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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鹘鹰》


第一章 从天上掉下来的生瓜

那一年,呼延风二十一岁。也就在那年的夏末初秋的一天上午,他背着背囊拎着迷彩包走出了陆航c团的大门。

忽然,飞机的轰鸣声传来,呼延风也忽然有了一分迷茫两分惆怅三分孤独。陆航c团飞的是运输直升机,呼延风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训练科目,他也成为了中尉飞行军官,他却选择了离开。

除了负责交接的保卫干事,没有人送他,因为除了团长、政委和参谋长外,还没人知道他去的地方叫特种大队,而且今天飞行,他们要么在塔台等候,要么已飞上天空。

他想去道个别,却被保卫干事直接带到大门口。

呼延风参加集训的通知书上写着绝密两个字,这让新来的保卫干事不仅一脸的紧张严肃,目光里还透着像猎犬一样的警觉,跟押送一般走在呼延风身后,大门站岗的士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俩,还真以为呼延风犯了什么错误。

大门外左侧的树下,停着一辆军用猎豹越野车,旁边站着一位戴墨镜的少校。保卫干事上前和少校聊了几句,将呼延风的档案交给了少校。

呼延风一直打量着少校,他的体魄很强健,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力量和威武,此时的呼延风就渴望成为这样的军人呼延风。

少校挥手示意呼延风走过去。

“你就是呼延风?”少校看着手里的档案,又抬头看看呼延风。

“是。”呼延风立正回答。

“上车。”少校说。

“是。”呼延风答应一声,将行李放在后排座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少校和保卫干事互相敬了一个礼,上了猎豹越野车。

车启动了,呼延风扭头看着大门。保卫干事已经撩腿回了办公楼,大门前只剩下还在寻思的哨兵。

“舍不得了?”少校问。

呼延风回过头来,看着前面的少校说:“有点,在这里呆一年了。”

少校不回头地说:“舍不得可以下车,省的我再来送你一次,其实你可以不去的。”

少校的话揶揄中又带着认真,呼延风笑笑:“领导,特大离这儿远么?”

“不近。”少校说。

“哦。”呼延风微笑着问:“领导,您贵姓?”

“如果你能留在特大,你会知道的。”少校说。

“哦,”呼延风抓抓耳朵,又不甘心地问:“咱们特种大队会学飞机驾驶吗?”

“中尉,如果你觉得跟我说话会更安全的话,你可以继续。”少校说。

“好吧,我闭嘴。”呼延风低头扭脸看看迷彩服上的肩章,靠在座椅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他刚戴上中尉肩章不久,还没人这样叫过他。

行驶四个小时,前方看出现了逶迤的群山。又前行二十分钟,前面的山坡清楚的能看到石头和树木的时候,在一个山口,少校停下了车,指着旁边的一辆皮卡,说:“我还有事,你上那辆车。”

呼延风拖着行李刚下来,一名士官从皮卡车前面下来,把呼延风像货物一般推进密闭的车厢,还扔个他一句话:“不要讲话!”

呼延风不耐烦了,刚要扭头瞪那个士官,门啪一声从后面锁上了。

里面很暗,味道也很难闻。呼延风摸索着坐下后,先看到一个背囊和一支八一自动步枪,接着才看到躲在里面皮肤黝黑的一名少尉。少尉显然受不了里面的气味,正低头捂着鼻子。

看见呼延风是中尉,少尉先敬礼,还低声说了一句:“您好。”

“你好。”呼延风还礼。

“您是?”少尉问。

“哦,我来自陆航c团,我叫呼延风。请问你?”呼延风说。

“我是b集团军机步师一团侦察连排长郑志国,您是警卫连的吧?”郑志国问呼延风。

“哈,我是飞行员。”呼延风笑着说。

“啊,你是飞行员?”郑志国吃惊的下巴快掉了下来。瞬间郑志国又笑了:“像你这样的人都被招进来,我更觉得这地方来对了。”

呼延风低声说:“我的通知书上写着是去无人机中队,这里有个中校先让我去集训——”

“闭嘴!你们两个生瓜,再说话,就把你们丢下车滚蛋!”车前面传来了吼声。

呼延风气得要拍车厢,郑志国冲他摇摇头,又吐吐舌头,两人保持了沉默。

随后,两人身体的重心不时左右倾斜,说明车在不停拐弯,有时还是猛踩刹车后的急转。不知道了方向,太阳暴晒下的皮质还有柴油燃烧过的气味也越来越觉得重了。郑志国捂住了嘴。

行驶了大概一小时,车停下。听见外面的人喊:“最后两个生瓜来了?”

“是,一对长不好的歪瓜。”前面开车的士官答应说。

接着车又行进,又连续拐弯。不,应该是在高速的转圈。呼延风需紧紧抠住护栏。转了五分钟,车子又是一阵猛冲,接着又是急刹车,才停下。

士官来到车后面,敲敲车门:“到了,快滚下来!”

呼延风先下了车。他不由愣了一下神。他已身在群山之中,而山里竟然还有这么大一片平地。

士官递给他一张纸,愣愣地说:“标明方向。”

呼延风不满地看了一眼士官,接过纸和笔。他是经过抗晕眩训练的飞行员。他丝毫没有受到剧烈摇晃、黑暗的光线还有叫人直撞脑门的气味的影响。

他看着晚霞,先判定了哪是西。

接着,他看到自己北方向有一个很大跟跑道一样长的训练场。里面有各种的器械和设施。训练场中间的北侧北面有四幢红瓦黄漆的楼房。每两幢楼房之间各有一座平房。训练场南面自己的面前是一座跟大仓库一样的的房子。房前楼后都种满了树。

他迅速在印着训练场的纸上标明了方向。他又抬头看着眼前的这片营区。这里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正在纳闷,忽然听见后面嗷了一声。

是郑志国。他被彻底搞晕。周围的一切都在围着他转圈。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呼延风赶忙扶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又从自己背包里,给他拿出一瓶水。

“就这熊样,还来参加集训,快滚回去吧!”一名士官讥讽着说。

呼延风站直了身子:“说什么呢?”

“没听清?生瓜蛋子!”士官瞪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站直了身子,反瞪着士官:“再怎么着,你是士官,请你说话客气点!”

去接呼延风的少校幽灵般出现了。他看着呼延风和郑志国说,冷笑两声,说:“一个少尉,一个中尉,在你们连队可能还算个人物。可在这里,你们只是生瓜蛋子,在集训期间,干部士官都是你们的教官,他们有权利命令你们每一个生瓜!赵磊,抓紧时间给他们换上生瓜的衣服,还戴着肩章,我看到就烦,他们还不配,赶紧摘了。”

“是!”士官立正答应完,上前解下了他们迷彩服上的肩章,塞进自己的口袋。

少校又说:“忘自我介绍了,我是你们队长。现在给你俩宣布两条纪律,一是不准打听队友信息,不准打听基地情况,不准跟教官乱说话,你只能说四句话:是,明白,不明白,我退出。第二条从现在起,你们对外的联系只有写信,具体地址教官会告诉你们。但记住,这里对外是141农场,泄密就被送到军事法庭,听明白没有?”

“明白!”呼延风和郑志国赶紧回答。

“还有,你们从现在起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赵磊,领他们进狗窝。”杨志说完走了。

士官赵磊对两个人撇撇嘴:“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呼延风要帮郑志国拎背囊,却被赵磊踢到一边:“他没手啊!”

呼延风又一次瞪大眼睛。郑志国拉拉呼延风,赶紧拎起了背包。

赵磊也狠狠瞪了呼延风一眼,转身走向了宿舍大门。大门很大,因为宿舍更大,那不应该是宿舍,因为上面还有红色的字写着01号仓库,也就是说,这是一间大仓房。

走进仓房大门,呼延风和郑志国有点傻了。偌大的宿舍内,左右两边整齐摆满了单人木床。里面很安静。床边的人都低头看着什么。

两边的过道上,还有军官和士官来回走着。那阵势真像在盯着一群犯人。

一名身材健硕的上尉走过来,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俩说:“赶紧收拾东西,床上有打印的纪律和要求,抓紧时间背,九点提问,不会的罚跑五公里,回来接着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呼延风心里暗自吃惊了一下。

赵磊给他俩发了衣服,并收了他携带的物品,包括从原部队带来的配枪。

每个人床头还有衣服上都贴着编号。呼延风的号码很招笑,502。

那天没有人被罚跑,全体队员记住了纪律和要求,其中两条就是少校向呼延风和郑志国宣布的不准打听队友的情况,不准询问基地情况。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刚来就进行考核,还连话都不让说?”呼延风有了反感但更透着新奇:这地方位置神秘,人更非同寻常。

第二章 忘记你们的名字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他们被带到训练场边。

天空没完全明亮,启明星还在东方的天空闪烁,周围的群山还在隐约的青色中沉睡,训练场也在晨曦中透着一片朦胧。

但呼延风一眼认出了站在队列前面的中校,就是这位个头不高的中校邀请呼延风来这里的。呼延风昨天就想找他聊聊,他一定不像那凶神恶煞地少校和他手下的干部士官们一样,但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些人真是一群混蛋。

中校的目光很亲和,脸上也露出队长和教官们少见的微笑,呼延风也轻松地看着中校,脸上露出了微笑。

中校看过每个人的脸,说:“欢迎来到141农场。这里的伙食很好,条件也相当优厚。如果受伤,这里有直升飞机接送你们去医院,但这里不是天堂,你们随时会被淘汰,滚回原部队。但有一个让你们成为正式队员的捷径,那就是累死在训练场上,到时你们的名字会写进队史,你们也会被评为烈士,所以我奉劝各位先写一份遗书。最后请你们记住,有想退出的,随时举手报告!”

呼延风听的傻了,中校也突然变的不认识了。他吐吐舌头,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是吓唬我们么?”

“谁在队列里讲话?”少校队长气势汹汹地跑进队列,站在呼延风跟前:“502,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在这里没有人特殊,你们都给我记住,从现在起忘记你们的名字,蠢货!”

怎么能骂人?呼延风想争辩。但他发现中校正拿眼睛瞪着他。旁的郑志国也扯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冲动。呼延风使劲咽下了这口气。

接着,教官徐剑一声令下,全体右转,科目是二十公里武装越野。呼延风也背上了八一突击步枪,还有十公斤重的背囊。

跑步回来,接着蛙跳、匍匐前进、单杠、双杠、俯卧撑。

洗漱,整理内务,打扫卫生,二十分钟后集合,去食堂吃饭。吃过饭立即集合,教官徐剑示范过战术动作。十五分钟后,队员们立即在训练场开始了滚和爬。

下午继续战术训练,战术训练过后又到场部东面的小山坡,练习冲山坡。

晚上又出去跑步,回来深蹲,俯卧撑,一直做到九点半。

还没喘口气,又发下来了理论测试卷。

呼延风是咬着嘴唇答完的卷子上的那十道题目,他累得脑子轰轰一片就像一万只苍蝇在头顶上飞。

终于爬上了床。呼延风觉得每个关节都火烧火燎的疼,感觉灵魂出窍一般。就是允许说话,浑身的困乏也叫他也懒得说出一个字来,他都担心自己睡着后再醒不来。

好像刚睡着不久,邻床的501拍醒了他,呼延风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外面的哨声和那个上尉的声音:“快点,快点!”

呼延风赶紧穿衣起床,背着背囊提着枪刚跑进队列,就听到了口令声。

跑了五公里,回来躺在床上,似乎又没睡多久,就听到五点半起床的哨声。

集合后跑了十公里,回来后又是俯卧撑、仰卧起坐等各种科目,二十分钟的打扫卫生整理内务洗漱,十五分钟的早饭时间,刚回到宿舍又是哨声又是集合,上尉瞪着眼睛向他们宣布当日的科目是全副武装六十公里强行军。

走了二十公里,呼延风脚上磨出了泡。三十公里处休息时,他咬着牙,脱下战靴,用匕首挑开血泡,穿上袜子和作战靴,又咬着牙往前走。

旁边的教官又冲他喊了起来:“今天还早着呢,有想退出的吗?退出就可以不用再受虐了。有没有,你们这群傻子呆子?”

“滚蛋,混蛋,滚蛋,混蛋——”呼延风在心里骂了他十遍。坚持到终点,已是下午四点。

呼延风刚想喘口气,上尉又冲他们吼了起来:“立即挖掘单兵坑!”

呼延风无奈地从背囊取下了工兵锹。

他从未挖过单兵坑。少校看到他的模样,很耐心地给他做了示范,然后又让他挖了两个。散兵坑挖好后,需自己填平,恢复原状。

本就疲惫不堪的呼延风觉得的两条胳膊快累断了,他恨不得一头栽进坑里,然后让别人填平。

郑志国还有另外两名队员想过来帮忙,被教官们的眼睛瞪了回去。

晚上九点,呼延风最后一个昨晚测试卷后,走进帐篷,和衣趴下就睡着了。凌晨四点,集训队被哨声叫醒,打起背囊扛起枪绕道回来。途中,他们进行防空袭防化等各种演练。还有教官举着枪对空射击。晚上,理论学习加考试。

第四天,越障碍、冲山坡、蛙跳、匍匐前进、单杠、双杠、俯卧撑。

第五天,八十公里强行军。抵达目的地后,呼延风觉得喉咙痒痒,张开嘴,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吐在了提上。郑志国看到了,赶紧过来搀扶他。他摆摆手,告诉郑志国不要声张,继续挖掘战壕,实弹射击。晚上,他又是在灯光下进行理论学习和考试。

第六天,他们在一处河滩旁演练班排进攻、直到累瘫在细沙上时,他们才知道正在进行魔鬼训练周。因为一名被退出的队员和教官吵了起来。

教官说漏了嘴:“这就是魔鬼训练周,你现在可以滚了!”

第七天头上,少校又宣布十五个人离开。他们也是被退出。

第二周,有五名队员主动主动退出。他们看不到了希望。

随后的时间,几乎每天都有队员离开那间大宿舍。

不久,他们又明白一点,集训队天天都在进行魔鬼一般的训练。不光是体能上的考验,还有心理智力的理论测验。

理论测验也很别开生面。有一次他们卧倒在战壕里,头顶上却啾啾的响。那是机枪打出的实弹。他们一边抖落掉在纸上的土,一边凭着模糊的记忆写着战术条令和各种数据。

一套测验题做完,他们爬出战壕,看着身后仍在点射的机枪,又是一阵胆颤心惊。

射击训练也叫呼延风心惊胆颤。南北两个方向都有胸环靶。中间站着队员。南侧的队员向北射击,北侧的向南射击。南北两侧队员的枪口只有三十公分的距离,手一抖就能干到对面队员头上。

少校还拿着扬声器在一旁大喊着:“一百米外的靶子是你们的敌人,现在你们的战友正背对着他们,你们开枪打死敌人,队友才能安全!”

“那还不如背对背。”呼延风嘀咕了一句。

“502,你说什么呢?”少校大声问。

“报告,打死敌人,保护战友!”呼延风大声回答。

“那你就给我集中精力,再说话,就让你退出滚蛋!”少校大喊着说。

“是!”呼延风答应了一声。和呼延风一组的郑志国冲呼延风眨眨眼睛。呼延风却不敢回应。他紧紧握住了枪。

时间久了,少校还有教官们似乎对他们放松了许多,至少不是刚来时连话都不让说。

野外生存训练和空降训练结合到一起。从天而降后,就是连续七天七夜的野外生存,还行军五百公里。

对于野外生存,除了宣布可以自由结合外,教官们只给他们看过一张有毒的食物照片和七瓶防蛇药水。夏季丛林蚊虫繁多,晚上会发起集团冲锋。好在有郑志国、于大庆等队友的帮助,呼延风得以利用蚊帐艰难度过。

后面三天,饿极的呼延风吃过树叶、草根、蚯蚓、生蛇、生老鼠,还用刺刀撬开过河蚌。那软绵绵的生河蚌肉带着腥腥的味道,和吃老鼠一样恶心,但比吃老鼠放心。

有一名独自行动的队员和比他们早到了半小时。但他被淘汰了。他表示了不服。却被中校一脚踢开。真是用脚踢的屁股。

呼延风达到终点的时候就是找军医。仅剩下的那点模糊意识提醒着他,别染上鼠疫。军医说他没事。

他立刻像失去了意识一般,跟着其他队员登上卡车。坐在车厢里,嘴里还嚼着干粮,眼睛已经闭上。他睡着了,也跟死了一般。

每经过一次训练,呼延风总觉得自己像死过一回。有n多次,他想他坚持不下来了。他的骨髓都快被累干了。

可其他队友还在坚持着。他也任性的坚持着。

其实这种任性已不是他的主动意识。现在的他特别像群里的一只羊,别人向东,他就跟着向东,别人向西,他也跟着向西。他已经忽略了少校和教官们咆哮的骂声。尽管他被骂的最多。

之所以被骂的最多,是因为他总是走在最后面的羊。从开始训练到现在,他的体能考核成绩一直稳居老末。他随时都会被中校和少校一脚提到群外面。

最近的训练似乎更疯狂。

连续两天八十公里强行军,又连续三天战术训练和考核。昨天夜里十点,队员们才拖着双腿回到宿舍。

今天上午冲山坡训练。少校发现一位队员不对头。队员裤裆湿了一大片,颜色还很重。他将那位队员喊了出来。脱下裤子一看,里面殷红一片。

在这个地方,尿血是常见的事。但失禁加尿血那就不好了。杨志立即命令把那位队员拖走。

队员哭嚎起来:“我没事,我还能坚持,我以前训练时也有过这种情况,队长——”

少校冰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中校也看着队员,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就听到直升机的声音。那位队员被送到军区医院接受治疗。

下午,那位队员的床被搬走了。也就是说,他被淘汰了。他被淘汰的因为他身体早已出现状况,原来只是小疾,现在不得不住进重病号病房,预计半年才能康复。

他叫王猛,编号501,呼延风的邻铺。他是某快反师的“兵王”。他是硬汉。

晚上,编号626的床也搬走了。他没尿血。但他担心成为下一个501。

没人笑话626。

中校曾对他们讲:“不要笑话在训练中跌倒的人,也不要嘲笑主动退出的人,说不定下一个跌倒后退出的人就是你!”

呼延风从没想过嘲笑过别人,因为他摔倒的次数最多。

他也没心嘲笑别人了,他的体能和心理都已超越了极限,他一直想着这种该死的魔鬼式训练应该结束了。

所有人也都和他想的一样。除了501和626,前天还有12名队员退出,集训队从最初的148个人,到现在只剩下41名队员,再这样下去,本已空荡的仓房会更加空荡。

但他们想多了。

第三章 千刀万剐的魔王和小鬼

凌晨一点,紧急集合将他们从梦中惊醒,集合后跑了五公里。早上五点半起床,例行十公里越野。吃过早饭,从八点开始就绕着东边的小山连续不断跑了三个多小时。

呼延风脚腕先是疼,慢慢变成了麻木,现在两条腿就像断了一样,肺快炸裂开来,身上的背囊和八一突击步枪像两座山一样压着他的肩膀和后背,脑袋也轰轰一片,像站在几十架教练飞机同时发动的跑道上。

他们后面有一辆吉普车。少校拿着扩音喇叭,已经吼了一上午。现在他仍然骂个不停不停:

“加速,加速,508号,连裹脚老太太都比你跑的快。就你这熊样,出去别说自己当过兵,丢人!”

“556号,跑不动了吧?是不是想女朋友了?想了就赶紧滚蛋!!”

队员前面也有一辆车,上面站着上尉和另外两名教官。两辆车将队员们夹在中间,沿着东面的环形山谷来回转着圈。

上尉也拿着扬声器,对着队员们吼着:“跟上,跟上,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

后面的少校又盯上了跑在后面的呼延风:“502,就说你呢,你干啥呢,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你的腿撇啥呢?是不是尿血了?如果是,赶紧滚蛋!”

两个月了,呼延风已习惯杨志的吼声。今天呼延风血又往上涌。他恨不得扑上去,拧断杨志的脖子。他不怕尿血,他不仅血染过裤裆,八十公里急行军后,他还吐过血。

但他想退出了,他也想好了,退出之前一定干杨志一顿,哪怕上军事法庭。

又跑了一圈,呼延风一步都不想跑了。他的胸口极度憋闷,脑袋想要爆炸一般。他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或者给自己一枪,永远醒不来。

呼延风真挺不住了。他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左手拄着枪,举起了右手。

少校似乎没看见他的举动,举着扩音喇叭喊道:“上午训练到此为止,前面山口集合!”

呼延风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上下只剩下喘气的那一丝的劲。

“都给我起来!”山坡上传来中校的声音。他拿着扩音喇叭歇斯底里大喊着:“训练两个月了,看看你们的熊样,比刚来时有进步没有?你们能打仗么?赶紧回家放羊挣钱娶媳妇生孩子去吧!”

“我家是非农业户口,没地也没羊。”呼延风干脆躺下了。

少校跳下车,正从他身边走过。这回看清了呼延风的举动,也听见他说了些什么,少校瞪着他:“作风拖沓,还满嘴胡说,本次训练扣十分!”

“我——”呼延风刚想开口说:“爱扣不扣,有本事给我一枪。”

两只手拉起了他,还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是郑志国和田永明。捂他嘴的是郑志国。

刚到农场时,一共有二十七个军官队员。现在就剩下十一个。呼延风是中尉。其他是少尉,或者还带着学员肩章。

郑志国还低声说:“少废话,赶紧起来。”

郑志国的语气带着诚恳和鼓励。呼延风站了起来,嘴上还说着:“我真的不行了。”

“好了,”田永明看了一眼杨志的背影,压低声音说:“你没发现他们对你很关心么?换做是别人,恐怕不只是扣分的事了。”

“那没办法,谁让呼延风开过飞机呢。”郑志国说。

“啊,你真的是飞行员?”田永明惊讶地问。

呼延风咬着牙说:“在我来农场前。”

“呼延本该去搞无人机,却被带过来集训。”郑志国压低声音说。

“哦,这样啊——”田永明点头。

“瞎说,我就是冲这儿来的。”呼延风辩解着:“不是那样——”

“哪样啊,哪样啊?”一名教官听见了,冲三个人大声咆哮着喊道:“觉得还不够累吗?”

三个人立即低头不语。前面的一期士官于大庆又挨骂了。

他歪戴着钢盔,斜挎着枪低着头往前走。

少校又是一顿骂:“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打败的俘虏兵吗?”

于大庆戴正钢盔,背好枪,撒腿就往前跑。

中校也走了过来。中校平常就保持着叫人感到威严的气场。他威严起来更叫人感到一股寒风吹来。

只要中校和少校在一起,所有队员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田永明低声骂了一声:“这头牛魔王。”

郑志国担心地说:“你真想退出了?”

田永明无所谓地点点头。

来到山口,全队集合。少校开口又是大骂:“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还像当兵的吗?就你们这样的兵,我怎么带着你们上战场?你们只配去站岗!”

中校刘忠脸上也露出了鄙夷:“抗美援朝,38军113师14小时急行军725公里,那还是山间小路。你们吃的好喝的好,还跑成这样,真叫人脸红。解散!”

中校和少校乘车走了。教官们也躲在一旁休息了。他们已经口干舌燥。

没有了他们,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了一起。

于大庆和另外一位一期士官赵明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有教官,便躺在了草地上。

于大庆说:“知道么,少校叫杨志,中校叫刘忠。”

“早知道了,就是不敢说。他们也不让说。”赵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

“这个刘忠就是个大魔王,杨志就是小魔王。”于大庆装着胆子说。

一旁的郑志国用还能转动的思想纠正了他们:“如果他俩是大小魔王,那我们连小鬼都不如了。”

“那就让杨志降级,叫他小鬼。”于大庆说。

“那些教官呢?”赵明问。

“他们不也给咱们编了号么,那咱们就从小鬼2开始编号。”于大庆说。

“这个主意不错。今天我中午我又能多吃两块肉。”赵明的眼睛明亮了一下,又说:“小鬼们太多,咱们还没认全呢。”

“这很遗憾。”于大庆说。

接着,于大庆和赵明又把身边的草当成了刘忠和杨志,还有小鬼们。

他俩用枪砸,用手拔,嘴里还骂着:“死魔王,死小鬼,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郑志国和田永明看着于大庆和赵明,脸上的表情想哭又想笑。他俩肯定在心里骂着魔王和小鬼。

呼延风也曾在心里无数次诅咒过魔王和小鬼:大便干燥还尿路不畅,走路摔倒上厕所撞墙开车掉进山沟,喝水呛死吃饭噎死洗脸被盆里的水淹死,回到家里让老婆用苍蝇拍打死——

让呼延风失望的是,他的诅咒无一灵验。尤其最后一条,他俩似乎没有老婆。两个月了,他俩天天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把他们折磨死,也把他们膈应死。

郑志国闭着眼睛,像哭又像笑地说:“再这样下去,真要成烈士喽。”

“是呀,咱这是弄啥类。”田永明累昏了头,说出了家乡话。

郑志国学着田永明的语调问:“咦,你是河南类?”

田永明睁开了眼:“俺家在豫东类。你也是河南类?”

“俺不是。”郑志国仍闭着眼说:“俺们那矿上有可多的河南人。”

“那你家在哪儿?”田永明问。

“忘了。”郑志国有气无力地说。

“502呢?”田永明又问:“你也忘了吧?”

“我没忘。”呼延风半死不活地说:“就是想不起来了。”

但呼延风牢牢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刘忠和杨志,这两个名字简直比魔鬼更可怕,真该给千刀万剐了。

第四章 我是谁?

炊事班送来的午饭很丰盛,煎牛排,烤火腿,炸鸡翅,干煸豆角,炒花菜,凉拌黄瓜,油饼,肉包,还有酸梅汤和紫菜蛋花汤。比伙食更叫集训队员更弥足珍惜的,他们有一个小时的原地休息时间。

这很吊队员们的胃口。他们立即排起了队,他们想赶紧吃完,抓紧休息。

呼延风却吃不下。刚开训时,他也吃不下。那时吃不下是因为太过疲惫,一点胃口也没有,郑志国就强迫他吃。

他软踏踏地排在最后面,又软踏踏地喝了一碗酸梅汤,啃了一块牛排,又往嘴里塞两片火腿,然后右手拎着枪,左手拿着两个肉包子,躲到一边,躺在开始枯黄的野草中。

时令已过了仲秋,但也属于一年之中最叫人精神气爽的时节。天气也极好,瓦蓝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

呼延风望着辽阔浩瀚的天空,迷离一般地想到了一连串的问题,我是谁?我为什么叫呼延风?我到底为什么到这里来呢?呼延风觉得自己真搞不明白了。

一阵轻风吹过,野草沙沙响。他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也渐渐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八岁那年,父亲荣升师侦察营副营长,他和母亲得以随军来到部队。从那以后,他将父亲和威严画上了等号。

师部家属院很大,孩子也很多。呼延风很快和其他孩子玩到一起。

兵痴父亲把休息时间全用到他身上。父亲教他立正稍息齐步走,还教他怎么打仗。

十岁那年,父亲教他的更多了。看地图地形,擒拿格斗,教他驾驶和射击,还把他带到山林里寻找藏在树洞里的纸条。

他找到了,却偷偷塞进嘴里吞掉。父亲一脚把他踢到在地,自己转身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父亲奇怪地直挠脑门。

他坐在地上偷偷地笑。他用这种方式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父亲剥夺了和同学一起玩耍的时间。

这种未入伍先当兵的生活持续到十三岁,父亲当营长的第二年。那年夏天,连续暴雨之后,一百里外的河堤决口。全营紧急出动出动。为抢救被洪水围困的村民,父亲带着突击队坐上了冲锋舟。

接近村子,水流速度也愈加湍急。驾驶冲锋舟的班长对父亲说:“地形不熟,水流又急,怕冲不过去。”

父亲板着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班长加大了马力。忽然,螺旋桨打中水下的不明物体,冲锋舟侧翻到水中。

加上父亲,冲锋舟上一共有四人。班长奋力将父亲推向一棵树冠,自己和另外两名战士淹没在滚滚洪水中。

父亲被随后赶来的冲锋舟救了起来。

年底,父亲申请转业了。这是他给自己最大的惩罚。扛枪上过战场的父亲曾打算把军转穿到老去的那一天。为了那身军装,他宁愿扛枪去站岗。

回到老家,父亲换上了警服。但父亲的性格变得暴戾无常,动不动就和母亲吵架,还曾一脚把呼延风踢翻在地。事后,父亲又百般后悔。

父亲提出了离婚。仁慈的母亲没同意。父亲申请去偏远的派出所当了所长,此后就很少再回家。

从那以后,呼延风就跟没了父亲一样。在温柔的妈妈面前,他没有了约束,只剩下了轻松。他经常搬出父亲的柳条箱子,因为他喜欢里面有废弃的军用地图和各种军事书籍。

凭借自己的身体条件,呼延风考上了飞行学院。父亲回了家,还喝醉了。父亲抱着他说:“男人就应该去当兵,当兵就要当最好的兵!”

呼延风没说话。好几年了,他始终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但他心里笑了:“没当兵的人多了,人家就不是男人了,什么狗屁逻辑!”

但他记住了父亲的后一句话,当兵就要当最好的兵。

他也是最好的。从预校到航校,他的飞行理论和飞行技术很让同期同学羡慕嫉妒。

他又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了。

一次单飞,他驾驶着教练机飞穿云科目。当他从云上飞到云下时,看到前方平静的湖面。呼延风突然想到一次教员带教时,曾贴着湖面飞行。那种感觉非常刺激。

他也翻阅过资料,空战中规避敌方雷达的一种方式,就是超低空飞行。

他脑子一热,推操纵杆,向湖面飞去。他靠的也太近了,螺旋桨竟然打在湖面上。他竟然丝毫没有惊慌,稳拉杆,飞机掠过水面时,掠起一片水花。他得意的笑了。

东北的天气极好,空气透明度高。他拉起飞机时,被十公里外准备返场降落的孟大队长看见了。当时大队长还笑了笑:“这准是那个冒失的家伙去湖上照镜子了。”

呼延风降落后,机务人员检查过飞机,立即向孟大队长报告:“螺旋桨被打弯,看伤情应该是击中的水面。”

“啊?”大队长吓了一大跳:“谁的飞机?”

机务人员当即报告:“呼延风。”

大队长想起了上次呼延风降落前通场时,还显摆般地做了两个横滚动作。呼延风做横滚动作时,副院长就大发雷霆。这个呼延风啊!大队长的心悬了起来。

果然,副院长拍着桌子说:“胆大又妄为,早晚会出事,把他停了!”

但大队长又觉得呼延风不飞行又太过可惜。恰巧陆航直升机部队扩建,急需一批停飞学员,大队长将呼延风写在了名单上。

陆航c团,是一个刚组建不久的单位,隶属于集团军,机型全是直升运输机。

呼延风却没领大队长的情,他仍然非常失落。

自从被宣布停飞,他就一直很失落。他冲山坡,还跑拉松,来缓解着心里那比铅块还沉重的难受。被停飞后,他也一直这么干着。

他也酷爱运动。在飞行学院,各项体能考核都名列第一。

借助和警卫连连长是老乡的关系,他还经常能接触到自动步枪。他发现特别喜欢枪,跟喜欢飞机一样。

参谋长姓刘,是带教呼延风飞行的师傅,他也喜欢枪。刘参谋长经常拉着他一起去警卫连靶场。连里的八一杠,两人玩的纯熟。

团长姓陈,他有些不满地对刘参谋长说呼延风不务正业。同时,陈团长也觉得呼延风飞行时比老飞还要大胆,于是亲自找他谈心,让他好好飞。呼延风立正回答:“请团长放心,我一定能飞好。”

同期同学也劝他:“咱们已经被停过一次了,不能再停第二次。”

呼延风咧咧嘴:“就这机型,我闭着眼睛也能飞。”

同学们撇嘴看着他的狂妄和自大,都躲开了他。

不久,陈团长又微笑着找到呼延风:“集团军要搞军事技能大比武,每个单位选派一个干部和两个兵,我看你比警卫连的几个干部合适。”

他获得集团军大比武个人综合成绩第三名。

消息传到团部,陈团长说:“军区特种大队正在招无人机操纵员,呼延风给我打电话说想报名,我看他挺合适。”

刘参谋长不同意。但想想呼延风,参谋长觉得团长说的有些道理。鹤立鸡群的人总是不讨大多数人喜欢,这样的人也总是离开。

参加完对抗,呼延风收拾物品返回部队时,一位个头不高但眼睛明亮又结实干练的中校找到了他。

中校问:“你是飞行员?”

呼延风镇定地回答:“首长,我也是干部,不违反比武规定。”

中校笑了:“听说你以前飞行成绩不错,还打算飞最好的机型,现在蔫了?”

“你是谁?”呼延风警惕地问。

中校盯着呼延风问:“愿意到我们这里来么?”

“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单位。”呼延风觉得很好笑。

“呵呵,我们单位能练出最好的兵。”中校笑着说。

呼延风有些心动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单位?”

“想来么?想来的话,我会给你走个后门,直接通知你到我们这边无人机中队。”中校说。

呼延风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调令呢?我们已经接到报名通知了,说了半天,你能量也不高啊。”

“我说的这个通知和调令一样管用。”中校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去集训队,集训队过不了关,再去无人机中队。”

呼延风有点犹豫,虽然他猜测中校肯定是特种大队的某位领导。

“想不想当最好的兵?”中校锋利的眼睛在看着他。

呼延风点头说:“好吧,我去试试。请问您怎么称呼?”

“不是很爽快。记着,保密啊。”中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三天后,陈团长先看到了通知,并立即叫来刘参谋长。

刘参谋长有些舍不得了。他对团长说:“凭心而说,呼延风的飞行技术真不差。第一次飞悬停,直升机就不怎么摇晃。”

陈团长也是无奈,也有些后悔:“算了,那小子心气太高,随他去吧,再说,谁也不能保证他就能被留下,回来还是你的兵。”

一天后,呼延风离开c团,来到这个能练出最好的兵的山中盆地。

这里的确能培养最好的兵。被停飞后,呼延风还真想要这样的生活,身体的疲惫会让他忘记心中的痛楚。

但现实的残酷远远超出了呼延风的想象。

“我是谁?呵呵,我只是一个自命不凡心高气傲却又一无所能的人。”呼延风含着眼泪嘲笑着自己。

他有点想念陆航c团了。哪里很舒服,而且能舒服一辈子。

第五章 还没被淘汰的老末

想起了c团,呼延风又想起了飞行学院,想起了飞行学院,呼延风的脑子一片凌乱。

如果自己不被停飞,现在正和同期同学们改装喷气式战斗机。

如果顺利,明年将飞上超音速战斗机。那就距离自己飞上最新型战斗机的目标更进了一步。

如果自己再努力,那以后就非常有可能成为团长、师长,直至将军。

人生却没有如果,即便呼延风想再重新来过一次,生命的轨迹线却只能随着时间一直往前,不会掉头回去。

所以后悔没有什么用,最关键的是想着以后要干什么。说实话,他真想留在这里,成为最好的兵。

可还能继续下去么?呼延风心里非常想,却又痛苦地摇摇头。抛开能否再坚持下去,单单就凭训练成绩来说,如果再有人被淘汰,那也应该是他了。

是的,他还是老末。让他一直成为老末的原因还有,只要低于呼延风的成绩,就会被淘汰。某种意义上说,他成了标杆,一个最低标准的标杆。

队员们倍感惊奇,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但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合理解释,那就是呼延风是一个脑袋被驴踢过非要死气白咧来这受虐的“关系兵。”

出于礼貌,队友们没当面问过他是不是关系兵,但于大庆曾直白地称他为“不能逾越的最后一道关口”,田永明则叫他“千年老末。”

累蒙圈的呼延风已经不在乎这些称谓,他得用他那灵光一现般的精力去应付理论测试。

他的理论测试成绩应该还行。但队员们很是不屑那些理论考试。你为什么来这里这个问题就曾三次出现在考卷上。呼延风给的答案就是那五个字:当最好的兵。杨志为此还不点名地表扬了他:“有队员坚持来这里做最好的兵,我以为这是最好的答案。”

理论考试不仅是问答题,还有选择题。题目也繁多杂乱,有三角函数,化学方程式,下水井盖是方的还是圆的,天上出现什么样的云彩会下雨,等等叫人觉得蹊跷的题目。

而且刘忠和杨志只公布答案,但从没像体能战术考试成绩公布在一张榜单上那样,宣布过成绩。这让理论考试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曾经那么宽敞的路,如今却越走越窄,呼延风又想起了自己曾干的蠢事。他想哭,又怕哭出声来。他把肉包子塞进嘴里。

郑志国来了。他撑着地,躺在呼延风身边,说:“我和田永明也准备退出了,在你停下之前。”

“啊,真的假的?”呼延风从嘴里拿出了包子。

“我俩今天都没跑过你,心里想完犊子了。”郑志国说。

“我还不是被扣了十分。”呼延风说:“放心,我还是倒数第一。”

“这又不是什么新闻了。呼延,再坚持一下,只要我们不被淘汰,我们一起坚持,好不好?”郑志国说。

有了同伴,呼延风狠下心来。“好,只要不被淘汰,就坚持到底,累死算完。”他说完,闭上了双眼,大口嚼着肉包。

“哈,你小子,贱骨头就是硬。”郑志国骂了他一句,四肢朝天地躺在草丛上。

难以忍受的酸痛木麻仍在身体里游弋聚集,又将他俩牢牢钉在草地上。

但他俩相信如果听到哨声,一定能起来。

他俩睡着了,呼延风嘴里还有没咀嚼完的肉包。

他俩似乎又没睡着,仿佛一瞬间,集合的哨音就顺风传过来。郑志国先站起身,伸手拉了呼延风一把。

队友正在迅速集合,他俩赶紧跑了过去。

“躲哪去了?快点!”杨志狠狠地瞪着他俩。

呼延风已无视杨志的存在,他入列,看齐,向前看。不过,他心里一直在骂着:喊吧,喊吧,喊断你的声带,让你后半辈子都不能说话!

刘忠站在了队列前面,毒辣辣眼光在看着每一个人。他也基本能直视每一个人了。

刚集训时的148个人,现在只剩下的连零头都不到的41人。原来一个加强连的队伍,现在就不到三个半班的兵力。

但集训仍未结束,还有人会被淘汰,这是所有人都为之担心的。

以往每次训练前,刘忠都会问:“还有人想主动退出吗?”但很少有人举手。

主动退出的人都是在训练进行时或者结束后。其原因或许是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等待下一次让自己的身心都再遭到打击。

这次刘忠没有问这句话。他清清嗓子,大声问:“累不累?”

大家都愣住了,好像没听懂一样,呆呆地看着刘忠。

“我问大家累不累?”刘忠的声音缓和了很多。

“累。”

“不累!”

“谁喊的累?”刘忠瞪着眼睛问。

“报告,我,502。”呼延风立正回答。

“谁喊的不累?”刘忠又轻声地问。

“报告,我,553。”是乔作飞的声音。

“喊累的,说明这里还正常。”刘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说:“那个说不累的,脑袋肯定被门夹了。”

队员们看着刘忠,又都瞪大了眼睛,觉得今天魔王的脑袋才是被门夹了。

刘忠大声说:“今天下午科目,卧姿射击,当然如果你觉得舒服的话,可以用蹲姿和站姿。那个喊不累的,下午接着跑啊?”

乔作飞不敢吭声了。

“再保持沉默,我就当你同意了。”刘忠冲着乔作飞喊。

“报告,我要和队友一起训练!”乔作飞大声说。

“狡猾。”杨志骂了一句,下达了口令:“向右转,左后转弯,跑步走!”

靶场在一公里外的山崖下,很宽敞。卧倒在地上的呼延风却丝毫没觉得轻松。

每次训练都是考核。就拿上午的跑步来说,教官们也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进行打分。

每周都有射击训练,也进行打分。瞄靶时,呼延风也被特意照顾。别人枪管挂一壶水,他还要再加上半壶,直累得差点咬断牙。

咬牙磨练下,他的射击成绩有所提高,但在全体队员中还是那么稳定。

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这谁都知道。现在呼延风也被子弹喂着,只不过他之前消耗的是航空汽油。

三个弹夹,第一个弹夹单发,后面两个连发。这是热身,接下来的消耗的子弹将是好几倍。

身后的教官们已经不再提醒三点一线。打不好,教官抬腿照屁股就是一脚,然后记在小本上。

教官们的眼很贼,站在一百米外,他们不用报靶就能看出队员打出了几环。

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也不用盯着靶标了,因为胸靶被撤换了下来。靶标下面的有条坑道,坑道里安装着自动升降装置。这个时候升起的是五个气球,气球还随着风向右不停的摆动。

最后一个弹夹,十发子弹单发射击,后面二十发连发。

前十发子弹击中五个气球,算及格。如果没有全部击中,那就要重来。后面二十发连发,还是五个气球。

经过改装的八一式突击步枪,精确度有所提高。呼延风的前十发子弹,只用了八发就全部击中。但他仍落后队友。

编号614的李青,率先用五法子弹击爆五个气球。接着是乔作飞。

乔作飞也挺有意思。虽然综合成绩换了好几名队员,但他一直处于第二。就连教官李磊都调侃他说:“这家伙就是个二货!”

但就是这个二货,将突击步枪练得炉火纯青。他也能和李青一样,能将连发发打成单点。他完成射击,退出了弹夹。

十个气球,他用了十五发子弹。

李青也退出了弹夹。他更神,只用了十二发子弹。

呼延风正在换下一个弹夹。他的连发没全部击爆气球,还有两个正坚强地飘着。他只能重来。

李青冲呼延风喊:“瞄准,扣完就松,手指别太死硬!”

他身边的教官拍了他一下:“用你教!”

李青不吭声了。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而乔作飞有些鄙夷地看着身旁的呼延风。

好在呼延风用第二个弹夹完成了射击。两次他击中了十八个气球,用了五十八发,是消耗子弹最多的,很是对得起千年老末的称号。

晚饭仍在训练场。吃完饭,休息半小时,等天色暗下来,便进入了夜间瞄靶训练。

呼延风又被挂上了一个半水壶。说真的,他有些不喜欢枪了。

第二天早上,例行十公里全副武装全速越野跑步,吃过早饭后,他们又被带到靶场。

接连三天,他们都在靶场度过。班用轻机枪、重机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微型冲锋枪、手枪,还有五六式冲锋枪,以及各种型号都基本打了一遍。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呼延风觉得鼻子里还满满的硝烟味,两只耳朵也嗡嗡作响,右手食指更是火辣辣的疼,上面还早已磨出了一层茧子。

第四天,刘忠的兴致似乎很高,不仅继续打靶,每人还投了十枚手榴弹,打了两发四零火箭弹。

第一次打四零火箭筒,呼延风很是兴奋。但打完之后,他蔫了。他打的两发弹全飞了。

刘忠在身后骂他:“知道多少钱一发么,败家玩意!”呼延风羞愧地低下了头。

晚上,夜间射击训练。靶标是百米处的比盘子大不了多少的圆形荧光板。

杨志说:“如果五发子弹全部脱靶,为了哀悼那浪费的子弹,将罚做五十个俯卧撑。连续两次全脱靶,做两百个。”

李青、乔作飞、黄一川等射击成绩极好队员也感到了棘手。呼延风更不用说了。

最后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实在记不清被罚了多少次,还有两次还是两百个俯卧撑。教官李磊罚他罚的都没意思了,也不再罚他。他又浪费了五个弹夹,才将身上最后的力气击中到左眼,死死盯着左右摇摆的第五十个亮点,完成了最后一击。

已是凌晨一点。教官检查完枪弹,骂了他一个字:“滚!”自己也打着哈欠离开了靶场。

回到仓房改造成的宿舍,呼延风却睡不着。他在宿舍门口看到了魔王。似乎是来查岗的魔王也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已经四天没有淘汰队员了,他更觉得他是下一个。

过了好一会,呼延风骂了一句:“去他么的吧,不是老子想走,是此处不留老子了,不管是回c团还是留在这里操控无人机,都行。”

第六章 忽然安静的黎明

仿佛没睡一会,临铺的郑志国轻声叫醒了他:“呼延,呼延——”

呼延风睁开了眼。仓房窗子上透着明亮的光。他立即清醒了,低声问郑志国:“几点了?”

“五点五十。”郑志国问:“该不该起床?”

他抬头看了一眼。他返现左右还有几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忽地坐起来,顺手抓起迷彩裤,双脚登进去,套上袜子,脚又踩进作战靴,双手系紧鞋带,又抓起迷彩服,双臂插进袖筒,站起来的同时,双手已经扎好腰带——

呼延风手里拿着战术背心,却没穿。他抬头看看大门。大门外一直有教官们站岗,只有宿舍里有动静,他们就会冲进来骂上几句。

现在大门仍紧闭着,门外面也很安静,看来站岗的教官们也没有进来骂他们的意思。他又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宿舍里的队友,偷偷地笑了。

所有人都穿好了衣服。郑志国更是迅速的和几个上等兵一样,伸手去抓枪了。

呼延风拿着战术背心又躺在了床上。

郑志国看了他一眼:“什么情况?”

呼延风坏笑着说:“还没吹哨吧。”

郑志国手提着枪,点头说:“是啊,没听到吹哨。”

“没吹哨起啥床。”呼延风说。

“是啊,哨声也是命令。”郑志国又点头说。

“是啊,没接到命令就擅自行动,那也是违纪。”呼延风说。

郑志国摇摇头:“现在不一样。”

呼延风吃吃地笑:“是不一样,因为我们都神经不正常了。”

“不是我们神经不正常,是他们太怪异。成天把我们弄的五迷三道的,还不如继续考核,行就行,不行就接着淘汰呗。”一旁的乔作飞阴阳怪气地说:“都两个月了,也能看出是骡子还是马了。”

乔作飞很是心高孤傲,有队员骂他是头骄傲的笨蛋。

“都是坏银。”于大庆也瞪了一眼乔作飞,一头扑到在床上:“没吹哨就不起,他们还能把我们集体枪毙噻——哦,谁请我喝一碗豆腐脑啊——”

“小点声!”郑志国冲于大庆呶呶嘴,又看看大门。于大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呼延风也看了一眼大门。他的心也开始了起伏。他看到了仓房上画着的那只雄鹰。

没人告诉他们这是一只什么样的苍鹰。呼延风知道它非同一般。因为它的目光很深邃也更神秘,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现在那只鹰正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呼延风。呼延风赶紧闭上了眼睛。

郑志国又低声喊他:“唉,唉,别睡了。我说你的心真大,还有心思拿我们开心。”

呼延风笑了笑:“你不觉得,现在能笑出来不是一种享受吗?”

“享受你个头!到底起床不?你是中尉,是这里的最高军衔。”郑志国说。

“狗屁,都是生瓜。”呼延风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别说了,真没脸。你也是军官,你说吧。”

郑志国低声笑着说:“那你就睡吧,反正你也不属于这儿。”

呼延风强忍着心里的痛,问郑志国:“我不属于这儿,属于哪儿?”

“别装了,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郑志国向他摆了一下手:“睡吧,说不定一会就看不到你了。”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你还会再见到我,但不是在这儿。”呼延风说。

“啊,你真的要被淘汰了?”郑志国瞪大了眼睛。

呼延风被气笑了:“不是你说的么?”

“我猜的。”郑志国又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也是猜的。”呼延风说。

院子另一边的办公室内,中校刘忠拿着两包中华烟,有节奏地在桌子上轻轻地磕着。少校杨志站在身边,眼睛瞅着中华烟。

刘忠把烟放在桌子上,对杨志说:“我和你打一个赌,生瓜蛋子都起来了。”

杨志未置可否地说“昨天你又把他们折腾到凌晨,还有一个是凌晨两点。”

“哈哈,又是那个会飞的小子吧?”刘忠问。

“是啊,早就该被清理出去了,你干嘛还留着他?”杨志问。

“老赵给我说两次了,让我放人。哈,我偏不放。”刘忠咧着嘴说:“他们牛气什么?不就是遥控比玩具大一点的飞机么?老子们才是天下第一,他们不过是配合你们作战。”

“你真偏心。”杨志哈哈笑了两声,接着问:“难道就为了这个?我现在也看不出他哪一方面值得我们——”

“你说这么多干嘛?”刘忠瞪着眼睛说:“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哦,我赌他们还已经穿戴整齐。”

“那你肯定看监控了。”杨志面无表情地说。

“没有,真没有。赌不赌?你赢了,这两包烟全归你。”刘忠说。

“一大早拿大队长赏的两包烟在哪儿馋人,就为了跟我打赌?”杨志拨楞着脑袋说:“再说,你都戒烟好几天了,作为部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再捡起来不是?”

“嗯?”刘忠将杨志伸过来的手瞪了回去。

杨志搓搓手,又揉了揉鼻子。

“赌不赌?”刘忠又问。

“赌。”杨志抱怨地说:“他们的骨头快散架了,听不到起床哨,没人会起床,何况哨声也是命令。刘副大,不是我说您,您也太狠了。”

“不是我狠,是现实太残酷。”刘忠摇着头说:“我们的体质比起那些吃生牛肉的洋人差一截,我们的装备也不如人家。如果我们不再努力,不发挥我们自己的长处,将差的更多——实话难听,是吗?”

“这我知道。您留过洋,俺也出过国啊,我是说把他们练残了——”杨志说:“咱们挑选这些兵容易么?”

“你心疼了?我告诉你,你现在有一分妇人之心,将来就可能带来十倍的伤亡,你信不信?”刘忠瞪着杨志说:“我们将面临的不是一般的敌人。”

“我信。”杨志不敢再还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只想循序渐进。”

刘忠说:“想要早就一只超常规的部队,就要用超常规的训练办法。这帮小崽子也都是铁打的,放心。”

“好吧,你说了算。”杨志很无奈。

“走,去看看他们。”刘忠说。

两人走出办公室后,杨志问:“是不是告诉他们下午搬进场部?”

“告诉他们干啥?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咱俩还怎么混?”刘忠眨着眼睛说:“再者说了,他们就是搬进宿舍楼,还差一点感觉。”

杨志惊奇地说:“那您还想实施——”

刘忠反问杨志:“你说呢?我们没时间和精力陪我们不需要的人玩儿。”

“好吧,你官大,还是你说了算。反正小鬼这顶帽子算是给我扣实了。”杨志笑了笑。

刘忠看着杨志说:“小鬼,哈哈,还不够准确。看来,他们很看不起你这位队长。”

“那是啊,哪有魔王准确。”杨志有些酸酸地说。

刘忠瞪起了眼睛:“对啊,他们只是恨你,干嘛还给我起绰号啊。不过,他们很有创意,我喜欢。”

杨志笑了:“这帮小崽子,起绰号也看军衔。”

就要走出办公楼,杨志看着门口站岗的少尉,压低声音说:“还只恨我们呢,他们早晚会知道所有的训练科目都是你拍板决定的,我们只是执行。”

“唉,怎么训练他们真是费脑子,真的,很费脑子。”刘忠捂住了脑门:“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真的。”

杨志真不满了:“你能不能别总是死啊死啊的,你快把生瓜们都快搞神经了。我在国外交流时,人家强调的怎么生存下去。”

“我们能避免零伤亡吗?打仗就肯定会有牺牲。当兵就是为了打仗,不看淡生死,怎么上战场?我们训练的兵,第一,要做到向死而生,懂吗?”

刘忠越说越激动,他伸手抓住了杨志的领子,瞪着眼睛说:“我们不希望看到牺牲,但在任务面前,我们必须强调任务第一。这是第二条。”

杨志紧点点头,说:“还有第三吧?”

“你先猜。”刘忠看了一眼杨志,拔腿向前走去。

杨志赶紧跟上。

走过国旗杆,来到与办公室相对的仓房门前。门前站岗的两名士兵赶紧立正。刘忠小声问:“里面什么情况?”

“报告刘副大,刚才还有点动静,现在没了。”一名士官说。

“又睡了?”刘忠摇摇头:“开门。”

“是!”士官答应着,推开了大门。

明亮的阳光照了进来。刘忠一步跨进了门口。

呼延风看见了阳光下的刘忠,心里咯噔了一下:“白日里的魔王又来了。”

他卯足劲,喊了一声:“起立!”

轰一声。四十一名队员瞬间从凳子上站起来,左手握枪托,右手食指扣住扳机,以标准姿势站立着。

“我赢了。”刘忠笑着对杨志说。

杨志挠挠头,大声吼道:“行啊,刘副大想让你们休息,你们却——带出去跑步,跑——五公里!”

“什么五公里?这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拉出去撒泡尿的功夫。”刘忠大声说:“十公里!”

队员们立即涌出了宿舍。呼延风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陪他训练的射击教官。

赵磊是个三期士官。呼延风的军衔是中尉。但赵磊骂他滚时,他一点也不恼恨。

他只恼恨刘忠,还有他的铁杆跟班杨志。

所有新队员都恼恨他俩。所有人都在心里叫着他俩的绰号:魔王和小鬼。

这些是绝对保密的。只在队员们之间偷偷流传。他们还以为魔王和小鬼不知道。

全副武装十公里,对于此时的四十一个人,用于大庆的话说,也不过是洒洒水。

跑完回来,休息一会,除了身上的汗没干,个个都气不喘脸不红了,身上的疲惫竟然也消除了不少。

吃过早饭,他们又接到让他们通体舒服的命令:“取回自己的枪和军衔,一小时擦枪,剩下两小时观看教育影像。”

四十一个人差点没欢呼起来。

取回枪和军衔,早上戏弄队友的呼延风立即成了嘲讽的对象。

第七章 一把小枪

目前全队四十一支枪中,有四支八五狙击步枪,三十六支八一自动步枪,尤其狙击步枪那扁长的枪托很是拉风。

唯有呼延风与众不同,他的枪是一把小巧的六四手枪。现在他成了唯一的中尉,又因为这把枪,他也成为队友们羡慕和嘲讽的对象。

首先发难的是郑志国:“哎呦喂,呼延中尉这枪好啊,装在兜里都看不出来,以后你准备当间谍吗?”

“哈,这是啥好枪?”田永明笑着说:“这是连刑警都不稀用的娘娘枪。”

“哈,娘娘枪。”于大庆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难怪呼延中尉手枪比突击步枪打的准,原来净玩这小枪了。”一期士官赵明笑着说。

“你这是羡慕嫉妒,人家呼延中尉是谁?天之骄子,上过天的人。”田永明笑着说:“知道么,培养一个飞行员花费的钱折合成金子,跟人的体重差不多。咱们呼延中尉,至少两条腿都是金子做的喽。”

“哎呦,那以后我天天给呼延中尉洗脚,随便刮下点金子来。”于大庆笑着说。

这是进入农场后第一次这么聊天,轻松又自如。经过抽筋剥皮般的训练后,所有队员都有了自然而然的亲切感。所以呼延风一点不反感大家的笑声,他们也都是在开善意的玩笑。

呼延风抬起了作战靴:“来呀,来呀,我昨天就没洗脚,对了,前天也没洗。这一周都没洗。”

“我的天哪,你以为就自己啊?”于大庆说。

“以后咱们也要学飞行,啥滑翔机,动力滑翔机,还有直升机。”田永明看着呼延风说:“你给咱说说,飞行到底啥感觉?”

呼延风举举手里的枪,笑呵呵地说:“如果你和我都能通过的话,我就——”

咣的一声,门开了。上尉教官徐剑走了进来,大声呵斥着他们:“给你们点阳光就灿烂啊,再听到你们乱嚷嚷,我就带你们冲山头!”

徐剑的中气很足,嗓门又大。能叫人想起张飞喝断当阳桥。那也是比刘忠身材还强壮的家伙。

所有人立马低头卡卡地开始拆枪。

“好好擦你们的枪,如果留下,枪将归属你们个人保管,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除了那把小枪,那也算枪?”徐剑和杨志一样,看到呼延风就不忘刺激他一句,才转身走掉。

大门咣当关上之后,郑志国低声说了一句:“这个小鬼二今天又忘了吃药了。”

田永明笑着说:“不是,他又吃多了。”

“我一定用这把枪灭他一回,如果有机会的话。”呼延风低头小心地拆开了六四手枪。

徐剑说的,大家早就知道了。临来前,通知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该同志携带的枪将由该同志保管。也就是说,枪从原单位带出来,只有人没回来,枪也就回不来了。

呼延风来到直升机飞行团的时候,并没有给他配枪。其实他是有枪的,而且是手枪。但鉴于他还是学员的身份,就没有发到他手上。

他的干部命令刚刚下达,就要来这个叫做146农场的单位。枪械员挑来挑去,就给他换了这把尾号为144的手枪。

呼延风拿到这把枪的时候,还高兴了几分钟。他拉了一下套筒,咔一声,将枪上膛。他扣动了扳机,竟然没有动静。他愣了一会,以为枪坏了。就在这时,他弱弱的听到啪的一声。

靠!拿这把破枪糊弄老子。呼延风生气地去找枪械管理员。枪械管理员却说:“没办法,枪的编号和你的证件号都已经报上去了,不能再更改。”

“可是,这枪能击发么?”呼延风直眉瞪眼地说。

枪械管理员根本没把呼延风放在眼里:“你咋呼什么?你到了那里,还愁没枪用?”

来到农场,上交武器的时候,这边的枪械管理员接过手枪,心疼地埋怨说:“这是哪个败家玩意保管的枪,上那么多枪油干嘛,都堵住枪管了,当猪喂啊?”

呼延风明白了为啥撞针半天才撞击了。他赶紧说:“我不知道啥情况,没用过这把枪。”

“没用过?没用过你带它来干嘛?”管理员用白眼看着他。

“我来前,临时发给我的。”呼延风解释说。

“好,我知道了。那败家玩意,真该给处分!”管理员小心地收好了枪。

今天取枪时,管理员还专门给呼延风交代:“保管好爱惜好啊,我费了好大劲才清理好。”

呼延风点点头。他咔拉套筒,对着地扣动了一下扳机,立即啪的一声脆响。

“你干啥?”管理员差点火了:“没事别乱放空,容易折撞针。”

呼延风觉得管理员有点神经过敏。但出于感谢,他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但说实话,管理员很负责。枪擦的像新枪一样。黑色的枪身透着幽幽的蓝光,简直成了工艺品。里面更是干净,透着亮光。

呼延风没舍得擦。他拆开又装上,小心放置起来,开始专心地擦拭自己的八一式突击步枪。他们统一配发的枪都是改进型。极少卡弹,打起来也顺心顺手。

他用它已经打了多少个弹夹,他已经记不清了。至少有一百五十个吧。反正平均每周要消耗三十个以上。

单发清脆,连发哇哇的叫。呼延风喜欢上了那种感觉。很威风,很霸气,很男人。

“喂,呼延,你为啥放着好好的飞行员不干,非跑来当农场兵?”郑志国小声地问他。

这是他们自己的语言。这里代号叫农场。他们来这里就说成来当农场兵。

呼延风笑笑:“找刺激。”

“我看你还真是是找刺激。”郑志国捂住脸说:“哈,我们都在找刺激。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还有两次想着干脆用刺刀把自己解决算了。”

呼延风也有过这种念头。他瞪大了眼睛,装作很鄙夷地看着郑志国:“是吗?那你怎么坚持过来的?”

郑志国笑了:“看你啊。我一看到你,就有劲了。你这从小门进来的家伙都在坚持,凭啥从正门进来的我就不行。”

“滚!”呼延风说:“伤心之至。从此我不再认识你,而且我觉得从来就没认识过你。”

“好了,不闹了。”郑志国说:“这两天你没觉得奇怪?”

“奇怪?是有点奇怪。”呼延风眨眨眼说:“好像从地狱一下到了天堂。”

“你本应该就是在天堂的人。”郑志国说:“你却和我们一起受虐,难道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嘿嘿,我证明什么?”呼延风笑着说:“我又证明给谁看?”

“谁知道你啊?”郑志国说:“你还会去玩无人机吗?”

“你说呢?”呼延风反问道。

“你真是一个叫人猜不透的人,也是个贱人,还是我见到过的最贱的贱人。”郑志国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很崇拜你。”

“崇拜?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想干什么?”呼延风低声嘟囔里着。

“你说什么?”郑志国没听清。

“我是说,只要他们不把我从这儿踢出去,我就在这儿待着。”说着,呼延风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那只鹰。

郑志国笑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了。可看到你的枪,又觉得你还不属于这儿。你真不是关系兵?”

“哈,你认为呢?”呼延风又是一阵坏笑。

徐剑一脚踹开了大门,大声喊道:“集合,到电视房!”

“干啥啊?又宣布被淘汰的队员?”于大庆缩着脖子说了一声。

呼延风的心揪了起来。

第八章 服从命令

没看到魔王和小鬼,只有两名教官。他们坐下后,电视打开了,播放的是三角洲特种兵训练作战的影像。

呼延风轻轻眨了眨眼。现在不宣布被淘汰,那还有机会了。

中午吃过饭,徐剑阴沉着脸通知他们:“午休一个半小时,起床后听指令。”

终于破天荒地有了第一次躺在床上的午休。所有队员都似乎不敢相信地彼此看着。

突来的幸福也叫他们没办法相信。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如果不是野外训练(其实农场也是野外)离开农场时,晚上只有二十分钟的空闲时间,三分钟洗澡,十五分钟洗衣服,剩下的两分钟是集合站队,走完从水房到宿舍单趟三百米来回六百米的路。

互相看了半天,呼延风第一个躺在床上了。短短十秒之内,所有人都上床了,还有人立即打起了鼾。

呼延风似乎刚睡一会,便觉得有人站在他身边。

他眯着眼,看到了杨志。呼延风忽地坐了起来:“啥事?”

“警惕性还很高,跟我来。”杨志原谅了呼延风的不礼貌,并露出了少有的亲和。

“是。”呼延风穿上衣服,跟着少校来到仓房门外。

他立正站好,看着小鬼少校。

“想回去么?”少校又解释说:“哦,是去养鸡场。进口的鸡来了,非常先进。”

少校好像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呼延风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说“我服从命令,如果我被淘汰的话。”

杨志笑了:“好,我知道了,你回去接着休息。”

“是。”呼延风转身要走。

“对了,回去告诉弟兄们,小鬼这个名字叫就叫了,但以后不准再叫。”杨志又补充了一句:“记住,我是你们的中队长,叫我队长。”

“是,队长。”呼延风举手敬礼。

杨志还礼:“回去吧。”

回到床上,郑志国也醒了。他低声问:“什么情况?要赶你走吗?”

“有这意思,他问我去不去养鸡场。”呼延风说。

“养鸡场?”郑志国想了想:“是玩无人机的地方吧?”

“对头。”呼延风说。

“你怎么说的?”郑志国问。

“如果被淘汰的话,我服从命令。”呼延风说。

“好,回答的好。兄弟,我想你暂时留下了。”郑志国笑了笑,又咧着嘴说:“再说了,养鸡场也不远,你也随时都能回去。”

呼延风说:“既然留下,老子就不走了。其实我真想留下。”

“嘿嘿,看把你能的,你说了算?”郑志国笑着说:“当然,如果你老舅是军区司令,那还差不多。”

“哈哈,可惜,我没有舅舅,我姥姥就生了我妈和小姨。”呼延风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小鬼少校让我转告兄弟们,以后不要再叫他小鬼,他是咱们的中队长,叫他杨队。”

“他是怎么知道咱们叫他小鬼的?”郑志国说。

“我也纳闷。是他们偷听到的,还是我们出了内鬼?”呼延风小声说。

“知不道。反正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郑志国说。

“先不管他了,再睡会。”呼延风闭上了眼睛。

“好,下午又不知道怎么折腾了。”郑志国也闭上了眼睛。

下午依然很轻松。徐剑先让他们收拾个人物品,半小时后把他们带到训练场北面的宿舍楼。

他们被分成了四个小组。每组十个人,住一间大宿舍。呼延风和郑志国、于大庆分到了第一组。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赵明、于鹏、张佑亮、彭金华、刘健、李青和乔作飞。田永明被分到了第二组。

领着他们走进宿舍的是一位士官。呼延风远远看到他时,心里便有了几分尴尬。

第九章 搬出大狗窝

二期士官叫刘彪,是搏击教官之一,但年龄和呼延风差不多大。那次训练中,又是刘彪和呼延风一对一。前两次训练中,呼延风均在半小时之内,以狗吃屎的姿态趴在地上。

呼延风也学过格斗擒拿。但他并不专业。尤其在刘彪这个省级青少年组散打冠军面前。

跟前两次一样,刘彪的左勾拳右勾拳边腿扫堂腿,将呼延风打到了一次又一次。

但这次时间过去了差不多半小时,呼延风也忘了趴在地上多少次了,双眼都摔的通红。可呼延风就是不愿意趴在地上,他总是倔强地爬起来。

刘彪没停下。他之所以没停下,也是因为呼延风还能站起来。但刘彪也累了,心想着下一次这家伙肯定起不来。没想到,呼延风成了不倒翁。

旁边的教官已经结束训练。他们脚踩着被打倒的队员,吹着口哨还做着各种鄙视刘彪的动作。

刘彪摇摇头,脱下上衣,露出汗津津的上体,又向呼延风扑来。他的双手使劲抓住呼延风的手腕,向前弯腰转身,准备来一次狠狠地背摔。

呼延风浑身都散架了。他任凭刘彪抓着自己。但刘彪转身将他背起时,他悄声地说:“行了,别打了,我挺不住了。”

刘彪心软了半秒钟,动作也就慢了一拍。当他狠下心来时,呼延风已张开口,将全身剩下的力气全集中到自己的牙上,卡兹就咬住了刘彪肩膀上的肉,还死死不放松。

刘彪疼的甩开了呼延风,上前就是一脚。呼延风这回真爬不起来了。他捂着肚子,蜷在地上,看着几名教官向他围过来,还闪过一个念头:“你们谁敢再打老子,老子走前一定跟你们拼命,反正老子这回真要走了。”

刘忠赶过来,教官们收住了已经抬起的脚。

刘忠右边肩膀都是血的刘彪,却一顿臭骂:“什么玩意?没把人家打趴下,还让自己挂彩了,真无用!”

“那家伙怎么办?”杨志问。

“行,有种。”刘忠说完,走了。

“刘副大夸你这个混蛋有种呢。”几个士官说着,脚又抬了起来。

“收回去!”小杨志大声吼道。

几只大臭脚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事后,呼延风觉得挺对不起刘彪。那会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摔坏了,脑脊液都快溢出来了。他觉得撑不下去了。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其他教官踩着自己队友身上时,他觉得自己也会被刘彪踩在地上。他就想咬刘彪一口。哪怕被打个半死。

所以他才装作求饶。刘彪上当了。

第二天,魔王、小鬼还有教官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折磨他们。没有加力也没有减力,跟以前一样。

呼延风被队员们当成了英雄。这份崇拜持续了好几天,才慢慢淡去。

现在呼延风戴上了那副新的中尉军衔,他们也搬出了被自己称之为大狗窝的仓房。

刘彪来到近前时,举手敬礼。

呼延风连忙还礼,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几分禁忌。因为在所有队员心里,教官还是教官,何况还是被自己咬过的教官。

刘彪仿佛已经忘记左肩上的伤,他笑笑,转身领着他们走进了宿舍。

宿舍充其量是缩小版的仓房。十张床两两隔开,并列在南侧,床头靠着墙。北侧十个内务柜,也靠着墙,中间留有两米宽的过道。

十名队员在过道内站定,刘彪打开一个内务柜,讲解说:“上层放置战斗装具,从右至左放置战术背心,水壶、挎包、子弹袋,背囊,钢盔和枪,下层放置个人物品和换洗衣服,明白了吗?”

“明白!”十名队员异口同声并大声回答。

“那你们收拾吧,五点五十门前集合,开饭。”刘彪说完,转身要走。

“哎,不,报告教官,下午不训练了?”于大庆叫住了刘彪。

“没训练计划。”刘彪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们和你们一样了?”赵明小心地问。

“不一样,又一样。”刘彪转身走了。

郑志国将背囊甩在床上,问:“他说啥呢,是不是被呼延咬了一口,感染上疯牛病了?”

队友们都笑了,呼延风却想一把掐死郑志国。

“这个还不知道么?”于大庆撇着嘴说:“我们通过了,和他们一样了,但我们还是新兵,还不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有道理。”郑志国忽然大笑起来:“看来,我们真的通过了。”

“是呀,是呀,不然怎们从大狗窝搬出来呢?”赵明咧着嘴说。

郑志国又对着呼延风龇起了牙:“哈,这么说,你这个千年老末也通过了?”

身为千年老末的呼延风也是后来队员们不再把他当成英雄的原因。但此时,队员们又露出那种狐疑的表情:“就是啊,你怎么没被淘汰呢?”

呼延风察觉出队友们的心思。他尴尬地笑笑:“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追上你们的。”

郑志国像领导一样,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一发神经,连魔王都敢揍,何况训练成绩。”

“哈,其实我倒觉得,揍魔王比提高训练成绩要难很多,因为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呼延风笑着说。

第十章 魔王的微笑

应该是通过了。吃过晚饭回宿舍时,他们看到悠闲地训练场边散步的老队员,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周六就是休息的时间。而且饭前集合时,小鬼杨志告诉他们:“晚上七点看新闻,七点半后自由活动,九点二十点名。”

开始他们都以为听错了。想起今天是周六后,所有人都在笑:哈哈,这不就是普通连队的生活节奏吗,就是在这个农场部队,也不能例外。

幸福又来的是那么突然。经过两个月没黑没白抽筋换骨身体和时间都不再是自己的生活后,突然有了自由,虽然所有队员从脚底到发梢都透着放松下来的酥痒,但他们还习惯着操刀弄枪紧急拉动搏击爆破等等一系列的动作,习惯着魔王小鬼教官们的命令和骂声,这种惯性的作用还没有刹住车,让他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呼延风拉出马扎,开始写信。五分钟后,他的信纸便人手两张。所有人都开始写信了。

写完信,去电视房看新闻。回来,郑志国端着脸盆去水房洗衣服。呼延风和其他队友也找出了并不脏衣服。

洗完衣服,回到宿舍,他们又面面相觑了几分钟,忽然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放松些。”郑志国呵呵笑着说:“现在我们通过了。”

呼延风却有了疑问:“既然通过了,为什么不向我们宣布?”

“他们就是故作神秘,然后让我们猜,哈,估计是考验我们的心智。”郑志国咧着嘴笑笑:“我估计其他三个小组也在猜。”

“他们这是在干吗?”乔作飞撇着嘴说:“有本事再接着练啊。”

如此的口气让所以人都冲他撇起了嘴。当兵前他是省田径队长跑运动员,为国家二级运动员。他来当兵的目的很纯粹,就是提干。他的身体条件也真是好。他的训练一直稳居第二。他有资本骄傲。

于大庆送了乔作飞两个白眼,又对郑志国说:“是哈,这就是农场部队神秘的地方,连标志都非常神秘,我这个东北人都没看到过鹘鹰。对了,内幕啊,以后我们叫鹘鹰中队。”

“你不是四川人么?”郑志国问。

“哈,阿拉还是上海人呢。”于大庆缩着脖子说。

“你以前是杂技团的吧?”赵明开玩笑地问他。

于大庆哈哈笑了两声,又用陕西方言说:“额以前最喜欢吃油泼面。”

“那你肯定被猴挠过。”赵明又说。

“我记住了你的编号,是粘合剂。”于大庆向呼延风做着鬼脸说。

呼延风的编号是502,有的教官叫他粘合剂。队友们觉得粘合剂这个绰号不错,觉得很有意思。呼延风却觉得无聊透顶。

他俩的幽默对呼延风来说很冷,并不那么招笑。而所有人却在努力的哈哈大笑。是的,他们是努力地找回丢失已久的笑声。他们也用笑声告诉自己,放松些,放松些,再放松些。

但现在他也笑了,而且很拼,很像在训练场上。

能坚持并最终留下,的确叫人开怀,也为自己感到骄傲。

所以走到今天,他们也有理由笑了,尤其是这些在一起经过炼狱般煎熬过来的队友们,都莫名地有了一种亲密的感觉。

他们来到农场一个月后,还又很多人互相不知道名字。他们只记住了对方衣服上贴的编号。

最早离开的队员,记忆力也只剩下了他们的编号。这是为什么?没有人说明。他们也没有去问。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给那些队友保留一份尊严。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就是互相熟悉,互相知道对方的姓名军衔来自那支部队后,对于离开的人,剩下的队友还能随口说出对方的编号。

郑志国的编号是508,读五洞八。于大庆的编号是517,读五幺拐。赵明的编号是578,读五拐八。田永明的编号是616,都喊他小溪水流呀流。

晚上九点,他们还沉浸在自豪和欢笑中时,门开了。刘忠和杨志幽灵般走了进来。

眼疾口快的呼延风大喊一声:“立正!”

原来聚拢在一起的队员立即分成两列,立正站好。

四只眼睛巡视过每一个人。小鬼少校也咧起了嘴:“行呀,就你们这个组闹腾,有股子以苦为乐的作风。”

刘忠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呼延风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这个魔王是笑不得的。进入集训队后,他笑了三次。

第一次笑,就是集训开始的那次,他们随随即进入地狱般的训练。

第二次笑,他告诉大家,家里的饭菜快吃腻了吧,那就去尝尝纯天然食品,结果是呼延风生吃老鼠的野外生存训练。

第三次笑,便是被农场所有人称之为“生不如死”的极限大考核,也就是前几天那超过极限的训练。每天的八十公里长途奔袭,能休息的时间不过半小时,还只允许带一袋野战食品。

那段路程也真是要命,不是戈壁胜似戈壁,整个区域内竟然连水都找不到。到最后,很多队员连连尿都挤不出一滴,估计501就是因为那次八十公里强行军给害的。

魔王每笑过一次,都是一次脱胎换骨般的折磨。他的笑就像亮出了刺刀。他笑过之后说的话就要把刺刀扎进他们肚子,搅动他们五脏六腑了。

这是魔王对他们露出的第四次笑容。呼延风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第十一章 不可能完成的游戏

魔王发话了:“同志们,两个月的时间都非常辛苦,今天就不集体点名了。你们也真是的,看看之前淘汰的战友们,跟你们现在比,个个不都在自己连队里舒服的像个大爷?唉,真想不通你们受这个罪干啥。”

魔王走到了呼延风面前,酸着牙说:“中尉,还是飞行员,了不起啊。听说你从空军来到陆军,从飞战斗机到飞直升机,那多好啊,多少人想开飞机都开不上,你却跑到农场场来。这就够贱骨头了,可偏偏又来受虐。你说,你到底图个啥么?”

呼延风没有说话。他只是已经学会了忍耐。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路是自己选的,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嘿嘿,开个玩笑,别当真。是我请你来受虐的,但你就是你再恨我,也没球用。”魔王拍拍呼延风的胸脯,说:“等你当了将军,我还活着吗?那个,那个小鬼少校,看我干什么,他们都这么叫你。你说,我还能活着吗?”

“可能还活着。不过,到时他要揍你的话,我们帮不了你啦,我们也不能打了。”小鬼咧着嘴说。

“没用的玩意儿。唉,到时我们都没用啦,还不如死掉算了,也能节省点粮食,不像这帮废物,年纪轻轻的就浪费财力物力,那可是老百姓从自己嘴里一口一口节省下来喂你们的——”

“是啊,现在的兵一年不如一年——”

看着他们尽情的表演,没人说话。不仅如此,每个人都站的纹丝不动。

“行了,看他们一点也没觉得苦,咱们就继续让他们高兴,咱们做个游戏如何?”魔王终于要停止表演,露出真面目了。

“游戏?好啊,好啊,带我玩不?”小鬼少校手舞足蹈地说。他的模样跟训练场上截然相反。但他的表演又是那么的拙劣。

他俩尽情的表演之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呼延风默默地用目光暴揍着他俩。

但至少现在,他还不是刘忠的对手,何况还有个杨志。

这位中校皮肤黝黑个头不高身体结实,两条胳膊尤为强壮。若脱下军装,肯定被当做是打铁的铁匠。

可他不是铁匠。他的精力过人,折磨人的才智更是超群。

他让杨志宣布的游戏规则是:全组按训练成绩选出一个最弱的队员作为组长。第一组组长代号叫红桃k。在他的带领和指挥下,将经过八十公里的行军,于后天08时前到达指定位置,即一条干涸小河旁的一座破败的寺庙。当然,路上将受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围剿。每人携带原部队除头盔以外的装具,并配有演习用的激光发射器、带有接收器的战术背心、六个弹夹、四枚手榴弹和一份单兵口粮。

如果红桃k受伤,组员可以抬着他继续前进。如果组长被击毙,全组重新来过。组员只要中弹,立即退出。

每个小组有三次机会。

四个小组先后进行并进行排名。第一名将休息三天,并且可以外出。后面三名都将受到惩罚。他们将在最后一次失败的位置,在教官的带领下,继续前进到终点,然后原路返回到起点。

刘忠和杨志宣布完,走了。

第一组所有队员还在发楞时,刘彪便送来一批装具。一套蓝色作训服,一个军用指北针,一份地图,演习用的发射器和战术背心,每人一套单兵通话装置和一份野战干粮。

这是哪个又狠毒又聪明的魔鬼又附身这位魔王了,竟然想出如此卑劣恶毒的整人方式?呼延风刚这样想着,就感觉到已成为第一组最不受欢迎的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平常从未多说过一句话的李青,也不解地看着呼延风。此时他的目光也像一把利刃,将呼延风所剩无几的自尊又割的七零八落。

乔作飞的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色彩,不屑中带着幸灾乐祸,鄙夷中又带着冰冷和愤恨。

呼延风只能忍受着。短暂的欢乐时光,让每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愿再立即回到那折磨到肾的训练当中。更重要的,每个人都渴望胜利,渴望本组成为第一名,因此,他们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对准呼延风并不过分。

当然,他们并不全部恼恨呼延风,只是不信任他。呼延风的成绩垫底,更是一个连实战演习都不参加过的笨鸟,跟着他,能飞起来么?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游戏。

第十二章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魔王和小鬼真他么会玩,那我们当猴耍?”郑志国低低的声音传来,却强烈地敲击着呼延风的而过。

“就是,别说让呼延风当组长,就是让郑志国来指挥,就我们这几块料,也完不成。”乔作飞的声音很高亢,再次展现出了强者的骄傲。

“什么让我来指挥,你以为你是谁?”郑志国瞪了乔作飞一眼。

“他说的是对的。”赵明也直言不讳地说:“魔鬼领着大鬼小鬼们肯定全力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让呼延当红桃k,我看我们直接投降算了。。”

“是呀,是呀,中尉同志,别嫌我们说话不好听,你真的会拖累死我们的。”很少说话的于鹏飞很直白。

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乔作飞耸耸肩,又不屑地说:“无所谓了,就是第四名又怎么着?大不了就是多消耗点卡路里罢了,我没关系。”

队员们沉默了。

两分钟后,于大庆高喊了一句:“好啦,我们肯定保四争三望二啦,但咱们不能被吓死,我们现在是特战队员了,对不啦?”

“揍是,”郑志国也用幽默地用河北口音说:“呼延也是受害者啊,咱们就当做是一次护送演习,把中尉当成黄花大闺女。”

“开玩笑了,中尉虽然苗条,但咋地也是个铁姑娘啦。”于大庆摆着手说:“咱们每个人拥抱一下铁姑娘,好不啦?”

刚才愤怒加仇恨的气氛一下全扫光了。所有人又开始了嘻嘻哈哈。

既然不能改变现实,那就接受现实吧。

呼延风等待着队员们的拥抱。可一个人也没有。他十分尴尬,也更羞愧。他仔细地看着地图,心里又在想着一个问题,魔鬼出了这样叫人不可思议的题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魔鬼和小鬼总是故作神秘,总是让集训队员们猜,呼延风也总是猜不透想不出,就像他是老末却没有被淘汰一样。这该死的魔鬼。

过了好长时间,郑志国对呼延风说:“开个会吧。”

“好,从现在起,你是副组长,协助我指挥。你先安排一下,谁当尖兵,谁当后卫。”呼延风说。

于大庆听到了,腾地站出来:“那肯定是我当尖兵啦,我不仅最帅而且训练也响当当的哦。”

赵明喊了起来:“当尖兵退出的早,好休息准备行军,你怪聪明!”

“说啥呢,说啥呢,谁说我们完不成任务?”于大庆砸吧砸吧嘴,又低下头:“好吧,你当尖兵。”

呼延风低头来到队员们中间,抬头笑着说:“各位战友,容我说两句,我现在好比是最没有本事的唐僧,全都要仰仗各位,各位都是英雄,英雄!”

“既然这样,那得有点实惠的吧?”赵明说。

“等外出的时候,请大家吃大餐!”呼延风说。

“不要吃什么大餐了,请我吃三碗豆腐脑就好的啦。”于大庆说。

“十碗!”呼延风交叉着左右两根食指说。

“我很看好你呦!”于大庆说。

“你请我吃顿麦当劳就好了,我还真没吃过那玩意,还有肯德基。”赵明说。

“啥肯德基,那叫开封菜!”于大庆说。

“那你应该麦当劳是麦当娜的姐姐。”赵明白了一眼于大庆。

“吼吼,你这个土包子还知道麦当娜,不容易。”于大庆反击说。

“好了,咱们开会。”郑志国挥了一下手,将队员们聚拢在一起。

郑志国用最短时间进行了部署:赵明和于大庆为尖兵,乔作飞和李青为后卫,自己带于鹏、张佑亮、彭金华、刘健在中间保护呼延风。

开过会,呼延风又开始专心地看地图。乔作飞来到他身边,拍拍肩膀,轻声地说:“放心,你不行的时候,我会背着你跑。”

呼延风冲他笑笑:“休息一会吧。”

凌晨一点,微凉的夜风中,他们来到农场五公里外的机场,登上了米-171直升飞机。登机前,呼延风仰望天空,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

凌晨两点十五分,飞机悬停后,红灯亮起。

呼延风一挥手,所有人枪背后。赵明和于大庆率先握住机降绳,滑了下去。双脚接触到地面后,他俩左右分开的同时,从背后取枪,呈蹲姿警戒着。

呼延风第六个滑到地面。

地上野草到膝盖高。直升机旋翼形成的强大气流将它们吹的东倒西歪。呼延风猫腰来到赵明身边,抬头看了一眼,又向四周观望着。

迷离的夜色中,他看到了隐隐约约的树林和另一边的山坡。

接着,他趴在地上,拉开上衣拉练,罩住了头。

赵明贴着他的耳朵喊道:“组长,不用这么怕死吧?”

郑志国也猫腰过来。他拍了一下赵明的脑袋,然后端着枪,去了另一边。

最后两名队员李青和乔作飞也滑下绳索。

直升机收起绳子,转了一下尾巴,飞走了。

赵明一把拉起呼延风,向身后大喊着:“走了,走了!”

身后的队员以为得到了命令,纷纷起身。

话音未落,山坡上突然响起哒哒哒的机枪声。

第十三章 怎么办,怎么办

出发前,郑志国悄悄告诉呼延风:“敌情不明,道路不明,就连降落点也不清楚,这不是游戏,更不是战斗,纯粹是儿戏,如果真是实战,我们恐将有去无回。”

说着,郑志国脸上有了悲壮,又骂了一声:“这魔王和小鬼压根就没在基层作战部队呆过,他们就是瞎胡闹。”

呼延风笑了:“你们想的太多,身上的包袱太重,就跑不动啦。”

“有你在,我们想跑也跑不动。”郑志国白了他一眼:“你还笑的出来,没心没肺臭不要脸的家伙。”

呼延风笑出了声:“自从来到农场,我的脸就放进背囊了。”

郑志国也笑了:“说的对。”

现在,两人却再也笑不出来。

当机枪响的时候,紧挨着他的张佑亮猛地将呼延风扑倒在地。

张佑亮中弹了,发烟筒冒出了白烟。杨志已经讲过,组员中弹就意味着退出。

呼延风猛地一个机灵。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张佑亮的手,心里涌起一阵阵难过和怒火,仿佛张佑亮真的牺牲了。他瞪着上面的两个机枪点。

张佑亮却气恼地瞪着赵明。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亮光。

“其他人都没事吧?”郑志国大声问道。

“我也中弹啦。”是乔作飞的声音。他摘下头盔,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感到幸运。他没有生气,而是大咧咧地说:“真他么晦气,你们先走吧。”

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两挺重机枪的交叉火力死死地压制住了他们。说不定谁的发烟筒又要冒出烟来。他们又刚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很多人连方向都没搞明白。

于大庆大声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先保护好组长!”郑志国大声喊着,又抬头看着周围。他在寻找方向。

呼延风冲队友们低声喊道:“三点方向,跟我来!李青,去九点方向打他一家伙,把火力吸引过去,我们在前面等你!

说完,呼延风率先向三点方向爬了过去。

“狗屁,九点方向有树林!”赵明叫了一声。

郑志国也觉得方向不对。但他没有说话。现在呼延风是组长。

呼延风没有理会赵明。他使尽全力带着大家向三点钟方向爬。赵明叹一口气,只好跟在后面。

李青早就憋足了劲。他避开火力,低姿向九点方向连跑几步,接着几个侧滚,找到一片野草较低的地方,将右眼放在瞄准镜上,以蹲姿瞄准了右侧的火力点,开了一枪。

一挺机枪哑了。另一挺机枪发疯一般地向他刚开枪的方位疯狂扫射。

李青开过枪后,立即几个侧滚,躲开了原来射击的地方。他刚趴正,发现左前方有一条土沟,又两脚用力,一个前滚,爬进土沟,接着他又向九点方向爬了十几米,再次举枪,瞄准了另外一挺机枪。

又是一枪。机枪又哑了。但另外一挺机枪又响了。照着李青刚才开枪的地方就是一顿扫射。

李青已经在土沟里往三点方向快速移动。山坡上的人看不到下面。李青个头不高,只有一米六六,更难发现了。

躲过密集扫射区域,李青索性抱着枪,跳出土沟,向三点方向急奔。耳边的风声中,李青还听见上面有人在喊:“他们进树林了,快追!”

就在李青打掉第一挺机枪并吸引第二挺机枪火力后,呼延风和郑志国立即带领队员快速向三点方向急奔。

奔跑一公里后,在一处斜坡下,呼延风举起右手,低声喊道:“等李青。”

所有人靠着斜坡停了下来。赵明嘟囔着说:“我们还没脱离危险。”

郑志国一脚将赵明踢翻在地:“你喊什么喊?一下子损失了两个,从现在起,只有呼延和我能下命令,懂吗?”

赵明不敢吭声了。

刘健嘀咕了一句:“乔作飞就是故意的。”

“什么?”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眼睛

刘健生气地说:“那家伙拉着我说,反正也过不了关,还不如现在就中弹,回去休息。”

“他也太那个了!”赵明拍了一下枪:“什么玩意。”

“臭不要脸!”于大庆骂了一句。

呼延风阴沉着脸,没说话。

第十四章 我爸是侦察营长

五分钟后,李青赶了过来。郑志国问:“打中他们了么?”

李青伸出两个手指:“估计干掉两个。”

“厉害!”郑志国赞了一句,挥挥手,第一组又继续前进。

向前跑出去了约莫五公里,赵明又按捺不住了:“方向对不对啊?”

于大庆也没了底:“呼延组长,不要乱搞呦。”

奔跑中,呼延风坚定地说:“相信我,现在我们沿山脚向东,前面两公里有条河,南面山坡上有个废弃的村庄。”

“首先,你怎么知道往东?”赵明问:“你又没打开手电看指北针。”

“看星座,现在是秋天,北斗七星斗柄指向西方。”呼延风回答说。

“好,这个我信。第二个,你确定你能记住军事地图吗?”赵明又问。

呼延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明了。他真想也给赵明一脚。他不满地说了一句:“我爸原来是侦察营长!”

“哦,我爸原来是农民,现在也是。”于大庆说。

赵明也附和着说:“好吧,我爸以前是伐木工人,现在换大米。”

队伍里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

“都闭嘴,保持体力!”郑志国低声喊道。

没有了枪声,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脚下急急的脚步声。左边是黑黝黝的山坡,右边是山谷。那些隐约隐现的暗影好像是近处的树林,又好像是远处的山坡。

在黑暗中跑了五分钟后,左边的山坡似乎一下消失了。前方一片迷离的开阔。而右前方又出现一座跟土包一样的山坡,露着青色的暗影。

又跑了一分钟,于大庆低声说:“右边山上好像有房子。”

“是房子。”呼延风说:“我们马上到河岸了。”

“你的眼睛真好使啊。”赵明夸了他一句。

“废话,那可是飞行员的眼。”郑志国低声喊道:“注意警戒!”

又向前跑了几十米,跑在最前面的赵明咧着嘴往后说:“真有条小河,组长,你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是死耗子,是条死河,没水。”呼延风举起右手,喊了一声:“停!”

队员们立即停住脚步,分开蹲下来。

郑志国来到呼延风身边,低声问:“什么情况?”

呼延风说:“我担心前面有伏击,咱们再看看地图。”

“大庆,雨衣。”郑志国命令道。

于大庆从郑志国背囊里取出雨衣,展开来,盖在两人头上。

呼延风从怀里拿出地图,展开放在两人中间。他和郑志国趴在地上,将雨衣盖严实后,呼延风拧开了拿出微型手电筒,打开照着地图。

“行啊,够专业。”郑志国夸奖了呼延风一句。

“嘿嘿,我从八岁就开始接受我爸的训练。”呼延风说着,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指给郑志国看。

地图上已被呼延风用铅笔画了一个四分之一的圆。那是距离目的地一百二十公里可能降落的地方。原来大家在宿舍等待出发闭目养神的时候,呼延风还在做功课。

“河对岸是小山坡,这还真是伏击我们的好地方。”郑志国看着地图说:“但是,魔王不会这么密集布置兵力吧?”

“李青不是有夜视仪么?让他去侦察一下。”呼延风说。

“好,我带他去。”郑志国说。

“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呼延风说。

“知道。”郑志国说着,又在心里笑了笑:“你这个家伙,能看地图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你才摸爬滚打了几天!”

郑志国带着李青低姿向前走去。小河不知干涸了多长时间了,河床里也长满没过脚踝的草。

小河并不宽,只有约莫一百多米。走到河床中间,郑志国示意李青卧倒,匍匐前进。

而李青已发现了敌情。他卧倒以后,又举枪,仔细看了一会,说:“前方四百米有一个,两个——我已经看到了六个。”

“撤回去。”郑志国小声说。

两人掉头又小心地跑回来。郑志国蹲在呼延风身边,服气地说:“你赢了,前面果真有埋伏,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咱们从右边山坡绕过去。”呼延风说:“刚才我一直在看地图,小河原来从这座山东面拐弯向东流,咱们爬上山坡向东,下山后可以沿着河道一直往东走。”

“行,就听你的,咱们走。”郑志国站起来,一挥手,低声说:“上山。”

“后边一百米有一条上山的路啦。”于大庆说了一句。

“你带路,走!”郑志国说。

“好的啦。”于大庆起身,向后跑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沿着上山的路走了不一会,就看清了第一个房子。再往前走,又有不少房子。有的已经倒塌了。这原来是一个村庄。人们已经搬离了这个地方。

出了村,就快到山顶了。赵明好像听到了什么。他扭头往山下看。可山下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又仔细听了一下,悄声对呼延风说:“山下有人,就是刚才我们呆的地方。”

李青听到了,立即调转枪头,眼睛贴在夜视仪镜筒上。他看到了目标,报告说:“是有人,在往小河边跑。”

“可能是追我们的人。”呼延风说:“我们要加速前进。”

“快走喽。不然就前有追兵后又堵截喽。”于大庆幽默地喊了一句。

他们背上枪,手脚并用地爬上山顶,又几乎连滚带爬地下山来。找到小河,八名队员急急沿着河道向前跑去。

第十五章 开着坦克的追兵

十分钟后,他们离开了河道,开始翻越山坡。翻过山坡后,又绕过两个山坡,呼延风举右手喊停。

乱跑一阵,呼延风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他们只好停下来,找到一处低洼的地方,他和郑志国又打开了地图。

找到所处的位置,他们又向东北方向前进。前面是一片开阔地,距离下一片山林有二十公里。天亮前他们必须通过。不然这里将成为“全歼”他们的好地方。

他们前进了,但有些艰难。脚下的土壤已经半沙漠化,作战靴踩在上面,沙沙响。跑了一半,呼延风就两腿发酸,气喘吁吁了。他还没背那七斤重的枪。

呼延风咬着牙坚持着,又向前跑出去了半小时,这时所有人也都大口喘气汗流浃背了。郑志国只好建议休息十分钟,呼延风立即同意了。

八名队员躺在了一个长着野草的坑里。呼延风大口的喘气中,所有人也都不说话,沙坑只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和偶尔的往下眼唾液的声音。

好不容易喘气的声音小了一点,呼延风还像缺氧的鱼儿仰着脖子,嘴巴快速地一张一翕。

赵明不由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深深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其实每个人都在心里叹息着。他们都明白,距离目标还有一半以上的路程,像这样跑下去,就是没遇到围追堵截,呼延风的体力也很难坚持下去。

呼延风还没喘匀气儿,左后方突然闪出三道亮光。紧接着,他们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在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这种动静?只能是魔王派来的鬼兵。他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所有人都立即紧张地爬出土坑,向最后方看去。

“靠,是坦克!”郑志国大喊道:“距离约三公里!”

“他们发现我们了?”赵明疑惑地问道。

“估计他们也配有夜视仪。躲在这里,肯定能找到我们。”呼延风站起来,坚定地说:“走!”

“还跑个蛋啊,咱们的双腿能跑过履带?”赵明失望地说了一声。

“留这儿,被发现就是一个完蛋。跑,还有希望!”郑志国一把拎起赵明:“给我起来!”

“两点方向!”呼延风大声喊道。

八个人急急地消失在夜色中。他们速度很极快,就像狼撵一般。

后面还真有狼撵过来了。

那是两辆坦克和一辆轮式装甲车。他们已经发现了第一小组。灯光的方向就照着他们的头顶,并快速追来。

八个人不知跌倒了多少次。又相互拉扯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跑。

后面的灯光越来越亮。

“完蛋了,他们很快就开枪啦!”赵明火了:“你们跑,大庆,跟我去炸掉他们!”

赵明和于大庆站住了。

就在这时,呼延风大喊起来:“别慌,前面有树林!”

“那快跑哇!”赵明又大喊一声,转身追上来,扯着呼延风的胳膊往前跑。

可他脚下一软,和呼延风一起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后面也有人摔倒了,刘健更是一头扑在赵明的屁股上。

“噗,噗——”赵明吐着嘴里的沙子,问呼延风:“你没事吧?”

“没事,好像是河道。”呼延风想了起来:“哈,前面有个村子,穿过村子,就进山了。前进啊——”

刘健已经爬起来,他一手一个拉起呼延风和赵明,淌着细沙往前走。

赵明这才想起屁股疼:“刘健,你的钢盔砸我屁股啦!”

“快跑吧,你还真想去找乔作飞?”刘健从身后推了他一把。

坦克和装甲车更近了。

“低姿前进!”郑志国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低下腰,弓着腿往前跑。

“前面就到村子,加把劲啦!”走在最前面的于大庆喊道。

“保护好组长!”郑志国也喊道。

赵明、刘健、彭金华立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呼延风,并推着他往前走。

坦克和装甲车车载机枪已经开火。

越过河道的于大庆又折返回来,拉住呼延风的手。四个人紧紧围住呼延风,向村里跑去。

郑志国带于鹏、李青掩护着他们。李青趴在一处沙丘上,不停地看着坦克机枪发射子弹时的亮点。距离尚远,还在他的狙击枪的射程之外。

就在这时,一道闪光拖着尾巴飞上了天空,紧接着,一声爆炸声,随即黑夜变成了白昼。

“隐蔽!”郑志国大声喊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呼延风他们已经进了村子。

郑志国放下心来。他趴在沙窝里,一动不动。

二十多秒后,照明弹的亮光暗了。他大喊一声:“撤!”

三个人立即爬起来,掉头往村子里跑。此时,天空又亮起一颗照明弹。

身后的机枪也响了。三挺机枪三人又一头扑倒地上。

一股白烟冒了出来。郑志国回头问:“谁的?”

李青回答:“不是我。”

“是我。”于鹏说着,坐起来,摘下了钢盔,露出了铮亮的光头。

“跑不了啦,干吧。”李青冲郑志国喊了一声。

郑志国还在四处看着。

“副组长,十一点方向有土沟!”赵明在村头想他们喊着。

“收到,你们快撤!”郑志国大声回答了一声,然后看着李青,用手指着十一点方向。

李青点点头。

“跑!”郑志国喊了一声,两人同时弯腰向十一点方向飞奔过去。

跑出去二十多米远后,两人同时发现了土沟。几乎又在同时,两人做出了前滚翻动作。随即,侧滚着爬进了土沟。

“没事吧?”两人同时问着对方。

“哈哈,没冒烟。”郑志国笑着说。

“我也没有。”李青说。

“走!”郑志国说着,和李青猫着腰,沿着土沟向村里走去。

第十六章 越来越像打仗

照明弹仍在往天上打着。机枪也不停地在点射。来到村里,又传来赵明的声音:“向左有条小路,我们在上面等你们。”

两人又急急沿着小路往上爬山。小路的右边被几间房子遮住,很安全。他俩很快跑到村头。呼延风正等着他们。

“你们为啥不先走?”郑志国有些生气地问。

“哈,坦克车还能追上来不成?”赵明嘿嘿笑着。

李青正借助镜筒看着山下的情况。机枪的曳光中,他看到,几个身影正向这边赶来。他向郑志国报告了一声:“有追兵。”

这时,装甲车和坦克已经过了河道,来到山脚下。装甲车立即下来一个班的兵力,开始向上追赶。

又一发照明弹打上了天空。可山坡上看不见了人影。追兵速度极快,不一会就进了村子。

枪声响了,一名战士冒出了烟。

“卧倒!”声音刚刚传出,又是一声枪响,又一名战士冒出了烟。

突击步枪和机枪一起向山顶上扫射。

李青和刘健已飞速往山下跑去。

山坡并不高,也不陡峭,严格意义上说,这只是个土坡。机枪猛打了一阵,又发射了两枚照明弹。山上不见了任何状况。追兵咬着牙爬上了山顶。

下面黑乎乎一片,看不到任何移动的影子,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来到山坡下,有两条山谷。一条往东北,也就是第一组目标的方向。一条向东南。

追兵用步话机联系过后,急急向着东北方向追了下去。

李青和刘健很快追上了呼延风和郑志国等人。

“于鹏牺牲了。”郑志国说:“李青又干掉两个。”

“我们损失了三名队员,他们损失了四个,够本。”赵明说。

“好了,快走。”呼延风催促说:“这么一绕,又要耽搁时间了。”

绕过小山,又折向西北。

天就要亮了。黑色的夜正一团一团地从脚下消失。前后左右的山也渐渐露出青色的影子。

在一处草木丛生的隐蔽之地,他们休息了二十分钟。连续狂奔了四个多小时,也需要休息一会了。

呼延风取下水壶,喝了一口,润润火烧火燎的嗓子,拿出了地图。

郑志国递给他半块压缩饼干。呼延风没要。

郑志国着急地说:“现在你不是在为自己吃,是为我们大家伙吃。”

“说的正确。”于大庆也递过来一块,龇牙说着:“再说,你现在还是我们领导啊,不能让领导饿着肚子,是不是?”

郑志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低声对大家说:“如果再有被击中的人,记着先把野战干粮扔给我们。”

“哈,这不违规吧?”赵明说。

“魔王没说就不违规。”郑志国说。

呼延风叹口气,说:“现在我们距离目标还有五十五公里,四个小时只行军了二十五公里。”

“后面还不知道咋样呢,我觉乎着魔王就不打算让咱们完成任务。”郑志国说。

“不管他,咱做好眼前的事就好。”赵明说。

郑志国看着赵明:“咦,我咋觉得你小子变样了么?”

“不是,我是觉得越来越像打仗了。”赵明打了个哈欠,将头盔放在脑袋下面,身子躺了下去。

“啥意思啊?”于大庆问。

“自己体会。”赵明闭上了眼睛。

“还学会装了。”于大庆冲赵明挥了挥拳头。

郑志国看着手表,低声喊道:“时间到了,出发!”

“啥啊,我刚闭眼就该走了。”赵明坐了起来。

“别动,躺下。”于大庆把赵明按了下去,又摘下头盔,向赵明深深鞠了一躬。

赵明不解地问:“你干啥呢?”

“您都闭眼了,我不该向战友鞠躬默哀么?”说完,于大庆拔腿就跑。

“你小子咒我!”赵明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头盔就往前追。

“这俩小子,不知道累。”郑志国摇摇头,又喊一声:“护送呼延组长上路喽。”

“得令,护送呼延组长上路!”刘健和彭金华左右架住了呼延风的胳膊。

呼延风笑着说:“哈,得了,只要大家愿意同生共死,那我就成全大家。”

“现在不就是这样么?”郑志国说:“我们就在同生共死啊,你嗝屁了,我们大家也跟着玩完。”

“那你还送我上路?”呼延风真想给郑志国一拳。

“哈哈,话都是反的。”郑志国说:“我们可不希望你嗝屁。”

走出野树林,赵明和于大庆不闹了。他俩将子弹上膛,保险打开,小心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地上其实没有路。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作战靴踩到的是凌乱干枯的树枝和半干的野草。

天也亮透了。东方一片暗红。太阳就要出来了。他们将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们小心地向前走着。

第十七章 不服气的乔作飞

早上九点,左前方距离一组五公里的一座山头,中校刘忠正举着高倍望远镜,躲在山顶上的一片矮树丛下。他看着一组剩下的七名队员。少校杨志站在他身边,也举着一架望远镜。

“这帮小崽子,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真没想到能窜到这个地方了。”刘忠的口气里透着感叹和表扬。

杨志扬了扬嘴角:“要么是老黄指挥不当,要么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哈,别给我出选择题。”刘忠笑着说:“这下,老黄的脸真该黄了。”

“没事,老黄还能再挣回来。他们那帮小子,早就恨透了这帮生瓜蛋子。”杨志说。

“凭什么恨人家呀?没理由。”刘忠收起望远镜。

“咋没理由?”杨志说:“等我们三中队成立,一中队和二中队该吃醋了。不对,他们已经开始吃醋了。”

“那不要紧,等鹘鹰中队形成战斗力后,可以搞对抗啊,谁赢了谁是老大。”刘忠笑着说。

“他们已经骂你偏心眼了。”杨志说。

“他们骂的是你。”刘忠又笑笑:“我也是奉命行事。”

“可方案是你做的,还主动申请——”

“有完没完。”刘忠骂了起来:“我说你小子啥也不是,就是你捡了个大便宜,不好意思了,非嘚啵嘚嘚啵嘚找个心理安慰。”

“没有,没有。”杨志捂着脸说。

“这么好的兵交到你手上,你想的只能有自己的职责。如果干不过一中队和二中队,你就给我回家抱孩子去。”刘忠阴沉着脸说。

杨志赶紧立正站好:“明白。如果带不好他们,我就申请转业。”

“哼,还用你主动申请?”刘忠白了他一眼:“把那个叫,叫,叫乔作飞的拉上来。”

“是!”杨志转身跑下山坡。

张佑亮、乔作飞和于鹏飞就在山下。

被机枪打中退出后,两辆汽车来到乔作飞和张佑亮身边。教官也给他们两个选择:“上前一辆吉普车,可以全程关注你们第一小组的行动。上第二辆吉普车,可以回到降落点,休息等待。”

乔作飞和张佑亮的态度截然相反。乔作飞想都没想,走向了第二辆吉普车。

教官问他:“怎么,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乔作飞回答:“有,但并不高。反正我们组最弱。”

张佑亮喊他:“乔作飞,一起去看看啊。”

他回头说:“费那个劲干啥,省省力气吧。”

张佑亮瞪了他一眼,坐进了第一辆汽车。

很快,张佑亮见到了于鹏飞。不久,他俩又看见了乔作飞。

乔作飞被淘汰了。不是红桃k游戏的淘汰,而是被淘汰出集训队。

乔作飞不服气,请求见刘忠和杨志。他被带了过来。

刘忠笑呵呵地告诉他:“你们第一小组已经过了第三关,可以淘汰队员了。事先没告诉你们,很抱歉。”

“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被淘汰?”乔作飞脸色灰冷地问。

“没告诉你原因么?”刘忠反问他。

“太牵强,我不能接受!”乔作飞大声说:“是,我是第一批被击中的队员,我也说了,回到原地休息,但我没有放弃。”

“你是没有放弃,但仅仅是没有放弃自己。”刘忠轻声地说:“你心里只想着你们根本不可能过关,你只想保持体力,等待机会表现自己。你放弃了你的集体。”

“我——”乔作飞支支吾吾地说:“那我也比赵明强。他说过投降。”

“好吧,那你等着,如果赵明和你一样,那对不起,你们都会被淘汰。”刘忠严肃地说:“给你望远镜,好好看着。”

山谷里的第一小组接近了一个叫月牙山口的地方。月牙山口,顾名思义也就是一个弧形山口。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形。两边都是高耸陡峭的山崖,中间是一条狭窄的山谷。山谷还曲曲弯弯弯弯曲曲。这本属于兵家大忌的地方。

呼延风和郑志国对着地图看了半天,研究了半天,商量了半天。

月牙山口可以说是通往目标的必经之路。因为按地图标识,不走月牙山口,要么翻山越岭,要么绕行近三十公里。不管选择翻山越岭还是选择绕行,就是安全到达目的地,也一定超时。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郑志国一拍地图:“就闯这道鬼门关了。”

呼延风点头表示同意。他也觉得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

尖兵赵明和于大庆仍走在前面。他俩紧张地用目光搜索着两边的山和前方弯曲的山口。

赵明低声说一句:“我更加觉得像打仗了。”

“本来就是。”于大庆说。

“不一样。”赵明说。

于大庆看着前方拐弯的山口,问:“怎么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越来越真实。”赵明说。

于大庆笑了一声:“哈,你又绕回去了。”

“不是,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在保护一个人质,还不是,是保护我们中间的一个兄弟。”赵明说。

“哈,他还是我们领导。是不是呀,呼延组长?”于大庆回头冲呼延风龇牙笑了一下。

“是兄弟,不是领导。”呼延风也龇牙笑了笑。

“是兄弟。我们已经牺牲三个兄弟了。”赵明有些伤心地说。

“都是我的错。”呼延风抱歉地说。

“不是你的错,是魔王的错。”于大庆龇牙说:“也就他能想出这样的损招来折磨我们。”

“就是他的错。我在心里已骂他千百回了。”呼延风说:“可仔细想想,也不是他的错。”

“你想说什么?”郑志国问。

“我现在也不清楚,或许是我们没在他的位置上。”呼延风说。

“哈,你这有拍马屁的嫌疑。”郑志国笑了:“这话应该让魔王听见,或许我们替你转告给他。”

“好呀,那以后我可就成魔王的红人了。”呼延风哈哈笑着说。

“那你也成了小鬼,人人喊打呦。”于大庆说。

“要不,咱先打他一顿?”郑志国问大伙。

“我早就想打他了。”刘健说:“可现在他是我们的兄弟。”

“还是亲兄弟。”赵明说。

他们忘了自己带着耳麦,他们压根也没想到,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刘忠听到

第十八章 你还没全懂

张佑亮和于鹏也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但他们没有了送话器,只能听的到。他们着急地喊:“别骂魔王了,千万别再骂啦!”

此时,乔作飞正趴在刘忠身边。他和刘忠戴着同样的耳机。他抬头看着刘忠。

刘忠笑了:“你们骂我千百遍,我也虐了你们千百回,哈哈,彼此都公平。”

“我也骂过你,在心里。”乔作飞说:“行了,我认输。”

刘忠劝他:“你呀,就是太着急。接着看,马上好戏就开演了。”

“我知道,他们,不,是我们赢不了。因为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我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赢不了。”乔作飞说。

“你错了,我并不指挥。围剿你们的二中队和三中队也听不到你们的对话。”刘忠笑着说:“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其实我也很难受,你们都是一顶一的好兵,但我们需要更适合鹘鹰的兵。”

乔作飞又伸头,举起了望远镜。

“往后跑,有敌情!”一声凄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李青举着狙击步枪,拐过弯。突然,他从瞄准镜里看到前方山顶上伸出的枪管。他大喊起来。

此时,于大庆和赵明已在他们前方二十米远的地方。听到喊声,他俩拖着枪发疯一般地往后跑。

随着喊声,山顶上也响起枪声。

赵明伸手把于大庆向右推到在地,自己举枪还击。一股白烟冒了出来。赵明中弹了。

李青靠趴在左边山脚的一块石头下,迅速瞄准第一个目标。

刘健、彭金华拖着呼延风赶紧往后跑。郑志国冲着山谷弯口大喊着:“快撤,快撤回来!”

“我中弹了,你快撤,快撤!”赵明着急地又推了于大庆一把。

摔倒在地的于大庆眼睛似乎红了。他大喊一声,转过身来,对着山顶就要开枪。

“节约子弹,快撤!”李青喊了一句。他打出去了两发子弹,看见山顶上冒出了红烟。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往后跑

赵明也在喊于大庆快撤。他又伸手冲背囊里取出野战食品袋,狠狠地向于大庆扔了过去,又大喊着:“接着干粮,你们撑下去啊——”

“你自己留着吧。”于大庆回头喊了一句,和李青一起跑出了山谷弯口。

赵明走了过去,捡起食品袋,低头看了看,又装进背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握拳,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喊声。

山顶上的乔作飞看的双眼湿了。他擦擦眼,把望远镜交还给刘忠,取下耳机,说:“我真服了,我不如赵明。”

刘忠笑了笑:“你还没有说实话,你对某位队员说了什么,难道你忘了吗?”

“啊?”乔作飞傻了。他说主动中弹的时候,关了话筒,贴在刘健耳朵上说的。

刘忠又严肃地说:“你是那么年轻,本是浪漫的什么都惧怕的年龄,你却一点冒险的精神也没有。事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我们需要的,懂吗?本来还想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年还想再邀请你来,现在我改了主意。”

乔作飞低下头,又抬起来,问:“既然这样,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说过那些话的,是队友把我卖了吗?”

刘忠笑着说:“哈哈,不相信自己的队友,就更证明你不该留下。告诉你——”刘忠指了指自己头盔两侧:“两边各给你们装了微信窃听器,进口的哦,很好用。”

“啊,你,也太狠毒了。”乔作飞有些气急败坏。

“如果你换做是我,你会怎么想,怎么做?”刘忠问乔作飞。

乔作飞剃头,不再吭声。

“有朝一日,你曾经的队友会冒着枪林弹雨,即便知道结果是死,但还要顶住往前冲。刘忠有些伤心地说:“你们能熬到现在,我真舍不得淘汰哪一个,但到那时,如果有一个人还想着给自己留退路,我们可能将惨败。”

“我知道了,我不属于这里,我太自私。”乔作飞说。

“记住,你没把你身边的战友当做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更不会为他们挡子弹,你不配留在这里!凭你的军事素质,会得很多第一,一定能提干。”刘忠地说。

“患难见真情,我懂了。”乔作飞举手敬礼,转身走了。

看着乔作飞的背影,刘忠的脸色冰冷了下来:“你还没全懂!”

“刘副大,你不是想给我们三中队留下一个强悍的对手吗?”杨志有些舍不得乔作飞。

刘忠本想把乔作飞留下,交给一中队和二中队。但现在刘忠改变了主意。他竟然连队友也出卖。

“哈,你想吗?”刘忠说。

“想啊,只有遇到强的对手才能更快提高我们自己么?”杨志满脸笑着说。

“虚伪,真虚伪。”刘忠骂了杨志一句。

第十九章 又跑偏了

第一小组迅速撤离了月牙山口。接下来,呼延风犯难了。

看着两边陡峭的土山,其他的五个人全都一脸愁容。

呼延风又打开了地图,看着那密集的等高线,恨不得用手戳出一个洞来。

郑志国也看着地图,嘴里还嘟囔着:“真没希望了?不能够啊。月牙山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非要让我们经过,这不明显不让我们完成任务么?”

郑志国的话提醒了呼延风。“肯定还有别的路!”他说着,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真他么无解了么?”呼延风骂了一句。

“是不是地图有误?”郑志国低声说。

“有可能。再说,这是七五年的地图,过去都十八年了。一个能长成好汉的时间,”呼延风看着抱着枪警戒地李青说:“你上去侦察一下。”

“是!”李青把枪交给于大庆,像猴子一般爬向了右边的山顶。

十分钟后,李青一身土地从上面滑了下来:“这边不能走,我看左边行,给我绳子。”

李青喝一口水,将绳子背在斜跨在左肩上,找到一个稍微平缓的地方,又爬了上去。左边山坡要陡峭的多。于大庆和刘健左右警戒,呼延风、郑志国和彭金华站在李青的下放,紧张地看着他,并随时做好接住他的准备。

三分钟后,李青从上面扔下了绳子。呼延风和郑志国赶紧让彭金华上。

“那家伙可真鬼。”郑志国说。

“是呀,谁能想到他在地图上也做手脚,故意给我们挖个陷阱?”呼延风说。

“对付我们,他也算尽力了。”郑志国说。

“他图的什么?”呼延风问。

“哈,他就想告诉我们,打仗不能全靠地图。”郑志国说:“你们养鸡场的功能不就是提供战时地形侦察么?”

“那你还骂他?”呼延风说。

“哈,就跟你没骂过他一样。”郑志国说。

“咱们都骂过。”呼延风说。

“不过,我现在有点喜欢他了。就跟你一个说。”郑志国说。

“我也是。我也不敢说,怕你们揍我。”呼延风说。

“刘健,上!”郑志国喊道。

等刘健爬上去,呼延风抓住了绳子。上面两个人拉着,呼延风很轻松地爬上了六十多米高紧似山崖的山坡。

站在山坡顶上,躲在一株小树后面,呼延风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名的火。山崖那边并不是纵横交错难以逾越,而是山顶和山谷都较为平坦,尤其是山谷,可以同时通过三辆卡车。

没办法,上当就是上当了。他捂住了脸。

等郑志国和于大庆上来后,六个人开始了飞奔。

现在已是十一点。在月牙湾耽误时间太长了。他们必须赶上来。

通过月牙湾附近时,他们没再遭受伏击。

就在李青爬上左边山崖时,一直观望他们的刘忠笑着对杨志说:“行啊,真行。”

“哈,我现在开始怀疑他们能不能过通关了。”杨志笑着说。

“你觉得有可能吗?”刘忠说。

“当然,”杨志说:“完全没可能。”

“哈,如果这帮生瓜蛋子真过了通关,那老黄他们的脸真要掉地上了。”刘忠说。

“现在已经掉在地上了。老黄把兵力全部署到前面了,他压根就没想到生瓜蛋子会冲到这里来。”杨志说。

刘忠撇着嘴说:“哈,老黄现在肯定在骂人,不过生瓜蛋子会更不好多的。”

“他们会更恨你的。”杨志幸灾乐祸地说。

“他们不恨你?你才是他们的队长。”刘忠说。

“我乐意啊,说明我们很强。”杨志攥着拳头说。

“我也很乐意啊,说明我做对了。”刘忠也攥着拳头说。

“行了,咱俩就不要在这儿空欢喜了。”杨志说:“连你都不相信他们能打通关。”

“哈,别废话了,赶紧走吧,人家快打过来了。”刘忠说。

又是一顿不停歇的奔跑。他们忘了困乏,忘了饥饿,就连呼延风也虎虎生风地往前跑着。一座有一座的山坡消失在身后,前面又是一片绵延不断。

呼延风忽然想起昨天早上做的梦,也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他似乎有点晕眩了。

但没有袭击和呼啸的子弹。

他抬头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前方的丘陵渐渐平缓,不再那么突兀。而且草木也比刚才密实了。

三个小时后,他们钻进一片树林。每个人靠着一棵树,大口地吸着空气。当呼出一口气时,呼延风又发现他们再次失去了位置。

第二十章 遭遇战

呼延风再次拿出了地图。经过月牙湾,他已经不相信地图,但现在除了地图,他已经没有选择。他观察过周围的地形,发现地图应该是对的。他抬头看看太阳,低头看看指北针,确信了地图和自己,但他骂了一声:“狗日的,又跑偏了。”

坐在呼延风对面的郑志国问:“偏了多少?”

“大概十度。我们跑到目标以北了。”呼延风回答。

“你小子真能算,还算出个十度来。”郑志国说。

“哈,我是在天上飞过。”呼延风说:“对度数很敏感。”

“好吧,我服了。你小子可以啊,我以为哥几个得拖着你跑了。”郑志国又说。

“如果你们还有劲,为何不做一个担架,抬着我跑呢。啊,老郑,这附近还应该有条河或者一个水塘。”呼延风说。

“收起你的地图吧,魔王还会这么照顾我们?”郑志国苦笑了一声。

“不是,我在两点方向看到了小天鹅。”呼延风大喊着:“就在你背后的小山坡上。”

“现在入秋了,人家不过是迁徙路过这里。”郑志国压根不相信。

“我也看到了。我去看看。”李青说着,撒腿往东北方向跑。

十分钟,李青回来了。还说哪里有个大水泡子,周围长满了茅草。

所有人都感到了惊喜。他们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光了。每个人的嗓子都冒了烟,跟快烧着了一般。

六个人一起奔向了那座小山坡。

爬上山坡,郑志国的眼睛都绿了。下面是一方蓝盈盈的湖泊,不少天鹅正在湖边的茅草丛中嬉戏。

他们发疯一般地跑向了这不知名的小湖。

喝过湖水,又装满水壶,六个人开始用匕首挖茅草根。

野外生存训练时,他们就吃过茅草根。那时茅草根绝对是上乘的食物,不仅甘甜,还富含水分。

此时,他们的食物剩下已不到一半。但谁也没埋怨于大庆没有拿走赵明的那袋野战干粮。尤其现在有了茅草根。

擦干泥土,呼延风就迫不及待把茅草根放在嘴里咀嚼着。甘甜迅速传遍了全身。他将茅草根咽下,又奋力地挥舞起了匕首。

茅草根非常多,也很圆润。不一会,每人便挖了一小捆。他们茅草根装进口袋,嘴里含着一根,开又始了奔跑。

下午四点,他们跑出一个山口,又进入一片山林。

呼延风拿出地图看了一眼。他说:“我们又沿着正确方向前进了。”

“还多远?”郑志国问。

呼延风把手放在地图上,恰好还有四个手指的距离。他回答说:“大概三十公里。”

“哈,我们已经完成一多半啦!”于大庆高兴了。

“是不是觉得超额完成任务了?”刘健开玩笑地问。

“是呀,是呀,真没想到。”于大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又拿起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以水当酒,庆祝一下。”

郑志国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盔,骂道:“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你瞎说什么呀?我这是壮志未酬誓不朽!”于大庆辩解说。

“哈,你应该接着说,甘洒热血写春秋。”彭金华调侃他说。

“你也喜欢京剧啊?”于大庆唱了起来:“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好了,好了,我喜欢评剧。”彭金华说。

他们的脚步慢了下来。每个人都感到了极度的疲惫。但他们不能停下来。虽然只剩下三十公里,但每个人都相信,这剩下的路程将更加艰难,一个不小心就会重头再来。

他们竭尽全力的用一切办法让自己忘记疲劳,还有饥肠辘辘。

但他们很快就保持了沉默。他们实在不想消耗更多的力气。

山坡很平缓,但树木颇为浓密,还有枯黄的高草,人都过时沙沙的响。

响声让每个人都直觉的警醒起来。走在前面的于大庆更是支起耳朵瞪大眼睛。

忽然,前方的树丛之上呼啦啦飞起一群鸟来。郑志国赶紧举手,示意停止前进。

于大庆躲到一棵树后的草丛里,小心地向上看着。

上面树间草丛中露出了一个人影,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带着芳纶头盔,头盔上还有黑色的护目镜,他们穿着宽大的土灰色作战服,手里握着的是崭新的九五式突击步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于大庆向后伸出了手指,告诉他们一共有八个“敌人”。

跑是不可能了。郑志国用手语告诉队友,刘健和彭金华掩护呼延风,其他人准备战斗。

第二十一章 敢拼刺刀的李青

“敌人”再用步话机通话:02,02,g组正在j5区巡逻,暂时没有发现他们。明白,逮住他们后,好好暴揍他们一顿——

郑志国一挥手,他身后的李青率先开枪。于大庆和郑志国端起枪,猛烈开火。

“敌方”巡逻队四名队员中弹,身上冒出了白烟。

剩下四名队员立即卧倒在树下,向第一组还击。他们速度之快,叫人咂舌。

他们也发现了身着蓝色作训服的呼延风,枪口立即对准了他。

刘健和彭金华用身体挡着呼延风,正转身往后跑。他俩被击中,身上冒出了白烟。

呼延风来不及细想,就地一滚,躲在一棵大树下面。

李青瞄准那名敌人,一枪毙命后,大喊:“快撤,快撤!”

于大庆和郑志国边打边借助树木的掩护,闪转腾挪地跑了回来。他们拉起呼延风,拼命往山下跑。

“敌方”剩下了三名队员。一名队员刚冒头,李青又是一枪。

虽然没有打中,但他们三个不敢冒头了。一名队员拿起步话机,大声喊着:“02,02,g组遭到袭击,目标向j6区逃窜。”

几秒钟的对峙后,对方显然不想耽误时间。几个战术手势后,中间的那名队员忽然从树后闪出身来,举枪向李青射击。

李青率先击中了他。

就在白烟刚刚冒出时,另外两名队员又同时向他射击。

李青刚将上一发子弹上膛,背上的发烟筒也冒出了白烟。

“快追!”对方两名队员向山坡下方追了上去。

刘健和彭金华当了不到两分钟的实战表演,现在树林里的人都成了观众。

但敌方的观众似乎并不想当观众。六个人笑呵呵扔掉手里的枪,向三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已经阵亡了,按规定,先把通话器关了。”其中一人对他们说:“我背囊里有面包。”

李青侧身躺在树下,摘下头盔,取下通话器,关掉了。这玩意戴时间久了,还真不舒服。

刘健和彭金华也关掉了通话器。

六人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一名队员突然抬脚踢向了李青。

李青个子小但更灵活。他看见黑影飞来,赶紧高举起狙击步枪挡了一下。那队员的迎面骨正好撞在枪托上。枪飞了,那位队员也抱起了小腿。

又一名队员扑了过来。李青瞬间明白了。他就地一滚,拿起狙击步枪,冲还在发愣的刘健和彭金华大喊一声:“快跑!”

“你们想干啥啊,兄弟?”刘健还笑着问。

“干啥?就你们能,折腾的我们从昨天到现在连打盹的功夫都没有。”其中一名“敌军”队员似乎真成了敌军,大声喊着。

“我们也没睡。”彭建华笑着说:“说实话,真累。但我们不要打架好不好?”

“累么?我看你们是一点都不累。”说着,对方挥拳就要打。

刘健和彭金华终于明白了。他俩转身就跑,还喊着:“李青,快跑!”

李青早跑到了他们后面了。

三个人在前面抱着枪跑。后面四个人空着手追,还有两人回去背枪了。

追到山谷,三个人跑不动了。他们转身,举起了枪。

他们弹匣里的子弹都是空包弹,但五米之内也能把人打死。

对方愣了一下,说:“是男人就把枪放下!”

李青扔了枪,却从腰间抽出刺刀,大喊着:“来啊,来啊!”

对方一名队员扑了过来,李青对准胸口就刺了过去。那队员赶紧闪身,李青的脚已经抬起,对准了他裆部。

那名队员嗷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抬手还指着李青说:“你,你玩真的?”

李青瞪着他不说话。

其他对方队员真急眼了。李青干掉他们的人数最多,还打伤了两个人。他们指着刘健和彭金华,大声吼道:“跟你俩没有关系,你俩可以走了!”又指着李青:“把刺刀放下!”

李青就是不放。

三个人并排走向了李青。

刘健和彭金华急得扔下了枪,也准备打架:“操,你们想干啥?”

忽然,刘健看到突然现了几个人影,他大喊了一声:“副大队长!”

“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架我们也打定了!”还捂着裆部的队员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着。其实他们根本不相信刘忠会出现在他们身后。

“好,那你们就打啊。”刘忠大声冲几个人喊着。

“啊?”几个人忙转身,看见了刘忠,还有杨志和一组被淘汰的队员。

刘忠走到近前,笑着说:“来,打一架,让我看看。三中队有六名队员,你们是四个,哦,还有两个背枪的,也是六个,正好六对六,不过,我先说好了,这里有三名队员吃饱喝足还刚刚睡了一觉。”

“嘿嘿,刘副大,我们闹着玩呢。”几个人赶紧说。

“行啊,你们,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刘忠的嗓门越来越大。

几名队员嬉皮笑脸地说:“不是,我们也是奉了黄队长的指示,所以——”

“出卖领导,罪加一等。”刘忠喝止住他们:“作为惩罚,你们步行回营地,还有,回去每人写一份检查,不少于五千字!”

“是!”六个人苦着脸说。

“还不满意,八千字。不行,就一万——”

六个人赶紧说:“满意,满意!我们走了,刘副大,检查后天交给您!”

李青还举着刺刀。杨志过去撞了赵明一下。赵明赶紧过来,用烤鸡换下了李青手里的刺刀:“嘿嘿,还热乎呢,赶紧吃。”

杨志看了一眼李青:“你虎啊?你拿刺刀对着谁呢?”

李青嘴里塞满鸡肉,含混不清地说:“他们欺人太甚。”

“但那是战友!”杨志踢了他一脚:“你也回去写检查,一万字!”

刘忠瞪了二中队队员们一眼:“还不快滚!”

“好的,嘿嘿,杨队长还有烤鸡吗?”一名队员笑着问杨志。

“回去找你们队长去!”杨志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滚滚!”刘忠摆着手说完,又走到李青面前,摸了一下他的头,说:“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决不能对着自己人,以后能不能做到?”

“能!”李青大口啃着烤鸡,答应了一声。

刘忠大踏步地走了。杨志挥挥手,对自己的兵喊道:“走了,走了,还有三个活着的呢!”

第二十二章 钻山林

李青、刘健、彭金华大口地啃着烤鸡,跟在后面。二中队六名队员站在原地,悻悻地流着口水。

张佑亮悄声地说:“咱们一组赢了。”

“什么?”刘健似乎噎住了,瞪着眼问。

赵明递过来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咱们赢了,二组三组四组都已经退出了游戏。”

“不会吧?你们不都说咱们组最弱吗?”彭金华问。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赵明瞪了彭金华一眼,又挠挠头,低声说:“其实我们只要闯过了月牙湾就已经赢了,二组成绩在另外三个小组中最好,也没刚过月牙湾。”

“到底怎么回事?”彭金华问。

“哈哈,以前我们跑偏了,没遇上敌人。”于鹏有些滑稽地说。

“跑偏还能赢?”刘健问。

“别听于鹏瞎说,当然不光是跑偏了。”张佑亮说。

刘健点点头,又想起了一件事:“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这时已经转过弯来,丁字形的山谷口旁停着两辆猎豹汽车。杨志探头喊了一句:“快点,赶紧上车!”

“我们赢了,还这么凶。”刘健嘀咕了一句,拿着还剩下骨头的烤鸡上了汽车。他舍不得扔,鸡骨头真他么的香。

刘忠拿起车载电话,大声喊着:“黄天宇,你下过啥命令?”

“报告,全力围剿生瓜蛋子!”听筒里传来了黄队长的声音。

“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刘忠有些生气地说:“我警告你,如果三中队有一名队员被你们打伤,你给我蹲十五天紧闭,打人的队员十天,听清楚没有?”

“他们动手打我们呢?”黄队长问。

“我不管,你们只要打人,就挨处罚!”刘忠大声说。

“是,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刘副大,能不能别太偏心,手心手背都是您的肉。”黄队长有些不满了。

刘忠笑了:“哈,对,都是肉,可他们还是生瓜蛋子,就这么说了,你小子别气急败坏,回去我请你喝酒。”

黄队长回答:“不敢,不敢,有您老这句话就行了。刘副大,不说了,剩下的那仨生瓜蛋子更狡猾,再干不掉红桃k,我的脸真要割下来放裤裆了!”

刘忠乐了:“听你的意思,还没找到他们?”

黄队长说:“没有。”

“那还不赶快去找!”刘忠把电话扔给司机,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知道。”

呼延风、郑志国和于大庆往山下跑了一段,避开了对方视线。三人转向南,沿着山坡跑了几分钟,又向山坡向上爬。

这是呼延风的主意。他对郑志国说:“对方一定会在山下等着我们,我想咱们绕回原来的路上,跳到对方背后,你看怎么样?”

“想法不错,大庆,走!”郑志国喊了一声。

三人又钻入了山坡上的茫茫林海。

这让老黄同志又挠起了头。黄队长全名叫黄天宇,一中队队长。他不仅有个霸气的名字,军事素质也极其过硬。他带领的一中队也曾在国际比赛中获得金奖。他的缺点是性子急脾气躁还总是充满自信。

刘忠向他布置任务时说:“二中队长马上休假,一二中队全交给你指挥。”

他就不可耐地:“刘副大,你这是要给我们找回点脸面吧?就那帮臭小子,别看你把他们当个宝,现在还差的远。别让二中队和大队部的人去了,我们一中队就让他们闯不过第二关。”

“好吧,那让二中队和大队部做预备队。”刘忠笑笑。

“让他们看看戏也行。”黄天宇也笑笑。

现在呢?不仅请出了二中队参加围堵,还让一组快闯到最后一关。黄天宇的火爆脾气上来了。他命令一二中队队员,凡是遇见一组队员,要拳脚伺候一番。

命令方发出不久,就被刘忠给堵了回来。黄天宇气得直蹦。他对身边的队员大吼:“还不快去追,天黑之前务必找出来,不然,以后我们都得把脑袋插到裤裆里走路!”

让一二中队去搜山,却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原因是特战队人数不多,两个中队再除去被击中退出的,还剩下拢共不到六十人。

无奈之下,黄天宇又厚着脸皮把大队部的教官和参谋,还有两条搜索犬都洒进了山林。

第二十三章 跌落山下

最后还是赵磊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看到了三个人走过时,踩断的枯草。

牵着搜索犬追上山顶,又往山下追的时候,痕迹不见了。

黄天宇当即命令,大队人马牵着搜救犬继续向东追,留下十五名队员就地展开搜索。

天色将暗。黄天宇也很无奈,他现在知道碰上对手了。他也很快镇静下来。反正从这个地方到河边庙宇还有一道关卡。只要守住那道关卡,这三个小子也赢不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夕阳西下,只有远到天边的云彩。“最后这三个家伙怕哪去了?”他叹一口气,握着枪走下了山坡。

其实呼延风、郑志国和于大庆并没跑远,他们就在北面一处大石头下面。

他们爬到山顶时,已经精疲力尽,实在走不动了。但这个地方又不能停歇。呼延风和郑志国回头看看,没发现一二中队的人,但看见踩过枯草和落叶的痕迹。

他俩互相看了一眼,便和于大庆轻手轻脚地往北走。走了约莫一公里,发现右面山坡下有块大石头,便躲在石头后面歇口气。

树木遮蔽了搜索队员的视线,山风吹跑了他们留下的气息。所以黄天宇他们没有发现大石头,也就没看到他们。

但不久,有三名搜索队员走向了他们。

喝过水,又猛嚼了一阵芦苇根,呼延风喘气匀了一些。他抬头看看天,刚要走,负责监视的于大庆挥手,让他坐下。

“三条小狗往这边来了。”于大庆低声说:“怎么办?”

“我掩护,你和呼延继续往北跑。”郑志国说。

“还是我来掩护,你们快走!”于大庆的语气不容分说。

郑志国拉起呼延风,悄悄离开石头,猫腰往北走去。于大庆从石头旁的草丛中伸出了枪口,瞄准了搜索队员。

一个眼尖的队员看到了呼延风的蓝色作训服。他大喊一声,并开枪射击。

于大庆的枪也同时响了。那名队员中弹冒烟。

其他两名队员立即呈低姿边射击边向大石头这边跑。

听到枪声,呼延风和郑志国索性屁股一沉,直接往山下滑。

由于追击心切,又一名搜索队员被于大庆击中。另外一名队员不敢再冒失,他卧倒后向于大庆射击。两人陷入了对峙。

其他搜索队员听到枪声,纷纷赶来支援。黄天宇隐约听到枪声后,立即接到报告:“发现目标,在g3区。”

他立即下令二中队赶往g3区支援。

滑到山下,向东北方向猛跑了一阵,身后听不到了枪声。呼延风心猛然一沉,说:“就剩下咱们俩了。”

郑志国喘着粗气,笑了笑:“没事,只要你在,我们就还能赢。”

呼延风知道郑志国是在安慰他。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夜色已完全降临。后面亮起了手电的光。他俩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久,他们又爬上了另一座山。

他俩咬牙翻过了山,又爬上下一座山。

两人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停下休息。说也奇怪,后面的灯光没有了。两人放心地躺在草丛中,大口呼吸着空气。

“你还有芦苇根吗?”郑志国问。

“有,还不少。”呼延风从口袋里拿出了所有的芦苇根,分一半给郑志国。

郑志国没要:“我这还有,全给你留着。”

“哈,我成国宝熊猫了。”呼延风说。

“你不是熊猫,但现在你和熊猫一样珍贵。”郑志国说。

“感谢魔王。”呼延风吹着气说。

“感谢个屁!”郑志国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说:“把我们折腾惨了。”

“是啊,现在觉得空气都是甜的。”呼延风说。

“那你多吸几口,一会咱们下山。”郑志国说。

“好。”呼延风猛喘几口气,又往嘴里塞了芦苇根,大口嚼着。

半小时后,两人慢慢往山下走。刚走不远,便听见了看见了汽车的灯光。原来寻找他们的对手刚才也在休息。

“哈,都成强弩之末了。”呼延风笑着说。

“那咱们怎么办?继续往前走?”郑志国问。

“要不,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呼延风商量着说。

“往回走?我看行。山这么大,咱们随便猫一下,他们就看不到。”郑志国表示同意。

他们沿着山坡,往来的方向走去。山上有树也有石头。两人绕来绕去,渐渐迷失了方向。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两人还没下山来。呼延风觉得不对了。他抬头看看天空。天空依然阴云密布。

无奈之下,两人躲在一棵树背后,拿出指北针和微型手电,确定方向后,继续往南走。

走了半天,郑志国忽然觉得又不对。抬头看看黑乎乎的山顶,低头看看黑漆漆的山脚,他晕乎乎地觉得好像刚才从这里走过。

呼延风也觉得似曾相识。他说:“莫不是碰上鬼撞墙了吧?”

郑志国听了,觉得脑子更晕了:“别瞎说,哪有鬼。”

“算了,咱们直接下山,走在山上也危险。”呼延风咬着牙说。

“好,就是真的打仗,首先也保护好自己。”郑志国说。

两人小心地往下走。呼延风走在了前面。忽然,他脚下一滑,人直接往山下滚去。

郑志国想伸手拉他,没拉住。郑志国急得往前一迈脚,也跌落下去。

第二十四章 蹦蹦跳跳的鬼

郑志国滑到山脚时,头撞到一棵树上,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醒了过来。他觉得胸口疼的厉害。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原来枪压在了身下。

他晃晃脑袋,还有些疼。他摘下了头盔,向前后左有看了一遍,没发现呼延风。他赶紧爬起来,小声地对着话筒喊着:“呼延,呼延——”

没有人回答。郑志国戴上头盔,拄着枪,焦急地开始了寻找。

他上下寻找着,找遍了附近的山坡,也没找到呼延风。郑志国真急了,大喊起来:“呼延,呼延,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郑志国打开保险,举起枪,对着天空打了几枪。

呼延风就在上面不远处的草窝里。他也晕倒了,耳麦还掉落到一旁。他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摸他的脸。

他醒了,努力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几个暗影。他吓了一跳,问:“谁?”

没有回答。暗影立即消失了,好像趴在了哪里。

“别闹!”说着,呼延风坐起来,掏出六四手枪,咔一声上了膛。

就在这时,他听到郑志国的喊声和枪声。他大喊着:“老郑,志国,我在这儿!”

郑志国听见呼延风的声音,乐得手脚并用爬到呼延风身边,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边好像有人。”呼延风说。

郑志国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你脑袋磕坏了吧,哪有人?”

“你看,你看,还在那儿跳呢。”呼延风手指着说。

郑志国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哎呀”一声。他举起枪,大声喊道:“谁在那儿?不带这么玩的!”

暗影并不回答,还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

郑志国收起枪,扶着呼延风站起来:“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这时,远处传来车灯的亮光,并且指向这边。

“还继续吗?”郑志国有点心有余悸。

“不是鬼吧?”呼延风说:“肯定不是,顶多是魔王派来的小鬼。”

“有道理。”郑志国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有几个暗影在草丛里上蹿下跳。

“混蛋!”郑志国骂了一声,拉着呼延风就跑。

两人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也忘了疲惫。跑起来也呼呼生风。

他们回头看时,看到四辆汽车的灯光已停在他们原来看到暗影的地方。还有手电筒的亮光,看来,他们又在准备搜山了。

很快,他们离开了山脚,跑进了山谷。相互搀扶着,两人又翻过两座小山包,躲进山下的草丛里,坐下来缓口气。

“你说他们会不会向这边追?”呼延风问。

“有可能。”郑志国说。

“那跑吧。”呼延风站起来,又拉了郑志国一把。

“小样,行啊,体力真比我强了。”郑志国说。

“我没背枪。少了这七斤重,省不少力气。”呼延风谦虚地说。

“还有弹夹呢。”郑志国笑笑。

穿过山谷,又要爬山。待爬到山顶,两人走不动了。他们也再次迷失了方向。郑志国看了一眼微光电子表,已是凌晨四点十分。

“喘口吧。”呼延风说。

“喘口。”郑志国也说。

两人累得多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找到一处低洼背风的地方,两人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一阵,呼延风才说话:“妈蛋,这是我最难忘的一个夜晚了。”

“如果你是处男的话,还有更难忘的。”郑志国闭着眼睛说。

“看来你不是了?”呼延风问。

“我倒想不是呢。妈蛋,”郑志国学着呼延风的口气骂了一句,接着说:“不然,要是今天累死了,亏不亏啊。”

“哈,你还有精力想这个。”呼延风说。

“想个屁,不是随口一说么。”郑志国说。

“对了,刚才那几个影子到底——”

郑志国打断了他:“别说了,我脑子本来就缺氧,不然又该胡思乱想。”

“胆小鬼。来,饼干。”呼延风捅捅郑志国。

“你咋还有饼干?”郑志国问。

“全靠你们救济了,我的还没吃完呢。”呼延风说。

“我不吃。”郑志国说。

“怎么了?”呼延风问。

“你是红桃k,如果因为我吃了你的饼干完不成任务,我在队员面前就抬不起头了。”郑志国说。

“少废话。拿着,先保住命要紧。”呼延风说。

“靠,我就是再饿三天,也死不了。”郑志国推开了呼延风的手:“你现在和熊猫一个级别。”

“你不吃,我也不吃。”呼延风说。

郑志国的脑子正一阵阵迷糊。他似乎又看到跳动的影子。他推推呼延风:“你看看你身后。”

呼延风扭头,仔细看了一眼:“没什么啊。”

“靠,我出现幻觉了。”郑志国拿起水壶,喝了两口水。

“赶紧吃点吧。”呼延风说。

郑志国仍坚决拒绝:“滚!让我眯一会,那帮小鬼一时半会找不到这儿。”

“好,你先睡会,我警戒。”呼延风说。

其实他也睁不开眼了。昨天就没睡,又从昨天凌晨两点跑到现在,大概有二十个小时了。他的双眼也开始了迷离。

忽然,山下出现了亮光。呼延风伸出头往下看。有很多车辆正在驶过。还有探照灯,三条光柱将山下照的明亮一片。隐约间,呼延风和郑志国还听到了狗叫声。

第二十五章 两边都失望

“好家伙,什么招都用上了!”郑志国说了一句。

“你没睡着啊?”呼延风问。

“迷糊了一会,现在好多了。”郑志国说:“反正一时半会也过不去了,你也睡会,我警戒。”

“好。”呼延风躺下,闭上了眼睛。忽然,他又问:“老郑,如果真的是打仗,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

“这不就是打仗么?”郑志国瞪着眼睛说。

“还不像。”呼延风说。

“哪里还不像,就差是实弹了。”郑志国说。

“我是说,实战中会有这样的任务?”呼延风问。

“哦,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现在比实战还难。”郑志国说。

“请你解释一下。”呼延风说。

“哈,如果是实战,你还会傻乎乎地穿着蓝色作训服?”郑志国说。

“解释正确,我完全可以和你们几个换衣服。”呼延风说。

“还有,我们可以抢他们的车。”郑志国说。

“说的对——”呼延风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呼延风被冻醒了。他睁开双眼,黑夜已渐渐褪去,又一个黎明到来了。

山顶上很冷,呼延风也感到了饥饿,疲惫不仅没有消失,似乎又增加了不少。他缩了缩身体,看着对面山顶上的霞光,埋怨郑志国:“怎么不叫醒我?”

郑志国指了指山下:“叫醒你有屁用,我们过不去。”

呼延风往下看了一眼。并不宽敞的峡谷中,探照灯依然亮着,光柱中影影绰绰的人影来回走着。他还看见了两条狼狗。

“怎么回事?”呼延风拿出了地图。

并不明亮的光影中,呼延风看明白了。过了这条山谷,再往前,就是一块平原。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道关口。

他们像没头的苍鹰乱转一气,最终还是走对了。但呼延风的心也凉了。跑了一整夜,只前进了五公里,现在距离河边的庙宇还有二十五公里。

呼延风低头看看表,时间已是五点五十。距离规定时间还有两小时十分钟。就是没有拦截,现在让他跑,也不可能在八点之前到达庙宇了。

“我们输了。”呼延风有些悲呛。

“是输了。”郑志国想哭。

“我有点不甘心。”呼延风坚定地说。

“我也是。”郑志国伸头看看山下。呼延风望着两边的山坡。

山上的晨风让两人更觉的寒冷,再加上缺乏能量补给,睡眠又少,两人脸色都非常苍白。草根已经嚼完了,呼延风拿出了最后半块饼干。

山下的黄天宇也一阵阵的发冷。一夜没睡的他仍瞪大着双眼,还不停地抬起手腕瞥一眼手表。他没下令搜山。那么大的山,有树有石头,搜山无异于大海捞针。自从呼延风和郑志国钻进山林,黄天宇就在心里大叫不好。他从没想到过生瓜能误闯到这里来,也没有在这里布置兵力。之前他一心想要抓住两个人。

黄天宇不知道两个人看见了“鬼”,他只觉得两家伙越来越不可思议。他俩在g11区转了大半夜,竟然还敢鸣枪告诉他俩的位置,害得他们折腾了两个小时,可那两个家伙肯定又肯定趁乱跑了。

黄天宇没下令搜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队员们也都疲惫不堪,稍有闪失,就会受伤减员。这不是他看到的。

他将部队集结在g12区。他断定呼延风和郑志国还没通过g12区的山口。这是通往河边庙宇的必经之路。出了山口有两条路,一条向东到庙宇,一条向南返回部队。

他还调来探照灯,彻夜照亮山口。他想如果两个家伙还有体力,就去翻山越岭吧,那只能越走越远。

那两个家伙不会真去翻山了?黄天宇反倒替两人担心起来,山路不好走,还有悬崖峭壁,万一——他通过车载电话联系到刘忠:“刘副大,两个家伙还没冒头,别出了意外——”

刘忠一顿训:“管好自己的事得了,操那么多心干嘛!如果一组通过你们最后的关口,我看你的脸往哪搁!”

黄天宇深深舌头。无论如何,他输了。但他是个输得起的人。他笑着说:“我这不是为战友安全担心么。放心,刘副大,我们一中队保证做到面壁思过后卧薪尝胆东山再起。”

“行了,行了,书就读半本,词却能拽两箩筐。他们没事,你不用担心。”刘忠挂了电话。

黄天宇知道了刘忠一定知道他们在哪,自己真成了先吃萝卜淡操心。

天亮了。黄天宇抬起头来,秋天早晨干燥的空气是那么明净,好像没有一丝的杂质,探照灯车撤离时扬起的尘土也迅速散去。

庙宇那边没有动静。说明两个家伙还在山里,或者他们还就在附近。黄天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他断定,从这里到庙宇,靠两腿不行是万万不可能达到了,除非他俩是超人。

黄天宇不想再折腾了。他的心也越来越平静,他知道为招收这批队员,刘忠和杨志想鉴定宝贝似得精挑细选了一整年。这些家伙们不身怀绝技也超乎寻常,现在一中队和二中队的身份像是陪太子读书,黄天宇心里非常不舒服。

六点五十,天已经凉透了。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十分钟时间,而距离庙宇还有二十五公里,不管他了。黄天宇一挥手,说:“都吃完饭了么,收队!”

身边的队员咽下一口面包,问:“不抓那两个混蛋了?”

“你抓得着吗?”黄天宇白了队员一眼,他真心不想抓了,到这个点再抓到他们,还能说明什么?

“是,我们就是针对大目标的,他俩太小。”队员龇牙说。

“屁!”黄天宇更加生气:“连两个生瓜都抓不住,我们不行就是不行,回去把脑袋插进裤裆,好好练吧!”

队员立正喊道:“是,回去好好练,一定要灭掉三中队!”

黄天宇哭笑不得指着队员:“现在都干不过,还有脸说灭掉人家!咱们啊,不被人家拉的太远就中了。”

向刘忠报告后,黄天宇带着十余台车调转方向,朝南开走了。

还有一辆车发动了,却没走。那是一辆炊事车。他们收拾完餐具,恰巧押送车辆的干部徐剑肚子不舒服,他跑到一个犄角旮旯里给小树施点肥料。

徐剑不想参加搜索。他觉得不管是教官抓住自己的兵还是自己的兵击毙了教官,都不好看。他申请加入了后勤保障,从农场到这里,一百三十多公里的路程,需要干部押运粮草补给。

他的兵赢不了,但也输得体面。徐剑心底暗自高兴。他提着裤子,哼着小曲,走向了炊事车。

忽然,从一条雨水冲刷而成山崖缝隙中冲出来两个人,一个人举着八一突击步枪,另外一个握着六四手枪。

第二十六章 呼延风跳车

“对不起,教官,你们被俘了,请你们下车。”郑志国很客气地说。

“咦——是你们两个小子。”徐剑乐了,对车上的人说:“下来了,我们成俘虏啦。”

炊事员有些不乐意:“我们不是参加演习人员。”

“这不是演习,是游戏,凡是参加的人都得遵守游戏规则。”徐剑瞪起了眼睛:“下来了,有事我担着!”

炊事员和司机很不高兴地下了车。

呼延风收起枪,向徐剑和另外三人敬礼:“谢谢教官,谢谢大家的配合!”

“不谢,赶紧走吧。”徐剑笑着说:“哈,没想到我堂堂徐剑竟被一把六四手枪给俘虏了。”

呼延风刚坐进车里,郑志国已经脚踩油门,炊事车绝尘而去。

“这两小子,行!”徐剑又表扬了一句。

“咱们怎么办?”司机嘟囔着嘴问了一句。

“走,到山口,老黄肯定会追回来。”徐剑晃晃脖子,向前跑去。

炊事车只是送餐而已,其实就是一辆敞篷212吉普车。好在郑志国很熟悉这种老式车型。经过山口时,他几乎漂移着往东拐过弯去。

呼延风紧紧抓住车门,心里不由心花怒放。现在是七点十五分,虽然开车要绕远十多公里,他俩能在八点之前到达庙宇了。

兴奋的呼延风暂时忘了疲惫。但饥饿又撕扯着他的肠胃。

车子走向直路后,呼延风转身查看了汤桶和饭盆。可惜的是,他没找到任何吃的。估计是炊事员嫌麻烦,直接将剩饭贡献给山里的鸟禽了。

呼延风咽了一口唾液,又坐了下来。

刚拐过弯不久,最后一辆车上的一名队员发现炊事车还没跟上来,他回头看了看。

他正在纳闷,忽然他看见向东的路上有一道黄尘,前面就是那辆吉普车。难道它去保障刘副大他们了?不对啊,刘副大他们也有一辆保障车。

他明白了。他赶忙举起枪,对空扣动了扳机。

所有车辆都停了下来。黄天宇跳下车,大声问:“什么情况?”

队员赶忙指向东面:“吉普车往东开了,估计是那俩家伙抢了炊事车!”

黄天宇举起望远镜,搜索到那辆车。果真车上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穿蓝衣服。距离大概三公里。

“掉头,追!”黄天宇大声喊道。

刹那间,所有车辆掉转方向,几乎并排穿过草地径直追了上去。

其实这已是违规了。只要一组队员穿过山口,他们就不能再加以拦截。但所有人都憋了一口气。而起抢了炊事车,呼延风和郑志国也有违规的嫌疑。

黄天宇他们乘坐的是崭新的猎豹车,车况好,车速快。黄天宇相信车队能在他们到达庙宇之前截住他们。

郑志国集中所有精力驾驶着吉普车。路况不好,凹凸不平,还有散落的石头。那是以前采石场运输时散落的。吉普车又接近于老爷车,弄不好就会抛锚,说不定还会翻车。所以他的速度并不快。

眼尖的呼延风发现了后面的追兵,大声喊着:“他们追上来了。”

“收到,坐稳了!”郑志国又加大了油门。

向前开了十几公里,后面的车队越来越近。呼延风大喊:“过了河,你往南拐一下,我跳下去。”

郑志国问:“那还有多远?”

呼延风说:“大概还有十五公里。”

“能撑下来么?”郑志国说。

“放心,早上吃了饼干,有能量。”呼延风冲郑志国咧咧嘴。

郑志国却有些心痛。就剩下半块饼干,呼延风还硬塞给了他一口,早知这样,自己一丁点都不吃。他看了呼延风一眼,呼延风的脸色有些苍白还透着微黄。

他发现呼延风解开了战术背心,脱下上衣,又系在车座上。他使劲地笑着:“哈,你小子真精,给你打交道得多留两个心眼。”

“你是表扬还是批评?”呼延风说。

“发自肺腑的表扬。我们是兄弟!”郑志国说。

“好,我们是兄弟,我准备跳了!”呼延风大喊着。

“好,听我口令。”刚过小河上的石桥,郑志国猛踩刹车,惯性作用下,吉普车滑到河堤东侧,郑志国又向南打方向盘,遮住了后面车队的视角。

郑志国大喊一声:“跳!”

呼延风纵身跃了下去。他接连打了几个滚,停下后,他有些晕眩。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爬起来,向南钻进了草丛。

郑志国又猛踩油门,年迈的吉普车吼叫着尽自己最大努力向东驶去。

第二十七章 杨志的担心

黄天宇带领着车队还在拼命追赶。他们还真没发现呼延风已经跳了车。

路在画着弧形,真该往南拐弯了。郑志国见黄天宇他们已经上当,再回头追赶呼延风已是不可能。他减慢了速度。

后面车队上的队员已经举枪向他猛烈开火。郑志国身后冒出了白烟。他笑着踩了刹车。

车队随后赶来。“嘎嘎——”地将吉普车围在中间。

黄天宇跳下车,来到吉普车旁,顿时傻眼了。

他瞪着郑志国问:“你们的红桃k呢?”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不能再向您提供任何请保和信息。”郑志国微笑着说。

“放屁!”黄天宇举起了手中的九五突击步枪。

郑志国赶忙抱住头:“领导,千万别打脸,我还没女朋友呢。”

黄天宇想起了紧闭,放下了枪:“就你这样,还想找女朋友?”

“想,咋不想呢,昨天夜里我就在想。”郑志国抱着头说。

“什么?你们还有精力想这个?”黄天宇快被郑志国气哭了。他又举起了枪。

“我们就在想,别真的牺牲了,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这不太亏了。”郑志国说。

“你,你们真流氓!”虽然是骂,但黄天宇的口气缓和了。他放下枪,又伸手拍拍郑志国的脑袋:“有这个想法,说明你是农场的兵了。谁还有干粮,给这位兄弟一块。”

“谢了,谢了,您不打又赏干粮的大恩,我没齿难忘。”郑志国咧着嘴说。

“哎,我说——”黄天宇伸头,几乎脸贴脸地看着郑志国:“你们真行啊,连油腔滑调都比我们强。”

郑志国接过干粮袋,撕开,咬了一口,冲黄天宇嘿嘿笑了两声。

“行,好兵。”黄天宇又拍了郑志国一下,大声喊道:“走吧,兄弟们,扛着咱们的脸去庙宇,咱们要烧两柱香,拜拜那位红桃k兄弟,他是真神!”

庙宇前面的空地上,刘忠、杨志带着所有集训队员在等着他们。他们已经等了五个小时了。

六点的时候,杨志伸头看看刘忠手里拿着的方形的跟电子游戏机一样的电子设备。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没动,刘副大,咱们去接他俩算了。”

“还没到时间。”刘忠闭着眼睛说。

七点,杨志又看了一眼,说:“刘副大,他们只能飞过来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对啊,502不就是会飞吗?”刘忠睁开了双眼。

“那他也得有翅膀啊!”杨志有些着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不还没到时间。”刘忠看了杨志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电子显示屏,大喊着说:“嗨,动了,动了,这两个家伙终于动了。杨志,你还别说,这玩意儿还真好用,以后得给你媳妇发一个。”

杨志哭笑不得地低声说:“刘副大,你说啥呢?后面都是队员!”

刘忠回头,瞪着集训队队员:“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是不累,就赶紧去执行惩罚,三组四组,你们要不要脸,三次机会都没闯过第三关!”

队员们被骂的低下了头。

“一组就在庙宇后面,其他人都滚回轿子车上去!”刘忠又骂了一句。

过了一会,杨志大喊着:“不会吧,速度这么快,他们真的会飞了?”

“你把耳机摘了?”刘忠问杨志。

“嗯。”杨志点点头。

“你啊,当队长还没自己的队员有耐心。他俩抢了车,估计是炊事车,我听见徐剑的声音了。”刘忠笑笑:“这两个家伙,还真成精了。”

杨志边往耳朵里塞耳机边说:“那是,有状元徒弟但不一定有状元老师。”

“呦呦,看你那个揍性!”刘忠撇着嘴说:“是哪个混蛋一直想把502挤兑走?”

“但那个混蛋有个好领导啊。”杨志耸耸肩说。

“这就不对了,你有好徒弟,又有好领导,那你呢?”刘忠扭头问杨志:“你就是吃干饭的?”

“就算是吃干饭,也说明咱命好啊。”杨志歪着头笑着说。

“你很臭不要脸!”刘忠骂了一句,又看着显示屏。

“哈,自从在你手下当兵,我就没要过那玩意。”杨志说。

“你——”刘忠抬脚就要踢杨志。

一名参谋向刘忠报告:“报告刘副大,黄队长他们开始追击!”

刘忠还没说话。杨志先跳起来:“刘副大,他们违规了,赶紧命令他们停止追击!”

“干啥,干啥,有点风度行不行?”刘忠看了杨志一眼,对参谋说:“知道了。”

看刘忠无动于衷,杨志急了:“副大队长,那路可不平,那两家伙又快耗尽了体力,万一——”

“什么时候成了娘们?”刘忠瞪了他一眼:“许你的兵抢人家的车,不许人家追你,是何道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等着!”

杨志无奈地捂着耳机。

不一会他又跳了起来:“502要跳车!”

“你烦不烦啊?”刘忠闭着眼睛骂了他一句:“真是妇人之心!”

杨志不敢吭声了。他知道他再说话,刘忠肯定会发火。

他攥着拳头,抬头看看手表,又向西北方向看着。

“距离大概十四公里,四十分钟的时间,全是沙地又快精疲力尽,完不成了。”杨志苦笑着自言自语:“原本也没打算他们能完成。”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十多分钟过去了,他忍不下去了,他冥冥间觉得呼延风会出问题。他跑到刘忠前面,立正敬礼,大声喊道:“我请求副大队长下达结束命令!”

“你又想干啥?”刘忠瞪大了眼睛。

杨志不为所动,继续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担心:“报告副大队长,502已连续奋战三十六个小时,行军路程超过一百公里,还都是山路,再加上摄取能量不足,身体状况不能再让他在沙地上快速奔跑十四公里,请副大队长下达结束指令!”

刘忠看着杨志,站了起来。他猛然举手,杨志仍纹丝不动。刘忠无奈地笑了:“我知道你心疼你的兵,可呼延风是我招来的,我更喜欢他。相信我,没事。”

杨志没吭声。

刘忠转过身去,忽然大声说:“就是今天呼延风累死了,那也值得!他会给他的战友们树立一个榜样,那就是在任何条件下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和勇气!”

杨志怔怔地看着刘忠说:“明白,我闭嘴!”

黄天宇带领车队来到庙宇前。他下车,看见杨志笔挺地站着,纳闷地说:“怎么回事,这都要赢了,怎么还爱尅?”

郑志国跑到一组队员面前,所有人都在向北看着。他明白了所有人的担心,也开始了担心。他有些后悔,不该让呼延风跳车。

第二十八章 用生命在奔跑

呼延风还在拼命地奔跑着。

起初他还有一股子劲儿,但松软的沙土和没脚踝的杂草很快消耗了他的兴奋,让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跑出去三公里,他的脑子就一阵阵空白,耳边却嗡嗡在响。他只好稍稍放慢脚步,同时拍打着自己的脸。稍微清醒后,他又开始了奋力。

但那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费力才能抬起的脚,时时提醒着他,能量的缺失再加上现在连续的奔跑,他的体力已接近透支。

渐渐地,他眼前真真发黄,就连爬上山坡的太阳也是黄色的,他也跑得踉踉跄跄。

他伸手又拍打着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作战靴更加沉重了。每抬一步,都似乎要使出最后的力气。就连战术背心,也跟铅块一样的向下坠着他的全身。

他觉得身体在飘。

他跌倒了,又爬起来。

他浑身是汗,却感到被掏空一般的冷。

他的耳朵在嗡嗡的响,就像站在一架加满油门准备起飞的飞机。

他抬头向前看了一眼,觉得天旋地转,又一次栽倒在地。

他听见了飞机的轰鸣,那是战斗机发出的声音,但那不再属于他。

他看到了队友,那是为了他先后被击中的战友,他们脸上挂满了期待。

他似乎看到了那座庙宇,前面有一面旗帜,写着胜利两个字。

他坚强地爬了起来。

他从胸腔里发出了低沉吼声。

他好像看到了那只苍鹰,就是画在仓房门上的鹰。他在展翅飞行。

他抬头,终于看见了阳光下的庙宇。

他看见队友在向他招手,呼喊着加油。

他觉得他在飞。

“他来了。”刘忠站在庙宇北面,抬着头说。

杨志伸长了脖子,又看看表,说:“副大队长,时间早已过了,可以下达停止口令了。”

“难道你不想看见他坚持到最后?”刘忠说。

“想,又不想。”杨志说。

刘忠扭头贴在杨志耳朵上:“我相信,你会为他感到骄傲。”

“我已经很骄傲了。”杨志说。

“你那是嘚瑟。”刘忠扭头,又看着北面。

一组队员从墙后面露出了头。杨志大声吼道:“退回去,谁再偷看我处分谁!”

“吃啥枪药了?”郑志国缩回头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赶紧吃你的吧。”赵明塞给他一块面包。

“兄弟未归,我岂能独食。”郑志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仍感到极度困乏。他只喝了几口水,肚子却不知疲倦地咕噜噜叫着。可他真吃不下。

呼延风终于从草丛中露出了影子。他跑的摇摇晃晃。

杨志的心又揪了起来。他的拳头攥出了汗水。他觉得呼延风跑的是那样慢,简直像在爬。他恨不得跑过去,将他背回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呼延风的身影终于清晰起来。他只穿着作训短袖和战术背心。他的两条腿是在地上拖着往这边跑。

“兄弟,你尽力了。”杨志默默地说。

刘忠像仍像雕塑一般地站着。

呼延风又一次摔倒在地。

杨志大吼起来:“救护组,担架!”

刘忠摆了摆手:“让他自己爬起来。”

“是不是太狠了。”杨志说。

“你是不是还和他们一样,在恨我?”刘忠问。

“以前没了,现在又有了。你真是铁石心肠。”杨志说。

“你吃过亏的,还不懂?”刘忠问。

“可我已经把那些忘了。”杨志说。

“那你也把战争忘了。”刘忠说。

“是战斗,领导。”杨志说。

“不一样吗?仅仅是规模而已。”刘忠说。

杨志不再吭声。

刘忠问:“怎么不讲话了?”

“说不过你,还不如闭嘴。”杨志说。

“不许闭嘴。”刘忠说:“说点什么吧,时间太难熬。”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杨志问。

“谁?”刘忠反问。

“明知故问。”杨志吐出了四个字。

“你是说呼延风?”刘忠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直觉吧。”

“一个老兵的直觉。”杨志说。

“还是一个打过仗的老兵。”刘忠说。

“你想他们吗?那些牺牲的战友。”杨志说。

“有的想,有的不想。”刘忠回答。

杨志问:“不是因为有的跟你吵过架吧?”

“哈,你不用成心气我。”刘忠笑了一下,说:“有些战友值得你永远怀念,因为他们的牺牲值得,但有几个平常稀松,到了战场不知所措,白白牺牲,这样的战友我不想去怀念他们。”

过了一会,刘忠又说:“我只是想他们,每个人都想。正因为想他们,我才越来越狠心。”

“如果我牺牲了,你会怀念我吗?”杨志问。

“会。”刘忠说:“他站起来了。如果他死了,我一定会想念他。”

两人对话的时候,一组八名队员靠墙坐着。

赵明让刘健看看呼延风跑到哪了。

刘健摇头。

赵明又让于大庆去。

于大庆吼了一声:“你怎么不去?”

“我怕——”赵明支吾着说:“我怕他再一头栽到,再也起不来。”

“你怕,我不怕?”于大庆将脸扭到一边。

“该喊停了,该死的魔王。”郑志国在骂。

“我们去背他回来!”张佑亮和于鹏站了起来。

“去吧,看魔王会不会真开枪。”郑志国说:“他啊,现在想早就一个英雄,去填补他给上级报告中的空白。”

“他就不是人。”两人又愤愤地坐下:“如果呼延有什么状况,老子告他去!”

“我一直觉得他不行,除了他开过飞机,还有他的坚持,我哪儿哪儿都不服他。我一直以为他是关系兵。”赵明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的眼睛蒙蔽了你的心灵。”张佑亮说。

“你也是睁眼瞎,我们都是睁眼瞎。”于大庆说着,站了起来,跑到墙边大喊着:“组长——”

呼延风还在奔跑。他忘记了自己是否还在呼吸,也忘记了浑身的酸痛。但他跑的更加踉跄。那座庙宇在一上一下的跳着。远处的山坡还头顶上的天空都看不见了。

他仅仅在用模糊的意识告诫着自己,不能再摔倒了,再摔倒真就爬不起来了。

他的眼睛忽然明亮了一下。他看清了庙宇,看清了刘忠和杨志,也听到了队友们在大喊着他:“组长,组长——”

呼延风竟然亢奋了起来。“哈,我快要死了吗?”他有这么想着。因为他想起了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但他又不是。他忽然之间又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想休息一会,腿却不听使唤地继续往前跑。

终于,他跑到庙宇前。他晃晃脑袋,一连串的汗珠甩落到地上。他挤挤眼,抬头仔细看了一会,才看清刘忠和杨志。

他喝醉般地笑着说:“报告领导,我来了。”

刘忠笑笑:“你已经迟到了。”

呼延风摇晃着又说:“领导,我们马上就返回起点,重来。”

“不用了,先去休息吧。”刘忠说:“你们是第一,不用再跑了。”

“好,我想看看我的队友。他们因为我都牺牲了。”呼延风累得已经扭曲的脸上又露出了凄惨。

“去吧,他们就在后面。”刘忠说。

“是。”呼延风举了一下手,晃荡着向墙后走去。

八名队员立即从墙后面跳了出来。于大庆、赵明上前扶住了呼延风:“你行,你真行啊!”

呼延风呵呵傻笑了两声,说:“我归队了。”

“是,归队了,好,赶紧拿水壶和毛巾,来,坐下,坐下。”八个人不知道怎么忙活了。

“嘿嘿,我没事,别扶我。”呼延风站着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真没事?”郑志国问。

呼延风摇摇头。

“再喝一口。”郑志国举着水壶喂呼延风。

呼延风又喝了一大口。忽然,他喷出了水,闭上双眼,向地上瘫软下去。

“军医!”身后的杨志大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呼延风。

他担心的事发生了。过度劳累会导致肺泡破裂,尤其是像呼延风这样,搞不好就会猝死。

第二十九章 你赢了

两名军医急奔到呼延风身边。一名军医打开葡萄水,扶着呼延风的头灌了两口,接着给他量血压。

另外一名军医三下五除二解开了呼延风的战术背心,将听诊器放到他的胸口。

杨志抱着呼延风,边喊边拍打着他的脸。

队员们看着呼延风,脸上一片茫然。忽然,他们一起看着刘忠,目光中有不解,也有愤怒。

刘忠很镇定。他在如刀一般的目光中,走到呼延风身边,一把推开杨志,蹲下身来,将右手食指搭在呼延风左手腕的脉搏上。

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脸上。

两分钟后,刘忠又翻开呼延风的眼睛看看,站起来,说:“没事,就是疲劳过度。”

“血压有点低。”军医说。

“饿的,打一瓶营养液。”刘忠说完,又对参谋吼道:“呼叫直升机!”

“到底有没有事啊?”杨志着急地问:“干嘛还要呼叫直升机?”

“都累成这熊样了,还不让去医院疗养三天?”刘忠冲杨志吼完,又转身说:“那谁,于大庆、郑志国,你们俩也跟着一起去,照顾好呼延风。”

赵明从身后推了于大庆一把。于大庆回头看了一眼赵明,脸上露出了得意。

刘忠扭头看见了黄天宇,冷笑着说:“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黄天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

“最后也能放弃,真服了你,回去吧,该秋收了,你们就帮着后勤连收庄稼吧。”刘忠说。

“是,我们一定好好劳动。”黄天宇举手敬礼,转身走了。

二十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到东面的空地,并扬起一阵漫天的黄尘。

黄尘很快散去,于大庆和郑志国护送着呼延风上了飞机。

直升飞机飞走,杨志叫来赵磊:“从现在起,一组休息三天,其他三个小组立即执行剩下的惩罚,其他人带回!”

“是!”赵磊立正回答。

此时,刘忠独自走到一边,坐在了草地上。

杨志吐了一口气,对参谋说:“给我俩留一辆车,再留两把枪。”

“明白了。”参谋答应一声,立即去安排。

车辆和人员走了。杨志悄悄来到刘忠身边,递上一支烟,说:“累了吧?”

“感动了。”刘忠抬着头说:“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兵了。”

“你在担心他?”杨志问。

“有点。”刘忠说:“让他们三个在医院观察两天。”

“嗯。”杨志说:“你赢了。”

“不止是刚才吧?”刘忠问:“输了就承认。”

杨志说:“事实已胜于雄辩,我承认不承认已无关紧要。我只想表扬您,您慧眼识珠的伯乐,在最后的时间竟然选出了一匹汗血宝马,但您就不怕这匹宝马跑折了腿?”

刘忠望着河对岸的山坡说:“他心里憋着一股劲。我怕一旦松开,恐怕以后再也提不上来了。他的确很优秀,优秀的也超出了我的想象,但这样的兵还会浮躁轻狂。”

“他吃过苦头。”杨志说:“还是一个大苦头。”

“他年轻,还不到二十二岁。”刘忠说:“我不想让他再折一回翅膀。”

“你可真用心良苦。”杨志酸酸地说。

“没良心了。”刘忠左手敲了一下杨志。

“我是吃醋了。”杨志说。

“我知道我别无选择。万一你们牺牲了,我会非常非常难过。”刘忠说。

“妇人之心。”杨志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可我们做不到没心没肺。”刘忠说:“有时候我总想,中弹死去的为什么不是我?”

“你累了。”杨志说:“去搞点战利品,明天首长要来。”

说着,杨志拿出打火机,给刘忠点上,自己也掏出一根,叼在嘴上。

“首长明天不来了。”刘忠说。

“啥?”杨志很吃惊。

“首长最近有点忙,想和鹘鹰中队授旗时一起来。”刘忠说。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改变呢。”杨志如释重负的说。

“没变,命令已经到了。”刘忠说。

“也就是说,您现在已经是大队长了?”杨志说。

“大队长还没走。”刘忠说:“他想让我放松几天。可我估计放松不了,作战部催的很紧,让大队长赶紧赴任。”

“好啊,那更得去牧场了,晚上烤野兔,庆祝一下。”杨志说。

“好啊,正好生瓜们今晚可以放松一下。”刘忠说。

“是啊,他们正在跑回起点的路上。”杨志说。

刘忠笑笑:“其实你压根就不想惩罚他们。也是,除去淘汰的几个,所有人也都尽了全力,也都感受到了战友就是生死兄弟。”

“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很好。”杨志说:“这个环节看着有点多余,也超乎想象,但比任何训练效果都好。”

“是啊,只要经历过打仗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打仗,只有一起共患过难的战友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友,突突突——子弹不长眼。”刘忠做完端枪射击的动作,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吃完烤野兔,我要回家属区了。”

“嫂子要来?”杨志说。

“两个月了,能不想我么?”刘忠笑笑。

“那我明天请假。”杨志说:“我三个月没见着媳妇了。”

“准了,再给大队长报告一声。”刘忠走向了敞篷猎豹越野车。

牧区在农场西北,是特种大队专用野战训练场,同属于军事禁区。牧区很大,盛产野兔野鸡。大队干部和教官们喜欢去牧区找回百步穿杨的感觉。

刘忠更喜欢那个地方。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杨志开车,一个小时后来到了牧区。

木区内地势较为平坦,就是山坡坡度也平缓。杨志开车走了没多长时间,刘忠就发现了一直野鸡。他让杨志停车,自己拎枪迂回了过去。两分钟后,枪声响了。

杨志开车过去时,刘忠已捡到野鸡。

“下一个目标,你打。”刘忠说着,将枪交给杨志,一纵身跳上车,坐在了驾驶位置上。

一上午时间,两人打了六只野鸡,十一只野兔,收获满满。

回到大队部,交给炊事班,两人回到宿舍,美美睡了一觉。

晚上,最后一批集训队队员拖着双腿返回大队部后,东山坡下已开始了露天烧烤。

烤肉的味道很香。但队员们很是拘谨。他们非常疲惫。但让他们不解的是,今晚怎么有肉还有酒了?他们的眼睛一直看着刘忠和杨志。

刘忠在弯腰翻着烤羊。他的眼睛熏得有些迷离。但他注意到了队员们的表情。

刘忠拿起一瓶酒,亲和地说:“是想让我和杨队长说些什么吧?今天的啤酒是庆祝大家正式成为三中队的一员,当然,你现在还可以选择放弃。今天的啤酒还有第二个意义,这个意义对我们今后来说,尤为重要。我想大家更进一步明白了什么是战友了。”

刘忠的声音高亢起来:“对于我们特大来说,战友不仅仅一起扛枪训练,一起睡觉吃饭,一起哭一起笑,战友是为你当了子弹,还能笑着死去的手足兄弟!”

第三十章 谁说的你不行

想睁开双眼,却又像黏住了一般。迷离中,他仍然在奔跑。他觉得胸口炸裂开来,鲜血在向外喷射。他看见了郑志国、于大庆、赵明、张佑亮、乔作飞——他们也在奔跑,迎着枪林弹雨。他们纷纷倒下。

他又看到那几个暗影,在跳跃,在飞舞,张牙舞爪如同怪兽。

他感到了极度孤独和恐惧。

呼延风努力睁开了双眼。恍惚中,他看到了好几个人的脸,可浑身仍在酸痛,全身像被抽筋一样,稍微一动,浑身关节都像在嘎巴嘎巴地响,没有一点力气。

呼延风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又努力睁开。真的是第一小组队友的脸,他努力地笑了笑。

“醒了,嘿嘿,睡了二十五个小时,终于醒了。”是于大庆的声音。他跑了,嘴里还喊着:“护士,护士——”

“我在医院?”呼延风问。

“嗯。”所有人都在点头。

“我怎么了?”呼延风问。

“你晕倒了。”郑志国说。

“我知道,我说我没事吧?”呼延风问。

“有事。”赵明说:“你成了我心中的英雄。”

“狗屁。”呼延风笑笑,双手使劲撑着床,坐了起来。

张佑亮和于鹏赶紧给他垫好枕头。

呼延风紧喘几口气,说:“这次真像死过一回了。”

“哈,那你就脱胎换骨了。”郑志国笑着说。

“我们不是还要重来吗?”呼延风问。

“咱们是第一。”刘健说。

“第一?第一也没完成任务。”呼延风说。

“哈哈,魔王和小鬼就没打算让我们完成任务。”郑志国说:“这只不过是一次考核。”

“本来就是考核。”呼延风有些不理解。

“你看看咱们小组谁没来?”郑志国问。

呼延风回答说:“乔作飞。”

“你恐怕见不到他了。”赵明说。

“怎么,他被淘汰了。”呼延风说。

“哈,脑子还是那么好使。”郑志国竖起了大拇指。

“为什么?”呼延风问。

“他是自己淘汰了自己。”刘健说:“你忘了,我给你说过,他是自己主动中枪的。”

呼延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提他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郑志国问。

“好了很多。”呼延风活动了一下肩膀,又伸伸胳膊。关节在嘎巴嘎巴地响。呼延风又笑笑:“可能是睡多了。”

“是啊,你睡了二十五个小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医生说了,他没事,醒了稍微活动一下就好了。”

“你看看,你来看看么?”是于大庆的声音。

众人赶紧分开,给护士让出了空间。护士站在床头,问呼延风:“708,你感觉怎么样?”

“708?”呼延风诧异地看了一眼护士。

护士非常漂亮。白色的护士帽下,头发乌黑,长长的脸颊,一双大眼睛,翘翘的鼻子,一张说话就像笑的嘴,还有稍尖的下巴,再加上修长的身材,真叫人想多看几眼。

“你的床号。”护士说。

“哦,我没事。”呼延风说。

“怎么会没事呢?”于大庆挤到呼延风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问:“你的胳膊不疼?你的脖子不疼?你的腿不疼?”

“你的嘴疼不疼?”护士瞪了于大庆一眼。

“我不疼。”于大庆说。

“你不疼就别瞎操心。”护士又看着呼延风说:“如果没事,就下来活动活动,久卧也一样感到困乏。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姓谭,是你的责任护士。”

“好的,谢谢。”呼延风冲谭护士点点头。

谭护士说了一声不客气,转身走了。

于大庆瞪着呼延风,撇起了嘴。

“你想干嘛?”郑志国瞪着于大庆说:“士官不许在驻地谈恋爱。”

“谁想谈恋爱了,就是聊聊天。”于大庆说。

“别扯了,看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赵明拍了他一巴掌。

“做人要厚道,别瞎搞呦。”刘健也看着于大庆说。

“行了,行了,你们想哪去了,我只是想让她过来看看呼延。”于大庆有些着急了。

“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张佑亮说。

“有完没完了?”于大庆伸手要打张佑亮。

张佑亮闪开了,嘴里还说着:“打不着,你打不着。”

呼延风笑着说:“不闹了,你们怎么都能外出?”

“对啊,托了你的福,我们是第一啊。”刘健说。

“别忘了下次写信的时候,替我们感谢一下咱当过侦察营长的爸爸。”赵明说。

呼延风有些尴尬地笑笑:“怎么成托了我的福了。”

彭金华说:“你可别谦虚。魔王说了,咱们一组有走狗屎运的成分,说我们跑偏后成功躲过了一中队的三次拦截,但主要的还是我们一组的团结和组长的智慧。”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初还有人觉得呼延不行呢。”郑志国摇着头说。

“谁说呼延不行了?”赵明使着眼色,对大家说。

所有人都指郑志国。

第三十一章 牛气哄哄的农场兵

郑志国笑了:“你们啊你们,行,我承认我怀疑过呼延,但后来不是改了么?”

“我们也全改了啊。”赵明说着,捂起了脸:“组长啊,你可不能记仇啊。”

“放心,我会记一辈子。”呼延风说。

“完了,完了,他以后就是我们班长了。”赵明说着,趴在张佑亮肩膀上。

“后悔晚了吧?看我多精明,第一个替班长挡了子弹,哈哈,功大莫过于救驾呀。”张佑亮嬉笑着说。

“好吧,你是天下第一功臣。”赵明苦了一下脸,又龇牙说:“你是不是和乔作飞一样,也是故意的?好啊,你才是大坏蛋,不仅中了枪,还得了头彩!”

“瞧瞧吧,这人的心得有多阴暗。”张佑亮指着赵明说:“我要去魔王哪儿投诉你!”

“去吧,去吧,魔王会亲你一口的。”赵明说。

两人正闹着,谭护士又回来了。她手里拿着单子和笔,板着脸问:“307,308,309,你们中午想吃啥,这是今天菜单。”

“呦呵,还有这待遇?”赵明等人挤着脑袋想看菜单。

谭护士推开了他们:“探视时间到了,请你们马上离开。”

张佑亮笑嘻嘻地说:“中午我们想在一起吃饭,可否给这三位请两个小时的假?”

“你们是来住院还是休假来了?”谭护士瞪着眼睛问。

“住院啊,但我们大领导说了,就是让他们三个来疗养,疗养不就是休假么?”赵明歪着脑袋解释说。

“不行,你们农场的兵就是难伺候!”谭护士看着呼延风和于大庆问:“你们还点不点?不点就算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高干了?”

“怎么说话呢?”于大庆瞪着眼睛说:“我们农场兵怎么了,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谭护士没想到于大庆会这么横。她看着于大庆,大声说道:“谁看不起你们了?”

“你!”于大庆生气地说:“你凭什么说不点就算了?”

谭护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通红着脸,眼睛里也含着泪水。

护士长及时地来到病房。她先抱歉地说:“对不起,各位,谭护士刚来不久,对农场兵还不熟悉,这是我们的责任。请三位先点餐,好不好?”

于大庆没好气地说:“我就吃豆腐脑和包子,豆腐脑来三碗。”

“好,好,我们一定满足你的需求。”护士长微笑着说:“大家从农场来的,都很辛苦,我们领导专门交代过,要好好为大家服务,有不到的地方请大家原谅,我们也会及时向各位的领导沟通,汇报大家在这里的表现,那位刘忠领导昨天今天都打来了电话。”

“谢谢医院领导关心。”赵明几个人纷纷说:“我们这就走,绝不给医院领导添麻烦。谢谢护士长,谢谢谭护士。”

六个人赶紧离开了病房。来到走廊,一直不说话的李青突然冒出了一句:“笑里藏刀,够狠!”

他们下楼后,护士长和谭护士走出病房,回到办公室。

护士长轻声对谭护士说:“给你说过不要惹农场的兵,你怎么就不听?”

谭护士噘着嘴说:“护士长,我不是看不起农场兵,可他们牛皮哄哄,现在还专门留班层楼房专供他们住,搞的自己跟特种兵一样。”

“他们就是特种兵呀!”护士长笑着说。

“啊?真的?”谭护士吃惊地说:“难怪他们看着不一样。”

“是不一样,人家牛皮哄哄。”护士长埋怨着说。

“我不知道呀。”谭护士笑了。

“记着保密,丫头。”护士长又叮嘱一遍:“尤其是今年,对农场兵保密的要求更严。不要讨论,不要对别人说,如果有人问,就说他们是农场的兵,现在正挖山洞当粮库。”

“收到,护士长。”谭护士笑着说。

于大庆几乎一口气吃完了三碗豆腐脑和六个包子。一旁的郑志国邹着眉头骂他:“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吗?”

“不是,我就喜欢吃豆腐脑,觉得比肉都香。”于大庆拿起餐巾纸抹抹嘴,打了一个嗝,说:“还能再吃两碗。对了,组长,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若啊?”

“什么承若?”呼延风还在琢磨着红桃k游戏里的得和失。

“十碗豆腐脑啊。”于大庆左右两个食指交叉,提醒着呼延风。

“哦,等我们出院。”呼延风说。

“有钱么?”郑志国捂着脸说。

“有钱!”门口传来杨志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鬼影原来是小鬼

三个人吓的立即站了起来。昨天杨志扑上去抱住呼延风的那一刻,所有人对他的怨恨立即消除了一大半。

刚才郑志国向呼延风提前时,呼延风幽幽地说:“他有一半是自己人了。”

“他本来就应该是自己人。他就是煎饼卷丸子,架炮往自己嘴里轰!”于大庆生气地说。

门开了,杨志拎着水果,背着包,走了进来。挺拔强健的身体穿着军装,比穿作训服时更加帅气。

杨志赶紧摆手,说:“坐下。”

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杨志又拎一把椅子,坐在中间病床前,正对着呼延风。杨志说:“刚才医生说,你们没多大问,明天就可以出院。”

于大庆皱皱眉头。他刚才还说,这里是天堂,农场是地狱,打死都不想回去。

然后他从挎包里拿出三个信封,看着上面的名字,分别扔了过去。

“啥啊?”于大庆问。

“特训补助。”杨志说:“工资将打在存折上。”

“这么厚,还都是一百的。”于大庆拆开信封,拿出厚厚一沓百元大钞,吼吼地说着:“这回有钱买豆腐脑了。”

“以后特训都会有补助,每人每天两百块钱,不分干部和战士,另外还有特岗补助,干部一天一百五,战士一百。”杨志笑呵呵又说了于大庆一句:“看你没见过钱的样子。”

“他还是个饿死鬼。”郑志国说。

“鬼?啊鬼——”呼延风长大了嘴巴,看着杨志说:“杨队,我们在山脚下真的见过鬼。”

“当时你发烧出现幻觉了吧?”于大庆问。

“是真的。我也看到了。”郑志国心有余悸地说。

“你俩相信有鬼么?”杨志问。

“不相信。我在侦察连时,我们连长特操蛋,他把纸条塞进坟场中最中间的坟上,让我们去找。”郑志国说:“当时就我们三个人,但一点都不害怕。”

“那你现在好像相信了?”杨志扭着头问。

“不是,他们一跳一跳的,还没有动静。我晕倒的时候,好像还摸过我的脸。”呼延风越说越害怕。

杨志攥着拳头,弯下了腰。他终于憋不住笑,抬起头来,哈哈笑着说:“是我摸的。”

“什么?”呼延风和郑志国惊的差点没跳起来:“你们就在我俩附近?”

看着他俩的表情,杨志收住了笑声:“入夜后,刘副大担心你们出事,就带着我和参谋们一直跟着。”

“那你们怎么能找到我们的?”呼延风问。

“你身上有定位装置。”杨志说:“很贵,大队只买了四部,正好用在你们每位小组长身上。”

“难怪啊。”呼延风沉思着说。

“杨队,我们跑到山谷你们还吓唬我俩,那就是你们不对了。”郑志国埋怨说:“害的我在山顶上感觉还有暗影。”

“哈哈,本来不想吓唬你们。”杨志笑着说:“你俩先骂魔王,刘副大跳了出来,好家伙,后来又骂我,我不吓唬你们才怪。你俩说说,都那个时候了,还不忘骂我们吗?”

郑志国和呼延风赶紧转过脸去,不敢再开杨志。

于大庆看着三个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好了,转过来吧。”杨志笑笑说:“我们刚到这里时,特大刚刚组建。知道我们骂刘副大什么吗?哈,比你们直接,叫他恶魔。”

“啊,你们也这样?”郑志国装傻般地看着杨志。

“是啊。不过你们很对不起我,怎么叫我小鬼呢?这级别也太低点吧。谁给我起的,这么没水平。”杨志来回看着三个人。

呼延风看看郑志国,郑志国看看于大庆,呼延风也看着于大庆,于大庆一脸荒芜。

最后,杨志也看着于大庆。

于大庆见躲不过去了,腾地站起来,大声说:“报告杨队,开始我和赵明想叫你小魔王来着,但郑志国说,有大魔王和小魔王,那我们还不如小鬼,于是您就成了小鬼。”

“你——”郑志国指了指于大庆,又嬉皮笑脸地对杨志说:“杨队,别听他瞎说。”

“他没瞎说。但他犯了两个错误。”杨志一点没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对于大庆说:“第一,这事你就别承认了,就算你和赵明不给我们起外号,早晚有人起,对不对?第二,我知道是你小子给我们起的外号,但不知道还有赵明和于大庆的事,你出卖了兄弟,所以啊,我觉得,那十碗豆腐脑应该记在你自己账上。”

“英明啊,杨队。”郑志国鼓起了掌。

于大庆的脸成了苦瓜:“你们干部合伙来欺负士兵。”

“该!”呼延风冲于大庆吐了吐舌头。

杨志忽然紧紧地看着呼延风。

呼延风被看毛了:“我怎么了,队长?”

“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哈,我想起了一个词,奇葩。”杨志说。

呼延风挠挠自己的脸:“这不好听吧?”

杨志诚恳地说:“说实话,我开始也看不上你,真的。当过飞行员开过飞机就牛逼?我们要的是陆地虎,不是天上龙水里蛟,我认为你坚持不了一周,后来我天天等着你退出,但你没有。”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呼延风笑着说:“想想都不可思议。”

杨志笑了笑:“你身体里蕴含着惊人的潜能,这是你的天分,但你分析判断辨别还有记忆的能力则有后天努力的成分,呼延,和兄弟们坚持下去,你很棒,真的。”

“我会的。”呼延风说。

“好,以后的训练也可以用残酷来形容,希望你的训练成绩能有所提升,至少不要再做千年老末。”杨志说。

“以后还要训练多长时间?”于大庆问。

“这个不好说。一年,两年都有可能,要看你们的集体表现。”杨志说。

“啊?那么长?”不光于大庆,就连郑志国也呆住了。

“是啊,科目很多很多。”杨志看着于大庆说:“坚持啊,你们都是高中生,来这儿就等同于上军校了,等到合格毕业的那一天,优秀者会自动成为少尉。”

“真的?”于大庆又一次惊讶了。

“哈,剧透了。好了,不说了,我该去赶火车了。”杨志忽然压低声音说:“哎,门口有人。”

呼延风也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前。他低声说:“可能是那个谭护士,挺漂亮那个。”

“嗯,我刚才看到了,是挺漂亮的。美女配英雄,你们俩谁有兴趣啊?”杨志乐呵呵地说。

两人赶紧摇摇头。

脚步声又轻轻响起,是回值班室的方向。

“还谦虚。”杨志微微一乐,说:“其实我不希望有儿女情长的事打扰你们。你们会真的很忙,没时间去谈恋爱。还有,一般情况下,队员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同学都不允许来农场。那家伙更不用说了,对士兵来说,那是雷区,踏进去就把自己的前程炸没了。”

“放心,我们会监督他的。”呼延风说。

“行,我真得走了。”杨志站起来,说:“四个月没见着媳妇了,其实这一年我们都很少见面,为了招收你们,我曾经五过家门而不入,呵呵,自我表扬一下。”

走到门口,杨志打开门,左右看看,又转过身来说:“对了,明天早上可以出院。先别急着回那个你们叫做地狱的地方,现在市里转转,一下子发那么多钱,先给国家增加点gdp,也别一下子花完,给老爹老娘寄点,自己再存点。你们回去坐去羊山的汽车,到农产站下,然后向东走,到时会有人接你们。走了。”

“再见,杨队。”三个人挥着手说。

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远了,呼延风笑着说:“杨队突然成了菩萨心肠的唐僧了。”

“才不是唐僧,”郑志国说:“队长几个月没回家了,我都闻到荷尔蒙的味道了。”

呼延风白了郑志国一眼:“你这家伙懂得真多。”

于大庆哈哈笑着说:“老郑被老班长们带坏了。”

“你俩装什么呢,就跟——”

谭护士猛然推开了房门,露出了一张冰冷的脸。

第三十三章 漂亮的谭护士

三个人抬脸看着天花板,闭嘴不说话。

“308,量血压。”谭护士径直走向了呼延风。

“不用了吧。”呼延风说。

“他好了。”于大庆也说。

“少废话,露出胳膊。”谭护士语气里透着冰冷。

“好多了。”呼延风笑笑。

量完血压,谭护士丢下一句话:“按时吃药,别忘了。”转身走了。

“她把自己当成领导了,有什么了不起。”于大庆做了一个鬼脸说。

没想到,中午送饭的时候,谭护士就忽然间变的热情又客气,漂亮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哈,天晴了。”于大庆喊了起来。

“一直是晴天呀。”谭护士说。

“哦,他闻到豆腐脑的味道了,他就喜欢吃豆腐脑。”呼延风赶紧解释说。

“医院做的豆腐脑不好吃,明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鸡汁豆腐脑,相当不错。”谭护士说。

“我不想吃。”于大庆摇摇头。

“为什么呀,你不是最喜欢?”谭护士反问说。

“他的意思是说,他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呼延风说。

“哦,我知道了。你叫呼延风,你叫郑志国,对吧?”谭护士微笑着说。

郑志国诧异地看着谭护士,说:“你们知道的?”

“我们有入院记录,我叫谭雨,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谭雨微笑着说。

“嗯嗯,我们已经认识了。”呼延风说。

“那以后我可以去你们农场玩吗?”谭护士说。

“你去哪儿干什么,荒郊野外的。”于大庆说。

“哪里空气好啊,顺便看看你们是怎么训练的?”谭护士说。

“哦,这个啊,恐怕你找不到我们,我们很快出去学习了。”呼延风眨着眼说。

“哦,这样啊,你们都去?”谭护士问。

郑志国赶紧点头:“对,都去,都去。”

谭护士有些失望地笑笑,忽然说:“好吧,祝你们好运,特种兵。”

说完,谭护士转身走了。

于大庆挠挠头。他还以为谭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郑志国又指着呼延风说:“你这家伙,撒谎都不带脸红的,以后跟你在一起,真得多留个心眼了。”

“还有脸说我。”呼延风拿起枕头砸了过去,接着骂道:“你也不想想你那张破嘴。”

“就是,幸亏呼延脑子转得快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于大庆在一旁也添油加醋攻击郑志国:“你只管捅刀子不管收拾的主,我们要留心你才对。”

“好啦,呼延聪明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掌嘴。”说着,郑志国双手举着枕头送到呼延风面前。

“这还差不多。”呼延风一把拿过了枕头。

三个人躺在床上迷糊了一会,睡不着了。中午呼延风吃了一顿营养餐,胃里舒服了很多,身体也轻了很多。

三个人看了一会电视,又闲的发慌了。

“我们出去转转?”于大庆说。

呼延风冲墙上呶呶嘴:“病号离开病房先向责任护士请假。”

“你俩去跟谭护士说一声不得了。”于大庆说。

“我不去。”呼延风说。

“我也不去。”郑志国说:“我不敢招惹她。”

“看你俩德性,像个军官么?”于大庆腾地站了起来:“我还不信了,她能比魔王厉害!”

两人看着他不吭声。

于大庆几步走到门口,突然又来个急刹车,摸着头,嘿嘿笑了两声:“算了,我认怂。”

呼延风和郑志国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叹口气:“唉——”

“不是,你们俩都是干部,可以在驻地谈恋爱,我——你俩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吧?”于大庆瞪着眼睛说。

门开了。于大庆像猴子一样,跳到一边。他扭头一看,是谭雨。

“咋呼什么?整个楼道里都听到你的声音。”谭雨批评于大庆的时候,表情很严肃。

“哦,没啥,没啥,我们就想——就想——”于大庆支吾着说不出来。

“就想什么?”谭雨看着于大庆。

“我们就想到院子里散散步,这里太憋闷了。”于大庆开始立正严肃,后来满脸堆笑还弯着腰。

“出病房不能超过半小时,现在是——”谭雨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三点四十五分前必须回来。”

“是!”于大庆立正回答。

“以后病房内不准喧哗!”谭雨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是!”于大庆又立正回答。

谭雨走出门外,差点噗嗤乐出声来。她捂着嘴,跑回值班室,咯咯笑个不停。护士长问她怎么了。她笑着说了一遍。

护士微微笑了笑:“他们农场的兵就是有意思,但他们不是一般的兵,你等着吧,这三个家伙晚上肯定会偷偷喝酒。”

“真的?那我晚上还和您一起值班。”谭雨说:“我就治治这三个农场兵。”

“你呀,怎么跟他们较劲呢?”护士长说。

“觉得他们不一般,也挺好玩。”谭雨微笑着说。

病房里的三个人迅速换掉了病号服,换上赵明他们上午带来的便装。走出门口时,郑志国说于大庆:“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对着一个小姑娘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嗯,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呼延风也说。

“哈,你俩好不要脸呦。”于大庆笑了一声,大踏步走了。

“嗐,我这暴脾气。”郑志国举起拳头又低声说:“我俩是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人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假山、小亭、走廊、水池、金鱼还有旁边的牡丹芍药菊花没有多大意思。

郑志国看着花园旁边的围墙说:“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于大庆无聊地看着水池说:“跳到池子里捉鱼。”

“滚!”郑志国说:“真想搞点啤酒喝喝。”

“这个好啊。”于大庆立即来了精神。

“你呢?”郑志国看着呼延风。

“时间不够啊。”呼延风说。

“你装呢?”郑志国白着眼说。

“怎么了?”呼延风问。

“你那绝顶的聪明哪里去了?”郑志国说:“难道你怕请客?”

“哈,先回病房。”呼延风又看看手表,说:“还是先等一会,五分钟后回病房。”

三点四十五分,三个人来到三楼,拐弯来到病房前。谭雨正等他们。

“报告,我们回来了,给你销假!”于大庆大喊着说。

“听见了,我又不聋。”谭雨白了于大庆一眼,说:“我看看你们的衣兜。”

“看我们衣兜干什么?”于大庆不解地问。

谭雨看着三个人说:“我说看就看,这里的规定是病号必须服从医护人员管理,也就是说,现在我是你们的领导。”

于大庆摊开双手,低声说了一句:“拿着鸡毛当令箭。”

谭雨没有生气,认真地看过每个人的口袋,笑了笑:“还挺乖。”

“你说啥?”郑志国问。

“哦,没事了,你们回病房休息吧。”谭雨说。

“对了,前几天我们农场来的兵在哪?”呼延风问。

“转到专科医院了。”谭雨说:“哪儿治疗效果要好一些。”

“哦。”呼延风有些失落。

“怎么,跟以后见不到他一样。”谭雨问。

“是,哦,是有点想他。”呼延风冲谭雨点点头,推开了病房的门。

走进病房,三人立刻立正站好。谭雨吐吐舌头,回了值班室。

第三十四章 较劲的谭护士

病房里坐着教官徐剑。

徐剑看到三人,站起来亲和地说:“出去转了?”

呼延风回答:“是,教官。”

“好,好,这是在病房,放松点。”徐剑说。

“是!”三人一起回答。

“哎呀,放松点,放松点。”徐剑说:“体检结果怎么样?”

“体检?”于大庆不理解。

徐剑爽朗地笑着说:“我很了解刘副大,他怕你们三个累坏了,过来体检并观察两天,你们以为还真是让你们过来住院?”

“哦,我还以为是奖励。”郑志国笑着说。

“别干杵着,来,坐坐,聊聊。”徐剑热情地招呼着三个人。

呼延风拿一把椅子,坐在徐剑身边,不好意思地说:“徐教官,上次是迫不得已,您千万别见怪。”

“哈哈,见啥怪啊。”徐剑满脸笑容地说:“没看见那天我和配合你们俩么?谁不希望自己的兵获胜?”

“教官,您还藏着私心呢。”郑志国乐呵呵地说。

“有私心,也不全是。我从心眼里佩服你们两个小子,真有我当年的风采。”徐剑咧着嘴说。

呼延风笑笑:“我们还差得很远,希望徐教官还多多严格要求我们。”

“那是一定的。对了,上午大队长找我谈话了,让我担任三中队副队长,以后你们要多多配合工作啊。”徐剑说。

“那是肯定的,徐副。”郑志国说。

“哈,从现在开始我就上任了。”徐剑脸上笑出了花。

“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吩咐。”于大庆说。

“嗨,也没啥可吩咐的。你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是万里长征刚走完第一步。”徐剑又补充说:“更难熬的还在后面,你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是,上午杨队来的时候已经讲过了。”郑志国说。

“行,你们几个真露脸,我佩服你们。”徐剑竖着大拇指说:“我们刚做完评估,你们的得分超乎了想象,哈哈,把我俘虏竟然也给你们加了不少分。我这个俘虏做的值。但是,以后不能再俘虏我了,到时踢你们屁股,哈哈。”

三个人陪着徐剑一起笑了。

“明天出院?”徐剑说。

“是的,徐副。”呼延风说。

徐剑摆着手说:“别,还是先别叫了,等命令到了再说。”

“是。”呼延风答应一声。

“好了,我中午碰上了赵明、张佑亮几个家伙,就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喝了一点酒。几个家伙先回去了,我也得马上赶回去,你们好好在休息一晚。晚上别搞出太大动静来。”徐剑说。

“搞啥动静?”呼延风问。

“老杨没给你们说?”徐剑吃惊地问。

“没有啊。”郑志国说。

徐剑拍了拍大腿,说:“嗨,这家伙。他都给你们聊啥了?”

呼延风想了想,刚要说,徐剑摆手说:“我不管他聊啥了,你们记住,千万别打架。大队有个规矩,打赢了,去养猪场呆两个星期,打输了,先关三天禁闭,再去养猪场呆两个星期。若是酒后闹事大人致伤,那就直接开除。”

“打输了还有脸回去,肯定能打赢。”于大庆挥舞着胳膊说。

“看看,这就有打架的苗头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说,都聊什么了。你们记住了吗?”徐剑问。

“记住了。”三个人说。

“好,我走了,晚上无聊的话可以偷偷喝点酒,窗户后面有根水管,能爬下去,带着住院证,进出自由,大门西面有超市还有饭馆,但别买太有味的食品,咱们农场在这儿久负盛名,尽量不要给医生护士添麻烦。”

徐剑罗里吧嗦地说了一通,挥手说:“我走了,你们不用送了。”

门啪一声关上了。三个人站在各自椅子前,面面相觑,想笑又笑不出来。

“唉,我就没打算送他。”于大庆晃着脑袋说。

“警告我们不要打架,又教我们怎么合理违纪,有点二的感觉。”郑志国说:“不过,我喜欢这样的领导。”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真想不到他会这么可爱。”呼延风说。

于大庆说:“我听二中队队员说起过他,在一次围剿毒贩时,他负过伤。”

“头部?”郑志国问。

于大庆说:“一发四零火在他身边爆炸,他被镇晕了,但只是划破了胳膊。”

“那还是头部受伤。”呼延风说。

“不过,队员们说他军事素质高,尤其力气大,能扳倒一头牛。”于大庆说。

“啊?那以后在他面前还是老实点吧。”呼延风说:“我们哪一个也不比牛壮实。”

“他还聪明,上级配发的电脑,他一学就会,现在还会编程。”于大庆说。

“人才啊!”郑志国竖起了大拇指。

“除了大队领导,他谁都不服。”于大庆说。

“有本事,应该的。”呼延风说。

门开了一条缝,谭雨露出了头:“你们干嘛呢?”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个还直愣愣地站着,都差点没笑出来。

“我们干嘛呢?”郑志国捅捅呼延风:“快想。”

“哦,我们在练运气。”呼延风说。

“气功?好啊,你们也教教我呗。”谭雨说。

“我们练的是硬气功,你可学不了。”郑志国说。

“哦,对,你们也应该练硬气功。”谭雨点点头,又说:“你们教我几招擒拿术呗。”

“你练过军体拳么?”于大庆问。

“练过啊。”谭雨说。

“练军体拳就行了。”于大庆说。

“哦,晚上你们吃什么?”谭雨问。

“随便了。”郑志国说了一声。

“那我就对照午餐给你们调剂一下了。”谭雨说完,离开了病房。

呼延风照着郑志国的脚跺了一下。郑志国疼的直咧嘴:“你疯了。”

“你说谎也不脸红。”呼延风白了他一眼。

“我那是善意的谎言。”郑志国捂着脚:“哎呦,痛是我了。在山下我找你的时候,脚踢过石头,现在还疼呢。”

晚上八点,闲聊半天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于大庆一拍腿:“行动开始。”

“爬什么墙啊,护士肯定在值班室,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去。”于大庆走到门口,回头说了一句。

“祝你成功。”郑志国说。

“一定成功。”于大庆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十秒钟,他又倒背着手,用脚踢开门,回到病房。

“什么情况?”呼延风问。

“嘘——”于大庆眨着眼睛冲呼延风暗示了一下。

门又开了。是谭雨。她问:“都在吗?”

于大庆扭头说:“你可以数一数。”

谭雨没理于大庆,走了。

过了一会,于大庆又走出去,但没过十秒又回来了。他苦着脸说:“那丫头坐在楼梯口看书呢。”

“给你包。”郑志国冲窗台呶呶嘴。

“二十分钟时间,必须赶回来。”呼延风交代他。

“收到。”于大庆将包背在身后,纵身上了窗台,攀着水管哧溜滑到地上。观察了几秒钟,没人发现,于大庆疾步向大门跑去。

过了约莫五分钟,呼延风起身来到洗漱间,打开了洗澡用的水龙头,又回到床上躺着。

郑志国问他:“你干嘛呢?”

“咱们被那个丫头盯上了,我担心她一会还要再来病房。”呼延风说。

郑志国笑了:“呼延,你不当间谍简直太屈才了。”

果真,十分钟后,谭雨又推开了房门。她看见洗漱间亮着灯还听见水声,问:“于大庆洗澡呢?”

“啊,是,去了有一会了,马上就好了。”呼延风回答说。

谭雨关上门走了。

郑志国佩服地看了一眼呼延风。

不一会,于大庆爬进了窗户。他轻轻跳进来,说一声:“搞定。”

“情况有变,你先上床睡觉。”呼延风说着,指了指门外。

于大庆会意,将包塞进放物柜,来自自己床边,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过了二十分钟,谭雨又来了。她看见三个人都躺在床上,还将衣服放在床头,有些害羞地说:“都睡了吗?那我替你们关灯了。”

“嗯,好,谢谢。”郑志国打着哈欠说。

第三十五章 看谁更执着

谭雨回到值班室,有些得意地对护士长说:“在我的严防死守之下,他们都睡了。”

护士长笑了:“那就算了。”

“那您笑什么?”谭雨有些不明白。

“你呀,他们不会那么老实的,说不定已经把酒买回来了。”护士长说。

“有那么玄吗?”谭雨问。

“算了,别管他们了。反正明天他们就走了。”护士长说。

“不行,我一定要抓住他们。”谭雨说。

她刚想走出值班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慢慢蹲下,脱下了鞋,放在一边。

护士长又笑了:“你这是何苦呢。”

谭雨倔强地说:“我就要抓住他们。”

“然后呢?”护士长问。

“让他们认错。”谭雨说。

“再然后呢?”护士长说。

“给他们农场兵一个告诫,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谭雨说:“以后他们再乱来,就直接告他们领导。”

“好吧,你去吧。”护士长笑笑。

然后轻手轻脚地往前走。穿着薄丝袜的她走路没有了一点动静。

她没在门口等着。她走到楼梯口,猫了下来。

这幢不大的老楼就是专门为特种大队准备的。一则为了保密,二则这两个月来只要送来的病号都是急诊。一楼检测化验,还有彩超室。重病号安排在二层,楼外还专门装了升降梯。三楼是像呼延风他们这样的轻病号。

本来病号就呼延风他们三个,这下整幢楼房更安静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谭雨觉得腿都蹲麻的时候,病房的门轻轻响了一声,开了。

谭雨立即缩回头来。

是于大庆。他大方地走到楼道上,先抬头看看天,又举目看看医院外面的夜景,抻抻胳膊,转身回去了。

他用眼睛余光侦察了一番。可他没发现谭雨。

回到屋里,于大庆立即兴奋起来。他从放物柜拿出包,低声说:“开干啊。”

呼延风和郑志国也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上了衣服。

“不多,一箱易拉罐,三包花生米,三包锅巴,三包蚕豆,三包牛肉干。”于大庆欢喜地说:“将就些吧,明天出去再搞一顿好的。”

“有啤酒就行。孔子三月不知肉味,我们三月不闻酒香。”郑志国说。

“瞧你说的,弄的跟自己是酒鬼似的。”于大庆说。

“我还真不是酒鬼,就是累了的时候,搞上两瓶,解乏。”郑志国说。

“啪啪啪”三声响,三个人拉开了三罐啤酒。

“为了过去的两个月,干杯!”呼延风说。

“为了我们小组取得第一名,干杯!”郑志国说。

“为了认识两位,干杯!”于大庆说。

“第一罐,一口干。”郑志国提议。

“好。”呼延风直接扬起了脖子。

郑志国和于大庆也扬起了脖子。

刚喝一半,门开了,啪的一声,灯也亮了。三个人惊的吐出了啤酒,扭头看着得意洋洋的谭雨。

谭雨指着住院守则,问他们:“看看,墙上写的什么?知不知道,你们在病房喝酒,我们也要负责任挨批评!”

于大庆慌了,不停地擦着嘴。

郑志国也傻了,被问的脸色通红,嘴里还嘟囔着:“大意失荆州啊,今天栽倒这个丫头手上了。”

呼延风却十分镇定。他抬头挺胸立正站好,说:“报告谭护士,我们错了。但我们明天就要出院了,已经不算病人了。”

“强词夺理!只要好在病房就是病人,就得遵守纪律。”谭雨指着呼延风说。

“是,谭护士批评的对,我们虚心接受。请谭护士再批评。”呼延风认真地说。

“好啊,为什么要喝酒?”谭雨问。

呼延风正等着她问这句话呢。他脸上装出苦楚的表情,说:“太累了,还差点累死。”

“有这么夸张么?”谭雨想了想,说:“你说的对,还真有。那你们干嘛了?”

“训练。”呼延风说。

“我知道是训练。如果方便可以说说么?”谭雨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她知道呼延风是中尉。能让中尉如此服服帖帖地站着挨训,自己至少是少校。谭雨很满足。

“如果谭护士想听,我们知无不言,于大庆,看座。”呼延风说:“如果您觉得自己脚不冷的话。”

谭雨的脸立即红了。她看了一眼呼延风,嗔怪着说:“就你眼尖!”

“对不起,我又错了。不过,我们是真心地想和谭护士聊聊。”呼延风认真地说。

“好呀。不过你们先等等,我回去穿上鞋,再看看护士长睡了没有。”谭雨说。

呼延风竖起大拇指,恭维地说:“谭护士,你真厉害,像您这样执着又有智慧的女兵真,能让一般侦察连的兵脸红。”

“那当然了,连你们都成了我的俘虏。”谭雨高兴地走了。

郑志国打了呼延风一拳:“你行啊,还会忽悠小姑娘。”

拳头很重,呼延风咳嗽了两声,说:“你知道她为什么盯着我们吗?是她对我们非常感兴趣。”

“什么感兴趣?”于大庆慌了。

“看你吓得那熊样,谭护士决看不上你。是她对我们特种兵感兴趣,她想了解我们,我只不过给了她一个台阶。”呼延风说。

“那我们要实话实说么?”于大庆说。

“动动你那豆腐脑做的脑子。”呼延风白了于大庆一眼。

“我明白了,忽悠,接着忽悠。”于大庆笑了。

一分钟后,谭雨飘然归来。她大方地和三个男兵围坐在一起。

“要啤酒么?”于大庆问。

谭雨赶紧摆手:“不,我在值班,也没喝过酒。”

“哦,我看你从早到晚,难道二十四小时?”呼延风问。

“嗯——”谭雨眨了眨眼说:“最近医院人手比较紧张。”

“那你可辛苦了。”呼延风说。

“没办法呀。”谭雨看着三个人说。

“喝点啤酒可以解乏。我在老部队时,每次野营拉练回来,就偷偷喝上几口酒,然后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又精神百倍。”郑志国说。

“真的假的?”谭雨说。

“不信,你可以试试。”郑志国说。

“我可喝不了一罐,肯定醉。”谭雨说。

“那就少喝点,能喝多少喝多少。”说着,呼延风打开了一罐啤酒,很自然地递到谭雨手上。

第三十六章 赶紧跑吧

谭雨没在意呼延风笑容里的含义。她还以为是亲和的笑。她急切地提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你们怎么训练的呀,能直接累昏过去?”

“这个呀,给你说了千万别对别人讲。”于大庆故作神秘地说:“我们上次叫极限训练,就是让我们使劲跑啊跑啊,直到跑不动为之,这位同志呢,逞强,非要拉着我俩跑一百公里,结果,直接被直升机送到这里来了。”

“一百公里,比马拉松还远。”谭雨说。

“路还不好呢,有山还有水。”郑志国说。

“还有荒摊,还负重。”于大庆补充说。

“妈呀,你们真是铁人,我敬你们。”谭雨主动举起了啤酒。

“你们还训练什么啊?”谭雨又问。

“飞檐走壁。”于大庆胡诌着说:“我们天天在绝壁上练习。”

“那不危险么?”谭雨问。

“能不危险么?我们都练过,也就没事了。来,干杯。”郑志国说话的嘴都感到了别扭。

“你们还经常打枪吧?”谭雨问。

“是啊,天天打,还有各种火炮,震的耳朵都响。”呼延风说。

“厉害,你们真厉害。”谭雨举着啤酒,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十多分钟后,谭雨的脸色变得绯红。呼延风说:“谭护士,您喝多了。”

谭雨摸摸自己的脸:“哎呀,这么热。啊,我喝了这么多酒呀,不行了,我得走了,不然护士长该找我了。”

她放下空酒罐,站起来,却晃了一下。于大庆想扶她。她摆着手说:“没事,没事,让护士长看见了,我可就完蛋了。”

说完,谭雨赶紧跑了。

三人一阵窃笑。呼延风笑了一会,说:“抓紧结束战斗,估计护士长要来了。”

但护士长没来。

直到天亮,三人收拾物品,准备出院的时候,护士长来到病房,脸色有点难看。

三个人紧张了,互相看了一眼。

“308,你跟我来。”护士长转身走了。

呼延风军衔最高。登记簿上有显示。呼延风吐吐舌头,跟在护士长身后。

来到值班室,护士长看了一眼呼延风。

呼延风赶紧立正:“对不起,护士长,我们错了。”

“是你错了。”护士长说:“我真不明白,你们才认识一天,你怎么就会给谭护士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啊?”呼延风愣住了。他想了一会,也没明白护士长什么意思。他问:“护士长,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他的话都让护士长愣住了:“啊,你还想干什么?”

呼延风着急地摆着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和谭护士特别说过什么。”

“你还用说么?”护士长白了他一眼。

“不是,护士长,到底怎么回事。”呼延风急得汗都快流下来了。

护士长看了他一眼,说了昨天谭雨从病房回来说的话。

谭雨拉着护士长的手,笑着说:“他们真的很可爱,尤其是那个308,叫呼延风的人,我发现我喜欢上他了。”

护士长微笑着说:“好啊,喜欢一个人总比恨一个人强。”

谭雨有些羞涩地说:“姐,是那种喜欢啦。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傻丫头,你喝多了吧,这么不矜持。”护士长责怪着说:“你了解他吗?你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呢。”

“我知道啊。”谭雨拿起了病历本。

“傻丫头,那不是真的。”护士长说。

“哦,他们真的很神秘,我一定去农场找他。哎呦,头好痛,我去睡觉了,拜拜,姐。”谭雨要去休息室,又扭过头来,嬉笑着说:“姐,今天晚上我义务值班,不算违反纪律吧。”

“不算,如果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话。”护士长说。

“那就妥啦,反正他们不是重病号,医生不在。”谭雨做了一个鬼脸,去了休息室。

说完之后,护士长问呼延风:“谭雨是喝醉了,但醉话往往是真话。”

呼延风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了。他哭笑不得地说:“我们才认识一天,这也太那个了吧。”

“那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么?”护士长说:“谭雨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她也很执着。”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她只是对我们的工作感兴趣。”呼延风挠着头说。

“你们的工作就是让人们感到神秘。当初我在这儿当护士的时候,就是——”护士长眉宇笑了一下,又严肃地说:“徐剑可能要当你们副队长了,如果你小子敢乱来,那你就撞枪口上了。昨天他给我说他很欣赏你,但他也能按到一头牛。”

“啊,你和我们徐教官是?”呼延风又仔细看了一眼护士长,举起双手,相对着弯曲两个大拇指,上下伸了几下,说:“你们是?”

“他没给你们说?”护士长问。

呼延风摇摇头。

“这个人呀,怕你们不好啥意思爬楼。”护士长笑着说:“等他再回来,我一定狠狠地批评他。”

“别呀,我们都觉得他是好人。”呼延风说。

“好人?好人还能让手下把我的兵灌醉?”护士长等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满脸堆笑地说:“嘿嘿,这事跟徐教官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我们三个人的错,您随便打随便骂随便罚,怎么着都成。”

“狡猾!”护士长骂了一句,递给呼延风三张纸,说:“这是你们的出院单,在谭雨没醒来之前,赶紧走吧。记着,把你们的瓶瓶罐罐全带走,一会副院长还要来。”

“啊,那跟您没关系吧?”呼延风问。

“你们都出院了,还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院领导巴不得你们早点离开,成天惹是生非,没办法,我这个农场家属只能被发配到这里。”护士长有些无奈地说。

“哈,我们走了,您不就没事了吗?”呼延风笑着说。

“谁知道你们的直升机什么时候又飞过来?”护士长看了呼延风一眼。

“嫂子再见,谢谢嫂子!”呼延风立正,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要跑。

“等一下,正事还没说呢。”护士长叫住了他。

“这不是正事么?”呼延风愣愣地问护士长。

“你个傻子。”护士长骂了他一句,又笑着说:“看你人还算老实,其实我也觉得你和谭雨挺般配的,才说了这么多。如果你想和她交朋友,我可以给你们当介绍人。”

以前有几位女同学曾对呼延风示好,但天马行空的从没给过人家机会说喜欢。他更没谈过恋爱。

看着护士长认真的表情,他心突突跳的厉害。他慌张地像做错事的孩子,连连摆着手说:“嫂子,这事,这个以后再说,我能不能留在农场还不一定呢。”

“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再劝劝谭雨。”护士长笑着说:“先尽量不让她打扰你。”

“谢谢嫂子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呼延风撒腿跑出了值班室。

“这小子,还真的挺可爱。”护士长笑了笑。她拿起了电话。电话是军内的,可以直接打到农场。

她悄声对徐剑说了昨天发生的事,重点说了谭雨和呼延风。

徐剑笑了:“这家伙做的很对,他们现在还真不适合恋爱。”

第三十七章 十碗豆腐脑

回到病房,郑志国和于大庆着急地问:“什么情况?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

呼延风赶紧平静一下慌乱,转移了目标:“重大情况!知道护士长是谁吗?”

“护士长就是护士长,还能是谁?”于大庆问。

“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郑志国推了呼延风一把。

“他是咱们即将上任的副队长的媳妇。”呼延风低声说。

“你说她是徐教官的爱人?”郑志国有点不相信。

“完了,完了,这下可落到徐副手上了。”于大庆晃着双手说。

“是啊,那可是能按到一头牛的家伙。东西收拾好没有,赶紧走。”呼延风说。

“现在就走?”郑志国问。

“你还等谁?”呼延风说。

“那就走吧,都搞定了,还有这个。”郑志国踢了一脚易拉罐。

“走!”三个人迅速走出了病房。

三个人离开处在郊区的医院,乘坐公交车来到城里。三个人的眼睛突然不够用了。

高楼大厦,广告林立。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秋日清晨七点的城市,清新中已显现出无尽繁荣热闹和现代。

于大庆苦着脸说:“我怎么觉得像农民进城了。”

“我们本来就是农场的人。”郑志国说。

“是啊,跟好几年没进过城一样。”呼延风说。

“哈哈,农场就是度日如年的感觉。”于大庆说。

“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吧。”郑志国说。

“去吃豆腐脑吧,我请客。”于大庆说。

“好啊,你请客我买单。”呼延风说:“我要兑现承诺。”

“不用了,我请。”于大庆说。

“中午我想吃鲍鱼和龙虾,有人请吗?”郑志国问。

“如果你真的想吃,我俩可以跟着你蹭点。”呼延风说。

“真看不起你俩,早上一顿饭花才多少钱?”郑志国大踏步往前走了。

找到一家豆腐脑早餐店,三人坐在了靠墙的角落里。吃早餐的人很多,女服务员小跑着过来:“三位,吃点什么?我们有大包子小笼包油条油饼,还有豆粥豆腐脑牛肉汤小米粥大米粥。”

“六碗豆腐脑,六屉小笼包。”郑志国说。

“啊,这么多?”女服务员惊讶着看着三个人。

“就这不一定够。”于大庆说。

“好嘞。”女服务员转身走了。

“做生意还有嫌卖的多的。”于大庆嘿嘿笑了两声。

小笼包和豆腐脑端了上来。于大庆舀了一勺豆腐脑,放在嘴里品尝了一下,赞叹地说:“不错,很正宗。”

呼延风和郑志国也尝了一口,确实不多。

五分钟的风卷残云,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和豆腐脑全部下肚。

“饱了没?”呼延风问。

“还差点。”郑志国说。

“差远了。”于大庆将腕摞在一起,喊了起来:“服务员,再来三屉包子,六碗豆腐脑。”

“不要那么多了。”郑志国摆手说。

“你不吃,我吃。”于大庆又喊:“三屉包子,六碗豆腐脑。”

服务员先用托盘先端来三碗豆腐脑,又端来三屉小笼包。接着,又送来三碗豆腐脑。她就不收吃过的碗。

就从操作间一来一回的时间,服务员惊奇地发现,于大庆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又吃了两碗豆腐脑。

“你吃吧。”呼延风发现很多顾客在看着他们。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郑志国却不在乎。他呼啦啦地和于大庆像比赛一样,也吃了两碗。

于大庆吃完自己的两碗,又吃了呼延风的一碗。

“可以了吧?”呼延风问。

“可以了。”郑志国说。

“还差点。”于大庆说。

“行了,咱们出去转转,找个地方再吃。”呼延风说。

“不行,其他的店恐怕没这个味了。老板,再来两碗。”呼延风喊了起来。

这回真是老板来了。他拱着手说:“三位,三位,这豆腐脑是好东西,可是吃多了也涨肚子。”

“怎么,怕我们不给钱么?”于大庆瞪着眼睛说。

“怎么会呢,看三位就是体面人,我这不是担心三位的健康么。”老板满脸堆笑地说。

“我们的健康不用你担心,赶紧的,再来两碗。”于大庆说。

“好,那好。”老板转身走了。

服务员又端来两碗豆腐脑。呼延风问了一句:“你俩还吃吗?”

“我俩看着你吃。”呼延风笑笑。

郑志国左右看着,低声说:“靠,干啥呢,把我们当成大熊猫了?”

“那可不,看看咱们的碗就知道了。”呼延风看到服务员从身边过来,低声说:“麻烦把碗收走。”

服务员笑着说:“不忙,不忙,等你们吃完一起收。”

呼延风招手叫来老板。

老板走过来,笑着问:“这位小哥哥有什么吩咐。”

呼延风从背包里拿出信封,从里面抽了一张钞票,递给老板:“付账,不用找了,让服务员赶紧把碗收走。”

老板举起钞票,用手搓搓,又对着明光,仔细地看着。

郑志国有点不耐烦了:“看什么看,是真的。”

“是,是真的。我这就收碗,一会找您钱。”老板笑着说。

“说了不用找了。”呼延风说。

“那哪能呢?”很明显,老板把穿便装的三个人当成找茬的了。他敢不找钱么?他恨不得赶紧让这三位爷赶紧离开。

两位顾客吃过了饭,互相看了一眼,来到三个人旁边,低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于大庆刚吃完豆腐脑,他用纸巾擦擦嘴,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警察。你们从哪里来?”其中一人问。

郑志国笑了:“怎么,吃早饭还要查户口?”

“对不起,你们的行为非常异常,作为警察,我有职责过问。”另一位警察说,

“哈,对不起,你有职责问,但我有权力不回答。”郑志国瞪着警察说。

“好吧。那我们对不起了。”警察说着,掏出了手机。

“你是要叫支援啊?”郑志国火了,忽地站了起来,说:“我警告你,你没权利问我们。”

“请您保持冷静,好不好?”警察说。

“您也保持冷静,先别打手机。”呼延风笑着说:“稍安勿躁,你给我看看你们的证件。”

“你什么意思?”警察问。

“让你先把你的证件拿出来。”于大庆也站起来,指着警察说。

所有顾客都愣住了。老板吓得也不敢动。

两位警察笑笑,拿出了警官证。呼延风也笑笑,从背包里拿出了军官证。

警察只看了一眼封皮,又笑着低声说:“对不起,我俩也觉得你们是当兵的,就想来核实一下。”

“你们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于大庆坐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早上刚接到通报,有三个人敲开了一家金银手饰店,还抢了不少现金,我们正全城搜捕。”一名警察说。

“这么巧?”郑志国问。

“就是这么巧,不要意思,我要走了。”警察向三个人抱歉笑笑,离开了早餐店。

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就连警察对他们也如此客气?老板愣了一会,跑过来,陪着笑脸说:“三位兄弟,你们是做啥的?”

“怎么,你也——”于大庆看了一眼老板,又笑着说:“我们是特警。”

“哦,这样啊。豆腐脑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老板笑着说。

“本来饱了,刚才一惊,又觉得还差点,再来一碗。”于大庆说。

“我去!”就连郑志国低头也捂起了脸:“你丫已经吃了九碗了,还有三屉小笼包。”

“你信不信,我还能吃两碗。”于大庆赌气般地说。

“我信,我信,您是爷。”呼延风赶紧说。

“您是八爷,猪八爷。”郑志国说。

“你才八戒呢。”于大庆说。

第三十八章 临时公交车

转了一个小时,于大庆还打着饱嗝。

“你家原来是磨豆腐的?”郑志国问。

“不是啊。”于大庆说。

“那你怎么喜欢豆腐脑?”郑志国又问。

“不知道,天然的喜欢。”于大庆说。

三个人先去邮局,给家里汇钱。接着又去银行,从包里拿出信封里有杨志给他们捎来的存折。然后,三个人又去了商场。

呼延风买了两套阿迪达斯的运动装,还有两双鞋子。上高中的时候,全班只有两个同学穿过这个牌子的衣服。他也喜欢这个牌子,现在有钱了,犒劳下自己。

跟风一般,郑志国和于大庆也买了同样的衣服。

三个人索性全部换上,每人在配一副墨镜,走在大街上,很是拉风。于大庆笑着说:“我觉得咱们三个比小姑娘的回头率都高。”

但他们的举动又引起警察的注意。他们刚走到一家饭店门口时,第三次遇到警察的盘问。

当然,警察立即放他们走了,还给他们敬礼。

吃过中午饭,三个人又去超市。

下午两点,三个人坐上了公共汽车。车上乘客并不多,司机师傅说,因为国道在重修,公交车不得不绕行农场。

“那以后就没公交车坐了?”于大庆小声问。

“也许吧。”郑志国说。

呼延风没有说话,扭脸看着窗外,看着风景。

坐在后面的于大庆忽然想起了谭雨:“那个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

“怎么样?肯定要爱批评了。”郑志国吃吃笑着:“呼延,都是你小子惹得祸。”

“怎么就怪我一个人,你很没良心啊。”呼延风仍看着窗外说。

“什么情况,这么深沉。”郑志国伸头看着呼延风。

“没什么情况。”呼延风说:“困了。”

“有情况,看你的眼睛色眯眯的?”于大庆说。

“我又闻到了荷尔蒙的味道。”郑志国说。

“哈哈,你们想啥呢?”呼延风扭过脸,笑着说。

“不是我们想啥,是你们想啥。现在想想,昨天谭雨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于大庆说。

“哦,是么?”呼延风问。

“大庆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郑志国说。

“别闹。”呼延风的心又慌了。

“本来就是开玩笑么。”郑志国说:“你还当真了?”

“我没当真,那丫头太天真。”呼延风说。

“噢——”郑志国扭脸看着于大庆。于大庆也“噢——”

呼延风又看着窗外。村庄渐渐稀少了,不远处已出现了山峦青色的影子。

又要回去了,呼延风闭上了双眼。

在一个写着农场的站牌旁,三人下了车。往东有一条土路,直通往山坡北侧。

就是那里。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穿过公路,走向了土路。

于大庆望着前面的山坡,问:“他们还会怎样虐我们?”

郑志国说:“还能比前两个月更残酷?”

呼延风笑笑:“估计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别吓唬我啊,我胆小。”于大庆说。

“想想吧,魔王对付咱们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呼延风解释说:“偷偷听我们对话,除了对话器还有窃听器——”

“还装鬼吓你俩,哈哈——这个魔王还真可爱。”于大庆说。

“你好像不恨他了?”郑志国问。

“自从吃了十碗豆腐脑,我觉得心境一下开阔了,啊,蓝天,白云,山坡——我要写一本小说,把我们的故事全记下来。”于大庆双手拎着袋子,展开双臂,向前奔跑起来。

“疯了,疯了!”郑志国冲着于大庆大吼:“吃货,你的小说名字就叫十碗豆腐脑吧!”

“这个名字很好,我喜欢,谢谢啊——”

前面传来于大庆的声音,气得郑志国撇起了嘴:“真疯了!”

刚绕过山坡,一辆猎豹敞篷车飞驰而来。三个人边向前走,边看着那辆车。

很快,那辆车来到他们近前,兜了一个圈,停在他们身边。徐剑摘下眼镜,看着三个人:“回来了,英雄们。”

三个人立即扔下袋子,立正站好:“徐教官好!”

徐剑就喜欢这种感觉。他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在呼延风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又冲三个人说:“不错啊,便装也统一,谁的主意。”

郑志国和于大庆指了指呼延风。

刚才徐剑看他的时候,他心底一阵发慌。他立即镇定下来,笑嘻嘻地说:“也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先买的。”

“哦,上车。”徐剑说。

“是!”三个人拎起袋子,上车坐在后面。

“教官,您开车出来办事吗?”郑志国问。

“哈,来接你们啊。”徐剑边开车边说:“以后外出回来,就在这儿下车,自然会有人来接你们。”

“那您怎么知道我们回来?”呼延风问。

徐剑用手指了指右边山顶:“哪里有我们的暗哨。明天你们就要站岗了。”

“哦,这里的暗哨不止是报告有外出回来的人吧?”呼延风问。

“聪明。”徐剑说:“主要是防止外来人员进入基地。”

“基地?哦,是场部。”于大庆说。

“对,其实我们就是一个作战和训练基地。”徐剑说。

“明白了。”于大庆说。

“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吧?”徐剑问。

“没有。”郑志国说。

“嘿嘿,就是让那个谭护士喝了一点酒。”呼延风说。

郑志国捅了呼延风一下,低声埋怨说:“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徐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郑志国的小动作,哈哈笑了:“只要别做太出格的事就行,尤其管住自己的裤裆,别到时谁都救不了你们。是不是啊,呼延风?”

“啊,是,是,徐教官。”呼延风赶紧向岔开话题,问:“教官,听说您能按到一头牛?”

徐剑很是高兴:“哈哈,你们才听说?”

“以前不是不让我们讲话么。”呼延风说。

“嗯嗯,这倒也是。”徐剑点点头,又说:“听说谭护士看上你们中间的某位同志了?”

“啊,什么?”于大庆和郑志国眼睛瞪得像铜铃:“没听说啊?”

“看你们惊讶的样子。”徐剑说:“我倒一点也不惊讶。”

呼延风的心噗噗跳动的厉害。他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他笑笑:“是啊,徐教官,嫂子那么漂亮,人又那么好,我们也一点都不惊讶,为啥呢,我们徐教官有本事。”

徐教官忽然变得谦虚起来:“过了啊。大庆,志国,替我捶他两下。”

“我俩早就想揍他了。”郑志国和于大庆一左一右卡主了呼延风的脖子。郑志国还捏着呼延风的嘴,问:“说,是不是谭护士看上你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呼延风嘴还硬着。

“用力。”郑志国说。

“哎哎——我是说我不知道她为啥看上我。”呼延风挣扎着说:“教官,徐教官,就我啊——”

“放开他。”徐剑向后甩了一下手指,说:“他没错。”

“有错也是错在我和徐教官一样帅。”呼延风说。

“哈哈,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徐剑高兴地大声说。

“徐教官最帅!”于大庆和郑志国大声说。

“好了,我听见了。”徐剑说:“进了山,就要忘了山外面的事,以后谭雨的事谁也不准再提,不然我踢他屁股!”

“收到!”三个人大声说。

“回去准备一下,大队长要挨个找你们谈话。”徐剑说:“大队长昨天去作训部了,现在刘副大已经接任大队长。”

“哦,”于大庆忽然又担心起来:“啊,不会是因为昨天喝酒?”

“这事还用得着大队长出面?是这次红桃k行动的评估。”徐剑有些埋怨地说:“以往都由考评组进行,但大队长昨天刚上任,就改变了形式,他单独和每个队员谈话。”

“都说些什么?”呼延风问。

“我怎么知道。”徐剑又有些兴奋地说:“当然,我会给你们上课,我会通过电脑程序指出你们的缺点。”

第三十九章 评估和评分

勇士车七绕八拐,又回到了大队部。站在宿舍楼前,看着大门,呼延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身边的郑志国说:“现在我只想背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于大庆苦着脸说。

“那就接着炼吧。”呼延风抬脚上了台阶。

“我真十分想念医院的生活。”郑志国低声说了一句,也跟着走进来。

“炼吧,炼吧!”于大庆也抬起了腿。

宿舍内,赵明、张佑亮等队员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见他们进来,立即围了过来:“这么早就回来了?”

“啊,没事就回来了。”于大庆说。

“回来也好,大队长正找谈话呢。”张佑亮说。

“徐教官给我们说了,你们都谈了什么?”于大庆问。

“红桃k游戏的感受,还有给我们的评分,主要是这两方面。”赵明说。

“你们都知道自己分数了?”郑志国问。

“有几个知道了,还没谈完。彭金华刚去不久。”赵明说。

“你得了多少分?”呼延风问。

“你猜?”赵明兴奋地直接说了出来:“90分。”

“你呢,佑亮,你牺牲的最早。”于大庆问。

“也是90分。”张佑亮说。

“哦?”三个人看着张佑亮。

张佑亮是得了90分。游戏从队员全部机降后开始记时。他在游戏中只存活了五十一秒钟。

刘忠说了,给他这么高分数的原因是,他几乎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扑倒了呼延风,并替呼延风挡了子弹。他应该是满分。那扣掉的10分,只是因为他没能参加以后的行动,从而失去了一次锻炼的机会。

赵明扣掉的10分也是因为如此。

过程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游戏中的表现。一组的九名队员的表现很让刘忠满意。因此队员们非常高兴。

“如果你申请和二组一起,重新跑一次,肯定是满分。”于大庆笑着对张佑亮说。

“哈,你比魔王还魔王。”张佑亮咧着嘴说。

“不能自满哦。”郑志国拍拍张佑亮的肩膀。

“就不能让我高兴几分钟啊?”张佑亮又撇起了嘴。

“高兴,高兴吧,后天开始正式训练。”赵明说:“又要吹响训练的集结号喽。”

呼延风一直没说话。他换上了作训服。他在等着刘忠的谈话。

到了晚上八点,于大庆才被叫到队长办公室。

于大庆回来,对郑志国说:“该你了。”

“你多少分?”郑志国问。

“满分。”于大庆耸耸肩膀说。

“哈,那我肯定也是。”郑志国笑着走出了宿舍。

半小时后,郑志国微笑着回来了。

于大庆问:“看样子真是满分。”

“不,是80。”郑志国低下了头。

“啊?为啥啊?”所有人都在吃惊:“你不是和组长坚持到最后么?”

郑志国深深喘了一口气,说:“魔王说了,我主动承担的意识还不够,除去呼延,我是唯一的干部,张佑亮的牺牲跟我有直接关系,我没协助组长做好指挥,尤其是在组长缺少对抗演练的情况下。他说的有道理,我接受。”

赵明点点头,说:“那我该扣更多的分。”

郑志国笑笑:“魔王也说到你了。你觉得呼延组长不行很正常,但你没有放弃,还在行动中很快改变了自己,尤其是你将自己的干粮扔给于大庆,让教官们很感动。”

“那也是你提醒的。”赵明说:“好吧,我懂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郑志国说:“更重要的是,他让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战友。他说的对极了,战友是什么,就是为你当了子弹,还能笑着死去的那个人,有了这样的团队精神,就能客服想象不到的困难,完成难以完成的任务。”

郑志国说的严肃而又动情。宿舍里沉默了。所有人都在品味着他说的魔王的话。其实他们已经听过了。

呼延风也在品味着。他是红桃k。他没能体验到保护别人的滋味。但他真正感受到了战友的那份炽烈的情怀。

这份已经沁入到骨髓里的情怀让他坚持到了最后。在即将晕倒前,他模糊的意识里还想着自己的战友。

打起仗来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一个团体在跟另外一个团体对抗。取胜的因素很多。天时地利,人员战斗素质,装备,但最关键的还是人和。

呼延风便捉摸着,边等着刘忠叫他。但是没有。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哨音响过之后,徐剑在大声喊着:“动作快点,十公里武装越野!快点了,记住,你们还是生瓜蛋子!”

于大庆边穿衣服边说:“妈呀,这就开始了。”

“行了,你们已经享受两天了。我们天天十公里,听徐教官说,今天晚上也要恢复。”赵明说。

背背囊,拿头盔和枪,队员们鱼贯地跑出了宿舍。

徐剑在看着表等着他们,嘴里还大喊着:“马上两分钟了,迟到的加罚一百个俯卧撑!”

没有队员迟到。徐剑整队后,下达了向右转,跑步走的口令。

又开始了奔跑。队列里的呼延风忽然有了清新的感觉。他不再困乏和疲惫。他看着秋日早晨的山峦,忽然有了想飞的冲动。

他的脚步轻了。这让他很意外。

十公里越野回来,徐剑又给他们加了“餐”。每人两百个俯卧撑,两百个深蹲,还有两百个仰卧起坐。

徐剑也一起做。他还边做边数数。做俯卧撑时,他露出了比刘忠还粗壮的胳膊,让呼延风等人无不觉得他肯定能干过牛。

昨晚仰卧起坐,他没有集合队伍,而是拍拍手,笑呵呵地说:“行了,都滚回去洗漱吧!”

“剑客。”于大庆低声说了一句。

“哪个剑?”赵明轻声问:“便宜的那个贱?”

“人家刚请过你们吃饭,你就这么埋汰人家?”于大庆说。

“怎么是我呢?是你说的。”赵明拍了一下于大庆。

“我说的是宝剑的那个剑客。”于大庆说。

“不像啊。”赵明说:“像刀客。”

“好,那就叫他刀客。”于大庆说。

吃过早饭,徐剑就要给他们上课。郑志国纳闷了,问呼延风:“怎么魔王不找你谈话了?”

“可能不用谈了吧?”呼延风笑嘻嘻地说。

“为什么?”郑志国说。

“我肯定是第一啊。”呼延风说。

“哈,别闹了,我还以为我能得满分呢。”郑志国说。

“行了,给我80分也不错,至少不是前年老末了。”呼延风笑着说。

“快点了,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让你们休息不是压床板!”楼道里传来徐剑的声音。

“快点走喽,刀客要发威喽——”于大庆低声喊着,推着郑志国和呼延风出了宿舍楼。

徐剑没有参加红桃k游戏。但每个小组,每名队员的信息被录入电脑。通过电脑程序进行了分析和判断。徐剑是大队的电脑高手。

他讲课时,又似乎和电脑扯不上半点关系。他先痛骂了一顿二组、三组和四组的组长和军官。他说他们全是笨蛋。如果按他的说法,军官们都该死,而且是找根绳吊死。因为他们对不起枪,不配被枪决。

接着,他又骂了一组。他骂一组的原因让呼延风和郑志国感到十分无厘头。他说,一组本来是可以完成任务的,可最后瞎跑耽误了时间,如果赶在拦截部队重点布防最后关口之前冲过关口,那就是走着也能在八点之前到达寺庙。

这让呼延风觉的其他三个小组的军官一点也不该被枪毙。

骂完之后,他进行了分析。他分析的很认真。从战术,路线,包括对地图真假的判断,如何掩护,如何进攻,如何退却,如何判断形势,很详细。

但有人低声说了一句:“马后炮。”

战斗总结本来就是马后炮的意思。但呼延风渐渐听出了名堂。是的,合理分配体力,合理调配侦察力量,不断分析地形判断方位,如何尽快脱离围住堵截。如果组长和干部们在准备的更细致一些,考虑的更周全一些,多制定几套方案,就能再往前一步。

所以,徐剑讲的又不全是马后炮,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只不过他开口就骂,叫许多人心里很不舒服。

最后,他似乎在解释组长和军官为什么该死。他说:“如果执行任务就这样仓促上阵,是拿战友的生命开玩笑,是拿上级的信任开玩笑,组长无能,军官无用,就该死!”

徐剑不停息地讲了两个小时,才宣布下课。

呼延风刚回到宿舍,就听到徐剑喊:“502,大队长叫你!”

“去吧,去爱表扬去吧。”于大庆拍拍他的肩膀。

“还表扬?哈,听了刀客的话,我该上军事法庭。”呼延风耸耸肩,去了二楼的大队长办公室。

第四十章 想哭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敲门:“报告!”听到“进来”的允许后,才推门走进来。

队长办公室很宽敞。桌子上摆了两台电脑。刘忠正坐在桌子后面抽烟,双眼盯着电脑。

他走到办公室前面,转身立正敬礼,然后笔挺地站着。

“坐,坐。”刘忠给他了一个手势。

“在您面前,我还是习惯站着。”呼延风说。

“习惯是可以改的。”刘忠敲了一下键盘,转过脸说:“我们只是聊聊天,不用那么正规。”

“是。”呼延风坐在了椅子上。

“徐教官抱怨我了吧,说我一上任就改了评估方式。”刘忠说。

呼延风笑笑,没回答。

“太过正式,队员就有心理压力,本来想说的话就不敢说了。当然。这样聊天也不少,缺少了那种仪式感。”刘忠又打开了电脑。

刘忠又说:“你的档案我看了n遍了,考入飞行学院的成绩不错,可以考入重点大学,理论考核、体能考核长期霸占第一,开始飞行还都是5分,听你们大队长说,你第三次飞行就纠正了一位教员的动作,有这回事吗?我总觉得你们大队长替你吹牛呢。”

“哦,那次他的下滑线高了,后来大队长亲自带我飞。”呼延风说。

“什么是下滑线?”刘忠问。

“是飞行术语,就是飞机对正跑道降落时的高度线。”呼延风举起右手,做了一个从高到底斜着向下的动作。

“哦,明白了。”刘忠点点头,又说:“你擅自做过横滚,这个动作我懂,就像我们的侧翻战术吧。后来单飞时去给飞机洗澡,打弯了螺旋桨,你的大队长很后悔,他说他犯了两个错误,第一太过纵容你,第二他应该全力保住你不停飞,可你们大队长也说,你小子太过轻浮,自控力弱,有喜欢新鲜刺激,以后极有可能会玩出机毁人亡的动作。”

呼延风仍没有说话。但他低下了头。

“后悔吗?”刘忠问。

“后悔的想重新再活一次。”呼延风说。

“是啊,谁能不后悔,那可是一条星光大道啊。以你的聪明智慧还有身体条件,如果你有定力,前途不可限量啊,由于你个人的原因,让空军失去了一名非常优秀的人才。”刘忠说。

“我不是什么人才,我也打算忘掉那些事。”呼延风说:“人不能背着包袱前进,是吗?”

“有的人要轻装前进,但有的人需要点压力,比如你。”刘忠说。

“那您的意思是?”呼延风问。

“给我牢牢记住你是停飞学员!”刘忠说:“青春可以浪费机会,因为机会很多,但奢侈的浪费,就是一个长着聪明脑袋的大傻瓜。记住那次教训吧,别再辜负了你自己。”

呼延风抬头看着刘忠,觉得他像一个兄长。他答应一声:“是,我一定做好,努力减少犯错。”

刘忠笑着说:“我可不是让你畏手畏脚啊,那就不是你呼延风了。你很优秀,也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我要的是高度机动高度灵活能打败一切对手的兵,这样的兵必须是聪明的兵,你就是这样的兵。”

“我恐怕没有您想的那么好。”呼延风说。

“哈哈,谈笑间让一位护士喝醉,连你们队长都做不到。”刘忠笑着说。

“啊,这事您也知道了。”呼延风低着头说。

“徐剑告诉了我。”刘忠说。

“我觉得很对不起谭护士,我只是利用了她对咱们特大的好奇心。”呼延风说。

“善于发现和利用对方的弱点,这就是聪明。”刘忠说。

“既然您这么说,我接受,我一定好好训练,不辜负您的期望。放心,我说到做到。”呼延风说。

“行,我会记着你的话。”刘忠笑笑,忽然问:“觉得徐教官人怎么样?”

“部属不好评判上级吧?”呼延风说。

“哈,给我装糊涂呢?你们背后议论的还少么,还叫我魔王。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我真想给那个想出这个绰号的人嘉奖。”刘忠说。

“真的?”呼延风说。

“真的,说明我做到了我想做的。”刘忠说:“谢谢你们给我的评分。”

“嘿嘿。”呼延风笑了两声。

“你还没给我答案呢,必须回答。”刘忠说。

“嗯,徐教官有能力,是个好人。”呼延风说。

“不全面吧?”刘忠斜着眼看着呼延风。

“好吧,我说,我们觉得徐教官有点,有点不着调,比如刚才上课,说我们军官都该死,还不能用枪,自己找根绳吊死。”呼延风说。

“哈哈,有点二乎乎的感觉,是吧?”刘忠说:“我很喜欢徐剑。他是给人一种二乎乎的感觉,但即便你今天和他吵架骂娘还打的头破血流,第二天上战场,他照样为你挡子弹。”

刘忠不仅肯定了徐剑,还拐着弯向呼延风说出来战友的含义。呼延风笑了。他说:“这就是战友,给你挡了子弹,还能笑着死去。”

“对啊,战友就是亲兄弟。”刘忠说:“活着的人会还念,会伤感。”

“我明白。”呼延风说。

“你只明白了一半。”刘忠说:“你只关心你的战友。”

“这还不行吗?”呼延风问。

“不行,太狭隘。”刘忠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了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说:“这两样东西我给你保管了很长时间了,不,应该是珍藏,现在还给你。”

“什么啊?”呼延风问。

“自己看。”刘忠说。

呼延风拿过盒子,笑了:“望远镜,玩具手枪,谁给我的?”

“谁会给你小孩子玩的东西?”刘忠说。

“是他。”呼延风说。

“他是谁?”刘忠问。

“他是我爸爸。”呼延风说。

“多少年没喊你爸爸了?”刘忠问。

“有九年了。就是因为这个玩具手枪。”呼延风说。

“说说。”刘忠冲呼延风点点头。

呼延风说:“那年我们班同学要举行联欢会,我和同学排了一个小品,我演警察,需要一个玩具枪当道具,我回到家里,妈妈不在,我鼓起勇气找到他,说要一个玩具手枪,他一脚把我踢到地上,还大吼着,小孩子不好好学习,买什么玩具!”

“他没钱。”刘忠说。

“他有钱,只是他的工资全给了别人。”呼延风说。

刘忠看着呼延风说:“不是别人,是战友,是和你父亲抗洪时牺牲的战友。你父亲还着以前的债,却又欠下了新债。新债的债主是你父亲的儿子,你父亲现在想还,可他儿子不理他。”

“你什么都知道啊。”呼延风说。

“为了选拔你们,我和杨志真正做到了刨根问底。我和你父亲通过电话,他现在是局长了,应该很威风。”刘忠说。

“好,下次再打电话的时候,请您转告他,我的债不用还了,他也还不了。”呼延风说。

“逆子!”刘忠拿起一本书砸了过去:“你到现在还不理解你父亲,你竟然还给我说出战友的含义?”

呼延风拿着书,不敢再吭声。

“有这样的父亲,你应该感到荣幸。”刘忠又说:“你遗传了你父亲的基因,强壮又聪明,可你竟然一点都不感谢他,你不是逆子是什么?至少是你父亲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

呼延风一脸的痛苦。

刘忠说:“我知道,你父亲也对不起你。但你不是飞上过天么,站在高处看,世界都变得那么小,对不对?凡事站在对方考虑一下,我相信,如果你是你父亲,你也会这么做。”

呼延风抬头说:“我会选择两全其美的办法。”

刘忠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那是因为你自己觉得比你父亲聪明。但是,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时候呢?”

呼延风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觉得好像是我错了。”

刘忠说:“我不该这么说,因为是你的家事,但我想说,我也会选择两全其美的办法,既照顾战友情也照顾亲情,人活着不能总是还债。”

“我记住了,大队长。”呼延风说。

“去吧,多了解你的战友,你也就更能理解你的父亲。”刘忠说。

“是!”呼延风站了起来。

“拿着。”刘忠冲玩具点点头:“你父亲用心良苦啊,望远镜是想让你看的更远,别再像无根的浮萍,玩具手枪是在弥补和忏悔。”

“嗯,有点想哭的感觉。”呼延风说。

“去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刘忠认真地说。

第四十一章 一只白色小鸟

呼延风没哭,午饭前,他们接到通知,说首长明天将来基地检查。

吃过饭,徐剑找到了呼延风:“今天一二中队的人都在忙,大队通知让我们马上去5号哨接岗,你找一名战士,和你一起去。”

“是,5号哨位在哪?”呼延风问。

“连5号哨位在哪都不知道,这两个月真是白呆了。”徐剑批评了一句:“就是昨天我接你们的地方,带好装具,去向赵磊报到。”

“是!”呼延风立正回答。

“你们都不知道5号哨位在哪吗?”徐剑忽然又问。

呼延风回答:“不知道,一共几个哨位,具体在哪,统统不知道。”

“大队长啊,总是把你们当孩子一样宠着惯着。”徐剑嘀咕了一句,又说:“你回到宿舍,告诉郑志国,还有其他小组,下午打扫卫生整理内务,五点去仓库领新一套新的装具。”

“是!”呼延风问:“首长经常来检查吗?”

徐剑点点头,贴着呼延风的耳朵说:“明天鹘鹰中队成立,首长来宣布命令,对了,还有大队长命令。”

“我可以告诉我们一组队员吗?”呼延风问。

“算了,别说了,队长一会还要具体通知。立即向赵磊报到,别忘了。”徐剑说。

“是!”呼延风敬礼,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他喊着李青:“带好装具,跟我去站岗。”

“是,组长。”李青高兴地回答说。

“为什么不是我?”于大庆站起来问。

“对啊,还有我呢?”赵明也问。

“你们跟着老郑打扫卫生。”呼延风说:“要做到一尘不染,最高标准。”

“有检查?”郑志国问。

“对,一会队长具体通知。”呼延风说:“他还让通知其他小组,还有一件事,晚上五点去领新的装具,别忘了通知那三个小组。”

“好的。”郑志国说:“同志们,我们又要开始新的征程喽,休息半小时,起来干活。”

“收到。”组员们大声喊着:“恭送组长和李青去站岗喽——”

赵磊开车将他俩送到山下,又带他俩到山顶上换岗。路上赵磊好交代了站岗注意事项。换岗后,赵磊和二中队的领名队员下山了。

岗哨上有一座小屋,上面有四个大窗子,是雨雪寒风天气的岗哨。今天风和日丽,两人便趴在草丛里。

呼延风握着枪瞄准着前方,对李青说:“教我射击。”

“好啊。”李青看着呼延风,说:“你握枪的姿势很标准,但不要太过用力。我发现你平时就跟新兵一样太用力,这样僵硬的很,反而打不准,要有刚中有柔的感觉。”

呼延风说:“嗯嗯,能体会的到。”

李青接着说:“还有,子弹是从心里打出去的,不是光靠眼睛。心中有目标,才能无限放大目标,拉近目标,才能做到,觉得目标就在枪口前面十公分的距离。嘿嘿,这都是子弹喂出来的感觉,你之前打枪少,慢慢来。”

“谢谢,李青,你这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平常少言寡语的?”呼延风扭着头问。

“从我们哪儿出来的孩子大都这样。”李青说:“再加上我性格内向。”

“从哪儿出来的?”呼延风吃惊地问。

“福利院。”李青低下了头。

“福利院?”呼延风腾地坐了起来,看着李青。

李青说:“对,福利院。我爸爸和妈妈上山采药的时候,赶上了下大雨,发了山洪,到现在都没找到人。我奶奶身体不好,养不了我,就找政府把我送到了福利院。我十岁那年,我奶奶最后一次到福利院看我,回到家里也走了。是村里的乡亲给奶奶下了葬。”

“哦。”呼延风拍拍李青的肩膀,说:“然后你就当了兵?”

李青说:“我读了半年大学,就来当兵了。因为我奶奶曾给我说过,我爸爸当过兵。后来,我看到当兵的,就觉得像我爸爸。”

呼延风轻轻揽住了李青:“福利院的生活好吗?”

李青点点头:“嘿嘿,我的个子小可能是因为遗传和小时候的原因。其实几位妈妈对我们都挺好的,尤其是赵妈妈,我小时候身体弱,她自己掏钱给我看了中医,熬了草药,哄着我喝,还让我加强锻炼,所以我才能来当兵。我选上士官后,攒了两千块钱寄给福利院,赵妈妈又把钱给我寄了回来,还说让我攒钱娶媳妇,嘿嘿。”

“那就接着攒,到时候我们一起帮你张罗对象。”呼延风说。

“嗯,你和郑志国都是好人,我看出来了。我改了遗书,如果我牺牲了——”

“什么?你真写遗书了?”呼延风骂了一句:“那个魔王,真的快把我搞神经了。”

“你没写啊?不是刚来的时候就让写么?”李青纳闷地问。

“哦,我给忘了。”呼延风说:“你怎么写的?”

李青说:“如果我牺牲了,就把抚恤金留给福利院,昨天我改了一下,让你和郑志国两位哥哥帮我领了,再交给福利院。”

呼延风急了:“让你未来的媳妇去领,不,不许你牺牲!你一定会娶一个漂亮的妻子,生一个帅气的儿子,再生一个美丽的女儿,然后你看着他们长大!”

李青看着呼延风笑了,眼里带着泪光。

呼延风眼里也含着泪光,使劲晃了晃李青。

李青擦擦眼泪,吐吐舌头,忽然他喊道:“组长,有情况。”

“哪儿?”呼延风问。

李青指了指右前方。

呼延风看到了。一辆公共汽车刚刚驶过,一位穿白色风衣的人越过了公路,沿着土路往这边走来。

李青举起了望远镜,看了一会说::“是位女孩,还挺漂亮。”

“哈,是么?”呼延风拿过望远镜,笑着说:“刚说给你娶媳妇,就来一皮漂亮姑娘,难道这是天意?啊——”

呼延风吓得忽地翻过身来,躲在草丛下面,还差点没把望远镜仍了。

“你认识?”李青扭头问。

“啊,是医院护士。”呼延风说。

“那肯定是来找你的。”李青笑笑:“怎么办?”

“对讲机呢?”呼延风问。

李青冲他胳膊呶呶嘴。对讲机就挂在他左臂上。

“哦,在这儿。”呼延风拿下对讲机,摁住ptt键:“01,01,05区出现一只小鸟,05区出现一只小鸟。”

“收到。马上过去。”

“请呼叫徐教官好么?”

“我听着呢,你说。”

“一只白色小鸟,请您亲自支援,一只白色小鸟,请您亲自支援。”

“明白,我马上过去。”

刘忠在办公室。他桌子上也放着一个对讲机。他也听到了,低声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

忽然,刘忠听出了是呼延风的声音。他又笑着骂道:“这帮小崽子,就不该让他们外出,这才两天时间,就给老子惹出了事端。”

第四十二章 紧张的呼延风

护士长找谭雨谈过话,谭雨的兴趣却有增无减。她背着护士长,一定要去农场看看。

进入农场有两条路。一条是北面的公路,没有公交车停靠。从早上七点出城来到现在,她才挥手拦下疑似去农场的公交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她问:“路过农场吗?”司机迷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来到路口,司机说:“农场到了。”她问:“没看到农田呀。”司机笑笑:“去农场还要步行。”谭雨问“那你知道农场在哪个方向吗?”司机支吾地说了一句:“我跑这趟路线不久,好像是在东面。”车上有两个乘客也肯定地说:“就在东面,还远着呢,得又十里地。”

谭雨点点头,下车后抬头看看太阳,时间还早,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走着。

走了十多分钟,忽然一辆车向她开了过来。那是一辆军车。谭雨竟然高兴地挥起了手。

车子嘎一声停在她面前。车上当兵的都带着墨镜,个个还气势汹汹:“干什么的?”

谭雨有些不高兴了。她撅起了嘴:“过来看看不行呀。”

“这是军事禁区,请你马上离开!”当兵的依然很凶。

“你吓唬谁呢?我也是当兵的。”谭雨瞪着车上的人说:“再说,你这里也没有任何标志。”

“当你看到标志的时候,我们就把你当成间谍抓起来了。快回去吧,别让你们护士长跑过来领人。”徐剑昂着脸说。

谭雨认出了徐剑:“你好哇。”

“我不太好,快回去吧。”徐剑说。

“你们这么不领情!好吧,等你们住院的时候,我天天给你们打针。”谭雨生气说。

徐剑还真怕打针。他着急地说:“哎哎,你这是公报私仇,我真给你们护士长打电话了。”

谭雨看着徐剑不说话。

徐剑的语气又缓和许多:“谭护士,不是我们故意难为你,是我们真的不让你们进去,不然我们要受处分。”

“好吧。那请问呼延风在里面吗?”谭雨说:“你让他出来见见就行。”

“你说呼延风啊,他今天上去出去集训了,要半年才回来。”徐剑说。

谭雨点点头:“他也说过要去集训,没想到走这么突然。”

“小赵,把谭护士送到公路上。”徐剑说。

“是。”赵磊答应一声。

谭雨没了奈何,只好上了猎豹车。

山坡上的呼延风这才放心下来。

来到公路,谭雨下了车,徐剑对她说:“以后一个人别乱跑了,很危险。”

“当兵的怕什么呀。”谭雨笑着说。

“你啊——”徐剑一挥手,赵磊调转了车头。徐剑又大声说:“十分钟后有一辆军车回市里,我已经打好招呼。”

“好的,谢谢。”谭雨脸上挥挥手。

勇士车吼叫着,往回急速开去。

谭雨心里非常失落,也觉得自己又些冒失,她回头看了一眼,沿着公路慢慢往前走了。

赵磊握着方向盘,大声说:“老徐啊,明天首长就要来,今天他闹了这么一出,咱们是不是该上山揍那小子一顿。”

“我看你小子是嫉妒了。”徐剑笑着说。

“肯定的,他们一来就跟我们不一样,靠,忽悠小姑娘的技术也比我们高。”赵磊说。

“瞎说什么。”徐剑打了赵磊一巴掌:“什么叫忽悠小姑娘,你没看见谭护士的眼神么?”

“嘿嘿,看到了,满眼春光。”赵磊笑着说。

徐剑又打了一下赵磊:“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满嘴胡说八道。”

赵磊龇牙说:“还不是跟你学的,你这就要当副队长了,才不乱说。”

“嗨,你小子不服是不是?”徐剑等着赵磊说。

“服,服,喝醉酒不扶墙就服您。”赵磊说:“老徐,我发现你变了。”

“我哪里变了?”徐剑瞪着眼问。

赵磊说:“以前你跟兄弟们无话不说,还说咱们农场除了兔子野鸡合格老鼠有母的,其他都是公的,还说咱农场就是唐朝的嵩山,养着一群僧兵。现在咋就突然变得这么文明了?”

“哈哈,那不是逗兄弟们穷开心么。”徐剑笑了。

“啥都不是,您这是走仕途了,就装的一本正经了。”赵磊说:“你啊,把我们这些兄弟都忘了,只想着心来的那群生瓜了。”

“没有。”徐剑说。

“你看,你看,以前我们要说着话,你立即就说,我哪儿还有好烟。”赵磊说。

“我没烟了,让你嫂子给杜绝了。”徐剑说。

“怎么,嫂子还能遥控指挥你?”赵磊说。

“不是,是我们想要孩子了。”徐剑说。

“哦——原来这样啊。”赵磊又抬头看着山顶说:“还想上去打那小子一顿。”

“行了,你就别嘴硬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敢打一个中尉么,何况又是呼延风,当心大队长罚你去养猪场。”徐剑说。

“嘿嘿,有可能。”赵磊开车拐过山坡,又要加大油门。

杨志回来了。一辆东风卡车去市里拉麦种,回来的时候路过路口,杨志搭乘了这辆卡车,在路口下车后,他看到了谭雨,心里不由一愣,赶紧低头往山里走去。

对讲机又响起了呼延风的声音“01,01,05区报告,老鹰飞回来了。”

“啊,是老杨回来了,掉头。”徐剑拿起对讲机,喊道:“01收到,01收到。”

接到杨志的时候,他还不停地回头看着。他问徐剑:“那个小姑娘不是医院的护士吗,跑这儿干嘛来了?”

“哈哈,干嘛的,问问你现在最好的兵就知道了。”徐剑说。

“呼延风?”杨志皱着眉头问:“他泄密了?”

“那倒没有,不然人家小姑娘不会找到现在。”徐剑说。

“这个臭小子,欠收拾啊。”杨志火了:“他在哪?”

徐剑指了指山上,说:“也不怪他,只怪小姑娘太痴情。”

“不对啊,这才两天?”杨志说。

“哈哈,那小姑娘看上眼了呗。”徐剑笑着说。

杨志掏出烟,递给徐剑,徐剑摆手不要。杨志自己叼在嘴上,拿出防风打火机,啪的点燃,抽了一口,说:“行,你这个副队长还没上任,就带出一个和你一样的兵。”

赵磊在偷笑。徐剑却没听出杨志有挖苦他的意思,还高兴地说:“那是啊,呼延风很像我。”

“这就对了,所以小姑娘来找他,不全是他的错。”杨志说。

“你——好啊,你耍我呢。”徐剑明白了过来。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杨志又抽了一口烟,问:“队里都准备好了吗,明天首长就来了。”

“正准备着呢。”徐剑又大声说。

“好,把望远镜给我。”杨志说。

徐剑递过来。杨志举着望远镜往上看。

呼延风举着望远镜正看着猎豹越野车。

杨志看见了露着半个身子得呼延风,伸手指了指他。

呼延风吓得一个机灵。他赶紧收起望远镜,转过身来。

“怎么了,组长。”李青问。

“别喊组长了,说不定就完蛋了。”呼延风说。

“什么完蛋?那女孩是来找你的?”李青问。

“八成是。你说她咋就看上我了?”呼延风不解地问。

“因为你帅呗。”李青说。

“那郑志国和于大庆也不是歪瓜裂枣,也挺帅的呀。”呼延风摇着头说。

“这就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李青说。

“你小子还学会——好,保持住。”呼延风拍拍李青的肩膀。

“嗯。”李青点点头,拿过望远镜看了一眼:“那女孩上车走了。”

“走吧,但愿她永远都别来了。”呼延风说。

“为啥?”李青说。

呼延风摇摇头:“不知道。”

“你心里有她。”李青说。

“是么?”呼延风轻轻拍了拍头盔。

晚上回到队部,呼延风忐忑不安。但杨志似乎没工夫搭理他。全队上下都在忙明天的事。

晚上九点点名,刘忠站在了队列前面。他说:“明天上午要把你们最好的状态拿出来,别让首长第一眼看见你们软踏踏的熊样,他会骂我和杨志瞎了狗眼!”

第四十三章 你们还只雏鹰

第二天早上,十公里武装越野回来后,全队立即换上了新作训服。

新作训服宽松舒适,样式接近美军作战服,铅灰的颜色接近于老鹰羽毛,胸标和臂章均带有一只目光犀利的鹘鹰的标志,同样颜色的头盔罩,头盔上有一副护镜,再配上新九五突击步枪和九二式手枪,冷静沉稳中又透着戾气。

三中队的名字就叫鹘鹰中队。

鹘鹰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动物,他们来到农场后的感觉也是极为神秘,直到现在也是。但他们也似乎适应了这种神秘。

七点五十分,他们听到了直升飞机的声音,全队立即集合,带到大会议室。

主席台两侧插着红旗,中间最上方八个醒目的大字:听党指挥,忠于祖国,下方一副巨大的祖国地图,中央覆盖着一枚军徽。

整队、互相检查,然后是安静地等待。

八点二十分,首长集合全大队干部,宣读完刘忠任命后,来到了大会议室。他大踏步地走到主席台中央,炯炯的目光像锐利的军刺,看着台下每一个人。

嘹亮的军歌响起过后,杨志和徐剑正步走到首长面前,首长向两个人授了鹘鹰中队队旗。

首长站在主席台中央,又看着台下的每名队员说:“鹘鹰,又叫海东青,据说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鹘鹰。鹘鹰用满语说就是飞的又高又快的鸟,用鹘鹰命名你们三中队,就是希望你们拥有勇敢、智慧、坚忍、正直、强大、进取、永不放弃的精神,拥有打败一切对手和敌人的能力。但旗帜只是你们战斗的方向和努力的目标,你们现在还不是鹘鹰,只是雏鹰,所以我觉得你们仍然叫三中队。”

没有人想到首长能说出这番话来,会场上一片安静。

首长摆摆手说:“多余的话不说了,两个月后你们将代表特战大队参加年底全区对抗演习,到时候我要看看你们到底是已经学会飞行的小鹰还是仍靠大鸟喂食的菜鸟,如果让我失望,我会踢你们每个人的屁股,然后对你们的中队长大队长还有你们每个人说两个字:笨蛋!如果赢了,我会让你们把鹘鹰的旗帜挂起来,请你们记住,我们军人就是打仗的,只有打能打赢一切对手,你们才是真正的鹘鹰!”

首长又看了一眼队员,摆手说:“行了,你们继续讲话,我去部队看看。”

刘忠赶忙送首长出去,还低声对首长说了什么。首长瞪起了眼,刘忠转身回来了。

刘忠径直走到台下,先好像痛苦般地捂捂自己的脸。

笔直站立着的呼延风觉得他又要表演了。他安静地看着。

刘忠看了一会鲜红的军旗,转身说:“先恭喜啊,不管怎么样,你们成正式成为鹘鹰中队,不,还是三中队的一员了。。”

队员们都在安静地看着他。

他又捂着自己的脸说:“牛皮吹大了,牛皮吹大了啊。”

他又松开了自己的手,昂着头说:“我向首长汇报说,你们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兵,不然怎么叫鹘鹰呢。我还说,你们的训练量是一中队和二中队的好几倍。你们个个都很厉害,真的,我就是这么觉得。可没想到,首长让你们两个月后参加军区对抗演习,大家自己想想,行不行啊?”

“那有什么不行的?”郑志国说了一声。

“哦,行啊?”刘忠又看着每个人,说:“你们有多少人进行过捕俘训练,有多少人会开车,有多少人在演习中深入过敌后,更不要说动力滑翔伞、侦听、无线电定位等等特种作战了。”

郑志国来自侦察连,刘忠说的前一部分他干过,但后面的他只是听说过而已。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紧张。

刘忠又接连问道:“缴获了坦克装甲车会不会开,在与指挥部失去联络的情况下,各小组怎样按照上级意图进行独立作战,你们又怎样能以一当百对敌指挥部进行突袭并破坏,偷袭成功又如何全身而退?”

呼延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总觉得刘忠还是在表演,虽然他演的那么像。今天还来了一位大导演,就是那位首长。但刘忠每次表演完,他们就得脱掉三层皮。

刘忠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想给大家说很多豪言壮语,但现在没有了,能不能在演习结束后挂上鹘鹰的旗帜,就看你们了,下面请杨支队长宣布大队的任命。”

杨志跑过来到队列前面,大喊宣布道:“命令!现将鹘鹰中队分为三个特训分队,第一分队,分队长呼延风,副分队长郑志国,组员:于大庆、赵明、张佑亮、于鹏、刘健、彭金华、李青、柳志高、华向东、单晓斌,二分队分队长田永明,副分队长刘嘉亮,组员赵东方、丁翔、高志斌、王昌祥、王洪章——三分队分队长吴佳伟,副分队长刘绍明——宣布完毕!”

“徐副队长,各分队立即组织搬宿舍,给他们二十分钟时间,然后带到操场训练,你安排好后,抓紧去作战室开会。”刘忠大声命令道。

徐剑大喊起来:“是,解散,各分队带回!”

鹘鹰中队成立仪式在一片紧张中匆匆结束了。跑回到宿舍,郑志国对呼延风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咱们的魔王又开始演戏了吧?”

呼延风笑笑:“跟我想的一样,但不管他又装什么鬼,咱们做好吃苦的准备就行了。”

“咱们每个人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也太多此一举。”郑志国说。

“哈哈,总要找个由头,只不过这个由头有点大,我连正式演习都没参加过。”呼延风说。

“各分队就按现在的小组划分,赶紧搬床,十五分钟后集合。”徐剑的嘶吼声震的走廊嗡嗡响。

“暴风雨就要来喽。”赵明苦着脸说。

于大庆无所无地耸耸肩:“那就让它来的更猛烈吧。”

“哈,贱骨头——”

郑志国打断了他俩:“别废话了,赶紧干活。”

呼延风说:“志国,你们几个赶紧挪床,大庆,赵明,咱们去帮兄弟们抬床去。”

“好,抓紧!”郑志国挥着手说。

十分钟后,三名新队员的床很快搬进了宿舍,还有携行物品。

两个月的时间,大家已混得脸熟,但大家记得最多的还是编号。

呼延风和郑志国等人边帮着三名队员整理物品,边介绍自己和队员。

刚互相介绍完,哨声响了。十二个携带装具人冲出了宿舍。

徐剑大声布置了任务:“一分队障碍训练,二分队、三分队攀岩冲山坡,时间三个小时!”

宣布完,徐剑又给教官交代两声,大踏步去了二楼的作战室。

“一分队,向右转,跑步走!”赵磊下达了指令,带着一分队去了训练场。二分队、三分队也带开了。

翻越障碍训练是基础训练,对呼延风他们并不陌生。再进行训练,无疑是增加熟练程度和速度。

指挥一分队训练教官赵磊跨立站在一旁,下达了开始的指令。

呼延风和郑志国两人冲在了最前面。先匍匐爬过泥潭铁桩网,又跳过蚂蚁坑,接着手脚并用攀着绳子过牵引横越,后面又是阻绝墙、懒人梯、步步高、高低桩、方格梯、涵洞、梯、鱼雷管、活动木马、拒木,全部共十三个项目,分三个阶段。

完成十三个项目,再跑到起点,继续从泥潭铁装网开始。

集训时郑志国能领先呼延风五个项目,但现在两人几乎齐头并进。郑志国向呼延风竖起了大拇指。

第四十四章 和鹘鹰一样神秘

第二天上午是擒拿格斗训练,而且带有实战意味的群殴。

分别在各自饭堂吃饭的一二中队队员全被集合,今天他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对手,那就是三分队。也就是说,他们一起对付三中队。

他们早已对三中队不满。本来老兵对新兵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更让他们耿耿于怀的是,这帮生瓜蛋子受到大队的格外照顾,还曾让他们蒙羞,他们早就想收拾这帮生瓜了。

于是还在三中队愣神之际,他们就开始全力进攻。

一分队首当其冲,呼延风又是第一个被一脚踹到在地,又被死死摁在地上。趴在地上,呼延风才发现收拾他们的不仅有他们曾经的教官,竟然还有在大仓房一起睡觉的集训队员。他们应该就是一中队和二中队的队员,只是被淘汰后再也没见过他们。

但他们并没有因为一起住过大仓房就手下留情,他们下手一点也不比其他老队员轻。还有那些教官们,似乎对生瓜们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瞪着眼睛上来就使出绝技。

硬挺着的很快被打倒,虚幻一招夺路而逃的也很快被围住,不到五分钟,三中队全体被打到在地。

大队部教官喊停,重新集合后重新对垒,接着又是一顿压倒性的战斗。

第三次,被打急眼的呼延风一脚踢到二中队的队员后,忽然大声招呼自己的队友:“快,快到我这边来!”

奋勇的郑志国率先突出两名队员的堵截,跑到呼延风身边,接着是于大庆、华向东,他们迅速围成了一个圈。

既然没处跑,就抱成一团,一起对付外来的攻击,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对方一脚提来,这边会两只手还回去,在局部形成多打一的局面。

他们在呼延风的指挥下,他们还移动着去解救他们附近的三中队队员。

很快,十五个人聚拢在一起,像一个大刺猬,站在训练场中间,与他们对峙的队员占不到便宜,外圈的的队员却只能嗷嗷乱叫,却伸不进胳膊也踢不进腿。

另外两个分队长田永明和吴佳伟看到这个情景时,他俩已经趴在了地上。

刘忠来了。他看看手表,大喊了一声:“停!”

郑志国甩甩手腕,嘀咕着:“刚找到打人的感觉,就他么喊停了。”

刘忠又大声命令:“一中队二中队带回,二分队、三分队罚跑十公里,一分队带到场边休息。”

一二中队的队员齐刷刷地跑了,二分队和三分队也集合离开了训练场。一分队整齐地跑到场边,每人拿一瓶水,坐下边喝边休息。

刘忠走了过来。他的双眼有些红,看来没休息好。

“来,来,靠近点。”刘忠微笑着招呼一分队。

在训练场上看到刘忠的微笑,呼延风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刘忠半躺在他们面前,微笑着对郑志国说:“脸被打肿了吧?没办法,一中队和二中队的队员恨你们,当然他们也恨我,旦他们不敢打我。”

“因为我们被关注的多。”呼延风说。

“就你聪明。”刘忠白了一眼呼延风。

“嘿嘿,我们也恨你。”郑志国咧着嘴说。

“对,从这一点上,你们全体队员是一伙的。”刘忠又笑了:“以后到了演习场上,你砸了人家的锅拆了人家的台,也有可能被群殴,所以今天先让你们品尝过滋味就能想到该怎么干了。”

“先跑,跑不掉也不能硬搞,得想办法少挨揍。”呼延风说。

刘忠竖起大拇指说:“对,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是不是李青?”

李青嘿嘿笑了两声。

刘忠看着大家,忽然问:“知道什么是特种作战么?”

接着,刘忠又指着郑志国说:“那个恨我的家伙,你先说说。”

郑志国站了起来,大声说:“特种作战是指在平时和战时,为了达成特定的战略战役目的——”

“行了,行了,坐吧,少尉同志,不用背书了。”刘忠摆手示意郑志国坐下。

“换个问题,为啥要来特大?”刘忠说。

“当兵王。”赵明说。

“鬼呢,换个答案。”刘忠说。

“我的回答还是想当兵王。”赵明说。

“当你的鬼吧,还兵王。”刘忠摇了摇头,面带可惜地说:“这里哪有什么兵王啊,那个501,不是某快反师的兵王么,结果呢?”

“练残了也曾经是兵王。”赵明赌气般地说。

“好,好,你赢了,我说赵兵王,你当上兵王干么子呀?”刘忠忽然变得阴阳怪气。

“珍惜好这份荣誉。”赵明说。

“怎么珍惜?”刘忠追着问。

“接着训练,直到身体不再适合的时候。”赵明说。

“就这样?”刘忠盯着赵明。

“还哪样?”赵明反问。

刘忠指着赵明说:“我后悔了,怎么招了这么一个不通气的兵。”忽然,刘忠厉声问道:“当兵是为干什么?”

“当兵是为了打仗保卫祖国!”呼延风用胸腔喊道。

刘忠白了一眼赵明,说:“赵兵王,昨天首长刚讲过,你就忘到脑后了?”

赵明站起来说:“报告,当兵的有两种状态,一是打仗,二准备打仗,训练属于第二种状态,准备打仗!”

刘忠挠挠头,呵呵笑着说:“说也对啊,坐下吧,兵王。”

“是。”赵明坐了下来。

刘忠说:“当兵就是为了保卫祖国就是为了打仗,不然养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但我们怎样才能保护好祖国,就得打胜仗,就得让胆敢触犯我们的人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我们特种大队就是要学会采取各种手段干掉侵犯我们的敌人,让他们有来无回。”

“您说的各种手段就是特种作战么?”呼延风问。

“对啊,不拘一格地采取各种战术和手段,谁敢冒犯我们,就弄死他。”刘忠说。

“坑蒙拐骗偷都行?”赵明问。

“那是你们徐教官的话。”刘忠说:“对了,他现在是你们副队长。他肯定还会说绑票打闷棍。”

队员们都笑了。

刘忠说:“笑啥啊,话糙理不糙。打仗不像你们的内务和队列,有统一的标准和模式,合格的指挥员必须根据战场态势及时作出调整才能击溃敌人。”

刘忠看了看所有队员,又接着说:“现代战争又是怎样的态势呢?十年前,尹拉克战争中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美军指挥官指着电视屏幕说,这里是巴格达的伊拉克空军指挥部。我们会在这里丢下一枚炸弹。结果,砰一声——”

大家看着刘忠,似乎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刘忠扫了一眼身边的队员,微笑着说:“是不是觉得那些都是高科技战争,好像跟咱们关系不大?那我给你们说点跟咱们有关的,美军的特种部队渗透更厉害,那帮畜生从越战时就到敌后救援被俘人员。所以我们再以传统的模式打击敌人,只能落得激怀壮烈。”

“说的很对。”赵明表示赞成。今天他的胆子似乎很大。或许是被揍晕了。

“你们大都做过智力测试,智商都很高,我想表达的意思,你们大概都能理解。本来想给你们留下几个能带带你们的老兵,可惜他们都被淘汰了。那个501,是我最想留下的兵,但长期的刻苦训练让他的身体提前老化了,不过,我已经在他档案袋里塞了一份提干表,他从医院出来,就是中尉,现在心里很平衡吧,呼延中尉?”

“从来没有这么平衡过,尤其看到揍我们的几名集训队队友,我觉得我这个中尉含金量真不高。”呼延风笑着说。

刘忠听出了呼延风话里有话,他微笑着说:“集训队是有一二中队的队员,但他们被淘汰了,但不是他们的训练成绩不行,他们另有一套标准,这个以后再说。他们被淘汰后,我罚他们去了养猪场,不说他们了,还是说说咱们自己的事吧,本来不想让你们这些生瓜过早地接触演习,现在的演习叫人看不懂了,赵兵王,你参加过演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赵明摸着脑袋说:“一点毛病没有,有的部队把演习当成了演戏。”

刘忠说:“也不能以偏概全,有的部队还是很能打的。之前我们叫战区特种侦察大队,也参加过对抗演习,但我们那时只是负责侦察,大队长觉得没啥意思,后面几年就没参加,这是咱们特战大队成立以后第一次参加实战对抗演习,结果首长就点名让你们这些生瓜参加。”

“荣幸之至。”呼延风说。

刘忠又苦笑着说:“可我真不想让你们参加,你们还是没飞出过窝的雏鹰,但是没有办法,我顶不住啊。不过,这也绝对是好事,如果我们连普通的战争都应付不了,我们还不如趁早解散,当啥兵王,叫啥鹘鹰啊?”

大家看着刘忠,想笑又不敢笑。

“好了,絮絮叨叨给费了我这么多口水,走了,回去睡觉了,为了你们能尽快成个人形,我忙了一天一夜了,过一会那个累不死的徐教官会亲自来教你们怎么打闷棍。”

刘忠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人形?难道我们现在还不是个人?”赵明笑着说。

“是说我们还不是真正的特大队员?”于大庆眨着眼睛说。

“我们是鹘鹰,那一中队二中队呢,真猜不透啊。”华向东说。

“不明白他说啥,云里雾里的,但有一点我十分清楚,我们距离符合特种作战的要求还很远。”郑志国说。

来自大草原的单晓斌很少说话,此时也忍不住说:“鹰是蒙古族的图腾,我们哪里的老人对鹘鹰更是崇拜,但我们从没见过。”

“那咱们中队是不是要和鹘鹰一样神秘呢?”呼延风说完,好像有点明白了。

第四十五章 有了杀死敌人的感觉

昨天,刘忠似乎在着急无意中说出了三中队和一二中队不一样,呼延风也也觉察出了这一点,但至于哪里不一样,徐剑都没有提及过,作为生瓜的呼延风更是猜不出来。

不过,此时他冥冥间好像明白了。因为他听说三中队集训队员是刘忠和杨志花了一年时间才挑选出来的,集训队还包括那些老队员。

这让呼延风觉得他们好像是刘忠和杨志拿着放大镜从沙滩里一颗一颗淘回来的金砂,现在只不过是还没有被炼成金块的一粒粒粗金,也就是刚啄破蛋皮不久的雏鹰。

参加演习违背了刘忠的本意和计划。他想把他们这帮不成形的玩意儿先好好地淬火,炼成一个个金块,再精心铸成一个个小金人。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呼延风继续往下想。

刘忠精挑细选出这些有潜力的生瓜蛋子,目的应该是由这些生瓜蛋子为主体成立一个比目前特战中队还能特战的鹘鹰特战中队。

但最初的设想到鹘鹰成立之前就部分落空,现在的鹘鹰全部由生瓜蛋子们组成,他看中的那些老队员或者执意要参加集训队的老队员全部被他制定的训练和规则淘汰。

毋庸置疑,他用残酷到顶点的训练磨炼着这些生瓜们。但似乎他的上级又磨炼着他,他或许真的引以为豪地吹嘘了这帮生瓜将来能长大到五百斤,还可能会破吉尼斯纪录,但他的上级,也就是那位首长,或许首长也顶不住他的上级给他的压力,急切地要看到这些生瓜们的表现,所以就决定让三中队参加实战对抗。

这应该就是真实的剧本,想到这里,呼延风有点可怜刘忠了,他无法按照之前的剧本演下去了。

当然,他更可怜他自己和队友们。刘忠是在做一场实验,他想完全抛弃那种传统的作战思维模式,以更高更新的特战模式来训练这些生瓜们。他或许是在冒险,也或许会走回到一二中队的老路上,这个呼延风也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他和他的兄弟是试验品。

但呼延风觉得他会成功。呼延风觉得刘忠不会这么大胆,他也没那么大权力,他或许是因为上级有了授意,让他组建这么一支全新的分队。

他觉得刘忠会成功的另外一个原因,和他的队友们都一定会为了他的目标而努力。这无关荣誉和职责,每个人都想成为最好的兵,恰恰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为何不放手一博呢?

这又关乎荣誉和职责,成为最好的兵,将赢得更大的荣誉和承担更多的职责。

这是呼延风的猜测,他还不是刘忠和杨志肚子里的蛔虫,或许在他们说出口之前,呼延风永远猜不准他们的目的,呼延风觉得自己的智商很高,但他觉得刘忠的智商更高。

虽然猜不透刘忠,但他看得出队友们是那么的振奋,都和徐教官那样,像打了鸡血一般。

徐教官还真有打了鸡血一般的敬业精神,当大队长喊着要睡觉休息的时候,他带着赵磊来到了训练场。

他的双眼也充满了疲倦。阳光下的他有些迷离。但来到站在生瓜们面前时,他立即变了一个人,双眼瞪的跟张飞一样。

“都站好了,听仔细看仔细了,以后你们的时间每一秒都是珍贵的!”他大吼着说。

他过于夸张。只有临死的人才会这么说。但他的吼声带着极强的感染力。何况他二十四小时没休息。

“本来不想过早地叫你们怎么一招毙命,但现在不行了,得提前让你们掌握了。现在我和赵磊教你们怎么摸哨。其实这个在肉搏中也必须用到的一招。看清了,我和赵磊做示范。”徐剑精神抖擞地说着。

赵磊背对着他,还来回走着,徐剑弯着腰,侧着身,两腿交叉,几乎没有任何动静地快速向赵磊移动,快到近前时,他猛然一扑,左手捂住赵磊的嘴,右手从后面卡主赵磊的胳膊,猛然顺时针旋转。

徐剑对着队员们说:“看清动作了没有,左手捂住嘴,防止对方喊出声来,同时手指扣住对方的又腮,右手一定要卡紧对方的脖子,然后双手同时用力,要听到咔吧一声。当然,这是在训练,千万不能听到。听到就完犊子了。演习时也不能听到,你会上军事法庭的。”

“那怎么算啊?”赵明大声问。

“卡主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告诉他我们是特大,你已经阵亡。”徐剑说:“再看一遍!”

徐剑和赵磊又演练一次。

随后,分队分成两组,徐剑和赵磊充当哨兵,依次训练。

“脚步太重了,你还没摸到人家身后,就被发现了,你慌什么?”

“你抠我嘴干嘛?”

“下手太轻,不能一下毙命。”

“你们这些生瓜,笨蛋,呼延风,你上来,我再演示一遍!”

呼延风站在了前面。徐剑上前,两手交错,呼延风啊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脖子就要被拧断了,下巴也生硬的疼。

“你叫唤什么,我还没使劲呢。”徐剑训斥了一句。

“您再多加一牛顿的力,我的脖子就断了。您知道您的臂力有多大么?”呼延风抱怨地说。

“嘿嘿,那是,我下次注意。”徐剑说。

“还有下次?”呼延风问。

“再来一次。”徐剑喊着。

呼延风吓得拔腿就跑。

“站住!”徐剑大吼了一声:“这是命令!”

呼延风乖乖地站住了。他的表情像等死一般地听天由命。

徐剑做的是分解动作,捂嘴,卡脖子,旋转——他教的非常仔细,只要不笨成猪就能学会。

很快,队员们掌握了动作要领。

徐剑却又说:“这只是演习中使用的招术,真正到作战时,根本不需要捂嘴,咔吧一声,敌人来不及反应,就完蛋。”

徒手过后,又炼匕首,一直到中午一点。

“该吃饭了吧?”徐剑问赵磊。

“早就过饭点了。”赵磊说。

“直接去饭堂,补充卡路里。”徐剑说。

吃饭的时候,徐剑问呼延风:“今天训练感觉怎么样?”

呼延风看着徐剑那困乏的脸庞,嬉笑着说:“好,我有了打死敌人的感觉。”

“正经点。”徐剑说。

“真的,我真想找人真实的炼一下。”呼延风说。

“你小子没病吧?照你这么说,给你实弹,你还到处突突了。”徐剑说:“你小子逗我呢?”

“哪能呢,开个玩笑。真实的感觉是自己真像个兵了。”呼延风说。

“其实发了枪就像个兵了。”徐剑说。

“但那不真实。”呼延风说。

“什么真实?”徐剑问。

“真实就是我想知道您真的能按到一头牛?那得多大的力气。”呼延风说。

“你不信?”徐剑问。

“信又不信。”呼延风说。

徐剑说:“这就对了。我的力气能有牛大吗?那不开玩笑。我小时候放牛,都说倔得像头驴,其实我觉得牛比驴倔。你掰它牛角的时候,它就使劲往一边用力,这时候你猛然顺着它使劲的方向发力,就能把它摁倒。”

“您这是智慧加力气。”呼延风说。

徐剑笑着说:“你小子滑头的很,我想知道你是表扬还是逗我玩。”

呼延风吃吃地笑着说:“徐副,那您说呢。”

“呼延风,队长叫你去他办公室!”赵磊在餐厅门口叫他。

“这个时候找你,肯定是挨训,态度好点啊。”徐剑看着他说。

“怎么了?”呼延风赶紧收拾好餐盘。

第四十六章 又一个女孩

杨志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知是因为缺少睡眠还是呼延风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呼延风笔挺地站在杨志面前,一副新兵的模样。杨志不说话,他也不敢问。

他敢和徐剑开玩笑,因为徐剑就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你不和他开玩笑,他还会逗你玩儿。

但对于杨志,呼延风必须保持严格的上下级关系,部队本来就是等级森严的地方,何况他们还是生瓜,杨志的严肃严厉并没有错。

杨志抽了一口烟,抬头问呼延风:“谭护士怎么回事?”

“哦,您说她啊。”呼延风挠挠头。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缓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杨志又抽了一口烟。

“怎么了,队长。”呼延风问。

“你小子,你知道谭护士的父亲是谁吗?”杨志问。

“不知道。”呼延风摇摇头。

“他父亲是c集团军军长。”杨志说。

“哦。”呼延风想了想,说:“队长,他父亲是不是打电话告状了?”

杨志说:“不是告状,大队长是他的老部下,他给大队长打电话说,谭雨喜欢你,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啊,大队长怎么说?”呼延风紧张地看着杨志。

“大队长说了你的情况,谭军长说你不错,所以大队长想让我征询你的意见。”杨志说。

“我的意见,我不知道,队长,你说呢?”呼延风问。

“这事问我干什么,中队还包办婚姻吗?”杨志生气地说。

“那就妥了,您让大队长回话说,我有对象了。”呼延风说。

“真有假有?”杨志看着呼延风。

“没有,不是让那丫头死心么。”呼延风说。

“那么好的条件都看不上?”杨志问。

“哈,俺们家没有这么大的官,门不当户不对的。”呼延风说。

“你小子还挺世俗,是人家看上的你。”杨志说。

“不是,只见过几次面就穷追不舍,还一点破事就找当军长的爹,这样的女孩子我看不上。”呼延风说。

“哈哈,你小子啊,真是心高气傲。”杨志笑着说:“人家谭军长还不放心你呢,说两个人还年轻,恋爱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如果有真情,等上几年也不晚。”

“哈,这也好。”呼延风笑着说。

杨志点点头说:“大队长也给谭军长说,你现在没时间谈恋爱。”。

呼延风放松了下来,高兴地说:“那不就完了么。”

杨志笑着说:“是人家看上了你,还主动打来电话,我和大队长商量,这事应该告诉你,毕竟婚姻是人一辈子的大事,到底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如果迷茫了,可以找我和大队长谈谈。”

“是,不迷茫。”呼延风说。

“真不迷茫?”杨志问。

“真的。”呼延风说。

“好,去准备训练吧。”杨志说。

“是,队长。”呼延风敬礼后转身走了。

杨志看着呼延风的背影,摇了摇头。刚才他非常犹豫,他担心呼延风这家伙同意了,谭雨再央求谭军长想办法把呼延风调走。但现在呼延风表示了拒绝,他又感到十分惋惜,徐剑从家属哪儿了解到谭雨是个好女孩。

走出杨志办公室,呼延风也摇了摇头,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快步走向了宿舍,他不想这些了,他抓紧休息一会,继续训练。

训练一天比一天紧张。潜伏,捕俘抓舌头,武装泅渡,汽车驾驶,坦克驾驶,装甲车驾驶,乘车射击,昼间强行军、夜间强行军并穿越封锁线,发现目标判断目标摧毁目标,各种侦测设备的运用,进行“斩首”行动演练以及各种特种战的演练。

连续的训练,不要说队员们,就连刘忠、杨志和徐剑都累脱了形。这个时候恐怕徐剑再也斗不过牛了,他的眼睛成日里迷城了一条缝。

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中队进行过综合演练后,宣布休息两天。

李青和华向东还在加班。这两个家伙来农场前从没驾驶过车辆,对驾驶还有一定的免疫力。郑志国只好带着他们去车场加强训练。

另外队员都去电视房看电视,呼延风独自一人在宿舍。他坐着马扎,伏在床上,总结疏理这个月的训练情况。

杨志背着手来了,呼延风赶紧起来,立正站好。杨志没说话,将手里的信扔到床上。

呼延风拿起来,看了一眼,说:“报告队长,我在a市不认识什么人。”

杨志看着呼延风的眼睛,说:“信就是给你的,看笔迹还是一个女孩写的,里面还有照片。”

呼延风看看杨志,低头拆开了信,取出了照片。呼延风看了一眼,笑了。

“知道是谁写的了?”杨志问。

呼延风说:“报告队长,这是我以前在部队大院时的小伙伴,叫林怡然。那时我爸是副营长,她爸是副教导员,后来她爸当了教导员,我爸也当了营长,她跟我妈妈要了咱们农场的地址。”

“哦,没有其他情况吧?”杨志问。

呼延风赶紧看信,忽然他的表情不再淡定,他说:“她想来部队看我。”

“你们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杨志问。

“有九年了,不过在飞行学院时,我们通过信还寄过照片。我只把她当做小时候的伙伴,没有其他想法。”呼延风说。

“人家有没有?”杨志问。

“知不道啊。”呼延风说。

“成天到晚都是你的事,赶紧处理好,像你们这些生瓜蛋子,女孩来农场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泄密,你就给我等着蹲班房吧!”杨志瞪了一眼呼延风,转身走了。

“是!”呼延风大声喊道。

走出宿舍,杨志又偷偷笑了:“这小子还真招女孩喜欢。”

呼延风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发了一会呆,对着林怡然的照片,说:“你不是考上研究生了么,怎么跑到a市去了,去了a市你就好好呆着呗,干嘛还要来找我,还真把我当成你男朋友了。”

呼延风说着,冷汗下来了。林怡然好像还真有这个意思。

呼延风苦笑了一声:“我就是帅一点,也不至于两个女孩同时喜欢上我吧?哈哈,看来我真的很优秀。”

“你跟谁说话呢?”门开了,是郑志国和李青、华向东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以特战方式去处理

呼延风赶紧把信和照片压在胳膊下面,说:“没事,我做白日梦呢。”

“累傻了?”郑志国倒了一杯水,来到呼延风跟前,摸了摸他的脑门:“也不发烧啊。”

“车练得怎样了?”呼延风问:“没事再去练一会。”

“还可以,应该能通过了。哎,你的总结写完了么,让我看看。”郑志国低头,却只看见呼延风的两个胳膊。

“还没呢,写完再给你看。”呼延风龇牙笑笑。

“不对,你小子肯定有情况。”郑志国感觉到了呼延风的异常:“把胳膊抬起来!”

“没啥?”呼延风压的更紧。

“没啥你在这儿做白日梦?李青,华向东,过来,把分队长弄走。”郑志国喊着。

“别,别。”呼延风抬起了胳膊:“我给你们看,好不好。”

郑志国看到了照片,就明白了。他哈哈笑着说:“行啊,咱们分队长成情种了。”

李青也在笑。华向东看着两个人笑,也乐了。

“这算是我的发小,可她说要来看看我,三位战友,帮帮我,该怎么办?”呼延风拱着手说。

“我看你是被甜蜜冲昏了头脑,这还不好办,找个由头先稳住她呗。”郑志国说。

“什么由头?还不如直接拒绝的好。”李青说。

“你傻啊,如果人家真喜欢上了分队长,说不定接到信就来问个明白。”郑志国说。

“那该找什么由头呢?”呼延风苦思冥想着。

“我说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就回信说,你不愿在农场呆着,随时都可能调走,等稳定之后再联系,不就完了么?”郑志国说着,还白了呼延风一眼。

“嗯,这个主意好。哈哈,老郑,你小子也撒谎不脸红了。”呼延风说。

“看看,什么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有这么没良心的吗?还战友呢。”郑志国瞪着呼延风说。

“哈,跟你学的。”呼延风做着鬼脸说。

“不理你这个白眼狼了,俺们仨去看电视,您啊,继续在这里做甜蜜的白日梦。”郑志国拍拍呼延风的肩膀。

“对了,老郑,徐副说,如果你会打双升,就让咱俩去找他。”呼延风说。

“肯定会啊。”郑志国问。

“好,你我一家,他和赵磊一家。”呼延风说。

“那走啊,咱们打他个连升九级。”郑志国兴奋地说。

结果却是反的,两人被徐剑和赵磊打的稀里哗啦,一个小时后,徐剑索然无味地扔下了扑克,埋怨说:“我说你们俩,咋那么笨呢,连扑克都玩不好。”

郑志国笑笑说:“有人有心事。”

“哦,哈哈,呼延,你小子行啊,老实交代,那封信是谁写的?”徐剑看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摸摸脑袋:“都给队长交代过了。”

“你还没给我交代呢。”徐剑瞪了呼延风一眼。

“就是小时候一个院子长大的,算是发小。”呼延风说。

“还发小,少给我拽京腔。”徐剑说。

“是,现在又不好交女朋友,又担心她来找我,怎么办啊,徐副。”呼延风微笑着说。

“你这家伙,你就认定人家来找农场找你?”徐剑问。

“她在信上是这么说的。”呼延风说。

“那就有点难办了。”徐剑说。

赵磊说:“也好办,如果来了,就通知后勤连,给拦回去。”

“可前提是她能找的到农场啊,再满世界嚷嚷。”徐剑说。

郑志国说:“我让呼延回信告诉她,自己就要调走了,后面单位具体地址还不知道,以后再联系。”

赵磊摇摇头说:“这个办法不好,这就是欺骗。”

徐剑也赞同:“对,现在要学会用我们特种兵的思维去处理问题。”

“那该怎么办?”呼延风问。

徐剑找出红桃q,放在桌子中间,说:“咱们来分析一下,你那位发小很长时间没见你了吧,她想见你,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叙旧,一个就是因为她喜欢你,但后者的概率要大一些,不然一个女孩子不会只是叙旧千里迢迢跑上一趟,那么她怎么对你感兴趣的呢,无外乎你曾留给她深刻的印象,又成为了军人,还曾是飞行员,对不对?”

“是。”呼延风说。

徐剑接着说:“我们就分析她现在的状态,她一定很崇拜军人。”

“应该是,她爸爸和我爸爸都是军人,还在一起搭档过。”呼延风说。

徐剑说:“既然是军人的后代,又有强烈的军人情结,那就好办了,你回信告诉她,很抱歉,停飞来到农场锻炼时,已向领导表过态,这两年时间集中精力学习和工作,自己进步之后再去找她。”

“这样行吗?”连郑志国都表示怀疑。

徐剑说:“有什么不行的,第一,直接拒绝,如果女孩真心喜欢呼延,那就有不顾一切来农场的可能,到时就麻烦了,第二,女孩了解军营也理解军人,呼延又给女孩保留了期许,我想她一定会通情达理,不会再主动提出来农场。”

“听您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郑志国说。

“不是有点,是很有道理。徐副,你学过心理学?”呼延风问。

徐剑笑着说:“学过一点,但更重要的是知己知彼,然后攻心,这就是以特战的思想和方式处理问题。”

“难怪你扑克也打的好,净观察我俩的表情了。”呼延风说。

“要不,接着玩两把?”赵磊说。

徐剑说:“可以,打牌也要善于计算和揣摩对方的心思。”

赵磊笑着说:“好家伙,现在干什么都是训练,徐副,你可真成训练狂魔了。”

呼延风问:“徐副,嫂子就在市里,休息你怎么也不回家?”

“秘密。”徐剑低声说了一句。

“啥秘密啊,嫂子有了。”赵磊坏笑着说:“徐副准备到时以特战的方式给我们一个惊喜。”

“都让你说出来了,还特战个鬼,特战的前提就是绝对保密。”徐剑严肃了一下,又笑了,笑的很开心。

第四十八章 穿越敌占区(一)

到了秋末冬初的时节。草丛枯黄树叶飘落了,山峦露出了原本的颜色。站在队列里,迎着阵阵朔风,不免叫呼延风想起了沙场秋点兵这五个字。

他们不是出征,距离演习还有一个月,他们还在训练。今天的科目很有意思,名字叫穿越敌占区。

新任副大队长廖勇宣布了科目规则:“每六人为一组,从五号山东侧开始,向西翻过五座山,经一号山进入牧区,到达牧区最西侧十一号点,中间一二中队和大队部将会在任何地点进行拦截。六个小组间隔十分钟出发,可以攻击前进,但至少有两名队员到达目的地才算成功,每小组有三次机会。”

呼延风、于大庆、柳志高、华向东、张佑亮、李青为第一组。一分队的其他队员为第二组。呼延风和郑志国分别为各自小组的组长。

分组完毕,各小组立即带开。他们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这个科目和红桃k游戏有些类似,只是没有红桃k,而且对抗会更直接。

呼延风戴好耳机和演习装具,看着地图,对队员们说:“这五座山坡都很平缓,容易被发现,如果被发现就肯定会出现伤亡。如果我中弹,由于大庆负责,于大庆再中弹,由张佑亮负责,接着是华向东,柳志高和李青你俩一定要撑到最后,明白吗?”

“明白。”于大庆说:“又有了生离死别的感觉。”

“这就是战斗,别多想。”呼延风俏皮地输了一句,又对大家说:“大家看看路线怎么走?”

“直闯恐怕不行。”张佑亮左手扶着枪,右手指着地图说:“咱们沿北面山坡走,怎么样?”

“我看行。”于大庆说:“北面的灌木丛多,便于掩护。”

“好,那就这么定了,大家检查装备。”呼延风说。

“好像还有东西发。”李青眼尖,看到赵磊几个大队教官正抱着纸箱向这边跑过来。

每人又领到两份单兵口粮,还有一个灭火瓶。呼延风笑着对赵磊说:“行啊,想的真周到。”

赵磊说:“那是啊,天干物燥,一个火星就能引起山林大火。”

“第一小组准备出发!”站在树下的徐剑大声喊道。

“好,我和华向东走在前面,观察前面情况,于大庆注意左侧,张佑亮右侧,柳志高和李青最后,注意后边并协助大庆和佑亮观测两侧。大家尽量保持好队形。”

“收到。”五个人同时发出了声音。

“走!”呼延风起身,带领一组率先出发了。

十点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落在枯黄的落叶上,留下了耀眼的斑驳。“沙沙”的响声中,六人呈一路纵队向前走着。

树上的鸟被惊飞了。队员们心头也猛然一惊。扮演“敌方”的一二中队极有可能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们,说不定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这段路程将走的极为漫长。

向西北转过山坡,前面渐渐开阔,能看到四号山了。呼延风忽然攥着拳头,抬起右手。

队员们立即停下,并随着呼延风卧倒而卧倒在草丛上。

于大庆爬到呼延风身边,低声问:“有情况?”

呼延风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递给于大庆:“11度方位山谷发现有军用帐篷,还有两名岗哨。”

于大庆看了一会,说:“这也太扯了,只有脑残的指挥员才会在两座山坡之间扎营。”

“不好。”呼延风赶紧拿过望远镜举着往上看,又低声说着:“李青,你注意观察斜上方。”

李青用瞄准镜发现了状况,报告说:“有埋伏,在等着我们。”

呼延风也看到了。至少有五名“敌人”正卧倒在山顶上的树下。

“怎么办?”于大庆说:“再往前走就只能等着挨揍。”

呼延风拿着望远镜转向北面看了一分钟。他发现北面有一条小山沟。他说:“从北面山沟下绕过去,走。”

六名队员几乎滑着下了山坡,奔向了山沟。

又仔细观察了一会,没发现敌情。呼延风一挥手,带着大家进了山沟,快速向西前进。

安全通过了山谷,他们沿着山沟继续走了一会,在山沟尽头向左,沿着四号山山脚小心向前走着。

忽然,他们听到了后面响起了枪声。队员们忍不住回头。于大庆说:“估计是二组遭遇埋伏了。”

“也有可能是三组。”呼延风说。

“队长,左前方有情况。”李青喊了一声。

呼延风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他看到了阳光的下的影子正在移动,试图拦截他们。

呼延风立即下令:“进右边树林,全速前进!”

六名队员撩开两条腿,两耳生风地和拦截的“敌人”开始了赛跑。

“敌人”没拦住他们,乱放了一通枪,又返回了山上。

在一片茂密的干草丛中,呼延风下达了“休息十分钟”的指令。

躺在地上,猛喘了一阵,于大庆擦了一把汗,说:“看谁跑的快,还真他么的挺好玩。”

张佑亮回头看了一眼,苦笑着说:“后面的就惨了,听到枪声,他们肯定会避开这儿。”

“是啊,搞不好能一头撞上他们。”柳志高说。

“他们就应该不远不近地跟着咱们。”华向东说。

“演习的时候,咱们也白天行军吗?”张佑亮忽然提出了自己的迷惑。

“最好是夜里。”呼延风说。

“夜幕是最好的掩护。”于大庆一本正经地说:“但紧急时还等到天黑?”

“那咱们就抓几个俘虏,换上他们的衣服。”华向东说。

“哈,你成小诸葛了。”于大庆说:“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一组的高参。”

“嘿嘿,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就——”

后面又响起了枪声。

“走!”呼延风站了起来。

又是一阵急奔。半小时后,他们又发现了三号山前平地上的军用帐篷。帐篷外还有两辆猎豹越野车。但没发现有人。

“是不是给咱们唱空城计呢?”于大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说。

“那帮坏东西。”柳志高骂了一声。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觉得我们再绕。”于大庆说:“北面有灌木丛,可以低姿通过。”

“先别急。”呼延风吐了一口气,说:“李青,柳志高,你们俩向两边侦察一下。小心点。”

“是。”两个人答应一声,猫腰向两边跑了出去。

呼延风又举着望远镜,仔细地看着前面的帐篷。他隐隐地断定,帐篷是空的,埋伏就在附近。

华向东说:“我去侦察一下?”

呼延风点点:“好,小心。”

华向东借助灌木丛的掩护,低姿向前跑了过去。

左前方山顶上,刚休假归队的二中队长孟伟正拿着40倍望远镜看着一组。他和呼延风一样帅气,身材也好。

他笑着说:“行啊,生瓜蛋子还知道侦察。我喜欢有脑子的家伙,兄弟们,不要为难他们,放他们过去。”

身边的队员说:“孟队,不好吧,这是实战。”

“实战?你脑子也坏了。”孟伟冷笑着说:“对他们是,对我们不是,我们只不过是得到情报拦路打劫的家伙,如果我们真的发力,不用太多兵力,两个狙击手足矣。”

队员反说:“我们现在就想修理他们。”

“别跟老黄学,成天呜呜咋咋的。”孟伟笑着说:“来基地三个月就让你们执行同样任务,肯定硬着头皮乱撞。”

“你也是。”队员笑着说。

“所以我欣赏这帮小崽子。”孟伟手扶着话筒说:“前面的兄弟都给我听清了,他们练他们的,咱们练咱们的,谁暴露了,就留在这里给我继续潜伏48小时。”

“还是不甘心。”队员嘴里嘟囔着:“就让他们这么过去?”

“就这点屁事总记在心上!我不在这段时间,让老黄都把你们给带坏了。”孟伟把队员骂了一顿,又阴笑着说:“咱们得让他们尝尝看到目标却达不到目标的痛苦滋味。”

“让他们死在黎明前?”队员笑着说:“队长,还是你坏!”

孟伟笑着说:“我这是替小杨同志给他们上一课。”

“是是,您是好心。抽烟,队长。”队员笑嘻嘻地说。

“想死啊?暴露目标,看我不活埋了你!”孟伟又瞪起了眼。

第四十九章 穿越敌占区(二)

李青先回来,报告说:“队长,没发现埋伏。”

柳志高也回来说:“没有情况。”

呼延风点点头,举着望远镜向前看着。华向东已走进帐篷前。他用枪挑开帘子,左右看看,回转身,举着枪左右摇了几下,示意没有敌人。

“注意两侧!”呼延风喊一声,带着队员急速跑了过去。

孟伟举着望远镜看着他们,撇撇嘴:“还真像那么回事,靠,杨志真是捡了一堆宝贝。我有点后悔了。”

队员问他:“后悔啥?”

“真想现在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孟伟说。

队员说:“这好办,让二组,三组拦截——”

孟伟摇摇头:“算了,我心地善良还说话算话,说让他们走就让他们走。告诉兄弟们,拦截后面两组生瓜,放走一个生瓜,我让小组长们拿三个小时大顶!”

一组迅速穿过山谷,刚到三号山下,就听到后面的枪声,所有队员都吃了一惊。

于大庆侥幸地说:“是不是他们刚出去巡逻了?”

“知不道。”呼延风也猜不出来。他喊了一声:“继续全速前进!”

或许真的是侥幸,他们顺利通过了后面的三座山坡。越过山坡,前面到达了去市里的公路,越过公路就是牧区了,呼延风下达了休息的指令。

他们躲进一片一人高的野蒿丛中,躺在背囊上,大口地喘着气。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他们刚刚全速前进了两个多小时。

又让他们不得不休息的是,前面一片空旷。除了寥寥的几棵和孤零零的几处到膝盖高的草丛之外,没有了任何遮蔽物。但呼延风看到了几个黑点,他举着望远镜仔细看了一眼,是越野车和装甲运兵车。

闯出去就会被发现,被发现就无处可躲。硬拼的话,就他们这几块料,还不够车载机枪一个弹箱的消耗。呼延风打开地图,低头看了一会,距离到达目标大概还有十公里的路程。

呼延风挠起了头。

于大庆喝了一口水,喘了几口气,从背囊里拿出了野战单兵干粮,递给呼延风一包。

“你给我了,你吃啥?”呼延风还举着望远镜看着前面。他好像看到了十一号点。那是一座只有一百多米高的山坡。

“大队开恩,发了两包。”于大庆说。

“哦,对了,两包。”呼延风想了起来。他转身,撕开了干粮袋,看了一眼华向东:“华高参,就目前形势,你有什么想法?”

“过不去,除了天黑之后。”华向东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呼延风说:“我记着廖副大宣布规则时,没说有时间规定吧?”

“没有。”于大庆肯定地说。另外几名队员也说没听到。

“先不吃了,往回撤五百米。”呼延风说。

“干啥?”于大庆问。

“天黑后再走,留在这里容易暴露。魔王再叫人放一把火,那咱们就成烤全羊了。”呼延风幽默地说。

“这行不行啊?”就连华向东也有些犹豫。

“不行怎么办?白天肯定过不去。”呼延风说。

“是啊,是啊。”于大庆说:“还不如先躲着。”

往回走了五百多米,找到一个更隐蔽的土沟里,周围还密密麻麻的枯黄的野草。呼延风先安排李青和李志高警戒,其他四个人休息吃野战干粮。

于大庆吃的快。他拍拍手,抹抹嘴,准备上去替李青和柳志高。忽然前面听到了枪声。还是重机枪的声音。

“李青,什么情况?”呼延风问。

“好像是第四组,冲出去四个,全部中弹。”李青说。

“好么,都冲到这边了,又回去重来。”于大庆说:“你俩下来,我上去,李青,把你的大狙给我。”

“你干嘛不用队长的望远镜?”李青舍不得。

“狙击步还真成你媳妇了,真成。”于大庆上去一把夺过来,说:“队长的望远镜容易暴露目标。”

“给他吧,李青。他早就对你的狙击步枪垂涎三尺了。”呼延风笑着说。

于大庆扭头耷拉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李青笑了。

过了约莫半小时,又是一阵猛烈的枪声。于大庆回过头来说:“虽然两个小组一起冲,还是群狼抓小羊,一个没跑掉。队长,该提醒他们到这边来。”

“频道不对,呼叫不上,现在又不敢调整频道,再把魔王给招来。”呼延风无奈地说:“华向东,你上去,注意左侧,发现同类,想办法招过来。”

“好的!”华向东一纵身,爬出了土沟。

“唉,他们上车回去了。”于大庆说。

“收到,注意敌情。”呼延风说。

“那家伙们不怎么动,就在守株待兔。”于大庆说:“怎么也看不到公交车了?”

“可能这边对抗,不让借道了。”呼延风说。

“有可能。”于大庆说。

呼延风抬头看看西斜的太阳,闭上眼睛说:“轮流休息,半小时后叫我。”

太阳快要落山时,李青才发现了靠近他们走过的一队鹘鹰队友。他发出了几声咕咕声,队员们向这边扭过了脸。

李青摘下头盔,晃了几下,几个人迟疑了一会,才低姿跑了过来。

是郑志国,算上他还有四名队员。

“真巧啊。”于大庆说。

“是你们啊。”郑志国一脸的泥水,像摸了一层土黄色油彩。

“你们潜水过来的?”呼延风问。

“汗加泥。”郑志国问:“你们跑几次了?”

“一次啊。”呼延风说。

“靠,我们跑三次了,快累趴了。”郑志国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怎么回事?”呼延风问。

“第一次我想追上你们,和你们一起,在四号山前听到有枪声,我们就使劲追,没看到你们,我们只好绕道,却中了埋伏,好不容闯过去,没想到三号那边又发现了帐篷,我们想绕过去,结果被全干掉了。”郑志国举起水壶,喝了一口:“我咋就没听到你们前面有枪声呢?”

呼延风耸耸肩说:“我们也纳闷。侦察过帐篷两边,没有人,向东又侦察了帐篷,也没人,我们就直接闯了过来。可没过多久,就听到枪声。还一次呢?”

“第二次更他么倒霉。刚到四号山,就遇到了巡逻队。他们先发现了我们,潜伏起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郑志国说:“这一次还好,就遇到一次暗枪,赵明和彭金华挂了,其他人还都在。”

“是够倒霉的。”呼延风说。

“那你们藏这儿干嘛?”郑志国问。

“过不去,已经有三拨了,全部阵亡。”呼延风说。

“那怎么办?”郑志国的眼睛亮了一下:“等天黑?”

“是啊。”呼延风说。

“还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们就又该回去了。”郑志国说。

“什么叫还好遇到我们?”呼延风说:“我们一直观察,可惜的是,上个小组距离我们太远,联系不上。”

“嘿嘿,那这个情我领了。”郑志国笑笑,舒展了一下胳膊,有服气地说:“还是你聪明。”

“是我们一组聪明,好不好?”呼延风说。

夜色终于拉开了帷幕。一组和二组队员悄悄移动到牧场边上,躲在草丛中。他们注意着“敌军”的动向。

越野车和装甲车又发动起来,亮着灯光开始了巡逻。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大概四公里外,也有灯光。

“好吧,至少还有两关。”郑志国说。

“再等二十分钟。”呼延风果断地说:“割草做伪装。”

“好,我们就把自己弄成草人,距离五十米他们就看不清。”郑志国说。

一束车灯照了过来,所有人都紧贴着地面,一动不敢动。

第五十章 穿越敌占区(三)

灯柱画了一个圆弧,向前延伸过去。眼前又一片漆黑。但下一束车灯很快又照了过来,还不动了,白晃晃地照向这边。

如果趴在地上,再加上伪装,应该不会被发现。但移动起来,那就不好说了。到时几辆车都会围过来,那就成了一场围猎。

华向东说:“我还以为这帮家伙一直转呢,现在看他们没有规律。”

“他们不按套路出牌。”于大庆又笑笑,说:“你只是我们的高参。”

“先等一等?”华向东问。

呼延风说:“他们距离我们15公里,车灯根本看不着我们,我担心他们使用微光夜视仪。”

郑志国说:“那就绕呗,反正牧场大着呢。”

“好,两度方向,前进!”呼延风一挥手,向左前方跑了出去。

绕行了六公里,避开了车灯。一组和二组十名队员又全速向十一点位置奔跑过去。

他们的方向不会跑偏。十一点方向也有灯光。在牧场的夜色中,灯光格外的亮。

忽然,身后传来枪声。他们回头看着。

“他们怎么不绕过来呢?”于大庆着急地说。

“他们太累了。”郑志国擦着额头的汗说:“跑一天了。”

“那不完犊子了。”于大庆叹了一声:“这后面还一关呢。”

“救不了他们,咱们走!”呼延风说。

半小时后,他们能看到灯光下的小山坡了。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郑志国有点累了,气喘吁吁地说:“他们离山坡太近,我们只能从后面再绕过去。”

“老郑,我想打一下。”呼延风说。

“怎么打?”郑志国说:“只要枪声一响,咱们就得玩完。”

“我们分两拨,你们小组三人,我们小组三人,从后面绕过去。”呼延风说。

“我看可以。”郑志国问:“非要打吗?魔王和小鬼可没有这个指令。”

“打一下呗,反正我们差不多已经赢了,也给后面的兄弟扫清一下障碍。”呼延风说。

“行,听你的。二组,你们绕过去,我留下跟他们打架。”郑志国开玩笑地说。

“一组,大庆、华向东留下,佑亮,你其他人和二组一起绕过去,注意安全!”呼延风说。

“好的!”张佑亮一挥手,带着另外五名队员向北跑去。

“咱们走。”呼延风带着剩下三人直接跑向了灯光。

这又些疯狂。但每个人心里又充满激情。总是围追堵截着我们,今天就干他们一回。

快接近巡逻车路线时,他们卧倒在草丛里。呼延风仔细听了一会,说:“两辆85式装甲车,两辆猎豹。”

“没错。”郑志国说:“我们先打猎豹。”

“对,先干掉一辆猎豹,再把装甲引过来。”呼延风说:“老郑,你和大庆一组,我和向东一组,你们在左,我们在右,等我和向东扔过手榴弹逼停猎豹车后,你俩马上开枪,干到车上的人。”

郑志国点头:“好。”

安排完毕,四个人又向前行进了五十米,接着匍匐前进。等一辆装甲车轰隆隆开过后,他们又匍匐前进二十米,埋伏在了草丛里。

郑志国和呼延风头盔上也覆盖上了草,只漏出两只眼睛,盯着即将开过来的勇士越野车。

车灯越来越亮了。已能听见引擎的声音。距离郑志国和呼延风二十多米远的时候,勇士车忽然停了下来。车上又队员在喊:“快出来吧,看到你们了!”

郑志国和呼延风心头猛然一紧:“真被发现了?”

呼延风伸手要举枪。郑志国低声说:“别动。”

呼延风没动,斜着眼睛,想着刺眼的方向看去。没有人跳下车。

车上的人又喊了两句,车加油门,向他们开了过来。

两个人埋伏的地方太靠前了。车轮距离他俩的脑袋只有半米多远。扬起的灰尘差点迷了他俩的眼睛。

车刚刚驶过,两人不等呼延风和华向东扔手榴弹,就忽然从地上跃起,举起了枪。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闪起的人影,刚要大喊,枪声响了,后座上的两名队员中弹,发烟筒冒出了烟。

司机赶紧低头,猛踩刹车。和坐在副驾驶的队员一起跳出了车。两人刚要举枪,身后砰的一声,是演习手榴弹的爆炸声。

两人气得踢了一下轮胎,也只好摘下耳麦放下枪。

枪声响起,另外三辆车停了下来。几秒钟后,两辆车向斜着向十一号区方向开过去。另外较远的一辆向这边驶来。

郑志国跑过来,他仔细地看了一遍车上的队员,是一中队。他又问:“刚才是谁喊的话?”

“我,怎么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呼延风也来到了猎豹车旁。他也听出了声音,好像是和501一起退出的626。他问:“你是626吧?”

“是我。”对方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了。

“来,坐下歇会。”郑志国热情地拉着626,问:“你原来就在二中队?”

“是啊。”626说。

“那你?”呼延风问。

626真不好意思了。旁边的队员说:“别问我们组长了,有胆子回去问你们队长去。”

呼延风和郑志国挠挠头。

626笑了笑,说:“算了,告诉你们吧。我叫刘大涛,我们参加你们集训队一共十六名老队员,全被淘汰了。”

呼延风、郑志国、于大庆、华向东都已知道有老队员参加集训队,但没人告诉他们为什么全部被淘汰。

呼延风问:“为什么?”

刘大涛长长喘了一口气,说:“大部分因为理论测验,我是因为身体出了状况,只是没有501那么严重罢了。”

“你住院了?那我们在医院怎么没看到你?”郑志国问:“我们也在医院呆了三天。”

“哦,我和501一起被转到战区医院了,那边的医疗条件和水平都比这边要好很多。”刘大涛说。

“现在好了?”于大庆问。

“对,501也恢复的不错。”刘大涛说。

“那就好,咱们也是一起挨过虐的人。”呼延风笑着说。

“你们还真行,几秒钟就把我们伏击了。对了,你们干嘛不跑啊?装甲车就要过来了。”刘大涛问。

呼延风将刘涛拉到一边,诡笑着说:“嘿嘿,我们其他队员已经快接近十一号区了。我们四个留下来就是打你们伏击。”

“啊,你们为了什么?”刘大涛问。

“为了后面的兄弟啊,他们跑一天了。”呼延风解释说。

“好吧,我服你们了。”刘大涛问:“你们下一步怎么办?那可是装甲车。”

“嗯,先请你们在一旁休息。”呼延风客气地说。

“好吧,我们已经退出,所有的装具你们都可以使用。”刘大涛说。

“不用了。”呼延风说:“你们听我们安排就行了。”

第五十一章 打了少校

装甲车已经到了近前,车灯刺着每个人的眼。呼延风让二队队员坐在车头下面,于大庆和黄向东坐上了车。自己和郑志国躲在一边。

奔向这边来的装甲车里面坐着二中队长孟伟。傍晚时他得知第一小组不知了去向。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他赶紧从三号山坡赶过来。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轻易地放过第一小组。

他一直呼叫刘大涛,但刘大涛没有了回音。他断定刘大涛他们已被伏击。

此时,天上覆盖着厚厚的云彩,微光夜视仪起不了多大作用。他随即命令另外两台车打开新装备的热成像仪,向十一号地区搜索。他一定要抓住胆敢攻击他们的三中队菜鸟们。

他又亲自过来察看情况,还准备踢刘大涛一脚。被一起集训过的生瓜蛋子干掉,你刘大涛可把二中队的脸都丢尽了。

恍惚间,看到几个人影,但猎豹车还亮着灯。装甲车还没停稳,孟伟便跳下车,大声喊着:“刘大涛,快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孟伟中弹了,他的发烟管冒出了烟。他哎呀一声,跳了起来,看着后面。

两个身影忽然冲暗影处窜出来。一个像猴子般地爬上装甲车,向里面扔了两颗手榴弹,然后关上了车顶盖。另外一个直接向装甲车后门,也扔了两颗手榴弹。

由于担心发生事故,扔进车里面的手榴弹没拉弦,也就没有爆炸。但根据规则,车内的队员已经丧失战斗力。后面的两颗演习用的手榴弹砰砰地炸响了。即便是有队员下车,也就意味着中弹退出。

孟伟又惊又怒。他吃惊的是这几个家伙居然没有离开这里,愤怒的是自己刚骂完刘大涛,自己也栽倒在这帮生瓜手里。

爬上车顶的是呼延风。他背好枪,纵身跳下车,来到孟伟面前,举手敬礼说:“您已退出,请将您的耳机取下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孟伟吼叫着问呼延风。

刘大涛走了过来,低声说:“他们小组的人已经去了十一号区,他们几个留下来专门打咱们伏击。”

“什么?生瓜蛋子,敢戏耍老子!”孟伟羞恼成怒,大声骂起起来。

“请您的嘴巴干净点!”呼延风面无惧色地看着灯光中的孟伟。

“老子还揍你呢!”孟伟飞腿向呼延风踢了过去。

孟伟骂他的时候,呼延风就很不高兴就想给孟伟一拳,却没想到,孟伟先飞了腿。

呼延风小时候学过三招两式,还跟父亲学过军体拳。如今他又跟徐剑和赵磊学到了不少格斗招术。徐剑曾教过他一招叫借力打力,现在他给用上了。

他略微往后一侧身,抬双手抓住孟伟的脚,又顺势向前一带,毫无防备的孟伟身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抬腿一脚,踢在孟伟的肚子上。他又扭头喊了一声:“跑啊!”

刘大涛看着地上捂着肚子的孟伟,傻了几秒钟。等他反应过来,想抓住呼延风,呼延风已经向十一号区飞奔而去。和他一起的还有郑志国、于大庆和华向东。

刘大涛赶紧去扶孟伟。装甲车里的队员跑出来,又赶忙钻进去。刘涛的同伴也登上勇士车。他们想开车去追。

孟伟站起来,咧着嘴舒缓了一下疼痛,摆手说:“算了,通知大队部,我们这两台车退出。”

刘大涛没敢吭声。一位队员大声喊道:“队长,就这样算了么?”

孟伟说:“不算又能怎样?抓住他们暴揍他们一顿?别说过不了大队长那一关,就是老杨也给我翻脸。”

“哈,他们现在就成宝贝疙瘩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们倒成三线部队了。”有队员酸酸地表示不服气。

“放什么屁呢!”孟伟气得肚子又隐隐地痛:“换做你们能想到这么干吗,敢这么干吗?他们只不过才来不到四个月,我现在明白老黄那个狗东西为什么又嫉妒又恨这帮生瓜了。刘大涛,你服气不?”

“败军之将,更服气了。”刘大涛低着头说。

“你算哪门子将?是甜面酱还是豆瓣酱?”孟伟笑着骂了一句,又问:“大涛,你说我去集训队,会和你们一样被退出吗?”

“队长,你这是明知故问。”刘大涛说。

“我是说我再年轻几岁。”孟伟说。

刘大涛赶紧点头说:“行,一定行,因为你聪明。”

“少寒碜我。”孟伟踢了刘大涛一脚:“我现在都被击毙了。”

“那是因为你轻敌。”刘大涛说。

孟伟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认为。好了,不扯淡了,赶紧负荆请罪去,不然要挨骂喽。”

“你挨打了还负荆请罪,是恶人先告状吧。”刘大涛抬头笑着说。

“你到底那伙的?”孟伟踢了刘大涛一脚,跨上了猎豹越野车,大声喊着:“兄弟们啊,以后多动动脑子吧,不然咱们可真就成三线部队了。”

“挨了打还要去请罪,队长真怂了。”刘大涛低声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释放和快乐。离开集训队,他心头蒙着一层阴影。回来后他仍是二中队三组组长,但那层阴影让他经常低着头。

队员们也开始了议论:“这群生瓜,也忒大胆了。”

“哈,不是大胆,我看他们就是一群神经不正常的家伙。”

“他们就是一堆脑残,组长不跟他们一伙就对了——”

前面的两辆车没有拦截他们,后面追来的车也没搭理他们,四个被骂作神经不正常和脑残的家伙一口气跑到了十一号区。

山坡下,一群人正围着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聊着什么。篝火上还支着烧烤用的铁架,但是空的,在篝火通红的光影中透着油亮亮的光。

刘忠身旁站着孟伟。孟伟手里还提着烤好的两只野兔还有一只野鸡。

呼延风犹豫了,也胆怯了。他站在十多米远的地方,不敢靠前。三个人也陪着呼延风站着。

“敢做就敢当,过来吧。”刘忠向他们招招手。

呼延风横下心来,走到篝火旁边,大声说:“报告,我——”

“就是这小子。”孟伟指着呼延风说:“现在肚子还疼着呢。”

呼延风白了一眼孟伟,对刘忠和杨志说:“你是先——”

“好了,孟队长,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刘忠微笑着对孟伟说。

“是。那我就不客气了。”孟伟晃晃手中的野兔和野鸡。

“去吧,去吧。”刘忠挥着手说。

孟伟走了,留下一串烤肉的香。呼延风、郑志国四个人咽了一下口水。

刘忠看着四个人,笑着说:“哈,不好意思,今天就手气不好,就打了十一只,只能先来的有份了。”

郑志国笑笑:“我们不吃,我们就向大队长和中队长报到。”

“哎,一组和二组不已经到了么?”刘忠问杨志。

“到了。”杨志向火堆添了几根干柴,火又旺了起来。

“去休息吧,跑一天了。”刘忠笑呵呵地说。

“是!”郑志国赶紧立正回答。

“不是——”呼延风大声说。

“不是什么?没听到大队长说话么,去吧,去休息。”杨志也微笑着说:“让赵磊送你们回基地,后面那个小组要等一会。”

“是。”呼延风举手敬礼,转身走了。

张佑亮正在暗处等着他们。他手里拿着烤鸡和烤兔,说:“来,快吃。”

“怎么还有?”呼延风上去拿起,掰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

“大队长每人给我们一只,我们就给你们留着呢。”张佑亮嘿嘿笑着说。

“刚才那个少校说啥了?”呼延风问。

“那个是二中队长。”张佑亮说:“你是不是给了他一脚?”

“对啊。”呼延风说。

“我就听到这些,后来大队长说啥,我们都没听见。”张佑亮说:“你的胆子可真肥,连少校都敢揍。”

呼延风吸着骨头说:“烤透了,真香。”

“谁让输不起!”呼延风瞪着眼,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第五十二章 解惑

第二天早上八点,中队在电教室集合。按惯例,大队和中队要对昨天的训练情况进行评估。杨志亲自上课。他先讲穿越敌占区应注意的事项。

每次只要带有对抗的训练,中队和大队总是先让队员们自己去做,然后再进行讲解。这也是惯例。昨天他们完成的很好。而且杨志就以一组为例,告诉队员们该怎么做,还应该注意哪些问题。

一组问题不少。但呼延风听的有些心不在焉,他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总是马后炮般地进行授课?

活跃的思想让他想起了刘大涛,也想起了刘大涛所说的话。这又让呼延风心头有了更大的迷惑。

但他们不仅又刘大涛这样被集训队淘汰的队员,也有很多曾经是他们的教官。

呼延风越想越觉得鹘鹰中队非同一般,也越想之前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但来农场这么多天了,没有人说过这些,即便他们成了鹘鹰中队正式队员。

呼延风也一直想着那一脚。呼延风没留意过孟伟,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中队长,这未免也有些荒诞。

三个中队分别在三个食堂吃饭,平常训练科目也不一样。在并不多的对抗训练中,他们也是很少照面的“敌我。”但毕竟是同一个特战大队啊。他觉得鹘鹰中队被刻意地与其他两个中队隔离开来。

现在呼延风又有点想去找孟伟道歉,他那一脚有些重,这无关于谁先动手,而是一名队员打了一名队长,或者一个中尉打了一个少校。

他也曾期待着杨志或者刘忠会批评他一顿,但两人只字不提。他想找徐剑聊聊,但从昨天到现在,没看到徐剑的身影。

仍没有队员对此感到困惑,或者有困惑也不说,队员们好像仍然没有提问的权利。但呼延风觉得这只是习惯。

杨志讲了一个小时,留下的作业是各分队回去讨论并总结。

呼延风没心情组织讨论,他把作业交给了郑志国。他来到二楼队长办公室门前。

这是他第二次站在杨志办公室门前,他喘了一口气,敲门喊报告。

“进来。”杨志喊了一声。

呼延风推门进去,又转身关门,再转身,向杨志立正敬礼:“队长。”

杨志左手拿着烟,右手拿着鼠标,正在电脑上看着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志今天似乎格外的严肃,他拧着眉毛,抬头问:“作为分队长不组织讨论,上我这儿干什么?”

“报告队长,我有问题想请教队长。”呼延风说。

“问题?我说过你们可以提问了吗?”杨志瞪了一眼呼延风。

呼延风笔挺地站着,说:“队长,我们有思想,不是磨道里的驴,再说,您现在既是队长又是老师,唐朝文学家、思想家韩愈说过,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行了,行了,如果不让你提问,我就罪不可赦了,是吗?”杨志抬右手指指办公桌前面:“有屁快放,我还忙着呢!”

“是。”呼延风走到办公桌前面,半面向右转后,直面着杨志说:“队长,我想承认错误。”

“什么错误?”杨志问。

“我打了二中队长。”呼延风说。

杨志说:“错在孟队长,在这里你不算犯错,但如果是你主动动手,那你现在已经不在中队,至少在养猪场了。如果是这个问题,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多扯蛋。”

呼延风着急地说:“第二问题,我对咱们的教学方式有疑问,为什么总是先让我们做,你们再教我们怎么做?”

“这好真是个问题。”杨志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他抽了一口烟,幽幽地反问呼延风:“如果发生了战争,你们深入到敌后,面对已经改变的敌情,你会用无线电请示下一步动作吗?”

“不会,这无异于告诉敌人我们的位置暴露我们的目的。”呼延风说。

杨志点点头,说:“战争没有固定的方式,尤其是在高速机动的今天,战场态势、敌方的兵力火力部署以及指挥部的位置都可能在短时间发生变化,更何况情报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如此之下,你或者你们将面对的极可能是改变的或未知的环境,到时就没人再教你们怎么做,只要靠你们自己的判断和分析,我这么解释,你觉得能接受吗?”

“明白了,是先锻炼我们分批判断和决策的能力。”呼延风说。

“还有问题吗?”杨志的口气显然是想让呼延风赶紧回去。

“有。”呼延风说。

“好吧,今天把你所有的疑问都说出来。”杨志掐灭了烟蒂,双臂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呼延风。

“队长,是关于集训队的事,为什么老队员全部被淘汰了,我看不出我们有哪一点比他们强。”呼延风谦虚地说。

“你说那十多位老队员啊,他们的评分标准和你们不一样,他们经历过残酷的训练,再想大幅度提高可能性不高,我们主要测评他们这儿。”杨志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难道我们的智商就比他们高?”呼延风问。

“我说过你们的评分标准和他们不一样,你们——你们的潜力很大,你就是杰出代表,我这么说,你满意吗?”杨志看着呼延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呼延风未置可否地笑笑:“队长,您刚才顿了一下,我更以为鹘鹰中队和一二中队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杨志脸上露出了疑惑。

“人员选拔不一样,训练不一样,成员构成不一样,还有对我们的要求也不一样。”呼延风一口气说了出来。

“有人告诉你这些吗?”杨志盯着呼延风问。

呼延风平静地说:“多半是感觉,剩下的是猜测,尤其接到参加演习任务的第二天,大队长给我们一分队聊过天后,我就怀疑鹘鹰中队将是一支不一样的特战分队。”

杨志又点燃了一支烟,看着呼延风:“有你这样感觉的队员不少吧?”

呼延风认真地说:“应该有不少,但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个。”

“为什么没和别人说?”杨志问。

“报告,我觉得这不该是我们讨论的问题,但我感觉越来越强烈。”呼延风说。

杨志弹弹烟灰,说:“那就跟着你的感觉走。现在就把自己当成未来不一样的特战队员来严格要求自己,是一件好事。”

“队长,难道我们不是?”呼延风问。

杨志说:“你小子啊,我怎么给你说呢。如果说实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想打造一支稳定的超强尖兵,以应对不同的特情,但没有更多的模式给我们借鉴,我们只能自己探索和创新。但结果最终怎么样,我真不知道。这取决于我们的努力,取决于你们的努力,也取决于上级的决心。”

“现在我们是摸着石头过河?”呼延风问。

“可以这么说。”杨志点头回答。

“我明白了,队长。那为什么不给我们讲清楚?”呼延风问。

“为什么要讲清楚?”杨志反问呼延风。

“我们是受训者啊,应该让我们知道。”呼延风微笑着说。

“你们不是用糖哄用表扬鼓励的小孩子了,自己体会出来不比我们讲出来更好一些么?”杨志眨着眼睛,又重点强调了一遍:“我是说自己体会出来,你明白吗?”

呼延风扬了一下头,立正回到:“就是自己知道,不与别人讨论。”

杨志低头看着电脑,说:“好了,可以滚了,午饭之前我还要把材料交给大队长,你再继续提问,我真的就完不成了。”

呼延风向杨志敬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他很高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很庆幸,他从集训队挺了过来,成为鹘鹰的一员。

呼延风离开后,杨志抬起头看着关上的房门,有些失望地微微摇了摇头。

第五十三章 牧区来了装甲团

杨志来到大队长办公室时,刘忠正敲着键盘。

“你的方案做完了?”刘忠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杨志说。

“没有到我这儿瞎转悠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刘忠说。

“刚才呼延风找过我。”杨志说。

“为昨天的事吧?”刘忠问。

“不全是。这家伙还给我提了几个问题。”杨志有些生气地说。

刘忠停下了打字,抬头问杨志:“问什么了?”

“大队长,你是不是跟他们说过什么?”杨志反问刘忠。

“嗯,是说过关于特战的一些情况,怎么了?”刘忠问。

“这小子感觉出鹘鹰中队的不一般了,还当面向我提了出来,包括老队员为什么被淘汰。”杨志说。

“你都给他说了。”刘忠又低头打字。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瞒也瞒不住。”杨志说。

“那说就说了,没什么。”刘忠没当做一回事。

“可我担心这小子以后训练不会再像以前刻苦。”杨志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刘忠抬起头,看着杨志。

“这小子一些方面的能力已超出了一般特战队员,现在他又知道了咱们组建鹘鹰中队的目的,会不会有一种功成名就的感觉?”杨志又补充说:“或者因为这个就骄傲自满不思进取了,那可就辜负了您的期望。”

“杞人忧天。”刘忠笑笑:“你咋就那么不相信自己的兵呢?”

“不是,这小子进步太快,容易产生自满情绪。”杨志说。

“或许别人会,但我想你保证,那小子不会。”刘忠说:“而且他会更努力。”

“您就这么肯定?”杨志问。

“哈哈,我当了四年大头兵,就是提干也几乎和大头兵们天天在一起,我能不了解他们么?”刘忠说。

“那倒也是,都知道你是一个兵痴。”杨志笑笑。

“不过,这小子太过优秀了。”刘忠又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已经说过。”杨志说。

“他不会一直留在农场。”刘忠摇着头说:“他跟我们不一样。”

“为什么?”杨志有些不解。

刘忠不想解释:“不说他了,说说演习的事。”

“不还早么?”杨志说。

“是还早,可我这段时间可能不在大队。”刘忠说。

“您去哪儿?学习,集训?”杨志问。

“刚接到命令,二中队要外训。”刘忠说。

刘忠说的外训不是去基地外训练,而是去执行任务。杨志问:“怎么不是廖副大带队?”

刘忠解释说:“老廖狙击手出身,在稳妥方面当然没有问题。但情报说,这次任务非同寻常,那我们就不能只考虑我们的安全,而是考虑我们身后千家万户的安全了。”

杨志点头说:“看来这次任务还真非同寻常。”

“是啊,我还真想把你带过去,做我的参谋。”刘忠笑着说。

“那我去。”杨志高兴地说。

“你这不是做梦吗?那帮小崽子怎么办?”刘忠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让他们成为真正的鹘鹰。”

杨志立正回答:“是!”

“但也不能操之过急。等我回来,他们任何一个非正常出问题,我绕不了你。”刘忠说。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杨志说。

“但愿你的照顾不只是照顾。”刘忠严肃地说:“我已经征得首长同意,这次鹘鹰中队参加对抗演习,就要放开手脚,打出特种作战的特点。”

“就应该是这样!”杨志说。

“咱们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红军。”刘忠说:“我已经让徐剑制定方案。”

“哈,让徐剑制定作战方案,那指定能放开手脚了。”杨志笑着说。

刘忠说:“演习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您和二中队什么时候出发?”杨志问。

“今天晚上。”刘忠说。

“还挺急。”杨志说:“大队长,那我不打扰了。”

“赶紧滚吧。”刘忠的目光转移到了电脑显示屏上:“下午和103团联络,别忘了带点特产。”

“好的。”杨志笑着说:“真是想啥就来啥,正发愁没地方让这帮生瓜练手呢。”

103机步团隶属b集团军,是重装部队。为了迎接对抗演习,机步团千里拉练到到牧区,并展开防空训练。

下午四点,103团百余台战车、指挥车和后勤补给车浩浩荡荡开进了牧区。

靶机超低空掠过,直奔处于行军状态的103团。防空营雷达发现目标,立即报告。103团张团长立即从指挥车下达了防空指令。瞬间,防空营所有车载雷达开机,红剑防空导弹接通电源,进入临战状态。车载高射炮、肩扛式防空导弹、坦克、装甲车车载高射机枪也严阵以待,与防空导弹一起,构成远中近三层防空火力网。

靶机临近,防空导弹率先发射。接着,103团各种防空火力一起开火,在空中形成密不透风火力网。

三架靶机拖着黑烟,坠落了。

演练结束,张团长下达指令:“评估战损情况,进行演练总结。”

联络参谋跑到指挥车前,报告:“团长,特种大队廖副大队长来了。”

“好。”张团长走下指挥车,看见了身穿灰绿色作战服的廖勇和杨志。杨志手上还提着风干的野鸡野兔。

互相敬礼,联络参谋介绍了两边的领导。“欢迎重装部队的战友莅临我部指导,咱们这儿没啥特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廖勇说着,杨志把野鸡野兔交给了联络参谋。

“咱们特种大队真是客气。”张团长笑着说:“久闻特战大队大名,今天是看到真神了。”

“哈哈,张团长才是客气。你们才是军中猛虎,一个装甲步兵团,只是防空火力就让我们开眼啊。”廖勇赞叹地说。

张团长苦着脸说:“说到防空,现在想想都叫人窝火。去年对抗,我团被红军武装直升机群的袭击,一个重装部队啊,刚参加不到两个小时,就被通知战损百分之八十以上,退出对抗。别说师长了,就是军长也是一通骂啊。整整一年,我们卧薪尝胆,就研究怎么对抗武装直升机群。”

廖勇点点头:“新型武装直升机部队刚形成战力,大家还都没熟悉他们的战法。去年吃亏也算正常,今年恐怕他们就没那么多机会了。”

“今年我们一定打个翻身仗。”张团长说:“这不,提前进行演练,来讨饶你们了。”

廖勇笑呵呵地说:“张团长说哪里去了。咱们都同属蓝军,你借我们的地盘,我们也想借你们的营盘。”

张团长哈哈笑着说:“行啊,你们人少,多架几个帐篷就够了。”

“不是借你们帐篷,是夜里到你们营盘拿点东西,天亮后用我们留下的东西交换。”廖勇说。

“什么东西,还夜里拿?”张团长问:“你们会不会搞斩首行动,袭击我指挥所。”

“有这个意思,你可以让你们的士兵保持高度警惕。”廖勇说。

“哈哈,那我们就等着你们。”张团长说:“我也想测验一下部队是否真的进入了实战状态。”

第五十四章 二中队出征

凌晨时分,孟伟背着背囊,提着枪站在了二中队宿舍楼门前。

一中队熄灯睡了,三中队去了牧场,基地一片安静。孟伟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青色的烟雾缭绕在灯光下面。

黄天宇和杨志忽然出现在孟伟面前,黄天宇伸手去孟伟口袋了掏烟,嘴里还说着:“大队长赏的中华啊。”

孟伟捂着口袋,笑呵呵地说:“干嘛啊,你俩是羡慕嫉妒恨啊?”

“嘚瑟。”黄天宇使劲拿出了烟,掏出两只,一支递给杨志,又把烟盒塞给孟伟,瞪着眼说:“要不是我们一中队让着你们,二中队能捞着这次外训?”

“行了吧,老黄,你的军功章都十多枚了,就别贪得无厌了。”孟伟笑着说。

“趁现在不多弄几枚,恐怕以后没机会喽。”黄天宇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瞥着正点烟的杨志。

“老黄,别羡慕,后来者居上么。”孟伟也酸兮兮地说。

杨志吐了一口烟,说:“你们俩啊,打嘴仗天下无敌,我们三中队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全都是生瓜蛋子。”

“老黄,你觉得他谦虚起来是不是很恶心呢?”孟伟说:“还他么生瓜蛋子,昨天干我那脚,今天拉屎的时候还痛呢。”

“你应该狠狠干那小子一顿,就是他让我老黄颜面无存。”黄天宇坏笑着说。

“我哪敢呢,谁不知道老杨同志护犊子?他不找我来打仗才怪。”孟伟说。

“是啊,打群架你们二中队恐怕不是三中队对手,不是我老黄看不起你们。”黄天宇说。

“你们一中队呢?”孟伟说。

“至少现在能干过他们。”黄天宇说。

“吹牛。”孟伟说。

“哈,等你们回来,咱们较量较量?”黄天宇挥舞着胳膊,冲孟伟说。

“好,一言为定!看我们二中队英雄,还是你们一中队狗熊。”孟伟说。

“哎,你小子来劲是不是?”黄天宇看着孟伟说。

杨志看这里两个人,偷偷在笑。

孟伟推了黄天宇一把:“你小子到底跟谁一伙的?”

黄天宇笑着说:“就是啊,咱俩还得联合起来干三中队。”

杨志瞪着黄天宇:“那咱俩干嘛来了。”

“好,不闹了。老孟,你们该走了吧?”黄天宇说。

孟伟抬起手腕看看表,点点头:“马上要走了”

“祝你们此一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杨志说。

“哈哈,放心,有大队长亲自纸糊,一定全胜而归。”孟伟笑着说。

“注意安全啊。”黄天宇说。

孟伟笑笑:“我一定向老黄和老杨同志学习。”

“哈,跟我学习是身上的伤疤,你跟老杨学什么,他浑身上下光滑一片。”黄天宇笑着说。

“那才叫本事,人家的军功章不比你少。”孟伟也笑着说。

刘忠背着背囊和廖勇一起走了过来。三个人赶紧立正站好。

“时间到了,集合。”刘忠说。

“是,集合。”孟伟冲楼门喊了一声。

灯灭了。全副武装的队员从里面列队走出来,迅速集合好。孟伟跑步到了队列前,下达了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第一排报数。”

“1——2——3——满伍!”

孟伟转身,跑步来到刘忠面前,举手敬礼,向刘忠报告:“大队长同志,二中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出发!”刘忠低声说道。

“是。”孟伟举手敬礼,向后转,跑回队列前面,也低声说道:“向右转,齐步走!”

队伍出发了。他们将在大门前登车。

“老刘,完成任务平安回来!”廖勇捂住了刘忠的手。

“一定。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们了。再见。”刘忠大步走在了队伍的前面。

队列中的刘大涛看到了杨志。他赶紧低头走过。杨志也看到了他,一把把他拉出队列,拥抱着他,贴着耳朵说:“如果还想来鹘鹰,还有机会,你已经被列入鹘鹰中队后备队员。”

刘大涛的眼睛亮了一下,冲杨志点点头,跑步追上了队伍。

路灯也灭了。队伍悄无声息走在了夜色当中。

廖勇看着渐渐模糊的队伍,说:“为了黎明的安宁,午夜,我们出发,为了河山的美丽,子弹,已经上膛,青春在汗水中浸泡,生命在激烈中永生,你不认识我,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一名战士,一棵丛林里的小树,一朵大海里的浪花——”

“好诗,好诗,我得赶紧用纸和笔记下来。”杨志说。

“装什么装,不就是你写的么?”廖勇给了杨志一脚:“赶紧走了,徐剑领着那帮生瓜再惹出事来。”

此时,三中队正潜伏在牧场九号区的小山坡下。103机步团就在小山坡下的空旷草地上宿营。

他们从傍晚就开始在附近活动,并对103团进行了侦察。当然他们只是在外围侦察,并没有进入到营地内部。

嗡嗡的发电机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并不明亮的灯光照着车场,车场另外一侧的营地里只有几座帐篷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徐剑带领三中队潜伏在山坡上。现在行动时间到了,徐剑叫来六个小组长,下达了任务:“中队以原先划分的小组为单位,领两颗已拉过火的演习手榴弹,将演习弹扔进103团团部指挥所,回来的时候,每小组再带103团的物品回来,除了枪支弹药,任何物品都可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组长们小声答应道。

“第一小组先行动,后面五组间隔二十分钟行动,你们自己的口令是黄河和长江,明白没有?”

“明白。”

“好,一组准备好就出发。”

“是。”呼延风站起身来,从赵磊手中接过演习手榴弹。

郑志国冲呼延风咧咧嘴:“你们的任务最重。”

呼延风笑笑:“还是铁锅重。”

一组队员在山坡的最南端潜伏着。这里距离营地大概一千米的距离,入夜后,他们就一直在这儿观察。

他们想,徐剑一定让他们去袭击指挥所,所以寻找着团部指挥所的位置。他们观察到中间的一座大帐篷进出人员较多,因此判断那是团部指挥所的帐篷,也断定团长和参谋长也就住在附近。

见呼延风回来,于大庆问:“什么任务。”

呼延风轻轻敲了一下手榴弹,说:“不出所料,将这两枚拉过火的手榴弹扔进团部指挥所,再随便捎回点物品。”

“那咱带啥回来?”于大庆问。

华向东笑了:“啥顺手就带啥回来呗。”

“把团长的上校肩章带回来。”李青咬着牙说。

“行吗?”张佑亮问。

“行吗?”呼延风也笑着问。

第五十五章 暗夜摸营

呼延风带着队员绕到营盘的西北角,哪里的草长得高一些,立于隐蔽。接近营盘六十米左右时,六名队员匍匐在草地上,边观察边向营盘摸去。

黑漆漆夜色里的营盘非常安静,但这种安静的叫呼延风有些心慌。他担心103团已经挖好了陷阱,正等着他们。

巡逻队从营盘走过,留下嚓嚓的响声。队员们立即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站岗的士兵在问:“口令!”

“晴天。”巡逻队回答过,又问:“有情况吗?”

“报告,没有。”士兵回答。

“好,仔细观察。”巡逻队又嚓嚓地走了。

“操,差点没钻到岗哨眼皮子底下。”于大庆贴着呼延风的耳朵说。

呼延风也低声说:“一直没看到他,可能是暗哨。”

“对,看来那个团长已经做好的准备。”于大庆低声说:“接下来可就麻烦了。”

“先进去再说。”呼延风扭头挥挥手,带着队员转向远离了岗哨。

摸进营盘,呼延风索性挥手让队员都站起来,排好队,大模大样地沿着营盘中间的路往前走。

傍晚他们都换上了普通的黄绿色作战迷彩服,头盔也和103团一样,现在又知道了他们的口令,越是大胆越是安全。

进入营盘,距离中间大帐篷还有近六十米的距离。这六十米的路,左右都是排列整齐的一组队员走的有些漫长,但也没有遇到什么情况。

临近中间大帐篷,呼延风努力压住激动和紧张,他轻轻舒缓了一口气,准备挥手让李青进入帐篷时,忽然从帐篷旁边闪出两个黑影,小声喊道:“口令。”

“晴天。”呼延风镇定地回答。

“有情况没有?”对方又问道。

“报告,没有。”呼延风答道。

“好,小心谨慎。”对方说道。

“是!”呼延风答应着,带领队员昂着脖子向前走去。

向前走过四座帐篷,呼延风放慢了脚步,凑到李青和柳志高身边,低声说:“确定那就是团部指挥所了,你们从右侧绕过去,完成任务后,我们一会回来接你们。”

“好。”两人低声答应说。

呼延风看看左后,一挥手,两人猫腰消失在帐篷中间。

呼延风带着三名队员继续往前走,直走出营盘,看到哨兵。

哨兵大声问:“口令。”

呼延风又回答了一遍:“晴天。”

哨兵没再多问。呼延风又带着四个人转身往回走。

李青和柳志高从帐篷中间轻手轻脚地又摸回团部指挥所的帐篷,小心从下面掀开一条缝隙,两人钻了进去。

黝黯的灯光下,摆着电脑、电话和电台,果真是团部指挥所。李青先把手榴弹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又踅摸着里面有没有团长。柳志高则拔掉了一步电话,塞进战术背心里面。

里面有人睡觉,还不止一个。李青高抬腿轻迈步来到行军床边,他轻轻地摸着衣服,找到军衔,有小心摸了一遍,最大是中校,李青摘下来,跟柳志高又从帐篷下边爬了出去。

两人的行动几乎悄无声息,有点轻微的动静也被睡觉的参谋长和两位参谋的鼾声遮住了。

爬出帐篷,李青仍不死心,还想去偷团长的军衔。他左右看了看,一猫腰钻进了指挥所北面的帐篷。

里面就睡着团长,还有他的公务员。李青摸到了上校肩章,取下来,又爬出来帐篷。

两人刚来到分开的路边,呼延风他们走了回来,两人闪身进入了队伍。

再次走过指挥所帐篷,仍有人问他们口令。呼延风镇定地又回答了一次。

向前走了三十米,于大庆低声说:“饿了,去搞吃的吧?”

“记住炊事班位置了吗?”呼延风问。

“向左有一个,不远。”于大庆说。

“走。”呼延风说。

103团各营进行独立保障,也就是说每个营有设有各自的炊事班。每营伴随保障的有两辆野战炊事车,但主要还是传统方式的埋锅造饭。

看到炊事车,也就找到了炊事班,一组队员小心地走到炊事车旁边灶台,灶台上面,上面搭着架子,架子上蒙着帆布。

炊事人员并不属于战斗人员,但他们非常辛苦,晚上忙到八九点钟,明早四点多就要起床做饭。他们早就进入了梦乡。

于大庆一掀帘子,走进灶台旁边的帐篷,这座帐篷就是一个小型仓库,里面油盐酱醋肉蛋米面,还有锅碗瓢盆,非常齐全。

但不能在这里做饭,这也忒大胆了点。一组队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搬着鸡蛋框子,揣着挂面,抬着铁锅,铁锅里放着油盐酱醋、碗筷还有两棵大白菜,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向营盘外面走去。

躲着明岗暗哨,六个人猫腰走出了营盘,走出一百米后,向潜伏的山坡急奔而去。

廖勇、杨志还有徐剑正等着他们。看见他们满载而归,廖勇笑出了声:“哈哈,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干啥呢,咱们特大的伙食不够好么?”

呼延风咧嘴笑笑:“折腾大半夜,饿了。”

“去吧,弄好了叫我们。”杨志说。

“是。”呼延风带着队员们跑到山坡的东侧。

徐剑也跟着过来,指点他们怎么挖无烟行军灶。先在山脚下选一个土坎,然后根据行军锅的大小,从上面往下挖洞,大概五十公分深,洞口刚好放下锅,徐剑又指点着沿三个方向挖了三条排烟道,上面用草杆和干草覆盖上。

行军灶挖好,大家分头去找材火。这里的牧区却很少放牧,草长的高也密实,不大一会,六个人便收集了三大堆干草杆。

炒鸡蛋,下挂面,再撒上手撕白菜,浇上醋和香油,香味勾着每个人的饿虫。

刚把面和炒蛋送到山坡顶,就看到营盘里面乱了起来。

四组被巡逻队发现了,他们一阵猛跑,冲进营盘,趁着混乱,找到指挥所,将手榴弹扔进去,又直直冲了出去。

后面的五组六组趁乱混进去,也将手榴弹丢进指挥所的帐篷。

也并不怪103团士兵没抓住他们,他们也同样穿着蓝绿色迷彩服,就连枪也是八一杠。黑暗中,不好分出敌我,六组甚至接到一个营长命令,让他们增援团指挥所。那位营长稀里糊涂地把六组当成了自己人。

三个小组并没有撤回来,他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待军营平静下来,他们复又返回营地,抱回来一大堆作头盔,又用绳子拉回来炊事班的十多口铁锅。

天刚蒙蒙亮,没佩戴军衔的张团长非常尴尬地来到山坡下。廖勇双手将肩章交给了张团长:“不好意思,生瓜们不懂事。”

张团长红着脸说:“老廖,其实应该谢谢你们,经过你们一折腾,我们团的干部战士的打仗意识肯定会提高一大截,我们一定会打个翻身仗。”

“那就好。”廖勇笑笑,说:“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联手。”

“那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那我们赶紧制定联合作战方案吧。”张团长又强调着说:“我做梦都想打个翻身仗哪!”

“不需要什么方案,到时我们保持联络就行。”廖勇说。

“也好,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再详尽的作战方案也不能应对千变万化的战场形势,就让我们在对抗中联手打赢吧。”

张团长向廖勇敬礼后,带着手下官兵抬着铁锅拎着战靴抱着电话,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训练间隙

随后的时间,侦察,侦听定位,引导,潜伏,狙杀,摸哨,抓舌头,搏击,爆破,驾驶,强行军,等等科目反复地练习着。

杨志和教官们依然严厉严格,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们横眉冷对气势汹汹,他们态度明显亲和了许多。更让队员们高兴的是,他们休息的时间增多了,大概十天左右休息一次。休息那天,可以外出。

一天傍晚训练归来,杨志宣布加餐并休息一天。队列解散,队员们哄然一声跑回了宿舍。

杨志叫住了呼延风:“呼延,你把一分队队员的近期评定写一下,晚上熄灯前交给我。”

“是。”呼延风立正回答。

“你懂写评定的意思吗?”杨志掏出烟,递给呼延风一支。

“就是使劲表扬呗,反正每个人都非常努力。”呼延风笑着,又有些拘谨地接过了烟。

“有表扬的意思,但主要是肯定。”杨志点燃烟,抽了一口,接着说:“通过肯定自己队友的长处,让你更了解自己的队友。”

“我明白了,队长。”呼延风说。

“好,去洗洗,马上开饭了。”杨志说。

“是,队长。”呼延风转过身来要走,他忽然看到二中队的宿舍楼,又扭脸问:“队长,二中队去哪了,好像很长时间没看到他们了。”

“去别的地方驻训了,快该回来了。”杨志脸上露出了严肃。

呼延风赶紧扭脸跑了。

吃过晚饭,呼延风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室,边想着每一位队友,边敲击着键盘。

郑志国的单兵军事素养还在自己之上,他的头脑非常清晰,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战斗小组组长。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有些执拗,他也和呼延风一样来自军人家庭,他的父亲仍是现役,大校军衔。

于大庆来自东北的农村,家境不好也不坏,他有东北人的泼辣和幽默,却少了些东北人的彪悍,他善于奔跑的他力量也不差,很顽强头脑也灵活,但容易冲动。

赵明这家伙表面上有些飘忽的感觉,其实他内心深处有股子敢拼敢打的欲望,他总是有些消极地把困难想到最大,然后又一点点鼓起勇气去克服。他的射击水平很高,仅次于李青。他来自陕南的农村,家里始终保持着一百只以上的羊群。

李青的性情一直那么稳定,少言寡语的他冲动起来连于大庆都不是对手。但他是优秀的狙击手,是具有天分的那种,就连刘忠都暗地表扬过他几次。

华向东和张佑亮都极为聪明,训练也极其刻苦,他俩还年轻,入伍刚刚两年。他俩还都是城市兵。华向东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国企工人,张佑亮的父母都是老师。

单晓斌比李青还沉默,分队开会时轮到他发言才肯说话,他嗓音非常浑厚,他的身材也宽厚壮实,给人非常辽阔的感觉。他来自大草原。

相对上面七位队友来说,彭金华、刘健、柳志高、于鹏的特点就没那么突出。不过,来自农村的四个人比于大庆和赵明更能吃苦耐劳,稳重踏实是他们四个人的共同风格。

一分队十二名成员中,呼延风、郑志国军校毕业,李青和张佑亮读过一年的大学,其他队友都是高中毕业。目前除呼延风和郑志国外,其他都是一起士官。

分析着每名队员的性格,点名前呼延风写出了队友们的近期评定。

点名时,徐剑说:“最近大家训练比较辛苦,队长让大家调整休息一天,以利于后面的训练,有想外出的,熄灯前让分队长报给我。”

点过名,呼延风来到队长办公室,把打印好的情况评定交给了杨志。

杨志看了一遍,点点头:“写的不错。大队长说过,特战指挥员必须具备基本素脑袋除保持清醒外,就是充分了解每一个队友,让队友出现在最适合他的战斗位置,保证每一名队友都能发挥最大功能。人的五个手指粗细长短各不同,但只有紧紧攥在一起时,打人才有力道,明白吗?”

“明白,队长。”呼延风说:“以后我会更注意。”

“赶紧回宿舍了解一下,熄灯前把外出名单报给徐副队长。”杨志又笑笑:“和你们的队友去放松一下,但千万不要给我惹事,尤其不能暴露身份。”

“是。”呼延风举手敬礼,回了宿舍。

于大庆看见呼延风,笑呵呵地说:“分队长,赶紧报名外出啊。”

呼延风从抽屉里找出纸和笔,故意笑着说:“着啥急啊?”

“能不着急么?”旁边的张佑亮说:“自打来到这破农场,五个多月了,你们才外出过一次,还是去住院。”

于大庆坏笑着说:“他不想外出,他怕遇见谭护士。”

“我怕她干什么?”呼延风摇了摇头,又认真地说:“我是怕看到某位同志再一口气吃十碗豆腐脑儿,真叫人脸红。”

于大庆跳了起来:“你就是怕见到谭护士!”

华向东拍着手说:“我的天啊,原来一分队这么多故事。”

“哈哈,要不一起去看看壮观的场面?”呼延风问华向东。

华向东摇摇头:“上次去过了,明天在家歇歇。”

呼延风刷刷几笔,写了他和郑志国、于大庆、李青四个人名字。除去住院,他和郑志国还有李青没有外出过。他和郑志国没有外出,是把外出的机会让给队友,每次分队只能出去四名队员。李青没外过,是因为他不想出去,他宁愿独自一人爬到山顶发半天呆。

于大庆一直等着呼延风和郑志国,他们商量好了,一起带李青出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各分队外出人员集合了。

徐剑强调了两条外出纪律,第一,可以分头活动,但不要暴露身份,第二不准违纪,更不准打架。暴露分身者将被退出,违反纪律者将被取消参加对抗演习的资格,还会被罚去养猪场半个月。

一辆大巴车载着外出人员离开了农场,呼延风旁边坐着徐剑。

这次外出的路径跟以前不同了。他们径直出东大门,再向北,走的全是水泥公路,呼延风还看到了7号和8号两座山中间的飞机场。他们曾夜间来过这个地方,演练突袭机场。

呼延风低声问徐剑:“徐副,今天怎么改走北路了?”

“不好么?”徐剑笑着说。

“嘿嘿,当然好了。”呼延风的目光看向了窗外。他知道,只要徐剑想说的,你不再问,他自己就会说出来。

“咱们农场被国外的情报机构盯上了。”徐剑脸上露出了神秘:“最近附近山上总是出现拿相机的人,这么冷的天,他们跑这荒山野岭干什么?”

“他们早就该盯上咱们了。”呼延风故意装作不以为然。

“你的口气真够大的。咱们特战大队成立时间不算长,但执行任务多,他们对我们产生了兴趣,用军事卫星拍了照片,也派出了间谍来侦察,这个我也是刚刚知道。”徐剑说。

“那我们更应该走西山那边了。”呼延风说。

徐剑笑着说:“哈,还费那劳什子干啥?既然藏不住了,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反正他们研究了半天,分析说农场可能是一个训练机构,也可能是新组建的特种部队。”

“他们也真够笨的。”呼延风笑了笑。

“可别小看他们,说不定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情况。这里面虚虚假假,真真实实,虚里有实,真里有假,全都是套路,说不定我们一到城里就被盯上了。”徐剑微笑着说。

“真够玄乎的。”呼延风也笑了笑:“那以后我们就不外出了,天天呆在山里面。”

“你倒是想,以后外出训练的时间比在农场还多。”徐剑说。

“就像二中队?”呼延风说:“他们出去都二十多天了。”

“对。”徐剑点点头,目光转向了窗外。

大巴车开始沿着山间公路,向西走了。这条公路是战备公路。农场的农田就在基地东南面,离东大门有两公里远,哪儿也有一条公路,南面那条公路连着西面的公路,是农场专用的公路。

第五十七章 突遇“抢劫”

来到市里,大巴车停在火车站,徐剑又强调一遍外出纪律,外出队员们分头活动了。

呼延风、郑志国、于大庆、李青走在一起。不善于言辞的李青也不善于花钱,或者是他舍不得花钱,他外出的衣服还是于大庆借给他的。于大庆一米七三,比李青高了小半头,李青穿于大庆的上衣像裹上了一件大衣。

呼延风和郑志国商量,要给李青买两套衣服。

于大庆却嗷嗷叫着先去吃豆腐脑,那家伙早上连饭都没吃。

他们只好先去了早餐店。冬天的早餐卖的很晚,差不多能和中午饭对接上,店里的豆腐脑还有很多。

于大庆有点谦虚地吃了八碗。呼延风和郑志国惊奇地发现,他俩和李青吃过了早饭,也每人干掉了三碗。而且他们吃的速度极快,当他们第三碗见底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姑娘一碗也没吃完。

食客的目光都瞅着四个人。一位老大爷呵呵笑了两声:“这四位年轻人肯定是当兵的。”

于大庆真有点不好意思再多吃两碗了。他赶紧付钱走人。

离开早餐店,李青用手抹抹嘴,还回味地说:“这玩意儿还真好吃,真想再来两碗。”

呼延风笑着对郑志国说:“我们怎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郑志国说:“咱们的运动量大啊。”

于大庆拍拍李青的肩膀,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证让你吃上豆腐脑儿。”

“我看你以后就开个豆腐脑店得了。”呼延风说了于大庆一句。

“扯犊子,我以后要当老板,专门雇人给咱们做豆腐脑。”于大庆说:“咱们天天吃。”

“哎呀,真没见过把豆腐脑当成山珍海味的老板,那公司得开多大啊?”郑志国笑着说。

“得和早餐店一样大。”呼延风说。

“那太小了,早餐店才两间房,于大老板的公司怎么也得一间房子。”郑志国说。

“对,不然怎么叫于大老板呢。”呼延风坏笑着说。

于大庆瞪着眼睛说:“别看不起人,我一定弄个大公司给你们看看,我都想好了,养野猪,养貂,养水獭,起名就叫风国的家园。”

“他好像在骂咱俩?”郑志国对呼延风说。

“算了,饶他一次。”呼延风说:“我们已经够扎眼了。”

郑志国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呼延风、李青、于大庆,低声说:“说的对,咱们赶紧去商场。”

四个人快步来到了商场。

商场里的人很多,靓男俊女,小孩老人,人头攒动。有不少人将目光停留在四个人身上。

这并不奇怪。他们穿着同款的阿迪达斯的运动衣,留着同样的发型,更重要的是,他们炯炯的目光硬朗的身体透着威武和霸气。

这叫四个人有些不自在。呼延风说:“赶紧买了衣服,咱们出去转转。”

乘自动扶梯来到阿迪达斯专卖店,郑志国指着身上的衣服,对漂亮的店员说:“来两套,型号小一些,要xs型号的。”

店员笑了:“大哥,现在什么季节了,你们穿的款式早下架了。”

“啊?”郑志国这才想起来,自嘲地说:“没办法,对于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人,什么季节都是春秋天。”

“那也不能反季节穿吧,我给你们推荐冬款的吧。”店员笑的很甜。

“那就没人来一套?”于大庆说。

“中,每人来一套。”郑志国学着田永明的口气说。

“好,那四位大哥先选。”店员的眼睛都笑开了花。

“你给我们推荐吧,我们这身材,穿啥都好看。”于大庆说。

“好,四位大哥跟我来,我给你们推荐最新款式的大衣,这个也采用了最新材料——”店员几乎要伸手拉着于大庆就往里走。

“真不要脸。”呼延风低声笑着骂了于大庆一句。

“好像有人给我们拍照。”李青低声说了一句。

呼延风也注意到了。他侧脸往店门看了一眼。一个穿黑色运动大衣的中年人拿着一架单反相机,正要拍他们,看呼延风扭脸,又装作取景一般地左右看着。

呼延风低声说:“那个人跟我们有一会了。”

郑志国说:“可能我们四个人太扎眼了,买完衣服赶紧走。”

“好。”呼延风说。

四个人买了同样款式的大衣,呼延风又给李青选了一件上衣和两条裤子。

付过账,于大庆非要都穿上,呼延风、郑志国、李青也没多想,直接穿在了身上。店员看着四个人,帅气又威猛,于是央求着说:“四位大哥哥,咱们合个影好么?”

“这个好,我给你们拍。”拿相机的中年人走到了近前。

“对不起,我们不想拍照。”呼延风伸手拉了一下于大庆,急急地走出了专卖店。

“哎哎,你们等等。”中年人追了出来。

四个人没理他,径直乘自动扶梯,来到楼下,走出了商场大门。

中年人又追了出来,对四个人喊:“四位小兄弟,我是《希望》杂志社的自由撰稿人,正在找模特,就你们帮帮呗,中午我请你们吃饭,还给你们酬劳。”

“不去。”郑志国回头拒绝了。

那人仍举着相机在追赶他们。忽然,一个穿黑色运动衣的年轻人,忽地夺过他手中的相机,猛地向右边跑了。

相机背带差点把中年人拉倒,他回过神来,边追边喊:“有人抢东西啦,抓住他啊!”

呼延风扭头,看见黑衣年轻人拿着相机在前面跑,中年人伸手在后面追,他脚下用力,追了上去。

李青、郑志国、呼延风也跟在呼延风后面。

抢相机的黑衣青年人跑的飞快,呼延风也追的迅疾。他躲着惊愕的行人,翻过栏杆,跳过台阶,只跑的两耳生风。

黑衣青年行动也极为敏捷,像猴子一样,跑出了商场外面的广场,钻进了街道。

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人伸手拦着那个黑衣青年。两分钟后,呼延风追到了行人稀少的小胡同里。

继续往前跑,呼延风撩开长腿,几步撵了上去,身后抓住了年轻人的后衣领,猛地往后一拉,年轻人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抓着相机。

第五十八章 我们被盯上了

呼延风想夺下来,年轻人就是不放手,还责问呼延风:“这里不用你多管闲事,赶紧走开。”

后面追上来的李青对准年轻的小腹就是一脚。年轻人啊的一声,松开相机,捂住了肚子。

“抓起来,送派出所。”郑志国上前拎起一脸痛苦的年轻人。

这时又跑过来三个穿黑衣服的人,嘴里还说着:“放开他!”

“哈哈,还有同伙,一起收拾了。”于大庆握紧了拳头。

“别动。”身后说话的声音特非常熟悉。

四个人赶忙扭头一看,果然是穿着便装的杨志。

“丢手,马上!”杨志又看着四个人说:“赶快把相机给我。”

“队长,怎么回事?”呼延风问。

杨志伸手要过相机,递给一位穿黑衣服的人,抱歉地说:“我们先回去,咱们再联系。”

“好的。”对方点点头。

“咱们走。”杨志对四个人说。

四个人傻愣愣地转身跟在杨志后面,刚往前走,后面传来女孩的声音:“等等我呀——”

呼延风回头一看,竟然是谭雨,他又傻了,眼前的事还没搞明白,这丫头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杨志回头也看到了谭雨,招招手:“一起走。”

谭雨跑过来,还扭脸看看四个穿黑衣服的人。

呼延风一把抓过谭雨,推着她往前走:“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真么不能在这儿,今天我休息呀。”谭雨笑嘻嘻地说:“刚才你翻栏杆时我认出你来了,真帅。”

“现在不要说话。”前面的杨志说。

“嘘——”呼延风隐约感到今天的事情非同一般。

杨志带着五个人离开胡同。路边停着一辆金杯轿车,杨志让五个人坐了上去,自己开车,迅疾离开胡同。

杨志一直没说话。呼延风和郑志国心里在打鼓,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张地看着前面开车的杨志。

谭雨有些兴奋,但车里的气氛让她欲言又止。

驶过两条街,杨志终于说话了:“谭护士,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讲,包括你的父亲还有护士长。”

“嗯,好的,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谭雨微笑着说。

“我们被国外间谍盯上了,刚才拿相机的那个人被间谍拉下了水,谭护士,你也是一名军人,你也应该懂得,如果你将信息泄露出去,恐怕谁都——”杨志扭头看了一眼谭雨。

谭雨吐吐舌头,说:“我知道的,放心,我保证谁都不说。”

“好吧,前面我放你下来,今天你遇上了这件事,非常抱歉。”杨志说。

“没有抱歉,今天我很荣幸,就在这儿下车吧,我为我的出现给你们带来的袭扰深表歉意。”谭雨诚恳地说。

“谢谢你的理解,呼延风也不能陪你了,我们得马上离开。”杨志靠在路边,停下了车。

车门旁边的于大庆哗一声,拉开了车门。

“我知道,再见。”谭雨莞尔一笑,挥手说:“再见。”

呼延风冲谭雨笑笑,也挥挥手。

谭雨再回头看呼延风的时候,双眼充满了柔情。呼延风的心又突突跳起来,他赶紧扭头,看着杨志的背影。

于大庆关上车门,杨志踩油门,车启动了。呼延风没有回头看谭雨。

“真是个好女孩。”杨志说了一句。

后面坐在的郑志国、于大庆、李青看着呼延风,呼延风笑笑,没说话。

“好了,我们收队。”杨志说。

“收队?队长,不是外出么?”呼延风问了一句,又好像明白了:“队长,您今天放我们出来,是想演一场欲擒故纵的好戏?”

杨志笑笑:“有这意思,但不刻意。不关注我们的人只是感到新奇,关注我们的人就不止好奇了,那家伙以前就在我们基地周围转悠。”

“难道那个拿相机的人真是——”于大庆说:“我就觉得那家伙不对劲。”

“队长,你不是在考验我们吧?”呼延风又问。

杨志严肃地说:“据可靠消息,国外情报机构已加强对我们141农场的情报收集力度,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间谍,下午就知道了,他已经被带进派出所了。”

呼延风想了想,说:“他不会那么蠢吧?”

“或许他以为自己很聪明。”杨志说:“那个人也可能只是个小喽啰。”

“真这么严重吗?”呼延风低声说了一句。

杨志扭头看了呼延风一眼,说:“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几年我们开始信息化建设,许多新型装备陆续投入使用,有些敌对势力就坐不住了。他们可以满世界秀肌肉,却说我们在制造威胁。”

“所以他们就千方百计搜集我们的情报。”郑志国说。

“这只是开始。”呼延风说。

杨志点点头,说:“说的对,以后他们会更加关注我们的,我们也必须加强防范。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是,我们被盯上了。”呼延风说。

“尤其是我们,”杨志说:“如果只是国家间的间谍还好一些,但如果你们的照片和资料被泄露给国外恐怖组织和雇佣军公司,将来就有可能危及到你们家人的安全。”

“这是为什么?”于大庆问。

“以后你们就明白了。”杨志说:“还需要购买生活用品吗?不需要的话,我们就回农场了。”

四个人都摇了摇头。

晚上八点,三分队集合开会。杨志讲话:“今天上午我们抓到了一个疑似间谍,现在经过有关部门侦察和突击审问,查明那人就是间谍,这人很狡猾,曾潜伏在三号山顶,偷拍过我们训练时的照片,好在这些照片还没传出国境,同志们,看到了吧,间谍就在我们身边,防间保密的任务工作任务艰巨啊!”

副大队长廖勇接着讲道:“当前我部即将参加对抗演习,间谍活动频繁,但防间保密工作对于我们来说,将是一场长久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因为我们鹘鹰中队即将开始参加真正的战斗。”

廖勇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上午去参加了演习对抗准备会,上级首长指示我们特种大队不要有什么顾虑,就是以实战的方式参加对抗,同志们,对抗后天18时就要正式开始,从即刻起,你们立即投入到战斗状态中去,明天早上,我们会把演习任务下达到每个分队。”

第五十九章 他们从哪冒出来的

恰逢冬至,白天最短的一天。晚上五点半的时候,天色已完全黑暗下来。

帽山旁的一处简易机场停机坪上,一字长舌地摆放着陆航c团的八架运输直升机和陆航d团的十五架武装。虽然盖上了蒙布,头顶着螺旋桨的直升机在灯光下仍显的威武轩昂。

距离演习还有几分钟时间,四周一片安静。塔台二楼指挥室内,亮着暗红的灯光,对着跑道的指挥台前,坐着身着飞行皮衣皮裤的c团陈团长正端着热茶杯和陆航d团高团长,坐着两名值班参谋,两人面前各有一部电话机。

c团八架飞机中四架飞机参加护送伤员的演习,两架d接送指挥员,另外两架备份,但都和d团一样,没有夜间演习任务。高团长来找陈团长不过是扯闲篇儿。两人原本是航校同学,曾经天天在一起,现在一年也就见上一面,两人也就有一时半会聊不完的话题。

自从前年装备上武装直升机,高团长的调门显然高亢很多,去年他们第一次参加对抗,就露脸打了一场胜仗,这让高团长在老同学面前又明显高大许多。

高团长拿过陈团长的烟,点燃叼在嘴上,笑着说:“只要我们超低空飞行躲避了雷达,那些装甲目标就成了我们火箭筒和导弹的活动靶标,真没啥意思,现在我们还没有对手。”

陈团长笑呵呵地拿过自己的烟,说:“那是啊,你们可是首长们的宝贝蛋子。”

高团长摆摆手:“比不了你们,你们是首长的专用飞机,哈哈,你们净拍大领导的马屁。”

陈团长笑了一声:“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你们真是重点关照对象。”

“哈哈,这话不假,谁让咱现在是陆军里头又能飞又能打的部队呢。”高团长说着,又拍拍高团长的胳膊:“听说没有,咱们正在研发新一代武装直升机。”

陈团长点点头:“听说了。”

“那估计要装备你们团了。”高团长说:“到时你小子又该露脸了。”

陈团长笑了:“哈哈,别逗了,我都多大年纪了。”

“你多大?不久比我大半岁么?”高团长也笑着说。

值班参谋接了一个电话,随后向两人报告:“陈团长,高团长,导调部通知,演习正式开始。”

“好,知道了。”高团长答应一声,又对陈团长说:“真想赶紧睡上一觉,然后打个痛快。”

“老高,你真是胸有成竹啊。”陈团长递给高团长一支烟。

“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可以直接说我狂妄。”高团长笑呵呵地说:“可你也清楚,蓝军装甲集团一旦出动就暴露无遗,只要我们规避他们的防空雷达进行突击,那他们只有挨打的份了。”

陈团长也点点头:“是啊,现在又采用电磁干扰技术,红军的雷达、通讯搞不好全成了睁眼瞎。”

“就是。”高团长点点头:“不瞒你说,今年我们就重点进行了地空突击训练,哈哈,我们发现机群目标后可以隐藏在山坡甚至是树梢后面,就等着猎物亲自送上门来。”

“那你们岂不是成了守株待兔?”陈团长竖着大拇指说道。

“有这个意思,但待不长,呵呵,油量限制啊,我们必须做到先敌发现。”高团长皱了皱眉头,说:“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失去目标,那就贻误战机了。”

陈团长说:“是啊,小心行得万年船,这又是年底,不然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高团长点点头,说:“对,往年这个时候,年终总结都写好了,可今年的年终总结,该死几家欢喜几家愁呦——”

“哈哈,反正你不愁。”陈团长笑着说。

“你也不愁,等演习结束,你把首长们送走,就回去喝庆功酒啦,哈哈。”高团长大笑着说。

“你们庆功宴的菜单是不是都定好了?”陈团长也笑着说。

忽然,停机坪上闪起团团亮光,随即连续沉闷的爆炸声传进指挥所。陈团长和高团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情况?”

值班参谋也是一阵懵。他赶紧跑到窗边,打开窗户,对着外面冷冷的夜,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陈团长和高团长也跑到窗边,向外看着。没再有亮光闪起,灯光下的飞机也没事,两人才略微放下心来。

陈团长和高团长刚要转身,去停机坪察看,门被撞开了,两个头戴钢盔,手握九五突击步枪的人闯进来,对着天花板哒哒开了几枪,并大声喊道:“你们已经阵亡,请退出演习。”

“什么?”陈团长愣了。

“扯什么蛋,你们是哪部分的?”高团长火了:“值班参谋,去通知警卫连,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

两个不速之客的其中一个在发愣,另外一个拍拍他的胳膊,两人转身跑了。

陈团长和高团长到了塔台楼下,塔台和停机坪上乱哄哄一片,却不见不速之客的身影。

警卫连值班排长跑过来,报告:“首长,刚才是特战大队偷袭了机场。”

“特战大队?”陈团长皱着眉头问。

“是,首长。”警卫排长说:“他们摸掉了我们的岗哨,然后在停机坪扔了演习炸药。”

高团长吼了起来:“他们敢这么玩,真是扯淡!他们知道一架武装直升机价值多少钱么?我要向导调部部报告,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陈团长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生气地说:“这也太过了,必须向导调部报告。”

“走,先去看看停机坪看看,如果直升飞机有点闪失,我让特种大队吃不了兜着走。”高团长大声吼着,走向了停机坪。

已有机务人员检查过,由于用的是演习时爆破弹,飞机当然没有任何损失。高团长仍气愤难平,他大步走向塔台指挥室,他要亲自报告特种大队的胆大妄为。

他刚走到塔台楼下,值班参谋蹬蹬跑下楼来,看到他,又有些胆怯地站住,轻声地说:“导调部通知我们退出演习。”

“什么?你再说一遍!”高团长顿时觉得身后直冒凉气。

值班参谋立正回答:“高团长,导调部通知陆航c团和陆航d团退出演习。”

紧随而来的陈团长也愣住了:“怎么,我们也要退出?”

塔台微弱的灯光下,两位团长的表情惊异到了极点。值班参谋挠挠头,说:“我再去核实一下。”

“到底什么情况?”高团长气呼呼地也登上了楼梯。

陈团长刚要跟在高团长后面,刘参谋长拉住了他,低声说:“刚才我看着有个家伙特别像呼延风。”

“你是说来偷袭机场的特战大队?”陈团长问。

刘参谋长点点头,说:“他们往东南方向跑了,警卫连正在追他们。”

陈团长又摇摇头:“那家伙去玩无人机,不会是他。”

“算了,是他又怎样,咱们到底什么情况,真的要退出?”刘参谋长问。

“我估计是。”陈团长说着,走上了塔台。

两人来到指挥室内,高团长已经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苦笑着对陈团长说:“行了,老陈,我们d团已彻底退出演习,你们留两架飞机等待指令。”

“真的让我们退出了?”陈团长问。

“我们可以回宿舍写年终总结了。”高团长站了起来,又恨恨地骂道:“十五架飞机,一弹未发全部报销,真要在战场上,我够枪毙的了,这叫打的什么仗,真他么扯淡!”

“这狗日的特种大队,别让我逮到他们!”刘参谋长也骂道:“他们不带这么玩的。”

“这不是玩,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战争。”陈团长说:“是我们太疏忽防御了。”

高团长吼了起来:“那要我们怎么防御?难道我们除了白天关注天上,还要夜里关注地下?这么黑的夜,他们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进入这个连围栏都没有的破机场!”

陈团长没有发火,而是心平气和地说:“如果我们加强对防护跑道和塔台重要目标的警卫,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得逞。”

高团长不再火气冲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一口气,又说:“是啊,人家早就盯上我们了,我们还在这儿跟没事人一样的侃大山。”

“是啊,他们给我们了一个教训,让我们真切地知道了什么叫特种作战。”陈团长说。

“那我们还得谢谢他们了?”高团长瞪着眼睛说。

“上哪谢去啊,跑的比兔子还快。”陈团长苦笑着说。

刘参谋长一脸的郁闷:“还谢他们呢,如果警卫连抓住他们,非暴揍他们一顿不可。”

陈团长又是一脸苦笑:“能抓得着吗,连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都不知道。”

第六十章 山鸡炖山药已做好

特战队之所以跑的快,还真是怕挨揍,尤其是呼延风。

接到带领一分队突袭机场的命令时,呼延风心里就有几分不情愿。他知道c团隶属于红军,肯定也转场至那座简易机场,带教他飞行又带他去警卫连打枪的刘参谋长也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他不想以那种残酷的方式去面对自己的师傅和老领导。

但军令难违,杨志和徐剑又直目地看着他,他嘴上喊着是,心里却在苦笑。

上午十点,一分队十二名队员换上了便服。第一小组穿的运动型衣服,他们将伪装成华阳体育学员的教练和学生,第二小组则穿上了蓝色工装戴上黄色安全帽,他们以检修高压线路为掩护。

第一小组将作战服和装备装进尼龙袋,塞进车座下面和后备箱里,从外面看,他们绝对是某体育学院外出游玩的学生。第二小组则将装备放进五个大纸箱内,上面盖着工具箱和各种袋子。

乔装打扮好后,呼延风带第一小组登上一辆十座金杯车,郑志国带第二小组乘坐一辆客货两用的依维柯汽车。两辆汽车均挂着地方牌照,离开农场后,两车还拉开了距离。

前往演习区域的高速公路上,第一小组先遇到了一支蓝军部队,拖着火炮的卡车、轮式装甲车浩浩荡荡像一条长龙,正向目的地疾驰。今天下午两点之前,所有参演部队将完成集结。

一小时后,他们驶出高速,进入14号公路,行驶四十分钟后,也就进入了演习区域。

演习区域范围很大,东西一百公里,南北近两百公里,共分为24个作战区域。黄蓝两个军团将在这辽阔的区域内展开对攻训练,而不是之前的蓝方防守,红方进攻。

按演习规定,一方攻占对方的01号区域,或者摧毁对方三分之二兵力,或者直接打击并摧毁对方指挥所,就算获胜。

拐弯向南,前进十多分钟后,他们看到了一支红军部队,这应该是红军的先头进攻部队,坦克、装甲车在冬天昏黄的平野中长蛇般地蜿蜒向西行进着。

这种场景比沙场秋点兵更有肃杀之风,呼延风摇摇头,接替于大庆,坐上了驾驶位置。

再往前,红军部队越来越多了。呼延风开着车,与一对步行的队伍相向而过。他正纳闷没人理睬他们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哨卡,呼延风镇定地将车开到哨卡近前。

哨兵拦下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呼延风从口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作证递给岗哨,龇牙笑着:“解放军叔叔好,我们是华阳体育学院的,准备去小华山登山露营。”

哨兵低头看看工作证,又仔细看了一眼呼延风,很客气地说:“前方已经禁止通行,请你们原路返回后,从第二个十字路口往南,可以绕过去。”

“谢谢了,解放军叔叔。”呼延风故意举左手,还将五个手指张卡开,向岗哨敬了一个滑稽的军礼,随后调转车头,向后驶去。

在后视镜里,他看到哨兵在冲他们笑。

为防止被监听到,呼延风不敢用无线电呼叫后面的郑志国。两车相对时,呼延风向郑志国打了一个手势,郑志国会意,向前驶出一段距离后,又掉头回来,远远地跟在呼延风后面。

下午三点,对比着军用地图,他们七拐八绕,到达距离简易机场东边五公里外的地方。这附近仍没有集镇和村庄,但有山有树林,呼延风轻声地对队友们说了一声:“目的地到了,请下车。”

所有队员立即从尼龙袋里取出作战服和装备,换好后,五名队员下车,柳志高则开车继续前行。他将在机场东南七公里的小河边等着他们。

二十分钟后,第二组到达,赵明驱车继续前行,郑志国和另外四名队员下车,和一组隐藏在山林中。

随后,呼延风和郑志国爬上距离机场最近的坡顶,举着望远镜看着夕阳下的简易机场。

郑志国问:“呼延,这里和c团机场不一样吧?”

呼延风点点头:“跑道、滑行道都差不多,但这座机场外围没有隔离网,营房也少,不过停机坪要大两倍。”

“可是有不少帐篷。”郑志国说。

呼延风解释说:“那是伴随保障人员,包括机务维修、通信导航、航空管制、气象保障等转业人员,他们一般都不携带武器。”

“那警戒部队呢?”郑志国问:“我看到了哨兵。”

“估计就是一个连的兵力,我们机场就是一个警卫连,只有八十多号人。”呼延风说。

仔细看了二十多分钟,正如呼延风所料,机场周围警卫部队不多,他放心下来,对郑志国说:“可以按计划实施。”

黄昏后,一分队开始行动。夜幕降临后,他们潜伏到机场三百米处的草丛中。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他们只发现大约一个班的兵力在停机坪的灯光下哨兵。而其他人员则回了宿舍休息。

呼延风下达了作战指令。按原定计划,郑志国带五名队员去“炸”飞机,于大庆和华向东去袭击塔台指挥所,呼延风则带李青在外面指挥和策应。

整个行动进展非常顺利,两名前来拦截的机场哨兵也被郑志国和张佑亮锁了脖子。哨兵以为受到不法分子的袭击,拼死挣扎,郑志国只好报了名号。

呼延风没有进入机场,刘参谋长把黄向东当成了呼延风,两人的脸庞和身材都神似。当然,刘参谋长只是猜测,他根本看不清华向东涂着油彩的脸。

他和所有机场人员一样,甚至还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特战队员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但所有机务人员和其他保障人员都冲出了宿舍,还有干部战士手里拿着扳手,这是他们的武器。

也幸亏特战队员跑的快,不然双拳难敌四手。两个飞行团只是保障人员就有两百多,另外还有一个警卫连。他们拿枪的人不多,但打架的人可不少。

警卫连的人还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赶着他们,直到他们跑出半小时后,后面才安静下来。

来到小河边,他们才停下脚步,郑志国擦一把汗,气喘吁吁地说:“也不知道战果怎样?”

华向东也说:“我看他们连演习装具都没带,导调部能收到我们袭击机场的讯息吗?”

“能,队长说,现在导调部全程用监控评估演习。”呼延风扭脸对刘健说:“打开电台,接受信号。”

“是。”刘健上车,戴上耳机,打开了电台。特战指挥部用专用频道连续播发着:“山鸡炖山药已经做好,快回来吃。”

刘健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收到山鸡炖山药已经做好的讯号。”

“妥了。”呼延风又微笑着问:“还有什么指示?”

“让我们赶紧回去吃。”刘健说。

“好,我们撤。”呼延风一摆手,所有队员登车。两辆车开着小灯沿着土路,远离了机场。

第六十一章 干了!

演习区域很大,机场又在演习区后方,一分队凌晨两点才按照电台用暗语发来的指示抵达特战指挥部。

这时二分队和三分队已经归巢。二分队敲掉了防空旅的指挥所,让两千人的防空部队陷入瘫痪并退出演习,三分队则袭击红军空降部队的指挥所。

演习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红军就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而且还全是红军进攻和防御的重点兵力。

不只是巧合还是廖勇和杨志的有意安排,呼延风发现特战指挥部就在103团附近。廖勇和杨志也不在,估计他们去了103团指挥部。徐剑传达给一分队的命令是:吃饭睡觉。

第二天醒来,呼延风到营地转了一圈,发现二分队和三分队都不在。徐剑告诉他:“二分队去偷袭红军后勤补给基地,三分队去破坏红军演习区的道路和桥梁了。”

呼延风笑了:“哈哈,演习还有三天呢,红军还怎么搞?人家不恨死我们才怪。”

徐剑苦笑着说:“就这样,廖副大和老杨还憋着坏呢。”

“还要干啥?”呼延风问。

“他俩想让演习提前结束呗。”徐剑说。

呼延风瞪大了眼睛:“两位领导想让我们一分队干啥?”

“还在商量呢,事关重大啊,你们昨天袭击机场,就已经让一位首长骂了娘。”徐剑说。

“骂啥啊,真打起仗来,不就是这个节奏么?”呼延风说。

徐剑指着呼延风的鼻子说:“你小子,活脱脱杨志第二,连说话的口气都这么像。”

“嘿嘿——”呼延风笑了两声,问:“到底什么任务?”

“等着吧。”徐剑拍拍呼延风的肩膀,说:“先去吃饭,103团的兄弟们真够意思,大清早就送来一只烤全羊。”

不是徐剑不想说,因为他也不知道。演习前上报作战预案时,特战大队开始就一句话:伺机打击敌重点目标。导调部和蓝军司令部均不同意,要求重新制定,于是前面又加了一句话:先瘫痪打击敌陆军航空兵机场、防空兵部队、后勤补给仓库,后续根据战场态势打击红军重点目标。

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而后续该袭扰红军哪些重点目标,就是徐剑和呼延风拿出匕首吃羊肉的时候,廖勇和张团长还在商量着什么。

昨天张团长再次领教了特战大队的厉害,他兴奋地摇着廖勇的手说:“哎呀呀,你们就一个小分队就干掉红军的直升机部队,真了不得。”

“这下张团长可以放开干了。”廖勇说。

“嗯嗯,就是有点小遗憾,我们演练一年的防空战术用不上了。”张团长笑着说。

廖勇也笑了:“放心,红方还有空军支援。”

张团长点点头:“是,虽然不再是天敌,也不是对方空军打击的重点目标,还要小心点为好。”

“103团下一步怎么干?”廖勇问。

“按照演习方案接着向前推进啊。”张团长说。

“不想和我们联手了?”廖勇问。

“想啊,还求之不得。”张团长说。

“好,那留下一支小分队,咱们直捣黄龙怎么样?”一旁的杨志说。

“直接干掉红军指挥所?”张团长睁大了眼睛。

“敢不敢干?”廖勇问。

“你们敢,我就敢。”张团长说。

廖勇看了看杨志,杨志张张嘴,没说什么。

张团长看看两个人:“怎么,特战大队也有犹豫的时候?黄副团长,你带部队继续向前打,给我留下一营一连。”

“是!”103团黄副团长走出指挥所帐篷,脸上便露出苦相。他身边的参谋小声说:“团长为了打个翻身仗,都疯了!”

“疯吧疯吧,去年因为失利挨骂,今年又要因为莽撞挨批评喽。”黄副团长无奈地说。

可三个人的决心迟迟没有下。一则他们真的担心破坏了演习的规矩,好家伙,十多万部队准备了三个月,就被三下五除二地咔擦掉,任谁也不太满意?第二他们也在寻找最合适的战机。

对于张团长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但更胆大妄为的打法,他让作战参谋收集着战况和红军的兵力部署,一边紧锁着眉头看着地图。

“紧张么,老张?”廖勇问张团长。

张团长抬起头来,说:“紧张又兴奋。”

廖勇笑了笑:“说实话,我和你一样紧张。”

“怎么会?你们特大不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么?”张团长笑着说。

廖勇哈哈笑了两声:“特战大队也是由人组成的,心也都是肉长的。这样吧,如果上面责问下来,特战大队顶着,如果首长肯定的话,功劳全记在103团头上,怎么样?”

“那怎么行,不管批评还是表扬,一家一半。”张团长说着,掏出烟来,发给廖勇和杨志,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幽幽地说:“就这么干了,大不了过段时间脱军装回家。”

“不至于这么壮烈吧?”杨志哭笑不得地说。

“唉——”张团长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二十多年没打仗了,和平思想已久,当和平官的积习也越来越重,就连这么大的演习也要按部就班,以后部队还怎么打仗?”

廖勇看着张团长,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笑什么?”张团长问。

“在我们特大,还真没有这个感觉。”廖勇说:“我们时刻准备着战斗。”

“你说的我信。”张团长说。

“其实你说的我也赞同。”廖勇说:“在一般部队,当和平兵做和平官过和平的日子这种思想真的越来越重。”

“演习就是打仗,打仗却没有什么按部就班,长此以往,一旦打起仗来,怎能不会出现无谓的损失?想想这些,再想想牺牲的战友,真叫人心急心痛——”张团长又点燃一支烟。

“你打过仗?”廖勇问。

“打过,南面。”张团长说:“那时我在临时组建的师侦察大队。”

“就在你们师?”廖勇问。

“是,那时我还是个三年兵,打仗回来就上了军校。”张团长说。

“哈哈,你们是162师,我们是213师,我们接替的你们。”廖勇爽朗地笑着说:“难怪第一眼看见你就有些眼熟,咱们还在一起住过两天。”

张团长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一顿吃十二个包子的新兵?”

“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廖勇上前握住了张团长的手。

“哎呀呀,老战友啦!”张团长又使劲地摇着廖勇的手。

“既然是老战友,就联手干他一场?”廖勇看着张团长说。

“干了!”张团长扔掉手里的烟,用脚踩灭。

第六十二章 假红军指挥所

正午的阳光有些温暖地照着大地,呼延风和郑志国紧紧挨在一起,躺在草窝里闭目养神。他俩身上横盖着徐剑的大衣,大衣是他俩偷偷拿出来的。

徐剑走过来,每人赏了一脚。徐剑讲究干净。两人慌忙坐起来,举起军大衣,嘿嘿笑着说:“这是您的吧?”

“知道还问。”徐剑瞪了两人一眼:“赶紧让一分队集合,开会。”

两人扔掉徐剑的大衣,腾地站起来:“有任务了。”

“我的大衣!”徐剑抬起了脚。

两人慌忙捡起来,拍拍大衣上的尘土还有干草,满脸堆笑地捧到徐剑面前。徐剑哼了一声:“给我放回帐篷去!”

两人赶紧跑了。

“赶紧集合!”徐剑在他们身后又喊了一声。

两分钟后,全副武装的一分队走进一座帐篷,里面站着张团长、廖勇、杨志、徐剑还有一营一连的连长和两个排长。

杨志的左侧悬挂着军用地图,并且由杨志向他们宣布了作战意图和作战指令:“经过张团长和廖副大队长研究,我们将实施斩首战术,你们将分乘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车和一辆特战越野车,沿红军171师、172师结合部的刘山河谷隐蔽前进,于今晚17时抵达红军105高地东侧,哪里有一片茂密的山林,抵达后立即进行地面侦察和无线电侦测,寻找红军指挥所,明日08时后寻机出击,摧毁红军指挥所,任务明白没有?”

“明白!”呼延风等人大声回答到。

张团长看看众人,说:“既然上级再三要求,演习就是实战,好,咱们103团和特大共同组织这次突袭小分队,就来一次真的。由于需要隐蔽行军,一连长,你挑选出最好的三辆坦克,并保证油料充足,和徐副队长一起执行任务,记住,一切行动都由徐副队长指挥,明白没有?”

一连长赶忙立正回答:“明白!”

“马上分头准备,一小时后出发!”张团长大声说道。

车队出发了,呼延风跟随徐剑坐进装甲车,呼延风打个哈欠说:“徐副,为啥不天黑后再行军?”

徐剑白了他一眼:“你小子故意的吧?谁不知道夜黑人静,更容易被发现?”

呼延风笑了,连长也嘿嘿在笑。连长脸上一直流露着崇拜的表情,但没说话。他们张团长交代过他不要问特战队员的名字,也不准打听特战队的任何情况。

路上几乎没有遇到红军部队,看来选择刘山河谷这条路线,领导们也做足了功课。他们绕过红军部队向东前行半小时,随后向南进入刘山河谷。一路上,他们只有远远地看到过一支急匆匆行军的红军小分队。红军小分队并没有打扰他们,显然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下午五时,太阳落山之际,他们离开刘山河谷,转向西后顺利到达105高地,周围没有红军人员,只有寥寥几个小村庄,钻进山林后,连长让战士们给战车加满油后,迅速用荒草将战车遮蔽起来。

其他人原地待命,徐剑、一连长、呼延风、郑志国和华向东爬上山顶,华向东迅疾打开电子侦听设备,戴上耳机仔细搜索红军指挥所。

徐剑低声说:“据情报说,红军指挥所应该在105高地西侧十公里附近。”

呼延风举目西望,暮色苍茫中不见了村庄,只有一片青如烟的迷茫。

三分钟后,华向东报告:“徐副,西南方向距离六公里处信号密集,预计就是红军指挥所。”

呼延风喊了一声:“好啊,咱们真的闯进狼穴了。”

郑志国高兴的更是直搓手:“真是好,这回咱们捉到最大的鱼了。”

徐剑也笑笑,随口问华向东:“你听到了什么?”

华向东回答:“报告徐副队长,是关于战斗损耗和补给之类的报告。”

“不对啊,”徐剑边想说:“现在已经是六点了,怎么还报告这些东西,给我耳机。”

华向东赶紧从自己耳朵上摘下耳机,递过来。

徐剑伸手接过耳机,戴上后,调动频率,仔细听了一会,摇摇头说:“不可能是红军指挥所。”

“为什么?”呼延风问。

“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在报告补给情况,还都是明语在喊话。”徐剑说:“一个团长也不会这么没战争素养,何况红军司令是堂堂一个d集团军军长。”

“他们不是故意的吧?”黑暗中,呼延风感觉浑身发冷。入夜后气温下降非常快,山顶上还起了风。

“极有这种可能。”徐剑说:“经过你们连续的折腾,红军肯定加强了防范,说不定真正指挥所已实施无线电静默并故意放出这么个诱饵,听说那个谭军长打仗是把好手,人称谭诸葛,也有人叫他九头鸟。”

“哈哈,那不是某位同志的未来老丈人么?”郑志国拍起了巴掌:“那就看看是老泰山厉害还是女婿厉害喽。”

“别胡说!”呼延风瞪起了眼睛。

“你看,不打自招的样子。”郑志国笑的更厉害了。

“你的心可真大,现在是打仗。”呼延风捅了一下郑志国。

“哎呦,徐副——”

徐剑打断了郑志国:“别闹了,想想怎么对付这个谭军长吧。”

一旁的连长听的傻了,怔怔地看着黑暗中的几个人。半天,他才说一句话:“怎么办?”

“等天完全黑下来,就能发现红军营盘了。”徐剑把耳机交给华向东:“继续监听。”

郑志国又搓起了手。这次是冻的。呼延风却浑身燥热,他看着眼前的徐剑。

徐剑没穿着大衣,而是和所有队员一样穿着冬季作战服。他眼睛里放着光,仍在思考该怎么办。

夜色渐渐浓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苍茫中露出了微弱的光,但还是分不清哪里是红军的营盘。

除了脚下的草在风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四周一片安静。为避免暴露,他们没办法和指挥部联系,眼下的情况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徐剑问呼延风和郑志国:“你们俩个说说,现在该怎么做?”

呼延风想了想,说:“徐副,既然红军指挥员给我们出了一个谜题,那我们就在行动中慢慢去破解,我们先就近搜索一遍,您看怎么样?”

徐剑点点头:“好,既然假指挥所就在附近,估计真指挥所也距离不远,当然打仗不能靠估计,让队员们集合,进行实地侦察。呼延风,让队员们上来集合,别忘了带两件大衣。”

呼延风奔跑着叫来队员,大家集合在徐剑身边。此事,远处的点点灯光愈加明显,尤其西南方向的光最为明亮。

徐剑说:“情况有变,估计红军指挥员已经猜出了我们的意图,我们又缺少情报支持,因此我们暂时无法寻找到他们,但我们与其在这里坐等,还不如出去寻找机会,现在全体队员换上装甲团迷彩服,每两名队员一组,分五个方向前出搜索,凌晨前返回集合,听明白没有?”

“明白。”队员们低声回答。

“呼延风,你和李青去西南方向敌指挥所侦察,切记不要暴露。”徐剑命令道。

换好衣服,呼延风和李青出发了。普通冬季迷彩服比特战队作训服单薄一些,李青又是南方人,两人索性小跑着出了山口,顺着脚下的路向那片灯光前行。

道路有些弯曲,六公里的直线距离走了近四十分钟,两人接近了那片灯光。果真是一片营盘,而且西周戒备森严。

距离还有三百米远,两人先潜伏起来,观察着营盘。营盘很大,看样子比一个步兵团的阵势还大。营盘外围,微弱的光影中,巡逻队如同幽灵般地不停转悠着,营盘里面还有人在稍微明亮的光中来回走着。

呼延风轻声对李青说:“我现在真怀疑这就是红军指挥所。”

李青摸摸脸,没说话。

“咱们先沿营盘转上一圈。”呼延风说着,举起红外望远镜,仔细搜索一遍,没有发现暗哨,两人起身,猫腰先向西北走去。

来到营盘西边,呼延风和李青发现这里的地势较高,因为他俩低头看见,在更远的西边还有几盏零星的灯光。

不知为什么,呼延风忽然来了兴趣:“方反正这个时候不好进去营盘,我们下去看看”

李青点点头:“好。”

呼延风说:“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嗯。”李青又点点头。

“哈,你别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啊。”呼延风笑着说。

李青答应了:“好的。”

正说着,从红军指挥所营盘走出两个人,两人赶紧趴在路边的土沟里。

第六十三章 以变应变的谭军长

正如徐剑所言,d集团军军长谭晓天是有着大智慧的人,他的大智慧包括那种超前的战略眼光。战区准备这场对抗演习时,谭晓天听说特战大队将首次参加,就想着把特战大队划归红军指挥,但特战大队已被战区指挥部指定给蓝军。

战区首长笑着对谭晓天说:“老谭,你不能啥都要吧?”

副军长、参谋长对此却很不屑:“军长,要他们干啥子,就那几十号人还不够一排炮的,只要咱们按照演习脚本排兵布阵,就确保打赢蓝军。”

谭晓天笑笑:“我的两个老伙计,演习不是演戏呦。”

参谋长说:“这几年不都这样么?”

谭晓天刚调人d集团军军长不久,而且副军长和参谋长都曾是军长的人选,对于谭晓天的到来,两人多少有抵触的心理。谭晓天不好与参谋长多争执,他只好一声叹息:“反正战区不给,那就这样吧。”

修订演习预案时,谭晓天亲自下达一道命令:“加强重要目标的警卫力量。”

红军司令部的参谋们执行了命令,演习区的那个简易机场本来班排一个排的警卫力量,后来临时增加到一个连。执行命令时,很多人哦度觉得谭军长杞人忧天,但现在看,再增派一个连的兵力也不多。

演习的红色信号弹刚亮起不到一个小时,红军司令部就连续接到导调部三个战损退出的指令。这三个指令就像一座大钟连续在指挥所敲响,震的每个人的头皮都发麻。

谭晓天气得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参谋长通红着脸,大喊着:“违规,严重违规,他们凭什么在演习开始前就潜入到我们阵地来?”

谭晓天用平缓的语气说:“老伙计,导调部的指令都来了,你还谈什么违规?”

参谋长的脸更红了:“军长,这个责任由我来承担,演习结束后,我会自请处分。”

“老伙计啊,现在不是讨论处分的时候,现在首要的是赶紧调整战术,亡羊补牢。”谭晓天再不问参谋长有何建议,而是严肃地下达了五道作战指令:

一、组织反装甲火力隐蔽于蓝军装甲机群行军路线,伺机予以打击,加强引导空军航空兵对敌装甲机群的打击力度,各侦察营连长要亲临一线;

二、以牙还牙,各师旅派出侦察分队渗透到蓝军后方,对蓝军指挥所、后勤补给进行袭扰打击;

三、各师旅务必加强指挥所、雷达、补给等重要阵地的警卫,这两天就是不睡觉也要睁大眼睛,

四、指挥所保持电磁静默,由参谋长带领精干参谋成立转移,每一小时以暗语向各部队联系一次,副军长率军指挥所和各师旅辅助指挥所用明语与部队联系;

五、各师旅采取第五号作战预案,自行指挥协助第一、第二突击分队作战,第一、第二突击队不准恋战,从左右两翼直插蓝军201号高地,第三突击队于明日晚上六点开始行动,各渗透分队要密切配合突击分队。

命令下达后,谭晓天和参谋长带领十五个人的指挥分队趁夜撤离军指挥所,而军指挥所也就成了诱饵。

谭晓天也真是艺高人胆大。今天中午一点,他带着真正的指挥所竟然跑到了前线,而且是红蓝双方交战最激励的五号地区。当然他并不是冒失,他不仅征用了医院的两辆救护车,还穿上了白大褂,这样一来,不管是红军还是蓝军,只要看到他们都会以为是战区总医院的医护人员。

站在一处高坡,举起望远镜四处观望,只见地上铁流滚滚杀气四伏,天上战鹰轰鸣如雷贯耳,谭晓天笑着对身边的参谋长说:“老伙计,现在才有打仗的味道。咦,那是83团吧,团长干嘛吃的,一个冲锋就压过去了,方参谋,赶紧向83团发报,要猛冲猛打!”

“是!”方参谋立即回到,并拿起报话机:“83团,83团,命令你们猛冲猛打全力猛攻!我是谁,我是沙僧,贻误战机,给你们团长处分!”

喊完话,就连方参谋自己也暗自偷笑,军指挥所的代号叫沙僧,是谭军长亲自定的。这个暗号,让蓝军想到演习结束也不会想到红军指挥所用吃苦耐劳挑担子的沙僧作为代号。

距离前线太近,军参谋长不干了。就这么十几号人,蓝军来一个班的兵力就能将红军指挥所端了。他连拉带扯,将谭晓天拖到车上,于傍晚五点前返回军指挥所附近,进驻到距离指挥所两公里一个叫代庄的集镇上。

这里已处于演习边缘,就是蓝军特战小分队打死也不会想到真正的红军会像解放战争时期一样,将指挥所设在村中央的一个农家小院里。

天很快黑了下来,距离简易机场被突袭已是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各部队紧张顺利。除了下午三点在路上接收到两处油料补给站被袭击之外,也没了其他特战大队的消息。而谭晓天并没有放心下来。他总觉得特战大队还会有进一步动作,他严令副军长加强戒备,如果特战队偷袭,一定要抓几个“活的。”

干净的农家砖房内,靠墙挂着一张军用地图,中间生着炉火,谭晓天正不停地吸着气翻着两块红薯。戴着眼镜显得有些文雅的参谋长和方参谋站在地图旁暗自偷笑,他知道谭军长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错,已从昨天这个时候的阴霾中脱离出来了。作为参谋长,他更知道战场的态势。

还有四十八个小时,就到了上级规定的演习结束时间。而从现在战场情况来看,明天中午就有可能结束战斗。谭军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以主力部队攻占蓝军指挥所改为小分队偷袭为主,此时已有五支侦察小分队活动在蓝军区域,只要找到蓝军指挥所就立即予以打击,到时可别怪红军不按套路出牌了,是你们打破常规在先。

红薯烤熟了,谭晓天招呼着参谋长:“来,两位,尝尝地道的农家风味。”

参谋笑了:“您这么大首长,住农家院还亲自烤红薯,真叫我觉得像回到了解放战争时期。”

谭晓天哈哈笑了两声,幽默地说:“哦,哈哈,只要还有帝国主义存在,我们就永远是打解放战争,只不过,咱们不是小米加步枪喽。”

三个人正吃着红薯,门口响起了报告声,参谋长答应一声:“进来。”

门帘掀开了,上校作战处长和中校参谋走了进来,立正敬礼:“军长,参谋长,我们奉副军长命令前来报告军情。”

谭晓天皱皱眉头:“你们怎么来的?”

作战处长小心地说:“报告军长,路不远,我俩走过来的。”

谭晓天点点头:“说吧。”

“当前我171和172师进展顺利,171师装甲团已抵达柳条山,172摩步团已占领吴家河阵地。”作战处长顿了一下,又说:“第一、第二突击分队已经退出演习,但第三突击队已徒步进入八号区,他们将于明日早上抵达蓝军201号阵地外围并隐蔽,明早九点他们将在我空军航空兵配合下攻占201高地。”

“小分队有没有进展?”谭晓天问。

“报告军长,171师侦察营三连一排端掉了蓝军地导阵地的指挥所,其他还没有任何信息。”作战处长说。

谭晓天抬起头,说:“没有情况就是好情况,用密语告诉突击小分队,不好在乎什么师级以下指挥所,重点给我寻找蓝军指挥所,只要搞掉他们,就等同于占领201高地,明白没有。”

“明白,只是——”作战处长有些迟疑地看着谭晓天。

“没什么只是,执行命令!”谭晓天说:“人家演习刚开始就搞掉我们五分之一的兵力,就说明怎么干都不算违规,明白吗,伙计?”

“明白!”作战处长大声回答。

“你喊什么喊?”参谋长瞪着眼睛训斥道。

“哈哈,你小子啊,”谭晓天指着作战处长说:“人家也在寻找咱们这帮人,回去告诉警卫营,让他们加强戒备,眼睛都不能眨一下,谁要能捉到特战大队的人,我给他记功!”

“是!”作战处长低声回答。

“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参谋长说。

“是!”作战处长冲中校参谋摆摆手,向两人敬过礼,转身走了。

走出村头,作战处长才舒缓了一口气,低声说:“军长一皱眉头,我的心就突突跳。”

中校参谋说:“是啊,老头发起火来能吓死人,不过,这两天咱们军长快成惊弓之鸟了,躲到这个地方,传出去不让蓝军兄弟们笑掉大牙。”

“是,真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作战处长笑呵呵地说:“一个特战大队就把这么大的首长搞成这样。”

“就是,那特战大队能长出三头六臂还会飞不成?”中校参谋眨眨眼,说:“咱们军不是有很多参加过集训的兵么,找几个过来问问。”

作战处长笑了一身:“哈,那些兵连特大的大门都没迈过去,他们知道个屁,再说,特大成立没几年,还处在高度保密状态,你想犯错误吗?”

“哈哈,我可不想,我还想着等你升职,我也跟着沾光呢。”中校参谋笑着说。

“放心吧,作战处长这个职位非你莫属。”作战处长也呵呵笑着说。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黑暗中的土路上,他们的谈话被一直跟着他俩的两个暗影听的真真切切。

第六十四章 潜伏村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打算进村观察一番呼延风和李青跟着作战处长和参谋来到代庄村外,潜伏十分钟,又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呼延风和李青激动的在黑暗中相视一笑,又猫腰轻轻接近了代庄。

代庄村处在战区东南演习场的边缘,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这么多年,年年都有部队来此处演习,村民对当兵的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化装成军医的谭晓天等人入驻后并没有改变他们冬日里的早睡习惯。不到九点钟,只有少数几家还透出微弱的昏黄的灯,其他人家都关门闭户上床休息了。

中间村委的小院子灯还格外明亮着,隐约地照着院门口的救护车和哨兵。那就是谭晓天的临时指挥所。

两人躲在村外的一棵大槐树下,李青在暗影中用红外瞄准仪观察了一会,发现村头有一暗哨。随着他来回走动,还不时传来狗叫。

“有暗哨。”李青低声说。

“那不进村了,爬树。”呼延风说。

他们训练过攀爬,而且徐剑让他们攀爬的是光秃秃的电线杆子,大槐树皮的皲裂更让两人不在话下。背上枪,两人像狸猫般地爬上了大槐树,脚踩着树干,手扶着树枝,向村里看着。

小院大门口两侧各停着一辆面包车,哨兵接岗的时候打开大门,放出了院子里的个光亮,呼延风在望远镜里看清了门口的车上有个红色字,他轻声骂了一句:“老狐狸。”

李青又用红外瞄准仪观察了一会,说:“人员不多,不超过二十人。”

呼延风兴奋中还有些懊恼:“如果是真的打仗,咱俩现在就动手,这份大功就属于咱俩了。”

“现在怎么办?”李青问。

“回去报告。”呼延风低声说。

他和李青悄悄滑下槐树,又小心地沿着村子转了一圈,摸清出进出村子的三条路后,两人沿着田间小路,疾步向105高地跑去。

小山顶上,徐剑带着华向东仍在监听着。听了呼延风的报告,徐剑兴奋地说了一句:“哈哈,这只老狐狸。”

李青嘿嘿笑了。

徐剑问他:“你笑什么?”

“分队长也这么说。”李青解释说。

“哦,你小子啊,完了,完了。”徐剑摆着手说。

“什么完了?”呼延风问。

“就要端人家的老窝不说,还骂人家老狐狸,你小子真娶了谭雨,以后该怎么面对谭军长。”徐剑眨着眼说。

“徐副,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开玩笑?”呼延风说。

“什么时候都必须保持乐观战斗精神,尤其是现在发现红军指挥所的。”徐剑咧着嘴说。

“那谁刚才急得直骂我笨呢?”华向东委屈地说。

“谁啊,谁啊,没有的事别造谣!”徐剑冲黄向东低声吼了两声,又说:“锁定西南方向,你继续监听,我们下山找那位连长。”

来到山下,徐剑做出了如下部署:“空军航空兵六点起飞,半小时后我们将引导轰炸机对红军假指挥所进行轰炸,在此之前,坦克和装甲车隐蔽于代庄一下两公里处,连长,如此近的距离,能被发现吗?”

连长嘿嘿笑了两声:“噪音有点大,难免不被发现。”

徐剑皱皱眉头,说:“这样,明天一早我们绕到代庄西面,哪里有一片树林,等轰炸机飞临时,我们再往村子里冲,你看怎么样?”

连长点头说:“只要我们绕过足够的距离,就可以。”

“好,六点前达到树林待命。”徐剑说:“待会我们分队人员回来后,先赶往代庄监视。”

一小时后,队员陆续返回。郑志国和赵明两个最后回来,他俩跟先前返回的队员一样,什么都没发现,但刚回来就听到精神为之一振的消息。郑志国咧着嘴在笑:“好啊,呼延,你还是个副将。”

徐剑把大家召集到身边:“现在由呼延风带大家赶往代庄,呼延风、李青、于大庆负责东北出口,郑志国、张佑亮、彭金华,你们三个负责西边小路,刘健、赵明、柳志高你们俩负责南面,其他人跟我留在山上。记住,你们到达之后的时间内红军指挥所离开代庄,就立即给我拿下,明白没有?”

“明白。”九名队员齐声答道。

徐剑点点头:“好,出发。”

走在路上,郑志国仍兴奋不已:“呼延,你俩怎么发现的红军指挥所?”

呼延风说了一遍。

郑志国乐了:“哈哈,你说你真和谭护士在一起了,谭军长不骂你才怪!”

“真在一起了,他想骂就骂呗。”呼延风笑着说。

“那啥,我们可以给你担着点,就说是老郑干的。”于大庆说。

“好了,不闹了,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呼延风说。

“就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赵明阴阳怪气地说。

“行了,小声点,进入战斗状态。”呼延风开始了严肃。

“得令哪。”随着于大庆低吟一声,九个人小心地向前摸索着前进。

绕过营盘,向下到代庄村口,已接近一点,呼延风和李青爬到西边村头,远远地看见微弱灯光下的两辆救护车还在,随即按照徐剑的作战部署,郑志国、张佑亮、彭金华留下守西边村口,三个人立即隐藏在路边土沟上的柴草堆里。向南绕过村子,来到第二个路口,刘健、赵明、柳志高停住脚步,跳进路边的土沟。接着,呼延风、李青、于大庆来到西北方向的路口。

呼延风发现路边有一处打麦场,麦场上有七八个麦秸垛,便带着李青、于大庆钻进了麦秸垛。

于大庆给自己头上盖上麦秸,只露着两个眼睛,他砸吧着嘴说:“嘿嘿,还是咱们这边暖和。刘健赵明他们肯定齁冷。”

“你啊,怕冷以后别说自己是东北人。”呼延风也如法给自己和李青的头上盖上了麦秸。

“你没去过东北啊,那火炕烧的贼拉拉暖和,能冒汗。”于大庆说。

呼延风笑笑:“估计军长大人这时候也不会再离开了,咱们三个别都熬着,你们俩先睡一会,我盯着。”

李青抱着狙击枪,正专心地看着路口:“不用,我两天两夜不睡觉都没事。”

“我也一点不困,分队长,你先睡会,我和青说说话。”于大庆捅捅李青:“哈,村里有狗,村外有你,谭军长只能飞出去了。”

“你才是狗。”李青骂了一句。

于大庆乐了:“哈哈,臭小子还听出来了。青啊,退伍以后跟我去东北吧,给你找个东北大姑娘当媳妇。”

“不去。”李青说。

“为啥?”于大庆问。

“冬天太冷。”李青说。

“不冷叫冬天?”于大庆说:“再说,咱们就包上几百晌地,夏天干活,冬天喝酒猫冬,多么自在的生活。”

“真这么好?”李青说。

“那当然了。”于大庆说。

李青说:“让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哦,你小子是大学生,提干比我有希望。”于大庆说。

“不是。”李青说。

“是那样?”于大庆问。

“我要找一个心眼好的老婆。”李青说。

“那你就找东北的,别看一个个大大咧咧,可心疼自己丈夫了。”于大庆笑着说。

李青挠挠头,不再说话。

呼延风听着两个人聊天,放心地睡着了。这一觉睡到村里的公鸡打鸣。呼延风睁开眼,旁边的于大庆也睡着了,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李青仍在监视着路口。他低头看看抬起手腕上的军用手表,已是早上五点半。

呼延风轻轻拍拍李青的肩膀:“睡一会吧。”

“不困。”李青说。

“不困也眯一会。”呼延风使劲摁下了李青的头。

“好,那我睡了。”李青说了一声。

“好。”

呼延风刚放好枪没一会,就听到李青也和于大庆一样,发出了轻微的喘息声。呼延风笑笑,又给李青身上盖了一层麦秸,然后眼睛盯着路口,耳朵听着村里的动静。

第六十五章 被俘的谭军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村里的公鸡开始打鸣的时候,仍是漆黑一片,直到六点半,大地才露出了微黄的颜色。

忽然,从村里走出一个人来,呼延风瞪大了眼睛,并叫醒于大庆和李青。

不久,呼延风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那是一位早起的老人,穿着厚重的青色冬衣,走到打麦场旁边时,还左右看了看,又径直往前走。二十分钟后,老人又原路返回,走回村里。

没有农活的冬天,除了老人和上学的孩子,村里人起的并不早,天光已经大亮后,人们还在温暖的被窝里,这时鸡不打鸣了,狗也消停了,村里又安静了下来。

呼延风似乎听到轰轰的声音,好像是西边传来的,估计是坦克和装甲车已驶入树林待命。

但轰鸣声越来越大,呼延风才意识到,是轰炸机来了。

收到蓝军轰炸机起飞的信息后,徐剑立即让华向东打开电台,报告红军假指挥所的位置。其实这个指挥所也不是假指挥所,它本就起着指挥的作用。炸掉它再拿下谭晓天后,红军便真的群龙无首了。

105高地的山头上,徐剑亲自拿着对讲机,引导飞机轰炸:“蓝鹰,蓝鹰,目标在你左前方20度,目标在你左前方20度。”

“蓝鹰收到,蓝鹰发现目标,准备轰炸。”空中飞行员反馈回信息。

徐剑立即让华向东收起电台,一起奔下山来,和于鹏、单晓斌驾驶着特战车离开了高地,向南绕道赶往代庄。

营盘中的副军长正在地图前听取作战参谋的报告,飞机轰鸣声传来,副军长先是一愣,大声问空军联络参谋:“是不是我们的飞机?”

空军联络参谋回答:“报告,不是。”

副军长又不甘心地命令空军联络参谋联系空中飞机,结果没有任何应答。

机群掠过后,副军长摇着头,扔掉了手中的红色铅笔,对作战参谋说:“向导演部发报,我红军辅助指挥所被空袭,退出演习。”

“报告,导调部已指令我部退出演习。”作战处长小声地说。

副军长看着作战处长,由衷地说了一句:“还是军长有大智慧啊。”

作战处长点着头说:“是,我还一直觉得军长太过小心。”

“唉,这仗也打的出奇,什么招术都用上了,这还叫大规模对抗演习么?”副军长心里有着几分不满。

“是,是,有悖演习初衷。”作战处长小心地说。

“导调部都承认,我们还能如何,走吧,可以安心地吃早饭了。”副军长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无奈。

此时,谭军长正在吃早饭。昨天夜里,或许是军人的直觉在告诉谭军长有些不对劲,如果按他的脾气就会立即转移,离开小小的代庄。

他对参谋长说完自己的担忧后,参谋长差点没哭了:“我的军长啊,咱就是一个对抗演习,现在都被您整的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了,这传出去,真有损咱们王牌军的名誉。”

谭军长也真有些无奈了,副军长和参谋长都是d军的“老革命”,他只能做出让步。

听到飞机的轰鸣声,谭晓天放下了碗筷,参谋长紧张了,跑到院子爬上房顶,抬头看着天空。他看到了轰炸机群,正在指挥所上空盘旋。

回到屋里,参谋长脸色凝重地问:“军长,现在咱们怎么办?”

“距离代庄最近的是那支部队?”谭晓天问。

参谋长回答:“是预备队172师3团。”

“我们立即转移,并命令3团派出兵力接应我们。”说着,谭晓天站了起来。

参谋长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即回答:“是。”并亲自拿起话筒,呼叫3团。

参谋和警卫人员簇拥着谭晓天登上第二辆救护车,两辆救护发动后便向村子西北冲去。

救护车刚出村子,呼延风就带着于大庆和李青爬出麦秸垛,跳到路边土沟里。呼延风掏出手榴弹,拉开环就要往路上扔。于大庆低声说:“分队长,别吓着老爷子。”

“哈,都那么大干部,什么风浪没见过。”呼延风嗖地扔了出去。

李青也拉开一颗,扔了过去。

接连砰砰两声爆炸声,又冒起两股黑烟,两辆救护车同时吱呀一声,停了下来,两名穿白大褂的人拉开车门跳下来,看到路边三个穿着铅灰色迷彩服手握的士兵举着九五突击步枪对准他们。

两人怒不可遏地大声吼着:“你们是哪支部队,敢在这里放肆!”

败军之兵,还敢耍横。李青、于大庆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人,大声吼道:“我们是蓝军103团侦察连!”

呼延风平静地说:“首长,你们已经被俘,请退出演习。”

“放你狗屁!”一人脱掉白大褂,露出了上校肩章。车上又呼啦啦下来七八名士兵,举着枪虎视眈眈地瞪着三人。

“你怎么骂人呢?”于大庆吼道。

“骂人,我还想打人呢,就凭你们三个——”上校听到了坦克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坦克和装甲车,大声吼道:“赶快放下武器,我们增援部队已经过来了!”

呼延风扭头,笑笑:“好吧,我们等着。”

坦克和装甲车飞速开到近前时,上校早已傻了,坦克上插着的是蓝军旗帜!后面又有六名蓝军士兵举着九五突击步枪奔跑到跟前。呼延风、于大庆、李青爬出路沟,有些得意地看着上校。

上校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转身上车,对车里的另外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低声说了几句。

车上又下来两个人,看年龄都在五十岁左右,呼延风赶忙立正敬礼:“首长好!”

站在前面的就是谭晓天。他看着呼延风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首长?”

“报告首长,从您身后的上校还有您的气质就可以判断出,您是大首长。”呼延风大声说。

“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油腔滑调,看你们的作战服和装备,是特种兵吧?”谭晓天问。

呼延风立正回答,说:“是的,首长,后面坦克是103团,我们只是配合作战。”

距离还有二十米,坦克就停了下来,连长知道前面有军长,他悄悄探出头,看着前面。

“你们怎么打算处置我们啊?”谭晓天脸上微笑着问。

呼延风赶紧小心地说:“报告首长,请您向导调部报告,你们已经退出演习。”

“那我们要不呢?”后面的参谋长大喊一声。

呼延风咧着龇牙笑着说:“那,您就是耍赖了。”

谭晓天挥挥手,说:“行了,老伙计,事到如今我们还不如认输,还能落得一个痛快,通知导调部,红军集团指挥所全部被袭,均退出演习,请导调部批示下一步动作。”

“是!”参谋长答应一声。

谭晓天指着呼延风说:“你来,小伙子。”

“我——”呼延风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年轻的中尉。”谭晓天说。

“是。”呼延风双手握枪,跑了过去。

谭晓天将呼延风拉到打麦场上,上下打量着他的装备,又饶有兴趣地拿过九五突击步枪,边看边连着问了两个问题:“你们怎么发现我们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呼延风说了一遍。

谭晓天点点头:“并不是很难,是吗?”

“报告首长,这其中也有巧合。”呼延风谦虚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谭晓天忽然问。

“报告首长,这是秘密。”呼延风说话的时候,有一丝的慌乱。

谭晓天捕捉到了呼延风眼睛里露出了想躲避的讯息,他听谭雨说过呼延风的模样,可眼前的小伙子脸上涂着油彩,只有脸庞符合谭雨说的那般青春和帅气。他笑了笑,问:“你们刘大队在哪,这不是秘密吧?”

“报告首长,我只能告诉您,他不在演习场上。”呼延风说。

“哈哈,你还挺会替他开脱。”谭晓天扭脸看着郑志国、赵明等人,问:“你们这么多人,又潜伏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在半夜动手?”

“因为您是首长,还有我们是接到的指令是轰炸机来过后再动手。”呼延风说。

谭晓天微微笑着说:“小伙子,我还以为你们特战大队没有任何顾虑呢,回去告诉你们大队长,这不好,你们就要更准更狠。”

“是,首长。”呼延风说。

参谋长跑了过来,报告说:“导调部通知各部队按指令集结,并让我们去导调部开会。”

“演习结束了。”谭晓天说:“我是战区演习场上第二个没打赢演习的红军司令。”

呼延风怔怔地看着谭晓天,没有说话。

徐剑乘坐特战车赶了过来,询问过于大庆后,跑到打麦场边,举手向谭晓天和参谋长敬礼说:“报告首长,我们已经接到指令,即刻返回部队,再见,首长。”

“好,我们也该走了。”谭晓天说了一句,又看着仔细地徐剑涂满油彩的脸庞:“听你声音,你是小徐吧?”

“是我,老师长,嘿嘿,您认出我来了?”徐剑笑嘻嘻地说。

“好啊,你这个训练尖子把老师长给俘虏了。小徐,这次演习总结可能不会表扬你们,但记住了,你们做的很不错。”谭晓天故作生气地说:“快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是,老师长,再见。”徐剑敬了一个礼,拉着呼延风转身就跑。

谭晓天转身对参谋长说:“通知部队,不要为难他们,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第六十六章 你们将成为精英中的精英

特战分队将在7号区与廖勇和杨志汇合,他们也不再绕路,径直往回走。呼延风驾驶着特战车,走在装甲车前面。他旁边坐在徐剑,后面坐着郑志国、于大庆和赵明。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红军部队,坦克,卡车,装甲车,还有工兵、通信、炊事等特种车辆,有的正在集结,有的正在行军。但从距离不远的d集团军官兵脸上,看得出他们的表情有些颓然和懊恼。

回到集结地时,呼延风才知道,若是他们晚动手二十分钟,红军空军航空兵的强击机就要飞临201号地区,而红军的地面突击分队已处在201号区隐蔽,胜负就在那二十分钟的差距,或者说只有不到十分钟的差距,如果谭军长没有着急出来,十分钟后,103团的坦克也会直接开进代庄。

呼延风由衷地佩服谭晓天,在开局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谭晓天能力挽狂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可谓有着大智慧。

徐剑也在一遍一遍地说着他的老师长:“他治军有方还爱兵如子,那年我参加全局比武得了第二名,他亲手给我颁发军功章,还张罗着报送我上军校,可我文化水平低啊,他就找文化干事专门给我补课。军校毕业那年战区刚好成立特种大队,战区作战部选中了我,他还很不高兴,但我想去,他没有再反对。他从e集团军参谋长的位置上带人d集团军后,就这么见上了面,当时我犹豫一下,就想着七年多过去了,他已经忘了我,就想近距离看看他,可没想到哇——”

徐剑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和满足。

“徐副,那你当时就是个兵王。”呼延风说。

“也不尽然,”徐剑说:“谭军长对干部战士都很好,他当团长时能记住所有志愿兵的名字,当师长时只要有连长向他报告过,他就能记住连长的名字。”

“这么厉害。”后面的于大庆吐吐舌头:“怎么没听您说起过他?”

“不好意思啊!”说着,徐剑捂起了脸:“如果在训练场上,他的眼神非常严厉,我想去特种侦察大队,犯牛脾气去找他时,他没有丝毫的生气,而是满眼的关心和激励地看着我,那一刻,我觉得他像兄长,更像一位慈父,我就那样离开了老部队,也离开了他,后来越想越对不起他,想想没有他,我可能只是个志愿兵。知道谭雨是谭军长的女儿后,我都不敢说我曾是她父亲的兵,谭军长是个大大的好人。还有咱们的刘大队,也跟我一样曾是他的兵,说起谭军长,也是打心眼里佩服。”

呼延风说:“我也觉得谭军长是个有本事又没脾气的人。”

“所以我觉得你小子应该和谭雨交往,有这么好的父亲,谭雨的品性也一定很高。”徐剑说。

“哈哈,徐副,姻缘天注定呦,坐稳了,我要加速啦!”说着,呼延风猛踩油门,特战车嗡嗡叫着,将两边的山坡树木和车辆迅速抛在后面。

“少爷,你真是个大少爷!”徐剑骂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敞篷的特战车也迅速将两个人的话音扔在后面。坐在后面的郑志国、于大庆、赵明缩着脖子,吃吃地笑。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到达演习场7号区的集结地。廖勇、杨志和二三分队队员已经煮好了牛肉,等着他们。

没有欢呼,没有表扬,只有廖勇轻轻的一声:“辛苦了,休息一下,准备开饭,中午原地休息待命。”

一分队队员也很平静。受领任务时心情格外激动和紧张,实施过程中又忘了激动和紧张,现在激动和紧张复又归来,胜利的喜悦也似乎洒在辽阔的演习场上,变得淡了。

吃过饭,呼延风就觉得困乏的睁不开眼。他想起了夜里的麦秸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像个狗洞一样还是在执行任务的地方睡着,不过,那里面确实很暖和。

营地后面有一处土坡,土坡前的干草仍然茂密,呼延风躺在了枯草丛中。没有风,太阳也很温暖,呼延风往下拉拉钢盔,遮住了眼睛。

郑志国和李青也轻轻走过来,挨着呼延风躺下了。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各自睡着了。

不一会,徐剑蹑手蹑脚地来到三个前面,横着给他们盖好自己的军被,又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睡了两个小时,呼延风打了一个打哈欠,又伸伸胳膊,精神倍爽地坐了起来。

郑志国和李青也坐了起来。郑志国活动一下脖子,说:“该班师回山了吧?”

“是啊,真想回去搞点酒喝喝。”呼延风站了起来:“谁的被子?”

李青小心地折叠着被子,说:“徐副。”

“好银哪。”郑志国吧唧着嘴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特大了。”

“我也是,自从看到谭军长那一刻起,我立即就觉得自己真是个人物了。”呼延风说。

“哈,想觊觎人家女儿了吧?”郑志国坏笑着说。

“哈,本中尉没那攀龙附凤的心。”呼延风说。

“你啊,就是不走寻常路,我说的对不对,李青?”郑志国很认真地看着李青。

“我们都是。”李青抱着被子走了。

“哈哈,我们都是。”呼延风冲郑志国做了一个鬼脸。

“他说的对。”郑志国歪着脑袋说。

下午四点,首长突然专程造访了特种大队的营地。全中队立即集合,还全副武装。

首长很是高兴,兴奋的脸上泛着红光。他在队列前来货走了两趟,才举起右手说:“没人表扬你们,但有不少人说你们不该参加演习,没有办法,因为你们的参加,让败者万分不服,让胜者脸上无光,哈哈,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他们,你们才是训练不到半年的特种兵,这也让我相信你们刘大队长说的话,再加以刻苦训练,你们将成为特种兵这个精英群体中的精英,你们将让敌人闻风丧胆,于万军从中去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怎么,你们没听明白?”

杨志轻轻咳嗽一声,低声说:“首长,这个我们还没告诉他们。”

首长摆摆手说:“该告诉他们了,年轻人么,不缺少激情但也容易骄傲自满,要给他们更大的压力和更高的目标。现在特大有了猛虎中队和蛟龙中队,再有你们这个不同寻常的鹘鹰中队,那特战大队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带回吧,让孩子们好好休息两天,然后继续按照你们的计划进行训练。”

“是!”廖勇和杨志齐声回答。

首长转身走向了汽车,廖勇、杨志和徐剑赶忙去送。队列里立即不平静了。

于大庆问:“我们是啥?”

赵明说:“你没长耳朵?首长说我们将成为精英中的精英。精英中的精英是啥,副分队长?”

郑志国目视着前方,说:“我也在想。”

“分队长能猜出来吗?”于大庆问。

呼延风早已知道三中队不同寻常,他笑着说:“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废话。”几个人一起说道。

廖勇、杨志和徐剑回来了,所有队员立即又立正站好。

“很惊讶吧?”廖勇笑着说:“现在就不解释了,解散,立即收拾装备行囊,二十分钟后出发。”

“是!”队员们答应一声,立即转身跑回帐篷。

“我的天哪,我现在忽然觉得自己高大了很多。”赵明喊了一句。

“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个了?”于大庆坏笑着说。

“你不觉得吗,精英中的精英。”赵明问。

“不觉得。”于大庆摇摇头。

“为什么?”赵明又问。

于大庆白了一眼赵明:“你傻啊,你现在是了吗?咱们跟一中队和二中队相比,还是生瓜。”

“这倒也是,不过我们前方一片光明,啊,我感觉到了万丈光芒在照耀着我们。”赵明张开了双臂。

“行了,行了,别在这自作多情了,赶紧收拾吧。一会该集合了。”郑志国催促赵明。

赵明反倒坐在行军床上,翘起二郎腿,右臂胳膊肘放在腿上,右手托着腮,抬头看着郑志国,说:“你说像咱们这样的人,该娶什么样的老婆?”

“你想谈恋爱了?”郑志国弯腰看着赵明,笑着说:“那我非常确定地告诉你,你老婆一定是个女人。”

“哈哈——”队员们都大笑起来。

“无趣,你们可真无趣。”赵明站起来,边弯腰收拾自己的物品边说:“现在就应该是可以膨胀一下的时刻,可你们一个个都在装深沉。”

徐剑走进了帐篷,对着赵明的背影说:“你想膨胀吗?我可以告诉你,膨胀的结果要么是被赶出特大,要么在战斗中被你的对手打死。”

“哎呀,妈呀。”赵明吓得转身坐在床上,瞪着徐剑说:“俺就是想放松一下,没那么夸张吧?”

“一点也不夸张。赶紧收拾,十分钟后拔帐篷,晚上回去还要加餐。”徐剑转身走了。

“要么滚蛋要么战死,二选一呀,你完犊子喽!”于大庆冲赵明做了一个鬼脸,又抬起双臂,猛然张开:“砰——你膨胀炸了!”

“你小子——”赵明拿起武装带要打于大庆。

“别闹了,赶紧收拾,我都闻到炊事班的肉香了。”呼延风大声喊着。

“我要去吃豆腐脑儿。”于大庆砸吧了一下嘴。

“我也去。”张佑亮和华向东也说。

“呼延,一起去吧。”郑志国低声说:“在市里逛了两次,每次都不尽兴。”

“好。”呼延风说:“反正首长都说了,让我们好好玩两天。”

第六十七章 时刻准备着

他们没能外出。他们返回农场的时候,二中队已经回来了。二中队离开农场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他们不是真正的外训,而是借助外训的名义去剿灭一股武装贩毒分子。

就在三分队偷袭简易机场的那天晚上,他们在还是绿色的丛林中与贩毒武装分子生了激烈交火。

结果是三十五个武装分子被打死,五个被抓获。但极为不幸的是刘大涛和另外一名队员牺牲。

这股贩毒武装分子火力很猛,不仅有机枪,还有火箭筒,而且刘大涛还是被狙杀。悲痛中的刘忠觉得这帮贩毒分子不一般。经过突击审讯,被抓获的武装分子交代,被他们打死的人中有十个重金雇来的雇佣兵。

刘忠看着那几具脸上毛茸茸的尸体,皱着眉头骂了一句:“王八蛋,真敢来了。”

刚回到农场时的生瓜们还无从得知,他们看到刘忠阴沉的脸时顿觉心生寒气。他们还以为在演习中做错了什么。十分钟后,也是一脸阴沉的杨志集合队员,向队员们通报了情况。

杨志低声说:“明天早上八点半集合,目标:南山烈士陵园,要求:全副武装,携带九发子弹。”

一下子牺牲了两名队员,窒息般的沉重飘荡在整个基地。这个冬天的夜晚也格外的寒冷。

第二天早上九点,三分队准时到达烈士陵园,两座座新的墓碑已经立好,四位队员那微笑着的青春在墓碑上永远定格。墓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但出了这片山林,却没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刘忠、廖勇率先摘下头盔,凝目看着四位烈士的影像,二中队的队员在哭泣,他们还并未全返回基地,还有六名伤员正在医院救治,包括中队长孟伟。

刘忠、廖勇拔出了手枪,他俩后面的全体队员将子弹上膛。排枪声中,呼延风忽然感到了晕眩,他好像看到了刘大涛,刘大涛飞舞在天上,或许他的英灵已魂归农场,呼延风在心里如是说着。

英雄的英魂留在了那片苍松翠柏下的山坡,连同他们使用过的枪。太阳出来了,温暖地照耀山林。他们用生命完成了任务,缴获了能毒害几万人的毒品。

更重要的是,他们向境外武装分子宣布了一条铁的原则:踏入中华土地者,必诛!

一股更冷的风从脚底刮起,在心口汇集成悲呛,又在喉咙中凝结成怒火,灼灼地燃烧着。

祭奠过烈士,三中队被留下了。沉默了几分钟,忽然刘忠站在队列前面,大声说:“都知道什么是雇佣兵吧?雇佣兵就是国外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武装分子,他们都上过战场打过仗,还有很多是特种兵退役,他们的战斗力很强而且都是亡命徒!”

刘忠扫了一眼队列,继续说:“我们爱好和平,决不允许雇佣兵踏进国境,只要他们胆敢冒犯,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这要付出牺牲。牺牲了,你们有战功,也有荣誉,但为了你们家人的安全,你们得不到宣传,你们的荣誉出不了这片山谷,现在有怕的,有认为不值的,可以举手退出,我刘忠绝不皱眉头,因为我也觉得对不起牺牲的兄弟!”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举手,大家都沉默着。呼延风铆足劲大声喊道:“报告!”

刘忠瞪着他:“说!”

“我们想早日成为真正的特战队员!”呼延风的话音里带着坚定和豪迈。

刘忠看着队列,沉默了一会,才大声吼道:“你们不止是成为真正的特战队员,你们也听说了,你们将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特战精英!”

呼延风不由热血往上涌,又大声喊道:“忠于人民,保卫祖国!”

“忠于人民,保卫祖国!”三十六名队员也齐声喊道。

杨忠如火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后,转过身去,摆手示意让三中队带回。

带回到宿舍楼下,杨志默默地抽着烟。呼延风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我好像听徐副说,刘大涛已经成为我们三中队后备队员?”

杨志点点头:“是的,没想到他牺牲了。”

“我们也会有牺牲。”呼延风说。

杨志抬头看着远方,轻声地说:“时刻准备着,如果你们能成为真正的鹘鹰。”

“时刻准备着。”呼延风说:“我们一定会成为正真的鹘鹰”

没有人动员,三中队主动展开了训练。他们沿着山间的路猛往前跑着。杨志、徐剑不仅没有阻拦,也跟在队伍后面。也许这是他们宣泄的最好方式。

后面连续几天,不见刘忠的身影。训练归来,已是入夜。这是年度的最后一天训练,明天就是元旦,今晚开始,特大将放假两天。

走过大队部时,呼延风不由扭头看了一眼,刘忠房宿舍的窗子亮着昏黄的光。这几天的晚上,他的窗子总是开着台灯。

走在呼延风身边的徐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大队长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了。”

呼延风小声地说:“大队长还在难过。”

徐剑叹口气说:“是啊,他总是这样,执行任务有了伤亡,他也跟着像死过了一回。”

呼延风轻轻摇了摇头。

吃过晚饭,到熄灯前是自由活动时间。呼延风找准备去搏击训练场,杨志来到宿舍,对呼延风:“呼延风,去大队长宿舍,大队长找你。”

“是。”呼延风起身就要走。

“好好和大队长聊聊,他现在非常伤心。”杨志拍拍呼延风的肩膀。

呼延风看看杨志,点点头:“是。”

跑步来到大队部,上了二楼,呼延风在刘忠宿舍门前站定,深深呼了两口气,才轻轻敲敲门,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刘忠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呼延风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铺面而来,他转身关上门,又转身立正站好。

屋里的光线很暗,刘忠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沙发前面的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蒂,就像原地打过十几个弹夹后堆在地上的蛋壳一般。而刘忠手指还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呼延风看到了躲在一片灰色光影里的刘忠,也听到他轻声地说:“打开大灯。”

第六十八章 追求的方向

呼延风按下开关,屋里光亮一片,他走到茶几前面,立正站好说:“大队长,抽太多的烟对您身体不好。”

“哦,听说你也抽烟,来一根。”刘忠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扔给呼延风,说:“搬椅子,坐。”

“是。”呼延风搬过椅子,手里拿着烟,上身挺直地坐在刘忠面前。

刘忠递给他打火机,问:“这次参加对抗演习有什么体会?”

“报告大队长,真实又不真实。”呼延风说。

刘忠点点头:“这次对抗演习原本就没打算让我们特大参加,首长的意图是通过对抗演习进行调研总结,为今后的军队改革提供参考和依据。”

“那既然如此,更该让我们参加了,您不是说过,未来战场特种作战将成为主流么。”呼延风小心地说。

“你的话让我无法辩驳。”刘忠抽了一口烟,说:“上午首长打电话说,总部和战区大首长对我们的特种作战给了极高的评价,说这是未来陆军作战的一个重要方向。”

呼延风知道自己刚才曲解了刘忠的意思,这次对抗演习重点检查的是地面集群作战。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诙谐地说“还是有识货的。”。

“你们知道你们的定为了吧?”刘忠抬头问。

“什么定为?”呼延风低声问了一句。

刘忠看着呼延风,没说话。

“哦,您是说我们三中队是精英中的精英?”呼延风轻声地说。

“最近几天队员们有什么反应?”刘忠收回目光,在烟灰缸里掐灭烟蒂。

“兴奋,激动,还有悲伤。”呼延风举起火机,啪的点燃,很熟练地抽了一口。他和郑志国偷偷从徐剑宿舍拿过三包烟,最后徐剑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房门锁好没有。

“悲伤,对,悲伤。”刘忠又拿起一根烟,从呼延风手里要过火机,啪地点燃,深深抽了一口。

呼延风有些后悔说悲伤这两个字了。他看出了杨志的心思,就是想让他来安慰一下大队长。大队长年龄再大兵龄再长,可他的心不是铁打的。

“大队长,我能说句话吗?”呼延风轻声地问。

“说。”刘忠抽着烟,看着呼延风。

呼延风小心翼翼地说:“大队长,我们理解您的心情,可既然有战斗,就难免会有牺牲。”

刘忠点点头:“说的没错,自从我当兵后,我身边牺牲的战友吧不下五十人,我当新兵的时候,正赶上打仗,我们排遭到伏击,就生还八位战友,但至少还有五个是完全能活着回来,可他们——用现在的话说,平常就是逃避训练的稀松屌兵,到了战场上也一样的完蛋。”

呼延风点点头:“那样的兵牺牲完全不值。”

刘忠说:“后来我提干,五年前又来到特大,我发誓一定要建成一支超强特战小分队,目标就是零伤亡,我也一直努力的在想着该避免无谓的牺牲。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战友,一发子弹就——生死两茫茫啊。”

“大队长,我明白了。”呼延风说。

“当然,就像你说的,只要有战斗就会有牺牲,零伤亡只是一种理想化的状态,我觉得我们俩都是理想主义者。”刘忠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烟雾,说:“影响战斗的因素,天时地利数量情报装备,无一不会造成牺牲,但我们一定要朝着这个目标奋斗。”

“是,大队长,世上没有完美,可我们总是在追求完美,完成任务的同时保证零伤亡就是一种完美,是我们追求的方向。”呼延风说。“大队长,现在我现在觉得您一点都不严厉了。”

“我还是魔王。”刘忠说:“但以后我保证你们还会叫我魔王。”

“大队长,我们不会。”呼延风说。

“呵呵,别说别人,你自己能吗?”刘忠说。

呼延风掐灭烟蒂,腾地站起来,说:“大队长,我向您保证!”

刘忠挥手让呼延风坐下,说:“从元月一日起,一中队正式改名为猛虎中队,二中队叫蛟龙,你们的代号就是鹘鹰,鹘鹰中队将成为特大的尖兵,而你们一分队的两个战斗小组是鹘鹰中队的尖兵,呼延,你们可知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

呼延风眨着眼睛,看着刘忠:“大队长,这话您应该早说。”

“你们这些弱苗苗恐怕一开始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再说,我们对你们也不太敢确定。”刘忠脸上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一些。

“您是担心我们不是您想要的兵?”呼延风问。

刘忠说:“一个优秀的特战战士必须有天分,也必须通过后天的努力,两者缺一不可,一个特战精英更要经过残酷的训练,经过生与死的考验。其实我觉得我们和国外佣兵有不同也有相同,不同的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完成任务,他们呢,是完成雇主给的合同然后去拿钱,但相同的都不怕死。”

“不过,不拍死不等于想死。那些雇佣兵一定不想死,他们还想留着命去花他们挣的钱。”呼延风说:“如果再相遇,那就看谁更勇敢更有战斗力了。”

刘忠盯着呼延风说:“重点是击毙对手的能力,你不要忘了,他们不止是亡命徒,还是经历过战争,战斗能力也非常强。”

“是,我们一定认真刻苦训练。”呼延风说。

刘忠点点头:“是,我们就是要通过残酷但科学的训练,提高我们每一名队员每一个作战单位的战斗能力,这样才能减少甚至避免伤亡。呼延,说实话,你是我的意外发现,你现在能力素质已在全中队中等以上,以后你还加强训练,尤其是作为分队长和战斗小组组长,你必须要成为队员们信赖的战斗核心,懂吗?”

“是,大队长,谢谢您的信任。”呼延风轻声地说。

“回去告诉队员们,你们的训练才刚刚开始。”刘忠说。

“啊,还有那么多科目?”呼延风有些吃惊地看着刘忠,随即他又笑了:“大队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好了,回去吧,我也该出发去首都学习了。”刘忠说:“过春节时再见。”

“是,大队长,您多保重!”呼延风站起来,举手敬礼,转身走了。

第六十九章 忍耐(一)

元旦两天假期在默然中度过,收假后的第二天上午,大队举行了庆功及作战总结大会。大会上,一中队、二中队被正式命名为猛虎中队和蛟龙中队。接着,全体队员再次向牺牲的两名战友默哀。

这是无声的动员,每名队员低头哀思之时,心中亦燃起熊熊烈火。

大会结束后,鹘鹰中队队员正欲摩拳擦掌投入训练,他们却被带到了大队部。通往地下室的门打开了,徐剑带领他们走了下去。

地下室光线很暗,过道两边是一个挨一个的小门,足有四十个多个,上面还贴着每个人的名字,名字上面还有一盏没亮的灯。全体队员顿时有种被关禁闭的感觉,都侧脸看着徐剑,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徐剑平静地说:“现在每个人找到自己的房间,在门前站好。”

队员们立即执行了命令,纷纷找到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房间,并立正站好。呼延风用余光看了一眼,他左边是郑志国,右边是李青,

徐剑大声说:“接下来我们进行的科目是定力测验,就是考验每个人的忍耐心,屋里已经给大家备好了干粮、水果和引用水,马桶、床上各有一个小灯,亮度不及蜡烛的十分之一,大家需要的时候可以拍一下巴掌。”

“那可以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吗?”赵明问。

徐剑笑了笑,说:“等你忍不住的时候,就按使劲拍门,到时你就能看到光明了。”

“啊?”大部分队员咧起了嘴。

“这个训练科目就是看谁坚持的时间长!”徐剑大声说道。

“哦。”队员们低声答应着。

“听我口令,摘下手表,挂在门上,进屋,关门!”徐剑一声大吼。

呼延风打开房门,转身又重重地关上。他觉得门非常厚重,外面关门的声音也变得很小很小,看来是隔音门。不止声音,过道里昏黄的光线也被关在了屋外。

由于关门的动静,两盏小灯亮了。其实那不叫灯,充其量是一个小小的发光二极管,亮度绝不超过1流明,几乎和一只萤火虫的光差不多,只能提示床和马桶的位置。三十秒后,小灯也灭了下来。

屋内漆黑下来,呼延风抬起自己的双手,居然看不见手指。

他拍了一下巴掌,小灯又亮了,他小心地走到床边,摘下头盔,抬头挠了挠头,什么也不想地抱着头盔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他开始思考这个科目的意义,想了一会,却只想出“坚持”两个字来。他便脱掉作训鞋,头枕着手,手靠着墙,腰靠着叠好的被子,半躺在床上。

既然是训练,就安心地待着。寂静和黑暗中,呼延风平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过了一会,一阵嗡嗡的声音响起,呼延风抬头看了一眼,他什么也看不着,凭借声音判断,那应该是排风扇。

“想的还挺周全。”呼延风笑了笑。

又过了好一会,后背有点麻了,他索性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觉得饿了,想必现在已经是中午。他趴在床上,手伸向了床底。下他摸到了纸箱,一个里面放着苹果和香蕉,另外一个放着袋装野战食品,他又摸到一个纸箱,里面放着水,还有一个是空箱子,是让装垃圾用的。他先打开了一瓶水。

屋里很暖和,水也不凉。喝了几口,他拿出一袋干粮,摸索着撕开包装袋,拿出压缩饼干,大口嚼了起来。

吃完第一顿饭,呼延风拍拍手,抹抹嘴,坐了一会,便拉起被子躺下了,不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有人打扰他,他睡了一个自然醒,这还是自从来到农场后的第一次。他砸吧砸吧嘴,又伸伸胳膊蹬蹬腿,坐了起来。

忽然,一阵茫然袭来。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也就无法判断出现在的时间,周围只有漆黑一片。

他坐了一会,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他下床,拍拍手掌,光点亮了,他走向马桶,滋了一泡尿,又拍拍手掌,回到床前。他却没有上床,而是脱去上衣和毛衣,只穿着贴身的作训短袖,趴在床下,问着苹果的香味,开始做俯卧撑,边做还边数数。

他数到501的时候,头上冒出了汗,数到1001的时候,已通体是汗了。他还能做下去,但他停了下来。这里面没水可以洗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才能出去。

他摸索着,拿出一瓶水,咚咚灌了下去,接着又在屋里打起了军体拳,十几分钟后,他又舒缓地打起太极。这是小时候邻居赵爷爷教他的。

消汗后,呼延风又躺在了床上。原本想着活动一番,能让心绪平静一下,却没想到,思想开始了信马由缰。

他先想到了谭雨。呼延风加强射击训练时,徐剑在他身边故意地说:“谭护士调走了,去了战区总医院。”

“啪——”子弹脱靶了。

徐剑踢了他一脚:“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你也有七情六欲啊。”

呼延风说:“为什么我就没有七情六欲?”他屏住呼吸,瞄准靶标,他真找到了李青说的,靶标就在枪口的感觉,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几乎穿心而过。呼延风得意地笑了:“如果我想追求她,就一定能把她拿下。”

“牛皮吹破。”徐剑撇着嘴说。

呼延风又凝神聚气,打出一发子弹。

徐剑拿起望远镜,看到靶标中心的两个弹孔紧紧挨着,他笑着说:“行,我信你。”

呼延风心头却涌起莫名的酸楚。谭雨是个好姑娘,但估计自己真的和她无缘了。

还有发小林怡然。四次书信往来,呼延风渐渐让她明白,自己现在还不想恋爱,更不想结婚,元旦前,林怡然写来最后一封信,告诉呼延风,好吧,等你想恋爱的时候,我再来打扰你。

呼延风挠挠头,写了一封回信,信的重点内容是谢谢你的理解和宽容,但遇到合适的,还是把自己嫁出去吧。

“我是不是傻啊?”黑暗中,呼延风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又想起了妈妈,一位知书达理又温顺善良的母亲。有两年没见到妈妈了,不知妈妈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他一直为妈妈感到不平和愤怒,原因是有一个不顾家的爸爸。

很多时候,呼延风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中,所以不管爸爸做了什么,呼延风都很难再原谅他。

想起妈妈和爸爸,呼延风忽然觉得嗓子发干,心跳加速,他真想一下回到家中,拥抱一下妈妈,然后质问爸爸:“你心中到底有没有亲情?”

呼延风的心开始了慌乱,他不知道外面的天是否和屋里一样,已经黢黑一片。

第七十章 忍耐(二)

一阵慌乱之后,他平复了心绪。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漆黑,忽然一个念头涌上来:为何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盲人来进行锻炼呢?

他翻身下床,摸索着,抓到了被子边儿,抖手将被子平铺到床上,三折过后,小心地折叠。

费了半天劲儿,他终于叠好了,放在床头,又拍亮了那个二极管儿,双手举起来,自己又哑然失笑:叠的啥玩意儿,简直就是一个汉堡儿,如果在学员队不被骂死才怪。

将被子放到床上,又平铺开开来,呼延风重又折叠一遍。结果还是不满意,他又反反复复的折叠着。

折腾了半天,呼延风方才满意了一些。他放好被子,开始做俯卧撑,数到一千后,起身消汗。消过汗后,又做原地高抬腿练习,一通大汗淋漓,呼延风停下了。他学着盲人,伸手摸着,用小碎步往前走,心里还默念着步数:“1——2——3——4——5”数到十的时候,手指尖碰到了墙壁。手触摸着墙壁,呼延风走到墙边,转身,又走向了床。往返几次,他走的渐渐轻松和自如了。

睡过六回觉,吃过九次干粮后,呼延风竟然习惯了这种生活。

安静的过道内,赵磊坐在最右端的椅子上。杨志走下楼梯,赵磊迎了上去。

“还没有队员出来?”杨志问。

“没有。”赵磊说。

“三天了,都还能挺忍。”杨志笑着。

赵磊说:“这帮生瓜还真行,看他们能不能撑过七天时间。”

“要求别那么高。”杨志笑了笑。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开始聊天,二十分钟后,杨志起身要走的时候,一个房门上的灯亮了。赵磊哈哈笑着说:“行了,又多了一个值班的。”

两人走到房门前,是二分队的丁翔。赵磊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丁翔只穿着作训短袖和裤头,咧着嘴眯着眼站在了门口,显然刚睡醒。他大口喘着气说:“哎呦,妈呀,做了一个惡夢,再也呆不住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是白天还是夜里?”

赵磊抬手看看手表,说:“七十三小时,白天,不过,你是第一个出来的。”

丁翔愣了一秒钟,又咧着嘴说:“啊,那我再进去。”

杨志笑着说:“好啊,这次成绩作废,重新开始计算时间。”

“那算了。”丁翔挠挠头,回屋里穿好衣服,站到了过道上。

“先在这适应一个小时,然后再到外面休息三个小时,下午两点来这里和徐副一起值班。”杨志说。

“是。”丁翔地说。

自丁翔之后,不时有队员将门上的灯拍亮,离开了“小黑屋。”

此时,呼延风还在自己跟自己“玩游戏。”

他将食品袋任意都到房间里,然后用手摸着去找,捡回来再扔过去,慢慢地,凭借声音的判断,他能在几秒钟就捡回来。他索性将剩下的干粮袋数清楚后,全都撒出去,接着一袋一袋地往回找。

他先拿一个苹果,坐在床上,晚上抛,然后伸手去接。开始的时候接不住,慢慢地根据自己的抛的力度和方向,他能接住了。然后他拿两个苹果,再后来拿三个,像杂技演员往上抛着,开始的时候,他一个都接不住,反复训练后,他不仅能接住,还能一边接一边往上抛了。当然,成功的次数不多,他又给自己制定了惩罚措施,连续三次接不住,就下床做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深蹲,还有两百次原地高抬腿跑。

累了,就平躺在床上想想以往训练的科目,想想对抗演习中的得与失,或者想想以后的生活,譬如第一次出战斗任务会怎样,休假时先回家看看妈妈,然后出去旅游,偶尔他也会想到爱情——甚至想到以后结婚生子。

他自己玩的竟然很嗨。

但不舒服的感觉很快接踵而来。先是胃提出了抗议。野战食品有鱼肉丝饭、蛋炒面、炒饭、牛肉卷、蛋糕等等,但这种自热食品连续吃上十多餐后,呼延风嘴里都充满了加热时的石灰味儿。他觉得吃饭成了一种负担。

连续漆黑又安静的环境让呼延风渐渐沉不住了气,也浑身难受的懒惰下来。他在比划着飞行驾驶时,一个奇怪的念头涌进心口:盲人怎么能开飞机呢?他感到浑身冰凉,仿佛双眼真的瞎了一般。

又坚持吃完两袋食品,呼延风心里越来越急躁,他在屋里转着圈儿,最后不停地发着吼吼的叫声。他想用叫声驱赶焦躁和孤独,但吼声却又让他感到了恐惧。

他开始了失眠,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漆黑,抽风机的嗡嗡声也变成了山呼海啸,敲击着他的脑膜。他使劲蒙住了被子。

过了好一会,他才平静下来。他掀开了被子,想透一口气,可眼前忽然出现了道道金光。他使劲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嘟囔着:“挺住,挺住——”

可生理的极限让他浑身冒出虚汗,他再次看到了七彩光芒。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他深深呼吸几口气,站起来身来,摸索着走到门口,拍响了门。

很快他听到门锁的转动,紧接着门打开了,走廊昏黄的光却像强光手电一般地照过来,让呼延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开门是郑志国和于大庆。他俩看着满脸汗水的呼延风,伸手来扶,呼延风推开了他俩,问:“怎么是你俩?”

“我坚持了六天。”于大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老郑呢?”呼延风问。

“七天。”郑志国说:“你是八天半。”

“嘿嘿,刚才我还和老郑打赌呢,他说你能坚持到第九天,就是明天才出来。”于大庆说。

“哦,那你赢了。”呼延风晃了晃脖子,问:“还有几个队员没出来?”

于大庆张开双手说:“五个。”

呼延风又问:“咱们分队呢?”

“两个,李青和单晓斌。”郑志国说。

呼延风点点头:“但愿他们都能挺过十天。”

于大庆说:“能挺过六天就不一般了,徐副说了,如果在里面能坚持三天,潜伏就一定能坚持一星期,如果能呆六天,就定力这一项就能成为一个特等狙击手。”

“那我们都成狙击手了。”呼延风笑笑:“我想出去走走。”

“好好,你出来的真是时候,现在正是午夜,基本不用再采取措施。”于大庆说。

“白天还要采取措施?”呼延风问。

“需要明适应啊。”郑志国又解释说:“就是避光措施,在黑暗中呆的时间久了,乍一看到强烈的光,容易损伤双眼,严重者可导致失明。”

“这也是徐副说的?”呼延风问。

“不,是队长说的。”于大庆说着,搀扶着呼延风:“走,我陪你上去,嘿嘿,我还得先把一楼大厅的日光灯关掉。”

第七十一章 明适应

来到楼外,几十米外昏黄的路灯都刺着呼延风的双眼。他仍眯着眼,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后背也仍在冒着凉气。

“回宿舍楼吧,专门有房间。”于大庆说。

“我想在这儿呆一会。”呼延风说。

“好,我回去给你搬被褥。”于大庆转身走了。

他走到训练场边坐下来,抬头望着夜空,点点繁星正灼灼生辉,他闭了闭眼睛,又抬头看着,星光依然很亮,他迷离地想着一个问题,地球在浩瀚的宇宙中是那么渺小,人在地球又是那么渺小,人类何时才能征服宇宙?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杨志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蛋糕和一杯热蜂蜜水。

“谢谢队长。”呼延风接过蛋糕和蜂蜜水。他一点也不想吃东西,就是想喝水。但杨志坚持说:“不能空腹喝蜂蜜水。”

他咬了一口蛋糕,觉得比野战干粮好吃多了。他紧咬几口,将蛋糕吞了下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蜂蜜水暖和又非常甜,滋润着呼延风的喉咙,五脏六腑也感到了舒服。他也从宇宙中的思绪收回到眼前的训练场。

“怎么熬过来的?”杨志问。

呼延风说了一遍。杨志笑了:“精力转移法用的不错,不然你最多呆上四天,回去休息吧。”

他打了一个嗝,跟着杨志来到鹘鹰中队宿舍一楼北面的一间屋子里。

屋里亮着暗黄色的灯,非常柔和的光照着厚厚的窗帘。军医来了,检查一番,又给呼延风的眼上涂了药水,告诉呼延风:“很快就就没事了,但明天上午最好不要直面灯光,尤其是太阳。”

于大庆铺好床,和呼延风睡在了里面。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八点。背阳的房间还有厚厚的窗帘,仍让呼延风觉得光线有些明亮的几乎睁不开眼。

于大庆给他打来早饭,自己则披挂整齐。呼延风问:“今天啥科目?”

“潜伏。”呼延风龇牙笑着说:“出来的早潜伏训练的时间就长,最早出来的丁翔已经在山间草丛中趴了五天五夜了。”

“你呢?”呼延风问。

“我和老郑三天三夜,哈,这大冷的天啊,天气预报说后面还有雪。您歇着吧,估计你只潜伏一天一夜就够了。”

于大庆抱着铺盖走了没一会,徐剑来了,大声笑着说:“行啊,坚持了八天半,咋样,感觉身体被抽空了吧?”

呼延风点点头:“嗯,身体空旷的都幻想地球以外的事了。”

“正常。去年组织第一次定力测验,我进去呆了没两天就觉得要憋死了。”徐剑大大咧咧地说:“那滋味真不好受,不过,经过这次测验,你的心会沉稳很多。”

“就是让我们的心沉下来?”呼延风问。

“当然不是,最主要的是选拔出最合适的狙击手来。”徐剑笑眯眯地说:“狙击手最需要的是定力。”

“哦,我明白了。”呼延风说:“尤其是伏杀和与敌方狙击手对峙的时候。”

“聪明。上午休息,下午跟我去跑步,晚上和我一起值班,还有四个生瓜呢。”徐剑冲呼延风点点头,转身走了。

吃过早饭,呼延风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觉得周身舒服,精神也好了很多。

下午跟徐剑跑了十公里,呼延风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但与世隔绝八天之后,他似乎在重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的淡定和从容。

李青和单晓斌是最后出来的。他们没有拍门,而是四天后,杨志让呼延风拿钥匙,打开了两扇门。

第一眼看到李青时,他正抱头坐在床上,听到动静,他也只不过是转转头,接着抱着头。呼延风以为他出了问题,赶紧跑过去,拉拉李青:“你没事吧?”

“没有。”李青抬头很平静地说:“我还没打算拍门。”

呼延风哭笑不得地说:“你的测试结束了,你是满分。”

“哦。”李青放下手,抬起头,下床,穿鞋,动作连贯自如。

“你可真行,你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吗?”呼延风问。

李青摇摇头。

“十二天,两百八十八个小时啊!”呼延风向李青竖起了大拇指。

“我还以为有两礼拜了。我可以出去了吗?”李青问。

“可以,现在是白天,必须带上眼罩。”呼延风说。

“什么?我现在就想看看太阳。”李青说。

“听话,不然会损伤你的眼睛。”呼延风笑着说。

“好。”李青站住了。

而另一位定力大侠正在唱歌,那来自大草原的歌声浑厚而又苍茫,光亮并没有打断单晓斌的歌声,他必须坚持唱完最后一句。然后他问:“我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了。”徐剑说。

单晓斌拔腿就往外跑,徐剑使劲抱住了他。呼延风给他戴上黑色的眼罩时,发现他长着络腮胡子。

单晓斌十二岁就在大草原策马奔腾,他能熬住十二天的无光无声的环境,任谁都没想到。

带他们到休息室时,呼延风问:“李青,你在做些什么?”

“除了俯卧撑仰卧起坐,其他什么都没做。”李青说。

“那你怎么坚持下来的?”呼延风问。

“为怎么坚持不下来?”李青反问呼延风。

呼延风竟然语塞,过了一会,呼延风说:“你小子习惯一个人了。”

“不是,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却又害怕一个人。”李青说。

“嗯?”呼延风不解地看着李青。

“想着你们就在我隔壁,就不怕啦。”李青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小子。”呼延风给了李青一拳。他也懂了,在孤儿院长大的李青从小就喜欢一个人独处,他也不奢求什么,甚至不渴望得到什么,长久以后,就形成了沉默的性格,也就有了极强的定力,但他渴望有很多朋友,他也把战友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他揽住李青的肩膀,又问单晓斌:“你呢,晓斌?”

“唱歌,跳舞,半蹲着骑马,想草原上的天空、羊群、马群。”单晓斌说。

“真是美丽的地方,李青,休假的时候一起去看看?”呼延风说。

李青点点头:嗯,好,还有很多地方想去,黄河,泰山,长城。”

呼延风使劲地揽着两个人说:“等以后咱们退役了,就一起周游全国。”

单晓斌高兴地说:“到时我弄几匹快马,咱们骑马闯天下。”

“哈哈,这个不太现实,我们可以骑行。”呼延风笑着说。

第七十二章 雪地潜伏

正当呼延风、李青和单晓斌进行潜伏训练的时候,天气预报明后两天有大到暴雪。呼延风听了就觉得冷,杨志却说:“机会不错,你们正好能进行雪地潜伏训练。”然后又交待了一番。

早上七点,三人换上了保暖作训服和作战靴,戴着厚厚的白色手套、围脖和头套,头盔上蒙着白色的尼龙布,身上也披着白色的斗篷,携带望远镜、测距仪、测风仪和狙击步枪突击步枪向潜伏点走去。

杨志告诉了他们潜伏的位置,也说了时间:目标将在明天白天出现,他也会观察你们,如果被他先发现,你们将重新潜伏,明晚五点之前没发现目标,任务自动解除。

他们潜伏时间不到三十四个小时,是鹘鹰中队全体队员中潜伏训练时间最短的两小组之一,原因是他们在黑屋里呆的时间均超过了八天,对于他们来说,潜伏的时间只能是一个数字了。

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潜伏点。潜伏点在四号山北面山洞的下方。呼延风上下看了一眼,决定在一处凹沟的地方埋伏。这个点距离山洞大概二十多米的位置,岩石四周的枯草很高,足有三十公分,草杆也很硬。

三个人先从两百米外的地方割开干草,厚厚地铺在下面,上面搭一些枯树枝,树枝上盖上一层厚干草。随后三人就近又割了一些草盖在上面,最终搭成一个低低的草棚子。将装备和枪放好后,呼延风让李青卧倒在中间的干草上,他和单晓斌分别趴在左右两侧。三个人都戴上了头套,只漏出了鼻孔、嘴巴和眼睛。

身上的干草只是简单的伪装,他们真正的伪装就是即将飘落的雪。

天阴沉的很,灰白的云彩压着山头,单晓斌哼着鼻子,说:“我闻到了雪的味道。”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雪粒飘落下来了。

伴随着风,雪下越来越大,鹅毛般地漫天飞舞,不一会儿,三个人身上的干草上就覆盖了一层。此时不再是落雪无声,三个人耳边都响着雪落下时沙沙的声音。

按照分工,呼延风的是观察手,李青和单晓斌是射手。但现在能见度也就五十多米远,对面的山坡和来世的山路都消失在茫茫飞雪之中,除了雪什么也看不到,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了。

呼延风犯下望远镜,扭脸看见李青套着脸白色绒布也粘上了几颗雪粒,轻声地问:“冷不冷?”

“不冷。”李青低声说。

“晓斌呢?”呼延风又问。

“不。”单晓斌问:“你呢,分队长?”

“不冷。”呼延风笑笑,故意挑起了话头:“晓斌,你从小就在草原长大,性格应该外向啊。”

“我随我爸。”单晓斌说。

“就是那位老知青?”呼延风说。

“对,他就知道看书,他一个月说的话还不如我妈一天说的呢。”单晓斌说。

“你得多说话,还有李青,多和战友们沟通。”呼延风说。

“知道,就是不知道该说些啥。”单晓斌说。

“哈哈,那能聊的可多了,就是射击也够聊几顿饭的。”呼延风开玩笑地说。

“枪都在心里。”李青低声说。

呼延风扭脸瞪着李青:“那也不能一下子就钻进心里吧?”

“分队长,你女朋友谈的怎么样了?”李青忽然问。

呼延风笑了,这小子关心起这事来了。他故意问:“你说哪个啊?”

“你还几个啊?”另一边的单晓斌瞪大了眼睛。

“先说谭护士。”李青说。

“哦,人家调走了,已经成没边的事了。”呼延风说。

“那你个同学呢?”李青又问。

“我已经十分认真地通知她,本公子现在不想恋爱。”呼延风说。

“那就是没有呗,还几个?”单晓斌差点没笑出来。

“哈,都是准女朋友,现在都孔雀东南飞了。”呼延风说。

“怪可惜的。”单晓斌砸吧了一下嘴。

“你有女朋友了吗,晓斌?”呼延风故意问。

“不告诉你。”单晓斌扬了一下头。

“看你那熊样,肯定有了,还是草原上的姑娘,对不对?”呼延风微笑着说。

“哎,分队长你说,如果我穿着咱们这身作战服回家探亲,会是什么感觉?”单晓斌问。

“说不好,但估计你回不来了。”呼延风说。

“我也这么想,可是乌兰还不知道我在当特种兵。”单晓斌有些埋怨地说。

“乌兰是谁?”李青扭头问单晓斌。

单晓斌陶醉般地说:“她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有乌黑的头发,天使般的脸庞,修长的身体,嘹亮的歌喉,优美的舞姿,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那不是仙女了?”李青说。

单晓斌自豪地说:“就是仙女啊,她是我们锡林草原的女儿。”

“你真幸福。”李青说。

“你也可以的。”单晓斌说。

李青苦涩地笑笑:“幸福并不是眷顾每一个人。”

单晓斌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着急地解释说:“真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乌兰的妹妹介绍给你的,她和乌兰一样美丽。”

“你先把乌兰娶了再说吧。”李青笑着说。

“如果可以,你们俩可以一起结婚啊。”呼延风说。

李青摇摇头:“在电视上看蒙古姑娘都个头很高,我太矮了。”

“哈,你不矮,你可以飞的和苍鹰一样高,蒙古女人都喜欢英雄。”单晓斌坚持着说。

“好,等我有了军功章,你就把乌兰的妹妹介绍给我。她叫什么?”李青问。

“宁金。”单晓斌说。

“拧紧?”李青似乎没听清楚。

“宁金,宁金!”单晓斌大声说。

“你喊什么,我知道,宁金。”李青笑着说。

“哈哈,她才十七岁。”单晓斌说。

“你逗我呢。”李青狠狠地瞪着单晓斌。

单晓斌摇着头说:“没有的,我一定会把宁金介绍给你。不过,你不能欺负她,不然,我们都会打你的。”

“男人是强者,女人是弱者,男人是不打女人的。”李青说。

“嘿嘿,草原上的女人可不是弱者,敢骑马打狼的。”单晓斌说。

全中队最闷的两个葫芦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呼延风平静地看着两人,心里却一阵一阵的乐。他不时地插着话,不让李青和单晓斌停下来。他甚至问到两人退役后的打算。

单晓斌说:“我当然要回草原了,那里是我的家。”

“回去还骑着马去放牧?”李青问。

“不,先种草。”单晓斌回答。

“草原没草吗?”李青问。

“有,但草场的面积越来越小,都是过度放牧惹得祸。现在政府也有了警觉,提倡减牧种草。”单晓斌有些激动地说。

“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帮你。”李青说。

“你呢,李青?”呼延风问。

“我要挣钱做公益,为了像我这样的孩子。”李青说。

“好,到时我们一起去帮你。”单晓斌说。

“好,一言为定。”呼延风将手伸到李青鼻子下面,单晓斌也伸过来,年轻的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第七十三章 一口草原风情

雪下到半夜才渐渐变小,然后渐渐停了,被雪洗刷的空气格外的干净,能见度也就越来越好,对面山坡上透着幽幽的白光。

三人的雪窝已融入大雪之中,他们透过眼前的枯草的杆子能看见,而外面的人即使走到眼前,也很难发现他们。

借助大雪,伪装做的非常好,但有一点却又是让他们不得不忍受的,那就是寒冷。

他们穿着防水防火防寒的“三防”冬季作战服,可空气就像冰冻了一般,他们又不敢乱动,只有安静地趴在地上,寒冷也就自然而然地侵入进来。

呼延风听见来自南方的李青格格的咬牙声。而现在距离任务自动结束还有一半的时间。

呼延风做了一些准备,昨天他跟炊事班要了一把干红的尖椒和三块生姜。他本想到最后几个小时再拿出来,但现在只能提前让李青品尝一下辛辣到出汗的感觉了。

他摸索着,从左臂上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干辣椒,拍拍李青,递到他手里李。李青问:“这是什么?”

“干辣椒。”呼延风低声说。

“辣不辣?”李青小声问。

呼延风笑了:“不辣吃它干啥,能御寒。”

李青刚要吃,另一侧的单晓斌笑了:“吃这个干啥,来,给你们点好东西,配着牛肉卷吃,很过瘾。”

“什么啊?”呼延风侧头问。

单晓斌向上挺挺身子,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形的金属酒壶,拧开盖,递给呼延风:“你先尝尝。”

酒香飘了上来,呼延风啊了一声:“是酒?”

“草原安达酒,六十度,我们那里的老人就喜欢用这个酒御寒。”单晓斌说。

呼延风抿了一口,咽了下去,顿时觉得一股火顺着咽喉、食道一直烧到胃里。他又啊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单晓斌笑嘻嘻地问。

“比三伏天还暖和,真是浑身发热啊,李青,你也来点。”呼延风将酒壶递给了李青:“最好先吃口牛肉卷。”

李青照做了,还是辣的龇牙咧嘴:“你们哪儿的人都是酒神么?”

“哈哈,你啊,还没体会到北方人的粗狂。”呼延风笑着说。

“还真挺暖和。”李青欠身摸摸自己的胸口说:“觉得里面都着火了。”

“这酒哪里的?”呼延风问单晓斌。

“我爸爸寄来的,准备让我过春节时喝的。”单晓斌说。

呼延风说:“哈,你怎么就躲过检查了?这可是属于违纪。”

单晓斌笑笑:“队长考察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蒙古族,喝酒是我们那里的习惯,我也爱喝酒,队长问我,能忍住两周不喝酒吗?我说行,新兵三个月就喝过两回。队长说,那就可以。我说,家里会给我寄酒的,队长说,只要别喝醉就行。”

“哦,那你酒量很大了。”呼延风说。

“还行,从十五岁开始跟着老阿爸们喝酒。”单晓斌低声说。

“我问你几斤白酒酒量?”呼延风问。

“看心情。”单晓斌说。

“那心情好能喝多少,心情不好呢?”呼延风追着问。

“心情好的时候,没喝醉过,心情不好,两斤吧。”单晓斌说。

“你真是个酒神。”呼延风差点没伸手去打单晓斌。

单晓斌嘿嘿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酒量好像是天生的,乌兰也能喝酒,我当兵前经常和她一起偷偷喝酒。”

“你们哪儿的人都能喝酒吧?”李青问。

“大多数都能喝,我爸爸是汉民,以前不喝酒的,现在也很能喝酒。”单晓斌有些骄傲地说。

“那就是风俗习惯。”呼延风说。

“所以李青要真娶了宁金,也一定学会喝酒。”单晓斌说。

李青吓得缩起了脖子:“我还要攒钱做公益呢。”

“哈,你真小气,都说好了,我们一起帮你。”单晓斌说。

聊得很热烈,时间也就过的飞快。好像只眯了一会眼,天就亮了。雪后天晴,清冽的空气中,东面山坡上正泛着鱼肚白,呼延风略微抖抖胳膊和腿,又拿起酒壶抿了一口,在胸口的热烈中振奋了精神。

李青看着他在吃吃地笑,呼延风问他笑什么。李青说:“你成了圣诞老人。”

“你和晓斌也一样,眉毛、鼻孔还有嘴巴下面都有霜。”呼延风微笑着说。

李青伸手要去摸,呼延风制止了他:“就这样吧,还能多一点伪装。”

单晓斌说:“真想来一张照片,给我家乌兰寄过去。”

“哈哈,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要全神贯注搜索目标了,一会把雪镜戴上。”呼延风说。

李青和单晓斌同时回答:“是。”

呼延风举着望远镜仔细地看着对面的山坡和山下的小路。漫山遍野一片银装,很美,尤其是雪落到树枝上形成的雪淞,就像一朵朵绽开的银花,洁白剔透。红日东升后,阳光透过山谷洒进来时,又是金光一片,煞是好看。

呼延风无意欣赏美景。他不能让随时可以出现的目标从自己眼皮子下溜走,他只能全神贯注地观察着。

单晓斌骂了一句:“肚子麻就麻呗,纸尿裤也不舒服。”

呼延风笑了:“也得亏徐副想出这个主意来,不然咱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单晓斌答应了一声。是啊,如果不再雪地里潜伏,或许还能稍微动一下去方便,现在呢?屁股稍微翘高一点都能抖动盖在干草上的雪,雪层一旦出现裂痕,就容易暴露了。

到处都是银光一片,看得久了,呼延风的眼睛涩的要流泪。他眨眨眼,戴上了雪镜,继续观察。

太阳越来越高了,雪还没融化,一群麻雀落到他们近前雪地里,叽叽喳喳地找着支棱着草径上的超子粒,有两只还俏皮地跳到望远镜的镜筒上,瞪着两只黄圈小眼睛瞅着呼延风。

呼延风连大气都不敢喘,紧紧地握住望远镜,一动不动。

一阵风吹来,扬起了一片飞雪,露着头的枯草也沙沙的响,麻雀飞走了,镜筒上却覆盖着薄薄一层雪,呼延风小心地翻转过来,擦拭干净,又全神贯注地往下看着。

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有人走过,身后会留下一串脚印。呼延风心里却是有些着急了,他真期望目标早点到来。

喉咙里干的要命,他不敢再喝酒,只好单手从怀里掏出水袋,抿了几口。喝水的过程中,李青和单晓斌也全神贯注地往下看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雪层之上有一小团一小团的雾气在抬升,那是阳光照耀下,从固态的雪变成气态的水,树枝上的雪松少了许多,等到中午时,北面向阳的山脊上的雪开始融化了。

而反射过来的阳光却更加刺眼,呼延风不得不使劲地眨着眼,让眼睛得以暂时休息。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呼延风觉得冷气袭来,后背也阵阵发凉。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又加上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也没有吃上热饭喝上热水,冷已在所难免。

一壶酒已经喝完。呼延风拿出了三颗干辣椒,每人一粒,放在嘴里嚼着。辣椒真的狠辣,呼延风觉得两腮发疼额头冒汗,不过人精神了很多。

忽然,在十一度方位的山坡上的大树后面,出现了一点刮痕般的异样,但没看到人。那道痕迹很轻微,就像电视机上的一点雪花。他赶紧调整焦距,仔细地搜索着。他看清了,是两道翻开的雪,像是淌着雪走过一样,约莫有十米长,是从山的那面过来的,然后在一个大树后面消失。

第七十四章 开始嬉笑的生瓜

他低声说道:“发现可疑目标,方位十一度,大树下面,后面有两道痕迹。”

两人小心调转枪口,同时向目标看去。呼延风再次调整焦距,大声喊道:“目标就在大树后面,正拿望远镜搜索我们。”

“发现!”李青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也发现。”单晓斌说。

呼延风看过测距仪和测风仪,说:“准备射击,距离19公里,风向60度,风速2米。”

“收到,瞄准,开火。”李青和单晓斌几乎同时说道。

“砰——砰——”两声枪响,对面大树下冒起了烟。

“击中!”三个人几乎同时欢呼起来。

随即,呼延风拿起耳麦报告:“飞鹰一号,一零一报告,发现并击中目标。”

“任务完成,撤回。”耳机里响起徐剑的声音:“我就是你们的目标,到山下与我汇合。”

“收到。徐副,辛苦了。”呼延风一下子站起来,向对面挥挥手。

对面的徐剑看着他们说:“少废话,肚子麻了没有,稍微活动一下。”

“早就麻过劲了,现在不麻了。”呼延风笑着说。

李青和单晓斌也腾地站了起来。单晓斌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解腰带,他想赶紧把纸尿裤解下来。

“文明点。”徐剑拿着望远镜,笑了。

呼延风冲着徐剑的方向也解开了腰带。李青懵了一下,随即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徐剑哈哈笑了两声:“臭小子们,下次让你们尿裤子里。”

三个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发现徐剑已从山上飞快地滑了下来,三个人索性抱着枪,也往下滑。但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没一会儿,李青捂着屁股说:“不滑了,太疼。”

快来到山下,三个人才看清等着他们的徐剑受伤拿着白色的滑雪板。

三个人淌着雪跑了过去,徐剑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刚才我的动作帅不帅?”

“帅极了。”呼延风高亢的喊声。

“没看见啊。”单晓斌瓮声瓮气的声音。他还认真地解释了一句:“刚才只顾下山了。”

徐剑问:“李青,你看到我滑雪没有?”

李青犹豫了一下,才说:“看,看到了,帅。”

徐剑很满意:“好,明天的科目就是到六号山去滑雪,我先教教你们三个。”说着,徐剑放下滑雪板,重新套上,对三个人说:“最开始学滑雪,就跟先学走路一样,一步一步往前走——”

徐剑抬脚走路的姿势有些滑稽,像只大笨熊,单晓斌看着徐剑都呆住了,心想滑雪还会这样?

呼延风推了他一把,三个人跟在徐剑后面,往回走。

“都看清了吗?”徐剑扭头问。

“看清了。”呼延风大声说着。

徐剑弯腰取下滑雪板,指着呼延风说:“你来试试。”

“好嘞。”呼延风跑过去,在徐剑的指点下,站在滑雪板上,并将卡扣扣好,接过了滑雪杖。

徐剑在一旁伸手扶着呼延风,嘴里说着:“抬腿,对,右腿往前迈步,好,左腿跟上,别急,一步一步来,很好——走,走——”

呼延风摔倒了,徐剑哼一声:“那么笨呢,单晓斌,你来!”

单晓斌摇摇头:“徐副,我肚子不舒服。”

“李青!”徐剑大声喊道。

“报告,我也是。”李青还捂起了肚子。

徐剑无奈地拉起呼延风:“行了,明天等着挨摔吧,给我取下来,我先走了。”

呼延风赶紧打开左右卡扣,将滑雪板交还给徐剑。徐剑扣好,握住滑雪杖,用力向后撑,嗖地向前滑了出去。

呼延风挠挠头,说:“徐副的滑雪动作一点都不好看。”

“嗯。”李青点点头。

“不对啊,是你刚才说的摔极了。”单晓斌不解地看着呼延风。

“你的脑子被雪冻住了?”呼延风白了一眼单晓斌。

单晓斌挠着脸,嘿嘿地笑了。

“哎——”李青指着前面,喊了起来。

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徐剑滑到了。三个人赶忙跑过去,还没到近前,徐剑已经爬起来,还指着他们说:“谁也不准说我滑到过,太久没滑雪了。”

单晓斌又嘿嘿地笑了:“徐副真可爱。”

“走,我们追他,他肯定又会滑到。”呼延风说。

“好。”李青和单晓斌背好了枪。

“徐副,等等我们啊——”呼延风大喊一声,带着李青和单晓斌淌着雪追了上去。

徐副想扭头看看他们,一不小心又滑到了,还一头扎进雪堆里。三个人都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

徐剑站起来,拨楞着脑袋,大声说:“臭小子,你们是故意的吧?”

呼延风跑了过去,大声喊着:“徐副,快把烟拿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滑到的事说出去!”

不一会儿,连从来没抽过烟的李青也叼着徐剑给的中华烟,一摇一摆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第二天早上八点,鹘鹰中队就被带到六号山北面的平地上。六号山坡势平滑,适合做滑雪运动。但他们没有上山,而是留在平地上。

教他们滑雪的是蛟龙中队长孟伟。孟伟来自东北的长白山下,从小就会滑雪的他又经过专业训练,因此他是当之无愧的滑雪教官。

他说的并不多,就是让队员们在行进时将重心略微放低,保持平衡就好,然后又亲身示范了几次。

孟伟的动作很帅很酷,队员们看的仔细也记在了心里。虽然开始的时候接连有队员摔倒,孟伟和杨志又连连指出问题,不到一个小时,队员们就走的有些自如了。

滑雪对于鹘鹰中队队员来说,也是一件轻松容易的运动。很快他们东东面登山道上跑步登上山顶,然后一排一排飞速而下。

呼延风摔倒过三次,随后便掌握了基本的技巧。郑志国有点惨,连摔了五次,最后一次一屁股坐在已经发硬的雪上,他翘着腿转着圈,用屁股和后背滑了下来。

呼延风正给疼的龇牙咧嘴的郑志国揉着屁股,田永明捂着脸走了过来。郑志国抬头看看田永明,咧嘴问:“摔着脸了?”

“嗯,”他松开了手,让呼延风和郑志国看,还不忘幽默地说:“乖乖来,终于知道啥叫狗吃屎了,啪——真结实!”

“哈,摔的这么壮观,可惜没看到。”郑志国捂着屁股说。

“我倒是看见你了,就跟陀螺一样,转着圈就下去了,哈哈——哎呦!”田永明笑的脸猛然一通,赶紧用手捂住。

“让你笑!”郑志国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又问田永明:“敢不敢再来一次?”

“怕你啊,走。”田永明说。

“走!”郑志国揉揉屁股,和呼延风、田永明一起走向了登山道。

来到山顶,卡上滑雪板,三个人站在了滑跑线上。“掌握好重心,掌握好重心!”旁边的郑志国默念了两句。

呼延风笑笑,半蹲着身体,向前一探,率先滑了下去。不止是山上的郑志国和田永明觉得呼延风掌握的技巧特好,就连山下的孟伟也向杨志表示了衷心的赞扬:“那个小子可以啊,以前练过滑雪吧?”

杨志说:“没有,他是飞行员出身,身体协调能力强。”

“哦,难怪啊。老杨,你可真是得了一群宝贝。”孟伟有些酸酸地说。

“他们是啥宝贝,就是一群生瓜。”杨志笑着说。

“呦呦,看你得意的熊样。要让老黄说,大队长就是偏心!”孟伟心里很是不忿。

杨志赶忙递给孟伟一支烟:“好,好,我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孟伟叼着烟说:“给我点上。”

徐剑也在身边,他看见呼延风已经转弯停下,走过去,低声问:“昨天我教你,你笨的跟狗熊一样,今天咋就学那么快。”

呼延风举手暖和了一下脸,说:“可能是人家孟中队长教的好吧。”

“你说什么?”徐剑瞪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弯腰解下滑雪板,抱在怀里,又说了一句话:“孟队长动作也帅,您那是啥呀?”

“你小子欠揍。”徐剑抬脚要踢呼延风,呼延风已经哈哈笑着抬腿跑了。

所有队员掌握的都很快,第二天再来滑雪,就没人再摔倒,而是耳边响着风声闪电般地滑下来。

下午他们便在杨志和徐剑的带领下,开始使用滑雪杖在平地和小山坡行进了。

呼延风依然掌握的最快,不过一会,他就追上了前面的徐剑。他还故意喊了一句:“徐副,快点啊。”

徐剑正在生气,郑志国也从他身边滑过,冲他咧着嘴笑:“徐副,你也太慢了。”

徐剑指着两个人大骂:“你们两个臭小子,别让我抓住你们。”

“那你来追我们啊!”呼延风双手用力,又哧溜追上了杨志。

杨志照着他屁股给了一雪仗:“这帮小子,从生瓜蛋子到嘻嘻哈哈就用了半年多时间!”

其实杨志一点也不像板着面孔大声怒吼和训斥,尤其是现在,这帮生瓜已经开始健康并自觉地生长了。

五天后,雪融化了,轻松又欢快的滑雪训练也宣告结束。但杨志说,现在只是初步了解和掌握滑雪技能,未来还会专门拉倒东北雪原进行专项训练。

第七十五章 严寒下的行军

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超强寒流席卷了大地,农场也进入严寒时节,房间外面训练场上滴水成冰,早上十公里武装越野回来,眉毛上和嘴巴下面的围脖上都结上了霜,天气比化雪那几天还要冰冷。

就在这天气最严厉的时候,千公里拉练开始了,途中还要进行躲藏打等科目训练。

早上八点,鹘鹰中队正式出发。他们先进入牧场,从牧场西北方向继续行军。太阳落山后,冻得发硬的作战服和背囊哗哗的响,水壶被揣进怀里,不然很快就会被结冰,想喝水的时候只能干着急。

晚上五点半,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们进入了原红桃k行动的山区。整个行程一百公里,路上除了吃饭,几乎没有休息。每个人都感到了疲惫。

全天最高气温也没超过零下2摄氏度,没有了日照,气温迅速降了下来。这时队员们才体会到行军的时候还算的上舒服,因为不冷,又因为正当大家准备安营扎寨时,杨志又下了一道命令:进行了夜间潜伏和战斗演练。

这下队员们可苦了。

夜黑风高,天寒地冻,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十五度,趴在山坡的干草丛上,不过五分钟,就能体会到冷彻入骨的滋味。呼延风带领一分队潜伏在北面山坡上,又恰是风口处,他们简直到了冰窟一般。

刚开始,厚重的作训服还能抵御一阵寒冷,但没过多久,寒气从脚底渐渐涌了上来,脚腕也冻的生疼,风也透过头套,像刀一般地拉着每个人的脸。寒冷让呼延风忘了白日行军的疲惫,而饥饿又渐渐袭来,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缩进身体还不停地打着寒颤。

实在受不了,呼延风让两个人一组,将背囊里的雨衣取出来,将硬邦邦的两件雨衣裹在身上,暂时挡住了寒风。

但还是冷的要命。呼延风和李青趴在一起,两人同时冻得哆嗦牙齿打架。呼延风想起了什么,小声问旁边的单晓斌:“带酒了么?”

“没有,你带辣椒和生姜没有?”单晓斌问。

“给队长要了,队长说没有。”呼延风说。

“我也是,队长给我说过潜伏的时候不能再带酒。”单晓斌说。

“他知道了?”呼延风惊讶地问。

“知道了,徐副闻到了我们身上的酒味。”单晓斌说。

“哈哈,徐副长了一个狗鼻子。”于大庆打着颤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呼延风打开耳麦,低声说道:“可以活动,避免冻伤。”

“不会暴露吧?”郑志国问。

“再这么下去,即便不暴露,就是真出现敌情,咱们也解决不了。”呼延风说。

“好的,我的脚都冻麻了。”郑志国掀开雨衣,和于大庆一起站了起来。

“真想烤一堆火。”于大庆跑到呼延风身边,又转身跑回去。

呼延风也转着圈跑了起来,边跑还边搓着冻得已经麻木的脸。

“就这鬼天气,敌人也懒得动。”郑志国埋怨着说。

“也有可能动啊。”呼延风咬着牙说。

“哈,那咱们不用打他们,围住不让他们跑,冻也把他们给冻僵了。”郑志国说。

“也是,谁也不愿在这鬼天气了打仗,一不小心,手指都能和扳机冻在一起。”呼延风说。

呼延风耳机里传来杨志的命令:再坚持两个小时,在保持好随时能作战的状态下,可以在潜伏点附近活动,如果坚持不住,可以返回,各分队长注意,一定要防止冻伤。

呼延风立即报告:“一零一收到,正在活动。”

潜伏在东面山坡的田永明也很快报告:“二零一收到。”

潜伏在西边山坡的三分队长吴佳伟也报告:“三零一收到。”

郑志国边跑边对呼延风说:“英明啊,就目前的天气条件,如果卧倒不动,不出半小时,我们就全部丧失战斗力。”

“哈,我们不是神仙,都是凡身肉体啊。”呼延风说。

“是类,我们这堆凡身肉体就要冻成僵尸了。”郑志国抬着胳膊,直直地往上跳着说。

“哈,这是让我们进行抗寒训练吧?”呼延风也学郑志国,玩起了僵尸跳。

“言之有理,但队长说了,不能有冻伤。”郑志国说。

“还要保持随时能战斗的状态。”呼延风说。

“来吧,来吧,我一口咬断敌人的脖子。”郑志国说。

“哈哈,别跳了,我们快成被打击目标了。”呼延风说。

“我们是打入敌人内部假扮的僵尸。”郑志国一本正经地说。

“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鬼影子么?”呼延风问。

“吓得我的魂都快没了,队长可真坏。”郑志国说。

“是的,真吓人,哈,如果换个环境,我想必真开枪了。”呼延风说。

“哈,那你可惨了,敢打领导。”郑志国说。

跑着跳着活动了十多分钟,身上暖和了,又裹着雨衣卧倒在草丛上,不过五分钟,又不自觉地瑟瑟发抖地站起来,抱着枪来转圈的跑。

终于坚持了两个小时,呼延风带着一分队撒腿就往营盘跑去。转过山坡,他们看见了一公里外的篝火,郑志国大喊一声:“目标篝火,全速前进啊!”

十二个人立即像饥饿的狼群一样,跑向了火堆。

杨志、徐剑和赵磊燃起了三大堆火,烤好了羊肉,还煮了一大锅猪肉炖粉条,除此之外,没人二两白酒和四个馒头。

二分队和三分队也随即赶回来,暖暖坐在篝火旁,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寒冷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家做好了大口吃菜大口嚼馍的准备。

徐剑站了起来,大喊着:“吃快点,看谁吃的快。”说着,他坐了一个示范,他将半块馒头塞进嘴里,就两口菜汤,嚼了两口,便使劲吞咽。

一个馒头很快下肚,徐剑又拿起另外两个馒头。不到两分钟,三个馒头吃完。

呼延风看的有点傻,也学着样,将半块馒头塞进嘴里,喝两口菜汤,再猛嚼两口,使劲咽下去。可他噎住了,食道又堵又涨,他慌忙连喝两口水,弓起腰,双手还使劲往下按。

馒头终于落进胃里,呼延风喘了一口气,说:“徐副,这么吃不科学吧?”

徐剑挥挥手说:“如果在战斗和急行军环境下,不快吃,你就没时间补充能量,接着练习!”

杨志也大声说:“标准是两分钟三个馒头,听清楚没有?”

“明白。”大家张开大嘴,开始了吃馒头练习。

第七十六章 耐寒训练

帐篷里的睡袋还是蛮暖和的,但天还没亮,就响起了哨声,徐剑起床的口令后,又增加了不准穿毛衣的指令。

迅速穿衣,收拾睡袋,将毛衣塞进背囊,队员们跑出去集合后,又赶紧拆掉帐篷,装上汽车,接着整队行军。

少了一件毛衣,作训服显得空荡了不少,快步走了十多分钟,才觉得浑身暖和。他们不敢慢下来,不光是因为早饭的地点在十五公里之外,也不光是因为今天将行军一百一十公里,还因为一旦慢下来,寒冷就会袭扰他们。

荒原野岭,漫无边际的土黄的颜色,背阳的地方还有偏偏残雪,上面覆盖着一层灰黄的土,路边的小草叶上,浓霜晶莹,嘴上哈出的白气也迅速消失,凝结在嘴边和眼角。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早饭地点。炊事班准备好的包子和稀饭已不冷不热,徐剑下达了就餐命令:“开饭,五分钟后继续行军。”

各分队排队拿餐盒打饭。呼延风排在一分队最后,等他打完汤时,时间就还剩下三分钟。他左手拿着餐盒,右手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大嚼两口,喝一口汤,又大嚼两口,便使劲吞下第一个包子。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时间也到了。他扔下餐盒,集合一分队。

还能感觉到胃里成团的包子时,他们就开始了行军。

郑志国连打着嗝,低声对呼延风说:“这样搞下去,不得胃炎才怪。”

“也有可能练成金刚不倒的铁胃。”呼延风抚着胸口说。

“但愿吧。”郑志国说。

向前走了两个小时,徐剑忽然大声喊道:“前方受到敌生化导弹袭击,沾染区范围二十公里,全体队员立即着防护服!”

一声令下,队员们立即取下背囊,取出防护装具,并迅速换上防护服穿上防护靴套戴上防毒面具披上防护斗篷,杨志、徐剑和赵磊仔细检查每名队员穿着防化服的情况后,徐剑下达了全速通过的命令。

围裹得密不透风的队员们跑起步来显得有些笨拙,而防毒面具又叫人很不舒服。呼出的热气很快在嘴边凝结成水,越来越感到闷热,呼吸也不那么通畅。跑了大概五公里后,呼延风就恨不得摘下来给扔了。

但如果在战场上,真的是通过沾染区时,保命还是第一位的。他强忍着憋闷的难受,大口喘息着带头往前冲。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听到了指令:“通过沾染区,换装备!”

所有队员立即摘掉防毒面具,擦一把脸上的水,嘴巴上扬着,就像缺氧的鱼一样,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郑志国深深喘了一口气,说:“这玩意真需要改进。”

“是,强烈提出建议。”呼延风说。

“磨叽什么,赶紧换作战服!”徐剑大吼一声。

“两分钟后出发!”杨志也大喊着:“超出时间者,晚上加餐!”

“我靠,这俩人又成魔王了。”郑志国赶紧脱掉斗篷和防护服。

“正副魔王。”呼延风也嘟囔了一句。

换上作战服,将防毒装具折叠好塞进背囊,鹘鹰中队又急急往前走。再次进入山区走在山谷中时,呼延风和郑志国索性把九五突击步枪横背到到背囊上,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往前走。

太阳从头顶绕到了山的西边,最后在头顶上留下一片金色的光,山谷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呼延风仔细看了一眼,对郑治国说:“前面就是月牙山口了。”

郑志国也认出了他们曾经走过的山谷,他抬头看着两边峭壁般的山崖,说:“哈,我们再爬一回。”

“省省劲吧,估计今天要早早宿营了。”呼延风说。

但呼延风想错了,就要临近月牙山口时,杨志忽然下达命令:“各分队登上左边山顶,就地潜伏三个小时!”

“啊,要了亲命喽!”于大庆歪着嘴说。

“哈,我们又不是亲生的生瓜了!”郑志国笑笑,对李青说:“还愣着干啥,往上爬呀!”

李青将狙击步枪交给张佑亮,解下背囊,背上绳子,像猴子一样爬上了山顶,随后把绳子扔下来,十二个人依次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西边的天空只剩下最后一抹晚霞,青黑的颜色看着就感觉到冷。山顶上草不多,但有风,直直地撩着每个人的脸。

呼延风对队员们说:“解背囊,里面穿毛衣外面雨衣,裹紧点。”

看着一分队,二分队三分队队员也赶紧拿出毛衣和雨衣。可裹着雨衣,还是觉得冷。

刚才冒出的汗还没干,此时像结了冰一样,直叫人想不停地抖动,雨衣能挡住风,但挡不住寒冷,尤其是脚踝部分,随着气温的下降,已开始隐约约的疼。

不时有队员站起来,连续跳上几百下,再卧倒潜伏。山下的徐剑还大声喊着:“上面的小心点,土都掉我脸上了。”

于大庆抓起一把土就要往下撒。郑志国坏笑着说:“你敢扔下去,下次我请你吃豆腐脑。”

“你以为我不敢。”于大庆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将土洒在山崖的边上。

“这不算,你得撒到徐副头上。”郑志国摆着手说。

“那你来呀,我请你吃炖大鹅。”于大庆说。

“我——”郑志国也抓起一把土,也跟于大庆一样,洒在山崖边上,嘴里还嘿嘿笑着:“为了我以后能安详地活着,还是算了吧。”

“你会安详的活着。”华向东笑着说:“几十年后,你将在子孙们的痛哭声中死去。”

“哦,那将是一种幸福。”刘健感叹了一声。

“能战死沙场会更幸福。”赵明冲着黑暗中的山谷喊了一声。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郑志国抖抖冻的发硬的雨衣,又中气十足地念着:“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呼延风笑着说:“哈,现在你应该背冻卧山头君莫笑,古来勇将出生瓜。”

“嘿嘿,别提冻字了,我现在就想着我们围着一个大火炉子,里面通红的火,烧的那个旺啊——”柳志高说着,摇起了头。

“对,还不停地往里面添材。”彭金华还啊了一声:“真烫呀——”

单晓斌砸吧了几下嘴,说:“再来一壶酒——”

“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哦,美丽的生活——”于鹏也开始了想象。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战友们,若干年后我们再回到这个地方,会有什么感想?”张佑亮问。

“我会说,老子们在这里爬过冰卧过雪!”赵明激扬地说。

“咦——要实事求是噻。”于大庆不屑地说。

“不懂风情。”赵明反击了他一句。

于大庆笑了:“这里有啥风情?等我们老了,再回到这个地方,只能跟孙子说,嗯,当年我和你的其他爷爷们冒着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傻吧拉叽的在这儿潜伏过。”

“行了,还孙子呢,你得先娶个媳妇生个儿子再说吧。”张佑亮笑着说。

于大庆叹口气说:“唉,要不当兵,还真该有女朋友了。”

“行了吧,你女朋友还在丈母娘腿肚子里转筋呢。”刘健笑着说了一句。

大家一阵窃笑。于大庆不高兴了:“说啥呢?”

“他是想给你介绍女朋友。”郑志国说。

“扯呢,他还孤独着呢。”于大庆说。

刘健笑笑:“我没有女朋友并不代表不能给你介绍啊,说吧,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我有很多漂亮女同学呢,还有几个在上大学,就想找当兵的。”

于大庆想了想,说:“嗯,至少皮肤白嫩的跟豆腐脑一样,看看咱们这帮家伙,个个给烧窑工似的。”

“哈哈,呼延就挺白。”郑志国说。

“早晚得晒的跟徐副一样。”于大庆站起来,又开始了蹦蹦跳跳。

实在太冷了,冰凉的空气让呼延风都不敢深呼吸。

第七十七章 继续潜伏

终于坚持完了三个小时,耳机里传来杨志的声音:“收队,我们在月牙湾东侧山谷。”

“时间到了。”呼延风招呼着队友,从冰冷的山坡爬起来,收起雨衣,叠好装进背囊。

拉住绳子,队员们攀爬下去,呼延风和李青最后,他俩将背囊和枪吊下去后,收起了绳子。呼延风探头往山谷看了一眼,下面漆黑一片,郑志国还在对上面喊着:“小心点啊。”

“收到,你们让开,我俩滑下去了。”呼延风冲下面喊了一声,屁股坐在山崖上,双手一使劲,沿着陡峭的山崖滑了下去。

山崖都是土,呼延风翘着双脚,两个小臂再加上戴着手套的手掌使劲摁着山壁增以加阻力。

“慢点,慢点!”山下的郑志国、于大庆等人有些惊慌,抬头看着从上而下的黑影,张开了双臂。

双脚触到谷地,呼延风立即蜷缩双腿,上身做了一个前倾的动作,砰一声,他撞到于大庆身上。于大庆抱着呼延风,妈呀一声,又摔倒在赵明身上,三个人成了叠罗汉。

赵明被压的直吐舌头:“哎呦呵,你们俩可真重。”

郑志国一把拉起呼延风,埋怨说:“你搞什么搞,这么玄乎!”

“嘿嘿,这不没事么。”呼延风伸手拉起了于大庆和赵明。

“你是没事,哎呦,我的屁股。”赵明咧着嘴说。

“谢谢啊。”呼延风拍拍赵明的肩膀。其实他的胳膊肘和手掌也火辣辣的疼,想必战术手套都快磨破了。

“快,李青下来了。”郑志国抬头看着黑影,张开双臂,一下抱住了李青。

于大庆拉起赵明的胳膊:“走了,吃饭去喽。”

“一分队,集合,走了。”呼延风喊了一声,又冲西边喊:“老田,老吴,你们的人都下来没有?”

“马上,你们先撤。”

“好嘞。”一分队沿着山谷,想月牙湾跑了过去。

转过月牙湾,他们就看到前方诱人的篝火,脚下跑的更快了。

晚饭是胡萝卜炖羊肉,辣椒炒牛肉,葱花油饼,放了胡椒粉的白菜疙瘩汤。大口朵颐后,呼延风立即带队员们支起帐篷,又割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打开羊绒睡袋。炊事班里烧好了热水,为活血和防冻伤,热水里放了辣椒。

烫过脚,每名队员都通体舒坦地钻进了羊绒睡袋,拉上拉链,只露着眼睛和鼻子,舒服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气格外晴朗,温暖的太阳驱赶了寒冷,中午时分走在路上,个个脸上冒出了汗珠。晚上他们宿营在了河边的草滩上,不远处就是呼延风曾昏倒在地的那座小寺庙。

依然进行潜伏训练,这次徐剑趴在了呼延风身边。

没有了阳光,气温迅速降低,呼延风扭头看看徐剑,低声问:“徐副,你冷不冷?”

“废话。”徐剑伸手打了呼延风一下。

“天天晚上让我们搞潜伏,你和队长就不怕我们感冒发烧?”呼延风问。

“哈,你以为只让你们搞潜伏呢?”徐剑笑着说。

“还有啥?抗寒训练?”呼延风问。

“对,就是耐寒训练。”徐剑得意地说:“这还是我给廖副大和队长建议的呢。”

“你真坏,也不给我们提前说一声。”呼延风埋怨着说:“还把我们当生瓜蛋子。”

“呦,小样,你以为你不是生瓜蛋子了?”徐剑撇着嘴说:“滑雪比我快,就能端着枪打仗了?你们还差点远呢!”

“哈,你也太小看我们了,现在就是去打仗,我们谁也不怕。”呼延风跟徐剑斗起了嘴。

徐剑又撇撇嘴:“行了,别嘴硬了,子弹啾啾地响时,你小子不尿裤子就行。”

“看不起人。”呼延风将脸扭到一边。

徐剑哼了一声,说:“小子,还真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别说你们体会过子弹打在身上的滋味了,你们见过子弹撕裂过的肉皮吗,见过重破击炮弹能把头皮钉在树上吗?”

呼延风扭过脸来,故意问:“你见过?”

徐剑自豪地说:“臭小子,何止见过,我肚子上就一个枪伤,ak47,肠子都打断了。”

“徐副,当时疼吗?”呼延风问。

徐剑心有余悸地说:“疼的头皮发麻脑门冒凉气啊,我硬撑着解开衣服看了一眼,靠,一个大血窟窿,还能看见肠子在动,我心想完蛋了,离医院那么远,到不了医院血都流干了。。”

“后来呢?”呼延风问。

“后来直升机来了,直接把我运到医院做手术。嘿嘿,不过当时我昏过去了,直到手术后第三天,我才醒过来,哈,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已经烈士了。”徐剑笑着说。

“徐副,您后怕吗?”呼延风问。

“怕个鬼啊,再说,怕有个鸟用!”徐剑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咬着牙说:“到了战场,就决不能害怕,就死死地盯着前方,就想着一定要干掉那帮子混蛋。”

呼延风崇拜地看着徐剑,接着问问:“您跟敌人徒手搏斗过吗?”

“干过一回,不过没意思,我一瞪眼,那家伙就慌了,他想用枪托打我,哈,直接被我一脚干倒了,那家伙是贩毒分子,个不高还瘦,躺在地上都爬不起来了。”徐剑说着,摇了摇头。

“可那帮家伙都是亡命徒啊。”呼延风说。

“所以,你必须要比他们还狠,比他们还敢玩命,这样就从气势上压倒了他们。”徐剑说。

“对。”呼延风点点头。

“慢慢接触,慢慢进入角色吧。”徐剑拍着呼延风的肩膀说。

“干嘛慢慢的啊。”呼延风一拨愣头,爬了起来:“真冷,我得活动活动。”

“就你这熊样,还想去打仗,切!”徐剑仍在地上趴着。

“打仗需要气势,也需要动脑子,这种环境下,时间长了四肢都冻僵了,怎么打仗?”呼延风晃着脖子说。

“用坚强的意志挺住!”徐剑说。

“那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莫斯科保卫战德军之所以失利就跟莫斯科极冷的天气有关,所以我们训练还是讲究科学,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否则就会造成不必要的非战斗损耗。”呼延风又和徐剑顶牛了。

“你小子油嘴滑舌,说不过你。”徐剑也爬了起来,笑着说:“确实冷啊。”

“徐副,你在这种天气里打过仗吗?”呼延风问。

徐剑摇摇头:“没有,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

呼延风点点头,忽然笑着问:“徐副,晚上吃什么?”

“饿了?”徐剑笑着问。

“嗯。”呼延风答应了一声。

“呆会就知道了。”徐剑说。

呼延风咽了一口口水,说:“什么时候能再去市里,真想找个高端上档次的饭店狠狠吃上一顿。”

“想什么呢,现在还是训练时间,专心点。”徐剑拍了一下呼延风的头盔:“立正,前扑!”

“是!”呼延风站好后,左手举枪,猛然一个前扑,卧倒在草丛里。

徐剑也趴下,低声对呼延风说:“晚上吃土豆炖鸡,农场自己养的鸡,很香。”

第七十八章 抓了一只兔子

在那片广袤的有山有树林有草有荒摊的训练区转着圈儿,还依然是昼间行军晚饭前潜伏。

或许是适应了这种训练节奏,队员们的那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减退了。当然,也与天气有关。

和夏天的洪水相反,洪峰过去,水位便慢慢下降,寒潮侵袭后的气温达到极值后,也就慢慢回升了。

如此之下,他们潜伏的时间越来越长。以至于到了第七天晚上,所有队员都能安静地趴上三个小时,但徐剑的要求是潜伏四个小时,他也加大了检查力度,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不能再发出任何动静。

呼延风和李青趴在小山坡上的一片干草丛里。天气依然冷,零下八度,但呼延风已能忍受住,他也没听见李青格格的咬牙声。

没风的夜晚,山林格外安静,呼延风双眼看着,耳朵也支棱着,可他除了不远处的山坡和附近的几棵树木露着隐约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见,就连山里的小鸟都躲到巢穴取暖睡觉了。

由于徐剑的指令,他也不敢和李青说话。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潜伏着。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呼延风觉得脚腕开始了麻木,他仍然没动。今天晚上,他必须坚持潜伏完这三个小时。

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传来,呼延风还以为是徐剑来了。他没扭头,继续保持向前观察的姿势。

声音很轻微,也时断时续,呼延风差点没扭头看,忽然,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在拱他的左腿。他吓了一跳,又差点没抬起腿来。他忍住了,他想可能是夜里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他屏住了呼吸。

是小动物。它爬过呼延风的双腿,又沙沙地钻进草丛。呼延风舒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他断定那是一只野兔,它应该留下多陪他一会儿。

过了十几秒钟,正在吃草的兔子又蹦跳到呼延风的肩膀上面,嘎吱嘎吱地啃着干草,呼延风没去看它,只是听着三瓣嘴发出的声音。兔子的屁股弹了一下,便落到了呼延风的耳朵旁,很痒。呼延风反手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摁在地上。

惊慌的兔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四脚乱蹬,将土都刨了出来。呼延风索性把它压在自己怀里。

训练时间到,徐剑一声命令,队员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李青问呼延风:“分队长,兔子呢?”

呼延风翻身坐起来,笑着说:“在我怀里呢。”

“你这兔娃啊。”李青伸手去抚摸兔子。

“刚才也爬到你身上了?”呼延风问。

“嗯。”李青答应了一声。

“挺肥的,回去可以烤兔肉了。”呼延风高兴地说。

“好。”李青说。

“什么情况?”徐剑大声问。

呼延风小声回答说:“报告,抓了一只野兔。”

“什么?”徐剑向呼延风这边走了过来。

“抓了一只兔子。”呼延风左手按地,站了起来。

“嘿嘿,不错啊,还有意外收获。”徐剑高兴地说。

“您应该表扬我们潜伏的很好。”呼延风说。

“你们俩还用得着表扬,尤其是你,你看你们这群生瓜谁敢和我没大没小?”徐剑一把从呼延风手里夺过兔子:“行了,战利品归我了。”

“那怎么地也得给我俩每人留个兔子腿吧?”呼延风伸着脖子说。

“还想兔子腿——赶紧集合啊!”徐剑瞪了呼延风一眼。

“是,一分队集合,收队了!”呼延风转身去集合队员。

呼延风再也没见到那只兔子,也并不奇怪,就一只兔子,光炊事班就五六个兵,再加上杨志、徐剑、赵磊。不过,第二天徐剑告诉呼延风,他会还给呼延风兔子,至于几只或者十几只,就要看一分队的本事了。

第十天,他们踏上了返回农场的路。按徐剑的说法,他们差不多已完成了千公里行军,也完成了耐寒和夜间潜伏训练任务,回去将会休整两天。消息传来,队伍走的很快也很振奋。

晚饭,他们来到牧场时,阴沉的天空又飘起了雪粒。徐剑似乎更加亢奋。他大吼一声:“都给我脱上衣!”

他也迅疾取下背囊,解下战术背心,解掉武装腰带,脱去作训上衣,脱掉毛衣、保暖内衣,露出了粗犷的胸膛。

所有队员也照着做了,都露出了光膀子。

“跟我冲啊!”徐剑大喊一声,抱着枪,向着九号区的小山坡狂奔而去。

“冲啊——”呼延风也大喊一声,跟在后面。所有队员都在拼命往前冲,不往前冲也不行,雪粒打在身上,又冷又疼。

但跑着跑着,他们的情绪陡然高涨,他们忘了雪粒,也忘了寒冷,他们眼里只有前面的山坡,手里只有火热的枪,他们是一群狼一群虎一群猎豹,他们更是一群飞翔的猎鹰,正泰山压顶般飞向那片山坡。

带着圆边迷彩奔尼帽的杨志坐在猎豹敞篷车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目光还透着欣赏和欣慰。

冲上山坡,又原路跑回来,徐剑右手拿枪,左手搓搓胸口,大声问:“还冷吗?”

“不冷!”呼延风昂着头冲天大吼着。

“穿衣服了!”杨志冲他们喊了一声。

队员们立即找到自己的背囊,抖掉衣服上的雪粒,飞快地穿上,又穿上战术背心,背上了背囊和枪。

“走,回家了,今天晚上小鸡炖蘑菇,使劲造啊!”徐剑大声说着,甩开膀子,迎着越下越大的雪,向农场走去。

呼延风带着一分队紧紧跟在徐剑后面,走了没五分钟,呼延风就觉得浑身发热。

回到农场时,天色将晚,但他们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基地东面的靶场下,三十六个人一字排开。他们要用枪声宣告千公里拉练的结束。

他们打的是实弹,四个弹夹,每个弹夹十发子弹,要求从装第一个弹夹开始到完成最后射击不能超过一分钟。

这是考核队员们单手换弹夹的能力。他们也为此专门训练过。

每个人面前放着一把没有装弹匣的九五突击步枪,旁边放着四个弹夹。天上仍不停地飘着雪粒,打在地上沙沙的响,前面一百米处的胸靶也略微有些模糊。他们每个人身后一悄然站着一位教官。

看着有些破不接待的场面,呼延风在心里暗自发笑,哈,大队部是怕我们忘了吗?不过他还真有点心虚,俗话说一天不练手生,毕竟十多天没进行射击训练了。呼延风在脑子里重复着单手换弹夹的动作,

嘀!一声哨响,呼延风左手拿起弹夹,准确地卡进枪膛,左手迅疾拉了一下枪栓,将保险打到连发,随即双手握住枪,右手食指扣动了扳机,子弹连发着打了出去。

连发状态下,打完十发子弹也就一秒多钟。呼延风的左手迅疾从地上抓起下一个弹夹,左手拇指碰一下弹匣卡笋,顺势将打完的弹夹退掉,卡一声,又将新弹夹推上枪膛,再次拉动枪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也就两秒钟。

四个弹夹全部打完,呼延风放下枪,举起了右手。

“五十秒。”身后的刘彪笑笑。

呼延风回头,认出了是刘彪,微微笑了笑:“但打的不准。”

刘彪也对呼延风笑了笑:“是有些飘。”

呼延风站起来的时候,问候了刘彪一句:“教官,好久不见了。”

“没人告诉你们么?”刘彪问。

“没有啊。”呼延风说。

“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刘彪笑笑,很自豪地转身走了。

呼延风看着刘彪的背影,挠了挠头。

第七十九章 我一定行

回到宿舍,呼延风看着久违的床和储物柜,忽然身上的那股劲泄掉了,疲惫却瞬间占据了浑身每个毛孔。他摘下头盔,解下背囊,抱着枪,一屁股坐在小方凳上。

所有队员都已疲惫不堪。赵明坐在凳子上,抬着双脚说:“十天步行上千公里,好家伙,作战靴都累脱形了。”

于大庆眯着眼,看了一眼赵明的鞋帮已将扭曲的作战靴,笑着说:“嗯,变得和你现在的脸一样。”

“那也比你的猪腰子脸好看。”赵明回了一句。

于大庆睁大了眼:“啥呀,你还和我比,我长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赵明笑了:“你说的是你吗?你说的是分队长,臭不要脸。”

呼延风有气无力地说:“你俩还有心磨嘴皮子,我现在就想着赶紧吃饭,赶紧点名,赶紧睡觉。”

华向东说:“我也是,下午冲山坡时感觉还有劲儿,打靶时我的手都些抖。”

“能量已经告罄了。”于大庆耷拉着头说。

“明天你还外出么?”赵明问于大庆。

“你出去我就出去。”于大庆说。

“分队长呢?”赵明问。

“现在忽然不想了。”呼延风说。

“因为大庆要出去?”赵明坏笑着问。

于大庆立即还击:“凭什么这么说,分队长最讨厌你。”

“我讨厌你们俩,行了吧?”呼延风转着自己的脖子说:“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去练习射击,今天觉得手和眼都有些生疏了。”

“有病吧,你。”于大庆板着脸孔说:“你都这样了,让我们情何以堪。”

“你这是在让我们难堪啊。”赵明苦着脸说。

“行了,行了,明天我不练了成么,我去练滑雪。”呼延风说。

“切——”于大庆和赵明撇着嘴表达了不满。

郑志国最后走进宿舍,并带来一个好消息:“今天不点名了,队长说,吃过饭就可以上床休息。”

“队长万岁。”赵明挥着手喊了起来。

“队长是知道咱们也没力气瞎跑了。”于大庆说。

“就是让你跑,你能往哪里跑?”郑志国看了一眼于大庆:“还想搞耐寒训练?”

“不是,老郑,你一点都不累?”于大庆抬头看着郑志国。

“哈,我和田永明刚偷跑到徐副宿舍,偷喝了两罐红牛。”郑志国笑着说。

“还有么?”呼延风问。

“本想给你顺回来一罐,没了,还差点没逮住。”郑志国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哨声响了,集合去饭堂吃饭。呼延风狼吞虎咽了一顿,走出了饭堂。

徐剑追了出来:“呼延风,你小子是不是偷喝我红牛了?”

“没有啊,我倒是想喝呢,还有吗,徐副?”呼延风笑着问。

“反正不是你就是郑志国和田永明,就你么三个胆子大。”徐剑说:“走,去我房间,聊会天。”

“我不想喝红牛了,我想睡觉。”呼延风说。

“想的美,就剩下两个空罐了。”徐剑说。

呼延风失望地说:“让我去看空罐子啊。”

“有烟啊。”徐剑小声地说。

“好啊,看您这么虔诚的份上,我去。”呼延风笑着说。

徐剑咣踢了呼延风一脚:“给你脸了。”

雪下大了,雪粒已经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两人走进宿舍楼,抖落身上的雪花,接着走进二分队对过的徐剑宿舍。

徐剑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了烟。

呼延风在偷笑,他们几个没少来拿徐剑的烟。

徐剑转过身来,呼延风赶紧收起笑容。徐剑抽出烟,发给呼延风一支,自己也点上。问:“快过年了,想家不?”

呼延风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也不想。”

“想也没用,今年你们不准回家休假。”徐剑说。

“知道,我们是生瓜么。”呼延风撅着嘴说。

“也不全因为这个,以后你们春节回家的机会会很少很少,如果你们还留在鹘鹰中队的话。”徐剑说。

“知道,我们是特战队么,特殊的全天候作战小分队,还六亲不认。”呼延风的嘴撅得更厉害了。

徐剑看着呼延风:“怎么成小孩子了?这不像你的性格啊,如果你不来当兵就是那种不让天收不叫地留自己兜里装五十块钱就敢周游全国的主。”

“哈,这话好像不是你说的。”呼延风笑着说。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吧?”徐剑说。

呼延风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没来当兵会做些什么,但我想过买骑一辆二八大杠去远行。”

徐剑乐了:“还二八大杠呢,没水平,怎么也得弄辆山地自行车吧。”

“我没钱啊。”呼延风认真地说。

“扯呢你,你爸爸不给你钱,你妈妈也不给?”徐剑说。

“我妈妈的钱都攒下了,给我结婚用。”呼延风说。

“那你满足吧,我家是农村,我娶媳妇的钱全是自己攒的。”徐剑笑着说。

呼延风笑笑。

徐剑看着呼延风说:“你笑什么,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呼延风笑的更厉害了。

徐剑要揪呼延风的耳朵:“你到底笑什么?”

呼延风躲开了徐剑的手,说:“你能和我说这些话,我谢谢您,可是您说都是实话这句话,我只有一半的认同,因为有些实话你们现在都不肯说。”

“为什么这么说?”徐剑问。

“我们来了又七个月了吧,可你们还是对我们保持着一种神秘感。”呼延风说。

“什么神秘感?”徐剑问。

“我们原来的搏击教官刘彪,消失有三个月了吧?”呼延风说。

徐剑笑笑:“你说刘彪他们三个啊,去参加国际特种兵对抗赛,还得了冠军,后来又到别的战区当了一个月的教官,他的提干命令已经到了。”

“哦,恭喜他,那以后我们能参加么?”呼延风问。

“不能什么好事都归咱们鹘鹰吧?”徐剑的口气中有了严肃。

呼延风笑笑:“可这也是争光的事啊。”

“别忘了,咱们是特殊的分队,至少现在培养的目标是。”徐剑说。

呼延风有些抱怨地说:“那我们真够特殊了。”

“小子,有比出头露脸更该做的事,那才是真正的荣誉。”徐剑说。

“我知道,而且知道那份荣誉只能保留在这边山谷中。”呼延风表情有了失落。

徐剑看着呼延风,问:“臭小子,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有点累。”呼延风低声说。

“你不是累,是不能参加国际比赛而感到失落。”徐剑严肃地说:“呼延风,我告诉你,如果按照刘大队的计划成功,我们鹘鹰中队将成为一支什么的分队,你小子心里清楚。”

“什么样的分队啊?”呼延风装作不屑的样子。

“将成为能战胜世界上任何一支特战分队的分队,但你们将会被雪藏,也就是国外所说的影子部队。”徐剑看着呼延风,又问:“不让别人知道,是不是很失望?”

呼延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点都不,就等着你说这些呢。精英中的精英,就是能打败一切精英的精英。”

“别高兴太早,你能不能成为合格的鹘鹰队员还在两说呢。”其实有句话已经到了徐剑的嘴边,他又咽下去了。他听刘忠说过,不出意外,呼延风将成为鹘鹰中队的中队长。

呼延风不笑了。他挥舞着拳头说:“我一定行。”

“你行啥啊,还早着呢。”徐剑说了呼延风一句。

呼延风昂起了头,像只斗牛般地看着徐剑。

第八十章 打猎如打仗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但天还是阴沉沉的。早上跑步打扫积雪,吃过早饭回到宿舍,呼延风打开了储物柜,拿出了自己的枪,掀开被褥,摆在床上,小心地擦着枪面。

现在呼延风有四把枪,一支六四手枪,一支五四手枪,还有一支八一突击步枪和一支九五突击步枪。

昨天晚上徐剑对他说:“五四手枪只是训练枪,还要配发新型手枪,后面还可能配发ak和m系列突击步枪,每名队员将拥有十支以上的枪,枪就是特战队员的生命,不仅自己可以根据喜好进行改动,牺牲后也将和队员一起安葬。”

也就是说,如果不离开特战队,这些枪就会跟你一辈子。

呼延风更由衷地喜欢枪了。他的那把曾被战友嘲笑过的六四手枪现在也成为队友们喜欢的宝贝之一。它小巧的造型,发蓝的枪面,与粗狂的八一突击相比,真是可爱。

准备外出的于大庆和赵明已换好便装,他俩看着呼延风,咂着嘴说:“你还真去练枪?”

“擦一擦,擦一擦,呵呵。”呼延风轻声地笑了笑。

“我们走了,训练标杆,还要带什么不?”赵明说。

“两条烟。”呼延风说。

“妥了,赶紧地,一会赶不上外出的车了。”赵明推着于大庆出了宿舍门。

两人刚出去,郑志国兴冲冲地跑进宿舍:“呼延,快走,徐副要带我们去牧场?”

“牧场?干啥?”呼延风问。

郑志国干脆走到呼延风跟前,低声说:“徐副带你我还有小田去打猎,徐副说让你带上你的小手枪,他给你准备了四十发子弹。”

“不会吧,实弹打猎,出了问题怎么办?”呼延风小声地说。

郑志国也忽然一脸的懵:“就是,如果在老部队,至少给处分关禁闭。”

呼延风笑了:“管他呢,领导都不怕,我们怕个啥,小心点就是了,走!”

收起另外三支枪,呼延风将六四手枪装进枪套。郑志国从墙柜拿出自己了八一杠,两人走出了宿舍。

徐剑和田永明正在敞篷勇士车上,他俩赶紧跳上汽车。田永明一脚油门,车子翁一声,向前窜了出去。

出基地西南门,往西行四公里,绕过西边山坡,就到了公路。公路已不通行公交车,在牧场西边的大柳河西岸边,重修了一条省级公路,从市里直接通往南面,这条原本专属农场的公路曾为了利民成为公用公路后现在又回归农场专属,不见有地方车辆进出了,所以西山的岗哨也撤了。

过了南北向的公路也就进入了牧区。这里仍然属于难以进入的区域,大柳河附近近二十公里的河段没有桥,中间的河道和两侧沼泽地成为牧区的天然屏障,而北面则拉起了铁丝网,每隔一段距离还挂着警告牌,上面写着:“军事禁区,请勿靠近。”

车在牧区兜了一圈,确保没有发现有外人进入,徐剑放心下来,开始打猎。

徐剑看着呼延风手里的六四手枪,要拿手中的八一杠跟他换。呼延风将枪藏在了身后。

地上铺着一层雪,不厚,车轮碾过后露出了雪下面的土,所以草并没有完全被覆盖,野兔和野鸡也会出来活动。

很快,他们发现野兔踩过的脚印,沿着脚印追过去。前面有一片干草丛,距离五十米远的时候,徐剑示意田永明停车熄火。四个人轻轻下了车,各自抱着枪,弯下腰曾作战姿势向草丛轻手轻脚走去。

“看脚印,我觉得这只兔子不小。”郑志国轻声说。

“它可能来吃草,也可能里面有它的窝。”徐剑说。

“狡兔三窟,可能是窝,不然它听到车的动静就会跑了。”田永明低声说。

徐剑大兔子的次数多了,有了经验。他说:“有的兔子不会立即跑,会躲在草丛下观察一会。”

“傻兔子。”郑志国骂了一句。

“可不傻,它的毛色跟干草差不多,有时它不动就很难发现它。”徐剑低声说。

距离草丛还有十多米远,徐剑低声说:“打开保险,准备战斗。”

徐剑的一声准备战斗,让呼延风打开保险时手竟然抖了一下,他的心也提了上来,他第一次握着子弹上膛的枪并随时击发能动的生物。

离草丛越来越近,忽然一只灰色的野兔从前方七八米的草丛中蹿了出来,撩开四蹄就往他们前方跑。

“打!”随着徐剑的一声吼。

三个人同时瞄准射击,子弹啪啪啪地打在地上,溅起了土和打断的草枝枯叶。

但三枪都没打中。兔子跑了更快了。徐剑举枪瞄准了兔子跑的前方,啪一声枪响,兔子连打了几个滚,不跑了。

“田永明,捡回来!”徐剑喊了一声。

“得令类。”田永明跑了过去。

兔子已经离他们将近二十多米,距离还不算远,但兔子在全速跑动中,那就不容易了。更重要的是,呼延风真把它当成了一次战斗,他紧张的手心有点痒痒。他也打的最偏。

呼延风有些失望地看着前方。徐剑拍拍他的肩膀:“呵呵,要是真的打仗,你能保证不尿裤子?”

呼延风笑着摇摇头。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沉住气,要学会克服紧张。”徐剑又拍了拍呼延风的肩膀。

呼延风有些刮目地看着徐剑。他万万没想到,徐剑竟然借打猎的名义给他上了一次活生生的战斗课。

他微笑着把手枪双手递过去,要过了徐剑手中的八一杠。

牧区的草又高又密,这里的兔子除了天上并不多的鹰还有特战大队为数也不多的打猎外,没有了其他天敌,所以这里的兔子很多,野鸡也不少。但野鸡已属于二级保护动物,所以他们没有打。

兜了几圈,呼延风也打中了四只兔子。徐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说:“一点了,收队。”

“这么快!”三个人意犹未尽地关上了保险。

徐剑大声命令道:“检查枪弹,把剩下的子弹交给我。”

“是!”三个人退出了弹夹和子弹,又拉了一下枪栓,对着各自前方的空气扣动了扳机,然后将弹夹和子弹放到了徐剑手中的袋子里。

郑志国开车,四人返回基地。徐剑高声说:“咱们战斗的时候很像打猎,回去好好想一下。”

“是,徐副,我觉得我们距离真正的战斗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田永明说。

徐剑安慰他们说:“那是因为你们训练的时间还不够长,千万不要灰心,只要平心静气地忍住寂寞扛住孤独,凭你们的天分和实力,一定能成为number one!”

“徐副,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刻苦训练。”呼延风说。

徐剑大声笑着说:“哈哈,好,今天中午炖野兔喝烧酒,廖副大和老杨正在家等着我们呢。”

回到基地,炖了两大盆兔肉,呼延风、郑志国、郑志国端着一盆兔肉和餐具走进廖副大宿舍后,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悄悄溜了。

徐剑想叫住他们,廖副大摆摆手:“算了,他们现在和我们在一起还不太舒服,就让他们自己吃去吧。”

三个人端着另外一盆兔肉跑回了宿舍。

第八十一章 忽然就过年了

休整过后,中队进行了小组战斗基础训练。徐剑告诉队员们:“战斗小组是基本的特战单元,小组战斗也是基本模式,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我们进入特种作战战术基础科目训练。”

大家听了,训练的热情格外高涨。

在杨志、徐剑和教官们的指导下,作战手语,基本队形,搜索目标,进攻战,防守战,狙杀目标,解救人质,战地救护,战场支援,六个战斗小组组长带着队员反复地练习着。

第一小组训练中,于大庆总是作为主射手冲在最前面,他的子弹打光后,第二射手张佑亮立即替下他,继续搜索和射击,弹药手柳志高会马上给于大庆补充弹药,呼延风和华向东、李青分别担任掩护,如果呼延风战斗牺牲或战斗负伤无法继续指挥后,华向东会接替他成为战斗组长。

一天上午训练结束,队员们擦擦脸上的汗,准备吃过饭继续训练,呼延风忽然从耳机里听到带回的口令。

带回到中队,赵磊又通知他们;“放假三天,中午一点开战备会。”

呼延风问赵磊:“放三天假,过年了?”

“是啊。”赵磊转身走了。

解散走进宿舍,呼延风仍然有些懵。

郑志国笑着说:“可不就是过年了么,今天大年三十。”

“啊?”不光呼延风,赵明和于大庆都愣住了。

华向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抬起脸一副昂天长叹的模样:“成日只知道摸爬滚打,都忘了今夕是何夕,哈哈,现在咱们都成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军营了。”

赵明嘻嘻哈哈地说:“你就别酸了,看你一脸旧社会的熊样,觉得不写报告滚蛋啊。”

于大庆附和着说:“是啊,华博士,你就别这在装老古董了,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华向东白着眼珠子说:“都到现在了,还能想出个屁来。”

“大年初一逮只兔子,有它也过年,没它也过年。”张佑亮笑着说:“平常咋样晚上就咋样,不把它当过年就行了。”

“可它就是年啊。”呼延风说。

吃过中午饭,中队开了节日战备会,杨志对节日工作和活动安排进行了部署和要求,随即假期正式开始。

在这片充满激情但又格外静谧的山谷中,春节来的悄无声息,过的也似乎悄无声息。没有张灯结彩彩旗飘飘,也没有鞭炮阵阵烟火满天,甚至连晚会都没有,打扫完卫生,队员们安静地呆在宿舍,真跟平常也没啥两样。

这不是他们在军营的第一个春节,大部分队员都是第三个了。但他们都是度过的第一个最不像节日的春节。

晚饭加了餐,烧鸡羊腿猪肘子还有龙虾带鱼小黄鱼,每人一瓶啤酒,饮料随便喝。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怎么也不能少了一道传统的美食,那就是饺子,有猪肉大葱、牛肉大葱和韭菜鸡蛋三种陷的。

吃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每个人都习惯了快速咀嚼和快速吞咽,用于大庆的话说那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吃饭方式。不到十分钟,便风卷残云。接着,每个人对又从炊事班领了六箱苹果花生香蕉柑橘外带三个大西瓜。

回到宿舍,大家拿出一些瓜果花生,围坐在桌子旁。于大庆抬头看着天花板和窗子,想着该弄一些装饰,提高一些过节的气氛。他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想起远方的家。

他刚说出口,郑志国就表示了不同意:“搞那劳什子干啥,说不定明天上午还检查内务。”

华向东也附和着说:“就是,咱们当兵的戍边报国爬冰卧雪,岂能花前月下灯红酒绿?”

于大庆撇撇嘴,不吭声了。

“咱们自己可以搞点活动,但不要太过,毕竟二中队——”呼延风低声说。

郑志国点点头:“是这样,说句不好听的,平常老百姓家当年有亲人去世,都不贴对联。”

徐剑来了,听到了呼延风和郑志国的对话,对大家说:“他俩说的不错,咱们就是一个大家。好了,大家也不要想太多。刚才队长和大队协调了一下,大队决定借把两部外线电话都借给咱们两个小时,再加上中队的那部外线电话,这样咱们每名队员都有十分钟的打电话时间。”

赵明站起来,鼓着掌说:“好啊,杨队万岁,徐副万岁!”

“呼延风排个顺序,大家就按照顺序去打电话,大家做好准备,七点开始,切记不准泄密,否则纪律处分!”徐剑转身要去通知二分队。

“徐副,”郑志国拦住他,嬉皮笑脸地说:“能不能把您的摩托罗拉借给我们用用?”

“想什么呢?”徐剑瞪了郑志国一眼。

“我们付电话费,反正训练补助没地方花。”呼延风也笑着说。

“闭嘴,想让我挨处分?”徐剑推开郑志国,急匆匆地走了。

队员们都偷偷笑了,华向东还说:“你们俩可真是把徐副给吓着了。”

呼延风和郑志国也笑了,他俩在逗徐剑。基地高度保密的措施之下,大队领导和杨志、徐剑的手机都处在关机状态,并锁进抽屉,只有离开基地后才开机使用。

外线电话一般也不敢轻易用,所以能给队员十分钟的打电话时间真的来之不易。

单晓斌拿了小仓库钥匙匆匆跑了出去,又急急跑回来,两瓶草原风情白酒咣砸在桌子上。

郑志国看着他:“想乌兰了?”

“都想,三年没回家啦。”单晓斌说着,眼圈都快红了。

“我们有铁骨,但也有柔情。”呼延风招呼着队员从桌洞拿出自己的军用口杯,每人倒了一口。呼延风举着口杯,说:“敬大草原,敬我们每个人的家乡,敬我们思念的人。”

一口喝下去后,忍着胃里的那股火,呼延风迅速写好了名单顺序,并向大家通报,起身去了队部。

呼延风将自己排在了最后,第一个就是单晓斌。

回到宿舍,单晓斌仍激动地说着草原:“我们已不住流动着的蒙古包,搬进了瓦房,瓦房很大很结实,还有结实的羊圈牛圈,再不怕雪灾风灾了。我阿妈说了,等春天买了羔皮,就给阿爸买一部手机,那玩意还真贵,一般牧民还没有,但牧民们都装座机电话啦。”

“日子会越来越好。”来自农村的刘健、彭金华赞同地说。

“是啊,只要能保护好草原,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单晓斌更加激动。

从六点五十开始,单晓斌就迫不及待地站在中队部等着打电话了。

酒也喝完了,大家也暂时散去。呼延风看了一会书,扭脸看见肚子坐在自己床边的李青。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低头左手掰着右手指,一会儿又反过来,右手掰着左手指。

第八十二章 十分钟的电话

呼延风走过去,拉过一个方凳,坐在李青身边,轻声问:“李青,怎么了?”

李青抬头,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说:“没,没怎么。”

呼延风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李青一支。

李青摆手不接:“我,我不会抽。”

“抽了就吐出来,就当是解闷。”呼延风点燃一支,给李青做了一个样。

“这很浪费。”李青说。

“那也比掰手指玩心里面别这话说不出来好,点上。”呼延风啪地打燃了火机。

李青犹豫着,点燃了烟,抽了一口,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你这样子,谁让你咽下去了。”呼延风拍着李青的后背说。

“不然浪费。”李青止住了咳嗽,又狠狠抽了一大口。

“到底怎么回事?你以前可没像现在这么犹豫还忧郁。”呼延风轻声地说。

李青挠挠头,低声说:“孤儿院有四个妈妈对我很好,我想给每个妈妈都打一个电话,可只有十分钟,光拨号就占了一半时间。”

“这个啊,你等着。”呼延风腾地站了起来,跑出了宿舍。

李青抬头看了一眼呼延风的背影,又默默地抽了一口烟。他最想给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打电话,可他们现在都已经去了天堂,再也打不通了。

呼延风来到二楼的杨志宿舍,敲门喊报告。

杨志正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喊了一声:“进来。”

呼延风推门走进宿舍,举手敬礼。杨志扭头挥了一下手:“打过电话了?”

“报告,还没有。”呼延风说。

“哦,还早吧?那过来看会电视。”杨志说。

呼延风站到杨志身边,低声说:“队长,我有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杨志抬头看着呼延风。

“我们分队李青的事,他想给孤儿院的四个妈妈都打一个电话,那四位妈妈对他都很好。”呼延风说。

杨志点点头:“四个电话,十分钟世家你肯定不够,这样吧,给李青半小时,你看行不行?”

“行,如果他还不够用,我就不打了。”呼延风说:“我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是大队给我们生瓜们的特殊照顾,猛虎和蛟龙中队都没有份。”

“理解就好,今天蛟龙中队还担负战备,还保持被甲枕戈状态啊。”杨志说。

“这属于军人特有的荣誉吧?”呼延风小声说。

“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杨志想起来一件事,站起来走到靠墙的柜子旁边,拿出一个鞋盒,交到呼延风手中,说:“这是我让你嫂子按李青的鞋码买的一双耐克鞋,你替我交给他。”

呼延风打开鞋盒看了看,鞋子不便宜,标价上写着1088元,他想把鞋盒还给杨志。“这么贵重的礼物,队长,还是你亲手给他的好。”

“命令。”杨志严肃起了脸。

呼延风立即立正回答:“是。”

杨志轻声地说:“呼延,李青心理有时很脆弱,我们做事不能太刻意,这样容易伤他,明白吗?你告诉他,这是作为全中队最好狙击手的奖励。”

“明白了,队长。”呼延风左后抱着鞋盒,举右手敬礼:“谢谢队长。”

“去吧。”杨志摆摆手。

“是,祝队长春节快乐!”呼延风转身跑了。

“春节快乐,呵呵,臭小子,三个小时后就知道基地怎么过春节了。”杨志又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回到宿舍,呼延风先对李青说:“队长说,给你半小时时间,不够的话,我那十分钟也给你。”

“嘿嘿,够了。”李青笑着说。

“还有,队长和嫂子给你送了一件新年礼物,耐克运动鞋。”说着,呼延风晃晃鞋盒,递到李青手中。

“这么好,谢谢队长嫂子。”李青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又瞅瞅呼延风:“就给我一个人吗?”

呼延风猜出了李青心里的敏感,赶紧低声说:“是啊,我倒是想要还要没有份呢,队长说了,你是全中队最好的狙击手,这是奖励。”

“是安慰吧。”李青戚戚地笑了笑。

呼延风看着李青,问:“我们是不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是啊。”李青说。

“所以我们不管为对方做什么都要愉快的接受,对不对?”呼延风微笑着说。

“对啊。”李青低声说。

“队长也拿我们当兄弟,他就是我们的兄长,所以你不要多想,以后你也可以为我们做些什么啊。”呼延风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青站了起来:“一会你带我去谢谢队长,我很高兴能收到队长给我的新年礼物。”

单晓斌打完电话,又绕着训练场跑了两圈,才压制住心里的激动。

他回到宿舍看到李青,又开始了兴奋异常,他猛然抱住李青,大声说:“青啊,我阿妈说宁金的阿爸阿妈说过了,如果你愿意,他们就把宁金嫁给你!”

呼延风都听的呆了,他笑着说:“晓斌,你们哪就这么确定婚姻吗,这也太神速了。”

“其实我们那儿对待婚姻是很慎重的,”单晓斌解释说:“女方家确定你是善良的好人就行了,我们当兵的人都是好人啊,又一年我们哪儿闹雪灾,是当兵的把我们解救出来,不然,别说牲畜了,就连人也被雪埋了。再说,乌兰家觉得我是大好人,当然也会把我的战友兄弟当成好人了。”

呼延风竖起了大拇指。李青却一直傻着,他好像没有打算接受那位才十七岁的蒙古族小姑娘。

呼延风笑着问单晓斌:“你和乌兰的亲事定下来了?”

“是啊,等我们年龄到了,我就可以迎娶我的新娘子啦。”单晓斌高兴地说。

“祝福你们!”呼延风大声说。

“谢谢你的祝福,也祝福你们!”单晓斌晃着脑袋说。

“李青,该你打电话了,队长说你有半小时时间!”楼道里传来华向东的声音:“下一个别着急啊!”

十点半,呼延风拨通了家的电话,是爸爸接的。呼延风说了一句:“找妈妈。”爸爸也知趣地喊了一声:“小风打来的。”

妈妈接过电话,非常激动地喊着:“儿子,你哪儿都好吗?”

“好,妈妈,你也好吧。”呼延风说。

“好,好——”接着妈妈又不厌其烦地问着身体怎么样,吃的怎么样,训练苦不苦——

没来农场前,妈妈总是问这些问题,呼延风也总是不耐烦,但现在他听着妈妈的絮叨,认真地回答着妈妈的问题:“都好着呢,请妈妈放心。”

他本来想和妈妈再多聊几句,可妈妈说:“儿子,给你爸爸说几乎话吧,他没事总看你的照片。”

“妈妈,时间到了,我们只允许打五分钟电话。”呼延风说。

“哦,那算了,记着多写信。”妈妈说。

“知道,妈妈,放心,我在这儿过的挺好的,给妈妈拜年了,祝妈妈身体健康,您也保重身体啊。”

呼延风听到了妈妈在小声的啜泣,他赶紧挂了电话。

“你真是个逆子。”郑志国没走,骂了呼延风一句,又一把拉起他,自己坐在电话机旁,边拨着家里的电话号码,边说:“还有四分钟,不能浪费了。”

第八十三章 年三十的紧急集合(一)

打完电话,中队队员大都来到电视房看春晚。今天晚上推迟到夜里十二点熄灯。队员们这个万家团圆的夜晚也度过了一个轻松的晚上。

已是十一点,一分队队员悄悄回了宿舍。呼延风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他想找徐剑聊聊天。刚才他在队部等着打电话的时候看到了徐剑,徐剑也说要跟他们一起聊天说话。

呼延风敲敲徐剑的房门,里面没有动静。他按下把手,房门锁着,他迷惑地摇摇头:“这也太不靠谱了。”

呼延风转身回到宿舍,屋里已经热闹了起来。中间的桌子被抬到一边,单晓斌正在跳舞,他倾斜着身体,肩膀灵活地耸着像在流动一般,双臂伸展开来,眼睛抬起时像眺望远方。

矫健优美的舞姿惹得赵明和于大庆也跳了起来,不过他俩动作机械,还撞在了一起,引得旁边的队员哈哈大笑。

单晓斌却不为所动,仍旧专心的跳着。今天晚上他不再是闷葫芦,还长唱起了:“,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他真的非常高兴,看来爱情的力量让他燃烧了。

徐剑来了,他放下糖果又悄悄地要走。呼延风拉住他:“徐副,你不是说好——”

“嘿嘿,大队长回来了,我去找他聊会天。”徐剑说。

“年三十回来啊?”呼延风不解地问。

“哪有什么年三十。”徐剑冲呼延风眨眨眼,转身走了。

呼延风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他挠了挠头,又继续看着单晓斌跳舞。

受单晓斌的带动,队员们的激情也迅速被点燃,竟然争先恐后地表演起了节目。赵明拿着扫把当话筒支架,斜着身子,晃着脑袋,唱起了《假行僧》但他的嗓音着实不敢恭维,简直像敲一个破盆。

他还没唱完,就被于大庆推了下去:“人家唱歌好听,你唱歌能驱鬼。”

赵明白了他一眼:“你来,你来!”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

于大庆刚唱完第一句,就被华向东撞了下去:“你还不如人家赵明呢,你唱歌能要命!大家听我唱啊!”

华向东轻轻嗓子,唱起了军营民谣:“穿上了军装当兵到他乡,心中有说不完的话——心中的姑娘来到我身旁,带着微笑。”

“噢噢——”赵明、于大庆带头鼓起了掌。单晓斌也高兴地跳了起来。

“李青来一个怎么样?”郑志国大声喊着。

“来一个,李青,李青来一个!”大家齐声喊了起来。

李青被赵明推到了中央,他腼腆地笑了一会,才张开嘴唱:“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他的声音不大,还有些跑调,但大家跟着他一起唱:“战友战友,为祖国的荣誉为人民的利益,我们要并肩战斗夺取胜利,夺取胜利,夺取胜利!”

“好!”门口传来大喊声,呼延风扭头看到了刘忠的身影,他立即大喊:“立正!”

“哈哈,放松,放松。”刘忠微笑着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杨志和徐剑。

刘忠说:“有很多次我们曾想过在春节搞一个联欢会,可始终没能搞成,因为越是过节我们越是提高战备等级,自特大成立后就是这样,想想真对不起我们的干部战士,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是特大。前年这个时候,我和一中队,就是现在的猛虎中队是在边境线度过的,我们潜伏了三天三夜。”

“我们会有这样的机会吗?”于大庆问。

“如果你不离开鹘鹰,会遇到的。”刘忠微笑着说。

“好啊,那将更有意义。”于大庆说。

“对,我也这么觉得,士官,祝福你,鹘鹰中队一分队战友们,祝你们新春幸福,并通过你们祝我们的家人幸福安康!”

刘忠说着,举手向大家敬了一个军礼,说:“快乐的小伙子们,你们继续!”

“祝大队长和队领导新春快乐!”呼延风大喊一声。

“谢谢。”刘忠冲呼延风笑了笑,带着杨志和徐剑走出了一分队宿舍。

歌声又唱了起来。呼延风拉拉郑志国,低声说:“我怎么觉得大队长还有刚才徐副的笑有些不对劲儿。”

郑志国哭笑不得地说:“哪里不对劲了,别神经质了,今晚是除夕。”

呼延风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十一点五十分,距离熄灯还有十分钟时间。

刘忠走出了二中队宿舍楼,径直走向了训练场。廖勇正在训练场中央等着他。

廖勇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对刘忠说:“开始吧?”

“好。”刘忠点点头。

训练场的灯亮了,随即一阵警报声响了起来,呜呜地震撼着整个基地。

呼延风的眼睛跳了一下,随即大喊着:“集合,战斗转进!”

“啥战斗转进?”郑志国问了一声。

“先别问这么多,快!”呼延风转身跑向自己的储物柜。

楼道里传来徐剑的大喊声:“紧急集合,快,快!”

于大庆边慌里慌张地穿战术背心,边说着:“哈,要了亲命啦,这可是除夕夜呀!”

呼延风已经穿好战术背心,他背上背囊,戴上头盔,拿着枪,转身也喊着:“检查好装备,快!”

二十几秒钟时间,呼延风带头跑出了宿舍,郑志国最后,检查着每个人,随后关灯,跟在队伍后面。

跑到宿舍门前,面对门廊下站着的杨志整队站好,呼延风报告了一声:“一分队到齐!”

徐剑还在走廊里大喊着:“二分队,三分队,磨蹭啥呢,快点!”

过了足有半分钟,二分队、三分队才跑了出来,部分队员还拎着头盔或者单肩背着背囊。

“快点整理好,像什么样子!”杨志大喊了一声。

站在呼延风身后的田永明突突舌头,走进队列,检查队员们的装备情况。

一分钟后,杨志下达了口令:“向右转,目标训练场集合点,跑步走!”

他们距离集合点还有两百米的时候,就听到猛虎中队黄天宇和蛟龙中队孟伟两位队长的报告声。他们已经到达集合地点并整队完毕。

鹘鹰中队快速跑到集合位置,杨志整队后,向刘忠报告:“大队长同志,鹘鹰中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刘忠大声吼道:“指示什么,多长时间了?”

杨志站着没有说话。

“猛虎,蛟龙带回,鹘鹰留下!”刘忠大声吼道。

“是!”黄天宇和孟伟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中队跑回了宿舍。

刘忠仍在批评杨志:“集合用了四分三十五秒,战备意识哪去了?”

旁边的田永明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大年夜让队长挨训,以后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双簧。”呼延风微笑着说:“但以后的日子真不好过了。”

第八十四章 年三十的紧急集合(二)

回到宿舍楼前,杨志没有发火,而是轻声对队员们说:“别以为现在是大年夜,就忘了你们是生瓜,看看猛虎和蛟龙,咱们鹘鹰还差的很远,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处理个人事务,下午自由活动,晚上电教室集合。”

队员们却感到了不舒服。原本打算放松几天的希望破灭了,又在这样的夜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所有队员都无精打采。

“是不是觉得非常没有人性?”杨志轻声地问:“不让我们回家就算了,还不让我们过个好年,有没有这种感觉?”

“有点。”呼延风轻声地说。

杨志点点头,说:“其实大队长想告诉我们,我们特大节日也必须保持高度的战备状态,并且越是重大节日,警惕性也要越高,想想现在我们的边防海岛天空海洋,还有多少眼睛在守卫着?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

回到宿舍,迅速清理了刚才的“战场”,队员们洗漱过后上床休息。

呼延风熄灭了灯,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郑志国小声说:“想想以前在家守岁,这会睡不着了。”

呼延风小声说:“睡吧,明天咱俩还要去东大门站岗。”

郑志国笑着抱怨说:“哈,好么,明天上午午岗,下午和猛虎蛟龙对抗,后天还要去巡山,这三天假啊。”

“反正也不让外出,还不如有点事干,不然心里该发慌了。”呼延风说。

“也是,睡觉,就当是不是过年,是过个大礼拜。”郑志国不吭声了。

好像刚刚睡着,嘀嘀嘀哨声又响了。呼延风立即正眼大喊:“紧急集合,快!”

起床穿衣穿战术背心背背囊抓枪拎头盔,一分钟时间内,一分队跑出了宿舍。

杨志正站在门廊下,抬着手腕看着表。

两分钟后,全中队集合完毕,杨志满意地说:“现在是凌晨一点,新年刚过去一个小时,我向大家拜年,祝大家心情愉快心想事成,各分队带回。”

回到宿舍打开灯,大家放好枪头盔背囊战术背心,关上储物柜,又退掉作战服,躺在了床上。

呼延风熄灯,宿舍又安静了。郑志国笑着说:“这真不是过年。”

“是过年,队长不是说了么,越是重大节日我们越应该紧张。”呼延风低声说。

“好吧,是过年。”郑志国说。

“睡吧。”呼延风说:“现在应该消停了。”

“别抱幻想,睡着了接着可别关了耳朵。”郑志国又笑着说。

过了一会,呼延风正在做梦打仗,哨声又响起。叮咣一阵乱想,他带着队员们又冲出了宿舍。

整队完毕,杨志笑着说:“现在是凌晨两点,山外的人们大都睡了,把大家叫起来,就是祝大家晚安好梦,解散。”

回到宿舍,又躺在了床上。熄灯后,郑志国笑着说:“不会再搞吧?”

“哈,只要你不说话就不会了。”呼延风说。

郑志国哈了一声:“还怨我了,如果队长这么听我的,明天八点起床,起床后自由活动,每个人再打二十分钟的电话。”

“做你的美梦啊,睡觉。”呼延风闭上了眼睛。

“我都不敢睡了,估计三点还会再搞一动。”于大庆说。

“看这架势,不光三点要搞,四点五点六点都要搞,能睡就睡吧。”华向东说。

“真要亲命了,这哪是过年呀。”赵明带着哭腔说。

“乖啊,不哭,明天给你糖吃。”于大庆调侃起了赵明。

“我要巧克力的。”赵明还真配合。

“好,给你买一大把。”于大庆笑着说。

“滚,睡觉,谁再说话谁是大坏蛋!”赵明捏着鼻子骂于大庆。

“俩活宝。”郑志国笑着骂了一句。

呼延风也笑了一声,闭上眼睛睡觉。

哨声又响了,正好是凌晨三点。杨志很严肃地告诉他们:“刚接到公安局通报,有一伙数量不明的恐怖分子已潜伏a市,让我们随时做好支援,如果行动,我们鹘鹰中队也将参加,大家做好准备。”

过了一小时,队员们又站在队门前,杨志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情报有误,大家可以安心地回去睡觉了,各分队带回。”

大家原本就对那个通报表示着各种怀疑,朗朗乾坤下怎么会突然冒出恐怖分子,再说a市不是交通枢纽也不是经济重镇,即使真有恐怖分子也不会傻子般来这里,还是凌晨零点多才接到通报,骗鬼啊。

现在大家又有了新的怀疑,可以安心地睡觉?又在鬼偏呢?真服了杨志,又是那个叫人厌恶的小鬼了。

躺在床上,所有队员都支棱着耳朵,甚至都不敢合眼了。

迷迷糊糊听到了哨声,呼延风一下坐了起来,天已经亮了。被折腾了大半夜的队员们也腾地坐起来,郑志国还喊了一声:“紧急集合!”

呼延风看看自己的手表,已是起点,他笑着说:“不是了,是起床哨。”

郑志国眨眨眼,说:“哦,起床,整理内务打扫卫生!”

队员们振奋精神,穿衣起床,开了叠被子抚平床单,收拾内务柜打扫室内外卫生,洗漱过后,七点二十分,中队集合,走着整齐地唱着队列歌曲,去饭堂吃饭。

呼延风和郑志国换上八七式迷彩服和第一代钢盔,他们吃过早饭直接跟徐剑去东大门换岗。

第八十五章 站岗

徐剑带着呼延风和郑志国来到东大门时,太阳驱散了天上灰蒙蒙的云,将金黄阳刚洒在岗亭时。他们将接替猛虎中队。

猛虎中队站岗的是他们副队长丁先进,队员刘小东和刘彪,刘彪已从二级士官直接提干,崭新的少尉肩章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丁先进还是上尉,而徐剑刚晋升为少校,此时,丁先进还忘不了酸一下徐剑:“行啊,鹘鹰就是牛,高职低配。”

“什么高职低配,我已经副营职了,好不好。”徐剑又宽慰丁先进说:“基础教官的位置等着你呢,马上副营。”

“接您吉言,可我觉得还是在队里好,不像你,长得五大三粗,可谁知还是个马屁精。”丁先进笑着说。

“滚蛋,不然你接着值班。”徐剑瞪着俩大眼睛说。

“行行,我们走。”丁先进立正站好,大声说:“一切正常,配弹有空包弹三发,实弹八发,备用实弹在壁橱内,请接收。”

“检查好。”徐剑冲呼延风和郑志国挥挥手。

丁先进笑了:“行,够认真。”

“我是怕你偷拿了,我没地去补。”徐剑笑呵呵地说。

“还没打够啊,谁藏这玩意。”丁先进冲徐剑伸出了小拇指:“鄙视你!”

“哈哈,随你。”徐剑说。

检查完枪弹,挂上子弹袋并系好后,郑志国与站在岗亭上得到刘彪互相敬礼后,交换了位置。

值班室门外,丁先进还在和徐剑插诨打科。刘彪走进来,将身上的子弹袋解下递给呼延风,小声说:“你们行啊,折腾到凌晨四点,守岁来着?”

呼延风偷偷瞄了一眼外面的徐剑,也开玩笑地说:“我们是怕你们寂寞。”

刘彪笑了:“哈哈,谢谢你们的好心。”

“嘿嘿,不客气。”呼延风咧着嘴说。

刘小东是中尉军官,但他明显比呼延风显得年龄大一些。他也曾是教官,互相也就熟络了。他看着呼延风说:“这才半年时间,就成真正的特大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谢教官。”呼延风认真地说。

“以后可不敢再叫教官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我们强了,走了。”刘小东冲呼延风摆摆手。

“走了。”刘彪也笑了笑。

“哎,两位教官,春节快乐!”呼延风大声说。

“新年快乐。”两人跟在丁先进后面,返回的队部。

基地东门距离队部有一公里远,中间隔着障碍专项训练场和一个反恐模拟训练场,鹘鹰中队还没有经过反恐专项训练,而且据说反恐训练场刚建好不久。

他还没去过反恐训练场,也没来过东大门站岗。之前东大门站岗的是农场连士官,他们都是被淘汰又愿意继续留在特大的队员,他们不光负责站岗,还耕种农场的土地。农场东北面有一处院子,那是真正的农场场部。

三十中午和初一上午,大队部决定让特大队员来顶替后勤连战士站岗,目的就是给辛苦了一年的老战士们放松地过个春节。

坐在大门值勤室玻璃门前,呼延风指着只能装弹匣的子弹袋,又指着郑志国身上背的五六式冲锋枪,问:“徐副,这里还有这么落后的枪?”

“又啊,不光是后勤连有,咱们枪库里还有一大批呢。”徐剑说。

“哦,我明白了,现在装备五六式的国外军队还不少。”呼延风点着头说。

“对,不少走私贩毒分子也经常用这种型号的枪,但后勤连用五六式是因为他的编制只是普通的后勤连队,所以连八一杠都没有。”徐剑说。

“也可以让基地显得更低调。”呼延风说。

“有这方面的考虑吧。”徐剑说:“这里也本来就有一个连的干部战士。”

接着,徐剑还跟呼延风讲诉了农场过去的历史。原来确实又有一个连的干部战士在管理农场,特大成立后,接管了这个地方,几年后他们分流到其他后勤单位。那时徐剑还打过农药施过农肥开过联合收割机。

说了好半天,徐剑忽然大笑着说:“哈哈,那时候都愿意来农场干活,因为农活比训练要轻松很多很多倍,还大碗吃肉。”

“那时特大伙食不好?”呼延风问。

徐剑说:“刚成立吗,说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好,就那五六个炊事员,还是临时抽调上来的,有三四个还是二把刀,一个月下来,都吃腻了。”

“好兵谁愿意给啊。”呼延风说。

“那是,直到现在好多部队还想藏着掖着呢,就像那位尿血被淘汰的501,刘大队盯他有两年了,真可惜。”徐剑说。

“是可惜,好在他还能提干。”呼延风说。

“可少了一个特战精英啊。”徐剑去摸口袋。

呼延风赶紧掏出烟来,给徐剑点上,低声说:“有时真的没法说,就像我,如果自己的尾巴能稍微夹紧一点,现在该到航空部队飞战斗机了。”

“所以,机会一定要珍惜要把握住,不然就后悔死也没用。”徐剑说。

呼延风点点头。

徐剑又安慰呼延风说:“开战斗机和当特大队员性质差不多,飞行员是天之骄子,咱也是陆上飞虎,你小子还算赶上好机会了。”

“嘿嘿——”呼延风抽着烟笑了。

“你们还真的算是赶上好机会了,咱们战区特大成立的晚,但咱们一直憋着劲迎头赶上,现在大队长还想弯道超车,哈,正好让你们这帮生瓜蛋子摊上,你们天资聪明身体强健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气人不?”徐剑最后竟然开起了玩笑。

“哈哈,孔老夫子说过,时也命也,您啊,再眼气也没用。”呼延风哈哈大笑着说。

“我眼气个屁,你们再牛,我也是你们副队长!”徐剑摆着手说:“快一个小时了,去替换郑志国下来,警惕点啊,今天首长要来。”

“是!”呼延风说。

呼延风走出值班室,发现大门两边都没人,便径直走向岗亭,刚要和郑志国交接,里面的徐剑大声喊道:“路上怎么告诉你们的,按规矩来!”

呼延风又悻悻地退到距离郑志国三米远的地方,举手向郑志国敬礼,郑志国还以注目礼,接着呼延风走到岗亭前,郑志国双手举枪,将枪带从脖子上取下,又双手推送到呼延风面前。呼延风检查枪和弹夹后,双手举起枪,将枪带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郑志国走下岗亭,呼延风走上了岗亭。郑志国走到呼延风原来站着的地方,立正转身,举手敬礼,呼延风还以注目礼,整个交接岗完毕。

虽然昨天夜里折腾那么久,但站在岗哨上,呼延风依然精神饱满,双目有神,笔挺地站着,警戒地看着前方的公路。

四十分钟过去了,在北面担负暗哨的蛟龙中队的蛟龙中队队员通报说:“慰问团来了,请注意。慰问团来了,请注意!”

“收到,收到,已做好接待准备。”徐剑又听到大队长的回话声。

徐剑立即跑出来,告诉呼延风:“首长来了,精神点。”

“是,保证站好!”呼延风喊了一声。

第八十六章 首长慰问

十分钟后,两辆黑色奥迪拐出山谷,出现在呼延风的视野中,他立即喊了一声:“来了!”

徐剑和郑志国走出了值班室,站在大门左侧。

车子来到警戒线前,还没等呼延风摆手,嘎地停住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参谋开门下来,又跑到后面给首长开门。

首长走下车来,呼延风立即行举枪礼,徐剑和郑志国举手敬礼。首长还礼后,笑着说:“小徐,特大三十下午初一上站岗,这习惯保持不错么。”

“是,首长,保持了好多年了。”徐剑走向了首长。

首长伸手握了握徐剑的手:“你小子廋了?”

“嘿嘿,瘦一点好。”徐剑笑着说。

“说明你们辛苦呀。”首长指着站岗的呼延风,问:“这小伙子看着面熟啊。”

徐剑立正报告说:“报告,他叫呼延风,现在是分队队长。”

首长走到呼延风面前,仔细地看着:“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位停飞学员?”

“报告,是学员,被停过,后来在陆航团飞直升机。”徐剑低声说。

“好,特大有这样的队员,是个大大的好事,以后你们还要进行飞机驾驶训练呢,哦,小徐,我是不是泄密了?这人啊,总是要求别人容易要求自己难。”首长笑着说。

首长身后的宣传干事举起了相机,却被首长制止了:“不要拍,不要拍,我在打扰人家站岗,传出去不好。”

宣传干事赶紧收起了相机。

首长又走到郑志国面前,聊了几句,握握手,坐上奥迪车去了大队部。

看着汽车走远,呼延风吐吐舌头,说:“首长怎么能记得我?”

“他看过你们每一个人的档案。”徐剑说。

“哦,记性真好,可惜没能拍照留影。”郑志国笑着说。

“首长是怕你们泄密。”徐剑说。

“啊,自己人也不能拍?”呼延风问。

“明知故问。”徐剑瞪了呼延风一眼。

“不是,是不知道才问。”呼延风又立正站好。

刘忠和廖勇站在大队部门前,迎接首长。下车互相敬礼后,首长握着刘忠的手说:“让你在家陪陪老婆孩子,你还是提前回来了。”

刘忠笑着说:“呵呵,听说首长要来,我能不回来吗。”

“嗯,这是谁泄的密?”首长看着廖勇。

廖勇赶紧摆手:“可不是我,我昨天晚上七点才接到通知,那时大队长已经回来了。”

首长指着刘忠说:“你小子给我开玩笑啊。”

“说实话,这心里还真放心不下这帮生瓜。”刘忠笑着说。

首长微笑着说:“噢,看来这帮生瓜真的要成我们心尖宝贝喽。走,咱们到队部详细说说。”

来到大队部,首长让陪同人员在会议室等候,自己跟刘忠和廖勇走进大队部。

请首长坐下后,刘忠和廖勇坐在首长对面,廖勇详细汇报了特大的训练情况,并对鹘鹰中队做了更具体的汇报。

首长听完,说:“自从海湾战争后,我们各兵种建设都在放眼打赢高技术条件下的局部战争,传统的作战模式就要被改变,特种兵是我们陆军重点建设的小兵种之一,这更是适应处理未来局部冲突,甚至更小规模的冲突,我们要建成自己超强的特战大队。通过你们的汇报,我相信鹘鹰一定能担当起这样的重任。”

刘忠点头说:“首长,我们特种部队成立时间不长,经验少,装备也略显不足,还希望首长多多支持。”

“放心,只要对部队建设有利的,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刘忠啊,你小子还有一句话没说,经费也不足吧?”首长看着刘忠说。

刘忠点点头:“也还行吧,还有个农场支持我们。”

“说但是。”首长笑着说。

刘忠笑了:“还是首长了解我,我们想补充更先进的数字化战斗装具,这次我去学习,又搞到不少外军的特战资料,深深感到我们的装备跟人家相比,要差上一代了。当然,我也知道,当前我们的装备都差一些,我们空军三代机刚装备没几年,我们海军的航母还在建设中。”

首长笑着说:“这个但是我替你说了吧,只要有了目标,我们的军队就没有完不成的事,你把资料和申请准备好,直接报告给我。”

“谢谢首长了!”刘忠站起来,向首长敬个礼一个军礼。

“好了,别给我虚头巴脑了,走,咱们去各中队,给队员们拜个年。”首长站了起来。

首长先来到鹘鹰中队,察看了队员们的宿舍、电教室,询问杨志队员们的训练和过节的情绪等情况,杨志一一做了回答。

离开鹘鹰中队之前,首长又回到一分队宿舍,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这个老家伙打扰你们了,这两天好好放松,哦,对了,听你们大队长说,下午还要和猛虎、蛟龙中队搞对抗,好,加油啊,小伙子们!”

随后,首长去了猛虎中队,视察一遍,首长饶有兴趣地和队员们合影留念。

离开鹘鹰中队后,首长没再制止宣传干事。宣传干事也抓住机会,不但拍摄了首长与队员们的合影,还拍摄不少手握九五突击步枪的值班队员的照片。

首长最后来到蛟龙中队。首长在蛟龙中队呆的时间最长,大家不说心里也明白什么。气氛有些凝重。

和孟伟聊天时,首长还扭脸问廖勇对牺牲队员家属的慰问情况。

廖勇回答说:“大队安排孟队长和胡参谋去了队员家里,还分别送了五千元慰问金。”

首长听了,脸色变了很多:“五千,不算多。可我知道特大经费就那么多,你们也算尽力了。”

廖勇说里实话:“我们的经费其实不够,这些钱是二中队队员和大队干部战士捐的。”

“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战士牺牲了生命啊。”首长说。

陪同首长来的政治部副部长低声说:“首长,这也没有其他办法,一是烈士家属的补助是统一的,第二也是为了保护烈士的家人,毕竟他们是跟贩毒分子战斗后牺牲的,一旦被贩毒分子同伙寻仇,我们上报并转交给地方民政局的通知上都写着因抢救国家财产牺牲。”

首长铁青着脸色,没有说话。

副部长想了想,说:“其实我们可以通过家庭困难补助多申领一些,然后以农场的名义发给烈士家属,当然那也不多,最担心的还是泄密问题。”

“这个可以,有就比没有强。保密,保密,给我记住要保密,如果因为泄密而让队员家庭受到伤害,泄密人就该枪毙!”首长挥舞着胳膊喊道。

身后的宣传干事猛然机灵了一下。他刚掉入到战区宣传部不久,第一次到特大来。他小心地看着手中的相机。

一年半后他拍摄的照片经过技术处理,也就是将队员的面部模糊后,公开地发布在一家杂志上,境外间谍迅速收集到了信息,还传到一个带有极端恐怖性质的黑太阳保安公司,蛟龙中队击毙的雇佣兵就是来自这家公司。

这位宣传干事却没受到处分,因为这些照片是“有意”泄露出去的,目的是警告境外那些极端武装分子。

第八十七章 再次翻身的千年老末

首长中午离开了基地,下午两点,别开生面的春节对抗和比赛活动开始了。

项目有四个,第一个是十公里全副武装对抗赛,第二个拉汽车比赛,第三个搬运弹药箱比赛,第四个篮球对抗赛。

比赛规则也别开生面。前三个项目参赛队员不是各种推选,而是抓阄。猛虎中队的所有队员名单放在一个头盔里,由孟伟队长来抓阄,每个单项抽三名队员。

鹘鹰中队参赛的队员名单是由黄天宇队长来抓阄。

先抽选十公里对抗赛的名单,黄队长晃了晃好像是上完厕所没用水洗的手,第一个抓到的就是呼延风二分队,第二个就是二分队的高志斌,第三个是赵明。

当黄天宇举着呼延风的名单给大家看时,田永明低声说:“完蛋了,不光一个千年老末,赵明也不行啊!”

“认命吧。”于大庆也说。

“什么不行,什么不行?”赵明瞪起了眼睛。

黄天宇继续抽签,田永明被抽到拉汽车对抗组里,而李青被抽到了运送弹药箱对抗组。

现在不光田永明,郑志国都哭笑不得:“这不跟田忌赛马正好反过来了?”

“啥田忌赛马,就这三个项目,呼延哪个能中?”田永明撇着嘴说。

“别小看人。”呼延风瞪了田永明一眼,去拿装备。

比赛马上开始,戴着头盔穿着战术背心背着背囊挂着手榴弹脖子上挂着九五突击步枪的呼延风蹭到徐剑身边,低声说:“徐副,您看猛虎和蛟龙中队哪个队员跑的最快?”

徐剑当过教官,对两个中队的队员都十分熟悉,他看了一眼,说:“这几个也没有太显眼的,那不是刘彪么,那小子有耐力。”

“好啊,都今天就跟他干上了。”呼延风微笑着走向了起跑线。

“站住。”徐剑走过来,将呼延风的枪从脖子上取下来,给他背在背囊上,还说了一句:“身体前倾一些。”

十公里对抗赛就在足球场外侧的塑胶跑道上进行。这是标准的足球运动场,外侧一圈是四百米,十公里要跑二十五圈。

九名参赛队员排成一条线站好,赵磊看着秒表器,吹了一声哨,九名队员如离弦的箭一样,嗖地跃了出去。

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是每天都要进行的科目,还经常是早晚各一次,所以九名队员都能已开始就使出全力的跑而不担心后面会体力不支。

但每名队员都想将其他队员甩在身后,竟然出现了拥堵的场面。呼延风没跟他们去抢去挤,他就死死地跟在刘彪后面。

一圈又一圈,呼延风跑的有条不紊。十五圈之后,他呼吸越来越沉重,这时刘彪已经发现了什么,他猛地加速甩开了呼延风。

呼延风并没有像刘小东那样忽然加速,他调整着呼吸,慢慢增加了速度。两圈之后,他追上了刘小东,又跟着跑了两圈,不等刘小东加速,呼延风使劲一咬牙,超过了刘彪。

刘彪觉得不妙,立马追赶呼延风。这时呼延风一边瞄着伸手的刘小东,一边努力地加速。他甚至把曾经被自己咬过一口的刘彪当成了一只狼,他就像狼撵着一般夺命狂奔。

田永明和郑志国都看的傻了,这家伙真的会飞了?杨志大喊起来:“呼延,坚持住,你现在是第一!”

杨志冲鹘鹰队员一挥手:“跟我一起喊,呼延,坚持!”

“呼延,坚持!呼延,坚持!”田永明和郑志国使出全部力气,直喊的脸上青筋暴出。

还剩下最后一圈,呼延风“啊——”的一声,又开始了加速。落后二十米刘彪也大喊着追了上来。就在两人相差五米距离时,呼延风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田永明、郑志国、于大庆互相抱着跳着欢呼着,就像打了一场胜仗。

随后高志斌到达了重点,他是第三名,赵明差点,第六个冲过终点线,综合成绩鹘鹰中队第一。

刘彪握着枪喘着粗气,对呼延风说:“这次不算,以后咱们再比。”

呼延风使劲喘了一口气,摆着手谦虚地说:“教官,今天是我钻了空子,我真跑不过你。”

“你小子就别谦虚了,说实话,以前我们都看不上你,可现在你真的行。”说着,刘彪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教官,我还想多跟教官学搏击。”呼延风说。

“行,只要我会的,都教给你。”刘彪直起身子,拍拍呼延风的肩膀。

孟伟过来拍拍杨志:“行,你们牛。”

杨志呵呵一笑:“是老黄给我们抽的队员好。”

“那家伙手香的很,斗地主净抓炸弹。”孟伟笑着说。

“呆会得给老黄供两炷香。”杨志笑着说。

“哈哈,要得要得。”孟伟笑着说。

下一场比赛是拉汽车,场地在室外篮球场上。基地有五座相连的篮球场,水泥地面十分平整,三辆猎豹特战车已停在第二座篮球场的左侧边线上,下面拴着两公分粗的绳子。参赛选手将绳子套在自己双肩上,将汽车向右拉动,直到前车轮接触第四座篮球场右侧边线,距离为五十八米。

队伍转战到连球场后,杨志笑着对徐剑说:“如果能换成你上场就好了,肯定第一。”

“都怪老黄那个臭手,我把自己名字已经写进去了。”徐剑抱怨地说。

“郑志国,你们三个过来。”杨志把参赛的队员叫过来:“让徐副教你们怎么拉汽车。”

徐剑看着三队员说:“最难的是启动,要猛地使劲,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明白了吗?”

“明白,就是启动时猛加油门呗。”郑志国说。

徐剑点点头:“对,但身体别太往下倾,否则对后面加速不力,加速的时候要趁着汽车的劲,别还没到终点力气就用完了,那就是欲速则不达了,要保证直到最后还有力气给汽车加速。”

“知道了。”田永明第一个走向了猎豹汽车。

他将绳子像牛套一样套在自己脖子上,身体微向前倾,两只手伸向后面抓住了绳子。

哨声响了,田永明大喊一声,猛然向前探了一下身子,猎豹车晃了一下,慢慢向前移动,田永明真成了拉车的牛,倾斜着身体,双腿用力地往前走。

车子越来越快,田永明竟然跑了起来。他仍用着力给猎豹车加速,脸都憋红了。

各分队都大喊着给自己队员加油,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比参赛队员还着急。

田永明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他的力气也似乎用完了,他从脖子上取下绳子,扔到地上,自己跳到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任凭勇士车以大概三十迈的速度自己往前走。徐剑、呼延风、郑志国赶紧追上去,拖回了勇士车。

田永明的成绩是十五秒二十八分。

后面的组比赛,只有一人超过了田永明。田永明获得了第二名。杨志安慰他说:“老队员都拉过汽车,还是卡车,能取得第二名已经算赢了。”

第三个项目是搬运弹药箱,也是在篮球场上。弹药箱是空箱子,左右边线上各放十个,规则是先从左边起,搬一个弹药箱放到右边边线上,然后再搬一个回来。两边十个全部搬完,比赛结束。

一听是空箱子,呼延风和郑志国乐了,他俩边给田永明按摩着被绳子勒红的脖子,边说:“李青一定能赢。”

果不其然,身高只有一米六六的李青灵活的像只猴子,从左侧边线搬起弹药箱就能加速,快到右边边线时,重心后仰一个急刹,脚下还打着滑,手已经往下放弹药箱,然后搬起一个,又开始加速——

三组队员比赛结束,他竟然领先第二名两秒之多。

田永明一激动,忘了酸痛,直接让李青骑在了自己脖子上。

篮球比赛可就完蛋了。他们跟大队的教官们比赛。他们拼尽了全力,呼延风投篮之后,郑志国去抢篮板,郑志国投过之后,杨志去抢篮板,就这样抢了再投,投了再抢,篮球就是不往篮筐里进,反观刘忠和廖勇带领的大队教官们,打的不慌不忙,还总是一投中的。

急得徐剑在下面哇哇乱叫,他换下郑志国,亲自披挂上场,可他也投不进,还不传球。一直在场上的杨志又急了。

半小时比赛,他们以二十分的差距败北。比赛结束,杨志又安慰队员说:“咱们大半年没打过篮球,手都生了,他们又都是老油条,能打过他们才怪。”

“咱们以后能多打篮球么?”郑志国问。

“看情况吧,也不能总是闷着头训练。”杨志说。

第八十八章 我们去巡山

大年初一充实的过去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鹘鹰中队就要集合了。

他们全都换上了八七式迷彩服(他们都有一套在老部队时的迷彩服),戴着圆形的绿色钢盔,穿着黄色翻毛皮的高腰鞋,左右斜跨着绿色的水壶背包,扎着褐色武装带,背着的是刚从枪库取出来的五六式冲锋枪。

赵明看了一眼于大庆,哈哈笑着说:“好土。”

于大庆瞪了赵明一眼:“还好泥呢,你来之前不穿这身迷彩服吗?”

赵明解释说:“我说枪,现在只有后勤单位才有这样的老枪了。”

于大庆举了举手中的五六式,说:“这枪不赖,现在好多国家还在装备。”

“是,国际市场还在流行,他们也把我们的五六式叫住ak-47。”华向东说。

“其实五六和ak-47差别不大。”郑志国说。

哨声响起,全中队立即集合。杨志说:“由于下雪,后勤连的战士们有一段时间没巡山了,现在由我们以小组为单位巡山。巡山的目的一是是检查隔离网有没有遭到破坏,二是检查通信线路,三是有没有外人进入到隔离网外围的山里来的痕迹,发现后立即用步话机报告,如果发现人员立即进行检查证件并询问,有刺探基地情况的嫌疑立即用报话机呼叫大队部,交由大队部进行处理。”

队员们感到了新奇,也感到了好玩,更让队员们感到迫不及待地是徐剑又补充说:“让你们去巡山也是让你们去放松,每个小组携带一具单兵通信电台,一套炊具和口粮,中午野炊过后再回来。”

“好,好——”队员们鼓起了掌。

徐剑又说:“记住两条,第一要做到无烟做饭,这个我教过你们,第二要防火,选择空旷没有干草干树叶的地方挖灶,做晚饭后一定要把火清理好,谁要引燃了山火,今天晚上就是你们在特大的最后一个晚上。”

“是!”队员们大声喊道。

“下面布置各小组巡山路线和各小组代号。”徐剑拿出六张地图,把小组组长叫了过去。

第一小组的巡山路线是沿着二号山往东,到三号山西侧军事禁区的标志下面,然后向西北搜索一遍,过山谷到八号山,然后向东,往十号三方向,那也是第二小组即将赶往的方向。

各小组也没有什么特别代号,从第一到第六小组分别叫一到六班。

受领完任务,郑志国小心折叠好地图,对呼延风说:“我们在十号区等着你们。”。

“好的,电台联系。”呼延风说。

领取了炊具,每人还多背一壶水,队员们出发了。一到三组分别乘乘坐三辆敞篷猎豹车从西门南小门绕道往北,来到二号山下,第一小组队员们带着单兵电台和水壶下车,送他们的特战车返回了基地,其他两辆继续前行。

望着基地隔离网外面的重峦叠嶂,队员们立即有了山高天阔的感觉,呼延风还不由舒展了一下身体。

于大庆也展开了上臂,还大声说着:“啊,看不到队长副队长大队长副大队长,觉得天是那么的高,山是那么的好看。”

华向东也附和着说:“这里风景一片独好啊。”

呼延风撇着两个人,坏笑着说:“如果我们把你们俩的话告诉队长副队长大队长副大队长,会有什么效果?”

“效果将非常不错。”张佑亮说。

“干啥啊,你还准备出卖自己的战友?”于大庆说。

“好吗,这话说的更严重了,你把领导当成了什么?”呼延风问。

“行了,我知道我俩该干啥了。”华向东对于大庆说:“我背电台,你——”

于大庆抢先拿起重量小巧的电台,背在身后,还掀起头盔,戴上了耳麦。华向东无奈地背起了叮叮咣咣的炊具。

“看看,大庆就是聪明,向东啊,你要学着点。”呼延风说。

于大庆眨着眼睛说:“我们更应该向你学习。”

呼延风笑笑,大声说:“今天天气真不错,蓝天白云,让我们高兴地走起来。”

于大庆盯着呼延风说:“分队长,您心情也不错啊。”

“哈哈,心情好没错吧?”呼延风拍了一下于大庆的钢盔:“别那么睚眦必报好不好?”

于大庆的眼睛被遮住了,他抬手往上抬了抬钢盔,嘀咕了一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不快乐上,真是坏银。”

“我不是坏银,我觉得队长副队长大队长副大队长也都是好人。”走在前面的呼延风大声说道。

“我没说他们是坏人啊。”于大庆追了上去。

“我也没你说过啊,我是想说,我现在和你的心情一样。”呼延风坏笑着说。

“坏银。”于大庆笑着又骂了一句。

人走的少,也就没有路。乱石中间夹着着枯枝枯叶枯草,走在上面嚓嚓地响,倒也别有一番风趣。他们不止走路,还要观察山下的铁丝编制的隔离网。

行人很难走到这里来,除非别有用心,但大山里动物很多,听说后勤连还打死过拱红薯地的野猪。

“咱们能不能遇上野猪?”于大庆问。

“这里的山这么陡,你以为野猪能和你一样?”华向东一本正经地说。

“和你一样,你也是坏银,野猪就喜欢你。”于大庆回骂着华向东。

华向东笑着说:“哈哈,喜欢我就好了,咱们中午就能吃上烤野猪肉了。”

“那野猪长着獠牙,可厉害呢。”于大庆说:“咱们带的全是空包弹。”

“六个人还弄不死一只野猪,以后你就别在特战队混了,去后勤连吧。”呼延风说。

“就是,六个人六把刺刀。”华向东说。

“今天我闭嘴,行吧?”于大庆捂着嘴说。

“你可不能闭嘴,如果发现了可疑人员,你还得爬到山顶向大队部报告呢。”呼延风说。

于大庆嘿嘿笑着说:“就是啊,今天我是话务兵,看谁还敢在怼我,我就立即向大队部告他的状。”

说着,于大庆抬手打开电台,耳机里传来赵明的声音:“一班,一班,请回答。”

于大庆抬手捂着耳麦说:“一班收到,二班请讲。”

“你到哪儿了。”赵明问。

于大庆关掉耳麦说:“哈,这不是泄密吗?”他又打开耳麦,说:“不告诉你。”

“你们搞什么名堂?”赵明问。

“一会再告诉你。”于大庆说:“对话结束,over!”

“放心,见面后他会踢你屁股的。”华向东说。

“哈,他打不过我,李青,你可不可以下去看看,前面太陡了。”于大庆说。

“好。”李青答应了一声,向下小心地走了过去。柳志高也跟着下去了。

剩下的四个人慢慢沿山坡向东走着。走了一百多米,他们和李青、柳志高汇合,继续往前走。

第八十九章 竟然有伏击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离开了二号山,又前行了二十分钟,李青看到了那块白底红字的牌子。走到近前,牌子下面的枯草被踩平了一片,看来二组已经来过了。

于大庆打开耳麦,呼叫着:“二班,二班,听到请回答。”

喊了半天,也没听见二组回答,于大庆摇摇头:“真小心眼儿。”

“我们该往西北走了吧?”华向东问。

呼延风点点头:“是,目标八号山,前进!”

再次回到二号山,来到北面山坡,越往前走,山坡越是平缓,树木也渐渐多了,但光秃秃的树干并无太多遮拦,山坡也几乎一眼望穿。

呼延风收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脚下。被雪水浸润过的山土有些松软,枯草也不干燥,脚踩过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且呼延风还不时地发现以前留下的小鸟和其他小动物的脚印。

华向东抬头看着茫茫的大山说:“这个时候谁会到这边来?”

“也是,就当成一次散心了。”呼延风笑着说:“保持好战斗队形。”

“啊,不是吧,好不容易放松一回。”于大庆撇着嘴说。

“你如果不愿意,把电台交给亮,你继续当尖兵。”呼延风笑着说。

“好吧,我走在中间。”于大庆说。

“亮,你和志高尖兵,我和李青后卫。”呼延风说。

“收到。”张佑亮和柳志高抱着枪,走到了前面。

保持着队形,六个人说说笑笑很惬意地往前走下了山坡,不时惊起树上的小鸟,扑棱棱地飞到远处的树枝上。

不一会,前面就是二号山和八号山之间的山谷了。山谷里的草更加茂密,直到现在还高高地直愣愣的立着。

呼延风说:“这边可不适合野炊,上面的干草遇到火星都能点燃。”

“还好,就那山谷中间那一条线,烧不到山上来。”华向东说。

“那可说不准,火借风力很要命的,我小时候就见过山火,那家伙一阵风能让火苗一下子窜好大一片。”于大庆说。

华向东摇着头说:“有那么夸张?”

“你还不信,我亲眼——”于大庆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噗噗两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在他身上。他低头一看,自己肚子上一片暗红的颜色。华向东身上也是。

“什么玩意?”于大庆抬头看着前面。

“隐蔽!”呼延风还没喊完这两个字,又噗噗几声,弹球大小的弹丸又接连打在华向东、张佑亮、柳志高身上,又碎裂开来,里面的红色液体粘在衣服上。

很侥幸,呼延风和李青没有中弹,李青发现了打过来的东西,迅速推开了呼延风,自己也避开了。他俩又赶紧躲在树后,仔细观察着。

张佑亮和于大庆还以为是二组搞的鬼,俩人同时骂开了:“二组的,你们在扯什么蛋?”

对面没人回答,塑料子弹仍噗噗地打向呼延风和李青。

“我们中埋伏了,李青,蹲姿射击!”呼延风大喊着。

眼尖的李青发现了草丛中的影子,他蹲下后大喊着说:‘他们不是二组,是——’

“是谁?”呼延风问。

“他们穿着作战服。”李青说完,扣动了扳机,五六式冲锋枪哒哒地响了。呼延风也扣动了扳机。

“停!”右侧草丛中站起来一个穿灰色冬季作战服的人,呼延风定睛一看,竟然是黄天宇。他手里还抱着一把很另类的枪,枪机膛上面有一个椭圆形的塑料桶,里面装着红色的跟弹球差不多大的圆球。

呼延风停止了射击,站起来,看着黄天宇问:“黄队长,您怎么在这里?”

“打你们伏击啊。”黄天宇笑呵呵地说。

“打我们伏击?”所有队员都愣住了。

“我可以替大队长给你们解释一下吗?”黄天宇说。

于大庆点着头说:“可以,您请讲。”

“大队长就是想告诉你们,只要是出任务,危险就无处不在。”黄天宇说。

“明白了,就是让我们永远提高警惕呗。”华向东说。

黄天宇竖起大拇指:“聪明。我还多补充两句,不要刻意地保持警惕,要让对手觉得你并没有注意到危险,也就是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但自己在留心观察。”

“明白了,谢谢黄队长。”呼延风说。

“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吗?”黄天宇又竖起大拇指说:“原本是要全歼你们,可你们出这样的任务还能保持战斗队形,厉害啊。”

“黄队长,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好玩。”呼延风说。

黄天宇似乎不高兴了:“臭小子,别给我装谦虚,无意识的只能说明你战斗素养更高!再说,这玩具枪只能单发,如果在对抗,你们真就完蛋了。”

呼延风嘿嘿地笑了。他心里也在笑:“如果是对抗,谁会放心大胆地往草丛方向走?”当然他知道,黄队长是为了找回点面子。

“都起来吧,我们该回去了。”黄天宇招呼着自己的队员。呼延风看到另外两名队员站了起来。

临走时,黄天宇又把呼延风叫到跟前,递给他一把气枪:“这是大队长的最爱,借你一天,还有三十发子弹。”

“啊,什么情况?”呼延风笑着问。

黄天宇捂着脸说:“哎呀,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大队长交给我气枪的时候,说在你们有所反应之前把你们全干掉,这把枪就归我用一天,可没想到,不仅没把你们全干掉,还让你们两个开枪打我们,你们杨队长又该嘚瑟喽。”

“谢谢黄队长,三十发子弹太少,还有么?”呼延风问。

“就这已经不少了。对了,只准打斑鸠,知道什么是斑鸠吗?”黄天宇问。

“知道,斑鸠和鸽子外形差不多,但比鸽子小。”呼延风说。

黄天宇点点头说:“这里的斑鸠和牧区的野兔一样都已经成灾了,一到夏天农场飞的是遮天盖日,对了,别忘了回去给我带两只”

第九十章 别把自己当成人物

黄天宇带着另外两名队员走了。呼延风龇牙笑着说:“就三个人还想干掉我们六个?”

于大庆没这么想,他喊了二组半天,却没人回话。他又连喊其他四个小组,也都没了动静。看来是大队做了手脚,将信号屏蔽或者实施了干扰。

他低头看着自己迷彩服上的“血迹”,摇着头说:“我现在一点都不相信他们了,真是一步一个坑啊,连出个巡逻任务都暗藏机关。”

“你不相信谁?”华向东问。

于大庆反问华向东:“还能有谁,整天给我们挖陷阱的中队大队领导呗?”

“队长还是副队长给你说过没有埋伏吗?”华向东说。

“就是啊,人家压根没提这事。”张佑亮也说。

“还挤兑我,咱们都被人家干掉了!真后悔认识了你们这些人。”于大庆龇着牙说。

“我们还不想认识你呢,一点也不接受教训的人。”张佑亮像赵明一样开始攻击于大庆。

“就是。”华向东也说。

“好好,我错了,我收回刚才的话行不行?”于大庆软下来,跑到呼延风面前:“分队长,先让我打几枪。”

“你们继续斗嘴,前五发子弹交给李青。”呼延风已经摆弄了半天气枪,将枪递给李青:“打过没有?”

李青背上五六冲锋枪,接过气枪摇摇头:“没打过。”

于大庆说:“把枪管往下压,然后按上子弹——”

“我知道。”李青咔一声,掰下枪管,从呼延风手里接过一发气枪子弹,装上后,又将枪管拉回原味。

“你不是没打过吗?”于大庆嘟囔了一句。

华向东吃吃地笑着说:“没吃过你的肉,没见过你跑啊。”

于大庆举起了拳头:“找茬啊!”

“好了,现在我分配子弹和顺序,下一个于大庆,子弹六发。”呼延风说。

“我呢?”华向东问。

“为了表彰你们背电台和炊具的功劳,你也六发。”呼延风说。

“其他呢。”于大庆问。

“我、佑亮、志高各打三发,剩下的全交给李青,他打的准,咱们回去还得给黄队长送猎物呢。”呼延风说。

“我觉得黄队长肯定藏子弹了,大队长不可能那么扣。”华向东说。

呼延风耸耸肩,说:“没办法,估计大队长只是说给枪,没说给多少子弹。”

“大队长那边也得送啊,这可是他的枪。”于大庆忽然说。

“大半天了,你终于说对了一句话。”华向东笑着说。

“好了,从现在起保持静默,走了。”呼延风说。

“让我再说一句话,好不好?”于大庆说。

华向东说:“如果能憋死的话,那你就说。”

“能憋死。”于大庆说。

“赶紧的。”呼延风瞥了于大庆一眼。

于大庆挥舞着胳膊说:“生活啊,总是充满了意外,可现在的生活已经不是一般的意外。”

“说完了?”呼延风问。

于大庆点着头说:“嗯,说完了。”

“走了。”呼延风平静地说。

“哎,你就没有同感吗?”于大庆纳闷地说。

“因为你说的话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呼延风说:“你已经表达过一回了。”

“那还是觉得我说的对。”于大庆晃着脑袋说。

“请保持静默。”呼延风说。

于大庆捂住了嘴。

有了气枪,所有人走路都变得轻了。前进了二十多米,只见李青抬头举枪,啪一声过后,树上呼啦啦飞走了两只斑鸠,而从树上扑棱棱掉下来一只。

“神枪手就是神枪手。”柳志高说着,几步跑过去,捡起了斑鸠。

一路走,一路打。于大庆也不含糊,背着电台照样打下来三只。打的多了,李青和柳志高拿刺刀割了高草,编了绳子,系住斑鸠的腿,串成串拿在手中。随后,李青又连打了五只斑鸠。

真如黄天宇所说,这里的斑鸠快成灾了。

二组已抵达了汇合的地点,开始呼叫他们。于大庆咧着嘴说:“你们千万等一会,不然你们会后悔。”

“你又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分队长呢?”郑志国亲自通话了。

“他们还不信,你说。”于大庆把摘下耳麦递给于大庆。

呼延风对着耳麦,笑着说:“说的对,先挖灶。”

郑志国将信将疑地放下了耳麦。

当一组队员拎着十八只斑鸠还有成捆的干材出现在二组队员面前时,郑志国瞪大了眼睛:“你们扫荡来了?”

“扫你个鬼荡,遭到伏击了吗?”呼延风问。

郑志国低头看看自己作战服上还没消失的红印,又抬头问:“你们也遭到伏击了?打中你哪儿了?”

找了半天,连屁股上都看一眼,郑志国没找到呼延风身上中弹的痕迹。郑志国咧着嘴笑了:“你们没被全歼?”

“所以这气枪和斑鸠是奖励。”呼延风说。

“好家伙,我看看。”郑志国从李青手中拿过气枪,又问:“还有子弹吗?”

“就三十发,还不够我们打的呢。”于大庆说。

“三十发还少啊,也不给我们每个人留上一发,你们就想着自己痛快。”郑志国摇着头说。

“好啊,那我们不搭火了,我们自己烤斑鸠去。”于大庆拎着斑鸠要走。

“那你们更不够意思。”郑志国说着上前抢过了于大庆手里的斑鸠:“有福同享啊。”

呼延风招呼着队员:“烧水拔鸟毛,今天咱们来一顿野外大餐。”

郑志国把玩着气枪,忽然说:“大队为什么总是给我们意外?”

呼延风笑了:“你和于大庆说的一样。”

“我现在想要答案。”郑志国说。

“我又不是大队长肚子里的蛔虫。”呼延风掏出了匕首。

“连你都不知道,那全中队没人知道了。”郑志国说。

“别给我戴高帽子,其实我们大家都明白。”呼延风说。

郑志国笑了笑:“那我只能说,因为我们特殊,就用特殊的方式对待我们。”

“但我们别把自己当成人物,否则会跌的很惨。”呼延风笑着说。

郑志国乐了:“一个飞行过的呆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谢谢啊。”

呼延风没再说话,他抓起一只斑鸠,使劲地扒着鸟毛

第九十一章 扛着圆木奔跑

春节三天假很快过去。收假后,刘忠专门给鹘鹰中队做了训前动员。

刘忠先讲了参加学习的体会。他说:“当前军事科技和军队体制改革方兴未艾,我感觉到军队建设即将进入快车道,我们是大国,经济好了,军事不强,只能说是胖而不能说是壮。这是让我们由衷感到高兴又由衷感到身上的压力不小。”

他或许又侦听到了巡逻中队员们之间的通话。他解释了之前的训练方式,就是培养队员独立作战的技能,就是面对任何复杂状况都能遂行任务并能保证完成任务的能力。不过,他强调之前的训练还远远不够。

对于今后的训练,刘忠说:“接下来我们将逐步进入实质特战训练,这部分训练我们和猛虎、蛟龙中队有共同科目,但更多的是新的科目,包括新特战技能、高原生存、敌后生存还有心理培训、电脑技术培训、熟悉和掌握外军特种部队作战思路和方法,了解和掌握国外雇佣军的作战,了解和掌握反恐的作战,等等。”

呼延风仔细地听着,脑子也在飞速的运转,刘忠的话让他觉得以后的训练再不像以前总是让队员们去猜去感到意外,以后的训练也会是正经八百的训练了。

果不其然,刘忠讲话结束后,杨志宣布了下周训练计划:“下周主要以体能为主,射击搏杀为辅,每个小组长领一份训练计划。”

动员会结束后,呼延风拿着训练计划仔细看了一遍,明天上午武装越野二十公里后实弹射击,下午扛圆木奔跑五公里,晚上单兵特战理论学习。

扛圆木训练本来是集训队之后就准备开始的科目,但因为参加演习,推迟到了现在。既然大队长讲了,队员们也自然把现在的所有训练都当成了特战基础科目。

于大庆伸头看了一眼训练计划,拍着手掌说:“好,我渴望的真实特战生活开始了。”

“以前都不真实?”呼延风问。

“有点虚幻,像雾像雨又像风。”华向东说。

“我也想这么说。”于大庆眨眨眼。

“好吧,就让圆木实现我们真正的特战生活吧。”呼延风说。

“我说是单兵特战理论,以前可没有这个叫法。”于大庆说。

“可能是大队自创的吧。”呼延风说。

“大队应该编一部特种兵训练大纲。”华向东说。

“正在编。”呼延风说:“还结合我们的实际训练。”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试验品?”于大庆说。

“你应该说,我们是特战先锋或者是最强特种作战的第一批实践者。”呼延风说。

“你说的对。”于大庆咧着嘴笑了。

第二天下午,于大庆再也笑不出来了。圆木并不算重,只有四十多公斤,两边还订上了把手,以便抓握。可五公里的路程跑了不到一半,许多队员都跑的歪歪扭扭,那玩意直压脖子和后背,重心还东倒西歪,需要两只手牢牢地握着把手,这无形当中又给脖子和后背带来了压力。

于大庆疼的实在受不了,咧着嘴骂开了:“哪个混蛋发明了这玩意,对实战有什么用?”

“实战就是你牺牲了,我能扛着你跑。”赵明也咧着嘴冲他喊了一句。

“放心,就是牺牲了,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扛着你跑,我会背着你。”于大庆伸右手擦了一把汗,圆木立即倒向了左边。他的左手赶紧使劲往上抬,右手向上去抓把手。他动作做得非常急,身体竟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他又赶紧调整,好不容易才站稳。他已经踉跄了十多次。

五公里的路程还有上坡和下坡,这又增加了难度和力度。呼延风也累得满头是汗,咬牙坚持。

杨志乘坐着猎豹车赶了上来,他拿着口音喇叭大喊着:“看看你们的熊样,要是还在集训队,你们个个都被淘汰滚蛋!”

熟悉的骂声传来,每名队员立即加快了步伐,这是逃避挨骂的最好方式。

由于跑的急,于大庆又一个踉跄,这次他真摔倒了,好在他一低头,圆木从头盔上向前滑落过去,前面的赵明却中了招,圆木正好砸在他的腿上,他啊一嗓子,向后倒了过去。呼延风伸手去他赵明,结果他肩上的圆木也掉了,叽里咕噜又差点绊倒郑志国和李青。

场面一阵混乱,杨志被气笑:“笨蛋,一群笨蛋,赶紧起来,于大庆,你最笨!”

于大庆爬起来,抱起圆木,还对瞪着他的赵明笑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别跟着我,笨蛋。”赵明骂了一句,抱起圆木跑了。

于大庆晃晃肩膀,又扭脸冲杨志笑笑,扛上圆木,继续往前跑。

跑到终点,个个累得大口喘气,一只手扶着圆木,另外一只手按摩着酸痛的肩膀,又不敢使劲按摩,上面已经磨破了皮,露出了鲜红的肉,还渗着血。

可杨志又是一阵痛骂:“五公里竟然跑了三十五分钟,猪都比你们跑的快!原本让你们坐车回去,现在听我命令,圆木上右肩,呼延风,整队带回!”

心里有十分的不满,但命令总是比不满多上两分,在呼延风的口令下,所有队员举起圆木,扛在右肩上,听口令向右转,迈步往回走。

走在回去的路上,杨志乘车先走了,队伍也放松了一些。华向东小声问于大庆:“你还渴望吗?”

“渴望什么?早点回到宿舍?”于大庆问。

“装什么,谁说的渴望已久的真正特战生活就要开始了。”华向东说。

“对呀,我没说不渴望啊。”于大庆说。

“他呀,就是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我的腿差点没别他砸断。”身后的赵明说。

“木头没长眼。”于大庆说。

“你没长眼啊,但往后还是离你远点好,幸好只好你一个分队没和你一个战斗组。”赵明说。

“行了吧,好像有人说过真想和我一个战斗组。”于大庆歪着嘴说。

“那不是多个笨蛋,有调侃对象么,真要打起仗来,谁愿意和你这样的猪队友在一起。”赵明说。

于大庆擦把汗,不说话了。

“怎么了,伤心了?”赵明依然不依不饶。

“不是,我觉得和猪讲话没什么意义。”于大庆头也不回地说。

“你懂猪的语音?”赵明笑着说。

“你不是在说么?”于大庆说。

“我说的人话啊,你难不成骂我都是猪。”赵明说。

华向东赶紧摆手说:“他骂的是你,可别往我们身上扯。”

“是啊,你们俩的战争,可别蔓延到我们身上。”郑志国也笑着说。

“你俩都不累啊。”李青扛着的是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圆木。

呼延风笑了:“李青,别责怪他们,有他们在多好啊。”

“是类,有他俩让我们笑,咱们扛着圆木都不觉得累。”郑志国也笑着说。

田永明将圆木换到左肩上,说:“是啊,队长的惩罚也不像是惩罚了。”

带队的呼延风也扛着木头,他没有讲话,他也没有露出笑容。

其实他在心里微笑着。

人需要笑声,虽然特大有时叫外人觉得刻板严厉甚至冷血不近人情,但队员们不是一脸冷峻或者面无表情的钢铁侠,而且在忍受极端磨炼时,能笑出来的队员才能面对更为极端的磨炼。

经过半年的锤炼,尤其是集训队两个月炼狱般的训练,他们的身体已完全能承受现在并不比那时更艰苦的训练了。

第九十二章 突然多了病号

随后的训练,难度也逐渐加强。圆木变粗变长了,还用水泡过,重达五百斤,队员也由单人变成了小组,虽然人增加了,但人均举起的重量却在增加,还需要密切的配合。

这也是集体举圆木的训练目的,也就是说,除了锻炼个人体能气力,还能进一步培养精诚合作协调一致的精神。在举圆木之前,必须按个头高矮排好,每个人还必须使出全部力量,六名队员只要一个人不用力,就难以完成。

原地练习时,六人喊着口号,从右肩举到头顶放到左肩,在从左肩抬起举过头顶放到右肩。杨志、徐剑和教官们在一旁数着,看哪个小组在规定的时间哪个小组做的次数最多。

他们也会看着一二的口号,举着圆木前进。他们讲求速度,但更注意步调一致,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到达终点,如果只讲究速度,那么圆木会从六个人的肩膀掉下来,还有可能会砸伤队员。

不仅扛圆木还抬橡皮艇,橡皮艇上不是空的,上面站着教官,有时徐剑也会站上去,拿着扩音喇叭高喊着:“走好了,让我摔下来,我让你们做一天的俯卧撑!”

徐剑并不担心摔下来。橡皮艇就像一个充气软垫,橡皮艇从肩膀上掉下来,也摔不伤徐剑。呼延风倒是想过如果去水域训练区,他们会让徐剑一头扎进水里。

这也只是想想,就像四个月前在心里骂刘忠和杨志一样,需要偶尔的宣泄和是释放一下。

训练最紧张的时候,还是让队员们想起了集训队的日子。早上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吃过早饭就被拉倒训练场搞战术,单兵,战斗小组,分队,中队,一个动作不到位,杨志和徐剑就会像熊一样的发火,像狗一样龇牙,像狮子般咆哮。

一上午的训练就让人精疲力竭,下午,又开始一二一二的举圆木,练完上肢,接着又练腹部,将圆木放在肚子上,一二一二的喊着做仰卧起坐,训练结束的指令下达后,所有队员都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但现在不论训练多累,队员们的心境已和集训队截然不同。他们的体力恢复很快,而且极度艰苦的训练并不持续,他们也能很快找到宣泄和发泄的方式,他们甚至去找队领导和教官们聊天开玩笑,并请教训练中存在的问题。

徐剑最愿意给队员们宣泄和释放的机会,他表现出了与训练场上截然不同的一面,他会主动找队员聊天,训练归来,他有时故意敞开自己的房门,放呼延风、郑志国和田永明这几个大胆的家伙去偷他的烟灌几口他藏的酒。

训练着实疲惫的不行,他甚至会主动拿出烟来,挨个发挨个给。他总是给人憨厚但又想表现的感觉,但队员们绝不认为他是做作。

队员们已经有了几分成熟,这种成熟体现在他们会自觉地修正自己的错误,也会给自己加班,以尽快提升自己的训练水平。

分队战术演练和考评前,郑志国不小心扭了左脚腕,只能留在宿舍休息,张佑亮闹了一晚上的肚子,赵明发烧,分队只剩下九个人。其实呼延风也在发烧,他觉得后背发凉四肢无力脑袋沉的要死。他谁也没说,坚持着来到战术训练场。

考评前,下午两点一分队又进行了演练。徐剑将“敌方”的兵力武器配置火力点配属都讲了一遍,然后命令一分队开始进攻演练。徐剑并不认为呼延风会发生什么问题,他很自信地看着,可结果让他大所失望。

根据徐剑提出的假定,呼延风需要作出调整,他放弃了李青射击精准的特点,而是利用他身材矮小又极为敏捷的特点,让他和柳志高进行突击,呼延风又命令于大庆带张佑亮去抢占制高点,掩护李青和柳志高。

李青和柳志高执行了命令,但于大庆和张佑亮似乎没有听明白,而是向呼延风确定后才不解地去抢占制高点,但他俩的速度并不迅速和果断,当他们到达制高点时,李青和柳志高已经突破到“敌”眼皮子底下。

徐剑气得跳了起来,指着呼延风的鼻子骂:“就是普通野战部队的排长也比你会打仗!”

五点的演练考评,呼延风仍不在状态,一点也不能根据变化的敌情进行应对部署,一分队训练考的一塌糊涂。

徐剑过来问呼延风怎么回事,但呼延风脸色通红,什么也没说。

晚上恰好召开阶段性训练总结会,徐剑又当着刘忠的面指着呼延风:“一分队怎么回事?昨天考评,你呼延风软软踏踏,指令不明,口令不到位,还有那个于大庆,明明让他去抢占制高点,他为什么拖拖拉拉,还说那是狙击手该干的,这叫抗命不尊!你们一分队必须给我整顿,你呼延风觉得自己不行,可以打报告申请不当这个分队长!”

杨志也说:“是啊,你们一分队到底什么情况,郑志国扭脚,赵明发热,张佑亮拉肚子,怎么全中队的病号全在你们一分队,到底怎么回事?”

呼延风站了起来,低头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忠惊异地地问:“一分队怎么那么多病号?”

呼延风想了半天,才说:“生病是正常的事吧——”

刘忠打断了他:“你说的对,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再说你们这么年轻,生点小病算什么,我问你,你下午到底在干什么,是梦游吗?这完全不是你的水平。”

呼延风通红着脸,不说话。

刘忠看着呼延风,觉得哪里不对劲,走过来抬手摸摸呼延风的脑门:“好家伙,这么烫,你也发热了?”

“好像是。”呼延风低声说。

“到底什么情况?”刘忠大声问:“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两个人发烧一个人拉肚子呢?”

呼延风笑笑:“其实也没啥情况,昨天晚上训练结束后,我们分队又自行组织了训练,回去晚了,还有十分钟熄灯,我们就冲了凉水澡。”

“当时一身汗?”刘忠说。

“是,我想这也是一种适应和训练,结果头脑一发热真就发热了。”呼延风说。

“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呢?”刘忠问。

“以前不是搞过耐寒训练么,”呼延风低着头说:“那么冷的天都没感冒发热,我们就想着,万一到了战场,跑一身汗再遇到下雨或者必须通过江河什么的,那还不是忽冷忽热。”

“胡闹,纯属初中生的水平,我看你们昨天脑子就坏了!”刘忠骂了一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左右看看杨志和徐剑,说:“告诉队员,一切按照大队的训练计划进行,先不要自己想点子乱搞,硬生生地给我影响战斗力,呼延风,你小子就该挨骂!去,到卫生所去!田永明、吴佳伟你俩也回去,告诉队员们不准胡来。”

三个分队长站起来走了。呼延风仍然是头昏脑涨,还一阵阵迷糊。

刘忠接着对杨志和徐剑说:“行啊,这些生瓜现在知道自己训练自己了。”

“还不是瞎闹。”杨志说:“传出去都是个笑话。”

徐剑想了想,问:“大队长,不是战区医院要来巡检么?”

刘忠点点头:“是啊,医院还会派两个医生和护士给生瓜教授战场救治和心理健康知识讲座。”

“那可以让医生再给讲讲健康方面的知识。”徐剑说。

“哈,这个你来讲就好了。”杨志笑着说:“守着一个护士长老婆,再去请别人讲健康基础知识,那岂不叫人笑话。”

“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就让徐剑讲。”刘忠说。

徐剑赶紧摆手:“好了,好了,我服你们俩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第九十三章 叫人纠结的来信

呼延风晃晃荡荡地去了卫生所,军医给他量过体温,395度。军医了解过呼延风发烧的原因,竟然笑了:“难怪你们中队一天病倒四个,其实以前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打一针吃点药,睡上一觉就好了,先给你开个全休的病假条。”

打完针,呼延风拿着医生开的药又晃晃荡荡地回了宿舍。

郑志国正半躺在床上看书,看见呼延风的模样,伸着舌头说:“又挨批了吧?”

“嗯。”呼延风抬眼看看,宿舍里就郑志国一个人,他问:“赵明和张佑亮呢?”

“去电教室了。他俩好了,刚才于大庆去了卫生所,那家伙也发烧了。”郑志国说。

“哦,难怪。”呼延风来到桌子旁边,提起水壶倒开水,准备吃药。

“难怪什么?”郑志国问。

“军医说我们中队病倒了四个。”呼延风耷拉着脑袋说。

“你也顶不住了,让你逞能,赵明和张佑亮上午去卫生所,现在都好了。”郑志国说。

“还怨我了,谁让你的脚伤的不是时候。”呼延风说。

“踩在一块石头上,我那纯属点背,可你们呢,就是作。”郑志国埋怨说。

“行了,都这样了,就别说了,我头痛的要死。”呼延风吃完药,来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郑志国扶着床站了起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盖好。”

“别,你好好躺着吧,我自己来。”呼延风坐起来,低声说:“咱俩这回可真成难兄难弟了。”

郑志国哭笑不得地说:“嘿嘿,我受伤了,你也跟着吃药。”

门开了,杨志走了进来。两人要坐起来,杨志摆摆手,走到两人的床中间,扭头看看郑志国,又歪头看看呼延风,脸上挂着叫呼延风和郑志国猜不透的笑容。

“呼延英雄,现在感觉如何?”杨志问。

呼延风咧着嘴说:“从来没有这么爽过,像踩着棉花。”

“那下次再想个好点子,直接把自己送出特大,好不好?”杨志说。

“都这样了,队长,您能不能?”郑志国小心地说。

“想找安慰?你行他不行。”说着,杨志从兜里拿出一个药瓶,交到郑志国手上,说:“跌打药酒,大队长专门给你配的,很管用。”

“嘿嘿,谢谢领导。”郑志国笑嘻嘻地说:“那您接着批评呼延英雄。”

“啥啊,一瓶药酒就把你给拉拢了。”呼延风不满地看着郑志国。

郑志国却使劲地给呼延风使眼色。呼延风看到了郑志国的眼神,也注意到了杨志左手拿着几封信。

杨志抬头给了呼延风一巴掌:“臭小子,都这样了,还贫。”

呼延风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还有一件事,你们两个都需要向我汇报思想了。”杨志终于抬起了左手。

刚才郑志国也看到了杨志手里的信,问:“这是我俩的信?”

“自己看。”杨志说:“信来了三天了,训练忙,当时没给你们。”

“我看是谁给呼延写的。”郑志国从杨志手里抢了过来。

杨志看着郑志国说:“哈,你应该先告诉我谁给你写的信。”

“哦,有故事。”呼延风坐了起来。

“没你故事多,自己看吧。”杨志从郑志国手里拿过呼延风的信,甩在呼延风的被子上:“最迟明天晚上熄灯前,给我解释一下。”

“是。”呼延风答应了一声。

“还有你。”杨志又看着郑志国。

还在挠头的郑志国赶紧答应了一声:“是!”

杨志走了。呼延风看了一眼信封,又躺在了床上,问郑志国:“谁给你写的信啊?”

“高中同学,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真是奇怪。”郑志国打开了信封,看了一会,说:“我的天哪,她竟然跑到我家里去了。”

“呵呵,好事。”呼延风说。

“好你个头,你呢,谁给你写的,还两封,让我看看。”郑志国左手扶着床探着身子,伸出右手拿到信。

郑志国展开两个信封,对比着看了一眼,大笑起来:“不是不联系了么,好家伙,两人同时来信,你小子行呀!”

“行你个头,我脑子痛死了,该怎么给队长讲?”呼延风拿过信,也不打开,直接塞到枕头底下。

郑志国大大咧咧地说:“实话实说呗,心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怎么想,咱又不能左右,怎么地,还因为这事给开了啊?”

“那倒不至于。”呼延风说。

“就是,大不了把你我的分队职务给免了。”郑志国说。

“哈,今天徐副都说了,不想干就写报告。”呼延风说。

“别听徐副的,他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再说,不就一次战术演练吗,至于——啊,徐副!”郑志国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看见徐剑轻轻推开了宿舍门,就露着半张脸,在听他们讲话。

“接着说啊,你小子是脚腕负伤,嘴又没事,还有你,发烧在三十九度五,离脑子被烧坏还远着呢,接着说!”徐剑板着脸走了进来,还拎着两个饭盒。

郑志国低下了头,呼延风索性闭上了眼睛。

徐剑走到两人床边,训斥着说:“说啊,怎么不说了?”

郑志国抬起头,委屈诶说:“徐副,我们也没说啥啊。”

“你们还想说啥,背后议论领导就是在犯错误。”徐剑等着郑志国说。

“我俩的意思是说,您要求严格。严格带兵是说您优秀啊。”郑志国满脸堆笑地说。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就把这两份肉丝面再带走。”说着,徐剑将手里的饭盒交到郑志国手上:“赶紧吃,吃完早点休息,尤其是呼延。”

“哎呦,要不说您菩萨心肠呢。”郑志国接过来,又对呼延风喊:“赶紧的,你小子一天没怎么吃饭吧,还是徐副关心我们啊。”

呼延风正在发汗,也就是在降温,他也真的一天没吃多少东西,他坐起来,笑着说:“徐副,再来一杯酒更好。”

“你就给我歇着吧,还想喝酒,门都没有!”徐剑转身走向了门口。

“徐副,您坐一会呗。”郑志国说。

“没时间跟你俩扯闲篇,我还要去电视房给队员上理论课,抽时间再给你俩补课。”徐剑走出宿舍,带上了门。

面条很香,还浇了香油,呼延风呼啦啦吃完,盖上被子,一会就睡着了。

第九十四章 任重道远

第二天早上,呼延风觉得轻快了很多。起床后,他穿戴整齐参加早训,却被徐剑瞪着眼撵了回来:“回去休息,吃过早饭再参加训练。”

呼延风回到宿舍,才想起昨天晚上压在枕头下的两封信。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打开了。

第一封是谭雨写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多是问好之类的话,还说特别想了解这里的生活,希望以后能有所了解。

第二封是林怡然写的,开头与谭雨写的一样,是在想了很久才写信,但后面的话让呼延风皱起了眉头,林怡然在信上问:暑假能不能在一起聊聊,我真的很想念你。

他还捉摸不透谭雨的心思,但他猜得出来林怡然的想法。他呆呆地看着郑志国,郑志国也在发呆。

他喊了一声:“老郑,想什么呢?”

“啊,”郑志国笑了:“我可能遇到了和你一样的难题。”

“我能想到,不然队长也不会让你和我找他汇报思想。”呼延风说。

“他可能想叫咱俩问他该怎么办?”郑志国说。

“是同学给你写来的信吧?”呼延风问。

郑志国点点头,说:“她说她找不到我,快急死了。”

“你也急吧?”呼延风笑着问。

郑志国点点头:“开始还没啥感觉,听见跑步的声音,真坐不住了。”

呼延风哈哈笑了两声:“我是说你和她一样,心里着急吗?”

“你这家伙,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还有心调戏我?”郑志国说着,歪着头想了一会,说:“还别说,心里还真挺想她。”

“想也没用,把幸福留在以后吧。”呼延风说。

“你啥意思?”郑志国问。

“现在见不着啊,等能休假再说,哈哈,你会像一只苍鹰飞到她身边,把她叼到天上,然后一起飞。”呼延风笑着说。

“你小子,你一下收到两封信,到底怎么想的?哈哈,很难选择吧?”郑志国坏笑着问。

“我先去打扫卫生。”呼延风站起来,走到门口,拿起拖把。

“逃避没什么用。”郑志国说。

“不逃避又怎么办?”呼延风说。

“也是,两个啊,你真幸福。”郑志国说。

“信不信把你右腿也搞伤?”呼延风龇牙说着,一步跨出了宿舍。

吃过早饭,呼延风参加了训练。上午训练的科目是实弹射击,呼延风抖擞精神,瞄着移动靶标,点射连发打的全神贯注。

徐剑一直蹲在他身后。打到最后一个弹夹,徐剑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冤枉你了,你还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呼延风回过头来,吃惊地问:“什么?我什么时候成第一名了?”

徐剑没回答他,笑着说:“低调啊,不然我骂死你。”

呼延风验枪收枪关上保险,翻身坐起来,龇牙说:“看您说的,您在我心目中的伟岸形象一下打了很多折扣。”

“臭小子,就会油嘴滑舌。”徐剑站起来,看看手表,说:“还有五十分钟开饭,下午特种驾驶训练,你昨天没听理论课,我带你先去车场熟悉一下。”

“是。”呼延风站起来,背起了枪。

“吴佳伟,整队带回!”徐剑喊了一声。

“是。”吴佳伟下达了口令:“集合!”

教官和队员们回了大队部,徐剑和呼延风去了车场。

车场集停车场和练车场于一体,面积有六个足球场那么大,另外还有延伸出去的直道行车线。停车坪上听着六辆吉普车,徐剑带呼延风来到第一辆车前,打开了引擎盖。

呼延风伸头一看,说:“这车也太破了。”

“这都是报废车,就是给你们这些生瓜学修理用的。”徐剑解释说。

“哦。”呼延风点点头。

徐剑说:“我们驾驶车首先要懂车,就是先掌握汽车基本构造和维修原理,包括发动机、底盘、曲柄连杆机构、蓄电池、调节器、启动机、点火系,油箱及油管、线路等基础知识,其次才是驾驶。”

呼延风点点头,说:“明白。”

“你小子开过飞机,机器理论应该不陌生。”徐剑指着里面的构件说:“这些都认识吧?”

呼延风咧咧嘴:“有些还是不太清楚,这些我们要全都懂吗?”

徐剑说:“不需要全都懂,但你们合格的标准是在五分钟之内派出故障,包括单人装卸轮胎。”

“啊,那驾驶呢?”呼延风又问。

徐剑指着训练场的双边桥说:“两个月内,你们每个人必须在60秒内完成急转后过两个s弯和两个双边独木桥。”

“这速度要很快啊,一般驾驶员完不成。”呼延风说。

“这算什么?”徐剑笑着说:“你们最后合格的标准是能单独完成漂移和飞车动作,就是说,每个鹘鹰特战队员必须达到人车合一的程度。”

“啊?不会吧。”呼延风长大了嘴巴。

徐剑指着呼延风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表情,你们这群臭小子啊,你们以为只要学会猛开急转能追上敌人就行了?”

徐剑又絮絮叨叨地说:“你们必须学会各种车辆的驾驶,包括小轿车,大轿车,卡车,特战车,坦克车,装甲车。光是坦克就有国内国外数十个型号,而特大没有那么多坦克,很多情况下需要模拟驾驶训练,但经过训练后,每名队员都能做到不管哪种型号的坦克,不仅短时间内会修复能发动开动,能瞄准装填弹药击中目标。”

呼延风顿时有了任重而道远的感觉。

下午,全体队员集合来到车场,此时所有队员都已知道,特种兵驾驶训练并不是原来所想到的。

前期的训练中,大家已经掌握了汽车修理和驾驶的基本技能。现在学习的目的是逐步提升迅速排故和驾驶技巧。这是当前阶段的训练重点科目。未来十天,驾驶课天天都有。

大家也明白了整体训练的计划和规划。今后他们的训练科目将每段时间安排一个重点科目,数量掌握后,再进行下一个,而随后的日常训练,将包括之前的重点训练科目。

就像驾驶训练,参加对抗演习时,全中队只有十二名重点驾驶人员,现在每个人都可以驾驶车辆了。而随后的很多科目中要用到特战车,也就必须经常开车了。

以前训练似乎没有计划和目标,队员有时会感到迷茫,现在有了计划和目标,而且还是那种以前只敢想象的特种技能,每名队员又有些新奇和不可思议了。但每名队员自己都在鼓励着自己,一定达标。

下午训练过后,晚上继续理论学习。晚上八点半,坐在电教室里,呼延风拿着铅笔在勾画汽车构造的草图,通过一下午还刚才一小时的学习,呼延风想到用这个方法来加强记忆。他还想着向徐剑建议,去拆卸吉普车,这样更容易掌握汽车维修。

画完第二遍,呼延风有点魂不守舍了。他看看时间,已到了点名时间,点过名,他该去找杨志汇报思想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说。

第九十五章 点名时间

正在苦思冥想,杨志来到电教室,走上讲台并大声说:“大家停一下。”

值班分队长吴佳伟以为要点名,立即站起来,准备整队报告。

杨志摆摆手,说:“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天,就不用这么严肃了。”

吴佳伟坐下了,全体队员看着杨志,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杨志又笑笑:“大家年龄都不小了,最大的已经二十二岁,最小的也年满二十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呵呵,咱们特大已不例外,因为我们都是正常人啊,于大庆,你说是不是?”

于大庆眨眨眼,说:“是,除了训练之外,我们都挺正常。”

队员们都笑了,杨志也笑了:“说的很对,所以我们不少队员将正常的面对恋爱,这不属于早恋了吧?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时候恋爱会比早恋还困扰我们。”

呼延风的脸有点红了,他现在就受到极大的困扰。

杨志接着说:“按之前大队的想法,我们这一阶段的队员不允许恋爱,但这又太不近人情,可是大队和中队允许,我们的纪律和时间又不太允许,大家明白吗?”

“明白。”队员们答应说。

“听你们的口气,就是不太明白。”杨志笑笑,说:“我先给大家报告一下我们终极训练目标吧,那可不是徐副队长讲的驾驶课,让大家都能掌握极速漂移和飞车技术就可以了,到明年七月份我们将结束特战的基本训练,大家能想到我们将学习掌握什么吗?”

“动力伞。”赵明说。

“下半年我们将开始训练这项科目。”杨志说。

“学习驾驶直升飞机。”田永明说。

“这个我好像暗示过你,是在普选的时候,可那还是在明年七月份之后。”杨志说。

田永明笑了。杨志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因为连营长都对他不错,也不想让他离开老部队。

“那现在一定了?”于大庆问。

“对,不仅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学习直升机驾驶,预计明年八月我们就将学习直升机驾驶,随后,我们可能还将抽调部分队员去学习运输机和战斗机驾驶,另外还有一部分学员去学习舰艇驾驶。”

“啊?”队员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杨志平静地看着队员,说:“其实咱们中间有队员开过飞机了。”

“千年老末呗。”田永笑着扭头看呼延风。

杨志笑着说:“集训的时候,大家千般猜测,说呼延风是后门兵,我不是批评大家,其实我那时觉得呼延风也该被淘汰,现在大家认为呢?若不是大队长坚持,我们恐怕就失去了一个优秀的队员吧?”

“嘿嘿,是啊,学习驾驶直升机的时候,他可以给我们当教练了。”田永明说。

“他啊,估计就能自己开,当然了,他比我们每一个人都强。”杨志笑笑:“咱们的终极训练目标,本来大队长想在节后开训动员时告诉大家,但大队长忍住了,让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向大家报告。”

大家的目光里又开始了吃惊。

杨志继续说:“咱们特大有了猛虎、蛟龙两个中队,这只是暂时的名字,包括我们鹘鹰,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真实的意义就在我们鹘鹰中队体现,我们将来不仅仅是陆地猛虎,还是水里蛟龙天上的鹘鹰,我们不能说我们成为三栖战士,因为我们还是以陆战为主,无法做到空军和海军的作战部队那么专业,但至少我们能做到下海能开船上天能驾驶飞机。”

“哇哦——队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队员们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的声音,还纷纷问着杨志。

杨志严肃地说:“第一要做到绝对保密,现在我们中间的哪一个谁敢泄露消息,估计在二十年之内见不到墙外的阳光,第二,你们的训练需要循序渐进,在此之前没有人敢确定你们会训练成什么样子,达到什么水平,即便是大队长也无法估量,现在我们认为你们可以了,才把终极训练目标告诉你们,但我们还有担心,怕你们完不成最终训练目的,因为之前特大没有这样训练过,而且我们的水平也达不到,你们理解了吧?”

“队长,是怕我们骄傲吗?”田永明说。

“有这层意思,但只是那么一点点。”杨志今天随和的像徐剑,脸上又挂起笑容:“你们进步的确非常快,想想你们刚到这里时,想想红桃k游戏,再看看现在的你们,真的超乎了我们想象。但你们真的不能骄傲,你们还要打仗,记住,打胜仗才是我们的最根本的最终极的目标。”

“队长,我们一定加强训练。”队员们纷纷喊道。

杨志点着头说:“训练需要时间来保证,我们大家现在真的没时间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等你们真正成为鹘鹰中的一员,我们会特批给你们假期,让你们恋爱结婚。”

“好,好,现在我们还年轻!”于大庆赵明等人鼓起了掌。

“但是,”杨志说:“现在遇到优秀的女孩抛来了橄榄枝,不接住好像也不行吧?”

杨志的目光看着呼延风,呼延风赶紧低下了头。

杨志笑了笑,说:“真正的爱情可以经过时间考验的,我建议大家可以用冷处理的方法,先拖上一年半的时间,到明年就可以有时间加强联系了,当然我这只是建议,你们都聪明着呢,会想出比我更好的办法。好了,今天就到这儿,解散,抓紧时间洗漱休息,明天继续驾驶训练。”

回到宿舍,呼延风看着郑志国在看着自己笑。呼延风问:“你笑什么,脚腕不疼了?”

郑志国看了看于大庆和赵明几个,又笑笑:“明天可以参加正常训练了。”

“早训还是先别参加了,养好再说。”呼延风说。

“好的。”郑志国凑过头来,低声说:“去找队长了吗?”

呼延风摇摇头:“还没,你呢,队长找你了吗?”

“队长来过了。”郑志国说:“队长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你们的态度,怕耽误了你们,可以冷处理一下。”

“队长在教室也说了。”呼延风说。

“那你什么态度?”郑志国问。

“说不清楚。”呼延风说:“我去找队长。”

“快去吧,你会找到答案的。”郑志国又笑了。

呼延风离开了宿舍。于大庆伸过头来问:“分队长干哈去了?”

郑志国打了于大庆一下:“找队长去了。”

“找队长干哈啊?”于大庆又问。

“想干哈干哈呗,小屁孩打听那么多干嘛?”郑志国说。

“就跟你多老似的,谁不知道你俩的破事,让队长都跟着上心。”于大庆嚷嚷开了。

“你咋呼什么?”郑志国伸手要打于大庆。

“哈哈,你怕哈啊?”于大庆闪开了,又坏笑着说:“要换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啊,幸福不是毛毛雨。”赵明也坏笑着说。

“你们这两个家伙,看我不给你俩一记无影脚。”郑志国骂着两个人。

“哈,来啊,我们保证不欺负残疾人。”赵明拿起脸盆和于大庆去洗漱了。

第九十六章 一台报废车

呼延风上楼来到杨志门前,喊报告进去后,站在了杨志的学习桌旁边。

杨志正在看着资料,头也不抬地问:“想好了么?”

呼延风挠挠头:“还没。”

“嗯?”杨志抬起头,从烟盒里拿出烟,递给呼延风一支,自己也点燃上一支,又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坐下说。”

呼延风点燃了烟,抽了一口,说:“队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杨志看着呼延风说:“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个选择题么?当然,你跟郑志国不一样,你有四个选项,最多只能选一个。”

呼延风摇摇头说:“可我现在一个都不想选。”

“那你不知道怎么拒绝?”杨志说。

“我也不想拒绝。”呼延风说。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郑志国无奈地笑了。

“我也说不清楚,我现在不想交女朋友,直接拒绝又怕伤了她们。”呼延风说:“毕竟女孩的脸皮薄。”

“你是想当做一般朋友来对待。”杨志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可又担心这样下去不行。”呼延风说。

“怎么不行?”杨志问。

“女朋友和一般朋友难以界定,而且她俩恐怕都有——”呼延风看着杨志。

“那就先保持联系,但既然不想恋爱,就不要突破男女朋友的关系。”杨志说。

呼延风点点头,说:“我在回信里继续说自己还年轻,还不打算恋爱,将以工作为重。她们不会信就算了,若回信还继续聊人生。嘿嘿,只是我个小邻居非要说暑假和我见面。”

“可以见,当面谈清楚。”杨志笑着说:“七月份将给你们放假。”

“真的?”呼延风问。

杨志点点头,说:“赶快去休息吧,记着,别再干傻事了,都多大了。”

呼延风挠挠头,笑着走了。

杨志看了一眼呼延风的背影,笑着扭过头来,继续看资料。

第二天吃完早饭集合之前,呼延风找到徐剑:“徐副,能不能再申请一台报废车?”

徐剑问:“你想干什么?”

呼延风挠挠头说:“我们想把车拆开再组装上,这样学习的快一些。”

“亏你小子能想出来,我以前学修车就是这么干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大队长。”徐剑高兴地走了。

刘忠答应了。于是,一分队有了自己的专用报废车。

一连三天,一分队中午都没休息,呼延风和郑志国带着队员泡在车场上,将一辆报废的212吉普车拆了一地。就连车门和轱辘也没放过,那辆车更加可怜了,只剩下了锈迹斑驳的车框伫立在水泥墙做成的修车台上。

郑志国紧了紧油腻腻的手套,说:“拆完了,明天开始装了。”

呼延风眨眨眼,问:“老郑,这辆车还有救吗?”

“还有啥救?”郑志国问。

“你觉得发动机还成吗?”呼延风问。

郑志国是个有三年驾龄的驾驶员了,也很懂车。可面对这部老爷车,郑志国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说:“咱们把发动机和零件都清洗一下,然后再把各种零件重新安装上去,估计还有救,就是电瓶一点电也没了。”

“咱们可以推车啊。”赵明说。

华向东看看另外六部报废车,说:“先试试吧,有坏的零件就去上别的车上去换。”

“这拆东墙补西墙的主意不错。”郑志国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满地的零件,不少队员却感到棘手,将这些散乱的零件再拼装上去,可比拆下来难上几倍。

呼延风有信心,昨天晚上熄灯前,他手里还拿着徐剑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212吉普车维修手册,把大家聚集在一起。

这本书他们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他们又凑在一起仔细研究了一遍,呼延风还画了草图,制定了拼装计划。

他们决定先把车拼装起来,然后再想办法让它自己能动起来。

第二天中午,于大庆和赵明跑到车库向值日的士官借来工具的同时,两人还带来一条好消息,值日士官说,这里面的工具和零件随他们用。

十二个人先装两条轮轴、传动轴和轮毂,接着装上车轮。车轮安装好后,安装方向盘、刹车、减震,溜溜忙了一中午。

晚上理论学习过后,十二个人又凑在一起,研究第二天中午的安装任务。按照研究结果,他们又齐心协力地安装发动机,水箱、散热器,于大庆和赵明跑来跑去,从仓库找来心的皮管,大家轮换着拧螺丝。

四天后,他们组装完毕。

第二天吃过早饭,呼延风向杨志请过假,便和队员们一起奔向了车场。他们有点小兴奋,他们准备让报废的车起死回生,这是他们新的小目标。

可又谈何容易。那辆车已经趴窝了一年多,在推动它之前,呼延风还找到看守车场的士官要了两个论坛,又找来打气筒给另外两个轮胎充气,才将这个除了喇叭不响其他都响的车从车库推出来。

队员们将吉普车又仔细检查了三遍,确保油管水管畅通,又吧吉普车推下修车台,到车场跑了一小圈,确保方向盘、离合和刹车能正常使用。

他们也不需要推车启动了,赵明用这部车的旧电瓶换了一个新电瓶,而且还装上了启动钥匙。

郑志国冲呼延风眨眨眼,说:“可以加油了。”

“好,加油。”呼延风冲队员们喊了一声,大家从修车台下拿出了练车时偷偷抽出来的汽油,那些汽油装在十几个矿泉水瓶里和两个油桶中。

他们先加了大概十多升的汽油,于大庆用嘴将汽油吸到油管里,又将油管拧紧。一切准备就绪,郑志国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住了方向盘。

“启动了。”郑志国喊了一声。

“好。”呼延风握紧了拳头。

郑志国踩下刹车,拧动钥匙,吉普车嗯嗯地响了,还没等队员们高兴,就没有了动静。

郑志国松开刹车和钥匙,又发动一次,吉普车竟然一点动静都没了。

呼延风挠挠头,看着郑志国。郑志国尝试着发动了第三次,还是没动静。

第九十七章 非同一般的脑袋

这是他们已经想到的情况,还做了充分的准备。于大庆和赵明打开引擎盖,检查油路。

郑志国踩了一下油门,汽油从油管里冒出来,说明油管是通的,赵明又检查燃油滤清器和油泵滤清器,没有问题。

“换一个或活塞。”郑志国说。

“好。”于大庆拔出火花塞,又换了另外一个。

换好后,郑志国再次踩刹车将钥匙拧到启动位置,仍是没动静。

这下呼延风真的挠头了。他把郑志国叫下来,将整个点火系统重新检查一遍。忙活了半天,郑志国终于找出了原因,最后发现链接启动马达的线头接触不良,供不上电了。重新安装一遍并加固拧紧后,郑志国再次启动吉普车,却只是空转。

他们又换上原来的火花塞,郑志国再次启动,这次吉普车震颤着发动了起来,屁股后面的排气管还发出噗噗的“放屁声。”

“启动了,启动了!”队员们都激动地握紧着拳头。

让吉普车空转了两分钟,郑志国挂上一档,松刹车轻给油,吉普车慢慢离开了原地。

转一圈回来,郑志国踩刹车熄火。这时已经到了开饭时间。

吃过午饭,大家复又回到车场,对吉普车重现检查,还对螺帽螺栓又加固一番,第二试车手赵明发动吉普车,起步换挡加油门,吉普车吼叫着加速在车场中跑了起来。

转了一大圈,赵明回到向大家报告说:“车况良好。”

于大庆伸手将赵明拉下来,自己坐上去开了一圈,接着大家将剩下的油全加进邮箱,每个人轮流驾驶着这台起死回生的吉普车。

最后他们十二个人都站在车上,让郑志国一个人开着累得噗呲噗呲的吉普车,驶出了车场,他们要绕着基地炫耀一番。

刚走不远,就听到后面传来刘忠的吼声:“谁把车开到这里来了?”

郑志国吓得赶紧踩刹车复档位,还没来得及熄火,又听见刘忠的吼声:“到底是谁?”他赶紧队员们一起跑到障碍训练场,跳进深坑隐藏起来。

刘忠早就看出了是一分队,他只不过是吓唬他们一下,他们拆车装车也都在刘忠的监控之下,而且是刘忠告诉车场值日员提供给他们所有的便利。

没想到这帮小子还真行,一群外行竟然把一辆报废车给鼓捣活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车还转了一圈,最后自己坐上车,握住了方向盘,嘴里还说了一句:“你们还能比得上我,当年我偷偷开解放车撞倒过连队的墙!”

刘忠踩离合挂倒挡,想把车开回车场。可车刚掉过头,噗噗两声,熄火了。刘忠再次发动,发动机在空转。他下车检查了一番,扭头冲着障碍训练场喊道:“都给我出来,我看到你们了!”

呼延风和郑志国对视了一眼,爬出了深坑,低头跑步来到刘忠跟前。

刘忠又坐在了车上,看着他们,严肃地说:“怎么轮到我开车就没油了,逗我玩呢?”

“不是,我们没注意油表。”郑志国说。

“给我推回去。”刘忠说。

“是!”呼延风一挥手,队员们簇拥在吉普车两侧和后面,就要推车。

刘忠又说:“还不错,再保养润滑一遍,这部车给你们训练时用。”

“谢谢大队长!”队员们大声喊了起来。

理论学习过后是实际操作,实际操作后便是考核。一分队队员全都一次就通过了维修和驾驶考核。

于大庆下来休息,高兴地大声说:“哈,等我退伍后,不出半年就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汽车修理工。”

“没出息。”伸手的田永明骂了一句。

“那我去开车,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司机。”于大庆改口说。

“去死!”田永明骂他。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于大庆说。

“说的很对,你最低目标也得是个汽车修理厂的厂长吧?”赵明说。

“哈哈,一定的。”于大庆笑着说。

田永明骂开了:“放屁,如果你小子去干这些活,千万别说在特大呆过。”

“嘿嘿,开玩笑呢,老田同志。”于大庆说:“不过,我还真没想过要干什么。”

“当兵,当一辈子的兵。”田永明大声说着。

“本来就想当一辈子兵啊,你发这么大火干嘛?”于大庆说。

田永明挠挠头,不再说话。他心里当然有火。二分队一次性通过率才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还有四名队员需要继续进行驾驶训练。他心里有些窝火,也有些羡慕嫉妒恨。

得知呼延风要到一辆报废车时,他和吴佳伟也找到徐剑,徐剑摇摇头说:“大队长说了,除去六辆供训练用的车外,没有报废车。”

两人不甘心,又找到杨志。杨志笑着说:“哪有那么多报废车供咱们拆装啊,现在只能先来先得,以后多动动脑子。”

两人又将心中的不满对准了呼延风和一分队:“行,你们牛,咱们走着瞧!”

事实又让两人不得不佩服呼延风,他那脑袋就凡人不一样,什么招都能想的出来。

第九十八章 白衣天使

坦克炮轰轰的爆炸声中,鹘鹰中队迎来了他们进入基地后的第一个春天。天气暖了,山坡绿了,小鸟叽叽喳喳地叫醒着黎明,又在猛烈的爆炸声中振翅远飞。

鹘鹰中队经历了一个有一个科目的训练考核,坦克驾驶和一般维修技术的考核也接近了尾声。

坦克驾驶和实弹射击考核结束后,他们将迎来为期两天的野战防护课程,也就是说战区医院的医疗组就要到来了。

黄昏时分,最后两发炮弹打中了目标,于大庆爬出了坦克,擦去了脸上的汗珠,却留下三道油灰。他呶呶嘴,说:“不过瘾,真想再来两发。”

“以后有你打的,赶紧把战车开回去。”徐剑冲他大喊着。

“是。”于大庆又钻进了坦克,翁一声在原地转圈,调转了方向。

接下来,鹘鹰中队又进行战术科目训练,训练科目是反复训练之前的小组进攻潜伏捕俘等科目外,还新增加了特战车和装甲车急袭等等科目。

上午十点,指挥训练的杨志收到刘忠的指令:“老三,返回,云南白药送来了。”

“老三收到。”杨志答应了一声,又用耳麦呼叫队员:“全体注意,集合,带回!”

旁边的徐剑咧咧嘴,说:“咱啥时候又成老三了,大队长也真逗。”

“鹘鹰不是三中队么,三中队不就是老三么。”杨志笑着说。

一辆特战车迅疾开过来,又噶然在杨志和徐剑面前停下,呼延风抱着九五突击步枪跳下来,问:“队长,什么情况?”

杨志笑着说:“战区医院医疗组来了,咱们先回去体检。”

“我们还用体检?”呼延风笑着问。

“是啊,我们不用体检,我们最多发烧而已。”徐剑说。

呼延风撇撇嘴,不说话。

“让队员们利索点,咱们农场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工作组,何况还有美女。”杨志说。

“是。”呼延风转身去通知。特战车也迅疾开回来,集合完毕,成一列纵队开回车场。

回到车场,停好战车,呼延风集合队员,整理过装备和作战服,整队带回。

等他们齐步走回宿舍时,随行医疗小组而来的三辆野战医疗车已经在大队部南面的草坪上展开,医护人员正站在路边和廖副聊着天。

双手握着枪的队列整齐地走过来,十位医护人员中的九个都惊奇地注目着队员们脸上的油彩,与其他基层连队不一样的作战服、武器上透着超凡寻常的威武还有阵阵杀气,不由叫他们瞪大么眼睛从心底感到惊叹。

而一位年轻的女文职干部露出与当下时节相适宜的微笑,叫队员们都感到一阵阵似曾相识中带着阳光的温暖。

这里的干部战士清一色的男子汉,教官和大、中队领导家属很少来队,即便来了也是住在后勤连的家属院,从不进入基地。现在忽然出现了年轻漂亮的女干部,许多队员都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们,尤其那位微笑如桃花的女文职干部,所有人都想用眼睛的余光多看几秒钟。

带队的呼延风只看了一眼,就吸了一口凉气,那位微笑如桃花的女文职干部就是谭雨。

呼延风赶紧直视前方,昂首挺胸地走过。他戴着方轮式头盔,脸上还摸着油彩,再加上两侧的帽带,他们距离最近时有六米远,他并不认为谭雨已经认出了他。

走过去十多米,医疗小组才有人说话:“呀,他们就是特种兵,真帅啊。”

“前面的个头挺高的,可后面身高不高啊。”也有人自言自语地提出了质疑。

廖勇解释说:“后面的是狙击手,个头低一些最好,这样能减少暴露目标的概率。”

“哦,这样呀。”医疗小组的人明白了。

带队的张副院长说:“好了,特大的事我们就不要多问了,赶紧准备,一会同志们就来了。”

谭雨没说话。她认出了呼延风,她十分想打听呼延风的情况。但带队的张副院长已经再三提醒过他们:“进入营区要关掉手机,更不准偷偷拍照,不准打听特战队的情况和信息。”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带队来到宿舍楼前,呼延风整好队伍,杨志说:“不携带装具,五分钟后一分队集合,二三分队电教室学习待命,解散!”

队伍解散,还没走回宿舍,郑志国就悄悄推了呼延风一把:“有情况啊,她怎么来了。”

呼延风耸耸肩,摇摇头。

“平常心吧,虽然她看你的眼神不对。”郑志国说。

“只能这样。”呼延风说。

“春天到了,白衣天使也飞来了。”与大气故意撞了一下呼延风,笑着跑到了前面。

郑志国捂着脸说:“那是一只路过的小鸟。”

回到宿舍,放置好装具,又赶紧去水房洗脸。于大庆悄悄走到呼延风身边,悄声说:“要不,你请假别去了。”

“至于吗。”呼延风笑笑。

“不至于,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被小姑娘吓得躲来躲去。”于大庆笑着走了。

五分钟后,一分队集合,呼延风带队来到野战医疗车前。一位男医生告诉他们,先从北面医疗车开始,依次进行。

呼延风站在了后面,小声问身边的样子:“队长,每年都体检吗?”

“是的。”杨志说。

“哦。”呼延风点点头。

杨志看看呼延风的脸,笑了笑:“是不是有些发慌啊。”

“有点。”呼延风说。

“你小子心里长草了。”杨志说。

“啊,没有啊。”呼延风说。

“没有你慌什么?”杨志问。

呼延风不吭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队友一个接一个的上去又下来,走向了下一辆医疗车,最后是呼延风。他喘了两口气,伸手拉住把手,纵身上了医疗车。

一位带着浅蓝色医用口罩穿着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问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呼延风要要呕吐。

另一位医护人员看着他说:“现在检测心电图,请脱掉上衣。”

呼延风吁了一口气,不是谭雨。

检查完心电图,呼延风从车上下来,又登上下一步医疗车,进行了b超检测,还是没有谭雨。

呼延风有点慌了。他犹豫了一下,登上了最后一辆医疗车,直到做完胸透,医生告诉他情况正常,他还在想着:谭雨哪去了?

他刚想是不是看错了,就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好几个人都看到她了。

呼延风笑呵呵地走到队员跟前,说:“都挺好的吧?”

“好啊,你呢。”郑志国眨着眼说。

“从没像现在这么好过。”呼延风笑着说。

郑志国刚要说什么,杨志催促他们:“赶紧回电教室集合,刚才廖副说,还有一项心理测验。”

“啊,还有?”呼延风张大了嘴。

“快去!”杨志瞪大了眼睛。

呼延风赶紧集合队员。齐步走到宿舍楼下时,三分队刚好集合,吴佳伟不知风情地说:“赶紧上去吧,一位漂亮的女干部正等你们,哈,心理测试。”

“快走你的吧。”呼延风说。

郑志国低声笑着说:“哈,有人心理有问题了。”

“是爱情的心理病。”于大庆也坏笑着说。

队友们都扭头看着呼延风,呼延风笑了笑:“看我干吗,都上去啊。”

队友们噢噢喊着,跑了上去。

第九十九章 一道心理测试题

来到电教室,谭雨正一人整理着刚才的测试卷,郑志国走到谭雨面前,说:“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没事,请你们先做好。”谭雨笑笑。

呼延风坐下后,才抬头看着谭雨。谭雨穿着军装,很得体,军帽下的大眼睛忽闪着美丽,白皙的皮肤微微透着桃花般的红,她没有化妆就如此漂亮,呼延风笑了笑。

“你们几个人?”谭雨说。

“对了,谭护士,我们应该向你报告啊。”郑志国扭脸对呼延风说:“赶紧地,整队报告。”

“你搞什么啊?”呼延风瞪起了眼睛。

谭雨笑笑:“不用了,其实这不属于体检范畴,我们只想了解一下特种大队的大概心理状况,如果以后需要的话,我们会跟进介入。下面请,请你发下去吧。”说着,谭雨将心理测试卷递给于大庆。

于大庆没接,他说:“我们一般都是由分队长组织。”

“快点啊,分队长,人家还要去忙呢。”华向东、赵明几个也跟着起哄。

谭雨大方地笑笑,看着呼延风。呼延风挠挠头站起来,走到谭雨面前,双手接过测试卷,转身发了下去。

“怎么连句话也不说?”队友们有些失望地看着呼延风。

“说啥啊,我看你们心理一点问题都没有。”呼延风说。

“报告,我们这儿有个心理有问题的,您能不能给看看啊。”郑志国大声说。

谭雨笑了:“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是心理医师。”

“不是心理医师没关系,但他的心病只有你能看。”于大庆说。

呼延风瞪了于大庆一眼,又小声说了一句:“闭嘴。”

于大庆低头吃吃地笑,就在这时,电教室的门开了,徐剑了进来,大家一下安静了,低头看着测试卷。

“一共五十道选择题,大家根据实际情况填写就行了。”谭雨说。

徐剑也说:“都认真点。”

测试卷的题目并不难回答,都是些你最近是否一直感到疲惫,你是否想一人独处,你是否感到心情沉重,你是否又失眠情况,呼延风一口气答完,他没有那么多是否。

徐剑和谭雨还在小声的说话。他俩在聊着徐剑的家属,就是那位护士长。徐剑从不在队员们面前提及自己的家属,通过他俩小声的谈话中才得知,徐剑就要当爸爸了。

徐剑扭过头问:“都填完了?”

“是,填完了。”

“呼延,把试卷收上来。”徐剑说。

“是。”呼延风站起来,将试卷收齐,放到讲桌上。

谭雨整理好后,微笑着对徐剑说:“那我去下一个中队了,再见。”

“好,呼延风,送谭护士到二中队门口。”徐剑对呼延风说。

“是。”呼延风答应一声,心里又十分埋怨徐剑。徐剑刚才进来,队友们不再起哄,呼延风心里有些感谢,但现在好了,徐剑竟然让他去送谭雨。他期望着谭雨说不用,但谭雨没说话,迈步下了台阶,走向了门口。

呼延风只好跟在谭雨后面。

郑志国和于大庆冲徐剑竖起了大拇指。徐剑得意地笑了,原来他是故意的。

来到楼下,没有了队员,谭雨才边走边说:“你怎么比我还腼腆?”

呼延风耸耸肩,说:“没有啊,我可能就这样。”

“在医院你可不这样。”谭雨说。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你没看到那些家伙们在起哄。”呼延风说。

“他们起哄什么?”谭雨问。

“你明知道。”呼延风的脸都红了。

“呵呵,知道么,我是找到院长才参加了医疗组,就是来看你一眼,没想到你连正眼都不看我。”谭雨嗔怪起了呼延风。

呼延风挠挠头:“那么多人,我又是队列指挥员,不好打招呼。”

“嗯,可能我犯了一个错误。”谭雨说。

“什么错误?”呼延风说。

“我对自己说过,两年内不见你,可我又忍不住。”谭雨大方地说。

“呵呵,谢谢你,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呼延风小声地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谭雨也小声地说。

“可我必须说,到了。”呼延风微笑着说。

谭雨看到值日员跑出来迎接,扭头对呼延风说:“好,你回去吧。”

呼延风点点头,转身走了。

回到电教室,呼延风坐到自己座位上,拿起桌洞里的英语教材。他们已经开始学习外语。

郑志国和于大庆凑过来,问:“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呼延风白着眼问。

“你们就没聊什么?”郑志国问。

“你想让我们聊什么?”呼延风反问道。

于大庆扯了一把郑志国:“还问个啥啊,人家都说我们了。”

“这变化可真快。”郑志国说。

“可不,你情我愿你侬我侬。”于大庆说。

呼延风保持了沉默。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晚上,张副院长给鹘鹰中队队员讲了战地救护的理论知识。他教授课程不仅包括怎么包扎,做简易担架,处理一般的伤口和止血,而是讲到如何急救,如何在敌后没有医药包的情况怎样自救和互救,包括怎样抢救伤员,怎样用刺刀取出体内的弹片,然后怎样消炎。

第二天吃饭前,组织抽血。给呼延风抽血的恰好是谭雨。呼延风坐在谭雨面前,捋上袖子,却不敢看谭雨那双美丽的双眼,将脸扭到了别处。谭雨以为他怕疼,小心地给他系上橡胶管,有柔和地说:“攥紧拳头。”

呼延风照做了。谭雨轻轻拍了几下呼延风的胳膊,找到血管,拿起针头,极其小心地扎了进去,还温柔地问:“疼么?”

呼延风摇摇头。

“松开拳头呀。”谭雨又笑着问:“你害怕打针?”

呼延风回过头说:“一点都不怕。”

谭雨点点头,说了一声:“一会我该走了。”

“嗯?不是还要上战场救治实践课么?”呼延风说。

“我要把血氧送回医院。”谭雨松开了橡皮管。

“啊,你开车回去?”呼延风惊讶地问。

谭雨拔掉针头,压一根棉签,才说:“你傻不傻,血样要有人护送。”

“哦。”呼延风按着棉签,站起来,冲谭雨笑了笑。谭雨也昂起脸来,对呼延风微笑了一下。

上午训练集合的时候,呼延风发现大队部对过的草坪上只剩下了一辆野战医疗车。他忽然觉得谭雨一下子飞走了,他的心也忽然空了,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晚上,呼延风独自一人站在训练场上,唱起了到c团后学会的歌:“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别怪我仍保持着冷俊脸庞,其实我既有铁骨,也有柔肠,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郑志国悄悄来到他身边,轻声地说:“我看谭护士给你出了一道心理测试题,不过,我觉得爱情或许和好酒一样,珍藏的时间越长,味道越醇厚。”

呼延风笑了:“如果我和谭雨也算作爱情的话,但我觉得不可能。”

“怎么,没信心了?”郑志国问。

呼延风:“不是信心的问题。”

郑志国说:“不至于吧,是她爸爸的原因?”

“我——”呼延风刚想说我爸爸还是副局长呢,他又笑笑,没再说什么。是啊,一个市局的副局长跟军长相差的是有些大,而且现在他还不和父亲说话。

“我敢保证,如果你点头,谭雨不会嫁给别人。”郑志国说。

呼延风摇摇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再说,我也没准备好。”

“哈哈,从你身上我就看的出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你了高智商,却又给你了低情商。好了,你别在这惆怅了,我现在不能不告诉你,队长叫我找你。”郑志国说。

“什么事?”呼延风问。

“我要知道我不是队长了么,快走吧。”郑志国推着呼延风往宿舍跑。

第一百章 特别的阴影

杨志的脸色有些难看。呼延风张张嘴,又想想除来晚一会,自己没犯其他错误。他看着杨志。

过了一会,杨志才说:“李青胃里发现了阴影,片子拿到战区医院让专家们会诊过了,医生们建议明天去省城复查。”

“阴影,胃里,会诊?”呼延风不相信,但看着杨志的脸色,也不得不相信。他的脸色也和杨志一样难看了。

杨志点点头,说:“对,毕竟胸透不是很清晰,所以要去复查。大队长本来想让徐副带李青去,但现在训练紧张,徐副走不开,所以大队长和我商量,觉得你接受能力强,回来补训能很快追上来,所以决定让你陪李青去。”

“是,队长。”呼延风轻声地说。

杨志又叹口气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李青呢,又容易冲动,你要仔细观察,多开导他。”

呼延风点点头:“是。”

“去准备吧,明天早上四点,赵磊送你们去火车站,到医院后去找张副院长,对了,先别声张,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杨志说。

“好的,我就说和李青因公外出。”呼延风说。

回到宿舍,正准备洗漱的郑志国问:“队长找你什么事?”

“哦,明天让我去市里。”呼延风说。

“这个时候去市里干嘛?”于大庆问。

呼延风努力挤出笑容,说:“去吃豆腐脑。对了,我和李青一起。你和赵明帮我俩收拾内务。”

“咋不带我?”赵明跳了出来。

“赶紧洗漱,马上熄灯了,我可看见徐副在外面转悠呢。”呼延风拿起了脸盆。

走到门口,呼延风回头看了一眼李青,李青正像没事人似得拿起了脸盆。呼延风略微放下来了心。

第二天早上四点,他俩穿好便装,背上旅行包,准备走了。郑志国抬起头迷离着眼问:“干嘛这么早?”

“早去才有豆腐脑吃啊。”呼延风拍拍郑志国的肚子:“我们走了。”

“好的。”郑志国又躺下了。

走出宿舍楼,赵磊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俩。

来到市里,赵磊下车给两人买了豆浆和包子,又将他俩送到火车站。

火车站的旅客并不多,呼延风买了两张火车票,和李青坐在椅子上候车。呼延风打开食品袋,递给李青一个包子:“快吃。”

“不饿。”李青推开了呼延风的手。

“紧张了?”呼延风问。

李青摇摇头:“是真不饿。”

“行,等你饿了,我们一起吃。”呼延风收起了包子。

“你赶紧吃吧,别管我。”李青说。

“怎么不管你呢。”呼延风说。

“好吧,我吃。”李青说。

“这就对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许就是机器的原因。”呼延风又打开包装袋,拿出包子递给李青。

李青笑笑,接过了包子。

呼延风也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嗯,挺香。”

李青轻轻咬了一口,平静地说:“分队长,如果我死了,请你把我的骨灰带回老家,就埋在我奶奶旁边,村里人知道我奶奶的坟地。”

呼延风刚想咬第二口,立即拿开了包子:“你说什么呢,让不让人吃饭了?”

“嘿嘿,对不起。”李青说。

呼延风瞪着李青说:“对不起个屁,你小子想什么呢,这点屁事就往死上扯,我看你没病也能吓出病来。”

“我没害怕,我只是往最坏的结果打算。”李青说。

“你信自己会得什么大病吗?”呼延风问。

李青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但生病这个玩意儿,有时自己发现不了。”

“你说的对,但现在没有确诊好不好,再说了,特大的兵会得病?好的不想就想坏的,真想抽你。”呼延风说。

李青嘿嘿地笑着,开始吃包子。

“别吃了,该上车了。”呼延风刚说完,李青一口就把包子咽了进肚子里。

“你干嘛啊,现在又不是训练,你慢点吃好不好?”呼延风埋怨着说。

“一个好的狙击手必须缩短补给能量时间。”李青说。

“那是在战时,能做到就行了,没必要天天这么快,你小子——”呼延风想了想说:“可能得了胃炎。”

“胃炎会肚子痛。”李青说。

“那就没病,像你这样吃的快跑的快睡的快还拉的快,鬼才会相信你得病。”呼延风拉着李青走到了检票口。

两个小时后他俩来到省城,出火车站打车到了医院大门口。呼延风刚要进,李青却嬉笑着说:“分队长,会不会遇到谭护士?”

呼延风还真想到了谭雨,因为李青心思有点重,他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和开导李青,尤其结果不理想,这家伙又该说什么回老家了。如果有谭雨在,他可以先和谭雨沟通,然后再一起安抚李青。

他冲李青笑笑:“如果遇到谭雨,就让她请我俩吃饭,怎么样?”。

“我不当电灯泡。”李青笑着,和呼延风走进了医院。

呼延风领着李青直接去了办公楼张副院长办公室。敲门喊报告,里面却没有动静。

“不会还在巡检没回来吧?”李青说。

“应该不会。”呼延风看到旁边办公室开着门,过去敲了一下,喊了一声报告。

“请进,有什么事吗?”里面的一位中年女同志问。

“首长,我们想找张副院长。”呼延风说、

“哦,院里里面有个紧急会议,张副院长去开会了。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女同志问。

“我们是特大的。”呼延风说。

“哦,你好,张副院长交代过,你先进来等一会。”女同志很是热情。

呼延风想先找到谭雨,于是小心地问:“您认识一个叫谭雨的护士吗?”

“谭雨?我帮你问问。”女同志拿起了电话,拨通后问:“干部处,你知道谭雨吗,哦,好的,好,谢谢。”

“她在普外病房,巧了,张副院长好像说了一句,如果他开会晚,就安排让你们去普外,要不,我打电话让她来找你?”女同志很客气。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呼延风冲女同志点头微笑,说了声谢谢,退出了房门。

连续打听着,在办公楼右侧的病房楼的二楼找到普外病房区。呼延风和李青来到护士站,轻声地问一位穿粉红色护士服戴浅蓝色医用口罩正低头填写着表格的护士:“请问谭雨在吗?”

“啊?”护士抬起头来,拉下医用口罩,惊讶地看着呼延风。

第一百零一章 复查

连李青都笑了,呼延风问的就是谭雨。呼延风也笑笑:“这下算是问对人了。”

“你们怎么来了?”谭雨站了起来。

“你不知道啊?”呼延风反问谭雨。

谭雨摇摇头:“真不知道。”

呼延风看看李青,又看着谭雨,小心地说:“李青胃里发现了阴影,让来复查,我们去找张副院长,张副院长开会,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来找你了。”

“等一下,我去找主任问问。”谭雨叫来另外一个护士替她值班,领着呼延风和李青去了主任办公室。

主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军医,很热情地说:“小伙子,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事,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先住院,上午再做一次ct,小谭啊,既然你们认识,那这两位小同志就交给你了,这是ct检查申请单。”

“好的,主任。”谭雨笑笑,转身又对呼延风和李青笑笑:“请跟我来。”

李青捅捅还在发冷的呼延风,两人站起来,对主任说:“谢谢,再见。”跟着谭雨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回到病房区,谭雨先去找了护士长。护士长微笑着说:“好,我正发愁该找谁去做特护呢,那就辛苦你了,带他们去208病房。”

“不辛苦,护士长。”谭雨笑了笑,转身去找呼延风和李青。

领两人来带右侧的208病房,谭雨打开门,让两个人进来后,关上门,才说:“这是准高干病房,专门给你们俩准备的。”

呼延风看着近三十多平米的房间里放着两张床,两个沙发和一个茶几,还有独立卫生间,他点头说:“规格真高。”

“是你们人特殊啊,只要你们特大的人来住院,才有这个待遇。”谭雨说。

“那敢情好。”呼延风点点,看看李青的脸色有些凝重,于是开玩笑地问:“凭你多年的从医经验,应该没有问题吧?”

“又开始油嘴滑舌了。”谭雨瞥了一眼呼延风,又轻声地问李青“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李青摇摇头。

谭雨点点头说:“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别紧张,还是先检查吧,主任已经约好了,十点做ct。”

“ct室在什么地方?”呼延风问。

“我带你们去,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专职护士。”谭雨说。

“啊,那我俩怎么承受的起?”呼延风惊讶地说。

“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可以请我吃饭呀。”谭雨微笑着说。

“那必须的。”呼延风说。

“嘿嘿。”李青在一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呼延风问李青。

“笑你。”李青说。

“你笑我什么?”呼延风问。

“你不是让谭护士请我们吃饭么?”李青说。

“啊,你真这么说过?”谭雨问。

呼延风赶紧说:“李青可真实在,我那是开玩笑的,请坐啊,英国首相邱吉尔曾说过,如果有地方坐着,我绝不站着,如果有可能躺着,我决不坐着。”

“好吧,你们可以先躺一会,我去打点热水来。”说着,谭雨就要去拿茶几旁边的水瓶。

呼延风抢先拿起了水瓶:“别别,我说着玩呢,我去打热水,你告诉在哪儿就行了。”

“出门左拐,楼道尽头。”谭雨笑着说。

呼延风打开水回来,谭雨正坐在沙发上和李青聊着什么。李青坐在病床上,有些拘谨地搓着手。

“李青的家离这儿挺远的。”谭雨说。

“啊,是,是。”早上听了李青那叫人恨不得掉眼泪的话,呼延风这时最怕提及李青的家乡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问:“医院附近有大一点的饭店没?”

“干嘛,你真想请吃饭呀。”谭雨笑着说。

“必须的啊。”呼延风坐在沙发上说。

“那等有时间再说。”谭雨看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知道谭雨的意思,李青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于是点点头说:“那行吧。”

李青站起来,说:“我想去外面走走。”

呼延风笑了:“去什么去,老实待着,别忘了咱们的身份,是不是,谭护士?”

谭雨点点头:“嗯嗯,是这样。”

李青挠挠头,只好坐下。

“我可以说李青是狙击手吗?”谭雨小心地问。

呼延风笑笑:“可以啊,他特厉害。”

谭雨看着李青说:“肯定的,不然怎么能去特大。”

李青的脸红了,摆着手说:“不,不,我比分队长差远了。”

“你是在恭维他。”谭雨笑着说。

“真没有,分队长真的很厉害,他以前训练成绩倒数,现在都成我们的标兵了。”李青说。

“嗯嗯,这都是秘密,不许说。”呼延风故意板起了脸孔。

“对了,”谭雨想起了什么,忽然低声问:“是不是你们俘虏过一个军长。”

“是。”李青说。

“没有。”呼延风说。

谭雨咯咯地笑开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啊,不是。”李青说。

“李青,你真可爱,因为你不会说谎,不想某些人,撒谎都不带脸红的。”谭雨说。

“那不是撒谎,是——”呼延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说:“那是一个秘密。”

谭雨昂着脸说:“这是什么秘密呀,军长都跟我说过了,但是只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

“谭军长没骂我们吧?”呼延风小声地说。

谭雨想了想,说:“我想他心里肯定想骂你们,因为一个五十多岁的堂堂军长被几个毛头小伙子俘虏,应该是一件及不光彩的的事吧,而且那位谭军长从来没打过败仗。”

呼延风听了,不由挠挠头:“那还不恨死我们了。”

谭雨摇摇头:“那倒不至于,那位谭军长度量大着呢,他只是跟我说,新军人打败老军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军队才有希望。”

“你父亲是位有远见有思想,值得我们尊敬的老前辈。”呼延风说。

“啊,你怎么知道的呀?”谭雨看着呼延风说。

“军长姓谭,你又姓谭,谭军长被俘的事又给你说过,而且你长的和谭军长也有几分相像,这说明了什么?”呼延风说。

“好吧,我承认了,但我从没想过依靠我爸爸。”谭雨说。

“嗯,路还是靠自己走才好。”呼延风说。

“快到十点了,我们走吧。”谭雨对李青说。

李青点点头,站了起来。

“不要紧张,会没事的。”谭雨又安慰李青说。

李青努力地挤出了笑容。

做完ct,谭雨和呼延风把李青送回病房休息,两人又回到ct室外面的走廊,等待取结果时,呼延风脸上露出了紧张。

谭雨轻声地问:“很担心吗?”

呼延风点点头,说:“李青七岁后就在孤儿院,后来考上大学当了兵,他平常很少说话,性情也很刚烈,他敢拿匕首直面要打他的老队员,可他又有爱心,他说他以后要攒钱帮助像他这样没有家的孩子,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所以就想找你。”

谭雨认真地听着呼延风的诉说,眼眸里充满了柔情,轻声地说:“没事,你们都是铁打的,就是病理性阴影,也很快能治疗好。”

“可我们训练紧张啊。”呼延风说。

“如果真的需要住院治疗,你回去训练,李青就交给我了。”谭雨说。

“我不是——我是担心李青。”呼延风说。

谭雨轻轻地笑了。

十分钟后,取出了ct结果,谭雨看了一眼,脸色凝重了起来。呼延风也伸头看了一眼,问:“是不是还有阴影?”

“是。”谭雨轻声地说。

“怎么会这样——”呼延风慌了,直直地看着谭雨。

“别着急,先拿回去给主任看一下。”谭雨说。

“好吧。”呼延风使劲抓了抓自己胸口,让自己平复下来,跟着谭雨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奇特的治疗

主任对着ct片子看了十多分钟,又找来李青胸透的结果,比较着看了两分钟,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呼延风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问:“主任,严重吗?”

“哦,不是。”主任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误食过什么难以消化的东西没有?”

呼延风小心地说:“没听他说啊,我们都在一起吃饭,他也不吃零食。”

主任又仔细看着片子,说:“那这就奇怪了,密实却没有文理,只有一道褶皱,边缘还很平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阴影,他现在有没有不舒服的现象,比如胃里不舒服,厌食,恶心,拉肚子之类的?”

“也没有,都很正常,早上还一口吞下一个包子。”呼延风说。

“包子多大?”主任问。

“跟平常的大包子一样,比拳头小一些。”呼延风说。

“他平常都这样吃饭吗?”主任说。

“是,经常。”呼延风说。

“那你们最近吃过有塑料包装袋的食物吗?”主任问。

“有啊,我们农场就有食品加工厂,会经常给我们送面包蛋糕。”呼延风看看谭雨又看看主任:“难道他吞下了塑料袋?”

主任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但不是整个塑料袋,是跟鸡蛋大小的一块,所以他感觉不到。”

谭雨也解释说:“我们误食小块的塑料,一半左右的能随着食物排出体外,但有的可能要滞留很长时间,但这个无感也没有什么伤害。”

主任说:“让他正常吃饭,我给他开点有助排泄的药,最好能带他做一些剧烈活动,比如打篮球,跳绳,打羽毛球,看看能不能有所帮助。”

呼延风挠挠头,笑了。

“你们都这么吃饭么?”谭雨问。

“我们训练过快速进餐,三个馒头不超过两分钟。”呼延风说。

“那可不行啊,长此以往一定会得胃炎。”主任说。

呼延风无奈地说:“是,我们训练之后虽然吃饭要比一般人快很多,但也不是天天都那样,只有李青太实在,还在坚持。”

主任拿笔开好了药,交给谭雨,说:“把药取回去,然后给病人讲讲,如果没感到不舒服,中午可以多吃点。”

“好的,主任。”谭雨接过了药单。

“谢谢主任。”呼延风说着,和谭雨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去药房取过药,回病房的路上,谭雨才咬着嘴唇问:“你们训练那么苦么?”

谭雨的声音非常温柔,也充满了关切,一股暖流涌进了呼延风心里,他耸耸肩,笑着说:“刚开始觉得苦,现在好多了。”

“那是你们习惯了。”谭雨小声地说。

“对了,可以跟李青说实话吧?”呼延风说。

谭雨扭头看着呼延风说:“可以呀,这样会让他放心不乱想。”

“嗯,好,主任都说可以让李青多吃点,那他应该吃些什么好?”呼延风问。

“粗纤维的吧,最好能促进肠胃蠕动的食物。”谭雨说。

“哈,给他弄两斤辣椒。”呼延风笑着说。

“可不敢呀,现在还没有最终确定。”谭雨说。

“中午去外面吃饭吧,地点任你选。”呼延风说。

“看你好像很有钱的样子。”谭雨笑着说。

“比不了老板,只是除了工资还有些训练补助。”呼延风说。

谭雨摇摇头:“那是你用辛苦换来的,吃不下。”

呼延风微笑着说:“不能这么想,就是没有训练补助,我们也一样训练,有了这些补助,我们就必须用它补助一下自己。”

“这个解释挺合理。”谭雨笑着说。

李青正躺在床上着急地等的消息。听见门响,他一跃而起,却又怔怔地看着呼延风和谭雨,张着嘴不说话。

呼延风开口就问李青:“你成天练猪八戒吞人生果,咽过塑料包装袋之类的东西没有?”

李青想了想,又紧张地点点头:“有过。”

“多长时间了?”谭雨问。

“有三天了吧,吃面包时,感觉有块塑料到了嗓子,然后就没感觉了。”李青说。

“这就对上号了。”呼延风哭笑不得地说。

“怎么了?”李青问。

“你胃里的阴影可能是一块塑料包装皮。”谭雨说。

“一块?”李青问。

“你还想几块啊。”呼延风瞪着李青说。

“不对啊,以前我和单晓斌都咽过,当时有点担心,后来也没事啊。”李青有些不解。

谭雨笑着说:“有的能直接排出去。”

李青吓得捂住了胸口:“啊?你是说我现在胃里的这块需要动手术了?”

“暂时不需要。给你开了药,多吃多运动。”呼延风说。

“哦——”李松长出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你也吓死我了,你一发神经我也快神经不正常了。”呼延风笑着说:“走,带你去吃饭。”

“嗯。”李青点点头。

“我记得有一家海鲜牛排自助餐厅,好像离医院不远。”呼延风看着谭雨。

谭雨摇摇头:“那家很贵的。”

呼延风笑了:“你可不像一个军长的女儿。”

“是吗?”谭雨也微笑着问。

呼延风说:“走吧,我觉得我和李青只有吃自助餐才合适,或者是叫划算。”

谭雨同意了:“那好吧,我去换衣服,你们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谭雨又回到病房。她换上了便装,虽然得体但不是什么名牌,甚至还没有呼延风和李青身上的阿迪达斯的贵。

呼延风摇摇头说:“你还是不像军长的女儿。”

谭雨笑笑:“我说过的,我想靠我自己。”

“嗯,走了,青。”呼延风招呼着,三个人离开病房区,向医院大门走去。

来到海鲜牛排自助餐厅,已是十二点多,里面已坐满了食客,年龄也大都和他们一样。呼延风在门口付过账,每人129块钱。那时呼延风的工资不加补助才一千一百块钱,不怪谭雨觉得这家餐厅贵。

但谭雨很快见识了呼延风和李青吃饭的能力,其实她只吃了二十分钟,就双手托着腮看着他俩吃,或者起身去给他们端来糕点水果,但很快,服务员又收走五六个光盘子。

吃完第五块牛排,呼延风和李青拿起餐巾擦擦嘴,笑着说:“不吃了。”

“吃饱了?”谭雨问。

“嗯嗯,差不多了。”呼延风微笑着说。

谭雨笑笑:“我终于明白李青为什么能把包装袋咽进胃里了。”

呼延风有些不好啥意思地说:“嘿嘿,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平常饭量也不大,但吃相都不好。”

“不是吃相,也不是饭量,是你们吃饭也跟打仗一样。”谭雨有些心疼地说。

放松不少的李青嘿嘿笑了两声,说:“不是打仗,是为了打仗,我们队长说过,我们吃饭是为了补充体力,睡觉是为了保证精力,但一切都是为了打仗。”

“回去吧?”呼延风看着谭雨。

“好,休息一会,我带你们去打羽毛球。”谭雨说。

呼延风冲李青挤挤眼:“又是吃大餐,又是打羽毛球,我们是在医院么?”

谭雨的眉毛笑弯了:“关键是你们奇特呀。”

李青挠挠头,也笑了。

三个人离开餐厅,又步行回了医院。

下午三点,谭雨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离医院不远的一处羽毛球场地,三个人,先是呼延风一人对谭雨、李青两个人,一个小时后,谭雨成了观众,坐在了长边。

又过了两个小时,谭雨看着呼延风和李青扔生龙活虎,也没打扰他俩,仍单手托着腮看着呼延风。

第一百零三章 写在纸上的手机号码

天黑了,灯光亮了,呼延风才停下来,跑到谭雨身边:“啊呀,不好意思,谭雨,你快下班了吧?”

谭雨笑笑:“都快七点了,早下班了,不过我现在的任务就是陪你们俩。”

“你们护士也挺辛苦的。”呼延风说。

“比起你们可差远啦,回去吧,冲冲汗,别感冒了。”谭雨说。

“好。”呼延风拿起了外套。

谭雨的家不在省城,自从医科大毕业特招入伍后,她也一直住单位单身宿舍。晚上她和呼延风在医院花坛边的长廊下,聊了很久。

这是两人正式的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正式聊天儿。谭雨说,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在部队,妈妈不准她再参军,医科大学毕业时,她还是瞒着妈妈来了部队,害的妈妈大哭一场。她就是喜欢部队,喜欢当兵的人,尤其喜欢有血性的军人。

“军人都有血性。”呼延风轻声地说。

“是你现在看到的军人都有血性。”谭雨轻声地说。

“也许吧。”呼延风说。

“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你是军校毕业吧?”谭雨问。

呼延风笑着说了自己来特大之前的经历。谭雨忽闪着大眼睛说:“真替你遗憾。”

呼延风抱着头说:“很久没和同学联系了,他们应该到作战部队了。”

“现在你也很好呀,别为以前的事后悔,因为我们活在当下和以后。”谭雨说。

“我现在只剩下了必须努力。”呼延风说。

谭雨柔情地看着呼延风,轻声地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呼延风笑笑:“这个我真不知道。”

“我也不相信。”谭雨羞红着脸说:“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在昏迷,我还想着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呢,后来那么多人来看你,还喊你英雄,我就觉得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再后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忽然有了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呼延风俏皮地问。

谭雨歪了一下头,又绯红着脸说:“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是我想知道。”

“我不知道,因为我们——我需要时间。”呼延风说。

“嗯,我可以等。”谭雨说。

“要等很长时间。”呼延风说。

“十年,够不够?”谭雨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值班日记和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呼延风:“我等你。”

呼延风接过纸条时碰到了谭雨纤细的手指,他赶紧缩回来,一股电流又从心头直通向脑门,他想握住谭雨的手,谭雨却站起来,说:“不早了,该回去看看李青了。”

对了,那还有个病号呢。呼延风赶紧站了起来。

回到病房,李青正蜷缩在床上,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呼延风吓得跳到李青身边:“你哪里不舒服?”

李青先指着胃部又指着心口:“这儿,好像是这儿。”

“多长时间了?”谭雨问。

“不知道。”李青说:“我越想越不舒服。”

“我去叫医生。”谭雨转身跑出了病房。

呼延风给李青擦着汗,问:“疼不疼?”

“好像疼。”李青说。

呼延风摸摸李青的脑袋:“到底疼不疼?”

“不疼。”李青坐了起来。

值班医生赶过来,戴上听诊器,手拿着听诊头放到李青胸口胃部和肚子,仔细听了一回,又用手按按李青的肚子,还将左手放在上面,右手敲了敲,说:“没问题啊。”

但医生还是不放心,他从口袋里拿出检查申请单,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呼延风:“带他去急诊ct室检查一下。”

呼延风将单子放进口袋,双手抓起李青的肩膀,就要背着他走。

“我自己能走。”说着,李青头往前探,一压身子,摆脱了呼延风,双脚伸到床下,弯腰穿起了鞋子。

“你到底行不行?”呼延风问。

李青站直身子,捂捂肚子:“好像没事。”

“那我们赶快去。”谭雨拉了呼延风一把。

做完ct,三个人在楼道等结果。呼延风又低头看着李青的脸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反正觉得里面不舒服。”李青支支吾吾地说。

谭雨忽闪了两下眼睛,伸手拉拉呼延庆,突然说:“李青,你的右眼怎么红了,痛吗?”

“我的眼睛肿了?”李青伸手摸摸右眼,看看谭雨。

谭雨说:“是呀。”

李青又看看呼延风。呼延风明白了谭雨的意思,也装作着急地说:“就是,通红通红的,疼不疼?”

李青眨眨眼,想了想,说:“好像有点疼。”

“你这家伙,你的眼睛根本就没红。”呼延风哭笑不得地说。

谭雨冲李青莞尔一笑,说:“骗你的,你现在是心理作用。”

李青傻呵呵地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在病房里是不是一直在想着胃里的那块包装袋?”谭雨问。

李青点点头:“想着想着,就觉得胃不舒服了。”

呼延风瞪着李青说:“不是,你向它干什么玩意?”

“我心里急。”李青说。

“你急什么?”呼延风问。

李青哼了一下鼻子,低声说:“廖副大讲了,一个月后,我们要跟那两个中队的狙击手搞对抗,我和单晓斌说好了,要加紧训练,一定要干过他们,可我把自己练到这里来了,心里就急,心里急就想胃里的阴影,想着想着胃就不舒服。”

呼延风气得伸手推了两下李青的脑袋:“你啊,训练怎么能心急呢,得一步一步来!”

谭雨拽拽呼延风的衣服,又微笑着对李青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训练的,但我知道你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那么优秀,只要用心训练,就一定成为第一。”

“我知道了。”李清点点头,忽然又捂起了肚子。

“又怎么了?”呼延风问。

“我想上厕所。”李青咧着嘴说。

“那还不赶快去!”呼延风又一次哭笑不得。

李青转身跑了。

谭雨看看时间,和呼延风去拿检查结果。看到片子,谭雨笑出了声。呼延风伸头看了一眼,又看看谭雨。谭雨捂着嘴说:“已经转移了。”

呼延风还傻呵呵地问:“转移到哪儿了?”

谭雨说:“小腹。”

呼延风笑了:“哦,知道了。”

“估计再检查阴影就没了。”谭雨笑着说。

“不会那么快吧。”呼延风说。

谭雨说:“李青吃了助消化和排泄的药啊。”

呼延风摸摸自己的头说:“哈,把这茬给忘了。”

“你们真努力。”谭雨看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笑笑:“一般吧。”

等李青从厕所出来,呼延风告诉他了ct的结果。李青咧嘴笑了:“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去了。”

“先别着急,去问问医生。”谭雨说。

李青能不着急么,回到病房就央求着呼延风赶紧离开医院。呼延风找到一部军线电话,向杨志做了汇报。杨志说:“听医生的,医生的话就是命令。”

“是。”呼延风挂断电话,回到病房,向李青传到了杨志的指示,李青低着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上午,又做了一次检查,没再看到阴影,主任亲自开了出院单。呼延风感激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主任摆手说:“客气了,回去好好交代一下,军人的肠胃也是肉长的,呵呵。”

呼延风点点头,向主任告辞。

回病房,背起包,两人就往外走,谭雨送他俩,一直到医院大门。

穿着护士服的谭雨站住了,美丽的眼睛里涌出了迷离。呼延风转过身来,冲谭雨笑笑:“走了。”

谭雨点点头,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呼延风点点头,举起右手敬礼,转身和李青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医院里的未婚军医和干部们想追求谭雨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看到了谭雨和呼延风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不由向护士长打听。护士长早就厌烦了这些家伙们的围追堵截,直接说:“听说那就是小谭的男朋友,飞行员。”

护士长是乱猜的,她只想让那些家伙们死心,没想到她竟然说对了一半。

第一百零四章 煽风点火的刘忠

杨志将李青的情况向刘忠做了汇报,刘忠深吸一口气,说:“没事就好,不要批评李青,是我们太着急了,但以后要注意,提醒队员不能把自己真当成铁人。”

徐剑听杨志说了,又气又笑:“我的个小祖宗,他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胃里倒腾,那塑料搁在外面几十年都分解不了,他以为他是铁胃。”

杨志轻轻叹了一口气:“李青很要强,可能他心里非常着急。”

徐剑没脾气了:“也许我们比他们还着急。”

杨志笑笑:“你说的和大队长一样。”

徐剑也摸着着自己的头笑了:“以后怎么办?”

“正常吧,稍微引导一下就行了,士气可鼓不可泄啊。”杨志说。

徐剑赞同地说:“对,不能泄了这帮家伙的气。”

杨志担心李青过于敏感,又专门交代队员,李青回来都不准多问多说什么。

所以,呼延风和李青回来后,队员们就像什么没发生一样,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呼延风把写着谭晓手机号的纸条夹在了日记本里。日记本是读高三毕业时买的,上面是同学们的毕业留言,他将永远的保存。

看着那张纸条上谭晓留下的娟秀中带着飘逸的数字,呼延风心头涌起一阵阵的甜蜜和美好。他挠挠头,问着自己说:“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谭雨了?”

呼延风又有了烦恼,说好的过两年再说的,怎么非要现在想这些呢?

他使劲摇了摇头,努力不再想写着手机号的纸条,也不再想谭雨。他还要训练,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训练。

“我们只是肉身凡体,没有什么特异功能,我们要想天下无敌,只能靠那比小手指大不了多少的天分和比泰山大上几倍的努力,但是我们的努力和刻苦不是盲目的,我们必须讲究循序渐进,也必须讲究科学。”

一次训练前,刘忠说了以上的话。最后刘忠还开玩笑地说:“锅是铁打的,但往烧红的铁锅上浇冷水,也会炸裂开来,是不是,呼延风?”

大队长是在批评呼延风,李青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但现在的水不凉了,因为天气越来越暖和。清晨跑在山路上,已是满眼的葱绿。这个时候脱去冬季作战服换上春秋山地迷彩服的特战队又掀起了训练的热潮。再有一个半月时间,中队之间的实战对抗就要开始了。

杨志有些顾虑。鹘鹰的队员进入特大只有九个月的时间,他们仍是一帮生瓜,让他们跟老油子的猛虎和蛟龙对抗,而且他们是两个中队联合干鹘鹰中队一个,这样的实战对抗没有多大的意义,但风险却大得很。

他们又处在形成战力的关键点上,打胜了纯属侥幸,但会滋长队员们骄傲的情绪,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鹘鹰中队的特性,他们已经有了一种优越感。打败了实属正常,但恐怕会浇灭他们的激情,年轻的他们容易蓬勃向上,也容易在挫折面前低下头来。

大队训练会上,黄天宇和孟伟一唱一和地也放出话来,一定要灭灭鹘鹰的威风,一群新兵蛋子,成天像宝贝一样的惯着,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弄个破吉普满基地跑。

而刘忠仍在煽风点火。他冲黄天宇和孟伟瞪着眼睛,说:“咋呼什么?别以为自己训练几年了,还干过仗,但如果要我说,你们两个中队只不过是把最好的侦察兵集中起来的侦察大队,你们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特种兵。”

刘忠又看着杨志:“这群生瓜不是天天都在跟自己较劲,拿凉水往汗珠子上浇,还把自己的胃当成粉碎机,牛气的很哦,那在两个老大哥面前到底是骡子是马,就得拉出来遛遛,不然叫人家怎么服气,心里不光是骂我们偏心了吧,还会嘲笑我们无能笨蛋!”

散会后,杨志追上黄天宇和孟伟,拿出烟还给两个人点上:“嘿嘿,都是自家人,别往心里去,到时给点面子。”

孟伟抽着烟,冷笑一声:“哈,我们给你面子,谁给我们面子?”

黄天宇也阴沉着脸说:“就是,我的脸还在裤裆里呢。”

杨志低头看看,又笑着对黄天宇说:“下边没有啊。”

黄天宇骂了一句:“滚!老三,大队长都说了,我们俩现在是老大哥,让小老弟看到差距帮助小老弟进步是我们老大哥应尽的义务。”

“就是,有意见找大队长说去,我们都被骂成侦察大队了。”孟伟拉着黄天宇走了。

徐剑走过来,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呸了一口,骂道:“给脸不要脸,东风吹战鼓擂,对抗场上谁怕谁?”

杨志无奈地笑笑:“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干吧!”

刘忠还在会议室和廖勇说着话,徐剑扭过头来,故意冲着会议室说:“可大队长说过训练要循序渐进啊。”

“说归说,做归做,两码事。”杨志也扭过头来。

“大队长也真是的,还怕鹘鹰跟猛虎和蛟龙不够较劲。”徐剑说。

“你俩说什么呢?”刘忠大吼一声,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来,瞪着眼睛吼道:“都说鹘鹰中队怪话多怪事也多,都是你们俩带的好头!”

杨志和徐剑吐吐舌头,赶紧跑了。

刘忠看着两人跑出了大队部,才哼了一声:“敢和我较劲,吓死你们!”

廖勇从会议室出来,笑着说:“也别怪他俩,今天你不仅得罪了三个中队长,还让杨志进一步得罪了黄天宇和孟伟。”

刘忠故意生气地大声说:“我管他们呢,如果连训练和对抗的关系都处理不好,要他们有什么用,我不能每次都带着他们去打仗!”

“好好,你是对的,消消气。”廖勇走了。他现在主要的工作是训练全大队的狙击手。

回到中队办公室,杨志仍在挠头。大队制定的训练科目仍在按部就班的执行,现在又要搞实战对抗,又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怎么办?”杨志看着训练计划,低声说。

“凉拌。”徐剑说出了两个字。

杨志低着头抬着眼看着徐剑。徐剑嘿嘿笑了两声说:“急又急不得,还不如静下心来搞训练。”

杨志眨眨眼,没说话、

徐剑又说:“我们得相信那帮家伙们的创造力,尤其是呼延风。”

“不相信又如何,就凉拌吧。”杨志说。

接下来的训练任务仍然很重,城市巷战以及城市反恐战科目难度相当大,而且还要分阶段进行,中队先集中力量突击培训一分队,另外两个分队会在稍后的时间跟上来。

城市反恐离不开狙击手的参与,但廖勇又经常把狙击手集中起来进行加强训练,真是无奈何啊。

杨志又不由说了一句:“大队长这么干真是逼死人啊,干脆把我五马分尸得了。”

“你又说什么呢?”办公室门口传来刘忠的说话声。

徐剑看看门口,又看看杨志,都傻了。杨志抬起手来,拍拍自己的嘴巴。

刘忠走进来,又叫着两个人出去:“别拍了,拍肿了也没人心疼你,跟我去训练场,看看这帮小子绝壁攀岩训练的怎么样。”

“是。”杨志嘿嘿地笑了。

第一百零五章 换个角度

不管杨志和徐剑愿不愿意,实战对抗就要开始了,而且又来的那么快,一个半月的时间仿佛呼啦一下就过去了。

鹘鹰中队召开了实战对抗准备会,杨志和徐剑站在讲台的左侧,和队员们一起看着投影仪上显示着第一个进行的丛林实战对抗科目。

徐剑说:“对抗将在十二号山进行,那里树高林密,立于隐藏,这对我们兵力弱的一方是优势,但规则上说,只要我们人员损伤过半就算失败。”

杨志又带着些许的幽默说:“说是实战,我和徐副不担任指挥,让你们放开去打,还要确保安全,五米之内决不能开枪,说不是实战,大队长肯定会骂人,好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想想该怎么打?对了,大队长说了,只要能打赢什么招都可以用。”

这仗真不好打,藏得住还要在对方未开枪的前提下消耗对手的兵力,不仅自己是生瓜一群还要面对两个中队的齐心合力。

大家心里都没底,也都没说话,呼延风也在看着黑板沉思。

不好打也得一仗一仗的打,呼延风的眼睛忽地明亮了一下。

徐剑捕捉到了呼延风的眼神,大吼一声:“呼延风!”

“到!”呼延风腾地站了起来。

“你说说。”徐剑盯着呼延风。

呼延风大声说:“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只能巧取不能硬攻。”

“别说正确的废话,说说你怎么想的。”杨志说。

“嘿嘿,刚才想到了,被徐副吼了一下,忘了。”呼延风故意卖了个关子。

“想挨揍吗?”杨志瞪大了眼睛。

“不,我们可不可以多准备几套作战服和背囊?”呼延风说。

徐剑问:“准备作战服和背囊干嘛?”

杨志笑了,指指呼延风:“小伎俩,还有吗?”

徐剑扭头看着杨志:“我们可以打游击。”

杨志点点头笑笑:“现在我布置一下整体战术,我们将从十二号山从侧进入山林,对方采取什么阵型我们目前不知道,他们兵力占优,一般会采取扇形进击,一般情况下,我们会采取三角进攻阵型,一分队突在前,二分队在右后,三分队在左后,这样能保证做到互相支援,但这次我不想这么打,我们不主动出击,占领五号山一号高地后,一分队正面吸引他们的火力,二分队和三分队潜伏并转至他们身后,对他们形成夹攻之势,大家明白没有?”

“明白。”队员们轻声喊道。

杨志点点头,说:“进入对抗区后,由呼延风负责指挥,呼延风中弹退出,由郑志国负责,郑志国退出由田永明,田永明退出,由吴佳伟负责,依次往下推,记住,大家要根据战斗态势进行及时调整战术,不能僵化。解散后,各分队自行讨论组织讨论战术。”

呼延风把大家召集在学习桌周围,铺开地图,说:“大家有什么想法?”

“我咋觉得让咱们先打一场山地防守战?”华向东说。

呼延风微笑着说:“防守战之前可以先打丛林战,我们尽量把他们的主力吸引过来。”

“那我们就被包饺子了。”赵明有些不甘心。

“我们再实施反包围啊。”郑志国说。

呼延风说:“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先在一号高地周围消耗掉对方部分兵力,把他们打痛,然后退守一号高地,为二分队和三分队争取时间,怎么样?”

“具体怎么打?”郑志国问。

“以假乱真。”呼延风坏笑着说了自己的想法。

杨志点点头:“好,就这么干了。”

立夏过后,十二号山上已是叶肥草高,最浓密的地方十米之外便看不到卧倒在草丛中的人。天气也开始了变化多端,早上起床时还能从云隙间看到蓝天,两个小时后便滴答滴啊飘起了小雨。

鹘鹰中队不敢也不能硬碰硬,八点进入对抗区后,他们急行军三十分钟,呼延风带领一分队分为四组潜伏在一号高地周围。二分队和三分队分散潜伏在左右两侧一千米的草丛里。

根据规则,鹘鹰中队还穿着丛林作战迷彩,二分队和三分队将穿着八七式迷彩服。而在山林之中,八七式迷彩服几乎和特战丛林作战服一样不容易被发现。

没有特别的优势,只有数量的劣势,同时还有对方可都是参加过真刀实枪战斗过的老兵,想要打胜绝非易事。

由猛虎和蛟龙中队组成了猛龙战队也已摆出毫不客气的架势。一直对红桃k游戏耿耿于怀的黄天宇一阵犹豫之后,不情愿地把指挥权交给了孟伟。他想打翻身仗,但又不能太过主动抢夺指挥权,他想谦让一番,没想到,孟伟竟然一点不客气:“好,那就我来指挥。”黄天宇的脸顿时像草叶一样,发绿了。

孟伟没注意到黄天宇的表情,他只是在想着怎么收拾那帮生瓜蛋子。种种迹象表明,那帮家伙还真不好对付。

他的战术也得到了黄天宇的认同,猛虎中队在左,蛟龙中队在右,以扇面向鹘鹰中队搜索前进,这样既可以做到发现敌情后互相支援,迅速将其包围歼灭,还能减少自己的损失。

猛龙战队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是,两位中队长还可以临场指挥。为此,黄天宇和孟伟心里却又不一样的感受,他俩觉得大队长真是看不起人,心里又多憋了一口气。

杨志和徐剑同样感到不爽,他俩则是感到了不公平。队员进入对抗区域后,他和徐剑趴在十二号山南侧的一处高岗上,举起望远镜寻找着自己的队员,两人还在忿忿不平:

“老杨,不是我有意见,看着他们进山,我就像把自己的孩子丢进了狼群,大队长为啥就不让我俩跟着?”

“哈,看不上咱们呗,老黄和老孟心里肯定也不高兴,我觉得,以后大队长眼里就只有这些队员了。”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这种对抗真叫人搞不懂。”

“我也这么觉得,就像你说的,把孩子丢给狼。”

“抽烟吗?”

“来一根,啊,廖副,啊,大队长!”专注看着山上的杨志和徐剑刚扭过头,立即像弹簧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完了,你们俩。”刘忠瞪了两人一眼。

“不是,大队长——”杨志张张嘴,又不敢往下说了。

廖勇指着两个人说:“你们两个应该这么想,打赢了,说明我们之前的训练方式是对的,打输了,这帮小子以后会更加努力。”

第一百零六章 这只是个意外

雨点在树叶上汇集成水珠,掉落下来,打在身边的一块小石头上,吧嗒吧嗒地响。于大庆蠕动了一下身子,低声说了一句:“有点凉了。”

“不是凉,是有点冷。”呼延风轻声地说。

于大庆看看手表,压低声音说:“都十点半了,他们不会没到这边来吧?”

“再等等看。”呼延风说。

“嗯,我想放个屁。”于大庆说。

“放吧,在山坡上放屁,闻不到臭味。”呼延风说。

过了一会,于大庆抖抖头盔上的草圈,说:“放完了,又想撒尿了。”

“你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呼延风说。

于大庆吃吃地笑着说:“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地雷战》,应该给他们埋个地雷。”

“有情况,十点钟方向,十二点方向,一点方向,两点方向——”坐在树上的李青低声但急促地报告。

呼延风也看到了草丛晃动的影子,距离他们约三百多米,猛龙队员的身上也系着一圈用以伪装的绿草。

呼延风扶住耳麦,低声说:“301发现目标,各单位注意。”

下坡处的郑志国通报说:“302也发现,八人以上,距离三百米,正搜索向我方向前进。”

华向东报告:“308发现目标,距离三百米。”

张佑亮报告:“310也发现,距离三百五十米。”

呼延风说。“目标距离一百米报告。”

“302明白。”“308明白。”“310明白。”

越过二号高地,猛龙战队就开始小心的搜索,一个小时后,连个鬼影都没看见。孟伟不由小心了,他下令放慢速度,小心搜索。又过了半小时,马上到达十二号山东部的一号高地,孟伟好像有点明白了,鹘鹰中队准备打一场丛林坚守战。

他对黄天宇说:“老黄,他们这是为下一场对抗做准备啊。”

黄天宇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还是小心为是。”

“好,那咱们就不变应万变。”孟伟下令继续搜索前进,遇到敌情立即开枪。

猛龙战队队员慢慢进入了伏击圈,郑志国报告距离还有五十米时,呼延风下令:“瞄准,开火!”

一分队队员各自瞄准一个猛龙战队的队员扣动了扳机,为了确保命中,不少队员连开两枪。开枪过后,队员们立即向后撤离。

猛龙战队队员遭到伏击后,没有中弹的队员立即卧倒向开枪的地方猛烈还击,但可惜,鹘鹰中队队员瞬间不见了人影。

最初选择伏击地点时,一分队就用了心思,必须保证能顺利安全后撤,所以纵使猛龙战队队员身经百战,也只击中了鹘鹰一名队员,而自己损失十一名队员。

看着一线队员多处冒出了红色烟雾,黄天宇的鼻子都气歪了:“靠,老杨就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没等黄天宇再说话,孟伟立即下达了命令:“各小组立即向一号高地靠拢,搜索攻击!”

黄天宇张张嘴举举手,想劝阻孟伟,他觉得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但孟伟命令已经下达,他也不再好说什么,其实他也觉得鹘鹰中队就在一号高地附近,再说将部队集合起来搜索进攻也未免是坏事。

向后撤退到第二个伏击点后,呼延风对着耳麦呼叫队友:“各组有没有伤亡?”

“报告,三组刘健中弹退出。”华向东报告说。

“收到。”呼延风深呼吸一口气说:“三组继续伏击有没有困难?”

“报告,没有。”华向东说。

“收到。”呼延风又注意着前方。

猛龙战队队员以作战姿势快速向前搜索前进,逐渐向一分队队员伏击点逼近。忽然冲在前面的刘彪发现了前方草丛中似乎有“敌情”,他立即举起右手,示意后面队员停止前进,并卧倒在地。后面的队员也立即卧倒。

刘彪起身又仔细看了一眼,小树下面草丛里应该是头盔和背囊,他向前伸手示意发现敌情,又左右挥手,告诉身后的队员包抄过去。

上面呼延风正看着他们。李青报告说:“他们发现了作战服和背囊,卧倒了。”

呼延风笑了:“那就让他们紧张一会。”

三名队员蹲姿前进,靠近想着草丛里的背囊,猛然跃起,连开几枪,但就不是不见冒出红烟。正在纳闷,枪声响起,三个人身上的发烟管喷出了红色烟雾。

刘彪抬头,看见上面黑漆漆的枪管,他恨不得冲上去,跟鹘鹰队员打上一架。

此时猛龙战队队员开始向上发起攻击,而上面的鹘鹰队员也开始猛烈还击。霎时间,枪声一片。

又击中了一名猛龙战队队员,呼延风觉得身后冒出了红烟,他扭头看了一眼,说:“李青,你中弹了。”

李青扭过头来,撇了一下嘴:“分队长,是你。”

于大庆回过头来:“啊,你们俩!”

“完了。”呼延风也知道中弹了。他看看于大庆。于大庆会意,立即向郑志国报告:“305报告,301退出,由你指挥,由你指挥!”

“明白,各小组立即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于大庆看了两个人一眼,抱着枪向郑志国方向跑了过去。

呼延风懊恼地摘下帽子,仰头伸出了舌头。

李青问:“你干嘛?”

呼延风收回舌头,说:“接点雨水喝。”

李青摇摇头,伸手从屁股后面拿出水壶递给呼延风。

呼延风笑了,结果水壶,喝了一口。

几名猛虎队员从他们身边跑过,又急急地向前进攻。

呼延风看着他们的背影,吐吐舌头。

下面传来赵磊的声音:“上面阵亡的兄弟,下来集合了。”

呼延风耸耸肩,站起来,又拉起李青向下走去。

刘彪看到呼延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有烟吗,八七式迷彩服不防水。”

“有。”呼延风从口袋里拿出了烟,递给了刘彪。

刘彪接过,抽出几支发给身边的队员,自己点上抽了一口,对呼延风说:“你们还真会打仗。”

“还是教官们厉害,我们一对一明显不行。”呼延风笑笑。

刘彪吐了一口烟,说:“那是,只要让我们发现你们,战斗很快就会结束,我们回去还能赶上吃午饭。”

呼延风笑着点点头:“是,我们回去能赶上吃中午饭。”

刘彪微笑着又抽了一口烟,昂起脸来,将烟吐着迷蒙着小雨的空气中。

五分钟后,孟伟接到报告,一号高地上只有鹘鹰一个中队的兵力,还在继续围剿中。

“啊?”孟伟愣了,黄天宇紧张了,他已经顾不上孟伟了,立即下令:“留下一个分队继续围剿,其他立即向后搜索进攻。”

但他的命令已经晚了。田永明发现了他俩,立即带领二分队第一小组隐蔽接近了他们,距离五十米时,田永明下令开火,两个队长“壮烈”了。

孟伟傻了。黄天宇气急败坏地一掌劈断了身边的一棵小树。

接到消息,刘彪愣愣地看着呼延风。

呼延风微笑着说:“教官,咱们回去吃中午饭吧。”

“你,你们等着!”刘彪指着呼延风说。

呼延风小心地说:“别激动,教官,我们知道打不赢你们,只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没想到创造了一个意外,真是意外。”

第一百零七章 瞬间的零落

呼延风的解释连自己都不信,又怎么可能骗过刘彪,他们之间又洒下一批“仇恨”的种子。

第二场对抗是山地攻防。从人数上来说,鹘鹰当然是守方。守方坚守两个小时或者歼敌兵力一半以上就算作胜利。

对抗的地点换到牧区第九号区的小山坡上,作为守方的鹘鹰中队在对抗的前一天就进驻了。

平缓的山坡宽约三百米,坡地到坡顶五百余米,队员们心里有力疑虑:“在这样的地形构筑工事固守,岂不是成了传统意义的战斗?”

杨志和徐剑就地召开了对抗准备会。在会上,徐剑首先解释了队员们心中的迷惑:“这次对抗的假定是边境小规模冲突,双方没使用重机枪以上的火力,仅限于枪榴弹和手雷以下轻型武器,山脚便是假定边境线,我鹘鹰中队接到命令在此守卫,对方进行试探性进攻,上级的命令要坚决歼灭来犯之敌,守住阵地。”

杨志补充说:“猛龙联合战队将模拟某国山地师与我对峙两周后,对我突然发动进攻,我们暂不越境作战,后续根据事态发展再定。”

“那我们只能依托工事坚守了?”呼延风问。

“对,是这样。”杨志说。

“那至少应该有重机枪吧?”吴佳伟问。

“这个真没有。”杨志笑笑。

“大家有什么想法没有?”徐剑问。

“设置狙击阵地,来一个打一个。”田永明说。

杨志说:“这个是必须的,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怎样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击退和杀伤敌人。”

“那只有构筑坚固的工事了。”吴佳伟说。

“那工事怎么构筑呢?”徐剑提醒大家说。

呼延风转身看着山坡,又回头看看山上。山坡上的树不多,也没有大块的石头,但草已有半米多高,他笑着问:“可以埋地雷挖陷阱吗?”

杨志笑笑:“地雷暂时不可以,因为我们没有携带地雷,只有演习手雷,但挖陷阱我想还是可以的。”

呼延风也笑笑:“那我们就不挖了,太费事,我想我们可以多挖两道战壕,最好向前挖几道纵向战壕。”

“你想干什么?”徐剑问。

呼延风掏出刺刀,在地上画着图说:“我们就挖五道前出战壕,可派十名队员收上一阵,撤出后,对方一定跳进战壕内,我们就可以关门打狗了。”

受上一场对抗胜利的影响,队员们也群情激昂,纷纷说着自己的建议,也大声争论着。

华向东说:“我们搞几个假阵地,吸引对方火力。”

“多挖几道堑壕,我们在堑壕里跟他们打游击。”田永明说。

“不用那么劳什子了,我们就依托工事跟他们干,因为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吴佳伟反驳田永明。

“这时候谈什么正义是不是有点扯淡?”赵明说。

杨志和徐剑默不作声地看着队员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赵磊拿着步话机跑过来,说是大队长呼叫。杨志戴上耳机,接到了刘忠的通报:“明白,他们就派出一个中队的兵力,收到!”

通话完毕,杨志对大家说:“猛虎和蛟龙中队决定只派一个中队的兵力参加对抗。”

“只要一个中队的兵力?”呼延风惊讶了一下。

“他们也太看不起我们了。”郑志国表示了愤怒。

大部分队员和郑志国的态度一样,感到了忿忿不平。

“真不好打了,大家在好好想想!”徐剑大声说。

杨志说:“这场仗就交给大家打吧,呼延风,你负责制定作战计划。”

呼延风站起来,立正回答:“是!”

集中了大家的意见,呼延风带着队员们在山坡上挖了三道堑壕,每道堑壕之间有交通壕相连,构筑了六个狙击阵地,用头盔和背囊设置了二十多处假目标,另外在草丛茂密的地方构筑了十个隐蔽掩体。

由突击步枪和狙击枪组成的火力网将覆盖整座山坡,没有任何的死角,对于阵地的设置,杨志和徐剑也觉得无懈可击。

夜里,鹘鹰中队就睡在挖好的战壕里。呼延风和郑志国、田永明、吴佳伟商量过后,坡底下的草又高又密实,便于潜伏,猛龙战队极有可能派人潜伏到阵地前,于是将原本四个人的岗哨增加到八个。

天亮了,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山坡环绕着如沙的轻雾,太阳出来了,轻雾很快随着晨风散去,露珠也渐渐失去了晶莹。

吃过早饭,鹘鹰中队便进入了阵地,握着钢枪,有些着急地看着山坡下面的空旷。

猛龙战队似乎不急不躁,起点五十五分,他们才乘车而来,六辆特种战车忽地停在山坡下面,呼延风几乎来不及数他们的人数,他们就卧倒在草丛之中。

第一波次的拦阻射击,将有第二道堑壕里的二分队一小组负责,如果他们不能全部干掉进攻的猛龙战队队员,那剩下的队员就交给隐蔽掩体和狙击手了。打完第一波次,在狙击手的掩护下,隐蔽掩体的队员撤回到第一道堑壕之内。

八点整,呼延风耳机里响起了刘忠的指令:“对抗开始。”

“准备战斗!”呼延风扶着耳麦,向队友们喊道。

子弹已经上膛,保险也已经打开,他们就等着对方来进攻了。

对方似乎仍不着急,两分钟过去了,他们队员没动。正在纳闷时,山下响起了枪声。

“狙击手!”单晓斌刚喊出声,发烟筒便冒出了红烟。

呼延风愣住了。他赶紧下令:“隐蔽!”他也躲在了战壕里,此时山坡上已冒出好几股红烟。呼延风慌了,那全是狙击手的位置。他扶着耳麦大喊:“还有狙击手吗?听到请回答!”

“报告。”是李青的声音。

“就你一个了?”呼延风的声音都变了。

“就他一个了。”吴佳伟大喊道。

“有没有发现他们狙击手的,干掉他们!”郑志国大喊道。

李青大声说:“他们在突击步枪射程外,千万别暴露!”

瞄准对方的一个狙击点,李青扣动了扳机,他刚要隐蔽,身上的发烟筒冒出了烟。

“我们没有狙击手了!”李青身边的刘健大声喊道。

“怎么办?”吴佳伟大声问呼延风。

“隐蔽,谁也不准露头,等他们上来再打。观察哨,及时报告!”呼延风大声喊道。

没有回音。呼延风又喊了一遍,有队员回答:“他俩完了,被打中啦!”

“操,他们是不是半夜就潜伏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田永明问。

呼延风喘了一口气,对着耳麦说:“先不想他了,沉住气,他们很快就会进攻。大庆,你负责观察。”

“明白。”处在隐蔽掩体的于大庆回答说:“他们还没动。”

下面的狙击手仍在瞄准着他们。但猛龙战队似乎不想让对抗结束太早,十五分钟后,他们才开始进攻。

“他们上来了!”于大庆报告说。

呼延风对着耳麦下达了指令:“全体准备,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快打快闪,潜伏组打完立即撤到战壕,305,报告距离!”

第一百零八章 最后的“两条好汉”

“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打!”呼延风大喊一声,举枪的同时以盯住一个猛龙战队队员,枪刚举平准星就对准那名队员,并在瞬间扣动了扳机。

子弹出膛,呼延风不敢看有么有打中就立即弯腰低头,向右侧移动。

也就是在瞬间,猛龙战队开始了还击,所以阵地上一排枪的声音还未散去,便是爆豆般的枪声。

双方都有队员被击中,阵地上一股股红颜冒了出来,又慢慢在空中汇聚成一团。

于大庆打中一名对方队员,他提着枪快速后撤,他与照明撞在一起时,就看到了冒起了红烟。

猛龙战队队员仍在持续进攻。他们已经占领第一道战壕,山下的狙击手也在向前推进,只要鹘鹰中队队员露出头来,便会遭到狙击。

吴佳伟感到了头痛,别说有重机枪,就是再盖上一个碉堡,对方也能一枪干掉机枪射手,也坚持不了两个小时,因为短短三分钟之内,鹘鹰中队已经损失三分之二的兵力,还包括所有狙击手。

这场仗说什么都打不胜了。呼延风感到了绝望,他咬着牙将保险拨到快机档,忽地站起来,紧紧握住枪托,边往前跑,边向下射击。

猛龙战队队员正在肆无忌惮的进攻,忽然的扫射之下,居然被打掉两个。进攻队员纷纷向呼延风开枪,但没有打中,山坡下的狙击手也失去了准星。

也就在三到四秒之间,呼延风一梭子子弹打完,他向前一低头扑倒在战壕里,并顺着交通壕,进入了第三道战壕。

队员们纷纷效仿呼延风的打法,虽然有种垂死挣扎的感觉,但子弹还是密集。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于大庆跑回第一道战壕的时候,和赵明撞在一起,两人头朝下滚落到战壕内。

两人摔的很重,赵明捂着头盔看着冒出的红烟,以为自己也已中弹退出,干脆躺在了战壕里。于大庆也靠在战壕内,胸口憋闷地一起一伏。

过了好一会,看着猛龙战队队员跳过战壕,于大庆抽出背后的发烟管,狠狠地摔在地上。

于大庆也挣扎着起来,拔出自己的发烟管,他却没扔,他的发烟管还完好无损。他看了一眼于大庆,于大庆赶紧示意他重新插好。

赵明真像复活了一般兴奋,他插好发烟管,举枪推上子弹,悄悄站起来,左右看了一眼,猛龙战队进攻队员已经抵近第二道战壕,正准备向第三道战壕进攻。

他卧倒在战壕上,瞄准进攻队员,猛烈射击。第一道战壕之间第二道战壕只有五十米远,如此近的距离,短短几秒内,赵明就干掉了三名进攻队员。

进攻队员顿时一阵慌乱,他们回头看见了赵明,有队员大喊起来:“违规,违规!”

赵明又开了一枪,进攻队员身上又冒出了红烟。其他进攻队员气急败坏地向裁判也就是廖勇挥手,并指责赵明违规。

廖勇瞪着进攻队员,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下面的狙击手冲赵明开了一枪,赵明中弹,发烟管冒出了红烟。

赵明歪头趴在战壕上,于大庆站起来趴在他身上,喃喃地说:“赵明哥,干掉四个,够了,够了。”

这一个出人意料的插曲给了鹘鹰中队喘息的机会,呼延风、郑志国、吴佳伟迅速带领最后六名队员,巩固防线。

猛龙战队也重整力量,继续向鹘鹰发起最后的攻击。

郑志国中弹了,红烟在山顶附近飘起。接着又连连冒出了红烟。呼延风打了几枪,发现就剩下他和吴佳伟两个人。他俩撤到山顶上的最后一段战壕内。

坐在地上,吴佳伟取出了所有手榴弹,呼延风则拿出了烟,点燃两根,一根递到吴佳伟手中。

刘彪带领队员冲了上来,两人嘴里叼着烟,拉开了八枚手榴弹的拉环,然后低头平静地抽着烟。

“挺壮烈啊,你俩。”刘彪冲两人笑笑。

呼延风抬头,递上一支烟,也笑笑:“一起结束吧,教官。”

“好吧。”吴佳伟接过烟,单手抱着枪,坐在距离了两人五米远的战壕边上。

“砰砰——”演习手榴弹虽然不会炸裂,但动静也不小,震的呼延风和吴建伟两个人连忙捂起了耳朵,但已经晚了,两人被震的龇牙咧嘴耳边嗡嗡的响。

刘彪乐了,冲两人大喊:“你们这两个傻子。”

呼延风和吴佳伟无言以对地看着刘彪和他身后的进攻队员。

鹘鹰中队输了,虽然赵明一个人就干掉四个进攻队员,但也输的体无完肤全被被歼,更重要的是他们丢失了阵地。

刘忠来到山坡,亲自将队员们召集到山顶上。

呼延风低着头,不敢看刘忠的双眼,所有队员也都低着头,不说话。

“哈哈,看看一个个的小样,这就蔫了?”刘忠大笑着说:“都给我抬起头来,都给我说说有什么体会和感想。”

郑志国抬头,看着刘忠说:“大队长,猛虎和蛟龙队员的枪法太准了,我们还比不了。”

刘忠说:“这个不是问题,你知道他们打坏多少支枪了吗,最好的也报废了两支。”

吴佳伟说:“大队长,如果对方是外国山地师,他们的枪法就不会这么准。”

“哈哈——你这就错了。”刘忠抬头笑了两声,说:“我不敢保证外国的山地师枪法是不是准,但如果你这么想就是大错特错,人家凭啥枪法就不准呢?战略上蔑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啊。”

“是,我们还是要从自己入手,查找失败的原因。”吴佳伟大声说。

刘忠点点头,看着身后的战壕,说:“从战术上看,你们的布防没有问题,还设置了假阵地,脑袋瓜够聪明。”

“但我们也糊涂。”呼延风小声说。

“是真糊涂,你们不善于耍小聪明吗,还在丛林对抗中斩了对方的首,怎么一到阵地战就不会打了呢,还被人摸到眼皮子底下潜伏?”

“拘束多,大意失荆州。”呼延风说。

“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打了?”刘忠看着呼延风说。

“保持高度戒备,天亮之前我们就应该潜伏好,紧盯着对方。”呼延风说。

“还有呢?”刘忠问。

“其实我现在觉得阵地设置也不科学,应该再加强防护。”呼延风说。

“还有没有想说的?”刘忠问。

大家摇了摇头。

刘忠站起来看着战壕,笑了笑:“要我说,你们最初的防守思想就出了问题,还挖这四通八达的战壕,现在看有没有用?”

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刘忠。

刘忠指着山坡说:“你们啊,动脑筋想一想,如果真的是打仗,敌人一顿精准炮火急袭,就你们的挖的这些工事全都和你们一起粉身碎骨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呼延风问。

刘忠说:“挖散兵坑,然后伪装潜伏,这么一片山坡,还有绿草,完全容得下你们鹘鹰中队,而让对手难以发现你们,最多在山坡上挖一道战壕转移对方注意力,剩下的细节,你们可以想象了吧?”

“挖反向散兵坑,挡住狙击手视线,然后放进攻队员进来,让他们陷入乱阵之中。”

“做好交替无死角掩护。”

“潜伏好狙击手,不让敌人发现。”

——

队员们讨论声中,呼延风的脑子越来越清晰了。

第一百零九章 从天而降

正如刘忠所说,对抗打败了并不坏事,随后的训练,鹘鹰中队队员训练更加刻苦和用心。他们知道,现在打败不要紧,未来在真正战场上,那容不得失败。

接下来的一个大项训练科目是跳伞训练,伞降的目的是快速将兵力推进到敌后,进行斩首、封锁、实施救援以及其他等任务。

跳伞训练对呼延风来说并不陌生。呼延风跳过伞,那时还在预校,未来的天之骄子在正式进行飞行训练之前都必须经过跳伞训练。第一次跳伞,学员们都感到新奇,也没有人害怕,当然很多学员第一次跳伞还不知道害怕。但第二次就出现了状况,呼延风前面的六位同学,至少有两个是被教员一脚踢了下去。

他站在机舱时,教官喊了一声跳,他面无惧色地跳了下去。此后的跳伞训练,他就站在第一个。

现在鹘鹰队员都不会惧怕跳伞,万一真有站在机舱门口不敢往下跳的队员,那就不是教员给踢下飞机问题了,而是大队长直接一脚踢出特种大队。

实施空中跳伞之前,必须先进行地面训练,内容包括降落伞原理,叠伞,包伞,还有模拟训练。

两米高的跳台,队员们保持双腿并拢双膝微屈双脚向前的姿势依次跳下,双脚触及地面时,顺势向右倾倒在地上。

经过连续的地面训练,队员们到达空中跳伞要求后,鹘鹰中队转战到某伞降训练基地,准备实施第一阶段的空中跳伞训练了。

伞降训练的第一天,天气非常好。湛蓝的天上飘着如丝如缕的云彩,地面上微风轻动,气温也不高。第一次伞降训练就遇到这么好的天气,鹘鹰中队队员们的情绪也格外高涨。由于是刚开始,他们没有携带任何装备。

运五型飞机发动了,螺旋桨急速转动开来,引擎发出巨大的嗡嗡的叫声,第一分队首先登机。

现在呼延风是第二个跳伞,完成首跳的是于大庆。

运五飞机是轻型运输机,起飞和航行速度都不快,空中巡航速度只有200公里每小时,很适合跳伞训练。起飞不久,飞机在空中转个弯,保持五百米高度,掉头飞向跑道右侧的草坪。

站在机场门口的教官做出了准备跳伞的手势,全体站起,将伞钩挂在钢缆滑轨上,并手握着钢缆站好。这是最基本的跳伞训练,跳出机舱后,不需要自己开伞,因为跳下去之后,挂钩会自动将降落伞打开,并与降落伞脱离。

“检查装备!”教官大声喊着,双手拍拍自己的肩膀,向队员们示意。

呼延风低头检查了一遍装备,举手报告。

全部准备好,绿色指示灯亮起,教官冲着于大庆的耳朵喊了一声::“跳!”于大庆向前纵身,跳出了机舱。

呼延风紧跟在后面跳了下去。主伞在跳出机舱的时候已经被拉开,等完全打开后,他的身体像荡秋千一样晃了一下,便保持住了平衡,并开始减速往下降落。

呼延风双手抓住伞绳,低头看了一眼,于大庆就在他左下方,他也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地面越来越近,距离大概三米时,呼延风双腿并拢,双膝微屈,双脚碰触地面的时候,两臂抱紧,身子向右倾,顺势倒在草地上。安全着陆后,他立即起身,解开了伞扣。

队友们也依次顺利的降落,随后开始折叠降落伞。

包好降落伞,一分队迅速集合,呼延风问队员们:“感觉怎么样?”

华向东眨眨眼:“从天而降的感觉就是爽。”

“马上要进行第二跳,害不害怕?”呼延风又问。

“怕哈啊。”于大庆不解地说。

呼延风笑笑,带队向汽车跑去,他们将返回登机点待命。

三架飞机轮流载着三个分队飞向天空,他们又一次次从天而降。

随着跳伞次数的增加,他们跳伞的难度也逐步增加。几天后他们开始了全副武装。

背囊里一样不少的装具还增加了三天的口粮,头盔、战术背心、突击步枪、手枪、手榴弹、子弹加起来负重三十五公斤。

他们也更换了更大一些的降落伞。他们遇到的困难也越来越多,跳伞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伞降受天气影响很大,主要是风向风速。一次地面平均风速达到了6米每秒,瞬时风度更大,着陆时,感觉身体都倾斜着,这个时候就必须顺着身体的角度往后倒了。

着陆后,降落伞仍满满地开着,如果不及时打开锁扣,就会被伞绳拉着往前跑。于大庆曾被拖过二十多米,才在呼延风的帮助下,打开锁扣,拽住了降落伞。

而呼延风的降落伞被风吹走了有五十多米才摇摆着落到地面上。

最后两天,他们选择在了山地和丘陵地带跳伞。那里地面不平,稍有不慎,就会扭伤脚踝或者滚落山下,还有可能挂在树上。

他们的身体非常灵活也结实,没有摔伤的记录,但有两次被挂在树上的记录,而且还都是华向东。

第二次挂在了山坡上的一棵树上,那片山坡就那么一棵大树,他偏偏落到大树上,人穿过了树冠,降落伞却还在树上,整个人挂在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上不去下不来。

队员们收好伞,赶忙过去帮他。华向东正双臂揽着伞绳,缩着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看到他的样子,个个又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郑志国指着华向东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这片山坡就这么一棵大树,偏偏让你踩上了。”

“向东,你的运气真好,你可以跟队长请假,出去买彩票了。”于大庆说。

“你们就让我挂着,继续幸灾乐祸。”华向东瞪着他们说。

郑志国蹲在了华向东下面,说:“得了,李青,继续踩着我的肩膀,先把这位幸运之星放下来。”

李青踩上郑志国的肩膀,郑志国站起来,李青对准安全的伞扣就是一掌,伞扣打开了,华向东掉了下来。

李青又爬到树上,解下了降落伞。

华向东捡起降落伞,嘴里还幽默地说:“伙计,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可不想再做挂在墙上的腊肉。”

第一百一十章 伞降救援

伞降训练的最终目的是快速进入敌后执行任务,所以渐渐增加了战术科目。

以战斗小组为单位,落地后立即收伞背伞(实战状况下藏伞),并以最快时间靠拢结合,以战斗队形,向“敌”发动偷袭,实施斩首行动,或者营救我方受困人员。

为此,徐剑还充当了好几回在敌后跳伞的飞行员。

最后一次跳伞,第一小组接到指令,我方武装直升机飞行在执行对敌打击任务时不幸被击落,现在飞行员负伤,务必赶在18时前将飞行员救回到05号营地。

中午十二点飞机起飞,飞到降落地点时,飞机降低高度至500米。此时机舱内已没有教官,他们跳伞的时机就是看着伞降灯,等红灯亮了,他们要做好跳伞准备,绿灯亮起时,呼延风立即带领队员从天而降。

透过舷窗,呼延风看看下面的地形,这里是一片丘陵,有的地方坡势还比较陡,落地时会有一定危险性。他站起来,大吼着:“注意地形,注意安全!”

嗡嗡的引擎声中,呼延风的声音传到队员们的耳朵里,队员们都伸出大拇指,表示听到了。

红灯亮了,呼延风做出了准备跳伞的手势,队员们立即站起来,将伞钩挂在钢索上,并检查装备。

一分钟后,绿灯亮了。呼延风大喊一声:“跳!”于大庆率先跳出了机舱,紧跟着呼延风也跳了下去。

呼延风落在了山坡上,他顺势后倒,上身压在背囊上,他赶紧转过身来,压住伞绳,解开了保险带。接着,他开始寻找队友,于大庆距离他不远,正在叠伞。而其他十名队员都跳到了山坡的西侧,李青竟然飘向更远的一处山坡上。

呼延风赶紧收伞叠伞,将降落伞背在身上,然后从背囊左侧解下九五突击步枪。

于大庆已经跑了过来,“走。”呼延风拉着于大庆向山坡西侧跑过去。

队员们都已着陆,还好,就连幸运之星华向东也在包伞。

呼延风边跑边聚拢着队员,跑到华向东跟前,于大庆问:“华向东,没问题吧?”

华向东正在玩身后系伞,他伸脸让大家看。他左脸上一片红肿。

于大庆都傻了:“怎么又是你,怎么回事?”

华向东龇着牙说:“真他么晦气,落地时来了一阵风,没兜住,给带趴下了,脸撞到了地上。”

“那叫狗吃屎。”呼延风说着,伸手摸摸华向东的脸,说:“可怜的孩子,赶紧走吧。”

来到山谷,李青也从西边山坡上跑下来,六名队员集合完毕,呼延风打开地图,先确定位置,带领队员们到达杨志指令中提供飞行员的大概位置后,分头展开搜索。

已是六月底,并不繁密的树木野草也能遮挡视线,何况这又是一片沟壑纵横的地方,想找一个人实在有点困难。队员们开始了轻声的呼喊,但仍没有发现徐剑的影子,连痕迹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呼延风有些着急了。

捂着脸的华向东想撒尿,他站在陡坡上刚解开裤扣,低头看见了徐剑。徐剑正坐在陡坡下面的阴凉的地方睡觉。

华向东立即招手:“找到了,找到了。”

呼延风带队员跑下陡坡。徐剑看到他们,还开玩笑般地说:“来了,这么早?”

“来了,徐副,咱们走吧。”呼延风说。

徐剑指指自己的腿。队员们明白了,张佑亮迅疾从后背上取下简易折叠式的担架,铺平放在地上。于大庆和华向东将徐剑抬上了担架。

呼延风再次打开地图,找到目前位置,距离营地二十公里,他又低头看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保证在三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内到达05号营地。

这个任务其实并不重。他们齐心合力将徐剑抬上陡坡后,六个队员抬着徐剑向营地快步走去。

华向东向呼延风确定地问:“没有围追堵截的设定吧?”

“至少队长没说。”呼延风说:“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是啊,小心点好,万一有敌情,我可就完了。”徐剑满脸开心地说。

“徐副,看你心情不错。”于大庆说。

徐剑躺在担架上,很舒服地看着天空,说:“那是,你们跳伞训练非常顺利,我能不高兴吗?”

“第二阶段跳伞训练也会一样顺利。”华向东说。

由于这话是华向东说的,大家都在偷偷地笑。

徐剑摆摆手,说:“还是严谨一些好,以后难度会增加不少。”

“对了,徐副,第二阶段伞训都有哪些科目,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呼延风说。

“好啊,看在你们抬我回去的份上,我就给你们讲讲。”徐剑来了兴致,干脆坐在了担架上,滔滔不绝地说:“现在跳伞其实是初级阶段的训练,高度一般保持在五百米,后面伞训包括三千米到五千米的高空跳伞,高度低于四百米的超低空跳伞,还有可能到距离地面八十米到一百米之间时才拉开降落伞。”

徐剑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当然,以后用的降落伞也不一样,现在我们使用的是圆形伞,这种伞自己没有操控能力,就是你们伞训教官说的,降落伞打开后,后面就交给了地球引力和风向风速了。咱们以后会跳翼伞,而且以后伞降都将以翼伞为主。翼伞可以手动开伞,还可以操控方向,而且可以根据手腕上的高度表来决定开伞时机。”

“这个好,这个好。”华向东高兴地说。

于大庆问:“跳翼伞是不是要等到秋天了?”

“对,跳完翼伞紧接着就是动力伞训练,咱们有个家伙又要飞起来了,哈哈。”徐剑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在等着飞战斗机。”呼延风撇撇嘴说。

“行了吧,我们连直升机还没飞上呢。”华向东说。

“就是,我们还等着飞动力伞呢。”于大庆说。

徐剑又躺在了担架上,双手放在肚子上说:“你们啊,先等着明天开始的期中考试吧。”

“期中考试?”呼延风故意问。

徐剑挠挠头:“老杨没给你们说啊?这个老杨,又想搞你们突击,你们正常的训练时间是两年,这马上一年过去了,明天开始的考核就是检验你们到基地来的训练效果。”

“你这么说我们不就懂了了么,队长说了,明天开始考核,时间为十天,考核完,我们就放假十天。”呼延风说。

“最后一句话很重要。”于大庆咧着嘴说。

徐剑枕着双臂说:“是很重要,我儿子就要出生了。”

“啊,恭喜啊,徐副。”队员们抬着徐剑疾步跑了起来,担架开始了摇晃。

“哎哎,臭小子们,有你们这样恭喜人的吗?”徐剑紧紧地抓住了担架。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阶段考核进行时

考核的项目很多,除了伞降之外,之前训练的基础科目几乎全部考核一遍,有的还反复进行考核,比如射击。

其实射击也分为许多种,静止射击,跑动射击,乘车射击,换弹夹射击,还有狙击。

呼延风再不是老末。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打废过一支枪,但他的成绩却提高很快。八一突击步枪、九五突击步枪的移动靶射击成绩竟然排到郑志国前面。

但在跑动射击中,他的命中率还是不如郑志国。

打完一轮,呼延风和郑志国背着枪回到休息区。坐在地上,呼延风拿出一包阿诗玛香烟,点燃两支,把其中一支递给郑志国。

郑志国抽了一口,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说:“好家伙,差一点又输给你。”

“明年吧。”呼延风坏笑着说。

“明年还真说不准了。”郑志国扭头看看呼延风,说:“我真想把你的头砸开,看看里面到底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呼延风莫名其妙地问:“我哪里和你们不一样?”

“你刚来的时候,我看你打枪的姿势都别扭,现在好了,打的都比我准了。”郑志国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哈哈,嫉妒我了?”呼延风说。

“不是嫉妒,是佩服。”郑志国说。

“是么,来,我给你签个名。”呼延风笑着说。

“去你的吧,真当自己是明星了。”郑志国冲呼延风撇撇嘴。

呼延风站起来,拍拍郑志国的肩膀:“哈哈,准备下一轮了。”

这一轮射击是换弹夹射击,两个九二手枪弹夹,三个九五突击步枪弹夹,一共十五发子弹,在三十秒内打出去,命中二十五米处的靶心十二发以上才算及格。

这是急速射的考核,急速射的目的是在狭窄空间内突遇敌情时,保证在对方还没反映过来时,就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将子弹泼过去。

考核正式考试,廖勇手握计时器,亲自当裁判,站在考核队员旁边。首先出场的是呼延风。他双手捂住手枪,站在了射击线上。

“开始!”廖勇一声指令,呼延风迅疾拉了一下套筒,将子弹上膛,又迅疾瞄准靶标,迅疾击发。三发子弹打完,他闪电般地退出空弹夹的同时,左手从战术背心中拿出下一个弹夹,啪地装上,又迅疾击发。

三发子弹又快速打了出去,套筒处在空仓挂机状态,呼延风向下拨动空仓挂机杆,将手枪套筒恢复原位,又将手枪插入挂在右腿上的枪套,左手举起九五突击步枪,右手迅速接住,左手迅速拉动枪栓,握住枪身,瞄准靶标,啪啪啪打出三发子弹。

接着左手从战术背心内拿出下一个弹夹,单手换上弹夹,再次击发。

打完第三个弹夹,呼延风轻舒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二十五点三秒,击中十三发,下一个准备。”廖勇大声喊道。

呼延风验过枪,转身跑向了休息区。这时他才觉得额头上冒出了汗,他抬手擦了擦,看到刚赶过来的徐剑,微笑着说:“天真热了。”

“成绩怎么样?”徐剑问。

“二十五点三秒,击中十三发。”呼延风说。

徐剑摇摇头:“打的一般啊。”

“啊,比合格成绩好多了,我还以为你会表扬我呢。”呼延风咧咧嘴。

“好个屁,成绩比我想象的要差。”徐剑说。

“那你认为我的成绩应该是多少?”呼延风问。

“命中十三发应该在二十秒内就完成击发。”徐剑说。

呼延风点点头:“我继续努力。”

郑志国也打完回到了休息区。他也擦擦汗,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呼延风。

“看我干什么,向徐副报告你的成绩。”呼延风说。

“你猜。”郑志国仍面部表情地说。

“没打好。”徐剑笑着说。

郑志国又挠挠头,对徐剑说:“我竟然又输给了这个家伙。”

“哈,你更让我失望。”徐剑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像不在状态一样。”郑志国说。

“行了,别想它了,想想明天的武装泅渡和八十公里急行军吧。”徐剑看看两个人,走向了射击考核区。

武装泅渡进行的还顺利,背着背囊,将突击步枪系在背囊上,一公里的江面来回游三次,虽然最后有点疲劳,但一直在水里泡着,倒也清爽。

八十公里急行军就不一样了。太阳刚出来,就毒辣辣地嗮着大地,仿佛已经到了三伏时节。快速行军中,毛孔尽张,挥汗如雨。

没出十公里,水壶空了,嗓子依然冒烟,补给车赶来,大家一拥而上,接满水壶,继续狂奔。

到了中午,阳光更加肆虐,烤的的路边小草都低下头,蔫了。还没有风,到处都升腾着一股一股的热气。行程已近一半时,呼延风觉得嗓子冒火,胸闷气短,两腿也肿胀酸痛。

他看看队友,脸上个个蒙着一层汗水,汗水之下,表情也非常痛苦。

他喊了一声:“坚持一下啊,再走两公里,就到休息点了。”

“分队长,你啥时看地图了?”华向东不相信。

呼延风真不确定休息点还有多远,他笑着说:“哈,出发的时候看过,都在脑子里记着呢。”

又急急向前走了二十多分钟,于大庆忍不住了:“分队长,两公里早过了吧?”

“嗯,过了。”呼延风说。

“没看到休息点啊。”张佑亮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哦,我记错了,还有两公里。”呼延风说。

又走了一段,呼延风说:“快了,快了。”

“分队长,你在跟我们玩望梅止渴的游戏吧?”华向东问。

呼延风笑了:“我真的一直想着前面有一片酸梅树,能坐下休息一会。”

“好,我们大家都想,酸梅那个酸啊,树林下面那个凉快啊。”华向东大声喊着。

行军的步伐又加快了不少。

终于看到休息点了,炊事班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但队员们都一窝蜂地奔向了水车,现在只渴不饿。

“这儿又酸梅汤和绿豆汤。”炊师班长大喊着。

呼延风跑过去,拿起勺子盛了一碗,一昂脖子,还没品出酸梅汤的味来,就灌进肚子里。他又盛了一碗绿豆汤,这会尝出什么滋味了,是甜的。

汗出的多,盐分损失严重,呼延风转过身来,打一勺米,浇上菜汤,胡乱地往嘴里扒,又拿起两块咸菜,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队友们也纷纷拿起了咸菜。

吃的不多,只灌了一肚子汤水的队员们又装满水壶,急急行军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携手到终点

下午三点的时候,天气热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是烫的,急行军也到了最艰苦的时刻。

“分队长,还有几公里?”华向东声音有些沙哑地问。

“还有五公里。”呼延风说。

“快了。”华向东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的快了。”其实距离还有二十多公里,其实呼延风已经不想再说话,他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条清水碧流的小河,河水像磁铁一样把队员们吸引了过去。河水是温的,撩到脸上,也顿感清凉。

“真他么想躺在河里。”郑志国说。

“拿毛巾啊。”呼延风喊了一句。

队员们拿出毛巾,泡满河水后,直接搭在脖子上,离开了河边。

河水带来的凉爽让队员们感到精神为之一振,行军的速度明显加快。但这是暂时的,没过多久,闷热的感觉复又重来。

“还有最后十五公里,加把劲啊。”呼延风喊出了实话。

“哦,八十公里就剩下十五公里了。”郑志国拿出了脖子上的毛巾,上面已满是汗味。

“就剩下一个半小是的行程,也就是一部电影的距离。”张佑亮说。

华向东耸耸肩,说:“是一部中篇小说的距离。”

“差不多。”于大庆说:“反正我现在都不看。”

“坚持最后一段啊,马上就休假了,听说还增加了五天。”郑志国说。

“真的假的?”李青问。单晓斌也瞪大了眼睛。

“相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于大庆坏笑着说。

“我不信,哪有那么好的事。”刘健说。

“好的不信,偏偏信不好的,你真是叫人无可奈何。”郑志国说。

“那我问你,这话是谁说的?”刘健问。

“是徐副。”郑志国说。

“徐副不在,他回家生孩子了。”张佑亮说。

“徐副还有这功能,你怎么知道的?”赵明问。

“哈哈——”队员们都笑了。

笑声中,行军的速度一点没降低,反而不知不觉中又走出了一大段的路程,前面的青色小山坡也越来越近了。

郑志国拿出水壶,喝了两口水,问:“休假都有什么打算?”

“回家看老妈妈。”华向东说。

“这是必须的,然后呢?”郑志国说。

“还有一个女孩等着我呢,哈哈。”于大庆说着,瞥了呼延风一眼。

郑志国伸手给了于大庆一拳:“说正经的。”

“本来就是很正经,是你想歪了。”于大庆笑着说。

郑志国不再理他,扭头问李青:“你呢,青。”

李青抿着嘴说:“我要回家,我家房子没了,但地基还给我留着,我想先盖一间小房子,然后给我奶奶爸爸妈妈修修坟。”

所有人都不笑了。郑志国看呼延风时,呼延风也在看着他。

“要下雨了!”于大庆忽然喊了一声。

“哪儿?”郑志国问。

华向东反手向西北方向指了指。大家扭头一看,西北方向已经露出了乌黑的颜色。

“就让雨快些到来吧!”华向东喊了一句。

“不好,咱们得加快速度。”呼延风说。

“对,万一真下雨了,路就开始泥泞不好走了。”郑志国也说。

他俩的担心没错,他们走的不是公路,而是土路。万一来一真瓢泼大雨,行军将更加困难。

时间已是四点,就剩下十公里,不出意外,他们将在五点左右完成最后的强行军。而从早上七点半开始出发,他们几乎马不停蹄地走了八个小时。

争取好成绩的渴望现在已变成灌铅一般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是那么吃力,而西北方向的乌云还在向上抬升,如墨的颜色不久就会泰山般压来。

呼延风心里开始了着急,现在必须转移队友们还有自己身上的疲惫。这时华向东忽然问呼延风:“全天候战机是什么概念?”

呼延风说:“其实就是一种概念,并不是什么天气都可飞,像这种雷暴天气就不行。”

“分队长,你开过直升机,啥感觉?”于大庆问。

呼延风回答:“真的很爽,尤其拉起悬停后往前飞时,机头向下,就跟感觉像是倾斜着往前跑。”

“直升机速度很慢吧?”张佑亮问。

“运输机稍微慢点,巡航速度两百多公里。”呼延风说。

“在天上啥感觉?”张佑亮又问。

呼延风边走边说:“朵朵白云就在你身边,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努力吧,同志们,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准备飞行了。”

说着,呼延风加快了脚步,队友们也跟着加速了。

他们还是没能跑过乌云,距离宿营地还有一段距离,隆隆雷声中,阵阵狂风挟裹着豆大的雨点砸向了大地。

杨志忽然出现了,他和队员一样,背着背囊带着头盔,跑在队伍里,他冲队员们喊着:“坚持,最后三公里!”

大雨中,全体队员开始了拼尽全力的奔跑。

很快,路上有了积水,路也变得泥泞打滑,赵明一个不小心,哧溜跌倒在水里,张佑亮伸手去拉,也滑到了,于大庆、刘健、单晓斌和郑志国四个人才把两个人来起来。

雨越下越大,每个人都不敢说话,一张嘴雨水就会往嘴里灌。就在这个时候,呼延风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拍拍身边的郑志国,指了指。郑志国低头说:“是大队长。”

“大队长在前面!”呼延风拍着每个人的肩膀,低声吼道。他又转身等着二分队上来,对田永明喊:“快跑啊,大队长在前面!”

二十分钟后,他们互相搀扶着终于达到终点,也就是一处营地。营地是之前特种大队的前身特种侦察大队留下的院子,里面有六间房子。

集合整队,清查人数,没有人掉队,全部到齐。刘忠站在队列前面,大声喊道:“今天考核成绩全部优秀,我身后从右至左,一至三分队每分队一个房间,解散!”

呼延风率先带开一分队,像最右边房间跑去。跑进屋里,华向东、张佑亮几名队员靠墙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雨水从头盔、袖口和裤脚往下流着雨水。

呼延风赶紧把他们拉起来。防水的作战服现在也已不防水,里面全部湿透,而且六月北风当时寒,如果坐在地上不动,身体肯定受不了。他大声喊道:“把上衣脱了,拿毛巾擦干,当心感冒。”

炊事班及时送来了开水,还送来干材,点燃后让大家烘烤衣服和作战靴。

郑志国光着背,用口缸打了热水,抱在手中,低声说:“他么的,今天可真是水火两重天。”

“还好,现在还没战斗。”呼延风说。

第一把一十三章 回家

半小时后,雨停了,衣服、鞋子也烘干,吃过晚饭,他们连夜回到了基地。

第二天,吃过早饭回到宿舍楼时,门前已经贴上了队员们的考核成绩,除去昨日急行军全部优秀外,其它科目考核均为量化打分,但没有排名次。

呼延风看着自己的成绩,总体还算满意。他刚要走,身后的郑志国拍了他一下:“行啊,前年老末进入第一梯队了。”

“不行,不行,还差得远。”呼延风微笑着说。

“过分谦虚就等于骄傲。”郑志国说。

“真不是骄傲,是因为成绩差的人进步空间大。”呼延风仍微笑着说。

回到宿舍,李青和单晓斌两个人正在收拾行装,郑志国笑了:“你们两个这么着急?”

“我们俩家远,早点收拾的好。”单晓斌说。

“李青,你真的回老家修房子?”呼延风问。

“是,我已经给村长写过信了。”李青说。

郑志国问:“钱够吗?”

李青抬头笑笑,说:“够了。”

“够个屁。”呼延风走到床头,拿出一个信封,又走到李青面前:“这是我的训练费,你先拿去。”

“真够了,就盖三间房子。”李青推开了呼延风的手。

哨声响了。呼延风只好先将信封装进口袋,对李青和单晓斌说:“走,开会了。”

上午的工作安排就是队伍会。中队集合完毕,杨志先把十个月的训练情况进行了总结。一番肯定后,杨志又严肃地说:“大家距离我们期望中的目标还有相当大的差距,需要我们收假后继续付出艰苦的努力。”

接着,杨志讲了放假事宜。假期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五天,而是二十天。杨志说:“7月22日18时前必须归队,否则纪律处分。另外宣布四条注意事项,第一,严格遵守各项规定,第二,保证安全,第三,休假期间离家去外地,也就是改变休假地点时,必须向我报告,我也在休假,我不想因为你们的违反纪律让我到处乱跑,第四,严格保密,最多告诉家人现在你们在特种大队,不然,你们就回不来了,明白没有?”

“明白!”

“好,现在开始放假,各分队长去队部领火车票,记住,先回去看看父母,祝大家假期愉快,解散!”

一种油然而生的兴奋从心底冒了出来,大家轰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跑。杨志站住了,看着大家,严肃地说:“我好像后悔了。”

队员们立即站住了,眼巴巴地看着杨志。

杨志摆摆手:“给我老老实实记住,不准违反纪律,解散吧。”

大队部已经给队员们买好了车票。呼延风兴冲冲地跑到队部,拿着车票又跑回宿舍,发到每个队员手上。

“几点的车票?”郑志国问呼延风。

呼延风耸耸肩:“哈,中午一点三十五分,你呢?”

郑志国撅着嘴说:“我也是,到省城还要倒车。”

单晓斌第一批离开,他高兴地喊了起来:“回家喽,二十天后再见,不,你们如果有时间可以去草原找我,咱们一起骑马一起喝马奶酒。”

“到时联系吧,路上注意安全。”呼延风推了单晓斌一把。

“好嘞,再见。”单晓斌背着包,冲出了宿舍。不怪单晓斌如此高兴,他从当兵到现在,三年半了,两年士兵没有探亲假,入选士官第一年正准备休假,就来了基地,这是他穿上军装第一次回家探亲。

李青坐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离开的单晓斌。

李青是十二点的火车,他要南下。他和呼延风、郑志国还有于大庆同一批离开了基地,由赵磊开着金杯车送到了火车站。

临上火车,李青仍然沉闷着。送李青上火车后,他心情仍然十分沉重。他看看郑志国、于大庆,两人也在看着他。

于大庆低声说:“我觉得李青就像一只离群的大雁。”

郑志国说:“是,我们回家能看到家人,他呢?”

呼延风没有说话。呼延风也理解李青此时的心情,别人休假都是温暖的期盼的,而他回到村子,心里却会一片荒凉。

火车到达省城,郑志国、于大庆下车时,呼延风拉住郑志国,说:“你准备在家呆多长时间?”

郑志国明白了呼延风的意思,说:“你呆几天?”

“五天。”呼延风说。

“那咱们联系。”郑志国摆摆手,下了火车。

火车继续前行,哐当哐当的声音夹着旅客们的说话声中,呼延风默默独自托着腮看着窗外。他开始想家了,他主要想妈妈。

他现在觉得妈妈这辈子过的不容易,他甚至觉得妈妈之所以没有和爸爸离婚,就是因为他。妈妈不想让他成为单亲家庭,但为此,他十分恼恨爸爸。他也从未打算原谅过爸爸。

他现在似乎有点理解爸爸了,至少他不觉得爸爸全部是错。但爸爸那暴烈的脾气,他对待家人的冷淡,仍然让呼延风无法释怀。

火车一站又一站的驶过,身边的旅客下车了,又有新的旅客上来,太阳下山了,窗外渐渐变得昏黄。可他回家还早,还有三个小时。

临上火车时,郑志国高兴地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今天就要回去。呼延风没打,他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但现在他有点后悔了。等他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妈妈又要张罗给他做饭,而且一定要做他爱吃的饺子,可都到那个时间了。

呼延风挠挠头,心里开始催促火车能快点开了。

终于到站了。呼延风背着包走进了下车的人群,他快步地走着,挤着走出了火车站。

夏夜里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火车站前的出租车依然很多,他拦下一辆,坐了进去,说一声:“杏林街实小家属院。”

“呦,哪里就要拆迁喽。”司机说了一句。

“是吧。”呼延风看着窗外,这个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忽然间长出了很多高楼,变得陌生了。他才一年半的时间没回家。

二十分钟后,他站在了家门口,轻轻敲响了门。

妈妈好像还没睡,立即问:“谁啊?”

呼延风笑笑,继续敲门。

“到底是谁啊?”妈妈来到了门前。

呼延风还是敲门。

妈妈似乎有了警觉:“你是干什么的?”

呼延风马上意识到玩笑开大了,他赶紧说:“妈妈,是我。”

“小风?”妈妈打开了门,惊异看着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儿子。

“真是我。”呼延风抱住了妈妈。

“你,你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还在半夜里吓唬妈妈。”妈妈抱怨里的语气里却没有一点生气。

“嘿嘿,本想给你个惊喜呢。”呼延风和妈妈走进了家门。

“让妈妈好好看看。”妈妈抬手捧住了呼延风的脸,泪光婆娑地说:“黑了,壮了。”

“好了,妈妈,我都多大了,你还这样,他呢?”呼延风问。

“还他,他的,他是你爸爸。”妈妈真有点生气了。

呼延风嘿嘿地笑笑。

妈妈说:“还在局里研究一个重大刑事案件。”

呼延风点点头:“工作还是那么拼。”

“你爸爸就是那样的人。”妈妈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下饺子去。”

“啊,有现成的。”呼延风问。

“有啊,本来给你爸爸准备好的。”妈妈说。

“那他回来怎么办?”呼延风问。

“不管他,让他吃泡面。”妈妈微笑着去了厨房。

呼延风坐在沙发上,又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忽然他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看着这个并不大的家,又想起了基地的宿舍,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呵呵,他有些不习惯了,他站起身去了厨房。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久违的微笑

第二天醒来,正好五点半,呼延风穿上短袖短裤,带着钥匙,悄悄出了家门,沿着杏林大街跑步。

城市已经在黎明中醒来,早餐店开门了,让呼延风想起了豆腐脑,他笑笑,继续往前跑,半小时过去了,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有上早班的,有运输货物的,还有不少和他一样跑步晨练。呼延风又有了昨天夜里的那种感觉,在基地封闭了那么久,忽然又来到人间。

四十分钟后,他拎着豆腐脑和包子回到了家里,妈妈正在着急:“干嘛去了?”

呼延风抱歉地笑笑:“跑步。”

“这么长时间,不累么?”妈妈接过早餐,摆在了饭桌上。

“不累。”说着,呼延风去卫生间洗漱冲澡。

十分钟后,呼延风拿着毛巾擦着头,坐在饭桌上。

妈妈看着他,认真地说:“小风,一直问你在农场干什么,你总是没有给我确定回答,现在能告诉妈妈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和你爸爸也讨论过,不会因为你停飞就让你去种地吧?”

“我在特种大队。”呼延风说。

“特种大队?”妈妈惊讶地捂住了嘴。

呼延风看着妈妈,有些惊异地问:“你知道特种大队?”

妈妈小声地说:“你爸爸说过,他还说你可能就是去了那儿。”

呼延风不屑地说:“他怎么知道特种大队,他早就离开部队了。”

“很多战友来找你爸爸,他们聊起过。小风,累不累,苦不苦?”妈妈说着,抓住了呼延风的手。

“刚开始挺苦,现在感觉挺好。”呼延风笑着将毛巾搭在椅子上,拿起了包子。

“你怎么想去哪个地方?”妈妈问。

呼延风模棱两可地说:“有时候没办法选择。”

妈妈还想说什么,呼延风眨着眼转移了话题:“林怡然打过电话吗?”

“何止她打过,你薛阿姨也打过几次,说你回家探亲时两家一起聚聚。”妈妈脸上露出了笑容。

呼延风差点把包子吐出来:“啊,那我不去。”

“怎么,你不喜欢晓曼?”妈妈问。

呼延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还有——”呼延风笑笑,把谭雨的事告诉了妈妈。他从没隐瞒过妈妈,若不是在特种大队鹘鹰中队,他早就把谭雨的事告诉妈妈了。

“那你喜欢谭雨了?”妈妈问。

呼延风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是不想拒绝她。”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这孩子还是个孩子。”妈妈笑了。

“妈妈,上午咱去商场吧,我要给你买两套好点的衣服。”呼延风说。

“别浪费了,攒钱吧,人家女孩都追上门了,咱不能太寒酸。”妈妈说。

“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攒钱的,而且以后等您老了,我天天在家陪着您。”呼延风说。

妈妈开心地笑了:“傻孩子,你不工作了?你把孙子给我送回来就行了。”

“如果是孙女呢?”呼延风眨着眼问。

“那更好啊,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妈妈说。

“对了,他一夜都没回来?”呼延风问。

“没有,你爸爸其实挺累的。”妈妈说。

呼延风脸上露出了不高兴:“他心里就一直没有家。”

“男人么,就应该在外面顶天立地。”妈妈说。

“都是你把他惯坏了。”呼延风低声说。

“说什么呢。”妈妈举起了筷子。

呼延风嘿嘿地笑了。

吃过饭,呼延风非拉着妈妈去商场,妈妈拗不过呼延风,只好答应。

就在去商场的路上,呼延风说起了自己的队友,还特别给妈妈介绍了李青。妈妈听了,差点掉眼泪:“这孩子就像没有根的小草,他回家盖房子就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家。”

呼延风点点头:“是,妈妈,我觉得他现在肯定特别孤独,现在特别想为他做点什么。”

“你是不是想帮他一起盖房子?”妈妈问。

呼延风瞪大了眼睛,问:“您怎么知道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妈妈笑着说。

“我不想提他。”呼延风小声说。

妈妈看着呼延风:“你会理解他的,我相信。”

“妈妈,你同意我去找李青吗?”呼延风小声问。

妈妈慈爱地看着呼延风:“你是大男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再说李青是你的战友,你就应该全力帮助他。”

“谢谢妈妈,就是整个假期陪不了妈妈了。”呼延风说。

妈妈笑了:“傻孩子,我儿子去做他有意义的事,妈妈心里高兴,再说,妈妈也不需要你陪,你真心疼妈妈的话,就早点给妈妈生个孙子。”

“收到。”呼延风高兴地说。

“还有一件事,林怡然拜托给您了,本来想和她见上一面,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呼延风小声地说。

“行,交给妈妈,这事也不能强求。”妈妈说。

“谢谢您,有您这样的好妈妈,我感到万分幸福。”呼延风握住了妈妈的手。

从商场回到家里,呼延风就破不接待地给郑志国打电话。

郑志国是凌晨到的家,回到家里又兴奋的很长时间没睡着,他刚刚醒就接到电话。

郑志国很高兴:“好啊,大庆也这么说过,对了,你赶紧给队长打电话,李青不是留了他们村委会的电话吗?”

“哈,我这里已经有了,我呆会联系大庆,然后一并向队长请假。”呼延风说。

“很好啊,小鬼,想的周全,就这么定了,五天后,南江火车站见。”郑志国说。

“小样,你功课做得也挺好。”呼延风笑着挂了电话。

在家里陪妈妈过了三天,呼延风又要远行了。妈妈虽然舍不得,但孩子大了,他应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了。

背好行囊,就要离开家的时候,爸爸突然回来了。这位从基层派出所一路打拼到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如今已是两鬓苍白,连续的加班又更显憔悴不堪,但双眼依然透着威武和杀气。

和儿子对视一眼,爸爸的眼神明显柔和了很多。妈妈关切地问:“案子破了吗?”

爸爸点点头:“已经抓到凶手了。”

这两天呼延风也了解了案情。一个流窜到本市的歹徒将出租司机骗到荒郊野外,突然行凶,几乎没有任何留下作案线索,然后消失。这引起了社会的恐慌,爸爸为这件事接连熬夜加班,也真的不容易。

呼延风没有喊爸爸,他走出家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爸爸,微微笑了笑。爸爸举起右手,挥了挥。

呼延风转身走出了家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李青的家

李青此时已经回到了大山脚下的叫青木屯的村子里。

放假那天,李青心里的确有些难过。队友们都回家了,他呢?上大学前,他回了一次青木屯,家里的房屋已经坍塌了不知多少年,只剩下乱糟糟的土和杂物。村长和一个远房亲戚接待了他。

远房亲戚是位老阿婆,原来和李青的奶奶关系甚好,她拉着李青的手,欲语泪先流:“娃子啊,莫怪,莫怪呀——”

李青捂着双眼,泪水从手指缝里流出来。他不怪任何人,小时候村子里是那么穷,谁家都没有多余的物力财力来收留他。

他曾将福利院当成永远的家,但上高中后,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孩子了,他不得不离开那个曾给抚养他长大又给他了温暖的地方。

上大学离开福利院后,他觉得自己又成了一棵小草,虽然政府还继续给他补助,但他放假还只能回福利院,但这时叫借住了。从那时起他就想回屯子建一所房子,而且越来越急切。

读大一他就选择了当兵,第二年他参加战区比武,获得第三名成绩,团里给他立功转士官,还准备推荐他报考军校,杨志找到了他,他义无反顾地抱着狙击步枪参加的集训队,他想做的最好,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心里变得十分坚强,有时更如石头般的强硬。

上一次全大队狙击手对抗,他潜伏在山坡上,一天的时间他如雕塑一般,就连廖勇都没发现他。廖勇如获至宝,当着全体狙击手的面表扬李青:“你就是天生的狙击手!”还把自己心爱的派克笔作为奖品送给了李青。

当时李青想到最多的是感谢父母给他了这个天分,虽然他父母的模样只保留在那仅有的两张照片上,他也更加迫切地想回到屯子盖一所房子,这样他觉得距离奶奶爸爸妈妈会近一些。

他就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了。乘火车回到家乡,他看过福利院的几位妈妈后,回到了屯子。

屯子正悄然改变着。短短几年时间,大山和屯子变了很多,那竹篱笆搭建的房屋还在,但已经没人住了,屯子的人都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房子,还有的家庭盖起了两层砖瓦水泥的小楼。

那位拉着李青手的阿婆已经过世,她的儿子,现在已成阿公的六十多岁的老人热情地招待了他,还拿出一万块钱,支援他建房子。阿公承包了山林,每年收入六万块。

村长也动员全村给李青捐款。但李青谢绝了他们的援助,他现在的钱足够建房子了。他只想请村长和阿公帮忙。

在农村建房子可不是小事情,村长、阿公和李青商量建什么样的房子,使用什么样的建筑材料,去请哪家施工队,定下来后,村长和阿公还带着李青去找建筑队商量价格,一晃两三天过去了。

李青倒也不着急,建房子至少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无论如何,他也没有那么多假期,他已经和阿公商量好了,他归队后,建房子的事全权交给村长和阿公两个人。

建筑队也很忙,现在到处都在建房子,所以他们要到二十天后才能来。接下来的时间,李青也没打算闲着,他决定先清理房子和修缮奶奶爸爸妈妈的坟。

阿公给他送来锅碗瓢盆,他用塑料布搭起一个小棚子,他的心忽然敞亮了许多,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建的新家。对了,他还保留着三张奶奶爸爸妈妈的照片,到时放大后挂在墙上,一家人不又在一起了么?

李青换上作训短袖穿上短裤,用借来的小推车和铁锹,将宅地基上的杂物运送到屯子外面的山沟里去。

他越干越有劲,转眼间又几天过去了。

渐渐地,李青还是感到了孤单。屯子本来就是几十户人家,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老人除了照顾孩子还要忙地里的活计,村长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么,阿公为了能腾出时间给李青建房子,也成日带着家人忙着照顾山林。回到屯子里的李青特别想找人聊聊小时候的事,可白天基本找不到人,晚上又不好打扰人家。

干活累了,他小心地冲包里拿出奶娘的照片,仔细地看着,还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最后他哎一声,站了起来。

忽然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愣住了。呼延风、郑志国和于大庆笑嘻嘻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分队长,副分队长,于班长——”李青高兴地跳了起来。

呼延风将食指放在嘴上,对李青嘘了一下:“在外面不要称呼职务,叫名字就好了。”

“嘿嘿,好,你们怎么来了?”李青跑到三个人面前。

“哎呦,老难找了。”于大庆咧着嘴说:“我们下火车都整整一天一夜了。”

“是,我们这儿有点偏。”李青说。

“还好啦,鼻子底下就是路吗。”于大庆笑呵呵地看着李青。

郑志国取下背包,放到小棚子里,对呼延风和于大庆说:“既然来了,那就动手吧。”

“工具不够,青,再去借。”呼延风也放下了背包。

“不用你们干活,剩下不多了,我自己能行。”李青笑的眼睛都眯上了。

“快去!”于大庆瞪起了眼睛。

李青本来就想盖三间小房子,但呼延风、郑志国、于大庆都坚持盖多一些大一些。

于大庆非常认真地说:“这里山清水秀,将来你和那金结婚成家,在这里住下该多么美好。”

李青笑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还真敢想。”

“事情都是想出来的,”郑志国说:“青啊,你如果没时间,我们可以来住啊,比如呼延和谭护士来旅游结婚,我敢保证,谭护士一定非常高兴。”

“哎哎,少那我开心,八字还没一撇,是不是,青啊?”呼延风笑着说。

“还让青说,青都说你被迫定下城下之盟了。”郑志国坏笑着说。

“嗯?”呼延风瞪着李青。

李青赶紧摆手解释:“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信你,但这地方确实不错,盖五间房子,还有村长说的配房院墙大门啥的,都一次弄好。”

“不需要——”李青说。

“不是你不想,是钱不够吧?”于大庆问。

李青低头不说话了。

“我们每个人赞助你一万,回头寄给阿公。”郑志国说。

“那不行。”李青赶紧拒绝。

“借给你的。”于大庆白了李青一眼。

“那好,我写欠条。”李青同意了。

于大庆摆了一下手:“你爱咋地咋地。”

没几天时间,他们四个人不仅清理完杂物,还在阿公的指导下,用石灰画上线,挖好了地基。

四个人看着挖好的地基,想象着即将盖好的房子,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来了,还领来民政局局长和乡长。两位地方领导当场承诺,所有建设费用由民政局和乡政府来承担。这些天来,村长跑过=乡政府、民政局、武装部反应情况。村长觉得太对不起李青。

“你不用写欠条了。”于大庆握着李青的手说。

就要归队了,三个人陪李青来到奶奶坟前。李青微笑着说:“奶奶,有这么多人关心我,还有亲如兄弟的战友,您可以放心了吧?”

呼延风觉得两眼发涩,他昂起了头。郑志国用手擦着眼睛:“进虫子了。”于大庆抱着李青的肩膀,没心没肺地在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们将成为反恐尖兵

7月22日上午,奔驰的火车将四个人又拉回到二十天前离开的地方,走出车站,大队派出的猎豹车把他们四个接回了基地。

鹘鹰中队大部分队员已经返回,剩下的队员正在陆续返回,下午四点之前,最后一批队员回到了队里。

晚上七点半,中队召开队伍会,全体队员穿军装在电教室集合坐下后,刘忠直接站在了讲台上。

刘忠看着大家,笑了笑:“穿上军装都更帅了,休假都挺好的吧?”

大家也都笑了,唯独呼延风轻轻地咂咂嘴。

刘忠看着他,猛然喊一声:“呼延风!”

“到!”呼延风站了起来。

刘忠问:“大家都在笑,就你一人撇嘴,假期过的不好吗?”

呼延风刚才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迅速平静下来,大声说:“报告大队长,假期过的很好,看您刚才笑了,我想起集训队的时候,只要您一笑,我们就要进行魔鬼训练。”

“哦,这样啊,”刘忠挥手示意呼延风坐下,说:“聪明,不过不是魔鬼训练,是时不我待,首长已经做出明确的指示,鹘鹰中队明年八月份开始担负战斗值班,可你们的科目还有三分之二没有进行,压力如山啊,同志们。”

刘忠仔细地看着每个队员,接着说:“是不是也很期待?但我们能不能成为真正的鹘鹰队员,现在仍很难说,今后我们将主要进行特战科目训练,包括反恐作战,由于训练场地原因,大队计划分批分期进行。多余的话,不说了,明天进行恢复性训练,把你们休息了二十天的关节打开,后天开始进入正式训练。一分队留下,其他队员解散。”

二分队三分队离开电教室后,杨志大声喊道:“一分队,站前面来!”

呼延风赶紧带着队员跑到讲台前面,整队后跨立站好。

刘忠和杨志站在一分队前面,看着他们。呼延风目光平视着前面的黑板,脑子却飞速地转动着,他在想大队长留下他们一分队的意图。

刘忠的嘴角刚要往上翘,又迅速恢复了自然的表情,他说:“算了,我不敢再笑了,但是,留下你们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想征求你们每一个人的意见。”

“征求意见?”呼延风不由扭头看着刘忠。所有队员也直直地看着刘忠。

刘忠严肃地说:“现在我们将成立特战大队第一个反恐应急作战分队,我给你们中间的某个人说过,一分队将成为鹘鹰中队的尖刀分队,所以这个任务非你们莫属,你们将承受更艰苦的训练,执行更多的任务,将面对更大的危险,但为了确保你们家人和你们退役后的安全,你们也将更不被为外人提及,也就是说你们将成为不被外界知道英雄,你们牺牲后,亲人拿到的补助和正常牺牲的官兵一样多,所以我们想征求你每个人的意见,还想继续留在一分队吗?”

杨志补充说:“你们将和二分队和三分队分开训练反恐作战,不想留在一分队的话,可以举手退出,我们可以和二分队和三分队进行调换。”

刘忠说:“我不想浪费时间,给你们两分钟时间考虑。”

说完,刘忠和杨志走出了电教室。

呼延风和郑志国向前迈一步,转身看着大家,郑志国问:“有想离开的吗?”

没人说话。呼延风问:“有想留下的吗?”

“咦——你们俩演什么双簧呢。”于大庆装出很讨厌的样子。

“我们是战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赵明昂着脸说。

“那就没有走只有留。”张佑亮说。

“其他人呢?”呼延风歪着头问。

华向东龇牙笑着说:“这么好的机会上哪找去,谁让我走我跟谁急。”

“对,我想说的让华向东说了。”于大庆也龇牙笑着说。

“我们是战友,是兄弟!”李青忽然大喊了一声。

他身边的单晓斌推了他一把:“我也想这么说,不过,你这么大声干嘛,吓了我一跳。”

郑志国拍了一下手:“那就这样了,我们全部留下一起战斗。”

于大庆举起手:“我能再说句话吗?”

“有屁快放。”郑志国看着于大庆。

于大庆坏笑着说:“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们这帮子傻蛋?”

赵明仍然昂着脸,认真地说:“那还用解释,你是最傻的蛋。”

“哈,最傻的蛋是开过飞机的那个。”于大庆咧着大嘴说。

“嗯,我同意。”赵明举手说。

呼延风开心地笑了:“好吧,我现在还后悔停飞,但我也很荣幸,和一群傻蛋成为了战友。”

“商量好了没有?”刘忠推门走进了电教室。

呼延风立即立正回答:“报告大队长,我们一分队队员全部留下!”

刘忠点点头:“好,这只是初选,一个月之内想退出一分队,可以随时向我报告,解散吧。”

呼延风带着队员跑出了电教室。刘忠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拿出两只,轻声问:“杨志,刚才你有话要说?”

“是,大队长。”杨志接过烟,拿出打火机,给刘忠点上,说:“我还是想调换一下队员。”

“你还是觉得一分队个别队员在技战术水平有差距?”刘忠问。

“也不是。”杨志说。

刘忠忽然笑了:“哈哈,你小子在考我吗?”

“哪里敢。”杨志也笑着说。

“你小子啊,其实你想把郑志国调到二分队,是吗?”刘忠问。

杨志点点头:“是,大队长。”

“说说你的理由。”刘忠抽了一口烟。

杨志说:“呼延风和郑志国是目前中队里最适合做分队长的队员,我不想把两个人都放在一分队,郑志国去了二分队,我相信他也能像呼延风那样,把二分队紧紧攥成一个铁拳。”

刘忠想了一会,说:“你说的差点打动了我,但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两个,我发现他俩最为默契,一分队之所以最强,离开他俩中的一个就难以再维持下去。”

“你说田永明和吴佳伟?”杨志看着刘忠。

刘忠笑笑:“田永明和吴佳伟倒适合在一起,他俩能互补。这跟队员们的脾气性格互相了解对方等等因素有很大关系,我觉得,呼延风一个眼神,郑志国能马上领回,郑志国一个动作,呼延风会想到郑志国在想什么。”

“如果这样,哦,不是,这样的话,那还是让郑志国留在一分队好。”杨志说。

“别啊,你可以保留意见,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再来找我商量这件事。”刘忠说。

杨志笑了:“大队长,你好像不自信了。”

刘忠严肃地说:“如果你把这个当做自信的话,那我告诉你,我从没自信过,我们没有现成的路可以走,即便你我去外军特种兵部队受训过,但毕竟部队特点不用啊,尤其是我们的反恐训练还没有进行过,我们还要根据我们自己的国情和部队特点进行针对性的探索,很难啊,虽然他们都是好钢坯子,我现在仍在怀疑我们到底能不能把他们打造成当今世界上最锋利的剑。”

“是,我明白了,大队长就是大队长,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杨志说:“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啊。”

“拍马屁这个东西你就不用学了。”刘忠笑着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反恐射击

反恐作战的第一个科目就是快速识别快速射击,训练地点在城市战训练场的最后一排房子内。

训练队员先进行突击步枪射击。据枪从东侧小门进入,踩着下面的残砖烂瓦,时时注意两边忽然闪起的“人影”。人影是用塑料做的画像,非射击目标是老百姓,有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穿裙子的少女,还有戴帽子的老人和背书包的小孩,射击目标有只露着两只眼的非常明显的爆恐分子,也有手里握着枪或者匕首却穿着打扮与常人一样的匪徒。

最开始训练,前三个房间,从窗户或者站立在墙后的人影是单独的,只需判断是不是爆恐分子或匪徒,进入第四个房间后,好人与坏人开始叠加,甚至匪徒绑架着人质。

一共三十个目标,其中需要击毙的爆恐分子或匪徒有十五个。

杨志给大家讲解一遍,留下昨天刚归队的徐剑带一分队训练,他转身去指导二分队和三分队。

呼延风举枪呈射击姿势进入了中间的过道,他小心地向前迈着步,眼睛左右看着,左侧窗子有个人影,他立即转身,却发现是百姓,他忽然转过身来,右边又匪徒,他刚要击发,匪徒从窗子上消失了。第一个目标就没击中,呼延风有些懊恼。

他推开了左边房间的门,靠左边墙上有个匪徒,他立即射击,击中的匪徒的肩膀。

他检查了一遍,没有目标,他退回来,继续向前走。

匪徒,百姓,百姓,匪徒,他辨别着,开着枪,又一次他差点打中了百姓,他发现人影上的中年男人的右手抄着兜,他击发了,就在那一瞬间,他抬高了枪口,那中年男人只是紧张地抄着兜而已。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两秒钟。再往下走,就是叠加区了。呼延风紧张的脸上都冒出了汗,手心也感到了酥痒,他提醒并警告着自己,一定要看清楚。

五个目标,他击中了三个,放跑了一个,最后一个他一枪打在人质的头上。

他右手拎枪,左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头盔,走出房子,回到准备区。

由于全是自动化装置,呼延风的成绩也即时出来。他打中了九个目标,丢失六个,误中一个。丢失和误中都有惩罚措施,丢失一个挂一块砖,误中一个挂三块砖,时间为十分钟。

“蹲马步,双臂伸直,握枪。”在徐剑的指令下,呼延蹲好马步,徐剑给他挂上了九块砖头,然后往前伸直。

三分钟后,郑志国也一连懊恼地蹲在了呼延风身边,他要举十块砖头。

呼延风已经累得龇牙咧嘴。徐剑却狠狠地骂着他俩:“真是笨蛋,连人质都能干掉,丢人,执行一次任务回来,你俩就可以脱军装滚蛋了!”

豆大的汗珠从呼延风脸上流了出来,双臂还有双腿已经酸痛的麻木,呼延风咬着牙挺着,脑子似乎清醒了。

“你的时间到了。”徐剑从后面踢了他一脚,呼延风侧躺在地上,他深深出了一口气,看着郑志国旁边又多了于大庆、赵明和张佑亮,每个人枪上都挂满了砖头。

他抖着胳膊,龇牙对徐剑说:“有本事你也来一次。”

“叫板哪,臭小子,跟我来!”徐剑从地上捡起呼延风的枪,对赵磊喊了一声:“看好他们,谁偷懒就再加两块砖头!”

呼延风揉揉肩膀,踢踢腿,心里偷笑着跟在徐剑的身后。

低姿进入中间通道后,徐剑举高了枪,他的姿势非常稳,他也不像呼延风把脸死死地贴在右手上然后右眼死死地盯着瞄准线,他将枪举在与胸口齐平的高度,这种据枪方式舒服稳重还灵活。

左边发现匪徒,他迅疾转动枪口根本不用瞄准就果断击发,又立即调转枪口,眼睛向右边扫了一眼,整个动作,他的身体只做了略微的摆动,但枪口的摆动浮动却很大,整整一百八十度。

右边的门关着,他左手轻轻推开门,右手握枪仍处于随时击发状态,略微弯腰,双手握枪,走进去,又是一枪,迅速退回,接着纵身跳到前面两扇门中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两侧,瞬间调转枪口,向右侧开枪——

三分钟后,徐剑完成了训练,而且是全垒打。他把枪抛给呼延风,又从呼延风点了一下头,说:“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谢谢徐副。”呼延风竖起了大拇指。

徐剑又认真地补充说:“记住,进入后不仅要做到眼快心快手快,也必须做到手稳心稳,动作简洁不能拖泥带水!”

“是。”呼延风答应一声。

徐剑又不厌其烦地说:“还有一点,你们的据枪方式还跟新兵一样,打两三万发子弹了,一点进步都没有吗?”

呼延风笑了,但他并不是觉得徐剑说的太多,而是认为徐剑说的非常对。刘忠和杨志也说过,射击精度要达到枪随心走的感觉,也就是说三十到五十米之内,根本不用再教科书般的准星——缺口——目标三点一线,直接据枪就打。

队员们也基本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刚进入反恐训练状态,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回到准备区,呼延风把大家叫到身边,仔细地讲解了一遍,郑志国一边听一遍咧着嘴揉着胳膊,最后他看着呼延风笑了:“行啊你,逼得徐副亮出了看家本领。”

郑志国身后的徐剑探过头来:“你是不是想挂十块砖头?”

郑志国装作害怕地跳了一下:“啊,徐副,我开玩笑呢,我知道您本事大的很。”

“臭小子,油嘴滑舌,开始训练!”徐剑大喊了一声。

呼延风抖抖肩膀,深吸一口气,学着徐剑的模样,双手据枪,低姿进入通道。每次人影的位置和类别都不相同,呼延风不能靠记忆,而是眼观左右枪随心转,连续移动连续射击,这次十五个目标击中了十三个,还没有误伤。

回到准备去,呼延风很满意地举起了两块砖头。

第二天上午,呼延风便能轻松地走出西侧的小门,然后坐在砖头上,拿出烟来,轻松地抽上一阵。

赵磊远远地看着他,笑着对徐剑说:“看这家伙嘚瑟的。”

徐剑笑笑:“先让他嘚瑟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呼延风再次进入通道,他忽然感到了措手不及,他发现人影闪动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他开枪前,人影已经往下面倒。结果,他漏掉了五个目标。

回到休息区,他看看徐剑和赵磊,徐剑冲他呶呶嘴,示意他蹲好马步,呼延风明眨眨眼问:“现在进入第二关了?”

徐剑瞪了他一眼:“什么第二关,瞎扯淡!”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还有考卷

他们的训练有过关的意思,尤其这个时候,经历了长达十个月的艰苦的训练,再加上刘忠说过的他们还有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天分,他们训练的节奏明显加快了。

徒手爬楼,楼顶索降,破门击杀,狙杀劫持暴徒,解救人质,耳麦里响着各种指令、对话,搜索,占据有利位置,握着枪随时做到击发状态,再接指令、对话,继续搜索,锁定,击发。循环往复几次,他们便会晃晃脖子,接受考核。这个时候,就连沉默的李青和单晓斌也显现出了一副老成的样子。

天气最炎热的时候,三个从未见过的教官先后出现在一分队的训练场上,至于他们来自哪个单位,这里就不方便说了,但三位教官都是反恐作战专家。

其中一位姓黄的教官给他们表演了滑索射击。他左手握着滑索器,从训练塔顶向下滑降,右手握着九五突击步枪,快速下滑越过水潭时,他对着水潭右前方五十米外的目标开火,五个橡皮人全部被他打中,到达最低点时他丢开滑索器,双手抱住枪,一个前滚翻后,立即保持跪姿,并开枪射击。

他的动作酷呆了,尤其是他一连击中五个橡皮人,惊艳了一分队所有队员,大家对他报以激烈的掌声。

黄教官站起来,跑到队员们面前,向队员们讲解了动作要领,又着重讲解了滑索射击的主意事项,全身不要僵硬,合理分配精力,锁定目标要快,射击预留时间和空间。

前三次滑降时不开枪,适应和体会后,立即进行实弹射击。

呼延风仍是第一个。他左手握住滑索器,右手握着上膛开过保险的突击步枪,从楼顶一纵而下,他看到了橡皮人,枪口冲着橡皮人的左侧,也就是和自己滑落方向相反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五个橡皮人位于不同的位置,整个滑落过程也就不五秒钟时间,每个目标只有不到一秒钟时间。

越过水潭,到达滑索最低点时,他松开了滑索器,借助惯性,双脚轻点地,上身往前冲,顺势做了一个前滚翻,缓冲过后,他稳稳地右腿单腿跪在地上,继续射击。

射击完毕,呼延风站起身来,向左撤出训练区。黄教官举着扩音喇叭冲他大喊:“落地姿势很标准,但那又蛋用,你看自己击中了几个目标?”

呼延风吐吐舌头,他松开滑索器的前看了一下目标,只打中两个。

“找找射击感觉,下一次打不及格,全体受罚!”黄教官又喊了一声。

呼延风又吐吐舌头,跑向了等待区。

一轮打完,进行下一轮前,呼延风把队员们召集到一起,让李青给大家将体会。李青打的最好,命中四个目标。

“就是心要稳啦。”李青有些腼腆地说。

“对,心稳才能眼稳手稳。”郑志国说。

“好,继续。”呼延风率先爬上了训练塔。

站在塔顶,左后握住滑索器,呼延风看准了五个目标的位置,他深呼一口气,纵身离开塔顶的同时,枪口瞄准了第一个目标。随后,滋滋的滑索还有两耳边的风声中,他迅速调整着枪口,对准目标。

这次他击中了四个目标。

一轮打完,他们被罚做两百个俯卧撑。最低成绩只打中一个目标,黄教官规定,最低成绩打中两个目标,做两百个俯卧撑,一个没打中,全体做六百个。

第三轮,他们做了两百个。

第四轮,他们做了四百个。

第五轮,他们一个没做。

第六轮,他们做了两百个。

第七轮之后,他们基本不用做了,而且平均成绩击中四个目标。

整整打了二十轮,最后一轮只有两个目标,他们打完便松开滑索器,跳入水潭,让清凉的水安抚已经肿痛的双臂,消除训练的疲惫。

后面两天,黄教官继续指导他们进行小组反恐作战,他还带蛟龙中队的十一名队员充当了一回恐怖分子。他们藏身在反恐训练场北侧训练区。

北侧训练区包括反恐训练区的最高建筑——一幢四层楼房,和北山的一处凸出的山坡相望,楼房和山坡之间距离三百米,中间有房屋和残垣断壁,还有高大的树木和一人多高的草丛,北面山坡也是草木杂生。

郑志国掂着手里的闪光弹说:“好哇,那就让黄教官尝尝厉害。”

呼延风点头说:“是,我们一定要让黄教官记住我们,你想想,黄教官会在什么位置?”

郑志国说:“他要么在一个制高点上,要么潜伏在一个中心位置,他得调动那十一个‘匪徒’对付我们。”

呼延风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先干掉他。”郑志国说。

“这个大活让李青和单晓斌完成。”呼延风说。

“对,我们先等待,再佯攻,掩护他俩进入潜伏阵地。”郑志国说。

“就这么干了。”呼延风说。

“行不行啊?”赵明问。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郑志国问。

“没有,我听从指挥。”赵明咧着嘴说。

刘忠带着三位中队长在半山坡上观战。看了一会,蛟龙中队长孟伟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又有人要折戟141农场喽。”

孟伟的话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猛虎中队长黄天宇也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开始指令下达五分钟后,呼延风和郑志国才带领一分队从楼房两侧小心地进入楼房,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先清除楼房里的“匪徒”,控制制高点。

黄教官带一名狙击手隐匿在北面山坡的一棵大树下的草丛中,耳机里听到蛟龙队员的报告:“他们进楼了。”

“多少人?”黄教官问。

“十个。”队员回答。

“不要暴露,他们狙击手在外围。”黄教官又下达指令:“撤出楼房,按一号作战方案实施。”

“明白。”队员回到过后,跑到楼道北侧,爬下楼房,迅速隐藏起来。一旦一分队队员露出身体,他们便立即开火,然后立即撤退。他们并不怕楼上有一分队队员,他们有狙击手,而且黄教官也是优等射手。

黄教官拿着望远镜看着,又暗自笑了一声:“不出我所料,菜鸟就是菜鸟,中规中矩的打法,没有新意。”

他索性站了起来,躲在大树后面,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十分钟过去了,一分队呆在楼里并没有出现。

他感觉到了不对,他觉得身后好像有动静,刚扭头,身上的发烟管冒烟了。他身边的狙击手愣了一下,赶紧转身想还击,身上也冒出了红烟。

黄教官苦笑了一声:“好么,阴沟里翻船了。”

李青和单晓斌并没理睬黄教官,他们调转枪口,瞄准了楼外面的两名“匪徒”,并向呼延风报告:“蓝鹰六号报告,控制。”

站在四楼的呼延风笑了,对着耳麦喊:“蓝鹰,剿匪去了。”

已在一楼的郑志国向楼外抛出了那颗闪光弹,亮光闪起后,八名队员冲了楼房,解决了楼道两侧的两名蛟龙队队员,然后每四人为一组,开始搜索已是各自为战的残敌。

黄教官举着望远镜看到四楼呼延风的影子,不由点点头。一分队已经占领两边制高点,只要发现蛟龙队队员就会“射杀”,而且一分队搜索队形也无懈可击,最多是剩下的八名蛟龙队队员隐藏不动,打掉一分队的一名队员,然后自己被击毙,蛟龙中队队员被剿灭已只是时间问题。

事实上,身边的这两位“冷面杀手”正连续不断地打击着群龙无首的蛟龙队队员。

黄教官下令终止了对抗。

“我们赢了,蓝鹰六号,撤回到楼下集合。”呼延风收起枪,和赵明走向了楼梯。

十五分钟后,一分队集合,杨志也来到楼下,看着队员们,平静地说:“别高兴太早,黄教官还有一份考卷在等着你们。”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解救“人质”

黄教官出的下一份也是最后一份考卷是解救人质。

晚上十九点,大队长刘忠被“劫持”了,和他一起被劫持的还有廖勇、杨志、徐剑和两位大队教官。劫持他们的是蛟龙中队的十二名队员。

蛟龙中队把刘忠等人带到基地机场,躲进指挥楼第一层的中间休息室内。

黄教官给出的三条规则:

一是这群“匪徒”格外残忍冷酷,如果听到外面有异动,就会解决到人质。

二是里面的“匪徒”都是橡皮人,分队配发六个装一发子弹的实弹手枪夹,确保攻入休息室在“匪徒”有反应之前一枪毙命,这也就是说外面有十二名队员警戒。

三是午夜十二点之前完成任务,否则算作失败。

在一处山坡上,大家聚拢在一起。苍茫夜色中,西北侧那座机场上的灯光若隐若现,那只是只能起降直升飞机的简单机场,面积有四个足球场大,一条跑道,一幢楼房,楼房西北侧有一大片四周长着芦苇的水塘。机场四周都是平缓的山坡,楼房四周除了水塘便是草地,由于后勤连每隔一星期都会打一次,小草的高度只有五公分高。水塘距离楼房也有二十多远。

呼延风望着机场的方向,挠挠头,没有说话,郑志国笑着骂了一句:“上次打输了,这次故意整我们,黄教官真是个坏蛋。”

呼延风龇牙看着队友们:“我也这么认为。”

华向东叹一口气:“我觉得这次大队长他们要和我们一起壮烈了。”

“赵明兄,这个时候你应该说句话的。”于大庆开始挤兑赵明。

“泄气的话说太多,这次不敢说了。”赵明耸耸肩。

“为啥?”张佑亮问。

赵明双臂紧紧抱起了枪,说:“红桃k游戏刚开始时,就我泄气的话说的多,结果我们差点赢了,所以后来我喜欢说,就是希望赢,但这次不同了,让我们一对一地对付那帮老油条,还不能发出动静,还真把分队长当成神了吗?”

“不带你这样骂人的。”呼延风白了赵明一眼。

赵明砸吧了一下嘴,扭着头说:“我是夸你呢,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我现在真的黔驴技穷了。”呼延风抬头,做了一个想哭的表情。

赵明很认真地说:“你不是驴,驴进不了跑道。”

呼延风笑笑:“对呀,我不是驴,我要做一条会游泳的鱼。”

“鱼跳不进那幢楼,我要做青蛙。”赵明看着呼延风说。

华向东明白了,赶紧摆手说:“从水塘方向接近?不行吧,那肯定是他们重点盯防的地方。”

呼延风的眼睛却亮了,他笑着看看赵明,又看看郑志国:“可我记得有排水道,出口在楼北面二十多多米吧。”“沿排水道爬进去,先救人质!”郑志国果断地说。

赵明乐了:“响鼓不用重锤,我就想着从排水道爬到楼的右侧,哪里有个侧门。”

“你怎么知道的?”于大庆问。

“上次坐直升机回来,我跑楼后面方便了一下。”赵明说。

呼延风笑着说:“对,就这么干,我们最苗条的六名队员爬进去,你们最壮的队员潜伏到跑道上,救出人质,就来个里应外合。”

郑志国点头:“现在看来也只有这条路了,赵明,刘健、李青、华向东、柳志高,你们五个跟分队长去水塘,其他人跟我去跑道。”

“咱们六个不戴头盔,只携带手枪和匕首,现在是20时30分,21点行动。”呼延风说。

池塘的青蛙合唱的咕呱声响亮又清晰,为避免打断青蛙们的合唱,呼延风带着队员小心翼翼地进入水中,也为了避免荡起的水波被蛟龙中队发现,他们嘴里咬住一根手指粗的细管,潜入水中,缓慢地向指挥楼的方向游去。

碰触到了池塘边的芦苇,呼延风慢慢地站起来,抬头往上看,没有蛟龙队队员,距离排水口还有五米远,他又扎入水中,游了过去。

后面的队员陆续赶来,赵明率先爬了进去。排水道很窄,高度和宽度也就六十公分,需要一点一点爬行,里面很热也很污浊,下面也很滑,还不敢弄出任何动静,队员们爬行的十分艰难。

爬过去有四十米,就要到丁字交叉口的地方,呼延风的手忽然碰到一个滑滑的凉凉的比大拇指还粗的东西,是蛇!

蛇还缠住了他的手腕。呼延风赶紧趴在地上,双手握住蛇身子,双手猛然一挣,蛇身子断了。好在好徐剑说过,这山里面没有毒蛇,他才敢这么干,也好在蛇并没有咬到他。

呼延风把蛇摁进松软的泥里,向右爬了过去。

前面的赵明没有碰触到蛇,也不知道身后的呼延风刚刚遇到了什么,他继续往前爬,又爬了三十多米,到了第二个向右拐的交叉口。

凭借记忆,爬到排水道尽头,也就到了楼房南面的侧门。往前爬了十几米,排水道上满的水泥板缝隙中已经看到微弱的灯光。

快了,赵明用肩膀蹭蹭脸上的汗,继续往前爬。

五分钟后,赵明停下了,他转过身来,刚要抬手举起水泥板,却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

“这帮家伙到现在还没动静,是不是等着最后五分钟才出现?”

“他们不会沿着排水道爬进来吧?”

“有这个可能,他们什么干不出来。”

“好,咱派人去排水口看着。”

排水道里的队员们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远去了,大约过了三分钟,呼延风才推推赵明的脚,赵明用力举起了水泥板,轻轻放在一边,又半坐着身体,将水泥板彻底挪开排水道,他小心爬出排水道,顺势趴在旁边的跑道上,拿出已上过消音器的手枪,担任警戒。

呼延风第二个爬了出来,接着是李青、刘健。

这个地方还真不错,正处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就是灯下黑的位置。六名队员低姿来到侧门前,赵明轻轻拧着球形门锁,打开了门,猫着腰进入了走廊。

中间的屋子亮着灯,估计就是看押“人质”的地方,六个人高抬脚轻落地,半蹲着来到房门。

六个人分站在门口两边,一边三个,呼延风站在最后,半蹲着身子紧紧靠着李青。

呼延风看着队友,右握着手枪,左手开始伸手指,当他伸到第三个手指时,华向东猛然一脚踢开房门,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赵明扔进一颗闪光弹,亮光闪过时,六名队员立即从左侧口袋掏出那支实弹弹夹,迅速换上,并上膛,

声波还在激荡,前面四个人便闪电般依次冲进屋内。

呼延风负责中间歹徒,他站起身来就看到中间桌子刘忠,刘忠身后立着一个橡皮人假扮的歹徒,歹徒的脸和刘忠的头就紧紧挨着,刘忠的眼睛和橡皮人的眼睛相距不超过十公分。

他没有丝毫犹豫。这个科目他们也训练过。他没进屋门,抬手瞄准橡皮人眉心,果断开枪。

橡皮人的头被打穿,另外五名队友也完成射击,也都完成了任务。

刘忠等人淡定地看着他们,谁都没说话。

呼延风大声喊道:“换弹夹,检查人质情况。”

赵明和李青迅速检查过,报告:“没有问题。”

“准备战斗!”呼延风大声喊着。

这时已响起激烈的枪声。郑志国带领另外五名队员早已潜伏到三十米远的跑道边的草地里,他们也早已瞄准楼前面负责警戒的“匪徒”。

闪光弹保障声响起时,匪徒回头愣了一下,而就在这一愣神之际,草地上的队员们开枪了。

接着,队员们一跃而起,向指挥楼冲锋射击。哒哒的枪声中,他们迅速冲到楼下,接应了自己的队员和人质。

楼顶上的灯亮了,黄教官从二楼走下来,站在一分队队员面前使劲地点着头。他从呼延风等队员身上的黑泥和酸臭的气味已判断出他们是怎么进入的指挥楼了。

刘忠眨眨眼,掏掏耳朵,笑呵呵地对黄教官说:“好了,你的任务光荣地完成了,给个评定吧?”

黄教官严肃地说:“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都听。”刘忠笑着说。

黄教官说:“实话是我非常荣幸见到了我认为最好的一群兵,假话是如果你亲自训练他们那更了不得。”

刘忠大笑着说:“哈哈,谢谢,我把你的假话也当成了真话。”

黄教官也爽朗地说:“刘大队,其实都是真话啊,我还有几句话想对小伙子们说。”

刘忠伸出右手:“请讲。”

黄教官转身看着队员:“很荣幸能成为你们几天的教官,你们以后的路还很长,但我坚信你们一定成为最优秀的特战队员最优秀的特战分队。在今后的训练中,我想提醒你们几点。”

黄教官挥了挥拳头,继续说:“第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做到相信队友就相信你自己一样,因为你们是生死战友,第二,我们现在苦练精炼,就是为了将来以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完成任务,因为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完成常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第三,要养成果敢的作风,因为在战斗中如果你有一丝的怠慢和犹豫,就是对敌人最大的仁慈,而带来的结果不是你阵亡就是队友牺牲。”

刘忠点点头,接着黄教官的话往下说:“如果是你阵亡了还好,因为你的失误造成队友的牺牲,一块石头会永远的压在你心里,直到你也死去的那一天。给我牢牢记住,千万不要有让自己成为孤胆英雄的想法,因为只有和你的队友在一起,才能完成更难完成的任务。”

第一百二十章 基地来了女教官

夏天火热的天气里,进行反恐作战训练的同时,其他各项训练也进行,驾驶,搏杀,抗暑,武装泅渡,拆弹,另外还有作战理论,包括心理学,外语,化妆课,与暴徒谈判劝降等等课程。

立秋的那一天早上八点,鹘鹰中队全体集合,进行枪械拆卸考核。规则是将五个型号的长短枪支拆开并混在一起,让队员训练在蒙上眼睛的情况下,三分钟之内全部装好,然后一分钟之内再全部拆完。

五支枪分别为八一突击步枪,九五突击步枪,九二式手枪,还有五六冲锋枪,七九微型冲锋枪。

前三种枪,他们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现在他们训练用的枪已经是第二支,原来的枪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将被永久封存。后两种枪他们也打过上千发子弹。

所以装好这五支枪一点也不困难,就是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要跟时间赛跑了。

前面两批队员全部在三分钟之内装好了枪,该一组出场了。

呼延风站在桌子前,蒙上眼睛,听着着前面的队员把枪咔咔拆完,丢在一起,徐剑和赵磊还分别再乱摆一通,然后计时开始。

呼延风伸出双手去触摸零件,他的左手先摸到了九五突击步枪的活塞,拿到手中后,立即去找九五突击步枪的活塞簧,在寻找的过程,他将摸到了九五突击步枪的弹夹和枪管,立即放到左手边上,接着找到了活塞簧,将活塞和活塞簧套好后,右手拿起枪管,安装好,又去找气体调节器、上护盖、机头——最后装上弹夹。

接着他装上了五六式冲锋枪,下一支枪是八一,随后是七九,最后也就用了五秒钟,就装好了手枪,他刚要报告:“好”,就听到徐剑大声喊道:“停,全队集合,十分钟后电教室集合,一组,收枪交到枪库!”

呼延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赶紧抬手扯下黑色的蒙眼布,准备收枪。他注意到队友都在往训练场上的水泥路的方向看,他也瞄了一眼,原来路上出现了一位女孩,她戴着黑色卷边警帽,穿着月白短袖警服和黑色裙子。

队友们都被她的裙子所吸引,自从来到这里还没见过穿裙子的女孩来过。

但队友们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女孩身边站着刘忠和杨志,徐剑也瞪着他们:“干什么呢,这么没出息。”

队伍很快集合好,齐刷刷地跑回了中。呼延风带着一组跑到枪库交完枪,回到中队时,那位女孩已经站在队部门前,正和刘忠、杨志聊着天。

跑进楼道,于大庆低声说了一句:“难道是她来给我们上课?”

呼延风说:“估计是。”

华向东说:“还真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会说话。”

张佑亮打了一下华向东:“你的枪没装好,观察美女倒是很用心。”

“扯,我下一秒就装好了。”华向东辩解说。

到水房洗去手上的枪油,他们跑向了电教室。上楼梯的时候,最后面的呼延风听到女孩在问:“你们除了训练外,都在奔跑吗?”

来到电教室不到一分钟,杨志和刘忠陪着女孩走进电教室,刘忠坐在了后面,杨志陪女孩走上讲台。

杨志介绍说:“这是今天给我们上课的柳教官,柳教官负责情报工作,柳教官今天给我们讲课的内容是如何辨识恐怖分子,下面请柳教官给我们上课。”

柳教官看着队员,脸上露出了微笑:“实在不好意思,原本是今天下午上课,可是我临时接到通知,晚上就要返回,现在只好提前上课。我讲的内容只是给大家作为参考,因为大家都是直面打击恐怖分子,很少会遇到藏匿于人群中的将武器藏起来的恐怖分子。”

呼延风用眼睛的余光看看前面的队友,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这位女教官也确实好看,虽然她的眼睛不是很大,但很有灵性,她的漂亮属于那种小鸟依人并带有江南婉约的美丽,不像谭雨大方又温雅。

呼延风都觉得柳教官的长相和她所教的课程有点格格不入,对他们的实战也没有多大帮助。这位柳教官说的也对,他们不会去火车站闹市区去检查搜索没有暴露的恐怖分子,而是哪里出现了恐怖分子,由他们去收场。

但呼延风还是静下心来,认真的听。

柳教官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后,又打开了照片,上面出现一个走在人群中的暴恐分子:“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看一个人的内心一般从眼睛上就可以看出来,你嘴上撒谎了,眼睛往往会出卖了你。一般暴恐分子的眼神会飘忽不定,透着慌张,敏感,还有恐惧和仇恨——”

接着,柳教官又从暴恐分子的行为举止,着装,携带物品,等等各方面进行了详细的解读。

但最后,柳教官打开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外国年轻人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他的眼神很温和,举止也很优雅,接着,她又将这张照片ps到一个有很多读者的阅览室内,让大家仔细观看。

“看到有什么异端没有?”柳教官忽闪着眼睛问。她的眼睛真会说话,她的眼睛逐一地看着每名队员,呼延风和她对视的时候,居然感觉到她在问他。

“有没有哪位回答?”柳教官问。

华向东站起来,大声说:“他穿的衣服。”

“衣服怎么了?”柳教官问。

“他穿白色的西装,红色的皮鞋,不像读书人。”华向东说。

柳教官笑笑:“请坐下,他穿的衣服很正常。”

大家都轰然一笑,华向东挠挠头,坐了下来。

呼延风举手站起来,大声说:“报告,看不出来。”

许多队员又笑了。

郑志国也低声说:“我也看不出来。”

柳教官冲呼延风莞尔一笑:“请坐。那我来揭晓答案,就是看不出来。”

“啊?”刚才笑过的队员长大了嘴巴。

柳教官解释说:“这个人叫阿布·巴列特,曾就读于西方名校,后参加高级间谍培训,五年前加入黑太阳恐怖组织,曾策划e国地铁爆炸案,m国使馆爆炸案,是全球通缉的第五号恐怖分子,这个人非常善于伪装和化妆,到目前为止,我们也只收集到他五张真实的照片。”

这么残忍的东西竟然还长着一张人皮,队员们都在摇头。

柳教官的表情也严肃了,她说:“据情报说,这个人已经三十岁了,以前还经常在西亚的电视上抛头露面,因为他是一个政治辩论家,但最近一年,他没有了踪影,有人怀疑他正在策划更大的阴谋,也有情报说,他已组建带有雇佣军性质的黑太阳保安公司。但像这样的恐怖分子我们真的无法从他的外表衣着言行辨识出来,这也就提醒大家在将来的反恐作战中,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柳教官下课走的时候,呼延风看了她一眼,她恰好也在看着呼延风,呼延风感觉她的眼睛在笑,还真像华向东说的那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就怕他们惦记我的兵

显然,柳教官也对鹘鹰中队有浓厚的兴趣,她下午并没有离开基地,而在一旁观看鹘鹰中队枪械拆装考核。

没有考核完的一组继续进行。呼延风蒙上眼睛又把枪装了一遍,待下一批队员站在桌子前面蒙上眼睛后,他先拿起手枪,双手咔咔几下就把枪拆完,接着就看他的双手上臂来回摆动中,四把枪全部分离成了零件。

柳教官在一旁鼓起了掌。

考核很快结束,应柳教官的要求,他们要进行射击训练和表演。

呼延风找个机会,低声问徐剑:“这位柳教官来头不小啊,就跟首长一样?”

徐剑小声说:“她是苟处长手下的人。”

呼延风看着徐剑:“苟处长?”

徐剑说:“苟处长是从咱们特种大队转业的干部,他们向我们提供情并负责联络工作,本来是苟处长来给你们上课,临时有事来不了,就换了这位柳警官。”

呼延风笑了:“我说呢,这位教官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杨志走了过来,低声说:“别看这丫头年轻,她的保密程度比我们鹘鹰还高,还有可能带着任务来的,听大队长说,想从我们鹘鹰中队挖人。”

呼延风咧着嘴笑了:“那就去他的吧,鹘鹰就已经让我们心力交瘁了,整天让我们猜来猜去的,打死也不去比我们还惨的单位。”

杨志看着徐剑,苦笑着说:“我们好像养了一只白眼狼。”

徐剑瞪了呼延风一眼,又对杨志说:“别理他,还不如一个女人。”

“哈哈——”呼延风笑了。

第一波训练表演是打胸靶。这是鹘鹰中队早已打腻再无一点兴趣的科目,现在一百米的胸靶,十发子弹打出一个98环,呼延风都觉得些不好意思,他们现在基本上只打移动中的人头靶,而且多数是在快速移动中射击。

一组先打。因为有外人在,呼延风打的格外小心,他屏住呼吸,凝神聚气,啪啪十发子弹一口气打完。

一组射击完毕,杨志让队员跑过去拿来胸靶,让柳教官看。子弹孔就集中白色中区。

柳教官点点头:“不错呀。”

“嗯?”呼延风好像听出了柳教官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他笑着说:“教官,看来你也经常打枪,能给我们展现一下英姿吗?”

柳教官大方地笑了:“我可没有你们打的好。”

“那就给他们露一手。”杨志、徐剑也跟着起哄。

“好吧,我就用中尉的枪。”柳教官指指呼延风。

呼延风退出空弹夹,换上一个新弹夹,交给柳教官。

柳教官将被背包交给杨志,伸右手接过了突击步枪。她立马像变了一个人,尤其她的眼神,不再忽闪着会说话,而是炯炯有神地放着光。

她走到射击线,右手猛然抬起枪,左手迅疾握住护盖,枪顶住肩膀,眼睛几乎刚贴在瞄准线上,就扣动了扳机。她拿枪据枪射击的动作和老兵一样娴熟,绝对是打过数百个弹夹。

十发子弹打完,全中队一片啧啧称赞。柳教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班门弄斧了。”

杨志一直拿着望远镜看着胸靶,他知道柳教官打了两个九环,笑笑:“哪里,柳教官是巾帼不让须眉,二组,准备。”

等全中队打完,杨志微笑着对柳教官说:“教官舟车劳顿,今天就到这儿吧。”

“不会吧,你们特大就这么训练么?”柳教官又开始了忽闪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而且还有了一丝的不屑。

杨志和徐剑有些尴尬地笑笑,毕竟人家是来帮鹘鹰训练的教官,也毕竟她来自某个最高指挥中心,回去之后有可能乱说一些鹘鹰不好的话,杨志严肃下来,让队员开始展现最近训练成果。

来到特设靶场,二组先表演了快速跑动射击,一百米的射击路程,前七十米突击步枪射击,后三十米手枪射击。靶标全是边长二十公分长的方形钢板,击中以后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队员侧身半蹲向下据枪准备好后,徐剑吹响了哨声。郑志国带领五名队员疾步向前跑去,并举枪射击,哒哒和当当的响声过后,他们迅速更换弹夹,又开始射击,接着松开突击步枪,拔出手枪,上膛开保险——一时间让柳教官看的眼花缭乱。

二组射击完毕,呜呜的引擎声中,呼延风开着特战车,载着一组队员风驰电掣般地冲进靶场,五名队员苗族前方五十米的移动头像靶标,连续开火射击,靶标上也连续地冒出青色的烟,车子一个急转,队员们跳下汽车,掉头的同时,呼延风右手拔出手枪,单手在腿上蹭了一下,子弹上膛,然后打开保险,让特战车保持直线行驶,右手举起枪,向着靶标连续开枪。

“十五发子弹,击中九个目标,太厉害了。”柳教官再起鼓起了掌。

呼延风开车回到队伍前面,跳下车来,柳教官转身对杨志和徐剑说:“好了,谢谢你们,我该走了,能麻烦中尉送我去车场吗?”

杨志看着柳教官说:“好的,你这就走了?”

“我怕再不走,就成你们特大不欢迎的人了。”柳教官莞尔一笑,转身上了汽车。

杨志冲呼延风挥手,呼延风点点头,发动汽车,掉头驶向了车场。

离开靶场,柳教官伸出手来说:“我叫柳芳华,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呼延风大方地伸过手握了握,随即又松开,说:“我也是。”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柳教官忽闪着眼睛问。

“哦,你不是叫过了,我的名字就叫中尉啊。”呼延风看着前方说。

“你真幽默,呼延中尉。”柳芳华也看着前方说。

呼延风愣了一下,脸上依然露着平静地表情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故意考我吗?”

“没有,没有,你多想了。”柳芳华微笑着说。

来到车场,呼延风礼貌地下车送柳芳华,柳芳华又走到呼延风身边,面带微笑地说:“希望我们以后还会再见。”

“我也是。”呼延风笑了笑。

柳芳华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锁,上了那辆贴着黑色贴膜的白色奥迪车。

呼延风转身也上了特战车。同样出于礼貌,他没发动特战车。他要等这位美女教官先走。

奥迪车发动了,很快在特战车转了一个弯,绕到呼延风的左侧,车窗打开了。

呼延风又在心里一愣,此时柳芳华不仅是飘飘长发,而且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换上了一件白色的t恤。

她冲呼延风莞尔一笑,说:“别忘了我说的话。”然后一踩油门,奥迪车迅疾离开了车场。

“你说什么了,我现在都已经忘了?”呼延风发动特战车,一踩油门,回了射击训练场。

训练仍在继续,只是不见了杨志,呼延风也没多想,便投入了训练。

此时杨志已经被刘忠叫到大队部。刘忠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你怎么能让呼延风表演,又怎么能让他去送柳教官,你忘了我给你说的吗?好了,我已经了解过了,她就是来挖人的。”

“不至于吧,柳教官看着没多大啊,她有这个权利吗?”杨志辩解说。

“有志不在年高,何况她又是老苟的人。”刘忠瞪着眼睛说。

“就算她是来挑人的,那也得有手续,也必须等呼延风符合转业最低年限才行。”杨志说。

“你还不懂吗,他们可以随时要人,但愿他们还没发现呼延风。”刘忠摇着头说。

“呼延风也不一定就是他们想要的人。”杨志低声说。

“但愿吧。”刘忠又笑着说:“如果是那样,我这顿骂就白挨了。”

“首长又骂你护犊子拉山头了?”杨志笑笑。

“比这重,说我不顾全大局。”刘忠苦着脸说。

杨志忽然笑了:“哈哈,大队长,我觉得我们想太多了,人家来上课,随便看一下怎么训练,就是对鹘鹰中队感兴趣罢了。?

“就是,想那么过干什么,徒增烦恼。”刘忠说着,举起双手,使劲挠着头,又苦起了脸:“不是,你说我容易么,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选来这些兵,真怕有人惦记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青春的时光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意,更或许是为了今后的训练进行必要的调整,在他们来到农场整整一年的日子里,杨志通知休息两天。

吃过晚饭,呼延风来到水房,洗去身上的汗味和枪油硝烟的气味,然后穿着作训短袖迷彩长裤和黑色运动休闲鞋,走出宿舍楼,来到吃饭前还挥汗如雨的训练场上。

太阳还没落山,只是隐藏在西边的云彩里,透过东边的丝丝云彩,天空还露着微微的蓝色,初秋的时节里,每到傍晚气温就夏凉了,轻轻的风拂过,满身的清爽。

呼延风坐在了草地上,双臂向后撑着,抬头望着天上还在移动的云彩。云移动的很快,学过航空气象的他知道此时高空的风很大。

高空的风只是下高空吹着,地面上很安静,安静的让呼延风双手枕头躺在了地上。天上的云彩在流动,时间也在流动。

一年了,就在这个地方,最初的被叫做狗窝的大仓房,最初的只有代号的生瓜,最初的携手奔跑的队员,最初的新奇诅咒绝望还有重重神秘和猜测,一晃都过去了,但那不是过眼云烟。

他们的骨骼变得更加强硬,稍微用力,都似乎能听到格吧格吧的响声,有几次呼延风都觉得自己已成为刘忠定义下的合格特战队员,但他又清醒地知道,距离写着成功的山顶还很远。

云渐渐散了,西边的山顶上露出了五彩绚丽的晚霞,头顶上的天空也明朗清晰,呼延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有脚步声轻轻地走来,接着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脑袋前面,呼延风凭借感觉就知道是郑志国。郑志国悄悄趴在地上,伸头看着他,他猛然睁开了眼,啊了一声。

郑志国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歪着头看着他。

呼延风坐了起来。

郑志国向前爬了两步,坐在他身边:“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好事呢?”

“没有,只想静一静。”呼延风说。

“拉倒吧,笑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是想谭雨了吧?”郑志国递给他一支烟。

呼延风摇摇头:“不是。我们来这里一年了,我在想我们成天从早忙到晚,都干了些什么。”

郑志国歪头想了想,说:“好像除了训练,啥也没干。”

“那我们跟刚来时有多大变化?”呼延风问。

“变化?”郑志国大笑起来:“哈哈,你小子怎么了,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

“一年了,来这里一年了。”呼延风说着,又躺在了地上。

“是啊,一年了,这里的生活让我想起了军校,所以我有点已经喜欢上这里了。”郑志国轻声地说。

几个人跑了过来,是赵明、华向东、张佑亮追赶着于大庆。徐剑回家了,临走留给他们三包果脯,但他们抢的乐趣远大于吃的美味,于大庆抢了一包,边跑边往嘴里塞。

于大庆猛地坐在两个人中间,张开双手,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没有了,真没有了。”

三个人还是把于大庆按在地上,使劲地压着。于大庆嘴里还有果脯,他发出呜呜的叫声,引得其他队员都扭脸看着这边。

“好了,别闹了,我们的分队长正感慨呢。”郑志国对四个人说。

“怎么了?”三个人松开了于大庆,于大庆也坐起来,看着呼延风。

“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郑志国问。

“去年来报到的日子。”华向东说。

“哈哈,分队长为这个在感慨,那有情可原,当初可是千年老末,现在成了训练尖子,就连美女教官都说,麻烦这个中尉送我。”于大庆怪声怪气地说。

“那是柳教官看不上咱们士官。”华向东说。

“那不一定,那时她身边还有俩少校呢。”赵明说。

“上尉太老,何况是少校。”于大庆说。

“对啊,上尉太老,少尉太小,中尉正好。”赵明嘻嘻哈哈地说。

呼延风抬起手,嘴里哒哒地对着于大庆和赵明人扫射。

赵明和于大庆从两边压了过来,呼延风赶紧一个侧滚,闪在一边,两人扑空了,头还撞在一起。两人抱着头,趴在了地上。

郑志国和华向东大笑了起来,刘健也指着两个人骂笨蛋。呼延风爬起来,乐呵呵地看着两个人。

一分队其他队员也来到训练场,大家索性围城一个圈,席地而坐。

西边的天空就剩下了最后一抹晚霞,东面的月亮渐渐露出了影子。微风吹来,更加的凉爽。

华向东忽然感慨地说了一句:“天凉是个秋啊。”

“哦哦,有人要骚情了。”于大庆酸酸地说。

“是哦,有人还在想着谭教官。”赵明也发动了攻击。

“说什么呢,谁想她,我只是一个士官。”华向东辩解说。

“对呦,谁又在被子上画地图喽?”张佑亮坏笑着说。

“都快成世界地图啦,哈哈。”于大庆大声地笑着。

“你们难道真成了和尚,如果这样,你们还真就不正常了。”华向东满不在乎地说。

“可我们没有如此那般的那啥啊。”赵明说。

华向东扑向了赵明,赵明赶紧闪开,躲在了郑志国伸手。

“行了,这么好的夜晚,瞎扯些什么。”郑志国拦住了华向东,又说:“我发现我们就向东还正常,食色,性也。”

大家不闹了,训练场上又归于平静。月亮升起来了,很明亮。呼延风看着月光里的兄弟们,说:“今晚,就差酒了。”

“我哪儿没有了。”单晓斌说。

“等我们凯旋归来吧,后天就要进行高原训练了。”郑志国笑笑。

“我们暂时回不来了,听徐副说,高原训练结束,就直接进入跳伞和动力伞训练。”于大庆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单晓斌说。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郑志国说。

呼延风说:“是,时间会过的越来越快,动力伞训练结束,开始冬训,听说要去东北和高寒地区,明年还要进行技术性训练和海训,接下来我们就要进行各种考核性训练,哈,我现在都感觉我们马上毕业了。”

“还早呢,到正式考核前还不知道魔王会想出啥招来折磨我们呢。”赵明撇着嘴说。

“你还会怕吗?”呼延风笑着问。

“不怕,有你们这帮傻子陪着我,干啥我都不怕。”赵明认真地说。

“他骂我们是傻子呢。”于大庆很不忿地说。

“骂吧,又不是一个人骂我们是傻子了。”郑志国抬头看着月亮,忽然又说:“还真是的,今天晚上就差酒了。”

华向东也抬头看着月亮,说:“是啊,对明月,举一杯酒,致我们正在燃烧的青春,时光如梭。”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月亮。赵明轻声地说:“刚想骂你是文人骚客,现在竟然骂不起来了。”

于大庆低头看了一眼华向东,又抬起头看着月亮说:“先记账,以后一起骂。”

第一百二十三章 鹘鹰出击

是的,当华向东说出时光如梭的时候,没人能张开嘴再骂他,快节奏的训练,让时间的钟表似乎一次次的提速,而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更快。

九月中旬,他们从风光旋旎的高原返回后,直接进入伞训基地,飞完动力伞,他们又去东南方的丛林,接着又飞赴东北,返回基地是临近春节,过完年又进行掌握敌军知识、战场英语、计算机知识、高科技通信等理论知识学习,期间他们还熟悉和掌握akm、akms突击步枪和m4、m16等卡宾枪。

除了m系列,大队规定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用着感觉顺手的枪,作为作战用枪。

呼延风留下了一把akms突击步枪,这种五十年代就已研发出来的突击步枪用着仍然顺手,就是到了战场,也不会因为发愁子弹问题,它使用的762mm口径子弹,和我们以往的枪弹可以通用,就是说可以大量供应。

这支枪也经过了改装,而且是魔改,akms枪身变成黑色,增加了黑色齿装的护盖,显得粗狂威武,不仅能发射枪榴弹,还能加装瞄准仪,不仅变得威武,还在关键时候不会摆带拉西。

郑志国仍使用九五突击步枪,他喜欢九五的线条清脆的声音还有小口径大威力,使用穿甲弹,在300米距离可击穿8毫米钢板

四月以后,他们被丢在南海的一座孤岛上,进行海训。再回来时,基地也进即将进入夏天。

烈烈骄阳下,浓浓山林中,他们接连进行了实战考核。他们考核的很优秀,刘忠脸上也露出满意的表情。这时候他们很自然地想到,他们是否成为正式的鹘鹰了?

但刘忠没说,杨志和徐剑也似乎忘了这件事。

“或许还有考核吧?”郑志国解释说。

迎接他们的却不是考核。一天下午,猛虎和蛟龙中队忽然离开了基地。

晚上,鹘鹰中队全体集合,杨志和徐剑脸上严肃的表情让队员们又要发生状况了。

杨志告诉他们,边境线西边的a国内爆发了战事,据情报说部分雇佣兵组织也进入到那个区域,边境外侧的恐怖分子也会蠢蠢欲动,为防止我边境收到骚扰,大队长已带领猛虎和蛟龙中队将赶赴边境,协助野战部队巡逻和警戒,接到上级命令,我鹘鹰中队也即刻赶赴边境,与大队汇合。

呼延风举起手:“报告!”

“讲。”杨志看着他。

呼延风站起来问:“队长,我们现在是鹘鹰了吗?”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杨志果断地挥挥手:“马上领装备,两小时后出发!”

领过装备,呼延风才知道杨志的委婉,他们应该还不是,他们将身穿八七式迷彩服,携带八一杠自动步枪,驾驶勇士越野车。

驾驶勇士越野车赶到机场,车和人都登上飞机,降落后又驾驶勇士车疾驰,一天后的下午,他们抵达大队部驻地。

驻地在一处平缓的山坡上,放眼望去,周围一片辽阔,再往西五公里,就是边境线。

第二天早上,鹘鹰中队就按照大队部指定的路线,在当地向导的指引下,开始了巡逻。

他们看到了草原和羊群,看到了赶着马车的当地住民,他们也看到了单独行走的路人,他们一次次停车检查询问,当地的一位老人向他们竖起大拇指:“你们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他们心中激荡着无比的自豪感,不约而同向老人举手敬礼。

巡逻,训练,训练,巡逻,配合野战部队进行军事演习,呼延风有点想念那把akms突击步枪了,那真是把好枪。

进驻边境的第七天,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分队巡逻回到驻地,吃过饭,徐剑带他们到六百米外的小溪边洗澡。

夏日里的溪水依然冰凉,徐剑举着水桶往粗壮的身体上浇着,丝毫没有冷的感觉,呼延风看着他身上至少有三处伤疤,不由问:“徐副,你怎么没讲过这些光荣的历史?”

徐剑乐呵呵地说:“说啥啊,说出来怕吓着你们这些生瓜。”

郑志国撇起了嘴:“听你说就能吓着,那我们不用去打仗了。”

一辆特战车疾驰而来,田永明在车上大喊着:“徐副,大队长命令一分队即刻返回,有紧急任务!”

“快,快!”徐剑丢掉水桶,拿起毛巾胡乱擦一把身上的溪水,边拿起衣服往身上套,边掉头往回跑。

呼延风和队员们也跟在徐剑身后,向驻地疾跑而去。

一分钟后,他们回到驻地,刘忠和杨志已坐在特战车上,他们后面还有三辆特战车。杨志冲他们喊:“快,车上有装备!”

徐剑一挥手,带领十二名队员疾步跑到特战车旁,迅疾穿上战术背心,戴上头套、头盔和耳麦,扎好武装带背上枪,呼延风坐在第二辆特战车的驾驶位置上,并发动了汽车。

“出发!”耳麦里传来刘忠的声音。

呼延风踩油门跟在刘忠和杨志的后面。

四辆车离开驻地,刘忠才用耳麦告诉他们:“新化公司老总带助理前往某边区考察投资项目时被匪徒绑架,匪徒原打算将该老总劫持出边境,再进行谈判以获取高额赎金。接到报警后,我警察部队立即进行围堵,现在匪徒隐藏一处废弃厂房内,上级命令我一分队前往事发地点解救人质,都听明白没有?”

“蓝鹰一号明白。”呼延风第一个回答。

……

“蓝鹰幺两(12号)明白。”单晓斌最后一个回答。

半小时后,他们看见了前面的灯光和灯光下面的闪烁着的警灯。

五分钟后,他们抵达工厂大门,前来接应他们的当地警察向他们介绍了情况,这座工厂是一做废弃的焦化厂,匪徒和人质都在工厂南侧的三层办公楼内。

刘忠把呼延风和郑志国叫到身边,严肃地说:“情况你们都了解了,我也不多讲,平常怎么训练就怎么打,我和杨队、徐副在后面看着你们。”

工厂内外有上百名当地民警、防爆警察和武警,气氛异常紧张,呼延风和郑志国也没多想,立即喊道:“是!”

呼延风和郑志国迅速带领队员前移,并仔细观察了一遍办公楼及周围建筑,办公楼北面五十米就是炼焦炉,高约三十米,两侧还有十几米高的配套设施,办公楼东侧还有一座三层的小楼,听警察介绍说,那是原来的工人宿舍,办公楼西侧是停车场,南面是工厂院墙。

刚才接应他们的警察又告诉他们,一共发现八名匪徒,两人在楼顶负责警戒,只露着头,两名在二楼两侧,还有两人人保守在大门口,另外两个人站在二楼中央房间的窗口,他俩前面各挟持着一个人质。

他们携带有五支ak冲锋枪,三把手枪,还曾扬言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就炸毁整座楼,与人质同归于尽。

呼延风和郑志国互相看了一眼,迅速制定了作战方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发现会打枪的小鸟

看着黑洞洞的办公楼,呼延风想让郑志国留下指挥,自己带队行动。

郑志国说:“你留下指挥,我带队行动。”

呼延风没有坚持:“好,行动。”

郑志国挥手,带领队员走了。

呼延风让身边的谈判警察拿起扩音喇叭,冲里面喊:“你们提出的条件,我们准备同意,你们的车已经损坏,我们正调派汽车,但你们必须遵守诺言,到达边境后一定释放人质,不然后果你们应该知道。”

“别废话了,赶紧的把车开过来。”

李青和单晓斌两个狙击手带着装上消音器的狙击步枪,迅疾跑到北面,爬上炼焦炉顶,找到掩护后,向呼延风报告:“蓝鹰六号就位,锁定目标。”

“蓝鹰七号,报告位置。”呼延风通过耳麦问郑志国。

“蓝鹰就位。”郑志国已带领队员贴住南墙来到办公楼外出。

“六号行动。”呼延风下达指令。

“明白。”李青和单晓斌向各自瞄准的匪徒脑部开枪。确定击毙后,李青向呼延风报告:“解决。”

呼延风立即向郑志国下达指令:“七号,行动!”

“七号收到。”郑志国一挥手,带领队员翻墙跳进院内,张佑亮和华向东立即握住绳索抛掷器,向上发射带有抓钩的绳索。

在整个过程中,谈判警察仍拿着扩音器持续地大声喊着:“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正在调派汽车,只有你们保证人质安全,我们就保证你们的安全,我重复一遍——”

“你的,别喊了——”二楼窗户里又传来生硬的声音。显然,匪徒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第一批队员迅疾爬上楼顶,然后两两移动到楼两侧的窗户上方,于大庆在左,赵明在右,他们沿着绳索倒立着靠近了二楼的窗户,然后左手扒着墙,右手拿出了装上消音器的手枪,慢慢地向下探着头,只漏出双眼,看着楼道的匪徒,准备好后,立即用左手轻轻敲了敲耳麦。

郑志国收到两人信号后,低声说:“行动。”

两人迅速举枪,瞄准匪徒的头部,果断开枪,匪徒抬头眼睛猛然睁大一下,然后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搞定。”两人同时报告。

“行动。”郑志国随即下达指令。

郑志国带楼顶上的五名队员从楼梯悄悄走到楼内,于大庆和赵明则下滑后,翻身进入楼道。

来到二楼,华向东、张佑亮、刘健继续往一楼走,他们去解决楼门口的两个匪徒。

郑志国则带其他六名队员来到匪徒看押人质的房间,准备妥当后,郑志国挥手做出了攻击的准备。

于大庆一脚把门踢开,柳志高向屋里扔进闪光弹。

一秒钟后,屋里的两个匪徒各自身中三枪。一楼的匪徒也被干掉。

随后,郑志国又亲手解除了绑在兴华老总身上的炸药,指挥队员掩护人质撤离,并向刘忠和呼延风报告:“任务完成!”

“收到,行动结束,撤出。”刘忠回答说。

“明白。”郑志国转身要走出房间,就在这时,身中三枪的匪徒又站了起来。

队员们吓了一跳,举起手枪又要射击。匪徒喊了起来:“不要开枪,演习结束了。”

“演习?”郑志国举着枪,用耳麦向刘忠喊话:“鹰头,这是演习吗?”

刘忠回复说:“是的,撤回。”

郑志国砸吧砸吧嘴。“匪徒”弯腰想捡起枪,郑志国和于大庆都怒吼着说:“先别动!”

“匪徒”赶忙站直身子,怔怔地看着郑志国。那位“老总”笑了,他笑着站起来,脱掉外套,露出了里面的警服,对郑志国说:“小伙子,你们真棒。”

另外一位人质也站起来,摘到帽子,露出了扎着发髻的靓丽,郑志国愣住了。于大庆和赵明捅捅郑志国,小声说:“是柳教官。”

“我知道,收队。”郑志国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喂,见了教官就这么走呀?”柳芳华冲郑志国喊。

“对不起,我们在执行任务。”郑志国把执行任务四个字说的很重,说完他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

其他队员也看看柳芳华,迅速离开了。

“这帮小子,肯定生气。”扮演老总的苟处长说:“不怪他们,他们真的把演练当成了实战,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他们是未来的反恐专家。”

柳芳华也肯定地说:“而且将是具备实战经验的专家。”

走出楼房,郑志国开始呼叫呼延风:“蓝鹰一号,演习结束,发现会打枪的小鸟。”

呼延风还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就成演练了?他想问身边的谈判警察,可那家伙爬起来跑了。郑志国的话让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会打枪的女孩,莫不是那个漂亮的女教官?

呼延风装作糊涂地回话郑志国:“蓝鹰一号收到,拿下了吗?”

郑志国还在生气,也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有什么不好搞定的。”

呼延风嘿嘿地笑了:“兄弟,你真行,这一会就搞定了。”

正向办公楼走来的杨志赶紧对着耳麦说:“保持静默,撤出工厂。”

“明白,撤出工厂。”呼延风答应一声,呼叫队友:“蓝鹰,大门集合。”

队员们跑向了工厂大门。柳芳华从楼里走出来,看到刘忠和杨志,打招呼的时候脸色有些红晕。她也戴着耳麦,而且和一分队频道相同,所以郑志国和呼延风的对话,她听的真真切切。

刘忠上前一步,握着扮演苟处长的手说:“老苟处长,怎么样,请两位领导点评我们执行任务的情况。”

苟处长摆手说:“行了,你就别跟我假惺惺地客气了,你们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干净利落,说实话,咱们特大的战士世界一流水准,着实给我们的反恐战斗小组上了一课。”。

“谢谢肯定,那我们先撤了。”刘忠说。

“刘大队,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呢。”柳芳华叫住了刘忠。

“好,请讲。”刘忠看着柳芳华说。

“你们完成任务的过程可以说无懈可击非常完美,但完成任务之后的表现我不太满意。”柳芳华摇着头说。

刘忠皱皱眉头,问:“那请刘警官指导。”

“我要当面和他们讲。”说着,柳芳华向大门走去。

“什么情况?”苟处长笑着问。他也听到了郑志国和呼延风的对话,但他起初以为是特战大队的暗语,但现在他有点明白了。

杨志笑着解释了一下,苟处长哈哈笑着说:“美女配英雄也不为过,这些小伙子啊,如果我有女儿肯定也选择他们。”

“可惜,你这条老苟没那个命哦,行了不打扰你们讲评总结了,我们先撤回去。”刘忠说。

“走,我送送你们。”苟处长说着,和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暂时放过他们

大门口,还戴着头套的一分队队员忿忿不平地议论着。他们觉得被耍了,这种感觉很不爽。

“靠,我差点就要去拧窗边土匪的头了。”于大庆骂了一句。

“我现在就想把那个匪徒拉过来,贴着脑袋来一枪。”赵明搓搓手说。

“我踢了楼底下的匪徒一脚,估计得趴一星期生活不能自理。”张佑亮说。

“啊,这么重?”呼延风和郑志国看着张佑亮。

“我也不知道是演练啊,他刚站起来,就给我一脚踢趴下了。”张佑亮说。

于大庆指了指张佑亮说:“你啊,太鲁莽了。”

“我还鲁莽,如果我用枪,那哥们的眼恐怕就完蛋了。”张佑亮说。

“他应该感谢你,然后躺在床上诅咒组织这次演练的人。”郑志国说。

“对——不对——”呼延风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只会打枪的小鸟,他连忙停下说话,又使劲咳嗽了两声。

柳芳华径直走到队员们面前,呼延风和郑志国把脸扭到一边,其他队员在偷偷的笑。

柳芳华看着队员们,像个赌气的小姑娘:“这么严肃的场合,能笑的出来吗?”

“为什么不能笑,我们任务完成了,完成的还不错。”呼延风眨眨眼睛说。

“再说了,我们好像不归你管吧?”郑志国说的更直接。

柳芳华瞪着大眼睛说:“你们是不归我管辖,但我是这次演练的组织人之一,我有权力讲评你们吧?”

呼延风赶紧笑着说:“柳教官,您请讲。”

“任务完成,你们必须保持无线电静默,然后赶紧撤离现场,这是反恐作战队员应具备的基本素质。”柳芳华说。

郑志国还要说什么,呼延风扯了他一下,然后笑着说:“柳教官,你说的是,我们记住了。”

“行,态度不错。”柳芳华脸上露出了微笑。

“下次再遇到你,我们就说美丽的天鹅。”呼延风眨着眼说话,又立即喊道:“全体注意,撤出工厂。”

呼延风带着队员跑了,撇下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的柳芳华。

柳芳华跺了跺脚,转身要向刘忠报告。

刘忠已来到近前。还没等她说话,刘忠笑着说:“刘警官,我收拾他们,这帮小子,简直无法无天了,杨队,徐副,回去不准他们睡觉,跑步到天亮。”

柳芳华的气笑了,又转为心疼,她呀了一声:“不至于这么严厉吧?”

刘忠嘴角翘了翘,扭脸对苟处长说:“行了,老苟,就此别过吧,我警告你,不许打我队员的主意,不然,我不认你这张狗脸。”

苟处长露出了一脸鄙夷:“哼哼,当初人家选的是你,你哭着闹着不走,结果特侦大一脚把我踢出来了,怎么,现在又开始护犊子了?”

“唉,委屈你了,我的好兄弟,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吧。”刘忠握着苟处长的手说。

“不过,这事我可说了不算。”苟处长坏笑着说。

徐剑把嘴凑到苟处长耳朵旁边,低声说:“您老别使美人计就行。”

“少给我扯淡!”苟处长推了徐剑一把,又低声对刘忠说:“你们害怕了?别忘了,有一种感觉叫身不由己哦。”

“报复,你就是在报复。”刘忠大瞪了苟处长一眼,转身走了。

苟处长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就是报复,你能怎么样?”

杨志、徐剑和苟处长握握手,又冲柳芳华挥挥手,快步追上了刘忠。

苟处长看着他们又笑了:“哈哈,你们就尽情地害怕去吧。”

一脸懵的柳芳华问苟处长:“处长,刘大队是不是感觉出什么了?”

苟处长说:“是啊,这个老刘,我刚动心思,他就猜出了,看来以后想从鹘鹰挖人,有点难喽。算了,暂时放过他们吧,老刘他们也不容易。”

柳芳华露出了笑容:“你还是这么关心老战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我们在就有安宁

回到特战车上,杨志问:“大队长,他们真想从我们大队选人?”

“你想去吗?”刘忠问。

“当然想了,人家级别多高。”杨志发动起了汽车。

“故意气我呢?”刘忠瞪起了眼睛。

杨志笑了:“哈哈,我想去人家也不一定要呢。咱们还是回去和小家伙们聊聊吧,这场以假乱真的演练,我觉得郑志国有点不对劲了。”

“他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没事。”刘忠笑呵呵地说:“一只会打枪的小鸟,也就他们一分队能想出这样的话来。”

杨志突突舌头,不敢再说话。

车子启动了,车速很快,夜里的气温下降也快,刘忠不由裹了一下作战服,大声对杨志说:“今天小家伙们打的不错,回去鼓励一下。”

“收到。”杨志回答道。

呼延风驾驶着第二辆特战车,对副驾驶上的郑志国大声说:“刚才我发现柳教官的脸都气红了。”

郑志国给了呼延风一拳:“你这家伙,连我都绕进去了。”

“哈哈,是怜香惜玉了吧?”呼延风说。

“去你的。对了,她怎么知道的?”郑志国问。

“估计都戴着耳麦,你没发现?”呼延风大声说着。

“没有。”郑志国说。

“哈,你只顾生气了。”呼延风笑着说。

“不全是,开始是紧张,我手心都有点冒汗,可到最后竟然是假的。”郑志国无奈地说。

“哈,也好,下次遇到真的就不紧张了。”呼延风说。

“是啊,今天也干的漂亮,回去咱们自己奖励自己一下。”郑志国脸上露出了微笑。

“好,你说怎么奖励?”呼延风笑着问。

郑志国想了想,说:“你是分队长。”

“哈哈,先记账吧,等我们凯旋时。”呼延风大声说。

“好,等我们凯旋时!”郑志国冲着前方的夜空大喊起来。

“他们在喊什么?”刘忠扭头问后座的徐剑。

徐剑回头看了一眼,拿起耳麦问:“蓝鹰一号,蓝鹰七号,你们在喊什么?”

“啊?”呼延风和郑志国对视了一眼,呼延风抬右手打开耳麦,说:“报告鹰头三号,没事,就想发泄一下。”

“好,继续发泄。”徐剑关了耳麦。

第二天傍晚,徐剑带一分队来到八号界碑东侧的山谷前。这条无名的山谷曾经是走私毒品的通道,今夜他们要在此潜伏。

观察过地形,徐剑先安排赵明和李青、华向东和张佑亮作为前哨,潜伏在左右两边山坡下面。布置好以后,徐剑和队员趴在距离他们中间地一处避风的土沟里。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两边的山坡露出了青色,渐渐地只剩下了影子,除了微微的风声,这里一片安静。

呼延风轻声地说:“看看咱们这边百姓悠闲的放羊赶集,谁能想到过了边境线,再走两百多公里就能听到枪炮的声音。”

“是,不打仗的日子就是好。”郑志国说。

“可就是有人喜欢打仗。”徐剑说:“战争让普通百姓陷入地狱,却是雇佣兵的天堂,他们可以大发战争财,而且一些暴恐分子也会借机作乱。”

“他们不敢进来。”于大庆说:“进来一个弄死一个,进来俩弄死一双。”

“为了钱,他们连命都不要,怎么不敢进来?”徐剑反问于大庆。

“哦噢,也是啊,他们都是亡命徒。”于大庆不好意思地说。

徐剑说:“据情报说,有一股暴恐武装分子就在边界一带活动,那可真是一伙亡命徒,估计他们会找机会制造恐怖事件。”

郑志国还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他问:“真的假的?”

徐剑笑了:“信不信由你,但必须执行命令。”

“那是必须的。”郑志国说:“就是假的,我也当成真的。”

黑暗中,徐剑闪着眼睛问:“知道这些情报是谁通报我们的吗?”

“谁啊?”郑志国问。

“呼延风,你猜。”徐剑说。

“是那位柳教官吧。”呼延风说。

“聪明,就是她,被你们称为可以打枪的小鸟的柳教官。”徐剑说。

“她到底是干什么的?”郑志国问。

“以后你们还会经常和她打交道,准确地说,她是我们的情报员。”徐剑说。

“搞情报就这么牛哄哄的吗?”郑志国不服气地说。

“你们瞎扯什么她还不好搞定,犯了人家的忌讳,人家能不生气吗?”徐剑说。

郑志国撇着呼延风说:“都是呼延惹得祸,我没想那么多。”

呼延风笑了:“以假乱真还演的那么像,搞的我们仿佛从三万米的高空一下掉在地上,还不能开个玩笑发泄一下?”

郑志国又看着徐剑说:“就是啊,难道只允许你们和他们联起手来整我们?”

“你到底是哪头的?”徐剑轻轻敲了一下郑志国的头盔。

“我哪头的也不是,反正我谁都不相信了。”郑志国拨楞着脑袋说:“领导骗我,兄弟拿我开玩笑,我的命可真苦。”

“你小子没毛病吧?”徐剑问。

“嘿嘿,没有,我心里敞亮着呢。”郑志国笑着说:“被欺骗地感觉很不爽吧?”

“那不是欺骗,是训练。”徐剑严肃地说。

“知道啦,徐副。”郑志国说。

徐剑打开耳麦,低声问:“8号,4号,报告情况。”

赵明回答:“8号正常,没发现情况。”

华向东回答:“5号正常,没情况。”

“监控好。”徐剑说。

“收到。”赵明和华向东同时回答。

一阵风吹来,所有人都不由裹紧了作战服。

“这儿的天气可真怪,中午热的想吃习惯,晚上冷的想抱火炉。”于大庆说。

徐剑说:“昼热夜冷,就是这里夏天天气特点。这里的气候也挺怪的,我们第一次来是秋天,草还没怎么黄,就看到远处的山顶有积雪了。”

“如果战争没结束,我们一直在这里呆着吗?”于大庆问。

“一定会有部队守着,但不一定都是我们,会换防啊。”徐剑小声地说。

徐剑又小声地问:“怎么,想离开了?”

“不是,我想留在这里,我觉得这里的老百姓需要我们。”于大庆说。

徐剑点点头:“说的好,这就是军人存在的理由。”

“徐副,后天我们还是出巡逻任务?”呼延风问。

徐剑点点头:“对,你们一分队将步行进入五号无人山进行巡逻,那里距离爆恐分子经常活动的区域不远了。”

呼延风点点头。

轮换了五次前哨,天亮了,一夜无事,于大庆拍拍怀里的突击步枪,自豪地说:“我说过的,有我们在,他们不敢来的。”

华向东也说:“有我们在,就有安宁。”

第一百二十七章 落入狼穴

回到营地休息一天,第二天早上,大队派车将一分队送到五号山下,开始了步行巡逻。

五号山海拔四千米,这里不仅是无人区,光秃秃的也看不到一棵树木,连小草都成了和熊猫一样珍贵的生物。

开始的时候,天气还凉爽一些,太阳升高后,直辣辣地刺着眼睛,带着防护镜还有些难受,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中午的时候,徐剑下令休息并补充能量。呼延风打开地图,距他们完成巡逻任务还有大概十公里的山路,也就是再有两个小时就完成巡逻任务了。

刚吃过野战干粮准备继续巡逻时,从南面过来了一支队伍。徐剑举着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说:“估计是边防团的人。”

“哈,那我们还继续巡逻吗?”郑志国问。

“必须的,交叉巡逻么。”徐剑笑笑:“走了。”

一分队沿着山坡迎面向队伍走了过去。双方距离五十多米时,呼延风感到了不对劲,对面的队伍有五六十号人,说一个排人太多,说一个连人又太少,队伍里面很多歪戴着帽子,迷彩服也穿的歪歪扭扭,在走进一看,大部分像是少数民族。

徐剑也低声说了一句:“感觉没有兵的样子。”

于大庆说:“是巡逻时间长,都累了吧。”

“可能。”徐剑说着,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我们是边防团民族连的,你们呢?”对方问道。

“我们是103支队。”徐剑说。

“我说呢,怪不得不认识你们。”对面的一个上尉走到徐剑跟前,敬礼后又问:“你们是刚调防来的吧?”

徐剑点头说:“是啊,刚来不久,前面没什么情况吧?”

“没有,你们还往前走吗?”上尉问。

“对,继续前进。”徐剑笑着说:“再见。”

“再见。”上尉说着,向自己的队伍挥手喊:“继续前进!”

这片山坡很陡,两支队伍又几乎脚挨脚地反向而行,踩的山坡上的土块纷纷地往下掉着,走在上面的一分队队员不得不小心地低头看着路,以防滑到撞到民族连的战士。

忽然,呼延风看见前面的一名战士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棒子伸向了徐剑,徐剑啊了一声,呼延风刚要冲过去,自己屁股上像针扎了一般,瞬间似乎有一股超强的电流击中了他,那种极其痛麻的感觉让他浑身痉挛,接着一名士兵用枪托击中了他的头盔,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桶凉水叫醒了呼延风。呼延风努力睁开眼,他晃了晃脑袋,甩掉眼角上的水,他清醒了一点,头仍剧烈地疼痛,两只手腕也疼的要命。他立即清醒了,他的双手被掉在头顶上的一根横着的木头上,自己被关在一个土窖里,旁边还有李青。

眼前还有三个穿着迷彩服却戴着头套的人在看着他。他抬头看了看自己被吊着的双手,又看看面前的三个人,又在努力地回忆起着,他想了起来,轻声地问:“你们不是民族连的吗?”

一个拿着木棒的人狠狠地看着呼延风:“我们是民族连的,那你们是那支部队,你们多少人,驻地在哪里?”

“别闹,是自己人。”呼延风轻声地说。

“咚!”那人一棒子捣在呼延风的肚子上,还狠狠地骂道:“谁他妈跟你闹!”

呼延风痛的两眼冒金星,他咬着牙看着打他的人:“你们不是民族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谁他妈是民族连!”接着又是一棒子。

呼延风痛的浑身冒汗,他狠狠地瞪着打他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又是一棒子,呼延风痛的差点昏过去,半天才喘过气来。他弓着腰,手指紧紧地攥着,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另外一个人踩在他的腿上,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用生硬地普通话说:“朋友,你们有句话说的好,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说出你们的番号、人数,宣布脱离他们,就不用受刑了。”

呼延风刚才怀疑这又是刘忠搞的,但现在他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的肚子痛的像肠子都绞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的肠子被打断了。他抬脸看着问他的人。

问他话的人显然生气了,叽里咕噜对拿着木棒的人说了一顿什么,拿木棒的人举起木棒,噼里啪啦地照着呼延风打了起来。

呼延风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打烂了,又一次重击后,他昏了过去。

在疼痛中又一次醒来,昏昏沉沉的呼延风有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他努力睁开双眼,双手横着被绑在圆木上,屁股坐着一个木椅子子,双脚被绑在椅子腿上,他用力晃了晃,绳子很紧,,徒增了手腕的痛。他又动了动脚腕,椅子很结实,如手指粗细的绳子也很紧,根本挣不开。

他转动了一下头,看见还低着头的李青。他轻轻喊了一声:“青。”

李青抬起头来,扭过头来双眼迷离地看着呼延风。呼延风这才看见李青的脸都被打肿了。

“这是什么地方?”李青问他。

呼延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努力地回忆着,难道那民族连的人真的就是土匪?他仍无法相信,但身上的痛楚又让他不能不相信,这帮家伙真的是伪装成民族连的暴恐分子,也就是说他们落入了爆恐分子的狼穴。

正想着,上面的门开了,三个人走下来,狠狠地看着两个人:“说不说?”

“去你妈的!”李青开口就骂。

“好,还有一个骨头硬的,给我打!”

一顿棒子下去,李青又昏迷过去,嘴角还流出了血。

三个人又走到呼延风面前。呼延风的脑子一直在飞速的转着。他装出了害怕的模样,看着几个人。

“你,说不说?”一个人拿木棒指着呼延风。

呼延风装作很痛的样子,说:“不是我不想说,我说了,就活不下了,我知道落在你们手里,也一定是个死,你们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三个人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说:“好,就让我们成全你!”

匪徒举起棒子打了下来,没打几下,呼延风头一歪,昏了过去。

“不能吧,这才几下?”匪徒不相信地又给了呼延风一棒,呼延风嘴里只轻轻啊了一声。

“真不经打。”一个匪徒踢了呼延风一脚,和另外两个匪徒一起走了。

门关上了,呼延风咬着牙抬起了头,他一直在想着找办法逃出去,而逃出去的前提是不让匪徒把自己打成重伤并保存体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是刘彪!

呼延风看着这座土窖,这只是一座半截在地下的土窖,上面用木头支撑着,门的左侧还有一个木头做的窗子,但除了绑着他和李青的两座木头架子外,里面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郑志国的骂声,接着又是噼里啪啦地殴打声,一会骂声没了,想必郑志国也昏了过去。

呼延风紧要牙关,他恨恨地骂着:“你们给我等着!”

现在也只能等着,他没有办法挣脱绳子。

李青醒来后,呼延风小声地对他说:“青,再受刑的时候什么也别说,知道吗?”

“为什么?”李青瞪着眼睛问。

呼延风咬着牙说:“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李青点点头:“好。”

又经过几次刑讯,木棒,皮鞭,电击过后又吊起来打,呼延风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有点绝望了,他担心逃不出去了。

地窖的光线一直很暗,他们也一直昏头昏脑,已记不清自己被关在地窖里几天。

又一顿拳打脚踢后,他俩被匪徒反拧着胳膊戴上手铐,按在了木窗上面。

他俩看见地窖前面的院子里,五花大绑的徐剑被两个匪徒死死地按在地上,匪徒想让徐剑跪下,徐剑拼命地挣扎着,匪徒只好把徐剑的脑袋按在地上。

一个穿长袍带着面具的人站在徐剑前面,双手向天上举着,嘴里嘤嘤嗡嗡地念着什么。

呼延风感觉到了不妙,他使劲想挣脱两个匪徒的手,但他浑身没有了气力,而且两个匪徒的手劲很大,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在窗子上,让他一动不能动。

穿长袍的人将手收回,放在胸口,又低头念了几句什么,转身走来,一个五大三粗也带着面具的人举着手枪站在了徐剑面前,枪口渐渐对准了徐剑的头。

呼延风和李青啊的叫了起来,但他们阻止不了匪徒的射击,一声枪响,呼延风和李青看到了喷射而出的鲜血,匪徒松开了徐剑,他的身体扭曲了几下,不动了,他的嘴里流出的血和头上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

徐剑真的死了。呼延风大喊起来:“我要杀了你们!”

一股强电流再次进入他的体内,他痉挛着躺在地上时,压在了李青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呼延风被凉水浇醒,这次他没有挨打,而是一个匪徒在捏着他的嘴巴喂他饼吃,他索性大口咀嚼起来。

旁边的李青愣是一口没吃,气急败坏地匪徒一拳把他打晕,又用凉水浇醒,接着又打,打的李青似乎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呼延风吃完饼,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匪徒又是一顿暴揍,他痛的倒吸凉气,魂也飞出了体外。

这还不算,他俩又被押解到窗子前面,按着他们的头往外看,院子里多了一根柱子,柱子上挂着徐剑的尸体。他身上的血已经干了,他的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啊——”呼延风和李青跳了起来,头上又挨了一棒,两人瘫倒在地上。

双手又被绑在圆木上,又一桶水浇醒了呼延风,他双眼充血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匪徒,他再没有任何怀疑,他们就是落在匪徒的手中。

一个匪徒说:“如果你们早点开口的话,他不会死,是你们杀死了他。”

另外一个匪徒说:“你还有很多兄弟,如果你开口了,他们还能活下去,如果你们谁都不说,那你们都将被处死!”

“好好想想吧!”匪徒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有种现在就弄死我!”呼延风冲匪徒喊了一声。

匪徒没理他,推开门走了。

门又关上了,呼延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青在轻轻地喊着他:“分队长——”

呼延风转过脸,看着李青:“痛吗?”

李青摇摇头,说:“我想我们出不去了。”

“放心,外面的人一定在寻找我们。”呼延风说。

李青又摇摇头,说:“有三天了吧,还找到我们,我们估计在境外了,他们不好寻找的。”

“那也要撑住。”呼延风说。

李青嘿嘿笑了两声,说:“我也无所谓了,分队长,你要活下去,你还有爸爸妈妈。”

呼延风强忍着眼泪,骂道:“放屁,我们都要活下去!”

李青微笑着说:“我真的无所谓了,上学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安全感,我看到同学们给自己的爸爸妈妈打电话,我就去跑步,因为我心里难受,所以我选择了当兵,很高兴,遇到了你们,我们十二个人就像十二个亲兄弟,我满足了。”

眼泪从呼延风的眼角流了出来,他摇着头说:“别说了,李青。”

“我要说,我不说恐怕没有机会了,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别忘了看看我新建的房子,把我奶奶爸爸妈妈的照片摆在屋子里——”

“你给我闭嘴!记住,不到最后一刻,你不能放弃,因为你是军人,你决不能放弃自己,也绝不能放弃兄弟!”呼延风从喉咙里发出坚决的喊声。

“闭嘴!”外面传来一声吼声。

李青扭脸看着呼延风,呼延风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李青。李青刚要说话,呼延风摇摇头,继续眨着眼睛。

李青明白了,直直地看着呼延风。

呼延风吐出舌头,闭上眼睛,将头耷拉在一边,然后又直起头来,冲李青张张嘴。

李青眨眨眼睛,好像没明白呼延风的意思。

呼延风又做了一遍,还噘着嘴向门看着。

李青点了点头。

呼延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积攒着气力。

两个小时后,李青嗷嗷地大喊起来。门外看守的匪徒推门进来,举起棒子就要打李青。李青歪着头看着李青,嘴里仍嗷嗷大喊着。

看守注意到了呼延风,呼延风嘴里往外滴着血,舌头也露出了半截。他像是咬舌自尽了。

匪徒赶忙跑过去,摸摸呼延风的脖子,还有跳动,他喊来另外一个匪徒,两人七手八脚地先解开帮着脚腕的绳子,又给手腕松开了绑,然后想从两边架起呼延风,准备把呼延风放在地上。

就在两人伸头架起呼延风的时候,呼延风的两只手忽然抓住了两个人脖子,猛然用力,两个脑袋咣地撞在一起,呼延风先挥右拳砸在右边匪徒的后脖子上,接着又挥左拳砸在左边匪徒的脖子上。

两个被碰的眼冒金星的匪徒没有任何了任何防备,噗通两声倒在地上。呼延风弯腰翻开匪徒,取下他俩的ak自动步枪,又从兜里翻出四个弹夹,急急跑到李青身边,帮他解开了绳子。

两人舒缓了一下身体,揉揉被绳子绑的酸痛的手腕和脚腕,互相点了一下头,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时门外面传来生硬的问话声:“里面什么情况?”

两人迅疾躲在门的两侧,呼延风还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门开了,一个身影漏了出来,呼延风举起枪托,照着那人的脚腕,使劲砸了下去,匪徒惨叫一声,一栽进地窖,李青举枪对准了匪徒的脑门,就要开枪。

匪徒吓得不顾脚腕的疼,连忙摆手:“别开枪,我是刘彪!”

第一百二十请九章 请把我的牙找回来

“警戒。”呼延风对李青说了一句,蹲下来,掀开那人的头套,果然是正疼的龇牙咧嘴的刘斌。

呼延风明白了,他也怒火中烧,他一拳又打在刘彪的脸上,刘彪的脸扭到了一边,地上不仅有血还有两颗带着肉丝的牙齿。

更多的“匪徒”向地窖跑过来,李青像恶狼一般地喊着:“别过来!”他将枪口朝上,扣动扳机,自动步枪哒哒地响了。

呼延风咬着还有血迹的嘴唇,愤怒地从胸腔里发出叫人恐惧的吼声:“游戏结束了,把他们都放出来,还有徐副,他没死,他一定活着!”

刘忠看着面目狰狞的呼延风,摘下头套,立即喊道:“放松,这是训练,我们马上放出所有队员!”

接着刘忠又捂住了心口,一脸痛苦的模样。呼延风瞪着刘忠,觉得他是在装。

徐剑走了过来,拍拍呼延风的肩膀,轻声地说:“放松,放松,这真是刑讯训练。”

呼延风和李青仍紧紧握着装着空包弹弹夹自动步枪。

地窖里又传来刘彪哎呦哎呦的叫声,杨志跑到门口,跳了下去。

队友们陆续被拖出了地窖,个个灰头土脸还龇牙咧嘴。

华向东几乎被折磨的神志不清,他还在用微弱的声音骂着:“哪个混蛋拿枪管压我的肋骨还用刺刀拉我的脚心,我差点咬了舌头!”

于大庆和赵明被倒吊过四个小时,中间还挨过高压点击,那滋滋的声音叫两个人生不如死。

郑志国是条硬汉,骂声不绝于耳,当然挨打也最重,他被吊起来打,竟然被打吐了血。

原本以为郑志国最为恼火,他被抬着出来却努力地冲呼延风笑笑:“活着就好。”

但没有一名队员说出他们是特战队员,更没有人说出鹘鹰。

刘忠脸色蜡黄地说:“你们都是硬汉,向你们致敬。”

呼延风更是成为队员们心中的超级英雄。徐剑经过电脑程序进行了评估,如果绑架他们的只是一般的爆恐分子,他能救出全部队员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如果遇到国外雇佣兵,那也有一半的几率救出一半的队员,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会窝囊地死去,他们会轰轰烈烈一番。

这时他们才知道,m国的指挥官宣布暂时停火,还说给予恐怖分子沉重的打击,完成了既定作战目标。明眼的人都知道,在遭受连续的袭击后,无比珍惜生命的他们不得不先撤出战斗,他们的围剿失败了。

战火将息,边境也就更加安全,所以刘忠对一分队进行了刑讯训练科目。

军医简单处理后,他们将被送往军区医院,他们需要住院治疗几天,陪同他们一起住院的还有刘忠,他疲惫至极,导致胃炎发作,另外一个是刘彪,呼延风一枪托差点把他的脚腕打折,现在还肿胀的像条象腿,惨不忍睹。

离开时,呼延风的肚子仍在痛的厉害,但医生说肋骨没事。

杨志和徐剑前来送他们,杨志问呼延风:“感觉怎么样,呼延英雄?”

呼延风故意捂着肚子冰冷着脸说:“不怎么样,你们这样做,第一让我们不再相信兄弟部队,第二,我们真的不敢相信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杨志微笑着说:“你小子想多了,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是你们成为鹘鹰的最后一关,而且国际特种兵猎人学校都要经过刑讯训练,本来要一周的时间,被你一折腾,不到四天就提前结束。”

“那还怨我了?”呼延风仍一脸不高兴。

杨志没有发火,更没有生气,他低声说:“没有办法,这样的训练如果提前通知你们,就失去了意义,不管你们理解还是不理解,我们都要这么做,当然,你们是第一批经受刑讯的队员,你们做的足够好,尤其是你。”

徐剑也说:“我还不一样陪着你们,那种喷血的爆点很疼的,不信你以后可以试试,还有我被吊在杆子上,足足得有二十多分钟,胸口都快勒出血了,还要化妆当死人。”

其实呼延风的心已经豁然了,他知道刘忠和杨志不会故意整他们,他们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只是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让他有轻松也有沉重,但更多的是矛盾。

如果就这样被爆恐分子活活打死,他没出卖队友更没泄露任何军事秘密,他死得其所,可被俘后被打死却叫人感到憋屈和不值,他宁愿在战场上中弹而亡。这就是呼延风最为矛盾的地方,他无法判定今后会不会被俘,但他知道宁死也不会做俘虏,而且万一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有了逃脱的经验。

杨志和徐剑准备二分队和三分队继续巡逻。呼延风问过杨志,二分队和三分队是否也要经过刑讯训练,杨志未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登上军用直升机时,郑志国和刘彪还躺在担架上。呼延风握着郑志国的手,又看看刘彪。

刘彪成了受伤最严重的编外队员,在野战医院时,他还含混不清地开玩笑说:“呼延风,你得把我的两颗牙找回来。”

呼延风看刘彪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刘彪却一脸委屈,他也着实委屈,他戴上头套穿上长袍说生硬的普通话挥舞棍棒打人,完全是执行刘忠的命令。

其实一分队队员是不需要住院的,他们已强健的体魄已经得起木棒的撞击,至少不会有严重的内伤,最多休息十天半月就全部康复,像呼延风和李青恢复的会更快。

但为了让他们尽快康复,刘忠还是坚持让他们住院观察治疗,而且要封闭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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