父母在世时都想让他走科举。

望子成龙并不稀奇,再加上景行读书十分用功,小小年纪就已经熟读四书五经着实是不负神童之名。所以,她仅仅只是想了想就马上打消了念头。景行不是义英堂里的孤儿,她必须要尊重魏夫人以及魏大人的选择。因此,他眼下已经以梅景行之名在梅家学堂里读书。

新请的老夫子都十分喜欢他,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小小年纪不骄不躁颇有大将之风,假以日时必不是池中物。魏夫人知道了以后十分高兴,感激梅心的同时还说他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瞑目了。

由于是家传绝学韩大夫并不想带徒弟,尤其还是带与他无亲无故之人,他更是打从心底里排斥拒绝。不过他不敢说,更不敢一口回绝梅心,他的家人都在凉州,都在她的手上,他要是不同意那他的家人就危险了。而以梅心能动手绝不动口的风格,估计他这边儿才拒绝她那边儿就下命令了,等他知道家人的消息时坟头上都长草了。

左思右想拒绝无益也无半点儿反抗以及逃出凉王府的能力,他沉默片刻道:“长公主吩咐草民不敢不从,只是能不能找一些有底子的孩子,最好是年纪稍微大一些,这样不管是教还是学都相对而言比较容易。”

上一回只说让白芷跟他学缝外伤之术,眼下直接让他收徒,且还不是一个人,以后他可有得忙了。想想就头痛,想想就觉得累,可是他有什么法子呢。打也打不过,说也不敢说,除了偶尔发发牢骚和脾气他似乎只有认命的份儿了。

呼呼哀哉心里难受,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梅心,她竟找自己一个名不经传的大夫,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想到父亲已经切断了所有向鞑子贩卖粮食的路,开春必有一场恶战,梅心点头答应说:“可以,十天后他们会到京,到时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或者是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伺候你的小厮你不满意可以换婢女或者你有觉得好的也可以直接跟云罗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开春之前他们都必须学会处理外伤以及缝合之术。”

鞑子以放牧为生,之前流出去的粮食只够他们过冬。所以,为了活命过完年他们就极有可能会大举进攻。皇上眼下恨死了鞑子,到时必会迎战且一打到底,而这也是父亲不让一粒粮食流出去的主要原因。

造反就要开战,为免到时腹背受敌就必须先借皇上的手收拾鞑子。不说将他们全杀了,最起码打的他们三五年内都无力出兵,都不敢妄动。

鞑子勇猛天下皆知,战事惨烈死伤无数,她必须尽早准备。缝合之术虽骇人听闻不可思议,但自看过梅婉之的伤口以后她就知道梅家军中的将士们有福了。

韩大夫很生气,尽管清楚的知道梅心吃定了自己,但听到十日后到达他还是郁闷的不行。凉州距此千里之遥,十日之内就是快马加鞭也赶不到。她如此肯定必定是早几天就把信送了出去,既如此还问什么,她不都已经叫人来了嘛。

横眉冷目却不敢抬头,韩大夫道:“长公主吩咐,草民定会竭尽全力,但至于能不能全学会……”

话未说完就被梅心打断,只听她道:“没关系,他们学不会不还有你吗,到时你就代替他们到战场上去。你放心,战场上虽刀剑无眼我一定会派人保护你,绝不让你英年早逝。”

咬牙切齿韩大夫怒了,但他敢怒不敢言,心里说了句“算你狠”就撩袍跪地说:“长公主请放心,草民一定不负所望。”

之前觉得宗政明臻嘴毒,怼死人不偿命,跟梅心一比他算什么啊。气死人了,一个个整天就知道欺负他,他索性改名叫受气包子吧。

对于他的态度梅心尚算满意,抬手示意他起身说:“一大早就收到你家里人来的信,你下去看看吧。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让孙嬷嬷也给你做了药膳,你补补。”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知何时梅心也学会了这一套,不过还别说还挺有用,韩大夫一看到信立时就笑了,喜滋滋的拿着信就出去看了。

半个时辰后喝了药的宗政明臻终于不烧了,出了一身汗叫来梓琛帮他换衣服,换完以后梅心也没有出去,在他床前不远处支了个桌子就开始处理从各地传来的消息。

京城戒严纷乱不止,镇国长公主府宴会上的事儿很快在有心人的操纵之下传遍了京城。伍子鸳落水被江家庶子所救以及上官新柔当街拦马车之事也被大肆宣扬了出来。茶余饭后议论纷纷,一时间梅家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梅心参与其中倒不惊慌,只是江家会向伍家提亲并且伍子鸳还马上同意了令她有些吃惊。

第五百八十三章 母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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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鸳仗着贤贵妃连她以及其他大臣的女儿都不放在眼里,江三公子乃是江家庶子,姨娘所生,她怎么可能会愿意,不闹起来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马上同意。

不得不说这事儿真是太奇怪了,而且伍家那边儿迄今为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除了伍夫人去了寇家一趟外这事儿就定了,眼下京城人人都在说江家三公子捡了个大便宜娶了个贵女为妻。

落秋在一旁为梅心研墨,看她面有疑惑百思不解,她低声言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男女授受不亲,他虽说是为了救人不得已而为之,可到底坏了人家伍小姐的名声。江家自喻清流到底免不了俗,用一个庶子换个贵女进门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再说了,江家今儿要是不去提亲伍家能愿意啊,到时要是让人家找上门可就理亏了,话也不好听了。所以,我估摸着伍家也不想愿意,可又不能不愿意。至于伍子鸳……一个坏了清誉的姑娘有谁会在意,她同不同意都得嫁,不嫁给江公子寇家也不会让她进门儿啊。”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伍子鸳是深得贤贵妃喜欢,可她喜欢有什么用。事儿都出了,在水里搂也搂了抱也抱了,难不成还说冬天衣服穿的厚,不要紧,那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握笔写字的手一怔,梅心有些惊奇的看向落秋。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说:“看来板子没有白挨,果然是长进了。”

可不是长进了,从前她那会想这些啊,且还想的如此透彻,简直让她惊艳。

自入京城以后就几乎没有听过梅心的夸赞,再加上她前不久受了惩罚又总说错话,落秋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儿低头继续研墨,一边儿有些欢喜又有些高兴的说:“少将军一再宽纵,我若再不思进取也没脸待下去了。其实这些也不是我突然间想到的,是听孙嬷嬷说多了京城里的事儿想到的。少将军想伍子鸳的脾气多坏啊,昨儿在宴会上阴阳怪气的说话也尖酸刻薄。那样一个势利眼虚荣心又重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江家三公子。他可是庶子,姨娘生的儿子,四品官儿的家眷都不会考虑将女儿嫁给他,更何况是伍子鸳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呢。”

她喜欢看话本子,喜欢听故事,云罗就拜托孙嬷嬷跟她讲了很多宫里以及大户人家后宅里的事儿。说起来也挺神奇的,她听了以后叹为观止,琢磨来琢磨去竟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渐渐的琢磨出了一些心机。

说起比公主还横的伍子鸳梅心笑了笑,提笔再写道:“所言甚是,只是江家未必愿意捡这样的便宜。江家是书香门第,江阁老又一向重规矩,伍子鸳的名声如此不好,只怕他心中也是不愿意。”

由于江三公子跟梅仲恺在一个书院读书,二人平日里也有些交集,梅心昨夜里问了他两句。知道他心高气傲颇有才名,对伍子鸳这样肤浅的女子应该是不喜的。

不过不喜有什么用呢,再有才在江家也是个庶子,嫡子的命运尚且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庶子就更不可能了。听说他并非像寇禛海那样温厚是个有心机的人,伍子鸳落到他手里应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如此一来她也不算是祸害他吧。

生来喜欢看热闹听故事,落秋十分关注此事。因此,一大早就像梅仲恺打听了,知道江三公子不是个善茬,她幸灾乐祸的说道:“一物降一物,她这样的人就应该嫁到江家去。江阁老重规矩又是出了名的老古板,看她嫁过去以后还怎么横。”

贤贵妃再受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护着她给她撑腰,况且,江家庶子房里的事儿她都管,手也未免太长了吧。

梅心瞧她挺高兴,张口问道:“听着她这是像得罪你了。”

墨研好了,落秋放下收回手说:“没有的事儿,就是昨儿看到她欺负别人,把郭家的姑娘都给挤兑哭了有些打抱不平。少将军,你是不知道,她那嘴就跟吃了屎一样满嘴喷粪。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听过那么尖酸刻薄的话,把人往死里损不说还当面揭短,郭姑娘都不吭声了她还揪着不放。得亏三公子逃婚了,要不然娶个这样的母夜叉回家那还有他的活路啊。”

凉州民风彪悍,泼辣厉害的小媳妇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可伍子鸳这种恶毒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寇禛海嘴皮子还行,但也架不住这种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的女人啊,这过一辈子不得疯啊。

由于昨天见过伍子鸳梅心觉得落秋说的有些夸张了,她忍不住笑道:“幸好寇三哥不在,他要是在铁定被你说的吓跑了。母夜叉,还河东狮吼的母老虎呢。”

伍子鸳那身躯倒是有点儿像,骨架子比她一个练功的还大,不管怎么瘦都看上去挺壮的。

撇撇嘴落秋道:“本来就是,一个小姑娘不积嘴德往死里损别人,比山中的母老虎还可怕。按照苏夫人的话说这叫缺德,缺老德了。”

提起干娘袁暮秋梅心不禁又想到了梅战南的话,写完放下手中的笔搓了搓有些痒的手说:“干娘上了年纪怕冷怕的厉害,你让云罗多准备两床新棉被,地笼火盆暖手炉都备好,厚衣裳大氅什么的也都备上。伺候的人就算了,干娘自己会带来。”

千里奔波觉得对不起袁暮秋,梅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当初干娘为了我举家迁到凉州,眼下为了我又不得不千里奔波,干娘这近二十年都光为我操劳了。明儿一早咱们去酒楼一趟,好些日子没有跟小安子坐下来好好说话了,明儿去瞧瞧他。”

以后还得照顾自己做月子,帮着自己带孩子,不是亲娘却胜似亲娘。所以,她不止要孝顺她还要善待她的孩子。

落秋自从上回受责罚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一听要出去且还是去吃好吃的立时就高兴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梦中呓语知情深

“是,一会儿我就去跟王庚说让他安排马车。少将军你不知道,王庚现在为了讨好云罗可勤快了。天天把自己的事儿做好不说还成日里变着法子找着借口帮云罗干活。”提起此事她就想笑,王庚也不知道得了谁的指点越发的不要脸了。有机会就厚着脸皮往云罗身边儿凑,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她身边儿。

事儿多,云罗和豆蔻又一向嘴严不似落秋爱说话,梅心倒是没有听说此事。不过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她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好事儿,更何况他们两个年纪也都不小了,与其让你们嫁到外面嫁给不知底的人,我倒是觉得王庚、云英、飞尘还有二银他们都不错。你呢,有没有瞧得上喜欢的,有可一定要告诉我,先定婚再成婚,以后还照样留在我身边,咱们几个都还在一处,多好。”

上一辈子最大的憾事之一就是没有给她们找个好夫婿,没有风风光光的将她们嫁出去。她们四人忠心耿耿至死也没有背叛过她还一直陪着她,她这一生说什么都要把她们嫁出去。

凉州民风开放落秋又是在军中长大并不介意提起婚事,只是她是四个人中年龄最小的,三娘她们都还没有谈婚论嫁哪儿轮得到她。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还没有喜欢的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不急,我还小呢,等云罗三娘她们都成婚了我再找也来得及。少将军,你觉得王庚怎么样?我看云罗的反应似乎并不满意他呢。”

一大早王庚又给她送好吃的了,还是湘福楼的酱肘子,让她再问问云罗套套话。说实话她现在见了他都怕了,云罗那边她也不是没有问,明里暗里的问了好几遍死活就是不接话,害的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和云罗谈过此事也没有问过她的意思,梅心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水背靠在软枕上淡淡的说:“刚还夸你来着现在又糊涂了,看人看事不能光看表面,尤其是云罗并没有将王庚赶走啊。你想想云罗的脾气,要是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真的不喜欢他,她铁定会直接拒绝。即便是不拒绝也会找他说,眼下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找他说,说明什么?”

“说明她有感觉,她喜欢王大黑。”落秋的眼睛亮了,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

双手一拍十分肯定,落秋兴高采烈的继而又道:“太好了,都说他们两个般配性子又合,要是成婚必定幸福。唉,也不枉我吃了王大黑那么多东西,晚点儿我就去跟他说,让他加把劲,争取一鼓作气把云罗拿下。”

梅心笑了,满脸无语的摇了摇头说:“你以为打仗呢还一鼓作气,小心云罗听到了收拾你。”

胳膊肘往外拐,几个酱肘子就把她卖了,可不得收拾她吗。

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落秋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又道:“不能让她知道,要不然她该害羞了。”

哈哈出声落秋笑了起来,这时,躺在床上的宗政明臻呓语出声呢喃道:“心儿,心儿,嫁给我,嫁给我……”

闻声回头梅心没有起身更没有过去,看他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知道他做梦了。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五味杂陈,她看落秋过去了以后就收回了视线。单手托腮有些疲惫,将回好的信一一装进信封里她就出去了。

不知何时天上又飘起了小雪花,梅心望着白雪皑皑的院子发起了呆。

须臾,落秋出来了,将手中拿着的大氅披在她的肩膀上说:“宗政侯爷做梦了,这会儿又没动静了。”

淡淡的应了一声披好大氅,梅心目眺远方轻声问道:“再有小半个月两个孩子就满月了,府里也该准备起来。往年不在京城亲戚之间少有走动,年礼也要提前准备起来。晚膳去爹爹房里用,我要问问家里都还有那些亲戚没有走动。”

树大分枝,按照世家大族来说梅家应该有很多亲戚,而且应该有很多需要他们帮助的亲戚。梅家儿郎代代战死沙场,但老弱妇孺都还活着,梅家应该多多关照她们。

落秋知道梅仲恺最近在查这些事儿,也听云英说了一些,回禀道:“听说二爷那边儿统计了个什么名单儿,还亲自到族老那边抄录了三代内的族谱,少将军要是看我就去拿来。”

兴许是最近事儿多,梅心倒是没有听梅仲恺说起族谱的事儿。估摸着对于家里的亲戚父亲知道的也不全,她道:“行,晚些时候等二爷回来了你去找他拿吧,我回头再去问问二婶儿。”

她只比大娘晚一年入府,家里的事儿知道的多。所以,满月酒的事儿交给她不会有错了。

落秋领命,瞧她心事重重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便低声问道:“少将军,宗政侯爷不好吗?我瞧着他挺真诚的,对你也上心,刚刚在梦里一个劲的喊呢。”

说实话她被打动了,毕竟这世上用嘴说的男人多,真正做的到舍身为对方死的少。所以,她觉得宗政明臻真的很好,白玉兰也不错,更何况他们母子也不介意梅心腹中之子,若是能嫁到他们家那无疑是太好了。

闻声回头睨了她一眼,梅心浅浅一笑打趣道:“怎么,他也买酱肘子贿赂你了?”

猛地摇头,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落秋脱口而出道:“没有,我没吃过他的酱肘子也没有收过他的东西。就是单纯的觉得他挺好的也很真诚,最主要的是对少将军是真心的,况且他又没有成婚,年纪嘛大是大了那么一点儿,不过男人大了不是会疼人嘛。所以……所以……”

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她说的都是真的,宗政明臻真没有贿赂过她。

微微一笑收回视线,梅心望着屋顶上的白雪有些落寞的幽幽言道:“他是很好,可不能因为他好我就一定得嫁给他。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又易变,今儿爱的死去活来,明儿说不定就拔刀相向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兵围凉王府

低头看了一眼院中即将冻死的花儿,梅心苦涩一笑又接着道:“像我这样的人,我现在这个样子,罢了,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再者,我眼里容不下沙子也受不得背叛,与其那天像别的女人一样委曲求全倒不如现在一个人的好。我有你们,有孩子,有父兄,将来还有嫂嫂和侄子侄女,够了!”

人不能太贪心,她重生归来已是上天垂怜,眼下又怀着晨儿也让她高兴和满足。她现在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犯上作乱一举成功。她不求富贵满门,不求流芳千古,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落秋虽一直不如云罗那样细心,但她也听出了梅心言语之间的落寞。觉得她还年轻不应该守着孩子们过,更不应该守寡,她张口问道:“少将军英勇神武从来没有怕过,怎么……”

话未说完云罗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台阶,她有些着急的启禀道:“少将军,不好了,京畿卫和京兆衙门的人把整个府邸包围了。”

事突然她急死了,而要不是前后门以及院墙周围都有人守着,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冲进来了。

心中一怔眉头微拧,梅心处变不惊的问道:“出了何事?”

民心所向,皇上为了名声着想也不可能乱来,处置梅家必须师出有名。

或许是梅心的反应太过冷静,以致于影响了方寸大乱的云罗,她心里踏实了一些,稳了稳心神据实以禀道:“京兆衙门丢了罪犯,说是有人昨天看到罪犯上了二老爷的马车,他们前来搜查以及捉拿逃犯。”

想到碧柳的尸身已经送出了府,暗卫也回来了,她心下稍安。

冷声一笑还真是如自己所料,梅心面沉如水道:“我就说京兆衙门的牢房怎么这么容易出来,果然是个圈套。二叔眼下在何处,如何了?”

致人昏迷的药早膳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去了,他也都吃了,按说这会儿应该已经昏迷不醒请过大夫了。

来回禀之前云罗已经派人去看过了,确实已经请过大夫,她据实以禀说:“二老爷已经挪回了自己院儿中,昏迷不醒之后不止请了大夫还请了太医来。太医差不出病因没有开方子,眼下二夫人和六姑娘都在他身边儿守着呢。大将军去看过一回,奴婢按照少将军的吩咐没有说,大将军有些担心和着急。”

到底是亲兄弟亲手足,突然间昏迷不醒也的确是令人忧心。况且,压根儿就查不出病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难免有些着急。

对于这个结果梅心十分满意,低头拉了拉被风吹开的大氅她笑了笑说:“走吧,咱们去瞧瞧,抓逃犯都抓到王府里来了,还真当我梅家无人了。”

梅家虽然是异姓王但到底是王爵,再加上她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父兄又军功累累,王府的大门岂是他们想进就进想搜查就搜查的,真是欺人太甚!

抬腿迈步下了台阶,云罗跟在梅心身后说:“京兆衙门领头的是京兆府尹张兵,京畿卫领头的是伍副统领,听说是伍子鸳的大哥。”

话说到这儿梅心完全听明白了,敢情这不止是仇敌给梅家下套还有伍家公报私仇。不过,伍子鸳在镇国长公主府落水关她什么事儿?莫不是他这么快就查到了是自己的人所为?

仔细想想不可能,云罗做的十分隐秘,而且事后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宴会之上所有伺候的人几乎全是从凉王府调过去的,不可能有人走漏口风,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屈指可数,他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查到自己头上。

既然不可能那是怎么回事儿呢,莫不是他是受人指使或者是皇上、贤贵妃的意思?

思来想去梅心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早朝可生了什么事儿?他们态度如何,很不客气吗?”

想到她先前的神色梅心觉得应该很不客气,要不然一向沉稳的云罗怎么会慌了呢。

仔细想想宫里并没有生什么大事儿,云罗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回答说:“宫里倒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不过贤贵妃在一个时辰前派人到了伍家,据说是看伍姑娘也赏赐了一些东西。至于早朝也没有什么大事生,皇上退朝之后照例回了养心殿。只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烦心事儿太多,皇上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看过容皇贵妃了。京兆府尹张兵的态度还算好,伍副统领脸拉的老长说话也很不客气。”

虽说只是禁卫军中的一个副统领,但人家是世家子弟,背后又有贤贵妃撑腰,脾气大目中无人也属正常。

云罗觉得正常梅心觉得很不正常,因此,拐弯儿进了前院儿她就吩咐说:“让云英他们守好前后门,拿上兵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进来。”

凉王府内有八百府兵,全都是从凉州过来的,战力极强。别说是京畿卫就是禁卫军来了她都不放在眼里。

云罗领命转身离去,豆蔻与落秋跟上前一左一右的保护她。

很快,梅心来到了正厅,见父亲梅战南不知何时被惊动了,出来了,她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说:“谁多嘴乱嚼舌头……”

话未说完就被梅战南打断,只听他道:“没事儿,我成日里躺在床上闷得慌出来走走。听说有人围了府我来看看,外边儿冷又下雪了,你怎么出来了?”

趁着女儿的手在太师椅上坐下,他收回手摸了摸身上的伤。刚刚走的急好像有些扯到了,钻心的疼。

梅心一看他皱眉头就知道伤口又疼了,拿过软枕放在他背后说:“女儿只是有了身孕又不是受伤了病了走不动道儿,那需要待在房间里。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一到下雪恨不得长在外面儿才舍不得回去呢。爹,伤口才刚刚愈合您可得注意点儿,要不然再崩开了可是难好。”

回头朝落秋打了个眼色,梅心再道:“不过是京兆衙门丢了个逃犯那需要您出面,女儿长大了能应付,您快回去躺着吧。”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六章 兵围凉王府二

京畿卫又不是禁卫军,京兆衙门也不是刑部大理寺,他们有什么资格见父亲。这也就是四叔没有在朝为官,三叔不在家,要不然那用的着她堂堂镇国长公主出面。

落秋会意立刻上前也跟着道:“大将军,韩大夫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是知道您出来走动必得啰嗦。这儿冷,奴婢扶着您先回去吧。”

因为是会客的地方,又很大,没法子全部铺地龙只笼了三个火盆。火盆里炭火虽旺可到底有寒风吹进来,故而还是卧房里暖和。

身体虚弱不似往日那般耐寒但梅战南并不想离开,怕女儿年纪小不知道这京城的水深,不知道官府中的门道,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道:“出来时穿得多倒是不冷。心儿,此事明显就是冲着咱们家来的,你二叔也是鬼迷了心窍竟……”

话说一半梅仲恺就慌慌张张张的跑了进来,一阵风儿似的冲到梅战南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惊慌失措的脱口而出道:“伯父救命,无论如何不能将我爹交出去。京兆衙门的牢房虽然不比大理寺和刑部,可进去就得脱层皮。我爹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刑啊。”

昨夜里回府以后生的事情他知道,也知道碧柳被云罗带走了。所以,一听说家里因此事被包围了,他在外面快马加鞭的就赶回来了。

梅战南看他为自己的父亲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十分孝顺是个好孩子,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爹病了,人事不醒,哪儿都去不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地上凉,你先起来说话吧。”

悬了一路的心瞬间落回原地,梅仲恺扭头看了一眼梅心就站了起来。

有关在梅静轩吃的饭菜里放药一事梅心没有告诉他,他只知道碧柳被带走了,具体带到哪儿也不清楚,现如今是死是活更不知道。估摸着以他的聪明很快就能将两件事儿联系到一起,梅心淡淡的说道:“二叔生病的事儿我回头再跟你细说,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听说你抄录了族谱且派人拿来给我爹瞧瞧,眼看着二妹妹就要出月子了,这满月酒要请的名单可是得早些定下来。”

家中添丁不管在谁家都是大喜事儿,虽说梅婉之生的是余家的孩子,可他们已经上了梅家的族谱,而自离开余家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梅家的孩子。所以,满月酒不止要办还不能匆匆了事,必得热热闹闹的办的人尽皆知。

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梅心还牵挂着此事梅仲恺甚是感激,微微一笑马上道:“是抄录了一份族谱,也跟族老请教了一番,我这就让人回去拿。”

语毕,转头对跟着他的随从林海吩咐了一番,然后就在梅战南的下坐了下来。

常年待在军营,除了给女儿儿子上族谱的时候看过几眼梅战南还真没有特意去瞧过。一时间来了兴趣,他说:“你有心了,但眼下……”

“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敢惊动爹爹出面,女儿且先去瞧瞧。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分寸,要是处理不了再由您出面也不迟。”两军对垒尚且要平级将士,一个京兆府尹以及一个禁卫军副统领还没有资格见父亲。

看她胸有成竹又将皇上御赐的金鞭给拿了出来,似乎早有对策,梅战南斜靠在软枕上想了想,答应说:“也好,你长大了是该多历练历练,但有一点儿那就是不能闹出人命来。”

梅心明白旋即就走,尚未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面上一沉豆蔻加快了脚步,当看到王庚的大刀已经处于下风时她回头去看梅心。

面如寒霜清冷一片,梅心旋身而起一脚就踢向了伍副统领。大惊失色抬剑就挡,但她内力深厚根本就挡不住,眨眼间他就如一片树叶被踢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梅心借力回到了台阶上,漆黑如墨的大氅犹如大鹏展翅般飘然落下,体态轻盈威风凌凌犹如天将下凡,而就在葛大壮与云英将太师椅放好的同时她稳稳的坐在了上边。

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的同时梅心在战场上的气势也显露无遗。将军就是将军,甭管男女自有气势,不怒自威。

没想到梅心一介女流之辈小小年纪竟内力深厚,硬接下这一脚的伍副统领当时就吐了血,受了内伤。

在场之人齐齐一震大惊失色,似乎谁都没有想到镇国长公主一出来就打人。且,丝毫不将伍家人放在眼里,毫不犹豫的就亲自出手了。

京兆府尹张兵在来之前就知道梅心是条硬骨头十分难啃,也不是什么善茬,要不然余侯怎么会栽在她手上呢。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呢,礼都还没有行呢,她就大打出手将伍副统领给打伤了。

伍副统领虽然是靠着贤贵妃才进的京畿卫,才升的副统领,但他到底是习武之人,据说武功不错。一脚都挡不住可见梅心武功之深,不过,她这是什么公主,简直活活一个土匪。

不对,传闻怎么说来着,不是土匪,是活阎王,是鬼见愁。鬼见了都愁他干嘛要趟这趟浑水,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亲自跑过来搜查逃犯的吧。

瞬间,张兵后悔了也本能的想走,但梅心此时此刻正盯着他看,他往哪儿走啊。

心惊胆寒惊慌失措,他看刚刚与伍副统领动手的汉子受了伤,当即拱手行礼说:“臣京兆府尹张兵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金安!”

说完,跟着他一道儿来的京兆衙门的人也齐齐向梅心行礼。

收回视线梅心没有吭声,见愣神的众人终于回了神,京畿卫的几个人也将伍副统领扶了起来,她继续沉默不语。

她不话张兵以及行礼的众人都不敢动,也不敢起身,心惊肉跳的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出。

伍副统领不服,跟着他的几个京畿卫也怒容满面,一个个将手放到兵器上剑拔弩张,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敢挥刀而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八十七章 兵围凉王府三

难得在京畿卫中看到上下一心梅心冷冷一笑,背靠在椅背上的同时豆蔻斥声道:“大胆,镇国长公主在此尔等还不跪下行礼。”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要说梅心是皇上亲封的镇国长公主,别说是京畿卫、京兆衙门就是宗政明臻这样的一品侯爵见了面都要给她行礼。所以,他们算什么东西敢硬闯王府。

一声厉吼无不惊心,噗通一声无胆的京兆府尹就跪下了,再次道:“臣京兆府尹张兵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梅心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伍副统领。心里不服满脸怒容,伍副统领死死的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梅心估摸着他肯定是把伍子鸳落水之事算到了自己头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尊卑有别,尔等以下犯上……”

话未说完伍副统领就变了脸色,收回视线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他几步上前行礼道:“京畿卫奉命协助京兆衙门捉拿逃犯,还请长公主行个方便。”

不管是这一生还是上一世梅心都不在乎这些俗礼,平日里她对自己的属下要求也并不严格。相反,她很不喜欢被人拜来拜去觉得行来行去的真是太麻烦,索性不如都免了礼。

看他两手一碰就算完事儿一点敬意诚意也没有,梅心道:“到底不是宫中的禁卫军连礼都不会行,张大人,你教教他,免得日后入了宫见到父皇也这样。天下皆知父皇最重礼仪,殿前失仪可是大罪,未免日后受到责罚伍副统领可得好好跟着学,别辜负了本公主的一番善意。”

战场上直来直去的杀人惯了,梅心忽然间现软刀子割肉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怪不得文人以及后宅里的女人皆使这种手段,原来杀人不见血也挺痛快。

张兵一愣本能的就回头看伍副统领,见他不等梅心说免礼就自己先收了手,冷汗直流。过来前就跟他说先礼后兵先礼后兵,他倒好,几句话就乱了分寸。这下好了,失礼在先又来个下马威,今儿这事指不定谁倒霉呢。

心里郁闷被他害惨了,张大人忐忑不安的收回视线道:“微臣遵命!”

语毕,起身,趁机走到伍副统领身旁,他低声道:“有气回家撒,耽误了正事咱俩谁都别想好过。”

怕梅心看到他不敢多说,弯腰低头行大礼跪拜再次向梅心请安。

伍副统领不愿,可一想到今儿来此的目的他就不得不跟着跪拜下去向梅心行大礼。

出身世家,虽谈不上是大族可也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公子哥儿。因此,一遍过,礼仪也十分周全。

梅心看他目如刀剑恨意十足也不让他们起身,换了个坐姿淡淡的问道:“刚刚你说什么,捉拿逃犯?”

张大人知道这话不是在问他,不敢多嘴更不敢抬头。

伍副统领说:“回长公主的话,昨夜京兆衙门丢失逃犯有目击证人看到逃犯上了礼部梅大人的马车。逃犯叫碧柳,自称是梅二老爷的妾室。”

几天前碧柳在凉王府府前大闹人尽皆知,而且此事连皇上都知道了。

“大胆,你敢诬陷朝廷命官。”云英怒喝张大人吓的一哆嗦。

胸有成竹伍统领丝毫不惧,抬头看向梅心的同时冷嗤一声道:“天色虽晚却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且昨晚还不止一个证人看到了,怎么能说是诬陷呢。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凉王府就是窝藏罪犯,长公主就是包庇罪犯。”

刚还以为他学乖了,冷静了,那想到三句话没说完就原形毕露。惊出一身冷汗的张大人忙道:“长公主容禀,昨天梅大人先是去牢中探监再是去而又返,而且下差的狱卒也亲眼看到他搂着个人上了马车。碧柳受了刑小腿骨断了走不了路,与梅大人搂着的人十分相似。所以,臣等前来捉拿逃犯无意打扰冒犯,还请长公主见谅!”

一叩到底诚意十足就跟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梅心知道他们有备而来根本就不相信,面无表情的轻启朱唇道:“看张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任京兆府尹几年了?”

心中一怔登时一愣,不知她突然间为什么问起这个,张兵冷汗直流恭恭敬敬的回答说:“回长公主的话,五年了。”

眉头上挑梅心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又不紧不慢的说道:“三年一调看来张大人政绩不行啊。也难怪了,京兆衙门丢了一个小小的逃犯张大人不去城里贴捕令,仅凭猜测就敢兵围凉王府,甚至还企图硬闯。我问你,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又是谁让你硬闯凉王府?”

随手一挥葛大壮腰间的佩刀就出了鞘,唰的一声就插在了张大人的腿边。

心下大骇魂飞魄散,身子一歪张大人就瘫坐在了地上。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马上惊慌失措的爬了起来,心惊肉跳吓坏了一样磕头说:“不是我,不是我,长公主息怒,长公主息怒。”

看梅心十分嚣张欺人太甚,伍副统领受不了也忍不下去了。拔剑而出厉声言道:“证人证言皆有,你休要仗势欺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能窝藏罪犯包庇梅静轩。识相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这凉王府是搜定了。”

原本并不是冲着搜府来的,只是凉王府看门的人太嚣张,且还敢与他动手。他一时被激怒就动了此心思,想也不想就让手下围了凉王府。

梅心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自己,嗤笑一声道:“就凭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来人,守住前后门,谁敢踏进凉王府半步,格杀勿论!”

言罢,起身,梅心居高临下的望着张大人道:“你在府尹的位置上坐了五年应该熟悉律法,也应该知道无旨擅闯王府是什么罪责。我没心情与你多说,识相的就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不怕死你就尽管继续留在这里。云罗,送宋嬷嬷入宫。”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九十一章 挟恩相逼

张大人公务繁忙赶着回衙门没有功夫送温如颜回去,以致于留下两个人就走了。

雪花飞舞北风呼啸温如颜瘫坐在凉王府大门口格外的凄凉,想着豆蔻的态度必定是梅心的态度,她顷刻间心如死灰泪如泉涌。

天下皆知梅战南这一生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跟儿子一样看重,昨儿宴会上通过鲁家大奶奶她也知道此次续弦必得梅心这个女儿点头。她要是不点头别说是梅战南喜欢的女人就是皇上下旨也无用。

眼下她对自己有了成见心生厌恶,想要嫁到凉王府必然是不成的了,无望了。

心如死灰泪如雨下,温如颜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走,回府,立刻回府。”

脚下踉跄心如刀割,她浑身无力站都站不稳。两个丫鬟赶紧扶住她,一左一右的架起她就赶紧上了暖轿,然后急匆匆的就回温国公府了。

同一时间凉王府大门内落秋透过门缝向外望,见温如颜所乘的轿子没了踪影,大门前也空无一人,她回头对豆蔻竖起大拇指说:“佩服,实在是佩服,平日里看你闷不吭声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说,我从前怎么就没有现呢,嘴皮子这么利索得亏我没惹怒你,要不然我可就倒霉了。豆蔻,你刚刚真是太英武了,太漂亮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爱一个人没有错,苦苦等待一个人更没有错,想要嫁到凉王府也没有错,错的是挟恩相逼以爱的名义相要挟这就不对了。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豆蔻觉得她太夸张了,况且,自己那有她说的这么厉害。肩并肩的往后院儿走,一边儿走一边儿无所谓的说:“主要是你和云罗不在要不然那轮的到我说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爱说话更讨厌跟这种千金大小姐打交道。我看她也是真急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失礼至极的事来。你刚刚是没有瞧见人都快气疯了,不过她的反应也证实了少将军的猜测。碧柳能被二老爷顺顺利利的从牢中带出来一定与温家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道她背后与谁合作。”

为了爱耍些手段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算计梅家。凉王府眼下风雨飘摇,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她想嫁进来不尽力帮衬还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呢。

自认脑袋瓜子不灵也想不出是谁,落秋道:“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对了,飞尘受伤以后你去看过他没有?”

皇庄一行飞尘腿上受了伤,虽然不严重但不能下床。所以,最近府里前院儿的事儿都是王庚和云英在给梅仲恺帮忙。

原本梅长武回来以后府里的事儿应该交给他,毕竟他是除了梅战南以外还算是比较能干的长辈。不过梅心不愿意,而且府里的事儿千头万绪他也待不长久,与其到时候他又去暗卫营还不如一直让梅仲恺掌着呢,还省得换来换去了。

由于最近府里事多她忙的没空,被落秋猛然一问她怔了怔回答说:“想着去看总没有时间,晚上也不是太方便。不过我听王庚说他好多了,伤口也愈合的很好,再休养半个月差不多就能下床走动了。”

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都曾同生共死奋勇杀敌,她心里还是记挂着他身上的伤的。

落秋看她一脸坦然十分平静丝毫不知道飞尘对她的心意,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想想飞尘还真是可怜,被个小姑娘缠的头大如牛不说他心爱的人还不知道他的情义,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真是太悲惨了。

不知道她突然间傻乐什么,豆蔻驻足停步满腹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

看破不说破落秋赶紧捂住了嘴,觉得这种事情还得飞尘自己捅破,要么就是豆蔻自己领会,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想起刚刚温如颜吃瘪的样子挺好笑的。我要去禀报少将军,你趁这会儿少将军在吃饭先去看看飞尘吧。怎么说都是同生共死过的人,不去看看也不合适。”

七八天都过去了,前儿她去看飞尘他还问豆蔻呢。

仔细想想倒也是,豆蔻认同的说:“倒也是,那一会儿少将军问起你帮我说一声。早上李嫂子做了豆包,他爱吃甜的我给他拿些过去。”

话音未落落秋又忍俊不禁的笑了,心想这两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不知道他喜欢自己却还记得人家爱吃什么。

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落秋又嘱咐她拿点别的好吃的。另外,飞尘的衣服好像破了,让她带上针线过去给缝一缝。

豆蔻不怎么擅女红但是补衣服还是会的,再加上她在凉州的时候也曾给云英他们不过,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先回房间拿了针线再去厨房捡了一食盒好吃的就去看飞尘了。

须臾,清芷榭中梅心在梅景行的陪伴之下用完了午膳。看他也放下了筷子似乎吃饱了,她亲自帮他擦手洗脸后便拉着他在贵妃榻上坐下道:“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儿,这才几天没有见竟然又长高了。搬到前院儿习惯不习惯,你豆子哥又调皮了没有?听说新来的夫子很严厉,课业重不重有没有什么不喜欢或者是听不懂的?”

前两天听说他跟青珂闹别扭了,青珂哭的不行,情急之下他开了口,但仅仅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吭声了。青珂是个小机灵鬼儿,性子十分活泼,一看自己哭能让他开口说话,这两天可是没少哭。

兴许是知道她故意为之,不管怎么哭闹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以来梅心都很心疼他,尤其是每一次看到他就想到上一世的晨儿,她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梅景行没有说话,先是点头再是摇头然后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知道他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梅心也不强求,拿出白芷昨天才做好的一件天青色长袍说:“天气冷你白姐姐给你做了件长袍,你试试看喜不喜欢。”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九十二章 义子

由于他身世可怜平日里又十分乖巧懂事,凉王府里的人都喜欢他。尽管他现在根本就不说话,大家伙还是十分疼爱他,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非但不嫌弃还特别照顾他。这不,前些日子白芷无意中知道他母亲已经过世了,看他喜欢天青色的衣服就特意抽空做了这件长袍。

考虑到孩子皮肤娇嫩特意选了细棉布,里面用的是今年才下来不久的新棉花。梅景行看着喜欢,用手摸了摸以后就对梅心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难得看到他笑,梅心心里头也格外的高兴,帮他脱了外衣换上新长袍,看了又看说:“长的白穿天青色就是好看,怪不得你喜欢天青色。你白姐姐的手艺也很好,看着大小正合适呢。”

伸手帮他拉了拉衣脚梅心紧接着又问道:“怎么样,暖和不暖和,会不会有些太紧了?”

长棉袍子和袄子其实差不多,如果不贴身就不暖和,时间一久就更不保暖了。所以,白芷在剪裁的时候就特别注意,生怕做的不贴身。

之前听说白芷是医女只会治病救人并不擅长做女红,梅景行心中感激。兴高采烈的在梅心面前转了一圈,他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身上的长袍示意很合身很暖和,他也特别特别的喜欢。

心领神会满脸笑意,梅心拿起外衣直接给他穿上说:“合适就行,穿着别脱了,一会儿给你白姐姐瞧瞧,等那天有空了我帮你做一件。除了天青色还喜欢什么颜色?红色好不好,过年穿红色喜庆,到时咱们再做件纯白色斗篷,红色配白色一定好看。”

主要是他长的好看,眉清目秀粉团子一样招人喜欢,穿什么都好看。

霎那间梅景行的眼睛亮了,喜不自禁点头如捣蒜,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梅心百忙之中竟然还想着给他做衣裳,他真是太幸福了。

看他小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梅心情不自禁的笑了,先是摸了摸他的头再是将他揽进怀中说:“我针线活不好,到时你可别嫌弃。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会请你白姐姐和落秋姐姐帮忙的。小斗篷做到膝盖就用狐狸皮,暖和轻便穿出去和青珂他们一起玩也不会不方便。”

上一世她给晨儿也做过一件小斗篷,可惜他嫌弃的厉害根本就不穿。后来听说他非但没有穿还背着她一把火烧了,当着林悦桐的面儿表忠心烧的。

提起自己最好的朋友梅青珂他也想送她一件,可因为知道梅心很忙,有时候甚至忙的都没有空吃饭,他不好张口也不敢张口。仰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然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自重生之后梅心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她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听说青珂最近送了你不少东西咱们也得回礼,我已经吩咐绣娘给她做了条月华裙,到时你们俩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白色小斗篷好不好?”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长的都很漂亮,穿一个颜色的衣服站在一起就像是金童玉女。

不假思索梅景行就点了点头,笑的十分灿烂,然后伸手就主动的搂住了梅心的脖子。

看自己猜对了他的心思,梅心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背说:“好了,该歇午觉了,我让香蒲姐姐送你回去。以后隔一天过来一次,要是实在想见我就跟云罗或者是落秋姐姐她们说,或者是你自己直接过来也行。只是有一条那就是不能乱跑了,更不能像今天这样把衣服都弄湿了。天气冷,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好。”

好不容易身上的伤都好了,最近养的脸上才有点肉,若是再生病只怕是够呛。

接过香蒲递来的斗篷给他披上,梅心一边儿系带子一边儿说:“乐巧那丫头只怕是想攀高枝呢,既如此让她去浆洗房浆洗。灵玉机灵,你让她收拾东西跟景行回去,以后景行院子里的事儿就归她管,若是有什么差错我唯她是问。再让我听见谁背后里说三道四再欺负景行,全都发卖到深山老林里去。”

纵然府里眼下伺候的人都经过精挑细选,身家清白,但总架不住人心易变。特别是景行是义英堂里出来的孩子,有个别的人还是狗眼看人低。所以,今儿幸好是她碰见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乐巧会骂他,且还吓唬他不让他过来清止榭找她。

提起此事香蒲也十分生气,将手中拿着的帽子递给梅心说:“奴婢说句犯上的话,您这样也是治标不治本。说到底他也不是王府里正经的少爷,纵然深得长公主喜欢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灵玉机灵踏实倒是不会像乐巧那般势利,可架不住以后还会有像乐巧这样的人。”

这时,孙嬷嬷进来了,张口道:“香蒲所言甚是,单是府里的人都还好处置,可要是外面的人呢?长公主想他以后总是要出去读书的,到了书院旁人问起又该如何自处?”

人言可畏更何况这孩子心里有伤,迟迟不肯开口说话到时必是雪上加霜。

事情多,梅心倒是没有想这么长远,不过人言可畏她心中十分清楚,也知道梅景行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考虑到魏家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接他回去,她也不太愿意,梅心双手扶住梅景行的肩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景行,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收你为义子好不好?”

梅景行愣住了,不过那只是眨眼间的事儿,很快他就特别用力的点头答应了。

虽是意料之中但看到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梅心还是十分高兴,只是眼下凉王府四面楚歌她不能害他,满脸笑意说:“行,等我给你娘写信再挑个黄道吉日,定下来以后咱们再大摆筵席。今儿你先回去,明天休学我带你出去一趟。”

他与晨儿虽然生的不像可年纪相仿,而每一次看到他都觉得心疼。她想对他好,也希望他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快乐成长。所以,此事还得跟魏府的人商量,最好是能经过他们的同意,如此一来他也多了重保障。

第五百九十三章 难言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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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景行很高兴,再次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抱了抱以后就欢欢喜喜的跟着香蒲走了。

孙嬷嬷看梅心有些累了,上前帮她按摩肩膀说:“女子怀胎本就十分辛苦,长公主怀的又是双胎只怕日后更辛苦。奴婢已经问过韩大夫和周太医,他们说长公主眼下胎象已稳可以适当的打打拳。只要不是舞刀弄枪,不做大动作都不要紧,而且适当的锻炼对以后生产也有好处。”

宫里的妃嫔娇贵,一有身孕就恨不得天天躺在床上,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失了孩子。所以,她一般都先试探,看对方愿意她就说,不愿意就算了。不过皇后娘娘生两个孩子倒是十分配合,不但听她的少吃多餐还天天饭后散步,以致于生产时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波折。

梅心上一世生过孩子也听说过此事,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软枕上懒懒的说:“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事儿呢,天天不练功浑身都难受,尤其是我这样长年练功的人,一天不练身上就跟捆了绳子似的哪儿哪儿都不得劲。既然韩大夫都说可以那咱们明儿早上就开始吧,先以半个时辰为限,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天天练吧。”

教她内功的师父曾经说过,一日不练功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功师父知道,三日不练功对手知道。所以,不管是那门武功绝学都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而是像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们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夜以继日的坚持不懈。

“是!”孙嬷嬷看她愿意听自己的十分高兴,收回手就出去了。天气冷,绣房那边儿给她新做了两套练功服,之前忙一直没有去拿,明儿早上要穿今儿必须得先取回来。

须臾,躺在床上已经醒过来差不多一炷香时间的宗政明臻睁开了眼睛,看房间内只有梅心一人,他轻轻的拍了拍床沿儿说:“心儿,我想喝水。”

闻声回头梅心起身,听他声音沙哑嗓子就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她马上倒了杯水送过去说:“别动,一天一夜都水米未进了坐起来肯定头晕,我来喂你喝吧。”

说话间将水先放下,拿过一个大迎枕垫到他背后,将他轻轻放下的同时梅心又道:“伤口开裂韩大夫气的直跳脚,你以后若是再这样的话他就不治了,说是浪费药浪费他的时间。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床上,伤口没有愈合之前哪儿都不能去。哦,对了,我已经把侯府的人全赶回去了,在你伤好之前每天只能一个人过来探望,而且探望的时间不能过一炷香。”

积威已久,梓琛等人根本不敢忤逆他更不敢不听他的话。因此,为防他的伤口再裂开,也为防他再来回折腾自己,她索性把他们全部都赶走了。反正全天下的人现在都知道他在凉王府养伤,真有事儿自然会到这儿来找他。

求之不得,宗政明臻一听就乐了。不枉自己疼这一场总算是得偿所愿让她亲自照顾自己了。

乖乖的张口喝水眼眸之中尽是温柔之色,之前就觉得梅心好看,眼下凑近了看现她不止是变白了皮肤也细腻了很多。估摸着自己配的玉颜膏她差不多用完了,他扭头从床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放到自己的腿上推给她说:“送给你!”

一盏温水悉数喝尽梅心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擦嘴,然后拿起匣子看了看说:“什么东西?”

描金的匣子不便宜,瞧这手工和样式定是从宫里出来的东西。

微微一笑宗政明臻将她的帕子直接塞到袖筒里,拿起自己的帕子擦拭唇角的水渍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梅心看他神秘兮兮的不禁更加好奇了,放好匣子直接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味道熟悉,纯白色描梅的瓶子倒是没有见过,但依她的判断肯定是玉颜膏。

心中疑惑不知他此举何意,梅心拿起其中一瓶玉颜膏说:“玉颜膏,是皇后娘娘让你带给我的吗?”

皇后娘娘还真是贴心,知道先前赏赐的快用完了就让他送来了。不过这瓶子明显比之前的大,而且之前瓶子上描的是缠枝金莲,这瓶身上面描的是腊梅花。

笑而未语直直的看着她,宗政明臻答非所问的说:“看你的脸光滑细腻了很多想来是它的功劳,上次姐姐给你的差不多用完了,你继续用吧。京城虽不比凉州但风也大,你早晚多用一些,尤其是出门的时候,等用完了我再给你做。”

几年前捣鼓出来的东西原是给姐姐养颜用的,那想到效果还不错,只是这玉颜膏用价不菲,迄今为止还没有大量制作。除了家里每年送进宫的量以外他很少再单独制作,而今这桩事也都有管家和母亲在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手做过玉颜膏了。

梅心听明白了,但是她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他可是男子,且还是个侯爷,他怎么会做这个呢?

十分好奇又很惊奇,梅心将瓶塞打开闻了闻说:“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逗我玩的吧,这……这真是你做的?”

难得看到她可爱的一面,宗政明臻笑意盈盈的说:“不止,这瓷瓶也是我亲手所做,亲手烧制,上面的腊梅也是我亲手所绘。心儿,你喜欢吗?”

姐姐喜欢莲花,再者宗政家是以皇商将此物送进宫里的,为了好看所有瓶子上都烧制了金莲。梅心姓梅,梅花令也只有梅家用,想着她铁定也喜欢梅花儿,他就亲手绘了这腊梅。

一股难言的感动涌上心头梅心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喜欢那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感动。两世为人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如此用心,更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喜欢和爱由来已久,且十分浓厚。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看她迟迟不言脸色都变了宗政明臻不免有些担心。

梅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瞬间觉得瓶子烫手,手中的玉颜膏也有千斤重。

第五百九十五章 定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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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心没答应,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做衣服是什么意思,又代表着什么。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之后就让落秋给他喂粥。

不喜欢除了梅心以外的女子靠近自己,宗政明臻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但是因为身体虚弱他手上没有力气,以致于连碗都端不住。梅心看不下去又不想临时去叫王庚他们过来给他喂粥,思来想去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了。

意外之喜,宗政明臻十分高兴,看梅心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咽下口中的粥有感而道:“好甜!”

韩大夫特意嘱咐只能喝白粥,梅心以为加了糖马上道:“落秋,不是跟李嫂子说了喝清粥吗,怎么加糖了?”

一头雾水,落秋抱紧要洗的床单说:“加糖了?没有啊,我去取的时候问了李嫂子,没有加糖啊。”

府里受伤的人多导致天天喝白粥的人也多,再加上府里又有些人喜欢喝白粥,李嫂子索性天天煮一大锅。所以,不可能加糖,除非是谁有需要才会盛到碗里以后另外加糖。

刚刚她去端粥的时候李嫂子没给别人盛粥,不可能弄错,这碗里肯定不是甜粥。

眉头微拧梅心一愣,看落秋十分肯定她自言自语的脱口而出道:“没有加糖,那怎么会好甜呢?”

说话间又拿勺子舀了一勺子粥,她尝了尝没什么味道,心中疑惑抬头看向宗政明臻说:“不甜啊,你舌头出问题了?”

生病的人不是应该舌头苦不想吃饭吗,他怎么跟别人相反会觉得这粥很甜呢?

笑颜如花一片灿烂,宗政明臻没有回答反倒是低头就将勺子咬进了嘴里。勺子里有梅心刚刚未喝完的粥,尽数吃进口中以后他觉得更甜了。

霎那间梅心明白了,一张脸瞬间就不由自主的红了。瞪了他一眼即刻收回视线,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她继续拿勺子舀粥:“弄错了,你赶紧下去吃饭吧。明儿一早我们出门,你去问问小豆子要吃什么。还有二妹妹,看她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因为被拐之事小豆子自责不已,为了以后能保护梅景行也保护他自己他最近特别努力。不但跟着王二银学骑射就连练功也不偷懒,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吃完晚饭以后还继续练。

跟着明白过来的落秋笑了,马上就道:“是,奴婢告退!”

嘿嘿一笑转身跑了,出门以后床单也不洗了直接就跑去跟云罗说了。

自小一起长大这些年又跟着梅心一起出生入死,云罗听了以后十分高兴,和落秋一起都为她感到高兴,也打从心底里接受了宗政明臻。

大胆的举动令情窦初开的梅心十分尴尬也很不自在,不好意思看他,她故作镇定的说:“我只是答应了半年以后,不是说现在,不准你当着她们的面儿逾矩。”

她吃过的粥沾了口水,他也不嫌脏,竟然就那么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真是疯了。

看她羞的不止脸红了就连耳朵都红了,宗政明臻的嘴咧的更开了。笑意盈盈的反问道:“哦,意思是只要不当着她们的面就可以。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语毕,突然倾身向前趁梅心不注意在她脸颊上嘬了一口。

恼羞成怒梅心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吃一惊满脸错愕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你……你……”

突如其来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笑颜如花眉目如画,宗政明臻像是偷吃的小狐狸一样乐呵呵的望着她说:“我怎么,要是你觉得吃亏,喏,来吧。”

下巴微扬将自己的右脸颊送出去,梅心懵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厚颜无耻,她惊呆了。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她将手中的碗和勺子往他手中一塞直接道:“幼稚鬼,你自己吃吧。”

说完,她健步如飞疾行而去,不多时背后就响起了宗政明臻得意洋洋的大笑声。

气羞交加面红如血,梅心一看豆蔻守在门口就往自己房里走。想着不能再跟他一个院子待着了,她吩咐说:“去书房加张榻,今夜就搬过去睡。”

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沦陷,心中铸就的城墙在一寸寸的倒塌。局势未明朗之前她不想深陷,更不想像上一世那样被骗。所以,她要离他远点儿,最好是天天不相见。

由于身在外室并未进去豆蔻不清楚生了什么事儿,不过睡书房的事儿她之前就提过,倒不惊讶。觉得前院儿书房太冷了不暖和,夜里睡着冷,她说:“地龙全部铺起来怎么着也要三天的时间,而且还要有太阳才能干,今夜怕是不能睡。”

早上的时候听云罗说了,一时间心烦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梅心在贵妃榻上坐下来说:“行吧,那就等能住了再说。这天冷的厉害只怕还有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我这心里不踏实。过两天让云英到庄子上转转,找几个种田的老把式问问。”

天气骤变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上一世嫁入平王府后就一直待在京城,京城的天儿虽冷可也没有这么冷,感觉都快赶上凉州了。

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常年种地的农夫单看天气就能预测出来年好不好。所以,为防万一她还是得打听打听,要是明年粮食收成不好她更得大量屯粮了。

豆蔻明白点头称是,梅心喝了口茶再吩咐道:“组建商队的事儿小安子办的怎么样了,人都挑好了?”

不管是造反还是跟鞑子打仗都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儿,正所谓兵马未行粮草先动,财力物力眼下都是她最紧张最需要的。故而,原本要去东海的苏裕安被她给征用了,这几天就会带着人南下。

他生来就是做生意的料,这几年在东海磨练的更精了。所以,他是她心目中的不二人选,未来也将成为她的钱袋子帮她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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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前去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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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关注此事季允也递来了消息,豆蔻据实以禀道:“是,为了掩人耳目此次南下请了镖局的人。”

一口吃不成胖子,若是异军突起只怕很快就会引来皇上的关注,再加上苏家与梅心的关系定会引来无端猜忌。

铺纸提笔梅心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一边儿写字一边儿面无表情的吩咐道:“皇上已经派人前往楚怀王封地缉拿他,我不想看到他活着回京,传信给那边的暗卫找机会送他归西。手脚利索点别露了痕迹,如果实在是找不到机会就罢了。楚怀王世子不是要在牢里毒死上官新柔吗,将这事儿捅出去。明儿一早我要去看魏夫人,将之前搜集的证据带上交给魏御史,此后这事儿就不要再插手了。”

皇家无父子更无手足,楚怀王贪赃枉法买官卖官觊觎皇位,皇上绝不可能容他。而当年在后宫掀起腥风血雨的皇太后终究是老了,终究不是她儿子的对手。所以,不管楚怀王回不回京此次他都必死无疑。

拱手行礼豆蔻遵命,随后她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梅心用过早饭收拾妥当以后就带着梅景行和小豆子出门了。小豆子原本是不肯去的说是要练功,但梅景行看他练功辛苦非要拉着他去,无奈,他就被连拖带拉的拽上了马车。

雪未停风小了些,梅心上了马车以后摸了摸两个孩子的手说:“宋嬷嬷教了你们规矩,到了魏府不许调皮,你们现在都是大孩子了要守规矩知道吗?”

小豆子说知道,梅景行跟着点头。

梅心瞧他俩最近脸上都长肉了,小脸儿也红扑扑的神采奕奕,微微一笑夸赞道:“好,魏大人今儿也休沐在家,若是问起你们俩的功课都不要害怕。特别是景行不要紧张,魏大人一家都是好人,他们都不会伤害你。”

尽管在小豆子以及云罗等人的帮助下梅景行不再那么惧怕成年男子,但在南风馆的经历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在他的脑子中挥之不去,尤其是靠他近些他就会本能的躲避甚至是掉头就跑。所以,若不是魏大人十分想见他她不会带他出门。

由于今天并不是突然出府梅景行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再加上小豆子昨夜里跟他说了很多安抚的话,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二人相处久了又出于愧疚和自责小豆子眼下把梅景行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知道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连忙握住他的手说:“不怕,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就像是在被拐的路上一样守着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他。

低头看了一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手梅景行感觉格外的安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糯米牙他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梅心看他二人兄弟情深十分满意也甚是欣慰,情不自禁的将他二人的手都握在手里说:“中午咱们在魏府吃了饭就去北街,那边儿今儿有集市可热闹了。你们不是喜欢看杂耍吗,到时就让王庚驮着景行。景行,可以吗?”

因为身材高大魁梧又蓄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王庚看上去有些凶,凉王府内要说梅景行最怕谁那必是他无疑了。不过最近因为小豆子的关系二人也不算是陌生,昨儿听说还教他打拳来着。

兴许是在凉州他们就是看杂耍时被人拐走的梅景行本能的摇头,眼中也露出深深的恐惧,似乎是怕自己再被人拐走。

看他面露惊恐之色梅心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这道坎儿还需要时间才能迈过去。伸手将他搂进怀中安慰道:“没事儿,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想看了,愿意去了,咱们再一起过去。景行,不用怕,我们都会保护你,绝不会再让你被拐子拐去。”

话音未落梅景行就抱紧她的胳膊,然后不由自主的往她怀里挪了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豆子到底比他大几岁,心里虽然也害怕但没有他这么恐惧,再加上他是个皮猴性格十分开朗,一听说要看杂耍就特别想去。不过经历了被拐之事后他长大了也懂事了,轻轻的拍了拍景行的后背说:“少将军已经把拐子找到杀了,以后再也不敢有人拐我们了。”

顺藤摸瓜,京兆衙门在凉王府的帮助下不但抓到了当初拐走他们的拐子还抓到了一个专门儿拐小孩儿的团伙。另外,还解救了十几个被拐的小孩儿并且将他们都送回了家。

兴许是以为这世上就只有那么两个拐子,年仅六岁的梅景行心下稍安踏实了一些。窝在梅心的怀里不愿意出来,他伸手自己的小手抓住了小豆子的手。

小豆子平日里也喜欢围着梅心转,趁机坐过去说:“少将军,我想去北街看杂耍,能不能让王大哥带我去,我保证不乱跑。

自进了凉王府就几乎没有出来过,之前是因为养伤下不了床,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恰逢集市他真想去看看。反正今天一天不练武,下回要是再出来又得耽误一天,索性今儿一起瞧了算了。

梅心就知道他肯定喜欢,抬手摸了摸他的小光头说:“行,晚点儿从魏府出来咱们把马车赶过去,到时你跟着王庚他们下车看,我和景行在车里看。景行,咱们待在马车里看行吗?”

时间不等人她以后只会越来越忙,所以,心里总还是希望他能尽快的好起来,最起码能再度开口说话,如此她也能放心一些。

在梅心身边梅景行不害怕,想反,格外的踏实有感全感。知道豆子哥非常喜欢看杂耍,他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答应了。

小豆子开心极了,手舞足蹈的拍手叫好。受他的感染梅景行也笑了,拉着他的手两个人在马车里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

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流水般过的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来到了魏府大门前。镇国长公主驾临魏大人开大门迎接,魏夫人以及其子女家眷都早早的站在门口迎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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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天下母亲一颗心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阵仗梅心有些懵,梅景行则十分紧张。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敢下车,更不愿意下去见人。

梅心无法也不敢强行将他拉下车,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抚说:“别怕,我让落秋姐姐抱着你进去好不好?”

自己倒是抱得动他,可怕伤到腹中的孩子她不敢抱。

抬手示意魏夫人等稍安勿躁落秋连忙走了过来,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梅景行的后背说:“男子汉可不能这么胆小,来,姐姐抱你下来。”

说话间直接抱住他,那想到他抓住梅心的衣服竟然不撒手。

拼命摇头示意自己不肯,不愿意,梅心蹲下身看着他道:“你不想落秋姐姐抱是不想进去吗?如果你不想进去那就先留在车里或者是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吧。”

今天来不光是为了让他们团聚,也是因为有事与魏大人相商。所以,已经出来的她不可能无功而返,更不可能到了门口不下车。

眼下京城有不少眼睛都盯着她,如果她到了魏府门前连车都不下,那么不用一炷香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会传遍京城。若有心人添油加醋,到时又免不了一场风波。

梅景行不相信别人更不想和梅心分开,从落秋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牵着梅心的手指了指下马凳。

心领神会知道他要下去,梅心牵着他的手对落秋说:“行了,他不愿意就算了,让他自己走吧。小豆子,不准跳,一步步踩着马凳走下去。”

正准备往下跳的小豆子急时刹住了脚,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憨憨一笑下车了。

看梅景行终于下了车,悬着一颗心的魏夫人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心惊肉跳忐忑不安,生怕他不下车或者真掉头回去了。平复心绪笑脸迎上去,她屈膝行礼向梅心问安。

二人相熟一阵儿寒暄,等魏大人等都见过礼之后一行人进了门。魏府虽没有凉王府大但也不小,五进的宅院也甚是雅致。

魏大人洁身自好廉政清明,府中因无妾室膝下子嗣并不多。所以,女儿和女婿的死一直是他心头上的一道伤。纵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看着像极了女儿小时候的景行心里还是很难受,可以说是心如刀割。

对于陌生男人梅景行本能的害怕,察觉到魏大人注视的目光他将头埋进了梅心的怀里。不敢看,更不敢对视,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惊慌失措惴惴不安。

感觉他浑身抖梅心停止了交谈,一边儿用手轻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边儿轻声言道:“魏夫人知道你喜欢吃甜食特意做了几道甜糕,你想不想尝尝看?”

梅景行不想,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但出于礼貌他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紧紧的抓住梅心的胳膊,他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抬头看她。

这时,机灵鬼儿似的小豆子拿了碟子甜糕过来,每一样都装了一块,蹲下身递到梅景行面前说:“景行,快吃,有你喜欢吃的酥罗角和海棠糕,还有栗子酥和白玉糕。”

说完自己率先捏了一块丢进口中,来回咀嚼唇齿留香,还别说这魏夫人的手艺真好。

提起酥罗角和海棠糕想起死去的母亲,记得这是她生前最喜欢吃的两道糕点。因为出嫁前没有好好跟外祖母学厨意她抱憾终生,每每犯了馋就跟自己和父亲念叨。说她后悔了,要是在家时好好学现在哪儿能干馋着,早就自己做着吃了。

因为母亲爱吃他也喜欢,特别是父母离世之后他更是时常想念。在凉王府时李嫂子单独给他做过两回,吃着吃着他就哭了。他想母亲也想父亲,他了疯的想念他们,他想去找他们。

“景行,趁热吃,凉了就不脆了,快吃。”说完小豆子又拿了一块糕点旁若无人的送进了嘴里。

看他吃得香梅景行终于动了,不过他仍旧没有离开梅心的怀抱。伸手拿了一块朝小豆子笑了笑,然后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母亲说酥罗角酥脆,吃的时候一定不能说话更不能笑。所以,他每一次吃都特别认真和小心。

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的又想哭了,可谁知道他的眼泪还没有流下来魏夫人就先忍不住了。掩面而泣泪如雨下,实在是忍不住她就站起身先告退了。

瞬间,魏大人的眼睛也红了,但他到底是男人、到底是出入朝堂的大臣,竭力忍住了。为自己夫人的失礼告罪,梅心道:“天下母亲一颗心,我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能理解夫人的感受。其实,今天不该带他来的,他现在身上的伤虽然是好了可心里留下了阴影,大夫说想要恢复如初需要时间。不过他前不久开口说话了,虽然只说了一句但有了很大的进步,也看到了希望。所以,大人不必忧心,他与我七妹妹年纪相仿,二人颇为投缘天天在一起玩儿。”

也是四婶儿通情达理,两个孩子还没有到男女大防的年纪,以致于并没有怎么管。天天在一起玩就天天在一起玩,只要能对景行的病有好处,她是极力赞成的。当然了,前提是青珂自己得愿意,不愿意在一起玩她也不会强求。

关于此事魏大人已经听魏夫人说了,起身行礼甚是感激的说道:“长公主大恩臣一家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还请长公主尽管开口。”

女婿一家满门覆灭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就剩下这么点儿骨血,梅心简直就是救了他们的命啊。当然,同时也救了他和夫人的命,女儿去了,留下外甥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了一点儿念想。

梅心正好有事儿要拜托他,一听这话就朝落秋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将景行二人带出去,她道:“大人客气了,实不相瞒今儿我还真是有事要拜托大人。”

魏大人正好也有事儿跟她说,等落秋他们三人出去以后他们就进了书房。

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要不是魏夫人派人去请他们吃饭还不知道两个人要说到什么时候呢。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两府交好

兴许是年纪相仿又有小豆子和落秋一直在旁边陪着,梅心刚到饭厅就看到梅景行和魏大人的孙子魏健坤在一块儿玩。二人因是表兄弟长的有些像,大大的眼睛扑闪闪的好像会说话一样炯炯有神。

由于年长梅景行两岁魏健坤对他有印象,知道他是自家表弟也知道他父母双亡,他一心迎合他逗他玩儿。希望能通过这次见面跟他成为朋友,以后最好是能常来常往。

听祖母和母亲说他病了,不愿意开口说话,他希望自己能帮到他,给他关心和爱护,像真正的大哥哥一样。

“景行,你有没有字?我字子秋,你以后就叫我子秋哥哥吧。”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魏健坤拿糖莲子给他。

梅景行开蒙早,读书好,曾有神童之名。因此,知道字是什么意思,他接过糖莲子拿起笔写了自己的表字以后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答应了。

小豆子不爱读书也没有表字,不过,他接过魏健坤递来的糖莲子就说道:“我姓梅名豆比你大,你可以跟景行一样叫我豆子哥。我觉得你挺好,以后你来王府找我们玩吧。”

从前义英堂是他们的家,现在凉王府是他们的家。虽然家中没有他们的爹娘但是有疼爱他们的少将军,有爱护他们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他们很幸福也很快乐,也自内心的将凉王府当成自己的家。

话音刚落扭头看向梅景行,小豆子紧接着又道:“景行,你觉得怎么样,往后咱们一块儿玩行吗?”

或许是天性血脉至亲,梅景行并不排斥魏子秋。相反,他也喜欢他想和他成为好朋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提笔在纸上写道:“还有青珂,咱们一起玩儿!”

不知道青珂是谁魏健坤询问了起来,等小豆子介绍完以后他拿糖莲子装了一荷包,说是让他们带回去送给梅青珂。

小孩子的友谊十分单纯,而因这一举动梅景行更喜欢他了。宝贝似的接过荷包揣进怀了,他准备一回府就给梅青珂送过去。

三人在廊下玩的不亦乐乎以致于梅心过来他们都没有看到。魏夫人在一旁瞧着高兴,经过丫鬟的提醒方才现梅心到了。

起身相迎没有打扰孩子们,她上前行礼低声道:“还别说仨人玩儿的挺好,东西都分着吃呢。”

喜不自禁,先前的悲伤与痛苦一扫而光,她眉开眼笑。

看了看,梅心微微一笑,跟着她在饭桌前坐下的同时道:“景行这孩子虽然话不多但心眼好,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既然他们在一起玩的开心那以后就让魏少爷到王府里玩,或者是景行愿意的话我派人送他们过来也行。”

估摸着希望不大,而他之所以现在能跟魏少爷一起玩儿无非是因为小豆子和她都在。若是无人陪伴他断断是不敢来的,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玩的好。

满心的喜悦让魏夫人无暇多想,她未加思索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那敢情好,只是会不会太打扰了?”

凉王府的大门不好进,尤其是梅心最近频频遭遇刺杀,说实话她都挺害怕的。而要不是为了看外孙子,担心牵挂他,她不会愿意常常去。

不用自己接待也无需自己一直陪着梅心无所谓,再加上梅景行现在情况特殊多几个玩伴对他有好处,她道:“怎么说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夫人知道我的脾气,说这话就太见外太客气了。实不相瞒我打从心底里希望您多到府上去,我二妹妹的情况您也了解,余家的事儿您也都知道,我盼望着您能帮我多宽慰宽慰她。我二妹妹心思重,嫁到余家受尽欺负和委屈也不跟家里言语一声。我心疼她,她又总怕累着我,这不,回回去看她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呢就让我回去休息,说实话我这心里有时候真是急啊。”

由于性格温和又十分温柔,经过生产以及亲生父亲要将她赶出去以后,梅婉之变的十分敏感和脆弱,动不动就哭不说还时常以泪洗面。好几次她去看她都想陪她好好聊聊,可她都不太愿意说话。后来经过孙嬷嬷的提醒现自己可能是去的太勤了,以致于让她有了心理压力。

知道她现在是特殊时期倒也不在意,从前不管有多忙还是要出门她都会去看她一眼,现在则改成三天去一次。也不久坐就问问孩子的情况,两三次下来现她话倒还多了一些。所以,她是真心希望魏夫人能多去家里陪她说说话。

怎么着都是生养过的人那怕是坐在一起聊聊孩子呢,只要她能高兴愿意说话,她就开心。

余家nuedai儿媳妇的事儿京城早就传遍了,以致于魏夫人十分清楚。同为女人她可怜梅婉之,再加上她比自己女儿小不了几岁,她也真心心疼她。点头答应说:“好,那我过两天就过去看她。正好我给孩子做了两件衣服,到时送去给她。”

妇人家的往来就是这样,旁的不稀罕,孩子的东西尤其是衣服那最招人喜欢了。好在她针线好,要不然还得麻烦儿媳妇帮做呢。

梅心之前就觉得魏夫人不简单,一听给梅婉之的孩子做了衣服她就笑了。点头说好欢迎之至,随后不久她们就唤来三个孩子一起坐下吃饭。

这顿饭因为没有其他人在场吃的是宾主尽欢,直到离开魏府梅景行都很高兴,而临上马车前还向魏子秋出了邀约,请他一定到王府里来找他玩儿。

魏子秋答应的十分爽快,说过两天跟祖母一定去看他,到时给他带好吃的糖人儿和糖葫芦。

三个小伙伴依依惜别分外不舍,未过多久又把魏夫人的眼泪给勾了出来,仿佛生死离别似的难受。

魏大人看他们三个再说下去天都黑了,大手一捞将大孙子拉到怀里说:“长公主还有事儿,有什么话下次见了面再说吧。长公主,雪天路滑您慢行!”

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回去落秋将马车帘子放下了,然后挥鞭赶车直奔北街而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九十九章 梅家儿女

北街,京城中的平民区,十分热闹,再加上今儿是集市,天上飘着雪花也挡不住人们凑热闹的脚步。所以,梅心的马车才走到路口就进不去了。

人潮如水吆喝叫卖声不断,梅心看马车进不去就吩咐说:“看看附近有没有茶肆酒楼,咱们步行进去。小豆子要看杂耍你们看谁带他去,一会儿就在酒楼茶肆里汇合。”

马车上有标记而且她出来带了亲兵,一行人若这么进去必然扫兴。为了不惊动任何人也四处看看走走下去步行是最好的方式。

云英领命将随行之人一分为三,然后带着王庚和落秋等人陪着梅心往里走。集市热闹,人来人往不断,梅景行起初有些紧张,但见没什么事也没有人靠近他便放了心。

小孩子好奇心都重,看街道两旁摆了许多地摊儿,上面琳琅满目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他想下来看看。

梅心之所以绕一大圈带他出来就是为了帮助他克服心中的恐惧,一见他愿意下来立刻就答应了。牵着他的手挨个儿摊子前看,见有捏泥人儿的高兴坏了,拉着梅心的手就直奔而去。

瞧他喜欢,拿起一对儿陶人左看右看舍不得放下,梅心示意落秋拿银子出来说:“还有没有喜欢的一并买了,到时回去也送一个给青珂。”

梅景行举了举手中的陶人儿意思是送给青珂一个,然后拿起手提大刀的关二爷抱在了怀里要送给小豆子。

“看小公子喜欢刀剑,小老儿这儿还有个张飞,一并买回去吧。”说话间捏泥人儿的老伯伯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满脸胡子的张飞。

乍一看像王庚,梅景行想都不想就接下了,并且弯腰点头表示感谢。

梅心看他举止有礼有进步知道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付过银子之后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或许是第一次逛集市梅景行对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新鲜,以致于期间零零碎碎的买了一大包。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执意要给梅青珂买胭脂,路过一个卖簪子的小摊子还买了一支做工十分粗糙的木兰花簪。

落秋看不懂想不明,梅心则是随他喜欢,而且付银子付的十分爽快,就像是只要他愿意她就是全部买下来都行。

“少将军,雪越下越大了,咱们到茶馆里避避吧。”看王庚身上都快挂不下了,云英又提议道:“茶馆里已经派人去看过了,有雅间,上去喝杯热茶歇歇脚吧。”

也就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体力好,要不然梅心挺着个大肚子走这么远早就累了。

没有马上表态,梅心低头看向梅景行道:“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咱们就去茶馆儿歇歇脚,里头暖和正好你豆子哥也看杂耍回来了。”

远远的瞧见茶馆还不错,门口也没有什么人,梅心想过去歇歇。最近这两天不知是因为天气变化犯了旧疾还是月份大了,她站久了有些腰酸,到了晚上更是涨涨的非要热敷才能舒缓。

伸出手指头在心里默算,基本上礼物都买全了,梅景行牵起梅心的手二话不说就往茶馆儿的方向走。

须臾,他们一行人到了茶馆门口,尚未进去就听到说书的声音。慷慨激昂说的是梅家祖上的英勇事迹,鼓点密密讲的是梅心的太爷爷梅国昌千里擒敌的故事。

对于自己的这位太爷爷梅心异常敬佩,自小就听父亲常常提起。因此,耳熟能详倒背如流,只是她没有想到说书的会说梅家的故事,要知道皇帝眼下可是忌讳的很呐。

“听这声音年纪不大但说书先生不都是五六十吗,怎么还有小孩儿在这儿说书呢?”怀着好奇心落秋率先走了进去,一看台上还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她特别惊奇的回头对梅心说:“少将军快来看,真是个小孩儿。”

抬脚进门环顾四周,梅心淡淡的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出来混口饭吃也正常。你没看那些唱戏的小孩儿吗,练的都是童子功。况且,你比这孩子也大不了几岁啊。”

说起来还真是,落秋伸手抱起梅景行说:“还是主子见识多广,不过这孩子说的挺好的,字正腔圆抑扬顿挫跌若起伏,听的人热血沸腾。”

梅家是武将世家,代代出将军不说每一代都出过能人,大英雄。所以,关于梅家祖上的英雄事迹她也十分清楚,从小就听。

微微一笑跟着店小二上楼,梅心低声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更何况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若是不说的你热血沸腾,你能天天拿银子出来听吗。行了,赶紧上楼吧,走了这么远的路景行都饿了。”

话音未落云英就拿了一锭银子出来给了前来拿着托盘收钱的小孩儿。

估摸着他跟台上说书的人是两兄弟,云英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他们说的好。

兴许是从来没有人出手如此阔绰,低眉垂眼的小孩儿在看到十两银子的时候惊呆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就猛地抬头看向云英。

四目相对满脸错愕,现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个人她立时就笑了。点头哈腰表示感谢,云英摆了摆手就跟着梅心上楼了。

十两一锭银子很多,她怕人瞧见起坏心思忙收了起来。可是都还没有装到斜挂的布包里就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紧接着一道熟悉又令她十分恶心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好啊,在爷面前装清高死活不肯做爷的第十三房小妾,转头就收野男人的银子了。拿来,你给我拿来。”

肥大的手用力一扯就将她手中的银子抢去了。一看竟然是十两纹银他扬手就丢给了自己的随从,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怒气冲冲的喊道:“这假小子是大爷我先看上的,谁敢……”

话未说完一本书就直击他的面门,紧接着站在台上说书的小哥就一拳打了过来。

身形矫健动作娴熟,挥拳之时如行云流水般利落,一看就是自小习武。

“少将军你看,是梅家拳。”落秋大惊,要知道梅家拳不外传,素来只传梅家儿女。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章 梅家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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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微眯点头未语梅心透过窗户往下望,瞧那孩子出拳颇有章法是正宗的梅家拳,她心生疑窦,不禁在想他是谁又与梅家有什么关系,为何会梅家拳?

因梅家人实在又在战场上磨砺,自创的拳法其实并没有多少花样,但这套拳看似简单却威力非凡。只是这孩子年纪尚小力气有限,发挥出来也不过十之二三。

想看看这孩子的武功路数梅心摆手叫住了要出门的云英,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先看看再说,坐下喝茶吧。”

小孩子饿的快,梅景行和小豆子看茶点上来了就开始吃。梅心走了一路也有些饿了,亲手给云英倒了杯茶她就吃起了桂花糕。

甜而不腻软糯香甜,再配上店家自己种的大叶茶,再配上略粗糙的大碗,别有一番滋味儿。就好像回到了凉州城去到了街边儿上,炎炎夏日热的人一脑门子汗,一大碗凉茶下肚那叫一个痛快。

落秋也习惯用这种大碗喝茶,不过她现在对楼下的少年比较感兴趣。拉了条长凳坐下,随手拿了块儿糕点丢进嘴里来回咀嚼,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大堂看。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前来找茬闹事的人带了七八个随从,放眼过去一水儿的练家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说书的小哥儿以及不知道是他姐姐还是妹妹的假小子就被制服了。

二人双手被钳压于背后,那肥头大耳被人称作九大少的公子哥上前踢了说书的小哥一脚说:“你不是说自己练的是梅家拳,你不是说自己和凉王府有亲吗?怎么,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称梅家拳,别丢人现眼了。梅家那是什么,人都是战场上威振四海的英雄,你是什么玩意儿,就一有娘生没娘养的狗熊。敬酒不吃吃罚酒,早乖乖的把你姐姐送到我府上我还称你一声小舅哥,爷高兴了还赏你三瓜两枣,不比你在这儿卖唾沫好。不识抬举,给我废了他两条胳膊,没了胳膊我看他怎么横。梅家拳,我呸!”

想起前几天自己被人套了麻袋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离十是这臭小子,他说完以后忍不住又一脚踢了过去。

灵巧的躲过身子一翻,那说书的小哥就摆脱了钳制。兵法云,擒贼先擒王,为了扭转眼前不利于他的局面,他纵身一跃就冲到了嚣张跋扈的九大少面前。

说起来这九大少也是正经拜过师父学过武的,可是他怕苦以致于早就荒废了,将之前所学也尽数还给了他师父。完全没想到他还有力气反抗,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九大少一跳。本能的缩脖子往后退,那想到说书的小哥儿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扼住了他的咽喉。

闪身一转躲到他身后,从头上拔下木簪子抵住他脖子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大喊道:“都给我住手,识相的赶紧放开我姐姐,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他的狗命。”

自半个月前被他缠上发现姐姐是姑娘就没有消停过,三五不时的来闹场不说还嚷嚷着让姐姐做妾。气不过也舍不得这说书的银子,他没办法蒙着面就把他暴打了一顿。本以为打的他下不了床怎么的也得养上一个月,可谁知这不怕死的滚刀肉脸上挂着彩就出来了。

真是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他竟敢公然强抢民女,简直是无法无天。

大吼一声惊四座,跟随九大少前来的随从立刻就住了手。知道这小子厉害不是什么善茬,其中为首腮边长着一颗大黑痦子的随从一手提刀一手抓起他姐姐说:“呦,没瞧出来啊还真是有几分胆量。行,今儿就冲你这胆量我不为难你,把大少放了,我放你俩走。”

说话间他将说书小哥儿的姐姐提了起来,轻轻一摆像提只没有什么重量的鸡崽子一样。

说书小哥儿的姐姐也习武,但无奈在之前的打斗中被卸了胳膊。所以,无可奈何,只能任他提起自己然后像条离了水一样的鱼垂死挣扎。

嗤笑一声疾言厉色,说书小哥儿道:“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蠢会相信你的鬼话,赶紧放了我姐姐,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语毕,手上用力木簪子一扎九大少的脖子就流血了。

痛感来袭九大少吓的魂飞魄散,看他动真格儿的马上就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放人,你们是想害死老子啊。”

一激动簪子又往肉里刺了两分,当即大叫着再也不敢动了。

大痦子以及众随从皆是一愣,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往下刺,他们一个个都惊呆了。九大少脾气不好,平日里一点儿事不顺心就对他们非打即骂,这会儿受了伤回去还不得把他们打死啊。

想起上回一个随从被他打断了腿,手提着姐姐的大痦子当即松了手。两条胳膊被卸说书小哥的姐姐疼的站都站不稳,再加上这一松猝不及防,嘭的一声她就摔倒在了地上。

胳膊脱臼本就痛彻心扉,摔倒时一条胳膊压在身下差点儿没有疼死她。不过她忍住了,死死的咬住牙关愣是没有叫一声,只是一张小脸疼的惨无人色。

说书的小哥儿心疼死了,但他不能松开手中的簪子更不可能放了九大少。拉着他走到姐姐身边儿用脚帮助她站起来说:“姐,老规矩,快走。”

随着戴在头上的帽子掉落她恢复了女儿颜色,及腰如墨的长发披肩坐在楼上的梅心忽然间发现她有些熟悉。尤其是轮廓,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像她的姑姑梅琳琅。

心中一怔双眼再次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仔细瞧那说书的小哥儿侧面看其实也有些像父亲,她心里有谱了。一瞬间心中有了答案想起了一个人,她知道他们有可能是谁了。

“少将军,要不要派人跟着?”一直盯着他们姐弟俩的落秋也发现了,只是梅心不发话她不敢妄言更不敢胡说。

不等梅心回答大堂里就响起了惊呼声,只见那姐姐还没有跑大痦子就提刀向说书的小哥儿砍去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浴火重生:将军归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百零一章 梅家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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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就到了跟前,说书小哥儿将九大少往前一推挡住砍来的刀,飞身一转就直往门口跑。

霎那间众随从齐动,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瘦子随从伸手就抓住了姐姐脱臼的胳膊。又是一阵儿钻心刺骨的疼痛,但姐姐硬气愣是一声都没有吭。非但没有叫还忍住疼痛抬脚踢他,准备摆脱他的钳制逃跑。

瘦子随从机灵,闪身躲开的同时挥出自己手上的九环刀。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姐姐的衣服被砍破,那刀马上就砍进肉里说书小哥儿赶到了。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双手用力一托他就将姐姐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若是往常姐姐定会准确无误的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可现在她两条胳膊脱臼根本就不听自己使唤。因此,当大痦子以及其他随从打向他们的同时姐姐再一次摔倒了,直接从说书小哥儿的背上掉了下去。

噗通一声头着地姐姐摔的头晕眼花,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又一把刀当头劈下。

说书小哥儿被大痦子缠住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手来救她,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躲不开这一刀必死无疑时楼上的梅心动了。抬手一挥桌上的筷子桶如同长了翅膀从窗户处飞奔而下,然后似天女散花般打向众随从。

哐当一声响筷子桶将砍向小姐姐的刀打偏了,与此同时梅心道:“去吧,不要伤人性命。”

皇上正愁找不到凉王府的错处,她即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得谨慎小心。而以凉王府眼下的地位以及他们父子三人的累累战功,只要不死人都是小事儿,纵然被御史弹劾也不过是镇国长公主飞扬跋扈仗势欺人。

她没打算嫁人,对于名声并不在乎。所以,谁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住,也没空管。

云英未动落秋就率先坐不住了,手撑窗户往上一跳,纵身跃下去之前道:“几个恶霸那需要你动手,看我的。”

身轻若燕十分灵巧,从袖子中摸出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剑之后她就与大痦子交上了手。

梅心的目的并不是把他们打跑而是全绑了,看落秋自告奋勇率先下去了就又吩咐道:“守住前后门将他们全抓了,然后找人问一下他们的身份。如此嚣张跋扈公然强抢民女,该杀!”

民风不同京城的人也更怕事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不要提拔刀相助了。故而,这要是在凉州根本无需她出手,光是普通百姓们就能把这些恶霸给打跑。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京城除了比凉州繁华以外其实还真是没有哪儿好的,她也很不喜欢,总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不自由。

云英明白领命而去,很快,楼下大堂就想起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紧接着落秋道:“堂堂七尺男儿打不过就跑还敢说别人是狗熊,我看你比狗熊还狗熊。”

喀嚓一声响卸掉他另外一条胳膊,落秋手一松又道:“这么喜欢卸别人胳膊你们也都尝尝滋味儿,姑奶奶我可是专门儿练过的保证你们不疼还利索。”

一拉一扯跪在地上的大痦子胳膊和腿同时脱臼了,疼的呲牙咧嘴直喊姑奶奶饶命。

同为女子落秋最讨厌欺负女人的男人,再加上她身边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刮骨疗伤也不会吭一声,一看他哭爹喊娘更讨厌了。

嫌恶的踢开他伸来的手,落秋嗤之以鼻道:“不过是胳膊脱臼能有多疼,看你们这一个个怂样,要是到了战场上还不得把裤子尿湿啊。”

得亏梅家军中没有这样的孬种,要不然还跟鞑子打什么,一看千军万马敌军在前自己个儿就先吓死了。

别说是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鞑子就是一线天的土匪都能把他们给吓哭,一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还敢出来撒野,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脖子流血胳膊疼痛,九大少瘫坐在地上哼哧哼哧泪眼汪汪的说:“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看我回去不告诉我爹。”

呜呜声起泪如雨下,也不知道到底是疼的还是因为害怕亦或者是委屈他哭的伤心极了。

看他一个大男人瘫坐在地上掉眼泪,画面喜感哭的跟个三岁娃娃一样,扑哧一声落秋不厚道的笑了。脱口而出道:“我说你今年贵庚啊还回去告诉你爹,你是没断奶的小娃娃吧。”

没断奶还敢出来嚣张,强抢民女,这不是自己找揍吗。

虽然因为打斗大堂里跑的没剩下几个人,但落秋这话一出站在柜子后面的掌柜就忍不住笑了。

九大少郁闷,不服气的声泪俱下道:“你才没断奶的娃娃,大爷儿子都生好几个了。看你长的也不赖,不如跟我回去做第十四房小妾吧。”

凶是凶了点但好在模样周正,最主要他家里没有母老虎啊。找个小辣椒偶尔换换口味似乎也不错,再者给他当护卫也行啊,就刚刚那两招足抵他所有的随从了。

面上一怔落秋大笑出声,忽然间觉得这小胖墩跟韩大夫有些相似,都是傻呆呆的二愣子。

听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色胆包天的九大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朝脸上长着一颗大痦子的随从打眼色:“你笑什么?我告诉你我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你跟了我不但能吃香的喝辣的每个月还有十两的月银拿,你要是不想做第十四房小妾我可以给你往前面调调。**十随便挑,不行做老二也行啊,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话未说完闪身就跑,夺门而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他竟然把脱臼的腿给合上了。

落秋大惊抬腿就追,可谁知这个时候大胡子扑了过来,一个黑虎掏心直击她的命门。

落秋反应快也十分灵敏,弯腰弓背往后一缩堪堪躲过,然后一个后空翻抬腿就踢他下盘。

闷哼一声脸上长着大痦子的随从感觉自己膝盖骨都碎了,一时间两条腿疼的直打哆嗦,嘴里也不由自主的猛叫唤,一个劲儿的喊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浴火重生:将军归来》,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百零二章 梅家拳四

不管他,落秋拔腿就冲出门去追,可谁知胖的像猪一样的九大少还跑的挺快,跟只兔子似的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郁闷的要命又十分后悔,知道自己不该一时得意忘形她一脸懊悔,自言自语道:“轻敌乃是大忌,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下可怎么办,跑了领头的怎么跟少将军交代?”

烦乱以及不知所措间云英出现了,牵着用绳子捆好的九大少一边儿往门口走一边儿道:“你可真行,人在眼皮子底下都能溜走。你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吧,不行就回凉州,让你跟在少将军身边我都不放心。”

急脾气耐心也不是很好,粗心大意粗枝大叶,最要命的是喜欢多管闲事爱打抱不平。平常出门原本都是豆蔻寸步不离的守着梅心,但今儿因为她有事儿就没有跟来。云罗管着府里几百口子吃喝拉撒忙的跟陀螺似的,梅心不让她跟着,另外也有事吩咐她去做。所以,带了她出来。

她倒好,不吸取上次被罚的教训还变本加厉,这也就是几个流氓地痞,要是换成刺客早就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已经知道错了落秋不敢吭声,抬腿狠狠的踢了一下九大少的腿说:“你别告诉少将军,我一定改正,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擅作主张了。”

不想回凉州更不想离开梅心,落秋说完以后拉了拉云英的衣袖,像是撒娇似的来回的摇了摇。

身为梅心的副将云英与落秋也算是朝夕相处多年,知道她什么性子,他将九大少交给底下的人看管以后低声道:“不是我吓唬你为难你,少将军的脾气你应该知道。有一有二绝不能有三,况且眼下什么局势你又不是不清楚,再不打起精神来拿出战时的态度真出了事你百死难赎。”

比着沉稳严谨的豆蔻以及心思细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云罗,落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说实话也就是跟着少将军一起长大的,少将军愿意给她机会,要不然频频办错事儿说错话早就被赶回凉州了。

不,不止是凉州,说不定早就赶到那个荒凉的地方自生自灭去了。

落秋真的知道错了,而这样的话云罗也私下里跟她说了好几回,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一直记在心里头时刻提醒自己,一有热闹瞧她就全忘了,全部抛诸脑后。

就像刚刚她明明是要抓住九大少来着,可谁承想被他给忽悠了,光顾着笑了,一不留神儿就让他给跑了。

云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见她低头不语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又有些郁闷的说:“自被大将军看中调到少将军身边咱们就在一处,我希望以后咱们还能继续在一处。现在抓人要紧,你回去以后再好好想想吧,若是不能胜任趁早让贤,别那天害了少将军后悔就晚了。少将军出来了,你先过去吧。”

多年前他心里就藏了一个秘密,一个他想对落秋说又不敢说的秘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原想着等过年的时候再跟梅心提,看她这个样子还是晚些时候再说吧。反正他们俩都还年轻,晚个一年半载也不要紧。

闻声回头果然瞧见梅心牵着梅景行的手出来了,落秋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说:“我知道了,回头请你喝酒。”

云英虽然平日里也和兄弟们一起喝酒但其实他并不怎么爱酒,更不会像秋老爹那样嗜酒如命。所以,压根儿就不在乎,不过若是能与她一起吃顿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云英领着两个人去追趁乱逃跑的说书小哥儿了。俩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他出去打了个转身人就不见了。后门也没见人,前门也没有见他们出来,可整个茶馆上下都搜遍了愣是人影也没有看到一个。

由于梅景行害怕梅心又不能抱他,二人走的很慢,行到柜台前看掌柜的旁若无人的在打算盘,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掌柜的好定力,想来这九大少不是头一回来这儿闹事儿了。”

眉眼含笑抬起头,瞧梅心通身的气派以及鼓起的肚子不像是普通妇人,那掌柜的想了想立刻出来行礼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没有认出镇国长公主,怪不得出手相助,原来是遇见贵人了。”

天下皆知梅家人正直善良忠厚老实,但凡是有冤或者是活不下去了都可以到凉王府门前去。不说有求必应但绝不会将你赶走,银两、药材、吃的、穿的,但凡是梅家有的绝不会让你饿死。而这也是梅家为什么名声好的原因之一,也可以说他们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君子,真正的良善之人。

梅心瞧他宠辱不惊不卑不亢,面无表情淡淡的说:“贵人不敢当,只是想问问掌柜的那说书小哥儿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在您这儿说书有多久了?”

前两天还听父亲提起失踪多年的小姑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刚那两个孩子一定和小姑姑有关,看年纪**不离十是她的孩子。

知道云英已经带人追了上去,但出于好奇她还是想多了解了解,万一弄错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掌柜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答说:“不敢欺瞒长公主,我曾答应为那两个孩子保密,不能将他们的姓名告诉任何人。长公主通情达理深明大义……”

话未说完梅心就笑了,拉了拉梅景行的手打断他的话吩咐说:“茶馆儿里有刺客刺杀本公主,本公主怀疑你们与刺客有勾结。落秋,立刻封了茶馆儿将茶馆儿内一干人等全部押送到京兆衙门去。告诉京兆府尹给本公主好好审,查不出逃跑的那两个人本公主拿他是问。”

语毕,牵着梅景行的手转身就走。

霎那间掌柜的愣住了,跟被雷劈了似的怎么也没有想到梅心竟然会威胁人,要知道梅家人可是正直善良的化身,她怎么能随便威胁人以权相压呢?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三章 吓破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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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秋领命即刻就要绑人,掌柜的急了,冲口而出道:“等等,等等,长公主请留步!”

上前作揖诚惶诚恐,他拦住梅心去路的同时再毕恭毕敬的说道:“长公主息怒,草民只知道那两个孩子姓孙,一个叫泥鳅一个叫荷花,他们是半个月前才来小店儿说书的。至于他们家住哪里草民真的不清楚,但听他们说脚程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应该就住在这周围附近不远。”

荷花老实但泥鳅很滑,尤其是那小子机灵的很,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梅心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他姐姐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

梅心觉得他在撒谎没说实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梅景行继续往前走。

这时,落秋已经从后院儿将他的老婆孩子给赶了出来,正准备拿绳子将他们全捆了,他小儿子吓哭了,嗷嗷的直冲他喊爹。

看老婆孩子泪如雨下落秋王庚等人更是凶神恶煞,看梅心与自己所听闻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是判若两人,掌柜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扑通一声跪下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长公主明察。草民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真的不知,泥鳅那孩子心思重十分机灵,十句话中有两句话是真的就已经很不错了。长公主,长公主,草民知道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求您手下留情饶过草民这一回吧。”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原仗着梅家人品行好不会欺压百姓更不会不讲理,有恃无恐,那承想梅心这位祖宗竟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这不,骑虎难下了!

梅心不语但却停下了脚步,目眺远方想了想,居高临下的问道:“半个月前是他们才入京还是才在你这儿说书?他们家除了他俩以外还有什么人,平常在这儿都说的什么书,你将你所知道的有关他们的一切一一道来。自古民不与官斗,你最好是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张口。”

按理说父亲寻找小姑姑多年,她若是一直待在京城不可能不被人现,更不可能在京城藏这么些年。所以,她很怀疑,也不禁在想当初既然跟心爱的人远走高飞眼下为什么又带着孩子回来了呢,难不成她听说父亲重伤回来看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她为什么没有去凉王府呢?

梅家女儿虽无不能抛头露面之说,可看那姑娘的年纪也肯定是及笄要嫁人了,怎么会跟着弟弟出来赚银两讨生活呢?

莫不是家里揭不开锅需要他们小小年纪就出来赚银子养家糊口?

仔细想想极有可能,毕竟当初小姑姑走的时候只带了些换洗衣物。因跟祖母赌气没带什么银子和饰在身上,再加上父亲说那管事儿的孤身一人,想来日子过的并不富裕。

到了这个时候掌柜的那还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马上就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半个月前是孙泥鳅和孙荷花自己找到掌柜的说想在这儿说书赚钱补贴家用,每回得的赏银二一添作五给掌柜的分。掌柜的看他俩嘴上没毛太年轻,压根儿就不相信他们会说书。所以,当场就回绝了。

当时他们俩也没有纠缠,要了两碗茶就在大堂里坐下了。先头在这儿说书的是位老先生,因年纪大了牙齿掉了嘴巴漏风,说书说到激动处一口气没上来就给急晕了过去。

前来喝茶听书的客人都是付了银子的,听一半又恰好是打的最厉害的时候,突然间没有了众人都不干,不乐意,嚷嚷着要退钱。他无法只能找人去救场,可谁知人都还没有找到那小哥儿就自己跳上了台。

他姐姐孙荷花会击鼓,二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续上了。鼓点密密急如雨,孙泥鳅连比划带说赢得满堂彩。赏银不断往台上扔,那一天他这茶馆儿是赚的盆满钵满,一时间生意红火的左邻右舍全家都来看。

就这样孙家两姐弟留了下来,并且别的故事一概不会说,只会说梅家的英勇事迹。从梅程两家开始说起,连说半个月没有一天一句是重复的,再加上他真是说的好,大家伙都爱听。

不过也幸好是梅家人名声好又深得百姓爱戴,要不然他都愁到那儿去再找个说书说的好的人来。

像是为了辨别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梅心听完以后良久未语。见外头的雪似乎小了一些,风也停了,她握了握梅景行的手说:“还有吗?”

未答先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掌柜的一脸惊惶的说:“没有,没有了,草民知道的全都说了,真的没有了。九大少瞧上了孙荷花一心想纳她为妾,前不久也曾跟踪过他们姐弟,但都没有找到他们的住处。所以,草民真的不知道他们家住何方。”

嘭嘭嘭三声响他给梅心磕头,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就是真的他把额头都给磕出血来了。

其妇惊慌跪地求饶,其子嚎啕大哭嗷嗷直叫,梅景行心里害怕,不由自主的缩到了梅心的怀里。

估摸着他全都说了,梅心轻轻的摸了摸梅景行的头以示安慰,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知道人为什么长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只长一张嘴吗,舌头短的人能管住自己嘴的人才能活的长久,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落秋,我们走!”

语毕,抬步牵着梅景行的手就走,紧接着落秋就将他老婆孩子放了,然后押着九大少的那几个随从就离开了。

掌柜的老婆孩子吓破了胆,一得自由就爬到了他身边。泪如雨下心惊胆战,又惊又气的捶了他一拳的同时声泪俱下道:“叫你平日里嘴贱话多,这下好了吧。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不老老实实伺候着还敢托大,你是想害死我们娘儿俩啊。”

没认出镇国长公主也就罢了,不知者无罪,他倒好还说什么答应了人家不说,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掌柜的也吓坏了,满心后悔,可不都说梅家人正直善良没有官架子对百姓们好吗,他怎么知道梅家出了个梅心这样的人啊。

第六百零四章 明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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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反驳心慌意乱,掌柜的想到梅心那句好自为之立刻抬手抹泪,一边儿擦一边儿将老婆孩子拉起来说:“走,走,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走,离开京城咱们回老家待一段儿时间去。”

反正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原本他们每年过年也是要关店回老家过年的。所以,早走一个月也无妨,至于店铺直接关了就是,无非就是少赚些银子就是。

哭声戛然而止他老婆愣住了,觉得他一定是吓傻了脱口而出道:“回老家,回老家干什么,这还有一个月才过年呢,你……你……”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他叫来店小二说:“赶紧去把门关了,自今日起店里就不开张了,月银照,等过了年你们再过来。”

急急忙忙的冲到柜台内拿出一包散碎银子,给店小二了月银以后他就去厨房了。

掌柜儿的媳妇虽然还不明白这是干什么但她素来都以夫为天。因此,二话不说拉着儿子就往后院儿跑,收拾银金细软去了。

话说两头,就在茶馆儿的掌柜惊慌失措要离开京城时云英把人跟丢了。看着眼前的死胡同眉头紧锁,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环顾四周,没现那两姐弟的踪影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虽不是斥候出身但行军打仗多年,警惕性比很多人都高,而且这么多年但凡是跟踪人他就从来没有跟丢过,今儿这跟头栽大了。

“云副将,现在怎么办?是回去禀报少将军还是分头追?”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其中一个亲卫有些急了,明明看到他们俩往这边儿来了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大白天的又没有鬼,他们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云英倒是想分头追,可是整条北街说大也不大,说不大吧也不小,平日里逛可能还不觉得有多大,但真的要把这里走一遍那没有一天时间肯定走不完。所以,别说是追了就是挨家挨户的去搜找个人都难,丝毫不亚于大海捞针。

环视四周望着错综复杂的小胡同,云英想了想说:“咱们对这儿不熟不找了,回去先禀报少将军看她怎么说吧。走,兄弟们,撤!”

打了个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的什么意思的手势云英就率先离开了。不久,随行之人也都尽数跟了上去。

梅心回到马车上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安抚梅景行,等他彻底的平静以后就把他哄睡着了。见天色不早该回府了,她隔着马车帘子问道:“云英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说曹操曹操到,云英顶着一头雪花跑上前道:“回来了,少将军,属下无能把人跟丢了。”

意料之外梅心有些惊讶,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轻挑了一下眉头放下手中的史书道:“跟丢了?”

拱手行礼腰再往下弯,云英请罪道:“是,属下无能跟到第九条胡同时跟丢了,请少将军责罚。”

知道平民区胡同多且错综复杂梅心并不怪罪,伸手帮梅景行拉了拉被子盖好说:“想来他们不是头一回被人跟踪了,如此也好,先回府吧。”

以那孩子的聪明劲儿甩掉跟踪的人也正常,只是不知道他们一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警惕性竟如此之强。

心中一震云英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她会下这样的命令,他犹豫了一下张口禀报说:“属下虽跟丢了但暗卫没有回来,想来他们并没有现。”

担心梅心的安全大将军新派来了两个暗卫,武功很高,平日他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所以,他相信那说书的姐弟俩不可能现。

梅心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说打道回府,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先回府再说吧。此事先不要声张,没有找到那两个孩子之前不准在大将军面前漏了口风。”

自小姑姑离家出走爹爹就一直在找她,十几年过去了纵然没有一点儿音信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更从来没有间断过。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今天遇见了疑似小姑姑的孩子,他必然会不顾身上的伤自己出来找。

云英明白当即就道:“是,九大少他们呢,可是送去京兆衙门?”

看九大少等人被捆着丢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冻僵了也不敢动一下,云英有些瞧不起他们。就这怂样还敢出来作恶,真不知道他们那儿来的胆子。

考虑到京兆衙门的牢房有限九大少也受到了教训,梅心吩咐道:“让王庚带人送他们回家,告诉他父亲义英堂的孩子们缺医少药,本公主今儿也惊着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已经让人审过了,九大少是京城有名富商王富贵的儿子。三代就这么一根独苗,宝贝的跟个金疙瘩似的,送进京兆衙门拿点银子再走走关系求到自己面前,到时还得卖个人情。

与其到时啥也捞不着还得把人放了,她索性直接给他送回家去从他爹那儿捞点儿银子。当然了,主要是为了卖这个人情,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变相的威胁加明抢让云英再次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行礼应道:“属下遵命!”

王庚长的高大威猛又凶又壮,往哪儿一站跟个霸王似的,到时估摸着说都不用说王富贵就乖乖的把银子奉上了。

“让他好好管教他儿子,再让我听说他胡作非为就不是将他送回去那么简单了。”目前为止九大少还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儿,只是色胆包天。所以,教训还是得教训,后续她也会关注他。要是再敢强抢民女胡作非就直接把他丢到军营里去,没有了父母庇佑看他还怎么嚣张,就他这样的白胖子一到军营就得被收拾。三天训练下来保证他老老实实,别说是为非作歹了,躺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她新制定的训练连大哥在来信中都说扛不住,更何况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带一身肥肉的胖子,非练兵练到他哭鼻子不可。

云英领命,唤来王庚嘱咐一番之后他就领着众人保护梅心打道回府了。

第六百零五章 孙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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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北街的第十条胡同中说书的小哥儿以及其姐姐终于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寒冬腊月滴水成冰,二人虽因奔跑不冷但嘴里却都哈着白气冻的鼻头通红。

“不行了,不跑了,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双腿一软靠着墙根儿蹲下姐姐快累死了,一颗心扑通扑通跟敲锣打鼓似的跳动,感觉一张口就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喘气如牛说书小哥儿也跑不动了,挨着姐姐蹲下他扶了扶头顶上的帽子说:“应该……应该甩掉了,在这儿歇会儿吧,歇会儿再回家。”

说话间抬手将自己另一条脱臼的胳膊归位,嘎嚓一声响后他揉了揉胳膊又道:“狗娘养的九大少心也太黑了,竟然连你的胳膊也卸了。姐,这事儿不算完,等过两天我去打听打听想法子给你报仇。”

欺负他可以,欺负他姐姐不行,这回他也不套麻袋不蒙面了,直接过去找他将他暴打一顿。仗势欺人,他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啊,实在不行就去见他爹王富贵,问问他是不是想断子绝孙了。

抬头望天雪花漫天飞舞,女扮男装的姐姐拢了拢耳边的长说:“报什么仇,你还嫌咱们惹的事儿不够大是吧。今儿也就是遇见了好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不然我们俩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

九大少有备而来,那些随从也都不是善茬,凭他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把她抢回去当第十三房小妾还是小事儿,要是惊动了爹娘那才是大事儿呢。

原本出来说书赚钱爹娘就不同意,要是知道他们不听话压根儿就没有去绣房里做工而是跑到茶馆儿说书了,估计会被打死。

虽然对自己十分有信心但也不能否认姐姐说的很对,而且九大少是真的生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带那么多人来砸场子。点头表示赞同,说书的小哥儿左右望了望人来人往的巷子说:“注意那姑娘的招式了吗,不像是走江湖的人。出手利落招招致命没有一点儿虚的,而且她下盘很稳腿上功夫应该不错,听她说话应该是军中之人。”

闻声扭头收回视线,姐姐凝眉想了想说:“先前光害怕了没注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还有给我银子的那位大哥,看他一身正气想必定是军旅之人。英杰,你说他们是那个军的人?”

京城有百万人口,除了禁军和京畿卫还有其他各种军,名头多,也不知道他们是那一路人马。

孙英杰不知道也有些不确定,尤其是想起梅心的面容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看到那牵小孩儿的女子吗,就是有身孕的那个女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像是头一回见她,好像很久之前在那儿见过认识似的。”

不说不觉得,一说姐姐孙梅也有了这样的感觉。眉头深锁思来想去,她喃喃自语说:“她很特别,虽是女子却英气逼人也很有气势。你看她身上穿的玄色斗篷与众不同,按照姑娘家的喜好来说应该没有一个人会喜欢黑色。所以,她定不是普通人。英杰,你说她会不会是个女将军?”

将军二字一出口孙英杰就想到了,醍醐灌顶猛地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又害怕,又语无伦次的说道:“我知道了,大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她,一定是她,一定就是她!”

怪不得会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原来竟然是她。他当时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他当时为什么要跑呢,为什么不跟她说说话呢?自己想参军想疯了,到处投军无门,爹娘也不让去,要是跟她说她一定有办法。

孙梅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口中的她又是谁。

站起身一脸的莫名其妙,看他激动的原地打转张口问道:“她是谁,你认识她?”

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孙英杰激动的前言不搭后语说:“我认识她,不,不止是我认识她你也认识她。不对,应该说举国上下就没有人不认识她。姐,姐,她是梅心啊,她是凉王嫡女,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梅少将军梅心啊。”

霎时间孙梅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梅……梅心,最近才被封为镇国长公主的梅心?”

点头如捣蒜孙英杰要哭了,他激动的无以复加说:“是,就是她。三岁习武八岁入军营,十二岁正式参军,十七岁就官拜四品。姐,我想去凉王府我想去找她。我想参军,我想去凉州,我想……”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孙梅的一句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你想把娘气死吗?”

瞬间,孙英杰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长叹一口气无力的蹲在地上,他极其郁闷的说道:“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凉王府的姑奶奶为什么就不肯回去呢?要是回去……”

“住口,别再说了。”一向温柔的孙梅火了,疾言厉色道:“子不言母过,更何况这是娘的选择,我们身为儿女即便不能理解也该尊重娘的选择。况且,娘这些年为了养大我们已经够难的了,我们绝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伸手在斜跨的布包里摸了摸,孙梅拿出云英先前给他的十两银锭子说:“幸好我抢来了,要不然家里就揭不开锅了。弟,茶馆儿我们是不能再去了,等风声过了咱们再找别的活儿干吧。娘还等着我们回家呢,咱们先去米铺买米吧。”

家里人多兄弟姐妹也多,再加上京城东西贵,想在这儿活下去真是太难了。

认清楚现实孙英杰平复了心绪,慢吞吞的站起来强打精神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可惜了银子,说书一天能分一两银子呢,要是遇见出手大方的银子更多。不能说书了家里就断了一项进项,娘和爹更辛苦了。”

爹从前是梅家的管事儿,嘴皮子利索会做点儿小生意,本想找个稳定的账房可是没有人要,最近都在码头上扛活呢。

第六百零六章 风雪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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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瘦的像根竹竿似的老爹在码头上扛大包孙梅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一家在京城无亲无故,想要活下去在这儿安身立命只能这样了。

看弟弟垂头丧气孙梅轻轻的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然后微微一笑鼓励安慰他道:“没事儿,不是还有咱俩吗。京城里茶馆儿多的是你书又说的好,这家不行咱们就换一家呗。再说,咱们又不懒,爹不是总说人这一辈子只要能动就饿不死,咱们多干活多努力呗。”

松开手摸了摸他的头,孙梅笑了笑又道:“行了,别蔫头巴脑的让娘看了担心。今儿咱们赚了十几两银子好好开一回荤。自入京家里就没有吃过肉,今儿咱们买些羊肉回去让娘做锅子吃。”

再买两条鱼再给爹打一壶酒,下雪打霜了菜园里的白菜萝卜又脆又甜,放到铜锅子里和羊肉一煮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了,好吃的咬掉舌头。

但凡是男孩子估计就没有那个是不爱吃肉的吧,一向无肉不欢的孙景行瞬间就乐了。点点头接过孙梅手上的银子放回到布包里去,然后紧紧的揣在怀里说:“好,趁天还没有黑咱们赶紧去买,小弟馋肉包子馋的不行,咱们买十个回去吃。”

兄弟五个他是家中长子,因家中清贫他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儿。因写的一手好字他十岁就帮人抄书,十二岁就出来说书赚银子补贴家用。责任心重又十分疼爱弟弟妹妹,以致于他父母并没有为他操过多少心,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一直瞒着家里出来说书的原因之一。

提起刚满三岁十分可爱的小弟孙梅也很高兴,五指成钩梳拢头随便藏进帽子里,她说:“好,那我们赶紧走,回家晚了娘又煮好饭了。”

语毕,二人一扫先前的阴霾和颓废高高兴兴的去买东西了,而等他们回到家又是一阵欢喜。

是夜,万籁俱寂雪花漫天飞舞,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一个身披玄色斗篷头带风帽的女子出现了,走到北街一条小巷子的尽头,站在一家篱笆小院门口驻足良久。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看篱笆小院儿内一片漆黑主人家都睡着了,她静静的站着像一尊石雕,一动也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镇国长公主梅心!

风雪渐大跟着她一起来的云英不免有些担心,怕她着凉上前一步问道:“少将军,可是进去敲门?”

梅心未语,不过驻足良久的她终于动了,亲手推开篱笆小门走了进去。

白雪皑皑篱笆小院儿内的青石板已经被盖住,梅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院子中心再次停下了,沉默不语也不准云英前去敲门。

不知她是何意云英有些着急,约莫又在院子里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忍不住道:“少将军……”

话才出口紧闭的房门就突然间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位妇人。不像是刚睡醒,她神情戒备的拿着菜刀像是有些害怕。

尽管她没有掌灯屋檐下有些黑,梅心还是透过白雪看清楚了她的容貌。与姑姑梅琳琅有三分像,与父亲也像,果然暗卫没有听错也没有找错,面前的这位妇人就是她失踪多年的小姑姑梅玉铮。

不相识,上一辈子也从来没有见过,梅心近情情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叫姑姑吗?

想来她多年不归应是不愿意的,要不然身在京城怎么可能不回家呢。既然不愿意自己还是不要为难她的好,想了想,眼角弯弯唇角上扬梅心笑了。

由于跟父亲梅战南长的很像,梅心这一笑梅玉铮就哭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情难自禁潸然泪下。

因为情绪波动她手中的刀险些握不住,哭的像个孩子却隐忍不,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哭的伤心极了。

梅心最怕别人哭了,自重生之后也有些见不得眼泪。因此,她回头摸了摸云英手中捧着的匣子,轻声道:“梅家功高盖主已遭皇上忌惮,为免招来杀身之祸以后不要再说梅家的英勇事迹了。京城乱象已生,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带着孩子们去凉州吧。凉州十九城是梅家的地盘,只要梅家人一日不死绝凉州城就一日不会破。凉州安全,您带着孩子们好好生活吧。您放心,我爹并不知道我来这儿更不知道您在京城,如果您不想我绝不会告诉他。”

言至此轻轻的拍了两下匣子,梅心收回手的同时又接着道:“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是我剿匪所得还有一些军饷,送给弟弟妹妹们买衣裳。您千万别拒绝,要不然我心里难安,就当是我给弟弟妹妹们的见面礼吧。当年之事我爹虽不在京却一直自责,纵然十几年过去了还是日夜难安。我爹说他当大哥的对不住您,若是知道您过的不好他心里会更加自责。所以,您就当为了全我的孝心吧,一定收下!”

挥手示意云英将匣子放下,梅心强忍住眼泪又道:“京城戒严我准备了出城文书,趁皇上还没有现你们就尽快离开吧。不管是到了凉州还是去往别处都不要再提梅家半个字,以后还继续隐姓埋名过生活吧。既然当年您选择了离家出走那梅家的一切都与您无关了,以后我们是荣华富贵还是命悬一线都与您无关了,这一点您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凄然一笑悲伤涌上心头,梅心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说:“亲人就是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回京城,但我想您一定想知道我爹的伤势。您不必担心,我爹他命大已经无大碍,再养上一年半载就能痊愈了。姑姑在宫里还好,叔叔们也都身体康健,家里人都好,您不用挂念,出了京城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给您磕过头,此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期,我给您提前拜个年吧。”说完,梅心双膝跪地向她行跪拜大礼。

第六百零六一章 风雪夜行人二

喉头哽咽呜呜声起梅玉铮再也忍不住了,嘭的一声菜刀落地她跟着倒下了。

忆往事心如刀割,心乱如麻,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掩面而泣。有委屈、有伤心、有思念、有见到亲人时的激动,但却独独没有后悔。尽管十六年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离家出走与心爱之人远走天涯。

当年母亲在明知道她有心上人的情况下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定下婚事,她是恨过的,且恨了许多年,而对于大哥梅战南她当时也是怨愤不已。爹死了,长兄如父,可他明知道母亲持家无方还让她为所欲为。

打仗,百姓,他就知道这些,他身为兄长为国为民为凉州千千万万的百姓却独独没有为过她。所以,她恨,她恼,她怨,她走的决绝甚至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她知道他会找她,但是他太忙了,凉州十九城数十万百姓以及三十万梅家军,他找不了多久的,而这也是她对他的惩罚。她隐姓埋名改容换貌,她甚至为了避开找她的人躲到了深山老林中。她恨他,她要让他一辈子内疚,一辈子痛苦,一辈子活在自责当中。

终于,费尽心机的躲藏成功了,也一次又一次的与寻找她的人擦肩而过,而这一躲就躲了十六年。

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却把她心中的仇恨以及执念全部都淡化了,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开始想他,想从前在家中时哥哥姐姐们是怎么对她好又是怎么爱护她关心她的事情。

归根究底当年之事与他何干,他远在凉州鞭长莫及根本就帮不了她。梅家世代镇守凉州,他身为嫡子嫡孙保护凉州百姓是他的责任。所以,怪不了他,要怪只能怪母亲独断专行自私自利。

前不久凉州传出噩耗说他伤势严重奄奄一息,她一听就坐不住了,马上就出去打听。得知梅少将军归京她连家中的田地都不要了,带着孩子们直奔京城。

父亲战死沙场的噩耗宛如噩梦一样围绕着她,有生之年她真的不想听到哥哥也死在了战场上。她心急如焚夜不能寐,她想去看他,她想去凉王府问问消息,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入京城她就害怕了。

熟悉的家、熟悉的门、熟悉的地方勾起了往日的回忆。梅家虽然儿女同等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私奔还是一件非常非常大的事情。估摸着以母亲的性子定会将自己从族谱中划掉,或者是再次把自己关起来,她在凉王府旁的一条巷子里排徊多日不敢进去。

后来听说他从宫里出来已经没事儿了,她心下稍安,只是没有亲眼看到始终不放心。正打算过两天去凉王府周围转转看能不能再打听点消息,那想到大半夜的梅心竟然找来了。

她自幼跟着兄长以及姐姐梅琳琅习武,十六年过去了虽然没有多少长进但却没有落下。因此,篱笆门被推开时她醒来了。本以为是家中进了贼她拎着菜刀出来,那想到竟然是梅心找来了。

她离开凉王府时上官新柔还未进门儿,以致于今日是她们姑侄头一回见面。虽然是头一回但对于梅心她并不陌生,相反,梅少将军之名如雷贯耳远近闻名。与其说她像大哥不如说她更像姐姐,尤其是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以及周身的气势,就仿佛二十年前她看到一身银甲加身凯旋归来的姐姐梅琳琅。因此,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她就哭成了泪人儿。

为什么哭?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心里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想叫她叫不出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千头万绪一时间心乱如麻。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跪下给自己行大礼,会认自己这个姑姑,她愣住了,眼泪也像是黄河决了口怎么都止不住。

思绪翻飞之间梅心起了身,云英怕她滑倒赶紧上前搀扶说:“少将军小心。”

若是普通女子大着肚子跪下起身定是困难,一不注意就会站不稳滑倒,但梅心不同,她不但有武功在身平衡感也很好。因此,抓住云英的胳膊借力起身以后就马上松开了手。

以眼神示意自己可以,梅心抬头望向梅玉铮,见她泪流不止伤心哭泣,她柔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您多保重,告辞!”

行礼、转身、离开,梅心带着云英走了,准备原路返回。

这时,房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清瘦的身影踏进了雪地。几步走到院子中心他直接给梅心跪下道:“是我对不起大将军,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是我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

叩首在地泪如泉涌,梅玉铮的夫君孙宏昌满脸愧疚。当初他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老夫人步步紧闭还企图要杀了他,他说什么都不会带着梅玉铮私奔。

梅家女儿天生傲骨,玉铮在他心中又是如仙女般的存在,他怎么舍得她受苦,又怎么对得起对他有再造之恩的梅战南。所以,这些年每每想起往事他亦是苦不堪言。

驻足停步梅心却没有回头,知道他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是有担当的男人,这十几年对姑姑也很好,她目眺远方淡淡的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必再说对不起。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是非对错已然不重要了,而我爹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生活。离开京城吧,去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去过你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语毕,抬步向前继续走,梅心一边走一边又自言自语道:“马革裹尸是梅家人的宿命,有一天你们要是听到爹爹或者是梅家的其他人战死沙场,不必为我们难过。我们本就是为战场而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算是死得其所。”

梅家儿郎生来便以战死沙场为荣,他日若死于战场也算是求仁得仁。所以,真的不必难过,更不要像现在这样回京。无力改变之事应该明哲保身,虽然祸不及外嫁女,可皇上是个狠心人,还是走吧,越远越好。

第六百零六二章 风雪夜行人三

声音不大孙宏昌却听的一清二楚,而梅心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痛彻心扉悲痛欲绝。

这世间之人何其之多,又有谁生来便是为了战死沙场,而且,梅家为国尽忠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大……大小姐!”低吟一声撕心裂肺,身高八尺的孙宏昌望着梅心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流满面。

瘫坐在地上的梅玉铮也听到了,看到梅心推门而去她猛地站了起来,但不知道是因为太伤心了还是起的太猛了又或者是地上太滑了,没跑多远她就摔倒在了雪地上。

一直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孙英杰姐弟跑了出来,上前抱住她的同时道:“娘,娘,你怎么样,你……”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梅玉铮急急言道:“我没事,不要管我,去追她,快去追她。”

此一别或许就是无期,她不要,她不要这样。她才头一回见她,她还这么年轻,她不要她战死沙场,她不要她马革裹尸,她不要。

孙英杰去了,像只兔子猛地一窜就夺门而出。孙梅将她扶起之后交给孙宏昌照顾,然后自己也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由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此事梅心不是从凉王府直接出来的,她是先乘马车去到自己的私宅然后与云英以及几个亲卫打马而来。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有孕近四个月她还身手矫健。所以,云英等人也没有拦着,只是在旁小心保护着。

马儿拴在路口,孙英杰追到她时她正准备翻身上马。

“等等,请留步!”原本想喊梅少将军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孙英杰想了想又觉得该叫姐姐,可因为不熟一时间竟叫不出来。

闻声回头梅心一怔,没想到他会追上来她微微一笑说:“你叫英杰是吧?”

下午他们虽然甩掉了云英却没有甩掉暗卫,因此,梅心听说了他姐弟二人的名字。姐姐叫孙梅,合夫妻二人之姓,弟弟叫英杰,大概是望子成龙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有一番作为吧。

梅心一笑霎那芳华,孙英杰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有些手足无措的点了一下头。

想起二人虽是同辈但因长他几岁头一回见面是该给见面礼的梅心忙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羊脂玉佩。她平常衣着简单很少佩戴这些东西,是云罗说到了京城该入乡随俗非要她戴着。这不,一戴上就拿不下来了,天天更衣时就给她戴上,时间久了她倒也不嫌碍事儿了。

抬步上前走到孙英杰面前,梅心也不问他的意愿直接将玉佩系在他腰间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块羊脂玉是我剿匪所得,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说话间孙梅也到了,跑的急险些刹不住脚。

梅心看她眉清目秀长的十分好看,脱下风帽从发间取出一支梅花金簪帮她戴上说:“梅家女儿但凡及笄都会打一支梅花簪,这是我爹帮我打的送给你,祝贺你及笄。九大少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解决了此事,以后他绝不敢再找你们的麻烦。你们还小不知道世道凶险人心险恶,以后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别处都不要再说梅家的英勇事迹了。”

收回手,看她戴梅花簪子还挺漂亮的梅心又笑着说道:“好了,天冷,风大,你们快回去吧。我走了,告辞!”

挥挥手转身而去,接过云英递来的马鞭梅心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背。拉住缰绳掉转马头,看向尚未回神的孙氏姐弟她又忍不住嘱咐道:“如果有一天梅家遭了难不要再打梅家拳,忘记它,永远都不要再想起。你们爹娘不容易,好好孝顺他们吧。”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梅心就毫不犹豫的走了。

正如她所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梅家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必要拖他们进来。所以,她希望他们能自由自在的活着,能像普通人一样好好过日子,寿终正寝。

马蹄哒哒众人离开,孙氏姐弟终于回了神。孙英杰望着手中的羊脂玉有些懵,孙梅眼中更是一片迷茫。

不由主的抬手拿下头上的梅花簪,她看了又看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金簪,还是实心的……弟,弟,你快看看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自小到大连银簪子都没有戴过更何况是金簪了,说实话她连金子都没有见到过。所以,一双眼都看直了。

孙英杰没有搭理她,握紧手中的羊脂玉就要追上去。可惜马蹄子跑的快,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他们一行人就不见了踪影。

有些懊恼又有些郁闷,娘让他们追出来话都没有说一句她怎么就走了呢。而且,什么叫梅家遭了难就不要再打梅家拳,梅家是有难了吗?

“弟,你追什么,人都走远了。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这可是实心的金簪。梅花这么大,能值不少钱吧?这下好了,咱们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娘也不用再给别人浆洗衣服赚钱了。”家里有孩子没办法出去做工,为了多赚点儿银子梅玉铮在帮码头上扛活的男人洗衣服。一件衣裳一个铜板,洗的手都烂了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回头盯着她手中的金簪看了看,孙英杰道:“再值钱也不能卖,这是她的心意你好好收着吧。走,咱们回家去,娘还等着咱们呢。”

说话间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回跑,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姐弟就回到了家。关好门冲进房里,只见爹娘望着匣子里的银票放声哭泣。

知道他们一定是太感动了孙英杰将手中的羊脂玉放到桌子上说:“她走了,这是给我的见面礼,姐姐的是一支梅花金簪。她说梅家女儿但凡及笄都会有一支梅花簪。娘,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梅玉铮就哭的更厉害了。

孙梅有些担心,上前将簪子放到桌子上握住梅玉铮的手说:“娘,您别哭,您眼睛不好大夫说不能哭,您快别哭了。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听您的话偷偷跑去茶馆说书碰见了她,这才找了过来。”

第六百零七章 梅玉铮教子

“娘,您责罚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后退一步双膝跪地,孙梅向母亲请罪。父母当年私奔之事她一清二楚,也知道外祖母非常讨厌父亲。所以,纵是担心舅舅母亲也不敢去凉王府,更不敢漏了踪迹。所以,她知道此事严重,是她和弟弟错了。

孙英杰也跟着跪下但是他并没有说话,或许是知道自己做不到吧,毕竟他还要帮着爹娘养家糊口照顾弟妹,他必须出去赚银子。故而,与其说出来撒谎倒不如不吭声的好。

梅心说说书的时候梅玉铮就已经猜到了,只是孩子们如此体贴懂事她怎忍责罚。况且,追根究底还是他们做父母的无能,若是吃穿不愁孩子们何至于这么小就出去讨生活。

理解归理解心疼归心疼,怕他们不知轻重再到外面招惹是非,她想了想抬手抹泪止住哭声道:“娘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都是心疼我和你爹,可你们俩还太小,还没有长大。英杰,娘知道你聪明脑子转的快也仗着自己武功比旁人好为所欲为,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是姑娘家,且已经及笄可以说亲了。今天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茶馆里遇到了什么事情但肯定是与人动手了。梅心连我都没有见过,一定是你们其中或者是一起使出了梅家拳被她看出,这才找上了门。”

不得不说她料事如神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今天在茶馆必然是发生了大事,要不然以儿子沉稳的性子绝不会随便与人动手。

从来不知道一向严厉又话不多的母亲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孙英杰毫不隐瞒的将下午在茶馆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兹事体大,与九大少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据实以禀,全部都说了。

没想到自己一直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梅玉铮十分生气,冷着一张脸道:“胡闹,如果今天没有遇见梅心无人相帮你打算怎么办?”

细细思量不免惊出一身冷汗,九大少乃是王家独苗,王家虽是商户可在京城并非无权无势。而他们没有凉王府庇护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若是女儿被掳毁了清白,那即便是她杀上王家又能如何,把九大少活剥了又能如何。

孙英杰想过,脱口而出道:“我会救她,那怕是拼上性命我也会救她。”

话音未落就一耳刮子落下,梅玉铮气的浑身发抖厉声喝斥道:“胡闹,莽撞,逞匹夫之勇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让你熟读兵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从来没有对孩子们动过手,这一巴掌将孙英杰直接打懵了,而跪在一旁的孙梅也是满脸惊愕,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娘会打人。

攸关性命梅玉铮并不后悔,相反,她要狠狠的教训儿子一顿,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生命有多么脆弱。桌子一拍厉声喝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如此莽撞不顾姐姐安危逞匹夫之勇,事后竟然还想不顾家人图一时之快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你这不是聪明英勇,你这是愚蠢至极。幸好没有送你去军营,否则以你之性要害死多少人。”

受自己影响也受梅家祖祖辈辈的英雄事迹影响,儿子自小就想当英雄,自小就想从军建功立业当大将军。说实话她一直都支持,所以,纵然家里艰难也送他去读书,教他兵法。

可惜他年纪太小了又一直是纸上谈兵没有历练,以致于心性不定只会耍些小聪明。有时候她也很头痛,也曾想是不是应该送他到军中历练,但由于他尚不满十五岁军营不收,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去。

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听的孙英杰心中大震,随后满脸羞愧。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下下策,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姐姐是他带出去的也应该由他带回来,她若出事他也不活了,只是他忘了爹娘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会有多么痛苦。所以,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羞愧难当低下头他没有吭声,孙梅看大事不妙母亲又脸色铁青气得不轻,忙跪着上前一步道:“娘,您别骂弟弟,都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主意,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泪如雨下心中惊慌,看父亲也皱着眉头面寒如冰她心里更害怕了,也后悔了。

知儿莫若母,梅玉铮十分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女儿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鬼主意,直接让她回自己房里待着去。

若是平常她定会再求情,可见父亲朝自己打眼色示意她先回去,她站起来就磨磨蹭蹭的回房了。

孙英杰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有责任心,再加上这事儿本就是他的主意倒也不推脱不害怕。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一直低着头,心里开始反思。

恨铁不成钢梅玉铮这回着实气的不轻,可再生气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且又这么大了,不想打他。看他沉默不言知道错了,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外祖在世时就常说领兵打仗最忌讳逞匹夫之勇,你以后若还想从军,还想当将军为国尽忠,那就最好收起自己的小聪明。战事惨烈实非你所能想象,你舅舅纵横疆场数十年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此次更是九死一生差一点儿就命丧黄泉。所以,你不但要将兵法牢记于心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

不知怎的孙英杰大喜,猛地抬头就脱口而出道:“娘,您同意了,您同意我去参军?”

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以及眼中的期待梅玉铮心中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他还小,只知道自己的理想,只想着去从军,殊不知战场凶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身为一位母亲她打从心底里是不愿意答应的,但身为梅家人她又不能阻止。朝中局势她不是没有打听,更不是一无所知,以致于在听到梅心那样一番话后她决定了。

第六百一十章 贫嘴

“我的心里只有你,连看别的姑娘一眼都没有,你为什么吃这么多醋?你该不会是太喜欢我了以致于连丫鬟……”话未说完梅心就将手中的帕子塞进了他的嘴里,直接给他堵上了。

没见过那个男人像他这么呱噪以及不知羞耻不要脸的,真是够了,她一句也听不下去了。

宗政明臻反应快,纵然是猝不及防还是马上咬住了她的手指头。抽,抽不出来,梅心恼羞成怒的低吼一声道:“松开!”

怕有人看到不好意思,她吼完就不由自主的往门口看。

“不松!”呜呜两声宗政明臻若无其事的拿起帕子帮她擦拭衣服上的水水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讨厌他的靠近以及碰触,梅心气呼呼的伸出另一只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说:“别以为你身上有伤我就不敢动手打你,想挨揍直接说,我必定毫不犹豫的成全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这么下去她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也被他给吃定了,以后更是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讨厌这种不可控的感觉,也觉得他是一个危险的人,自己应该离他远点儿。

没想到梅心下死手拧的大腿肉都快掉了,宗政明臻嘴上一松她的手就抽出去了。气不打一出来,她的手一脱口就赶紧往后退,避如蛇蝎似的跟他拉开距离。

估计大腿都被她给拧青了,宗政明臻来回的揉了揉说:“你想谋杀亲夫啊,这算什么,被我言中恼羞成怒了吗?”

梅心不承认,即便这就是事实,死鸭子嘴硬的冲口而出道:“怒个屁,不跟你说了,想看春册是吧,行,明儿一早我就让人给你送来。一本够不够,不够我给你多弄几本来,只是你这身子骨受的了吗,别一会儿再看的伤口又崩开了。”

不就是不要脸吗,谁不会啊。再说了,春册她又不是没有瞧过,上回她搜缴上来还特意翻了翻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她故作镇定调侃自己宗政明臻笑了,伸手拉住要走的她说:“好了,不逗你了,不是饿了要吃饭馄饨吗,我们一起吃吧。”

适可而止,要不然真把她给惹毛了她又走了。好不容易才看到她,他可不想只待这么一会儿就走了。

说话间孙嬷嬷端着个托盘进来了,先是给梅心行礼再是向宗政明臻问安,然后将两碗小馄饨摆好说:“辣椒吃多了对孩子不好,生出来会内热容易咳嗽生疹,长公主就暂且再忍一忍吧。奴婢熬了燕窝粥,长公主先喝粥吧。”

幸好她在厨房炖燕窝,要不然一碗酸辣馄饨下肚可是不得了。她清淡饮食有一阵子了,再吃这么重口味的说不定还会肚子疼呢。

梅心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这话孙嬷嬷也跟她说了好几回了。有种偷吃被抓了现行的感觉,她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兴许是天太冷总想吃些辣的暖和,既然对孩子不好那我不吃了,等以后生完再吃吧。”

语毕,端起燕窝粥乖乖的喝。

宗政明臻看她可怜巴巴的心有不忍,扭头看向孙嬷嬷说:“我看皇后娘娘怀孕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忌口,怎么她一口都不能吃吗?”

仔细想想姐姐好像还真没有特别忌口的东西,尤其是初有孕的前三个月,她胃口极差,母亲为了让她多吃些专做她喜欢吃的东西。她自小饮食清淡,怀九公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嗜辣嗜酸,不过看九公主生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儿,都挺好的。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孙嬷嬷已经看出了他对梅心的心意,知道他心悦她,她据实回答说:“皇后娘娘身体好,前期吃不下饭自然不用特别忌口,只要后期注意就行。可长公主的身体看着是健康强壮,实则她受过重伤身有旧疾,这些年打仗水里来火里去更是伤了根本。而若现在不注意不好好保养到生孩子的时候只怕凶险,且长公主腹中怀的又是双胎,到了后面三个月更是难熬。”

“侯爷是男子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为了能平定顺利的闯过这道鬼门关必得时时注意事事小心。”不是她草木皆兵紧张过度,实在是她心里也害怕担心,毕竟梅心能有孕已经是实属万幸。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所以,不止是饮食上要注意,桩桩件件小事上都得小心谨慎。

纵然他早就从胡太医那儿知道生双胎不易,但听完孙嬷嬷的话他还是大惊失色。怕她真有个闪失,他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这两天你得空好好跟我说一说生产之事,还有她怀孕期间有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白燕不如血燕,明儿我让人送些过来,以后白燕就不给她吃了。除了燕窝还有什么能吃的补品你一并说了,我让人一并送过来。”

姐姐是中宫皇后,老娘又做着生意当着皇商,家里什么都有。而且即便是没有他也有法子弄来,只要她吃了能身体好怎么着都行。

由于在宫中是皇后的人,孙嬷嬷对于宗政明臻这位舅爷也有所了解。看他对梅心是上了心动了真情了,她点头笑道说:“那敢情好,以后奴婢就不用为血燕发愁了。”

血燕珍贵就是皇后也不是一年四季天天想吃就能吃得上的,而且梅心生完以后还得吃,量大,费银子。

不过是血燕又不是龙肉宗政明臻满不在乎,伸手再一次握住梅心的手说:“你别担心,旁的我供不起这点儿补品还是能管够。你以后敞开了吃,争取把身体早点养好。等生完了这俩臭小子咱们再生胎女儿,我喜欢女儿,粉雕玉琢的一定十分可爱。”

胡太医把脉说极有可能是一男一女,不过晏惊尘说看梅心的肚子不像,像是俩臭小子。所以,他也认为肚子尖尖的梅心有可能生一双儿子。

心中的感动还尚未散去梅心就又想打他了,满嘴胡说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肚子里的俩孩子是他的呢。

第六百一十一章 醋性大发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梅心又瞄了一眼孙嬷嬷,见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仿佛什么都知道了,她脸上一红气急败坏的说道:“胡说什么呢,谁要跟你生孩子了。馄饨这么好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干脆你别吃了。”

把他面前的碗一拉就让孙嬷嬷端下去,孙嬷嬷不敢,笑容满面的起身行礼之后就赶紧退了出去。

她长这么大虽然还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但她并非全然不懂情感。相反,在宫里看多了皇上与嫔妃之间的恩爱,她多少也能感受到梅心对宗政明臻的不同。因此,在她看来梅心现在是当局者迷,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其实已经对侯爷动了心。

若是旁的事她必然直言相告,可感情之事说不清楚,总要有一天她自己明白才行。眼下旁人说什么都是枉然她也不会承认,非但不会承认或许还会刻意的离他远些。所以,主子们的事儿她还是少掺和,等有一天她明白了再说不迟。

大半夜的宗政明臻也饿了,尤其是碗里还滴了香油洒了碧绿的葱花,他伸手端起碗理直气壮的说:“没胡说,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嘛,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觉得很有可能,他想了想放下手中端着的碗就转身拿纸和笔。

梅心看他又乱动还打开了自己放在床头边的匣子,马上就脱口而出道:“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拿,你别乱动,一会儿伤口真又崩开了。”

放下手中的碗赶紧起身脱鞋爬上床,然后梅心一拍他的手又道:“别乱动,这里面的东西我可是要送……”

话未说完就发现自己放在里面的一块徽墨以及一支紫毫笔被人用过了,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儿,你拿笔写字了?”

不用回答梅心就肯定是他用了,因为放在床上的这个匣子落秋她们都知道是什么东西,根本就不会动,更不敢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用她的东西。所以,必定是他。

心中郁闷无力坐下,她有些不高兴的盯着匣子里的墨又说道:“你要用笔墨纸砚可以让香蒲她们给你拿啊,为什么偏偏要用匣子里的笔墨?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徽墨,这可是我送给安大哥的礼物。这下可怎么办,我都已经写信告诉他了,要是到时候没有他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安琦正虽然是大夫但也是读书人家的孩子,且他素来喜欢收集各种墨,她一拿到这块墨就想着送给他。

看着好好的一块墨少了只角梅心要哭了,早知道昨天早上就不把信送出去了。

紫毫笔易得只需找原先做的人再做一支就是,可这徽墨有银子也难买到,更何况这一块徽墨还是苏裕安运气好无意中碰到一个到当铺里换银子的读书人,然后高价从他手中买回来的。

徽墨有名且保存时间长,但凡是读书人就没有一个是不喜欢的,再加上稀有就更珍贵了。所以,一般家里有这种墨的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会拿出来卖啊。

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安大哥是谁宗政明臻有些吃味,见她真是急了心中瞬间打翻了醋缸,脱口而出道:“你不就一个大哥吗,哪儿又冒出一个安大哥?”

送走了一个寇三哥这会儿又来了一个安大哥,不得不说自己这情敌还真是多。

梅心听他语气不善有些莫名其妙,将手中的徽墨放回到匣子里说:“我大哥是我大哥,安大哥是安大哥,什么叫冒出来的?我跟你说这墨不能再用了,这是我送给安大哥的礼物,他最喜欢……哎,哎,你干什么,赶紧给我放下,放下。”

醋性大发,宗政明臻当着她的面又弄了一只角下来,然后旁若无人的加清水开始研墨。

梅心气死了,觉得他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当即伸手就要将剩下的墨抢回来。

宗政明臻早有准备,大手一挥直接将剩下的墨扔进自己怀里了。因在养伤上身只穿了白色里衣,这一扔不要紧,那墨骨碌碌就滚到了腰间。

眨眼间梅心傻眼了,伸出去的手也瞬间就僵住了。虽然在军中男人的光膀子她见的多了,可是也不能探手朝他腰上摸去吧。再说,这一伸手摸到墨还好,这要是一不小心把人家衣服扯开了可怎么是好。

不想被他叫非礼,梅心收回了手,在他对面坐下说:“什么意思,你该不会也喜欢这墨吧?”

宗政明臻不吭声但是他点了一下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不紧不慢的加水研墨。

梅心想揍他,而且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了,但是他身上有伤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下手。深吸一口气背靠在软枕上,她尽量放平语调说:“这好像是我的东西,这好像是我买的?”

宗政明臻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研磨,那宠辱不惊十分淡定仿佛压根儿就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的表情别提有多气人了。梅心气的后槽牙疼,恨不得冲上去撕他两块肉下来。

“既然是我的东西那你用了以后是不是应该把剩下的还给我?”梅心真想问还有没有天理了,抢她的东西理直气壮,她倒好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还得低三下四好声好气的跟他要。

又“嗯”了一声宗政明臻停下了研墨的手,感觉馄饨再不吃就凉了,他端了一碗递给梅心说:“那点粥喝不饱,你再吃点儿馄饨吧。”

梅心不想接,但不知道这位爷闹哪样啊。郁闷的接过碗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然后盯着他瞧说:“秋老爹常说做人不能太过分,太过分容易挨揍。”

眉眼上挑宗政明臻想笑,不过他忍住了。面无表情的拿起勺子吃馄饨,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咽下去一个方才说:“秋老爹是谁?”

李嫂子手艺好包的馄饨特别香,梅心连吃了三个心中的怒火就消了大半,张口就回答说:“军中看库房的,他虽然不识字也没有念过书,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所以,你最好赶紧还给我,要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

第六百一十二章 婚书

因为冻疮发作她的手早就痒了,而要不是他身上的伤是为自己而受,她早就将他打出去了。得寸进尺,她真是快忍不住要揍他了。

瞬间,宗政明臻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碗放下说:“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若是答应我马上就还给你,你若是不答应那就是打死我也无用。有本事你来拿,我绝不还手。”

别说是还手了,他保证自己坐好一动也不会动。

梅心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打败了,为免落个恩将仇报的名声,她破釜沉舟的说:“行,说吧,什么条件?”

将铺在床上的宣纸递到她面前,宗政明臻递上紫毫笔说:“我知道梅家人向来言必行,行必果,但咱俩的事儿不同。我做人一向先君子后小人,为防你反悔到时不认账,你一笔一划的写出来然后盖上你的私印。”

白纸黑字有个凭证,到时她若是不认账那自己就直接像张贴皇榜一样给她贴出来,看她到时候敢不承认。

梅心服了,大跌眼镜,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就道:“婚书才盖私印,我现在又没有答应嫁给你怎么能胡乱盖章。再说了,半年之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你改变心意了呢。不行,换个条件吧。”

人心易变她上一世就领教过了,况且,男人的话能有几分真呢。即便此时此刻是真的又能真多久呢,像皇上和姑姑当时那般情深,还不是没几年的功夫说变就变了。

男人的话能骗鬼,她也没有想过嫁人,没必要立字为据。无凭无据他都百般纠缠,要是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估计她这一辈子都会被他给烦死。

意料之中的拒绝宗政明臻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斩钉截铁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意已决誓死不改,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他不是轻言感情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甚至还被晏惊尘笑话。所以,从不轻许诺言,一旦许下便是一生一世。

心中一震梅心立时就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对自己情根深种,她一时间竟然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害怕,她下意识的收回视线扭头看向一边,轻咳了一声道:“那更不能写了,万一到时候……”

话未说完宗政明臻就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直直的盯着她说:“你之前是在骗我?”

面色微变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一想到她是在敷衍自己他的心就痛了。

“没有,不是,我说的是真的。”从不撒谎的梅心几乎是脱口而出,而她在说半年为期的那些话时都是认真的。

揪起来的心好受了一些,宗政明臻又恢复了往日神色,淡然一笑说:“既然是真的那为什么不肯写?这样吧,我来写,你只要签字盖章就行了。”

说完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他一只手捉住她的皓腕,另一只手奋笔疾书,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写好了。

梅心看他写的不是婚书却胜似婚书心下不免有些犹豫,但不等她拒绝宗政明臻就拉着她签字,然后趁她不备摸出她带在身上的私章哈了一口气就给盖上了。

动作迅速一气呵成,梅心霎时间就头痛了。可这仅仅还只是个开始,不等她反抗他握住自己的手签字以后迅速把字吹干就收起来了。

“喂……宗政明臻……”目瞪口呆梅心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个何止是胡搅蛮缠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堂堂御前侍卫一品侯爷怎么能这样做人呢,且软磨硬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简直就是吃定她了。

微微一笑如花绽放,貌赛潘安的宗政明臻不以为意。将写好的字据收进怀中然后拿出墨放到了匣子里说:“我比你大,直呼姓名似乎不太合适。既然你不愿意叫我的表字以后就叫哥哥吧。”

安大哥,寇三哥,左一个哥右一个哥,她到底有多少个哥啊。不行,得赶紧让晏惊尘去打听打听,要不然刚打发走一个又来一个他不得累死啊。

快速合上匣子梅心站了起来,见跟他掰扯不清楚又一直被他占便宜索性什么都不说了,直接走人。

宗政明臻不愿意她走直接就伸手抓住了她,然后一用力拉着她重新坐下说:“年纪轻轻的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气大伤身又容易长皱纹,以后就不漂亮了。不是说饿吗,赶紧把馄饨吃了吧。吃了早些休息,明儿一早不是还要早起打拳吗?”

今儿得空唤了孙嬷嬷过来说话,问了一些关于梅心饮食的事儿又听她说了打拳的儿事。所以,他觉得没必要起这么早,打拳什么时候不行,偏挑最困的时候。

说不过他,梅心拒绝跟他说话,扭头看向一边脸上气呼呼的仿佛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发现她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宗政明臻情不自禁的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梅心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拍他:“滚蛋,不想跟你说话。房间里的东西不许动,再动一下明儿一早就给我滚回家。”

管他什么救命恩人,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启禀少将军,云英有要事要禀。”豆蔻的声音忽然间从外间传来梅心起了身,抬脚踢了一下他的腿她跳下床就跑了。

宗政明臻吓的半死,生怕她摔倒了扬声就喊道:“你慢点儿,别仗着自己身形矫健一会儿再摔了。”

一口气冲到门口的梅心也不搭理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披上斗篷穿上鞋就走了。

无人回应宗政明臻也不介意,伸手入怀拿出写好的字据看了又看,心中欢喜脸上得意。虽然他和梅心相处并不久但已经大概摸清楚了她的脾气,相信假以时日再这般纠缠下去必定能赢得她的芳心,只是姐姐传话来说皇上要他一个月完婚,他要怎么应对呢?

想起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这件事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不过他不会乖乖就范更不会同意。皇上对梅家忌惮已久,此事若是硬来只怕会伤到梅心,也怕皇上会狗急跳墙。所以,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第六百一十三章 梅静秋归来

须臾,隔壁房间内听完云英禀报的梅心神色凝重怒气全无。没想到平王真的没有死还又跟鞑子搅和到了一起,最神奇的是他们竟然还化干戈为玉帛同仇敌忾了,她吩咐说:“此事先不要声张,暗中盯紧了他们,平王府那边也不能松懈,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既然有人盯上了小姑姑一家不管是谁的人都暗中解决了,做的干净点儿别让人发现,务必保证他们一家人的安全。表弟表妹们都还小,一路上多派些人保护吧,最好是派几个人乔装打扮与他们一路同行。”

幸好她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留了人在那儿暗中保护,要不然她都还不知道谁消息这么灵通就找去了。不过说起来倒也不是特别惊讶,毕竟凉王府外不知道暗中藏了多少双眼睛。再说她下午去北街原也没有掩饰,在茶馆儿里又闹得大,稍微打听一下就可能会起疑心。

梅家拳虽不外传但并不代表别人不认识,相反,梅家拳法天下闻名,但凡是有些武功造诣的应该都认的出来,而这也是她深夜到北街让他们明儿一早就马上离开的主要原因。

风云变幻,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个快要变天的京城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也只有离开京城前往凉州他们才不会被牵扯进来。

纵然有一天造反失败,梅家满门抄斩,那么以梅家在凉州的势力也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关键时刻自会有人送他们离开。

云英领命马上又道:“九大少被送回王家之后王家家主王富贵儿就奉上了一万两银票,说是给义英堂的孩子们裁制冬衣。眼下到处下大雪路上不好走,他说等开春天气暖和些路好走了会再送一千石粮食和一百匹棉布到义英堂去。”

虽没有亲到王家去看,但单从这一出手就是一千石粮食上来看王家真是富贵,而且听王庚说这一万两银子根本就不是他开口要的,而是还没有等到他开口王富贵就特别懂事儿的主动奉上了,且话也说的十分漂亮。

王庚长的凶狠却心地善良,一看人家千恩万谢的还拿银子出来弄的他很不好意思。故而,别提为难他了,丢下九大少等人就回来了。

对于商人梅心并不陌生,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是无利不起早,她淡淡一笑说:“他倒是会卖乖,一千石粮食不是小数目还另加一百匹布。京城距离凉州千里之遥一路上匪盗猖獗,让他送去保不齐谁会抢呢。你回头再让王庚去一趟王家,告诉他东西备齐了由我们护送,他一路随行,这样也省得麻烦他了。”

下午已经吩咐人去调查过了,王家发家就是做的粮食生意,到了王富贵爷爷那一代路子才宽了起来。到了他这儿更是,眼下王家不禁做粮食生意还做布匹茶叶等生意。因此,王家家大业大也算不上什么坏人,只是儿子没教好以致于整日里胡闹,名声也渐渐的臭了。

要犯上作乱需要人力物力,她这么轻易的放过九大少其实也是想卖个人情给王家,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大用呢。

云英也正有此意,马上就道:“大将军正愁着这府里有些东西运不出去,到时可以夹带在这些粮食中运到凉州去。”

数百年下来凉王府还是有些家底,田产铺子自是一概带不走,但是金银细软却是要偷偷的运到凉州去。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动兵打仗是费钱的事儿,而就是全部运出去也是九牛一毛,相差甚远。

提起此事梅心又吩咐道:“凉州十九城内让人盯紧了,但凡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有异动立刻来报。另外,之前平王府贩卖茶叶走的那条商路你们也好好守着,把他所有的生意都给切断了。”

跟平王她誓要死磕到底,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会阻止。还有林悦桐,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最近因为平王的死平王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再加上他们从中作梗林悦桐的陪嫁铺子几乎全部都关门了,这两天正转卖放租呢。领命称是云英道:“少将军请放心,凉州十九城尽在大将军的掌控之中。再加上之前我们在各府安插了眼线和暗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倒了杯参茶递给他,梅心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心没大错,你要密切注意从凉州过来的信件。驿站那边也盯紧了,天上飞的以及城门口也都盯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漏了。皇上想夺权年前必会让肖启辰走马上任,你让军中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他是个聪明人又是大将军的至交好友,分寸要拿捏精准。”

已经跟爹爹说了此事,但依照爹爹的性子只会防备,只守不攻。

其实,没跟皇上闹翻之前她也没有打算为难他,只要事起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顾忌,到时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

接过茶点头称是,云英又禀报说:“按照少将军的吩咐五小姐在入夜之后被带回来了,人吓的不轻眼睛都直了,云罗怕吓到其她小姐将她单独关了起来,少将军看是不是请白芷过去看看。”

事多倒把梅静秋忘得一干二净,梅心思量片刻想了想说:“现在太晚了等明天早上吧,明天一早让白芷和韩大夫都过去瞧瞧。告诉云罗别苛待了她也别为难她,等过几天看看她什么情况我再考虑要不要见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还是不知悔改心狠手辣那她只有早早的将她嫁出去了。正好高家不是有个表哥要说给静初吗,索性让她嫁去高家也省得祸害别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得知她回来的云罗又从床上爬了起来,看梅心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她端着一盆子热水进来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说事儿,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禀报啊。少将军,这都快三更了,赶紧洗洗睡吧。”

怀着身孕可不能跟从前比,再说她现在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越容易困乏,晚上休息不好白天更没有精神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大喜

到了这个时辰梅心也的确是有些困了,听云英说没什么事要禀报了她就起身道:“行了,夜深了你也赶紧下去睡吧。我身边有云罗她们和暗卫日夜守护你就不必再熬着了,前院儿事多以后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由于梅仲恺还年轻需要帮手,梅心也有心培养云英,府中的布防以及安全问题在今天早上全部交给了魏大勇。所以,他并不清闲,一天到晚也跟云罗一样忙的脚不沾地。

行礼告退梅心开始梳洗,见云罗只穿了件半旧不新的夹袄她擦干净脸以后就道:“不是每人都新做了两套冬袄你怎么不穿起来,夜里冷穿夹袄就出门也不怕着凉。”

今儿是落秋守夜她并没有睡在外间,从西边屋子里过来还有一段路,且冷呢。

云罗感觉还好,微微一笑将湿帕子晾好说:“兴许是吃韩大夫的药见了效,再加上最近吃的好睡的好,我这身上竟感觉没有从前冷了,手脚冰凉的毛病也好了。”

虽是习武之人却到底是女儿之身,再加之这些年跟着梅心风里来雨里去,大雪天有时还要埋伏在身上打突击,她们几个都有宫寒之症,身上也都有旧伤。来凉州的路上梅心就说让她们好好调养调养,这不韩大夫一入府她们就开始吃药了。

说起来这韩大夫人是傻愣了点儿医术却极好,几副药下去不止是她感觉有变化就是豆蔻也觉得身体比往日好了。所以,小厨房里日夜没有断过药,不是熬梅心和宗政明臻的药就是熬她们的药,再这么熬下去她感觉整个清芷榭都是药味儿。

上一世就知道韩大夫是妇科圣手医术了得,梅心见怪不怪的说:“既然有用你们就好好吃,争取我生孩子之前都把身体都养好了。”

年后开春儿与鞑子交手有父亲和兄长坐镇就可以,而且她因为重生已经占了先机,只需到时排兵布阵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笑眯眯的抖开被子让梅心躺下,云罗帮她盖上说:“少将军放心,我们都会好好听韩大夫的话,该忌口忌口,该注意注意,争取把身体都养的好好的照顾小主子。”

一胎生俩且有得忙呢,而且府里事情多千头万绪,纵然袁暮秋来了她也松快不了。

说起孩子梅心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腹,快四个月了,如果她记得没有错的话再过不久孩子就会动了。上一世晨儿在肚子里的时候非常调皮,经常踢她,有时候掀开衣服还能从肚子上看到他鼓起的小手小脚,十分可爱。

上一世一个就够闹腾的了,这一生又多了一个且有的折腾呢。不过,再折腾她也喜欢,而比着上一世她无疑是幸运的。

上一辈子她只有晨儿一个孩子,一直引以为憾,无奈她伤了根本不能再生。这一生能一次怀俩真是幸福,到时生出来两个孩子也能有个伴。晨儿被林悦桐养的阴柔深沉,小小年纪就心思很多,性子也一点儿都不像她。这回说什么都好好带在身边养着,不求他日后勇冠三军建功立业,只求他能开朗阳光善良一些。

“还早,还有小半年儿呢。”微微一笑梅心侧身睡下,盯着云罗的眼睛又道:“你也老大不小该嫁人了,跟我说说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估摸着是落秋说漏了嘴,说她已经知道了此事,王庚今天求了她,想让她做主把云罗嫁给他。

王庚和云英不同,不是从她一入军营就跟着她,他是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上来成了她的亲卫。所以,梅心对他甚是满意,与此同时也觉得他是可托付之人。

或许是没有想到梅心会问的如此直接,云罗在床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搓了搓手,然后有些扭扭捏捏的回答说:“多事之秋我……我没想过这个,三娘比我大,等她嫁人了以后再说吧。”

自小与她一起长大,梅心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淡淡一笑说:“知道了,那我就替你做主了。落秋,明儿一早让王庚出去买东西,定亲得有个定亲的样子,可不能因为是自家人就随便糊弄过去。”

视落秋等人为亲姐妹,梅心重生之后就想将她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所以,怎么都不愿意再委屈她们。

一只脚刚踏进门儿的落秋尚未言语等候在外的王庚就出了声,高兴的不能自已,激动兴奋的直跪下磕头说:“多谢少将军成全,属下,属下现在就去。”

豆蔻看他是高兴傻了,呵呵一笑说:“大晚上的你上哪儿买去,谁还开店啊。老老实实待着吧,明儿一早找云英商量以后再去买不迟。”

她们都是在凉州长大,不管嫁娶都不会随京城这边儿的风俗,得按照凉州的礼来。因此,要买的东西可不少。

忘了下半夜是王庚在门外守夜,一听到他的声音云罗就站了起来。又惊又羞她满脸通红,扭头看了一眼梅心马上就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太丢人了,这一嗓子喊出来全院儿的人都知道了,明儿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声音如钟,乍一听梅心也吓了一跳,不过王庚是习武之人落秋又一直在门口候着,听到告诉他也很正常。笑颜如花忍不住打趣儿,梅心道:“得,不用等明儿个了,今儿晚上咱们就把婚事定了。落秋,叫王庚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语毕起身披上披风把自己裹紧,梅心拢了拢满头青丝坐直身体。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要守大防,可她在军中大通铺都跟他们一起睡过并不介意。当然,王庚也十分懂规矩,绝不会抬头乱瞅乱看。

吃了王庚不少东西的落秋如释重负十分欢喜,双手一拍欢天喜地的转身就冲了出去。很快,王庚进来了,偷偷瞄了一眼云罗就跪下给梅心磕头行礼。

梅心看他真是乐疯了,笑眯眯的看向云罗郑重其事的说:“你要是愿意就跟他跪在一起,要是不愿意这话就当我没说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一十七章 王庚云罗定婚

朝落秋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吭声,成婚乃是大事她不希望云罗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委屈或者是赶鸭子上架。因此,她希望她是真的喜欢王庚才同意定亲,而非因为她或者是落秋又或者是其她什么原因才不得不同意。

婚姻美满讲究你情我愿,不管日后如何最起码这一刻心甘情愿,两情相悦。

落秋虽没有完全明白梅心的意思,但她适时地闭上了嘴,乖乖的走到一旁站定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云罗。吃了王庚那么多东西总算是有了结果,以后她再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突然的沉默让房间里的气氛发生了改变,从先前的欢喜变成了庄严肃穆。望着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但两只手却下意识紧紧攥着自己衣服的王庚,云罗脸上的害羞、惊喜以及忐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郑重。

犹记得与王庚第一次见面时他还不是少将军的亲卫,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那时他因为年纪小身子骨还没有长开不似现在这般魁梧,再加上军营中伙食不好老兵又欺负他,他是个瘦长条。没有蓄络腮胡子皮肤有些黝黑,看上去跟块黑炭似的。

落秋笑话他叫他王大黑,有些人因跟他熟悉直接喊他伙夫,说他天生就不是打仗的料就是个生火做饭的命,应该去火头军。

或许是知道大家伙并没有恶意他也不生气,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炯炯有神,笑起来憨憨的有点儿傻。

说实话他的长相并不差,身形也特别魁梧,高高大大特别有安全感。在凉州时他也非常受欢迎,每回走到凉州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引得大姑娘小媳妇的注意。

说一点儿也不喜欢那是假话,但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以及特别注意他的。好像第一次心动大约是他来救自己的时候吧,那天她被困在了山上,他骑着跟他一样黑的马持刀而来,英勇神武高大威猛,一刀就将几个敌人斩于马下。

“云罗,云罗,你想什么呢,说话啊。”见她迟迟不言迟迟不动落秋忍不住了,等的心焦也怕此事儿会黄了,她瞅了一眼梅心又低声唤她。

闻声回神云罗没有看她,抬头看向梅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觉得现在说什么都羞于启齿,都不好意思,她低头看了一眼王庚然后毫不犹豫的挨着他跪下了。

这一跪王庚的眼睛就红了,虽然没有流下眼泪但显然他非常激动,而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了。天知道他刚刚有多么的担心和害怕,他甚至都想到了她会转身离开。

意料之中梅心倒没有多少担心,相反,她非常期待和高兴。为王庚高兴更为云罗高兴,尽管他们都是她的部下都在她身边任职,她的心还是多少更偏向云罗一些。

知道王庚父母皆已经不在人世,有个哥哥现下也不知死活下落不明,梅心端坐在床上说:“我与云罗虽名为主仆但一直视她为自家姐妹,今日她愿嫁你便由我做主给你们定婚。有关礼节我不是很懂,订婚之事只怕还要等干娘来了才行。咱们都在凉州长大,礼数就按照凉州那边儿走,等干娘到了看都要准备什么到时再和王庚说。你们都跟随我多年,生死与共,聘礼嫁妆都由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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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王庚就猛地摇头脱口而出道:“不用,不能让少将军破费,属下有老婆本,早……早就攒好了。”

声音弱下去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偷偷的瞟了一眼云罗就赶紧低下了头。手足无措如坐针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又内心忐忑惴惴不安。

说起来他其实是有些怕云罗的,因为她不但精明还很厉害。不是像母老虎那样嘴上厉害,张牙舞爪,她是那种不吭声、不言语、不显山、不露水就能置人于死地的人。之前在军中就有人惹恼了她,当时她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就走了,而不久之后那人就被收拾了,且,收拾的很惨。

事后还传出她是少将军身边四个姑娘当中最惹不得的人,比武功高强一向冷着脸的豆蔻还要可怕。笑面虎,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

云罗没有说话也没有吭声,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以梅心的为人一定会给她准备嫁妆,那怕是她根本就不要她也一定会给。所以,与其推脱让她心里难受倒不如坦然接受。反正她整个人都是她的又更何况是她的嫁妆呢,而且在她看来也不会是左手换右手,没有什么区别。

一句老婆本瞬间将梅心逗笑了,她淡淡的说:“你的是你的,我给你们的是我的一片心意,不容拒绝。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落秋她们以后出嫁也有,还有云英飞尘成婚我也都会准备聘礼。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好了,都起来吧,这事儿咱们就这么定了,等明儿个我跟大将军说了让人挑个黄道吉日,等干娘到了就开始准备。先定婚,等嫁衣以及其他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你们就成婚。眼下京城不安稳,你们就在府里成婚,府里院子多,你们俩商量商量看挑那个。婚后就住在府里,以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想到人心易变梅心又看向王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梅家军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

扑通一声王庚再次跪下了,直接行礼保证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属下明白也会谨记于心,此生也绝不相负。”

他倒是想,可他不敢啊。云罗的脾气与落秋不同,把她惹恼了他准儿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到时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他惜命还想活到一百岁呢,可不能因为个把两个女人把命给搭上了。再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么如花似玉的老婆以后再给他生俩孩子,还不美死他啊。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可想的,自然是守着她好好过日子好好将孩子养大。所以,不用梅心说他也绝不会胡来,更不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梅心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点点头颇为满意的说:“你知道就好,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我的脾气你们也都清楚,梅家容不下背叛,我眼里更是揉不进沙子,他日不管你们是谁有违今日之言,定不饶恕。”

梅家祖上开明从不重男轻女,以致于她心中虽然更向着云罗但还是一视同仁。王庚生性忠厚又会疼人,她相信云罗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当然,以云罗的聪明和武功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她都不会吃亏。相反,她更替王庚担心,保不齐那天真动起手来他还不是云罗的对手。

再次跪下,云罗扭头看了一眼王庚,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的叩首遵命。

抬手叫他们起身,梅心叫王庚先下去,然后从床头的一个暗格里子取出一个方形匣子直接推到云罗面前说:“还以为要等到过年呢,没想到王庚忍不住了。喏,这是我给你们二人的聘礼和嫁妆,打开看看吧。”

没有办过嫁妆和聘礼梅心不知道寻常人家都会置办些什么,怕自己不会买到时候再不合他们的心意,索性直接把银票给云罗让她自己买吧。

没想到梅心早就准备好了云罗有些吃惊,微微一怔心中动容。无以言表心中感激,她嚅了嚅嘴神情激动的叫了声:“少将军!”

瞧她眼圈红了,梅心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笑了笑,满不在乎的靠在软枕上说:“不过一个匣子就哭了,那你要是见到我给你们每人准备的一箱子头面岂不是要哭死了。行了,咱们之间可不兴这个,你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人,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再多也抵不过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情分。”

摸了摸鼓起的肚子她有些累了,满脸倦色有些疲惫的说:“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了,但你们不同,而且我希望你们都能跟心爱的人相守相伴,我也会风风光光的将你们全都嫁出去。云罗,落秋,你们都要幸福,都要健康长寿儿孙满堂。”

这是上一辈子她欠她们的,而这一生无论如何不能再亏欠她们。她们为她做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她有责任和义务让她们幸福。

明明不是什么煽情的话但却听的她二人想哭,尤其是落秋,情不自禁的握住梅心的手就潸然泪下道:“少将军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心里头就跟猫抓似的难受。我们四个人都是孤儿,若不是被大将军挑中那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早就不知道死在那儿了。况且,少将军待我们不薄,亲如姐妹,我们心中感激不尽那还能要嫁妆呢。”

来凉州之前梅心让她们清理了库房,其中有四个大箱子没有动。当时她和云罗都还在纳闷,那想到竟然是给她们四个人预备的嫁妆。

那四个大木箱子她们虽然不知做何用,可里面的东西都是她们亲手放进去的。有无瑕的美玉有各色的珍珠,有镶着宝石的一整套头面还有好看的玛瑙珊瑚。当时她还在想少将军上京没有多少首饰可戴为何不取出来,眼下她明白了也知道了。

云罗也是此意,即刻就道:“落秋说的对,不是少将军我们早就死了,那还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少将军,你的心意我们都感觉到了,只是眼下正是用……”

话未说完梅心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淡淡一笑说:“凉州三十万大军一天的军需都多少银子,还能差你们这点儿。再说这是我剿匪所得也不是府里的银钱,给你们你们就好好收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成婚有了孩子之后所需更多,你们都不为自己打算就只有我给你们打算了。”

抬手直接打开匣子,梅心将里面的银票以及地契拿出来说:“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房子我就没有买宅院,但在凉州十九城内置办了几间铺面,每人三间商铺百亩良田外带一个小庄子。你们也知道我手上没有多少银子,府里因为没有分家也不能动,你跟王庚成婚就各给三千两银子做聘礼和嫁妆。这些只是嫁妆和聘礼,婚宴所需一切开销都走公账,你们不必担心。”

照她想一个人给一万两银子也不多,可眼下她真是捉襟见肘。之前得来的那些银子一半都拿去给苏裕安做生意去了,短时间内回不了本。所以,她目前能拿的出来的银票只有这么多了。

云罗一直管着她的私库和银钱岂会不知道她有多少银子,张口就说道:“聘礼嫁妆那用的了这么多,一百两足够了。王庚刚刚不也说了他有老婆本且让他买去,少将军将这些收回去吧。”

普通百姓嫁女儿几两银子的都有,她用这一百两银子置办嫁妆足够了,而且也不会显的十分难看。再者,她和王庚都是孤家寡人,在王府里衣食住行都有,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梅心还嫌给少了那可能会拿回来呢,再说一百两银子能买什么,京城什么都贵,去银杏街吃顿饭都要百两银子了能买什么聘礼。不喜欢啰嗦,她直接将匣子合上塞到云罗怀里说:“给你的你就拿着,你要是不要我就生气了。我困了,你们都赶紧下去休息吧,明儿上午没什么事儿别叫我,我得好好睡一觉。”

说完身子一歪直接躺下,闭上眼睛就睡了。

云罗知道她意已决无可更改也不敢再多说,将手上的匣子先放到一旁给她盖上被子说:“上午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过午膳时分大舅夫人要过来,还有嘉靖县主又递了帖子求见大将军。孙嬷嬷入宫没有回来,听宫里派来传话人的意思大概是回不来了,说是惠妃身子不适离不开她。”

也不知道皇上又抽那门子疯,当初硬塞了宋嬷嬷过来,现在又突然间把人要回去了。不商量也不打招呼,人都走了两天了才派个人出宫传话,完全不将凉王府放在眼中。

提起惠妃这个上一世的婆婆梅心心里就犯恶心,冷笑一声道:“看来是送进宫里的那位起作用了,也好,少了双眼睛自在些。”浴火重生:将军归来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一十九章 络腮胡子惹的祸

还说什么深情不悔,还说什么此生再不相负,还说什么一定对姑姑好,不过几天而已宫里就又多了一位娘娘。且,连天侍寝,深得圣心,龙颜大悦,据说阖宫上下都传遍了。

好在姑姑梅琳琅已经死了心也看清楚了他是什么人,要不然现在指不定怎么伤心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都是最信不得的。

放下床幔云罗道:“是,少将军睡吧。”

语毕,起身,只留一盏灯,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匣子拉着落秋退了出去。

烛火昏暗一室静谧,没多久十分困乏的梅心就沉沉睡去了。

房间门口豆蔻已经离开下去休息,守下半夜的王庚似根柱子一样杵在廊下。见她二人出来微微一笑,落秋上前低声打趣道:“瞧把你高兴的眼睛都笑的只剩下一条缝了。怎么样,姑娘我仗义吧?我跟你说,为了你我可是没少费嘴皮子,期间还差点儿被修理了,你可不能心想事成就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酱肘子叫花鸡外加王婆婆家的甜酒丸子,她天天都想吃。

嘿嘿一笑王庚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由于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完全看不出来。本能的摸了摸腰间挎着的刀,他低声言道:“哪儿能呢,俺可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吃什么只管说,俺只要出去就帮你买回来。”

不就是酱肘子叫花鸡吗,能娶上媳妇那算什么,别说三五天买一回就是见天儿的买他也舍得,谁叫他喜欢云罗呢。

落秋知道他不是小气之人故意逗他玩儿呢,呵呵一笑抬手指了指关门的云罗她神秘兮兮的说说:“知道你憋着一肚子话呢,赶紧说吧,姑娘我先走了。”

云罗是她的好姐妹,这些年也一直关照她,看她有个好归宿她也替她欢喜。当然了,最主要的是王庚这人不赖,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满眼感激王庚说给她买醉虾,新开的一家小摊儿特别好吃。

落秋除了爱看话本子就是吃,一听这话非常识相的点头然后就麻溜儿的跑了。

凉王府内外都有人守着,清芷榭这边儿也加强了防卫。因此,廊下的守卫并不多只王庚一个。

关好门一扭头就看到比兔子跑的还快的落秋,云罗明知故问道:“大半夜的傻笑什么?”

见到心爱的姑娘王庚莫名其妙的感到紧张,手足无措嗫嗫嚅嚅的说:“没,没笑什么。你冷不冷,饿不饿,刚刚云英过来给了我一个肉包子,我没吃留给你呢。”

说话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装了个大肉包子。天寒地冻怕凉了,他就一直揣在怀里暖着。

看着他拿肉包子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云罗有些感动,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实诚贴心她才会答应。

她是孤儿自幼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在未被梅战南挑中之前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关心和真心。所以,分外珍惜,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被人宠着、疼着、关爱着。

“还热着,你快吃。”打开纸包直接送到她面前,王庚脸上全是笑。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心里没底有些害怕,也怕云罗会因此烦他讨厌他。

晚上吃多了不饿,按照她从前的习惯定然是不会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眼中满是期待,她鬼使神差的拿在了手中:“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呢,我吃了你吃什么?”

给梅心守夜不同于做其他事情,寸步都不能离,即便是要上茅厕也得先找人顶替才能去。冬天夜长又特别冷,他人高马大又容易饿,以致于守夜之人身上都会带吃的,这也是云英大半夜的给他送包子的原因。

看她说完咬了一口包子丝毫不嫌弃在他怀里暖过,王庚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乐呵呵的说:“我换岗前在厨房吃了一碗面条,不饿,你吃吧。我带了热水,你要不要喝点儿?”

扭头转身去拿水,云罗拉住他的胳膊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会儿回去吃。你站好,我有话跟你说。”

语毕,松开手,等他站定以后云罗又接着说:“我虽然答应了嫁给你但到底是我们自己的事儿,不宜声张,你要是敢到处去说……”

话未说完王庚就急了,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不会说,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们要是问起我总不能撒谎吧?”

他性子好朋友多,再加上梅心身边就她们四个姑娘,军中的兄弟们都盯着呢。他动手快拿下了,他们肯定会让他请客然后起哄让他说。

“谁让你撒谎了。”云罗最讨厌撒谎的人,几乎是未加思索冲口而出。

难得瞧见一向温柔细心的她翻白眼发脾气,王庚笑嘿嘿的说:“不撒谎那就只能实话实说了。其实吧,这事儿刚刚就已经传遍了,云英他们是怕吵到少将军休息,要不然这会儿肯定都在这儿等你呢。”

不是恭喜而是完全为了打趣笑话她,所以,他刚刚许了一顿酒才把众人打发了。

战场上厮杀不分男女只凭实力,他们不止是朋友还有袍泽之情。故而云罗并不奇怪,反倒是觉得王庚跟梅心说的一样粗中有细是个知道疼人的人。

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云罗向外走了两步低声道:“旁人我不管,你不准说。从前咱们只有兄弟之义我不好多说,现在我既然已经决定嫁给你,那你这满脸的胡子就得剃了。”

要不是从前见过他没有蓄胡子的模样她刚刚还真是不敢马上答应,太吓人了,胡子遮了半边脸,她现在都怀疑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王庚一愣张口就说:“剃了?”

从前没见她嫌弃不免有些惊诧,而他蓄了多年的胡子根本就舍不得。

开口之前就料到他可能会不愿意,云罗点了一下头说:“嗯,你一脸胡子我都看不出你到底长什么样,以后有了孩子总不能认胡子吧。”

不说笑,孩子小真有可能见到一脸胡子的人就认为是自己的爹。所以,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第六百二十章 暗牢受刑

再一次王庚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笑了。忙不迭的点头犹如捣蒜一般,他神情激动的答应道:“好,好,天亮我就去剃了,以后再也不留了,再也不留了。”

孩子,孩子,尚未成婚就想到要跟他生孩子,果然云罗的心思和他是一样的,对他也是满意的,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嫁给他为妻。太好了,他有媳妇了,他有媳妇了,快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说不定他就能当爹了。

想到战场上拼搏孤家寡人的自己终于有伴了,想到老母亲口中说的大白胖孙子或者是孙女,他的心里就像是喝了满满一大桶蜜,甜死了,美死了。

被他的傻样看的不好意思,云罗故作镇定的说:“嗯,你守夜吧,我走了。”

抬步下台阶不待他反应过来她就拿着肉包子走了。

王庚喜不自禁高兴的手舞足蹈,而若不是大半夜的少将军又在休息他真想放声嚎上两嗓子。他二十多岁了,即便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也早就儿女满地跑了。所以,这个年纪能成婚生子对他而言无疑是太幸福了。

翌日五更时分,天尚未亮平王府的暗牢里就传出声声凄厉。女子的叫声尖锐刺耳犹如恶鬼索命,听的人头皮发麻不说汗毛都竖了起来。

暗牢中一个粗使婆子抓住程思楚的头发用力拉扯,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刮子说:“王妃问话你敢不答,是想试试这钉板的滋味儿吗?”

抬手一挥命人将钉板放到她面前,那粗使婆子扯住她的头发就将她拽了起来。

程思楚在凉王府长大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那里见过这等阵仗,一看面前的钉板有手指头长,她吓的魂飞魄散脱口而出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皇觉寺的大师告诉我梅心乃是重生之人。上一世王爷害死了梅心你又抢了她的孩子,她重生归来就是找你们追魂索命报仇雪恨的。啊……放手,快放手,我是唯一能帮上王爷的人,我是唯一能救你们的人,你们杀了我王爷绝不会放过你们,他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一刻钟前她从平王妃林悦桐的口中知道了平王未死的消息,气愤交加怒火丛生,恨他死遁的同时没有带她一起离开,她将他祖宗八辈给全部问候了一遍,而与此同时从前对他升起的爱慕之情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追悔莫及,悔不当初,早知道林悦桐如此心狠手辣他又无情无义,她说什么都不会救他,更不可能给他出谋划策以及跟他回平王府甚至妄想与他厮守一生。

无视她的威胁端坐在椅子上一身孝衣加身的平王妃林悦桐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心中开始琢磨她口中所言是真还是假。

程思楚的身份她已经查清楚了,皇觉寺那边儿她也已经暗中派人去调查,可结果并不如人愿。她口中所说的大师已于三日前离开了皇觉寺,并且无人知晓他去了哪儿,方圆百里之内也未查到他的任何踪影。

他凭空消失了,而若不是皇觉寺的主持以及僧人说有此人,她都怀疑这个人是程思楚凭空捏造出来故意骗她的谎话。

粗使婆子嫌她吵,尖锐的叫声也刺耳生疼,看平王妃迟迟不言她狠狠的在程思楚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并且厉声喝斥道:“闭嘴,你还敢提王爷,若不是你教唆王爷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去皇庄,又怎么可能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贱人,谁教你的还不赶快从实招来,还不赶快向王妃认罪,还不快说王爷在哪儿。”

众所周知平王伤势未愈还在喝药,而要不是她献计说什么正是铲除梅心的好时机,平王绝不可能冒着风雪赶去皇庄,更不可能出事儿下落不明。所以,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指甲划过皮肉瞬间出血了,程思楚红肿的脸更痛了。不过,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那些不能说的以及她不知道的让她怎么说呢。泪如雨下惊怒交加,她死死的盯着林悦桐说:“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脾气你心里不可能不清楚吧,应该不用我多说吧。他要是我能唆使动的人你认为我现在还会在这儿吗?”

早跟着他一起死遁跑了,还留在这儿受她欺负折磨,她又不傻。该死的秃驴说好的来带自己走,竟然独自溜了,真是该死!

粗使婆子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扭头看向林悦桐等着她发话。

丈夫新丧守了几天灵的林悦桐面色苍白十分憔悴,因白天在灵前哭了许久她的眼睛也有些红肿。看程思楚遍体鳞伤差不多了,应该说的是实话,她起身道:“照你所言王爷这是信了?”

由于心悦钟情于太子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平王的生死,也漠不关心,在灵堂前哭泣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不管是他成了废人之后还是如今下落不明,她着急担心全都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平王死了谁又会将她这个平王妃放在眼里。所以,他必须得活着,他要是不活着她怎么能光明正大的经常出入东宫常常与太子幽会呢。

寡妇门前是非多,丈夫死了她就得在家老老实实的待着,而听惠妃的意思最好是吃斋念佛一辈子与青灯古佛为伴。她还年轻,不可能默默无闻的老死在这平王府中,更不可能放弃与心爱之人相伴的机会。她得弄清楚了,确定了,看平王到底是不是还真的活着,甚至有一天回到这平王府来。

“自然,王爷若是不信怎么可能会冒着大雪前去皇庄,又怎么可能与虎狼为伍。”说话间趁粗使婆子不备一把将她推倒,程思楚跪着爬到林悦桐的面前又道:“王爷已经知道自己会在五年后称帝,他不管去了哪儿此时又在何处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封你为后。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更不用这般为难于我。我所求不过是梅府灭梅心死,绝不会威胁到你。”

第六百二十一章 重生之说

平王不在,平王府眼下就数她最大,而为了活命她不得不先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跪地求饶。

“威胁到我?呵呵,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皇上亲赐休书,凉王昭告天下,你不过是上官新柔与楚怀王珠胎暗结的野种,怎配与我相比。”嗤笑一声满目不屑,林悦桐弯腰抬起她的下巴又接着道:“梅心固然可恨但到底称得上是对手,而你,不过是茅厕里的一条蛆,面目丑陋懦弱自私到令人作呕。这也就是梅家人忠厚,没有追究,若换了我岂能让你活着恶心人。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跟着王爷回来不过是求一个容身之地,我会给你。不但让你继续住在凉王府还会给你一个侍妾的身份。梅家女儿不是天生傲骨不入后宫不为妾室吗,那我偏偏就让你为妾、为奴、为婢。”

冷哼一声收回手,林悦桐转身向外走的同时吩咐说:“送她回房,以后她就是王爷的侍妾了。收拾干净养养伤,等过几天她脸上的肿消了就入宫拜见惠妃娘娘。”

等着瞧吧,惠妃娘娘的脸一定会绿的,而她敢作践她,她为什么就不能反击呢。

平王称帝她为后,那她的太子哥哥呢,她的太子哥哥怎么办?上一世他又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以平王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是把他杀了吧。

走出暗牢抬头望天,驻足停步林悦桐神色凝重的说:“百合,你相信重生之说吗?”

受祖母影响她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因为京城很多人信佛她时常也会到皇觉寺上香,不为所求只是单纯的想出去走走。所以,她并不相信重生之说。

百合是她的贴身丫环,是娘家的陪房,知道她这么问就是心中不信,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奴婢说不好,但瞧她的样子倒不像是在撒谎。塔燕女巫不也留下了预言说梅心乃是祸国之人,有她在必将改朝换代,想来她所言也不全然是假的。只是那和尚怎么会知道此事?按说住持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要知道也是他先知道,可是派出去的人问起此事他竟然是一无所知。”

非但一无所知还十分惊讶,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他庙里的和尚说的。

其实,有关女巫预言之事京城早就传遍了,众说纷纭议论纷纷,朝堂之上还有人提及此事,但皇上并没有说什么。相反,还当朝斥责了众朝臣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一派胡言,此乃塔燕的奸计挑拨离间。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皇上都不相信众朝臣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因此,此事虽然闹的满城风雨却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而梅家以及梅心本人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甚至皇上都没有宣她入宫问话。

因为与太子有情林悦桐一直关注朝堂之事,知道皇上并不是完全不信,也不是不怀疑梅心,她道:“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王爷的计策,以谣言杀人挑起祸端借皇上之手除去梅心报仇雪恨?”

好好的龙子龙孙成了太监这可是奇耻大辱,别说是他堂堂一个王爷就是普通百姓也绝咽不下这口气。断人子孙说起来也真是狠,只是重生之说若不是真的梅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豁然想起她腹中之子乃是太子哥哥的孩子,林悦桐心里很不舒服,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百合不知也不敢贸然回答,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平王心思重城府深,找个庙里的和尚来以谣言中伤梅心也很有可能:“自成亲之后王爷就与王妃相敬如宾,不管去哪儿发生什么事都会跟王妃说一声,奴婢瞧着不太像。况且王妃前不久也审问了王爷的随从,听他说王爷和程思楚是在庙里遇见的,当时说重生之事时他就在旁边听着。王爷一开始也并不相信,只是后来想到梅心回京之后的种种举动才信了她。奴婢觉着那和尚是个谜团,说不定他背后还有人。”

依她最近几天对程思楚的观察以及从前她在凉王府中的名声,她觉得她并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只是会耍些不入流的小聪明,仅此而已。

醍醐灌顶猛地回头,林悦桐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睛微眯冷冷一笑,她迈步上前一边走一边道:“你说的不错,王爷想借刀杀人旁人为什么就不能借刀杀人呢。利用王爷除去梅家杀死梅心真是一条妙计,且不费吹灰之力,若是能再挑起皇室动乱那无疑就更好了。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他们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杀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这万里河山轻而易举的就到手了。”

不可能是太子哥哥,他若有这样的聪明和计谋也不可能被平王牵着鼻子走且还失了圣心。可若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谁还在肖想程家这万里河山?

没有想到这一层百合大惊失色,眼角的余光瞥见管家急匆匆的进来了她忙道:“隔墙有耳,王妃慎言!”

低声提醒她管家过来了百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她身后。

管家姓李,是她婆婆惠妃的死忠、心腹,以致于林悦桐并不喜欢他。相反,她一直都想换掉他,让她的陪房取而代之,而为了此事惠妃前不久还明里暗里的敲打她,让她安分守己管好后院就成。

兴许是已经知道林悦桐在揪他的错处,李管家最近不管是行礼还是办事儿都特别小心谨慎,尤其是平王死了以后他更是生怕哪儿不小心就被赶了出去。

从前他有惠妃和平王撑腰有恃无恐,眼下宫里暗流汹涌,惠妃娘娘自顾不暇那有功夫管他。平王已死,王府里就数王妃最大,她若真要赶他也只有走的份儿。所以,他行礼之后就毕恭毕敬的说:“启禀王妃郭飞回来了。”

郭飞是平王的近身随从之一,那天虽没有跟着他去皇庄但也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且,她前后派出了几批人都没有找到他,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六百二十二章 大败而归

心中一震眉头微拧,林悦桐回头朝百合打了个眼色就马上收回了视线,然后道:“在哪儿,怎么回来的,有没有验明正身,就他一个人吗?”

突然间消失,突然间回来,她不得不心存防备也不得不小心。万一府中混进来了什么人那倒霉的一定是她这个主人。

一连串的问题把李管家给问懵了,尤其是那句“有没有验明正身”更是莫名其妙。郭飞是府里的人,又是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贴身随从,为什么要验明正身,难不成他还有假不成?

回想先前在后门的情景李管家觉得不可能,稳了稳心神立刻小心翼翼的回禀说:“他回来的突然,奴才知道王妃最近一直在派人找他,一看到他回来就乱了方寸还没有来得及问。不过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身上受了伤,说是回来时遇到了埋伏。”

“埋伏?”一瞬间林悦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禁在想谁埋伏在暗中要平王的命。思来想去敌人不少,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王爷过世府门紧闭,不得随意让任何人出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可不是耳旁风了吗,要不然怎么会连问都不问就把人带了进来。这要真是假扮的或者是其他什么情况,岂不是很危险。

心中一怔李管家满脸惊愕,一撩衣袍当即跪下他面色紧张诚惶诚恐的叩头在地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见王妃着急找郭飞这才一时间失了分寸,王妃息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儿他只怕是要倒霉了。

微微一笑牵起憔悴而苍白的面皮,林悦桐皮笑肉不笑的说:“瞧把你吓的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好了,地上凉起来吧。天快亮了,我要先去灵堂给王爷上柱香烧些纸钱,百合,你随李管家先去看看吧。是郭飞本人就带来见我,不是就先绑起来扔进暗牢吧。”

语毕,她带着后面的婢女离开了。

平王府不小暗牢也够大,别说眼下里面已经关了五六个人就是再关十个八个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百合完全不担心暗牢里会装不下。

迈步向前直接走到李管家面前,百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李管家已经老迈到需要人扶了吗?要是爬不起来我可以自己去,到时管家就向王妃请辞吧。怎么说都在王府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王妃心善一定会放你回家养老享清福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到了这步田地还舍不得回家,还想一直霸占着王府管家的位置,那有那么容易啊。

李管家本就心惊肉跳,一听这话立时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脑门子汗,陪着笑腆个脸说:“姑娘说笑了,请随我来吧。”

无视她的明嘲暗讽他直接装听不懂,准备天亮之后想法子往宫里送消息。惠妃娘娘让他当这个管家可不止是为了给她当眼睛,这王府若真落到了林悦桐的手里岂不是要乱套啦。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百合冷哼一声,然后就气冲冲的跟上去了。

西暖阁旁边儿的茶水间里大夫正在给郭飞正骨,打斗中不幸从山涧摔下伤了腿,他是一路拖着条腿回来的。

百合进去时骨头已经归位,看他大汗淋漓疼的闷声直哼哼,她道:“马大夫,他怎么样,伤的重吗?”

打眼一扫两条胳膊和肩膀上都有伤,衣服上更是血迹斑斑。

闻声回头马大夫看了她一眼,见她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便道:“不轻,要不是他避开了要害只怕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抬手指了一下他的肚子,上面有一个碗大的伤口。血淋林的十分吓人,百合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

确定伤成这样不可能是有人假扮,百合看了一眼马大夫吩咐说:“王妃有令,不管用什么好药都必须治好他。先治伤吧,上完了药再稍微给他梳洗一下,我去请王妃过来。”

去灵堂上香不过是个借口,也不过是想让她先来看看。所以,确定无诈之后她就可以过来了。

管家明白立刻跟她退出去,然后立刻吩咐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供他养伤。

须臾,灵堂内林悦桐上完了香,看着棺材中面目全非的尸体她心中一片冰寒。当初太子与平王先后选妃她心中十分欢喜,以她的家世虽然与太子妃邱雨薇有差距但太子侧妃还是势在必得,可谁知平王一眼就瞧上了她。

当时她以为是一见钟情,那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喜欢太子。他兄弟二人从出生就不睦,相争多年,他为了恶心以及气太子才故意定了自己为平王妃。

他以为自己喜欢太子,太子也必然喜欢自己,故意设下圈套引他入局。可惜他错了,太子对自己从来无意,一直以来的喜欢也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如意算盘落空之后他十分生气,而为了出这口恶气他变着法儿的折磨自己。恨他,也不愿意为他生孩子,也不愿意他有儿子。因此,这两年间他两个侧妃的孩子一个都没有保住,全都被她弄死了。

为了太子哥哥她曾想过给他下毒,索性毒死他大家一命呼呼,可她舍不得死。她想跟太子在一起,那怕只有那么一次她也心满意足。

“启禀王妃,奴婢已经见过郭飞,是他本人。”百合上前低声禀报,说完以后就去扶她的胳膊。

顺势一靠虚弱的往外走,她一边儿装腔作势的擦眼抹泪儿一边儿轻声吩咐说:“递话儿去东宫,邱雨薇太安静了,让她动一动。梅心肚子里的孽种不能留,杀了她。”

除了她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配给太子哥哥生孩子,尤其还是儿子,梅心腹中的孩子必须死。

不是第一次向东宫递这样的话百合都已经习惯了,只是太子妃邱雨薇又不是傻子,岂会随意受人唆使鼓动。

当然,情字迷人心,先前的鼓动她全都听进去了,只是她压根儿就不是梅心的对手,大败而归。

第六百二十三章 容与蓉

想劝她又怕挨骂,百合想了想又把到嘴边儿的话给咽回去了,然后点头不语扶着她原路返回去见郭飞了。

十一月十五早朝之后,皇后在自己宫中接受众嫔妃的例行请安。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容皇贵妃脖子间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虚弱的身体也得到了恢复,眼下已经能随时出门走动了。

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以致于宫中积雪深厚道路难行,看新册封的蓉贵人衣裳单薄出门连个披风大氅都没有穿,宗政婉音端坐在高位上淡淡的问道:“蓉贵人,前儿本宫不是才赏赐了你两件狐裘怎么没有穿上?这么冷的天儿可别冻着了。”

蓉与容同音,皇上赐下这封号时着实吓了她一跳,要知道梅琳琅的封号是容,且她是皇贵妃,下面的人再受宠也不合规矩,也相冲。明知道于理不合还偏偏赐下,完全不怕旁人议论纷纷,她觉得皇上一定是恨毒了梅家才会如此作践梅琳琅。

想起梅琳琅初闻此事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宗政婉音下意识的看向她,见她正在逗弄新进贡的波斯猫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曾经意气风威风凌凌叱诧风云的女将军已然不在了,而一时间震惊朝野轰动天下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荡然无存。

在无情的岁月时光中她将自己弄丢了,将曾经深爱着她的少年郎也弄丢了。

她羡慕敬佩的梅琳琅死了,早在八年前被心爱之人疑心的那一瞬间就死了。什么竹马青梅,什么爱比天高比水深,统统都是骗人的。帝王心,海底针,说变就变,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给,就像那天他气冲冲的冲进来质问自己一样。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是粗人,自幼习舞身子骨强健,不怕冷。”眉眼流转故意瞧了一眼梅琳琅,她话音一转又紧接着道:“况且,皇上喜欢臣妾这么穿,还说皇贵妃当年也是不怕冷的。”

面带娇羞之色宛若三月桃花,声音清丽宛若黄鹂在枝头吟唱。不得不说她与宫里的女人不同,妖而不娆,媚而不惑,清新脱俗又动人心魄。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尽管梅琳琅早就已经清楚的知道她是梅心安排入宫的还是被恶心到了。不是被她的言行举止恶心而是被皇上的话给恶心到了。

或许是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或许是想让自己的心彻彻底底的死了,蓉贵人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待着的时候有几分像她。不是像她现在的样子而是像她年轻时候的样子,而这也大概是皇上为什么会一见倾心的原因。

他想念那个年少时活生生的梅琳琅,想念曾经为他飞蛾扑火不顾一切以及一心一意只为他的梅琳琅。他知道不管他怎么弥补他们都终究回不去了,心中有了裂缝即使是彼此相拥也再感觉不到彼此的心跳。

他们现在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同床异梦相见无言,彼此无心越走越远。

不知道她仅仅只是想炫耀、挑衅还是有什么其它意图,梅琳琅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一遍遍不厌其烦摸着猫毛的同时嘴角含笑,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嘲讽。

心生嫉妒早就瞧她不顺眼的画贵人忍不住了,拈酸吃醋啧啧声起冷嘲热讽道:“世间谁人不知皇贵妃自幼习武勇冠三军,浴血疆场威名远扬,你一个乐府里出来的舞姬怎敢与之相比。还自幼习舞,大言不惭,丢人现眼。”

舞、武同音意思却大不一样,舞姬在民间还不如奴婢丫鬟,地位十分底下。也不知道皇上最近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妄顾祖宗礼法封她为贵人。这也就是皇太后一直病着,要不然她头一个就会站出来反对,说不定还会狠狠斥责。

勾栏院里出来的根本就不要脸皮,也没有脸皮,而比这更难听的话蓉贵人在入宫之前都听过。所以,面不改色心不惊,她巧笑焉兮轻声慢语的回击道:“姐姐这话不对,世间谁人不知浴血疆场勇冠三军的是梅家女梅琳琅,与皇贵妃姐姐何干?再说,这话也不是臣妾说的是皇上说的,姐姐若是不服大可去找皇上理论,在臣妾这儿逞什么英雄。”

语调上扬恍然大悟,她抿唇一笑道:“瞧臣妾这记性,皇上压根就不去姐姐宫里,难怪火气这么盛呢。”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被戳到心窝子上的画贵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面怒容气愤不已,抬手指向她的同时张口就骂道:“你说什么呢,贱人……”

皇后一拍椅子扶手厉声道:“够了,都给本宫住口。大清早的又都是自家姐妹一个个跟乌鸡眼儿似的干什么?画贵人,你言语不当禁足三日,回去好好跟德妃学学规矩。蓉贵人,你也有错,以下犯上冒犯皇贵妃乃是大罪,念你初犯本宫今日就不罚你,但日后你再敢出言不逊,定罚不饶。”

眼下因为弟弟的婚事还不能跟皇上撕破脸,要不然以她对梅琳琅的崇拜之情绝不会饶恕她。

梅琳琅有梅琳琅的骄傲,即使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也轮不到她来作践。所以,她一定会保护她,绝不让后宫的这些嫔妃践踏她半分。

圣眷正浓蓉贵人根本就不害怕,而且她清楚的知道梅琳琅不会与她计较。相反,关键时刻她还要保她。故而,撇撇嘴屈膝半蹲不以为意的说道:“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以后再也不敢了,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宗政婉音没有理她,环顾四周看向众嫔妃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你们也当引以为戒谨言慎行。”

由于宗政婉音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轻易不动怒。大家伙一看她了火立刻就起身跪下行礼说:“臣妾遵命!”

话音未落一身龙袍加身的皇上进来了,看屋子里跪了一地皇后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道:“怎么回事儿,谁惹皇后不高兴了?”

转身坐下龙袍翻飞,自然而然的握住皇后的手他望向众嫔妃。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二十五章 强买强卖的婚事

为显皇恩浩荡他直称白玉兰为岳母,众人艳羡皇后却当场就愣住了。

此事隐秘她也是昨天才收到的确切消息,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且还十分确定是裴家,宗政婉音微微一愣之后就马上若无其事的说:“母亲去兖州之事臣妾也是昨日才知道,正想跟皇上禀报,那想到皇上竟比臣妾知道的还要早。”

微微一笑将宫女递来的茶送到皇上面前,宗政婉音又接着道:“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母亲与裴老夫人乃是忘年之交?多年前母亲下兖州还曾得到过她老人家的盛情款待,这几年也一直有书信往来。老夫人年事已高患了重病,裴家送来书信说时日无多,老夫人想在死前见母亲一面,母亲收到消息以后就赶紧过去了。事发突然又十分紧急,母亲怕臣妾阻拦便瞒着家里离开了京城。皇上,臣妾听说兖州也起了匪,不知眼下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北边前不久也起了匪患,且不像从前那般小打小闹,当地呈上来的奏折十分严重,皇上已然派兵剿匪镇压。

说起匪患皇上就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一线天的土匪简直成了精,派梅家军前往这都打了半个月了愣是还没有结束。非但没有结束梅瑾泽还上折子说将士们的冬衣不够,另外要过年了欠将士们的军饷也该发了。

剿匪都没有结束那来的冬衣和军饷,依他看这就是威胁,而且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没有冬衣和军饷这匪就剿不完了。

面上一沉目如寒霜,皇上喝了口热茶直接将茶盏放下说:“不过几个宵小之徒能掀起什么大浪来,你不必担心,朕已经派人前往兖州保护岳母,不会有事的。”

言至此突然间一顿,皇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枕上又接着说:“说起来岳母也上了年纪,此番回京之后就少出去吧。雪天路滑你又担心,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好不容易查到她的行踪怎么都得跟紧了,而且宗政明臻这婚事月底之前必须得定下来,否则真的跟梅心有了首尾可就麻烦了。

心中一禀瞬间就提了起来,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皇后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说:“臣妾正想跟皇上说呢,那想到皇上又想到臣妾前头去了。母亲上了年纪这两年已经很少出京了,若不是裴老夫人病重她也绝不会冒着大雪出门。皇上知道臣妾外祖母去世的早,母亲是将裴老夫人当长辈了。”

这只是个幌子,具体母亲为什么突然离开京城她其实并不清楚,而她之所以会转道儿去兖州完全是在收到自己的信后。皇上逼婚她别无他法,母亲聪慧又素来主意多,她只能向她求助了。

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皇上看向玉贵人说:“你娘家在兖州,你也是在兖州长大,在家时与裴家人可有往来?”

玉贵人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嫣然一笑说:“不敢欺瞒皇上臣妾与裴老夫人的小女儿是手帕交,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说起来裴家在兖州也是大户人家,祖上曾有人出阁入相,子孙后代个个都有出息。臣妾听说裴老夫人膝下有一孙女生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但精通六艺还饱读诗书,在兖州素有才女之名。若是配给侯爷倒也不辱没了她的才华,只是二人年纪相差……”

抬手打断她的话,皇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腿然后看向皇后宗政婉音道:“年纪不是问题只要人好就行,明臻年纪也不小了,岳母年纪也大了,是该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朕听着裴家姑娘不错就定了吧,皇后,你说呢?”

指甲划过掌心皇后要气死了,她说,她说什么?他都说定了,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

因为宗政明臻和梅心的关系梅琳琅与皇后最近走的很近,通过聊天她对皇后也有了简单的了解,知道她不愿意给弟弟赐婚,这会儿只怕是也忍不住了,她抢在她前头说:“皇上,臣妾觉得不妥。裴家姑娘远在千里之外侯爷又重伤卧床,二人见都没有见过就这么定了,日后要是性子不合岂不是要天天吵架。况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爷的婚事怎么的都该先问过老夫人,老夫人要是觉着好到时再定下也不迟。”

话音未落皇后就回了神,即刻道:“贵妃所言甚是,这成婚讲的是你情我愿,要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岂不是事与愿违。到时若说宗政家仗势欺人,传出去只怕有损名声。皇上,依臣妾之见就让母亲先在裴家见见,要是觉得人好索性带上京来臣妾也瞧瞧。父亲去的早,是臣妾与母亲将他拉扯大,臣妾也就这么一个兄弟,臣妾希望他成婚之后能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自己成婚时没得选,自打入了宫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所以,她不能让弟弟的一辈子以及终身幸福毁在他的手上,毁在他的疑心上面。

玉贵人知道皇上的心思,不赞同的说道:“娘娘此言差矣,这自古以来男女成婚有几个是婚前见过面的,那一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裴姑娘声名在外,叫臣妾说娘娘大可不必担心。娶妻娶贤,纳妾纳美,实在不行侯爷以后再纳妾就了,何必如此麻烦。再者,人家祖母重病那能轻易离开兖州,要是等她入京黄花菜都凉了,侯爷岂不是又白白耽误时间。”

皇上有意拖是拖不过去的,而且你拖了初一还有十五,迟早的事儿而已。

从不知道玉贵人还有这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一面皇后没有说话,这时,德妃开口了,只听她帮腔道:“你都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不上京也得老夫人同意吧。即便是不问老夫人的意思也得知会一声吧,要不然皇上直接下旨赐婚成什么了?还有宗政侯爷,是他娶妻也得问问他的意思吧,要不然岂不是成强买强卖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皇后的私心

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皇上特别不近人情,皇后看他脸都绿了即刻就阻止道:“皇上乃是盛世明君断然不会如此,德妃,你咳疾未愈先坐下吧。”

二人相交多年彼此心意相通,德妃微微一笑屈膝行礼之后就坐下了。

侧身扭头看向皇上,皇后柔声切切的说道:“记得前不久皇上还说婚姻大事须得谨慎,要不然成了婚也是怨偶,就像凉王和上官新柔一样。皇上,臣妾斗胆替明臻……”

起身准备行礼那想到被皇上给阻止了,只见他摆手示意她坐下说:“正想着岳母回京孤单,让裴家姑娘跟着上京也好。来之前朕问了太医说明臻的伤好了一些可以挪动了,这两天就从凉王府搬出来吧。岳母不在底下的人也不知尽不尽心,你派个细心的人出宫盯着吧。成婚事宜礼部已经开始操办误不了下月的吉时,你见过裴家姑娘之后就下旨吧,别忘了赏她些脸面。”

裴家在兖州虽是大户可到底也配不上宗政侯府,而要不是她容貌过人才情过人祖上又出过重臣,他是断然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定下的。

宗政明臻怎么说也是他的小舅子,皇后的亲弟弟,婚事太差也会失了他的脸面。况且,他又是他的心腹,若是家世门第相差甚远也会寒了他的心。所以,在来找皇后之前他其实已经派人调查过裴家,正经的书香门第清贵之家。

原以为此事有缓那想到说了这么半天还是一锥子定音,皇后气坏了,可偏偏又不能发作,更不能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说什么。这时,突然间站起身的皇上又开了口,只听他道:“许久不见十公主也不知道她会说话了没有,玉贵人,你随朕一块儿回宫去看看吧。”

抬腿迈步往外走,皇上撂下众人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玉贵人大喜,即刻起身就行礼道:“是,臣妾告退!”

笑颜如花转身离开,想到皇上已经有一两个月都没有到自己宫里去了,玉贵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是高兴了可有人不高兴了,画贵人白眼上翻轻嗤了一声然后就赌气似的扭头看向一边儿。长的不怎么样,家世也不如她,论才艺那她就差的更远了。不就是生了俩孩子儿女双全吗,谁不会生啊。

怒火中烧皇后没了心情应付任何人,随意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散了,各回各宫。

容皇贵妃梅琳琅没有走,非但没有走还跟着皇后进了内殿。看她面如沉水一声不发气坏了,她在她对面坐下提起水壶淡淡一笑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何必生气呢,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喝口茶消消火吧。”

将倒好的茶放到她面前,梅琳琅深吸了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盏茶。经过种种伤心失望之后她彻底寒了心,也都想清楚了,想开了。梅心说的对,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何必跟一个压根儿就不爱你只爱他自己的人生气呢,不是纯粹找气受吗。

皇后知道自己失态了,长呼一口气端起茶盏然后又猛地放下道:“我不是为自己生气,我是既心疼梅心又担心明臻会抗旨不遵。都说皇家无父子、无手足,又何尝有过夫妻?这么多年了,明臻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也十分喜欢,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说完就觉得自己真是生气了,气傻了,净说些傻话废话。论喜欢,这世上还有谁比的过梅琳琅呢,当初天子一怒也是震惊朝野,可后来呢,还不是在宫中禁足八年形同陌路。

想想就为梅琳琅叫屈,不服,皇后口气一软又十分无奈而伤感的说道:“我父亲去的早,我母亲一个女人将我们姐弟拉扯大。他明明知道我们家就这一根独苗还要这样逼他,他明明知道我和我母亲有多么在乎明臻还这样胁迫我们,我……他……我……”

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眼眶也瞬间就红了。她自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就一直管着自己的心,从不曾爱上皇上。她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将葬送在这高墙之中,她不愿意唯一的弟弟也和自己一样成为牺牲品。

她父亲早逝无人撑腰,也无力反抗。所以,她嫁了,但现如今她贵为皇后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弟弟走自己的老路。

是,弟弟的确是可以纳妾,的确是可以喜欢别人,可妻和妾能一样吗?单单只是嫡庶之别就会让人发疯,让人不得安宁。

理解她的愤怒,感同身受,但梅琳琅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说:“好了,别难过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咱们再想法子吧。”

幸好今天德妃把话给拦住了,要不然圣旨一下无力回天,月初定的吉日宗政明臻就得成婚。那怕他伤势未愈或者是压根儿就站不起来,圣旨一下谁都没有办法,不拜堂也得拜堂,不成亲也得成亲。

隐忍多年突然间就忍不住了,弟弟的婚事像最后一根稻草将她打倒了。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皇后拿出帕子擦了擦脸说:“你是不知道,明臻看着好说话其实倔的跟驴一样,他不愿意的事儿你别说是逼他,你就是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答应。裴家姑娘我知道,是个好姑娘,可不是好姑娘他就一定喜欢啊。现在怎么办,他心心念念的要娶心儿,我怎么跟他说啊?”

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他要是愿意将就也不会等到今天还没有成亲了。

提起梅心梅琳琅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想安慰她,而是在她清楚的知道梅心对宗政明臻态度的情况下无话可说,也不能发表意见,更不能表态。

泪如雨下,皇后难受极了,若不是宗政明臻做的太不地道,梅心知道实情以后会杀了她,她现在真想把真相告诉梅琳琅。

“不行,我得赶紧派人去凉王府将此事告诉他。不管怎么样现在也不能抗旨不遵啊。”违抗圣旨是杀头的大罪,她再希望梅心做自己的弟媳妇也不能让弟弟去死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动干戈

语毕,扬声唤来翡翠皇后吩咐她说:“皇上刚刚不是已经说了派人去凉王府照顾侯爷吗,玉芝细心让她去。将皇上的意思告诉他,有什么事儿让他传话进来吧。跟他说不许胡闹更不许自作主张,皇上这回是铁了心了,让他不管做什么事儿之前都跟我商量一下,都想想我和老夫人。”

母亲远在兖州管不了他,自己在宫中手也不够长,玉芝去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他,这事儿只能把亲情拉出来了。被人逼迫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这么做她心如针扎。

身为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翡翠十分清楚兹事体大,也知道宗政明臻是什么脾气。点头答应行礼道:“娘娘放心,侯爷长大了,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断然不会胡作非为的。”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是侯爷没有回来多好,有替身在定然不会抗旨不遵的。

连她都不相信皇后娘娘自然就更不相信了,苦涩一笑道:“他是长大了不假可脾气也随着年纪渐长,先将实情告诉他吧。另外,再将我做的小衣服给长公主送过去,许久没有做过小孩子的衣裳我这手都生了,做的不好让她不要嫌弃。还有之前我准备的那两厢东西一并带出去,天气冷,让她出门千万小心别冻着了。”

有身孕就是这样,不但饮食上要忌口许多药也不能用。一旦病了就得扛着,孩子难受不说自己个儿也遭罪。

“是,奴婢遵命!”翡翠一一答应之后就准备出去,那想到刚后退就被梅琳琅给叫住了,只听她说:“等等,我也有些东西想带给心儿,碍于皇上不好直接送,还请皇后娘娘帮我一起捎带过去吧。”

因为梅家之事皇上已经迁怒于她,虽然明面上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实际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看她了,阖宫上下现在也都知道她又失宠了。

她想明白了,心寒了,早就无所谓了,受不受宠的她压根儿也不在乎,但是绝不能连累家里。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梅家四面楚歌如履薄冰,她得表现出站在皇上这边远着他们,远着梅心。

抹去眼泪收拾心情宗政婉音又变回了那个沉着冷静端庄持重的皇后,知道她有心避嫌她也不挑明,想了想说:“东西多不多,若是不多就午后让翡翠悄悄的拿过来。多的话白天不行,人多眼杂不好掩人耳目必须得晚上才行,而且这事儿还得做的隐秘,出宫的时候也得小心。”

眼下京城戒严宫里边也查的紧,尤其是出宫的东西都要登记入册,稍有不慎就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梅琳琅好不容易从落梅宫中出来了,若是再生枝节只怕如今的皇上也没有什么旧情可念了。

思虑不周梅琳琅没有想到这一层,微微蹙眉道:“东西倒是不多只是一些药材,既然如此麻烦那就等以后再说吧。或者是心儿什么时候进宫我再拿给她也不迟,不必劳烦了。”

梅家有九支暗卫,一支暗卫又分为四部,一共三十六部。其中,有一支号令暗卫的梅花簪在她这儿,而这也是父亲临死前留给她的遗物,留给她的一条退路。

早在自己离家出族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会有后悔的一天,怕自己想不开吧,他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一条可以隐姓埋名远遁江湖的后路。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而当时也伤透了父亲的心。若是能重来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家出族,说什么都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亲人。

回头望,回头想,多么愚蠢的决定,多么可笑的选择,多么的不值得。当初自己勇冠三军威振四海,若没有回京跟随父亲征战沙场,说不定父亲也不会早早离世,大哥更不会如此艰难,梅心更不会小小年纪就上阵厮杀。所以,都怪她,都怪她任性妄为,都怪她识人不清,都怪她不听父兄之言。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药材,不必拿了,我准备了一大箱子全都是上等药材。还有补品,明臻现在不是受了伤也得补吗,正好送过去也不打眼,皇上也不会多想。”挥手示意翡翠退下,宗政婉音又接着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你以后有什么东西要送都交给我。皇上既封了梅心为镇国长公主那名义上也是我的女儿,我念着她有身孕念着梅家有功,时常赏赐点儿什么也不要紧。皇上眼下不痛快你心里也别多想,等过了这阵儿各地藩王也该进京了。”

疑心病犯了,各地藩王入京皇上又调了西城军入京。京畿卫原就有五万人马,这会儿加上西城军竟有十五万之多。

不算禁卫军,用十五万人马护卫京城,这是怕有人犯上作乱啊。

说起藩王入京梅琳琅也想起了此事,觉得皇上如此大动干戈并不是只为了防范而是有所图谋,她心中愈发担忧。最迟这个月底梅瑾泽就要动身,等他回来若是一锅端了那梅家就完了。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她得提醒他,为了梅家,为了凉州十九城,不能再愚忠了。

波澜不惊,梅琳琅没有将心中的担忧表现出半分,她提起水壶又给皇后倒了一盏茶说:“听说皇太后的病愈发的重了,醒来都不认得人了?”

碍于皇太后不喜欢她,视她如生死仇敌,她一直没有前去探望。当然了,主要是她一直卧床不起,也去不了。所以,这事儿都是建春她们打听出来的,至于到底病成什么样子她不清楚。

婆媳是天敌,对于皇太后宗政婉音十分不喜,再加上她手伸的太长,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说:“人是认不得了,但心里该记得的人一个也没有忘,自醒来以后就吵着叫着要见楚怀王呢。皇上一听气坏了,把给太后治病的刘太医给训斥了一顿,说他庸医误人打发回家养老去了。”

皇上惯会做样子,不知道真相的都认为他是大孝子。

第六百三十章 搬家风波三

不是忍不忍的问题而是他欺人太甚,说喜欢少将军的是他,死皮赖脸住在这儿的是他,说要迎娶少将军的也是他,现在要与旁人订亲成婚的也是他,要搬走的还是他。什么都是他,他凭什么啊,他以为他是谁啊?

长的好看就能欺负人啊,长的好看就能随便说喜欢人家啊,长的好看就能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负责任啊。陈世美,负心汉,专门招惹人家的王八蛋!

怒上心头,感觉他欺骗了梅心的感情云罗忍不了了。抽回被孙嬷嬷抓住的手她冲口而出道:“不行,他今儿必须搬,必须从这儿给我滚出去。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怎么了,当年大将军还救过他父亲的命呢。一命抵一命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让他赶紧滚蛋。香蒲,你进去收拾东西,木樨,你去让王庚备马车。孙嬷嬷你去厨房给我拿碗盐,我要撒盐送瘟神。”

太过分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有看到谁这么欺负梅心,而且明显她刚刚伤心了。

由于一直以来云罗的脾气都很好,给孙嬷嬷的印象也是沉稳细心体贴,完全没有想到她还有暴怒的时候,她霎时间就愣住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她就再次抓住她的胳膊着急忙慌的说:“等等,等等,云罗,你冷静一点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替长公主生气,打抱不平,可这到底也不是侯爷的本意,这是皇上的旨意。再者,抗旨不遵乃是大罪,他若不从这儿搬出去,他要是不娶裴家姑娘为妻,那么到时候不说他会被治罪就连皇后娘娘也要跟着倒霉。还有宗政侯府的老夫人,还有那些家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全都要跟着遭殃。”

在宫中受皇后娘娘庇护她不得不为宗政明臻说句公道话,更何况长公主都没有说什么那轮得到她们这些下人多嘴置喙。

云罗何尝不知抗旨乃是大罪,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啊。心里面屈辱又十分心疼梅心,她一把推开孙嬷嬷的手说:“那又如何,他宗政满门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他明知道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为什么还来招惹少将军,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顾忌梅心的名誉她没有大声嚷嚷,但前来给梅心送东西的梅静初听到了。

心下大骇魂飞魄散,急跑两步抓住云罗的胳膊说:“住口,快住口,休得胡言乱语败坏大姐姐的名声。孙嬷嬷你留下,云罗姐姐你随我去。”

朝自己的贴身丫环打了个眼色,梅静初生拉硬拽的将她拖走了。

站在门口惊魂未定的玉芝十分担忧,见云罗被拖走了她忙走上前道:“孙嬷嬷,这可如何是好?侯爷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说明天走你就是今天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走。可长公主……长公主她……”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孙嬷嬷郑重其事的说:“不过是一个丫头胡言乱语与长公主何干?你们出去谁都不许胡说,要是坏了侯爷和长公主的名声你们谁也担待不起,皇后娘娘知道了也定会重重责罚。”

幸好这俩小太监都是皇后宫里的人,要不然这事儿传出去铁定会闹出乱子来。云罗也是,平常沉稳持重一沾着长公主的事儿就乱了分寸。

玉芝明白,两个小太监也知道这话主要是说给他们俩听的,行礼答应,然后就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旁。

在宫里当差谨言慎行乃是保命之本,孙嬷嬷看他们一个个儿也都不傻也不多说。话音一转语气微变她淡淡的说:“你们知道就好,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到厨房给长公主做药膳不跟你们在这儿多说了,你们自便吧。哦,顺便提醒你们一句,王府里规矩森严,没事儿别到处乱走、乱瞅、乱看。”

从前的凉王府她略有耳闻,但自打梅心回京以后这府里的一切都变了。不过她这提醒纯属多余,要知道王府戒备森严,别说有人日夜巡逻就是这前后院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再加上梅家开明梅心治军有方,内院儿虽然有府兵把守可他们并不敢乱瞅乱看。相反,他们看到女眷出入都会自觉的低下头,绝不敢东张西望随便开口攀谈。所以,即便是他们乱走也不怕,走不了多远就很快会被人发现。

进来的时候玉芝就发现了,马上道:“多谢嬷嬷提醒,但不知道能不能找个人带我们出去。侯爷让奴婢先去侯府看看,另外准备好马车明天下午来接他回去。”

认得云罗,曾经在宫里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她清楚的知道她并不是孙嬷嬷口中说的小丫头。她是梅心的贴身丫环近身随从,她的态度也说明了梅心的态度。所以,为免再与其起冲突她还是赶紧走吧,先到侯府住一晚明儿一大早再过来。

出于好心巴不得她们赶紧离开,省得在这儿刺激云罗,孙嬷嬷唤来香蒲说:“你领她们出去,顺便去前院儿问问二爷什么时候回来。说他同窗家里在卖干菜,这都两三天了也没见影儿。要是卖完了说一声,李嫂子还等着包包子呢。”

干菜香,用热水一泡剁上肉馅包包子别提有多好吃了。特别是李嫂子手艺好,王爷上回一连吃了三个呢。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香蒲二话不说就带着玉芝等人离开了。

凤鸣轩中梅静初拉着云罗在凳子上坐下,示意丫鬟给她倒茶,然后自己在她对面坐下说:“幸好府里伺候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要不然你这一闹传出去大姐姐岂不是成笑柄了。大姐姐的事儿旁人不知道你必是知道的,可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寡妇。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我也不爱说,可这是不争的事实,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知道你心里气愤恼火,我听说了也很不好受,心里跟猫抓似的,但有什么法子呢。皇权大过天,别说是宗政侯爷就是咱们家就是皇后娘娘敢抗旨不遵吗?”

第六百三十一章 搬家风波四

不敢,要是敢的话大姐姐梅心不会为大伯父续弦的事儿愁白了头,更不会为大哥哥的婚事焦头烂额。所以,宗政明臻以及皇后娘娘的反应都很正常,更何况趋避利害是人的本性,而今天就是换成其他男人也会这么做。

家族的兴衰荣辱以及亲人的平安相较于爱情真的是微不足道,更何况他与大姐姐相识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身为家中独子他不可能不顾皇后以及他母亲的安危死活,他有他原本应该要承担的责任。最重要的是他们既没有深厚的感情也没有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为什么就不能另娶她人呢?

一连串儿的话听的云罗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且头头是道,她直愣愣的盯着梅静初仿佛压根儿就不认识似的。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从一个唯唯诺诺见了人连头都不敢抬,连话都不敢说的小丫头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思虑周全落落大方言辞犀利一点儿都不像十四岁,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彻彻底底从头到脚全都变了。

被她吃惊的眼神看的十分不好意思,梅静初的脸红了,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干嘛……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语毕,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环丹彤,见她摇头她马上将手放下了。

闻声回神云罗一脸惊讶,坐直身体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说:“看来少将军的决定非常对,你这才跟着宋嬷嬷一个月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她要是不回宫你岂不是有希望变成第二个她了。”

虽然她非常不喜欢刻板严谨的宋嬷嬷,但是不能否认她很聪明很精明很识趣。从一举一动到说话做事无可挑剔,那怕是到了凉王府以后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堪称八面玲珑。

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变化梅静初乍一听就愣住了,不过很快她就笑了,十分谦虚的说:“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那能与嬷嬷相比,你快别笑话我了。我要学的还很多,大姐姐说宋嬷嬷回去了就让我跟着孙嬷嬷。她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身上都有可取之处,让我跟着她们好好学习。”

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而且要不是梅心一直给她鼓励一直关心她爱护她,她不会有今天。

她自幼就被妹妹梅静秋欺负,娘嫌弃爹不疼,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也都个个嫌她愚钝胆小,甚至于连话都不跟她说。只有梅心,只有大姐姐觉得她样样都好,丝毫不输于任何人。

她是不如其她姐妹们聪明,但是大姐姐说她有耐心有毅力,单是这一点儿就比许多人强。而只要她自己不放弃再鼓起勇气再大胆一些那就所向披靡。

看她落落大方没有一点儿小家子气,衣着打扮也比从前鲜亮,肤色也好了很多,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云罗点点头说:“你可别小瞧孙嬷嬷,她虽然不像宋嬷嬷那样在御前伺候,可后宫里的娘娘们可比皇上难伺候多了。她这么多年能周旋于各个宫单这心思就不简单,你好好学,等以后嫁了人说不定能用的上。”

自入了京她就大开眼界,尤其是余侯府与梅婉之的事儿简直令她震惊。凉州民风虽然彪悍可都是明面上的,谁家婆婆这么害儿媳妇啊,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她现在真是庆幸自己是梅心的贴身丫环又习的一身好武艺,要不然就凭她这小脑袋早晚就是个死,且还死的不明不白。

经常去看梅婉之,从她哪儿也听说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后宅之事,说实话梅静初心里挺害怕的。但梅心说这种事情害怕也没有用,只能靠自己去用心经营和化解,而这也是梅心为什么让她跟着宋嬷嬷的主要原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梅心怕她这逆来顺受的性子以后会比梅婉之还惨,先让她自立自强起来,要不然就是现在把她嫁出去她也不放心。

微微一笑满心感激,梅静初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嗯,大姐姐也是这个意思。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跟孙嬷嬷学的,还有白芷姐姐,她说可以先教我药理。”

从前无所事事眼下她忙的脚不沾地,而由于她即将及笄大姐姐吩咐二婶儿和云罗教她管家看账本。为了让她快点儿上手,大姐姐将三房的账以及小库房全部交给她管。刚开始一团乱,不是记错就是漏记,更有甚者还丢过东西。

不过现在都好了,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她慢慢上手了,不但账本能看得懂还跟二婶儿林氏学了许多东西。

以为她要学医云罗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道:“怎么想起这个了,你以后要当大夫啊?”

不太可能,而且自踏雪寻梅宴之后就有人上门提亲,只是少将军还没有看到合适的一直没有定下来。

果不其然梅静初摇头了,她据实以禀道:“没有,就是大姐姐说艺多不压身让我多学点儿。你也知道从前我是没有机会,眼下大姐姐给了我机会我必不能辜负她的好意。梅家女儿天生傲骨,我虽不能像大姐姐那样闻名天下征战四海但也不能辱没了梅家女之名,我不想给梅家女儿丢脸。”

说起来真是丢人,她十四岁了今天才有这样的意识,把老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其实,不止是她,梅家众人在梅心的影响下都改变了很多。天生的血性以及长在梅家骨血里的骄傲都被她给激发了出来,眼下凉王府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一派生机盎然。

自小到大云罗最佩服的人就是梅心,看着完全一个大家闺秀模样的梅静初她愈发觉得少将军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大的改变,假以时日她相信她一定会变成真正的梅家女儿:“好,有骨气,少将军听了必定欢喜。你之前说的话我都明白了,我不会再赶他走,反正也就最后一个晚上了,以后让少将军离他远点儿就是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相思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反正少将军眼下还没有泥足深陷正是抽身之际,明儿他一走再无关系,以后再见便是各不相欠了。

想通了,云罗起身拍了拍刚刚被拉皱的衣服,稍稍整理后就向梅静初行礼道:“今儿多谢四小姐,是我思虑不周差点儿酿成大祸,以后我必当每日自省谨言慎行。皇后娘娘送来了不少补品我还要去收拾收拾暂时就不能陪你说话了,你忙吧,晚些时候见了少将军什么也别提就当没这回事儿。”

仔细想想自己先前真是昏了头了,本来这事儿知道的人就少,权当送恩人、送瘟神将他送走就是了,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没得落人话柄让他笑话更坏了少将军的名声。

梅静初做了双绣花鞋给梅心还要给她送去,跟着起身道:“你去吧,估摸着大姐姐这会儿在书房呢,我去前院儿找她。”

踏雪寻梅宴之后她大病了一场,一场风寒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期间梅心急的不行,每天挺着个肚子去看她不说还一直安慰她,也让韩大夫尽力医治。心中感激无以为报,见她在房中穿的软底绣花鞋旧了她就连夜做了一双。

所幸这些年妹妹欺负她没少让她做这做那,要不然她手脚也没有这么麻利,别说是一天一夜了就是两天两夜也未必能做出一双鞋来。所以,大姐姐说的对,人要往好的方面想不要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她要幸福,她要快乐,她要好好的生活。

扭头看了一眼丹彤手上端着的托盘,云罗微微一笑就先离开了。随后梅静初主仆二人也离开了。

前院儿书房内,兴许是上一辈子深刻体会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梅心自重生以后就书不离手。得空不是看史记就是看律法,不是看律法就是看游记以及从各地搜集过来的县志。她不通政务,想了解了解,因此,对于县志十分感兴趣。

无疑,这些书都枯燥乏味以致于有时看累了她也看看诗经,偶尔还会跟着落秋看看话本子。

从前不知道落秋为什么爱看话本子,等看了几本之后她明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常事儿,而落秋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沉迷于美好的爱情故事中也属正常。只是她看了这么多年的话本子也没有听说喜欢上谁啊,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正常了?

“少将军,这一页写什么了这么好看,你都快看一炷香的时间了也没挪眼。”说话间落秋将李嫂子刚刚做出来的芝麻红豆饼放到桌子上,然后凑过脸去一探究竟。

闻声回神梅心一愣,尚未等她言语就听落秋一字一句的念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少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文邹邹的咬文嚼字怎么还气若游丝了?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虽然爱看话本子但她并不喜欢读书,特别是诗本子更是一窍不通,一看就脑袋痛,一看就发晕。

原本梅心还打算和她好好说说,解释解释,一听这话忍俊不禁她就笑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诗本子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了宗政明臻,知道他要走了,要成婚了,她神情有些落寞的“嗯”了一声说:“是要死了,可偏偏又死不了,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没着没落的。”

就像她现在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少了,不见了。遍寻不着抓心挠肺,可满腔的相思又无从诉起。

一直以为是他单相思,是他强加给自己,那想到不知何时自己动了情。

听的有点儿晕,不明白,落秋似懂非懂的说:“那可真是难受,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要死不死的最折磨人了。谁这么缺德……”

“启禀长公主,四小姐来了。”王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梅心将手中的诗本子合上递给落秋说:“我看完了,收起来给二少爷还回去吧。”

见她总是读书以为她很喜欢,梅仲恺将自己抄录的诗本子给她送了过来。一开始看还津津有味,今天看到心里突然间有些发苦,有些不舒服。所以,还是别看了,反正自己也不考状元,也不懂风月。

双手接过落秋“哦”了一声,站起来的同时梅静初进来了。笑颜如花朝气蓬勃,走向梅心的同时她笑眯眯的说:“有芝麻红豆糕,我最喜欢吃了。”

梅心很少吃甜,只是怀孕以后变了口味偶尔吃一两回。知道她喜欢吃甜的马上就叫落秋去沏茶,然后拉着她的手坐下说:“我瞧瞧,气色不错,看来果真是好了。”

少年慕爱,她知道她为什么病了。只是有些事看破却不能说破,好在她挺过来了。

真的好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也真的好喜欢被梅心握住手的感觉。感觉自己被需要,被重视,梅静初的心里暖洋洋的,兴高采烈的说:“嗯,都好全了,谢谢大姐姐关心。”

将面前的芝麻红豆糕放到她面前,梅心微微一笑说:“一家人说谢就太客气了,吃吧,刚出锅的还热着呢。”

相处久了知道梅心是真心疼爱她梅静初也不客气,示意丹彤把绣花鞋奉上她就拿了一块儿送到了嘴里。香糯软甜味道极佳,李嫂子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她病着还给自己做鞋,梅心一瞧见就责备说:“你身子不适还动这手做什么,府里有绣娘,落秋她们也都会帮我做,以后别在这事儿上费神了。过了年你就十五了,等办了笄礼就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了?”

明知故问梅心想探探她是怎么想的,她自幼受梅静秋欺负,受高氏虐待,不受家里其他兄弟姐妹们待见,胆小懦弱,与底下其她妹妹都不同,她真怕在婚事上委屈了她。

到底还是小姑娘,一提起婚事梅静初的脸就红了。原本这样的事儿不该明说,可梅心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她想告诉她。

第六百三十三章 寇少卿

抬头示意丹彤先出去,梅静初扭扭捏捏十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的确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由于心中已然清楚梅心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她心中一沉满是担忧。那天在长公主府门口她一直盯着已经成婚的刑部尚书之子郭立新看,怕她喜欢上他,她心里打起了鼓。

梅家女儿天生傲骨不入后宫不为妾室,她若真的喜欢上有妇之夫那这事儿就麻烦了。最主要的是她和梅静秋不同,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仅仅只是胡思乱想就大病一场,若是不允只怕她会一命呜呼。

想先听听她怎么说梅心没有开口,提起茶壶示意落秋也出去她亲自给她倒了盏茶。

因为梅心一直都特别关心她,疼爱她,温暖她,梅静初此时此刻心中除了有些害羞以外并没有胆怯和害怕。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关上了,她搓了搓有些紧张的手欲言又止的说:“我说了大姐姐可不许笑话我,其实……其实也称不上是喜欢就是觉得有好感,他很不错。”

年少时的懵懂梅心经历过,知道她所说的好感十分单纯也仅仅只是觉得那个人好而已,她悬着的心往下落了半分。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她鼓励她说:“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怎么可能会笑话你,只是不知道他是谁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他是像你二哥一样的读书人吗,还是像你三哥一样打算投军?”

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很不错是指那方面梅心又有些担心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刑部尚书之子郭立新在大理寺行走,官职并不高。

仅仅只是一面之缘梅静初并不了解,她想了想说:“是读书人,大姐姐也认识,前不久在踏雪寻梅宴上他还向大姐姐赔不是来着。”

想起那天在长公主门口她依依不舍,她的脸就更红了。低头不敢看梅心,两只手相交来回的搓都搓红了,内心忐忑不安紧张极了。

眉头微拧梅心一怔立时就愣住了,仔细回想那天她都没有跟郭立新说过一句话怎么还赔不是了,难不成她记错了?

不对,自己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会记错,而且那天世家公子虽多但她也仅仅只见了几个。跟她赔不是,跟她赔不是……赔不是……

哦,她想起来了,不是刑部尚书之子郭立新,是寇大哥的长子寇少卿。

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梅心一拍桌子悬着的整颗心都落回了原处。早说嘛害她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原来不是有妇之夫而是尚未婚配的寇少卿。

一激动手下没有注意力道,以致于一巴掌拍下去碟子茶碗全都震了起来,落下去的时候乒乒乓乓响。

梅静初本就十分紧张,一听这动静立刻就吓到了,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她像只受惊的小鹿叫了一声:“大姐姐!”

看她吓的不轻梅心马上解释道:“没事,没事,别紧张,我就是一时手心痒痒,一时没忍住。你别害怕,坐下吧,坐下说吧。”

幸好只是将水壶以及茶碗震了起来,要是碎掉了还会伤到她。

知道梅心武功高强,看桌子没裂她放下心来,复又坐下。

梅心有些尴尬,看她面前碟子里的红豆糕吃的差不多了又将栗子酥推了过去,重新给她续上热茶说:“那天人多事儿先多,我怕自己记错跟你确认一下。你喜欢的是寇大哥的长子寇少卿是吧?”

眼光不错,年纪也不比她大多少,再加上寇家人口简单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眼下自己得罪了寇梓涵,要是说亲寇大嫂子能愿意吗?

估计就是她愿意寇伯母也不会愿意吧,毕竟寇三哥是她最小的儿子,一直以来也都特别疼爱。因她而远走边疆浴血疆场,相信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冷静的看待这件事情,都不可能不怨她吧。

落下去的心突然间五味杂陈,想起寇禛海梅心的心里有些难过。她上一辈子其实没有几个好朋友,肝胆相照又投契的其实也就他一个。可惜,他向她表白了,她拒绝了,而他这一走他们之间的兄弟之义袍泽之情就不复存在了。

不过她会记着,她会站在原地等他。等他想清楚了再回来找她,他们依然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好朋友。

当时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寇家公子,前两天从二哥梅仲恺那儿打听到了他的全名,梅静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然后就不吭声了。

确定了,喜忧参半,梅心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水沉吟片刻,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说:“你喜欢他,你想嫁给他为妻?”

或许她问的太直接了、太着急了应该婉转一些,这样的话最好是由长辈们来说,可她等不急了。寇家是好人家,她若真是喜欢她得想法子平息了寇伯母的怒火,然后找个德高望重又与寇家交好的人去探探口风。

梅家嫁娶虽然从来不讲究门第,但以寇家的门楣还是算的上门当户对的。男女成婚再喜欢也不可能让女方开口,她若真是想嫁他为妻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梅静初愣住了,直接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说也压根儿就说不出口,她张了张嘴又把头给低下了。

梅心了解她,一看这反应就知道她对寇少卿是上了心了。不知道人家是怎么个意思,她思来想去语重心长的又道:“静初,不是大姐姐要给你泼冷水,这事儿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一厢情愿单相思更是不行。所以,这事儿还得先问清楚寇少卿本人的意思。他若是对你也有意大姐姐必定全力促成,他若是无意那你趁早歇了这心思,而且不许多想,更不能像之前那样大病一场。”

寇少卿是世家子弟与寇三哥不同,这事儿她出面不行也不太方便,还得让仲恺去。正好他也在书院读书,让仲恺先去探探口风。

原以为自己把心事藏的很好,那想到梅心早就知道了。满脸羞愧梅静初觉得对不起她,十分歉疚的说:“大姐姐,对不起,我早该跟你说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寇少卿二

不是不想说而是心里头害怕,害怕梅心会笑话她会骂她会责备她。所以,一时间就病了,胡思乱想去了半条命不说还折腾的全府上下不得安宁。

梅心只是心疼她并无责怪之意,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婚姻之事更是强求不得。你看看你二姐姐,当初若不是二叔一意孤行答应了这门婚事,她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相较于梅静初的单纯其实梅婉之聪明很多,而且她和林氏一样看着表面柔弱其实都是有主见的人,心思也不少。所以,要不是清楚的知道二叔不会答应和离二婶也帮不了她,她不会在余家委曲求全百般挣扎,到最后差点儿把命赔上。

由于梅婉之性子温和在家时不曾欺负嫌弃过她,她时常去探望,得知她轻生之后更是时常陪伴。因此,对于她在余家发生的事情她十分清楚,也心有恐惧、畏惧。

知道好歹,也知道梅心并不是吓唬她,梅静初十分乖巧的说道:“姐姐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心里都明白,绝不会强求他。若他无意便罢了,只求姐姐给我找一个心善的人家。姐姐也知道我胆小怕事没有什么主见,我……我想找一个婆母好的人家。”

宋嬷嬷说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小门小户普通百姓家里,婆婆好儿子就不会差到那里去。而且,一个人只要心善明事理就绝做不出什么大恶之事来,而以她的脾性要想过好一辈子就得找个好婆婆。不求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好,只要能明辨是非就行。

梅心也有此意,前不久也特意跟林氏和曾氏打了招呼,让她们想看人家时一定得主意。门第家世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人得好:“我知道了,寇少卿这事儿你先别想太多,也别太担忧了,一切等我跟你二哥哥说过之后让他先探探口风再说。若是少卿有意咱们就再说,若是无意咱们再相看他人。京中人才济济,开年学子们就要下场,到时不怕找不到如意郎君。”

万千学子人才济济,再不济还有军中,梅家军中兵将如云不可能找不到一个好人家。

“嗯,谢谢大姐姐,二婶儿还等着我过去算账,我先走了。这鞋你试试看合不合脚,不合脚回头我再改。”说话间梅静初站了起来,梅心也没有留她,嘱咐她路上慢点儿以后就让她离开了。

落秋话多好奇心也一直比较重,以致于梅静初都还没有走远呢她就满脸喜色的跑了进来。先是拿起桌子上的绣花鞋给梅心试,然后再邀功似的探口而出道:“少将军,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四小姐的风寒由相思病而起,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不是她自己瞧出了端倪而是韩大夫那个二愣子亲口告诉他的,而且他还说了相思病无药可医,得靠自己。

当时她还不明白靠自己是什么意思,眼下听完梅静初一番话她明白了。这相思病啊谁说都没有用,要想痊愈还得靠自己想的开。寇少卿,倒是长的眉目清秀骨胳清奇,就是不知道性子脾气怎么样,是否和寇三哥一样重义气。

梅心看她张口闭口就是相思病,心里像是被人捅了个大窟窿,苦涩一笑道:“是,你说对了,不过这话就在我面前说说不许到外面胡说。四妹妹和咱们不一样,没事儿不要跟她开无笑,她会放在心里。”

胆小懦弱、自卑敏感没有安全感,其实,她和梅景行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她更严重一些。所以,跟她说话聊天其实挺累的,方方面面都得注意到,而若是不注意她就会往心里去。

落秋知道,帮她换上鞋子以后就扶着她起来说:“少将军放心,我绝不会出去胡咧咧。少将军,三娘出发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到啊,分开这么久我都想她了。”

从前天天在一起也没有觉得,突然间分开很不习惯,尤其是三娘刚走的那几天她真是想她啊。

五个人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梅心也特别想三娘,走了两步觉得绣花鞋很合适也很舒服她在榻上坐下来说:“仔细算算也就这两天吧,路上要是好走说不定明天,要是不好走那就再晚两天,左不过月底之前肯定能见到。”

语毕,将脱下来的绣花鞋拿在手中看了看。针线细密绣工极佳,一朵朵绽放的梅花活灵活现宛若真的一样。

梅静初是被高氏给耽误了,给梅静秋害惨了,要不然这么好的耐性这么好的绣工若是早几年请个师父指点她必能闻名京城。说起来她和自己挺像的,只不过自己比她幸运一些有父兄疼爱,打小就离了凉王府。若是和她一样一直在京城,说不定自己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她呢。

“少将军,你真要给四小姐请师父?”绣的固然漂亮可是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又伤眼睛。照她说,学绣花还不如跟少将军学暗器呢,少将军飞针那可是一绝,而且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放下绣鞋抬眼看她,梅心淡淡的回答说:“嗯,怎么了?”

早两天听大舅母许氏说起双面绣她就动了此念,再加上梅静初也实在是喜欢刺绣,她已经将此事全权托付给了许氏,希望她能牵线搭桥让苏州有名的绣顾婉秀收她为徒。

未语先摇头,落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没什么用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练练功呢。”

要不是当初看云罗做衣服做不过来她才不学针线呢。所以,对于女红针线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

上一世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以致于根本就没有学过,直到儿子出生以后她才跟着云罗她们学针线。做的不好被儿子嫌弃,他也从来不穿,后来程思楚说他一把火烧了。

想想真是难过,自己十根手指头都被扎烂了才做出一件像样的衣服,欢天喜地的送过去那想到竟被嫌弃。

第六百三十五章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不过,都过去了,上一世的开心与不开心全部都过去了。她重生了,她会自己养育孩子,她会教他善良,教他感恩,教他忠孝节义。

穿回旧鞋梅心笑了笑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人各有志也不相同,你觉得练功好她觉得刺绣好,兴趣不同没法子相比。再说她又不上战场,她以后是要在家相夫教子的,针织女红自然才是首要。你不同,你是要当将军的人,自然是练功更重要一些。”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落秋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像她一样。官拜几品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能领兵打仗。

落秋明白了,点头表示赞同说:“这倒是,是我愚钝了。”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落秋站了起来,然后将新做的绣花鞋包好放到柜子里留着以后穿。在军中长大梅心从不铺张浪费,相反,她很节俭。脚上的鞋子自小到大都是烂了才扔,从来没有说今天有新鞋穿马上就不要旧鞋了。因此她也是一个念旧的人,也将情义二字看的重如山。

梅心看她通过上次的责罚大有改变,微微一笑道:“我们在军营长大她在凉王府长大,环境不同想法自然不同,这没有什么。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儿,开春儿与鞑子定是有一场恶战要打,你有什么想法?”

上一世她匆匆嫁进了平王府,她们四个人为了她甘心入平王府为奴为婢。她当时只想着跟她们在一起并没有去考虑她们的理想,甚至她们说不想嫁人她就真的没有让她们嫁人。

满心愧疚真的觉得对不起,也真的亏欠了她们很多,梅心想弥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让她们每一个人都幸福快乐。

自打听闻平王以及六皇子的噩耗落秋就知道肯定要打仗,皇上失了儿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鞑子这回算是撞到刀口上了。作为梅家军中的一分子,作为守为凉州的一员,她自然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可是过了年梅心就要生了,她不想离开她,尤其是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所以,轻轻的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的想法。

梅心了解她,知道她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伸手拉着她坐下说:“豆蔻、三娘和云英都有官衔,唯独你和云罗没有。我知道不是你们没有立过战功而是你们俩都一直跟在我左右保护我。府里事儿多我过了年又要生产,云罗肯定是走不开,我想着让你过了年跟着大哥回凉州。”

不求她建功立业只希望她能尽快的成长起来,再者,她的心愿是想领兵打仗扬名立万,那么她应该无条件的支持她。

落秋很想去,可真的等到梅心这句话她又犹豫了。盯着她凸起的肚子瞧了一会,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又摇了摇头说:“我的职责是保护少将军的安全,寸步不离的照顾以及守护守少将军,我不去。”

能建功立业固然是好,但她不能忘本,再者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万一她走了云罗她们忙不过来怎么办,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怎么办?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尽管她并没有豆蔻云罗她们有用,但再无用关键时刻也能替梅心挡刀。所以,她不能走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纵然上一世就知道她忠心不二忠心耿耿梅心还是十分感动,提起水壶给她倒了盏茶说:“有豆蔻她们守着不用你操心,去吧,跟在大公子身边儿也能替我保护他。你也知道我大哥他性子有些急躁,一打红了眼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你去帮我看着他顺便再照顾他,让他别一打起仗来饭都顾不上吃了。”

提起大哥心中想念,也不知道他去一线天剿匪剿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将他们全部收编。

知道他们兄妹情深落秋信以为真,考虑了一会儿说:“少将军之命我不敢不从,但是……”

抬手打断她的话,梅心干脆利落的说:“别但是了就这么说定了,等大哥过了年回凉州你一起走。我正发愁二妹妹带两个孩子到凉州不能适应,你跟着一起走路上不但能陪她说话解闷到了凉州也能替我将她们母子三人安顿好。还有小姑姑一家你也替我去看看,跟府里的人打声招呼多多关照他们。他们家孩子多,表弟妹们都还小,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在苏裕安以及她的精心安排下梅玉铮一家走的非常顺利,那些盯上她们的人也被暗中解决了。为防露了踪迹她们先是一路南下然后再乔装打扮奔凉州。

凉州是梅家的地盘,只要进入凉州地界皇上或者是其他人都休想再拿他们怎么样。所以,她不但派人护送还命暗卫一路尾随,目的就是将他们安全送达。

看她主意已定落秋点头了,随后香蒲过来了,说宗政明臻明儿要走晚上想跟她一起吃饭,请她务必赏脸。

梅心不想见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露了心思,但想到他明天就要走了若不答应似乎也不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思来想去终究耐不住想见他的心情,她想了想答应了。

香蒲回去复命,宗政明臻听了以后却并没有多高兴,相反,他忧心忡忡。

对于梅心他自认为了解,可她今天的态度却让他有些琢磨不清。依她的脾气今天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越是这样越让他心慌。他原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两个人已经有了感情,殊不知梅心还是梅心,依旧对他毫无感情。

心中有种挫败的感觉,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他忽然间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和魅力。说句大话,这满京城的闺秀就没有一个是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的,可为什么偏偏梅心对自己不屑一顾呢?

非但不屑一顾还一拒再拒,甚至如见蛇蝎一般避之不及。他那里不好,比着寇禛海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差,为什么她就是偏偏不喜欢自己呢?

心烦意乱之间梓琛进来了,几步走到床前行礼问安叫了一声:“侯爷!”

第六百三十六章 心烦意乱

闻声回神面无表情的瞅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起身宗政明臻道:“宫里的事儿都听玉芝说了吧,我不放心老夫人的安危,你带人即刻出发去兖州。裴家姑娘才名天下,我就一介武夫哪儿配得上,告诉老夫人我不愿意,让她另去攀高枝儿吧。”

别说裴家姑娘他压根儿就没有见过,就是她长的貌若天仙他也不会娶她。再说了,梅心可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自己要是与她订了婚与梅心就彻底的没有希望了。

梅家女儿天生傲骨,她是绝不可能夺人所爱更不可能要一个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所以,快刀斩乱麻,这事儿他得赶紧想个法子断了皇上的念头,从根源上给他掐断了。

细想想还是他太着急太鲁莽了,为梅心挡剑也就罢了还住进了凉王府,也难怪皇上这么紧张了。

登时一愣,梓琛微微拧了拧眉头,上前压低声音说:“属下去会不会太打眼了,皇上这会儿可正在气头上呢,要不要让晏阁主暗中派人前往保护老夫人?”

刚跟玉芝聊了许久也大概知道了宫里眼下是什么情形,觉得自己现在就走实在是太着急了,只怕又会节外生枝引的皇上不快。说起来皇上也是吃饱了撑的,成天不是疑心这个就是疑心那个,不想看到梅家与宗政侯府联姻直接就下旨赐婚好了,还这么多弯弯绕绕,还逼迫皇后娘娘。

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了思虑过重宗政明臻有些头痛,来回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些烦闷的说:“打什么眼,那可是我亲娘,兖州匪盗横行我岂能放心。你现在就回去收拾行装挑二十个人,立刻出发前往兖州。另外,告诉晏惊尘别装死了,我这儿都火烧眉毛了让他动动。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瞎晃荡,他到京城干嘛来了。”

围魏救赵,他现在必须得给皇上找点儿事儿做,要不然一天到晚盯着他和梅心岂不是要烦死了。

仔细想想倒也是,一线天的土匪有梅家军,兖州那边可是乱的很。侯爷和皇后娘娘可就这么一个亲娘,万一出点儿事有个好歹可是不得了。即刻领命梓琛道:“清风阁内部出了点乱子,平王的下落也一直没有追查到,晏阁主心情不好,这会儿正在府里一个人喝闷酒呢。”

听说不是小事儿,但具体的他没有打听出来,晏惊尘也闭口不言以致于他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由于晏惊尘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宗政明臻没有吭声,估计肯定不是小事儿他吩咐说:“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回去就让他睡觉。明儿一早来接我,我有事儿跟他商量。”

局势不好,瞬息万变,他明天必须先进宫一趟。好在他眼下伤口已经慢慢愈合也能下床走路了,要不然被抬进去可就更不好看了。

行礼告退梓琛很快就离开了,宗政明臻有些头痛也觉得脑子有些不清楚,让人端了碗安神汤来他喝了以后就睡下了。

酉时末,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梅心应邀而来陪他吃晚饭那想到等了大半个时辰他半点儿醒的迹象都没有。枯坐乏味百无聊赖,她习惯性的找了本游记就看了起来。

上一世她虽然不像世家大族中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其实她除了凉州十九城外并没有到哪儿去走走看看。特别是东海,听说那里风景如画,碧蓝的海水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无边无际似的。

云罗在库房忙了一个下午,去小厨房吃饭的时候听李嫂子说梅心还没有吃晚饭,她随手拿了个包子边走边啃就跑了过来。

一进门儿见宗政明臻还在呼呼大睡她蹑手蹑脚的上前低声道:“少将军别看书了,已经很晚了先吃饭吧。晚上看书伤眼睛,再说这里的烛光也不够亮。”

估摸着是怕太亮了吵醒宗政明臻,屋子里就点了两盏灯,有些暗。

看的津津有味也没有觉得饿,梅心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书说:“什么时辰了?”

语毕,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见宗政明臻睡的很香她站了起来。

坐久了腰疼,她放下手中的书抬了抬胳膊然后又扭了扭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渐渐大了还是她腰伤犯了,最近总觉得隐隐作痛仿佛针扎似的。

天天睡前帮她热敷云罗知道她腰不舒服,抬手帮她揉了揉说:“戌时一刻了,赶紧去吃饭吧。”

自玉芝带来了宫中的消息她就不待见宗政明臻,而要不是梅心在这儿她压根就不想进来,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估摸着短时间内他不会醒来梅心点了点头说:“走吧,我也饿了,不等了,吃饭去吧。”

不是看在他明天要走的份儿上她不会来,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她走的干脆利落。

他们不是一路人,即便现在有交集也终究会分道扬镳。早散晚散都是散,早痛晚痛都是痛,痛过就好了,散了就罢了。

点头微笑紧随其后,正准备跟她说今天晚上吃什么宗政明臻就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们主仆的对话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起身就深情款款的叫了一句:“心儿!”

驻足停步心中一震,梅心回头看向他的同时道:“好巧,你醒了?”

透过窗户看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他有些抱歉的说:“是我睡太久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掀被下床梅心示意云罗传饭,然后几步走回到桌子前说:“倒也没有等很久,我叫香蒲进来伺候你梳洗,梳洗过后就吃饭吧。”

说完,不待他答应梅心就唤了香蒲进来。

宗政明臻不让她近身也不让她伺候,自己洗完脸就将木梳递到了梅心的面前:“我手抬不起来,你帮我。”

心口的伤很痛,一抬胳膊就会牵动。所以,他最近都没有怎么梳过头都是随意的披着。

梅心本能的想要拒绝,可还未等她开口宗政明臻就把梳子塞到了她手里,紧接着他就迫不及待的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第六百三十七章 分别前夕

除了父兄以外她还从来没有给那个男人梳过头,一时间毫无温度的木梳变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在手中更不是。

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背对着她的宗政明臻笑了。不催促,不出声,透过铜镜一直盯着她瞧。

如果说之前他对梅心的感觉以及态度是犹豫的是不确定的那么此时此刻他肯定了。梅心绝对是喜欢他的,而从她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心动了,她对自己动了心,动了情。

“我……”抬手扬了扬梳子梅心有些尴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会梳头让香蒲帮你吧。”

将手中的梳子放到桌子上梅心就要站起来,可谁知宗政明臻完全不给她逃跑的机会。转头抓住她的胳膊不说还柔情似水的说:“无妨,正好拿我练练手艺。”

如果梅心养在深闺他定会相信,毕竟一般世家女子很少见外男更不要说梳头了。但她不是,她自小就出入军营独立生活,不可能自己不会梳头。特别是男子的发髻,她一定会梳。

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梅心觉得有些热马上把胳膊抽出来说:“我手上没有轻重会梳痛的还是让香蒲……”

“不要,我就让你梳,你要是不梳我就这么散着,反正也没有外人过来。”明天就要分离,短时间内为了让皇上放心他肯定不会再来了,也不会见她。一想到接下来几天或者是十几天都见不到她,他心里就莫名的难过,空落落的。

知道披头散发不好吃饭也有些碍事,梅心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木梳拿了起来:“我只会梳一种简单的男子发髻,旁的都不会,你要是没有任何要求我就帮你梳,梳完以后不许嫌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他又是世家公子宗政侯爷,不可能像普通男子那样随便梳个发髻,她一时间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的手艺。

求之不得欢喜都来不及那会嫌弃,宗政明臻笑意盈盈的点了一下头说:“只要是你梳的我都喜欢,开始吧。”

看他一头长发乌黑且亮犹如锦缎一般,梅心“哦”了一声就开始帮他梳头。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全部梳顺了以后就去拿玉簪。

由于他只是暂时住在这儿养伤并没有多少东西,梅心在自己妆台上翻了翻,发现有支之前曾经带过的青玉簪便拿了过来,递给他看:“没看到你的白玉簪想是香蒲她们收起来了,你先戴这个吧。我买来只戴过一次,你不介意吧?”

乍一看青玉簪十分简单和普通,但凑近了看就会发现乃是上等和田。

非常喜欢,正发愁没有从梅心这儿拿到定情信物呢,宗政明臻忙不迭的接过手中说:“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我很喜欢,心儿,谢谢你!”

不过是一支簪子梅心浑不在意,一边儿继续帮他梳头一边儿淡淡的说:“你喜欢就好。”

望着铜镜中梅心专心致志帮自己梳头的样子宗政明臻心里像抹了蜜,甜极了。笑颜如花的说:“喜欢,特别喜欢,我会一直戴着的。”

话音未落云罗等人就端着饭菜进来了,没想到梅心会帮他梳头齐齐变了脸色。

有吃惊,有错愕,有好奇,也有像孙嬷嬷一样不由自主的笑了。喜闻乐见,只可惜皇后娘娘以及宗政侯老夫人没有看见,要不然一直盼望着他成婚的二人不知道有多开心,有多高兴。

被一双双惊愕的眼睛盯的很不自然,梅心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紧张的解释说:“他手疼,我帮他梳,很快就好了,摆饭吧。”

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和心虚,梅心动作熟练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帮他梳好了。

递上青玉簪宗政明臻又笑了,透过铜镜看她耳朵都红了他心里更高兴了。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死皮懒脸的纠缠了这么久,终于俘获了她的芳心,让她不知不觉的爱上了自己。

“少将军,饭菜摆好了,吃饭吧。”狠狠的瞪了一眼宗政明臻云罗来到了梅心身旁,看她梳好了接过木梳又道:“刚刚城门口传来消息说三娘入城了,一会儿就到。”

闻言大喜,梅心脱口而出道:“真的,已经入城了?”

五个人一起长大骤然分开她也很想念三娘,只是她不像落秋喜欢说话,也很少将想念挂在嘴上。

扶着她在宗政明臻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云罗笑了,点点头说:“嗯,等她一入府我就让她过来拜见少将军。”

讨厌宗政明臻认为他是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云罗想好了,一会儿不止让三娘过来还趁机将梅心请走。反正明儿一早她还约了人见面,没空送他省得相见。

考虑到天气冷一路风尘仆仆梅心说不必,等三娘入了府就先让她去梳洗,梳洗完吃了饭再见也不迟。

云罗别有用心佯装答应,看宗政明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她就站到一旁不吭声了。

比平时晚膳晚了近一个时辰梅心饿了,拿起筷子就说:“韩大夫说你还需忌口,最好是伤口没有痊愈之前都不要吃生冷辛辣,像鱼虾之类的发物也不能沾,酒更是一杯也不能饮。”

白玉兰不在家,怕他身边儿的人也管不住他,梅心想了想又道:“短时间内不要动武,要不然伤口还会裂开。韩大夫说最好坚持吃一段时间药膳,药膳方子我已经让孙嬷嬷写好了,你带回去让下面的人帮你天天做,每天都记得吃。”

感觉自己好像说太多了有些唠叨和啰嗦,梅心说完以后就开始闷头吃饭。

感觉到她的关心宗政明臻心里乐开了花,咽下口中的饭菜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心儿,你这么担心我我都舍不得走了。要不然我不走了,我们……”

夹了块儿红烧肉直接堵住他的嘴,梅心马上收回筷子低下头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吧。”

怕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梅心不再看他一眼,一顿饭吃下来她硬是连头都没有抬。

第六百三十九章 情比金坚

邀请梅心一起共进晚膳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吃饭,而是明天就要走了他有话跟她说,有关裴姑娘的婚事他也必须跟她说清楚讲明白。

经提醒梅心想了起来,深表赞同的说:“对,对,先梳洗,先吃饭。云罗,落秋,你们俩赶紧去准备热水给安大哥和三娘梳洗,另外,再赶紧收拾出来一件屋子给安大哥住。今儿天晚了,明天将挨着大公子旁边的听雨轩收拾出来给他住。”

最迟年底大哥肯定回来,他们俩关系一向要好,小时候经常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住的近些也方便他们以后把酒言欢。

正合心意安琦正笑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梅心看说:“你怎么知道我短时间内不会走?”

为了给她个惊喜他连三娘都没有说归期,她是怎么知道的?

未语先笑,梅心故作神秘的回答说:“不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你短时间内不会走,我还知道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你都会陪在我身边。”

安家的家规她知道,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没有跟她一同来京城的原因。他为人敦厚孝顺绝不会忤逆长辈或者是先斩后奏,他今天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是经过家里人同意的。所以,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他绝不会离开。

看她信誓旦旦十分肯定安琦正笑的更开心了,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小机灵鬼儿就你聪明,吃定了我放心不下你。行了,我这一身臭味儿先去洗澡了,免得云罗又嫌弃我。一会儿陪我吃饭,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朝宗政明臻点了一下头他就提着药箱准备走。三娘向二人依次行礼紧随其后也转身离开。

应邀而来饭也吃饱了,梅心脱口而出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正好饭后消消食。”

语毕,低头看向宗政明臻她又道:“时辰不早了,你伤势未愈早点儿休息吧,明儿一早我要出门恐怕不能相送了,你慢走!”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段时间她都全部已经跟他说完了,说清楚了,至于以后如何那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她本无心嫁人,实在是因为他的真心感动了她,她才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他要迎娶裴家姑娘她别无怨言,真心实意的祝福他们幸福快乐百年好合。

瞬间,宗政明臻愣住了,而就在他愣住的同时梅心拉着安琦正和三娘等人离开了。没有一丝丝的犹豫、留恋或者是不舍,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气死了,酸死了,但偏偏他的自尊和骄傲又不允许他追出去,以致于思来想去快难受死了。

原以为她和寇禛海的关系就够好的了,一句一个三哥,一句一个三哥,俩人还有说有笑的,那想到安琦正一露面就把他给忘了,把他也给忘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深的令人难以捉摸。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脸黑的跟炭一样。”不知何时梓琛去而复返,说话的声音虽然一样可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对。

闻声抬头瞧了他一眼,宗政明臻起身坐到罗汉榻上说:“不是说你愁云惨淡借酒浇愁,怎么过来了?”

也就是凉王府的人不怎么熟悉梓琛,要不然必定能发现他不是梓琛而是晏惊尘假扮的。

一眼就被识破觉得没趣儿,晏惊尘在饭桌前坐下来说:“怪不得舍不得走呢,吃的这么好。竹笋鸡汤红烧豆腐,嫩三鲜八宝鸭,不行,我口水都出来了,我得先吃饭。”

找了个碟子盛饭,拿反筷子用另一头夹菜,尝了一口豆腐入口即化味道极好,他闷头吃饭完全不吭声了。

宗政明臻本就一肚子火,看他一来就知道吃吃吃完全不管他的死活,他冷哼一声就不理他了。

这边气氛怪异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盘,那边梅心等人一路上却是欢声笑语不断。特别是落秋高兴极了,拉着三娘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仿佛二人已经分开了几百年,几百年未见。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三娘也不嫌她烦,也不嫌弃她话多,有问必答,且十分详细,恨不得将自己在安家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告诉她。

心情好就觉得时间过的飞快,没过多久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前院儿。三娘虽然不是跟她们一块儿进京,但由于她是梅心的贴身丫环一直留了房间,为了方便照顾就住在清芷榭中,而且还是跟落秋一个房间。

安琦正虽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公子哥儿,家里也很富有,可身上并没有那些富家子弟的臭毛病。相反,他因为时常跟梅瑾泽在一起又常常出入军营,对于吃住没有任何条件。别说是凉王府的客房就是外面的茅草屋他也睡的着。所以,完全不挑。

他要梳洗梅心等人就回了后院儿,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落秋说个不停。先是把她们回京以后发生的事儿说了个遍,再是把云罗要成婚的消息说了出来。

三娘大喜更为她和王庚高兴,伸手挽住云罗的胳膊说:“我说少将军怎么突然间让我回来了,敢情是你要做新娘了啊。王庚,嗯,眼光不错,不过我刚刚进来硬是没有认出他来。你们是不知道,他那胡子一刮就跟猪剃了毛一样,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云罗郁闷落秋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豆蔻一时没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是梅心十分厚道的说:“什么猪剃了毛,小心云罗跟你翻脸啊。”

想起来某天早晨自己看到刮了胡子的王庚梅心也忍不住笑了,还别说三娘这比喻挺形象的,只是猪比王庚白,他实在是太黑了。

三娘才不怕呢,紧紧的挽住云罗的胳膊说:“要当新娘子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那有空跟我翻脸啊。少将军,你真好,要不然我就不能参加他们俩的婚礼了。”

王庚人好,平日里一直喊她姐姐,能看到他成婚她心里实在高兴。还有云罗,她们五个人自小一块儿长大,情比金坚,只是没有想到她会第一个嫁人,她一直认为少将军是第一个。只有少将军嫁了她们才会嫁人,然后继续随伺左右保护她。

第六百四十章 心比夜凉

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本该如此,梅心走进自己的清芷榭中不以为意的说:“这个时辰估摸着韩大夫已经睡下了,等明天一早我带你过去见他。战场上多数都是外伤,你若能将他的缝合之术学会那以后将士们就有福了。”

她来的急,从义英堂送到安家学医的十个孩子还在后面,还没有到。所以,越多的人学会越好,而这也是她为春后一战所做的准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药物也要紧随其后,苏裕安南下也是为了暗中购买药材以及大量的伤药。从前发的伤药药效不佳,多少将士的伤情都被耽误以致于到最后送了性命。这一次她交代苏裕安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买好的伤药,不说药效奇佳最起码得货真价实。

在信中三娘已经知道了此事,临行前还曾向安琦正的父亲请教,知道缝合之术书中早有,但真正懂的会的却是寥寥无几。十分庆幸也感谢梅心的信任,三娘收起满脸笑容向她行礼保证,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请少将军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向韩大夫学习,保证完成任务。”

梅心相信她,若是不相信也不会调她入京,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她微微一笑说:“光你一个人学会还不成,这次来的必须全部都得学会。时间紧任务重,我把他们全部都交给你,争取过年之前全部都学会。”

开春以后鞑子必会来抢粮,皇上欲要收回梅家手中的军权就只有在战时做文章。所以,年前他们必须得学会,年一过就得立刻回凉州。军中有军医,她想让她们学成以后再回到凉州教军医,最好是越多人学会越好,这样就能造福于梅家军乃至整个凉州百姓。

三娘对自己以及义英堂出来的孩子们都很有信心,连连点头答应。云罗觉得外面冷梅心又没有穿厚衣裳,上前道:“天冷也太晚了,少将军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我先带三娘下去梳洗,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也不知道刚刚在宗政明臻面前安琦正是不是故意的,本是说有话跟梅心说,可一到前院就说自己累了,没什么大事儿,明儿再说。故而,梅心点头笑了笑就回房歇息了。

今儿轮到豆蔻守夜,梅心梳洗完坐到床上以后看落秋毛毛躁躁的似乎急着走,便道:“我还不困看会儿书再睡,你先下去休息吧。知道你有一肚子话跟三娘说但今天太晚了,她赶了一路也累了,别说太晚了,早些睡。”

喜笑颜开落秋道:“是,谢谢少将军,那我走了,你也别看太晚了。”

挥挥手跑的比兔子还快,豆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少将军别太惯着她了,要不然她什么时候才能独挡一面?”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虽不比在战场上厮杀危险却也是杀机四伏。落秋这般她真是很担心,也怕那天因她而坏了大事。

梅心明白,拿起放在床头的书靠在软枕上淡淡的说:“知道了,以后我多注意不纵着她了。外头冷,暗卫也在守着,你去外间歇下吧。”

豆蔻担心她肚子大上下床很不方便,找出白日里落秋未做完的针线在床边坐下说:“我白天睡了夜里不困,少将军看书我做会儿针线,省得落秋她们天天取笑我。”

不喜欢做针线,一直也不想学,可云罗说她迟早都得嫁人,难不成自己里面穿的小衣裳还到外面买去啊,那成什么了。所以,她学着做,但手指头都快扎烂了。

梅心也不喜欢以致于一看到她拿起来针线就马上放下书道:“得,我不看了,睡觉了。你这手才好了两天灯光又暗,以后有空再做吧。落秋笑且让她笑去,她自己练剑还不是练不好。”

仔细想想落秋还真是被自己给惯坏了,小时候习武偷懒贪玩儿,长大了悟性也不高,再加上没有豆蔻勤奋刻苦,她的武功在她们四个人中是垫底的。

豆蔻也就那么一说并未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清楚的知道落秋并无恶意,收起针头线脑说:“行,下回她再笑话我我就这么说她。少将军睡吧,要是渴了就叫我,千万别一个人摸黑下床。”

月份大了腰上沉了思虑又多导致她晚上睡的不太好,有点儿亮光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点头答应笑而未语,梅心躺下盖好被子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肚子大了平躺有些辛苦,她翻身朝里准备睡去。

放下床幔熄灭蜡烛退出去,豆蔻也在外间和衣而卧。

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想很快就能睡着,那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发的清醒,越发的没有睡意。特别是想到宗政明臻就要娶裴家姑娘为妻,她的心里就跟有团火在烧。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难以言表,但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东西咽不下吐不出,令人如鲠在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如此不洒脱。不就是一句承诺,不就是一句戏言吗,自己为什么就当真了呢?

宗政明臻,宗政明臻,你为什么如此讨厌,你为什么要苦苦纠缠,你又为什么在我答应之后又要迎娶别人了呢?

心烦意乱心里像是着了火,觉得被子太厚了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坐了起来。

原本只是想坐一会儿冷静一下,那想到越坐越热,感觉房间里的地龙烧的太旺了,她摸黑拉过自己的狐裘大氅披上就下了床。闷热压抑透不过气来,她裹紧大氅走到了窗户旁,打开了窗户。

刺骨的寒风吹散身上的热意,梅心有些贪凉的长舒了一口气。月色茫茫繁星点点,寂静的夜色令人有些迷茫。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不知为何就是控制不住,或许她真的像书上所写的那样,平生不会相思,才知相思便害相思。

“大小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叫大夫?”新调来的暗卫无常看她似有不适现了身。

梅心无恙,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有些闷透透气,不要惊动任何人。”

第六百四十一章 剿匪

微微皱眉无常有些担心,见她只裹了一件大氅便道:“多思伤心,大小姐别想太多了。夜里风冷,大小姐将窗户关上吧,万一受了凉还得吃药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在调来她身边之前他曾先后在梅战南以及梅瑾泽身边待过,知道他们都非常重视她,她也非常重视肚子里的孩子,他不免多说了两句。

身为暗卫他其实不该多言也很少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一个人孤单落寞的站在这里很可怜,一时忍不住就现了身。

对于梅心他其实并不了解,但她的大名以及英勇事迹却是如雷贯耳。从不敢小瞧她,也不敢将她当一般的女子对待,他心中满是崇敬。

说起孩子梅心笑了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后她就将窗户关上了。吹了会儿冷风心里的焦躁散了,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了下来。

已入子时夜深了,她慢慢儿的摸黑躺到床上就睡下了。许是想通了知道多思无益,再难受也改变不了宗政明臻要娶亲的事实,她索性转移注意力不想这事儿了。

她是铁血一般的梅家军不应该儿女情长,而且她重生归来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保家卫国,不应该在一个男人身上多花心思浪费时间和精力。况且,梅家四面楚歌,眼下皇上更是咄咄逼人火烧眉毛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去因他而难受的不能自拔。

想开了,想明白了,梅心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而她是睡着了住在她隔壁的宗政明臻却是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想去找她,想偷偷的溜进她房间,无奈守卫森严,而且他刚刚已经去看过了四周都有人,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机会。

心里郁闷又烦躁急的火上房,可晏惊尘那个死没良心的竟然还嫌他吵,还让他别翻来覆去的床都快散架了。

现在是床快散架了吗,是他快急的散架了好吧。

看他睡的香还打起了呼噜,宗政明臻气不打一出来抬脚就踹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晏惊尘竟然一侧身就躲了过去。

郁闷的抓狂偏偏又没有一点儿法子,他忽然间感觉到受伤的自己很无力。对梅心,对皇上,甚至是对眼前的晏惊尘,关键时刻他都拿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知道你想女人可你也得分什么时辰,这大半夜的踹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娶妻的。”刚睡熟就被吵醒了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早知道他打翻了醋桶他就不来了。待在侯府多好,既有美婢伺候又有美酒喝,睡觉了谁也不敢打扰,那像现在还得跟他争一张床,还得随时防备他来一脚,真实作孽啊。

不说娶妻还好,一听娶妻二字他瞬间就更烦躁了。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明儿进趟宫,他索性被子一蒙直接睡觉了。

看他迟迟不言半天没有动静晏惊尘鸣鼓收兵,盖好被子一掌挥熄蜡烛也沉沉睡去了。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梅瑾泽也没有休息,他此时此刻正趴在雪地里观察敌情。据可靠消息一线天的土匪潘永年昨天逃跑以后就藏身到了这里,而此处也只是他狡兔三窟中的其中一窟。

怕再被他逃走他做了严密的布防,将此片山林全部围住以后他亲自带队埋伏在此。

凉州大雪山路难行,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他抬头望天,看乌云密布月亮被遮住了,他抬手一扬所有人都爬了起来。弯腰猫步向前移动,杀掉外围站岗放哨的土匪他们就悄无声息的摸了进去。

果不其然很快就找到了潘永年,看他一个人坐在虎皮大椅上穷途末路,梅瑾泽抬手制止兄弟们上前。谨防有诈他率先开了口,声音如钟气势如虹道:“虽说官匪不一家但我敬你是条汉子,自尽吧,给你留条全尸。”

抛开善恶对错他是个有种的男人,而他这一辈子最敬佩的就是真汉子,真男人。

年方五十膀大腰圆,一脸横肉一身匪气的潘永年一抬腿就笑了。手扶虎皮椅腰靠虎皮垫,下巴微扬头一抬他就叱声道:“你爹来这话我且能听一听,至于你,哼,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呢还敢在你爷爷面前叫嚣,你……”

话未说完梅瑾泽手中的青龙戟就飞了出去,如猛虎出山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词来拖延时间,那想到他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以致于潘永年当场就愣住了。不过,他是习武之人反应十分迅速而灵敏,毫不犹豫的抽出自己的燕环刀,哐当一声就挡下了。

抓住青龙戟的尾巴纵身一跃,梅瑾泽双脚飞出直踢他脑门。潘永年虽然话里不屑瞧不上他,可心里却并不敢掉以轻心,再加上他多年前曾与梅战南交过手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身为凉王世子梅战南唯一的儿子,梅瑾泽的武功深得父亲真传,而因为梅家人擅使枪、戟,他手中的青龙戟更是不容小觑。

劈、挂、缠、拦威力非凡,不过几十招的功夫号称一线天大土匪的潘永年就落了下风露出了破绽。

眼疾手快青龙戟更是削铁如泥,横扫而过的同时他又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剑。潘永年只顾着躲青龙戟,那想到眨眼之间锋利的短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间。

哐当一声手中的刀掉了,他满眼惊恐的大呼一声道:“世子爷饶命,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后退一勾青龙戟回到了手中,用力一放入土三寸,梅瑾泽冷哼一声道:“刚刚不是还叫我小崽子,怎么这会儿就成世子爷了?怎么,怕死啊?”

先前还说他是条汉子,那想到是个孬种。也是,土匪有几个不是贪生怕死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打家劫舍早跟他一样上战场了。

人越老越怕死,尤其是像他这种坏事做尽的土匪,更何况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没有活够呢。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潘永年一改先前的嘴脸讨好献媚道:“怕死,怕死,怎么可能不怕死呢,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剿匪二

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梅瑾泽满目不屑的讥讽道:“饶命,刚刚你不还自称我爷爷吗,怎么这会儿怕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求本世子饶命本世子就一定饶了你啊。”

哪颗葱,哪瓣儿蒜,哪儿个坟头上的草,说出来也不怕丢脸。

“我……我是潘永年,我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土匪头子。世子爷,我有钱,我有银子,我有的是金山银海,只要你饶了我,我都给你,我统统都给你。”随着短剑前移划破皮肤血流出来了,潘永年急了,一把握住他的短剑扑通一声跪下说:“世子爷,梅大公子,你听我说,你千万听我说完。凉州大雪将士们需要冬衣御寒,需要饷银养家过年,我听说朝廷到现在还欠着半年饷没有发,你饶了我顺便将我们这帮土匪招安,既得了人又得了银又得了将士们的心,皇帝老儿知道了也定会开心。到时世子爷步步高升小的们也有了容身之所,以后浴血疆城忠君为国岂不是两全其美。”

嚣张太过树敌太多,再加上身边有亲信叛逃他已然穷途末路。而与其落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死敌手中,他情愿投靠梅家军。

世人皆知梅家人刚正不阿重情重义一诺千金,只要他答应了就绝不可能容不下他们,绝不可能反悔。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除了一帮兄弟还有老婆孩子,他即使不为兄弟们着想不为老婆着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

他五十岁了,年纪不小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前半辈子他都为自己想,这以后就得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想想了。

身为梅家军下一任领头人梅瑾泽并不傻,相反,皇上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什么国库里没有银子,不过是故意克扣拖延的说词和借口。所以,听到金山银海他很动心,但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半分。嗤声一笑,将手中的青龙戟丢给自己的副将,然后旋身一转坐到虎皮椅上说:“行啊,想的够全面,分析的也很透彻,消息也很灵通,但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弯腰,倾身向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拉向自己说:“你也知道自己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土匪,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官府悬赏万金取你项上人头。你让我饶了你,岂不是让我犯众怒,你居心不良啊。”

故意露出破绽试他的反应以及态度,梅瑾泽冷冷一笑死死的盯着他。官匪勾结可是不得了,要是再让皇上知道了那可够他喝一壶的了。

潘永年看出了他的破绽,想都不想就想动手挟持他。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他的手就要动了,他的军师吕有良开了口,并且极其大声的说道:“世子爷息怒,世子爷容禀。”

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吕有良朝潘永年打了个眼色立刻低下头说:“世子爷……”

话才出口就被打断,只听梅瑾泽直接收回短剑摸了摸上头的血说:“你是谁,报上名来。”

抬头看向方平生,见他点头,里里外外的土匪以及潘永年的老婆孩子也都找到了,他收剑回鞘端坐在虎皮椅上。

心中一震吕有良将脊背挺的笔直,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回答说:“草民姓吕名有良,字无悔,乃是大当家身边的谋士、军师。”

恍然大悟声调上扬,梅瑾泽明知故问意味深长的说:“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无悔先生,真是幸会幸会。不过我怎么听说你有功名在身,你既然是读书人不去考科举当官怎么到土匪窝里来当谋士了?”

军师说的是像天机子方平生这样运筹帷幄的人,他一个土匪窝里的谋士可当不得这二字,看一线天这下场他也当不起。

想起自己怀才不遇遭歹人陷害被逼上一线天,吕有良脸上全是悲愤之色,但由于他不想说只是一语带过。

替潘永年求情,将他所说的金山银海的一小部分献上,吕有良又言辞凿凿的说道:“世子爷明察,大当家以及这些兄弟们都是诚心投军,投靠世子爷,请世子爷收容饶尔等性命。”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等梅瑾泽杀过来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此时此刻这些金银财宝便是他的投名状。

剿匪开始之前梅瑾泽就已经将一线天的土匪的底摸了个遍,知道他的事儿也没有深问,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箱子里的金元宝说:“不愧是这方圆百里的大土匪,这金元宝都比旁人的大。行,本世子可以饶你们一命,也可以将你们全都收编,但是在这之前你们得去做一件事。事成,则是梅家军中的一员,以后就是我梅瑾泽的兄弟,生死与共荣辱共担。事败……”

言至此潘永年以及在场被抓的所有土匪都跪下了,异口同声齐齐言道:“但听世子爷吩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没想到这么简单顺利,梅瑾泽一拍自己的大腿站起来说:“好,是条汉子,够爽快。此事危险你们带着家眷多有不便,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也为了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你们的老婆孩子就暂时由梅家军照顾。你们放心,我会在凉州城内给她们置办房子田地,只要此事能成,你们若不想参军事后也可回家种田,以后只要你们不违法乱纪凉州城内就绝不会有人故意刁难欺负你们。”

凉州十九城他说了算,这一点儿他是完全可以保证的。所以,土匪们都深信不疑。

潘永年能走到今天成为这方圆百里最大的土匪头子绝不是靠运气,他有脑子也十分狡猾聪明。知道梅瑾泽所说一定是掉脑袋的事儿,他想了想回头对妻儿老小说:“你们放心去,我一定活着回来一家子团圆。”

他这么大年纪了真的不想上战场厮杀,眼下能有这一出很好,只要他能活着回来那么以后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弱冠之年的大儿子不肯,即刻给梅瑾泽磕头说:“世子爷,我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我替他去,我武艺好徒手能打死老虎,我去。”

第六百四十三章 剿匪三

养儿方知父母恩,自他娶妻生子之后他终于体会到了父亲的艰辛。为匪并非他所愿,而不管这些年他做了多少坏事,他都从来不曾亏欠过他半分。所以,他得孝顺,他身为长子这个时候必须得挺身而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潘永年哭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令他感动的话来。

同为儿子梅瑾泽特别理解他的心情,此时此刻也可以说是感同身受。想了想,朝方平生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他道:“此事非你爹不可,你若是不放心就跟着去吧。只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这身后可还有一大家子呢。”

潘永年有三个儿子,潘家昌是老大,今年二十三了。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二十岁,一个刚满了十七,都尚未成婚但都算是大人了。不过因为性格不合二人不睦,这些年更是没少争来斗去。

回头先是看了一眼母亲和妻子,潘家昌再是看向自己的孩子,然后目光停留在了二弟潘家兴的身上。四目相对神情肃穆,他以大哥的口吻郑重其事的说:“爹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不管你们从前怎么闹,怎么打,怎么看对方不顺眼,但……”

“大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会和二哥照顾好娘和嫂子还有小兵他们的。”三弟潘家宏受不了了,眼圈一红心如刀绞。

心中一怔扭头看向他,似乎没有想到倔的跟头驴的他会跟自己和解,潘家兴皱着一双眉头说:“是,大哥你照顾好保护好爹,我们守着娘和大嫂她们。你放心,我也老大不小了,我知道轻重。”

有他们这句话潘家昌就放心了,不舍的看了一眼妻儿他跪着向前来到亲爹身后,然后默默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潘永年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那怕是立时死了也没有遗憾了。抬手抹泪看向梅瑾泽,他视死如归的说:“世子爷发话吧,要我们做什么?”

感动归感动事情归事情,梅瑾泽挥手示意将他们的亲眷全部带走,然后屏退左右只留下方平生说:“正如你所说梅家军的将士们需要冬衣,需要粮草,需要饷银。不瞒你说,你口中所说的金山银海也不过梅家军吃用半年,半年以后呢,又没有了着落。”

长叹一口气在虎皮椅上坐下来,梅瑾泽一副哭穷的样子说:“你是不知道,每回上折子兵部都说国库空虚无银可发让我们自己解决。我倒是很想解决,可我不能去偷去抢去劫啊。所以,这事儿说危险也危险,说不危险也不危险,你们的老本行想来也不会太难。”

已经知道父亲要举兵造反,梅瑾泽对此十分支持,而当初若不是梅心拦着他早就杀了太子。所以,方平生说要弄点儿钱时他立刻就想到了这招儿。

土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而皇上之前派的兵都没有将潘永年抓获,他自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把他们给抓着了。因此,他今天是有备而来,带的也全部都是自己的亲信。

说起来这招儿是有点儿损,可能怎么办呢,他身为梅家人,身为梅家军下一任领头人总不能自己带兵去明抢吧。再说了,他让土匪抢的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全都是手上沾了血有人命官司为害一方的大户人家。

当然了,一线天的官府也得抢,捞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办正事,不抢他抢谁啊。

潘永年父子有点儿懵,吕有良却很快就明白了。觉得这主意肯定不是梅瑾泽想出来的,他扭头就看向了方平生。

天下皆知梅家家风极正,绝不允许有鸡鸣狗盗之辈。梅瑾泽身为嫡子又在梅战南身边长大,吕良平本能的认为他不可能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四目相对微微一笑,方平生漫不经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不愧是这土匪窝里的主心骨,心思敏捷眨眼间就想到了。既然你已经想到了那么就去做吧,人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尽心竭力他们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反之,你们若是敢将脏水泼到梅家人身上,后果自负。”

吕有良三十有四,膝下有一双儿女,听说他与夫人举案齐眉感情深厚,他说到最后意有所指。

原就没有想过他们会轻易的将土匪以及自己招安,吕有良面不改色的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生大可放心。梅家烈骨忠魂天下皆知,就算是我们大张旗鼓的去说相信也无人会信。”

梅家世世代代的儿郎们用鲜血和生命织就了一面旗,一面深入人心的正义旗帜。所以,他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更何况他们是土匪,土匪口中有几句话是真的呢。

方平生看他聪明一点就通,淡淡的说:“这是自然,要不然世子爷也不用大费周章直接将你们杀了即可。你们认为自己藏匿金银的地方无人知晓,殊不知早就有人出卖了你们。经过这段时间的剿匪你们死伤无数势单力薄,为了掩人耳目壮大自己你们可以联络附近的土匪。这些金银世子爷不要,你们留着自己吃喝。另外,不用保持联络,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世子爷只要结果。”

官匪勾结不是小事儿,他得谨慎小心,而为了避免日后许多麻烦,不参与是最好的法子。

吕有良看他完全把他们当刀使了,微微一笑说:“先生好计策,在下佩服。”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方圆百里搅和乱,可不是好计策吗。

听他一语双关明显有讽刺之意,方平生一笑了之。他是阶下囚,还不够资格让他费神,而要不是担心梅瑾泽他才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呢。

看潘永年父子回过了神,想明白了,梅瑾泽没有再多说。指挥人将所有亲眷分开,悄无声息的转移走之后他就带着方平生等人打道回府了。

方平生现在是他的军师,出于崇拜和信任将他奉为上宾。

第六百四十四章 剿匪四

在凉王府长大与梅战南有兄弟之义袍泽之情,方平生待梅瑾泽亦是百分百真心。再加上他对梅琳琅情根深种,梅家眼下又处于困境之中,他断然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忠心辅佐。

为掩人耳目他们没有直接回凉州大营而是转道直奔凉州城,暗地里剿匪虽然已经结束,潘永年也已经接受招安,但明面儿上还在到处搜查他的踪影,官府也贴了海捕公文。

皇上下旨只命他剿匪并没有让他抓逃犯,以致于他白天跟当地官府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剿匪所得的五大车子金银财宝收兵回营了。剿匪告一段落军营之中他也都已经安排好了,眼见着今儿都二十六了他要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了。

父亲和妹妹都不在他归心似箭,再加上京城不太平妹妹频繁遭遇刺杀,他一进凉州城就直奔大将军府而去了。

大将军府内袁暮秋已经收到了梅战南的信,知道月底要走她这几天快忙疯了。这个要带那个想带,收拾来收拾去竟然收拾出来二十几个大樟木箱子。

看着院子里摆的满满当当的二十几个大箱子苏妙弋觉得头痛,上前自然而然的挽住袁暮秋的胳膊她有气无力的说:“娘,您确定您这不是在搬家吗?京城繁华什么东西没有卖啊,您看看您连这大白菜都带上了,您是怕我姐在京城吃不上白菜啊。”

真不是她说,这也就是她自己的亲娘,要是换成婆婆她早就忍不住了。凉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拉这么多东西过去走到猴年马月啊。况且,二哥苏裕安来信都说京城繁华什么都不用带,什么东西都有卖,人来就行了。她倒好,只怕没有将整个大将军府以及苏家全都搬过去了。

由于梅心喜欢吃打了霜的白菜,水灵也脆,袁暮秋说:“你懂什么,大小姐就喜欢吃我种的大白菜,还有我腌的咸菜。她现在怀孕了没有胃口,我带点儿她爱吃的菜怎么了?又不让你背,你管我带什么。”

本来就为带的东西多而烦躁,这也舍不得拿下来那也舍不得丢下,她一把拉开女儿的手又十分嫌弃的说道:“去,去,去,回去睡觉去,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儿晃悠,明儿不用早起练功啊,不用去义英堂啊。”

快过年了,她临走之前要把义英堂所需的粮食备够,要把孩子们过年吃的鸡鸭鱼肉全部都订好。还有过年穿的新衣裳一人一套,几个及笄的小姑娘还要办及笄礼都得她操心。

看亲娘恼了生气了,苏妙弋也不害怕,赔着笑脸说:“要去,要去,怎么能不去呢,我这还不是担心您嘛。您看看您为了去趟京城着急上火嘴上都燎泡了,我姐要是知道了一准儿心疼。”

原是应该跟着父母兄长称呼梅心为大小姐,可她不肯,让她叫姐姐。当然了,主要是梅心喜欢她,把她当妹妹一样疼,她自己叫着叫着也就叫顺口了。

梅心不重规矩觉得无所谓叫什么都行,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袁暮秋听了却觉得十分不妥。见女儿一直不改称呼,立刻唬着脸说:“在凉州在府里也就算了,大小姐不计较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但到了京城绝不允许你这么称呼大小姐。特别是现在皇上又封了大小姐为镇国长公主,你更是不能直接叫她姐姐。”

人得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她是奶大了梅心不假,这些年也一直照顾她,可是梅心待他们一家亲厚并不代表她们可以逾矩。相反,她更得谨言慎行找准自己的位置。所以,她今天必须跟女儿说明白,让她清楚主就是主仆就是仆。

苏妙弋不服觉得她小题大做,梅心都不计较她总计较什么。撇撇嘴不高兴,但她只敢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一句也不敢说,敢怒不敢言。

袁暮秋本就觉得兹事体大,一看她这反应立时就来了火。屏退左右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她耐着性子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一天到晚的没事儿找事儿,可咱们要去京城要去凉王府。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出门随时都能碰到朝廷重臣,随便说错一句话就能掉脑袋。凉王府与将军府不同,规矩森严,更不只是住着大将军一家。梅家有四房尚未分家,里面小姐公子十几个,你若管不好自己的嘴胡乱称呼冲撞了别人,到时被人揪住错别说我救不了你就是大小姐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大小姐知恩图报一直善待我们家,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谨言慎行,不能给她添乱,你明白吗?”

她在凉王府待过,知道梅老太太并不是善茬儿。虽然眼下她被送往家庙可还有二房三房四房那些主子奶奶们呢。梅心耿直忠厚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到时候真闹起来不是给她添麻烦裹乱吗。

苏妙弋不明白,而她要是明白的话也不会一直不改口了。心里委屈眼圈泛红,她赌气似的脱口而出道:“又不是我要这么称呼,是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那是大小姐人好心善给你娘脸,给你脸,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你称呼大小姐为姐姐,知道的人是干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凉王府里的姑娘呢。人家不当着面询问也就罢了,要是直接问你你怎么回答?”京城里的人都是势利眼,尤其是那些官家公子小姐,听说是干亲还不笑话她啊。

她素来心高气傲仗着梅心宽厚高人一等,要是被人当面说三道四,就以她那脸皮薄的样子那受的了,到时候还不是回来找她哭鼻子。

年纪小也没有去过京城更不知外面人心险恶,苏妙弋没有想太多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在她看来只要梅心愿意她愿意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一个称谓而已能有什么不妥。

突然间被问住她不吭声了,思来想去知道母亲绝不会害自己,她点点头答应说:“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到了京城一定会改口的。”

第六百四十五章 操不完的心

“到了京城就晚了,现在就开始改,到了京城也不会再叫错了。大小姐不容易,我们身为她的亲眷绝不能给她添麻烦,今天就开始改,必须改。”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头清楚,更何况习惯也不是一天养成的也不是一天说改就马上能改掉的,这需要时间和过程。

苏妙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袁暮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又开始安慰她,哄她,跟她讲道理。

院子里母女俩吵吵闹闹,院子外方平生对梅瑾泽轻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世子爷应该向她学习。”

离开梅家多年他并不认识袁暮秋,但一个丫鬟能同时让梅战南以及其一双儿女另眼相看这么多年,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之前他还在想是什么过人之处,现如今他明白了,而无疑她很聪明,分寸也拿捏的很好。

梅家人忠厚,只要忠心耿耿就绝不会亏待,她深知这一点,相信这也是梅瑾泽为什么愿意跟着妹妹称呼她一声干娘的主要原因。

知道他意有所指说他御下不严公私不分的事儿,梅瑾泽点了一下头说:“明白了,我以后会多注意,进去吧。”

抬脚迈步拐弯儿进院儿,梅瑾泽似往常一样先是叫了一声干娘再是说我回来了。

没提前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袁暮秋满脸惊喜,起身相迎脱口而出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这么冷的天儿快进屋。春柳,春柳,快去打水,快去灶上拿吃的来。”

吩咐完丫鬟连忙回头,袁暮秋抬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责备道:“跟你说多少回了大冷天不要骑马,这北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冻坏了吧。跟大将军一样仗着年轻,等到上了年纪就知道了。看看这衣裳都湿成什么样了,胖丫,赶紧去烧热水给世子爷沐浴。妙弋,快去温壶酒来让世子爷喝,还有姜汤,姜汤也得熬上。”

抬头相视一笑,苏妙弋上前行礼说:“世子爷多担待,我娘就是话多唠叨,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怕挨骂她说完以后就赶紧跑了,温酒去了。

梅瑾泽知道,非但知道还很喜欢看她这样,就感觉像是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而被人惦记、关心的感觉也很好:“干娘辛苦了,我不冷,跑了一路的马身上暖和着呢。”

恍然想起站在身后的方平生,他马上转身回头介绍说:“干娘,这是我爹的把兄弟方先生,也是军中的军师。他要在府上住一段时间,你单独给他收拾出一处院子来。”

四目相对心下一颤,袁暮秋微微凝眉连忙上前行礼道:“不知方先生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尽管她眼中的警惕以及戒备一闪而过方平生还是看到了,不以为意淡淡的还礼说:“苏夫人客气了,以后方某就多有打扰了!”

他奉梅心之命前来凉州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而他的身份目前也不便让太多人知道。皇上对梅家本就十分忌惮,若知他重回军营相帮梅家只怕要日夜不安。再者他喜欢梅琳琅的事在当年也不是什么秘密,皇上也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后快。

外头冷袁暮秋没有多言,微微一笑领着他们进去。等亲手帮梅瑾泽脱掉外面的湿衣服后她方才又说道:“大冷的天儿得吃点儿热乎的才暖和,灶上还有羊肉汤我去给你们下两碗面条来。”

大半夜的吃多了也不好安睡,面条好克化,吃了不禁暖和还好睡觉。

梅瑾泽喜欢她做的羊肉面,微微一笑说:“正馋这口呢,辛苦干娘了。”

一口一个干娘袁暮秋听着心里舒坦,将他们二人脱下来的湿衣服抱在手上说:“等着,一会儿就好。妙弋把酒拿来你们空着肚子可别先喝,喝了难受,吃点儿东西再喝。”

大半夜不睡觉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咕噜叫了,见桌子上有点心梅瑾泽拿起来就吃,然后扬了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脱去鞋袜喝些热茶,铺了地龙的房间暖如三月春阳,方平生感觉自己冻僵的脸终于有反应了。肚子里唱空城计他也不客气,随手端了一碟子糕点他就边吃边说道:“回京的路上肯定不太平,平王既没死肯定在那暗地里等着呢,鞑子没回去你自己也得多加小心。军中之事不必担心,等你走后我就跟着杜泉入军营,他是你的副将又是你的心腹,我给他当跟班儿应该不打眼。虽说军中已经清洗了一遍,但难保不会有人生二心,为防有人从中作梗,你让他们都警醒着点儿。”

临走前梅心给了他能调兵的令牌,这也是他的杀手锏,而以他的本事最坏也能保命,他并不怎么担心。相反,比着凉州,比着梅家军,他更担心他们一家人的安危。

皇上召藩王入京本就目的不纯,借机削藩夺权势在必行,而一旦京城闹起来远水救不了近火,稍有差池就会满门被灭。梅家人再厉害在京城也不过上千人,而他听说皇上调西城军加起来有十五万人。上千人对十五万,不用刀不用剑,一人一拳也能把他们打成肉泥。所以,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头一回见面儿这话他就说过,梅瑾泽已经给梅家家将下了死命令,倒是很有信心。将盘子里的碎渣全部倒进口里,他来回的咀嚼咽下去说:“打仗很多时候不是靠人多,靠脑子,靠随机应变。我不相信皇帝老儿还能明刀明枪的跟梅家开战。该做的部署全部都做了,退路我也制定了详细的路线以及计划,不行就往回撤。凉州十九城是梅家的地盘儿,皇帝老儿再能耐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军营里待着吧。”

“哦,对了,我妹妹来信说你出入军营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让我给你配俩暗卫。现在晚了,明儿我把他们都叫出来你自己挑吧。随从你也得挑几个,要不然以后办事儿没人帮你跑腿儿啊。”

第六百四十六章 孤独至死

看来妹妹梅心对他印象也挺好的要不然这鸡毛蒜皮的事儿她怎么会管呢,且京城距此千里之遥还特意写信提醒他。

对于梅心这个人方平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和欣赏,而她也像极了年轻时的梅琳琅。只是梅琳琅没有她细心、敏感,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关心自己,可谓是面面俱到。

见苏妙弋满脸笑容的端着酒进来方平生朝梅瑾泽打了个眼色,然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说:“这是你房里的丫头啊?”

刚将糕点咽下正喝茶的梅瑾泽脖子一缩,只听噗的一声口中的茶水就尽数喷出呛的他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儿的咳嗽。摆手示意不是,他喉咙沙哑有些难受的急忙说:“别瞎说,她多大我多大,我都能当她爹了。”

可不,京城里像他这么大的世家公子哥儿那个没有成婚啊,儿女虽然不说像苏妙弋这么大,但成婚早的孩子现在也不小了。

内外室中间隔着门距离有些远苏妙弋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不过喷水以及茶盏落地的声音有些大以致于吓了她一跳。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打烂了她赶紧跑了进来,看到梅瑾泽的衣服都湿了她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帕帮他擦,一边儿擦一边儿满脸担忧又十分焦急的问道:“世子爷,没事儿吧,烫到哪儿了,受伤了没有?”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再加上方平生刚刚那句话,梅瑾泽想都没有想就躲开了。直接闪身站到一旁,他抖了抖衣服上的水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这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怎么不经叫就跑进来了。这幸好我俩都穿着衣服呢,要是正换衣服你这么闯进来岂不是坏了?”

别说她是干娘袁暮秋的女儿就是家里的普通丫鬟也不能随意出入他的卧房,再说姑娘家都重名声,要是因此起了误会那他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妹妹梅心临走前他可是亲口答应了,绝不会与任何一个姑娘乱来,就算是喜欢也得先告诉她,等她见过才行。

虽面上带笑不是疾言厉色但苏妙弋一听就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世子爷这么不给她脸,当着外面的人就训斥,她立刻行礼请罪十分委屈的说:“我只是一时着急担心世子爷,下回再也不敢了,还请世子爷见谅!”

男人与女人不同,梅瑾泽与梅心虽是亲兄妹可也不同,再者刚刚被袁暮秋训了一顿,她一时间不免诚惶诚恐。

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梅瑾泽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委屈,更没有觉得自己哪儿说的不妥,相反,他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提醒她而已。抬手示意她起身,他面色依旧淡淡的说:“你是干娘的女儿不是这府里的丫头,以后像端茶倒水这种粗活就不用你做了。夜深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柏青,你进来把这里收拾一下,方叔,咱们去浴房吧。”

一直拿她当小妹妹小姑娘看,此刻一瞧才发现她成大姑娘了。非但长成大姑娘了还长高了许多,整个人也都长开了,比从前也好看了许多。

一声方叔叫的方平生想笑,看他目光清明坦坦荡荡知道他对苏妙弋无意,他放心了。站起身摆摆手示意他先走,他紧随其后。

浴房在隔壁不用从外头走,他们到的时候鲁青川等人已经把浴桶装满了。

看到他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立刻上前行礼,等让抬水的另外两个人出去以后鲁青川关上门说:“世子爷,您让属下调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位姑娘身世成迷与狼为伴,听那一片儿的老猎户说曾经在山中见过她几次,以为是和他们一样都是猎户并没有多想,也不能确定她口中所言是否真实,是否是狼养大的。

大雪封山寸步难行,要不然他就派人到林子里直接去抓她了。敢将世子爷吊在树上几个时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尽管在意料之中梅瑾泽还是有些惊讶,要知道那女子会说话,而且说的还不错,不像是长年跟着狼在山林中长大的野人。

沉默不言脱掉衣服,梅瑾泽微微皱了皱眉头在浴桶里坐了下来。思来想去淡淡的说:“近期有人看到她吗?有没有人在山下见过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他最近总是时不时的想起她,眼前也总是浮现出她泼辣彪悍的模样,心里更是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

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打翻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说一定要找到她吧其实也没有,只不过是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旁边并排的浴桶内方平生拨了拨水,拿打湿的锦帕擦了擦胳膊,他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什么姑娘,你相好的啊?”

无语问天梅瑾泽深表头痛,吩咐鲁青川把人撤回来不用找了,他满脸郁闷的张口说道:“方叔,你是不是想成婚了,你要是想成婚说一声别老拿我开涮啊。我们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二十好几了可是一直洁身自爱,你别左一个相好的右一个相好的,这要是让我爹和我妹妹听到了还真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呢。”

亲爹还好,妹妹知道了可是要生气的,而且她回京之前他们已经约好了,要是瞒着她她铁定生气。

方平生就是为了弄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才故意这么说的,看他不像是有喜欢的人,他搓了搓身上的灰说:“我就是好奇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你放心,你就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爹。至于我想不想成婚……”

苦涩一笑神情落寞,他展开锦帕直接盖住自己的脸说:“除了她我这一辈子没打算娶别人,不能与她相守我情愿孤独至死。”

话音未落他就开始下沉,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就全部沉到了水里。

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她是谁,梅瑾泽忽然间心里好难过,针扎似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至死方休

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思来想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的言语都在此时此刻变的苍白无力,而再多安慰的话语也都没有一点儿用,全都是废话。

看他迟迟沉在水里不上来梅瑾泽不免有些担心,抬手敲了敲木桶边儿他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别想那些过去的事儿了。府里有我爹藏的好酒,一会儿拿出来给你喝。”

很久很久以前他从父亲口中听说过他的故事,也知道他为爱走天涯。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深的感情也淡了,忘了,散了,那想到时至今日他还守着当年的诺言,守着那早该忘却的深情。

君子一诺此生不改,至死方休,他,做到了,也不愧是在梅家长大的人。

水浪翻动猛地坐起,方平生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说:“好啊,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他不想哭可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他心如刀割却不想诉说。记得离开凉王府最初的那两年他几乎日夜不离酒,醉生梦死烂醉如泥,喝的晕晕乎乎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所以,那两年但凡是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酒鬼,都以为他是个酒疯子。

曾几何时他想喝死过去,想醉了以后再也不醒来,那样他就会忘了她,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说实话他很讨厌当时的自己,可又无能为力,试问谁不想好好的生活呢。况且,他饱读诗书自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战术、谋术,没想到最后却是不学无术。

当年皇上说他和梅琳琅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如果他们是青梅竹马那么他呢,他幼年就随父亲住在凉王府,自小与梅琳琅相识。朝夕相处天天相伴,论相识之久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可惜,可惜她不爱他,她也不愿意跟他走,更不愿意嫁给他。一腔热血一腔深情尽数毁灭,他选择了离开。而以他对当今圣上的了解,不走就是个死,这也是当初梅战南没有阻拦的主要原因。

听他声音沙哑梅瑾泽断定他心里很不好受,嘿嘿一笑故意乐呵呵的说道:“行,舍命陪君子,正好明儿也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我酒量很好,你别没喝两杯就醉倒了。”

闻声扭头看了他一眼,方平生嘴角上扬道:“大可放心,我可是千杯不醉。只是把你爹的藏酒喝了他得多心痛啊,万一……”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梅瑾泽从浴桶里站起来说:“没有万一,我妹妹初到凉州那一年我爹藏了六十八坛女儿红,说是我妹子出嫁……”

想到梅心被太子毁了清白眼下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他说着说着闭嘴了。心里不痛快窝着一团火,随便拿了件干爽的衣服穿上他又说:“总之酒管够,我先出去了。”

门外袁暮秋来了,听到里面的动静她扬声道:“世子爷,方先生,酒菜摆到西暖阁了,到暖阁里吃吧。”

女儿刚刚哭着回去把她吓坏了,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她赶紧过来了。怕梅瑾泽误会,她一看到他出来就忙上前道:“世子爷息怒,都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才将她养的胆大包天以致于冒犯了世子爷,冒犯了方先生。世子爷放心我以后一定对她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犯今日之错。”

眼见着她要给自己跪下梅瑾泽吓了一跳,弯腰上前连忙阻止她说:“干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快,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怎么还给我跪上了,这要是让心儿让我爹知道了还不得骂我啊。快起来,快起来,这可使不得。”

抛开她是妹妹奶娘的身份,也抛开这些年她对妹妹的照顾,单说她对自己就使不得。再说以她对自己这些年的照顾和关心这大礼就行不得,他又不是好赖不分不讲道理的恶棍,一点儿小事怎么可能这么严重呢,况且,他当时也没发火啊。

估摸着肯定是她多想了,误会了,梅瑾泽扶起袁暮秋之后看她十分紧张就松开手说:“先前之事也不知道妙弋妹妹是怎么说的,我也只是觉得咱们亲归亲男女大防还是得守,毕竟她是姑娘家年纪也还小,以后若是传出什么闲话不好听,有损她的清誉。干娘也知道心儿一向喜欢她,将她当成亲妹子对待,若是因为我而伤了她的清誉,那心儿知道了必定饶不了我。所以,为免日后麻烦提醒了她一句,可能是我说话重了或者是妹妹误会了,干娘也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晚点回去还劳烦干娘帮我跟妹妹解释解释。”

话音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出来的方平生,梅瑾泽琢磨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说起来咱们一家子都是自己人,都是亲人,有什么误会把话说开了就好别放在心上。干娘待我和亲儿子一样,我是决计不会跟妹妹置气的。”

经过方平生小半个月的教导他嘴皮子利索了很多,比着从前说话上面也注意了很多。算不上能说会道但还算是不错,而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一说袁暮秋提着的心就落回了原处。

女儿大了,她最怕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尤其是对梅瑾泽,那绝不是她们可以肖想的。

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朝方先生行了个礼说:“无意冒犯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方平生看她一片赤诚很会做人,分寸也拿捏的极好,微微一笑拂袖道:“小事一桩夫人太客气了,泡个澡我这五脏庙都开始叫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多年不到凉州,真是想念这儿的美食啊。”

梅瑾泽也饿了,朝袁暮秋打了个眼色示意真没事儿他就走了。二人并排而行,袁暮秋紧跟其后,不久,三人就先后进了西暖阁。

由于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会回来,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准备,全部都是现做,袁暮秋说:“好在我习惯了每天晚上炖汤,要不然这羊肉面可就吃不上了,大冷的天儿跑了一路冻坏了,先一人一碗热汤面暖和暖和。”

第六百四十八章 梅心被堵

说话间就一人帮他们盛了一碗面,梅瑾泽双手接过端在手上闻了闻,香飘四溢,他微微一笑拿起筷子说:“干娘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这羊肉面可真香。”

长筷子往碗里一伸洒在上面的芝麻粒儿就开始动,芹菜粒碧绿葱花也添了几分颜色,热气腾腾的羊肉面单单只是看着就令人心里暖和,食欲大振。

喜欢吃辣方平生舀了一勺子辣椒油,拿筷子一搅和羊汤瞬间就红了。汤色鲜亮香气浓郁,挑起面条吃上一大口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曾经他跟着梅战南来到凉州打仗,最喜欢吃的就是各种面食。羊肉补身面条软合,冬日里来上一大碗别提有多幸福了。

无暇开口方平生朝袁暮秋竖起大拇指,直夸她手艺了得做的好吃。

虽说尊卑有别但袁暮秋打从心底里将梅瑾泽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看他吃得香也特别喜欢,她心满意足的拿起托盘说:“时辰不早了,明儿一早我还得去义英堂看孩子们。世子爷,方先生,你们慢吃我就先告退了。”

起身行礼毕恭毕敬,梅瑾泽点了点头她就转身离开了。

二人饿极面条又特别好吃,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碗面就见了底。肚子里有食儿二人开始喝酒,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之间话就渐渐的多了起来。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方平生一个人在说,而提起陈年旧事他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越说越多,越说越多。

先前就知道他伤心难过,听他说起那些过往的岁月梅瑾泽心里愈发不平,愈发不是滋味儿,尤其是对皇上的所作所为更是深恶痛绝。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殊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喝闷酒醉得快,一坛子女儿红下肚梅瑾泽就人事不醒了。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梅瑾泽是喝醉了可满心伤痕满心思念的方平生却是越喝越清醒。痛苦以及思念像野草一样在心中疯长,他难过的提着酒壶爬到了窗户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这一辈子只是希望她快乐而已,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就这么难?

姓程的,你说过会让她一辈子幸福的,你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后悔做出出族的选择,为什么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她就后悔了,她就伤心了?

仰头猛灌了一口酒他满心苦涩心如刀绞,喝的急冷风又扑面而来他一时间被呛到了。咳嗽声起他本能的松手去摸嗓子,可谁知一下子没有坐稳他就脸朝下从窗户上栽了下去。

噗通一声甚是响亮很快就惊动了守在门外的鲁青川,看他竟然从窗户上掉下来了,他赶忙跑过去扶起他道:“先生,您没事儿吧,您怎么从这儿出来了?”

放着门不走爬窗户,看来真是喝醉了。

身上无力烂醉如泥,可偏偏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方平生无力的靠在他怀里,怔怔的看着一轮孤月喃喃自语:“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喉头哽咽红了眼眶,眼中蓄满泪水的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幽幽言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琳琅,琳琅……琳琅……”

随着一句句呼喊的声音加重他坐了起来,脊背弯曲双肩抖动,他再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抱头痛哭像极了一头受伤的野兽。明明牙尖嘴利,明明有着远大的抱负,明明当年可以拼死一争,愣是无能为力,愣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一错再错,到最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是谁错了,到底是谁错了?

眼泪来的猝不及防鲁青川被惊呆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传说中无往而不利的天机子会哭,他顷刻间就愣住了。琳琅,梅琳琅,梅家军中天下闻名的传奇女子,一个为了男人抛家舍业甚至是自请出族的女子,他怎么还放不下呢。

她都已经入宫那么多年了,纵然不受宠与他也不可能。入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非死不得出。

看他悲痛欲绝鲁青川心有不忍,伸手再次将他扶起来,然后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的说:“自古多情空余恨,您啊还是别想了。天快亮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喝这么多酒也不知道世子爷醉了没有,唉……”

一抬手直接将他扛到肩膀上,鲁青川吩咐人好好守着就离开了。

三日后一切收拾妥当,梅瑾泽点齐三百人马带着袁暮秋以及其女儿苏妙弋上路了。因为有女眷随行拉的东西又多,雪路难行,他们并没有急行军。相反,为了将刺客引出来他故意在各个驿站休息,从不夜里赶路。

还别说,方平生的诱敌之策还挺有用,走到半路竟然与鞑子迎头遇上了。一番厮杀鞑子伤亡惨重,但因为有人接应还是让塔燕四王子给跑了。

若是从前他必定留下来抓人,可今时不同于往日,怕皇上借机生事找借口治他的罪,他报官以后就继续赶路了。

这边儿风雪难行十分热闹梅心那边儿也不消停,这不,十二月初一她受邀到庙里上香就碰到了太子妃邱雨薇。都说冤家路窄她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碰上她。

不想多言,跟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看到她的下一瞬间梅心就转头要走。可惜,人家有备而来岂能让她离开,周嬷嬷快跑两步就和两个宫女拦住了她的去路。

福身行礼毕恭毕敬,周嬷嬷不卑不亢的盯着她的肚子张口言道:“太子妃有请,请长公主移步。”

阴毒的眼神令梅心很不舒服,她下意识的抬手护肚。孙嬷嬷看她来者不善,立刻脱口而出道:“长公主该喝药了,喝完……”

话未说完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只听太子妃邱雨薇皮笑肉不笑面目狰狞的问道:“喝药?喝什么药,莫不是妹妹身子不舒服?”

第六百四十九章 梅心小产

说话间莲步轻移走到梅心面前,周嬷嬷等人退后她死死的盯着梅心鼓起的肚子说:“四个月的肚子就这么大看来怀的还真是双胎啊,妹妹真是好福气,一胎怀俩……”

言至此她伸手去摸梅心的肚子。

孙嬷嬷看她一脸阴狠恨不得把梅心给撕吃了,立刻就伸手阻止她,但谁知竟被梅心给阻止了。

一动也不动的面无惧色,梅心一字一句的警告她说:“不想断手就最好不要碰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断骨之痛。”

当年有多么喜欢她信任她,如今就有多讨厌她,多恶心。因此,别说是面对面的说话就是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所以,她即不是吓唬她也不是随便说说,她今天只要敢碰她一下,她就敢生生掰断她的手。

心中一震满脸恼羞,邱雨薇停住手的同时抬头看向她说:“你敢。”

咬牙切齿满眼挑衅,她不相信梅心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她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她即便被封为镇国长公主也没有她大,再不甘也得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称她一声皇嫂。

音未落手向前,眼见着她的手就要碰上梅心的肚子,梅心的手动了。快如闪电动如脱兔,不过眨眼之间她就捏住了她的手腕。

手指发力突然上提,梅心上前一步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给你们脸面你们却死不要脸,既然不要脸我还客气什么。邱雨薇,你当真以为我避而不见是怕你吗,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喀嚓一声响邱雨薇的手腕脱臼了,梅心用力一扯她就痛呼出声叫了起来。

周嬷嬷以及跟着她过来的宫女大惊,一个出言厉声指责一个跑过来将她扶着。

有备而来,七八个官家女眷适时地从此路过,梅心冷冷一笑朝云罗打了个眼色就直接倒地了。不哭不闹也不诉说,两眼一闭她就倒在了孙嬷嬷的怀里。

孙嬷嬷吓坏了,当即就扶着她大喊说:“长公主,长公主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奴婢啊。快来人,快叫大夫,快救救长公主啊。”

哭声起高声嚷,等云罗接过梅心以后她就嘭嘭嘭的给太子妃邱雨薇磕头,磕的额头上血都出来了,一边儿磕一边声泪俱下的说:“太子妃,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欺负人啊。满京城里上至皇上皇后娘娘下到奴婢谁不知道长公主怀相不好一直在保胎,您怎么能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推她呢。她肚子里可是怀的遗腹子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已故的驸马爷岂不是要绝后了,您这心思也太歹毒了。”

瞬间,周嬷嬷愣住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孙嬷嬷竟然抢了她事先想好的说词,她直愣愣的脱口而出道:“你,你胡说。”

在宫里孙嬷嬷虽然是接生嬷嬷,但像这样的把戏她在宫里却没少见,尤其是周嬷嬷的心思她已经看透了,立刻就哭天抢地的反驳说:“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大家伙刚刚都看到了,亲眼看到了啊。长公主好好的从这儿过你们就冲上来拦着,话都还没有说一句太子妃就伸手推长公主,你们这是要害长公主啊。”

“长公主,长公主,您快醒醒啊,您快醒醒啊。大夫,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一语惊四座瞬间炸了锅,闻讯赶来的鲁许氏以及魏夫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梅心怎么样二人瞬间就慌了。

疾步上前健步如飞,鲁许氏蹲下身先是摸了摸梅心的手再是道:“这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说出来走走消消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心儿,心儿啊,你可别吓大舅母啊,你这孩子……血,血……”

看到梅心的裙子被血染红了鲁许氏感觉自己要疯了,她是过来人,她知道有孕四个月突然出血是怎么回事,她懵了。

因为曾经小产过魏夫人的头晕了,眼花犯恶心,她大惊失色的叫道:“快,快把她挪回去,她身边有医女,快走。”

云罗力气有限抱不动她,回去拿东西的豆蔻跑来了。手上拿着的东西不要了,直接一扔抱起她就赶紧往回走。

周嬷嬷愣住了,邱雨薇傻眼了,特别是看到地上一滩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是恨梅心不假,她是想弄掉她腹中的孩子不假,可真的成功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了。

结结巴巴面色惊恐,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嬷嬷……这……这……”

不待她将话说完周嬷嬷就回了神,一听周围的人议论声不对,她马上就抱住她嚎啕大哭说:“来人啊,来人啊,太子妃晕倒了,快来人啊,太子妃的手断了。”

心领神会邱雨薇赶紧闭上了眼睛,然后浑身无力的往后一倒她就软了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寺庙,但凡是今日来上香的人全部都知道了。而没过多久全京城就沸腾了,有关太子妃邱雨薇当众行凶的事儿传遍了京城,传进了东宫,传进了皇宫。

皇后以及梅琳琅都大吃一惊,要知道邱雨薇乃是名门闺秀,再怀疑梅心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也不可能当众动手。所以,如此大的动静定然有内情,此事也绝不可能像她们听说的这么简单。

不知梅心和她腹中的骨肉如何,梅琳琅急的坐立不安在自己宫中团团转。一边儿派人到皇后那边打听消息,一边儿自己胡思乱想干着急。

自打皇后知道梅心肚子里怀的是她宗政家的骨肉她就没有一日心安,眼下刚将弟弟给按住那边儿又出了事儿。怕弟弟宗政明臻一着急再做出什么蠢事儿来惹皇上生气,她叫来自己的心腹太监就赶紧出宫回侯府。

宫里人心思各异,京城里谣言满天飞,寺庙里今日来上香的人也是各种猜测,各种议论:“哎,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太子妃的手到底碰到她了没有?”

梳着丫鬟发髻的小姑娘不敢吭声,先是点头再是摇头说:“奴婢也说不清楚,当时她们靠的很近,应该是碰到了。”

第六百五十章 梅心小产二

“什么叫应该碰到了,叫我说肯定是碰到了。长公主是战场杀伐之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哪像她表面上端庄大方贤良淑德暗地里一肚子坏水。相当年太子选妃的事儿你们都忘了,明里暗里的她可是没少使手段,还有邵家的姑娘更是差点儿没有死在她手上。”表里不一,毒如蛇蝎,这样的人说的话她可是不敢相信。而且她家里有亲戚与邵家有往来,知道邵家姑娘瘸了条腿至今都没有嫁出去。

看她振振有词义愤填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站在她一旁的姑娘连忙低声阻止道:“行了,行了,都别说了,也不怕惹祸上身。赶紧走吧,别看了,一会儿再让人听见了。”

伸手向前去拉另外一位跟着她们一起来的姑娘,见她探头探脑的还往邱雨薇那边望,她有些着急的轻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子再不得宠也没有被废,他依旧住在东宫是未来的储君。咱们赶紧走吧,再不走真被她给发现了可是不得了,咱们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只怕还要连累家里,快走吧。”

江家庶女江玉娇快急死了,早知道她就不跟她们出来了。好端端的碰见什么不好,偏偏碰见太子妃邱雨薇跟梅心大闹,这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啊。

曹国公府家的姑娘不服气,张口就疾言厉色道:“听见了就听见了我还怕她啊,她敢做还怕人家说啊。这也就是镇国长公主不跟她计较,要是换了我一二再再二三的堵上门没完没了,我才不会给她脸呢。哎,你别拉我啊,我还没说完呢。”

发现不远处也有人跟她们一样在偷看,江姑娘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手拽一个拉着就往回跑。

庙里热闹流言纷纷梅心躺在床上却是毫无反应,整个房间里更是安静的针落有声。今儿是初一前来上香的达官贵人虽多但没有一个是带了大夫前来的,白芷看到血吓坏了,以为梅心真的被邱雨薇推倒了就赶紧给她喂保胎丸。

安琦正亲手所制的保胎药入口即化,药效极好,喂下以后白芷就开始把脉。原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心神不宁把错了,但来来回回的摸了两次脉都是一样的。

强劲有力腹中的孩子也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裙子后面全是血,她满心疑惑的抬头看向云罗说:“这……这……”

话才出口云罗就朝她挤了下眼睛,然后惊慌失措满脸着急的说:“这什么,是不是少将军要小产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太子妃没安好心。非说少将军肚子里怀的是太子的孩子,还心狠手辣的说要杀了少将军,说要让她一尸三命。呜呜,舅父人,魏夫人,这可怎么办啊?我家王爷还重伤未愈,要是知道少将军不行了那可怎么得了啊。”

哭不出来她抬起衣袖掩饰,怕魏夫人看出端倪三娘站在旁边狠狠的掐了她一下。

终于,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趁机倒在床前泪如雨下。

鲁许氏急坏了,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起身就向御史中丞之妻魏夫人行礼说:“好妹子,听闻你与方丈大师有几分交情,不知能不能请你去请他来帮心儿看一看?此处距离山下……”

言至此魏夫人站了起来,当仁不让的说:“姐姐说这话就太客气了,长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合该如此。杏儿,你先去打听一下方丈大师再何处,我即刻就到。”

屈膝还礼转身而去,鲁许氏有些不放心马上就扭头对云罗说:“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都别哭了,你们在这儿照顾好心儿,我去问问周太夫人身边有大夫没有。若是有就带过来,若是没有就派人下山去请太医来。”

心急如焚转头就走,她快气死了。早知道邱雨薇如此骄横跋扈蛮不讲理她说什么都不会叫梅心来上香。今儿说好了要与沂桥府花家的大姑娘花芙蓉见面,现在弄成这样可怎么办,还怎么见。

梅心是受她之邀到庙里来上香的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别说是没法子给梅战南交代就是自己公婆面前也交代不过去,万一丈夫再责怪她可真是出力不讨好了。

“去,去赶紧上前头找大爷去,将此事告诉他让他拿个主意。周太夫人身体不好,每逢初一上香都会带大夫,但不知道医术如何。为保险起见你让大爷赶紧派人下山去请太医。”身为过来人鲁许氏清楚的知道梅心这次不管是小产还是不小产都不能即刻下山。相反,她必须在这山上休养,直到大夫说她可以走动为止。

考虑到梅战南的伤势,她想了想又边走边吩咐说:“算了,叫大爷亲自回去一趟,此事不小先不要告诉姑爷,悄悄的到凉王府找梅二夫人林氏。落秋和豆蔻都没有跟着来,随便去找她们谁,让她们收拾好长公主换洗的衣物交给大爷带回来。”

行礼领命转身而去,鲁许氏拐弯直奔大雄宝殿,周太夫人喜欢听经,这会儿估计八九不离十还没有走呢。

话说两头,就在鲁许氏和魏夫人出去不久后梅心就睁开了眼睛,看云罗哭的眼睛都红了,打趣道:“不是说装装样子随便掉几滴眼泪就行了,你怎么还把眼睛给哭红了?快去打水来我要换衣服,你这从哪儿弄来的血啊黏糊糊的。”

云罗倒是不想哭了,可三娘的手也太黑了,掐死她了。

从脉搏上已经看出她无恙,白芷有些无语的上前扶起她说:“我还以为自己把错脉了那想到竟然是假的。少将军,下回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看到血吓的魂儿都飞了。”

先前瞧见她脸都白了,梅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真不是有意吓你,也真不是我故意不提前跟你说,实在是我没有想到邱雨薇这么无耻,青天白日人来人往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看来是狗急跳墙了。不过,幸好刚刚云罗和三娘反应快,要不然我将计就计还真得摔一跤才行。”

第六百五十一章 以假乱真

从来都不屑这样的把戏也打从心底里觉得恶心,可对付邱雨薇这样的女人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她没有办法,而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情愿和她明刀明枪的痛痛快快的打一场,那怕是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千万别,您这肚子都赶上人家五个月大了,摔一跤可是不得了。”帮云罗一起伺候梅心换下带血的裙子白芷拿了个枕头放到她腰后又接着说道:“出门前表哥还对奴婢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务必寸步不离的守着您,那想到奴婢就回来拿个药您就出事了。得亏这没什么事儿,要不然奴婢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向表哥交代了。”

想起临上马车前安琦正的嘱咐以及嘱托白芷的心里五味杂陈,纵然她从来没有对安家的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思,也知道自己不配,但看到他十分关心梅心还是心生羡慕。

无疑,梅心是幸福的,比她幸福!

由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梅心并没有将安琦正当成一个外男来看待,也不是哥哥的朋友或者是世家兄弟,而是哥哥,完全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亲哥哥。故而,她清楚的知道他对自己的关心并无男女之意,只有兄妹之情。

背靠在软枕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梅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医者父母心,安大哥尤其是个操心的命。别害怕,我没事儿,我这一身武艺也不是白练的,她要是敢来硬的就直接打,她像现在这样耍手段咱们也不怕。我干娘说了,后宅妇人的手段就是比谁比谁更不要脸,谁比谁更心狠手辣。今儿她有备而来被我给碰瓷儿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哭呢。云罗,你眼睛既然哭红了就赶紧出去转一圈,就说你家少将军我不行了,孩子也保不住了。”

在回京之前就在东宫安插了眼线,得知邱雨薇找上了三婶儿高氏她就知道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太子膝下无子,她又一直生不出来,以她的心性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瓜熟蒂落。所以,一直以来她都防备着她,每次相见也几乎都是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

好在她警醒也不像上一世那样傻,要不然今日之事她又得逞了。镇国长公主仗势欺人以下犯上,重伤太子妃不说还扬言要杀了她。此谣言一出皇上必然大怒,到时一顶藐视皇权的大帽子就扣到了她的头上,扣到了梅家的头顶上。

不得不说这是一招杀人不见血的好计,只可惜被她给识破了反将一局。邱雨薇,你现在一定很吃惊很气愤吧,没想到倔强骄傲的我也会装弱扮可怜,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对付你。

云罗明白,眼泪也不擦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三娘觉得光靠嘴说并不能使人完全相信,她拿起梅心脱掉的裙子在水盆里洗了洗,几乎是眨眼之间一盆血水就出现了。

白芷会意又去拿了一个盆,将血水一分为三先后就让香蒲和木樨等人端了出去。

果不其然效果很好,闻讯赶来探望她并且等候在门外的众人几乎齐齐惊呼,大惊失色。消息不胫而走,一传世,十传百,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想到鲁许氏和魏夫人都去请大夫了,脉搏上做不得假,白芷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少将军,奴婢听说这寺里的主持懂得黄岐之术,一会儿他要是真的来把脉岂不是露馅了?”

唱戏要唱一折,不可能唱到一半就不唱了,特别是邱雨薇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这要是漏了馅再捅出去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梅心自重生之后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早就把以假乱真的药给准备好了。伸手入袖将一个纸包拿出来打开给白芷看,低声道:“这是安大哥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做出来的药,没取名字,但吃了以后会使脉搏变弱,看上去像是得了重病或者是奄奄一息。我摔倒在地必然会动了胎气,一会儿你就说已经给我行针止住了血稳住了胎像。孩子暂时是保住了可我因此大伤元气,性命堪忧。”

其实,不用她说只要是懂医的人一把脉就全知道了。

瞬间,白芷惊呆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安琦正竟然能制出这种药来,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来他当初让自己过来并不是因为他来不了,而是因为他另有打算。

心中吃味更加羡慕,白芷拿起药丸在鼻子下闻了闻说:“能行吗,会不会伤到孩子?”

四个月的胎像已经很稳了,只要不是身受重伤或者是摔跤撞倒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吃药谁也保不准。

身为母亲梅心首先关注的就是这个问题,而疼爱她把她当成亲妹妹的安琦正也更重视这个问题,以致于反复实验,直到试药的人完全没有问题他才将药送过来。

梅心相信他,拿过药丸就直接送进嘴里咽下去说:“不会,安大哥已经让人试过药了。”

突然,耳边传来急切而噪杂的脚步声,梅心直接散开自己的头发说:“有人来了,你一会儿自己看着说,我怕我装的不像,我得点睡穴。”

话音未落三娘就进来了,扶着梅心躺下然后盖好被子就赶紧点了她的睡穴。

头一歪梅心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整个人也都软了下来。

怕被人看出端倪三娘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吃痛瞬间泪盈于睫嘤嘤缀泣:“少将军你醒醒,你快醒醒啊,你别吓奴婢啊,少将军,呜呜……”

跟太子妃身边的周嬷嬷学的,一个字都不差,三娘伏在床前伤心极了,乍一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梅心要死了呢。

魏夫人吓坏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尤其是看到盆子里的血水更是面无血色:“三娘,三娘,快,快让让,快让大师看看。白芷,白芷,快将你的脉枕拿来,让大师给长公主把脉。”

不知何时白芷也哭了,泪如泉涌,听魏夫人叫她赶紧抬袖拭泪然后去拿脉枕和她的药箱。

第六百五十二章 以假乱真二

白芷听令依言而行,等脉枕拿过来垫于梅心腕下以后她就退到了一旁。

方丈大师法号慧悟年逾六十,胡子发白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得道高僧。懂黄岐之术知道望闻问切,他在凳子上坐下以后就先观梅心的脸色,看她面色惨白如纸显然失血过多,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就伸手开始为其号脉。

脉细如丝不仔细摸几乎摸不到,知道她眼下十分危险他收回手以后又看了看她的眼珠子。瞳孔未散尚且有救,他即刻道:“血止住了,孩子暂时没有危险,不过长公主眼下的情况很不好。老僧只是略懂岐黄之术并不精通此道,若想长公主无恙只怕还得赶紧入宫去请周太医来。”

周家世代行医又在宫中行走多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直接请他来看看的好。要不然换了其他太医到此束手无策,岂不是浪费时间。

先前看到她裙子上满是血魏夫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一听这话立时就更加的着急了。惊慌失措忧心如焚,她冲口而出道:“大师慈悲,此去宫中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一个时辰,长公主流了那么多血,她会不会……”

话未说完鲁许氏就带着个男人进来了,肩上背着药箱,一看就是大夫。

“快,快,周三爷来了,快让他给心儿瞧瞧。我的老天爷怎么这么多血,心儿,心儿啊。”鲁许氏要疯了,因为她刚刚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流这么多血。这么一大盆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啊。

一想到梅心有多么期待这两个孩子的到来,她哭了,泪如雨下急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一进门看到一大盆血周三爷也吓了一跳,见方丈大师也在此他立刻上前问道:“大师已经诊过脉,不知道脉象如何?”

说话间他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平心静气的开始为梅心把脉。

慧悟大师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打扰他把脉,站在一旁没有言语也没有吭声。

须臾,周太医的弟弟周三爷收回了手,眉头紧锁起身对鲁许氏十分抱歉的说:“夫人有所不知我的医术并不如家兄,救不了长公主。长公主眼下十分危险,千万千万不可挪动。我这里有一粒家兄所制的护心丸,服下之后能保长公主两个时辰无恙,夫人赶紧派人入宫吧。”

他不是太医入不了宫帮不了她们,再加上兄长乃太医院之首未得皇上允准也不能出宫给人看病。所以,此事还得她们自己想法子,他以及自己的母亲周太夫人也帮不上忙。

鲁许氏明白即刻道谢,等梅心服下护心丸以后她就又再次派人下山。这回不是去凉王府也不是回自己家,而是直奔吏部。

丈夫鲁国良乃是吏部尚书,可以随意出入宫门,让他去见皇上去找周太医再合适不过了。

寺庙里乱糟糟的一片宗政侯府里却是静得出奇,而自打宗政明臻从凉王府搬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变的沉默寡言。特别是那天他从宫里出来以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不再是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儒雅侯爷,而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寒意森然凌厉无比。

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玉芝有些害怕,胆战心惊惶惶不安。深吸一口气紧了紧端着托盘的手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禀……启禀侯爷,皇上派人送来了喜服,说是……说是……”

回头一记眼刀子吓的玉芝双腿打颤,一时没有站稳她就跪下了。

大红的喜服甚是刺眼,宗政明臻仅仅只看了一眼就马上收回视线说:“拿下去烧了。”

纵然十分清楚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回想起那天二人的对话以及他明目张胆的威胁还是意难平气不顺。

对于皇位不管是姐姐还是七皇子还是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但当皇上用姐姐和母亲的性命威胁他的时候,他决定了。与其鞍前马后为他死为他活,倒不如直接扶外甥上位当权倾天下的国舅爷来的痛快。

上一世他就为皇上办事送了命,这一生他想效忠奈何皇上不相信他。非但不相信他还以亲人之性命相要挟,他不能忍,也不愿意忍。梅心他势在必得,他的孩子也必须在他身边长大。

“张昌,备马收拾东西出京,爷要亲自接老夫人回京。”一挥衣袖猛地起身,将大红喜服卷进炭盆的同时他又道:“回宫告诉姐姐七皇子和九公主身边片刻不得离人,她自己无事也不要出宫门。我出城以后就让她装病,对外就说担心母亲忧思成疾。太医院的人我已经打点好了,让她只管开方子吃药就是。”

怕姐姐被人欺负他在宫中经营多年,原只想着护着他们娘仨儿,那想到现在竟然是为了防备皇上而用。说起来也真是讽刺,他们夫妻多年相敬如宾,皇上却说翻脸就翻脸,完全不念一点儿往日之情。

怪不得梅琳琅关闭了宫门八年,若换成是他只怕是也伤透了心。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谁能长久,谁又受的了他生性凉薄。

一语惊四座,原就吓的不轻的玉芝瞬间魂飞魄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急急的爬到他脚边说:“侯爷息怒,侯爷三思,皇后娘娘就是怕您做出一时冲动的事儿来才派奴婢来的,您是御前侍卫马上就要升任殿前指挥使,禁卫军大统领,无旨不能出京啊。”

她觉得他疯了,要么就是傻了,皇上已经明明白白的发了话,他这么做无疑是在抗旨不遵啊。

不提升任的事儿他还好,一提就立时怒了。皇上明里暗里的讥讽他,连损带贬一通骂,还说他能有今天全是他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要不然以他的本事还不知道在那个宫门底下守着呢。

冷声一笑满面寒霜,他道:“我伤势未愈不能入宫当值,皇上体恤已经允我在府中静养两个月。母亲在外匪盗横行,我身为人子岂能安心待在府中。行了,你回宫去吧,好好守着姐姐让她不必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六百五十三章 离章京

转身回头将挂在墙上的剑取下,随手拿起自己的披风他就出门走了。

玉芝急了,未加思索爬起来冲出去追上他说:“侯爷,侯爷,您不能去啊。老夫人和裴家姑娘已经起程回京这两天就到了,再过几天就是大婚吉日,您如果走了这婚事怎么办,皇后娘娘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宗政明臻不知道她知道,皇上早在一个月前就给皇后娘娘下了死命令,而大婚吉日原本是定在今天的但因老夫人以及裴家姑娘在路上遇见了土匪耽搁了日子,这才不得不往后挪了五日,改成了初六大婚。

初六,距离今天已经没有剩下几日了,皇上听说府中还没有装扮起来,为显皇恩浩荡特意赐下了喜服,立刻命令礼部的人明儿一早过来装点。

宗政明臻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儿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你只要将我的话带回去就行了。纪叔,我走以后立刻闭门谢客,礼部的人来了也不用理会,谁都不见。”

拐弯儿迎头遇见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晏惊尘,见他火急火燎的像是火烧眉毛了似的张口就道:“出了何事,这么着急要上哪儿去?”

驻足停步眉头深锁,宗政明臻回答说:“我要出城去接我娘,你去不去?”

晏惊尘来京本就是为了帮他彻查上一世被害之事,他都要走他留在这儿干什么?再说愿意给他银子花的金主干娘也不在,他自然得跟着去献献殷情啊。

特意回头朝自己的随从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将他们刚刚收到的有关梅心的消息告诉宗政明臻,他漫不经心的说:“好啊,身上正不得劲儿想出去跑跑马呢。榔榆,你去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儿在城外的十里亭汇合。燕回,去把马牵出来,这么久没有遛遛它们铁定也想撒欢儿了。”

榔榆以及燕回领命转身就走,玉芝心急如焚的又跪下说:“不行,不行,侯爷,晏公子,您劝劝侯爷,求您劝劝侯爷。抗旨不遵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您要是走了皇上定会为难皇后娘娘的啊。”

想起皇后娘娘的嘱托她不敢全盘托出,特别是皇上为此事已经冷落了她近一个月,惠妃等人也不安分了起来,屡次出言顶撞。

“侯爷,您一向都是最心疼皇后娘娘的人,奴婢求您,求您替娘娘想想吧。宫中有容皇贵妃,有贤贵妃,有惠妃,娘娘已经很难了,求您体谅体谅她心疼心疼她吧。”叩首在地玉芝哭了,想起他为梅心挡刀那会儿皇上勃然大怒对皇后发脾气,她心里愈发的着急。

眉头深锁皱的不能再皱但宗政明臻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心中开始挣扎。

不想他为梅心冲昏了头再惹皇帝不高兴,晏惊尘开口了,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出城去接老夫人而已怎么就抗旨不遵了?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行了,赶紧回宫去吧,有这功夫求我还不如早点回去给皇后娘娘送信儿呢。他是皇后娘娘看着长大的人,你又是这府里陪嫁出去的丫鬟,你不会到今天都不知道你家侯爷是什么性子吧?”

语毕,扭头看了一眼纪管家,见他老人家压根儿就不吭声,知道他肯定很了解宗政明臻的脾气,要不然也不会一言不发。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宗政明臻走了,头也不回,毫不犹豫。

瞧见他离开了,晏惊尘弯腰压低声音道:“趁他还不知道梅心小产的事儿你最好闭嘴,要不然真闹起来谁也压不住。”

有关梅心小产之事眼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怕宗政明臻出门以后听见了,他跟纪管家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纪管家愣住了,玉芝也吓的不轻,但那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瞬间之后他就道:“晏公子说的不错,你赶紧起来回宫吧。”

宗政明臻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清楚的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知道他这回是真的对梅心动了真情,一时间一颗心又吊到了嗓子眼儿。

“侯爷的脾气大小姐最是清楚,她绝不会怪你。赶紧走吧,趁着皇上还不知道你赶紧回去禀报,即便是责怪起来大小姐心里头也好有个准备。”长叹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纪管家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长吁短叹道:“这都怎么了,明明夫人离开京城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儿,且还全部都堆到一块儿了。”

拂袖叹息转身离去,玉芝站起来擦干眼泪带着两个小太监就赶紧回了宫。

大门外张昌已经备好了马,看宗政明臻出来他上前行礼道:“侯爷,刚刚收到消息……”

话才出口就被突然间蹦出来的晏惊尘打断,只听他说:“是不是老夫人她们距离京城不远了?这消息我早上就收到了已经告诉你们家侯爷了,甭说了,赶紧上马。”

说话间抬手在宗政明臻的身后向张昌打手势,张昌虽然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再说下去。

一心急着出城宗政明臻没有多想,穿好披风接过马鞭翻身上马他就先走了。

晏惊尘找到机会和张昌说话,得知他要禀报的事情就是有关梅心小产的消息,他马上道:“兹事体大牵连不小,以你家侯爷目前的状况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先出城,等出了城再说。”

太子虽被禁足东宫但到底没有被废,邱家势大,再加上皇上现在盯着梅心以及整个梅家不放,他实在不宜搅和其中。

张昌知道利害关系,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不过他可不敢一直瞒着,要不然以侯爷的脾气定会将他调离。

梓琛不在,六九被罚,眼下跟在侯爷身边的近身随从也就只有他了。若他再不得力,再被调离,那侯爷就没有得心应手的人用了。

燕回牵来马,晏惊尘上去了,双腿一夹马腹他就追了上去。虽然是临时起意要出京,时间也紧迫,但张昌还是点齐了一队由二十人组成的人马,而为了安全考虑清一色都是府中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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