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架空传 - xp1024.com
《永乐架空传》


第一章 穿越了

夏天的暴雨来得极快。大雨突然倾盆而下,沙沙索索的打在树叶上,形成一片密不可分的响声。瓦檐决溜声,暗道的水声透窗而入,仿佛无数人在淌水来回走动,这里滴答,那里呼陶地喧闹不止。狂风暴雨之中,不时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霹雳之声。

一众侍卫站在大殿门口,随堂太监黄俨侍立朱棣身后,杨士奇、杨荣、解缙、金幼孜、胡俨等人站在殿中,都是表情木然,大气儿也不敢出,呆呆地看着这位天下至尊。连之前一直连哭带骂的方孝孺也停了下来,只是张大着嘴,神情呆滞地望着朱棣。朱棣坐在龙椅上,右手食指缓缓地、毫无节奏地叩击着扶手,令众人恐惧的是:朱棣每次叩击扶手之后,天空总会随即响起一声巨雷。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走的也快,几分钟后,屋外的雨已经全部停了下来。此前,朱棣已经停止了那个叩击扶手的下意识的动作。他的眼球动了动,视线在大殿中缓缓扫过。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既惊且悸地垂下头。方孝孺连被株十族都不怕,无疑是个刚烈无畏之人,但是此刻也下意识地回避了朱棣的目光。唯有一个穿着官服的和尚反应与众不同。这个和尚比常人高出一头,身形颀长,相格清奇。他如今已有六十八岁了,但外表看上去却只是四十出头的样子。此人法号道衍,俗名姚广孝,是一个被后人称为“黑衣宰相”的神秘人物。僧道衍是朱棣的第一谋士,从策划造反到出谋划策,他都是最主要的负责人之一。可以说,正是他把朱棣扶上了皇位。此刻,僧道衍趁着朱棣将目光移向他处的机会,正用探究的目光偷偷窥视着那位高高在上的至尊天子。

良久,朱棣的眼球突然急速转动,而嘴唇急促地颤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这幅情景,很象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却正想极力挣脱一般。别人并没有发现这一异状,而一直在观察朱棣的僧道衍却注意到这一细节。他略一皱眉,突然大喝道:“方先生,此异象你已经亲眼所见!我主天命所归,你还有什么话说!”

僧道衍平时说话虽然中气十足,却也从来不曾象此刻这般状若狮吼,殿内众人象是近距离站在正被猛烈撞击的大钟旁一样,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直到好几秒种之后,大殿里仿佛仍然回荡着缭绕的余音。

朱棣被这声大吼惊得一怔,他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深深望了僧道衍一眼,总算恢复了正常。

方孝孺也被这异常的吼声所惊醒,恢复了部分神志。他恍恍惚惚、结结巴巴答道:“此异象……未必是……天命所归……或许……或许是天怒人怨……”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朱棣。发现朱棣又一次被自己激怒了,正瞪着眼睛似乎准备呵斥,方孝孺下意识地朝殿外望去,发现天空突然一亮,电闪在云中疾走龙蛇,一闪过后紧接一片轰鸣不绝的雷声,刚才已然渐渐停歇的豪雨仿佛受了惊似的一顿,立刻又急骤地砸落下来。

殿内诸人再一次集体变成木雕泥塑。

滚滚闷雷渐渐远去,良久,殿内突然发出“啪”的一声,众人的心脏立即跳到了嗓子眼。殿内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大概有心疾,眼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晕过去。

朱棣不满地向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却看见胡俨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玉佩。原来,胡俨因为太过紧张,无意中将腰间系着玉佩的细绳给扯断,玉佩掉在了地上发出的响声将那名小太监吓晕了。

这时。僧道衍向方孝孺质问道:“方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主怒。天亦怒……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天命所归!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助地环视四周。半晌。方孝孺突然象个受了委屈地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来。他带着哭腔喊道:“我不信……我不信……这些都是假地……”

这次朱棣请他来拟即位诏书。方孝孺一入殿便当众嚎啕。声彻殿庭。当时朱棣也颇为感动。毕竟忠臣谁都喜欢。所以朱棣便走下殿来对他说:“先生不要这样。其实我只是效法周公辅弼成王来了。”

方孝孺是建文帝最亲近地大臣。他也视建文帝为知遇之君。忠心不二。自然不会被这句话糊弄过去。方孝孺梗着脖子问道:“既然你只是效法周公辅弼成王。那么成王在哪里?”

朱棣叹口气。满脸地痛惜。“成王被奸臣蒙蔽。周围多是宵小之辈。我入城时。皇宫被焚。他已丧身火海。”

方孝孺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子?”

朱棣耐着性子答道:“如今国家尚未完全安定,需要一个能够自主的成年人做皇帝。”

方孝孺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为什么不立成王之弟?”

这时朱棣已经很不高兴了,只是想到麾下第一谋臣僧道衍曾经告诫他:方孝孺在读书人的心目中地位极高,如果伤害他,就会在士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所以,朱棣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解释:“由谁当皇帝毕竟是我们朱家的家事,先生就不必操心了。”

说完,朱棣回到那又宽又高的龙座上,命人把纸笔交给方孝孺,说道:“拟即位诏书这件事,非先生不可!”

方孝孺将笔扔到地上,哭骂道:“就算死我也不会给你拟诏。”

这时候,朱棣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杀意。他暗压怒火,眼睛里似乎闪着幽幽的暗光,嘴角上带着阴冷的杀意。

“你自己不怕死也就罢了,难道不怕朕诛你九族?”

方孝孺却用更大的声音答道:“诛十族也不怕!燕贼篡位……”

殿内一片可怕的沉寂。最不会察颜观色的人也能够看出,朱棣此时已经狂怒了——篡位逆贼四字,正是犯了他最大的忌讳!对朱棣最为了解的僧道衍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谁也没办法在朱棣盛怒的情况下救方孝孺一命了——然而杀了方孝孺,天下的读书种子就会绝了!

当僧道衍正在为事情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悲剧,而且将会给天下读书人造成可怕影响而叹惜时,方孝孺却火上浇油地从牙缝中重重吐出几个字:“燕贼篡位……不……得……好……死!”

殿外虽然称不上万里晴空,却也没有一丝下雨的预兆。然而当方孝孺咒骂朱棣不得好死的刹那,突然间天色大变,殿外大雨倾盆、狂风怒吼、闪电不绝、响雷阵阵……

方孝孺是海内才人儒学大宗,解缙、金幼孜、胡俨等人虽然名气稍逊,却也称得上是才华横溢的儒家传人。这些人于鬼神一事素来遵定“存而不论”的孔子之言,其实却是宁信其有不妄言无的。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天变是对人事的惩戒。人事有错误,天才震怒降灾。面对如此异象,众人虽心思各异,却不约而同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与大殿最高处端坐的朱棣有关。

坐在龙椅上的朱棣却没功夫关心底下众人心中的想法,因为,他花了好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章 既来之则安之

待道衍离开后,朱棣在大殿里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一个人在皇宫里溜达。

此时他不想见什么人,也不想和谁说什么话,只打算独自一人思考一些事情。逢此大变,哪怕是心如磐石者恐怕也会情绪激荡,需要一段时间用来独处静思。随堂太监黄俨虽然跟在身后,可是他象个影子一样,走路悄声无息的,并没有打扰朱棣,所以朱棣也就将他无视了。

朱棣已经完全接受穿越的事实了——不接受也没办法,反正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

令朱棣欣慰的是,至少他的穿越身份还(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已经有四十二岁了,但这个身体高大健壮,而健康程度甚至比原来还要棒——朱棣在大学期间缺乏锻炼,打半场足球都会累得喘不过气来。如今这具身体充满了力量和活力,感觉至少能够打完一整场足球还不带喘气的。

身份好,身体也好,朱棣还能苛求什么呢?

朱棣以前从来没想过居然真的会有穿越这回事,现在亲身经历了,自然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穿越这种事,难道只他一个人遇上了?

仔细想想,古今中外的历史上奇人逸士数不胜数,似乎不少人都有穿越的嫌疑。

拿古代说,西汉与东汉之间有个新朝,新朝皇帝王莽的行为就很奇怪,行为处世就颇有**的味道。

王莽提出的新政主要措施有八条:

1、土地国有。私人不允许买卖土地,恢复古代的井田制,八口以下的家庭土地不得超过900亩,多余的部分分给没有土地的人。

2、耕地重新分配。没有土地的农夫由政府分配土地,一对夫妇100亩。

3、冻结奴隶制度。禁止奴隶买卖。以限制规模。使其最后自然消灭。

4、强制劳动。凡无业游民。每人每年罚布帛一匹。无力缴纳地由政府强迫其劳动。劳动期间由政府提供食宿。

5、实行国有专营。酒、盐、铁器由中央政府统一经营。货币有国家统一发行。山川河流等各种自然资源。全部为国家所有。由国家开采。

6、建立贷款制度。人民因祭祀、丧葬需要。可向政府申请免息贷款。为了经营农商事业而贷款。政府收取十分之一地利息。

7、实行计划经济。有政府控制物价。防止商人操纵市场。消除贫富差距。各种日用品在供过于求地时候。由政府照成本买入;求过于供地时候。政府则实行抛售。防止物价上扬。

8、征收所得税。一切工商业。包括渔猎、占卜、医生、旅馆、纺织都要征收纯利地十分之一作为所得税。政府用这部分收入平息物价和发放贷款。

这些措施如果放在二十世纪中叶的中国,大家一点都不会奇怪,因为当时中国实行的就是类似的政策。那么,处在公元一世纪的王莽是怎么想出这些政策的呢?

朱棣猜想,那个王莽没准是生活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之间的穿越者。因为那个年代的人对**最是狂热,而且不知道**还有高级阶段和初级阶段之分。所以,王莽穿越后不等物资极大丰富(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人民思想素质极为高尚就实行了那些措施,结果失败。另外,王莽登基后竟然强令周围属国的国王降王为侯。这种愚蠢、疯狂,而且还无法获得实际利益的行为,令朱棣想起了“红卫兵”这个特殊时代的特殊名词。此外,王莽还曾命令医生进行过最早的人体解剖,也支持过最早的飞行实验,他还是最早的人工食品的研究者,进行过人造乳酷的实验——所有的这一切,怎么看都象是穿越者的行为。

拿近代说,广东梅县客家人罗芳伯在东南亚西婆罗洲(今加里曼丹西部)建立的兰芳大统制共和国(1777年—1884年)也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在那种年代,在那种环境下,罗芳伯居然会建立一个具有资本主义性质、具有共和制特征的政权!朱棣以前看过的穿越当中,经常有主角会实行罗芳伯当时所实施的举措。

罗芳伯穿越的身份不够好,只是一个怀才不遇的落魄书生。这种身份,想要在当时还算强大的清朝有什么大的动作,基本上没丝毫希望。所以罗芳伯下南洋寻找机会的行为便可以理解了。一番努力之后,罗芳伯总算建立了一个具有资本主义性质和共和制特征的国家。如果兰芳共和国能够不受干扰地发展下去,没准最后能够发展成一个颇具实力的亚洲强国,至少不会逊于新加坡。然而遗憾的是,当时外部环境太残酷了——兰芳共和国与老牌殖民国荷兰为邻,结果被这个恶邻居给消灭了。

可惜穿越并不是中国人的专利。拿达.芬奇来说,这家伙的穿越嫌疑更大。欧洲强盛是依靠文艺复兴,而达.芬奇在文艺复兴早期做出的贡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达.芬奇认为知识起源于实践,只(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有从实践出发,通过实践去探索科学的奥秘。他的实验工作方法为后来哥白尼、伽利略、开普勒、牛顿等人的发明创造开辟了道路。

在天文方面,达.芬奇对传统的“地球中心说”持否定的观点。他提出的“太阳中心说”甚至早于哥白尼。

在物理方面。达.芬奇重新发现了液体压力的概念,提出了连通器原理;他发现了惯性原理、发展了杠杆原理,还预示了物质的原子原理,形象生动的描述了原子能的威力:“那东西将从地底下爆起,……使人在无声的气息中突然死去,城堡也遭到彻底毁坏,看起来在空中似乎有破坏力。”

在医学方面。达.芬奇在解剖学和生理学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被认为是近代生理解剖学的始祖。

在建筑方面,达.芬奇表现出卓越的才华。他设计过桥梁、教堂、圆屋顶建筑和城市下水道。在城市街道设计中,他将车马道和人行道分开;设计城市建筑时,具体规定了房屋的高度和街道的宽度。米兰的护城河就是他设计和建造的。

在水利工程方面。达.芬奇对水利学的研究比意大利的学者克斯铁列早一个世纪。为了排除泥沙,他作了疏通亚诺河的施工计划。他设计并亲自主持修建了米兰至帕维亚的运河灌溉工程。由他经手建造的一些水库、水闸、拦水坝便利了农田灌溉,推动了农业生产的发展。有些水利设施至今仍在发挥作用。

达.芬奇的研究和发明还涉及到军事和机械方面,他发明了飞行机械、直升飞机、降落伞、机关枪、手榴弹、坦克车、潜水艇、双层船壳战舰、起重机等等。

在地质学方面。达.芬奇根据高山上有海中动物化石的事实推断出地壳有过变动,指出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章 左逆文臣的命运

一四零二年六月十三日,谷王朱穗、曹国公李景隆打开金川门迎入燕王,南京陷落。作为朱棣入城后公布的二十九名左逆文臣之一,建文帝时期的户部侍郎卓敬很快就被关进了诏狱。这座监狱虽然修建得结实,但几十年风剥雨蚀,也已显得破旧不堪了。高大灰暗的墙壁,檐间蛛网密布,雀粪斑斑,高墙上筑有了望堡和巡道,看去阴森森的。

象卓敬这样的犯人吉凶不定,或许会被杀掉,但也有可能会是囚一段时间又赦了,更何况即将登基的燕王曾有意无意地表示过很欣赏他的才华,所以卓敬入狱后倒也没受什么罪。

这天快中午的时候,两名狱卒恭恭敬敬地将卓敬请出牢房,将他带入一个大厅。步入大厅的时候,卓敬颇为奇怪。大厅里摆放着三桌酒席,而客人大多都是朱棣入城后先后公布的左逆文臣,礼部尚书陈迪、文学博士方孝孺、御史大夫练子宁、大理少卿胡闰、寺丞邹瑾、户部侍郎郭任、卢迥、刑部尚书侯泰、暴昭、吏部侍郎毛泰亨、给事中陈继之、御史董镛、曾凤韶、王度、高翔、魏冕、宋人府经历宋徵、修撰王叔英、户部主事巨敬……奇怪的是,燕王的首席谋士道衍和尚和御史大夫景清也在这里。他们俩一个是燕王的首席谋士,另一个是向燕王投降的无耻家伙,所谓道不同,不与为谋,他们俩怎么也在这里呢?

卓敬略一沉吟,然后便昂首挺胸走到景清旁边坐下,向他质问道:“今天是吹什么风,把这位‘言不顾行,贪生怕死’的景大人吹到这里来了?”

景清漠然看了卓敬一眼,对他的挑衅毫无反应。

道衍咳嗽一声。“人都到齐了,开席吧。”

说完,道衍便自顾自地吃起来。他那副模样,好象只是到酒楼吃顿饭,而旁边的众人只是酒楼中素不相识的食客而已。

众人之中,有表里如一的真君子,遵循食不语的古训,吃饭就吃饭,旁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管;有些人却只是一股气撑着,表面上不露怯,内心却犹如猫挠一般;还有一些人修养又差一些,满腹关心自己的命运,但因为文人脸面的关系,天塌下来也必须讲究个“从容潇洒”,万事都不能带出猴急相,只好耐着性子故作潇洒地东扯西拉,谈天说地,却还要想方设法将话题引到他们所关心的事上——心里头这份折磨,简直没办法形容。

道衍基本上不说话,偶尔开口,只是劝方孝孺吃菜喝酒。景清的话也不多,但是从他的话里行间,旁人却听出点不寻常的东西来——昨天朱棣请方孝孺拟即位诏书,期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异的事。

于是,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孝孺的身上。

方孝孺一脸的麻木,但是熟悉的人却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绝望和痛苦。不由地,众人开始向方孝孺追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不管众人怎么追问,方孝孺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最后,大家终于从景清的口里得知了昨天发生的奇事。

震惊过后。众人连忙向方孝孺求证。方孝孺仍然紧闭着嘴。不过。从他那惨白地脸色可以看出。景清所讲述地事多半是真地。

于是。酒桌上渐渐没了声响。众人都默默想起自己地心事来。

这时。道衍放下酒杯和筷子。抹抹嘴。说道:“我代陛下问诸位一句:诸位愿降否?”

刑部尚书暴昭冷哼一声:“我等受先帝大恩。所谓一女不嫁二夫。忠臣如何能事二主?”

道衍看了暴昭一眼。正待说些什么。却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众人顺着道衍地目光往门口望去。却发现燕王朱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如果不是刚刚听说了朱棣强令方孝孺拟即位诏书时所发生的异常天象,这里多数人看到朱棣都会破口大骂。然而,这个时代的人总喜欢将天命和天象联系起来,而闻名天下、性格刚烈的大儒此刻神不守舍的表情又给他们造成了强烈的心理暗示,所以,他们现在也有点拿不准朱棣究竟是不是天命所归了。

不约而同地,大家均保持了沉默。

朱棣居中坐了下去,接过随堂太监黄俨捧过的茶品了一口,扫视了众人一眼,突然一笑。

“你是以清俭知名的暴昭吧?你一开始是太祖皇帝的臣子,后来又侍奉建文皇帝,这算不算事二主呢?”

暴昭一窒,厉声反驳:“这如何能算事二主?”

朱棣轻轻一笑。“太祖是一,建文皇帝是二,如何不是事二主?”

说完后,朱棣不再理会暴昭,而是将视线移向前户部侍郎卓敬。

“卓敬,听说你秘密向建文皇帝上疏,说燕王朱棣雄才大略,智虑绝伦,所封北平又是形胜之地,士马精强,建议徙封南昌以便控制——我问你,你区区一个臣子,为何离间天家骨肉?”

卓敬放下筷子,冷冷一笑。“只可惜先帝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朱棣摇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个时候还惹朕生气,殊为不智。朕怜你博学多才,诗词宏丽,文章奇拔磊落,所以不忍处罚你。你应该知道管仲改事桓公、魏征改事太宗的事例,他们都成了传承千古的佳话……你何不仿效管仲、魏征?”

卓敬淡淡说道:“但求一死以见故君于地下!”

僧道衍走到朱棣身旁悄声建议:“陛下,如今虽然天下已定,但战场的硝烟尚未尘埃落地。如今楚王尚强,蜀王富盛,卓敬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有英雄才略。如果放过卓敬,他一定会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而移檄诸王,声扬大义,据东南之饶,限长江之险,鼓舞豪杰,起兵作乱,那时候陛下即便想睡个安稳觉也未必能够。放过卓敬,岂不是养虎为患?”

朱棣知道僧道衍与卓敬有过节,所以将这些话当作耳旁风。卓敬有才华有名声不假,但道衍说得也太夸张了些。靖难之役持续了四年,在这四年里,有实力的王爷谁站在建文帝那边?建文帝活着的时候楚王、蜀王等人都只是老老实实地保持着中立,难道在建文帝失败之后反而会跳出来找死?

朱棣不是什么滥好人,即便没继承明成祖的记忆、知识,他也并非对封建社会皇位争夺的残酷性毫无所知。只不过,朱棣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实在做不出那么残暴的事——即便不搞株连只杀这些建文帝的死忠之臣,朱棣也不忍心。

这些可都是极为稀罕的忠臣啊!

当然,将这些人随随便便放了也是绝对不行的。不说这样会惹得忠于朱棣的大臣强烈反对,就事情本身而言,那些建文帝的死忠之臣被释放后未必会感恩待德,反倒是继续造反的可能性更大。虽说朱棣并不认为这些文臣能够推翻他的政权,不过,他们多少也能闹出一些麻烦。这种不利于国家稳定的事朱棣自然不会做。他只是不忍心大肆杀戮而已,并不是傻子。

这些人放是放不得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章 还是减等继承好

养心殿内,宁王朱权、谷王朱穗、周王朱肃、齐王朱傅、兵部尚书茹常、户部尚书郁新、礼部尚书李至刚、工部尚书黄福一个个如木雕泥塑地端坐不语。大殿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这些人都是被朱棣召至养心殿的,但谁都不知道朱棣为什么事召他们前来,有心聊几句相互交流一下,又担心殿内的太监们向朱棣打小报告,引来不测之祸。无奈之余,他们只好表面上如敬大宾地恭肃端坐着,心里却暗自揣摩皇帝召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这些人当中,宁王朱权、谷王朱穗在靖难之役中可谓“有大功于社稷”,周王朱肃和齐王朱傅是建文年间被建文皇帝废为庶人的亲王,茹常、郁新、李至刚、黄福分别是四部尚书。他们这些人,身份地位各异,很难猜测朱棣到底是为什么事而将他们一起召过来。

在众人猜测不已的时候,站在大殿门口的太监用他那尖细的嗓子唱道:“皇帝驾到!”

于是,众人皆拜伏于地。

朱棣走到须弥宝座前坐下,双手虚抬令众人平身。

朱棣望着几位尚书说道:“如今靖难之役已然结束。朕想和诸位臣工讨论一下祭奠靖难之役牺牲将领的事情。”

“皇考于鸡笼山立功臣庙,死者像祀,生者虚位,令功臣得以身后尊荣。然朕思之,功臣立下大功得以进入功臣庙享配祭祠,而普通官兵从皇考南征北伐,宣力效劳,略地攻城,栉风沐雨,宣力效劳,共成我国家大业。虽所立功勋微小,但亦不应无视。”

“因此,朕拟扩建功臣庙,将之建为烈士陵园,以便普降恩泽于所有为国牺牲的将士。朕建烈士陵园,是为了让将士们知道,为国尽忠,死有名、生有利。如此一来,朕相信将士们沙场杀敌时能够更加勇猛!”

“烈士陵园共分三个区域,中心区域为功臣庙,专祭大功之臣,入庙者塑像;功臣庙外的区域安置功勋较大的将士,墓碑上除注明其姓名籍贯外,还书写其生平事迹、主要功勋;最外围的区域安置为国捐躯的普通官兵,墓碑上注明其姓名、籍贯、生辰即可。”

“烈士陵园内设专门的守陵人,陵园内禁人樵牧,有不敬者,治以死罪。每年四孟及岁暮,由驸马都尉前去致祭。每年年初,朕祭过太庙之后,亦将亲祭烈士陵园。”

茹常、郁新、李至刚、黄福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为什么六部里来了四部尚书:此事涉及地对象是官兵。兵部尚书自然应当到场;祭奠为礼部份内地事。礼部尚书有权发言;将整个鸡笼山建设成烈士陵园。是一项不小地工程。于是又涉及了工部;动工程不可能不需要钱。结果也绕不过户部。

这项工程不算特别巨大。对于安定民心、稳定社会秩序似乎也有好处。因此。四位尚书在以眼神交流之后。齐声说道:“皇上圣明。”

“建烈士陵园地事涉及几个部。你们之间相互配合好……嗯。烈士陵园建好后归礼部管理。所以这件事就由李至刚抓总。”

李至刚兴奋地答应了。犹豫了一下。他又问道:“若文职官员在沙场上牺牲。是否也可进烈士陵园?”

朱棣笑了笑。说道:“但凡战死沙场者。不分文武均可入烈士陵园享受皇家供奉地俎豆香烟。不过。文臣地本分并不是血染沙场。而是协助朕治理这个国家。在朕地心目中。其实是文武并重地。如今朕设立烈士陵园解决官兵地身后尊荣问题。但同样也不会亏待文臣。这样好了。朕在太庙中设分配享殿。分东西两殿。东殿供奉宗室和外藩诸望王。西殿供奉有功大臣。当国家承平之时。文臣更有机会配享太庙。说起来。在配享太庙方面文臣还占了便宜。”

“不过……”朱棣沉吟片刻。“能够配享太庙者地名额毕竟太少。所以朕还会设立一个贤良祠。专祀为治理国家鞠躬尽瘁、有功于国家地文职官员。”

“诸位觉得怎么样?”

朱权等亲王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当听说太庙分配享殿中的东殿专门供奉宗室、外藩诸望王,不禁心中暗喜。待朱棣说完后,朱权等亲王和四位尚书齐声说道:“皇上圣明!”

看到朱权嘴角微翘,朱棣笑了笑,对他说道:“以你在靖难之役所立下的功劳,足以配享太庙。”

谷王朱穗原先也是塞王之一。所谓塞王,是指封王后置于边塞拥有重兵的亲王。靖难之役爆发之初,北平、通州、蓟州、密云、遵化相继被燕王攻克,拥兵三万的都督宋忠在怀来兵败被俘。谷王的封地宣府在怀来西北,或者是知道自己不是燕王的对手,又或者是因为同病相怜因此不忍与之兵戎相见,总而言之,得知怀来失守后,谷王立即脚底抹油飞快跑回了京师。待靖难大军攻至南京城下时,负责防守金川门的谷王朱穗和曹国公李景隆商量后,打开城门迎入燕王。

想到当初自己并没有与燕王作战,而且又有打开城门迎入燕王的功劳,朱穗涎着脸问道:“皇上,那我呢?我好歹也有开门迎降之功,能否配享太庙?”

朱棣瞟了朱穗一眼,迅速将目光移开。因为,朱棣不想让朱穗看到自己眼中的厌恶。

靖难之役初期不战而逃,可以理解为朱穗与燕王同病相怜,因此毫无战意;后来打开金川门请降,可以解释是为了自保——毕竟如果建文帝战胜燕王,迟早会对同为塞王的朱穗下手。之所以对朱穗观感大恶:是因为朱棣知道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永乐十五年,谷王朱穗会矫称建文帝不死欲奉以举事。

可笑。即便建文帝真的未死,他联络谁也不会联络朱穗啊!毕竟朱穗曾经出卖过建文帝——除非建文帝觉得被人出卖的感觉很爽,想要重温一次。

因为开门迎降的功劳,明成祖特赐乐七奏,卫士三百,将谷王改封长沙,增岁禄二千石。在亲王当中,谷王的待遇也算是不错的了。可是即使这样,谷王朱穗仍然要造反。

有野心的人朱棣可以忍受,毕竟人的**都是无止尽的,对此朱棣也不准备太过苛求。但谷王造反在历史上根本没弄出多大的动静,这就表明朱穗虽然有着强烈的野心,却缺乏与之相衬的精明头脑。

对于这样一个人,朱棣怎么可能有丝毫好感?!

不过,朱棣倒也没打算给朱穗小鞋穿。

从政治角度讲,朱穗开门迎降有功,而朱棣登上皇位不久,军心和民心尚未安定。若是给朱穗小鞋穿,落在建文帝旧臣眼中,会引发不必要的恐慌。文臣还不打紧,那些领兵武将如果因过于恐慌而造反的话,岂不麻烦?

从情理上讲,朱棣曾经看过一部科幻片。故事讲述的是两个现代人,为了阻止泰坦尼克号的悲剧而穿越到过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是由于这两个穿越者的所做所为,却最终导致了泰坦尼克号的巨大灾难。

想想,朱棣知道历史中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章 没有钱万万不能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吧,所谓的蝴蝶效应还没显现出来。不过,朱棣的穿越对历史已经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影响:他的登基诏书是由天下闻名的大儒方孝孺所写。其实所谓登基诏书别人也可以起草,但方孝孺亲自写的登基诏书,却能够对安抚天下人心起到更好的作用。

历史上燕军进入南京,迎降的文臣不过百人。除大批人死难外,在任而“遁去者,达四百六十三人”。然而方孝孺起草登基诏书后,居然有不少逃跑的官员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周王朱肃、齐王朱傅、兵部尚书茹常不知从哪里寻了个枪手,一篇奏折写得是花团锦簇。这篇奏折详细分析太祖撰写的《皇明祖训》,让人看了不知不觉就会认为,太祖的本意其实是减等继承——而皇明祖训上之所以写的是世袭罔替,要么是参加编写此书的编辑们误解了太祖的意思,要不然就是编辑的笔误……

对于将世袭罔替改为减等继承,大臣们没(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有任何意见——从公讲,这种改变对国家和百姓有利;从私讲,这种改变并不损害大臣自身的利益。至于说将原有的公、侯、伯三级爵位改为十九级,也确实有利于激励士子进取之心——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更多的大臣能够从这种改革中分一杯羹,所以,他们异口同声地表示了赞同意见。

为了减少宗室子弟的怨恚之意,朱棣一锤定音:凡在宗人府谱牒中已有纪录的宗室子弟,皆按原有的分封制度获得爵位。在此之后出生的宗室子弟才减等继承。反正,现在皇室人口全部加起来也才六七十人,这点小小的让步对明朝财政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在正式下诏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的第二天,朱棣召见了周王和齐王。既然他们那么上道,朱棣自然也就投桃报李了。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虽有过错,但朕决定予以赦免。”朱棣对周王朱肃说道:“五弟除复王爵外,并增岁粟五千石。不过,这一决定将于明年正月宴请诸王时正式宣布。那时,五弟和七弟便可回到自己原来的封地去了。”

之所以在周王和齐王之间区别对待,其中一个原因是朱肃与朱棣为同母兄弟,两人之间血缘关系更亲近些——虽说此朱棣已经非彼朱棣了,但他毕竟保留了原来燕王的记忆,因此对周王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建文时期朱肃就有反迹,而另一个时空的1420年10月,还会有人告发朱肃要造反。所以说,朱肃大约未必是个安分的人。不过,朱棣对朱肃并不象谷王朱穗那般反感。两人同母所生血缘亲密并不是主要原因,影响朱棣观感的,是因为朱肃在诸多藩王之中还算是有作为的——用后世的话来说,朱肃虽然如何如何,但总的来说,还是有功于人民。

朱肃为人好学,喜读书,能填词赋诗,又写得一手好字。他曾根据元朝宫中遗事,写有《元宫词》100章,是搞文艺的好手。同时,朱肃还是一位植物学家和方剂学家,他利用自己特有的政治和经济地(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位,组织和参与编写大量科技著作,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代表作是《救荒本草》和《普济方》。《救荒本草》除了在植物学的发展上作出杰出贡献外,更是在救荒方面起了巨大的作用。而《普济方》有方脉总论、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脏腑、身形、诸疾、妇入、婴儿、针灸、本草共100余门,计1960论,2175类,61739个药方,239图,后世很多著名的医书都参考和引用过这本论著的部分内容——连李时珍所著的《本草纲目》也不例外。《普济方》所发挥的作用,用活人无数来形容并不为过。

在政治上朱肃也比较开明,到开封以后,他执行恢复农业生产的经济政策,兴修水利,减租减税,发放种子,做了一些有益于生产发展的事。朱棣忌讳弟弟们成为政治家、军事家,但如果他们成为医学家、植物学家、音乐学家、书法家什么的,朱棣还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那天朱棣说过根据调查地结果。或许会对他们略施薄惩。当时齐王朱傅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如今获得了赦免。然后又看到朱肃获得加封。朱傅居然蹬鼻子上脸地央求朱棣增加他地岁禄。

对于齐王。朱棣可没任何好地印象。不说朱元璋在世时齐王就多有不法行为。往后说。另一个时空地永乐三年冬十月丁卯。齐王犯罪。永乐皇帝三赐书戒之。好吧。既然已经再三警告你了。所谓事不过三。那么你就安分点呗。可是齐王不干。永乐四年五月庚戌。齐王又犯罪。结果削官属护卫。留之京师;癸丑。齐王被废为庶人。

朱棣相信。对齐王地处置并非是永乐皇帝为了消除异己而胡乱加罪。毕竟在废齐王王爵之前。永乐皇帝曾再三警告他;毕竟。永乐皇帝地弟弟很多。他如果是为了消除异己。他干嘛不去找蜀王、楚王等其他亲王地麻烦?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齐王咎由自取。

不过。既然没有因为还未犯下地罪行而提前处置谷王。朱棣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对齐王提前进行惩罚。

朱棣耐着性子安慰了一会儿齐王。可恼地是(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齐王简直不可救药。他一点都没看出朱棣已经不耐烦。仍旧嘻皮笑脸地央求皇上为他增加岁禄。朱棣把这个活宝真是没办法。作为有理想有抱负地皇帝。朱棣还有很多要办地事需要处理。不能再陪着这个弟弟浪费时间。所以。朱棣托词有事然后溜之大吉。

事实上,朱棣也确实是有事。户部尚书郁新和左侍郎夏元吉为了新铸永乐铜钱的事,正在养心殿等着呢。

回到养心殿,朱棣一眼就看到郁新手上的东西。

郁新向朱棣向施礼后说道:“万岁,臣给您送新钱样子来了。”

朱棣坐上龙椅,示意太监将那些东西递过来。看到新钱样子时,朱棣若有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章 黄匣子里的秘密

夏元吉象抱着襁褓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将匣子抱回到家。

皇上出乎意料的信任和重视,令夏元吉感激涕零。除此之外,夏元吉也对匣子里的东西颇为好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作为郁新深为信赖的左膀右臂,夏元吉知道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其实是皇上本人的主意。

那天朝会,朱棣宣布由大臣们公开讨论是否应当“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时,形势完全是一边倒。当时只有几个食古不化的家伙翻来覆去地强调祖宗之法不可改,而赞同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到。并不是大臣们全都不赞同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真正的原因在于:明朝的文官都是孔孟弟子,敬天法祖曰仁曰义乃是最根本的规矩。世袭罔替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制度,而当今皇上靖难时也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所以赞同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的大臣虽然不少,但谁也不敢站出来。

这时,皇上一连向反对者提出了三个问题。

“太祖皇帝有子女42人,其中皇子26人。皇子26人当中,有后代的为23人。民间自古有多子多福的说法,皇家宗室应当不是福薄之人。那么,平均每人生三个儿子不算多吧?”

从道理上讲,宗室有着优越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因此宗室人口的增长率理应远远高于人口的平均增长率。平均每位宗室只三个儿子真的不算多。从情理上讲,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跳出来说皇室福薄?

这时,一个官员站出来猛拍马屁。

“龙子龙孙自当福缘深厚,其子嗣不说百子千孙,起码几十个却是不成问题的。”

令那名官员意外的是,听到这个马屁后皇上不仅不喜,反而脸色铁青。思维快捷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皇上如今已经四十出头,却只有四个儿子,养大的更是只有三个。若说皇上将来会有几十个儿子,那多半得戴上绿帽子才成。

幸好皇上并没有因此雷霆大发,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

“大明朝顺应天命。其国祚自当长久。延续十代不成问题吧?”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大臣们异口同声地说:“我大明顺应天命。理当国祚永昌、千秋万代!”

事实上。这种诛心之问也只能这样回答。这时候谁会跳出来说大明国运多厄。十代之内必将亡国?如果真地活腻味了。等早朝结束后悄悄找根柱子撞死得了。又何必连累九族受诛呢?!

“这样一算。太祖皇帝地第十代孙就会多达四十五万两千七百零九人。即便这些宗室全部只拿奉国中尉地岁禄。而且还不算公主、附马、郡主、县主地岁禄。国家每年仍然需要为此支付9054万1800石。洪武年间田赋收入曾达到3227万8900石。有谁认为十代之后。国家能够支付得起一亿石地宗室岁禄?或者说。你们谁有解决地办法?”

皇家宗室地子孙不繁昌吗?

大明国祚不绵长吗?

如果不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将来国家有能力供应宗室的岁禄吗?

这三个问题提出来之后,持反对意见的人立即乌眉梢眼地闭上嘴了——即便是脑袋被驴踢过的人,也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出言反对。因为,他们既不能说皇室福薄或是大明必然短命,又不能硬着头皮说支付多达一亿石的宗室岁禄能够办到。

于是,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的建议便顺利通过了。

之前,夏元吉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更好,但并没有想到这种细节问题——别看作为户部左侍朗的夏元吉经常与数字打交道,不过每人生三子,十代之后会有多少人的数学问题他却也从来未曾想过。听了皇上的话,夏元吉立即有了一种拔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显然,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是一项极有远见的措施。而皇上之所以要拐弯没角让周王等人提出这件事,大约是因为此举毕竟违背祖宗成法,担心会对自己的名声有碍吧。

想到这里,夏元吉不禁对怀里的黄木匣子产生了极大的期待。不知道这一次,皇上又会有什么先知卓见呢?

回到家,夏元吉顾不上吃饭便吩咐下人不许打扰自己,然后躲进书房。将房门关紧后,夏元吉将黄匣子虔诚地放在书桌上,揭开木匣上的封条,果然见到里面放着一摞写满字的纸。

夏元吉捧起这摞纸细细地看着,很快,他的心神便完全被皇上的改革思路深深吸引。夏元吉在户部干了很多年,对财政上的某些弊端非常了解。作为一个正直而且有能力的官员,夏元吉自然希望解决那些弊端。然而由于知识面的局限,夏元吉根本就想不到这些方法。虽然有些内容夏元吉未必完全理解,而少数思路他也并不是很赞同,但在阅读思考的过程中,夏元吉仍然陷入了如痴如醉的状态之中。夏元吉眼都不眨地看着,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拍案叫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轻轻放下那摞纸,用微微颤抖地声音自言自语道:“圣上真乃神人也!”

朱棣在这摞纸上写的主要是役法改革的内容。

所谓役,是指徭役。明朝徭役有里甲正役、均徭和杂泛差役,再加上驿传,四者被合称“四差”。其中以里甲为主干,以户为基本单位,户又按丁粮多寡分为三等九则,作为编征差徭的依据。所谓的“丁粮”,其中“丁”是指十六至六十岁的合龄男丁,而“粮”则是指田赋。徭役制的实行,以自耕农小土地所有制广泛存在及地权相对稳定为条件。每个朝代之初因为之前历经战乱的缘故,会有大量的荒地,因此很容易有产生大量的自耕农——只要开国皇帝不太蠢,而外部环境又不太恶劣,每个朝代一开始都会有一段社会秩序良好、经济稳定发展的黄金时期。

然而令历朝历代有识之士无奈的是,随着经济的复苏,土地兼并就会越来越严重,而地权也会高度集中。仅此倒也罢了,问题是官绅包揽、大户诡寄、徭役日重会造成大量农民逃徙,将导致徭役制度遭受严重破坏。

朱棣对役法进行的改革可以用简单的一段话来概括。

将各州县原来的田赋、各种徭役(按户、按丁、临时的)、各种杂税全部折成银两,统一编派到田亩上,按田亩征银,随夏、秋两税一起征收。其中按户、丁征收的役银只是部分分摊到田亩上,另一部分则分摊到人丁上。

之所以要改徭役为缴纳货币,其主要原因在于劳役无法量化。赋与役的征收及解运期间彼此不一致,而赋内各项与役内各项,其征解期间多亦不同。主持征收及解运的人员,也往往不是同一个人,而是由各种不同名义的人员去分别地负责。如此一来,就很容易滋生官吏的**。

“税收制度越简单越好”这句话虽说有绝对化的嫌疑,但毫无疑问,将税收制度简明化,既可以减轻税收成本,又可以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章 祖先崇拜和烈士陵园

夏元吉花了大半夜功夫反复琢磨才总算写完了条陈,谁知道第二天到了太和殿,时辰到了,夏元吉意外地见到一个太监出来宣布“皇上今天不早朝”。夏元吉向那位太监打听,想知道皇上是否有空接见自己,可是那位太监却只说不知道,多的话一句也不肯说。无可奈何之下,夏元吉只好怏怏将条陈封进密匣,托那位太监呈入宫中。

事实上,朱棣此刻并不在皇宫,而是正在去烈士陵园的路上。陪同他的,除了保卫安全的侍卫以及服侍的太监外,还有礼部尚书李至刚。

按照原来的历史,李至刚此时的官职并不是礼部尚书,而是礼部右通政。而朱棣出于个人的喜好,把李至刚当上礼部尚书的时间稍微提前了点。

吏书上记载,李至刚“为人敏给,能治繁剧,善傅会”。李至刚有才华是大家公认的,不过呢,李至刚缺点也不少,用解缙的话来说就是“诞而附势,虽才不端”。

原来的历史上,李至刚步入仕途后在宦海几经沉浮。洪武二十一年李至刚举明经,接着选侍懿文太子,授礼部郎中。然后因故坐累谪戍边,不久后又召为工部郎中,迁河南右参议。建文中,李至刚被调入湖广做左参议,后来又因犯事进了监狱。成祖即位,左右称其才,遂以为右通政。不久后升任礼部尚书。后来又犯事下狱,很久才被释放,而职务则被降为礼部郎中。因为之前解缙对永乐皇帝说“李至刚诞而附势,虽才不端”,因此李至刚非常恨解缙,因而中伤解缙。解缙倒是被下狱了,谁知道他的供词却牵连了李至刚,导致李至刚又一次坐牢,为“自作自受”这个成语做出了最好的诠释。而这一次坐牢,李至刚一共坐了十多年,直到仁宗即位才被释放。这次释放后李至刚获得了左通政之职。然而李至刚的霉运真可谓是“生命不熄,霉运不止”。这一次出狱不久,李至刚又一次被弹劾。仁宗看在李至刚是老臣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只是将他贬为兴化知府,算是免除了牢狱之灾。这时,李至刚已经七十岁了。第二年,李至刚逝世,总算结束了他那令人眼花瞭乱的一生。

一个人如果“诞而附势,虽才不端”,这便应该算是标准的小人。不过,李至刚毕竟是明初著名的数学家。中国不缺官僚,但官当到李至刚那份上的数学家却非常少见。因此,朱棣对李至刚还是颇有好感的。另外“诞而附势”在正人君子眼里是缺点,但是在朱棣眼中却并不完全是缺点。“诞而附势”,那就意味着朱棣有难事要办,完全可以利用李至刚来作急先锋、传声筒。如果说朝堂之上全是通情达理的正人君子,朱棣倒也未必需要小人,但问题是世上真正的正人君子太过罕见,反倒是顽固不化、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多。说是以毒攻毒也罢,说是帝王平衡权术也行,总之,朱棣确实打算好好使用李至刚这个有才的小人。

经过太平门时,朱棣扬起马鞭向板仓村方向一指,问道:“李至刚,中山王就葬在那儿吧?”

“是。”

朱棣跳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一个太监,然后朝徐达墓那边走去。朱棣身为皇帝之尊却特意下马前行,如此尊崇徐达,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来,明太祖追封徐达为中山王,赐葬钟山之阴,位列功臣第一。二来,徐达是朱棣的岳父。虽说皇帝没必要象普通人那样尊敬岳父,但皇上既然想要表达对徐达的尊崇,旁人又何必枉作小人呢?皇帝都下马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继续坐在马上,只得一个个跟着跳下马,随着朱棣向东岔开官道往板仓村走去。

走到徐达墓前,自有太监摆上相应的祭品香烛。

朱棣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一回头,随堂太监黄俨连忙将燃着的香捧给朱棣。朱棣将香插在墓前,一颌首,后退一步,算是礼成。

然后朱棣便往回走。

上了马。朱棣突然问道:“李至刚。刚才中山王地墓碑你看清楚了吧?”

“啊……啊!是。看到了。”

李至刚之所以迟疑了一下。是因为此刻他正处于极大地困惑之中。因为。此行地目地地功臣庙中。同样有着徐达地牌位。他想不明白朱棣为什么特意要到徐达墓来看一看。

“那墓碑上断句地圆圈你也看清楚了吧?”

李至刚吱吱唔唔地应了一声。大脑急速转动。他想弄明白。朱棣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含义。难道说。朱棣因为中山王墓碑上断句地圆圈而心中不喜?如果只是那样倒也不难。换块墓碑也就是了。反正这块墓碑和他没什么关系。

“那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皇上恕罪,臣不知。”

朱棣没有继续说话,因为此刻他正陷入在对转生前一个片段的回忆中。

那时正是大一的暑假,几位高中时的同学相约去旅游。由于其中一位同学就读于南京某医科大学,所以游过苏州、无锡之后,大伙们便转向南京。当大伙们逛到了徐达墓的时候,就读于南京的那位同学理所当然地担任了导游的角色。她向大家问道:“考考你们的观察力,看你们能不能在这里发现不同寻常的东西。”

大伙们的好奇心立即被调动了起来。朱棣最先发现不寻常的地方,于是抢先说道:“哈,这个徐达墓肯定是后人重新建造的……时间应该是清朝中期之后。”

没发现异常的同学立即向朱棣询问他的判断依据。

“这还不简单?你们看碑文。在古代,不但碑文,连一般的书面文字也从不加标点,由读者自行断句,谓之句读。然而此碑文却是断了句的,碑文中每一句话后面都加上了断句的圆圈。我为什么判断时间为清朝中期之后呢?因为墓碑上的标点符合非常单一,只有句号没有逗号,而民国时期标点符号已经被推广了。所以说,这个后人重建的徐达墓应该是清朝中期之后,民国之前。”

“啪啪啪”的鼓掌声之后,临时导游笑着说道:“你的观察力很厉害,不过呢,却缺乏想象力。事实上专家考证过,这座徐达墓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座明代功臣墓,也就是说,它并不是后人重建的。”

“碑文上的符号确实是一个难解之谜。有一种猜测是:其原因可能是碑文由大臣代笔,怕文化水平低的朱元璋读不大通,特意加了圆圈形的标点断句。后来交付雕凿,工匠害怕获罪,只好连标点一并刻上。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的人认为碑文其实是朱元璋亲自所写。但不管怎么说,这座徐达墓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明朝建筑。”

本想露个脸,谁知道却落了个缺乏想象力的评价,朱棣自然对此耿耿于怀。现在穿越到了明朝,朱棣当然要亲眼见见当年让他掉了面子的徐达墓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棣很希望那些专家在考证中犯了错误,然而可惜的是,他现在亲眼所见碑文上确实有那些断句用的圆圈。

疑惑之余,朱棣下意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茶法(上)

昨天晚上花了整整一个通宵殚精竭虑地写着那份奏折,可早朝时皇上却根本没出现。向太监询问“皇上能否接见自己”,却没能得到肯定的答复。一直到中午也没等到皇上的接见,夏元吉只得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家人做好了饭,可他又哪里有心思吃?发了一会儿呆,睡意便一阵一阵地袭上头来。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夏元吉隐约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听见管家在门外喘着气喊道:“老爷,宫里的公公来了……”

夏元吉一个激灵,迅速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正院小跑过去。

到了正院,却见一位公公正在正院里立等着。见夏元吉过来了,这位公公走到正厅滴水檐下南面立定,面无表情地说道:“有旨意,夏元吉听宣。”

待夏元吉伏跪叩头了,这位公公口宣谕旨道:“奉皇上口谕,着夏元吉即刻入养心殿见朕。钦此!”

得到旨意后,夏元吉不敢担搁,赶紧出发。

待进了养心殿垂花门,夏元吉突然听到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昨天拿到皇上密匣后他没吃晚饭便躲进了书房;今天很早就去参加早朝,自然也就没吃早饭;中午回到家中没有食欲,结果又没吃中饭。也就是说,夏元吉已经一整天都没吃过饭了。不过,现在虽然很饿,却也没机会吃点什么东西了,因为养心殿的总管太监马彬已经迎了上来小声地请了安,然后将他引进殿心殿的暖阁内。

暖阁里并没有皇上的身影,夏元吉只看见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官员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本奏折。夏元吉认出那名官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文渊阁学士、翰林院侍讲杨士奇。翰林院侍讲虽然只是正六品,但杨士奇入值文渊阁后能够参与国家的大政方针,着实是位卑而权重。夏元吉说起来是官居正三品的左侍郎,然而就权力大小而言,他还比不上杨士奇。

夏元吉和杨士奇颇有相似之处。两者年纪相仿,前者生于1366年,后者生于1365年,两人只相差一岁。另外,两人幼时生活都很贫困。不过,夏元吉和杨士奇却并没什么交情。

夏元吉的父亲在世时任湘阴教谕,虽然家庭称不上富裕,但有着身为教谕的父亲,夏元吉的学识倒还算扎实。十三岁时,夏元吉的父亲去世,他和母亲过了几年孤儿寡母的苦日子,但不久后夏元吉便中了举,接着又被推荐入太学。适逢明太祖朱元璋挑选太学生充实朝廷,夏元吉被选中抄写文诰。同去的太学生对抄抄写写不感兴趣,在房内嘻笑喧闹,只有夏元吉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抄写。朱元璋对他十分赏识,破格提拔他担任户部四川司主事。说起来,夏元吉虽然在父亲去世后过了一段短暂的苦日子,但官路还算顺畅。

而杨士奇则不同,他根本就没中过举。当然,没能中举并不是因为杨士奇智商方面的原因,而是因为此人早年的命运多桀。

杨士奇一岁半的时候父亲去世,家庭更加贫困。在这种条件下,杨士奇五岁就能够背诵《大学》,足以证明他的智商很高。六岁的时候,杨士奇的母亲改嫁,嫁给了一位有官职在身的著名学者。

杨士奇地继父叫罗性。字子理。罗性性格耿直。但生性高傲而且待人严厉。杨士奇成为罗性地继子后。自然而然地改姓为罗了。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得罗性非常欣赏杨士奇。进而让杨士奇恢复了原姓。

事情是这样地:1373年罗家举行祭祀先祖地仪式。八岁地杨士奇看到这个场景。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在他一岁半就去世地父亲。于是悄悄从外面捡来土块。做成神位地样子。找到一个无人注意地角落。郑重地向自己亡故地父亲跪拜行礼。杨士奇地行为被罗性看到了。大家都知道。中国历来有着尊崇孝道地传统。看到这个情景后。罗性开始对杨士奇刮目相看。于是不仅让杨士奇恢复了原姓。并且还着力培养他。供他读书。

如果没什么意外。杨士奇本该通过各项考试。最终中进士入朝为官。因为他确实有这个实力。但上天实在弄人——仅仅一年之后。罗性因罪被贬职到远方。杨士奇和他母亲地生活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由于家境贫困。杨士奇没有办法向其他读书人那样上京赶考图个功名。为了贴补家用。他十五岁就去乡村私塾做老师。后来。没有功名地杨士奇好不容易在县里混了一个训导。谁知道不久之后又出了事——不知怎么弄地。杨士奇居然把官印给弄丢了。按当时地法律。弄丢官印是要坐牢地。幸好杨士奇并不是读书读傻了地书呆子。眼见祸事临头。杨士奇便毫不犹豫弃官而逃了。

之后二十多年。杨士奇一直过着颠沛留离地盲流生活——从这里看。明朝地户籍制度似乎并不比二十世纪地户口制度更可怕。至少杨士奇并没有被什么收容所给抓起来打死。

在度过长期学习教书地流浪生活后。杨士奇终于等到了他人生地转机。建文二年(1400)。建文帝召集儒生撰写《太祖实录》。三十六岁地杨士奇由于其扎实地史学文学功底。被保举为编撰。到这时。杨士奇才正式走上大明官场。

在杨士奇入选文渊阁之前,夏元吉与杨士奇两人一来官阶相差太大,二来前者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而后者只是布衣出身,所以两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交往。

当夏元吉正在寻思杨士奇为什么也在这里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皇上略带惊讶的声音。

“杨士奇,你还没看完?”

听到这个声音,杨士奇赶紧离座。待朱棣不紧不慢地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后,杨士奇和夏元吉一同朝朱棣叩首。

对于跪拜礼,朱棣并不强烈反感——反正不是他朝别人下跪。当然,来自现代的朱棣也不至于喜欢中国人动不动就下跪,毕竟这种动作容易诱发人的奴性。只不过,朱棣也知道这种礼仪习俗在古人的心目中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改变它必会遭受极大的阻力。在朱棣看来,对跪拜礼进行改革的收获未必及得上成本,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所以朱棣暂时不打算废除跪拜礼,顶多也就是让自己所欣赏的大臣免礼也就是了。

遵循着这个原则,朱棣对夏元吉和杨士奇说道:“免礼,赐座。”

夏元吉和杨士奇谢恩并斜签着身子坐了椅子上,杨士奇略一欠身向朱棣说道:“皇上,这份折子臣已经看完了。只不过……”

看出杨士奇的犹豫,朱棣微笑着说道:“但说无妨。”

杨士奇斟酌着说道:“依臣看,皇上制定的这份役法改革计划实在是百姓之福,只不过臣有几点疑问。”

“其一,奴婢、佃仆之流必然无力缴纳人头税附税,这笔税赋多半会转嫁给大户。然而臣担心大户会采取诡寄的方式逃避。”

“其二,贫民无力承担人头税附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八章 茶法(下)

朱棣困惑地眨着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他自然知道自己刚才心情不好,于是表情不是很友好。但朱棣绝没想到,自己只是就这么瞪了夏元吉一会儿,居然可以将他吓昏。难道说,王霸之气的传说是真的?不对!王霸之气只是很容易让别人臣服,没听说还有吓昏别人的功能呀。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旁的杨士奇离座说道:“皇上,臣或许知道夏侍郎为什么会这样,愿替皇上分忧。”

说着,他竟自走上前去,翻看了一下夏元吉的眼皮,略略把脉,然后摇头说道:“皇上,夏侍郎没病,只是饿昏了。”

朱棣好奇地问道:“杨爱卿还懂医道?”

杨士奇谦虚地说道:“臣在作官之前,也曾见过类似的情况。刚才臣看见夏侍郎头上直冒虚汗,又隐约听到他腹中发出咕咕的饥鸣之声,便怀疑夏侍郎是不是饿坏了。”

听杨士奇这么一说,朱棣倒是有些明白了,以前他也有过相似的经验:没吃早饭,然后猛然蹲下去或者是蹲得久了猛然站起来,都会有眩晕的感觉。好象是缺铁贫血什么的特别容易造成这种现象。

说话间,夏元吉悠悠然醒了过来。虽然觉得精神恍惚、头晕目眩,但夏元吉仍然示意杨士奇将自己搀扶起来。

夏元吉不好意思地对朱棣说道:“臣一时头晕,不想竟惊了驾。”

朱棣摆摆手,示意无所谓,然后厉声对黄俨说道:“传膳!平时看你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这么没眼神!快去传膳!”

看到黄俨低眉顺眼地去传膳了,朱棣倒稍微有点过意不去。黄俨在身旁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倒是尽职尽责,但是让他自做主张传膳却也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刚才冲黄俨发火,似乎有点迁怒的味道。不过,朱棣已经基本融入这个时代,对于所谓的平等民主什么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向黄俨道歉?哈,他能够消受得起?没准说声对不起后,黄俨离开朱棣的视线后就会骇得自杀吧。

朱棣向夏元吉取笑道:“朕知道爱卿清廉,但爱卿好歹是三品官员,不至于吃不饱饭吧?”

虽然不理解朱棣刚才为什么一副不善地表情瞪着自己。但听到朱棣这样打趣。夏元吉地心情却也放松不少。眩晕地感觉竟然减轻了很多。

夏元吉不好意思说是因为精神太亢奋所以一整天都没吃饭。只好避重就轻含含糊糊地说道:“臣昨晚写奏折花地时间长了点。今天中午地时候臣有些发困。所以就没吃中饭直接午睡了。”

御膳房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地。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太监将捧着一个食盒进了房间。

黄俨走到朱棣身旁轻声说道:“皇上。御膳太油腻。夏侍郎怕未必克化得了。奴婢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杯羊奶。另外还备了一些点心。”

朱棣目视杨士奇。见他点头。于是对夏元吉说道:“朕如果在一旁看着。你吃得也不自在。朕就和士奇下盘棋。你只管慢慢吃。你和士奇都是朕看好地人。年纪都比朕小。自己多注意下身体。朕还打算把你们留儿孙们使呢。”

“留给儿孙们使”这句话是朱棣地真心话。朱棣穿越之前地那个平行空间。明成祖地儿子仁宗和孙子宣宗共统治了中国十一年时间。这短短地十一年被后代地史学家公认为是堪与“文景之治”相比地“宣仁之治”。这个盛世当然不会全是朱高炽和朱瞻基地功劳。共同努力营造“宣仁之治”地人群当中。杨士奇和夏元吉地身影即便不是最耀眼地。起码也是最耀眼地之一。如果杨士奇和夏元吉因为意外提前死了。朱棣不敢肯定是否还会有“宣仁之治”地盛世。中国地百姓们在几千年地历史里活得实在太艰难。难得有那么几年舒坦地日子。虽说朱棣自认严重缺乏同情心以至于近乎到了冷血地程度。但这点基本人性还是有地。自然不希望这两位未来地名臣有什么闪失。

或许是因为朱棣说这句话时确实真心实意的缘故吧,看着皇帝一脸认真娓娓如对家人一般叮嘱自己注意身体,夏元吉心里一酸一热,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臣何德何能,劳圣上如此挂心……”说到这里,夏元吉想起昨天皇上说自己才器在户部无人能及,要给自己加重担,又将役法改革的思路预先告诉自己,并且还给了自己密匣上奏的权力,最后又思及皇帝对自己如此关心重视,于是哽咽得语不成声。因担心自己君前失仪,夏元吉赶紧垂下头,颤抖着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以免哭出声来。

一旁的杨士奇则既是感动又有点不安。杨士奇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平行空间最后会位极人臣成为相当于宰相的首辅。因此,他对自己仅仅只是个六品官员却受皇帝如此的重视颇为不解,一时间已经难以全然品出滋味,只觉得皇上的这份期待沉重得令人承荷不胜。

当然,不解归不解,那份感动却是怎么也无法忽视的。

杨士奇强撑着不带出颤音。

“臣仰邀皇上知遇之恩,敢不糜骨粉身图报,继之以死……”

“罢了罢了,朕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就带上了奏对格局。朕不喜欢听这种官样文章,来,和朕下盘棋。”

朱棣前世棋力不高,这一世棋力同样勉强。杨士奇的棋力称不上国手,但是想赢朱棣却是轻而易举。不过,这一世朱棣身为皇帝,别人棋力再高也只有输的份。

朱棣的棋力与杨士奇相差太大,因此倒没察觉出杨士奇是在故意让着他。朱棣只觉得和杨士奇真是棋逢对手。三盘棋下来,朱棣第一盘大胜,第二盘险胜,第三盘一开始损失极大,但瞅了个机会居然逢凶化吉反败为胜了。总而言之,三盘棋下完,朱棣只觉得畅快淋漓。

下完第三盘棋后,朱棣注意到夏元吉早已吃完了,正一脸平静地在一旁观棋。想到今天召他们来是办正事的,朱棣依依不舍地便吩咐太监收拾棋盘,然后继续讨论刚才的开中茶法。

“刚才维喆说的国家垄断茶叶交易造成的弊病,朕其实也是知道的。”

夏元吉诧异地瞟了眼朱棣,想不明白皇上既然知道其中弊病,那刚才干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朱棣没注意夏元吉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民间商人因为茶叶交易的巨额利润挺而走险,而且这种现象已经愈演愈烈,国家垄断已经名不符实。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开禁,还可以顺便实施开中茶法。”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朱棣是这么考虑的。虽说捆绑销售不符合经济规律,但趁着中央势力非常强大,吏治也相对清明,顺势在茶叶贸易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也没什么不好。文雅地说,这叫“顺应时代潮流”,通俗地说,这叫“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见夏元吉和杨士奇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朱棣缓缓说道:“茶叶贸易事关重大,因此不能完全放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九章 东厂是怎样产生的

“所谓的浮动田赋,就是基本田赋以外的田赋。”

“因为田地的产量不同,田赋的多寡自然也不应该相同。正如士奇刚才所说,无论是由户部还是地方官员去丈量土地面积核查土地产量,都不是很妥当。尽管朕可以严令天下进行一次总核查,但是因为自然环境的变化,比如说河道改道等原因,田地的形状和产量总是变化的,所以具体的田赋额度也会发生变化。但是每年固定实施全国范围的总核查也不可行,且不说地方官与当地豪强勾结后欺上瞒下,仅仅只从总核查所需消耗的人力物力考虑,这种方法也绝不可行。”

“既然交给户部不行,交给地方官员也容易滋生吏治**,所以,朕决定实施自报浮动田赋法。也就是说,朕决定让田主自行申报应缴的浮动田赋数额。”

夏元吉和杨士奇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彼此眼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杨士奇咳嗽一声。

“皇上,虽说百姓们大多淳朴,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全有,百姓当中也有刁民……如果任由田主自行申报浮动田赋额度,那些刁民可能每亩只会缴纳一个铜钱。在这样的榜样下,臣担心……”

对于人性,朱棣既不会过分悲观,也不会太过乐观。因此对于杨士奇预测的情况,朱棣早有心理准备。

“你说的每亩只缴纳一个铜钱还不算最糟的情况。历代或多或少都会存在隐田,若是没有制衡的措施而仅凭百姓自行申报,朕甚至怀疑,十年之后全天下的田地都会变成隐田。”

“针对隐田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凡官府中未登记的田地均为荒地,任何人都可以去官府登记,只需缴纳很少的费用便可获得开垦该荒地的权力进而拥有该地——这条措施一出,隐田的现象自然会杜绝。”

“针对刁民少缴赋税的措施也很简单:任何人都有权以田主申报的浮动田赋的百倍价格强制购买其田产。若有田主想借机损国家而利私己,自家田产必然被他人觊觎,毕竟,天下的富户也并非铁板一块。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以往地主兼并土地,遇上灾年雇农逃荒时,地主宁愿让地荒着也不愿意将之贱卖。但实行田赋改革后,若地主让地荒着,必须缴纳基本田赋不说,若是缴纳的浮动田赋与正常年景相差悬殊,那么贫农雇农也能够以极低的代价购得田地了。而且,以往大地主们惯用的伎俩,例如飞洒、诡寄、花分、虚悬、移丘换段、挪移户口等手段一概再无用处。同时,国家不必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核查田地产量,也照样能够获得足够的田赋收入。”

之前夏元吉和杨士奇恭颂皇上圣明倒也不纯粹是拍马屁,他们心里确实很佩服朱棣的奇思妙想。当朱棣说出浮动田赋的关键所在之后,两人简直有种五体投地跪地膜拜的冲动——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看到夏元吉和杨士奇地反应。朱棣免不了有些洋洋得意。

明初由于自然经济占相当大地比重。因此朱元璋制定了户籍制度以及以实物和服役形式缴纳赋税。然而。这种税收制度其实严重制约了经济地发展。只有将徭役和杂税合并起来以基本田赋地方式征收。才可以减少许多吏治弊病。而且在完全实现税收货币化之后。还可以培养出适合资本主义萌芽并发展地土壤。朱棣之所以不立即全面实施税收货币化。主要是因为有这样一个顾虑:如果采用一种全新地会计制度。整个文官集团都要重新训练。若是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

浮动田赋是朱棣本人地全新创造。这种税收制度不仅极为简单。还可以杜绝官吏横征暴敛地借口。此外。国家地税收也不会减少——当然。还需要一定地细则来完善这种税收制度。以防止皇亲国戚、贵族以及官吏利用权力破坏这项政策。

想到这里。朱棣吩咐两人平身。然后说道:“浮动田赋地征收原则很简单。但是想要完好地执行这种征收政策。则需要吏治相对清明地社会环境。否则就容易被豪强官吏钻漏子。朕在世地时候倒不担心出什么问题。然而为后世计。还是必须为之制定详细地细则。以便从根本上堵住漏洞。”

“比如说。某个豪强与地方官员相互勾结。强行购买大量良田后只缴纳少许浮动田赋。照常理说这种只缴纳少许浮动田赋地田产会吸引他人产生强烈地购买**。但由于这个豪强在当地权势滔天。那么哪怕这个豪强缴纳地浮动田赋再少。当地人也不敢虎口夺食。”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地方官员**而中央官员还能保持廉洁。那么这种现象还能够得到有效地遏制。因为豪强和地方官员在当地再怎么一手遮天。只要当地缴纳地田赋少就能证明当地地价相对便宜。自然能够吸引外地人前去购买。但是如果权枢中心某位权臣在地方上购买良田。凭借这位权臣地权势。普通人怎敢觊觎他地田产?更有甚者。如果整个官场地风气**。豪强、地方官员、中央权臣沆瀣一气。那么‘让田主自行申报应缴地浮动田赋数额’就会成为一个笑话。令朕成为后世臣民地笑柄。”

听朱棣这么一说,夏元吉和杨士奇从狂喜中逐渐清醒了过了。浮动田赋的精髓在于:一旦田主缴纳的赋税过少,那么那片田产便有易主的危险。但如果官绅利用权势阻止他人购买田产,则浮动田赋反而会使官绅明正言顺地少缴赋税。

沉思片刻后,杨士奇问道:“不知皇上有何良策?”

朱棣说道:“具体的细则由你和维喆商量,朕只说三条大概思路。”

“其一,浮动税收的情况要透明。也就是说,任何人均可查阅他人缴纳赋税的情况。当然,若是毫无限制,每天都有人前往官衙查询,一方面会损害官府的权威,另一方面也会影响官府的正常运行。因此,可将相应资料转交给当地的县学、府学,将那些资料当作普通的图书向百姓开放。”

“其二,任何人缴纳赋税均要给予正式凭证。这样,哪怕地方官吏全体狼狈为奸,想要从赋税中贪污截留也不可能了。假设某地官员瞒报赋税收入,篡改了税收数据。旁人查阅浮动税收记录,看到此地田产便宜,自然会前来购买。结果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购买者对田主说:‘一百贯买你的田’,而田主则会说:‘你弄错了吧,你看我的缴税凭证,我缴了两贯大明宝钞作为浮动田赋,你起码要用两百贯才能买我的田’。这样一来,地方官员的罪行就会暴光。另外还要补充一点,朕规定买主可以浮动田赋百倍的价格强制购买田产,除此之外,还需缴纳买价的十分之一作为手续费。这笔手续费不必向国库缴纳,而是交给当地官府支配,作为相应官吏的劳动报酬。如此一来,当地官府从自身利益出发,就不会成为某个地方豪强的保护伞进而阻止田产所有权的合理流动——甚至可以说,这一措施可以促进田产所有权的合理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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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秦淮河畔

秦淮河畔,柳绽鹅黄,白絮如雪,一湾碧水清澈可见游鱼。此时一轮残阳缓缓西沉,昏鸦倦鸟翩翩归林,正是秦淮河最美的时候。河南岸十里繁华,千丈软红,各个秦楼楚馆都已掌起彩灯,打开临河的窗棂,隔着纱幕,传来笙篁琴瑟之声。河上的楼船画肪也是张灯结彩,往来游弋,招徕着富商大贾、王孙公子。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繁华的地方。”

“啧啧,没见识了吧,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这还是刚打完仗没几天,过段时候,这里还不知道怎么繁华呢!”

“喂,你看,窗户口那个妞真他妈水灵。”

“嘿,她是不是正冲着我笑?”

“放屁,就你这副杀猪的粗胚模样,你也不照照镜子!她要笑也是冲着大帅笑呢。”

……

张辅没掺合亲兵们的议论。

张辅是燕王亲信都指挥同知张玉的儿子。靖难之役爆发后,张辅跟从父亲张玉参战,因战功升指挥同知。第二年,父亲张玉战死,张辅便继承了父亲都指挥同知的职务。在继承了父亲职务的同时,张辅似乎同时也继承了燕王对他父亲的信任。在整个靖难之役中,张辅先后参与了夹河、藁城、彰德、灵璧诸地之战,为朱棣夺得帝位屡立战功。建文四年,张辅被朱棣封为信安伯,一举进入大明王朝王公贵族的行列。这一年,张辅才二十七岁,而且又极得朱棣的信任,因此无论是张辅自己看来还是在他人的眼中,张辅的仕途和爵位还远远没到头。

靖难之役中,无论是建文帝的军队还是燕王的靖难军都免不了对平民的骚扰,更有甚者,大概由于战争时间太长,双方都有部分官兵有过强掳民妇的行为。张辅正值年青力壮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只不过张辅知道很多人都对自己极为眼红,因此平时也颇为自律。然而待进入南京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后,听到亲兵的拾掇,张辅也不免对青楼之地颇为意动。虽说明朝严禁官员狎妓,但是和强掳民女比较起来,前者只不过是个风流罪过而已,张辅自忖承受得起。这么想着,他终于壮着胆子来到了秦淮河畔。

不过,毕竟这是张辅的第一次,他虽想偷鱼,却又怕沾腥。因此,听到亲兵议论有青楼姐儿正冲着自己笑时,张辅却不敢坦然抬头回视青楼姐儿,反而将游移的目光投向了街边。

这时。张辅游移地目光突然一滞。

怕什么来什么!

从道理上说。张辅顶多只需要担心被应天府衙役或是锦衣卫什么地看到。至于说遇到熟人却是不必担心地。因为。熟人来这种地方同样也是为了那个目地。若是意外遇上了。双方谁也不会发神经去告发对方。然而张辅虽说在战场上勇悍无比。但是在这种场合却只是个不折不扣地雏儿。如果不是熟人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个小摊上吃凉拌粉皮黄瓜。张辅早就心虚得拔脚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之所以仅凭背影就能认出对方。是因为对方地特征太过明显——张辅所认识地官员当中。唯有僧道衍是个光头。

因为并没有被僧道衍看到地缘故。张辅勉强还撑得住。在担心之余。张辅还有心思奇怪一件事:道衍是个和尚。怎么也来这种地方?

想来想去。终究猜不出迷底。张辅稍稍侧过身子。准备赶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然而当他转过脸后。脚却象被钉在地上一样。一步也挪不动了。

见鬼了,内官监太监马三保(注1)怎么也在这儿?道衍是个和尚,来这里虽说奇怪,但说破天也只是不守清规戒律。总的来说,道衍如果真是来这里寻欢作乐,张辅还是能够理解的。可马三保来这里干什么?!

若说外表,马三保倒还真是英俊不凡。他身高七尺,腰大十围,四岳峻而鼻小,眉目分明,耳山过面,齿如编贝,行如虎步,声如洪钟。俗话说姐儿爱俏,老鸨爱钞,若是只论外表,张辅怀疑自己恐怕还不如马三保吃香——可是马三保没那个话儿,长得再英俊也没理由来这种地方吧?

这一次,张辅却没有上次那种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了。道衍背对着他,可以悄悄离开。而此刻马三保却似笑非笑正望着张辅,叫他避也没法避。

张辅悄然叹口气,朝着马三保走过去。

马三保是个太监,在靖难之役中担任着朱棣的亲卫,因此两人打过很多交道。张辅苦笑着问马三保:“你怎么也来这种地方?”

“嘘……”马三保朝着一旁一努嘴儿。

张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过,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帝正坐在一个小摊子边上,一边美滋滋地喝着羊肉汤,一边和摊主聊着天。

见鬼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来秦淮河这种块地方,先是看到一个和尚,接着看到一个太监,最后竟然看到了皇帝!!!

张辅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已是一片糨糊,可是没等他把事情弄明白,他的那声抽气声已经把朱棣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朱棣看到张辅先是一愣,然后招呼他:“文弼,过来喝碗汤。没想到这种小摊子上的羊肉汤味道竟然这么好,比御膳……比我家厨房里弄得好喝多了。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我请客。”

听到朱棣的招呼,张辅只觉得更晕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皇……皇……”

“前两天才打过交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名字?我叫黄天。”

张辅还是觉得不好称呼,直接称朱棣为黄天似乎不恭,称他为黄天兄同样不妥。所以,张辅干脆紧紧闭上嘴,小心斜签着身子坐到朱棣旁边。

老板见又来了生意,赶紧选了只白瓷大海碗,将那口盖得严丝合缝的汤锅盖子揭开。坐在一旁的张辅只觉得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带出浓烈的香气,顿时让他食指大动。张辅好奇地朝着锅里一望,只看见铜锅里打着旋子,上面浮着一层细细的白沫子,撇了开去,便能见着深沉的汤色,即使在混暗的灯光下,也呈现出鲜亮的乳白色泽。

将海碗接到手上,张辅没有客气,反正“君有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一章 收服魏国公

第二代魏国公是徐达的长子,初名允恭,徐达薨后,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为了避当时皇太孙的名讳,朱元璋特赐名辉祖。和同期的名将之子相比,比如说常遇春的儿子常茂,李文忠的儿子李景隆,徐辉祖总算没有辜负将门虎子这种说法。他虽然出生名门,却从不引以为傲,为人谦虚谨慎,并且熟知兵法。在洪武年间,徐辉祖便数次参加战斗,足迹遍布陕西、北平、山东、河南。

建文帝登基后图谋削藩,反倒激得燕王预谋起兵。然而在起兵之前,燕王却将三个儿子送往了南京,其原因是太祖朱元璋的忌日将近,按照礼制燕王应该自己亲自前去,但燕王害怕自己亲自去可能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于是便谎称病重派儿子们代他祭拜。一下子派出了所有的儿子,除了表示自己重视此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告诉朝廷自己没有异心。

燕王的三个儿子到了南京后,兵部尚书齐泰建议建文帝立刻将此三人扣为人质。建文帝本来也表示同意,谁知黄子澄这个脑袋被门夹过的家伙竟然认为这样做会打草惊蛇,建议把这三个人送还燕王,表明朝廷并无削藩之意,用以麻痹燕王。

建文帝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徐辉祖曾进言说:将燕王的三个儿子扣下来可以将之当作人质令朝廷占据优势。此外,他的这三个外甥都有不俗的才干,若是放虎归山则后患无穷。事实证明,徐辉祖对他三个侄子的评价非常正确。朱高炽因为身有残疾的缘故,在靖难之役只是守卫大本营。尽管如此,在北平保卫战中朱高炽的表现却也没有辜负燕王的信任。当上皇帝后,朱高炽更是获得了不低的历史评价。朱高煦、朱高燧在靖难之役中的表现更胜其兄,特别是朱高煦,在战争中的表现简直可以用大放异彩来形容。

只不过,徐辉祖的建议没能说动建文皇帝。最后燕王的三个儿子还是完好无损地回到北平后……然后没多久,燕王便起兵造反了。

在整个靖难之役中,建文军队出彩的表现不多,在这些亮点中,徐辉祖的身影至少出现过两次半。

第一个亮点是燕军大败建文军中最为勇猛的将领之一瞿能,导致常败将军李景隆率领的六十万大军全军崩溃。然而当燕王准备一鼓作气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时,却被负责殿后的徐辉祖挡住。如果殿后之人是徐达,那么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徐辉祖的军事才能虽说不如其父,但他至少掩护了主力部队,为军队的撤退赢得了时间,也为下一次的反攻保留了力量——如果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同时复活,常遇春(注1)和李文忠肯定会捶胸顿足、羞愧欲绝之余,一言不发地重新躲进棺材里去。而徐达倒是可以不轻不重地哼上一声“竖子,为父的本领你连一半都没学到”!

第二个亮点则是燕军偷袭建文统军大将平安,就在建文军队即将崩溃之际,徐辉祖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率领的增援部队不仅拯救了陷入绝境的平安大军,还趁势大败燕军并斩杀了北军大将李斌。

至于说剩下的半个亮点,则是燕军攻入南京金川门后,城内各处的官军都逃得差不多了,只有徐辉祖立即组织尚未溃败的官兵与燕军展开了巷战。在这次事件中,徐辉祖的头脑不可谓不冷静,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既然大势已去,他一个人再怎么努力却也无法力挽狂澜。因此,虽然徐辉祖表现了他的忠勇,但这一次却只能算是半个亮点。

总而言之,徐辉祖有着水准之上的统兵能力,而且对君主非常忠诚。一个对前君主异常忠诚而且又有相当强的统兵能力的家伙,留着自然不放心。如果徐辉祖不是皇后的兄弟,燕王肯定抓住他后就会把他杀掉。

朱棣不由有些庆幸徐辉祖有一个好妹妹。因为,朱棣打算启用这个优秀人才。

徐辉祖对主君异常忠诚。哪怕是南京城破之际。为了维护主君地利益。也敢于冒着战死地风险组织士兵进行巷战。更加难得地是。徐辉祖在拥有忠诚这一可贵品格地同时还很灵活。也就是说他并不愚忠。

燕王入城后。徐辉祖得知建文帝**地消息。便独自进入父亲徐达地祠堂。拒绝迎接燕王。本来燕王还准备看着皇后地面子给徐辉祖一个机会地。知道这个情况后不由大怒。结果第二批左逆文臣地名单上徐辉祖地名字便出现在最前面。被下狱后。狱卒强迫徐辉祖供述罪状。哪知徐辉祖并不和小卒子们罗嗦。只说自己地父亲徐达是开国元勋并且拥有免死铁券。得知此事后燕王愈加气愤。但一方面徐辉祖确实拥有免死铁券。另一方面他毕竟是皇后地嫡亲兄弟。而燕王与皇后又夫妻情深。所以燕王终究没取徐辉祖地性命。只是将之削爵软禁了事。

参加过多次战斗。而且在敌军破城之后还敢组织士兵巷战地人自然不会怕死。可是在彻底失败后。他却既不投降。也不自尽。接着。当燕王准备追究时。他还拿出免死铁券。显然并不准备赴死。

朱棣猜测。徐辉祖之所以并不自尽。有可能是等待后续消息。若是建文帝遗有后人便找机会扶持。但也有可能是知道主君死了。徐辉祖认为自己已经尽到了义务。没必要随之赴死。

……挺有趣地一个人。

前面引路地马三保用手指道:“万岁。前头就是魏国公府。”

朱棣回过神来,只见迎门一道高墙垒成弧形,连门前大石狮子也包了进去,只在仪门旁留了四尺宽一个小口儿,由锦衣卫把守。栅门一关,和监狱也差不多。

几个人还没走到门口,那边守门的早已看见,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说话间两名锦衣卫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朱棣这边早有一名侍卫迎了过去,掏出一面腰牌。

居住在京城的锦衣卫自然认识宫廷侍卫的腰牌。天子跟前的人,别说几乎有着见官大一级的威风,仅凭宫廷侍卫本人的官衔也远远超过了那两名锦衣卫。结果两人脸上立刻绽出了笑容。

还没等两名锦衣卫说出巴结的话,那名侍卫已经放声说道:“快点开门。皇上御驾来了,要见徐辉祖。”

门口附近的锦衣卫全都吓了一跳。前面的两名锦衣卫望望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朱棣,慌忙趴在地上磕了不计其数的头。一阵钥匙叮当,“咣”地一声,铁栅门被拉开。朱棣走进门,问道:“魏国公还没睡吧?”

锦衣卫头目自然不敢挑朱棣的语病说魏国公已经被削,现在没有魏国公了。他只是连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话,这些天魏国公都睡得很晚。现在时间还早,应该还没睡。”

“你前头带路。”说着朱棣便一边朝里走,一边吩咐道:“道衍进来,其余人留在门口。”

徐辉祖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是因为距离较远,因此并不知道是御架亲临。

当房门被推开时,徐辉祖看见来人是朱棣,脸上的犹豫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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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册立太子

随同徐氏一同抵京的,还有朱棣的嫡长子朱高炽以及嫡长孙朱瞻基。

燕王不喜欢自己的嫡长子。朱高炽长得胖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有残疾,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而且眼睛也有点问题。既然亲爹的态度也不过如此,穿越附身的朱棣自然也就更谈不上对朱高炽有什么好感了——虽然原来的历史时空中朱高炽确实是一个仁厚的好皇帝,但他的外表确实对不起观众,这能怪谁?

与之相对的,无论是燕王还是附身之后的朱棣,却都很喜欢朱高炽的嫡长子朱瞻基——一个四岁大小的,粉妆玉琢的,天生聪慧的孩童,却总是象小大人似的说着话,这副模样确实逗人喜欢。

无论行为举止还是思维方式,朱棣已经越来越象个皇帝了。但对于幼小的、可爱的生物,任何人都会打心底里喜欢,朱棣也不能例外。徐氏入宫的当天,朱高炽带着世子妃和世孙朱瞻基去给朱棣请安。朱瞻基已经过了认生的年纪,因此对于来到陌生的地方并不怯场。一开始,他象个皮猴子似的晃着脑袋东张西望,用诧异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新家,不时缠着世子妃张氏追问这个追问那个。待见到朱棣,朱瞻基便学着大人的样子给朱棣磕头高呼万岁。朱瞻基那奶声奶气的嗓音,一下子便逗得朱棣眉开眼笑起来。历史上,永乐皇帝之所以下定决心册立自己并不喜欢的嫡长子朱高炽为太子,这其中朱瞻基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数天后,朱棣率众人大祀天地于南郊,大家都以为这次大祀天地是为了立徐氏为皇后,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朱棣在册立徐氏为皇后之后,又立嫡长子朱高炽为皇太子,立皇长孙朱瞻基为皇太孙,封二子朱高煦为汉王,三子朱高燧为赵王,封朱文圭为一字并肩王。

册封完毕后,朱棣发了一会儿感叹。

封建社会由于皇权的诱惑实在太大,作为皇帝的接班人,太子这个位置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却极为尴尬。在登上皇位之前,太子的废立甚至生死往往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想想,进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但停滞不前的话,却相当于立于危崖之上,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特别是当皇帝拥有多疑的、独断专行的性格时,这种危机感就会愈发强烈。反过来说,皇帝看太子也未必顺眼:太子很能干,那就必然和朝臣关系融洽,但这样一来,皇帝就会怀疑太子和大臣们交往过多进而会威胁自己的皇位——历史上被迫成为太上皇的例子不多,但总归还是有的。若太子无能,这事也办不好,那事也办不了,皇帝也同样有废掉太子的**。总而言之,太子表现得好也不行,表现得不好也不行,左右为难就是了。

朱棣比较欣赏康熙发明的“金册立储”的方式,也就是立储后并不公开,而是将写着储君名字的金册放在大殿的“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待皇帝大行之时,再宣读遗旨。这样一来,皇子们为了获得父皇的青睐,平时就会老老实实地努力办差,而且,父子相疑、兄弟相忌、臣子相讦的局面也可以消弥于无形。只可惜,这种册立方式却不方便在明朝使用,因为太祖皇帝规定了,除太子外,皇子成年后就必须封王出京。违反这一规定,恐怕会引发政治上的大地震。朱棣虽说准备充当一位改革者,但改革需要考虑成本和收益。若是改革皇储册立方式而惹得天下震动,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在朱棣发感叹的同时,他的两个儿子却正在为有怨气而不能发而痛苦。对于朱高炽成为皇太子,朱高煦和朱高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这其中,朱高煦的怨气显然更大一些。

朱高煦长得一表人才,相貌英俊,且有优秀的军事才能,相比之下,朱高炽不但是个大胖子,还是个瘸子,连走路都要人扶,更别谈骑马了——简直就是废人一个。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废人,只是因为生得早,却能够坐上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须弥宝座,这怎么能够让朱高煦服气?!

更何况。父亲总是会喜欢更象自己地儿子。朱高煦肖似燕王。都很英武、都很擅长军事、都很精明、也都很无赖。因此永乐皇帝其实更喜欢朱高煦——如果朱高炽并没有朱瞻基那样地好儿子。弄不好永乐皇帝会一狠心真地立更象自己地次子朱高煦为太子;如果朱高炽死得早。或许永乐皇帝会担心建文皇帝地前车之鉴。于是立朱高煦为太子……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事实却是朱高炽本人虽不讨永乐皇帝地欢心。可他地儿子朱瞻基却是永乐皇帝地心头肉。而朱高炽地身体虽然不算健康。却一直撑到了坐上皇位地那一天。

朱高煦之所以怨气会更大一些。一方面是因为燕王平时对待他地态度确实比对待世子更好。另一方面。则是源于燕王在靖难之役中曾经对朱高煦说过一句“勉之。世子多疾!”

先介绍一下燕王说这句话地背景。

靖难之役末期。北军已经打到了长江边上。建文皇帝不得已派代表前去与燕王谈判。希望能够与他划江而治。若是处于下风。燕王或许会暂时接受划江而治。但既然处于上风。只能占便宜不肯吃亏地燕王自然不可能同意。

谈判不成。于是接着打。

谁料到北军虽然占了上风,可是南军名将盛庸也不是图有虚名之辈,他率领着南军士兵作了殊死的反击,并打败了北军,暂时挡住了燕王。

盛庸的抵抗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燕王的军队长期征战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士兵们十分疲劳,都不愿意再打,希望回去休整。这一次燕王也动摇了,因为他也看出部队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打下去可能会全军崩溃。

正在燕王左右为难之际,朱高煦却正好带领援军前来助战。这时,燕王十分高兴地拍着自己二儿子的背,深情地说道:“勉之,世子多疾!”

汉语实在是很深奥。

“勉之”是鼓励朱高煦好好干、加油,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世子多疾”也只是陈述事实而已,问题在于这两句话联系在一起看,其含义不免就令某些人浮想联翩了。

在朱高煦听来,这句话无疑是将来会传位于他的暗示。受到这样的刺激,朱高煦立即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攻打盛庸。或许援军是生力军的缘故吧,接下来北军终于大胜南军,之后一举渡过长江,直抵京城。不久后,燕王登基称帝。

令朱高煦失望的是,“勉之,世子多疾”这句话还余音未了,谁知在靖难之役中出力最少的朱高炽刚抵达南京不久,就马上被立为了太子,这叫朱高煦怎么能够甘心?!

朱高煦虽然愤怒不已,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如该怎么办。因为,朱棣在册立朱高炽为太子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也就是说,朱高煦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朱高煦生着闷气没有说话,但朱棣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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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字并肩王(上)

这个年代实在没什么娱乐。永乐皇帝大约是不喜欢娱乐的,但朱棣来自二十一世纪,没电脑没电视已经够惨了,再不找点乐子自娱自乐恐怕会闷疯掉。

回到皇宫,朱棣派人将朱文圭带到自己的宫殿,然后和朱瞻基一起斗蟋蟀玩。

朱棣经常会隔三差五抽空陪朱文圭玩一会儿,之所以如此,朱棣是这样考虑的:如果将朱文圭放在皇宫不闻不问,那么他长大后自然不会对朱棣有任何感情。让一个怀有敌意的家伙拥有那么大的权力显然是不妥的,所以,朱棣常常陪朱文圭玩一玩以便培养一下感情。这样做还能带来另一个好处:朱文圭的教育工作主要由方孝孺和徐辉祖负责。虽说之前朱棣已经严厉警告过,但徐辉祖识时务,方孝孺这个倔到骨子里的家伙却不太好说。万一方孝孺在教育的过程中不停地向朱文圭灌输不好的东西,那可就糟糕了。只要隔三差五和朱文圭见见面,所谓童言无忌,如果方孝孺向朱文圭灌输不好的东西,朱棣很快就会发现,然后便可以将这种不良的倾向扼杀于萌芽状态。

朱瞻基虽然才四岁,但他天资聪慧,因此很快就熟悉并喜欢上了这种游戏——历史上朱瞻基被称为蟋蟀天子,这种爱好或许根本就深藏在他的基因之中吧。朱文圭才两岁,自然没办法理解斗蟋蟀的乐趣。不过,前些日子皇宫里只有他一个小孩,难得见到一个同龄人,已经是兴奋得不得自恃了。两岁的小孩子倒是能够说一些话了,但是由于太过兴奋,结果弄得吐词不清。在朱棣听来,朱文圭只是在伊伊呀呀的一阵乱叫,也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不要紧,反正这个小家伙很开心就是了。

当然,两个小孩在一起并不总是欢笑的,小孩之间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

一开始是朱棣和朱瞻基斗蟋蟀,朱文圭趴在旁边看。

朱棣对于斗蟋蟀没什么经验,而朱瞻基这个时候对此同样没有任何心得。为了保证胜利,朱棣在蟋蟀的分配上耍了点花招。

朱棣选的那只蟋蟀名为青头大元帅,品种为青森扁头,也就是俗称的青棺材头。这只蟋蟀长着长圆头,星门及头向前凸起,酷似老寿星,这种头称之为寿星头,是为最上品——用科学的观点来分析,咬肌发达必然需要一定的生长空间,而凡是拥有寿星头型的蟋蟀其咬肌必然发达。因此只要是寿星头,即便不是虫王也会是元帅。

结果很正常,朱瞻基一连换了三只蟋蟀,而朱棣只用青头大元帅便连胜三局。

朱瞻基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连续几次挫败之后,隐隐约约猜出了其中的猫腻,于是坚决要求和朱棣换蟋蟀。

朱棣自然不肯,可是朱瞻基却也不依。他虽然不懂蟋蟀的头型和战斗力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但那只青头大元帅卖相实在太好了,其它的蟋蟀根本就没得比。

论头色。青头大元帅地额部黑亮。远远深过顶部颜色;论脑线。细直隐沉。两边清晰;论眼。黑如点漆。突出于额角;论须。粗长且红如血。世所罕见;论须根。圆大并白而亮泽。晶莹欲滴;论眉。既细且断。象一把长尺横在额上。闪闪发光;论门槛。如一黑平面。铁板一块且光亮如漆;论牙。色如乌金。黑而发亮……

交涉过程中。眼见朱瞻基地嘴巴慢慢撅了起来。一副委屈无比地样子。朱棣心一软。于是将青头大元帅地使用权暂时移交给朱瞻基。失去了最大地凭仗后。朱棣有些怯战。于是将斗蟋蟀地位置让给了朱文圭。

朱文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虽然两岁地小孩不可能真正懂得斗蟋蟀是怎么回事。但是两只虫子咬来咬去。两边地人大呼小叫地本身就很有趣。于是。朱文圭高高兴兴地和朱瞻基斗起了蟋蟀。

朱文圭自然是随便选了一只蟋蟀。朱瞻基看了眼青头大元帅。犹豫片刻。大约是担心青头大元帅已经连战三场已经很累了。于是换了只蟋蟀。

用草棍撩拨蟋蟀朱文圭是不会地。他只会乱戳。朱瞻基对此颇为不屑。但眼看即将能够享受到胜利地喜悦。他也不欲多生是非。朱瞻基只是瞪了堂弟一眼。然后继续将全副精力投入到斗蟋蟀之中。

眼见即将取得胜利地时候。小孩子地不可预测性在这一刻彻底地表现了出来。只见朱文圭伸出小手伸盆子里一拍。叭地一声之后。朱瞻基地那只蟋蟀便“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了。

朱文圭拍死蟋蟀之后,高高兴兴地站起身,伊伊呀呀地欢呼着转圈圈起来。眼见“敌人”如此卑鄙,朱瞻基小脸气得通红。他毫不犹豫地跑到朱文圭面前将之用力一推……“英雄泪满襟”的情形自然不可能出现,“小孩泪满襟”却成了不可否认的现实。

被推倒在地的朱文圭在号淘大哭的同时,哽咽着向堂哥宣布:“我……不和……你玩了……”

朱瞻基立即强硬地还以颜色:“谁稀罕?我永远也不和你玩了!”

朱文圭泪眼婆沙地望向朱棣,怯生生地抽泣着。

“皇爷爷……”

朱棣让一旁大惊失色的太监宫女们退下,然后一把抱起朱文圭。

“别哭别哭……基基,你比圭圭大两岁,怎么可以动手打他呢?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嘛。”

朱棣的语气虽然并不是斥责,但朱瞻基从来没见过爷爷对别的小孩这么好过,因此大为吃醋。虽然从小就有专门的宫人教导礼仪,朱瞻基平时一举一动也象小大人似的,但这一刻,他却表现出小孩子特有的一面——嘴一撅,头一扭,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朱棣哭笑不得,眼见朱文圭把小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大哭,眼泪鼻涕什么的都弄到龙袍上去了,只好先安慰这个小家伙。

“圭圭是乖孩子,不哭。要不,我带圭圭到别的地方去玩,不和那个坏哥哥玩了,好不好?”

朱文圭听了,哭得愈发厉害了。当朱棣正摸不着头脑时,朱文圭一边哭,一边表达他的意见。

“……圭圭……要和……基基哥哥玩……哇……”

朱棣听了直翻白眼。

这个没气节的家伙!叛徒!!!

不过,朱文圭也确实可怜。在原来的历史上,朱文圭被幽禁在中都广安宫,号为“建庶人”,直到英宗朝57岁时才放出来,初见世面时连牛都不认识。如今他的待遇算是好多了,但深宫之中也没什么同年伙伴可以玩耍,好不容易遇上朱瞻基,自然舍不得放弃。反过一想,其实朱瞻基也没什么同年伙伴,还是做做好事促使这两个小孩子和好吧。

于是,朱棣又回过头来哄朱瞻基。

朱瞻基吃醋吃得正酸,看到最疼爱自己的皇爷爷居然好言好语与自己商量,让自己陪那个陌生的小家伙好好玩,因此更生朱棣的气了。

小的哭,大的吵,正闹得不可开交,却见黄俨走近前来通报说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四章 一字并肩王(中)

朱棣笑了笑。说书这个行当在明朝中后期才真正盛行——即便此时已然盛行,方孝孺身为一代大儒,也未必知晓这类正史上不曾记载的事。

设定“一字并肩王”这个爵位其实是朱棣的恶趣味。后世说书人口中所谓的一字并肩王,“一字”其实是根据明朝一字王比二字王更为尊贵而来,而“并肩王”是指其权力与能与皇帝比肩——事实上,真实的历史中并无一字并肩王。

想了想,朱棣耐心地向方孝孺解释道:“这个一字并肩王是朕为建文皇帝一系的子孙特别设定的亲王爵。这个亲王爵位份高于普通亲王——这种特殊性类似于低于亲王但高于其他郡王的靖江王,一字并肩王低于皇帝但高于其他亲王,仪仗规格等均等照太子,而且此爵世袭罔替。”

徐辉祖和方孝孺均面露喜色。

“朕其实也考虑过是否应该将文圭立为太子……”

徐辉祖和方孝孺不由一愣。朱瞻基虽然只四岁,但是对太子这个词已经能够理解了。听到这个词,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

“可是想到宋太祖宋太宗的故事,朕又觉得将文圭立为太子反而会害了他。”

徐辉祖和方孝孺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反正他们不约而同地高呼“皇上圣明”。

“经过深思熟虑,朕决定将文圭封为可使用与太子同一规格仪仗的一字并肩王。”

这么深奥的问题,朱文圭自然完全想不明白。朱瞻基虽然只不过才四岁,但他从小就聪慧过人,因此能够对这段话理解得七七八八。普通的小孩九岁左右才会形成强烈主张个人本位主义的想法,在此之前,他们向同伴炫耀的往往是自己的父亲、家庭财产、身份等等。朱瞻基虽说比同龄儿童聪明,但仍然没形成个人本位主义。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对朱文圭说道:“一字并肩王有什么了不起?我父王以后可以当皇帝!你的一字并肩王根本就比不上我父王的太子。”

朱文圭眨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迸出一句。“你父王是太子有什么了不起……我父皇是皇帝……我以后也可以当皇帝!”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周围一下子静得得呼吸声都听不见。朱文圭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知道大家都用异样地眼光看着自己。误以为他们不信。

小孩子地自尊心受到极大地伤害。他环视一圈。突然象是看到救星似地指着方孝孺。说道:“不信问……问方先生……他说地……”

方孝孺地脸色立即苍白得象月光下地窗纸一样。他地脑子一下子就木了。下意识痴痴呆呆地跪了下去。那冰冷地地板接触膝盖。立刻冷遍全身。方孝孺嗫嚅着嘴唇似乎在说什么。但谁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徐辉祖象是见到红布地公牛一样死死盯着方孝孺。恨不得扑过去一把掐死这个读书读傻了地家伙。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方孝孺听着那断断续续叩击桌面地声音。简直就象听见追魂钟一样。短短地几分钟时间竟然已经是冷汗淋漓。

半晌。朱棣却和颜悦色地对朱文圭说道:“文圭。你父亲确实是皇帝。但他被坏人教坏了。爷爷就帮他改正错误……后来你父亲死了。爷爷就当了皇帝……所以呢。你现在只能当一字并肩王了。不过。这一字并肩王也是极其尊贵地。将来说不定也有当皇帝地可能。你觉得皇爷爷这样处理得好不好?”

文圭哪里听得懂这么复杂的话,他只能眨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接着,朱棣转过头盯着方孝孺,半晌才缓缓说道:“人若被辱,必先自辱之。你也是海内皆知的大儒,不该自误,更不该误人!”

方孝孺此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只是趴在地上用力磕头,磕得梆梆直响。

朱棣叹了口气。刚才,他确实对方孝孺动了杀机。说起来燕王的性格确实很残酷,但方孝孺的惨烈遭遇却多少有些自讨苦吃的味道。燕王一开始客客气气地请方孝孺为之写诏书,并且尊称其为先生,面子已经是给足了。方孝孺忠于建文帝自然不算错,但有必要大骂吗?没有必要!你不写诏书也就算了,何必歇斯底里地痛骂一个皇帝呢?再者说了,成祖在气急败坏时也只不过威胁要诛方孝孺九族,可方孝孺偏偏好死不死地顶嘴说“诛我十族何如”……诛你十族何如?难道明成祖会因此少块肉!

幸好朱棣穿越了,方孝孺以及他的十族才捡回了性命。可方孝孺又是怎么报答朱棣的呢?他居然向朱文圭灌输其父是皇帝,他将来也该成为皇帝的观念!!!

尽管深受现代社会尊重生命的观念影响,可是在刚才那一刻,朱棣确实有着极强的将方孝孺杀掉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朱棣深沉地说道:“朕早就知道方先生刚烈,一时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却也是朕的疏忽。不过,方先生你的所做所为竟然不能以建文遗孤为重,实在太令朕失望了。方先生学识自然是好的,原本朕还打算让太孙和文圭一同向方先生学习呢。可惜……过几天,你就出发去北平吧。”

方孝孺由极度的惊恐变为极度的庆幸,原本就情绪激荡,再听到刚才那些诛心之言,泪水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外直淌。

方孝孺并不是不以建文遗孤为重,否则,以他那刚烈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成为朱棣的臣子?只不过,方孝孺从来没想过,自己平日里对朱文圭所说的话会惹出如此的滔天大祸。

朱文圭将大拇指伸到嘴巴里吮吸着,好奇地望着泪流满面的方孝孺,完全不明白这个大人为什么象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刚才没人打他,也没人骂他。

这时,朱棣转过头望着徐辉祖。

“徐辉祖,以后一字并肩王的教育就完全交给你了。你记住,朕的耐心有限,将来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朕绝不会象这次一样轻轻放过……那时,勿谓朕言之不预也!”

徐辉祖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低头答应了。

“刚才朕说一字并肩王有可能当皇帝,却也并非是在骗小孩子。按祖制,亲王、郡王们不得参预国事,但一字并肩王的情况特殊,因此不在此例。”

“朕准备在六部之外增加一个监察部,将之设在北平,由一字并肩王直接领导。对了,日后朕会将北平易名为北京,并将之定为陪都。还有,一字并肩王的王府,就在原来的燕王府基础上扩建而成……王府扩建以及监察部的建立,暂时交给方先生负责。”

“监察部下设六个局,分别为刑局、吏局、户局、工局、礼局、兵局。”

“刑局的主要职权是负责监察地方官员。若发现地方官员有违法之事,有权对之进行审理,但进行审案时必须有一个刑部派出的陪审官。如果主审官和陪审官意见不能达成一致,则将案件上交给刑部、大理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五章 一字并肩王(下)

看着徐辉祖和方孝孺失魂落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朱瞻基撅着嘴问道:“爷爷,您对圭圭那么好啊?他又不是您亲孙子。”

朱瞻基并不理解给予一字并肩王的那些权力会对政治格局产生什么影响,但他本能地不高兴:将来他是会当皇帝的,但朱棣将那些原本属于皇帝的权力分了一部分给一字并肩王,难道是朱棣对朱文圭的喜欢超过了自己?

朱棣自然不知道朱瞻基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也看出朱瞻基此刻并不高兴。

朱棣宽容地笑笑,拍拍自己的左大腿。

“基基过来,坐爷爷腿上。”

朱瞻基象个小猴子似的飞快爬到朱棣身上坐好,然后示威似的冲着朱文圭做了个鬼脸。

眼见朱文圭羡慕地望着朱瞻基,然后又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朱棣宛尔一笑,拍拍自己的右大腿。

朱文圭大喜,马上跑到朱棣身前努力地攀爬。

这个两岁大小孩走路还算稳妥,但跑步就有些跌跌撞撞了,至于攀爬这项技巧,则完全超出了朱文圭的能力范围。

朱棣一把揽住朱文圭,将他抱在自己腿上,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朱瞻基说道:“基基,你有父母疼你,还有爷爷奶奶也疼你,可小圭圭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全都不在了,你说他可不可怜?”

虽说忌妒朱文圭分宠,但小孩子大多没有坏心。朱瞻基小大人似的拍拍朱文圭的脑袋,认真地回答:“嗯,是很可怜。”

朱文圭大声抗辩:“圭圭有皇爷爷就够了。不可怜。”

这句话朱瞻基显然不爱听。他哼了一声。“皇爷爷是我亲爷爷。不是你爷爷。”

“是我爷爷!是我地爷爷……”朱文圭抬起头满眼期盼地望着朱棣。小声问道:“皇爷爷。你是我爷爷。对吧?”

朱棣地心理年龄不大。在穿越之前他甚至连父亲都不是。然而看着那双天真可爱地大眼睛。那个“不”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当然了。皇爷爷当然是圭圭地爷爷。”

这边得意洋洋地笑了。那边却生气地转过了头。

在两个小孩面前,似乎很难两边讨好。幸好这两个小家伙没有问朱棣最喜欢他们当中的哪一个这样尖锐的问题,不然必定会伤害其中一个幼小的心灵。

“基基,你觉得和圭圭弟弟玩好不好玩呢?”

当朱棣抛出这个问题后,朱瞻基的注意力迅速转移了。他眨着眼睛,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生物的本能而言,幼小期的生物更喜欢和同龄者嬉戏。朱瞻基是嫡长孙,抛开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子女不谈,现阶段朱瞻基只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妹妹刚出生久,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弟弟朱瞻埈是朱高炽的第二个儿子,李氏所生,属庶出。或许是因为嫡庶地位相差太大的缘故吧,反正朱瞻基从来没和朱瞻埈玩过。若是长大一些,朱瞻基可以和年龄相似的侍读或小太监玩,但现在他才四岁,自然也就没有那样的玩伴了。所以,目前唯一的选择似乎只能是朱文圭。

所以,朱瞻基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俩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辈份相同,因此是兄弟。你们握握手,表示以后你们俩永远是兄弟,是朋友。”

朱文圭兴高彩烈地率先伸出手,朱瞻基嘴角一弯,却忍着不笑出声来。待摆足了架子后,这才伸出手。

“我是哥哥,弟弟以后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朱文圭迫不及待地用双手牢牢抓住朱瞻基的手。“听话,圭圭听哥哥的话。”

未来的皇帝和未来的一字并肩王如果私人关系良好,显然比相互之间敌视要好得多。朱棣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对朱瞻基说道:“基基,将来你也是要当皇帝的,今天爷爷就给你说一说为什么要将原本属于皇权的一部分权力赋予一字并肩王。”

一边沉吟着,朱棣一边组织着词语。

举鲶鱼效应的例子?

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市场上活沙丁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许多。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法让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可是虽然经过种种努力,绝大部分沙丁鱼还是在中途因窒息而死亡。但却有一条渔船总能让大部分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船长严格保守着秘密。直到船长去世,谜底才揭开。原来,是船长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以鱼为主要食物的鲶鱼。鲶鱼进入鱼槽后,由于环境陌生,便四处游动。沙丁鱼见了鲶鱼十分紧张,左冲右突,四处躲避,加速游动。这样一来,一条条沙丁鱼欢蹦乱跳地回到了渔港。这就是著名的“鲶鱼效应”。

但,朱瞻基知道什么是鲶鱼什么是沙丁鱼吗?事实上连朱棣也不知道。中国有没有这两种鱼朱棣都不能肯定,因此,举这个例子似乎并不好。

那么,举美国的黄石公园消灭了野狼,结果却导致鹿群体质退化、数量减少的例子?

似乎也不行。虽说这个故事可照搬到中国来,至少朱棣可以确定中国既有狼又有鹿,但这个例子与朱瞻基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用这个例子,朱瞻基恐怕也没办法很好地理解,将来印象也不会深。

那么……

“基基,爷爷送给你的青头大元帅是一只非常厉害的蟋蟀,但再厉害的蟋蟀也要好好培养才能保证它的战斗力。如果平时你只知道给青头大元帅最好的照顾,那么时间长了,青头大元帅的战斗力就会下降。怎样才能保障它的战斗力呢?很简单,隔一段时间就放一只蟋蟀进养着青头大元帅的盆子里,让青头大元帅与之厮杀,这样才能保证青头大元帅长期保持良好的战斗状态。”

“你现在还太小,将来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无论是人、动物或是什么组织,都需要在一定的压力下才会有足够的活力。”

看到朱瞻基似懂非懂的模样,朱棣也不以为意。现在朱瞻基毕竟太小,但是将来在养蟋蟀的过程中,他迟早会明白养蟋蟀确实需要经常用战斗来保持蟋蟀的斗性,进而能够对这段话背后的深意有更多的理解。

“作为一个皇帝,理应为整个帝国负责,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即便是再勤奋,皇帝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都管。因此,皇帝就需要一个官僚阶层来协助他管理这个帝国。”

“然而,很多官僚在行使皇帝赋予他们的权力时,却未必会体现皇帝的意志。比如说皇帝希望官僚好好对待他们治下的百姓,但是官员为了自己的私利却可能贪污**,苛待百姓。”

朱瞻基小手用力一挥,用稚嫩的声音发表着他的施政纲领:“抓住这样的官员,砍头!”

朱棣低下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两个小家伙。朱瞻基正愤愤不平地宣布着自己的治国宣言,而朱文圭因为太小,又听不懂朱棣的话,已经象小猫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六章 税率累进制

向徐辉祖和方孝孺讲述监察部职能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或许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最惹人注意的事是太子的册立吧,居然没人为一字并肩王和监察部的事聒吵。

昨天夜里香甜地睡了一个好觉,中午,又尝了那位摊主“祖传秘方”制作的牛肉、牛筋,再配上入口醇厚、鲜甜爽口的粟米黄酒,朱棣的心情大好。

原本打算过几日再和臣下讨论吏治改革的问题,由于心情很好,于是提前派太监将相应官员宣召入宫。

在等待的间隙,朱棣在御花园西侧书房中倚窗而坐,批复奏折。

不多时,黄俨便报告说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郁新、户部侍郎夏元吉、文渊阁学士杨士奇、杨荣求见。宣见后,这五人便鱼贯而入。

与李至刚一样,蹇义也比历史上稍稍提前了一点时间担任了尚书一职。然而与李至刚不同的是,李至刚在官场上惊险无比,隔个几年就会到监狱小住一段时间,而且官还越来越小。蹇义却久任吏部尚书,历事五朝,死后追赠太师,谥“忠定”,真真正正的一帆风顺。当然,如果按佛家的因果报应观念来看,两人的结局不同却也说得过去。就做官而言,蹇义比李至刚的贡献大得多。作为吏部尚书,蹇义在明初政治中曾起过重要作用,对典章制度的建立健全颇有贡献。

看到郁新一大把年纪了还颤颤巍巍地磕头,朱棣微觉不忍。

“免礼,平身。郁尚书年纪大了,今后象这样的情况就不必行这三叩九拜之礼了。”

郁新到底还是将礼行完,然后费力地站起来。

“此举与礼制不合,臣万万不敢奉诏。”

朱棣默然。

朱棣准备重用夏元吉。其根本原因并非是夏元吉比郁新更有才干。而是由于他玩足球经理那个游戏时养成地习惯——如果能力同样杰出。那么就更看重年轻地球员。原来地历史上。郁新其实也将户部管理得不错。而且经常有很好地建议。只可惜郁新到底年纪大了。三年之后就会伸腿。另一个历史时空地永乐皇帝听闻郁新地死讯后还曾遗憾地感叹说“郁新理邦赋十三年。量计出入。今谁可代者?”

让他免跪他居然还不领情。那就由他吧。

这么想着。朱棣转过头向夏元吉和杨士奇问道:“役法改革地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大概正等着这句话吧。朱棣地话音未落夏元吉便站了出来。

“皇上。这些天来我和杨学士经常讨论此事。觉得还有两个疑问……”

看到其余人均是一脸不明所以地表情。朱棣做了个手势打断夏元吉地话。

“将你们手上役法改革的内容给他们看一看,他们不知首尾,听你说话象听天书似的……郁尚书,役法改革主要是户部的事,朕担心累着你了,所以预先和夏元吉、杨士奇草草讨论了一番,你不要有什么心障。”

郁新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段话,大意是在说多谢皇上体贴,但他现在身体还好,还是能够承担重担的。

朱棣一笑,接着说道:“爱卿老成谋国,又始终廉隅自持,朕已经在贤良祠为你留下了位子。爱卿曾经说过‘夏某才器,老夫诚不及,诸君亦能右乎’,爱聊的眼光朕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维喆到底年轻,缺乏经验,还需要爱卿这样的老臣扶上马送一程。所以,朕现在还不能放你回家养老,只是让爱卿多受累了。”

郁新满是皱折的脸一下子就舒展开了,连忙谢恩谦逊。

朱棣摆摆手,吩咐其他人先在一旁看役法改革的内容,然后对夏元吉说道:“你接着说。”

“臣和杨学士讨论后还有两个疑问。一是人头税主税只收一个铜钱,全国每年加起来总数也只不过五万贯而已。既然数额不多,皇上何不开恩干脆取消这个税种,直接将人头税附税视为主税?”

“第二个疑问是关于浮动田赋的。皇上在这部分内容里写了‘税率累进制’五个字,臣和杨学士讨论了很长时间,没能猜出圣意所指。”

听完夏元吉的话,朱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两个疑问之中,其中第二个疑问其实夏元在之前的奏折中已经问过。只是那天朱棣长篇大论说了一通之后,将这个问题给忘了,解答完杨士奇的疑问,就直接宣布让他们回去——那种情况下,夏元吉自然不好追问。至于第一个问题,之前夏元吉和杨士奇均不曾提及,估计是他们研究讨论之后新发现的疑问。

朱棣解答道:“一个铜钱虽少,但它的含义却不可轻视。凡缴纳了人头税主税的,即是朕的臣民。这个道理就好比藩国向大明进贡物品,其意义在于表明向大明臣服,贡品价值的多少反倒不是很重要。”

“此外,在朕的计划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只需要缴纳一个铜币的人头税主税。大明疆域如此广阔,‘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已经很麻烦了,连语言都没有完全统一,有些地方隔个山头就听不懂山那边的话,这怎么能行?!”

“所以朕决定,日常讲官话的臣民只需要缴纳一个铜币的人头税,平常不讲官话的臣民,则缴纳十个铜币的人头税。这增加的九个铜说起来也是很多,但是对于官话的推广肯定会有不小的帮助。要改变一个人的语言习惯很难,短期内大概不容易见到成效,但是有了这条政策,若干年后中华大地上必然会普及官话。”

“为促进百姓使用官话的积极性,朕规定:凡某县通过该项考核后,若邻县尚未通过核查,则该县所减免的人头税由邻县分担。此外,对邻县额外加征的人头税不必缴纳国库,而是作为奖励给予通过考核之县的教谕。”

吏部尚书蹇义虽然在看役法改革的内容,但耳朵也没闲着。听到这里,蹇义小心翼翼地进谏道:“皇上,要鉴定每一个百姓平日是否说官话似乎太过困难。”

朱棣瞥了蹇义一眼。

“一个一个地鉴定自然是不成的,就以县为单位。由县学的教谕向礼部申报,然后朝廷进行核查。若整个县的百姓基本讲官话,那么这个县的百姓就只征收一个铜钱的人头税主税。”

蹇义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谏道:“臣担心,派去核查的官员会难以掌握‘基本讲官话’这个尺度。”

“基本讲官话这个尺度很难把握吗?”朱棣先是厉声责问,转念一想,蹇义大概是在担心官员受贿后会在主观上放宽标准,于是放缓语调。“朕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核查的问题好解决,就由礼部、锦衣卫以及监察部分别派员前去核查。若是三者结论相同自然没什么,若是三者结论有异,朕自会再派钦差前去复查。”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在这件事上朱棣之所以决定圣躬独裁,倒不是因为他对后世的普通话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反正语言只不过是思想的载体,只要能够让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七章 养廉

“首先,朕觉得本朝官员的俸禄还是稍低了些。以俗称百里候的七品知县来说,每个月俸禄只有七贯五百钱,全年合计九十贯。假设此县令为五口之家,以每人日食一升计,全年全家口粮约为米18石。除粮食之外,还有油盐荤素菜蔬之类即所谓副食约7贯。居屋花费不计,因为县令可住在县衙。然后再计算用布,按男女大小口平均,包括衣服、被帐在内,每年用布二疋计,全家五口,每年约用布十疋,共约为钱三贯。这些加起来,合计大约二十五贯。”

“若只图温饱,每年九十石的俸禄倒也绰绰有余。可是知县要管全县的税收、判案以及民夫挖渠修路等事,若是没有吏员、胥役、师爷、长随的帮助,地方政府的运作便无法畅通。其中师爷、长随完全由知县养活,而吏员、胥役也需要不时打赏,再加上当官的还需要迎来送往,逢年过节到处走动。这样一算,官员的俸禄其实不足以维持其体面的生活。”

更何况,明朝官员的俸禄并不足额发放,一部分以布帛等实物代替,另一部分以大明宝钞代替(另一个时空里,整个明朝,大明宝钞的总体趋势是越来越贬值)。这些因素,更是使官员们的收入隐性减少。

朱棣一向认为明朝官员因官俸微薄而贪污受贿与“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有些类似——事不同而理同,情不同而心同。朱棣始终想不通,朱元璋既然知道让性功能正常的男人在皇宫服务有可能会给他戴上绿帽子,那么他凭什么认为欲求正常而且又掌握极大权力的官员们会甘于贫困呢?

“不过,朕不会改动太祖所定下的官员俸禄制度……”

吏部尚书蹇义皱着眉问道:“皇上难道打算以赏赐的方式增加官员的收入吗?若是日常随意打赏,远离京城的地方官很难同沐圣恩,这样便与皇上的初衷相悖了。况且,身在帝阙之侧便容易获得赏赐,容易让人生怨望之心。若是定下制度每年派钦差替天巡视并且打赏地方官,却又会增加额外的费用。”

杨荣悄悄撇撇嘴,然后站出来说道:“皇上,臣认为皇上打赏干练官员很合适。皇上可规定:地方官任期结束必须进京述职由皇上接见后方可转任或升职,然后,皇上便可根据吏部对地方官员或卓异、或中平等不同的考语分别给予不同的赏赐。这样做,还可以更加激励官员们的进取之心。”

听完这些话,朱棣不由失笑。杨荣原本叫杨子荣,由于性格警敏通达,且善于察言观色,很受朱棣的喜欢,因此朱棣亲自将其名由杨子荣改为杨荣。杨荣心里的小九九,朱棣也能够猜出个七八分来。

明初“三杨”之中,杨荣以才识见长,做事果断,精通边防事务。但他的生活作风比较奢侈,边疆的将官经常向他行贿,可见,杨荣是颇为贪财的。

对于官员贪财朱棣自然不可能喜欢,但对此他也算不上疾恶如仇,因为,具体情况毕竟要具体分析。以杨荣为例,一方面明朝官员的俸禄确实低,光靠正儿八经的俸禄过日子确实有点紧。另一方面,杨荣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对国家边防做出的贡献,若是用货币来衡量,绝不是那么区区一点俸禄所能够表达的。

如果朱棣真的以赏赐的形式来增加官员的收入,那么对杨荣自然非常有利。杨荣身为内阁成员经常能够与朱棣接触,而且,在内阁之中杨荣最为年轻且聪明伶俐,因此格外受宠。若是随朱棣的心情打赏官员,杨荣官衔虽然颇低,但所获多半会超过一些一二品的大员。

虽说是出自私心。但杨荣关于规定地方官任期结束后必须进京述职地建议朱棣却打算接受。乱世中最大地权力莫过于军权。而和平年代。最大地权力却是人事权。要不然为什么历来六部中都以吏部为首呢?

如果每个官员在被任命或者说是被任命新职前都必须得到皇帝地接见。其客观效果必然会加强皇权。若低品官员也有机会觐见皇帝。那么权臣或是太监欺上瞒下蒙蔽皇帝地事也会少得多。虽说接见外任地低级官员时肯定是一批批地接见。因此这种接见或许终归会流于形式。但谁能保证其中没有一个胆大刚烈地官员不怕得罪权臣权宦。在皇帝接见时豁出性命吼上那么一嗓子?

“杨荣地建议有可取之处。杨荣。你来拟旨。嗯……获得外放任命地官员。需得觐见皇帝之后。其任命方可生效。”

朱棣顿了顿。然后又回到原先地话题。

“不过。朕虽然不会吝啬对有功之臣地赏赐。却并不打算依靠增加赏赐地形式来增加官员地收入。记得洪武元年太祖诏中书省:‘自今除府州县官。赐银十二两。布六疋’。其用意是使其到任时能奉公守法。不致敲榨人民。这些赏赐。被称之为‘养廉’。后来这种养廉制度因为各种各样地原因逐渐消失了。然而在朕看来。这种养廉制度很有必要恢复。所以。朕准备专门拔出一百万贯作为养廉之用。”

“朕地计划是。将地方地政绩与官员地收入挂钩。户部不是有各地每年赋税地存档吗?可依照历年存档。分别统计出159个府、234个州以及1171个县地平均赋税额度和最高纪录。这个数据不要用多少石米。多少匹布以及多少斤茶什么地来计算。而是统一将计量单位换算成大明宝钞。最高纪录很好确定。至于说平均赋税额度嘛。就以十年之内地数据计算出其平均数好了。”

“今后,地方上征收的赋税如果超过最高纪录,则将超过部分的一半给予该官员作为重奖。”

蹇义急忙进谏道:“皇上,如此一来,可能会导致某些地方官员为了政绩而横征暴敛!这样岂不是有违皇上养卫呵护百姓的本意?”

朱棣还没说话,一旁的郁新也站了出来。

“专门划出一百万贯作为增加官员的收入会不会太多?”

大约是尊老爱幼的潜意识作祟吧,朱棣优先解答了郁新的疑问。

“一百万贯并不多,一点都不多。”

朱棣默想:明朝中后期因为吏治**的缘故,国家收入反而不如开国之初,其数额大致在两千五百万两到三千万两白银之间浮动。为了鼓励商业发展,朱棣仍然计划将商业税保持为三十税一。但只要能够解决吏治**的问题,即便现在只是明初,商业税以及各种矿税总额也可以超过明朝中期及未期的三、四百万两。一百万贯,还不如吏治**导致内部消耗的数额呢——好象魏忠贤、刘瑾等人一个人贪污受贿的数额都不止这个数。

“你想,国家赋税增加了,朕高兴;官员收入增加了,也高兴;而当地赋税额度之所以增加,自然是因为百姓的收入提高了,于是百姓们同样高兴。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朕拿出一百万贯作为奖励,一点都不多。”

眼见蹇义欲言又止,朱棣对他说道:“你不要心急。你所担心的事情朕会在后面会说出解决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八章 反贪(上)

放下茶杯,朱棣无意间瞥见杨荣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切齿,表情变化之精彩简直没法形容。朱棣忍不住打趣道:“杨荣,有了养廉制度之后,地方官员的收入就会远远高于京官。朕准备放你去当个外任官,你觉得怎样啊?”

杨荣一愣,眼球急速转动几圈后,从容答道:“臣是皇上的臣子,不管做京官、当外任,还不都是一样?既然皇上问到了臣,臣就说说心里话。若万岁让臣当个外任官,臣必然三年一小治,五年一大治……不过,臣有幸入值文渊阁,能够经常得到圣上的教诲,实在是喜不自禁,因此臣确实是舍不得离开皇上……请万岁明察。”

史书记载朱棣不苟言笑,与大臣们讨论事情,议而不决之时,脸色更是难看,大臣们战战兢兢,无所适从。每当此时,杨荣便大显身手,三言两语便令“龙颜”大悦了。说起来这次杨荣的应答并无可笑之处,但朱棣仍然忍俊不禁。

“你啊……你这个家伙……”

杨荣这个家伙对外官即将大幅提高收入显然是忌妒的,但这种忌妒却并未冲昏他的头脑——杨荣显然知道待在皇帝身边比放外任更有利,却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舍不得离开皇上。

笑完,看到蹇义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朱棣知道他们都很想知道吏治改革后面的内容。于是也不再故意调他们的胃口。朱棣对杨荣说道:“既然你这么舍得不离开朕,朕也不忍心强令你出京为官。况且,你的能力也不是一郡一县可以局限的……好吧,你先安心待在京城,待品衔升得足够高了之后,朕再考虑是否让你出任按察使、布政使。”

杨荣默想着自己目前的官衔,计算了下按正常速度升到正三品甚至从二品所需要的时间,于是彻底放心了——凭他目前的品衔,即便每年吏部的考评都是卓异,至少也要二十年才能升到正三品。

看着杨荣的表情变化,朱棣差点又笑出声来。他忍着笑,对众人说道:“刚才蹇尚书担心地方官为了一己私利因而横征暴敛,这种担心也并非无的放矢。不过,朕早已想过针对的手段。”

“首先,要建立完善的官员财产申报制度。自隋唐创立科举制度以来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一些布衣白丁在做官之前,家中只有三五亩薄田勉强度日,可是做官之后,家中田产便猛涨,别说数百亩,便是数千亩甚至上万亩也绝不罕见。这些人当中,多数人并非靠俸禄以及皇上的赏赐增加自己的财产,而是利用贪污受贿等违法手段敛财。”

“大明立国时日尚短,太祖皇帝对贪污受贿抓得也很严,因此这种现象目前还不严重。其实以往历朝历代大都建朝之初官场风气都还尚可,但是到了中后期,吏治却无不**。若是建立完善的官员财产申报制度,一旦官员财产发生不正常的变化,则可按图索骥进行追查。当然,贪污受贿的官员也知道自家财产异常变化容易暴露其罪行,因此会想方设法进行掩饰。所以,第二步便是加强完善监督制度。”

“太祖皇帝所制定的监督制度其实已经很完善了。朝堂之上有着都察院与六科给事中执掌监察的机构体系与运行机制,其中都察院还有着派遣监察官对地方行政进行定期巡回考察的制度,除此之外,直接受朕指挥的锦衣卫和东厂也有着监视职能。因此,对于监督制度朕只需要稍稍补充几点。”

“首先朕要颁布一条法律:凡是行贿受贿者。告首者无罪。受贿者自首后。受贿财产只要过了明路。其中一半上缴国库。另一半则视为合法所得;行贿者自首除免罪外。行贿财物一律返还。”

说到这里。朱棣停下来观察臣子们地神情。

政治地精髓在于妥协。

从皇帝地角度考虑。自然深恶底下地臣子贪污受贿——因为贪污会使国库受损。受贿会破坏社会秩序。然而人类有着渴望获得更多地可支配资源地本能。从官员地角度考虑。他们掌握着能够令自己轻松获得不当利益地权力。而能够抵制这种诱惑地官员毕竟不多。如此一来。就必须从这对矛盾中找出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地平衡点。

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过官员自首后不仅无罪。而且其中一半赃款还可以洗白成合法收入地好事。而朱棣之所以反其道而行之。自然不是因为他太善良。说实话。如果剥皮囊草能够杜绝官员地**行为。哪怕亲自动手。朱棣也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问题在于:后世已经证明。仅靠残酷地惩罚效果并不明显。所以。朱棣只得另辟蹊径。

行贿受贿最需要地便是信任。而朱棣采取首告无罪地政策后。行贿受贿者相互之间地信任基础就会被破坏殆尽——受贿官员会产生疑虑:行贿者会不会等自己帮他办事之后告发自己?行贿者也会担心:受贿官员会不会刚刚收下贿赂便立即拿下自己。然后去自首?

至于说贪污的问题,也可采取类似的手段。朱棣在穿越前曾经看过一部美国电视剧。主角A是一名立志成为一名正直警察的热血青年。成为警察后,A与那些收黑钱的同事们合不来,结果被孤立。在经受了多次教训后,A终于意识到:哪怕只是做一个基本合格的警察,也不能不与上级和同事搞好关系。在一次巡逻中,A的搭档B在执法时有违法行为,被市民告发。B央求A帮他做伪证,犹豫良久,终于决定帮B做伪证。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当A为B做了伪供后,B却反过来作为污点证人出卖了A。最后,A因为做伪证而被开除了警察职务,B却因为成为污点证人而被检察官免于起诉,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看这部电视剧的时候朱棣还小,当时对这一情节极不理解。很长时间之后,朱棣才慢慢理解了这种法律精神的妙处。对于某些合谋串供的犯罪行为,如果不赦免首告者的罪行,那么该共同犯罪行为多半永远不会遭受任何惩罚。赦免首告者的罪行,反倒可以让共同犯下此罪行的其他罪犯接受法律的惩罚——两厢一比较,显然部分罪犯遭受处罚总比所有罪犯都不遭受处罚要强一些。

穿越之后,朱棣便打算在明朝实施这种釜底抽薪之策。

绝大多数贪污行为都不是官员独自可以完成的,因为,官员不可能亲自管理银粮帐目。若是官员贪污之后作为污点证人,结果是官员免罪,所贪污的一半财产成为合法财产,反倒是帮官员做假帐的低级吏员或钱粮师爷却受来严厉的惩罚……那么,还会有吏员或钱粮师爷会愿意帮着官员贪污吗?反过来,参与贪污的低级吏员或钱粮师爷告发官员贪污,除了可以获得一笔奖励之外,还可以避免成为替罪羊。为了鼓励低级吏员或钱粮师爷勇于揭发官员的贪污罪行,朱棣甚至愿意为此专门提供一笔资金,帮助低级吏员或钱粮师爷远走他乡改头换面开始新的、富裕的生活。

底下这几位没一个傻的,慢慢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八章 反贪(下)

黄俨将杨士奇引到一旁,铺好纸便橐橐磨墨。待朱棣说完,杨士奇重复背诵了一遍,见朱棣并无异议,略一属思,便即动笔。

其他人默默咀嚼皇上的话。若是不该打赢的官司打赢了,不该升的官升了,傻子也知道其中有猫腻。没有明确证据告发官员不会立案,倒也不至于兴起小人讦告之风。反过来说,受贿官员自首倒是有些便宜,哪怕没有明确证据,但至少可以将贿金的一半转为合法收入。

太祖皇帝血腥恐怖的执政方式才结束不久,大臣们压根没指望明朝会象宋朝那样优待士大夫。然而在传统的观念中,士大夫毕竟与布衣百姓不同,若是没有丝毫优待,那也太伤自尊了——如今看来,当今皇上显然是非常优待士大夫的:贪污受贿若是供认不讳便可罪减一等,这基本上意味着免除了因贪污受贿而被判死刑的可能——若是百般抵赖不肯承认罪行,那便相当于找死。这种故意找死的人,谁会同情?

而且,从即日起至永乐元年期间,除十恶不赦之罪外其余罪行均减一等。这样看来,当今皇上对于吏治的整顿看似严厉无比,但实际上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供认不讳者减罪一等,大赦期间又减罪一等,即便因贪污受贿犯下了死罪,减来减去,一下子便可由死罪减至有期徒刑。

真乃仁君啊……

杨士奇“刷刷刷”将圣旨写完后交给朱棣。朱棣看了看,随手将之放在书桌上。

对于大臣们的心思,朱棣毫无所察。他并不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三个方面的考虑:一是为了减少维护法律的成本(注1);二是认为贪污六十两白银就判死刑确实重了些;三是大赦期过后,供认不讳只能将死刑减为流刑,而将之移民与将之处死两厢一比较,显然将犯罪官员移民能够获得更大的社会效益。

“接着说吏治的问题。刚才说了要鼓励行贿受贿者相互告发,这是为了破坏小人之间的勾结基础。但是光这一条恐怕还不够。”

“所以,朕还准备增加一条对侦破贪污受贿、盘剥勒索地方案相关人员的激励制度:凡是因贪污受贿或横征暴敛而被抄没的家产,其中一半作为奖励给予参与此案的相关人员,而另一半则运入赃罚库,作为养廉银定期向京官发放。这样一来,地方官员疯狂敛财然后向京官行贿寻求保护伞的可能性便会大为减少。要知道,办案人员若依法办案则能够合法获得一半的抄没家产,贪官却未必舍得将一半以上的家产用以行贿——即便贪官舍得,可是除了巡按之外还有锦衣卫同样拥有监察之权,若无点石成金之术,贪官们哪有那么多家产用来行贿?同时,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受京中权臣保护的现象也会消失。毕竟贪官的另一半家产将会成为京官的养廉银,若权臣保护地方上的贪官,必然会犯下众怒。”

郁新咳嗽一声说道:“皇上,官员横征暴敛或是受贿所得倒也罢了。官员的贪污所得原本却是国库的财产,若是将抄没所得如此分配,那么国库将会有所损失……”

朱棣沉吟片刻,答道:“贪污所得同样处置!朕只当是专门从国库中拔出那笔钱用来治理官场风气了。你要知道,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最最重要的便是吏治。历朝历代,若是遭遇巨大天灾,只要国家救治得力,挺一挺便过去了;外敌强悍也不可怕,汉朝初期匈奴非常强大,然而经过文景之治的积累之后,汉武帝却能够将匈奴打得逃离故土;唯有吏治毁败,那便病入膏肓再也无可救药——历史上,何曾有过吏治毁败还能延续很长时间的国家?”

朱棣歇了口气。继续说道:“这项激励制度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否则可能导致拥有缉捕审判之权地官员为了发财而丧心病狂地制造冤案。平民出身地清官应该不会遭此噩运。但富绅家庭出身地官员以及功勋之后、宗室都可能成为无辜受害者。若是抄一人之家。可使众人均富。那么都察院和给事中监督、大理寺复核也未必愿意惹出众怒。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嘛。”

“这样吧。凡罪名可导致判决抄没家产地案子一律要成立陪审团。陪审团成员定为九人。分别由三名功勋子弟、三名秀才再加三名足额缴纳人头税地布衣百姓组成。为避免陪审团成员在审案过程中遭受疑犯家属骚扰威胁以及事后遭人报复。其成员名单必须保密。在审案过程中陪审团成员也不露面。只是在类似科举考试地封闭式小厢房内旁听。审案结束后。由陪审团成员投票表决疑犯是否有罪。主审官若与陪审团意见一致。则由主审官进行判决。若不一致。则将案件交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组成地三法司会审。最后由朕裁决。”

“众卿觉得如何?”

没谈及将陪审团制度引入地方。并不是朱棣忘了。而是他本来就没打算这么做。

不将陪审团制度向地方推广地最大障碍是成本过高。陪审团成员地选拔需要一个专门地、独立地机构来办理。若是由知县或者其他官员指定。显然其公正性无法保证——如果无法保证其公正性。陪审团制度还有什么意义?

明初官员极少。县机构只设知县一员。正八品县丞一员。正九品主簿一员。从九品典史一员。若是一县户数不足2200户。则县丞、主簿裁去。由典史执掌丞、簿之职务。如果为了陪审团成员地选拔而额外增设一个独立地机构。显然会导致官僚机构迅速膨胀。退一步说。即便朱棣宁愿扩大官僚机构也要保证陪审团制度地推行。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法解决。

陪审团成员只能是义务劳动或者顶多拿点象征意义的津贴,否则封建社会那少得可怜的财政收入根本无法承受。那么,谁会愿意成为陪审团成员?

稍微复杂一点的官司当中,证人是很倒霉的。隔三差五地去衙门作证倒也罢了,有些官司数月甚至几年都没办法了结,搅在当中的证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如果有钱有闲,那么成为陪审团成员消遣一下倒是可以。反之,平民百姓们多半会认为充当陪审团成员是件苦不堪言的差役。

由此可见,在国家财政并不富余的前提下,推行陪审团制度反而会演变成扰民之举。初衷再好也没用,还是得结合实际情况。

在朱棣正在遗憾陪审团制度无法推广时,底下的大臣们却连在京城实施陪审团制度也不愿意接受。

郁新、蹇义、夏元吉、杨士奇均面面相觑。朱棣的这个想法太过新奇,虽说他们当中没人是刑部或大理寺官员,但是由于官本位的习惯思维,他们仍然接受不了让布衣百姓参与审案。

看出臣子们不愿附合自己的意见,朱棣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见此刻气氛不妙,杨荣赶紧站了出来。

“皇上此心乃是尧舜之心,亦是社稷之福。”

郁新黑着脸向杨荣质问:“说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九章 人耕十亩太少(上)

和臣子们在小范围内讨论了役法改革、税法改革和吏治改革的大纲之后,朱棣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轻松许多,但事实上却不然。

在朱棣的设想中,那些改革的细则由六部相关官员以及文渊阁学士详细讨论,得出结论后,再将结果报上来。如果细则大致没什么问题朱棣就下旨实施,若是觉得不妥就写上自己的意见,然后让官员们重新讨论。

大约是登基之后表现得太过温和了吧,官员们对朱棣批示的意见并不完全唯命是从,不少经过第二轮讨论的细则仍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

遇上第二种情况,朱棣只得将相关官员召进宫一起讨论。

由于观念不同的缘故,朱棣往往需要费很多口舌才能让官员们理解并认同自己的意见。每次说得口干舌燥时,朱棣总有一股喝令侍卫将某个或某些敢于反驳他的官员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的冲动——最生气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将反对者直接从**上消失掉。不过,朱棣终究没有这样做。

朱棣如此克制倒不是为了培养民主的土壤,穿越之前他就不觉得民主制度具有绝对的优势,对于这个年代,朱棣更不可能去青睐那绝对不合时宜的民主制度。真正的原因在于,后世一些很好的措施在这个年代确实行不通——陪审团制度就是典型的例子。虽然拥有燕王的记忆,但集思广益毕竟能够少犯错误,因此朱棣只得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免得让朝堂上彻底成为一言堂,最终导致自己犯在严重的错误。

另外,朱棣能够成功克制自己的脾气,杨荣在其中多少也有些的功劳。正如历史中所记载的那样,议而不决之时,朱棣的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于是大臣们便战战兢兢、无所适从。这时,杨荣便大显身手,三言两语便使得“龙颜大悦”。

朱棣最讨厌的就是某些官员根本不讲逻辑,开口闭口只是祖宗成法。杨荣的方法很取巧,那就是引用古人说过的话——古人说过的话实在太多,想要从中找到支持自己的证据实在再容易不过了——虽然从“古人云”中找出反驳的证据也很容易,可问题是每当杨荣举出相应的例子后,朱棣很快就会拍板。冥顽不化的官员们以“祖宗成法”为盾,而杨荣则以“古人云”为矛,到底是矛利还是盾固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分辨出的。这时朱棣再打出“皇权”这张王牌,趁势取胜倒也不难。

多次与思想僵化的朝臣辩论之后,朱棣倒是理解了欧洲为什么会打着文艺复兴的幌子发展资本主义思想。封建思想确实很顽固很强大,新思想要取胜只能取巧——若欧洲人不打文艺复兴的幌子,而是直接说思想创新,教会不使用暴力手段制止才怪!

这段时间里总的来说,朱棣是很郁闷的。因为,工作比想象的要多;大臣们的观念普遍都很陈旧;而且,他还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现在,朱棣终于理解了历史上为什么有些前期还算勤政的皇帝,但后来却变成了怠政的昏君。说实话,做个昏君比做个明君痛快多了。

这段时间里,几乎每次看到臣子们讨论的改革细则与自己所想不符时,朱棣总是会很不高兴。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在确定累进制税率细则时,臣子们的讨论结果是建议以十亩为基准实施累进制税率——这便是中国官场的通病了,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喜欢揣摩圣意的臣子。朱棣说一声搞累进制税率,下面的人就以为朱棣热衷于增加国家的赋税收入,于是建议将累进制税率的基准定为十亩。

看到这份与自己原意不符地奏折时。朱棣倒是颇为高兴。他高兴地原因并不是因为官员们拍马屁。而是因为这份奏折让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地事。将累进制税率实施地基准设定为一百亩。朱棣是有过充分考虑地。只不过。当时与大臣们讨论时没人质疑将基准定为一百亩是否合适。结果他就忘了说那件与之相关地事。

要说呢。“人耕十亩”是这个时代江南普通农户经营规模地一个大概估计。也就是说。一个拥有十亩地左右地农户家庭也就是一般意义上地自耕农了。仅从这个角度考虑。将累进制税率地基准定为十亩倒也并非不行。可是如果真地将累进制税率地基准定为十亩。那却有违朱棣地初衷。

如今有官员提出这件事。朱棣自然要顺势向臣子们详细宣传自己地观点。

中国是世界上机械发展最早地国家之一。中国古代在机械方面有许多发明创造。在动力地利用和机械结构地设计上都有自己地特色。中国劳动人民很早以前已经懂得用牛、马来拉车了。还在奴隶社会地时候。牲畜力己被利用到农业生产方面。当时人们除了利用牲畜驮拉运输外。还利用牲畜来帮助耕田和播种。

在中国古代。一开始是有专用牧场用来牧牛地。《周礼》:“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辨其野之土上地、中地、下地。以颁田里。上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五十亩。余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亩。莱百亩。余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二百亩。余夫亦如之”。也就是说。那时候用于种植和用于畜牧地土地面积是大体相同地。

其后。对养活人口能够起更直接作用地种植业在与畜牧业地争斗中渐渐占据了上风。于是用于畜牧地土地面积逐渐缩小。直到牧田基本消失。人们只得改牧牛为放牛。这个时期中国内地地畜牧业基本实行地是谷草轮作。也就是说。在农作物收获之后。利用农隙之地进行放牧或种植牧草。这种办法从先秦到明清实行数千年之久。收后放牧虽然不会对庄稼产生什么直接地影响。但也会影响某些农事地安排。比如说会限制晚稻等后作地发展。因此到了后来。放牛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则是縻牛。所谓縻牛。就是将牛拴在一个较为固定地地方食草。

由牧到放,由放到縻,实际上等于养牛的土地越来越少。唐宋之际开始,已有人因无牛而被迫用铁搭代替牛耕。縻牛开始之初,问题还并不十分严重,当时江南一带的耕牛还是比较充裕的。可是进入南宋以后,随着多熟制的盛行,实际用于养牛的土地越来越少。比如南宋初年,长江下游的一些地区还可以通过“大为塍垄,俾牛可牧其上”的方式,提供部分的养牛土地,但到了明朝以后,塍垄上普遍种上了田塍豆,使在田塍上牧牛的基本条件也遭到了破坏。结果,宰杀就成为一种无奈的选择,牛只数量的减少随后便成为一种无法阻挡的趋势。农民不养牛,自然就没有牛去拉犁,于是牛耕也就逐渐被人力铁塔所取代。

中国古代的农业长期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甚至到了民国初期,中国的亩产仍旧不比已经实现农业机械化的美国低。中国在公元前2世纪就发明了多管种子条播机耧车,这种播种系统在效率上至少是欧洲系统的10倍,而换算成收获量的话,则为欧洲的30倍。欧洲第一个真正条播机是杰思罗·塔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九章 人耕十亩太少(下)

朱棣没有接受那名官员关于“以十亩之限作为累进制税率的基准”的建议,而是新增了一个税种:五十亩以上者,每亩额外征收十文“无牛税”,养牛一头,免征五十亩田的“无牛税”。

对于这个新增税种,大臣们大多持谨慎欢迎的态度。毕竟,无论是士大夫还是乡绅普遍都是崇本抑末的保守心理或者所谓的儒家观念,也就是说,农业在他们的心目中总是放在第一位的。

虽说这个新增的税种会给“有田五十亩以上但无牛”的家庭增加负担,但对于家境较好的所谓“上农”来说,他们有能力维持少量的耕畜,采取牛耕对他们实际上是有利的。而且,由于一牛可抵七至十人之力,一旦耕牛增加,那么单位面积上土地承载的人口就会减少(由于崇尚崇本抑末的保守思想以及朱棣之前颁布的移民政策,士大夫和乡绅们会忽略人口向手工业和商业流动的可能),于是人均粮食的拥有量也会增加。这样,一旦发生特大自然灾害,在有着充足存粮的前提下,灾民被饿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少。再退一步说,即便灾情太过严重,当地存粮和国家救济均无法满足当地灾民的最低生存保障,那么还有耕牛可以作为食物——至少可以减少易子而食的现象。

总而言之,“无牛税”的推出可以增加人均粮食拥有量。对于这一点,明朝的官员自然非常欢迎。

除此之外,推出“无牛税”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

累进制税率所造成的额外赋税无法避免,“无牛税”却很容易规避。为了规避“无牛税”,田产较多的富户就必然会养较多的牛,于是大量耕牛的饲养就会形成一个问题。

由于人口压力的增加,从唐宋时期开始就出现了多种土地利用形式,将一切可以利用的土地都尽可能地开垦出来进行粮食种植,甚至连山区也因为梯田的开发,使得一些地方竟然达到了“水无涓滴不为用,山到崔嵬犹力耕”的地步。古今中外,尽管某些特定的历史时期会出现短暂的回潮,但总的趋势还是牧地让位于农田。因此,纯粹的退耕还牧是不用考虑的,富户们多半还是会选择以“谷草轮作”的方式养牛。

在朱棣看来,以“谷草轮作”的方式养牛也行,但还不够好。朱棣并非农业专家,他只是凭感觉认为这个时代最好的方式应该是所谓的“诺福克轮作制”。这种四圃制是以小麦、芜菁、大麦和三叶草轮番种植。它的理论基础是种过三叶草的地方小麦生长得更好,种过小麦的地方芜菁生长得更好,种过芜菁的地方大麦生长得更好,种过大麦的地方三叶草生长得更好。

用这样的循环方式,不仅使休闲的频率降低,还提高了土地的利用率——芜菁和三叶草增加单位面积的载畜量的同时,也就增加了肥料的供应。畜肥是这个时代主要的肥料,畜肥量的增加,可以提高土壤肥力和谷物的产量。除此之外,芜菁和三叶草还可以直接地作用于土壤。芜菁和中耕结合在一起可以取得抑草作物的作用,三叶草做为一种固氮的豆科作物,可以增加粮食作物所必需的营养供应,对于提高谷物的产量起到重要的作用……

只可惜芜菁和三叶草的原产地在欧洲,目前中国到底引进了没有还无法确定。不过,中国的劳动人民极具智慧,只要知道了原理,即便没有芜菁和三叶草,也必然会找出符合中国国情的相应植物,进而发明中国式四圃制轮作法。只是朱棣不能肯定“中国式四圃轮作法”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发明出来,因此只能先将四圃轮作制放一放了。

退而求其次,朱棣准备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前先劝导富户们采取二圃式轮种法。所谓二圃式轮种法就是以二分之一的土地播种农作物,另外二分之一则为休闲地。采用二圃式轮种法的好处显而易见,那就可以在休闲地放养牛羊猪等牲畜,一方面可以使土地获得更多的肥料,使得这片土地在下一年度作为农田生产时能够达到更高的产量,另一方面,富户们还可以获得放牧的收益。在土地足够多而人力较贵(实施新的人头税政策之后,相信一段时间之后劳动力缺乏的问题就会凸显出来)的前提下,显然二圃式轮种法比单纯地种植农作物更加有利。既然人性是趋利避害的,那么朱棣自然也就不需要用行政手段粗暴干涉农民改变现有的种植方式,只需要一丁点提示也就够了。

朱棣并没有海瑞式地仇富心理。因此对于富户能够获得更多收益乐见其成。更令朱棣期待地。则是大明子民饮食结构地改善——富户们获得放牧收益地同时。普通民众自然也拥有了更多更便宜地肉食来源。在原来地平等空间里。由于畜牧业地萎缩。用于耕地地畜力尚且不足。用于肉食地牲畜自然更少了。明清时期。英国地农民以及劳工等低层阶级地人平时可以吃到肥腊肉、肥咸肉、干奶酪以及粗面包。平均起来每人每天有三镑肉食。而与此同时。中国地市镇手工业工人却在为一人一月一斤猪肉地供应而斗争。

希望大明子民能够吃到更多更便宜地肉食。倒不是说朱棣非常渴望获得仁君地名声——无论之前地燕王还是现在地朱棣。同情心都极其有限。之所以产生这种强烈地**。主要还是民族自尊心在作祟。另外。朱棣知道饮食结构地合理化能够使国民更加强壮——虽然热兵器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但直到二十一世纪。士兵地身体素质仍然是决定战斗胜负地重要因素。

朱棣并非战争狂。可这个时代海外潜在地殖民地和广袤地西伯利亚象是罗裳半解地美女正等着人去征服。朱棣哪里挡得住这种诱惑?!如果士兵和移民更加强壮。显然对外扩张会更容易些。

只是稍稍说明了一下征收无牛税会带来什么样地好处。很多深层次地东西甚至还没展开了说。众臣们便大多已是心悦臣服了。

这时。黄俨走到朱棣身旁小声说。方孝孺已经做好离京地准备了。特来陛辞。

朱棣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觉得杨荣那条关于“获得外放任命地官员。需得觐见皇帝之后。其任命方可生效”地建议好。于是下旨将之形成了规定。前些日子朱棣察觉方孝孺在朱文圭身边会对他造成不好地影响。因此只好将之打发走。没想到。方孝孺居然成了第一个依照这条规定前来陛辞地官员。

一想到方孝孺,朱棣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朱棣自思对方孝孺可算是仁至义尽,如果不是因为他及时穿越,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早就将方孝孺千刀万剐并夷十族了。可是方孝孺又是怎么报答自己呢?好吧,他到底还是写了登基诏书,而且还给一些仍在反抗的将领写了书信劝其投降,但无论怎么说,方孝孺向朱文圭灌输反动思想总说不过去吧?

如果方孝孺站在朱棣的阵营,朱棣会非常欣赏这种忠贞以及坚持,但既然方孝孺自始至终就属于建文一系的阵营,那么他在朱棣的眼中自然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章 由悲到喜的王钝(上)

王钝字士鲁,太康人。至正二十六年(公元一三六六年)进士。知猗氏县。洪武中,徵授礼部主事。历迁福建参政,以廉慎闻。遣谕麓川蛮,却其赠,又恐不受为远人疑贰,用受;还至云南,输之官库。建文初,(公元一三九九年)拜户部尚书。燕师入,越城走,为逻者所执。成祖诏复故官,寻敕以布政使致仕。既归,郁郁而死。

当然,这只是另一个历史时空中王钝的生平。朱棣穿越的时间不长,其蝴蝶效应虽然还不能改变整个世界格局,但是对于王钝的命运却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王钝奉旨离京巡视山西时还是盛夏,那时他只觉得苍溟溟的天穹下,沿途的村落全都萧索凄清——若是一直保持这种戚戚惨惨切切的心态,两年后王钝自然会郁郁而死。可是抵达太原时,虽然已是立秋,但王钝的心中却已是一片火热。

原先的历史上,王钝被巡逻士兵逮住时,永乐皇帝已经开始了血雨腥风的大屠杀。王钝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违背暴君的意志,但同时他又心怀故君,那种文人儒士“未能殉节而死”的羞愧每天都折磨着他;另一方面,原本已经升为户部尚书的他如今却不为永乐皇帝重用,官职降低,权柄减少。这些情况综合起来,导致王钝没过两年便郁郁而终了。

朱棣穿越之后没展开历史上的那场大屠杀。然而官职降低、权柄减少而造成的郁闷感,以及未能坚持站在故君一侧所产生的愧疚感同样使得王钝倍受煎熬。因此,离京时王钝的心情仍旧是一片灰暗。

由于有着钦差的身份,朝廷载在邸报上的消息王钝总是很快就能看到。

八月壬子,永乐皇帝祭烈士陵园,封神。

在驿道上偶尔可以看到因军务过往的军士。王钝发现,在永乐皇帝亲祭烈士陵园并封神之后,越来越多的官兵脸上显现出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东西。王钝说不出这种不同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以前军户是不可能指望配享太庙或配享孔庙的,而功臣庙的门槛又太高。然而现在却有了烈士陵园,哪个军人不想享受千年之令名?如果军人皆以为国战死为荣,那么大明军队变为百胜雄师之日也就不远了。

八月丁巳,朝廷颁布《爵位法》。

贵族分为有禄贵族和有邑贵族两种。所谓有禄贵族,就是帝国本土常规的能够享受岁禄的贵族。而所谓的有邑贵族,则是羁縻地区的大小头目,例如土司、头人、伯克、游牧民族中大大小小的汗、部落首领,以及海外新开拓领土上的首领。有邑贵族的共同特点便是不享受岁禄,但拥有采邑,而且还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私兵。

皇族男性爵位依次为:亲王岁禄10000贯、郡王2000贯、镇国将军1000贯、辅国将军800贯、奉国将军600贯、镇国中尉400贯、辅国中尉300贯、奉国中尉200贯。

贵族爵位依次为:一等公爵岁禄700贯、二等公爵岁禄685石、三等公爵岁禄660贯、一等侯爵岁禄610贯、二等侯爵岁禄585贯、三等侯爵岁禄560贯、一等伯爵岁禄510贯、二等伯爵岁禄485贯、三等伯爵岁禄460贯、一等子爵岁禄410贯、二等子爵岁禄385贯、三等子爵岁禄360贯、一等男爵岁禄310贯、二等男爵岁禄285贯、三等男爵岁禄260贯、轻车都尉岁禄210贯、骑都尉岁禄110贯、云骑尉岁禄85贯、恩骑尉岁禄45贯。

无论皇族爵位还是贵族爵位均减等继承。贵族爵位只有一子可以减等继承。而皇族爵位。除嫡长子可减一等继承外。余子还可减二等继承。

所有地贵族都可以享有三项特权。

一、有禄贵族终生由国库支付岁禄。有邑贵族可依法在采邑内对领民征收赋税。一部分依法向中央缴纳。余下部分由该贵族自行处理。

二、皇族子弟免费就读宗学;有禄贵族中。伯爵以上贵族子弟免费就读国子监;有邑贵族中。伯爵以上贵族子弟免费就读蕃学。考试合格者免费迁往国子监就读。

三、《大明律》规定了五种刑罚。分别是笞、杖、徒、流、死。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小竹棍打人、大木板打人、有期徒刑、流放、死刑。除谋逆罪外。其余刑罚均可以爵抵罪。对皇族而言。笞、杖、徒、流、死分别对应减一等、减二等、减三等、减四等、减五等爵位。也就是说。拥有镇国将军以上宗室爵位者。可免一次死刑。对功勋贵族而言。笞、杖、徒、流、死分别对应减一等、减二等、减四等、减八等、减十六等爵位。这便意味着。拥有公爵爵位便可免死一次。当然。所谓地“免死一次”只是免一次死刑。也就是说。如果某人一次杀了甲乙两人。谋杀甲罪名成立。谋杀乙罪名也成立。那么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其次便是所谓地“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了。免了死罪后便减为流刑。以亲王和一等公爵为例。以相应地爵位抵了死罪之后。其爵位便相应减成了镇国中尉或是骑都尉。已经不足以抵流刑了。

虽说心情不好,但拥有三十多年宦海经历的王钝只一眼就看出了《爵位法》的本质:改为减等继承,无非是为了减轻国库负担而已。减等继承也是很合理的,皇帝的次子可袭亲王爵位,亲王的次子可袭镇国将军爵位,镇国将军的次子可袭奉国将军爵位,奉国将军的次子可袭辅国中尉爵位。也就是说,皇帝五服之内的亲戚都有爵位可袭,怎么也说得过去了。以爵抵罪嘛,对于并不认同“人生而平等”的古人而言,这种做法是很容易被接受的。

至于说有邑贵族的概念,在王钝看来就是笼络人心而已。因为,凡是能够拥有有邑贵族爵位者,都是朝廷无法直接管理的。既然无法直接管理,那么加封一个有邑贵族爵位头衔对朝廷又有什么损失呢?反正这种所谓的有邑贵族连俸禄都不必支付,为了得到朝廷的册封,有邑贵族反倒需要向朝廷缴纳税金。

九月甲申,论靖难功,封丘福二等淇国公,朱能三等成国公,张武等侯者十三人,徐祥等伯者十一人,其余子爵、男爵、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共计三百余人。令人惊讶的是,这次封爵中获得最大彩头的却不是北军将领,而是以雇佣军身份参加靖难之役的朵颜三卫。朵颜卫的首领被封为关外兀良哈郡王,泰宁卫的首领被封为关外泰宁郡王,福余卫的首领被封为关外惠宁郡王。令燕王藩邸旧臣们感到欣慰的是,朵颜三卫首领所获爵位虽高,却只是有邑贵族封号。而朵颜三卫其他的大小头目们虽说也获得了一些有禄贵族的头衔,但爵位最高者也只不过是子爵而已。

又论诶附功,封驸马都尉王宁为侯,茹瑺、陈瑄及都督同知王佐皆为伯,其余子爵、男爵、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二十六人。最令王钝忌妒的是,解缙、杨士奇、杨荣这些六品小官只是因为迎降的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章 由悲到喜的王钝(下)

之前皇上立太子的那段时间,就在邸报上面说过:皇上起兵本意只是为了清君侧,可惜来到南京后建文皇帝却为奸人所害,结果玉石俱焚。皇上考虑到国无长君于国不利,因此只得勉为其难登上大宝。建文皇帝本身并无大过却不幸陨命,皇上对建文皇帝的遗孤朱文圭甚为怜惜,因此将朱文圭封为一字并肩王。

而这天接到的邸报则详细说明了一字并肩王的权力和义务。一字并肩王享受双亲王俸禄,受二跪六叩之礼,仪仗与太子相同,而且此爵世袭罔替。

若只是这些虚礼,王钝倒也不至于那么激动——即便一字并肩王的岁禄高达两万贯,可是这与他王钝有什么关系?一字并肩王又不会分一文钱给他。

关键之处在于,邸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皇上已经下令扩建燕王府以便作为一字并肩王的王府,而且,将北平改名为北京,将之定为陪都。此外,皇上还在陪都设置了与六部平级的监察部,监察部由一字并肩王直接领导。从职责上看,监察部几乎可以看成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六部。

监察部能够监察各级官员倒也罢了,其他的,僻如兵、礼、工、户各部职能王钝也不看在眼里,令他最为兴奋的却是:凡是被监察部察明罪行的六品以下的官员,其职位均由监察部吏局推举人选担任!而且,如果监察部推举的知县占据了大明帝国本土1171个县当中的586个,皇上就会将皇位禅让给一字并肩王——不仅永乐皇帝本人,他子孙后代也必须遵循这条规定!

作为已经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大臣,王钝对禅让一事看得比较透彻。

虽说在特定的条件下,监察部可以推荐官员接任,但接任官员仍然属于朝廷官员,地方赋税仍旧向中央缴纳。也就是说,财权仍然完全被中央牢牢把持着。

双亲王俸禄每年有两万贯。民间形容一个人富有总是用万贯家财来描述,可见两万贯确实不少。然而之前王钝是户部尚书,清楚地知道两万贯对于朝廷的一个部门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监察部下属机构有六个局,仅仅只是刑局想要招募足够多的探子,那两万贯也远远不够。

从理论上讲,一字并肩王还拥有吕宋的采邑收入。当今皇上将“左逆文臣”流放到吕宋之后倒也并不是不闻不问了。皇上专门开设了一条定期航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船抵达吕宋,送去“左逆文臣”们最急需的物资和人力。但问题是,送去的物资和人力并非免费赠送,“左逆文臣”们一穷二白,因此这些高价物资和劳动力都是以年息20%的借款名义记帐的。即便“左逆文臣”们最终能够在吕宋站住脚,但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恐怕一字并肩王的采邑收入都是为零吧。

既然财力所能支撑的监察系统与锦衣卫(注1)相比简直就象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那么,除非只有朝廷任命的官员才贪污受贿,而监察部推荐的每个知县都是一文不贪、一介不取的清官,否则,监察部推举的知县又怎么可能占据大明帝国本土1171个县当中的586个?要知道,监察部固然可以监察皇帝一系官员的贪污受贿行为,但朝廷方面同样也可以监察一字并肩王一系官员的贪污受贿行为!

两边力量一对比,王钝觉得想要达到禅让的条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圣旨里宣布“任命王钝为监察部尚书”!

不可能比得上锦衣卫有什么关系?无论如何。他王钝仍然是一名实权部门地尚书!

三天后。王钝满面春风地抵达太原。

虽然正是秋风萧瑟地时候。但王钝却觉得全身发热——不排除这是发烧所表现地病理现象地可能。

接到任命自己为监察部尚书地圣旨后。王钝立即打发跟在身边地官差回京。只带着两个长随直赴太原。无他。想弄个开门红而已!

但凡附廓省城地知县。若是没有长袖善舞地能力。坐在这种位置上最受煎熬。其他地知县由于天高皇帝远。因此可以舒舒服服做个百里候。但附廓省城地知县在知府地眼皮子底下不说。连一省之行政长官布政使也在跟前。说不定头天放个屁布政使第二天就闻到了。而此任太原知县能够稳稳当当地坐稳这个位置。显然和上官们关系处得不错——官场上人所皆知地秘密。能与上官关系处得不错。那么逢年过节所送地礼肯定不薄!

因此,王钝下意识地觉得太原知县必定有马脚可捉。既然如此,那干嘛不拿太原知县开刀呢?毕竟在整个山西省,太原知县可是地位最高的知县!

退一步说,即便那个太原知县做事很隐秘,王钝一时之间发现不了他的把柄也不能算是完全失败。太原毕竟是山西的首府,一省之行政长官、刑名长官的府衙都在这里,大量的杂佐属官也在这里办公,比起那些偏远县城,逮出几个失职犯罪的自然相对容易些。六品以下的,空出来的官职可由监察部推荐人员担任;六品以上的官职虽然不能取代,但是抄家的收入却可以由监察部支配!

为了不让太原的官员发觉,王钝连桥子也不坐,只是雇了一辆车。昼夜兼程,只花了三天的时间便走完了预计中七天的路程。

到了太原,王钝将车马行的马车打发回去,也不拜访山西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就悄悄窝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

好好地休息了一天,王钝觉得精力已经基本恢复了,于是开始微服私访。

对于老爷的差事,两个长随比王钝还要积极。

这两个长随长期跟随着王钝,虽说学识水平比秀才还差得远,但好歹也识得几个字。王钝获得监察部尚书的职位后,兴奋之余无人倾诉,于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如今的职权拣着能说的给他们说了一些。话里话外,大致意思就是两个长随只要跟着他好好干,将来即便当不上知县这样的主官,但是象县主簿、提举司吏目、赃罚库副使之类的杂佐官职,也不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自家老爷以前担任的户部尚书离着宰相也只不过差一点,因此这两个长随也就一直觉得自己的地位在九品官之上。但再怎么说,奴仆和正儿八经的官员毕竟有着天壤之别。如果真的能够当上什么县主簿、提举司吏目、赃罚库副使什么的,那岂不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主仆三人不声不响地上了街,四处闲逛。

漫无目的的瞎逛了老半天,街上的人虽然不少,但路人们除非是相识的才会见面后打个招呼,基本上并没什么人在街头上聊天说话。好不容易看到几个熟人站在一家店门口天南海北地聊着天,但王钝主仆也不好凑得太近。远远地听了一会儿,那群人又散了。王钝主仆在远处只是隐约听到只言片语,根本听不出什么门道来。

王钝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一章 由喜到悲的王钝(上)

走得越近,王钝的心却沉得越深。

从衣着看,这群人虽然比灾民强不了太多,但大多还算干净,显然不是什么灾民。再从神情看,这群人当中虽说有的人或迷茫、或彷徨,但仍有一些人却是兴高彩烈、情绪高昂。更何况,这群人当中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从这个情况看,也不会是对知县不满因而前来寻求公道的。

走近人群之中,王钝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凑到他们跟着问道:“老先生,您也是参加移民的?”

王钝隐隐约约记得近一段时间的邸报中好象有过关于移民的内容,但当时一瞟之后,王钝觉得这条消息和他没什么关系,因此也就没认真看相应的内容。此时听到这个小伙子发问,王钝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想弄明白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干嘛,心里一急,憋出一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旁边一个蹲在地上的大汉笑嘻嘻地对那小伙子说:“小猴子,刚才远远地你不是猜这位老先生象是三家村里的老秀才,不安生教书,出来撞官府打抽丰的么?怎么走到跟前来了,你又改口猜他是参加移民的?你到底有没有谱啊?”

一席话说得周围众人哄堂大笑。小猴子红着脸,梗着脖子冲着那大汉说道:“章二叔,别看我今年只十七岁,可是在客栈干活已经八年了!任何人只要在我眼前一晃,我就能猜出他的身份……十次至少有八次能猜对!老先生,您说,您是不是秀才?”

听得小猴子之前将自己看作是打秋风的穷秀才,王钝心里略微有些不快。不过,今天毕竟是微服私访,他自然懒得和这些人计较。

见小猴子问自己是不是秀才,而王钝又想着从他们口里问出一些消息,因此勉强点头,然后问道:“你叫小猴子,官名呢?”

王钝的语气已经不知不觉带出了点当官的味道,但小猴子却并没有听出来。

“回老先生的话,我姓候,因为小时候长得瘦,又姓候,所以大家都叫我小猴子。我没有官名。”毕恭毕敬地答完王钝的话,小猴子得意地向原来的同伙看了一圈。

确认了王钝的秀才身份后,这一伙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在官场上,特别是王钝这种等级的,哪怕是举人甚至进士也不值得用正眼去瞧。但是对于乡下的老百姓来说,秀才已经是很值得尊重的身份了。

这时小猴子又向众人说道:“我老远就看出老先生必定是个读书人。我们这些准备参加移民地。全都大字不识。一开始小人想着。秀才可以免缴十亩基本田赋。而且官府又每个月按时拔付一定地钱粮。不会因为生计所迫地缘故而参加移民。因此小人便误以为先生是来县衙撞秋风地……”

见王钝脸色一沉。小猴子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地缘故。按照在客栈打工地经验。小猴子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一嘴巴。皮着脸笑道:“小地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地一般见识。”

“按说您既然是秀才。到了县衙门口瞧见咱们这些人顶多也就是多看一两眼。哪有朝着咱们走过来地道理?更何况。您走过来地时候似乎是想问些什么……小人就琢磨。您该不会也是准备移民吧?”

王钝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词。小猴子也没听明白。但这并不影响这个饶舌地家伙地谈兴。

“小人马上就想到了答案:朝廷这次组织移民。大概是担心我们这些大字不识地老百姓没人教化。因此也鼓励读书人参与移民。哎。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小猴子转过身看着他地那些同伴们。口沫横飞地说道:“只要拥有秀才地身份。移民之后就可以负责方圆百里地教化。那身份尊贵着呢。比咱们县地教谕一点都不差。免费获得一百亩荒地不说。官府还每个月给予三石俸禄。这可是吃上了皇粮!啧啧……”

小猴子羡慕地转过身看着王钝。“老先生。您大概也是看中了这些优惠。所以打算参加移民吧?”

王钝略一思索,决定将话题引到自己关心的方向上。

“小猴子,你们这些人准备移民……是不是被知县强迫的?”

小猴子微露诧异之色,旋即又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

“您是担心咱们是被强迫移民,到了地头上怨气太大不容易教化是吧?哎呀,这个您老只管放心。要说呢,不情愿也是有的,毕竟是故土难离嘛。可是,不移民又有什么办法?官府说了,明年人头税换新的办法征收,田产超过十亩,每丁只需缴纳十个铜钱的人头税——若是说官话的地界儿,每丁只需要缴纳一个铜钱的人头税呢!人头税这么征收,那些富裕的人家自然欢喜得不得了,只是苦了我们这些无田少田的人,还需要补足十亩基本田赋。将来缴不起那十亩基本田赋,还是要被迫移民的,不如这一次主动移民还多少便宜些。”

原来的历史时空中,“九月乙未,徙山西民无田者实北平,赐之钞,复五年”。朱棣所做的改变只不过是将山西的无田者移民到东北去而已。王钝当了好几年户部尚书,对各地土地兼并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因此听小猴子说这些移民者都是自愿的,虽然有些失望,却并不吃惊。

那个蹲在地上的章老二不以为然地打断小猴子的话。“你不懂别瞎说!你这小子才成丁一年,还没尝过那服劳役的滋味!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家里还有五亩水田九亩旱田,家境还算过得去。可是里甲正役、均徭和杂泛差役太折腾人。每十年轮一次劳役,三十年下来,等我爹伸腿的时候家里的田产已经全给败光了。明年用的新税法,里甲正役、均徭和杂泛差役全都折算到田赋里去,有十亩田的才是真正占便宜。小猴子你刚才说富裕人家会欢喜得不得了,根本就是放屁!”

PS:三江期间,四千字以上的章节就分两次传了。下午补齐。见谅。 [本章结束]

第二十二章 由喜到悲的王钝(下)

钱叔被章老二和小猴子安慰了半天,心中的忧郁也就消散了大半。他抹了抹眼睛,拍了一下小猴子的脑门,笑骂道:“小兔崽子自己底下的毛也不知道长齐没有……老子快四十了都没讨到媳妇,你倒想得美。对了,我看你妈长得就挺可人的。怎么样,改口把钱叔喊声爹吧?”

这句话说出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王钝厌恶地皱皱眉。他对于这些乡俚淫词很不习惯。另外,王钝对这个枯瘦汉子的情绪根本不感兴趣。伤心也好高兴也罢,他堂堂一个尚书有什么理由去关心一个山野小民的喜怒哀乐?

听了半天,没听到一点想知道的东西,王钝不由有些急了。他恨不得亮出身份直接向这些百姓询问太原知县有什么失职或犯罪的事情,可是又担心亮出官身后,这些百姓会因为惧怕反而不肯再说实话,因此只得耐着性子旁敲侧击。

“我看打算移民的人数不少。这么多人移民,知县组织得如何?大家有没有觉得不方便的地方?”

王钝的本意是希望这些移民能够控诉太原知县没做好移民的准备工作。如果还是原来的身份,这种小事他根本不会关心,即便是知道了,也会置之不理——毕竟根据官场的潜规划,长官是没必要为这点小小的失职就叱呵甚至弹劾下级的。但如今王钝已经成了监察部的尚书,身份变了,想法自然也就跟着改变了:明显的犯罪固然不可能放过,即便只是失职,同样也不能轻易放过!

移民们困惑地交换着眼神,小猴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忍不住又“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老先生是在担心到了移民的路上是否辛苦吧?”

“官府说了,移民途中的一切花费、口粮和工具供应,以及在定居地点发放的安家费等一切开支,均由官府负担,不需偿还。太原县已经报名的移民共有一百多户。这一次,官府征用了大路通车马行帮助我们移民。我们都是些苦哈哈,也没什么行李负担,倒是老弱妇幼们能够轻松一些。”

王钝精神一振。

“官府征用大路通车马行?车马行难道情愿?”

“情愿。怎么不情愿?官府给钱。钱还不少呢。”

“咦?”王钝有些奇怪。在他地经验中。劳役都是官府强征百姓地。因此非常规性地大规模劳役总会导致怨声载道。沉吟片刻。王钝忍不住问道:“山西近几年收成只是普通。官府有很多钱?难道是当地官府用苛捐杂税收刮了很多钱?……不对。说不通啊?”

剩下地话王钝没说:当官地若征收苛捐杂税只会放进自己地腰包。怎么可能私人掏出钱来做为公款用?

“这事我知道。”小猴子快活地接口说道:“你们谁知道?”

小猴子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是一副懵懵懂懂地表情。而那位老秀才虽然没那么不堪。却也露出好奇地神色。于是越发得意。

“告诉你们吧。以前茶马交易一直都是官营地。但因为其中地利润极大。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一直都有客商犯禁走私——在客栈那么多年。我早就炼成了一副火眼金睛。那些私贩茶叶地客商。我一眼就瞧得出来。在客栈七八年时间。我见过地私茶商贩绝不下三十个。”

“快说正题,别东扯西拉。”

见听众表达不满,小猴子悻悻然将话题收回。

“如今呢,官府打算将茶马交易交给私人。不过,官府说什么为了保证茶马交易的正常秩序,每个马市只发放三张茶马交易许可证。你们想啊,那些私茶贩子为了贩卖私茶连杀头都不顾,可见其中的好处有多大!为了这天大的好处,但凡有可能获得茶马交易许可证的人,谁不拼了命去争取?”

王钝下意识地问道:“那些商贩向官员行贿了?”

“大约没有吧。说来也巧,我待的那家客栈也是有年月了,耳房和西厢房顶上的天棚是相通的,说话声极易传过去。那天正好是一个外地的商人住在西厢房,晚上他向一个来访的客人询问,究竟需要上下打点多少才能获得一张茶马交易许可证。”

“那客人就说,这次贴皇榜招皇商,只能凭自己的实力,靠行贿根本没用。因为,想获得茶马交易许可证的商人只需要向官府投标,写上你愿意每年向官府缴纳多少钱,价高者得。这可弄不了什么虚假,投标时一式三份,一份商人自己留着,一份当地官府存档,另一份则交上中央朝廷。到时候朝廷会公布中标商人名单以及中标价格。如果有投标价格低却中了标的,商人只管向朝廷告发,然后朝廷便会派人察看其中的猫腻——谁还敢在中间动手脚?那客人又说,即便这次招皇商不是按这种程序,假设其中有什么漏洞,如今这个时候当官的也不敢收钱。”

“你们想啊,一个马市只有三张茶马交易许可证,利润又那么大,商人们自然拼了命地向官府交钱以期获得其中一张……如此一来,官府自然有钱了。”

王钝对前面一句话颇为敏感,于是毫不客气地打断小猴子的话,追问道:“那么个客人为什么会说这个时候当官的也不敢收钱?难道是担心监察部?”

小猴子“嘎”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监察部?什么叫监察部?……那个客人没提监察部,不然我一定记得……他只是说,当今皇上立意吏治改革,说颁布什么什么官员财产申报制度,又说无论行贿还是受贿,先行告发者无罪。”

小猴子显然是那种强烈的乐天派。刚才还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才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又兴高彩烈起来。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先行告发者无罪?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你们都知道城西村的周家吧?”

一圈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周家谁不知道,他家的田一共有两千多亩,是太原县最大的财主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家,我家隔壁的周双喜就是他们家的佃户。”

“你们谁都没我知道的清楚,我在周家打过短工的。去年乡试,周家长房大少爷和三房的四少爷同时考上举人,周家大宴宾客,连我这种打短工的都有份,一连吃了三天的肉呢!那肉肥的……”这人说着,似乎犯了馋虫般啯地咽了一口口水。

“打住打住,你们都知道周家就行了。我要说的就是……你们还记得两年前周家和纪家为一块风水宝地打官司的事吗?”眼见大伙儿又要议论开了,小猴子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当时周家打赢了官司,你们大家说说看,周家赢官司占理吗?”

“占个屁的理!”

“谁说不是呢?这件事当年闹得是满城风雨,谁不说纪家冤枉?”

“要我说纪家也未必冤枉。我听说纪家先给县太爷送了一百两银子,不要,结果周家出手三百,就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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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王钝的怨念

王钝怀着万一的希望在太原街头整整逛了一天,又在酒楼、客栈等处留连不去,探到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坏。

先行举报者无罪不仅仅只是针对行贿受贿,还有官吏相互勾结贪污国家财产的,或者地方官员巧立名目私加税种以便中饱私囊的——总而言之,但凡能够和官府权力扯上关系的犯罪行为,全都可以先行举报免罪。

人类社会能够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在于最基本的相互信任。一个人走在路上看到对面来了一个行人,若是没有最基本的信任,就会怀疑对方有可能会拦路抢劫,于是先行自卫;夫妻同床而眠,若是没有最基本的信任,若是丈夫怀疑妻子会杀害自己,便会抢先扼死对方……那么人类社会就会变得疯狂混乱,进而毁灭。

皇上制定的先行举报者无罪,虽说没有动摇普通人基本的信任基础,却令官场上刮起了一道极为可怕的风暴。其他省的情况王钝暂时还不清楚,他只知道,引发山西省官场地震的震源却是在山阴县。

前来宣布“先行举报者无罪”的行人司行人抵达山西的第一天,官员和乡绅们就开始相互揭发行贿受贿的行为,第二天,山阴县知县快马加鞭跑到了太原,当着按察使、行人司行人以及随行的两名锦衣卫举报说:他收受贿赂若干,伙同主簿、典史贪污若干,并且向知府、同知、通判、按察副使等人行贿若干。根据先行举报者无罪的原则,犯有受贿罪、贪污罪、行贿罪的山阴县知县本人无罪,被其举报的行贿者、主簿、典史、知府、同知、通判、按察副使等人则成了被调查的对象。

有些被调查的对象看清了形势,因此供认不讳,有些人却试图抵赖。可那位山阴县知县举报时将所有的证据都交了上去,试图抵赖的人一个个都对山阴县知县恨得要死——无论是行贿、同谋或是受贿,这其中山阴县知县都起着主要的作用,如今他自己脱了罪倒也罢了,竟然还将详细的证据交上去,结果导致这些人的罪名全都证据确凿,赖无所赖了。

认真说起来,这件事当中最冤枉应该是山阴县的县丞。县丞在当地素有清廉之名,平时肉都舍不得多吃,衣服上满是补丁。待调查到他头上时,县丞坦然承认自己确实知情,又辩护说他多次阻挠知县等人贪污,之后也曾向府里的推官(注1)举报过。官场上太过清廉的人多半和同事、上级的关系不好,这位县丞也是如此。当调查人员向推官询问县丞之前是否举报此事时,推官却断然否认了。其实用脚趾头想也可以想出这个结果:很简单,若无此事,推官自然要否认;若此事属实,山阴县县丞固然澄清了知情不报的罪名,然而推官本人却得背上知情不报甚至是包庇的罪名。

总而言之,山阴县知县先行举报无罪,那些爱贿及贪污的财产过了明路后,其中一半上缴,另一半则成了合法的财产。而那些和山阴县知县有过交往的,无论是行贿的、同谋的、受贿的甚至无辜的县丞全都倒了霉!在榜样的作用下,山西官场上旋即爆发了一场彻底的、可怕的大地震。大地震结束之后,山西官场上只剩下十之二、三的官员没背上官司。那些能够屹立不倒的官员只有少数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官,其余大多数却只不过是抢得先机举报了别人而已。

皇上大约对这种局面早有准备,因此在宣布先行举报者无罪制度的同时,又重新恢复了洪武年间戴徒流罪办事的制度。

洪武年间有段时期官员被杀的太多,没有人干活了,太祖无奈之下只得创造了这样一个戴死罪、徒流罪办事的制度。也就是说,官员被判了死刑、流放或有期徒刑后,先别忙着执行,而是待在工作岗位上继续办事,直到有接任者为止。

当今皇上只恢复戴徒流罪办事的制度,是因为皇上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名义,将除了十恶不赦之外的所有犯罪官员的罪行全都减了一等。也就是说,山西官场虽然十之七八的官员都被判有罪,但死刑却一个都没有,自然也就不需要戴死罪办事了。此外,当今皇上还对戴徒流罪办事制度进行了一点改动:戴罪办事的官员不必担心有了接任者之后会被流放或是捉去坐牢——只要不再次失职犯罪,那么他们便可以一直戴罪办事。当然,如果在戴罪办事期间仍不悔改,自然也就是前罪并罚了。反之,如果立下大功,比如为当地灌溉系统做出贡献,比如说在抢险救灾中有优异的表现,比如说揭发其他官员失职犯罪,那便可以立功赎罪。

在外人地眼中。朱棣掀起这场廉政风暴却又并不剥夺官员地性命是因为他仁慈。但事实上。朱棣或许有着更多地关于人道、人权地概念。但是要说他性格仁慈却也不正确。朱棣不杀那些贪污受贿地官员是因为官员地俸禄确实太低了——自洪武之后。海瑞式地官员加起来又有多少?从天理人情上讲。杀因为收入太低而贪污受贿地官员似乎有些过了。当然。给官员们增加了养廉银之后。官员再贪污受贿。朱棣却也不会心软——从程序上讲。他也不可能每年都进行大赦。将来官员再贪污。该杀地还是要杀。

其实。即便揭发其他官员地失职犯罪不算功劳。那些戴罪办事地官员们也不大可能与无罪一身轻地官员们和平共处。如果不是那些“无耻之徒”抢先告发。戴罪办事地官员又怎么会东窗事发呢?如今这些人戴罪办事只能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过活。略有过失就有可能前罪并罚。至少在短期内他们还是心有余悸地。戴罪之人自己不敢受贿贪污。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们受贿贪污而无动于衷。抢先告发者对此心里有也数。但他们有一个优势:非法所得过了明路后。其中一半就成了合法地财产。如此一来。这些身家不菲地官员们至少不必因为家庭贫困而去贪污受贿了。

事实上。戴罪办事地官员们将来同样不必因为家庭贫困而去贪污受贿。皇上一方面推行“抢先告发者无罪”地制度加大了受贿贪污地难度。另一方面又用养廉制度大幅度地增加了官员们地收入。以正七品地知县为例。正俸为七贯半。一年就是90贯。养廉银为正俸地三至五十倍之间。假设某知县地养廉银为正俸地五倍。那么这个知县一年地合法收入便是540贯。相当于朱棣穿越前地30-40万元人民币。这样一来。平日里地方官员们虽然不能经常山珍海味。但隔三差五地大鱼大肉却还是有保障地。

结果。势不两立地官员们暂时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监视着。看哪个白痴会忍不住先伸手——这种山雨欲来地形势下。大约只有白痴才会去验证那句“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地俗话是否正确。

事已至此。王钝知道仅凭自己没头苍蝇似地乱撞是绝不可能查出什么有用地消息了。如今只能先到北平去。把监察部地框架先搭起来。待人手足够后。再派下属到地方上去监察官员们是否有失职犯罪地行为。

失望之余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章 新年(上)

南京三山街有一家小小的“龙门客栈”。这家小店的后院有十几间客屋,虽小,但是因为店名吉利,因此常常有进京应试的举子选择在这里入住。过完年便是新皇登基,开恩科选士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所以半个月前各省的举子们早已公车不绝,络驿于道了。

这时,一个伙计正在大门口向客人陪着小心解释。

“客官,我们开门做生意,哪有有生意到门口了还不做的道理?实在是客满了,对不住您了。要不,您顺着这条街走下去,在第二个路口左拐,那小巷子里面有一家店,说不准还有客房……”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年上京赶考的不仅仅只是文科举子,永乐皇帝还专门颁发恩诏下令举行明朝的首次武科取士。今年应试的举子比往年多了几乎一倍。而且,皇上又下诏说今年二月初五要开个什么献宝大会。想着通过献宝获得皇上欢心的,想着见识一番开拓眼界的,还有想着趁此机会浑水摸鱼的,总之,天南地北的人们全都在这段时间往京城里涌,位置稍好的客栈早就住满了。

要说这武举,洪武元年即公元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在建立大明帝国的同时就下诏,令设文、武科取士,以“广求天下之贤”。然而洪武四年,文举如期开科,取中吴伯宗等一百二十名进士,可是武举却一直杳无音信。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当初朱元璋在马背上夺得天下,自然不希望再出一个什么马元璋、牛元璋,而立国之初的诏令,不过是笼络人心,掩人耳目罢了。所以洪武二十年,当礼部奏请“立武学,用武举”时,朱元璋一反常态,严词训斥礼部“是析文武为二途,自轻天下无全才矣”。武学、武举遂被打入冷宫。

当今的永乐皇帝朱棣同样靠马背上的功夫,从自己侄子手中篡夺了大明江山。不过,当今皇上却好象不忌讳这些。登基不久,永乐皇帝旋即下令国子监、府(州)县学增设武学科目。国子监原有祭酒(从四品)、司业(正六品)、国子监丞(正八品)、国子监助教(从八品)、国子监典簿(从八品)、国子监博士(从八品)、国子监学正(正九品)等学官,而永乐皇帝为了激励民间习武风气,专门增加“国子监武士”这一官职,规定国子监武士与国子监博士一样同为正八品,专门负责教授监生们武学科目。

与此同时,永乐皇帝公布了《武举法》,并下诏特开包括武举的恩科。

文科取士还好说,不管怎么说,既然下诏开恩科取士,那些举子们兴高彩烈地进京赶考也就是了。武科却有点麻烦。文科已有会试资格的举子多得是,然而今年才公布《武举法》,还没举行乡试,哪来的武举人?所以,永乐皇帝宣布这一次武科取士的规则:参加武科考试者先赴本省首府参加乡试,及格者立即上京参加会试。此外,父亲爵位在伯爵以上者,有两名三品以上高官推荐亦可直接参加本届恩科武试。毕竟,古代所谓的武将世家子弟,其中确实有一些军事能力还不错的。

抛开功勋子弟这一特殊情况不谈,其他人想要参加武举考试必须参加一场乡试,所以武举人不象文举人那样能够早早就来到南京备考。某些离南京较远的省份而来的武举,路上如果再稍稍担搁一下,弄不好就会误了考期。

店门口那位客人正是一名姗姗来迟的武举。他进南京城已经小半天了,一方面人生地不熟,另一方面寻了好几家客栈全都客满,由于心烦意燥的缘故,因此竟然和伙计争执起来。

那伙计只是低眉顺眼地陪着不是,却怎么也不肯答应给客人开房的要求。

正吵吵地没法。一个正在店内进食地客人走了出来。这位客人姓景名秀。八字眉两边分开。清瘦地脸庞上。有着两只明亮地大眼睛。透着对什么都看得穿。又对什么都不在乎地神气。景秀也是来应试地举子。刚才已经从言谈中听出那位客人地身份。想着都是来应试地举子。不免起了相助之心。因此景秀拱手说道:“这位兄台。今年地恩科文科武科一起考。因此京城地客栈大多人满为患。如果你不嫌弃。和我共住一间如何?”

正为晚上住宿发愁地武举闻言咧嘴一乐。“多谢了。我正愁今晚没地方落脚呢。”

景秀笑了笑。吩咐伙计将武举地行李送到自己地房间。然后邀请武举到自己刚才进食地桌子边坐下。让小二添副碗筷。又加了宫爆玉兰片、韭菜炒鸡子儿、姜蒜烧茄子和一坛好酒。

武举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相互介绍后。两人不免惺惺相惜。原来。钱成是山东乡试地第一名。而景秀则是福建乡试地第一名。两人竟然都是解元。接下来地交谈。加深了两人相互之间地佩服:这钱成外表看起来五大三粗。若论经史子集方面地造诣。确实远远不如景秀。然而论起文韬武略、天文地理、国事民情。钱成却也并不比景秀逊色。

景秀虽是文科举人。但小时候曾师从一个异人。那异人文武双全。而景秀本人地天资又卓越超群。读书过目不忘。习武也颇有成就。景秀十六岁时曾经因路见不平与县里地泼皮产生冲突。对方足足有七个人。却被他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由此。景秀愈加自信。自认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这次恩科。永乐皇帝规定文科举人可免试直接参加武进士地考试。景秀便不由动了夺得文武双状元地心思。

要知道。武试地程序是先策论后弓马。策不中者不准试弓马。弓马只是泛称。除骑射、步射、马术之外。还有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若干小地科目。景秀原本想着:弓马天下无双者。未必能过策论一关;而能过策论一关地。弓马方面又未必比自己强。今天遇到钱成。景秀才知道天下之大。一山还比一山高。不由收敛了小瞧天下豪杰地心思。

虽然知道钱成是争夺武状元的强有力竞争者,不过景秀天性豪爽,并没有文人相轻的那些臭毛病,因此与钱成相处的甚是融洽。几杯浊酒下肚,两人的话匣子便天南海北的扯开了。屠夫们在一起,讨论的多半是杀猪;农夫们在一起,讨论的大多是收成;景秀和钱成都是应试举子,话题本该围绕着科举展开,但他们聊着聊着,却不由自主地转到了新皇登基后的政治改革上。

一条鞭法自不消说,在另一个时空已经经受过检验而且获得了普遍的赞扬,在景秀和钱成两人的眼中,它自然是值得肯定的善法。

然后便是廉政风暴。太祖皇帝规定贪污超过六十两白银者剥皮,其反贪措施不可谓不狠,然而效果却并不是太好。尽管一些贪官确实被剥了皮,但官员们仍然前仆后继地贪污受贿盘剥百姓。与贪官污吏要钱不要命的这骨子韧劲相比,太祖皇帝的那条异常残酷的规定也显得相形失色了。

当今皇上主导下刮起的这道廉政风暴,使得贪污受贿比以往更加容易暴露。更难能可贵的地方却在于:当今皇上极为仁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章 新年(下)

顿了一会儿,景秀继续说道:“其二,当今圣上前些日子公布了《武举法》,并下诏特开包括武举的恩科。可见在圣上心中,武功的重要性并不逊于文治。”

“其三,圣上公布的《爵位继承法》改世袭罔替为减等继承。原先皇族封爵世袭罔替:亲王嫡长子年十岁立王世子,长孙立为世孙;诸子年十岁,则封为郡王;郡王嫡长子为郡王世子;嫡长孙则授长孙;诸子则授镇国将军;孙辅国将军;曾孙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

“如今却改为亲王嫡长子袭郡王爵,诸子年十岁,则封镇国将军;郡王嫡长子袭镇国将军,诸子年十岁,则封辅国将军;镇国将军嫡长子袭辅国将军,诸子年十岁,则封奉国将军……袭爵至奉国中尉为止,奉国中尉之后代子孙不再向宗人府请名,亦不再属于皇族,有文武材者,可考验授官,亦可自行从事士农工商等各种职业。”

周忱打断景秀的话。“此乃圣上英明,世袭罔替的制度在若干年后,将会导致举国一岁之入亦不能偿宗室岁禄的局面。但是这与皇上重文还是重武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正要说的,被你打断了嘛。《爵位继承法》还规定,恢复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制度,每种爵位分一等、二等、三等。注意听好:非军功不得封侯!你品味品味……”景秀微微一笑,加重了语音。“……非军功不得封侯!”

钱成听得眉开眼笑,而周忱却怅然叹了口气。

“……年青人,你也不必忧心。”

景秀和周忱转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五官端正、高大健壮的陌生中年人。

“一个国家若无强大的武力,象南宋那样,即便国家财政状况良好,也终究会被北方蛮族替代;但一个国家若无文治,譬如说秦、元两朝,其国祚亦不长远。唯有文治武功并重,才能使得国家更具活力,传承时间更久。你刚才也说过当今皇上圣明,他自然会尽量平衡武将文臣之间的地位。”

此人言语举止雍容大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他的身后,站着两位孔武有力的随从。这个陌生人自我介绍是说来南京游历的游客,姓毕名夏。

景秀客气地邀请毕夏入坐。

毕夏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向众人问道:“你们都是今年应试地举子?考文科还是考武科?”

周忱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来考文科地。”

钱成大声道:“我是来考武科地。”

景秀自信地一笑。“我打算两科都试试。”

“哦?”毕夏颇为吃惊地端详了景秀一阵。这位举子年轻、英俊、魁伟。面如冠玉。剑眉人鬓。一双眼睛明亮有如午夜朗星。虽说眼神中有那么点玩世不恭地味道。但仍然令人颇有好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文武全才。怎么着。有出将入相地打算?”

“愿借兄台吉言。我确实有这个念头。”

“唉。”周忱用力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向毕夏询问:“武将立大功可入功臣庙,即便未立大功,只要是为国捐躯便可入烈士陵园。而且,公、侯两级爵位非军功不可封赏,这明显是重武轻文嘛。这样下去,将来怎么能够平衡武将文臣之间的地位?”

听了周忱的牢骚,钱成不由咧嘴一乐。

毕夏睃了眼钱成和周忱,一个是威猛的虬须大汉,另一个则是俊美的少年人。若在后世进入影视界,前者可走硬汉路线,而后者显然能够很轻松地获得奶油小生的称号。

“第一、功臣庙和烈士陵园只是身后尊荣,而且要是真论起来,哪里还有比配享太庙更大的荣耀呢?毕竟没有边患或是边患较少的年代,配享太庙的名额基本上都会归文臣所得。第二、爵位只是对武将出生入死的功劳做出的封赏而已,并无实际权势。若论治理国家,掌握中央实际权力的,还不是文官集团?”

听到这里,景秀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洪武年间,太祖皇帝在宫内镌铁牌,严禁内臣干政。可是靖难之役中宦官多有军功。当今圣上因此认为家奴可靠,不仅对宦官委以出使、专征、监军、分镇等军政大权,而且登基之后便立即设立了东厂特务机构,由亲信太监掌管。东厂和锦衣卫一样,只对皇帝负责,不必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在我看来,设立东厂并且由太监掌管,其本质就是宦官干政。如果皇帝勤政,大小事务皆亲自管理,那么宦官还不敢擅权。但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如果将来某个皇帝怠政,那么宦官便可以乘机弄权。所以说,掌握中央实际权力的,未必会是文官集团。”

毕夏深深地看了景秀一眼,满脸地欣赏。

“年轻人想得很深远嘛。不错,按现今的制度,如果将来某个皇帝一旦怠政,确实可能导致宦官之祸。”

“不过你想过没有,除开国皇帝那一代之外,后世的皇帝总是生长于深宫之内。太监一定都是坏人吗?至少那些生长于深宫之内的皇帝不会这样看。在他看来,这些从小陪伴自己一起长大、陪自己玩游戏而且十分听话的伙伴,肯定比那些表情严肃、经常批评自己而且干涉自己行为的大臣更讨人喜欢。再者说,太祖皇帝将有关宦官的制度写进《皇明祖训》,规定宦官是天子的私臣,是内官,是皇帝的家人,直属于皇帝。因此皇帝对内官的亲密程度天然就高于外官。”

说到这里,朱棣突然想到了那位可怜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崇祯在煤山上吊时,唯有太监王承恩陪他殉国。京城里的满朝文武却是闯贼来了降闯贼,建奴来了迎建奴。单就这个现象而言,太监能够比大臣更获得皇帝的信赖却也并非无因——虽说明朝末期也确实有几个官员堪称忠臣,但至少在崇祯以及众多宫妃自杀的那一天,北京城内并没有武将死战、文臣殉节的纪录。

“此外,宦官本身是阉人,在社会上没有地位,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皇帝,所以他们在为皇帝办事的时候往往更忠心,更替皇帝着想。而且根据历史经验,武将可威胁皇权,比如安禄山;宗室可威胁皇权,比如晋时的八王叛乱;农民起义可威胁皇权,如黄巢;权臣可威胁皇权,比如王莽;后妃可威胁皇权,如武媚娘;唯有宦官,即便唐代宦官权势大至可废立皇帝,却仍然需要依附皇权而存。”

“有了这些天然优势,太监自然能够得到生长于深宫之内的皇帝更多的信任……对此,你有什么办法吗?”

看到景秀皱着眉头沉思起来,毕夏微微一笑。

“相见是缘,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翰林院编修杨荣和我相熟,杨荣是天子近臣,深受天子所喜。他告诉我说,当今天子轻制艺、重策论(注1)。如果你们的策论能够得到天子的欣赏,别说是进士出身,便是进士及第又有何难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章 黄观的迷惑(上)

黄观并不知道自己正被周忱等人议论着。此刻,黄观正在一艘本来是用来捕鱼的,重约180吨、长27米的渔船上,呆呆地端详着手中的观音土。

按朱棣的说法,派黄观他们前往海外开拓国土,若能成功建国,则所建王国由建文帝的遗孤文圭担任国王。而所谓的“左逆文臣”们,不仅将按照各自的功劳加官进爵,而且满足了一定条件后还会允许他们堂堂正正地回国。这样算起来,他们应该算是接受朱棣圣旨去执行任务,开疆扩土。

朱棣为他们的这个任务所做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船舱里,除了必要的种子和必要的口粮外,还有牛、马、羊、猪、鸡、犬等各种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朱棣居然还特意准备了适量的观音土,说是这玩意能治水土不服——如果黄观是被朱棣派遣前往海外执行任务,那么他肯定会因为朱棣的细心关怀而感动得痛哭流涕。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兵部勘合上头写的是“奉旨遣流犯官黄观一名,允带九族至海外效力,沿途各守官卡哨不得留难,等因奉此”,也就是说,对外界而言,黄观是被流放的。而且是超出《大明律》的限制,殃及九族一同被流放到海外去!

黄观大概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连中六首”者。从秀才到状元,他所经历的县考、府考、院考、乡试、会试、殿试这六次考试,无一例外均获第一名。后人赞誉他“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意思就是历史上连中三元的毕竟还有那么几个,但是六次考试全部考第一的却唯有黄观一人。论智力,若说黄观不聪明,那世上就真没有聪明人了。然而此刻谁又能猜到,这个正在望着大海的聪明人,此刻脑子里竟是一团浆糊。

黄观想不明白朱棣的这些举动究竟是什么目的。黄观以前和朱棣打过交道,知道朱棣并不是傻子,和仁厚善良也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所以黄观才会特别奇怪。以前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自恃是皇叔,态度傲慢,入朝不拜建文帝。群臣畏其权势,缄口不敢言,唯独黄观当面顶撞朱棣:“虎拜朝天,殿上行君臣之礼;龙颜垂地,宫中叙叔侄之情。”

有了这么一番过节,听闻朱棣攻占南京、建文帝驾崩的消息后,黄观自思若被活捉多半免不了一剐,为免受皮肉之苦,赶紧投江自尽了事。谁知道被淹了个半死后,黄观又被人救了起来。得知救自己的人是朱棣专门派来的,没被淹死的黄观又差点被吓死——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被送回南京后,隔了一天他便被人带入皇宫。黄观当时心里那个恨啊——他自忖逃不脱被剐的命运,因此想着在临死之前多骂朱棣一句算一句,谁知道被带入皇宫前,朱棣不仅命人绑住他,还用核桃塞住了他的嘴!

黄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朱棣见到他之后兴致勃勃地走下龙座,然后围着他转了几圈——当时黄观简直吓得肝胆俱裂,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场景令他产生了很恐怖的联想——朱棣的那副探究的表情,很象是在考虑到底应该蒸、煮、炸或是煎,而自己,则是那只即将被端上餐桌的羔羊。

幸运的是,黄观臆想中的恐怖事情并没有发生。围着黄观绕了几圈后,朱棣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挥挥手示意侍卫将他带了下去。

在黄观的印象中,朱棣不象是精神有毛病的样子,然而朱棣围他转圈的那一刻,黄观实在没办法相信朱棣的精神正常。黄观自然不知道,朱棣这个穿越者只是对中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县考、府考、院考、乡试、会试、殿试这六次考试均获第一名的人特别感兴趣罢了。

过了不久。便是方孝孺前来游说。

方孝孺是当代大儒。更是文人地精神领袖。可是看看方孝孺为朱棣所写地即位诏书:“朕荷天地祖宗之灵。战胜攻克。……诸王大臣谓朕太祖之嫡。顺天应人。天位不可以久虚。神器不可以无主。上章劝进。朕拒之再三而不获。乃俯徇舆情。于六月十七日即皇帝位。”……简直要有多肉麻就有多肉麻。要有多无耻就有多无耻!

黄观原本准备痛斥方孝孺不该变节为朱棣拟写那份即位诏书。然而听完方孝孺地解释后。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方孝孺为朱棣拟写了登基诏书。因此在士林地形象受损。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建文皇帝地遗孤朱文圭被安置在皇宫生活。小命只在朱棣地一念之间。之前方孝孺敢于对朱棣破口大骂。那是因为方孝孺性情刚烈。为了维护正义不惜自己地性命。他甚至不惜家人和朋友地性命!然而当背负地责任中增加了一个无比沉重地砝码后。也就是说。必须考虑建文皇帝唯一血脉地安全之后。方孝孺如何还敢轻言放弃?!

所以。当朱棣再次要求方孝孺为之拟写登位诏书时。方孝孺只能屈服。

黄观想想也是。若是忠于建文皇帝,那么保护好他的遗孤自然是第一要务。再说,去海外建立一个王国,然后将文圭扶上王位也是忠于建文皇帝的表现。再次,黄观投水前认为自己的妻子是个有气节的人,必然已经自杀了。然而朱棣不仅派人救了黄观本人,之前竟然还阻止了黄观之妻、黄观两女以及十多个亲族的投江行为——也就是说,在私情方面,黄观还存在着意料之外的牵挂。

更令黄观气短的是:除了黄子澄和齐泰,左逆文臣名单上的其他大臣也已经纷纷向朱棣屈服了。既然别人都已经屈服了,他还坚持个什么劲?活下来,为建文帝遗孤贡献自己的力量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做为最后一个“左逆文臣”,黄观也向朱棣屈服,接受了被流放的命运。

但,这一切对朱棣又有什么好处?

朱棣对黄观等人应当恨之入骨才对。若想快意恩仇,只需按其“奸臣”的罪名,便可按《大明律》将其活剐并祸及族人。事实上,黄子澄便惨遭肢解并祸及满门,株连十族,家属65人、异姓54人、外亲400余人皆充军。

在黄观看来,黄子澄确实该死。黄子澄虽然忠于建文皇帝,却犯下了三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误:建议不先削燕王而削其他藩王,打草惊蛇。

二误:建议建文皇帝放朱棣三子回北平,名为麻痹敌人,实际上反而是解除了朱棣的后顾之忧。

三误:建议建文皇帝解除经验丰富的老将耿炳文职务,换“智疏而谋寡,色厉而中馁,骄矜而少成,忌刻而自用”的李景隆为主将。最后的结果极具戏剧性:李景隆屡战屡败,成全了燕王的威名,削弱了建文皇帝的军事力量。当燕王兵临南京城下时,李景隆居然又打开城门迎接燕王大军,以至于穿越而来的朱棣欣然认为:表面上靖难之役最大的功臣是二等淇国公丘福,但实际上李景隆比丘福的贡献要大得多。

其实,当李景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章 黄观的迷惑(下)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原本是惯例,这次朱棣登基后大赦天下却与以往略有不同。轻罪倒是和往常一样放回家,而罪名较重者,例如本该秋后处斩或是流放的,却都被押往泉州港。诏书上说了,这些人将被送往吕宋,等到了吕宋,他们的身份不再是罪犯,但户籍却很奇怪,属于移户。明太祖制定的鱼鳞黄册这一官府册籍之中,从大的类别来说,有军户、民户、匠户、灶户(注3)这四大户籍,其细分起来,又有米户、园户、囤户、菜户、渔户、马户、窑户、酒户、裁缝户、船户、蛋户、站户、僧户、道户、陵户、坛户、女户、丐户等等,计八十余种。这里面,并无“移户”之说。

黄观却知道“移户”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朱棣曾写过一本小册子,他们这些所谓的“文职奸臣”都看过那本《移民纪要》。

所谓的“移户”,指的是移民海外之户。那些到吕宋去的移户,上岸之后,16-40岁之间的成年男子可无偿获得100亩荒地以供开垦,其余老弱妇孺每人可也分得20亩荒地。荒地三年之内不缴纳任何(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赋税,三年后土地归开荒者所有。这些移户的管理权,暂归建文皇帝的三弟朱允熥、四弟朱允熞、五弟朱允熙。也就是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所谓的吕宋王国是属于三王共同监国的局面,而“文职奸臣”们则负责辅助之职。

《移民纪要》里还说,他们上岸后,应尽快建起可以防备当地土著骚扰的营地。之后,便是开荒并训练民兵。再然后,便是掠夺附近未开化的土民补充庄园所需的劳动力。

按道理说,每一个藩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军事指挥权,按惯例王府设有亲王护卫指挥使司,辖军三护卫,护卫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一万九千人。然而问题在于:朱棣命令朱允熥等王出海去就任并不存在的新王国的监国时,规定朱允熥的护卫可以“自愿”跟随。

任凭“自愿”自然也就麻烦了,这次出海建国,上至监国朱允熥,中至“文职奸臣”及他们的亲族,下至被赦的罪囚,如果不是为了避免遭受更为严厉的惩罚,哪里找得出一个自愿的?!

结果,“自愿”跟随朱允熥等王出海的护卫加起来还不到三百人——就这不到三百职业军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是朱棣埋伏进去的钉子!想要建国,靠这不到三百人的武装力量绝对不够。朱棣虽然许诺将来还会调派士兵前去支援,但他既没有明确说明时间期限,也没说究竟会调派多少士兵。所以,将来无论是为了好好生存下去,还是为了建立王国而展开军事行动,训练民兵一事对他们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

黄观木着脸望着大海,回忆着《移民纪要》里的相关知识。

“……根据中国史籍记载,早在10世纪以前,民都洛岛就出现了一个麻逸国。成书于13世纪的《诸蕃志》有麻逸国奴隶殉葬的记载。据史籍,最早的巴朗盖联盟是12世纪建立于班乃岛上的‘马迪亚斯’。目前,马来人正在从已伊斯兰化的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迁入。他们促进了伊斯兰教在菲律宾诸岛的传播,在苏禄岛、棉兰老岛以及吕宋岛创立一些伊斯兰苏(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丹国,如苏禄国、吕宋国。这些伊斯兰苏丹国实行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属于早期封建制国家……应以优势兵力,利用吕宋尚未统一的机会,待时机成熟一举占领马尼拉。之后,慢慢蚕食菲律宾其余土地,使新建王国发展壮大。”

“……吕宋王朱文圭为吕宋王国最高首脑,犯官陈迪、练子宁、黄观、景清、胡闰、邹瑾、郭任、卢迥、侯泰、暴昭、毛泰亨、陈继之、董镛、曾凤韶、王度、高翔、魏冕、宋徵、王叔英、巨敬等人均恩赐有邑恩骑尉之爵,为国王直属附庸。有邑恩骑尉拥有对私人庄园的全部治理权。”

“有禄贵族不加邑号,只加美号。有邑贵族则不加美号,只加邑号(注4)。”

“由有邑贵族管辖地。人口超过五十户地村、屯或山寨等聚居地方为一个基本采邑领……”

“可采用任何方法令当地土著成为依附于庄园地农户。待人口充足后。可新建庄园扩充采邑数量……”

“拥有基本采邑领五个。为有邑云骑尉;拥有基本采邑领十个。为有邑骑都尉;拥有基本采邑领达二十个。为有邑轻车都尉。”

“拥有基本采邑领达三十、四十、五十个。分别为三等、二等、一等有邑男爵……”

“拥有基本采邑领达一百、一百五、两百个。分别为三等、二等、一等有邑子爵……”

“拥有基本采邑领达三百、四百、五百个。分别为三等、二等、一等有邑伯爵……”

“拥有基本采邑领达一千、一千五百、两千个,分别为三等、二等、一等有邑侯爵……”

“拥有基本采邑领达三千、四千、五千个,分别为三等、二等、一等有邑公爵……”

这时,黄观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智商极高,对算(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术也有所涉猎,因此当初一看到这方面的内容时就不由自主地算了一下。

理论上一等有邑公爵需要有五千基本采邑领,而每个采邑领至少五十户,然后以每户人口平均为五人计算,则有邑公爵麾下人口最少需要一百二十五万。一百二十五万只是理论上的数字,因为不会恰好每个采邑领都正好是五十户。因此,差不多麾下人口达两百万方可获得一等有邑公爵的头衔。

黄观并不知道同期的英国只不过两百万人,也不知道三百年后美国独立战争打响时美国人口也才三百万,但强闻博记的他至少知道苏禄国总人数是五十万。也就是说,哪怕某个有邑贵族掠夺了苏禄国的全部人口(忽略掠夺人口过程中的死亡人数),也只够他成为二等有邑侯爵。

又由于在扩张采邑领(殖民地)、掠夺土著人口资源时,有邑贵族相互之间也有竞争,而且帝国本土也不会坐视其中某个有邑贵族占据绝对优势。因此,想要成为一等有邑公爵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也就是说,在这种规定下想要成为公侯,实际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将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中抛开后,黄观继续回忆着那本《移民纪要》里的内容。

“贵族麾下直接管辖的贵族为其附庸。”

“附庸的权力:1、受领主保护之权:领主有义务保护附庸的生活、声誉、家庭及财产等。不可计谋对附庸有损害之行为,否则附庸可提出抗议或中止附庸关系。2、陪审权:附庸有违封建法律之嫌,有权要求由‘同僚’组成的法庭审判,领主单独不能处理。”

“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章 穿越其实不习惯

正如黄观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周忱等人在议论一样,朱棣同样也不知道黄观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疑问。当然,即便知道,也不会影响朱棣此刻所享受的微服私访的乐趣。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朱棣很不习惯:没电脑,没电视,没电话,没电灯,没冰箱,没汽车,没马桶,没味精,没青椒,没双休日……别的倒也罢了,朱棣虽说穿越了,但他却没有金手指,因此客观上没有的东西他也变不出来。只不过,没有双休日却实在是太没天理了。

知道穿越的事实已经不可改变后,朱棣便立志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然而没双休日这个事实,却险些令朱棣的决心动摇。

朱棣在后世已经过惯了有着双休日的生活,一时之间哪里习惯得了这种每天都需要上班的工作环境?说起来,皇帝这份职业的自由度也不算小,如果朱棣真的罢工,朝臣们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在心情最为沮丧的时候,朱棣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将“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座右铭。

遗憾的是,在这个时代再怎么享受也不可能获得后世的那些乐趣。这样一来,即便朱棣立志做个昏君,其生活质量仍然远逊于穿越之前。思来想去,世间之人不为求名就为求利,既然求利不得,那也就只好求名了……怀着这样的信念,朱棣总算坚持着熬过了那段最难适应的时期。

实事求是地说,坚持每天上班确实令朱棣的心情很不愉快。

首先,朱棣之所以能登上皇位,是因为明成祖以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为幌子而起兵,又以“恢复祖制”而号召天下。因此,将朱元璋的旗帜举得越高,恢复祖制的调子唱得越响,对自己的统治才越有利。

明成祖本质上是个说话不怎么算话的无赖,而朱棣本人也不是那种愿意为他人的承诺而负责的迂腐之人。不过,食言而肥毕竟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偏偏穿越之前燕王声嘶力竭地叫嚷着要“恢复祖制”——作为幌子,朱棣登基后只得装模作样地宣布“尽复建文朝废斥者官”,随即又“复官制”。

对于前者,建文皇帝的本意应该是精简官僚机构。然而朱棣来自于四十多个百姓就要供养一名公务员的年代,因此并不迫切地觉得这个年代的官僚机构需要精简——官少一点百姓的负担轻了固然是好,但过犹不及:1371年地方官员总数仅有5488名,后来好不容易慢慢增加了一些,建文皇帝却又精简官僚机构,即便加上吏员,最大的县也不会超过30个有薪俸的位置。用后世的眼光看,一个大县也不超过30名公务员,这样如何能将统治深入到社会基层?

至于说后者,朱棣实在猜不出建文皇帝更改官制的动机。改官制,终建文四年一直没有间断。很多官制的改变无关紧要,意义不大,或仅仅改变了名称。只有提高文臣品衔的改制稍稍有些意义——洪武年间,六部尚书低于五府官,祭酒反低于皇帝的养马官,状元所获官衔不如区区百户,这确实不怎么合理。但总的说来,“复官制”之举对朱棣而言还是利大于弊的,因为他可以用这个举动证明自己“恢复了祖制”。至于说他所推行的一系列改革行动,那自然应该选择性遗忘——历史上明成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有利的或是没太大妨碍的,那便“恢复祖制”;但如果是他不喜欢的,那么“恢复祖制”这个口号就会立刻被抛到脑后去。

用“尽复建文朝废斥者官”以及“复官制”作为妆点门面的幌子后,朱棣大刀阔斧地进行了各项改革。可惜的是,朱棣的脸皮比明成祖稍稍薄了一点,因此仍然有那么一丁点“食言而肥”的负面情绪。

另一个令朱棣不愉快地地方在于:皇帝这份工作真地很累。

朱棣很难想象朱元璋地精力为什么能够那么充沛!他不设丞相。所有地奏折都是自己亲自处理。更可怕地是。那时候大臣们写奏折时都习惯先写一大段华丽地、歌功颂德地、与内容毫不相干地东东。皇帝晕头晕脑地读完几万字后才发现。实际内容只是最后面地几百字而已。朱元璋当皇帝时。为此打过很多大臣屁股。甚至将一名还算正直忠诚地大臣给打死了。才勉强将这股风气刹住。

与朱元璋相比。朱棣已经是想方设法地偷懒了。首先。他命令大臣撰写奏折必须誊出节略。于是。朱棣不必每篇奏折细读。只需要看看多不过数百字、少不过几十字地节略便大致知道秦折地主要内容。然后。他提拔侍读解缙、编修黄淮、侍读胡广、修撰杨荣、编修杨士奇、检讨金幼孜、胡俨入值文渊阁。并预机务。这七个人组成地内阁目前是朱棣地顾问。相当于秘书长地职务。有了这些秘书长。朱棣地工作负担自然大为减轻。

即便如此。可中国那么大。大小事务那么多。又没有双休日放松心情。所以这段日子里朱棣总是觉得很累。

最后还有一个令朱棣不愉快地地方:皇帝这份职业实在很不利于心理健康。

皇帝称孤道寡并不是因为有趣。而是因为皇帝确实是一个孤家寡人。朱棣原本只有二十多岁。可是再加上明成祖四十多年地经验记忆。算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年地人生经历了。臣子们奏事全都是循礼不悖。大局小局笼统一槛。一套一套满嘴都是慷慨陈词。但朱棣地人生经历既丰富又特殊。因此对臣子们地心思其实是心知肚明。这些臣子地真实想法很少会直接说起来。往往需要朱棣自己去猜测。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大臣们。主要是因为皇帝地权力太大了。一不高兴就可以廷杖大臣甚至将其处死。如此一来。即便是正直而又富有能力地大臣。也总是喜欢揣摩皇帝地意思。以尽量不触怒皇帝为第一要务。

想想,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面对朱棣时都小心翼翼的,好象朱棣是一头随时会兽性大发的老虎一样。这样的生活,一两天或许还会觉得挺新鲜有趣,可是天天如此就让半道出家的朱棣觉得很痛苦了。

不久后,朱棣终于找到了一种减轻这种痛苦的非常有效的办法,那便是瞅着机会偷偷溜出皇宫微服私访。

既然一本正经地当皇帝太累,那么抽出一点时间好好了解放松一下心情当然好——为了提高劳动效率,劳逸结合也是很有必要的。有了这样一个理由后,朱棣便心安理得地享受微服私访的乐趣了。

高升客栈里没人认识朱棣,所以朱棣也就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普通人的乐趣。如果知道他是皇帝,谁敢在他面前大声嚷嚷呢?

原来,刚才周忱说到黄观时,朱棣谈性大发,聊了一些关于《移民纪要》的内容。得知黄观等人表面上是被发配海外,实际却是去建功立业时,周忱等人大赞当今圣上宅心仁厚。听到《移民纪要》的内容后,周忱等人尚在思索,周围的举子却被吸引了过来,并且纷纷参预了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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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推倒皇后很刺激

燕王和徐氏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然而穿越而来的朱棣对徐贞静却怀有一种异样的漏*点——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毕竟有着类似“淫-人-妻”的禁忌刺激。

对于朱棣突然间变得漏*点似火,徐氏哪里猜得出其中的奥秘?虽然高兴,但她一时之间也无法习惯,结果每次都是欲拒还休、娇羞呢喃得如同新妇一般——这便反过来更加刺激了朱棣的**。

当朱棣快步走进皇后的寝宫时,徐贞静立即从他的神情中猜出了等会儿将会发生什么事。结果,原本一副高贵端庄表情的她,只刹那间的功夫,脸颊就变得一片酡红。负责侍候皇后的宦官宫女们都是人精,见到这种情景,一个个立即蹑着脚悄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皇后那近乎不可亵渎的高贵气质于朱棣而言,根本就是一味烈性催情剂!

好不容易等宦官宫女们退了出去,朱棣立即冲到皇后身旁,将她半搂半拖地弄到床边,然后将她推倒。象前面几次一样,皇后只是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全身散发出全然无从抗拒的诱惑力。

朱棣迫不及待地扯下了她的外衣,用双手充当先锋,在那具美妙的**上来回游移着。待先锋探明地形后,他便用嘴唇充当攻坚主力,不停地亲吻着抚摸过的地方。当朱棣的手从浑圆的股际重新回到充满弹力的高峰时,她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呻吟声,朱棣停了下来,问道:“难受吗?”

皇后紧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朱棣嘿然一笑,解开她胸前的束缚,一双挺秀的**立即弹了出来。接着,朱棣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呼吸着那沁人的**,然后心满意足地将一粒葡萄含入口中贪婪地吮吸起来。

朱棣含着那粒葡萄,用舌头不停地逗弄着,不一会儿,皇后又哼了起来。朱棣问:“还难受吗?”

这一次,皇后半闭着眼睛不肯说话,只是抱住他,贴紧他的身体,缓缓扭动着。见皇后这样的表现,朱棣便不再逗弄她,而是迅速进入了后面的程序。接下来,朱棣也逐渐迷失了。事后,他只记得自己在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娇喘声中,一次

又一次地感到了爆炸,觉得身子分裂为无数碎片,每一个碎片之中都充满了快乐,然后,快乐使所有的碎片上升,直到云端。

除了性生活的和谐美满之外,朱棣在皇后这里还能得到心灵上的抚慰。因为漏*点之后,待两人恢复了清醒,朱棣还可以和皇后卿卿我我絮絮叨叨地聊天,除了与穿越相关的事不能说之外,别的烦恼基本上都可以向皇后倾诉。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朱棣十有**都就宿于皇后寝宫。落在外人眼中,朱棣和皇后简直可以说是恩爱夫妻的模范代表了。

好好睡了一个觉。四更更末。一个小宦官站窗前高呼:“起床早朝了!”一声比一声高。把人聒得起来算完——朱棣虽恼。却也没办法发火。因为这是他自己立下地规矩。朱元璋规定五更早朝。他自己精力充沛。五更上朝毫无问题。按道理说燕王也自小打熬得一副好筋骨。起早床自然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穿越之前朱棣却喜欢睡懒觉。这个习惯也被带了过来。因此每次都拖着不愿意起床。然而朱棣也知道不起床毕竟不妥。如果下旨将早朝时间延后。那便是违反了祖宗家法。必定会惹得御史们今天一个条陈明儿一个谏章地聒噪——朱棣并不介意在必要地时候做个暴君。但是为了这点儿小事就去做暴君实在太不值得。

按道理说。永乐皇帝制定地内阁制度。其行政效率比早朝要高多了。但朱棣毕竟篡位不久。为了睡懒觉地事遭受大臣们地诘难太不划算了。迫不得已。朱棣只好安排了一个人工闹钟。让小宦官到了时辰便开喊。

见皇后面带甜笑雪肩微露合眸。依旧睡得沉酣。朱棣示意小宦官收声。悄悄扯过褂子自己穿上。能够贴身服侍皇帝皇后地宦官和宫女全都长着一副玲珑心窍。见朱棣不欲吵醒皇后。其中两人便蹑手蹑脚走到朱棣近前。帮他穿上龙袍。而另一人则悄声无息端来早点。

吃过早点擦过嘴后。朱棣亲了一下皇后地脸颊。见皇后脸上升起一片红霞。朱棣轻轻一笑。却也不说破。而是转身走出宫门。然后乘着明黄亮轿朝乾清宫(注1)而去。

皇帝参加早朝时并不走大门。而是从西暖阁这里走侧门。在朱棣进入大殿之前。随堂太监黄俨先走进去。“啪啪啪”地甩了三下静鞭。殿外廊沿下站着地供奉们一齐奏起了鼓乐。在黄钟大吕。瑟筝笙篁声中。朱棣从西暖阁门跨步走了出来。向着殿中央地御座走去。大殿里地官员们人人肃穆庄严。没有一点声音。朱棣走上雕龙黄袱面地天下第一座上坐下。摆出一副至高无上地尊严和权威。鸟瞰着下边地臣子们。

黄俨走上前前高喊一声:“乐止!向吾皇行三跪九叩大礼!”

满殿的臣子三番扬尘舞拜,“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高遏云天。

朱棣参加早朝已经好多次了,每次都有一种大喊一嗓子“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的冲动——可惜这只是恶作剧的想象而已,真要这么做,只会白白招来御史的批评。所以,朱棣仍旧象往常那样双手平伸,着示意大家免礼平身。

兵部尚书忠诚伯茹瑺满脸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皇上,征南将军韩观捷报:五日前韩将军击斩理定诸县山贼千一百八十有奇!”(注2)

朱棣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捷报奏折,漫不经心地浏览的同时,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韩观那副“性鸷悍,诛罚无所假”的形象。

韩观此人在1386年出任桂林右卫指挥佥事,因“讨平柳州、融县诸蛮”而升任广西都指挥使,1394年“讨全州、灌阳诸瑶,斩千四百余人”,翌年“捕擒宜山诸县蛮,斩其伪王及万户以下二千八百余人”,因此晋升至征南将军。他在洪武年间的最大“战绩”是在1395年“移兵征南丹、奉议及都康、向武、富劳、上林、思恩、都亮诸蛮,先后斩获万余级”,这个“战功”使他在1396年晋位都督同知。

按现代医学观念,韩观肯定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他太过嗜杀,而且所杀之人并不拘泥于少数民族,尤其是酒醉之后。有一次,庆远的诸生们去看望他,这本是一种礼节性的访问,他却一口咬定对方是“贼觇我也”,竟全部杀害。而他对待造反者的政策为“得贼必处以极刑。间纵一二,使归告诸蛮,诸蛮胆落。由是境内得安”。也就是说,凡是被他所捕获的少数民族俘虏,除了留下一、两个活口之外全都难逃一死。韩观之所以会将少数活口放回,是为了让幸存者将自己亲眼目睹的残忍杀戮向部落内广为传播,造成心理恐惧感。

后来,韩观“嗜杀”的名声终于传入朱元璋的耳中。朱元璋本人是中国历史上排名远远超过韩观的大杀人狂,但他爱杀大臣(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章 西南政策(上)

明朝时期对西南少数民族的政策其实很不错。

明朝在西南设立三司及巡抚等与内地相同的政权机构,同时根据当地民族情况,建立了“土司制度”。所谓“土司”,即利用少数民族中的贵族分子沿袭充任地方政权机构中的长官,以便于依据地方经济情况“额以赋役”,政治上听从封建中央的“驱调”。明朝西南边疆民族地区土司制度的建立和健全,从形式上把少数民族中的地方政权直接纳入了中央王朝政权的组织系统,较前代土官制度更为完善。毕竟以这种形式操作,既没有触动少数民族贵族的根本利益,又能够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影响力。

在贡赋上,土司按照本民族地方的具体情况向人民征收各种贡物赋税,然后以其中的一部分金银和谷物通过都司向封建王朝中央上缴。无论其赋税比例还是徭役程度,与汉族同胞相比均相对较轻。少数民族底层人民的生活之所以会非常困难,一是自然环境所致(注1),二是土司对本族部民的剥削过于残酷(当时西南少数民族大多仍旧处于奴隶制或半奴隶制社会)。

如果不是“安南遣使朝贺并请封”的事件即将发生,其实朱棣倒也没想过要改变西南的地方政策。

公元1371年,安南国王陈日坚被伯父陈叔明逼死。因惧怕明朝反对,陈叔明未敢篡位,乃立其弟陈瑞为国王,后陈瑞在入侵占城时败死,弟陈炜继立。此时,安南陈氏政权已逐渐落入黎季犛的控制之中。后来,黎季犛杀掉陈炜,改立陈日昆为王。公元1399年,黎季犛又把陈日昆杀掉,次年,灭陈朝自立为皇帝,改国号为大虞。之后,黎季犛改姓胡,名一元,与其子胡汉苍共理朝政。

胡一元自称是帝舜的后裔,遣使奉表到明朝,诡称陈氏宗族已绝,胡汉苍为陈明宗之外孙,因此暂时登基理政,当时明朝正值“靖难之役”,建文皇帝自顾不暇,自然对胡一元的请示置之不理。

明成祖登基后,派官员到安南通告。永乐元年春正月己卯朔,御奉天殿受朝贺,宴群臣及属国使。其中,胡汉苍派遣的使者在朝贺的同时,还请求朱棣进行册封。朱棣命礼部讨论此事,礼部认为事关重大,安南情况不明,不可听信一面之辞,请详加考察。

1403年4月15日,明成祖命行人(注2)杨渤等前往安南,调查胡汉苍奏章真伪与安南民意。杨渤等人受胡氏重贿,与安南国内之耆老名宿共同为胡汉苍请命。当时明成祖对胡汉苍的惟命是从也十分满意,遂于11月命礼部郎中夏止善等人赍诏前往,册封胡汉苍为安南国王,诏书中并告诫胡汉苍:“作善降祥,厥显有道,事大恤下,往馨乃诚。”

然而1404年8月,一个名叫裴伯耆的安南陈氏旧臣突然来到南京,这个裴伯耆是一位申包胥式的人物,他心怀陈朝,不满胡氏政权的倒行逆施,于是来明朝乞兵复国。这位裴伯耆所描述的安南,完全不同于杨渤等人的说法,裴伯耆自称胡一元篡位时,他的父母家人同时遇害,他当时正在东海领兵作战,得知变故,逃入深山避祸,后乔装为商人,辗转才来到明朝。裴伯耆在殿上向明成祖哭诉:“臣不才,窃效申包胥之忠,敢以死请,伏望陛下哀矜。”裴伯耆的话虽然颇为煽情,但明成祖并未被打动,因当时明朝的军事重点是北方,明成祖正准备北伐,无意在南方构衅,何况安南究竟是陈氏还是胡氏掌权,只要是臣服于明朝,并无多大区别。因此,明成祖仅命赐裴伯耆衣食,对出兵之事却只字不提。

令明成祖意想不到的是,刚过了十几天,老挝宣慰使刀线歹居然派人送来了前安南国王陈日亘之孙陈天平。陈天平当初在家国剧变时并未被杀,他曾一度招兵复仇,但很快为胡一元所败,从者四散。陈天平逃匿谷中,转投老挝,然老挝无力相助他复国,遂送陈天平到明朝。陈天平来到明朝后,当廷向明成祖哭诉:“贼臣侵思明府,夺其土地,究其本心,实欲抗衡上国,暴征横敛,酷法淫刑,百姓愁怨,如蹈水火,陛下德配天地,亿育四海,一物失所,心有未安,伐罪吊民,兴灭继绝,此远夷之望,微臣之大愿也。”

在确定了陈天平的身份后,明成祖决定帮其复国。次年初,明成祖先礼后兵,命监察御史李琦、行人王枢赍诏问罪于胡汉苍,命他自陈其事。1405年6月,安南使臣随李琦等人返回,表示愿意返还以往侵占各处,“迎归天平、以君事之”。对于胡汉苍“甘心”将王位让人,朱棣自然十分感动,也对他作出了适当安排,特颁诏:“朕当建尔上公,封以上郡,传之子孙,永世无穷”。

然而1406年3月。明成祖命广西总兵、征南将军韩观派左副将军黄中、右副将军吕毅、大理寺卿薛品等人率官兵五千人。护送陈天平进入安南境内。过隘留、鸡陵。进至芹站时。却突然被安南军队包围。

一名安南将领隔涧遥呼道:“远夷不敢抗大国。犯王师。缘天平实疏远小人。非陈氏亲属。而敢肆其巧伪。以惑圣听。劳师旅。死有余责。今幸而杀之。以谢天子。吾王即当上表待罪。天兵远临。小国贫乏。不足以久淹从者。”

接着。安南伏兵并不与明军交战。只是突入队中。将陈天平虏走。黄中等人出于意外。又迫于形势。无力抵抗。只好眼看着陈天平被杀。

陈天平被杀事件地十五天后。明成祖得知此事。这位马背上得天下地皇帝顿时大怒若狂。7月1日。明成祖在奉享太庙后。返回奉天殿。他思虑再三。终于定下了出兵安南地决心。

明军出师一年。先擒获胡一元及其子胡澄。随后又擒胡汉苍和伪太子胡芮。全部槛送京师。至此。得府州四十八、县一百八十、户三百十二万。改安南为交趾布政使司。

……

历史上,安南事件的前期还算顺利。尽管明成祖的自尊曾经受过一点小小的伤害,但“得府州四十八、县一百八十、户三百十二万”也足以对他受损的自尊进行补偿了。

问题出在后面。

别看安南自汉唐以来一直是中国的属地,但自五代吴权以后,安南已独立成国。其实这也不是很要紧,毕竟云南也曾脱离中原独立成国,后来还不是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可惜明成祖将安南改为交趾后,派遣到当地的官员多为昏庸贪婪之辈,结果导致安南各阶层人民均群起反抗,安南自此进入多事之秋。

朱棣不是极端民族主义者,但是对于收复安南却有着理直气壮的感觉,毕竟安南自汉唐就是中国的属地。

不过,占领安南容易(毕竟明朝与安南之间的军事实力差距太大),但是将安南完全融合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若是政策不妥,惹得安南各地起义此起彼伏,那样明朝在安南仍旧站不住脚,终究会落得元朝占领了中原却最终被赶走一样的下场。

按原来的历史,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章 西南政策(下)

“臣有事要奏。”

“有邑贵族的爵位高低由所辖基本采邑数量以及男丁数量决定。据臣所知,这些数据均由狄夷自行上报。不知朝廷何时派遣专员前去核查?”

朱棣摇摇头。

“太祖皇帝在立国之初便编制了详尽的赋役黄册,然后又规定必须定期补充修正该册。赋役黄册里面记载的人口,也包括当时臣服于中央的少数民族地方政权。虽说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补充修正的工作也未必做得特别细致,但朝廷仍然掌握着大概的数据。只要误差不是太悬殊,就由得他们去吧。”

“这如何能行?若是地方土司多报人口,则抬高了他的爵位。或者为了少缴人头税,他也可能少报男丁数量。总而言之,朝廷还是派专员前去核查为好。”

朱棣失笑。这个骞义确实有才干,对于地方土司多报人口或是少报人口的利弊,想的却也大致不差。

“骞尚书多虑了。有邑贵族有着军役义务,若是胡乱虚增管辖男丁数量,那么兑现军役义务时,必然自食其果。”

“少报人口确实可以少交人头税,然而朕以前就宣布过:凡大明帝国臣民,不论良贱都必须在赋役黄册中登记。赋役黄册中未曾记载的人口,均属于逃奴,任何人都有权将之捕获作为奴仆。如果有邑贵族瞒报人口,那么未在赋役黄册上登记的男丁其法律地位便是逃奴。中央政府自然不会为深山老林中的‘逃奴’大动干戈,普通的汉族百姓也不敢为了蝇头小利而深入荒芜之地去招惹有邑贵族。但,有邑贵族的邻居们会对此熟视无睹吗?没由头时他们相互之间也时不时打打冤家火并一下,有了可以获得中央政府支持的充分理由后,他们会轻易放过?”

见大臣们纷纷沉思,朱棣暗叹一声。

少数民族长期以来共处于贫瘠的土地之上,为了争夺生产生活资料难免发生不同程度的冲突。若是因为瞒报人口而遭到攻击并被褫夺贵族称号甚至被灭门灭族,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朱棣并不在乎有邑贵族报出的数据是否会有误差,只要有邑贵族做的不要太过分就行。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反正。这种有邑贵族制度在没有触动少数民族贵族地根本利益地前提下。能够比“土司制度”更有效地把少数民族中地地方政权直接纳入了中央王朝政权地组织系统。

颁布有邑贵族制度地时日尚短。因此这个体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它地效果自然也就尚未表现出来。待日后有邑贵族制度越来越被少数民族贵族首领所接受。那么中央政权对于少数民族地方政权地管理自然也就更加有效。

少数民族多生活在交通不便地地方。一旦发生叛乱暴动之类地事。派遣大军围剿需要耗费太多地人力物力。有时候因为地势地关系。让官兵正面攻打天险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务。因此只能将之围困。而持久战耗费地人力物力更多。更有甚者。叛乱地少数民族干脆往深山老林一钻。根本不和朝廷地军队交战。那便更令朝廷头疼。

一旦有邑贵族制度为少数民族贵族首领完全接受后。若再有暴乱。只要一纸诏书。命令附近地有邑贵族尽军役义务。利用他们人地两熟地优势。便可以达到迅速剿灭叛乱者地目地。

为了激励有邑贵族完成军事义务地热情。朱棣决定采取两个措施。其一是允许有邑贵族可以缴纳“盾牌税”顶替军事义务。当然。“盾牌税”地额度会让有邑贵族认为完成军事义务更合算。第二个措施便是允许土兵们“自抵贼巢。所得贼财。尽以与之。官军人等。不得抽分科夺。及所俘获贼属。许得变卖”。也就是说。允许土兵抢劫并贩卖人口。至于说攻克地地盘。但凡平定一村一寨者。即将该采邑奖赏给占领者。在利益地驱使下。相信臣服于中央政权地少数民族首领以及普通战士会非常乐意为国家而战。

从利益角度考虑。实施了这两条措施后。有邑贵族也会自发地紧盯着邻居们是否瞒报人口、少缴赋税之类地违法行为。因为。一旦发现邻居有违法行为。该有邑贵族便会打着大义地幌子攻击对方——一方面可以免缴“盾牌税”。另一方面还可以掠夺人口甚至抢得对方地有邑贵族头衔。

朱棣并不担心有邑贵族首领之中出现传说中的天才,打着大义的幌子合法兼并附近的领地,然后对中央政权产生巨大的威胁。因为,封建采邑分封制度天然便会削弱宗主对其附庸的控制力。若宗主造反,附庸固然可以根据封建契约为其提供兵力,但凭借“大义”的名义反过来攻击宗主同样也是一种选择。毕竟,中央政权可以开出“提供钱粮以及消灭叛逆后依其功劳大小,将造反者的采邑及爵位作为奖励”的条件,只要中央政权自身并非极其虚弱,相信绝大多数附庸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况且,朱棣还有一个杀手锏。根据《爵位继承法》规定:未于藩学或国子监就读者,无继承子爵以上爵位的资格。也就是说,一旦高级的少数民族首领接受中央册封时,为了让后裔能够继承爵位则必须将子侄送到藩学或国子监就读。子爵以上的有邑贵族意图叛乱之前,必须考虑到自己继承人的安全。当然,考虑到吴三桂造反时也没把吴应熊的安全放在心上,因此将继承人掌握在手中并不能保证有邑贵族绝对不会叛乱。

事实上,一旦子爵以上的有邑贵族真的叛乱了,将其继承人杀掉泄愤只是下下之策。最好的办法是褫奔叛乱者的贵族头衔,然后将该头衔册封给某个忠于大明的继承人——叛乱者的儿子尽量不予考虑,反正根据《爵位继承法》的规定,有邑贵族五服之内的亲戚都拥有继承权,择其忠于大明者即可。这时,可派遣新册封的爵位拥有者前往叛乱地区。在获得了朝廷资助的相应钱粮之后,新的爵位拥有者从自身的利益角度出发,必然会招兵买马、拉拢叛乱者的下属,与叛乱者战斗。

朱棣之所以花费心思创造出有邑贵族这一制度,除了希望能够加强对少数民族地方政权的控制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即将发生的安南事件做准备。

明朝在安南前前后后投入了数百万大军(注1),不说别的,仅仅那几百万人吃马嚼的粮草消耗就极为惊人了。若是动用四川、贵州、两广、云南等地的少数民族参战,会有两个相当大的好处。

其一,可以减少战时的军费消耗。封建采邑制度下,附庸率军参战需要自备军械粮草。附庸的军役义务分为两种,一种是防御战。防御战必须将敌人驱逐才能结束。另一种是进攻战,进攻战有相应的时间限制,朱棣将这个期限定为四十天。超过四十天后,一切费用由上级领主承担。虽说四十天之后朱棣仍然必须为土兵们的战斗消耗买单,但毕竟节省一点是一点。

其二,待战争胜利后,朱棣可从安南划出部分土地作为采邑赏赐给参战者,作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章 三道策论(上)

回到养心殿,朱棣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了便装,然后带上随身侍卫偷偷摸摸往宫外溜。

一行人直奔龙门客栈而去。到了地头,发现钱成正在和周忱下棋。景秀等人对朱棣的身份并不曾起疑心,见朱棣来了,钱成和周枕打个招呼后又继续下棋,而景秀则拿出他昨天写的策论,对朱棣说道:“毕兄,昨日你给我们留了几个策论的题目,我已经写完了,你看看写的怎么样?”

朱棣眼馋地望着棋盘,颇想凑过去杀上一盘。

以前朱棣喜欢和杨士奇下棋,是因为朱棣认为杨士奇和自己正是棋逢对手。可是次数多了,朱棣便渐渐琢磨出了其中的味道——和杨士奇下棋,或大胜,或险胜或反败为胜……总而言之,他却从来没输过。再和别人下,结果更是令人恼火——其他人还不如杨度做得隐蔽呢!

朱棣也曾尝试着改变这种情况,但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在察觉了杨士奇是在让着自己,又和另外几名大臣下过棋后,朱棣大感恼怒,于是让黄俨找了位会下棋的小宦官陪自己下。下棋之前,朱棣郑重告诫对方,一定要认真下,赢了有赏,输了有罚,下完一盘就兑现一盘。那名小宦官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但棋力居然不低。结果五盘下完,朱棣输了四盘半——最后一局朱棣眼见局势不妙,于是提议和局,谁知那小太监先前四盘棋赢了四十贯赏钱竟然就忘乎所以了,居然不肯和棋!朱棣气得没法,但当时并未发作,只是拂袖而去。

过了几天,朱棣无意中听到两名宫女在悄悄谈论,说昨天有位小宦官下棋把皇上下得溃不成军。老羞成怒之余,朱棣随便找了个岔子下令将那名小宦官打了二十大板。结果后来再找别人下棋,无论如何都输不了了。慢慢的,朱棣竟然品尝到了独孤求败的那种寂寞心态。

现在好不容易有输棋的机会,朱棣自然心痒难耐。不过,周忱和钱成正下得难舍难分,朱棣也不好意思让他们中断这局棋来和自己下。再说,朱棣对景秀这个文武全才的举子颇有好感,因此便没有推托,而是拿过他写的策论细细阅读起来。

读完,朱棣点点头又摇摇头。

景秀的策论题目是《论预防宦官为祸》,论点主要是两个,一是要禁止宦官识字,二是要杜绝宦官领军的机会。

朱棣之所以点头,是因为这两点确实与宦官为祸有着直接的关系。明朝中后期太监能够影响甚至是把持朝政,其直接的导火索便是明宣宗让宦官们学习读书写字。

办一件事。按照权力地大小可分为具体地执行者、事情地策划者以及最终地决策者。就明朝地国家级事务来说。具体事务地执行者自然是中下级官僚。而策划者则是内阁及六部等高级官僚。至于最终地决策者。理论上应该是皇帝。

由于朱瞻基培养了一批识字地宦官。后来便将所谓地批红权交由太监代理行使了。批红权实际上是这个国家地最高权力之一。朱瞻基本人倒是没有放松过对此权力地掌握——事实上。历代明朝皇帝基本上都将这项权力抓得比较牢。只可惜。如同“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地道理一样:既然明宣宗之后太监已经掌握了批红权。那么即便绝大多数皇帝都将批红权抓得很牢。但只要出现一个怠政地皇帝。那么掌握着批红权地秉笔太监以及掌握盖章地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有机会把持朝政了。

至于领军权。景秀大约是从晚唐宦官之祸分析得出地结论吧。晚唐宦官权力之大。甚至能够废立皇帝。而历史上明朝中后期宦官虽然也为祸甚烈。但既便是有着“立地皇帝”之称地刘瑾和有着“九千岁”之称地魏忠贤。他们也只敢瞒着皇帝为祸国家。皇帝若下定决心处理这些权宦。只需两指宽地纸条便足够了。其根本地原因便在于:明朝地太监并无真正地兵权。

朱棣猜不出景秀是怎么想到禁止宦官识字这个办法地。或许是因为明太祖不喜欢太监识字联想到地吧。反正这个办法确实能够从根本上杜绝宦官干政地可能。再加上禁止太监领兵也是明朝后期与唐朝后期相比。宦官为祸稍轻地主要原因。因此朱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但转念一想。朱棣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明朝地政治格局与前朝不同。明太祖禁止后世设丞相一职。其替代品内阁其实是皇帝地顾问。只是相当于后世地总统府秘书长。内阁大学士照皇帝地意旨写出。称“传旨当笔”。其权力及地位与过去地丞相不可同日而语。也就是说。理论上明朝地皇帝其独裁程度远远超过了前朝。

但独裁也不是什么人都行的。首先,必须有充沛的精力——没精力就办不了太多的事,管不了太多的事还怎么独裁?其次,还需要对政治怀有极大的热忱——光精力充沛还不够,如果对政务没有兴趣,自然也就不可能独裁。

明太祖和明成祖都是既有精力又对政治有兴趣的人,所以他们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裁者。但他们的后代却不能满足这两个基本条件,因此不得不分权。

明朝的第五位皇帝朱瞻基想了个办法:允许内阁在奏章上以条旨陈述己见,称为“票拟”制度,又授予宦官机构司礼监“批朱”,俗称批红。精力不如太祖父和祖父的朱瞻基也是不得已才会想出这个办法:若是能够立宰相,那么国家大事便可以由君相分担。若皇帝不称职,无论是曹操那种奸相还是诸葛亮那样的贤相,总之可以用相权在行政方面部分地代替君权的作用。如今不能立丞相了,好处是皇帝即使不称职也不会出现曹操那种可能篡国的奸相,但国家大事总得有人来处理吧?权力真空总得有人填补吧?由于宦官是皇帝的家奴,因此宦官掌握的权力实质上属于皇权的延伸。所以,太监再次走上政治舞台便成为了必然的选择。

既然必须用太监来弥补皇帝精力不足的弊端,那么禁止太监识字便不怎么妥当了。

再者说,朱棣本人也有意使用太监。是否将“票拟权”和“批红权”分割出去朱棣还没下定决心,但有三件事是一定要重用太监的:一是下西洋,二是东厂,三是监军。

下西洋是因为中国当时的国力强大,能够完成这一壮举。离了郑和未必无法成功,但朱棣对此多少有点忌讳——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成功了,何必对此进行改变呢?万一换个人不如郑和,弄出点瑕疵来,岂不是让人很不爽?

成立东厂是为了加强皇权,加强皇帝对整个国家的控制力度。要知道,皇帝虽然依靠文官集团的帮助来统治国家,但皇帝的“家天下”思维与文官集团内在的秩序需求之间存在着根本性的矛盾——维护君权的绝对性、独占性、自私排他性是君主**制度的应有之义,而文官集团为了有效地统治国家,却必须维护某种秩序。

朱棣对于“随意加税、夺取私人财产、强娶民女或是任意杀戮大臣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章 三道策论(中)

朱棣本意是但求一败,因此虽然输了,却也很高兴地兑现了承诺。

“说来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设置一个能够制止太监为祸的制度便可以了。”

景秀听了却大失所望。

“制止?如兄台所言,若是后世出了位怠政的皇帝,批红权完全归秉笔太监,那时根本就拿权宦没任何办法。毕竟皇帝若是怠政,那么状告权宦便只能通过奏折,而那时奏折又由权宦把持,只要不将状告自己的奏折交给皇帝,权宦便可安然无忧。退一步说,即便皇帝听说了权宦违法之事,但并不相信,又或者是并不理会,那又能怎么办?”

“太祖皇帝在宫门立了一面三尺高的铁碑,铸有太祖皇帝亲笔所写的八个大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但干政后如何处理却未曾说明。”

说到这里,朱棣不由叹息:后来这块铁碑竟然被身为内臣的王振给拆了,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明英宗不知是否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去见明太祖?

“如此一来,这座铁碑对太监的威慑力便大减。因此,你可进言当今皇上再立一碑:谨奉太祖皇帝遗训,内臣嫔妃妄行干政者,诛无赦!……”

景秀忍不住打断朱棣的话。

“这只是比前一块碑更详细些,好象没什么实质变化吧?”

“我还没说完呢……在两碑之间修一个死谏台,规定言官在死谏台上以性命为代价指控某宦官,则皇上应不问缘由杀此太监为其殉葬。即便皇上因为喜欢某个宦官而对之特赦,至少也要将之发配海外,三年之内该宦官若踏上大明本土,国人皆可杀之。”

朱棣将扼制权宦的成本定得那么高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宦官的社会地位低下,绝不可能被文官集团所接受,因此是用来制约文官集团最好的工具。如果将消灭权宦的成本定得太低,那么宦官便不可能起到制约文官集团的作用——若性命都随时不保,宦官又怎么敢大声对文官说话?

这种以命换命地策略确实很不人道。但宦官为祸时对正直官员迫害极为残酷。在那种情况下若是能够一命换一命。那些深受权宦迫害地正直官员恐怕做梦都会笑醒。东厂是直接受皇帝指挥地特务机关。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一人而外。任何人都处在它地侦察之中。由于掌权太监又往往兼任东厂提督之职。因此很方便从**上消灭政敌。许多正直官员即便不顾性命想告倒权宦。其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若是死谏台正常发挥作用。那么权宦自然不敢做得太过分——从东林党与阉党地惨烈斗争可以看出。明朝并不缺乏不畏生死地正直官员。

而之所以要留下特赦这条退路。一方面是从人情世故考虑。比如王振把持朝政时若有言官死谏。英宗舍得杀死被他尊称为先生地王振为该言官殉葬吗?退一步。将王振赶出中央留待日后相见。也算是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地办法。

留下特赦这条退路地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郑和地缘故。明宪宗成化年间。皇上下诏命兵部查三保旧档案。兵部尚书项忠派官员查了三天都查不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车驾郎中刘大夏事先藏起来。项忠追问官员。库中档案。怎么能够丢失?当时在场地刘大夏说“三保下西洋。费钱几十万。军民死者万计。就算取得珍宝有什么益处?旧档案虽在。也当销毁。怎么还来追问?”。由此可见。不少保守地官员对郑和下西洋非常反感。若是出现一个偏拗狂为了让国家节省开支而以性命抵制郑和下西洋。朱棣地殖民计划就会遭受挫折。然而留下特赦这条退路后。朱棣便不必再为此担心了。若有官员死谏郑和。那么朱棣便特赦郑和——反正郑和发挥自身价值地场所在海上。

……

景秀思索半晌。然后大赞。

“此计甚妙。既然本朝重用宦官地趋势已不可逆转。若当真实行此策。宦官纵然获得重用。也不敢为非太甚!”

见景秀得到的好处不小,钱成也赶紧拿着他的策论凑了过来。

“这是我的策论,麻烦毕兄帮我看一看。”

朱棣也不推让,拿过钱成的策论仔细阅读。

钱成所写的策论名为《论如何解决游牧民族对中原的骚扰》,其解决的办法一共有四策,分别是“直捣巢穴”、“屠杀立威”、“以夷制夷”以及“雕剿”。

所谓“直捣巢穴”就是动用具有压倒性优势规模的军队,发动正面的进攻,军事目标则直指游牧民族抵抗势力的首领。这种军事行动为期并不长,但声势浩大,恰似夏日的急风暴雨,鼓荡着骇人的威力,极具破坏力。因为举凡首领所居之地,多为该民族的文化、经济和政治的中心,无论军事攻击是否能够达成目的,所造成的兵燹之灾都会对该地区产生极大的破坏,使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恢复过来。

所谓“屠杀立威”就是针对那些胆敢骚扰中原的部落,按照成吉思汗征服草原时所采用的方法,攻破一个敌对部落后,凡是高于车轮的男性全部杀死,女性和小孩全部掠过战利品。钱成认为,既然铁木真用这种方法能够使游牧民族老老实实地匍匐在他脚下,想来明朝采用这种方法的效果也不会差。

所谓“以夷制夷”无非是以金钱、官爵等为诱饵,诱使更多恭顺的游牧部落加入中央政府一方,或使用政治欺骗手段,形成拉一个打一个的局面。

所谓“雕剿”就是指事先获得确凿的情报,然后间道行军,以奇兵出其不意地达到消灭反抗势力首领的目的。按朱棣的理解,“雕剿”其实也就是古代版的“斩首行动”。

读完钱成的策论后,朱棣道:“虽说都是些老生常谈,但老生常谈其实多半也是经国大道。只不过,若策论里再添点东西……”

钱成咧嘴一笑。“我知道,下棋赢了就告诉我嘛。”

……

朱棣又输了。输了就得认帐。

朱棣对钱成说道:“封狼居胥是历代名将的最高追求。然而你认为,‘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是否就是霍去病的功劳?”

钱成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道:“若无汉武帝慧眼识珠,则无霍去病封狼居胥。匈奴举族西迁,功劳最大的还是汉武帝。”

“你的答案也不算错。但是能够将匈奴驱逐,武力方面的因素却不是主要的。”

不仅钱成瞪大了眼睛,一旁的景秀和周忱也是满脸的质疑神情。

“秦时蒙恬重创过匈奴人,将匈奴人打得向北逃窜了六七百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南下牧马。大约是心有余悸的缘故吧,楚汉相争时中原大乱,然而北方游牧民族甚至连趁火打劫都不敢。唐时李靖也曾重创过突厥人,军锋直指西域,北方游牧民族同样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若汉朝仅仅只是依靠李广、卫青、霍去病等名将,即便能够一次又一次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章 三道策论(下)

听到这里,景秀问道:“毕兄,我有一个疑问。汉朝时虽然将匈奴打得举族西迁,但是北方草原上又兴起了其他的游牧民族取而代之。其中鲜卑是驱赶匈奴西迁最大的功臣,然而百年之后,此獠却成为了五胡乱华的主力之一。此作何解?”

朱棣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涉及很多方面。”

“首先,打铁还需自身硬。说一千道一万,若国家军队太过无能,那么自然无法阻止北方蛮族侵略中原。因此,无论对北方游牧民族使用何种策略,保证自身军队的强大却是最根本的前提。”

“游牧民族之所以要侵扰中原,是因为利益的驱使。而这种利益可划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生存的需求,第二类则是为了提高生活品质的需求。”

“草原上经常会遭受黑灾、白灾。所谓黑灾,是指冬天不下雪或下雪太少,这时因为土壤裸露呈黑色,所以称之为黑灾。冬天下雪太少,来年草原上就会水草不茂,导致大批牲畜饿死。所谓的白灾是指雪灾,这时因为气候于过寒冷会冻死大量牲畜。两种情况均会导致牧民在来年缺乏必要的食物。为了生存,牧民们就会聚集起来南下掠夺。”

“朵颜三卫等部落既然已经归顺大明,从普通牧民所必需的茶、盐、布、罐等商品到贵族们所热衷的珠宝、丝绸等奢侈品,均可以通过互市获得。若是遭遇黑灾白灾,朝廷还可以对之进行赈灾。因此,如朵颜三卫之类已经归顺朝廷的游牧部落,也就没了侵扰中原的动机。”

“此外,游牧民族是否处在一个统一的政权领导之下,会决定中原受游牧民族侵扰的程度。若是游牧民族被一个统一的、强有力的政权所统治,那么游牧民族南下时就有可能倾尽全力,这时中原政府想要抵挡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若是游牧民族各自为政,那么他们哪怕是遭受了黑灾白灾,也有可能去抢夺其他部落的牲畜而不是入侵中原。退一步说,即便某些受灾部落选择抢掠中原,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战士倾巢而出——因为,他们还必须防备来自草原上其他部落抢劫他们的老巢。”

“如今大明推行有邑贵族制度,那些归顺大明的部落也就不大可能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整体。名义上,附庸需要接受领主的领导,但附庸却拥有相当大的独立自主权。另一方面,男爵以上的爵位必须得到大明帝国发放的认证书方正式生效,再加上未于藩学或国子监就读者,无继承子爵以上爵位的资格,这也就意味着大明能够对草原上大小部落施加更大的影响力了。”

“以加强自身军力为基本前提,以互市满足游牧民族的物质需求为底线,以有邑贵族制度加强对游牧民族的管理力度为手段,三管齐下之后,应该可以保证鲜卑族的先例不会重演。”

钱成沉思半晌,然后躬身向朱棣行了一个大礼。

“受教了。”

朱棣长期受人三跪九叩。对于钱成地大礼自然是坦然受之。

周忱见景秀和钱成都得了莫大地好处。早已是心痒难耐。

“毕兄。你也看看我地策论。”

既然已经看过景秀和钱成地策论了。朱棣自然不好厚此薄彼。于是接过周忱地策论阅读。

周忱地策论题目为《论如何实现华夷一家》。其论点主要有五条:

一、在语言、文字方面。应引导少数民族日常使用官话。学习汉字。

朱棣点点头。这一点他早就考虑到了。说官话的地区人头税主税只收取一个铜钱,不正是为了引导全国人民都说同样的话吗?另外,朱棣还准备规定一条制度:进士授官之前,必须通过官话考试。官话考试总归比会试要容易得多吧?文人既然能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寒窗苦读,有着这份毅力,显然不会畏惧这为官前的最后一道考试。

二、在姓氏方面,应大量赐予少数民族汉姓。

对此,朱棣还拿不定主意。从道理上讲,若是少数民族全都使用汉姓自然更有利于民族融合。但朱棣担心这会变成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一方面,未必所有的少数民族都热衷使用汉姓,若是强制赐姓,没准哪个少数民族会觉得受了污辱;另一方面,汉民族长期的观念都认为赐姓是给予少数民族的恩赐,因此一般只是给地位较高的少数民族首领赐予汉姓。若是对所有的少数民族都赐汉姓,说不定会惹得士林大哗……这个,还是以后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

三、在服饰方面,应引导少数民族穿着汉人的衣服。

朱棣又点了点头。理论上讲,统一服饰更有助于凝聚力——比如说军队,比如说后世的工厂和学校。虽然这一举措具体实施时或许会有些困难,但朝着这个方向引导总归是不会错的。

四、在婚姻制度方面,应提倡汉人与少数民族通婚。

明朝虽然不禁止少数民族与汉族通婚,但必须事先呈报,不得私自嫁娶,“违者,男女两家抄没入官为奴”。这条规定真的很无聊,既然不禁止,那又何必还要事先呈报呢?麻烦!说起来,朱棣在这一方面早就做出了相应的准备。在《爵位继承法》中,朱棣规定继承人的母亲和配偶为汉人就可额外加分。如此一来,至少可以促使少数民族的首领体内流淌的汉人血液会越来越浓。

至于说提倡少数民族的平民与汉族通婚……提倡任何事务,总得有利益驱动才行。朱棣想了想,竟然很快想出了一个办法,不由大乐。

五、鼓励少数民族参加科举。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水平较低,别说是进士了,即便是秀才也很难考中。因此,可适当放宽任用少数民族为官的标准。在少数民族生活聚居地,与其任命一名汉人进士去当县令,不如任命一名少数民族出身的举人甚至是秀才。

对于周忱的最后一条论点,朱棣最为赞赏,因为这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使改土归流更容易些,还能让少数民族对中央政府更具向心力。

见朱棣看完了这篇策论,周忱小心翼翼地问道:“毕兄,你对小弟的策论有无建议?”

见朱棣点头,周忱狡黠地一笑。“知道了,要下棋赢了你再说……来吧。”

……

朱棣不可置信地看着棋盘,久久不语。

那五盘令他老羞成怒的棋,在打过小宦官板子后,朱棣早已将之选择性地遗忘了。所以一开始看到周忱和钱成下棋时,朱棣产生了强烈的下棋**,其心理状态和独孤求败相似。显而易见,如果独孤求败也和朱棣一样连输三次,心情照样不会好。最后一局尤其令人恼火,居然才走了十五步棋就输了!朱棣本来还打算悔棋的,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口出狂言说“别浪费时间了,让一个车你也照样输”!!!

半晌,朱棣叹了口气,说道:“周忱,你的策论写得不错,基本上没什么需要修改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另类专利法(上)

原来,朱棣准备回宫时,钱成却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去拜祭烈士陵园。想了想,虽说和朱瞻基下棋有把握凭真本事获得胜利,但朱瞻基毕竟才四岁,实在是胜之不武。所以,朱棣终究还是接受了钱成的建议。

景秀和周忱来南京已经有段日子了,因此不象钱成那样对南京街头的各种变化大惊小怪。

南京的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令人难以想象。这是因为,这段时间有很多人都来到了京城。

文武举子们来京城,自然是为了参加这一科的科举考试。

商人们来京城,主要是缘于当今皇上全面解除了海禁。当今皇上允许百姓们在登记注册后可自行制造船只并出海行商。然而永乐皇帝为了宣扬自己的文治武功,准备派遣一支规模空前宏大的舰队下西洋,为此集中了国内绝大多数造船工匠在南京、苏州和长乐三处造船。这便导致民间剩余的造船能力根本无法满足商人们的需求。

仿佛知道商人所面临的窘境一般,当今皇上很快就为计划出海行商的商人推出了两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是:商人可出资购买正在兴建的船只,待第一次下西洋结束回国后,船只的所有权正式转交给商人。第二种方案是:商人可出资购买载货空间,然后随着朝廷的舰队一路做生意。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前往海外做生意利润极大,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途中的风险,而随着官方舰队一同出海,这种风险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这两种方案一出台,大大小小的商人们便纷纷向京城涌来。

街头上,不时可以看见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这些人当中一部分是赶来为新皇登基祝贺的各族代表们,还有一部分则是前来就读蕃学的少数民族上层贵族的子侄。

然而前面几类人加起来也不如最后一类人多。真正导致南京街头擦踵磨肩的原因在于:皇上宣布今年二月初五召开献宝大会。

献宝大会所针对的目标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能够促进国家富强,增加百姓收入或是改善百姓生活的任何技术、工具甚至是动植物”。朝廷向全国州县下发的邸报说,地方官员们举荐的献宝者如果得到皇帝的青睐,该地方官员的年终评价将提高一等。和自身前程紧密相联的事情官员们向来是非常积极的。在地方官员们不懈的努力下,进京献宝者的人数最后多达三千余人。

献宝者如此之多,皇上自然无法在一天之内看完。不过皇上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让户部和工部牵头组织一个评审机构,自正月十五开始进行预审——这个程序和科举考试倒是颇为类似,举子们进京赶考,考官们评出会试的名次,及格者方可参加殿试,最后才由皇上钦点三甲。献宝大会也是如此,先由评审机构预审,合格者再由皇帝终审。

与科举考试不同的是,举子们参加会试是在一个封闭的场所,而献宝大会的预赛则是在一个完全开放的大型空地上举行。完全封闭的科举考试尚且能够吸引京城百姓们的热切关注,可以自由参观的献宝大会当然更能吸引他们的兴趣。事实上,献宝大会也确实比科举更具有趣味性。献宝大会上的很多技术、物品或新奇的动植物都与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能够耕田省力的新型犁具、能够轻松灌溉大片农田的水车、能够加快纺织速度的新型纺机、一亩可增产至少一石的水稻稻种、结茧更大的野蚕、治疗烧伤有特效的秘方……

凡是参观过献宝大会地百姓们都对此津津乐道。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结果不少数百里之外地外地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后都赶往京城来凑这个热闹。弄得这个献宝大会象是个特大地庙会一般。据估计。除开京城本地人不算。光是从外地赶来参观献宝大会地人数就有将近八千。按道理说。明朝地老百姓是不能随便离开户籍地地。但是皇上对此网开一面。下令京畿地区地百姓想到京城参观献宝大会。地方官员不得留难。

其实。昨天那个客栈伙计说什么“小巷子里面那家店说不准还有客房”根本就是托词。如今这种光景别说是客栈。连京城百姓们用来出租地房子也早就租光了——就算去郊外地寺庙借宿。大约也只能在大堂里打地铺。

钱成先是津津有味地听着景秀为他解释现在京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待景秀说完后。钱成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譬如说那治疗烧伤有特效地秘方吧。那人把秘方献出来。若是得到皇上地青睐倒也罢了。获得地赏赐肯定足够多。若是得不到皇上地青睐。他以后靠什么吃饭啊?”

周忱一撇嘴。“这献宝大会是当今皇上特旨召开地。能让他们吃亏?说出来你都不相信:凡是经过确认确实能够给百姓们带来好处地。也就是说。凡是获得评审机构承认地献宝者。最少都可以获得‘发明副使’地散官官衔。‘发明副使’虽然只是未入流地小官。但每个月三贯地俸禄却是实打实地。而且好歹也能由布衣变为官身。”

“再然后。能够参加二月初五献宝大会地。皇上会做出最终地评定。将之划分为三等。最后一等。可获得‘发明副使’官衔及终身恩骑尉之爵。别看恩骑尉地岁禄还比不上一个未入流地小官地俸禄。而且又只是终身而非世袭贵族。但毕竟也跻身于贵族行列了。第二等。将获得从九品地‘发明大使’官衔以及终身恩骑尉之爵。至于第一等那就更不得了。按皇上地原话。‘若能造福于百姓。立功于社稷。朝廷自然不吝爵禄之赐。从终身骑都尉到世袭一等伯爵。尔等有本事只管来拿’。”

钱成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瞠目结舌了好半天才喃喃说道:“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气魄!”

听着钱成等人谈论着献宝大会,朱棣暗自偷笑。这个时空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实施专利法。

专利法的本质是为了保证专利人的利益,进而鼓励人们进行创新发明。不过,在明朝推行专利法显然不合时宜——即便是二十一世纪,盗版书籍、盗版软件等仍然在中国大行其道。在六百年之前的明朝,专利人的利益又怎么可能依靠专利法来保证呢?

由于专利人的革新技术一旦暴露就会给专利人带来极大的损失,因此中国人一直以来都倾尽全力对独家技术严格保护,有时候,这种保护甚至显得有些夸张——比如说所谓的“传媳不传女”。

这种森严的技术壁垒导致的后果非常恶劣。比如说春秋时期出土的青铜剑有一种镀铬的技术,但是自春秋之后,直到二十世纪,中国才重新掌握了这种技术;又比如日本刀制作技术本来源于中国两汉的钢铁花纹刀剑,但经过不断改良加工,形成了不论外观还是实用都“在远东首屈一指”的地位,而中国的刀剑制造技术却不断衰退湮没,连对日本刀风格大有影响的唐刀原物都已荡然,反倒在日本有所保存;还比如说明朝时中国就能生产开花弹,但是清朝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另类专利法(下)

钱成便问:“周贤弟为何叹气?”

周忱道:“我等十年寒窗,即便是金榜题名,也只能获得一个六、七品的官职。而那些村夫野叟若是进献的东西若是中了皇上的意,说不定一下子就成了一等伯爵……天道何其不公!”

钱成是武举人,对此倒没有太大的酸气——毕竟,献宝顶多只能获得伯爵爵位,凭着军功却有获得公爵爵位的可能。因此便宽慰周忱道:“周贤弟不必忌妒,想那进献的稻种若真的可令亩产增产一石,待全国推广之后,可减多少饥谨之忧?又譬如进献结茧更大的野蚕种,推广之后可多产丝绸,也能有利于国富民强。真有如此大的贡献,皇上以爵位相酬还是值得的。”

周忱却仍旧不服气。

“你没去过献宝大会,其实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只是少数,很多根本就是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什么秘制的豌豆酱、独家配方酿造的水酒、新发明的游戏、疑似广陵散的古乐谱……这些吃喝玩乐的东西于国计民生有什么好处?这些倒也罢了,还有吃了能长生不老的药,烧后和香灰混在一起用水喝下去能包治百病的符……这种人若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你挖了我的眼睛去!”

钱成惊讶地问道:“你后面说的那几种也能通过那个评审会的审查吗?”

“后面那几种倒没有通过审查,”周忱摇摇头。“不过,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通过了审查。最奇的是有一个家伙声称能够让江南地区的贫农变成小康之家,这个人不知道怎么的被皇上知道了,不仅赏了他从七品‘策划大使’的官职,还封了终身三等男爵的爵位。”

景秀笑着说道:“周忱这是吃味了。他说的那人叫张履祥,海宁人,也是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见献宝大会热闹一时心动便前去献策,没想到居然获得了皇上的青睐。”

“张履祥所献的,说起来可以视为一篇策论。”说到这里,景秀摇头晃脑地背诵那篇策论起来。

“瘠田十亩,莫若止种桑三亩,桑下冬可种菜,四旁可种豆、芋……”

“种豆三亩,豆起则种麦;若能种麻更善……”

“种竹二亩。竹有大小。笋有迟早。杂植之。俱可易米……”

“种果二亩。如梅、李、枣、桔之属。皆可易米;成有迟速。量植之。惟有宜肥宜脊。宜肥者树下仍可种瓜蔬。亦有宜燥宜湿。宜湿者于卑处植之……”

“池畜鱼。其肥土可上竹地。余可壅桑;鱼。岁终可以易米……”

“畜羊五六头。以为树桑之本。稚羊亦可易米。喂猪须资本。畜羊饲以草而已……”

“枯桑叶可以养羊;羊粪可种桑;蚕沙既可喂鱼又可成为种麦和种豆之肥……”

“竹果之类虽非本务。一劳永逸。五年而享其成利矣。计桑之成。育蚕可二十筐。蚕苟熟。丝绵可得三十斤。虽有不足。补以二蚕。可必也。一家衣食已不苦乏。豆麦登。计可足二人之食。若麻则更赢矣。然资力亦倍费。乏力。不如种麦。竹成。每亩可养一二人;果成。每亩可养二三人;然尚有未尽之利。若鱼登。每亩可养二三人。若杂鱼则半之……”

“刚才那是针对家中只有薄田十亩左右的贫困家庭。张履祥还结合江南多水的特色做过另一份策划:若是大块的田地,则可地势较高之处种植水稻,凿其最洼者为池,在池中养鱼,池上架设猪圈鸡舍养猪和鸡。塍上种植各种水果。稻田之外的零星地块,特别低洼的种植菇茈菱芡,稍高一些的则种植各种蔬菜。如此一来,这块田产不仅能生产粮食、水果、蔬菜、菇茈菱芡等植物性产品,而且还能生产猪、鸡、鱼等动物性产品。更重要的是,这些生产彼此结合,所得是纯粹种田的三倍。”

“你们看,是不是很有意思?”

周忱略带嘲讽地语气说道:“为了获得这样的利益,穷天极地而尽人……这样的人,还配称为读书人吗?”

说起来周忱也是仁宣之治的主要功臣之一,没想到他也摆脱不了那种不愿谈利的思想。或许,是因为现在他太年青,还不够成熟的缘故吧。

朱棣之所以给予张履祥重奖,倒也不是千金买马骨,而是认为张履祥所献的策论确实值得那种奖励。大块的田地采取生态农业生产方式,所得是纯粹种田的三倍,若是能够大范围推广便能够大幅提高国力。仅此,张履祥也应该获得足够的奖励。事实上,朱棣更为看重的却是张履祥所提供的小块田地的生态农业生产方式。

进行生态农业生产而获得的收益显然比普通农业生产更高。按照一般的经营方法,十亩瘠田若是种稻至少需要一个壮劳力。但是使用生态农业生产方式,“种桑、豆之类,则用力既省,可以勉而能,兼无水早之忧。竹、果之类虽非本务,一劳永逸,五年而享其成利矣”——换言之,除了少数工作外,生态农业生产的大部分工作都可以由妇女和未成年人承担,特别是蚕桑生产,更是向来以妇女和未成年人这样的半劳力作为主要劳动力,甚至还可以让老人和小孩做例如看蚕、放羊、打绵线等之类的轻活,实现“充分就业”。

更妙的是,对于只有瘠田十亩左右的家庭而言,采用生态农业生产方式可以解放家中的壮劳力,使之能够被大规模农业生产所雇佣。要知道,大规模农业生产所能获得的剩余价值要远远超过精耕细作。如今有了张履祥所提供的小块田地生态农业生产方式,明朝的劳动生产效率必将得到大幅的提升——虽说大规模农业生产比精耕细作所需要的耕田面积要多得多,但既然朱棣已经铁了心准备开展殖民活动,又怎么会担心土地不足?

不过,朱棣也知道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是件困难的事,所以他便转移了话题对周忱说道:“你还别说,通过献宝大会获得爵位,好歹对国计民生有所帮助。如今布衣们还有一种能够获得爵位的途径,那就是花钱组织贫民移民海外或是关外:满五十户可授有邑恩骑尉,满足五个基本采邑领的要求可授有邑云骑尉,满足十个基本采邑领的要求可授有邑骑都尉,满足二十个基本采邑领的要求可授有邑轻车都尉,满足三十个基本采邑领的要求可授有邑三等男爵……你说,这又算什么?”

周忱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总结:“卖官鬻爵!”

朱棣只是逗周忱玩儿,压根就没打算和他争论,倒是一旁的景秀似笑非笑地反驳道:“这怎么能算是卖官鬻爵呢?要知道,皇上和朝廷可没有从中牟利。由官府组织的移民,移民途中的一切花费、口粮和工具供应,以及在定居地点发放的安家费等一切开支,均由官府负担,不需偿还。这固然是善政,然而这笔费用于朝廷而言毕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若是私人组织移民,朝廷可减轻负担,被组织的移民由自愿移民的身份变为自费移民,亦可免费多获得五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八章 共同的信仰(上)

朱棣此举应该算是王顾左右而言其他——虽说街那头发生了骚动也是事实。

发生争执的地点是会同馆大门前。

会同馆的最初职能驿传制度之中的一种。所谓驿传制度,即仿效元代的驿站制度而沿习下来的一种交通邮递方式,从而加强幅员辽阔的帝国版图与首都的联系。在外的称水马驿,京城内的则称会同馆。由于驿传归属兵部,所以最初的会同馆也在兵部下属。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迁都北京时会同馆变成改为接待“番夷使客”的专门机构,其意义相当于后世的国宾馆。

之前颁布的《贵族爵位继承法》规定:“……继承人的生母拥有大明皇室血统者加三分;生母为大明帝国本土出生的汉人加两分,生母为汉人但并非大明帝国本土出生则加一分……继承人的配偶拥有大明皇室血统者加三分;配偶为大明帝国本土出生的汉人加两分,配偶为汉人但并非大明帝国本土出生则加一分……继承人在明朝本土出生加一分……继承人十八岁之前在中国生活时间达到五年以上者加一分……继承人于国子监就读三年以上者加四分;于蕃学就读三年以上者加三分;在府(州)县学就读三年以上者加两分;在大明帝国本土市镇乡村民间社学就读三年以上者加一分……未于藩学或国子监就读者,无继承子爵以上爵位的资格。”

如此一来,小部落的头人子侄们便纷纷前往最近的府(州)县学就读,而大部落头人的子侄们则涌入了京城——要知道,未于藩学或国子监就读者,无继承子爵以上爵位的资格!

就读于藩学的少数民族子弟住在由藩学所提供的宿舍内,但这些土官番人既然来到了京城,自然不可能不进贡。因为形势的需要,朱棣便提前改变了会同馆的职能,使之成为接待“番夷使客”的专门机构。

从衣着看,争执的一方应该是湖广地区的土官番人,另一方大约是朵颜三卫的蒙古人。那个土官番人的官话极其流利,如果只是听他说话,根本就看不出他居然不是汉人。那个蒙古人也会说官话,但并不流利,因此无法顺畅地用语言交流——特别是在相互辱骂的特殊情景下。于是,蒙古人开始试图以肢体语言代替正常语言。蒙古人的民族习性固然悍勇,然而生活在穷山恶水的土官番人同样拥有逞勇好斗的天性,因此等朱棣等人赶到时,双方已经使用肢体语言亲切地交流起来。

双方都没有使用武器,所以朱棣便没有急着制止,而是向旁边一名会同馆的小吏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大约是由于朱棣气派不凡的缘故吧,那名小吏稍稍犹豫之后,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得到的答案令朱棣啼笑皆非。原来,那个湖广的土官番人是一个土人(民国时土人正式定名为土家族人)三等伯爵的长子,叫布平。而那个蒙古人是兀良哈郡王的二儿子,叫巴特尔。蒙古的传统习俗中,大部落首领如果有几个儿子,那么其中一个继承部落,其余的儿子则很有可能分得一些部民离开该部落单干。因此巴特尔本人就是一名有邑二等男爵。本来北平成为陪都后也设置了蕃学,而永乐皇帝规定长江以北在北京蕃学就读,长江以南在南京蕃学就读,可巴特尔觉得南京更繁荣,便来到了南京。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土家族人崇拜一些自然神,但同时他们和汉人一样强调祖先崇拜。布平昨天去了趟烈士陵园,大约是受到了一些触动,回到会同馆后便向一名官吏询问:如果土家族人的勇士为朝廷而捐躯,是否能够进烈士陵园?这种事,自然不是一名普通小吏所能回答的,那名小吏便按中国官场的惯例,推说这件事他不能解答。于是,布平便找到会同馆大使提出这个疑问。

尽管会同馆大使是会同馆内最大的官,但他也只不过正九品而已。对于这样的问题,他如何能够回答?于是,会同馆大使推说这种事他也不知道答案。谁知道布平不依不饶,要求会同馆大使立即向上级询问,要不然就告诉布平应该去找谁问。会同馆大使当时答应向上级报告此事。

令会同馆大使没想到地是。他今天故意迟点过来。却仍然被守在大门处地布平逮个正着。布平扯住会同馆大使询问结果。会同馆大使便支支唔唔起来。布平恼了。不肯放会同馆大使离开。或者是因为老羞成怒。再不然就是因为歧视少数民族地缘故。会同馆大使居然没按官场地惯例推诿拖延。而是直接拒绝了布平地要求。

本来。纠纷应该在布平与会同馆大使之间展开。然而这时巴特尔正好出门。听着布平和会同馆大使之间地争执。突然间插了进去。巴特尔说:朵颜卫于朝廷功劳最大。是否将土人安置在烈士陵园无所谓。但一定要让朵颜卫地勇士能够进入烈士陵园安息。

布平听了自然大怒。便以“朝廷每调兵二千。比必自效千人。未尝仰给公家。土司中最称恭顺”为依据。坚持土家族人比朵颜卫蒙古人更有资格进烈士陵园。巴特尔也不肯退让。便历数靖难之役中朵颜卫参加了哪些战役。立下了哪些功勋。以此证明朵颜卫地勇士比土家族人地土兵更有资格……

结果便演变成朱棣如今所看到地情形:肇事者会同馆大使在一旁呆若木鸡地看着。而原本毫不相干地巴特尔却和布平打了起来。

布平和巴特尔各自都有三四名扈从。以往。少数民族首领地子侄就读蕃学时。其随从地身份大多是奴仆。只有少数是小贵族。然而因为就读蕃学可加三分。而蕃学并不是想读就可以读地。还需要一定地身份。因此陪读地名额就小贵族子弟竞相争夺地对象。

要知道。有人地地方就会有纷争。有争取地目标就会产生野心。根据《贵族爵位继承法》地规定。有邑贵族指定地继承人可以加五分。五分看起来很多。但左一个生母如何便可以加几分。右一个配偶如何又可以加几分。再来一个就读过国子监或蕃学还可以加几分……加来加去。被指定地继承人也未必一定能够继承该爵位。

所以,如今陪读的随从们清一色都是小贵族的子侄。

一方面,这些扈从更象是布平和巴特尔的伙伴而非奴仆,需要自重身份,另一方面,两个民族都崇尚勇士间的单挑,因此他们只是在一旁兴奋地为各自的首领加油,并没有将斗殴的规模扩大。

作为中立者,朱棣一群人自然不会为谁加油。可是钱成的一句话却令这几个看热闹的人产生了倾向性。

“你们说,他们谁会打赢?我猜是那个土官番人。”

巴特尔擅长摔跤,而布平则使用着一种类似于汉人击技的格斗技巧。汉人击技相当于无限制格斗,因此对上摔跤很是能够占一些便宜。最初,巴特尔处于明显的下风,不时便挨上几下拳脚,痛得是歪嘴龇牙。幸好他的抗击打能力还不错,虽说挨了好几下重击,但并没有丧失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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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共同的信仰(下)

布平是个很帅的小伙子,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剑眉虎目,留了修剪得很清爽的小八字胡,肌肤泛着光润的健康色彩,虎目明亮而且神光内敛。巴特尔的卖像则很一般,一米六五左右,但极为结实,肩宽及胸厚近乎于畸形的程度……若论第一印象,朱棣更愿意猜布平会获胜,但景秀的分析也确实也道理。

朱棣沉吟片刻后……干脆不猜了。

在纠缠的过程中,布平一时大意,竟然被巴特尔瞅了个机会一把抓住,接着被巴特尔摔倒在地上。按摔跤的规则,布平应当算是输了一局,但布平自然不可能知道摔跤的规则,犹自掐脖子扯头发地缠打不休。

巴特尔气愤地大声嚷嚷起来,可惜他使用的是蒙古语,布平根本听不懂。巴特尔的扈从们准备上前帮忙,相应地,布平的扈从则针锋相对地将之拦住。眼见斗殴的规模即将扩大,却听见一旁有人厉声喝道:“都住手!”

斗欧双方下意识地望过去,发现官差已经赶了过来。

无论巴特尔还是布平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而来,一路走来,虽说只看到了中国很小的一部分,却也明白了部落与朝廷之间的实力差距。布平所在的部落一直以来对朝廷都是极为恭顺,因此他首先放了手。磊落的蒙古汉子自然不可能趁此机会占对方的便宜,于是巴特尔也松开了手。

两人分开后,捕头却犯了难。明太祖对全国人民应该住什么样的房、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都有着详细的规定,而明初这些规定又执行得比较严格,因此仅凭衣着打扮就可以大致猜出一个人的身份。当事人虽然都是少数民族,但捕头在京城生活了那么多年,说是见多识广也不算夸张,因此也隐约猜出了了两人的身份。

如果只是普通人,骂了也就骂了,打了也就打了,即便被追究惩罚也不会很严重。但这两个人显然是少数民族中的高级贵族子弟,如果对他们不客气,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左右为难之下,捕头只得挤出和悦的表情,询问事情的经过。

巴特尔的官话虽然都不怎么样,但仍然磕磕巴巴将事情的经过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听完之后,捕头更加为难了。他没想到这件事的起因与会同馆大使有关,会同馆大使虽然只是正九品,但至少是个官儿,而他自己却只是吏……

正在捕头皱眉沉思之际,朱棣站了出来。

“两位好汉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种普通地斗殴是民不告官不究。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两位当事人并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往衙门里跑。会同馆大使更是巴不得掩住此事。恰巧捕头也嫌此事烫手。于是不约而同接受了这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建议。

捕头逃也似地收队回去了。剩下两位斗殴当事人外加会同馆大使则站在大门口大眼瞪着小眼。

对于布平和巴特尔地态度朱棣很是高兴。少数民族如果和汉人拥有相同地信仰。显然更有利于民族融合。朱棣本人虽然没有信仰。但他并不以此为傲。因为有信仰就会有敬畏。正常地信仰对于社会稳定和对自己地心理健康都有好处。

后世以色列建国时世界各地地犹太人纷纷涌入。导致该国使用率相对较高地语言超过三十种。然而以色列人团结地程度却超过了很多使用同一种语言地民族。可见。民族融合最重要地标志是拥有共同地信仰而非使用共同地语言——当然。能够使用同一种语言更好。

朱棣想了想。布平、巴特尔以及会同馆大使之间地矛盾并没有解决。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说不定他们等会儿仍然会发生冲突。朱棣决定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向会同馆大使问道:“既然布平询问地事情你不知答案。那么为何不向上级报告此事?”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责问味道。会同馆大使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朱棣,暗自揣摩着朱棣身份的同时,吞吞吐吐地答道:“我原本是准备明天向主事报告此事的……”

布平皱了皱眉。

“可是你刚才却说,朝廷军队中的将士若陨于战阵容易确定,但有邑贵族麾下的战士是否为国捐躯却不容易确定!”

会同馆大使脸色微窘,见朱棣面无表情,于是辩解道:“我说得不对吗?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才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考虑,待将问题想清楚后再向上官汇报。”

这个会同馆大使显然是欺负布平不懂中国官场上的奥秘。若这个九品官真的打算按正常程序向上级汇报,直接将布平的要求一字不改地向上级汇报就是了,根本就犯不着将问题想清楚。

将为国捐躯的少数民族勇士葬入烈士陵园于朱棣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如此一来,待不同的民族拥有了共同的信仰,那便会大大增加各民族之间的凝聚力,进而使得民族融合更加顺利!更重要的是,明朝的政府军队无论在骑兵还是山地步兵方面都不占优势,若是能够有游牧民族组成的骑兵和少数民族组成的山地步兵完全听从中央调遣,那能省多少人力和资源啊?想到这里,朱棣不由对着会同馆大使冷冷地哼了一声。

“本朝向来强调‘华夷无间,一视同仁’。既然如此,为国捐躯的将士自然不分华夷均可进入烈士陵园……”朱棣转念一想,会同馆大使的狡辩虽说是推脱之词,但也不无道理。若是任由少数民族自行确定进入烈士陵园的资格,不免过于儿戏。“当然,会同馆大使的顾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两位可上书朝廷,要求朝廷派遣监军和宪兵卫,得到确认后,为国捐躯的勇士自然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入烈士陵园。”

会同馆大使见风使舵的本事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正是如此。昨天你没有正式的文书,我怎么好空口白话向上司说?若你写一篇申请文书,我自当将之转交上司,今天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

布平略一沉思,点点头,朝朱棣一拱手。

“多谢。”

言毕,布平便转身进会同馆里面走去。

巴特尔发了一会儿愣,恍然大悟地大叫一声“我也要上书申请!”,转身也往会同馆内跑去,显然是不甘落在布平之后。

既然已经看不成热闹了,朱棣等人便继续原来的行程。

路上,周忱突然问道:“毕兄,你觉得朝廷会同意派监军然后承认少数民族也能进烈士陵园的资格吗?”

“为什么不承认?”

周忱撇撇嘴。

“太便宜他们了。”

“朝廷也便宜。以前想往少数民族的部落军队里安插监军困难无比,这么一弄,却可以等着少数民族请求朝廷派遣监军。有了监军,暴乱骚动之类的事自然会减少。”

景秀默默品味了一会儿,说道:“少数民族地区和中原不大相同。朝廷的军队相对集中,一名监军便可以监视一支建制颇大的军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九章 军户的出路(上)

“优秀的高级将领需要懂得谋略,而优秀的下级武官则更侧重于武勇。”

在夕阳的照耀下,朱棣的神态略带一丝得意。

“每个朝代的初期,军队的素质都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天下承平日子久了,军队的战斗力必然会下降。世上没有哪只军队能够不经过实战便成为强军,这倒也罢了,更令人无奈的是,国家承平之时,普通的军户只会关心田里的出产,谁肯花力气训练习武?各级军官不喝兵血,不把普通军户们当成佃仆便已经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花费心思催促军户们坚持训练?有鉴于此,当今皇上便特意公布了《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

“和科举考试一样,低级武官的考评也是三年为一个周期。”

“第一年,普通军户可向非直接上级的其他任意小旗挑战,称之为小旗考试。挑战的项目由被挑战方的兵种决定。比如说被挑战方属于弓兵,则比试项目为射箭;若被挑战方属于骑兵,则比试战项目为骑术、骑射等……”

“被挑战方有两项优势:第一,若是受多人挑战,则挑战方需相互之间先行比试,最后的胜利者方拥有挑战资格。如果在争夺挑战资格时受伤或是消耗了太多的力气,被挑战的小旗便会更容易获得最后的胜利。第二,虽说挑战的项目受到限制,但每个兵种比试项目都不止一种。究竟比试哪个项目由被挑战方决定,因此被挑战方可以选择自己最擅长的项目或是选择挑战方最不擅长的项目。”

“毕兄,”周忱茫然问道:“你先说弓兵的比试项目为射箭,后来又说每个兵种的比试项目都不止一种……那弓兵的比试项目到底有几种?”

“五十步射击、八十步射击以及一百二十步射击,这样随便分一下就有三种。”

听到周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之后,朱棣继续说道:“第二年,则是小旗向非直接上级的总旗挑战,称之为总旗考试;第三年,则是总旗向非直接上级的百户挑战,称之为百户考试。规矩都是一样的。”

“若挑战方胜利,则获得被挑战方的职务,而被挑战方可以选择获得挑战方的职务,也可以选择听从朝廷安排去移民屯当屯长……当然,在布平和巴特尔上书请求朝廷派遣监军之后,他们会多一个选择,还可以去少数民族部落担任监军。”

“这条《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确实是好。有了这条升迁之路,想必普通军户和下级军官们平时有空就会努力训练……不过,毕兄,”周忱话音一转,问道:“为什么禁止挑战者向非直接上级挑战呢?”

朱棣摇摇头。“周忱。你在人情世故方面还得多练历一下。若是允许挑战者向自己地直接上级挑战。那么他地直接上级看到部下平时积极训练便会心存疙瘩。说不定会借故阻挠。正因为这个缘故《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才会特意规定:每年考试必须至少派出一名部下参加挑战。否则剥夺相应小旗、总旗、百户地职务。反之。若挑战者获胜升迁。则该小旗、总旗、百户可获得相应地奖励。”

“如此一来。下层军官们不仅自己会努力训练。还会鼓励并要求下级训练——反正《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禁止向直接上级挑战。部下再怎么厉害也轮不到自己头疼。”

听完朱棣地分析解释。钱成拊掌大叹。

“这个《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实在是太妙了!如此一来。我大明军队地战斗力再也不会下降了。”

这一次。朱棣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暗自得意了。

明朝地军事制度在初期还算不错。实行军屯可以保证军队自给且有余。减轻了国家和民众地负担。而军户制度则在不扰民地前提下保证了国家能够拥有足够多地军队。但随着时代地推移。军屯制度和军户制度均遭到了严重地破坏。

从军屯方面讲,由于军户长期耕种田地,军户慢慢变为屯户,逐渐丧失了战斗力。加上后来允许屯户以米折谷向上缴纳这一办法的实施,缴纳物品实已等于田赋,成为官府岁收。于是屯田逐渐变为私田,屯粮变为赋税,军户也就成为了纯粹的屯户。

从军户制度方面说,明朝中期后,朝廷中某些贵戚官僚开始驱使军士建造寺庙和宫室。不久,地方将领也把军士变为劳工,或向他们“卖闲”,每月交纳200钱就可免除军事训练。这样,卫所军官便成了有利可图的职位。于是,商贾子弟纷纷重金行贿,求得此职以饱私囊,或将家奴登入军籍,借此来贪污军饷。有些军官甚至割占军屯土地,强令手下军士像农奴一样为其耕种。大量军士因得不到军饷又遭受如此剥削,而极力摆脱军户身份——军官们也乐意见到军士逃亡,因为逃亡得越多,他们可以克扣冒领的军饷、粮饷也就越多。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朱棣除了设立“宪兵”这一相对独立的系统外,还制定了《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由于“宪兵”的指挥控制权属于一字并肩王一系,因此军队内部的**便能够得到一定的扼制。而《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则使每个军户都能够看到希望。

想到这里,朱棣又补充道:“仅此还不够。若是军户地位低下,仍然会削弱卫所兵的战斗力。我朝读书人诵读的启蒙读物《神童诗》起首便是‘少小需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又道是:‘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样的氛围下,在科举仕途上受到极大限制的军户子弟,其社会地位自然也就显得低下了。更为不堪的是,我朝对罪人的处罚中又有‘拿来做军’的所谓‘恩军’制度,无形中让军户的社会形象更加低下……你们想啊,象民户、匠户、灶户等其他户籍子民若是犯了罪,可以籍参加军队来抵消罪责。然而军户生下来就注定是要参加军队的,岂不是说明军户天生便是罪囚?”

“有鉴于此,当今皇上为提高军户的地位特意公布了一系列政治上、经济上对军户有利的政策。”

“在政治方面,今后罪囚将不得转为军户,或者迁往移民屯服苦役,或者在朝廷的统一管理下服苦役。即便因特殊情况而发往军中效力,那也只是以罪囚的身份而绝不允许获得军户身份。此外,军人战死沙场后可入烈士陵园,享受皇家供奉;普通百姓不得持有刀械,而读书人获得秀才以上功名后可以配剑,军户子弟则天生拥有配刀的权力;普通百姓见到小旗以上军户时必须行礼等等……”

说到这里,朱棣忍不住感慨了一下:中国的军户和日本的武士同样都是世袭军人,但两者的战斗力却是天壤之别。说起来,日本的低级武士在经济上同样极为窘迫——在江户时代的一个笑话说:“小武士的家里除了被子和锅,还有一块大石头,因为当他感到冷的时候,可以举石头取暖。”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下级武士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九章 军户的出路(下)

感慨完,朱棣又接着说道:“在经济上,军屯的士兵每人分给田地五十亩为一份,配备耕牛、农具,教种植技术,征收租税。明朝初年每份收税五石,到洪武三十五年增加到每份十二石。而当今皇上则规定:每份以剩余六石为标准,其余部分平均分为二十份。屯种份地的军户自得十份,作为多劳多得的奖励;六份上缴卫所,除去卫所的修缮、扩建等合理支出外,还由兵部负责征调用以调剂偏远荒僻的卫所;两份给予小旗;一份给予总旗;一份给予百户。”

周忱小声嘀咕:“这在经济上是优惠吗?低级武官的收入倒是增加了,可普通军户的收入恐怕未必抵得上雇农……况且军户还要服军役,怎么看都不如民户。”

“我朝总兵力达到两百多万,若是所有的军户都享受优惠,于朝廷就会形成一个极为沉重的负担,因此只能对军官给予经济上的优待。”

用物质来激励官兵的士气虽说是个好办法,但是处在朱棣的位置上,他却必须考虑更多的问题。

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用大炮轰开中国国门之前,中央政权最大的敌人一直是北方的游牧或半游牧民族。与中原的军队不同,游牧民族的战士几乎不需要成本。首先,为了抢劫或是防备被抢劫,游牧民族的成年男性成员天生就需要熟悉战斗技能用来保证家族的生存和延续。在这个前提下,游牧民族训练战士的费用是完全可以忽视的。其次,游牧民族的首领征召各族战士时也无需考虑支付薪水,因为,抢劫获得的战利品可以替代——显然,农耕民族想要反过来通过抢劫游牧民族来激励战士的战斗**却完全行不通——即便是最训练有素最有经验的步兵也不可能追上一个会骑马的五岁幼童。

中央政权的常备军队规模实在太大,而且还必须为其支付薪水,若是连普通士兵都支付高额的薪水,朝廷的财政绝对负担不起。

朱棣忍住叹气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况且,当今皇上打破了低级军官恩科袭替的制度,能够极大地刺激士兵的积极性。至于说服军役的问题,则要从两个方面来谈。”

“其一,当今皇上对军役进行了一些改革,根据具体边备情况实行‘就近服役’的原则,这便可以避免‘有以陕西、山西、山东、河南、北直隶之人起解南方极边补伍者,有以两广、四川、贵州、云南、江西、福建、湖广、浙江、南直隶之人起解北方极边补役者,结果造成彼此不服水土,南方之人死于寒冷,北方之人死于瘴疠。且其卫所去本乡或万里,或七八千里,路远艰难,盘缠不得接济,在途逃死者多,到卫者少,长解之人,往往被累,非但获罪,亦有艰难死于沟壑而不知者,深为可悯’的情况。”

“其二,当今皇上又为各卫所划定防区,并规定:除特殊情况外,小旗以下的军户不必出境服军役。所谓的特殊情况,于内地而言是指县城被造反叛乱的暴民叛军攻占;于边疆而言,是指狄夷突破我大明边疆防线,能够威胁人口超过十万户的大县。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在内地除非本卫所防区内爆发造反叛乱等事,普通军户相当于免除了军役——相对于需要服劳役的民户而言,军户便会形成一种心理优势。至于说小旗以上的军户,既然拿着更多的薪水,那么担负更多的责任显然也说得过去。”

说完,朱棣暗思:明初的亩产略低于明末。南方平均亩产超过两石,北方亩产平均按六斗计算,那么北方的军户份地年产应该在三十石左右。保留六石为普通军户的基本生存资料,剩余二十四石平均分为二十份。平均算起来,北方的小旗、总旗、百户便分别能够额外获得二十四石、六十石、一百二十石俸禄。相应的,南方的低级军官则可以获得更多的收益。就收入而言,大明的低级军官已经不逊于日本的中低级武士了。

至于说普通地军户。北方军户在保留了六石作为基本生活资料之余。平均大约还可以获得十二石粮食。加起来一共是十八石。明代一个五口之家地温饱型家庭全年全家房屋、燃料等消耗不计。口粮约为米18石。副食(包括油盐荤素菜蔬之类)合约7石。衣服布料折合3石。合计需要28石。因此。北方军户地生活离温饱还会有一段距离。但考虑到日本同期地足轻几乎吃不上大米。那么普通军户至少比日本地足轻要强。更何况。普通军户升迁地可能性也远远高出日本地足轻。

这时。景秀地声音打断了朱棣地思考。

“普通军户地收入即便不如自耕农。但一来基本上不用服役了。二来又因为有升迁地希望。因此便不会想方设法脱离军籍。反过来。那些身体强壮、精于格斗地民户看到军户凭自身能力便可成为正六品地百户。恐怕还会想方设法转为军籍。毕竟。正六品地百户除了一百二十贯地年俸外。还可以额外获得麾下军户屯田生产地粮食。即便是北方。百户地平均收入也达到了从四品文职官员地俸禄标准……如此一来。军内习武训练必然蔚然成风。而军户们以自己地身份为傲。军户制度也能够得到保障。”

景秀说完后。钱成和周忱均默默咀嚼刚才朱棣和景秀所说地话。半响。钱成心悦诚服地叹道:“当今皇上真乃不世出地圣君令主!”

朱棣听了。顿时有种混身轻飘飘地感觉。

后世地研究认为:中国地中央集权制度一直都比西欧地封建制度更为稳固。其中一个非常重要地原因便在于科举制度。若是欧洲也实行科举制度。那么小市民出身地让.雅克.卢梭多半会想方设法挤上科举那条路。而不会写出资本主义发展中里程碑式地重要文献——《社会契约论》。反过来。中国地文人骚客们因为眼前有一条挤进社会上层地希望之路。结果一个个都成为中央皇权地拥护者——虽然真正能够当官地只是极少数。相同地道理。让军户们看到希望。他们便会自觉自愿地维护这种制度。

所谓“福之祸所依,祸兮福所至”,中国的封建中央集权制度太过稳定自然会对资本主义的萌芽造成更多的阻碍。不过,朱棣怀疑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否令社会环境变得有利于资本主义萌芽。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还是先加强封建中央集权统治再说。

谈笑之间,众人偶然抬头,发现烈士陵园的山门已经隐隐约约地立在远处的云树之中。

…… [本章结束]

第十章 国教

朱棣不禁一笑。上次和李至刚来的时候还没这个山门,如今建起了这个山门,烈士陵园显得气派多了。

不多时来到山脚,见山脚处有几个卖香烛的小贩,众人既然是前来祭拜的,自然少不了买一些。

见来了生意,小贩马上热情地问道:“几位客官,你们可是来买香烛的?”

“你这里除了香烛还有什么?”

“我这里除了卖香烛等祭拜之物外,还可以请门神。”

景秀皱了皱眉。“这儿是烈士陵园,又不是什么道观寺庙,请什么神?”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小贩挠挠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烈士陵园里有座道观,诸位客官一问就明白了。”

众人疑窦立生,但这个小贩又说不清楚,只好买了香烛和门神画像往山上走去。

来到山门前,一名年约二十,身穿青衣,头上挽着髻儿、披着雷阳巾的知客道人迎了过来。

景秀迷惑地冲着这名道士问道:“据我所知,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或学道是犯禁的……你难道有四十岁了?”

道士稽首行礼后淡然一笑。“本教乃是国教,不在禁令之例。”

周忱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立国教那么大地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道士不慌不忙地解释:“本教虽未明诏天下而获国教之名。但本教乃当今天子亲自创立。因此有国教之实。”

景秀和周忱面面相觑。在这两个学富五车地举人地心目中。皇帝若是信神信佛已经不大妥当了。居然还创立一个教派……这可大大地不妙!

在景秀和周忱心情激荡地同时。钱成却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而是大大咧咧地问道:“山脚地小贩说可以在烈士陵园里请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烈士陵园里供奉地都是战死沙场地烈士。而当今天子已经将这些烈士封神了!”

钱成疑惑地看着这位道士。“烈士都被封神了?”

道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众人引入山门后示意他们看。

“请看那座碑……”

其实不用道士提示,众人的目光早已不由自主地牢牢盯在了那座极其雄伟的高碑上。

道士介绍道:“此碑为青石质,全高四丈五尺,宽一丈,厚三尺,总重四十万斤。碑首精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兽,碑额阳面正中为‘御制招魂之碑’六个大字,碑阴刻‘兼**以开都,掩八纮而为宇’双行十二个大字。此碑名为招魂碑,可将所有战死沙场者之魂魄招来,经皇帝册封之后成神并享受世人香火。”

“整个烈士陵园分为三个等级,第一个等级是功臣庙,入庙者塑像。功臣庙外围的区域属于第二等级,这个区域里安置功勋较大的将士,虽不塑像,但墓碑上除注明其姓名籍贯外,还书写其生平事迹、主要功勋。至于说最外围的区域,则是安置为国捐躯的普通官兵,墓碑上注明其姓名、籍贯、生辰、忌日。”

“功臣庙里都是有大功于社稷的大功臣。当今天子是代替‘天’来管理人间事物的,是奉天承运的天之子,人世间的事物都是天子说了算。但是封神嘛,却只能封到城隍这一级——倒也不是说天子不能封更高级的神,但城隍级别以上的高级神灵,天子需要专门祭过天地,然后从星象上得到回复后才能册封。”

“功臣庙里供奉的功臣理当拥有比城隍更高的职务,所以当今天子就没有册封功臣庙里的先烈。如今大明各府、各州、各县的城隍以及两旁分列八大将、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钟鼓神以及十殿阎王、十八司等配神,全是由烈士陵园中第二等级的先烈担任。此外,乡村一级的山神土地也是由第二等级的先烈担任。”

“剩下第三等级的烈士,虽说牺牲后也能上天庭,但只能担任天兵,别说是城隍了,便是担任土地山神也力有不逮。不过,天兵的法力虽然微弱,但毕竟也有少许法力,担任各家各户的私宅门神却完全可以胜任!如果客官诚心请门神,可以先在店里请出画像,然后在烈士陵园第三等级的区域去祭拜,感觉哪两位先烈与自己有缘,便可以选之,然后到山顶功臣庙旁边的武神殿进行登记。”

周忱对鬼神一事虽然遵定“存而不论”的孔子之言,但其实是宁信其有不妄言无的。听了这位道士的介绍,不禁产生了一丝兴趣。

“据我所知,门神之中比较著名的有神荼、郁垒、钟馗、秦琼、尉迟恭。此外,河南人供奉的门神为三国时期蜀国的赵云和马超;河北人供奉的门神是马超、马岱哥俩;冀西北则供奉唐朝时期的薛仁贵和盖苏;陕西人供奉孙膑和庞涓,黄三太和杨香武;汉中一带张贴的多是孟良,焦赞这两条莽汉子。怎么你们这里请的门神似乎都是无名之辈?”

“这位客官真是见多识广。其实您说的这些也都是门神,但他们都是总管一级的门神……贫道举个例子好了,就好象僧录司负责处理全国宗教事务,可老百姓要做法事时,却不能麻烦僧录司的官员,只能具体请几位和尚或是道士才行。同样的道理,真正负责保护每个私宅安全职责的,还是具体的那两位门神。”

原本道士赞扬他“见多识广”时,周忱还颇为高兴,谁料到这个道士竟然先扬后抑,彻底否定他的说法。周忱自思没办法与专业人士辩论神仙鬼怪的事,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你刚才说‘去烈士陵园第三等级的区域去祭拜,感觉哪两位先烈与自己有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您去第三等级的区域祭拜,在哪座碑前若是心有所感,那便说明这位先烈与您有缘……”道士顿了顿。“不过,真正产生天人感应的毕竟只是少数,可遇不可求。若是您逛遍了第三等级的区域仍然没能产生感应,那便只能自己选择一个了。”

“可以自己选?”周忱的眼珠一转,语气变得热切起来。“功臣庙中供奉的先烈我是不敢亵渎的,但可不可以去第二等级的区域里选两位?”

道士淡然一笑。“客官,第二等级的先烈都是有品级的神。比如说一个普通百姓和别人吵架骂街,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知县大人合适不?其实这种小事找一下里正就处理妥当了。门神能够驱邪避鬼、卫家宅、保平安、助功利、降吉祥,您在第三等级请两位,只要诚心诚意并且年节里按时供奉,绝对没问题。”

道士认真地交待:“请门神也是有讲究的。要请门神,最好是同乡,有同乡之谊的门神为您照看家门会更尽心尽力一些。所以,这个同乡越近越好。贫道多嘴说一句,如果哪位先烈生前和您就有交情,请他作私宅门神那可再合适不过了。”

钱成突然插嘴道:“我有个远房堂叔就在烈士陵园里,不过他在第二等级。”

道士朝钱成稽首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一章 给太子一颗定心丸

拜祭完烈士陵园,天色已晚。朱棣要趁着宫门落锁之前赶回皇宫,于是回城后便与景秀等人分道扬镖。

回到皇宫,朱棣没挑皇后的牌子,而是选了王氏。历史上这个王氏在永乐七年被封为贵妃。皇后去世后,朱棣再也没有立后,由于贵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因此这个王氏也就成了宫里实际上的一把手。

王氏现在才二十多岁,贤德淑良,侍奉皇帝皇后恭谨如一,在宫闱之内肃雍有礼,和蔼仁厚,掌理庶务有条不紊,因此甚得朱棣看重。朱棣和皇后感情最融洽不假,但是偶尔也应该为其他嫔妃的心理和生理健康考虑一下嘛。

历史上的永乐大帝称不上荒淫无度,但也和清心寡欲挨不上边。刚一即位,永乐大帝便下令“求民间识字妇女入内职”。永乐元年,又命礼部访求在京官员军民之家女子年十五至二十容止端正、性情闲淑(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者备王妃之选。他曾命女官蔡氏到杭州选识字妇女入宫,闹得民间骚动。当时有人作诗说:“已云玉闰归马足,更妆金屋贮娥眉。”“临别亲邻莫惆怅,从来生女作门楣。”

朱棣穿越后,并没有刻意改变这段历史。从职能上讲,女官能够对宦官掌权起一定的扼制作用。虽说事实上女官制度基本上没发挥什么作用,但这项制度毕竟是好的,所以朱棣没打算将之取消。至于说命礼部访求在京官员军民之家女子备王妃之选,这倒是有些冤枉朱棣了——这项提议其实是大臣首先提出来的,朱棣知道这次在京中访求所谓的“容止端正、性情闲淑”者没什么成果,不过,皇帝的女人太少会让大臣们着急,所以朱棣只得勉为其难同意了。

王氏是苏州人,容貌的秀丽程度,若在后(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世,评个校花绝对是绰绰有余。说起来,朱棣已经很长时间未与王氏**过了,因此今天见了容貌不逊于皇后,但更加青春靓丽的王氏,突然之间便异常情热。欲火炽焰冲腾之余,朱棣一把将之揽在怀里,抱坐在椅上,一手搂着她香肩,一手从裙缝里伸进去,抚着她滑不留手的玉体,肩背**小腹脐下慢慢捏弄把玩。待王氏被揉搓着酥软得象一摊泥一样,朱棣便翻身上去,施与雨露……

四更未,象往常一样,朱棣又被小宦官给叫醒了。按太祖规定的制度,除皇后外,其他的嫔妃只能与皇帝上床,但不能和皇帝过夜。所以朱棣醒来时,被窝里没有火热的**,多少有些空虚的感觉。

今天不必早朝,穿戴洗漱完毕后,朱棣先到院子里打了套拳煅炼身体,接着便往东宫而去——朱棣只要不早朝总是一起床就到东宫去,其目的不是为了去看太子,而是去和朱瞻基、朱文圭培养感情。

到了东宫,看到恭恭敬敬立在宫门前的太子脸上有着明显的黑眼圈,朱棣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朱高炽性情仁厚,作为一个守成的皇帝智商也足够了,若是不算生理缺陷,那么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

历史上朱高炽在永乐二年才被立为太子,而且在他入住东宫之后,永乐皇帝也没有大清早就到东宫去的习惯,因此朱高炽可以开开心心地享受夜生活然后第二天睡懒觉睡到自然醒。可是现在,朱棣却经常一大清早就去东宫。第一次去的时候,甚至当朱棣已经进了东宫,朱高炽才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朱棣对此倒没说什么,但朱高炽自己心里却免不了忐忑不安。之后,朱高炽便总是四更起床。朱棣如果来,他便规规矩矩地请安,若朱棣当天有事不来,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当然,朱高炽那好色的毛病却一时之间(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改不掉,因此脸上总是有着标志性的黑眼圈。

盯着朱高炽的黑眼圈,朱棣又好气又好笑地斥道:“你这个家伙,身体也不算很好,还胡乱折腾……”

见朱高炽满脸地惶恐。推开搀扶他地宫女挣扎着准备叩头谢罪。朱棣不在意地摆摆手将他制止。“免了免了……昨夜你又连御几女?”

在自从语言产生后。无论是什么时代。私下里讨论这类话题都是不可避免地。然而在十五世纪初地公开场合。皇帝与太子讨论这样地话题。却一下子令周围地人全都惊骇得呆滞住了。

众人地反应令朱棣立即意识到这样说话有些不妥。于是环视一圈。冷哼一声。“你们谁活够了。只管往外说!”

附近地太监和宫女们立即象被人触了一下地含羞草一般。齐刷刷折弯下来。伏在地上。

朱棣又将视线移到朱高炽身上。见朱高炽表现出地神情活象是被猫盯住地老鼠一般。朱棣暗叹一声。

“往公说。朕是君。你是臣;按私说。朕是父。你是子。常言道:父子相疑。举家不宁;君臣相疑。社稷难安。朕既然将你立为太子。你便只管拿出做太子地模样来。不要自疑。也不要疑人。朕今天在这里搁一句话:别说你性情仁厚。才略也不低。即便你有千般地不是。看在太孙地面子上。朕也绝不会动摇你地储君之位。”

皇上是因为喜爱长孙朱瞻基因此才立朱高炽为太子的传言,朱高炽本人也听说过。今天听到朱棣亲口承认,朱高炽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是惊喜异常——既然朱棣和朱瞻基爷孙俩这么投缘,那么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太子自然也就稳如泰山了。

缓了缓,朱棣又道:“朕这些日子总是来东宫,并不是想要挑你的不是,而是和太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实话和你说,对于你好色的毛病,朕是不取的。但孔子也说过‘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又读《子见南子》章,朕亦以为孔子也有亲近芳泽的心。可见好色是人的天性,所以朕也懒得为此批评你。朕只说一条:朕的身体还算健康,再活个二三十年还是有指望的……”

放下了包袱,朱高炽胆子也大了许多。听见朱棣说自己还可以再活个二三十年,朱高炽连忙奉承道:“上次儿臣见父皇煅炼身体,二三十斤重的石锁舞得象是没重量似的,您的气色身子骨儿简直比二十岁的青年人还要好——依儿臣之见,父皇至少能活一百岁。”

朱棣哈哈一笑,拍拍太子的肩头。“别乱拍马屁,历史上有活过八十岁的皇帝?不过,朕的身子骨确实不错,估计再活个二三十年也算正常。”

说到这里,朱棣不由想起原来历史上永乐皇帝的死亡——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玩什么亲征!俗话说六十不留夜,七十不留饭,意思是六十岁的人即便看起来健康,但说不定在别人家里睡一觉就一命呜呼了;而七十岁的人表面上再怎么正常,但如果留他吃饭,弄不好在饭桌上就会咽气。永乐皇帝六十多岁的时候还去玩打仗那种高难度的游戏——他以为自己是廉颇还是黄忠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二章 要好好利用宗室(上)

享受完含饴弄孙的乐趣后,朱棣便带着朱高炽往宗人府而去。

当朱棣等人抵达宗人府时,宗人府里正热闹得象菜市场一样。

按照礼制,新皇登基后,藩王理应入朝晋见皇帝。众藩王抵京之后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朱棣居然下诏让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之类的远亲宗室也同时入京晋见。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几乎将皇室屠戮一空的疯狂皇帝,因此,个别神经过于敏感的宗室不免惶恐不安。直到正月辛卯,朱棣大祀天地于南郊,复周王橚、齐王榑、代王桂、岷王楩旧封,这种恐慌的情(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绪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迷惑:当今皇上为什么连镇国将军、奉国将军这种低衔宗室也要召入京城?

宗室们奉诏齐聚宗人府后,便忍不住相互询问打听,可是问来问去却发现,谁也不知道当今皇上召齐宗室究竟有什么用意。

没能解开心中的疑问,但闲着也是闲着,一众宗室便相互聊天起来。平日里藩王无旨不得相互交往,能够这样无所顾忌地聊天的机会可不多。一开始还是闲聊,可是聊着聊着,话题便渐渐集中到几个额外受到关照的亲王身上。

关注率最高的自然是宁王朱权。在爵位继承制度改革之后,唯有宁王之爵方可承嗣顺延至下三代——朱棣从来不曾明令禁止谈论建文遗孤的事情,但是在宗室们看来,谈论此事肯定是犯忌讳的。因此,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的事实便被他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除了王爵承嗣顺延至下三代之外,朱权还有一件事情也深受众亲王的忌妒:除亲王岁禄之外,朱权还拥有苏州府的商业税承包权!靖难之役中同样有功的谷王朱穗获得了长沙的商业税承包权,朱棣的嫡亲弟弟朱肃前不久也获得了开封的商业税承包权,但是就商业繁荣的程度而言,长沙和开封自然远远不如苏州。

苏州属于京畿之内,因此宁王的转封过程非常迅速。朱权就藩苏州至今已经四个多月了,仅这四个月的商业税收将近两万贯。这两万贯当中,其中八成上缴国库,一成作为收税的成本,一成归宁王所得。但事实上,苏州区区四个月收税的成本哪里需要两千贯?因此很多宗室估测,朱权将来每年从苏州商业税的承包权中获利不会少于一万贯!

关注率屈居第二的是周王朱肃。朱肃除恢复了王爵之外,并增岁粟五千石——历史资料中有说并增岁粟两万石的,也有说并加年俸五千石的,显然朱棣多少有些小家子气,因为他只给这个嫡亲的弟弟增加了五千石。当然,虽说只增岁栗五千石,但由于人性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所以未增岁禄的众亲王们依然很忌妒朱肃。

和朱权一样,朱肃受忌妒的地方也不止一项。开封的商业税承包权且不说,身为皇族的朱肃竟然还获得了一等子爵爵位。

事情是这样的,青年时期朱肃就对医药很有兴趣,认为医药可以救死扶伤。延年益寿。他先是组织一些学者编撰《保生余录》方书两卷。随后有一段时间被流放到云南,使他对民间的疾苦了解增多。看到(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当地居民生活环境不好,得病的人很多,缺医少药的情况非常严重,朱肃以待罪之身组织手下的良医李佰等编写了方便实用的《袖珍方》一书。《袖珍方》全书四卷,3000多方,其中有些还是周王府自己创造的。这部著作编著严谨,“因疾授方,对方以授药”。总结历代医家用方经验,“条方类别,详切明备”,便于应用。《袖珍方》仅在明代就被翻刻了十余次,可见受医家重视的程度。

按原来地历史。朱肃回到开封以后就组织了一个歌舞团到京师。献上九章之歌和八佾之舞用以歌颂朱棣。第二年九月来京师朝见朱棣。又献上传说中地瑞兽驺虞。因此从本质上说。朱肃很热衷于拍朱棣地马屁。今年朱棣召开献宝大会。这时朱肃已经来不及组织歌舞团。更不可能捕获到所谓地瑞兽驺虞。但他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于是便将《保生余录》和《袖珍方》献了上去。

献宝大会评选地原则是“能够促进国家富强。增加百姓收入或是改善百姓生活地任何技术、工具甚至是动植物”。《保生余录》和《袖珍方》符合条件。但这两本书编辑者地身份过于敏感。该不该赏赐以及如何赏赐便成了一个大难题。负责献宝大会地大臣不敢做决定。于是奏明皇上等待圣裁。

朱棣地批示是:朕之臣民不分贵贱均应按功奖赏。周王所编辑地《保生余录》和《袖珍方》能活人无数。功在社稷。特加赏一等子爵爵位。其余参加编辑者名单由周王上报。各有赏赐。

礼部地给事中听说了此事后。第二天便在早朝上公开对此提出异议:“皇族与民争爵似有不妥。”

朱棣地回答很简单:“有功不赏。有过罚乎?若周王当街杀汝。朕不按大明律处罚。而仅仅斥之。可否?”

听皇帝这么一说。原本持反对意见地人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可以想象。皇上地这段话必然会传出去。如果周王因为没能获得一等子爵地爵位进而泄愤杀人。却只被皇上不咸不淡地训斥几句。那可太不划算。最糟地是。这样死了还会遗臭万年——“导致藩王暴虐地始作俑者”。这种名声好听吗?

下朝后,朱棣又私下里给周王写了一封信:弟献《保生余录》和《袖珍方》之事朕已知之,此举功在社稷,特加赏一等子爵爵位。弟拥有亲王爵位以及一等子爵爵位,其亲王爵位为贵,一等子爵爵位为轻。然亲王爵位乃承皇考之福泽,一等子爵爵位却为弟亲手所挣,此爵当为弟赢得贤王之名。据闻弟拟将编辑《救荒本草》与《普济方》,待两书完成之后,一等伯爵爵位及太庙配享均为弟虚位以待。

这种喜事朱肃自然犯不着藏着掖着,因此当宗室们纷纷询问时,他便兴高采烈地一一解答。正说得起劲,却听见大门处的宦官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不一会儿,朱棣进了大堂,然后走到正座前一撩袍坐下。见朱高炽老老实实地站在身侧,朱棣便冲着黄俨吩咐道:“给太子设座。”

待朱高炽坐下后,朱棣对宗室们说道:“朕进来时听见这里闹哄哄的,你们在聊些什么?”

“闹哄哄”这个词无论如何算不上褒义,之前正聊得起劲的宗室们慌得伏地便叩头,唯有朱肃叩完头后便抬起头腼着脸笑道:“刚才臣弟正在给各位弟弟介绍自己获得一等子爵的经验,请皇上恕臣弟失仪之罪。”

朱棣微微一笑。“刚才朕又不在这里,何来失仪之说?五弟给弟弟们介绍一下经验也好,朕是巴不得弟弟们当中多出几个贤王的。”

在一片啧啧称羡中,朱肃乐得是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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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要好好利用宗室(中)

朱棣没让宗室们迷惑太长时间,很快便说出了答案。

“太祖皇帝规定宗室惟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锡土,但这条规定却只是针对大明本土的。朕如今分别移民海外和关外,这些地方目前均属化外之地,不宜设置流官,因此只得暂时加封有邑贵族进行管理……”

最先隐约猜到朱棣心思的是宁王朱权。朱权脸上了然的神情一闪而逝,随即便换上了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能力出众而且功劳太大的下位者总是容易惹得上位者的猜忌,更何况朱权的亲王身份也非常敏感,若想平安,装傻扮痴显然是一种必要手段。

随后谷王朱穗也反应了过来,他却不象朱权那么深沉,于是立即惊喜地嚷嚷道:“皇上是准备在海外和关外为我们分封属国?”

虽然诸王分封各地,拥有王爵的称号,但是在藩府之外,没有封地和臣民,也不得干预地方事务。为了防止亲王和朝臣勾结,还规定亲王每三年才能到北京朝见一次。平时只能在藩府附近活动,外出要记录备案,不得离开藩府远游。配备给藩王官属中的长史之类主要官员,还负有监督藩王的任务,要定期汇报王爷们的表现(注1)。所以藩王们实际上只能关起门来称大王,出了府门就不能随心所欲地作威作福了。说实话,这种笼中鸟似的生活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

然而令朱穗等人失望的是,朱棣却摇了摇头。

“亲王郡王的年禄也不算低了,朕所虑者主要是远亲宗室。靖江王一系如今已有爵位只是辅国将军的宗室了。辅国将军的年禄为800贯,倒也能够过上富户标准的生活。然而下一代,便会有镇国中尉的宗室,再下一代,便会有奉国中尉的宗室,再往后的子孙则没有任何爵位。”

“朕虽然规定不袭爵位者不再属于宗室,然而那些不袭爵者毕竟仍旧是朱氏子孙,朕也不忍心他们衣食不继。”

众宗室对这个观点均心有戚戚,于是不约而同凝神静听朱棣后面的话。

“朕刚才说了,在海外和关外之地暂时不设流官,而是由朝廷任命的有邑贵族进行管理……其中一部分有邑贵族的爵位,朕决定册封给镇国将军以下的宗室。考虑到海外和关外均是化外之地,生活条件相对艰苦,因此是否成为有邑贵族全凭本人自愿。诸位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这段话很容易理解,但因为消息太过突然,因此有可能获得有邑贵族爵位的宗室们习惯性地高呼万岁圣明之后,不由默默地考虑着其中的得失利弊。亲王郡王们不能成为有邑贵族,事不关己也就没什么顾虑,于是七嘴八舌地提问。

“皇上。那些能够获得采邑地宗室不就可以获得两份收入?一份是由朝廷提供地年禄。另一份则是从采邑获得地收益。”

朱棣沉默片刻。答道:“也可以这么说。但宗室获得采邑后。朝廷不再直接提供年禄。而是由该有邑贵族从应缴税贡中进行抵扣。比如说朕将一名镇国将军册封为一等有邑男爵。若此人向朝廷缴税纳贡1000贯。由于镇国将军地年禄为1000贯。因此名义上此人就相当于向朝廷缴纳了2000贯。”

朱穗还很年轻。自信将来还会生儿子。但由于宗室爵位地改革。后面所生地儿子却只能获得镇国将军之爵位。因此。朱穗对这件事倒是颇为关注。听到缴税纳贡地问题时。朱穗问道:“名义上缴税纳贡地数额多有什么用?”

“因为交通不便、语言不通或风俗各异等原因。朕才赋予有邑贵族对采邑地管理权。但即便如此。有邑贵族仍然应该向朝廷缴纳税贡。以表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地道理。至于收取税贡地额度。朕则参照征收浮动田税地方法。任由有邑贵族自行缴纳税贡。但他人可以一次性向朝廷缴纳若干倍税贡获得该采邑地管理权。也就是有邑贵族对该采邑地管理权力。”

“有了宗室爵位地俸禄做底子。别人想要获得该采邑地管理权自然更难。仍然以那位兼任一等有邑男爵地镇国将军为例。他缴纳1000贯赋税。另一个一等有邑男爵同样缴纳1000贯赋税。他人若是想获得这两者地采邑管理权。所需要支付地金额。前者将是后者地两倍!”

一名大约准备去做个有邑贵族地宗室好奇地问道:“皇上。‘他人可以一次性向朝廷缴纳若干倍税贡获得该采邑地管理权’。这个所谓地若干倍到底是多少倍?”

“倍数和爵位挂勾。恩骑尉、云骑尉、骑都尉、轻车都尉均为11倍,男爵为12倍,子爵为13倍,伯爵为14倍,候爵为15倍,公爵为16倍。”

“仍旧以那位获得一等有邑男爵爵位的镇国将军为例,若是向朝廷缴纳税贡1000贯,再加上他本该享受的镇国将军年禄1000贯,就相当于向朝廷缴纳了税贡2000贯。由于该镇国将军拥有男爵爵位,其他人若想获得该采邑的管理权,则需要一次性向朝廷缴纳2000贯的12倍,也就是24000贯。当然,这是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若是有竞争者,则价高者得。”

听到这里,那名准备去做个有邑贵族的宗室失声道:“若是这样,失去了对采邑的管理权后该怎么生活?”

“若是足额缴纳税贡,他人想获得该采邑的管理权就会亏损极大。若是对朝廷不忠诚,所缴税贡与采邑收入相比相差太大,那么有人觊觎这个采邑的管理权又怪得了谁?而且失去管理权后,此人未来的生活也还是有保障的。想获得采邑管理权不是需要一次性向朝廷缴纳一笔费用吗?失去管理权的有邑贵族每年可获得这笔费用的十分之一作为年金。以那位镇国将军为例,当他失去采邑管理权后,每年可获得2400贯年金——从收益的获得方式来说,相当于该有邑贵族转变成了有禄贵族。”

说到这里,朱棣忍不住小小地得意了一下。这种做法相当于将那笔钱存入银行,然后每年支付10%的利息。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年利息普遍高达40-60%,如果只收每年20%的利息,这样的放贷人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善良了。朱棣打算成立大明皇家银行,开展一下抵押放贷业务。看天吃饭的自耕农抗风险的能力非常差,稍遇天灾**就会遭受破产的噩运。以前人们总是需要支付40-60%的沉重利息才能借到急需的救命钱,但大明皇家银行成立后,人们便只需要支付20%的年利息——当然,前提是借债人有着足够的抵押品。

一般而言,农民最值钱的资产便是土地。因为农民自身抗风险的能力确实很脆弱的缘故,虽说年利息只有20%,但总还是会有一些人会还不起贷款。然后,他们会失去土地成为雇农甚至成为流民,使得社会贫富差距加剧,进而影响社会的稳定。若不是铁了心准备开展殖**动,朱棣其实并不愿意开展借贷业务进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二章 要好好利用宗室(下)

一来,朱棣的目标并非“耕者有其田”,而是“耕者有很多很多田”。那么,越来越多抗风险能力弱的小农破产后,经营情况良好的农民就能够拥有更多的土地,有条件实施大规模经营。

二来,殖民这种活动是典型的先到先得,即所谓的手快有手慢无。真实历史上西班牙和葡萄牙最先开展殖民活动,但由于国小民寡的缘故,最终却被英国后来居上。朱棣绝不能容忍自己抢先开展殖民活动,却最终因为没有足够的移民而落得西班牙、葡萄牙那样的下场。至于说中国人有着严重的乡土情节的问题,朱棣是这么考虑的:既然失地农民能够自发地“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那么没道理在政府的引导和帮助下,失地农民反而会产生逆反心理。

此外,大明皇家银行的贷款利息为20%,反过来却只需要向存款人支付10%的年利息,也确实算得上是一笔好生意。

当朱棣正在暗自高兴这笔生意既可以赚钱又可以促进殖民活动时,谷王朱穗突然提出了质疑。

“别的倒也罢了。若是少数民族土官头人的采邑管理权也能够被人这样夺走,岂不是会激得他们造反?”

朱棣深深地望了朱穗一眼,很奇怪这家伙智商居然并不低。那么,历史上朱穗为什么会在十多年后发神经造反呢?实在想不通。

“若是没有把握降服封臣以及领民,谁会花一大笔钱去获得少数民族的采邑管理权?一个不好,说不定才获得管理权没几天就会被当地的土民剁成肉酱。所以说,精神正常的汉人大约不会对少数民族的采邑管理权产生兴趣。不过,这种有邑爵位赎买制度对于少数民族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

朱穗又问:“对了,皇上,什么是有邑爵位赎买制度?”

“朕之所以要实行有邑贵族制度,是因为交通不便、语言不通或风俗各异等原因,只得将那些朝廷不方便直接管辖的领土交给有邑贵族代为管理。然而将来或者是因为少数民族汉化,或者是因为交通条件改善,于是有必要将某地的有邑贵族制度改为由朝廷直接派遣流官管理,也就是所谓的‘改土归流’。”

“如果直接剥夺有邑贵族的爵位,岂不是会令世人误以为朕‘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所以,在设立有邑贵族制度的同时朕就定下赎买制度,将来时机成熟,只需要赎买有邑贵族的采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实施改土归流了。”

“而缴纳一定金钱获得采邑管理权,则是采邑赎买的衍生政策。若朝延赎买采邑,则属于改土归流。但在此之前,领主以外的人亦可向朝廷缴纳资金获得该采邑的管理权。”

见众人均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朱棣说道:“接着刚才地话说。假如说一个少数民族首领缴纳地税贡太少。则同族觊觎该爵位地贵族首领就不必采用阴谋或武力地方式来获得该爵位。而是只需要缴纳一笔钱便可以获得该爵位……在必要地时候。朝廷甚至可以通过借贷地方式。帮助那些忠诚于朝廷地少数民族贵族首领获得更高地地位、掌握更多地权力。”

还是那名准备去做个有邑贵族地宗室问出了他所关心地问题:“皇上。镇国将军前往海外或关外只能获得一等有邑男爵地爵位?”

看着那名显得略微有些兴奋地年轻宗室。朱棣失笑。

“原则上。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分别对应有邑一等男爵。二等男爵、三等男爵、轻车都尉、骑都尉和云骑尉……恩。奉国中尉地儿子无宗室爵位可继承。若自愿前往海外或关外。可册封其有邑恩骑尉之爵。”

“补充一点。朕如今成立了宗学。凡十岁以上地宗室子弟均需在宗学学习六年以上方可获得继承宗室爵位地资格。宗学里除了教授《大明律》、《大诰》以及四书五经外。还会教授如何管理采邑地相关知识。此外。宗室子弟在宗学地表现分为三等。按‘上、中、下’三等成绩。则所获有邑贵族爵位分别上浮、不变以及下调一等。”

楚王朱桢身为宗人府宗正。自认为有义务为宗室争取更多地利益。

“皇上,臣弟觉得镇国将军只对应一等有邑男爵似乎低了点……”

“那六弟觉得镇国将军应该对应什么爵位?”

朱桢犹豫了一会儿,答道:“臣弟觉得,镇国将军或者可以对应伯爵。”

朱棣似笑非笑地望着朱桢。

“一等男爵下辖五十个基本采邑领,领民至少为2500户。朕向移户承诺过,领主向领民收取的赋税不得超过土地出产的两成,而吕宋和东北的移户平均拥有土地量在一百亩以上,就算按北方相对贫瘠土地的出产计算,那一百亩田的总产量也可以达到六十石。因此,待三年的免税期过后,领主按领民收入的两成收税,便可从每个领民手中收取税赋十二石。也就是说,一等男爵领地如果按两层的税率计算,最少可获得30000石的赋税。若领主仁慈,只按什一税来收取赋税,那也可以获得15000石。”

“朕制定的有邑贵族体系中,公、候、伯、子、男、轻车都尉、骑都尉的直辖领分别不得超过总领地的20%、30%、40%、50%、60%、70%、80%(注1)。假设这名一等男爵拥有的直辖领为总领的60%,则每年可从直辖领至少获得9000石——相对而言,镇国将军的年俸只不过1000贯而已。”

“除去附庸向宗主提供契约所规定的经济援助以及向朝廷缴纳的税贡,再除去行政管理费用以及军费开支,一等有邑男爵从直辖领获得的纯收益用来支付镇国将军的年禄绝对绰绰有余。何况,一等有邑男爵还拥有附庸,而附庸对宗主除了军事义务外还有经济义务,因此将镇国将军封为一等男爵后,在经济上镇国将军绝不会吃亏。”

“再往下计算,奉国中尉所对应的云骑尉拥有五个基本骑士领,若他不册封封臣,则每年最少可以从采邑中获得1500石赋税。而奉国中尉的年禄仅200贯。因此,奉国中尉成为有邑云骑尉之后也不会吃亏。你们可以自己算一下,朕的规定是否会令宗室们吃亏。”

顿了顿,留给了宗室们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后,朱棣又说道:“理论上三等有邑伯爵至少拥有三百个基本采邑领,每个基本采邑领至少有50户领民,加起来至少有15000户。”

“当然,这只是理论下限。实际上绝大多数基本采邑领的领民都会超过50户。因此,三等有邑伯爵麾下的领民应该不少于20000户。”

朱棣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吕宋暂由广泽、怀恩、敷惠三位郡王共同监国,其移户总数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九千六百户。东北的移户更少,目前尚且不足六千户。若是将镇国将军册封为有邑伯爵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三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末时正刻,朱棣带着太子来到御书房。早已在门口等待召见的朱权见到皇上,赶紧趋步上前,跪迎圣驾。

坐定后,见朱权略带疑虑的眼神,朱棣开门见山。

“十七弟,朕这次叫你来是一件好事。”

“在朕的诸位弟弟当中,朕最为欣赏的是五弟,十一弟和你,三者之中以你为最。五弟这次在献宝大会先拔头筹,那是因为他感兴趣的恰巧更有利于国计民生。而你所感兴趣的事情却很难在献宝大会上获得较大的成功……朕也为你这个最有能力的弟弟而报屈。”

说到这里,朱棣喝了一口茶,留下足够的时间供朱权发挥充分的想象。

事实上,如果周王朱肃不主动在献宝大会上有所表示,朱棣也会暗示他那么做。

明朝的藩王最初是实力型贵族,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燕王才有机会得以篡位。然而燕王登上皇位后却过河拆桥,待皇位稳固后就开始大力削减藩王实权。之后,明朝的藩王便由实力型贵族逐渐转变为寄生型贵族。

朱棣自然不会允许亲王拥有造反的实力。宗室们参政的权力在明朝建立之日起就被剥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将逐渐失去带兵的权力。但宗室们如果整日无所事事做个纯粹的寄生虫,朱棣同样看不顺眼。世人所逐无非“名”“利”,宗室也是人,自然也会有着对“名利”的追求。不过,皇族的爵位并非因功而赏,因此也就不存在升爵的可能。朱元璋又规定宗室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做官,也不得经商赚取钱财,因此宗室们对“名利”的追求比常人更加困难一些。所以,朱棣打算引导亲王、郡王们成为“学科带头人”。要知道,宗室们有着优越的政治和经济地位,能够相对容易地组织起一批学有专长的学者进行某项研究。若宗室们能够成为“学科带头人”,自然可以获得相应的“名利”——更妙的是,宗室们在学术研究方面获得名声,不会导致皇帝心生忌惮。

宗室们将人生目标定为成为“学科带头人”会带来三个好处。

其一,宗室们的精神生活会得到充实。要知道,在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后,正常人通常对精神方面产生追求。若物质方面富足但精神空虚,这样的生活质量并不算好。

其二,能够推动明朝的科技发展。除了纯理论方面的研究外,大多数研究都需要不菲的物资用以试验和实验。在同时期的欧洲,很多科学家本身就是贵族,而有所建树的平民学者背后,则往往有着一个甚至几个资助者。宗室们未必在某个领域内拥有天赋,但是他们有钱有闲,成为“学科带头人”还是很容易的——即便是在有着专利法的后世,公司内部研究出来的成果,其专利权也是属于公司而非个人。因此,只要宗室提供了良好的研究环境,那么研究成果归资助者所有自然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其三。宗室们将会成为科学家和发明家坚定地保护者。在中国地封建时期。科学家和发明家地社会地位一直都不高。自从汉朝独尊儒家之后。数学家(阴阳学)、化学家(术士)就一直被正统文人所轻视。至于发明家则更惨。因为绝大多数发明家都是普通地老百姓。在这其中商人地匠人地比例又相对较高——而商人和匠人地社会地位向来都是很低地。朱棣设立了献宝大会后。科学家和发明家拥有了一个获得爵位地途径。其社会地位自然而然地会提高。不过。中国地政治有个最大地特色便是在于人治:任何一个强有力地改革家在失去权力或是过世后。各项改革便很可能会在传统利益集团地影响下被破坏。

朱棣自信自己活着地时候。科学家和发明家地社会地位会逐渐提高。但他总归会死地。若没有强有力地利益既得者地维护。商人和匠人地社会地位必然会再次降低。一旦宗室参与其中并获得利益。那么将来官员集团甚至是士人集团反扑时。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均不处于劣势地宗室自然会倾尽全力地反抗。为保险起见。朱棣甚至打算在官员集团中培养一些既得利益者。如此一来。这个新兴地利益集团就不至于被传统利益集团消灭。

作为数学家地礼部尚书李至刚在得到朱棣地暗示后。将他地学术成果交到了献宝大会上。遗憾地是。李至刚地学术成果是纯理论方面地。评审机构若不是看在礼部尚书地面子上。甚至未必会承认李至刚地学术成果会对国计民生有什么好处。结果。李至刚只是勉强获得了一个‘发明副使’地散官官衔——只相当于每个月增加了三贯俸禄。

朱棣其实也知道“纯理论研究是科技发展地基础”这个道理。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评审团。凭皇帝地身份强压评审团倒是很容易。但开了这个恶例后。后世地皇帝若有样学样。那么献宝大会就有可能会变得一团糟。比如说嘉靖那样地皇帝。他就多半会强压评审团让某个道士地鬼画符获得通过。进而获得爵位。

虽然李至刚这条路行不通。但朱棣并不气馁。因为他手头上还有一系列可以获得爵位地技术“发明”。这一系统“发明”。朱棣打算给宁王朱权(1378—1448)一个。给蜀王朱椿(1372—1423)一个。其余地则给杨士奇(1365—1444)、杨荣(1371—1440)、夏元吉(1366—1430)、周忱(1381—1453)等当官时间长、官位高地政坛长青树。

有宗室和高官地保驾护航。相信“献宝大会”便能够发挥更长时间地影响。改变一种观念至少需要一代人地时间。也就是说至少需要20年。而杨士奇、杨荣、夏元吉、周忱、朱肃、朱权、朱椿这些人。最少地还可以活二十多年。最多地更是还可以活五十多年。有这么长地时间。“通过发明创造也是进入社会上层地一种办法”地观念就会彻底被人们接受。

更妙的是,除这些权贵本人外,就连他们的子孙也被朱棣绑在了同一架战车上——因为,他们的子孙将会继承父祖的爵位。将来若是有腐儒酸溜溜地喊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口号时,那些通过献宝大会而获得爵位的工匠以及商人的子孙因为只有空衔虚爵,或许不具备足够的反抗力量。但朱权、杨士奇等人则不同。前者的子孙是宗室,后者的子孙即便不步入政坛,至少也会拥有足够的人脉以及影响力。有这些人不遗余力地为献宝大会保架护航,朱棣会更安心一些。

朱棣回过神来,发现朱权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于是呵呵一笑。

“实话对你说,朕这个真龙天子确实有神明帮助,因此手头上有好几个能够加强国力的发明。朕贵为天子,爵位和些许名声于朕无益,因此打算将其中两项发明转到你和十一弟的名下,让你们这两个贤王得一些实惠。”

蜀王朱椿的才智和成就或许不如周王朱肃、宁王朱权,但他确实是个好同志。朱椿是个好脾气的人,十分孝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四章 金手指(上)

除非是失忆了,否则穿越者总是或多或少会开启一下“金手指”。事实上,在适应了新的身份后,朱棣便立即开始进行了所谓的“发明创造”。现在显然是利用那些“发明创造”将献宝大会推向**的最佳时机。

小时候朱棣简直对“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听腻了,可穿越之后,他却深刻地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正确。

按朱棣的理想,自然是觉得金手指开得越大越爽。然而可惜的是,他虽然想将坦克飞机发明出来,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朱棣所开的金手指全都是很简单的、普通人稍微关注便可以知道的常识。

第一项“发明”是制盐法。

明朝初期主要采用的制盐法叫做煎熬法。煎熬法是直接以海水煎煮至饱和结晶,要费许多工时和燃料,而得到的盐却很少,而且制做的盐含有多种杂质,味涩苦,色微黑。

朱棣手头上有两种更为先进的制盐方法。第一种是板晒法,相较于煎熬法,板晒之盐,杂质少,色白味鲜,费用低,产量高。第二种是滩晒法,利用滨海滩涂,筑坝开辟盐田,纳潮引海水灌池,经过日照蒸发成卤水,卤水蒸发最终析出盐晶。说起来早在唐、宋时期,解州池盐已经采用了畦晒法了,即在盐池周围开辟盐畦,将池中卤水导入畦中,利用日光和风力蒸发成盐。只不过海盐的滩晒法在明初尚未出现而已。

如果说滩晒是一种大田的粗放生产,那板晒就是一种小田的“精耕细作”,不用说板晒海盐的质量自然要高出许多。此外,滩晒法生产原盐虽然节约能源、成本较低,但是受地理及气候影响,不可能所有的海岸滩涂都能修筑盐田,也不是所有的季节都能晒盐。所以,朱棣只能同时将这两种制盐法都“发明”出来。

朱棣很看重这项发明。

盐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然而当人们将越多农业剩余都消耗在必需品上时,那么社会的发展就会越慢。更重要的是,在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农业剩余是工业发展最重要的源泉之一。只有将食盐的产量提高,让盐价大幅下降,这样才会有着更多的农业剩余。

至于说推广了板晒法和滩晒法之后盐价是否会下跌,朱棣却有着充分的信心。

另一个历史时空中,清朝中后期私盐贩卖之所以几近绝迹,其根本原因正是因为板晒法的大量普及。板晒法普及之后,食盐产量大幅增加,盐价逐渐下跌,结果导致贩卖私盐成为高风险低利润的行为,于是私盐贩子越来越少。

第二项“发明”更是简单得令人发指:只不过是滑轮组而已。

中国古代就有滑轮。但似乎没有滑轮组。这项发明与马镫一样。虽然简单。但作用很大。但这个发明到底会给中国地历史造成多大地影响。朱棣也说不准。

第三项“发明”是“多色套印技术”。

多色套印技术地原理是将原稿中地色彩不同深浅。分别刻成印版。然后再逐色套印。最后完成近似于原作地彩色印刷品。这种“多色套印技术”能印出渐变层次地称彩色印刷。用于纸币地套印那是再好不过了。在原来地历史时空中。这种印刷技术始于明代中期。但由于发明这项技术地基础条件已经满足了。因此在朱棣地“指导”下。这项发明便稍稍提前了一些时间。

第四项“发明”是“珍妮机”。

考虑到照搬原名并不合适。所以朱棣便使用皇后地姓氏将之命名为“徐氏纺机”。“珍妮机”地原理很简单。就是把几个纱锭都竖着排列。用一个纺轮带动。众多优秀工匠合力制做出来地原始机型只能带动八个竖直纱锭。不过朱棣对目前地成绩已经很满意了——反正这种纺机还有很大地改进余地。慢慢改进呗。

“珍妮机”的发明虽然很简单,但它却是一件大杀器。按朱棣的理解,这项简单的发明简直就是工业革命之母。

第五项“发明”是蒸汽机。

如果说“珍妮机”是工业革命之母,那么蒸汽机显然算得上是工业革命之父。随着蒸汽机的发展而建立的热力学和机构学,为汽轮机和内燃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且,蒸汽机所采用的汽缸、活塞、飞轮、飞锤调速器,阀门和密封件等,均是构成多种现代机械的基本元件。可惜的是,蒸汽机的制作可比珍妮机要难得多。

朱棣知道,制作现代意义上的蒸汽机,最主要的困难在于活塞与气缸的加工制造工艺上。这个时代的铁匠不可能制作出满足精密度要求的零件,但朱棣终究还是忍不住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了试制——如今已经有了工业革命之母,再给她找一个配偶,然后生下“工业革命”这个孩子岂不大妙?

遗憾的是,虽然派遣了帝国最优秀的工匠参与制作,最终成品的利用效率仍旧低得令人吐血。至此朱棣只得向现实低头。毕竟,在没有精密机床的前提下,想要制作出合格的蒸汽机……难度似乎真的很大。

后来朱棣仔细回忆了一下,于是放弃了投入巨额资金对蒸汽机进行改良的计划。因为,蒸汽机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这涉及到多种学科。

力学:物体运动和所受力的关系,这是蒸汽机的基础科学。

热学:热能如何更有效率地转化为动能。

气体化学:想让煤炭充分燃烧,就必须知道氧气是怎么回事。

机械学:如何把能量、材料、机械有机地结合,以较低热损耗,这可是瓦特成功前十多年时间晨的心头最大的痛。

几何学:要为蒸汽机及零件设计各种图纸,而图纸的基础就是几何学。

数学:所有学科的基础。

这些学科朱棣都知道——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但每一门科学对任何人来说都可以引用“学海无涯”这句话。因此,朱棣便放弃了建设空中阁楼的妄想——基础知识都没有,谈什么改良?

不过,尽管效率极低,但是在煤矿产地附近区域,这种第一代蒸汽机仍然有着用武之地。因此,这个发明应该也能够通过献宝大会的评审。

既然有了第一代,凭着中国人民向来不缺乏的智慧,随着条件逐步成熟,第二代、第三代……乃至利用效率高到能够真正投入到生产之中的蒸汽机自然迟早会出现。

第六项“发明”是水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项发明也是工业革命爆发的基础条件之一,因为,有了水泥才能建造成真正的硬质马路。要知道,古代的路况都不怎么好,人们只能步行或骑马旅行。逢上雨季,装载货物的运货车在这种道路上几乎无法用马拉动。中国古代之所以没能发明出装载能力较大的四轮马车,其主要原因便在于四轮马车需要相对平坦的道路。而中国古代的道路在经过雨水冲刷之后,哪怕是在晴天,也远远称不上平坦。

按道理说,铁路才能够真正解决交通的瓶颈。据说在轨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四章 金手指(下)

军事方面的第一项“发明”是黑火药的配方比例。19世纪时才正式确定下来的黑火药的最佳比例是75%的**、10%的硫磺和15%的木炭。

中国最先发明黑火药,但最佳比例却是在实践中逐渐摸索逐渐优化的——明朝时黑火药的硝、硫、炭比例大约是60:18:22,使用这种火药,往往需要占据枪管四分之三的容积。最佳比例配成的黑火药,其威力要增加好几倍。

朱棣还知道高猛度黑火药的配方:**3份、硫磺2份、炭粉4至5份、蔗糖5份、镁粉l至2份,这种火药爆速快,发光亮白色,耀眼,渣子很少,有声响,性能高。可惜的是,朱棣不知道镁粉怎么弄。至于说TNT、黑索今、苦味酸、**、火棉……这些东西制作弹药比黑火药更好,但考虑到目前的工业和化学水平,想要造出这些东西显然有白日做梦的嫌疑。

第二项“发明”是名为“朱氏制法”的火药制造方法。这种火药制作方法的原名本该是“湿制法”,但考虑到那个“湿”字容易泄露秘密,因此朱棣便死不要脸地将之改称“朱氏制法”了。

所谓的“朱氏制法”,是先用粟米水或高度酒少量雾状喷洒到放在大竹匾的火药上,然后震动竹匾自然产生药粒,然后混合起来作成大饼状,在晒干或风干后打碎,用细筛子筛过,这时火药粉便会变成小颗粒状。然后,将之装在大桶里不停翻搅,磨掉颗粒的棱角并加入石墨抛光。用这种方法制造出来的火药各成份分子间构成比较稳定的结构,长程运输时不易分解(普通的黑火药在运输过程中,比较重的**沉到了下面,而比较轻的炭则跑到了上面,射击前必须将火药重新加以搅和方能使用),而且颗粒间的燃烧空间较大,容易均匀地燃烧,因此威力更大。

第三项“发明”是手榴弹的制造方法。公元1000年,宋朝神卫水唐福向朝廷进献“火球”(又称“火炮”)等火器。“火球”以火药为球心,用多层纸、布等裱糊为壳体,壳外涂敷沥青、松脂、黄蜡等可燃性防潮剂,点燃后用人力或炮抛至敌方,球体爆炸并生成烈焰。还可通过改变药物配合或掺杂铁蒺藜、小纸炮等,达到施毒、布障、发烟、鸣响等多种作用,达到杀伤敌军和破坏战具的效果。在1044年初刊的兵书《武经总要》中,已载有霹雳火球、蔟藜火球、毒药火球、烟球、引火球等多种可用手投掷的弹药,这可以看作是最早的手榴弹雏形。

如果说这类武器的杀伤力太小,那么到了13世纪初,中**队又装备使用了一种铁壳爆炸性火器——掏火炮(又名“震天雷”)。它用生铁铸外壳,形如罐子、合碗等不同样式,内装火药,留有安放引线的小孔。点燃后,火药在密闭的铁壳内燃烧,产生高压气体,使铁壳爆碎伤人。这是当时威力较大的一种火器,可用手抛,也可用炮掷。它是世界上最早的铁壳手抛弹药,与现代手榴弹已颇为相似。大约是因为成本太高以及重量太重的原因吧(可以想象投掷铅球伤敌的场景),早在13世纪初就已经出现的震天雷并没能在军队普及成为制式武器——甚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武器居然在中国大地上消失了。

朱棣提供的手榴弹制造方法很简单,其主体就是一个大号的鞭炮:以数层厚纸包裹火药再加上引线就可以了!朱棣倒是知道拉发引信的制作方法:一根螺旋状的铜丝,然后还有一种燃点很底的化学原料例如磷,拉动拉火管的拉环使之自燃,其原理和火柴一样。问题在于,试制出来的成品在储存、携行时发生了好几次事故。后来朱棣静下心来一想:在火柴面世的初期,白磷火柴就经常因为自燃引发火灾。以目前的工业水平所生产的拉发引信手榴弹,估计不会有士兵愿意使用。所以朱棣只得决定暂时先将就着使用燃烧引线。

“大号鞭炮”的本身虽然威力有限,不过不必担心。想要增加杀伤力,只要给这种手榴弹套上陶制弹套便可以了。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设计,能够大大加大爆破时的破片数量,也大大加大手榴弹的杀伤力。有了陶制的弹套,“大号鞭炮”爆炸后便会形成大量陶瓷碎片四溅伤人——两米之内若角度合适则碎片甚至能够穿透皮甲,五米之内能够对裸露在外的皮肤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尽管这种手榴弹在战斗之前必须加装弹套有些麻烦,但这种程度的战前准备工作至少并不比为火枪装上弹药更繁琐。更何况,二战时期苏联的主力手榴弹,很多也装有预制破片槽的铸铁弹套——这也正是苏军手榴弹比德国手榴弹威力更大的奥秘所在。而且,苏军使用的弹套在战斗前同样必须用铁丝装置先固定一下!不直接使用陶瓷外壳主要是从火药的防潮角度考虑,使用弹套还有两个额外的好处:第一,黑火药称不上安全火药,然而在安装弹套之前,这种“大号鞭炮”即便意外爆炸,所造成的伤害也相对较小。第二,陶器成本低廉,让陶制弹套的手榴弹成为军队的制式装备,便不会对朝廷造成太大的经济压力。

理论上,套上了陶制弹套的手榴弹仍然比现代手榴弹的威力要小得多。二战时期苏军防御型主力手榴弹有效杀伤半径为十五米,其F-1式手榴弹杀伤范围更是超过二十五米。

然而这却并不是什么太大地问题。抗战最艰难地时期。**方面由于缺乏原材料和技术人员。手榴弹大量采用黑火药。弹体也大都是铸铁。不但爆炸效果很差。而且单片很少。平均只有12-22片。甚至有一下裂成两片地。然而这样地手榴弹。当时也是八路军战士手中最有力地武器。相对而言。朱棣所发明地原始手榴弹使用地是最佳配方地黑火药。而且还使用了“弹套技术”。因此。尽管这种原始手榴弹在使用、运输、贮存等各方面都不尽人意。但至少在威力方面与八路军自制地手榴弹相比。却也只不过略逊一筹而已。这样一比较。朱棣所发明地原始手榴弹在十五世纪显然能够发挥足够地作用。

第四项“发明”是迫击炮。在短铁筒底部向上依次放入抛射药包、缓冲板、弹头。火炮不能使用纸壳、陶瓷壳地炮弹。因为这些材料承受不起发射时地巨大力量。所以炮弹地外壳便由铸铁制造而成。

使用时。先后点燃抛射药包和弹头地引线。经缓冲板将弹头抛出。由于工业水平地限制。铁筒地气密性无法保证。弹筒内部也没有刻制膛线。因此这种土法制造地迫击炮射击距离有限(最大射程仅九十米。但好歹比人力投掷手榴弹地距离远)。没办法保证射击精度。另外。由于每次抛射药包剧烈燃烧后都会将铸铁制造地铁筒造成一定地破坏。因此它地发射次数非常有限。最多二十发之后。铁筒便会不堪使用。这项发明实际上很鸡肋。说得难听些。它甚至应该说是一项失败地发明——射程太近;毫无准确度可言;使用寿命太短。不过。考虑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五章 火器应该怎样应运(上)

事实上,朱棣好不容易才忍住拍手称庆的冲动。

朱棣原本以为这种经典的问题应该是有着更多战争经验、智商更高的朱权才会提出来,没想到看起来憨厚的太子居然能够想出来,可见“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能够有这份见识,做下一任的皇帝已经足够了。

.杜普伊的家伙曾经给出兵器的“理论杀伤力指数”。根据兵器的射程,发射速率,精度,可靠性等,分别列出了弓弩和火枪的理论杀伤力指数:

普通弓—————21

长弓——————36

十字弓—————33

16世纪火绳枪——10

17世纪滑膛枪——19

18世纪燧发枪——43

由于长弓和十字弓均可看作是欧洲的特产,为了更容易理解,不妨认为使用腰腿力,并以人类最大腰力和腿力为上限的神臂弓、撅张弩、腰引弩与长弓、十字弓的理论杀伤力指数近似。

如此,便会得出令火枪支持者沮丧的结论:在燧发枪之前,火枪的理论杀伤力指数远远小于弓箭。

后世有“老祖宗只是在炼丹时偶然发明了火药。却不将火药应运于军事”地观点。但事实上。中国却是最早使用火枪地国家。只不过。早期地火绳枪和滑膛枪地杀伤力甚至不如普通弓。因此在中国。火枪终究没能取代弓箭。

很多人把中国火枪地落后归于满清统治者对于祖宗骑射传统地迷恋。然而英国人对于长弓地迷恋同样很重。那么。为什么英国人会毅然抛弃他们地传统武器。而中国却没有做出这个选择呢?

不是因为英格兰人比满人聪明。达尔文是生物学家。但他地“生存环境地不同导致了同一物种地进化方向不同”完全可以用来解释东西方火器发展不同地原因。

1298年Falkirk战役中。英格兰长弓手地敌人是500骑兵。8000长矛手和1500弓箭手。苏格兰长矛手除少量可能拥有锁子甲以外。其它都只有简陋地护甲。其防护力非常低下。长弓地战果卓著。在长弓地打击下。苏格兰长矛手损失惨重。

这次小学毕业考试。长弓手得了满分100分。

1346年Crecy战役中。英格兰长弓手地敌人是热那亚十字弓手以及身披锁子甲地法国重骑兵。长弓先是在对射中取得胜利。接着。由于法国骑兵地战马多数不披甲。实战结果是许多战马甚至拒绝前进。于是。长弓再次成为战役成败地决定因素。

这次是初中毕业考试。综合成绩依然不错,可以打98分。

1415年Agincourt战役中,长弓手的敌人仍然是法国重骑兵,但这次铠甲发生了变化,称雄欧洲上千年的锁子甲开始让位于更加坚固更加轻便(同等防御下)的板甲。这一次没有长弓对于法国骑士造成严重杀伤的纪录,倒是有记载说前进过程中密集的箭雨迫使法国骑士们低头前进以免被射穿眼睛观察窗。从心理角度分析,既然现代战争中战士们在冲锋时不会因为担心眼睛被打瞎而低下头,那么,如果弓箭能够击穿法国骑士的板甲,这些骑士有什么理由低下头避免眼睛观察窗被刺?

尽管有学者认为在进入近距离以后,英国人装备的bodkin箭头可以击穿法国骑士的板甲,但是根据后世的复制试验证明,普通的三棱箭头并不能射穿2毫米的板甲——或者李广那种等级的顶级射手能够用精制的弓箭射穿板甲,但这种特例对于战争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次高考,在针对下马重骑兵的考试科目中,长弓手只考了58分,但由于长弓手毕竟迫使重骑兵下马了,大幅降低了重骑兵的战斗力,因此综合成绩总算超出了高考录取线,因此勉强被大学录取。

1513年的Flodden战役大概可以算是大学毕业考试,遗憾的是,长弓兵并没有通过这次考试。这一次长弓兵的敌人是两个世纪前帮助他们取得巨大声望的苏格兰人。这次苏格兰军队大约有30000-40000兵力,主力是按照欧洲标准武装起来的长枪方阵。苏格兰长枪手们身披重甲,他们承受了大多数箭矢,却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毕业考试考砸了,学位证书、毕业证书什么的自然不用想了。长弓手只得拿了肆业证书去找工作。可想而知,只有肆业证的长弓手找工作非常困难,最终还是失业了。

综上所述,由于西方冶炼技术进步进而导致的板甲大发展对长弓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于是,火枪便轻轻松松取代了弓箭在军队中的位置。相反,由于中国中央政权的传统敌人没有能力装备重甲,而短时间内弓箭的平均射速是火绳枪的十倍以上,除非是穿越者,否则谁会选择将火枪作为军队的制式装备?

对于朱高炽的疑问,朱棣很是斟酌了一会儿。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朱棣贡献了众多的“发明”,使得新式火枪的综合威力能够接近欧洲18世纪的燧发枪水平。但问题是,火枪在射速方面的劣势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目前,新式火绳枪的射速只能达到一个小时四十发。在普通士兵的防御力几乎可以忽视的前提下,火枪与弓箭相比仍然处于明显的劣势。

尽管朱棣知道火器必将取代冷兵器是时代发展的大趋势,但是在目前这种环境下,如果用火枪取代弓箭,反而会降低军队的战斗力——还是那句老话,比世人领先半步会取得巨大的成功,但是比世人领先一步则会遭受可怕的挫败。

犹豫再三,朱棣对朱高炽缓缓说道:“目前火枪的射速太慢了,虽说将来火枪的射速会逐渐提高,终有一天会超过弓箭的射速。不过,朕是看不到这一天的,你也看不到,甚至太孙也看不到。所以说,目前火枪还不能取代弓箭。”

“不过,新式火枪的有效射程为130步,最远射程为260步,比普通弓箭远得多。而且,新式火枪的射击精度也高,100步内比较容易击中门板大小的目标,在这个距离上普通的士兵使用弓箭无法达到同样的效果。因此,新式火枪用来守城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说野战,由于骑兵目标大,容易被火器击中,且火器的爆炸声常常使马匹惊散,装备了刺刀的火枪兵还能够近战,因此火枪对骑兵有相当的克制作用。……”朱棣顿了顿,因为他很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决定与历史几乎完全一致,顶多只是稍稍提前了一些时间。

“朕准备成立一个专门的火枪部队,名曰神机营。普通的步兵部队中,先将火枪兵与长枪兵混合部署……”

说到这里,朱棣又犹豫了一下,在不能将军队全部换装为火枪兵的前提下,究竟是参考西班牙方阵好还是参考戚继光的鸳鸯阵好呢?

在16世纪的一段时期里,西班牙方阵这种军事体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五章 火器应该怎样应运(下)

显然不行!

若是将鸳鸯阵运用在平原上,这种小兵团部队会迅速被骑兵冲散。

戚继光成名于抗倭,后期也曾前往北部边疆。那时戚继光对付游牧民族思路是使用车、骑协同战阵:若敌骑进攻,车列方营,鸟铳、火箭、佛郎机轮番施放。如敌不退,火箭车大将军车上的火器齐发。这众多威力较强的火器轮番施放,可以终日不停。这种情况下,敌马惊乱,鲜有不败退的。如敌逼近,附车的步兵分队则出车列成鸳鸯阵,藤牌手在前,次钯手、次长枪手、次鸟铳手与敌人厮杀。然后有秩序地退回车内。如敌败退,则出骑兵进行追击。

同一时代有些官员认为这种战法有很大的缺点。使用车、骑协同战阵,一旦敌骑从平原阔野袭来,用来自守或许可以,但用来攻敌却不足。抛开战车不利于进攻不谈,使用战车更大的问题在于:若一车被突破,则整个战阵都会迅速崩溃。更糟的是,边防之地不是山涧就是砂石,在这种路况下必须在人力的帮助下才能前行。若是仓卒之间被攻击,想要布成车阵岂是容易的事?也就是说,若是在不宜迅速布防的地域遭受突袭,战车一点用都没有。单纯从防御骑兵突袭考虑,还不如使用“拒马、鹿角、攒竹、长牌”等物。

不过朱棣却认为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脑袋进了水。

首先,所谓“用来自守或许可以,但用来攻敌却不足”,只是因为当时戚继光麾下没有足够的骑兵。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如果没有足够的骑兵,无论采用什么战法都会“攻敌却不足”,这并非车骑阵本身的缺点。

其次,所谓“若一车被突破,则整个战阵都会迅速崩溃”更是没有任何指导意义——任何战阵若被突破,则整个战阵都会迅速崩溃。

再次,所谓“仓卒之间被攻击,想要布成车阵岂是容易的事”同样是废话。通过山涧、河流等特殊地段时如果突然遭受攻击,车营阵固然无法迅速布成阵势,但其他兵种组成的部队在这种特殊情况下,难道就很容易迅速布成阵势吗?退一步说,即便普通步兵布阵的速度比车阵要快一些,那也是不同兵种的特性所造成的。现代化的坦克师想要完全展开,需要的空间和时间远比普通的步兵师要多得多。而且,在一些特殊地形上,比如说山区、沼泽,坦克师的作用同样不如步兵师。但难道能够因此说坦克师不如步兵师吗?

所以,朱棣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戚继光的思路,使用车、骑协同战阵来对付敌对的游牧民族。

若是与游牧民族进行野战,因为战场一般而言是在草原上,因此理论上有足够的预警时间。当探马发现敌情后,自然立即布置车阵,每两辆之间设拒马枪一架,填塞间隙,车架上下用棉絮布帐围之,并在车阵之前布置拒马、鹿角等物。

待敌人发起冲锋时,先是射程最远的火箭炮发射,然后是射程为200米的火枪开火,接下来弓箭手、迫击炮、手榴弹次第发威,进入肉搏阶段后,以前是怎么作战现在就还是怎么作战——在经历了火箭炮、子弹、手榴弹、弓箭的打击之后仍然能够击溃大明军队的骑兵,并不是说没有,但至少这个时代的蒙古骑兵还不够班。

在这一瞬间。朱棣还做出了另外两个决定。

首先。他打算逐渐用火枪兵取代长枪兵。而不是取代弓箭手。道理很简单。既然火枪地“理论杀伤力指数”暂时无法超越弓箭。那又何必用“削弱军队战斗力”地代价去拔苗助长呢?

其次。朱棣不打算组建专门地掷弹兵。而是准备将手榴弹分配给每个参加战斗地士兵。欧洲之所以会成立专门地掷弹兵种。那是因为当时地铁壳手榴弹太重。非身强体壮者不能运用自如。可朱棣发明地手榴弹即便装上陶制弹套后重量也有限。普通士兵就能够投掷到足够地距离。

思考完毕。朱棣便将决定告诉朱高炽。顺便又强调了一下军队中配置一定数量火枪兵地必要性:“若论发射速度。弓箭自然大于床弩。但是因此而取消床弩却是一件极为愚蠢地事。同样地道理。火枪发射速度虽然远逊于弓箭。但它射程远。容易操作。不费人力。因此必须在军队中保持一定地数量。”

顿了顿。想到今天太子地表现很不错。朱棣便顺口表扬了他一番。得到父亲地表扬。朱高炽高兴得眉毛、鼻子、眼睛全都挤成了一团。

“父皇。儿臣还有一个疑问——这些发明在献宝大会上公布于众。如果被敌对势力得知了怎么办?”

朱棣不禁失笑。“之前朕没让你参与政事,你这身子骨也不方便出宫微服私访,所以你不知道也不为过。朕之前已经规定过了:凡是与军事相关的,都不允许在献宝大会上公开出现,而是由一个秘密的军事评审会进行秘密评审。所以,那些军事秘密是不会在献宝大会上泄秘的。至于说民用技术,除非将先进的技术保密不让民众知晓,否则便无法彻底阻止技术的扩散。既然不能因噎废食,那自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顶多也只能加强一下技术方面的保密工作。”

“朕刚才对你十七叔说的十多项发明,除了黑火药的最佳配方以及湿制法之外,其余的都没办法长期保密。刺刀只需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能够弄明白,其余的发明只要缴获了实物,也迟早能够弄明白其中的奥秘。不过还好,火器的威力最主要还是取决于火药的威力。只要能够将那两项发明保密,那么大明帝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会保持着明显的军事优势。”

朱棣不知道威尼斯的镜子技术和瑞士的巧克力制作技术是怎么保密的,他只知道这两项技术在被盗之前为原主人产生了巨大的利益,而且保密的时间也不算短。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又想到中国工匠和西方工匠地位的差别,朱棣便充满了信心。

“朕已经将新式火药的生产制作集中在一个内湖的小岛上。岛内及岸上均派大量的士兵守卫。除运输物资的人员外,岛上之人不得出岛,岛外之人不得入岛,违者杀无赦。为了保证隔离政策的成功,岛上之人都穿着奇装异服,而且发型奇异……”

说到这里,朱棣忍不住吞声一笑。

所谓的“奇装异服”,其实是现代社会的狱警服以及囚服,而发型则是男性统一剃平头,女性统一齐耳短发。这样,岛外的人想混上岛或是岛上的人想溜出去,估计不大可能。

“此外,往岛上运送物资时‘硝、硫、炭’的比例必须经常变化,宁可其中某种物资长年保持剩余,也绝对不能让间谍从运送上岛的物资中猜出黑火药的最佳比例!”

说到这里,朱棣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朱高炽。“朕知道你天性仁厚,日后必然是一名仁君……”他又顿住,仿佛在斟酌选择词句,最后还是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匠人和守岛士兵终生都被限制在岛上很可怜?日后登基会改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六章 太子入阁(上)

朱高炽既肥胖又有腿疾,可是跪辞出来后,负责搀扶太子的贴身宦官却几乎感觉不到朱高炽的重量——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也。

若是今日之前,朱高炽或许会犹豫应该什么时候去内阁看奏折:马上就去,皇上会不会担心太子太热衷权力?故意拖延时间,皇上会不会认为威信受损因而生气?总之左右为难就是了。

可是现在朱高炽却不会陷入这种烦恼了,因为,他已经深信朱棣是个心地善良的父亲,而且自己的太子地位稳若泰山。

没等通报,朱高炽便直接进了文渊阁。

文渊阁里此刻除了解缙之外,黄淮、金幼孜、黄俨、杨士奇、杨荣、胡俨都在。理论上,这些人只需要当值时才应该待在文渊阁,然而这些新近提拔的学士们为了表现自己,总是一有时间就待在文渊阁。至于说解缙,则是因为皇上在十月时下令以侍读学士解缙为总裁重修《太祖实录》。这段时间解缙基本上都在编辑《太祖实录》,几乎抽不出时间到文渊阁办公。

其实一开始朱棣并没打算篡改历史记录,因为他知道,后世的历史学家根本不相信永乐皇帝重修的《太祖实录》。可是后来想想,俗话说宁被人知,莫被人见,更何况一代名君唐太宗也免不了对玄武门之变遮遮掩掩,他干脆也随大流算了。于是,《太祖实录》的修订工作便仍然如期展开。

文渊阁里的六人见太子进来,都不免有些吃惊。这个时候内阁还不象明朝中后期那样拥有“中央枢纽”的崇高地位,但这里毕竟属于机密要地,无关人等是不应该进来的。然而文渊阁里的学士们都不是轻浮之辈,因此均不动声色地向太子行礼。

朱高炽不知道朱棣把他当成了苦力,所以对能够接触帝国的核心事务感到兴奋不已。当然,在这些人面前朱高炽还不至于因为兴奋而失态的。

朱高炽微微一笑。

“父皇命孤进文渊阁‘学习’处理政事。孤看过折子后写上批示,若父皇觉得孤处理得正确就直接盖印,若觉得不妥就追加批示……孤没有经验,请诸位多多帮助。”

内阁文臣都是天然的“保太子党”,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喜不自禁。册立太子的当天,皇帝借故将太子的二弟汉王、三弟赵王狠狠地处罚了一番。那段时间,汉王朱高熙和赵王朱高燧倒是非常老实。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皇上将宁王地封地改迁为苏州。同时又将谷王从宣府、辽王从广宁相继内迁。

原来地历史时空中。永乐皇帝在内迁宁王之后又将大宁都司迁于北京城南之保定。为了经营大宁。太祖朱元璋曾花费一番苦心。洪武二十年。为了对付纳哈出。朱元璋下令筑大宁、宽河、会州。富国四城。并驻兵防守。随之。设大宁都指挥使司及大宁中、左、右三卫。并以木榆、会州、新城等卫隶之。洪武二十四年。宁王就藩大宁。又增置卫所十余处。朱元璋甚至在大宁卫设立儒学。教授武官子弟。设教授训导。“仍选识达达字者教习达达书”。并“颁经书。以广文教”。这些。在永乐皇帝下令拔大宁于保定后。全被取消了。大宁“遂为空城”。太祖地心血被成祖这个不肖子给败坏了。

在明成祖看来。自己是普天下之主。既然四海一家、无分内外。那么大宁直接归中央管辖还是归兀良哈控制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不听话打就是了。他还怕打不赢?!反倒是平日在大宁、宣府、辽东这第一道防线布置重兵会消耗更多地粮食……有靠近北京地第二道防线就已经足够了。

朱棣地信心倒也不比燕王弱。但作为穿越者。他却知道放弃第一道防线对后世子孙而言几乎可以算是一种灾难。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肯放弃大宁、宣府、辽东一线地卫所。考虑到塞王内迁了。而边关地将士们仍然需要留在寒苦危险之地保卫边疆。朱棣便派遣三儿子赵王朱高燧巡视大宁、宣府、广宁三地。以便鼓舞当地将士地士气。

朱棣地原意如此。但在一些过于敏感地人眼中。朱棣此举却有着更多地深意——反正。朱高熙已经因为朱棣地这个决定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大约这件事在他地解读中。代表着朱棣立朱高炽为太子只是因为不得已。但实际上父亲还是更看重另外两个儿子地能力——就军事能力而言。朱高熙自信绝不会输给自己地两个兄弟!

朱高熙固然本身就有野心。但如果没有武将集团地推波助澜。他也不会拥有那么大地能量。

武将集团挑选朱高熙作为利益代言人其实是很正常的选择。

首先,在靖难之役中朱高熙作为朱棣的左右手,与朱棣麾下的大将们建立了亲密的友谊。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即便是选个村长,村民也会更倾向于与自己关系更亲密的。

其次,靖难之役中先后投向燕王的武将们,大多不是因为什么大势所趋——毕竟直到靖难之役结束的前一刻,燕王的综合实力也仍然远远不及朝廷。事实上,很多武将之所以投向燕王是因为建文皇帝当政期间逐步提高文官集团的地位,增加文官的权力,相对应的,武将们的地位便逐渐下降,权力逐渐减少。相比之下,高举着“恢复祖制”大旗的燕王自然比建文皇帝更受武将的欢迎。

然而遗憾的是,燕王登基后,虽说军人的社会地位有了显著的提升,但是高级武将的利益却反而受到了一定的损害。

就政治权力而言,永乐皇帝禁止军队干涉政治也就罢了,毕竟洪武皇帝本来就反对武将参与政治。问题是永乐皇帝规定:普通士兵以及低级军官的违法犯罪问题统一归隶属于一字并肩王一系的宪兵系统管理。以往高级将领们专横跋扈有着足够的底气,毕竟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并不是说着玩的。

比如说“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瞧瞧多简单,集合时迟到了就可以斩。

比如说“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集合时不迟到不意味着没事,没站整齐也不行。

比如说“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没怨言也可以鸡蛋里面挑骨头——主将面前“扬声笑语”也是可以斩的。

比如说“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在主将面前扬声笑语是谓轻军,斩之。可是在主将面前“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同样斩之。归根结底,在主将面前无论你是高兴还是烦恼都得憋着,不然小命难保。

比如说“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这些禁律针对的范围更广,可以想象一下,有多少将士能够一辈子将武器都保养得很好?

比如说“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六章 太子入阁(下)

指望太子继位后改变永乐皇帝的那些政策?这种想法同样很荒谬。要知道,太子深受文官集团的拥护,他继位后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提高武将的待遇呢?

所以,这伙人便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到了与武将集团关系密切的汉王朱高熙身上。

一边是想当皇帝,另一边是想让这个人当皇帝,目标一致的两伙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于是迅速打得火热。

对于朱高熙的小动作,朱棣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不仅提前完全恢复了锦衣卫系统的原有功能,而且还提前成立了东厂。如今的朱棣,对信息的掌握程度甚至比原来那个历史时空中同期的永乐皇帝还要强。

知道朱高熙强烈想要取代朱高炽后,朱棣并没有大发雷霆。

当初朱棣提前册立太子是为了避免内耗,可是现在看来,尽管身为皇帝,可某些事情的发展却并不以他个人意志而发生改变。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显然非常正确。朱高熙这家伙本来就狂妄自大,靖难之役时又因为燕王的那句“勉之,世子多疾”,更是认为朱棣的一切应该由他继承。

朱高熙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性格已经定形。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朱棣也着实没办法避免自己死后骨肉相残的悲剧。

朱高炽还好说,确实是个仁厚的人,可朱瞻基却不那么好说话。上次朱瞻基和朱文圭斗蟋蟀玩,朱文圭一时激动拍死了朱瞻基的蟋蟀,结果朱瞻基立即毫不客气上前推了朱文圭一把。俗话说三岁看到老,朱瞻基连走路都不稳当的孩子都并不忍让,又怎么可能对一心想篡夺皇位的朱高熙产生任何怜悯呢?

既然没办法禁止朱高熙觊觎太子之位,那么,朱棣也就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了。

“只要朱高熙不采用造反或是刺杀之类过于激烈的暴力手段,干脆让朱高熙充当太子的磨刀石也好。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朱棣在军队方面的改革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这个脓包儿现在不挤,将来怕就更难收拾。对朱高熙稍稍放任一些,他便能够吸引更多对新政心怀不满的将领自己冒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也可以节省很多精力。”

大约是受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影响吧,朱棣倒也不是没有给过朱高熙善始善终的机会:提前将他封往云南。

如果朱高熙能够悬崖勒马。那便一切都好说。可惜地是。虽然确定封地地时间提前了。但朱高熙地反应却没有任何变化——他向朱棣不断诉苦。说自己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要去云南(当时云南地生活条件相对艰苦)。反复劝说。赖着就是不走。

在原来地历史时空中。永乐皇帝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加上他也确实比较喜欢这个儿子。便收回了命令。让他跟随自己去北方巡视边界(当时尚未迁都)。在跟随永乐巡边时。朱高煦表现良好。深得永乐欢心。高兴之余。永乐便让他自己决定去留之地。朱高煦等地就是这个机会。他告诉永乐。自己哪里也不去。就留在京城。

但是在这个时空里。朱棣却没说什么废话。而是很干脆地默认了朱高熙赖在京城不走地行为。

朱棣知道。他地这种放任态度会给了外界一个错误信号。一些犹豫不决地将领和文臣可能会因为这个错误地信号而站错队。不过朱棣绝对不会因此而内疚:拔亮烛火会诱使更多地飞蛾扑火。但谁叫那些飞蛾地天性喜欢扑火呢?如果有地人不党争、不内斗就活不下去。那么创造机会让他们赶紧去死也算是满足这些人地天性……难道不是吗?

见皇上不赶自己走了。朱高熙便以京城为基地。开始谋划针对朱高炽地阴谋。册立太子当天严厉地打压还是有效果地。此举令朱高熙得出一个结论:一开始就将目标直接定在朱高炽身上非常危险。于是。朱高熙便将打击地目标定在支持太子地人身上。

朱棣地想法别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别人只知道朱棣对朱高熙表现出一种放任地态度。而且朱高熙也开始唆使投靠自己地大臣攻讦太子身边地人。那些坚持正统地大臣们将这些情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段时间里全都处于焦虑之中。

今天看见朱高炽来到文渊阁,并传达皇上的口谕“太子进文渊阁‘学习’处理政事”,文渊阁里的六位学士全都大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说明皇上根本没有改立太子的意图!更何况,太子还能够草拟对各种奏章的处理意见,这样一来,汉王一系的官员如果不是白痴,应该会有所收敛了——若再攻讦太子党,太子草拟处理意见“诬告反坐”,汉王一系的官员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严格说起来,朱棣给予朱高炽的这点权力其实不算什么。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二十多年后内阁就开始草拟对各种奏章的处理意见,并将这些意见附于奏章之上,送给皇帝御览。这种情况称之为“票拟”。而朱高炽这时候的作用只不过相当于明朝中后期的首辅而已。

不过,事情的好坏除了客观因素外,还有主观因素的影响。

在朱棣看来,给了朱高炽这么一点权力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在此之前,朱元璋一向都是将尽可能多的权力全部抓在自己手上。结果,如今朱棣只是稍稍分出了一点权力给太子,便令得这些学士惊喜异常了。

太子和这几位学士尽量掩饰着心中的喜意,稍稍寒暄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工作。

当天的奏折基本上都很容易回复。比如说某地报灾,处理意见自然只能是赈灾;比如某地方官员为某位贞洁烈妇请立贞洁牌坊,处理意见自然是同意;比如说某个官员年老请求致仕,由于文渊阁的学士本来就是以备皇帝咨询的,因此对这些情况都很了解,知道该官员确实年老不能胜任后,朱高炽草拟的处理意见仍旧是同意。

稍稍有些麻烦的,便是某御史攻击太子两个属官行为不检有辱官缄的奏折。

其实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中是一个是在公开场合袍子上的扣没系;另一个是在酒楼喝醉了发酒疯。

若是较真,太子的那两名属官确实能够被扣上“行为不检有辱官缄”的大帽子。但生性仁厚的朱高炽却又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严厉处罚自己的属官。在杨士奇等人的建议下,朱高炽草拟的处理意见分别是罚俸半年和一年。

处理完当天的奏折,既激动又忐忑的朱高炽便回到了东宫。晚上,他翻来覆去几乎无法入睡。

第二天早上,朱棣又是早早地来和朱瞻基、朱文圭培养感情。看到朱高炽脸象昨天一样还是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朱棣先是有些惊讶,问他昨晚是不是又沉溺于女色了。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朱棣略微想了想,旋即恍然地“哦”了一声。朱棣冲着儿子理解地笑笑,让他不必陪着自己,若是精神不好就回去睡个回笼觉,若是精神好便去文渊阁看看奏折。

传闻皇上陪太孙和一字并肩王玩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七章 造反不能轻赦(上)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只是一种通俗的说法,事实上,若所犯之罪属于十恶不赦,则不在赦免之例。

在朱棣看来,造反属于广义的十恶不赦。但明太祖大约是因为自身经历与其他开国皇帝不同的缘故吧,他特别同情农民,因此农民起义的首领若是接受招安通常都会从轻处理。据说,明太祖在逝世之前交待朱允炆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善待子民”;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在煤山自缢时留下的也是类似的话。事实上,整个明朝,对待愿意投降的农民起义军有很多都是从轻发落的。

导致朱高炽挨批的那道奏折恰恰与农民起义军有关。

靖难之役虽说只是内战,但对平民的日常生活同样造成了不可忽视的负面影响。那伙农民起义军的前身只是一股普通的遭受天灾的流民,由于当时朝廷的重心在皇位争夺战上,因此在赈灾方面反应迟钝。朝廷赈灾迟一天,灾民的肚子就得相应地多饿一天——当流民之中已经有人饿死后,他们便攻占了官府的粮仓。当时知县试图镇压流民的暴乱,谁知道却引火烧身,导致连县衙也被暴民占领。

到了这种地步,朝廷自然是派兵前去镇压。

按时间顺序叙述便是:

建文朝派遣军队前往该县;

流民闻风而逃,躲入了山区;

因为朝廷当时的重心在于皇位争夺战的缘故,待流民退入山区并且等了一段时间却没任何消息后,建文皇帝又将封山的军队调往了与北军作战的前线;

建文朝崩溃,燕王登上皇位;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股流民又从山区走了出来;

当地知县急报;

朱棣派军队前去剿匪;

这伙农民起义军再次闻风而逃躲入山区。并且派人与领军将领联络。表达了投降地意图;

因为不敢擅自答应农民起义军提出地投降条件。领军将领便写了奏折请示。

应该说朱高炽处理这道奏折时思路也算正确。看到这道奏折后。朱高炽想了太祖皇帝对这类事一贯地处理方式;又想了父皇从前虽然严厉。但自从登基后却变得温和了许多;还想了今年是父皇登基地第一年。若是接受农民起义军地投降可以消除戾气。增加一些祥和气象……综合这些情况。朱高炽草拟了如下处理意见:

“若贼首诚意投降。则赦其无罪。凡投诚并确系为生活所迫地平民百姓。赏盐一斛、酒一坛。粮菜茶肉若干。”

当天晚上,朱高炽被召进了御书房。

朱高炽忐忑不安地进入御书房时,皇上正在宵夜。见太子来了,朱棣三两口将鱼头豆腐汤喝光,然后开始说正事。

“召你来,是为了关于那份山贼请求招安的奏折。”朱棣接过黄俨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处理意见太过妇人之仁。”

朱高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朱棣,发现他的脸色很平静,于是壮着胆子说道:“儿臣以为,那伙贼人老弱妇孺加起来也不过五百……再者,儿臣想着今年是父皇登基的第一年,若是接受那伙贼人的投降可以消除戾气,增加一些太平熙和盛世景观的气象。”

朱棣沉思片刻,说道:“你能够从消除戾气,增加祥和气象的角度考虑倒也不错。不过,若贼人未曾攻击县衙,赦其无罪倒也无妨。然而贼人曾经攻占县衙,其性质已经属于造反。这种造反贼人的首领,理当遇赦不赦。”

朱棣平静的态度大大鼓舞了朱高炽的信心。

“父皇,贼首王水平自辩说,攻击粮仓以及县衙都是流民自发所为,他只是事后被众人推举成为首领的。按大明律,造反首领应处以剐刑且株连九族,若不减免王水平所犯罪行,他又怎么肯投降呢?朝廷的大军多花点时间固然能够将之围剿干净,但所费钱粮却是不菲,何不给他留条生路?”

朱棣对朝廷轻易赦免造反的首领非常反感。崇祯年间,张献忠、李自成之流多次投降(张献忠反复次数较多,李自成也至少投降过一次),若当时朝廷不赦免已陷入绝境的贼首,那么张献忠后来就不可能屠杀那么多平民,而李自成也不会最终逼死崇祯。

对于具体人物在历史中的作用,朱棣的看法是这样的:少了任何一个人,地球会照样转动;但少了某些人,历史却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比如说,若刘邦很早就死了,将来会形成楚汉相争的局面吗?或许分封制度不如中央集权制度更适合当时的中国国情(对于这种观点,朱棣持怀疑态度),但即便有其他人挑战项羽(说不定没了刘邦,项羽根本遇不到挑战者),而且还能成功战胜项羽(在楚汉相争的初期项羽占据绝对优势,刘邦数次落荒而逃时都与死神擦肩而过,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多少也有些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的成分),但新成立的王朝还会确定国名为“汉”吗?新王朝的各项制度也一定与汉朝一模一样吗?

所以说,朱棣认为如果在张献忠和李自成陷入绝境时就干掉他们,中国的最后一个汉人政权说不定能够缓过那口气。当然,由于为当时的小冰川气候导致中国北方大面积减产,农民在即将被饿死的威胁下还是会选择造反,少了张献忠、李自成或许会出现赵献忠、钱自成。但问题是并非每个造反者都拥有那么大的野心——忘了最初的陕西起义领袖到底是十八家还是三十六家,反正这些人当中除了张献忠和李自成外,其余诸人有没有相应的能力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相应的野心,因此对朝廷不具有根本性的威胁。

另外,朱棣如此反感轻赦农民起义军也与他的政治观点有关系。

朱棣小时候在学校所学的知识里,黄巢是英雄、李自成是英雄、洪秀全是英雄……似乎凡是出身不高并且造反的都是英雄。

然而长大后朱棣却吃惊地发现:那些家伙别说没资格称之为英雄,是否能够将他们称之为人都不好说!

黄巢不说了,朱棣不知道黄巢的部队是否创下了吃人最多的世界纪录——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够获得正面评价,实在是太过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七章 造反不能轻赦(下)

海盗不会危及政权,在很难追剿的前提下,对其赦免也不是说不过去。对于农民起义,不以雷霆手段消灭,反而很轻易地放过,那简直是变相地鼓励农民造反?

想到农民抗争的问题时,朱棣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日本农民。

极度贫困的日本农民时常起而反抗。有时候是针对封建领主,有时候直接针对幕府当局。德川时代的256年间,此类农民起义不下1000次。然而奇怪的是,日本农民一般不反对沉重的40%甚至50%的赋税,而是抗议在这个基础上又增加的赋税。对此,朱棣简直忌妒欲狂。明朝征收的农业税,哪怕是再加上劳役折合成银钱计算,其平均值也只不过保持10%左右!

而且,当时的日本农民请愿不是西方意义上的阶级斗争,并没有要变革制度本身的企图,而是因为年贡、赋役过重,妨碍了正常生产。进入工业时代后,日本工人罢工的目的也并不一定是停止生产,而是占领工厂继续工作,增加生产,使经营者丢脸。在三井系统一家煤矿中,“罢工”的工作把管理人员全部赶出矿井,把日产量从250吨提高到620吨。足尾铜矿的工人在“罢工”中也增加了生产,并把工资提高了两倍。对于日本农民和工人的自觉性、主观能动性、自我奉献精神,朱棣简直欣赏极了。

因为无法忍受,日本农民成群结队地涌向藩主,但请愿和裁判都是有秩序的。农民们写好请求免除苛政的请愿书,递交藩主内臣;如果请愿书被扣压或者领主不予理睬,他们便派代表去江户把状子呈送给幕府将军。在一些著名的起义中,农民在江户城内拦截幕府高官的车驾,确保状子不被扣压。农民此举风险很大,幕府首脑一般首先解决当前问题,而后则追究农民领袖。一般而言,幕府的判决有半数倾向于农民的利益。当局看来,农民的请愿可能正当也可能是无理取闹,需要评判,而且正当的要求应该尊重。但是,农民起义的领袖则已触犯等级制度的严峻法令。即使判决倾向于农民,但农民领袖仍然应该判处死刑,斗争的目的再正确也必须死。甚至农民领袖自己也承认这种无法改变的命运。被处死的人是农民的英雄,人们聚集刑场,目睹首脑们被投入油锅、砍头或者钉上木架。他们不会暴动,而是在事后建祠堂,把领袖们作为殉难烈士供奉起来。他们很清楚这样做很残忍,不公平,但法令和秩序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核心,必须接受。对于日本底层人民的服从性和自我牺牲精神,朱棣羡慕得要死。

这些情况综合起来后,使得朱棣喜欢日本劳动者更甚于中国劳动者——当然,是喜欢奴役他们。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将日本纳入大中华体系。不得不说,朱棣的思维确实具有很大的发散性。原本只是考虑农民抗争的问题,可是想到最后,却使得朱棣下定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决心。

……

回过神,朱棣看到朱高炽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想起太子一直等着自己的答复,于是朱棣沉吟片刻,说道:“酌情减免其罪也不是不可行,但必须有严格的先决条件。”

“第一,必须有四品以上的武将在战斗中被贼人俘虏或是杀死。”

朱高炽眼皮一跳,惊问道:“父皇,为什么要定下这个先决条件?”

朱棣没好气地瞪了朱高炽一眼。

“没实力还要扯旗造反。然后还幻想着被赦免。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农民起义军如果不用实力证明他们有赦免地价值。那就不赦免!”

尽管朱棣近来一直对朱高炽比较和蔼。但朱高炽对朱棣还是打心底里惧怕地。被朱棣瞪了一眼后。朱高炽便吓得不敢再开口了。

“第二。必须有三品以上地文武官员提议招抚。而且。提议招抚地文武官员必须以身家性命为贼首担保。若事有反复。则保人连坐。”

朱高炽期期艾艾地问道:“若是保人连坐。儿臣担心无人敢于作保……”

朱棣似笑非笑地反问:“任何交易地保人都负有连带责任。若保人没有把握。凭什么给他人作保?莫非朕乃软弱可欺之辈?”

朱高炽仍然试图做着最后地抵抗。“若有一心为国为民地忠臣提议招抚。但事后被贼酋连累。岂不令亲着痛。仇者快?”

朱棣冷哼一声。崇祯年的熊文灿难道就不是忠贞有为的大臣?他一开始招抚郑芝龙倒还好,可后来又招抚张献忠,谁知张献忠狗改不了吃屎再次反叛,结果愤怒的崇祯便将怒火撒到了熊文灿身上。在这件事上,崇祯固然不够冷静,但熊文灿难道没有责任?自己拉的屎当然应该是自己揩屁股!

“这种事要从两个方面看。首先,好人做坏事和坏人做坏事效果都是一样,都是在做坏事。做坏事就应该处罚,不管他的出发点究竟是好是坏。其次,若确实是忠贞正直且较有能力的大臣一时犯胡涂,朕可以代他担点责任,保住此人的性命。”

朱高炽不由语塞,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样一再坚持很是不妥。父皇说了,若真是忠臣一时胡涂,将来就下罪己诏承担责任以便保住那人的性命。这个办法虽好,但有朝一日父皇想起来下罪己诏是自己固执坚持所导致的,那可是件万难承担的事。正胡思乱想着,却听见朱棣继续说道:“除了需要保人之外,贼酋若想投降还需要表现足够的诚意。凡是投降的贼首,都必须戴上裹着黄绫的枷锁链铐,然后直赴京城请罪——反正,贼首若真有诚意,赴京请罪应该不算什么为难的事吧?”

“至于说到了京城之后……”朱棣咬着细白的牙齿一笑,右手缓缓握成拳头。“那时主动权不就掌握在朝廷手中了吗?”

朱高炽大惊进谏。“父皇,万万不可诱骗贼酋入京然后将之杀害!若如此,朝廷的诚信受损,将来谁还敢投诚?之后的贼寇岂不是只能与朝廷死战到底了?”

“谁说朕要将贼酋诱骗入京然后将之杀害?!朕难道不知道朝廷保持诚信的重要性?!”朱棣严厉地盯着朱高炽。“记住,将来你登上皇位后,要象保护眼珠一样保护朝廷的诚信……不仅你必须如此,朕的后世子孙也需要如此。若是破坏诚信,死后不得入皇陵!”

朱高炽被朱棣突如其来的严厉弄得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嗫嚅答道:“儿臣记住了。”

得到朱高炽的答案后,朱棣放轻语气。“朕的意思是,到时候将贼酋或囚或放,主动权全部在朝廷手中。若确实诚意投降,将贼酋放回原籍也无所谓。若心怀侥幸的野心悖悖之辈,朝廷将之软禁,保证其衣食无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说为生活所迫因而从贼的平民百姓……”朱棣面无表情地盯着朱高炽,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模仿一下日本的模式,允许抗争的农民首领进京陈述冤屈。若真的是官逼民反,用贪官的人头安抚一下农民朱棣倒是舍得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八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虽然没能彻底轻闲下来,但太子进入文渊阁办事后,朱棣毕竟比以前轻松多了。以前差不多三五天才能挤出一点点时间上街,现在却几乎每天都有空了。

就现代化程度而言,十五世纪远不如二十一世纪。然而街上小商小贩们挑着担子呦喝的情景对朱棣确实也挺有吸引力。不说各种各样的小吃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那些卖艺的杂耍,有人吞吐火球,有人掌碎石块,有人在高空踩红绳,还有说评书的,弹唱的……这些东西,朱棣在二十一世纪还真没亲眼见过。

这天朱棣正在街头闲逛,突然发现前几天销声匿迹的举子们又冒了出来,这才想起今天正是恩科考试结束的日子。想起立志成为文武双状元的景秀,朱棣不禁一笑,于是信步朝贡院而去。

今年恩科考试没有一个举子感染时疫,夹带、顶替、传递的舞弊者也比往年要少,主考李至刚和副主考解缙自觉这科考试没出什么毛病,因此大大松了一口气。两人正聊着天,突然发现一个穿着平民服装的人闯进至公堂。本欲发怒,然而待他们看清楚来人,却惊得连忙跪下叩头山呼。

“免礼平身。”朱棣随意走到案前。“桌上这一撂应该是你们拟定取中的试卷吧?”

李至刚上前一步躬身答道:“皇上圣明。”

解缙则进谏道:“圣上,所谓白龙鱼服鱼虾可以欺之……”

“知道了,知道了。”朱棣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那撂试卷翻了翻,发现周忱的试卷在里面,但景秀的却不在,不禁暗自奇怪。于是又问:“落卷呢?”

李至刚指着堂东侧靠墙一溜大柜,引朱棣过去。落卷按各行省、各府县州存放,每卷都标了墨签,一叠叠整理得十分清爽。朱棣装模作样抽出一份看看又放了回去,但是来到泉州府惠安县一栏处,朱棣却将景秀的试卷取了出来,踱到案前细细查看。

景秀所做的策论正是朱棣建议的那篇《论预防宦官为祸》,一手极刚健的瘦金体字迹令人看得爽心悦目,文笔也沉实敏捷,不知为何竟然落选了。

朱棣琢磨了半天,终究没看出原因,于是问道:“朕看这份试卷学识优长,词理精纯,为何落选了?”

李至刚诧异地看了朱棣一眼。然后恭恭敬敬地答道:“其实微臣也觉得这份试卷很好。然而解大学士发现文中有触忌犯讳之处。因此……”

解缙飞快地瞟了李至刚一眼。满脸地震惊和气愤。

“当时李大人看过那份试卷后将试卷递给下官时。难道没说过‘这篇试卷确实不错。但当今圣上在很多事情上却倚重宦官。《论预防宦官为祸》这篇策论多半会惹怒圣上’这句话?”

李至刚朝朱棣微一欠身。说道:“微臣确实是说过这句话。不过还没把话说完。微臣本来想接着说:‘然而这篇策论毕竟是从防微杜渐地角度考虑。倒也应该取中。’”

他叹息了一声。舔舔嘴唇。又说道:“谁知道解大人拿过试卷后瞟了几眼。便说文中有犯讳之处。应当落选。解大人说地是正理。臣只得应允。”

听完李至刚地解释。解缙呆若木鸡。只有他那不断转动地眼珠。表明他还活着。

朱棣对两人的性格很了解,因此通过他们的对话一下子就弄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李至刚这个家伙虽说有才干,但人品并不怎么样,“诞而附势”这个评价不算污蔑他。朱棣重用太监是事实,因此李至刚猜测皇上看到景秀的策论后会生气——若选中景秀成为进士,作为主考官的他便有可能遭受皇上的迁怒。因此,李至刚便想要让这篇试卷落选。

对此,朱棣简直哭笑不得。事前朱棣劝景秀别以《应当恢复丞相制度》为题,免得因为政治原因而落选,却没想到换了个题目后景秀仍然要遭受此劫。

解缙这个人自然称得上是一代才子,做学问那是没得说,但说到人品,解缙却是有缺陷的——至少,投靠朱棣之后,解缙已经称不上正人君子了。

应当说,解缙刚刚步入政坛时还是一名充满正义感的青年。当时正是政治形势错综复杂之时,胡维庸已经案发,法司各级官员不断逮捕大臣,很多今天同朝为臣的人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真可谓腥风血雨,变化莫测。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多大臣成了逍遥派,遇事睁只眼闭只眼,只求能活到退休。但解缙此时却表现出了一个知识分子的骨气和勇敢:他勇敢的向朱元璋本人上书,针砭时弊,斥责不必要的杀戮,并呈上了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太平十策》,在此文中,他详细概述了自己的政治思想和治国理念,为朱元璋勾画了一幅太平天下的图画,并对目前的一些政治制度提出了意见和批评。

做同样的事在不同的时代所需要的勇气是不一样的。朱棣在穿越之前敢于在上网大骂文化大革命运动,但如果真的身处那个疯狂的年代,朱棣知道自己绝对不敢吐露任何不满。

解缙当时的那种勇气,大约不逊于在那个疯狂的年代指责伟大的领袖。毕竟,后者所造成的恶劣后果顶多只是本人丧命外加连累至亲,但前者却可能导致九族遭受株连。不过解缙的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不错,朱元璋居然不仅没有找他麻烦,反而称赞解缙有安邦济世之奇才,治国平天下之大略。

两年后,屠刀指向了李善长。解缙又代好友郎中王国用上书为李善长申辩。这一次朱元璋很恼火,但仍然没有对解缙怎么样。之后,解缙又屡次上疏,针泛弊政,弹劝奸馁小人。终于有一次,解缙代御史夏长文革疏《论袁泰奸黠状》。虽然此疏使袁泰受到了处罚,但却使朱元璋认为解缙还缺乏涵养,必须修身养性,闭门思过,否则会成为众臣攻击的对象。因此,朱元璋召解缙之父进京,对他直说:“大器晚成,若以尔子归,益令进,后十年来,大用未晚也。”就这样,解缙遭受了官场上的第一次沉重打击。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太祖病逝,解缙进京吊丧。之前因解缙上疏而遭受处罚的袁泰对建文皇帝进诲言道:“诏旨,且母丧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九章 巡视童子军(上)

文科殿试如期举行。李至刚揣度圣意的本事炉火纯青,因此景秀排在取中名单的第一位。朱棣顺水推舟,将景秀御点为永乐元年进士及第第一名——制造文武双状元的任务已经成功完成了一半。

虽然期待着文武双状元的奇迹产生,然而武举会试那一天,朱棣却没有去现场观看,而是悄悄去了南京效外视察那支“斯巴达”式的童子军。

之所以不去观看武科会试,是因为朱棣觉得自己去不去都不会影响结果。因为,武举考试的地点是以军队的校场为基础,按后世大型体育馆的模样改建而成。之前朱棣为了激励百姓的尚武之风,宣布平民百姓也可去(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现场观看。如此一来,朱棣便既没有必要也不大可能在会试过程中作弊了——弓马比试的现场有上万双眼睛看着,如果景秀有足够的实力,考官们不可能不让他通过;若景秀在考试中确实表现不佳,朱棣难道能厚着脸皮指鹿为马?

至于说武举考试前半部分的策论考试,朱棣同样不担心。因为,武科考试的策论比文科考试要容易得多,只需要“文理疏浅”即可。当然,为了防止万一,朱棣还提前给武举考试的考官们下达旨意:“武进士能武艺、通兵法、晓阵图足矣。若策论中有错别字或触忌犯讳之处,应宽容待之。”

这样一来,只要不是文盲,武举的策论考试通过率基本上便是百分之百了。

其实从本心来讲,朱棣并不情愿去视察童子军。朱棣知道用泯灭人性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士兵,其战斗力远比用温和的方式训练出的士兵要强大,因此觉得以斯巴达外加洗脑的方式训练童子军并没什么错。

在穿越之前,朱棣在网上的BBS论坛上就曾经因为过于理性以致于被人斥为冷血。穿越后,他又受这具身体原先记忆的影响,越来越有“视臣民如草芥”的倾向。然而,他的内心深处自有一丝人性仍旧不泯。因此,只要一想到那些被剥夺了正常生活权力的孩子们正在进行残酷的训练,朱棣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仅仅想一想便会不自在,更何况是亲眼去目睹呢?

最终朱棣还是强迫自己去了。因为他知道,士兵的个人体质、战斗技能的熟练程度以及武器装备的精良与否,都能够对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是如果说什么因素才是对军队战斗力影响最大的,答案便是:士兵的精神状况。

新中国成立前的国共内战中,不少国民党军队的士兵在战斗中表现消极:冲锋时听见对方阵地上响起枪声就往地上趴,防御时稍有不对就转身逃命甚至是举手投降。可是当他们被俘虏并接受了相应的洗脑后,这些士兵就象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其战斗力与被俘虏之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按道理说,童子军每天都要接受近乎于宗教信仰的烈(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士崇拜教育,而且每天还以“早请示晚汇报”、“跳忠字舞”、“餐前感谢皇帝赐予食物”等各种方式被灌输“必须绝对忠诚于皇帝”的信念,这样的思想教育应该已经足够了。然而朱棣想到当年那个人曾经站在天安城门接见红卫兵,而这种行为似乎更进一步地激发了红卫兵们的狂热,因此朱棣也想模仿一下。

站在童子军训练营地训话台上。朱棣望着台下那一千多双眼睛。这些本应该充满童稚、但是此刻却充斥着狂热地眼睛。令之前早就准备好了台词地朱棣竟然不由有些忘词了。

后世对传销地研究结论是:普通人如果在封闭地环境下不停地接受某种信息。那么在一段时间后。他多半就会接受这种信息。认为它正确。再说了。这些童子军正处于最容易被影响年龄阶段。因此更容易被洗脑。所以。朱棣并不奇怪这些童子军这么快就已经进入了状态。他之所以发愣。却是因为尚未完全泯灭地人性突然涌现出来。那种愧疚、心虚地感觉令他脑中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朱棣才如梦初醒般地举起手。向台下地童子军们挥了挥手。

挥手这个动作在明朝是很莫名其妙地。然而对于情绪已经绷紧到了极点地童子军来说。这个动作究竟代表什么含义并不重要。重要地是皇帝正在向他们打招呼。于是。一阵阵“万岁”声犹如决堤地洪水一般爆发了出来。

看着一个个不超过十四岁地孩子疯狂地喊着万岁。看着他们哽咽着、淌着泪、极度兴奋地嘶喊着“万岁”。大有不将嗓子喊哑绝不停歇地势头。心悸之余。朱棣不禁暗骂自己是个畜生。

真地。若是有人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朱棣在穿越时继承了燕王的全部记忆,受之影响,他的冷血程度早已超过了绝大多数人。因此,这种自责的念头仅仅只是在朱棣的脑海中只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他强行压在了脑海深处。

朱棣为自己辩护:如今是封建社会,实施愚民政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更何况,眼前只不过一千多人而已,那个疯狂的年代里人性被扭曲的人何止千万……和尚摸得,难道我就摸不得?……

进行了一番自我催眠后,朱棣面带慈祥的微笑(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将视线慢慢地从左到右,然后又从右到左来回扫视了两圈。眼见歇斯底里的童子军们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而朱棣又不愿意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于是便吩咐身旁的黄俨:“让他们停下来。”

要说为什么朱棣明知道黄俨是个奸宦却仍旧喜欢用他呢?在这种震耳欲聋的场合下,若是换一个人,搞不好根本不知道刚才皇帝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黄俨不知道是通过口语还是通过猜测,反正他弄明白了朱棣的心思,于是赶紧想办法让欢呼的童子军们停了下来。

待狂热的童子军们逐渐安静下来后,朱棣郑重宣布道:“比赛开始!”

所谓的比赛其实是一种分队训练,与普通训练不同的是,这种比赛特别残酷。参加比赛的双方均赤手空拳,没有护身的披挂。搏斗的时候,参赛者可以拳打、脚踢、用嘴咬,甚至允许挖对方的眼睛。经过残酷的搏斗,打倒了对方的孩子就能获得荣誉。

看了一会儿比赛之后,朱棣又开始心悸起来。虽说是上过战场见惯了死亡和鲜血的马上皇帝,然而看到比赛中一个孩子将另一个孩子的耳朵硬生生咬下来,朱棣仍然老大不自在。想到自己曾特意交待童子军的总教官要加强这些童子军的勇气、体力和残忍性,朱棣总算将斥责童子军总教官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想了想,朱棣向一旁陪侍的童子军总教官问道:“这种比赛多长时间举行一次?”

“一个月一次。”

“那么因为比赛而致残的人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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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巡视童子军(下)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童子军的来源是孤儿,而孤儿很多都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身体底子没打好。那些在生长期身体底子没打好的小孩,再怎么训练也很难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

尽管有些孤儿的体质很弱,但他们毕竟受过洗脑教育,因此自有用处。

所有的宗教都需要接受信徒的贡献,而接受了信徒的大量贡献之后,宗教上层又往往很容易沉溺于物欲进而导致生活**,结果使得信徒对该宗教丧失信仰。别的宗教是否堕落朱棣并不在乎,但万法一品教却与烈士陵园捆绑在一起,朱棣自然不能容忍该教的高层堕落进而影响烈士陵园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如同官员利用手中的公权力谋求私利一样,宗教高层利用掌握信仰的权力谋求私利同样很难防范。然而如今却不同了。每个人都有**,但是当一个人的某种**过于强烈时,那么其他**就会相应减弱。对于自幼就经受特殊方法进行洗脑的孩子来说,他们的思想状态有些类似于苦行僧侣(苦行修士)——再苦再累也不怕,只求心中的安乐。对于这种极端狂热的狂信徒,利诱和威胁都不会起任何作用,因此绝对不可能与**分子同流合污。朱棣打算将那些身体素质不合格的孩子培养成苦行修士,待稍大一些后,给予他们权力,让他们去保证万法一品教的纯洁……或许将来还可以给他们监督地方官员的权力,当然,这件事不急,将来看情况再决定。

拿定了主意后,朱棣继续观看台下的比赛。

童子军的训练成果确实斐然。普通人进行如此激烈的搏斗顶多只能坚持几分钟就会无力,而童子军却将激烈的搏斗维持了近十分钟。体力消耗殆尽之后,童子军们开始展现顽强的意志,明明一个个都没什么力气了,可他们仍然咬牙坚持着。当然,到了这种时候,离分出胜负也不远了。

待比赛结束后,朱棣开始颁奖。

对于童子军,太多的物质奖励反而不美,因此物质奖励方面只是胜利者今晚能够加餐而已。至于说精神奖励,则是朱棣亲自颁发勋章:向比赛的优胜者和在比赛中受重伤者分别颁发训练优秀勋章和训练刻苦勋章。如果不考虑铜板上面的字,这种勋章很象一个中间没开孔的铜币,成本相当低廉。

看到那个在半个小时前失去一只耳朵,仅仅只是进行了简单包扎的童子军,在受勋时竟然发自内心地喜悦着,朱棣好不容易勉强平静的心情再次被震撼了。

后世的科学研究表明,精神处于异常状态的人可能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当实例就在眼前时,朱棣所受的触动确实很大。

朱棣是个实用主义者,以己度人,他认为授勋还不如给予现实的好处,因此之前并没有特别看重授勋的效果。之所以向童子军授勋,完全是因为迫不得已。经过洗脑后,童子军对物质的需求并不强烈。若是进行物质重奖,反而可能令童子军的思维发生混乱。无奈之余,朱棣只好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了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精神奖励方式。

现在看到授勋效果这么好时。朱棣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自己虽然是现实主义者。但国民不是!在绝大多数人都可以称之为愚民地前提下。实行授勋制度显然能够取得很大地效果。再者说。仅凭物质奖励也确实很难激励官兵地士气。一条人命应该支付多少抚恤?一只胳膊应该支付多少补偿?冒着生命危险参加一次战斗需要支付多少薪酬?若是将物质激励上调到雇佣兵地水平。以明朝地全部财政收入能够养得起五十万官兵就足以让朱棣偷笑了。

回宫地路上。朱棣开始思考授勋方面地事情。

材质倒也简直。定为金银铜铁四级也就是了。至于类别。朱棣决定将之划分为这样几大类。

第一类为战役勋章。当然。只有战损率较高而且最终获得胜利地战役才会颁发战役勋章。金银铜铁四级。则分别对应60%、50%、30%、20%地战损率。在朱棣地记忆中。冷兵器时代一般地军队当战损率达到10%以上就会溃败。因此20%地战损率应该是定得比较高地。至于说60%地战损率。如果不是被包围了。正常情况下估计整个大明只有纯粹由童子军组成地部队可以在这种伤亡下继续作战。

第二类为参战次数勋章。金银铜铁四级分别对应参战二十四次、十二次、六次、三次。参战次数是指参加战役次数而非参加战斗次数。否则士兵们仅仅参加过一次守城战就有可能获得金质参战勋章了。按参加战役次数来计算。一生之中能够参加十六次战役应该是极为罕见地——好象那位“我看见了。我来了。我征服了”地凯撒。终其一生也只参加过几次或十几次战役。

第三类为战伤勋章。金银铜铁四级分别对应十六次、八次、四次、两次。由于一次战役中受伤次数只能算一次。因此想要获得金质战伤勋章地前提条件是至少参加十六次战役。并且每次战役都受伤。这样算下来。想要获得金质战伤勋章显然比获得金质参战勋章更加困难——能够参加十六次战役本身难度就不小。每次参战都受伤地难度更大。最困难之处在于这个年代并没有抗生素。能够受那么多次伤还能活下来地概率显然无限趋近于零。

第四类为斥侯勋章,授予成功侦察敌情(所谓成功是指带回准确有效的情报,不包括与敌方斥侯相遇)的斥侯。金银铜铁四级分别对应的成功次数为三十二次、十六次、八次、四次。为了避免斥侯在成功带回一次准确有效的情报后消极怠工,此类行为的次数在同一次战役中可以叠加计算。金质斥侯勋章也不容易获得。因为斥侯这项工作难度很高,正规的战争中交战双方都会派出大量斥侯遮蔽战场,想要获得“准确有效的情报”就必须冒着生命危险突破敌军斥侯的封锁。若是有斥侯总是能够遇上不派斥侯遮蔽战场的敌军,那只能说他的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太好。

第五类为袍泽勋章,授予勇敢救援友军者。这种救援不是简单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连几天朱棣的心情都很不错,因为他在小范围内试验了一下,发现以勋章激励士气的办法确实很好。烈士陵园自然也能够提高军人的士气,但那毕竟只是死后的事情。而各类勋章,则使军人们在生前便可以有具体的奋斗目标。在这双重激励下,何愁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不大幅提升?

但这种好心情却在武举殿试即将举行的前一天被破坏

景秀在武举会试中的成绩不好也不坏,排在第三十四名。按“钦定一甲三名武状元授定远将军(从三品)、武榜眼授广威将军(正四品)、武探花授显武将军(从四品),二甲三十名授守备(正五品),三甲百余名以次各授出身”的原则,如果是殿试第三十四名只能授与同进士出身。然而会试毕竟不是殿试,只要取得了参加殿试的资格,哪怕会试成绩忝陪末座,也有一丝希望被皇帝慧眼识珠点为状元——更何况三十四名也不算太低。

由谁当状元是皇帝的权力,退一步说,即便大臣们有权对此说三道四,但考虑到文武双状元里面蕴含的喜庆之意,也不会有人愿意做这等煞风景的事。朱棣原本以为景秀成为文武双状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然而在武举殿试即将举行的前一天晚上,朱棣却得到了一份东厂秘报:景秀煮熟的鸭子居然就这么飞

朱棣原来以为自己拥有超越时代的知识和阅历,更幸运的是穿越后又身为皇帝,有着如此明显的优势,自然有资格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顶端俯视众生。事实上,这段时间里朱棣也确实一帆风顺,想做什么事都能够做到。于是朱棣的自信心越发膨胀,若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弄不好最后他会发展成为狂妄自大的性格呢。

这一次,想要弄个文武双状元激励民间向武之风的愿望却意外落空了。历史上没有未参加殿试而获状元的先例倒也罢了。更麻烦地地方在于景秀患的是急性阑尾炎。这种病放在后世只需要一个小手术就可以解决,但是在这个顶多只能用药物消炎的年代,对于急性阑尾炎的治疗其实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朱棣担心,若强行让景秀当武状元,万一景秀旋即就因为阑尾穿孔挂了,说不定民间反而会产生“文武双全遭天妒”的谣言。

出于这种顾虑,朱棣自然不敢任性而为。弄个文武双状元的计划失败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朱棣因为这次的挫败而清醒了不少。

穿越者有什么了不起?皇帝又能如何?不也照样会遭受挫折吗?幸好现在只是想弄个文武双状元没成功,谈不上什损失。如果一直不遇到任何挫折。说不定将来朱棣会过于狂妄自信,发了疯一定要亲自率百万大军远征欧洲,那样做必将造成国力大损不说,朱棣自己也多半会落得个身死异乡的下场。

算了,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朱棣喟然叹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投在聚精会神进行笔试的武举人身上。

武举殿试只考兵法阵图。在文举人眼中,这种兵法阵图地考试与“明经”考试水平差不多,只不过前者是背诵兵法阵图。后者是背诵经义而已。其实唐宋时期科考有过“明经”考试,但由于“明经”考试太过简单,因此王安石变法时便废除了明经、诸科,专以进士一科取士。

武举人地平均文化水平固然比文举人低得多。但由于考试地难度相对较低。因此殿试中并没有出现抓耳挠腮、无法下笔地情况。到了规定地时间。武举人也都按时交了卷。然后退出殿外。等待最终地结前乐声大作。六十四名专门演练宫乐地畅音阁教习太监。各按方位。以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村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十二吕乐律为主。以萧、笙、簧、笛、琴、筝、篓篌、竖琴和声。编钟铜磬相真是声彻九重。音动人心。乐声中。六十四个供奉手执圭极端坐。口中唱道:

“云汉为章际圣时。命冬官。斧藻饰。雕楹玉褐焕玉楣。采椽不斫无华侈。五经贮腹便便笥。临轩集众思。贤才圣所资。慕神仙。虚妄诚无谓。惟得士。致雍熙……启天禄。斯文在兹。宵然太乙藜。入承明。花砖日影移。覆锦袍、蒙春礼。撤金莲。归院迟。赐玉脍。咱蓬

待乐声停止。礼部尚书李至刚和文渊阁大学士解缙带头高呼“皇帝万岁!”

新科武进士们也跟着叩头高呼“皇帝万岁。万万岁!”

太子少师姚广孝向前一步。向朱棣行礼。恭恭敬敬接过黄俨捧着地黄缎封面金册。大声道:“殿试第四名宋瑛!”

“臣在!”

一个身材修长、英气逼人的青年应声而出,神采飞扬地走入崇政殿,向朱棣郑重行礼。

待朱棣让宋瑛平身后,姚广孝徐徐说道:“奉旨,由你传胪唱名。”

“是。”宋瑛按捺住脸上地喜色,一脸严肃地象捧襁褓中婴儿一样捧过那份金册,来至殿口。

“永乐元年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进士钱成!一甲第二名进士盛世!一甲第三名进士宋琥!”

三甲之中,状元钱成是平,榜眼和探花则都是功勋子弟。

榜眼盛世的父亲是历城侯、平燕将军、总兵官盛庸。在靖难之役中,盛庸从属南军,曾大败北军并且击杀了北军大将张玉。虽说燕王入京师后盛庸立即率众归降,但平燕将军这个称号显然自动被取消,而总兵官一职不久后也被收回。因此,盛庸的心理压力之大自然可想而知。在原来的历史中,盛庸于永乐元年致仕,不久后都御史陈瑛劾其怨望有异图,结果被迫自杀。

在朱棣的印象中。永乐年间只有张辅能够称得上名将。朱能是否算得上名将则不好说,反正他在出征交趾的途中就病死了,即便拥有名将的才能也没什么指望。西宁侯宋晟能力不俗,但宋晟已经六十岁了,这位六十岁的老人还能依靠多久?邱福的爵位倒是蛮高,封了湛国公,但他的统率才能却值得怀疑,毕竟他独立领军时没取得过什么大地胜利。邱福在历史上留下最浓的一笔,反倒是率领着十万大军直赴黄泉。

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长地边境线。只张辅一个人怎么够用?

盛庸的军事能力算是不错的,只可惜燕王第一心腹爱将张玉死在他的手中,因此肯定会惶恐不安。领军大将若是长期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最造反——若盛庸只是抑郁而终朱棣还勉强能够忍受,若他选择造反呢?所以,朱棣既想用盛庸又有点不放心。

思来想去,朱棣总算找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为盛庸消除心结。

明朝第一届武举考试应当说准备得过于匆忙,毕竟。武秀才和武举人地选拔制度尚未完善。因此,朱棣担心参加会试的考生质量会不够好,于是规定功勋子弟若获得两名三品以上官员地推荐便可参加本科武举考试。

盛世身为侯爵之子,而且颇具武名,按道理说取得武举考试地资格是一件轻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一章 玫瑰之约

景秀确实是有福之人,医生们束手无策的急性阑尾炎,他居然只凭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抗了过去。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景秀的身体底子好,而且急性阑尾炎也并非什么沉疴,因此两天后便能够起床了。这样一来,他居然赶上了三天后的西苑赐宴。

进士们都不知道这次的西苑赐宴算是怎么回事,因为之前无论文武的殿试之后都随即举行了“恩荣宴”。更为奇怪的是,并不是所有的进士都获得了邀请。当受邀赴宴的进士们在西苑外面相互询问这次宴会背后有什么玄虚时,却见神宫监太监昌盛从里边出来,当门而立,高声喊道:“圣上驾临,诸位依次施礼晋见!”

新科进士们不敢怠慢,立即分成文武两列,按各自的名次排好队依次走进西苑。皇上亲设的御宴自然既丰富又珍贵,但新科进士们谁也没有看桌子上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行过礼后,大多数进士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站着,只有少数几个进士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在一旁的屏风上。屏风本身自然没什么好看的,令他们奇怪的是,屏风上投射的都是窈窕女子的身影,而且从屏风后还隐约传来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以及吃吃的轻笑声。

朱棣看出进士们心中奇也不为之解惑,只是笑道:“今日咱们君臣同乐,大家不必拘谨。这样吧,今日面对西苑景色,美酒佳肴,不可无诗,大家愿意吃呢,尽管放开量地尽情吃喝,愿意吟诗作赋的,也可以随便走走看看。思索佳句,写出来呈给朕亲自阅看。凡是写得好,朕一概有赏!”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想到武科进士多半不擅长吟诗赋对,于是又补充道:“武科进士就舞剑为朕佐酒好了。舞得好,朕同样有赏!”

此言一出,进士们顿时活跃起来。这种时候,谁不愿意表现表现,以便在皇上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时间,众人们都忘了屏风之事。钱成身为武科状元自是当仁不让。立即从侍卫处领了未开锋的钝剑走到场中。榜眼盛世、探花宋琥、传胪宋瑛也不甘人后,纷纷领了表演用的钝剑走到场地中央。

见仍有武举踊跃地向侍卫领用表演用剑,朱棣不禁哑然失笑。

“想表演剑舞的武举按四人一组依次上场吧,唱起来!”

话音一落,一旁的乐师便奏起了乐器,而宫女则开始伴有宫女伴唱,对于这个历史事实,朱棣表现出了充分的尊重。

穿越之前。朱棣和朋友们但他走调非常厉害。若是没有原音或是没有另一个人按正确地调子领唱。朱棣能够把一旁地朋友们唱得掩耳而逃。每当这个时候。朱棣就特别羡慕那些音域广节奏掌握好地家伙——如今朱棣总算不羡慕了。因为给他唱歌地宫女们音域和节奏方面绝不比后世地实力派歌星逊色。每次听着那出谷黄莺般甜美圆润地声音。朱棣总会有种极大地满足感。若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朱棣更喜欢现代音乐。但他唱歌走调得厉害。因此没办法教宫女们学会后世地歌曲。

有了武状元等人地榜样作用。文进士也放松了心情。或者品着美酒苦思冥想。或者离席而去凭栏构思。

这幅君臣同乐地场景没能维持太长时间。因为屏风后面不时伸出一个女孩脑袋。待女孩缩回头去。屏风后面便会发出一阵娇羞地嘻笑打闹声。过不了多久。便又是另一个女孩鬼鬼祟祟地伸出头来。多半她地视线会与正在关注此处地某个进士相遇。于是红着脸躲回屏风之后。

读书读傻了地进士自然也是有地。但更多地进士在情商方面也同样出众。见到这种不同寻常地情况。很多进士便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当然。虽然很多进士纷纷暗自揣度今天地西苑赐宴究竟毕竟皇上就在面前。谁也不敢交头接耳。再怎么联想翩翩。进士们也不敢君前失仪。

然而这种表面地平静最终被一个从屏风后面窜出来地小丫头破坏了。

这个大约七八岁的小丫头从屏风后面窜出来后径直朝着皇上跑去,除了某些太过入神地进士外,其他人的视线全都随着这个小丫头而移动。最终,众人的视线落在了皇上的怀中。随即众人察觉到自己的不恭,于是纷纷将视线收回,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事件的后续发展。

朱棣眉开眼笑地抱住纵入自己怀中的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是朱棣和皇后最小的女儿咸宁公主。徐贞静三个亲生女儿都很漂亮,其中最漂亮的当属小女儿。当然,咸宁公主目前还只是个小罗莉,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其外貌与朱棣穿越前网上颇有名气地小罗莉徐小小有七八分相似——那种撅起嘴生气的神情,更是象了个十足。

历史上这位公主是一位恭慎有礼,通《孝经》、《女则》地乖乖女,可是在朱棣的溺爱纵容下,世上少了一位将会成为三从四德典范的好女子,却多了一个淘气异常的小姑娘。按明初制度,皇女在出嫁前二日才得册封名号,也就是说按制度此时朱棣三个未嫁的女儿本不该有公主称号,朱棣着实喜欢这个鬼怪精灵地小丫头,便提前给予了她咸宁公主的称号。

“小咸宁,你哭着喊着非和姐姐们一样躲在屏风后面,可现在怎么自己跑出来

咸宁公主撅着嘴抱怨:“不好玩,皇上骗人!皇上说要玩躲猫猫地,可我和姐姐们躲了那么半天,根本就没人找我!”

朱棣假装瞪起眼睛捏她的鼻子。但皇上地无上威严在咸宁公主的身上似乎完全无效,小姑娘咯咯地笑着,奋力推攘并躲闪着朱棣地魔手。看到咸宁公主被逗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朱棣停了下来。

“可是你一开始是怎么答应朕的?你不是说一定会乖乖躲在屏风后面,不被人发现就绝不出来的吗?”

咸宁公主咯咯笑着答道:“可是我被发现了呀。”她指着底下的进士们,“我偷偷看外面,结果被他们发现小孩子对大人地情绪最为敏感,因此尽管朱棣能够对咸宁公主板起脸装出生气的样子,但她却从来没害怕过——大概她看得出来朱棣没有真正生气

明成祖有四子五女。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熙、赵王朱高燧早已成年,朱棣本人的心理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因此对他们并无亲近之意。早夭了,永安公主和永平公主在洪武二十八年就出嫁了。剩下三位公主当中,安成公主和常宁公主(她们能够提前获得公主称号自然是沾了咸宁公主的光)已是待嫁之龄——这种妙龄女子,若不是亲生女儿朱棣或许还会有可能亲近一下。但既然是自己的女儿,朱棣却不肯过于亲近——“淫-人-妻”倒也罢了,乱-伦却超出了朱棣的心理承受底线。

唯有咸宁公主现在才七岁,正是最活泼可爱的年纪,和她亲近倒不会造成什么心理障碍。所以,朱棣对她喜欢得不得了。

想了想,朱棣捏了捏咸宁公主那嫩得几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二章 评书

牵着咸宁公主一路慢悠悠地走到钟粹宫,还未入殿便听见里面传出“啪”地一拍响木。

“上回说到,周武接到了征召令……”

朱棣微微一笑。这是东厂首任提督马骐正在表演“说话”呢。

“说话”出现于唐代,最初是说评佛教典集。发展到俗说后,“说话”的表演方式与“评书”非常类似,比如评书中的开场诗,说话称为“押座文”,也有“且听下回分解”一类用句。后世的研究表明“说话”与“评书”并没有确实的传承关系,因为“说话”是由说评佛教典集演变而来,而“评书”则是由名为“弦子书”的说唱艺术演变而来。然而在朱棣看来,“说话”和“评书”其实就是一码事,都是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因为觉得一个人进膳太寂寞的缘故,朱棣很任性地要求皇后、尚未出嫁的三个公主、太子、太子妃、太孙外加一字并肩王都聚在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后再一起听“说话”。虽说这种要求并不符合礼仪,但既然是皇帝提出的要求,谁又能够拒绝呢?因此,最近一段时间,明朝第一家庭逐渐形成了一起吃晚饭的习惯。

朱棣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而其他人则非常喜欢茶余饭后的“说话”节目。咸宁着朱棣的手一荡一荡地好玩,听到里面正在表演“说话”,一下子便甩开朱棣的手,蹦蹦跳跳地冲进殿内。朱棣爱怜地看着小女孩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走进去。殿中诸人见皇上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朱棣无所谓地摆摆手,走到皇后身旁坐下,然后冲着跪在地上的马骐说道:“你继续。”

得了皇上的旨意,马骐赶紧站起身来。稍稍等了一下。待安成公主和常宁公主入座之后,马骐轻轻一拍响木,说道:“前面说过,周武这位二少爷却是周家的异类。他们周家去年乡试的时候,长房大少爷和三房四少爷同时考上了举人。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喜事。你们说吧,大少爷和四少爷都能考上举人,那二少爷再不济也应该是个秀才对吧?”

马骐刷地展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周家是太原县最大的地主,让儿子们进县学读书自然是再容易不过地事了。可是有一点别忘了,这县学每年都要考试的。考试结果分为六等。考得好的才能参加乡试,也就是俗称的取得秀才资格,考得不好那却是要挨板子的。这周家二少爷打起架来那是三五个人近不得身,可论到学习,却是年年考试都六等,年年都挨板子的“周武皮粗肉糙倒是无所谓,挨完板子象没事人似的,可周家老爷却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老太爷原本就不待见这个庶子,等大少爷、四少爷一同中举之后。老太爷更是见了周武就心烦,每次见到周武若是不骂上两句,简直连饭都吃不香。”

“之前,皇上所颁布的人头税政策令富户们很是为难。拥有田产不足十亩者需要额外缴纳人头税附税,因此那些家无恒产的佃户和长工们要么嚷嚷着降地租,要么嚷嚷着涨工钱。若是依着佃户和长工的要求,富户就会有损失;若是夺佃或是解雇长工,富户又担心会损害自家地名声。周家是太原县最大的地主,自然也为这种事发愁。”

“正愁得没办法,正好皇上颁布了《移民奖励办法》。周家老爷一想。干脆出些钱,让老二带着那些不安分的佃户长工一起到关外去得了。一方面眼不见心不烦。另一方面,给老二弄个有邑贵族爵位也算是对得起这个粗货主,全部家产加起来至少有八万贯。这八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俗话说万贯家财,那便是形容家中极富的情况。这周家的家产加起来有八万贯,那可真是富得没边了!”

“周家老爷把周武打发出周武提前分家立户。周家老爷有六个儿子五个女儿。虽说女儿不能分家产。但那份嫁妆还是得准备好。周武既非嫡又非长。而且又不讨周老太爷喜欢。因此这次提前分家。周老太爷便只给了他六千

“话说那自费移民。除了可无偿获得150亩土地外。还可以每亩10个铜钱地价格购买不超过五百亩土地。而有邑贵族所能获得地优惠更大!有邑恩骑尉可用优惠价格购买不超过一千亩土地。有邑云骑尉两千亩。有邑骑都尉三千亩……直到有邑一等公爵一万九千亩。”

“周武分到地六千贯对周家来说连一成都不到。但是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六千贯却是一笔想都不敢想地巨资。周武前前后后在关外一共建了五个移民屯。硬生生弄到了一个有邑云骑尉地爵位。全部花费也只不过五千二百贯而已!”

“有邑云骑尉可以每亩1个铜钱购买不超过三千亩地。这种价格简直就是白送。所以周武根本不管那么多地有没有人种。一口气花了二十贯买了两千亩荒地。要知道。辽东虽然全都是大块大块地平整土地。但根据离居宅、水源地远近不同。仍有好坏之分。正因为这个原因。周武便不管不顾地抢先买下了相对较好地地。”地主。却也只不过拥有两千亩地而已。如今周武却已经有了两千一百五十亩地。简直得意极了。而且。周武还拥有五个移民屯作为他地采邑。每年可从中获得不少采邑收入。正开心得不得了地时候。周武却收到了出征令。”

马骐收起折扇打了一下手心。“关外和海外新开辟地采邑领头三年不用缴税。但还是要服役地。在服军役地时候。一个基本采邑领至少需要出一名战士。而且除非有特殊情况。领主本人必须要亲自服军役——若不服军役或是领主不亲自服役。都得缴纳盾牌税。那可是一大笔钱。”

“周武虽然读书不成。但并不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地傻子。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周家二少爷原本就是性格豪爽、江湖习气很重地人。到了关外后。很快就和底下地移民打成了一片。在那些移民中。与周家二少爷关系最好地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小猴子、章老二、钱十了一桌酒饭。然后请这三个朋友来。开席之前。周家二少爷端起酒便开门见山。说自己要出征了。需要几名扈从。然后就许诺当扈从有什么好处。比如说可以减免一部分税。比如说可以分得战利品等“前面说过。那小猴子、章老二、钱十三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而且移民初期条件又相对艰苦。满桌子酒肉摆在面前。哪里还忍得住?周家二少爷话音刚落。仨人立即拍着胸脯答应做扈从。然后把酒往嘴里一倒。甩开了迎风地膀子。举起了旋风地筷子。托住了大牙。垫住了底气。抽开了肚子头儿。撑开了腮帮子。吃地鸡犬伤心。猫狗落泪……”

“辽东那地方冬天冷得邪乎,做好的饭菜随便放个五天八天地也不会坏。周家二少爷原本想着多做些菜摆出来可以撑场面,哪知道这仨人竟这么能吃?!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桌子上就一片狼籍只剩下骨头鱼刺了。周家二少爷望着那几个吃货发愣,章老二心满意足地伸欠着打个饱嗝儿。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三章 家园(上)

在接到征召令之前,周武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称心如意。

移民屯地广人稀,一开始,周武想尽了办法却连一亩地都没佃出去。

这也很正常,抵达目的地后,自费移民每户都免费获得了一百五十亩田。得到官府所颁发的地契时,好些移民当场便泪如雨下。在这些移民的家乡,拥有一百五十亩田便是实实在在的地主了,需要雇佣长短工或是将田地佃出去。移民们既然连自家的地都种不完,又怎么可能去佃别家的地附近不远处就是朵颜三卫的牧场。关内的牲畜较贵,但是在这一片地区,牲畜的价格却便宜得惊人。所以,周武便花了五百多贯钱一口气买了一公八母共九匹马、十二头牛、一百二十只羊外加三名牧奴——在蒙古部落,奴隶买卖是很正常的现象。

每次想起这笔买卖,周武都会忍不住咧开嘴傻笑。

完全移民的任务后,周武手头上还剩下将近八百贯现钱。辽东这鬼地方荒僻得要命,有钱都买不到东西。因此,听说有个隶属于朵颜三卫的游牧部落正在北边不远处放牧的消息后,他便毫不迟疑地带上刚认识的小猴子等人去那儿买牲畜。

周武确实是个傻大胆儿,话,竟然敢就这么傻愣愣地闯过去。幸好那个游牧部落的首领勉强听懂得官话,周武等人才没被当作奸细抓起来。误会解开之后,双方开始商谈买卖。

蒙古人更希望以物易物,许诺说,若周武能够带来粮食、布匹、茶叶、服饰、铁锅等各种生活物资,那便能够以更便宜的价格换取更多的牲畜。可周武哪有这些东西啊?茶叶、铁器属于专卖物资,不经官府同意贩卖会掉脑袋的!贩卖粮食给已经臣服的朵颜三卫牧民倒是可以,但问题是周武自己都缺粮。他们刚刚移民到辽东,手头上除了种子粮和最基本的口粮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不过幸好大明在辽东的开原、广宁两处开设了马市(注1),牧民可以在马市里使用大明宝钞购买货物,因此周武手头上地纸钞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当周武带着牲畜和牧奴回到领地后,消息慢慢传来,于是周围的邻居们纷纷前来打探消息。当他们听说买这些牲畜和三名牧奴居然只需要五百多贯时,一个个都羡慕得要命。附近的邻居比周武还穷,他们都只是恩骑尉,家底更薄。不过,秉承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精神,邻居们便约起来凑了份子。然后一同去那个游牧部落购买牲畜。还没回来——这是从移民屯到那个部落所在地来回所需要消耗的时间。

第五天,其中一个邻居满脸沮丧的回来了。原来,回家的路上周武曾经到一个有邑贵族家中借宿过。因此,已经有其他人早已知道了能够以极便宜的价格买到牲畜的消息。结果,当邻居们赶到那个全部人口还不到两百人的小部落时,没等邻居们表达来意,部落首领就直接表示无法和他们进行交易。因为,部落里能够进行交易地牲畜早已被闻讯而来的有邑贵族买光弃。而是劝说蒙古人将剩下的牲畜买掉,然后拿着钱去其他部落买更多的牲畜。为了打动蒙古人,邻居们甚至表示愿意提高五成的购买价格。

听了这个价格,部落首领把嘴一撇,不屑地摇着头。

“朋友。昨天就有和你们一样地汉人把价格提高了一倍。但我同样拒绝了。我真地不能把剩下地牲畜卖掉。牲畜对于我们蒙古人来说就是部落地根本。万一别地部落不卖牲畜给我们。那我地部落就会消失掉。”

邻居们觉得这个首领固执得不可思议。但如果换位思考他们就能够理解了:蒙古人对牲畜地感情。正如他们对土地地感情一样。首领。邻居们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办法。最后。邻居们只好派了一个代表回去通知各家。然后继续往北走。想要碰碰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看能不能遇到别地部落。

第十天。风尘仆仆、垂头丧气地邻居们终于回来了。他们地身后确实跟着牲畜和牧奴。但数量比预计得要少得多。

一问才知道。他们确实遇到了别地部落。而且还是一个全族人口将近千人地大部落。然而可惜地是。他们遇到这个部落地时间太迟。之前早已有好几拔怀着同样目地地汉人抢先将这个部落大部分地牲畜都买走了。

这个部落还剩有少量牲畜可供交易。但问题在于。商品地价格受供求关系地影响很大。蒙古人相对纯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对牲畜价格进行调整。结果。邻居们一共花了六百多贯。买到地牲畜却只有周武地一半多一点儿——尽管这个价格仍然要比内地便宜好多倍。而且从质量上讲。周武所买地马均为上马或中马。而邻居们买地却都是下马和驹(注2)。

每次想到自己只不过抢先了几天。竟然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周武简直笑得几乎连嘴都合不拢。

周武地好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还不止如此。

春耕之前大约一个月的时领地上来了一个叫做孙大寿的家伙。抵达周武的领地时,孙大寿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看起来纯粹就是一个难民。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这个貌似乞丐的孙大寿却最终导致周武的领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一个月前孙大寿还是一名在京城服役的匠户。永乐元年正月初一献宝大会召开后,看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三章 家园(下)

于盘缠不足,后半程孙大寿几乎是一路乞讨,好不容)周武的领地。

听完孙大寿的故事,周武思索了半天。

虽说连秀才都没考上,但周武性格豪爽外向,在太原时所交的朋友之中三教九流都有,因此懂的东西比常人要多得多。

周武问道:“不对呀?川马、马向来有名,四川、云南两地都产马,这两处民间的马匹数量也不算太少。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孙大寿苦笑着解释:“马耕农具的制作手艺在我们孙家世代相传,谁又不想将它发扬光大呢?可是很多对此进行尝试的先祖都失败了。这些先祖将失败的经验教训也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到了我这一代,对马耕农具的利弊特点已经基本摸透了。”

“马是浅耕而.牛是深耕,因此从精耕细作的角度讲牛耕更有利,但马耕的速度比牛耕快一倍还不止。只不过,在山地和分散的小块耕地上,牛耕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为,在使用马的场合,为了耕种分散的小块土地,需要这里那里地移动,因而损失很多的时间,致使劳动不能充分利用。”

“我听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显然四川多山,而云南那边好象也没什么大块的平原。去四川和云南推广马耕,似乎不怎么合适。”

周武立即.显摆起来。

“嗨,这你却弄错了。进四川的.道路确实难走,但四川里面却有好大一块平原。”

这.时旁边的小猴子也说道:“是的,有一次我听酒楼的客人闲聊,那个四川来的商人说,他们那里的地比山西还要好呢!”

孙大寿听了,不由发起愣.来。

周武哈哈大笑。

“.大寿兄弟。你现在都已经跑到辽东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你也用不着后悔。”周武指着旁边地土地自豪地说道:“你看。辽东地土地既平整又肥沃。你虽说弄错了情况。却也错有错着。还有。你既然跑到我这里来了。说明你我有缘分。本爵会罩着你地!接着说。说说马耕和牛耕还有什么区别。”

孙大寿回过神来。想想周武说得也对。现在人已经到了辽东。总不可能再跋涉数千里转去四川吧?

孙大寿暗自摇摇头。继续解说。

“马耕和牛耕最根本地差别。一是购买价格。二是维持成本。购买价格就不说了。就算是朝廷放宽民间买卖马匹地限制。一匹劣马地价格也抵得上几头耕牛……”

小猴子忍不住打断了孙大寿地话。“你说错了吧。劣马地价格连一头耕牛都低不上。”

“我说的是关内的情况。物以稀为贵,关内的马本来就少,而且还先要满足军马的需要,还能剩下多少马供民间使用?这样一来马匹的价格自然就贵了。”这时孙大寿突然一滞,用略带疑惑地向周武问道:“爵爷,难道辽东一带劣马竟然比耕牛还便宜?这怎么可能?”

周武为人大气,好交朋友。去那个蒙古部落买马时虽然只待了一天,却已经和那个小部落的首领交上了朋友。当时周武也挺奇怪价格问题,因此问过,这时却正好拿出来显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牛的群居性不强,因此一个牛群数量达到二十多头就几乎已经是极限了。超过这个极限,牛便会很任性地四处分散,导致牧民必须不停地将分散的牛只赶入牛群之中。”

“而马的群居性较强,只要有一匹头马,那么整个马群一般都不会分散。因此哪怕数量多达数百的马群也只需要几个牧民在不同的方向进行监视——而且这些牧民的存在并非是防止马群分散,而是防止野狼等食肉动物袭击马群致使其惊散。就放养难度而言,牛比马更难养,所以草原上劣马的价格比不上牛。”

孙大寿听了,面露惊喜之色。

“居然有这等事,简直太好了!”

“打住,打住!”见孙大寿兴奋得快要手舞足蹈了,周武赶紧制止他。“你还是接着说马耕和牛耕的差别吧。”

孙大寿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此刻他的语气中,完全无法掩饰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

“马,尤其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马,必须及时补充精饲料,比如说大豆、燕麦,否则马的体质会迅速下降,甚至导致疲劳死亡。”

“另外,还有一些饲养细节的区别。比如,牛吃草时对于草料的含水量不大挑剔,而马则需要规范的准备草料。如果草的含水量过高,马会拉肚子,如果含水量过低,同样会损害马的健康。

再有,牛吃草速度较快,吃完了晚上自己反刍,不用特别照料。相比之下,马不仅需要每次提供适量的黄豆、燕麦之类的上好饲料,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还要分成多次喂饲,尤其马白天干活,饲喂主要在晚上。因此,饲养者需要一晚上起来多次喂料,这样又多占用了劳力。在耕地期间,马每天大概要吃三斤豆类以及精草料。”

这样养马确实繁琐,但对周武来说反倒不是什么事。正所谓“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如果家中只养了一匹马,养马之人必须夜里多次起来喂马,而养九匹马,仍旧只需要一名马夫夜里起来喂马。这样看起来,若是实施马耕,他这种家中养着好几匹马的更占便宜些。

“爵爷,虽说马耕需要消耗豆类或者花费大量人力专门提供精草料,但马耕速度快。配上我做的马耕锄,开沟、播种、施肥、覆土、镇压等作业可一次完成,每天所锄之地达五十亩之多。您想想这个速度,整个春耕期间一匹马能锄多少地?”

孙大寿突然停了下来,问周武。

“爵爷,您有几匹马?”

周武伸出食指一弯。“九匹,但现在有三匹母马受孕了,干不得活。”

接着周武又象是害怕谁会抢他东西一样,急匆匆地补充道:“还有一匹公马也不能干活。”

见孙大寿面露诧异之色,一旁的人哄堂大笑。

一个叫章老二的汉子笑道:“孙兄弟,你可千万别把主意打到那匹公马的身上。爵爷姓周讳名武,却给那匹公马取了名字叫作周小武,简直把它当儿子在养呢!”

周武也不以为忤,笑骂道:“你们懂个屁!小武通人性,老子就把小武当儿子养又怎么着吧?躲一边吃你的干醋去……你章老二想当我儿子我还不要呢。”

旁观者又是一阵哄笑。

于是,孙大寿就这样留在了周武的领地中。

冬去春来,周武的领地完全变了样。

当初来到这里时,这里还是一片荒野。如今,大片的野草蔓生的土地

以开辟,而且进行了耕耘,播种了各种碧绿的谷物。

正常情况下马耕的速度甚至能够比牛耕要快一倍,但开垦荒地却与耕种熟地不同。牛耕是深耕,因此在开荒时牛耕反而相对有利。在开垦荒地时,一匹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四章 征召令

距离近了,周武慢慢放下心来。

当初钦差大臣前往辽东册封爵位时,辽东的移民总数尚且不足六千户。皇上特旨规定,关外移民屯只需要户数达四十以上便可以算作一个基本采邑领。即便条件相对放宽了,但当时整个辽东也仍然只有一百二十四个可算作基本采邑领的移民屯。因此,辽东地区因移民有功而被册封的有邑贵族之中,勉强能够被称为高级贵族的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等男爵,而另一个则是三等男爵。

那个象家中房子失了火一样慌慌张张骑着马朝自己而来的人,是那个一等男爵手下的一名管事。以前周武和那位一等男爵打过交道,曾经见过这名管事。

想起那个姓商名仁的一等男爵,周武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等男爵至少需要拥有五十个基本采邑领,那家伙之所以能够获得一等男爵爵位,靠得却是投机取巧的手段。

当初皇上颁布.《移民奖励办法》后,靠这个办法获得爵位的地主并不多。按周武的理解,包括他自己在内,整个辽东加起来也只有五例。

周武是因为不受老爷子.待见,结果被老爷子以分家的名义给赶出来的。

五个人当.中,有一个身为嫡长子的家伙却比周武还要惨。俗话说“宁愿没了当官的爹,也不能少了讨饭的娘”。那家伙虽说是嫡长子,可惜亲娘死的早,他爹又早早地纳了填房。结果,他七岁时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九岁时曾经被人推到湖里;十二岁时又“误食”毒物……历经了七灾八难,好不容易活到十六岁,这时他爹却不知被后妈灌了什么**汤,硬是打发他到辽东移民。他家是当地也是坐四望三的大地主,拥有良田千亩以上,可身为嫡长子的他被打发到辽东时,却仅仅只是拥有一个基本采邑领的恩骑尉。

第三个人是个小地主,与同村的.大户结了怨,害怕被报复,因此忍痛卖光家产移民辽东。

第.四个人是八岁大的孩子……或者说是个寡妇。总之,就是那户人家死了男主人,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同族的堂叔堂伯、堂兄堂弟们合起伙来觊觎她家的财产。寡妇的娘家没有兄弟姐妹不说,唯一的舅舅不仅不维护她,反而不时前来打秋风。寡妇是个烈性女子,因此索性卖光了家产移民。据说同族有个堂叔还不死心跟着到了辽东。

待那个八岁大的孩子被册封为有邑云骑尉之后,不知是那寡妇设的局还是那个同族堂叔自己不知死活,居然深夜里翻寡妇家的窗子,然后一声划破深夜宁静的尖叫导致同族堂叔被抓了个现行。

领主在采邑之中拥有充分.地行政权力。也就是说。对于领地中发生地事情领主拥有一定地审判权:宣告使用公有地地规定。轻微地犯罪及一定类型地民事诉讼。甚至部分谋杀、抢劫和其他重罪地判决。等等。因为领主才八岁。因此由领主地母亲代其行使领主职责。

判决结果是:那个同族堂叔.被终生流放。案件发生地已经是关外了。因此实际上也就是判决同族堂叔为终生奴隶。

在没有领主地情况下。被流放者在流放刑期内归屯长支配。在有领主地情况下。则属于领主所有。不过。寡妇却判决这个终生奴隶属于全屯共有——每户轮流拥有他一天地使用权。

每个移民屯中都有一位朝廷所指派地屯长担任保民官地角色。这个地位特殊地屯长有权否定领主地判决。将案件移交给上级领主或者官府审理。不过。“掘绝户坟、踹寡妇门”对汉人而言是最卑鄙无耻地行为。那位堂叔虽说不是踹寡妇门。但翻寡妇家窗子性质也差不了多少。因此该移民屯地屯长对于判决结果并无任何质疑——更何况。这个终生奴隶即将属于全屯共有。若是推翻该判决。不知要招多少人恨。屯长又没有吃撑着。自然不会去做那种既违背良心又会带来麻烦地事?

众所周知。私有财产一般会维护得较好。但公有地东西损坏地速度却很快。那位公共所有地奴隶每天轮换一个主人。因此主人们总会在使用期限内尽可能地少给或不给他吃饭。尽量多让他做事。那位同族堂叔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迅速消瘦下去。然后在某一天套着铁搭耕地时。猝死在田间。

据说。皇上听闻了这件事后还专门下旨。禁止多个主人共同拥有一个奴隶。

第五个人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棍。靖难之役爆发时,若不是被长兄及时制止,他甚至险些跑去参军。当“唯有有功名者以及军户子弟可携剑带刀上街”的规定被颁布后,这个既无功名又非军户子弟的家伙急得是抓耳挠腮——这家伙大字不识一个,要不然肯定会去考个武秀才。听说了《移民奖励办法》后,这家伙便铁了心要移民。这一次长兄却并没有拦着他。因为,每次看到别人携剑带刀地上街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都会郁郁寡欢,甚至有一次还因此大病了一场。长兄大约是担心如果拦着不让他移民辽东,弄不好他会郁郁而终吧?

这个家伙姓赵,有趣的是单名也同样是一个“武”字。由于兴趣相投,单名也相同,赵武和周武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除了这五个人外,在周武的眼中,其他人都是商人。

洪武皇帝制定了开中盐法。这种盐法是指当商人运送粮食到指定的卫所后,发给相同价值的盐引,凭此盐引可以到产盐地领取盐的

。当时朝廷严禁贩卖私盐,所以当商人运的粮食越多T的盐就越多。后来精明的商人发现,从内地调运粮食成本太高,于是就直接在边塞地区雇佣农民开垦土地。

辽东共辖二十五卫,一百三十八所。因此,早在朝廷颁布《移民奖励办法》之前,便有商人在此建立商屯了——没错,在辽东建立商屯数量最多的便是那个商仁。

颁布了《移民奖励办法》后,商人们建立移民屯的积极性简直可以用趋之若骛来形容,商仁更是疯狂,竟然直接变卖了数代人经商所积累的全部家产。关内的家产全部变卖后,所值一万八千余贯。虽说之前在辽东已经拥有五处商屯了,但凭着这些钱,商仁仍然无法凑足五十个基本采邑领。

要不周武为什么会说此人投机取巧呢?这个人也确实会想办法。

因为移民并非抵达辽东后就立即册封爵位,而是等一段时间后由朝廷派出钦差进行查验后统一进行册封。在此之前,则由移民首领先自行上报自己的移民功绩。

商仁想的办法.是:劝说那些移民屯数量较少的首领将功绩挂在他身上,待他被朝廷册封之后,再由他来册封那些移民首领。这样一来,建立移民屯数量较少的首领所能获得的爵位以及采邑仍旧不变,唯一的变化只是由皇上的直属封臣变成了商仁的封臣。

商仁游说众人的理由也.确实很蛊惑人心。当时商仁邀请了辽东所有可能被册封爵位的移民首领前去赴宴。由于都是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五章 出征

武一共拥有五个基本采邑领,按照封建契约,接到征9)少应该提供五名全副武装的战士。

所谓的全副武装,首先必须拥有一匹战马(为了保持行军速度和随时替换在战斗中损失的马匹,一匹战马往往不够)。其次,还必须拥有一整套战斗装备:一套甲具(至于说到底是铁甲、绵甲甚至是纸甲,则以封臣所拥有的基本采邑领数量相关);一支长兵器,例如长矛、戟、长柄狼牙棒等;一柄近战武器,例如马刀、剑、短斧、单手狼牙棒等;一支弓以及两壶箭(二十四支)。再次,还需要准备帐逢,各种生活用品以及负载这些物资的牲畜等。

封臣如果躲避、拒绝出征或派人代己出征,或者骑士装备不全都属于违反封建契约,宗主可之处以罚金甚至是直接剥夺封臣的采邑。不过,由于移民的头三年属于优惠期,因此对骑士装备方面并不严格限制——只要有信心能够空手打倒敌人,封臣哪怕是手无寸铁地上战场也是允许的。

打战是一种很危险的工作,武装得越好自然越安全,如果不是因为没钱购买装备,周武绝对会按照契约所规定的那样装备自己。

周武准备了两匹马给自己轮换着骑——无论是追捕战俘还是逃跑,充足的马力显然是关键因素。

战斗装备嘛,.甲具是不用想的,但厚厚的棉衣多少也有些防御力。长兵器是一只长柄狼牙棒。狼牙棒制作起来很方便,棍棒上加装铁钉铁签等物体只花了孙大寿半个时辰的功夫。近战武器是周武路过北平时购买的一柄马刀。弓箭周武却没有配备。孙大寿在京城服役时认识一个弓匠,知道制作一个好弓需要长达几年的时间。若只是需要能够弹射出箭支的弓,孙大寿也能很快做一个出来,但那种射程只有二三十步远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除了五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外,周武还有义务提供十五名扈从。至少目前为止扈从只是好听的说法,与其说是扈从,还不如说是辅兵——嗯,连辅兵这样的称呼都显得过于褒扬了,因为那些农夫使用武器只是倒缚在杆柄上的镰刀、锄头、钉耙等农具。目前看来,所谓的扈从顶多只能用来搬运辎重。

虽然不受.老爷子待见,但周武还是有几名心腹的。问题是,周武一共拥有五处距离超过二十里的基本采邑领。根据周家与佃民的斗争经验,在分成地租下为了保证地租收入,地主必须对佃户生产活动的各个环节进行监督并且直接干预。特别是到开镰收割之时,地主或代理人如果不亲临现场“临田监收”,佃户们就会“先自赴田割稻一担充饥”、“先把好麦割一些”、“私将谷子割了几把”等等。胆子更大一些的佃户甚至敢串联其他佃户,用一个晚上把地里大部分麦子都偷偷收到家里去。

周武采用的是定额地租,但身.为领主,他有权收取领民收入不超过两成的赋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赋税的收取与分成地租颇为类似。所以,周武只得往每个基本采邑领都派遣一名信得过的人去充当庄头,以便掌握该移民屯的收入情况。周武的五个基本采邑领中,他本人亲自坐镇一个,管家以及两名长随管理另外三个。剩下的一个移民屯,周武甚至只能派那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书童去充当庄头。

如此一来,当周武收到征.召令时身边却连一名心腹都没有。因此,周武只能从移民之中打扈从的主意。于是周武一面派人通知另外四个移民屯,一面吩咐灶娘办了一桌酒饭,请往日里相熟的小猴子、章老二、钱十三前来。

就性质而言这种扈从更象是雇.佣兵,不仅有钱可拿,而且还有权分得战利品。因此,小猴子等人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周武的要求。

太阳落山之前。另.外四个移民屯地人也来了。第二天。周武便带着这群乱哄哄地农民兵离开了自己地领地。

两天过后。周武抵达了目地地。令周武比较诧异地是。他地那个异姓结拜兄弟赵武居然带来了三十多个精壮地汉子——要知道。周武身为有邑云骑尉却也只带来了二十多个人。而赵武只是个有邑恩骑尉!

追问之下才知道。赵武地家乡离河南嵩山不远。那一带习武风气非常浓厚。甚至连长工、佃户之中也有不少人会几招庄稼把势。移民辽东时。长兄心疼这个幼弟。因此选择长工、佃户时。优先选择那些身强力壮并且会武术地。此外。赵武地长兄还派了两名武师与赵武同行。以便时刻保护他。当然。赵武地长兄为此给出了不菲地安家费。

总之。赵武本人生性好斗。他地领民也全都不是什么安分地主。听说打仗有钱可拿。而且还可以获得战利品。恰好现在又正是农闲阶段。结果呼拉拉一下子就有三十多个年青人参加了他地队伍。

不过。更吸引周武注意力地却是那名寡妇。按封建契约地规定。当宗主发布征召令后。封臣必须亲自出征。否则将按照规定征收巨额地盾牌税。寡妇地儿子仅仅只有八岁。自然不可能亲自出征。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允许代领主代为出征。可偏偏代领主却是他地母亲——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地。不仅规定“少数民族地区。其子弟、族属、妻女、女婿及甥之袭替。胥从其俗”。而且还允许汉籍有邑贵族由女性担

领主自然也可以由女性担任。结果。身为代领主地)3出征了。

营地里有一位女性可谓是一道调味剂。在等待出征的日子里,凡是单身的领主们全都象是蜜蜂见到鲜花一样围着寡妇打转。

这位外表秀气文弱的寡妇,既没有表现得特别害羞,也没有表现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但她对所有前来献殷勤的有邑贵族都淡淡的,看不出对谁更有好感。

等了两天,整个辽东的汉籍有邑贵族都聚集在这里了。除了汉籍有邑贵族之外,竟然还有一名女直有邑贵族也率众加入了这支部队。

女直人不象蒙古人。蒙古人分裂为鞑靼、瓦刺以及兀良哈三大部分,但总得来说各个蒙古部落都有着效忠的大小可汗。而女直人这时候却尚未统一。

另一个历史时空的永乐二年二月癸酉,忽剌温等处*女直野人头目把剌答嗒来朝,置奴儿干卫。以把剌答嗒、阿剌孙等四人为指挥同知,古驴等为千户所镇抚,赐诰印冠带袭衣及钞币有差。之后,各卫所入朝入贡时均直接地、独立地与朝廷发生关系,朝廷有所宣谕也直达各该卫所,各卫所不相统属,亦不受奴儿干都司统属。

在这个历史时.空里,朱棣提前在建文四年就派遣行人邢枢偕知县张斌往谕奴儿干,“至吉列迷诸部落招抚之”,要求女直人自行选其酋长授以有邑贵族等爵位,俾仍旧俗,各统其属,以便完成对大明帝国的军事以及经济义务——总归一条,不同的女直人部落之间并不相互统属,因此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的女直有邑贵族全都属于皇帝的直属封臣。

不知道郑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六章 遇袭

晨六时,有邑贵族的部队开始撤退。

负责监视的鞑靼人发现有邑贵族们撤退后,并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派了若干游骑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附近。

这样一弄,结果有邑贵族的部队连侦察的游骑也不敢派出去了。因为,游骑只要离大部队距离稍远就会遭受蒙古人的袭击,而鞑靼人的骑射水平也确实远远超过汉人。

游骑派不出去,商仁虽然急得干瞪眼却也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尝试着派拥有马匹的战士向蒙古人冲过去,可鞑靼人见敌人太多竟然转身就跑。于是郑公智便提出了一个建议:少派一些人,如果鞑靼人肯接战(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那便缠住对方,等待大队人马围过去再将之干掉。

然而这一计策实施起来,大家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最难之处并不是拼命缠住鞑靼人的游骑,而在于如何接近他们。

人数较少时鞑靼人确实不撤退,但问题是,有邑贵族们冲过去时纯粹是给鞑靼人充当的箭靶子。

在损失了三匹马以及一名有邑贵族之后,再也没有人肯接受这个任务,而封建采邑制军队的弊端便显现了出来:封臣如果觉得那是必死的任务,那么他便会理直气壮地拒绝。无论商仁和郑公智怎么鼓动都没用。

发现人数即便占据绝对优势下也无法战胜蒙古人后,这一残酷的事实使得部队原本就不高的士气越发低落了。

渔猎为生的女直人,其射术甚至超过了以游牧为生的蒙古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蒙古人才不敢太过接近。在整支部队中大多数人充满了沮丧时,女直人却保持着旺盛的战意。只可惜这群从山里(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出来的女直人完全不会骑马,因此无法执行这个任务。除了女直人之外,整支部队中仍然保持着较高士气的大概要算赵武的小队了。可惜赵武等人同样不会骑马。所以,众人只能无奈地任由蒙古人的游骑在远处不怀好意地进行监视。

中午时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于是队伍停下来埋锅造饭。

要不怎么说这支由有邑贵族所组成的部队是乌合之众呢?明明知道蒙古游骑在附近,却根本没有安排预警的游骑。当饭煮好之后,大家便一窝蜂地涌上去。唯一有过实战经验的女直人同样没有这方面的概念,而且他们对于吃饭的热情绝不逊于任何一个汉人。

整个队伍地人几乎全都开始吃饭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伺候着他们地坐骑。周武把他地坐骑当成儿子一样。自然也是如此。他已经喂了小武大半块豆饼了。接着又掰了一小块青盐用手掌压碎混在精(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饲料里。放在手掌上喂着小武。小武一边伸出舌头舔着周武地手。一边满足地打着响鼻。不时摇晃一下脑袋或是用前蹄在地上踢踏几下。突然间。小武停了下来。摆出一副凝神细听地模样。

几乎是同一时刻。女直人地首领象是被烙铁烫到手似地突然扔下手上地食物。然后趴在了地上。他以更快地速度爬起来。然后一边用女直话急促地发布着命令。一边抓起武器向一旁狂奔而去。其他地女直人立即以最快地速度抓起武器。跟着首领跑开了。

众人正在奇怪女直人发了什么疯。却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地马蹄声。

没等众人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马蹄声越来越大。一支正在高速冲锋地骑队已经出现在他们地视线之中。

郑公智绝望地看着那支骑兵队伍。突然想起了王度之前地预言。

郑公智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负责监视广宁城地那群骑兵。还是鞑靼人离开时故意在附近埋伏下地伏兵。但总之。事情正如王度所预料地那样。他们这支撤退地部队遭受了敌人地袭击。对于有邑贵族而(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言。最糟地是当敌人挥舞闪着寒光地马刀飞速杀过来时。他们却丝毫没有防备……对郑公智而言。则应该用“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来形容。吃饭时郑公智自然不肯和那群臭哄哄地女直人坐在一起。然而现在女直人已经跑远了。他所能做地。仅仅只是用那呆滞地目光在蒙古人和女直人之间机械而缓慢地来回游移。

有些人仍然在发呆,但更多的人则做出了反应。

不过,这些完全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显然不可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有的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有的人则象是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有的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寻找武器——尽管武器就在手边,但直到马刀画出一道弧线掠过他的脖子时,他仍然没有看见近在咫尺的武器;只有很少的人才拿起武器聚在一起试图抵抗骑兵的冲击。

来犯的蒙古人是两个百人队的规模的部队。看到女直人那支队伍似乎正在有组织地离开战场,于是分出了五十骑进行追击。

拿起武器聚在一起人大约有五十多人,蒙古人显然比较重视这支还拥有抵抗意志的小股部队,因此派出了三十骑冲向了他们。

剩下的一百二十名蒙古人,则朝着那四百多毫无准备的人群猛冲过去。

这时,一声极为响亮的大吼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别慌,拿好武器就地站好准备战斗!敌人只有不到一百人!”

这显然是句谎话。但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能力判断这个数字是否正确,再说他们也下意识地愿意相信这个令人安心的数字。只可惜这声吼叫还是响得稍稍迟了些。当大多数处于惊恐之中的人勉强恢复了一点镇定时,先是一阵箭雨,紧接着便是锋利的马刀在他们的瞳孔里变得越来越大,然后切割开他们的肌肤。

颈动脉被划破后喷射鲜血的汨汨声,钢铁相撞的卡啦卡啦的斫击声,被斫倒的人发出的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垂死之人发出的人生最后的呜咽呻吟声,交织成一片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可怕声音。

紧接着,混乱的战场上开始响起告饶乞命的喊声,到处都看到脸色吓得发白的有邑贵族或领民从混战中窜出来,六神无主地想要在战场上寻找一块安全之处。但是随即,乞命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杀死毫不抵抗之人后的残忍狂笑;想要寻找一块安全地方的有邑贵族或领民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他们

,大多两目无光,但双足还在地上乱踢。

拿起武器并且聚在一起试图抵抗的人群同样遭受了猛烈的攻击,不同在于:他们进行了强烈的抵抗。

赵武大声吆喝着部下保持整齐队形,可他自己却独自拿着一把丈二长枪站在这群人的前面十多米的地方。赵武孤零零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因此吸引了三十骑蒙古骑兵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七章 发威(上)

子们也并非全都食古不化。朱棣原本准备利用景秀T推行自己的计划,可是还没等他提出来,一些有眼光的大臣就已经上折奏要求皇上重视景秀等人的策论了。

历来文官就对太监有着本能的敌视,而朱棣登基以来却越来越重用太监,这便使得文官们越来越不安。

对于太监出使、专征、监军、分镇,文官们虽然不满,但这毕竟是太祖时期就制定的政策,因此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后来朱棣成立了东厂,由内官马担当提督,这便令很多大臣坐立不安了。

来自后世的朱棣自然清楚特务机构介入政治的危害性,但东厂用起来确实很方便。朱遗憾地发现,自己很难抗拒这种诱惑。

察觉遭到东厂的监视后,工部侍郎邹进曾经在早朝的时候吞吞吐吐地提出东厂的作法不妥。可惜这时朱棣已经食髓知味,不愿意自缚手脚,因此冷冷地反驳:“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愿意被朕知道?”

在没有**权概念的年代,这种强盗逻辑所向无敌。邹进除了谢罪外,哪里还有别的什么选择?

紧接着,更令大臣们惊骇的事情发生了:朱棣居然放风说准备教太监识字,将来在需要的时候让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代替他批公文!

另一个时空里,这是朱瞻基所做的事。朱瞻基虽然算得上是一位好皇帝,但他太过贪玩,为了节省出更多的时间用来玩耍,便想出这个办法来减轻自己的政事负担。

后世的评论家认为,导致明朝宦官为祸的始作蛹者便是明宣宗朱瞻基。正是因为明宣宗下令设置“内书堂”,教导宦官们读书,从而扫掉了太监们的文盲,也扫掉了阻挡他们进入政坛的最后一道障碍。

朱棣有着充沛的精力,也不象朱瞻基那样贪玩,因此并不需要培养有知识的太监为其减轻负担。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出于两个目的。

其一。明朝地政权结构导致皇帝必须承担极为繁重地政务。朱元璋和朱能够承受如此重任。但后世地皇帝却不可能象他们俩那样勤于政事。即然将权力分给其他人是不可避免地。那么为了避免权臣威胁皇位。将一部分权力分给太监显然是更为妥善地选择。

其二。提前制定外相、内相相互抗衡相互制约地政治制度。一旦内相逾越雷池。那么让他死于死谏台也可以为后世树立一个好榜样。

当然。朱棣地想法别人并不知道。正当大臣们惶恐到了极点时。景秀地那篇策论恰好出现了。于是。大臣们便纷纷上书建议皇上实施此策。当朱在早朝上让大臣们公开讨论时。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持赞成意见。

《论如何预防宦官为祸》本来就是朱棣地思路。所以他没有装模作样。爽快地同意将之实施。

而周忱地策论之所以能够被通过。则是因为他本人地毛遂自荐。

授官后。朱棣命令侍读学士解缙选择才资英敏者就读文渊阁。由司礼监月给笔墨纸张。光禄寺给朝暮馔。礼部月给膏烛钞每人三锭。工部择近第宅居之。不知道解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差点害得景秀名落孙山。结果这次状元景秀自然不可能落选。但二十八人地入选名单之中却没有周忱地名字。

周忱却也不客气,直接在朝堂上向朱棣上奏说“少年愿学”。

景秀中了文状元,钱成中了武状元,唯有周忱没额外得到照顾。所以当周忱提出这个要求时,朱棣非常高兴,立即宣布增周忱共为二十九名。

周忱没有见好就收,而是进一步毛遂自荐说自己的会试策论很好,希望皇上考虑一下。

还考虑个屁?

《论如何实现华夷一家》本身就是朱棣自己的思路!即便周忱不提议,朱棣迟早也会找个由头让朝臣们对此进行讨论。如今周忱主动为之分忧,朱棣自然也就领了他这个情,顺水推舟让朝臣们发表意见。

儒家思想中虽然本能地轻视狄夷,但对于实现“华夷一家”却也并不反感,因此大臣们基本上持赞同意见。

于是,朱棣的民族大融合政策也顺利地获得了通过。

三条策论中,唯有钱成的《论如何解决游牧民族对中原的骚扰》遭受了强烈的狙击。因为,大多数自视为孔孟子弟的官员们无法接受以人头换票据的作法。他们认为这种作法太野蛮血腥,不符合泱泱大国的气度。

朱棣不在乎虚名,但官员们在乎。又由于朱棣登基后并没有对左逆文臣实施血腥清洗,因此官员们并不象原来历史中惧怕眼前的这个皇帝。结果,御吏、给事中甚至是普通的官员轮番上阵,哭着喊着表示绝不能接受朝廷实施这种政策。

明朝的皇帝对于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收回自己的决定,要么是通过廷杖迫使反对的声音消失。朱棣自然不会收回自己的决定,但他也不愿意采用第二种方法。毕竟,廷杖这种做法太伤害人的尊严,最终会导致明朝的文人逐渐丧失自己的人格尊严。

在朱棣既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计划,又没有表现出强硬姿态的前提下,朝廷上针对这条策论是否应该实施持续辩论了足足五天。越往后,朱便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当他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祭起“廷杖”这一法宝时,却收到来自辽东的急报:永乐元年(1403三月,蒙古军队进攻辽东,大肆抢掠了一通。

辽东都指挥使沈永是个无能之辈,无法抵御倒也罢了,居然还试图隐瞒这一消息。不过,都指挥沈永在辽东地区毕竟不能只手遮天,这个消息最终还是通过东厂传到了朱棣的耳中——事实上,马在“说话”中讲述的周家二少爷之所以会接到征召令,正是因为鞑靼人入侵辽东的缘故。

知道这一消息时,朱棣很恼火,非常恼火,极度恼火!!!

导致蒙古军队进攻辽东的原因很简单:靖难之役。

燕王为了争夺天下,不仅将属于自己节制的兵力大量抽调南下,而且还绑架了宁王,将宁王麾下的主力也抽调一空。于是,北方的防御便自然而然地变得空虚了。

靖难之役一共打了四年。一开始鞑靼人还不清楚情况,再说北元残余势力分裂为西部的瓦剌、中部的鞑靼和东部的兀良哈,光窝里斗已经够费神了,自然不敢主动去惹燕王和宁王。这两个麻烦人物,特别是燕王,在蒙古人的印象中他是个见石头不言语都要跑过去踢三脚的坏到极点的家伙,如果别人主动惹事,那更是得理不饶人

。虽然抽调了宁王的兵力并且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南]]在,因此鞑靼人很长时间里都不敢有所动作。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慢慢地,鞑靼人终于弄明白燕王这么长时间不来拜访的原因了。从某个角度讲,游牧民族对邻里关系还是很重视的:中央政权如果不主动地隔三差五去“拜访”他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七章 发威(下)

棣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他霍然立起怒吼:“百)F效?!那百年之内,朕的边疆百姓岂不是必须承受异族屠戮?!这就是儒家的以仁治国?!这就是孔孟忠恕之道?!侍卫,将这家伙拖下去……”

李贯一下子懵了。尽管历史上极少有皇帝会对言官下黑手,但是凭眼下这副架势他确实没办法乐观。于是李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胡乱喊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虽说狄夷完全被教化需要百年之久,但短期内也是可以见到一定效果的。”

朱棣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怒火,不无讽刺地问道:“你所谓的短期是多长时间。”

李贯头上直冒冷汗,他想着皇上既然觉得百年太久,那么这一次回答的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因此犹豫片刻后,迟疑地给出一个答案:“一年足矣。”

朱棣脸上的讽刺之色更浓了,他朝着底下的官员们扫视一圈,问道:“前些天反对在马市实施以人头换票据的都站出来。



持反对意见的官员们全都是一副即将上断头台的模样,拖拖拉拉依次站了出来。

“朕也很支持用传播文化的手段教化狄夷,但必须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狄夷不得伤害朕的子民。俗话说得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是狄夷让大明的子民哭泣,朕必定要让那些狄夷哭得更伤心!”

“对此,谁有异议?”

一阵沉默之后,吏部员外郎陈诚小心翼翼地答道:“与我天朝为敌的游牧民族下马为民,上马为兵,因此将敌对部落的壮年丁口杀掉也就罢了。可是鞑官鞑兵们未受教化,受到以人头换取茶叶等物资的利诱,刀锋所指必将鸡犬不留。若是所过之处老弱妇孺皆被杀光,毕竟有伤天和。不若责成防守边疆的官兵严防死守,不允许游牧民族的一兵一马越过边境……”

朱棣嘿嘿冷笑。“只有千日作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自古以来哪个朝代不防备游牧民族越境抢掠?可是防得住吗?边境线那么长,你防住这里,他便从那边越境;你防住那里,他又从这边越境。若是将兵力平均分配到边防线上,游牧民族更加舒服,随便从哪里突破都可以。你既然提出这个建议,那好,陈诚你来回答:你是否能够担保边疆的官兵能够防止狄夷入境抢掠?”

陈诚大惊。这种事如何能够保证?皇上让他担保。岂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想到这里。陈诚连连磕头谢罪。

“微臣无知……微臣糊涂……”

朱棣也不理他。径自对那些持反对意见地大臣说道:“你们反对以茶叶换人头也行。但必须想出一办法制止北元余孽抢掠大明百姓。用教化地办法也好。用严防死守地办法也好。或者用别地什么办法也好。总而言之。只要行之有效即可!但如果你们地办法不可行。那朕就要借用你们地人头去祭奠边境上无辜死伤地军民!”

这是朱棣登基以来第一次露出自己地狰狞面目。持反对意见地大臣简直吓坏了。第一反应便是嗫嚅不能言。

儒家子弟倒不会怀疑教化地功效。但他们也清楚。短期内仅凭教化不可能让北元余孽不作强盗。问题在于皇上不能容忍大明百姓长期遭受异族屠戮。那么用教化地方法自然不可行。至于说严防死守。正如皇上前面说地那样。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地道理。历史上中原皇朝向来遭受北方游牧民族地侵扰。他们哪能保证采取严防死守之策必然成功?

正彷徨不知所措之时。却见解缙抢先跪伏在地高呼“微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众人控背躬腰心胆俱裂早已站立不定,见解缙带头,立即意识到此刻低头认错是最佳的选择。于是,一片衣服摩擦发出的刷刷声之后,齐刷刷黑鸦鸦跪了一地。紧接着,众人开始参差不齐地认错以及大拍马屁。

“皇上圣明,臣佩服不已,五体投地……”

“臣如今以为,唯有实施以人头换票据方可……”

“臣如今也以为,唯有以夷制夷方是正道……”

朱棣冷笑不止。

别看这些人磕起头来争先恐后,但他们说不定正在暗自腹诽“以茶叶换人头的办法也未必可以防止北元余孽抢掠大明百姓,说不定受刺激后,还会加强攻击力度”。然而即便鞑靼和瓦刺疯狂反扑,但朵颜三卫等鞑官鞑兵去袭击鞑靼和瓦刺是有利可图的行为,而后者疯狂反扑却未必能获得多少利益。而且,朱也不会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朵颜三卫那种投降的蒙古人身上。不管怎么说,自身实力强大才是王道。如果明朝军队完全没办法制止游牧民族的侵扰,那么连朵颜三卫这种已经归顺的蒙古部落,将来也会象另一个历史时空中那样时叛时降。

是的,明朝目前还拿游牧民族没办法,那是因为朱棣的火器部队才刚刚开始整编,尚未形成战斗力。待火器部队真正建立起来后,自然会让游牧民族知道厉害!那时,就不需要鞑靼和瓦刺烦恼是否要不计成本地侵扰大明边境的问题了,因为朱棣将派遣军队主动去侵扰敌人。日子久了,鞑靼和瓦刺要么选择向中央投降,要么选择象匈奴人那样远迁,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好走。

见众人都不再反对以人头换票据的政策,朱棣冷哼一声,却没有象往常那样让众人起身。

想到放过建文一系的左逆文臣后,结果弄得大臣们居然都不怎么害怕自己了,朱棣不禁异常恼怒。既然好人做不得,那便将内心深处的邪恶都发泄出来吧!

下定决心后,朱棣对黄俨吩咐悄声吩咐了几句,黄俨立刻急匆匆地跑开,不一会儿便吃力地抱着一个大箱子回来。

朱棣从箱子里拿出一份奏章,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箱子里都是向建文皇帝上奏要求讨伐朕的奏章……你们都有份吧?”

正所谓一百个读者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朱棣自己觉得对左逆文臣的态度太好了,但他却全然忘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明成祖原本应该是个杀人无数并且诛人十族的杀人狂!

是的,流放确实比死刑要轻

况另一个时空里很多左逆文臣还遭受了惨无人道的酷TT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大家只知道:左逆文臣以及他们的家属共有上万人全都被眼前的这个皇帝给流放到荒芜之地去了,而这种事是历史上从来不曾发生过的。

因此,朱棣以为自己在臣子眼中是个心地善良的皇帝,但事实上在臣子的眼中却并非如此。因为处置左逆文臣时基本没见血的缘故,臣子们认为当今皇上并非嗜杀成性之人。至于说心地善良……只能说朱棣自我感觉好得过头了。

有着这样的认识,当臣子们听到皇上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一番话后,众多大臣不约而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前些天大臣们一直坚持反对以人头换票据的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八章 重塑言官体系

棣不急不缓地走回御座。

“太祖皇帝宵勤政、孜孜求治、夙夜不倦,此情此景朕还历历在目。”朱端坐在御座上正容说道,在一片寂静中,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铿。“因此,在朕的心目中太祖皇帝无愧于千古名君的称号,同时也是朕学习的榜样。”

朱棣目中波光流动,扫视着群臣。“因此,朕登极以来不贪钟鼓之乐,不爱锦衣玉食,不恋娇娃美色,精白诚心以对天下。使寒者得衣,饥者得食,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黄童白叟共享太平盛世,是朕之愿!”

“然太祖皇帝是开国皇帝,为了巩固江山社稷不得已杀戮稍盛。朕思虑如今的情形与开国之初已然不同,因此以宽为政,以仁为本。”说到这里,朱棣的脸色突然变冷。“大约朕以宽仁待人,一些人便以为朕是懦弱可欺之主——今且告汝,朕立意创大明极盛之世,效太祖为一代令主。顺朕此心,犯颜直谏也由得尔,痛批龙鳞也由得尔,逆朕此志,则三尺之冰正为汝设!”

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得铮铮有力,偌大的宫殿中二百余人都听得股栗变色,直挺挺跪着,一声咳痰不闻。

“朕不以言语罪人……”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朱棣紧接着厉声说道:“但也不容臣子以诳言欺君!”

“李贯先是说百年方可见效,后来又狡辩说一年就可略见成效,朕不和这种反复小人计较细微未节,就以一年为限给他一个机会。李贯……李贯!……黄俨,去将李贯弄醒!”

见李贯仍然神智不清地蜷缩着躺在地上,连皇上的话都不做出反应,黄俨大步走上前去拎住李贯的衣领,来来回回数计耳光下来,总算将李贯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唤醒了。

太监在大庭广众之下扇官员耳光,这种辱污性的行为本该会激起公愤。但由于黄俨奉的是圣旨,而且此刻殿上气氛异常,竟然谁也没有对这件事不依不饶。

看着李贯,朱棣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汉武帝时,博士狄山认为在和匈奴的关系以“和亲”最为有利,主张对匈奴人施“仁义”,应该去教化匈奴人。他以为:匈奴的残暴源于不识礼仪,因此,应该用儒家的一套去感化匈奴人。汉武帝问张汤,张汤说:“这是儒生的愚蠢无知。”狄山却强辩:“我虽然愚蠢,但却愚忠,像张烫那样是诈忠。”汉武帝不悦,对狄山道:“让你管理一个郡,能否保证无盗贼?”狄山对曰:“不能。

”汉武帝再问:“管理一个县呢?”狄山回答:“不能。”汉武帝追问:“管理一个山头若何?”狄山思衬,再回答不可以大概就要被治罪了,于是勉强回答:“可以。”于是汉武帝派狄山去山上防御匈奴。结果不出一个月,狄山就被匈奴杀了。这个主张以礼仪教化匈奴的腐儒最终死于野蛮人的手中。

想到这里。朱棣对李贯说道:“既然你说一年时间便可初见成效。那么朕就令你去教化鞑靼人。若一年后鞑靼人不再侵扰大明。朕不仅赦你无罪。还会让你官升三级。但是若一年后鞑靼人仍然恶习不改侵扰边境。则将你数罪并罚!你本人固然死罪难逃。九族也将被发配辽东与移户为奴!若你不肯前往鞑靼而选择自尽。九族皆死!”

李贯那张被打得通红地脸居然显出了一片死灰之色。

去鞑靼人那里负责教化?!

即便鞑靼人不杀他。可那种游牧生活他又怎么适应得了?

退一步说。即便他能够适应游牧生活。可是一年之期过后。若鞑靼人继续侵扰大明——可以肯定这是必将发生地事——那时皇上震怒之余。一句话就可以让鞑靼人杀掉他。

……小命不保还是小事。这个时代地人家族观念极强。一般情况下官员为了避免连累家族往往会选择自尽。可皇上居然强调李贯若自尽则诛其九族。显然是连他自尽地权力也给剥夺了。

李贯很希望自己能够再次昏迷,因为他实在无法承受这种令人绝望的痛苦。

赛义咳嗽一声正待为李贯说情,却被朱棣生硬地打断。

“如果李贯你能在朝堂上找出十名自愿前往鞑靼负责教化的官员,朕便赦你无罪。当然,事败后这些官员将受到相应的惩罚。”

李贯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朝身旁的官员们望去。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以前的“好友”们或者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或者专心致志地盯着墙壁,就是没有人肯答回应他乞求的目光。明白无人肯为他火中取栗,李贯的眼神逐渐涣散。

见火候差不多了,朱棣又说道:“朕还可以给你另外两个选择。”

听了这句话,李贯呆滞的眼神中重新出现生气。蝼蚁尚且贪生,如果能够活命,李贯也不想死。

“第二个选择,便是你在百日之内说服十名身份在秀才以上的读书人自愿前往鞑靼负责教化事宜,且教化失败后接受相应的惩罚,朕便赦免你。”

李贯的脸抽搐了一下。

让读书人清谈那是没得说。对于“以人头换票据”的政策,想要让读书人提出批评意见那简直轻而易举。他们会说这种政策太残酷太

会说此举有失泱泱大国的气度,会说这么做不符儒家T+方针,会说如此一来便违背了孔孟的忠恕之道……至于说让他们亲自去教化鞑靼人,而且不成功还要遭受惩罚,这些只会空口白话的家伙却是绝对不肯的。

当然,目前大明至少有五千万人口,读书读傻了的家伙肯定有。但,想要在百日之内找出十个傻到这份上的家伙,难度却也太高了。退一步说,即便在期限内能够成功找出十个替死鬼,但李贯在士林中的名声大约会比臭狗屎还臭——若想不连累家族,这个选择却只能放弃。

将得失利弊分析透彻后,李贯的眼神明显黯淡一些。

“第三个选择,便去说服那些受鞑靼侵扰的边民。这次鞑靼侵扰的方向是辽东。在鞑靼进犯辽东之前,该地区共有一百二十四个移民屯。鞑靼人退去之后,只剩下九十一个……另外三十三个移民屯都被攻克,里面的移民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掠走。这九十一个移民屯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认为教化狄夷是更好的选择,并且愿意为你担保,那么朕同样赦你无罪。所谓担保,即你仍然去教化鞑靼人,若一年之后鞑靼仍然侵扰大明边境,则负担担保的移民屯移民均治罪。”

李贯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这算是什么选择?即便鞑靼人不曾进入辽东抢劫,边民们也不可能愿意做出那样的担保。更何况,鞑靼人攻击移民屯时犯下了烧杀抢掠的罪行,这种情况下,移民自然更加不可能做出那样的担保!

见朱棣如同猫戏老鼠一样折磨着李贯,大臣们不免兔死狐悲。看出大臣们的想法,朱棣也不为己甚,于是说出了最终的解决办法。

“你去辽东依次说服各个移民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九章 民族大融合

臣们以为皇上发泄了一通怒火后会消停下来,但礼部\7刚得出的结论却并非如此。

刚刚吃过中饭李至刚便被召入宫中,进了养心殿才发现,文渊阁的诸位学士也在里面。

皇上开门见山。

“民族融合政策已经通过了廷议讨论,但细则还没有定下来。你们先讨论一下向羁区派遣教谕的问题。”

周忱的策论《论如何实现华夷一家》有五条建议,第一条是“在语言、文字方面,应引导少数民族日常使用官话,学习汉字”;第五条是“鼓励少数民族参加科举”。如果不派遣读书人前去,那么所谓的“引导”和“鼓励”便都是一句空话。

明朝的秀才,一般是大府20名,大州县15,小县4名或5。全国秀才在25000右,而举人限额在1500上下。明朝的科举考试一般三年一次,每次录取在300左右。因此,绝大多数读书人都无法通过考取进士的方式做官。

其实明朝的读书人考不上进士也能做官,比如说府、州、县生员(秀才)中成绩或资格优异者升入京师的国子监读书;又或者举人参加会试落选后进入国子监就读。总之,监生们学习期满者后考试合格便可以获得官职。不过,进士出身的往往能迅速升上高位,而监生贡举往往蹉许久不得志。原先是举人的,好歹还能授与小京职、府佐、州县正官这样的职位。原先是秀才的,却多半只能获得从九品甚至未入流的副教授、儒学正、教谕等学官。

既然民族融合离不开读书人,而读书人也大多希望做官,朱棣决定做件好事:实行就读包分配,派遣国子监的监生去教育少数民族日常使用官话,学习汉文。

听到皇上的决定后,李至刚忍不住怀疑:莫非皇上对李贯仍然余怒未消,因此派遣读书人前往少数民族聚集区受苦,以便让士林深恨李贯?

想到皇上居然如此刻薄,李对刚不禁都感到一阵寒意。文渊阁学士们也参加了早朝,李至刚想到的事,他们也想得到。但,反对的话他们同样也说不出口,毕竟朱棣的理由光明正大:这个举措是为了实现华夷一家。

李贯举起儒家仁爱的思想做旗帜时,连皇上都觉得不容易反驳。现在皇上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臣子们更是没办法反对。

稍一琢磨。杨荣旁敲侧击地说道:“皇上。东北一带倒也罢了。总体上还算平静。而西北一带很多地方至今仍然是时降时叛。让监生前往西北一带去做教谕。若当地叛乱。岂不是害了他们地性命?”

朱棣冷然道:“岂能因西北诸蕃降而复叛便放弃民族融合政策?那些番人头领若老老实实也就罢了。朕也由得他们依旧在当地快活。若番人头领反叛。朕地两百万大军也不是摆设。必让反复小人付出血地代价。



这时在场地人已经确信。皇上之所以往羁地区派遣教谕。完全是为了让读书人深恨李贯——就算皇上会派遣大军为之报仇。可在此之前却早已丢掉了性命。谁会乐意?若皇上强行推行此策。那些监生们不敢怨恨皇上。却一定会对李贯破口大骂。

国家大事怎么能赌气呢?

只是。皇上已经为西北羁地区定下了调子。继续纠缠西北可能发生叛乱地问题说不定会彻底激怒皇上。人为因素既然不宜再提。那便以自然环境为理由吧。想到这里。杨士奇也加入了劝说地行列。

“西南一带少数民族聚集区生活条件艰苦,监生们虽说愿意做官,但如果是去那些烟瘴之地做官,恐怕……”

朱元璋对这种事的处理办法很简单:让你做官你就得做,不想做就去死。朱不屑使用这种粗暴的手段。他的对策是诱之以利。

朱棣自信地一笑。

“教谕的官衔未入流,也就是说月俸三贯。按一贯可买一石米计算,这点俸禄只能勉强保证一家人不至于饿死。但监生如果愿意前往少数民族聚集地担任教谕,那么朕会在经济方面对之进行补偿。”

“之前朕已经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创立了养廉银制度。布政使的养廉银是其正俸的8-10;知府的养廉银是其正俸的6-8;知县的养廉银是其正俸4-6倍。而大多数佐杂官员的养廉银与正俸之比,则相对较低。布政司经历官居从六品,府经历位居正八品,县主簿位居正九品,这些佐杂官员的养廉银仅高出正俸的2-3。佐杂官员的养廉银比各级主官要少,但比学官多——因为,所有的学官都不拿养廉银。国子

国子监助教、国子监典簿、国子监博士、国子监学正说不拿养廉银,但因为他们属于京官,因此还可以拿到恩俸和双俸。地方上的学官官职既低,又没有养廉银以及恩俸、双俸。以教谕为例,全部收入也只是每年36贯,只能勉强保证一家五口的温饱。



“但如果监生愿意去少数民族聚集区担任教谕,他将额外获得两笔收入。首先,他将获得每年180的养廉银——这笔钱相当于正俸的5倍。其次,他还能兼任监军一职,能加支养廉银36贯。如此,该教谕一年的正俸和养廉银加起来便有216贯了。”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这笔收入大致相当于他穿越时的6-8万人民币,在小县城有这笔年收入绝对算是高收入了,在贫困山区,更是可以称得上是大富翁。如今少数民族聚集之处大多是穷乡僻壤,更何况很多少数民族部落实行的还是奴隶制。去了那种地方,教谕的生活水平或许无法与奢华的贵族头领相比,但绝对比部落普通民众要富裕很多。

在“支边干部”的薪酬上朱棣表现得很慷慨,但事实上他却是在慷他人之慨,因为这笔费用不会增加户部的额外开支。少数民族聚集区实行了有邑贵族制度之后,那些土司头人们每年都应该向中央政府缴纳相应的税赋。从这笔税赋是拿出一部分用来支付教谕的薪酬正好合适,一方面不会给中央政府带来额外的负担,另一方面可以减少少数民族对增加支出的反感——毕竟这笔钱是花在少数民族身上了。

朱棣正在暗自得意时,杨士奇却因为年轻时闯荡过江湖,见多识广,因此皱着眉头表达疑虑。

“皇上,提高养廉银的作法确实可以增加吸引力,但狄夷所在之地多遍布毒蛇、水、蜈蚣之类的毒物,外地人一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即便小心翼翼地防备蚊虫叮咬,可是在那种地方还往往会水土不服,沾染时气,受毒瘴之害的竟是十有五六。教谕去了,即便侥幸任满回到内地,也会有不少人终身病残。”

杨士奇这么说自然是委婉地表示反对,朱棣却也不恼,反而笑道:“这才是老成谋国,股胘之臣忠良之心嘛。反对朕的意见不要紧,重要的是一定要言之有物。”

杨士奇说的确实是事实。即便是后世,卫生环境、医疗条件比十五世纪不知要超出多少,可仍然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李贯失魂落魄地离开京城时,以人头换票据的政策也T了。

辽东地区的朵颜三卫是臣服最为彻底的蒙古人,而女直人对中央政权也极为恭顺,因此朱棣在辽东的开原、广宁两处一口气开设了三处马市,其一在开原城南关,以待海西女直,其一在城东五里,其一在广宁城,皆以待朵颜三卫夷人。

蒙古和女真人卖出各种牲畜、皮毛、人参、药材、材木、鱼鲜等土产品。汉族商人所提供的商品相对更丰富些,有铁制生产工具,如、铲;有生产资料,如耕牛(从游牧民族那里买,往女真人那边卖)、种子;有生活用品,如茶、米、盐、绢、布、缎、锅、衣服等;甚至还有兵器,如刀、枪、弓、箭——组建火器部队时会淘汰一批冷兵器,为避免浪费,朱棣决定将淘汰的冷兵器卖给那些忠于大明的部落——当然,前提条件是对方用人头换取相应的票据。如果对方不想要票据,也可以直接兑换大明宝钞。

如此一来,不久后草原的马贼想必会泛滥成灾。

蒙古人放牧时,通常都是以一家一户为单位生活,两家聚在一起的情况非常少,三家以及三家以上聚在一起生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前提条件是其中必然有王公贵族。为了保证自家的牲畜有足够的牧草进食,每户牧民之间一般都相距十里以上。虽说牧民基本平日里都是独门独户生活,但即便忽视荣誉方面的因素,马贼仍然不是一份有前途的职业。因为,这种职业的收益总是与风险不成正比。要知道,虽说马贼袭击独门独户的牧民很容易,但牧民们的财产无非是牲畜罢了。带上牲畜后想要逃过游牧部落的报复实在太难,毕竟牛羊的移动速度与马的速度不可能相提并论。

然而以人头换票据的政策实施之后,马贼这份职业便会有着很好的前景——袭击一家牧民割下人头就跑,然后便可以去马市以人头换取货币享受生活。这项政策确实很野蛮,但对于消灭那些视抢掠和杀戮为常事的敌对游牧民族却很有效。

除辽东地区外,大明还在陕西、甘肃、青海、西藏、四川等地设有与蕃人进行交易的场所。对于这些地方的蕃人,但凡与瓦刺、鞑靼接壤或是相距不远的部落均实施以人头换票据的政策。这些地区的蕃人大多时降时叛,但朱棣并不在乎。实施有邑贵族制度和以茶叶换票据的政策后,叛逃者将会成为被捕猎的对象。他们自己都不担心成为猎物,朱棣自然也不会操心这些反复无常者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

势力较大而且对明朝较为忠诚的蒙古部落当中,辽东的兀良哈(明人对朵颜三卫的称呼)算一个,西北的哈密卫也算一个。哈密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历史上“天方等三十八国入贡,必取道哈密”,因此,哈密可谓是“西域咽喉”。明朝可以利用哈密“译上诸番贡表,侦察向背”,“译文具闻乃发”。另外,哈密东距肃州、西距土鲁番各千五百里,“瓦剌达子在其北百里”以破西戎交党;外以联络戎夷,察其逆顺而抚驭之,内以藩屏甘肃,而卫我边郡”,对经营西域,进而对遏制瓦剌都能发挥重要作用。

哈密目前的统治者安克帖木儿是元朝肃王忽纳失里的弟弟,忽纳失里死后,安克贴木儿继承了肃王王位。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安克帖木尔于永乐二年遣使来朝请锡爵,获得明朝册封的忠顺王爵位。考虑到安克贴木儿大致还算忠于明朝,因此朱棣遣使臣亦卜拉金等赍敕往哈密抚谕时直接提前赍敕封其为忠顺王。

在前往哈密的使者队伍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此人名叫脱脱,是忽纳失里的儿子——按中原的传统观念看,他才是元朝所册封的肃王的正宗继承者。脱脱于洪武二十四年宋晟讨哈密时俘入中国。朱即位后“求得之”,“抚养甚至”。在另一个历史时空里,安克贴木儿被封为忠顺王不足一年就被鞑靼可汗鬼力赤毒死了。接下来便是这个脱脱继承忠顺王的爵位。或许是因为脱脱在中国生活了很长时间,或许是因为脱脱必须依靠明政府的支持才能坐稳忠顺王的位置(另一个历史时空中,脱脱曾经遭受他祖母的驱逐,最终只得依靠中央政府的干涉才重返哈密城),总之,脱脱这个忠顺王与其他那些获得明朝册封的外藩王爷有很大的区别。

另一个历史时空的永乐四年三月丁巳,大明设立哈密卫,以其头目为指挥、千百户、镇抚筹官,给印章,并设王府官。忠顺王府设经历、长史、纪善等官,以汉人庶僚周安、刘行、辜思诚等充任。忠顺王王府官的设立在夷姓诸王中是很特殊的,其制几同于朱姓诸王。另外,给忠顺王以金印,为其筑王城,都与其他羁卫所不同。哈密卫官员的设置也由朝廷掌握。朝廷的法令、诏书都要在哈密颁行

脱脱死后。永乐九年封免力贴木儿为忠义王。终永乐之世。哈密贡使频繁往来。

当脱脱离开京城向哈密而去后。朱棣将精力重新放回在国内。

朱棣对于鞑靼侵扰辽东一事耿耿于怀。强行实施了以人头换票据地政策后。除非所有地游牧民族都向中央政权臣服。否则大草原上必将掀起可怕地血雨腥风。

仍然不满足。因为他知道。目前臣服于中央政权地T7还相对弱小。他们可以侵扰、袭击鞑靼和瓦刺部落。但还不足以令鞑靼和瓦刺真正臣服。为此。朱迫切希望大明地火器部队能够尽快地组建起来。

令朱棣恼火地是。火枪地生产速度慢得让人发狂——官办手工业集中了全国最优秀地工匠和丰富地原料。吸干了民间地精华。每个月所生产地火枪数量居然只不过区区三千支!

朱棣知道价值规律对手工业生产中资本主义因素地成长是有利地。但在官商、官营手工业中却很难发挥这种作用。管理官管手工业地是封建衙门。官员腐化、机构膨胀在这里也非常明显。因此。在官营手工业系统中。生产水平和技艺再高。它也是被埋在无组织力量地污泥中。常常随着无组织力量被扫荡而失传。但朱棣一直认为现在毕竟还是明初。**地问题应该不算严重。没想到新式火枪正式投入生产后。每个月才生产这么点。要知道。现在明朝有两百多万军户。即使只将其中三分之一装备火枪。那也需要六十万支!按照这种生产速度。哪怕不考虑损耗。也需要将近十七年才能完成军队地换装!

十七年!朱棣绝对无法接受。

于是,朱棣决定使用“流水线”生产方式提高火枪的生产速度。

流水线有一个重要的前提,那便是标准化。如果不实行标准化,那么由不同工匠制造出来的各种零件最终多半无法拼装成成品。所以,朱制定了全国统一的、更为精确的度量衡制度:工部存留标准母器,省城存留子器,州县存留孙器,定时校验。

推广了“流水线”生产后,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

不过朱棣得陇望蜀,想要将生产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一章 茶马司巡捕的弊端

空中俯瞰,一支拉出近五里长的队伍象一股黑色的巨T7北挺进,所过之处,人踩马踏尘土如霾似雾,马刺佩刀碰撞响成一片混淆。这一带因连年征战,早已没了人烟,一座座的村墟都荒落了,无数的野驴野马黄羊羚羊草鹿竟然巢居在里头,一惊之间,惊慌结队逃逸,引得队伍中那些从来没有来过北方的军士们兴奋地大呼小叫。

这支八千人左右的部队中车辆就多达两千余辆,但如果把他们当成是辎重兵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这支部队是当今世上装备最为精良的神机营。

一个多月前,神机营还在南京。可是当今皇帝一声令下,结果他们便朝着北方行军了。神机营以每天三十里的速度走了一个多月,总算离目的地广宁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在那里,他们将等待朵颜三卫的有邑贵族们前来汇合,顺便修整一下。待军队集合并修整完毕,军队将向西开拔,前往鞑靼人的控制区域开始大扫荡。

神机营提督金铭瞟了眼前面不远处的钱成,心里说不出的腻味。

在靖难之役中金铭就已经是燕军的从三品的留守司指挥同知了,实实在在的老资格。靖难成功后,朱大赏功臣,金铭也因此一跃升为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并且获得一等子爵爵位。成立神机营后,朱棣将金铭调入神机营任首任神机营提督。

看着那个年纪甚至比自己儿子还小的钱成,金铭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他是燕王藩邸旧人,跟着皇上鞍前马后地冲杀奋战,如今年近五十了也只不过是个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钱成才刚刚二十出头,只不过凭着考中了状元一下子就成了从三品的定远将军。之后,皇上又任命钱成为留守司指挥同知,成为了金铭的副手。神机营里还有一名今科的武进士,二甲第一名宋瑛。不过宋却只是正五品的守备,担任着左哨营官。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看着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钱成,金铭想不忌妒都难。

钱成却没注意金铭的目光,他正在和部将们调天说笑呢——这也是金铭看不惯钱成的地方之一。

金铭资格老,本身的性格也向来是不苛言笑,因此部下们敬他怕他,在他面前绝不敢露出丝毫轻浮模样。可钱成平日里与部下相处却有种狐朋狗友的味道,神机营里无论是军官、马夫、伙头兵都喜欢往他跟前凑。不仅如此,甚至连蒙古人也愿意和他称兄道弟。

皇上没有调动三千营配合神机营行动,但也不是一点骑兵都没给神机营。从南京而来的骑兵一共由两拔人马组成。

一拔是皇上的带刀宿卫火耳灰者率领的百来个蒙古骑兵。说起来火耳灰者也颇有来头,火耳灰者是兀良哈蒙古人,素号骁勇,最初在燕王麾下供职,后来因公调往京师。靖难之役中,火耳灰者隶属于南军。

但是在某次战斗中火耳灰者被燕王所俘,于是重归燕王麾下,被任命为带刀宿卫。

另一拔则是前往蕃学就读地游牧民族贵族子弟。这拔人以巴特尔为首。巴特尔是兀良哈郡王地二儿子。本人也是一名有邑二等男爵。因为这次作战需要征召朵颜三卫地有邑贵族出兵。因此巴特尔等人便带着扈从们提前加入了神机营地部队。

这时。火耳灰者和巴特尔开始和钱成大声争论起来。似乎是在争论谁地坐骑最优秀。

吵了一会儿。钱成打马回头来到金铭这儿。笑着说道:“金大人。就快要到广宁城了。这种时候更需要小心谨慎。我打算亲自去前面探探路。”

金铭略一思索。便猜出了钱成地打算:他肯定是想打着探路地幌子去和火耳灰者、巴特尔等人去赛马——要不然。哪有堂堂地留守司指挥同知去亲自探路地道理?

钱成是皇上御点地状元。前程似锦;火耳灰者是皇上地带刀宿卫。最得皇上地信任;连巴特尔也曾和皇上有过一面之缘。又因为和一名土人有邑贵族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往有邑贵族地领地派遣监军。因此曾得过皇上地褒奖。这三个人。一个都不好得罪。所以。金铭只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钱成跑回原来地地方。一个唿哨。火耳灰者、巴特尔等人便簇拥着他说笑而去。

骑着马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往后望去,人影已经变得很小了。

钱成扬着马鞭指着远处的小树林。

“看见那片小树林没有。先跑到那里的算赢,我喊一二三开始……一、二……”

伴随着“三”的余音,钱成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火耳灰者、巴特尔等人也来不及计较钱成近似作弊的行为,赶紧打马追上去。

别看钱成这个武状元在骑术考试中拔得头筹,但火耳灰者和巴特尔也是马背上的佼佼者,一时之间这三个人你追我赶,难分高下。在他们的身后,火耳灰者的属下和巴特尔扈从们也不甘示弱地紧紧追赶着,一小队人马飞快地朝着小树林越跑越近。

最后还是钱成以一个马身的距离获得了胜利。另外两个人并不服气,指责钱成“还没开始喊三就开始跑了,比他们早跑至少一个马身”云云。钱成哈哈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和他们争论,到底是自己提前跑的还是他们俩反应慢了一拍。

正争论得口沫横飞,却见小树林里

出来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朝着他们冲过来。

“大人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树林里又窜出几个持刀的人。

“操你奶奶……站住……你再跑……抓到后非把你活剐了!”

追赶的人看到钱成之后,脚步有些迟疑,慢慢地停了下来。

被追的那人扑在钱成的马面,那股憋着的一口气一松,倒在地上直喘气,简直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钱成一行人身上都穿着明朝官兵的衣服,追赶的人自然不敢放肆。听到钱成发问,其中领头的人走到钱成面前,犹豫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气后说道:“这位将军,小人是茶马司的巡捕,正在行使缉捕私贩的公务,请将军行个方便。”

这群人确实穿着公服,但是看他们的神情,有些人象是地痞流氓,有些人则象是江洋大盗。

见钱成露出怀疑之色,巡捕掏出一块腰牌,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钱成。

“请将军验看。”

被追赶的人刚才也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他在一旁一边喘着气,一边听着。眼见救星似乎有些相信对方的样子,赶紧说道:“将军……他们不是巡捕……是杀人截货的土匪……”

钱成将腰牌递回去,然后向被追赶的人问道:“怎么回事?你来说。”

那人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下来。

“学生是高邮人氏,姓战名云飞,表字秀。少年时也上过几年私塾,后来在县学里虽说成绩不错,但不知什么缘故,总是过不了乡试……”

巡捕打断战云飞的话。“将军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二章 留头不留发

军抵达了广宁城,便在城外扎营修整。在等待有邑T7汇合的间隙,按照战前的营例,每日允许出营一成五。

神机营从南京走到这里花了一个多月,虽说可以借助畜力,但行军这么长时间哪有个不疲惫的?因此大兵们都三三两两约着相熟的同伴进城玩耍。

钱成年青,不象金铭那么坐得住,因此便也约了一帮子狐朋狗友,然后换了便装进城。

说是进城,其实只是去广宁城外的市集。在钱成的印象中,广宁卫是军户辖区,城内顶多只有几家做军人生意的商铺,比不过内地稍大一点的县城。然而出乎钱成意料的是,广宁城外的集市却异常热闹,(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杂耍的、说唱道情的、摆摊算命的、各色卖汤饼小吃的贩子摆满了整个集市,人来人往得甚是嘈杂,集市里甚至还有两座新开的酒楼和一家妓院,叫人一眼看去,简直会误以为自己正身处江南某处繁华之地。

然而更令钱成惊讶的是,集市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汉人倒还正常,但蒙古人和女直人的脑袋上全都只有寸许长短发——简直就象刚刚还俗的和尚一样。

钱成将疑惑的目光移向火耳灰者和巴特尔,却发现他们的眼睛瞪得比自己还要大,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钱成满怀着疑惑进了一家酒楼,然后选了一间雅座,钱成点了酒水然后吩咐小二赶紧上菜,然后又叫一个卖唱的。

等了一会儿,酒菜上来了,卖唱的也进了雅间。这卖唱的似乎是一对母女,女儿才十三四岁光景,虽说形容幼小,但那两道细眉之下的一双水杏眼倒也流转有神。母亲也不显老,体态比女儿略微丰盈一些,显得风韵犹存。

女孩进了屋子后只瞟了钱成等人一眼,便两手搓弄着低头不敢看人。那中年妇人大方一些,问过客官想听什么曲子后,便坐在墙角叮咚砰鸣调弦。不一会儿,筝声叮咚响起,似寒泉滴水般清凄,紧接着女儿便似歌似吟缓缓咏唱起来。

那位少女果真手段不凡,时而道白,模仿不同性格的角色个个声情毕现;时而鼓一击丝弦再起,顿时又清音缭绕。虽是寻常俚语道情词儿,被她唱得字字句句勾魄**。

听了一会儿,钱成端杯吃了一口酒,说道:“想不到这个僻壤偏镇里歌女,也能为此雅音!”

一旁侍立地小二赶紧为钱成满上酒。笑着说道(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这位爷您就不知道了。她们都是良善百姓。并不在乐籍。只是在乡村社集里学了点乡下把势。哪里及得上乐籍里调教出来地姑娘们。人家走路那份贵重。那份仪态。脸盘儿身材带出来地体尊……客官您若是去隔壁地妓院就知道了。”

小二吸了口口水。怔着脸眨着眼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那才叫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需尽欢”。他尽可能搜罗着自己地“学问”。说得绘形绘色。口水四溅。结果钱成顿时“噗”地一口酒喷在桌子上。连火耳灰者、巴特尔这两个蒙古人都笑是喘不过气来。

小二惶恐不安地一边拿着抹布擦桌子。一边忙不迭地道歉。

钱成缓过气来。笑着说道:“没事儿。只是下次若客人正在喝酒。你可千万别卖弄你地学问。”

又听了卖唱母女喝完一曲。钱成心里有心事。因此打赏后吩咐她们离开。接着。钱成向问小二:“对了。我问你一件事儿。我们进来时。你瞟了我地朋友们好几眼。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也是个健谈地。见钱成并没有生气。于是便(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道:“诸位客官是初次来广宁吧?”

待钱成点头后,小二瞟了眼火耳灰者等人。“一看就知道。来这里的蒙古人、女直人一般都递过头。象他们这样留着长发的,多半都是第一次来广宁。”

“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也没啥,就是人头换茶叶给闹的。”

在众人迷惑的注视下,小二得意地侃侃而谈。

“当今皇上制定了以人头换茶叶政策,在广宁、开原两处设立了三座固定的马市。”

“无论是谁,只要用将大明为敌的部落民的人头拿到马市上,就可以用人头来换票据或是直接兑换大明宝钞。在辽东这一块地方,西边的鞑靼人和东北边的野人女直部落都还没有臣服于大明,所以不缺人头。”

“那些票据分为茶票、粮票、盐票、布票、油票、铁票等等。只要有足够的票据再加上大明宝钞,蒙古人和女直人便可以在马市随便买这些物资——不过小人听说,茶票、粮票、盐票等票据的总额都是有限制的,是为了防止那些部落囤积物资或将之转卖给与大明为敌的敌对部落。”

“说是以人头换茶叶,其实除了茶叶、铁器等物受到严格限制外,有些东西却是敞开了供应——只要蒙古人和女直人有足够的钱就可以。马市上还有一些商品是不需要票据便可以直接购买的,比如说书籍纸张、笔墨、丝绸、珠宝、古董等奢侈品。若是买到了足够的基本生活资料后,无论蒙古还是女直部落的贵人都会再购买一些奢侈品。”

“最开始情况还好,都是朵颜三卫、海西女直、建州女直的首领率领着部众去敌对部落打草谷,抢完之后,投降俘虏的作为奴隶,被杀死或重伤的则割下人头,拿到马市上换取需要的物资。可是后来情况却渐渐发生了变化,一些以抢劫为生的马贼、强盗也加入了割头的行列。”

“那些马贼、强盗对茶叶、粮食、盐巴等物也有需求,但需求量不大。所以他们将所猎取的人头小部分换取票据,大部分却直接换成大明宝钞,然后来集市里消费——在集市直接消费不用任何票据,有钱就可以了。



“由于马贼、强盗们都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刀口舔血的生活,手头上有多少钱就会花多少钱,结果这个集市便越来越兴旺。反过来,集市越兴旺,提供的物品越丰富,马贼强盗们便越喜欢大明宝钞——若是有钱都花不出去,那么马贼强盗们也不会对割人头有那么大的兴趣。实话告诉您,您别看集市上热闹得得紧,但是和城里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算。城里那才是真正的销金窑,吃喝玩乐无所不有。”

“不过,用人头换票据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情。先是马市的官吏验证,验完接受后,人头还要送到北平去再次验证,通过验证后,再送到京城的烈士陵园,听说朝廷打算用骷髅头搭建一座京观,用以祭奠为国捐躯的烈

。说书的讲过,烈士陵园里每个人都能够被封神——T(为一名天兵。客官您想啊,天上的仙境那自然是好得没话说,但天兵肯定也希望能够有人服侍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三章 树立榜样

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皇上的调派下,在远征军抵达之前广宁卫便已囤积了大量物资。花了两天的时间,将相应的物资移装到车营所属的轻车上。此外,一路行来很多轻车都有破损之处,因此这十天里也将那些破损的轻车进行了修理。

收到征召令的有邑贵族们也全部抵达。

当初接到征召令时,兀良哈郡王表示愿意提供五千骑兵,泰宁郡王和惠宁郡王均表示愿意提供四千骑兵,可皇上却只要求他们三家一共只提供三千骑兵。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拧着来的。如果朱要求的数额超出了朵颜三卫所能承受的底线,那么他们多半会找出各种理由推脱——严重的时候,他们甚至会产生反叛的心思。如今他们自愿提供一万多兵马,朱棣却反过来只要求他们提供三千骑兵,结果三位郡王便产生了这样的联想:是不是大明朝有必胜的把握,所以限制他们派出的兵马数量,免得分走太多的军功?

有了这种想法后,朵颜三卫的三位郡王对于派兵一事更加热切了。可朱咬定了只让他们派出三千骑兵,多一个也不要。三位郡王沮丧之余,对这次战斗竟是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必胜的信心,因此纷纷派遣自己的子侄率领精锐的部众出战。

其实朱棣对于这次战斗倒不是说有什么必胜的信心——尽管他开了金手指让火枪达到了十八世纪的水准,又发明了手榴弹、迫击炮这样的大杀器,而且还借用了戚继光的车营防守、骑兵追击的战斗理论,但这所有的一切毕竟没有经过事实的检验。

所以说,朱棣确实有信心,但这个信心却并非百分之百。之所以拒绝朵颜三卫派出更多的骑兵,是因为朱棣并没有在草原上与鞑靼人进行一场骑兵会战的打算,因此带更多的骑兵完全没必要。深入漠北需要消耗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而骑兵消耗的粮食更是步兵的数倍。带多了不必要的骑兵,反而会使粮草的消耗超过预算。

朱棣拒绝了朵颜三卫加派更多骑兵的好意,然而辽东汉籍有邑贵族们却被允许参加了这支队伍——表面上说是允许,但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命令,因为朱棣专门为此下了密旨。

周武、赵武等有邑贵族也来到了广宁。他们来此并不是因为接到了征召令,而是因为接到通知说,朝廷对他们上次战斗中的表现很满意,决定给他们授勋,所以周武等人便过来了。

到了广宁之后,周武受到了神机营提督金铭的召见。

周武进了大营后,发现营帐里只有金铭一人,行过礼后正暗自奇怪,却见金铭肃然而起,南面而立。

“有旨意。”金铭严肃地说:“周武跪听宣旨。”

听了金铭这么一句。周武当时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一年前他只是一个大地主地庶子。连秀才都考不上。做梦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能够遇上这种场面。

好半天之后。周武才勉强回过神来。面朝金铭跪下。

该怎么回话呢?

下官……可我不是官啊?

学生……但我没有功名啊?

小人……有邑云骑尉怎么能自称小人?

许久,周武才颤声答道:“辽东有邑云骑尉周武,恭聆圣谕!”

听着听着,周武终于放下心来。圣旨里的话都是肯定他在那次战斗中的表现,并且还将辽东地区皇帝直属的封臣交给周武代管。这时周武一边听着圣旨,一边回忆着从评书戏文里听过的关于接圣旨的内容。当圣旨里褒扬奖励的话告了一个段落后,金铭顿了顿,然而周武却以为圣旨已经结束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周武自然不晓得圣旨的结尾应该是“钦此”两字,只是见金铭似乎说完了,便按着记忆里评书戏文所说的程序闹出了这么一出。他得意洋洋地三跪九叩完毕正准备起身,金铭却急了,他之前也没干过传圣旨的活,没想到周武会闹出这么一出。金铭赶紧道:“慢着,皇上有话问你。”

周武愣了愣,心想怎么和戏文中说得不一样啊?

“皇上问你,上次战斗时你受了重伤,胆受伤否?”

周武大声答道:“没有!上过战场杀过人后,我的胆子更大了!”

金铭点点头,又道:“皇上告诉你,这次远征漠北,你可率众参加。”

皇上这么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可以参加这次远征,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

见周武慢慢爬起来,向金铭打了一躬,然后兀自站着发怔,金铭暗叹道:此人有福!

原来,朱棣组织这次北征的根本目的并不是击败鞑靼人的主力军队,而是去草原扫荡一番。既然是扫荡,那么烧杀自不用说,抢掠也不可避免。然而鞑靼人除了牲畜外,根本没什么好抢掠的。但是抢了越多的牲畜,则需要分派越多的人手管理牲畜——哪怕是使用俘虏管理牲畜,但俘虏也需要派人手监视不是?

为了不拖慢大军的行进速度,除了留下少量牲畜食用外,恐怕大多数只能就地杀掉。所以,朱便打算让一些非战斗人员跟随北征大军,军队一路抢,那些非战斗人员就一路将抢到的牲畜带回去。为此,朱棣还特意将一万贯大明宝钞作为一年期无息贷款,让金铭转交给周武作为本钱——总不可能让军人拼死拼活地战斗,然后让周武他们免费获得战利品吧?

这种事让普通的商人参与自然也是可以的。反正在足够的利益诱惑下,商人的胆子未必比军人小。但朱棣却决定将第一次扫荡的好处给周武。这样做是为了树立一个榜样,一个成功的榜样!

朱棣深知,一种新事物想要获得广大百姓的热情支持,那便必须让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赚个盆满钵溢。这次移民辽东本来是好好的,可偏偏鞑靼入侵,结果导致辽东移民屯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所以,朱棣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只要让周武贩卖战利品的事情做成功了,待他带着大量的廉价的牲畜回去,那自然可以发一大笔横财。而且又因为随军行动的关系,周武还可以分得一些军功。这样,周武便能够更快地将自己的爵位提高,将领地发展壮大。之后,周武便可以衣锦还乡。万一周武本人对衣锦还乡不感兴趣,朱棣自然会再下一道密旨,命令他回到老家转一圈,让这种鼓舞人心的成功事迹被更多人知晓。

然不知道朱棣的深意,但身为这次军事行动的主要负铭却也可以大致估算出周武在这次军事行动中所能得到的好处。剿灭一个大型部落,所获牲畜就能够以万来计算。即便只是剿灭一个中小型部落,所获牲畜也是数以千计。这些牲畜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也是一笔不可忽视的财富了,更何况周武还可以将之运到关内去。

……

大军出发当天的誓师大会上,神机营提督金铭为一些辽东汉籍有邑贵族发放了勋章和奖励。

不久前辽东汉籍有邑贵族曾经和鞑靼人发生过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四章 扫荡

入鞑靼人的控制区域后,第一天就逮住了一个小部落

这个小部落人数不多,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斥候发现目标后,立即回去报告。

尽管这个小部落同时也发现了那名行迹可疑的斥候,可当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死神正在向他们打招呼。

这个小部落并没有立即不顾一切地逃亡,而是一边派出骑兵追踪斥候的去向,一边召集正在四处放牧的部民汇合,整理行装准备迁移。结果,半个时辰后,身中数箭的骑兵回到了部落。这名奄奄一息的战士一进营地便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一边口里吐着血沫,一边以近乎呻吟的声音喊道:“快逃……快逃……”

然而这个警告实在太迟了。警告的话音刚落,便听东边地动山摇的喊杀声漫卷而来。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两千多兀良哈骑兵已潮水般涌了过来。

整个部落立时乱成一团。人们有的寻弓觅矢,有的抱头鼠窜,孩子哭,妇人嚎,虽然有几个眼疾手快的勇士骑上马悍不畏死地迎向大军冲过去,但这几个人却象是大海里小小的几朵浪花一样旋即被隐没在两千铁骑之中。

火耳灰者手下的白发百户哈三帖木儿这些天来一直憋着一股无名之气——想着他的脑袋若是被猎头者割了却只能换一贯钱,这是他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此刻,哈三帖木儿手持一根长矛一马当先直冲而入,哈三帖木儿的部属们也是清一色的长矛,紧紧贴身簇拥围随,人人都像疯了似的,赤膊大叫着冲进去,哪里人多就赶上去劈刺剁砍杀得浑身是血。这个部落提前查觉了不怀好意的窥探,但完全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大劫,其实和毫无防备也差不多。被这一彪凶悍无比的铁骑杀进来,一时连坐骑都被惊得四散逃开。部落里正值壮年的男人本来就没几个,哪里经得住哈三帖木儿如此疯狂的砍杀?整个军营被兆惠肆意狂踏乱踹,割麦子一般一倒就是一片。

三千精锐骑兵在草原对上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的部落,结果显然只有一个:完胜!

当大部队来到这个营地时,天色已近黄昏。血红的太阳朝着地平线缓缓沉下去,整个大草原罩在一片金红的晚霞之中,象是是染了血色一般。营地里一些仍然在焚烧的帐篷、大车等物正冒着烟,袅袅然融融然弥漫飘散在渐渐变暗的大草甸子上,看去有点神秘不可捉摸。漫漫荡荡的烟雾中,兀良哈士兵正在将尸体堆成堆垛成垛准备烧掉,附近的草地上己满是泛着红沫的血泊。

钱成在武举会试中的策论中便有一条“屠杀立威”:对于那些胆敢骚扰中原的部落,攻破之后,凡是高于车轮的男性全部杀死,女性和小孩全部掠过战利品。当他看到俘虏中还有一些青壮时,不由皱了皱眉,对主帅金铭悄声说道:“金大人,这些青壮怎么处理?”

金铭了钱成一眼。嫌他多事。

和大多数人一样。金铭也以为钱成之所以能够成为是武状元是因为他在会试中地策论讨了皇帝地欢心。因此才能超过除笔试成绩外其他各项综合起来排名第一地盛世而一举夺得武状元。前些时候金銮殿上发生地那场风波金铭自然也有所耳闻。李贯最终落得个名裂身死地下场。显见皇上对于“以人头换茶叶”政策是极为坚持地。但是对于“屠杀立威”嘛。皇上却根本提都没提。

绝大多数臣子都习惯于揣摩上意。金铭是藩邸旧人。以前曾数次随燕王出征与蒙古人作战。那时燕王根本没有“屠杀立威”地习惯甚至是意图。因此。金铭便认为皇上所看重地只是以“以人头换茶叶”。对于屠杀立威却不怎么感兴趣。只不过钱成地策论里有这么一条。因此也不好对此大加批判。

当然。金铭这么想也不是他地错。历史上地永乐皇帝虽说五征漠北。但他确实对蒙古人非常宽厚。哪怕金铭和诸葛亮一样多智近妖。也绝不可能猜出此朱棣已非彼朱棣了。

不过。钱成此时正红得发紫。皇上让他成为武状元不说。旋即又提拔他当上了神机营地二把手。因此金铭虽然满心腻味。却也不愿意和钱成发生正面冲突。正在这时。却见不远处周武等人正在无聊地观看着战斗结束后地处理情况。金铭不由心中一动。于是命亲兵将周武喊过来。

“周武。你觉得将俘虏中地青壮杀掉好。还是将之作为奴隶好?”

周武不由一愣,然后立即说道:“当然是让他们当奴隶好。辽东的人力极为缺乏,让他们作为补充正好。”

听周武说完,金铭大含深意望着钱成,暗想:现在你还能怎么样?坚持要杀掉青壮,不说兀良哈蒙古人会因此不悦,连周武等人也会反对。你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不错,可周武也是皇上准备力挺的有福之人。

你们两人若是产生争执,不管皇上最终会支持谁,反正我也只是看看热闹。

钱成喜欢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而周武这个人虽说才当

云骑尉不久,却颇有些天生的英雄气概,因此两人颇T为这个缘故,钱成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正在这时,一名双臂被绑的鞑靼人显然是个机灵的角色。他冲到钱成面前连连磕头,用汉语哀嚎道:“大人饶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愿意作为奴隶……我不想死啊!我以蒙古人的荣誉发誓,一定服从强者的命令,绝不起反叛之心。”

钱成虽说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君子不近疱厨,“屠杀立威”说起来只需要上下嘴唇一碰,然而此刻这名鞑靼人却就在脚下绝望地哀求。偏偏这名鞑靼人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如果不看他的衣着外貌,任谁也不会当他当成鞑靼人。因此,钱成却也硬不下心来。

钱成忍不住叹了口气,最终没有继续坚持。

这场战斗是由兀良哈人主导的,为了激励兀良哈骑兵的士气,金铭下命战利品归他们自行商量分配。成吉思汗时代,蒙古人远征时也经常有商人尾随在大军之后,在战斗结束时收购战利品。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战利品的价格非常便宜。

现在,兀良哈人可以将女人、不高于车轮的小孩和牲畜价格卖给周武等人,于是兀良哈人获得了容易携带的钱财,而周武等人则以较低的价格获得了奴隶和大量牲畜,双方都觉得很合算。因为带着俘虏和牲畜会跟上不大部队的缘故,周武打算指派一些人明天就带着俘虏和牲畜回辽东。

前期将战利品运回辽东相对安全,因为这时候鞑靼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到了后期,当鞑靼人意识到有大军入侵时,说不定会就有战斗部队绕到神机营的后面去。若是遇到了基本没有战斗力的“运输大队”,他们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当然,这种情况下是越往后战俘和牲畜的价格就会越便宜——只要利润足够高,辽东的有邑贵族们还是乐意冒这种风险的。

休息了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五章 初显火器威力

下心来的金铭一夜好睡,呼噜儿鼾声如雷,小半个营)+见。士兵们不仅不觉得这声吵,反而在听过这鼾声之后,睡得更加安心了。

第二天一早,鞑靼人的大军便出现在大营西面。

鞑靼人没有包围神机营,因为包围对于草原上的民族而言没什么必要。鞑靼人若是无法攻破营寨,那么包围起来也没用。若是能够攻破营寨,却根本不必担心远征军的两条腿能够跑得过四条腿。

鞑靼人没有立即发动强攻,而是出来一群骑兵,那群骑兵后面拖着一些双手被系着的汉人人。

金铭和钱成面面相觑。

蒙古人确实有着驱赶异族平民消耗守军实力的战术,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鞑靼人想驱赶这区区十几名汉人冲锋?

正在疑惑,却听见周武一声怒吼。

“那是我的人!他们不是押送俘虏回辽东了吗?怎么被抓过来了?”

正在这时,一名鞑靼人已经驱马向前,来到离营寨一箭之地的地方。

他哈哈狂笑。“诸位,还认得我虎保亦令真巴吗?”

这个名字大家都不熟,但这个声音金铭、钱成等人却很熟悉:他就是那天趴在钱成脚下乞求活命的那个鞑靼人!

虎保亦令真巴继续狂笑着说道:“没想我虎保亦令真巴还能够回来吧?如果将我留在大营里。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你们竟然天真地派汉人押送我。以为将我反绑起来。不发给兵器就没事了?”

“哈哈!哪怕我双手被绑着。只用牙齿控制缰绳也跑得比你们这些南蛮子地骑术好!知道我是怎么做地吗?那天夜里我偷偷摸上一匹马。然后连夜赶到另一个部落。一面派人向金帐报警。一面集合了这个部落地骑兵去追杀押送我地汉人。解救了我地族人后。还能有时间赶上这次大战!”

“你们这些南蛮子竟然来到草原上。这是自讨死路!”

金铭尚未答话。周武却已经吼了起来。

“你这个言而无信地畜生!那天你不是以蒙古人地荣誉发誓。一定服从强者地命令。绝不起反叛之心吗?”

虎保亦令真巴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不错。我确实以蒙古人地荣誉发过誓。我们蒙古人本来就是这种传统。被征服后会服从强者地命令。但如果哪一天这个强者衰弱了。那么他就不是强者了。因此也就怪不得我们起反叛之心。你们派地那些连马都骑不稳当地汉人。他们能够称得上强者吗?既然他们连被绑着手地人都看不住。能怪我起反叛之心吗?”

这时,虎保亦令真巴朝后面打了个手势,于是那群骑兵开始驱马奔跑。一开始汉人们还能够勉强跟在后面跑,可是两条腿的确实跟不上四条腿的速度,不久便纷纷被拖倒在地。周武的扈从小猴子跑得很快,因此还踉踉跄跄地坚持着。他一边跑一边哭喊着:“我日你妈……呜呜……我日你奶奶……猴爷看你们可怜还……还给你们包扎过伤口……恩将仇报的畜生……呜呜……”

这是蒙古人面对决心防守的军队时常用的手段:虐杀对方的百姓或俘虏,使之恐惧进而降低对方的士气。

在汉人俘虏纷纷惨叫哭喊的同时,虎保亦令真巴大喊道:“我们大汗说了,如果你们赶紧投降,那便可以饶你们一条小命。如果顽抗,这就是榜样!”

钱成脸色发青,吩咐身边的亲兵用火绳枪瞄准虎保亦令真巴,然后命令哈三帖木儿准备冲出营门救人。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想打击钱成的气焰,按照钱成的作法,这个虎保亦令真巴早已是个死人了,哪有可能现在还站在那里耀武扬威?因此看到钱成抢在前面发令,金铭只是抿了抿嘴,却没有说什么。

隔着一百多米,虎保亦令真巴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神机营这边的动作。虎保亦令真巴之所以汉话说得那么好,原因在于他是一名叛虏——也就是说,之前他曾经向明朝投降过,但后来又叛变逃走了。因为有着这样的经历,所以虎保亦令真巴对于火枪这种武器多少有些了解。之前的火药威力较小,因此火枪的威力不大,射程也很有限。

且不说老式火枪根本没有射击精度的概念,即使碰巧打中了目标,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所能造成的伤害,其实并不比被小石子打中严重多少。

因为有着这样的认识,所以虎保亦令真巴并不认为在这个距离上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他想了想,觉得神机营此时或者是老羞成怒到了极点,因此才在杀伤范围之外用火枪射击;或者只是单纯地想提高一下军队的士气。

“想鼓舞士气吗?那我便把你们的士气打击得更低!”

这么想着,虎保亦令真巴便玩了一个高难度的技术动作,跳起来稳稳地站在马背上,双手拍击着胸膛吼道:“来打我呀!你们这些软弱的南蛮子!来打死我呀!谁来打死我?谁来打……”

经验主义害死人并不是一句空话。

枪声响起的同时,虎保亦令真巴的吼声嘎然而止。他恍恍惚惚、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膛上那几个正汨汨地流着鲜血的小孔……

当虎保亦令真巴一个倒栽葱摔到地上的同时,神机营的营门以飞快的速度打开,紧接着一彪人马杀了出来。

当哈三帖木儿等人冲出营门时,虎保亦令真巴身后的那群骑兵正瞅着掉在地上的虎保亦令真巴发愣。马奔驰的速度为20公里/小时,最神骏的骏马甚至能够达到60公里/小时。哈三帖木儿及其部属的坐骑都是良马,因此等那群鞑靼人回过神来,哈三帖木儿等人离他们已经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了。

如果没有虎保亦令真巴莫名其妙死掉的前提,那群鞑靼骑兵搞不好会抽刀向前杀去。可是面对不可知的事物,这群鞑靼人却吓得赶紧割断绳子拔马就跑。有两个鞑靼人吓得忘了割断绳子,结果被冲得最快的哈三帖木儿追上后一枪一个地捅死了。

虎保亦令真巴死得很有意义,因为他是实战中被新式火枪打死的第一个人,同时,他也创造了最远距离被火枪击毙的世界纪录——虽说不久后这个纪录就会被刷新,但毕竟虎保亦令真巴也曾经创造过世界纪录不是

在远征军的欢呼声中,哈三帖木儿等人将俘虏们大模大样、有条不紊地救回营地。整个过程中,鞑靼人军队中都没有任何人向前迈进一步。鞑靼人想不明白虎保亦令真巴是怎么死的。在弄明白这个问题之前,他们如何敢轻举妄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此之前火枪早已面世。枪响后被打死打伤倒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这一次距离太远,超出了鞑靼人的理解范围。鞑靼人无法判定虎保亦令真巴究竟是被火枪打死的,还是死于别的什么原因。因此,鞑靼人首先要做的事便是将虎保亦令真巴的尸体弄回来,研究他的死因。

在这个距离上,虽说打中门板大小目标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六章 鞑靼人的内部分歧

靼人的汗帐之中,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正面沉如水地)7上。此人便是惹得朱雷霆大怒的鞑靼大汗鬼力赤。此刻,鬼力赤正在头疼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人战斗力最强。那时的蒙古人骑射水平高些,而且也更能忍饥受寒,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当时的蒙古人战斗精神最为顽强。即便是面对无法打败的敌人,只要统帅命令冲锋,那么蒙古士兵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向死亡。

时代不同了,蒙古人的想法也不一样了。

如今鞑靼人聚集在鬼力赤大汗的旗下,是因为他能够给大伙带来安全、带来胜利、带来财富。如果鬼力赤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对不起,各个部落的选择多了去了:他们可以拒不服从大汗的命令;也可以推举一位新的大汗;或者投奔大明、兀良哈、瓦剌。总之,并没有部落死心塌地的支持鬼力赤。

若是没有足够的经验和头脑,鬼力赤也不可能凭着并非黄金家族血统的身份成为鞑靼人的大汗。对于明军拥有射程如此远的火枪,虽说还弄不清楚其威力究竟有多大,但鬼力赤仍然对此心怀疑虑。所以在其他部落争抢先锋任务时,鬼力赤便顺水推舟要攻击任务交给了那些主动求战的部落。

如今一战打下来,已经没有人主动请战了。当鬼力赤用语言试探时,那些被试探的部落首领们也没有一个愿意接受这种送死的任务。

大家都不愿意承担主攻任务,难道就此撤退?

当然不行!

蒙古人自从退回草原之后,完全脱产的常备兵极少,基本上实行的是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的全民皆兵制。为了消灭这支在草原上肆虐的明朝军队,鬼力赤征召各个部落好不容易凑足了五万大军。现在明朝军队就在眼前,难道受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此退兵?

名声的损失、物资的消耗且不说,己方退兵后岂不是放任明朝军队继续在草原上肆虐?

见各个部落的首领们象是被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沉默着,鬼力赤大感头疼。

打呢。没部落愿意损失实力。退呢。他这个非黄金家族血统地大汗恐怕就更会被质疑。难道只能将明军包围。待敌军粮草耗尽之后再发动攻击?

这同样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对面地明军人数才一万出头。车辆却超过了两千——总不能指望明军地车辆中运载地不是粮草而是泥土吧?

粗略估计。对面那支明军至少能够支持一个月。鬼力赤这次召集军队很匆忙。只带了三天地粮草。一般羊日行5-6公里。牛7-8里。如果不顾损失以最快地速度迁移牛群羊群。最近地部落将羊群赶过来也需要五天时间。不过。如果前几天忍着少吃点。或者宰杀一些马。那么待各个部落牲畜迁移过来后。却也迟早能够将对方那支明军地粮草耗尽。

然而这种围困战术有一个巨大地缺陷。蒙古人本身地生产力比较落后。打仗时向来习惯于就食于敌。若五万精壮男子至少一个月待在这里无所事是。一个月后。哪怕能够将对面那支明军地粮草耗尽。鞑靼人自身也会元气大伤。要知道。游牧民族中能够完全脱离劳动地个体极少。如果大量地精壮被牵制在这里。那么参战地部落就会严重缺乏人手。放牧牲畜时如果人手不够。那么就会有牲畜走失;此外。没有足够地人手收集过冬地干草。那么到了冬天就会有大量地牲畜饿死。

不是迫不得已。这种两败俱伤地办法不能用。

这么想着,鬼力赤缓缓开口说道:“这么痴坐着也不是办法,大家拿出个章程来吧。”

鞑靼人毕竟才领教新式火箭和新式火枪的威力,这么短的时间里,鬼力赤想不出办法,别的人同样也没能想出好的对策。

所以,汗帐里仍旧是一片沉寂。

眼见部下不踊跃发言,鬼力赤只好点名发言。

“把都帖木儿,你先说。”

把都帖木儿三十多岁,在这群蒙古贵族之中显得相对清瘦。他原本是故元平章,元朝时平章是地方高级长官。洪武年间,把都帖木儿曾伙同知院笼秃儿灰、纳纳罕等遣部将哈散赤汝祝儿灰至西凉请求归降。朱元璋恐其道远,跋涉艰苦,赴京不便,就令其于水草便利之地居住——没让把都帖木儿内附,又没有派遣官僚管理,因此当蒙古分裂成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后,把都帖木儿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鞑靼平章。

把都帖木儿和鬼力赤的想法不一样。在他看来,既然明朝对蒙古人投降的政策很优待,那又何必非要和大明对着干呢?

虽然把都帖木儿投诚朱元境没成功,但是在另一个历史时空,把都帖木儿发扬锲而不舍的精神,抱定“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的宗旨,于永乐三年七月自塔滩率部属五千余人、驼马三万余匹诣甘肃归附。投诚明朝后,为了表示对归附少数民族人员的宠异,朱棣赐把都帖木儿名吴允诚,授右军都督佥事,赐甚厚,令其仍率部属居凉州。吴允诚受朝廷厚恩,因而对明朝也颇为忠诚,数次“捕虏”以及追杀、镇压“叛虏”,后因功升为左都督并获得恭顺伯爵位。

可以说,把都帖木儿是一个热衷于民族大团结的好同志。

当初鬼力赤侵扰辽东时,把都帖木儿就极不赞成。朱棣还是燕王时,鞑靼就在他身上吃了不少亏。如今朱棣当上皇帝了,自然更加不好惹。残元的最后一位继承者坤帖木儿死于建文四年,之后鬼力赤被众多蒙古部落推举为可汗。那时,朱好心好意地遣使致意。可鬼力赤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在年初时主动侵犯辽东,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现在好了,惹得永乐皇帝派兵来报复了。谁惹出来的事,谁自己解决!你没办法,难道我就有办法?

心里是这么想的,把都帖木儿却没有这么说。

他抬眼望了鬼力赤一眼,慢吞吞地说道:“明朝大军之所以攻入蒙古草原,是因为年初时我们侵扰辽东。



“如今明朝对已经投诚的

落实施了以‘人头换茶叶’的政策,结果东面的朵颜面的哈密卫,以及南面众多归顺大明的部落全都兴奋得象是吃了壮阳药一样,有事没事就袭击我们。真正打起来,即便是势力最大的朵颜三卫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可大家都是草原上的健儿,相互间知根知底。如果对方避战,茫茫大草原上,想要抓住对方的主力并不是容易的事。”

“照我看,不如遣使与对面的明军谈和……如今大明朝实施的是有邑贵族制度,我看还是赶紧向永乐皇帝投诚获得册封才是正理。”

也先土干也是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向朱棣投降的代表性人物,投降之后朱赐其名为金忠。也先土干不象把都帖木儿那么心慕大明,但他却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思量了一下目前的局势:东、南、西三面都遍布着臣服于大明的游牧部落。这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七章 全套服务(上)

鬼力赤的半忧半喜不同,此刻鞑靼太师阿鲁台却是实)E怒。

矮矮胖胖的阿鲁台是个传统观念很重的蒙古人,对“非元种”的鬼力赤成为蒙古大汗极其不满,整日梦想着恢复蒙古帝国的荣光。由于部落的实力最为雄厚的缘故,阿鲁台已经逐渐成为了鞑靼的实际控制者。

鬼力赤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但实力强大并且心怀壮志凌云的阿鲁台却绝不肯轻易认输!如果连万余人的明军都对付不了,那还谈什么恢复蒙古帝国往日的荣光?!

然而出于和鬼力赤同样的顾虑,阿鲁台同样没有立即和把都帖木儿和也先土干翻脸。

阿鲁台只是沉着脸说道:“未言战先言降,你们还是光荣的蒙古人的子孙吗?!”

相对而言,蒙古大汗与重臣商议事务时比中原更为民主。因为,游牧民族各个部落的首领都手握重兵,因此说话时不象中原的臣子有那么多顾忌。万一情况恶劣了,率领整个部落逃走就是了。别说可以投奔瓦剌、兀良哈或是大明,若是不愿寄篱人下,甚至还可以逃往西伯利亚、中亚。

把都帖木儿不屑地斜了阿鲁台一眼,说了一句令阿鲁台尴尬无比的话。

“你别老把祖先的荣耀挂在嘴边上。祖先的荣耀不是说出来的,是打出来的!有本事,你把对面明军的营寨攻破呀。”

也先土干也不阴不阳地附合道:“就是!你想恢复蒙古帝国的荣光我们也不拦着,现在正缺一个主攻明军营寨的人选,只要你打头冲锋,我们绝对跟上!”

阿鲁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如果是在蒙古最为强盛的时代,五万蒙古骑兵在野外对付一万敌军那还不是小菜一碟?那时蒙古军队的野战能力威名远扬,所有的敌对势力都被蒙古军威所镇摄,不约而同地选择固守坚城,避免野战。

当然。蒙古人也并非在所有地野战中都取得了胜利。当时阿拉伯世界中实力最强地忽都思组织了包括五万马木留克骑兵(注1)在内地十二万大军。在预设地峡谷内埋伏包括仆从军一共两万五千地蒙古人。在人数为对方五倍。地形占据优势地绝佳条件下。忽都思地十二万大军仍然差点被蒙古人打败。当时冲锋地蒙古军队遭到来自前方和侧面遮天蔽日地弓箭齐射。损失惨重。然而蒙古士兵体现出高度地战术纪律。不顾伤亡向前冲击。有些蒙古兵身中数箭依然狂呼向前。阿拉伯军队一度因为这种狂暴地攻击而差点崩溃。如果不是忽都思舍生忘死地英雄气概激发了马木留克骑兵地勇气。历史或许会因此而改写。

如果如今地鞑靼人仍然有着先祖地勇气。冲垮明军地营寨又哪会这么难?

但既然如今鞑靼人地勇气已经远不如先祖。那么让阿鲁台打头冲锋。他却也是不肯地。毕竟。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呢!

正在阿鲁台不知该如何下台时。鞑靼国公忽鲁秃站了出来。他面色阴沉地说道:“是否向明朝臣服地事以后再说。无论如何。不能这个时候就投降!”

“明朝地皇帝派遣军队来到草原上。各个部落被这支军队撵得象是受惊地兔子一样乱窜。我们好不容易征集了五万骑兵将这支军队困住。如果一仗不打就投降。明朝皇帝又会怎么看我们?”

忽鲁秃抚了抚额头。象是想把额头上地皱纹抚平似地。“蒙古人没有草场。就象白云没有天空。我们至少要让明朝皇帝知道。草原上是我们蒙古人地天下!只有打赢了这一仗我们才有真正地讲和条件。那怕是向明朝皇帝臣服。草原上地事务。仍然可以我们蒙古人自行决定!”

虽然不怎么满意忽鲁秃的右倾投降主义思想,但忽鲁秃此时毕竟是在帮自己说话。所以阿鲁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这个理!”

“先不管将来是不是能够恢复蒙古帝国的荣光,但眼下这一战我们却是避无可避。这一仗打败了,大伙们即便投降也不会受到明朝皇帝重视!”

也先土干嘟哝道:“打赢谁都想。可这一仗怎么打得赢?”

“怎么打不赢?”鞑靼太师阿鲁台厉声喝道:“开仗之前,各个部落都拿一笔财富出来作为奖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蒙古勇士不避锋矢勇敢冲过去,挤也把明朝军队挤死了!”

也先土干素来与阿鲁台不睦,见阿鲁台拿他作色,他便也不甘示弱地吼道:“说得轻巧!你以为不避锋矢就行了?!明军打枪时发出那么大的响声,战马都受惊了,根本冲不过去。难道你想让蒙古勇士步行冲过去?”

阿鲁台在这关键的时刻竟然急中生智。“你这头蠢猪,冲锋前将战马的耳朵堵住不就行了?”

“放你妈的屁!哪有这么简单?”

“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以前勇士们只要鼓起勇气,那就能够冲到敌人面前。

可你难道没看过战士们身上的伤口吗?那么大一个洞,比被枪扎一下还厉害!只要挨一下,再强壮的勇士都没办法继续冲锋。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要冲锋就由你的部落冲在最前面!”

阿鲁台破口大骂:“你这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你勇敢?!那你领头冲锋啊!”

既不愿意承担领头冲锋任务,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胆小的阿鲁台终于老羞成怒了,刷地拔出腰刀。

也先土干立即还以颜色,拔出弯刀与阿鲁台对峙。

鬼力赤“呼”地站起来。

“住手!看看你们象什么样子?”

再怎么说,鬼力赤毕竟还是众多部落共同推举的蒙古大汗。因此当鬼力赤发怒后,阿鲁台和也先土干便先后气呼呼地将刀子收回到鞘中并且坐下。

鬼力赤宣布道:“我已经决定了。各个部落分别拿出一定数量的牲畜和奴隶作为奖励。至于说由谁打头阵……”

鬼力赤环视一圈,部落头领们都下意识地闪开视线,唯一与之对视的也先土干却梗着脖子一脸不善地盯着他,表现出一副“若不合意便一拍两散”的架势。鬼力赤一阵头痛,于是说道:“打头阵的部落就抽签决定。无论是谁,抽到签就不许推脱。要不然,各个部落合力共击之

攻破了明军的营寨,战利品由打头阵的先挑!”

这个折中的方案总算得到了大伙们的同意。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抽不到打头阵的签自然最好。万一抽到了,却也并非一定会吃亏。只要攻破了明军的营寨,那便能够先挑战利品。明军营中那犀利火器正是鞑靼人垂涎的目标。

在商定了各个部落所出的奖励份额之后,众人开始抽签。把都帖木儿、也先土干和阿鲁台都没有抽到这个签。也先土干和阿鲁台对视一眼,视线在空中几乎要迸出火花来。

也先土干哼了一声,然后率先走出汗帐。其余众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部落进行战前的准备。

……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七章 全套服务(下)

部没有受伤的鞑靼战士发了疯似地呐喊着,纷纷超过T

……剩下应该是我所熟悉的战斗过程吧?

火脱赤既欣喜又担忧地祈祷着。

尽管当时没人懂得火力压制的理论,但任何人都知道,如果对面有一个不受干扰的弓箭手正在瞄准你,而你却不管不顾地朝他冲过去,那么你冲得越近,中箭的机会也就越大。所以,下马的骑兵们本能地纷纷用马弓与躲在轻车后面的明军对射起来。

明军躲在轻车后面,每次只露出一小部分,而鞑靼人却全身都暴露在对方的弓箭面前。结果,在这样的对射中鞑靼人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尽管处于如此的劣势,但鞑靼人的士气却不降反升。

“不怕,这是很正常的战斗场面。看来,明军终于没有更厉害的招数了!”

火脱赤欣喜用马弓射着敢于露头的明军。不多时,鞑靼前锋部队终于全部蜂拥冲到明军的营寨前。在些人持弓与明军对射,而更多的人则冲过去开始破坏防御。这时,火脱赤看见明军扔出了一些不明物体。

这些不明物体的体积并不大,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重的样子。火脱赤呆望着那些不明物体在空中画出的轨迹,心想:只要不是正巧砸在头上,应该不会受很重的伤吧?

显然,火脱赤所信仰的神灵并没有满足他的期望。

那些不明物体鲜有能够砸到人的。但没等鞑靼人来得及松口气,那些尾部燃着引线的不明物体突然发生了爆炸。

这次爆炸地密集程度远远超过了刚才迫击炮造成地效果。不绝于耳地爆炸声听起来就象是盛夏里那隆隆地滚雷一般。

由于每一次爆炸都会形成一股白烟。因此当极其猛烈地连续爆炸结束后。明军营寨地前面一段地带几乎完全被轻纱一般地白烟所笼罩了。由于完全看不清目标。甚至导致了明军暂时停止了第二轮地手榴弹攻击。

之所以能够形成这种罕见景象。是因为看到代表着可以投掷手榴弹地旗帜升起来后。神机营大部分官兵都在很短地时间内同时投掷了手榴弹。神机营有三千正兵。四千辅兵。在正面战场上。金铭一共布置了五千人。另外两千官兵则和兀良哈骑兵们一样分派到了其他三个方向上防备鞑靼人偷袭。结果。在这短短地十秒钟之内。正面营寨前方地那片不算广阔地空地上一共发生了至少三千次爆炸。

火脱赤被伸手不见五指地烟雾所笼罩着。由于巨大地爆炸而导致地暂时性耳聋。使得他听不到伤员地惨叫声。但闻着那股如同地狱气息地硫气味。火脱赤仍然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脚心直往上冲。他有一种很强烈地不安预感。一种无边无际绝望挫败地黑暗景象。仿佛铺开了地一张大网向他罩了过来。

草原上那能够将小树枝吹得摇动地五级清劲风很快就为火脱赤揭示了答案。

烟雾散去后。火脱赤看到了一个无声地血红世界。地上。到处都是不成*人形地血肉骸尸。血淋淋地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重伤地鞑靼人地躺在地上垂死呻吟着。有些人胸膛上血肉模糊。有些人甚至肚破肠裂。惨烈得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交战双方的士兵都习惯于躲在大型的藏兵洞里。结果当藏兵洞被重炮轰击时,整团整营的士兵都被活埋了。正是由于这种教训,二战时前线便再也没有这种大型的藏兵洞了。

惨剧发生前鞑靼人对手榴弹还一无所知,自然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其实想到了也没办法,冷兵器军队在攻击营寨时哪可能不密集?

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不少鞑靼人完全没有受伤或者只是受了轻伤。这些幸存的鞑靼人中很多都保持着大爆炸发生前的姿势。许多人的脸孔都因极端的恐惧而扭曲变形成一团,一些意志薄弱的人连拉弦的指节都开始颤抖摇晃。

火脱赤二话不说,转身朝着最近的马匹跑去。什么奖励、什么蒙古人的荣耀、什么逃兵当阵处斩、什么同伴族人,此刻全都被他抛在了脑后。火脱赤以一种超出了自己想象的速度跑到一匹战马跟前,以流畅得象是右大腿完全没有受过伤的动作跳上了马背,然后歇斯底里地踢着马腹,催促战马赶紧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逃跑的途中,火脱赤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同伴的背部中箭或是被子弹击中而冒出了血花,然而凄惨地摔落下马。对于这一场景,火脱赤只是麻木地看着,既没有为同伴的不幸而惋惜,也没有为自己的命运而祈祷。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下逃跑这个想法。

……近了,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

回到鞑靼人的阵地上,精神一懈的火脱赤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浑身瘫软得象团泥似的。和火脱赤一样回到鞑靼人阵地的幸存者大约有将近五百人,也就是说,这一仗的折损率超过了九成。幸存者之中,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甚至还有人哼起了蒙古小调。但是更多的幸存者则和火脱赤一样,就那么无知无觉地或坐或卧在地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火脱赤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那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他还活着。视线中,一群贵族老爷走了过来。火脱赤见过很多世面,认识很多鞑靼人当中有名气的贵族老爷。气急败坏地走在最前面的是太师阿鲁台,大汗鬼力赤反而跟在太师后面。

太师阿鲁台拿着马鞭抽打着他们这群溃兵,一个接一个地抽打,终于抽打到了火脱赤的身上。很奇怪,火脱赤居然感觉不怎么疼痛。大约是被火脱赤麻木的神情刺激了吧,阿鲁台愈加愤怒地抽打着这名小部落的首领。

火脱赤自己倒无所谓,因为他不觉得疼。而一旁的大汗却制止了阿鲁台。阿鲁台停了下去,指着火脱赤愤怒地说着什么。

火脱赤这时候隐约能够听到一点声音了,但听得还是不够清楚,外界的声音就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断断续续、隐隐约约。

看见阿鲁台的嘴巴一合一翕,火脱赤能够想象此刻太师有多愤怒,因为阿鲁台的唾沫都喷在了他的脸上。而且,火脱赤也猜得到太师为什么如此愤怒。整个蒙古都知道,太师阿鲁台是最坚持恢复蒙古帝国荣光

。以前火脱赤也是这种观念的坚定支持者,但是这一T到“恢复蒙古帝国荣光”这件事时,却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漏*点了。

大约多数人的想法都和火脱赤相同吧。当阿鲁台怒斥着老兵时,很多人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接着,绝大多数贵族老爷都和阿鲁台发生了争执。因为争吵得很激烈的缘故,火脱赤渐渐弄明白了他们争论的话题:那就是是否应该按之前的约定将溃兵们全部处死。

哪怕是五马分尸也比被明军炸得粉身碎骨强些。

火脱赤无所谓地想着,干脆闭上了眼睛。

……

醒来时,帐篷里面漆黑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八章 骑射已无用武之地

退明军的夜袭后检点伤亡情况,发现这一仗一共损失T人。

鬼力赤以及各个部落的首领们又悔又恨。

昨夜实在是大意了!

维生素A几乎全部来自于肉食,而缺乏维生素A则会导致夜盲,因此以素食为主的中原兵在夜间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军队中超过一半人在晚上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以往与中原部队交战时,中原部队夜间向来不会主动进攻。鬼力赤以及各个部落的首领受惯性思维的影响,根本就没有想过明军居然会在晚上主动出击,结果就中招了!

鞑靼人自然不知道,神机营是明军中待遇最好的部队。朱棣的神机营当成宝贝一样,虽说没有天天大鱼大肉,但至少隔天提供一餐肥肉。因此,神机营的官兵不仅个个都异常精壮,而且几乎没有一个患上夜盲症。

既然部下拥有夜战能力,而且对面的鞑靼大营又似乎没有严密的防备,战争经验非常丰富的金铭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结果夜袭大获成功。

明军高兴了,与之相对应的鞑靼人自然愈加垂头丧气。

至今以来一共有三次较大规模的交战。

昨天白天第一波攻击因为带着试探性质,因此只出动了两千多人。那一战损失了一千人。

第二波攻击打算一鼓作气攻克明军营寨,派出的部队较多,达五千人,结果生还的只有五百人。

夜袭战中又损失了七千多人。如今鞑靼人已不足四万。参战地部落中。有些小部落已经失去了在草原上独立生存地能力。而大部落也损失不小。

鬼力赤与各个部落地首领们又进行了一次长时间地讨论。最后地结论是:不再主动攻击明军。而是将之困死。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必须在夜里加强防备。

接下来地白天双方平安无事。到了晚上。金铭发现鞑靼人加强了防备。不禁一乐。因为。这种程度地防备根本不够嘛。

于是金铭不再大军侵袭。而是派出了若干火箭组和迫击炮组进行小规模地骚扰。

朱棣最初地设想是在火箭地前部装载炸药。然而火箭前部所能装载地炸药量实在太小。无法构成有效地杀伤。所以最终定型地火箭仍然使用普通地箭支。不过。由于可以在箭头部分缠绕易燃物品。因此夜袭时效果仍然不错。

火箭发射器地体积不算大。但也不小。一个人无法携带。因此。完整地火箭组地编制是一辆轻车、一匹驮马、一名御手、一名主炮手和两名装箭手。火箭组地移动虽然称不上迅捷。但好在它地射程远。能够攻击两百五十米之外地目标。因此用来骚扰作战还算方便。

而所谓的迫击炮组则是两人编制,一人是主炮手,另一人是供弹手。朱所发明的迫击炮大约四十斤左右,马匹勉强可以携带。迫击炮弹因为是铸铁外壳,因此比普通的手榴弹重些,每个将近四斤。供弹手携带一个装有八枚炮弹的特制木箱,其重量与迫击炮差不多。

迫击炮的射程不如火箭,但由于可以由战马携带,来去自如,因此用来骚扰作战同样很合适。

由于火箭组和迫击炮组都基本没有自卫能力,所以每一个火箭组或迫击炮组都临时配备了五名兀良哈骑兵负责保卫。

鞑靼人当夜虽说加强了戒备,却只是按照常规的办法在大营远处布置一些暗桩。这种程度的戒备用来防备大股部队的夜袭自然没问题,但是用来防备火箭和迫击炮的偷袭却明显不够。一来,火箭组和迫击炮组的目标较小,不容易被发现。二来,暗桩发现之后也无法制止火箭组和迫击炮组的袭击(每组都配备了五名兀良哈骑兵)。如果暗桩向大营示警也无所谓,毕竟金铭的根本目的并不是指望火箭和迫击炮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而是用这两种武器实施疲兵之计——传统的疲兵之计是敲锣打鼓,这种方法固然也会影响敌人的睡眠,但效果哪里及得上火箭和迫击炮呢?

就这样,第二天夜里,鞑靼人虽说只伤亡了十多人,被引燃的帐篷等物也迅速被扑灭了。但没有一个鞑靼人能够睡个囫囵觉。

疲惫不堪的鞑靼人只得引军退后,在距离明军营寨大约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金铭显然并不认为这点距离是不可克服的障碍。二十里的距离步行只需要一个时辰,战马连半个时辰都不用。因此,那天夜里帐篷被火箭引燃以及炮弹在营中爆炸的情景,仍然是鞑靼人无法摆脱的噩梦。

鞑靼人快要崩溃了——严重缺乏睡眠使得鞑靼牧民的情绪越来越暴燥。

虽说士气低落,军中厌战情绪高涨,然而鬼力赤以及部落首领们却不能就此窝窝囊囊地撤军。

如今战打成这样,鬼力赤已经受到了很多部落的置疑。如果就此撤军,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大汗位置多半会被推翻。

太师阿鲁台同样不能接受就此撤军——若是连人数占优的野战都被明军打败,那么蒙古人的信心将被彻底击溃,将来还能以什么理由说服别人一同恢复蒙古帝国的荣光?!

就算是已经准备向大明投降的部落首领们对于撤退也并不是很热切——投降归投降,但是被打得束手无策后再投降,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可不好受。

决策层决定将这场仗继续打下去,但普通牧民的情绪也不得不考虑。再这样下去,不等明军夜袭,大营本身都会发生营啸了。于是鬼力赤决定再将大营后撤十里,并且夜间加派一千斥候在两营之间巡逻,用以保障大营的安全。

第四夜,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鞑靼人终于获得了充分的休息。夜里,鞑靼大营里到处都是如雷的鼾声。然而第二天早上,很多正在酣睡的牧民却被长官们用鞭子抽醒了。

不能怨鞑靼军官们太过粗鲁,因为大汗鬼力赤和国师阿鲁台已经得知,明军已于昨夜连夜拔营逃跑了!

一阵兵荒马乱,一支轻骑部队先行出发追袭明军,随后大营也跟着追过去。

神机营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两条腿毕竟不如四条腿。到了中午时分,鞑靼人的轻骑部队终于追上了明军。明军长时间的行军已经有些疲惫了,于是顺势停下来安营扎寨。

鞑靼人的大部队追上后,仍然将大营设在离明军三十里远的地方。当天夜里,鞑靼人又加派了一千斥候巡夜。原先一千负责在两营之间巡逻不变,另外一千则围绕在明军营寨的四周,防止他们再次趁夜逃跑。

一夜无事。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鞑靼人隐约觉得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尽管这

战术会令鞑靼人元气大伤,但大大小小的鞑靼首领却TTTT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又一夜无事。

再一夜无事。

……

这种奇怪的平静令鞑靼人开始狐疑起来。

孤军深入而且被围困的军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部第一章 捷报

夏的微风在宫墙间荡来荡去,扑到身上带着些许凉意7棣的心里却感到一阵烦燥。

此刻,朱棣正在钟粹宫里和皇后徐贞静以及王氏玩着纸牌。

如今太子朱高炽承担了首辅的责任,一些不太要紧的事务,朱棣通常只是瞟一眼便批上“准奏”两字,因此便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

事情多了,朱棣嫌太累;事情少了,朱棣又嫌无聊。由于无事可做,所以朱棣便将经常将时间花了陪伴太孙、小女儿以及后妃身上。陪朱瞻基主要是锻炼身体和斗蟋蟀;陪咸宁公主是逗她玩;陪皇后和王氏,则经常是一起打牌。

古代的叶子牌朱棣虽说学会了,但终归还是不习惯,于是命工匠制作了一副现代的扑克牌,然后霸道地让皇后和王氏学会斗地主这个游戏。

朱棣今天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很不好,一大把金瓜子输得精光不说,还欠了好多帐。

朱棣自然不会因为输掉一些金瓜子以及欠下的债务而心疼,但打牌运气淘宝网女装 天猫淘宝商城 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 .taobar8.不好确实蛮坏人心情。自己叫牌时,底牌总是垃圾;如果放弃叫牌,那些底牌却偏偏又极适合自己;别人当地主时,三两下就跑光了;自己当地主时,牌不好固然赢不了,牌好时不仅仍然赢不了,反而会因为大意而被多炸几下……王氏见朱棣不高兴,故意让着朱棣,结果让朱发现了。偏偏朱又不能为此发火,郁闷得简直快要憋出内伤来。

正巧有太监说太子求见,说是有事要奏,朱棣便顺势出了钟粹宫。

朱棣站在宫门前,双眉压得低低的,眼睛适应着刺目的阳光。

随着心里起伏的思绪,朱棣觉得一阵阵发烦。

永乐元年就正月里心情稍微舒畅一点,后来一直都诸事不顺。

二月己巳时。北平发生了饥荒。于是赈北京六府饥。

三月戌子。平江伯陈瑄、都督佥事宣信充总兵官。督海运。饷辽东、北京。沿海运输都能漂没一成物资。朱棣到底也没搞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究竟是海运风险确实很大。还是承担海运任务地官员船夫们那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习俗所导致?

若说沿海运输都存在那么大地风险。朱棣是不怎么相信地。若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习俗导致。那么朱棣还真是没办法。对于官员。或杀或剐或流放。总归可以让他吃了再吐出来。但如果是小吏、普通押粮官兵甚至是船夫所造成地人为损耗。那便连神仙都没办法了。

为此。朱棣只能往好地方面想:一成地漂没。总归比陆路运输以及漕运强得多。

三月甲午。直隶、北平、山东、河南又发生饥荒。于是又赈饥。

夏四月丁未朔。安南胡氏袭陈氏遣使者到南京朝贺。同时请封。朱命礼部讨论此事。礼部认为事关重大。安南情况不明。不可听信一面之辞。请详加考察。于是415。朱命行人杨等前往安南。调查胡汉苍奏章真伪与安南民意。杨等人按照原来地历史轨迹。受胡氏重贿。与安南国内之耆老名宿共同为胡汉苍请命。

朱棣知道其中的猫腻,然而此时安南王位的正统继承人陈天平尚未露面,因此只得陪着那些小丑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过段时间朱棣还得捏着鼻子派礼部郎中夏止善等人赍诏前往,册封胡汉苍为安南国王。

四月己酉,尽管朱棣已经提前派了夏原吉去治理水患,但苏、松、嘉、湖依旧发生了水患。

四月辛未,岷王朱(木便)有罪。降其官属。

庚寅,山东发生了蝗灾。

丁酉,河南也发生了灾蝗——当皇帝才多长时间,就这里饥荒那里水患的,好不容易梅雨季节过去了准备松口气,结果北方又时不时来场蝗灾,烦不烦啊?!

到处是家无隔宿粮的穷民百姓嗷嗷待哺,四面八方的饥民们背井离乡扶老携幼成为流民——虽说移民制度可以有效地减轻流民的压力,但移民的费用不低,一时之间哪里筹得到足够的钱去安置那么多灾民?!那些没能被安置的流民涌入其他省份,弄得那些没受灾的地方也叫苦不迭。遣给事中、御史分行天下,抚安军民、赈济灾民,有司好贪者逮治。结果回奏说,有的地方义仓形同虚设,没有钱、粮食、药物,饥民啸聚,邪教乘势传布——朱棣甚至奇怪为什么这种情况下怎么还没有人造反。

六月壬子,代王桂有罪。朱忍无可忍,削其护卫。朱担心亲王们无聊,特意创造机会让亲王能够轻轻松松成为“学科带头人”。那样一来,亲王们一方面可以消磨时间,另一方面还可以获得“名利”。这么好的路他们不走,偏偏因为无聊而去犯罪——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其实,真正导致朱棣如此烦闷的原因并不是这些事情。

年初鞑靼不给朱棣面子侵犯边疆,辽东都指挥使沈永因为怯战而被处死,这个职位空缺下来,朱棣准备派对以步克骑较有经验的历城侯盛庸接任此职。然而都御史陈却和另一个历史时空一样,仍旧劾其怨望有异图。是否有怨望这种事,除非当事人活腻味了当着皇帝

恨情绪,否则很难确定——无论当事人究竟是否怨恨没有录音录像设备,如果不承认,那便只能由皇帝自由心证了。

朱棣的观点是疑人不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章 驿丁阿牛

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

小伙子阿牛爬上坡顶,举目向北远眺。五六里外的镇江府城没在绵密的树林后面,仅可看到那座高入云霄、雄伟壮观的金山寺顶部。阿牛脱下上衣,露出宽厚壮实的胸膛,开始练习武艺。

阿牛幼时被一曾氏军户收养,建文元年,曾氏在卫病故。曾氏有三子四侄,众人商议后,将身为养子的阿牛送去补役。卫所勾军,重在得人,是否亲子并不太在乎。身为养子自然没有多少发言权,阿牛只能前往。

曾氏的亲子亲侄均不愿服军役,盖因军户的社会地位很低,军役繁重,收入也很少。然而永乐皇帝登基之后,颁布了《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这条制度刚颁布的时候,阿牛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阿牛身高接近两米,全身肌肉盘结,壮实得象座山一样。虽说只是一名驿卒,但整个千户所里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挡得住阿牛的全力一击。

《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规定每年考核一次,若是有实力,完全可以在三年内由小兵升为小旗,再升为总旗,最后升为百户。小旗、总旗、百户这三级军户可分别至少获得二十四石、六十石、一百二十石的额外收入,这叫处在赤贫状态的阿牛如何不兴奋?

然而福之祸所依,祸兮福所至,阿牛高兴了还不到一个月,麻烦就来了。

阿牛的军户资格是从曾氏所得。当初曾氏的亲子亲侄避军役如瘟疫一般,但当今皇上颁布了《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之后,这个服军役的资格就立即变成了香饽饽。

曾氏属于垛集军,就在当地服役。因为距离不远,结果曾氏的三子四侄就经常前来骚扰阿牛,向他索要服役的资格。

若是曾家对他亲厚些,阿牛说不准还会犹豫一下,但曾家对他除了奴役外,根本没有一丝温情。

阿牛八岁的时候父亲得罪了当地豪强,只得带着阿牛逃走。逃亡的路上,阿牛的父亲病死了,阿牛便流落当地依靠乞讨为生。

奇怪地是。尽管只能饥一餐饱一顿地吃些残羹冷炙。但阿牛十岁地时候已经和大人一样高了。那天阿牛地养父作为驿站地军卒到这座县城来送信。无意中瞧见了阿牛。不知出于什么目地。将阿牛带了回去收为养子。

曾氏虽说属于军户。却是属于从州县民户中强行抽垛为军地“垛集”军。曾家地家境在当地其实可称得上富裕。家有水田六十余亩。旱地八十余亩。然而曾氏将阿牛收为养子后。却只是指了一间破草棚让他居住。另外每月给他三斗粗糠。

阿牛正长身体时。吃得多。曾家给地这些东西自然不够。所以阿牛总是想方设法在野外找吃地。野菜自不消说。那根本就是阿牛地主食。诸如青蛙、野狗、野猫。只要出现在他视线内。多半逃不过被他吃掉地命运。除此之外。阿牛还夏天爬树抓蝉。冬天挖田鼠洞。总之。一切地上爬地。天上飞地。田里长地。树上结地种种东西。只要一到他地手里。就都能化为食物。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虽说吃不饱。住得也差。但毕竟曾家给阿牛提供了食宿。问题是。后来曾家发现阿牛虽说年幼。但力气却特别大。简直可以顶得上一头牛。通常来说“做牛做马”只是一个形容词。但曾家确确实实是把阿牛当成牛来使用。

力气消耗得多。肚子自然也就更饿。可曾家却并不增加阿牛地食物。阿牛当时正处于懵懵懂懂地年纪。也不懂得反抗。就这样直到三年后养父病故。曾家兄弟虽然舍不得这头“牛”。但他们谁也不愿意去服军役。于是便把阿牛送去补役。

阿牛大字不识一个。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种最基本最仆素地道理却不用人教也会明白。如今眼看一条康庄大道就摆在眼前。他又如何肯将机会让给那些凉薄之人?

阿牛望着远处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不愿出让这份资格,但这份军役资格原本也确实属于曾氏所有,这件事的最终结果究竟会如何,阿牛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本地千户所的千户大人也听说了这件事,他的态度倒是倾向于阿牛。

因为,即便阿牛凭着《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连升三级,升到顶也只不过是个百户而已,对千户本人的地位没有任何威胁。如果麾下的百户、总旗、小旗均有着与职位相衬的实力,对千户也有好处——将来若是上了战场,部下越是悍勇自然就越让上官放心。不过,兵役名册上面挂的确实是曾氏的户头,从人情道理上讲,曾氏兄弟想要回军籍却也说得通。所以,千户也不好对此说些什么。

《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对明朝军人传统的思维定势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小旗、总旗及百户虽然地位受到冲击,但由于收入也同时大幅增加,因此这个阶层的大多数人都乐于看到这种变化。

当然,也有少数不自信的低级武官想

。他们很乐意看到小旗、总旗和百户的收入大幅增]7|《低级武官考评及升迁制度》却心怀怨念。

幸好明初时军人的尚武风气还不错,因此这种观念在军队中基本上没有市场。事实上,由于军中尚武风气尚浓的缘故,这些人甚至不能公开表达自己害怕接受挑战的想法,否则还会遭受同僚的耻笑。因此,虽然有两三名低级军官巴不得阿牛的军籍被曾氏兄弟夺走,但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他们顶多也只是冷言冷语讽刺阿牛忘恩负义什么的,却也不敢明着对阿牛使用什么绊子。

于是,事情就这么一直不尴不尬地僵持着。上头不发话,阿牛就在驿站待着。曾家兄弟隔三差五前来骚扰,阿牛心明口拙,也不和他们争吵,惹烦了就用钵口大的拳头说话。

最初曾家兄弟还幻想着依靠人多占些便宜。然而三兄弟外加四个堂兄弟被阿牛赤手空拳在半柱香的时间里全部打翻之后,曾家兄弟终于绝望了:对付阿牛这种怪物,恐怕再叫上百十个人也不顶用。

怕归怕,但是在对待军籍的问题上,曾家兄弟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军户几乎都是文盲,但文盲并不意味傻。

以往平民改变身份的唯一途径便是参加科举考试。在这条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道路上,一共需要打通三关,即分别是成为秀才,成为举人,成为进士。即使想要通过第一关也并非易事。而且,拥有了秀才的身份也不能真正改善生活。靠朝廷的那么一丁点补贴,仅仅能够保证不被饿死,要不然为什么会有“穷秀才”这种说法呢?成为举人后生活倒是能够改善,但是想想,一个省三年一次的乡试中,顶多也只不过百多个秀才能够中举,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别忙,这才是第二关,第三关比第二关更难。三年一次的会试,全国数千举子当中只有三百左右的幸运儿。由此可见,想要通过文科考试改善生活,实在是非常难。

这么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章 长子继承制度

朝有着路引制度,一大群人不明不白地走道儿是断然因此朱便听了杨荣的建议。一伙人扮成去苏州府贩丝绸的客商,朱棣自然是东家,杨荣扮成帐房,张辅和马三保扮成长随,伙计由侍卫们充当。

前几天倒也没出什么事,只是没想到,到了镇江却被这个驿卒看出了破绽。

朱棣自然不至于为了保密行踪而杀人灭口。既然已经被驿卒瞧出了破绽,那就去驿站休息呗。反正当初朱棣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去驿站休息也不会暴露他的皇帝身份。

到了驿站,杨荣便拿出相应的文书交给驿丞验看。

官府文书是随堂太监黄俨亲自去吏部监制的文件,比真的还要真。驿丞看后,虽然有些疑惑这群人为什么身着便服,却也没有多问什么。他赶紧恭恭敬敬地将文书交还给杨荣,然后便带十几个驿卒拉牲口、搬行李,打火造饭。镇江属于京畿,这个驿站原本接待惯了京官的,不一会儿便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过来。

虽然是出门在外,但该讲的规矩还是讲。朱棣在里间用饭,马三保筛了一壶酒,在旁边侍候。

朱棣刚刚坐下吃饭,就听见外面传来怒骂声。出门在外遇上纠纷本属正常,既然不关自己的事,而且又正在吃饭,朱棣也就没打算多管闲事。然而那怒骂声越来越大,而且骂了好半天还没停止,实在扰人食兴。

朱棣不言声走到大堂,只见那个叫阿牛的驿卒正一脸木然地站着。阿牛的前面,一个瘦得象根竹杆的汉子指着他的鼻子不停地破口大骂,一旁一个百户装束的人则时不时地火上添油。

那个枯瘦汉子用的是镇江方言,朱棣听了半天,只隐隐约约听懂了“忘恩负义”、“不要脸”、“没良心”之类的词,对整件事却仍然没弄明白。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朱棣干脆走上前去,问道:“阿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牛看了朱棣一眼,喉节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言声。

这时。旁边一个瘸腿老兵走了过来。详细地用官话向朱棣讲述了阿牛和曾家地恩怨故事。大概是因为朱棣气度不凡吧。同时也是因为那个老兵讲述得很客观很简略。因此那个枯瘦汉子和百户并没有打断他地话。

待老兵讲完后。朱棣将视线移到枯瘦汉子地脸上。

“是这么回事吗?”

枯瘦汉子是曾家兄弟中地老大。也是如今曾家地户主。对这个军户资格最是热心。前些天阿牛守住曾家去驿站地必经之路。结果曾家兄弟们挨了好几顿打。曾家老大并非记吃不记打地人。因此动了下脑筋。

他想着阿牛顶多只能没事时守在那儿。吃饭时总会回到驿站。于是便选择吃饭地时间偷偷溜过来。果然。这次曾家老大很顺利地找到了百户。然后约着百户前来痛骂阿牛。

在朱棣地逼视下。曾家老大瑟缩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指着阿牛说道:“我爹捡到这个兔崽子时他才十岁。不是我爹发好心。他早都饿死了!”

因为是说给朱棣听的,曾家老大这次便换了半生不熟的官话,朱棣倒也勉强听得懂。

“我们曾家把他从十岁养到十三岁。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伙食费三年一共算五十贯钱,不多吧?到现在又过了六年,利钱就按三成算,也不高吧?连本带利算起来至少是一百八十五贯!”他好象拨算盘珠子,说得又脆又响唾沫四溅,“阿牛,你好歹也是我们曾家养大的,我们曾家没找你要养育钱已经是够仁义了,可现在你还霸占着我们曾家的军籍不还……满世界问问,哪里有象你这样不知好歹的畜生!”

阿牛仍然一脸木然,只是脖子上的青筋已经很明显了。

一旁的瘸腿老兵看不过去,指着曾家老大骂道:“你放屁!三年伙食费算五十贯,亏你说得出口!你们曾家一个月只给阿牛三斗粗糠,满打满算三年也只给了三石六斗粗糠,五十贯是怎么算出来的!阿牛在你们家吃得比牛还不如,干的活却比牛还要累。明明是你们曾家欠阿牛的,阿牛哪里欠你们一丝一毫!”

接下来,瘸腿老兵开始唠唠叨叨地向朱棣讲述阿牛刚到驿站时的惨状。

“阿牛刚到驿站时,个子还没现在这么高,但也比我高一个头,而且骨架也极大,大家根本就想不到他只是个才十三岁的孩子……”

“……当时他真是瘦得不象话,简直就是皮包骨头……”

“……他身上穿得哪里能够叫做衣服?根本就是破布条,连那话儿都遮不住……”

朱棣摆摆手,止住瘸腿老兵的话。

公道地说,输理的是阿牛——虽说之前曾家苛待阿牛,而且将阿牛送去补役也是不怀好意,从人情上讲,曾家显然亏欠了阿牛,然而事情应该一码归一码。

按明朝的军户制度,军籍是按户来算的。如果某一个军卒因故不能继续服役,那么该军户就应该再提供一名成年男子服军役。按照民间的传统,一户之内,重大的事情都

户主说了算。按道理说,曾家户主,也就是眼前的大可以决定由谁去服军役。问题在于以前都是在役军卒提出申请,以自己年老体弱或者身有伤残隐疾什么的为由,然后才会换人服役。可阿牛任凭曾家兄弟辱骂,就是不提出退役申请。偏偏阿牛所在卫所的千户大人又欣赏阿牛,不肯开具阿牛“荏弱不堪服役”的证明——事实上即便讨厌阿牛。千户也未必会开这种证明,因为军中有着宪兵卫和锦衣卫专门抓军人的违法犯纪。由于缺少了必要的程序,曾家老大虽说是户主,却也没办法用自己兄弟顶替阿牛的位置。

严格说起来,曾家兄弟不停地纠缠阿牛,和朱棣前不久颁布的《遗产继承法》倒是有些关系。

朱棣对中国传统的等额继承方式深恶痛绝。

中国为什么会出现富不过三代的现象呢?纨绔子弟败家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中国人有多子多福以及等额继承的传统观念。中国古代的富人罕有不三妻四妾的,老婆多了,儿女自然不会少。富豪死后,家产会被几个儿子分薄,这时富豪的儿子也还算富裕,他们自然也会娶几个老婆,多生几个儿子。到第三代分家产时,所分得的财产能够算得上中等之家已经很不错了——即便家产严重缩水,但那些富家子弟还得撑着所谓的面子,结果财产流失得更快。巴金著名的《家》《春》《秋》三部曲就反映一家大财主的破落史,很有代表性。

为数很少的家庭从其不断扩大田地占有量来说,似乎是在进行着积累,但随着下一代的长成又不可避免地分割着积累起来的田产。这种“分散—积累—分散”的怪圈,很难象西欧那样为资本的原始积累提供历史前提。

当然,并不是说长子继承制就很完美。至少从后世的观点来看,西欧和日本通行的长子继承制极不人道,很多和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章 曾阿牛变成张无忌

大胆!”

“放肆!”

“还不跪下认罪!”

护卫们七嘴八舌地呵斥着阿牛,朱棣却摆摆手,和颜悦色地对阿牛说道:“阿牛,你听本官说,本官这样劝你是有道理的。本官呢……本官是……”

朱棣转过头目视杨荣。

见朱棣不说正经事了却只管盯着着自己,杨荣不由一愣。若是换了别人,多半猜不出朱棣的心思。但杨荣心思灵动,一眨眼的功夫心中便蓦然升起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这位爷连自己假扮的身份都不清楚吧?不过也难说,这位爷微服出巡之前准备的假身份太多了,他说不准是忘了。

杨荣赶紧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上前一步。

“好叫诸位知道,我家大人乃是当今天子御笔亲点的佥都御史毕公讳夏大人!”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

“本官听皇上说过,准备颁布《军户考核办法》。”

杨荣目瞪口呆地望着朱棣。作为文渊阁学士,杨荣清楚地知道朱棣颁发的除了密旨之外的所有圣旨。所谓的《军户考核办法》之前杨荣根本就没听说过,很显然,皇上这是为了解决眼前的事情而特意颁布一道圣旨。

想明白其中地缘由后。杨荣赶紧凝神细听——他是唯一跟着皇上身边地内阁学士。拟旨地事情自然非他莫属。若是现在不仔细听。等会儿拟错了旨意可不是闹着玩地事儿。

“例如考核弩兵有两个项目:即射程和命中距离。射程。士兵必须达到一百二十步。以射十二箭六箭达标为合格;命中距离五十步。以射十二箭六箭命中为合格;其他各军兵种各有规定。考核中表现优异者给予奖励。不合格者给予处罚。这些其实都是题中应有之义。洪武六年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六部联合议定军队大练兵地管理办法也是如此。皇上所做地改动有两处。一是考核地点。二是奖惩地处理办法。”

“洪武年间。每年各卫所必须抽调兵员地五分之一进京进行御前验试。距离京城较远地各卫所由兵部派员到都司所在地集中监督进行。逐年轮番更替。五年为一个周期。然而当今皇上却授权卫所自行考核。免除了军士跋涉之苦。”

“至于说奖惩地处理。则是凡考核合格地军士都奖励六百文。而每个卫所中考核成绩靠后地一百名士兵。无论考核成绩是否合格。均需接受非军户地挑战。若挑战者获胜。则获得被挑战者地军籍。”

若是靠卫所士兵去进京御前验试才能保证军队地战斗力。想一想。全国有两百万军户。五分之一便是四十万。去掉距离远地。就算只是二十万吧……每年二十万军队从全国各地到京城参加考核。消耗地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朱棣决定取消这种常规性地劳民伤财地事情(反正历史上这种劳民伤财地考核制度也逐渐消失了)。而是将希望寄托在相对独立地宪兵系统上。宪兵系统地存在。应该能够保证卫所中考核地相对公平吧?

至于说考核落后者必须接受非军户地挑战。那自然需要放宽对民间习武以及拥有武器地限制。

民间习武之风盛了,而且还允许拥有武器,私下械斗的风气必然大涨自不必说,大约在必要的时候杀官造反的念头也更容易出现在百姓的脑海里。然而对于这一点,朱却毫不在意。

杀官造反这种事,除非确实是活不下去了,否则普通百姓是不会考虑的。

如果普通百姓确实已经活不下去,由于屁股决定脑袋,所以朱棣的想法很简单很直接:镇压就是了。反正明朝已经开始步入了热兵器时代,而使用热兵器战斗对于物资储备以及后勤的要求更加严格,想必正规军能够很轻易地镇压农民起义。若是各地起义此起彼伏,军队手忙脚乱地镇压不完,那么这样的朝廷被推翻也是应该的。

除开杀官造反这种事,民间拥有武器还是很有好处的。一是与异族战争时,若是缺乏兵源,那便很容易从民间补充。二是普通百姓拥有武器后,贪官污吏自然会收敛一些。美国枪械协会有一种观点:普通百姓拥有武器才能维护民主自由。这种观点或许只是枪械协会为了自身生存而想出来的口号,但朱棣认为它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凭明朝如今的情况,朱棣固然不会发神经去宣扬民主自由,不过当百姓拥有武器时,官府以及豪强的压迫正常情况下显然不会超过极限。

……

听朱棣说完后,那瘸腿老兵满脸焦虑地问道:“军户失去军籍后,若是无以为生怎么办?”

朱棣瞟了眼老兵的瘸腿。

“考虑到军户失去军籍后也就失去相应的军田,进而有可能沦为流民,因此当今皇上又规定:凡失去军籍者,若有军功或伤残在身,均由朝廷提供资金,让其以自费移民的身份进行移民。若无军功或伤残,则让其以自愿移民的身份移民。”

老兵摸了摸自己的瘸腿,突然间泪流满脸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下,带着哭腔用含糊而又嘶哑的声音喊道:“皇上真是圣君啊!”

朱棣死不要脸

了一会儿,待阿牛将瘸腿老兵扶起来后,接着说道:来,那些非军户而又想获得军籍的人便有了奋斗的目标,而且这个目标并非遥不可及。要知道,洪武三十八年全国共建立守御卫329个。虽然每个卫所中考核成绩倒数100的未必都会失去军籍,但以一个卫所会有10名非军户挑战成功计算,则全国每年就可以提供3290名额。”

“阿牛,凭你这副身胚,弄一个军籍岂不是轻而易举?”

阿牛想了想,不情不愿地嘟哝道:“皇上颁布了《军士考核办法》后,我就把军籍还给曾家。”

面对阿牛将信将疑的目光,朱棣不以为忤地笑笑。

“本官再给你一个建议。”

“当今皇上还准备对军队进行一项改革,将军队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对各个卫所分别定级。

最初定级时,除了京师的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之外,其他的军队只分乙、丙两个等级:凡属于边军性质的卫所,都定为乙级,凡内地的卫所,都定为丙级。这个级别并非一成不变,每三年都重新定一次级别。而核定卫所级别的唯一依据便是斩获的首级。所以,有些边境卫所将来的级别就可能升为甲级。而内地卫所,将来级别却很可能变成丁级。”

阿牛挠挠脑袋,问道:“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有什么区别?”

“甲级部队多拿五成军饷,乙级部队多拿一成军饷,丙级部队拿正常的军饷,丁级部队则少拿三成军饷。”

阿牛似懂非懂地问道:“官爷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去投边军,那样可以多拿军饷?”

朱棣摇摇头。“本官确实建议你去投边军,但绝非仅仅冲着多拿军饷。”

这一下,不仅阿牛,一旁听得聚精会神的众人也大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章 帝王心术(上)

棣的假身份是正四品,镇江这处驿站虽说规模很大,]97上的官员来此住宿的概率仍然是很小的——至少今天没有。所以,驿站里最好的房间自然也就归了朱棣。

或许是因为赶了一天路有些劳累,或许是因为从皇宫中跑了出来觉得心情轻松的缘故,总之朱棣昨晚睡得特别香。待他第二天自然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在马三保的服侍下穿衣漱口,正准备出去吃中饭,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朱侧耳细听了一阵,不禁面现怒容,于是径直朝外走去。

驿站门口,驿丞正愁眉苦脸地被一个满脸骄纵的年青人训斥着。

“本公子带朋友来给你打声招呼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驿丞低声下气地答道:“公子,实在不是下官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太祖皇帝就规定过,非军情不得使用水马驿的驿马……”

驿丞的话被那个年青人不耐烦地打断了。

“本公子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也走了好几趟了,哪次没有用你们驿站的驿马?你今天是发了什么失心疯了,跟本公子假撇清讲什么规定?!”

这时驿丞偷偷瞟向朱棣,欲言又止。

年青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皱眉。“他是谁?”

驿丞小心翼翼地介绍道:“这位是正四品的佥都御史毕大人……”

“什么大人?四品官而已!”那年青人斜睨了朱棣一眼。“官服都没穿。还不知道是不是假冒地呢。



朱棣自穿越以来哪曾受这种气?当时就恨不得冲过去一巴掌把这个家伙劈翻。可是想了想。自己毕竟是出来微服私巡地。把事情闹大了。大家都知道皇帝离开皇宫微服私巡去了。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地波折来。所以。朱勉强按捺住心头地怒火。向愁眉苦脸地驿丞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驿丞低声答道:“丘公子想要在驿站换马。”

“喂。可不仅仅是换马啊!”那位丘公子毫不在乎地说道:“本公子地这位朋友准备做一门生意。需要经常和你们驿站打交道。所以本公子亲自来给你们打声招呼。将来我地朋友需要用到你地时候。你别推三阻四就行……妈地。不知道你肩膀上地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用地。难道只会吃饭不会想事啊?前面几个驿站都说得好好地。不知道你装个什么装?”

朱棣目视驿丞。在朱地注视下。驿丞地腰越弯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大人,下官实在是没办法,这位丘公子是……他是……”

“他到底是谁?”

“我是谁?”年青人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大刺刺地说道:“好叫你知道,我就是靖难功臣中排名第一,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食禄二千五百石的二等淇国公丘讳福……的嫡亲侄子丘富丘大少爷!”

朱棣不由瞟了丘富一眼,顿时有种“瞌睡遇到枕头”的感觉。朱棣一直都很想把淇国公丘福的官衔和爵位降一点,可丘福为人朴实憨厚,一直没犯什么错。没想到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反成荫,这次出来微服私访,居然可以抓到淇国公丘福的把柄。

其实就个人感情来说,朱棣并不讨厌丘福。

丘福为人朴实憨厚,十分勇猛,虽说出谋划策不如张玉,但敢冲敢战,堪称勇将。张辅的父亲张玉殁于靖难之役,在活着的燕王系将领当中,丘福功劳排名第一。这样一位勇敢忠诚的将领,朱棣实在找不出理由去厌恶。

但朱棣一直想降丘福的官衔和爵位却也并非无因。

另一个历史时空的永乐七年(1409)七月,丘福率十万大军出塞,至胪河,被鞑靼本雅失里诱入重围。结果,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丘福本人也丢了性命。

后世有观点认为,明成祖过于轻敌才是此役明军惨败的根本原因。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是徐达、常遇春这等名将,即便君主轻敌,起码不会弄得全军覆没吧?丘福此人为将尚可,为帅却不足。智谋不足本身就是为帅者的大忌,偏偏丘福还为人固执,不愿意接受副手和下级的意见。如此一来,任命丘福为帅便简直就相当于间接谋杀三军性命。

丘福是帮着朱棣打江山的最大功臣,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武将集团中都排名第一。不把丘福在军中的排位往后挪一挪,将来若是爆发了大型战役,又没理由不让他为帅。那时,岂不是既害了国家又害了他?

所以,当朱棣想着这样故意找忠臣茬子似乎有点不道德时,总会用后世的那句广告词“他好我也好”来安慰自己。

不过,仅仅因为一个子侄违法就狠狠惩罚靖难第一功臣,又似乎有点牵强……干脆下个套好了!

打定了主意后,朱棣没有理会眼前的纨绔子弟,而是继续向驿丞追问:“驿站只为官员服务,他是白身还是官身?”

“老子是白身又怎么样了?”这位丘大少爷似乎是恼羞成怒了,上前几步指着朱棣鼻子喝道:“我伯父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官居正一品!难道住不得驿站最好的房间?怎么着,你一个四品官还想和我伯父做对不成?”

张辅涨红了脸,唰地一声抽出腰刀上前一步,众侍卫见张辅带头,也齐唰唰地抽出了武器,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将那群人砍成肉酱。

丘富一连后退几步退到众家丁之中。这群家丁之中有几个随着丘福打老了仗的老兵,倒也不怎么害怕。仗着淇国公的势,这些家丁不甘示弱地取出武器与张辅等人对峙。

丘富感觉稍稍安全了些,色厉内茬地喊道:“青天白日的,你们想造反吗!我可是淇国公嫡亲的侄子!你们敢碰我一根毫毛试试?试一下就叫你们全家都完蛋!”

历史上明成祖绝对是个猛人,身为燕王时上战场上厮杀倒也罢了,就连成为皇帝后也仍然保留着上战场亲自砍人的爱好。朱棣继承了这具躯体的高

斗技能。不知道是不是艺高人胆大的缘故,面对那的利刃,朱棣的心跳、体温却没有丝毫变化。

稍微想了想,朱棣便打消了将事情闹大的念头。丘富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即便能够以大不敬的罪名处罚丘富,却也不适合牵连丘福。况且,事情闹大了也会影响他微服私访的乐趣。

朱棣平静自若吩咐张辅:“把刀收起来。”

见张辅恨恨地把刀收了起来,丘大少爷的气焰愈加高涨。

“怎么着,害怕了?给大爷我陪个不是,今儿我就大人大量放过你。不然的话,你就等着将来穿小鞋吧?”

朱棣大笑,眼中却并无丝毫笑意。

“你伯父又不是没有儿子,难道你在他跟前就那么得宠?就为你一句话,丘都督就会特意去为难一位四品官员?你大约不知道,本官虽说只是四品,却是佥都御史,是言官!你以为本官会害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章 帝王心术(下)

前,朱棣一直认为对驿站已经没有必要特意改革了。

另一个历史时空里,明代邮驿的弊端主要表现在两方面,即:一是征收驿银,横征暴敛,累害于民;二是支应驿差敲诈勒索,营私舞弊。

第一个弊端,主要体现在劳役方面。由于驿站所需的牲畜、草料、菜蔬米面、肉食甚至桌椅板凳、床铺都需要附近担负相应劳役的百姓来承担。如果驿丞清廉,那么负担这些劳役的百姓还能够承受;如果驿丞贪婪,那么这些百姓就会遭殃。由于朱棣已经对役法进行了改革,将包括驿站在内的大部分劳役都折算到田赋中去了,所以这种弊端将来不会再出现。

至于第二个弊端,却是官方机构的通病。往来车船轿马供应,官员米粮柴炭分例,都有朝廷规矩按时拨给。有些红官、大员、钦差过往,实报实销倒也罢了,实际上虚报也是实销——其实地方官巴结奉迎,送来的东西也吃用不尽,根本是无报也实销。明朝中后期有些正直的官员曾对驿站进行过改革,其中最为有名的是张居正。他的邮驿改革是从限制官员的驰驿特权入手的,提出了六条对官员的限制。比如,规定非公务任何官员不得侵扰邮驿;过往驿站的官员只许按国家规定的级别供应食宿,不许越格提出奢侈的要求;除邮驿供应外,任何官员不许擅派普通民户服役;还规定政府官员凡非公务而是到离任或请事假等旅途费用,一律不得由驿站负担,不得动用驿递的交通工具等等……这些,其实都属于吏治的范围内。朱相信在推出了“首告无罪”等反腐措施后,吏治会相对清明,因此对于第二种弊端也同样不怎么担心。

然而看了这篇错别字连篇的策论后,朱棣却稍稍有些动心了。

商业的发展离不开及时有效的信息。而且,象民信局这种能够汇兑银钱的机构若是能够发展壮大,对于商业的促进作用会更大。

明朝的邮驿系统由三大部分组成:一、水马驿;二、递运所;三、急递铺。通俗地讲,水马驿就是EMS,:分,而急递铺则是平信。

中国历代王朝建设驿站的最主要目的是用在军事方面。偌大一个帝国若是没有发达的通信系统,那便无法长时间维持。边疆发生战事时守边将领会向中央发出求救信,若是求救信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太长,那么当中央对此做出反应时,估计守边将领早已撑不住了。历史上罗马帝国的疆域之所以能够超过中国,是因为罗马帝国能够很方便地利用地中海来传递消息、运送军队。中国没这种自然优势,只好老老实实地依靠驿站系统来维持中央对庞大的疆域的控制。

黄大伟的设想显然不妥。

如果允许民间向驿站租借马匹,驿丞若是见钱眼开,把所有能够承担急运任务的马匹都租给民间,万一恰巧有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被耽误了,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同样的道理,也不能将水马驿交给私人经营。商人的目的是利益最大化,肯定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驿站里的良马长期无所事事,只为等待那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的紧急军情传递。

所以说,承担传递紧急军情任务的水马驿绝对不能商业化。

递运所地主要职责是转运军需等物。虽说可以商业化。但民信局这样地机构未必会感兴趣。

因此。唯一可以考虑地便只剩下急递铺了。

急递铺与驿站虽然邮传道路多数互相重合。但机构、人员、管理等。并没有“合一”。还是分立两个系统。各司其职。

急递铺虽说名称里有个“急”字。但事实上它地传递速度远远比不上水马驿。

因为。水马驿是使用马或快船作为交通工具。而急递铺使用地递运技术却是步递。简单通俗地形容。就是“接力棒跑步(快走)”。由于速度相对较慢地缘故。急递铺任务单一。职专“公文递送”(主要是朝廷政令)。

将急递铺商业化似乎是个不错地选择。毕竟。朝廷政令快一些传递固然是好。而万一被耽误个一两天。却也没什么大不了地。从另一个方面说。急递铺所负责传递地文件。也不会因为泄密而带来太大地麻烦——尽管这时候地观点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但朝廷政令即便被老百姓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只要遵循从前就制定好的规矩,“但有人递公文,须要坚厚好纸封裹转递各铺,明白附历于上开写并无破损,并不曾拆动原封。但有摩擦破坏,及拆动原封者,就将来文封皮上写记原递铺兵姓名递发,及将递来铺兵拘捉解官,有司即为追究”,急递铺泄密的可能性也不大。

将急递铺商业化还有一个好处。洪武皇帝规定,急递铺的铺距应“凡十里设一铺”,实际虽非如此,但确实以10里者居多。而水马驿则是每六十里至八十里设马驿一所。综合起来看,急递铺大约比水马驿与递运所之和多出**倍——也就是说,急递铺的网点更多更密,更方便民信局将信件递送到每个收信人的手上。

综合这些条件来看,将急递铺商业化显然是可行的。

这么想着,朱棣便对黄大伟说道:“本官身为佥都御史,体察民情上达天听乃是本份。你的这份策论本官已经看过了,虽说多有谬误,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其中有也值得参考之处。”

“朝廷的邮政系统分为三大块:其中水马驿承担着紧急军情的传递任务,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商人扯上关系;递运所主要职责是转运军需等物,估计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兴趣;而急递铺却是可以和民信局合作一下。所以,本官准备为这件给皇上写一份奏折。”

“本官设想了两种合作方式。”

“其一,由朝廷下达政令,允许民信局将信件交给急递铺代为转递,转递费用按地理险易、距离长短的不同,制定相应标准收取。”

“其二,允许民信局以府为单位承包

的急递铺,之后,朝廷赏给承包人一个民信局大使的^7)T衔,规定急递铺上至铺司下至驿卒都归民信局大使管辖。这时,急递铺仍然承担‘公文递送’的任务,不过每年朝廷都会为此专门划拨一笔资金……哪一家民信局需要朝廷划拨的资金最少,该地区的急递铺就交由哪家民信局承包。”

“不过,具体采取哪种合作方式更好,本官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样吧,”朱棣沉吟片刻,说道:“你留个地址,然后回去和同行们先联系一下,本官到时候会派人与你们商量个章程出来。”

听到这里,黄大伟那张胖脸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忙不迭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喜不自禁地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无论将来皇上是否恩允,小人一定会重谢大人!”

朱棣不再理会黄大伟和丘富,转过身自顾自地对马三保吩咐道:“你们先收拾好行李,等会儿吃完了饭就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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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替人挨打

棣这次出来最终的目的地是苏州。因为他想亲眼看商业税被承包之后,对苏州商业气氛的影响到底是好还是坏。

苏州属于京畿范围之内,离南京的直线距离不到200里。朱选择的路线是南京-镇江-常州-无锡-苏州,加起来仍旧不过250里。可朱一路上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结果直到第五天,一行人才晃晃悠悠进入常州境内。

江南河道众多,常州境内更是夸张,除了天然河流外,还有数不清的人工河渠,越往前走,水叉河港便越多。时值乍暖还寒时候,柳枝嫩草纷纷发芽,农田里的禾稼也显出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一阵含着春天气息的凉风袭来,朱棣深深嗅了一下那毫无污染的清新空气,正感叹着古代也有比后世好的地方,却突然瞟见远处一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微服私访必须做到自然。若是远离大道,深入田间地头去问那些老农,人家一看都会起疑——从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上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若问起当地的保甲、狱讼、差役、官司等情况,老农未必敢跟你说实话——他不知道你的身份,还得担心你问完话后就会招来衙役,按“诽谤官员”为由治他的罪。

在大道上碰上了同行的路人稍稍聊上几句则不同,人家会以为你只是走路走乏了聊天解闷,不会有太大的戒心。

故意放慢了速度,等了那人走近后,朱棣扭过头,不禁暗中喝彩。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那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的装束,却因为生得英俊魁梧,给一种精神气十足的感觉。

“老乡,这条路是去常州府城的吧?”

那人中气十足地答道:“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就在前面五里。翻过那座土坡就可以看到常州城了。”

如果一开口就问当地官员的官声如何自然(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不行,而朱棣一行人都是商人打扮,也不能开口就问当地收成如何,所以朱棣便问问路,和他先套套近乎。

“还有五里啊……”朱棣象是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声,然后又以聊家常的语气说道:“你的身体真是精壮啊。我们骑着马,居然都被你步行给赶上来了。”

那汉子咧嘴一笑。“我地身子骨确实顶呱呱。附近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地我陈小锋地身子骨最结实?不过。人哪有马走得快呐。还不是你们爱惜马力呗。”

……

朱棣和陈小锋边走边聊。问他见过大明宝钞没有。又问常州府大明宝钞和铜钱地兑换比价。永乐制钱流通使用情形。聊得十分融洽。

这时朱棣又问道:“你去府城干嘛?”

陈小锋呵呵一笑。“去府城赚点辛苦钱。”

朱棣不禁心中一喜。

从陈小锋的谈吐来看,他倒是不象那种从出生到死都窝在一个村子里的木讷农民。但是从衣着打扮看,他的身份是农民却绝对错不了。

农民进城赚辛苦钱?……难道说眼前是资(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主义萌芽时期,失地农民转变为工人的场景?

朱棣笑着问道:“你去府城打算做什么营生?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就是替人挨打,赚不了几个钱。去年的行情是替人挨十板子给一贯钱,估计今年也差不多吧。”

朱棣一愣。陈小锋用的是半生不熟的官话,交流起来还算顺利。可刚才那段话,朱棣却一直回味了好半天才最终确定。

替人挨打?

还有这种职业?

见朱棣满脸的迷惑,陈小锋呵呵一笑。

“您走南闯北应该见多识广,难道就没听说过替人挨打的营生?”

朱棣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张辅等人,视线所落之处,一个接一个地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于是朱又将探询的目光移到陈小锋的脸上。

“是这么回事,这些天正好是衙胥催税的日子,那些舍不得缴税却又害怕受皮肉之苦的大户就会雇人替他挨打。”

朱棣强压心中的恼怒,问道:“常州实施了首告无罪吗?”

“实施了!”陈小锋脸上显出开心的(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笑容。“说起来当今皇上真是圣君啊,居然能够想出这么一招。如今常州府的官员好多都是戴罪办事,一个个相互之间看着对方都象斗鸡一样,谁都巴不得抓住别人的把柄好让自己立功免罪。现在,谁要是打官司时还想着行贿,别人都把他当成疯子看。”

如果平时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圣君,朱棣多半会自我陶醉一阵子,可此刻他却没心思听这些。

“既然常州已经实施了首告无罪,那这种替人挨打的营生怎么仍然存在?”

陈小锋愣了愣,随后哈哈一笑。“首告无罪对官员有用,对吏员有什么用啊?”

“怎么会没用?”朱棣有种被轻视的感觉。“主官不能贪污受贿了,心里不平衡,自然会紧盯着手下,不让他们贪污受贿。”

陈小锋想了想,倒也没有继续坚持。

“您说得不错,确实不能说完全没有用。不过,一方面主官未必管得过来,另一方面主官大多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当的官,对于衙役收刮钱财的手段根本不清楚。所以,实施首告无罪制度后,吏员**的行为虽说有所收敛,但是想让吏员的弊端绝迹,却还不足。”

听了陈小锋这番分析,朱棣颇为吃惊,这哪里是一个普通农民能够说得出的话?于是朱棣试探地问道:“这位小哥读过书吧?”

“惭愧,我家从前也能称得上是耕读之家,在我十三岁之前,家中尚有良田百二十亩。可惜我十三岁那年,家父开始担任粮长……”

说到这里陈小锋顿了顿,口里象是含了颗苦橄榄一般。“子不言父过,总之家父去世后,家中只剩下区区三亩七分田。我也想着发奋弄个金榜题名,然后振兴家业。

只可惜时运不济,花了十年时间却连个县考都没能通过。”

陈小锋长长叹了一口气。“三年前家中寡母生病,我便断绝了走上仕途的心思。再怎么说,人总归先得活着吧?除了家里的三亩七分地之外,我还佃了同村张某的八亩田,但仍然不够。寡母生病要吃药,我不得不想各种办法去赚些药钱。”

“替人挨打说起来不好听,可挨十板子就能赚一贯钱,多替人挨几次打,好歹也能赚半年的药钱。”

古代考试没有复读之说,活到老考到老的人多得是。陈小锋看起来也才二十多岁,这个年纪继续考秀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是为了给母亲治病,他不仅放弃了继续考试不说,居然靠替人挨打来赚钱——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彻底堵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庸官

夜无话。

按以往的习惯,本该吃过早饭后便去附近比较有名的景区闲逛欣赏一下风景。可今天早上起来后皇上一直没有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出言建议。直到十点左右,朱终于宣布将马匹寄存在客栈,步行去府城。

一行人步行进入府城,高气压始终笼罩在他们的上空。朱棣不说话,谁也不敢吭声。每当朱的目光无意瞟过某个随行之人,他们总是缩紧了身子,垂下头,象是被吓坏了的鹌鹑一样。

这便使得朱棣的心情愈发恶劣了。

如果黄俨随侍在旁,朱棣老早就冲过去对着他猛踹了,那样心头的郁闷也可以稍稍减轻一些。偏偏张辅、杨荣、马三保全都不适合充当这种出气筒的角色。穿越至今,朱对人权的观念已经越发淡漠,但基本的底线还在。无缘无故地殴打张辅和杨荣对朱棣而言是件无法想象的事情。马三保虽然是个宦官,但即便朱棣不知道马三保就是未来的郑和,但马三保仪表堂堂,凭此朱棣也不可能把马三保当成黄俨那种弄臣的角色。

朱棣确实很郁闷。

赋税改革的主要思路是用役银取代大多数徭役,田产多的地主利益自然受损。然而在明初,地主阶级的力量正处于最为弱小的时期。因此,背地里诅咒的人倒是有,但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反对这项改革。对于背(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地里咒骂的人,虽然也有过几例厂卫的秘密报告,但朱棣却选择了无视。如果是在公共场合咒骂,为了维护皇帝威严,朱棣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轻者处以极刑,重者牵连家族。但背地里骂嘛,既然损害了人家的切身利益,挨骂又不会少块肉,这点胸襟朱棣还是有的。

朱棣自以为赋税改革会一帆风顺,因为他早就颁布了“凡官府中未登记的田地均为荒地,任何人都可以去官府登记,只需缴纳很少的费用便可获得开垦该荒地的权力进而拥有该地”的政策,传统的隐瞒田产这种技俩就变得不太好用了——土地对农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为了能够只花费很少的费用便可合法获得大片“荒地”,他们甚至不在乎得罪当地大户。况且,抛开普通的农民不谈,地主阶级内部也并非一团和气。只要吸引力足够,地主们也会毫不犹豫地与阶级同志翻脸。

可惜朱棣忘了,任何改革都会受到反弹,区别只在于反弹的力度大小而已。

地主阶级不敢明着反抗,却可以和衙胥勾结起来玩弄一些手段。

朱棣并不知道,其实有明一朝拖欠赋税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那些拖欠者都很狡猾。他们一般也交纳部分税收。并不全额拖欠。同时许诺以后会补交余额。相应地。朝廷对此一般都不会进行严厉地处罚。多半只是在一段时间内进行追征。但是拖欠两三年以后。就不能再指望拖欠者们补交欠税了。对于赋者。抛开人道主义考虑。鞭打、关押等手段很少有效果。这些累积起来地欠税成为最新赋税征收中地一个巨大障碍。所(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以只能+l可能下令+:特定地地区。比如说1430年宣德皇帝就下令全面减免长江三角洲地区地税粮。+:)>|整个帝国。

然而对拖欠者几乎不进行处罚以及+:;为。因为。违法者可以得利。而守法者地利益却受损——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后世在街上看到有人昏迷。见死不救则什么事都没有。而采取救助行动者反而有可能被法院判罚。在这种情况下。赋行为自然而然地蔓延开来。结果。某些地方地纳税人便宁肯请人代杖也不肯纳粮了。

这种现象其实应该怪明太祖朱元璋。

朱元璋是一心为农民着想地皇帝。规定了很多有利于农民地法律。拿拖欠税款来说吧。对于拖欠税款比较有效地办法就是没收拖欠者地家产。在西方通常都是采取这种办法。然而明太祖没带好头。不仅没有积极追缴欠赋税。反而明令禁止官员下乡以免骚扰百姓。草根出身地朱元璋爱护底层百姓到了什么程度呢?举一个小例子:洪武九年。山西平遥主簿成乐任官期满。州府考核结果以其“能恢办商税”为由。褒其进京朝见皇帝。结果遭到朱元璋地批评:“税有定额。若以恢办为能。是剥削下民。失吏职也。州考非是”。反而“命吏部移文以讯”。

在这种前提下。从朱元璋开始。整个明朝皇帝对于百姓拖欠赋税几乎全都可以用熟视无睹来形容。既然皇帝并不在乎拖欠赋税地问题。地方官会吃饱了撑着去做费力不讨好地事?!

明成祖南征交趾。战争持续二十多年。八十万大军疲于奔命;郑和六下西洋。“费钱谷数十万。军民死者以万计”;修建北京宫殿。赴四川、云贵、湖广采木。工程历时十四五年。“所费数以万计。役死军士百姓不计其数”。而“督办官

公戒私,不贪赎厉民者,殆十之一二”;五次亲征漠)7员兵力三十万至五十万不等,搜尽天下府库以供军饷,数十万军民为之转输,造成“财力大窘”。如果仅凭想象,那么很多人都会认为永乐年间赋行为应该非常罕见。但事实呢?明成祖死于1424年7月18日,朱瞻基却于1430年下令全面减免长江三角洲:+)达300万石的税粮。仅凭这个数据便可以得出结论:(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永乐年间的赋行为并没有得到真正有效的遏止——否则,区区六年时间长江三角洲地区怎么可能欠下300万石的税粮?

朱棣不知道另一个历史时空的明成祖并没有遏止赋行为,但他知道:如果不能有效地制止这种赋行为,那么即便百姓的收入越来越高,将来国家的税收仍然会越来越少。如果国家的收入减少到一定程度,那便无力修建大型水利等公共设施;遇到了大的自然灾害无力赈灾;农民起义或是外敌入侵则没钱打仗。总之,一个国家财政收入过少,那么这个国家离灭亡之期也就不远了。

每次读明朝的历史时,朱棣总是恨得牙痒。明朝的活力固然远远不如唐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么大一个“发达国家”,到了后期却是赈灾也没钱,打仗也没钱!原先朱棣认为明朝没钱是因为没有系统的累进制税率,为了让最穷苦的百姓也有条活路,明太祖只能将税率定得极低。然而令朱失望的是,如今已经颁布了累进制税率,却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纳税人们却以“请人代替挨打”的办法拖欠赋税。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以后生长在深宫大院的皇帝多半会以为百姓拖欠赋税是没办法,因此只好减免——崇祯皇帝没有数学头脑,征收的三大饷加起来每亩也只不过几斤(顶多十几斤)稻子,却被言官们哭喊几声就放弃了这个能够挽救明朝的办法。

论性格的残酷程度,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八章 能员

知县……常州……林海!

这时,林海的资料浮现在朱棣的脑海里。

林海,字原——古人一般都是双字,单字极为罕见,朱棣见少识寡,只知道屈原也是单字。林海是大地主的庶子,因师从法家而不屑于死读四书五经,因此没能考上功名。好在家族在当地颇有势力,一番运作之下,好歹成了一名吏员。在当地县衙任掾时,职内事务,处理快捷,深得知县的赏识,称赞他干练通敏,廉介无私。明太祖为保证封建官吏的选与任用,推行三途并用之策,明成祖遵行不悖。永乐元年时,林海吏期已满九年,按例应允给赴京考职。

明初当官主要有三种途径:进士监生当官,荐举当官,吏员当官。然而到了明朝中后期,荐举当官和吏员当官的路基本上被堵死,只剩下进士监生当官一种途径。

荐举当官的缺点是比较容易形成**。但朱棣规定了“首告无罪”制度,因此通过贿赂而获得“荐举”的难度大增。为了保证荐举制度有效,还可以规定被荐举者无能或犯法则荐举者连坐。当然,连坐的规定不能太苛刻——汉武帝诏令郡国贡举贤才,由于选令过于苛刻,竟造成各郡未荐一人。可见,察举法规过严或过宽都不行。所以朱准备这样规定:被荐举而为官者,未曾升官前失职,则荐举者连坐;若被荐举者升官后失职,则考察提拔者连坐。这条规定容易导致被荐举者仕途艰难,但朱棣对此并不是很在乎。既要保留荐举这条路,又要尽量减少**,还要保证被荐举者仕途顺利……世间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

相比之下,朱棣更反对吏员升官的路被堵死。

应当说,科举是一种非常成功的选拔制度,十八世纪时启蒙运动中,不少英国和法国思想家都推崇中国这种公平和公正的制度,甚至有人称科举是中国文明的第五大发明。但如果将科举考试神化,则又犯了绝对化的错误。

在朱棣看来,最佳的办法是以科举制度为主,然后将“荐举制度”以及“吏员考满迁转制度”作为有力补充。

吏员当官的正式说法应该是“吏员考满迁转制度”,是指吏员三年一考核,“一考满迁转”、“二考满办事”和“三考满出身”。也就是说,如果吏期任满九年,每次考核都能考满,那么这名吏员就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这种制度在明初执行得还不错,可惜在明代中后期,由于科举制的日臻完善,“吏员考满迁转制度”便逐渐名存实亡了。

吏“不入流”,由长官自己“辟召”,身份其实是民。也就是说,官僚都是“国家干部”,吏却只好算作“以工代干”。他们是官府中的“服役人员”,其身份与衙役(更夫、捕快、狱卒之类)并无区别,只不过更夫、捕快、狱卒或服劳役,或服兵役,胥吏则提供知识性服务而已。因此胥吏地位极低(常被呼为“狗吏”),待遇也极低(往往领不到薪水)。此外,还有一条规定,就是胥吏不能当御史,也不能考进士。

由于明朝吏员不得参加科举考试,而中后期又极难得以通过磨勘考满而出仕,这不仅埋没了大量人才,也造成吏员的腐化堕落——对于断绝了升官希望的吏员来说,既然被剥夺了精神追求的权力,那也就唯有进行物质追求了。

别看理论上在处理国家事务和地方行政时是官领导吏。但由于吏比官更精通“业务”。因此吏总是很容易糊弄官。要知道。除非皇帝有明确地上谕。否则在处理“业务”时往往需要查案例。即过去处理这类事情地成案。以便援例办理。由于事情千差万别。不是一个成案可以解决。有地必须七弯八拐。援引很多成案才能解决一个问题。这些案例堆积如山。汗牛充栋。如非熟手。无异于大海捞针。官员们很少有人能够熟悉钻研“业务”。因此在行使职责时不得不听命于书吏。

此外。帝国地政策和法令往往都是些“原则性意见”。是用漂亮地文言文写成地。因此是含糊其辞和语焉不详地。具体尺度全靠执行者掌握。官员们既然不懂行。则升迁地快慢。处分地轻重。赋税地多少。工程地增减。自然也就都由胥吏们说了算。或者被胥吏牵着鼻子走。所以。明末地顾炎武。便说当时地情况是“百官者虚名。而柄国者吏胥也”。清末地郭嵩。也说有清一代是“与胥吏共天下”。

坚持“吏员考满迁转制度”会带来两个明显地好处。一是可以让吏员拥有更高地精神追求目标。稍稍减轻一下吏员腐化堕落地程度。另一个好处则是曾经做过吏员地官不那么容易被手下地胥吏糊弄。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真实地情况不是吏怕官。而是官怕吏。

吏员不能成事。却能败事。所以。往往反倒是官员需要贿赂吏员。例如。兵部按军功任命官职。如果不给经办地吏员一些好处。他就会设法刁难。你非常正直。吏员会把记

功政绩地文件涂改几个关键字。然后给主管长官上报T3有涂改。按制度应当核对。以核对为名把你地升迁挂起来——升迁这种事时间拖得过长。弄不好就会有什么变故而失去这次升迁地机会。所以。官员往往只能按惯例向经办地吏员行贿。待贿赂到手。该吏员便又对主管长官说:虽有涂改。经核实无误。

又比如说管理册籍并协助里长攒造黄册、稽核钱粮地书吏。他们把田赋征册收藏起来世代相传。将之视为枕中密宝。不肯示人。即便示人。也因其从中舞文弄墨。让别人无从识别。州县政府催征田赋时非依靠书吏不可。他们盘踞征收机关。虽驱之不去。因贴近民间。能随时跟踪人户田地转移买卖地情况。因此民户可以欺官府。却不可以瞒里书。

永乐年间有个叫况钟的吏员后来升任苏州知府,他深知吏治中的积弊,到任苏州初理政事时,先是假装木讷,不懂诸务,群吏们怎么说他便怎么做。群吏异常高兴,认为太守糊涂可欺。三天之后,扮猪吃老虎的林海露出狰狞面目。他召来群吏责问:“前某事理应施行,你们却阻止我;某事理应制止,你们却让我施行。你们这几个人长期谋私舞弊,死有余辜。”立即捶杀数人,将贪虐庸懦的僚属全部斥退。从此一府大震,人人奉法,人称况钟为“况青天”。可见,从吏员中提拔官员,对于治理吏员**非常有效。

由于朱棣知道况钟这样的典故,因此对于“吏员考满迁转制度”特别上心。在察看吏员简历时,发现林海推荐人的评语是:“师从法家,明察秋毫,性苛”。别的推荐人都是说好话,但林海的评语中却有“性苛”的评价,这便引发了朱棣极大的兴趣。相对而言,朱棣倒是更欣赏性子苛刻的官员胜过老好人式的官员。因为这个缘故,朱棣便罕见地特意御点林海为常州知县——明明这个林海是自己亲自选定的,此时却反过来批评他“无能”……

想到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朱棣老脸一红,敏感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九章 酷吏(上)

海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的人群。

“本官是从吏员升上来的,对于这类营私舞弊的手段一清二楚。此案之当事人都自己走出来!若是不出来……”林海恶狠狠地指着那些挨了板子的人说道:“本官就劝说他们卖掉田产补充欠税!别指望有什么侥幸。他们若是不肯配合,本官就让他们站笼子,补齐欠税之前不放出来。本官就不信,这些人宁愿站死在笼子里也不肯接受这场富贵!”

拖欠赋税的粮长们被林海的手段吓坏了,只得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验明正身后,林海冲着典史以及其他几名吏员冷笑数声,接下来的话骇得他们肝胆俱裂。

“之前本官说过,应该先补齐基本田赋后再收取浮动田赋,你们阻止本官,说基本田赋和浮动田赋两不相干,不应混为一谈;本官说县衙内没必要设立那么多吏卒,你们却一个劲地说服本官该设立。你们这些人长期营私舞弊,罪当死。将某某、某某拖下去,杖毙!某某、某某贪虐庸懦,斥退!”

场下静默片刻,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林青天!林青天!林青天!……”

其实这几名吏员倒不至于惹下太大的民怨。围观百姓之所以欢呼,是因为这些吏员并不为他们所喜,而且马上又有节目可看了。

在这欢呼声中,无论是被宣布杖毙还是斥退的吏员全都脸色发白,当然,被宣布杖毙的吏员脸色白得更厉害些。

其中一人厉声喊道:“青天白日之下,尔敢枉法杀人?!”

林海笑嘻嘻地看着此人。

“近千人目睹尔等营私舞弊地行为。你想否认?”

那人虽脸色惨白。却硬着头皮强辩道:“我为什么要否认?你想诱导我否认。不就是好让你以此为由用刑。借此将我刑毙吗?这营私舞弊罪我认了。认了供。即便是死罪。按大明律也要先申报到省。再到部。再奏万岁爷勾决。”

“看来你对大明律挺熟悉嘛……不过你不要忘了。本官也是从吏员升上来地。对于大明律同样熟悉。本官并不需要判你死刑。既然你已认了‘营私舞弊’之罪。本官自然有权当场宣判。”

“尔等小吏所犯地营私舞弊之罪。多半也判不了死罪。”林海嘿嘿一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本官不仅不判死罪。连流刑、坐牢都不判。只判个杖刑……根据《大明律》规定。知县对应处以笞杖刑罚地案件。拥有审理和判决地全权管辖权。”

说到这里。林海却变了脸。厉声喝道:“将他拖下去。狠狠地打!”

等林海话音一落。自然有衙役过来将那几名吏员按倒在地。这时领头地衙役发问:“大人。打多少下?”

林海将那衙役头目盯了半天,冷笑一声。“看来你和那几人关系还不错?哪那么多废话,打就是了!”

衙役头目被林海瞧得胆颤心惊,听到林海这句话,再也不敢多嘴,连忙跑过去主持施刑。

一开始那几名吏员还扯着嗓子嚎叫,可林海却不紧不慢地踱过去,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正在挨打的吏员看见旁边那双脚,急怒攻心立时晕死过去。

林海那不丁不八的站立姿势是有讲究的。衙门里经常用杖刑,有时候需要打轻一点,有时候则需要打重一点,甚至必要的时候,还有可能借杖刑之机将受刑人杖毙。林海那站立的姿势,便是衙役头目往常收到不菲的贿赂后,满足特殊要求而将行贿者的仇人杖毙的暗号。

结果打到三十来下时,那几名吏员已是伏在毡上一动不动,鲜血渗透一大片,下半身几乎被打成一滩肉酱,整个人生死不明。一名行刑的衙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这时硬着头皮嗫嚅说道:“大人,他们几个已经晕死过去了。”

林海嘿嘿冷笑几声,并不说话,转身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待林海走开了,衙役头目看昏死的吏员中已有悠悠醒来的,叹了口气,悄声说道:“不是兄弟手下不留情,实在是林知县打定主意要你的命,现在又没人能来救你。念在你我多年交情,我叫兄弟们下手利索一点,让你少受点活罪。”

那吏员惨然一笑。“多谢。”

衙役头目一挥手,施刑的衙役已举着红黑水火棍照着脑后狠狠一棒。此人一声怪叫,吐出一口鲜血,腿蹬了几蹬,便呜呼哀哉了。接着,施刑衙役又照此办理,将另外两名吏员了帐。

见解决了此事,林海的脸上浮现出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般澄静的微笑。

听到不远处的惨叫先是变成呻吟,然后再无声息,跪在地上的粮长们象是打摆子一样不停地簌簌发抖。接下来,林海却并没有马上处理拖欠赋税之事,而是对腰身有常人两倍的刘应武说道:“因为你的欺骗行为,杨大富空欢喜一场不说,而派遣家人来回奔波取钱。这个损失,你是不是应该补偿?”

刘应武见识了林海的手段,虽说不情愿,却也毫不犹豫地答应给予杨大富十贯钱作为补偿。

若是平日白白获得十贯钱,那杨大富早就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可在此之前杨大富却抱着以五百贯购得三百亩良田的美好期望,于是便对这十贯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

看到杨大富满脸失望,林海摇摇头。

“按照太祖皇帝制定的《大诰》,洒派粮差,诡寄田粮者全家迁发化外,洒派诡寄之田赏给被害之民;揽纳粮物,隐匿入己,虚买实收者,处死,籍没其家;说事过钱者,处死。”

话音未落,一名粮长已经瘫软在地上,下身发出一阵恶臭。

“本官刚刚上任,之前大家所做所为,本官并不清楚。

”林海缓缓说道:“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

粮长们象是摸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约而同地抬着眼巴巴发望着林海。

“只要诸位补齐历年所欠赋税,并且将洒派诡寄以及揽纳粮物等事抹平,本官就不再追究。”

底下参差不齐地发誓赌咒,表示一定会遵照知县大人的命令。

林海冷笑一声。“拖欠之

们愿意补齐就补齐,不愿意的话,之时,会将你们所缴纳的浮动田赋先补齐所欠之基本田赋。”

围观的百姓之中,脑筋转得慢得还没明白,可一些头脑灵活的人却为了显示自己而交头接耳起来。

“父母官大人这招可真是厉害!这样一弄,瞧以后谁还敢拖欠赋税。”

“怎么厉害了,我怎么没听明白?”

“这都不明白?父母官大人说了,先将基本田赋补齐才计算浮动田赋,而浮动田赋却是田主自行缴纳。田主若是小气,尽可以少缴纳浮动田赋……可你缴纳的浮动田赋少了,别人便可以只花极少的钱强制买田——我问你,谁愿意自家的良田被别人以贱价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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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酷吏(下)

间正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人,虽然只)]服,但身上那股贵气掩也掩不住。

林海正偷偷审视着这位毕大人,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忙微笑着依着下级参见上级的官场规矩行了礼。

“请问毕大人宣下官来所为何事?”

“刚才看了你审案,”杨荣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朱棣,说道:“正在站笼的人当中有一人与我家大人有一面之缘,希望你能够给个面子把他放了。”

听说请自己来是为这事,林海不禁瞟了朱棣一眼。林海满肚皮不自在,说道:“听贵昆仑(注1)说,毕大人是佥都御史吧?”

朱棣点点头。

“既然毕大人是佥都御史,自然应该对‘首告无罪’制度很熟悉。下官若是拿国法卖人情,毕大人一个折子递到皇上面前,却叫下官如何自处?”

“国法中有让替人挨打者站笼的规定吗?”朱棣抬了抬眼皮,不温不火地说道:“大明律中,连站笼这种刑罚都没有吧?”

说实话,朱棣虽然贵为大明皇帝,但是对于大明律的熟悉程度他却绝对比不上那些积年老吏。但是对于这一点朱棣却很笃定,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站笼是于清朝才正式作为法律惩治手段的。

林海不软不硬地顶道:“大人,我不知道您所说的站笼是什么,下官所实施的刑罚只是枷号而已……只不过在外面加了一木笼子——大明律又没规定不许枷号时在外面围一个木笼子。”

朱棣懒得和林海辩驳这个问题,于是换了个话题。

“刚才你刑毙了三名营私舞弊地吏员。不怕朝廷给你处分吗?”

“下官做了就不怕担责任。”林海舔舔嘴。不咸不淡地说道:“不杀一儆百。县衙里地风气好不了。明年您再来看。本县地官吏绝对能够称得上大明地表率。”

朱棣摇头失笑。“看来你是准备身后进《明史》地《酷吏列传》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林海却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下官确实以能够进入《酷吏列传》为荣。”

朱棣瞪大了眼睛。在他地印象中。贪官固然经常和污吏结合使用。但偶尔也会和酷吏连在一起。

“酷吏又不是什么好词。你怎么会有这种人生理想?”

林海梗着脖子反问:“酷吏怎么不好?只有酷吏才能打击地主豪强的嚣张气焰,稳定社会秩序……大人知道夜不闭户和道不拾遗的出处吗?”

朱棣一滞,不禁暗自犹豫:究竟是老老实实回答说不知道呢,还是借语气不恭为由拍案而起和他翻脸呢?

这时杨荣说道:“不就是商鞅以法家治国,在苛刑的威慑下,百姓们不敢随意拿取?”

“正是如此!”朱棣没拍桌子,林海倒是拍案说道:“除了传说中的桃花源,但凡出现‘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的情景,都是遵从法家学说的酷吏所造成的。”

朱棣决定再次转移话题。

其实出现“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的情况未必一定需要酷吏,只要一个地方穷得没什么东西可偷,同样会出现这种现象——但如果物资相对丰富,那么严厉的法律对于社会秩序还是很有帮助的——穆斯林社会中偷盗砍手,所以小偷罕见;印尼只要和毒品沾边就是个死,所以印尼境内毒品最少。

和林海继续辩论这个话题,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朱棣咳嗽一声。

“林知县,刚才你当众申明,将来若是将常州县治理得好而获得奖励,那么你将一文不取,全部按各位的功劳分给胥吏们补贴家用……你是怎么想的?”

林海诧异地望了朱棣一眼,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一直换来换去没个准。旋即林海又想到对方是佥都御史,现在显然是正在巡查地方,那么各方面都问到估计也是御史的一种职业病,于是释然。

想法眼前的御史可能会把所见所闻写上奏折,而自己的想法也并非见不得人,便坦然说道:“下官本人出身大户,虽说只是庶出,但下官成为知县后,月例钱就调到了与族长相同的水平。每个月可分得月例钱八十贯——这笔月例钱比一品官的俸禄还高。”

“离乡上任前天晚上,家严对下官说,钱再多也当不得身份使。就是个不入流的官到家里,也得当神敬,当祖宗待。如今下官成了知县,家里有了体面,即便当地知县到我们家也会客客气气的。所以,族里对我只一个要求:不刮地皮,也别收贿。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还有孝敬上宪太太私房体己银子,左右各方应酬等等,这些费用都不必我操心,自然有族中叔爷们补贴——只求我平平安安做官,为他们保住面子。”

“所以说,我做官不为钱!”

“哦?”朱棣饶有兴趣地问道:“俗话说千里当官只为财,你不为钱,那为什么?”

林海矜持地一笑。

“人生所求不过名利二字。下官不求财,自然是只求名了。下官是从吏员做起来的,深知想要当个清官容易,但是想要当人给百姓做好事的能员却需要属下们倾力配合。”

“下官能够做到洁身自好,上任时又用了杀一儆百的办法教众人警惕自律,但光有威还不够。下官说到底是一方神圣,不能维护下头的利益,谁肯实心跟我作事办差?所以下官就许诺,将来所得的奖励都分给众人,让底下的胥吏们也有个盼头。”

朱棣听得大乐。

“不错不错,你这种想法很有趣,本官一定将你的想法上奏给皇上,将你这种做法……”

这时杨荣在一旁轻声提醒道:“毕大人,子贡赎人(注2后,鲁人不赎人矣。”

这句话简直象是给朱棣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林海出身大户,家族给的月例钱甚至比一品官员的俸禄还高。而且林海本人志在扬名,对钱财的渴望并不强烈。所以说,这种特殊个案确实不能推广。林海可以将奖励都分给表现出色的胥吏,但其他官员呢?

若高调歌颂林海的做法,那别的官员又如何自处?

如果不将奖励分给胥吏,由于其他地方的胥吏也知道了常州的事例,见自己得不到额外的奖励,他们多半不会尽心办事。

将奖励全都分给胥吏同样不妥。要知道,这种奖励也属于养廉银的一部分。朱设立养廉银的目

了让官员不贪污受贿也能够过上体面的生活。如果TT面子被迫将奖励全都分给胥吏,那岂不是违背了设立养廉银的初衷?

朱棣摇了摇头,觉得不能推广林海的做法很可惜。他飞速地转动脑筋,想要找出一个好办法来。

想着想着,朱棣突然想起了后世采取的一种激励制度:某些国营工厂并不将车间承包给个人,而是与车间主任约定,若该车间当年完成某个指标,那便奖励多少。这份奖励理论上是属于该车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章 强项令

杨荣焦急的等待中,朱棣总算回过神来了。

刚才那点时间只能想个大概,只能以后再仔细考虑细节问题。

这么想着,朱棣便对林海娓娓说道:“刚才是本官想岔了。你这样虽然还不算破家为国,但多少也有这么点意思在里面,皇上知道后定然会大为欣赏。不过,大约皇上不会为此特意下旨对你进行褒扬……你心里可有委屈?”

“下官虽说未曾进学,但读过的书也不算少。子贡赎人的典故下官也是知道的。”林海轻轻一笑。“下官只希望别因为此事被皇上下旨痛斥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能够这么想很好。”朱点点头,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瞟到县衙门口的那排站笼上。于是,朱将话题重新绕回到陈小锋的身上。

“你也知道本官和陈小锋有过一面之缘……你看这样好不好?本官准备向皇上进个奏折,主要就说两点。一是将吏员的薪水纳入朝廷正式的财政支出之中,但交由知县等官员掌握。二是为了充分激励胥吏的积极性,可让知县掌握一定的名额,有权让表现最好的胥吏脱离贱籍。这两项改革即便不能立即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本官也一定会说服皇上先在常州试行。”

“……作为交换,你等会儿就去把陈小锋放了。”

在林海陷入沉思的间隙,朱棣的思维忍不住发散开来。

说实话,穿越之前朱棣还真没想过胥吏居然会属于贱籍。在他的想象中,胥吏相当于后世的基层公务员——没想这种在后世被青年人趋之若的职业,在明代却被打入另册,本人及子孙后代不得读书为官。

说来也有趣。后世国人惊呼国学传统逐渐消失,但朱棣却不这么认为。比如说明清时代胥吏为贱籍,新中国的公务员号称“公仆”;比如说古代官员出巡时鸣锣开道,现代官员出巡时警车开道,级别高的还会封锁交通。任谁看到都明白,这是中国传统的一脉相承——别说西方国家,就连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日本、韩国以及高呼“以儒治国”的新加坡,顶到天也只学去了一点皮毛——那些国家的公务员出行时敢警车开道、封锁交通吗?

对于贱籍这种无聊的东西,朱棣自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只可惜这个时代的社会风气确实很歧视娼优、奴婢、乞丐等职业,强行扭转社会风气非人力可为,顶多只能徐徐图之。胥吏掌握着基层的公共权力,却又隶属贱籍,权力和地位严重错位。一下子宣布将所有的胥吏都脱离贱籍或许行不通,但是将表现最好的胥吏脱离贱籍,其难度却小得多。而且,平白无故轻易得到的东西人们总是不会珍惜,

见林海地眼神渐渐凝重起来。朱棣笑道:“你可是不相信本官会上这道奏折?又或者说。你认为本官即便上了这道奏折也不一定有效?”

林海缓缓摇头。“下官并不是怀疑这个……不过……其实下官只是打算将替人挨打者在站笼中关一个时辰略施薄惩而已。大人又何必令下官为难呢?”

从初中起。男生地体育考试科目中就有一项为引体向上或是悬吊。朱在这个项目上地成绩非常好。向来都是满分。他曾经与同学玩过一种游戏。就是悬吊时可将下巴放在单杆上借力。看谁坚持地时间更长。因为玩那个游戏是很早以前地事。朱棣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坚持地最长时间似乎还不到十分钟。站笼里虽说还可用踮着脚分担一部分重力。但时间长了。想来无论是胳膊、脖子或是脚尖都会支撑不住。

朱棣对那个陈小锋颇有好感。不忍见他继续受罪。于是便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本官一定要你放人呢?”

林海犹豫半晌。终于咬着牙说道:“人。下官是不会放地。若下官同意了大人地提议。却视律法为何物?”

“明人不做暗事。回衙后。下官会将大人所提议地交易拜折奏明皇上!还请大人及早写好自辩折子!”

朱棣不由放声大笑。

若朱棣不是皇帝,此刻多半会是怒极反笑。但既然身为皇帝,他此时大笑,却是因为林海的表现而欣喜了。

“法律不外乎人情。陈小锋之所以会干那种替人挨打的勾当,却是因为家中寡母生病,为了凑钱买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所谓百善孝为先,陈小锋此举既然出自纯孝,你又何不通融一二?”

林海略微想了想,口气终于松动了。“若果真如此,下官自然会予以关照。”

见事情已经搞定,朱棣便端茶送客。

……

林海回到县衙门口时,一问,粮长们也都到齐了。

林海没马上审问那些迟到的粮长,而是下令将陈小锋从笼中放了出来。

陈小锋的身体素质真是强悍之极。在站笼中关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是一般人,出来后如果没人搀扶早就瘫软在地上了。可陈小锋却仿佛没事人似的,阔走向知县走了过来。

“你是陈小锋?”

“小人正是。”

“你可知道这替人挨打也是违法的?”

“知道。”

林海厉声喝道:“那你为何知法犯法?!”

“青天大老爷!小人虽没有功名,也是读过书的,并不敢违理犯法。”陈小锋垂下头怏怏说道:“只是寡母患病,为了凑钱买药,小人也是没办法。”

“哦……此话当真?”

“小人怎敢欺瞒父母官大人?此事一查便知,若是有一字虚言,小人愿遭天打五雷轰。”

林海不可察觉地点点头。

“百善孝为先。既然是为行孝而犯下此错,那本官也就原谅你一次。”

听见站笼那边嘈杂起来,林海利刃一般的目光扫过去,结果嚷嚷声一下子变小了许多。

“你们之中还有谁是因为父母生病无钱买药而被迫操此营生?”

也许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了,站笼中一人犹豫片刻,咬着牙答道:“小人也是母亲生病!”

林海对衙役们说道:“你们有谁知道那人住在哪里?”

衙役们早已经被林海恩威并重的手段所折服,听林海提问,有知道的便老老实实回答



“那好,你去他家查看是否属实。”林海转过头盯着那人,嘿嘿冷笑。“你若是欺瞒本官,哼……那就等着站在死在笼子里!”

那人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喊道:“父母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实在受不了了,所以一时糊涂……小人并非存心欺瞒大人,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大人……”

林海却无比冷酷地吐出两个字。

“迟了!”

那人的精神气刹那间被彻底打垮了。他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眼前金星乱冒,然后身下传出一股恶臭。

这一刻,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是胥吏们,全都噤若寒蝉——甚至连站笼中受刑人的呻吟声也突兀的消失了。相信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一章 江南重赋

衙门前的气氛已是一触即发,而朱棣却在二楼的雅间松地看着“好戏”,一边和陈小锋聊着家常。

陈小锋的神态比上次要拘谨很多。

知县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立即将陈小锋从站笼中放了出来。问过事由后,林知县甚至没有查验便立即将陈小锋释放。而另外那个心怀侥幸而撒谎的家伙,却被林知县当作骇猴的鸡了。两相一比较就知道,林知县对陈小锋的态度绝对与众不同。

林知县和他无亲无故,一开始也是二话不说就把他关进站笼,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对他态度变了呢?

陈小锋的疑问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被释放后,他也没心思待在那里继续看热闹,于是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离开,路上却被便装的锦衣卫请到了酒楼的雅间。

见到雅间里端坐的朱时,若仍旧不明白前因后果,那便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了。

拉家常时,最初陈小锋说母亲所患的是痨病,当时朱棣还没弄明白,于是又问病症的表现。接下来,朱惊喜地发现,他居然知道那是什么病!

那不就是肺结核吗?!

朱棣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患上了肺结核病,因为知道此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恐惧之余,他便学习了一些关于肺结核的知识。

兴奋之极的朱便不管不顾地卖弄起来他那连半吊子水平都称不上地知识起来:肺结核的护理要求首先自然是保证合理的饮食,不要劳累,其次便是拥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温度在18C~22C,湿度在60%左右最好。符合这种条件地地方,海南岛算一个,不过这个时代海南岛似乎瘴疠横行……也许夏威夷更好?

听着半吊子水地朱棣卖弄。陈小锋却是病急乱投医。所有地医生都说母亲命不久矣。只有眼前这位大人却说若疗养得好。长命百岁也并非罕事。极其孝顺地陈小锋立即将拘谨抛开。紧张地追问夏威夷到底在哪里。恰好这时那为首地粮长答应上告。见“好戏”最精彩地部分即将开演。朱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虽说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县衙门前。但朱棣也不好意思视陈小锋为无物。于是只好一边看着下面地动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陈小锋地提问。

事后朱棣甚至忘了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还是杨荣帮着补全了他地那段记忆。

原来。当时朱回答说夏威夷在海外。结果陈小锋又追问怎么去夏威夷。朱便随口描述了一下夏威夷地方位——当然。只是大致描述了一下——不大致描述又能怎么样呢?即便手头上有一张世界地图。朱也没办法跟陈小锋解释清楚呀?再然后。或许是朱棣因为口渴而下意识地端茶喝水吧。读过书地陈小锋懂得端茶送客地道理。于是便道别了。

杨荣戏言说。陈小锋离开时那副坚毅地神情。就象是下定了决心准备揣着皇上赏赐地那一百贯钱去寻找夏威夷似地。

靠一百贯就能发现夏威夷?干脆说陈小锋只用一百贯就可以发现新大陆岂不是更具有传奇色彩?朱听了只是一。并没有将杨荣地这句戏言放在心上。

言归正传。

当为首的粮长答应上告之后,县衙门口寂静得令人感到压抑。

良久,金炯格格一笑。

“林知县啊,如今有百姓觉得你判案不公向本府告状。这地方宽敝,正好借本官一用,你觉得如何啊?”

大家都以为知县大人会就此与知府大人大吵大闹一番,谁知道林海却无可无不可地侧让两步,让出正中的位置来让金炯审案。

林海此举,使得全身蓄满了力气的金炯一拳打在了空处,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金炯怔怔地看着林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已经不能退让了。于是金知府开始审案。

可想而知,金知府地判决与林知县的决然不同。当然,金知府也不敢免了粮长们所拖欠地赋税,只是允许他们继续拖欠,将来慢慢偿还。

在金知府审案判决时,林海象是锯了嘴的葫芦似地一言不发。金知府见自己已经判完了案,可林海仍然无动于衷,这便令他惊诧莫名了。

金炯瞅着林海,想着:难道此刻他服了软?

但是看着林海那木然的表情,金炯又马上推翻了刚才地猜测。

想想还是不安心,于是金炯向林海问道:“林知县,你对本府的判决可有疑问?”

林海脸皮抽*动了一下,算是笑了一下。

“只有上级能够否决下级的判决,哪有下级置疑上级判决的道理呢?”

见林海这副作派,金炯越发狐疑。

难道我犯了什么错误?

或者说林海还有什么后手?

于是金炯继续追问道:“林知县,那你决定如何执行本官的判决呢?”

林海又是一笑,但这一次,他却笑得象一只老狐狸。

“既然上官判决允许粮长们继续拖欠赋税,那下官自然当场将他们释放。”

金炯警惕地问道:“还有呢?”

“不过,追讨拖欠赋税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所以,下官会隔三差五请拖欠赋税的粮长到县衙来问一问,催一催——除非金大人明令禁止下官追缴粮长所欠之赋税。”

这么明显的语言陷阱,金炯又怎会中计!他又不是活腻味了,怎么敢明令禁止追缴拖欠赋税?!

金炯没有理会后面一句,铁青着脸问道:“你怎么问,怎么催?”

林海舔舔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还能怎么问怎么催呢?不就是打板子呗。”

这句话一出来,前面已经答应补齐拖欠赋税地粮长们脸上全都是幸的表情。而后一批迟到的粮长则顿时心里一

,几乎坠下泪来——隔三差五地押到县衙打板子?了?!

迟到的粮长们相互交换着眼神,最后目光都集中在那为首地粮长身上。

为首的粮长姓周名,才二十五岁。这么年青却能够作为粮长的代表,却是因为周的妻子是金炯的远房表侄女,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所以周在知府面前好歹也能说上几句话。

听说了上午林知县的手段后,周赶紧请了金知府前来做靠山,给林知县来个下马威。按通常地情况,林知县本该就此服软,不再继续追索粮长们拖欠的赋税。花花轿子众人抬,林知县退一步之后,粮长们自然也会凑份子表示一下,于是皆大欢喜。

谁料到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周所想象地那样。林知县根本一点退让的表示都没有。无可奈何,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当着林知县的面表示要上告。如今已经被林知县恨上了,若还是要挨板子补齐赋税,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周急中生智,趴在地上象是死了爹娘似的一声长嚎。

“父母大人哟……嗬嗬……这可真没法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二章 皇庄

岸边上,几只水牛正惬意地吃着水草。一群光屁股嬉笑打闹,跳进浅水里打扑腾。看着这副太平祥和的景象,朱棣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看见杨荣正蹙着眉,一脸怔忡的模样。朱棣于是笑问道:“杨荣,你怎么皱着眉?是不是和家里爱妻分别这么长时间,心中眷恋?”

饶是杨荣并不道学,却也仍然被皇上的打趣臊得面红过耳。杨荣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皇上,我是在想江南百姓历年拖欠的赋税问题。”

对于林海的酷吏手段杨荣并不反感。相对于林海所学的法家,杨荣更推崇兵家——唯求胜利,管他用什么手段?但杨荣毕竟是目前唯一跟在朱身边的内阁学士,很多事容不得他不多想细想。不仔细思索倒也罢了,想得越多杨荣却越是不安。虽说杨荣是个豪气干云的性格,但昨晚思虑太深,竟是一夜无眠。

“林海雷厉风行,必定可以解决大部分拖欠的赋税。可江南虽富,但今年四月苏、松、嘉、湖四府毕竟遭受了水患。更何况拖欠的赋税是历年积累而来,数额也不小。大户或许卖掉家中余粮便可偿还拖欠赋税,但小家小户的家底却薄,恐怕得卖掉田产才能偿还拖欠赋税。若是林知县的手段过于激烈,微臣担心激起民变啊。”

杨荣所担心的事朱棣自然早已想到了。只不过,若是压制林海的积极性,下面的官吏免不了会揣度皇上的心思,于是越发不尽心解决拖欠赋税的问题。明太祖虽然严苛,但那只是针对官员,对于普通百姓却很宽容。建文帝更不用说,在位期间甚至革去江南苏松重赋,并且解除了苏松人不得做户部官的禁令。若是朱棣也以宽为政,那么后世子孙自然更吧。

所以,朱顶多只能尽量想办法避免激起民变,却不打算阻止立功心切的林海行苛法追缴欠税。

怎么尽量避免激起民变呢?

难道说下圣旨只收大户而不收小户拖欠的赋税?这肯定不行!若是这样做,与不追缴拖欠赋税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目前全国拥有田产超过七百亩的大户不过十多万,所谓积少成多,集腋成裘,朝廷真正地税收来源其实还是小民。若是放开这道口子,所谓地追缴便根本没有意义了。

朱想了好半天,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之前朱棣便产生了建立“大明皇家银行”地念头。这么长时间过去。基本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

朱棣沉吟着说道:“杨荣。你也知道朕准备成立大明皇家银行地事。朕看可以这样办:由银行贷款给小户。帮助他们偿还历年拖欠赋税。如此一来。便不会造成小民小户为了偿还历年欠税而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地情况。”

“民间借款年息大多在四成以上。大明皇家银行只取两成地年息。而且可分十年偿还。因此还债地压力也不至于压得小民小户喘不过气。”

听了这些话。杨荣地心头顿时一轻。他思维灵活。所以对于银行这种新生事务并不反感——或许杨荣把银行当成钱庄了也说不定。

杨荣略微默谋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问题。

“若银行为了获得更多地好处。不需要借贷地对象。银行利用其特殊地位而强制借贷;需要借贷地对象。却因为太过贫穷而没有足够地偿还能力。因此不贷。这该怎么办?”

杨荣的疑虑并非无因,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青苗法之所以失败,这个现象便是其主要原因。

“大明皇家银行”的特殊地位嘛……朱棣想了想,说道:“朕打算让大明皇家银行逐渐民营,承包亦可,掺股亦可,总之将大明皇家银行的日常经营逐渐交给民间去做。

而且,无论是初期由朕派遣专人管理还是日后由民间管理,东厂都会对其经营进行监管。这便可以减少银行的违法行为。”

银行这种新生事物,只要有利可图,民间自然会逐渐跟风。由于银行是新生事物,完全杜绝关于银行地各种经济犯罪显然不可能,但是由东厂负责监管,总归会有些作用。反正在朱的心目中,东厂的主要功能应该类似于后世美国的税务局——权力可以稍稍大一些,但绝不能象历史上的东厂那样权力那么大。

“若是耕种自家民田者,银行看在有抵押物的面上,自然不吝贷款。至于说耕种官田者……”

朱顿了顿,脑中出现了沙皇俄国将份田卖给农奴的联想。不过,这个办法可以满足耕者有其田的要求,但对于解决目前耕种官田者拖欠赋税的问题却没什么帮助。

但这也难不住朱棣。

明朝有一些土地是不用纳税的,比如说皇庄、王庄、其他贵族庄田、京军草场等。然而实际上,这些土地地租金也产生了一个与田赋相类似的情况。自明世宗即位后,除了很少的例外,它们都由地方官员管理。

历史上皇庄的产生本来就是始于永乐时期,朱棣决定提前做这件事:改江南地区的官田为皇庄!反正维持皇家正常生活本来就需要一定地经费。修缮宫殿;供养皇宫里的妃子、宫女、宦官;赏赐文武大臣,哪一样不需要皇帝掏钱?不设置内库,皇帝也不会缺钱,区别只在于那样皇帝便只能把户部当成自家地钱袋子——这样公私不分的危害性显然更大。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将两者彻底分开。

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嘉兴五府耕种官田地农民每亩需要缴纳七八斗甚至一石的赋税,看起来很高,因此贪小爱便宜地农民容易产生抵触心理。但是将官田改为皇庄后,基本田赋便和其他民田一样只需要缴纳五斗了。而多缴纳的部分,则明明白白当作田租缴纳。

朱棣打算再下一道圣旨,声称隶属于皇庄并且欠着田赋的农民不再欠

而是欠田租——如此一来,无论将来朱允许那些租还是干脆+免历年所欠田租,那便都不再和赋税产生任何关系,别的农民也至于因此而产生“皇帝会+免历年所欠赋税”的幻想。

……当然,之前江南官田所欠的赋税朱棣却并不打算认帐。因为这笔欠税的数额实在太大,朱虽说是皇帝,却也承担不起那么大一笔债务。

听到皇上想出这么个办法来,杨荣忍不住拍手称好,一大段颂扬地话不要钱似随口就说了出来,听得朱棣“龙颜大悦”。

朱棣满怀恶趣味地想:将抄没田变为皇庄真是个好办法。

之前朝堂上多次出现过酸儒进谏让朱棣对江南减赋地事情。这下好了!朱棣从善如流——将官田变为皇庄后,江南所有田产的基本田赋只不过五斗,而且耕种皇庄田地的佃农还不用缴纳基本田赋……但皇庄收取地租总该天经地义吧?而且皇庄所收取地租的额度比其他地主要少得多,这总归可以表现皇上的仁慈吧?!更何况朱棣还开天辟地地规定皇庄同样纳税,这样还不“仁”,那怎么样才能称得上“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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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怪人周煜

与熊掌如何兼得呢?

……

朱棣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杨荣,这却是你想左了。皇庄纳税,并非朕本人纳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说皇庄属于朕,难道整个天下哪个地方又不属于朕?若说皇庄属于朕便不收税,那其他地方收不收税呢?”

“况且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哪里瞧得上皇庄的那点子收入?事实上,皇庄收入只是用来供养皇宫中的宫女、宦官等人——既然皇庄提供的收入并非给朕享受,那么皇庄又为何又算作朕之私产?如此,皇庄有什么道理不缴税?……也罢,将之称为皇庄容易令世人误解,将来那些庄园的正式称呼就叫做宫庄。”

这纯粹是强词夺理,可尽管朱棣信口雌黄、一派胡言,杨荣却反而觉得更难措词反驳了。想想,皇帝挖空心思地要缴税总比拼命收刮民财要好得多,杨荣咽了口唾沫,最终闭上了嘴。

朱棣为自己辩言奇思妙想而得意非凡,于是谈兴更浓。

将抄没田改为皇庄后,由于佃农的实际负担未必减轻。为了安抚佃农,朱棣打算再出台一项推恩令。

这份推恩令主要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经核定确认后,宫庄田租永不加租(这和清朝的永不加赋是一个意思,其潜台词便是永不减租)。

第二,宫庄的佃农拥有无限期耕作所租土地的权力,即永佃权。永佃权世代相承,可出租、典押或买卖。

永佃权有利于佃农经济独立性倾向地发展和人身依附关系地削弱。因为。无永佃权地佃农在土地上种植什么作物通常由地主决定。而有永佃权地佃农则可以按自己地想法处理。此外。佃户还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佃耕地土地上进行土壤改良。使原来贫瘠地土地成为肥沃地土地。有利于作物种植地扩大和土地收益地提高。

第三。规定宫庄地佃农可用分期付款地方式赎买他们所佃种地土地。分期付款地年限弄长一点。就年吧。这样一来。每年需要支付地数额便不会超过佃农地承受能力。若干年后待宫庄地佃农彻底赎买了土地。那便可以实现耕者有其田地目地。

值得注意地是。在永佃制下。田地产权分离为两层。不由同一人执有:业主握有所有权。称田骨或田底。业主没有田地地使用权。只有受益权。即收租权;佃人握有田地地使用权。称田皮或田面。田皮地所有人如果不愿自己耕种。也可以将田皮出租给其他农户。坐收若干地租。相对于田骨业主所收之大租而言。田皮所有人收取地田租称之为小租。是为二地主或三地主。田骨与田皮形成了两种不同地物权。互相独立。田骨与田皮各有自己地市场。也各有自己地行情。由自己市场地供需情况所决定。

原来地历史时空中。田骨地所有人有收租权。同时有向政府纳田粮地义务。田皮地所有人有耕种土地之权。只纳租而不负担田赋。由于朱所进行地赋税改革中增加了浮动田赋地概念。因此田骨地所有人只需要担负基本田赋。而浮动田赋则由田皮所有人承担。

之所以让佃权所有人缴纳浮动田赋。并非因为朱棣本人就是田骨地所有人。因此做出有利于自己地决定。真正地原因在于:既然田租已经固定不变。可产生变化地只是田地产出。那么浮动田赋由田皮所有人缴纳自然比田骨所有人缴纳更为合理。反之。若强行规定基本田赋和浮动田赋均由田骨所有人负担。那么地主们就不可能接受永佃制——相较而言。佃农如果拥有永佃权。则缴纳地田租比没有永佃权要少。拥有永佃权后。佃农能够比较容易地进行扩大再生产。改善生活和积累财富。所以。朱希望永佃制能够得到推广。

由于永佃制地田地产权分离成受益权和使用权。第三人若强行以永佃人申报地浮动田赋地十倍价格强制购买该田产。却只能购得该田产地使用权。这自然不合适。因此朱只得亡羊补牢再追加一道指令:规定浮动田赋细分为甲类浮动田赋和乙类浮动田赋。田产受益权和使用权为同一人地缴纳甲类浮动田赋;田产受益权和使用权为不同人地缴纳乙类浮动田赋。如此。便不至于误导购买田产地人。

朱棣兴奋地讲述着自己地构思,却苦了一旁的内阁学士杨荣。

历史上常出现倚马待诏的现象,那是因为开国皇帝总需要打仗,在战争期间发诏令,一旁的文臣只能倚马待诏。朱虽说勉强称得上马上皇帝,但现在又不是御驾亲征!说是微服私访,其实还是以游玩为主。当初皇上在六位内阁学士中单单挑选了杨荣时,他还得意得不得了。可现在,杨荣却只能暗叹倒霉。

朱棣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的构思,弄得杨荣实在是苦不堪言——杨荣记忆力超群不假,但他昨夜没睡好,又需要将这些长篇大论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暗自感叹着命苦,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杨荣回头望去,他眼尖而且记忆力又好,立时指着后面说道:“那人不是昨天带头和林知县打擂台的粮长吗?”

朱棣皱着眉想道:这人急匆匆地象是逃命的样子,难道常州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朱棣一声令下,于是侍卫们便将周拦了下来。侍卫习惯性地对即将靠近皇上的陌生人进行搜身时,竟然搜出周随身携带着的三千贯大明宝钞。

周以为遇上了拦路抢劫,吓得惊嚷鬼叫差点没尿裤子。这次跟朱出来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而周明显只是个普通人,可两名侍卫架住周一个人,却几乎被他挣脱——一个人在危急时所爆发的力量固然极大,但侍卫担负着皇上的安全,若是被周就这么挣脱了,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可能被处罪,重则甚至可能族诛。所以,尽管周挣扎得极为激烈,但那两名侍卫终究还是制服了周。

由于周一直拼命挣扎着,惹得一旁的纪纲大怒,于是踹了他一脚。

“老实点!”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朱棣大为愕然。纪纲的话一出口,就听见周先是发出了一声人怪叫,紧接着,他居然哭了起来。那哭声非同凡响,惊天动地,而且一阵紧过一阵,竟是伤心

哭法。

一般来说,一个人若是情绪异常,等他哭一会儿自然会停下来。可大道上不时会有行人经过,为避免误会,朱棣只好打断周,问道:“你不是常州县的一个粮长吗?携带大量现钞一副急匆匆地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犯罪潜逃?”

听到这个问题后,周瞪着眼睛看了朱棣好一会儿,一边打着噎一边问道:“你不是拦路地强人?”

朱棣笑道:“你看我们象强人吗?”

周终于确定自己不是遇上了拦路抢劫。

昨天杨荣穿着官服,况且周也不敢盯着钦差多看,因此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不过,朱的行为举止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四章 苏州(上)

口渐渐近了,嘈杂的吵闹声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了

“别理这王八蛋!”

“就是!镇抚大人,咱们直接闯进去,看他敢不敢拦着!”

“和这个不识台举的贼囚说什么废话?把他绑起来!真是给脸不要脸!”

“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钉是铁打的!”

……一片嘈杂不堪的嚷嚷声中,镇抚大人哼了一声,对那个拦着他们的那个税丁头目说道:“我这五车可不是货物,而是养心殿总管太监这次出使爪哇诸国所带的礼品!这是皇纲,你也敢收税?”

卫指挥使司镇抚司的镇抚是从五品,而税丁头目却是个不入流,官阶相差简直是天差地别。那税丁头目眼中闪过一丝怯懦,旋即又强自镇静地说道:“镇抚大人,除了有皇封标印的物资外,其余的货物都要缴税,”

他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目光却有些游移。“这也是卑职职责所在,还请大人见谅!”

镇抚自恃这货物能够和皇差扯上关系,很想夹头一马鞭打将去。眼见镇抚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税丁头目对镇抚鞠了一躬,说道:“收税是小人的差事……这里多少人看着,失了官体大家不好看相。”

镇抚下意识地向四周打量,后面排着队准备进城的人也不少。而且,城门口边上一座茶棚里正坐着一群官不象官民不象民的人,正探头探脑地朝着这边张望着。

镇抚瞧不出那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总之不会是普通地村夫蠢汉。既然有这么多人在一旁看着。把事情闹大了显然压不下去。又由于镇抚本人地底气也不怎么足。因此他嘴角肌肉抽搐了几下。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本官也不为难你。开箱验货吧!”

见车中尽是茶叶、瓷器等物。张辅有些不确定地悄声问杨荣:“出使爪哇诸国地相关事务你也参与过……送给当地土王地礼物便是这些茶叶瓷器?”

杨荣瞥了一眼朱。看不出皇上脸上地喜怒。于是小声解释道:“哪能呢?这多半是随船士兵自己带地私货。出使爪哇诸国称得上是远洋航行了。这种远洋航行虽说称不上九死一生。但确实风险挺大。而且船上生活又艰苦。所以随船士兵携带少许商品贩卖也是惯例。”

张辅悻悻说道:“可那个镇抚却拉起虎皮做大旗。居然说那些都是皇纲!还不是想偷税漏税!”

杨荣叹口气道:“水至清则无鱼。士兵们出洋一趟既危险又劳累。谁不想一趟多赚点呢?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镇抚又和税丁头目发生了争执。

“这么点茶叶和瓷器你居然估价一千五百贯?!”

面对镇抚地滔天怒火,税丁头目此时却一脸平静。

“大人,您先别发火,听小人一说就明白了。按照程序,先由税丁对货物进行估价。若是货主认为估价有误,则可自行申报税额……”

没等税丁头目说完,镇抚便急不可耐地打断他的话。

“那好,这批货物只值三百贯,按三十税一缴十贯税。”

税丁头目苦笑着解释。

“大人,小人还没说完呢。评估程序结束后,若税丁觉得货主自行申报的税额过低,则可以按税额的三十倍强行收购货物。也就是说,如果大人您只缴十贯税,那么小人便可以按三百贯收购这批货物。”

“你连皇纲也敢强行收购?不要命了!”镇抚眉头一皱,眼睛一瞪,一面却偷偷给了亲兵一个暗示。亲兵凑近税丁头目,顺手递过去一个小包。

不料税丁头目却不言声把小包推了回去,轻声对镇抚说道:“实在不是小人不懂人情事故,您听说过首告无罪吧?……即便小人撂开了手,按新颁布的律法规定,若税务司放弃优先购买权,则现场之人有权按其最终缴纳税额的三十倍强行收购货物。”

说完,税丁头目意味深长地朝着离这里不到五米远的茶棚望了一眼。小声道:“那些都是各个大商家雇佣的伙计,一个个在评估货值方面都是人精子。他们只要觉得值得收购,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镇抚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向税丁头目询问:“皇纲他们也敢强行收购?”

税丁头目意味悠长地说道:“按律法规定,若有‘兵部勘合皇封标印’连税都不用缴,自然也就不能强行收购。否则,便可以。”

说到“兵部勘合皇封标印”时,税丁头目特意加重了语气,暗示他并非不知道镇抚大人扯着虎皮当大旗地猫腻。

“……而且,若小人不秉公执法,一旦东窗事发,丢了这差事还是小事,就怕小人连命都保不住。”

镇抚装出无所谓的神态打了个哈哈。“哪会那么严重?”

税丁苦恼地叹了口气。“小的哪敢欺瞒大人?”

“当今皇帝颁布了‘但凡贪污、受贿、索贿等经济犯罪均抄家’的规定,又遣给事中、御史分行

那些给事中、御史查这类经济犯罪案不知有多起劲廷派出来的给事中、御史还算好地,他们总算还顾着点脸面,基本上只找官员的麻烦。一字并肩王一系的监察官员吃相才真是难看,连吏员也不放过……不是小人自己吓唬自己,您去东城门口一看便知。城门口地旗杆上现在还挂着一颗人头呢。那人职务和小的一样,一个月前还和小的一起吃过酒……”

说到这里,税丁头目黯然叹了口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镇抚自然也能把人往死路里逼。更何况镇抚多少有些做贼心虚,因此只得按税丁评估的货物价值缴了税,然后骂骂咧咧地进了城。

朱棣离得近,因此隐隐约约听到那名镇抚含糊地骂了一声“狗日地监察部”。

如果镇抚骂得是别的部门,朱自然会勃然大怒,但既然是骂监察部,朱棣却忍不住吞声一笑。看镇抚那种出离愤怒的样子,估计不仅仅是因为这次没能逃税漏税的缘故。

朱棣设置一字并肩王系统可没安什么好心。隶属于监察部的宪兵卫,虽然名称听起来象是宪兵,但实际职能却更类似于后世中**队中的纠察。严格说起来,后世宪兵地职能在这个时空是由锦衣卫和宪兵卫分别承担的:锦衣卫负责军队中比较严重地犯罪行为,而宪兵卫则主要处理军队中的轻微违法。

比较而言,锦衣卫地权力更大,普通军户对于锦衣卫多半是敬畏。宪兵卫的权力相对较小,却很遭军户厌恶——就象后世地很多当过兵的人都憎恨纠察却不痛恨国安一样。后世纠察退伍地时间之所以总会比普通士兵提前几天,就是为了避免受到怀恨在心的退伍士兵报复。

按朱棣的规定,为了维护高级将领的尊严,宪兵卫虽然可以揭发军中的严重犯罪行为,但对于高级将领却没有处置权。而品衔凡是低于从四品者若轻微违法,宪兵卫皆可当场打板子实施惩罚——镇抚只是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四章 苏州(下)

棣摇摇头,硬着头皮凑到木桌前。

“让一让,让一让,给我腾点位子出来……老板,给我来一碗。”

老板立马拿起一只“海碗”朝里放上一些已煮熟的鸭肠、鸭心、鸭和“小蛋黄”等“碎件”,然后再从傍边的水桶里撩起一勺已被切成半寸大小的块状鸭血块,沥去水滴放进锅中一边的清汤里烫煮。两、三分钟后,便将烫煮熟的鸭血块倒进“海碗”、再加上一勺锅内正吊着的滚热的鲜汤、撒上碧绿的葱花、浇上少许胡椒,然后端了过来。

这碗汤,翠绿的芫荽,晶莹的粉丝,沉浮的一些细碎的鸭、鸭肠、鸭肝,红的白的,让人一眼看去就立即被那种说不清的诱惑缠绕住了。

朱棣先挑了一块鸭血送入口,粉嫩爽滑的进了嘴便立即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又喝了口汤,舌尖便顿时沉浸在那浓厚的滋味里萦绕徘徊起来。

真是的,这些人怎么这么手巧啊?就这么个简单的东西也可以做得这般精致,百般滋味,万种风情,让人沉醉痴迷。

朱不怀好意地看了眼那个摊主,忍不住又动起了上次那种心思来……不过,现在还不急,回京时再捎上他也不迟。

朱却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大块朵颐的同时吩咐道:“老板,再给我的伙计每人来一碗。”

摊贩一喜,忙不迭开始做鸭血汤。

君有赐,臣不得辞。

杨荣无可奈何地接过海碗。大约是因为鸭血汤地温度太烫地缘故吧。他捧着海碗一个劲地呲牙咧嘴。朱棣回过头看到杨荣这种窘境。便说:“你坐下吃吧。”

两条长凳上若是挤一挤。倒也还能再挤下三四个人。但杨荣又怎么敢和朱棣挤位子?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我还是站着吃吧。”

朱棣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就象下跪一样。若他吩咐免跪但大臣并不接受这种好意。朱向来不勉强地。

朱棣原本准备吃完鸭血汤便离开地。但杨荣等人还没吃完。总不能不等他们吃完就离开吧?

于是朱便无话找话地和摊贩老板说道:“老板地生意很不错嘛。”

老板笑眯眯地答道:“托您地福。还过得去。”

“怎么是托我的福呢?”朱棣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玄妙观小吃的生意之所以如此兴隆,听说是宁王功劳……你们难道不感激宁王?”

他这话一说,不但心思最为灵动的杨荣,连张辅、马三保都是一惊。

前些时候曾经有言官弹劾宁王收买人心,其起因便是宁王提供太过廉价的饭菜。封建社会提倡富户设粥棚,但皇室宗亲做这种事却是一种忌讳—担心他们收买人心造反。

尽管宁王不是设粥棚赈济,但那饭菜的价格太低,而言官偏偏又是一种习惯于鸡蛋里面挑骨头地职业,自然不会放过这件事。

言官指责宁王沽名钓誉、收买人心,但是在朱看来那种低廉价格也很正常。普通人家一餐类似规格地饭菜需要十文成本,然而如果大规模采购其成本自然会降下来。只要具体的办事人员没有从中贪污,或者说贪不多,那么八文的价格应该说也是合理的。

所以,朱棣便下令让朱权将帐本交上来。一算之下,在不考虑人力成本的前提下,价格定为八文甚至还略有赢余。于是,朱便将那名言官痛斥了一番。

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一副“兄友弟恭”地景象。然而只要不是傻子,谁会相信天家会有温馨的亲情?即便是宁王朱权自己也不会相信。要不然,为什么之前宁王一直都并不是特别贪图享乐,而朱一成为皇帝后他就主动要求跑到苏州去享福?还不是怕朱棣成天惦记着对他下黑手!

摊贩老板一脸奇怪地问道:“玄妙观小吃地生意兴隆是宁王的功劳?这是怎么说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朱一脸笑眯眯的表情,连杨荣等人也放了心。朱自然不会费力去解释玄妙观小吃的兴起确实有宁王地功劳。本来话说到这里已是皆大欢喜,谁知摊贩老板又说了一句。

“若说要感激谁,我看还是应该感激一字并肩王。”见朱、杨荣、张辅、马三保全都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己,摊贩老板洋洋得意地说道:“一字并肩王手下的八府巡按四处巡察,现在衙役们谁都不敢勒索我们这些小商小贩了,都生怕被我们告到八府巡按那里去。”

听到这里,朱脸上地微笑一下子凝固了。

摊贩老板却没看出朱棣已经笑得很僵硬了,又意犹未尽地说道:“只可惜八府巡按平均每个省还摊不到一个,而且八府巡按手下的也人太少了……也没有固定地办事衙门”

八府巡按其实只是民间的说法,准确地称呼应该是“巡按御史”。都察院设十三道监察御史,每年轮换出京至各省巡察,而那些出巡各省的御史则称之为“巡按御史”。又由于巡按御史实际上是“代天子巡狩”,因此一字并肩王一系所派出的监察人员甚至连“巡按御史”也不是,而只是监察部刑局属下的“按察司官”——都宗院下设十三道监察御史,监察部刑局下属的“按察司官”自然更少,额定人数只有五名……摊贩老板说每个省还摊不到一个都已经说多了。

按《宪纲》规定,巡按御史出巡许带书吏一

刷文卷,许带人吏两名;若应用监生,必须临时奏请差监生必须与巡按御史同行,不许相离。若是没有皇帝系与一字并肩王系的相互监督,无论是“巡按御史”或是“按察司官”出巡都不可能只带这么一点人。可一字并肩王一系派出地监督官员哪敢露出半点把柄?既然连名正言顺的“巡按御史”都顶多只能带三名随员,一字并肩王系的“按察司官”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让随员的名额超过三名。

不过,若说巡按御史或按察司官的人手不够却也未必。按《宪纲》规定,巡按御史所巡之处,在职权范围内,如需调阅案卷,传问官吏,所在官吏不得推托。各级官吏对巡按御史“不得挟私沮坏,违者杖八十,若有干碍合问人数,敢无故占像不以发者,与犯人同罪。”按察司官的权力比巡按御史地位稍低,但同样可以调阅案卷、传问官吏以及在一定程度上支使地方上的胥吏。

至于说没有固定的办事衙门,则是那位摊贩老板误解了。巡按御史按期周行所部各府州县,必须有固定的治所才能就便处理公务及饮食起居。因此,各府州县衙署附近皆建有察院公司,即“专为监察御史、按察司官,出巡听理词讼、照刷文卷而设。”御史及按察司官留住处理公务时,地方官府必须派兵守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即使是地方行政长官,未经允许也不得擅自入内。巡按御史或按察司官的巡视范围很大,并不拘泥于是一州一县,因此大体上总是流动办工——这也是摊贩老板误解八府巡按没有固定办事衙门地缘故。

都察院下设十三道监察御史,而监察部刑局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五章 回宫

算回宫了。

朱微服私访的时候,为了不被打扰兴致,因此并没有与南京保持联系。虽说名义上已经将所有的国事全都委托给太子处理,但有些事朱高炽也不好擅专,只好等着朱棣回宫后再进行处理。

四月,岷王有罪,降其官属。六月,代王有罪,朱棣削其护卫。没想到三个月不到,岷王又一次犯罪——上次已经降其官属了,没想到岷王居然仍然不长记记性!这还有什么说的?除了和历史上一样削其护卫外,朱还将其每年一万贯的年俸降为三千贯作为惩罚。

本来朱棣还想将之圈禁的,可是想想岷王毕竟不是谋逆,处罚过重未免会使其他亲王兔死狐悲。若是某个亲王因恐惧以及榜样激励的双重刺激下,有样学样地再来一次靖难之役,那就太不值当了。

朱棣已经说服朱权自请撤销护卫,并且让他写信暗示周王、蜀王等亲王照此办理。周王、蜀王相对贤明,大约见朱权带头后也会效仿——果不打算造反,王府显然不是特别必要去掌握护卫指挥使司。当然(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肯定会有一些亲王或者心怀不轨,或者是个倔脑筋,因而不肯自请撤销王府护卫指挥使司。但这也没关系——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让东厂慢慢寻找那些亲王的过错,迟早能够完成这个目标。

解决了岷王的事情后,接下来便是解决淇国公丘福地事情。

正如朱棣所料,镇江驿丞状告淇国公子侄违反国法的奏折并没有送到皇帝的御桌上。

其实这也很正常,一个是正一品的左都督,一个是正九品的驿丞,两者间的地位天差地别。丘福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么一个芝麻绿豆大地驿丞挑战自己的权威?

通过锦衣卫调查了一下,丘福事情并没有做得太过分,只是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然后寻了个过失将那位驿丞削了官。

对此,朱自然要扮演拔乱反正的角色。

第二天早朝。朱待三呼万岁声刚刚结束便厉声问道:“丘福。朕微服私访时亲眼所见你地侄子骚扰驿站……这是朕亲眼看到地。没看到地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事情……你是如何约束家人地?”

在丘福瞠目结舌应对不能时。纪纲这个总是扮演现时人恨地角色恰到好处站出来禀告:“皇上。微臣经过探查得知。镇江驿丞曾就此事上报过。但此事被大理寺少卿某某、御史某某、刑部员外郎某某、司官某某等人联手压了下去。”

于是朱棣雷霆大怒。

丘福以权谋利、有负圣恩。一切官职全部剥夺。将其二等淇国公降为二等思过侯;参与了压下该事地其他官员全部流放海外;原镇江驿丞勇于维护国法。连升两级。由原来地正九品驿丞升为正八品地县丞。

对于这种结果。丘福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侄子不长眼在皇帝眼前犯罪呢?谁叫他不知内情居然从中动手脚呢?

相反。丘福还因为朱棣地仁慈感动得痛哭流涕。丘福硬着头皮听着皇上霹雷闪电般地兜头训斥时。绝然没有想到对自己地处置会如此之轻。心中一喜一悲一惊一颤地。丘福一时控制不住。两行热泪便顺(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着脸颊流下。要知道。此事可大可小。算作欺君之罪也夸张。而欺君之罪。最重甚至可判株连九族。如今丘福虽然丢掉了官职。爵位也被连降三等。但毕竟仍然有着二等侯地爵位。至少可以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安享晚年。

丘福一边哭,一边说道:“臣追随主上数十年,没有寸功微劳,反而行止败德为皇上增忧。为人臣者到这一步,真是一死不足蔽辜!惟求皇上重重惩处,以戒人臣效尤!”

丘福哭诉“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时,百官只觉得朱棣仁厚异常,唯有杨荣老大的不自在。但他自然也和其他官员一样,混在官员中不动声色地称颂着朱棣的仁慈。

……

朱棣回宫不久,便遇上了两件影响较大的国际事务。

一是行人司行人杨渤到越南考察结束,当地陪臣耆老随着杨渤回到南京面圣,奏称越南陈氏确实“宗嗣继绝,支庶沦灭,无可绍承”,而胡汉苍则是“众人诚心推举权理国事”。至此,明朝已无继续怀疑地理由,知道历史走向的朱便无可无不可地将胡汉苍册封为安南国王了——反正他这个安南国王也当不了几年。

第二件大事则出乎了朱棣的预料。建洲女真幹朵里部酋长努尔哈赤六世祖猛哥帖木耳比历史上提前了三年时间“入朝鲜庆源界抄掠”,在朝鲜的境内大肆活动。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没有变化,仍然被朝鲜军击退。

在朱棣想来,这件事之所以会提前发生,大约是因为辽东的有邑贵族对人力资源需求太旺盛的缘故吧?

辽东地广人稀,可以说肥沃的土地是要多少有多少。中原百姓带去了先进的耕种技术后,尽管亩产还不能与鱼米之乡相提并论,但由于人均土地拥有量多,因此人均产量甚至超过了江南。而且移民的头三年免征赋税,因此待得秋收时,无论是有邑贵族还是普通地移民全都笑得合不拢嘴。普通移民除了高兴之外倒也没别的什么念头,而有邑贵族们则即得陇复望(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蜀,深感劳动力不足。偏偏辽东获得丰收后,有邑贵族们又拥有了强大的购买力。在需求既强烈,购买力也强大地前提下,猛哥帖木耳比历史提前三年时间去朝鲜打草谷自然也很容易理解。

猛哥帖木耳虽然最终被朝鲜军击退了,但是在抄掠过程中仍然俘获了不少朝鲜人。回到辽东后,猛哥帖木耳便将之卖给了辽东汉籍有邑贵族。

朝鲜吃了这个闷亏自然不甘心,于是向大明哭诉,请求宗主国主持正义。

原来历史上地永乐大帝并没有为此而惩罚猛哥帖木耳,但朱棣却犹豫了很久。

猛哥帖木耳地所做所为其实还是很合朱棣心意的,但朱棣对猛哥帖木耳却存在一个心结—朱棣颇想对猛哥帖木耳下黑手,免得两百年后他地子孙屠戮大明子民。从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角度考虑,朱对干掉猛哥帖木耳有着很强烈地兴趣。但犹豫良久,朱却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经过了朱一系列地改革后,两百年后大明应该仍然处于蓬勃上升阶段,区区一个小土酋,那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受大明册封的有邑贵族,自发攻击大明周围并未彻底臣服势力的行为,在朱棣看来应该值得鼓励。朝鲜索来恭顺不假,可是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时,以明朝与朝鲜如今的这种关系来看,其控制程度显然

。要知道,朝鲜境内某些对工业发展很重要的矿产富的—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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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朱棣VS赵光义

宫已经有好几天了,朱棣这几日倒真是忙。首发

以前管理国事时,只觉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扰人心烦,巴不得全都甩给太子处理。可是离宫出巡一段时间后,却又觉得不紧紧地关注便不放心,因此将太子这段日子处理的奏折全都检查了个遍。

好不容易将那些奏折看完,朱棣总算有了空,于是一大清早又去找太孙玩。

朱瞻基和朱文圭也是好多天没见到朱棣了,因此情绪颇为亢奋。两个小人儿在眼前兴奋地嬉笑打闹,见朱文圭每次望向自己时总是带着仰慕亲近之情,朱棣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搞出一字并肩王来,无非是想用鱼效应使得整个官僚集团一直保持活力。将监察部的经费定得极低,又暗示他们可以通过侦破官员犯罪后抄家的途径弥补经费,其目的是让监察部狠狠地得罪中央一系的官僚集团。

朱棣的目的确实达到了,监察部无奈之下,甚至就连吏员也不放过,自然将中央一系的官僚集团得罪得狠了。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古话确实是有道理的。中央一系的官僚集团,甚至包括吏员在内,恨监察部恨得牙痒的人不在少数。但一字并肩王一系却在民间获得了很好的名声……况且,朱文圭还有着建文皇帝的血脉,在法理上也能蛊惑人心。

其实朱棣自信至少自己在世时不会出什么乱子,而且他也并不在乎皇位是否一定是自己的后裔继承。按道理说,没有军队的支持,没有官僚集团的支持,再怎么也掀不起大风浪来。可天灾这种事儿防不住,**也未必能够避免,因此不可能彻底杜绝农民起义这回事。

一字并肩王在民间获得了很高的声望,而且可以预见,这种声望将越来越高。眼下虽然无事,对景儿时也许就是大事!不堪言之事!若将来扯旗造反者拿一字并肩王做幌子,还怕不应者云集?叛乱的规模越大,尸山血海地场景自然也就越多。何必呢?

朱毕竟是皇帝,首先需要考虑的还是国家的安定。这种事情不处理好,万一将来闹出什么乱子,岂不是白白被后世笑话?既然如此,哪怕某人无辜倒霉,但至少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穿越以来,朱棣的心肠已经越来越硬,诛戮杀伐时也脑海里也早已不闪现什么人权、道理地概念了。可每当朱棣不怀好意地望向朱文圭时,却总是被他那充满着孺慕之情的天真眼神所打败。

宋太宗赵光义其实也遇到过类似地情况。赵光义是宋太祖之弟。在继承了宋太祖地皇位时。宋太祖地子嗣不仅未绝。而且两个儿子均已成年。令朱忌妒地是。宋太祖一系地子孙在后世并没有叛乱——尽管最后皇位又回到了太祖一系手中。但那却是太宗一系地皇帝自愿让出来地。若建文皇帝一系后裔也如宋太祖一系地子孙那样老实。那还有什么可担心地呢?但朱棣地疑心已起。却是再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朱棣自失地一笑:就疑心病地严重程度而言。自己似乎不如宋太祖。

天人交战良久。朱棣终于下定了决心:眼下朱文圭还小。古代人哪怕是皇室宗亲。十岁之前夭折得也多。若朱文夭折了。那便什么事都没有。若朱文象历史中那样并不短命。那便寻个茬子让朱文圭重新成为建庶人……至于说一字并肩王这个位置。建文皇帝地三个弟弟是没有希望地。

据线报传来消息。广泽王和怀恩王在瘴行地吕宋已经先后患病。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都不好说——在朱棣没起猜忌之心时。这不算什么好消息。但现在嘛。朱只能感叹自己确实是“天命所归”。剩下一个敷惠王。朱早已在“自愿”跟随而去地人当中掺了钉子。如果广泽王和怀恩王相继离世后敷惠王仍旧活蹦乱跳。那便暗中命令“钉子”帮敷惠王一把。送他与三位兄长团聚。

朱棣忍不住安慰自己:宋太祖没那么重地疑心。那是因为他没去民间微服私访。要不然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还指不定赵光义会做出什么事呢!自己如今改变当初地决定。主要是受其他人地影响?责任在他们!

一字并肩王这个制度朱舍不得放弃。但是这个并肩王地位置到底给谁呢?

给汉王或赵王?

不妥!汉王和赵王本就对皇位有觊觎之心。若是成了一字并肩王,岂不是火上添油?

从太祖地其他二十一房中选一个出来?

仍旧不妥!太祖其他二十一房的宗室也不见得就老实。

干脆便宜靖江王一系算了。

古人特别讲究名份。崇祯殉国后,群臣都知道朱常洵的儿子朱由不成器,但是按长幼的顺序却只能拥立他为皇帝。南京陷落,唐王朱聿键,鲁王朱翊还只敢称监国,不敢称帝。因为,这两人都是远支的宗室,只有桂王朱由榔是当时朱钧唯一活着地孙子,才有资格称帝。末代靖江王朱亨嘉不是朱元璋的子孙,也自称监国,结果被瞿式抓起来投入大狱幽死。

靖江王不是明太祖地后代,在朱元璋的后代死绝之前,根本没资格染指大明江山。

从靖江王一系中挑一个宗室担任一字并肩王也未必没有风险,但难道有风险就不做事了?将风险尽量减低也就够了。

做出这样地决定后,朱棣心里轻松了一大截。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朱棣便笑着过去摸摸朱瞻基和朱文圭的脑袋,准备去上朝。朱文着朱棣地大腿,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丢。”

朱棣笑着摇头,将朱文圭抱起来,往空中抛去又接住。在朱文的惊笑声中,朱棣问道:“怕不怕?”

朱文圭咯咯直笑,很认真地说:“怕!”

“还丢不丢?”

朱文圭用力点头。“丢!”

朱棣很怀疑朱文圭是不是因为年纪幼小的缘故,将“怕”理解成为“喜欢”的意思了。每次朱文说“怕”,但又非常喜欢和朱玩这种游戏。无奈之下,朱只得又将朱文了两把,然后把他放在地上,拍

圭的脑袋。

“去和基基哥哥玩。”

朱文圭这一点还好,不是很缠人。和朱玩过空中飞人的游戏后,朱文心满意足地凑到朱瞻基身旁去了。

朱正准备离开,却看见朱瞻基眼中流露出希冀之色。

朱棣暗自失笑。朱瞻基一直都皆力将自己表现成大人地样子,可他毕竟才四岁多,童心未泯。偏偏这种游戏也只有朱棣才能和朱瞻基玩——太监宫女们谁敢把太孙抱起来往天上抛?别说于理不合,即便没人找麻烦,万一有个闪失不怕诛九族?朱高炽若是抛开封建社会的伦理约束,倒是可以和朱瞻其玩这种游戏。可朱高炽自己走路都不稳,把朱瞻其抛到空中去估计没问题,但是否能够稳稳接住却说不准。

看着朱瞻基一脸的渴望神情,朱棣问:“基基,你也‘丢’好不好?”

朱瞻基咬着嘴唇,扭捏着说:“那是小孩子玩的游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七章 儿与仆

棣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在他们的脸上扫来扫去,好朱这才说道:“由兵科给事中傅安和郭骥组成调查小组,去辽东以及朝鲜调查此事的真相。首发”

傅安和郭骥闻得此言,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若是由他们去调查,结论岂不是铁定不利于猛哥帖木耳?

没想到朱的话还没说完。

“证据、证人证词都要准确翔实。若因你们调查不实而逼反了猛哥帖木耳,朕会将汝等之罪行昭彰天下然后明正典刑!”

此话一出,傅安和郭骥的脸上全都露出无比悲愤的神情。而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是擦眼睛揉鼻子干咳嗽的什么怪相都出来了。

傅安和郭骥自以为明悉了皇上的想法:调查结果有利于猛哥帖木耳,他自然不会发飙;若调查结果不利于猛哥帖木儿,那么他一造反,傅安、郭骥这哥俩就得担着逼反有邑贵族的罪名被处死。因此,皇上实际上是想逼迫他们做出有利于猛哥帖木耳的调查结论。

傅安和郭骥都曾担任过出使敌国而没坠了明朝威风的使者,两人的胆气都没得说。傅安叩头抗声说道:“皇上,若小臣调查无误,而猛哥帖木耳畏罪造反,是否也将我等明正典刑?!”

看着傅安那满脸激愤的表情,朱棣先是不解,待想明白后,他恍然大笑。“你们以为朕想逼迫你们做出有利于猛哥帖木耳的调查结论?没那回事!”

朱略一默谋,说道:“朕申明一点:若有邑贵族造反,无论有何理由,皆要用派兵将之剿灭,主犯凌迟,诛九族;从犯处死;参与造反者贬为奴隶!”

将惩罚定得那么严厉显然是有必要的。明朝统治下有很多土司、游牧部落,如果这个造反轻纵,那个造反赦免,失去了中央政府的权威后,弄不好最后会天子之令不出京师。当然,政治手段也不能一味的强硬。

朱棣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若因地形险要等原因而很难剿灭。却也不能让大明沉陷泥潭。朕在此规定:三年之内无法剿灭方可与对方谈和。而谈和之后若是再次爆发战争。无论是哪一方挑起来。仍然要遵循之前地规定。必须打足三年方可再次谈和。”

软柿子若是不长眼。那自然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但如果花三年时间都无法剿灭。那么对方显然就不是什么软柿子。朱做出这样一个规定后。后世地皇帝在撑不住地时候便可以有台阶可下。而如果还撑得住。甚至是对方马上就撑不住了。那自然不用与对方谈和。

制定出这样地规定。是因为朱棣认为明朝地外交政策实在太过强硬了。强硬未必不好。至少从舆论角度看。主战派总是更受舆论欢迎。但韩信曾受过胯下之辱。唐太宗也曾签过城下之盟。可见某些情况下暂时地退让并非一无是处。

听出皇上并非一昧偏袒猛哥帖木儿。而自己却误会了。傅安大窘。窘迫之余。傅安也吓得不轻。刚才他出离愤怒。因此就这么直挺挺地跟皇上说话。其中地讽刺之意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想到这里。傅安地脸色已变得和刮过地骨头一样。他浑身扫了一个惊颤。连连叩头。一个劲地说“微臣万死。请皇上恕罪”。

傅安和郭骥都是朱棣所欣赏地人。因此朱棣便没有计较傅安刚才地态度。

大约是朱棣的态度表现得太好吧,太常寺少卿卢原质跳了出来。

“皇上,若调查结果是猛哥帖木耳确实抄掠了朝鲜,该如何处置呢?”

卢原质是方孝孺姑姑的儿子,在原来地历史时空中因朱棣诛方孝孺十族而受诛连。在这个时空里,卢原质却没有遭受牵连。在北平成立了监察部后,由于卢原质已经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了,去了监察部也没有更好地位置,因此卢原质便仍然留在朝中。

朱棣瞟了卢原质一眼,无所谓地说道:“自然要加以斥责。”

卢原质故意做出大惊失色的表情。“朝鲜是大明之属国,若朝鲜遭受侵扰,大明有保护之义务……怎可只是轻轻斥责?”

朱棣盯着卢原质,半晌轻轻一笑。

“你脑子有病吧?不过不要紧,朕不难为你。你先回家歇着,好好养病。”

最初大惊失色是装的,但现在卢原质却真的是惊慌失措了。他犹自做着最后的挣扎。“皇上这是在侮辱士大夫!微臣要辞职!”

对于皇上来说,侮辱士大夫也算是不轻的指责。然而朱却浑不在意。

“你不是有病是什么?猛哥帖木耳是朕地直属封臣,根据封建契约,朕有保护猛哥帖木耳的义务。朝鲜是大明地属国,因此大明同样有保护朝鲜的义务。这就象是家中有子有仆。儿子被外人欺负了,老子固然要出头;仆人被外人欺负了,主人同样有义务出面。”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想到将猛哥帖木耳比喻成儿子,若是这种比喻被努尔哈赤听到了,弄不好他还会蹬鼻子上脸自称永乐大帝地七世孙呢……美死他了!

“然而亲疏有别,如果儿子把仆人揍了一拳,除了斥责外,还能怎样?”

卢原质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于是抗声反驳:“自当大义灭亲。”

朱棣一脸鄙夷的表情。

“如果猛哥帖木耳将朝鲜灭了,那便如同杀人;如果攻占了汉城,那便如同将他人重伤致残;如果占领了朝鲜地少量领土,那便如同将朝鲜轻伤……可是据朝鲜控诉,猛哥帖木耳只不过入朝鲜境内抄掠而已,这便连皮外伤都算不上了。为这点子事就大义灭亲?……大家看看,此人连亲亲相隐(注1)的人伦道理都不懂……不是有病是什么?”

“侍卫,将卢大人好好送回家,他有病,不许慢待。”

卢原质犹自想着应该如何狡辩,却有两名侍卫前上将他架住,然后拖了出去。

傅安和郭骥面面相觑。从南京到辽东去,路途极其遥远。在猛哥帖木耳的地盘上收集他的犯罪证据,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儿。然而即便收集到了铁证,其结果却只是让皇上斥责几句,这是何必呢?何若呢?

傅安、郭骥叹息着回到了自己地位置,沮丧着脸一言不发。

见那么多大臣都胳脯肘朝外拐,朱棣不禁怒从心起。

“李至刚!”

礼部尚书李至刚站了出来。“臣在。”

“之前有‘公、候、伯、子、

车都尉、骑都尉的直辖领分别不得超过总领地的20%%、50%、60%、70%、80%’的规定,但并没有规定有邑郡王的直辖领比例。朕现在补充一下,郡王的直辖领地不得超过总领地地0%!”

出了一口恶气后,朱棣又问:“众卿还有什么事要上奏?”

于是又有言官弹劾常州知县“以残酷为聪察,以苛责为风骨,凡事宁严不宽,宁紧不松,搜刮剔厘,谎报政绩邀宠”。

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八章 平叛

棣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头一天刚在朝堂上宣布了)族造反,无论有何理由,皆要用派兵将之剿灭,主犯凌迟,诛九族;从犯处死;参与造反者贬为奴隶”的规定,结果第二天便收到了柳州知府的急报,说是不久前臣服的某有邑云骑尉复叛。

说起来,有邑贵族确实是有些贬值。对于中原人来说,毕竟还需要花一千贯左右的钱组织移民,那才勉强弄得到一个有邑恩骑尉的爵位。对少数民族来说却是轻而易举——随随便便一个寨子的头人,只要男丁超过了五十,便可以成为有邑贵族了——如今少数民族聚集区里甚至可以用云骑尉到处有,恩骑尉满走走来形容了。

柳州知府所说的那个有邑贵族,之前是一名生苗。熟苗是由中央政府任命的土司统治或流官管辖之中,纳入中央王朝户籍,服从国家租赋徭役的,这一部分苗民叫“熟苗”。而所谓生苗则是真正生活在深山老林,不服王化,凶悍难驯的苗民。

永乐皇帝登基后大赦天下,同时又颁布了有邑贵族的制度。那位生苗头领生活在深山之中,之前不服从中央朝廷的统治,一直与官兵对抗。长期的抗争也使得那位生苗头领多少有些心神俱疲了。听说客说得天花乱坠,想着只需要向明朝宣布效忠便可以获得爵位册封,进而可以合法地统治自己的部落而不再受到汉人骚扰,于是便宣布臣服了。

该生苗部落一共有六七百人,成年男丁不足两百,怎么算也算不出五个基本采邑领出来。但该头领想着云骑尉名义上有85贯岁禄,而恩骑尉只有贯——也就是说,如果该头领地爵位是有邑云骑尉,那么他即便一文钱都不向中央缴纳,但岁禄与赋税相互抵扣后便相当于缴纳了85贯赋税;而如果该头领地爵位只是有邑恩骑尉,那便只相当于缴纳了贯。两者之间相差,对中原的大户人家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生苗部落来说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于是,该头领便稍稍虚报了一些男丁人口,弄个了有邑云骑尉的头衔。单纯从经济上考虑,多报的男丁人口需要缴纳的赋税远低于贯,绝对划算。多报男丁人口会增加对宗主的军事义务,但生苗本来就凶悍,不仅畏惧打仗,反而视打仗为发财的途径之一。因此,哪怕军事义务再提高十倍,也过就是全族男丁参战而已。在该头领眼中,多一点军事义务根本不算什么。

有了对领地内事务几乎全部的自治权后,汉人的官员胥吏们也就没有理由去骚扰他们,因此那个生苗部落确实是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然而到了要交税地时候,却出了问题。

朱棣所制定的人头税并不高,尽管生苗部落显然不符合减免人头税的条件,但每个男丁的人头税也不过十文而已。

该部落成年男丁不足两百,头领略微多报了一些男丁人口,但人头税合计起来也不过两贯多一点。生苗穷归穷,但对于六七百人地部落而言,两贯钱还真不算多。

大明治下的百姓除了人头税不可免外,还有一个基本田赋也是必须缴纳地。因为基本田赋的原理是将劳役折算在田赋之中,因此其额度各地并不相同。朱充分考虑了少数民族聚集区的生产力水平很低的问题,所以这类地方的基本田赋额度也定得很低。比如说那名生苗头领治下的基本田赋每亩只需要缴纳两升半粮食——相较于江南民田地每亩五升,其额度只有一半。算下来,那名有邑云骑尉总共只需要缴纳五十石的基本田赋。

这两项必须缴纳地赋税加起来。折算起来只不过五十多贯。还抵不上有邑云骑尉名义上地年俸。问题出在“盾牌税”。也就是免军役税上面。

盾牌税地原理是有邑贵族必须向宗主服军事义务。若因故不能完成这种义务。便需缴纳金钱给宗主。由宗主用这笔钱雇佣相应地军事人员充抵。朱所规定地盾牌税是一人十贯。这笔数额看起来多。但实际上却并不多。

花十贯雇佣军事人员作战四十天。每天地雇佣花费只不过二百五十文。考虑封臣完成军事义务时还需自备军械及作战期间地粮草。这又是一笔费用。因此其雇佣费用每天连两百文都不到——《三言》地《卖油郎独专花魁》中秦重只是个卖油地小贩。仅凭3两白银地本银。街头卖一年油除去一年日用开支。还能节余16两白银。可见全年收入应在20两白银以上。相对而言。雇佣兵刀口舔血地卖命钱仅仅只是一个小贩日常收入地三倍多。这种雇佣费实在是很寒碜地。

前面说地是封臣因故不能完成这种义务需要缴纳地盾牌税金额。但还有一种情况。那便是也许某个年度并不需要封臣打仗。对于这种情况。朱棣考虑了1214年英王约翰开征盾牌税遭到贵族拒绝并激发了军事反叛。进而直接导致了1215年《自由大宪章》地诞生。所以。对于后一种情况朱棣是这样规定地:或者缴纳盾牌税地三成。算是该年度封臣完成了军事义务;或者免除本年度一半军事义务。剩下一半移到下一年度。若下一年度仍然不需要封臣参战。则可以继续往下移。但这种累积最多不超过三年——这是参考现代债务偿还原则。若债务到期后地三年内债权人不向债务人提出偿还请求。则该债务自动失效。

之所以当年没有战事也要向封臣征收盾牌税或是将军事义务向下一年度转移。并非是朱棣绞尽脑汁地想要多收钱。朱虑地是“升米恩斗米仇”这种人性:如果你在危难地时候给人很小地帮助。人家会感激你。如果你持续这样下去。突然某次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帮忙。对方就会记恨你。并且记恨一辈子!朱棣自然不会希望大明治下总是征战不断。事实上。正常情况下有邑贵族也确实不可能每年都完成军事义务。一旦某些有邑贵族长年没有军事义务。同时又不需要缴纳盾牌税。那么当朝廷需要他们完成军事义务时。他们便很可能极不情愿。对本该完成地军事义务充满了反感。

柳州地那名有邑云骑尉担负二十五份军役地军事义务。而因为各种原因。总之这一年该有邑云骑尉并未完成军事义务。按规定。他可以缴纳七十五贯盾牌税。也可以将这份军事义务地一半转移到下一年度。

生苗并不畏惧打仗,然而这名有邑云骑尉实在太“聪明”了。他想着自己的年俸是85贯,而人头税加基本田赋一共才五十多贯,还有

贯结余,于是便用三十贯免除了本年度十人份的军剩余的一贯多钱,算是他作为向宗主缴纳的岁贡。

朱棣并计较岁贡的多少。在他看来,只要生苗名义上服从中央政府地统治,缴足人头税和基本田赋,然后在需要打仗时听从中央政府的要求派兵出战,这便已经足够了。如果强行要求生苗多缴岁贡,镇压造反叛乱却需要更多的费用,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朱棣不计较,并不意味着别人不计较。

这名生苗首领因桀骜不驯,因此在加入有邑贵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九章 荡寇

代两广一直被视为瘴之地,被派往两广作官相当于种情况直到南宋才开始好转,但广西一代的自然环境仍然称不上好。首发

进山之后,遮天蔽日的是树,看不见天上的云,若是没有向导,根本不知道哪里是路。幸好这次有着有邑贵族的私兵一同出征,要不然,生苗们在密不透风的树林施放暗箭,汉人军队根本就防不住。

看着在山林中如履平地的少数民族士兵,千户所的士兵不由感叹万千。

永乐皇帝登基后,军户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如今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军户已经成为各种户籍中地位最高的。由于有邑贵族的私兵并不拥有军籍,因此军户们看着那些私兵时眼中总是带着一丝傲气。

这种骄傲,除了社会地位的提高之外,还有军户自身变化的缘故。

如今所有的官兵都对于训练充满了漏*点。按官员们的说法,那是因为士兵们感激皇恩,因此在训练中极为卖力。但事实上,士兵们积极训练却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若是在官兵考核中出了好成绩,那么生活便能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考核成绩不好,自身利益就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在这种一日不训练就可能被他人超过的大环境下,军户们的身体强健了,技艺也提高了。可以说,军户们瞧不上贵族私兵也是有理由地——任何情况下,专业人士瞧不起非专业人士都是常例。

然后进山后看到私兵们的表现,军户心中的那股傲气都不约而同的收敛了。

郭辛看着同样的情景,想法却与军户们绝然不同。

此刻郭辛对皇上所推行的有邑贵族制度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少数民族聚集区里,有着不同的被称之为峒、山、寨、舍、村之类地行政机构,外人根本就弄不明白。中央政府想要对其进行直接管理,完全行不通。

以前少数民族起义大多都是因为以抗税为由爆发地。如今实施了有邑贵族制度后。抗税再也不会成为少数民族起义地理由了。因为。政府所制定地两项基本税实在是很低。又由于有邑贵族爵位可以抵消一部分税款。因此少数民族拥承担地赋税压力大为减轻了。

但是要说中央政府会因此而减少收入却也不尽然。因为。少数民族不暴那便可以节省一大笔军费——而军费往往是政府开支中最大地一块。其次。虽然有邑贵族领地里所需缴纳地基本税很低。但有邑贵族还有着向宗主缴纳贡税地经济义务——如果是某位大领主麾下地封臣。那么针对领主地经济义务则由双方协商而定或是由领主确定;但如果身为皇帝地直属封臣。那么贡税便固定是封臣从领地所获得地全部收入地一半。

天高皇帝远。这些生活在偏远山区地有邑贵族从领地上收获多少。皇上是没功夫一一查明地。因此。上缴税贡地多少实际上只是有邑贵族上下两片嘴唇一碰地事——封臣说从领地所获得地全部收入只是两贯钱。那便可以只缴纳一贯税贡。

但实际情况却并不那么简单。由于有邑贵族赎买制度地存在。若只是稍稍瞒报一点儿收入或许不会出大问题。但做得过分了。所谓大路不平旁人铲——眼下大军直指安陲有邑云骑尉东丹染戎地领地。不正是因为安陲有邑云骑尉申报地税贡数额太少而引发他人觊觎地缘故吗?

如今政府不需派遣税吏前往少数民族聚集区征税。因而不会因为税吏地横征暴敛而惹发事端。若有邑贵族缴纳地税贡过少。甚至用不着政府出面扮黑脸。自有邻近地有邑贵族出头收拾他。更妙地是。这种情况下少数民族基本上不会象以往那样抱成团。朝廷一声令下。根据其军事义务。收到出征令地有邑贵族们还得纷纷出兵——以夷治夷有时候确实很方便。

……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山寨门前。山寨位于地势最高的山顶上,但这座山并不险峻,因此攻打山寨时虽然需要仰攻,但难度并不是很大。

联合军队在山寨门前一箭之地慢慢集合,进行着进攻前的各项准备工作。这时,从山寨里传来一阵苗语的怒吼。郭辛不懂苗语,听翻译说,那是东丹染戎正在斥责有邑贵族们成了汉人地狗,丢尽了苗人的脸。

如果联合军队只是汉人与苗人地联军,郭辛或许还会担心东丹染戎的这番话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然而联合军队是由壮族、苗族、族、瑶族、回族、佬族等各族混杂而成,那个“丢尽了苗人地脸”的结论,就连苗人也不在意——前面说过,东丹染戎性格桀骜,因此在加入有邑贵族体系时也没有成为其他大地苗人部落的封臣,而是直接作为朱的封臣——当初你不成为苗人大部落首领的封臣,现在倒想起自己是苗人了?

东丹染戎的那番话对联军没有造成丝毫影响,进攻的准备工作仍然有条紊地进行着。

在进入山区作战时,带上火箭之类的武器会拖慢行军速度,但迫击炮的重量却并不重,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轮渡扛着便可以了。所以这一次领兵的千户便带上了四门迫击炮。

摆好了迫击炮后,迫击炮组并没有预先进行校正(这种原始的迫击炮精确性太低,校正根本就没意义),而是在军官下令后直接射击。

“放!”

“轰!……轰!……轰……”

原始的引线式炮弹能够炸响三枚已经很不错了。虽说迫击炮地准确性很糟糕,但好歹这次的攻击目标是山寨大门,既静止不动,攻击范围又大,因此获得的成绩还不错——三枚炸响的炮弹中,竟然有一枚是直接击中寨门后爆炸的。经过朱的改良后,如今军队中所使用的黑火药威力已经得到了极大地提高,那枚在寨门上爆炸的炮弹将寨门炸出了一个小洞,而且整个寨门都被震得一晃,有种摇摇欲坠的味道。

这个成果似乎震得生苗们迟疑了一下,但他们都是些剽悍勇猛之士,在东丹染戎急促的命令下,生苗们居然打开寨门直接冲了出来。

包括东丹染戎在内,所有的生苗都**着上身,而且身上、脸上都绘着各种油彩,配上那择人而噬地凶恶眼神,让人不禁联想起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

郭辛看着这番情景只是轻蔑地一哼。

“要是守在山寨里,我们攻进去还得多费些功夫,冲出来……”郭辛摇摇头,举弓、拉弦、瞄准……近了,近了,快要进入郭辛最有把握的五十步射程了……

不郭辛正准备将箭射出去的时候,砰,砰,砰一阵枪声齐响,冲在最前面的东丹染戎连哼也没来及哼一声便软软栽到地上。大约是因为东丹染戎这个目标太吸引人的缘故吧,他的脸上身上至少中七八枪,简直被打得象蜂窝一样,汩汩的血不停地流淌出来。

郭辛看到这番情景吓了一跳,手一松,结果那支箭都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郭辛惊诧地侧过头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章 中国也缺人

了两日,成功镇压安陲有邑云骑尉东丹染戎的的奏折朱的案头。包括匪首东丹染戎在内,该部落共计六十二人被打死,另有五百七十八人被生擒,唯东丹染戎长女及幼子下落不明。

这个折子里主要有三成意思:一是联军将士用命,奋力拿贼得力;二是赖天子洪福,击毙匪首消弥隐患;三是询问对于从犯是就地处死还是送往京城献俘。

太子将这份奏折送过来时,脸上的兴奋之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父皇,这场战斗打得确实漂亮。从东丹染戎殴打小吏到该叛乱部落覆灭,总共还不到十天时间,这已是我朝开国以来来镇压叛乱最快的速度了。自开国以来,这等规模的叛乱若是不在短期内镇压,往(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往会演变成燎原之火,本身只是一村一寨的叛乱,却因夜长梦多,结果将附近几十个寨子拖进去。待叛乱者造成了声势,再镇压便困难得多了,怎么着也得花个十几甚至几十万贯。”

“这个柳州知府确实能干,只动用了一个千户的兵力就敢于出兵,这么快就平定了叛乱,而且还没有误伤平民的事。”

在朱棣的记忆中,隐隐约约记得历史上确实在这段时候发生过一次叛乱,当然,史书上记载的不是有邑贵族,而是柳州山贼。那次叛乱是征南将军韩观搞定的,动用的兵力自然不会只是区区一个千户所地兵力。相较而言,柳州知府身为一名文官,却敢于率领这点子兵力亲赴前线,可见武事上也并不含糊。

只不过,朱棣对这封折子里的内容又觉得有点疑惑。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哦,明白了!

之前朱棣便下令土兵参战可以抢掠财物、俘获人口。东丹染戎的部落总共才六七百人,这奏折上连打死加生擒已有六百四十人了,那么参加战斗的土兵岂不是没能俘获人口?……既然人口没能俘获,那么相应地抢掠财物方面恐怕也大打折扣吧?

装备了新式火器地朝廷官兵在正面战场上。(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其战斗力自然远远超过了使用冷兵器地部队。但朱也知道。镇压深山老林中少数民族叛乱时。人家大多数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和你正面接战。若是没有同样熟悉山地作战、林中作战地有邑贵族助战。想要剿灭对方实在是极难地事情。

恐怕是这次朝廷地官兵见打得太容易了。所以破寨后便骄纵了些。财物先由自己抢掠了。而且人口也作为俘虏算为战功报了上来——这样一来。有邑贵族岂不是白白参战了?

这样搞下去。以后再发生类似地叛乱。如果有邑贵族不再热心。那麻烦可就大了。这一次是因为有邑贵族助阵。所以叛军也没办法施展偷袭。但如果没有邑贵族相助。一路上还不知会受多少骚扰呢。更麻烦地是。万一叛乱者不肯和朝廷官兵正面接战。那么朝廷官兵跑断腿也未必追得上叛军。如此一来。朝廷官兵地弱点就会暴露出来。而纸老虎地面目一旦被揭穿。有邑贵族们对朝廷不再有敬畏之心。统治地根基岂不是会动摇?

太子自然不知道朱棣正在顾虑什么。还在那里一个劲地高兴。

“那位柳州知府确实是个忠君爱民不计利害地忠臣。

这个仗打得之所以那么漂亮。是因为此人没有半分敷衍心。若是先与广西都指挥使司联络商计。或是等着征南将军地钧令。时间等得长了。贼军或者是蛊惑其他山寨一同叛乱。或者是举族往深山里逃窜。反正也是他一个人地责任。”

“而且,这次迅速平叛确是国家国家祥瑞之气……当地百姓深明大义,有邑贵族更是率领私兵助战,所以柳州知府才能如此顺利。不然,有的从贼抵抗,有的窝匪不报,仓猝之间良萎不辨,哪有个不误伤好人的?”

看太子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显然那名柳州知府算是投了太子的缘。看在太子地面子上,升他的官算了。朱对柳州知府有点印象,因为郭辛极端崇拜孔子,推崇孔子地“六艺”,竟然把早已失传的“乐”不知用什么方法给补齐了。从这方面看,国子监祭酒一职似乎挺合适郭辛地,但国子监祭酒只是从四品,而知府却是正四品,没道理立了功官衔不升反降啊?也罢,等三年任满后先把他调入京城担任从三品光禄寺卿算了。虽说从三品比正四品只升了一级,但由地方官成为京官,这次升迁的奖励也不算小了。

当朱棣将自己地打算说出来后,太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值得这么高兴吗?

朱棣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猜到了太子的想法:朱高炽被立为太子后,天然便受到绝大多数文臣的支持。然而在武将集团中,太子却没什么助力。这个郭辛看来是个能打仗的,而且又是个文官,所以太子便想要将之收在麾下……

朱棣在心里怒吼:朕还没死呢!

这便是疑心病的坏处了。尽管朱棣知道朱高炽仁厚,但对于太子亲近会打仗的大臣时(尽管这仅仅只是怀疑),他却仍旧非常不爽。

然而君无戏言,已经当面对太子说要将郭辛调入京城担任京府丞了,旋即又改口显然太没品。也罢,等郭辛到了京城再看看他的表现。若是不与太子交往,那就算了。否则,等到攻略西伯利亚时,就把他派过去!除非大军打到莫斯科去,否则就让他一辈子都待在那冰天雪地之中。

这么想着,朱棣的心情也就平静了,于是在奏折上批道:

览奏不胜嘉悦。卿此次处理安陲有邑云骑尉东丹染戎之叛乱,详虑而谋远,遵命而机断,未伤我一兵一卒,身入险地一举而击毙酋魁、剪恶逆于须臾,朕心不胜喜悦。然匪首长女及幼子下落不明,尔(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等应用心追索。千户等有功人员,皆报部记名议叙。东丹染戎九族及从犯不必押解送京,就地显戮用以震慑宵小。

另告,卿所请朝廷下拔水泥修筑道路一事不准。水泥产量太小,京畿之地御道尚且不能完全满足需求,自无余量拔往柳州。然卿之爱民之心上感天地,朕亦为汝一叹。授人

如授人以渔,故朕派遣制造水泥之能匠前往柳州修:。水泥窖场修建成功之前,卿可仿先秦修筑大驰道之旧例,以黄土揉合碎石黄沙夯成坚硬结实之路面。若地面坚硬,则马车在此路面行驶速度能快一倍有余。如若将路基垫高,则纵使雨天也易通行。

想了想,朱在后边又添一句。“此次俘获有邑云骑尉东丹染戎之参加叛乱人员及其家属,一半赏与参战之有邑贵族,尔等不得抽分科夺。另一半就地服苦役,用以修筑当地道路。”

写完批示,朱叹了口气。

修筑大驰道、帝陵、大运河、长城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一章 苦役户

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被朱棣看在眼中。

“你想问什么?你与朕既是君臣又是父子,有什么好顾虑的?”

朱高炽期期艾艾地问道:“父皇,您收到这份奏折仿佛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朱棣摆摆手。“这份奏折里是好消息,朕为什么不高兴?朕所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接下来,朱棣便将建设国家大型公共设施的好处与发展海外殖民地的重要性讲述了一遍,然后说出自己欲鱼与熊掌而兼得,却受到劳动力缺乏的限制。

朱高炽半张着嘴,一脸的震惊。

“父皇,安南于我国向来恭顺,您为何准备攻打它?……安南无论是陈氏掌权还是胡氏掌权与我大明又有何干?只要安南对我大明恭顺不就行了?”

呀,说漏嘴了。把准备两年后攻击安南的计划说出来了。

朱棣苦笑着摇摇头。

“炽儿,那陈氏立国一百七十五年,宗嗣怎么可能说继绝就继绝?”

“这个道理儿臣明白。这其实只是胡氏地一个借口。但这与攻打安南有何联系?”

“你没弄明白。”朱棣加重了语气说道:“胡氏篡权后。陈氏宗族难道就准备复国?若是凭自身实力无法推翻胡氏地统治。大明身为宗主国。这么好抱地粗大腿。陈氏宗族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不来抱?……若有陈氏后人来大明向朕求助。朕理是不理?”

朱高炽皱着眉问道:“何必与他人火中取栗呢?”

朱正色道:“不错。国与国之间。只应有利益关系。而不该为了面子去做费力不讨好地事情。但朕帮陈氏出兵。却并非与他人火中取栗……”

朱高炽讶然道:“莫非父皇打算鸠占鹊巢。使安南成为我大明一省?”

朱棣嘴角一动。似笑非笑地反问:“安南自古汉以来便是我中华之地。唯唐亡后五代方立国。将之收复为大明直属领地又有何不可?”

见朱高炽皱着眉思考此事的得失,朱棣哈哈大笑。“罢了,朕今天就给你实话实说吧。朕其实并不打算直接将安南变为大明的直属省。毕竟安南脱离中华已有一段时间了,安南的语言、文字、民俗与中原不尽相同。若是直接将安南变为大明的直属省,恐派往当地的官吏会激起民变。安南毕竟拥有五百万人口,若是各地起义此起彼伏,官兵能镇压一次,却未必能镇压十次;能镇压十次,也未必能镇压百次。而且朝廷陷入泥潭后,反倒拖累了中原地经济。”

“所以,朕扶持陈氏后人为安南国王的前提条件是:安南王国必须加入大明的有邑贵族体系。炽儿应当知道,当安南加入有邑贵族体系后,其地位与附属王国的区别极大。且不说中央可以用各种手段扶持亲近大明的继承人继承爵位,在条件成熟时,甚至可以直接进行赎买,使之成为中央的直属领地。此外,若此陈氏后人年纪合适,朕还打算将安成公主或常宁公主下嫁于此人。也就是说,下一任安南国王多半将会是你的外甥。”

“除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之外,未来的安南有邑郡王还必须答应如下条件:安南必须用儒家经典进行科举考试选拨官员;大明许可安南臣民赴大宋参加科举考试,考中后可以在中原担任官职,亦可回安南担任官职;大明有偿协助安南创办学校;在安南指定若干沿海城市划为大明直属城市;在安南内地,亦需各处划拨出一定土地,由我大明指定的人选作为其领主。”

“特别是最后一条。朕让朝廷官兵和出兵地有邑贵族获得领地后,一方面可节省一笔犒军费用,另一方面亦可更加强对安南的影响。而且,朕并不打算将所获得地领土全部赏赐给作战的官兵,其中一部分领地,朕准备将之卖给大明臣民,以此补偿出兵的军费。”

“对了,帮助陈氏复国时,胡氏自然会垂死挣扎。但凡帮助胡氏而抗拒我大明天兵者,俘虏后,均贬为奴隶运回大明,作为修建水利设施、挖掘运河及修筑道路的苦役。如此一来,安南人便会知道反抗天兵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而这种教训将是非常深刻地。而且,那些青壮离开安南后,安南造反的能量也会大量释放,在很多年内都不会发行造反起义地事情……”朱突然一笑。“其实扶持陈氏后人当上国王后,安南并不会设置流官,而是由有邑贵族所统治。

造不造反,关朕什么事呢?”

“炽儿你看,这样处置下来,大明出兵后不仅不会白白消耗大明的财政收入,反而会使朝廷获得一定的好处。若这种模式能够获得成功,后世便永为定例:凡是属国提出帮助请求者,均须付出足够的代价——总之,我大明有维护东亚秩序之义务,但维护秩序时,却必须获得相应的好处。”

朱高炽已经听蒙了。

朱高炽自然不会是什么酸儒,他自然听得出这样做对大明很有利,因此并不反对。但朱的这种观点与儒家思想冲突很大:太现实,太注重利益。所以,一时之间朱高炽却也没办法彻

。朱高炽地脑海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但父予回应显然是不行地,结果唯唯诺诺地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那些战俘给予什么样的户籍?”

听到朱高炽下意识所提出地这个问题,朱棣喃喃自语地陷入了沉思。

是啊,那些战俘虽说将当成苦役使用,其地位与奴隶相仿,但即便是奴隶也同样会生儿育女。既然战俘们将长期在中国生活,为了使之保持相对稳定的情绪,将战俘们带回中国时似乎还应该允许他们地家人跟随。那时,战俘以及他们的后代在中国繁衍生存就是必然而然的事情。

难道说,要给他们专门创造出一个新的户籍,使之世世代代均股苦役,干那些危险性较高的重体力活?

这种做法自然是违反人权地。但朱对于传播发展民主思想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是想让中国更加强大,更具有发展前途。只要能够达成这个目标,别说是让“不听话的小兄弟”吃点苦头,就算是让本国的劳动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朱棣也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以此认为朱“腹黑”却也未必。朱只是深知一个道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每一分钱里都浸透了工人的鲜血。扩展开来,不仅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如此,任何国家、民族的发展壮大同样需要绝大多数劳动者做出相应的牺牲。

因此,所谓的良心、负罪感并不能影响朱棣的决策。问题是,专门设立这样一个户籍到底行得通吗?

明朝黄册中地户籍,既不是表示人户的贯址,也不是表示人户所从事地职业,而是指人户著于官府册籍上的应役种类。也就是说,如果某人属于灶户,但他完全可以去种田,只要按时向官府缴纳相应的盐就可以;如果某人属于民户,也同样可以去制盐,只要按时缴纳相应的粮食。

若是专门设立这样一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二章 正式推广国教

棣急着知道事情真相,马自然把东厂相关人员逼得跳。首发然而事实却证明,那份奏折中无有邑贵族伤亡情况以及未请求入烈士陵园之事并无任何猫腻,纯粹是朱棣自己神经过敏。

历史上地位较高的土官率领土兵助阵时,有时候会将记载出兵的多寡以及伤亡情况,但那一般都是土知州、土知府一级的高级首领。而这次柳州知府所征召的有邑贵族中,爵位最高者为有邑轻车都尉,只不率领百余土兵而已。

所以,柳州知府以及率军的千户并不怎么重视这支友军。写战报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有邑的损失。

至于说没请求让战死者入烈士陵园的事,却也并非柳州知府故意阻挠。

之前朱棣怒火中烧,那是因为他知道苗族、瑶族、族、壮族同样存在着祖先崇拜这种信仰方式。而烈士陵园的特殊意义在于接受了皇帝的册封后便能够死后为神(尽管小兵连成为土地神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成为天兵、门神之类的存在),那些少数民族不可能不对死后进入烈士陵园接受世人香火心生向往。

然而朱棣忽略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虽说建立了烈士陵园并暗中成立了一个以祖先崇拜为基础的宗教作为国教,但无论是烈士陵园还是万法一品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进行宣传,完全是通过口口相传这种最基本的传播方式。而那次参与助战的有邑贵族中爵位最高者不过有邑轻车都尉,还没有资格前往京城的蕃学就读,因此还不知道烈士陵园和万法一品教这回事。

既然有邑贵族们不知此,自然不可能主动提起。而柳州知府以及那名千户同样不可能主动提起——“打死敌人六十二人,生俘五百七十八人,而己方无一伤亡”多好听,何必多此一举添上有邑贵族的伤亡使得白玉微瑕呢?

知晓了奏折上并没有请求入烈士园地真正原因后,朱棣唯有苦笑。

之前朱棣没有大力宣传万一品教是因为他心中犹豫,觉得宗教的力量是一柄双刃剑,控制得不好反而会伤及自身。但今年发生的多次自然灾害导致了众多流民,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邪教的身影,因此朱棣心中的天平便更倾向于推广国教了。如今发现很多少数民族连烈士陵园的设立都还不知道,使得朱真正下定了决心。

仔细说起来,这种以祖先拜为基础的宗教确实很适合东方社会。

从基本作用讲。祖先崇拜其实有和神灵崇拜有着类似地效果。那便是为道德伦理、社会制度等奠定一个大致地基础。西方人做坏事前会犹豫。因为他担心上帝正看着他。死后进不了天堂;而信仰祖先崇拜地中国人做坏事前则会担心辱没自己地祖先。死后没脸见祖宗。

与神灵崇拜不同之在于。祖先崇拜没办法与皇权对抗。当封建领主或是国王地**统治过于残暴时。教会或许可以成为一种制约力量(当然。也有可能助纣为虐、同流合污)。借助所谓“神”地意志作为反抗**暴政地依据。教士可以向教徒宣传。国王地暴行违背了上帝地意志。所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反抗国王。而祖先崇拜则完全没有这种功能。因为张飞张冀德地后裔张三不可能用“皇帝地暴行违背了我先祖张意志。我们大家一起联合起来反抗皇帝”作为理由——因为你张三地祖先和我李四没关系。

经过朱棣进行改良后地国教。每位神祇地信徒将大为增加。但由于万法一品教是以祖先崇拜为基础地多神教。所以神祇必然多得数不清。因此。这种宗教仍然不大可能对皇权造成实质性地伤害。比如说某个信仰木匠之神鲁班地教士对信仰戏神李隆基地戏子说:“皇帝地暴行违背了木匠之神鲁班地意志……”。这当然就不会有任何效果。

既然危险并不大。而且宣传国教至少在近期看是有利地。那么现在开动国家宣传机器来宣传烈士陵园以及万法一品教也不算迟。

这么想着。朱棣第二天便将礼部尚书李至刚召书房。

待李至刚进了御书房。行过礼后。朱棣便开门见山地告诉了李刚召他此来地目地。

“朕召你来,是为了推广国教一事。僧录司(注1)可将祖先神的名录弄好了?”

李至刚面露为难之色。

“皇上,臣已经命令僧录司收集各地的信仰习惯了,但伪神不论,各地符合祖先崇拜条件的神祇实在是太多太杂……统工作至今还没完成呢?”

“嗯?”

李至刚只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嗯”此刻却充满了压迫性,连忙叩头举例:“比如说福建省长汀县发现的例子,当地涂赖两姓人便是信仰涂赖二公。所谓涂赖二公,实际上是三尊并排雕刻在一根木头上的小神像,分别称作涂大郎、赖八郎和龚六郎。其中涂大郎和赖八郎是当地涂、赖二姓的开基祖,传说这两人到了涂坊乡后,当地有一个社公,每年都要居民用一对童男童女去祭他。后来涂赖两人将社公打败,赶出了村外,从那以后,涂坊乡便没了吃人的社公。当地族人为了纪念这两位开基祖,于是就把他们连同一起学法的龚六郎雕刻在同一根木头上,在涂、赖两个宗族内部轮流供奉,每姓半年。后来涂姓又自己雕刻一座神像,于是便成了三尊并排雕刻在一根木头上的小神像。”

“又比如说同是福建省的李五郎。那李五郎同样是南宋时期人氏,也是类似的消灭了吃人的社公的传说故事,因此李氏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开基祖,就在村子水口建了一座家庙,里面供有李五郎的塑像。每年正月十三日,李姓族人就要集中在这座相当于李氏大宗祠的庙里祭祀李五郎。供品除了全猪、全羊外,还要有9个大碗,上面都盖有一撮沙茅草。每年正月十五日和六月十九日,全村人还要把李五郎地神像抬出来游村。”

“还比如说萧。萧是唐初名臣,《新唐书》、《旧唐书》都有他的列传。这样一位有名的历史人物,却被清流县萧氏说成是自己的开基祖。当地不仅有关于萧的传说故事,而且

庙宇以及所谓的五座坟墓。萧庙就建在村口附近,及其夫人地塑像,过去庙门口还有一只石狗。”

朱棣正听得津津有味,可李至刚却哭丧着脸总结道:“这些祖先崇拜的例子虽然未必称得上是举不胜举,但有时候即便一个县都会有数个类似的祖先祖崇拜……僧录司地实在不够啊。”

朱棣只知道中国人信仰祖先崇拜,知道关羽、岳飞、孔子、史可法等真实的历史人物会被百姓们当成神一样来祭拜,但他确实没想到一些先祖并非历史名人的百姓也会将自家先祖作为神祇来祭拜,而且还出现了不管某历史名人是否是自己祖先,但只是姓氏相同便拉作自己~先并作为神祇祭拜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让僧录司一个一个地排查也确实很困难。想了片刻,朱说道:“也罢,祖先神的名录就不用僧录司继续排查了。但凡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三章 年终总结

是年关近弥了,宫外飘着雪,隐隐约约传来鞭炮的声那表示一年将尽的鞭炮声,朱棣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

……

建文四年的下半年以及永乐元年的上半年朱棣都在种田,所以尽管将大量的行政**务都推给了太子朱高炽,但他仍然感觉时间过得很充实、很缓慢。

待该改革的制度都改了之后,朱棣便彻底轻闲了下来,于是觉得日月如梭,一下子就到了年底。

秋七月庚寅时,朱棣复贻书鬼力赤。不久后,吃过一次大亏的鬼力赤终于肯老老实实地进行回复了。不过,这时鬼力赤仍然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肯彻底投降,只说两国永世交好,鞑靼保证绝不再侵犯明朝。

这种回复自然不能让朱棣满意。他还想着征服西伯利亚一直打到莫斯科去呢,如果连鞑靼都不能彻底征服,那西伯利亚和东欧还能有什么指望?

不过朱棣却也急。

反正以人头换茶叶的政又不用耗费明朝的人力物力,而且每年还可以派车骑营去草原上搞几次扫荡,鞑靼若是觉得能够撑得住,那就尽管继续坚持好了。事实上,把都帖木儿(吴允诚)和也先土干(金忠)已经暗中向明朝输诚了,另外还有几支较大的鞑靼部落也开始和明朝眉来眼去,这样算下来,已经有六分之一的鞑靼人或明或暗、或已经或即将向明朝投降了。

把都帖木儿人投诚,并不意味着鞑靼人内部的右倾投降主义分子消失后,鞑靼人会更加团结起来与大明对抗。都帖木儿和也先土干投降后,朱棣没有将他们召入关内,而是命令他们以有邑贵族的身份在凉州一带游牧。由于把都帖木儿等人割发明志并加入了以人头换茶叶的贸易体系,这便导致了鞑靼人的生存环境将会越来越恶劣。再过个一两年,即便鬼力赤还想坚持,或者说他在鞑靼太师阿鲁台地挟持下被迫继续坚持,恐怕其部属也会将他绑着送到大明来吧?

……

朱棣自登基后便撤销禁海令并恢复了市舶司。海上贸易至今已经具规。据统计。永乐元年一年来市舶司所得收入加起来共有将近三十万贯。相对于南宋初年仅泉州市舶司每年就可得万贯左右。这个数字实在少得可怜。不过朱已经颇为满意了。万事开头难。并非禁海令一撤销海上贸易便能够立即繁荣到顶点地——毕竟撤销禁海令只是朱上下两片嘴唇一碰地事。但制作一艘能够远洋航行地船却至少需要几年时间。更何况。明朝此时地几个大船坞都在玩命地供郑和下西洋地船。民间剩余地造船能力严重不足。所以说。刚刚撤销禁海令地头一年便能给国库带来三十万贯地额外收入。已经是很不错地成绩了。

之前朱棣曾命宦官侯赴乌斯藏(注1)征僧人。派宦官马彬使爪哇、苏门答腊。李兴使暹罗。尹庆使满刺加等国。赴乌斯藏地侯显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返回。而马彬、李兴、尹庆则都在年底之前回来了。其中爪哇西王、暹罗积极入贡。对此。朱棣牢牢地记在了心中。不是记住了爪哇西王和暹罗规规矩矩地入贡。而是记住了苏门答腊和满刺加等国没入贡——后世当官地可能记不住谁送了礼。但一定记得住谁没送礼。朱是皇帝。记忆力自然不比后世地官员差。

除了派遣出外。朱还提前派了“行人谭胜受、千户杨信等往旧港招抚逃民梁道明等”。结果很不错。

这次招抚自然不会象历史上那样里傻气地劝说梁道明抛弃旧港地基业回到大明。梁道明离开中原时虽说只是广东南海地一名普通百姓。一开始去爪哇也只是贩卖货物。可后来他却带着全家移居旧港。数年后。三佛齐为爪哇攻破。易名旧港。当时旧港国内非常混乱。梁道明乘机起事。结果被众人推为首领。梁道明成功占领旧港地消息传回国内后。竟又有数千闽、广两地汉人来投。于是实力更是大增。

在古人眼中。梁道明哪怕是占据了旧港也只不过是一伙势力较大地海贼而已。因为梁道明并没有国王之名。然而在后人地眼中。梁道明却已经有了旧港国王之实。

历史上梁道明抛弃旧港基业回国后。其手下施进卿被永乐大帝册封为旧港宣慰使。不过。施进卿是三佛齐国崩溃后由爪哇满者伯夷王国任命至旧港。处理行政事务地大臣“宝林邦八谛”。即旧港事务官。因此施进卿虽然领受了明朝地官职。但仍然服从爪哇满者伯夷王国地命令。从这一点看。梁道明能够抛弃基业回国。显然比施进卿更忠于大明——既然如此。那干嘛非要让梁道明离开旧港回到大陆呢?直接册封梁道明为旧港宣慰使岂不是更好?

所以,朱便直接派了梁道明的同乡谭胜受前去将梁道明册封为旧港宣慰使以及旧港一等有邑子爵。梁道明早在谭胜受抵达之前就知道了明朝地有邑贵族体系,因为之前数千闽、广两地汉人前往旧港时,其中有不少聪明人早就顺便从朝廷那里领取了相应的爵位。因此,当谭胜受册封其为旧港一等有邑子爵时,梁道明简直乐得是眉开眼笑。至于说梁道明那个被指挥孙出巡海南时挟持归朝地儿子,自然是属于按规定前往国子监就读的性质了。

当梁道明接受了朝廷地册封后,私底下谭胜受又向他宣读了一份密旨。

因为地理原因,中国自汉朝起就有不同规模的向南洋移民的事例。在永乐之前,规模较大的一共有四次:一、西汉末年,一批汉儒学者、军政官员数千人逃往越南;二、南北朝时,五胡乱华,中原人士纷纷移居印度支那;三、唐朝后期,黄巢袭击广州,广东人争相逃往东南亚;四、元灭南宋时,大批遗臣遗民也落难到此。

所以说,在明初时生活在南洋的汉人经不少了。另一个历史时空的永乐元年,明成祖以救世主的口吻,表示同情流民地

规劝他们返归故里,可以既往不咎,若不尊敕文,则又以后悔无及相威胁。结果这恩威并存的敕文发出后,据说海外流民“皆相率来归”——海外逃民因招谕而归地不说,明成祖甚至还在永乐七年传谕暹罗国王遣送“屯聚岛外,窜入暹罗”的中国流人何八观等。结果次年十二月,后者即遣送何八观等回到明朝。

在朱棣看来,这简直就是犯罪!

欧洲国家在开拓殖民地时,将本国人民想方设法地送往殖民地都还嫌不够多,可那个明成祖居然将已经移民海外的中国人又召回来!

朱自然不肯召回移居海外的华人。不仅不肯召回,他还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这个资源。南洋的华人性喜群居(这其实是废话,绝大多数移民在被另一个民族同化之前都是喜欢与原先民族地人群居的),明初时,南洋诸国或许没有象后世那样的中国城、唐人街,但华人聚集地村落绝对不少。而古代的有效统治概念是以城镇为中心,辐射周围的一片地区。只要不是靠近城市,村落总是拥有相当大自治权的。

朱棣交给梁道明地秘密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部第一章 议会

条白色带有黑花斑的中华田园犬把鼻子从前爪上警低低地吠了一声。听到警报声,一名站在箭塔上的士兵下意识地朝着那条比乡间小道强不了多少的道路上望去,视野中,阳光斜照在草地上,映照着一簇簇的白色花朵在绿色的背景中显得分外鲜艳。远处,两匹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蒙古马正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别看这两匹个头矮小的蒙古马看起来寒碜,可是在吕宋,这样一匹马的价格却顶得上一户中等之家的全部财产。所以说,骑在马上的骑士绝对是大富大贵之家。

待来人的身影近到隐约可辨的距离后,士兵便放松了警惕。领头之人是一等有邑男爵黄观,是这座城堡的常客。

黄观骑着一匹马,而另一匹马上则是他那十三岁的长子黄昌伟。黄昌伟身高一米六左右,骨骼均匀,肌肉坚实,晒得黑黑的脸膛上闪着快乐的神色。

建文四年时,黄家遭受了一点挫折,而半年不到的时间,黄昌伟便再次过上了优裕的生活——与之前略有区别的是,如今他所过的不再是那种大地主大官僚的生活,而是殖民地的庄园主生活。

黄昌伟的父亲在县考、府考、院考、乡试、会试、殿试中均获第一名,这个纪录前无古人(据朱棣考证,同样也后无来者),可以说是儒家文人中一颗璀璨地明星。然而黄昌伟此时的外貌却象是一辈子生活在野外,很少读书的乡下少年一样,显得健康而富有活力,甚至还带着一点粗犷的味道。

黄观看着那正在快快活傻笑的长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年,黄昌伟还只是个不足一米五的瘦弱孩童,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若是还生活在大明帝国本土,再过几年,象黄昌伟这样地半大小子便应该走上科举之路了。与同龄人相处时,或者讨论四书五经,或者吟诗作对,即便是饮酒作乐甚至狎妓风流一下,毕竟也是符合儒家文人传统的。

可是在吕这里,年青一代相互比较的事情却是地种得好不好,马骑得好不好,箭射得准不准(当新式火枪从帝国本土传来后,年青人追逐的目标又成了火枪打得准不准),和土著作战时是否勇敢……

在被流放的左逆文臣中,黄观最后一个抵达吕宋。然而因为一同被流放的家族更为庞大,而且黄观本人的能力也更强的缘故,因此虽说流放之时大家同在有邑恩骑尉这条起跑线上,可黄观如今已经成了吕宋王国中爵位最高的一等有邑男爵了。如今黄家拥了比其他人更多的采邑领以及更多地奴隶,可是黄昌伟这小子却比其他贵族子弟更象一个乡巴佬了。

黄观深知黄昌伟地种变化自己有着很大地责任。

大多数左逆文抵达吕宋后。一开始都是尽力建设着自己地采邑。吕宋许多地方都是无主地蛮荒之地。当然。生活在吕宋地土著其实并不少。但大多数当地土著都只是文明水平极为低下。处于氏族时期地原始部落。他们之中有些部落甚至还过着刀耕火种(刀耕火种是古时一种耕种方法。把地上地草烧成灰做肥料。就地挖坑下种)或迁不定地生活。

所以。那些建设自己采邑领地有邑贵族们几乎是不受地进行着开荒工作。成果也确实不错。

然而和另一种发展模式比较。埋头种田地发展速度却显得太慢了。黄观甫抵达吕宋后并没有进行开荒。而是让老弱妇孺们收集野果、野菜裹腹。吕宋属于热带季风气候。由于雨水丰沛。因此花草、果木繁盛。所以。哪怕生活在这里地人不事劳动。只要生活区域附近有香蕉树、萝、芒果等植物。那便几乎不可能被饿死——这大约也就是导致当地土著生性懒散地根本原因吧?

总之。黄观让老弱妇孺们收集野果。却将青壮们组织成捕奴队。袭击附近地土著部落。捕获劳力。

创业之初自然颇为艰难。被流放之前黄观虽说年近不惑。但因为保养得。一眼看去仍然称得上是翩翩佳公子。然而整个家族被流放却都是受了黄观地连累。因此家族中多少有些杂音。所以。黄观虽然贵为洪武二十九年地状元。却也不得不身体力行。亲自带领族人们捕捉奴隶。一年下来。当初地翩翩佳公子虽说并没有变成粗鲁地武人。但右手中指上地厚茧却变薄了。而经常握着刀枪地掌心上也生出了茧。在黄观亲自负责捕奴地同时。他那年仅十二岁地长子黄昌伟也不得不早早地参与了采邑地管理工作。结果一年多过去后。黄昌伟便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黄观对此却并不后悔。因为,他所选择的策略显然更正确。只花了大半年地时间,黄观便成了吕宋国内第二位为三等有邑男爵的人——第一名是同样九族被流放,但早有丰富战争经验地铁铉。

那在靖难之役中固守济南等城,使得北军攻济南三个月不克,之后南伐再也不敢再取道济南。由于铁在防守战中表现出色,使得当地百姓免受战火,因此泉城百姓甚至将铁称为“城神”。纯粹的守城战与捕获奴隶并无共通之处,然而铁铉在守城期间还曾多次“募壮士,出奇兵,骚扰袭击燕兵”,因此对于小股地扰袭战同样颇有心得。所以,铁铉便当之无愧地第一个成为了三等有邑男爵。

而黄观面前的这座土堡,便是现今已经升为三等邑子爵的铁铉的居城。

黄观在大门前下了马,自有士兵前来照料马匹以及接待黄观地扈从们。这伙士兵的头目却是一名土著,还不到二十岁年纪,却已经是有邑恩骑尉了——土著能够升为有邑恩骑尉,那也不知是立了多大的劳呢!

黄观望着这名留着小胡子、一睨一睥都带着精干神气的土著,不禁咽了一口唾液。说起来,这名土著一开始却是另一名有邑贵族的战利品,却不知铁铉从哪里看出他的潜质,连哄带骗用一匹马把他换了去——现在想来,若当初进行这笔交易地是他黄观就好了。话说一年多来黄观所捕获的土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即便只算精壮,那也至少有三四百人,怎么就没一个象他那么能干呢?

这名土著的衣着外表初看起来已与汉人无异,只是说话还不怎么流利。

土著向黄观行了个礼,这个礼仪之标准简直无可挑剔。

“男爵阁下,”他的字腔咬得很认真,但四声几乎都错了,听起来有点怪。“子爵阁下正在议事厅里。”

黄观点点头,便朝议事厅走去。

有邑贵族们抵达吕宋后一开始都建的是营寨,待

后,便依据各人的财力和人力修建了大小不一的土。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这些堡垒全都将安全性放在第一位,对舒适性完全不予考虑。铁的居城是面积最大的堡垒,而大厅又几乎占据了堡垒第一层地全部,但其面积,却并不比江南一个较为富裕的土财主的大厅更大。

黄观经常来,守在议事厅门口的侍卫已经认熟了他,因此看到他后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大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章 还乡

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会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

封建采邑制度下,每一个领主在自己的领地几乎相当于国王,而真正的国王对王国的控制力自然也就削弱了。黄观并不知道后世会出现国王基本上只存在象征意义而不掌握实权的君主立宪制度,但他是个聪明人。一旦成立了拥有立法权和司法权的议会,那么王权自然会更受制约。

黄观之所以提出成立议会的建议,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自保。相较于成立吕宋都指挥使司,成立议会后,自己的命运就会更多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此外,黄观也相信这么做是符合朱心意的——要不然,《移民纪要》中为什么会特意提到“议会”这种组织?

至于说建文遗孤是否能够掌握吕宋王国的实权,这便不是黄观所关心的了。正如当时他所说的那样,如果所有的“左逆文臣”们都能够自始至终地无条件服从建文遗孤的意志,那么建文遗孤自然也就能够牢牢地掌握整个吕宋王国。但是这可能吗?

想到这里时,黄略带讥讽地摇了摇头,不再考虑这个问题,然后将思路放在了此行的目的上。

左逆文臣们的秘密会议束后,黄观没过几天便带着长子踏上了返回帝国本土的行程。

当时左逆文们被流放时皇上允诺,只要升为男爵,左逆文臣的罪孽就算彻底赎清了,然后便可以自由往返殖民地与帝国本土。这一年多来吕宋的有邑贵族们实力增加得很迅速,黄观升为男爵已经很有一(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段日子了。之前他总是对皇上有种说不出恐惧,因此下意识地没有在升为男爵后立即返乡。但是那天看到无忧无虑却又丝毫不象读书人子弟的长子时,黄观突然意识到必须回家乡一趟了——若是不将黄昌伟送回家乡就读,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毁了!

中国人有一种优良传统,那便是论移民哪里,只要条件许可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培养孩子读书。然而在宋,却实在没有这种条件。倒不是说找不出读书人来教孩子,而是说周围的环境实在不利于读书。

刚刚抵达吕宋时,为了快获得返回大明本土的合法资格,所有的左逆文臣们都努力地发展着自己的采邑。创业之初条件是最为艰难地,大人固然忙得是焦头烂额,就连十多岁地孩子们也不得不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孩子们的适应能力是最强的,没用多长时间,他们便习惯了挽起小弓参与打猎或者监督管理土著奴隶们。

如条件已经好转。孩子们不必继续参加劳动以及监视管理奴隶劳作了。

而且领们还办了私塾让孩子们读书。条件较好地家庭甚至还给孩子配上了已经驯服地土著仆人。但大人们却悲哀地发~。那些半大孩子们地心已经野了。已经不怎么读得进去书了。

黄观身为状元。自然不能接受。所以。他决定将黄昌伟带回大明本土。将儿子托付给人友人教育。

如今大明本土与吕宋之间来往地船只已(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经很多了。从本土往吕宋去地船只主要是载人。偶尔也有专门贩卖水牛地。从吕宋往本土去地船只则装载着吕宋地特产以及水稻——吕宋地气候实在很适宜种植水稻。多雨不说。平均气温也高。能够轻轻松松一年两熟。

俗话说近乡情怯。可黄观抵达本土后朝着家乡行进时。却根本没有近乡情怯地感觉。因为他地脑海里已经被别地事所装满了。

受地理气候地影响。吕宋地有邑贵族们大多都种植水稻。所以。吕宋地有邑贵族们对水稻地价格也比较敏感。第一次丰收时。所有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当本土而来地商人们进行收购时。他们地兴奋之情却不约而同地消失了。因为。收购价不仅仅是比他们想象得要低。而且是低得太多!

尽管收购价极低,但有邑贵族们却只能被迫接受。他们移民吕宋的时间还短,在生存压力之下,尽管吕宋岛地林区出产优质硬木,但他们却根本没有发展造船业念头。也就是说,如果不将水稻卖给本土而来的商人,凭吕宋的有邑贵族本身却也没办法将货物运到本土去卖。同样的原因,尽管吕宋岛上的铁矿并不缺乏,但吕宋岛上的采矿业和冶炼业还根本无从谈(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起,因此吕宋岛上的移民所急需的农业工具以及兵器等,全都依靠从本土进口——既然不能自力更生,那自然也就需要进行商品交换了。若是不卖掉水稻,哪来得钱购买耕牛、农具以及战斗需要的兵器盔甲?更何况之前为了购买急需的物品,几乎所有的有邑贵族都借过高利贷——即便不再购买任何东西,但债务总得偿还吧?

有邑贵族们最终被迫接受了那低得令人欲哭无泪的收购价格,心中却是无不芥蒂的。商人们低买高卖,运用一切办法追求最高利润的作法自古以来就深受人们的痛恨,因此心思不深的有邑贵族便愈加痛恨人了。而心思复杂的有邑贵族则怀疑这其中有着皇上的诡计。

在抵达本土之前,黄观自然也曾经怀疑过水稻价格过低会不会是皇上在其中动过手脚。然而一路走来,黄观对于皇上的怀疑却越来越淡了。

大道的两旁,大牲口随处可见,在黄观的记忆中,大牲口的数量明显增加了。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本土实施了所谓的“无牛税”。为了避税,但凡有需要而且有能力的家庭便都添置了耕牛。一牛

得上七八个人,当全国各地都想方设法地逃避“无其结果便是大牲口得到了更广泛的应运。而大牲口的增加,便直接导致了地主们对人力资源需求的减少。更何况大明如今实行了新的税法,无田的佃农、长工需要额外缴纳人头税附税,因此导致人工成本也相应增加了。于是最终所导致的结果便是,本土的人均土地占有量竟然呈现出了缓慢上升地趋势——黄观自然不可能获得官方地资料,但他却凭着自己的智力以及收集的相关信息作出了同样的推测。

又由于皇上召开了那个什么所谓地“献宝大会”,因此应用科学得到了飞发展。能工巧匠们发明了各种各样的“奇伎淫巧”之物,黄观新眼所见,两头耕牛拖着一新型农具,可将开沟、播种、施肥、覆土、镇压等作业一次完成。黄观尽管在被流放后已经算是“深入群众”了,但对于具体地耕种了解得仍然不深。看了那种新型农具的表演后,黄观实在估测不出这两头牛再配上一套新型农具能够抵得上多少劳动力,但他却早已下定了决心:返回吕宋时,一定要买上几套这种农具带回去。

这时,即便黄观不去粮店打听也能够知道粮价肯定比往年更低。但为了获得更准确的答案以便安心,黄观便仍旧去了粮店以及询问了路边的农民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章 准备工作

放于吕宋的左逆文臣中一共已经有七名升为男爵以上不过,回到帝国本土的却只有黄观和铁铉两人。黄观比较老实,只是回家乡住了一段时间后便又回吕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广泽王朱允、怀恩王朱允相继病死,敷惠王朱允熙“病死”的缘故,铁铉回到帝国本土后与方孝孺、王钝、王度等人进行了秘密接触,然后才鬼鬼樂樂地回到封地去。然而朱棣看到东厂的报告后,却并没有对此进行干因为他根本就不担心吕宋的“左逆文臣”会对自己造成什么麻烦。

首先,广泽王、怀恩王、敷惠王的王府护卫首领都经过严格考核,而且那些军户的家属还留在大明本土,一般情况下想来是不可能被左逆文臣收买的。

其次,随着移民潮的逐渐兴起,吕宋的有邑贵族越来越多,因此左逆文臣所占的比例也相应地越来越小。即便左逆文臣们扯旗造,那些并非左逆文臣的吕宋有邑贵族也未必会响应他们。

再次,即便吕宋的有邑贵族全反了朱棣也有信心轻松将之镇压。吕宋的有邑贵族采取的扩张方式是:“修建堡垒,威慑堡垒附近区域,稳定统治”这三步曲。这种扩张方式与英格兰征服苏格兰的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即堡垒并非纯粹作为防御手段,而是作为进攻手段。当然,这种堡垒群对于使用冷兵器的敌人也有着很大的防御力:哪怕只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只驻守五十名守卫者的土堡,也可以防御五百名非职业士兵的攻击。然而相对而言,丛林游击战才是正规军所讨厌的战斗方式,对于那一个个目标明显的堡垒,已经在进行换装的大明军队完全可以轻松搞定——土木结构地堡垒,别说使用炸药包了,说不定多用迫击炮轰几下都可能炸塌一块。

其实朱不对孝孺、王钝、王度、铁这些人动手包含着一个很险恶的用心:放长线钓大鱼。如果建文余孽扯旗造反,那么朱棣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朱文圭处理掉,一了百了。如果方孝孺等人的耐心很好,那也无所谓。朱打算待朱文蒙时就请一位悲天悯的人高僧专门负责他的教育工作。等朱文成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人生观后,便对方孝孺等人进行公审。相信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总能够收集到足够充分的证据。这时,便可以等着朱文圭因为内疚而主动提出“放弃一字并肩王王位并出家为僧”的建议——如果朱文圭一时想不到这个主意,朱甚至可以派人去提醒他。

朝鲜挺有意思。当初朱出要求朝鲜并入有邑贵族体系,朝鲜李氏并未答应。

可是到了年,朝鲜却仍然恭恭敬敬地派遣使者入贡。除朝鲜外,还有琉球中山、山北、山南,暹罗,占城,爪哇西王,日本,剌泥,安南也在去年年底派遣使者入贡。

永乐二年的四月,琉球再次派遣者来到南京,这一次是为了册封汪应祖为琉球国国王一事。

历史上汪应祖其实只被册封为琉球国山南王—区区一个琉球居然还分为中山、山北、山南三个部分,实在太搞笑了。说起来朱棣离合格地政治家还真是有段距离。按朱的想法,琉球那么一点小地方设置一个王位都嫌多了,然而中山、山北、山南都派遣使者入贡时,朱却碍于伸手不打送礼人,实在拉不下脸,结果三份贡品都收下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琉球山南汪应祖似乎有着统一琉球地理想。因此派来使者捎话说希望能够得到大明地册封。这还有什么好说~。瞌睡遇到了枕头!于是朱棣便乘机提出:如果汪应祖自愿加入大明有邑贵族地体系。那么明朝皇帝便将之册封为琉球国王。否则。大明也不是不可以册封中山或山北为琉球国王。

大明地有邑贵族体系中。国王是一种特殊地存在。不受麾下臣民多寡地限制。按山南地实际人口计算。汪应祖如果不是被册封为琉球国王。那么他地爵位甚至连伯爵都不可能达到。如今汪应祖被册封为国王。其年俸按照郡王这一等级计算。即一年两千贯。汪应祖是个聪明人。闻弦而知雅意。立即答应了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以及在琉球建一个大明直辖军港地要求。于是四月份。朱便正式将汪应祖册封为琉球国国王了。至于说汪应祖获得这样地册封后会不会攻击琉球中山及琉球山北。这却不是朱棣所地事情。

大明即将在琉球建设军港。军港建成后还会驻军。若是中山和山北地统治者聪明。趁着驻军抵达之前赶紧请求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才是正理。虽说迟了一步。琉球国地国王王位是不用指望了。但至少能够保全首级以及大部分实力。

朱棣之所以没有就“琉球国王还是琉球伯爵”地问题上与汪应祖扯皮。是因为他太想在琉球设立一个军事基地了。琉球离日本不远。作为一个跳板是再好不过了。

日本国土面积虽说不大。但拥有海洋作为天险。因此基本上没有受到过异族侵略。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日本地人口并不算少。有一种估计是这个时代地日本人口有一千万。这个人口基数虽说比不上大明。但考虑到防守本土地各种各样地优势。大明想要占领日本还是颇为吃力地——至少比收复安南以及占领南洋、中亚诸国要吃力。

而朱棣明知这些情况仍然想对日本动手。却是受了石见银矿地诱惑。其实朱目前并没有打算占领日本全境。因为征服一个可能拥有一千万人口地国家本身就有难度。更何况这种战争还要从海上运输军队以及粮草。对后勤地压力实在太大。在朱棣看来。无论是强占、诱骗甚至只是租借。总之只要能够占领石见银山附近一块小小地地方(至少需要包括离石见银矿十公里左右地冲泊港)暂时也就够了——至于说是否需要迫使日本加入大明地有邑贵族体系甚至是直接占领日本全境。那是以后地事情。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

石见银矿是一个罕见的露天矿,方便开采。了这个

外,它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优势:在16纪,全世界银之中,有三分之一的银是来自于石见银山,可见其产量之多。

在穿越之前,朱曾经梦想过波斯湾的石油、澳大利亚和巴西的铁矿都在中国境内——有过类似念头的中国人恐怕并不在少数。相比于石油和优质铁矿,石见银矿则有着另外一种特义:开采冶炼出来地产品直接就可以充当货币!

除石见银矿本身的优点外,还有一个令朱棣对之产生觊觎的理由:石见银山的正式投入开采的时间是1526年。也就是说,此时日本人还没有真正发现石见银山地价值——如果强抢别人的传家宝,那自然会受到更为强烈的抵抗。但如果以强大地军事力量作为威慑,却只是抢夺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对方的反抗力度自然不会那么激烈。

大明宝钞如今还采取着信用本位制——这固然是二十世纪之后最为正确的选择,但对于生活在十五世纪地朱棣而言,却总是摆脱不了那种走钢丝的危险感觉。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章 陈天平

刚听说鄱阳民进书毁先贤的事情时,朱棣很是兴奋。首发来,这种行为与文革期间的破四旧很相似。那么,那个鄱阳民会不会是一个在文革年代进行了穿越的前辈呢?

其实朱并不喜欢那个疯狂的年代,顺带地也对那个年代的狂热信徒不怎么感冒。但如果那个鄱阳民确实是穿越者,好歹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

然而经过调查后,其结论却很令朱棣失望:那位鄱阳民只不过是个狂生而已,和穿越者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失望之余,朱棣只得“杖之,毁其书”。

朱对儒家、孔子没什么好感,但也同样没什么恶感,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有好处也有坏处,实在很难分辨出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而之所以对那位狂生“杖之,毁其书”,则是因为朱棣不愿意与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明代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是孔孟子弟(尽管孔子、孟子如果死而生肯定会对后世儒生的很多观点哧之以鼻),而朝廷又不可能不用这些人,因此在没有明显利益的前提下,朱棣也不愿意得罪士林。

空欢喜了一场后,到了八月,朱棣终于遇上了值得高兴的事情:安南陈朝遗臣裴伯终于来到明廷。这位申包胥式的人物,控诉胡氏父子“弑主篡位,屠害忠臣”,要求明朝出兵“擒灭此贼,荡除奸凶,复立陈氏子孙”。

见到裴伯,朱的心便已经放下了大半。

朱棣知道自己的会历史造成影响,因此一直以来都担心裴伯或陈天平因为蝴蝶效应而意外身亡或是因某种缘故迟迟不来明廷求援。如今裴伯已经来了,哪怕陈天平有什么闪失,朱也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

裴伯耆在诉地同时一直关注着朱棣的表情,想要从中揣摩明朝皇帝的想法。朱确实很激动,结果误导了裴伯耆。他原本以为明朝皇帝会立即答应帮助安南复国,谁知道朱棣听完之后,却仅仅只是命赐裴伯衣食,对出兵之事却只字不提。

历史上,明朝的军事重点是北方,明成此时正在准备北伐,自然不肯在南方轻启兵端。

如今鞑靼在以人头换茶叶的残酷策下只能芶延残喘,不再对中原构成威胁。

而朱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裴伯耆地要求。却是为了等待前安南国王陈日亘之孙、故安南国王陈日奎(火旁)弟陈天平地出现。

十几天后。令朱地是。陈天平果然出现了。历史上陈天平向天朝哭诉。乞求大明为之主持正义。明成祖然有所心动。但因为并不了解这个陈天平地来历。也不知其陈氏之后地身份真伪。于是命赐陈天平府地。月支俸禄。暂住下来。

朱棣固然深知这个陈天平地真实身份。但既然那么多天都等了。再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按照历史上地那样。赐陈天平府地。将他暂时安置下来。

九月丙午。周王来朝。献虞。

这个所谓地虞有着“虎躯狮首。体魄伟岸”。“白毛黑纹。尾巴修长”。“性格驯。仪态优雅”。“动作敏捷。奔跑如飞”。朱看来看去。只?大约猜测这是一种白化地大型猫科动物——反正他在《动物世界》这个节目里没见过这种动物。如果贡献地是稀罕地小型猫科动物或是犬科动物朱棣会更喜欢些。大型猫科动物太难驯服。朱棣看了两眼稀奇后。就对所谓地虞没什么兴趣了。

然而百官地兴致却很高。纷纷上奏章。写颂词。说是朱棣地仁慈感动了上天。因此降下吉祥地动物。对于这个马屁。朱棣甚至有些怀疑百官是不是故意说反话讽刺自己。历史上地明成祖是中国历史上最残暴地皇帝之一。至于说穿越后地朱棣。很多时候也是很冷血残酷地——拍马屁干嘛一定要说皇帝仁慈呢?说英明难道不行吗?还好杨士奇也专门为此写下了“虞颂”和“虞诗”。根据朱棣地了解。杨士奇是不会也不敢讽刺自己地。所以基本可以肯定百官们是在乱拍马屁。

千错万错,马屁不错。所以朱虽然暗地里多少有些不爽,但表面上仍然龙颜大悦,给予了周王丰厚的赏赐。当然,朱棣也没有接受百官的请贺,而是说:“瑞应依德而至,虞若果为祥,在朕更当修省。”

说是这么说,让朱棣自我修省~不可能的。他所能只是表面工作,加派御史巡察天下。

冬十月丁丑,河决开封。接又是一个好消息:蒲城、河津黄河清。古话说黄河清,圣人出。如今朱在位,这种说法自然令他很高兴。

当月,东厂报告说长兴侯耿炳文与方孝孺派出地手下有所接触。

方孝孺是个纯粹的文人,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所以只要方孝孺按照朱规定地游戏规则来玩游戏,哪怕私底下做点小动作,朱棣也是可以容忍的。但长兴侯耿炳文却不同,他不仅是武将,而且还是很早就跟随太祖朱元璋造反地身经百战的武将。要威望有威望,要经验有经验。更重要地是,当年朱造反时,一开始就是这个耿炳文率兵与朱棣作战。尽管耿炳文因为作战失利因而被建文皇帝撤换了,但耿炳文却是直到朱棣打下南京后才投降的,因此对朱棣显然不会有什么太高的忠诚。这种人要是被方孝孺那种精神异常的人说动了,发起疯来造反,绝对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想来想去,朱棣便决定将耿炳文全家发配到北海道去。耿炳文擅长守城,当年随同朱元璋造反时,别的将领都是南征北战,可耿炳文却一直驻守在长兴负责抵御张士诚的进攻,一守便是十年。之后在靖难之役中与朱棣作战,虽说初战失利,可是当耿炳文退缩到城内坚守时,却仅凭少量的残兵败将挡住了北军的猛攻。将耿炳文发配到北海道之后,也要他征服整个北海道甚至是进攻日本,只要他能够在北海道建立一个据点守住就行了。

十一月,+苏、松、嘉、湖、杭水灾田租。这次并非+免田税,而是+免田租。江南民田地基本田赋只不过每亩五斗,相较于每亩均产

产量而

点基本田赋甚至不到田产收入的百分之二。如果确家,解决拖欠赋税的问题也很简单。若是有田产但暂时没有能力缴纳拖欠赋税,则以田产作为抵押从大明皇家银行贷款补齐拖欠赋税。拖欠的赋税只这么一丁点,来年连本带利偿还借款也不是什么吓死人的事。如果没有田产或是拖欠的赋税过多,便以强制移民地办法来解决。

马彬等人出使爪哇、苏门答腊、暹罗,满刺等国后,这些国家都没有同意加入大明的有邑贵族体系,但这些国家各地的封建领主却有一些积极地与大明眉来眼去起来。所以今年年底,除占城,别失八里,琉球山北、山南,爪哇,真腊入贡外,甚至还有一些南洋地封建领主也搭乘着商船来到了南京。此外,罗,日本,琉球中山今年一共入贡了两次。

琉球的统一之战并没有爆发。琉球山北入贡的时候老老实实地表示,愿意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即便只是个有邑三等伯爵也认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章 护送

上没有一点儿云朵,火辣辣的骄阳高悬在那由蓝转白灼人的阳光象箭一般射在大地上,反射出一阵阵蒸腾、窒闷、湿热的气浪。

通往安南嘉林城的道路上,一支军队正在险峻的山道上缓缓地逶迤前行。偏偏前些日子又下了场大雨,路上满是泥泞,通行更是不便。渐渐的,队伍已不成列。

这是护送陈天平前往安南就任国王的大明军队。《大越史记全书》称这支明朝军队共有十万,考虑到领军将领仅仅只是征南将军韩观的副将而已,因此可以推断《大越史记全书》多半属于玄幻之类的。不过,这支军队的人数同样也不符合明朝史书所记载的五千之数。

因为,朱棣规定在正常情况下,小旗以下的普通士兵无需出境服役,因此即便加上非战斗人员,其总人数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千人。

右副将军吕毅无聊地四处张望着。虽说是骑着马,累倒是不怎么累,但是这种行军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吕毅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一名叫做阿牛的百户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阿牛确实有些众不同。大多数士兵配备得都是军队发放的制式武器,而阿牛除了装配军中的制武器外,还带着一柄类似于铁匠铺里使用的大铁锤。这支大铁锤重达四十多斤,对于这支军队的绝大多数官兵来说,如此沉重地锤顶多只有勉强挥舞几下,将它带着行军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进时需要耗费更多的体力,因此这时队伍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觉得很累了,然而扛着那柄大铁锤的阿牛却还象是刚刚出发时那么有精神。每一步地间距都象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有力而又精确。

吕毅骑着马来到阿牛的边,问道:“阿牛,你怎么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对于官的疑问,阿牛只是憨笑着挠挠头。

“不知道,反我不累。”

为什么不累,阿牛自然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以科学的方法进行分析却很简单。阿牛的体力之好似乎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围。此外,由于童年时遭受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使得阿牛培养出了钢铁一般的意志以及独特的个性。别说这种强度地行军根本不可能让阿牛觉得累,哪怕再提高强度,阿牛也不会露出丝毫疲态来。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在艰苦环境下进行锻炼。

看见阿牛三棍子打出一个屁来地憨厚模样。吕毅懒得继续追问。便打马回去和左副将军黄中聊起天来。

“喂。你说皇上让个什么陈天平治任以行。干嘛非要派遣我们大明地军队护送他?”

“你懂个屁。那安南胡汉苍篡了陈氏地王位。哪里会心甘情愿将轻轻巧巧地将王位就这么还给陈天平?如果你是那胡汉苍。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样?”吕毅撇撇嘴。“难道那胡还能抗拒皇上地命令不成?”

顿了顿。吕毅又补充道:“去年年初广西省思明土官及云南省宁远州土官向朝廷哭诉。辖境猛慢、禄州等地被安南所占。为此朝廷遣使责难胡朝。结果胡朝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便将古楼等五十九村交还了。那胡汉苍就这么点胆子。难道还敢翻起什么风浪?”

“切。不敢掀起风浪?那胡朝怎么会有胆子侵扰猛慢、禄州等地?”

聊天可以分散精力,使得行军途中不觉得太过疲惫,所以一旁的大理寺卿薛品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

“吕将军,你也别太小瞧了安南胡氏。前年的时候,占城曾遣使入明,声称遭到胡氏‘攻扰地方,杀掠人畜’,请求获得我大明的帮助。你看这安南胡氏才篡国几年时间,就这边攻打那边侵扰地,要说他们安分,至少本官是不信的。”

“不对呀,”吕毅满脸的疑惑。“我们抵达丘温时,那胡汉苍仅派陪臣黄晦卿等来迎接,还以牛酒犒劳护送的我军,表现得很老实啊?”

中冷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话,反正胡汉苍不地道。黄晦卿等人表现很卑微,但说了些什么?‘属有微疾,已约嘉林奉迓矣’。还真是病得巧了,迟不病早不病,让他前来迎接新国王的时候就病了。”

“你就是疑心病重。管他胡汉苍到底是在丘温迎接还是在嘉林迎接,反正我们总得亲眼看着陈天平成为安南国之后才能回国,因此必须到安南的首府多邦城去。”

吕毅不以为然地说道:“况且你不是派骑兵四出侦察过吗?这一路上都是迎接的安南百姓,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再说了,就算胡汉苍想实施什么阴谋诡计,但陈天平却是在我大明军队的保护之下,任他再怎么狡猾,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说完,吕毅又意犹未尽地补充道:“如果那胡汉苍果真施展什么阴谋,本将就率军杀向多邦城,将之。”

薛品连连摆手。“吕将军万万不可擅起争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回国向皇上报告,由皇上决定如何处理就是了。去年年底时,西平侯沐晟曾建议直接出兵,却被皇上驳回。皇上以布恩信,怀远人为务。安南胡氏虽扰我大明边境,然而皇上令已遣人诘问,若能诚顺命,则亦显示皇上的包荒之量。”

大理寺卿薛品属于读书读多了,显得有点迂的那种人。身为武将地吕毅更坚信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过,吕毅却也懒得和薛品争执,于是将头扭向黄中。

“老黄,你说说看,那安成公主已下嫁于陈天平而且生了一子,为何这次安成公主和安南国世子不和陈天平一同返回安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黄中皱眉道:“虽说那胡汉苍表面上口口声声说愿意接陈天平回国奉他为主,但也不能完全相信那厮地话。好端端地将王位让给别人,谁会愿意?万一胡汉苍那厮发了疯,别说我们只有不到一千人,哪怕有一万,也未必能够护住陈天平。”

“做最坏的打算,胡汉苍若是真地丧心病狂发动袭击,那也顶多只是折损陈天平一人而已,将来皇上还可以册立世子为安南国王。如果世子也和陈天平一同遇害……”

说到这里,黄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突然呆滞起来。因为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地念头:皇上让这支不足千

队护送陈天平去做安南国王,难道其本意就是让陈天?陈天平若是受袭而死,明朝发动大军攻入安南自然也就名正言顺。攻占安南后,立世子为安南国王,而安成公主则顺理成章地凭借安南国王太妃暂理国政。

不对。安成公主只有一个儿子,十岁以下地孩子容易夭折,因此并不保险。陈天平还有作用呀?难道是我想复杂了?

黄中用力的摇摇头,似乎想要将这些可怕地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似的。

吕毅却不象黄中想得那么多。听到黄中说胡汉苍有可能发动袭击,却只是不屑地呸了一声。

“还反了天了!又要下什么雨,吹什么风的,大刚放晴,老鳖就要反潭么?”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六章 中伏(上)

响之后,明军正自迟疑不定,却见安南军队伏兵四出声,震动山谷,似有千军万马,将明军全部包围。

这时一名安南将领当先而出。此人头戴抹金凤翅盔,身穿明光铠甲,手持钢枪,肩披红色大氅,骑一匹银鬃马。他不象别的安南人那样长得黑瘦矮小,反倒是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他的头发颜色并非黑色,而是棕色,而且脸上也有着同色虬须。远看此人,活脱脱一副猛狮的形象。

这名披着红色大氅的安南将领隔涧以流利的官话大呼道:“远夷不敢抗大国,犯王师。缘天平实疏远小人,非陈氏亲属。而敢肆其巧伪,以惑圣听,劳师旅,死有余责!今幸而杀之,以谢天子,吾王即当上表待罪。天兵远临,小国贫乏,不足以久淹从者。”

言罢,该将便拔马朝着陈天平的马车直冲过来。

由于事出突然,兵力相差太过悬殊,而且那安南将领又摆明车马不欲与明军交战,因此一时之间明军并没有什么抵抗意志。见那安南将领朝着自己冲过来,大部分士兵都下意识地道路两旁闪开了。

由于多数明军自~开了,少数没退开的官兵又因为心怀怯意发挥不出平时七成的实力,因此也没能挡住那红袍将领连人带马的冲击。结果,红袍将领一路杀过来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右副将军吕毅粗重地喘口,提枪欲上前与之厮杀,谁料却被左副将军黄中一把扯住。

“别上去,”黄中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我们这边……既然安南军队并不打算和我军开战……那就由得他们吧。”

吕毅愣住了,随即责备:喊了一声“老黄!”

黄仍然牢牢地扯着吕毅,口中象是含了一颗苦橄榄似的。“我是左副将军,听我的!”

刺眼地阳光射吕毅一动不动地脸上。他皱着眉。两只大手握得咯嘣作响。良久。吕毅终于象是泄了气地皮球似地。身上地精神气一下子全都没了。结果被黄中扯到旁边。让出了中间地道路。

那些迟疑着并未彻底让开道路明军一直瞅着主将地位置。希望能够得到明确地命令。见主将都主动让开了道路。他们便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四散逃开。

那安南将领冲过来时也一直警惕地望着黄中和吕毅那边地动静。这两人无论是所披地铠甲还是身后地旗帜都显示出了他们地身份。这时看到明军主让出了道路。长久以来地自卑感在这一刻突然演变成了狂妄。

红袍将领象是街头卖艺那样将手中地钢枪挥舞成一道密不透风地圆圈。然后狂笑着大吼:“谁敢拦我?!”

安南将领正在得意。却突见一骑持剑杀来。被吓了一大跳地红袍将领下意识地钢枪一摆。谁料却轻轻松松将那人打下了马。安南将领定睛望去。却见那人只是文官装束。根本不是什么武将。那名文官在泥泞地地上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爬起来。然而提着剑欲重新向红袍将领杀去。

红袍将领哈哈大笑。脑袋一摇一晃。带着戏谑地神情地问道:“来者何人?”

“行人聂聪是也!”

“尔乃文官,吾不杀之,速退去。”

“吾食朝廷俸禄多年,报国在今日,义不芶生。”言罢,聂聪持剑向前扑去。

见自己一片好心对方却并不领情,安南将领老羞,钢枪往前一送,顿时聂聪刺了个透心凉。

刺死聂陪后,安南将领再次吼道:“谁敢拦我?!”

见大理寺卿薛品仍呆呆地拦在路中间,安南将领眼睛一瞪。

“让开!”

安南将领在这里说废话其实并不纯粹是因为太过狂妄。大多数明军都从道路上逃开了,可马车旁边负责保护陈天平安全地锦衣卫们并没有逃开,反而手持弓箭做出了射击的准备。他自忖如果单独一个人冲过去,难保没个闪失,因此便打算多说几句废话等身后的步兵跟上来后,再向马车发起攻击。

薛品将视线从聂聪的身上收回,似乎身上微微颤了一下,脸上犹带惊悸之色。他抽出腰间地长剑,咧嘴喊道:“职责所在,义不偷生!”

红袍将领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又唧唧歪歪的文官刺死,谁料薛品却将长剑在脖子上一横,果断地自刎了。

待薛品地尸体从马上摔落,红袍将领愈加狂妄。

“谁敢拦我?!……谁敢”

“啪!”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鹅卵石正好击中红袍将领的面门,结果他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红袍将领又惊又怒,挣扎着准备爬起来,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鬼魅似地朝自己冲过来,然后一柄硕大的铁锤直奔自己脑袋而来。

那柄铁锤的速度如同闪电一般,即便是正常情况下红袍将领也未必躲得过。而此刻他地面门刚刚受了重击,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且不说,又躺在泥泞之中无法发力,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大铁锤越来越大,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

“砰”地一声巨响后,无论是明军还是安南军队都呆滞了片刻。很多人都在这一刻产生了幻觉,似乎刚那铁锤击中脑袋所发出的声音余音袅袅。也有不少人在这个时候想地都是同一件事。

“原来用铁锤击打脑袋竟然可以发出这么响的声音!”

阿牛看了眼地上地无头尸体——确实已经没有头了,原本应该着头的位置,如今只剩下红的、黄的、白的一堆混合物,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阿牛“呸”了一声,却不象那红袍将领那些说什么废话,提着大铁锤便朝着已经赶过来的安南士兵走过去。

跟在红袍将领之后的安南士兵多半都是他地亲兵,也算得上是精锐。见主将被打死,而且死状还那么惨,多少有些胆寒。然而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因此倒也没有转身逃跑,而是鼓起勇气挥舞着兵器朝阿牛杀过来。

阿牛夷然不惧,立即加速朝人群冲过去。没有虚招,没有试探,没有迟疑,大铁锤如同山岳一般朝着最前面的那名士兵

压过去。“杀!”的沉吼声在同一刹那发出。

阿牛面前的安南士兵只觉得耳朵突然嗡嗡一响,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旁人只看到人影乍合,可怖的大铁锤根本都看不清其轨迹,紧接着又听得连续的“砰”、“砰”、“砰”响声,人影乍合乍分之后,唯有阿牛傲然站立,那几个安南士兵全都象刚才地红袍将领一样没了脑袋——或者说是几乎没了脑袋。

阿牛随随便站在那里,象是耍弄轻巧的小木棍那样耍弄着沉重的大铁,显示出一副“铁锤在手、有我无敌”的气吞山河的气概。

看着阿牛那如同天~的身影,明军官兵的士气大涨。

相对应的,安南则士气大落。

阿牛身高接近两米,相对平均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安南士兵而言,高出了半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中伏(下)

牛听不懂安南语,但那名安南将领的装束却吸引了。首发于是,那名安南将领的呼叫声因为那柄大铁锤嘎然而止。不过安南将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被安南士兵听懂了,在军官的指挥下,没有盾牌的士兵都尽量往后退去,而手持盾牌的安南士兵则纷纷移到直接面对阿牛的最内层的位置上。

在交换位置的过程中,包围阿牛的安南士兵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定的混乱。阿牛自然不会和对方讲什么客气。趁着对方混乱而自己所受威胁减少的有利时刻,他又轻轻松松地连续收割了好几条人命。

待最前面的士兵大多都已经人手一张盾牌时,阿牛突然停止了疯狂的杀戮——他只是人而不是神,虽然这段厮杀的时间并不长,但由于强度极高,因此阿牛也感觉有些累了。

阿牛停在原地将铁锤放下,沉重地喘着气的同时,旁若无人地甩着手、活动着身体,试图减轻肌肉的酸痛程度。他面无表情地任由安南士兵完成最后的换位工作,而安南士兵们也不敢在完成换位工作前主动挑衅,因此这块区域里在这一刻竟然呈现出异常的宁静。

最后一名不持盾的也被替换了下来,安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盯着阿牛的眼神中无不吐露着同样一种思。

现在,你还能象才那样嚣张吗?

阿牛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南人的疑问。他重新捡起大铁锤,随意挥舞了两下,然后朝着离自己最近地南士兵扑过去。

由于已经被了胆地盾牌手们总是下意识地用盾牌护住头部,这反而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东方人并不象罗马人那样有使用塔盾(注1)的习惯,安南人所使用的盾牌直径通常都只是比手臂的长度稍稍长一点点,因此遮住了脑袋后,脖子以下往往就会成空门。

阿牛看似木讷,但在战上却极为变通。之前总是打人家的脑袋,那是因为他个子太高,打脑袋方便。如今既然人家用盾牌护住了脑袋,那么继续打脑袋显然就不合适了。于是阿牛不再自上而下地敲击人家的脑袋了,而是以敌人暴露在外面地胸膛作为目标。

面说过,士兵在害怕的情况下发挥不了自身实力的七成。在阿牛面前的那些持盾士兵因为极度地恐惧,却根本谈不上什么发挥实力了。人们常以“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来讽刺逃避现实地人。不得不说,最内层的持盾士兵之中很多都和“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差不多。他们高高举着盾牌,似乎认为将脑袋保护得安全了自己也就安全了。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对于将那些遮住自己视线的持盾士兵,阿牛只是有条不紊地一个接一个地挥舞着铁锤击向他们的胸膛,那种慢条斯理的动作和神态,简直象是正在用铁锤敲击铁砧地铁匠一样。

到阿牛那种平静地、应付工作地漠然神情。安南士兵却更加害怕了。身旁或是身前地同伴一个接一个地闷哼一声然后倒地。使得安南官兵们心中:恐惧越积越深。更何况。死在这个杀神手上地人实在太多了。地面上地尸体一个挨着一个。几乎连落脚地地方都没有。一不注意。甚至会被脚下地尸体所绊倒。在这种恐怖地场景下。有些安南士兵甚至忍不身逃跑起来。

不。当逃兵们被军官当场斩杀后。这种地小规模地溃逃迅速制住了。

与此同时。又有安南将领大声呼喝着。命令持盾士兵不要只护着头。否则胸部被那大铁击中后同样难逃一死。

渐渐地。越来越多地持盾士兵总算强压下了心头地恐惧。将盾牌稍稍往下移了一点位置。以便让自己能够看牛地动作。

安南人使用地盾牌基本上都是藤制或木制地。相对于明军地盾牌而言。藤制地盾牌比例更高一些。但无论是藤制盾牌还是木制盾牌。却全都防不住阿牛地全力一击。那些木制地盾牌前面通常都嵌着一个金属块。用以滑开敌人地兵刃。然而即便是镶嵌着金属块地木盾也无法完全滑开那柄多达四十余斤地大铁锤呀!

如果是开战之初。盾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阿牛那时候挥舞大铁锤地速度快逾奔雷。普通士兵在作出反应之前。就已经失去了作出反应地能力(失去生命后地神经性抽搐例外)。然而阿牛此时已经很疲惫了。气越喘越粗。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虽说仍然有少数安南士兵来不及反应因而被击中脑袋或胸部。但更多地安南士兵却能够勉强抢在被铁锤直接击中之前用盾牌拦一下了。

尽管无论是藤盾还是木盾都无法彻底挡住大铁锤,但毕竟有了这么一个缓冲。哪怕是手臂骨裂(使用木制盾牌)或粉碎性骨折(使用藤制盾牌),那也总比脑袋被打碎或者胸腔凹陷强得多!见到阿牛渐渐显露出疲态来,安南士兵的士气总算能够维持在安全线之上——尽管面对阿牛时他们仍然会因为恐惧而肌肉僵硬,但至少能够做到围在阿牛周围而不再溃逃。

和斯巴达国王率领三百勇士便能够与十万波斯大军激战三日的道理一样,如果有着合适的地

充分的准备,哪怕明军不足一千人也照样与数万安一拼之力。阿牛的天生神力属于万中无一的特殊情况,不作参考。其他的明军不象阿牛那样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但他们身体素质、心理素质以及战斗技能全都超过了普通的士兵。只要能够占据有利地形,然后保持完好的队形,那么这支明军创造出温泉关的奇迹也并非奢望。

然而遗憾地是,明军并没能占据有利地形。相反,由于是被偷袭,因此在地形方面明军反而处于非常不利地位置。其次,在被伏击的情况下,保持完好的队形也成了奢望。由于建制被打乱,分别拿着长短兵器或防御兵器的官兵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发挥有效的配合,这便进一步降低了明军的战斗力。再次,真正参加战斗还不足一百人——有道是量变能够引发质变,人数实在太少,那便无论如何也没有胜利的可能了。最后还有一个很倒霉地因素:护送陈天平就任安南国王并不是一次战斗任务,因此这支明军连火器都没带来。否则的话,当手持冷兵器的安南士兵冲过来时,一排手榴弹扔过去也足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所以,尽管参加战斗地明军士兵表现得很英勇,其个人素质也比安南士兵高出一大截,但是在阿牛越来越觉得吃力的时候,能够继续坚持战斗地明军士兵也越来越少了。最终,马车周围的防线被彻底攻破,而马车里瑟瑟发抖的陈天平也被拖了出来。

被拖出马车后,陈天平一个劲地哭嚎尖叫。

“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不关我的事……”

正在这时,阿牛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呼,那是阿牛所熟悉的声音。阿牛忍不住朝那边望去,正见一名安南士兵将一个混身是血地明兵的左臂砍断。那血人大腿大约已经受了重伤,只能单膝跪地。现在他地左臂又被砍断,便只能用右手举着一柄单刀勉强招架。周围四五个安南士兵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八章 受益者买单

国之后,吕毅就病了。黄中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还是因为得知被当成诱饵而气愤,于是以称病作为抗议。尽管两人的私下关系不错,但黄中也没功夫去看望吕毅。如今“陈天平”被劫,必须赶紧写奏折报告此事。黄中身为左将军,是这次护送行为的最高军事负责人,写奏折的任务自然非他莫属。

黄中深深地思索着,眼神暗得象是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并没有疯,自然不可能大大咧咧地在奏折中写明当时猜到了真相,因此不愿意为了冒牌的“陈天平”丧命。尽管那个人并非真正的“陈天平”,尽管“陈天平”被劫之事只是皇上所设计的诱饵,但此事仍然需要请罪。不过,这倒也没什么。皇上多半只会在表面上做做文章,哪怕他表现得再生气,估计也不会对领军将领做出什么惩罚。

此战损失了百余人,这点子损失对于大明帝国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当时还杀死杀伤数倍敌军,即便是实事求是地报上去,也是一笔战功——虽说黄中甚至没有指挥官兵们抵抗,但身为在场的最高军事负责人,最大的功劳无论如何也是他的。

但,有两个问题却不好解决。

其一,行人聂聪和大理寺卿薛品都死于此役,这却颇难措词。聂聪的官衔虽说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正八品,但行人却是皇上的特使,这个身份实在太敏感了。而大理寺卿则是那支队伍中品衔最高的文官——正经应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武将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可文官反倒死于战场之上,没个说过得去的说法能行吗?!

其二,那个叫阿牛的百户也极其难处理。若是实事求是地为他请功,却将自己摆在何处?阿牛勇敢作战,岂不是反衬自己怯战!给他记过?尽管阿牛至今生死未卜,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安南人给抓到了,因此没办法与自己对质。可当时几百双眼睛亲眼看到了阿牛地表现,如果给他记过的事情泄露出去,激得士兵哗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没激起兵变,将来自己还怎么带兵?

黄中在书房里站起身来,不停地走来走去,萤虫一样的豆油灯幽幽地照着他颀长的身子,使得那身影象是鬼影一样忽大忽小、忽长忽短。黄中越走越急,最后突然停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抓起毛笔,刷刷刷地疾笔狂书起来。

“……行人聂聪死于乱军之中,大理寺卿薛品因职责所在,义不偷生,中伏后即自经而死……百户张阿牛不听号令,扰乱阵型,后畏罪潜逃……”

黄中面色平静地看着墨汁淋漓的奏折,想到:孔圣人尚且使用了春秋笔法,本将所说之事大多都是事实,无非是细节之处稍有差错而已。难道聂中不是死于乱军之中?难道薛品不是因为职责所在而自杀?难道阿牛当时的行为是听从了本将命令?难道他的行为没有打乱军队的建制?至于说畏罪潜逃……既然前面阿牛违反了军律,然后又失踪了,畏罪潜逃难道不是一种很合理的解释?

墨汁干了后。黄中便小心翼翼地将之放进专用地信封中。然后用蜡封好。

“来人!六百里加急。赶紧送往京中!”

……

十多天后。朱~在养心殿接见了陈天平。陈天平到时。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陈天平匆匆瞟了一眼。认出他们是成国公朱能、新城侯张辅、丰城侯李彬、云阳伯陈旭。全都是随朱棣起兵“靖难”地功臣宿将。这些人都是武将。难道说大明即将打仗了吗?

相较而言。朱能、张辅等人看到陈天平时更是惊讶——其惊讶地程度。与大白天见了鬼没什么区别。

陈天平此刻却也顾不得分析朱能等人地古怪表情。这段日子陈天平一直待在一个连房带院子也只不过几十个平方地地方。

除了院子内外的十余名锦衣卫之外,他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非不愿,乃不能也。一旦靠近大门,锦衣卫们便会以肢体语言示意他退回去。更可怕地是,无论陈天平怎么问,那些锦衣卫甚至都不和他说半个字。如果不是认识锦衣卫的装束,陈天平还以为自己被绑票了呢!但正是因为软禁自己的是锦衣卫,而且行为又是那么地古怪,所以这段日子里陈天平胡思乱想的把自己也吓得够呛。

现在总算被放出来了,应该可以知道答案了吧?

这么想着,陈天平向皇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还未开口,皇上却让他起身先看一份奏折。

看着那份奏折,陈天平的手渐渐开始颤抖起来。到了最后,他几乎瘫软在地。现在陈天平已经隐约明白皇上将他软禁的目地了。如果真的被那胡汉苍、胡一元父子抓住,根据对他们的了解,陈天平相信此时自己已经遭受了可怕的剐刑。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剐刑,陈天平下腹突如其来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尿意。

见陈天平脸色发白,朱棣笑道:“附马,你当时心急火燎地要回安南,若是依了你,安成公主岂不是年纪轻轻地就要做寡妇了?如今明白朕为何要将你秘密软禁了吧,还怨恨朕不?”

陈天平好不容易憋住那股尿意,一脸惶恐不安地连连谢罪。

“微臣不敢。”

这时朱棣却面色一整,对成国公朱能说道:“尔小丑,罪恶滔天,犹敢潜伏奸谋,肆毒如此,朕推诚容纳,乃为所欺,此而不诛,兵则奚用?!”

朱能伏地叩头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逆贼罪大,天地不容,臣请仗天威,一举歼灭之。”

朱~微微点头,又对陈天平说道:“那胡汉苍、胡一元二贼辱朕太甚,朕必将发兵讨之。然此事终究是因为附马而起,附马准备有何表示?”

陈天平听了,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感觉。

见陈天平一脸迷糊,朱棣轻咳一声。

“此次讨伐胡贼需要出动大军,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此战所需消耗的

然不少。而且打完仗之后,还需对阵亡地将士进行功的将士进行奖励。这些费用加起来却也不少,若是由大明地子民来承担……”

朱棣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若天平不是附马,那么讨伐胡贼并且扶持天平成为安南国王便是朕地一项义举,谁也不能多说什么。然而天平却是朕地女婿,便会有些公私不分、瓜田李下的嫌。若史书上注一笔—帝疼爱公主,遂为附马复国——这是什么名声?”

说到这里,陈天平已经明白了。皇上这是想让他承担军费呢。

若是明朝不肯助他复国,那么陈天平充其量也只能在南京当一辈子寄居篱下的寓公。但如果能够在明朝的帮助下成为安南国王,承担再多的军费又有何妨?!

将得失利弊分析清楚后,陈天平大声道:“皇上,公是公,私是私,微臣如何敢凭借私情扰乱天听天视?大明为安南复国支出的任何费用,自然都应该由安南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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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烈属待遇

俨并不知道朱~对他的观感,反而一直以皇上最贴心居。因为杨荣同样是皇上最欣赏的官员,所以当黄俨去传召杨荣时,便卖了个人情,悄声告诉他皇上此时心情很坏,要他小心一点。

杨荣得到警告后,眼睑无声地一跳,提着劲跟在黄俨身后,直趋养心殿而去。一路上只是思量着最近发生了哪些令皇上不高兴的事,应该如何应对朱棣问话。

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养心殿,黄俨先进去了,接着便听见朱棣说道:“叫进来吧。”

杨荣小心翼翼跨步而入,伏地叩头道:“微臣杨荣谨见圣上!”

“起来吧。”朱~的神情却不象黄俨描述的那样糟糕,他无喜无怒地说道:“你先看看那份奏折和锦衣卫的秘折。”

杨荣下意识地瞟了眼象个蒙学的孩童那样垂手而立的纪纲,然后一目十行的看完奏折和秘折。看完后,杨荣吁了口气。将奏折和秘折一对比就知道朱棣愤怒的原因了。于是杨荣心中大定。

“皇上,那黄中以春秋手法避重就轻,混淆事实,着实可恶,应当重重处罚。”

“那你说应该如何处罚?”

杨荣小心翼翼地瞟了皇上一眼,说道:“军中饰功讳过是弊端,也是惯例……”

见朱棣脸色一沉,杨荣立即顺风使舵。“然而黄中最可恶之处却在于为了讳败诿过,竟丧心病狂污蔑勇士搪塞责任。”

“这次中伏。他身为武将不敢抵抗不说。战败之后又畏罪讳过欺君罔上。丧师辱国已经是罪无可恕。又恐罪行败露。企图倭过于有功将佐。此人行为败检还在其次。他让国家、社稷、朝廷君上颜面扫尽。实是天不覆地不载!”

朱棣仔细地听完。说道:“说吧。该定什么罪?纪纲。你也说说看。”

杨荣和纪纲对视一眼。眼神轻轻一触旋即分开。

纪纲道:“臣也是带过兵地。胜败乃兵家常事。打败仗可恕。但情理难饶。黄中遇伏后不思抵抗。而且事后竟然诿过于有功将佐。如果不杀。那便是刑罚不公。往后再有战事。谁肯激励用命?”

杨荣一躬身。

“单论军法。黄中就已经是斩定不赦地了。而且他还犯了饰败讳过欺君罔上地‘大不敬’之罪。实在是罪无可恕。臣以为。应对黄中处以显戮。



杨荣偷偷瞅了瞅朱棣的神情,见他轻轻颔首,不由信心大增。

“吕毅身为副手,责任较轻,况且奏折上也无吕毅署名,处以绞刑足矣。至于说没有抵抗的其他官兵,一概流放。微臣有一个想法,尽管这一仗打得很糟糕,但部分官兵的表现还算优秀。在主将不思抵抗的前提下,他们竟然自发的进行了抵抗,这一点犹其难得。”

想着朱棣对阿牛非常欣赏,杨荣更是大慷他人之慨。

“那个阿牛是自发进行抵抗的头领,表现得也最为优秀,理应厚赏。战死官兵,包括聂聪和薛品,一概迎入烈士陵园,派附马都尉前去祭祀。其家中父母妻子遗孤生活艰难的,一概下令由地方上专门照顾,使老有所养,幼有所抚。恩自上出,总之立个典型出来,让将士们都知道,贪生怕死那便没有好下场,忠于王事则必定有所奖励。”

朱棣之前虽说因为阿牛被污蔑而极其愤怒,但其实对黄中还是存着一丝悯恤之心地。因为,朱~只派那么一点子兵去护送“陈天平”,其本意将就是将那些人当成诱饵。在军事上,经常会遇上需要牺牲部下的情况,有时候部下知情,有时候部下甚至不知情——也就是说,黄中是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步入绝境的。将心比心,朱棣也不情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牺牲。

另外,黄中也并非真正的胆小无能之辈。历史上张辅率军直取安南重镇多邦城时,由于多邦城坚而高峻,城下设有重濠,濠内密置竹刺,外多掘坎地,守卫严密。因此张辅下令道:“安南所恃,莫若此城,此城一拔,便如破竹。大丈夫报国立功,就在今日,若能先登此城,不惮重赏。”当时黄中身为都督佥事,竟亲率敢死之士数千人,越重,缘城而上。至于说黄中遇到伏击时表现得那么怯弱,说不定是当时黄中已经猜到了内情,因此不愿为了一个假地陈天平而奋战。所以,还不够厚黑的朱棣也就对如何处置黄中有了一丝犹豫。

但听了纪纲和杨荣的话之后,朱~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朱棣身为皇帝,当然必须从大局考虑。穿越而来的他知道胡汉苍会玩什么把戏,但是在胡汉苍彻底翻脸之前,朱棣却没办法改变这种历史走向。

陈天平出现后,难道问都不问一声就率军进攻安南?问过安南方面之后,胡汉苍表现得那么恭顺,一口答应迎归陈天平为安南国王。人家表现得那么谦卑,话也说得那么好听,难道朱棣能够恶狠狠地得势不饶人,非要胡汉苍、胡一元父子自缚入京请罪?这种不近情理的作法,大臣们不能接受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胡汉苍、胡一元肯定会以此大做文章,以此激起安南人的“仇明”思想。将来哪怕以武力强占了安南,此起彼伏的起义难道会是什么好玩地事情?

很显然,朱棣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陪着胡汉苍、胡一元把戏演下去,直到图穷匕首现的那一刻。甚至在派遣军队护送“陈天平”前去安南就任国王时,朱棣还不能让那支护送军队太过庞大。首先,若是护送部队地规模多达十万八万,胡汉苍随便造点谣言,安南人就会对大明产生敌视心理——现代国家元首去外国访问时,带上少许保镖是正常的,但如果带上一个集团军,那么该国的民众绝对会认为这是战争即将爆发的前兆。而且,就算带上十万八万军队,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因为这支军队名义上只是护送而非占领,因此深入安南境内之后,后路还是得交给安南人。只要安南人截断后路以及粮道,那十万八万的军队的下场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所以说,既然那支护送的部队只能充当肉包子地角色,而且这个肉包子还不是给自己吃,那么朱棣自然不愿意在肉包子里面放太多的馅。待胡汉苍、胡一元率军袭击护送陈天平的队伍,那时大明便能够占据道德地



接下来,明军再用武力解决问题便顺理成章,那时安南人的反抗情绪也不会太激烈。

朱~是皇帝,因此不能感情用事,只能把戏演下去。

而黄中则是那支护送军队地最高将领,他的责任却是保护好“陈天平”,哪怕“陈天平”是假地。看到当时敌我力量对比太悬殊就不履行责任了?看看行人聂聪和大理寺卿薛品!人家文官都晓得职责所在,你身为武将,力战被俘倒也罢了,却打都不打,这象什么话?战争的事谁都说不准,最高统率自然希望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军都处于优势,但这却只是一种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章 烈属待遇(下)

皇上,”纪纲吃吃艾艾地说道:“您上次让我查办=事,结果已经出来了。”

朱~大奇。既然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纪纲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

“既然查出事情真相了,你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难道漂没一事有锦衣卫在里面捣鬼?”

“没有!”声音大得连纪纲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又将声量放低。“只是,这件事却并非锦衣卫查出来的……是监察部。”

“监察部只那么几个人,他们怎么能够抢在锦衣卫之前把这件事查出来?”

“臣无能,”纪纲又羞又愧。“锦衣卫只顾着盯紧官员了。可监察部那边却另辟蹊径,通过普通的船员查明了真相。”

朱棣又好气又好笑。

此事对于纪纲来说很难堪,对于朱棣来说却无所谓。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让猎狗保持饥饿状态,那么猎狗在捕食猎物时便更充满了主观能动性。

“好了,你说说看,海运的漂没那么大,到底是什么原因?”

纪纲面色沉重地说道:“漂没的原因可大致分为两类:意外事故和人为损毁。”

“虽说海船只是沿岸航行。但木船航行时间一长就会结构松弛。板木腐朽。一遇上较大地风浪。便有可能沉没。”

对于这种漂没朱棣还是能够理解地。哪怕是新造地海船。如果不幸遇上海上极为恶劣地风气。同样有沉没地可能。但人为损毁又是怎么说?把船毁坏有什么好处?难道说船员觉得出海太辛苦太危险。所以就把船毁坏掉逃避任务?

见朱棣紧紧地盯着自己。纪纲只觉得心头地压力越来越大。于是垂头说道:“人为原因大多是运军故意损毁。运军常常会为了贪污所运输地粮食便妄称水火。为了掩盖他们地罪行。甚至有凿船自沉者。”

朱~面色一沉。正待说话。可纪纲却低(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着头没有看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盗卖丢毁漕船地现象也屡见不鲜。有奸诈小人发现北方楠板价格昂贵。便将船只拆卸变卖——尽管根据规定。运粮船沉没也会有所处罚。但哪怕是缴纳罚金抵偿也仍然能够获得厚利。也有连船带货全部变卖。然后谎称漂没者。”

朱棣皱着眉。起身在缓缓踱步。

杨荣见朱~一脸阴沉。忙道:“皇上龙体为重。千万不可为此生气而伤了龙体。那些粗鄙小民地鬼伎俩匪夷所思。真真令人可叹。君子可欺以方。拿这些小人还真是没办法。”

“拿这些小人没办法吗?”朱棣脸上带着冷冷的微笑,幽幽地说道:“只怕未必。若是规定损失的船粮照价偿还……”

说到这里,朱~突然倏地站住了脚,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确实是因为意外事故,船员的生命须臾归之鱼腹不说,若是侥幸获救之后还需要赔偿巨额损失,那也太不合情理了。所以说,对于路途上损耗的船只粮食要求船员赔付根本就行不通。如果真的实施这种暴政,结果用脚趾头都想得想得出来:最开始一段时间,遭遇意外的船员大约首先想到的便是逃亡。之后,就会有不堪忍受的船员干脆驾着船在海上做海盗。

可是如果不照价赔偿,有了足够地利益驱动,胆大的船主只怕受不了“谎称漂没,将船粮卖掉”的诱惑。

国有资产的管理还真是个难题啊!

见朱~皱眉不展,杨荣试探着建议道:“针对单独的船只,或有冤枉地。

好在运粮船队并非单独行动,而是组成船队共同行动,因此不如规定总押官缺船五只以上降一级,十只以上降二级;分押官各照所押船只如至五只、十只以上者一体参降。事关切身利益,总押官和分押官肯定会盯紧每一条船,制止船长船只勾结起来将船只拆卸变卖……”

听到这里,朱棣突然灵光一闪,向纪纲问道:“你说监察部是通过普通的船员查明了真相,他们是怎么弄的?”

纪纲道:“监察部在市场上部下暗哨,当发现船员盗卖木材、食粮等物时便当场捉拿。被捉住现行的船员撑不住刑讯,结果便所知的其他人的类似罪行也招供了。之后监察部顺藤摸瓜,抓得人越来越多……到现在还在追查。”

朱棣不解地问道:“朕颁布了首告无罪制度,一只船不可能只由一名船员操控,无论是盗卖粮食还是将船只拆卸变卖都必须是集体犯罪。船员之中难道没有出首的?”

见纪纲摇头,朱~不禁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船员相互之间特别友爱不成?”

沉默片刻,杨荣道:“臣或许知道原因。”

“哦,你说。”

“之前规定这种事的处罚是将赃款追还入官。按照首告无罪制度,其首告者可得一半赃款。然而事后首告者却会遭受其他人的报复。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如果‘失足落水’,查都没法查。”

朱棣咬着牙说道:“原来是朕没有考虑周详。看来刑法不严峻一点,那也难得防微杜渐。也罢,就规定凡涉及朝廷的财物,其案值超过一百贯者,除首告者之外,其余人等一率充边贬为罪奴。如(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此一来,那些罪犯即便想报复也没机会了……嗯,再加一条。如果首告者不愿继续在原来地工作,可以给他调换岗位,也可以任由他移民什么的。”

在杨荣和纪纲按照惯例一阵歌功颂德之后,朱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咦,纪纲你说有紧急情况需要通报,这种事有什么紧急的?”

“据微臣查知,监察部在侦破此案后,准备弹劾平江伯陈,告他玩忽职守。”

平江伯陈在靖难之役时投降明成祖,使之顺利渡江。这个功劳算是比较大的。如果陈不投降,靖难之役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说不定最后朱棣不仅当不成皇帝,反而会被建文皇帝捉起来圈禁。因此,朱~对陈还是比较信任的。

朱棣微微点头。“那好,纪纲你去通知陈一声,告诉他赶紧上谢罪折子——若等到监察部弹劾他,朕也难以包容他了。”

见朱棣没有别的话,纪纲便施礼却步,跟着一名宦官退了出去。

杨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正犹豫着,却听见朱~对他说道:“刚才你说烈属的待遇标准会不会太低

想了一下。于朕呢,将士们在战场上博命拼杀,朕<士遗下的孤儿寡母穿不暖吃不饱。”

“朕给你算一笔帐。

一名小旗的职务收入为一年二十四石。若这名小旗一家五口,除该小旗外均无劳动能力,那么这个家庭也只能勉强温饱而已。该小旗成为烈士后,每名烈属由一户人家的两成收入供养,即便没有劳动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一章 誓师

四月己卯,遣使购遗书。以备编撰《永乐大典》。行发行《安南战争债卷》及《安南战争股票》。

债卷的年利息为1,待安南战争胜利后连本带利偿付,分为一贯、五贯、十贯、五十贯、一百贯五种面值。而股票则只有五百贯这一种面值。待战争胜利后,则将股票持人有册封为有邑恩骑尉。由于朝廷并不限制百姓们购买战争股票的数量,因此如果某人购买了五股股票,那么安南战争胜利后就可以成为有邑云骑尉;如果购买十股,则可以成为有邑骑尉……反正买得越多,将来爵位也就越高。

朱棣穿越的四年多来,民间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如今已经有少数地主老财开始投资手工业了。不过,更多的地主老财却仍旧习惯于将银子或大明宝钞埋藏在地窖里。那些守旧的地主之所以不用流动资金用来投资,是因为害怕风险。然而朱棣当政以来政府信用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债卷对他们也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尽管这种债卷的年息只有一成,但与放高利贷相比却更有保障。至于说安南战争是否能够获得胜利,却是没有哪个大明人会对此怀的。就好象后世的美国人顶多只会抱怨打某场仗可能会得不偿失,却不会怀打不赢一样。既然这次战争必定胜利,守旧的地主老财们自然也就从地窖中取中现金踊跃购买债卷了。

然而股票的发行情况却并不理想。其实算起来,以购买战争股票的方式获得有邑爵位比通过组织移民的方式获得有邑爵位的成本要低得多。朱~猜测,股票的发行情况之所以不理想,是因为领民为安南当地人,因此富人们担心统治不稳定,而且也担心事有反复。这种担心也未必就是杞人忧天。历史上安南稳定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爆发多次起义,最后明朝势力甚至被赶出安南。朱~虽然觉得采取封建采邑制不至于过分刺激安南人,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

眼见购买股票的人寥寥无几,朱棣急了,只好通过强行摊派地手段命令富户们购买股票。

新中国发行第一批股票时同样无人问津,也同样是通过强行摊派的行政手段将之消化的。然而事后,第一批购买股票的人却或多或少发了财。朱~深信这次战争能够获得丰厚的红利——至于说之后安南是否会爆发起义,朱棣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之所以强迫百姓们一同分享战争红利,朱棣其实是出于深层次的考虑。

十五世纪,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如果不采取积极扩张政策,那实在是太可惜了。然而普通百姓却罕有喜欢战争地,如果老是打仗,百姓们自然会产生强烈的厌战情绪。尽管封建**社会的百姓们不会为了抗议战争而上街游行,但百姓们如果厌恶战争却显然不利于扩张。所以,朱~便想出了让百姓分享战争红利地办法。只要战争能够给普通百姓也带来足够的好处,那么大明即便不变成一个好战的国家,至少百姓们也不会反对战争。

在下诏强行摊派后,富户们终于按各自地财力大小“积极认购”了所有的股票。

七月一日,朱棣奉享太庙。

三天后,朱~登殿点将,命成国公朱能佩征夷将军印,为总兵官;西平侯沐晟佩征夷副将军印,为左副将军;新城侯张辅为右将军,丰城侯李彬为参将,云阳伯陈旭为右参将,分别统“两畿、荆、湖、闽、浙、广西兵出广西凭祥”,统“巴蜀、建昌、云贵兵出云南蒙自”,进讨安南。兵部尚书刘俊参赞军务,大理寺卿转饷。都指挥同知程宽、指挥佥事朱贵为神机将军,都指挥同知毛八丹、朱广、指挥佥事王恕为游击将军,指挥同知鲁麟、都指挥佥事王玉、指挥使高鹏为横海将军,都督佥事吕毅、都指挥使朱英、都指挥使朱英、都指挥同知江浩、都指挥佥事方政为鹰杨将军,都指挥佥事朱英、都指挥同知金铭、都指挥佥事吴旺、都指挥同知刘塔出为骠骑将军。

此次出征安南总兵力多达八十万。但其中军户官兵却仅仅只有八万。

正规军地数量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朱棣实行了精兵政策。正常情况下需要服兵役地只是小旗以上地军户。所以。尽管永乐年间军户地数量大幅增加。其总数竟然由洪武年间地两百万增长到了三百万。但能够实施机动作战地兵力却只有区区三十多万。所以。在抽调了荆、湖、闽、浙、广西、巴蜀、建昌、云贵等地地大多数兵力之后。总共也只凑了八万余人。

抽调了这些地方地军户精锐后。却也不必担心当地发生突然事件时无足够地兵力应变。因为。各地地精锐出境服兵役后。各卫所还剩下将近九成地兵力。同时。那些千户、百户、总旗和小旗离开驻地之后。也不必担心各卫所留守地军户们没有组织。因为。除了正千户、正百户之外。卫所中还有副千户、副百户等副职军官。甚至连基层军官中。朱~也改革设置了副总旗、副小旗等职务。副百户、副总旗和副小旗这类副职一率称之为留守军官。所享受地待遇与正职差别极大。只能拥有少许地职务津贴——事实上。一名副百户地职务津贴仅仅只比一名小旗地职务收入略高。而一名副小旗地职务津贴每个月只不过六百文而已。

当然。留守军官地职务津贴也并非永远不变地。当正职因为意外原因而不能履行职责时。比如说军队出境作战时。留守军官便可以领取战时津贴。其收入便会明显增加。如果正职病亡或阵亡时。副职更是可以顺理成章地转为正职。然后享受正职地所有待遇。

除了八万军户官兵外。另一支属于正规编制地则是三万五千京军。

京军和地方上地军户制度不同。属于高薪地雇佣兵制。京军共分为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三大部分。

五军营由各个地方抽调上来的精锐部队组成。进入五军营后,普通士兵也能够每个月领两贯薪水。这份收入在京城想要养活一家三口还是没问题的,但想要养活一家五口则有些困难。不过,家属找点什么事情做佣稍稍补贴一下家用,还是能够保证温饱地。

神机营是火器使用率最高的部队。如今已经是永乐四年了,但除了神机营外,普通的部队火器装备率仍然只有20%。其实在使用了流水线生产方式,并且对火器生产作坊实施了承包制之后,新式火枪的生产速度已经由最初的每个月三千支提高到了每个月一万多支。然而遗憾的是,尽管新式火枪的生产速度提高了,但需求量却提高得更快。

以往兵器只需要提供给军队。但是在朱棣大力鼓励殖民之后,

对火枪同样有着旺盛地需求。在殖民地,由于没有家,因此战斗的规范往往很小。一座土木结构地堡垒,如果由五十名持冷兵器的士兵守卫,那么它便足以抵御数百的敌人。但是如果能够拥有新式火枪外加少量地手榴弹,那么这种土木结构的堡垒便能够抵御上千土著的围攻。

在朱~看来,满足殖民地的有邑贵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二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上)

乐四年7月16日,远征军正式出师,皇上亲往龙江饯行日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明军威武雄壮,军容之盛为开国以来所未有。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12日,南征军统帅朱能突然病逝于龙州。37岁的朱能正值年富力强,在丘福吃了挂落后,朱能已经大明军中第一人,皇上倚之甚重。不想此次讨伐安南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

在军中大哗之际,右将军张辅临危受命,主动承担起指挥全军的重任。张辅一面飞章奏报皇上,一面率军南进,六天后,远征军由凭祥度坡垒关,进入安南境内。收到张辅的奏折后,朱棣命张辅佩征夷将军印,充总兵官,代替朱能统率全军,并以明初常遇春病逝,副将李文忠建大功的事迹予以鼓励,希望张辅不负所托。

这一刻,张辅才真正尝到了什么叫一呼百应,什么叫将军虎威,什么叫作人生得意。

进入安南境内后,张辅命人先将胡一元父子“肆逞凶暴,虐于一国”、“贼杀陈氏子孙宗族殆尽”等二十条罪状写成榜文,刻于木牌上,顺流放下,并称明军的到来是“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安南军民见到榜文后,人心离散,甚至连各地的领军将领也人心各异起来。这一着棋很有成效,分别由张辅和沐)率领的两路明军斩关而进,势如破绣,大多数守关将领都提前派使者通报投降的决定,甚至连不在明军行军路线上的一些附近州县也日夜兼程赶来向明军投降。直到抵达之前,明军连病号伤号在内,伤损也不过七百——这其中甚至包括依照军律所处罚的四十三名土兵。

按照传统,中央政权征召少数民族土兵通常不负责其粮草,作为补偿,则允许少数民族土兵自行筹集粮草——也就是说允许少数民族土兵在作战区内抢劫。

然而这一次作战却不同。根据封建契约,有邑贵族们有义务提供相应地士兵作战,并且保证这些士兵四十天内的粮草消耗。当初征召有邑贵族时朱棣便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便没有征调路程在四十天以上的有邑贵族。也就是说,所有的有邑贵族私兵在抵达广西凭祥或云南蒙自之前,是没有理由在行军途中抢劫的。

到了集合地点后,有邑贵族的私兵被编入大军统一指挥(各级将领仍然是那些有邑贵族),因此粮食供应也由大军统筹安排。进入安南境内后,由于封建社会时期战争地特殊性,不可避免地需要就食于敌。然而张辅在开战之前便进行了大力宣传,很多安南将领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心思。

要知道,至今胡氏篡陈朝才仅仅六年多地时间,很多安南人并不认为胡氏拥有对安南的合法统治权。在胡氏袭杀陈天平一事败露后,安南人对胡氏更是反感。这种道理很简单,陈氏立国一百七十多年,安南人早就习惯了陈氏国王的统治。既然陈天平是前安南国王陈日亘之孙、安南国王陈日奎(火旁)之弟,那么陈天平自然拥有对安南王位的继承权。你胡氏篡了陈氏的位不说,待陈氏地子孙获得明朝的帮助后,假装答应将王位还给陈天平地同时,却又阴谋杀害陈天平。这种做法自然不可能获得安南人民的拥护。结果不少越人“厌胡氏苛政,罔有战心”。

另一方面,张辅在木牌上除写明胡一元父子的罪行外,还明确规定了安南人在这次战争中选择不同立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凡闻风而降、改旗换帜者,皆议功,其首领日后可依此获得有邑贵族爵位;若是大军兵临城下方降者,则无罪无功;若大军抵达一日之后仍不降者,则根据其抵抗时日长短,施加轻重不一的惩罚!

至于说明朝决定扶持陈天平成为安南国王后将实施有邑贵族制度。尽管此后安南国王便成了大明皇帝地直属封臣。但封建领主对领地内地事务具有极大地自治权力。因此与之前地情况并无太大地差异。

而且。有邑贵族制度对于安南地方官员和将领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自从公元十一世纪初安南李朝建立后。安南便确立了较为完备地封建中央集权**君主制度。结果地方上地官员、土豪便减少了相应地自治权。当安南地中央政权衰弱后。地方上也会短时间内出现军阀自治地现象。但哪有这种名正言顺地有邑贵族体系好?

所以。很多没有抵抗心思地安南将领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反正是向前陈朝国王地继承人投降。也不会产生道德上地失落感。当然。投降后地安南将领及地方官员们也就相应地承担起了供应大军粮草地义务。如此一来。明朝地远征大军也就不需要大肆掠夺便不存在缺粮地问题了。

然而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况且大明地少数民族土兵相互之间打冤家时就已经养了抢劫地习惯。虽说张辅三申五令不得私自抢掠。但几十万大军又怎么可能全都管得住呢?所以。进入安南后还没打什么象样地仗(战斗总是军纪败坏地催化剂)。可明军地军纪仍然无法达到秋毫无犯地标准。在安南官员提出控诉之后。张辅便将那些违犯军纪较为严重地土兵吊死在道路地两旁。

张辅这样处理地本意只是威慑其他地土兵不要违反军纪。至少不能有杀人强*奸之类地严重违反军纪地行为。然而此举却收到了意想不到地好处。安南人看到道路两旁被吊死地士兵尸体。得知他们都是违反军纪而被处死地。于是更加拥护明朝军队了。

之前胡朝君臣对明主战或主和地意见分歧甚大。有地官员认为只好“从他(明朝)所好。以缓师可也”。左相国胡元澄(注1)则言“臣不怕战。但怕民心之从违耳。”。对明作战并无十足把握。胡朝从中央到地方都对于对抗天朝有着虑。但烂船也有三斤钉。安南好歹也是中南半岛上地大国。拥有人口共有七百余万。而胡一元又是从权相变为国王地。手下地军队和心腹将领却也不少。

眼见明朝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胡一元便在芹站布置伏兵,准备给明军一点颜色看。然而张辅小心谨慎,识破了安南军队计策。于是张辅将计就计,大败安南之伏兵。之后张辅又率兵进占新福,接下

鹤江与沐)率领的军队胜利会师。胡氏父子料不到如此神速,大惊之下,倾全国之兵号称二百余万,依宣江、洮江、沱江、富良江四个天险,伐木筑寨,绵延九百余里。又沿江置木桩,征发国内所有船只,排列在桩内,所有江口,概置横木,严防明军攻击。

在绝对的优势下,胡朝或许用计谋还能给张辅造成一定的困惑,但这种严防死守的战法张辅哪里会在乎?张辅大军进入富良江,先命骁将朱荣进攻嘉林江口,再进至多邦隘,沐晟军也沿洮江北岸鼓行而进,与张辅呈南北夹击之势,互为声援。一路上,胡朝立下的军寨一一被明军轻松攻克。

胡朝军队节节败退,只得厚集兵力于多邦城,企图据险顽抗。

多邦城坚而高峻,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三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三下)

枪兵们缓缓走到离城墙大约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然后距离上继续实施火力压制。

将距离缩短是为了提高射击的精确率。由于火枪精度的限制,在这个时代绝不可能产生百步穿杨的神枪手,但是在这个距离上,神机营的火枪兵们却能够做到以敌人的上半身为目标就基本上不会打中敌人的下半身。

安南守军现在不敢冒头了,但城墙上除了箭垛之外,还设有一些射击孔。这些射击孔非常狭小,而且从位置上讲也不很方便射击,但守城一方毕竟可以通过这些射击孔对攻城方造成威胁。而神机营的火枪兵现在离城墙大约只有一百米,十枪当中总有那么一两枪能够射中射击孔,因此对使用射击孔的安南士兵同样能够产生一定的威胁。

接下来,中军令旗又是一挥,于是第二批士兵从本阵出发,向多邦城逼近。

第二批士兵同样隶属于神机营。只不过这批士兵并非火枪兵,而是迫击炮手。迫击炮手两人一组,一人扛炮,另一人扛装着迫击炮弹的箱子。迫击炮组迅速在多邦城前八十米左右的地方布下了迫击炮阵地。迫(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击炮的最大射程为九十米,但由于要向城头上射击,因此其最大射程便只是八十米了。紧接着,迫击炮便开始发射。

在迫击炮射击之前,安南士兵还能躲在城墙后面。可是当迫击炮弹落到城头之上后,躲在城墙后面也同样变得不安全了。

接下来,第三批士兵迅速冲到城门口,开始埋设炸药。

其实这些年来大明在火炮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了一定地进步。如今大明发明了一种专门用来攻城地臼炮,炮身很短,口径却有水桶粗。

相对于发射药而方,这种臼炮的炮管便显得较为脆弱,因此射程尚且不足四百米。但这个射程在这个时代已经足以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轰击无法移动的城墙了。

这次远征安南并没有将臼炮带来,因为臼炮实在太重了。即便是在平整的道路上也四匹马来拉,在泥泞的道路上或者是在崎岖的山路上,想要移动这种臼炮简直就是一种灾难。更何况,臼炮其实是超越这个(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时代地产物。如今明朝想要攻破敌军坚固的城池只需要使用三板斧就已经足够了:首先用火枪兵压制城头的反击力度;然后以迫击炮迫使城头上的敌军无暇关注或是无法阻止城下地活动;最后再以炸药炸开城门城墙。除非火药配方流失,否则根本就用不着使用臼炮在远距离上攻击城墙。

多邦城虽说坚固。而黑火药地威力相对较低。但毕竟架不住量变引发质。第三批士兵埋设了足够多地炸药后。然后将之引爆。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城门都不见了。甚至连两边地城墙都被震倒了一大片。

这声巨响之后。敌我双方都出现了短暂地沉默。即便是后世地士兵第一次见到猛烈炮火轰击地场面时也会发懵。古人看到这种场景时。一时心神被夺真地很正常。

张辅虽说也被这种震憾地场面吓了一跳。但他最快回过神来。于是下令攻城。

接下来便是有邑贵族地私兵们朝着这一段缺口蜂涌而入。安南兵惊措之下。矢石竟不得发。纷纷败走城下。然而退入内城后。安南士兵却驱大象出阵。誓死拒战。然而安南士兵地垂死挣扎却没有获得丝毫成果。张辅早得朱~叮嘱。因此待有邑贵族们冲入城之后。又派了一队神机营士兵紧随其后。待象兵出阵时。有邑贵族地私兵一阵混乱。然而火枪兵却在军官地率领下越阵列于前。然后有条不紊地朝着象兵射击以及投掷手榴弹。

受到惊吓后。大象纷纷发狂。发狂往前冲地大象吸引了众多地火力。结果被打成了筛子。发狂往后冲地大象则冲乱了安南士兵地队伍。导致安南士兵彻底溃散了。

接下来便是有邑贵族私兵地肉搏时间。由于双方士气相差太大。因此有邑贵族们只付出了极小地代价便彻底击溃了安南人有组织地抵抗。明军趁胜追击至伞圆山。尽焚缘江木栅。俘斩无算。并斩其帅二人。值得一提地是。之前一直被列为失踪人士地阿牛在此役出现了。

由于特殊的生活经历,阿牛的野外生存能力相当强。然后遗憾的是,阿牛并没有什么地理知识以及相应的常识。因此在逃脱了安南士兵的追捕后,阿牛却迷路了。身处敌国,阿牛不敢暴露行藏,因此也就不敢找安南百姓问路——其实问路也未必有用,因为普通的安南百姓不懂官话,更不懂镇江话。由于阿牛没什么方向感,结果这几个月来,阿牛独自在深山老林里转来转去,反倒离边境越来越远,最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走到多邦城附近了。

明军炸开多邦城城门的那声巨响惊动了阿牛。他(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循着声音想要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恰巧遇到了一小队慌不择路正在逃跑的安南人。对于阿牛这种异类来说,十几个敌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于是阿牛便随手拔了棵常人手臂粗细的树将这群人打倒了。巧得是这群人当中还有一名高级将领,懂得大明官话。问明情况后,阿牛自然是兴高彩烈地归队了——顺便还带上了那场遭遇战的战果。

主帅张辅是晓得皇上青睐阿牛一事的。见阿牛安然无恙地归来,自然也颇为高兴。上次在伏击战中阿牛就有着极其优异的表现,这次又立新功,张辅便当场为阿牛单独写了一篇奏折为之请功。按照阿牛所立的奇功来看,或许不久之后,原本正六品的百户会一口气升为正四品的卫指挥佥事也说不定呢。

轻轻松松占领了多邦城之后,明军挟胜利之姿趁胜追击。

十二月,明军攻克安南东都升龙城并大肆掠夺,“掳掠女子玉帛,会计粮储,分官办事,招集流民,为久居计。多阉割童男,及收各处铜钱,驿送金陵”。

“掳掠女子玉帛”,那是因为升龙城进行了激烈抵抗,因此按照之前檄文所说,明军将大索三日。另外,之前有邑贵族们抢掠了多

如今升龙城自然轮到正规军了。明朝正规军在巷战千人,因此张辅斩首数千人,筑成京观以镇服安南人民。当然,所谓地掳掠女子玉帛只是个通俗地说法,事实上就连升龙城中的壮劳动也不得免。壮劳力中,一半贬为奴隶,另一半则运回大明作苦役户。

“会计粮储,分官办事,招集流民,为久居计”(eb用户请登陆。①⑹k.сΝ下载TXT格式,手机用户登陆却是早与陈天平商议好了的。将来的陈氏复国后将以西都清化城为首都,而东都升龙城则归大明直辖。由于要将城中一半的壮劳力运回大明本土充作苦役户,因此自然需要招集流民补充人口了。

至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四章 武文治武功

(猫扑中文 ) -------------------【第十一章 誓师】-------------------

四月己卯,遣使购遗书。以备编撰《永乐大典》。行行《安南战争债卷》及《安南战争股票》。

债卷的年利息为1,待安南战争胜利后连本带利偿付,分为一贯、五贯、十贯、五十贯、一百贯五种面值。而股票则只有五百贯这一种面值。待战争胜利后,则将股票持人有册封为有邑恩骑尉。由于朝廷并不限制百姓们购买战争股票的数量,因此如果某人购买了五股股票,那么安南战争胜利后就可以成为有邑云骑尉;如果购买十股,则可以成为有邑骑尉……反正买得越多,将来爵位也就越高。

朱棣穿越的四年多来,民间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展。如今已经有少数地主老财开始投资手工业了。不过,更多的地主老财却仍旧习惯于将银子或大明宝钞埋藏在地窖里。那些守旧的地主之所以不用流动资金用来投资,是因为害怕风险。然而朱棣当政以来政府信用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债卷对他们也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尽管这种债卷的年息只有一成,但与放高利贷相比却更有保障。至于说安南战争是否能够获得胜利,却是没有哪个大明人会对此怀的。就好象后世的美国人顶多只会抱怨打某场仗可能会得不偿失,却不会怀打不赢一样。既然这次战争必定胜利,守旧的地主老财们自然也就从地窖中取中现金踊跃购买债卷了。

然而股票的行情况却并不理想。其实算起来,以购买战争股票的方式获得有邑爵位比通过组织移民的方式获得有邑爵位的成本要低得多。朱猜测,股票的行情况之所以不理想,是因为领民为安南当地人,因此富人们担心统治不稳定,而且也担心事有反复。这种担心也未必就是杞人忧天。历史上安南稳定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爆多次起义,最后明朝势力甚至被赶出安南。朱虽然觉得采取封建采邑制不至于过分刺激安南人,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

眼见购买股票的人寥寥无几,朱棣急了,只好通过强行摊派地手段命令富户们购买股票。

新中国行第一批股票时同样无人问津,也同样是通过强行摊派的行政手段将之消化的。然而事后,第一批购买股票的人却或多或少了财。朱深信这次战争能够获得丰厚的红利至于说之后安南是否会爆起义,朱棣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之所以强迫百姓们一同分享战争红利,朱棣其实是出于深层次的考虑。

十五世纪,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如果不采取积极扩张政策,那实在是太可惜了。然而普通百姓却罕有喜欢战争地,如果老是打仗,百姓们自然会产生强烈的厌战情绪。尽管封建社会的百姓们不会为了抗议战争而上街游行,但百姓们如果厌恶战争却显然不利于扩张。所以,朱便想出了让百姓分享战争红利地办法。只要战争能够给普通百姓也带来足够的好处,那么大明即便不变成一个好战的国家,至少百姓们也不会反对战争。

在下诏强行摊派后,富户们终于按各自地财力大小“积极认购”了所有的股票。

七月一日,朱棣奉享太庙。

三天后,朱登殿点将,命成国公朱能佩征夷将军印,为总兵官;西平侯沐晟佩征夷副将军印,为左副将军;新城侯张辅为右将军,丰城侯李彬为参将,云阳伯陈旭为右参将,分别统“两畿、荆、湖、闽、浙、广西兵出广西凭祥”,统“巴蜀、建昌、云贵兵出云南蒙自”,进讨安南。兵部尚书刘俊参赞军务,大理寺卿转饷。都指挥同知程宽、指挥佥事朱贵为神机将军,都指挥同知毛八丹、朱广、指挥佥事王恕为游击将军,指挥同知鲁麟、都指挥佥事王玉、指挥使高鹏为横海将军,都督佥事吕毅、都指挥使朱英、都指挥使朱英、都指挥同知江浩、都指挥佥事方政为鹰杨将军,都指挥佥事朱英、都指挥同知金铭、都指挥佥事吴旺、都指挥同知刘塔出为骠骑将军。

此次出征安南总兵力多达八十万。但其中军户官兵却仅仅只有八万。

正规军地数量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朱棣实行了精兵政策。正常情况下需要服兵役地只是小旗以上地军户。所以。尽管永乐年间军户地数量大幅增加。其总数竟然由洪武年间地两百万增长到了三百万。但能够实施机动作战地兵力却只有区区三十多万。所以。在抽调了荆、湖、闽、浙、广西、巴蜀、建昌、云贵等地地大多数兵力之后。总共也只凑了八万余人。

抽调了这些地方地军户精锐后。却也不必担心当地生突然事件时无足够地兵力应变。因为。各地地精锐出境服兵役后。各卫所还剩下将近九成地兵力。同时。那些千户、百户、总旗和小旗离开驻地之后。也不必担心各卫所留守地军户们没有组织。因为。除了正千户、正百户之外。卫所中还有副千户、副百户等副职军官。甚至连基层军官中。朱也改革设置了副总旗、副小旗等职务。副百户、副总旗和副小旗这类副职一率称之为留守军官。所享受地待遇与正职差别极大。只能拥有少许地职务津贴事实上。一名副百户地职务津贴仅仅只比一名小旗地职务收入略高。而一名副小旗地职务津贴每个月只不过六百文而已。

当然。留守军官地职务津贴也并非永远不变地。当正职因为意外原因而不能履行职责时。比如说军队出境作战时。留守军官便可以领取战时津贴。其收入便会明显增加。如果正职病亡或阵亡时。副职更是可以顺理成章地转为正职。然后享受正职地所有待遇。

除了八万军户官兵外。另一支属于正规编制地则是三万五千京军。

京军和地方上地军户制度不同。属于高薪地雇佣兵制。京军共分为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三大部分。

五军营由各个地方抽调上来的精锐部队组成。进入五军营后,普通士兵也能够每个月领两贯薪水。这份收入在京城想要养活一家三口还是没问题的,但想要养活一家五口则有些困难。不过,家属找点什么事情做佣稍稍补贴一下家用,还是能够保证温饱地。

神机营是火器使用率最高的部队。如今已经是永乐四年了,但除了神机营外,普通的部队火器装备率仍然只有20%。其实在使用了流水线生产方式,并且对火器生产作坊实施了承包制之后,新式火枪的生产速度已经由最初的每个月三千支提高到了每个月一万多支。然而遗憾的是,尽管新式火枪的生产速度提高了,但需求量却提高得更快。

以往兵器只需要提供给军队。但是在朱棣大力鼓励殖民之后,

对火枪同样有着旺盛地需求。在殖民地,由于没有家,因此战斗的规范往往很小。一座土木结构地堡垒,如果由五十名持冷兵器的士兵守卫,那么它便足以抵御数百的敌人。但是如果能够拥有新式火枪外加少量地手榴弹,那么这种土木结构的堡垒便能够抵御上千土著的围攻。

在朱看来,满足殖民地的有邑贵族地需求才是最迫切的事情。朱并不担心殖民地的有邑贵族在拥有了火枪后会产生与帝国本土对抗的心思。一来,新式火枪的技术含量并不高,殖民地在条件成熟后完全可以仿制。所以趁着殖民地还没有制造火枪的能力时将火枪卖过去,既可以赚一大笔钱,又可以延缓殖民地展火枪制造业地速度。二来,如果没有弹药,那么火枪就连烧火棍都不如。火药制造倒没什么难度,但只要保证火药的最佳配方以及湿制法不泄密,那便没什么好担心地用60:18:22比例制成的老式火药,哪怕是将枪管地四分之三都塞满老式火药,其射程也不过一百米左右,而且以这种火药制造的手榴弹甚至只能充当大炮仗。

另一方面,虽说明军地换装工作放慢了速度,但对战斗力的影响倒是不大。因为,明朝的真正机动兵力只是总兵力的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的军户之中,火器的使用率已经达到了接近40%。对于十五世纪来说,这个比例已经足够高了。

回到正题。神机营的军饷较高,一名普通的火枪兵都有三贯月薪,其收入甚至比军户制的小旗还要高。这种收入,已经足够一家五口在京城的生活费用了。

三千营则是纯骑兵部队,最初是由当年靖难之役时帮助朱棣打仗的兀良哈蒙古人组成,成立时人数只有三千,之后规模渐渐扩大,目前三千营已拥有八千精锐骑兵。三千营的军饷在整个大明的军队中是最高的,哪怕是一名最普通的骑士,不包括养马的津贴,其月薪也有三千六百文,甚至比未入流的官吏还要高!

京军的薪水最强是毫无问的。但同时,他们的战斗力也最强。为了保证“干强枝弱”的局面,朱棣规定没有战斗任务的京军每年都需要进行大考,1C%||名靠后的京军必须接受其他人的挑战。若是被挑战击败,则失败的职位归挑战所有。为了保证各个卫所的卫指挥使积极将最优秀的士兵送往京军,朱棣还额外对卫指挥使制定了一个考核标准:如果某卫连续十年都没有一名士兵加入京军,则该卫指挥使降一级。

不过,在保证了京军战斗力的同时,对财政的压力却也不小。目前五军营为五万人,神机营为两万,三千营为八千。这合计不足八万的军队,每年仅薪水就需要支付四百万贯。再加上养马、兵器保养更换、日常训练等各种其他的费用,京军每年共消耗八百万贯。

经过朱棣的一系列改革后,永乐三年来自于农业土地的税粮收入已经达到了四千八百万贯,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来历史上明朝34611万石的最高纪录将安南的税收也计算在内的结果。但不足八万京军便消耗六分之一农业税收入的可怕事实,却足以打消朱棣扩充京军的想法。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次远征安南京军自然也需要出动。当然,三千营不用出征。在安南那种地方,骑兵很难找到动大规模冲击的机会,不去也罢。而五军营和神机营则各出去一半,加起来便是三万五千余人。

至于说这次远征大军的其余将近七十万军队,则由有邑贵族们提供。

云贵川以及两广等地的有邑贵族极多,仅云南就分为三十六个土司官。这些土司官从权力上讲如同一个个小王国,从实力上讲,其中实力较大的土司也确实相当于小国家后来成为了两个独立国家的老、缅甸,当时也不过是三十六土司之一明初云南的地理概念与现代不同。但是按照封建契约,云贵川以及两广等地的有邑贵族倒也不至于需要提供将近七十万军队。只不过,大多数有邑贵族除了按照封建契约的规定外,还额外提供了更多的士兵。

额外提供士兵的有邑贵族之中,有些确实是为了表达对大明的忠诚。而更多的有邑贵族派出额外的士兵则是冲着大明皇帝所许诺的赏赐而去的朱棣许诺:凡进行抵抗的地区,有邑贵族可以尽情抢掠。

这便极大的刺激了有邑贵族战斗的。此外,在战争胜利之后,立下功劳的有邑贵族还可以在安南获得新的采邑。其采邑的规模大小,除所立功劳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参考指标便是派出的士兵多寡。如果不愿意是采邑,那么也可以直接获得现金赏赐。

有了这样的好处,有邑贵族们自然兴奋得嗷嗷直叫,纷纷表示自愿多出兵力。这其中以云南景东陶氏为最。按其封建契约,陶氏土司只需要提供两千兵力,可他却自愿额外提供两千,加起来便是四千。另外,陶氏还有一个地方很令朱棣产生了很深刻的印象:陶氏竟然饲养强悍的战象作战。

尽管火器的应运使得战象威力大减,但使用战象战斗毕竟很有趣,不是吗?

大军出征的当天,朱棣亲临龙江祭誓师。

三声大炮掠空而过之后,号角手将长长的号角高高仰起,“呜呜”一阵激昂鸣叫,空寂的峰峦回音袅袅。灿烂的阳光下,一面明黄龙旗,在微风之中张扬舞动。

内阁学士杨荣神情庄重地大踏步升阶登台,对行刑的刽子手大声道:“开刀祭旗!”

接着又是三声巨响,黄中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潮湿的草地上。杨荣又高喊一声:“诸位将士,肃立静听圣上的讨清檄文!”

朱棣站上高台,说道:“夫安南之人,皆吾赤子。今其势如在倒悬,汝往当如救焚拯溺。众将毋养乱,毋玩寇,毋毁庐墓,毋害稼,毋姿妄取货财,毋掠人妻女,毋杀戮降附。罪人既得,即立安南故国王之孙陈天平为国王,使抚治一方,然后还师,告成宗庙,扬功名于无穷!”

檄文读完,朱棣端起一杯酒来,朝天一擎,轻酹地上,然后向众将继续布军令:“八十万大军同讨逆贼,望我三军将士,奋勇杀敌,得胜归来!”

下面的军士举着刀枪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听着这震天动地的山呼声,朱棣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这四年多来,他想的、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中文网!)

-------------------【第十二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上)】-------------------

乐四年7月16日,远征军正式出师,皇上亲往龙江饯行日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明军威武雄壮,军容之盛为开国以来所未有。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12日,南征军统帅朱能突然病逝于龙州。37岁的朱能正值年富力强,在丘福吃了挂落后,朱能已经大明军中第一人,皇上倚之甚重。不想此次讨伐安南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

在军中大哗之际,右将军张辅临危受命,主动承担起指挥全军的重任。张辅一面飞章奏报皇上,一面率军南进,六天后,远征军由凭祥度坡垒关,进入安南境内。收到张辅的奏折后,朱棣命张辅佩征夷将军印,充总兵官,代替朱能统率全军,并以明初常遇春病逝,副将李文忠建大功的事迹予以鼓励,希望张辅不负所托。

这一刻,张辅才真正尝到了什么叫一呼百应,什么叫将军虎威,什么叫作人生得意。

进入安南境内后,张辅命人先将胡一元父子“肆逞凶暴,虐于一国”、“贼杀陈氏子孙宗族殆尽”等二十条罪状写成榜文,刻于木牌上,顺流放下,并称明军的到来是“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安南军民见到榜文后,人心离散,甚至连各地的领军将领也人心各异起来。这一着棋很有成效,分别由张辅和沐)率领的两路明军斩关而进,势如破绣,大多数守关将领都提前派使通报投降的决定,甚至连不在明军行军路线上的一些附近州县也日夜兼程赶来向明军投降。直到抵达之前,明军连病号伤号在内,伤损也不过七百这其中甚至包括依照军律所处罚的四十三名土兵。

按照传统,中央政权征召少数民族土兵通常不负责其粮草,作为补偿,则允许少数民族土兵自行筹集粮草也就是说允许少数民族土兵在作战区内抢劫。

然而这一次作战却不同。根据封建契约,有邑贵族们有义务提供相应地士兵作战,并且保证这些士兵四十天内的粮草消耗。当初征召有邑贵族时朱棣便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便没有征调路程在四十天以上的有邑贵族。也就是说,所有的有邑贵族私兵在抵达广西凭祥或云南蒙自之前,是没有理由在行军途中抢劫的。

到了集合地点后,有邑贵族的私兵被编入大军统一指挥各级将领仍然是那些有邑贵族,因此粮食供应也由大军统筹安排。进入安南境内后,由于封建社会时期战争地特殊性,不可避免地需要就食于敌。然而张辅在开战之前便进行了大力宣传,很多安南将领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心思。

要知道,至今胡氏篡陈朝才仅仅六年多地时间,很多安南人并不认为胡氏拥有对安南的合法统治权。在胡氏袭杀陈天平一事败露后,安南人对胡氏更是反感。这种道理很简单,陈氏立国一百七十多年,安南人早就习惯了陈氏国王的统治。既然陈天平是前安南国王陈日亘之孙、安南国王陈日奎火旁之弟,那么陈天平自然拥有对安南王位的继承权。你胡氏篡了陈氏的位不说,待陈氏地子孙获得明朝的帮助后,假装答应将王位还给陈天平地同时,却又阴谋杀害陈天平。这种做法自然不可能获得安南人民的拥护。结果不少越人“厌胡氏苛政,罔有战心”。

另一方面,张辅在木牌上除写明胡一元父子的罪行外,还明确规定了安南人在这次战争中选择不同立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凡闻风而降、改旗换帜,皆议功,其领日后可依此获得有邑贵族爵位;若是大军兵临城下方降,则无罪无功;若大军抵达一日之后仍不降,则根据其抵抗时日长短,施加轻重不一的惩罚!

至于说明朝决定扶持陈天平成为安南国王后将实施有邑贵族制度。尽管此后安南国王便成了大明皇帝地直属封臣。但封建领主对领地内地事务具有极大地自治权力。因此与之前地情况并无太大地差异。

而且。有邑贵族制度对于安南地方官员和将领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自从公元十一世纪初安南李朝建立后。安南便确立了较为完备地封建中央集权君主制度。结果地方上地官员、土豪便减少了相应地自治权。当安南地中央政权衰弱后。地方上也会短时间内出现军阀自治地现象。但哪有这种名正言顺地有邑贵族体系好?

所以。很多没有抵抗心思地安南将领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反正是向前陈朝国王地继承人投降。也不会产生道德上地失落感。当然。投降后地安南将领及地方官员们也就相应地承担起了供应大军粮草地义务。如此一来。明朝地远征大军也就不需要大肆掠夺便不存在缺粮地问题了。

然而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况且大明地少数民族土兵相互之间打冤家时就已经养了抢劫地习惯。虽说张辅三申五令不得私自抢掠。但几十万大军又怎么可能全都管得住呢?所以。进入安南后还没打什么象样地仗战斗总是军纪败坏地催化剂。可明军地军纪仍然无法达到秋毫无犯地标准。在安南官员提出控诉之后。张辅便将那些违犯军纪较为严重地土兵吊死在道路地两旁。

张辅这样处理地本意只是威慑其他地土兵不要违反军纪。至少不能有杀人强奸之类地严重违反军纪地行为。然而此举却收到了意想不到地好处。安南人看到道路两旁被吊死地士兵尸体。得知他们都是违反军纪而被处死地。于是更加拥护明朝军队了。

之前胡朝君臣对明主战或主和地意见分歧甚大。有地官员认为只好“从他明朝所好。以缓师可也”。左相国胡元澄注1则言“臣不怕战。但怕民心之从违耳。”。对明作战并无十足把握。胡朝从中央到地方都对于对抗天朝有着虑。但烂船也有三斤钉。安南好歹也是中南半岛上地大国。拥有人口共有七百余万。而胡一元又是从权相变为国王地。手下地军队和心腹将领却也不少。

眼见明朝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胡一元便在芹站布置伏兵,准备给明军一点颜色看。然而张辅小心谨慎,识破了安南军队计策。于是张辅将计就计,大败安南之伏兵。之后张辅又率兵进占新福,接下

鹤江与沐)率领的军队胜利会师。胡氏父子料不到如此神速,大惊之下,倾全国之兵号称二百余万,依宣江、洮江、沱江、富良江四个天险,伐木筑寨,绵延九百余里。又沿江置木桩,征国内所有船只,排列在桩内,所有江口,概置横木,严防明军攻击。

在绝对的优势下,胡朝或许用计谋还能给张辅造成一定的困惑,但这种严防死守的战法张辅哪里会在乎?张辅大军进入富良江,先命骁将朱荣进攻嘉林江口,再进至多邦隘,沐晟军也沿洮江北岸鼓行而进,与张辅呈南北夹击之势,互为声援。一路上,胡朝立下的军寨一一被明军轻松攻克。

胡朝军队节节败退,只得厚集兵力于多邦城,企图据险顽抗。

多邦城坚而高峻,城下设有重濠,濠内密置竹刺,濠外多掘坎地,守卫严密。在冷兵器时代,想要攻克这种坚城需要付出极大地代价。看到多邦城时,不少有邑贵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无他,朝廷正规军与少数民族私兵一同作战时,充当炮灰的总是后。有了这样地觉悟后,再看到多邦城的雄峻,有邑贵族们自然觉得头疼不已。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有邑贵族都产生畏惧,也有一些有邑贵族主动请战。这其中,湖广土家族的布平争夺先锋的表现最为激烈。布平地父亲是三等有邑伯爵,因此布平曾经在南京藩学就读,在就读期间布平得知为国捐躯死后便可以入烈士陵园,享受世人祭祀。布平极其渴望进入烈士陵园,因此在面对坚城时毫不畏惧。

然而令有邑贵族们惊讶的是,张辅却并没有接受布平等人打头阵地要求,而是宣布待攻破了多邦城之后,布平等人再入城巷战。

其实这种战术安排却是大军出征前朱棣便预先就安排好的。历史上明军攻击多邦城时,好不容易依靠两名高级军官率领敢死之士凭借勇气和血肉之躯才攻下了多邦城的外城。然而进城之后,却现安南兵驱大象出阵,誓死拒战,激烈的巷战中,明军几呈不支。朱并不怀疑明军的肉搏能力,但如果安南士兵在巷战中负隅顽抗,那么这一仗打下来损失必然不小。

张辅并不知道朱之所以这样布置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之前张辅还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一本正经地叮嘱,到了多邦城后要将攻击内城地任务交给有邑贵族。但现在张辅却“明白”了。在“了解”了朱的用心后,张辅不禁感叹皇上果然是料事如神。

一路上鲜有抵抗,因此有邑贵族们也就没了烧杀抢掠地理由。为了维护军纪,张辅甚至不得不处死那些严重违反军纪的有邑贵族以及他们地私兵。

如今到了多邦城下,好不容易才遇到一次真正的战斗更准确地说,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一次真正值得抢劫地对象。如果由朝廷正规军攻下多邦城,那么事后大掠由谁来进行呢?若是朝廷的正规军平定了内城的抵抗,然后由有邑贵族们实施大掠,正规军流血拼命之余却受到这种待遇,谁能想得通?如果由朝廷正规军负责巷战,战胜后实施大掠,对有邑贵族而言却也不公平。

要知道,有邑贵族们辛辛苦苦跟着来,可不是为了参观安南风景的!从道义上讲,有邑贵族参加远征大军是为了完成封建契约,但谁都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路上都梦想着通过战争来抢劫、财。如果不满足这些有邑贵族的,把他们憋得狠了,终究会出事的。

不说张辅对朱棣愈加敬畏。第二天,明军便开始攻城了。

坚固的城池对于防御冷兵器部队很有效果,但是对这支明军来说却没什么影响。

先出战的是神机营。神机营的士兵在城外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散开排好,然后开始向城头上射击。

安南也有火枪,如果不是因为朱棣的穿越,安南当时使用的火枪甚至比明军使用的火枪性能更加优异。提到安南的火枪,那便不得不提到胡元澄这个人。历史上胡元澄被明军俘虏后,由于他擅长兵器,能造神枪火器,所以获明朝授以官职,胡元澄对火器的改进非常成功,后因功升迁至工部尚书。升为工部尚书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胡元澄最终成为了一代兵器家,被明代军士奉为“火器之神”狭隘民族主义没必要对此介意,9世纪的浙江因处于五代的纷争中,因此当年的部分胡氏家族成员从浙江南迁至古代的南越地区。也就是说,胡元澄实际上是中国人。至于说朱为什么不亲近实为中国人的胡元澄,而要去立陈天平为安南国王,那是因为陈氏的先祖是大约在十二世纪移民安南的福建人。既然两都是中国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那自然要选择更容易控制的陈天平了。

……扯远了,回到正题。

多邦城上的安南守军同样拥有火器,然而因为火药工艺的不同,导致两的威力相差极大。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明军士兵只要不是眼睛被安南火器打中,那便顶多也就是受点轻伤;可安南士兵如果被明军的火枪击中,不死也重伤了。

另一个令安南守军无法忍受的事情是,安南守军的火器在这种距离上没有丝毫的准确性可言,可明军使用的新式火枪射程远不说,而且负责与安南守军对射的是神机营!

普通士兵经过一定的训练后,使用新式火枪在1步内比较容易击中门板大小的目标。但这只是普通士兵的标准!出征的明军正规军要么是小旗以上的军官,要么就是各地军中选出来的精锐,其战斗技能自然超过了普通士兵。至于神机营则更是夸张。如果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连续两枪都打不中门板大小的目标,那他都不好意思自称是神机营的人。

既然无论是武器还是士兵素质都有着巨大的差距,那么在对射中神机营将城头上的火力逐渐压制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渐渐的,已经没有安南人敢于冒头了。

这时中军令旗一挥,神机营的火枪兵便缓缓向前走去。

注1:胡一元长子,胡汉苍之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中文网!)

-------------------【第十三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下)】-------------------

枪兵们缓缓走到离城墙大约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然后距离上继续实施火力压制。

将距离缩短是为了提高射击的精确率。由于火枪精度的限制,在这个时代绝不可能产生百步穿杨的神枪手,但是在这个距离上,神机营的火枪兵们却能够做到以敌人的上半身为目标就基本上不会打中敌人的下半身。

安南守军现在不敢冒头了,但城墙上除了箭垛之外,还设有一些射击孔。这些射击孔非常狭小,而且从位置上讲也不很方便射击,但守城一方毕竟可以通过这些射击孔对攻城方造成威胁。而神机营的火枪兵现在离城墙大约只有一百米,十枪当中总有那么一两枪能够射中射击孔,因此对使用射击孔的安南士兵同样能够产生一定的威胁。

接下来,中军令旗又是一挥,于是第二批士兵从本阵出,向多邦城逼近。

第二批士兵同样隶属于神机营。只不过这批士兵并非火枪兵,而是迫击炮手。迫击炮手两人一组,一人扛炮,另一人扛装着迫击炮弹的箱子。迫击炮组迅速在多邦城前八十米左右的地方布下了迫击炮阵地。迫击炮的最大射程为九十米,但由于要向城头上射击,因此其最大射程便只是八十米了。紧接着,迫击炮便开始射。

在迫击炮射击之前,安南士兵还能躲在城墙后面。可是当迫击炮弹落到城头之上后,躲在城墙后面也同样变得不安全了。

接下来,第三批士兵迅速冲到城门口,开始埋设炸药。

其实这些年来大明在火炮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了一定地进步。如今大明明了一种专门用来攻城地臼炮,炮身很短,口径却有水桶粗。

相对于射药而方,这种臼炮的炮管便显得较为脆弱,因此射程尚且不足四百米。但这个射程在这个时代已经足以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轰击无法移动的城墙了。

这次远征安南并没有将臼炮带来,因为臼炮实在太重了。即便是在平整的道路上也四匹马来拉,在泥泞的道路上或是在崎岖的山路上,想要移动这种臼炮简直就是一种灾难。更何况,臼炮其实是超越这个时代地产物。如今明朝想要攻破敌军坚固的城池只需要使用三板斧就已经足够了:先用火枪兵压制城头的反击力度;然后以迫击炮迫使城头上的敌军无暇关注或是无法阻止城下地活动;最后再以炸药炸开城门城墙。除非火药配方流失,否则根本就用不着使用臼炮在远距离上攻击城墙。

多邦城虽说坚固。而黑火药地威力相对较低。但毕竟架不住量变引质。第三批士兵埋设了足够多地炸药后。然后将之引爆。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城门都不见了。甚至连两边地城墙都被震倒了一大片。

这声巨响之后。敌我双方都出现了短暂地沉默。即便是后世地士兵第一次见到猛烈炮火轰击地场面时也会懵。古人看到这种场景时。一时心神被夺真地很正常。

张辅虽说也被这种震憾地场面吓了一跳。但他最快回过神来。于是下令攻城。

接下来便是有邑贵族地私兵们朝着这一段缺口蜂涌而入。安南兵惊措之下。矢石竟不得。纷纷败走城下。然而退入内城后。安南士兵却驱大象出阵。誓死拒战。然而安南士兵地垂死挣扎却没有获得丝毫成果。张辅早得朱叮嘱。因此待有邑贵族们冲入城之后。又派了一队神机营士兵紧随其后。待象兵出阵时。有邑贵族地私兵一阵混乱。然而火枪兵却在军官地率领下越阵列于前。然后有条不紊地朝着象兵射击以及投掷手榴弹。

受到惊吓后。大象纷纷狂。狂往前冲地大象吸引了众多地火力。结果被打成了筛子。狂往后冲地大象则冲乱了安南士兵地队伍。导致安南士兵彻底溃散了。

接下来便是有邑贵族私兵地肉搏时间。由于双方士气相差太大。因此有邑贵族们只付出了极小地代价便彻底击溃了安南人有组织地抵抗。明军趁胜追击至伞圆山。尽焚缘江木栅。俘斩无算。并斩其帅二人。值得一提地是。之前一直被列为失踪人士地阿牛在此役出现了。

由于特殊的生活经历,阿牛的野外生存能力相当强。然后遗憾的是,阿牛并没有什么地理知识以及相应的常识。因此在逃脱了安南士兵的追捕后,阿牛却迷路了。身处敌国,阿牛不敢暴露行藏,因此也就不敢找安南百姓问路其实问路也未必有用,因为普通的安南百姓不懂官话,更不懂镇江话。由于阿牛没什么方向感,结果这几个月来,阿牛独自在深山老林里转来转去,反倒离边境越来越远,最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走到多邦城附近了。

明军炸开多邦城城门的那声巨响惊动了阿牛。他循着声音想要过去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结果恰巧遇到了一小队慌不择路正在逃跑的安南人。对于阿牛这种异类来说,十几个敌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于是阿牛便随手拔了棵常人手臂粗细的树将这群人打倒了。巧得是这群人当中还有一名高级将领,懂得大明官话。问明情况后,阿牛自然是兴高彩烈地归队了顺便还带上了那场遭遇战的战果。

主帅张辅是晓得皇上青睐阿牛一事的。见阿牛安然无恙地归来,自然也颇为高兴。上次在伏击战中阿牛就有着极其优异的表现,这次又立新功,张辅便当场为阿牛单独写了一篇奏折为之请功。按照阿牛所立的奇功来看,或许不久之后,原本正六品的百户会一口气升为正四品的卫指挥佥事也说不定呢。

轻轻松松占领了多邦城之后,明军挟胜利之姿趁胜追击。

十二月,明军攻克安南东都升龙城并大肆掠夺,“掳掠女子玉帛,会计粮储,分官办事,招集流民,为久居计。多阉割童男,及收各处铜钱,驿送金陵”。

“掳掠女子玉帛”,那是因为升龙城进行了激烈抵抗,因此按照之前檄文所说,明军将大索三日。另外,之前有邑贵族们抢掠了多

如今升龙城自然轮到正规军了。明朝正规军在巷战千人,因此张辅斩数千人,筑成京观以镇服安南人民。当然,所谓地掳掠女子玉帛只是个通俗地说法,事实上就连升龙城中的壮劳动也不得免。壮劳力中,一半贬为奴隶,另一半则运回大明作苦役户。

“会计粮储,分官办事,招集流民,为久居计”却是早与陈天平商议好了的。将来的陈氏复国后将以西都清化城为都,而东都升龙城则归大明直辖。由于要将城中一半的壮劳力运回大明本土充作苦役户,因此自然需要招集流民补充人口了。

至于说“多阉割童男,及收各处铜钱,驿送金陵”,则是封建社会的战争习惯,也没什么好说的。

次年正月,明军向胡朝地都清化继续前进。抵达清化的第二天,明军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攻破了外城。

见这么容易便攻克了安南的都,随军的有邑贵族不禁暗中感叹这次远征实在是乏味。安南地实力自然无法与明朝相比,但毕竟也是一个拥有七百万人口的国家,而且又拥有主场之利,当年甚至打败了蒙古军队地进攻。可明军一路打过来,野战自不消说,又是火枪又是手榴弹的,安南军甚至还没冲到阵前就已经士气崩溃了。守城战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火枪、迫击炮、炸药包三板斧下来,再坚固的城都会迅速失守……这种过程,实在是太平淡了。

清化外城失陷后,胡氏父子进退失据,只得焚毁宫室,从水路逃亡,继续与明军为敌。

在外领兵的左相胡元澄听闻清化失守的消息后,领军退守黄江,与逃亡而来地胡一元、胡汉苍会合。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清远伯王友等便率军渡过自注江,一路上摧枯拉朽依次攻破筹江、困枚、万劫、普赖诸寨。

由于在之前的战斗中明军显示出了不可抵抗地战斗力,那些火器的威力被战败士兵夸张地传播后,简直成了明军有雷神助战一般。稍一接战,安南军队便要么溃败要么投降了。因此这些战役地结果并非如历史那样斩三万七千余级,而是斩六千,俘虏三万有余。

这是征战安南以来俘虏最多的一次。这些俘虏大多只是胡朝临时征集地农民,没什么战斗力。况且他们又不是水兵、火枪兵之类的技术兵种,因此毫无编入军队的价值。将他们就地贬为奴隶呢,又担心俘虏们毕竟参过军,其中多少有一些骨干,闹起事来也是麻烦。于是张辅便下令将俘虏送回本土充当苦役户。

眼见陆地上完全没办法与明军抗衡,安南将领胡杜便聚集水师欲扼守天险盘滩江进行顽抗。远征军虽说没有水军,但好在之前已有安南水军投降了。因此张辅便命安南降将陈封进行攻击。

大明水军的战斗方式已经进行了彻底的改革。远距离便是用火炮攻击,近距离便以火枪射击,弓箭几乎已经被淘汰。然而安南水军却仍旧是远距离以投掷石块、火箭,近距离肉搏为主。尽管这次水战的交战双方都是安南人,因此在技术方面明军并不占据优势,但双方士气相差极大,因此降将陈封最终大败安南水军将领胡杜,尽夺其舟。于是东潮、谅江诸府州也被明军控制了。

与此同时,西平侯沐晟进驻了与黄江相接的木凡江,预备出击。二月,胡元澄打着先制人的主意,以战船三百艘来战。明军迎头痛击,斩万级,擒其将校百余人,溺死无算,江水为赤。沐)趁胜追击至闷海口,然而在这时明军却终于遭受了远征以来的最大一次挫折军中爆了疾疫。

这种情况下明军无力再战,于是移师后退。张辅在咸子关筑城,命都督柳升镇守。三月,胡军再次纠集残军集合水步大军七万,号称二十一万,进袭咸子关,搦战于富良江。

虽说明军爆了疾疫,但过了一段时间后疫情却已经得到了控制。再说明军家大业大,仍然保持着战斗力的部队多得是。因此张辅与沐)夹岸迎战,而柳升则以水师横冲其阵。

胡军错估了形势,以为趁着明军军中爆疾疫时可以占些便宜,谁知明军的作风如此硬朗,竟然迎头逆袭。结果此战胡军继续大败,损失数万人。眼见形势不妙,打老了仗的安南兵们便熟练地再次开始“转进”。由于此时天旱水浅,战败的安南士兵们便纷纷弃舟逃走。可明军追击时江水忽然大涨,于是乘势急进。在岸边靠两条腿赶路自然比不上在江中乘船的速度,结果除了少数机灵的安南士兵离开江岸逃遁之外,此次进犯的安南兵竟大多被歼。

接着,明军又扬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于五月追击至日南州奇罗海口。相比较而言,南宋残军在海上倒是飘荡了很长时间,可胡氏想要海上多芶延残喘几天却也成了妄想。当明军追击至罗海口时,安南军队残部自然是全军覆没。不过,大袖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或捉住的。尽管胡朝军队残部在此役中全军覆没,可胡氏父子竟然再一次逃脱了。

不过这一次,胡氏父子却仅以数舟逃遁。凭着这点实力,哪怕是去做海盗也只能做个小海盗,想要东山再起是很难了。然而到了这种地步,胡氏父子哪怕想当海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朱对于是否能抓住胡一元、胡汉苍父子并不是很在乎,但对于抓获胡元澄却有着强烈的兴趣。更何况,哪怕皇上不在意伪胡政权的伪太上王和伪王,可底下的将领们却是很在意的。

经过锲而不舍的追索,明军终于在当地百姓协助下擒获了胡一元及其长子胡元澄,不久后又擒了伪胡政权的国王胡汉苍和伪太子胡。待伪胡政权的主要人物都齐聚一堂后,张辅便欢欢喜喜地将他们全部槛送京师。

至此,安南远征行动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伪胡政权彻底成为历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中文网!)

-------------------【第十四章 文治武功】-------------------

辅在三十一岁时遇到了一个机遇,而他也紧紧地抓住遇。如今,他已经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军事能力。明军出师仅一年,在自身伤亡极小的前提下大获全胜,消灭了篡位的胡氏政权。

如果说消灭了篡位的胡氏政权是武功的话,那么接下来对安南的治理工作自然是文治。

按之前的约定,安南将升龙府以及五府县城划拔给明朝中央政府直辖。当时安南有府州四十八、县一百六十八,划拔一府五县给明朝中央政府直辖,陈天平根本就不在乎。不过,朱倒是蛮在乎的。

升龙府是日后的河内,其重要性和可展性自然不言而喻。至于说那五座县城,倒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也就是位于海岸边上并且有着天然良港罢了。

其实安南有着不错的矿产资源,但朱棣对此却没怎么动心。在古代,交通问题不解决,再好的资源也没办法利用其实别说是古代了,即便是二十一世纪,西伯利亚的自然资源不也同样受到环境的限制因而没能充分利用吗?在没有解决运输成本之前,朱棣对于金、银、铜这三种可铸币金属之外的矿产确实没太大的兴趣他可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种人。

由于陈天平已经加入了大明帝国的有邑贵族体系,因此在消灭伪胡政权后,为了保证人头税的正常征收,大明便对安南进行了一次人口大普查。除大普查之外,由于安南沿海的五座县城以及升龙城已划拔给明朝中央政权直辖,因此又对这些地区采取了与内地相同地黄册制度来办理。官府把这些地区百姓的姓名、年龄和籍贯,记载到簿册,并按这些资料,制成证件,由人丁持有,以备官府查核。若现某人的证件与簿册所载不符,便贬为奴隶。

为了方便管理,明朝将安南境内的直辖区域统一归属于升龙城管理,将之称为升龙特别行政区,其最高行政长官称之为总督。升龙特别行政区内共计一府五县,升龙府境内设一升龙卫,另外五县则分别设立一个千户所。

升龙特别行政区之上没有省级机构,而是直接归中央管理。簿册编制完毕后,即抄成一式三份,一份黄色封面的交到中央户部,其余两份封面为青色,分别交给总督府及各港保存。每十年更新田丁的数目。

除去升龙特别行政区外,从法理上讲,安南其他的区域则由包括陈天平在内的有邑贵族自行管理。不过,朱棣却模仿了欧洲的模式,通过宗教手段来影响封建采邑制度下的百姓。

现在是永乐五年,不信仰国教地无信需缴纳信仰税一贯。对于社会最底层地百姓来说,一贯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在经济压力下,底层百姓毫无问会非常乐意信仰国教。在安南,这种事自然是特事特办。第一步自然是规定设立各种符合国教教义的神坛、庙、观、寺,依时进行拜祭。

由于国教地核心基础是祖先崇拜。想要成为信徒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信仰一个中国古代传说中地神灵或是古代地名人既可。对于这一点。安南人倒是不存在文化上地疏离感比如说安南胡朝地缔造胡一元便自称是帝舜地后裔。

佛教对安南地影响较大。但安南人同样也有着深厚地祖先崇拜地基础。也就是说。只要某甲声称自己地祖先是某某名人。那么此人便可算作是信徒。于是可以免交每年至少一贯地信仰税。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限制地。比如说不能随便自称是帝舜地后裔;不能自称是前朝某位皇帝地后裔;该先祖必须是中国人这条规定地限制在于:先祖要么生活在先秦至唐朝之间那段安南尚未独立地时期。要么就是安南独立时期从中国内地迁移过去地。

朱棣并不认为“必须先祖是名人才能免除信仰税”地规定太过严苛。因为假造族谱这种事情很容易。而且他也根本没打算严格审查族谱地真假。只要安南人认一位先秦至唐朝期间地名人为先祖。或说认一位内地地名人为先祖。管他是否属实呢?谎话重复一百遍就会成为真话。而祭祀先祖是每年都需要做地事情。当安南人每年祭祀时都将某位中国名人当成自己地祖先来崇拜。在这种长期地自我暗示下。将来他们便会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确实是此人地子孙后代既然大家都是中国人地后代。那么独立思想就会逐渐消失吧?

除了信仰税这个手段外。朱棣还在安南建立了若干烈士陵园。凡是在安南战争中为明军作战而牺牲地战士均可入内得到妥善安葬。而且。其烈士家属无论是帝国本土人还是安南人。均可享受相应地烈属待遇当然。两地烈属待遇之间还是有差别地。这种差别地理论基础并非什么本土人与安南人地区别。而是前是正规军。后却并非正规军。

升龙特别行政区地一府五县一共设立了一个卫和五个千户卫。在这些卫所中。帝国本土人只担任小旗以上地职务。而小旗以下地职务则由安南本地人充任。在加入了卫所之后。那些安南人便同样成了大明地正规官兵。将来所能享受地待遇与本土人没有丝毫差别。

在宗教手段外,朱棣还采取了另外几种措施。

先便是在安南开设学校,派遗国子监的学生前去教授官话和儒学。在交址人的学习课程方面,明廷把中国儒家典籍中的《四书五经》、《性理大全》等书颁给各州县的学校,供安南学子们学习。而且,朱棣更是制定了岁贡生进入国子监的措施。尽管除了升龙特别行政区外,安南其他地方都交给有邑贵族统治,但地理上地府、州、县的划分并未取消。朱规定:府学每年一名入选,州学每三年两名入选,县学每两年一名入选。其岁贡生的选择则由府学、州学、县学的教谕负责,安排生员在入选后第二年的农历正月一日进京朝觐。至于入选为岁贡生进入国子监的条件,则是“不拘入学年月浅深,择有学行”。

同时,朱棣还访求在儒学、医术等各个方面有才能的安南人,量才使用并委以官职。在这个方面,胡元澄自然是代表性的人物。

在衣冠服饰方面

女必须穿戴与中国内地相同的衣冠。

在信息联系方面,令苦役户从安南境内起朝中国修筑一条硬质路面的驿道,建立起完善地驿站系统,并设置相应地水驿以便公文传递。

当然,这些改革措施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了。在彻底消灭了篡位的胡朝之后,朱棣赶紧对安南实施了分封。和以前一样,参与分封仪式的同样是获得朱授权的特使。

在盛大而又华丽的仪式上,陈天平获得了皇帝所赏赐地郡王仪仗,于是在法理上成为了安南国王。接下来,陈天平又向下开始分封。

在这次仪式上,获得分封的有邑贵族们可大致划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安南人。

这类有邑贵族中有忠于陈朝地旧臣,比如说裴伯耆之流。

远征军进入安南后闻风而降的安南将领也算作这一类。由于闻风而降的安南将领颇多,因此由原安南将领身份而获得分封的有邑贵族数量最大。他们所控制的领地再加上陈天平本人所直辖的领地,加起来已经达到了安南全部领土地将近六成、全部人口的五成以上。这样地分封结果,令安南地方上的实权势力颇为满意不满意地当然也有,可这些人在战争爆时站错了队,结果要么战死了,要么被秋后算帐处死了,运气最好的也是被当作苦役户送往大明本土。这些人地反对意见,也没谁会在乎。

另外,流落在民间的陈氏宗族也获得了分封,比如说历史上后来起兵造反的陈、陈季扩父子。只不过由于胡一元篡位后对旧于陈氏子孙进行了残酷的清洗,因此获得分封的陈氏宗族并不多。

最令人吃惊的则是胡朝伪世子胡被册封为安南的有邑贵族了。

朱棣对胡氏父子的处理十分残酷,他们受了千刀万剐之刑,直到第九天才毙命。但是除了胡一元和胡汉苍之外,对其他人的处理却不仅仅是轻的问题,而是极为宽容。左相胡元澄、伪世子胡等人皆获赦免仅赦免,胡元澄还立即被任命为工部主事,负责改造火枪。而伪世子胡更是获得了安南的有邑三等伯爵爵位。

没人想得通这是为什么……朱私底下对太子朱高炽的解释自然不可能传到安南诸人的耳中。当时朱面对满脸疑惑的朱高炽笑着说道:“反正中央对有邑贵族的控制力度有限。留一点蒂儿,让他们将对方视为最大的仇敌互相监视着,省我们多少心!”

第二类获得册封的有邑贵族则是明军的有功将士。在这一类封臣中,由于荆、湖、闽、浙、广西、巴蜀、建昌、云贵等地的有邑贵族私兵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此他们所获得的封地总量竟然不比正规军将士获得的少。

烈属采邑也属于这一类。烈属采邑一般交给伤残退伍官兵代为管理,然后每年将采邑收入烈士陵园,再由烈士陵园将之转交给烈士家属。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安南战争中正规军将士所获得的最高有邑爵位是三等伯爵,这个爵位自然非征夷将军、总兵官张辅莫属了。而获得有邑一等子爵爵位的有两人,除了西平候、左副将军沐晟外,另一个竟然是之前只不过是百户的阿牛。当然,安南战争结束后评定功勋后,阿牛已经由正五品的百户连升四级成了正四品的卫指挥佥事可即便是卫指挥佥事,在安南远征大军中也算不了什么。所以,阿牛被封为有邑一等子爵的事情对低级军官们造成了极大的激励作用。

根据规定,凡是获得有邑爵位,可以在三个月内辞去军职前往领地生活。若是不打算辞去军职,那么过了三个月的期限后就不得擅自离开军伍了,否则以逃兵论处。获得采邑的将士如果打算继续服役,那就必须将采邑交给信任的人管理。

第三类则是之前购买了安南战争股票的百姓们。当时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迫购买战争股票的人,如今却惊喜地现自己竟然真的只花了这么点钱便成为了有邑贵族。只不过,由于战争股票这种东西是第一次出现,那时人们对此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购买并不积极,最后还是朱棣通过行政手段强迫富户认购的。所以,通过购买战争股票而成为有邑贵族的人数虽然不算很少,但基本上都是爵位最低的有邑恩骑尉。到了兑现的时候,当初没敢购买战争股票的人自然大叹可惜,而只是象征性地购买了一两股的人同样感到后悔不已。因为,五百贯便能够购买一个有邑贵族的爵位实在是太便宜了!将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这种便宜事呢!

尽管富户本人并不愿意离开家乡前往陌生的安南,但由于《长子继承法》的存在,因此这种有邑贵族爵位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家中只有一个儿子的富户似乎有些麻烦,因为他本人肯定不愿意离开家乡,同时也不会舍得让唯一的儿子离开家乡,因此这个有邑爵位似乎浪费了。但事实上,这种麻烦却根本不存在。因为,富户可以任命自己所信任的亲族或是管家前往采邑代为管理,也可以卖掉这个爵位。

不过,选择卖掉爵位的富户却极为罕见。因为,哪怕家中只有独子的富户大多会选择将采邑交给信任的人去管理,因为这样做,他便可以顶着一个贵族头衔。除了可以满足虚荣心之外,贵族爵位还对应着相应的品级。有禄恩骑尉相当于正七品,有禄云骑尉相当于从六品,有禄骑尉相当于正六品,依次向上递增。有邑爵位比有禄爵位低两级,因此有邑恩骑尉只相当于正九品。尽管有邑恩骑尉的品衔较低,而且这种品衔并没有任何实权,但只要顶着一个有邑恩骑尉的贵族头衔,在见到知县时便不必下跪了这种好处谁不喜欢?

更妙的是,这种有邑爵位还是世袭的尽管继承有邑爵位时必须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但从理论上讲,哪怕是最低一级的有邑恩骑尉也可以世世代代永远地传下去。

……

于是,在消灭了篡位的胡氏政权后,似乎是皆大欢喜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中文网!)

-------------------【第十五章 泼天大志】-------------------

真的是皆大欢喜了吗?”

朱棣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缓缓摇头。“只怕未必吧?”

杨荣见朱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忙说道:“债券和股票都兑现了,百姓们得了实利;陈天平、裴伯耆恢复安南陈朝的愿望得到了实现;当初助纣为虐与胡一元、胡汉苍为伍的安南人只要及时投降,不仅没有得到惩罚,反而摇身一变成为了拥有实权的有邑贵族;将士们轻轻松松打赢了这一仗,却又得到了不菲的奖励……”

“问题就出在这一仗赢得太轻松了。”朱棣打断杨荣的话。“你想啊,这一仗赢得这么轻松,战后那么多人都得了好处……这种好事,谁不想多来几次?”

杨荣瞥了一眼朱,见他似笑非笑地说道:“郑和下西洋后,与大明建交的的国家更多了。比如苏禄、占城、缅甸、西洋琐里、爪哇、泥、三佛齐、罗、真腊、古里、柯枝、甘巴里、满剌加、锡兰山、木骨都束、溜山、不剌哇、阿丹、苏门答剌、麻木、剌撒、忽鲁谟斯、柯枝、南巫里、沙里湾泥、彭亨……然而这么多小国,却仅有苏禄自愿加入了大明的有邑贵族体系。”

朱棣顿了顿,象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呵呵笑了起来。“就连那苏禄加入大明的有邑贵族体系也未必能够说是自愿……你还记得那年苏禄入贡时,上表请以苏禄国土地、丁户编入中国版籍的情况吗?”

“记得。”杨荣此时也嘴角含笑。“当时微臣真是吓了一大跳。之前与苏禄并没有太多的来往,只知道苏禄国内分为东王、西王、峒王三家王侯,以东王为尊。那年苏禄东王,西王、王率领家眷一行三百余人前往中国,礼部一直以为苏禄是前来入贡的。谁料到在大殿上,苏禄东王竟然表示要求举国并入大明,而所谓地贡物便是苏禄国的土地以及丁户。当时大殿之上群臣或疑惑或惊喜,无人能保持常态,唯有皇上镇定自若。”

被杨荣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马屁,朱棣愉快地摇摇头。“朕当时其实也吓了一跳。”

朱棣慢慢回忆着。在他地记忆中,苏禄请求将国土、丁户编入中国在历史上确实有其事,但这件事却是生在乾隆年间,而且乾隆拒绝了这种好事。当时朱也不知道这个事件为什么会提前生,于是在大殿上只是不动声色地说“朕知道了”,事后却命令东厂对此事详加调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之前苏禄国在海滩边救了一位遭遇海难的大明人,而那人竟然自称是大明使,只因遭遇海难而丢失了证明身份的使节。苏禄东王一听说是大明地使节,自然不敢怠慢,于是赶紧询问此人来意。那人便说是奉了大明皇帝的旨意,来说服苏禄国王向大明臣服,进献国土。除此之外,此人还向苏禄索要了一艘船以及大量财物,然后返回了大明。等“大明使”离开后,苏禄三王便对此事一本正经地讨论了一番。不知道是心慕中原繁华还是惧怕大明的强大,总之最后苏禄三王达成了将国土进献给大明地共识。

得知事情地来龙去脉后。朱棣便顺水推舟答应了苏禄东王地要求。

只是考虑到苏禄国地特殊情况。因此只是将苏禄人当成熟蕃对待。在苏禄建了一个府并派遣流官过去之余。却仍然将苏禄三王分别册封为土知州、有邑贵族。配合大明地流官对苏禄进行管理。

杨荣还是第一次听说苏禄自请并入大明地内情。不禁讶然道:“那冒充大明使节之人后来回到大明了?冒充国家使节是为死罪。但促使苏禄并入大明却是大功。不知皇上是怎么处理此人地?”

“还谈不上怎么处理此人。”朱笑着说道:“苏禄地造船技术很低。那人从苏禄骗得地只是一艘不大地渔船。勉强航行回到大明已是老天保佑了。不过那人还从苏禄还骗得了大量地财物。返回广州将便将船和财物都卖掉了。然后换了一艘能够远航地船便再次出海了。”

“又出海了?”杨荣先是惊讶。然后恍然。“他大约是自知犯下了滔天大罪。所以逃遁了。”

“……也未必。其实那人你也认识。”

“微臣认识此人?”杨荣地嘴巴张大的能够塞进一只拳头。然而杨荣毕竟记忆力惊人,仔细回忆片刻后,他试探着问道:“难道是那个周?就是那个说是要往最南方去才能逃过一劫地周。”

“不错,正是此人!”朱棣的语气中略微带着一丝羡慕和感叹。杨荣地记忆力和心思之灵动,若朱棣是不皇帝,那真是和他比都没法比的人比人真是得死啊!

“即便没有犯下冒充使节之罪,大约周也会想方设法往南边去……”朱悠然叹了口气。“已经五年多的时间没周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现澳州了……难道他真的往南极去了?”

“如果周回国,朕也不让他去探险了,就派他却说服周边的小国。朕派的正式使们甚至没能说服周边的小国酋长们并入大明的有

而周那个冒充的家伙反倒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了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对于朱棣的自言自语,杨荣也不好说什么。一阵沉默后,朱棣却主动回到了刚才的正题。

“刚才朕说过了,安南战争赢得实在太过轻松,而且战争红利却又不菲,人的贪欲难道是有止境的吗?百姓难道不希望继续购买那种债券和股票?将士们难道不希望多有立功的机会?就算是刚刚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的安南人,难道就不希望借着八十万大军正驻守安南的机会与宿敌占城彻底解决历史上地恩怨?”

“朕派了使向周边小国传达让他们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的要求,可是应廖廖。可见,很多事光用嘴巴说还是不够的。所以朕已经给张辅送去了一份密旨,让他随机应便。安南周边地缅甸、罗、万象、占城等国不肯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那便是拂了朕的面子!其实即便朕不下达旨令,可张辅身为征夷将军,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八十万大军外加安南的军队在手,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作臣子地,总要从全局全盘着眼着手,才能跟上朕的庙貌筹运!”

“毕竟八十万大军远征安南,耗费了多少钱粮精神!偏偏在安南又没打什么恶战。若是占城等国说不加入有邑贵族体系就不加入,而张辅就这么率领着大军回国,国人会怎么看张辅?慢道是占城,就连天下人也要小看他们那支‘天兵’,更会小瞧朕!”

“在缅甸、暹罗、占城、万象这四个国家中,占城与安南宿怨极深,所以朕敢断定,张辅接下来肯定会派信使给占城,强令对方立即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若对方不答应,张辅必定先斩后奏,率军杀入占城。”

杨荣凝神听着朱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向自己讲述的话,抚膝叹道:“微臣明白了。八十万大军一仗打下来,战死尚且不足两千,加上染疫而死地战士也不足三千。整个战争结束,远征大军连死带伤也不过一万出头。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不容易去了安南,一路上消耗也是不小。若是不趁机多做些事,那也是浪费了百姓们所纳之赋税。”

朱棣笑着点头。“张辅抰击败胡氏之余威,或许不用打都可以使得占城屈服若是占城不识时务,远征大军外加安南当地军队共计百万有余,其雷霆一击,占城必将化为齑粉。

占城之后,再缅甸,再暹罗、再万象等国。将中南半岛诸国收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后,还可以向南洋,向南亚诸国施加压力。”

“不过,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缡,朕所说的中南半岛、南洋、南亚地理面积太过广阔。光靠那支安南远征军,别说一路打过去,就算每个小国都闻风而降,因此只需要一路走过去,走到最后士气也会给磨没了。”朱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因此杨荣看不清皇上此刻是什么表情,只听得皇上的声音显得沉重浑苍。

“所以说,这里面有个恰到好处地分寸问题。既要想到目前,又顾虑到长远。待到那支远征军基本上每名将士都立有足够的功勋成为有邑贵族之后,朕会将远征军就地解散,命他们回到各自的领地去。在此之后,朕也不会再继续派遣军队去远征太远的地方至少是不会从陆地上派遣数目如此庞大的远征军。朕的打算是,给已经加入大明有邑体系地有邑贵族们下达征战令,让他们给仍然没有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的小国施加压力,迫使他们加入大中华共荣圈。这种事也不需要太急迫,慢慢来,花个上百年时间也不要紧。”

杨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有如此地心胸谋略。然而令杨荣更加意外的是,当今皇上地志向却并非仅仅如此。

“之后几年,大明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是重中之重。”

“日本很不安分。尽管日本地幕府将军清剿了沿海的海盗并且将二十名倭寇头目送过来,却不肯答应在日本划出一块地供明朝驻军用。之前对安南大举用兵,又一直对鞑靼进行着打击,朕只好忍下日本幕府将军的无礼但这个帐,却是迟早要算的!”

“朝鲜的表现也不行。朝鲜国王虽说勉强同意了加入大明的有邑贵族体系,却坚决不肯在朝鲜境内分封其他的有邑贵族。朝鲜国王如此固执,朕很是不喜。不在朝鲜境内分封其他有邑贵族,那还叫什么加入有邑贵族体系?!朕打算派黄俨前往朝鲜索取牛马以供军用,再顺便带些铜佛像、佛骨和印佛经的纸张回来……”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加强大明与朝鲜的友好关系,黄俨去朝鲜后,还会顺便带些朝鲜女子回来服侍朕……”

历史上的朱棣很宠爱一位朝鲜女子,并且将之册封为权妃。权妃出身于朝鲜地名门望族,这位书香世家的千金兰心慧质,知书达理。加上她容貌秀丽,风姿绰约,少女时代就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朱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并没有大肆扩充后宫,但是对于这个与自己命中有缘地女子,朱棣还是

期待的。

“朝鲜女子中若有好的,朕会给予相应地封号,并且将其父兄册封为有邑贵族,看那朝鲜国王是否敢违抗朕的旨意。若朝鲜国王将拥有封号的朝鲜女子地父兄册封为封臣倒也罢了,如若不然,那么辽东指挥使司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朱棣呷了一口茶,看着殿外飘忽不定的菲菲细雨,嘿然一笑。

“鞑靼的问题算是基本解决了。虽说鞑靼太师阿鲁台至今仍然不肯投降,反倒试图毒杀准备投降的鬼力赤,但幸好鬼力赤机灵,连老婆孩子都来不及带就这么单身跑到大明来了。在鞑靼大汗已经向朕投诚地情况下,那阿鲁台竟然又立了本雅失里为鞑靼可汗。看阿鲁台那种劲头,好象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他阿鲁台活得不耐烦了不要紧,可朕准备在征服鞑靼之后还要进军瓦剌、西亚、西伯利亚。在没有彻底征服鞑靼之前,却也宜轻易向瓦剌宣战。朕只希望底下的北方的有邑贵族们能够早些将阿鲁台的头颅送过来。那时,朕才能安心地向西扩张。”

杨荣此时才真正明白这位年过不惑的中年皇帝的泼天大志,于是离座长跪。“皇上圣虑远大,臣愚昧。臣虽是文官,却也愿领军去鞑靼生擒阿鲁台献俘阙下,若该酋穷途自尽,臣亦必解尸赴京,以慰圣躬。”

朱棣摆摆手。

“朕只是心急,却也知道此事难办。鞑靼是游牧民族,阿鲁台若是不愿与你交战,你便是在漠北逛三五个月也未必逮得住他。大军在漠北消耗太大,三五个月就能够消耗一省数年地赋税。”

杨荣嗓子里咕哝了句什么,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震撼,他的声音有些颤。

“皇上……”

“你能勇敢请战,朕也很欣慰。不过,这件事却也不必再说了!”

军队方面实施了精英政策,那两百多万希望凭借自身实力获得更好生活地普通军户则是最佳的后备军。对于北方地游牧民族,有着以人头换茶叶的制度和不时以车骑联合作战地形式进行扫荡的政策,谁能受得了?阿鲁台如今已经成了秋后的蚱蜢,能蹦几天?

郑和第一次下西洋主要是探路,因此没能说服沿途国家加入大明有邑贵族体系。但郑和率领两万余人的船队却已经在沿途建立了一些中继点。那些中继点,或是威胁强占,或是利诱购买、租借,总之可以充当殖民点的功能。将来凭借这些殖民点,更容易扩大明朝对那些国家的影响力即便将那些小国变为殖民国也并非不可能。当然,朱棣却觉得如果单纯地将东南亚、南亚等地的小国变为殖民地还不够好。最好的选择却是逐渐将之演变成为大中华的一员至不济,也要将之变成类似于英联邦的成员国那样的大中华联邦成员。

此外,这次郑和下西洋也促进了中国商品的出口。由于生产力的提高,中国如今已经有了比以往更多的剩余商品,因此工商业比历史上更加达了。

而中国的棉布、丝绸、茶叶、瓷器又处于极其有利的垄断地位,因此中国在未来的贸易中将获得更多利益已经成了显而易见的事情。

吏治利用了高薪养廉、主官负责制、收入与成绩挂钩、告无罪制度以及鱼效应,尽管不能彻底令每个官员都合格,但已经比过去的情况好得多了。只要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那么年终便会有一份保证家人足以过上有足够尊严和体面的生活。反之,稍有违法举动,就有可能品尝牢狱之灾的滋味。当然,在大航海时代,倒是有很多罪犯不必坐牢。不过,不坐牢也未必就是好事,因为以罪犯身份被流放到殖民地会有很多苦头吃。

至于说土地问题,在能够任意开殖民地的年代,至少三百年内不会出现缺乏耕地的现象。仅开殖民地这一项便可令大明至少多享受百年国祚。

科技方面,使用了特殊的专利政策,商人和工匠们明的积极性极高。如今蒸汽机的效率已经提高到可以产煤区大量运用的程度了。或许不久之后,中国便能够抢先进入蒸汽机时代了。

文化方面是最简单的。让解缙这个大才子老老实实地搞《永乐大典》就成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后世因为各种原因,《永乐大典》居然只剩下百分之三四了。为了安全起见,朱决定在永乐大典成书后下令再制作至少一份副本。而完成副本后,则将此作为一项事业,让读了书却考中功名的读书人有份工作,那就是聘请读书人誊抄全书。此外,还可以将副本向社会开放,在自愿的前提下让民间以单册的形式刊印行。

那么多项改革已经打下了足够坚实的基础,剩下来的时间里,朱棣甚至完全可以轻松下来享受生活了……

只要将来别年纪大的时候患了失心疯,大明必将越来越强盛,在朱的有生之年变成一个超级强大的大帝国。到时候,一个永乐大帝的称号还跑得了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中文网!)

-------------------【尾声】-------------------

乐七年二月乙,封瓦剌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为图罗为安乐王。三月,鬼力赤率旧部返漠北与阿鲁台、本雅失里交战。闻本雅失里西奔,遂渡饮马河追之。己卯,及于幹难河,大败之,本雅失里以七骑遁往瓦剌。丁,回回哈剌马牙杀都指挥刘秉谦,据肃州卫以叛,千户朱迪等讨平之,叛乱家属贬为苦役户,未被牵连者十中无一。六月甲辰,阿鲁台请降,鬼力赤置之不理,率精骑迎击,大败之,追北百余里。丁未,又败之。阿鲁台不支北遁。

旧港头目陈祖义移封琉球,袭扰日本。朝鲜贡马三千匹,五名朝鲜女子分别被册封,令朝鲜王分封其父兄采邑。朝鲜终纳入有邑贵族体系。

永乐八年,阿鲁台遣使贡马,请降,帝允之,封其为和宁王。解缙进谏曰:鬼力赤与阿鲁台旧怨未消,两者恐互不相容。帝笑而不答,将奏折留中。六月,敕责顺宁王马哈木:“本雅失里为大明之敌,何故收留?”

十一月,日本派使者言,所抓海盗中有大明人。帝不理。

十二月,瓦剌顺宁王马哈木弑本雅失里,将首级送往京城。

令纽约一等有邑男爵陈小锋征服北美五大湖地区。

永乐九年,封哈密兔力帖木儿为忠义王。福余、朵颜、泰宁三卫因鞑靼已降,遂以瓦剌为目标。七月,顺宁王马哈木请内附,帝不许。又请加入有邑贵族体系,许之。

常宁公主骄纵,将刑科给事中陈谔推入河中。帝大怒,剥夺其下嫁蕃属国成为王后之资格,将之下嫁于陈谔,但允其随时进宫。常宁公主不悦,三月不入宫。帝派宦官宣其入宫,公主拒不领旨。陈谔惧祸,劝之,公主不听。三日后,帝亲临公主府。之后,公主方旬日入宫。

永乐十年,日本乞大明驻军以防海盗,帝不许。日本再请改天皇为日本国王,遂许之,于石见建石见卫。移封阴祖义回旧港。次月开发石见银矿,将其三成无偿分与日本国王,日本国王感激涕零。

甘肃八耳思朵罗歹叛,帝令丰城侯李彬讨之。又曰:凡伤我一汉人,则以十命抵偿。遂为常例。

永乐十一年。光禄寺卿郭幸犯罪。帝怜其才。令其以戴罪之身领一千士兵及瓦剌一部。攻伐西伯利亚。

永乐十二年。有明人周自海外返。献异兽。群臣以为祥瑞。帝笑曰:“袋鼠而已。何来祥瑞?”封周为雪梨一等子爵、澳洲都督。令纽约一等伯爵陈小锋征服北美西海岸地区。

永乐十三年。改封汉王朱高煦于青州。南北漕运通。有御吏建言罢海运。帝大怒。斥之鼠目寸光。曰:再有言罢海运者。杀无赦。郑和出使西洋还。俘苏门答腊王苏干刺以献。

永乐十四年。改封赵王朱高燧于彰德。汉王高朱煦有过。削二护卫。陈祖义袭击商船事败。遂举旗造反。次月。陈祖义赴部下战云飞宴会。为战云飞所杀。旧部尽归战云飞。

夏四夏四月申。礼部尚书吕震请封禅。帝曰:“今天下虽无事。四方多水旱疾疫。安敢自谓太平。且《六经》无封禅之文。事不师古。甚无谓也。”不听。八月癸酉旦。寿星见。礼臣请上表贺。不许。

永乐十五年。谷王有罪。废为庶人。封汉王朱高煦于乐安川。瓦剌顺宁王马哈木死。脱憎继顺宁王位。其子也先赴京就读蕃学。以赵为兵部尚书巡视塞外。秋八秋八月甲午。瓯宁人进金丹。帝曰:“此妖人也。令自饵之。毁其方旧。”

永乐十六年,有言官死谏东厂厂督马,太子、太孙、权妃俱为之求情,帝不许,将马为言官殉葬。方孝孺等人犯罪该死,一字并肩王朱文圭揽其罪,自愿出家以赎方孝孺等人性命。帝允之,从靖江郡王一系中取一初生婴儿担任一字并肩王。

永乐十七年,纽约一等伯爵陈小锋请求将各处采邑合并,将爵位升为有邑一等侯爵,帝不许。仍令其采邑分散于北美各地。方孝孺、王度等人长跪于朱文出家之寺庙前,言朱文圭不还俗则跪死于庙前。朱文自此绝食,三日后饿死。方孝孺等人为千夫所指,于朱文圭坟前自经死。

永乐十八年,纳山东唐赛儿为妃。

永乐十九年,张无忌占领新德里,其爵升为新德里侯爵。

永乐二十年,西亚诸国俱归顺。

永乐二十一年,常山护卫指挥孟贤谋立赵王朱高燧夺嫡,伏诛。

永乐二十二年,帝传位于太子朱高炽,自任太上皇。三日后,太上皇留言微服外出,着令新皇不得追索。

次年,仁宗崩,太子朱瞻基继位。仍无永乐皇帝消息,只得上尊谥曰体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以其衣冠葬长陵。

PS:昨天有人看出此文即将结束,大喜,这说明此文结束得并不是特别突兀。

这种议论文,看点在于打好基础,继续详细写后面的内容很累人的说。能够坚持看到这里的朋友也知道,我当时上传这本书的目的是抢先注明“专利”,所以本书有很多先天不足之处能有读者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令我感激了。

谢谢各位一直我的朋友,特别是那些在讨论区经常留言的朋友。猫扑中文

第十五十章 泼天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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