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帝唐 - xp1024.com
《永世帝唐》


关于第一章的解释

有很多书友与我讨论说,不能把自废武功的宋朝、遭蒙古灭国、明朝理学带偏华夏文明的方向、满清侵略这些,都往玄武门之变上去推导。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去推,那还可以往杨广、冉闵、曹操、刘彻身上推呢。

总之一句话,就是我的论点是错的。

本来我想在讨论区里发个帖子的,但限于字数,我就挪到这里和各位读者君解释一下我的论点。

第一,虽然我会在后面的章节里,要陆续交代猪脚穿越之前的学历、社会身份、阅历等,但作为一个非历史专业的穿越者,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在穿越之后,首先面对的是当时他所处的历史环境。

故事的开篇是在武德五年春天,对猪脚来说,他最有印象的是几年之后的玄武门之变。有一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玄武门之变是一个负面能量的代名词。

从穿越最初的懵#逼,到下定决心为华夏民族和文明,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是每个穿越者的“责任”和展开牛掰人生的必由之路。本部小说的猪脚,也不能脱俗。于是,猪脚就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琢磨几年之后的玄武门之变上,

就像一个偏执狂一样,他认准的事情,其他的人与事,都不能改变他最初的决定,甚至越反对他越坚持。

猪脚认定玄武门之变是一个负能量的事情,就会把与玄武门之变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推到“它”身上,从而里证明自己是有超能力的救世主、证明自己是对的。因穿越而产生的这个错觉后,猪脚就会去改变“它”或者是阻拦“它”去发生。

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因为突然被改变了生活环境,就要找一个理由作为活下去的动力。

把玄武门之变推导为之后的历史的根源,猪脚穿越会后,强行给自己加上的一个历史使命。因为这个错误的逻辑,他要努力的活得精彩。

第二,拿玄武门之变来说事儿,也是作者君想要试图在后面的章节里,为李世民打抱不平。

李渊当了皇帝后,住所在太极宫。李建成为太子住东宫。李元吉住在太极宫中的武德殿,李世民住在武德殿西的承庆殿。

武德五年,李渊觉着李世民有克定天下功,就在禁苑内为其建弘义宫,李世民也就搬出了太极宫。

请注意,这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武德四年,李世民帅军攻克洛阳,标志着李唐王朝走出了关中,开始争霸天下。随之而来的,是李世民被封为天策上将。

如果说,李建成、李世民,作为年少一辈人不了解,但做为杨广的表亲,李渊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杨广是如何登上皇位的。现在同样做了皇帝的李渊,不想防着他的儿子当中出现第二个杨广?

细数他的儿子当中,长子文强武弱,次子文弱武强,虽然四子也勉强算做文弱武强,但正好可以弥补长子的劣势。

天下要一统,天下有很多的割据势力,这些军功累计下来,可是非常吓人的。当初建国的时候就封赏了大批的爵位,如果再冒出更多的功勋贵族,李氏的江山就难保了。

结合以上两点,李渊必须重用次子。而为了平衡次子的势力,李渊必须要把次子与长子和四子对立起来。

这个小手段很简单---让李世民成立天策府!

当李世民志得意满的去开府建牙了,李渊的几个儿子也就入了李渊的毂。从此,这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在对抗的路上越走越远,再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分析完背景,再来说下,玄武门之变真的是李世民主动出击要杀兄杀弟?

李世民住在西禁苑,他的老爹、大哥、四弟住在宫城里。在百官与百姓眼里,他是被孤立的、被排挤的。

各种资料显示,公元626年7月2日,夏历六月初四庚申日,李世民率领人马,埋伏在李建成与李元吉上朝的必由之路---玄武门。之后,就是一通乱杀。

问题来了:李建成与李元吉住在宫城里,想要上朝的话,刷好牙、吃完早饭、再调#戏一下宫女,然后出门拐几个弯就到了,为什么要出玄武门,然后绕一圈再去上朝呢?他们是体育爱好者?是养生的需要?

史书关于薛万彻的记载是这样的:李世民率人伏兵玄武门内,杀死了要去上朝的李建成和李元吉。

注意,是玄武门内。

这时,薛万彻和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屈唾至直府左车骑谢叔方率东宫、齐府精兵2000人赶来,猛攻玄武门,守门兵拼死力守,薛万彻见久攻不下,便想率军攻打秦府,秦府将士闻讯大惧。此时,尉迟敬德持李建成、李元吉首级赶到示众,东宫、齐府士卒遂溃散。薛万彻只得率数十骑逃到终南山。

大家可以脑补一下事情的经过:一,李世民住在玄武门外;二,薛万彻领兵赶到的时候,位置处于玄武门与秦王府之间。

如果可以解释为,李世民当时是从玄武门外杀到玄武门内的话,那么薛万彻绕了一大圈出现在李世民的身后怎么解释?

终上所述,以我个人的逻辑推断,当时是酱紫的:

一;埋伏在玄武门的是李建成哥俩。

二;由于长期处于对抗状态,李世民知道消息后,索性将计就计。

三;李建成哥俩太怂,杀人不成反被杀。

四;薛万彻出现的位置说明,是李建成预计他们将李世民堵在玄武门外,由薛万彻来抄后路,实现两路夹击的态势。

五;李世民虽然为了自保而杀了兄弟,最终他也当了皇帝。但为了保存皇家颜面,这个锅,他来背!同样,为了给老爹和兄弟留颜面,他要篡改《起居注》。

六;李世民醒悟到,这些悲剧是他老爹为了独享皇威而亲手策划的。所以,既然身上染了血,就干脆把老爹也撵下台吧。

我想解释的第三件事:李世民比大多数男人更可爱!

我们能看到的史书中,找不到李世民是一个心机男的记载,反而他是一个大男孩儿的形象。

故事一:某天,李世民得到一只雄健俊逸的鹞子,赏玩得高兴时,魏徵进来了。李世民怕魏徵提意见,回避不及,赶紧把鹞子藏在怀里。等魏徵走了之后,发现鹞子已经被憋死了。

大家脑补一下当时的情景,李世民像不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正好被严厉的长辈逮了正着的六七岁小男孩?

问题是,他当时已经是三十大几的皇帝啊!

故事二:某天,魏徵在上朝时,与李世民争得面红耳赤。退朝后,他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内宫,见到长孙皇后,气冲冲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杀死这个乡巴佬!”长孙皇后很少见丈夫很少发那么大的火,就问:“不知道陛下想杀哪一个?”

李世民说:“还不是那个魏徵!他总是当着大家的面侮辱我,叫我实在忍受不了!”长孙皇后听了,一声不吭,回到自己的内室,换了一套朝见的礼服,向丈夫下拜。李世民惊奇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长孙皇后说:“我听说英明的天子才有正直的大臣,现在魏徵这样正直,正说明陛下的英明,我怎么能不向陛下祝贺呢!”

这一番话就像一盆清凉的水,把李世民满腔怒火浇熄了。

这个故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说李世民善于纳谏。

我们自己可以想象一下:一个贫困的朋友或亲戚给你讲一大堆道理,另一个身价千万的朋友给你讲一大堆狗屁的内容,大多数人更能把谁的话听进去?

不要说,你们能听进去贫困的朋友或亲戚的话,这很虚伪!不现实!

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首先这个人得让你尊重,现代人首先尊重的是钱财!不信的话,你就找这样的两个人来试一下!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里,身为皇帝的李世民能听进去妻子的话,只有一个原因:,他是真心疼爱和尊敬他的妻子的!

李世民执政期间,一个明显的分水岭就是长孙皇后去世的前后。

戎马半生的李世民仅仅活了51岁!谁能想到?如果不是因为哀思妻子的去世,耗尽了心力(也包括李承乾的原因等);如果不是缺少了最亲信的人的关爱和约束,他能这么早就去世?

以现代教育理论来分析李世民,十五岁丧母的李世民正处于青春期,而这时,天下已经大乱。之后他迎娶有过苦难经历的长孙氏,思想成熟的长孙氏,成为了他的精神依靠。

在之后的多年里,李世民视妻子为妻、为姐、为母。是长孙氏让李世民在残酷的社会现实和家庭现状中,找到了让他心灵得以慰藉的港湾。

按照这个推理,李世民是一个好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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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各位觉得俺的解释还过得去,俺满地打滚的求推荐、求收藏。

第一章:长安街头

月眉双手攀着殷清风的肩膀,踮着脚尖看向前面的坊门。听郎君说起无数次的西市就要到了,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啊~~这就是胡人?郎君不是说他们黄头发蓝眼珠吗

咦~他竟然会说唐话啊!好难听哟~~~

他们真的不沐浴吗?那,郎君的香皂为什么还卖给他们?



殷清风摆了一下手,示意身后的任大他们散开,然后溺爱的向她讲起他所知道的西市。

西市,隋唐两代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对胡贸易,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胡商是汉人对那些从西面来的商人的统称,分行商和坐商。

胡商中的行商不同于中国走街串巷的货郎,而是指那些从长安或洛阳、泉州等地批发商品回去卖的群体;坐商则是那些在中国开设店铺,售卖他们带来的商品的胡人。

西域贩卖到大唐的品种不多,像什么珠玑、玉石、犀象、昆仑奴、水果的幼株、种子、蒲桃酒等。

给中国带来巨额财富的瓷器和茶叶,现在还不是主要的商品,但是他们带走的的丝绸、东方风格的奢侈品,足以让他们穿越风高浪急的大海与茫茫的戈壁沙漠。

殷清风很想发个视频,证明他现在正站在传说中的那个大唐的长安街头。可惜,再强大的网络,也不能穿越一千四百年的时光。

莫名的被命运撞了一下腰的他,一觉醒来变成了深宅里的一个妾生子。

凌烟阁里有个叫殷峤的,因为无后,过继本族侄子殷元为嗣。他占据的身体,就是是属于殷元的庶子---殷清风的。

历史上,殷峤是武德五年春随李世民征讨刘黑闼,在行军的路上病故的。可是任逸魂穿而来的时候,正是殷峤去世的那一天,这比历史上提前了半年左右。

不管他的到来,是不是殷峤用翅膀扇来的,既然命运被老天爷安排了一次,那就接受现实吧,不是谁都有机会被上天捉弄的。

经历了无数个痛苦的日夜后,当任逸打算以殷清风的名义在唐朝好好混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殷元有一妻一妾、一嫡子一嫡女,还有一庶子一庶女。看似简单的家庭,规矩却多得吓人不说,整个国公府的气氛不是一般的沉闷压抑。

在尝试改变一下妾生子的地位时,已经接受现实的他,被他在唐朝的嫡母裴氏无情的拍倒在地。他这才清楚的认识到,原来妾生子的地位真的只比奴仆的高上那么一点点。

来自现代的灵魂的他,心比天还高。在来到唐朝的四个月后的某一天,留下一封信并带着贴身侍女寻机逃离了国公府。

在长安城南的某个角落安顿下来后,他发现在古代想要生存下来好像挺麻烦的。因为他不没弄清楚起源于汉代的四民论,对唐朝初年的思想产生多大的影响。

如果商人阶层像明、清时代那样低下的话,他想要挣钱养家糊口,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在经过多次行走在东、西两市的经历告诉他,他想多了。

他不止一次的看到,商家们是如何不卑不亢的面对所谓的贵人的,也不止一次看见那些贵人是如何面带矜持的微笑面对商家的。

他这才恍然,原来经过三百年的战乱,儒学一家独大的局面还远没有出现。

他养家糊口的首选,是制作和贩卖肥皂。

制造原始的肥皂并不麻烦,只需要在动物油脂里搅拌进去一定比例的草木灰或烧碱,并掌握好加热的火候就差不多了。

利用草木灰制成的肥皂,卖相是很难看的。必须把粗肥皂加热熔化,再过滤提纯才行。为了提高档次,他又往里面加了一些胭脂粉。

至于洗涤效果嘛,反正是比唐人用皂角豆制成的皂豆好用。

最初,他为了避免被冠上商贾的帽子,就把目标客户定为那些远来的胡商。

而在收了任大等六人为奴之后,他干脆让他们直接卖给唐人。噱头嘛,西方万里来的宝贝,当然不便宜了。

任大他们原是良家子,是这该死的战乱,让他们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他收为家奴,并冠以他在现代的姓氏。

多日来,小侍女月眉就一直央求着要跟他去西市看热闹,他也因整日的读书读乏了,这才有了主仆八人同奔西市的场景。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殷清风还是觉得不真实。

几个月前,他还是浪迹在东方明珠的花丛浪子,一觉儿醒来之后,却变成了长安城里一个国公府里的庶子。向来无神论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啥睡个觉也能穿越了。

“是肩负啥使命?靠腰,这很扯!就算是有啥使命要去完成,也轮不到小爷我啊!

老爹老妈还有老姐、大外甥,抱歉了!命运强健了我,我只好在大唐享受被强健的过程了。

幸好现在唐朝才立国没几年,要是穿越到了某个朝代的末年,那小爷就没心情享受了,保命才是主要的。”

殷清风也是嘴上安慰自己,他知道实际情况并不乐观。

本来一个王朝刚刚建立,应该是上下齐心合力建设美好家园的。可是因为一个人做了典范,让这个存在了近三百年的唐朝基本处于叛乱之中。

其他王朝大多是农民起来造反,可是唐朝呢?正相反。李瑗、罗艺、王君廓、李孝常、李承乾,侯君集,李佑

好吧,管他谁造反呢,关键是小爷我咋活下去。”

在殷清风的眼里,所谓的盛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农业生产依然低下、商业规模也不咋地。要不是有大量赚钱不要命的西域商人总往这里跑,往唐朝的脸上贴了不少金,唐朝可取的也只有文化上的兴盛了。

整个唐朝,从李渊黯然退场,到武氏女帝掌权期间、到李隆基踏着众多皇族的血液上台、再到他被他儿子李亨软禁在后宫,一直到被后人传唱的李唐王朝覆灭的时候,嘿嘿~~那些李世民后人们都拼命的学他,不停的在宫里闹革命。

革命的结果就是丢了西域、丢了嘉峪关,连帝都长安城都快变成边境城市了。

如果说,玄武门之变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那么政治体制的缺陷就是另一个关键的因素。

明明是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偏偏要弄出一个节度使的制度来。从汉朝到隋朝统一之前,多少个例子证明这个制度是行不通的?

好不容易平定了安史之乱,又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后,被高唱菊花是我的最爱的黄巢给破了后~~呃,长安。

再后来,自我阉割的赵宋又来了个崖后无中华的绝唱

中华文明被灭国的一百多年后,一个和尚出身的皇帝加上朱程理学,酝酿了第二次灭国的序曲。

野蛮的异族殖民者满清鞑子在主宰神州大地的两百多年里,将中华民族的脊梁彻底打断了。

这一切的根源,或许可以归罪于玄武门之变。

第二章:贸然登门

对于任大六人来说,殷清风这个主人真是太神奇了。

知道肥皂的成本和利润的他们,本就已经把殷清风视为天人了。可是,一个读书人居然会庖厨之事不说,而且那味道~~~就冲这些美味,他们也甘心做一辈子仆奴的。

他们敢对苍天起誓,自古以来的奴婢,只有他们吃过主人亲自做的饭菜。

不过,现在这做饭的事儿,落到了任三的头上。要不是任三对于做饭很有天赋的话,任大五人都恨不得掐死他。

任大他们只是每隔五六天才去一次西市。

闲来无事的殷清风,除了要这六人每天跟着他一起跑步外,还和小丫头轮流给他们上课。

古人视读书为天,这任大六人也不例外。虽然学起来比较勉强,但他们那股子认真劲儿,让殷清风这个后来人很是汗颜。

等到了七月份,殷清风再次调整对他们体能的训练。

他不确定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但是身边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手下,还是有必要的。

殷清风对于冷兵器没有什么了解,可他练过自由搏击。虽然不是军中格杀的套路,但用于普通防卫是没问题的。

“大哥,你说咱们这郎君到底是个啥样的人?不但会做这庖厨之事,还会这等神奇的武技?”一向少言的任四,某一天忍不住的向任大问起。

任大眼睛一瞪,“郎君不告诉咱们,你就别瞎猜,免得惹祸!”

任四木讷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小弟这不是好奇嘛。”

任三在旁边插嘴道:“是啊,大哥,这府里只郎君和小娘子二人,这很是奇怪啊。”

任二也忍不住了,“是很奇怪。”

任六一脸幸福的样子“别的俺可不管,天天能吃到三哥做的美味,俺就知足了。”

见到有人解围,任四高兴的说道:“就是,而且还能读书,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

任二照着任四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还说呢,你连文章都背不下来,是不是光顾着偷看小娘子了?”

任大虎着脸,“都住嘴!小娘子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任二一个激灵,“是、是、是,小弟错了!”

等殷清风某一天看到账面上竟然有八千多贯了,他开始琢磨着这些钱该怎么用才更有价值。他不确定是开一个专门卖肥皂的商铺,还是开个饭店。

如果开饭店的话,这菜价自然不会低。现在大唐的经济并不算好,如果饭店的价格过高的话,能去消费的人肯定不会多,而且必然是那些达官显贵。

到那时,如果没有能撑得住门面的人,这饭店早晚是个祸根。

为了不给别人做嫁衣,殷清风只剩下卖肥皂这一条路了。

想清楚了之后,殷清风将人手打发出去到西市寻找合适的商铺。是租赁还是直接买下,他都要心中有数后才能决定。

这天晚上,殷清风在听取汇报的时候发现任四有些异样,“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

站在任四旁边的任六抢先回答道:“回郎君,下午小的和任四回来的时候,只顾着说话没想到身后来了一群骑马的,任四躲闪不及,被抽了一鞭子。”

这种事情发生在长安城不奇怪,毕竟这么多的权贵,所以殷清风听后也没当回事儿。

可是任六又接着说道:“那些人是什么吴王府的人。小的后来向周围打听了一下,说是这吴王府刚被圣人赐予的,里面的吴王也才从江南过来不到一个月。”

殷清风愣了下:“吴王?江南?能被封王爵的只有皇室的子弟吧?还从江南来?那能是谁呢?算了,不管是谁都惹不起。”

第二天午饭前,任六一个人回来了,没等殷清风询问,他就急声说道:“郎君,小的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吴王姓李,叫李伏威。原先是总管江南的尚书令,七月间刚到长安的。听说是被圣人赐为国姓的,至于至于以前姓什么就没打探到。”

本以为能立上一功的任六,越说声音越小。

可是殷清风哪顾得上他啊,“赐姓?李伏威?江南总管?”想到这,殷清风心里一震,“难道是杜伏威不成?”

《隋唐演义》看了三遍的殷清风对杜伏威绝对不陌生,《大唐双龙传》里的干爹,殷清风也是熟悉的。只是这哥们的下场嘛

十五、六岁当了山贼,然后加入了所谓的义军。

武德二年杜伏威向只占领了关中地区的李唐降服、武德四年协助李世民攻打王世充和窦建德等人、武德五年夏,见李世民消灭刘黑闼之后,又陈兵淮河北岸,杜伏威决定入长安觐见李渊。

可是等到他走了之后,他的发小辅公佑不甘心将手里偌大的地盘乖乖交给李唐,于是在武德六年叛乱。

当杜伏威在江淮一带闹得有声有色的时候,李渊还在太原观望呢。虽然杜伏威早就向刚占据关中的李渊称臣,可只要杜伏威活一天,他在江淮就有巨大的影响力。还没把天下都弄到手的李渊,能对杜伏威放心?

所以,辅公佑被抓后,说是杜伏威主谋的。于是,杜伏威就被李渊顺势给毒杀了。

“杜伏威、杜伏威如果和杜伏威搭上关系会如何?”殷清风坐在那里沉思着。

反复的计较了一番利弊之后,殷清风决定了就从杜伏威身上打开局面。

现在是武德五年八月底,辅公佑还没有叛乱的迹象,一切都来得及。

拿定主意后,殷清风决定亲自登门拜访,至于理由嘛没有!

杜伏威的宅子在布政坊,占据了半个坊区。

围着杜伏威的吴王府绕了一圈的殷清风心里摇摇头,让任大把车停到吴王府门前。

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那是皇子皇孙,李道宗、李孝恭这两个最出名的皇族这时候也还是郡公呢。杜伏威同学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他就真安心住得下?

这吴王府可比郧国公府气派多了,除了这大门的尺寸规格不说,单是门外一溜两行站着十六个兵卒,就够威风的了。整个吴王府外的街上,除了殷清风这一个马车外,其他行人都绕着走。

殷清风从车上下来,他制止了想要前去通报的任大,他独身一人走向府门。

最前面的两个兵卒将长枪一抬,左边的那个上前一步喝道:“做什么的?”

殷清风将刚做好的谒帖从怀里取了出来,单手向前一递:“郧国公府子嗣殷清风求见吴王殿下。”

那兵卒收起长枪,打量着殷清风。他见这少年郎神态自若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谒帖,“在这等着。”说完,便将谒帖交给了站在台阶上最后面的那个兵将。

那兵将看了看谒帖里面的内容,转身从小门进了去。

谒贴也就是后来的名刺、现代的名片。地位低或岁数小的投递的叫谒帖,岁数相当或地位差不多的叫拜帖。没人会给晚辈和地位低的投名片,不直接闯进去都不错了。

殷清风耐心的等了半天,那兵将才从小门了走了出来。

看到他示意跟着他进去,殷清风心里说,好吧,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换了四个领路人、经过四处院门,殷清风终于是被领到一个屋子前面。

“殿下在里面等候,小郎君请进。”最后这个宫女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殷清风抬腿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是一个‘门’字形结构的木榻,一个二十六七的青年人有些懒散的曲坐在案子后面,左侧木榻上坐着一个短装扮的年轻人。当殷清风走进去后,二人也不说话,坐在那里盯着殷清风。

殷清风站定后拱了拱手,慢声说道:“小子殷清风见过吴王殿下。”

“砰!”“大胆!见了吴王殿下为何不跪!”左边那年轻人一拍木案大声喝道。

殷清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副饶有兴趣模样般的杜伏威,“小子是来做客的,不是吴王殿下帐下的兵将,这跪礼嘛,就敬谢不敏了。”

按照这时的规矩,客人登门,主人既然接见了,就应该让客人坐在左边,结果现在把右边留给了他。

殷清风本来有些不舒坦,听那年轻人又拍又喊的,他也没客气。现在可不是明清两朝的时候,还跪来跪去的。那人要他下跪,明显是想来个下马威啊。

虽然从地位和年龄上说,殷清风都矮上不止一截,但是他从现代来的那种优越感,让他下意识的不满起来。

那年轻人还想说什么,被杜伏威抬手制止了,“某在这长安城里,与贵府素无往来,今日殷小郎君来访,不知何事?”

殷清风见这杜伏威对自己的试探并没有恼怒的意思,他再次拱了拱手,“本来小子对吴王也只是略有耳闻,但前日小子手下家奴被殿下麾下的兵将给教训了一番,小子特来感谢的。”

杜伏威听完,似笑非笑的说道:“听小郎君的意思,恐怕不是为了感谢来的吧。”

“哦?不知吴王有何指教?”殷清风也淡定的回道。

“有所指教的恐怕是小郎君吧,某是个带兵的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如果小郎君另有意图,不如坦言相告,如何?”杜伏威不动声色的说道。

第三章:巧舌如簧

殷清风心说,能被历史记载的都不是傻子啊。也好,那就直接开整吧。

他脱去鞋子,在木案后面坐下,“敢问吴王殿下,武德圣人的子嗣里面有几人封王?”

杜伏威见殷清风把话题扯开了,不由一愣,琢磨不明白殷清风为什么这么问。他想了想,说道:“不知小郎君此问是何意?”

“据小子所知,除了秦王世民、齐王元吉、赵王元景、鲁王元昌,其余宗室子弟也不过是郡公封勋吧。吴王居此高位,不觉得太高了吗?而官职上,吴王可谓大唐王朝里四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只此两点,殿下让皇家子弟怎么看?让那些随陛下起兵的文武如何不嫉恨?

还有,那些陛下的血脉都是住在皇城里,整个长安城百姓看在眼里的,可是吴王占据了半个坊区的宅子,吴王真的住的安稳吗?”

殷清风知道,他不语出惊人,是降不住这杜伏威的。

越听越惊的杜伏威看着他面前这个满是书卷气的少年郎轻描淡写的说出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紧了又紧。

坐在左侧的年轻人此时插言了,“小儿大胆!我家吴王的爵位乃是陛下封赏的,是用偌大的江南领地换来的,有何不当!”

殷清风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杜伏威。那武将见殷清风根本不理他,不由得有些恼怒的站了起来。

杜伏威眼睛盯着殷清风,嘴里说道:“修巳,你先且出去,我与这位小郎君有话要说。”

“可是义父这”那个叫修巳的武将有些发愣。

等修巳恨恨的出去后,杜伏威跪坐起来向殷清风的方向倾了倾身体,“伏威请小郎君指教。”

殷清风虽然不确定杜伏威现在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杜伏威又态度端正得很,他也就没再客套。

“指教不敢。杨广无德,致使天下大乱。小子纵观彼时各路诸侯,唯有瓦岗寨的翟让和吴王殿下只是为了自保而起兵的,其他皆野心之辈。

殿下之前占据江南大片领土,却不欲与李唐起刀兵,此乃江南庶民之福,但却不是吴王之福。

按理说,殿下是当得起异姓封王的,可是圣人真不猜疑?其他皇室子弟或功勋累累的其他文臣武将真不嫉恨殿下?”

杜伏威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这次来长安,便是献上江南的民册与兵符,圣人是相信我的耿耿忠心的。”

殷清风微微一笑,“哦?献上兵符?那现在江南的军伍由谁统领?”

“由我刎颈之交的辅伯辅公佑代为统领。”杜伏威的语气很坚定。

殷清风追问道:“还没有交给李唐统辖?”

杜伏威立刻意识到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尚尚无。”

殷清风知道他开始跟着自己的思路来了,也不给杜伏威反应的机会,“殿下孤身至帝都,若辅公佑不甘心会如何?你们相处多年,应该知道其人的心性吧。”

杜伏威腰板一挺,“不会的!走之前我与公佑商议过此事的,他是支持我来长安的。”

殷清风嘴角翘了翘,无声的冷笑了一下,“支持?安知不是调虎离山?如果辅公佑不甘心的话,只要伪造吴王手书一封,然后向那些兵将说你已经在长安遇害,会如何呢?”

“绝不会的!我与他自幼结交,他不会置我于死地的!不会的”先是惊怒的杜伏威,说到后来,脸色有些苍白。

殷清风大声的问道:“殿下当初起兵只是为了自保,但殿下能确定辅公佑真的没有野心?”

杜伏威的身板瘫了下去,“确定”

殷清风哈哈大笑了几声,“既然殿下如此确定,那小子就不多嘴了,告辞!”

说完,殷清风做出起身便要离去的架势来。他已经成功的击破了杜伏威的心理防线,现在无非是欲擒故纵罢了。

“且慢!”杜伏威见状,立刻起身并出言阻拦。

“哦?殿下还有何见教?”殷清风一边穿鞋一边头也不抬问道。

“且容我再思量一番。”杜伏威无力的跪坐下去。

殷清风顺势又坐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杜伏威从木案后跪着挪移出身体,并向殷清风微鞠一躬,拱手说道:“伏威恳请贤弟指教!”

殷清风见杜伏威如此这般,不由得心里一乐:“没想到这孩子真的好忽悠。”他端正了身体,“小子只是胡言乱语,殿下不必当真。”

反正急的不是自己,殷清风乐得再吊吊胃口。

杜伏威再次行礼,“还请贤弟指点小兄一二!”

殷清风有些装13,“既然殿下”

杜伏威赶忙阻止,“若贤弟不嫌弃伏威,勿以吴王或者殿下相称可好?”

殷清风心中暗乐,“这那小弟就厚颜了。”

杜伏威第三次行礼,“能与贤弟相识结交,乃伏威之福!”

殷清风也不端着了,回礼后说道:“有幸与兄长结交,那小弟就畅所欲言了。”

“请指教。”杜伏威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果辅公佑不甘心交出权力,伪造兄长的书信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等消息传到长安来,兄长便是这待宰的羔羊。

而今,小弟有几策供兄长参考。

兄长必须上书圣人言明:一、辞吴王封号;二、辞去所有官职;三、搬出此宅;四、请李唐的军队、百官立刻进驻江南;五、立刻写信言明江南所有将士必须接受李唐整编,并交给圣人派人带去江南;六、将府内还欲征战军伍的将士带书信于秦王让其收编,剩余家将不得超过三十人。

如果圣人很快答应前三条,则兄长安矣,若果圣人拒绝,兄长则自求多福吧。

为了保险起见,兄长在圣人没颁布圣令之前,不妨天天跪在宫城外,让所有文武百官都知道兄长臣服之心是无比坚定的。”

殷清风说得很慢,杜伏威听得很心惊。

一个是惊的是他竟然没有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比他原先想的更糟糕。再一个。是惊讶殷清风如此年龄,看问题却如此通透。

杜伏威恭敬的向殷清风再次鞠了半身,“小兄今晚就书表贤弟刚才之良谏。待此事有了结果,再与贤弟把酒言欢;如果此事不成,还请贤弟原谅小兄不辞而别。”

殷清风一听,这哥们说话直啊,不虚不伪的,不错!

殷清风小声的说道:“朝堂上有一人,兄长可与其一见。”

杜伏威恭敬的说道:“还请贤弟坦言相告!”

“左仆射裴寂!此人乃圣人最心腹之人。且,贪财好美色。如能说动此人为兄长美言几句,此事必成。只是”

杜伏威面显疑色,“只是如何?”

殷清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只是如果这裴寂刁难兄长的话,兄长可以向其言明,兄长以后唯太子马首是瞻。”

杜伏威蹙紧眉头,“太子?”

殷清风放低声音,“裴寂忠于太子。”

杜伏威一愣,不忠于太子还忠于谁?不对!他的意思是说,还有人是不忠于太子而忠于别人!

想到这里,杜伏威有些惊奇的看着殷清风,“小兄没想到贤弟竟然思虑到此等事情,小兄再次恩谢贤弟坦言相告!”

殷清风不管杜伏威是否想同了其中的关节,但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小弟住在升平坊东北角,如果事情稳妥了,期望能再与兄长见面,小弟这就告辞了。”

该说的都说了,殷清风就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

“今日听贤弟一番话,小兄受益良多!待小兄安稳了,再去寻贤弟说话!”杜伏威也没矫情,起身送殷清风往外走。

在大门口与杜伏威分别后,坐在马车里的殷清风回想着刚才的经过。

刚才他对杜伏威交浅言深说了一大堆话,那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冒险的,否则以杜伏威的经历和地位,他这小屁孩儿想和他兜圈子说话,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

好在刚才那些话不但直指问题所在,甚至连皇储之争也暗示出来了。这一下,他该仔细考虑自己说的话了。而且这杜伏威真的是个靠得住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自己傻乎乎的跑长安来送死。

现在和他说辅公佑会叛乱的事儿,虽然这事情还没发生,但杜伏威敢赌命吗?如果他敢的话,刚才也不至于那么客气。

既然他不敢,他就得按照自己的话去做。按照自己的话去做,就得领自己的情。领了情,他就得上门来感谢自己。上了门,就可以再鼓动他与李世民结交。他与李世民结交了,自己就有机会与李世民认识。等和李世民搭上关系,自己在大唐怎么混,那就要凭本事了。

至于杜伏威本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世民。

第四章:自污保命

回到租的宅子后,月眉见殷清风喜滋滋的回来了,她好奇的问道:“郎君,今日有什么喜事不成?”

殷清风搂着小丫头的细腰,在她脸上“吧”的亲了一口,“小爷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如果顺利的话,不用一年,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长安城里了。”

“真的吗?太好了!”月眉兴奋的喊道。

到了晚上,殷清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自己今日见杜伏威的事情和小丫头说一遍,包括他分析的那些也都说给她听,目的就是让她开始有一个大局观。

看着有些困惑有些不解的小丫头,殷清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虽然不忍心让小丫头过早的接触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目前和以后能依靠的只有这小丫头了。

“郎君,月眉知道自从郎君带着月眉私自离开国公府后的情形并不算好,就连做饭这粗鄙的事情也都是郎君来做的,月眉有时真是想痛哭一场的。

看着郎君每日做那些事情,月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含义,但是月眉真的想帮助郎君的。月眉”小丫头揪心的说道。

殷清风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小丫头的脸庞,打断她的话,“傻妞儿,小爷之所以从府里出来,就是想做些事情的。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国公府的庶子,我是不愿意的。至于做饭什么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既然选择了和我一起出府,我就应该照顾好你。

刚才和你说的那些事情,不是要让你为我担心什么,而是想让你了解我做的那些事情是为什么那么做,又是怎么处理的。我是希望再过几年,你能在某些方面能帮助到我。

现在我问你,你愿意帮助郎君吗?”

“月眉愿意!”小丫头坚定的回答道。

“现在你还年幼,有些事情你也不用着急,我平时做事的时候,你多看多想多问就好了,过些时间我就会将一些事情交给你处理,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陪伴我就好。”

安抚住小丫头,殷清风不由得期待着杜伏威那边会是如何了。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李渊想杀杜伏威的话,应该不会给他降爵位的,也不会收回杜伏威身上那堆官职的。

到那时,殷清风就当他没去过吴王府。

好在殷清风的等待并没持续了多久,在第五日上午,任大进到书房来禀告说有吴国公前来拜访。

殷清风将震惊的任大打发出去后,他一下子把同样吃惊的小丫头抱在怀里在空中转了几圈,“哈哈,小宝贝儿,看来事情是成了,啵~~”

殷清风等小丫头进去换一身衣衫后,带着她一同到大门迎接杜伏威的到来。

已经大敞四开的院门外,杜伏威见到殷清风的身影出现后疾步迎了上去,还没等殷清风说什么,先是给了殷清风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退一步后鞠了一躬,“小兄今日特来拜谢小弟救命之恩的!”

殷清风满身欢喜的将杜伏威扶起,“兄长见外了,小弟身处长安城里便敬仰兄长的作为,所以才冒昧前往拜见的。能帮助到兄长,小弟也是欢喜得很!”

之前杜伏威谦虚的和殷清风称兄道弟,殷清风也不能当真。但是现在杜伏威亲自上门了,又以兄弟相称,殷清风也顺势的将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

杜伏威倒不好意思了,“伏威何德何能竟然让贤弟敬仰,真是惭愧!”

殷清风真心的回道:“不为一己之私而让百姓受苦,这就足让小弟敬仰了。而今见兄长红光满面,小弟也算是放了心了。”

“哈哈哈,你这冒昧得好,贤弟这一冒昧,小兄捡回一条性命啊。”杜伏威开怀大笑。

“既然兄长以弟称呼小弟,你我就不用这般客套了。”殷清风扭头对着他旁边的小丫头说道:“来,过来见过兄长。”,又对杜伏威介绍道:“这是小弟的内眷。”

“任月眉见过兄长!”小丫头乖巧的给杜伏威见礼。

“啊~~,光顾着说话,没看到还有弟媳在侧,真是无理了。”杜看着伏威此时拘谨的样子,殷清风也是哈哈大笑,“兄长客气了,来,我们书房里坐下再聊。”

“不急。”杜伏威阻止了殷清风后,回头喊道:“还不过来拜见殷叔叔、殷婶婶!”

杜伏威身后四个人应声跪下:“杜修巳()见过殷叔叔、殷婶婶!”

杜伏威对殷清风、月眉介绍道:“这几个儿郎,都是小兄收的螟蛉义子,从今日起,便是贤弟和弟媳的子侄了,还望贤弟和弟媳多多照应。”

殷清风招呼那些比他年龄还大的侄子们起来后,问道:“不知兄长收了多少义子?”

杜伏威得意的说道:“不多,才二十四个,不过有些还在江南没过来。”

“呃~~”殷清风有些无语了。

进了书房后,杜伏威见到是小丫头亲自在旁边伺候着,不由得问道:“贤弟这里为何连个支使的下人都没有?还要劳累弟媳亲为。”

“此内宅只我和你弟媳二人,没有下人也没有仆役。”

杜伏威一怔,“让你这一说,小兄便记起来了,那日贤弟不是说出身郧国公府吗?”

“这确实不假,只是三月的时候,我带着你弟媳私自离府了。”

殷清风将他离开郧国公府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结果换来杜伏威的一阵阵感慨和赞叹。

解释了自己的现状后,殷清风说道:“兄长既然已经辞去爵位和官职,想来也算是暂时安稳了。”

“暂时安稳?”杜伏威疑惑的问道。

“江南那边不是一日两日能稳妥的,在此之前一切都不确定呢。如果兄长再做些什么事情,朝堂上那些人才算真正放心了。”

杜伏威点点头,“还请贤弟指教。”

“那些人都自诩君子。君子视商贾为贱业,如果兄长做了这商贾,想必他们应该是放心了。”

杜伏威琢磨了一会儿,“嗯贤弟这个办法不错,只是让小兄厮杀是没问题的,可这商贾之事嘛,真是难为小兄了。”

“这个不急,先说说兄长怎么今日得空到小弟这里来的吧。”

杜伏威见殷清风卖关子,他便说道:“贤弟走后,小兄便遣人清点钱财,又去东西市购了些能让裴老儿入眼的物件。

等去了他的府上,他虚虚假假的没一句实话的说了一大堆,当小兄表示忠心太子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你有心了。后来,他答应会将奏表亲自送与圣人面前,小兄才算是略微放心了些。

昨日天使到我那府里宣旨后,小兄忙着搬家、遣散家将。今日得了空闲,自然要来恩谢贤弟救命之恩了。”

“哦?不知兄长搬到了何处?”

“是常乐坊的一处宅子。”

又聊了一会,殷清风命人开宴。

等任大退出后,杜伏威终于忍不住了,“奇怪,这味道怎么这么香?”

月眉在旁边大着胆子说道:“兄长尝尝便知道了。”

杜伏威也不顾礼仪了,夹起一筷子就往嘴里塞,“嗯~~~竟然有这美味,这菜肴如此不同,而且真是说不清楚的美味啊~~~”狼吞虎咽的好一会,杜伏威才开始放慢动作,不好意思的看着殷清风和月眉。

第一次吃到炒菜的杜伏威,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那里还在回想刚才的味道呢。

殷清风问道:“兄长可还满意小弟这里的饭菜?”

“嗝~~~满意,如何不满意,嗝~~~”

殷清风轻声的说道,“那~~~开个酒肆如何?”

杜伏威仍然闭着眼睛,“开酒肆?嗝~~~好,嗝~~主意”

“那就请兄长出面,开上一间如何?”

杜伏威瞬间明白了吃饭之前殷清风没说出来的话,“好!就冲着能天天吃到这,嗝~~~美味,这酒肆开得。”

第五章:初见秦王

殷清风与杜伏威商议了一番后决定,酒肆以杜伏威的名义开办,厨子由殷清风培训。至于分成嘛,他和杜伏威各占三成,另外四成留给裴寂。

等到了九月底,位于平康坊的滋味楼算是装修完毕了。

对于这滋味楼开在平康坊,也是殷清风建议的。

未来的平康坊是出名的烟花之地,这里不但遍布秦楼楚馆,还聚集了一些相当于现代的驻京办事处的进奏院。

这进奏院不但平康坊里有一些,在平康坊的南边宣阳坊里也有。滋味楼建在那儿,是再理想不过的了。

滋味楼,说是楼,其实只是平房。这个时候也不是没有高层建筑,但基本都是光头教的建筑。上到达官显贵,下到普通民居和商铺都是平房。

滋味楼里面的格局和现代里看到的小东倭的料理店的格局一样,都是拉合门、木榻等一间间的包房。

在殷清风的建议下,两个包间之间是厚重的砖墙,走廊也尽量的宽敞。这样的话,就增加了客人的私密性,就不怕被隔壁的听去某些不想外传的谈话。

所以,当独特的菜肴、隔音绝佳的滋味楼开业以后,不但受到有钱人的追捧,连某些在内宅才能说的悄悄话,在这里也时时的私语着。

“裴监,你看着李伏威此举是何意啊?”

“回圣人,以臣之见,李伏威此举应为了安圣人之心才从此贱业的。前些日子他到臣府里去,说是愿做长安城里一苟活小犬。今日看来,他也算是个聪明之人。

至于他以后嘛至少现在却不宜对其动手的。”

“嗯你派人继续留意他的举动。”

“臣留意到,故去的峤国公的庶孙拜访过李伏威。在那小郎君离开后,李伏威便去拜访了臣。等圣人传旨给李伏威后第二日,他便去了那小郎君的住处。

之后没多久,李伏威便开了那个滋味楼。”

“哦?裴监的意思是说,那李伏威的举动与那小子有关联?”

“李伏威府里亲近的人,都是他从江南带来的,有些消息还打探不到。不过从这些迹象看来,李伏威与那小郎君的关系恐怕不简单。”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子。李伏威杀不杀暂且不论,那小子你也帮某留意一二。”

这一日,杜伏威再次来到殷清风的宅子里。

“贤弟、弟妹你可知这十日来,滋味楼的进项有多少?”杜伏威一脸兴奋、一脸神秘的问道。

“哈哈哈,看兄长这神态,怕是少不了了。要不,让你弟媳猜一下?”

小丫头愣了一下,才小心的说道:“以每日一千贯计,怕是有一万贯吧。”

杜伏威得意的笑道:“哈哈哈,弟媳不愧是我这兄弟的贤内助,不过还是说少了。

虽然只有三十个房间,但每日的进项约有一千五百贯。再加上贤弟说的什么外卖,每日再加上三千贯左右。只这十日,便有四万八千贯的进项。哈哈哈。”

殷清风笑而不语,但小丫头却很是吃惊“四万八千贯?!”

等小丫头平静下来后,殷清风说道:“长安城里怕是传遍了大唐的吴国公竟然开酒肆的消息了吧?”

杜伏威咧着嘴角,“正是、正是。小兄让孩儿们出去打探了一下,就像贤弟说的那样,那些人对小兄从事商贾之事,可是嗤之以鼻啊,哈哈哈。”

“有一点,兄长要记得:千万不要与其他权贵结交,尤其是那些重权在握之人。”殷清风郑重的提醒道。“

杜伏威颔首道:“小兄省的。”

到了十一月底,任六向殷清风汇报说李世民回长安了。

当天下午,殷清风就派人告诉杜伏威他明日晚上到访。

简单客套完之后,殷清风直奔主题,“兄长,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询。”

“贤弟请说。”

“不知兄长以后怎么打算,是做一个逍遥王侯,还是”

杜伏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初偷食了一头羊,衙役要捉我等去杀头,如此无奈之下才铤而走险的,没想到几年之内便厮杀出偌大的一片领地。

其实,小兄我这性子不愿与谁争夺,一切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现在听了你的建议,辞去了王爵、开了这酒肆,我也算知足。

当初的田舍小儿,今日在长安城里也算是风光得很,没什么不满足的了。等下个月你嫂嫂来了之后,我啊,就多让你嫂嫂给你生几个侄子侄女什么的,哈哈哈,挺好、挺好!”

殷清风见杜伏威的话语里没什么虚假,他反而为难了。

原本是想借杜伏威认识一下李世民,结果他现在根本不愿再沾惹政治上的事儿,那他自己怎么办?

思量了一番后,殷清风开口说道:“有一事,小弟还得厚颜求兄长帮忙。”

“你说,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什么话你尽管说。”杜伏威爽快的应道。

“我想请兄长出面宴请一下秦王。除了聊一聊你那些在秦王麾下的儿郎的事儿,还请兄长将小弟介绍给秦王。”

“你是说?”

“我赌秦王上位!”为达到目的,殷清风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杜伏威微吃一惊,神色奇怪的看着殷清风:“贤弟,我是知道你智谋绝伦,可是你真的确定这秦王会”

殷清风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很确定!”

杜伏威见殷清风这么说,他也没犹豫,“好,既然你这么说,这秦王我明日便去邀请!”

殷清风半鞠一躬,“如此便谢谢兄长了!”

杜伏威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不用客气!”

十二月的第一个旬休日,吴国公府里,李世民、杜伏威、殷清风端坐木榻上各自进餐。

等撤去宴席后,杜伏威与李世民闲聊了一会儿关于菜肴、他那些被李世民收留的那些原先手下的事情后,向李世民说道:“伏威有今日,还要感谢伏威这义弟。没有我这义弟的建议,伏威也不会安然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哦?”李世民打量着除了一开始介绍后便不再言语的殷清风,心里有些好奇了,“你这义弟出了什么建议?”

杜伏威将殷清风那日说的那些分析的话和建议说了一遍,“伏威当时深以为然,可喜的是江南真正降服于圣人、伏威也能安然度日。

今日宴请秦王光临,便是想将伏威这少年英才的义弟举荐给秦王殿下。”

说完,杜伏威又将殷清风为什么离开郧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世民一边听着杜伏威的介绍,一边打量着端坐在木案后的殷清风。

殷清风一直在观察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位身高一米九、宽额浓眉墨髯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一代明君李世民同志?我们这就见面了?

他十六岁时与十三岁的长孙结婚、他二十八岁时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他在位二十三年间造就了贞观盛世、他下令美化自己在玄武门之变中的形象、他征高句丽、突厥、他和亲吐蕃、他”

“听吴国公这番介绍,殷小郎君不但身怀智谋,而且还很有魄力,某甚至欣赏。”李世民按下心内的惊奇,对殷清风赞许道。

殷清风将臀部略微抬离,双手作揖说道:“厚颜与殿下相见,甚是惶恐。”

李世民捋着胡子,“某见才心喜,既然你义兄举荐了你,可有何教某?”

殷清风重新坐好,“不敢!实是义兄谬赞,不过小子还是有些想法欲闻与殿下的。”

李世民点点头,“嗯那殷小郎君就说说吧。”

“纵观我中华几千来,这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作为一个帝王,最主要思虑的是如何做到合而不分。”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李世民手抚着长髯手停住了,“那你说说如何才能合而不分?”

“以东汉末年为例,黄巾军的出现,不是单纯的因为张角兄弟的出现和蛊惑,而是因为百姓早已没有土地可以耕种了。

对于庶民来说,他们只要求能吃饱。

能吃饱的庶民是不愿意叛乱的,前几年天下纷乱便是这个道理。”

李世民追问道:“那,你可有具体的办法?”

“小子倒是有一些想法。但是想法只是想法,如果贸然说出,怕是会有些偏颇。

小子在读书的时候,想出来一个道理,这道理便是:验证出真知。所有的事情,不经过调查不经过探索,坐在屋子里空谈,未免有些荒谬。”

李世民好奇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验证?”

“小子这义兄名下有圣人赏赐的田地,小子想在这田地里做些事情,才能知道小子的想法是否可行。”

殷清风含含糊糊的话,并没有李世民失去兴趣,反而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的那些想法,要等明年秋收才知道?”

“是,到了明年才会有一些成效。”

李世民断喝一声:“好!你如此幼龄便忧心黎民之事,行事又如此谨慎,那某就等你明年再来寻某!”

本来,听到殷清风的那一句“天下大势”,李世民就起了招揽之心。可听殷清风说还能在农桑之事上给出更具体的建议,他只好暂时放下心思,静等秋收后的结果。

李世民再与杜伏威闲聊了几句,便要离开了。

在李世民要上马之前,殷清风将一个口袋双手递到了李世民面前,“今日有幸面见殿下,小子有一物奉上,还请殿下笑纳。”

李世民好奇的接过去过,用手颠了颠,并没有立即打开。等上了马后,“某期待你的表现。”说完,李世民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

殷清风站在那里看着李世民离开后,回头向杜伏威说道,“兄长,不知嫂嫂什么时候能到长安?”

“估计现在已经早过了襄州,按照路程算,大概还需半月左右。”

“等嫂嫂来了之后,月眉也算是有个伴儿了。我这就回去了,留她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了。”殷清风也干脆告辞了。

“好,那我就不挽留了,等你嫂嫂来了后,再叫你二人过来相叙。”

第六章:秦王召见

殷清风现在不差钱儿了,也配上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里的殷清风回忆之前他和李世民间的对话。

他也很想立刻得到李世民的赏识,但受年龄的限制,如果表现得太出众的话,反而不美。

他对李世民说要在土地上捣鼓点儿什么出来,也不是空口白牙说的,他自然有打算。但是这个出成绩太慢,要生生的等上一年,那他可等不起。

所以,他还留了后手。

等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小丫头果然是眼巴巴的等着殷清风的归来,自从离开郧国公府后,殷清风还从来没这么晚的回来过。

两人躺下后,殷清风问道:“再找个人来陪伴你如何?以后我可能要经常出去,只留下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的。”

月眉躲在殷清风怀里,娇声的回应道:“有任大他们在外面守着,月眉在内宅里哪里会有什么危险的。”

殷清风嗅着月眉发香,“可是只你一人在家,终归是孤单的。”

月眉紧了紧搂着殷清风的胳膊,“郎君出去后,月眉看看书写写字,郎君很快就回来了。”

殷清风有些迟疑,“这”

月眉扬起小脑袋顶着殷清风的下巴,“郎君,月眉喜欢和你在一起。”

殷清风在和小丫头互相温情的时候,回到府邸的李世民正抓耳挠腮的埋怨他当时没多停留一会儿。

第二日下午,午睡过后的殷清风懒洋洋的搂着小丫头还不想起来,但是任大在屋外面轻声禀报道:“郎君,府外面来人说是秦王府的,要见郎君。”

殷清风心说:“估计也该来了。”

与小丫头道别后,殷清风在外宅见到一个武将装扮的人等在那里。那武将也没介绍自己,只说秦王殿下要殷清风快些过去。

殷清风自然知道李世民想要找到自己,不管住哪里都能被找到。而且如果不是李世民的人,别人也没可能在这时间点来诓骗他。所以,他也没啰嗦什么。

任四驾着马车被秦王府的人催着赶路,殷清风不得不蹲在车中,以减缓颠簸之苦。即使是这样,等下了车后,他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

“郎君稍等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接你进去。”那引殷清风来的武将正说着,一个宦官模样的人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郎君,这人是内府里李管事。”武将好心提醒道。

心知秦王府的内府管事有多牛掰,殷清风谢过那武将后,赶紧见礼,“小子见过李管事。”

那三十多岁的李管事打量了殷清风一番,“你就是郧国公家的?和咱家来吧,殿下等着呢。”说完,也不管殷清风如何,自己转身就往回走。

殷清风看他语气有些傲慢,觉得这也太正常不过的了。别说是李世民身边的管事,就是这里看大门的,又有几个敢不给面子的?

殷清风紧跟上去,对那管事太监说:“劳动了李管事的大驾,小子真是不心安。”

那太监扭头看了殷清风一眼,“哟~~小郎君还挺懂事的,行了,这也是殿下吩咐的,凭你也指使不了咱,你就安心的跟着走吧。”

殷清风心里想:“还行,最少还挺和善的。”

穿过了几重院落,殷清风被李晋安带进了一间书房,“殿下,殷小郎君应唤而来。”

殷清风在李晋安身后向李世民行了个揖手礼。

从殷清风一进门,李世民就一直盯着他,挥退了李晋安后,“可知某找你来何事?”

殷清风再次揖手,“想是因为昨晚小子进献的物件吧。”

李世民点点头,“你这物件,某略有头绪,但到底如何,还要你来解说一二。”

殷清风平视着李世民,“小子某日外出,却逢了雨天。偶见一马车经过,其右蹄不慎失足,虽无损失,却引起小子的联想:人有布履、木屐,为何牛马不能有呢?”

李世民耐着性子听殷清风讲说前面的铺垫词,等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是来兴趣了:“你接着说。”

殷清风接着说道:“于是小子就想《淮南子》中削足适履的典故来。

小子将这典故反过来想了一下:牛马之所以没有穿上鞋履,可能是没找到合适其所能穿的履吧?于是,小子就在想,牛马到底可以穿什么样的鞋子呢?

等小子回去后反复琢磨了许久,最后让铁匠试着做出这个马蹄掌来。”

“和某来。”李世民听到了确切的回答,他直接往外走。

也不知转了几个弯、走了多久,李世民带着殷清风到了一处马厩。殷清风一看,嚯~地方是真够大的了,少说二十多匹各色的骏马。

“来人,牵过来一匹。”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养马的宦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小跑的去牵马去了。

等宦官牵出一匹栗色的骏马之后,殷清风对李世民说道:“烦请殿下再叫几个人来。”

李世民一挥手,四五个兵卒涌了过去。

殷清风让其中一个人搬起马腿,把蹄子朝上,然后他从李世民手里拿起一片马蹄掌,扣在马蹄上,“殿下请看。”

李世民早就站旁边伸脖子看呢。看到殷清风把马蹄掌扣上去,也聪明的将手里的铁钉往马蹄掌上比划着,“哈,哈,哈,好,你是立了大功了。”

李世民兴奋的大呼小叫的表扬了殷清风后,“来人,按照这个样式,赶紧去做出来,越多越好。”

殷清风等李世民兴奋劲儿稍稍弱了一些之后说:“殿下,小子只是瞎琢磨出来的,具体好不好用,还需检验一番才知道。”

李世民听了,捋了捋胡子,才算从失态中缓了过来,“来人,把这个给某安上。”李世民再度下令。

“殿下稍等。”殷清风制止了兵卒。

“又有何事?”李世民不解的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躬身说道:“小子昨天也安了一个,有些心得想说一下。”

“你且说来听听。”

“马的性子有的温顺,有的烈。所以,为了操作简单点儿,小子又想了个办法。”

李世民点了下头,等着殷清风继续说。

“给小孩子穿衣服穿鞋,如果小孩子不老实,就按住他,再去给他穿。马不老实怎么按呢。小子想到了把拴马桩改动一下,就解决了。”

李世民再次好奇的问道:“怎么改动的?”

“请殿下命人拿笔纸一用。”

殷清风从宦官接过笔纸后,那小宦官倒也机灵,背对着殷清风弯下腰去。殷清风冲着李世民笑了笑,在那小宦官的后背在上面勾画了起来。

简单几笔之后,殷清风将纸递到李世民面前,“殿下请看:两边各一个三角架,两个三角架中间用这个木梁连起来。

这个位置系一个绳套,固定马头。中间这个长一些的,是从马肚子上绕一圈,系在上面的横梁上,这里再系一个绳套是用来固定马蹄的。

钉好一个,放下,再抬起一个。就这样,很快的。”

李世民接过图纸看了一会儿,“来人,把这个拿去,按照这个搭建一个,快!”

李世民心急的等结果,殷清风自然是不急的了,趁着这功夫四下打量着。原先在校场外围劈刀、练箭的兵将们看到这边有热闹,慢慢的围在远处观看。

殷清风转向李世民,拱手作揖,“殿下,想要检测这东西是否好用,还需往地上扔些碎石、刀剑什么的模拟战场的情形才好。”

李世民点点头,“嗯也是,来人”

搭个架子很简单,也没用多少时间就搭好了。所有人都没接触过,殷清风自然上前指挥。

上马掌实际上并不麻烦,真正熟练的人单独一个人就能搞定。但是现在包括殷清风都是生手,不过,在殷清风的指点下,马蹄掌还是很快的钉上去了。

等马匹从拴绳上解开之后,在一边傻等半天的李世民急不可耐的骑了上去。他在校场上来回的慢骑快驰的跑了十几圈,等确定了这东西真的好用,才慢慢缓下马。

李世民一脸的兴奋,快步走到殷清风的身前,大手一挥,“啪”的一声,照殷清风肩膀就来了一下。殷清风哪儿知道他来这一招儿啊,好悬没趴下。

“哈哈,东西做的不错,能用。就是你这身子骨太弱,得练练!”此时的李世民没有了亲王的沉稳气度,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是符合他二十几岁的年龄。

殷清风却是在心里嘀咕:“靠腰,啥几把毛病啊。”

李世民向殷清风招招手,“来,来,来,与某回去说话。”

也许是解除了一晚上的困惑难题,这一路上李世民的嘴就没闲着,说着马蹄掌将会在以后的战争中起多大作用,又说如果早就有这个了会如何如何。

而殷清风木呆呆的跟在李世民身后,听他不停的唠叨着。等到进了屋子后他扭头看殷清风时,发现殷清风没啥表情的脸,才知道自己兴奋过头了,这才将笑容收了起来。

殷清风看着李世民尴尬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好吧,你是战争狂,你是未来的君主,这玩儿意你要是不明白重要性,我还费死巴劲的送来干嘛?只是我的演技不高明,让你的兴奋劲儿没好好发泄,我有罪。但是你咬小爷我啊!”

李世民接着转身坐下的机会,掩饰一下尴尬。

而殷清风此时知机的说道:“此物件既然好用、能帮助到殿下,小子万分激动。小子在此恭祝殿下麾下将士,能为我大唐建立更多更大的功勋。”

李世民此时也缓过尴尬的劲儿了,“说到功勋,你那阿翁是某的贴心人,只是英年早去。本以为峤公后继无人,没想到今日见到你个娃娃,也算了却某的一番惦念。”

殷清风也谦虚的回道:“不敢,小子愧对殿下的期盼。”

“有功便赏,这是我大唐的规矩,待某向陛下禀明后,对你自有封赏。陛下那里的是陛下的,某这里定然还有奖赏,说吧,小娃娃你想要些什么?”

“小子能为殿下为、为我大唐尽微薄之力,也算不愧阿翁对小子的一番教诲,小子自然不敢居功。”

“嗯~~官职自由圣人封赏,钱帛呢这样,你带两百匹丝帛回去。另外,某会吩咐下去,你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某。”

第七章:有嫂远至

从秦王府出来,殷清风瞅着身后满满的五辆大车,也是一阵阵的无语:“好吧,这时代不给银子给丝帛,穷鬼~~

不过这以后能直接见到李世民,正是自己想要的。今天这第一步迈出去,以后就可以慢慢接触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任大等人围了过来给殷清风行礼,眼里透着火热。

之前任四被抽了一鞭子,自家郎君第二日便去了吴王府。等过几日吴王不但亲自过来拜见,还与自家郎君兄弟相称,后来更干脆的一起做起了生意。

现在更是了不得,不但被秦王召见,还带了一大堆赏赐回来。看来自己的主人是跟对了。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的殷清风心里说:“这也算是收获之一吧。”

看看也快到中饭时间了,由着任大安排人将丝帛送进内宅,殷清风带着赶出来的小丫头到了书房。

他将今天的经过讲了一遍,“乖妞妞儿,小爷以后就跟着秦王混了。

当初离开府里的时候我便说过,以后小爷我要正大光明的回去,现在看来,这个时机并不遥远。

以小爷我的本事,以后这内宅里难免还要填些人进来,当那时你就不要再想着你那奴婢的身份,而是要把自己放在当家大妇的位置上。懂了吗?”

小丫头红着脸趴在殷清风的胸膛上,仿佛殷清风的身体能压制住她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这一日晚间,李世民喜滋滋的走进了长孙的寝宫。

长孙看到自己的爱郎如此高兴,“不知何事,让二郎如此喜庆?”

李世民一边在宫女服侍下换衣,一边对长孙说道:“观音婢,昨晚那让我苦思一夜物件终是有着落了。”

长孙面显喜色,“恭喜二郎了,只是不知何人解决此事的?”

李世民坐下来将他的女人搂在怀里,重复了一遍今天的经过,““没想到那峤国公的庶孙竟然有如此的妙想!”

“那妾身就恭喜二郎在疆场上再展雄威了!也恭喜二郎得如此人才。”

“哈哈,正是正是。”李世民很是得意。

“那殷氏子是怎样的一个人?”长孙仰头问道。

“他面目清秀,不肖同峤国公和殷元。发式有些独特,想来是少年心性作祟。虽身高近六尺,但年纪应该不足志学之年

不过让我惊奇的还不只这些。”说到这儿,李世民刚才的兴奋劲儿慢慢消失了。

长孙注意到了李世民脸上的变化,“二郎说来给观音婢听听。”

李世民面带回忆的表情说:“当时在吴国公向我介绍他的时候,他不像其他或官员或仆役或庶民那般拘谨,而是在端量我。”

长孙好奇的问道:“哦?可是这小少年不识礼数?”

李世民的手无意识的在长孙的身上摩挲着,“一开始我也这样认为的。可是,他在与我对话时也是进退有节。面目之上除了“从容”二字,看不到别的表情。”

长孙脸颊红润的回道:“到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儿,观音婢也想见上一见。”

李世民低头看向长孙,“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道那李伏威怎么说那殷家小郎君的?”

长孙更是好奇,“怎么说的?”

“李伏威说,他能辞去吴王的王爵”

这一日下午,杜伏威派杜修巳来通报,说他的娘子刚刚抵达长安,邀请殷清风和月眉明日午间到吴国公府相聚。

等杜修巳走了之后,月眉问殷清风,“郎君,明日我们带什么礼物过去?”

“亲一下就告诉你。”某人趁机耍流氓。

“啵~~”“告诉月眉嘛~~~”红着脸的小丫头撒娇道。

“那日郎君我是怎么说的?以后你便是这当家主妇,这事情你来决定!还有,从今日开始,府里的钱财由你掌管,我便不过问了。”

月眉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啊?我掌管钱财?”

殷清风点点头,“嗯。”

“月眉遵命!可是郎君刚才耍赖皮,月眉都亲郎君了,郎君还没告诉月眉明日地什么礼物呢。”小丫头镇定一下,然后撒娇的说道。

殷清风一脸坏笑,“嘿嘿好吧,小爷再亲你一下,就当还你了。”

杜伏威的发妻单云英是瓦岗寨单雄信的嫡亲侄女。后来她与杜伏威不期而遇相互倾慕结成了良缘。她谙熟韬略足智多谋,被杜伏威称誉为贤内助。

李渊毒杀了杜伏威,又命人率大军前往历阳施行武力招降,悲痛欲绝的单云英发誓与唐军势不两立。她策励将士严阵以待,准备和李渊大军决一死战。

但是,由于兵力悬殊,加上有叛徒做内应。单云英最后纵身投入波涛汹涌的长江里。

现在杜伏威有了殷清风的指点,主动请求降爵和去官,李渊也就暂时放下了对杜伏威动手的念头。等杜伏威又做起了酒肆的生意并分了裴寂四成份子,杜伏威这才放心的把家人接来长安。

单云英从书信里和杜伏威嘴里得知,他们两口子能平安生活在长安里,都是殷清风的功劳。所以,等殷清风带着小丫头上门的时候,一身英气的她很是热情。

“云英见过二郎和月眉妹妹。云英再次恩谢二郎对杜氏一门的恩德。”

“嫂嫂这是让小弟和月眉无颜再留下来,要不我们就回去了?”殷清风轻松的说道。

杜伏威扶起她老婆,“哈哈哈,娘子,我与二郎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你如果真要感谢的话,不如多生几个孩儿孝敬他。”

单云英哪曾想杜伏威说出这等话来,满脸羞涩的啐了一口,“郎君竟说些没脸没皮的羞臊话。”

杜伏威不以为然的仰面大笑,“哈哈哈”

随同单云英一起来长安的,还有杜伏威的义子,其中最出名的是阚陵与王雄涎,此二人并称江淮二雄。

阚陵在江淮军中不但以勇武著称,而且平时负责军纪,有违反者无论亲疏一律法办,因此在江淮军内威望极高。

杜伏威临来长安前,将政务交给辅公祏,而将军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义子王雄涎,可见王雄涎在杜伏威心中的地位。

殷清风见过几次的杜修巳,则是杜伏威贴身保镖。

杜伏威这三个最看中的义子,算是杜伏威当年风云江淮时的最大依仗。

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殷清风的主动出现并出谋划策,他们三人跟随杜伏威一起身首异处是必然的结局。

今日见到殷清风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叔叔,不但跪地口称叔叔,还恭敬的称呼月眉为婶婶。

月眉羞涩的见礼后,殷清风则亲自将三人挨个搀起。

“你等之才能,义兄已经向我说过。今日我想知道,你们可有心再入军伍?”

年龄最大的王雄涎恭敬的回答道:“小侄等人的去留,还要听从义父的吩咐。”

殷清风扭头对杜伏威说道:“兄长,如果侄儿们有心军伍的话,先让他们在兄长这里蛰伏一段时间。等机会成熟了,小弟定会推荐他们秦王帐下效命。”

王雄涎等人加上单云英眼睛一亮,一起看向沉思的杜伏威。

杜伏威想了一会儿说道:“本来听从你的建议,我只想做个闲散王侯。可是今日你说他几人还可再入军伍,想必你是思量过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这些侄儿就交由你来安排。我和你嫂嫂倒也落个清静。”

殷清风停杜伏威这么说,就知道他想明白了。

不管杜伏威本人想怎么打算的,但一个家族必须得有人来支撑局面。否则,要不了多久,吴国公府就会沦落为人见人踩的名词了。

“哈哈哈。嫂嫂,你可见过这样无赖的兄长的吗?小弟真是遇人不淑啊!”

第一次与殷清风打交道的单云英,见殷清风这么风趣幽默。心里也欢喜得很,“嘻嘻,二郎这遇人不淑,端是有趣。

倒不是嫂嫂偏向你兄长,只是你兄长可是说过,你这当叔叔的智慧绝伦。这些孩儿们是你的子侄,你要是没把握,也不会这么问他们的。”

此时,王雄涎和阚陵齐声说道:“烦请叔叔费心了!”

殷清风轻松的笑了笑,“都是一家人,那我这叔叔就越俎代庖了。你们且宽心等上一段时间,短则一二年,多则三四年,定然会让你们如意的。”

“侄儿谢叔叔!”

晚饭后,四个人坐在那里闲聊。

殷清风对单云英说道:“小弟只带着月眉身居城南,如果嫂嫂不嫌弃的话,我让月眉多过来走动走动。嫂嫂的一些事迹,兄长可是说给小弟听了不少,也让月眉向嫂嫂学习几分。”

杜伏威抢过话题,“风弟何必客气!你嫂嫂刚来长安,能有人陪她,她自然欢喜得很。”

月眉机灵的说道:“那月眉就叨扰嫂嫂了。”

单云英搂着身边的月眉说道:“妹妹以后可要常来走动才好。姐姐这郎君粗汉一个,有说话不中听之处,你可别见怪。”

第八章:不堪回首

在杜伏威这里吃了顿晚饭后,殷清风索性又在这里住上一晚。

饭后的闲聊里,殷清风问起了江南那边一些民、政、风俗等事情。可惜小杜童鞋只忙着军队那些事儿,殷清风问的那些,单云英反而更清楚。

匆匆又过了十余日,长安城里便要准备新年的到来了。

这一日上午,殷清风正在努力分辨手里书轴上的句读的时候,任二在门外敲门,“郎君,皇家天使已经进外宅了,还请郎君赶紧前往。”

殷清风听后,向小丫头挤眉弄眼的说道:“猜猜,皇家天使是来做什么的?”

到了外院,任大正小心的陪着一个宦官在说话,殷清风走上前见礼。

那太监一脸和气,“你便是殷小郎君啊,真是眉清目秀、模样可人啊。”

殷清风听了浑身一颤:“靠腰,小爷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村儿都这么夸人的啊。”

看到这个年岁大一些的宦官身后还有一个捧着卷轴的小宦官,殷清风心知这是有圣旨下来了。

可是,这圣旨该怎么接?

殷清风占据了原先的身体,也继承了原先主人的记忆。可是这记忆里,好像没有关于如何接圣旨啊。

或许是看出殷清风的不知所措,那宦官提示道:“请殷小郎君整理好衣冠,然后肃穆站立。”

殷清风赶紧照做。

那宦官接过身后递过来的卷轴,宣读道:“门下:殷氏清风有功于国现制授为朝议大夫,配银鱼袋。另赐金通宝十枚、银通宝二百枚、蜀锦二百匹。武德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圣旨前面那段骈四俪六的内容,殷清风听得是稀里糊涂的。但最后几句他是明白了,“谢皇恩。”

那宦官将圣旨递给殷清风后问道:“不知小郎君年岁几何?”

殷清风捧着圣旨,“不敢,痴龄一十四。”

“如此年纪,能得陛下单独封赏,小郎君可谓大唐第一人了。”

“小子惶恐,当不得内侍夸赞。”

送走了那太监后,殷清风将圣旨递给了兴奋的月眉,“你可以要收好了,到时候让咱儿子看看,他爹可是十四岁的时候就收到了圣旨了。哈哈哈”

月眉的小脸儿瞬间就红润了,有些不解,“不是敕旨吗?”

殷清风面对月眉的疑问,不确定的回道:“不是圣旨吗?”

月眉白了殷清风一眼,“郎君阿翁故去的时候”

殷清风脑袋里立刻闪现出过去的一些画面。

殷峤在洛阳身故后,殷元带着裴氏、殷清栿、他,还有殷氏其他族人,一起赶至洛阳迎柩。

那时他刚魂穿而来,之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整日都处于一种魂游状态。要不是月眉的提醒,这段记忆可以能就此沉没在大脑深处了。

可即使有月眉的提醒,他也不记得当初的殷氏族人都有谁,也不记得李渊派人来宣旨,是叫圣旨还是敕旨。而且,接圣旨或者敕旨的程序如何,他也没印象。

“好好好,不管是圣旨还是敕旨,都是咱家的荣耀。”殷清风心虚的敷衍了句。

中国人对春节有着特别的感情。但是,这大唐没有春节,只有元日。正月初一叫元旦,又叫元日。

三十儿这一天殷清风带着小丫头去了杜伏威那里蹭饭。

等晚上守夜的时候,殷清风把早就准备好的扑克和跳棋拿了出来。

月眉和单云英她们女眷玩跳棋,殷清风杜伏威加上一帮大侄子们,玩儿斗地主、双扣

看着屋子里的人一个个的玩得兴高采烈的,殷清风也很高兴。只是心里还是有些落寞。

殷清风一直以为他是个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但现在,他不由得想起了现代时空里的亲人。

他借口休息,坐在那里不由得想起了一段过往。

刚开始泡妞儿那会儿,学生妹都很单纯。到了社会上,凭着相貌和谈吐,他在异性面前大多无往而不利。

他奉行的原则是,片叶不沾身的尽情享受那些不同的风情。所以,每个天亮之后,他再去寻觅另一朵芳香。

一天下午,他和一女客户在写字楼里的咖啡厅愉快的约定第二日晚上再好好沟通一下后,心情愉快准备坐电梯回公司。

无聊的等待中,一个一米七多的靓妞儿出现在他的视野,完美的曲线不说,那气质瞬间点燃了他的小火苗。

无往不利的他,当然要去搭讪了。

妹子冷眼看着他,等他感到无趣闭上嘴的时候,她轻声慢语的问他说:“你知道最顶级的鱼子酱产自哪里的什么鱼吗?你知道孔子与唐僧相差多大年龄吗?你知道他们家乡距离多远吗?你能说出尼采的名言吗?”

当时他就蒙了,这都什么和什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鬼的尼采、鬼的距离、鬼的产地!靠腰!

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回头对他又说道:“男人喜欢漂亮的花瓶,可是只有花痴才喜欢小白脸,真正的女人可是不会看上英俊的草包的。”

电梯门缓缓的遮住了她妖娆的身姿,也像乌云一般压在他心间,当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直都很是得意于在女性中间吃得开的他,终于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么肤浅。可笑的是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活在低级趣味里,在她说的那些真正的女人的眼里,自己可能比小丑还小丑。

巨大的羞耻感笼罩着他的心间。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认输的人,这场子一定找回来。

从那天起的几年时间里,他基本杜绝了与异性的接触。

他买各种各样的书、在网上查看各类资料、混各个贴吧只要是他看到的、不了解的统统转载到自己的网络空间、统统记在自己的笔记本里,没事儿就翻出来看看

只希望哪天再遇到那妞儿也可以潇洒的问她:“你知道樱花有多少品种吗?你知道唐文帝是谁吗?你知道大象怀孕期是多久?你知道中国有哪些热血马品种吗?”

遗憾的是,他再也没遇到她。那曾经给他上了深深一课的美妞儿、那个让他多了一脑袋知识的她,再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要感谢的也是她!

如果没有那场羞辱,他来到唐朝后,或许就在娇妻美妾、声色犬马中度过一生。

如果没有那场羞辱,他现在真的不会想去改变一下历史。

如果没有那场羞辱,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历史。

而今的他可以底气十足的说:“养育我的华夏民族和这片土地,作为你们的血脉子孙---我,将发下誓言:我将尽我这一生的努力去减少甚至消除你们身上的苦难!”

殷清风很庆幸他现在所处的时代。或许他的想法能在唐初之后的每一个时代都能实现,但眼下这个时代无疑是最好的。

想想吧,除了新、青、藏、陕北、东北之外的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有不到三千万的人丁,也仅相当于现代首都常住人口的数量罢了。

船小好调头!

殷清风很坚信,他那些想法在唐朝是很容易施行的。

第九章:策划未来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又悠闲了几天之后,武德六年的上元节到了。

殷清风拒绝了杜伏威夫妻的邀请,他想和月眉独享这份快乐。

俩人随着人群走向朱雀大街,而此时的长安人似乎都涌到了这里。月眉的小脑袋是一刻也没停止转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有趣的场景。

殷清风没什么好奇心,现代社会什么没见过啊。可月眉的好奇心太强烈了,看什么都兴高采烈的,不时的惊呼一下。殷清风的小心肝儿啊~~~扑腾扑腾的。

而且,可怜的大唐子民的想法也和殷清风不同。

长安城和其他城池一样,一年当中只有这前后三天是没有宵禁的。所以,现在的长安人就像是在学校里憋了一个学期的顽童们一样,终于可以撒欢的玩了。

大唐的春节没有舞狮子、没有耍龙灯,有的是它们的原型:傩戏。

傩戏从汉朝或之前就开始有了,现在是全国性的娱乐形式。

前面终于看到傩戏游行的队伍了,兴奋的人群裹挟着殷清和月眉拥了上去。

游行的人,每个脸上也都是带着面具的,嘴里唱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方言;也有不唱的,类似划旱船的、吞火吐火的、肩膀上架着竹梯上面有人翻来滚去的

傩戏的游行队伍过去了,身边的人群也散开了。再往前走,路边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殷清风听到了熟悉的秦腔

殷清风背着睡意朦胧的月眉,在月光的陪伴中回到了升平坊。

已经是武德六年了,殷清风在感慨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多,但能做的事情太少,这一切,都限制于他的年龄。

长安的冬天不算冷,在最冷的三九天、四九天,才需要盖稍微厚一点的被子。

殷清风记得他之前看过一篇叫做《青州是古丝绸之路的源头》的文章。文章考证出青州地区,在西汉时就是长安丝绸的供应地,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最北的交易地。

如果这文章没错,那么青州地区真有可能,有棉花的存在。

这件事情,作为山东出生的杜伏威应该知道一些。

想到这里,殷清风再也坐不住了,他带着小丫头直奔吴国公府去了。

客套了几句之后,殷清风直接道明来意,“兄长可知道粗布?”

杜伏威点点头,“这个自然是知道了。”

殷清风心中一喜,“那,齐鲁那边可有粗布产出?”

杜伏威尴尬的看向单云英,而单云英则给了殷清风肯定的回答,“虽然齐鲁以丝绸为主,但听说有些地区还是会种一些白叠子,这些白叠子便会纺织成粗布的。”

殷清风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嫂嫂能否派人去齐鲁收购白叠子和种子回来?越多越好!”

单云英虽然不知道殷清风要做什么,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这就吩咐人跑一趟。”

回去的马车上,面对好奇的小丫头,将棉花的用途说了一遍,“记得单嫂嫂来的那天我说的话吗?

想让百姓吃饱,问题是不大的。可是吃饱了之后呢?

吃饱之后,他们就期盼着有余钱。

而余钱越多,他们就越不用从土地上获得粮食,也能吃饱甚至吃好。

这白叠子的贩卖价格比五谷可是高多了,农人可以将卖掉白叠子的钱去购买粮食交租,那么一年下来,他们的收入就会比单纯种粮食高多了。”

月眉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可是都去种植了白叠子,那谁种粮食呢?”

殷清风高兴的捏了一下月眉的鼻尖,“你能想到这个问题,证明你开始思考的看待问题了。但这个问题也好办。

以后可以由朝堂上下律令,贫瘠的土地种白叠子,良田不允许种;也可以规定新开发的土地允许先种五年。

而且,河西走廊或者西域那边的土地最适合种白叠子了,到时候让大唐军队去把西域占领了,只有那边可以种植,其余地区不可以种。

如果有了这个政令,那么就会有很多人主动搬迁到西域去。等西域那边的汉人多了。那里就会变成大唐永久的疆域了。”

月眉还是不解,“可是他们去西域都种白叠子了,那吃什么呀?”

殷清风由衷的笑了,“这个问题就更好了!这涉及到市场需求的问题。

简单地说,市场需求就是百姓对某种货物愿意而且能够购买的数量。以你说的西域那边的情况为例,市场需求就是百姓需要粮食。

当地没有粮食或粮食很少,就会造成粮食的价格比白叠子的价格高。于是就会有一些人去种粮食、蔬菜等。”

安心等待的时候,殷清风琢磨着他的赚钱大计。

之前的滋味楼,算是一个尝试也好,算是用来和杜伏威打交情也好,都不是他独资掌控的。

他需要大量钱财来支持他以后的计划,就得另谋财路。

想定了这些后,殷清风把任大找了过来,“任大,你去把这升平坊东北角这片区域都买下来,包括咱们现在住的宅子。

再去买一些精通木工手艺的官奴,和一些年轻的男官奴回来。

让任二去西市找几个连在一起的商铺买下来,面积越大越好;再去打造十个平底锅、购置大量高等木料。

你还要买二十个,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婢女,和两个仆妇回来。

这些人要相貌端正、识文断字的。



等任大出去后,殷清风向旁听的小丫头解释了他如此安排的意图。

在月眉自己去思考的时候,殷清风则开始写写画画起来。他准备销售肥皂、跳棋、棉被和各式家具等。

之所以是购买奴仆而不是雇佣他们,其实殷清风也是不愿意做这奴隶主的。可是他想独享这些‘新技术’的话,只有签订主仆契约的人才能保守秘密。

二十个婢女,殷清风打算将她们培训后来充当营业员的。

买下四分之一的坊区,他是准备将这里变成一个加工厂。

这四分之一的坊区正好又分成四片区域,殷清风打算自己和小丫头住一个区域,其他三个区域则正好是三个加工厂和宿舍。

任大的能力还是不错的。知道先买坊区的房屋,再去买官奴、婢女。

等这些都办置妥当了之后,殷清风带着小丫头和任大六人去了万年县县衙。

第十章:城东农庄

万年县衙位于宣阳坊的最东南角。

殷清风来这里,一个是将小丫头的贱籍更换成良籍;二是将没有户籍的任大六人签成贱籍;三是将升平坊的房屋更换房契名头;四是申请将升平坊那片房屋圈成一个区域。

从万年县衙出来,又去了一趟长安县县衙。

等小丫头走出县衙后,抱着殷清风痛哭起来。现在她不但不再是贱籍,而且还是任大六人和那片房屋、商铺的主人。

这时,任大六人则暗中面面相觑,原来他们尊敬的任娘子之前竟然是贱籍。同时,在震惊之余,也替他们自己感到高兴。

他们皆出身贫寒,知道这个时代,一个奴婢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既然殷郎君能把任娘子放良了,那他们呢?就算不放良,跟着这样仁义的主人,还怕未来没有好前程?

在任大六人将那些未来的工人、营业员等安排稳妥之后,殷清风就要开始进行下一个动作了。这个动作,是在杜伏威那城外的食邑农庄上进行。

当初没敢对李世民打包票,就是因为殷清风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做到提高粮食产量。

提高粮食亩产,以殷清风的了解,大概分成五个因素:种子、农具、化肥、耕植技术和方式。

种子的改进需要专业的技术和长期的培育,这个就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

至于其他四个方面,每个时代的农民,都已经做到了他们能达到的极致,毕竟对于绝大部分农业家庭来说,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

以《齐民要术》为例。

里面记载了除水转筒车、麦钐、耘杷等少数元朝时出现的农具外,还记载了肥料的使用,以及林、牧、副、渔等各项技术知识和应用。

李唐现在属于战后重建阶段,粮食的亩产或许不高,但殷清风也不能拿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来糊弄李世民。

想要打动李世民,他就得拿出更有新意的办法来。

“小的杜丙,见过郎君和小娘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农庄外迎接殷清风和月眉。

杜伏威被封为吴王的时候,食邑的封地在渭河北岸。降为国公后,食邑换到了灞河桥东、铜人原以北的那片地方。

食邑人口由一万户降为三千户,食邑田和职田共计四十万亩。

殷清风乍一听有这么大一块地方,还挺高兴呢。可是仔细一算就发现小杜童鞋被坑了。

唐朝的一亩约为五百八十平米,这四十万亩也就相当于现代的三十四万亩多一些。但这还不是关键的。

关键的是,如果这三千户是普通百姓的话,以每户两个成年男子算,他们应该被赐田六十万亩。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真给杜伏威八十万亩、一百万亩的,或许哪天杜伏威就被拎去杀头了呢。

从管理的艺术来说,有时候上级对下级越客气越坏事儿。

殷清风问道:“可以下田耕作的有多少人?”

杜丙一边偷偷观察两个少年少女,一边回答道:“十四到五十岁的男丁七千三百三十八人,健壮妇人约四千两百人。”

“把所有的农具都找出来让我看看。”

“是,请郎君和小娘子随小的到院子里来。”

等杜丙让人带过来那些农具,殷清风一看,心道:“果然是这样!除了镰刀和犁头是铁的,剩下的都是木制的。看来之前战乱的破坏性可是不小。

国公府的农庄都用木制的工具,那普通百姓呢?不用想就知道了。”

殷清风看着满地的木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让杜丙找来笔和纸。除了将农具换成铁制的之外,殷清风能做的改动,就是曲辕犁了。

曲辕犁与直辕犁的构件只有犁床是相同的,犁辕、犁梢要弯曲,增加一个策额、压犁和犁壁。

曲辕的优势是前面牵犁的牛马或人的用力点也就是重心,要往下移。这样不但省力而且转弯更灵活,最主要的是可以深耕。

等画好了之后,殷清风抬头对杜丙吩咐道:“找来木匠和铁匠,将这些做出来”

对杜丙又吩咐一番,并约定三天之后再来视察结果。

等殷清风带着小丫头再次来到农庄时,杜丙带着主仆二人来到庄外的地头上,那里已经有佃户在等着了。

殷清风看都准备齐了,于是下令,“开始吧!”

为了检验曲辕犁的先进性,佃户分两组:一组曲辕,一组直辕。

等两组人都回来之后,曲辕的优势就不言而喻了,那些佃户欢喜的围着曲辕犁转了好几圈,才想着向殷清风鞠躬作揖。

秦汉时期,先人们就已经总结出了基肥、种肥、追肥等一系列施肥技术。但是肥料都是以人、畜的粪尿为主。

粪肥的氮含量、肥力都比较高,但肥速比较快,做底肥、追肥都合适,使用时注意防止烧苗就可以了。

相比之下,堆肥的养分比较均衡,氮与碳的比例比较合理,同时有利于促进土壤固粒结构的形成,能增加土壤保水、保温、透气、保肥的能力,更适合做底肥使用。

对于肥料的使用,殷清风还有一个选择:绿肥。但绿肥和堆肥都需要时间来发酵,而春耕在正月底就要进行了。所以,他上一次只要求杜丙大量的收集厕肥和厩肥。

看着那些正在翻地的佃户,殷清风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农庄有多少牲畜?”

“大小公母一共九头牛,还有挽马三十匹。”

殷清风略微吃惊的说道:“也就是说,三十多头牲畜和一万多人耕种这么多的土地?”

杜丙小心翼翼点点,“是。”一副生怕殷清风的怒火天降的模样。

殷清风缓了一下情绪,“那,这农庄一年能产多少粮食?”

听到这个问题,杜丙自豪的回道:“以小的多年经验来看,这里大约能产谷三十九万余石。”

“三十九万石平均一亩还不到一石?三十九万石才几贯钱?晕死!”殷清风是终于知道古人为啥都不停的买地了。就这亩产,不多买地是不行的了。

殷清风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好久之后,殷清风吩咐道:“从今天开始,除了铁匠、木匠那些人,所有的人包括妇孺都组织起来挖沟渠。每五十亩再挖一口深井和一个粪坑。

如果你都做到了,我敢保证这些土地每年收获不少于百万石?”

“百万石?百万石?”杜丙惊叫起来。

殷清风轻松的问道:“很多吗?”

“很、很、很多~~”杜丙咽了咽口唾沫。

“只要你能按照我说的去做,今年收获的时候,我请秦王殿下过来,一起见证你的功劳,如何?”

“秦秦秦秦王?”杜丙再一次被惊住了。

“没错,能不能给吴国公府上增光,就看你如何做了。”

“小的、小的一定做好,请小郎君放、放心!”杜丙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这些地不能都种粟,种一万亩就好。麦子种二十万亩,其余的,除了必要的蔬菜之外,都给我种上菽、菉豆和胡蒜。”

杜丙迟疑的应了声“是”,也不敢多嘴。这两次打交道,他可深深的感到,这个小少年绝不是传说中那些深宅里的纨绔。

他不但是家主的义弟,看样子还认识秦王。只此一点,他就不敢质疑这少年的任何决定。

自古以来,农民都用粟来交税。

但对于殷清风来说,小米虽然和小麦的亩产差不多,但用来做粥就好了。没有稻米的前提下,还是吃面比较合胃口。

“种植的事情到这里了,你心里有数就好。现在你牵头牛过来。”刚才殷清风就发现牛鼻子上面没有带环。

问清楚庄里有现成的铁条之后,殷清风就让人把那牛打晕。

被叫来的佃户看着殷清风,又巴望着杜丙,杜丙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这自古就规定,所有耕牛不允许打伤、打死、屠宰。否则,你等着坐牢罚款吧。谁家餐桌上有牛肉,那只能是病死的和老死的。

现在听殷清风说要打晕眼前这头牛,谁敢下手啊。

在殷清风的坚持下,后来终于是勉强出来一个人将牛击倒。而那人看着倒地的耕牛,差点儿没把手里的木棒扔掉,其他人也是惴惴不安的表情。

殷清风不去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指挥人将烧红的铁条从牛的鼻孔间穿过后弯成圆形,再让人用盐水洒在鼻孔两边。

众人看到那耕牛疼痛的抽搐了几下,表明它还没死,才多少有些放心。

“等三、四天之后,那伤口基本就愈合了,你们再找条绳子拴上,这牛就听话了。”

看着他们还心惊胆战的样子,殷清风觉得也没啥可解释的了,一切看效果吧。

第十一章:新式农业

本来殷清风还可以有些其他的安排,可是这土地是属于杜伏威的。经过一番思量后,殷清风决定还是将这块土地拿到自己的手里,才好做更多事情。

“贤弟,你可好久没过来,也没让弟妹到我这里来了。你嫂嫂现在忙着那滋味楼,连我都不理了,可怜我真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杜伏威见殷清风上门了,连忙诉苦。

殷清风会心的笑了笑,“这还真怨不得我了,我这阵子也忙着呢。今天来找兄长,是来求兄长帮忙的。”

“快说说!赶紧给我找些事情做,我这除了每天带着儿郎呆在校场,真是无聊得很呢。”

殷清风一脸坏笑,“要不你再讨两房妾室吧,到那时你就不悠闲了。”

杜伏威哈哈一笑,拍了拍殷清风的肩膀,“哈哈,你啊你,编排起我来了。这妾室嘛,我暂时没这个打算的。我和你嫂嫂相濡多年,不想负了她。”

闲话说完了,该说正题了,“好吧,这是你的家事,小弟就不插嘴了。

这次来,是想求兄长将你那城东的庄子转给小弟。”

“城东的庄子?我倒是想转给贤弟了,可那是封邑,除非你想我掉脑袋。”杜伏威再次哈哈大笑道。

殷清风张着嘴巴,他把这茬给忘了。

杜伏威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从今天起,那处庄子对外还是我的,但那些地和人以后你想怎么安排都行。”

虽然地契和人契没到弄手,但行使的主权到手也不错。第二天,殷清风再次去了城东农庄,“杜管事,广通渠与渭河之间的土地是谁的,能有多少亩?”

杜丙估算了一下,“大约是五十万亩的荒田,眼下还没人开垦。”

殷清风心说,还有这好事儿?“明日我会派人去那片地买下来,但以后由你来打理。”

西市六百多平的商铺,只用了三千二百贯;四分之一的升平坊,也不过用了一千五百贯。

这五十万亩的土地,估计也用不了多钱,他承担得起。

如果按照杜丙说的那样,灞桥以北的大半的土地就是自己的了,那可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杜丙估计也算过这片地有多大,“这可是需要不少的青壮才能”

殷清风打断他的话,“今年先以恢复地力为主,需要招募多少佃农,你看着办。恢复地力的方法,就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

唯一麻烦的是,因为有了广通渠的阻隔,庄子与那里往来不便。

你不但要建两个码头,还要多预备几艘船。

人手齐了之后,你派人在灞桥北面挖一个水塘,将河水引进来。这水塘越深越好、面积越大越好。等挖好了之后,里面养上鱼苗,不管什么鱼先试试,最后再看到底哪些适合饲养。

水面上养一些鸭鹅、岸边要养鸡雏。

等广通渠北面那片地买下来之后,你派人沿着渭河,挖七八个甚至更多的池子,每个池子都用砖石铺好。池子之间要联通,联通处要放置层层的筛网。

以后那里会建一个很大规模的造纸作坊,所以这池子不能小了。

再在这些水池边种上杨树和楮树。到时候我让纸匠们试试用杨树的木干来造纸,如果可行就大面积种植杨树。”

殷清风又把铜版纸的概念告诉他,让杜丙在收购来的造纸匠到位之后,尝试着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制作铜版纸需要高岭土也就是观音土,这个不难找得到。还需要石灰石,生产粉笔也需要它,这东西基本上是遍地都是。

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做一下污水处理的事情。殷清风在现代的老家就有全国闻名的新闻纸工厂,那水污染是很厉害的。

殷清风知道污水处理时需要一些污水处理药剂,别说他不懂什么药剂,就是懂也整不出来,所以殷清风只好采用土办法---让污水多次沉淀。

污水在多个池子里经过沉淀,总比直接排放要好多了。

殷清风不认为自己搞这个污水处理是什么矫情的事儿,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能带动大唐人们一些新的意识。

当大唐上至君臣、下至百姓,都有了商业意识、环保意识、知识产权意识等,一个完整完善的社会体系就会慢慢形成。

殷清风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他的要求,最后强调了一句:“钱财方面的事,你直接到任娘子那里申请。我不看你用了多少钱帛,我只看你这边什么时候能完成。”

殷清风不确定棉花种子什么时候能到手,但今年能种上一季是没问题的。

殷清风又问道:“庄子上种菘菜和芜菁了吗?”

一种叫芸薹的野草被祖先们培育成可食用的菘菜,菘菜又被培植成小白菜、油菜、黄心菜等。菘菜和芜菁同属于十字花科又是同期开花,在异花授粉的情况下就能培育出大白菜。

如果放任菘菜自然演变出大白菜,那只等到宋、元时期了,殷清风想加快这个进程。

“将菘菜和芜菁间隔相种,等明年再将这些种子单独种下。每年都是如此,直到培育一种全新的蔬菜。”

没等杜丙回答,殷清风接着问:“你还要安排人找来公孙树。

移植来的公孙树越多越好,最好是沿着庄子的地界种一圈。再从庄子到长安城的路上也都种上,到时这庄子就可以改叫银杏庄园了。”

三月上旬,杜伏威派到山东的人,带回来了十二艘船,共计两万五千多斤的棉花,和近五千斤的种子。

大喜过望的殷清风赶紧安排将棉花种在新买的地里。

这片地的地力并不差,估计撂荒也没多久。相比广通渠南边那片地,这里更方便引灞河水和渭河水进来灌溉。

按照每十二斤种一亩地算,也不过四百亩。按照每亩收获一百斤棉花算,也不过四万斤。

但是,两年之后,他就有足够的种子了。

亲自看着棉花种下,时间也到了下旬,月眉名下的产业---仙居坊要开业了。

作为特邀嘉宾的杜伏威夫妻,提前一天参观了一番仙居坊。

“不是小弟不舍得钱财,才没有让兄长参与进来。这仙居坊的收益,不用我说兄长与嫂嫂也能想到。正是这收益可以预见,到时候牵扯出来二位兄嫂,那小弟就罪该万死了。

兄嫂现在要做的还是韬光隐晦,等过上一段时间,兄长想做什么事情,小弟一定鼎力相助的。”

殷清风的话说得很含蓄,但是杜、单二人是听明白了。他们勉强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如果再变成长安首富,那眼红的人会把新账老账提溜出来一起算。

第十二章 :不出意外

仙居坊的开业,像殷清风预期的那样,引起了长安城里的轰动。香皂、棉被、各式家具,都是唐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有人说这是西域那边来的,有人反驳说那为什么不是胡商来经营的。

有人猜测是长安城里某个权贵开的,可是这掌柜的又过于年轻,不像是积年大户人家的仆役的样子。

又有人说着掌柜的就是商铺的主人,结果遭到了嗤笑,就这掌柜的模样也不像是有这本事的人。

但是不管怎么议论,这仙居坊的收益,知道的人都眼红不已。

有人暗自留意进出仙居坊的人,以期望能找到其背后的大人物。

可是这商铺是前店后住的结构,结束营业后,所有的人都不再外出了。这让一些有心人很是无奈。

负责仙居坊的任二、任四和那些营业员的确不出来,但是每日送货的马车总是要去仙居坊的,而且那些铜钱也要收回来。

于是殷清风就被告知,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在升平坊里转悠。

虽然殷清风事先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于是他亲自跑了一趟杜伏威那里,把王雄涎、阚陵和十个侄子带了回来。阚陵带着五个人被安排在仙居坊,王雄涎带着人看家。

殷清风这边刚安排好,第二天上午王雄涎就进来禀报道:“叔叔,仙居坊那边快马来报,说是市署的人要查封仙居坊。”

“要刺刀见红了吗?”殷清风喃喃自语。

他让小丫头跟着去,王雄涎留下看家,他想见识见识这出头鸟是谁。

“雄涎,如果有敢硬闯的,打断双腿送官府去就行了,别出人命。”

马车上殷清风低头看向方偏侧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丫头,结果小丫头正在玩儿他的头发,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殷清风开心的笑了。

中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习惯,估计还要再往上追溯个千八百年的。

等殷清风到了仙居坊的附近时,就不得不下车。殷清风让小丫头在车里呆着,他自己往里挤。

圆弧形的吃瓜众将仙居坊门前堵了个严严实实的,他们的前面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还有四个家仆打扮的人跟在身后。他们身边是一个官员和三个差役装扮的人。

等殷清风看的差不多了,他又往回挤。

从后门进了仙居坊,殷清风让人把正和那小青年纠缠的任二叫了回来。

任二见了殷清风和月眉后,一脸轻松的说道:“郎君、娘子,这些人提供不了咱们仙居坊开出的票据,可是他偏偏就是咬定他带来的那个破床是咱仙居坊卖出去的。小的听了郎君的吩咐,并没有言明其中的奥秘,只是和他在胡扯。”

之前殷清风为了防止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他命令任二在出售的时候,凡是售价在十贯以上的单品或大宗批发的时候,都开出一式两份的发票。

仙居坊的每一款家具的售价都在十贯以上。今天上门闹事的年轻人竟然没做足功课就敢闹事,可见其脑残到什么程度。

票据只是一种措施,另外一种措施就是每一个肥皂的顶部、棉花被的被角里面、跳棋的棋盘底下、家具的某个角落都有梅花图案。只有二者齐具才能证明是仙居坊出品的。

既然任二说对方连票据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暗记了。这样的对手不值得殷清风出面,毕竟对方也只是派了一个小虾米出面。

等问清楚了前因后果,殷清风便交给任二去处理了。

到了晚上任六回来禀报说,对方气急败坏的离开西市后,去了一个门楣上没有标志的一处宅子,宅子位于怀远坊;半个小时后,那青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任六向四周打听了一下,这处宅子是范阳郡公在长安的别院。现在的范阳郡公叫卢承庆,三十岁左右。

殷清风犯嘀咕了:范阳郡公府,明显住的是五姓七望里面的范阳卢氏。那么是,这卢承庆出的手,还是另有其人?这青年去了怀远坊,那么这个怀远坊里的人,应该有点儿说道儿了。

思定之后,殷清风吩咐道:“你明日就去盯着那怀远坊的宅子,所有信息要打听清楚。”

殷清风很庆幸当初收了任大六人,最少这任六就值得他收留,这小子是个典型搞密探的材料。

看不见的敌人才可怕,好在殷清风现在并不是两眼摸黑。

不过在对方没下另一步棋的之前,他只能被动的等待着。

郁闷的小插曲过后,小丫头给殷清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单云英害喜了。

殷清风听了也替小杜高兴得很,他带着小丫头第二天便杀了过去。

可是等他从杜伏威那里回来之后就害愁了,到时候人家生娃娃自己该送什么礼物,才不跌自己这穿越人士的份儿啊。

殷清风在家里害愁,仙居坊那边也不清净。

升平坊这边虽然只是有不明人士活动,但一直没人动真格的,从现在来看,他们还是把突破点放在仙居坊上面。

好在这大唐还没有什么地税、国税、消防检查、卫生检查什么的,否则对方的手段更多。即使是这样,一群无赖汉堵在门口也不是事儿啊。

心里咬咬牙的殷清风决定来个硬手段,他让任六跟着这帮无赖,等找到住处后,让几个家将去把他们暴打一顿,再困在屋子里面饿上三天。

如此以来,无赖汉是消失了,可是对方还有小把戏。泼大粪倒是没有,不过天天往门口周围扔死鱼烂虾倒是不断。等阚陵埋伏了两天后,这些人又老实了几天。

任六那边终于是打听出了那怀远坊的宅子里的身份了:大名鼎鼎左仆射、人称裴监的裴寂府里一个管事的外宅。

这下子殷清风皱眉头了。或许其他人殷清风不敢保证能认识,可是裴寂他就不是知道那么简单了。

没有裴寂,李渊哪里会那么轻松的得了天下?李渊对他言听计从,只称“裴监”而不直呼其名。由此可见,裴寂所享有的待遇,那是满朝文武都无人能及的。

做为一个正统的读书人,裴寂在皇储的问题上是支持立嫡为后的。所以,他是李建成最大的助力。

“裴寂出手,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了李建成?

如果只是他贪图钱财还好,如果是李建成那就意味着小爷我成了背锅侠

问题是,小爷我还没抱上李世民的大腿呢。你们想和李世民斗,直接找他去啊。就算小爷想来个政治献金,那也还没到时候呢。

现在的裴寂在长安城里,估计比李建cd威风。自己是和他硬怼呢?还是来软的?

硬怼的话,李世民是满意了,可是自己的小命儿就不好说了。说不得,李世民都能上来踩一脚呢。

来软的?麻蛋的,小爷我是不甘心的!不过这家伙也没几年蹦跶了,真要是扛不住的话,分他几成份子吧,过几年在收拾他。

之前为了保密,所以小爷参与滋味楼的事儿,裴寂应该是不知道的。现在看来,自己这身份儿是要曝光了。”殷清风拿不定主意。他叹了口气,麻蛋的,你等着

仙居坊那边还在闹腾,这期间殷清风连那边的情况也不想听,听了太闹心。

当殷清风以为这种闹心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呢,这一日,王雄涎来禀报,门外有人既没表明身份,还要求这府里的主人出外见他。

殷清风眯了下眼睛,心说:难道是图穷匕见了不成?

第十三章:流言蜚语

门外的人大约五十多岁,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鼻子冲天站在那里,他身后的两个家奴也是那般德行。

看到殷清风出来后,那为首的人不耐烦的喊道:“你这小儿快喊你家亲长出来见某!”

殷清风心里一动,“你知道我家长辈是谁吗?”

那人很是傲慢,“某,不需要知道你家长辈是谁,你只要知道某是谁!”

殷清风假装恭敬的问道:“敢问这位长者,尊讳是”

“某是裴二!”

殷清风好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这就是一个傻奴才的名字嘛,还喊得那么大声。

裴二没想到殷清风竟然发笑,勃然作色道:“小儿大胆!来人啊,给我往死里打!”

隐身站在门后的王雄涎一听,迈着大粗腿就出来了,冲着两个家奴一人一巴掌,这两人不出意外的就被拍飞了。

殷清风制止他还要再揍那老头的举动,对着惊呆的裴二说道:“还是说明来意,才好见这府里的主人的。”

那老头哆嗦着指着殷清风,“你个小儿是在给你家亲长招祸呢,你你等着!”说完他就想走。

“慢着,既然光临寒舍了,想这么就走,可不是我这里的待客之道。雄涎,请他们进来说话。”说完,殷清风背着手就进了院子。

懂得看眼色的任大搬了把椅子放在了院子当中,殷清风坐下后,看着王雄涎一手一个的先将两个家奴扔了进来,又一手拎着那老头的脖子给推了进来。

那老头踉跄的站稳了之后,“你你们等着等着这事儿没完!不算完!”

殷清风并不搭理他那些威胁的话,“雄涎,你带着这两位去后面谈谈心。”

王雄涎也没啰嗦,拽起那两个家仆就往里面走。

裴二哆嗦着指着殷清风,“大胆!你么可知某是谁?某家的郎君是左仆射、魏国公裴寂!”

从他的名字就知道,这裴二与裴寂逃不了关系,所以殷清风轻轻地说了句:“哦?怎么证明?”

殷清风态度更加激怒了裴二,他跳着脚喊道:“你你无知小儿,你等着吧!还有,你的亲长,就等着祸事降临吧!”

殷清风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没再言语。

等房间里一阵鬼哭狼嚎之后,王雄涎拖着两个脸蛋变胖了的家奴回来了,“叔叔,这老儿是魏国公府上外院的管事。这个小子”

王雄涎指着其中一个家仆说道:“这小子是这裴二的侄子。他交代说,这件事都是魏国公府的总管事指使的。至于是不是魏国公的意思,这小子就不知道了。

那个姓卢的小子,是地上这小子的狐朋狗友,受了他的教唆才去生事的。”

殷清风阴沉的看着那个侄子,又阴沉的看了一眼那裴二,“说吧,是你们那管事的意思还是裴国公的意思。”

“哼!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还不放了某?”这时这裴二也不慌张了,反而又有些嚣张。

“哦?雄涎,你再招待招待他,让他乖乖的告诉我想知道的。”殷清风一字一句的说道。

裴二脸色一变,有些慌张,“你敢!你哪来的胆子敢如此对我!”

王雄涎见殷清风也不言语,上去就一脚,然后对着趴在地上嚎叫的裴二,一边搓着拳头,一边嘿嘿的笑着。

这王雄涎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一身的血腥气哪里是这老头受得了的?

王雄涎用脚碰了碰裴二的小腿后,“就问你一次,痛快回答,否则”

“好!你这小畜生既然找死,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和仙居坊还是痛快交给我家郎君的好,否者要你诛灭你九族、男的杀、女的充官妓!”裴二咬牙切齿的说道。

殷清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寒森森的看着裴二,“雄涎,打断他双腿!”

王雄涎意外的神情看了殷清风一眼,然后低头照着裴二的双腿跺了两脚,咔嚓两声后,院子里只剩下裴二的哀嚎了。

“备车!带着这三个傻x和我走。”有些气急了的殷清风连国骂都整出来了。

别人他不在乎,现在这裴二竟然用小丫头来威胁他,那他哪里受得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事情往大里整。

殷清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着裴二三人去万年县告状,告状的理由是,有匪人冒充魏国公府的人来勒索钱财。

等殷清风从万年县县衙出来以后,任六已经绘声绘色的向周围的人宣传了很久。

殷清风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裴寂投鼠忌器,如果裴寂真的再来硬的,大不了殷清风再来个鱼死网破。

殷清风怕裴寂找借口把自己弄死吗?

不怕,大不了等有人来抓他的时候,让王雄涎把人赶跑再去告御状。怕暗杀吗?这个时候好像还不兴暗杀这一套。如果只是硬桥硬马的对着来,他还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事情闹得越大,他越安全。

殷清风从来就没想过去求李世民。

这件事他单独解决了,才能被李世民看中,否则的话,他在李世民的心里就会打上一些折扣的。

殷清风回去没多久,任六派人回来告诉他说,裴二已经‘保外就医’被释放了。

他不由得感叹某人的权势。

由于殷清风事先编好的段子做引子,等到晚间的时候,长安城里已经谣言四起。

“你知道吗?那位为了赢得平康坊里的某某的青眯,硬是派人索要仙居坊的财产,结果派去的人被抓了。”

“才不是呢,我听说是那位的第九房小妾看中仙居坊的生意,才吹枕边风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那位是在讨好东宫里的那位才这么做的。”

“你们都错了,是那位有特别的爱好,就喜欢这新出的棉被,他一晚上要换三床被子来盖呢。”

“我听那位府里的人说啊,那位让仙居坊做一个超级大的床榻,好方便他做那个事情,结果被仙居坊拒绝了后恼羞成怒的。”

“其实你们都不了解那位,那位自小没爹没娘的,吃了不少苦,他最见不得别人有钱了。他看到谁的钱多,就想办法谋夺他们的家财的。”

谣言或者说是八卦,尤其是那些平时关于那么他们平时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的八卦,平头百姓是最喜欢议论和传播的。

随着时间的发酵,三天过后,长安城里还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会被鄙视得无地自容,于是新一轮的八卦内容铺天盖地的传播了起来。

那些经过长安成的旅人或者商人,又将这八卦传到了四方。

这天晚上,某个府宅里,传出了“砰!”的一声,

“你就是这么办事?恐怕这长安城里,老夫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些胡言乱语的吧!嗯~~~”

地上跪着的一个人,嘴里拼命的求饶,“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郎君饶过小的吧”

“那事情办了那么久没办成不说,还让人给打断腿送去官衙!你说,还有比这更蠢的人吗?现在他在哪里?”

“被被送到他那外宅修养去了”

“哼!修养?你派人把他们老夫不想再见到他们!”

等地下求饶的人出去后,发怒的那人怅然的坐下,“本想某些钱财,以供太子行事,结果这帮蠢货竟然如此不中用。

不过,这郧国公的小庶子哪里来的胆量敢和老夫抗衡?如果不是查清了那任月眉之前是这小子的婢女,而且这小子也不过是个离府在外的少年郎,老夫怎么会向他出手的?

他的依仗是李伏威?可是他应该清楚李伏威怎么能和某相比?可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第十四章:再见秦王

长安城北西禁苑里的弘义宫里,李世民坐在书房了,闭目养神的靠在高背椅上沉思着:“这些谣言,如果不是那殷小子在主使,便是有心人在暗地里行事,可又是谁呢”

这一晚过后的第三天,长安城里传出裴二被那位给灭口了的消息。

事情发展到此,殷清风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只要裴寂老儿做出了这一步,那他自己就安全无比了。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路人甲,说杀了就杀了。不过,小爷可不是你们想怎么捏拿就怎么捏拿的!”

等这消息传到裴寂的耳朵里后,他躲在书房里暗恨在背后策划的人,他想不清楚到底是谁在针对他。

是殷清风?他摇了摇头,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如何敢这么做,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计谋;如果不是那小子,那一定是天策府那帮子杀才,否则事情不会沸扬到这等地步的!

“哼!看来老夫要小心提防着了。”

背了黑锅的李世民,在与一些人商议中,有人大胆的提出了这件事情是殷清风在暗中搞的鬼,可是这结论并没有获得完全的认可。

他们把目光集中在裴寂的其他敌人身上。这几年,被裴寂谗言害死的可不止刘文静一个人。

有人向李世民建议,要不要借此机会把裴寂拉下马。但商讨了一番后,还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

这件事就算放到朝堂上讨论,也顶多治裴寂一个疏管下人不严的罪,最多就是罚奉处罚罢了,对其官位权势没什么影响的。就算是拿裴二失踪来说事儿,裴寂肯定会扔出一个替罪羔羊的,意义也不大。

李世民等人第一次觉得不能掌控的事情,是件极其不愉快的事情。可是他们也只能做一个看客,最多在火堆里再加一些柴火。

一直注意事态进展的殷清风,现在正和杜伏威一起谈天说地,轻松得很。

“贤弟,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知道雄涎回来和我说你下令把那裴二的腿打断时,他心里有多诧异。他说:一向待人谦和的叔叔,竟然能下如此命令,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殷清风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只怪那裴二太过于嚣张,否则他也不会丢失了性命。”

杜伏威将空酒杯往桌子上一顿,“是啊!所以我让下面这些儿郎们都老实在府里呆着。这帮厮杀汉如果没个约束,还不知道给我惹多少乱子呢。”

殷清风点点头,“这也是小弟担心的。不如,兄长和嫂嫂搬出城外去住。不过就怕宫里那位不放心。”

杜伏威仰天叹道:“这个念头,我也动过,就像你说的那样,就怕他不放心啊~~~”

殷清风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好安慰道:“等风头过了,再搬出去也不晚。何况现在嫂嫂有身孕,也不便住在城外。”

即便是有些人参与到了里面,这谣言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停止了,那些有意无意帮着煽风点火的人们似乎也静下心来观看着。

殷清风早在传出裴二死讯之后,便让任六撤了回来。

虽然现在长安城里已经不复谣言漫天、皇宫里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可是他相信短期之内,裴寂是不敢来明里暗里的报复他,所以,殷清风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有心锻炼小丫头的殷清风,让她全面负责仙居坊的产销事宜,而他则躲在书房忙自己的事情。

殷清风这个当事人逍遥了,另一个当事人却没这么轻松。

“多派人手,在升平坊、仙居坊附近给我盯紧了。老夫不管他是什么深居简出的,总之我要清楚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要是再出什么纰漏,裴二就是你的下场!

还有,你刚派人去寻那仙居坊的麻烦,市井之间就谣言四起,难道有人一直在盯着府里的一举一动不成?还是府里的什么人被人收买了?你给老夫查清楚!彻底的给老夫查清楚!”

等管事退出后,裴寂无力的坐在那里:“这么多年了,老夫何尝这么狼狈过?虽然把圣人搪塞了过去,可是太子那边天策府那帮人没有趁机参某一本,看来是要等以后再寻找时机对付老夫了。

如此以来,倒是便宜了那小儿了。哼!不算完!”

转眼到了五月下旬,城东农庄的庄稼可以收割了。

当初殷清风对李世民说他能增加粮食产量,现在该到了验证的时候了。为了心中有数,他先去农庄走了一遍。

这次去见李世民,可不是上次坐直达车了。

过了几座石桥之后,在城北芳林门前他就被拦住了。

“还请将军到秦王府通报一下,就说朝议大夫殷清风欲求一见。”说着,殷清风将他的鱼符连同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可能这时的人还不习惯收好处费吧,那兵哥哥有些慌张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看着还在犹豫的兵哥哥,说道:“几位将军为了保卫圣人、太子、保卫几位殿下,每日风吹日晒的很是辛苦,这些是送与将军们买些酒食稍解疲劳的,万望收下。”

那几位府兵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笑嘻嘻的收下了。“小郎君在此稍待,某进去通报一下。”

反正也只是通报嘛,能不能进去就不管了,再说还有钱得。

可能李世民吩咐过了,所以殷清风顺利的进到秦王府。

到了府门的时候,由一二十多岁的宦官出来领着殷清风向里面走。看看四周没人,殷清风顺手塞给他个钱袋子。

那宦官有些被惊到了,看样子似乎没经历过这事儿。

殷清风赶紧问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知内侍怎么称呼啊?”

那宦官顺势将钱袋子收了起来,“不敢,小人贱姓黄,内侍省的小黄门。”

“原来是黄内侍,失敬。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不敢不敢。”看他的表情,可能他是真不敢。

似乎还是殷清风上次来的那个房间,李世民正在伏案写些什么。他见到殷清风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笔。

殷清风见礼后,道:“小子拜见秦王殿下!年前小子与殿下约定的时间到了。”

“到了?怎么可能?”李世民意识到他刚才有些失态,“嗯明日某有空闲。”

殷清风恭敬的回道:“那处庄子在铜人原北面,请殿下示下行程。”

“那就巳时整,你在春明门外候着。”

“尊令!那,小子告退了。”

第二日辰时过半,殷清风亲自赶着马车带着月眉出发了。

穿过春明门后,他看到城外不远处聚了一群人。不但李世民已经到了,而且他身边还有六七个人围着。再远处的四周,则是兵将、奴仆打扮的人。

扶着月眉从马车里出来,殷清风带着她向那帮闲聊的人走过去。

“小子殷清风(任氏月眉),见过秦王殿下、各位长辈。”

包括李世民在内,都好奇的打量着殷清风与小丫头。

李世民身边的几位,只是听李世民说要来视察农桑。他们不清楚这农桑之事,与殷清风又什么关系,也好奇为什么殷清风还带着一个女眷。不过他们见李世民没言语,也都没做声的站在那里。

至于李世民也是纳闷殷清风的举动,但是今天是来验证粮食的事情,这种小事他没心思计较。

李世民向殷清风招了一下手,“来,过来见礼。

这是中书令赵国公封公伦;这是户部尚书宋国公萧公瑀;这位是礼部尚书莒国公唐公俭;这位是侍中江国公陈公叔达;这是冀国公秦公琼;这位是上党县公长孙无忌、这位是秦王府学士房公乔、这位是秦王府学士杜公如晦。”

在李世民开口介绍的时候,他身后的众人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子是谁?凭什么以秦王之贵,要如此正式的向他介绍?”

殷清风在诧异的眼光中,想的却是另外的问题:“唐俭是天策府的长史、陈叔达和房玄龄、杜如晦都是王通的朋友、秦琼是李世民亲自收揽的武将、萧瑀是李世民的表姑父。

封伦应该是封德懿。那把封德懿叫来做什么?

心里猜测着,殷清风嘴上可不慢:“小子殷清风给宋国公、江国公、赵国公、莒国公、冀国公、长孙县公、房学士、杜学士见礼,久仰各位开国功勋的丰功伟绩,今日得见,小子此生不憾。”

李世民身边的萧瑀,“哈哈,这小子真会说话。此生不憾!还有比这更奉承人的话吗?”

封德懿微笑着回应道:“宋国公此言极是。这少年郎看着就文气,说话也动听。”

李世民等他们闲聊了几句后,说道:“正事要紧,各位请上车。”

第十五章:丰收之后(一)

杜丙知道秦王要来的,所以早早的就迎出了大老远的。

等众人从马上、车里落地之后,激动的杜丙带领着他们四下观看起来。

殷清风跟在李世民身边一路上介绍他之前做的那些改动的内容,“小子之前来这里,发现他们使用的很多的木质农具,我想这木质的工具终归是不如铁制的,于是让他们打造铁制的。

又改直辕犁为曲辕犁。

为了防止旱情,我让他们每五十亩挖一口深井;而前面不远处是灞河,我让他们挖水塘、引灞河水进来养殖鱼虾,而水上可以饲养鸭鹅,水边养鸡禽。”

“木制变铁制、挖井还说得过去,你这曲辕犁在哪里?是否好用?”户部的萧瑀问到。

殷清风言不由衷的回答:“这个小子也惭愧,当时只是瞎琢磨了之后就胡乱改动,至于效果嘛,还得问具体的负责人。杜管事,你汇报效果如何,我也一直不知道呢。”

杜丙赶忙上前来回答:“回秦王、回各位贵人,这经过郎君改造的犁辕比原先的省力不说,耕种的速度更是快了不少,最主要的是耕土很深。”说完了曲辕犁,杜丙又加了一句,“再加上郎君命小的使用铁具,今年这土地的收成最少翻上一倍。”

“多少?一倍?你没说错?你再说一遍!”

众人齐声的惊问把,杜丙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躬身答道:“最少一倍”

刚才还谈笑自如的众人这下都不淡定了不说,连曲辕犁也忽略了。

“增加一倍?那就是原先的两倍了?这、这、这,不是真的吧?”

虽然这里种的是麦子而不是粟,但是增加一倍的说辞,却是让他们震撼了。

最不淡定的就属李世民了,他原以为能增五成就不错了,结果现在听说竟然是一倍。增加一倍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各位长辈,也许是小子这下人想要邀功信口胡说的,这麦子还没收上来,等一会儿收上来一些,斗量过了才知道结果。”殷清风给杜丙解围。

李世民早就按耐不住了,只是这面子要讲的,于是他转身说道:“宋国公,你是这户部官长,不若你来下令,如何?”

那老头看样子也是想早点儿知道结果,也没再客气:“那,老夫就不谦逊了,开始吧。”

陈叔达也跟了句:“快快叫人先收几亩麦子来,老夫等不及了!”

殷清风示意杜丙去赶紧安排。

当收上来十亩的麦子后,杜丙亲自带着人在脱粒。

这帮大爷们都围了上去。

早知道结果的殷清风带着小丫头躲在旁边看热闹。

在众人睽睽众目的注视下,统计结果很快出来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二十石零三斗。

唐朝每亩的产量能达到一石,也就是现代的五十三公斤,但那是良田的标准了。十亩产粮二十石零三斗,殷清风是非常的知足。

“来人,带我去田里,我要亲自去看着收割、脱离、斗量!”李世民青筋爆裂的喊到。

其他人的表情和李世民差不多,也不接受不了这结果,一个两个的都撩起袍子跟了过去。更绝的是,他们几个人在这十亩地周围站定,以防止作弊。

杜丙等人在李世民等人的的注视下,指挥人开始收割,结果这帮佃户哪见过这么多大爷们啊,手脚都不利索了。

在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结果之后,殷清风看众人现在也没空把注意力放他的身上,他干脆带小丫头去鱼塘看看。

昨天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现在没人打扰,殷清风才发现这鱼塘最少能有个五六百亩大小的,毕竟曲江池也不过就一千亩的样子。

心满意足的殷清风,看着水面上不时的有鱼儿探头出来,引得上面的鸭鹅竞相追逐的画面,心里就更美了,“妞儿,小爷给你做首诗怎么样?”

“啊?郎君还会作诗?”月眉还真没听见过自家郎君会作诗,所以很惊奇。

殷清风恶狠狠的对着怀里的小丫头说:“你什么表情?你什么语气?是质疑小爷我吗?”

月眉一副委屈求饶的样子,“月眉不敢,月眉错了,郎君是最棒的、郎君什么都知道。”但那眼神出卖了她和殷清风嬉戏的心态。

“算你会说话,否则就打你屁屁。”

“不要~~”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不躲开。这让殷清风都不舍得下手。

“听好了啊: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咋样?”

与小丫头嬉闹了一会儿后,殷清风才转了回去,那里还有一帮帝国大佬要伺候呢。

等殷清风回去的时候,他和小丫头看到了一堆蜡像。不过有的蜡像好像在流泪。

李世民仿佛是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抬眼找到了刚回来的殷清风。他先是平息了一下,“单是这些办法,就能达到如此效果吗?”

他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人,一个个的都看向殷清风。

“回禀殿下,除了之前说的办法,小子还命人使用了夜香。”

李世民蹙着眉头,“只是因为使用了夜香?”

“这夜香虽然是五谷轮回之物,但对于庄稼来说却是宝物,能极大的增强庄稼的生长。

正所谓: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小子相信这先人总结的话是没错的,所以才下令他们这么做的。”

殷清风撇了一眼地上,二十一石。比刚才还多了些。

李世民似乎接受了殷清风的说法,“这夜香从何而来?”

“全长安的夜香都是这庄子收集的。”

这答案显然让李世民不满意,“你、你,奸诈之徒。”

殷清风坦然的接受了李世民的赞美。

李世民咒骂了一句然后扭头道:“各位,有什么想说的?”

唐俭说道:“殷小郎君出生晚了啊,早出生几十年,这天下少死多少黎民百姓啊。”

房玄龄一脸苦相,“是啊,那种人吃人的场景,让某真是终身难忘啊。现在有时候还能梦到那婴儿、那妇人被煮熟的样子,难忘啊,难忘~~”

秦琼也感同身受的说道:“要不是琼及时带回粮食,琼那老母只怕也早活生生的饿死了”

月眉听说煮孩子和妇人吃,捂着嘴就想吐。

殷清风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有郎君在只有咱吃别人的份儿,别人可不敢吃咱。”

还没等殷清风说完,月眉扭头就吐。殷清风尴尬发现他说错话了,赶紧扶她找地方休息一下。

这帮大佬看着殷清风竟然只顾着月眉,把他们扔这了,那表情

房玄龄好心的解围,“哈哈哈,这小郎君不但有济世之才,还是怜花之人。”

萧瑀笑了一下,然后肃然的对李世民说道:“秦王,还请着令他将这稼禾改进的法子写下来,现在就报与圣人得知,也让圣人欢喜一番。”

“宋国公,还请你派人来学习一二,哪怕这办法在大唐普及一半,我大唐从此无忧矣。”陈叔达说道。

唐俭也点头说道:“老夫回去之后,就为这小郎君向陛下请功!”

萧瑀:“对!给这小郎君再大的封赏也不为过!”

秦琼跟了句:“只要五年,不!哪怕三年之后,我大唐就将有足够的粮草应对北方的突厥!到那时,嘿嘿嘿”

第十六章:丰收之后(二)

等月眉舒服了些,殷清风才匆匆跑了回来。

“还请各位长辈原谅小子,刚才这事情小子也第一次遇到,一时间乱了分寸,还请多多原谅。”

“哼!暂且饶你一回,速去将这新式种植稼禾的法子写出来,算是你向各位长辈赔礼了。”

能这么说话的,也只有李世民了。但殷清风能说啥。

“是、是、是,都是小子年幼,办事没有章法,请长辈们多担待。

这时光也近午了,庄子里备了些吃食,各位长辈操劳一上午,且坐下休息一二。稼禾种植的法子,小子这就去写。”

把他们扔去吃饭,殷清风又去看看月眉怎么样了,对于殷清风来说他们可没月眉重要。

殷清风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问道:“丫头,好点儿了吗?”

月眉扬着小脸儿,“郎君,月眉给你丢脸面了。”

“这次不算,别说你了,我听了也想,只是强忍着罢了。咱不能和他们比,他们都是骑马拼杀得天下的,咱是小孩子,没事儿。”

“月眉下次不会了。”

“好了,都过去了,来帮我个忙。”

一听有事要她做,月眉这才精神了一点儿。

“先帮我找块布来帮我把手缠上。”

不明所以的月眉问道:“郎君,这是?”

“忘了我说的了,我这笔体和大唐流行的不一样,秦王让我把这怎么种地的方法写给他,我自然不能动手了,我这不是找借口吗?一会儿还得你来写。”

这么一说月眉算是明白了,笑嘻嘻的给殷清风当同谋。

李世民要的资料,殷清风前一天就让月眉写好了。

陪着月眉嬉闹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才装模作样的走了出来。

来到中堂的时候,李世民问话了:“你小子的手怎么了?”

殷清风一本正经的回道:“回秦王,小子刚才忙中出错,将手碰伤了,幸好有月眉在旁帮衬。”

李世民将那摞纸接了过去,低头仔细看了一遍,又传给其他人浏览。

等众人都看完了,李世民说道:“你再详细的说一遍。”

殷清风走到众人正对的位置站好,“这个农庄现有土地四十万亩,人丁三千户共计一万八千一百一十人。

以今天的收成来看,四十万亩产粮应为八十万石左右。

同时,这一万八千一百一十人,按照平均每日进餐两斤算的话,一年应消耗粮食十二万五千石左右。

如果他们是普通农户,每年还要交的租庸调和地税,折合成粮食应为六万到七万石。

那么,这个农庄每年结余的粮食,大约是六十一万石,可对?”

看到众人一起点头,殷清风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停顿了一下,平缓的说道:“能有这么的粮食结余,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齐心合力劳作。

可是,这个农庄之外的农户又是什么样子呢?

大唐的赋税以户来计算,丁口多的农户与丁口少的农户,要交一样的税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外如是。

除此之外,每丁授田不足百亩、亩产为一石左右、该交的租庸调、地税还得交、该留做种子的还要留、有牲畜的还要喂养牲畜、还要拿出一部分粮食,去换取其他生活必需品

剩下的,就是这户人家的口粮了。

如果,这户主是老男、是中女、是小男、是残疾、是寡妻呢?

如果,还要供养一个孩子读书呢?

如果,有人生病了呢?

如果再有天灾呢?

这户人家有能力度过灾年吗?”

本来,刚还沉浸在六十一万石的结余中。现在,众人的美梦被殷清风的诘问,无情的击破。

每一个问题,都恍若巨锤。

每个人的脸上,如挂上了一层寒霜。

因为他们清楚,殷清风说的没有错。

均田令,看起来很美好。但,在具体实施的时候,不可能达到律令中规定的田亩数。

没有足够的田亩数、没有足够的劳动力,只要殷清风问的那些问题出现了一到两个,对于这些农户,就意味着灾难来临。

当他们的心,降到谷底的时候,殷清风接着说道:“小子最后想说的是,其实以关中之地完全可以做到一年两种。”

“一年两种?”众人在心里一起画了一个问号。

“等等!”李世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关中地区可以一、年、两、种?”

殷清风轻轻点了下头。

“腾~~~”其他人一起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对他们的反应并不奇怪。

一向重视农业的中国,从东周开始便进入了精耕细作时代。

铁制农具、防涝防旱、水利灌溉、追肥、二十四节气、复种、轮种、饲养业、春小麦、冬小麦现代的农业生产,无非也就是这些。

以农具为例:在机械化出现之前,所有的农具在隋唐之前基本都已经出现了。之后就算有新式农具出现,也大多是一种改进的性质。

刚才李世民问的是,关中地区也可以一年两种。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对一年两种并不陌生。但是,他们为什么惊讶呢?

因为他们不知道,从五七零年开始一直到七五零年之间,地球或者说中国将处于暖期。这两百年的温度,要比现代的略高一点点。而且,这个时期的降雨量,远比现代要充沛得多。

但是,这时人们的种地的习惯,还是沿袭以往的。

从公元二零零年前后,也就是东汉末年开始,一直到公元五零零年,中国的气温一直处于下降期。而且,五零零年前后的温度,是中国历史上的最低点。

虽然从那以后,温度在持续上升,但北方的政权却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

隋朝虽说统一了天下,可是秦淮以北的种植习惯却没改。

殷清风之前问过杜丙,也向杜伏威和单云英求证过。他们的回答是,现在淮河以北,每年只种一茬庄稼。

如果没有他们再三的保证,殷清风也不敢说出一年两种的话来。

但是,随着政权的稳定,一年两种或者两年三种,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他只是在打一个时间差而已。

这个时间差,就是他的价值所在。

殷清风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他抢先回答道:“现在还只是五月下旬,这次收割之后,小子会命人种下水稻。等收割的时候,殿下与诸位长辈可以再次前来视察。”

洛阳附近的水稻种植历史很悠久,想要获得稻种,根本不必跑去江淮一带。

李世民对殷清风摆了一下手,“你先等等!”

说完,他转身对萧瑀说道:“国公,这小儿说,关中可以一年两种。那是不是大河以南都可以如此?”

萧瑀:“可以吧”

“嘶~~~~”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世民和萧瑀俩人的一问一答,意味着不只是大江两岸才可以一年两种。大河到大江之间、荆湘与巴蜀之地,皆可以一年两种!

全大唐有多少土地?每年又能增加多少?

一旦在全大唐普及的话,就意味着一年相当于过去四年的产量、十年相当于四十年的产量

所有人越想越不可思议,越想,看着殷清风的眼神越火热:“这是天降英才于大唐啊!”

殷清风面对吃人的眼光,他脸上显得很平淡,但内心就不是这样了。

为了给自己解围,殷清风说道:“今日是五月二十二,月底或下月初就可以种下水稻。

这一年两种在时间上允许的,但最终产量如何,小子不敢保证。”

有了这句话的缓和,众人总算没那么激动了。

李世民这时很想抽殷清风一巴掌,“产量?谁还在乎你这第二种是什么产量!就算关中不行,不是还有江淮吗、不是还有巴蜀吗?哪怕不增加三倍,两倍也行啊!”

或许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都似笑非笑的看着殷清风。

杜如晦问道:“这里的麦子是何时种下的?你这水稻又何时能收割?”

其他人一起点着头,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殷清风微转身体,正对着杜如晦,“正月底种下,生长期为四个月。水稻在霜降前可以收割。”

杜如晦追问道:“怎么是正月底?不是三月上中吗?”

殷清风冲杜如晦一拱手,“敢问杜学士,豫州的‘豫’做何解?”

杜如晦一愣,不明白殷清风问这个问题与几月份种地有啥关系,不过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东京赋》中‘度秋豫以收成’,可以解释为出游;《后汉书·乐夷传》中,豫又做‘参与’解。不知”

殷清风向杜如晦微鞠一躬,“谢长者赐教。具体的说,‘豫’字的左边为声符,右边为意符。

所以,‘豫’字读‘予’的音,其本意表达的是象之大者。”

杜如晦和其他人一样,都有些吃惊,他说道:“没想到小郎君对训诂学深有研究。”

殷清风可不太清楚训诂学是什么内容,他也不敢接茬,“小子以‘豫’字做引,便是想说明,仓颉先圣造字的时候,原先豫州一带是有象群出没的。而今,别说豫州,恐怕大江以北都不得见了。

所以,小子的结论是,四季变化非常例。”

杜如晦有些迟疑,“那以小郎君的意思是”

不但杜如晦被殷清风吓到了,其他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气象、历法这些内容太神秘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习和精通的。

殷清风当然知道症结出在哪里了,“小子只是在读书的时候,偶发奇想。既不精通训诂学也不清楚星象。”

李世民和身边的人相互看看了,又看向殷清风。貌似殷清风这年龄,应该真的只是出于少年的遐想。

殷清风接着说道:“古人总结出二十四节气来指导农桑。但,既然四季有变化,便应做出相应的变动,不能等到谷雨的时候再去耕种了。

而且,既然二十四节气当中有芒种的说法,那么为什么不在关中之地验证一下是否可行呢?

小子正是受古人启发,才在这农庄实行的。

现在看起来,结果还不错。”

众人心说,“何止是不错,简直太不错了!”

殷清风不知他们腹诽什么,他接着说道:“在小子看来,二十四节气,也不见得能指导全大唐的农桑之事的。”

众人又被殷清风惊到了,“这少年郎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刚说完二十四节气的好,现在有开始驳斥了。”

“长城以北落雪的时候,岭南之地恐怕还是炎热如夏的景象吧。山东境内可以耕种了,河西之地还是漫天黄沙吧。

二十四节气在小子看来,更适合的是中原地带,而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准绳。

小子再以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为例。

这本书的确是一部了不起的农桑书籍,但那只是北魏以前大河中下游地区的经验,有很多不适合当下了。并且,也不见在其他区域可以适用。

大唐既然以农为国本,殿下何不命人将天下分为几个区域,然后命人专门研究各区域的特点,总结出更佳有效的指导当地农桑种植的办法?”

殷清风说痛快了,屋子其他人无语了。

一个‘关中之地可以一年两种’就够惊人的了。现在,他为了证明他是对的,竟然连二十四节气、连《齐民要术》都给否了。

屋内长久的沉默,让一旁的月眉有些不安。殷清风给月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宽心思。

或许是这个小动作被李世民觉察到了,他站起来,扭头儿去对其他人说道:“众位,今日已尽兴,不如归去。”

其他人似乎从睡梦中醒来,接连的准备要往外走。

殷清风这时插言了,“小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一起看向殷清风,李世民说道:“说吧。”

“能和秦王殿下来此地的,都是殿下心腹之人小子也是欣喜在弱龄之年就能为大唐做些贡献。也正是因为小子这年岁太小,所以,还请众位长辈将此事隐瞒下来。”

在场之人听完殷清风的话,再次感到惊讶。

第十七章:丰收之后(三)

回到秦王府的李世民和唐俭、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四人在书房里坐下,但是彼此都没兴致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玄龄打破了沉闷,“殿下,没想到今日那小儿,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杜如晦抬起头,看李世民还是坐在那里沉闷不语,他说道:“如果按照他说的那样,这田地可以实行一年两种,那”

李世民这才抬起头,“那小子做事很沉稳。年初他对某说能增加产量,但是却并没有将话说死,只说要尝试一下才知道是否可行。今天你们也看到了,他明明就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所以,他提到的一种两种,看样子是可行的。一年两种啊~~~”李世民仰天长叹。

杜如晦也叹了一口气,“一年两种~~~如果真能做到的话”

房间里再次寂静了下来。

都在计算着,一年两种,能给李世民带来什么利益。

从目前来看,这个利益太大。大到难以断定,局势是否会超出了掌控。

太子和齐王如果不甘心坐而待亡,那么

许久之后,房玄龄咳嗦了一声,“殷小郎君提到麦稻轮种,若果真实行,以后就不收粟而改为麦稻?那,每年又收多少为宜?”

李世民站了起来,“一年两种之法不能外泄!最少几年之内不能!

唐公,宋国公由你来说服、玄龄、克明,你二人去说服江国公、辅机,封老儿交给你了。

即使现在不能对外提,但他们应该知道这方法,已经掌握在某的手中。

只凭这一点,他们就会做出新的选择。

如此以来,只剩下裴寂、裴矩、杨恭仁等寥寥几人是站在那一边的。到那时”

唐俭四人站起来,一起向李世民拱手道:“喏!”

李世民慷慨激安之后,无力的挥了一下手臂,“且安坐。

此等良法不得施行,某愧疚啊~~~”

唐俭四人也沉默了。

他们铁心追随秦王,不就是为了让这天下太平、让那黎民富庶吗。

但秦王说的也没错,现在真的不能再激化矛盾了。

既然如此,这个话题暂且搁置吧。

房玄龄站起来环视了一圈,“这殷小郎君有此本领,若是献于圣人面前定然会有不小的封赏,可偏偏请求殿下不予声张,是做事沉稳还是不求闻达?”

“玄龄兄,如晦思虑的却是,他为什么偏偏献于殿下而不是太子。”

“对!按照目前来看,他献于太子或许比殿下更有利。难道他更看好殿下不成?”

“如果他这举动是因为看好殿下,这属实让如晦难以接受。”

李世民对二人的言论不置可否,转头看向长孙无忌,“无忌,你怎么看?”

“殿下,今日此行收获有四:一,这农植技术由殿下交于朝堂,则殿下名声更显;二,今日其他人等,恐怕要思量以后如何与殿下交往了。这达到了殿下带他们去的目的。三,这小儿将此技术交于殿下,明显是存着投靠殿下之意;四,以此子之才,殿下当极力笼络才是;”

一直闭目沉思的唐俭睁开眼睛,看向李世民,“殿下,此小儿果是峤国公的子嗣?”

李世民点点头,“庶孙。他只是庶孙!”

唐俭沉默了一下,“庶孙也是孙”

有了唐俭这句话,意味着殷清风的倾向是在李世民这边的。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最多还有四个月,殷小郎君那边就有成效了。秦王如果真的决定奏请圣人颁定律法,务必将李靖、李绩、黄君汉等人召回”

长孙无忌说出了其他人的想法,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

回到自己的住处,月眉不知道她的郎君给很多人带来了困惑,抱着他又蹦又跳的,“郎君,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了!”

殷清风挑着她的下巴,“等再回去的时候,你就是小爷我的小娇妻了?”

“郎君~~~”

“来,亲个嘴儿~~~”

这也不怪此时的殷清风会做出如此孩子气般的举动。

自从离开郧国公府那天算起,到今日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终于是和李世民挂上关系了,而且他很确定这个野心勃勃的李世民一定会将他纳入帐下的。

虽然殷清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混好,但他在大唐的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算是迈出了。

但殷清风也在担心他的政治智慧是否够用。

中国的官场文化,殷清风没接触过也听说过。

这帮读书人,一旦进入仕途,他们就代表着背后的家族和利益相关的人。

他想要和这些人玩儿勾心斗角的事儿,恐怕死了都没人埋。

从政治智慧方面来说,殷清风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优势;从人脉方面来说,更是可怜;唯一的优势,年龄,在这个时候也只能算是劣势了。

如果说,社会是个大染缸的话,那官场就是罗马角斗场。

等你想干掉对方的时候,却发现你是在单挑一群人。等你也组团去pk的时候,你会发现你需要付出太多能打动你的盟友、你需要有足够的智慧去赢一场不能输的决斗。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殷清风想要的生活。

难得遇到穿越这么好的事儿,难道不应该去享受醇酒美人的生活吗?

九月底,杜丙回来禀报说水稻可以收割了。

第二天下午,殷清风先是将小丫头送到吴王府陪单云英去聊天,他自己则去了西禁苑秦王府。

秦王府书房里的书桌和椅子,已经换成仙居坊出品的样式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从仙居坊买的。

李世民一只手搭在书桌上,一直胳膊搭在椅子上,就那么斜着身子,双眼紧盯着殷清风也不言语。

殷清风心说,这是咋地了?

纳闷之余,他也干脆和李世民对视着。

许久,李世民的手指头在桌子上点了两下。

殷清风有种荒谬感,李世民这个动作很现代啊。

“你义兄那个农庄,某一直派人盯着”

殷清风一愣,不清楚李世民为什么说得这么直接。

“稻米的产量,某也派人估算了一下你,很不错!”

说到这里,李世民站起来,双手拢在身后,从书桌后走出,“无论是种粟、种麦还是稻米,大唐!将会无缺粮之忧!这,是你的功劳!”

就在殷清风要躬身表示一下谦虚的时候,李世民又说道:“但是”

殷清风的腰弯不下去了。

“你的良策,却不能采纳!”

殷清风瞬间有些发蒙,“不能采纳?”

李世民说完,站在殷清风面前,略微低下头死盯着殷清风的双眼。

李世民的话和举动,让殷清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李世民那一米九的身高,让殷清风很有压迫感。

他忍不住的后退了半步。

等殷清风后退站好了,才意识到,从他一进门,整个节奏都被李世民掌握着。

在他还没想好如何化解的时候,李世民站直了身体,嘴角非常隐蔽的翘了翘,“坐。”

扔下一个字后,李世民转身施施然的又回到书桌后面坐下。

殷清风借着坐下的那一瞬间,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李世民接下来还要出什么招,他能做的只能是严阵以待了。

李世民似乎要给殷清风一个缓冲的机会,他坐在好久才开口道:“想清楚了吗?”

早就回过味儿来的殷清风,在心里破口大骂:“难道小爷告诉你,小爷想明白了?

是告诉你,我想清楚,因为你还没下决心杀兄杀弟?还是告诉你,我想清楚了,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和你爹、你兄弟撕破脸?

还是告诉你,小爷没想明白,小爷是傻瓜?”

殷清风调整了一下情绪,“秦王睿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小子不敢置喙。”

李世民又沉默了一会儿,“你,有才学、心思敏捷,也很大胆你,可愿入秦王府做一个学士?”

“如果李世民今天的目的就是让我入秦王府,似乎没必要这么以势压人。这是他的性格和习惯?还是别的原因?”

殷清风装出回忆状,“三年前的一天,小子想要向先祖请教学问。

在书房门外,小子无意听到先祖长叹道:‘江山终一统!惜~~兄弟阋于墙。’

小子当时不解其意,但知道这时不应该打扰先祖。

正要退去,却无意中惊扰了先祖”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盯着正在编瞎话的殷清风。

“先祖喝令小子进去。

小子惶惶不安站了许久,先祖再次长叹道:‘尔等生逢好时光,本当尽心向学报效帝王。只可惜,汝与汝父皆不是庙堂之才。’

小子心中不服。

大唐初定,正是男儿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封妻荫子的好时机。

先祖训道:‘汝与汝父之心性,不擅与人交往。庙堂之中,蝇营狗苟、尔虞我诈之事,安是汝等计算得清楚?不如,就安心做一太平犬,总好过祸及子孙。’

先祖又道:‘待吾身故后,汝等闭门自守,安享富贵吧。’”

殷清风抬起头来,“先祖骤然身故后,小子本想不尊先祖遗训,所以才离家出走。

可一人独居城南日久,才愈发醒悟先祖之金玉良言。

苦思之后,小子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殷清风见李世民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好继续表演单口相声,“为大唐效力,非只居于庙堂才可。小子心中但有所想,不如直接报与殿下,再由殿下定夺。”

第十八章:无可奈何(一)

李世民再次做出那个很有现代感的动作,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桌子。

许久,李世民才开口说道:“看来你真的清楚其中的缘由了。”

殷清风默默的一拱手。

李世民露出满意的笑容,将身体靠在椅子上,“前有裴老儿谋夺你的仙居坊,后有你向某谏言农桑。

你,已经注定是某秦王府的人。

现在你还以为,不想入府就可以了?”

殷清风站起来,向李世民拱手道:“入与不入,小子对殿下的忠心不变,这只是一个形式。

若殿下惜爱小子,小子当不会有生命之忧。”

李世民哈哈大笑,“若是不惜爱你,你便不忠心与某?”

“殿下知这不是小子本意。”

李世民再次哈哈大笑。

笑容收了许久,李世民才说道:“你可知,上次回来后,他人是如何评论你的?”

殷清风心说,我知道个鬼,“小子不知。”

“若假你三十年,你那日所有言语都可理解。

偏偏你才十五岁。”

殷清风当然知道李世民说的没错,他假装糊涂,“小子也知小子这锋芒尽显性子,正如先祖所言,不适位列庙堂。”

李世民摇摇头,“不!某说的是你的才学!”

他站起来,在殷清风面前走来走去,“莒国公、长孙无忌、房乔、杜如晦,皆为世家大族出身。论才学,当世之杰也。

可是,不管是你那农耕之术,还是一年两种的谏言,他们皆自以为不如。

你,可有解释?”

对李世民的疑问,殷清风早就想好了说辞,“自古,先贤就提出以农为本。可是,在世人的眼里,读书人才是第一等。

像贾思勰那样肯醉心于农桑之人,少之又少。而那些整日与田地为伍的农人,又总结不出他们的心得。

小子立志要报效殿下,就要学得让殿下看重的才学。

武,小子不能提枪跃马。文,殿下麾下豪杰云集。

小子只能另辟蹊径。

农与商,就是小子苦求的蹊径。”

“农与商?”

李世民没去点评殷清风前面说的瞎话,而是被殷清风最后几个字吸引住了。

殷清风心说,节奏该小爷来掌握了吧。

“关于农桑之事,因为时间匆忙,小子还有很多没有得到验证的想法,自然就不敢报与殿下知晓。

商贾之事,在小子看来,未来可代替农税,成为大唐主要的税赋来源。”

“你说什么?”李世民霍然转身大声问道,“商税代替农税?还能成为大唐主要的税收来源?”

“殿下可知滋味楼与仙居坊每天收入几何?”

李世民最恨殷清风的一点就是,殷清风从来不正面回答,总是找一个例子做引子。仿佛没有这个引子,他的话就没有说服力。

“你、说!”

“除去一切开销,每日净得一万贯。”殷清风虚报了一个数字。

“每日净得一万贯”李世民有些傻眼了,“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万贯?”

“你可知大唐一年税入多少?”李世民感觉血管都要爆裂了,血盆大口贴在殷清风的鼻尖前,“去年税入,折合成钱财,才两千八百万贯!

而你,竟敢说每、日、净、得、一、万、贯!”

殷清风这次没有后退,不过,他很想说:你有口臭!

“因为每月市税才四十贯”

“你说什么?”李世民再次傻眼了,“你是说,你每日净收一万贯,交税才才才多少?”

“两个商铺,平均每日交税一贯另三百文。”殷清风轻轻的补了一刀。

“呼~~~”李世民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别说李世民了,就是殷清风当初听说只交这么一点儿税的时候,他都哭了。

是真正的流眼泪了。

一直到民国时期的关津税、厘金等等数不清的收税理由,唐朝初期的商税,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在这个时期做生意,你只需要交市税。

什么是市税?

相当于市场管理费,加上卫生清理费。

也就是说,市税,与其说是税,还不如说是费。

而收税的依照是什么?

不看商铺经营额是多少,也不看商铺经营的是什么商品,只看商铺面积的大小。

商税还是在“两税法”实施一年之后实行的,税率为十税一。李渊在任期间,只收租、庸、调和户税。

户税属于资产税。按照王公以下每户资产的多募交纳数量不同来缴纳。

所以,李世民盯着殷清风这个幸福的商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没有殷清风告诉他,他真的想不到,原来商贾真的可以富可比国;他也真的想不到,原来除了农税之外,商税也可以收,而且,可以收很多。

面对殷清风坦然的对视,李世民真的是有种无力感。

他能说啥?

殷清风刚才这番言辞,算是主动来交钱的。

可是,这钱他收不了啊。

这天下还不是他的不说,就像一年两种一样,提都不敢在阿耶及群臣面前提。

一旦这事情捅出去,后果只有一个:立刻见生死!

没有第二条路!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阿娘临走之前,拉着自己的手,千万嘱托,一定要自己和阿兄和睦、和元吉和睦。

可是

李世民颓然的坐了回去。

殷清风也坐了回去。

他不知道李世民此刻心里在计较着什么,他还要理一下事先想好的说辞。

书房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李世民仍然坐在那里低着头。

“当、当、当。”

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沉思的两个人。

朦胧中,李世民抬起头,“勿扰!”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

黑暗中,李世民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既然苦学商贾,这次有什么谏言?”

李世民说不清他对殷清风是喜是恨。

喜,是殷清风让他看到了恢弘的未来。恨,是他现在实现不了。就算实现那未来,付出的却很多。

黑暗中,殷清风正了一下身姿,“第一,鼓励商贾;第二,等时机成熟后,议定一个合理的商税比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进行钱币改革。”

仿佛有重锤击打自己一样,李世民有些窒息。他脑子里反复回想着“钱币改革”四个字。

如果说,一年两种与商税会撕开他与阿兄中间那层薄纱。那么,钱币改革,则是挑战他阿耶的威信。

两年前,刚刚改五铢钱为开元通宝。丹陛之下的颂德声,现在还时常响起。

而今,一个小少年和他说,要钱币改革。

这不是给他建议,这是要把他放到火上烧,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这少年郎,是阿兄派来折磨他的。

第十九章:无可奈何(二)

“呼~~~呼~~~呼~~~”

李世民狠狠的深呼了几口气。

从十六岁到雁门关参加云定兴的军队,营救被突厥人围困的表叔、到征讨刘黑闼。十年来,今天是最狼狈的一天了,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一天。

明明,这少年每一个提议,都足以改变大唐,但为什么那个位置不是自己的!

阿娘,儿,该如何是好~~~~

按照殷清风的个性,他现在应该滔滔不绝的讲出他那套说辞,可是诡异的气氛,让他只能安静的等待李世民的回应。

“说说吧你那改革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世民一边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面暗自摇头,“如果观音婢见到我是这个样子,她还认为我是这世上最顶天立地的男子?”

“咳~~”

在彼此看不见面目的房间里,殷清风再次调整一下情绪,“小子拥有两个商铺,深感开元通宝的不足。

如果殿下有兴趣,可否点燃蜡烛。”

兴趣?某现在只有杀了你的兴趣!

李世民在黑暗中狠狠的搓了一把脸,“来人,燃烛!”

殷清风不是愣头青,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已经过了懵懂的年龄,卖不了萌。以他过往的经历,也摆不出深沉的姿态。他能塑造的,只能是一副莽撞少年的形象。

少年的莽撞,在过来人的眼里,都值得原谅。他们经历过,也向往过那个无畏的年纪。

如果唐朝人鹿,他就将要扮演笨拙而有力的小熊;是天鹅,他就扮演初生的小鳄鱼;是君子,他就扮演直肠子的莽汉。

无害,却又不容忽视的存在,或许是一种不错的保护膜。

在后世人的眼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到了唐朝这个对生产力与经济意识都模糊的年代,一切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一年两种、商税,好不好?李世民能品出来。

为什么他现在这么失态?殷清风能体会到。

李世民是什么人?四千年的中华史上,他留下重重的一笔。

没人敢把他当傻子!

在他面前玩心眼儿,最好收起来。

在他面前,殷清风唯一心虚的,就是他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

人不可能生而知之,他也不能。

在李世民想要去揭开这层迷纱之前,他能做的,就是让李世民尽量的不去碰触。因为,他能给李世民不断的惊喜。

为了惊喜,为了利益,李世民就得暂时忍受他的‘来历不明’。

直到某一天,李世民认为自己已经是全世界的帝王,还会在乎他的来历?

李晋安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烛台。

烛光虽然昏黄,但李世民与殷清风下意识的遮住了双眼。

等李晋安无声的退出后,殷清风走到书桌前,“殿下,借笔纸一用。”

李世民指了指桌面。

殷清风就着尚未完全干涸的墨汁,在纸上画了一个天圆地方的铜钱形状。再标上开元通宝四个字。

然后,又画了一个天圆地方。

“开元通宝代替五铢钱,是治世良策。但是,还不能完全解决钱荒。”

李世民下意识的眯上了眼,“这小子果然是在打开元通宝的主意。”

自古以来,国人认为古钱具有风水的功能,尤其是建立了丰功伟业的帝王,他们在位期间所铸造的古钱就汇聚了更多天地之灵气、中华之神气、帝王之霸气和百家之财气。

秦半两如此、汉五铢也如此、开元通宝也将如此!

对于李世民来说,开元通宝,是他阿耶的政绩!无可比拟的政绩!

现在呢,这小子就要毁了这一切!

殷清风感受不到李世民心中的怨念,他继续说道:“小子的想法是:一,铜钱形状可以有大有小。二,铜钱上可加注数字。”

说着,殷清风在第二个铜钱图案的左边,写下壹、贰、伍、拾,右边写下一个‘文’字。

“通宝的阴面,可以标注上面值。

最小的铜钱上面铸上壹文,稍大一些铸上贰文,再大一些铸上伍文,最大的铸上拾文。

拾铜文等于壹银文、拾银文等于壹金文、拾金文就相当于一贯开元铜钱了。

这样的话,一贯钱的重量,约为现在的千分之一。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商贾行商方便、百姓购物方便,其二,极大的缓解了钱荒。”

李世民打起精神,仔细琢磨这其中的含义,“你这个法子怎么和王莽的新钱差不多?”

“殿下明鉴,小子的想法正是脱胎于大新王朝的货币改革。”

“可这已经证明是一种不成功的变革啊?”李世民有些不解。

“王莽摄政期间,也是西汉王朝货殖不兴的阶段。

金钱都集中在那些达官贵人、世家门阀手里,而民间则无钱可用。

与此时的大唐王朝何其相像?

王莽的错,是不应该在在短短二十年之内进行四次货币改革,而应在思量清楚后拿出一个最完整完善的制度,就不会有诟病之议。”

“你是说,你这个是完善的?”

“第一,王莽的币材太多,竟然使用龟壳、贝壳为钱。

第二,各类货币比值不合理。

以金错钱为例,其本身价值为五铢钱的三十或五十倍,但王莽命令其可以兑换五千文五铢钱,这是极为不合理的。

第三,王莽的货币有一个优点,就是那些货币铜质极好、做工精美、文字整齐、风格纤秀。

小子的建议是:一,我大唐的新币在用料上再多些变化,比如:壹文开元通宝的重量为五铢、伍文钱为八铢、拾文的为十铢等等。银币、金币同样变化。

二,金币上用秦篆、银币上用王羲之或钟繇的字、铜币上仍然用欧阳率更的字,但做工上一定力求精美。

金银铜三种货币一起发行,但大量流通的一定是铜币,金银币则会被那些富户收藏。

他们想要收藏,就一定会将家里的金银拿出来兑换。

只要那些富户收藏了,就代表他们不反对新钱,而普通百姓只能接受铜币面值的变化。”

李世民思考了一下,问道:“那岂不是,还不能完全解决钱荒吗?”

殷清风接着说,“第一,不管那些富户如何,最少我大唐国库里的金银用来铸造新钱后,用度方面却是会充裕很多的。

第二,现在我大唐铜贱而金银贵,实乃每年金银开采量不高的缘故。但我大唐幅员万里,山川之下定有大量金银铜不曾被发现。不若由秦王诏令各地官员尽心查探。

而那些已经在开采的矿藏,则加大开采量。待几年之后大量的金银币铸造出来,那些富户的收藏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到那时,就从根本上解决了钱荒的问题。”

这一次,李世民不得不承认,这又是一个把他放在火上烤的良策,“你刚才说,王莽二十年内四次革新,实为恶政。现在距离开元通宝问世,尚不足两年,你让我如何与圣人解释?”

殷清风很想说,小爷管杀不管埋,行吗?

“这个办法,是圣人感观天象所得如何?”

李世民顿时气竭。

在他面前耍无赖的,殷清风是第一人。

不过,殷清风这个有些俏皮‘如何?’,倒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第二十章:无可奈何(三)

不管殷清风是否在耍无赖,但未免不是一个思路。

这个功绩,自己可以不要。只要,能缓和与阿耶的关系!

想到这里,李世民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这一次,我会向圣人提及的。”

李世民没有意识到,他的自称已经变成‘我’了。

终于能有一项被采纳的了,对于殷清风来说,就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他后退半步,深深鞠了一躬,“只要大唐兴旺!”

李世民笑意更浓,“如果换了别人,还会再奉承我几句。看样子,你真不适合位列庙堂之上。”

殷清风更是欢喜了,“还是殿下懂我。”

李世民感受到了殷清风那由衷的笑容,“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不能高官显爵而高兴的人。”

“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小子并不在意。”殷清风再次给自己的脸上抹粉。

“哦?你说说,你在意什么?”殷清风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登时就把李世民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小子前几日做了一首诗。这首诗写的是几百年后的情形,殿下可愿听听?”

“你还会作诗?几百年后的情形?嗯,你且吟唱罢。”

李世民能被评为初唐诗人之一,文学功底自然不会差了。

“诗名曰:忆昔

忆昔初唐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小民鲁钝无所能,朝廷记识蒙禄秩。

华夏兴盛望我皇,洒泪江湖身衰疾。”

殷清风盗用的是白大大的忆昔二则里面的一段,只是略加改动了几个字。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快!快写下来!我来给你研墨!”

“呃~~这个不如小子口述,殿下执笔如何?”

李世民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好,不错!不轻狂。很好!来,今日我就为你研墨,就为了这‘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那小子就惶恐了。”

殷清风也顾不得他那瘦筋体藏不藏拙的事儿了。

既然要展示就好好露一手,所以殷清风站在那里深吸有口气后,挽起袖子挥写起来。

可惜李世民的注意力都在文字的内容上,并没有注意到瘦筋体是多么的独特。

等殷清风写完,李世民干脆的将他撵到了旁边,一边等着墨迹干涸一边俯身诵读着。

等感觉到尽兴了之后,李世民才起身面向殷清风,“即然此诗为你所做,就为我讲解讲解吧。”

“小子这首诗,假托于三百年、两百年、甚至是一百年后一位诗人的感慨,他感慨昔日辉煌的李唐盛世已风光不再。

最后两句,则是小子对当今圣人的期盼,不要出现让后人黯然神伤而怆然涕下的事情。

从战国时期开始,这天下没有纷争战乱段时间,恐怕加在一起也不足百年,而史书上记载的大小政权更是不知多少。

每一个王朝的出现与覆灭,不单是百姓流离失所、身遭屠戮。那些当政者的子嗣血脉,更是刀斧架颈。

强悍的东西两汉的都城,现在又如何了?刘氏的血脉呢?

长安、长安,长治久安,刘氏可曾做到了?

小子不才,愿为大唐的长治久安贡献微薄之力。”

“引人深思啊!引人深思~~~~”李世民仰着头双目无神的摆出了四十五度角站在了那里。

“除了这首凄婉的诗句,你还要说些什么?现在就说说吧。”

李世民是摸清殷清风说话的套路了。

陪着一起傻站了半天的殷清风,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意气风发的大声说道:“之前的秦、汉、隋被称为王朝,而小子想让大唐被当世人、后世人称为大唐帝国!”

“大唐帝国?”李世民疑惑的问道。

“对!没错!大唐帝国!一个强大的帝国!一个不会让后人怆然涕下的帝国!一个不必用来怀念的帝国!

因为!她是一个永世存在的帝国!”

李世民喃喃自语着:“大唐帝国一个强大的帝国一个永世存在的帝国”

等清醒过来后,李世民问道:“帝国与王朝有什么区别?”

“小子根据前人的典籍,重新诠释了帝国的含义。

第一,有伟大的帝王。

第二,有完善的政堂架构。

第三,有完善的律法。

第四,有广阔的疆域。

第五,有繁荣的经济。

第六,有服从皇命的百姓!

到那时,大唐境内百姓安居乐业、五谷丰登、政通人和不说,更主要的是,我大唐的标准,就是四夷的标准!

我大唐的百姓要比蛮夷的国王还要受尊敬!”

李世民眼睛一亮,催促的问道:“既然你提到了这个什么帝国,那如何才能做到这一切,你可有仔细的谋略?”

李世民这时,再也不去计较这是不是又一个带蜜的毒药了。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长的时间。

比如疆域。没有足够的粮草和健硕好战的兵将是不行的。

那么有了足够的粮草就行了吗?

不,还不够。

即使是兵将们打下了领土,还要有我大唐百姓填充移民到新的领土去。

只有我大唐百姓生存、生活在那里,那里才是我大唐的疆土。

想要有足够的百姓,就需要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在这长时间的休养的时间里,朝堂上就可以完善律令、政堂架构。

以小子暗自揣测,没有三十年,恐怕这帝国的雏形都不会有。

所以,小子才会说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李世民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不谋万事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

你这全局与大势都谋略到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农、商、学、工、兵,并进!”殷清风说得铿锵有力。

“你确定说的不是士农工商?”李世民有些孩子气的歪着脑袋。

“士农工商,只是读起来很顺口而已。”殷清风给了李世民一个吃惊的回答。

“你说什么?读起来顺口?哈哈哈”李世民不是被气乐了,而是真的觉得好笑。

汉人的身份,只是李世民及其家族的外衣。骨子里,他们受到鲜卑等北方民族的影响,要多于汉家的文化。

“哈哈哈,那你说说,你那并进的理由。”

以他目前对殷清风的了解,殷清风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肯定并不好笑。他非常期待,能从殷清风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解读。

“那小子就先从四民论说起吧。

第二十一章:无可奈何(四)

“所谓四民论,是将天下之民,分为四个群体。就像《管子·小匡》中说的那样,“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柱石也。”

但是,发展到世家大族掌握话语权的时代,‘士’认为他们是高贵,农工商是卑贱的。

小子认为,评判一个人是高贵还是卑劣,是看他能否做到仁义礼智信孝。

而仁义礼智信孝,不是因为是否读书识字才能做到。

读书人之中,就没有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小子不能因为这四个字的顺序,去臆测某些人因为认识几个字,就将另外的一些人视为低等人。

小子相信他们不会这么无知,更不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想法。

没有“农”,就没人给他们提供五谷,让他们果腹。

没有“工”,就没人能给他们建房屋,他们只能幕天席地。

没有“商”,他们就不可能拥有天南海北的奇珍,让他们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富庶。

而,没有“兵”,他们在异族面前,只是一群被屠宰的羔羊。

如果,“士”是这样的一个群体。那,小子宁可是农、是商、是工、是兵。”

“好!”李世民拍桌而起。

从来视自己为武人的李世民,觉得这是最贴心的解释。

虽然现在远不是文重武轻的时代,但殷清风能肯定武人的地位,就是对他最大的赞美。

殷清风眼看着李世民的手抬了起来,但还是被巨响下了一跳。

“所”

李世民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失礼仪,有些尴尬的看着殷清风,“哈哈,接着说。”

“所以,为君者应该清醒的认识到,“士”只是用来治理天下的一个工具、“士”也是民。

君王更应该认识到,为了避免“士”的一家独大,就必须提倡“学”。

只有人人都能读书,才能出现人人皆可为“士”,又人人不为“士”的局面。”

“等等。”这次李世民是真的没理解。

殷清风也知道这话有些拗口,“小子倡学的意思,就是要把读书的权利,从“士”的手里夺过来,放到君王的手中。”

李世民眼睛一亮。

“如果二十年后,耕田的、做工的,还有士兵都认识字,“士”还有资格骄傲吗?”

“好!真的好!你这想法真的好!”

李世民激动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你我该如何行事?”

“有人要读书,就得有人来教书。先培养可以去教书的人,再去倡学。从一地倡学,再到全天下倡学。”

李世民听得很清楚,这不是泛泛空谈。只要按照这个思路去做,人人皆可为“士”,又人人不为“士”的太平盛世,一定会出现。

刚才这小子说‘武,他不能提枪跃马。文,某的麾下豪杰云集。’现在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自从在洛阳开府以来,某网罗一切可用之才。本以为这世间的文武豪杰,也无人能出其中左右。

现在看来,府内的学士加在一起

想到这里,李世民再次打量起殷清风。

仪容上算不得面如冠玉,但剑眉星目中的气度,却是不凡。若不是其年少,定是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李世民心中一动,语气和蔼的问道:“教书、倡学,你又打算如何做起?”

殷清风心中暗喜,好乖的小李啊,今年最佳捧哏奖就发给你了!

“小子欲求一偏僻之地。

一则,继续验证新式农耕。

二则,繁殖耕牛。

三则,培育学子。

新式农耕想要有成效,还需要畜力。我大唐缺少耕牛,小子想要尝试一下。

学子,将从奴婢的子女中选出。”

李世民感觉殷清风说出再多的言语,他都不激动了。

前面他说的那些,就不提了。现在他对耕牛又有想法?

好吧,好吧,不问了,越问越郁闷。可是

李世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选奴婢子女?又为何不是奴婢之子?”

殷清风心里再赞一句。

“奴婢及其子女,地位卑贱。若给他们一个机会去做教书育人的教师,想必他们会鞠躬尽瘁的。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孩童的启蒙一般都是源于母亲。

孟母三迁教子、陶母封坛退鲊,只是无数个母亲中的典故。

举张、王两家为例。

张、王二家耕田为生,张妻识字,三岁而教子启蒙。王妻不识字,每日耕作不停。

若干年后,张子有可能参加科举,而王家之子仍为田间农夫。”

李世民回想自己幼年时的情景,他点了点头。

“殿下的子嗣,是由殿下启蒙的,还是王妃?

另外,殿下倡学,若只男子读书,他们还愿娶一个不识字的女子为妻?”

李世民纠结了,“怎么这小子说什么,都能让人信服,我再问问。

“那,你说那耕牛如何进行?”

“牝牛,三年育四犊,或四年育五犊。四年后,牛群增五倍。”

“”

战马繁殖,自己还懂一些。这牛嘛这小子咋啥都知道?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你确定,不来府里帮我?”

殷清风一愣,咋又把话题扯回远古时代了?

“小子现在不是在帮殿下出谋划策吗?

小子心中但有所想,会悉数禀报与殿下。殿下觉得可行,再派人去落实。

秦王麾下文韬武略者”

李世民赶紧伸手,示意殷清风打住。

他现在一听‘文韬武略’还是什么‘豪杰云集’,就觉得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你还是说说,你打算怎么繁殖耕牛吧。”

殷清风又一愣,咋又从远古时代回来了?

“牝牛五,牤牛一。按照这个比例,配给小子。

苜蓿的种子,越多越好。”

“就能做到四年后增五倍?”

殷清风摇摇头,“繁殖只是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是,培育出更健壮的耕牛。”

“好吧,你说是啥就是啥~~~”

等话说完了,李世民才发现,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等看到殷清风的表情有些怪异,李世民心中更是窝火,“真的不能和这小子再聊下去。”

“咕咕~~”

“咕咕~~~””“咕咕~~~”

第一次声响,两人还没在意。等第二次,两个人的腹内同时发出声音时,两人才意识到,这半天他们都滴水未饮、颗米未进。

“来人!”

领兵在外时,顾不及进餐也就罢了。今天在这小子面前本来就很没面子了,现在还弄出这样的笑话,李世民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晋安无声的推开了房门。

李世民伸手比划了一下他和殷清风,“备餐。”

李晋安又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世民将书桌整理了一下,“搬把椅子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夫妻夜话(一)

李世民与殷清风狼吐虎咽的结束了迟来的晚餐,李世民将酒杯放下,“地、牛、苜蓿,我来处理。人,你要多少?”

殷清风算了算,“牧人,十头牛配一户;农民,千亩配三户。”

这个要求不高,李世民点点头。

“若殿下无事,小子这就告退。”

李世民巴不得他快点走,“来人。”

李晋安推门进来。

李世民指向殷清风,“给他一个通行腰牌,再派人送他进光华门。”

李晋安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身后的小郎君,今天是第三次拜访殿下。

不但与殿下长谈这么久,还一同进餐。

这事儿放在天策府其他学士、将领身上,也算平常。可这小郎君又是凭着什么让秦王看重?

看似,凭那腰牌,可以免受巡街武侯的盘问。可,这腰牌却是可以直通殿下书房的!到目前为止,也不超过五人得到吧?

看样子,是得了秦王的青睐。

李世民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许久,长叹了一声。

他低下头来,将两张纸看了又看。再将他与殷清风交谈的一幕幕,反复回想,又仔仔细细将殷清风说过的话写了一遍。

“哎~~项橐与甘罗,书籍中也不过提及一二事迹。与这小子相比,又算什么?

挥斥方遒、蝇营狗苟、金玉良言、另辟蹊径还有这字体此等才学,当世何人能及?

马蹄掌、新式耕种、一年两种、钱币改制、耕牛繁殖良策,自是良策。

世人能得其一策,便足以留名青史。可他

或许正是少年心性,才敢将这么多的良策莽撞的道出。要是殷开山还活着,都要被他生生气死。”

“也罢!”

李世民再次长叹,将他刚才写的那些内容付烛一炬。

走出书房,李世民接过李晋安手里的灯笼,“去安歇吧,不用伺候了。”

李晋安躬身行礼,却不退开。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李晋安默默的跟在身后。

从懂事起,他就被安排在世子的身边。

看着世子成亲、跟着世子去雁门关进了长安城,他自甘净身,守候在秦王的身边。

对于他来说,秦王是主人,也是弟弟。

秦王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喜怒哀乐。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殷小郎君和秦王说了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秦王不开心。

秦王不开心,他就要陪在身边。

李世民知道身后有个尾巴,这是多年来,他们彼此间的习惯。

在他内心里,身后那个亦仆亦兄,平时又寡言的李晋安,是这天底下,唯二让他信任的人。

他最信任的人,就住在眼前的寝宫里。

全秦王府的夜晚,只有这里才有巨烛整夜长燃。因为,这里住着他最心爱的女人。

按照皇室内宫的规矩,他今晚应该在别的寝宫。而她,应该已经就寝了。

李世民站在那里,犹豫着是否走进。他怕本就身体欠佳的她,听了今天他的经过,会和他一样郁闷、烦躁。

李世民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李晋安,暗道可惜。陪伴他长大的李晋安只有忠,而没有谋。否则,他倒很想和他诉诉衷肠。

朦胧中,宫女的声音传来,长孙王妃知道,她的二郎又有开心或不开心的事儿了。

撩开珠帘,李世民看着向床里挪了挪,却没有起身的女人,开心的笑了。

只有她,才让他心安。

李世民轻轻的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半依在床头上的李世民,抖了抖手里的纸,满脸笑容的对着仍然不理他的发妻说道:“我敢起誓,观音婢看了我手里的纸,肯定不会再怨我了。”

李世民从成亲后就知道,在外人面前一向谦和的妻子,很是有一些小怪癖。

在她入睡后千万不能打扰,否则

李世民下意识的摸了摸曾经又青又紫的腰肉。

想要消除妻子的怨念,最好是做一件引起她兴趣的事儿。

比如说,一卷孤本、一件精美的首饰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李世民只念了两句就停下了。

果然,他妻子的身体向后拱了拱。

“哈哈”

李世民俯下身去,一只手从妻子的脖颈下穿过去,另一只手伸到妻子的眼前,“如果诗词不能打动我的观音婢,那你看看这字如何?”

长孙王妃再也忍不住好奇心了,从被窝里伸出玉手,将纸张抢了过去。

“咦~~”

长孙王妃一个肘击,让贴在她身上人远点儿,而她自己也坐了起来。

“书写功底,十年有余,但这字体属实稚嫩。

起笔、运笔、落笔处,尽显筋骨硬朗该不是那殷小郎君自创的笔体吧。”

长孙王妃凤目中满是惊诧。

不能说长孙王妃说的不对,只是她不清楚,这写瘦筋体必须用长锋硬狼毫。

殷清风使用这时的缠纸笔,当然写不出其中的韵味来。

“哈哈,就知道观音婢会一猜中的。”李世民顺势将妻子搂在怀里。

王妃娇嗔道,“说说,他是怎么解释这首诗的。”

本来挺开心的李世民,一下子又变成了苦瓜脸,“事情是这样的”

李世民将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王妃依在李世民的怀里,闭着眼睛仔细回味其中的关键。她现在心中的震撼,绝不亚于当时的李世民。

“兄弟阋于墙殷开山当初就窥出端倪了也幸好,他是峤国公的子孙。否则”

李世民叹气道:“是啊~~~想想都后怕”

“可是他满腹报效之心二郎真的不打算上奏庙堂?”王妃不无担心,“就不怕他转投?”

“听他的意思,是不会的。但以后谁又能料到呢?”

李世民也同样吃不准。

“观音婢倒是有个想法,只是”王妃犹豫着她的想法是否可行。

李世民精神一振,“只是什么?快说啊。”

“只是这声望,就与二郎无关了。”

王妃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让李世民自己去决定。

“派两人出去,一去山东、一去巴蜀。各找一个庶族,许下重利,由他们来献上一年两种和钱币改制。

另一个办法是,派一人出去,找人献上一年两种之法。妾身去找万贵妃,钱币改制由妾身去处理。”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王妃的建议,而是握住她的手,深情地说道:“难为观音婢了。”

自己的妻子从来都是个冷淡的性子,除了读书与管教子女,其他事,她都不在意。

自从自己受封天策将军后,她便不得不常常出入宫中。孝顺阿耶、同后宫妃嫔交往,以弥补他与阿耶的嫌隙。

现在,为了能让自己安心,不得不破例。

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越发愧疚。

第二十三章:夫妻夜话(二)

“且莫说这无用的。”嘴上在责怪李世民,但双手却反握住他的手,“妾最近知晓,那万贵妃的内侄到了长安,想通过贵妃的关系谋个职位。

钱币改制有万贵妃相助,不但能酬那小郎君之志,或许,还能缓解你与阿耶的情分。”

李世民双手板住妻子的双肩,“有观音婢在身边,世民无忧矣。”

王妃没好气的打开他的双手。

只有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管在外面多威风,在她面前总时不时的露出孩子气。

“那小郎君性情淡雅,志向深沉,又不重名利,二郎打算如何对待?”

李世民收起笑容,“我刚才在书房里感慨,‘再假其三十年,有如此之策,都会令史书难记。更何况,他还如此稚了龄。’”

说道这里,李世民脸上又泛起笑容,“他今年一十五岁,仪貌出众,以月丽许之,如何?”

王妃略蹙了下眉头,“二郎上次不是说,去城东那次,他带着一个小娘吗?他们之间”

“这,我也想过了。

一无媒妁,二无父母之命,他们名出不正。”

王妃鄙视的看着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李世民,“还有吴国公呢。”

“呃~~~”李世民哑火了,他把这茬儿给忘了。

王妃继续补刀,“当初,他就敢私自离府。之后与李伏威结交,现在又与你关系匪浅。二郎以为,还有何事他不敢做?”

李世民嘻嘻一笑,“还请观音婢教我。”

白了一眼耍无赖的丈夫,王妃说道:“殷氏家族,在山东士族中的影响力,不大却也不小。

你手下的学士,有殷氏的姻亲,二郎应该清楚这一点的。

以月丽许之,未尝不可但必须阻拦他脱离家族。

否则,你的颜面是小

这事,交给妾身去处理。”

“娶妻当娶观音婢!”

王妃看着有心情打趣的丈夫,心中也是阵阵暖意。

“可惜不知他有如此经天纬地的才能,否则,当初二郎就不应该带着那么多人去农庄。

好在,他现在请求繁殖耕牛,欲求一偏僻之地。

二郎这一次,可不要再行错事了。”

李世民点点头。

妻子并不去评判殷清风那些建议是好是坏、是否可行,而是帮他理顺他的为难之处,这秉持了她一贯不问外事的原则。

可是,他还是想向妻子商议一个他最看重的问题。

“观音婢,我还真担心他想脱离家族。

他提到的倡学,这其中何尝不包括他们殷氏?”

李世民言外之意是,如果殷清风不想脱离家族,就不可能提出这等削弱殷氏家族影响力的办法。

王妃微微颔首,“开国以来,包括你我家族在内的关中氏族与山东士族,占据了庙堂上下绝大多数的位置。

就算二郎不替以后打算,这种局面也应该早做计较。否则,二郎打下的江山,早晚又要陷入动荡。

倡学,正是治表又治根的良策。

不管他是否顾及到殷氏的利益,他的心,是为公、为李唐的。

只此一点,月丽许他,观音婢便放心了。”

李世民不停的点头。

倡学的意义,他的爱妻和他一样清楚。

至于殷清风是出于莽撞,还是热血报效,他就无法判断了。

等妻子说完,他说道:“月丽的性子像你,又被你收在身边教养多年。若不是这小郎君品性端正,我安敢将她许给他。”

王妃点点头,也不说破。

丈夫现在有十几个子女,他也只对自己所育的孩子慈爱。其他的,都不是很亲近。

月丽性情乖巧,又是他原先贴身婢女所出。否则,他也不会给予更多关注。

现在,月丽能嫁一个奇男子,也不枉自己多年对她的眷顾。

想到这里,王妃问道:“二郎,关于那倡学,你打算怎么帮他?”

“他只说,在安定之后,再请求女奴的数量。

这件事,恐怕只能观音婢来费心了。”

王妃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那任小娘子,今年多大?”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只十一二岁吧。”

“若是这等年龄,怕是他们还没行房。

能被收在掖庭宫的宫奴,容貌、才艺、身姿都是不错的。若是那些女奴引诱了他就怕他沉溺其中”

李世民点点头。

他在十三岁时,就尝到其中滋味的。这些年,更是品花无数。要说殷清风能把持住,他是不信的。

“观音婢有何建议。”

王妃白了他一眼,也不言语。

李世民知道妻子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便不再多问。

“我忍不住在想,十年后若他进入了庙堂。你阿兄、房乔他们,该如何行事。哈哈哈”

所有的烦恼,都被发妻三言两语解决了,李世民现在有心情开玩笑了。

王妃再次蹙紧眉头,“他现在行事锋芒过显,若是性子不稳下来。即使二郎再爱护他,恐怕也难维护住。

这一点,峤国公看得很通透。

倡学,将会得罪所有的世家大族。

或许,最初几年内反对的声音不多。一旦,他们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恐怕,他就是万夫所指了。”

本以为开个小玩笑,让妻子放松一下。可是妻子这一番话,让李世民的心再次沉重起来。

“那依观音婢之意”

王妃踌躇了一会儿,“倡学之事,万不能经过庙堂。即使,有一天也只能由那小郎君暗中进行。甚至,二郎都不能派人协助他。

二郎也不用担忧。

那些奴婢的子女,最少还要学习五到六年,才能帮到那小郎君。只要这期间,二郎保证他的性命,相信他能帮二郎想到万全之策的。”

李世民点点头。

不过,他越想越别扭,怎么就帮我想到,而不是我能想到?

不敢和自己妻子较劲的李世民,低着头,在努力想着化解之策。

王妃说完自己的担心,安心的靠在李世民的身上。

夫妻二人各想各的心事,寝宫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有了秦王府的腰牌,殷清风顺利的来到吴国公府门前。

马车刚停下,提着灯笼的阚陵就从门里走了出来。

已经理顺了头绪的殷清风,心情大好的拉起阚陵,“听义兄说,你们酒量都不错。

一会儿,你陪着我和你阿耶喝一杯。”

阚陵见殷清风面无忧色,他咧着嘴道:“这一年多来,侄儿都想好好敬叔叔一杯。

难得叔叔今日开恩,陵一定陪叔叔饮好。”

看着书房的窗户上映着杜伏威的身影,殷清风心里暖暖的。

推开房门后,看到留着口水,早就不知睡了多久的义兄,殷清风心中更是温馨。

这半天多的时间,是他两世的生命里,最艰难的半天。

以后是吃屎还是吃肉,甚至有没有小命儿去吃,都是这半天的时间决定的。

但,只要野心勃勃的李世民,想要实现他的帝国梦,自己的小命儿就能保住。

这,才是他敢‘莽撞’行事的信心来源。

第二十四章:滋味楼内

月眉披散着头发跑了进来,看到正准备喝酒的三人,她也没顾着娇羞,拉着殷清风的手,上下左右的看。

殷清风感动的拉住了她的手,“我都坐在这里陪兄长饮酒了,你还担心什么。

是不是嫂嫂也没睡?你快去报个平安。”

月眉眼睛仍然是红红的。

见自己的郎君真的无恙,她向杜伏威屈身行礼后,才安心的离开。

“弟妹对你真是有情有义啊。”杜伏威满是感慨的说道。

殷清风也调侃的回了一句,“说得好像嫂嫂虐待了你似的。”

杜伏威也不在意,“哈哈,就算虐待,俺也甘之如饴。”

“咳咳~~”阚陵在那边不知是不是该把耳朵堵上。

“哟~~哟~~还甘之如饴,没想到兄长的才学这么好。”

“咳、咳。”这回换杜伏威咳嗦了,“嘿嘿,听你嫂嫂说起过,我就记住了。”

相互调侃了几句,杜伏威问起了正题,“今日去秦王那里”

殷清风摇摇头,“兄长莫问。等有了结果,小弟再如实禀报。”

刚才在进书房之前,殷清风的确想把今天的经过说给杜伏威听的。一年多的交往,杜伏威已经得到他的信任了。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控制的。甚至,也不是李世民可以控制的。

在李世民做出他的选择之前,殷清风不想让杜伏威和单云英担心。

杜伏威见殷清风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从结识那天起,他这义弟就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了。

他给阚陵使了个眼色,“来,夜半酣酒,也是美事!”

“侄儿敬叔叔一杯!”

不能对杜伏威说的话,可以对月眉说。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里,再惊世骇俗的想法,在月眉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回到升平坊后,殷清风将经过讲了一遍,包括很多没说给李世民听的细节。

“秦王之前,是一个醉心沙场的武人。

但只要他想坐那个位置、想坐好那个位置,虚心纳谏,就是他必须要做的。

我的建议好不好,秦王只会在采用或不用之间做决定,你不必担心什么。”

殷清风没有意识到的是,他这样说,与其是在安慰月眉,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

对于十二岁的月眉来说,她也没有意识到,殷清风的话犹如在交代身后事。

回到升平坊最初的三天,殷清风虽然表现的一如既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心神不定。

第四天的傍晚,殷清风和月眉正准备去杜伏威那里蹭饭的时候,任六带着李晋安进来了。

对着有些愣神的殷清风,李晋安说道:“殿下在滋味楼等候小郎君前去共餐。”

殷清风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李晋安说了什么。

他叮嘱月眉自行前往吴国公府,他则回了一趟书房,然后钻进了李晋安的马车。

一路上,李晋安并没有打扰想着心事的殷清风,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的观察着。

殷清风只是在滋味楼开业之前来看过装修的情况,一年多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自己的产业,而且,是当做客人被邀请来的。

所有房间,从外面看起来,与其他酒肆没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房间的门上,糊了八层纸。而进了房间之后,只有门内左右两边的墙上燃着蜡烛。

这样以来,外面的人,决对看不清房间里坐着几个人。也不可能像电视剧里面那样,蘸着口水就能捅个小窟窿向内张望。

李晋安也没有敲门,直接带着殷清风走了进去。

李世民正背对着房门,安坐在木榻上。

当初设计的时候,木榻就被设计成是可以拆下来的。

天热的时候,木榻拆下来,换上座椅;天凉的时候,再安上木榻,木榻下面会火龙经过。

另一个不同,就是主位的位置。

其他酒肆的主位,正对着房门。这里,则是相反。

如果有‘冒失’的人推开房门,也无法窥见这里最大的秘密。

殷清风坦然的向李世民见礼后,做到了他的对面。

李世民向殷清风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向李晋安招了招手,“今日,就我们三人,你也一同坐下。”

李晋安犹豫了一下,在侧位坐了下来。

等李晋安坐下来,李世民的视线才转到殷清风身上,“虽说宫里的膳房也是从这里学去的手艺,但是让你那天一说,我就惦记着到这里来品尝一下。

来,有什么话,吃过了再说。”

等桌面被服务员清理干净后,李世民端着酒杯,对李晋安说道:“如何?比府里的好吃吧。”

李晋安回了他一个无声的微笑。

“哈哈,等已经有闲暇了,你再带我来。到时候,把王妃、乾儿她们都带着。”

殷清风听了,心里的那个佩服劲儿,就别提了。

李世民刚才说‘你再带我来’,而不是‘我再带你来’。这个细微的差别,换做是他,也绝对被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这也可见,李晋安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也可见,李世民笼络人心的手段是多么高超。

殷清风看着旁边这个,见过几次面,却交谈很少的李晋安,心中给他画了一个重点号。

见到李晋安再次对他报以无声的微笑,李世民才对殷清风说道:“钱币的事情,明日就要在庙堂上讨论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殷清风从见到李晋安的那一刻,就在分析李世民今天的目的。等现在他问起了钱币的事情,他才彻底的放心了。

“回殿下,小子认为:如果有一半的利润,有人就会铤而走险;为了一倍的利润,有人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三倍以上的利润,有人敢犯任何罪行!

这私铸的事情是必然会有的。”

李世民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点头称是,“看来他也想到了。”

“小子的建议是:主事者杖杀、三族籍没、隐瞒不报者同罪、知情而使用者同罪、举报者得其一成家产为利并迁异地安置、奴籍者放良、所在辖官降两级任用、里长流放。

即使做不到完全杜绝,也要多层预防。”

李世民深思了一下说:“好!比我的预想还要严苛、细致了很多,是个良策。”

“刚才说的是针对私人。

还有,各地的采矿权也要收回、钱币的铸造权下放到各道。”

‘道’在唐朝,是一个方位区域名词,相当于现代的华北、西南、华南,并不是一个行政单位。

唐朝的三百多个州,都是由中央直辖的。

殷清风现在提出,在各道成立铸钱机构,就是为了在以后提出政治架构改革作出铺垫。

“各金银铜矿以后只负责开采、冶炼成锭,然后运至各道之辖所,统一在各道设立的坊柜里铸造成钱币。

每次铸造、分发、兑换都需登记在册,并分三级监督核查。这几张是,小子预想的坊柜使用的表格。”

说着,殷清风从怀里取出几张纸来放到里李世民面前的书桌上。

“殿下请看:这一页上面的符号,小子称之为算学符号。

1为壹、2为贰10为拾101为壹佰零壹最下面这些符号代表加减乘除。”

等李世民看的差不多了,殷清风继续说:“这张是兑换表,每次一算。

日期、收铜钱、金、银多少、成色多少、兑换出去多少。

是为了防止多收少兑或少收多兑。”

这张是铸造表,每次一算。

内容是原料多少、各项人工、损耗等费用多少、各面值多少。

原料写明是金银铜的原锭,还是回收来再铸造的。

这表可以计算出,是否有人私自隐匿原料。”

这张是进出表,每次一算。

各面值钱币发往哪个州、县,签收人是谁、日期、运输费用。防止有人私自出库和接机夹带。

这张是存取表、每次一记。

有些人将暂时不用的钱币存进坊柜、或在甲地存钱乙地支取,都要在每次存取时交付坊柜一定的费用。

每一次存取都记录下来。一个是作为存取凭证,再是为了计算存取费用。”

这张为借贷表格、每次一记。

有商贾或某人急需用钱可以到坊柜进行借贷,按照借贷的钱额进行实物抵押。借贷出去的金钱按一定比例、一定期限交付利息。逾期不还,其抵押之物为坊柜所有,借贷合约结束。”

这张是利润表,每旬一记。

通过前面五张表格,明列出成本和收益最终计算可得出利润几何。”

等介绍完了之后,没理会有些呆傻的李世民,殷清风继续说,

“不过这坊柜不如更名为银行、大唐帝国银行。而帝国银行又可以划分为中央银行和地方银行。

中央银行的职能是:管理、监督地方银行、铸造和分发钱币;而各地的银行除了负责兑换之外,还可以对外进行借贷。

借贷就是把银行里的钱借给需要用钱的人,然后收取一定的费用。这种费用叫做利息;

这些银行,根据借贷的对象又可分为农业银行:专门对农户、农业生产进行借贷。

一旦各地出现旱涝等灾情,要酌情发放贷款,以免出现卖儿卖女卖地的情况出现。

所以,这种针对农人的借贷利息是最低的或者不计利息。

专门借贷给商贾的为商业银行,利息最高。

每张表格下面是经手人、检查人、核对人的签名。

经手人是当时办事的人、检查人是所在银行、核对人来自中央银行。”

第二十五章:单氏往事

本来,李世民看到殷清风从怀里掏出表格的时候,他还暗自赞许殷清风做事缜密呢。

想法奇特,李世民能勉强接受。可是,事事想在前,放在他手下那些学士的身上不奇怪,放在还只有十五岁的殷清风身上,就足以让他高看一眼了。

但,随着殷清风解说那些表格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震惊。

最初对于算学符号的好奇,已经完全被这些表格的含义,所代替了。

他下意识的用手把表格盖住,沉声的问道:“你知道这些表格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着,严谨有序的管理这些银行啊。”

李世民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表格太过清晰了!以后不管是户部还是工部等官员,只要与钱帛打交道的,再想要弄虚作假、贪墨舞弊都很难了。

他们一定竭力反对这表格在朝堂上通过的。”

殷清风装作不解的看着李世民。

大学学经济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复式记账与单式记账的优劣。

李世民发泄了一下情绪,好久之后他指着表格说道:“这些,暂时束之高阁。”

殷清风点点头。

李世民怅然的将表格收起,“先回去吧,改日再唤你~~~”

这次李世民的召见。给了殷清风一个定心丸。所以,面对杜伏威和单云英关切的目光时,殷清风原原本本的将两次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说给他们两口子听的目的,一个是向他们传达他没有什么秘密不可以同他们讲;二一个,是顺势拉他们上船。

经过多日的深思熟虑,殷清风决定把杜伏威二人固定为可以信任的盟友和可以依赖的助手。

他的计划,不是单靠他自己就能完成的。

杜伏威和单云英的表情,和殷清风预想的一样:震惊。

好在,他们也算是这个时代见多识广的人。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杜伏威说道:“二郎,我刚才有一瞬间在想,如果当初在江淮的时候,我就遇见了你,现在这江山还是李唐的吗?”

单云英白了她丈夫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日子才过几天,你瞎胡乱想什么?这也就是二郎,换了别人,你让我们娘俩可怎么活?”

一边责怪着,一边还揉着小腹。

杜伏威嘿嘿一笑,眼睛瞄向单云英的肚子,“这不是随便说说嘛。谁叫二郎那些想法,太让俺吃惊呢。”

月眉在旁边看着他俩琴瑟和鸣的样子,吃吃的笑了。

殷清风知道他俩都是真性情的人,不过,他还是把话题扯了回来,“就算我帮义兄,这江山也早晚姓李。”

杜、单二人不解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说道:“这世人是愿意投靠高贵出身的陇西李氏,还是愿意投靠泥腿子出身的义兄?

你们想想,关陇世家和山东士族投靠了谁,而义兄在江淮时又有多少读书人投靠?”

杜伏威悻悻的点点头,“屁的投靠!

嘿嘿幸好俺没存着什么野心。也幸好遇见了二郎!”

这时,单云英幽幽的说道:“二郎,你可知嫂嫂的身世?”

杜伏威立刻变了脸色,“云英”

单云英惨然的向杜伏威笑了笑,“杜郎,二郎与月眉妹妹,不是外人。有些事,必须让他们知道。”

月眉不安的看着他们,双手紧攥着殷清风的胳膊。

殷清风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心里想起了单云英的身世。

单云英转向殷清风和月眉说道:“嫂嫂的曾祖父名登,被北周宇文氏拜护国将军。

阿翁,名禹,曾是北周镇守东昌的将军。开皇元年,现在的圣人,奉命攻打北周,并且围住了东昌城。阿翁兵败被擒,最后被圣人害死

嫂嫂的阿耶名叫单雄忠,也是被圣人害死的。

还有,嫂嫂的叔叔单雄信,在秦王讨伐王世充时,被秦王下令处死”

月眉在那里听得眼泪婆娑的。

殷清风却弄不清,单云英说起这些是何用意。

单云英接着说道:“嫂嫂今日与二郎说起过往,是怕二郎因此事而受牵连。”

单云英制止想要表态的殷清风,“二郎现在受秦王的看重,嫂嫂心中只有欢喜。

嫂嫂这么多年,也算看明白了。只要这天下不安稳,你杀我我杀你的事情,总还要出现的。

我单氏的不幸,也只怨生不逢时。

自从有了身孕,报仇的心思,嫂嫂也就淡了下来。

二郎有志能让这天下长治久安,嫂嫂心中欢喜。最少,父祖辈的不幸,不会降临到你侄儿的身上。

这就足矣。

嫂嫂只想求,若是秦王还嫉恨我单氏,望二郎能保住你侄儿的性命。”

等单云英说完,在场的三个人都看向殷清风。

单氏一族的不幸,殷清风算是弄清了原委,“对于上位者来说,利益是第一位的。

江淮那边,已经交给了李唐。不管是义兄还是嫂嫂,在李唐看来,已经没有威胁了。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现在兄嫂对于李唐来说,只能算是蝼蚁。

杀掉两位兄嫂,固然能快意恩仇或者是将祸根泯然,可是,这对李唐的声望来说,并没有好处。

所以,嫂嫂就安心待产。

至少,秦王看在小弟的薄面上,也不会再咎既往的。”

杜伏威赶紧接口道:“对、对、对,云英,你就放心吧。

秦王能单独与二郎两次进餐,可见秦王对二郎的看重。

你就安下心来,不要再想从前那些事儿了。只要咱家的儿郎,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月眉也在那里娇声的安慰道:“嫂嫂,郎君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了!郎君说无妨,那嫂嫂就不要担心了!一切有郎君在呢!”

单云英眉头舒展了许多,她向月眉笑了笑,对殷清风说道:“二郎说得对,吴国公府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就是蝼蚁般的存在。

嫂嫂虽然不甘心被这样比喻,但,只要以后不用再担心,嫂嫂就安然的在这长安城里做一个深宅贵妇。”

殷清风见单云英想开了,他说道:“嫂嫂想从此做一个贤妻良母,恐怕是不行了。小弟还有要事,想求嫂嫂帮忙呢。”

单云英笑得很开心,仿佛刚才伤悲的那个人不是她,“二郎快说,嫂嫂都依你。”

“不出意外,秦王会同意小弟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操办‘倡学’的事情。

人与地,秦王都会支持,但是钱财方面,只能小弟自己来。

滋味楼与仙居坊,只是小弟交给嫂嫂来打理。

义兄放心,不会累到嫂嫂的,小弟会让任二和任三定时来汇报情况,嫂嫂拿捏一个大方向就可以了。”

单云英点点头,“这事儿不难,毕竟我现在也管着滋味楼呢。

二郎,你有没有什么事儿让你这义兄做的,省得他天天围着我转。”

被嫌弃的杜伏威,一脸窘相的看着单云英直嘿嘿。

第二十六章:意外之外(一)

杜伏威两口子在这边秀恩爱,李世民那边的场景也差不多。

长孙王妃的寝宫里,李世民夫妻正在讨论殷清风那几张表格。

自从上次与妻子说起殷清风的事儿,李世民惊讶的发现,从来只听他讲而从不参与政事的发妻,对于殷清风的事儿额外上心。

“二郎,你说那小郎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工有马蹄掌,农有新式种植、商又积攒了大量钱帛、连字体都独创一体,还有那饱含沧桑的诗句”

看着一脸憧憬的妻子,李世民心里泛起了浓浓的酸水。

从第一支鲜卑人越过长城之后,北地的风俗越来越胡化。

他的祖上曾被赐为鲜卑姓氏,他妻子的祖上根本就是鲜卑人。

“若是,观音婢喜欢上那小子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他俩相见!

可是”

“一想到我们的女婿,这么有才能,看二兄与三兄他们哼~~~”

妻子娇憨的‘哼’了一下,李世民心中是如释重负。

他悄悄的掩饰了一下,顺着妻子的意思说道:“就是,当初咱们成亲的时候,他们非但不来,连贺礼都没”

王妃凤目一瞪,“谁要听你那恼人的话?别在我面前体他们!哼!”

“是、是、是!咱说咱们的女婿。”

李世民赶紧陪着笑脸儿。

“什么咱们的女婿?他什么时候成了咱们的女婿了?”

王妃再次不依不饶的娇嗔道。

“对、对、对,还没有、还没有。”

妻子发起性子来,他要是敢回嘴

阿娘故之后很长的时间里,自己都沉浸在丧母之痛中。

迫于父命,自己同年方十三的妻子成亲。

正是妻子的安慰和温暖的胸怀,他才渐渐的从悲伤中走出来。

当自己第一次展现出统军的才能后,从前温和的兄长,也不再温和了。

仍然是观音婢,让自己有勇气面对这残酷的手足之争。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有她在身边默默的支持着,自己才能从容的与阿兄阿弟周旋。

想到这里,李世民习惯的将头颅深藏在妻子的胸前。

嗅着熟悉的体香,耳边,妻子还在自言自语着什么,但是,真的好困啊

将升平坊和仙居坊的事情简单的安排了下去,殷清风便带着月眉去了城东。

从滋味楼回来之后,殷清风才想起还有一种重要的东西,没有给李世民做出来。

殷清风给李世民提到建议当中,除了新旧钱的兑换,还有存储的业务。这,就需要一种特殊的纸张来防伪。

他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与追求财富的野心,一旦出现了造假者,银行关闭还是小事,重要的是,将会影响他后面的布局。

这个时代,如果还有哪一种纤维没有被利用来造纸,那也只有棉花了。

棉花的纤维素含量是相当的高,用来造纸当然合适无比。但,它的缺点是打浆困难。如果打浆不好,会影响纸张强度。

单纯用棉花造纸,殷清风还没有那么土豪。所以,必须与楮树皮掺和在一起才能降低成本。

考虑到棉花的普及是迟早的事,殷清风干脆一步到位,直接造出铜版纸。

杜丙之前已经收购了五家造纸作坊的工匠,殷清风挑出其中手艺最高的几个人,把铜版纸的交给他们去研究。毕竟,他也只知道一些理论。

这一日,任六跑到城东,说有秦王府的内侍来传唤他。

等殷清风匆匆赶回去的时候,见过一面的黄姓小内侍恭敬的请他与月眉和他走。

带着同样迷惑的月眉,殷清风随着那黄内侍出了升平坊。

马车里,殷清风搂着小丫头,心里在琢磨李世民把月眉也带去的意图。

还没等他想明白呢,马车便停了下来。殷清风算了算时间,这路程恐怕还没走上四分之一。

殷清风下了马车,他才知道他停在了哪里。

他回身将小丫头扶下马车后,紧紧的牵着小丫头的手。

“啊~~”

下车后的小丫头,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黑底的门额上“敕造郧国公府”六个金色大字,正冲着殷清风和月眉二人发出灿灿的光芒。

“殷郎君、任娘子,秦王殿下正在国公府里做客,还请郎君与小娘子进去拜见。”黄内侍恭敬的说道。

殷清风心神恍惚的轻点了一下头,却并没有往里走。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殷清风心里是感慨万分。

“当初带着小丫头离开时,只想着在大唐开创自己的天地。可是,兜兜转转,竟然因为李世民,今天又回到了这里。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也不会结识杜伏威、收下任大六人、如果当初没有离开,我还要想其他办法与李世民拉上关系

哎~~~可惜这古人不像现代人那样,子女成年了、毕业了之后就可以单独居住或成家另住。

现在是唐朝、是封建社会,家族中的子嗣如果没有长辈命令,敢擅自离家,意味着将被从家谱里删除,而且还要坐牢。

以后我还要做很多事,我的身上就不能有‘污点’的。

今日李世民把我和小丫头叫回来,难道是要做和事佬不成?”

殷清风扭头看向月眉,月眉咬着嘴唇看着他。

“没关系!一会儿见礼的时候,记住你叫任月眉,是我的未婚妻。”

月眉还是义父忧心忡忡的样子,“郎君”

殷清风捧着她的小脸儿,“你不再是那个小婢女了!你有六个家仆、你有大片的房屋、你有仙居坊!你,已经、是、良籍了!”

月眉坚定的点点头,“嗯!月眉听郎君的!”

殷清风拉起她的手,“好!我们进去!”

郧国公府的大门中开,殷清风知道那是为了迎接李世民才打开的。

门的两边站着殷清风或熟悉或陌生的仆役、家将。

之前他们看见殷清风从马车里出来时,都很是惊讶,尤其带路的是秦王府的内侍。

等殷清风和月眉来到门前时,仆役与家将们双膝下跪:“小的恭迎小郎君归府。”

熟悉的影壁墙、熟悉的回廊、熟悉的青石栏杆、熟悉的七个开间、熟悉的单檐歇山顶式的垂花门,熟悉的戗脊上的脊兽、熟悉的青石路面

一切很熟悉,但却更陌生。

到了润下院门口,殷清风没有理会给他们见礼的仆妇,扭头对月眉说:“镇定,任月眉!”

看到小丫头无声的点了点头后,殷清风再次握紧小丫头的手往里走。

殷元的书房外,站着平日里服侍殷元和裴氏的侍女,她们看到殷清风和小丫头的出现,惊讶之外还略显惶恐。

如果是以前,殷清风还要客套礼貌一下,现在殷清风是没心情理会这些。

月眉是看殷清风没说话,她也没回礼。她跟着殷清风,给李晋安行了个礼。

进了书房里,李世民正和殷元说着什么,殷清风松开小丫头的手,向李世民和殷元行了个晚辈礼,“小子殷清风见过秦王殿下、孩儿见过阿耶。”

小丫头紧接着行了个淑女礼,“任氏月眉拜见秦王殿下、郧国公。”

二人在礼节上是欠缺的。

李世民是习惯了殷清风的做法,月眉也是他叫来的。

殷元的感受就不一样了。

秦王无缘无故的来访,却并没有说明来意。见到离家出走的庶子和小婢女也没露出惊讶的神情,可见他是认识自家的庶子的,否则庶子也不会口称秦王殿下的。

还有,这月眉是姓任吗?见了秦王和自己,这礼节

“哈哈哈哈”李世民先是大笑了几声,转头对殷元说:“国公生的好儿子啊,真是让人羡慕。”

然而,他不等殷元说话,话锋一转:“不过也会有人羡慕我的。”

说的没头没脑的,让在场的三人莫名其妙的。

李世民也没解释,而是开口喊道:“来人,请敕旨!”

随着他的命令,李晋安手捧黄绢躬身而入。

殷元听见有敕旨,也不知这敕旨颁发给谁的,立刻起身吩咐婢女赶紧去请裴氏、闻氏和殷清栿过来。

李世民手里接过圣旨,看着手忙脚乱的人都整理好了之后,亲自宣读:“门下:郧国公之子殷清风上奏铜钱改制和新式农耕之策,利国为民!

特此册授其生母闻氏为乡君夫人、制授其兄殷清栿为朝请大夫。

册授殷清风开国蓝田县男、实封食邑五百户、配金鱼袋。”

当众人抬起头来,看到李世民又接过一卷黄绢后,再次低下头去。

“门下:殷氏子清风,才学惊人,忧国爱民,品行端正特赐婚宗室女襄城郡主,择日完婚。

武德六年十一月十八日。”

“叩谢圣恩!”一家老少有些手足无措的集体拜谢。

李世民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殷清风,“襄城是我的长女,以后你我就是翁婿了。”

殷清风生母闻娘子是妾室,之前只是从七品媵人,现在因为儿子直升为四品乡君夫人,本来就因为儿子突然回来,现在又得了浩命,欢喜得快要晕过去了。

要不是李世民还在旁边,她早就拉着殷清风自诉衷肠了。

殷清栿是从十六阶升为第十二阶,不过他将来是要继承国公爵位,现在升阶只是多了些禄米罢了。

殷元、裴氏、闻氏、殷清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殷清风消失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陛下以敕旨的形式指定婚配。

而且还是秦王亲自宣读的!

这可是开朝以来第一次啊!

只此两点,殷清风就可以名列史册的了。

想不清楚殷清风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但是殷清风被封为县男、赐婚秦王长女,他们是听得真真灼灼的。

眼前这位秦王可是大唐第三号人物,能与其结为秦晋,可是喜从天降啊。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站在后面的殷清风,各自心里都翻天倒海的想着各种念头。

他们发蒙,殷清风也发蒙啊。

小爷有贡献是没错,可上来就整个媳妇儿扔过来,谁受得了啊?他此时很想说:我可以退婚吗?

第二十七章:意外之外(二)

李世民看眼前的一家几口的都目瞪口呆的,他心中是乐开了花儿了,“你年方十五岁尚不及冠,立下如此功劳的确不好赏赐。

开国县男的食邑由三百户给你增加至五百户,但这也不能尽赏你之功劳。所以,我求圣人将我的爱女婚配与你。”

“这古人以姻亲来笼络人的把戏,李世民用的真是得心应手!

不过既然在人家地盘上混,这也算抱上大腿了吧。

再说,现在是王婿以后是帝婿,小爷也算登上人生巅峰了吧。”

郁闷的殷清风实际上还是很开心的。谁能想到,这么快自己就混到了王婿的身份,看来以后的日子好过喽~~~

襄城?有印象,和自己一样也是庶生女。

不过,这丫头十三四岁就嫁给了一个丧偶的大叔,做了继室和后妈。这个大叔叫萧锐,是萧瑀的长子。

从辈分上讲,萧锐是襄城的表表叔,他俩虽然一表三千里,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叔侄关系。

李世民这么做,当然为了拉拢萧瑀,而不是为了恶心他。

但萧瑀不这么想啊。李世民行事的方式深受胡风影响,可他是在儒家学说氛围里长大的。

于是呢,李世民与萧瑀这两个,即使表姑父与表内侄,又是儿女亲家的人,始终不对付。入贞观朝后,萧瑀是五遭罢相,被李世民折腾得不要不要的。

让萧瑀感到欣慰的是,在他死前的第三年,他荣登了凌烟阁。

来自现代灵魂的殷清风,对赐婚这事儿没啥感恩的念头,但不代表殷元等人不看重啊。

殷清风被赐婚,就意味着百年之内的郧国公府,以后在长安城里都位列显赫门第了。

女眷在这场合插不上嘴,一个个的都退了下去,尤其是殷清风的生母闻氏,手捧诰命服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殷元向李世民说些谦虚的话,说自家孩子还是庶子配不上郡主的身份啥的。李世民笑着应付着。

这时殷清风开口了,“这个,殿下,小子”

“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再称某为殿下,也不合适,先称某为叔叔吧!以后再改口。”

“呃~就比我大个几岁就占我便宜,好吧,你狠!”

殷清风心里嘀咕着,伸手拉着小丫头的小手说道:“这个,叔叔啊,小侄有事情要禀与叔叔知晓。

小侄身边这位任月眉已经与小侄私定终身!

现在小子得叔叔青睐,以长女赐婚,可是小子不想做一个薄情人、负心汉。如果叔叔还以郡主相许的话,请赐月眉一个平妻的身份。”

“郎君~~~”小丫头激动的想哭出来。

殷清风拍了拍被他握住的手,回头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不意外殷清风会这么说,“好!不做负心汉、薄情人!那叔叔我就成全你!等你与月丽成亲之时,这小娘子的平妻身份我应允了就是!”

平妻不是妻,只是妻与妾之间的一个位置,李世民和殷清风都清楚。但这是殷清风能给月眉,争取的最大利益了,“小子恩谢叔叔成全之恩。”

“月眉月眉恩谢殿下”

月眉想跪下,被殷清风给拉住了。

“只要你好好待月丽就好。来,你们坐下说话。”

殷元和殷清栿像傻子一样,看着殷清风与李世民之间的对话,他们想不清楚,为什么李世民会如此看重殷清风。

李世民转头说道:“郧国公、郧世子,某与清风贤侄有事相商”

殷元赶紧向李世民告退,带着一肚子的不解,与殷清栿出去了。

等坐下后,殷清风才松开小丫头的手说道:“这个你家的郡主太丑我可是不要的啊。”

殷清风的话一说完,李世民和李晋安惊住了。

还有这么说话的?还敢挑剔郡主的长相?这是挑战皇威的你知道不?刚才已经要求一个平妻了,现在还敢说这话,你到底是闹哪样儿啊这是?

殷清风这么说,除了想试探一下李世民外,他也真不确定襄城的容貌如何。

凡是穿越文,里面都说什么什么绝世美女,其实都几把扯淡。那些作者在写书的时候也不先看看达尔文老大爷的进化论。

你想想吧:男子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七、女子身高平均一米五多一些、平均寿命还不到三十岁的大唐初期,能有啥美女?能美到哪儿去?

生物都有个进化过程,人类的相貌就不进化了?

当然、出身世家门阀里男俊女俏还是不少的。毕竟有权有钱的人占有更多资源嘛,这美女也算资源。

不过,在古代你可以看到气质绝佳的女人,毕竟琴棋书画最是陶冶情操、培养气质的。

殷清风很想告诉那些以后如果还有幸运的朋友们,如果你们穿越到古代,还是放弃满地是美女的念头吧。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李世民,真被殷清风给打击到了。就算他清楚,殷清风说话的风格与众不同,但,不带这么闹的好吧。

李晋安才是那个最吃惊的人。

印象中,除了圣人是长辈、王妃是就没人敢在殿下面前说话这么无礼。

在看到殿下露出无奈的苦笑时,李晋安的心里更加确信,眼前这俩人绝不是翁婿关系那么简单。

“咳咳~~这个嘛,我的意思是我想往的是自由恋爱,而不是家长包办婚姻。你家襄城我也没见过,突然给我指婚,我一时接受不了,不是说你家襄城真的丑。”

好吧,这话得自己圆回来。殷清风的行为模式真不符合当下社会,谁叫他的身体幼稚而心理成熟呢。

而且现代人都有一个通病,叫做:无政扶主义,即使“来”大唐时间也不短了,他还是没有把自己变成一个地道的大唐人。

“哈哈哈,不愧是能想出那么多奇特办法的小娃娃,还说什么自由恋爱。

嗯自由恋爱?司马相如、卓文君那样的?”李世民给自己找台阶下。

“拉倒吧,司马相如是个什么东西,别拿他和小侄比。真正应该赞美的是卓文君!”殷清风不以为然的说道。

李世民奇怪了,“司马相如的才华也是史书在册的啊。”

这时代的人都很有闲无聊,一些神啊鬼的传说很是不少,尤其是爱情故事,更是津津乐道。所以,关于卓文君的故事,基本上都知道,认为这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诱拐卓文君,让他们的婚姻得不到长辈的祝福是一错,二错是拐了人家做老婆,却不能养活,还让文君去当垆卖酒,何其羞耻。如此也算男子丈夫?

你问问月眉,她现在有多少钱财?”殷清风“大放厥词”道。

李世民倒是听出点儿什么来了,“如此说来这司马相如”

“文章才华很重要吗?就司马相如这般品性也值得歌颂的话,那天下女子何其不幸!

而且,司马相如真的品性真的没问题的话,就不应该接受卓王孙馈赠的百人奴仆、铜钱百万。

由此可见,司马其人文章才华虽出众,实乃人渣,误文君一生矣。”殷清风的表情和用词更加激进。

“人渣?”李世民不明白这词儿。

“对,没有品性的人统称人渣。”

李世民的谈兴上来了,接着问道:“现在朝中开科取士,不看才华?”

“先选德再取才。

有才无德的人是最可怕的:他知道怎么去排挤有才有德的同僚、他懂得如何迎奉上司、他重心是朋党为私而不是效忠皇权。

有德有才之人固然难求,就算是有德无才之人也好过有才无德之人。有德无才之人最多难报君恩,总好过王莽、司马昭、刘裕、杨坚等人吧。”

殷清风也不管李世民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接着卖弄他独家观点。

“有才有德、有才无德、有德无才”李世民沉思着。

其实殷清风这话,在历史上应该是几年或十几年之后,李世民与魏征之间的一个对话,现在被他现在提前说出来了。

当时的背景是:李世民对魏征说:“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子,则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则小人竞进矣。”魏征补充道:“天下未定,则专取其才,不考其行;丧乱既平,则非才行兼备不可用也。”

李世民满是期待的看着殷清风:“科举之事关乎大唐基业,如何选士看来有必要多加考量了。关于科举,你有什么谏言?”

“小侄还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第二十八章:万般滋味

李世民有些失望。

均田令是稳定天下之策,殷清风已经有建议了。科举是兴世之策,他当然期待殷清风能提出更好的谏言。

李晋安算是看清白了,原来这小郎君是殿下新揽的谋士啊,怪不得要以婚姻来笼络他呢。只是,敕旨赐婚太过了吧?

李世民调整一下情绪,“按照大唐律,等你阿耶这个无实职的国公故去后,你阿兄能承袭的只能降两级爵位承袭。

不过,等你尚了襄城,我会封赏你阿耶和阿兄的,让你那阿兄继续承袭国公爵位的。”

赐婚,一个大饼,承诺一个国公,又是一个大饼。对于李世民的拉拢手段,殷清风是心服口服。

不过他也知道李世民说的没错。

等殷元死后,郧国公的爵位被收回,改赐给了凌烟阁功臣排名第十六的张亮。

虽然巴不得和殷氏没任何关系,但殷清风也只好向李世民说了一些感恩戴德的话。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

殷清风与他的家族有什么恩怨,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殷清风的态度。

家族可以成就一个人,同时,家族也是一个人的牵绊。

殷清风如果不在意他的家族,对李世民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一个连培育自己的家族都可以放弃,还能给予他以信任吗?

“城南七十里处,终南山的北麓山脚下,有一处前隋官员避暑的庄园。

山下有良田六千八百余顷。前日已从勋贵手里交换回来,那里将划为你的名下。

除了敕旨里给你实封的五百户食邑,我又调一些佃户给你;你要求的铁制农具,也一并备齐了。

你谏言的繁殖所用的耕牛,备有牤四十、牝三百,目前也只收集这么多了。现在突厥和我大唐贸易不多,牛马还受其限制。

过上些年大唐不缺牛了,那六千余顷良田便是你的封赏。”

这一次,殷清风是由衷的感谢,他期盼的事情有结果了,“谢叔叔的信任,为国尽力之事,小子自然不敢大意。”

李世民道:“有你在城东的例子,我相信你能做好。

钱币改制的事情,三日后庙堂上会正式讨论。如果顺利,明年春天就会在长安城试行。

你谏议的新式农耕,我要等到明年夏收才能上奏。毕竟城东那处农庄是李伏威的。我要选一地,另行做给庙堂上的人看。

上奏时,无论提到你还是他,都不稳妥。你说呢?”

李世民的提议,太符合殷清风的想法了,“多谢叔叔成全。”

李晋安惊呆了,他虽然找到答案了,但这答案太

李世民接着说道:“年底有很多事情要做,有些话,等你正月时到我那里,咱们再细谈。”

送走了李世民,殷清风还要面对他的家人。

润下院的书房里,殷清风在这时代的血亲们,都跪坐在那里等着他和月眉。

殷清风牵着有些紧张的月眉的手,挨个儿的看向他们对面的六个人。

殷元的脸上还是那么的没什么表情、裴氏暗自咬牙的样子、闻氏非常激动、殷清栿看起来很兴奋、殷玉娘、殷幼娘则是好奇。

“滋味楼是我和吴国公一起开的、仙居坊则是月眉的产业。”殷清风自己的心里也是万般滋味,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感情的家人。

他不可能做到,与郧国公府里的人完全断绝往来。否则,李世民就没有必要和他说那些话了。

同样,短时间内他也做不到,与这些人有多亲近的感情。

长安城如果有谁不知道滋味楼与仙居坊这两个买卖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不能算是长安人了,就连一向闭门不出的郧国公府里的人也是知道的。

所以,当殷清风说完了这句话,他对面的六个人的表情很是精彩,最精彩的当然是裴氏。

殷清风当初留信出走,裴氏也联想到了之前她对殷清风的斥责,可是她并没有想到,不久之后出现的滋味楼与殷清风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一个庶子,离开了家族能不能存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呢。更别说,能做出什么惊人的成就。

现在殷清风说出滋味楼是他与别人合伙开办的,裴氏觉得一个巨响无比的大嘴巴子声在了她脸上响起。

即使再孤陋寡闻,她也知道滋味楼有多赚钱。

还有还有仙居坊。

夏天里,全长安城都传遍了关于仙居坊各种言论,她不但听说了还与不少人闲聊过。

可是无论是谁,都不能把这一切,与离府出走的庶子联系到一起。

裴氏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单凭这两个产业,如果收益都是郧国公府,郧国公府将富裕到何等程度她想象不出来,但是最少目前国公府就再不会是这般这窘迫、拮据的样子了。

当初,她依仗着家族的权势,逼迫阿舅与殷氏族人分家,还不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无能。

后来,阿舅也故去了、丈夫也顺利的承袭了爵位。虽然没有官职,但俸禄也勉强支撑这一府人的开支。

只要熬上几年,积攒些家资,也好让自己嫡出的一双儿女,都能风光的成亲。

可是,就因为她当初驳斥庶子几句,他就大胆的离府出走。

出走就出走呗,你搞什么滋味楼和仙居坊啊?搞就搞嘛,现在这么直接说出来,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这一刻,裴氏有些嫉恨殷清风了。

殷清风没有等他们说什么,他又接着说道:“我通过吴国公拜见了秦王,并得到他的赏识。只是今日的赐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殷清风说得很简略。

但他们知道,这其中蕴含的意思并不简单。

尤其是殷元和殷清栿。

秦王为了要和殷清风说两句话,就把他们撵出去。这说明在秦王的眼里,殷清风比他们重要。重要得,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及了。

心中早就不知是什么滋味的裴氏,脸色惨白。

如果当初她任由这庶子去行事,不但滋味楼、仙居坊是自家的产业,连这赐婚的荣耀也是自家的。

可是现在这庶子,不但礼节上不再恭孝,观其言行,恐怕等解释过了,他就会再度离府而去的。

到那时,或许郎君不会重责什么,但是自己是无颜再做这国公夫人了。

想到这里,裴氏的心里一阵阵的战栗,“不行!一定要挽回这局面!否则传扬出去,不但国公府会蒙羞,就是自己的母族也会颜面扫地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裴氏将眼光转向闻氏。

“恭喜妹妹,你现在已经是郡夫人了,都是托清风孩儿之福!”

本来就激动无比的闻氏,再也止不住泪水的流淌,捂着嘴瘫坐在那里痛哭了起来。

裴氏的话,让殷清风转向闻氏。

闻氏那憔悴的面容,让殷清风心里感到极为不舒服。

殷清风自己知道,他对这位他在大唐时空里的母亲,并没有多少感情。可是原先的殷清风对自己的生母很是尊孝,现在自己取代了他,看来这责任他得担负起来。

想到这里,殷清风暗自叹息了一下。

虽然不喜欢这里沉闷的气氛,好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他的自由是他能说的算的了。

“阿娘,孩儿不孝。”

无奈的下了决定的殷清风,拉着月眉跪了下来。

“月眉月眉见过郡夫人。”

如果她还是原先这国公府府里的小侍女,她应该称呼闻氏为:闻娘子。现在这声‘郡夫人’,代表着她目前的身份。

可是裴氏没时间理会这个,她趁机对闻氏说道:“妹妹,清风孩儿已经回来了,别只顾着流泪,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呢。”

“呜呜呜妹妹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呜呜呜”

殷清风见不得女人流泪,尤其这女人还是自己的‘生母’。他无奈的说道:“阿娘,孩儿不孝,这就搬回来守在你身边侍候着。”

裴氏听后,大喜,“妹妹,风儿这就搬回来,你终于是不用再整日思念了。清栿,还不将你阿弟扶起来?玉娘你去将月眉扶起。”

殷清栿快速的站了起来,走下木榻去搀扶殷清风。殷清风顺势的也将月眉拽了起来。

“阿耶、阿娘,我这就回去收拾行囊,今天就搬回来。晚餐我会让滋味楼送过来。有什么话,晚间再说吧。”

说完,殷清风微鞠一躬,不等他们说什么,就带着月眉往外走。

殷清风故意没提及裴氏、故意让自己的态度这般生硬。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们从现在开始有个心理准备:他将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殷元张嘴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裴氏没心情计较殷清风刚才的无理,只要殷清风能回来,最少她的颜面能保留一二。

等殷清风走后,裴氏赶紧吩咐人,将殷清风原先的院子清理赶紧。

站在府门外的殷清风,回首看向国公府的大门,轻声的对月眉说道:“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再次回来,小爷竟然是准王婿了。

丫头,等咱们回来后,你也别担心什么,还和咱们在升平坊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在旁边护着呢。”

月眉挽着殷清风的胳膊,也出神的回望,“月眉听郎君安排。

郎君,没想到秦王竟然将他的长女婚配给你,月眉心里好激动啊。”

殷清风拍了下她的脑袋,“你激动什么?就算她是秦王长女,进了咱家家门,那也是你妹妹,你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月眉嘟着嘴,“郎君真坏,妹妹还没进门呢,你就想着欺负人家了。”

殷清风继续调侃,“哟~~还妹妹呢,小爷说要娶你了吗?”

“啊~~你又欺负月眉~~”

第二十九章:家人家事

回去的时候,殷清风让马车先去趟吴国公府。

“兄长、嫂嫂,今日小弟回了一趟郧国公府”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殷清风会被李世民看重,杜伏威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但是被赐婚,就出乎他的意料了,“哈哈哈,恭喜贤弟了!没想到秦王竟然赐婚与你!恭喜恭喜!”

单云英更是欢喜。殷清风被赐婚,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他们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嫂嫂也恭喜小弟了!没想到你竟然大胆的提出让月眉妹妹做你的平妻,算你有良心!月眉妹妹恭喜了!”

单云英拉着小丫头去说悄悄话了,杜伏威则严肃的看着殷清风,“世间最无情的便是皇室夺嫡,圣人赐婚看似荣耀”

杜伏威一脸忧容的诉说他的担心和分析,可是等看到殷清风满脸微笑的看着他,杜伏威摇了摇头,“看来你早就想明白其中的厉害了。”

殷清风站起来走到杜伏威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兄长,小弟确信秦王能上位,不是因为他有野心,而是因为他的心够黑”

出了升平坊,月眉从车窗里探头回望:在这里,自己和郎君每天开心的在一起。这次离开,之前的那些甜蜜,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殷清风看出月眉的心思,轻轻的搂着她说道:“过些日子,去那城南的农庄时我还带着你。到时候,还是咱俩个人在一起,还是由你这小丫头伺候着我。”

月眉向后依在殷清风的怀里,“能永远守在郎君的身边,月眉就知足了”

“以后再说以后的,现在先亲个嘴儿来~~~”

晚饭后,屋子里面只剩下殷元一家人。

殷清风向殷元等人说道:“月眉已经改为良籍。升平坊那里有四分之一的坊区和仙居坊,都是属于月眉的。

并且,今日秦王以平妻的身份,将月眉许与孩儿。所以,她与孩儿将为一体。

孩儿之前献策,为朝堂繁殖耕牛。秦王将城南的一片田地,交给孩儿来使用,所以,年后孩儿要搬到城南去。

过几日,吴国公将会来访。滋味楼有三成份子是他的,四成是魏国公裴寂的,剩余的在孩儿手里。

以后,孩儿的三成收益将交给府里。但滋味楼的管理,府里就不要插手了。”

殷清风的话,说的干巴巴的。但是殷元、裴氏也不能计较,毕竟他们知道殷清风和他们心里还有隔阂。

只是这月眉看来这庶子真是心疼这小侍女,不但给她放良了,还将那些产业放在她的名下。

刚才运回来的,可是五万贯啊!五万贯,够国公府花销多少年啊?他这一两年间,到底得了多少钱财?

殷清栿心里则是高兴,没想到自己这阿弟出去的时间并不长,不但有了相当的财富,还得了秦王的赏识,一会儿得找他好好聊聊。

殷玉娘则是羡慕不已。

当初那小侍女,是如何让阿弟甘心将这些都分给了她?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如果自己以后的郎君也能这么体贴就好了。

对于闻氏来说,只要儿子回来了,她就再也不用牵肠挂肚、以泪洗面了。

儿子这次回来,虽然脸庞还是那么稚嫩,但眉宇间再也看不见以前的谦卑恭顺。

最让闻氏开心的是,他的儿子有婚约了,而且还是秦王的长女。

对于出身小吏之女的她来说,从不曾想到,她会以子诰封。从今天开始,除了家中晚辈外,她将被尊称为“夫人”了!

“你因嫡母的斥责而离府之事,现在也不要再去计较了。这自古,就是贵儒而轻工、商,你嫡母也是为了你好。

至于你能得秦王看中,那是你的本事和造化,我和你嫡母和阿娘都很欢喜。

月眉既然被你看重,我们作为长辈的也不会干涉。

但你要记住:你毕竟是殷氏的血脉,你以后做事还要以家族为重。有什么事情可以商议,但不能负气做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

不管你去城南也好、还是去哪里,都要记得你是殷氏子弟。”殷元和声和气的说道。

裴氏生怕把气氛搞僵了,“风儿,别怪嫡母之前不理解你的那些想法。

不管如何,你也是国公府的子嗣,如果传出去你做那庖厨之事,你阿耶的脸面也是无光的,咱国公府也会被传笑的。

现在你能回来就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以后你做什么事我们不拦着就是了。

郎君、妹妹,你们说是吧。

月眉小娘子,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风儿了。”

闻氏只盼着殷清风能回来就好,现在已经欢喜的不知怎么表达了,哪里去管其他的,“风儿,你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你可知阿娘是多想你!可别再消失不见了,阿娘会担心的。”

对殷元和裴氏的话,殷清风也没往心里去,倒是对闻氏真是有些愧疚。

闻氏的话,让他想起了‘前些年’在东方明珠胡混时的事情了。

那是的他,年节的时候很少回家,身边不是各色美女,就是一群狐朋狗友。对于父母对他的爱,在那时他根本没珍惜。

等‘来了’大唐,每当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经常会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

他不敢去想如果母亲在知道自己‘身亡’的消息后,会是如何的样子。会不会以泪洗面、会不会精神失常、会不会

眼前的闻氏,让殷清风心里有了些难以言表的情绪,“阿娘,你放心!孩儿以后会守在你身边孝敬你的!你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媳了,她们也会孝敬你的。”说完,他看向小丫头。

“月眉月眉会孝敬孝敬阿娘的”月眉害羞的说道。

“嘻嘻嘻,幼娘见过嫂嫂!”

殷幼娘的调皮,让屋子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既然回来了,咱们还是一家人。之前有什么误会,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其他人都散了吧,留下她们母子说说话。”

殷元见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他向其他几个人下令道。

裴氏见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心里松了口气,“栿儿、玉娘,都回去吧,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与闻氏又说了一会儿话,殷清风见她神情有些疲倦了,就与月眉一起送闻氏回了住处。

闻氏经过这一天的悲喜交加,的确有些疲倦了。

等回到原先的院子,殷清风搂在月眉感慨的说道:“要不是当初带着你离开,如何会有今天的风光?

你也见了,阿耶与嫡母那样子,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我记得曾听到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人敬有的狗咬丑的’。

小爷现在是被尊敬的,不过小狗狗如果咬你的话,小爷帮你把狗狗打跑就是了。”

“狗狗才不会咬我呢,狗狗专门咬欺负月眉的臭郎君。”

“小爷这么帅,肯定是咬你的。”

“咬臭郎君”

“小爷现在就咬你。”

之后的几天里,月眉头被殷玉娘和幼娘拉去说话,殷清栿则跑过来不停的问殷清风,这段时间他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殷清风才向杜伏威发出了邀请。

等杜伏威夫妻来的时候,郧国公府的中门打开,由殷元等人亲自到门口迎接。

单云英被带到后宅去说话了,殷元、殷清栿留下来陪着杜伏威。

面对同样是国公的身份的杜伏威,殷元显得有些尴尬。

唐朝的爵位沿袭前朝,这里面的讲究很多。

同为国公,为何张亮由鄅国公改封郧国公,就属于进爵呢?原因就是,历史上的鄅国面积比郧国小。

同样,尉迟恭在玄武门之后被封为吴国公,后改为鄂国公。

吴国虽然是春秋中后期最强大的诸侯国之一,但鄂国是夏商时的诸侯国,鄂国的国侯位列三公。所以,尉迟恭也是进爵。

大致来说,战国时期的,韩、燕、赵、魏、齐,春秋时期的吴、越、是一等国公。宋、郧、鲁、郑等为二等国公。

所以隋唐时期,称呼某一个国公,如果在场的只有一个国公,称呼他张国公、王国公就好。要是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国公在场,就要小心了。

但是,两个国公坐一起了,低一等的国公就得恭敬一些了。

殷元现在就面对这个问题了。

杜伏威没在意这个,他先是讲起了殷清风当初登门拜访,又说了殷清风给的那些建议。

阻止了杜伏威想要说的那一笸箩感谢的话,殷清风将话题引到了杜伏威之前的往事。

可是杜伏威讲了些自己的过往经历之后,又把话题扯到殷清风的头上了,“殷国公,你可知道,小侄对清风贤弟可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今日餐桌上的豆芽和蒜苗,都是贤弟的主意。这入冬以来,想吃些蔬菜很是艰难。

我那娘子怀着身孕呢,要不是有贤弟这些新鲜的的黄豆芽、绿豆芽的,恐怕她害喜害得更厉害。”

杜伏威的到来,让殷元等人对殷清风的‘壮举’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识。

至于外宅的仆役们,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

本以为这小郎君离府之后,不一定会如何凄惨呢,可以结果呢?

先是获得陛下赐婚,紧接着又运回来几大车的金钱,今日来的吴国公还和这小郎君兄弟相称,这长安城里还有比咱府里的小郎君更威风的人吗?

于是,不知觉间,在这些仆役的心里殷清风被戴上了光环。

第三十章:唐僧驯马

杜伏威来时和走的时候,都是骑着马陪在单云英的马车边,这让殷清风看得是直眼热。

殷清风会骑马,在现代里他骑过。之前为了低调行事,一直没敢弄匹马骑骑。现在回了郧国公府,他也算光明正大的为所欲为了。

所以,杜伏威走的第二天,殷清风就按耐不住了。先是派人到仙居坊拿回来一些弹好的棉花,又吩咐他自己院子的仆妇赵娘子进来,把他和小丫头的尺寸量了,再把一张纸递给她,让她立刻找人做出来。

要说这家族大也有大的好处,到了晚上的时候,殷清风吩咐做的那些已经做了出来。

“郎君,这些衣服、帽子,这个是鞋子吧?还有这个都是做什么用的啊?”

“这些啊嗯好东西。哈哈哈,好东西。”

“快说嘛~~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月眉了?那月眉亲郎君一下,你就告诉月眉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啊?你就告诉月眉呗~~~告诉我呗~~~郎君~~~~”

“撒娇也没用!不让小爷我亲个够,是肯定不告诉你的!”

“你还说,今早上月眉的嘴唇还是肿的呢,玉娘她们都笑我呢。”

“那是因为亲你的小嘴儿亲少了,天天亲就不会肿了。”

“郎君你肯定在骗我的,月眉知道的。”

“你没听过,越是聪明的小娘子越嫁不出去吗?”

“没呜”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餐后,殷清风和小丫头回去换上了昨天赶制出来的服装鞋帽。

可是在戴帽子的时候,殷清风发现这高高耸起的唐式发髻有些不方便。

殷清风让她解散发髻,教她梳成麻花辫。如此以来,这样就顺眼多了。

长长的白绸带系在辫梢上,随着身姿的摆动左右飘逸,额外有种动人的灵气。

之前在升平坊住的时候,小丫头的螺髻看起来很是俏丽,殷清风也没想着去改动,而他每日的头发都是小丫头帮打理的,他也懒得改变。现在为了戴上这骑士帽,殷清风索性也梳成马尾样式的。

等小丫头穿戴整齐了,殷清风牵着她的小嫩手儿,就往外宅去。

一路上见礼的仆役们见到这二人的打扮,惊讶万分不说,眼睛都快放光了:殷清风是白色衬衣、黑马甲黑马裤黑马靴黑骑士帽,小丫头是白衬衣,从头到脚一身红。

别说他们看呆了,就是刚才小丫头穿戴整齐了之后,殷清风的钛合金也被晃瞎了。要不是他还惦记这去骑马,估计都要再耍一会儿流氓呢。

马靴每次踏在青石板上,咔咔咔的清脆的声音像美妙的音符一样,伴着得意洋洋的殷清风、害羞的小丫头走向了小校场。

在现代,殷清风陪着客户去过几次马场之后就喜欢上这飞腾的感觉了。为了显摆,他特意置办了近万欧的骑士装。同时,为了对得起他那身行头,花狠心在俱乐部里泡了一段时间、学了好一阵子的马术,尤其是花样骑术。

今天穿上了大唐版的骑士装,不嘚瑟嘚瑟也太对不起他了。

“谁在?帮我牵匹马出来。”殷清风兴奋的喊着。

随着殷清风的喊声,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相貌和身高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人跑了过来,“殷良见过小郎君和月眉娘子。”

殷清风瞅着这个人‘眼熟’,好像是殷峤原先身边的家将头目之一,“是良叔吧?帮我牵匹马出来,我和任娘子试着骑下。”

殷良连忙道:“当不得小郎君如此称呼,小的这就去。”

没让殷清风多久,殷良就牵出一匹银白色马过来。

殷清风看着那高大的骏马:真别说,殷良的眼力价是真好,这马还真符合小爷俺的白马王子的身份。不过这马也太高了吧?

作为一个雄性动物,殷清风自然喜欢热血的战争,而马匹是战争中不可或缺的道具。

眼前这匹银白色的马瞬间征服了殷清风:体型饱满优雅、头细鼻阔、皮薄毛细、四肢修长。看起来体形纤细优美,再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在殷清风的眼前勾画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线来。

它被殷良牵着站立在那里,右后蹄轻轻的刨、马尾左右甩动、咴咴的叫了两声傲气的看着殷清风。相比之下那些殷清风在现代马术俱乐部里见的欧洲马,简直弱爆了。

一想到从今以后它就属于自己的了,殷清风的心都快炸裂了:我勒个靠啊,敢说小爷俺不是白马王子,看我不尅死他。长安、不、大唐的美女们看到小爷表流口水哈!

等殷清风靠近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身高,竟然刚刚超过马背的高度。

“良叔,这是什么马,咋这么高?”

“秦王赐给峤国公的一匹西域的大宛马。今年马齿四龄,是匹牝马。”

“大宛马?竟然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还是银白色的,哇哈哈哈~~~真不错,又享受到了一次穿越的福利。爽!”殷清风开始兴奋了。

兴奋归兴奋,殷清风知道他想要征服它估计难度不小。

当年杨广为了显摆,差不多把全大隋的汗血马都装备到了骁果卫,现在自家竟然有一匹汗血马,殷清风决定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他手里抢走。

“小郎君,这马我一直亲自喂养的,你上去骑乘是没问题的。”

殷良这话让殷清风很心动,但一想到她以后将成为自己的伙伴,最好还是不要在她不情愿的时候被骑乘的好。

出于直觉,殷清风一看就知道她很聪明,也很骄傲,他如果现在不尊重她以后再降服她就很困难的。

女人如马、马如女人,想要彻底驾驭,先从沟通开始。想没有前戏就直奔主题,和****有啥区别?门儿清的殷清风自然不会犯低级错误的。

“好吧,小爷今天不骑马了,改聊天!”殷清风从殷良手里接过缰绳,然后让除了小丫头,包括殷良在内的人都离开。

殷清风对着白马灿然的一笑:“小爷我要开始泡妞儿,呃~~泡马子了。”

“妞儿,你咋长这么俊呢?小爷爱死你了,以后你就算是我的马了,小爷会好好对你的。你想吃啥,你说。你喜欢俊马还是型马?奶油小马就算了,那配不上你。你看看你多威风、多骄傲、多迷人啊!小爷以后给你准备三千后宫,你看中谁,你直接上,哦,你说你只能被上啊,那怕什么呢,咱有选择让谁上的权利是吧。”

“怎么样,你刚才吃过了吗?水呢,喝过没?要不咱们现在溜达溜达?你看你,你是属于大地的宠儿,老是圈在马厩里或只能在这园子里散步多没劲。你只要答应以后和小爷我混,你想跑多快就跑多快,你舒服就好,你看怎么样?”

“小爷我现在是矮了点儿,可小爷以后肯定是威猛俊男,那时你就不丢脸了。咱俩在一起谁敢不羡慕?谁敢不嫉妒?”

小丫头一开始还奇怪殷清风咋和马儿说起话来了,等听到殷清风不停唠叨的内容,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殷清风假装没听见,也不理她,继续泡马。

“妞儿,你别管她,她现在就嫉妒你了。除了你这小丫头姐姐,我就喜欢你了,你可不能喜欢别人哈,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当然,这小丫头请你以后也允许她在你身上坐一坐,你们都是我的妞儿嘛,一家人要相互爱护才对,是不?”

可能这马从来没见过殷清风这样的神经病,或许是感觉殷清风没啥危险,也或许是她刚才被殷清风的**摸得很舒服,反正当殷清风试着伸手去摸她的大长脸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后慢慢低下头。

这给殷清风欢喜的,看样子有些效果了。所以他赶紧去**她的脖子,表示友好。

殷清风既然她不反对和自己的相处,就试着带她前行、后退、站立。一边带着她做动作,一边和她交流。

“妞儿,你看,这天色多美,等咱们再熟悉熟悉,小爷就带你到城外去驰骋一番,让你感受一下旷野奔驰的乐趣,天天猫在这么小的天地多没劲。你不出去展现风姿,别人咋认识你,不认识你咋有机会向你表白。咱是自由飞奔的精灵,天然就应该风驰电掣才对,你说呢?”

“来,我带你认识一下这位姐姐,以后你们会经常打交道,所以现在有必要熟悉熟悉。这位姐姐叫月眉,来打个招呼吧。”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听懂了,殷清风刚说完,她竟然打了个鼻响。小丫头好不容易捂着肚子不笑了,这回却是惊呆了。

自家小郎君太神奇了,和马儿说话也就罢了,没想到那马儿居然回应了。

小丫头本来还惧怕这高大的生物,这下可是欣喜得很。

“欧耶,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了!你也知道月眉姐姐漂亮!这样就对了,你们都聪明、漂亮,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哟!”

殷清风拉起小丫头的手,带着她轻轻**那马儿的脸颊、长颈。

“小丫头别害怕,她很聪明的,现在应该能接受我和你了。轻轻的**对马儿而言是标示友好的举动,你用心的对待她,她能感受得到。对,就这样慢慢的轻抚她,和她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她的眼睛,对~~”

“妞儿,你叫什么名字?我想想怎么称呼你好呢?白云?太俗气。飞云?也难听,闪电?奔雷?叫什么好呢?”

“郎君,叫她白雪公主好不好?”小丫头在旁边出谋划策。

殷清风一听,“呀~~这名字好诶,既体现了颜色又显得高贵,就它了。妞儿,你说你喜欢白雪公主这名字不?”

她大眼睛圆圆的的看着眼前的俩生物。

“不反对我就当是答应了啊。”

小丫头欢快的跳跃起来:“耶~~她答应了!”

这小丫头也太单纯了吧!殷清风看着欢快的小丫头说,“来,丫头,你过来牵着她。”

小丫头一呆,“我可以吗?”

殷清风说:“没事儿,你看她多乖、多聪明!来,像我这样,站在她的左侧,手握缰绳的地方要距离她的下巴一拳远,食指伸到缰绳中间。对,就这样。另一只手**她。”

小丫头胆怯怯的接过缰绳,小心的按照殷清风说的去做。等看到白雪没有对自己的**没什么抵抗动作时,越发的大胆起来。

殷清风趁着小丫头和白雪熟悉的空档儿,检查了一下马具。口衔也就是马嚼子还没有,汗屉(鞯)有了;马镫制作的太简单,镫面应该有防滑的摩擦面没有调节镫绳的扣带,只是皮带系在上面,而且下足也没有护腿。这个是什么?得胜勾?小爷也不会耍兵器,要这个没用。

第三十一章:改善关系

检查完之后,殷清风指导小丫头像他刚才一样带着白雪前行、后退和站立、卧倒等基本动作。这几个动作很简单,但这是人马沟通的必要步骤,有了这个开端,才有后面人马完美配合的骑乘。

殷清风看着白雪顺从的配合小丫头的指令,而小丫头也是欣喜的牵着她在校场上来回的走动。

看到殷良远远的站在那里观看,想来是不放心殷清风俩人的安全。

殷清风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良叔,你去取来纸和笔,有些东西你一会儿找人做出来。”

殷良听说又有好东西要做出来,立刻跑出校场去找来笔和纸。

殷清风将刚才想到的那些画出来,并和他解释了一下。口衔这东西他没把握,殷清风就没额外生事,其他的让殷良安排人去做。

等殷良离开后,心里已经痒了半天的殷清风示意小丫头将白雪带过来,他想试试是否可以骑上去。

“妞儿,现在让姐姐上去坐一会儿怎么样?咱们都这么熟了,上去坐坐你应该不反对吧,嗯?”

小丫头听说可以骑上去,大眼睛期盼的看着白雪。

“乖妞儿,如果你让我和你月眉姐姐骑上去,以后你就可以到城外旷野自由的飞奔了。而不是天天圈在这里了,怎么样?成交不?”

她的黑眼睛看着殷清风,殷清风用最真诚的目光看着她。

此时的殷清风想起那些形容女人的什么明眸善睐、什么目光流彩,都形容不了她现在充满灵性的凝视。

殷清风接过缰绳,对月眉说:“丫头别怕,我扶你骑上去,她现在应该没问题了。”

殷清风觉得白雪毕竟是经过驯服过的,现在又和她交流了半天,让月眉上去试试应该没问题,何况他在旁边看护着。

月眉有些犹豫的看殷清风,又跃跃欲试的想骑上去。

殷清风清楚这种既怕又想的心理,他对月眉说:“先站在马脖子的左侧,左手抓住马鬃最下方这个位置,右手将马镫转向你,伸左脚上去,然后右脚用力向上弹跳,别慌,我在你身后扶着呢。”

小丫头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畏惧感,在殷清风的扶力帮助下顺利的骑了上去。

“郎君,太棒了,你看,我骑上来了。”小丫头一边紧紧的抓住马鞍和马鬃,一边对殷清风激动的说道。

白雪显得有些轻微的不安,殷清风赶紧**安慰她:“乖妞儿,咱不闹脾气哈,以后咱们要有很长时间来相处,你总归要被我骑的,现在你月眉姐姐上去想体验一下你的雄姿,这是你的荣幸啊,当然着也是我们的荣幸,乖哟~~~”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着,白雪很快平静下来。

殷清风看着白雪很是配合,仰起头来对月眉说:“你抓紧了,我现在带它走起来。”

小丫头听着殷清风这么说,两手更是用力的抓着。

殷清风轻轻的带动缰绳,“来,妞儿,咱们走两步。”

白雪在殷清风的牵引下,迈开了四蹄动了起来。

殷清风牵着白雪像刚才那样先进行慢走、后退的动作。

看这白雪很是配合,有点儿紧张的殷清风,算是放了心。

“丫头,你的身体放松,腰部要随着马的起伏而动,如果你太紧张身体僵硬的话她会很不舒服,以后她会拒绝你再度骑乘她的。诶~对,再放松一些,白雪很聪明的不会伤害你的。你注意你的脚不能碰她的身体”

俩妞儿在殷清风的指导和安抚下,慢慢配合起来。

过了一会儿,殷清风觉得差不多了,他将缰绳递给月眉来掌控,让她独立尝试一下。

“别怕,两只手一边抓住一个缰绳,你想让她往右拐,你就轻轻收一下右手的缰绳。想要停下,就双手向后收一下”

月眉没有过骑乘的经历经验,只能让白雪漫步,但这也让她很是兴奋了。从紧张到愉快享受骑马的快乐,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殷清风看着一人一马在校场上溜达了半天,估算了下时间基本快午饭了,就让月眉下来了。

一直很兴奋的月眉听说要回去吃饭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在殷清风的扶持下下了马。

“妞儿,我和你月眉姐姐去吃饭了,你也先休息一下,等下午我们再来找你哈。”

“白雪公主,你也要多吃点儿哟,下午我和郎君再来看你。

在校场门口,殷清风对依然等在那里的殷良说道:“良叔,你让铁匠赶紧把新式马镫和镫带做好,下午要用上的。”

“是!郎君。”

交代完殷良,殷清风和月眉也没换装就直接去了润下院。“这是孩儿为骑马专门设计的衣服,叫骑士装。我刚才让殷良又改进了一下马具,以后马匹骑乘起来更方便。

孩儿建议阿耶、嫡母、阿娘和阿兄、阿姐和幼妹平时也都去骑骑马放松一下。如果去外院不方便,可以将从革院整治出一块平地来,反正现在那里也没人住。”

南北朝以来,女士骑马是很正常的行为,殷清风这么说也不算突兀。

本来就对殷清风和月眉身上的骑士装就充满好奇和羡慕的殷清栿三人听殷清风这么一说,都期盼着看向他们的父母。有些心动的裴氏和闻氏,也看向殷元。

殷元可能是被家人注视和渴望的目光打动了,轻微的点点头。裴氏则是殷清风表示出的善意给惊喜到了,自然没什么反对的了。

殷清栿三人看见父母同意了,小声的欢呼起来。闻氏则欢快的笑了起来,自己的宝贝儿子总是给她惊喜。

等众人安静后,殷清风指着月眉,“嫡母,这骑士装府里可以大规模的生产,然后开一个成衣店。”

裴氏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前几天还显得很生疏的殷清风,竟然再一次表达了他的善意。

实际上,殷清风也是无奈的。这次回来,他心里还是抗拒的。他和小丫头俩人在外面多自由自在啊,可是这古人看重的就是家族。

他现在可以不回来,可到时候和那襄城郡主、未来的襄城公主结婚时,这郧国公府和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别人怎么看他?

所以,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好好相处吧,否则这日子过得太别扭大家都不舒服。今天借着这骑士装的机会,也算给大家一个台阶。

“现在孩儿和月眉穿的这是冬天的款式,里面夹着的是白叠子,保暖的效果很不错。等到了春秋或夏季,还可以改成单衣和短款的。”

殷清风让人送来笔纸,将他刚才说的那些简单勾画出来。最后,他把能想到的手套款式也画了出来,然后向围观的裴氏等人介绍道:

“我将手套也改动了一下:分指手套就是月眉手上戴着这种;连指手套直型手套长筒手套半指手套无指手套

女郎的指甲上涂着丹蔻,再配上手套,绝对风姿迷人。”

殷清风的话,让听的人很是脑补了一番。

手套在中国古代并不很普遍。一个原因是汉服的袖子宽大,可以遮挡暖手,或者双手抄在胸前的袖筒内。但湖北省江陵县出土过战国中期墓葬中的皮手套。另外,马王堆汉墓中的西汉女尸手上戴有丝绣的无指手套。

“这骑士装裁制很简单,最大的生产难度是这绊扣。嫡母、阿娘请看。”说着,殷清风指着胸前的纽扣,“这里面是一个小圆片,是极薄的软木片制成的。这样,衣服就不会显得很下坠。”

纽扣最早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最初的钮扣主要是石纽扣、木纽扣、贝壳纽扣,后来发展到用布料制成的带纽扣、盘结纽扣。

女红是妇人必修的课程,虽然唐朝的服饰很少用到纽扣,但她们很快的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等孩儿身着这骑士装出外转一圈,咱家的成衣店,生意兴隆那是指日可待的这女郎穿的成衣店叫妩媚坊,男子的叫绅士坊。绅士,就是特别有修养的男子的意思。”

一直喜笑颜开的裴氏说道:“郎君,妹妹,咱家风儿绝对比陶朱公还厉害。这骑士装看着就精神不说,转眼又是一个赚钱的买卖,以后咱国公府想不富裕都不可能的了。”

殷元向来话少,听完只是笑着点点头,闻氏更是欢喜得很,笑眯眯的看着殷清风,一副以子为荣的样子。

“风弟就是偏心,这么好看的衣服连月眉都有了,我和你阿兄还没有呢,你说这么惩罚你。”玉娘不愿意了。

“阿姐,你可是冤枉我了。这骑士装我也是刚想出来,至于好不好看,当时也不确定啊。现在外院的仆妇已经会做了,你们可以喊人进来量尺寸每人想做几套就做几套,嫡母还会拦着你不成。”

“反正你就是偏心就对了。”

“阿兄、嫂嫂,幼娘也要穿这漂亮衣服。”眼馋半天的幼娘听姐姐这么一说,也撒娇的说道。

殷清风赶紧哄她:“幼娘真乖,等你午睡起来后,阿兄就让人给你做,一定让幼娘打扮得像小骑士一样。”

“谢谢阿兄。”殷幼娘乖巧的给哥哥行了一个礼。

第三十二章:飞马奔驰(一)

殷清风好不容易让兴奋的小丫头陪着他睡了个午觉,刚刚醒来,月眉就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月眉有时候想要殷清风为她做什么,都会这样看着殷清风。每当一出现这场景,殷清风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殷清风溺爱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不赶紧伺候小爷我穿衣服。”

“欧耶~~~”月眉兴奋的欢呼起来

等二人再度出现在白雪的面前时,殷清风感觉她竟然有点儿小兴奋的意思:后蹄刨着地,大脑袋还上下点着头。

月眉欢喜的问殷清风:“郎君,你说这是白雪公主在欢迎我们吗?”

“我觉得是。妞儿你中午睡觉了吗?吃的什么好东西?来,小爷我为了你的安全着先帮你配上好东西,再带你活动活动。”

一边说着,殷清风一边将带来的白绸布将她的四条小腿缠好,防止她不必要的受伤。

从来没在这个位置上收到束缚的她有些不习惯,但还是顺从的没用蹄子招待殷清风。

等给白雪绑好护腿后又搬来凳子亲自给她套上水勒、配上马鞍,将改进的马镫一应马具都配上。等忙乎完了这一切,殷清风解开拴着白雪的缰绳,然后也不牵着她,转身带着莫名其妙的小丫头出了马厩。

果然,白雪聪明的跟在后面。真是灵性十足!

自从殷峤离世之后,这白雪也算是无用武之地了,这两年时间里除了殷良照看他,谁也不敢骑乘她,所以她很久没有飞奔的感觉了。

也许是知道今天她面前的两个人以后能给她再度飞驰的机会,所以一直表现得很配合。

小丫头有些小兴奋的对殷清风说:“郎君,你看她多聪明啊,知道自己走过来呢。”

“那是,她可是小爷我的妞儿呢,能不聪明嘛!”殷清风臭屁的说。

到了校场,殷清风让小丫头再次上骑上去体验体验。

“妞儿,你可以慢慢的跑两步,但要照顾好身上的姐姐哈,她之前可从来没骑过马,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马。”

然后有对马上的月眉说:“丫头,你放松缰绳,一只手抓住她的马鬃,她自然会带你跑起来。记得,身体放松,随她的起伏而上下摆动身体。”

对于聪明的马儿来说,马鞭就是个摆设。所以殷清风也没让月眉手持马鞭,他要让白雪习惯他和月眉通过身体碰触和语言来听从命令。

交代完,殷清风拍了拍她的后臀,示意她可以跑起来,“妞儿,跑起来,欢快的跑起来,你现在找找感觉,一会儿咱们去城外再让跑个痛快。”

这白雪真的让人爱,看殷清风也没贴身跟着,也没感觉到缰绳的束缚,她自觉的慢慢跑动了起来。关键是她表现得很兴奋,但并没有影响到身上的小丫头,让小丫头这菜鸟一直坐得很舒服。

“郎君,你看她跑得多快啊,骑马的感觉真好。”小丫头在马上欢叫着。

“乖妞儿,好样的,就这样跑。”殷清风站在原地,大声鼓励着。

殷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小郎君,你真有办法!这一年来,她可是不领我的情,有时喂她吃食的时候还想咬我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个呢,可能是她没真认同你,二呢,她天天窝在这小天地里不动弹,你只顾着喂她吃的,也不说给她机会让她跑起来,她自然对你发脾气了。

你看她被你喂得这身膘,一旦她真的习惯当一匹厩中马,那她就算废了,最多是用来配种了。”

殷良听他这么一说,感慨道:“小的也算和马打了好多年交道了,这么聪明的马也只见过这一匹,而像小郎君这么快就降服一匹马的人小的也是第一次遇到。”

“马和人一样。”于是殷清风将骑马和骑女人的道理说给殷良听。

“小郎君,殷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样子他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歪理。

“不过,小郎君你又如何知道这这女人的事情呢?”殷良又好奇的问殷清风。

“良叔还害羞了哈,怎么样,你是怎么降服你家娘子的?”

“小的还不曾婚配呢。”殷良有些脸红的说。

“这可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年富力强的,没个媳妇儿哪儿成。我命令你一年内必须结婚,有什么花销尽管说,咱府里一应支付。

你的那些其他兄弟是否都婚配了?没有的就赶紧,看中府里的谁,我向嫡母去提。现在不用厮杀了,也不怕丢性命,该到了抱得美眷的时候了。”

殷良一脸感激的说:“我替兄弟们再次感谢小郎君。”

“不用感谢我,我也是存私心的,你们的儿郎将来也可以帮助到府里的。你也知道咱国公府对你们都很宽容的,我会建议府里给你们的儿郎读书识字的机会。

只要尽心为府里做事,亏待不了你们的。现在府里就我和阿兄两人,将来没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人照应,偌大的国公府还不被人欺负喽。”殷清风推心置腹的对殷良说道。

殷良有些颤抖的说道:“殷良和兄弟们当初得国公爷活命之恩,现在一切都安稳,自然不敢忘记恩情。我等儿郎能为府里做些事情是他们的福气。”

“良叔,不说这些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这白雪,哦。是我给她起的新名字。这白雪现在看起来很听话,我一会儿要带出城去跑一会儿,你再找几个人在旁边看护着。”

殷良躬身道:“诺!”

等殷良离开后,“嘘~~~”殷清风打了个响哨。“妞儿,到我这里来。”

白雪从来没听到过响哨的命令,还在欢快的跑着。倒是小丫头听见了,拽动缰绳着将白雪引过来。

“妞儿,停下来,诶~乖,停下来。”

白雪在殷清风身边绕了两圈慢慢停住,前蹄还刨着地,意思是还没尽兴呢。

殷清风接过缰绳,一边轻抚她:“别着急,你把小爷我也带上,咱们一会儿来个带劲儿的,怎么样?”

然后抬头对小丫头说:“丫头,你往前坐,一会儿我上去。”

“郎君,你是说你也上来?两个人能坐下吗?”

“放心,没问题的。”

这时殷良和另外两个家将已经准备好了,殷清风是一跃而上。

身上又多了一份重量的白雪有些不安稳,“乖,别怕。”殷清风矮身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殷清风的双手从小丫头腋下穿过去,接过了缰绳,“丫头,你抓住马鬃,我来控制白雪。”

殷清风挪动了下身体找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坐定,然后瞅了瞅身下的马鞍,“看来要做一副双桥鞍了,单桥鞍两人坐着有些拥挤。今天先将就一下,小爷先去体验下久违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飞马奔驰(二)

殷清风扯动缰绳,跟在殷良的马后边从侧门出了府邸。

等一到大街上,白雪就不安的想跑起来,殷清风只能稍微勒紧缰绳,并且安慰她,“妞儿,不着急,已经出来了,一会儿有你机会的。”

侧门东面不远就是春明门,等出了城门,白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速度瞬间就飙升起来。

殷清风大喊一声:“奔跑吧!美妞儿~~~~~~~”

月眉也兴奋的跟着叫喊起来。

搂着小丫头的腰,身体随着白雪的奔腾而上下起伏,那腾云驾雾的感觉,是殷清风在马术俱乐部里也不曾体验到的。

不知多久,等白雪稍微放慢了速度后,殷清风才发现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城池,隐约能看到城门上写着“华州”二字。

殷清风也不知道这华州是哪里,但既然出现了一座州城,想来距离长安很远了。

他扶着同样是身体有些僵硬的月眉下马活动活动,“怎么样,什么感觉?”

“真是太棒了,白雪跑得太快了,一眨眼的时间白雪就停下来了。这华州是哪儿啊?”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月眉环顾了一下,“良大叔他们呢,还没跟上来啊。”

殷清风得意的拍了拍白雪,“他们的马怎么能和妞儿比呢,估计没跑错路的话,还得等一会儿。”

“哈哈,良大叔肯定比咱们还累,我腰都酸死了。”不笑还好,这身体一颤动,月眉顿时感觉她的腰有些不舒服了。

殷清风在她的身后轻轻揉捏着,“你是第一次骑,他们可是老兵伍了。来,像我一样活动活动,一会儿就好了,咱们一会儿还要往回走呢。”说着,他走到月眉的身前开始做一些伸展的动作。

“郎君,你以前骑过马吗?怎么会知道骑马的本领啊?”

“那是,你也不看小爷是谁,那可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这骑马算什么?”

殷清风的吹牛惹来月眉阵阵欢笑。

殷清风让她继续活动身体,他则来到白雪的身边,“妞儿,这下跑舒服了吧,就是不知道你把我和你月眉姐姐带到哪里来了。走,咱们先往回溜达溜达。”

殷清风牵着月眉在前面,白雪在后面跟着。俩人一身英气的服装引来路人的观看和议论。

月眉看到周围注视的目光,小身板很是骄傲的挺得直直的。

殷清风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扭头对月眉说:“以后可不能跑这么远了,她倒是尽兴了,咱们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不过还要经常带她出来,这一身膘得消耗下去。”

“郎君,以后还带我一起骑吗?”月眉娇憨的问道。

“那当然,搂着美妞儿、骑着美妞儿,那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风郎君~~~”

殷清风抬头看向远处,原来殷良他们终于是追了上来。

月眉扬手招呼道:“嘻嘻,良大叔,你们真慢啊,我和郎君早就等你们了。”

殷良三人在殷清风前面停下马后,翻身下来,“这马可是秦王都舍不得的宝马良驹。”

“良叔还有这两位阿叔,咱们先往回漫步一会儿,我和月眉第一次骑乘,身体吃不消。”

其中一个家将壮着胆子奉承了一句,“风郎君第一次骑马就能降服不说,还安全的跑这么远,真正难得,刚才我们可很是担心。”

另一个家将也顺着说道:“这马还真是乖巧,自己在后面跟着也不乱跑。”

“对呀,你看白雪公主她多聪明。”说着,月眉甩开殷清风,回去和白雪亲昵去了。

“良叔,这华州距离长安又多远?”

殷良不确定的说道:“大约一百二十里吧。”

长安城东一百二十里估计是渭南市了。这就一会儿还没什么感觉就一百二十里了?速度真够可以的了,不愧是古之名驹。

殷清风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好歹也算是官道了,路况还不错。

和殷良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又上马回驰。

这次白雪似乎兴奋劲儿过去了,速度下降不少,但只要旁边的三匹马想接近她,就被她骄傲的是甩在身后。

速度慢下来,殷清风也能好好的欣赏一下大唐风光。月眉被殷清风搂在怀里,也是东张西望的。

等看到熟悉的灞桥,殷清风将月眉扶下马,指了指河水,拍了拍白雪示意她自己去。

小丫头想牵她过去,被殷清风制止了,“妞儿很聪明,但要养成自己体会主人命令的习惯,如果到了战场,除了听从主人命令,她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自己做出判断,这有时会救主人一命的。”

一个家将说:“风郎君真懂驯马!小的这老兵汉都不懂这些。”另一个附和的说:“是啊,是啊!”

月眉对殷清风向来是言听计从,再加上殷良等的帮腔,便饶有兴趣的看着白雪的表现。

白雪在月眉的注视下,溜溜达达的走向水边。

“耶~~,郎君你看白雪公主真的聪明啊。”

废话,谁跑了一百多里地都口渴,见到水不喝才奇怪呢。只有从来没有与马打过交道的月眉才会兴奋呢。

趁着白雪去饮水的时候,殷清风让月眉再度活动活动身体,否则明天腰背会酸痛的。

五个人在闲聊的时候,远远的有马蹄声音传来。

殷清风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华州的方向疾驰来了十几个骑士,扬起不小的灰尘。

“吁~~停下。”那群人竟然在殷清风身边不远处停下了。

“哟,这胡服着实不错,你这小儿从哪里得来的?”

看上小爷的骑士装了啊,但这口气殷清风皱着眉头看向说话的人。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仔满脸轻浮的用马鞭指着殷清风。

麻蛋的,遇到傻缺了。殷清风在心里啐了一口。

他的话惊动了一直观看白雪的小丫头,那傻缺也注意到了小丫头。

“哟~~这小娘子的相貌真是不错,再过几年就可以享用了。小儿,她是你的什么人,卖于我可好?”

“我擦,哪儿来的傻子,赶紧给小爷滚蛋!”殷清风有些恼怒,没客气的回了一句。

妮玛,谁家孩子这么给力,还敢买我的小丫头,反了你了。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敢忤逆本公子的意,信不信我弄死你。”那轻浮少年郎的话引起了他身后的一帮人哄然大笑。

殷清风随手抢过走到他身边戒备的殷良手里的马鞭,上前两步狠狠的抽向那少年郎。“玛德。小爷现在就弄死你。”

殷小爷可是从小打到大的,还怕这个傻缺。

“啊~~~”

那少年根本没防备殷清风能动手,被一鞭子抽在脸上,人吃痛后,从马上跌了下去。

这下他身后的人不笑了,一些人飞快的从马上下来,一边去搀扶那傻缺,一边抽出腰刀围向殷清风等人,另外一些人在马上引弓搭箭瞄向这边。

“小子,你摊上祸事了,连许学士的郎君你也敢动手伤人,赶紧跪下赔罪。”几个人嘴里吵嚷着。

“玛德,管你什么几把学士,敢和小爷出口不逊,找死呢吧。”

“许德才,给我往死打,打死了算我的!还有,把那美妞儿给我抢过来。”那傻缺缓过劲儿来,在旁边狂喊。

“谁敢动,这是郧国公的郎君、是秦王的未来王婿!敢伤一丝毫毛,要尔等株连九族!”殷良早抽出腰刀,见此情况上前大声喊道。

“谁?国公府的?秦王婿?”那些家将们停下了脚步。

“别听他诈言,给我打~~”傻缺还不信。

“小郎君,如果真是秦王婿,可是祸事了,阿郎可是秦王府的学士啊。”那叫许德才的人,低声对那傻缺说。

小丫头看这边冲突起来,没有尖叫,也没有躲在殷清风身后,而是跑向白雪。

“郎君,快上马!”她牵着马跑了过来。

殷清风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

那个叫许德才的人对那傻缺说;“郎君你看,这马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那小子可能来历不小。”

“那你说怎么办,我就白挨打了不成。”傻缺不甘心的捂着脸龇牙咧嘴的说。

“可真是秦王婿的话,不但这鞭子白挨了,恐怕阿郎那里也不好向秦王交代啊。”许德才低声劝道。

他们在窃窃私语,殷清风五人冷眼观看,殷良等三人更是持刀戒备着。

殷良再次发话了:“怎么,还真敢伤了秦王婿不成?不要命了是吧?”

“哼~我们走!”

那傻缺不确定殷清风等人的身份,但从殷清风几人的衣着、马匹来看,还真没敢放肆,只能怀恨而去。

经过刚才这个插曲,殷清风和小丫头之前的兴奋劲儿是一扫而空。

“麻蛋的,真是败兴!这长安城里还真是啥鸟儿都有!”

殷良劝解道:“小郎君,这可是帝都,什么样的皇亲贵戚没有。不过听刚才那些人言,那小儿的父亲只是秦王府的学士,算不得什么人物,不必在意。”

“要不是今日只是出来遛马,但凡多几个人手,也要他好看,还敢抢我的月眉。”殷清风也是一心的不甘。

扶着小丫头上了马之后,殷清风开始逗小丫头:“丫头,我让那小子把你抢去如何?”

小丫头听完,从殷清风怀里离开,扭过小脸看他。

“好啦,逗你呢,你是小爷的妞儿,谁敢动你一根手指,看我不弄死他才怪了。”殷清风一看这妞儿真不禁逗啊,赶紧哄她。

她这才转颜为笑,“郎君就知道欺负月眉。”

“好好好,我错了,今晚搂你多讲两个故事可好?”

“不行,要讲三个。”

殷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咱家这小郎君才几岁啊,就哄得小娘子又是哭又是笑的。老子这岁数算是白活了。”

回了府里,殷清风亲自给白雪卸下马具。殷良这时拿来了她的饲料,殷清风看了看只有青草和麦粒。

“良叔,以后还要加上一些黄豆子,另外每次再混上两个鸡蛋和少许盐巴。这样的话,她的耐力会更好。”

“是。”

“以后有时间我会来喂她,不过还是要麻烦良叔你了。”

第三十四章:恶客临门

又和白雪腻歪一会儿,殷清风才带着恋恋不舍的月眉回去。

月眉一边走,一边回头挥手说道:“白雪公主,明天我和郎君还来看你啊,要记得我们哟。”

回到自己的地盘,殷清风赶紧让仆妇准备热水来。这一身的酸痛和尘土,属实难受的很。要不是还没吃晚饭,殷清风都恨不能趴窝睡上一大觉。

这种运动量对已经锻炼了两年的殷清风来说小儿科,可兴奋过后的月眉现在眼睛都已经打架了。

“二郎,二郎,醒醒,郎君唤二郎过去见个客人。二郎,二郎~~”

靠了,谁这么讨厌。

殷清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原来是院里的仆妇赵娘子,“赵娘子,什么事啊?”

“刚才阿郎派人过来唤二郎过去见个客人,奴家才不得不前来吵醒二郎的。”那赵娘子回答说。

殷清风皱了皱眉:“客人?麻蛋,家里来客人小爷我从来不参与的,能是谁?不过既然让我去难道是李世民派来的不成?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殷元的小书房,殷清风看到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一个美男子。相貌看起来让人很舒服,胡子也是那种浓密的长髯。

殷清风心说,这人我也不认识啊,叫我来干嘛?

“秦王府学士许敬宗见过殷县男。”那人见殷清风进来,起身向他鞠躬见礼。

殷清风一听,“秦王府来的?秦王那有什么话要转给我?”

殷清风还没消困劲儿呢,也没给他回礼,“秦王他”

就在许敬宗还在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殷清风打了一个激灵之后问道:“你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许敬宗愣了一下,“许敬宗打扰殷县男了。”

“你是许敬宗?”殷清风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殷清风压住情绪,“嗯秦王有何吩咐?”

“敬宗这次拜访,不是奉秦王旨意而来。而是因为敬宗昏时回府后,听敬宗那不成器的长子说,他今日打猎归来时,因行事鲁莽得罪与县男,敬宗赶紧带罪子过来给县男认错来的。

畜生,还不赶紧给县男磕头赔罪!”许敬宗转头喊道。

殷清风这才注意,今天下午挨了一鞭子的那个傻缺站在屋子的角落里。心说:原来他是许敬宗的崽子啊,难怪呢。他爹就不是好东西,有这样的儿子也不奇怪。

那傻缺赶紧来到殷清风身前跪下磕头,磕完了三个响头也没直身起来,就在哪儿趴着。

殷清风瞅瞅他,瞅瞅他爹,又瞅瞅自己的爹。

他爹一脸赔笑的看着殷清风,殷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却用眼睛示意什么。

殷清风想了想:“起来吧,谁还不年少,谁还不冲动,今天只是个小事儿,不算什么,起来吧。”

那傻缺听殷清风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下午那拔横劲儿早没了。

殷清风是县男的封爵,在长安城里也不算什么大人物,关键他是王婿。是王婿也就罢了,还是他爹顶头上司的女婿,他再不服软,那可真是傻缺到家了。

“这个许学士是吧,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谈,我阿耶还有事情要处理,就慢待你了。”

“不敢,不敢。不敢耽搁国公的宝贵时间。国公,还请多原谅敬宗的冒昧。”许敬宗起身向殷元行礼。

殷元见自家儿子拿了主意,打个招呼之后也就顺势走了。

“让你儿子也出去候着吧。”

许敬宗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让他儿子出去呆着。

看他儿子出去了,许敬宗忍不住问道,“不知县男有何吩咐?”

殷清风没回他的话,只是上下打量对方。

要说这姓许的,真是相貌堂堂,单从相貌来看,任谁都有好感。但看过他资料的殷清风可是知道这人的能力是有的,心胸、品性嘛可不咋地。用衣冠禽兽来形容他不知道恰不恰当,但说他是奸佞小人一个,是没错的。

当初,宇文化及在扬州发动政变后,杀了这许敬宗的爹后也自然不会放过他,许敬宗这货跪地哀求才得免一死,但这段丑事知道的人不多。

逃离扬州后他投奔了瓦岗寨,和魏征一起掌管文书。等他随着李密归顺李唐后,李世民听说了他的名声,召他为秦府学士。

等到李治那傻小子上位后,欲废王皇后立女帝为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大臣坚决反对。已经拜为礼部尚书许敬宗,为迎合李治和女帝,多次劝长孙无忌促成此事。

虽说他被长孙无忌骂得狗血喷头,但女帝却对许敬宗极为感激,并将他视为心腹之人。

心胸狭隘的许敬宗与奸相李义府一起,诬告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瑷图谋不轨。于是他们被流放于岭外,并死在那里

他的长子许昂也不是啥好鸟。

许昂的生母裴氏,很早就去世了。裴氏的婢女有姿色,敬宗让她做继室。但同为色中饿鬼的许昂,与自己的后妈存在某种关系。

敬宗发现后废黜了继室,加给许昂以不孝的罪名上奏朝廷,请求把许昂流放到岭外。

殷清风暗自琢磨着:“现在这傻缺儿子和奸佞老爹跑这里来,小爷应该怎么处理呢?”

而许敬宗此时见殷清风把人撵走独留下他,却只是打量他而不言语,心里也很犯嘀咕。

他是秦王府学士,有些事情长安城里没传开,像他这样的有心人可是知道不少的消息。

当初秦王求陛下将长女赐婚给眼前这位年方十五的少年郎,可是惊动不少人。满朝缨冠有几个不盼着和秦王结亲的,偏偏选的这少年郎,还是赐婚!

今天本想借着自家儿子得罪了他,自己能和他拉近点儿关系,以后也好多条门路。可看眼前这架势,他可不像是原谅自己儿子的意思。

而且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候显得有些是惊讶还是别的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而且,他把自己单独留下是什么意思?

看他自作主张的让自己的阿耶都撵走了,而他阿耶还不反对,看起来他在家里的地位可是不一般。难道仅凭他是王婿就如此做法?

秦王看重、府内做主,谁家少年郎也不可能有这能耐。

他现在把自己留下,到底想要如何。

许敬宗在那儿惴惴不安的瞎嘀咕,殷清风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了。毕竟他现在恶名不显,难道自己跑去李世民眼前说:这人品德不行,你不能重用他,也没凭没据啊。

但既然意外的遇到了这奸臣,别的暂时做不了,殷清风打算先敲打敲打吧,“许学士,你说一男子心有谋略、想要做番事业,又是为了哪般?”

“不知县男有何指教,敬宗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县男之问。”许敬宗见殷清风沉默许久后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想了一会儿才小心回答道。

“大丈夫在世上走一遭,为权、为名、为财、为色,无外乎如此。”

许敬宗顺着殷清风的意思说道:“县男见解透彻。”

“可是,这人为了财权名色就害了别人性命,你说该肿么办?”

许敬宗越发摸不到头脑,“这定当由明君严惩不怠。”

“古人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说如果这明君比喻成伯乐可好。”

“这就不是敬宗可以置喙的了。”

“伯乐常不常有我不知道,但这害人的家伙肯定比千里马还多,你信吗?”

“这个,这个敬宗不知。”

许敬宗现在憋屈啊。殷清风的爵位比他高、地位比他高,虽然只是黄口小儿,但他却要小心陪着说话。

说话就说话吧,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对,他要表达什么?是说我吗?

“若许学士遇到此等人,该如何处置?”

“这,敬宗当报与府衙,自有大唐律令惩治此等恶徒。”

“报官、恶徒可你知道吗?有些恶徒现在还恶名不显又如何?难道等他害了人再去报官吗?”

“这,定有防患未然的法子吧?”

“有什么法子,还请学士教我。”

“敬宗愚钝,还不曾想出。”

“是啊,不好办啊。”殷清风一边说着,一边敲着椅子的扶手。

一番对答之后越发不明白的许敬宗看到殷清风神情恍惚陷入沉默中,也闭嘴不言。

过了许久,“许学士,若你为尚书、中书令又会如何?”

“敬宗惶恐,不敢有此奢念。”

“你不是个好士兵。”

好士兵?军汉吗?我当然不是兵汉了,这小子这半天嘀嘀咕咕什么意思啊?

“这样吧,我也想不出如何惩治此等恶徒,不若请许学士辞了官,来我府里做事吧,我天天看着你,省的你做恶事。”

“啊~~~~~~”

吃惊的许敬宗心说:这小子有毛病吧,这话转来转去,转到老子身上来了。你踏马的才是恶徒呢,你全家都是。不对他留下我不会只和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于是许敬宗小心的说道:“不知县男何处此言?是敬宗哪里行事不对了?”

“话已至此,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时候不早了,清风就不送了。”

第三十五章:欢度新年

进入十二月份以来,西面来的胡商还在继续从事着国际贸易,但是国内的这些商人们,大部分离开了长安回了故乡。

随着殷清风的回归,殷元、裴氏对殷清栿、殷玉娘、殷幼娘的束缚也渐渐少了,所以郧国公府内的欢笑越来越多。

在见识了殷清风的不平凡后,裴氏在他面前再也没有端起长辈的架子了。

“风儿,自你那日说要开成衣铺,这些日子管家已经购进不少的丝绢、皮革等回来,人手虽然也招募了一些,但是我总感觉还是不够的。这两百余人到现在才做了不到两千件,恐怕这成衣铺年前是开不了了。”

殷清风皱了皱眉头,他忘记将升平坊那边的流水线作业引到成衣制作上了,“嫡母,这些骑士装是在哪里制作的?”

“招募来的那些妇人,每个人领五件的衣料等回家去做,做好后交回来再领下一批衣料。不过你放心,都和这些妇人签订契约也有人做中人担保着呢,不怕她们将这骑士装的样式泄露出去的。”

“升平坊那里还有一些闲置的房屋,那些招募来的妇人,可以每天去那里制作。除了每日管她们一顿午饭外,如果有谁愿意,也可以在那里住下,不收她们的房租钱。

光和她们签保密契约是不够的,还要把她们集中在一起,再将这些工序分解开来就不怕她们泄露了。

这工序的分解是这样的:做袖子的只做袖子、做领子的只做领子、裁制面料的只负责裁制等等。也就是说,每人只做一件事情,到了最后一道工序的人,就负责将那些领子、袖子、衣片等缝合在一起就行了”

裴氏听殷清风将现代制衣厂里的流水线详细的讲了一遍之后,眼睛越来越亮,“如此以来,那岂不是从来没做过女红的妇人、小娘子都可以做这成衣了?”

殷清风点点头,“以后府里还有产业的话,也可以这样进行的。”

十二月二十九日,府里所有的旧扫把都要放火堆里烧掉,寓意来年“仓禀充实”。穿过的旧鞋子不能乱扔,要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埋下,寓意家里会有升官发财的子孙后代。

最原始的“鞭炮”是在二十年后,由中国花炮的祖师李畋亲手制成的,现在只有“爆竹”或称“爆竿”。就是将竹竿放火烧,爆裂的声响可以驱散鬼神。

在火药发明之前,只有“鞭”,没有“炮”。人们甩鞭子,鞭子的尾部发出“啪”的声响,这种动作作为一种礼仪长期存在于中国历史中;火药发明以后,制作的“火药爆竹”,的声音与鞭子甩动的声音类似,所以就出现了”鞭炮“的说法。

除夕晚上,全家老少要在一起吃喝玩乐不睡觉,这就是一直流传至今的“守岁”风俗。唐朝人喜欢大家族聚居,如果有辈分高的老人在,那么不但老人的直系儿孙,可能连已经成家的弟弟、侄儿、出嫁的妹妹、外甥都聚在一起团圆守岁。

武德七年的除夕夜,除了殷元、裴氏、闻氏、殷清栿、玉娘、幼娘、和殷清风、月眉之外,殷清风的姑姑殷温娇带着她的两个儿子也来了。

扑克的前身叶子牌,现在还没出现。殷清风去年做出的扑克和跳棋,在今晚毫无意外的受到了追捧。

按照这时的习俗,子时一到,要辞旧迎新了。晚辈要给长辈行礼,奴仆要给主人叩头,并且要说拜年吉祥话。

男性以双膝跪倒叩头为主,叩头时间、次数、身体姿态取决于行礼双方的身份地位。

女性正式礼节叫“肃拜”,初唐时“肃拜”是先双膝跪地,然后在胸前抱拳拱手或者合什,身体和头部也跟着微向前低伏一下,动作幅度不大。

由于殷清风的原因,今年府里的节日过得很热闹。不但采购了大量的过年用品外,在滋味楼培训回来的厨子们,也终于让外宅的奴婢们吃上了炒菜。

殷元看到这热闹的景象,似乎很是激动。但一贯内向的他并没有言语什么。

大年初一早晨,唐朝人喜欢在院里竖起一根很长很长的竹木竿,底部埋扎在土里,竿顶飘悬着纸或者布做的长条型旗子,在寒风中抖动,这叫幡子”。后来这种风俗传到日本,演变成了“鲤鱼飘”。

元日要喝过年专用饮品:一种叫“屠苏酒”,另一种叫“椒柏酒”。“屠苏”是一种中药剂,由大黄、白术、桔梗、蜀椒、桂辛、乌头、菝葜等七种药材混合制成。据说这两种酒喝了都能驱邪解毒延年益寿。唐朝人喝这两种酒,有一种十分有趣的习惯,就是要从全家最小的孩子开始先喝。原因据说是“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饮酒”。

喝酒时席上端一个“五辛盘”:盘子里一片青青绿绿的生辣气冲天,分别放着五种蔬菜,乃是大蒜、小蒜、韭菜、蒜薹、胡荽。吃“五辛盘”是为发散五脏郁气,预防时疫不闹病。

对于这辛辣的蔬菜,殷清风是面不改色。可这屠苏酒和椒柏酒殷清风是真怕了。其他人更不用说了,都紧眉挤眼儿的“享受”这些寓意美好的吃食。

唐朝人过年也爱吃甜食:比较著名的有“胶牙饧”。“饧”大致就是今天所说的“麦芽糖”,古人用大麦、小麦或者糯米制出来的甜品,比较粘软,甜度不如蜂蜜,也不如现在常用的蔗糖。

但是在唐朝,甘蔗制糖法刚从印度传入不久,被称为“石蜜”的蔗糖,只有巴蜀一带有人种植和炼化,一般百姓见不到。所以,麦芽糖已经算是贵重的美味食品了。

殷元在初一这天早上,穿着整齐的朝服出去了。

唐朝官员在春节第一天要穿着正式朝服给皇上拜年。先是由宰相带着进皇宫正殿,拜贺皇帝,读晦涩拗口的贺年骈文,然后内臣替皇帝作答,宰相们再退出来,接受外地府官藩属的贺文朝表,选一道高官的贺表继续宣读。

殷清风虽然身上有个开国县男的爵位,但是他还没行及冠礼不算成年,所以饶幸躲过这一遭。

唐朝人特喜交际、爱热闹,正月初一,长安城里家家户户都设着酒宴,邻居们相互拜年,走到谁家吃到谁家,这还有个专门的名目,叫“传座”,所以这一天每顿饭千万别吃太饱。

元月初一这一天,无论谁家的府邸基本都是大门四开,以便迎接那些熟悉的或陌生的拜访的人,所以这一天往来的,都不算是正式的拜年。

真正的拜年是从正月初二开始算,至于后世的那个初三回娘家的习俗,初唐还没出现。

所以,在这一天,在殷元和裴氏的带领下,府里的第二代加上月眉,去拜访了殷峤的亲家公:唐俭,也就是殷温娇的夫家;正月初三则是去了裴氏出身的闻喜裴的族长家裴世矩的宅里拜年。

等走完这两家亲戚之后,初四这一天,郧国公府才招待了来拜访的杜伏威一家子。

第三十六章:王府拜年(一)

到了正月初六,殷清风派殷良到秦王府通知李世民,说他第三天过去拜访。鬼知道李世民在这节日期间里,会不会正大光明的与一些人相互走动而没时间接见他呢。

初八的下午,殷清风让月眉将那火红的骑士装穿上,“丫头,一会儿和我去秦王府拜年。”

月眉用大眼睛看着殷清风,等他做进一步的解释。

“第一次去秦王府,咱也没什么礼物能拿出手的。你就穿这身骑士装去,如果那些王妃们感兴趣了,就当是新年礼物了。顺便再把你卖到宫里当一个小宫女,你看如何?”

“不理你了,说着说着就来欺负我。”月眉撅起了小嘴儿笑眯眯的说道。

从隆兴坊到秦王府要绕行大半个皇城和宫城,而这一段路上的行人都属于那种非富即贵的。

当路人看到殷清风搂着月眉,骑着俊逸的白雪招摇过市的时候,无论是白雪还是双乘、还是黑红二色的新式服装还是发式,看到的人都行注目礼。

“这是谁家的小郎,风流得很啊。”

“你看那衣着,难道是西域那边新传过来的?”

“看那马匹就知道这二人一定出身不低了。”

“这发式也是奇特啊,回去让我家娘子也梳一个。”

月眉被看得往身后的怀里躲。

“丫头,你是小爷的妞儿,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很多。你现在要做的是挺起胸膛、面露微笑,不能给小爷我丢面子。”殷清风在她身后似鼓励又似命令的说。

一听涉及道自己郎君的面子问题,月眉立刻直起身躯。

在王府门口前,殷清风意外的见到了那个黄姓内侍。没等殷清风下马,他就快走两步迎了上来,“奴婢拜见郎君与小娘子,殿下吩咐奴婢恭迎郎君与小娘子。”

殷清风一边下马,一边说道:“那就麻烦你了,等你有了空闲,我请你吃酒。”

黄内侍赶忙说道:“奴婢惶恐,能为郎君效力是奴婢的福分。”

等殷良被黄黄内侍派人引走了之后,月眉伸出手等殷清风扶她下马。

殷清风说:“坐着,我牵你进去。一会儿秦王妃们和那些郡主会叫你进去和你讨论你身上的骑士装,你记住,要从容应答,别给小爷我丢面子哈。”

月眉又重新坐好,“月眉不会让郎君失望的。”

“这就对了嘛,走,咱们进去。”

殷清风在前面走着,白雪自觉的跟在后面。

一路上马蹄的清脆声引来所有人的目光,看看谁这么大胆敢将马匹带进这里来。

有的人之前见过殷清风,赶紧到路边给见礼,其他没见过的,看到身边同伴给殷清风见礼,也赶紧做同样的动作。

殷清风一路微笑前行,白雪昂首阔步,月眉端坐马上。

当俩人走过之后,宫女和太监们议论起来。

“这两位是谁家郎君和女娘,还敢在秦王府里不下马?”

“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但你也见到了,黄内侍在他身边陪着笑脸儿呢。”

“对啊,黄内侍虽说年纪不大,可他甚得李总管的垂青。能派他去迎接,可见这两人的身份不一般!”

“对啊,这两位的着装从来没见过,看起来真是俊朗英气。”

“记住了,再见到这两位,可得小心伺候着,否则可连累了我。”

正在倾听黄内侍讲解王府的结构的殷清风,看到他突然停下脚步躬身行礼,这才注意到前面的院门前站着的李晋安。

李晋安见殷清风已经看到他了,他从院门里出来,竟然先给殷清风见礼,“府内管事李晋安,见过殷郎君与小娘子。”

殷清风多少有些慌神,之前有黄内侍在大门迎接,现在李晋安又在半路等候,而且还正式的介绍他自己。他觉得,这其中不单纯是因为他被赐婚的缘故,“小子拜见李总管。”

月眉这时也不等殷清风扶她,自己跳下马来,“月眉拜见李总管。”

李晋安面向月眉,指着黄内侍微笑着说道:“小娘子且随他去拜见几位王妃,殿下要单独召见殷郎君。”

看着月眉和黄内侍离开,李晋安对殷清风说道:“郎君,里面请。”

殷清风跟在李晋安的身后,心中有些纳闷,因为这条路不是通向他去过两次的书房的路。但李晋安不解释,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等来到一座宫殿前,李晋安转身说道:“这是殿下的寝宫弘义宫,请郎君随咱家进去。”

“寝宫?”殷清风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这相当于在卧室里接待客人啊,唐朝的礼仪规矩这么开放?”

殷清风随着李晋安向里面走去,越走越纳闷。等看到趟在床上的李世民,他才意识到他这一路来感到别扭的原因。

李世民那原本红润的面颊,现在是一片惨白。

“殿下、王妃殿下,殷郎君前来拜见。”

李晋安的声音,让殷清风这才看到,李世民的脚边还坐着一个宫装妇人。

殷清风停下脚步,长躬见礼,“小侄拜见叔叔与王妃殿下。”

那宫装妇人看了殷清风一眼,起身走到床头前将李世民掺起,又在他身后垫上枕头后,才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只是,她现在将身体转向殷清风的方向。

“都是一家人,还称什么王妃殿下。这是你长孙婶婶,你重新见过。”

李世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寝宫里显得额外的虚弱。

殷清风按照李世民的话,再次给那妇人见礼。等行完礼他才反应过来,“她是传说中的长孙皇后?”

刚才,长孙王妃的一站一坐之间,殷清风很自然的将她打量了一下。

她的个子大概只有一米六,甚至略低一些。脸庞看起来有些丰腴,但宽大的衣袍下,应该是偏瘦的娇躯。要不是那华丽的宫装,和看向他那略显威严的眼神,殷清风根本不敢把她和一代贤后联系在一起。

殷清风放下心思,转身对李世民恭敬的问道:“与叔叔相别不久,不知叔叔的身体为何”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那里和长孙王妃一样,长久的看着殷清风。

正当殷清风的心里越来越发毛的时候,长孙王妃对李世民说道:“还是妾身来说吧。”

见李世民点了一下头,长孙王妃转正身体对殷清风说道:“你的名字,我耳闻很久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又显得很清脆。让人听了之后,会下意识的集中精力去倾听。

“今日见到你,也不枉我将月丽嫁与你的初心。”

虽然她的言语里没有一个赞美词,但这一句“不枉”却是将夸赞的艺术运用到了极致。

殷清风心里暗赞了一声,微微鞠了一下身体,表示谦虚。但古人这以貌取人的价值观,他很不以为然。

长孙王妃接着说道:“本来,听说你要来拜贺新春,王府里上上下下都期盼得很。可谁知”

再次将殷清风捧上了天之后,长孙王妃的一句转折语,将殷清风心吊了起来。

“前日傍晚,你叔叔前往东宫赴宴”

说道这里,长孙王妃转头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对她报以无声的微笑,她与李世民对视了一会儿,才转头说道:“要不是你叔叔机警,怕是你现在也见不到他了。”

殷清风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你叔叔小心提防,但还是被劝着饮下了半口酒”

第三十七章:王府拜年(二)

李渊的儿子当中只有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成年,并且都是已经去世的窦皇后所出。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约定俗成的在元月初二、初三、初四轮流宴请其他兄弟。

可今年的初二上午,李建成派人来传信说,将时间临时改为初六晚上,当时李世民也没多想。

初三轮到李世民请客的时候,李建成没有参加。这时,李世民还是没有多想。

等到初四轮到李元吉请客的时候,李建成还是没有参加。喝酒的时候,李世民顺嘴问了一句李建成没来的原因。结果,李元吉含含糊糊的回答,才让李世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等初六傍晚,李世民要去东宫赴宴的时候,长孙王妃劝李世民多加留意,并在李世民的衣服上洒上一些酒。让李世民借口是酒醉之后又去参加酒宴,不能多饮。

不放心的长孙王妃,又让李世民带上薛万均和尉迟敬德。并叮嘱李世民,一旦觉察情况不妙,立刻借口如厕的机会,赶紧召唤薛、尉迟二人。

宴席上,心中多了一层顾虑的李世民,觉察到李建成的目光有些躲闪,而李元吉又拼命的劝他喝酒。他实在是推脱不过时,才勉强举起酒杯。

当李世民端起酒杯,就要喝下去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李建成和李元吉激动的神情,在他醒悟过来的这几秒钟功夫,他已经喝下去了大半口的酒。

暗道不好的李世民,赶紧接着长袖的掩饰,将酒洒在了身上。勉强又坐了一会儿,李世民按照长孙王妃的建议,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说是要去释放一下。

等离开李建成的视线,李世民立刻汇合薛、尉迟二人,直接返回秦王府。

在李世民刚迈进王府大门时,便觉得腹内如刀搅一般疼痛。等御医赶来后,又是催吐,又是排泄的,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儿。

长孙王妃用她独有的嗓音,将李世民赴宴的过程娓娓道来。

等长孙王妃诉说完之后,李世民对着一脸诧异表情的殷清风说道:“我和你长孙婶婶商议过了,也派人探查过了。前日的变故,恐怕与你和我那四弟两人有关。”

殷清风刚才之所以露出诧异的表情,是因为他记得书上记载过李建成用毒酒对付李世民的事儿。但很多人认为这是李世民为了丑化李建成,而命人故意篡改的。

况且,下毒的事儿,要等到半年后才对啊。可是等到李世民说,这事儿与他有关,他的第一反应是,李世民果然是一个多疑的人。但,第二个念头是,不对,他话里有话。

殷清风看了下李世民,又看向长孙王妃。李世民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长孙王妃则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殷清风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因为小侄的几个谏议?而齐王则是蛊惑了太子?”

“哈哈哈”李世民连声大笑,只是中气略显不足。“观音婢,这下你可放心了?”

可能是长孙王妃因为李世民,在晚辈面前喊出她的的闺名儿,向他啐了一下,红着脸起身离开了。

等王妃离开了,李世民也收起了笑容,“既然你能想通这里面的关节,你说说你有什么建议?”

殷清风没有正面回答,“不知叔叔的决定是”

“哎~~~”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我和太子的关系,勉强算是和睦的,只是齐王他这几年一直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酒中下毒的事儿,应该是他的提议。等我中毒身死在东宫之后,他再假借太子无德的借口,请求废除太子。如此以来

哎~~~~我这四弟啊,自认聪慧,又有宇文氏在身边参谋支持,他的野心大得很啊。”

对于李世民三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殷清风作为一个外人,李世民怎么说就怎么算,他只想知道李世民是不是还要按照历史的惯性走下去。

“叔叔打算只针对齐王,还是”

李世民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不管前日之事是不是齐王蛊惑的,但太子既然也参与其中,可见他们是齐心要灭亡与我。换做是你,你该如何?你又让我如何?”

殷清风轻声的问道:“叔叔可否放下权势,做个逍遥亲王?”

“说得简单,我要是逍遥了,已经投靠我的那些文武怎么办?以齐王的心性,能饶过他们?”

“小侄和叔叔说过,当初小侄离府在外居住了一段时间的事情。那段时间里,小子办起了仙居坊。叔叔可不可以也像小侄那样白手起家呢?

叔叔领兵去岭南、去西域,凭着叔叔手下那么多文臣武将,重新开创一个伟大的帝国就是了。”

李世民琢磨了一下,摇摇头,“按照你说的那样,我肯定要带着投靠某的人一起离开。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眷、家族。

即便是现在与我一同离开,多年之后,也会生出思乡之绪的。到时候人心离散不妥。此策不妥。”

殷清风当然知道在这时废话,但必要的铺垫了还是要有的,“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叔叔现在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了吗?”

李世民睁开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说:“你有什么想说的?还是直接说的好!”

殷清风轻轻的说:“能不流血就不流血。”

“说的轻松,我不这么做,恐怕我就流血了、跟随我的人就流血了。”他的腔调有些高。

知道结局的殷清风摆出一副思有所成的样子,向李世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说道:“隋文帝在登基之前,就将鲜卑赐姓普六茹恢复为汉姓。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因为这天下是汉人的。他要统一天下,就必须以汉人的形象来做这个皇帝。

而汉人讲究的是孝悌。

东汉之后,这天下出现了数十个政权,这些政权中很多是通过篡夺而来的,并且每个政权里面有些继承者的位置也不是合乎礼法而来的。

南朝宋齐共存世八十二年,而死于宗室互相残杀者,就多达六十四个家庭或家族。儒家孝悌的观念,在皇族中摇摇欲坠。而这,只是几千年来,为争夺皇位的一个缩影。

不说以叔叔来治理大唐,是否真的比建成太子更适合。如果叔叔采用下兵之策得到了皇位,小子想来想去的,得出的结论有二。

一,前隋统一天下、治理天下期间,百姓对恢复儒家思想才兴起一丝希望就被战乱破坏了,现在李唐王朝是他们又一个希望。如果叔叔这么做,让百姓如何相信殿下不是第二个杨广?

小侄可以预期,只要叔叔这么做了,一定会有人立刻在各地举起义旗。哪怕只有一人举起义旗,都是对叔叔威信的破坏。

二,不说百姓如何看待、后世人怎么记载史书,单说在皇族里面,尤其是叔叔的后人,恐怕是会效仿与殿下的。

叔叔是要成就大事之人,自然不会在乎百姓与后世人的看法的。但叔叔的兄弟或子孙里面只要有一个模仿叔叔,叔叔就会被历史唾弃!就会成为李唐后继者效仿的楷模!

这不是叔叔希望看到的!

此二点,不知叔叔认为可有道理?”

殷清风相信无论李世民与谁讨论过兵谏的后果,都没人提起自己现在的这说法的,否则就不会有流血的事情出现、或者没人提出不流血还能解决的办法来。

所以当他得出如此言论的时候,李世民沉思了。

殷清风不等李世民做出反应,接着说道:“叔叔在世的时候和归天之后,如果叔叔的兄弟们、叔叔的子嗣血脉也效仿殿下,心思都用于争夺皇位或与殿下谋权、或荒芜朝政,叔叔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出现吗?”

李世民有些迟疑,“但是,不灭掉他二人,我就会有杀身之祸的。不对,这小子还没说完呢,后面肯定还有话说。”

想到这儿,李世民抬头看向殷清风。

而殷清风也的确还有话要说:“叔叔既然问到小侄了,小侄当然要尽力帮叔叔出谋划策。

总能想出一个既要遵守孝道、又要夺得皇位,使得鱼与熊掌兼得的法子才好。”

“那到底有没有办法呢?”李世民心里再次一震,焦急的问道。

“且容小侄再思考一番。”

第三十八章:王府拜年(三)

自从殷清风“隐居”在升平坊的时候,他就开始设想着,如何把他印象里的伟大王朝按照他的设想去建设。这其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不能出现历史上的“玄武门之变”。

殷清风也不是没想过去投靠李建成,然后帮着李建成灭掉李世民。毕竟在世人的眼中,李建成是正统,灭掉李世民的话,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虽然历史不允许假设,但相信以李建成的能力,即使他当了皇帝,唐朝也不太会如历史上那般强大。这不是成者王侯败者贼,因为政治和军事斗争需要过人的胆识与智慧。

李世民从小就参加战斗,他经历了战争的血雨腥风,而李建成在谋略和胆识上明显不如李世民。他已是太子了,仍然没有保住帝位就说明了这一点。

而另一个让殷清风不能下定决心投靠李建成的原因,是李建成身边围绕着的都是关陇集团和世家大族的代表。

先不考虑他投靠李建成之后,获得什么样的地位。他想要建立的大唐王朝,消灭或者减弱世家的影响是一个必然选择。而李建成是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的。

在这一点上,李世民才是理想的人选。

贞观六年,李世民让高士廉等人勘正姓氏,修订《氏族志》的目的,除了提高李氏皇族的地位,主要的还是为了压制旧士族势力,扶植庶族地主,以加强皇权统治。

古代中国的政治制度,不是像古代欧洲的分封制那样,君主、大领主、小领主之间有着各自明确的权利和义务。中国人,或者说经过华夏文明熏陶下的中国人,更适合以集权制来治理国家。

李世民上台后,尚且有人提出是否要搞分封制,更何况被关陇集团和五姓七望包围的李建成?

如果李建成当了皇帝,唐朝不会变成第二个隋朝,他也不会是第二个杨广。但是,他会是第二个刘邦,或者是第二个司马炎。

汉朝的七王之乱与晋朝的八王之乱,血淋淋的证明了分封制不适合汉族人。

或许李建成不会搞出分封制,但世家的势力过大,和分封制也只差一个名分而已。

正是分析了李建成与李世民二人之间的优劣,殷清风才决定加入到李世民的阵营的。说难听一点儿,就是去李世民的抱大腿。

历史上,对于玄武门之变之前的李世民,描写和分析的并不多。大多记载着他何年何月领兵与谁作战,又或者是成立了天策府,与李建成争权夺利等。

但是,殷清风“来”到唐朝以后,他尝试着从一个庶子,或者说是家族次子的角度来分析李世民。

古代中国的家族包括皇族在内,都是立嫡长子的传承制度。李世民作为次子,不会从小就心生野心去取代李建成,然后他去继承李渊的那个唐国公的爵位。

等到杨广将天下搞得大乱之后,各个家族除了抱团自保之外,还要尝试着是否可以问鼎宝座。

从最早的王薄开始造反,到后来的十八路诸侯、七十二烟尘纷纷登场的时候,李世民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当时他老爸的身边,整天围着一群人在密谋。密谋的内容是夺权!夺天下之权!夺至高无上的皇权!

殷清风不敢断定,李世民是何时心觎那个宝座的。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随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两种最重要的亲情伦理越来越单薄,他就越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要自保。他越自保,李建成就越要压迫。

等到李世民收拢了一帮文臣武将之后,他同样变成了一个利益集团的代表者。他这时就算想回头也回不了了。

这就是,刚才殷清风问李世民是否可以放下权势做一个逍遥王,而李世民坚决否定的原因。

客观的说,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所以,殷清风对于帮助李世民干掉李建成,并没有什么心理和道德上的负担。

但是,李世民夺嫡或自保的手段,就太过于下乘了。想要干掉李建成和李元吉,干嘛非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这么做,就不是吓到宝宝的问题了,而是把宝宝们给带坏了。

第一个被带坏的宝宝,就是他最看重的嫡长子,李承乾小盆友。

在李承乾之后,他的十几个儿子当中,除了早亡的李宽、李嚣和李简,还有当了皇帝的李治之外,李恪被长孙无忌诬陷致死、李泰在封地郁郁而死、李佑发动叛乱被赐死、李愔受李恪的牵连被贬为庶人、李恽、李贞、李明自杀、李慎死在流放的途中,得善终的只有李福一人。

等李世民死掉之后,李唐皇室的悲剧还在上演:高宗李治、武氏女帝、中宗李显、玄宗李隆基等等的多位皇帝,都曾废立太子。而,想方设法谋求皇位的人更是每代都有,往往因此还引发了政变。

再往后数,五代十国、赵宋王朝,何尝不受玄武门之变的影响?

殷清风从去年主动的出现在李世民的眼前,到后来的被赐婚,虽说超出了他的预期,但是他也更有把握去影响李世民。

本来他就一直在苦苦找寻劝谏的机会,没想到今天撞个正着。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不能放弃。

但是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不可能张嘴就来。如果那样做的话,蓄谋已久的痕迹太明显了不说,弄不好还会被李世民给无声的灭口也说不定。

正当殷清风不知该如何婉转的时候,他听到了李晋安的声音。

“殿下,该服药了。”

殷清风心中一喜,“叔叔先且用药。刚才之事对小侄来说,有些突然。可否给小侄安排一间静室,容小侄仔细思量一番。”

李世民看向李晋安,李晋安将药碗递到李世民的手中,“奴婢这就去安排。”

李世民点点头。

李晋安将殷清风领到一个明显是宫女居住的房间,“时辰已晚,小郎君可否先用晚餐?”

“那就劳烦总管了。”

等李晋安离开后,殷清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坐下后他才想起,从他进了这里之后,就没看见一个宫女的身影。除了已经离开的长孙王妃和李晋安之外,就他和李世民两人。

“也好,知道的人越少,小爷越安全。”

没过多久,李晋安就将晚饭送来了。

“可否请总管对小子带来的那个小娘说一下,让她安心等待。”

李晋安脸上露出似乎是一种慈祥的笑容,“刚才王妃传话给咱家,说那小娘子在王妃那里做客,让小郎君不要担心。”

殷清风知道他嘴里的王妃,应该是长孙王妃,“再请总管禀报秦王,就说让他先安心睡下,明日清晨小子再去回话。”

李晋安再次和蔼的说道:“若小郎君有什么事,再唤咱家就是了。”

心中早有定计的殷清风,放宽了心思,慢慢品尝这皇家级别的晚餐。只是,他一边吃一边撇嘴。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对这饭菜还有兴趣。但这菜品和做法,明显是承袭滋味楼的做法。虽然有些菜品不是殷清风当初传授的,但是套路都一样。

殷清风越吃越没味,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再传授任三几招儿。

若是李世民知道他在那里千盼万盼的,而殷清风却在这里想着做菜的事儿,估计他会狂喷三口老血的。

第三十九章:王府拜年(四)

因为临时有事,现在才回家。万望各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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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有两策谨供叔叔参考。”

殷清风头依着胳膊坐着睡了一夜,现在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但李世民的状态好像还没什么起色,依然是满脸苍白、面色憔悴的模样。不过,当他听说殷清风竟然想出了两个办法,激动之下,脸上倒显出红润来,“快说说。”

“一策为武力解决,一策为文斗。”

李世民嘴唇动了两次,想要说什么,但看见殷清风那平静的目光,他只点了两下头,等着殷清风继续说。

“武力解决,不是说让叔叔起兵直接攻打对方,而是采取步步紧逼,让对方觉得如果再不下手,他们的性命就不保。也就是说,一旦最后两方发生争斗,叔叔也是无奈反击的。”

李世民眼睛一亮,“那你快说说,如何能逼迫他们先加害于我?”

殷清风摇摇头,“小侄对叔叔麾下势力如何、对方有什么助力,都一无所知。具体如何逼迫对方,想来叔叔的那些谋士会帮叔叔做好谋划的。”

李世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你说说文斗这么做?”

“刚才是示敌以强,文斗则是示敌以弱。”

“示敌以弱”李世民在脑海里琢磨着这四个字的含义。

“譬如说,解散天策府。”

李世民双眼骤睁,“解散天策府?”

殷清风对于李世民的反应不点儿也不奇怪。

天策府是什么?在殷清风看来,是祸根,但在李世民看来,这是依仗。其实祸根与依仗,本质是一样的,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古代的封赏制度,就是打一次胜仗就升一次官。李世民之前力定山西、夺关中、灭薛举、平李轨,现在又灭了王世充,将李唐的势力扩大到了关中之外,李渊怎么赏赐?于是,就有了天策府。

作为天策上将的李世民,可以自己招募人才,即所谓的“许自置官属”和“开府建牙”。这意味,天策府是一个小型的朝廷。

与李建成所处的“大”朝廷来说,天策府的人马,都是忠诚与李世民的。而李建成每天面对的人,却不是每个人都忠诚与他的。

李渊允许李世民成立天策府,是为了便于打好统一战争,还是因为赏无可赏,还是想在两个儿子中间搞平衡,这个只有李渊自己能说清楚。

但,对于李建成来说,有了天策府之后,他只能放下兄弟情义来拼命压制李世民的势力,从而确保自己的地位;就算这时的李世民还没有萌生取而代之的想法,但那他手下的文武不想做一个从龙之臣?

做不成从龙之臣,就意味着等到天策府解散那天,他们的荣华富贵都要化作云烟。谁甘心?

不管是李世民是被蛊惑的,还是他自己也有野心。从颁布天策府成立的旨意的那一天起,李建成兄弟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谁狠谁就活下来,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听到殷清风说要他解散天策府,李世民不激动才怪呢。

“小侄最开始以贩卖香皂来维持生计的时候,从一个胡商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小故事。”

李世民一怔,想要追问的话又咽了回去,静听殷清风的胡扯。

“那胡商来自波斯,这个故事发生在他的家乡。小侄当时听完并没有多少感慨,但昨晚小侄无意间想到这个故事,觉得叔叔或许能用得上。”

“他的家乡有一个势力不大的家族,这个家族的长子很有才华,但是无人赏识。家族的族长,也为儿子的前程苦恼不已。

这一日,族长听说波斯最大的商人,将在不久后要到他的家乡去。苦思了一夜之后,族长带上盛装打扮的儿子,去了当地的总督那里。

族长对总督说,那个大商人是因为听说他的儿子很有才华,特意从帝都赶来招揽他儿子的。如果总督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将保证在大商人面前夸赞总督的。”

讲到这里,殷清风做了一下解释,“总督相当于刺史,波斯商人的地位和影响力很大,财富越多的商人势力越大。这一点,与咱们李唐不同。”

李世民点点头。

“总督不敢完全相信族长的话,他对族长说,如果你的儿子真的被那个大商人招揽了,我的女儿就嫁给你儿子。

等到大商人来到之后,族长又带着他的儿子去拜访了。

族长对大商人说,我的儿子很有才华,总督想要把他最美丽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还要陪送很多的嫁妆。听说你来这里是想扩展你的生意,不如让我的儿子来负责管理这里的生意。

大商人也对族长的话将信将疑,他说,如果你的儿子真的娶了总督的女儿,我就任命他为这里的主管人。

族长再次来到总督那里,说,为了庆贺总督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大商人将会在婚礼上宣布对他儿子的任命。”

讲到这里,殷清风看着若有所思的李世民,“机智的父亲不但给他的儿子谋得了一个不错的前程,还振兴了他的家族。所以,很多事情,不一定要采取武力解决。

太子贵为太子,一定会有一些领兵在外的武将忠诚与他。叔叔可让人模仿太子的笔迹,写信给那些将领,约定在某个时间发兵讨伐叔叔。

若模仿笔迹不成,也可以是派人冒充去传口信,或是收买太子手下心腹去传口信。

而叔叔这时在那里?叔叔这时正陪着圣人在离宫消暑或者出外打猎。

因为叔叔解散了天策府,无官一身轻的叔叔,要在圣人面前尽孝伺奉,听闻有人要刺杀圣人,当然要领兵平叛了。”

历史上,半年后将会发生杨文干事件。李渊当时产生了废黜李建成的念头,但杨文干被部下杀死之后,李渊只流放了太子府的王珪、韦挺和秦王府的杜淹,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杨文干事件的具体详情,殷清风不可能知道,但这事情可以利用一下。

第一,杨文干原是李建成的宿卫,担任庆州都督,驻地距离长安只有六七百里地。

第二,不管当时的朱焕、桥公山、杜风举是主动告发,还是李世民收买的,都说明这里面是有机可趁的。

“如果只有一个将领起兵造反,还不足以让圣人震怒的话,那就两个、三个。关键是,在平叛之后,能不能把这事情坐实了。”

李世民闭上眼睛,细细推敲着这两个建议到底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又要选哪一个进行。

许久之后,李世民睁开眼睛,“若两策同时进行呢?”

这个问题殷清风也想过,“不管叔叔如何进行,普通百姓是不会知道的。但是,长安城里的百官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采用武力逼迫,就算叔叔最终有些人的心里是不服的。他们会认为,这些都是叔叔的阴谋,太子只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小侄的倾向是采用第二种办法。”

李世民先是“嗯”了一声,“你也劳累了一夜,你那些婶婶就改日再去拜见吧。”

殷清风见李世民下逐客令了,他浑身不由得一轻,“小侄拜别叔叔,望叔叔身体早日康复。”

第四十章:此去城南

出了弘义宫,殷清风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以他的脑袋瓜,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李世民是采用他的建议,还是按照老路子去走,他也算是尽力了。

如果采用他的建议,具体的细化和实施,相信有那些个什么长孙无忌啊、房玄龄啊、杜如晦的谋士去想了。

如果说,正了八经的去管理政事,长孙无忌连二把刀都不算的话,阴谋诡计这套他肯定行。

看到月眉和她身后的白马,殷清风的心更是踏实了。他对着月眉身边的李晋安深鞠了一躬,“小子承蒙总管细心照顾,心中感恩铭记。”

李晋安又露出那慈祥的笑容,“月丽郡主很是和善,对咱家甚是尊敬。小郎君以后尚了郡主,可要好好待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月眉一眼。

殷清风窘了一下,这媳妇儿长啥样儿还没见到呢,这娘家人先不放心了,“请总管放心。”

“昨日,王妃已经派人去国公府上通报了,小郎君和小娘子不归的事儿了。王妃说,小郎君也劳累了一夜,改日再请小郎君过来说说话。”

殷清风心说,“好嘛,这两口子的说法都一样。”

“那小子就向总管辞别了。”

那一边,月眉也说了声,“月眉向总管辞别。”

等出了西禁苑,月眉和殷清风上了马,“郎君,你想不想知道郡主是何般模样啊?”

月眉也不问殷清风昨晚做了什么,反而调皮的调侃起殷清风。

殷清风爱怜的用下巴顶了顶她的小脑袋,这要是放到现代女孩儿的身上,早就往祖坟上刨了。

回到国公府后,殷清风和月眉去和殷元、裴氏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借口回去补觉离开了。

月眉哼着歌,去清点长孙王妃昨天送来的回礼,殷清风则闷头想他的心事。所谓的心事,就是判断李世民到底要怎么做。

还是不可阻挡的出现了玄武门之变,殷清风也不可能撂挑子不干,无非是他多花一些心思去补救李世民的形象;如果李世民听了他的建议,估计李世民也等不到两年后再去解决李世民那伙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得找机会和李世民说一下,对于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处理,既要温和,又不能留下后患。不能为了成全孝悌,而再起纠葛。

对于李建成来说,只能算他倒霉,遇到这么一个比他有能力有野心的弟弟;但是如果史书对李元吉的记载没有太大出入的话,那殷清风对他是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

当天晚上,殷清风向殷元以及裴氏、闻氏正式提及他要去梧桐山庄的事情。

“所以孩儿只能离府居住一段时间,待其走上正轨再回来。孩儿在这里向三位至亲请罪,原谅孩儿不能每日早晚问安了。”

对于这个庶子能得到李世民的重用,殷元是最开心的那个人,“既然秦王信任风儿,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于你,你自当竭力行事。

为父与你两位阿娘都还健壮,你在外不用担心。”

但殷元的说法并安慰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闻氏,毕竟殷清风是她的儿子。只是向来没什么发言权的她,此时只能忧心的看着殷清风。

“听说那处庄园是前隋某官员消夏的地方,风景自是不错。阿耶和两位母亲大人可带兄妹不时的前往小住几日。”

裴氏点了点头“七十里也不算太远,不用三个时辰就能到的”

“孩儿要带一些人手过去的,大概需要一个外宅管家和几个杂役;殷良还有一些家将孩儿也想过去,请嫡母帮安排一下。”

对于殷清风这个要求,裴氏是十分高兴的。殷清风愿意带着府里的人出去,而不是使用他自己的人,这说明殷清风没有和府里离心离德,所她很痛快的答应了。

通过殷良,殷清风了解这郧国公府里还有四十余位家将,都是当初殷峤留下来的部曲。

殷元接受国公府的时候,即使在财政不充裕的情况下,也没有裁撤遣散这些家将,因为这涉及到面子问题。

唐朝人出行的时候,不像现代那样是看你开什么车,而是看你家里的家将的数量。作为国公级别的人物,殷元如果出门时没几个家将在身边围着,绝对是个笑话,所以殷元当初才咬着牙将这些家将们养在府里。

殷清风也想将王雄涎等人带去山庄,毕竟相比较之下,他更熟悉杜伏威身边的那帮人。可是殷清风又怕李世民那边会有什么猜疑,所以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由于单云英的身子日重,殷清风在上元节这一天没有和月眉去长安街看热闹,而是去了杜伏威那里。

武德七年正月十八,宜出行、宜开张、宜嫁娶。

这一天,殷清风要开始离群索居了。

巳时一刻的郧国公府门外,殷清风、月眉和殷良等十几个人跪在地上。

“阿耶、嫡母、阿娘请多保重!孩儿去了。阿兄、阿姐、小妹替我多照顾三位亲长!”说完,殷清风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

他旁边的月眉和殷良等家将也齐声的辞别:“请阿郎、裴娘子、闻娘子放心,月眉(殷良)会照顾好郎君的。”

闻氏拉着殷清风的手,哭啼啼的对他说:“风儿,多多爱护自己。”

“阿娘,你放心吧。有月眉服侍孩儿、有良叔看护孩儿,孩儿冻不到饿不到的。要是下次孩儿回来变得高大威武,阿娘不要不认识孩儿才好啊!”

闻氏被逗笑了:“你这孩子,就知道耍嘴逗阿娘开心。”

殷清风继续安慰的说:“阿娘就放心吧,孩儿又不是不能回来。三位亲长如果想孩儿了,就让人赶着马车带你们去看孩儿就好了。孩儿骑马回来,都不用一个时辰的。”

殷元看到闻氏止住了哭啼,说道:“风儿这次去了好好为秦王效力。家中有为父和你嫡母照看生意、你阿娘照顾府里事物,有什么拿不准的我再遣人询问你的。你且放心去吧。”

裴氏接着说:“风儿此去一切当心,府里之事就不要牵挂了。”

“风弟”“小弟”“阿兄”

与家人话别后,殷清风带着小丫头和殷良纵马而去。

殷良在前面引路,走的不是城门外一直向南的大路,而是向西拐向安化门之后再向偏西南方向前进。

初次走这路的殷清风问道:“良叔,刚才那明德门外的大路是通向哪里的?”

“郎君,那路通向子午道的出口,进了子午道可以去荆楚也可以去巴蜀。”

殷清风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古栈道啊,以后有机会去看看。”

此刻的殷清风有种好似离开笼子的般的心情,大喊道:“妞儿,跑起来,看看车队走多远了,咱们追上去。”说着,殷清风用脚跟磕了磕身下的白雪。

白雪瞬间将速度提升得飞快。即使这路况很烂,也不耽误她的速度。只可怜殷良等家将赶紧催马直追,但也只有在后面吃灰的份儿了。

三十多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由一个三十来岁叫殷寒来管事带队。衣服被褥、锅碗瓢盆、床具书桌、笔墨纸砚等等一应用品,昨天已经派人先运过去。现在车上装的是,给那些佃户准备的布料和生活用具。

车队在城门开了之后就出发了,六七十里地又是大队人马,不早些出发是不行的了。

等一马双骑越过一座一百多米宽的木桥后就追上车队。殷清风在车队边放慢了马速,“寒来管事,我听说咱府里在这附近有一个庄子,你可知道在哪里?”

“回郎君,刚才郎君已经路过那庄子的田地了,只是那庄子的所在,距离大路向西几里地,所以郎君没留意到。”

殷清风回头望了望,“原来如此。“那处庄子的田地不知有多少亩,寒来管事可是知道?”

“小的之前就是负责管理那处庄子。那处庄子的田地有十二万亩。”

听完殷寒来的简单介绍,殷清风在心里快速的盘算起来:“十二万加上山庄的十八万,正好三十万亩。

如果按照自己改进后的种植技术来算的话,单纯种植高粱一年是两万四千吨左右、大豆和小麦会多一些、新鲜的紫花苜蓿将是十三万吨。

幼牛期每天吃五公斤、育肥期每天十公斤、追肥期每天十二公斤;成熟期每天二十公斤。现在是三百四十头牛,每天吃就得吃近七吨。一年下来就得两千五百多吨。再加上几匹马,一年下来有三千吨就够了。

再加上青草、秸秆等青饲料,这土地是大有富裕啊,看来要好好规划一下这些土地了。”

殷寒来看殷清风看天没说话,也不知自己哪里没说对,正忐忑呢。

从深思中醒过来的殷清风接着问:“寒来管事,那十二万亩土地,之前都种的什么?”

“回郎君,去年那里种了九万亩的黍和菽、一千亩的各种果树,剩下的都种的是蔬菜。”

“听说那庄子靠近沣河?”

“回郎君,距离西面的沣河能有十五、六里的样子,倒是东面临近潏水。”

“那寒来管事可知周围哪里种大麦和高粱的?”

“回郎君,沣河对面的土地上,去年种了少许的高粱。”

殷清风盘算了一下,“等山庄这面安顿好了,麻烦寒来管事辛苦一下,把周围百里之内的庄子、农户都摸查一边。回来告诉我他们各自有多少亩,然后当时就签协议。

协议的内容就是让他们都种上高粱、大麦和菽,至于收购的价格嘛,按秋收时的粮价高一成计算。如果有种苜蓿的,你也收购。”

第四十一章:梧桐山庄(一)

正月十四下午,殷清风又去了一趟秦王府。经过几天的静养,李世民的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土地、佃户和苜蓿种子的问题都不大,但只凑到了三百头母牛和四十头公牛。另外,在殷清风的建议下,李世民还给殷清风准备了几匹大宛马。

杨广当年亲征吐谷浑,虽然最终吐谷浑又死灰复燃,但当时却极大的震动了西域诸国。

西征结束后,杨广带回了大量的宝马良驹。这些马和他收集到的良马,都配给了骁果卫。以至于在骁果卫消散后,唐朝立国到现在,竟然找不出多少的顶级的良马。

在殷清风的计划里,山庄未来的发展,还要囊括家禽养殖业、畜牧养殖业、果树种植业和渔业养殖。

几千年来的中国人都吃不饱,除了人口与土地的矛盾,主要的还是副业没有得到有效的重视和发展。

不管是再精细的种植和一年两熟、三熟,总有人口达到极限的时候。如果不趁着现在人口少的时候,先培养起人们对副业的认识,只是依靠扩充领土面积是没用的。

后世的东北三省能养活四亿人,可是曾经占领过那片土地的王朝重视过那里吗?更不要说向南、向西扩张了。

对于家禽、家畜和果树,殷清风都算计好了,刚才问殷寒来,就是要确定沣河水能不能利用上。

其实,搞养殖这一套,殷清风完全可以在杜伏威的庄园上去做,也可以在自家的农庄去弄。他向李世民提出要土地要人,完全是找借口远离长安。

穿越到了古代,或许在知识面的广度上,殷清风自认能占点儿上风,但在政治智慧上他敢小瞧古人,他就得趴下。

在殷清风的计划里,可不没想过要给李世民当女婿。但一想到这驸马都尉的身份时,他觉得这样更有利展开他的计划。但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他还是觉得离长安远一点儿更安全。

在拿到山庄的地契和人契之后,殷清风和殷元、裴氏商量了一下,归属于郧国公府的土地也一并归他管理。

因为有了仙居坊、滋味楼成功的先例,再加上裴氏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要开业的成衣店上面,裴氏很痛快的交出了管理权。

对照了一下两处土地的地契,殷清风发现两处之间还隔着一片土地。因为时间的关系,他决定等安顿好之后,再去把这块地买下来。

刚才殷寒来说郧国公府的土地与沣河没有挨着,他也打算一起买下来。这样以来,他粗算了一下,他能使用的土地最少能有六十万亩的土地能让他折腾。

按照他当初向李世民提的每千亩三户来算,六十万的土地需要一千八百户。一千八百户,按照每户五到六人算,才一万人左右。这显然是不够的,除非是一万个壮劳力还差不多。

一万个壮劳力,最少也需要八千户,也就是四万人以上,才能把这些土地整明白了。

在养殖业没有发展起来之前,按每人每天平均需要三斤粮食算,四万人一年下来,就是两万多吨。

两万吨的粮食,按照一年两熟算的话,也不过二十万亩一年的产量。但殷清风还是打算将作为饲料的高粱和大麦,交给别人去种植,他只要花钱买回来就好。

剩下的四十万土地如何使用,等他实地考察过这片土地的肥沃程度和是否平整,才能决定。

“寒来管事,府里的农庄有多少佃户?”

“当初阿郎被封为国公的时候,圣人赐下两千户。阿郎当初安抚的一些流民,也陆续主动投到府里。现在府里有佃户两千八百三十户。”

殷清风算了下,还差五千户的缺口。那就只能指望着在收购土地的时候,顺便也把原先的佃户也一起收了,否则,还得向李世民张口去要。

“寒来管事对这周围可是熟悉?”因为一路走来,他看到两边的地形高低起伏树林密布,和殷清风想象的一马平川是完全不一样的。

殷寒来道:“小的平时也到处走走,这周围还算了解一二。”

“哦?既然熟悉,那就帮我解解惑、细说一番。”

月眉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刚才路过桥的是潏水与交水的汇合处。潏水在桥北叫泬水,以南叫潏水。

不知道郎君刚才注意没有,那桥边还有一个堰坝,叫福堰,是永安渠的源头,永安渠的水就是从那里引进城里的。

长安周围的河流,将城外这些黄土台原分割称大小不一的塬。潏水的东面、长安城以南统称少陵原。安化门外到泬水之间叫凤栖原,而芙蓉园以东叫毕原;潏水与交水中间是神禾原。

若按照郎君说的来看,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位于这神禾原的最南边,位于秦岭北麓山脚下。

那交水在我们现在西南的地方与滈水汇合,滈水以北、沣河以东、潏水以西称高阳原。滈水与沣河交界的处叫细柳原,属于高阳原的一部分。高阳原最北面就是秦始皇的阿房宫了。

金光门与春明门以北叫龙首原。金光门到泬水以北叫西龙首原,春明门到浐水以北叫东龙首原。”

殷寒来看看殷清风和月眉听得津津有味,他继续说:“渭河上面有三座桥,叫做西渭桥、中渭桥、东渭桥。

渭河以北、陇山以南、泾河以西为咸阳原。渭河北岸的五陵原位于咸阳原的最南边。

灞河桥东北至渭河之间叫铜人原。相传秦始皇铸天下兵器为十二铜人,汉末董卓坏以为钱。剩余的二尊留在了那里,故此得名。

铜人原南边是通往华州的大路,大路以南是洪庆原;浐水与灞水之间是白鹿原。”

殷寒来将长安的周围都介绍个遍,现在真不知道还要说啥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现在算是弄明白了,按照刚才殷寒来的介绍来看,已经属于他的那片土地不但包括神禾原,还包括西至细柳原在内的一大片地方。

在殷清风听故事的时候,殷良总算追了上来,“郎君,那庄子快到了。”

殷清风抬头望去,前方是一个岔道口,一个向东拐去一个继续向南。向南那条路的两边的树木,明显是人工种植的。

殷清风看到这些树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虽然现在这些树枝是光秃秃的,可是殷清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了,这些树明显是泡桐而不是梧桐。

只是,为啥是泡桐而不是梧桐呢?是主人不认识梧桐,还是泡桐在这个时候也被归纳为梧桐的一种?

不过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殷清风更喜欢泡桐。

泡桐不但成材很快,而且适宜大面积农桐间种。因为它的叶和花富含肥分、养分,既可以做肥田的肥料,还可以当做作猪羊的饲料,叶还能诱杀害虫。

泡桐的材质很轻,如果扎风筝,要比竹子都轻。

泡桐还有一个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用途:春天泡桐树开花时,采摘一把鲜桐花,晚上临睡前先以温水洗脸,取桐花数枚,双手揉搓至出水,在患部重复涂擦,擦到无水时为止,然后上床睡觉,第二天清晨洗脸,同法连用三天,一周后青春痘便会慢慢的消失。

想当初殷清风就是用这办法治好了一个女老板的闺女,顺利签下八千多万的单子不说,还顺便和那十六岁的闺女交流了人类睡眠艺术。

泡桐与农作物间种,最少能增加田地百分之十的产量。而苜蓿和农作物间种的话,也能提高粮食产量。如此以来,这片土地的亩产量还能提高至少十五个百分点。

不过,这泡桐花是紫色的,苜蓿也是紫色的,而紫色代表着:忧郁、高贵、神秘、深沉、浪漫、胆识、勇气,难道是在比喻小爷我吗?

第四十二章:梧桐山庄(二)

一路畅想着美景,车队距离山庄就不远了。

殷清风在马上看去,这山庄是在山脚下向前突兀出的一个平台上,顺着长长的斜坡上去之后,能看到隐约的大门上半部分。

这平台虽然四周种了不少草木,可还是能看出来这平台是人工堆积而成的,也不知当时的主人花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斜坡能有二十多米宽,千米左右长。一半青石台阶、一半青石,看着就那是相当的气派啊。

可奇葩的是,坡底两边竟然各有一头青石卧牛。要不是这两个卧牛石雕相向摆放,殷清风还以为是到了股市门口呢。

也不知这前主人是怎么个癖好。摆对儿石狮啥的也好啊,难道原先主人知道这里注定要当养牛场不成?

殷清风此时的内心,有些无厘头的想法。

山坡下面站了乌压压一群人,齐齐的看向殷清风来的方向。殷清风知道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属民了。

距离那群人还有个千八百米时,只见那群人向两边分散开来,三个人向殷清风等人迎了过来。

“哈哈,竟然是许敬宗那孙子。”殷清风看到许敬宗和他后面跟着两个宫女打扮的人向他走来的时候不由得心里暗乐。

不知李世民怎么和他说的,但既然来了,估计李世民也打算放弃他了。这许敬宗看样子也想到了,否则这老脸不能拉得这么长。

自从许敬宗把他从美梦中吵醒,殷清风就琢磨着,怎么才能将他的危害降到最低。

这孙子还特能活,直到八十岁的时候才咽气。以他的能力和性格,如果不把他调离权利中心,他早晚是个祸害。

正月十四的时候,殷清风顺便向李世民告了许敬宗的“黑状”。李世民当时就拍板,把他掉给殷清风去养牛养马。

等殷清风的马匹到了近处,许敬宗行了个拱手礼:“敬宗见过县男。”

殷清风连马都没下,“久违了,许学士。”

许敬宗将怒气掩饰得很好,“不敢,敬宗以后要听从县男的命令行事,不再是秦王府的学士了。”

殷清风听了心里更乐,但嘴巴上却是另一回事儿,“不管到哪里、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唐嘛。如果这耕牛对大唐不重要的话,也不至于派你我来此遭罪,你说是吧?”一边说着一边贱贱的看着低着头的许敬宗。

“是、是,敬宗一定听从县男吩咐做好分内之事。”许敬宗也不抬头的应对着。

“不知许先生身后这二人是”

“奴婢范鱼娘、奴婢薛繁星见过郎君奴婢二人是长孙王妃殿下遣来服侍郎君的。”

“王妃派来的?”既然是自己的人了,殷清风也没客气,“这是你们的任娘子,以后听从她的命令就好。”

如果是在现代,殷清风肯定屁颠儿的和这俩漂亮妞儿套近乎。现在他可是主人,不必去管她们怎么想的,所以殷清风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他对女人很清楚,不同的人要不同的对待,这俩宫女是秦王府里派来的或送来的,如果一开始不镇住的话,以后不好管理。

被殷清风轻怠的许敬宗黑着脸在马屁股后面跟着。

殷寒来和殷良熟悉,他轻声的问殷良:“郎君这样对待秦王府的人恐怕不好吧?”

殷良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用替郎君担心,他做事向来有把握的。你最好是言听计从就好,明白吗?”

“小弟记下了。”

从人巷里穿过时,殷清风只大略的扫了一眼,便抬起了头看向天空。他怕再多看一眼那些人的惨状,自己的眼泪会流出来。

十岁以下的男童女童,多数是没着什么衣物的、妇人们勉强能遮蔽上羞耻之处、男子们大多数是光着脊梁。眼神麻木神情呆滞、头发干枯杂乱、肋骨根根可见

殷清风虽然知道这表面光鲜的大唐社会一直实行奴婢制度,可是没想到他们的地位如此低下、他们的生存竟是如此的艰难。

强忍着悲痛的殷清风,轻声的安慰已经落泪的月眉。

来到人群前面,殷清风喊殷寒来上前来,“寒来管事,你去上面取来几张桌子、椅子和笔墨纸砚。”

“是!”

殷清风在马上对这群人大声喊道:“看清楚了,我还有我身前的人,她是任娘子,以后我和她就是你们的主人。如果以后谁敢违抗我们的旨意,定决不轻饶!都给我记好了!”

殷清风同情这些人,但是他还要先树立起威信才行。对于这些人的未来,他也做过一些设想。但,现在不是实施的时候。

殷清风跳下马来,再将也月眉扶下马。然后喊来殷良和许敬宗、范薛二人到他的面前来。

他先是问向范薛二人,“你们姐妹俩是否识字?”

范鱼娘躬身回答道:“奴婢二人粗读几年书。”

“那就一起许先生帮登记一下。”

“月眉,把我给你的表格拿出来,一会儿教她俩怎么使用。”

表格的内容不是很复杂,无非就是姓名、性别、家属关系、之前从事过什么、是否识字、特长有什么的。单单养牛种地就太简单了,殷清风想在这儿好好玩儿玩儿。

交代完她们三人,殷清风又对殷良说:“良叔,我这声音有些小,一会儿我说一句,你帮我喊一句。”

“是,郎君。”

“牧人及其家属站到左边去。佃户原地不动、官奴去右边。”殷良大声的重复殷清风的话。

从衣着和相貌气质上就能分清这三种人,尤其是官奴,年轻貌美的女性占了一半,剩下的男子气质也都不错;牧民的穿着要整齐一些,至于那些佃户们

“官奴先登记,然后识字的官奴帮着一起登记。所有妇人先登记,然后协助自家的孩子登记、男子等到最后。”

月眉很快的就教会了许敬宗和范薛二人如何填表格,等桌子搬下来之后,立刻由他们三人展开登记。

每登记好一个女官奴,这个女官奴就坐下给别人登记。等开始登记男官奴的资料后,男官奴替代女官奴的位置,继续给牧民和佃户登记。

殷清风看到女官奴都被取代了之后,他把范鱼娘叫了过来,“车上装着的,有些是给你们准备的,剩下的是给那些佃户。

你留下几个人,再喊上几个妇人,我从滋味楼带的人会教她们如何做饭。其余的人,随任娘子去安置房间。”

月眉带着人走了,殷清风有些好奇的跟在,那些已经登记完往回走的妇人身后。

在斜坡的西面不远处,殷清风看到一片用树枝搭建的窝棚,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联想到这些人的衣着,他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我们苦难祖先啊~~~”他转身离去,剩下的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是多么艰苦。

殷清风几乎用小跑的步伐回到了斜坡前,他在人群中找到了殷寒来和范鱼娘,“寒来管事,你直接把货物卸到地上,现在就带人赶回城去买粮食和肉食,务必在晚饭前回来。

范娘子,给佃户准备的布料和被褥,现在就让她们领走。但是要嘱咐他们,先把身体清洁干净。”

第四十三章:梧桐山庄(三)

从小衣食无忧的殷清风,从来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看到这么凄惨的画面。

如果,今天他面对的不是他的“祖先”,他敢肯定自己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但是,让他伤悲的是,这些人真的就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祖先”。

之前,他还想象不出,他的“祖先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把华夏的血脉延续到二十一世纪。可今天,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了他的眼前。

在见到这些人之前,殷清风对于自己要改造大唐的方式和手段,充满了幻想。但是眼前的一切告诉他,先把心静下来踏踏实实的做事。想要治国平天下,先把眼前的人照顾好,才有资格说大话。

殷清风在心里再次哀叹一声,拿到男官奴的名单后,有些兴致索然的进了山庄。早晨那股子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豪气,被凄惨的现实冲荡得干干净净。

见到一路上不停的有人给他行礼,殷清风才稍微振作了一些。当看到月眉笑容盈盈在那里布置房间的时候,他总算将心事暂且放一边。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做到的。

月眉无意间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殷清风,惊喜万分,“郎君”

女孩子相对比较早熟,真是没错。月眉还是一个不满十三周岁的萝莉,现在却是一副当家主妇的心态。她现在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是在畅想着和他一起厮守的画面了。

殷清风有些玩味的看着又有些娇羞的月眉,“让她们去做就好了嘛~~~”

月眉扭了扭身子,“不嘛,这里是这里是”

看到殷清风似笑非笑的表情,月眉一下子扑过来,“不准笑话月眉。”

殷清风顺势在她小脸儿上亲了一口,“她们是宫里出来的,比你更会布置。咱们先去吃饭,然后逛一逛属于咱们的地盘。”

“嗯”或许是因为旁边有人,月眉额外的害羞。

简单了吃了口,殷清风带着月眉先去看白雪,也顺便看一下李世民给他准备的那几匹大宛马。

这山庄原先的马厩很宽敞,白雪和其他的马都各自有单独的槽厩,槽厩前有两个人正在这里添加饲料。

他们看到殷清风和月眉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趴地上磕头。

殷清风挑了挑眉,家中的晚辈给长辈磕头行礼是必然的规矩,除此之外,他总觉得别扭。任大他们现在已经被他“纠正”过来了,“起来吧,说说你们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岁数大一些的站起来后先说话,“奴婢张狗儿,今年三十三。”

另外一人介绍自己:“奴婢平安,今年三十一。”

“平安这名字还不错,你这张狗儿就算了,这样你改名叫张德福吧,只要把这马养好了,让你安度晚年我还是能做到的。”

“谢谢郎君赐名,奴婢就是豁出身家性命,也要把这马养好。”张狗儿一边说一边又趴下哐哐哐的猛磕头。

古人对于姓氏、名字很看重的,尤其是有文化的人,每一个男丁的姓名都是查书究典才定名的。普通人家尤其是贫寒人家的孩子想取个好名儿,那只能花钱去求人了。

一直到清朝甚至民国了,那些私塾先生和算命的,都是百姓求名的巴结对象,所以这张狗儿感激殷清风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行了,起来吧。只要你们能把马养好,以后免了你们磕头见礼,而且,以后你们每月可以领到三贯钱,做好了另有赏赐。”

张、平二人更是欣喜万分。

“你们可有家眷?可以一起接过来。”

“小的小的和平安是表兄弟,二十岁被一起征役出战辽东。大军败了,小的兄弟俩和其他几个同乡逃了出来。

家乡是不敢回的,好在奴婢兄弟俩自小就与牲畜打交道,所以就和同乡一起躲到塞外。在被秦王收到府里养马之前,就剩小的兄弟二人活了下来。

等奴婢二人得秦王恩准回故乡寻找家人时,那里已经是破蔽残垣、百里内没有一处人家。小的二人的一家老小”

殷清风听了他们的话,拍了拍有些难过的月眉,对他二人说道:“既然你们现在到了我这里,就再也不会让你们受苦了。现在这外头有不少的女人,如果有寡居的妇人也好、未婚的女子也罢,你们都可以娶回来暖脚。

你们每个月都有月钱,养个婆娘和孩子还不成问题的。只要成了家、有了孩儿,你们又可以传宗接代了。”

张、平二人感动的眼泪吧差的又跪下了,“郎君,小的、小的感谢郎君大恩啊,小的就是死了下辈子也要报答郎君的。”

“都起来吧,带我去看看那些马匹。”

月眉听不得这种伤悲的事情,刚才跑去找白雪了。等殷清风过去的时候,她正抓着青草喂她呢。

白雪还算有良心,看殷清风过去了没有重友轻色,冲他咴咴的叫着。

在白雪面前一直是个话痨的殷清风,又开始念叨了:“美妞儿,换个地方住着还习惯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给你找个帅哥儿,你看那边就有两个,你喜欢哪个?小爷帮你牵过来。”

月眉娇嗔的打了殷清风一下,“郎君你真坏,不要欺负白雪公主了。”

“这怎么是欺负呢?人长大了,要传宗接代了,这马儿也一样啊。按照马儿的年龄三岁就可以交#配了,她都四岁了。”

“郎君,不要说这污秽的话”月眉害羞的捂上耳朵。

“这算什么污秽啊。”说着殷清风搂着她的腰,小声和她说:“等再过几年,咱俩也交#配呢。”

“郎君”殷清风亲密的动作,加上轻佻的言语,使得月眉面目通红的偎在他怀里,不知该怎么应对他了。

哈哈,偶尔调戏调戏月眉,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再如何的心情都会好起来的。

“德福、平安你俩过来!”

等喊出来了,殷清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德福?德芙?艹,还巧克力呢,以后再喊他可得连名带姓的喊,要不太别扭。

将无厘头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之后,殷清风冲他俩说道:“将这匹马的情况说来听听。”因为他看到了一匹让他心动的黑色骏马了。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殷清风刚才的收买,现在这俩人明显和刚才不一样了,最少声音比刚才洪亮许多。

不同与白雪的娇美,这个看起来就生猛威武,也不知李世民怎么舍得送这来当种#马

“如此的骏马,秦王怎么没有留下,你可知道其中缘故?”

“这马刚捉到还不足一个月,不是很驯服。为何送来的原因,小的也不知。”

殷清风心说:哦?还野性未服啊,有挑战性。怪不得看我们来了它张牙舞爪的呢。小爷现在没时间,等有时间了再收拾你。

“眼看这马儿要到发#情期了,你们要保证这五匹母马今年都怀上。有什么需求,你直接去找许敬宗。他解决不了的再直接找我。”

“小的记下了,一定不负郎君所望。”

马厩在第一进,就从这第一进开始看起。这院子很宽敞,东西能有一百多米宽,南北也有两百多米长。两边的房舍也不少,以后能安排进去住不少人。

第二进的中间路的两边就开始有了花草,第三进也同样。

只是第二进、第三进的两边是回廊,回廊的两侧各通向一个月亮门。走进去之后,会发现这月亮门里又分成一个个小院落,估计是原先主人用来招待客人住的地方了。

这前三进之间只是一道院墙隔着,这第四进与第三进之间倒是有一排房子作为间隔,这排房子的中间则是一个门洞连通第四进的。

殷清风略过这排房子没细看,走进了第四进。正对着的是,一连排的高大房屋。奇怪的是,屋檐下没有开间的柱子,是原先主人的品级不够,还是别的原因,殷清风也想不明白。

房间从东往西依次是:书房、卧室、卧室、花厅、中堂、花厅、书房、卧室、浴室一共九间。

刚才转到中堂的时候,发现竟然有门户通向后面。之前没时间细看,等转了一圈之后,殷清风推开那后门。

绕过这些枯败的草木又走了百米左右,俩人看到一座竹子搭建的廊桥。廊桥下面是水池,尽头是一座凉亭。

凉亭正对着,是一处水帘从上而下。抬头望去,水从一处明显经过平整的平台上沿着石壁流下。而水池西南角有一处泄水闸门,池水经那里将满溢的水排泄出去,也不知流向何处。

殷清风正打量着呢,听到月眉惊呼叫道:“好多鱼儿啊。”

殷清风探头往下看,清澈的水里的鱼真不少,不过都是青色或黑色。他听说有鱼,第一反应是观赏鱼,现在看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敏感了。

金鱼要到明朝才出现,而锦鲤要等到一八几几年呢。

当殷清风还在认定这些都是从野外捕捞过来的品种时,几尾明显是红色的鱼儿探出水面又沉了下去。金色?难道是金鲫鱼?

金鲫鱼是鲫鱼转化为金鱼的一个中间环节物种。这就出现了?如果不是,那什么鱼是金色或红色?殷清风有些整不明白了。

月眉可没他这烦恼,兴致勃勃的观看着。

殷清风没打扰她的兴趣,自顾自的坐在落满灰尘的长凳上打量着四周。

这原先的主人很会享受啊,从泡桐到鱼、到水帘不但有品位也舍得花钱。只可惜这天下换了主人,他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哎~~~要说这世事无常啊。今日还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明日就可能是阶下囚也可能流落江湖。小爷想要在大唐混好一点儿,不但要抱李世民的大腿还得抱他儿子孙子的。

靠!被人在头上压着真不舒服。不造你的反,小爷去海外立国怎么样

第四十四章:梧桐山庄(四)

殷清风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便带着月眉离开了。

月眉比较细心,先把书房整理出来了。殷清风让她去继续去感受当主妇的滋味,他则在书房里坐下,琢磨着怎么安排好这些人。

殷清风之前还以为,李世民给他调拨的这些人,也像城东农庄那样,有住的有吃的,只单等着他去当主人就好了。现在看来,真是太一厢情愿了。

而且这些人的惨状,也真是让他措不及防。不过没关系,无非就是多用一些时间,安置这些人的费用,应该不会超出他预期的太多。

晚饭后,殷清风将殷寒来、范鱼娘、薛繁星、许敬宗、殷良召集过来。

“寒来管事,以后外宅由你来管治,你在那些男官奴里面挑一些人来做帮你的手;你明日回城里一趟,到牙侩那里雇佣些会烧砖的窑工回来;回来的时候,将府里的农庄管事也带来。”

汉代市场上的中间商人称“驵会”也叫作“驵侩”。汉至隋唐,中间商人获政府给予的垄断权,由此得“牙侩”之名。宋以后称为“牙行”,后来亦称“牙人”、“牙纪”、“牙子”。

牙侩或牙行在交易中起着“评物价”、“通商贾”,代政府统制市场、管理商业的作用,故也称官牙。牙侩为买卖双方间作介绍、代商人买卖货物、代商人支付和存储款项、运送货物、设仓库保管货物等等。

牙侩在城镇交易中处统制地位,绝大部分商品的批发交易必须经过牙侩之手。宋代以后有官牙、私牙之分。明代,经营牙行者须有一定数量的资产,经官府批准并发给执业凭证和帐簿。

“范娘子,以后内宅由你来负责,你在女官奴里面挑两个人来做帮你的手;分发给佃户的布料和被褥,是否够用。如果不够,把数量列出来交给寒来管事去购买。”

交代完这些,殷清风转向许敬宗,“许先生,你那边的牧民要单独居住。你要选出一处阳光充裕、靠近水源的地方。等窑工来了之后,先给牧民建立新居。这牛马需要安静,和那几千人住一起不方便。”

交代完了许敬宗,殷清风对殷良说道:“良叔,你明天带着人,去维持那些佃户的秩序,不能让他们生出事端。”

等其他人离开后,殷清风将范薛二人的资料从月眉手里接了过来,对留下的她二人说道道:“现在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范鱼娘今年十七岁,出身南阳郡范氏,祖父在萧铣的手下当官。三年前萧铣战败,她被掠至长安。先被发配在掖庭宫劳役,后在秦王府服侍长孙王妃;薛繁星,十二岁,郡主襄城身边的侍女。

当二人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殷清风光明正大的端详二人。

范鱼娘双颊丰润、天庭和嘴唇饱满,一看就是厚福的相貌。关键是她的面部棱角分明,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

殷清风顺着她雪白的玉颈向下看去,胸部高耸不说,透过宽大的衣衫仍然能看出她腰姿的纤细。从腰间束带的位置来判断,她的腿也不会短。

薛繁星给殷清风的第一感觉,很像是他在唐朝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月眉的那个感觉。高高的螺髻下是一张婴儿肥的小嫩脸儿,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的确像她的名字一样,好似繁星缀在星空。

等她二人说完,殷清风说道:“山庄要成立学堂,教导那些佃农的孩童读书。除了你挑出来的那两个人之外,其余的都去做女先生。一半人教识字,一半人教算学。

识字的教材,你拿去让她们各自抄写一本;算学的内容,任娘子会教导她们。你要做的是,把她们当中算学好一些的挑出来。

“薛小娘子,以后由你来服侍任娘子,你们俩住在我卧室的隔壁。”

“啊~~~”月眉在那里惊呼了一声。

殷清风向月眉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尚且年幼,任娘子在上课的时候,你也跟着听课。”

等二人离开后,月眉带着哭腔,焦急的问道:“郎君你不要月眉了吗?”

殷清风溺爱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说什么傻话呢,小爷我不要谁,也不能不要月眉啊。”

“那~~~郎君为什么为什么”月眉这时倒是娇羞起来了。

虽然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但殷清风还是把月眉搂了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本来就娇羞的月眉,听完后小脸儿就更是红润。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殷清风时,充满了春情。

殷清风今年也十六了,身体发育已经到了某个阶段。天天再搂着娇弱无骨的月眉,即使她现在还是小萝莉,但冲动还是有的。为了少念几句鹅米豆腐,殷清风只好终止了两年来的睡眠习惯。

第二天上午,殷清风带着月眉去巡视他的领地。

细柳原与高阳原一带,除了少许面积不大的台塬之外,几乎算是一马平川了。

除了沣河、潏水、滈水之外,府里的农庄西北角是昆明池,再加上一个叫河池陂的小型湖泊,和三条荒废掉的汉代水渠,这片地域是非常适合种水稻的。

在现代,以无面不活闻名的陕西人,在唐初这个时候,是肯定吃不到面食的,更别说稻米了。

选择在关中地区种水稻,除了水资源丰富和殷清风偏好稻米之外,主要还是水稻的亩产量比小麦要高一些,就更别说产量更低的粟了。

如果按照一季水稻一季小麦算的话,比现在单季的粟,每年最少多两倍半的产量。再加上苜蓿与泡桐间种,经济价值就更大了。

等回到山庄的时候,杜丙已经到了许久。

“请郎君过目。”杜丙递过来两张纸。

这两张纸,一张是绵纸,一张是铜版纸。

殷清风用指头仔仔细细搓了一遍,又抖了抖,“这张绵纸还算可以,但是铜版纸不行。

绵纸里的白叠子比例低了,再往里加一些。不要不舍得白叠子,今年不出意外的话,能收获二十万斤呢。

这张铜版纸上,瓷土粉碎得不够细腻,散布得也不够均匀。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必须给我做出让我满意的纸张来。”

每斤棉花大约能出零点六斤左右的棉籽。去年收获的四万斤棉花得到的种子,今年的亩数就可以达到两千亩,最后得到的棉花大约是二十万斤。

因为棉花要用来造纸,仙居坊那边出了完成客户预定的订单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棉被、棉枕头卖了。

杜丙除了运粮食过来,和汇报造纸的情况,这边农庄的改造,也需要他来指导,殷清风可没时间再去啰嗦一遍。

午饭前,殷寒来带着一个相貌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禀郎君,这是小的胞弟,叫殷暑往。”

“小的殷暑往拜见郎君、拜见任娘子。”

殷清风指着杜丙说道:“这是杜丙杜管事。他会告诉你如何改建农庄的,暑往管事听他的安排就好。”

“寒来管事,府里与山庄中间的那片地,还有临近沣水的那片地,你下午就去商谈一下。不管对方出什么价格,都一定要买下来,而且要快。

我准备在河池陂的西南角建一个庄子。以后,山庄所有的佃户都住在那里。所以,你那边进行得越晚,那些佃户住进去越晚。

你现在说下窑工的事儿。”

殷寒来说道:“小的今天就去商谈,保证不敢耽误郎君的大事。小的雇了三家烧砖窑的掌柜。烧制多少砖石,还请郎君示下。”

对于他的回答,殷清风很满意,“让那三个掌柜的商量一下,看哪里适合建窑口。山庄要建一个牛马饲养场,还有那个庄子。如果在他们原先的窑口烧制再运过来,费时又费力。

烧砖的黄土,你让他们去看看那些台塬上的土合不合适,如果合适了,就把台塬铲平用去烧砖;如果不合适,将来你也派人去铲平了垫在低洼地上。”

第四十五章:梧桐山庄(五)

殷暑往和杜丙,每人带着四个男官奴走了。

李世民给殷清风送来的这些男官奴,原先都是在各自的主人那里做管事的。按照殷清风的设想,这四十个有管理经验和能力的人,他未来会有大用处的。

现在先让杜丙和殷暑往带走,目的是他们熟悉一下农庄的经营情况。先把他们观念转变了,才能谈到如何使用他们。

殷清风来到山庄的第四日,任大、任二六人来山庄汇报各自的工作。走的时候,任大、任二、任三各自带了六个人走。而任五留了下来。

任大的能力在管理方面,任二适合经营商业,任三对做饭感兴趣,任四胜在听话,任五的长处是领悟能力好,动手能力强,任六是个包打听。

殷清风在农业、商业上,都暂时找到合适的人,但工匠这一块还缺个人选。今日留下任五,殷清风打算好好培养他。他的好多设想,将来可以通过任五来实现。

到了第五日,殷寒来总算把事情办妥了。为了这两块地,殷清风付出了十八万贯铜钱的代价。这还是看在支付铜钱的份儿上,如果是用绢帛的话,价值得超过二十五万。这可见,钱荒的事儿严重到什么程度。

第六日,殷清风将所有的管事召集在一起。除了殷寒来哥俩、范鱼娘、许敬宗、任五,还有张德福、平安、十八个男官奴和两个女官奴站在后面旁听。

等众人给他和月眉见完礼之后,殷清风高声说道:“首先告诉你们一个喜事:经过殷寒来管事的辛苦努力,昆明池以南、沣水以东、潏水以西、滈水以北这五十九万亩的土地,都是咱山庄的了!”

等众人的惊叹声、欢呼声平静后,殷清风说道:“许先生禀报我说,下个月饲养场就能建好。等建好了之后,寒来管事和暑往管事就要配合任五任管事把庄子建起来。我希望山庄所属的七千户佃户,能早日住进属于他们的新家园。

再告诉你们第二个喜事:在庄子的西北角,我规划了一片区域,那里,将建成一个学堂,能容纳一万人读书的学堂!”

殷清风豪迈的看着满是惊讶的人群,“寒来管事和暑往管事,你们明天将七到十四岁的孩子,都带到山庄来。我要从中挑选一些孩童来,和任娘子一起亲自教导!”

这一下,下面更是炸了锅了。

“咳咳!”等众人静下来后,殷清风接着说道:“现在,山庄有六十万亩土地、三万八千人的佃户和一座万人学堂。而你们,将作为管理者,代我和任娘子管理他们。

所以,第三件喜事是:每个执事每月月钱暂且定为十贯,每个管事和女先生每月月钱定为二十贯。等山庄有产出了,再给你们增加月钱!”

等众人带着各种情绪离开后,殷清风也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面对这么多人讲话而心里紧张,比这更大的场面,很多年前他就经历过。他是哀叹这次的投入太大了。

范鱼娘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那里发呆。

“王妃吩咐要用心照顾郡主未来的夫婿,现在看来他哪里是需要人照顾、不通世事的纨绔子弟?

他的行事方式,即算阿翁还活着也万万不如他!真是神奇得有些可怕。

而且这小郎君模样真是看着心动不说,那身高、那体魄、那气度”

范鱼娘越想身体越热。

许敬宗躲回了自己的屋子,努力的让自己静下心来。

“这小子在那次见了面,并知道某的姓名之后,态度就很恶劣,说话更是暗指什么。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秦王竟然亲口让某过来,说是不放心如此重任交给这黄毛小儿,实际上这和发配有什么区别?

这小子到底和秦王说了什么,能让器重某的秦王下如此命令?年前不是还传言说,要调某去户部任职吗?

从几日再度见面,这小子的态度和口气更是无理。要不是为了将来能重回长安,某是忍不了这口恶气的。

可是,谁知最近几天,他安排事情,条条清晰、句句深刻。哪怕某这进了仕途多年的人,和他今日言语的比较都自愧不如。

而且,他如此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桑农之事、管理之术?难道这就是秦王看中他而贬镝某的原因?

可某哪里得罪这小子了?许昂这畜生即使得罪他太狠,也不至于这么针对某啊?到底是何缘由呢?

这小儿这般年岁就如此可怕,再过几年呢?如果这小儿始终针对与某,而某终不能得他之信任,那某这辈子算是完了!难道要某真的在这里养牛饲马终老不成?天杀的小子,到底要某如何啊!!!

对了,刚才那小儿说的那些,某要赶紧记下来。不管是献给秦王,还是”

第七日,一万多个孩子,被带到了第一进。按照殷清风和月眉商量的,他将在这些孩子里挑出二十四个男童,和二十四个女童。

殷清风站在桌子上,孩子的四周有十五个家将站在凳子上,女教师们加上范鱼娘在旁边看着。

等孩子们都站好了,殷清风喊道:“男生在左、女生在右、矮个子在前、高个子在后。快!动起来!”

听没听懂不知道,反正这些孩子是一片慌乱,好在没人敢说话,就是有被绊倒的也赶紧爬起来。

等他们都站好了之后,家将们从凳子上下来,将刚才表现的笨拙的一些人挑了出来。那些莫名其妙的孩子们被带出了山庄门外。

等队伍安静了之后,殷清风再次喊道:“男生去右边,女生去左边,高个子在前、矮个子在后。”

这次速度快了不少,只是有些人可能没听清楚高、矮个的站位,又乱了一通儿。

家将们跳下来继续挑。这次剩下的孩子就不够十分之一了。

等被淘汰的孩子被带出去之后,“现在听清楚我的话,要求你们将我的话重复一遍:人之初,性本善”

在重复了三遍之后,每个女教师负责几十个孩子进行考核。合格的去左边,不合格的去右边。

考核完,殷清风看了看还有近两百人。这时,他从桌子上下来,慢慢的在队伍里走来走去,不时的在一些孩子的肩膀是上敲一下。

围观的人,不知道殷清风在做什么。有些人将目光投向月眉,看到月眉的目光也满是茫然。

其实殷清风也挺为那一百多个孩子感到惋惜的,他们能从一万多个孩子里面脱颖而出,记忆里方面绝对是上佳的。只可惜他的精力有些,月眉也还年幼。否则,他真想都留下来细心教导。

一个人将来有多大成就,不但是知识要够,还要看心理素质够不够强。大多数的寒门子弟之所以难以出头,除了阅历之外,胆识也是主要的原因。刚才不敢跟殷清风对视的孩子,都被他淘汰了。

不管李世民送来的人,能力有多强。殷清风更相信自己亲自培养的人才。忠诚是只一方面,年龄也是一个因素。

殷清风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跨度也很长。这些孩子,最大的比他小二三岁,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为他服务五十年,甚至更久。

第四十六章:长安城内(一)

殷清风如愿以偿的躲到了城外,长安城内的权利中心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与李世民当初的猜测相差无几,李元吉在得到后宫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李建成。李建成听到了之后,虽然不动声色的让李元吉先回去,但他内心却是一片波澜。

李建成虽然不知道,由他阿耶亲自主导、给事中欧阳询负责监制的开元通宝,在我国钱币史上具有划时代的地位。深刻影响了中国一千多年钱币的形制、钱文模式和十进位衡法。

但,作为太子的他,清楚“开元”,意指开辟新纪元、开国奠基的意义。开元通宝一问世,混乱的币制得到整治,钱荒得到缓解,而且也证明了李唐比前隋更有能力治理江山,那是隋灭唐兴的象征、那是苍天的旨意。

可现在呢?权势和野心越来越大的二弟,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良策来。虽然是假托阿耶之手,但心中的危机感,却压迫得李建成感觉有些窒息。

明里暗里,李建成不止一次听说,未来的太子之位不一定是他。种植之术也就罢了,谁叫他的亲信里面没有这方面的谋士呢。可二弟这一策,可是直奔命门而来。

外面传扬二弟的军功赫赫,应当取自己而代之。自己原本不是很在意。有宇文氏、独孤氏、韦氏、元氏、李氏,这些家族在旁,还怕二弟不成。可,施政方面,自己真的没有优势。

裴监阴险狡诈,始终唯阿耶是瞻;封伦、裴矩不可信;萧瑀、王珪性情耿直、李纲太过清高,皆不足为谋;温彦博警悟善辩看似不错,可他做一个鸿胪寺卿倒是不错

细数之下,李建成越发心惊。“难道真的听从三胡之言可若不除去吾命不保已~~~”

苦思可一夜的李建成,第二日招来了李元吉:“三胡,你欲如何进行?”

李元吉欣喜之下,张口就来,“依照往年,初二那日是阿兄宴请我们几兄弟,他也必然赴宴。只要他进了东宫,还怕他跑了不成?”

“这”李建成有些迟疑。

李元吉的建议,并不符合他的设想。他是太子,亲弟弟被杀死在东宫,这让他人评说?阿耶那里更是无法解释。

李元吉见李建成犹豫,他立刻说道:“阿兄,不能迟疑了!在迟疑,你如何确定阿耶不心生废立太子的心思?晚一日,则多一日危险!

若阿兄念及兄弟之情,到时候由我府里的卫士动手就是了!只要事后,阿兄在阿耶那里帮小弟解脱一二就好!”

看着慷慨激昂的李元吉,李建成还是下不了决心。他最满意的方案是,在三胡的府里动手。只要事成了,这个锅就是三胡去背了。可现在三胡一句话,就将他在三胡那里动手的提议给堵死了。

等李元吉走了之后好久,李建成似乎想起什么了。以他对李元吉的了解,刚才那番文雅的话,不应该出自李元吉之口啊。这其中

离开东宫的李元吉很是得意,要不是昨日连夜携带厚礼拜访裴监,怎么可能得如此渔翁得利之计?嘿嘿只要他真的动手了,他这太子还能当得下去?

多封一个罔替国公的爵位,才几个禄米?但换来却是一个皇位!谁说本王相貌丑陋,就鲁直就无谋?就不能做圣人了?

时到初二的上午,李建成还是犹豫不决,他只好派人去李世民那里,借口身体抱恙而推延宴期。

等下午李元吉兴冲冲的赶来时,看到没有任何的宴会布置,“阿兄,不是要宴请他,然后”

李建成阴沉着脸,凝视了李元吉许久,“匆忙之间,还没找到毒酒。”

李元吉眉毛一竖,“要什么毒酒啊?等他来了,让宫里的卫士直接乱刀砍死!”说完,他还顿了一下脚,嘴里嘿了一声,一副责怪李建成怒其不争的样子。

李建成又恢复了惯有的表情,“若是使用毒酒,大不了将在场的歌姬都处死。可要是收殓的时候,在他身上看到刀伤,你猜结果会如何?”

李元吉挺着脖子喊道:“那又如何?死都死了!”

李建成微笑着看着比自己还着急的弟弟,“大家争的无非就是那个位置,如果看到他尸体上有刀伤的痕迹,我这个太子的位置还能坐下去?一个杀弟不悌的罪名,就足以让百官奏请罢了我这个太子。

你可不要忘了,都传言当年杨广可是杀兄之后,文帝是死因不明的。我可以杀了他,但是你让阿耶怎么待我?就不怕我成了第二个杨广?

到那时,我最多能保条命。但失去储位,与死又何异?”

李元吉哪里知道想过这些,杀人嘛,就是砍来捅去的就好了,“那那,阿兄是想放弃?”

李建成微笑着,“不!明日在你那里动手!”

李元吉听了,差点儿没蹦起来,双手拼命摇摆,“不成!不成!这事与三胡无关!你们斗你们的!”

李建成眼睛眯了一下,心道:“果然是那裴寂老犬给他指点的。哼!若不是三胡呆蠢,便于你的操控,你会好心给他出主意?等本太子登基之后,会让你后悔前日的行为的!”

“阿弟,你不是一直听从为兄的吗?而且,若不是你打探出来那个消息,为兄又何曾晓得?只要你帮为兄办了这事儿,你所有的儿子都封为亲王,如何?”

李元吉心说,“你以为我蠢啊,本王若是做了圣人,本王那些孩儿可都是皇子了。”

“以以阿兄的智谋,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一定有的”

李建成长叹了一声,“若阿弟不帮为兄,为兄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元吉蠕蠕几下,“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对了!”李元吉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啊!阿兄刚才不是说,要在酒中下毒嘛?阿兄毒死他!”

李建成顺着他的话说道:“好!三胡,这毒药就交给你去找来!”

李元吉吓了一跳,“不!不!小弟哪里去寻什么毒药啊!”

他心里嘿嘿一笑,“果然让裴监猜到了!这事儿,本王是一点儿都不沾。你们打生打死的,最后就剩本王是清白的。到那时,嘿嘿”

李建成找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也没心思再与李元吉扯下去了,“那三胡就回去吧,为兄还要思谋对策呢。”

李元吉巴不得早点儿走呢,匆匆的就走了。

李建成眯着眼看着那敞开的宫门,“一个要夺我储位,一个包藏祸心!哼!都以为本太子奈何不了你们?

他也就罢了,你也敢自不量力?等本太子解决了他,倒想看看裴寂那老犬,有能帮到你什么!

等你身死命陨后,你那妖娆的王妃到时为兄就帮你日日呵护、夜夜宠幸了

还有他的王妃哼!平时一副端庄的模样,等你成为新寡文君时,本太子很期待看到你另一般丑态!”

李建成坐在那里畅想了一下未来美好生活,然后唤来心腹之人。既然李元吉那里行不通,也只剩下宴上下毒这一条路了。

李建成想好了,等李世民当场毒发的时候,第一个拿下的就是李元吉!“你既不仁,就别怪本为兄不义了!”

第四十七章:长安城内(二)

正月初六下午申时过半,李世民更换好衣袍,准备参加迟来的酒宴。将要出门的时候,长孙王妃的贴身侍女前来禀报,说王妃请他去一趟王妃的寝宫。

最近心情一直不错的李世民,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范鱼娘。不同于观音婢消瘦的娇躯,这眼前的小美娘可是丰腴万分。浑身上下凸凸凹凹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旖念。若是压在身下,那滋味必定是万般销魂

要不是碍及爱妻的颜面,他早就命这范氏小娘子侍寝了。不过,等到铜钱改制在庙堂上通过了。想必观音婢也不会驳了他的请求。

快到长孙王妃的寝宫前,李世民正了正自己的小兄弟,昂首走了进去。等看到爱妻娇弱无骨的侧躺在那里看书时,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再也扑不灭了。

李世民也不顾旁边还有宫女在,胡乱的将外袍扯掉,合身就扑了上去。

在长孙王妃先是惊呼,转而呢喃继而哀啼声中,李世民浑身舒爽的完成了征服大业。

彻底变成了无骨美人的长孙王妃,娇#喘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先是狠狠的掐了几下陪着笑脸的李世民,然后让范鱼娘过来清理他俩的身体。

等穿好衣衫后,长孙王妃正容的说道:“二郎,妾身越琢磨越是心疑。”

还沉浸在美好感觉当中的李世民随口应道:“起何疑心?”

见李世民漫不经心,长孙王妃掐住他的腰肉,狠狠的拧了一下,在李世民的痛呼声中,她说道:“初一的时候,太子并无半点不适的症状。为何等第二日就突然抱恙了?

若真是有恙,为何妾身令人去打探时,并无御医往来东宫?这其中会不会”

李世民这才收起心思,仔细琢磨着爱妻的话语。

“那,以观音婢看来,这其中有诈?”

长孙王妃有些烦恼的甩了两下头,“是否有诈尚不得知。但,二郎还是小心应对才好。”

起了戒心的李世民,应了长孙王妃的建议,不但往自己内衫上泼洒了一些酒水,还把右二护军薛万均,和左二副护军尉迟恭给叫来。

因为涉及到自家性命,李世民将长孙王妃的猜疑,详细的向他二人做了解释。“你二人一旦听到任何声响,就直接闯进去接应本王!千万不能有任何迟疑!”

大惊之下的二人,齐声喝道:“尊秦王令!”

从西禁苑到宫城,必然要经过玄武门。尉迟恭让一队士兵等在这里,一旦事情有变,也好接应他们撤退。

到东宫赴宴,不比去外郭的大臣家做客,按规矩是不必带卫队的。为安全起见,薛万均在征得李世民的同意,还是带了两火共二十个士兵。

进了玄武门,迎面看到醉醺醺的长孙安业一步三摇向城门走来。长孙安业职任监门将军,其人嗜酒如命。可能今天是他当值,所以才一身酒气的过来巡视。

李世民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个王妃的异母兄长,略马而过。

薛万均和尉迟恭,见李世民没停,他们也纵马跟在身后呼啸而去。

长孙安业瞪起迷醉的双眼,扭头看去,嘴里含糊的咒骂了几句。

宫门的守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个个的把脖子缩起来,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长孙王妃的父亲长孙晟,在王妃八岁的时候身故。作为下一任族长的长孙安业,将继母高氏和异母弟弟长孙无忌、长孙无逸,和异母妹妹长孙氏撵出了家门。

虽然李世民与长孙氏成亲后,一直为爱妻打抱不平。但爱妻总是劝他,不要让故去的阿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但李世民对长孙安业和长孙恒安一直心怀愤懑。

李世民被长孙安业勾起了怨气,但薛万均和尉迟恭一路上在仔细观察是否有异动。

等到了东宫门前,二十个卫兵守在门外,薛万均与尉迟恭随李世民进了去。

收起杂绪的李世民,在进门之后,便下意识的把手搭在腰间宝剑的把柄上。薛万均和尉迟恭虽然不敢做同样的动作,但两双眼睛不停的向四周探查。

当远远的看到站在台阶前的李建成和李元吉,李世民终于确定今日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以他和李建成二人的情义,每次他来东宫赴宴的时候,李建成最多是等他快到门前的时候,才依据礼节出门相应,而同为客人的李元吉是从来不会出来的。

现在这二人早早的迎在这里,若是没有阴谋,把李世民打死一万遍他也不相信的。

李世民故意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才堆起笑脸,向二人走去。

得到信号的尉迟恭和薛万均,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没等李建成与李世民说客套话,李元吉迈前一步,“今日,我兄弟三人吃酒,二兄为何带这等猪狗辈过来搅兴!”

李世民登时怒目相向,尉迟恭和薛万均俩人气得赶紧将头低下,生怕给李世民生事端。

李世民压下怒火,转而对李建成说道:“世民听闻太子阿兄身体抱恙,今日特带上千年人参两支,其他药材若干。只可惜寻不到传说中的肉芝,否则,定奉到阿兄身前。”

说着,李世民头也不回的说道:“尉迟将军,将礼物呈上。”

李元吉见李世民没理他,“你”

李建成拍掉李元吉伸出的手指,虚假的笑道:“二弟别在意,三胡这性情一向是这般莽撞。

前几日,为兄不慎酒后着凉,误了宴请二弟的时机。昨日才算转好,今日便宴请二弟,希望二弟不要责怪为兄。”

李世民一抱拳,“不敢!世民当日没来探望,已是失礼了,安敢责怪阿兄。”

李建成哈哈一笑,伸手虚引,“里面叙话!”

李渊在进长安之前,一共有五个儿子。

李世民的孪生兄弟李玄霸在十年前病故;第五个儿子李智云,在七年前因为李渊造反,被仓皇逃命的李建成抛下。最后,被忠于前隋的阴世师下令杀死。

所以,当步入大殿时,李世民心生感慨,“阿耶、阿娘!不是孩儿不孝!实在是阿兄与阿弟逼迫得紧。若,今日是孩儿误会了阿兄与阿弟,世民发誓永不先举起屠刀!若果真如此,请毋责怪世民无情!”

大殿内的摆设,不像李世民的秦王府那样,已经使用了高脚桌和高脚椅。这里还是依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将三个主宾的酒案按品字形摆放。

当三人分别坐下,李建成举起酒杯,“二弟,且饮这杯,就当是赔罪了。”

李世民并没有端起酒杯,他一拱手,“小弟午间饮酒太多,现在还不清醒。而且,小弟不曾责怪过阿兄,阿兄又何必赔罪。”

李元吉见李世民推脱,这怎么行!不饮酒就毒不死他,他不死,太子怎么能跟着受牵连。太子不受牵连,他就没机会了。

所以,他高声喝道:“二兄今日为何不爽快?大丈夫就应该杯酒不停!莫学那女娘啰嗦,来!饮酒!”

李世民还是不理李元吉,他对李建成说道:“且容小弟缓一缓,不如先听下歌舞,小弟再奉陪阿兄如何?”

李建成见李世民一时间不上当,他把酒一口喝下去后,“因这几日身体不适,就酒水也没敢饮,倒是忘了二弟这几日应酬不断。也好,先欣赏下歌舞,再饮酒也不迟。”

李世民既然来了,李建成也不愁没机会。逼迫太近反而会让他起疑心。所以,李建成也就顺着李世民的话来。

第四十八章:长安城内(三)

李元吉见李建成也赞同先不喝酒,急得他在那里坐立不安。但他总算想起了之前裴寂反复叮嘱他的那些话,“哼哼,且让你躲过一时。既然来了,看你能躲到何时。”

李元吉得意的将注意力放到了酒桌上。

大殿里的摆设,虽然没跟上潮流,但吃的方面可是都跟滋味楼学的。

李元吉一边嘴巴不停的吃着喝着,心里一边嘀咕着,“要不是裴监那老货拦着,本王早就将那滋味楼弄到手了。也不知道谁想出这等美妙的庖厨之法,昨日那几个骚蹄子还说本王的虎躯又重了不少。哈哈,今晚再去寻她们颠倒一番。”

想到这里,李元吉抬起头来向那些歌姬看去,“咦?太子何时又得了新的小娘?这几个看着就让本王心痒痒。”

“你!你!还有你!”李元吉伸手向队伍里一指,“过来伺候本王饮酒!”

被指到的三个舞姬乖巧的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的被李元吉搂在怀里,另一个坐在酒案前,端起酒杯给他喂酒。

李建成看到李元吉这样放浪形骸,举手拍了两下。剩下的六个舞姬,三三的将李建成和李世民围了起来。然后,另一队舞姬出现在中央,接着跳了起来。

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李世民,李建成微笑将递过来酒喝了下去,心说:“美人儿敬的酒,你总不能不饮吧。”

这些舞姬、歌姬,都是经过专人培训的。如何让客人酒醉不知身在何处,可是她们必修的课业。而且,不拿到优良的毕业成绩,是不可能被分配到东宫的。

虽然来之前,发泄了一发,但身边这三个浑身只有一片细纱裹着的娇躯,属实让李世民心猿意马。

李建成看见李世民满脸通红,放心的将手在舞姬的身上摸索起来。

为了确保无误,不但第一队上场的这九个舞姬,是新从掖庭宫调拨来的,就是她们的身上也洒上了极品天竺媚香。就算李世民找借口不饮酒,闻到媚香之后,李建成就不信他还能把持得住。

早在李建成之前先把持不住的,是以渔色闻名的李元吉。他那边的四个人,早就在做那原始的动作了。

李世民的耳朵了,除了满是身边的莺莺软语声,另两边的声音也如魔音一般灌入耳中。他的双手,不由得动了起来。

熟知如何取悦男人的歌姬,趁机将酒杯递到李世民的嘴边。已沉浸在美色当中的他,刚才的戒心早就被某种兴致给代替了。

李世民仰头将酒喝进嘴里,然后习惯性#的将半口酒,度向舞姬的檀口。

那舞姬闭上眼,身体一边慢慢倒向席上,一边享受着与李世民的唇齿交融。李世民将另一只手抽回,身体随着她向下压去。

就在李世民快要完全将身体压上去的时候,身下的美娇娘一声娇呼,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下。顺着舞姬的眼神看去,原来,是他腰间的佩剑硌到了她。

等看到佩剑的时候,李世民暗道:“不好!”

在来之前,李世民与长孙王妃反复讨论。如果李建成心怀不轨,除了动武之外,就是酒中下毒。

现在没见到士兵的身影,那,这酒就没人敢保证没问题。

瞬间出了一身汗的李世民,快速的向两个方向看去。还好,八条肉虫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这里。

“美娘子,本王先去如厕。等本王回来,好好与你们销魂一番。”临走之前,李世民还不忘掩饰一下。

不等舞姬做出反应,李世民快速奔向殿门。

用力拉开沉重的大门后,李世民就看到薛万均和尉迟恭二人,“快将某背上!走!快走!”

心知不妙的二人,立刻抢到李世民的身前。快一步的薛万均转身将李世民背起。尉迟恭见状,立刻转身,并将腰刀抽出。

在路过的宦官和宫女诧异的注视下,三人急速的奔向东宫的大门。

跑在前面的尉迟恭,看见宫门是敞开的,更是加快了脚步。

在门前值守的八个卫士,远远的就见到了这三人,但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等他们想清楚的时候,尉迟恭已经扑了过来。

虽然尉迟恭擅使沉重的钢鞭,但现在他手里的腰刀被他舞得飞快。在尉迟恭的身形从他们的身前掠过去后,八人才捂着喉部软软的倒下。

尉迟恭出了宫门后,再次加速奔向拴马石。等挥刀断缰绳之后,薛万均也背着李世民到了马前。

尉迟恭将李世民扶上战马后,转身将浑身没了力气的薛万均费劲的推上了马背。等他自己上了马之后,弯腰扯过薛万均的马缰,低声短喝一声,纵马跟在李世民的身后。

跑在前面的李世民,这时也定下了心神,伸手抽出佩剑。距离玄武门还有一段路程,谁也不能预料是否有埋伏。

“敬德,莫要管我,快追上秦王。”缓过一口气的薛万均,趴在马背上,拼尽了余力对尉迟恭喊道。

尉迟恭匆忙间转头看向他,多年沙场的经验告诉他,此刻不能犹豫,必须确保秦王的安危。

“多保重!”尉迟恭无奈的喊了一声,狠狠的用腰刀拍了一下战马。

奔腾的马蹄声,远远的向四周传去,引得人们一路相看又一路退避。

有人认出李世民来,但谁都弄不清楚,为何秦王在宫城里提剑纵马狂奔。有胆小的赶紧躲起来,心眼活泛的立刻去向上一级禀报。

李世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赶回自己的老巢。

虽然现在体内并没有任何不适,也不敢确定那杯酒是否有毒,最不可思议的是,到现在还没遇到拦截者,但小心无大错。

眼看着玄武门越来越近,守卫的士兵或是端起长枪,或是抽出腰刀,一个个严阵以待的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哪个不知死的家伙,敢在宫城里纵马?给某拿下”

似乎睡了一觉的长孙安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等看到为首的是李世民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

还没等长孙安业清醒过来,心急如焚的李世民看见长孙安业突然横在前方,旧恨加心急,他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挥手就向长孙安业颈间抹去。

也算长孙安业倒霉。

本来他看到是李世民快马奔来,就想向后躲。可谁曾想,他在揉眼睛瞎嘀咕的时候,已经站到了士兵的身前。等看到李世民抬手向他挥来时,活命的本能让他更快速的向后退。

可没等他第二条腿收回去的时候,他的后背就抵在了枪尖上。而后背的疼痛感,又让他下意识的向前倾了一下身体。

结果,类似尉迟恭刚才闯东宫大门的那个场景再次重演。

等尉迟马到门前时,见这些卫兵并无动手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捂着脖子缓缓倒下的长孙安业,扭头看向任由战马自行带回来的薛万均。

由于玄武门外就是西禁苑,那里都是李世民的地盘,而且也没听到外面有任何杂乱的声音,所以尉迟才敢大胆的停了下来。

等薛万均听到前面嘈杂的声音,才费力的抬起头来。先入他眼帘的是,尉迟停在那里等他,他冲着尉迟咧了一下嘴,然后跟在尉迟的马后穿过了门洞。

等二人出了玄武门,看到那二十个卫兵已经跟在李世民的身后,他们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第四十九章:长安城内(四)

就在薛万均与尉迟觉得今日不过是一场虚惊的时候,在府门前正准备下马的李世民,突然痛喊了一句,然后从马上栽了下来。好在身后赶上来的一个卫兵快跑了两步,垫在了李世民身下,

薛万均和尉迟没想到,已经到了自己大本营前,秦王却突然遇害。二人紧张的抽出腰刀,并向四下警戒,尤其是看向身后的城墙和周围高大树木,以期能找出射伤秦王的弓弩手。

“不好!秦王口吐黑血!”一个士兵喊道。

“秦王无外伤!”另一个士兵喊道。

薛万均与尉迟赶忙催马奔向府门,尉迟大喊道:“快去传唤御医来!”

几个士兵扔下武器,转身一边跑一边将盔甲扯下。

薛万均与尉迟不等战马停下,在将腰刀随手扔开的同时一并跳了下来,然后跑到李世民身前蹲下。

李世民的神志还是清醒的,“府里有御医”

尉迟哪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府里有御医,但知道里面有御医就足够。他小心将李世民背在身上,稳步的向里面跑去。

下午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王妃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其中就包括李世民会被下毒。所以,等李世民前脚离开,李晋安后脚就派人把三个医术最高超御医给传唤了过来。

三个御医陆续来了之后,长孙王妃穿着一身只要在祭祀或隆重场合才穿的礼服出现在他们面前。王妃命令他们,让他们把知道的所有的疗毒的药方,和药材都准备好。

不明所以的三个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年长的御医开口问道:“请王妃示下,是何人中毒,又是何等症状?”

长孙王妃说道:“事关皇家秘闻,三位御医只管按照本王妃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三个御医只好行礼口称遵命。

长孙王妃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三个胆战心惊的御医,在李晋安的安排下,来到一处偏殿忙乎起来。

回到寝宫的王妃,即使平时不信佛教的她,也忍不住念了几句‘佛祖保佑’,希望自己的男人平安归来。

不知在焦虑彷徨中等了多久的王妃,被急奔而进的范鱼娘给惊醒了,“殿下”范鱼娘急喘了几下,又慌忙的说道:“殿下快去弘义宫秦王殿下他”

长孙王妃身体一晃,真的不幸被她言中了,二郎到底还是出事儿了。

范鱼娘赶紧上前搀扶王妃,“殿下,且静心冷静,现在王府里,只有殿下才能做主。”

长孙王妃用力的闭上眼睛又快速睁开,“走!”

当长孙王妃不顾礼仪的奔跑到弘义宫,看到一脸平静的李晋安已经在殿门前等候她的时候,那颗吊悬的心才算稍稍放了下来。

“殿下,张御医他们确诊过了,秦王所中之毒,他们能解,而且正在救治中,请”

没等李晋安那些安慰的话说完,长孙王妃身子一软,瘫在了范鱼娘的怀里。

李晋安不能上去搀扶,他只能眼看同样没什么力气的范鱼娘,趔趄着将长孙王妃扶稳。

长孙王妃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御医怎么说的。”

“是鸠毒加上几种草木之毒,虽然混在一起,但不难医治。张御医敢确保,秦王无生命之忧。”

长孙王妃长出了一口气,“麻烦晋安总管在旁照顾,妾身去安抚一下后宫。”

长孙王妃深知李晋安与她丈夫之间的情谊,有他在旁边照应,再加上御医的保证,她就可以做别的事情了。

秦王府这边一片慌乱,李建成的冲刺也到了关键的时刻。在他快要攀上最高峰的时候,东宫的大总管慌乱的冲了进来,“太子”

在大总管的呼声中,在身下舞姬的呻吟中,李建成口中发出一声闷响,无力的趴在了舞姬的身上。

大总管心知,这时天大的事,也得等太子缓过来。

李建成闭着眼睛回味了好久,才从舞姬的身上翻滚到席上。大总管背转过身去,“太子,刚才秦王带着两个人冲了出去,并且杀死门口的卫”

“什么!”大惊之下的李建成努力的想站起来。

大总管也不顾辣眼睛的问题了,赶紧伸手去扶李建成起来。

等李建成站起来后,恼怒的甩开大总管的手,“快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有小黄门来禀报,一个武将背着秦王殿下向外奔去,另一个武将在前头带路,并且杀死了门外守卫”

李建成“哎呀”一声,赶忙来到李世民刚才坐的那个酒案前。见到杯子已经空了,他才松了口气。

本来还在傻等的三个舞姬,早已听到刚才大总管与李建成的对话,现在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尽失。

“你们谁喂的秦王饮酒?”李建成这才主意,这边还坐着三个舞姬。

一个舞姬怯生生的回道:“是奴婢”

没等她说完,李建成快速问道:“可见他饮下?”

那舞姬快速的点着头,“饮下了,秦王他”

又没等舞姬说完,李建成仰起头来,“哈哈哈”

听到李世民已经把毒酒喝了下去,刚才的惊慌,一下子全没了。他知道,他费力得来的毒药虽然不是当场立即发作,但几种混合之毒,却不是短时间就能破解的。就算李世民发觉之后跑掉了,时间也来不及了。

等他收了笑声,回头对大总管轻声说道:“叫人进来,把她们都处理了。”

大总管应命而去,李建成才把注意力转到李元吉身上。

此时的李元吉和他刚才一样,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大睡。看来,刚才很是用了不少的体力。

李建成双眼中寒光一闪。既然二弟注定中毒身亡,这个相貌丑陋、性情粗野,偏偏又野心满满的三弟,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李建成快步走到屏风后,从悬在其上的剑鞘抽出来佩剑来,然后在舞姬呆滞的目光中狠狠的插向了李元吉的胸口。

吃疼之下的李元吉,双目骤张,两只手紧紧握住剑身,“为为何杀”

“嘿嘿,你以为你向那裴老犬讨了几策,就能取本太子而代之?”好事在望的李建成乐得给李元吉解释几句。

“你以为,本太子前几日向你讨要那几坛酒是为何?因为”说到这里,李建成仰天笑了几声,“因为,今日,是你,下毒,毒死了本太子那可怜的二弟啊,哈哈哈哈”

心房逆涌出来的鲜血,已经充满了李元吉的口腔,但他还是含糊的喊道:“你好卑鄙”

“哈哈哈卑鄙?是你狠毒!你狠毒得连本太子也想毒死!让你失望的是,正好本太子前几日因为身体抱恙,饮不得酒才躲过这劫难,哈哈哈”

李元吉感觉身上的气力越来越小,但他还是不甘心的嘟囔着:“卑鄙你好卑卑鄙”

“哈哈哈本太子进去服药的功夫,回来后,发现那可怜的二弟,在识破你的诡计之后,一怒之下杀了你,再夺门而去,哈哈哈”

几年来的心病,今朝一起解决了。从今往后,没人能再威胁到他的储位了。李建成忍不住的畅快的笑了出来。

在李建成的狂笑声中,被史书评价为“猜鸷骄侈”的李元吉,不甘心的停止了呼吸。

李建成终于发泄够了,低下头去,看到李元吉已经咽气了,“呸!死不瞑目吗?好歹你在死前也品尝了一回美人。你放心去吧,她们都会下去陪伴你的。不过,你那王妃以后就陪本太子了!”

正说着,大总管带着十几个宦官走了进来。

第五十章:长安城内(五)

等那些宦官,将九个舞姬捂上嘴带出去之后,李建成将宝剑扔给大总管,“本太子去给圣人报丧,你派人去秦王府打探清楚。”

大总管无声退下去后,李建成环顾了一下,再次大笑了几声,才装作悲痛的样子,出门奔向太极宫而去。

还没等到东宫门口,就见一个宦官向门内跑进来。看到正要往外走的李建成,他扑腾一下跪倒在地,“禀太子,刚才有人来报信,说秦王殿下在宫城内纵马,并在玄武门前杀死了长孙监门。”

李建成略微一想,便知道李世民杀的是长孙安业。他沉吟了一会儿,“退下吧。”

李建成站在那里假想了一下,李世民杀死长孙安业的过程,“嗯从他发现中毒,到骑马赶到玄武门前,应该还有余力。只是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杀的最后一个人了。

哈哈哈,不是人人都称赞你军功赫赫吗?现在你连自己王妃的胞兄都杀了,哈哈哈”

放下心来的李建成,继续扮演悲伤的兄长,前往李渊那里报信。

李渊在进长安之前,只有五子五女,并且多年再无儿女出生。但是进了长安、做了皇帝,当年在杨广面前那个胆小甚微的李渊,终于显出男人的本性来了。

如果他的发妻窦氏还在的话,也许李渊还能收敛一些。现在整个李唐,他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要尽情的享受醇酒美人。

悲伤的李建成赶到太极宫的时候,不出他的意外,他的阿耶正在享受。陪同他一起嗨皮的是好基#友,裴寂。

李建成等到李渊将注意力转到他的身上时,才说道:“阿耶,三胡用毒酒毒杀二弟,二弟觉察后,又杀了三胡。”

“什么?”李渊保持着提臀挺枪的姿势,愣在了那里。等反应过来后,一巴掌将身前的舞姬拍开,“你再说一遍!”

李渊有些慌了,这和裴监说的不一样啊!

不远处的裴寂也听到了李建成的话,但他还是让在他身上的舞姬继续耸动。

在李元吉去找他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会出现某种情况。但是,刚才李建成说的话,超出了他的预想。

裴寂之所以敢给李元吉出注意,是因为他知道李渊是不在意死掉一个儿子的。死掉一个,剩下的两个,李渊还可以玩儿平衡。

作为李渊最主要的谋士与心腹,他深深知道李渊对三个儿子的惮忌。李渊唯恐成为隋文帝第二、唯恐他三个儿子当中出现另一个杨广。从前隋一路走来的李渊,前隋的教训殷鉴并不遥远,他现在还没享受够权利带来的满足感。

裴寂也知道李建成厌恶他,所以抱紧李渊的大腿才是保命之策。他帮李建成对抗李世民是这个道理,除掉李世民后,帮李元吉对抗李建成,也是这个道理。

但现在李世民与李元吉都挂了,那接下来就不好玩儿了。

裴寂一边享受下面小脑袋的快#感,一面快速转动上面的大脑袋。在李渊向他问计之前,他要想出对策来。

李建成这边按照想好的话,向李渊说了一遍。

李渊也觉得现在这状况有些棘手。

老大想借酒宴的机会,除掉在政治上成就越来越突出的老二,这本来就是他的授意。否则,老三也不会知道老二献策铜钱改制的事儿。

老二死了不要紧,怎么老三也死了?刚才他还和裴监商量,如何扶持老三呢。哪怕是老三死了,留下老二也行啊。

李渊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李建成,他不确定,是真的事发突然,老三遭到了老二临死前的反噬,还是李建成说谎了。

心虚的李建成不敢给他老爹更多的思考时间,哪怕过后想明白了也没用。现在,他最大的弟弟才六岁。他不相信他老爹敢把他废了,然后让六岁的弟弟当太子。

“阿耶,你看这后事”

李渊心烦意燥的挥了挥手,“你是太子,你是长兄,你不会处理吗?”

李建成一听,按下心中的欢喜,“那孩儿这就去安排。”李渊不去现场查看,他连一些准备好的话,都不用说了。

“等等!”李建成刚转身,李渊又把他叫住了,“你先确定你二弟的消息。没确定之前,你三弟的事情先别透露出去。”

“是!”

李建成一躬身离开了。刚才他老爹的话提醒他了,他得赶紧去确定另一个人的消息。

等李建成走了,李渊有些苦恼的对裴寂说道:“你不是嘱咐过三胡,不让他涉及太深吗?怎么他还主动提供酒水?”

裴寂侧过来脑袋,对着李渊,“臣知道齐王的性情,反复叮嘱过他。可酒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齐王鲁莽了,忘记臣的叮嘱,还是”

“你是说是建成他”李渊不确定的问道。

“是与不是,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圣人打算如何?”

“哎~~~~~”李渊也有些无奈了。

如果还剩下一个,继续与老大继续对抗。等过上十五年、二十年的,他两腿一蹬,管他谁当皇帝的。可现在,必须得想出限制老大权利的办法来。

“圣人,不如借口这次的事情,将东宫属官杀得杀、流放的流放、贬官的贬官,完全将太子身边的人换一边。他想再培植一批心腹,总是需要时间的。

等几年之后,再杀一批、再流放一批”

李渊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裴寂见李渊采纳了他的谏议,他有些兴奋的反守为攻,将身上的舞姬翻倒压在身下。

李渊也似乎因为难题得到解决,他的兴致也上来了。

陷入昏迷的李世民,不知道李建成帮他除掉了一个对他充满敌意的弟弟,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他老爸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李建成一边怀揣着大功告成的喜悦,一边匆忙赶回去等待消息。等他回到东宫的时候,大总管已经在等他了。

“太子,那边四下里戒严,就是想向里面递话也递不进去,更别说传话出来。奴婢已经命人在四周暗自布下人手,一有消息就快马来报。另外一个消息是,有人看见几个秦王府的卫兵去传唤御医。”

李建成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你派人将东宫所有庭门严守,只许进不许出;长孙监门的消息,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也不能泄露出去;现在,你找人将收殓了。”

大总管出去安排了,

李建成看了一眼席子上的尸体,心烦意乱的向寝宫走去。

秦王府那边不管是戒严还是派人去找御医,都不出他的意外。可是消息一刻没得到确认,他就一刻不能安宁。

一夜难寐的李建成,准备去他老爹那里讨要一分敕旨。既然秦王府戒严,那索性将刺杀齐王的罪名,按在李世民的头上。就算他没死,这份敕旨也会要了他的命的。再拖下去,他感觉自己会被折磨死。

快到太极宫了,李建成又停了下来。他意识到他老爹现在肯定还没起来,是他自己太过焦躁,忘记了自己老爹的习性了。

李建成犹豫了一会儿,转头带着卫队,直奔裴寂的府邸去了。

虽然他很讨厌裴寂,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佩服裴寂的洞察力。而裴寂对他老爹的影响力,他比很多人都清楚。

在李建成从朱雀门出去没多久,一辆双马驾辕的翟车驶进了玄武门,车里坐着的是一身礼服的长孙王妃。

第五十一章:长安城内(六)

昨晚,在安抚了后宫,回到弘义宫的时候,长孙王妃彻底放心了。因为,李世民已经脱离了危险。

欣喜之下的她,整理一下衣裙,面前守在殿门前的尉迟、薛万均、程知节、秦琼、张公谨、段志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低头弯腰,众人则是一阵手忙脚乱。

刚才,王妃行的是一个男人的礼仪动作。所以,在她站直了之后,用她那独特的嗓音说道:“本妃,是代秦王向诸位行礼。感谢诸位在此危机时刻,守护在秦王的身边。

现在,秦王已经苏醒,各位且先去安顿。等明日,本妃希望诸位能向秦王进谏对应的良策。”

众人纷纷应“喏”,然后散去。该值夜的值夜,该巡视的巡视,该商议的商议。

留下来的长孙无忌,等他人散开后,他对王妃说道:“三妹,张御医说,幸亏世民机警,若晚回来两刻钟,恐怕性命就不保矣。”

王妃向兄长点点头,“四兄,你去和那些学士拿出对策来。太子这一次,既然动手了,不会就这么停手的。一旦要有万全之策来应对才好。”

望着长孙无忌离去的背影,王妃有些出神。

这些年来,二郎虽然网罗了不少文武英杰,要属忠心与热忱的,以自己这胞兄为最。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被三兄撵出家门的时候,四兄当场发下的那些毒誓。

后来,自己与二郎成亲。不久,天下动荡豪杰雄起,四兄觉得他的时机到了。

四兄不以文见长,更不以武闻名,他擅长的是纵横谋略。这些年来,四兄一直为二郎谋划时局。现在,太子发难、二郎身受巨毒,或许只有四兄才能转危为安。

王妃幽幽的叹了一声,转身快步走进宫殿。

望着血色全失的丈夫,王妃的心一阵阵的搅痛。

二郎少年丧母,自己幼年丧父。在这个世上,只有二郎才是最懂、最体贴自己的那个人。现在,这个自己心中视为巨木、高峰的男人,却孱弱的躺在床上。

王妃不由得悲上心头,多年不曾出现的眼泪,在她那精致的脸庞上肆意流淌。

或许是夫妻间多年的灵犀,李世民此时睁开了无神的双眼。在看到发妻身形的那一瞬间,光彩又回到了他的双瞳。可是,等看到爱人脸上的泪水,他心痛得几欲发狂。

婚后的十几年来,他从来没听说,更别说是当面见到爱人流泪。自己发誓要呵护一声的爱人,怎么可以伤悲!怎么可以流泪!

李世民挣扎着要去安慰自己的爱人。

“二郎~~~”,王妃一声哀啼,紧紧的抓住李世民的双手。

“莫哭!千万千万莫哭!”李世民带着哭腔安慰道。

“观音婢没哭,观音婢高兴,观音婢呜呜呜”语不成声的王妃,第一次在丈夫面前显出柔弱的那一面。

李世民尽起全力去搂着爱妻,“莫哭,真的莫哭了,二郎心痛”

王妃仰起娇颜,梨花带雨,“见到二郎平安,观音婢心中欢喜,心中欢喜。”

“好好好,欢喜欢喜,莫哭了,莫要哭了。”

从来都是爱妻抚慰自己,自己从来不曾经历过如何去安抚他人,一时间,李世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见丈夫惊慌的样子,王妃所有的担忧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展开笑颜,将脸庞在李世民的脸上蹭来蹭去。

看见爱妻又恢复顽皮的模样,李世民开心的傻笑起来。

王妃心中更是欢喜,将臻首深埋在丈夫的肩膀上。这一刻,她觉得好温馨,好安全

李世民轻轻的嗅着爱妻的体香。这个他最熟悉,最迷恋的味道,让他分外的心安。

许久,许久。王妃离开丈夫的怀抱,虽然她舍不得,“二郎,接下来”

李世民回过神来,先是轻轻的啄了王妃一口,“他们都到了?”

“嗯,四兄去安排了。”王妃像是初次被小男生轻薄的小女孩一样,红着脸娇羞的回应道。

“今日可是初六?”李世民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王妃有些奇怪,“嗯,是初六。”

李世民只沉吟了一下,“观音婢,你明日去见阿耶。将经过说给他听。”

“这”王妃有些犹豫。

李世民板住妻子的双肩,“在半清醒间,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王妃张着凤目,仔细听着李世民的每一个字。

“阿耶只有我们三人成年。若是现在只剩下太子和齐王,你说,齐王有能力对抗太子?”

早就对他那兄弟二人失望的李世民,在妻子面前从来不称呼的名字。

“对抗?为什么要对抗?”王妃有些糊涂了。

睿智的光芒闪现在李世民的脸上,“观音婢仔细想想,从我征讨王世充之后,阿耶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们又为何搬出宫城?观音婢再想想,太子有东宫属官,我有天策府属官,这预示着什么?”

王妃吃了一惊,“二郎是说”

李世民面露嘲讽的模样,“呵呵,要不是这杯毒酒,我又怎么才能明白阿耶的平衡权谋呢。”

王妃很是吃惊,“二郎是说”

“没错!”李世民点点头,“当想到平衡权谋时,我又去分析阿耶为什么这么做。呵呵,观音婢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我想到了杨坚、杨勇、杨广三父子。”

李世民这么一说,王妃就全明白了。这些年,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二郎功高震主的缘故,才让二郎受排挤,原来症结在这里。

“那明日去见圣人是打算再次平衡?”

“对!我的存在,是他安祥的归天的保证。我若不在,齐王安能对抗太子!”

在想明白,这么多年他尽心尽力的为李唐江山厮杀,换来的却是他作为李渊手里的棋子,玩弄于掌骨之中,李世民对李渊产生了深深的怨恨。

同样想清楚原委的王妃,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去见圣人,只是将局势暂时安定。太子那边,终归要拿出对应之策才好。”

李世民轻声笑了一下,“这就是,刚才我为什么要问今日是何日的缘由了。”

不等王妃发问,李世民解释道:“因为,后日,那小子会来拜年。”

“他?”王妃不可置信的问道。

“对!是他!”李世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如果说,马蹄掌、新式农耕、一年两种能解释得过去,哪怕铜钱改制也能解释得通,那几张表格怎么说?

涵盖军事、农业、财政,这么多神奇的想法加在一起,我就不信他能想不出对策来。”

王妃被李世民说的心中有些痒痒。自从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开始,她就一直好奇那个小郎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现在这个人又被提起,而且李世民还誓言旦旦的说,他能解除困局,她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

李世民开着妻子纠结而又想往的表情,开心的笑了起来。

王妃白了李世民一眼,娇哼了一声,又专注的去猜想她心中的某个少年的形象。

李世民搂着娇妻,心里特别的安稳。

从在东宫时的惊恐、愤怒、急躁,到对李渊的愤恨、失望,再到对妻子的怜惜、心痛,再到对殷清风的幻想与信任,李世民再也坚持不住了,仰天倒下。

王妃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等看到李世民脸上满是安祥的表情,才稍微安下心来,但她还是赶紧起身去把御医喊来。

第五十二章:长安城内(七)

李渊的身上只是随意的披了一件袍子,连腰间的束带也没缚上,就那么挺着圆滚滚的肚腩接见长孙王妃。

等长孙王妃在诉说昨天的经过时,李渊一个念头就是:太好了!

听说老二并无性命之忧,长孙王妃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知道,他的皇位还能坐稳就足矣。

长孙王妃诉说完了好久,李渊才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你回去让世民好好休养,这件事朕来处理。”

长孙王妃行礼后,安心的离开了。只要这一关过了,以后只要应对好李建成就好了。

等长孙王妃走了,满心欢喜的李渊大步的走回寝宫。那里,还有裴寂连夜送来的美人等他继续宠幸呢。

李建成一脸郁闷的离开裴寂的府邸,坐在车上,他咬牙切齿的暗自发誓,一定让那裴姓老狗付出代价。

不知道李世民还活着的裴寂,当然要执行孤立李建成的初衷了。不管李建成如何委婉的承诺、哀求,他都圆滑的应付着。

昨天回到府里,裴寂将前前后后想了个通透。他从裴氏的一个旁支庶子熬到今天,凭的是什么?是绝伦的心智去分析形势、是认准了就下刀的决绝。

现在谁是天?李建成也好,李世民也好,不过是出生显贵的奶娃子罢了。当今圣人才是天!

莫说一朝君主一朝臣的屁话!自从为了迎合圣人那荒#淫的习性,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能不能活到圣人归天的那天还两说呢,更别说什么皇储之争了。

呵呵,子孙后代?子嗣血脉?老夫当年还不是瞧尽了白眼才走到今天的?若是有族人念及子孙后代的亲情,老夫当年又怎能顶着裴氏子弟的名声,却四处遭人鄙薄?

还是紧紧的跟在圣人身后,该享受的享受就好了。

想到这里,裴寂又有些心疼。好不容易收罗来的小美人,不得不献上去。今日圣人不开心,唯有美人忘忧愁啊~~~

对于清晨李建成的到访,裴寂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不过,他倒是欣赏李建成这种虚伪圆滑的表现。换做是那个把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的秦王,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李建成收起刚才那些不满的情绪,他还要再斟酌一遍用词,一会儿,一定要拿到敕旨。那人不彻底解决,心病总是去不掉的。

等拿到敕旨后,哈哈哈两个风韵不同的王妃就是本太子享用的了。

畅想着大好人生的李建成,不久之后阴沉着脸从太极宫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死!为什么你偏偏要和本太子过不去!为什么!”

刚才幻想着两个弟妹在他胯下娇莺婉啼的旖念,化为无边的愤懑。此刻的李建成,有种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的冲动。

呼呲呼呲急喘了几口,才慢慢平复情绪。李建成脑筋急转,他必须要想出对策来。他不相信李世民会大度的放过他,接下来,彼此只有一次机会了。如果再抓不住的话

李建成急匆匆的回到了东宫,将心腹都着急过来。

之前为了保存颜面,给亲弟弟下毒的事儿,李建成只让大总管一人知道。现在为了活命,就不能再顾忌颜面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详细布置一番呢。否则,那可恨的二弟即使逃离了东宫,也跑不出宫城。”

自怨自艾了一句,李建成打起精神来与心腹商议起来。

正月初八下午,殷清风骑着白马,带着小妞儿,进了秦王府。正月初九清晨,殷清风骑着白马,带着小妞儿,出了秦王府。

殷清风走后,得到消息的王妃赶到了弘义宫。

“哈哈哈哈观音婢以为如何?”李世民讲完殷清风的计策,一脸邀功的表情。

王妃低头沉思了一下,“那小郎君的计策,比”

为了给胞兄留面子,王妃停顿了一下,“比那些学士的计策有效。但是,二郎能有把握?”

李世民收起笑容,“模仿字迹不难。收买人心也不难。难在”

“难在最后将罪名定死!”王妃替他补充了一句。

“对!不管前面做得再多,罪名不定死,一切皆徒劳无功!”李世民接着补充。

王妃的凤目眨了眨,“那小郎君一夜之间,就想出这等计策,若二郎的那些学士还办不成的话”

李世民又有种被打脸的赶脚。怎么一涉及到那小子,他就觉得脸皮上啪啪的作响。

“好吧,好吧!那小子是天生奇才。对!天生奇才!”

李世民在心里念念碎,王妃接过药碗递了过去。

“苦~~~”李世民一脸求安慰的样子看着王妃。

王妃“噗呲”笑了一下,然后板起面孔,“快喝!”

李世民扮了一下鬼脸,三口两口的将药汤喝完。

王妃抽出丝帕,细心的将李世民的嘴角搽拭干净。

李世民一脸陶醉的表情让王妃再次欢笑起来。

听到爱妻的笑声,李世民睁开眼睛,傻傻的看着王妃。

王妃娇羞的瞪了他一眼,“二郎还是将心思放到如何实施那小郎君的计策上面吧。”

李世民伸手将王妃强行搂在怀里,“让观音婢受苦了。在睁开眼睛看到观音婢流泪的时候,我的心我的心观音婢放心,短则三月五月,长则到秋猎,一定将他解决。以后,我再也不会让观音婢忧心了。”

王妃搂着李世民的腰间,安心的合上凤目。

正月初九,李世民得知李元吉身故的信息。呆坐了许久后,李世民愈发的明确了他以后奋斗的方向和目标。

正月十一,李世民体内虽然还有些余毒,但大体上是康复了。

这四天的时间里,李世民隐下了计策的来源,与他手下的文武商量最终的实施方案。在确定每一个人的分工后,天策府的生存还是毁灭的战役进入了倒计时。

正月初八黄昏,太子建成驾临武德殿。向齐王妃通报了哀讯。之后,为了抚慰齐王妃哀伤的心,大唐王朝的太子勉为其难的、宿夜不停的安抚齐王妃。

因为齐王李元吉是因为亢奋过度,身死牡丹花下。“征得”齐王妃的首肯后,当今圣人的第四子,被匆匆草葬在五陵原。除了齐王妃带领儿女送殡之外,到场的人只掌可数。

心情大好的李渊,命人携带祭文前来宣读,总算让这个葬礼不至于太寒酸凄冷。

正月十四,殷清风再次来访。

有心想多问几句的李世民,一想到那无声的啪啪啪的掴脸声,他心虚的答应了殷清风的那些请求。

正月二十一,英明神武的当今圣人,在大朝会上阐述了他对铜钱的改制方案。

时升任尚书左仆射的裴寂站了起来,踏前一步说道:“辅佐圣人安牧四方,本为臣应有之责。但圣人为天下安稳太平日夜相继,想出此等惠及万世、泽被万民的佳策,臣等惶恐。臣请圣人惩治!”

小范围参与讨论铜钱改制的臣子,纷纷歌颂圣人的伟业,同时为自己的无能请罪。一些心有顾虑的文臣质疑声,被随之而来的另外一群墙头草的马屁声给淹没了。

接下来,便是进入讨论如何实施的阶段了。

最后,李渊还是依照他得到的那个建议颁布律法:五月初一在长安城试点运行。如果成功,稳步向十道、三百余州扩展。以点带面,争取三到五年的时间,完成最终的改制。

在确定实施之后,下一议题,则是讨论银行系统的归属问题。

李渊同样没有更改原意,最后拍板,新生事物的银行系统,为独#立行政机构,不归六部管辖,由他直接管理。

等纵臣讨论声平息后,李渊开始询问中央银行行长的人选。这一下,大殿内乱了套了。

能站在这里的人,得智障到什么程度,才会分不清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肥鹿?如果现在不拼命扑上去分食几口,老天爷都会降下雷霆的。

这个银行是做什么的?管钱啊!黄灿灿的那种、嘴里鄙视,心里最爱的那种钱啊!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没人敢说他能是金钱为粪土的。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虚假的谦让了。上吧!再不上,这位置就被别人抢去了!

如果抢到了正行长的位置,就意味着,以后若干年之内,银行系统里,他的姻、亲、故、旧等都能捞到实惠!还有比这更让人动心的职位吗?还有比这更能笼络人心的职位吗?

一时间,大殿内嗡嗡不绝。

本来还为那些阿谀的声音沉醉的李渊,被吵的头都大了。他干脆把裴寂招呼上,回去继续醇酒美人。至于那些蠢货,慢慢争去吧。

第五十三章:长安城内(八)

看到李渊带着裴寂撤退了,有些人眼珠一转,也悄然的离开了。与其在这里与你些呆货争吵,不如回家准备玉帛美色送到宫里和裴监那里。最终决定权,不外乎这二人。

有关人员的确定,庙堂还在整日的争吵。总有些人,以为自己足够聪明。

庙堂上的争吵,不影响将作监那边新式钱币的铸造。既然下定决心改制,李渊将所有内外库藏的金银铜,都送去改铸。

就像裴监说的那样,只是在原先的铜线上加上两个文字,再增加一点点的材料,原先的一文钱就变成十文钱了,谁不干谁是呆货。

李渊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呆货,哪个呆货能当上开国皇帝?所以,他在中央银行的行长人选上,早就确立的目标人选。他心目中的人选,第一,听话;第二,不贪。

如果连行长都贪了,下面的各级官员能好的了?再说了,他们都在贪谁的钱?是朕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钱财损失掉,连裴监那里,李渊都小声的安慰了几句。他可是清楚自己的好基#友,对钱财的欲#望有多大。

正月的最后一次朝会,许久没在朝会上露面的秦王殿下请奏。

“臣抱病期间,听闻圣人再次颁布治国安民的律法,寝食难安。身为皇子,却不能为圣人分忧,累及圣人龙体安康,臣深感罪孽。

为补救自身罪孽,臣苦思之下,请求圣人恩准解散天策府。”

李渊愣住了,李建成呆滞了,裴寂发傻了,群臣懵#逼了就连殿内服侍的小黄门也惊呆了,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李世民。

“而今,除渔阳城的高开道、朔方城的梁师都外,天下已太平,万物皆安宁。是故,臣请辞天策府上将官职。”

回过神来的李渊与裴寂,心中极为欢悦。本来死掉一个齐王,让李建成的势力大减。现在李世民竟然主动辞官、解散天策府,这可是寤寐难求的美事啊!

平素以礼仪著称的太子建成,现在痴痴傻傻的望着李世民。他感觉这三十多年来,今天才是最开心的一刻,哪怕是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品尝与女娘欢#好的感觉,也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想到了欢#好的感觉,李建成觉查到身下那里坚硬无比。为了庆贺这巨大的意外之喜,他决定今晚再次驾临武德殿。那里,还有好多伤心的人儿,等着他去抚慰。

大殿内,先是响起不可思议的惊呼声,继而变成嗡嗡的议论声。脑袋不够灵活的人,或是想从身边人那里得到真知灼见,或是发表自己的看法。

队列里,尤其惊慌的,是李世民那些心腹之人。性子爆裂耿直的直接将李世民围了起来,心思沉稳的人也快步聚集过去。这是天要塌下来的节奏啊,是秦王体内的余毒未尽,还是毒性损伤了秦王的头脑?

李渊和他身边的裴寂,坐在高台上,将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李世民那些亲信的脸上,那惶恐甚至是绝望的表情,绝对没有任何虚假。

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继续看戏。既然李世民主动开口了。不管谁来劝阻,这天策府是必定要解散的。

裴寂开始斟酌,哪些人可以转而投身到东宫,哪些人可以忠于圣人。但剩下的死忠,却一定要提拔起来。虽然李世民是在自寻死路,但他现在还不能死。必须在他身边留下足够自保的能力。

裴寂眯着眼睛,在李世民身边开始找寻他的人选。

李世民苦着脸向身边的人解释,这种费口舌的事情真是难为他了。可是,他想到殷清风说的那些话,和他与妻子商量的结果,他也只能继续郁闷下去。

当初,殷清风说,“叔叔现在的威严,来自天策府。如果没了天策府,谁是忠臣,谁是小人,谁是友谁是敌,谁是中间派墙头草,便一目了然。

现在是与太子争斗的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疏忽。叔叔可借此机会,将所谓的心腹之人做一个甄别。甄别之后,叔叔便可放心使用他们。”

而妻子则说:“四兄那里也不要说,不用他在暗中观察。等二郎返回西禁苑后,看看谁来登门拜访、谁来苦求二郎改换主意、谁来只是确认儿郎这里真的没有前途

等那时,殷小郎君的用心才能圆满实现。”

丹陛之下乱成一团,声音吵闹得让李渊直皱眉头。他转头看向裴寂,裴寂冲他点点头,俩人联袂而去。

“圣人,臣刚才观察许久。其一,秦王奏请之前,他那些属官并不知晓;其二,那些属官中,有些人可以脱离秦王。”

裴寂的第一天,李渊也想到了,他感兴趣的是第二条,“哦?你说说是哪些人?”

“且等臣再确认一二。”裴寂不敢把话说死了。

能做主的人都走了,还站在这里吵闹也没劲了,百官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李世民双手摊开,“吾意已决,不必多言!三日内,谢绝拜访,都散了吧!”

李世民推开人群,潇洒的走了,留下一群心中凌乱的人。

长孙无忌的眼睛在人群里转了一圈,也转身走了。对于李世民今天的举动,最开始他比任何人都震惊。可是等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等长孙无忌回到府里,在书房里静思了许久,他大致想通了其中的奥妙。他得意的抚了一下长须,“某这三妹,真是女中张良啊!”

他心情愉悦的睡了一个午觉后,让人带上两瓮酒,直奔西禁苑而去。接下来,他要和李世民好好商议一番。

关于秦王奏请解散天策府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长安城里传播开来。普通百姓只是多一个闲聊天的话题,但身在仕途的人却没那么淡定。相互有牵连的人,三五一群的聚在某个静室里,商讨由此带来的影响与可能性。

接下来的几天里,滋味楼的房间从早到晚的就没空过,而点餐的外卖更是让后厨忙个不停。远在城南的殷清风也没想到,李世民那里还没受益,他的口袋先多了不少钱财。

秦王府果然封门谢客。一队又一队的车马,无奈的回转。

探得消息的李建成,欣喜若狂。等第一个人上门拜访的时候,他终于想到,应该趁机拉拢一些人为他效力。他赶紧命人准备玉帛钱财、醇酒美色

第四日下午,秦王府的大门中开。耐心快要被耗尽的人们,几乎在一瞬间涌了进去。

第五日黄昏,再无新的客人到访。秦王府大门再次关闭。

“世民,多少让人感到惋惜。”长孙无忌将名单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去粗略浏览一遍。

学士中,褚亮没来,孔颖达没来。武将里,侯君集态度暧昧,张亮语言含糊,王君廓没来。

李世民有些意外,又不觉得奇怪。

长孙无忌又递了一张纸过去,“恭喜世民。”

“咦?”李世民惊讶了一声。他看到了秦琼和王珪、魏征的名字。

秦琼是他的属官不假,但秦琼只管作战,从不参与政事。他能到访,还被长孙无忌说“恭喜”,可见他是表了态的了。

至于王珪和魏征,李世民脑袋想破了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东宫属官不做,怎么跑来投靠他这个即将失势的人了?

“辅机,这二人”李世民抖了抖纸。

长孙无忌抱了一下拳,“恭喜世民,这二人有意投效与世民。并且,魏征已经向东宫请辞了。”

李世民的脑袋有点儿转不过来弯儿了,肿么个情况这是?

“哈哈哈”长孙无忌长笑了两声,然后拿出一沓书信,“还有些人没来,但送来书信了。世民慢慢看吧,无忌告辞。”

长孙无忌现在很有种功成身退的感觉。这一次的变故,他认为自己是除了妹妹之外最大的功臣。从今以后,他在李世民的心里,将是最重要的那个谋臣了。

魏征辞官,李建成根本不在意,因为他得到了一个让他更欣喜的收获。

他现在身边聚集的,多是关中与河东两地的士族。现在多了一个出身江左的谋士,让他的眼界大增。他注定要成为李唐第二任君王,现在应该着手收罗各地各士族出身的人才了,尤其是治政方面的人才。

在李建成发愁没有合适的位子安置这第一个投靠的人才,咨议参军、太子舍人王珪奏请辞官。

不同于魏征那个小官,王珪的请辞,这是在打他的脸啊。李建成阴鸷的望着王珪,恨不能撕了他。但念在他腾出位置的份儿上,李建成怒哼了一声,“准了!”,甩袖转身离去。

第五十四章:长安城内(九)

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

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为佃户的情况担忧了半个月的殷清风,心里终于踏实了。

另一个好消息是,精英班的孩子们,终于有教室可以用了。

直棂窗换成推拉式的;地面铺成阶梯状的;最普通的白粉笔,质量达到了要求外,彩色粉笔也“研制”出来了;在硬木上涂上黑漆的黑板也有了。

带着月眉检查了一遍,殷清风心中很是欢喜,有了这个“最现代化”的教室,他的教书生涯就可以开始了。

看着一脸欢悦的月眉,和她那崇拜的目光,殷清风的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哦,她旁边还有一个叫薛繁星的小萝莉,也是这表情。

正当殷清风美滋滋的时候,殷寒来凑过来煞风景,“禀郎君,”他开了个头,却犹豫着没往下说。

“寒来管事,你有何顾虑?”

殷寒来硬着头皮说道,“这个不知许先生是否向郎君请假了,他三日前回城,至今未归”他始终拿不准殷清风和许敬宗的关系。

殷清风也有几分狐疑,“他走之前说是第二日便回来,今天是第四天了等明日傍晚他还没回来,你再来告诉我。”

被殷寒来惦记的许敬宗,此时正在家中摆宴款待客人。

许敬宗放下酒杯,拍了两下手,等舞姬和乐师都退下来,“敬宗请三位过来,其中用意,想必三位也清楚,不知可要听听太子许下的允诺?”

三人相互看看了,都没主动回答。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喊道:“彭国公,你可是连去都没去,想必早有应对了吧。你先说说。”

那个被点名的人,倒也干脆,“延族先生,不如你先说说你为什么投靠太子吧。”

许敬宗正愁怎么说服他们呢,现在既然有人捧哏,他高兴万分,“为什么投靠太子?哈哈择良木而息之罢了!

没了天策府,秦王拿什么与太子对抗?他自毁干城解散天策府,他不要性命了,但敬宗尚且留恋世间繁华呢。”

“对对对!”刚才依然埋头吃喝的第四人,嘴里含糊了几声,然后痛饮了一杯,“过完元日,某本该回返洛阳的。谁曾想,秦王竟然被齐王下了毒。

某本待秦王清醒后,便带我们等杀往东宫,一朝解决了那心腹之患。怎奈,等来的却是秦王自解天策府。没了天策府,我等荣华何处来?”

最先开口的那人也痛饮了一杯酒,“张车骑说的没错!

君集听闻秦王苏醒后,便做好杀向东宫的准备,以换取不世之富贵。

让君集失望的是,秦王非但不同各属官商议便去奏请,奏请后又闭门多日。好不容易等到开门纳客,偏偏只有那阴险的长孙小儿出面,秦王连颜面也不朝一下。

既然秦王铁心要解散天策府,我等还不早寻退路,等待何时?”

许敬宗心里这个高兴啊。这里除了侯君集,剩下两人,都和他在瓦岗寨李密手下混过,想要劝说并不难。现在连侯君集也对秦王深感失望,并露出改换门庭的意思,大功可成矣!

有两个人已经表态了,许敬宗的目光投向了彭国公。

彭国公王君廓,是这三人当中爵位最高的,在天策府里也素以智谋、勇武著称。现在,只要他也有投靠太子的意向,那自己在太子那里的面前,便有足够的功劳获得赏识和重用。

在许敬宗灼灼目光注视之下,王君廓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二十九日中午,某便来延族的府邸找延族商议。你家的长子说先生自从正月十八,便一直在城南,不知可是秦王另有布置?”

张亮与侯君集一听,心里立刻紧张了起来。

秦王是初六出事儿的,奏请解散是在二十九日。中间这段时间里,却派许敬宗去城南。这里面如果秦王真的另有安排,那他们今日商议背叛秦王,岂不是

难道,是这许敬宗在故意套他们的口风?

想到这里,侯君集与张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快速逼近许敬宗,另一个冲向房门。

许敬宗与王君廓被二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尤其是许敬宗被张亮用筷子顶在太阳穴并被按在酒案上,此刻更是魂飞魄散。

“住手!”王君廓连忙大声阻止。

“放放手啊~~~”许敬宗也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侯君集在门外看了一圈,回身大喊了一句,“外庭没有伏兵!”

张亮将筷子扔掉,一手将许敬宗拎了起来,“说!秦王是不是在城南另有布置!”

许敬宗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哭着脸说道:“且听敬宗说完!且听敬宗说完!”

王君廓之所以一直没表态,就是想弄清楚许敬宗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但没想到张、侯二人反应这么激烈。

“张车骑,且听他解说。延族先生只是一个文士,你还怕他把你杀了不成,先把松开手吧。”

张亮一听,也是,就许敬宗这弱鸡,分分钟就能弄死。“哼!”他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并没离开。

许敬宗任由满脸的菜汁往身上流淌,也不敢向张亮发火,他苦笑着说道:“敬宗转投太子,除了秦王自寻死道的缘故外,更是因为敬宗受了秦王的侮辱,才下定决心的。”

“侮辱?”三人满脑袋的问号。

许敬宗接着说道:“去年秦王还说,要调敬宗去户部。上月十四,他却派人说让敬宗去城南养马,最可恶”

“养马?”三人齐声惊讶道,“养多少匹马?”

许敬宗伸出一只手,将五个手指头叉开。

“五千匹?”三人相互瞅了瞅,五千骑兵如果突然出现在长安城里,别说杀死太子,就是圣人也秦王果然另有准备!

想到这里,连王君廓也不淡定了。他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许敬宗见又站起来一个,他腿儿都软了,赶紧解释,“不是五万匹。”

“某知道不是五万匹,五千匹就够了!”王君廓急了。

如果秦王真的瞒着他们,暗地里另准备五千骑兵,不但意味着秦王一直没拿他们当做心腹,更意味着,不久之后他们就要被清算。可笑的是,他们还以为秦王是在找死呢,现在看来,找死的是他们!

王君廓三人的汗都下来了,今日果然是鸿门宴。弄不好,一会儿就有士兵冲进来了。

张亮一伸手就把许敬宗拽了过去,“说!外面有多少人马?何人为首?”

“什么人马?哪有什么人马?”许敬宗也傻了,不是告诉你们只有五匹马了吗,怎么又发火了?

“等等!”许敬宗好像想起什么来了,“不是五千匹!不是五千匹”

“那是五百匹?”

五万匹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许敬宗说不是五千匹,那就是五百匹了。如果是五百匹的话,那就没什么了。

许敬宗哭丧着脸,“也不是五百匹,也不是五十匹,只有五匹。”

“多少?”三个人愣住了,“你再说一遍,是多少?”

许敬宗死的心都有了,“五匹”

“五匹?只有五匹?”张亮拽着许敬宗的脖子来回晃了两下。

许敬宗点点头,连个字也没说。尼玛,太丢人了。堂堂学士竟然被扔去养马。养一千匹马也行啊,结果呢,是养五匹马,这脸都丢到江左老家去了。

三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哈哈哈哈哈哈五匹马!哈哈哈五匹马!”

等笑够了,张亮才发现他的手还拽着许敬宗呢,连忙松开,“是亮鲁莽了!先生多包涵!哈哈哈,五匹马”

第五十五章:长安城内(十)

许敬宗自认倒霉的擦了一下脸,谁叫自己刚才不把话说清楚呢。但,被扔去养马,还只养五匹马这事儿,真的没脸说出口。

安慰了一下自己之后,许敬宗看了看手掌上的油腻,心中暗暗发狠,“你们等着,今日的狼狈,他日你们会百倍偿还的。”

许敬宗抬起了头来,脸上还是那副羞愧欲死的表情,“繁衍精良战马,固然是良策。但让敬宗去听从一个黄毛小儿的吩咐,这是何等耻辱!既然秦王如此羞辱敬宗,敬宗又何必死忠于他?”

“听从黄毛小儿的吩咐?养马不是以先生为主导的?”王君廓代其他两人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许敬宗这时露出了怨恨的表情,“秦王年前赐婚的事,你们听说了吗?就是那小儿!”

张亮长期在洛阳,侯君集的级别太低,所以,他两人一起看向王君廓。

王君廓点了下头,“倒是隐约听人说起,当时没太留意。”

“赐婚之人,是殷峤的庶孙。”许敬宗解释了一句。

“庶孙?”

王君廓三人感觉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还是怎么地,他们的心,这一会儿的功夫,被许敬宗折腾的七上八下的。

可是,如果殷峤能活到现在,他的嫡孙能娶到秦王的长女,还算合理。这庶孙又凭什么能让秦王许婚,还是以赐婚的形式?

王君廓问道:“那小儿,是何等一个人?”

“哎~~~”许敬宗习惯的要捋一下胡子,结果摸到了一手的油腻,这给他恶心的啊,恨不得现在就把张亮给大卸八块。

许敬宗也想好了,这一会得好好的太高一下殷清风。否则,他就更丢脸了,“年虽不及冠,但相貌也算非凡,处事也算果断有方,符合世家子的名头。

但敬宗以为,他应该还有别的让秦王看重的地方。只是,出了秦王奏请解散天策府之事,敬宗不得不离开。否则,还能探听得更多。”

张亮撇了撇嘴,“再如何,也就是个黄毛小儿。”

王君廓倒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能让秦王赐婚,他绝不简单。”

侯君集不以为意的说道:“再不简单又如何?等太子登基为圣,还不是一刀咔嚓了?”

许敬宗听到“太子”二字,赶紧把话题扯回来,“彭国公、张车骑、君集,现在可以听听太子的允诺了吧?”

三人一起望着他。

许敬宗心说,终于该某掌控全局了,“彭国公调任河东道大都督;张车骑代替死鬼长孙安业,出任监门将军;君集升膘骑将军,领兵驻扎于华州。”

张亮与侯君集满意得不行不行的了。

张亮被李世民派到洛阳,去收罗山东地区人才。看似任重,可也同样远离权利中心。监门将军,虽然是看大门的,可这是看守宫城的大门,虽不说天天都能见到圣人和太子,可也是天子近臣啊。

对于侯君集来说,更是美妙了。他在秦王那里只是一个领导两百人的校尉,甫一进东宫,就能独领一军,还怕以后不能再往上升?

王君廓不像他二人,都将喜悦刻在脸上,但他也是满意万分。

天下十道,除了关内道,便属河东道最重要了。如果真出任河东道大都督,第一件事就是治军。不但能安插亲信笼络人心,更能打捞一笔。

等突厥何时进犯,只要胜上一次。回到长安的时间,就指日可待了。

见三个人没说话,许敬宗便知道事情成了,“且待敬宗更衣后,再与诸位细谈。”

许敬宗去换衣服回来,下人也重新换了一遍酒菜,许敬宗举起杯子,“太子对三位将军很是期待。既然三位没有异议,敬宗明日便向太子回禀。来!痛饮杯中酒,贺你我四人同为太子效力!”

王君廓也不端架子了,大声喝道:“贺你我四人同为太子效力!贺你我四人同时高升!”

“贺!”

张亮、侯君集应声高喝。

放下酒杯后,许敬宗一脸严肃的说道:“知道为何太子对三位做出如此安排?”

王君廓倒是想到了什么,张,侯二人则等着许敬宗解密。

许敬宗微微一笑,“诚如刚才诸位的误会,太子便是要各位驻守在京畿附近,便是为了防止秦王有异动。

不管秦王是真心解散天策府,还是出于计谋。东有彭国公、侯膘骑、内有张监门、北面、西北面有太子亲信多人策应,秦王纵有回天之术,又奈如何!

等太子登极御宇,三位封妻荫子时,可不要忘了敬宗今日之苦心啊!”

三人听了许敬宗的话,欣喜若狂。太子这是要重用他们啊!

虽然许敬宗只说了太子要给他们加官的事儿,但很显然,进爵并不遥远。哪像他们在秦王那里每天都活得那么憋屈。

他们都是出身寒门,若不是这天下动荡,哪里有他们出头之日。既然出了头,又投靠了身为亲王的秦王,就该享尽荣华富贵。可秦王之上还有太子。

多少人劝秦王再进一步,可秦王就是执着不听。秦王不进一步,他们怎能再进一步?秦王甘愿成全孝悌,可总不能自寻死路吧?

计谋?计谋有兵权在手重要?没有兵权,再诡异的计谋又如何?抵得过千军万马?

现在,长安周围处处是太子的人马。没了兵权的秦王,也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幸好,今日有许敬宗作为进身阶梯。等过几日,他们各自走马上任。秦王就只等身陷牢笼,静等太子再次发难吧!

被人念叨的秦王李世民,此刻正陪着妻子进餐。

范鱼娘被长孙王妃“送人”了之后,新晋的贴身宫女,李世民瞧着就没胃口。

现在,屋内只有他夫妻二人,李世民举着汤勺,递到王妃的前面。王妃露出幸福的微笑,一双凤目含情的看着丈夫,轻开朱唇将汤汁慢慢吮如口中。

李世民轻轻的感慨道:“这样与观音婢一同进餐,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为夫愧对观音婢了。”

王妃同样挑起一勺汤汁,送到李世民的嘴前。

甜蜜的晚餐结束后,王妃严肃的问道:“上午观音婢去探望娘亲时,阿兄让妾身传话给二郎。

许敬宗前几日回城后,第二日进了东宫。今日近午时分,王君廓、张亮、侯君集去了他的府邸。”

李世民眼底寒光闪动,并没插言。

“其他人都闭门不出,除了褚亮和孔颖达,都派人送信给阿兄。阿兄派人来问两件事:一,如何安抚王珪与魏征;二,王、张、侯身边的人已被收买,二郎打算何时”

李世民摆了一下手,“你阿兄不知后续的计谋,暂时让他们活着,以后或许要在他们身上寻到破绽。不要忘了,他们都是武将。太子为了笼络他们,必定许之高官后禄。

如果,他们独领一军的话,岂不正应了那小子的计谋?到那时,才是要他们命的时候。

王珪与魏征那里,先送信过去,让他们静待家中。等事成之后,我必定不负他们。”

王妃叹了口气,自己的丈夫,行事从来都是磊落的。这次骤遭巨变,心机也变得有些阴沉。哎~~~~

李世民看着妻子,以为她在替自己担心,“观音婢,且宽心。最近一段时间内,我与辅机都不宜行事。等天策府的风声过后,辅机那里便会有所行动。

而且,我已经派人守在去城南的沿路,不会让人危害到那小子的性命的。”

第五十六章:梧桐山庄(六)

今日元旦,是一个新的开始。俺祝各位读者君大展宏图,心想事成!

恰逢佳节,几个堂亲表亲小聚半天,延误了上传,希望能得到各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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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场的进度,比殷清风想象得要快。

二月底,被命名为南山新居的饲养场,正式启动入住。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几万名男女老少经过四十天的时间,殷清风“设计”的图纸就变成了实体。

望着门楣上“南山新居”四个大字,殷清风心里嘀咕着,“若是这片建筑能保存到一千年多后,保证那些文物专家会惊叹道:‘这是整个地球历史上,第一座纯砖石结构的建筑!’”

就殷清风所知,一直到明朝,砖石结构的房屋,没有一定的品级,谁盖了谁就得抄家灭族,老朱家的人可不会手软。

成就感满满的殷清风,站在南山新居门前的桌子上,手持泡桐木做的喇叭,“在秦王殿下殷切的期盼下、在你们辛勤的汗水中,南山新居落成了!这意味着,我大汉民族畜牧史上一个新的开端!

定点养殖、集中繁衍,只是表面上的意义。摸索出选种、改良饲料配方、疫情防疫等养殖经验,并在全大唐推广,这才是南山新居存在的意义!”

殷清风手指着站在前排的张德福和平安两人,“肩负着如此重任的你们,能完成秦王殿下和本郎君交给你们的使命吗!”

可惜,这俩个家伙极其不配合。脸上倒是一副兴奋的表情,就是嘴巴不动弹。

殷清风的尴尬症都犯了,遇到不会拍马屁的下属,真是挺头疼的,他只好点名道姓的喊道:“张德福管事、平安管事,你们能完成这使命吗?能不能?大声告诉本郎君和在场的所有人!能不能!”

这哥俩总算醒悟过来了,歇斯底里的喊道:“能!能!能!”

殷清风总算松口气,“所有的牧民们,你们能不能做到!”

有了张、平两人的榜样,牧民们也高声回应着。只是,他们的脸上还是显出一些怯懦。他们身后的佃户,也大多如此。

殷清风还想着通过这次落成仪式,进行一场激励人心的演讲呢。现在看来,好像、似乎、也许、大概很不成功

好在还有月眉、范鱼娘和薛繁星三个大小妞儿仰慕的目光,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平衡。

等牧民将牛马牵进去后,殷清风对张德福和平安说道:“西面空余的那片场地,你们商量一下,看能养多少羊和驴,最好今年就能达到一定数量。”

李世民月初的时候派来来送信,告诉殷清风关于许敬宗背叛变节的事情。让他不用担心,其余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没了许敬宗这个名义上的负责人,张德福和平安也就被提拔为饲养场的管事。

“你们两人分工一下,一个负责牛马,一个负责羊驴。空闲的时候我会让人来教你们读书识字,你们不再是过去那只管养牲畜的低等奴婢了。这个饲养场的大事小情,你们都要亲笔记录下来才行。”

养殖场投入运营后,殷清风的注意力放在了梧桐新居上。在他的规划里,梧桐新居的东半部是佃户居住区,西半部是学校和教师住宅区。

佃户居住区的格局,将严格按照长安城的来。计划能容纳两万五千户,约计十五到十八万人。

这个数字,在现代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唐朝的意义就不一样了。这相当于一个中县的规模。也就是说,殷清风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实无名的县令了。

唐朝的县级行政单位,分为三等:上县、中县、下县。上县的标准是五万户以上,下县的标准是一万户以下。

在民国之前,一个县级长官最主要的政绩,就是增加人口。这意味着,他管辖的县的税收将会增加,从而得到优良等级的吏考。拿到优良等级的吏考,就可在仕途上前进一步甚至更多。

山庄所属的孩子,从一岁到十四岁的,共有一万七千多。其中七到十四岁的有一万两人人,剩余的才五千左右。这个比例,是极其不合理的。按理说,应该反过来才对。

对于隋末唐初这段期间,整个社会到底有多乱、死了多少人,或许从这些家庭的人口比例,也能分析出一二来。

可惜,殷清风不是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他只管把书交好了就行。

学校内,分幼儿园区、小学区、中学区、食堂、操场和教师住宅区。学校的大门将朝东建,而不是传统的南北方向。

学生教室,由于没有预制板等材料,将采用平房的建筑模式。如果采用木材做地板,那么多孩子在上面跳来跑去,灾难性的后果,不用多想就能猜到。

但教师住宅就没这么顾虑,统一的二层小楼模式。每一小楼只有一个单元,每栋楼只有上下四户,每户一百二十平米,布局及其合理。如果这房子出现在现代,得有多少人哭着喊着送上大把钞票?

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学校和居住区的建设。除了现在山庄所属的几万人,完成春耕的城东农庄,也尽派劳动力过来。

而为了能有足够的青砖黑瓦,烧砖瓦的窑口已经增加到二十个。除了将一些台塬铲平,三个汉代废掉的水渠所挖掘出的土方,扩大河池陂、昆明池所挖掘出的土方,都送去烧制。

原计划是还要修建鱼塘,但是杜丙考察一圈后,建议将整个滈水利用起来做鱼塘,反正整个滈水流域都属于山庄的地盘。这样以来,省去了挖掘过程。只要在滈水与沣水交汇处加堵筛网后,向河里投放鱼苗就行了。

杜丙的建议,殷清风很满意。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在还顾不上鱼塘的事儿。等人手都闲下来了,殷清风还是要在河边挖几个鱼塘。这几个鱼塘,将为甲鱼、鳝鱼、泥鳅准备的。

甲鱼俗称鳖,营养价值就不用说了,但在这个时代,对它的认知还不够全面。同样,鳝鱼和泥鳅也只出现在贫苦人家的陶碗里。

泥鳅特别适合急慢性肝炎及黄疸之人食用。若阳事不举的话,泥鳅肉的温补效果也不错;黄鳝对于患有糖尿病的人来说,是很好的一种食材。除此之外,还能增进视力、促进皮膜的新陈代谢。

殷清风每天,除了早晨带学生们跑步,上午上课,每天下午,他基本都要去工地转一圈。

如果放在现代的中国,谁能有这么大一片土地,那得土豪到什么程度?反正殷清风当初的梦想,能在东方明珠有个豪华大别野就知足了。

除了了解工程的进度、指点任五掌握管理才能外,他还仔细探查地形。这里是他的独立王国,是他改造农业经济的基地,是他梦想的起点。

未来,将要修建一条连同沣水、昆明池、河池陂、潏水的水渠。横向上,还要在南山新居和梧桐新居间,再修一个水渠。再加上三条纵向上的汉代水渠,这里,将成为关中地区的鱼米之乡。

在以后的几年里,这里的农业结构,将颠覆世人的认知:以水稻小麦种植,果树种植、鱼、家禽、家畜养殖为一体的集体农庄模式。

考虑到现在只是相对的暖温期,温度与降雨量早晚要降下来。同时为了在北方推广小麦种植,这里还要培植冬小麦和旱稻。

不是说,这时代没有冬小麦。只是相对于春小麦来说,冬小麦的种子极其难以找到,或许只在某个没被战争波及到的地方才有可能发现。

旱稻的意义,某种程度上比小麦更值得推广,尤其是在缺水的地区。在缺水地区,无论是小麦和粟的产量都比不上旱稻。

对于果树,殷清风的计划是,派人去甘南地区、宁夏和长安走后为一带,目标是钙果、枸杞、油桃、猕猴桃和山楂。

这其中,钙果补钙;枸杞补气;猕猴桃是水果中的中药;山楂降血压血脂;油桃则是他的最爱。

其他的果树,带回植株基本上就可以直接等着丰收了,而油桃的原生种果实小而酸涩,需要多年的培育,才能达到美味的口感。

除了这些目标之外,号称水果中的牛奶的葡萄必然要大量种植;还有苹果。苹果不是天然的品种,需要沙果也就是柰与海棠嫁接才可以。

除了油桃、葡萄之外,全部可以打造成养生圣果。只要名声传出去,每年光卖果苗就够赚的了。

不过,被叫做红果的山楂,不符合国人喜甜的习惯,需要简单处理一下才可以。

山楂糕、山楂卷是一定要有的。等弄出冰糖后,将山楂和冰糖扔到罐子里,和米醋泡在一起。不管是炒菜时加一些,还是在凉拌菜中加一点,更能让人容易接受。

第五十七章:梧桐山庄(七)

当树木换上嫩黄的外衣,当候鸟结群北归,殷清风也静极思动。

俗话说,男好山女好水。住在山脚下,天天竟然忙得像狗一样,连山上是什么景致都不知道,真是太丢穿越人士的脸了。

给自己找借口偷懒的殷清风,让三个大小妞儿换上软底鞋和紧腿裤,再叫上殷良和几个家将在周围看护着,顺便把吃饭的家伙都带齐了。

绕到山庄的后面,殷清风才弄明白,原来后花园的水帘,是原先的主人派人生生挖出一条四五百米长的水渠引过去了。而且,为了防止水被浑浊,这水渠竟然是青石铺垫的。

水渠联通的是一道山水,山水的流量很大,如果不是山势平坦的话,一定会是一条不小的瀑布。

这山水从山庄的西侧流下,落下的地方是一个不小的水潭。水潭的水延绵流向滈水。

这山属于终南山的一部分,山上都是北方常见的树木。披上新衣的山野,让人看着就有种生命真美好的感慨。

这时代人为破坏基本没有,耳边各种鸟鸣不断、山鸡野兔也不惧怕人类到处可见。

三个美妞儿估计长这么大也没爬过山,这一切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新奇的。当身边有三只飞出牢笼的欢快的小山雀,任谁的心情都是舒畅不已的,看来古人携美同游不是没道理的。

三个大小妞儿,不知疲倦的跑来跃去,不是摘花就是惹草,无时不刻的展现她们的青春活力。

“郎君,快看!这花儿好漂亮啊。”

“郎君,你闻闻这花儿香不香?”

“郎君,你看那小兔子好可爱啊!”

“郎君,那是什么果子?”

“采蘑菇的小娘子背着一个大竹筐对了,郎君怎么没有蘑菇呀?走,我们找蘑菇去~~~~”

“娘子,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我和鱼娘姐姐都没听过,可以教我们吗?”

“呀~~~我和你们说哈,这歌儿是郎君教我的,还有好多呢。来你们和我唱”

受到月眉这只小山雀的感染,在别人眼里一贯沉稳寡言的殷清风,似乎也放开了胸怀,自娱自乐的哼着小曲儿。

不知不觉的众人就爬到了山顶。

“嘻嘻,月眉第一个爬上来的,郎君快点儿哟~~~”

与想象中的不同,山顶处竟然是一处面积不算小的水潭,碧汪汪水面照映着朵朵白云。

人们喜欢爬山,就是为了享受最后那一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征服感。

殷清风不是个文艺青,但站在高处极目四望的感觉真的很棒。山下,是他在大唐的开始,远处,是他在大唐的征途。而他,不但要从山下起步,踏上征途,更要将大唐引向他想要走的方向。

自从任识李世民开始,一切都顺利得出奇。如果说赐婚不能代表李世民的信任,解散天策府,也只是李世民是审时度势的结果。但只要能让李世民见到利益,他就能影响到李世民的决策。

自从来到梧桐山庄,他对大唐的规划便愈加清晰。他在大唐的年龄才十五岁半,最少还有六十年的时间,可以慢慢筹划和布局。

历史上的商鞅、王莽、杨广、王安石,至所以成为失败的代名词,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急躁。

他们的年龄,注定他们只能采取霹雳手段。他们的政治生命,不允许他们以细风化雨的方式,实现心中的报复。

但他不但不会为时间发愁,也懂得通过利益交换,去将敌对情绪减少到最低。

改革,最终要损坏到有权有势的既得利益者。只有新的利益代替旧的利益,才能让他们配合,最少也是不抵触。

目前的这些人的利益,主要集中在权利、土地和人口。权利暂且不论,当商业的利润散发出诱人的铜臭时,土地与人口,将不再是他们主要的追求。

汉、唐、宋、明的悲剧根源,土地兼并与人口数量的矛盾,要占到第一位。

现在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但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与政策,再过一百余年,也就是历史上李隆基的时代,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就会显出破坏力。

商业不是唯一的手段,解决农业问题,必须先从农业问题的本身着手。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农业与商业是相互影响的。先解决农业问题,商业才会发达。商业发达反会促进农业的发展。

古人有钱了就去买地,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投资方向,但他有。他有无数个计划,让他们把视线从土地上移开。

很庆幸,他来到的是一个新王朝的开端。这时,各种矛盾还没有到积习难返的程度。只要李世民配合,并付出所谓的信任,他就能得到一个与历史上不一样的大唐。

“哇,郎君,我们看得好远啊,长安在哪里?”

“长安距离这太远了咱们看不到,应该是这个方向。”被打断思绪的殷清风,把月眉搂在怀里指给她看。

山风倒不是很大,可三个小姑娘穿的都不多,而且爬山出了不少汗,殷清风顺势把范、薛二人也拽到身边护着。

殷清风的护花举动,让她二人既是感动,又是不安的,更是有些小窃喜。

那几个家将欣赏美景的同时,还不忘分散在四下里警戒。这个时代,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冒出一条蛇,一只狼。

看到殷良一副欣赏大好河山的模样,殷清风问道:“良叔,要是在这山顶盖处房子,你要不要来住?”

开心的月眉早将礼仪丢到天边去,有殷清风在身边,她的心只放到他的身上,“郎君,你盖好了,月眉和你一起来住,真是太美了。”

“嘿嘿,这风景是不错。”殷良憨厚的笑着说。

范鱼娘与薛繁星,也是一脸向往的表情。

在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一间大别野,一直是殷清风念念不忘的。在现代实现不了,在这没问题。

这里风光绝好,山势又相对平坦,还不缺水资源。无非就是离长安远一点。但当做消暑的别野是没问题的,反正谁也不能指望在这里长住。

等弄出用弹簧当减震器的四轮马车,再把路修一遍。这里的别野,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一切看爷的心情。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殷清风让殷良把家将们散出去打猎。他则坐下来看着殷良等人在生火,一边随手扯过几根野草编成一个蚂蚱。

“哇~~~好像好漂亮~~”刚刚文静下来的月眉,又欢天喜地的惊呼起来。引得范鱼娘与薛繁星又是羡慕又有些小嫉妒。

熟知女孩子心思的殷清风,微笑着给她俩也编了一个。

有人说,想要知道两个人适不适合做夫妻,那就去旅游一趟。要么两人半道儿就散伙了,要么回家后再分手。如果高高兴兴的去,兴高采烈的回来,恭喜,结婚吧。

意外获得小礼物的范鱼娘与薛繁星,她们的欢喜比月眉内敛多了。尤其本身就是内媚体质的范鱼娘,看向殷清风的明眸,闪动着让殷清风想要扑上去的冲动的光芒。

努力克制自己邪念的殷清风,借着烤肉的机会赶紧溜掉了。

现代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不喜欢撸串的,而殷清风有个在路边摆野摊儿卖烧烤的朋友,他恰好跟着学了些技巧。

“呀,郎君你还会烤炙食物啊。”月眉又发现新大陆了。

“那当然,有你家郎君不会的事儿吗?”殷清风毫不谦虚的说。

“对,郎君什么都会!”月眉得意洋洋的坐在殷清风的身边。

那几个家将看着殷清风熟练的操作,也都感到奇怪。自家的小郎君真是什么都会哈。

“呀~~~郎君,好香啊!”

第五十八章:王府来人

虽然缺少最主要的调味品,辣椒,但也足够殷清风解馋的了。

本来因为殷清风亲自动手烤肉,那几个还显得不自在的家将。在闻到烤肉的香气后,他们也不再纠结了,眼巴巴的等着殷清风能分给他们一些。

烤肉是每个上到豪门,下到寒门的一个饮食方式。尤其是曾经当过兵的殷良他们,每个人都亲自烤过肉。

但殷清风胜在将肉块切小切薄,让肉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沾到调料。再经过柴火的烤炙,让调料的味道就浸入肉片里了。

殷清风一直等到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才让殷良把准备好的芝麻酱和葱末拿出来。

在现代,殷清风最喜欢用啤酒,来稀释粘稠的芝麻酱。可惜,随着酒业的越来越商业化,无论白酒还是啤酒,里面根本没有多少粮食。他索性,用干料代替芝麻酱。

现在又能吃到芝麻酱,虽然没有啤酒、韭花酱、红方,但殷清风感觉他能吃下半头牛。

“咦?郎君,你这是”揉着小肚子的月眉好奇得很。

“哈哈哈”殷清风之前没让殷良没拿出来,不是他忘了,而是他一直憋着坏呢。

“刚才就让你少吃点儿,你非馋嘴。现在嘛,你就看着本郎君慢慢吃吧!哈哈哈”

回到山庄没过几日,殷清风正想去工地上转转,就在大门口看见王雄涎单人独马的冲到山坡下面。

还不等殷清风开口询问,王雄涎一脸喜色的大声喊道:“叔叔,义母午间生育了,弄璋之喜!雄涎多了一个弟弟!”

殷清风大是欢喜,“你等等,我就来!”

他转身就往回就跑,月眉惦记单云英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一次两次在他耳边念叨过。

殷清风在教室外向月眉招手,等月眉出来后,“丫头,快去换衣服,单嫂嫂给你生了个小侄儿。”

月眉欢喜的蹦了起来,“啊~~~~郎君,快带我去看嫂嫂和侄儿!”

白雪的速度明显比王雄涎那匹的快多了,急得他在后面大呼小叫的,但是很快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等殷清风二人一身尘土的冲到吴国公府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张灯结彩一片欢喜的景象。等找到杜伏威的时候,殷清风的这位义兄坐在那里傻嘿嘿的满脸笑容。

“兄长!兄长?兄长”

“啊~~~啊!小弟与弟妹来了啊!!哈哈哈哈,我当爹了!哈哈哈当爹了!”

殷清风等着有些魔症了的杜伏威稍微安静下来,才问道:“嫂嫂和侄儿可还平安?”

“平安,母子平安,哈哈哈”

殷清风真真是无语了,他能理解杜伏威现在的心情。可是杜伏威现在这状态,真没办法交流,“小弟匆忙赶来也没个礼物啥的”

“好啊,真好,我杜伏威,哦,现在改了,叫李伏威,不管叫什么,反正我有儿子了!”

殷清风揉了揉眉头,“我去看看嫂子和侄儿去。”

他忘记这是古代了,妇人生育后的头两天,除了丈夫之外,其他男性一律不见。被稳婆和仆妇撵出来之后,他干脆找杜伏威拼酒去。

当天夜里,殷清风坐在杜伏威很少使用的书房,抓耳挠腮的努力回想他姐姐当初是怎么坐月子的。

殷清风在现代有三个姐姐,他是他爹甘愿被罚得倾家荡产也要生下来,只为传宗接代;他大姐是他在高中的时候结婚生孩子,他对女人坐月子多少有些印象。

国人坐月子的习惯,首讲畏寒。不管是大人还是婴儿,都不能被冷风吹到,哪怕是三伏天,屋子也要门窗紧闭。这是国人对人体医学的朴素总结,不能以现代医学的标准去衡量和批判。

不过,产妇和婴儿不能着凉却是没错的。

殷清风的大表哥家,是当时第一批用上空调的。他的堂嫂恰逢阴历六月中坐月子,堂嫂背着家人任性的叫他堂哥把空调开着睡觉。

最初的几年里,他们的女儿除了支气管总是发炎之外,看不出有多大问题。等到了十九岁时,还没来例假。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不但脾寒、子宫寒,连输卵管也是因为受寒气影响而闭塞。

找到了女儿的症结所在没多久,他堂嫂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不适---所有关节都受不得任何凉气,否则就疼痛得要死。除了夏天那几个月,剩下的时间里,睡觉必须用电热毯加热水袋。

等医生反复的询问堂嫂之前的生活习惯和经历,原因只找到了一个-----坐月子时着凉了。

女儿因为年轻,身体还能调理过来。而堂嫂的身体,医生说,只能熬到生命结束的那天。事实上,没过三年,不堪折磨的堂嫂就自杀了。

现在是四月上旬,天气固然算不得寒冷,但是殷清风提议开窗通风,却遭到了包括单云英在内的一致反对。

一向对殷清风很信服的杜伏威夹在中间很为难,心急之下,他提议换屋子休养。

殷清风一听,对啊!古代有钱人的房屋,都有套间,尤其是主人卧室一定会连通一个仆人的休息室。

杜伏威的意思,就是要单云英早晨起床后,去仆人房休养,而主人房开窗通风,等晚上再会主卧休息,这时,仆人房再开窗。

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单云英的房间通风,杜伏威的提议是最好的选择了。

殷清风记得历史上记载过,杨玉环小胖妞儿给大胖子安禄山办过什么洗三来着。

本以为他能亲身经历一回呢,可是问过范鱼娘等人,她们都说没这回事儿不说,反而问他从哪里听说什么洗三的,殷清风只好支支吾吾的说是在某本书上见过的。

既然没有洗三这风俗,殷清风和月眉又留下来住了两天。当他准备告辞,等摆满月酒的时候再来,李世民的人找上门来了。

殷清风让王雄涎带人护着月眉先回山庄,虽然来人没说李世民找他的原因,但应该不会再出现过年时在秦王府留宿的事情。

出门前,李世民的派来人低声解释说,让殷清风随他先出城,从城外绕一圈再去西禁苑,以避免经过芳林门时被人看到。

殷清风联想到李元吉身死、许敬宗背叛那些事,现在李世民又让他偷摸的前往秦王府,心中不由得替他着急起来。

解散天策府是他的提议。在他看来,天策府存不存在,只是一种形式。以李世民的掌控力,该忠诚的依然忠诚,那些心存异心的,现在暴露出来反而是件好事。

当初他对李世民说,如果李建成那边没有趁机派兵攻打秦王府,就找个时间去奏请解散天策府,来个以退为进。

而李建成会认为李世民是在服软、彻底退出储位争夺吗?既然最初没狠下心来派兵杀向秦王府,那李建成调动长安城周围的兵马,对李世民进行严防死守就是必然的了。

李世民要做的,就是趁李建成与他心腹之间的书信或人员往来时,往里面掺沙子。

但,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他们表面上最少也要维持一个和睦的假象。现在怎么就派人,让他这个被赐婚的皇室姻亲,像做贼一样的前去秦王府?这期间,又出什么变故了?

如果是出了变故,现在叫他去,是要商量什么?

第五十九章:报应临头

已经准备出发的月眉,看见殷清风站在那里久久不动,让王雄涎停下。

王雄涎见月眉不走,他便走到殷清风的身前,“叔叔,可有事吩咐雄涎?”

“啊?”殷清风抬起头,“哦,没事儿。我在想别的事情。”

“哦。”王雄涎见殷清风没啥要吩咐的,转身往回走。

“等等!”

看见王雄涎那宽阔的身影,殷清风下意识的喊了一句。

可等王雄涎应声转过身来,殷清风又想不起他为什么要叫住他。

殷清风皱了皱眉头,“没事儿,路上慢点儿。”

与月眉的马车在朱雀大街分开后,殷清风随着李世民的使者,向东出了延平门。

长安城东面的三个城门,自南向北依次是延平门、金光门、开远门。东来西往的人大多会走金光门,开远门次之。

因为从延平门到延兴门这条直街以南,只有一排坊区有很少的人居住。再往南的四排坊区,干脆就是菜地、粮田和墓地。所以,几乎很少有人会走延平门。

正是这个原因,当殷清风在马上看到前面停着几辆运货的马车时,多少有些意外。

就在殷清风要与第一辆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只听几声“呛啷”响和有人大喊“停下!”。他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下马缰,并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闯入他眼帘的,是几柄明晃晃的战刀直指着他。

突遭其变的殷清风,本能的加大双手的力量,将白雪的马头向后调转。

白雪不愧是经过盛装舞步的调#教,在这一刻,她的灵动发挥到了极致。在她的马头向左甩的同时,两条后腿快速的向右移动。

殷清风弯腰躲过平砍过来的一刀后,白雪已经完成了转向。平时很少向白雪下指令的他,双腿一夹,急声的喊道:“驾!”

让殷清风魂飞魄散的是,他的退路上六七匹还是七八匹或者是十匹马上面骑士,同样手握长刀,直奔他而来。

来不及多想,殷清风再次调整马头。

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殷清风只能向右边的农田躲去。

好在庄稼不过尺拿长,对白雪并没有什么影响。

等前面再无阻拦时,殷清风才转头向后看去。

这一看,殷清风就懵#逼了。

原来,刚才堵在后路的伏兵,与追兵干起来了。

殷清风还在发蒙呢,那边战场上,假使者被砍下了马,几个从马车上追过来的人也被砍倒了几个,剩余的人躲在马车后,紧张的与骑兵周转着。

还没等殷清风琢磨明白是咋回事儿,就听有人喊道:“殷县男,小的是秦王派来保护县男的!现在无事了!”

殷清风直起腰来向后看,一个骑士向他追来。

虽然听到那骑士的话,但殷清风现在可不敢相信任何人。他现在只想先把身后那些有敌意的人甩开,然后去追上月眉。

他这边有人半路伏杀,谁知月眉那边如何了。虽然有王雄涎带人护送,但好虎架不住群狼。

他也知道,赤手空拳的他,就算追上去,如果真有人截杀,去了也是白去,弄不好反而送了性命。但对月眉的担心,让他别无选择。

他一直认为久阅欢场的他,对月眉的感情,除了她是在唐朝看见的第一个人外,是她的陪伴,才让他在唐朝这时空并不孤单。

可是,一想到月眉这个纯真的小萝莉,将会遭人杀害,他的心就一阵阵的发紧、一阵阵的剧痛。

“快跑!白雪快跑!”殷清风骑着白雪再次回到大道上,“你月眉姐姐有危险,我们要去救她!快跑!”殷清风现在只能指望白雪快点跑。即使月眉遭受不幸,他也要赶在她闭眼之前赶到!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如果他失去月眉将会怎样。

就算他侥幸躲过一劫却失去了月眉,他在大唐这时空里的余生,将会在痛苦、孤单、悔恨、复仇、回忆当中度过。

一向以白雪的速度为骄傲的殷清风,现在狠下心来不停的拍打着她。生怕晚到一秒钟,而他却和月眉天人两隔。

过了长安城东南墙角没多久,远远的看到王雄涎那宽阔的背影,殷清风吊悬的心,终于是彻底落了下来。

他收了收白雪的缰绳,浑身无力的趴在了马背上。

等心跳没那么剧烈,呼吸也顺畅了,殷清风从马上直起腰来,“走,白雪,咱们去找姐姐去。”

骑马走在最后的王雄涎,听到身后有马蹄声,扭头查看。等等白雪缓缓的来到车队旁边,他诧异的问道:“叔叔不是去秦王府吗?怎么”

殷清风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秦王临时有事儿,今日不用去了。”

月眉似乎听到了殷清风的声音,撩起窗帘,从车窗里露出半张娇颜,“啊~~郎君~~~”

殷清风这一刻,开心得有些窒息。

他闭上眼睛,缓缓的呼吸了几次,跳下马来,他快速的窜到马车里。

不等月眉发问,殷清风便将她往怀里搂,然后狠狠的亲在她的小嘴儿上。

被他无数次亲昵接触过的双唇,似乎此刻才是最柔软的、最芬芳的、最陶醉的、最心安的、最爱恋的

虽然已经习惯殷清风的轻薄,但月眉第一反应还是羞涩。等殷清风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灵魂交融的感觉,让她瞬间就迷失了。

等怀里的玉人儿,已无力应对他的侵犯,殷清风才恋恋的离开她的双唇。

他凝视着她,他要把她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第一次品尝到法式长吻的月眉,早就娇羞的闭上了双眼。

殷清风将小萝莉紧紧的搂在怀里,一种踏实安心的幸福感,笼罩着他的身心。

回到山庄后,娇羞而又欢快的月眉,跑去和薛繁星炫耀她的小侄子去了。殷清风来到书房坐下,仔细回想刚才的经过。

假使者出现在杜伏威的府上,并不奇怪。有心人只要在明德门留下眼线,就能掌握他的行踪。而他长时间的逗留在杜伏威那里,又给了对方足够时间去策划。

对方把他引到行人稀少的城东动手,可以判断出,对方惧怕李世民的报复,或者是不想立刻引来李世民的报复。

现在的问题是,主使人是谁?

李建成无疑是第一嫌疑人,但转念一想,他又把这设想否定了。

如果这些人是李建成派来诱杀他的,好像没有必要。完全可以先解决了李世民,那他自然就没得跑;若是先杀了他,那岂不是打草惊蛇,让李世民心存警惕?

如果不是李建成,那又有谁才会有这个动机?

这个问题,殷清风做了几个假设,都不太合理。他只能寄希望于李世民那边了。

后赶至现场的骑士,自称是李世民派来保护他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应该俘获几个活口,并问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既然不久就能获得答案,殷清风也就不多去想了。

在打开书房门的那一刻,殷清风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

“当初,自己建议李世民来个以假乱真,现在这尼玛是报应啊!李建成没先被算计到,小爷倒差点儿被害死。尼玛!还有比小爷更悲催的吗!”

当然了,什么报应、命运,殷清风是不信的。所谓的命运,都是大忽悠们用来骗人的,其实就是无数个选择加上几个巧合的结果罢了。也可以反过来说,是巧合加选择的结果。

他穿越来唐朝,是巧合。投靠李世民,是选择。他没穿越,也没投靠李世民,下午城东的事情就不会出现,如此而已。至于对方用什么计策,只是另外一个巧合罢了。

第六十章:夜半来客(一)

眼看时间不早了,也没见李世民派人来,殷清风也就不等了。今晚不来,明天上午也必然有准信的。

殷清风这边刚躺下,门外便传来范鱼娘的声音,“郎君,秦王府来人,要亲见郎君。”

殷清风皱了下眉头,不是因为睡觉被打搅了,而是觉得秦王府的人来的时间不对。

如果早就问到口供,晚饭前就应该过来传信;如果事情不太重要,明天来传信也可以。但这个点儿来了,事情的严重性好像超出了他的想象。

“去把外书房准备好,我这就去。”

殷清风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将书房分为内外两种。

内书房又叫大书房,或主书房,只有主人和指定去打扫的书童或婢女才能进,就算正室妻子也不可不宣而进。一般来说,极少在这里接待客人。

外书房,则是用来接待重要的客人,规格要比客厅要高上不少。有时,主人可能同时接待两拨或两个以上的客人,那外书房的数量就要多一些才行。

殷清风的外书房,位于第三进与第四进之间。当他穿好衣服来到外书房门口时,见范鱼娘提着灯笼守在那里,“行了,你去安歇吧。”

范鱼娘张嘴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行个礼就走了。

殷清风推开房门,才知道范鱼娘踟躇的原因:客人是李世民李二大爷。

殷清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出大事儿了。否则,二大爷没必要黑灯瞎火的跑上几十里地来找他。

“小侄见过叔叔。”压下疑问,他规矩的见礼。

李世民一脸轻松,“虽然下面的人,说你反应奇快,没有伤到一丝一毫。但只有见了你,我才放得心。”

殷清风对李世民的语言技巧,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此刻他是真有些感动,“是小侄行事不慎”

“好了,不说了。”李世民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有几件事和你说一下。

本来也是要过几天在找你的,既然遇到今天的事儿,你长孙婶婶就让我干脆跑一趟,亲自来和你说说。”

“我擦!俺亲二大爷啊,你轻飘飘一句话,现在小爷连你老婆的人情也欠下了。咱还能能好好聊天,不玩套路中吗!”

“小侄真是罪孽深重,竟然惊动长孙婶婶了。”

李世民难得见到殷清风这么恭敬的态度,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哈哈哈,什么罪孽不罪孽的!你是我的郎子,也是你婶婶的郎子嘛!”

“是是是,做晚辈的让亲长担忧,的确罪过。”殷清风硬着头皮继续客套着。

郎子就是女婿的意思,相比‘女婿’来说,没那么正式,也显得亲近。

李世民得意了一会儿,便正经的说道:“人,是张亮的人。”

他解释了一下张亮是谁,然后接着说道:“但,主使人是”说到这里,李世民卖了个关子。

殷清风皱了下眉头,按照李世民的语气,主使人应该不是李建成,否则李世民直接说就好了,没必要逗闷子。

“许敬宗!”他脱口而出。

李世民一愣,然后欣慰的点了点头,“没错!”

殷清风见李世民肯定了他的猜测,他反而愣住了。

怎么可能是许敬宗?就算当初对他有些“不太”尊重,但没必要一朝得势,便来杀人报复吧?

李世民见殷清风陷入苦思,他说道:“下午,许敬宗只是想抓住你,而不是杀你。”

殷清风又一愣。

“我下午亲自盘问那些被抓的人。他们说,许敬宗事前反复交代,不能伤了你的性命。”

“抓我?”殷清风自语了一句,“难道”

李世民接殷清风的话往下说:“也就是说,活着的你,比死去的你有用。这,你想到什么了吧。”

“哦~~~”殷清风有些恍然。

“你的新式农耕之策,我已上奏朝堂,但一年两种却隐而未报。许敬宗在你这里虽然只停留了半个月,但以他的才智,应该猜测出一些端倪来。

现在,他投靠太子,正是想从你嘴里得到他的晋身之资。所以,他才要活捉与你。”

殷清风得出的结论,与李世民的差不多。许敬宗除了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些东西,顺便再报复一下他当初的羞辱。

“虽然这一次,暂定为是许敬宗的主使,但就怕他这一计不成,会主动与太子说起你的事情。我和你长孙婶婶的建议,是让你回长安城。

只要我和太子没有最终反目,你这已经在宗人府登册入碟的未来郡主夫婿,性命还是有保证的。若是你始终在城外”

殷清风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如果李建成真是下了狠心,随便派上几百几千人,他这梧桐山庄便会鸡犬不留。就算李世民得到消息又如何?

如果是他自己,他还真敢和李建成玩玩儿捉迷藏,但一想到月眉,他所有的倔强,都化为了无声的点头。

李世民见殷清风同意了,“好,那你安排一下,明日下午,我会派人会送你回城的。”

殷清风再次点头应下来。

“第二件事,五月初一,将在东西市各成立一个你说的那个帝国银行。你还有什么建议?”

殷清风心神一震,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叔叔稍等,小侄去去就来。”

也不等李世民回答,他撒腿就往外跑。

李世民有些发愣,但随即又有些期待。

没过多久,殷清风有些急喘的跑了回来,“叔叔请看。”

李世民兴奋的接过殷清风递过来的那叠纸,可是等他一张两张三张的翻了个遍,也没见上面有哪怕有一笔一划的痕迹,更别说他期待的什么建议了。

“这是是不是你拿错了?”

殷清风刚才看李世民在一张张的翻纸,他便猜到了,“叔叔,上面没字的,关键是这些纸张。”

“纸张?”李世民地下头,去查看这些纸有什么蹊跷。

杜丙反复的往山庄跑了七八趟,在前几天殷清风回城前,总算造出让他满意的铜版纸。在获得他的肯定后,杜丙就回去加班加点的搞生产了。

殷清风是打算,等铜版纸积累到一定数量,再给李世民运去。既然现在李二大爷亲自上门,这事儿就不用拖了。

“这些纸”李世民抽出一张抖了抖,有用手摸了一下,“光滑,不像侧理纸那样纹路纵横交错。也比侧理纸要刚硬一些”

李世民说的侧理纸,是晋代越人以水苔为原料制作而成的纸,又称苔纸或台笺。特点是其纸面上纹路纵横交错,斜侧错落。侧理纸质坚而腻,是纸中精品,所以李世民才会拿来作比较。

他现在手里那些纸,应该归为铜版纸中的挂历纸。挂历纸用来印刷,效果很不错,但书写效果就不行了。

殷清风打算将挂历纸用来做存折。封面会印上“大唐帝国xx银行”的字样;里面则是用钢印印上去的数字、日期和经办人;封底则是十八位数的编号;每一页可以使用三次,一本存折可以进行十八次存取。

殷清风从李世民那里抽过来一张纸放到书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条形状的钢印。

说是钢印,就是生铁做的,但效果都一样。

“叔叔请看。”说着,殷清风就在纸上用力的按了一下钢印。

李世民好奇的站了起来,拿起那张纸凑到蜡烛前。

他一边伸出一只手指,在字迹上反复摩擦,一边问道:“你的打算是”

“防止伪造。”

“哦~~~”这么一说,李世民便明白了。

银行不但要兑换新旧铜钱,还有储存功能。如果谁伪造了一个存钱凭证,损失的可是银行,损失的就是李唐。没有足够的防止伪造措施,被李世民寄托无数希望的银行,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银行是李世民的希望,当然也是殷清风的希望。后世纸币的防伪措施,他当然做不到。或许未来会有更好的办法,但目前能想到,只能是造一种别人造不出来的纸来应付着。

殷清风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李世民,“小侄称这个为存折。”

存折有一百二十八开大小,一端用棉线装订的。

李世民接过去,用心倾听殷清风介绍他对存折使用的设想。

“叔叔请看。”

介绍完存折的设想,殷清风将钢印的印面对着李世民。

“这些数字不是固定在上面,而是可以转动的。想要盖上什么数字,把相应的数字转到正面就行了。”

“咦~~~”

李世民伸手接过钢印,然后用手指头拨弄起来,“还真是神奇啊~~~”

第六十一章:夜半来客(二)

李世民像获得新玩具的小盆友一样,反复颠倒的把玩了好久,才有些难为情的停了下来。

他瞅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那堆东西,严肃的问道:“那些造纸匠”

殷清风是铁杆的集权制支持者,他坚定的认为,有损民族与国家利益的产业,必须由国家来掌控,“小侄只是提供造纸的思路,所有生产流程与配方,都是那些工匠研制和掌握的。

造纸的作坊,位于吴国公在城东的庄园,叔叔可随时派人过去接手。”

李世民点点头,非常满意殷清风的态度。

“不过,为了不影响生产,叔叔最好等新建的作坊建好了,再将工匠带走。

还有,他们每个人,按照职位不同,月酬从二十贯到五十贯不等,节假期另有赏赐。”

前面的建议没什么问题,可李世民听到这些工匠的工资,就有些发呆了。

以这时候官员的基本俸禄,也就是不包括各种福利来计算,如果折合成铜钱的话,一品官大约是每月三十五贯,二品每月二十六贯,三品是二十贯七品官是五贯多一些九品是两贯六千文。

这些工匠最低是三品官员的俸禄?最高的,比一品的还高?

李世民有些牙疼。

殷清风可不知道,李世民是在参考各等级官员的俸禄来计算的,但他从李世民僵硬的脸上,也看出李世民吃惊的原因。更何况,这是他有意而为之的结果。

“叔叔,莫小看了那些工匠。虽然他们在世人的眼里,属于贱民。但没有他们,世人将没有衣服穿戴、没有房屋居住、没有车马可乘、没有佳肴美酒享用

如果当初不是小侄高酬悬赏,这种纸也不会这么快就能造出来。没有这种纸,或许不会有人敢伪造。但,有了这种纸,世人就会知道,朝堂上对于铜钱改制的决心有多大、期望有多大。

如果他们再敢去伪造,就要做好抄家灭族的准备了。”

最后一句话,说到李世民的心坎里去了,但真要给这些工匠那么高的月酬吗?李世民纠结得很。

这要是让那些官员知道了李世民都不敢往下想。

殷清风巴不得李世民赶紧接手呢,留在他这里,光往里搭钱还不见利润。

“造这种纸,除了要使用一些瓷土外,最重要的用料是白叠子。”

李世民又是一愣,“就是你那仙居坊卖的被褥里面的白叠子?这个也能用来造纸?”

“对!不过今年的只有两万石左右,明年能增加五倍。等明年收割后,便能向叔叔提供种子,由叔叔自行安排种植。”

李世民没说什么,由殷清风去经手,他是放心的。

“但,叔叔想要白叠子,就需要从小侄手里购买。”

“嗯?购买?”

李世民在殷清风这里,占便宜占惯了,现在听说要钱,这这么回事儿?

“若白叠子叔叔是自用,小侄当然无私奉上。但既然作为公用,朝堂就应该向小侄付钱。”

李世民的思想,当然停留在家国天下的层次上。家是国,国是家,公与私是没区别的。现在殷清风扯什么公用、私用,这就属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处于对殷清风一贯的认同,李世民耐心听他继续解释。

但殷清风见李世民没反对,以为他同意了,他接着说道:“种植白叠子的土地,不需要多好。最适合白叠子种植的,不在大唐而在西域。”

“嗯?”

李世民再一次愣住了,“你是说”

“大唐的土地,相对比较肥沃,若是用来种白叠子,属实有些浪费。西域诸国的土地虽然贫瘠,但种白叠子是最合适的。”

|“西域种白叠子”

李世民陷入某种遐想。

“白叠子的种子,会以每年五倍递增。若三年后扩大到天下各道,以小侄手中的种子显然不够用。

要么放缓银行扩展的速度,要么叔叔派人去齐鲁另行收购种子,要么双管齐下。”

李世民从遐想中返回,对殷清风的思路给了肯定,“我明日便会安排人去齐鲁。”

接下来李世民会怎么做,殷清风就不管了,再啰嗦就没意思,“夜已深,叔叔不如留在,明日再回去。”

李世民深夜骑马往返哟跑上一百多里地,可不只是为了安慰一下殷清风,再讨论一下关于银行的事儿。

毒酒事件的后续进展,都没超出殷清风的预想。这让李世民对殷清风的智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在多次与妻子讨论后,两人的结论是,不能再放任殷清风在城外逍遥,必须时刻留在身边问策,哪怕他是在长安城内也好。

只是殷清风早就借口殷峤的话,表示不想出仕。正愁没借口呢,今天这档事儿,让李世民看到了希望。

殷清风刚才答应回城,李世民知道他是出于性命安危的考虑,才同意的。这距离他的预期,还有距离,“你十四岁之前,一直在家中蒙学?”

殷清风点点头,但猜不透道李世民是什么意思。

“叔叔给你介绍一个夫子,如何?”

“啥?夫子?”

殷清风没想到李世民要和他说这个。

国人对于教师有很多种称谓。最高贵的为“师傅”,取自太师与太傅的组合,西汉到北宋期间,专指帝王的老师,从南宋开始转向民间用语。

教师’这个词,口语中指年老资深的学者,多做书面语。

‘老师’出现在南宋时期。

‘师父’不仅出现得较晚,而且使用的频率也非常有限。在元明时期,‘师父’往往用作对和尚、道士的尊称。

“先生”指年长而有学问的人,更多是指现代人熟知的老师的意思。李世民说的“先生”,无疑说给他找个老师。

中国有悠久的尊师重道的传统,“人有三尊,君、父、师”的说法,“生则谨养,死则敬祭。”

“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父”更有威严。如果师徒二人都在官场,毫无疑问,“徒”必须要和“师”同在一个阵营才行,否则就是离经叛道。

他不打算当官,也不想找个人来管着,“这个且容”

李世民不等殷清风说完,他赶紧打断,一旦殷清风后面拒绝的话说出来了,他就没法继续了,“奏请解散天策府后,东宫属官中有二人辞官投靠与我。这二人皆性情高洁,学问深厚。”

殷清风也不想听李世民再多说,人家这么热情给他介绍老师,如果他拒绝了,多不给面子,而且人家还是大半夜跑来说这事儿的,“这二人是”

“原东宫太子中允王珪王叔阶,和太子洗马魏徵魏玄成。”

“得~~~”初唐四大名相,李世民一下子说了两个。

对于王珪,殷清风了解不多。对魏徵就相对多一些。但不管是给他俩谁当徒弟都不好受啊。一旦拜师,他将来的头上就要戴一顶宰相门徒的帽子。

换了别人,是巴不得的好事儿,可放到他身上,那就是枷锁啊。

“而且”

殷清风月分析越觉得不对劲儿。

李世民想要找人教他舞文弄墨,在他原先那些学士里随便找一个就成了,干嘛非他俩当中的一个啊?这是套路啊!

第六十二章:王朝早会(一)

今晚的收获,超出了李世民的预期。虽然殷清风始终不答应拜师,但一个存折的谏议就值得他这次夜行了。

风尘仆仆的回到西禁苑后,他将一路上的构思落到纸面上。第二天的早朝上,他要当着文武百官,尤其是太子面,进奏存折的谏言。

卸任天策府上将,他身上除了‘秦王’的王爵,还有尚书令的虚职。

现在的尚书省,是以左仆射裴寂为首。但这没关系,他只需要一个在百官面前,显露治政能力的机会就好。

军权上,他是以进为退,可在治政上,他要步步紧逼。这样,太子才会始终处于紧张之中。事情的成败,便在于太子的慌张。

现在,该布的局已经布下,只等他那太子阿兄露出破绽了。

寅时过半,李世民带着卫队进了玄武门。

卯时整,大兴宫内的太极殿前,五品以上的文武诸臣,依照各自的品级,在监察御史的带领下,缓缓步入殿内就坐。

在百官坐在没多久,一名内谒者监上前一步,口中高呼:“圣人至~~”

在百官从席位上站起来的同时,李渊从殿后走了出来。

等李渊在御座上坐下,群官在典仪宦官的唱赞下,向李渊行再拜之礼。

在百官坐在的后,裴寂来到李渊的右边坐下。

坐在文官序列的第二位的李世民,双眼微眯了一下,眼中闪现一丝寒光。

他老爹与裴寂的关系,他当然清楚。但裴寂每次朝会上坐在他老爹身边的这种行为,属实让他恼火。

当年还在晋阳的时候,裴寂每次找阿耶议事,或阿耶找裴寂议事,他们兄弟中只有现在的太子能参与,哪怕是他在成亲、及冠后,他也被排挤在外。

刘文静与殷峤等人,都帮他在阿耶面前提及,让他也参与会议,但裴寂的理由是,家族与大业,唯嫡长子可传。

以阿耶的性情,能得这天下江山,泰半功劳是在裴寂身上,这是没错。但阿耶既登临天下,就不能过于恩宠与他。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的行径,让他人如何信服?

处理完日常朝政,李渊见没人再奏请朝事,他挥了下手。

一个殿上内侍上前一步,展开手中黄娟,宣道:“门下

即日成立中央银行,独列三省之外。中央银行的职能

武德七年,四月一十一日。”

成立中央银行的事儿,从正月至今,就是百官们最关注的话题。关于中央银行的一切猜想,百官们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能打探的消息也都不遣余力的打探。但一切都没有结果。

现在宣布成立的敕旨,大家并不意外,但中央银行要独立与三省,这让所有人感到惊讶。

在他们所有的猜想里,中央银行必然要归于负责财政的民部来下辖。也正是出于这种猜想,有心人才总往民部尚书萧瑀的家里跑。

现在礼物也送了,好话也说了,人情也欠了,但现在却说不归萧瑀管?

萧瑀现在是即尴尬又高兴。

尴尬的是,当初有些礼物实属无奈才收下了,现在还不还?怎么还?高兴的是,这烫手差事没落到他的头上,他终于可以睡安稳觉儿了。

大殿内,气氛先是有些诡异的寂静,接着就是嗡嗡的议论声。

李渊再次挥手,殿内宦官高呼道:“传,王珪觐见~~~~”

群臣不由自主的闭上嘴,然后将视线转向殿门。

原先,作为时常陪伴在太子身边的太子中允王珪,初七那天去上班时,就觉得东宫的气氛不对。

李元吉死在东宫的事儿,由于知道真相的舞姬们都被灭口了,李建成也没再故意隐瞒。所以,当得知这消息后,王珪必然要向李建成问个清楚。

李建成在裴寂和他老爹那里,碰了两鼻子灰,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他。

被三言两语打发出来的王珪,心里也窝火。太子中允既是东宫的属官,也是圣人派在太子身边监督的人。现在死掉一个堂堂的亲王,还不给个说法,这是要害死老子啊。

但他也只能尽力补救,要不能咋办。

后来,李世民宫门杀人、李元吉草草下葬、太子夜宿武德殿的消息传来,王珪整个人都乱了。

秦王杀人、齐王身死,都与东宫夜宴有关。作为大唐储君的太子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又怎么处理的?偏偏,太子还不听从他的谏言。

等在朝会上听到秦王奏请解散天策府时,王珪的第一念头,不是兴奋,而是沉重。

秦王杀人夺路而逃、齐王不明不白身死之后,秦王现在竟然请奏自断臂膀?这里面的阴谋气息太浓重了!

等回到东宫后,他劝说太子小心行事,防止秦王的懈敌之策、缓兵之计。

可太子说:‘难道让本太子跑到圣人那里阻止恩准?难道让本太子眼看着他身边围着那么多的猛将谋士?’

话是没错的,但总得拿出相应的对策吧!

太子又说了:‘长安周围都是忠诚本太子的兵马,连宫门的监门都是东宫的人,还担心什么?’

原先,秦王与太子、齐王是针锋相对。现在,秦王以进为退,化明为暗。对时局的掌控,孰强孰弱,那是一目了然。

可笑的是,秦王那边闭门拒客,太子这边欢歌燕舞。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当太子洗马魏徵请辞时,他的危机感更是强烈。

魏徵的智谋可不在他之下,连魏徵都看出其中的不妙,他就更不能立于危墙之下了!

本以为,向太子请辞的时候,太子会尽心挽留。那,他定会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

可结果,太子愤怒而去。当天,他的位置便被秦王府旧人代替。

他前一日,只想到秦王府去打探‘敌情’。可现在,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在辞官的第二日,秦王的心腹,上党县公长孙无忌便派人送来秦王亲笔书信。

信中让他安心等待,并将身体修养好,大好河山还要等待他一起去治理。

对于秦王的观感,他始终认为秦王只是一介武夫。等看清白秦王的以进为退的计策,和这封信表达的诚意,他对太子彻底死心了。

既然下决心投靠秦王,当然不能枯坐家中只等富贵来临。他将他对东宫的了解,一一列在信中,由长孙无忌转交给秦王。

除了这些,他还要为秦王登基为圣之后做准备。

秦王府的学士里,无论才学、智谋,很多人都不逊于他。尤其,他们与秦王的情谊,也不是他这个新晋之人能比肩的。

如果不能凸显他的才能,等新朝来临时,他也只能沦为平庸。

平静的家中度过两个多月后,今日清晨,宫内来人,传他觐见。

惊讶、兴奋、不解他在不断揣测着,圣人召见他这个已经身为庶人的原因。

在殿前枯等不久,一声传觐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整理好衣袍,迈上台阶。

第六十三章:王朝早会(二)

王珪现在是庶民,进到大殿后,在百官的席尾处站定,双手做辑手状,大声喊道:“民,王珪觐见!”

李渊在丹陛之上说道:“上前一些。”

王珪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下了。之前的几年里,身为正第五品上阶太子中允,便一直站在这个位置上的。

李渊又说道:“再向前。”

王珪不知他应该在哪里停下来,只好慢慢的走,然后等着李渊给他信号。

殿内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王珪的身上。虽然王珪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但现在,他感到压力很大。

“好了,停下吧。”

“呼~~”王珪终于听到之音。

王珪在下意识的用眼角确定自己的位置的同时,他再次给李渊见礼。

李渊挥了下手,刚才那个宦官再次展开一卷黄娟开始宣读:“门下

特册封王珪为中央银行行长一职,品级正第三品上”

即使王珪已经做好了各种的心理准备,但在听到对他的任命时,他还是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王珪发蒙,群臣的状态也不比他更好。

李建成吃惊之后,眼露疑光,“为什么是这个背叛的小人,得到了这个职位?难道是阿耶指使他从东宫辞官的?”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也商量过银行行长的可能人选,但唯独没想到是王珪,“那么他还会继续效忠本王?”

群臣在短暂平静后,立刻有人站起来,“臣,有事请奏!”“臣,有事请奏!”“臣,有事请奏!”

面对下面百官的反应,李渊转头看向裴寂。

裴寂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殿内宦官见状,立刻用铜锤敲击罄板。

“为兴货殖,为解铜荒,圣人苦思其道。初,试行开元通宝,已见成效。今,再颁律令,改制铜钱、成立银行,乃国祚绵长,我朝兴盛之关键。

事关重大,老夫向圣人进谏,由圣人独断行旨。”

颁布敕旨,必须经过三省的官员签字。之前的两道敕旨,上面只有李渊的玺印,而无官员签字。

刚才那些表情愤怒,纷纷站起请奏的官员,就是因为李渊绕开了他们,独断专行,这有悖于大唐律令、这是在剥夺他们的权利、这是忽视他们的存在。

今天可以踢开他们独颁敕旨,明日、后日、他日,岂不是依然可以?那还要三省做什么?以后他们这些官员只做摆设吗?

裴寂当然知道,李渊这两道敕旨,必然会激起百官不满。但李渊执意要不经过三省就颁布,他也只能站出来为李渊挡箭。

裴寂的话,放在平时,百官肯定都给面子,但现在不行!这是皇权与臣权的斗争!别说裴寂了,只要李渊不给说法,这事儿就不算完!

一时间,大殿内,群臣激昂。

李世民刚才也注意到,敕旨上没有提到各省部官员的名字,但他更留意的是敕旨的内容。

现在看到裴寂出来做解释都没用,而他老爹也一脸无奈的坐在那里不言语,他这才意识到,即使当了圣人,也不是可以随便忽视百官存在的。

感觉自己的政治经验又增加了一些后,李世民在琢磨怎么给他老爹解围。

如果因为这些人的反对,而让敕旨无效,那就意味着铜钱改制将被延迟,那就意味着他心中帝国的蓝图,将被延迟实现。这坚决是不可以的!

“臣!有事请奏!”

刚才,宦官拼命敲罄板都阻止不了群臣的愤懑,现在李世民一声大喊,他们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李世民。

李建成诧异的转头看着李世民;李渊坐在龙椅上,也暗中舒了一口气;裴寂更是心道侥幸

只有王珪,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李世民向殿内宦官一招手,用手指了指他案前的那些东西,小宦官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他的身前。

等李渊挨个拿起存折和钢印看了一遍,李世民说道:“臣为防止有人仿造存取凭证,命人特造一种纸和印记,专用于银行使用。”

把主要的说完了,李世民开始大谈防伪的重要意义,以及他为圣人分忧、为天下福祉,所作出的辛苦付出。

然后,他又肯定了铜钱改制的意义、畅谈了银行逐步在各州县设立分行的设想,以及会出现哪些问题等等。

等百官都听得不耐烦了,李世民才说道:“臣,刚才苦思多时,才明白圣人独断颁旨的用心。”

说到这里,李世民转过身体,面对百官的方向,“请问诸位,圣人是在为一人谋福祉吗?圣人为天下平安,昼夜不寐、寝食难安,诸位就不能体谅吗?

诸位不能提出让圣人满意的良谏,已经有失臣义、臣职。现在,圣人不但不责怪诸位不为君王分忧,反而替诸位完成诸位应该做的事情。诸位不应该是陷入深深的自责吗?若每次都是由圣人来做诸位应做之事,本王倒要请奏圣人,治罪那些尸位素餐之辈!”

李渊在那里听得是心花怒放啊,从来不知道老二还有这等辩才。

看着下面那些像是被霜打过的野草一样的群臣,他缓缓的说道:“各位为银行之事,多日奔走,想必也是为朕筹谋良策。但,为何不来宫中与朕说起?

尔等虽自愧所思之不足,朕也不忍心多加责备。

银行之事,乃我大唐社稷之首要大事。尔等既无良策,朕只好越俎代庖了。

不过,朕不希望此等事情再有发生。”

下面的百官,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们那点小心思,圣人既然都不说破,他们就更不能自揭其短了。而且圣人也说了,以后不再独颁敕旨了,那还闹啥闹啊?老实坐下吧。

站起来的那些人,悻悻的坐下了,李世民向王珪一拱手,“恭喜王行长!贺喜王行长!”

“啊~~”王珪终于魂归体魄了,“不敢,那个同喜。”

文武百官一起翻白眼儿,同喜你个毛蛋啊!

王珪整了整衣袍,向李渊行礼,“臣,王珪,必不负圣人所命!”

李渊看了一下无喜无悲的李建成一眼,“秦王与王行长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殿内宦官敲了一下罄板,大声重复了一遍。

百官站起来向李渊行礼,然后依次退出大殿。

今日这朝会,出乎太多人的意料了。这中央银行就算不归民部管,可人事任命也没吏部的事儿,这一下子抛开了两大部,圣人也太

再说了,王珪之前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而且眼见太子得势了,他却辞官了。这里面没有什么内幕,那才叫奇怪呢。

有人心再次约定一个见面的时间,有些事儿还得探讨一下。

没等百官散开,三个宦官拦住了他们,“点到姓名的,到咱家前面集合。”

殿内只剩下李世民和王珪了,裴寂将一摞纸交给身边的小宦官。

王珪接过那些纸,李渊说道:“裴监给王行长准备了一些属官,王行长一会儿就能在你的官署中见到他们。”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李世民,“二郎,你做得很好!这铜钱改制和成立银行的谏议,既然是你提出的,那你就多教导一下王行长吧。”

第六十四章:清风回城

王珪有些傻眼的看着李世民,就连李渊和裴寂离开了,他也没注意到。

他好不容易从突如其来的任命中清醒过来,现在他的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裴寂跟在李渊的身边,“圣人果真是打算让秦王笼络那王珪?”

“不然呢?”李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建成将那三人分封在长安城内外,褚亮与许敬宗也投靠了他。反观二郎那里,虽然还有些人没有散去,但他若始终处于弱势,人心早晚是要散的。

二郎既然表面上不想要军权,那就让王珪投到他的门下。建成太过强势,总是不好的。

某选王珪出来,除了他家世贫寒、族人无多,行事也算清廉。最主要的是,他已经与建成反目。

若他继续做一个庶民,倒也逍遥无事。现在他出任行长,除了投靠二郎,他还有别的选择?”

看着一脸郁闷的裴寂,李渊安慰道:“这次虽然没让裴监将亲信安插进去,也不过是向那些文武做个姿态而已。等王珪那里做出些成绩,某还会忘了裴监不成?”

这话虽然李渊之前已经说过,但裴寂还是有些不开心。

这银行是干嘛的?每天随便漏点儿,一年下来,就够他挥霍的了。若是三五年下来

王珪在那里发呆,李世民在打量他的同时,心中又在琢磨刚才的事儿,‘这王珪还能不能为他所用’。

王珪也经历过隋末的杀戮,本不应该如此患得患失,但今天的两件事,都超出他的想象太多。

他被任命为行长一职,或许是圣人别有用意。但后一个消息

想到这里,王珪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世民,“珪,拜见秦王殿下。”

李世民心中一喜,连忙将王珪扶起,“王行长何必”

王珪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别看现在太子占着嫡长子的大义,又势力强横,但必然不是秦王的敌手。

若是将刚才圣人说的那句话散播出去,除了那些关陇世家因为利益牵扯太多外,出身山东士族和普通寒门的文武,会是什么反应?

众人投身仕途为了什么?除了光耀门楣,封妻荫子外,谁不是图个富贵?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这管着钱行长已经投效秦王殿下了,还不动心的话,那只能说,他们已经到了先圣先贤的境界了。

王珪将名单双手递给李世民,“请秦王过目。”

就算王珪现在不把名单给李世民看,迟早他也会知道,但他要表明一个态度,一个唯李世民马首是瞻的态度!

李世民露出由衷的笑容。

王珪能在骤然得到如此官职后,依然保持清醒。他的这份心智、这个态度,在打动李世民的同时,也获得了李世民的信赖。

“叔玠,你暂且先去与属官相见。今晚,本王在府里宴请叔玠。有什么话,晚宴时再说。”

殷清风早晨起来,照常带学生跑步锻炼。早饭的时候,他把范鱼娘叫了来,“范娘子,一起坐下用餐。”

范鱼娘有些意外,有些惊喜的看着殷清风。

“范姐姐坐啊。”月眉还没有当家主妇的概念,全然不在意奴婢不能与主人同桌吃饭的规矩。

当初在升平坊的时候,连饭都是她的郎君做给她吃的,而那时她也是奴婢的身份。现在只不过邀请范鱼娘一起吃饭,月眉更不会想太多。

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对殷清风没用,“我与月眉下午要搬回城住一段时间。”

月眉一下子就欢呼起来,“我们去看宝宝吗?”

殷清风冲她做了个鬼脸,继续对范鱼娘说道:“明天我会安排人来接范娘子,你带着那些女教师和学生,暂时住在吴国公府那边。

我回到城里后,估计不能清闲了,你安排那些教师除了给学生们上课外,还要给吴国公的义子们上课。”

郧国公府虽然不比杜伏威那里小,甚至更大一些。但府里人丁稀少,房屋之前并没有建那么多。如果一下子塞进去六七十号人,肯定住不下。

昨天晚上被殷清风打发回去睡觉后,范鱼娘就尝试着分析李世民深夜来访的原因。现在殷清风安排山庄内宅所有人都回城,其中的原因,可能比她想象的还复杂。

“奴婢遵命。”

早饭后,殷清风将殷寒来叫来,“寒来管事,我带着任娘子和内宅的人,回城住一段时间,山庄这里就交给你管理。

新居的建设,还由任五去监造,你协调好人力物力就行。如果城东那边提供的肉禽不够,不要怕花钱,直接去城里购买,一定保证那些佃户吃好。

我归来的日期不定。等夏天山庄这边收割时,你要那些已经签约,和还没有签约的农户和农庄,都来看一下咱们山庄是怎么种植的。

告诉他们,只要按照咱们山庄的方法去种,他们的收益就会如何。

张德福那边,下半年就要大量收购羊和驴,饲料必须要跟得上。这就要看你能签约多少回来了。”

照常睡了一个午觉后,殷清风就被兴奋的月眉催着赶紧动身。恰好此时范鱼娘进来说,李世民派的人已经到了山庄外。

要带的物品并不多,并且已经装好了马车,殷清风也就不再耽误时间了。回城后,他还要去一趟杜伏威那里呢。

山庄外的斜坡下,除了给月眉准备的马车外,还有一队骑兵。

当殷清风一身白色的骑士装,后面跟着白雪出现时,这些骑兵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为首那人,更是将手中缰绳一甩,大步来到殷清风面前。

“啧啧~~~好雄壮的大宛马啊~~~”这人的眼里只有白雪,一边称赞,一边围着白雪转圈。

殷清风不以为意的向旁边让了让。

那人欣赏完白雪后,才转身寻找殷清风的身影,“俺说殷小后生啊,你把这马让给俺老程如何?”

从他洪亮的声音就能听出,这是一个中气十足、腰好肾好的中年人。

殷清风笑着摇摇头,“这是当年秦王赐给小子先祖的。”

“哦~~~”

那个人失望的看着白雪好久,才转身对殷清风说道:“俺叫程知节,殷小后生以后叫俺程叔叔就行。”

“小子殷清风见过”

“程知节?程咬金?《隋唐演义》里的混世魔王?”

殷清风的礼行了一半就停下了,“这爷们就是程咬金?”

好在程咬金此时还在恋恋不舍的看着白雪。

“见过程国公。”

“哈,你也知道俺老程是国公啊。是峤国公告诉你的?”

一开始,程咬金还挺兴奋的,说道殷峤的时候,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你阿翁去得太早,真是可惜了。

当年哎~~~要是你阿翁还在,哪能坐等秦王被那狗屁太子欺侮!还有那反骨的许敬宗,哪敢背叛秦王?”

殷清风心里“哦”了一下,看来他那便宜的爷爷,在李世民那些手下当中还是挺有威信的。

“哎~~~”程咬金又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欣喜的看着殷清风,“你小后生不错,竟然被秦王赐婚!不知是秦王念着你阿翁的情谊,还是你小子有什么被秦王看重的。

不过也好,等你再过几年,像你阿翁一样,为秦王效力就是了!”

说着,还拍了拍殷清风的肩膀。

殷清风客套的说道:“小侄以后就指望着程叔叔的照应了。”

“哈哈哈,好!你小子会说话!走!咱们边走边聊。”

第六十五章:机不可失

程咬金一路上向殷清风说起当年殷峤的一些事,还向他介绍了李世民手下的那些人的情况。

等到了杜伏威的门前,程咬金抬头看向大门上的门楣,“你小子来这里做什么?”

殷清风跳下马来,“这里是小侄义兄的府邸。”

“呀~~你竟然与李伏威结拜了?”程咬金在马上俯下身来问道。

殷清风反而奇怪了,好歹杜伏威也是个国公啊,“怎么?程叔叔竟然不知?”

程咬金道:“你那义兄进了长安城后,任谁见不到他的身影,让俺如何结识?

不过,他那滋味楼真是不错!每个月,俺老程都去解馋一次。就是太贵了,真是吃不起啊~~~”

殷清风哈哈一笑,“叔叔改日送两个厨子过去,等他们学会了,叔叔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真的?”程咬金也跳下马来,一把抓住殷清风的肩膀,很是激动的说道:“这可是你小子说的!可莫要反悔!”

就程咬金这手劲儿,换了是原来的那副身板还真承受不起。就算殷清风这两年没停过锻炼,冷不防的被他这一抓,也有些吃不消。

他强忍着说道:“如果程叔叔再不放手的话,小侄真的要反悔了。”

“哈哈”程咬金松开手,然后用拳头捶了捶殷清风的肩膀,“还不错!你平时可曾习武?”

殷清风道:“这倒不曾,小侄又不想投效军中。”

“可惜了!否则你来俺老程那里,跟着俺那几个儿郎一起练练。”

“小侄还要去义兄那里,感谢程叔叔一路护送,改日小侄再拜访程叔叔。”

程咬金好像想起什么了,“等等!殿下吩咐了,让俺等你安顿好了,再带你去秦王府。”

殷清风虽然心中纳闷,但嘴上却礼节无缺的让程咬金稍等。

门前来了这么一队人马,那边给杜伏威看大门的,早就进去通报了。殷清风这边与程咬金刚说完话,阚陵和王雄涎就带人出来了。

殷清风冲他们招招手。

等他们走近了,殷清风介绍道:“程叔叔,这几个是小侄的义侄。这个是阚陵、这个是王雄涎、这个是”

程咬金的眼中,又露出刚才看到白雪时的那种精光,“真是威武的汉子啊~~~啧啧~~~”

王雄涎能有一米八高,但身宽能装下两个殷清风;阚陵的个子比王雄涎还略高一些,只是瘦长了一些,但也是魁梧身材;他俩身后的那些人,或高或矮的,但都是体格健壮的那种。

别说程咬金这种武人看了喜欢,殷清风当初又何尝不是这样感受。

程咬金一边夸赞,一边在王雄涎他们身前来回踱步。

突然,他站在阚陵前面,略仰着头看着阚陵,“你小子叫什么?今年多大?可曾婚配?”

别说当事人阚陵被窘到了,就是程咬金身后的殷清风也是愣住了,“这位程大爷是闹哪样儿啊?大街上主动拉郎配啊!”

别看阚陵长相清秀一些,好像挺有智谋的。但要讲脑袋瓜灵活的,还属王雄涎。王雄涎外表不中看,身材也五大三粗的,他那精明劲儿可是与他相貌与身材成绝对的反比的。

相比之下,阚陵在智谋上,要比王雄涎逊色不少。他能被杜伏威看重,是因为他行事严谨,不拘人情。当个铁面无私的法官是没问题,但要是以丈夫的角度去衡量,他绝对是无趣的直男。

殷清风在那里憋着笑,其他人在反应过来后,和殷清风一个表情,只有阚陵一脸窘迫的看着他的叔叔,无声的寻求救援。

殷清风揉了揉肚子,再扯了下程咬金的衣袖,“程叔叔,不如进去与他义父商谈如何?”

程咬金一顿脚,“对啊!走走!”

说完,也不管其他的,迈腿就往大门走。

王雄涎身后的一个小子,机灵的往回跑。

殷清风向王雄涎指了指月眉的马车,然后赶紧跟了上去,“程叔叔,且等小侄那义兄出迎才好。不急!”

两人在台阶下等了没多久,杜伏威便急匆匆的从中门走了出来。但他不认识程咬金,拿眼睛示意殷清风。

殷清风上前一步,“义兄,这位是宿国公程知节程国公。”

杜伏威抱拳行礼,“伏威拜见程国公。”

程咬金也赶忙行礼,“老程见过李国公。”

在书房刚坐下,程咬金便直接说明来意,“李国公放心,俺老程家的小娘子,绝对不像俺老程长得这般丑陋。”

殷清风算是见识了程咬金说话的风格了,还有这么介绍自己女儿的,这得多着急把女儿推销出去啊?

杜伏威也是有些尴尬。

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程咬金不说,程咬金还和他商量什么婚事。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殷清风在旁边解围道:“程叔叔,你看重那小子,还没婚配。不过这儿女婚配的事儿,不如改日由小侄那嫂嫂亲自到叔叔的府上,与程婶婶去商谈如何?”

杜伏威与程咬金两家能结成儿女亲家,殷清风是乐见其成的。

最不济,李世民也可以通过武力解决掉李建成。到时候,他们两家有了这层姻亲关系,最少李世民原先的那些文武,是不会排挤杜伏威的。

杜伏威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最少在政坛上还能混个三十年。有了他和王雄涎那些干儿子在后面撑着,他想不牛掰都不成。

程咬金在那边看到殷清风向他眨眼睛,总算知道他这事儿办的有些急躁了,“哈哈,让李国公见笑了。是俺老程太喜欢你家那小子了。殷贤侄说的没错,这儿女婚配的事儿,让做母亲的去操办。”

没见到殷清风之前,程咬金只听秦王简单的说了他是峤国公的孙辈、是秦王未来的郎子。见了之后,殷清风的相貌和气质,程咬金觉得他也配得上世家子和秦王郎子的身份。

等知道李伏威与殷清风竟然是结拜兄弟,他的心思立刻就活跃起来了。

秦王能下令暗中保护殷清风,可见他在秦王心中的地位。以他对秦王的了解,秦王绝不会是因为殷清风是秦王的郎子,就动用他这个国公去保护。

李伏威在长安城里,一向与人并无往来,却与殷清风成为结拜兄弟。

两件事情合在一起,他若是还不明白殷清风的重要性的话,那他就是长安城里最大的那个呆货了。

等看见王雄涎带着一水儿的彪形大汉,恭敬的给殷清风行礼,程咬金觉得这是个机会。

殷清风已经是秦王的郎子,想拉拢殷清风就不能走姻亲这条路,但通过与李伏威结亲却是非常好的机会。

虽说,这亲事若是真成了,他和殷清风的辈分有些乱,但家族的利益却是第一位的。到时候,他、殷清风和李伏威三家的关系,将是铁铁的。

别看李伏威现在是一个空头国公,等秦王得势了,殷清风也与秦王的郡主成亲了,李伏威还能在家闲着?

李伏威这吴国公的爵衔,可是一等的国公。秦王会怎么安排他的官职?以秦王对殷清风的重视,李伏威最少也是一部官长吧。

李伏威是个简单的人吗?最少他老程当年只是跟别人混饭吃的,而真真出身于寒门的李伏威,却是打下了偌大的地盘。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姻亲的关系确定下来,还等啥时候?

现在看殷小子的意思,好像也不反对,那这事儿基本就成了。今晚回家,赶紧让夫人准备准备,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作为女方的,主动上门求亲也无所谓嘛。

杜伏威对眼前这人,知道的并不多。但既然是跟着他义弟一起来的,应该是值得结交的。而且,虽然对方坐下后就一直说个不停,但看得出来,对方是个豪爽的人。

至于这婚事有义弟做主就行了。

第六十六章:王府夜宴(一)

殷清风抽空去和单云英打了个招呼,然后告诉月眉他要去李世民那里。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确定,让她带着薛繁星先睡下。

出了杜伏威的大门,只有程咬金陪着殷清风,那些骑兵都不见了。殷清风心说这样也好,否则就太招摇了。

到了西禁苑,程咬金并没进去。殷清风和他告别后,自己一个人往里面溜达。

进去没多久,殷清风便看见李晋安有些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小子见过李总管。”

李晋安又露出慈祥的笑容,“秦王上午回来,便告诉咱家,说小郎君要来赴晚宴。咱家问问小郎君,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吃食,咱家这就派人去做。”

正月的时候,殷清风便感觉出,这李晋安对他的那种亲近,是出自真心的。现在,堂堂秦王府的大总管急匆匆的跑出来,就是为了来问一句他喜欢吃什么。这份情义与关爱,让他感到心里暖暖的。

李晋安给他的感受,从傲慢到恭敬再到亲近,一直都不是那种做作与生硬的讨好。他的微笑,真正的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与呵护。

“若总管不嫌弃,小子以后称总管为李叔叔可好?”

李晋安一愣,“这这”

殷清风朝前面一指,有些调皮的说道:“那个叔叔,以后会变成丈人的。总管这个李叔叔,以后就会变成叔叔的。”

李晋安略仰了下头,抽了下鼻子,“好!小郎君有心了!咱家咱家就认你这个侄子。”

殷清风一本正经的行礼道:“侄儿殷清风拜见李叔叔。”

“好好好!”李晋安扶住殷清风胳膊,“告诉你李叔叔,你想吃什么,叔叔这就去安排。”

殷清风此时心里也很欢快,有种找到亲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在殷元和李世民这两个“父辈”身上还没找到。

“小侄倒想问问李叔叔想吃什么。别忘了,滋味楼可是小侄开的。”

李晋安的表情更是欢喜,“好好!等李叔叔有时间,你请李叔叔去滋味楼好好吃一顿。”

李世民站在台阶上,看见李晋安和殷清风有说有笑的一路走来,心中略感诧异外,也感到很高兴。

李晋安是他从小的玩伴,殷清风能得到李晋安的认可,可见他对殷清风是放心的。

殷清风远远的见到一身赤黄色骑士装的李世民,在感到诧异的同时,还有一种别扭感。等走近了,他才看出这别扭感是哪里来的。

唐朝人还没有裤子穿,更没有三角或四角大内裤。

李世民外面穿着很贴身的骑士装,里面还是牛鼻裤,也就是一条麻或丝布缠在腰间,显得鼓鼓囊囊的,难怪殷清风觉得别扭呢。

殷清风笑嘻嘻的给李世民行礼,“请叔叔喊一个宫女来,再给小侄找个笔纸。”

李世民见殷清风的笑容有些怪异,他冲李晋安挥了下手,“你要写什么?先说给我听听。”

殷清风卖了个关子,“进到屋里再说。”

跟在李世民的身后进了屋,殷清风说道:“穿骑士装,得配上一种内裤。”

“内裤?”

从朝会回来后,心情大好的李世民,想起了殷清风总是穿一套非常精神的衣裳。他回到西禁苑,让人按照那种款式也做了一套,单等着殷清风来的时候,显摆一下。

现在殷清风说还有一个什么内裤,要搭配着骑士装,他就有些小郁闷了。

宫女拿着内裤的图案走了,李世民也坐不住了。把殷清风一个人留在书房,他要去看看这内裤是什么。

殷清风不知道李世民是什么心思,他一个坐在那里,猜想着李世民叫他来的目的。不过看李世民的表情,应该没什么大事。

没过多久,李世民喜洋洋的回来了,身边跟着殷清风见过一面的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

“小子殷清风拜见长孙县公、杜学士、房学士。”

这三人点点头,仔细打量着殷清风。

他们三人在午前各自得到秦王的通知,等陆续来了之后,秦王又让他们去量尺寸,说是要给他们做件衣衫。量完尺寸之后,又让他们去花园里散步。

三人碰头后,都猜不出秦王的用意。也都不清楚,今晚的宴会还有谁参加,有什么议题要商议。

现在见了殷清风,再瞅瞅秦王身上的骑士装,大概是明白了,秦王要给他们做的衣衫是什么样式了。

衣衫只是小事,殷清风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一会儿他要参加宴席。

他们对殷清风的印象太深刻了。

自打他们从城东的农庄回来后,萧瑀、陈叔达和封伦,都已经明确表示站在秦王这边。这里面的功劳,便是这小郎君提出的农业革新谏议。

只此一点,纵观晚一辈儿郎当中,还真没人能与他比肩。就算他们自己平心而论,以前那些所谓的功劳,也抵不上那每亩两石多的产量。更何况,还有一年两种。

从城东回来,除了知道秦王赐婚给这小郎君,之后再无他的消息。今日,秦王把这小郎君叫来,其目的是什么呢?

李世民在旁边也不言语,就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殷清风不卑不亢的迎接着三人的打量。

过了一会儿,一个内侍来到李世民身后嘀咕了一句,李世民才打破沉静,“走,随我去迎客。”

来到弘义宫前没多久,李晋安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王珪拜见秦王殿下!”“魏徵拜见秦王殿下!”

“哈哈,欢迎王行长、欢迎魏先生!”李世民虚扶了一下,“来,给两位介绍一下。”

李世民侧过身来,介绍道:“这位是长孙无忌字辅机,某的妻兄;这两位是某的心腹股肱房乔房玄龄、杜如晦杜克明。”

然后又正过身来,介绍王、魏二人,“这位是中央银行首任行长王珪王叔玠、这位是魏徵魏玄成。”

之前,这五人彼此分属两个阵营。除了在朝会上见过面之外,并无交情。今天,既然能齐聚秦王这里,其中含义就不言而喻了。

对长孙无忌三人来说,王珪今晚能来,不但代表了他坚定的投效秦王,更意味着秦王将要掌控大唐的财政了。秦王阵营有了王珪的加入,理智的人,应该会有新的选择。

等这五人相互打量着,互相见完礼后,李世民再次侧转身,对那五人说道:“这位是殷峤殷国公的庶孙、某的郎子,殷清风。”

这五个人愣住了。

依照秦王这么介绍,很明显的是,今晚主要客人是殷清风,而不是王、魏二人啊。

王、魏二人还好说,毕竟他没听过,也见过殷清风,但其他三人就不同了。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的在脑海里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殷清风也愣住了。

刚才李世民没介绍他,他也没在意,毕竟彼此不是一个辈分的。他作为一个晚辈,到时候一嘴带过就是了。就算不介绍都没关系,反正他只抱李世民的大腿就好了。

可现在是什么节奏?

就算他再不懂古人的礼仪常识,也知道最后一个出场的,永远是最主要的角儿啊。

李世民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解释,只是提醒殷清风,“还不给各位长辈见礼?”

第六十七章:王府夜宴(二)

长孙三人,已经习惯了李世民这里使用高圆桌来进餐。相比之下,以前那种分桌而食,的确能凸显主客间的威严等级。但这种同桌进餐,却能拉进彼此间的情义。

第一次与这么多人,“挤”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里进餐,王珪和魏徵,多少有些别扭。

等都好了,李世民举起酒杯,“某,今日非常开心。有了两位先生的襄助,某之大业,指日可待!”

酒过三巡,李世民说道:“某这郎子,多年来,一直无名师教导。今日请五位来,便是想让这小子拜你们当中一个为师。”

他这话说完,房杜二人不敢接话了,长孙无忌更是当做没听见。

房杜二人的学识,无疑是足够给殷清风当老师的。可学识再好,也是为了将来进入仕途。就殷清风那个农耕之术,他们就想不到,这还怎么教导他?压力比山啊大!

王珪和魏徵一脸好奇的看着殷清风。

这半天,他们没少打量殷清风。从殷清风的气质上,他们就敢断定,这少年的书没少读。给这样的少年当老师,好像不是个好差事。

殷清风见李世民旧话重提,他也有些无奈。

在桌的五位,将来都是宰相级别的人物。就算最后他被逼无奈的做了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的学生,他也不能主动去选。选了一个,就得罪另外四人。

李世民见冷场了,他对殷清风说道:“学识、谋略、治国方面,这五位先生,都足以教导你。”

然后,他对长孙五人说道:“要不,诸位考一考他?”

李世民这么一说,殷清风的脑子里,立刻想起什么破题、承题、起讲的八股文来,这可不行!

自从他升起了想要改造大唐的那个念头开始,他除了回忆现代的某些制度,还读了不少古代书籍,以力求能将不同时代的思想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所以,他读这些书的目的,只是寻找有用的和没用的内容,而不是逐字逐句的细扣每个章句的意思。

现在,别说读书最少的李世民了,就是长孙无忌随便问一句,他都够呛,更别说那四位了。

殷清风站起来,先行个礼,“秦王对小子的爱护之心,小子感恩铭记。小子有个疑惑,借此机会求教诸位先生。”

“哦~~~”

包括李世民在内,都好奇的等着殷清风发问。

“小子的疑问是,何谓名臣。”

“何谓名臣?”

这个答案太多了!就算不识字的田舍汉也能说上几句,包括提出问题的少年郎,他自己就能说出一大堆来。

这个问题绝不简单!若是贸然的说出别人都知道的,那就丢脸了!

李世民对这个问题太感兴趣了。可是左瞅瞅右瞅瞅,那五个人都在做沉思状。他把目光转向殷清风。

李世民见殷清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对啊,听听这小子这么说。”

五个人眼睛一亮,一起盯着殷清风。

演戏演到底,殷清风再次行礼,“小子最喜爱读司马公的《史记》,尤其是书里的人物列传。”

众人一起在心里点头。

《史记》里有七十二列传。每个列传里,都详细记录了一个或多个著名的人物,像屈原、伯夷、韩非子、李斯、扁鹊、吕不韦、孙子、吴起等。

“能青史留名的人,固然很多。但,小子心中的千古名臣,只寥寥几人而已。”

众人有些无语了,这小子的口气不是一般的大啊。

“自有记载以来,各朝各代,文武名臣可以说数不胜数。有的助帝王稳定朝政时局,如汉之霍光;有的治理一方得力,如秦之李冰;有的御敌四方,如白起、廉颇。

但小子心中的名臣是,废除井田制的商鞅、是提出均田制的李安世;若隋文帝不是隋文帝,废除九品中正制、提出科举制的杨坚,更是千古名臣。

大败东胡的秦开、使匈奴不敢窥视中原的李牧、让胡人不敢南下的蒙恬、一战击溃匈奴单于本部的卫青、横扫匈奴的霍去病、前隋与突厥作战的李充、韩僧寿、达奚长儒、长孙晟等才是名臣。”

说到长孙晟时,殷清风冲长孙无忌行个礼。

“所以,拾前人牙慧的文臣、为帝王遗缺补漏的文臣,不是小子心中的名臣、只是汉人杀汉人的武将,更不是名臣!

只有那打破和改变旧有的制度的文臣、只有对异族作战的武将才是名臣!他们!当!永世纪念!”

殷清风说的慷慨激昂,换来的是寂静、是怪异的目光。

他讪讪一笑:“小子不当,口出狂言了。”

六个人都不接茬,你这不是口出狂言,你这是拒绝拜师啊。

但,骂了殷清风一句之后,他们又在回想殷清风刚才说的话。

关于武将什么的,他们自动略过。他们想的,是殷清风提到的商鞅、李安世和杨坚;他们想的,是他们距离殷清风口中的名臣,距离有多远。

放完炮的殷清风,心安理得的坐了回去。

以对华夏民族的功德而论,在座的五个未来宰相,可能都没有分裂突厥的裴矩来的大。

王珪曾经回答李世民的提问,他说:“孜孜奉国,多谋善略,我不如房玄龄;敷奏说明,条理清晰,我不如温彦傅;办事干练,案无滞留,我不如戴胄;忠诚无私,犯颜直谏,我不如魏征。然而,激浊扬清,嫉恶好善,我却比他们有一日之长。”

从王珪的回答中就能看出,这些流芳后世的唐朝的名臣,并没有一个开创性的人才。就连杨坚开创的科举制度他们都没能完善,好歹王安石还整个青苗法出来呢。

不是说他们不够优秀出色,而是殷清风站在后世的基础上,来回过头去,以批判的眼光审视他们。

《中国通史》纪录片里面说“魏徵是贞观盛世的总设计师。”

按照当时唐朝的执政思想和方向来说,这个称谓也过得去。但,与邓老爷子相比,差得就有些远了。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建一个新政权容易,建一个新制度难。

如果按照隋朝前三十年,或前二十五年的时间计算。从李渊到李世民当皇帝这三十二年来说,还真未必比得上隋朝。

科举制、大运河,长平仓、灭吐谷浑,这几项就够李唐汗颜的了。就连灭突厥的功劳,最少也得分裴矩一半吧?

剩下能比的,只有战高丽和灭高昌了。

最少,在政治制度上,没有新突破。

没有新突破,就要走上王朝更迭的老路子。

古代所谓的盛世,只不过是经过战乱、人口大量减少、土地矛盾没那么激烈罢了。文景之治是这样、开元盛世是这样,康雍乾也不过如此而已。

真正有开创性的王朝,反而寿命很短。秦朝如此、王莽的新朝如此、北魏如此、隋朝如此。

要不是北宋立国之后,没有坚决的将防线推到长城一线,以北宋的历史成就,或许比唐朝还高。

古人总说“以史为鉴”,但顶多是不犯同样的错误罢了。真正做到推陈出新的,李世民比不过秦嬴政、王莽、拓跋珪、杨坚。魏徵、房玄龄等人也比不过商鞅、李安世、王安石。

殷清风多少也品出来,李世民一直惦记给他找老师的原因了。无非就是让他头上多一个宰相门徒的帽子,让后能若干年后,他文可入相、武可出将。

可如果他真拜了某人为师,辈分矮了一头倒没什么,关键是,他需要的是一个平等交谈的机会。只有这样,这些帝国的大佬们,才能心平气和的,来听取他的建议。

他刚才抛出来的问题,就是要告诉他们,想收小爷为徒可以,你得比我牛。最少小爷我已经提出了开创性的建议了,你们呢?现在还处于拾缺补漏阶段的认识和能力吧。

第六十八章:王府夜宴(三)

“咣当”

魏徵身下的椅子倒了。

在所有人的看光集中在魏徵的身上时,他后退半步,向殷清风深深的行了一个辑手礼,“徵,受教!”

还没等有些发傻的殷清风反应过来,王珪做了同样的动作,“珪,受教!”

紧接着,房玄龄、杜如晦也做了向殷清风行礼,“乔,受教!”“如晦,受教!”

长孙无忌心中咒骂了一句,也无奈的重复了一遍。

受启发最大的人是李世民。

刚才殷清风说道‘拾前人牙慧的文臣、为帝王遗缺补漏的文臣,只是汉人杀汉人的武将,不是名臣!’那,名垂千古的帝王,又是什么样子的?

当魏徵站起来、当王珪、房玄龄一个个站起来,李世民伸手阻止想要表达一下谦虚的殷清风。

他站了起来,手掌向四周虚按了几下,“都坐下吧,某有话要说。”

各自坐下,所有人都想知道李世民想说什么。

李世民在众人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将目光停在殷清风的身上,“刚才这小子说了名臣之道,某,就在想,坐上了那个位置,只是君王,而不一定是千古名君。

殷小子说,隋文帝都能创建一个科举制,我大唐的君臣呢?

既然苍天将皇权从杨隋的手中交给了李唐,那,我们能不能做得比杨隋更好?如果连隋文帝父子都比不了,我们又有何脸面说‘李唐取代杨隋是苍天的旨意’?”

李世民这句话,让五个人的心里分外的沉重。

“在座的各位,都是某的肱骨、都是某的张良萧何、都是某心中的千古名臣!

现在,某的大业未成,诸位还没有时机展现风采。但,某相信,诸位青史留名的时机并不遥远!

来!为千古名臣痛饮!为千古名君痛饮!”

那五个人有些兴奋,又有些惭愧的喝下了杯中酒,李世民接着说道:“或许诸位惊讶殷小子刚才的言论,但,某早就习惯了。”

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李世民将殷清风说的《德性论》、《帝国论》、《倡学》,以及马蹄掌、农耕技术、曲辕犁、一年两种、铜钱改制、帝国银行、存折、钢印等一一道来。

等到众人从呆滞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了,他才接着说道:“某想不透这小子的学识,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何能有这么多超出你我想象的想法。但,这小子是我李世民的郎子、是苍天赐给大唐的奇才!

今日,某请诸位来赴宴,本想着给这小子找一个先生好好教导一番,当你我都老去的时候,还有他继续守护和实现我们心中的那个永世帝国!

刚才他那番话,让某意识到,不能因为他的年龄而把他当做一个少年郎。

但他毕竟还年少,诸位作为他的长辈,还要多代某严格教导和监督他做事。”

殷清风低眉耷目的坐在那里,除了解散天策府没被说出来之外,现在他的老底都被揭开了。不用想都知道,另外几个人是如何看他的。

虽然李世民说了那么多在这些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但距离他想做的还差得很远。

本来他只想通过给李世民提建议,再由他来实现他的抱负,现在全被捅出来了,他就不得不去想要应对的措施。

李世民这边说完了,场面一时间就冷了下来。

本来就因为殷清风的《名臣论》,让你五个人想到很多。现在李世民又扔了这么炸弹下来,他们现在只觉得脑袋里是嗡嗡一片,哪还有心思去说话啊。

李世民那眼睛瞪着殷清风,心说,刚才都替你解围了,现在你总得说两句吧!

见殷清风还是不抬头,那五个人还处于沉思当中,李世民只好换个话题,“叔玠,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哦~~哦!”王珪这才回过神来。

他从怀里掏出名单递给李世民,“请秦王过目。”

李世民在名单里看到了魏徵、房玄龄,以及一些他略有耳闻的名字。

王珪说道:“珪在今日与他们简单交谈了一下,他们大多出身寒门,官阶并不高,有些还是从关内道和河东道调任过来的。”

李世民点点头,“今日请叔玠来,想必叔玠现在也知道原因了。殷小子作为提议者,正好听听他还有什么补充。”

被点到姓名的殷清风,总算从失神中反应过来了,“不知叔叔可将那几张表格,转交给了王行长?”

李世民拍了下手,李晋安手捧托盘走了进来。

殷清风等王珪翻看了一遍表格,他解释道:“帝国银行成立以后,朝堂外库藏的钱财、百姓兑换和存储的钱财,都应归银行管理。一旦有人挪用、贪#污,都是王行长的失职。

小子设想了这几张表格,便是防止有人损害朝堂的利益,和王行长的名声。”

殷清风将每张表格的使用方法都说了一遍,“王行长出人意料的得到了这个职位,嫉妒的人必然不少。小子建议王行长明日上奏两道奏章。

一道是,请圣人责令由民部和御史台组成一个监督官署,专门监督银行日常的操作。以后,银行的钱财如果有差错,责任由监督官署承担。

第二道,是请圣人责人编写一部《银行法》。《银行法》的主要内容,就是惩戒那些挪用、盗用银行钱财的人。”

王珪的眼睛一亮,这两个奏章妙啊!反正他又不想通过银行来谋取钱财。有了这两道奏章,不但将权力分了出去,不再招人嫉恨。就算有人再往里塞人进去也没用。不但有人监督,还有律法约束。

除了李世民习惯了殷清风的点子外,其他人可就暗自盘算了。如果这事儿放他们身上,会怎么办。

越寻思,越觉得

“银行除了兑换新旧铜钱外,还有存储功能。

存储又分两种。一种是记名存储,一种是不记名存储。

记名存储,就是某人存进钱财后,除了给储户开具存折外,还要像登记关津过所一样,写明对方的性别、年龄,以及一些外貌特征;不记名存储,就是只是开具存折。

不管哪种存储方式,银行都要收取百分之一的费用。

假如小子看中了一块古玉,价钱是一百贯。小子除了给商家一个一百贯的存折外,再给他一贯手续费钱。

店家收了这个存折,就可以随时来银行兑换。如果他不想兑换,也可以在使用时,用存折充作现金。

由此,小子就想到了一个“准备金”的名词。”

殷清风讲了一遍银行准备金的概念,“也就是说,朝堂在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动用这百分之四十的钱财,用来赈灾、发动战争等等。

但是,王行长要明确记住,这些被朝堂挪走的钱,不是朝堂的,是那些储户的。每一年年底,必须将当年朝堂欠银行的钱收回。

而且,必须支付十分之一,或其他比例的利息。

这一条,一定也要写进《银行法》里面。”

在座的人惊呆了,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殷清风刚才的这些话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

在此之前,他们知道银行有兑换新旧铜钱、存储这两项功能。可是,拿着存折就能直接当铜钱用?还有那个准备金

如果存折可以当铜钱用,出外购物简便了不说,从此以后,朝堂还会为缺铜钱,甚至金银而发愁吗?

原来,这才是成立银行最大的用处啊!

包括李世民在内的人,双目灼灼的看着殷清风,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得苍天眷顾,这小子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第六十九章:王府夜宴(四)

殷清风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他接着说道:“银行的第三个功能,便是借贷。

各位亲长没有亲历过民间的借贷,但总也听说过。大部分民间借贷的结果,就是卖田卖屋卖儿女。

当今圣人以天下百姓之福祉为念,不忍悲剧在大唐的江山上重演,特颁布律令,允许银行开展借贷业务。

借贷的前提是,必须有里正、亲朋做担保人,必须有房屋做抵押。

对农户的借贷利息,五十贯以下免息,五十贯以上千分之五;对商户进行借贷,利息百分之十;对普通急需用钱民户,利息百分之一。

银行通过收取存储费用和放贷利息,来支付那些银行官员的俸禄,并为朝堂赚取钱财。”

听到殷清风在拍李渊的马屁,众人都会心一笑。但等到他说到利息比率时,就开心不起来了。

没有一定财力、势力的家族,是放不了高利贷的。现在殷清风银行将借贷比率降到这么低,这是活生生的在抢那些家族的饭碗啊。一旦公布这个信息,反对声和对抗情绪有多大

一时间,众人没心思去想殷清风对银行的设想,有多么出奇,他们在衡量其中的利弊。

许久之后,李世民对殷清风说道:“你也劳累半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殷清风也干脆的起身行礼辞别。

等殷清风走了之后,李世民长出了一口气。闷声给自己灌下一大杯酒后,有些怅然的说道:“想必诸位也能体会到了,从前年冬天他进献马蹄掌开始,某每次见到他时,那种期盼、兴奋,却又无奈的感受了吧。”

另外五个人,默默地点头。

“每一次,某总能在他那里得到治世安天下的良策,偏偏哎~~~

一年两种当时不能上奏、铜钱改制和成立银行,也只能借助圣人之口。

不但因为某只是一个亲王,就以刚才他的说那些,想实施起来有多难?”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杜如晦有些发狠的说道:“就算再难,也要去做!”

魏徵诧异的看向他。

这五人当中,王珪虽家道早就败落,但也算出身于世代官宦之家,房玄龄是清河房氏的子弟,能算是寒门子弟的只有他自己。而杜如晦和长孙无忌可是出身关陇世家啊。

现在杜如晦能说出这句话,这是要背叛他的家族啊。

他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这句话意味着倡学要进行、意味着遏制土地兼并要进行、意味着极低的借贷利息要实行,这是要向多少个家族宣战啊!

作为杜如晦的搭档,房玄龄说道:“其他事先且不急,徐徐图之,总有对策的。

对殷小郎君说的关于银行的设想,乔的建议是,今年,甚至是明年,都暂且不对外放贷,一心把兑换做好。

等百姓都习惯了银行、都习惯了存折代替铜钱、等各州县都开设了银行,估计秦王已经成为皇储。

到那时,朝中再无牵扯的力量了,我们再在长安试行。但,银行只对商人进行借贷。

等秦王登基之后,再向农民进行借贷。”

“善!大善!”李世民高声赞许,“如此以来,稳妥至极。”

杜如晦和王珪点头表示支持。

魏徵不甘的说道:“若是借着实行新式农耕和一年两种的机会,向农户进行借贷,则两利兼得。可惜啊~~~”

其他人又何尝不知道魏徵的话,再正确不过了。但怎奈现在时机不对,阻力更是不会小。

李世民经过多日思考,也与长孙王妃商议过多次,所以他没那么纠结,“某,尚不足而立之年,诸位先生也不过半百之龄。五年不成,那就十年!

十年后,若再不成,某也无颜再图什么千古明君了。”

这话一出,五个人坐不住了。虽不算君辱臣死,但他们奉为明君的秦王没脸做皇帝,还不是因为他们无能?

“珪,拼死报效!”“乔,惶恐!”“如晦,不敢负君望!”“无忌无能!”“徵,定当鞠躬尽瘁!”

“哈哈哈,好!某有诸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来痛饮!”

李世民虽然激励了一下人心,但酒宴还是在沉闷中散去了。

送完客人的李世民,直奔长孙王妃的寝宫而去。

“观音婢,你是没见到啊,今晚真是”

还没等李世民把话说完,一个枕头便从帷帐里扔出来。

他吓得赶紧接过来,这可是爱妻亲手绣的花枕,他想枕一下都被掐了好几下。刚才兴奋得忘记了妻子不喜安寝后被人打搅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又要小心赔不是了。

李世民嘿嘿笑了两声,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

妻子长长的秀发甩在床铺上,一身无骨的娇躯,隐藏在粉色丝被里。而她那一双醉人的凤目,正怒视着他。

李世民傻笑着,小心翼翼的将花枕放到床上。

见到丈夫这表情,王妃那小小的不满也坚持不下去了。她咬着唇嗔笑的看着丈夫,然后从丝被里伸出玉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掐后又拧的动作。

李世民浑身一激灵,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嘿嘿那个夫人娘子爱妻王妃殿下,饶命啊~~~”

“哼!”

面对丈夫的无赖,王妃再也绷不住了,她扭过身去,躲在被子里无声的娇笑起来。

“啊~~~”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王妃搂在一个火热的胸膛里。她挣扎了几下,便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幸福的依偎了过去。

李世民见妻子没再闹性子,他开心的讲起了酒宴上的事儿。

“自古都是先生考学生,如果学生回答得满意了,先生再考虑要不要收徒。那小子真是坏透了,不想拜师就直说嘛。还说什么名臣啊,打破旧制度啊,这让房乔他们很是窘迫。

若是按那小子的意思,岂不是房玄龄、杜克明他们都不算名臣了?不是名臣的他们,又怎么能辅佐出我这个明君?

不对!这小子是在骂我啊~~~”

听见丈夫今晚没有不开心的事儿,王妃安心的入睡了。

絮叨完殷清风,李世民又说起银行的事儿,“观音婢,你说这小子怎么能想出这么多让人惊讶无比的想法呢?

本来我一直都认为,只有无忌和房玄龄他们的智谋就够惊人的了,和这小子一比,哎~~~孤傲不得他今晚说什么名臣呢。这小子傲气得很呢”

见妻子一直没回话,李世民低下头去。

看到妻子在自己怀里那熟睡的面容,他开心的咧了一下嘴角。

五个人出了西禁苑后,分为三路离开。

一路上阴沉着脸的长孙无忌,回到府里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自从认识李世民之后,长孙无忌便认为自己很了解他。

自己这妹夫有很多优点。

比如,礼贤下士、比如,行事果断、比如

缺点也不少。

比如,感情用事、比如,心机不深、比如

可,他从来不对自己隐瞒啊~~~遇事最先找人商量的也是自己啊!

若不是他今天说起,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从城东农庄回来之后,那小子竟然给他提了这么多良策!而且,他却从未向自己提及过哪怕一字半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那些农策、商策也倒罢了,一个《帝国论》就足以取得他所有的信任!

就拿今晚这酒宴来说,他对那小子,还是长辈与晚辈、亲王与臣子之间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吗?

那小子给他谏议,这很好。最少,能增加他的威信。

可要不是他想给那小子找个先生教导,他还要在自己面前隐瞒那小子多久?

他为什么急于给他那小子找先生?还不是自己这边已经布好了局、眼看着好事几成了,他就想让那小子早日被他手下那些人熟知、认同?这是在铺路啊!

捧杀与灭杀那小子都没意义了!能做的,要么拉拢、要么敌对!

拉拢拿什么去拉拢?敌对,又凭借什么去敌对?

第七十章:两府议亲

房玄龄默契的随着前面的马车,来到杜如晦的府邸;王珪邀请魏徵到他那里吃酒。

第二日午后,四人齐聚在王珪的宅子里,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他们满脸疲倦的才走出书房。

在获得李世民的批准后,王珪正式向李渊递交了两份奏章。

殷清风离开西禁苑后,拉着杜伏威陪着他把肚子填饱。

饭后聊天时,殷清风只说了李世民想给他交给老师教导的事儿,更多的就没说。

“对了义兄,你有没有和嫂嫂商议阚陵的婚事。”

这事儿杜伏威也想和殷清风问明白呢,“你说那宿国公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和义兄算是同乡,都是齐鲁那边的。

他的曾祖和祖父好像做过北齐的司马,父亲是隋朝的刺史,反正他算是世家子了。

别看他外貌和阚陵一样斯文,说话也很直率,但他的心机和雄涎差不多。谁要是轻视了他,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他做事圆滑,作战也勇猛,很得秦王喜爱。

与这样的人家结为姻亲,对义兄对阚陵都有好处的。”

杜伏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秦王得了那位置,这姓程的岂不是也要被重用?阚陵能得他照应也不错。那等明日,我让你嫂嫂备下礼品,早日把这事儿定下来。”

阚陵的婚事有结果了,殷清风说起另外一件事,“除了阚陵,其他人都成亲了没有?”

杜伏威苦笑了一下,“别看我当初占了那么大的地盘,可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我那些假子,跟着我到了长安才算是过上好日子。”

殷清风心说,这样好。

“秦王要小弟回城住一段时间,方便商议一些事情,山庄的那些女先生,小弟打算安排在义兄这里住下。”

杜伏威一愣,“秦王那边”

城外的事儿,既然是许敬宗个人行为,再次发生的机会估计也不大,所以殷清风也不想杜伏威跟着担心,“只是出出主意,没什么。”

不明真相的杜伏威露出开心的微笑,“眼看着你越来越受秦王的重视,你的前程可算是无忧了。”

“这是以后的事儿了,刚才小弟说的意思是,让那些傻侄儿们,在那些女先生里,挑选他们喜欢的娘子。”

“咦~~~这个主意好!你嫂嫂生育前,还惦记这事儿呢。要不是现在有孩子分心,我得天天受她的念叨。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成!既然义兄也觉得不错,那明天就让他们去趟山庄把人接回来。只是住的地方”

“哈哈哈,这我来安排!让他们相互挤挤,能腾出一个西跨院来。等那些女先生来了也挤一下,应该是够了。”

等殷清风第二天难得睡个懒觉起来后,想要找王雄涎他们叮嘱下,结果一个人也没看见。

杜伏威在那里坏笑道:“早晨和他们刚说完,就套上车跑了,这会儿估计都快到了。”

殷清风万分理解的笑了笑。

越是战乱,国人结婚的年龄越早。像他这些侄子们,大的有二十五六,小的也有十七八了。到现在还是单身狗,属实有些折磨人。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还能坐得住才奇怪呢。

距离午饭还有好一段时间,王雄涎这帮精力过剩的侄子们,便带着车队回来了。

等范鱼娘安排好那些女教师,殷清风把她叫过来一起吃饭。

虽然上次殷清风叫她同桌吃饭,是因为殷清风在山庄是主人,可到了吴国公府,殷清风还让她坐下和吴国公夫妇一起进餐,范鱼娘就有些胆怯了。

单云英把杜伏威撵到殷清风身边去,然后在那里向她招招手。月眉跟着殷清风,向来不注重礼节,也欢喜的叫她过去。

等吃完了饭,殷清风把昨晚对杜伏威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范娘子,你只告诉她们我的决定,如果她们愿意,就换上红色的衣裙,如果不愿意,就穿白色衣裙。

如果人数多于二十四人,剩下的如果愿意做妾的话,那就更好了。

等新居那边建好了学堂,秦王还会送一些娘子过来当先生。到时候还是要从那些人里面,选出一些人来分给我这些侄子做妾的,不如她们现在就把位置占了。”

单云英在那里笑个不停,“把位置占了嘻嘻把位置占了,风弟你说话真是嘻嘻”

殷清风倒觉得没什么。真等到了那时候,真是肉多狼少。现在谁还矜持的话,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低了不敢说,他敢保证让王雄涎他们最少做到五品以上的位置。那些女教师如果不是被送来做教师,下半辈子的结局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又对学生们做了安排后,殷清风才离开杜伏威那里。

自从去了山庄,殷清风就没回过郧国公府。现在迫于形势,在时隔四个月后,他和月眉再次站在了国公府的大门前。

对于殷清风的回府,裴氏的心情最复杂。

她这个庶子,在城南做的那些事,她听说过。不过,那是秦王在背后支持的,算不得什么。

给她感触最直接的,是二月份开张的成衣铺,带来的收益。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准确的说,是八十天。这八十天积攒的钱财,以前只能出现在她梦里。

在她每天睡觉都能笑出声来的同时,她也知道,成衣铺的一个月收益,也未必比仙居坊一天的收益多。

她也曾去过升平坊多次。

在那里,她看到偌大的一片做工区里,有两三千人每日忙碌不停。运货出去的车队,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而从仙居坊回来的车队,又整车整车的驶进了库房里。

在几经辗转难寐后,她觉得如果再不拉进与殷清风的关系,以后等殷清风尚了郡主,怕是更没机会了。

她从小在家族中得到的培养,和这些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想要与一个人热络起来,无非一个“求”字。

不管是对方求自己,还是自己去求人,只是一个机会或一个借口罢了。只要被求的一方不拒绝这个“求”,彼此就还有可能。

“风儿,嫡母知道你在城外很辛苦,府里也没帮到你,希望风儿不要责怪嫡母。”

晚饭后,裴氏决定主动出击。

看着面露和蔼的裴氏,殷清风说道:“孩儿只是吩咐那些管做事,倒也算是轻松。”

“你和任小娘子能回来住,嫡母真心欢喜。”裴氏先客套了两句,然后说道:“嫡母有件事,想请风儿参考下。”

“请嫡母示下。”

“你阿兄今年下半年就要及冠了,你阿姐也是碧玉年华,可嫡母一直寻不到合适的姻亲。不知风儿可能帮嫡母参详参详。”

殷清风心说,真是见了鬼了,昨天刚帮助杜伏威参考完,现在这裴氏也拿这事儿来问。小爷很有媒公像吗?

“这个”

殷清风刚想拒绝,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容孩儿再想想。”

裴氏刚才那一问,同样是一个铺垫,可没想到殷清风竟然说要考虑一下,这真是意外之喜,虽然不指望殷清风能说出什么合适的人选,但他能有这态度,裴氏对接下来的“求”,就更有把握了。

“让风儿费心了。”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她满是焦急的模样,“嫡母发现成衣铺那边的销售,最近几日有些下降,不知风儿有何办法。”

妩媚坊和绅士坊的骑士装,卖得并不便宜。

自从殷清风搞出流水线和三班倒,长安城的市场,很快就接近饱和状态,要不是还有大量的批发商存在,估计四个成衣铺上个月就没什么客人了。

而且,长安城的贵人,或许还看中衣服是不是从妩媚坊出来的,其他城池可不会在乎。一旦别的地方开始仿制骑士装,那就连批发商也会消失的。

殷清风当初让裴氏去经营成衣铺,也只不过想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至于卖的好不好,能有多少收益,他肯本没去多想。现在听裴氏的意思,骑士装要卖不动了,看来又要花心思去帮出主意了。

“请嫡母给孩儿两日时间,容孩子想想对策。”

第七十一章:设计服装(一)

回到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殷清风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

两年半之前的那个清晨,他在大唐这个空间里睁开了双眼。

他的床边,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

十岁左右,梳着两个螺髻,用蓝色的绸条扎着的。

单眼皮,但是眼睛很大很明亮;弯弯的眉毛没修饰过;皮肤嫩嫩的很白;鼻梁很直挺;人中长短合适,深凹、曲线明显;她那很饱满双唇,粉红色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月眉时,留下的的印象。

而今,那张婴儿肥的脸庞,依然那么天真,但却更活泼可爱了。

裴氏的话,提醒了殷清风。

在现代,密集型劳动产业,除了给国家换回了巨量的外汇,最主要的是,解决了就业问题。这其中,包括制衣业。

衣食住行,是几千年来人类最主要的行业,也是从业人员最多的行业。

制衣行业在现代能得到难以想象的发展,除了有经济做基础,还因为人们审美观不断变化的需求。

但是在唐朝这个家家会女红、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下,发展制衣业,就意味着很多妇人要失去一定的经济收入。但殷清风却不得不这么做----他想通过服饰的变化,来改变唐人的审美观念。

审美观念听起来挺玄乎,但却是提高生产力最主要的动力。

为了更美,或者说是为了享受更美好的生活,房子会越建越高;出行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距离会越来越远;吃得越来越精细、看的书会越来越多

说白了,追求美,就是在追求更好的物质条件、追求美,就是一切欲#望的源头。

殷清风要改变唐人的审美观念,不是说他在审美高度上比唐人高,打死他也不敢吹这个牛,他想做的,是想增加他们审美的宽度。

有了在服饰上的宽度,就能带动眼界上的宽度。

现在的大唐,基本算是进入到了安定期。只要不再为吃饱穿暖发愁了,人们就会去琢磨如何吃得更好,穿得更好。

滋味楼开业以来,虽然他没有时间去教任三推出更多的菜品,但生意却一直兴隆。除了这里聚集了全大唐大多数的有钱人外,也是因为这里是最安定的地方。

想要通过改变服装的款式,去改变唐人的审美,多少有些难度。

以女性的服饰为例,除了超短裙和露背装等少数很有个性的款式外,在唐朝这时空里,基本都能找到相对应的服装。

现代的那些衣短袖窄的服装,如果按照古代的标准,要算做是胡服。

从夏商周以来,国人就喜欢宽衣博带长袖的服饰,即使赵国因为胡服骑射而强大,也改变不了这个习惯。

中国人什么时候开始穿“裤子”的?

从赵武灵王之后,除了士兵是穿裤子的,普通人还是穿裙子。

古人请客吃饭,都必须双腿并拢跪在地上,让外衣垂下来,护住要害部位,这就是古人以跪坐姿势就餐的由来。并从而衍生出了一整套以跪坐坐姿为基础的礼仪制度

殷清风想要在服饰上做文章,放在汉代不行,放在宋朝不行,更别说明朝了。但在唐朝可以。

两百多年的战乱,统治北方地区的,基本以草原民族为主。即使经过隋朝的大一统,也改变不了人们在各方面保持胡人的风俗。

“烤”是胡人带来的饮食习惯;男女之间没有什么贞#节那一说;学术思想上糅杂着汉的儒学、晋的玄学、南北朝的佛学;女人的服饰更是能看到从汉晋以来的风格。

唐初的女子,除了喜爱穿翻折领连衣窄袖长裙、衣身宽大、下长曳地、腰际束带的回鹘装之外,经常穿的就是襦裙服了。

其实,除了领子和袖宽之外,两者的区别并不大。无非就是回鹘装是一整件,而襦裙服分成外襦内裙两件罢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既然能接受回鹘装,也能接受骑士装,就没道理不接受连衣裙和旗袍。

不管是连衣裙还是旗袍,讲究的是贴身。所以,天热的时候,就多少有些不便。

秦汉时期的内衣叫“抱腹”、魏晋时期的内衣名为“两当”;唐代中期出现的内衣,则称作“袔子”,相比前两者,袔子取消了系在脖颈上的细绳带。

为了配合连衣裙和旗袍的推出,殷清风干脆将小罩罩和小内内一起“设计”出来。

“呀~~~郎君好羞羞,竟然画女娘的衣裙,羞羞脸~~~”,月眉不知何时站到了殷清风的身后。

殷清风也正好画到了最后一笔,他反手将月眉抱在腿上,“那,小爷把这些衣裙做出来给月眉穿,好不好?”

“好呀好呀~~~”月眉在殷清风的腿上欢快的扭了起来。

“那~~还说小爷羞羞脸吗?”

月眉捧起殷清风的脸,撒娇的说道:“不说了~不说了嘛~~~什么时候给月眉做啊?”

“嘴儿一个再告诉你。”

月眉马上就想到上次那个让她浑身发热的长吻,她咬着粉嫩的双唇,大眼睛不由得看向殷清风的嘴巴。

殷清风暗呼,这个小妖精,不带这样诱#惑小爷的。

再一次将小萝莉亲到无法呼吸后,殷清风才放开她由她趴在自己的肩上。

但是月眉那剧烈的心跳,和火热的身躯,让殷清风的某种邪念更加炙热了。

殷清风在她的小屁屁上拍了下,“要不,再来一次?”

月眉立刻像个小兔子一样弹起来,站在那里,期待中又有些害羞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装作咬人的架势,向前虚扑了一下,月眉“啊”的一声,向后退开。

见到殷清只是在吓唬她,月眉立刻就想去“报仇”。可是看见殷清风的嘴巴一上一下的比划着,她跺了跺脚,“坏郎君,又欺负月眉了。”

月眉娇嗔的样子,逗得殷清风哈哈大笑,月眉这时也不计后果了,伸手抓住殷清风的脖子,轻轻晃了两下,“坏郎君、坏郎君”

见到殷清风吐着舌头,眼睛往上翻,她才满意的将手松开。

经过这番嬉闹,殷清风也不想再闷头画稿了,“去把繁星叫来,我教你俩画画。”

月眉踮起脚尖看向桌面,“是画这种女娘的衣衫吗?”

“对啊,你们谁画得好,就给谁做。”

“啊~~~等一下~~”月眉欢快的跑了出去。

殷清风幸福的笑了,身边有这个开心果陪着,一切烦恼都不再是烦恼了。

等月眉拉着薛繁星又欢快的跑回来时,殷清风已经给她们准备好了画纸和“铅笔”。

中国古时,文字书写在绢帛或纸上,若有错误,则以铅粉涂改。所以古文中就有“铅笔”一词,但与现代的铅笔不同。

现代的铅笔,是一个叫康拉德·冯格斯纳瑞士的物理学家首先发明的。

由于石墨过于昂贵,法国人孔泰将少量石墨粉末与黏土掺合,然后压成细杆状,再用火烧制。将笔芯嵌入带槽的木条,再在上面粘合另一根上了胶的同样木条,将笔芯夹在其中就行了。为了美观,又将方形木杆铅笔加工成更美观的八角形或圆形。

殷清风找不到石墨,也不打算用石墨。他不知道中国的石墨储量多不多,还是留着用在原子能工业吧。哪怕是用来分离出石墨烯,价值也不是铅笔能比得了的。

他现在使用的“铅笔”笔芯,只是碳条。

工匠将木炭粉碎、过筛后,加入少量的黏土烧制,剩下的制作的流程和孔泰的相似。

为了找到合适的粘合剂,殷清风和任五反复试验后,才最终确定为动物皮熬成的皮胶与松香的混合物。

由于还处于“研发阶段”,“铅笔”目前只是殷清风和月眉才能使用的奢侈品。

现代的服装公司,需要招募大量的低级的中级的设计师,目的就是从他们那些不成熟的作品中,找到闪光点用在顶级的设计师的作品上。

殷清风既不是设计师,也没耐心去伏案做画。现在有两个免费的小萝莉帮忙,他就能轻松很多。

他这一会儿也想好了,如果因为她们年纪的原因,设计出来的风格偏幼稚的话,大不了再搞出童装来。

古代可没有专门的童装分类,孩子们穿的衣服,只不过是成#年人的缩小版而已。

如果她俩有兴趣也有天赋,未必不可以成为专门的服装设计师。

第七十二章:服装设计(二)

赵娘子进去通报了,范鱼娘回味了一下她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景象。要不是带她进门的是殷良,她都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感受:这郧国公府,也太寒酸了吧。

府门、房屋、回廊都符合国公的品级,但房屋稀少不说,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不够高级,园艺也粗糙。简直不能想象,这里是殷郎君出身的府邸。

“鱼娘姐姐~~”

听到这欢快娇嫩的声音,范鱼娘就知道那个善良可爱的任小娘子是跑着出来的。

“鱼娘拜见任娘子。”

“来!快来!带你去看月眉画的画~~”月眉拽起范鱼娘的胳膊就往里面跑。

范鱼娘一路踉跄的被月眉拽到了书房,月眉之不可耐的拿过几张纸递给她,“鱼娘姐姐,你看月眉画的好不好看?坏郎君说月眉画得好丑~~~真讨厌~~~”

范鱼娘看着月眉嘟着小嘴儿生气的样子,她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当她像月眉这么大的年纪,虽然耶娘也宠着,但坐立行走都必须符合礼仪。北方虽是胡风盛行,但在江南之地,世家子必须要有世家子的模样。

山庄现在只有殷郎君和任小娘子两个主人,既没长辈在身边盯着守着,殷郎君对她也是百般宠溺。有时候,她都会有些小小的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

她希望被殷郎君放纵溺爱的人是她、她希望也能从奴婢变成了主人、她更希望能像任小娘子那样快乐无忧。

但,这也只是她在夜晚难眠时,给自己的一个美好安慰罢了。

“鱼娘姐姐,你有没有看啊~~~”

月眉见范鱼娘只是盯着她看,登时有些着急了。

“哦~~~等等”

范鱼娘从遐想中被叫醒,低头看着月眉给她的纸。

“这个这是”

月眉带着一点点炫耀的语气解释道:“这些是月眉画的。郎君说,这叫设计服装。那些妇人按照这画稿,就可以做出华美的衣裙了。”

范鱼娘眼睛一亮。

她三岁启蒙,五岁学女红,从绣花到做衣,还从不曾想过这种办法。不用再问了,一定是殷郎君想出来的。真是太神奇!

从前,阿翁是最睿智的。被发配到西禁苑后,王妃最多智的。可是,到了山庄之后,世上还有更难以想象的存在。

现在,这个神奇的小郎君,竟然比女子更了解女红

“鱼娘姐姐,月眉画的好不好啊,你倒是说啊~~~”

一心想要找个帮手的月眉,催促着。

范鱼娘的脸颊不由得有些红润,“哦,再等等,再等等,咦~~这是?”

“哈~~~郎君肯定在瞎说,鱼娘姐姐,月眉画得好看吧!”

要不是范鱼娘见过月眉平时教导学生,和处理山庄事务时候的样子,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娘子联系在一起。

“还请任娘子给鱼娘解释一下。”

“哦~~”月眉有些失望,但很快她就指着画稿解释着。

等殷清风从花园里溜达一圈回来后,看见月眉和范鱼娘在低声说些什么,薛繁星则老实的站在旁边听她们说话。

“范娘子来啦。”

范鱼娘回身见礼,“鱼娘拜见郎君。”

那边薛繁星也慌忙见礼。

月眉听见殷清风的声音,她只是“哼”了一声,也不理睬殷清风。

殷清风知道小妮子还生气,等她过了气头儿,再哄哄就好了。

他本来想偷懒,把月眉和薛繁星抓来做苦力。可是他忘了,一个服装设计师最基本的要素是,自身要有一定的审美高度。

一个人的审美,是随着阅历而来的。月眉自己还是个孩子,又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内容,达不到他想要的高度,也是难免的。

殷清风把范鱼娘叫来,是想让她把画稿拿回去,让那帮女教师帮着参考一下。

能被李世民送来做教师的,学识就不用说了。能有这么好的学识,她们的家庭背景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又在宫廷里呆过,哪怕以她们现有的审美高度不符合殷清风的要求,但提一些修改意见还是可以的。

除了外面穿的需要她们提意见,主要的还是小罩罩和小内内的设计要借助她们的手来完成。

殷清风虽然亲自脱掉不少的小罩罩和小内内,可如果由他来画出几十种内衣的图案,就未免也太尴尬了。

向范鱼娘交代了他的要求后,他接着说道:“你让她们每人都动笔画一画,画得多了,集中在一起或许就是不错的设想。

她们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画稿下面签名,如果有让我满意的画稿,你再问问她们,是否愿意去做一个服装设计师。

另外,上面穿的内衣,根据胸部大小的不同,你们也要总结一下尺寸。等贩卖的时候,要根据你们提供的尺寸向客人宣传。

等你下次来的时候,要根据这些原稿,以你的尺寸每样做一件。我要依照做好的衣裙,还要做最后的修改。”

范鱼娘红着脸答应了。

“月眉,把画稿都给任娘子。”

月眉在那里又“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递过来一张纸。

殷清风接过来一看,多少有些吃惊,“这是你画的?”

月眉没回答,反而范鱼娘羞嗒嗒的说:“是。”

殷清风感到很意外,把脑袋歪向她“是你画的?”

范鱼娘有些拘谨,“可是鱼娘画的不好?”

殷清风手里那张纸上面,连衣裙的领口是倒三角形,两个锁骨之间,是一道由纽扣组成的圆弧形。右边的肩膀处,是一朵牡丹花的图案。

这是一张未完成的画稿,但这道弧线和牡丹花,却让殷清风眼睛一亮。

古代女子的服饰,不算材质的因素,单论颜色和图案的角度来说,大致为四个等级:素色,也就是单色、花色、素色上绣花、花色上绣花。

无论是素色上绣花,还是花色上绣花,古人绝不会只绣一朵花。她们的观点是,花鸟的图案越多,越能代表富贵的程度。

而范鱼娘的这一朵花,让孤傲的形象跃然纸上。但有了那道弧线,却增加了一种调皮的味道。

如果按照现代的教育理论来看,这件连衣裙就是给那些青春期叛逆小女孩准备的。

纽扣,从字面上来说,在现代是当做一个词来使用的,但在古代,纽是纽,扣是扣;从使用角度来说,纽扣在现代已经出现了装饰的作用,在古代只用做实用。

范鱼娘画的这组纽扣,绝对是超前意识。

“这真是你画的?”殷清风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或许是殷清风的表情,让范鱼娘更是紧张了,她拼命的点了两下头。

“呼~~~”

殷清风感觉他捡到宝了----一个有现代意识的宝。

他将月眉手中的画稿“抢”了过来,依次的铺在桌面上,他指着这些画稿对范鱼娘说道:“按照我的原稿为基础,每张原稿,你给我增加五种变化。

变化的位置,可以是袖口、领口、胸襟、胸前、肩部、裙摆、束腰、花色、图案、等等。

变化的内容,可是花鸟的多少和位置的不同、也可以是尺寸的宽窄等等,不但可以使用纽扣做装饰,还可以点缀上宝石等等。”

范鱼娘捂着嘴,吃惊的看着殷清风。

“郎君坏,郎君欺负鱼娘姐姐!”

月眉站起来,指着殷清风娇声喊道。

殷清风哪想到,半路上跳出一个打抱不平的女侠来。只是,这女侠太萌了。

他笑嘻嘻的拧了一下月眉的鼻尖,“小爷只欺负月眉,不欺负你的鱼娘姐姐。不信你问她。”

月眉的小手,连忙在鼻子前扇了一下,“真的?”

“嗯,真的,绝对真!”

月眉歪着小脑袋,看向范鱼娘,“鱼娘姐姐,郎君有没有欺负你?”不等范鱼娘回答,她拍着胸口大声道:“别怕,月眉帮姐姐打坏郎君。”

第七十三章:不谋而合

那天裴氏说的两件事,现在差不多算是完成一件了,剩下的,就是殷清栿和殷玉娘的结婚对象了。

在画稿的闲暇里,殷清风也不是没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

这个时代的年轻一辈,除了王雄涎那些侄子,他谁也没见过,更别提那些人的品行了。

现代与古代的中国,区别最大的,除了生产力之外,就是家族的观念了。

改革之后,城市里甚至是农村,越来越少见三世同堂的家庭了。而在此之前,维系着中华文明得以传承的,便是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家族。

如果完全按照这时的传统,殷清风只要没宣布脱离殷氏家族,他挣的每一分钱,都要归属郧国公府。

而且,在殷清栿死之前,殷清风是当不上家族的族长的。如果殷清栿死了,并留下一个儿子,殷清风照样当不上族长。

如果,殷清风在及冠之后,敢脱离家族,或许有人不在乎,但他会遭到那些以儒学为传承的家族的鄙视。

再以殷清栿那绵软的性子,如果娶回来一个强势点儿的,心眼儿多点儿的老婆回来,殷清风的日子就甭想好过了。

最合适殷清栿的女人,第一,家世得配得上,第二,得乖巧一些的、第三,最好女方的家族还不要太强势。

但想找到这样的人选,已经超出了殷清风的交际范围。

不过,对于殷玉娘的婚配对象,他多少有点儿谱了。

范鱼娘走后的第三天,殷清风带着早被哄得开心的月眉,去了杜伏威那里。

“义兄,阚陵的事儿怎么样了。”

杜伏威一脸轻松的样子,“你走了之后,你嫂嫂便去东西市搜罗仪礼。礼品是买了不少,可还缺少一个冰人在中间说和。

可能那宿国公也想到咱府里与其他人交往的得少,他托请你嫡母来做这个媒。昨天,这事儿算是定下来了。”|

“嗯?”

殷清风愣住了,真愣住了。这是啥情况,怎么他一点儿风声也没听裴氏说起。昨天定的?昨天他干嘛去了?老实的在家哪儿也没去啊~~~

“怎么,你不知道?”杜伏威见殷清风发愣,他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当时嫡母说了一句,只是小弟在想事情,没留意她说什么。没想到,竟然是给阚陵做媒的事儿。”

这多少也算丢脸的事儿,殷清风没敢承认。

“哈哈,你嫡母说,那小娘子相貌不错,性子也柔和。我和你嫂嫂便放心了。”

殷清风巴不得他换个话题呢,“那就好,其他的小子,在那些女先生里,可找到合适的?”

他这一问,杜伏威就更兴奋了,“等一会儿你见到你嫂嫂就知道,她可一直念叨你功德无量呢。”

“只要嫂嫂和那些小子,别嫌弃那些女先生是奴籍出身就好。”

杜伏威的脸一板,“你嫂嫂可是通情达理之人。这年月,有多少冤死的鬼魂?她们能活下来就是侥天之幸了。若不是有你的指点”

“停!义兄再提一个字,小弟以后不登门了。”

杜伏威还是义父严肃的样子,“不说就不说。

那帮小子,若不是我当初收为假子,他们还能活到现在?你那些女先生个个花容月貌的,又能读书识字的,他们还敢嫌弃?我打断他们的腿、再撵出家门去。”

这下反倒是殷清风去说好话了,“刚才小弟进门的时候,那帮小子可是一个劲儿的讨好呢。看样子也不会嫌弃的。”

杜伏威当然知道他们有多欢喜,在殷清风面前假装训斥,也是怕殷清风有什么不满。

“那就好,一会儿让他们好好敬你这叔叔一杯。”

殷清风一听喝酒的事儿,就头疼,“小弟去看望嫂嫂和侄儿去。”

踩着净街鼓的声音,一身酒气的殷清风才回到府里。

刚进门,就被叔祖管家给堵住了,“小郎君,夫人请小郎君去润下院,有事相谈。”

殷清风让月眉和薛繁星先回去,他自己一人儿摇摇晃晃的去拜见他的嫡母大人。

裴氏见殷清风有些醉态,又是吩咐婢女给他净面,又是让人给他做醒酒汤的,那热情劲儿,就差亲自动手了。

殷清风也不知道裴氏是在唱哪一出儿,耐着性子随她折腾。

见殷清风清醒了点儿,裴氏说道:“是嫡母没想到风儿酒醉而归,早知就明日再告诉你这喜讯了。”

裴氏都这态度了,殷清风还能说啥,总归名义上是他嫡母,“是孩儿任性了。”

裴氏见殷清风的语气还算平和,她的笑容才多少带着开心的味道,“前几日,宿国公的夫人亲自登门,让嫡母给她府上的长庶女做媒。”

“这个阿翁在世的时候,和宿国公往来多么?”

裴氏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年节的时候,倒也有些往来,但交情并无多少。你阿翁故后,就更无走动了。”

殷清风心里有数了,“这个老狐狸,感情是卖小爷的好,和小爷套近乎啊。算计的可倒是明白。”

裴氏在那里继续说道:“这事儿本来当时就想和风儿说的,可你阿耶多了一句嘴,他说,也不知宿国公的儿郎中可有合适的。嫡母听了,也觉得可以试探一下。”

“嗯?”殷清风心说,“咋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忍不住的问道:“结果呢?”

裴氏笑盈盈的说道:“给宿国公的庶女做完媒,嫡母就问起这事儿了。宿国公当场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和宿国公哪个儿子婚配的?”

裴氏见殷清风这么积极,更是开心了,“是宿国公的嫡长子。”

殷清风略微有点懵。

当初裴氏问他殷清栿和殷玉娘的婚事,他就想到了程咬金了。

细数李世民手下这些将领里,除了程咬金和李世绩外,不管是李靖、秦琼、尉迟恭、还是苏定方等,儿孙辈有出息的并不多。

再看看程咬金他们的家谱,一直都续到玄孙辈儿了。这个家谱可不是他们自家供奉的族谱,而是记录在新旧唐书里的。

中国的史书,被称为帝王家史。能被收录其中的,家世能简单了。

中国古代,每个家族都有族规族训。为何李靖、秦琼他们的后代没啥显赫人物?原因可能多种,但殷清风的猜测是,与情商有关。

智商只能决定一个人能读进去多少书,但情商却能决定这个人获得什么样的社会地位。

他与程咬金只见过一面,虽然谈不上对程咬金有多少了解,但以这个逻辑去推,应该是没错的。

程咬金和他的儿子可以受李世民的宠爱,总不能他的孙子、玄孙,也受李治、武氏女帝、李隆基的喜爱吧。

以程咬金答应与殷玉娘的婚事来说,就能看出这个人对时局的判断,该是多么的精准。

他不但在第一时间主动与杜伏威结亲,而且再来找裴氏当媒人、最后拍板与殷元成为亲家,这一切,都基于什么?想想就知道了。

不过,殷玉娘能嫁给程处嗣,不但未来一个妥妥的国公夫人,子孙后代也不用发愁了,这倒是完完全全的好事儿。

他当初也是想着在李世民手下那些文武当中,给殷玉娘找个合适的人家,既然裴氏“机缘巧合”的“找”到了满意的夫婿,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恭喜嫡母、贺喜阿姐。”

第七十四章:鱼娘走秀

范鱼娘一脸娇羞的站在殷清风的面前。

月眉和薛繁星在旁边的嘁嘁喳喳声,并没有让殷清风分心,他的心神都在范鱼娘的身上。

范鱼娘现在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连衣裙。裙子的上半部,便是她上次设计的图案;裙摆是一圈怒放的莲花;袖口是粉色的回龙纹;倒三角型的领口两边,各一只五彩孔雀。腰间的束带上,绣着粉色的梅花。

款式是现代的,图案是古代的。再加上范鱼娘的马尾辫,殷清风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他对面的女子,是来自于现代,还是

殷清风在失神想着心事,可对面的范鱼娘却认为他那双茫然的眼睛,在紧盯着自己的芊芊细腰和高耸的胸部。

她的脸颊越来越红润。

殷清风总算从怀念过去的神游中返回,“你将每件衣服都穿一遍。”

“啊~~~好耶~~~”

眼睛一直亮着精光的月眉,迫不及待的拉着范鱼娘去换衣服。

或许是她的气质高雅妩媚,或许是这些服装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之后的每一件都很合体,女性的味道更凸显得让人心醉。

不但殷清风觉得是在欣赏时装秀,月眉和薛繁星更是惊叹连连,看她们的架势,有变成范鱼娘迷妹的趋势了。

殷清风在欣赏的同时,也那笔记下他认为有些不妥的地方。他这些动作,让范鱼娘多少有些心安,和小小的失望。

当她拿着手稿回去后,那些官奴们都快疯了。一个个的都尖叫着殷郎君的多才多艺,花痴般的要给他做妾为婢。

等听说殷郎君让她们各自设计新衣裙,最优秀的,甚至可以专门去设计衣裙,每个人都发疯了似的的投入到设计当中去的。

由于她只带回去的铅笔不多,那些宫奴干脆让那些追求者带着她们去东市买绘画的颜料和画笔回来。

她们这么热衷去争取做设计师的机会,不是她们真的奢想给殷郎君做妾。尝过了人间苦楚,她们知道哪些是应该抓住的,哪些只是想一想罢了。她们这么做,只是好奇而已。

在山庄的时候,她们没少议论她们的新主人。或许那时她们还梦想着,留在新主人身边侍奉着。但现在不同了,新主人给了她们一个新的选择,更实际的选择。

但,她与那些官奴不同。她还年轻,她还可以心存奢念。

试完最后一件,月眉和薛繁星立刻围了过去。殷清风坐下来,对照画稿,将他的灵感修改进去。

“郎君~~~”月眉拽着殷清风胳膊,嘟着小嘴儿撒娇卖萌的央求着,“月眉也要漂亮的裙子~~~”

殷清风也不修改了,冲着她虚咬了一口,“让你的鱼娘姐姐再试下内衣,郎君就帮你设计一个。”

“好耶~~~鱼娘姐姐快去换不对啊~~~”

月眉这才反应过来,“你要看鱼娘姐姐的”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范鱼娘这一会儿,被殷清风盯着不同的位置看,又是被他摸来摸去的,虽然没碰到她身躯,可那种心悸的跳动,让她慌张得很。

现在,又要看她穿内衣她觉得那里更湿润了

殷清风点点了月眉的鼻尖,“傻丫头,别叫了。不亲眼看一下,怎么知道她们做的合适不合适,若是做的不合适,就不能拿去贩卖的。”

“哦~~~”月眉将信将疑。

殷清风的初衷,真的只是想看下效果,可能鱼娘身上只有三点的时候,他立刻冲动了。

范鱼娘的身躯,平时都隐藏在宽大的衣衫里,可现在就不同了。

殷清风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猜测她的腿不会短了。现在他更能确认无疑。

她的腿不但修长,而且笔直,最主要的是,结实。

现代的审美,认为女孩纸的腿长,就是美。在他看来,这个观点很荒谬。

‘人老先老腿’。从中医的角度的说,一个人的寿命与双腿有密切的关联。排除其他因素,拥有结实双腿的人,一定要比一掰就断的麻杆腿的人更健康。

结实,就意味着有弹性。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尤其是女人,从弹性的角度来区分,可分为两种类型的体质。一种是掐一下,紧绷绷的,一种是软塌塌的。

紧绷体质的女人,哪怕到了五六十岁,胸部依然鼓涨涨的。

软塌塌的女人,过了四十岁,甚至是哺#乳#期之后,胸部就越来越干瘪、腰间赘肉越来越多,臀部越来越下垂。完全失去女性的美感。

幸好,月眉和范鱼娘都是弹力十足的体质。

殷清风咽了一下口水,“背转过去。”

浑身都已是粉红色的范鱼娘,慢慢地转了过去。

从背影去看一个异性,是另一种诱#惑感。殷清风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好了,再去换下一套。”

小罩罩能保持弧线,是因为里面有一层海绵。纯手工制作的话,最少要有一道褶皱,才能达到完美的保护作用。

殷清风拿过一个小罩罩,“你们不能用两片布去拼接。”

他拿过一张纸,折了一下,然后压平,“要像这样。

“而且,上面绣的图案,正好会摩擦那个凸点。要么绣花的时候,避开那个位置,要么在里面再加一层。”

范鱼娘害羞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能羞怯怯的点头。

殷清风拿过一个小裤裤,“这个不但要保护身体,还要考虑到透气性,布料要越薄越好。想要绣花,可以在两边,中间就别绣了。”

范鱼娘更是羞得脸如晚霞,而月眉和薛繁星早就跑掉了。

殷清风看着乖如羔羊的范鱼娘,邪念大炽。好在,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小鲁男,自控力还是有的。

“把我说的那些,都修改一遍。”殷清风在一叠画稿中,找出两张来,“再把这两个人也带来。”

范鱼娘都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吴国公府的。

进屋之后,她关上门,将自己藏到被子里。她感觉,身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却总也出不来。那滋味,很难受。

第三日,心情复杂的范鱼娘带着修改好的衣服,再次来到郧国公府。

殷清风让月眉带着她,先去给裴氏展示。

“郎君,月眉穿上郎君给设计的那套衣裙好不好?”

殷清风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想笑又怕她羞怒,“再过几日,就是你那小侄儿的满月酒”

“对啊、对啊,月眉想好了,就等那天再穿~~~”

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的月眉,开心的跑出去了。

那天范鱼娘走了之后,月眉就磨着殷清风给她单独设计一套。殷清风对童装的了解,可没有对女人服饰了解得多。想了半天,画了一个公主裙,总算是交差了。

过了许久,薛繁星进来禀报说,那边已经展示结束了。

殷清风来到润下院的时候,裴氏、闻氏、殷玉娘、殷幼娘,围着范鱼娘和月眉嘁嘁喳喳的说着正热闹。

看见殷清风进来,笑开了花的裴氏欢喜的说道:“有了这么多样式的胡服,妩媚坊的生意就不愁了。风儿真是博学多才啊~~”

闻氏自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表扬,心中那种欢喜,是她这辈子都不曾有的。

殷玉娘又是羡慕又是好奇的,拉着范鱼娘不知道在说什么。

“既然嫡母满意,孩儿有个建议想说与嫡母。”

“风儿你说,嫡母照办就是了。”

殷清风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等这些衣裙开始贩卖后,估计别的城池,会很快就有人仿制出来”

裴氏的笑容没了。

“所以,孩儿建议,妩媚坊那边,每月只推出两款就够了。”

所有人一愣,就两款?太少了吧?

“两款看似不多,但每款都有不同的颜色。假如每款有十种颜色活图案的变化,两款就是二十个不同感觉的衣裙,足够客人挑选的了。”

裴氏想了想,好像也能解释得通。

殷清风摊开手,将一个类似洗水唛的布片递给裴氏,“我们不用去管别人是否仿制,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客人知道,只有妩媚坊的衣裙,才是正宗的、才是最精美的。

所以,我们在每件衣裙的里面缝上这个标志。”

那个布片上,绣着一朵墨梅。墨梅的下面,是“长安妩媚坊”五个字。

第七十五章:贺满月喜(一)

殷清风在现代有个比他大十几岁的朋友,老家是荆湘那片儿的。据他这说,他小时候几乎每家都有夭折过的孩子的事情发生。

那可是在现代啊,更何况这古代。

以这时的医学水平来说,研究儿科与妇科的大夫很少,更缺少应急的救治手段。所以,古人对新生命的降临,是即喜悦又担忧。

杜伏威是殷清风来大唐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现在他那宝贝过满月,殷清风自然是要好好的表示表示了。

月眉的礼物是按照殷清风的提示做出来的布老虎、拨浪鼓和玉质的长命锁。

长命锁也叫“寄名锁”,前身是“长命缕”,长命缕也就是现在端午节的时候,孩子们手腕上缠的那种五色线。

汉代的时候,每逢五月初五端午节,家家户户都在门楣上悬挂上五色丝绳,象征着五方神力,能够驱除四方邪魔。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由于战争频繁,加之瘟疫、灾荒不断,人们用五色丝编成绳索,系于妇女和儿童手臂,以祈求驱邪辟灾、祛病延年、健康长寿。

等到了明代,长命缕已经演变成长命锁,作为儿童专有佩饰在全国各地极为流行,成年男女使用者日少,一般多用于小儿满周岁时。

但是殷清风自己的礼物,他就发愁了。

在现代的话,如果谁通知殷清风去参加满月酒,他无非就是带钱去就好了。可是换了在大唐,殷清风如果只是送上一大把铜钱金币什么的,就太丢人了。

月眉可以送个玉锁的、送玩具,可是他就不送这些了。

等到了杜伏威那里,月眉完全没有了当家大妇的派头了,围着范鱼娘的后面主动要讨些活儿给她做不说,还详详细细的询问整个流程。

事后月眉害羞的告诉殷清风说,到时候等他们有了孩子,她才不会手忙脚乱。

殷清风听后哈哈大笑:“到了那时,哪里需要你亲自安排啊。”

因为有殷清风这层关系,殷元带着全家也到了。

让殷清风意外,又不感到奇怪的是,程咬金也是全家出动。

一见面,程咬金就大力的拍着殷清风的肩膀,“哈哈,许久未见,殷小子好像更壮实了。”

也不知道是程咬金的手劲儿大,还是他故意的,殷清风觉得肩膀都快被拍碎了。

他心里一边咒骂着,一边见礼,“小子拜见宿国公、国公夫人。”

“哈哈,来,都过来给殷小子见礼。”

程咬金一挥手,呼啦啦的他身后冒出三个半大小子。

“这是老程的大郎,程处嗣、这是老二,程处亮、小的是老三,程处弼。”

“程处嗣、程处亮、程处弼,拜见殷世兄。”

别人还好说,这里面还有殷清风未来的姐夫呢,他也赶紧回礼。

“好了,你们少年郎之间熟悉一下吧,老程进去说话。殷小子一会儿进来一起吃酒啊。”

程咬金交代一句,便跟着杜伏威进去了。

殷清风这时才仔细打量这哥仨。

程咬金老婆的长相只能说是一般,但这哥仨长的都随爹,一个个的眉清目秀,看起来挺斯文的。

“你就是殷小子啊。”

没等殷清风弄明白怎么回事儿,肩膀就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没有准备的他,立刻身体一斜。

“哈哈哈”

除了拍人的程处嗣哈哈大笑外,他的两个弟弟也跟着大笑。

“阿耶还说你身板结实呢,看来也不咋地啊~~~”

程处嗣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卧槽!殷清风有点恼怒了,和谁俩没大没小的,咱们熟吗,就拍拍打打的。

“大兄,你看他比咱们还斯文白净儿,身板肯定不行。”

“就是,阿耶一贯说别人家的儿郎多好多好,现在看来,啧啧也不咋地”

我去,被俩小屁孩儿给鄙视了。

殷清风到现在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哥仨化为弱鸡的行列里了。

换了是别人,殷清风早就动手了。可这里面,除了他未来的姐夫,再就是姐姐未来的小叔子。这手还真动不得。

不过殷清风也不是吃亏不还手的人,“早就听程叔叔说,他家的儿郎都跟着叔叔习武。恰巧,小弟也会两招儿。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程处嗣哥仨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哈哈哈,和我们兄弟比武?哈哈哈你说哈哈比什么?骑马?射箭?还是兵器?”

曰了狗了,这哥仨啥毛病?

殷清风闹不明白,这哥仨真是中二患者,还是故意挑事儿。

“雄涎,过来~~~”

殷清风也不理他们,回头喊人。

“哇~~~这汉子威武啊~~~”

三个中二一起惊叹。

其实他们身板也不差,尤其已经成年的程处嗣。除了个头比王雄涎矮一些,宽度和厚度都差不多。刚才殷清风还在琢磨呢,等成亲了,就殷玉娘那娇柔的身子骨,能不能扛得住啊。

“叔叔。”

王雄涎在旁边早就看半天了,知道殷清风被算计了,他也没搭理那哥仨,只给殷清风行礼。

“喂~~~大个子,你管他叫叔叔?”

说着,程处亮伸手去拽王雄涎的胳膊。

王雄涎一甩,程处亮差点儿没飞出去。

殷清风可不想王雄涎参与进来,真动手了,这哥仨还不够王雄涎一只手玩儿的呢,“带路,去校场!”

程处嗣刚瞪眼想发火,听殷清风这么一说,按住程处亮和程处弼,“走!跟上去!”

到了校场,殷清风看了一眼王雄涎他们,再转向那哥仨,“小弟不曾练习过箭术和兵器,不过骑马与空手搏斗,倒是会点儿。说吧,你们想比什么?”

程处亮屈伸了两下胳膊,“空手搏斗?还是比骑马吧,省的阿耶又责怪我们手重了。”

殷清风这时也懒得计较了,“小弟身后这些侄儿们,跟小弟学了一年的马术,之前他们还不会骑马。小弟也不欺负贤昆仲,就在他们中间随意找个人,和你们比量比量。”

程处亮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呀~~~把你狂的,还随便找个人!”

“呵呵,这校场也跑不开,你们就比跃障碍吧。”

“越障碍?什么意思?”程处嗣终于说话了。

“喏~~”殷清风向前一指,“一会儿他们先演示一下,你们就明白了。”

王雄涎他们听说要较量越障碍,都聚在一起玩剪刀石头布。

“啊~~~真倒霉!”一个叫李东的侄子,黑着脸抱怨道。

“啥意思啊?怎么倒霉了?”程处弼好奇的问道。

“俺输了呗。”李东头也不回的去牵马了。

“输了?”

那哥仨相互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明白啥意思。

程处亮满脸愤懑,发狠的说道:“行!等一会儿再输了,可别哭鼻子!”

“嘿嘿~~”王雄涎带人围了过来,“要不下点赌注?”

“赌就赌!你们说怎么赌?”程处亮气势不弱的回道。

王雄涎他们纷纷掏出身上钱往地上扔,“我们输了,这些都归你们。”

程处嗣哥仨傻眼了,这一堆,最少能有五贯吧。

按平常,别说五贯了,五十贯也没问题。关键是,他们出来做客,谁随身带一大把铜钱啊。就是带了,也在仆人的身上啊。

王雄涎好像知道他们没钱似的,“要么写欠条,要么拿东西来抵押。”

程处亮看了眼他大哥腰间的玉佩,“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程处嗣伸手做了个阻拦的动作,“我们写欠条。”

王雄涎他们相互看了看,“好!爽快!”

殷清风在旁边也不言语。有王雄涎在,这哥仨就等着哭吧。

第七十六章:贺满月喜(二)

李东演示完了,这哥仨又傻眼了。

他们平时骑马,要么是练速度,要么是练习在马上使用武器,现在这越障碍,他们不但没练过,甚至都没听说过。李东在那边只做了两个动作,他们就知道没戏了。

程处亮沮丧的瞅了他大哥一眼,见程处嗣微摇了下头,他扭头对王雄涎说道:“这局算你们赢!”

殷清风登时对他们的印象大为改变,“外表鲁莽,可是遇事不冲动、理智面对,果断处理,这可不像是他们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看来,老程家能富贵那么多代,不是没道理的。”

“那么下一局空手搏斗,还要不要比了?”

赞许归赞许,殷清风的气还没消呢。就冲他们这么冷静的认输,殷清风再不明白,刚才他们只是在演戏,那就太弱智了。

程处嗣看着殷清风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有点儿发虚。

刚才殷清风说,他旁边那些侄子以前不会骑马,然后跟他学了一年,骑术就这么精湛。如果他真的会什么空手搏击

程处亮冲他眨眨眼,脑袋向殷清风的方向略点了一下。

程处嗣明白弟弟的意思,无非就是殷清风的身板那么差,就算他们没练过什么空手搏击,凭着力气也能击倒他。

想到这里,程处嗣点点头。

“来,俺程处亮和你比试比试。”

程处亮把外袍随手解开,向场地中间走去。

王雄涎他们一起看向殷清风。

一边是魁梧的程处亮,一边是“瘦弱”的叔叔。说实话,他们真不看好他们的叔叔。

殷清风站在那里没动,“这次还赌不赌了?”

“赌!”程处嗣立刻应了下来。

殷清风往地上一指,“这里有五贯,你们还欠五贯,这次就赌十贯,如何?”

程处嗣当然不在意十贯了,“好!赌了!”

殷清风嘴角含笑的向场中间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我、认、输!”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反应过来。

“叔叔怎么会认输啊?”

“可任六那小子不是说叔叔很厉害吗?”

“你见过任六的身手了?”

“没有啊,每次叫他露两手,他总是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

“那你还看不明白?任六是在瞎说呢。”

“不会吧~~~”

“什么不会。你也不想想任六多精明一个人。”

殷清风耍了个釜底抽薪,大出程处嗣哥仨的预料。听到那边的议论声,才明白过来,他们被耍了。

“大兄,就这么算了?”

“你还能强迫他比试不成?走回去!”

“那到时怎么和阿耶说?”

“实话实说呗。还能咋说?”

“可恶!”

殷清风一开始打算揍完了程老二,再揍程老大。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他们不是想试探吗?就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小爷偏偏不如你们的意。

不过,他一边走一边感慨着。

当初,他在工作的两三年后,才慢慢看清人情世故、慢慢品味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那一套。

现在,程处嗣不过十八#九岁,程处亮顶多十五六。可这哥俩的心眼儿,要不是他年轻的相貌下隐藏着三十多岁的灵魂,早就被他们算计了。

世家子的含义,他这回算是多少领略到了一些。

来到正厅的时候,杜伏威、殷元、程咬金已经就坐了。

殷清风刚迈过门槛,程咬金就喊道:“就差你小子了,快来!”

殷清风冲俩长辈行礼后,规矩的坐在杜伏威的对面,不过他心里有些好笑。

若按照主人杜伏威这边来论,杜伏威与程咬金是亲家,那他和程咬金就可以平辈而论,那么程咬金就得管殷元叫叔父。

但不巧的是,殷元与程咬金也是姻亲,那杜伏威与他是结拜兄弟,就得管程咬金叫叔叔。哈哈哈,有点乱

殷清风坐下了,仆人也开始上菜。

“哈哈哈,就冲着这些美味,俺老程今天就来的值~~”程咬金很没形象的嚷着。

殷元因为殷清风的回归,早就享受到了炒菜的滋味。但他想到第一次吃到这些美味时候的感受,好像也不比程咬金好哪儿去。

等酒菜都上齐了,殷清风站了起来,“义兄,小弟想不好送什么做贺礼。前几日特意教任三一道酱肉,请阿耶和程叔叔品尝。”

本来就已经流哈喇子的程咬金可是武人,喜欢的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听殷清风这么一介绍,更是欢喜,“来来,让老程尝尝!”

他伸出筷子,向早就瞄准的那盘酱肉夹去。

“慢!”殷清风喝止道。

程咬金僵在那里,“咋?你小子不是说”

“程叔叔且慢。这酱肉还需切开,蘸着调料吃。”

程咬金嘟囔了一句,“切什么切啊,这不挺好的吗。”

殷清风也不理他,拍了拍手,范鱼娘端着托盘进来了。

他从托盘上捏起一张纸,冲程咬金比量了一下,露出六个白牙,“这酱肉,需用纸切开。”

程咬金瞪圆了眼睛,“用纸切?”

殷元和杜伏威也不相信啊。

殷清风将盘子端到眼前,一边用纸往下切,一边说道:“这酱肉,就叫纸切酱肉,讲究的是软烂。”

在三人注视下,酱肉被挂历纸缓缓的给切下来一片。

这道酱肉,殷清风参照了纸切酱牛肉的做法。现在大唐缺牛,殷清风用猪肉来代替。

炖肉前,先用凉水浸泡二十四小时,每八小时换一次水。炖煮时,加黄豆酱代替盐,再佐以良姜、白芷、甘草等。大火两小时、中火两小时、微火两小时。

酱的历史超过两千年,甚至三千年,但都是被用作调味品,属于蘸料,如食脍,就得用芥酱,吃煮熊掌,就得有芍药酱。没人想过要用它来代替盐。

“酱”字上面的“将”,是说,酱乃百味之将帅、帅百味而行,就像将军平暴除恶那样可制各种食物之毒。

程咬金站起来,转过桌角,抢过殷清风手里的纸,然后将殷清风挤到旁边去。

程咬金刚才虽然看傻了眼,但殷清风切肉的手法他可看清楚了:缓慢的来回斜切。

酒席到了最后,程咬金自己吃了五块酱肉,其他的菜一口没动。

殷元和杜伏威顾忌身份,每个人干掉了两盘。

程咬金近乎于平躺在椅子上,“殷小子,上次你不是说,想吃什么,派厨子来学就成吗?正好,他们就在这里,你赶紧教教他们。”

殷清风伸出五指,然后将大拇指收起,“第一,除了宫里,叔叔的府上,是长安城第三家吃到炒菜的”

程咬金听得心里那叫一个美啊。长安城第三家!哈哈哈!俺老程想不威风都不成!幸好俺老程看的准、下手快!哈哈哈

这时,殷清风又压下食指,“第二,这道酱肉是祖传的,概不外授。”

殷元听了一愣,还有这回事儿?

程咬金笑不下去了,他立刻扭头问道:“郧国公,原来贵府天天享用这等美食?怎么没听峤国公提及过?”

殷元很纠结。这会儿他多少反应过来了,自家儿子在忽悠程咬金呢。可这话,该怎么说啊。

“哈哈,你问我阿耶没用,他也不知道。”殷清风解围道。

“嗯?什么意思?”

殷清风指着自己的鼻尖,笑嘻嘻的说:“小侄就是这‘祖’。以后这道酱肉,将是我殷氏的传家菜。”

程咬金楞了一下,眼珠一转,“那你阿姐”

“传子不传女!”殷清风直接打消他的念头。

程咬金眼睛一瞪,坐了起来,“不行!俺老程必须要吃到!”

“没问题啊~~~”殷清风答应得很痛快。

“哈哈哈,就知道你小子孝顺”

没等程咬金得意完,殷清风轻轻的来了一句,“欢迎光临滋味楼。”

“噗呲”

看了半天热闹的杜伏威,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可知道自己这义弟,自家人怎么都好说,外人想占便宜。等着吧~~~~

“呃~~~”程咬金傻眼了,“这”

殷清风憋着笑,说道:“不过嘛~~~”

程咬金的心要跳出来了。

“为了孝敬程叔叔,小侄每月、免、费、敬献十斤。”

程咬金差点儿没被噎死。

十斤?刚才他吃的那些就差不多七八斤了,十斤够吃几口的?家里还有一群熊孩子呢?

“等等!”程咬金觉出不对劲儿了,“免费?”

“对啊!”殷清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别看是猪肉,可用料昂贵啊。做这道酱肉,时间就需要两天呢。如果拿到滋味楼,这一盘,收你十贯一点都不多。”

“你说是豕彘?”程咬金不敢置信的望着桌子上。

“没错。”

程咬金刚才光顾着吃了,还真没注意是牛肉是羊肉,还是猪肉、鹿肉。就算现在去回想,除了入口即化的酥软,和浓郁的肉香,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可能是豕彘”程咬金禁不住喃喃自语着。

殷清风见到程咬金被忽悠傻了,刚才那口郁闷之气,算是找回来了。

程处嗣哥仨能那么做,没有程咬金的指使,打死他都不信。

你不是想摸底吗?咱们慢慢玩儿。

第七十七章:贺满月喜(三)

男人们在这边胡吃海喝,女士们那边也没清净。

聊了几句孩子之后,她们终于忍不住,开始讨论起月眉身上的公主裙。

月眉身上的公主裙,外面是粉色纱,里面是粉色绸布做衬。在袖口的位置,做成了喇叭状。肩膀处,是几个凸起的褶皱。

对于精通女红的她们来说,这些都没什么稀奇的。

稀奇就在于,这时的绣花,是直接绣在布料上,在做成衣裙的,而这套公主裙上是一个个单独的绣片缝上去的。每一个绣片上,都是用粉色丝线绣成各种花卉图案。花卉的中间,是圆润的珍珠。

另一个稀奇之处是,裙子的下摆不是垂贴的,而是被撑开的。

这是殷清风仿造古代欧洲,那些贵妇人的宫廷装,在裙里面加上细竹条后达到的效果。

当初做好的时候,月眉心喜得直接就当着殷清风的面换上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看个通透。

同样得到一件白色的公主裙的薛繁星,可不敢这么做。

等她俩都换上了之后,两个秀气可爱的小萝莉,直接萌化了殷清风和范鱼娘。

现在听到别人在夸赞她的衣裙时,月眉的眼睛和她的眉毛一样,笑成了弯月。

裴氏不失时机的说到了,妩媚坊即将推出新款式的衣裙。

等侍女摆好酒席后,一道点心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除了一道酱肉外,殷清风还教了一道鸡蛋卷。

香香、脆脆、酥酥的鸡蛋卷,立刻受到女士们的追捧。

和男士这边一样,不管是裴氏、闻氏、单云英,还是程咬金的妇人孙氏,嘴里咔嚓个不停。

殷玉娘和阚陵的未婚妻,在未来婆婆和长辈面前,多少还能矜持一些。

年幼的月眉和殷幼娘可不管那些,她俩像两只小仓鼠一样,小嘴巴动的那叫一个快啊。

要不是殷清风早就想到这一点,估计她们能追到厨房去。

孙氏消灭了两盘之后,总算停了下来,“这鸡蛋卷可真是让人喜爱啊。请单夫人把庖厨喊来,姐姐要好好赏赐她。”

单云英也是第一次吃到鸡蛋卷,但想到有殷清风这个滋味楼的“创始人”在,也就不奇怪了。客人吃得满意,主人的脸上也有光啊,单云英立刻就叫人去喊厨娘去了。

孙氏自然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铜钱,她抽出发髻上的金钗放到托盘里。

单云英客套的推让了几句,就让厨娘收下了。

孙氏见单云英收下了金钗,她顺势问起鸡蛋卷的做法。

裴氏可不知道鸡蛋卷的由来,她在那里用心的记下制作方法。

两拨人各自进餐结束后,男士呢们与女士们聚在大厅里说话。

刚才没出现的薛繁星,现在和月眉再次成为议论的焦点。

两个粉嫩的小萝莉,谁见谁爱。

没过多久,乳母抱着杜伏威的儿子出来了。看小家伙的样子,应该是才睡醒。

杜伏威立刻撇下客人,三步并作两步,把儿子搂在怀里,“看这小家伙多精神,长得也像他老子。”

殷元和程咬金也起身,走过去,一个文静的站在旁边看,“恭贺伏威喜得麟儿”;另一个用手指头去捅孩子的脸蛋儿,“模样还真是俊俏。”

三个大男人围着孩子说了一会儿话,孩子就传到裴氏的手里。

几个女人,加上几个女孩子,立刻聚成一堆儿。

月眉抢不到位置,偷偷溜到殷清风的身边,她低头在殷清风的耳边悄悄问道:“刚才那个脆脆、酥酥的点心,是不是郎君教的?”

殷清风也孩子气的小声回答道:“是啊~~~千万别告诉别人。”

“那月眉要天天吃。”

“可以啊,吃一个亲一次小嘴儿,怎么样?”

“不好,不让你欺负。”

“要不一盘亲一次?”

“不行。”

“两盘亲一次,怎么样?不能再少了。”

“好吧”

当别人都各自表达祝福,和送上礼物的时候,尴尬的殷清风说道:“我这做义父的,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了,不如我就写首诗吧。”

在场的人愣住了。写诗?

中国人的先祖对许许多多的自然现象,如风、电、雷、雨等无法理解,于是统统把这一切归于神明。出于敬畏,他们以歌舞的形式,对神明进行颂歌,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期望:风调雨顺,获得丰收等等。

这便是诗的起源。

在最初,不合乐的称为诗,合乐的称为歌。

再后来,随着音乐的发展,人们把诗也配上乐,进行传唱。

唐以前的诗歌,叫古体诗。包括楚辞、汉赋、汉乐府、魏晋南北朝民歌、建安诗歌、陶诗等文人的五言诗等等。

在殷元、裴氏、程咬金和范鱼娘的印象里,如果一千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能读书识字,那么,一千个读书人里面,有可能会出现一个擅长写诗的人。

现在,殷清风要写诗?

月眉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的郎君是万能的。

杜伏威心中也有疑惑,但说话的是殷清风,他不能拆台,“送诗好啊!等你侄儿长大后,我天天读给他听。”

“义兄还没给小弟的义子起名呢。”

“对对对,今日请各位亲朋来,就是想趁机给犬子取个名号。”

在我国古代,并不是一开始就使用姓与名的,而是先有姓氏,后有名、字、别号等。古人说:“赐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艺;教子一艺,不如赐子好名,”

中国人历来讲究取名的。

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名字隐含着家族血统的烙印、凝聚着父母对孩子的深情厚意和殷切期望、隐寓着不同的理想抱负、情趣、爱好与目标追求等等。

起名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也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

不但要结合《周易》、起名者的八字,还要结合地理上的真太阳时、选择出适合的用忌神而并非笔画数,然后再根据字音、字义,起出一个大气、好听、顺口、寓意深刻的名字。

给孩子起名字的事儿,殷清风插不上嘴。他在旁边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顺便学学这里面的门道。

鲲鹏、武成、知礼、行义、德成、世传

杜伏威最后挑了一个“天意”,做他儿子的名字。

殷清风见杜伏威决定了,那边范鱼娘也研好墨了。他走到书桌前,挥笔写下白居易大大的一首诗。

《贺天意满月喜》

今旦夫妻喜他人岂当知自嗟生儿晚敢讶见孙迟

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佳年逢吉日满月乞名时

桂燎熏花果兰汤洗玉肌怀中有可抱真好是男儿

殷清风写一句,程咬金念叨一句。

等殷清风收了最后一笔,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枚私章。他摇摇头,哎~~~不完美啊~~~

而且这首诗是用来庆贺女娃儿降生的,经他这么改动,也不知和不和平仄。

他摇头感慨什么,别人是不知道的。但是看见他写完了,围观和围不上观的人炸锅了。

这首诗写得生动易懂不说,还赞美了杜伏威和单云英的夫妻感情。不管是那些学识低的,还是像裴氏、程咬金那些受过教育的,都对这首诗赞不绝口,杜伏威更是美得找不到北了。

闻氏在后面翘着脚尖,想从缝隙中找寻儿子的身影。虽然她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可是听到别人都在表扬她儿子,她心中也是欢喜得紧。

以前,她这儿子,木木呆呆的,比丈夫和家中的嫡长子更木讷。自从前年出走,再回来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但得到秦王赐婚,还与吴国公结拜,现在更是能做出让别人赞美的诗。要不是顾忌着场合不对,她的泪水早就流出来了。

杜伏威应对完了别人的祝贺,他对殷清风说道,“贤弟,再过几年,你可得收天意在身边教导啊。你的本事他能学到十之一二,我这当爹的就满足了。”

“兄长,这些话咱以后再说。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将这小诗送给嫂嫂过目,让她也欢喜欢喜?”

“好、好、好,我让她收起来,当传家宝收藏!”

一群人正热闹的时候,看大门的门子进来禀报说,有天使来了让杜伏威等人去迎接。

杜伏威虽然是无官无势的空头国公,但他的嫡长子出生,朝堂上就要有记载。皇室要知道,未来的爵位由谁来继承。

等打发走了传旨的太监后,杜伏威随手将卷轴扔给了旁边的王雄涎,“上骑都尉也好我这国公也好,都比不上我的乖孩儿能平安一世。”

第七十八章:程府教子

下午的时候,殷清风抽空带着小尾巴月眉,一起去看望那些女教师和学生。

今天杜伏威这里请客,她们也跟着休息一天。

除了查看一下教学进度,殷清风还带来了新的语文课本。

按照教学顺序,《弟子规》和《三字经》之后,孩子们要学习《幼学琼林》。

不像《三字经》那样,还需要一定的历史知识才能解读清楚。哪怕教师们照本宣科的去讲《幼学琼林》,学生也能听懂。

由于殷清风还在整理口诀,学生们暂时还不能学习珠算。

算盘是由“筹算”演变而来的。“筹算”就是运用“筹码”,即用竹签来进行运算。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徐岳撰写的《数术记遗》提到了算盘。

在计量单位是十六进制的时候,算盘为上二下五珠。每一档可计算到十五,这样满十六就向前一档进一。现代采用了十进制,算盘改为了上一下四珠。

随着算盘的使用,人们总结出许多计算口诀,使计算的速度更快了。这种用算盘计算的方法,叫珠算。其中流传至今,影响最大的是程大位的《直指算法统宗》。

说起珠算,殷清风的印象是太深刻了。

小时候,他好动,坐不住。即为了让他把性子稳下来,也为了锻炼他的智力。他那书法协会副会长的爷爷,天天拿着小棍在旁边看着。什么时候,他把加减乘除口诀都打了三遍,才允许吃饭。

殷清风让任大那边还是生产上二下五珠的算盘。等他把口诀整理好了,就把算盘连带口诀,一起放到仙居坊去销售。

又吃了一顿热闹的晚餐,宾客们才辞别了有子万事足的杜伏威,和沉浸在做母亲的喜悦里的单云英,各自回家。

程咬金一家人进了府门后,他让女儿回房去,他则带着老婆孩子来到正厅。

等侍女退出后,程咬金说道:“请夫人讲讲在那边的见闻。”

孙氏只说了月眉的裙子和鸡蛋卷的事儿。

程咬金追问了一句,“就没其他特别的?”

孙氏想了想,不确定的说:“好像那殷小郎君在自家府里,和吴国公那里,很是得到敬重。”

程咬金点点头,转头面向身前的三个儿子,“处弼,你先说。”

程处弼向爹妈先行个礼,“阿耶离开后,大兄用力的拍他的肩膀。在那一瞬间,能看出他是有些激愤的,但却一晃而过。

等孩儿们嘲讽了他一番后,他提出去校场比试。但,他要比试的内容的骑马越障碍和空手搏斗。

越障碍的比试,他没有下场,而是他那些侄儿中划拳输了的那个人代替他。

比试前,他的侄子们围上来,说要下赌注。五贯钱。

二兄认输后,他问大兄是否要再赌一次。等大兄同意后,他却认输了。同时,他转身走了。

孩儿与他那些侄子同席的时候,听他们说,滋味楼是他找吴国公创办的。仙居坊,则是他自己经营的。他们还说起,去年夏天仙居坊风波的事儿,也是他派人做的。

他去城南之后的事儿,王大郎他们知道的并不多。”

等小儿子说完后,程咬金再次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程咬金睁开眼睛,“处亮,你来说。”

程处亮一躬身,说道:“最初,他明显是被孩儿们激怒了,但却立刻隐忍了下来,可见他的城府比较深。

到了校场后,王大郎他们敢划拳决定谁来代替他比试,并要孩儿们下赌,其一,他们对他很尊重,其二,他们自信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骑术,都要比孩儿们高明。

等孩儿放弃第一场比试后,他邀请孩儿再赌一局时的表情很平和,没有任何欢喜。但,他放弃比试第二场,却出乎孩儿们的预料。”

程咬金见二儿子说完了,“大郎,你有何要说的。”

程处嗣向前半步,“提出比试时,他说兵器和箭术不擅长,而比试另外两项。可见他明白趋利避害。虽然最终没有比试空手搏击,但他应该是擅长的。

至于为何要认输,孩儿猜测,可能是顾忌阿耶的颜面,也可能,他的搏击之术太过于凶猛,怕伤到孩儿。”

程咬金点点头,欣慰的看着三个儿子,“处弼观察得很仔细,要继续努力;处亮分析的也很好;处嗣,你最后一句说错了。”

面对儿子们的不解,程咬金将殷清风在宴席上的表现,枝节不漏的说了一遍。

“阿耶虽不以文见长,但还是知道,他的笔体是前人未见的。

能独创一体,并有所成,又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伤害到你们?

所以是你们哪里漏了破绽,让他看出了端倪,才放弃比试的。又或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他心气平和下来,不屑于同你们争斗。”

程处嗣哥仨仔细的回忆当时的情景,试图找出其中的缘由。对于阿耶说什么不屑于争斗,他们才不信呢。

程咬金将儿子们的表现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

论学识他在武将里,也算不错的了;论武艺也算勇猛,可韬略方面就差了些。但自己始终记得阿翁说过的话。

“文不能果腹,再勇猛不可敌千人,唯洞察人心者,寿长族旺。”

乱世已经结束了,在沙场上搏的功名也足够了。想要守住这份家业,不圆通处事怎么成?

可喜,三个嫡子现在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只要日后再细加琢磨,家族兴旺是无疑的了。

“阿耶让你们去试探那小子,之前并没告诉你们原因。现在,阿耶就和你们说说。”

程处嗣哥仨站得更挺直了。

孙氏也好奇的看着丈夫。丈夫教育孩子们的方式,一直是她最自豪和自愧的。

她不过是县令之女,还不是嫡长女。在出嫁之前,天下已经大乱。活命尚且艰难,更别说阿耶和阿娘能有机会,教导她这些持家和教子之道了。

现在宿国公府的荣光,都是丈夫血浴多年搏来的。要不是有丈夫精心调#教,以她的学识,是教导不好孩儿们的。

丈夫曾私下评论,只要自家孩儿不要过于锋芒显露,一辈子富贵是没问题的。长安城里的那些富贵子弟里,还没人能比这三个儿子更聪颖的了。

这句话,她深信不疑。

当初,丈夫让她去请裴氏做媒,只说裴氏的庶子是吴国公的结义兄弟。而后来,丈夫更是当场决定,与郧国公府结为秦晋。

现在,丈夫和三个儿子,郑重其事的分析一个少年郎,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或许,一切的根源,便是在那作诗的少年郎身上。

“从正月间,阿耶便奉秦王命,领兵在城南游走,为的是保护那少年的安危。”

程咬金不理会儿子们的吃惊,“以秦王的睿智,若那少年没有让秦王看重的地方,他是不会下如此命令的。

得秦王看重、与吴国公结义。你们谁能做到?”

程处嗣哥仨一起摇头。

程咬金其实也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但就他目前知道的,足以将殷清风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

那小子能得秦王看重,是武艺?韬略?还是文采?都不可能是!

只能是智谋!

唯有他的智谋,才能让秦王看重,才能让他这个国公去保护一个黄毛小儿。

既然秦王都看重他的智谋,三个儿子斗不过人家,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要去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你们只要记住:第一,现在两府之间是姻亲关系;第二,不要再在他面前逞斗心机;第三,只能交好,不能交恶;第四,你们是阚陵的妻兄,要借机去和他们学习骑术。

明白吗!”

“明白~~~~”

听着儿子们参差不齐的回答,程咬金也有些无奈。

儿子聪慧是聪慧,但没有经历过人世锤炼,有些事情总会想当然。更何况,他们也一直傲气得很。现在让他们向另一个同是少年的人低头,就算再提醒,他们同样还会不甘心的。

以那小子的心性,他们之间应该不会结下太多怨恨的。到时候,凭着自己这张老脸,也能化解得开。

第七十九章:永做留念(一)

既不能出城,城里除了杜伏威一家人他又谁也不熟,殷清风索性连家门也不出了。

上午,他呆在书房里里编写教材。下午,教导两个新鲜出炉的服装设计师。

对于用惯了毛笔的她俩来说,先从简笔画开始适应铅笔的使用。

素描,是殷清风小时候被迫在课外班学的。虽然已经扔下了好多年,大概的要点还能记住一些。

设计服装,又不是画国画。能把线条勾勒清楚就可以,关键是创意。

这两个转行的女教师,绘画功底有一些,对于服装的小构思,也比其他人新颖一些。再有他的指点,她们完全可以胜任唐朝版的服装设计师。

四月二十八下午,程处亮突然登门。

他交给殷清风一封信后,没做停留就走了。

信是李世民让他阿耶转交的,内容只有一个:帝国银行,五月初一巳时整,准时开业。

短短一行字,却让殷清风的心,澎湃无比。

按照人类历史发展的惯性,银行是商品货币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才出现的产物。但,为什么不能先成立银行,反过来促进经济的发展呢?

既然老天爷允许他这个现代灵魂,生活在大唐的时空里,就应该想到他在这里是可以开挂的。

有了银行,有了存折,不管是平民还是商人,出外购买时,再也不需要携带大量的铜钱和布帛。制约经济发展的货币,再也不能因为总量不足,而阻挡他接下来的计划了。

存折可以当纸币来用,又不同于纸币。

银行发行纸币,要遵循一定的原则。这些原则,他向李世民解释不清。

如果他向李世民提出发行纸币来替代铜线,不要说时机不对,最大的可能就是,纸币泛滥、物价狂升

存折,是先把“钱”存进去,再得到一个“折”。这样,存折既能代替纸币,也没有纸币滥发的顾虑。

如果认为是存折的问世,解决了让李唐头疼的钱荒问题,那就错了。

没有新旧钱的兑换,唐朝的货币总量还是不足。

去掉各种损耗,兑换之后的唐朝铜钱总量,增加六到七倍是有可能。如果那些有窖藏的人家,把金银也拿出来兑换,增加十倍、二十倍都有可能。

就像现代人刷卡一样,没有亲眼见到一张张纸币,从口袋里减少,购物时,人们就少了多少顾虑。

存折的出现,既能方便购物,也能刺激消费。

家中余财不多的人家,依然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可那些原先就是巨富的家族就不同了。原先想享受的,不敢享受,现在财富增加了十倍二十倍,总有人会忍不住的。

货币一旦进入到了流通领域,就会形成良性循环。

在不知不觉间把“钱”花出去了,就要想办法再去赚钱。这就像月光族忍受着加班的痛苦与劳累,也不敢辞工的恶循环是一样的。

只要有财力的家族,投到商业活动当中去,经商将不再是贱业、经商将是保持家族兴旺的基本、商业经济就会慢慢代替农业经济、商业税就会慢慢代替农业税、土地兼并将得到遏制、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就得到了根本的解决

殷清风把月眉叫到书房,“丫头,把这封信收好。我要把它传给儿孙。”

月眉有些迷惑。

她不是迷惑殷清风的话,而是他的表情。

平时,郎君面对外人,是谦和的笑;对待山庄的奴婢,是温和的笑;与她嬉闹时,是戏谑的笑但是,现在郎君脸上的笑容,她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她想永远、每一天,都能见到这种笑容。

“怎么了?”

“哦~~~啊~~~~”月眉有些开心又有点羞涩的转过身去。

殷清风的书桌,仿造现代办公桌的样式。从外观上看去,前面是多层抽屉。而在另一端的下面,有个小机构,只要按下去,便会弹出一个大抽屉。里面,都是殷清风的秘密。

同样的书桌,在山庄还有两个。

殷清风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表情,“要不要换一身衣裙?咱们现在去常乐坊。”

月眉惊喜的抬起头,“去看小天意吗?郎君快带月眉去。”

到了杜伏威那里,和杜伏威两口闲聊了几句后,殷清风说道正题上了,“嫂嫂,敢问现在库房里有多少铜钱。”

仙居坊收到的丝帛,都运到升平坊存放。一部分转给制衣作坊,一部分拿去进货。而铜钱,都放在杜伏威这里。

单云英笑盈盈的也不回答,转而对月眉问道:“妹妹,你猜一下,你的俏郎君给你攒了多少家产?”

月眉被她调侃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话,红着脸看着殷清风。见殷清风也笑眯眯的看着她,立刻低下头去。

杜伏威在那里哈哈大笑,“弟妹还小,别拿这样的话逗她了。”

单云英白了他一眼,“你都称她弟妹了,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殷清风也不理会他们两口子的花样秀恩爱,月眉娇羞羞的样子,他永远都看不够。

单云英与杜伏威拌了几句嘴,又去打趣月眉,“妹妹,要不你来管账目的吧,否则,嫂嫂就把你家郎君的钱财给贪墨了。”

月眉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又被单云英说得面红耳赤的,她拽着单云英的胳膊,“嫂嫂~~”

嗲嗲的声音,殷清风听得骨头都酥了,单云英也赶紧投降了,“好了好了,别摇了,嫂嫂错了。他不是你的郎君,他的钱财也不用妹妹打理。”

“哈哈哈”这次连殷清风也忍不住了。

“哼!不理你们了。”

月眉羞臊的跑了出去,“月眉去看天意宝宝。”

月眉出去了,单云英也收起了笑容,“仙居坊开业,正好一年。加上风弟在滋味楼的分成,一共是两百九十三万贯。”

殷清风心中有个大致的数目,单云英报的比他预想的略微多一些。

滋味楼每天大概是六百贯,一年是二十二万,其余的都来自仙居坊。而仙居坊最大宗的收益,来自肥皂。平均每个月,肥皂的盈利在十五万到十八万之间。

心中有了数,殷清风又把月眉叫了回来。

等到还有点羞涩的月眉坐下后,他说道:“小弟这次来,有几件事情与兄嫂商议一下。”

杜伏威三人屏气凝神,看着殷清风。

“小弟之前向秦王提议,成立帝国银行。”

接着,他把对银行的设想说了一遍。

看到单云英若有所思的点头后,殷清风接着说道:“只要长安人都去兑换了,他们家中的钱财,就能增加数倍。

以滋味楼为例。

原先那些限于囊中羞涩的人,现在他们敢进去了;原先每月只能去一次,现在可以去三次、四次,甚至更多。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单云英立刻反应过来了,“扩大滋味楼!”

殷清风打了个指响,“对!扩大!如果说,以前只有一千个人经常去进餐,兑换铜钱后,最少能增加到一万人!”

这下,连杜伏威和月眉都反应过来了,两个人激动的看着殷清风。

单云英也激动的说道:“就算没有增加十倍,哪怕是五倍~~~”

“咳咳!”

殷清风打断他们的畅想,“现在嫂嫂可以派人去商谈收购商铺的事情了。”

单云英眼放精光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一想到每年有超过一百万贯的收益,让她再也坐不住了。等有了这么多钱财,二十四个义子的婚事,就不愁了。有了这么多的钱财

“嫂嫂且慢。”

殷清风把激动的单云英叫住了,“小弟带来了一份图纸,兄嫂看一下有什么要修改的。”

现在的滋味楼,和长安城里其他建筑一样,都是平房。这份图纸,则是双层的。为了避免塌楼事件出现,承重墙会额外的厚。

扩建后的滋味楼,楼下是散席,楼上是包间。针对不同数量的客人,散席又分圆桌散席,和对座散席。

原先限于财力,装修上还不够奢华,现在就不必担心了。名人字画、高等熏香、高档木料怎么够档次怎么来。

“等嫂嫂将两边的店铺都收购了,连同现在的滋味楼一起改建。正好小弟最近也在城里,任三也趁着这机会跟小弟再学几道菜式。”

一听到殷清风又有新菜式,三个人的眼睛都放光了,杜伏威更是夸张的在殷清风身上瞄来瞄去的。

第八十章:永做留念(二)

五月初一早上,殷清风带着两个萝莉,提前来到西市。

西市被两纵两横的街道,划为九个方块。中间的那个区域的北端,是管理西市的市署;西侧是妩媚坊和绅士坊;东侧是仙居坊。

现在,新成立的帝国银行,位于南端。

后世常见的商店牌匾,此时还没有出现。

牌匾,又叫招牌。意指招呼客人进来的木牌。

最初的招牌,大多是用布帛做成的。主要悬挂在酒馆、栈房、食宿之店,叫作“酒望”、“店招”或“幌子”。

南北朝以后,店招变成了木质。在店门的左边挂上一块木牌,或者是在商铺门前立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店铺的名称。

唐朝末期,随着皇权的衰弱,曾经代表皇权和威严的匾额,逐渐出现在商铺的门楣上,并且加上店主的姓名或另取雅号,从而形成了完整的招牌字号。

殷清风眼前的帝国银行,便是使用黑底金字的匾额。上面除了“大唐帝国银行”六个大字外,左下角还有“长安城西市分行”的字样。

见到自家主人到了,任六从人群中挤到殷清风身边,“郎君,小的问了一圈。市署的人,在五日前就贴出律令了。不但西市、东市的商家都知道了,城中各坊的百姓也有很多人过来了。”

殷清风点点头。一路走来,他大致能判断出,围在四周那些人的身份。富贵锦衣者有之,贫寒布衣者有之。他们或商人、或工匠、或仕子、或市民、或屠夫、或乞丐

但,基本都是来看热闹的。

新生事物,得有胆量去尝试。如果多了几个带头的“托儿”国人是不缺少从众心理的。

今天,他就是来当“托儿”的。当自己的“托儿”!

钟鼓楼上的钟声传来,漆黑的大门缓缓的被推开。王珪为首、魏徵和房玄龄紧居其后,踱步而出。他们的身后,鱼贯走出两列银行工作人员。

在门开的那一刻,本来议论纷纷的人群,静了下来。

殷清风知道王珪是首任行长,但魏徵和房玄龄怎么也被调到银行去了?这么一来,在李建成一党的眼中,银行不就李世民的天下了?

是李世民的安排,还是李渊的决定?

这样的人事安排耐人寻味啊。

围观的人群里,或许有人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两列别着胸牌的银行职员身上。

月眉悄声的在殷清风耳边问道:“郎君,他们胸前是什么?”

胸牌自然是出自殷清风的提议。

改革之后的好多年,有人宣布,将从管理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转变。这对于有着几千年历史的中国来说,这是划时代的转变。

前者,是昂首为官;后者,是俯首为民。一昂一俯的变化,是,官#本位的转变、是,不再视百姓为草芥的开始、是,以民为本真正的体现

今天,就从一个小小的胸牌开始。未来,会有人记住这一天的。

没有剪彩、没有鞭炮、没有揭红布、没有花篮王珪在读完敕旨后,宣布帝国银行成立。

在吃瓜众的议论声中,房玄龄宣读了银行的日常工作内容、魏徵宣读监督机制,其中就提到胸牌的作用。

这一下,围观的人炸锅了。

对于银行的成立,这几天已经用去他们不少的时间,和更多的唾沫星。但,胸牌的出现,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银行是代表皇家来管理钱财的,他们作为升斗小民,有权去监督他们的服务态度?服务态度是什么?是不打不骂不送礼吗?举报了之后,他们真的会被停职吗

身边的议论,不出殷清风的意外。

贯穿中国历史的官#本位思想,和从中演变出的官场文化,让国人有一种深刻的认知:一朝权在手、三年清知府、万般皆下品

读书意味着做官、做官意味着权势、权势意味着财富

选择以胸牌作为突破口,借口就是竞争。

谁都知道,新生的银行,管着全国的钱财。相比民部只是管国库的钱,银行的权利更大、捞钱的机会更多、用来拉拢人心更有效

既然人人都在盯着,人人都想进去,就给了李世民一个借口:谁犯错误谁离开。

于是,胸牌出现了。

想要别上胸牌,就得有人犯错误;想要保住胸牌,自己就不能被举报。

今天可以在银行当中实行监督制,未来就可以延伸到其他衙门当中去。一切,慢慢来!

王珪、房玄龄、魏徵,从两列队伍中回去了,队伍也跟进去了,只在门外两边各留下一个人,站得笔直。

大门前,只剩下发呆和议论的人。他们在人群中找寻,找寻第一个进去的人。

可是,他们失望了。每一个人,好像都是来看热闹的、每一个,人都不打算做那个表率的人、每一个人,似乎都明白出头椽儿先朽烂的道理。

“也好,就让本小爷抢个第一!”

殷清风一招手,王雄涎和阚陵俩人走出人群,他们的身后是长长的车队。

车队真的很长,长得望不到车尾。每一辆车上,上四下四共八个箱子。

站在门前的人,见到第一个客人便带了这么多铜钱,在狂喜之余,立刻引导车队向侧面走去。在那里,有专人统计铜钱的数量。

当那俩兄弟走出人群的一刹那,围观的人一片哗然,终于有人第一个冒出来了。

“看清楚是哪个府邸的?”

“面生。认不出来。”

“看他们的年岁,也不大啊~~”

“这么多钱财,最少也派个稳重的大管事吧或族中宿老吧?”

“你们说,每辆车上装了多少?”

“看那辙引就知道,每辆车上不能少于十石。”

“十石?天那~~~铜钱以石来计算,得多少贯啊!”

“你个蠢材!每枚通宝重一钱,每十文重一两,每贯重六斤四两。一石是一石是”

“你们数了没有,一共多少辆车?”

“我刚数到七十二。”

“不对,我数到八十一。”

每一枚开元通宝折合成现代的质量,为四克。一贯的重量是四公斤。殷清风今天带来了四百四十四点四吨的铜钱。

这么多铜钱,别说一百辆车装不下,就是再来三倍四倍的马车也装不下。再说了,也没有那么多的马车啊。

车在银行后院卸下箱子后,还要再回去装车。

殷清风计算过了,一百辆车,要往返九次才能运完。而,这还不到那两百多万的二十分之一。

月眉听到这些议论声,那双大眼睛自豪而又崇拜的看着殷清风,小脸儿早就涨得通红。

殷清风算了下时间,没有四五个小时,是折腾不完的,“咱们别在这傻站着了,等铜钱都运过来,最少得午饭后呢。趁着现在客人少,郎君带你去滋味楼怎么样?你还出来没去过呢。”

月眉一副纠结的样子。她既想在这里看热闹,又想跟在郎君身边,她蹙起可爱的眉毛,“要不要不咱们再看一会儿吧”

任三的手艺长进不少,殷清风吃得很满意。月眉和薛繁星心里惦记着看热闹,草草吃了两口,就眼巴巴的等着殷清风带她们回西市。

殷清风对月眉的萌视,最没有抵抗力了。他胡乱吞了两口,在两声娇呼中,无奈的起身了。

或许是有了榜样,一些携带小额的百姓也走进了银行。

他们出了银行,并没有离开,而是向周围的人展示新版的铜钱。

月眉双手攀在殷清风的肩膀上,脚尖拼命的翘起来,小脑袋不停的向四周看去。

不由的,殷清风想起,他第一次带着她逛西市的时候,她就是这幅可爱的样子。快两年了,她还是这般童稚,还是那样心中无瑕。

阳光洒在她那胎毛尚未褪尽的的脸上,配上婴儿肥的脸庞、黑如夜空的双瞳、弯弯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娇嫩的双唇殷清风有种父亲看女儿的感觉

“哗~~~~”

站在前排的殷清风,顺着声音看过去。

王雄涎站在银行门口,手里举着五张存折。他大声喊道:“这是一十一万一千一百一十贯的存折。俺以后再来西市,拿着存折就可以购买了!”

“嗡~~~”

等他喊完,看到的人不敢相信这些存折,就能代表那数不完的马车带来的铜钱。人群外围那些看不到的,拼命往里面挤。

一时间,因为王雄涎的一句话,乱成一片。

要不是殷清风的侄子多,估计他和两个萝莉,都会被挤散了。

他拉着月眉和薛繁星的手,在杜修巳等人冀护下,艰难的退出人群。

“呼~~~太可怕了!”

月眉拍着小有规模的胸脯,心有余悸。

“哈哈,走!回去等他们!”

刚进门,月眉便跑去拉着单云英,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

她的神态,让殷清风想起,当年他外甥刚从幼儿园回来时的样子。

或许因为做了父母,杜伏威两口子,看向无邪的月眉的眼神,亲爱中又多了一份慈爱。

月眉还没有讲完,王雄涎和阚陵走了进来。

“孩儿拜见义父义母、叔叔婶婶。”

被称为婶婶的月眉,终于收起兴奋劲儿,板起小脸儿,一本正经的回礼。

一直注视着月眉的殷清风,心里暗乐个不停。

他接过王雄涎递过来的存折和钱袋。

随手打开一张,上面是一千贯的钢印字样。其他四张存折,分别是十万贯、一万贯、一百贯和十贯。

这张存折里面的内容和现代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项大写的数字“壹千貫”。而存折的背后,是十八位数的存折编号。

他手中存折的编号是,十七个0后面一个3,其他四张是1、2、4、5

殷清风将手中另几张递给杜伏威、单云英、月眉和薛繁星,“这是大唐银行开出的前五张存折。小弟打算留给儿孙,让他们记住今天:武德七年五月一日!”

杜伏威和单云英笑着点点头,这些存折对于他们的义弟来说,意义太大了。

“叔叔是想炫耀吧?”

阚陵突然冒出来一句。

第八十一章:帝都热议(一)

殷清风的脸一黑,不怀好意的看着阚陵。都这么大了,咋还像熊孩子一样讨人嫌呢!

“你过来!今日叔叔好好教教你怎么讨长辈喜欢!”

让阚陵这一闹,殷清风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激动了。与单云英又商议了一下,去兑换铜钱的事儿。

今天做这个“托儿”,除了要拿到那五张有意义的存折和各面值的金银铜钱外,也是给李世民和杜伏威造势。

杜伏威到了长安后,低调了近两年。很多人都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吴国公,这个吴国公当初和当今圣人一样,曾割据一方。

以铜钱换铜钱,世人还能接受。但铜钱变成一个纸折子,就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或者说是世界观。

他不能看着人们换完铜钱,转身就走。他们必须将铜钱,留在银行里。

今天是一个示范,明天、后天、大后天吴国公府、郧国公府、梧桐山庄将轮番出面,当着众人的面,用大队马车的铜钱换回几张存折。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暗示那些迟疑不定的人们不要怕,比你有钱的人都进去存钱了,你们家里的那点儿钱不算什么。

他很确定,只要两个国公府的三百多万贯存进去,长安城里将没有人再怀疑,存折能否当做铜钱来使用。

与此同时,像去年仙居坊风波一样,任六会到处煽风点火的。双管齐下后,再大的反对声和质疑声,都会消失的。

除了心理暗示,还有明示。

向那些有能力、有想法、有实力的人明示:都去经商吧!没见李伏威童鞋,到长安才多久,就攒下偌大的家业?

从吴国公府到西市,车队往返了那么多趟,相当于进行了一场炫富大游行。殷清风敢用他的小弟弟打包票,“杜伏威”今天的壮举,将传遍长安城每一个角落。

见到的、听到这壮举的人,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惊讶?诧异?吃惊

然后呢?然后会议论、会传播。

可是,这种壮举延续一个月,他们又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普通人会羡慕、会嫉妒,甚至想去偷盗,但这世上有很多聪明人,他们会想到很多。如果有人再去引导一下,或许,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殷清风敢让杜伏威这么高调,是因为他不担心李渊敢杀了他。

当初李渊敢毒杀杜伏威,是有辅公佑为借口。现在江南平稳的交给了李唐,杜伏威也主动降爵,并老老实实的去开饭店,李渊还有什么借口?

至于李建成,殷清风不相信他敢这么做。他爹都没借口动手,他又凭什么敢?

李世民那边的布局基本完成,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收官。用不了多久,李世民的春天就要到。如果杜伏威再不做点儿什么,他以后在李世民那帮嫡系人马面前,说话都没底气。

今天,就是他的投名状。

在殷清风与杜伏威、单云英商量后续细节的时候,王珪抱着一摞表格,请求觐见李渊。

同样对银行充满了期待的李渊,很快就就传他进去。

“恭祝圣人,贺喜圣人。”

王珪的一句话,让李渊喜得眉开眼笑。王珪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成效不错。

李渊是研究过新旧铜钱兑换的利弊,才下定决心的。

最开始,他也恼怒自己的政绩被否定。但仔细算了算。好像自己并没有吃亏。

只要操作得当,名望上,他没有损失,反而会更上一层;钱财上更是增加数倍。

三年前的以开元通宝,并没有将天下的五铢钱换尽。总有人在暗中作对,也总有人期待他的天下再次改名换姓。

现在,以他的名义,再次施行以旧换新,他就不信那些人还能坐得住。

从汉朝开铸五铢钱之后,一直到前隋,五铢钱的大小、成色,极为混杂,但一枚就是一枚。

三年前推出开元通宝的时候,他是以重量和成色来兑换的。少的时候,可以一枚通宝换三枚五铢钱,遇到成色差的,可以换到二十枚以上。

三年来,以通宝换五铢钱,皇室的内藏便增加了五倍的财富。若是这次也能成功兑换的话,再增加五倍是没问题的。

他和裴寂召来钱监的官员问过了,四枚半的通宝,可以铸造壹文、贰文、伍文、拾文新通宝各一枚,获利是四倍。

除此之外,皇家内藏还有大量的金银。若都铸成新通宝,得利不在铜钱之下。

银与金,之前只被那些世家窖藏,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如果他们经不起这次的诱#惑,而拿到银行去兑换,甚至存在银行里。他最终的获利,将在五倍以上。

现在王珪开口就向他道喜,一天的焦急等待,总算有了结果。

李渊接过托盘里的表格,仔细的翻阅。

表格的样式很简单,只是上面的一些符号有些奇特,但这些符号的旁边都有文字标明,看起来并不费力。

翻倒最后一页,上面标注着:“叁拾玖萬贰千柒佰壹拾叁文。”

就算去掉李伏威的那些,也还有二十余万,比起三年前兑换五铢钱要多上不少。

李渊满意的将表格放到托盘上,“王行长,以你估算,换尽长安城里的钱财,需要多久,又能兑换多少?”

他这个问题,技术含量太高,王珪听着有些冒汗,“今日只是第一天,还有许多人在观望,尤其那些世家。

他们在京中的,多是旁支庶子,并且族中钱财也不在京中。但,若是他们暗中联合反对”

反正王珪的意思是说,其他人家都好说,那些名望过于显赫的,他整不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那也不是他工作不努力,也不是银行不好。

对于李伏威高调的行为,他也只字不提,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是他个人行为,还是秦王授意的,还是圣人和太子的意思,他弄不清楚。

但总之,他不能说。

王珪赶去见李渊,他的两个副手,此时正在拜见李世民。

李世民与李渊的顾虑都一样:那些世家的反应会如何。

不管李伏威,或者是殷清风,在长安城里声势造得再响,最终能否实行新旧铜钱兑换的,不是那些普通权贵和百姓,而是世家。

只要世家不参与、不表态,跟随他们的那些家族,就不可能支持铜钱改制。如果世家明确表示反对,之前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可是细数他的手下,杜如晦算是城南韦杜的一员,可惜在家族中的地位不高;李靖的家世也不错,但同样影响不了太多人幸好,他的女人韦王妃,已经联络族人,并得到允诺。

以韦氏的势力,最少关中地区的家族,不会抵抗心铜钱的兑换。难办的是河东的王氏、裴氏、薛氏、柳氏,山东的郑氏、李氏、崔氏、卢氏等。一旦帝国银行在洛阳遭受挫折,铜钱改制,就会继续不下去了。

“玄成、玄龄,你们和叔玠有没有商议,下一个城池定在哪里?”

不但被点到名的魏徵和房玄龄在想,旁边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也在思考,李世民这句话的含义。

若以正常而论,洛阳是长安之外的首选,秦王不会不清楚。可,既然秦王这么问,显然是不打算急于在洛阳成立分行。

不是洛阳,又会是哪里?

第八十二章:帝都热议(二)

长孙无忌站起来说道:“秦王可是不急于在洛阳开设银行?”

李世民点点头,说出他对世家的顾虑。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他们都经历过三年前的兑换风波,不会不清楚世家的力量有多大。

要不是随着军事上的不断胜利,和疆域的扩大,那些世家还是不会低头的。

他们不会在意,推行开元通宝的意义有多大,他们看中的是,他们在朝堂内外的影响。

上次的余波将将平息,现在朝堂再次推行改制,这是再一次的挑衅他们的颜面。他们会怎么做?

房玄龄站起来说道:“可否请秦王取来地图。”

李世民点点头,这个想法好。既然不能去洛阳,总得挑一个城池出来。

地图被铺到桌子上,几个人围了上去。

向西是兰州,意义不大;东北是晋阳,河东氏族的根本所在;东面是洛阳,可以略过了

众人的眼光,落到了南面的益州和东南的襄阳两处。

长孙无忌和魏徵的手指,同时指向襄阳,“这里如何?”

益州并没有遭受太多战火的破坏,民生一直安稳;相比栈道的难行,穿过蓝田关、直通南阳盆地,便到了襄阳。

若是在襄阳成立第二个分行

李世民眉角一挑,沉思了一会儿,“克明与玄龄会选哪里?”

杜如晦看看房玄龄,房玄龄冲他点点头,将手指按在益州的上面,“乔选益州。”

李世民坐了回去,“只襄阳和益州两处,对吗?”

四人点点头。

“各自说说你们的理由吧。”

长孙无忌先说道:“第一,襄阳较益州近,道路也比较畅通,遇事可快速向长安禀报;第二,只要在襄阳稳住阵脚,向南、东南、北、东,四面皆可扩展。”

魏徵补充道:“襄阳比益州还有一个好处。如果先在益州开设分行,之后也要向东扩张。并且,只能向东扩张。”

李世民明白他俩的意思。

襄阳南面是荆州,是扼守荆楚、巴蜀的咽喉重城;东南是江夏,同样是交通要埠。在襄阳设立第二个分行,能快速在四周城池开设第三第四个、甚至更多的分行。

杜如晦上前半步,“房兄与如晦选择益州,是因为益州的优势比襄阳明显。

第一,前有秦朝,现有大唐,皆先取巴蜀之地,再顺大江而下攻城略地而取天下的。

第二,巴蜀之地,百年来未遭太多战乱,反而有大量人口迁入。民间富庶不说,本地的家族势力也只在一城一池。

如果在巴蜀设立至关重要的第二个分行的话,会极快的完成铜钱兑换和存储。

有长安和巴蜀两地的成功和财力支持,荆州、江夏、洪州、金陵等地会一鼓而下。然后,再依托江南之势,一起向北扩展。

第三,若选襄阳,虽有当地韦氏分支的支持,但距离洛阳、荥阳太近,很容易给郑氏联合其他家族进行围堵的机会。”

杜如晦说完,没等李世民表态,魏徵说道:“是徵思谋不密。”

长孙无忌气得暗骂,“你同意就同意呗,还考思谋不密?你都思谋不密了,也就是说某也不密呗?”

李世民点点头,“此事先且不急。

玄成,玄龄,在开设第二分行之前,你们要准备好人手。一旦决定了,就要快速开展起来。”

此时的太子府内,李建成的身前,同样围坐着不少的属官,其中就包括原秦王府的许敬宗和褚遂良二人。

许敬宗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惬意。

不但升为东宫的中允,更出任了新组建的督查部的督查长。

他的前任,出人意料的上了两道奏请。其中一个,便是请求成立银行督查部。

虽然督查长这个名字有些怪异,但只要有权势就好。当初跪在宇文化及面前求饶、仓皇投奔瓦岗、无奈进入秦王府时,又何曾想到今日他已是三品高官了?

要真是要感谢那个小畜生啊!要不是有他的侮辱,自己也不会毅然投奔太子,更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哈哈哈,殷小子,你等着!

“延族,你对李伏威今日的举止,有何看法。”

“回太子。有邢国公李密的前车之鉴,他进长安后,便自甘入商贾之伍,实乃明智之举。

敬宗虽不知为何他蛰伏了这么久,今日却如此行事。但,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为了迎奉圣人。毕竟他刚得了子嗣,想为后人谋个富贵。

二,他在展现财力,以期引起太子的注意。”

“哦?”

让许敬宗这么一说,李建成来兴趣了,“延族是说”

“只是敬宗的猜测。若他有心,不日便会投贴拜见的。”

许敬宗可不敢把话说死了,一旦猜错了,那可就丢脸了。不过,就算李伏威没有投靠太子的意思,也是他不识趣,与自己没关系,惹恼的只能是太子。

李建成也知道,现在猜测这个没用,“今日银行那边,情形如何?”

“也算那李伏威乖巧。有了他那么庞大的车队,和十余万贯的存入,普通商贾倒是有不少人进去尝试存钱。

只是”

“只是那些勋贵和家族没有露面?”李建成替他补充了一句。

“正是!”

李建成推心置腹的对许敬宗说道:“延族,你出身江左世家,现在又是督查长,不管是那些北归的士族,还是江南的士族,你近日可要多走动走动才好。”

许敬宗躬身表示从命。

就算李建成不说,最近他也没少活动,但大多数,都是别人主动上门的。

帝国银行属官的任命,由圣人一言独断的,但督查部的属官,他可是有发言权的。

他的任命下来之后,钱、地、美色,已经收到他手软。现在太子让他还要多走动走动,就更合他的意了。

长安城安排满了,还有其他城池啊。只要有人想进督察部,就不能无视他的存在。

李建成不知道许敬宗正在盘算着什么,他说道:“你要和那些家族说清楚,让他们赶紧派人去兑换铜钱。”

李建成这些年的太子宝座也不是白坐的,铜钱兑换其中的利益,他还是清楚的。这大唐的江山早晚是他的,这次的兑换,必须要进行下去。

作为裴阀在帝都里,位置最显赫的裴寂的书房里,此时也坐着几个人。

身为主人的裴寂,一脸的阴沉。

自从随着圣人进入长安后,他在大唐的位置,比太子还高。

当初,麟州刺史韦云起诬告他谋反,圣人为了抚慰他,派三位贵妃,携带美食宝器到府中饮宴了一夜。

连圣人都不敢慢待他,现在那些家族随便遣几个晚辈,就敢来质问他,真是孰不可忍!

一个中年人沉不住气了,他闷声的问道:“圣人这次是何用意?这么大的事,也不与我们几家通气一下?”

裴寂根本不理他,专心研究手里的瓷碗。仿佛里面装的不是茶汤,而是长生不老的仙液。

见裴寂不说话,另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声严色厉的说道:“这不是我们几个家族的意思,还”

裴寂蓦然抬起头来,“还什么?”

他对面的那些人一愣。

“你说!还什么?”

裴寂将瓷碗往桌上一顿,“你们以为,现在还是魏、齐、周、宋、齐、梁、陈、隋的时代、是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吗?你们以为,李唐将是下一个杨隋?

可以啊!你们哪个家族想取代大唐,现在就回去起兵来攻打长安就是了!

不过,在取代了李唐之后,你们的家族要怎么治理这江山?也要万事都与其他家族商议,然后委曲求全?

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族长和那些老朽,收起你们那套傲慢,否则杀身之祸不远矣!”

骂走了恶客,裴寂也是郁闷无比。

别看他在长安城里风光无限,可在家族中,他只是孙子辈的,上面有无数个叔辈、祖辈压着他,那些人才不管他是不是裴监、是不是国公、是不是天下第二人呢。

他的荣华富贵,不是家族给予的,是他吃尽了苦头,拼命得来的。当初就不曾给他任何帮助,现在反而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这就是所谓名门望族的嘴脸!呵呵!

“老夫的一切,都是圣人给的。你们和圣人作对,就是和老夫作对!”

第八十三章:帝都热议(三)

裴寂的五个客人出门后并没有散去,他们一起去了滋味楼。

落座后,太原王氏的代表首先发言,“看来,裴老儿是铁心站在李氏那一边了。”

清河崔氏的代表,也就是被裴寂打断话的那个年轻人,闷哼了一声,“裴老儿敢放那等厥词,也不怕裴氏的惩治?”

弘农杨氏的代表,瞥了他一眼,“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还是商讨一下该如何对应吧。”

崔氏的年轻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怎么应对?还商讨?当然是抵制了!

李氏不是想搞什么兑换吗?不是要成立什么银行吗?不但我等世家不去兑换,连那些附庸家族,也不允许他们去兑换!

天下财富,尽在你我家族手中,没了我们的配合,他李氏又能换得多少?”

其他四人隐蔽的皱了下眉头。

崔氏怎么让这么一个莽撞的年轻人做代表?拍桌子是什么礼仪?崔氏就是这教养?

在没有探明李氏的用意之前,他就敢代表在座所有家族,以及身后那些小家族的意愿?

若崔氏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是这等心智,还是离他们远点儿的好。

“咳咳。”

弘农杨氏的代表说道:“上次,李氏借口清治天下,已经有过一次铜钱改制了。

族中认为,经过多年战乱,民生已经极为凋敝,所以才没反对。相信在座各位族中也是这般意见的。”

其他四人心里腹诽了一句,“还不是你们杨氏元气大伤,才没敢明着反对?但你们杨氏私下的小动作还少了吗?”

“这一次,李氏又要推出新式铜钱,这就是在示威了!向天下士族示威!

族中给某的信中,反复叮嘱,如果探明李氏真是存着这样的盘算,就不能让他如意。”

赵郡李氏代表赞同的说道:“没错!没有我等家族的支持,他陇西李,能这么快就得了江山?现在天下大势已成,他就敢反手与我等家族作对,这是背恩负义!”

一直没说话的荥阳郑氏代表,小心的说道:“还是找人向宫里试探一下吧。”

崔氏年轻人不耐烦的说道:“也不是没向宫中的几个贵妃打探过,可李老儿嘴严得很。这不是摆明了怕我们知道吗?他若是不心虚,还用得着这么堤防?”

其他四人相互看了看,倒也认同这个说法。

以前他们想知道什么消息,随便向里面传个话,就能知道了。自从传出成立银行的消息后,无论他们怎么打探,都没有任何反馈。若说李渊心里没鬼,他们是不信的。

李氏的代表问道:“那许敬宗那里怎么说的?”

崔氏年轻人又急躁的说道:“别提那个蠢材了!财帛女子没少收,一点儿有用的消息也没有!早晚得让他吐出来!”

“王珪那边也没消息?”郑氏代表向王氏代表问道。

王氏代表摇摇头,“虽为同姓,到底不是源出一脉,以前也没有和他打过交道。

他现在意外的成为什么行长,虽派人去拜访了两次,但他只说是奉命而为。”

崔氏年轻人抢先说道:“既然李老儿那里没信息,许敬宗在李小儿那里也得不到信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沉默了一会儿,王氏的代表说道:“你我各自再打探一番,如果还是没有准信,再向族中回报不迟。”

除了崔氏的年轻人外,其他三人点点头。

此事不同以往,族中最终如何应对,还要看他们在这里进展得如何。哪怕族中决定联合抵制,甚至更进一步,也先等消息准确了再说。

见暂时达成一致了,崔氏年轻人搓了两下手,“今日先且商讨到这,让他们摆宴吧!这滋味楼来了多少次,总也惦念不忘。”

四人再次皱了下眉头,对他的评价越发的低了些。不过他的话没错,这里的菜肴确实让人不能自拔。

矜持的将腹内填满之后,五人总算放下了筷子。

郑氏代表说道:“可惜,没有丝竹美姬,否则,在这呆上一世也值得。”

“李伏威真是古板,和他说了好多次了,他就是不答应。”崔氏年轻人轻骂了一句,“对了,你们别说没有打这滋味楼的主意。今日,你我都在,不如拿出个法子来”

四人精神一震。

虽然他举止有些轻狂,但这句话却说到点子上了。一旦族中决定向李氏发难,未必不能连带着将滋味楼吞入腹中。到那时钱帛自不必说,他们在族中的地位

五人将头聚在一起,低声商讨起来。

任六一口曼首,一口羊汤,吃得很惬意。

听郎君说,在先秦时期,羊肉极为金贵。吃羊肉是一种尊贵身份的体现,只有特定的贵族才能拥有这项特权。近两三百年来,随着胡族南侵,现在连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羊肉。

郎君还说,战争是让人痛恨的,但是,没有战争,却比有战争更可怕。

他不懂郎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能吃到羊肉、喝道羊汤,真的很开心。

奉郎君之命,这几日他在城中各坊到处游走,极力鼓动百姓前往银行兑换铜钱。

眼见日落,他随意找了间食肆,一为果腹,二为散播。

郎君说,能在外吃得起饭菜的,都是富人,尤其是晚间的饭食也在外面吃的人,更是有钱人。向他们散播更有效果。

任六在四周扫了一圈,见到店里的人快要坐满了,他决定开始表演了。

“掌柜的,过来一下。”

中年的掌柜,脸上堆起了笑,走了过来,“客人是第一次到小人的进食?”

任六看见周围的人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他提高了声音,“掌柜的,你这道汤味道不错啊!大家说对不对啊~~~”

有几个人转过头来,附和了一下。

那掌柜的欢喜得很,“小的起动小郎君的美誉,起动各位客人的赏脸。”

“咦~~”任六有些兴奋,“掌柜是从南边过来的?北方的人可不说起动,一般都说‘多谢’或是‘诚谢’的。”

那掌柜的也有些激动,“小郎君也是也是”

任六狠狠的点点头,“小子的故乡,应该是大江以南的。”

“应该?”

那掌柜的和几个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食客,都有些好奇。

任六黯然的低下头,“多年前,便只剩下小子一人了”

“哎~~~”

听到的人,都长叹了一声。

那掌柜的拍拍任六的肩膀,“好孩子,不哭。”

任六抽了抽鼻子,勉强的笑着说道:“没哭,小子现在挺好的。现在天下太平了,小子还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呢。”

“哈哈哈~~~~”

让任六这么一说,众人欢笑了起来。

“小郎君,看你的衣着,现在是做什么的?”

任六挺起胸膛,自豪的回道:“小子在升平坊做工呢!每月足足十五贯的月酬!”

这一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十五贯!娘咧~~~”

“田舍汉!十五贯还多啊!咱家有个亲戚在那做工,每月十八贯呢。那还是少的,三十贯的都有!”

“要说是升平坊,那就不稀奇了。”

一时间,众人也没心思吃饭了,纷纷议论起来。

那个掌柜的心理也嘀咕呢,他每天起早贪黑的,一个月下来最多也就二十多贯。除去一家开销,所剩的也不过三五贯。这小郎君才多大年岁就能挣这么多钱?他再做上几年工,岂不是就是千贯家财?

他仔细的打量着任六,要是把自家的小娘嫁给他

“那少年,你今日怎么没做工啊?”一个食客大声的问道。

任六正想着怎么换话题呢,这个问题问得太及时了,他大声的回道:“小子今日特意请了半天假,就为了去兑换铜钱。”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两张存折在空中挥舞着,“你们看,一张两百贯的存折,一张是三十贯的。”

“哇~~~这么多!”

“这就是存折?”

“快拿来看看!”

“赶紧收起来,不怕被偷儿惦记上!”

“”

所有人都挤到任六的桌边,而他手中的存折也被抢去在食客的手中传递。

“你就不怕别人偷去、抢去,然后把你的钱取走?”

那掌柜的好心的提醒道。

任六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个赞,再次用很大的声音去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小子不怕!”

他拍了拍胸口,“小子身上还有一张纸,上面记载着小子的身高、相貌、年岁。

这存折就算别人拿去,也取不走,反而会被送到监牢里。”

“对啊对啊,听他们说,这存折是不怕被偷的!”

“可是,这两张存折就代替两百三十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没见吴国公都把铜钱存进去了吗?连吴国公都不怕,你还怕什么?你全部的家财,都抵不上吴国公那半马车的多。”

任六在人们的情绪都被引爆了,他站到椅子上,掏出两枚钱币,“看到没有,这是十银文、这个是十金文。十银文相当于一百文铜钱、一金文就相当于一贯钱。

掌柜大叔,刚才小子一共用了多少钱?”

那掌柜的仰着头,“一共二十二文。”

任六歘的一下将两个钱币收到怀里,然后又掏出三枚铜钱递给他,“这每一枚是十铜文,掌柜大叔不用找了。”

“你们看到没有,他刚才拿的是银子和金子啊~~”

“傻蛋,是银币和金币!”

“到银行能换到金子和银子?”

“天哪~~~”

任六又喊道:“听银行的人说,银币和金币每个月只兑换三天。你们想要兑换,明天可要赶紧去!”

“去、去、去,明天起早就去。”

“必须去,那可是银子和金子啊!”

第八十四章:着手准备

响遍长安城的议论声,殷清风听不见,也不想听。

上次去李世民那里,他只知道王珪被任命为行长,但房玄龄和魏徵也担任左右副手,就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听李世民的意思,王珪和魏徵是暗中投靠他的。可李世民就像暗夜中的火炬一样,牢牢的吸引了李渊和李建成的注意力,他们可能不知道王珪和魏徵已经转投阵营了?

既然李渊知道了,他还让银行体系掌握在李世民的手中,这让李建成咋看?除了不满李渊的决定外,还有恐慌?

好吧,诸天神佛都去保佑李世民吧,别被李建成抽冷子给弄死了。那他可真是哭死都没用了。

换做他是李大太子,就挑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西禁苑围个密不透风,再来个鸡犬不留。等到天亮的时候,木已成舟了,李渊又能拿他奈何?

至于天下人的议论?呵呵~~~~~

不过,李世民也不是傻子,估计他的小动作比李建成的还多。就像围棋博弈一样,就看他俩谁得先手了。

除了赌李世民能赢之外,殷清风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有了银行做突破点,发展全民经商就有了夯实的基础。而滋味楼,则是全民经商的敞开端。

五月的最后一天,滋味楼突然宣布停业。

随着银行的出现,滋味楼再次出现一桌难求的盛况。

对于很多人来说,滋味楼是身份的象征、是美好生活的保证、是商谈密事的首选

可是等今天来到平康坊的时候,滋味楼竟然“不见”了。

不但原先的滋味楼被一圈竹桩上挂着麻布给围住了,连带旁边的那处住宅也被围了起来。他们在原先滋味楼的门前看到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三个月后,给你惊喜。”

客人们在抱怨的同时,更多的是猜测。

如果换做是别人来经营滋味楼,早就借机与长安城里的权贵相互结交,可这位吴国公,除了知道这是他的产业外,平时连面也见不到。

开业一年多,客人已经习惯了他的隐形与低调。可就在月初,他们发现,根本对这位国公一点也不了解。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到这里,除了享用美食,未尝没有想一睹吴国公容颜的想法。

今天,传说中的吴国公却送了他们一份惊喜。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想不出该去哪里好。吃惯了滋味楼的菜肴,连自家的饭都吃不下,更别说其他酒肆的饭菜了。

沮丧的客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只半天的时间,滋味楼停业的消息,就取代了银行的话题。

虽然一个月过去了,关于银行的话题,依然是长安城中被提及最多的话题。

不但议论着吴国公天天往银行运钱的事儿,还有期待下个月兑换金银的事儿、还有谁谁谁原来这么有钱、还有小偷偷了存折想去兑换,结果被抓去砍头的事儿、还有拾金不昧的事儿

一些酒肆听说滋味楼停业了,万分期待能分得一些客源。

一天、两天、三天他们视为金主的客人并没有出现。

“咔咔咔”

月眉和薛繁星你一个我一个的,很快就消灭了一盘子的鸡蛋卷。

拍了拍小手儿,又抹了一下小嘴巴,月眉一声欢呼,“走,去看看郎君又教任三做了什么好吃的。”

薛繁星眼睛一亮,跳下吊床,跟在月眉的身后。

自从殷清风给她俩设计了一套公主裙,月眉就央求着给她再多做几套。

被殷清风占足了便宜之后,她总算心意得尝。还没等他高兴两分钟,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从生日宴回来之后,殷玉娘和殷幼娘姐妹俩,也不顾她们与殷清风之间还有一些隔阂,天天往殷清风的小院跑。大有不给她们做出漂亮衣裙,就不罢休的架势。

好在设计服装说简单也简单,有了一个模板之后,改下袖子就是一个新款,改下裙摆又是一个款式。

殷清风画出五六个模板之后,改动的事儿就交给那两个设计师来处理了。

这两个二十左右岁的设计师,一个叫章慧芷,被王雄涎看中了;另一个叫陈丽珠的,是姜宝鑫的意中人。

她们的家族虽然不算显贵,但受过的教育都不错,也有绘画的基础。

借着修改设计的机会,殷清风向她们灌输了设计师需要掌握的基本知识。

等她们掌握这些理论知识后,殷清风便要她们天天去逛街。逛街的目的,是要她们了解市面上所有的面料、首饰的款式、当下流行的化妆样式等等。

解决了设计师的事儿,殷清风又要为仙居坊增加新商品而忙碌。

自从仙居坊开业之后,不但一直没有增加新的品种,反而因为棉花要用作造纸,而减少了几样商品。

殷清风既然意识到滋味楼的客户群会增加,没道理仙居坊这边不能增加客源。

这一次,殷清风拿出了吊床、竹制衣架、洗衣板、顶针、剃须折刀和雨衣、雨鞋。

吊床的样式有很多,这一次他只拿出了五款。

竹制衣架、洗衣板、顶针、剃须折刀,这几样都没有生产难度,只要原料充足就可以大量生产。

稍微麻烦一点的是,雨衣和雨鞋。

殷清风既搞不到橡胶,也没有石化产品,但可以在布料上刷上熟桐油来防水。只是桐油属于南方作物,需要积攒到一定的量,才能开工。

仙居坊销售的商品,除了肥皂,其他的都容易仿制。但殷清风并不在意。

成立仙居坊,除了赚钱,主要的还是农民的收入和工匠的数量。没有农副产品作为原料、没有一定数量和技能的工匠,又谈什么商品和商品经济?

当第一个吊床做出来后,要不是殷清风连吓唬带耍流氓的,贪玩的月眉,差点儿连晚上都要睡在上面。即使是这样,她大半的时间里,都和薛繁星腻在上面。

有了月眉的例子,润下院那边他每人送了一个,杜伏威那边更是送了八十个过去。

本来因为裙子的事儿,殷玉娘姐俩就天天往这跑,现在连殷清栿也跟着过来溜达。

而让殷元等人更高兴的是,任三过来学习的时候,他们能吃到滋味楼大厨做的饭菜。

而听说任三是来学习做菜的,除了殷元还是老样子外,裴氏和闻氏也时常到殷清风的小院里走动。

如此情形下,殷清风和他的家人之间,倒是亲近了不少。

殷清风炒菜的习惯与别人不同,他喜欢用姜来爆锅。等姜末与肉丁被放入热油后,他会倒入陈醋和十三香。

醋能降低油脂对身体的副作用,还能使肉的口感更好。只要醋的用量不大,就不会影响菜的味道。

十三香不但有十三种香料和草药,只要愿意,往里面放人参粉末都可以,就看个人喜好。

为了做出完美的十三香,除了使用石磨将香料粉碎,殷清风还让人做出了药捻子。

经过多道粉碎,再用细纱布过筛后,殷清风版的十三香就做成了。

这一次教任三做菜,以鱼为主。

徒手捕鱼,用棒、叉击鱼,钓鱼,削竹为篾织篓编笼,用麻绳编织成网总之,古人会有很多办法的。

编一张网,一般采用打结法、绞拈法和经编法等,手法不熟练的,网目越多,耗时越久。

为了使织好的渔网韧性大、耐浸泡,且富有弹性和柔软性,下水前还需烤制过。而每过一两个月,还要在晒干渔网后重新烤制一遍。

即使这些都做到了,还要面临另外一个问题:国人重视农业种植,而忽视渔业。

所以,在唐朝的餐桌上,鱼类的菜肴很少,做法也以生脍为主。

殷清风在城东和城南,各修建了面积不小的鱼塘。不管是种类和数量上,完全可以满足滋味楼的需要。

他交给任三的做法,无非就是煎烹炒炸蒸炖几种。但妙处就在于,用醋和姜去腥。

想把菜做好,办法只有一个:多做。

在任三认真学习的时候,他身边多了几个“品菜师”。

等任三学业有成离开后,他的几个品菜师,普遍胖了一圈。其中,月眉是那个最可爱的小胖妞儿。

第八十五章:仁智离宫(一)

六月午后的阳光,让人失去了活力。

月眉躺在吊床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殷清风懒洋洋的侧卧在她身边,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扇扇子。

“白宝宝生下的小宝宝,是像白宝宝呢,还是像黑宝宝?”月眉像是在问殷清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殷清风用扇子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自从确认白雪怀孕之后,月眉几乎是每天都要纠结一下类似的问题。

而他每天也用同样的话去开解她,“不管像谁,都是白宝宝的小宝宝。”

山庄那边交#配完,张德福便将那匹,被命名为黑旋风的大黑马送到府里来。

有了与白雪交流的经验,月眉对这个高大的生物也没那么害怕了。一开始,她还跟着殷清风一起去马棚,等黑旋风被殷清风降服后,她干脆就时不时的带着薛繁星,去找她嘴里的白宝宝和黑宝宝玩耍。

殷清风第一次见到白雪的时候,就诧异她的身高。等半年后,他站在黑旋风身侧,依然为自己的身高感到沮丧。

当然,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他很想知道,这匹大宛马与昭陵六骏相比较的话,谁更威猛。

只可惜,他的愿望是没办法实现了。

白蹄乌战损于薛轨之战;特勒骠在与宋金刚作战时身亡;在虎牢关与王世充和窦建德交战,青骓、什伐赤、飒露紫魂归天国;拳毛騧是征讨刘黑闼的时候,身中九箭战死在两军阵前。

或许是哀叹每匹宝马跟在他身边,都命不长久,才将黑旋风送去做种#马的吧。否则,殷清风想不明白,爱马的李世民怎么能舍得如此良驹?

郧国公府的校场比杜伏威那里的大不少,毕竟府里的人太少,而面积又不小。

为了让黑旋风保持体能,殷清风这两个月也告别了玉面小郎君的称号。不过,月眉似乎并不嫌弃被晒得黝黑的他。

“要不,我们给小宝宝起个名字吧~~”月眉终于不纠结了,兴奋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有些坏笑的回道:“好啊,正好你可以学习学习。”

月眉等着大眼睛不解的问道:“学习什么?”

“学习将来我们有小宝宝”殷清风的脸上,坏意更浓。

“啊~~~”月眉反应过来后,扑倒殷清风的身上,准备找他拼命。

只可惜,她忘记了殷清风是一个无耻的坏郎君。

薛繁星躺在远处的另一张吊床上,羡慕的看着这边。

不管是之前在她家族里,还是在其他地方,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和蔼的男主人,也从来没见过与自己妻子相见如宾的男子。嗯秦王除外。

赵娘子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小院的甜谧温馨的气氛。

当她走进小院的时候,殷郎君与任娘子的“不雅”举止,让她有些尴尬。作为奴婢,她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赵娘子轻轻的在薛繁星的耳边说了几句,薛繁星立刻起身,来到小情侣的吊床旁,“郎君,秦王的人等着郎君接见。”

“呀~~”有“第三#者”在,月眉终于害羞了。

她恨恨的掐了殷清风一下,连忙低头整理衣服。

殷清风嘿嘿一笑,小心的下了吊床,回头坏笑道:“你要多准备几个名字,说不定,你要生七八个呢。”

月眉心虚的看了一下薛繁星,扭过头去,不敢接殷清风的话茬。

殷清风走了,薛繁星好奇的问道:“要生七八个?”

本来就娇羞不已的月眉,小脸儿更是挂不住了,“繁星,你和郎君学坏了!”

殷清风骑着黑旋风,随黄内侍来到了西禁苑。

远远的看见李晋安站在树木的阴影里,似乎在等他。

“李叔叔不会是在等小侄吧?”

自从上次改了称呼,殷清风在李晋安面前也没那么拘谨了。

李晋安从阴影里走出,笑眯眯的说道:“上次还说请咱家去滋味楼呢,现在滋味楼那边是”

“咦~~他也是吃货不成?”

“小侄让义兄从新修整了一下,估计九月初的时候就能结束。到时候,叔叔可不要推辞啊。”

“好好,不推辞。”李晋安开心的答应了殷清风的邀请。

“小侄这次来,给几位婶婶和阿弟阿妹带了个小礼物,还请叔叔帮转交一下。”

“有没有咱家这个做叔叔的呀~~”

李晋安随和的话,让殷清风感觉很舒服,他指着马背上那个包裹说道:“小侄带来的,叫做吊床。怕制作得不够精致,所以只做了个样子出来。

若是婶婶们和叔叔喜欢,可让宫里的人另行制作。”

“你小子说话,一向中听,考虑的也周全。”李晋安要的就是殷清风的态度和用心。

或许是屋子里太闷热,李世民懒散的躺在花园的树荫下的摇椅上,身边被几个宫女伺候着。

远远的听见李晋安和殷清风说话的声音,李世民将那些宫女挥退了。

殷清风转头对李晋安笑着说道:“可是秦王殿下知道小侄带了礼物来,所以特意在这里接见小侄?”

李世民与李晋安听了一愣。

李晋安只是听殷清风说带了吊床来,但不知吊床具体是什么。而李世民就更摸不到头脑了。

殷清风也不解释,他在李世民的身边看了两眼,然后解开包裹。

等吊床挂好之后,李世民从摇椅上坐起来,“你这是”

殷清风这才给他行个礼,“小侄看这天气炎热,特让人做了这个吊床。叔叔趟上去试试?”

“吊床?趟上去?”李世民边说边站起来。

殷清风抬腿,比量了一个侧身上去的动作,“身子侧一下,就能上去了。”

李世民也忘记把殷清风叫来的目的了,按照殷清风的话,他侧身躺了上去。

当他一躺下的时候,吊床开始晃悠起来。李世民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可没两下他就觉出吊床的好处了,“咦~~这个什么吊床端是有趣啊~~”

殷清风伸手推了两下,“若是闭上眼睛,再有人在旁边扇扇子,会不会更舒服?”

李世民闭上眼睛。

“那~~再吃点冰镇的果子,或是冰镇的美酒呢?”

李世民听了,连忙点头,一副畅想的样子。

李晋安见殷清风脸上你调侃的表情,再看看李世民孩子气的样子,他开心的笑了。

俯身捡起包裹后,他无声的离开了。

李世民享受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也不起身,躺在那里说道:“听说你最近悠闲得很?”

“托叔叔的福。”

“那好。反正你左右无事,明天随我护着圣人去仁智宫。”

“仁智宫?”

殷清风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

“嗯圣人不耐城中闷热,要去玉华山避暑,顺便猎狩一番。”

说到这里,李世民支起了身体,目光炯炯的看着殷清风,“时机已到。”

第八十六章:仁智离宫(二)

在重复“仁智宫”的时候,殷清风就想起,为何这个名字这么熟悉。等李世民说到“时机已到”时,他就更确定了。

假装震惊,他痴呆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自然不知道殷清风已经猜透了剧本,他对殷清风的震惊,感到很得意,“王叔玠和魏玄成投靠之后,我对太子府的情况更是了解。

依照你的计谋,你长孙舅父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一次,圣人离开长安,便是最好的机会了。”

殷清风还是痴呆的表情,木然的点了下头。

李世民伸手在殷清风的肩膀拍了一下,“之前的一切都顺利,就看最后一击了。”

殷清风假装清醒过来。

李世民继续说道:“这计策出自你手,明日你便跟去亲眼见证一下。”

殷清风后退半步,向李世民微鞠半躬,“小侄遵命!”

他现在心里的激动程度,不在李世民之下。

“好!”李世民豪情万丈的说道:“再回长安时,你当首功!”

殷清风有些纠结。是表示一下谦虚,还是装作一副理所当然的傻x样子呢?

离开西禁苑,殷清风直奔常乐坊。

屋里只剩下杜伏威的时候,他将前前后后的经过,向杜伏威解释个通透。

杜伏威越听越惊讶,直到后来的木然。

过了好久,他才一声长叹,“我一直庆幸当初听了你的话。但今日才发现,最应该庆幸的是你那丈人啊~~~”

这话把殷清风给拍舒服了,他眉开眼笑的说道:“以后这长安城,咱哥俩就算不横着走,也没人敢惹你我兄弟了。”

杜伏威咧着嘴,“哈哈哈,那我这满府上下,可就指着你的照看喽~~~”

畅想了一下未来,殷清风正容的说道:“明日,义兄叫雄涎带上几个人随小弟一起去,让他们在秦王面前露个脸,以后也好给他们谋个出路。”

“那就叫他们都去!”

殷清风苦笑了一下,“选出六到八个可堪造化的就可以了,多了反而不美。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义兄这里还要加强戒备。一旦”

杜伏威面色一紧,“可是”

殷清风摇摇头,“万事往坏里打算没有坏处。一旦事有不成。你们带上月眉,从蓝田关直接向南走,到岭南之南去。”

杜伏威刚才的兴奋劲儿也没了,他沉重的说道:“放心!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会护着月眉的周全!

你阿耶他们”

殷清风痛苦的摇摇头。

这一个多月来,他与生母闻氏,还有殷清栿、殷玉娘、殷幼娘的关系近了不少,但毕竟“不是”他的亲人。一旦事情有变,以杜伏威这边的战斗力,可保不住他们。

与其这样,就更不能连累杜伏威这边。只要月眉能保住性命,他就没什么遗憾的了。至于殷元他们,就看李渊念不念殷峤的旧了。

杜伏威外松内紧的布置人手了,殷清风一脸轻松的回到府里。

见殷清风回来了,薛繁星看了一眼月眉,低头笑个不停。

月眉娇羞的打了她一下,对殷清风说道:“都怪郎君。”

殷清风不知这两个小萝莉在闹什么小把戏,但是见到了月眉,他心里就欢喜得很。

他伸手捏住月眉那小胖脸蛋儿,“秦王让我明天随他去打猎。”

在月眉挣扎的同时,他苦恼的说道:“可惜不能带你一起去。”

月眉也不挣扎了,连忙安慰他,“没关系的。以后郎君再带月眉一起去。月眉还没打过猎呢。”

殷清风又扯了她的小脸蛋儿两下,低下头顶在月眉的前额上,“明日你带着繁星去义兄那里,等我回来后再去接你俩回来。”

“好呀,月眉都有两天没见到天意宝宝了。”

殷清风见月眉这么开心,直道‘少女的回路,果然不一样。’

夜幕降临,殷清风连哄带骗的将月眉拽进了沐浴房。

他只是对历史有一点点了解的后世人,不是先知先觉的神,做不到一念之下就可以决定一切,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恐慌。

一想到事情可能被反转,他的心里就堵得慌。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月眉,他就更难受了。

他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对月眉的依恋会那么大,但只要月眉在他身边就好。

他将化身为白天鹅的月眉,搂在怀中,一起泡在热水里,只感觉心里很安祥。

但,月眉越来越不安的扭动,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本想静心享受这“最后一晚”的温馨,被他邪念冲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天还没放亮,昨夜释放了一次的殷清风,心神舒爽的起床了。

他照常打太极拳、照常慢跑。决定他未来的权利,并不在他的手上,与其焦虑不安,不如平心以待。

虽然没有真的行鱼水之欢,她也还是处子之身,但月眉仿佛一夜间成熟了不少。见到殷清风时,她淑娴的给殷清风行礼。

殷清风接过繁星递过来的毛巾,一边胡乱的擦拭着,一边打量着月眉。脑中想的却是她昨夜的风情。

月眉的脸越来越红。

心知昨晚他俩人发生了什么的繁星,脸色也古怪起来。

“坏郎君,哼!”

月眉终于又恢复娇憨的样子。

殷清风开心的笑了。

出门前,殷清风将一个长条形的包裹递给月眉,“带去给义兄。记得帮我亲一下天意宝宝。”

“好的。”

月眉接了过去,然后调皮的说道:“就一下吗?”

“哈哈两盘亲一次,怎么样?不能再少了。”殷清风坏笑道。

听到殷清风又旧话重提,月眉跺了下小脚丫,“不理你了。”

薛繁星不知道“两盘亲一次”是什么梗,但也知道这是他俩之间亲密的话,她更是有些羡慕月眉了。

包裹里,是装着存折的木匣。

一旦被李建成逆袭了、一旦银行还能继续开下去,最少诺干年后,这两百万,也够月眉好好生活下去。

看着月眉坐进马车里,殷清风接过殷良递过来的缰绳,对他嘱咐道:“良叔,你这几天回山庄看一下,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

殷良躬身,“喏!”

府门外,王雄涎、阚陵、杜修巳、韩成峰、赵利胜、荆宏志、何效峰、单光磊八人,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对曾经在沙场上厮杀多年的他们来说,长安城里虽然安逸,但总是缺少让他们热血沸腾的感觉。

昨天得到义父的派遣通知,要他们护着叔叔去狩猎,这八人便兴奋的等待天亮。

殷清风看着他们,心知杜伏威把个人武力最好的八个人,派给他了。他不由得祈祷,千万别出事才好。否则

他很想月眉将黑旋风骑走,但他又侥幸的想到,如果真的肘腋生变,他也好骑着黑旋风逃走。

以黑旋风的速度,绝对可以赶在所有人的前面回到长安。哪怕最终不能逃不过这一劫,看上月眉一眼也值了。

“上马!”

是死是活,几日后就见分晓了!

第八十七章:仁智离宫(三)

绕过宫城,北出芳林门,九人九骑很快来到了西禁苑。

秦王府前,同样聚集了不少人,为首的正是李世民。

李世民听到卫兵的喝令殷清风下马的声音,在马上转头去身边的一个武将低声说了一句,那武将拍马奔向西禁苑的大门。

喝退卫兵后,那武将喊道:“殷小郎君随某来!”

等殷清风带人来到李世民的马前,李世民制止了他们下马的动作,回头与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这些人纷纷看向殷清风的方向。

李世民扬起马鞭在殷清风周围点了几下,“你报一下身边这些人。”

殷清风拍了拍黑旋风的肚子,它向旁边横移了两个马身。

就这两个动作,让李世民,以及他身后那些将领眼睛瞪得溜圆。

这时,殷清风依次点向王雄涎他们,“他们都是小侄的侄儿,这是王雄涎、这是阚陵、这是”

等殷清风介绍完,王雄涎等人在马上一起抱拳,“王雄涎(阚陵、杜修巳)拜见秦王殿下、拜见各位将军、拜见各位学士!”

殷清风没想到,这些在他面前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侄子们,嗓门这么大、气势如此震天。

殷清风耳朵被震了一下,但他此时不能表示不满,倒是黑旋风“咴”了一声。

它这一叫不要紧,除了王雄涎他们的马不停的后退,就连李世民和他身边的那些马也有些躁动。

“管好你的马!”李世民在那边有些羞怒的喊道。

第一次遇到这状况的殷清风有些发傻,等其他人好不容易安抚住身下的坐骑时,他才欣喜若狂的拍了黑旋风一下,“这踏马的是马王啊!太牛掰了!”

李世民这时纵马来到殷清风的前面,“这是我交给你的那匹?”

“正是,谢谢叔叔的赏赐!”殷清风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李世民听了直想一鞭子抽过去,“谁说是赏赐给你了?是让你交#配用的!交#配懂吗?到时候还要还回来的!”

但是这话,他没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只是眼热的瞅着黑旋风,“要不是本王正月间有事缠身,哪能便宜了你?”

李世民气得连“本王”都出来了。

殷清风想想也对,谁叫他被人下了毒,而自己又恰好建议搞一个饲养场来着。这便宜捡得太大了。

“你小子的马,刚才是横着移动的,咋做到的?”

殷清风见一个黑脸猛汉脑袋左右上下的看着黑旋风。

李世民被这黑脸汉子打断了思绪,他抬头看了看天,“时辰不早了,路上再说。敬德,你带着他一起走。”

说着,李世民调转马头,向前驰去。

那个敬德向殷清风一招手,“跟上。”说着,他也调转了马头。

殷清风双腿轻夹了一下黑旋风,策马跟在他身边。

王雄涎他们都是老军伍了,不用别人吩咐,自动融入到队伍当中去了。

队伍穿过西禁苑前面的城门时,殷清风禁不住得打量着。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享誉后世的玄武门了。

进了宫城之后,两边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亭台殿宇,整个景致,比起故宫来,是另一种风格味道。

匆匆看了几眼,队伍便停在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广场上。

殷清风想看个究竟,但四周的人马太多,他看到不是明晃晃的盔甲,就是漫天的旌旗。

过了好半天,队伍再次动了起来。

殷清风跟在队伍里,先是向南穿过两道城门后转向西行,不久就出了长安城。

当队伍右前侧出现一片断壁残垣的城墙时,殷清风知道,那是汉长安城。

七百多年前,刘邦取代了秦帝国,定都于此。

文景之治、汉武雄风、丝周之路的起点、昭宣中兴、王莽新朝、董卓火烧长安、西晋愍帝在此向匈奴刘曜投降

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相继以此为都城,

汉长安城见证了“汉人、汉语、汉族、汉文化”的兴起,也见证了它们在北方游牧民族野蛮统治下的悲惨与遭受的耻辱。

清清的渭河水,比汉长安还多见证了一个帝国的兴起与覆灭。仅存十四年的大秦王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从此,大一统,便成了以后统治这片土地的君王的终极梦想。

中渭桥,始建于秦,西汉时又称横桥。历史上,再过几年,李世民会在这上面,向突厥贼酋颉利许下耻辱的条件,换得蛮族的退兵。

李白的《少年行》中说到“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渭河北岸有汉代五个皇帝的陵墓,分别是高祖长陵、惠帝安陵、景帝阳陵、武帝茂陵、昭帝平陵。每个陵墓周围都聚居了许多豪富之家,风气骄奢,也是汉代豪侠少年和纨绔子弟聚集之所。

可惜,殷清风看到的,除了驻军的营地,就是荒芜的杂草。曾经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那些豪杰少年,已经随着他们的家族,湮灭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乱中。

眼看着就要进入陇山山区了,队伍慢慢听了下来。

一直四处张望警戒的敬德,第一时间跳下马来,伸手去摸黑旋风,“这马”

没等他的手碰到黑旋风,黑旋风斜着急退两步,后腿直立起来,两个碗口大的前蹄,奔着他的胸口就印了下去。

在敬德伸出手的那一刹那,殷清风就知道要坏事,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黑旋风,只能高喊,“快闪开!”

敬德反应也算够快的了,他向左迈出一个侧步,同时,身体也极力向左倾斜。

殷清风眼看着黑旋风的前蹄,从敬德的肩膀外划过,被提起来的心还没等落下,就听敬德的坐骑一声惨嘶。

敬德刚闪过袭来的马蹄,惨嘶声就传入他耳朵里。他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踏雪乌骓横躺在地,鲜血与肠子从两个血洞中,汩汩冒出。

“啊~~”敬德惨叫一声,纵身扑了上去。

殷清风拍了一下黑旋风,跳到地上,走到敬德的身边。

敬德在拼命的捂住爱马的两个伤口,但明眼人都知道已经于事无补了。

殷清风赶紧回身把黑旋风的缰绳拽在手中,再也不敢大意了。

他能这么快降服白雪和黑旋风,就是本着一个原则:你我是朋友。

古人不管是驯马还是熬鹰,通常都采用生硬的手段,虽然不像武氏女帝一样,准备铁鞭、铁锤和匕首,但只有极少的人,愿意耐心的与它们沟通,从而得到它们的认同。

黑旋风被捉不久,就被辗转的送到了山庄。就算被殷清风费尽心力降服后,除了他和月眉之外,一直容不得其他人近身。

现在,他已经被敬德激到了,要是再有其他人不明情况的去触碰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遭的人,有些茫然有些慌乱。他们大多没在第一时间,目睹整个经过。只看见敬德的马,卧倒在血泊中。

殷清风现在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现在,敬德那匹明显是宝马良驹的坐骑,眼看是活不成了。伤马之痛,可不亚于杀妻夺子之恨啊~~~

古代武将爱马的程度,绝不是现代那些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豪车、古董、钻石、枪能比得了的。

绝大多数的武人,用一辈子也找不到一匹,能和他完全契合的战马。

一匹契合的战马,是武将杀敌夺旗的保证,更是关键时逃得性命的唯一助力。

人群分开,李世民和杜如晦走了进来。一个文人打扮的人,向李世民低声说着什么。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听完后,对那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人大声喊道:“都去进食,不要误了行程。”

众人见秦王出面了,都纷纷各自散开。

李世民此时也头疼得很。

按照原先的设想,还有重要的事需要敬德去做。现在他竟然失去了战马,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后面的计划。但殷清风又没什么错,想骂人也没理由。

“敬德。”

李世民硬着头皮安慰道:“事出意外这”

敬德抬起头,两行热泪还挂在脸上,“是恭莽撞了。恭不会误事的。”

李世民心里松了口气,“本王这就派人回去,给敬德再挑一批好马送来。”

敬德乎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对殷清风恶狠狠的说道:“你小子不赔一匹让某满意的宝马,某和你小子誓不罢休!”

第八十八章:仁智离宫(四)

李世民在旁边着急了。

一个是心腹爱将,一个是无人能取代的绝世良才,现在这两人起了冲突,帮哪一边都不合适啊。

殷清风将李世民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向敬德深鞠一躬,“黑旋风已经与一匹精良的大宛马交#配了,明年春天,将军就能得到他们的后代。”

“真的?”

敬德欢喜的看着殷清风,又看了看黑旋风,惋惜的说道:“可惜,这马已经被你驯服了。否则,真想夺了过来。”

李世民见敬德有放过此事的意愿,高兴的说道:“敬德暂且先用本王的战马。”

敬德用埋怨的口气说道:“秦王当初怎么就舍得将这么好的马,让这小子糟蹋了?你看他连佩剑、腰刀都没有,明显就不是习武之人嘛。”

一提这个,李世民就更郁闷了。

当初他卧床休养,根本就没见过这匹马。要是他之前见过的话,还能舍得送去交#配?宁愿他自己用些时间,也不会送走啊。

敬德转身对着殷清风,“还有,除了赔某一匹宝马,你还得说说,你是怎么驯它的。”

不等殷清风说话,他对李世民和杜如晦说道:“秦王和杜学士也见了,他这匹马与某的那匹踏雪乌骓都是通体黝黑,某见着就心喜。

在秦王府前,他这马竟然能横着挪动。要不是当时秦王下令行军,某早就想问个究竟了。

一路行来,某暗中观察到,这小子根本就没有控马,但那匹马却灵性得很。队伍快驰,它也快驰,队伍慢行,它也慢行。它和那小子之间,仿佛仿佛”

“心有灵犀。”

殷清风替他说了。

“好!心有灵犀用得好!”

杜如晦在旁边赞了一句。

敬德歪着脑袋看看殷清风,看看杜如晦,嘟囔了一句,“是什么意思。”

“好吧,心有灵犀。那马就像知道那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你说,这让某如何不喜?

某从七岁就骑马,到如今也有三十余年了。骑术竟然还不如这小子,真是愧煞某了。”

李世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殷清风,想知道殷清风是怎么解释的。

敬德接着说道:“秦王和先生是没看见啊,某刚伸出手,你们猜怎么着?它,”

他指了一下黑旋风,“它竟然斜着后退。”

然后转头对李世民说道:“秦王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见过马匹能斜着后退的?”

李世民摇摇头。

“对啊!”

敬德拍了一下巴掌,“秦王府门前,这马就横着挪动,刚才又斜着后退。”

他转头又恶狠狠的说道:“不把你驯马之术教给某,某和你誓不罢休!”

殷清风也看出来了,这敬德敬德?尉迟恭尉迟敬德吧?

嗯这敬德是一个爱马成痴的人,也是面恶心善的人。

“小子会知无不言。”

李世民、敬德、杜如晦眼睛一亮,他们等着就是这句话。

李世民拍了下敬德的肩膀,“必须学会。”

说完,他转身就走。

杜如晦赞许的看了殷清风一眼,跟了上去。

敬德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值了。”

但是,笑完了,他又转身走到他的坐骑旁边跪倒在地,“是某害了你,是某害了你啊~~~”

殷清风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酸楚。

从侧面看去,这个威武的中年汉子,一脸哀伤,一脸泪珠、一脸不舍、一脸慈爱。

“哎~~~”

殷清风回头看着黑旋风。

黑旋风一副无辜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和殷清风对视着。

月眉、白雪,还有这个结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新朋友,是他在大唐这时空,最亲密的“人”了。

历史上,寿命最长的马活到六十二岁。现在,他和白雪都已经五岁了。就算自己再精心呵护他们,他们也会先他而去。到时候,只剩下月眉陪着自己了。

王雄涎八人此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在李世民来之前,他们刚刚赶到。他们刚才还在为叔叔化解了这份杀马之仇而高兴,现在叔叔一副伤心的样子,绝不亚于那个无声悲哭的将军,这又是为何?

韩成峰捅了一下王雄涎,王雄涎苦咧着嘴走上前,“叔叔,可要用些干粮?”

殷清风与黑旋风顶了一下脑门,收起哀伤的心情,转身说道:“帮将军掘一个坟墓。”

“喏!”

王雄涎再次苦咧着脸应道。

殷清风陪着敬德,亲手埋葬了被殃及鱼池的战马。

在现代,有很多喜爱动物的狂魔。

他们喜爱动物的理由千奇百怪。

有因为孤单的、有为了炫耀的、有追逐时尚的、有真心喜欢的

在他的童年,有一只陪伴他长大的土狗。土狗是爷爷收养的流浪狗,它没名字,它通人性。除了夜晚,土狗都跟在他身边。

他被爷爷逼着学书法、学太极拳,土狗就安静的趴在地上,一双狗眼,时刻放在他身上。

土狗很乖,无论他怎么欺负它,它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土狗很凶猛,除了家人之外,不论谁接近家宅半步,它都冲上去撕咬。

小学六年暑假,他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土狗没有迎出来。

土狗被人杀死了。

他哭了,为一个亲人的离开,哭了;为一个朋友的离开,哭了。

从那以后,他不敢再养狗。

他怕。

他怕那种失去亲人、失去朋友的滋味。

后来,他的姐姐养了一只猫。

他不喜欢猫,他把猫装在口袋里,坐公交车到了终点,把猫扔下。

第二天,被抛弃的猫,冻僵在他家的门外。

从此,他不敢再养小动物。

有人说,人,也是动物,只不过,人,会思考。所以,人,比其他动物高级。作为高级的动物,有权利饲养低级的动物。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能与其他动物交流。他更想知道,它们的喜怒哀乐。

但是,他怕。他怕了解的越多,越伤心。

渐渐地,他有些孤僻。

幸好,他的体质不错。他去了体校。

幸好,他的智商不错。没有凭着体育加分,就考进了帝都的名校。

青春的荷尔#蒙、父母给的基因,他在花痴的眼里,是校草。

一天,酒醉,索性逃课。四个女生,来送饭。

关闭心门的他,不知她们为何来送饭。

宿舍的老大说,“老二,你长着老二,不是为了打球、泡网吧、喝酒,是为了妞儿!”

从此,异性不如狗。

喜欢了,多相处几天。不喜欢,提上裤子,从此是路人。

很风光,学校没人不知道他,也没女生逃过他的***。

直到,他在电梯前,有一个窈窕的女郎说:“只有花痴的女人,才会喜欢无知的小白脸。”

从那以后,他开始慢慢找寻自我;从那以后,他慢慢醒悟自己的荒唐过往;从那以后,他懂得珍惜;从那以后,他再次封闭自己;从那以后,他重新成长!

月眉,从见到她第一眼,从他意识到他穿越了,他就把心领的慰藉交给了她。

白雪,一个不能用语言交流的朋友,出现在他在大唐的时空里。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难以置信又无法解释的穿越,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曾经的阴影似乎不见了。她的美丽,深深吸引了他。

从救下杜伏威的性命开始,到他参与到夺嫡的这一切经历,从决定改变祖先的命运开始,到亲自带领梧桐山庄的百姓开始新生活,他觉得他的心境提高了不少。

黑旋风,是另一个打开他心结的“人”。让他从新开始审视生命的意义。

刚才,因为他的失误,一个美丽的生命,瞬间就消失在他的眼前。要不是有这穿越的经历,他可能还像当初那样,抗拒一切的生老病死、畏惧生命的消失。

但是,生命毕竟是生命,不管以何种方式结束,都难以让人坦然相对。

今天,一个生命因他而消失,他日,他要千万倍的偿还!

第八十九章:仁智离宫(五)

殷清风接过何效峰手里的食盒,从里面捏起一个肉夹馍,递给敬德。

敬德还痴痴的望着土坟,殷清风碰了碰他。

“哎~~”

敬德并没有回头,“他跟了某十年,从马邑到介休、到长安、到洛阳、到虎牢关、到山东,他也快跑不动了,是该歇歇了。”

殷清风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舍与愧疚,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感同身受,只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局外人永远体会不到当事人心中所有的感受。

敬德再次长叹一声,转头看向殷清风,“某也听秦王说起你,你小子不错!跟你来的那几个汉子也不错。

这次,秦王都安排妥当了,但某要领兵去厮杀,秦王就交给你守护了。”

殷清风点点头。

敬德在殷清风的肩膀上大力的拍了一下,“不要多想。要是它哪天老死在槽厩里,某会更难过。只要你将驯马术教给某,就能救下更多的马和更多的将士。”

看到殷清风被自己拍的直咧嘴,敬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接过肉夹馍,大口的咬下去。

咀嚼了两口,“嗯~~好吃!”

敬德瞪大双眼,“怎么和某在程知节的府上,吃的味道一样?”

“是小子孝敬宿国公的。”

“这个无耻的程知节,骗某和他人说是他重金购得的。看某回去怎么羞辱他!”

手里的肉夹馍还没吃完,敬德向殷清风做了一个讨要的动作。

一顿美食能化解他的忧伤,也不错。

殷清风留下一个,剩余的都给了敬德。

骑在李世民的战马上,敬德不停的打着饱嗝,惹得他周围的人不停的看他。他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悲伤了,一副得意的神情看向他们。刚才,殷清风已经答应每月“孝敬”他三十斤酱肉。

过了同官县大约一个半时辰,队伍停在一片山谷里,此行的目的地,玉华山凤凰谷到了。

敬德去找李世民去了,殷清风坐在马上,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他抬头看看天色,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天黑了。

再看周围那些士兵的架势,野外露宿是免不了的了。

正好王雄涎他们赶了过来,殷清风向他们一招手,“跟我来。”

来到一片斜坡,他再次招手,示意他们下马。

殷清风弯腰在草丛了只找了一会儿,便拽起一根草,对围上来的侄子们说道:“依照这个模样,你们一半人留下拔草,另一半人去狩猎。今晚,叔叔给你们做好吃的。”

“哈哈,有叔叔在,出门在外也能吃到美味。”

“叔叔,该不会是让我们吃草吧?”

“蠢货,就你话多。”

“散了散了,赶紧按叔叔的吩咐去做,成峰,这里就你一人使弓的,你带三个人去狩猎。”

看着王雄涎他们分工完毕,殷清风骑上黑旋风去找李世民。李世民既然叫他跟来,肯定是有所安排的。

找到李世民时,他带着两个人刚从离宫的大门里出来。见到殷清风,他说道:“正好要派人去找你,现在跟我来。”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这离宫,是四月才修建的。里面房屋不多,除了圣人带来的那些文武,不多的房屋,也分给了左右羽林军。这几天,你就睡在营帐里。”

李世民将殷清风带到离宫大门东侧的营地,指着忙碌的士兵说道:“分给你一大一小两个营帐,距离我那不远。等晚餐的时候,你到我那里去。”

他简略的说了两句,就带人离开了。

左右无事的殷清风,干脆找了个溪流,一边让黑旋风喝点水,顺便给他清洗一下。

回到营地的时候,王雄涎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看着地上两大堆的薄荷草,殷清风吩咐道:“分一半给秦王送去。”

杜修巳好奇的问道:“叔叔,这些草有什么用?”

“放在帐篷内外,可防止蚊虫叮咬。”

“真的?快!来个人帮把剩下的送回帐篷里。记得给叔叔那里多留点儿。”

天已经放黑,山谷两边的营地,到处燃起了篝火。

借着篝火的光亮,殷清风把黑旋风牵到给他预备的帐篷里,一边掏出黄豆喂他,一边说道:“你呆就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可千万别再给小爷惹麻烦了。困了你就先睡,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王雄涎他们的帐篷,紧挨着殷清风的。看见殷清风出来,阚陵屁颠儿的跑上前来,“叔叔,我们可是听殷良说,叔叔烤肉的味道美极了。叔叔能不能嘿嘿嘿”

“让我伺候你们几个大肚汉?美得你们!”

这时烤肉的方法,就是将盐抹在整只的羊、鹿、鸡等表面,就直接放在火上烤。外表若是糊了,精致点儿的,会削去外层,但里层的肉就没什么味道。若是不削去,吃起来就是满嘴糊味儿。

“你们先将肉切成片儿或者小块,再串到用树枝削成的签子上,抹上盐巴后再烤。”

赵利胜两眼都放光了,转身就跑,“走,快去试试,俺早就饿了。”

殷清风将一个小包袱交给荆宏志,然后带着他和单光磊,往李世民的帐篷那里走去。

荆宏志和单光磊两人是用短刀的,一会儿要借助他俩切肉。

古人出门在外,都会随身携带干粮。一般是馒头、面饼和腌制好的肉块。

在现代,粮食是一个不分开用的名词。在这时,“粮”是指行走在外吃的食物,“食”才是指在家中吃的食物。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中的“粮”,就是这个意思。

殷清风三人到了李世民的住处时,那里正有士兵在忙着准备晚餐。看样子,应该是两头鹿。

“小侄拜见叔叔、长孙县公、杜先生、两位将军。”

“荆宏志(单光磊)拜见秦王殿下、拜见长孙县公、杜先生、两位将军。”

李世民指着那两个武将说道:“这位是薛万均薛柱国,另一个你认识,尉迟恭尉迟护军。”

“小子拜见薛柱国、尉迟护军。”

那个敬德,果然是尉迟恭。他大笑了两声,“来,到这里来。”

殷清风冲他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下。

李世民对荆宏志他俩说道:“你们两个也坐下吧。”

“叔叔,”殷清风又占了起来,“小侄特意带他们来,是让他们给叔叔和各位长辈准备晚餐的。”

尉迟恭问道:“你这两个侄子不是武人吗?还会庖厨?”

殷清风微笑着回道:“正因为他们习过刀术,才让他们来的。”

杜如晦也好奇的说道:“刀术与庖厨有什么关系?”

“恕小子卖个关子,等一下诸位长辈就知道了。”殷清风扭头对荆宏志和单光磊说道:“去吧。”

他两人应了一声“喏”,躬身离开。

第九十章:仁智离宫(六)

殷清风给荆宏志的那个小包袱里,有十三香、茱萸和黄芥末。

没有辣椒以前,人们会用茱萸来增加辣味。但是这种辣不是很够劲儿,而且有一股当归的味道。

黄芥末是中国本土的特产。通常的做法是:将芥菜的籽研磨成粉,加入适量开水,用纸封口,上蒸笼蒸过。这样做出的芥末味道非常强烈,如果习惯了这种口味,一般会觉得绿芥末很不过瘾。

茱萸的口感没有黄芥末那么强烈,但它的优势在于,它具有补肝肾、涩精气、固虚脱、健胃壮#阳等功效。最主要的是,茱萸机会到处可见,而来源于芥菜种子的黄芥末产量低。

芥菜与白菜一样,同属十字花科家族的蔬菜,有很多分类。如北方常见的雪里蕻、南方常吃的榨菜,都属于芥菜的子分类。但,只有油芥菜的种子,才可以做出黄芥末。

当一串串加了调料的鹿肉串端上来的时候,李世民五人的动作一致。

先是仔细看着肉片上被烤得微焦的调料粉末,然后抽了一下鼻翼。当闻到一股不同以往的味道时,他们一起甩头,将竹签上的肉撸进嘴里。

接下来的动作,他们还是出奇的相同:咀嚼了两下后,一起张大嘴巴哈气。

殷清风嚼了两口后,向充满了期待的荆宏志和单光磊竖起大拇指。他俩欢喜的,转身又去烤肉了。

“哇~~呼呼~~这味道这么辛辣~~呼呼~~过瘾!”尉迟恭抓起第二串,开始往嘴里塞。

“呼呼~~这个好~~这辛辣得真痛快!”薛万均同样觉得过瘾。

不同于两个武将,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两人,一副既想吃又怕辣,一边摸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慢慢咀嚼。他们拿到的,应该是涂上黄芥末的肉串。

李世民吃了一串,想了一下,然后问殷清风:“这种辛辣的香料,能不能大量得到?”

“这些香料分两种,一种是茱萸,随处可见。一种是油芥菜的种子。油芥菜好像种得并不多。”

李世民眼睛一亮,“好!你回去把这两种做法写给我。”

杜如晦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问道:“秦王的用意是御寒?”

“对!”李世民转向他,赞许的说道:“关中地区冬季温度尚可,但陇山以北就不同了。”

长孙无忌后知后觉的说道:“若再与突厥用兵,有了这种香料,将士就可在冬季作战了。”

薛万均和尉迟恭俩人这才反应过来,李世民问话的用意。

尉迟恭高兴的身手就去拍殷清风的肩膀,嘴里说道:“好小子!加上”

早有准备的殷清风,肩膀向旁边闪了一下。

手掌落空的尉迟恭继续说道:“你的马术和这种辛辣的香料,也不知能挽救多少士兵的性命。”

李世民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敬德,你还不知道吧,马蹄掌也是他想出来的。”

尉迟恭听了,收起了笑容。他与同样惊诧的薛万均相互看了一眼,俩人一起站起来伸手抱拳,恭敬的向殷清风长辑,“尉迟恭(薛万均),代众将士,向殷郎君行礼!”

殷清风赶紧站起来,伸手虚扶,“两位将军,折煞小子了。”

“应该的!以殷郎君做的这几件事,当得起所有军伍的人行礼。”薛万均的嗓门一点儿不必尉迟恭的小。

李世民在那里解围道:“都坐下吧。他做的事情比你们知道的还多,要是人人都向他行礼,首先也是从本王开始。”

杜如晦满是欣赏和赞许的看着殷清风。

而长孙无忌的双眼里,闪动着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目光。

尉迟恭端起酒杯,“来,尉迟敬殷郎君一杯!”

殷清风端起酒杯,苦笑着说道:“尉迟护军还是叫清风殷小子好了。”

“好!你小子不骄不躁的,很好!”说着,还想去拍殷清风的肩膀。

殷清风伸手指了指,尉迟恭顺着指头看去,大怒道:“姓薛的,给某留一串!”

殷清风不着痕迹的像旁边挪了挪,他对尉迟恭动不动就挥起熊掌的习惯,很是有些感冒。

俩人撕扭了一会儿,剩下的几串很快的就被瓜分完了。他们一起看向的然后问和长孙无忌面前的盘子。

“哈哈哈”看见他俩满脑袋都是汗,嘴巴却一呼一吸的样子,刚才还是冤家的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杜先生,让敬德帮你吧。”也不等杜如晦反应过来,尉迟恭伸手就抢过他面前的盘子。

杜如晦翻了翻白眼,也不理会他,端起酒杯狠喝了一口,“呼~~真痛快!”

李世民吃得也很痛快,遥敬了杜如晦一杯,“哈哈,克明好久没有这般豪气了。”

杜如晦有些感慨道:“是啊。当初随秦王征讨四方时,若是也能吃到这般美味,如晦倒是愿意天天行军在外。”

他在李世民征讨薛仁杲、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时,随军参赞军事。虽不曾真正提剑上阵杀敌,但军中粮食有多难吃他是体验过的。

同样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出征的长孙无忌,也是哈哈一笑,“没想到克明也有贪口舌之欲的时候,这与克明的“克”字不符啊。”

杜如晦见长孙无忌拿他的字开玩笑,不甘示弱的回道:“如晦可是听说,自从滋味楼停业后,辅机天天到秦王那里哈哈哈”

长孙无忌有些痛恨的说道:“那李伏威当初只给秦王献了一个厨子,而那厨子从不外传庖厨之法。

食过了那新式的菜肴,对自家的吃食真的没法下口,只能倾尽钱囊去滋味楼偶尔解馋了。本来还为钱财担忧,可等滋味楼真的停业了,无忌才发现,与那可口的菜肴相比,钱财真的不算什么。”

这话说到杜如晦心坎里去了,他也感慨的说道:“辅机如此,如晦又何尝不是呢。”

虽然李世民没有同样的经历,但他想起了殷清风说过的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当初又何尝不是想着能天天听到来自殷清风的谏议?

“哎~~这奢俭之道,最是考验人心。有多少人,曾安然俭朴的日子。可一旦品尝过奢华,就再难回头。”

李世民的话,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批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正当二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薛万均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

他和尉迟恭瓜分完抢来的那盘肉,又不好向李世民和李世民的舅哥下手,俩人一嘀咕,索性跑去荆宏志那里。

“来来来,这是某亲手烤炙的,你们尝尝,看味道如何?”

薛万均跑来自动挡枪,杜如晦心里一松,他伸手捏起一根竹签,在薛万均的期待下,送入口中。

下一秒,杜如晦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有些愤怒的看着薛万均。

“如何?不好吃?不会啊。”

薛万均自己撸了一串,边吃边说,“这不是挺好的吗?刚才那盘味道太淡,某特意多加了一点儿香料。”

“哈哈哈”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终于知道,杜如晦为什么是那个表情了。

杜如晦也知道,不是薛万均故意在整他,而满嘴的辛辣,又让他没心思找薛万均算账。他端起酒杯就想漱口,殷清风连忙制止他。

虽然这时的酒只有十四五度,但此时用来漱口,估计他会更难受。

殷清风解下腰间的竹筒,递了过去。

众人都在看杜如晦的笑话时,远处走来一个宦官,“谁是殷清风?圣人传见。”

第九十一章:仁智离宫(七)

殷清风心中一凛,李渊找他做什么?

众人收起嬉笑的表情,一起看向殷清风。

李世民第一时间就在琢磨,他老子把殷清风叫去的目的。

他让殷清风跟着来离宫,就是想要殷清风能亲眼见证,他所谋划的计策,变为现实的过程。他相信,这对于谋划一切的殷清风来说,是最大的奖赏。

但是,所有的布置,他还没来得及向殷清风说起。而且,到目前为止,他所有的布置也不可能泄露出去分毫。

那阿耶叫他去,又是为了什么?

同样知道殷清风重要性的其他人,也有些紧张的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虽然不知道李渊找他去,目的是什么,但,拿他问罪的可能性不大。他向李世民点点头,让李世民不要担心。

他向那个宦官一拱手,“还请内侍带路。”

殷清风随着宦官走了,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薛万均有些焦急的说道:“殿下,可要儿郎们做好准备?”

李世民眼睛一瞪,“做什么准备?要对何人动刀枪?”

薛万均讪讪的挠了下头。他们来此,是为了对付太子,又不是为了逼迫圣人退位的。

杜如晦说道:“殷小郎君平时与人交往极少,圣人对他的了解,应该也不是很多。

这次来离宫,除了圣人、后妃和殿下的两位阿弟,其他并无晚一辈的少年人。殿下带殷小郎君来此,圣人好奇也是难免的。毕竟,殿下当初是求圣人赐婚与他的。

所以,以克明之见,圣人此番传他觐见,恐怕与殿下谋划的事情无关。”

李世民点点头,认同了杜如晦的说法。薛万均也放下心来。

但殷清风被突然传唤走,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近半年的筹划,只为这最后一击,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殷清风随那宦官走进离宫,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当初他主动登门去找杜伏威,是本着救人一命的目的去的,心中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第一次见李世民的时候,他也酝酿了很久,才能那么坦然。

之后见过的历史名人,也因为有了李世民的对比,心理上没什么负担。

但现在李渊突然召见他,就多少出乎他的意外。而且,现在还是敏感时间点。

殷清风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李渊出于什么目的,唯有小心应对才能过关。

“传,开国蓝田县男,殷清风觐见~~~”

那宦官进去没多久,一个传见声从殿内传出。

殷清风整理一下衣服,昂首走进。

大殿内,正对面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白脸胖子,或者说魁梧身材的老者。他左边的案子后,坐着一个稍微年轻,但也能有五十多岁的清瘦老者。

殷清风行至大殿中间,抱拳长辑道:“小子殷清风,拜见圣人、拜见这位长者。”

“起身吧。”威严,但不浑厚的声音说道。

“谢圣人恩典。”

殷清风直起身来,按照后世电视剧里的那套,应对了一句。

与那个老者二人,打量了殷清风许久,李渊才说道:“落座吧。”

殷清风再次行礼后,走到右边的空案,面对李渊的方向,斜身坐下。

李渊与那老者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听说,你那匹马,性情很是刚烈啊。”

“此事竟然惊动圣人,小子很是惶恐。

小子那匹马,刚从野外捕捉不久,野性尚未完全驯除。而小子又疏与管教,才让尉迟将军痛失爱马。”

李渊本身对马匹没什么兴趣,但听说殷清风随军尔行,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他也想见见这个被他亲自赐婚的少年。所以,就拿这个当借口,传唤殷清风。

殷清风已然解释过了,本不在意此事的李渊问道“听说,两年前你去了李伏威的府上后,他就自动请除王爵。此事,可与你有关?”

殷清风见李渊问这话的时候,眼放精光,心说:“该不是找小爷我来算账的吧?”

他恭敬的回道:“先祖在世时,曾无意中谈论起天下局势。”

李渊和那老者一怔,怎么说起殷峤来了。他们哪里知道,殷清风无论说什么事,总是找一些看似合理的借口作为开端的习惯。

“小子记得先祖是这样说的,‘关东之地的豪杰,无私心而只求自保者,唯瓦岗寨的翟让与江淮的杜伏威,除此之外,皆私利熏心之辈。

圣人为解民之倒悬,兴百战之师,若有不识时务而阻挡之,则犹如螳臂挡车一般,被义师辗轧于尘土中。’”

“哦?”

李渊有些惊诧了,殷峤还有这见识?

殷清风继续说道:“先祖还说,‘江淮杜伏威,非苟且偷生之辈。在占据江淮后,向尚在关中之地的李唐上投降表,可见他是真心臣服的。若天下豪杰,皆像他一般,各地百姓黎民又何来战乱之苦。’

先祖最后教导说,若小子以后能得见杜伏威其人,一定要多与之交往。日后,若圣人决心启用他,或许他文韬武略不足,但为圣人牧守一州一道,他会竭心为之。

后来,小子得知他出兵助秦王攻打洛阳王世充,再印证先祖的训言,小子自当遵守先祖的教诲。”

李渊和那老者,听得狐信狐疑,一时间辨不出殷清风的话,到底是殷峤说的,还是他瞎编的。

但对证李伏威的过往,好像说的也没错。难道对李伏威的安排是错的?

李渊沉声的问道:“那你是如何劝诫他的?”

“小子进他的府邸之前,先绕行了一圈。得他召见后,小子说,‘圣人的子嗣,皆住在宫中。皇室的其他血脉,也有被封为王爵的,但他们的府邸,可有吴王的奢华?

圣人为酬吴王不兴刀兵,免江淮百姓战乱之苦,才赐下王爵与豪宅。但,吴王让长安百姓如何看待吴王?’

吴王在小子的劝说下,才意识到他之前有居功自傲、行事孟浪之嫌,才幡然醒悟。”

与李渊同期割据天下的,只有保留军队的罗艺活了下来。而那些向李渊投降的薛仁杲、王世充、李密、窦建德等战败之辈,皆被他杀了。

杜伏威只身来到长安,辅公佑又在江淮搞事,患有重度疑心症的李渊,当然不客气了。

虽是旧事重提,但李渊此时还是有些气闷。

当初,他不是不想杀李伏威,只是李伏威姿态转变得太快。又是降爵又是辞官,后来干脆开起了酒肆,让他一直找不到借口。

现在听了殷清风的话,虽然相信李伏威现在对他已经没什么危害,但作为掌控一切的帝王,他没遂了当初的心愿,多少有些不甘心。

李渊看向那老者,“裴监,你看这小儿如何?”

随着李渊这一声称呼,佐证了殷清风的猜想:这人就是裴寂!

但殷清风也在嘀咕,李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问裴寂自己这个人如何?还是别有用意?

第九十二章:仁智离宫(八)

裴寂也不急着表态,他抿了一口酒,再次打量殷清风。

许久,他说道:“李伏威开酒肆,也是你的提议?”

“是。”

“你也有滋味楼的份子?”

“是。”

“仙居坊也是你的产业?”

“是。”

“啪!”

裴寂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去年夏天的谣言,也是你散播的?”

殷清风没防备他会拍桌子,还真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长者冤枉小子了。”

裴寂眯着眼,死死的看着殷清风的双眼。

殷清风眼睛不眨的和他对视着。

过了许久,裴寂面无表情的低头端起酒杯。

去年仙居坊的风波,搞得他很狼狈,刚才借助几个问题的提问,本想诈一诈殷清风,结果殷清风的回答让他有些失望。

自从殷清风进门,殷清风一直表现得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莫说殷峤那无能的继子教导不出,这样气度的儿郎,就是那些世家子,在第一次面对圣人时,表现得也不会比这小子更好了。

但这小子表现得越好,他就愈发认为,去年满城的谣言就是他做下的。

“不承认不要紧,老夫会有办法的!而且,老夫可不是你的长辈,你表现得越出色,老夫越是不安。

虽不知你你当初为何离府出走,但不足一年便与李伏威结交甚密,再一年,又得李世民那小子的赏识。

这一年,你与李世民不过只见了三次面,他就恳求圣人赐婚与你。这其中,若不是你有让李世民看重的地方。以他的见识,又如何会费心机拉拢你?

不管当初是不是你派人散播谣言的,但你若不愿投靠与老夫,那就别怪老夫了。”

想到这里,裴寂又抬起头来,“你说说,滋味楼是怎么回事?”

自从仙居坊风波后,殷清风就尽力回忆他所知道的裴寂。可真的面对裴寂的时候,他才知道,纸面上得来的消息,终究抵不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和亲身经历。

裴寂连珠炮似的发问,像极了后世刑侦问讯时的手法,要不是他一再提高警惕,再加上一点点过硬的心理素质,可能他真的会栽到裴寂挖的坑里。

现在,他在沉默后,又问起滋味楼的事儿,难道要拿滋味楼做文章不成?

“长者是指滋味楼的停业装修?”

“停业装修?”

裴寂显现不太理解这个现代的词汇。

“滋味楼经过一年的经营,收益很是客观。

进入五月后,客人愈发的多了起来。吴国公的夫人,便找到小子,商议扩建的事情。小子平时根本不管滋味楼的经营,一切都由吴国公夫人做主。所以,小子当时就同意了。”

“哦?”

裴寂一脸的不信,“这么说,与你无关了?”

“正是。”

“那就好。”裴寂话锋一转,“既然老夫也有滋味楼的份子,那老夫要派人去管理滋味楼,你也不会反对了?”

殷清风心说,原来你在打这个主意啊,“敢问长者名讳?”

他装傻的问道。

裴寂眼睛眯了一下,“你不知老夫是何人?”

“小子不曾见过长者的颜面,也无人指点。还请长者宽恕。”

裴寂没好气的回道:“那你记住了,老夫裴寂!”

殷清风装作受教的样子,“小子谨记。那然后呢?”

“然后?”

包括一直看热闹的李渊,一起愣住了。

“对啊。长者只说了名讳,但长者没有告诉小子,长者在朝中可有官位、又是何等官职啊。”

李渊听了哈哈哈大笑,“裴监啊裴监,原来还有人不识裴监的。”

裴寂并不觉得好笑,他似乎从殷清风的眼中看出了嘲讽的味道,再加上李渊的嘲笑,他控制不住怒气,大声的喝到:“老夫裴寂!”

“是!小子已经谨记长者的名讳了。然后呢?”

听见殷清风再次装疯卖傻的问到“然后呢”,裴寂感觉自己要疯了。

没等他发火,殷清风一副恍然的样子说道:“小子的嫡母也姓裴。长者该不是小子嫡母族中的亲长?”

但很快他又做出苦恼的表情,“不对啊~~,嫡母也曾带小子拜访过裴氏亲族。但小子记得当时拜访的是安邑县公啊。”

“分析”到这里,殷清风拍了一下大腿,“哦~~~小子知道了,原来长者是安邑县公的子嗣啊~~~

但然后呢?”

“哈哈哈哈哈哈”李渊双手拍案,狂笑起来。

“咔呲咔呲”

裴寂咬紧牙,生怕一张嘴就骂出有失#身份的话来。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这小子求死不得!”

“哈哈哈啪啪啪”李渊在那里继续拍案狂笑,“然后呢?然后呢?哈哈哈哈”

此时,轮到殷清风用力咬舌尖了。

裴寂现在很想拂袖而去。

他眼睛闭上、双手将拳头攥得死死的,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这么狼狈!多少年不曾这么愤怒!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小子!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老夫知道你是故意的!

忍住!忍住!不能失态!该死的小子,你等着!

“呼~~~呼~~~~呼~~~~”

裴寂睁开眼,阴鸷的看向殷清风。但等他看到殷清风一副等待结果的样子看向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哼!你小儿记住了,老夫!姓裴!名寂!字!玄真!魏!国公!尚书!左!仆射!”

裴寂死死的盯着殷清风,一字一顿的报上名号。

殷清风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欢快的说道:“原来是尚书左仆射啊~~~哦~~~还是魏国公啊~~~”

裴寂喉咙发甜,感觉有东西要喷出来。他咬紧牙关、深呼吸,拼命的将心头老血压回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哈哈哈原来是尚书左仆射啊~~~哦~~~还是魏国公啊~~~””

好死不死的,李渊这时不知怎么想的,学着殷清风的口气,重复了一遍。

“噗~~~”

裴寂再也压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殷清风呆住了,这老头心理素质这么差啊~~

喷出一口血之后,裴寂感觉好多了。

没等他坐稳身体,就听殷清风在那里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尚书左仆射,哦~~~是魏国公,姓裴名寂的,吐血啦~~~快来人啊~~~”

再一次的喷出一口鲜血后,裴寂软绵绵的侧倒在席子上。

李渊的笑声戛然而止,“来人!”

第九十三章:仁智离宫(九)

殷清风见李渊去忙乎裴寂去了,他悄悄的退出大殿。

“这裴寂的心理素质也忒差了吧?没咋地就吐血了啊~~~小样儿,现在知道啥叫心高气傲了吧?心气越高,越容易吐血!”

打从裴寂算计仙居坊开始,殷清风对他就没啥好感。刚才,裴寂又是诈他,又是拿腔拿调的摆谱,最终目的,无外乎就是想压住他。

而一旦他被裴寂压住了,就会从暗夺仙居坊变成明抢滋味楼了。

如果换个人,或许也就成了,但裴寂的如意算盘,打在了他身上,那就选错人了。

哼着小曲,殷清风回到李世民的帐篷。

刚一进帐篷,就听尉迟恭关切的说道:“可算回来了。”

薛万均也露出大大的笑脸,“回来就好。”

殷清风见李世民五人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心里多少有些感动,“让叔叔和四位长辈惦念了。”

也不等李世民他们发问,他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尉迟恭和薛万均听说把裴寂气吐血了,露出解恨般的笑容。

杜如晦心中暗赞殷清风的应对能力,然后开始琢磨,接下来的几天里,如果裴寂不能为圣人出谋划策,秦王这边是否需要修改计划,又如何改动。

内心最大的那个人,是长孙无忌。

从两个月前的那次见面后,他就一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对待殷清风。

依照理智的判断,也为家族子嗣着想,他应该对殷清风友善,可自尊心又让他难以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未来几日内,太子建成势力被连根拔起,推首功者,必殷清风无疑。这让具体布局一切的他,更是难以接受。

现在,殷清风谈笑间,便让秦王一系人马头疼的裴寂吐血倒地,他的心里,对殷清风更多了一层忌惮。

李世民对此事的接受力最强,“你先回去安顿,我去宫里看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殷清风暗赞一声“靠谱”。

抱大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关键的时候,有人罩着嘛。再说了,裴寂趴下了,是否影响李世民的计划,他现在亲自去处理,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不是?

回到自己的帐篷,殷清风看见王雄涎他们正围着篝火聊天呢。

“叔叔回来了。”

“就说没事嘛,你瞎担心啥?”

“你刚才那臭脸也好不到哪儿去。”

“叔叔还没吃饱吧,这里还有半只鹿腿。”

“去见圣人了,还没留下来用餐?”

殷清风胡乱的吃了口,与侄子们又随便聊了几句,他就准备休息了。

刚撩开帐篷的帘子,黑旋风的大脑袋便伸了过来。

殷清风双手夹住他的大长脸,“咋啦?怕黑吗?还是想哥了?”

如果此时,旁边还有一个人的话,绝对听不懂殷清风在说什么。

殷清风只有在与白雪和黑旋风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说普通话。哪怕是在月眉面前,他也从未表露过。

当他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在白雪面前,说出熟悉的语音语调时,他的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

不过,现在好多了。

苏轼苏大大不是说了,此心安处是吾乡嘛。他已经渐渐的把这个时空,当做自己的家园。

这里有月眉,有白雪、有黑旋风,还有杜伏威一家子,还有他理想中的宏图伟业。

最少,他不是孤单的。最少,他的心灵是有寄托的。

又和黑旋风聊了一会儿天,殷清风拍拍他,“睡了吧。哥明天带你打猎去。”

生物钟还没响的时候,殷清风便被黑旋风的舌头舔醒了。

他抽了抽鼻子,伸手拍了一下黑旋风,“你个大傻子,你就不会出去屙屎屙尿啊?搞得这里臭臭的,你想恶心死哥啊~~”

黑旋风无辜的看着殷清风。

早饭果后,杜如晦来找殷清风,“殷小郎君,今日圣人会去狩猎,秦王要陪伴在旁。若小郎君也想狩猎的话,记得午间十分回营地。”

殷清风对打猎没什么兴趣,毕竟他之前从未接触过,也不会开弓射箭。

他带着荆宏志和单光磊两人去爬山,其他人都让尉迟恭带走。这次出来,除了让他们在李世民面前露脸,也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立功。

黑旋风很是灵活,即使在密林当中,也会找相对间疏的树木穿梭。

站在玉华山的山顶,周围景色尽收眼底。周围山梁上,几百年的树木郁郁葱葱。山下,池、潭、溪、河,潺潺流淌。在这里修建避暑乘凉游乐赏景的行宫,真是极佳的选择。

玉华山位于陇山与关中平原的交汇处,而突厥若想进犯长安,必然要经过山前的子午岭。若派一只军队驻扎在这里,不但能拖延突厥的行军速度,还能为长安报警。

仁智宫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时近晌午,殷清风才回到山下营地。

依照杜如晦的约定,他来到李世民的帐篷。

进了帐篷,看到只有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二人在。他们正在木案前商议什么。

三人相互见过礼之后,杜如晦招收让殷清风来到案子前。

长孙无忌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殷清风一眼,然后指着木案上的地图说道,“这里是庆州。”他手指向东南滑动,“这里是豳州。”

他抬起头对殷清风说道:“最初的设想,是用假书信让庆州的杨文干、豳州的李艺出兵攻打仁智宫。”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后来,王君廓、侯君集背叛秦王,转投太子。他们一个在河东,一个在华州。”

他又在地图点了两个位置,“这里长春宫,这里是华州”

他再次抬起头,对殷清风说道:“长春宫,东南不远是蒲津渡口,其对面便是河津渡口。王君廓想从河东发兵,不敢走也没必要走潼关。河津渡和蒲津渡便是唯一选择。

依照已经做下的布置,今日下午,会有两拨人来仁智宫密报太子建成谋反之事。

晚间,秦琼秦柱国会袭杀华州的侯君集,并夺下华州的兵权。

今夜夜半,或明日凌晨,长春宫的护卫会赶来密报河东王君廓过河的消息。

若下午的两个举报,圣人还未下定决心的话,等河东的消息传来后,圣人必定会密令长安城周围的各卫前来护驾,并让秦王领兵征讨。

今晚,秦琼秦柱国会带人袭杀华州侯君集,并夺下兵权。等河东王君廓西过泾水后,抄其后路。

同样是今晚,宿国公程知节从岐州北进,然后从后面袭杀庆州杨文干和豳州李艺的两支军队。

明日上午,秦王会在泾水西岸迎击王君廓。

明日下午或晚间,长安城内的宋国公萧瑀、江国公陈叔达、赵国公封伦、莒国公唐俭、薛国公长孙顺德、霍国公柴绍,会控制全城。”

说完这些,长孙无忌终于有些自豪感了。虽说整个计划是殷清风提出的,但具体布置是他一手操办的。

但,等他看到殷清风皱着眉头盯着地图,并不理会他时,不但刚才的小自豪没有了,心中还多了一份紧张,“可是有何不妥?”

第九十四章:仁智离宫(十)

“没!没有不妥。”

殷清风随口应付着,眼睛还是盯着地图看。

他眼前的地图,不但粗糙而且有些抽象。

小时候,他家中的墙上有两幅地图。一张是中国地图,一张是世界地图。

各个省份就不用说了,每个省的每个城市和出名的县,他大多熟记在心。要不是有了之前的记忆,他还真确定不了,刚才长孙无忌说的那些地名。

“看来有必要帮李世民画一张地图了。”

整个一个下午,殷清风都没有走出他自己的帐篷。

激动、兴奋、畅想

马上就要面对即将改变大唐命运的时刻了。

他策划了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让李世民清清白白的登上那个位置。

在达到这个目的之后,他后面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只要老天爷再给他五十年的时间,他所有的计划,便会进入收尾的阶段。

到那时,中国的历史会改变、中国人的命运会改变,世界的历史也会改变。

到那时,他所热爱的这片土地、这个民族会更好。

到那时,他可无愧的面对这个民族的祖先与后人。

到那时,他希望他所珍惜的人还能陪伴在他的身边。

到那时,他可以坐在摇椅上,慢慢回忆这一生。

晚间,殷清风终于见到了李世民。

此时,李世民一身黄灿灿的盔甲。

见到殷清风时,李世民略微有些激动,“你知道整个部署了吧?”

殷清风也有些激动的点点头。

“好!明日你随我出征!”

李世民豪气万分的说道。

殷清风再次点点头。

第二天清晨,殷清风赶去李世民的帐篷。

帐篷外,尉迟恭与薛万均也匆匆赶到。三人简单打个招呼,鱼贯而入。

帐篷里,李世民面色轻松的站在木案前,和长孙无忌与杜如晦俩人说着什么。

见三人走进,长孙无忌与杜如晦走到木案左边站好。殷清风前面的两人,则走到右边站好。

殷清风左右看了看,走到杜如晦的旁边。

李世民手按腰间佩剑,站前木案前,眼睛在帐篷内逡视了一圈,眼睛落在殷清风的身上,“圣人今晨已经派人回长安,传见太子。若其抗命,则就地擒拿。

秦琼将军昨夜已经顺利擒下华州侯君集,现在应该已经领兵绕到王君廓的后路;程知节将军,此时应已出现在杨文干与李艺的后路。”

说道这里,李世民的眼睛才从殷清风的身上离开,再次在帐内逡视。

“薛万均、长孙无忌、杜如晦,尔等三人护卫圣人;尉迟恭、殷清风随本王出战,迎击王君廓!”

“喏!”

虽然李世民下令时,声音并不高亢、虽然只有四人齐声应“喏”,但传到殷清风的耳朵里,只感觉全身颤栗,呼吸急促、心跳如鼓、血脉偾张。

怪不得有人上了疆场之后,就再难回到平静的生活里。

无论看过多少文字描写、看过多少影视画面,真的置身于这种环境下,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才会真正的唤醒男儿体内好战的因子。

经历过城西的变故之后,他一度产生习武的念头。但想到他未来要做的事之后,他又放弃了。而今,他也要出征作战了,不但不能临阵厮杀,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他多少有些后悔了。

王雄涎的武器是长槊,得自于隋将陈陵的兵器。

长槊又称马槊,从魏晋到南北朝到隋唐是骑兵对决的时代,这个环境造就了骑兵的武器与装甲的发展。马槊的出现,就是为了对付越来越强大的重装骑兵、披甲战马。

阚陵的武器,是一柄长柄刀,殷清风怀疑这是把陌刀。

刀的历史很悠久。两汉时,逐渐取代了戟,成为步兵的主战兵器之一,之后又出现了许多不同形式的长刀和长柄刀。

长刀是刀身长而柄短。长柄刀则是刀柄长而刃短。

有人说,小东倭的太刀是传承于陌刀,这是胡扯。以他们平均一米三的身高,根本玩不动长柄刀。

军中选拔陌刀手的条件,身高是第一要素,其次再看力气。

陌刀,名为刀,但其主要作战方式为刺。

阚陵的武器,总长超过一百七十公分,其中刀刃长约六十公分。刀身除了宽大之外,其前端极为锋利。

阚陵在练习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刺。像用枪那样不停的向前刺杀。

韩成峰的武器是长弓,也是步战武器。杜修巳、赵利胜、何效峰三人的武器为长矛。可步战可骑战。

根据这五人使用武器的不同,阚陵、韩成峰被留下保护李渊,王雄涎、杜修巳、赵利胜、何效峰被尉迟恭分到李世民的玄甲骑中。只留在单光磊和荆宏志两个使刀的保护殷清风。

随着李世民的一声令下,一千余骑兵奔腾而起。

不同于来时的慢行,在李世民的带领下,一千多威猛的骑士,没用上两小时,就来到同官县以东的一片山坡处。

“丘行恭丘骠骑带人前出侦查,其余人等下马!”李世民左侧的尉迟恭短喝了一句。

“喏。”

队伍中一人应声后,带着二十个骑兵继续向前。

李世民跳下马来,看向殷清风,“感觉如何?”

殷清风下马后,缓缓的活动着身体。初次随着军队行军,耳边都是如擂鼓般的马蹄声,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

听到李世民的问话,他有些勉强的回答道:“还好。”

李世民哈哈一笑,“多年前,我像你这般年纪时,已经带兵到雁门关与突厥作战了。”

殷清风最喜欢有人讲古了,他顿时来了兴趣,“小侄愿洗耳恭听叔叔的丰功伟绩。”

李世民做出回忆状,“大业十一年春,突厥的始毕可汗自恃兵强马壮,越过长城直奔晋阳、洛阳而来。

隋炀帝在宇文化及和虞世基的怂恿下,亲自领兵北上到雁门关拒敌。奈何,突厥人多马壮,隋炀帝一行被困于雁门关中。

当消息传至洛阳时,朝廷立刻向四方传檄勤王的诏令。

我当时才成亲不久,不顾你长孙婶婶的反对,带着五百府兵,投奔当时已担任屯卫将军的云定兴,并向他兴献上多备旗鼓的疑兵之计。

之后,血战三场,负伤四处。五百府兵也只剩下不足百人。”

说道这里,李世民神情有些黯然。随即,他又振奋的说道:“那是我第一次领兵作战,也是第一次与突厥作战。

即使后来我又征战多次,凶险也远比雁门关之战,但我始终能想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我曾一度想要逃离战场的念头。

哎~~一转眼,九年过去了。云定兴投靠了王世充,被我斩杀在洛阳;宇文化及被窦建德处死;江都兵乱时,炀帝与虞世基被令狐行达缢杀

我最近时常在想,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汉人杀汉人的武将,不是名臣。”。我李世民虽身具鲜卑血统,但我自认为是汉家儿郎!

今日,是我李世民最后一次杀汉人了。

今日过后,朝中权势尽在我手。你说的那个帝国、那个不会被取代的帝国,将会从我手中建起!”

这一刻,李世民豪情万丈!

第九十五章:仁智离宫(十一)

“报!贼军出现在东面十五里处!”

尉迟恭露出兴奋的表情,大喊一声:“具甲、上马、备战!”

还在修整的骑兵,迅速解开马背上的行囊,取出黑色的盔甲穿戴起来。李世民也在府兵的帮助上,穿上那套黄灿灿的盔甲。

只有殷清风一身白色的骑士装,突兀的立在队伍当中。

远处,尘土扬起,滚滚而来,看起来距离并不远了。

“报!程将军的队伍出现在贼军身后!”

“好!”

李世民高喝一声,“尉迟恭,责令你前往劝降!”

“尉迟恭尊令!”

尉迟恭应声后,一人独骑打马下坡。

“这是”

殷清风有些迷惑,不是应该趁敌不备,直接杀过去吗?

李世民目视前方,“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李世民最后一次杀汉人了。能少杀一个,便少杀一个吧。”

在殷清风目光可及之处,尉迟恭停下马来。

不久,一队骑兵出现在他的不远处,骑兵身后,是跑步前进的步兵。

见到前路有人阻挡,骑兵在尉迟恭前约五百米处一起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一阵慌乱后,队伍从中分开,一个武将穿阵而出。

那武将拽着马缰,在阵前来回走了两趟,眼睛一直盯着尉迟恭。

距离有些过远,殷清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必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时就听尉迟恭大喊道:“对面的将士听着!某是秦王府左二副护军尉迟恭!某的身后”

他手中的长槊向身后一指,“是秦王亲率的玄甲骑!”

这时,李世民周围的骑兵,一起举矛长喝:“秦王在此!秦王在此!秦王在此!”

如此三声后,尉迟恭对面的队伍有些慌乱。就连王君廓的坐骑也不安的躁动起来。

尉迟恭又将槊锋指向对面,“你们的身后,是翼国公秦将军统领的两千骑!”

远远的,传来“杀敌!杀敌!杀敌!”的声音。

王君廓的队伍更是乱做一团。几个武将,拼命的维持秩序。

此时,尉迟恭喝道:“贼酋王君廓,听从太子乱命,意图谋害当今圣人!尔等,皆为忠臣良将,可要附逆作乱!”

不给王君廓反驳的机会,尉迟恭再次喊道:“王君廓,圣人已识破贼子李建成的谋逆!现令秦王擒杀与你!你若下马就缚,秦王只杀你一人,但保你一家老少性命!若敢反抗,夷平三族!”

在尉迟恭喊完这句话的时候,李世民抬起右臂,在空中狠狠向下一挥,然后,他带动身下坐骑从坡顶放马奔下。

殷清风和周围的骑兵,随即跟在他的身后。同时,骑兵的嘴里喊着“若敢反抗,夷平三族!若敢反抗,夷平三族”的口号。

王君廓根本没有回头。就是不看他也知道,他身后的那些兵卒,士气已经全无。

就在不久之前,他指挥着三千兵马,西渡大河时,还梦想着太子建成登基为帝后,自己的无限风光。可转眼间,形势急转直下。

他想不明白,传递他与太子之间的书信往来,都是他最亲信的族人,却为何无端的泄露出去。

现在秦王领兵阻挡在前,后有伏兵包围在后。可见,他与太子之间所谓的密事,早被秦王或圣人侦知。

等李世民的战马,越过尉迟恭的时候,面无血色的王君廓,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摔落而下。

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缓缓的趴伏在地上。

他身后的骑兵见状,慌乱的从马上跳下,同样趴伏在地。紧接着,步兵同样将武器丢掉跪倒。

李世民在马上,绕着王君廓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他的面前,“抬起头来。”

面如死灰的王君廓抬起头来,惶恐的看着李世民。他的喉咙动了几下,最终只是发出“啊啊”的声音。

“依照本王以往的行事,你以及你身后的人,必死无疑。”

王君廓似乎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期盼的仰视着李世民,“秦王恕命”

李世民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你随本王李世民征讨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数年,本王可薄待与你?在本王危难时,你不念旧情,竟然转投太子。

在镇守幽州时,你击杀突厥数千人。圣人赐你御马,破例让你骑马走出殿堂,另赏赐锦袍、金带。你现在竟然随从逆贼李建成起兵谋反。

你这般不忠、不仁、无德之辈,安敢求饶?”

王君廓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灭。他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瘫软在地。

李世民再次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尉迟恭槊锋前指,他身后的骑兵从左右两翼,向降兵围了上去。

殷清风调转马头,跟在李世民的身旁。

李世民问道:“可是有些失望,没有看到厮杀的场面?”

殷清风摇摇头,“大唐现在缺的就是丁口,每多一条汉人的性命,将来就多一个汉人的家族。

小侄提议的大唐帝国,没有五千万人作为基础,大唐就没有足够的底气,向四方用兵。

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了。小侄代那些活命的士兵,向叔叔敬谢。”

李世民仰起头,看向蓝天,喃喃自语,“五千万~~~”

回到仁智宫的时候,薛万均一脸喜色迎了上来,“恭喜秦王!程咬金那憨货已经拿李艺的头颅来请功了!”

李世民听了也很是欢喜,“还有一路人马呢?”

薛万均一脸轻松的回道:“来人说,正在追剿中。估计再有几个时辰,就能有战报传来。”

“好!你和敬德押着他,跟本王去面圣。”

然后转头对殷清风说道:“你小子要不要一起去?”

“不敢去。”

殷清风给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不敢去?”

李世民和尉迟恭、薛万均有些纳闷了。

“怕把那姓裴名寂的再气吐血了。”

三人一愣之后哈哈哈大笑起来。

李世民一边憋着笑,一边指点着殷清风,“你这张嘴啊~~~”

李世民带着人走了,王雄涎他们围了上来,阚陵郁闷的说,“叔叔,咱们白跑了一趟,连个脑袋也没砍掉一个。”

其他人也这个表情。

要是手里有根鞭子,殷清风恨不能抽过去。他咬牙切齿的骂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上兵伐谋?”

阚陵懵#逼的看着殷清风,大脑袋晃了晃,闷声回道:“不知道。”

“滚!看着你就烦。”

“哦~~”

阚陵一脸憨像的退了两步。

其他人也闭上嘴,不敢抱怨了。

“傻站着干嘛?还不去打几只猎物回来?”

王雄涎他们眼睛一亮,阚陵往前凑了两步,“叔叔,可还有那个那个调料了?”

殷清风气的直翻白眼,拍了黑旋风一下,“踢他,往死里踢他。”

阚陵吓得转身就跑,黑旋风的蹄子多有力,他可亲眼见过的。

王雄涎等人也是一个闪身就跑了,生怕被殃及鱼池。

第九十六章:仁智离宫(十二)

李世民他们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情,殷清风就没心思掺和了。

秦琼已经转身前往河东,不但暂时代替王君廓的位置镇守河东,还要“找到”王君廓与李建成往来的书信。

程咬金那里,既然已经把罗艺给咔嚓了,剩下一个杨文干就更别想跑了。

放松下来的殷清风,享受了一顿野猪肉。王雄涎他们运气不错,把它们一家五口连窝端了。

“你们不是整日闲的发慌吗?回去之后,给你们一个任务。”

杜修巳抢先问道:“叔叔有何安排,尽管吩咐。”

其他人也一副期待的样子。

“你们往城东和梧桐山庄各送二十对野猪过去。”

“嗯?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说了你们也不懂,照做就是了。”

“哦~~”

猪”古时称豚,又称豕彘,别称刚鬣。百姓的口语中,叫“印忠”、“汤盎”、“黑面郎”等。

猪被中国人驯养的历史很悠久,在中国早期的文明里也有不小的地位。比如“家”字,房子底下有猪才叫家、“圂”字的意思是厕所,即厕所与猪圈是相连通的。

商、周时代,养猪技术上就总结出了阉猪技术。两汉时期,养猪已不仅为了食用,也为积肥。这就更促进了养猪方式的变化。汉代以前虽已有舍饲,但直至汉代时止,放牧仍是主要的养猪方式。

魏晋南北朝时期,舍饲与放牧相结合的饲养方式逐渐代替了以放牧为主的饲养方式。隋、唐、宋时期养猪已成为农民增加收益的一种重要手段。

而所谓的文人雅士,不吃猪肉的说法,也只存在北宋国力最鼎盛的那几十年里。

不管是北方的黄牛,还是南方的水牛,都是种植农业最大的助力,百姓是不会舍得吃的;羊的营养价值虽然不低,但产仔量低,而且体重一般在一百斤左右就不错了。

猪在产仔量、瘦肉和肥肉比例和体重方面,都有明显的优势。所以,除了***家庭之外,养猪是增加营养和收入的首选。

养猪业,在现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产业,成本也是很是不低。这个问题也同样体现在古代。

如果不是自繁自养的话,购买一头仔猪的成本,要占总收益的三分之一。如果再有病死的情况出现,养三头就只能允许死一头,否则就是亏本。

野猪肉有腥臭味,即使是做成酱肉,肉质也很硬。普通家猪的劣势是,成长相对要慢。如果家猪与野猪杂#交的话,既继承了野猪瘦肉率高,适应性强,野味浓厚,又克服了野猪产仔少和不易饲养等缺点。

而最主要的是,能增强抗病性,从而降低幼崽的死亡率。

经过两年多的饲养,城东杜丙那里,已经总结出一套可行的养殖经验。如果再有杂#交品种的出现,他计划的生猪养殖业,将会快速的推广出去。

逍遥自在了一下午,晚饭的时候,殷清风让侄子们带上三头小野猪,准备让李世民他们尝尝烤乳猪的味道。

烤乳猪的历史很久远,在南越王墓中的陪葬品中,便包括了专门用作烧乳猪的烤炉和叉。贾思勰更是把烤乳猪,作为一项重要的烹饪技术成果记载在《齐民要术》一书当中了。

“叔叔和各位长辈尝尝,如果觉得不错,小子就把制作方法写出来,孝敬各位长辈。”

杜如晦用筷子捅了捅,“闻起来挺香,不会又是辛辣的吧?”

“哈哈哈”

前天杜如晦狼狈的样子他们可是记忆犹新。

尉迟恭伸手就去将杜如晦面前的盘子抢了过来,“杜先生吃不得辛辣的,殷小子就不要白费孝心了。都孝敬给某,越是辛辣某越欢喜。”说着,他就夹起一片往嘴里送。

刚咀嚼了两下,他眼睛瞪得溜圆,“哇~~~好辣~~~哇~~~好辣!”然后咔呲咔呲的嚼了起来。

同样爱上了辛辣口感的薛万均,迫不及待的也夹了一片。

是否是辣的,入口就知道了。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吃得欢快的尉迟恭,又转眼看见李世民三人都在看他,他有学有样的喊道:“不错!辣得够劲儿!”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听了,是浑身一哆嗦。他们吃过抹了芥末的烤肉后,再也不想体验一次菊花喷火的感受了。

可李世民不在乎啊。就像尉迟恭说的,越辣越够劲儿。

他夹起一片,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准备迎接那直冲脑门的感觉。

“嗯?”李世民心里画了个句号,再看了一眼心有戚戚焉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再看向两个一边假装抹汗一边吃的正欢的尉迟恭和薛万均。

“好!不错!”

说完,他还哈了一口气。

长孙无忌二人,见李世民都辣得直哈气,就更不敢动筷子了。

李世民也没客气,直接将长孙无忌面前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辅机,你的就由本王代劳了。”

“小子去看看肉汤炖得如何了。”

殷清风赶紧向外走,再不走,他就绷不住了。

一顿“热闹”的晚餐后,帐篷里,就剩下六个人。李世民严肃的说道:“圣人已经下诏,诏令太子前来离宫。依照路程算,太子今夜亥时左右应该会到。

冀国公与宿国公将会在明天,亲自带着王君廓、李艺、杨文干、侯君集与太子密谋的证据来离宫。

目前,王君廓与侯君集已经招供,承认太子“谋害”圣人的阴谋。所以,不管杨文干是否被捉还是被杀、太子是否认罪或反抗,太子谋反,将,确凿无疑!”

说到这里,李世民颤抖的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呼吸急促的看着一圈,“不管圣人明日是否会决定废除太子,等回到长安城后,江国公、莒国公等人,也会奏请废除太子的!”

长孙无忌四人,也同样的激动万分。

更激动的是殷清风。

历史上,杨文干事件之后,除了有裴寂和封德懿等人的劝说。最主要的是,李元吉还活着。如果李渊真废了李建成,剩下李元吉一个人是无法对抗李世民的。

现在,李元吉已经死了,李世民又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建成想要杀父夺位。就算李渊在仁智宫不当场废除李建成的太子身份,回到长安,李世民也有足够的势力,让李渊下这个圣旨的。

相比历史上,李世民被逼杀兄杀弟来说,虽然李世民这次也是耍了阴谋诡计,但总好过让自己的兄弟流血要好。而且,听李世民的意思,朝中主要的大臣,已经投靠了他。只要这些人不傻,他们就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按照现在的形式,只要李建成谋反的帽子被扣下。长安城之外的人,就听不到任何真相,也听不到任何不利于李世民的声音。

历史上,李世民虽然是被迫在玄武门那地方杀得血流成河,保住了性命也成功上位,但也带来了长久的负面影响。

首先,骄横的李艺害怕李世民找他算旧账,干脆起兵造反。结局是他本人被杀、他在利州当都督的弟弟也全家被杀。

再次,王君廓挑拨庐江王李瑗造反,再反手杀了李瑗。

最后,是李孝常因为儿子李义宗被判死刑,本身就不是啥好鸟的他,索性联合刘德裕、元弘善、长孙安业以及刘文赞,蔡恽,贺娄善积等人,利用长孙安业的职位之便,发动宿卫兵变。

以上三件事,在当时的人看来,究其原因是李世民得位不正。

一个得位不正的人当了皇帝,不但口服心不服的人就太多了,而且整个李唐皇室也因此得到了效仿的对象。

一、李承乾和李泰的夺嫡之争。

二、武周移唐祚。

三、贯穿了整个唐朝历史的骨肉血脉间的权力争夺。

现在,杀父夺位的帽子被扣在了李建成的头上,李世民只是因为继承人顺位的原因才当了太子和皇帝的,世人无可指责。

第九十七章:未来五年(一)

李渊在仁智宫又等了半日,终于等来了李建成。

自从收留了王君廓、侯君集等人后,李建成也开始着力扩展在军队的影响。李世民之所以能和他对抗,就是因为李世民掌握了军队,建立了军功。

所以,他在李世民自请解散天策府后,快速的抓紧时机去填补李世民留下的权利真空。

唐朝的军队分中央和地方两个级别。其中,李渊直接统领十二卫和李建成统领东宫六率。

李建成不敢插手十二卫,所以,就把主意打到各州各道的军队上面。

为了控制各州各道的兵马,他们的军饷、甲胄、兵器,都是中央统一分发。李建成想要加强王君廓、杨文干、侯君集手中的兵马,就得给他们私募的府兵筹集军饷、兵器。

以往还要偷偷的少量运输,现在李渊不在长安了,李建成决定加大运输力度。

所以,当接到李渊训斥的诏令时,李建成只以为是偷运盔甲兵器的事情败露了。惶恐之下,他听从了詹事主簿赵弘智的规劝。

等李建成到了仁智宫时,才发现,他面对的远不是偷运盔甲兵器的事情,而是,他“主谋”了一场针对当今圣人的谋反。

一直在皇宫里酒肉欢歌的李渊,只想换个地方、换个环境、换个花样继续享乐。可是当了当天,裴寂就被吐血了。紧接着就有人来举报儿子造反。

心中惶惶了两天后,儿子虽然来了,可是根本就没认罪。李渊心烦意燥、怒火中烧之下,根本不听解释。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李渊只想着赶紧回长安稳定局势。

殷清风随着急匆匆的队伍,进了金光门后,对李世民说道:“叔叔有了闲暇再传唤小侄。”

满腹心事的李世民无声的点点头。

与大队人马分开后,殷清风直奔常乐坊而去。

这几天的经历,虽然谈不上什么惊险刺激,但一想到之前的惴惴不安,殷清风也觉得老脸通红。同样,他也有些想念月眉了。

进了府门,殷清风见杜伏威竟然站在门后,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义兄,你这是”

杜伏威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殷清风,如释重负的说道:“你们还没过渭水的时候,我就知道消息了。但见到你真的安然无事了,我才能放下心来。”

殷清风感动的拉着他的手,“走!进去边吃边说。”

“好!不醉不休!”

没等进到内院,就见月眉提着裙子,满脸欢喜的往外跑,见到殷清风的身影,她欢快的喊道:“郎君~~~”

几日不见的思念,让殷清风也忘记了旁边还有他人。他向前奔走两步,一把将月眉抱起,在空中旋转了两圈,“想我了没有?”

“啊~~~”

杜伏威看到殷清风一副小儿女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这才是殷清风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杜伏威两口子也不插言,欢喜的听着殷清风和月眉俩人你一句我一嘴的说着这几天的事儿。

等来到书房,殷清风才将经过说给杜伏威听。

“义兄,秦王费了半年心机去布置,李建成谋反的事情一定会坐实的。所以,接下来,就需要义兄出面帮小弟,也是帮秦王做一件事情。”

杜伏威有些惊讶,“我能做什么?”

殷清风喊来了单云英和月眉,将这几日的想法说了一遍。

在杜伏威府里逗留了一夜,殷清风便回到郧国公府静等李世民的传唤。

第三日,程咬金将殷清风带进了西禁苑。

“恭喜叔叔。”

见李世民的表情,殷清风就知道事情不会再有反复了。

果然,李世民在笑吟吟看了殷清风一会儿之后,说道:“明日朝会,圣人会宣读重立太子的敕旨。”

“贺喜叔叔心愿达成。”

“哈哈哈”

李世民仰天笑了起来。

等李世民笑声收了,殷清风问道:“不知圣人如何处置那位?”

“国除、流岭南。”

国除有两层含义。

对皇家子弟来说,国除是在宗人府里除籍、贬为庶人;对一定品级的官员来说,是指灭三族。

也就是说,李建成将要被流放到广东、越南去。

“那~~叔叔的意思是”

“嗯?”李世民皱了一下眉头,“你有什么谏议?”

对于如何处置李建成,殷清风也思考了很久,但能不能得到李世民的认可,就不好说了,“小侄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你说!”李世民有些期待了。

殷清风走到书桌旁,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勾勒起来。

李世民索性站起来,低下头去俯瞰。

“这里是长安、这里是大江、这里是岭南。”

殷清风手指在桌上画了一条斜直线,“这里是,天竺!”

“天竺?”

李世民不解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抬起头来,“叔叔对天竺不陌生吧。”

李世民点点头。

“叔叔可知天竺有多少兵力,又有多少财富?”

李世民摇摇头。

殷清风重新做回原位,“天竺的疆域,不弱于大唐。但,他们没有皇帝。”

“没有皇帝?”

“是的。天竺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那里实行土邦制。”

李世民来兴趣了,“你说说,这土邦制是什么样的?”

“所谓土邦,就是相当于大唐的一个州或几个州为一个土邦。土邦与土邦之间打个不停。而且,打了几百上千年了。”

“啊?”

李世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里战乱不断不说,最主要的是,那里的财富是大唐的十倍到二十倍!”

李世民腾的站了起来,“多少?”

李世民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历史上,他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之后,他把所有的侄子都杀光了,绝不留后患。

但,既然有他的出现,直接把李建成杀了就有些可惜了。

阿三呆的那地方,气候上说不上多好,但位置太重要了。

中国从夏商周开始形成了政权之后,不但从未重视过海洋,也从未拿出可行的办法解决掉北方的威胁。

北方的游牧民族,他有办法对付。但走向海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初期的大唐很缺人,殷清风需要很多的人口,来完成他的计划。

但人口多到一定程度,又会造成国家的负担。所以,必须把眼光放到传统的“中国”之外。

整个东南亚,现在还生活着一帮猴子。即使有人去占领了,短期也形成不了良性循环。

但阿三那地方不同。

不但社会秩序、生产力、文明都有了一定的基础,而且那地方有钱、有人口。

既然雅利安人可以在那里实行了几千年的等级制度、种#族制度,就能接受再一次汉人的奴役。

这一次李建成“叛乱”,受牵连的可不止罗艺、王君廓等人,原东宫的属官,也一个都跑不了。

这么计算下来,只要再配给李建成一些兵力,让他在次大陆的南端登陆,建立一个小型的国家就不缺文武官员了。

第九十八章:未来五年(二)

“天竺崇信佛教。那里的每一座城池,都有几百个寺庙,寺庙里的每一尊塑像上,都贴满了金箔、宝石。”

李世民张着嘴巴,“啊啊”了两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每个城池每个寺庙里会有多少黄金。

这时,殷清风说道:“如果把那些金箔都揭下来,铺满大唐每一片土地是做不到的,但从大海铺到陇西是没问题的。”

殷清风说的有些夸大。但不夸大如何勾#引李世民呢?

“而且”

殷清风又接着往下加筹码,“这还是已经开采的出来的一部分。还有那些使用的钱币呢、那些首饰呢、那些金器呢、那些未被开采的呢?”

李世民眼睛都红了。他喘着粗气看着殷清风。

“小侄的意思是让他带人去天竺。”

殷清风最后才露出他的意图。

“嗯?谁?啊!他?”

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琢磨了一下,“你是说”

“小侄为了讨生计,以前没少在西市里行走。所以小侄对天竺有些了解。说一句不夸张的话,一万大唐骑兵,就可横扫天竺!”

李世民又激动了,但看到殷清风平和的样子,他又沉住气了,“那为何让他去?就不怕他”

殷清风笑着说道:“还记得小侄当初是怎么谏议叔叔的吗?不管他带多少人走、手里抢夺了多少财富,他们的祠堂在大唐!”

李世民想起他当初拒绝远走他乡、另立国朝的理由了,“你是说你不担心他们会反#攻大唐?”

殷清风再次来到书桌前,指着刚才的画的地图,“天竺与岭南之间,是广袤的丛林。其中的瘴疠之气,就足以使他们望而却步。

如果他们从海上来,他们能来多少船?船上又能装多少人?

退一步说”

殷清风指向阿富汗和新疆一带,“他们想从西域过来,又有多少兵力和粮草呢?”

李世民抬起头,“如此富饶之地,为何让他去,我派人去也可以啊。”

“不知叔叔的阿兄,今年年岁几何?”

殷清风问了一个李世民没想到的问题。

“三十有五。”

“圣人与他做了三十余年的父子,真忍心让自己的嫡长子,荒老于岭南?若圣人哪天把他再叫回长安,叔叔如何处理?”

李世民皱了一下眉头。

殷清风接着说道:“天竺有巨富,但无强兵。不管他在那里成就如何,总好过呆在岭南。

即使有一天他想回来了,他心中还有万丈雄心吗?真到那时,叔叔还惧怕他领兵而回吗?

叔叔可先将他,以及那些罪官囚禁起来。同时,大造海船。等两三年后,大唐境内安稳,废太子风波也过来,再将他礼送出境即可。

至于,不赞同叔叔派人去。是怕那些士兵不适应天竺的天气。

现在叔叔手中的精兵,多来自于河北道、河东道和关内道。他们去岭南都未必适应得了,更何况万里之外的天竺?”

李世民点点他。

当初王妃的舅父高士廉被贬到交趾朱鸢县,可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回到大唐的。若真把北方的汉字派去天竺,能不能有人回来,都不一定呢。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这事,我会考虑的。”

然后他说道:“我打算稳定一下人心后,便要着手颁布农业的政令了。”

见李世民不想继续关于李建成的话题,殷清风也就没再多说,“关于农业的事情,小侄还想再啰嗦几句。”

“你说。”

这个问题,李世民早就与杜如晦、房玄龄等人商议过了。现在殷清风想谈这个话题,他想听听还有没有新意。

“想要快速推广农业革新,曲辕犁和铁制农具的普及是一个关键。现在大多数农民家庭还不富裕,让他们出资购买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小侄的意思是,由各州县免费向农民发放,即使做不到每家每户都能分到,每三户拥有一套,应该也能完成春耕秋收。”

李世民点点头,殷清风的说法和他们商讨的结果差不多,“要不是有你提议的铜钱改制,恐怕每十户一套,朝堂也无财力做到。即使是这样,估计也要用时三年,才能在全大唐普及。”

殷清风在心里算了一下。如果三年内能完成普及,也算是快速的了。他原本计划是五年内能完成,就不错了。

曲辕犁的构件虽然不算多,但也需要足够的木匠去完成。

同样,制作铁制农具,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铁料,或者说是铁矿石。以现在人心初定、百废待兴的现状,不管是开采还是冶炼,想要拿出这么多的铁料,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叔叔,现在大唐有多少人口,农业人口又是多少。”

李世民露出尴尬的表情,“民部那里还没有详细的统计出来。估计总人口有四百余万户,约两千三百万人,农业人口占八成。”

殷清风知道李世民得出这个数据的缘由,他这个回答也正中殷清风的下怀,“小侄不赞同叔叔的说法。”

“哦?为什么这么说?”

李世民心说,难道你比我还清楚不成。

“请问叔叔,按照户籍登记的话,小侄的郧国公府有多少丁口?”

听到这个问题,李世民有些发愣,你自家有多少人,这还用问我吗?

但他也知道殷清风绝不会无的放矢的,于是他耐心的说道:“你阿耶、嫡母、生母、兄长、阿姐和阿妹、再加上你,一共七口人。”

“那请问,小侄府里的那些家将、侍女、厨娘、仆役,还有小侄在梧桐山庄那里的佃户和女教师怎么算?”

“嗯?”

李世民也皱眉头了,“你是想说”

“小侄的意思是,大唐或许只有四百万户,但人口绝对不止两千三百万人。最保守的估计,也在三千五百万左右!这中间的差距,便是那一千余万的奴婢!”

“多少?”

李世民吃了一惊之后,很快就意识到殷清风想要说什么了。

虽然《武德律》中没有规定奴婢等贱籍,不算作丁口,但习惯上是这么默认的。

现在殷清风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是要拿贱籍做文章。可是能拥有奴婢的,或者说拥有大量奴婢的,哪个不是世家大族?这小子是想废除贱籍?

“以小侄的府中和吴国公府来说,在籍人口不还不到四十人,而贱籍人口就超过四万人。所以,大唐总人口,应该在三千五百万以上。”

李世民终于确定殷清风的意图了。可是这又是一个难题啊。

当初迫于形势,没敢提出一年两种也就罢了。挑战阿耶的威信,上奏铜钱改制,就够提心吊胆的了。现在,这小子又在贱籍的问题上提出改制。这

“你想废除贱籍?”李世民头疼的问了一句废话。

“是!”

殷清风肯定的回答让李世民更头疼了,“现在这么做,是不是不合时宜啊?”

第九十九章:未来五年(三)

“小侄说起奴婢制度的原因有三。

一:短期之内,农业的税收是大唐国库的主要来源。从事农业的人口越多,国库越充实。

二:没有足够的人口,就不能发动对外战争。否则,即使打败了东西南北的蛮夷,也占据不了那里的土地,若干年后,蛮夷会再次崛起。

第三点最主要:《诗经·小雅》中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古人早就警示后人,这世家是帝王的,百姓也是帝王的。

世家将百姓视为私产,就是抢夺帝王对百姓统治的权利。叔叔以后是要做圣人的,坚决不能容忍世家的这种行为。

不管叔叔想将大唐治理到如何程度,没有足够的人口,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想要将两千万的良籍人口增加到五千万,最少需要五十年,叔叔能等得起吗?”

李世民沉默了。同时,也后悔了。

每次与这小子交谈,他都用最简单的话,说最深刻的道理。每次交谈,他也都会提出之前自己没有想过的事情。这次也一样!

想想当初,自从第一次领兵作战开始,就从没考虑过人口对大唐的重要性。哪怕是攻陷洛阳后,也是为了安抚住百姓不再抵抗,才让人开仓放粮的。就更别提征战河北时,屠杀的那些百姓了。

早知人口是这么的重要,哪怕当初稍微约束一下将士,现在也会多上两百万的人口吧?

五十年?自己能不能再活五十年?不行,自己没那么多寿命去等待了!

想到这,李世民闷声说道:“你具体的谏议是什么?”

“现在世家的势力,虽然不像汉晋时期那么庞大、威不可碰,但也不是皇家可以任意摆布的,想立刻颁布政令废除奴婢制,绝对不行。一旦他们决心与朝堂作对,对皇室统治天下将非常不利。

所以,小侄的谏议是分步骤进行。

一,禁止将汉人充作奴婢进行买卖,异族的不包含在内。

二,以后查抄官员时,其家属不再充作贱籍。

三,掖庭宫内的官奴酌情释放,其他各州县的官奴全部改为良籍,并做好安置。

四,着令各州县严格按《均田令》的律令,将土地发放给各农户。

五,做到以上四条之后,让人秘密宣扬,只要现在的那些奴婢逃出世家,到各州县去申领户籍,当地府衙就给开具良籍证明。如果担心原来的世家报复,可异地安置。

六,每年核实各世家奴婢的数量,新出生的奴婢的子女不予承认其贱籍身份,并发放良籍证明。”

李世民一边听,心中一边点头。殷清风思路很清晰,按照他的说法,就是逐步实现釜底抽薪,而不是立刻颁布和疾风骤雨式的实行政令。

尤其是第六条,一旦那些奴婢的子女获得良籍身份,那些奴婢一定会想办法逃离的。

再结合第五条,逃离世家的奴婢就更多了。一旦世家想报复那些逃奴,各地府衙就有机会惩治他们。如果世家报复不了那些逃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奴婢逃离。

如此进行下去,不用十年,大唐就会“增加”一千多万的人口。而有了这么多人口,想必二十年内

李世民越看殷清风越满意,“我被立为太子,不过旬日的事情。我要好好想想,给你安排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哎~~~你要是再大一些年岁就好了!”

殷清风没想到李世民思维跳跃这么快,“叔叔可是想捧杀小侄?”

李世民笑不出来了,“你为何这么说?”

“小侄还不到及冠的年龄,不管叔叔赐予小侄何等官职,让那些跟随叔叔打天下的文臣武将如何看待?他们会不会心寒?

就算小侄能提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想法,或许他们会在最初的时候感到震惊,可时间久了,因叔叔对小侄的偏爱,他们就会感到来自小侄的威胁。

一旦小侄进入仕途,三五年内没有升迁,别人会说叔叔识人不明;若短期内就得到升迁,心胸再开阔的人,也会心生嫉妒。

小侄这样说,不是贬低其他任何人。但每个人既然走上了仕途,就不会甘于屈居人后,更何况是屈居在小侄这样少年的身后。

而且,当小侄出现在官场后,他们是选择与小侄对抗,还是选择与小侄结交?

选择对抗的话,小侄身后是叔叔。于是,他们就会在叔叔面前尽量诋毁小侄。最终,要么他们被撵出朝堂,要么小侄被抄家灭族。

选择结交的话,那就更要不得了!以小侄这样的年龄,就与朝中各文臣武将结交,叔叔还能睡得安稳?”

“这”

李世民被问得哑口无言。

在最初的时候,他就曾担心以殷清风的智谋,会不会是居心叵测,想要取李唐而代之。虽然他现在不再担心这个问题了,可以后呢?

就像殷清风说的那样,一旦他与朝中权贵结交,自己真的能放心?

李世民抬起头,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那清澈的眼神,真的是属于十六岁的少年的?怕是六十岁的双眼,也不会是这般充满了智慧吧?

“那你是甘心一辈子不入仕,还是等过些年再入仕?”

问完这个问题,李世民心中既充满了期待,又有些担忧。

殷清风说道:“小侄认为,这世上最难做的,第一是皇帝、第二是官员。

再一个”

“等等。”李世民打断了殷清风,“你说什么难做?”

“第一难做的是皇帝、第二是官员。”

李世民想着就是有一天能坐上那个位置,殷清风现在竟然说皇帝最难做,这个说法,也有些接受不了,“何来此言?”

“坐上了那个位置,就要对天下百姓负责。稍有不慎,即使不会立刻被灭国,也会留下灭国的隐患。隋明帝便是这样的例子。

至于官员难做”

“隋明帝?”李世民虎着脸再一次打断殷清风。

“小侄认为,圣人对杨广有失偏颇。客观的说,因为对杨广的“炀”的评价,偏颇了。这天下归了李唐。但,不能昧心的说他不值一个“明”字。

作为胜利者,应该对死去的失败者大度一些。”

李世民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反正这个谥号也不是他封的。

殷清风见李世民不说话,他才接着往下说,“官员,是辅佐皇帝的。但,不管皇帝是否贤明,官员为了能占据高位,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事,是少不了的。

小侄虽然还未曾与郡主成亲,但也是未来的外戚中的一员。

这外戚的危害,叔叔不是不知道吧!所以,小侄是不会出仕的。”

因为殷清风之前的那番话,李世民是打算过些年再启用他,可现在殷清风说不出仕,这李世民就难以接受了,“难道就因为外戚的关系,这大唐有才华的人就不能为我效命吗?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儿郎、女儿以后都只能与平庸之辈婚嫁不成?你这满腹才华,你想荒废不成?”

殷清风说道:“叔叔勿恼,先听小子分析一二。”

李世民闷声的说了句:“你说!”

第一百章:未来五年(四)

殷清风正容的说道:“外戚之危害,从汉朝开始就没断过。几乎这六百年来王朝的更替,都有外戚的身影,尤其是帝权衰弱的时候。

叔叔英明神武,自然是不怕外戚干政的事情出现,可是,一旦形成祖制的话,等后代帝王当中出现了无能之辈,那时的结果会怎样?

我们都赞美大汉王朝,可每一个大汉王朝的君主都圣明吗?如果每个君王都圣明,还会出现魏蜀吴、两晋南北朝吗?

小侄的意思是,为我大唐百年、千年大计着想,外戚不得重用!再有才华也不能出任实职!

不但是外戚,还有内宫妇人、宦官,都要以律法的形式颁布永不许她们干政。并且成立专门的机构进行监督。

妇人干政的事情,史书上笔墨最多的当属汉高祖的皇后吕雉了,可她既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干政的妇人。

如果前朝文帝的皇后,不是偏爱杨广、纵容杨广,大隋天下何至于不足四十年而亡?

宦官的危害绝对不亚于妇人干政。从秦国缪毐的到东汉末年的张让,宦官霍乱朝政的例子还少吗?

宦官作为帝王的家奴,不应该有品级在身。如果这些宦官有了品级在身,他们的俸禄就要由百姓承担。

百姓属于帝王,但百姓只能为帝王效力,而不能为帝王的家奴奉上辛苦所得。也就是说,百姓缴纳的税赋应当充实到国库里面而不是帝王的内库。

在帝王、在世人的眼里,宦官是帝王的私奴。可是他们毕竟是帝王的私奴家仆,皇宫之外的人敢不尊敬?最可怕的是,一旦有幼帝继位,他最信任的是人肯定是身边的宦官。

从汉武帝刘彻开始,为了传位于刘弗陵,又怕其母亲干权参政就杀了钩弋夫人。于是子贵母死再加上幼帝继位,就造成了宦官的权利膨胀起来。

这些宦官幼小进入宫中,他们能有什么学识?可偏偏他们是最能影响帝王的人群,如果不加以限制,王朝覆灭之期不远矣。”

李世民一边听一边沉思,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诚然,你说的是百年、千年大计,可你的才华难道就让我置之不理不成?”

“能被叔叔看重,小侄心中欢喜。可,这于国不利!

叔叔说,以皇子皇女的身份,不能与平庸之辈婚嫁。然而为了防止外戚作乱,可以换一种方式处理。

首先,这联姻的对象不能是那些五门七望的门户,也不能是三品、甚至五品以上的官员的子女,更甚至不能是百年以上的家族,因为他们都有着庞大的能力。若是某一朝出了昏君,就是他们作乱的时机。

其次,要找一些清贵显耀的职位给他们。既保住了皇家的颜面又杜绝他们干政的机会。

再次,现在殿下有文学馆,那些学士的职责是为殿下出谋划策的。若是将有才华的外戚留在殿下或以后君王身边做私人的参谋呢?

允许他们向君王进谏,但君王不可以政事相问。如此以来他们既无实权,又能为君王效力。就像小子现在这样。”

殷清风见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他接着说道:“然而这样就完美无缺了吗?

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真的心存鬼胎,有没有实权,都不会妨碍他们的野心。所以,小子建议皇室成立密谍机构。

这密谍机构的职能有对外与对内两种。

对外,是指刺探我大唐周边异国、异族的动态。

以突厥为例,若是侦知他们今年遭了雪灾,那么他们定然会向我大唐侵边,我大唐将士就要做好对敌准备。

对内,包括外戚在内的有实力家族,只要发现有人四处交接权贵、尤其是手握兵权之人,就要积极侦查清楚。

如此以来,君王就可以将其消灭于萌芽之中。”

李世民听完久久不语:殷清风这话把他自己也卖了,可谓公心一片。至于国库、内库什么的,有区别吗?还不都是我的?

李世民沉思了一阵,问道:“其他还好,这密谍机构,可谓不君子矣。”

“君王要考虑的是王朝的兴衰、百姓是否满意君王的统治,而不是君子不君子的问题。难道为了当一个君子,这王朝就不要了?一旦李氏王朝被推翻了,皇室的血脉后裔就眼睁睁的看着被杀绝了?”

这话是点睛之语,李世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谏议?”

“不管圣人如何向天下人解释更换太子的理由,叔叔要做的,就是让天下人信服圣人的决定是正确的。

所以,叔叔要在颁布政令的同时,派人手到天下各处去宣扬。要让尽量多的地方官员和百姓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大唐将会出现一位贤明远超前代历代帝王的圣人。”

李世民很激动。但他尽量控制自己,去顺着殷清风的话去思考。

殷清风的意思很明显,一个王朝突然更换储君,不管是什么原因,终究是一个丢脸面的事情。只有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提高他的贤名,才能转移人们的猜测。

这样的话,不但挽救皇室的颜面,也能在快速增加他的威望。

李世民激动而满意的说道:“帝国之论,出自你口。现在我与阿兄的争夺已经结束,你对以后有何具体谏议?”

“第一,未来五年内,全力实施均田令的落实,保证每家每户得到应得的土地亩数;全面完成农业新式耕作的推广。

第二,未来五年内,将银行遍布各州县。

第三,未来五年内,完成人口登记,同时取消官奴,鼓励私奴逃脱。”

李世民还以为殷清风会再次说出长篇大论,结果只三句就结束了。他等了好一会儿,问道:“这就没了?”

殷清风反问道:“叔叔觉得太少了?”

李世民心说,当然太少了!好不容易解决了阿兄,正想大施拳脚,好好展现自己的雄心壮志,结果就三句话,而且还是早就讨论过的事情,当然太少了。

“叔叔可知一句话叫做“帝王一句话,臣民跑断腿”?”

“什么意思?”

“帝王要颁布一项政令,首先要知道要解决什么问题,然后再研究如何解决,最后才让官员去落实。

这道政令对于各地官员来说,就是纸面上的几句话,但想要完全的完成这个政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以新式农耕方式做例子。

首先,河北与江淮两地,因为气温的不同、耕种的五谷不同、人口数量的不同、官员的能力不同等等,可能河北只需两年就能完成,而江淮地区需要四年才能完成。

其次,叔叔又如何确定各地已经完全按照政令的要求,达到叔叔想要的结果?

所以,政令颁布之后,要给各地官员一个合理的时间去完成,然后再派人去检查他们完成的情况。不能说叔叔在长安下达了政令,这个政令就能立刻落实的。

越是涉及到国计民生的政令,越不能急着制定,也不能急着去要求各地官员去完成。

前面的三件事,在小侄看来,如果五年内能完全落实,已经很不错了。这三件事,对于绝大多数的官员和百姓来说,都是他们没经历过的,他们需要时间去接受、需要时间去认同。

而一旦他们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他们才会真心的支持。只有获得百姓的认可、支持,他们才能从内心里感激颁布这样政令的那个人。”

李世民一边认真听殷清风解释,一边在琢磨,从没接触过政事的殷清风,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如果说帝国之论,尚且看做是出自少年的臆想,可涉及到政令的具体实施,就不是一个未涉世事的少年能知道的。

还有,刚才殷清风说他不能出仕的理由,这也让他难以接受。

不管马蹄掌、新式农耕、铜钱改制等,都可以看做是殷清风聪颖的缘故。可是想做到看清人心险恶、面对名利不动心,就不是一个还不曾及冠的少年能说出来的话。

殷清风出身世家,的确不假。可他是庶子庶孙,殷峤绝对没可能去教导他这些,就更别提殷元了。而且,从调查的结果来看,他在两年前,不但没有显露出任何过人之处,甚至表现得比他阿兄更内敛木讷。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第一百零一章:未来五年(五)

如果换做是另外一个人,李世民会直接张嘴发问。可是他面对的是殷清风,这就不一样了。

细数与殷清风第一次见面以来,他和殷清风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到五天。如果贸然相问,其结果会如何,他真不敢确定。

虽然每次殷清风都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谏议,但他始终摸不清殷清风的底细。

出身没有问题,经历有脉可循,但就是解释不通,他满腹才华是如何获得的。

如果都是看书得来的,那欧阳询、孔颖达、房玄龄他们读的书还少吗?如果是别人教导的,那个人根本连半个影子也查不到啊。殷峤也不可能,他擅长的是尺牍和书法。若是真的在施政上有这些见解,为何不早表露出来?

一时间,李世民陷入迷茫与纠结当中。

殷清风不知李世民沉默的原因,只以为心愿得偿的李世民,想急于展现自己,而不愿听从他的话去按部就班的做。

殷清风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

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浅显直白了,李世民没道理听不进去啊。还真以为他坐在长安城里说句话,这天下就变了个模样?阿拉神灯也做不到啊!

历史上那些有名的改革家,除了王莽和杨坚外,哪一个不是处于弊病横生的王朝中期?

老天爷给他扔到百废待兴的初唐,又遇到虚心纳谏的李世民,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难道是因为帝国论让他膨胀了?还是因为顺利解决了李建成,让他飘飘然了?

哎~~~该怎么把他心中的野马驯服住呢?

李世民苦恼的摇摇头,决定把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殷清风已经被自己定为未来女婿,以后会有机会找到答案的。

等李世民从沉思中醒来,才发现书房内寂静的有些吓人,“咳咳,你还有什么谏议?”

殷清风心神一震,连忙说道:“衡量一个王朝是兴盛还是走向衰败,唯一的标准,是看百姓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尤其是面对旱涝蝗灾的时候,是否能支撑下去。

一旦支撑不下去,为了苟活,他们会卖儿卖女,甚至会易子而食。再严重一些,就会出现像东汉末年或是隋朝末年那样,百姓会揭竿而起,推翻王朝。

一个家庭想要积累到一定的财富,可能需要很多年。但只要一场灾难,就能让他们的财富化作乌有。

小侄谏议叔叔责令地方官员,严格遵照《均田令》分发土地,只是先让天下安稳下来,然后再向叔叔谏言能让他们致富的办法。”

李世民精神振奋起来了,“你是说,之前的那些提议,只是让他们安稳下来,后续还有让他们富裕的办法?”

“是的。

无论是新式农耕还是一年两种,都只是权宜之策。随着政令的推广,农民的产出在增加,但同时,他们出售粮食的收益会越来越低。

所以,还要拿出新的办法来,让农民在种粮食之外,获得收入的来源。”

能让农民吃饱饭,缴纳应该缴纳的税收,已经超出了李世民的预期。现在殷清风说还另外有办法,在农民致富,李世民心急的说道:“你快说说!”

“小侄是按照这个思路去想的,但具体怎么做,还需小侄回到山庄继续验证才行。”

“哦~~~”

李世民的心里有些失望和失落。

失望的是,殷清风现在也没有具体的办法。失落的是,殷清风再次远离长安,他就没办法查找殷清风多智多谋的原因了。

可他又不能阻止。

是殷清风让他看到不一样的执政思路,是殷清风给他设定了未来的方向、是殷清风告诉他如何成为一个名耀千古的帝王。

现在,殷清风要去验证他的办法是否可行,这关系到大唐的国祚能绵延多久,李唐血脉能绵延多久的天大事情,他找不到阻拦的理由。

看来,只好依着殷清风而不能有半丝强求了。谁知道把他强行留在长安城内,他心中会产生多大的不满与抵触?

帝国!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帝国的诞生,就必要要容忍和接受他的说法和做法!

想到这里,李世民和蔼的说道:“有没有什么需要叔叔做的?”

“还真有三件事情,需要叔叔帮忙。”

“你说!”

“第一件事情,是山庄的学堂需要先生,数量在三百人左右,最好是未婚男女各一半。他们不需要有多深奥的学识。能粗通四书就可以。

第二件事情,滋味楼重新开业之前,烦请叔叔在滋味楼宴请三品以上的官员。

第三件事情,情叔叔将许敬宗交给小侄来处理。”

李世民摸了摸胡子,“这第一件事没问题。其他两件事你能具体说说吗?”

“还记得小侄说的商税吗?”

李世民只稍微一想,就振奋的说道:“宴请他们和商税有关?”

“是的。

随着银行的推广,和农业政令的实施。叔叔设想一下,五年之后会是什么情形。”

“五年之后商税”

沉吟了一下,李世民兴奋的说道:“你是说,五年之后商税就能替代农税?”

殷清风摇摇头,“想要商税完全取代农税,最少需要十五年到二十年。”

“二十年”

李世民感到很失望。

二十年之后,他就快半百了。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啊!

“衣食住行是每个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只要是家中稍有薄产的人,都愿意花钱去改善的。

滋味楼每年的纯收益在五十万贯、仙居坊是一百二十万贯。如果叔叔有机会去经营这两个产业,可否愿意?”

李世民抛开愁绪,应和的点点头。

“小侄会让吴国公在宴请的那天宣布加盟事宜。”

“加盟?”

李世民又听到一个新鲜的词汇。

殷清风解释了一遍加盟是什么概念,然后,在李世民发亮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滋味楼有吴国公出面经营,仙居坊因为魏国公谋夺不成,其他人也暂时偃旗息鼓。但不可否认的是,有很多人嫉妒和暗中谋算。

等小侄推出加盟制之后,天下各州交给他们去经营。不但能给小侄在短时间内带来丰厚的收益,还能化解他们对小侄的窥视。最主要的是,有这些人带动,商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发展起来。

有了这个基础,五年后,叔叔就可以收取商业税了。

随着商业的发展,国库里商业税的比重,会逐渐取代农业税,成为大唐主要的税收来源。”

李世民皱了下眉头,“你可知道圣人曾规定“五品官不得入市的”吗?”

第一百零二章:未来五年(六)

李世民很头疼,怎么殷清风每次都要挑战阿耶的威信?而且,这样做真的没有隐患?

“就算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勋爵去经商,能带动商业发展。可你考虑过没有,他们当中随便的哪一个,势力都够强横的。你真确定不是在养虎为患?

而且,以他们那么骄横的性子,真的能乖乖的交税?”

对于李世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问题的关键,殷清风心里真是挺佩服他的。但李世民还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官商勾结一说。

而且,让高等级的官员去经商,何止是有养虎为患这一个隐患,

早有对策的殷清风缓缓的说道:“第一,他们想要加盟,就必须要出一定数量的加盟费,而小侄只收存折。这从侧面支持了铜钱兑换的开展。

等他们经商了,就会知道存折的存在是多么便利。到那时,他们不但不会阻拦,反而会支持银行的开展。

第二,他们想加盟,必须保证在未来朝堂要收取商业税的时候,如数缴纳。否则,加盟保证金不退还。而且,等加盟期过了之后,小侄会拒绝再与其合作。

第三,叔叔担心他们的实力得到增强后,会联合起来推翻李唐的统治,小侄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对应的办法,小侄还需完善。

第四,三品以上的官员能加盟小侄的产业,众多低等级的官员势必会心存不满。所以,小侄请叔叔奏请圣人,从明年开始给各级官员增加俸禄。”

李世民琢磨了一会儿,也学着殷清风的样子,屈起手指头问道:“第一,商税具体怎么收?第二,你不担心他们联合起来反过来逼迫你吗?第三,增加俸禄,具体加多少?”

“关于商业税的收取,小侄的设想有两种,一种是每个月经营额低于二十贯的商家,只缴纳五百文的管理费。

这种商家的数量不会很多,他们赚取的收益也不多,就没必要收太多的费用。

高于每月二十贯的,税收比例为十五税一。举例来说,他们的经营额是一百五十贯,就要缴纳十五贯钱为税。

但是,不管是种菜的菜农进城卖菜,还是农户将粮食卖给粮铺,都不能收取费用。否则,他们只能提高菜价和粮价去贩卖。最终只能是城里的居民,拿出更多的钱财去果腹。”

李世民点点头,认同这个谏议。

“另外,小侄会组织一些人手,专门检查那些加盟商是否如期如数的缴纳商税。如果他们不缴或少缴,小侄会有一定的惩罚措施。

至于,那些人想要联合起来逼迫小侄,小侄不是很担心。再过几年,小侄也是驸马都尉了。逼迫小侄,就是让皇家难堪。

而且,小侄目前的产业只有滋味楼、仙居坊和妩媚坊三个,但以后还会增加。他们想向小侄发难,小侄随时欢迎。不但小侄可以光明正大的扣下他们的加盟金,那些没有得到加盟机会的家族,更愿意站在小侄这边对抗那些发难者。

总之,他们想以势压人,则有叔叔出面,他们想以商业手段对抗,那小侄更是不怕了。

再说了,小侄的这些产业里,可是有皇室的两成份子。逼迫小侄,就是与皇室做对。”

“有皇室的两成份子?”

李世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殷清风的产业与皇室有什么关系。

“叔叔可曾记得小侄提到过几次国库与内藏的话?”

李世民点点头。

“小侄愿意拿出两成份子分给皇室,自然是有目的。”

李世民好奇了。

虽然殷清风不止一次的说起,包括刚才说到宦官的时候,也说了这样的话,但他一直没在意。难道,这里也有什么深意,或者是会影响到帝国是否能做到永世?

“从大禹将帝位传给夏启开始,每朝每代的君王都将江山社稷视为私产。于是,有了家天下的说法。

家天下的一个表现,包括君王在用度和享受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国库与内藏是有区别。

以汉武帝为例。赤眉军两次掘开茂陵后,成千上万的士卒搬取陵中宝物。搬了几十天,但“陵中物仍不能减半”。

首先,这些世家罕见的宝物如何得来的?第二,如果将这些宝物留给后来的帝王,刘汉江山会不会被取代,或者是晚一些被取代?

小侄从史书中得之,历代都没有制定一个律法,在用度方面去约束君王。没有约束,君王便会为了能享受到瑶台琼室、玉杯象箸、熊蹯豹胎,酒池肉林,而随意挥霍天下之财。

每一年税收是有限的,而君王的享乐是无限的。不加节制的享乐,不但消耗了本该用于国计民生的财富,更让君王无心治理天下。

有道‘吴王好剑客,百姓多疮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又道‘上为之,下效之。’

君王在宫中骄#奢#淫#逸,宫外必然是一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

小侄不反对皇室的每一位成员,都得到应有的享受。但是,小侄不赞同,皇室没有节制的挥霍。

制定一个政令,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眼前的问题,更是要为后世着想。

若是从当今圣人开始,每代圣人都生前挥霍无度、身后陪葬巨量财富。小侄敢断言,大唐江山最多存在两百年至三百年。

所以,一定要明确规定,国库的钱财只能用于天下黎民。皇室成员的用度,只能取之于内藏。

小侄不知每年税收之后,有多少钱财从国库转到内藏,但小侄谏议最多为两成。若是大唐兴盛了,皇室就多享用一些,税收少了,就俭朴一些。

但是,随着皇室成员的增加,由国库转到内藏的钱财,必然不能保证所有成员都得到应有的享受。所以,小侄愿意将产业的两成捐献给大唐皇室。

只是,这两成捐献给皇室后,皇室不得参与管理。”

李世民思索了一阵后,凝重的说道:“你这个谏议很好。但是,只得到两成的税收,是不是太少了?毕竟,这是一个长久的律令。”

“不在于是两成还是四成,关键是看总的税收是多少。如果是两千万贯的四成,和两亿贯的一成,叔叔选哪个?”

李世民沉默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让官员去经商,你又向皇室捐献,那皇室可不可以经商?”

殷清风摇摇头,“小侄不建议皇室去经商?”

“哦?为何不可?难道只有皇室的寒酸,才能显示圣人的贤明?”

李世民有些想不通了,你们都能经商,凭啥不让皇室参与其中?

“皇室去经商,只有一利却有百害。”

李世民这时不是想不通的问题了,而是有些不悦了。你们经商就利国利民,皇室去经商就祸国殃民了?

“以小侄为例。

小侄在扬州城外看中了一片土地,或者是在城中想要开设商铺。因为小侄打着为皇室谋财的旗号,谁敢阻拦?哪个官员敢不奉承?

于是,不管这片土地、这些商铺原先属于谁,小侄会用很少的代价,甚至一文钱都不用出,就能得到。

然后小侄会怎么做呢?小侄会上禀其中的五分之一归皇室所有,其余的被小侄据为己有,或者拿出一部分去收买人心。

请问叔叔,这种情况会不会出现?”

李世民沉默了。

第一百零三章:未来五年(七)

李世民不是因为殷清风反对皇室经商而沉默。

他不止一次的与妻子讨论,也不止一次的与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讨论,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殷清风注重的是治世显学!

就像房玄龄说的那样:“秦汉以来的读书人,凡是提到治理天下的时候,不是引用孔孟之言,便是遵循黄老之术。但殷清风不是。

虽然早在《韩非子》中就提到了显学,但没人在意,更绝少人能做到。但无疑,殷清风提出的谏议和主张,都基于显学的思想和应用。”

包括今天在内,殷清风提到的关于农业、银行、商业等方面的谏议,可以看做是治理政事的言论;刚才他提到的妇人、宦官、外戚的干政和做乱朝纲,可以算作是律法方面的主张。

这些都能理解和勉强接受。

刚才,虽然殷清风叙说家天下的危害和提出的解决办法,听起来有些粗糙和简略,但却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他提出的限制君王的主张,比较孔子的礼与仁、孟子的民本与法先王,才是真正的治国智慧。

无论黄老孔孟,只是告诉君王应该具有什么样的能力和道德品行、只是告诉君王是王朝兴败的根本,但是无人提出如何保证每一个君王都能做到。

自古,都是君王、先贤、士大夫提出限制百姓的律法,但无人敢提出约束君王的律法。

但现在不同了!

有了这个思想主张的约束,君王才能做到克己复礼、才能做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才能做到无为而治!

有了这个思想主张的约束,才能让王朝变为帝国、才能让帝国成为不被取代的永世帝国!

想到这里,李世民激动得有些颤栗,“这才是永世帝国真正的基础与保障!”

望着面色平静的殷清风,李世民心中不由得又乱了起来!

就在刚才,他见证了一个新的思想的诞生----虽然这个主张现在还有些稚嫩!

偏偏,这个思想的主张者,还不曾及冠!偏偏,这个人还一副淡然的样子。

他不止一次的庆幸,天降殷清风于他的面前。更不止一次的想要知道,那些让人由衷的折服和膜拜的思想从哪里得来的!

几乎每一次与殷清风交谈后,他都要反复回忆、反复琢磨,才能体会到他那些话的含义与意义。这让他感到头疼、兴奋更多的是不解。

“呼~~~呼~~~~不去想、不去想!以后会知道的、以后会知道的。”

李世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还想听到殷清风说到更多让他受益良多的话。

“好吧!我会制定律法约束皇室成员不得经商。但,你真的确定国库的两成和你捐献的两成,能满足皇室日常用度、婚嫁、赏赐,还有你说的适度享乐等等的需求?”

“第一,只要大唐日渐兴盛,税收会越来越多。

第二,小侄的产业,同样会逐渐增加。

第三,皇室多余的钱财,可交给小侄来打理。”

李世民愣住了,“交给你打理?什么意思?”

“皇室和每一个普通家庭一样,不会有一文花一文、有一贯花一贯,总是会有剩余的钱财。这些剩余的钱财,可交给小侄去处理。多了不敢保证,每年一成的收益还是有的。”

“才一成?”李世民略感失望。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小侄不敢确保最终的收益是多少,但最少可以保证,每一分的收益,都如数交给皇室。”

李世民点点头。就像他不能保证每一次作战都能打败敌人一样,谁敢保证每一次的商业交易都是赚钱的?

“不过,有小侄在,赚取多少不敢确定,但最少是不会损失的。”

李世民心说,“对啊!满大唐还有人比他更会赚钱的人吗?”

他高兴了一下,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可以将钱财交给你打理。之后呢?我的儿孙呢?”

殷清风站起来,向李世民行了个长辑,“小侄代子孙后世,谢叔叔的恩德!”

李世民有些发愣,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殷清风的意图。

这时,殷清风说道,“小侄向叔叔起誓,殷氏子弟会永远效忠皇室、永远为皇室理财!”

“哈哈哈,好!允了!”

李世民发了一下呆,然后哈哈大笑。

殷清风借机表示忠心,李世民当然高兴了,他心中一动,说道:“以你的功勋,足以让你的后人享受皇室的优待。叔叔这里给你一个保证:只要你殷氏子孙不行谋反之举,李氏与殷氏每代都结为秦晋。”

李世民的话让殷清风喜出望外,他刚才说,替后世子孙感谢李世民的意思,就是为了等李世民这一句话。

历史上的那些权臣,比如:秦国的吕不韦、西汉的霍光、东晋的王导和桓温、北周的宇文护、唐朝的李林甫、南宋的贾似道、明朝的严嵩和张居正他们最多也就能风光几十年,最终的下场都好不到哪儿去。

以他的能力,等李世民一命呜呼之后,把持几十年、上百年的朝政,是没有问题的。可再以后呢?谁能保证每代殷氏子孙都有杰出的人物?谁能保证每代李唐的皇帝都甘心做一个傀儡?

到那时,他的子子孙孙,还不一样要倒霉?

刚才他对李世民提到如何限制外戚,如果真能得以实现,他巴不得将他的后代,固定在外戚的身份上。

不管其他人进入仕途是什么目的,最终得到的无非就是权、名、财、色。

现在,有了他的存在,最少殷峤一脉,绝对少不了权、名、财。既然什么都不缺,为何还要出仕?真以为每个人都能玩转政治?

每一个王朝的前期,因为从新被洗牌的利益,足够新的权贵去瓜分。可是进入中期之后,因各种利益已经被分配完毕,后进入仕途的人或家族,就要和之前的利益群体去争夺。

就像霍光、严嵩他们被打倒在地一样,每次利益的争夺,都是血淋淋的过程与结局。

若是殷氏的子孙,能始终获得外戚的身份。不但不用参与政治斗争,反而可以从中获得一定的利益。

殷清风真心的向李世民说道:“再次恩谢叔叔允许小侄的后世子孙,永获帝婿的荣光。”

李世民见殷清风甘愿他的后代只以外戚的身份存在,而不进入仕途,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李世民看来,以殷清风的学识,只要稍加调教,不敢说他的每个后代都是人杰,但每代只要有一位最杰出的后代进入仕途,就足以成为李唐江山的隐患。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儿,李世民问道:“你刚才说,永获帝婿的荣光?你的意思,只娶宗室女,而不将殷氏女嫁入宫中?”

“是的。”

李世民的眼珠转了转,“为何不能嫁入宫中?”

“皇室的后宫制度,意味着每代帝王都有众多的妃嫔。小侄可不愿殷氏女进宫之后守活寡。”

“你!”

李世民为之一竭,“何来守活寡只说?”

“小侄虽不了解后宫的制度,但想必身为皇后,每月侍寝的次数也不超过五次吧?

医家的理论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

帝王可以和众多妃嫔调和阴阳,但每位后、妃,获得这样的机会就非常难得了。

小侄有叔叔的看重,自然不必将族女嫁入宫中再增恩宠。所以,还是迎娶一位宗室女比较好。”

“呲~~”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讥笑了一下,“你该不会也不了解尚公主的制度吧?”

殷清风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但他假装不知的摇摇头。

李世民精神一震,终于还有殷清风不知道的事情,他兴奋的解释了一遍。

唐代的公主出嫁后,皇室都会建一座公主府。公主府内,不但有自己的属官,而且公主最大、驸马地位最低。驸马想和公主调和阴阳,必须得申请,得到公主的允许后,才可以。

其次,唐代的公主都有封邑,最低是一千户。一个经济上独立的、身份又高贵的女人,是一般人能降得住的?

再次,如果公主升天,驸马尚要为公主守三年丧。试问,哪个自尊心强一点儿的男人愿意尚公主?

“那就改规矩呗~~~”

洋洋得意的李世民一下子愣住了。他这才想起来,对面的这个小子,最善于“搞破坏了”。

殷清风说道:“取消赐予公主宅院的规定、取消为公主守孝的规定、公主住到夫家以儿媳的身份侍奉公婆。”

李世民长大嘴巴,不知该说啥好了。

第一百零四章:未来五年(八)

“果然!果然!这小子果然又要修改律法!”

李世民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此事以后再议,你还是说下官员加俸的事儿吧。”

殷清风随意的耸了耸肩膀,反正这事儿不着急。

李渊的子女,如果按照年龄来算,算作是两代人都不过分。进长安之前,他有五子六女,当了皇帝之后,又生了十七个儿子、十一个闺女。其中,第六子李元景和侄子李承乾同龄、第七女房陵公主比李承乾还小一岁。

等到房陵公主出嫁,最少也是十年后的事儿了。

“现在大唐官员所得的俸禄,是以粟米和绢帛为主吧。”

李世民点点头。

“随着农业的推广、铜钱的兑换,国库会越来越充盈,多支付一倍的俸禄,相信是没有多大压力的。所以,小侄对增加俸禄的谏议是,京官增加一倍半,州县的增加一倍。”

李世民对这个谏议没什么抵触。

从银行开业以来,收回的旧币,再融化重铸后,所得的钱币,已经抵得上去年一个的税收。若是真的将大唐所有的铜钱都兑换一遍,十几亿甚至二十亿贯都不是没可能。

而且,只要天下的官员知道这个谏议是他向朝堂递交的,对于他的声望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想到这里,李世民看向殷清风的眼神,越发欣赏,也越发迷茫。

“为了配合银行的开展,俸禄的增加却又不急于全面施行。”

李世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何?”

“银行开设到哪里,那里的官员才能增加俸禄。”

李世民眼睛一亮,“你是说,用增加俸禄为借口,取得当地官员对银行的开展?”

殷清风点点头。

李世民站起来,在屋里兴奋的走来走去。

他和长孙无忌、魏徵等人,没少研究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开展计划。但所有方案都要绕开某些世家的封锁和对抗。

现在,事关各地官员自己的福利,如果他们还选择站在世家的一边,他们面对的压力就不止来自朝堂了。那些指望着用俸禄养家的各级官吏,就会站在朝堂的一边,一起对抗那些世家。

那些官员越是站在世家的一边,反对银行的开展,下面的官吏反对的声音就越大。如果,趁这机会再罢免几个官员,不但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还能安插自己的心腹。这主意真是太妙了!

李世民看着一脸平静的殷清风,心中再次被他缜密的心机折服,“若是王叔玠和魏玄成知道了,一定会请你好好吃上一顿酒的。”

“那还是不告诉他们吧,小侄不喜与人有过多交往。”

李世民看着殷清风,不确定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关于俸禄,小侄的谏议是,以后改发铜钱,取代粟米和绢帛。”

还想继续观察殷清风的李世民,皱了一下眉头,“不是不可以。但,以后收上来的粟米等谷物如何处理?绢帛也不收了?”

“若是银行开遍了大唐个州县,租庸调制还真的可以改一改。”

李世民心里叹口气,“完了,他又要该制度了~~~”

“好吧,你说说吧。”

李世民都没有觉察他自己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无力。

殷清风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调,完全取消;庸,可以改为:百姓必须服徭役,但官府要支付薪酬和负责吃住;租改为三石。

另外,小侄听说五品以上高级官员及王公的亲属可免除赋役。小侄谏议改为:除宗室直系亲属外,必须服徭役,不愿服役者以钱币代之。”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取消“调”没有问题,增加一石的“租”,也可以做到。但是“庸””

“以后大唐没有钱荒了吧粮荒也解决了吧?”

李世民点点头。

“叔叔的目标,是以商税代替农税吧?”

李世民点点头。

“商税收取的目标,是那些商户吧?”

李世民点点头。

“天下最贫穷的,是那些农户吧?”

李世民点点头。

“朝堂通过薪酬的方式,把钱发给那些服役的农户。农户有钱之后,就会到那些商户那里购买他们需要的商品。商户卖的越多,缴纳的商税就越多。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钱币每一次流转,都要向朝堂缴纳十税一的商税。如果不流转,朝堂就收不上税。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

天下间人数最多的农民。如果四百万户的农民,每户每年用掉一贯钱,朝堂可以从商户手中,收取四十万贯的商税;如果平均每户用掉十贯钱,朝堂可收四百万贯。

也就是说,朝堂要先让百姓富裕起来!百姓越富裕,朝堂收的税就越多。反之,越是压榨百姓,朝堂最多就是收到一些谷物和绢帛。

至于取消官员亲属的服役,除了彰显皇室的尊崇,也为了表示,士与农、工、商一样,都是帝王的“民”。”

李世民坐了回去,闭目沉思。

虽然现在不是细致思考的时候,但他想一想,还有什么要问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睁开眼睛问道:“现在你说说,为何要我把许敬宗交给你处置?你虽有爵位,但无权无官。再怎么说,他也是正五品下,又事涉谋反”

殷清风心里乐了。

整个古代历史,除了海瑞海刚峰,有谁能做到一丝不苟?这一点,就连包拯包黑子都不如他,就更说李世民了。他可是高兴了咋都行的主儿,想让他守规矩?有难度。

不过,要是不解释清楚,恐怕李世民都能怀疑,当初许敬宗转投李建成是他指使的。

“就像朝堂不再为钱财发愁,转而将钱财发给服役的百姓一样。以小侄赚钱的速度,一年的收益,达到两百万贯是没有压力的。但这些钱财,小侄就是想着法儿去用,也用不完。还不如拿出来给叔叔扬名。”

“给我扬名?”

“民心的安稳,是江山安稳的保障。民心会随着旱涝蝗、战乱、苛政而波动。

战乱与苛政,暂时没有,但旱涝蝗随时会出现。

旱涝蝗出不出现,达到多大的规模,又与水利完善的程度有关。所以,小侄决定,将家中余财,以叔叔的名义用于修建水利。等叔叔坐上了那个位置,再以皇室的名义进行。

另外,小侄守着这么多的钱财,还可以用来修路。”

李世民又激动了。

他站起来,走到殷清风面前,俯下身去,“你打算怎么做?”

殷清风向后仰了仰,“小侄打算只要是五米以上宽度的河流,都修一遍堤坝,再适当的修一些水渠;修路的话”

李世民兴奋的眼神没了,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殷清风,“你确定?”

殷清风点点头,“修路的话,小侄打算将交通所有州县的路,也都修一遍。”

“哎~~”

李世民心中叹了口气,“完了,这小子魔怔了。

谁不知道修渠、修路的益处,可历朝历代所修建的水渠,哪一个不是耗时良久、耗财无数的?

只一个都江堰,就修了八年。这小子却说什么‘五米以上宽的河流,都修一遍堤坝。’他是打算他殷氏的子孙,像愚公一样,别的什么都不做,世世代代去修河堤?

短短六百里的郑国渠,差点儿没把秦国的国库耗空。这小子的钱财,够修几个郑国渠?一个还是两个?况且修河堤不需要钱财?

不过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安心吧?

王叔玠那里可是禀报说,李伏威最少存了两百万贯。

滋味楼开了快两年了、仙居坊也一年多的时间,这就有了两百万到三百万贯。再给他两年,除了皇室,还有哪个家族比他的财富更多?再以后呢?”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平静了下来,和蔼的问道:“此事与许敬宗有什么关系?”

“可能别人会认为,修路修渠是名垂千古的好事儿。在小侄看来,却是又脏又累的苦差事。许敬宗不但背叛了叔叔,也让小侄颜面无光。

所以,小侄打算,他和他的儿孙天天在河边、路边呆着,坚决不允许他们踏进城池半步。他们将用余生,来弥补犯过的错误。”

李世民吸了半口凉气,心里默默的替许敬宗父子祈祷。祈祷他们早死早托生。

第一百零五章:未来五年(九)

替许敬宗父子的下半辈子悲哀一下后,李世民问道:“你刚才说,打算让李建成带人去天竺。但宫内又有消息说,圣人也可能只将他贬为蜀王。,而不是国除流岭南。”

殷清风听明白了李世民的未尽之意。

李建成和李世民哥俩,背后的利益群体不同。一个和李渊一样,代表着关陇贵族,一个是山东士族和寒门的追随者。

现在李建成要被李世民拍倒,就意味着关陇集团的利益,会在李渊升天之后,逐步丧失。事关家族未来命运,他们不拼命帮李建成开脱才怪呢。

对于李渊来说,李艺、王君廓等人是不是奉命造反,不重要。甚至,就连李建成是不是真的打算杀他篡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关陇势力有没有参与其中。

他以关陇势力为依托,才从乱世中崛起。李建成作为嫡长子,自然也与关陇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这次的叛乱,无论李艺还是王君廓,都不是出身于关陇的各个世家。

在李渊看来,只要关陇势力没有发对他,他的江山就会一直安稳下去。而且,将来将帝位传给李建成,李建成依然会得到关陇势力的支持。但如果传给李世民,谁敢保证不会引发一场新旧势力争夺的祸事?

同时,他对嫡长子李建成的喜爱,肯定超过对李世民的。这其中,既有多了十年的父子情的原因,也有古人大多只注重培养嫡长子的观念有关。

多种因素加在一起,李渊最多就是想敲打一下李建成,等风波过后再把李建成立为皇储。

“那就只能逼迫圣人做出废立的决定了。”

李世民听了,心中产生了一丝阴霾,他沉声的问道“如何逼迫?”

这时,殷清风接着说道:“之前叔叔为了顾忌圣人和皇室的颜面,而封锁了太子谋反的事情。现在,可以公开了。”

李世民心里松了口气。

如果殷清风谏议他用武力逼迫他阿耶做出让步,那么,他就要考虑如何对待殷清风了。

武力逼迫阿耶的想法,他早就有过,别人也有过这样的谏议。但,这种话,不能出自殷清风之口。

从殷清风谏议解散天策府、伪造李建成谋反开始,他对殷清风的看法,从治国奇才变成心机深沉的谋士。

他能有今天,都是殷清风的功劳。这一点,他承认。担,他也恐慌。

殷清风每次向他提出谏议时,多会用古人古事来做比较。所以,他一直拿殷清风做第二个司马懿来看待。

他深深的相信,若是殷清风早出生二十年,江山必不归李氏。当初司马懿能忍,殷清风为什么不能忍?司马家族可以隐忍三代,但以殷清风的智谋,只要隐忍一代或两代,就能取代李唐!

在忌惮殷清风的同时,他又对殷清风充满了期待。他期待殷清风能提出更多别人提不出来的谏议,他需要这些谏议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所以,他不希望殷清风漏出哪怕一丁点儿的阴狠的心机。

同样是让阿耶做出让步,谏议武力逼迫和舆论逼迫,是两种方式,更是两种心机的体现。前者,是置他于不孝、权利熏心的地步,后者,是他顺应民意,为国请奏。

李世民再次放下戒心,“若圣人应允了呢?”

“圣人派人护送皇长子驻岭南。

一,是彻底决绝他再回长安的机会。

二,让去天竺的人,尽早适应极热的天气。

三,允许皇长子在岭南招募和训练两至三万人的军队。”

李世民心中暗赞,一个“派人护送”,就彻底的将阿兄看管起来。等三至五年后,阿兄乘船南去,再没人能威胁他的帝位了。

三至五年农业革新将全面完成、三至五年银行开遍大唐、三至五年可以收取商税、三至五年这小子就要成为某的郎子

之后呢?倡学?还有突厥呢?

这小子会有什么谏议?

想到这里,李世民再次和蔼的问道:“关于倡学,你要怎么做?”

他曾想找人商议,关于倡学的事情。

可,当初殷清风说的很清楚,倡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世家的影响。所以,这个话题,不能问辅机、不能问杜如晦,也不能问房乔。更别说唐俭、于志宁、颜相时、薛收了。

之前他是顾虑上面还有阿耶、阿兄,现在阿兄就要去岭南了,至于阿耶反正这江山早晚是某的!

殷清风说道:“倡学,首要的是有人去教书。这些教书先生,又不能从读书人当中去招募,只能自行培养。若是培训出一批具有初级学识的先生,最少也需要四年的时间。

小侄在城南的学堂,下个月或是八月初就能开课讲学。计划中,将有超过一万名孩童在里面学习。但他们当中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先生。而且,他们也只能担任启蒙先生。

虽然前期只是在各州县开设启蒙学堂,但难免会有心思敏捷的世家,会联想到倡学针对的目的,就是他们。所以,在明面上叔叔不能参与此事。

除了先生之外,书、笔、墨、纸,哪一项需要有巨大的财力作为支撑。一个孩童学完四年的启蒙学习,最少要投入五十贯。一千万个孩童,一年下来就需要五亿贯。”

李世民有些发傻,“五亿贯!还是每年!去年大唐的税收还不到三千万铜钱啊!”

“那~~~那还说修路修渠”

李世民声音越说越小,仿佛是他自己在面对这样的难题。

“小侄是外戚不用出仕为官,以后会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去经商、去赚钱。”

李世民脑袋中,不由得想象着殷清风天天忙碌着如何赚钱的样子。但,很快他就想不出了。

修路、修渠、倡学,看似需要难以想象的钱财。但这对殷清风来说,或许并不难。但,若是让世人知道他做的这一切,他的声望,不说抵得上三皇五帝,可也无人能及啊!

想想王莽是如何当上皇帝的?

王莽本身不是嫡长子,而且父兄俱都早亡,可以说是孤儿、寡母、寒家。

可后来呢?拜名师、苦读书、广交友。二十四岁就做了品秩二千石的射声校尉。

再后来,多名名士联名上书,赞誉他的人品和才德,汉成帝便封他为新都侯、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

获得权力后,他大力宣扬礼乐教化,得到了儒生的拥戴。先是四十八万余民众,以及诸侯、王公、宗室上奏请求加赏于安汉公王莽,再是公卿大臣九百人请求为他加九锡。

八年后,他在公卿、百姓的欢呼中取代了孺子婴,建立了新朝。

现在,殷清风十六岁!二十年后呢?

想到这里,李世民打了个寒颤。

有修渠、修路、倡学之名声,最少百姓不会反对他。若是他再曲意结交朝中权贵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或是等某身死后,他们也来个联名上书

李世民连忙闭上眼睛,免得殷清风看到他眼中的杀机。

第一百零六章:暗潮涌动(一)

殷清风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了纠结万分的李世民。

李世民看着对面的椅子,刚才那里坐着一个可以名垂万古的少年郎----虽然现在还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他的存在。

若说殷清风不懂收敛锋芒、不谙保命之策,李世民是不信的。刚才那番出仕与否的利弊言论,殷清风可是说得明明白白。

但他为什么又敢在某的面前,说出一个又一个,让任何人都敬佩的谏议?

是因为效忠?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某何曾慢怠过孔颖达、褚遂良、张亮、侯君集?

还是想借势?

借某之手,完成他的抱负。然后,再行司马懿和王莽之举?但就算如此,可他不懂藏拙?不怕某起了杀心?

真是谜一般的少年啊~~~

李世民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两下。

不久,李晋安躬身走进书房。

“你派人把杜淹叫来。”

李晋安无声的退下了。

“哎~~”

李世民又发了会儿呆,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你能帮某解惑一二吧~~~”

随即,李世民振作了起来,脑中仔细回想这一个多时辰中,他和殷清风对话的内容。

随着他的回忆,一幅幅画面展现在他的脑海里。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五年啊~~~只要五年就能做到了!

百姓富足了、国库充盈了,只剩下那些世家和突厥了”

兴奋过后,李世民又有些兴致索然。

这一切,都是他梦寐难求的!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一切,都出自那个少年之手!

他,如何得来的那满腹的奇思妙策?

他,又怎敢在某的面前肆意说出?

太原王氏,是秦朝著名将领王翦的十一世孙王霸的后裔建立起来的。祖地为,晋阳郡太原县。

太原王氏的嫡系,在永嘉之乱后渡江,是东晋的一等一的世家大户。但倒霉的是,东晋末年太原王氏的几个代表人物王恭、王愉、王国宝,全都站错了队,几近灭门。从此,在江南政坛彻底失去影响力。

王愉的孙子王慧龙先逃到后秦,后逃到了北魏。

王慧龙在北魏的仕族并不顺,生前只能做到荥阳太守这种级别的官职。但是他的策略非常好。

王慧龙的发妻是清河崔浩的侄女、儿子王宝兴娶的是范阳卢遐的女儿、女儿嫁给了陇西李宝子的儿子李承、王宝兴的孙女被孝文帝纳为嫔妃。

通过不断的联姻,太原王氏一下子重新与清河崔氏、陇西李氏、范阳卢氏、北魏皇族建立起姻亲关系。

孝文帝强令鲜卑贵族改汉姓,同时又给各门阀排序列,太原王氏再次回到世家的第一序列。

重回一等世家的三十年后,刚刚腾飞的王氏又遭到重创。太原王氏的嫡支,王遵业与弟弟王延业在河阴之变中丢了性命。

面对冷酷的屠杀,王氏的四十五世祖王彦,只好带领族人退居河东龙门。

但王氏毕竟是千年世家,世人仍然以太原王氏称之。

自从迁至龙门后,王氏子弟,尤其是嫡支的子弟,大多选择苦读学问,只派出最杰出的子弟出入仕途。

好不容易熬到了杨隋一统江山,野心勃勃的王氏再次面临困境:前后十年间,两任族长先后辞世。

此时,坐在族长书房的人叫做王度,是当代的族长,年方四十有五,但已接任族长十二年了。

上任不久,王度便责令族人龟缩祖地。正是这道族令,让王氏坐看天下风起云涌,躲过了动乱的十年。

虽然有王度的先知卓见,但王氏的困局依然没有打破:无论嫡庶,没有拿得出手的子弟可以出仕!

没有子弟出仕,或者出仕后占据不了高位。王氏在新政权里的话语权就会极大的降低。

迫不得已,王度只好效仿先祖振兴家族的手段:联姻!而且是密切的联姻。

族中无论嫡庶、无论男女,从出生后,便与众多新、老、大、小的家族定下婚约。

既有传统的联姻对象两门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也有郑氏、裴氏、杨氏、薛氏、柳氏还有陈朝灭亡后,北归的陈氏、谢氏更有朝中新贵的萧氏等。

王度盘算得很清楚,哪怕朝中无王氏子弟出任高官,王氏的影响力却会无处不在。有了这么多世家的照应,最少可以给王氏三十年的时间潜心培养子弟。

但是,长安城里那个坐上皇位的鲜卑胡种,最近的举动,似乎是在针对关东的各个世家。

鲜卑胡种崛起的时候,各世家只派出了极少的子弟投靠其帐下。但谁曾想,那胡种崛起是如此之快。立国只七年,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杨隋的江山。

事已至此,关东世家再捶胸顿足也晚了。既然坐失良机,各世家商议的结果是,唯有暗中对抗,才能确保自己的利益。

关东各世家当中只有薛氏善于武力外,其余大小世家哪个不是以文儒见长?

世家,不是说有几百上千的历史就能叫做世家的,也不是家里出了几个做官的就能称之为世家。除了这些基本缘由外,附庸的小家族必须是要有的、广袤的土地和众多的奴隶是要有的。最主要的,闻名于世的大儒是必须有的、在历代的朝堂上代表世家利益的声音是要有的。

不夸张的说,淮水以北、潼关以东,读书人尽出各个世家。这,才是对抗胡种李氏的资本!

打江山需要武功,可治理天下却需要文治。没有读书人出仕,何谈文治?这,才是各世家的底气!

三年前,李渊推行开元通宝,各世家没道理反对,因为他们每家都有巨量的铜钱与铜器。

一番兑换下来,每家的财富几乎都增加了三成左右,清河崔氏更是增加了四成以上。

时隔三年,听说李渊不但又推出新的铜钱,还搞出一个什么银行来。各世家原先是期盼满满,可真的见到新币后,各世家沉默了。

三年前,他们得了三成的利益,但现在李渊竟然想得三倍的利益。而且,还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

世家的崛起,谈何容易?我不占你的便宜,已经是你烧高香了,现在反过来想占我的便宜?真是蚍蜉撼巨树!痴心加妄想!

一番书信往来,世家的意见一致:先让人劝说李渊,如果不行,联合抵制!

本就在新朝中不占优势,如果再任由胡种踢踩他们的面门,让各世家如何能忍受?让世人如何看待各世家?这次世家如果忍受了,不但世家的威严不存,接下来谁知胡种还用什么手段来继续踢踩?

所以,不但各大世家出手,所有附庸家族、联姻家族,一同抵制!

没有世家的支持,想在各州县推广铜钱兑换,简直是梦中痴语!

第一百零七章:暗潮涌动(二)

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敲门而入,“禀家主,这是九郎从长安传回的信件。”

管家退出后,王度展开信件。

刚看了几个字,王度惊得双手一抖,“太子谋反!?”

一个巨大惊叹号和感叹号,出现在王度的心中。

王度没有再往下看,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冷静的思考起其中的利弊。

小胡种谋反的原因不必追查,只要事情是真的就可以了。那么对各世家有什么影响、各世家又能否利用这件事来做文章呢?

小胡种倒了,皇储的位置会被更小的胡种得到。而两者的区别是,后者不但以武勋见强,而且行事比前者更决断。两年前平定河北时,更是几乎杀绝了北地。

这样的人,一旦得了储位、得了圣位

“看来,有必要各世家见一次面了。”

王度匆匆看过整个信件后,提笔开始书写。

写完六封信后,很是疲惫的王度将管家喊了进来,“立刻派人将信件送出。”

这些信中,五封是递给范阳卢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以及荥阳郑氏的。最后一封,是给长安的王九郎。

王度反复思量后,叮嘱王九郎一定不要出头,就算其他家族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王氏能不参与尽量不参与。在没有弄清楚太子谋反的始末,和朝堂上后续的变动,一动不如一静。

当初胡马南下的时候,北地的家族,大多随司马氏南渡。但曾经辉煌的琅琊王氏、颍川庾氏、龙亢桓氏、陈郡谢氏,已成昨日黄花。没有渡江的泰山羊氏,颍川荀氏等,更是在东晋时期就沉寂了。

反倒是没有渡江的范阳卢氏、赵郡李氏、两门崔氏、河东裴氏、荥阳郑氏等,熬过了十六国的纷争,等北魏入主中原后,跟新的统治者合作,又重新确保了顶级世家的地位。

当年江南的那些顶级门阀已在侯景之乱中,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特别是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几乎被灭门。要不是先祖慧龙公先逃到后秦,再逃到了北魏,重新站住脚跟,估计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一样,消沉下去。

近年来,太原王氏虽然名声显赫,但总体实力确实比其他顶级门阀要虚弱得多。

现在,借着胡种从他们家中往外抢钱的机会,太原王氏只有发出强硬的声音,才能让天下人继续保持对家族的敬畏。

但,这里不是没有风险。

而且,这个风险,坚决不能落到家族的头上。否则,其后果一定会比侯景之乱、河阴之变更严重。

因为路途的原因,其他几家,分别在三至五天内得到同样的消息。各自经过讨论后,得到惊人一致的想法:七月初十,齐聚洛阳!

离开西禁苑,殷清风让殷良去杜伏威那里打个招呼,让月眉今晚不要回郧国公府,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当初只身闯荡东方明珠,几年下来就小有身价,不是只靠与富婆啪啪啪得来的,察言观色才是他的秘诀。

他今天说的这些理论,放在现代的网络里,充其量也就是水军、水贴,可李世民听后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期。

李世民那一抹杀机,他看在眼里,寒在心里。

穿越这回事儿,几年前,他是不信的。如果穿越是一种可以解释得通的事情,那他绝不是第一个、历史也早就被改得乌七八糟的了。

可是他现在身处大唐的空间里,就由不得他信或不信了。

在接受穿越的现实后,他只想做一件事情:改变华夏民族的命运!

当初选择李世民,除了因为受史书的影响外,他也存着偷懒的心思。

相比李世民来说,围绕在李建成周围的都是旧贵族。投靠李建成不是不可以,无非就是利益为先导,诱惑他们放弃奴婢制度、放弃兼蓄土地。但想要进行军事方面的改革,无疑是要触动他们最根本的利益,商量的余地很小。

李世民的优势是,他的手下是破落贵族和新兴世家。他们渴望在新政权里得到足够的利益,渴望打败那些旧势力。

李建成的优势是,他手下的元氏、宇文氏、韦氏等家族,势力都在关陇,在读书人中影响力不大。

殷清风想普及教育,短期之内,影响不到他们的利益。甚至,反过来会支持他的倡学和响应经商。

但李世民这里就不同了,不管他手下的那些新贵们,多么渴望利益,但他们首先是读书人,真正出身寒门的人极少极少。一旦按照他倡学的思路走下去,二十年后,以家庭为单位的文盲就会消失。

这对于现在所有的读书人来说,是灾难!因为他们的儿孙,要与全天下的同龄人竞争。而不像现在,只要他们升到一定官职,子孙就有荫封的机会和出仕的机会。

为什么到了宋、明的时候,士农工商的阶级分得那么清楚?因为读书人只有一个念头:就入仕这种事来说,就要患寡、就要患不均。他们不想有太多的竞争者!

殷清风反复琢磨了李建成哥俩的优劣,最后还是相信了历史的选择---李世民。

但,现在,李世民竟然对他起了杀心!

虽说没有悲从心中来、垂泪欲泣,但殷清风的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

他无非就是想早点儿把梦想的基础打下,然后在修修剪剪的塑造出一个完美的时代。咋还想杀小爷呢?

“李世民你个孙子,从哪里看出小爷想当皇帝了!你拿这江山、这皇位当宝儿了,以为小爷也和你一样稀罕不成?

真是帝王最无情啊!你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开始防备和猜疑,那以后咱俩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

好吧,你不是猜疑吗?那就猜个够儿好了。反正就算小爷从现在开始闭嘴当闷葫芦,你也只会更起疑心,不如小爷就反其道而行之,看你究竟舍不舍杀!”

打定主意的殷清风,索性让李世民的狗眼瞪得更圆些。

一路打听,殷清风一路来到一处府门前。

黑旋风乖乖的听了下来,殷清风一跃而下。

门前的几个家将,仰着头,鼻孔半朝天的看着殷清风走近。

看着门楣上“敕造魏国公府”几个金字,殷清风心里感慨了一下,真是造化弄人啊~~~

“站住!”

殷清风并不理会对方的喝止,他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

殷清风冷静与无视,让四个看大门的人,有些捉摸不定。

这里是哪里?魏国公府!皇城之外,第一府宅!朝中哪个王公大臣来了之后,不是乖乖的在台阶下等着传见?

现在,这少年郎,竟然无视他们的存在,谁给他的胆子?

四个人只愣了一下,就恼怒的围了上去。今日不让这小子趴在这里,莫说家主了,传到管事那里,他们四个都不会好过的。

不等他们动手,殷清风轻轻的说道:“派一个人进去告诉裴寂,小爷殷清风登门造访。”

四个人再次愣住了。

裴寂?这小子说什么?裴寂?他是谁?竟然敢直呼家主名讳?就算族中的长辈来了,也不会直呼家主的名讳的,更何况这小子还不姓裴,以前更是没听过、没见过。

见多了往来府里的贵人,四人这才用心打量起殷清风。

殷清风一身蓝色绸缎的骑士装,是现在长安城里最流行的男装,但这没什么稀奇的;相貌不算出众,但也满富贵之气;唯一能让他们犹豫不决的,就是台阶下面那匹雄骏的黑马了。

还有,小爷是什么意思?殷清风又是谁?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帖子呢?礼物呢?他的随从呢?一个人孤零零的还空着手,就敢空口白牙的登魏国公的大门?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第一百零八章:暗潮涌动(三)

四人相互看看,最先开口的那个家奴,抬手指向殷清风,“你”

“啪”的一声,殷清风把他的手拍了下去,“莫说小爷没警告你,你现在应该,立即、马上,进去通报。”

“你、你”

见惯了各种拜访者,但殷清风这种套路的,他们还真没遇见过。

四人再次犹豫、四人再次相互用眼神交流。

其中一人,拱手说道:“这位小郎君,请稍待。”

他向其他人行了个眼色后,转身向门内跑去。

剩下的三个人回到各自岗位,殷清风则施施然的站在那里。

没过多久,一个三十几许的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个通报者。

先出来的人上下打量着殷清风,他也摸不准来者是何人。但殷清风给他的感觉,的确不是简单的用富贵两字就能形容的。

“裴六见过小郎君,请问”

“裴六?”殷清风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鼻孔朝天的裴二了。麻蛋的,裴寂也太懒了吧。

殷清风做了一个明显轻视的表情,“就算不是裴寂出来迎接,他的儿子总要出来的吧?就算不大开中门,出来迎接的也该是府里的大管家吧?你,不够身份!”

裴六懵逼了。

平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访客会直呼主人名讳的。可就是礼仪再欠缺的人,也不会这么做啊!更何况,这少年郎也不像是没教养的人啊?

裴六很想拿出平常的威风,来教训这个羞辱家主的少年郎。但是望着殷清风那平静的眼神,他有些怯懦了。他真吃不准对方的来头。

平常,就算有事先投贴拜访的客人,到了约定的时间,也会恭敬的在台阶下等候;而那些没有事先投贴的,更是陪着笑脸,左右好话说尽了,才会有人进去通报。至于能不能被接见、谁出来迎客,就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的人了。

可今日,一切都不适用于这个少年郎。看他的神情,好像他不是来拜访来的,而是来视察的。可,长安城里什么时候冒出这样的人物呢?天下间,又会是谁家的子弟,敢直呼家主的名讳?

但有一点是没错的:这少年郎不像是愚钝的人。他应该清楚,这里是权倾大唐的魏国公府!

想到这里,裴六恭敬的说道:“请少郎君稍待。”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还是让大管家来处理吧。一个不好,真把对方得罪了,可比被家主抽鞭子严重多了。

这一次,殷清风等的时间久了一些。

从门内出来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

这老者出来后,也是一番仔细打量。

身为府内的大管家,这些年迎来送往,没少见过王公皇戚、众世家子弟,但他对眼前的少年郎一点印象也没有。

只是,直觉告诉他,这少年郎害真不简单。但,再高贵的身份,也不可以直呼家主的名讳啊!

“老朽裴先,忝为魏国公府管家。敢问,小郎君如何称呼?”

虽然下人已经告诉他,这少年的姓名,但他还是想不起,这个名字与府里有任何往来。

殷清风见这老头的气质,应该是够级别的了,“前几日,魏国公与小子在仁智宫相谈甚欢,今日特来拜访。”

“仁智宫?”老者心里打了个问号。

家主和圣人去离宫的消息,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他既然说出仁智宫,或许真的与家主见过面。

“等等家主与他相谈甚欢?不是他与家主相谈甚欢?”

老者再次打量殷清风。

“这少年的口气,大得有些狂妄了吧?还家主与你交谈甚欢?圣人敢不敢用这词汇?”

本想发作的老者,再次被殷清风那平静的眼神给压住了。

从小就出身的裴阀的他,耳读目染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他,犹豫了。

十年前,或许还有人会傲慢的俯视他,但现在,他见过太多卑微的仰视了。现在,这少年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那隐隐约约的俯视,他能觉察得到。

“俯视?大唐之内,连圣人都不会用这眼神看某吧?”

裴先暗中深吸一口气,“小郎君,里面请!”

他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长安城内,裴监之名,无人不敢仰慕。但长安城外,还有众多的世家。家主只是家族中的第三代,裴氏也只是众多家族中,并非顶级的存在。或许,这少年,来自长安成外。

得到管家通报的裴寂,此时被人抬到了外书房。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殷清风是谁,他又如何会不记得?

现在,这小畜生竟然敢登门,他已经做好让他生不如死的准备了。来的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裴寂并没有等多久,让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身影出现了。

见到殷清风的脸上依然那么平静、眼神中依然是那隐约的嘲讽,裴寂的呼吸急促了。他用力握紧拳头,死死的看着殷清风。多年的养气功夫,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殷清风站在裴寂的躺椅前不远,嘴角稍微翘了一下。他伸出一根手指,“秦王奏请解散天策府,行的是,以退为进之策。”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秦王对太子的位置,志在必得。”

然后,伸出第三根手指头,“裴翁应该考虑如何能安稳的颐养天年了。”

说完,殷清风转身向外走去。

裴寂愣住了,跟着进到书房的裴先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裴寂“呼”的一下占了起来,指着大门对裴先喊道:“你把他”

喊到一半,裴寂停下来了。

他保持这个许久,才放下手臂、长出了一口气、垂下双眼、无力的说道:“闭门拒客。”

回过神的裴先,担心的看着裴寂,“家主”

裴寂无声的摆摆手。

等裴先出去后,裴寂颓唐的躺在了躺椅上。

在仁智宫醒来后的这几天,他想着就是如何惩治殷清风,以及他的家族。直到殷清风站在他面前的前一刻,他还是这个念头。

但是,殷清风的三句话,让他从偏执中清醒过来了。

李世民是在年前,向圣人密献铜钱改制和设立银行两策、正月初六,李建成向李世民下毒、正月底,李世民奏请解散天策府、二月初,张亮、侯君集转投李建成、四天前,李建成谋反

把半年来的事情串起来想了一遍,裴寂得出了一个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结论:“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李世民策划的不成?”

裴寂禁不住的将心底话说了出来,“若真是如此,真是太可怕了!连老夫和圣人都没有看透他的布局

可,若不是他的布局,今日,这小畜生,又何敢说出这样话?

但为什么是这小畜生上门来,而不是李世民派别的人来?这小畜生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裴寂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关于殷清风的一切消息。但是,他没想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他在西禁苑不是没有传信的人,但不是宫女就是低等级的宦官,一个核心人员也没有。殷清风去见李世民的那几次,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而且,平素殷清风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交际场合,除了这次去离宫

他为什么会被李世民带去离宫?就算他与李世民的庶女有婚约,但毕竟还没真的成亲。而且,此次圣人的离宫之行,并没带任何晚辈,李世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带他去呢?

裴寂用拳头捶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

殷清风说的那三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响起,“裴翁应该考虑如何能安稳的颐养天年了”

裴寂睁开眼,失神的仰望着屋顶,嘴里喃喃自语着:“颐养天年颐养天年”

许久,裴寂站了起来,推开房门,“来人,备车、进宫。”

殷清风拜访魏国公府,不久又在无人相送的情况下走出府门的消息,很快的就送到了李世民的案前。

第一百零九章:暗潮涌动(四)

裴寂驱车直入太极宫。

一个多时辰后,他面无表情的从太极宫走出,“去西禁苑。”

驭者诧异的看了家主一眼,调转马头,向北行去。

李世民接到裴寂到访的消息,愣愣的看着李晋安好一会儿,才说道:“更衣、中门迎客。”

借着更换衣袍的功夫,李世民思索着裴寂到访的目的。

自从裴寂与阿耶结识以来,裴寂对他的亲热就远不如身为嫡长子的阿兄。甚至,在最初,他向裴寂行礼的时候,都被他忽视过。要不是有刘文静的牵线,裴寂才不会坐下来和他共商反隋大计。

即使有过这样的交往,裴寂的眼中也只有阿兄一个人。当阿兄被确立为太子之后,裴寂更是立场鲜明的站在阿兄的一边。

他与裴寂之间,虽不说势如水火,但绝对没有任何往来的理由。这个裴监的眼中,除了阿耶,他还能看得起谁?就更别说主动来到某的门前,乖乖等着传见。

这与殷清风有关?

捉摸不定的李世民与面无表情的裴寂,在大门外客套了两句,便闷头向里走,两个人都没有开有说话的欲#望。

书房内,宾主各自安坐,李世民才有心思打量着裴寂。而裴寂从坐下后,就一直端详着李世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了许久,李世民生硬的问道:“不知裴监此来,有何见教。”

两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可言,再加上,裴寂虽然不是他恨之入骨的人,但绝对是他想除之而后快的那个人。

当初裴寂支持阿兄,而刘文静则他看重他。要不是有刘文静的支持,他甚至连带兵的机会都没有。

五年前,刘文静一族被裴寂的谗言给灭绝了。而他,他却无力营救。之后,他曾发下誓言,有朝一日,让裴寂得到同样的报应!

而今,他诅咒的人,就坐在对面。而今,他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意气用事的他,但他依然止不住对裴寂的怒气。

要不是因为裴寂是阿耶最信任的谋士、要不是此刻正是大业成败关键、要不是裴寂的出现太过意外,他,是决对不会见他的。

裴寂的双眼眯了两下,虽然这次主动上门,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李世民这么生硬而又直接的问话,他还是难以接受。

从十四岁时被补任为蒲州主簿,到二十年多后的从八品下驾部承务郎,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出身再好,一切还得依靠自身努力。

他努力的成为晋阳宫副监、他努力的巴结唐国公、他努力的鼓动唐国公造反、他努力的迎合痴酒好色的圣人、他努力的害死刘文静、他努力的支持李建成成为下一任圣人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不再被别人俯视!

直到七年前,他做到了!他实现了他当初的梦想!就在一个多时辰前,他依然认为自己不需要再低头了。

可就在一个多时辰前,他发现自己错了。那个少年的三句话,轻易的就击破了他多年的美梦。

苦苦挣扎这么多年,即使他获得今日的地位,内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懈怠。唯一出错的,就是没听进去刘文静的劝说。

早知刘文静的话,现在会一语成真,他当初就应该转投李世民;早知李世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他现在也不会为了保命而主动上门受辱。

裴寂压下心思,平静的说道:“圣人已经应允,重新册立太子。”

李世民听了,虽然心中暗喜,但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裴寂,也不说话。

李世民的反应,让裴寂没了底气。

他决定主动上门示好,就是拿准了,废立太子的事情一天没落定,李世民就焦心急虑一天。他应该听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才是。而且,他应该听得出,这里面有老夫的功劳啊。可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喜悦之色?

难道包括老夫登门,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是了!那小那殷小子是受了他的指使,才上门警告的。而老夫听了之后,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极力阻止,要么主动配合。既然老夫出现在西禁苑,他就知道老夫的选择了。

那么,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决定?是接受老夫的好意,还是拒绝?

如果拒绝的话哎!早知,就先来这里试探一下,再去宫中就好了。都是那小殷小子害得老夫心神失守!

嗯看来,不但要改善与李世民的关系,也要找机会与那小子亲近一下。他的嫡母不是出身裴阀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他那嫡母的父亲是谁来着?回去让裴先好好查查。一定想办法拉拢他!

李世民看到裴寂的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在欣喜之余,想到的却是殷清风。

裴寂开口之前,他只能隐约的确定,裴寂此来是与殷清风有关联的。

收到殷清风出了西禁苑直奔裴寂府的消息后,他心中有各种猜测。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殷清风觉察到他对他的杀机,立刻到裴寂那里告密,以求自保。

当裴寂在殷清风离开后不久,就驱车入宫,他就更加深了这种猜测。并且,他已经命人做出应对。一旦事情有变,他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兵谏。

在焦急的等待中,却等来了裴寂的到来。裴寂的这个举动,让他浮想联翩。

从阿耶认识裴寂的那天起,裴寂便在阿耶的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历来阿耶做的决定,都有裴寂的参与。晋阳起兵时如此、杨侑逊位时也如此。

阿耶为了安抚他,可以让后妃去他府宅侍寝、阿耶为了安抚他,允许他拥有铸币的权利、阿耶为了安抚他,可以和他一起在宫中淫#乱

现在,他主动登门传递消息,为的是什么?

保命!只有为了保住他自己的性命,才会放下身价,主动表示降意。

但,这一切,都发生在那小子拜访他之后。

“不知他和裴监说了什么?”

裴寂一愣,紧接着心中暗怒不止。

“什么意思?是要羞辱老夫吗?那小子是你指使去的,你却来问老夫,他说了什么?难道你想让老夫亲口说出,那些羞辱的话吗?”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裴寂到底是经过多年的宦海沉浮,再加上现在形势所迫,他只能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裴寂此时心中多少有些悔意。

之前,因为谋夺仙居坊不成、在离宫又被那小子生生的气吐血,才会轻易的被那小子的话击破心神。

否则,他应该在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后,详细的谋划一番将主动权住在手里,再来找李世民讨价还价。

“殷小郎君是秦王的郎子,也是老夫族侄女的子嗣。他到老夫的府宅来,只是族亲间的相互走动。”

李世民见问不出什么,他索性也就没再逼问。

不管裴寂此来与殷清风的到访有没有关系,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裴寂的话,不是为了迷惑他,他再考虑如何对待裴寂。

相反,如果殷清风真的先是去裴寂那里告密,裴寂再与阿耶商量暂行缓兵之计,他备下的兵马会轻易的就击破他们的阴谋。

第一百一十章:暗潮涌动(五)

李渊从裴寂离开后,一直呆坐在那里。

裴寂的话,让他意识到一个他一直提心吊胆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世人的眼里,七岁就继承唐国公爵位的他,出身高贵、教育良好、结交广泛、仕途顺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有一个原因:出身好。

他为什么会受姨丈的喜爱?因为姨丈知道他的性情看起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果敢沉炼。表兄为什么不放心自己?还不是因为自己结交了一群同喜的世家子?

他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死在女娘的肚皮上。什么王朝霸业,最终不还是要享受醇酒、美人、狩猎吗?要不是当初受二郎和裴监的蛊惑,又何必这么折腾?

本来,当初想着就是让二郎当太子的,偏偏裴监说立嫡长子才是正统。还说,大郎能力不足,需要压制二郎,某才能安心享受。

现在呢,裴寂又来说二郎已经势不可挡,不要再让二郎心怀不满了。说某若想安心享受,除了圣人名义,什么都可以给二郎。

哎~~~怎么当了圣人,比不当还麻烦呢?

大郎也真够差劲的!裴监这些年也没少帮他,怎么就被二郎轻易的给谋算了呢?

某已经反复叮嘱过大郎,政事要依裴监的计策行事,军伍要问他舅父。在没有化解二郎身边的势力,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可结果呢,大郎偏偏急于解决二郎。

既然都已经决定下毒了,怎么到了最后还能让二郎逃脱了呢?

既然逃脱了,为何不立即派兵包围呢?就算大郎不黯军伍,但也好歹领兵作战过啊?

不过,也难怪大郎轻心了。某当初听了二郎请求解散天策府不也一样暗喜吗。

谁有曾想,这只是二郎策划的计谋?裴监不也没想到吗?

现在怎么办?不按裴监的话去做,恐怕二郎真的能逼迫某让位,并囚禁与深宫中。可,就怕到最后,二郎还是要将某囚与宫中可如何是好啊。

只盼裴监能带回来好消息~~~~

殷清风从裴寂那里出来,才真正的放下去李世民的愤懑。

追根溯源,还是他在李世民面前表现的太过于惊人。李世民想杀他,更多的是一种本能反应,而不是忘恩负义。

但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在李世民心无芥蒂的采纳他的建议,和早点完成他的设想之间,二者目前还不能兼顾。

越是深入了解这个时代,殷清风越有一种紧迫感。

亲身经历过邓老爷子实施的改革#开放,殷清风知道一个有前瞻性的指导,对于思想混乱的人们来说有多重要。

唐朝的困局,表面上是钱荒与粮荒,但本质是人荒。

人,是劳动者,是生产三要素最重要的一环。

对目前的李唐来说,缺人就意味着税收减少,就意味着世家掌握着大量的人口。

从大业七年山东王薄起义开始,到贞观二年梁师都被灭为结束,隋末大起义和李唐统一战争,前后共计十五年。但是,这十五年厮杀的激烈程度,或者说人口损失的程度,不能与甲申国难相比。

甲申国难,是满清蛮夷和汉民族之间、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生死之战。人口别说减少三分之二,就是再多,也符合历史规律。

但隋末至唐初这十五年,是汉民族内部争斗,绝对不会出现一方将另一方杀绝的现象。一般来说,战场上折损两成,基本上都溃散了,剩下的人就等着收编吧。

史书上记载河北山东一带出现千里荒野,但这也只是河北与山东如此,黄淮以南和其他地区,并没有这么夸张。

首先,杨广三征高丽,多是从河北山东征兵。

其次,从第一支起义的王薄开始,孟让、孙安祖、张金称、高士达、孟海公、甄宝车、孙宣雅、郝孝德、杜伏威、左孝友、卢明月、王须拔、魏刀儿、徐圆朗、窦建德、高开道、刘黑闼等人,皆在河北山东举旗造反。反复厮杀之下,赤地千里就不难理解了。

最后,李建成和李世民先后到达河北后,也杀了一批有着浓重的反抗情绪的当地百姓。

综上所述,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河北与山东两地,人口损失最多也就八百万左右。

再加上其他地区的五百万的人口战损,和逃入深山与岭南的两百万人口。人口总体减少的数量,也就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但还有一千多万的人口,哪里去了?

从中国这片土地上形成政权以后,一直到四九年,奴婢制都是存在的。并且,奴婢是不被算作人口而登记在册的。

隋唐时期不但存在奴婢制,更有世家的存在。

在单个家庭力量很渺小的时代,每逢战乱与天灾的时候,向大家族寻求庇护,是人们求生的本能。而蓄田与蓄奴,是大家族保证传承的最基本做法。

所以,隋末到唐初这十几年,有一千多万的人口,从政府的户籍簿上消失,但这些人却实实在在的生活在,几千个甚至几万个大大小小的家族的账本上。

受时代的限制和出身的限制,李渊和李世民就算能看清现状,但也无力改变。反倒是一心想要做皇帝的武氏女帝,无意中压制了世家这个限制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利因素,才有了李隆基所谓的开元盛世。

所以,成就李隆基的,不是李世民,而是武氏女帝。

针对历史上李唐的困局,现在已经给李世民提出解决的思路。只要李世民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五年的时间,就足够积攒出动摇那些世家的资本了。

再加上他的配合,殷清风有信心在十年后与世家掰腕子。

世家,是一个可怕可敬的存在。但,这只生活在这个时代,其他人的看法,不是殷清风的。

从本质上来说,世间大多数的问题,用‘利益’两个字就能概括。明面上,他会拿商业利益与世家交换土地利益和人口利益。背地里进行的倡学,才是最终的屠刀。

世家存在的根本,是垄断了教育权。失去了这个权利,他们最多就是一个规模大一些的经济体和政治团体而已。

政治上,只要铁定要当皇帝的李世民没砍他脑壳,世家就动摇不了他。若玩儿商业手段,他还惧怕这些世家不成?

放下心思,殷清风前往杜伏威那里与月眉汇合。因为之前小小的烦恼,他让殷良通知月眉不用回府,现在估计那小丫头一定会心急的。

还没到杜伏威的门前,果然见到杜修巳护送的马车。

“侄儿拜见叔叔。”

听到杜修巳的见礼声,月眉挑起窗帘,在看到殷清风的那一刹那,开心与满足的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郎君~~~”

殷清风伸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尖,“走,跟我回去蹭饭去。”

月眉笑盈盈的摸着鼻尖坐了回去。

简单的与杜伏威两口子吃完饭,殷清风叫来了范鱼娘,“范娘子,明日你们准备一下,后日就可回山庄了。”

等范鱼娘出去了,单云英拽了拽杜伏威。杜伏威扭了一下身子,说道:“又不是什么外人,云英直接说就是了。”

殷清风和月眉一起看向单云英,单云英向杜伏威“呸”了一声,转头向殷清风两人解释道:“你们这义兄,也真是的,什么事都不出头。”

嘴上责怪着,眼睛却是含着爱意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嫂嫂是想让他问一下,既然风弟有意让那些女先生与你那些侄儿结亲。现在她们回去了,接下来”

“哈哈哈,原来嫂嫂担心这事儿啊。”殷清风嬉皮笑脸的说道。

“要不呢?家里多了这些女先生,那些孩儿们还能安稳些。要是等她们走了,嫂嫂这做义母的又该头疼了。”

“我回头让任五过来一趟,看看嫂嫂这宅子里有什么要改动的。既然雄涎她们愿意娶那些女先生,总得有地方住吧?要不,嫂嫂出大价钱,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到时再把院墙打通了。”

“这个注意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院子都收拾好,就选个日子让他们成亲。”

第一百一十一章:暗潮涌动(六)

洛阳思恭坊荥阳郑氏的别院内,最后一个客人来到后,身为主人的郑元德举起酒杯,说道:“郑某的记忆里,今日应该是各世家首次齐聚一堂。身为主人翁,郑某万分荣幸。”

郑元德的话,获得众人一直首肯。

在座的三十多人,都是在北地生根繁衍多年的,名望最高的世家的家主和代表,彼此之间或远或近的都存在着姻亲关系。但由于路途等原因,平日里他们最多就是借着彼此的红白喜丧的机会,才有机会聚在一起。

今日,要不是共同商议事关家族命运的话题。永远没可能聚齐这么多的家族济济一堂。

虚虚假假的客套一番,终于将话题扯到主题上面。

在众人的注视下,首先发言的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崔声。

清河崔氏的族谱,可上溯至春秋时的齐国。从西汉开始,居住在清河郡,故称清河崔氏。

崔声能在这种场合下首先发言,自然有其骄傲的资本。

“我辈齐聚洛阳,只为一件事。若任由唐婆婆胡乱行事,我等世家,危矣。”

众人听到崔声直接称呼李渊的绰号,不由得齐声哈哈大笑,刚才凝重的气氛,稍微化解了几分。

等笑声渐歇,博陵崔氏的家主崔征说道:“不管那个位置谁去坐,都不能损害我等世家的利益。杨坚不行、李渊也不行。”

崔征的再次引起众人的共鸣。

同住清河的张氏家主张乾威拱手说道:“吾等祖辈千年披荆斩棘、几经折难,才使得血脉延续至今。尤其是魏晋以来,我等家族勉强自保。但从杨隋统一天下,正是我辈齐心振兴家业的大好时机。

陇西李氏有命坐那个位置,就让他坐好了。但他想通过钱币改制,限制,甚至是削弱我等世家的做法,却是不能容忍的。”

正是清楚钱币改制的其中利害关系,众家族才会齐聚洛阳。所以,在声讨了李渊几句之后,崔声说道:“我等世家的影响,俱在北地。但李氏在颍川、东阳、江夏与汉中各有分支。”

说到这里,崔声向赵郡李氏的家族拱手说道:“若只在北地拒抗钱币改制的实施,还不能完全遏制他们挑衅的行为。所以,我们更要联合其他州县的家族共同参与。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被点到名的李氏家主站起来说道:“李某当仁不让!”

见还有其他人要站起来发言,崔声伸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诸位当中,多少与大河以南的家族都有所牵连。崔某的提议是,先确定哪些州县的家族能联系上,剩余的州县,我等各自分派人手前往联络,务必做到每一个州县,都有家族配合我们的行动。”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若只在北方行动,李渊难免会从南方开始布局,再徐徐图谋北上。到那时,李渊以半壁江山的优势与他们抗衡,被动的可就是他们了。

郑元德见众人取得一致,干脆令人摆上大唐的地图。

众人围上去后,郑元德索性亲自执笔记录各世家可以影响到的州县。

等结果统计出来后,崔声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见众人都齐齐摇头,他开口说道:“除李氏外,其他各家族立刻召集人手前往巴蜀地区,每家分别负责两个州,一定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州县。”

这是家族性命攸关的头等大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别说只是派人去鼓动两个州县的家族,就是让他们亲自去,也会在所不辞。

崔声见众人没什么异议,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只要我等堵住漫川关、七盘关、大散关、潼关、蒲津关,就让唐婆婆向西面的胡人和北面的突厥去换铜钱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真想看到李渊到时候会是什么嘴脸。”

“哈哈哈”

一直没做声的王度虽然佩服崔声的布置,但他隐约还是有些担心,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他认为,除了他之外,没人会质疑集聚超过天下八成世家的力量,还对抗不了一个区区陇西李氏。

不过,他还是决定换一种形式来提醒他的盟友。

“咳咳。”

轻咳了两声后,王度说道:“某收到两个讯息,想必诸位也听说了。一,陇西李氏更换了继承人。二,有人传言滋味楼和仙居坊有意向外扩张。”

在场的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在众人兴奋之际,王度突然提到这两件事,应该用意不浅。

等众人重新坐好后,王度接着说道:“据王某观察,李世民此人不比李建成。若说李建成是谦谦君子,李世民则是勇武果敢。

诸位对李渊多少都有所了解,李建成也肖类其父,但李世民可是一直身处军伍之中。诸位商议的策略,对付李渊、李建成父子自然没问题,就怕对李世民无用。”

沉寂了一会儿,一个老者说道:“更换皇储又如何,只怕他现在只顾得笼络朝中群臣还来不及呢。只要我等行动迅速,大势有成,他再勇武果敢又有何用?”

“百姓不愿兑换,他李氏还敢强迫不成?”

之后,又有几个人出言反对王度的判断。

王度见崔声等人只坐壁上观,他只好说道:“首先,李建成没必要谋反。再过些年,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其次,以他的胆识,真能做出谋反之举?

所以,王某的判断是,这一切都是李世民谋划的。既然”

崔声等人依然不做声,但一些次一级家族的人,轻声议论起来。

“既然李世民能谋划自己的兄长,为何不能逼迫李渊禅位?”

这个结论一出,连崔声、崔征、郑元德等人也勃然变色。

若真依照王度的猜测,他们面对的对手将不是怯弱的李渊和李建成父子,而是阴狠的李世民了。一旦李世民坐上那个位置,他们刚才的策划就可能招致李世民的武力镇压。到那时

身住北地的各世家,对李世民下令屠杀几十万的河北民众,可是记忆犹存。若是李世民恼羞之下,对世家举起屠刀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没人敢去赌。这片天空下,几百年来,最不缺的就是屠夫。异位处之,换做他们坐上了那个位置,如果有人敢暗中联合对抗皇权,他们也会这么做。

就在每个人的心往下沉的时候,王度又说道:“即使李世民没有逼迫李渊禅位,但根据长安传来的消息说,现在掌管帝国银行的几位主要官员,都是李世民的心腹。”

王度的意思很清楚:不管李世民是否立即坐上那个位置,帝国银行以及铜钱兑换都是他来主政的。

沉默了一会儿,崔声问道:“以知长的判断,李世民会在多久后将那个银行向外扩展。”

因为世家之间交集往来频繁,每任家主的辈分尽量与其他家族平辈,否则在争取利益时,晚一辈的家主总不能和长一辈的其他家族的家主去挣个脸红脖子粗吧。

但太原王氏就是这么倒霉,十年内两任家主过世,导致王度在崔声的面前,硬生生的矮了两辈。

“回崔翁,度以为,长安城内有李伏威那个田舍汉做引,铜钱兑换极为顺利。李世民有足够的信心在短时间内向外扩张。”

崔声接着问道:“那知长判断,他会向何方扩展?”

“度以为,不外乎巴蜀的益州和荆楚的襄阳。”

崔声盯着王度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众人,说道:“老夫相信王家主的判断:巴蜀正是我等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同时,王家主提到关于陇西李氏更换皇储的讯息,我等却不可不防。老夫的建议是,诸位暂且留在洛阳,等待长安进一步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二章:赴宴东宫(一)

交代完范鱼娘先回山庄,殷清风自己则打算等李世民被诏令为太子后再回去。

他费尽心机折腾一年多,就是为了这一天。虽说再出什么意外的可能性很小,但亲耳听到心里总是会踏实一些。

李渊颁布的敕旨,比他预想得还快一些。就在他从裴寂府里出来的第三天,也就是武德七年七月初一的大朝会上,李渊亲口宣读李世民被立为太子的敕令。

让前来报信的任六去将王雄涎喊来,殷清风让月眉准备收拾行李,如果明天李世民不传见他,后天就动身回去。

“真哒?我们要回山庄了是吗?哇~~~太好了~~~”

月眉听了,手舞足蹈的欢快不已。

“先别顾着高兴了,你现在去换上骑士装,等雄涎他们到了,郎君带你出去转转。”

月眉一下子扑过来,拽着殷清风胳膊,仰着小脸儿眼巴巴的问道:“我们去哪里?东市还是西市?”

殷清风和她顶了一下脑门儿,“都不是,我们去渭水北岸。”

月眉歪着小脑袋,“是五陵原吗?”她一拍手,“对啊~~我们去看看那些皇帝住的地方。”

“如果他们来了,你还没换好衣服,我可不等你哟~~”

“啊~~~郎君坏~~”一声惊呼后,月眉转身就跑。

过了中渭桥,殷清风一马当先直奔好畴县而去。好畴县后世称作乾县,以埋葬一对夫妻墓而闻名。

不管李世民是否会将许敬宗发配到他这里,既然决定要修路修渠,殷清风还是决定将水泥搞出来。

殷清风虽然没来过乾县,但在看旅游攻略的时候,对乾县石灰岩的介绍很有印象。

乾县的石灰石蕴藏在北部,但大多埋藏在四十米以下。好在也有裸露在地表的,如五峰山、乾陵、方山、龙岩等地。其中,工业价值最好的是五峰山矿区,属优质矿石。

龙岩山位于渭河支流姬水河流域中部,依山傍水,松石幽秀,境地颇佳。相传,这里是中华人文始祖——轩辕黄帝的起源地。

殷清风的本意,是想在龙岩的附近建起烧石灰的窑口,但在发现一处温泉时,他只好转往东北面的方山。

兜兜转转后,终于确定了一块理想的地方。山坡上的石灰岩既容易开采,坡下的平地又足够建起大面积的厂房和住宅区。不远处的河流,还能提供生产生活用水。

带着一头雾水的月眉和王雄涎等人,满身疲惫的一行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长安。

没等进门,迎上前来的仆役便禀报说,有宫内的内侍在等他。

心有准备的殷清风,见到一脸喜色的黄姓内侍时,还是多少感到惊讶。因为那个内侍说,太子在后日请他和月眉去东宫赴晚宴。

殷清风听后,追问了一句,“除了我之外,可还有其他宾客?”

“这就是小的能知道的。”

塞给黄姓内侍一百贯的存折后,由叔祖管家亲自送他出了府门。

回到屋子,见薛繁星正拿着一件红色绣花裙在月眉身上比量着,床上还散落着更多的裙子。殷清风故意调侃道:“月眉是要做新妇吗?”

薛繁星听了吃吃的笑了起来,月眉则白了他一眼,“不要理坏郎君,咱们接着试。”

殷清风眼睛眨了眨,转身进了书房。既然月眉这么重视这次宴会,他就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殷清风笔下的裙子,上臂是正常宽度,前臂是幅度不大的喇叭袖;束腰的位置略微向上提一下,整体的裙摆就显得额外修长。

殷清风想把领口设计成坦领或v字领,但月眉的身体刚发育,又没合适的项链,最后只好改成圆领的。

等赵娘子将设计稿拿去缝制之后,殷清风才有时间琢磨李世民宴请他的目的。

虽然他能理解李世民对他的不信任,但完全释怀是不可能的。现在听说又要和李世民见面,他心底多少是有些抗拒的。但,还不得不去。

既然要去,就得先想想李世民用宴请的方式,叫他去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李世民那眼中一抹的杀机闪现在他脑海里,但他还是敢确定李世民现在没杀他的可能与必要。

既然不是鸿门宴,又选在他心愿得偿后,应该就是答谢宴和进一步试探了。

既然是这两种可能,殷清风就放下心思去准备给李世民的登门礼了。

休息一晚,殷清风请来叔祖管家,“叔祖,清风在好畴县寻了一块地,你帮侄孙买下来,再准备一些窑工”

本就因为殷清风的回归让府里的生计日渐富足,现在李世民当了太子,殷清风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所以,管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就领命而去了。

殷清风之前回城时,将隐藏在书房的书桌里各种笔记也带回来了,其中就包括水泥制作的工艺与要求的资料。

水泥的烧制技术含量不算太高,在现代时空里,水泥产业甚至是一些乡镇的支柱产业。

水泥以石灰石和粘土为主要原料,经破碎、配料、磨细制成生料,喂入水泥窑中煅烧成熟料,加入适量石膏磨细就成了。

水泥和石灰都用到石灰石,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最少从原料上看不出异端来,这就能大大的提高了水泥生产的保密性。

如果不是为了修建水渠的话,殷清风打算这水泥技术再过几年才拿出来。他向李世民提出修路修渠,完全出于让李世民安心的目的。

随着他即将进行的商业开展,他手里将掌握着巨量财富的消息是瞒不住任何人。作为一国之君,李世民绝对会不放心,民间还有人比皇室更富裕的。但现在看来,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殷清风的笔记里,除了记下了原料预均化、圆形堆料场、原料配比、使用高炉矿渣要点外,他还设计了新式石灰窑的图形来。他设计的灵感,来源于景德镇窑。

景德镇窑简称镇窑。镇窑形似鸡蛋,前高后低,前宽后窄。窑顶在窑头处呈弧形,往后逐渐下降。窑底则由窑头往后逐渐向上倾斜。窑尾设烟囱。

由于镇窑的结构合理,使得密封性好,从而提高了窑内温度;镇窑的另一个优势是可利用的空间较大,可以充分保证水泥的产量。

考虑到石灰或水泥在烧制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粉尘,殷清风又在镇窑的烟囱处连接一个弧形的铁管,铁管的另一端再连接回窑头。如此以来,既能消除生产上产生的粉尘,又不会浪费原料。

这个铁管就像蜂窝煤火炉的铁筒一样是一节套一节的,如果发现里面被粉尘淤积了,还可在停工的时候拆卸下来进行清理。

除了这些,殷清风根据实际情况,又设计了一个粉碎装置:在河的上游建一个水坝,然后在下游的岸边竖起风车。将敲碎的石灰石、铁矿石、黏土等放到石磨上进行细磨。

反复检查了几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殷清风便开始琢磨去赴宴时带什么礼物。

古人对于“礼”字,是非常看重的。

礼,是一种行为准绳--“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礼,也是一种制度,不但有五礼、六礼、九礼等,从北周时更设立了礼部。

礼,在日常中最重要的体现,是“礼尚往来”四个字。

现代人会发现,很多儿时的伙伴、读书时的同窗等,会渐行渐远。表面的解读是,那些落魄的朋友们不愿意与富贵的亲戚、朋友往来。内里的实质是,他们做不到礼尚往来。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人被请了一顿饭,可以。被请了两顿饭,也好意思去。但第三顿呢?回请不起,就只好不联系了。

以往,殷清风去见李世民,多是事出有因。但正式宴请却是初次。依照礼节,殷清风是绝对不可以空手去。

放在现代,拎瓶酒,带条烟,或者一个果篮就应对过去了。但放在唐朝,殷清风真不知该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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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之前我弄错了称号。唐朝时,皇帝的女儿是公主、太子的女儿称为郡主、亲王的女儿称为县主。所以,之前提到的襄城,应该是县主而不是郡主。

第一百一十三章:赴宴东宫(二)

殷清风站在门外,就能听见月眉和薛繁星的嘁喳声。

“你说,我穿这件裙子如何?”

“不好。”

“那这件呢?”

“不好。”

“哈,这件肯定可以。”

“也不好。”

“你总说不好不好的,为什么啊。”

“这个”

“你倒是说啊~~~”

“娘子你丰腴了”

“~~~~~~”

一个丰腴了,听得殷清风哈哈哈笑了起来。

“坏郎君在偷听~~~”

听见门外的笑声,月眉在屋里娇嗔道。

殷清风走了进去,“来求郎君啊,求郎君就给你变出漂亮的裙子来。”

本来听见殷清风的笑声,月眉害羞的转过身去,可听见殷清风这么说,月眉也不顾还有薛繁星在旁边,只穿一件小裤裤的她,立刻转过身来,眼睛闪亮的问道:“是不是给月眉做漂亮裙子了呀~~~”

见殷清风背着手,她更是直接跑到殷清风的身边,想要知道殷清风手里到底有没有拿着什么。

就在殷清风的注意力都在月眉胸前的小豆包时,月眉欢喜的从殷清风的手里将裙子夺了过去。

“繁星快看,还有你的呢~~~”

薛繁星见月眉左右手各一件粉裙子的时候,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她接过月眉递过来的裙子后,抿着嘴向殷清风无声的屈蹲了一下,然后对月眉说,“让繁星给娘子穿戴起来。”

“快快~~~”

“咦~~”

薛繁星颠来倒去,就是找不到该怎么穿,因为这件裙子既不是直襟的,也不是右衽开领的。最后她只好让月眉坐下,准备将裙子从月眉的头上套进去。

殷清风笑了制止了她。

在两个萝莉疑惑的眼神中,殷清风解开了左右肩膀的扣子,“巧妙之处在这里。”

“哼,坏郎君又在使坏~~”

月眉一脸的欢喜,但小嘴巴却不饶人。

嗯?难道小丫头到青春叛逆期了不成?最近总是坏郎君不离口的。

月眉捕捉到殷清风诧异的眼神,掐着着腰娇嗔道:“坏郎君在看什么?想偷看我们更衣吗?”

让月眉这么一说,殷清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眼前的一对小豆包上。

“啊~~~”

月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处于坦呈的状态。

殷清风邪魅的翘了下嘴角转身出去了,身后的月眉则向薛繁星抱怨着,“都怪你,也不提醒我,都被坏郎君看到了。”

薛繁星嘴上应付着,心里却说道:“你还少被看了啊。而且,不止被看过,还被”

既然是去正式做客,就不能穿骑士装了。殷清风此时身着月白色的长袍,背着手静静的站在门外等着两个萝莉出来。

殷清风给自己设计的长袍,不是古人常穿的宽袍大袖,从外形上看,更接近民国时期男子穿的长袍。只不过,在剪裁的时候更注重收腰,袍子的下摆也直落地面。

“哇~~”

一听这活泼的声音,就知道是月眉出来了。

“郎君”

月眉围着殷清风打转,嘴里念叨着,“哇~~~好漂亮啊~~”

“啪~~~”

殷清风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叫帅!懂吗?漂亮是形容小娘子的,笨丫头~~~”

嘟囔了一句“讨厌”,月眉顺手夺过殷清风手里的扇子,“咦~~这是什么?”

殷清风扶着她的胳膊,“走吧,路上在和你说。”

府门外,站在马车前的黄内侍见殷清风三人出来后,赶紧堆起笑脸迎了上来,“奴婢黄之仁拜见殷县男、拜见任娘子。”

殷清风瞪着眼望了望他,“啥?黄世仁?”

“不不不,奴婢贱姓黄,名之仁。之乎者也的之。”

“哦~~”原来是听错了,殷清风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名字不错。”

黄之仁哈着腰回道:“当不起县男夸赞。”

殷清风顺势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他,“劳烦黄内侍了。”

“应当的应当的。”

这一次去见李世民,再也不用绕一大圈了。从府门出来后,向北走一个街口,再向西过两个路口,就进了内城。车子进了内城不久就向北转,穿过一道城门,便是东宫了。

马车停下后,拎着礼盒的黄之仁帮殷清风打开车门,“县男、任娘子,东宫到了。”

等殷清风、月眉和薛繁星下车后,黄之仁赶到前面带路,不时回头向殷清风三人介绍两边的殿宇,“今晚太子在其寝宫崇仁殿内宴请县男与任娘子。”

殷清风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他对宫城里有什么宫殿基本是一无所知,更别说太子住在哪儿了。

说话间,殷清风就看见远处站在那里的李晋安。他赶紧快走两步,上前行礼道:“侄儿拜见叔叔。”

李晋安笑着虚扶了一下,“近来可好?”

“托叔叔的福,侄儿一切安好。”他转身拉着月眉的胳膊,“叔叔之前见过的,这是侄儿的内眷任月眉。叔叔称她月眉就好。”

月眉挣脱殷清风的手,端庄的向李晋安行淑女礼,“任氏月眉拜见叔父。”

月眉可不像殷清风一样没文化,叔叔大爷的乱叫。古人对长一辈的男子的称呼,后面都要加一个“父”字。如伯父、姨夫、舅父等等。对长一辈的女子,后面要加一个“母”字。如婶母、姑母、堂舅母、表伯母等。

李晋安走上前一步,伸手扶起月眉,开心的说道:“哈哈哈,好!以后就跟着你的郎君称呼咱家为叔叔吧。”

月眉见李晋安不在意,她也顺势改口说道:“今日月眉能拜见叔叔,是月眉的福分。”

李晋安再次哈哈大笑,“好好好,以后多来看望叔叔就好。”

“月眉遵长者命。”

殷清风等他俩见完礼后,从黄之仁的礼盒中拿出一把折扇双手递给李晋安,“侄儿最近捣鼓出一个小玩儿意,希望叔叔喜欢。”

李晋安接了过去,欢喜的说道:“还给咱家带礼物了?”

扇子最早称“翣”,最早出现在周代。它起初不是用来纳凉的,而是一种礼仪工具。扇从地位和权利的象征转变成为生活用品,大概是出现在汉东,最有名的就是诸葛亮的那把羽扇。

折扇的历史不短,汉晋的时期就有了关于腰扇、叠扇的记载。

殷清风敢拿出折扇当礼物,自然是有道理的。

首先,折扇虽然出现的比较早,使用的人群也小众;其次,明清时的螺钿、雕漆、漆上洒金、退光洋漆、镂空等工艺还没出现。

殷清风送李晋安这把扇子,边骨是做了雕漆后再洒金的处理的。

“侄儿不知叔叔喜欢在上面作画还是题字,所以只能空白在那里。”

李晋安仔细的端量了一会儿,又摇了两下,满意的说道:“好!等咱家闲暇了,让人画上几个竹子。咱家就喜欢竹子。”

殷清风暗自记下李晋安的喜好,等找时机再拍他的马屁。

竹子的品种,没有一千也有九百。最名贵的,当属龟甲竹和红香妃。这两种竹子都不难找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移植到长安来。

虽然现在的气温,要高于现代。但殷清风只敢保证龟甲竹、棕竹和紫竹可以在长安存活。至于红香妃他就不敢保证了。

至于其他名贵的品种,如:梅鹿竹、蝴蝶斑竹、云妃竹、黑凤眼竹、梅妃竹、楠竹、黑妃竹、龟背纹、黑芝麻、满地黄金等大躲分布与长江以南,淮河以北都少见,更别说关中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赴宴东宫(三)

再次见到李世民,殷清风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反正他知道自己是挺兴奋的。最少,李二大爷能和平上台,有他的功劳;最少,他改变了历史。

“小侄拜见叔叔、拜见长孙婶婶及四位婶婶。见过诸位阿弟阿妹。”

崇仁殿内,殷清风依次给李世民和他的家人行礼。

月眉见过李世民,正月的时候,也见过长孙和李世民其他女人,在殷清风行完礼后,她也大大方方的屈蹲行礼。

李世民坐在主座上,他的身边,是殷清风见过一面的长孙王妃。嗯现在是太子妃。太子妃的下手,整齐的端坐着四个贵妇。

李世民右手边,这是坐着两排小娃娃。三个男娃娃在前,四个女娃娃在后。除了坐着的之外,两排排尾还各坐着一个抱着奶娃娃的宫女,

等月眉也见过礼了,长孙说道:“乾儿、月丽,你们带着阿弟阿妹给殷阿兄、任阿姐见礼。”

男娃娃和女娃娃为首的两个小萌娃儿,站起来齐声应了一声“是”。然后他们下排的小萝卜头一起站了起来,包括那两个宫女也站了起来,各自向殷清风和月眉报上姓名,然后行礼。

殷清风心说:“这可都是我未来的小姨子和小舅子啊。

历史上李世民有三十多个孩子,虽然没有李渊的子女多,但也够牛掰的了。

不过殷清风也是替李世民害愁:造反、贬镝、早夭、改嫁等等能有一多半的子女都没得好下场。这教育水平也没谁了。话说这李世民和长孙都是史有贤名,咋就管不了孩子呢?”

李世民嘱咐道:“以后要以兄长称之,可记住否?”

“记住了,阿耶~~~”萝卜头们齐声应答。

殷清风打量着站在最前面的十岁左右的小丫头,估计就是襄城了。模样倒是挑着她父母的优点长着,但身子骨就弱了些。

这小丫头文文静静的往那一站,即使看到殷清风也在观察她,也不曾有羞涩或不安的举止,显得落落大方。

殷清风心说:看来李世民给小爷找了个好媳妇儿。

看完自家媳妇之后,殷清风又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在李世民登基的时候被封为皇太子,那时他才九岁。因为打小李承乾就特别敏惠,又是嫡长子,李世民宠爱得不得了。只是不曾想李承乾因为孔颖达等人死板的教育方式,这哥们儿得了青春期叛逆症,成年后更是喜好声色荒诞无度。

《旧唐书》上记载他:“常命户奴数十百人专习伎乐,学胡人椎髻,剪彩为舞衣,寻橦跳剑,昼夜不绝,鼓角之声,日闻于外。”

更让李世民难以接受的是,这小哥宠幸一个十余岁、名叫称心的男乐,也就是他俩人搞龙阳、背背山喽。

后来不知啥原因,李承乾又患有足疾,以至于成为跛脚鸭或许是摔坏了腿,也或许是痛风。

他怕因此被废,深嫉受太宗喜爱的同母弟弟魏王李泰。等他二十五岁的时候,干脆与汉王李元昌、侯君集、杜如晦的儿子杜荷等密谋造反。没想到却被身边的卫士给告了密。

李世民看在已经故去的长孙氏的面子上,没有要他的小命儿,而是下狱后废为庶人,徙往黔州,两年后死在那里。

纵观李承乾在十岁或成为太子之前,基本算是好孩子一枚。而他成为皇储之后,身边巴结的人就越发的多了起来,再加上李世民刚谋得皇位,爹妈都没时间管他,长此以往,他想不学坏都难。

殷清风在这边瞎琢磨着,李世民说道:“你第一次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杨婶婶,这是阴婶婶,这是韦婶婶、燕婶婶。”

随着李世民手指头的移动,殷清风和月眉再次挨个儿行礼。

殷清风一边行礼,一边在心里点评了一下李世民的这几个女人:长孙个子最矮,勉强一米六的样子,身体也单薄,她的五官方面也不算最出众的,但她的气质是这些人里面最高贵文雅的。

气质第二、相貌第一的是杨妃;韦王妃相貌平平,但身高出众的。这韦王妃的老爸是大隋朝的郧国公;阴王妃身材最惹眼球;燕王妃最是文静,身材勉强六十分。

虽说有长孙这尊大神镇着,将李世民的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但他与他的每个女人之间,真的可以编成小说了。

首先,杨妃是杨广的闺女,俩人算是表亲了。但这表亲之间,虽没家仇,可也算是有国恨了。

其次,李世民的五弟李智云,死在阴世师的手里。但阴妃却是阴世师的闺女。除了干掉李智云之外,阴世师还把李渊家族的五庙墓葬给挖了。等李渊入了长安后,自然是没客气了。所以阴氏与李唐可谓是国仇家恨。

在这种背景下,李世民出于什么原因,将她纳入后宫的呢?答案,应该就是她的相貌身材了。

除了阴妃是二婚,韦贵妃也同样是二婚。不但二婚,还比李世民大两岁。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韦贵妃身边还有个拖油瓶---嫁给薛国公阿史那忠的那个定襄县主。

如果说,李世民纳阴妃是因为相貌。那么,纳韦贵妃入宫,就是看中韦氏家族的力量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姻亲的关系,韦氏才在李氏皇族被其他世家蔑视的情况下,富贵显赫了两百多年内。

李世民五个主要的女人当中,除了长孙氏算是正常婚姻外,今年年芳十五岁的燕妃,则是因为才情被李世民礼聘入府的。

但她也有一门了不起的亲戚:她的母亲与未来的武氏女帝的母亲杨牡丹乃是堂姐妹。正是这层关系,武氏女才在刚进宫的时候,就被封为五品才人的。

在心里八卦完李世民的女人,殷清风从黄之仁手里接过礼盒,“小侄为叔叔和几位婶婶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请叔叔婶婶笑纳。”

李世民还有长孙,都露出好奇之色。他们可以说是整个大唐最了解殷清风的人了。之前,他们就接受过殷清风礼物---吊床。所以,听说殷清风又礼物奉上,不由得期待起来。

首先取出来的,是一柄近三寸长的折扇。

当李世民看到只是一把扇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第二个取出来的,也是一把扇子,两寸长,长孙也有些失望了。

殷清风将第一把扇子递给李世民,第二把扇子递给长孙。

俩人仔细端量下,才面露喜色。最高兴的,是长孙。

折扇的扇面通常都是与扇骨的长度相同,而殷清风送的这把,要比扇骨长出一指宽。最让长孙心喜的是,最外侧的两个扇骨上,贴着两支凰的金箔。

唐朝以前,人们不轻易以凤喻人,偶尔能够被美喻为凤凰的仅为君王、圣贤或是超群拔俗之人,被喻为凤凰的女性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当长孙看到扇骨上凰的图案,她抿起薄薄的嘴唇,眯着眼睛,脸上满是笑意。

李世民当然也很满意,因为他手中的扇子上,是两支凤的图案。凤凰除了象征身份的高贵,更是瑞兽之一。他与长孙手中各为凤凰,则象征着凤与凰齐飞,夫妻和谐。

长孙展开扇子,更加喜爱了。

李世民在旁边侧着脑袋看了看那上面的九色牡丹图,再看看自己扇面上的一片空白,心里那个郁闷啊。

他抬起头,将扇子展示给殷清风看,“为什么我这上面什么也没有?”

那口气,像是没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殷清风没想到李世民的语气,这么哀怨,他连忙解释道:“小侄听说叔叔书法造诣极好,不若等叔叔闲暇时,按照自己的心意,在上面题字可好?”

李世民心说,对啊!总不能我这昂扬丈夫的扇子上,也绣着花草吧?嗯在上面写些什么呢?

殷清风见李世民低头沉思、长孙低头把玩。他又拿出四把扇子,分别送给李世民的其他四个女人。

送给杨妃的扇子上,绣着的是仕女图、韦妃的是雪中寒梅、阴妃的是蝶恋花、送给燕妃的则是谢道韫的诗:咏絮当年,娴花映水初惊艳;清心何处,山月当空雪照明。

第一百一十五章:赴宴东宫(四)(改)

今天的这顿饭,可能是殷清风三十多年来最难熬的一次了。为了应付五个不矜持的女人花样百般的问题,他恨不得再多十张嘴。

逃跑一般的进了李世民的书房,殷清风才彻底送了一口气。没等他把气喘匀,就听李世民说道:“我收到消息,包括郑、李、崔、杨、王等三十余个家族,几天后要齐聚洛阳。”

“我擦!”

要不是殷清风最近养气的功夫渐深,恐怕真的会爆一句粗口。

他现在可不是刚来大唐时候的愣头青了。世家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他或许比李世民这些人看得更清楚。同时,他也立刻反应过来,那些世家聚在一起的原因。

铜钱改制对皇室有利,所以李渊才欣然接受。但,这天下间的财富,李唐皇室才占了几分?说句难听的,把李渊的家底都查一遍,可能都没崔、卢、郑、杨那几家当中,任何的一家多。

通过兑换,李唐皇室的财富增加了,可那些家族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琢磨清楚里面的门道了。皇室凭白的增加十几亿,二十几亿的钱财。可那些世家呢?啥好处也没捞到啊。没捞到就是损失!这能行吗?坚决不干啊!

在他们的思维里,还存在着“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的想法。他们是不会在意当政者如何如何,他们想的是自家的利益。

“叔叔认为,他们会联合起来逼迫皇室做出让步?”

李世民有些沉重的点点头。

“小侄认为,他们敢对抗皇室,也是有原因的。

一,他们在乱世中挣扎了这么久,惯性的认为,每个政权存在的时间都不长久。不管谁来执政,都需要他们的子弟,帮助皇室治理天下。

二,杨隋也曾一统天下,但二世而亡。他们认为,李唐也会步其后尘。所以,他们对皇室没有敬畏心。”

李世民稍微一琢磨,再次点头。

殷清风做了一个惭愧的表情,说道:“对于那些世家,小侄之前的认识有些偏颇。所以,之前给叔叔提的谏议,也不周全。还请叔叔原谅。”

李世民有些诧异了。之前殷清风对那些世家,可是一直都不怀好感的啊,“哦?为什么这么说?”

“从匈奴、鲜卑、羯、羌、氐五族跃马南下,到冉闵的颁布杀胡令的几十年里,要不是有那些世家的存在,北地的汉人不但会被屠杀的一干二净,华夏祖先留下的传承更是会断绝。

可以说,没有那些世家与蛮族的委曲求全,祖先的传承就断了很大一部分。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对汉人的贡献,是无可比拟的。

所以,该削弱他们在世人中间的影响,还要做。但,皇室却不能因此而向他们低头,更不能不给他们台阶下。”

“你的意思”李世民有些迟疑,“是要”

“小侄不是要叔叔低头,而是换一种方式补偿他们?”

李世民这才放下心来,“你有什么具体办法?”

“叔叔不妨派人邀请他们到长安来做客,反正滋味楼重新开张的时候,叔叔也要宴请朝中的文武。”

“你是说,让他们加盟?”

李世民的反应还是挺快的,一下子就想到了重点。

殷清风点点头,“既不能损害皇室的利益,又要安抚他们的情绪,那就不如让他们加盟到滋味楼和仙居坊。小侄相信他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等他们来了长安之后,叔叔多与他们交流几次。向他们阐明叔叔的治国理念,让他们相信大唐既不是秦朝,也不是隋朝,更要决心超过四百年的两汉。

既然大唐要存在几百上千年,他们真的愿意一直与皇室对抗下去?如果依然有人不支持叔叔,叔叔不妨含蓄的点明,没了世家的支持,大唐或许艰难十几年二十年,但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大唐也就不再需要他们了。

那些世家在朝中真的没有高品级子弟为官,五十年后,他们的影响力就会大大降低,百年之后,他们一定会被新的家族顶替。

试问,他们敢吗?”

李世民登时就想到了殷清风的那个倡学了。这时,他也忘记了他对殷清风的忌惮,眉飞色舞的说道:“好!就依你!你一定要把那倡学做好!我就再忍他们一忍,我要亲眼看见那些世家落魄的时候。不过”

兴奋过后,李世民问道:“你真的不担心,他们加盟之后,势力会更大?”

“小侄相信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不能期待对手自己倒下,小侄相信叔叔更愿意看到他们在强大的叔叔面前、强大的皇室面前,低下曾经骄傲的头颅!”

“啪!”

李世民一拍桌子,口中喝道:“好!好一个低下曾经骄傲的头颅!”

他眯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殷清风说道:“不能期待对手自己倒下某一定会比你们更强大”

殷清风见李世民陷入某种yy里面去,他也暂时闭上嘴巴。

在他的计划里,向李世民靠拢是第一步,世家则是他后期要面对的“敌人”。虽然在纸面上他没有做出企划案,但如何对付这些世家,脑子里早就反反复复想过几十上百遍了。

那些世家,是单独对抗也好,联合起来也罢。破解之法就一个:以利换利。至于李世民担心的,他们会更强大,在殷清风看来还是有解决之道的,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

李世民这时抬起头,对殷清风说道:“给你准备的先生,你随时可以领走。但是,你一定要尽快的把你那个倡学做起来。”

殷清风站起来,恭敬的说道:“小侄遵命。”

李世民摆动了两下手掌,示意他坐下,“即使你能用加盟来换取他们放弃敌对,想必他们一定会提出让他们的子弟入仕。这件事,你如何思量的?”

“入仕好啊~~”

“嗯?”李世民没想到殷清风是这个态度。

殷清风接着说道:“首先异地为官,把他们都扔到大江以南。其次,无论在在哪里为官全部为副职。最后,是否得到升迁,还不是叔叔一句话的事儿?”

李世民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等他笑够了,也换了一个话题,脸色再度沉重的说道:“我尝试着去和他说,让他带人去天竺。他说,宁可被杀头也不去。”

殷清风一呆。李建成这个态度,可超出了他的预想。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也许他对叔叔还有些怨恨,一时还没想清楚。等过些时候,叔叔再与他说吧。反正给他们预备的海船,和去天竺的向导还没找到。”

李世民沉默的点点头。

其实,他对殷清风要放李建成去天竺还是有些担心的,所以,他只是派李晋安去随口说了一句。

以殷清风的描述,天竺既然有那么多的财富,他的阿兄再无能,那也是做过太子的人。谁知道若干年后,他是否会领兵杀回来。

殷清风不知道李世民内心的打算,但让李建成去天竺的事,却是他计划里重要的一环,“叔叔可知商汤的后人、周文王、秦始皇、汉高祖的后人今安在?”

李世民摇摇头。

“每个帝王建起一个王朝时,都不会认为这个王朝会在若干年后被取代。而每一个被取代的皇室的后人,不是被屠杀干净,就是泯然于众。

叔叔的阿兄,若是去了天竺,并在那里开枝散叶。最少,陇西李氏可以在那里另立祖祠,而不虞李氏血脉被灭绝。

虽说此去天竺路途遥远,但从每年来大唐的那些胡商身上就知道,一旦在那里立住跟脚,不管是向西到大食、大秦,还是与大唐之间做贸易,他,都会富甲天下。而且,他更会成为一个开国之君的。这些,他都不动心?”

“嗯?”

李世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紧接着大喜起来,“这个借口好啊!有了这个说辞,不但能得到阿耶的认可,而且可以由阿耶去劝说他。

之前阿耶虽然降旨诏封某为太子,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将他撵去天竺。若是这一次还要推脱的话,只能说,阿耶是存着将来再把他迎回做太子的心思了。

呵呵阿耶、阿兄,希望你们不要存别样的心思了,否则,我这个做儿子、做兄弟的就只能不孝不义了!”

将殷清风的话“完美的解读”了一遍后,李世民再次满意的看向殷清风。但看到殷清风脸上那平静的表情时,李世民又纠结了。

从懂事开始,他就被阿娘告诫阿耶那国公的爵位,将来由阿兄继承,他作为次子则要全力辅佐阿兄。他,尊敬阿娘,也尊敬阿兄,阿娘的话他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

但,守护他的阿娘去世后,大隋王朝的时局也风起云涌。一切都变了。

随着裴寂、刘文静、唐俭、刘弘基等人相继的投靠与投奔,阿耶不再甘心做一个注定要亡了国的国公,阿兄也不甘心做一个国公的世子。这时,有人汇在阿兄的麾下,也有人与他曲意结交。

阿耶称帝的过程很顺利,阿兄也轻易的获得了太子的储位。本来,他也会安心做一个征战四方的马上将军的。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一厢情愿。

刚被封为天策上将、允许开府建牙时,他还豪情万丈的想为大唐平定天下。但,阿兄与阿弟的冷箭却时常从长安射向洛阳。

既然他们认定他有窥储之心,他也干脆与唐俭、殷峤、房乔等人商议如何自保、如何夺嫡。束手待毙绝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当初讨了一卷赐婚敕旨,虽是惊喜殷清风的才情,但何曾想过,只半年的时间,在他的策划下,忧虑两年的夺嫡之事,竟然顺利完成!

他现在犹记得当初房乔在渭北投奔时说的话:“现在虽有兖兖群豪逐鹿,可,得天下者,唯出身豪门矣。”“李法主虽起事早、声望显、势力大,却注定要败亡。只因,他虽是出身豪门,但不得世家支持。”“唐公起事虽晚,可尽笼关中与河东世家。”

殷清风出身的殷氏,算不得豪门,但也是延世千年的家族,其底蕴不可小窥。虽说近年来殷氏并无太杰出的子弟出现,但有殷清风一人足矣。

房乔当初能看明白,只有出身豪门的阿耶和李密,才有机会代隋而取之。以殷清风的心智,又如何看不到这一点?

表面上他是为了维护皇权的威严,才以倡学之策来压制其他世家。安知他不是为了以后建立殷氏王朝,而趁机亲自培养属于他的心腹之人?以他的才情,再过三十年,完全有可能取代李唐!

这个殷清风,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第一百一十六章:重回山庄(一)

之前一直有个小纠结:晚于隋朝时的成语,不能从小说里的历史人物嘴里冒出来。为了代替这些成语,不得不换上其他的的词不达意的词汇。

过年这几天,偷懒的同时清风也顺便下决心不再纠结这样的问题了。如果读者君再看到某些现代词汇时,敬请原谅吧!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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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欢欢喜喜的殷清风与月眉拜别了送客的李晋安,但是回到自己的卧室时,他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李世民最后那几秒看向他的眼神,让他再次无奈政治人物的心思难以揣测。

不足十天之内,李世民连续两次透出杀机。这还有必要借李世民之手完成他的梦想吗?

换掉李世民与推到李唐,这两者的利弊殷清风计算了一晚,总算是理出些头绪。这不是他之前作为一个打工者,为了赢得一纸合同而有能力与思路,这是在保命与谋国!

如果从此偃旗息鼓,不再为李世民出谋划策会如何?恐怕更能让李世民下决心找机会干掉他吧?如果从此开始结交文武呢?结果也同样如此吧!

向右是不成了,向左更是死得快。看来,在李世民动手之前,除了谋划保命之策外,还得继续充当谋士的角色了!只是,这个局到底要怎么破呢?

面色有些憔悴的殷清风,第二日强打精神与家人告别回归山庄。

月眉只在殷清风的面前一向表现得天真无邪,但她不是真的没有心机。相反,很多事情她只是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从殷清风当初谋划离家出走,到两年后的今天,她第一次在殷清风的脸上见到憔悴的神情。这两年多来的默契,让她直到回了山庄才问出她的担心。

看着忧心忡忡的小脸儿,殷清风倒是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有这个贴心的小人儿,他就不信闯不过李世民那一关。

殷清风抓起月眉的双手,“逗逗飞~~~逗逗飞~~~”

“噗呲”

别说月眉这个涉世未深的小萝莉,就是换做是别人,也会被殷清风的无厘头逗笑了,“讨厌啊~~~”

娇嗔了一句,月眉又忧心的说道:“郎君,可是怪月眉不能为郎君分忧,才逗月眉笑的?月眉心里好难过。”

殷清风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将月眉拥在怀里,“自从你决定跟我离家出走,我就下定决心,让你这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有些事情告诉你,是想让你以后能帮助到我、帮助到咱们这个家的。但有些事情不告诉你,不是不相信你,是只有我才能去解决。

老祖宗说,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的事儿,就让我去折腾吧,总归是不能让你这花容月貌、天真可爱的小丫头受苦的。”

要是平时听殷清风这样哄她,月眉早就眉开眼笑开心得不得了了,但现在,她仰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殷清风,“说到底,还是因为月眉年纪小~~”

殷清风低下头去,与她的前额相碰,“再说这样的话,信不信小爷我打你小屁屁!”

说着,他松开一只手,在月眉的俏臀上轻拍了一下。

满腹心事的月眉此时顾不得娇羞了,两只胳膊环住殷清风脖子,“月眉发誓,以后唔”

没等她表完决心,小嘴儿就被殷清风的舌头塞满了。

第二次尝到法式长吻的月眉,瘫软在殷清风的怀里。

两个人回味了许久,殷清风才说道:“相信我!相信你的郎君!对于你的郎君来说,这世上还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在殷清风怀里扭了两次,月眉才问道:“火焰山是什么山?在哪里?过了火焰山又怎么样呢?”

听着月眉呆萌的话,殷清风开心的笑了。

宽慰了月眉后,殷清风的心结也多少打开了一些。当天晚上,殷清风便召集山庄的管事开会。

既然不能从此沉默不语,也不能广交文臣武将,那些原先不敢做的事情,现在就开始折腾吧!倒是要让李世民看看,他手里的屠刀舍不舍得砍下来!

“寒来管事,给你两天时间去统计山庄和杜管事那边的仔猪和禽蛋的数量;平安管事,你那边除了统计仔羊和一年生的母羊数量外,还要保证到年底前再增加一万头羊。

等你们统计好,我会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按照这个任务去做的同时,要分析一下需要多长时间,和再投入多少的数量,才能在整个关中地区,达到我想要的预期。”

不明所以的两个人领命之后,殷清风向杜丙说道:“杜管事,广通渠北面的那片地,全部建成造纸作坊,最少要保证每日一万刀的产量。从明年开始,除了菜地不动之外,所有的粮田都种上白叠子。

另外,你去关中的各县去打探一下,看看一共有多少亩的盐碱地,全买下来。”

吩咐完杜丙,殷清风又转向殷暑往,“暑往管事,教师住的地方和学生宿舍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回禀郎君:教师楼已经装修完毕,随时可以住进去;学生宿舍在月底前就能入住。”

殷清风转向范鱼娘,“范娘子,给教师们准备的生活用具可准备好了?”

“回禀郎君:按照郎君的吩咐,已经备齐了。”

殷清风点点头,“好!后日那些教师就会派过来,到时候由你安排,以后学堂那边也暂时由你管理。一会儿任娘子会把学堂管理的条例交给你,学堂那边的事情,你直接向任娘子汇报。”

范鱼娘屈蹲领命之后,殷清风对殷良说道:“良叔,你找齐二十个人分成四组,我需要他们去一趟远门。”

让殷寒来和平安统计数量,是为了以贷种的方式,在关中地区推广家禽、猪、羊的家庭养殖。

鸡鸭鹅是贷一还四十,也就是放出去十个小鸡仔,收回四百个鸡蛋。猪,是每二十户贷出去十九头母猪,一头公猪,回收八十头小猪回来。羊,是每户贷十母一公,回收二十头。

这些都是一次性还贷,之后就全属于那些贷种的农户了。这样的借贷方式,只有傻子才会拒绝呢。

而且,只要经过两年的借贷还贷,不但关中地区的农户都可以搞起家庭养殖副业,殷清风也能回收三百倍以上利润。

如果以这种方式向其他地区推广,多了不敢说,换回几千倍的收益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可惜,他不敢这么做。

趁李世民等人还没琢磨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他先得两年好钱就必须得收手。否则,天知道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他将会面临多么大的风险。

至于盐碱地,在别人的眼里,这绝对是不值得投资的领域,但在殷清风的眼里,却是风水宝地。

如果盐碱地用来种植粮食,肯定是费尽又费尽。但何必非要种粮食呢?

耐盐碱的灌木有枸杞、月季和紫穗槐。耐盐碱的乔木有胡杨、金银花、白蜡、构树和梭梭树;耐盐碱的草本有甘草、麻黄、黄芪和棉花。这里面随便一种植物,都有巨大的经济价值。

枸杞、胡杨、金银花、麻黄、黄芪、甘草和棉花不用说了,月季可以做精油、紫穗槐是营养丰富的饲料植物、白蜡既可以养蜡虫来做蜡烛,木材本身也是极好的家具用料、构树造纸、梭梭树下面附生的肉苁蓉,在历史上就被西域各国作为上贡朝廷的珍品。

中国不但内陆有八亿亩以上的盐碱地,还有三千多万的沿海滩涂。这些资源利用起来,又能增加多少经济价值?

同样,就和禽蛋猪羊贷种一样,只要殷清风在大荔和蒲城将盐碱地变废为宝,他又得收手不能再继续了。

但是,他可没什么遗憾的。赚钱的法子有得是,何必同那些跟风者较劲呢?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不是单纯的为了求财,只要起到一个示范的作用就好,

让殷良派人出去,目的是寻找野生的油桃、枸杞、钙果和猕猴桃。再加上他已经让殷暑往培育的苹果,在未来,果树种植也是殷清风要做的一个突破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重回山庄(二)

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殷清风睡得这叫一个踏实啊。尤其是带着学生们一起晨练之后,更是觉得心神舒爽。

用过早餐,殷清风站在教室前的讲台上望着下面四十八个学生,还有月眉和薛繁星时,他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泯灭了。这里才是他的世界、这里才是他的起点。

不管李世民如何猜忌,他的梦想是不会改变的。这四十八个学生是火种,即将在学堂里读书的孩子们也是火种。他要做的,就是为这些火种争取成长的时间。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就算李世民想杀谁,也得有充分的理由。侯君集、张亮的确有取死之道,薛万均是自己想不开忧愤而死的、真正被冤枉的,估计只有李君羡等少数人了。

之前的一年半时间里,他为了引起李世民的重视,和避免李世民溅血玄武门,不得不提了一些谏议。这些谏议如果分散在不同人的身上去向李世民提起,肯定是不会引起李世民杀心的。但,倒霉就倒霉在,这些都是在短短八个月内,出自他这个弱冠少年之口。

目前来说,是因为他太过于锋芒显露,今后,他只能继续锋芒下去。只有让李世民看到他存在的价值,才能为这些火种的成长,留出足够的时间。

午后,殷清风带着月眉去视察南山新居。

三百头的母牛在年底前就会陆续产仔,那四匹大宛马加上白雪,在明年春天也会产仔。这些都不用殷清风过多操心,他唯一能强调的就是饲料。

殷清风配制的饲料,集结了大豆、鸡蛋、盐、泡桐叶、苜蓿、豆梗等青饲料。可以说,南山新居里的牲畜,享受到了从它们祖先走进人类生活以后,最为优渥的待遇。

未来,还要增加构树、槐树、梨树、桃树、柳树、榆树、紫穗槐等树叶。如果有可能,他还要尝试把鱼粉做出来添加进去。

他确信,只要经过五代以上的母本、父本的淘换,山庄所属的大牲畜的品种,绝对会增加都一个新高度。

出了南山新居,下一个目标是梧桐新居和梧桐学堂。

由于优先建设学堂,新居的进程远远落在其后,目前所有的房屋还不曾封顶。不过,殷暑往保证在秋收前可以完工。

整个学堂里,除了学生宿舍等待阴干之外,如果将桌椅板凳、粉笔、黑板添加进去,那些教室已经可以使用了。

感慨了一下人多力量大,又叮嘱殷暑往必须保证伙食之后,殷清风满意的回去了。

第二日的晚间,范鱼娘进来禀报,“太子送来的教师一共三百八十人,男女各半,皆为未婚者。这是他们的登记资料。”

当初他跟李世民要的是三百人,现在多了八十人对殷清风来说是好事儿。按照原先的计划,每个班级配置一个班主任后,学堂还缺少幼儿园老师。

本来那些幼儿园的老师,他打算年后再向李世民讨要,既然他多送了八十人过来,这个缺口基本就补上了。

殷清风接过名单资料后,问道:“科目分配得如何?”

学堂将设置六门课程,除了语文、数学、书法、音乐和绘画外,还有一项是体育。按照目前的人手分配,殷良将带着那些原来的家将转行成为体育老师。

“按照郎君的吩咐,那些教师已经完成学科的分配。负责教授其他科目教师的数量已经足够,只是,算学教师才九人。加上现有的教师,也才二十五人。”

殷清风道:“那就按照你们当初来的时候那样,将年龄相对小的男子从其他科目里抽出来,由我亲自去培训。”

范鱼娘退开后,殷寒来上前汇报贷种的情况汇总。

长安周围,或者说关中平原的人口,原先那些关陇世家占了一些,李渊进长安后又分封出去了一些。再加上前些年还闹过匪乱,真正的自由民并不多。而且,这些自由民里面还有好多是后迁过来的。

好在殷清风搞的这个贷种,并不是以盈利为目的,他只想向那些有能力玩得起贷种的人展示资本还可以这么玩儿。只要贷种的消息传出去后,相信那些有田有地的家族必定会跟风,而他要的就是这跟风二字。

等到殷清风回到山庄的第六日,他才腾出时间去解决许敬宗的事情。

李世民同意将许敬宗交给殷清风处置后,连带他的家人一起又关进了他原先的宅子里。

殷清风下马后,向看守的武将展示他的腰牌。那武将验证腰牌无误,挥手示意推开大门。

等武将带着兵卒收队走了之后,殷清风才带着王雄涎、阚陵等人进了正门。

自从那天被扔进大牢之后,许敬宗是每一秒钟都处于煎熬之中。不但悔恨自己鬼迷心窍转投了门第,更是为了自己仕途而惶惶终日。

虽然他是东宫的属官,是谋逆当党众,但当初能从扬州脱身,又跟着李密降了李唐,还做了秦王府的学士,没道理这一关他过不去。只是,之前恶了现在的太子,以后的仕途恐怕是不会顺利了。

当那日从大牢中被提出来,被送回了原先的家中后。他不但见到了儿子、未成亲的女儿、妾室,甚至原先的仆奴也一个都不少。可以说,除了家财不见了和不能自由出入之外,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就在许敬宗及其家人庆幸逃过一劫,开始琢磨以后要走谁的门路、获得什么样的官位时,殷清风出现了。

王雄涎可是知道殷清风带他们的目的,见到许敬宗和那些赶过来的家人和奴婢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几个人围上去拳打脚踢的全部按到在地,包括许敬宗和许昂更是被额外关照了几脚。

本来许他还不解殷清风为何出现在这里,但王雄涎等人粗鲁的行为,让他明白过来,原来殷清风是抱着恶意来的。

当初设计圈套想要捉拿殷清风的事儿,他甚至在牢中的那几日都没想起来。现在,殷清风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都没开口,他就被打倒在地,他才蓦然想起他曾算计过殷清风。

许敬宗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盘算着如何熬过这一关。只要熬过了这一次,哪怕殷清风以后是帝婿,只要他能抱上某些人的大腿,殷清风又能奈他如何?

殷清风有些玩味的看了一会儿鬼哭狼嚎的场面,才嫌弃的低下头看着面孔朝下的许敬宗。

他和许敬宗一共交集了也没多久,更别说能看出他的为人品质。要不是后来偷偷投奔李建成,在他的面前,许敬宗只是一个恭敬的养马倌。

奈何,这个人不但太“聪明”了,还有一颗“永攀高峰”的雄心。真是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对于这种善于钻营、又不择手段的人,殷清风向来是厌恶的。有本事自己去折腾啊,为何一定要踩别人的肩膀、害了他人的性命才行呢?

不过也好,要不是许敬宗太聪明了,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找机会或借口弄死他呢。现在他自己作死往火坑里跳,正好遂了自己的心愿。

“一不该,你背主他投!二不该,你想害了小爷的性命!当你得意洋洋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现在,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活下去?”

许敬宗的身体颤抖了几下,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重回山庄(三)

看着许敬宗半死不活的样子,殷清风在想,要不要学着某些纨绔子弟的样子,或者用脚尖踢踢他的肩膀,或是蹲下去拍拍他的脑袋,然后说些让他更魂飞魄散的话?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展示恶趣味来找成功感。他扫了一圈地上那群惊魂不定人,向王雄涎挥了下手,“开始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王雄涎得到命令后,展开手里的纸张,说道:“点到名字的人站起来。许敬宗、许昂、许昱、许昪、许杲、虞氏、许谨言、许仲孙、王续、王许氏、王德俭、王许氏、以上者,皆为开国蓝田县男殷清风之私奴。”

在许敬宗最坏的打算里,哪怕是按照三月份才颁布的《武德律》规定,最多就是他和许昂会被砍脑袋,但其他人,包括妹夫一家最多是流放。但王雄涎最后一句话,则彻底击溃了许敬宗的神经。

谋反罪最迟出现在战国时期,秦惠王杀商鞅的罪名便是谋反罪。

某人被冠上谋反罪之后,还要株连亲族。秦朝规定是三族,例如李斯与赵高两家。

三族是指父族、同产、妻族。或父族、母族、妻族。

父族是指包括自己自己在内的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儿及外孙;母族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妻族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同产是指同母兄弟、无长少是指不管年龄大小。

按照《武德律》规定:谋反者,连坐三族,主犯处斩、从犯处绞,亲属流两千里。

许敬宗宁可李渊或李世民以《武德律》来处置他的全家,也不愿亲族成为某人的私奴,尤其是成为殷清风的私奴。私奴的境遇有多凄惨,他从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但他万万没想到,某一天,他的家人会沦为别人的玩#物。

许敬宗抬起头来,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伸出一只手抓向已经远走的殷清风。

王雄涎低头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抬头喝道:“仔细查对人数,把念到名字的人都捆起来带走!”

韩成峰、李东他们见多了这种垂死挣扎,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将那些衣服华丽者,挨个儿从人堆儿里揪出来。每揪出来一个,身后的家将就捆起来一个人。

许敬宗与王续两家人被带走后,王雄涎再次对那些惊恐不已的仆奴喊道:“开国蓝田县男可怜你们,给你们放良了。现在,每人上前领十贯铜钱和放良契书,就可以离开了。”

王雄涎喊完话,转身离开。发钱和发放文书的事儿,自然有别人去做。

处理完许敬宗的事儿,殷清风回到了郧国公府。昨天叔祖管家派人来说,北面的土地已经买下来,窑工也准备齐了,想询问一下,是殷清风亲自再去看一眼,还是就由着任五领人施工建窑。

殷清风和家人简单打个招呼后,便把任五叫来。

自从领了任务之后,任五除了每日琢磨如何建造,还与建筑工匠和窑工探讨过如何建这种新式的窑口。所以,当殷清风询问细节的时候,他不但对答如流,还拍胸脯保证在半个月之内就能完成。

殷清风回到山庄时,许敬宗和王续两家人,已经被关进第二进的一个院子里。

月眉事先就知道当初的那个许先生现在成了家里的私奴,也知道殷清风打算让许敬宗去修一辈子的路的事情,但是看到这么多妇孺哭哭啼啼的,她心软得一塌糊涂,见到殷清风回来了,苦着一张小脸儿,跑到殷清风面前替她们说清。

对于月眉的善良,殷清风自然是欣喜,他安抚道:“放心,只有那几个成年男子才去修路,其他人我会都打发他们回祖籍的。”

月眉听了,拼命点着小脑袋,“嗯嗯嗯,郎君最心善了!”

从见许敬宗第一面时起,殷清风就算计着怎么将他撵出朝堂。等到许敬宗叛逃到李建成那里时,他大笑了三声。这世上,还有看着敌人洋洋得意跳入火坑,让后乖乖的将屠刀送到自己手里更强烈的快#感吗?

照目前来看,许敬宗肯定算不得是殷清风的敌人,不是说他的资格不够,而是他太轻易的就被打趴下了。

现代人可能不知道许姓的历史,但许敬宗作为正了八经的许氏家族的人,自身光环绝对不小。

许姓,往源头上数,是炎帝神农氏的后裔。许氏与齐氏同祖,为上古四岳伯夷之后。周成王分封诸侯,许国正是被周分封的诸侯国之一,战国初期被楚所灭,后人以国为姓,以高阳为郡望。

也就是说,许姓到唐朝初期,已经有近三千年的历史。

历史上的许氏名人更是不少:尧年老时,想把天下禅让给许由,秦末隐居不仕的高逸之士许猗、做《说文解字》的许慎、汉朝时期的许劭与兄许虔齐名,时称“二龙”、三国时期的的许劭、许字子将

如果说那些人都太遥远了,那就说说许敬宗的父祖辈。

时任西晋琅琊太守的许皈随晋元帝司马睿过江,出任会稽内史。为什么是会稽内史?因为许慎的后人,已经在会稽建立了堂号。司马睿斗不过王敦兄弟,但许氏能给他助力。

许皈的次子叫许询,字玄度。许询“总角秀惠,众称神童。”长大后,不但与王羲之交好,还与孙倬同为东晋著名玄言诗人,在当时的诗坛影响极大。

许询有五个儿子:元之、仲之、季之、彝之、执之。

许元之长子许珪,为刘宋朝桂阳太守。

许珪长子许勇慧,封晋阳县侯。

许勇慧长子许懋仕齐为豫章王行参军、法曹参军、升骠骑大将军仪同中记室、兼国子博士。入梁后历任太子家令、始平太守、天门太守、散骑常侍、中庶子等职。

许懋次子叫许亨,仕梁为安东王行参军、太常博士、平西府记室参军,太常丞、给事黄门侍郎。入陈后,官中散大夫,领羽林监、大著作,主修《梁史》后官至卫尉卿。

许亨次子许善心,十五岁时再次为许氏家族获得“神童”的称号。仕陈时,除新安王法曹,后历任度支郎中、侍郎、撰史学士等职。

许善心生三子:许敬宗、许谨言、许仲孙。

按照名门子必娶名门女的习惯,许亨的妻子同样是出身名门---南阳范氏的嫡女。

东晋时期,南阳范氏当世家主范晷曾寓居清河,与崔氏交情不浅,妻子更是琅琊王氏的嫡女;他的儿子范坚,拜佐著作郎,抚军参军。从讨苏峻之乱,赐爵都亭侯,官至尚书右丞,迁护军长史。

范晷的孙子范汪字玄平,曾任东阳太守,迁中领军、官至安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谥号为穆。其次子范宁,东晋大儒之一,官至豫章太守、中书侍郎。

等到了刘宋时,范汪的孙子范泰依然是政坛显耀人物。

范泰在刘裕即位,拜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侍中、左光禄大夫、国子祭酒,特进领江夏王师、追赠车骑将军,谥号为宣。

范泰的儿子叫范晔,其编撰的《后汉书》博采众书,结构严谨、属词丽密,与《史记》《汉书》《三国志》并称“前四史”。

范晔有三个儿子,但是在范晔被处决时,同时遇害。

但是,范氏的荣光并没有断,范晔的侄孙范缜,被史书称为:著名的唯物主义思想家、道家代表人物、杰出的无神论者。

范缜的从弟范云,“竟陵八友”之一,官至尚书右仆射,追赠侍中、卫将军,谥文。儿子范胥官至南朝梁朝的国子博士;长孙范迪历任中书黄门侍郎、尚书右丞、散骑常侍、鄱阳内史;次孙范遹北周时曾任中卫、东平王长史。

范氏虽然在隋朝的时候,有些落魄,但其家族在世人的影响力依然巨大。

许氏与范氏有姻亲的同时,与琅琊王氏也有姻亲关系。

琅琊王氏有个支房子弟叫王猛字世雄,虽然不是那个帮助付健统一北方的王猛,但也是在《南史》中单独立传的人物。陈朝时,曾任镇南大将军、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隋文帝统一天下时,诏令王猛留在岭南经管,封他的长子王缮为开府仪同三司。王猛死后,杨坚追赠为使持节、大将军、宋州刺史、三州诸军事,谥号为成。

王猛的次子王续,官至吏部侍郎,娶妻许氏。王续的儿子王德俭,字守节,历史上是官至唐朝的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归仁县男,娶妻许氏。

殷清风与王氏没什么仇没什么怨,只可惜,王续父子俩娶的姑姑与侄女偏偏姓许。姓许也就罢了,偏偏王德俭他诡计多端,善揣人意,是李义府手下得力的狗腿子。

就冲着王德俭是李义府狗腿子的这一点,殷清风也不会放过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上门找死(一)

接下来的半个月,殷清风除了正常给学生们上课,下午的时间都用来培训数学老师。在接受和习惯了阿拉伯数字之后,他们学习的进度还是很快的,毕竟都是成年人,还有文化基础。

按照约定的时间,殷清风带着马车去了好畴县的水泥窑。

水泥窑这边暂时由叔祖管家的儿子殷勋来管理,所以,当殷清风到了之后,出来迎接的是殷勋和任五两人。

“辛苦勋叔了。”

相互见过礼,殷清风直接进入正题,“那就开始吧。”

殷勋恭敬的应了声,然后转身大声喊道:“点火!!!”

已经待令的窑工们立刻行动起来。

由于只是试运行,所以投料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后,窑工们开始熄火冷却。之前还心焦的众人,现在变得担心起来。殷清风自己也是担心,烧制水泥的用料他是知道的,工艺也是知道的,但最终如何,他心里也是没底的。

等窑工将研磨后仍然带有温度的灰色粉末呈到殷清风的面前,他松了口气。最少,从外观上看和水泥没什么差别的。

在他的预备方案里,如果单纯用煤来加热达不到温度的话,他还得再建一个高温蒸馏炉来蒸馏煤炭,然后用焦炭来加热。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打发了窑工之后,由殷勋和殷良亲自动手拌上沙子和鹅卵石。等搅拌均匀了之后,殷清风指挥他们将水泥在准备好的十公分厚的木框里摊平。

由于没有往里面掺和石膏,殷清风足足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才等到水泥完全凝固。

得到殷清风的许可,纯粹好奇的王雄涎走上前去将木框取了下来,然后抡起铁锤狠狠的砸了下去。

“呀?这么结实?”

一向自诩还有两膀子力气的王雄涎有点儿傻眼了,他不信邪的继续抡起大锤。哐哐哐的连砸了十多下,他有些呼哧带喘的扭头问向殷清风“叔叔,这是啥玩意儿,咋这么结实。”

殷清风上前几步,只见那水泥板上只有几处深浅不一的白点儿。别说击碎了,连裂纹儿都没有。

“哈哈,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效果。”

围上来的殷勋和任五相互看了看,俩人的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就那些石块磨碎了再加热就成这宝贝了?

不等众人从惊讶中回神,殷清风说道:“勋叔、任五,既然这水泥成功了,剩下的就是在保密的情况下烧制。

从下个月开始,我需要每个月最少五万斤甚至更多的水泥。接下来的时间,任五的任务就是多建窑口,勋叔就要多招募人手。”

殷勋很痛快的说道:“没问题,不管是保密还是生产,二郎就放心吧!”

殷清风说道:“那行,那我就赶回去了,这里交给勋叔了。”

解决了水泥的问题,殷清风还要等石矿的消息。

用水泥铺路,下面必须垫一层碎石子,否则单纯的黄土路面与水泥的黏结是不牢靠的。

但是开采石矿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就像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谎一样。每一个带有含量的新技术,都需要其他的技术去辅助。

开采石矿不能依靠人力一锤子一凿子去敲打,否则,使用再多的人力,一年下来也采不了多少石子儿。

这,又要涉及到黑火药的使用了。

黑火药的配方,殷清风手里有。问题是,李世民那关怎么过。

宋朝的军队可以使用火药武器,明朝甚至有火铳和火炮,但这些武器的使用是有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武官阶级被压制到了最低。不管是当皇帝的,还是那些文官阶层,根本不怕武将用来谋杀和造反。

可唐朝初期的现状却是不一样的。

这时候的人们,上至文武阶层世家勋贵,下至普通黎民百姓,已经习惯了三天两头换一个政权、换一个皇帝。一旦黑火药巨大的威力被世人知道,谁敢说没人会动念头用黑火药来改朝换代?

而另一个潜在的隐患就是,一旦李世民也觉得黑火药属于不可掌控的因素的话,那,殷清风的小命儿还能不能保住就成了问题了。

在当初做出生产水泥的决定时,殷清风就考虑到了是因噎废食还是自找麻烦的问题。在几经考虑之下,他选择了后者。

现在,水泥已经弄出来了。接下来,他要再次面对李世民了。

硝石与硫磺不难找到。随便找一个炼丹的道士,他们就能满足这样的需求。

将自己单独封闭在后花园两天后,殷清风配出了他认为最佳的黑火药。

望着已经卷好的十个火药管,殷清风心中产生了一点小感慨。

他以前最多就是接触过鞭炮烟花,谁曾想到,有一天他会利用这玩儿意来改变历史的进程。

就这不起眼的小东西,只要稍加改造,就可能成为致命的手榴弹。加大些药量,再利用个铁皮桶子,就是闻名丧胆的没良心炮。

当然,如果他不是蠢到绝顶了,李世民是见不到这些实物的。只一个火药管,就足够他睡不着的了。

月眉对殷清风最近神神秘秘的行为,表示出极大的好奇心。好在她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但她克制自己不去探索究竟,还时刻把薛繁星带在身边,不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的视线。

再次嘱咐月眉不要去后花园后,殷清风振作了一下精神,骑上黑旋风直奔长安城而去。

李世民不可能每天都闲的发慌等着殷清风的拜访,所以他需要事先估计一下李世民能在东宫的时间。

现代人习惯了一日三餐,但这个饮食习惯,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演化才的出来的。

定时吃饭是在商代时才形成的,在这之前,人们的习惯是“饥则求食,饱则弃余。”

先秦时期,寻常人家都是一天吃两顿饭,即所谓“两餐制”。古人把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叫“朝食”,称为“饔”;把一天中的第二顿饭亦即最后一顿饭叫“餔食”,称为“飧”。这就是朱熹《集注》中所说的“朝曰饔,夕曰飧。”

在十二地支概念引入时间后,其中的“辰”字对应食时,所以古人有“食时辰”的说法。辰时相当于现代早上七点到九点。第二顿饭安排太阳运行到西南方的“晡时”,此时为申时,相当于现代十三点到十五点。

那么,一日“三餐制”出现于何时?其实,在流行“两餐制”的先秦时期,已有人一天吃三顿饭。《庄子·内篇》有“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的说法,意思是去郊外游玩,带足三顿饭,来回肚子都是饱的。

但是,真正能经得起一日三餐的消耗的家庭,只能是那些顶级的贵族,中下阶层的人家,还得老老实实的吃两顿饭。

一天吃几顿饭,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物质条件和社会行为的制约。除了“两餐制”和“三餐制”,古时还有“一餐制”和“四餐制”、“五餐制”。很显然,一天只吃一顿饭的,当是穷人无奈的选择,而一天吃四顿饭的就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了。

“四餐制”在古代属于“帝王餐”,汉朝时被制度化。中国古代饮食制度带有明显的等级色彩和礼仪特征,贵为天子的皇帝饮食安排自然要与众不同,以“别尊卑”。

帝王为什么一天要吃四顿饭?汉班固《白虎通·礼乐》“右论降神之乐”条是这样解释的:“王者之所以日四食何?明有四方之物,食四时之功也。”原来,帝王每天吃四顿饭是借“四方”、“四时”之数字概念,有迷信色彩。

“四餐制”怎么个吃法?分别在天刚亮的“平旦”时吃一顿,叫“旦食”;中午“日中”时吃第二顿,叫“昼食”;下午晡时再吃一顿,称为“夕食”;最后一顿在太阳落山以后的“日暮”时进行,称为“暮食”。

古人认为,这四个时间点分别是“少阳”、“太阳”、“少阴”、“太阴”的起始点,此时就餐最为吉祥、适宜。此即《白虎通·礼乐》中所谓“王者居中央,制御四方。平旦食,少阳之始也;昼食,太阳之始也;晡食,少阴之始也;暮食,太阴之始也。”

汉代“四餐制”是在先秦周王就餐制度上改进而来的,周王在三餐之外还曾增加“夜餐”。夜餐也叫“夜食”,《黄帝内经·素问》中提到的“晏食”,便是夜餐。

“四餐制”在汉代被严格执行,即使帝王死后,祭祀时也要“日上四食”。但“四餐制”也非一成不变,在特殊时候要“减餐”。

比如国家遭遇严重的天灾人祸时,皇帝就得减少饮食量和次数,以此自我惩罚,响应上苍给人间的警示。《白虎通·礼乐》中所说的“四方不平,四时不顺,有徹膳之法也”,就是这个意思。

一日三餐真正普及则在隋唐时期,准确的说,是贞观中后期,最普通的百姓才吃得起。

不过,等到满清蛮夷侵略中原之后,饮食习惯又发生了改变。满族人习惯一天吃两顿饭,没骨气的人家和吃不饱饭的家庭,无奈的又回归到了先秦时期的习惯。

但满清皇室的“两餐制”与秦汉时的“两餐制”在时间安排上还是有较大差别,早膳一般在早晨六、七点以后,晚膳多在十二点时到十四点。

这个两餐制在民间发生了一点变化:早饭为九点到十点,晚饭在下午三点到四点。

李世民身为大唐太子,一日三餐还是吃得起的。等殷清风凭借着腰牌走进的东宫的时候,他正准备吃晚饭。

第一百二十章:上门找死(二)

殷清风也挺佩服自己作死的劲儿,明知道已经遭到李世民的忌惮,偏偏还敢再次火上浇油。

不过,他也想明白了,既然现在已经是一个死结了,单纯依靠常规手段是化解不了的。不兵行险着,最后的结果就是等死。

怀着这样满满的自信,殷清风陪着李世民共度了一个“愉快的”晚餐。

晚饭结束,屏退左右,只留下李晋安后,殷清风说道:“叔叔,小侄有两个新奇的宝贝,想要奉献给叔叔。”

李世民一直在揣测着殷清风突然到访的目的,现在听一个新奇的词汇,下意识的说道:“那就呈上来吧。”

等说完这句话,李世民才清醒过来。他用一种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殷清风,他期望殷清风说的新奇宝贝,会比马蹄掌、存折还神奇。

殷清风抱了下拳,说道:“这两件宝贝不便携带。若叔叔有时间,随时到山庄去。到时候,定不让叔叔失望。”

李世民现在就很失望,不过这话不能说。他按下好奇心,淡淡的说道:“那就定在明日下午申时。”

殷清风站起来向李晋安微鞠一躬,然后说道:“小侄希望李叔叔明日也能随同前往。”

李晋安楞了一下,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同样也楞了一下,他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你有孝心,明日我们就好好吃你一顿酒。”

李晋安听了,也不言语,微笑的向殷清风点点头。

等殷清风走了之后,李世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说这小子让你也去,存着是什么心思?”

李晋安在他身后恭敬的回道:“晋安也不思其解。不过,以晋安之见恐怕是在暗示殿下。”

“暗示?”李世民回过头纳闷的看着李晋安。

“殷小郎君向来不做无谓之事,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很有目的。之前他虽然对晋安显露尊孝之情,但从未向晋安打探任何宫内事务,更不曾向晋安谈及公事。

今日他先是邀请殿下亲自去收取收取宝贝,突然又邀请晋安前往,晋安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答案:他的宝贝过于机密,陪同殿下的只能是殿下绝对的心腹之人。”

李世民听了,兴奋和期盼之后,开始琢磨明天陪同的人选。

第二天下午未时过半,李世民带着大队骑兵驰向梧桐山庄。远远的,他便看见殷清风手里提着一个盒子。一个人站在山庄门前的坡下面。

按照礼节来说,就不但是殷清风一个人在门外迎客了,山庄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出来列队迎接。但李世民的心被撩拨了这么久,哪里有心思计较这个。

他跳下马,将缰绳一甩,“前面带路。”

殷清风虚拦了一下,说道:“小侄有话要说。”

李世民停下身形,直勾勾的看着殷清风,等待他的解释。

殷清风匆忙的向李晋安、尉迟恭、薛万均点下头,向李世民说道:“宝贝不在山庄里。”说着,他转身向山庄后面的终南山指了指。

“嗯?”

李世民和李晋安的脑袋里不约而同的画了个问号,这是什么道理?

李世民只犹豫了片刻,就点头说道:“带路吧。”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殷清风停下脚步,向李世民低声说道:“叔叔,其中一件宝贝太过于机密。那些兵卒和低级武将就留在这里,只晋安叔叔、尉迟将军和薛将军陪叔叔上去就好。

而且,请叔叔吩咐一下,一会儿他们无论听到多大的声音,都不能上山。”

李世民兴奋的看了李晋安一眼,毫不犹豫的命令道:“敬德,你让人停在这里警戒,只你和万均一起陪某上去。”

尉迟恭挥手让士兵散开,然后与薛万均一左一右的跟在李世民的身后。

李晋安也不和他俩抢位置,拉着殷清风一边闲聊,一边向上走。

由于李世民心急,五个人很快就爬到了山顶小水潭的位置。

这时李世民也顾不得宝贝的事儿了,走到水潭前的平坦处,抬手搭起手棚,极目向四下里张望。

“没想到这里竟然景色这么好!”

尉迟恭和薛万均兴致也不错,俩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嘴里嘀咕着什么。

倒是李晋安有些气喘的向殷清风说道:“咱家可是被你小子坑苦了。”

殷清风嘻嘻一笑,“等晚宴的时候,小子多向叔叔敬杯酒。然后,等过些日子,小侄再向叔叔送上一个小礼物赔罪。”

李晋安眼睛一亮,“比那吊床还自在不?比那折扇还文雅不?”

殷清风拍拍胸脯,“保证让叔叔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哈哈哈,好!那你早日送去!”

李世民观望了一会儿,向殷清风喊道:“你小子叫我们上来,不是就为了看这景致吧?”

“那就请叔叔和两位将军再多走步吧。”

说着,殷清风扶着李晋安的胳膊向侧面走去。

尉迟恭和薛万均不知李世民此行的目的,他俩一个走到李世民身边去打听,一个跑到殷清风身边来询问。

殷清风大声喊道:“不知尉迟将军与薛将军谁的力气大。”

他身边的薛万均听了,大声的说道:“当然是俺老薛了!”

那边的尉迟恭不服气了,“呸!少说大话,不服你就和某家比一比!”

薛万均转过身去,挥了下拳头,“马上功夫,俺老薛承认不如你,但要是论力气,你敢说有俺老薛的大?”

殷清风可没兴趣知道他们谁更有劲儿,他制止道:“小子有个办法,不如两位将军一同比一比?”

“好!比就比!你说咋个比法儿吧!”

两人齐声问道。

殷清风伸手向前一指,“喏~~~看哪位将军能把那块石板砸碎!”

四个人随着殷清风手指头向前看去,之间前面的岩石边立着一柄大锤,大锤边上是一块灰色的方形石板。

其实,说是石板也不对,说是土块更不对。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反正很奇怪就对了。

李晋安问道:“那是什么?”

殷清风笑着说道:“一会儿叔叔就知道了。”

李世民对于山间出现一个锤子和怪模怪样的东西也挺好奇,但殷清风不说,他也就沉住气站在那里静观。

尉迟恭的腿脚快了一些,先抢到了锤子。

“啐!”

他在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也不管这方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先砸碎了再说。

“嘭”的一声闷响。

李世民三人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去遮挡四溅的碎石,可惜,他们什么也没等来。

尉迟恭也愣了,“见鬼了这是!俺还不信邪了!”

“啐!”

再次在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尉迟恭将锤子抡得圆圆的,然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向下砸去。

“嘭~~”“咔嚓~~”“扑腾~~”

水泥板完好,锤子的木柄断了,尉迟恭身体失去平衡,趴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上门找死(三)

“咣当当”

断锤在远处落地的声音,将看热闹的四人惊醒。

“哎呦娘亲啊,尉迟你咋样了。”

薛万均的嘴巴比手脚快多了,他在原地幸灾乐祸的喊了一句,才慢腾腾的走过去扶尉迟恭起来。

尉迟恭虽是习武多年,但在身体突然失去重心的情况下,也只来得及护住那张老脸。否则,指不定会磕掉几颗大牙呢。

“呦呦~~~你轻点儿,好像闪到腰了。”

薛万均脸上嬉笑的神情立刻就没了,双手架在尉迟恭的腋下,轻轻的将他搀起,但嘴里却说着怪话,“尉迟大将军真是威武哈,抡个锤子还能把腰给闪了。”

李世民走上前扶住尉迟恭的胳膊,关切的问道:“感觉如何?”

殷清风也没想到呼出现这状况,但他只瞄了尉迟恭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水泥板上。看到水泥板只是裂成两半,他才放下心来。

尉迟恭站在原地,轻轻的扭了几圈腰,又挺了挺胸,“呼~~还好还好对了,那石板砸碎了没有?”

李世民和薛万均回头向地上看去。

“咦~~”

薛万均单腿跪下,将半截水泥板立了起来。他看看了茬口,又比较了一下地上那半截,然后抬头向殷清风问道:“殷小郎君,这到底是什么?”

李世民、尉迟恭、李晋安也看出异样来了。如果是普通的石板,以刚才的情形,绝对不止是断成两截那么简单,否则在尉迟恭敲第一下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抬起胳膊遮挡头脸。

殷清风双手抱拳,向李世民说道:“恭喜叔叔,获得了一个利国利民的利器。”

薛万均抢在李世民前面问道:“你小子这话是啥意思?”

殷清风伸手指向水泥板,说道:“小子将几种岩石磨碎后用烈火煅烧,再掺进去鹅卵石和细沙后,用水和匀,等冷却凝固后,就成了眼前这个水泥板。”

“水泥板?”“岩石煅烧?”“就能这么结实?”

其他三人忍不住一人问了一句,倒是李世民捋着胡子,半天之后才眼放精光的看着殷清风,“你说的那几种岩石,是罕见之物还是平常就能寻到?煅烧那些岩石是否很麻烦?”

对李世民的反应,殷清风在心里点个赞。他恭敬的回答道:“那几种岩石,在大唐各地都能寻到,烧制起来也很简单。”

李世民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又紧张的说道:“那岂不是”

殷清风会意的回道:“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将岩石磨碎后去煅烧?况且,就算突厥人知道了他们也烧制不出来,除非他们占领了长城以南。而且,小侄还巴不得他们学去呢!”

“嗯?”“啊?”“什么?”

面对不同的质疑,殷清风轻松的说道:“诚如叔叔的顾虑那样,水泥用来筑城,又简单又方便。但咱们汉人至所以与草原胡人争斗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彻底消灭他们,就因为他们居无定所。

一旦他们真的在某地固定居住,以汉人攻城的手段,他们建再高再牢固的城墙又如何?只要大军围城,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困也困死他们了。”

除了李晋安之外,其他三人都有着征战多年的经验,殷清风的这番话,他们只稍微斟酌了一下,便纷纷点头认可。

薛万均兴奋的说道:“你小子坏心眼儿真多啊!”

尉迟恭则白了他一眼,对李世民说道:“既然殷小郎君献上如此利器,还请太子妥善利用此物!”

李世民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眼睛发直想了很久,才对殷清风说道:“这个叫叫水泥是吧?既然是你做出来的,你有什么设想?”

尉迟恭和薛万均心说:“对啊!这小子既然能做出这等神奇的水泥,自然不可能没想好运用的办法。还是看看他怎么说的吧。”

殷清风当然不会藏着掖着了,“小侄把水泥定义为一种建筑材料。既可以用来筑城,也可以用来架桥、铺路。不管是应用在哪一方面,都有三个显著的特点:快速、简单、牢固。

以筑城为例,只要有足够的人力和水泥,可以在十天之内,再建一个长安城的城墙。”

“什么?”“十天?”

殷清风没去管那两个武将的惊讶,他接着说道:“小侄虽然巴不得突厥人用水泥去筑城,但却不能让吐谷浑、吐蕃和西域诸国得到水泥。否则,我大唐再想征服他们,就千难万难了。”

李世民点点头,这才是他担心的地方。

“但是,我大唐却可以通过筑城的方式,对他们进行一步步的蚕食。

以吐谷浑为例。

杨广当初遣黄门侍郎裴矩游说铁勒,出兵夹击吐谷浑。但伏允畏惧隋军的强盛,率众西走。第二年,杨广再次西征,又被伏允逃脱。等隋军东返之后,吐谷浑死灰复燃,成为我大唐癣疥之疾。

所以,小侄根据水泥快速建城的特点,向叔叔谏议用围困的办法彻底消灭吐谷浑。”

不但李世民、尉迟恭、薛万均仨人屏住呼吸,静等殷清风往下说,就连向来只专心伺候李世民的李晋安也竖起耳朵,想要听听殷清风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不比尉迟恭和薛万均二人建功立业的雄心,李晋安的心里,李世民才是第一大。他至所以对殷清风表达足够的善意,就是因为他知道殷清风对李世民来说有多重要。

“每五十里或六十里筑一城堡,每城驻扎一千到两千的军队。只要城墙建得足够牢固、足够高,吐谷浑就是来十万军队也攻不破。但吐谷浑若是置之不理,这一千或两千的骑兵,就可以肆意骚扰他们的后方。

若吐谷浑要留下军队来牵制这些骑兵,每个城堡他们最少要留下两倍的兵力。十个城堡就需要四万、二十个就需要八万”

“三十个城堡就是十二万人。”尉迟恭抢先回答道。

这次轮到薛万均翻白眼儿了,“你傻啊!他们一共才多少兵力?留下十二万之后,他们还有多少兵力决战?再说了,他们能否一下子凑齐八万人都不好说,还十二万呢!”

尉迟恭拍了一下脑门,“嘿嘿”

李世民心说,“好悬啊!某刚才也是这般算计的,还好没说出口”

殷清风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最初筑城的时候,吐谷浑应该还反应不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了,一定会集结所有的军队进行反扑。否则,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若是我大唐没有做好决战的准备,就先暂缓实施围困计划。”

尉迟恭和薛万均也点着头。李晋安则开心的看着殷清风。

李世民点完头之后,开始盘算着吐谷浑的事儿。

“前年八月吐谷浑寇岷州,被窦轨击退,但洮州却被攻陷;去年五月吐谷浑联合党项寇河州,刺史卢士良败之

虽然每次造成损失并不多,就像殷清风说的那样,只是大唐癣疥之疾,但大唐却不得不在各州布下大量兵卒与其对峙。

现在有了这水泥筑城之法,吐谷浑灭国是指日可待。只是这时机嘛”

在李世民还没有得出结果的时候,殷清风在那边继续说道:“对待吐谷浑、吐蕃都可以使用筑城法蚕食,但经营西域的时候,水泥城堡又可以成为守城利器”

李世民精神一震,“这小子的野心真不小啊,不但惦记吐谷浑、吐蕃,连西域的攻略也都有了。”

“西域诸国以土筑城,不但攻陷很容易,防守起来更是困难。将来我大唐军队每占领一地,便可利用水泥来筑城。

小侄的设想是,沿着商路一直向西修建城堡。”

丝绸之路的名称,最早是在十九世纪后期,由一个德国人提出来的,所以殷清风只能用商路来代替。

“每六十里为一个可以容纳五百人的驿站;每一百二十里为一个容纳两千人的城堡;每三百里为一个城池。

只要大唐一直向西修城堡、城池,大唐军队就可以凭借这些城堡、城池,可以消灭和降服一切异族!”

“好!”“杀他娘#的!”

李世民虽然没像尉迟恭二人那样激动,但看他鼻翼一张一收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李晋安咧着嘴,开心万分的看着殷清风。

第一百二十二章:上门找死(四)

就在三人梦想着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勋的时候,殷清风说道:“但是,兵家有言: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大唐军队越向西拓疆,补给线就越长。我大唐雄军想要保持持续的战斗力,就要先解决粮草的问题。”

这三人心中一凛,建功立业的心思立刻淡了下来,思路开始跟着殷清风的节奏走。

他们三个人虽说经历过大大小小数次战役,但基本都是短途行军,补给从来都是就地征讨。要说长途奔袭的仗,还真没打过。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明白粮草不继的后果。

同样,就算长途奔袭之后可以就地补给,但若是想固化既得的战争果实,就得需要后方持续的支援。否则,一旦敌方纠集兵力反扑,那就只有后退的一条路可以走了。

就在三人心思未定的时候,就听殷清风说到:“所以,一条畅通的补给线就尤其重要了。”

三人下意识的点点头。

“刚才小侄说,这水泥不但可以用来快速筑城,还可以用来修路。”

“修路?如何修?”

三人一起看向殷清风。

“当初,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的第二年,就下令修筑以咸阳为中心通往全国各地的驰道和通往九原郡的直道。

据《汉书·贾山传》记载:“秦为驰道於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滨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

所谓驰道也好直道也好,为的就是快速运兵和集结粮草。但是,再夯实的黄土路依旧是土路,几场大雨过后,路面就会变得坑坑洼洼充满积水。现在,有了水泥就不一样了!”

三人眼睛一亮,薛万均刚想张嘴说什么,殷清风又说道:“水泥的坚固程度,叔叔及两位将军已经心中明了。小侄敢保证,用水泥铺设的路面,百年之内不用再修缮了。

不但如此,在小侄的设想里,马车行驶在水泥路上,每日可达到百里,甚至更多。”

尉迟恭不淡定的问道:“百里?你确定?”

他可是清楚,就算是优良的战马,每日急速行军也不能超过两百里。而要想在保持人力和马力的情况下,每日最多只能行军一百五十里。

骑兵况且如此,运载粮草的马车每日能行程六十里就算不错了,更何况是百里。

一日多四十里,十五天就能节省出一个长安到洛阳的距离。那三十天呢?三十天就可以节省出长安到朔州的行程了!

李世民同样清楚这多出来的四十里意味着什么。

按照以前的行军路程算,洛阳到长安骑兵需要近五天的时间,若加上步卒和运粮草的马车,最少是十二天。若是按照殷清风的说法,那岂不是将会减少到七天的时间?

再往细里算,节省出来的这五天,又能节省出多少粮草来?一个士兵每日省两斤粮食,两万的军队就是四百石、五天就是两千石。一个国公一年的俸禄才多少?

李世民越算越兴奋。这水泥路真是能像殷清风说的那样,一年下来节省的军费,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啊!

“呼~~~”“呼~~~”“呼~~~~”

在李世民长出一口气的时候,他听到两声同样的粗气声。

李世民满意的看着同样想清楚了这里面重要性的尉迟恭和薛万均,然后用更满意的眼神看着殷清风。

被李世民三人用饿狼般眼神注视下的殷清风,心里苦笑着:“这才是开胃菜而已,还有更神奇的宝贝等着你们呢~~~~”

殷清风向李世民拱手道:“想要铺设水泥路,还有一个小麻烦。”

李世民三人点点头,若是真的一点儿麻烦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水泥路虽然铺设简单,但是不能直接铺到黄土上,否则就像两个叠在一起的木头块一样,很容易就相互错开或者是断裂。”

李世民三人虽然清不清楚这些技术上的问题,但殷清风说的肯定有道理就是了。

“在黄土与水泥之间,必须要加上一层碎石子。”

“只是碎石啊~~~”

李世民三人如释重负。

见三人并没在意这石子儿的问题,殷清风露出苦笑的表情,说道:“十里、百里的水泥路所需的碎石自然可以轻松解决,但千里万里的呢?”

李世民三人面面相窥,“是哦,既然有了这么快捷的水泥路,自然是不能只修一条或几百里,要修就都修上。通向西域的要修、渔阳的、江南的、岭南的都要修!可所需的碎石哪里?”

殷清风向地面指了一下,“而且,水泥当中还要掺和鹅卵石和细沙。

所以,水泥烧制得再多,没有鹅卵石、细沙、碎石,水泥路也无从谈起。”

尉迟恭手疾眼快的拉住想要问话的薛万均,让他把表现的机会让给李世民。

心急的李世民没注意到那二人的小动作,有些急躁的问道:“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每条河的河边和河底都有大量的河沙和鹅卵石,只要有人去开采就可以了。难就难在碎石这一块。

以现有的条件,想要获得大量的碎石,难度是非常高的。即使将全大唐的人丁都派去开采石矿,一年下来也所得不多。”

“哎~~~”

李世民三人听了,齐声的叹气。“完了,白高兴了。连全大唐的人都去开采,也得不到足够的碎石,这个水泥路的梦想,算是破灭了一大半儿了。只能凑合着拣一两条主要的线路修吧,别的就先别想了。”

一直挺开心的李晋安,现在也笑不出来了。

这些人里面,只有他的心思最单纯。他开心只有一个原因:殷清风能帮到李世民。

现在殷清风提出一个无解的难题,让李世民空欢喜一场。看着李世民揪心的样子,他心里更是难受。或许别人解决不了这个难题,但他不相信殷清风解决不了。

李晋安刚想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当他看到殷清风手里一直没放下的那个木盒时,若有所思的一会儿,又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他可是记得,昨天殷清风说有两件神奇宝贝要呈献呢。无疑,那盒子里是另一件宝贝,而且是解决问题的宝贝。

殷清风向恢复微笑的李晋安点点头,然后向李世民说道:“此难题,非是不能解决。只是”

“只是什么?”

李世民三人齐声问道。

微笑的李晋安心说:“这小郎君果然有办法。可怜的太子,完全被他吊足了胃口~~~~”

“就像一枚铜钱有两面一样”

说到这里,殷清风提起手里的木盒展示给李世民三人看,“这盒子里面的宝贝能解决刚才的难题,但是这宝贝很危险。”

“危险?”

李世民三人相互看了看,虽然猜不透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就这么大的一个盒子,再危险能危险到哪里?

李世民问道:“那你说说能危险到什么程度?”

“嗯小侄虽然没有试过,但”

“但怎么样?你小子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薛万均又是心急又是不耐烦的喝道。

“但瞬间杀死十个二十个人是没问题,而且还是那种首级、肢体分离的那种。”

李世民四人一齐打起哆嗦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上门找死(五)

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我却把脚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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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杀死?”

等李世民四个人反应过来后,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细数这时候的兵器,只有长刀才能将首级、四肢砍掉,但这盒子里装着的显然不是。而且,再快的刀手也不可能瞬间杀死二十个人。

李晋安有些胆儿颤的护在李世民的身前,“你你这里面,到底装着啥?”

尉迟恭和薛万均也回过神了,一左一右的站在李晋安的旁边,各自将手放在刀柄上,警惕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苦笑了一下,向后慢慢退了一步,“李叔叔、两位将军,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李晋安、尉迟恭、薛万均三人也不言语,只是戒心重重的盯着殷清风。

李世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好家伙~~~瞬间杀死二十个人!万箭齐发也做不到啊~~”

不过,看到李晋安护在他身前,还有殷清风后退的动作,他才意识到这里面是有误会的。

李世民拍了拍李晋安的肩膀,“晋安,他可是你侄子。”

“咦~~这孩子真会说话啊~~~”

殷清风还有心思嘀咕李世民的语言技巧。李世民不说自己是他未来的女婿,反倒去说是李晋安的侄子。一句话,就把他和李晋安的叔侄关系坐实了,同时,也让他和李晋安之间升起一个小小的隔阂。

“牛掰~~~”

殷清风心里吐槽了一下,不过对于他们这么激烈的反应,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件宝贝,小侄命名为火药。不知叔叔可愿见识一下它的威力?”

李晋安颤抖的说道:“你想怎么试?”

尉迟恭和薛万均更是紧张的带着李世民向后退。

殷清风瞅着他们这般模样,心里充满了无奈感,他语气消沉的说道:“那就请叔叔再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李晋安紧张的脸上明显的放松了一些,尉迟恭和薛万均则忙不迭的带着李世民向后退。反倒是李世民不紧不慢的向后退去,变现得很镇定。

殷清风也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心态了,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火药管,然后将木盒放到地上。

在四人紧张的注视下,殷清风缓步的来到水泥板侧面的那块岩石前。

这块岩石是个一人多高的花岗岩,在其露出地表的三分之一处,也一个狭长的裂隙。殷清风正是注意到了这个缝隙,才决定在这块石头上做实验。

铺路用的石子一般为石灰石,其硬度要比花岗岩软得多。如果眼前这块花岗岩能被蹦碎的话,那就证明他做出来的火药管足以开采任何硬度的石头。

殷清风蹲下去将两个火药管塞进缝隙,又低头在地上找了两根枯枝将火药管固定好后,回头看向已经退远的四个人。在估算他们的距离足够安全,他才从身上取出燧石。

“嗒嗒”几下之后,火绒被点燃。殷清风捡起导火线将火绒凑了过去。当导火线被点燃,他扔下燧石转身就跑。

细竹管里塞的可不是普通鞭炮里的那种简单配比的黑火药,不但配比是最完美的,连硝石、硫磺都是经过提炼的。

炮制硝石的方法是:将萝卜洗净切片,放在锅内加水煮透后,加入硝石共煮。等硝石全部溶化后取出,滤过后倾出上层液,放冷至重结晶,取出结晶体晾******制硫磺也比较有意思:取拣净的硫黄块与豆腐同煮,至豆腐现黑绿色时取出,取出豆腐后阴干就可以了。

为了炮制硫磺,殷清风不得不先把豆腐做出来。本来他以为书上记载豆腐是刘邦的孙子淮南王刘安发明的,可是问遍了所有人,都知道世上还有这种食物。

不过想想也是,六千多首咏物唐诗中,一首也没提到豆腐。反倒是元明清的时候,出现不少关于豆腐的诗句。

无意间又“发明”一种新事物的殷清风,现在是仓皇逃串。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

他这次实验的对象是硬度很高的花岗岩,为了保证效果,他可是塞了两个火药管进去。天知道爆#炸后,会产生多大的溅射伤害。

殷清风刚躲到树后,就听“嘭”的一声闷响,没过多久,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等声音过后,殷清风从树后走出来到岩石前。

花岗岩还屹立在那里没动,只是以那个裂缝为原点,上下被被削去了一大块。

他捏了捏下巴,感到很满意。这次的爆破,只是利用原有的条件进行的,若是在这个岩石上多凿几个爆破孔,相信它已经粉身碎骨了。

这么看来,即使没有硝化甘油和雷酸汞,单凭这黑火药也足够了。当然,硝化甘油或许他还能搞出来,雷酸汞就算了,整不了。

现在的问题是,火药的威力过关了,但以李世民等人的态度来看,他那关真的不好过。

殷清风正琢磨心事儿呢,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喂”

他回过头,见到尉迟恭战战兢兢的样子,咧嘴笑了一下。不过,当他看见远处李世民那仨人的表情时,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因人而异,也因环境而异。李世民四人对火药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必须要消除这种恐惧。否则,不但他做的努力都化为乌有,身家性命也随之不保。

殷清风捡起木盒,走向李世民。

随着他越走越近,李晋安和薛万均就越紧张。尉迟恭在他身边几次想拽住他,但看到李世民没表态,他也只好戒备的盯着殷清风的主动。

殷清风距离李世民十米远的地方站定,脸上堆起笑容,“这个盒子里还有八只火雷管,不知李叔叔可否代为保管?”

李晋安知道这个“李叔叔”说的是他,听到要他来保管这些威力无比的东西,他心脏很是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但是出于对李世民的忠诚,他咬了咬牙,缓步走上前。

就在他伸手要去接过木盒的时候,一只手抢先将木盒接了过去。

李晋安浑身哆嗦了一下,失声的喊道:“殿下”

原来,就在他胆颤心惊往前走的时候,不知李世民出于什么想法,突然快步超越了他。

李世民眼睛盯在木盒上,另一只手向李晋安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因为角度的关系,殷清风当然清楚李世民的举动。也因为心中没有杂念,所以他坦然的任由李世民接过木盒。

尉迟恭和薛万均虽然明知李世民这个举动有些冒失,但不知他们为何没有阻止他的举动。

所以,现在最紧张的,只有李晋安一个人。

“殿下”

李晋安再次不安的对李世民轻声喊道。

李世民闻声后并没有回答李晋安,而是抬头看向殷清风沉声的说道:“下山后给某一个解释!”

第一百二十四章:谎言弥天(一)

山庄的书房里,李世民反客为主的坐在主座上,一脸阴沉的等着殷清风的解释。刚才在山上见到的那一幕,超出他的认知太多太多。而引发这一切的,就是他一直提防的殷清风。

李世民对于殷清风是又爱又忌。

他喜爱殷清风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也忌讳他的这些想法。

如果说以前他还有信心将殷清风掌控在手里,但现在他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了。一想到那块巨大的岩石,在一声巨响后变成的样子,他心里就忍不住的打起冷颤。

以前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杀心,但现在

李世民从山上下来的途中就打定主意,只要殷清风的解释稍有破绽,他就毫不犹豫的下令扑杀。不但要亲眼见到殷清风血溅当场,这里所有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身旁的李晋安依然胆颤心惊的捧着木盒,里面装着的可是能让岩石都瞬间崩裂的东西,更何况是血肉之躯。要不是他看到那竹管还需要用燧石引火,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站在距离李世民这么近的地方。

李晋安除了惧怕威力巨大的火药管,更为殷清风担心。李世民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他清楚无比。李世民每一个表情代表着什么含义,他更是早就摸透了。

别看现在李世民一直表现得很镇定,但李晋安知道他怕了。

每当李世民心生怯意的时候,就会将双手背在腰后两个拇指紧紧相扣。若是李世民两只手的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擦,则意味着,他要杀人。

下山的时候,他看见李世民是背着手的。现在,书桌后面的那双手,正在用力的相互摩擦。

他对殷清风的感观一直很好,从见第一面时就很好。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矫揉造作。尤其是第一次喊他叔叔的时候,他更是能够感受到殷清风内心的真诚。

他伺候李世民将近二十年,也曾有机会被指婚成家。但他一直出于忠心而回绝。等李渊进了长安做了皇帝,他更是绝了当父亲的念头,自请净身留在李世民的身边。

这么多年以来,从唐国公府到秦王府到太子东宫,他见过太多太多出于不同目而前来拜见李世民的人,但他只在殷清风的身上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尊敬与亲热。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了将李世民的子女视为自己的孩子。殷清风是李世民的郎子,也就是他的郎子。

这个郎子不但帮李世民化解与东宫的危机,更是在治国安世方面给李世民提供极大的帮助。帮李世民就是在帮他!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喜爱殷清风。

但是,现在李世民要杀殷清风。他的心,乱了。

他不知该怎么劝说李世民收起杀心,他也不相信殷清风能做出危害到李世民性命的事情来。哪怕,殷清风造出不可思议的火药管来。

殷清风虽然猜不透对面两个人的心思,但是对于要面对的状况他早就有心里准备。他拱手向李世民说道:“不知叔叔对令先祖老子有多少了解?”

李世民眨了眨眼,不明白殷清风怎么就把话题扯到老子的身上去了,但他还是耐心的回答道:“某的先祖少年聪颖、入周求学、教授孔子、函谷著书、化胡西去。”

李世民对老子李聃的生平说得很简单,但这就足够了,殷清风只是拿这个做引子。

李渊建立李唐的时候尴尬了,因为往上数家谱的时候,自己的老祖宗根本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而且,与那些动辄几百几千年的世家相比,陇西李氏的历史就太说不出口了。于是,就有人建议把颛顼拿来当祖宗。

颛顼再传下来,其中的一个后裔叫皋陶,这皋陶是舜帝和夏朝初期掌管刑法的“理官”。再然后呢,皋陶的后人都姓理了,再再之后呢,又演变出‘李’姓来。于是,李姓的源头就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源头,那就编写家谱吧。凡是姓李的,都往里面编。而李耳既然姓李,当然也是李渊的祖宗喽。

殷清风的话题就从老子李耳开始:“武德四年秋的一天晚上,侄儿梦见了一个鹤发童颜老者。”

“咦~~~”

心思沉重的李世民和李晋安,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发出一声疑问。

“这老者身着道袍,脚踩巨鹤。”

见李世民二人露出好奇的神情,殷清风接着说道:“那老者自称陈抟,字希夷。他说他是在道圣李聃过函谷关之后,有幸拜于李圣人门下修行。”

李世民二人的神情,由好奇转为惊讶。

“他说他在昆仑修行了千年,看淡了王朝更替、百姓苦难,本不欲插手凡间俗事。

可是,他师从李圣人,现在又是李圣人后人建立的王朝,现在他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希望离开之前,把他的一些知识传授与侄儿,让侄儿好好的利用这些学识辅佐李圣人后代的王朝。”

李世民和李晋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溜圆。

“他还说,他之前走遍齐鲁、蜀地、吴越、朔方、关东等等的地方,最后终于找到了侄儿。

他说侄儿有慧根又心性平和,希望侄儿能凭借着他传下来的知识,极力辅佐明君。

他还说,从先秦开始,这世人便走错了路。希望侄儿能辅佐明君重回正途。还说,想要重归正途,就需要一位魄力极大的明君,而这明君,他说”

“这明君怎么样?”

李世民显然被殷清风领沟儿里了,见他说到关键点的时候听了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殷清风心里虽然暗乐,但嘴上却是快速的说了起来:“他说,想要建立一个永世不被颠覆的王朝,只有叔叔才能做到!”

“真的他真的这么说的?是吗?他真这么说?”

李世民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殷清风很坚定的说道“是的!没错!”

听完殷清风的话,李世民瘫软在椅子上,李晋安也险些站不住了。

李世民和李晋安的反应并不出殷清风的预料。

古代的国人从来就没有建立起系统的自然科学,所有不可解释的事情,都归咎于神仙鬼怪。否则就不会有五行学说、天人感应等,也不会有奢侈的墓葬等等。

等佛教与道教建立后,宗教思想正式走进人们的生活。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是命运、定数,仙人意志等,而他们只是凡人。作为一个凡人,就不能妄自揣测那些缥缈的事情。

殷清风这个故事里有很多局:解释了自己仙授智慧、道明了李聃真是李渊的祖宗、李世民真的是仙选明君。而他自己有着如此智慧为什么不投靠李建成呢?是因为神仙说李世民是未来明君啊!

如果李世民不相信,那你说你对哪点有怀疑?

自己如果不是仙授智慧,为什么如此妖孽?李聃不是你祖宗?这话心里说说还可以,对外你得说那是你祖宗。自己如此帮你,你不是仙选明君?

而且,故事里还有一句话:从先秦开始,这世人就走错了路。

走错路了怎么办?有仙人传授知识的殷清风出来帮助明君拨乱反正啊~~~

怎么反正?当然是殷清风说啥,李世民跟着做啥喽~~~~

“哈哈,小爷编的故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这个故事就是殷清风最后的杀手锏了。

为了应对李世民对他的戒心,殷清风不得不使用很古老的套路来为自己解围。如果这个套路还不好用的话,只能说李世民杀他的念头太过于强烈了。

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就看谁下手更快更狠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谎言弥天(二)

看着李世民与李晋安痴呆的样子,殷清风大概能猜到“见鬼了”究竟是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了。

但面对这样一个充满喜感的镜头,他非但不能露出任何的笑意,反而还要努力的把自己完全代入到自己的语境当中去。有人不是说了吗,想要骗人,就先得把自己骗进去。

他继续用缓缓的语调说道:“如果可能,侄儿并不希望得到那陈仙人的传授。

叔叔也知道,侄儿的性子同阿耶和阿兄是一样的,都不喜与人过多的交往。如果没有仙人的出现,侄儿倒愿意做一个富家子。虽然是庶子,但也是国公府的庶子啊。

可是,从那一晚,一切都变了。

叔叔可知,从进献马蹄掌开始后,侄儿就惴惴不安的活着,因为不知该怎么取信叔叔。

那陈仙人传授侄儿的时候对说到,之所以选择了侄儿,就是因为侄儿的悟性和心性。

他说:“侄儿的心性不适合出仕,如果侄儿因为有了很多知识就想逞能强行出仕的话,最好的结局就是不祸连九族。”

所以,侄儿既要完成仙人的命令,又要小心翼翼的取信叔叔。

侄儿猜不透叔叔是怎么看待小侄的,侄儿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事,还要不停的跟叔叔说侄儿喜欢美色、侄儿要做一个逍遥王侯。

那陈仙人说,这新立的王朝想要避免覆灭的困局,并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改变的,他让侄儿慢慢的去做,聚腋成裘、聚沙成堆。”

随着殷清风低声的解释,李世民渐渐回过神来。他暂且不去想殷清风说的是否可信,本能的去观察殷清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不得不说,殷清风给李世民准备的表演课真的很用心。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脑袋略微低垂、目光发散的看向地面、脸上的表情随着他口中的叙述,时而回忆、时而彷徨、时而焦虑、时而无助

李世民心中一动,“你说的那一晚,能确定具体日期吗?”

殷清风仿佛从长久的沉睡中惊醒一样,抬起头看着李世民,然后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侄儿后来再三确定,正好是阿翁故去的那一日的夜晚。”

然后他又做出稍做振奋和求证的样子看向李世民,“可能真的是冥冥中阿翁在天保佑侄儿!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合吧?”

李世民之所以要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以前让人调查过殷清风。

就像殷清风刚才说的那样,他之前一切的表现,都像殷元和殷清栿一样木讷与内敛,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而他的行为发生转变的时间,要是详细推敲的话,可能真的就是殷氏家族前往洛阳迎柩的前后。

从到洛阳迎殷峤的灵柩回来,到安葬、到他离家出走,前后的时间大约为半年左右。

用半年的时间去慢慢适应、再借着裴氏叱骂的理由离开家中,完全符合一个木讷少年突然获得很多才学后的行为。

而殷清风的现在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判断。

“那么这小子说的不是假话?

如果不是谎言的话那怎么才能解释清楚他的种种神奇之处?人不可能生而知之,或许只有仙人传授”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怦怦乱跳。

“只有仙人的传授仙人指明某是未来的明君仙人指明某是未来的明君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他为何没有投靠阿兄,而是通过李伏威来向某示好!”

李世民忍住心中的狂喜,平静的问道:“那仙人有没有说,为何就认定我是明君?”

同样在细心观察李世民的殷清风,听到他这么问,大致可以判断出李世民已经陷入到他的套路当中了,他更加谨慎的控制自己的语气和表情。

“侄儿当初学识浅薄,只知道唯有太子才能继承皇位,所以,侄儿也问了相同的问题。”

李世民和回过神来的李晋安紧张的看着殷清风。

“陈仙人说,夏禹、商汤、周武王、汉高帝,受后人尊崇的原因,第一,他们都是开国君主;第二,他们守土辟疆、奠基遗泽、整顿吏治、平定乱事、私德完满

但,究其根本,是这些君王虚心纳谏。

作为开国君主,他们都意识到想要不重蹈前朝被覆灭的覆辙,就要开创一个新的体制。而一个新的行政体制,绝不是深居皇宫的君主一个人就能想到和完善的,必须要采纳百家之言。

所以,相比较叔叔与叔叔的阿兄,仙人更中意叔叔的心胸开阔和锐意进取。”

李世民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睛放着精光的看着殷清风,仿佛殷清风就是那个指明他是一代明君的仙人。

李晋安比他还不济,浑身哆嗦着,眼泪都冒出来了。

殷清风用力的用后槽牙咬了舌头一下,才没露出异样的表情。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继续说道:“叔叔可知陈仙人如何点评秦始皇、汉武帝和隋文帝父子的吗?”

“啊~~”

李世民这才想起殷清风刚才说的那些人里面,没有提到秦始皇和汉武帝。秦始皇不是明君,好像没什么异议,但为何汉武帝和隋文帝也不是呢?而且,杨广作为亡国之君,有什么可谈的?

“仙人说:以始皇帝统一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的功绩,他被称为千古一帝也不过分,但让他没有被评为明君的原因,是他选官建储这一项没有做好。

作为第一个大一统的君主,如果选官与建储两件事做好了,秦朝何止二世而亡。

再次统一江山的隋文帝,功勋卓著,所缺失的同样是选官与建储。

陈仙人对杨广迁都洛阳、修通运河、西巡张掖、开创科举等壮举赞叹不已,只是惋惜他不能虚心纳谏。

陈仙人说:若君王视天下为家,而不能兼听的话,父祖开创再好的基业,也要败亡的。”

李世民颔首沉思不语好久,才问道:“那汉武帝为何又不是呢?”

“诚然,后世人对于汉武帝开疆拓土津津乐道,但他听信董仲舒的‘独尊儒’缺失错的。”

李世民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为何?难道黄老之术才是正道?”

儒家一统思想界的情况只出现在北宋以后,现在流行的是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思想。三家思想谁也压不过谁,各有各的信徒。儒家抬头、玄学衰败、佛教普及要等到安史之乱以后,所以,李世民这么问,没什么奇怪的。

“仙人说:百家争鸣,争的是对‘道’的理解,都对又都不对。‘道’字涵盖天下万物的规律,黄老之术与儒家,只是一家之言,偏颇任何一方,就大错特错。所以,仙人才会有‘从先秦开始,这世人就走错了路’的评语。”

李世民精神振奋的问道:“那仙人可说了,何为正途?”

看到李世民已经完全跟着自己节奏走,殷清风一本正经的说道:“儒家不得独尊、佛家要极力压制、再现百家争鸣。”

“儒家不得独尊、佛家要极力压制、再现百家争鸣”

李世民喃喃自语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谎言弥天(三)

殷清风扯出这样的话题,要是论时机,还真不合适。

他最初的计划是,要等到自己掌握了一定的知识基础和声望基础。才去拿儒释道这三种思想体系做文章。

可是火药的出现,不但大大超出李世民等人的认知,更是让他们产生恐惧的心理。为了把火药的事儿圆过去,只好编出一个陈抟仙人来做挡箭牌。

既然是仙人,就得拿出更多超乎李世民认知的内容来,让他相信不但仙人是真的、火药是真的、所有他超出他认知的都是真的。

而且,话题扯得越多,李世民对火药的恐惧心理就会减弱、对仙人是否存在的疑虑就会降低。

李世民沉思了好久,疑惑的问道:“仙人既然身为李祖的弟子,孔子也师从李祖,为何仙人只是把道家论做百家之一,而不是尊道抑佛压儒?”

陇西李氏虽然尊老子为祖先,但最少李世民是不尊道的,对佛教的态度也只是顺应潮流而已,完全看不到佛教存在的深远隐患。他核心的价值观,还是来自于儒家。

所以,他对殷清风说的“佛家要极力压制”是没什么问题的。至于“儒家要不要独尊”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只要能成为一代明君,尊崇哪一个思想体系都可以。

但既然殷清风提到了仙人,又涉及到他所谓的祖先,他就不得不问一下道家的位置该如何摆正。

“仙人说:道家非道教,也非玄学。”

李世民有些傻眼了,道家不是道教也不是玄学?那是什么?

“所谓百家争鸣,这“百家”都是道家的分支。”

“”

李世民被吓到了,他一直以为“道”与“儒”的地位是并列的,现在听到的,原来“儒”只是“道”的一部分,是我错了?还是老子之后的人都错了?

殷清风向他讲述了盲人摸象的故事。

““道”就是那头大象。不管这世间的人如何看待这天地,都是对“道”的认知。就算了佛家,也算是“道”的一个体现,只是谬论太多而已。”

李世民好奇的问道:“李祖离开函谷关真的是西去化胡了吗?”

老子的地位,即使是在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之后,也不会低于孔子。人们更是好奇他西出函谷关以后去哪儿了。

当年佛教从印度西来,在文化上极度自信的国人却很少有人相信。佛教徒为了更好的让国人接受佛教,在传教时就提出了““老子入天竺变化为佛陀,教化胡人。”的说法。

以讹传讹后,《齐书·顾欢传》里说到:‘欢着论曰:老子入关,之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曰净妙。老子因其画寝,乘日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剖左腋而生,坠地即行七步。于是佛道兴焉。’

等到西晋惠帝时,天师道祭酒王浮为了与一个叫帛远的和尚争道统,便写了一本《化胡经》,记述老子入天竺变化为佛陀,教化胡人之事,以谤佛法。

囿于那个时代人们对万物的认知,老子化胡就不再是传说,而是一个历史事实了。所以,才有李世民这一问。

殷清风的前世作为中华主义的坚定狂热分子,是极度排外的。别说老子去点化那帮阿三,他恨不得他们都死绝了才好呢。

“陈仙人说:道圣西去,只是在昆仑山悟道,何来化胡一说?陈仙人虽恼与那些自抬身价佛教徒的行为,但却不屑同他们斗嘴。”

李世民的八卦心陡增,“李祖现今可还在仙山悟道?”

“这个问题侄儿没敢问。不过侄儿想来,或许道圣将衣钵传与陈仙人后,就去了仙界。”

“仙界真的有仙界”

李世民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他老爹生硬的把老子添进李氏家谱当中去的,但刚才那陈仙人不是说,现在的李唐王朝是老子的后人建立的嘛。既然如此,这成仙之术

“那仙人可是将长生成仙之术传授与你!”

李世民急切切的问道。

殷清风摇摇头,苦恼的说道:“侄儿何尝不想学那成仙之法。可那陈仙人说,欲成仙必先勘破天理。而这天理,他穷千年才悟得。凡夫俗子的阳寿也不过百年,想要成仙,难~~~~”

“啊~~~”

李世民沮丧了。难道真的没这仙缘了吗?

他不甘心的问道:“那陈仙人是如何获得千年寿命的。”

殷清风振奋的说道:“那陈仙人倒是传了侄儿一套养生术。”

李世民更加失望了,“不是长生术只是养生术吗?”

殷清风虔诚无比的说道:“陈仙人说:将这“生”养得久了,自然就长了。”

李世民心说,对啊!咦~~~不对啊!这小子将别的都献给某了,怎么就单单没有将养生术献上?他是巴望着某早些身死不成?可恶!

想到这里,李世民忍了又忍,轻声的问道:“那~~~为何不听你之前说起呢?”

殷清风站起来,先鞠上一躬,然后说道:“非是侄儿想隐瞒,而是之前侄儿不好解释这养生术的由来。就像马蹄掌侄儿可借削足适履的典故向叔叔提起,但这养生术太过于神玄,即使侄儿说了,叔叔也未必能相信。

而且,仙人说:这养生术在而立之年后习得也不晚。

侄儿从获得叔叔赏识以来,一直尽心献策,为的就是获得叔叔更大的信任。”

李世民被顶得没话说了。他何止是不信任殷清风,心中早不知道盘算着要杀他多少回了。

他暗中深吸一口气,“那养生术有何神玄之处?”

“为男子者寡欲。为女子者少育。”

这也不神玄啊?这小子在骗某?

“你具体说说。”

“男子寡欲是指尽量减少闺房之乐,女子少育是说生育不得超过三子。”

“啊~~~”

李世民吓了一跳,“那你说,如果做不到又如何?”

“不是侄儿说,是那仙人说。”

“对对对,那仙人这么说。”

“陈仙人说,凡沉迷女色寿龄又过七十者,乃夺天之缘,却也祸及子孙。生育过多又命过五十者之女子,乃夺丈夫之阳寿。”

这两句话的意思很清楚:孩子多了,女人寿命就长不了。能长寿,也是丈夫早亡;而男人的女人多了,或许本人没事儿,但其儿孙就得遭殃。

天下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儿吗?

李世民这下子是真正被吓到了。

他老妈生了五个孩子,四十四就死了。

再参考殷清风的说法就是,如果他老妈不死,那他老爹就活不久了。

李世民肝儿都颤了,“那那可有补救的方法没有?”

殷清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说法:“所以仙人才说,男子过而立之年修炼养生术犹未晚矣嘛。”

“呼~~~”

李世民这才算了放下心来,但紧接着他的心又被提起来了,“那女子生三子之后该如何?”

殷清风心说,这个问题问得好,加分!小爷就等着你这往套里钻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谎言弥天(四)

殷清风可不怕李世民去求证他刚才的话是否正确。

这事儿怎么求证?

难道要拽过来一个男人问问对方每天或每月宠幸几次女人?还是问问对方老妈生几个孩子、是否还活着、你老爹活了多大岁数?

李世民只能暗中参考自己的家人,来比较他的话对不对。

他之所以拿寿命长短这个话题来刺激李世民,就是想着让他和他的女人---长孙氏多活几年。

因为心虚的缘故,殷清风与李世民打交道的时候,都会仔细留心他的一举一动。通过这么多次的观察,殷清风发现他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孩子气。

最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李世民拿他当心腹、当家人,才会流露真性情,可是比较阚陵、王雄涎、任六等人在他面前的表现,作为同性别的殷清风才最终确定这个结论。

殷清风最开始很是怀疑这个结论的正确性,他无法想象一个被世人传颂千余年的李世民竟然还有这么不成熟的一面。

不过结合他的成长经历来看,好像又可以接受。

古代家庭的教育资源,大多集中在嫡长子的身上。作为次子、三子等,不但被教育的程度赶不上老大,就连来自父母的关爱,也要少上几分。李世民作为次子,他的经历或许也大抵如此。

按照现代的理论,李世民刚进入青春#期,老妈就归天了。

有人说,男人在母亲和妻子面前永远是儿子,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虽然不是百分百的男人都这样,但很多男子的确会在母亲和妻子面前卸下坚强的面具的。

长孙氏的家庭出身和早年经历,使得她比同龄的女子在思想上更为成熟。所以,按照生理年龄来算,李世民比她大两岁,但心理年龄,就不知小上多少岁了。

虽然西晋以来,北方文化受胡风影响极重,但长孙氏却有着极好的“四德”品质---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面对同样年少的丈夫,长孙氏充分展现了包容与关爱。这就使得李世民在心理上,越来越依赖与他的发妻。

正是因为李世民的整个精神依托都来源于长孙氏,所以当长孙氏长眠后,李世民行事就变得完全依照自己的个人喜好了。

如果长孙氏还在世的话,有她这个大神镇宅,李承乾会不会谋反还两说,最少长孙氏是不会同意李世民把魏徵的墓碑推到的。

长孙氏是在贞观十年去世的。

在她去世之前,李世民的子女都归她来管理。

问题是,长孙氏有颗公平心,她想对每一个孩子都一碗水端平。可结果呢?李承乾和李泰自认为他们是嫡子,但却在母亲的身上得不到额外的关爱。

有了李承乾和李泰做榜样,其他弟弟妹妹还能做一个乖乖仔?

等长孙氏香消玉殒后,李世民又不立后宫之女主,于是乎,管教子女成长的重任就大多由那些老古板的帝师们承担。

再加上古人向来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李世民更是没有心思和能力去教育子女。即使某天把孩子叫来训导一番,可由于缺少平时的沟通,即使李世民说的大道理再正确,又有谁能听得进去?

就像殷清风认定是武氏女帝成全了李隆基的盛名一样,成全李世民的是长孙氏。所以,为了能让李世民安心的书写新的春秋,长孙氏必须要长寿。最少,他俩魂归天国的时间差不能太长了。

史书上对于长孙氏过早去世原因,可以说是语焉不详。

因为他们不敢详。

长孙氏作为皇后,起居注里会详细记载她生病、治疗、用药等等一切信息。起居注作为皇室密档,世人当然不可见。但参考她的生平,就不难得出她早亡的原因。

后世人们看到的资料显示,她十三岁成亲,生有三子四女。

而问题就出在这一句上。

十三岁的毛丫头,身体发#育完全了吗?尤其是某个各器官。

而李世民作为一代种#马的代名词,他的小弟的尺寸一定不会小不到哪儿去。

长孙氏成#年后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六,而且还是偏瘦体质,怎么能扛得住李世民的折腾?

所以,殷清风认定,过早的性#行为让她患上了不可对人言的妇#科病。

现代人对于各种疾病的认知已经很充分了,可多少人在患病后会立刻就觉察出来了?还不是到了疾病的中晚期,才惊慌的被医院通知得了某某疾病?

以唐初的医治水平来看,即使长孙氏得了妇#科病,她也不会觉察到。还是照样与李世民啪啪啪,还是毫无觉察的继续怀孕生子。

长孙氏有七个子女,从出生年月来看,李承乾是六一八年、李泰是六二零年、李丽质是六二一年、李治是六三零年、城阳公主六三二年、小兕子六三四年、新城公主六三四年。

除了李丽质与李治中间隔了七年,长孙氏生娃的频率,是每两年一胎。

以李世民与长孙氏的恩爱程度,俩人不可能没啪啪啪过,也不可能啪啪啪之后怀不上。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生娃儿的孕宫出问题了。

好不容易修养了六年,李世民再也憋不住了。

为了尽妻子义务、为了夜晚不再难眠,也因为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长孙氏一次又一次的大起了肚子。

于是,在她三十六岁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想要制止这个悲剧,从时间上来说,是还来得及的。

首先,她现在只生了三个孩子,只要后面的四个不生了,或者干脆就禁止李世民和她男#欢#女#爱,好好的调养,她的身体应该能得到极大的改善。

其次,殷清风现在不是在冒充仙人弟子吗?有了他的恐吓言论与养生术,哪怕让长孙氏多活十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所以,在给李世民点赞之后,殷清风严肃的问道:“可是长孙婶婶的身体有恙?”

李世民急立而起,吃惊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一直坠在殷清风故事里的李晋安也慌了,苍天啊~~~这可是殿下最大的隐秘了,如何让外人得知了!

“非是侄儿窥探宫中的隐#私,是陈仙人告知侄儿的。”

“呼~~~”

这个解释,李世民和李晋安能接受。

不但能接受,更是确定了殷清风嘴里的仙人的确存在。否则,除了看病的御医和宫内极少数人,别人是不可能得知这个信息的。而且,在李世民的调查里,殷清风也不可能有渠道知道这件事的。

“那那仙人既然说到你长孙婶婶的身体他他可曾可曾”

李世民真的很紧张,生怕从殷清风嘴里听到让他接受不了的话来。

“恭喜叔叔”

没等殷清风说完,李世民就抢着问道:“可是那仙人有办法治好你婶婶的身体?”

殷清风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苍天保佑、苍天保佑啊~~~”

李世民一边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李晋安更是“老泪”纵横。

第一百二十八章:谎言弥天(五)

看李世民转悠的差不多了,殷清风说道:“叔叔且听侄儿说完。”

“对、对、对,你说、你说。”

李世民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催促的说道。

殷清风看了李晋安一眼,“不过再次之前,可否请李叔叔回避一下,下面的话,涉及到”

李世民和李晋安听出来殷清风未尽之意,不等李世民发话,李晋安略弓了一下腰,就走了出去。

虽然房里只有他和李世民二人,但殷清风还是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仙人说,如果长孙婶婶再有身孕的话,最多还有十年好活。”

李世民惊声的尖叫了到,“什么!”

殷清风赶忙安慰他,“叔叔且宽心,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的。”

就像溺水者一样,李世民两手死死的扣住殷清风的肩膀,“你快说。”

殷清风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这个想避免婶婶怀孕的话,叔叔可以不做那事儿啊~~~”

李世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焦急的追问道:“做什么事儿啊?”

殷清风知道他是关心则乱,所以也不说话。

“你倒是哦”

李世民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殷清风说得那么含蓄呢。

他把手松开,问道“那还有别的办法没?”

殷清风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问,总不能这辈子俩人都不啪啪啪了吧。

“这个如果那个如果是婶婶主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但必须是婶婶为主导。”

他结结巴巴的总算把话说完了。

看李世民的样子,他这下子又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殷清风被问得直想挠头,心说:“这都不懂?男在下呗!”

可这话太尴尬了,哪有女婿去指导老丈人和丈母娘咋啪啪啪的?但不把话说清楚说还不行,真是太尴尬了。

他后退了一步,指着自己两腿中间的位置,说道:“男人那个东西,有长有短”

李世民随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胯下,等明白殷清风说的是啥了之后,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神色。

“女子能容纳这个东西的的那里也有长有短。如果男子的那啥比女子的那啥长的话,女子的那里就会受伤。

这伤患从外观看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是却比刀剑伤更难以治疗。非得长期不做那事,才能慢慢调养过来。”

李世民好歹是明白了殷清风是啥意思,他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神情沮丧的转过身去。

殷清风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挺难受的。他默默的走到书桌前,开始研墨。

治疗宫#颈炎,最好的药物就是妇科千金片。成分他倒是知道,但是每种中药的用量,他就没留意过。而且,就算知道用量也没用。像千斤拔和鸡血藤等,现在还没被收录到药典里面。既无人认识,也不知该如何入药。

但是,他既然假托仙人传授,这个神棍他就得装下去。

中医认为炎症症状是热毒,因此常常配合使用具有清热解毒功效的中药来治疗炎症感染。他虽然拿不出一个具体的药方,但提供几味清热解毒功效的中药还是能做到的。

清热解毒功效的中药主要有:连翘、芦根、决明子、金银花、夏枯草、蒲公英等。

连翘、决明子、夏枯草在《神农本草经》有记载;芦根、金银花收录在《名医别录》里。蒲公英又叫婆婆丁,虽然被记录的时间比较晚,但民间食用他的习俗却历史悠久。

除了这几味草药,他另取一张纸,写下山药、制首乌、阿胶、麦冬、肉苁蓉、片姜黄、生甘草、桂圆肉等内容。

宫颈炎主要是由于气血亏虚,湿邪乘虚而入,湿热下注引起的。这些中药配合清热解毒的中药使用,可以使患者消散经脉郁结、补气养血、气血双盛,从而达到彻底清除湿热邪气的效果。

但是即使知道这些草药或滋补品能达到什么效果,殷清风也不会配药。如果就这样交给李世民,这骗局就有可能被揭穿。于是他再取过一张纸继续往下写。

自汉初到明末,有关药膳的著作就有三百多部。

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就记载道:“夫为医者,当须先洞晓疾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疗不愈,然后命药”,他将食疗列为医治疾病诸法之首。

殷清风不会配药,但他知道如何就这几味药制成药膳。

等写完了这些,殷清风在心里默念道:“感谢再也不能见面的舅舅了,祝您再那边发大财、继续保佑我这可怜的外甥。”

殷清风将三张纸递给伤心欲绝的李世民。

李世民见上面写着都是中药的内容,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他激动的说道:“可是那仙人有仙丹传下?”

殷清风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是药三分毒。婶婶的身体已经有恙,若再过多的服用药物,只会让婶婶的身体更加难以医治。所以,仙人说,寓医于食才是上佳选择。”

殷清风又从李世民手里接过那三张纸,说道:“这几道药膳,可去除婶婶体内的热毒,每餐食用一道即可。另外二十四道药膳可每餐轮流食用。

还有,这个阿胶是东阿的最好。那些御医会向叔叔奏明如何食用的。”

李世民抓住殷清风的双腕,激动得一边流泪一边说:“观音婢你有救了!你有救了都怪我!都怪我!”

看着痛哭流涕的李世民,殷清风鼻尖也一阵阵酸楚。

不管后世人如何说李世民好#色,但那也只是“色”,他对长孙氏才是“爱”。而且,他对异性的爱,只给了长孙氏。要不是长孙氏走得早,那个徐慧徐贵妃是在他那里半点儿宠爱也得不到。

男人最怕看男人哭了,也最尴尬在别人男人面前哭。于是殷清风说道:“除了食疗外,婶婶还要在保持心情愉悦的情况下进行身体保健和身体锻炼。”

“身体保健?身体锻炼?”

这两个听起来很高大上的名词,让李世民忘记了哭泣。

“锻炼身体就是经常运动。骑马也好、出外踏青也好,总之不能闲与庭院、床榻,而是经常活动。”

“嗯、嗯、嗯。”

李世民忙不迭的拼命点头。

“仙人还说,即使婶婶的身体得以恢复,也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叔叔还要”

李世民知道他的意思,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对于女子而言,年过二十五岁之后最好不要再生育了。因为每一个新生儿都是吸收母亲的精血才生育出来的,年龄越大的妇人,在生育后身体就会越差。

婶婶现在需要调养,即使调养好了。为了婶婶的寿命更长久一些,多陪叔叔一些光阴。即使叔叔和咳咳做那事儿,也需要婶婶为主导。”

李世民尴尬归尴尬,但话还得问:“那这主导是”

殷清风心说,你咋还没明白呢?难道这么多年来,你就一个姿势啪到底?倒浇蜡烛都没玩儿过?

这事儿太尴尬了,殷清风略微低下头,也不去看李世民,“就是婶婶坐在叔叔的身上,由婶婶去掌握力度。”

“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谎言弥天(六)

说话的人挺尴尬的,听话的人更尴尬。

俩人尴尬了半天,殷清风先开了口,“婶婶依照仙人的指点去做,身体总有恢复的时候。但,叔叔的身体也不妙。”

李世民立刻就不尴尬了,不解的望着殷清风。“爱妻的身体刚出现一丝曙光,怎么又轮到某了?某的身体那可是夜驭三女都不成问题啊!”

“叔叔戎马十余载,身体自然锤炼得很好。但仙人说叔叔的那件事做得太多了,应该节制一下”

李世民满脸通红的,也不辩解。

按照后宫的制度,每日会有不同的妃嫔侍寝与他。虽说大多数的日子,他会留寝在长孙氏那里,但他可是一日无女不欢的。

现在这点事儿,连仙人都知道,并且还从一个晚辈的嘴里说出来,这老脸可真没地方搁了!

殷清风就当没看见,话题一转:“不知叔叔与婶婶成亲时年岁分别为几何,又何龄为父为母的?”

李世民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不尴尬,他但知道殷清风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个问题,他略有些紧张的看着殷清风,“分别是十五岁、二十岁和十三岁、十八岁。”

殷清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这么问就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题。

“仙人说,《仪礼·士昏礼》曰:‘女子许嫁,笄而醴之。’这句话,是不对的。无论男女,未及成年就破了身,余毒甚深。其害处体现有二。一,必命不长久;二,子女身体羸弱。”

李世民的心脏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一下子有提到嗓子眼儿了。这不是在说他和爱妻吗?他十五岁、爱妻十三龄就成了亲。而且,他早在成亲之前就和婢女做那羞羞的事情了。

就在李世民的心脏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的时候,就听殷清风说道:“拔禾助长的故事想来叔叔是知道的。这个典故说明了每一个事物都有其规律的,违背这个规律就会适得其反。

管仲八十一岁、扁鹊一百零四岁、葛洪八十一岁、许逊一百三十六岁、萧衍八十六岁。

侄儿说的这几个人,不是知道他们多大年龄开始行房,而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少行房事。

对于男子与女子来说,阳气是否充足,是他是否长寿的前提。

阳气虽然看不见,但它存在与五脏中的肾脏里。

《黄庭内景经》中提到:“肾属北方水。生对脐,附腰脊,主分水气,灌注一身,如树之有根。

左曰肾,右曰命门,生气之府,死气之庐。守之则存,用之则竭。为肝母,为肺子,耳为之官。天之生我,流气而变谓之精,精气往来谓之神。

神者,肾藏其情智。左属壬,右属癸,在辰为子亥,在气为吹,在液为唾,在形为骨。

久立伤骨,为损肾也。应在齿,齿痛者,肾伤也。经于上焦,荣于中焦,卫于下焦。肾邪自入则多唾,膀胱为津液之府,荣其发也。””

背诵完了这一段,殷清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为了增强说服力,他可是狠狠的下了一番工夫。不过看李世民那副懵懂又信服的样子,一切都值得了。

“而阳气是怎么来的?是一个人在他身体成长的时候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的。女子十六岁、男子十八岁才算基本完成阳气的积攒。最适应成亲或者说是破身的年龄,男子应为二十岁,女子为十八岁。

过早的进行房事,不但不能再积攒阳气,反而会不断消耗阳气。如果再在房中事上不加节俭,何来长生一说?”

李世民真正的沉默了。除了那几个人为何长寿的秘密不可闻,但破身早晚与寿命是否长久有直接关系,他是听明白也理解的很通透。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是发虚。

他不但想到了他和他妻子,而且也想到了他故去的阿娘。

“阿娘也是十三岁时就成的亲,二十岁时方生下建成阿兄。而且,隐约听说在阿兄之前还小产了一个阿娘不但年过四十就过世了,玄霸阿弟生前的身体也一直很羸弱多病

看来那仙人所言不虚啊~~~”

沉默了许久,李世民沉重的问道:“可有补救之策?”

殷清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刺激他,“汉朝以来,有多少帝王不足十岁或二十岁就一命呜呼的?

四百年的汉朝有十位皇帝的寿命不超过三十岁。十五位晋朝的皇帝中七个不足三十岁。

虽然侄儿没有考证这些帝王的生母成亲与生育的年龄,但想必不会晚于十八岁的。”

李世民没敢搭话,他知道自己历史的功底并不深。但既然殷清风这样说了,想必是错不了的。

“还记得侄儿说过:“生育过多又命过五十者之女子,乃夺丈夫之阳寿。”这句话吗?

妇人想要生育,必然要与丈夫行房事。每次行房事,都是男子将体内阳气度给女子的一个过程。所以,房事越多,男子的身体越发枯槁,而女子的身体却愈发滋润。”

本来李世民听了前一句还想点头应和,但听了后一句,却有疑问了,“之前你不是说,女子生育过多,则命不长久吗?既然男子将阳气度给女子,那为何女子又短寿了呢?”

殷清风差点儿被问住了,好在他还有辩词,“这个根源还在先天与后天上。

所谓的先天,是指破身之前阳气是否充足。体内阳气越充足,寿命自然长久。

何谓后天?后天就是在破身后,是否有意识的去补充消耗掉的那些阳气。只有肾水保持盈损平衡,才能做到寿命长久。

肾水过盈,则孤阳不久。若过损,寿不久矣。

除了阳气是寿命的根本,一个人的体质也是影响寿命的因素。体质大致可以理解为阳气充足与否的外在表现。比如,面色红润与面色苍白、骨骼强壮与骨骼瘦小等。

民间有一种说法:臀部大的女子好生养。这句话不是说女子臀部的大小,决定了她生育子女时是否顺利。而是说,臀部大的女子身体的体质要比臀部小的女子的体质要好。

女子每一次生育,都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趟。一个不慎就会母子双亡,或死掉一个。所以,体质好的女子不但生育会比较顺利,而且寿命也会相对长久。

羸弱体质的女子,不但不宜早早破身,更不宜生育过多。

若是一个女子的体质羸弱,又早早破身。不管男人给那女子度多少阳气过去,都弥补不了她阳气缺失的现状。唯有尽量减少房事,又合理的补充阳气入体,才能保证她的寿命长久。”

殷清风相信李世民肯定没看过葛洪的《抱朴子·内篇》。书里面提到:“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劳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补阳,或以增年延寿。”不过他肯定听说过,民间流传有采阴补阳的说法。

现在他反其道而说之,不但增加李世民对男女之事的神秘感,更是为“从先秦开始,这世人便走错了路”这句话加了一个注脚。

李世民越听,他的脸色越是苍白。虽然殷清风刚才没有提到妻子。但妻子无疑就是他说的那个体质羸弱、又早早破身的女子。

从妻子陪着十五岁的自己度过了阿娘去世后的悲痛开始,抄家灭族时的危难、晋阳起事时的抉择、踏进长安时的辉煌、皇室内斗、生儿育女等等等等,妻子才是这个世上自己唯一亲近的人。难道,自己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早早的离我而去不成?

李世民捂着胸口,身体缓缓的向下倒去。

我擦,这下玩儿大了!

殷清风咒骂了一句,赶紧伸手去搀扶李世民。

“叔叔别慌,这不是还有仙人的指点吗?”

第一百三十章:谎言弥天(七)

李世民双眼无神的看着殷清风,好久之后才无力的说道:“什么”

殷清风说这么一大堆,本意除了想转移李世民对仙人是否存在的怀疑,也是想通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让他和长孙氏能活得久一些。

不过,现在看来,李世民是不去想仙人的事儿了,但他对长孙氏身体和寿命的描述,却是让李世民吓得快要瘫了。

想一想,这样也挺好。不把他吓住了,他怎么会乖乖的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做?

“叔叔,别慌别慌,那仙人说,如果严格按照他的指点,你和婶婶都能活到耳顺之年的。”

李世民的眼睛渐渐的露出神采。

耳顺之年就是六十岁,他阿翁李昞是五十八岁过世的,曾祖父李虎活到五十七。现在仙人说他和他的妻子能活到六十岁,那岂不是也算长寿之人了?

李世民站直了身体,双手再次抓住殷清风肩膀,“你快说说快说说仙人如何拯救你婶婶的快说说啊~~~”

哀求!殷清风没想到,有一天会从李世民的嘴里听到哀求的话来。而这个哀求,却是为了他的妻子。要不是为了解除李世民心里对他的忌惮,他真是不忍心继续骗他了。

嗯好像真不能算是偏他。

李世民才活了五十一岁,长孙氏才活了三十六岁。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如果他们能多活十年、二十年,史书真有重写的可能。

他有心再造乾坤,李世民两口子的口碑也不错。如果他们真的按照他的话去调养,达到这个小目标还是没问题的。

“仙人让侄儿辅佐叔叔成就一代伟业,自然不会忽视叔叔和长孙婶婶的寿命问题。仙人除了让侄儿劝诫叔叔少行房事、让婶婶服用药膳外,还让侄儿传授三种仙术给叔叔婶婶。”

“仙仙术”

李世民嘴巴长得大大的。

所谓的仙术,当然是不存在的。但殷清风怎么会给自己挖坑呢。

“叔叔要修炼的,是华佗的五禽戏、婶婶修炼的是正宗道家养生术---太极十三势。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养生操,叔叔婶婶每日早晚要坚持修炼即可。”

李世民虽然听说过五禽戏和太极之名,但却不甚了了。但既然是出自仙人之手的,绝对是不凡的。还有那个什么养生操,既然是“养”,就是长久的、持续的。就像殷清风说的那样,“养”着“养”着,寿命就长了。

李世民将殷清风推开,拔腿就往外走。

什么情况?咋走了捏?

“叔叔要去哪里?”

李世民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把你婶婶接来。”

殷清风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他赶紧上前两步拽住他,“叔叔莫急。”

李世民甩了下肩膀,坚持要往外走,“我能不急吗!我能不急吗!”

殷清风心说,你急我也急啊!你要是走了,这戏才唱一半,后面的戏咋唱?小爷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叔叔,且听侄儿说完。”

李世民这才转过身来,问道:“可是仙人还有什么吩咐?”

屁的仙人,小爷就是仙人!

“若婶婶的身体真的无可挽救,侄儿又何敢拖延这许久才向叔叔说起此事?”

李世民心说:“对啊!这小子早就得了仙人的指点,竟然捂着这么久了才向某说起,真是其心可诛!难道不知某天天为观音婢的身体日夜难寐吗?”

想到这里,他深沉着脸大声问道:“那你为何不早日向某说起!”

“咦~~~这孩子咋变成翻脸猴儿了?说翻脸就翻脸!”

殷清风后退两步,向李世民深鞠一躬,“非是侄儿不说,而是无从说起。难道当初在侄儿义兄那里与叔叔甫一见面,侄儿就说:‘小子得了仙人传授,要辅佐叔叔、又有仙术传授与叔叔?’”

李世民被呛得哑口无言,刚才的怒气有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不是遇事就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人,别说当初他不会相信,就是今天之前他对殷清风又何来信任一说?要不是还想看看着小子能再献上什么良谏,说不定自己早就对他下手了。

不过谁叫这小子左一个右一个的谏议是那么的惊世骇俗呢?换了谁心里不发怵?就他那些谏议,随便拿出一个来,就要青史留名的,更何况还不止一个两个的。

再说了,他要是早一些说他有这仙家的养生术,某就算不知道他有仙人传授,但看待他能救治观音婢的份儿上,某也会忍他的。

嗯刚才某的话有些重了,这小子可别嫉恨与某啊。就算嫉恨也只能嫉恨某,千万别把救治观音婢的事情耽误了。

李世民讪讪的说道:“是是我这叔叔的不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等殷清风开口,他又讨好的说道:“要不还请贤侄跟我进宫里,把那仙术传授给你长孙婶婶吧”

一边说着,一边不安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一下子接受不了李世民态度的转变,有些发愣。

李世民见殷清风站在那里不言语,急了,“贤侄你说,要叔叔怎么做才能原谅叔叔?你怎么说,叔叔就怎么做!”

这两句铿锵的表决心的话,倒是让殷清风回过神儿来,赶紧给李世民鞠躬。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儿上,可千万不能让他产生任何误会。

“侄儿对叔叔未曾有任何怨恨与不满。都是侄儿年少不经事,只唯恐叔叔不信这世上还有仙人的存在,才没仙术呈献给叔叔与婶婶的。”

李世民冷静了下来。

“仙人仙人真的存在吗?”

他慢慢的走向书桌那里,坐下。

“如果真有仙人的存在,为何从不见任何人提起?秦始皇梦寐长生不老,还不是不及半百就暴亡了?

可若是没有仙人,那这小子那里得来的才学?以他这个年龄的少年郎来说,又如何晓得如此精深的医家之术和那些治国安民的良策?

对了,还有今天的水泥和火药。”

想到这里,李世民浑身打了个冷颤,那山崩地裂的画面让他没心思去想仙人的事情了,现在当务之急先把火药的事儿弄清楚了,“你说那火药也是仙人传授给你的?”

殷清风见他半天不语,现在突然开口问起火药的事儿,大约肯定李世民已经恢复了冷静,静心去思索、判断今天发生的一切了。所以,他也谨慎的应对起来。

“侄儿生于晋阳、长于长安,未见叔叔前,只去了一趟洛阳。再说了,若世上还有何人能有这等学,还不早就被人知晓了?世上真正的隐士又有几个?”

李世民捋着胡子不说话。

当初王通在龙门讲学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说过当时的盛况,只可惜他当时不感兴趣。后来又听温彦博、杜淹等人谈及当时的经历,后悔得直让他跺脚。

但王通那满腹经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据说他曾经受书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夏典、问礼于河东关子明、正乐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王仲华。经过潜心专研多年后,才有如此学问的。

这小子既没有拜名师,又家学浅薄,这等学问若不是仙人传授,还真解释不通啊~~~难道真的有仙人不成?

第一百三十一章:谎言弥天(八)

李世民决定暂时不纠结仙人的问题,还是弄清楚火药事儿吧。一刻不弄清楚,他的心里就一刻也不能安宁。

“那仙人为何要将火药这等仙术传授与你?”

殷清风心知最关键的戏肉来了。

这一关过得去,从此前方是坦途、过不去,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身死道消的问题了,还有月眉、还有杜伏威全家、还有山庄所属的一些人,统统要丢掉性命的。他可不认为李世民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叔叔可知道,这世上什么事情是最难的?不是发明创造,而是一个新物品被发明创造后,人们是否接受它。”

殷清风没有解释什么是发明创造,他相信随着他的讲解,李世民会懂得这个词汇是什么含义。

“从盘古氏劈开了混沌后,有巢氏让我们的祖先不再居住在树上、荒野上、山洞里;燧人氏让我们的祖先不再茹毛饮血;华胥氏让我们的祖先不再用禽兽的羽皮遮体

仓颉创造了文字;鲁班发明了云梯、锯子、雨伞、石磨;战国时期出现的司南;蔡伦的造纸术;张衡发明了多级刻漏、浑天仪;隋朝出现的雕版印刷

叔叔设想一下,没有有巢氏、燧人氏、仓颉、蔡伦这样的人出现,我们会不会比那些突厥人、南方蛮族更像野兽?

诚然,火药可以用来开山裂石,也可以用来杀人。但刀剑矛槊弓弩最初被造出来的时候,目的不就是为了杀生吗?为何没人恐惧它们的出现呢?也没人提议要销毁它们呢?

而且,仙人也说了,即使他不将制作火药的方法传授给侄儿,各个道观里的那些道士们,也已经发明了最简陋的火药了。假以时日,比这威力更大的火药,一定会被人发明出来的。

所以,仙人说:面对新生事物,不应该是恐惧,而是积极的掌握它、控制它、为自己所用,为帝王所用。

侄儿正是了解火药的威力,才邀请李叔叔陪同叔叔前来。这等利器,还是由叔叔来掌控为好。”

管仲提出农工商兵四民论,《谷梁传》又分为士商工农,《荀子·王制篇》亦有农士工商的说法,《汉书·食货志上》则云:士农工商。

本来,这些四民论,只是阐述“民”的分工不同而已。但从东汉开始,“士”为上等人,“农、工、商”为下等人,则逐渐成为一个“共识”,而在明清时期更是到达了顶峰。若不是还有奴婢制度的存在,这三类群体,在“士”的眼里,就是贱民。

当然,唐朝的时候,农、工、商是属于良民的。但与“士”的这一“贵人”相比,还是“贱”了许多。

李世民的出身与阅历,决定了他对“工”的认知。所以,殷清风开篇的那一段话,他听听就算了,他关注的是最后那三段话。

“你是说已经有道士那个发明了火药?”

很好,他已经会使用“发明”这个词汇了。

殷清风在心里给自己点赞后,说道:“之前仙人说:“道家”非道教。道家讲究的是探索与领悟这天地间的“大道”,而道教则是逆天而行寻求长生。

寻求长生的道士们,以金石、草药炼丹,还说什么“以烹炼金石为外丹;龙虎胎息、吐故纳新为内丹。”等等,实属旁门左道、落于下乘。

道士们炼的丹药,不但不会让人长生,反而会送了性命。最出名的邪丹,就是流行于东晋的五石散。

虽然他们这种所谓的修行方式是错误的,但他们也在炼丹的过程中掌握了火药的制作方式。”

说着,殷清风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李世民,“火药的配方很简单:十五份的硝石、两份硫磺与三份木炭。”

李世民赶紧接过去。

纸上除了记载三种成分的比例,还有具体提纯的方法和制成火药的全部步骤。

木炭就不用说了,李世民隐约的都知道什么是硝石与硫磺,“就这三种东西混在一起,就变成威力未必的火药了?”

李世民不敢置信的看着纸上的内容。

但是,随之而来的忧虑,却萦绕在他心间。

“虽然这小子说,那些道士目前掌握的只是最简陋的方法。但谁敢保证他们不会研究出更好的方法?不行!得对那些道士进行控制!若是制火药的方法流传到民间,以后面对的敌人的手里拿着的就不是刀剑了,而是火药!

可世人都认为道教传与李祖,而李祖又是皇室的先祖。想要控制那些道士,恐怕会很难啊~~~~”

李世民出了一会儿神,等他无意间看到毕恭毕敬的殷清风,心中一动,“既然道教不是李祖的衣钵,那仙人有没有说该如何对待他们?”

李唐王朝建立的初叶,社会尚未完全稳定,边关和西域各民族之间战乱频频。不但统治阶级的统治思想尚未统一,而且,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在道德信仰方面出现了越来越大的困扰。

军队建设虽然可以对民众形成威摄力,但是却不能让人们从内心里形成共识,来支持李家王朝的世代和谐繁荣。强盛的大唐王朝需要有强有力的信仰来支撑国家政权的统一。

出于稳固政权的需要,李世民迫切需要一种学说,用以保佑李氏王朝的江山能够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这种需求,在外在上的表现,就是文化出现了堵塞。

近三百年的战乱,让儒家一统天下的地位被摇撼了、醉生梦死的东晋人又兴起了玄学、而佛教的观点同样被大多数人接受。但到底以哪种思想来治国呢?

被视为国教的道教信仰的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强调“天人合一”,主张的是无为而治,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可这对当时稳固局势与发展经济无济于事。所以,道教在第一时间,就被李世民排除在外。

在隋末的战乱之中,佛教的发展受到了一定的阻碍。李唐开国以后,限于当时的经济条件,也对佛教的发展作了一定的限制,如武德九年,李渊接受著名的反佛斗士傅奕的意见,颁布了《沙汰僧道诏》。

但是李世民继位后,立即宣布废止这一诏令,开始度僧立寺,广事弘持。据说,全国寺庙的数量,在鼎盛时期,竟然达到了三千七百十六所,光长安城内的僧寺与尼寺就超过百座。

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纪念去世的慈母。但随着道教思想被他否定,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已有着千年基础的佛教身上,试图以佛教理论来解决目前存在的问题。

但是,他很快又发现,佛教的理论也对治理天下没有益处。

而此时,随着科举制度的实行,体内流淌着胡人血统的李世民,这才认可儒家思想用来治国,还是不错的。

所以,他在贞观十一年颁布了《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宣布“自今已后,斋供、行法、至于称谓,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

在他看来,既然佛教也指望不上了,还不如把道教排到佛教的前面,以示皇室对老子的尊崇。

也正是李世民这种认知的转变,以儒家为代表的汉文化,才在贞观后期得以慢慢恢复。

现在李世民问他仙人如何对待道教,还真险些把殷清风给问倒了。在他的计划里,建立新的思想体制,是必须要进行的,但绝不是现在。而且,也不简单的是将道教与佛教拍倒在地就完事儿的,儒家思想也要他被他踩在脚下的。

但既然李世民开口询问了,他总得有个说法。

“道教虽非道家正统传承,但存在就是合理的。世人不知道家与道教的区别,就造成里道教虽非国教,但其地位崇高。若贸然压制道教,皇室无法向世人解释。

而且,那些道士除了炼丹之外,很多人都熟知草药与精通医术。

所以,仙人说:可以让他们专门研究医药。”

李世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存在就是合理的”,然后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专门研究医药?这倒并无不可?那该如何进行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谎言弥天(九)

“仙人说,对道教进行改造,非一时一日之功,还需要一个契机。现在契机还未出现,叔叔且宽心等待。”

殷清风轻飘飘一句话,让李世民彻底放心了。既然仙人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而且还有仙旨传下,那殷清风必然会有对策的。

“那你还是说说火药的事儿吧。”

经过殷清风刚才的解释,李世民虽是依然不在意“工”的意义有多大,但仙人都说了“积极的掌握它、控制它、为自己所用,为帝王所用。”那就别再纠结仙人为何要将火药术传下来了。

而且,殷清风既然将秘术奉献给他了,相信殷清风会像对待那新式纸张一样,不再制作火药了。

现在,火药已经被他控制了,再去担心火药的威力就没必要了。还是弄清楚仙人将火药传给殷清风,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吧。

殷清风见李世民被他糊弄过去了,他也巴不得赶紧把火药的事儿说清楚,省得再出什么岔子。

“仙人当初将仙术传给侄儿,就是为了辅佐叔叔建立一个永世的帝国。

侄儿之前与叔叔提过,一个帝国首先要幅员辽阔。但幅员辽阔的帝国,在治理上却出现一个其他人无非解决的问题。

试问叔叔,若朝堂向岭南颁布敕旨,路上行程要多久?未来,大唐将领土扩展到西域,往来长安之间又需要多久?一旦边疆有动摇国本的事情发生,长安城又需要多久才会知晓,并调动军队前往呢?

所以,一个快捷的通道,是朝堂控制天下四方的根本。

等全大唐每个州县都修缮了这样快捷的通道,不管是聚兵御敌、还是赈灾救民、还是传旨政令,则数日可成。到那时,天子虽坐与庙堂,但治理天下却如臂使指,何等妙哉?”

“好!好一个治理天下却如臂使指!这路修得!”

领兵作战十余年的李世民立刻叫好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用水泥铺路,则必须使用火药,是吧?”

“用水泥铺路,下面必须要铺一层碎石子儿。这些碎石子儿只能在路修到何处,就地开山取石。而且,火药用来开山,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功用,最主要的是取直道路。”

不能殷清风解释,李世民抢先说道:“也就是说,若前方有丘陵、矮山,可以用火药炸开,然后修一条直道?”

“咦~~这孩子都会抢答了?”

殷清风心里嘀咕了一句,同时露出大大的笑脸,点头应和着。

李世民见得到肯定的答案,大声说道:“妙!真妙!费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大唐万里江山就会处处是坦途!修!这路必须修!”

李世民被美好前景激励得兴奋不已,但殷清风又给了他更大的惊喜,“水泥用来修路,最少三百年内不用再修缮了。但,侄儿更期待的是,用水泥来修建跨越大江大河的桥梁。”

大江大河,指的是长江与黄河。

“长江”之称始于东汉末年。晋朝以后,称“长江”者逐渐多了起来。但人们依然习惯用大江来代指长江。

而“黄河”一词最早见于东汉班固《汉书·地理志》中“常山郡·元氏县”的释文里。但未被普遍认可,直到唐宋时期,黄河这一名称才被广泛使用。

历史上,长江上第一座固定的桥梁,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建成的武汉长江大桥;而黄河上第一座桥,则是二十世纪初的郑州黄河铁路大桥。

但在此之前,长江与黄河上并非没出现过“桥”,只是这些桥,都是浮桥。

世界史中,浮桥的记载最早出现在中国的西周时期。《诗经·大雅·大明》记载:“亲迎于渭,造舟为梁”。说的是周文王为娶妻,而在渭水上架起一座浮桥。

东汉光武帝时,四川割据势力公孙述在今湖北宜都荆门和宜昌虎牙之间架设长江浮桥,取名江官浮桥。

北宋初年,在统一南唐的战争中,宋军先在石牌口镇用大船载搭巨竹试架浮桥成功,攻克安徽当涂以后,即命令将浮桥移架到采石叽,宋军仅用三天时间,就在采石叽架好浮桥,长短不差尺寸,数以万计的军队就如在平地上行军一样度过长江,并一举拿下南京。

公元前五四一年,秦景公的母弟因自己所储存的财物过多,恐怕被景公杀害,在今山西临晋附近的黄河上架起浮桥,带了“车重千乘”的财富逃往晋国,这可算是第一座黄河大桥。

西晋武帝时,出身京兆杜陵的杜预在今河南孟津附近的黄河架设河阳浮桥。值得记住的是,这座桥曾持续使用达八百多年,直到北宋时才因年久失修而废弃。

隋大业元年在洛水上建成的天津桥,是第一次用铁链连接船只架成的浮桥。

但这些浮桥哪里比得上坚固的水泥桥?

现代的陆路交通,有水泥路、柏油路、沟通南北东西的桥梁等等,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但对于二十世纪以前对统治者来说,畅通无阻的交通条件,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治国根本。

道路想要畅通,只有路是不够的,还要有桥。

建桥是一门高端的科学,殷清风只懂得一点点的皮毛。但是没关系,大不了花时间拿人命往里填,总有修成的那一天。只要总结出第一座桥、第二座的建桥经验,以后就好办了。

“在大江大河上建桥~~~~”

李世民惊呆了,但随即他就想到,殷清风有仙人指点,在大江大河上修建桥梁还真能成功。狂喜之下,李世民激动得再原地打转,嘴里念叨着:“建桥能在大江大河上建桥,那其他河面更狭窄的河流上,岂不是更没问题?到那时”

“好!水泥好!”李世民第三次握住殷清风的肩膀,“修!路要修!桥也要建!你说,需要我来做什么?我全答应你!”

“真是冲动的少年啊~~~”

殷清风心里给李世民下了一个评语。

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他知道李世民绝不会是那种因为一时冲动而反悔的人。但他这个承诺太重了,而且也不利于他后期的计划。

“之前侄儿说过,修桥铺路所需的钱财,一应由侄儿倾囊相出。这不是恐惧叔叔的后人忌惮侄儿的家族有如此巨量的财富,才这么说的。若是没有仙人的指点,侄儿又岂能聚敛这么多钱财?

既然仙人让侄儿辅佐叔叔,这些钱财自然是用来成就叔叔的伟业的。侄儿所求的,只需叔叔将工部的人派给侄儿。”

李世民心里尴尬了一下。

他之前对殷清风起杀心,不是因为殷氏家族有多少钱财,而是忌惮殷清风肚子里的知识。但他真不敢保证他的儿孙不会盯上殷氏家族的财富。

现在,殷清风说他是经过仙人的指点,才会展现如此惊世骇俗的才学的。姑且不论仙人存在与否,单从进献马蹄掌开始,到新式农业、倡学、铸钱、银行、商税论、水泥、火药等等这些,就足够给他和他的家族买命了。

说来说去,还是某的心胸不够宽广啊~~~这小子有一句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某是大唐的太子---这里面也有他的功劳,在制高点上就完全碾压他。

若是他真有取李唐而代之的想法的话,必然会有异动。而某认为他所谓的异动,只是倡学这一点。但这倡学目前还没有眉目呢,以后他如何做某也还不知道就急于除之而后快,真是愧煞某了。

好吧!无论仙人存在与否,某都与尔共建大唐帝国!

第一百三十三章:夫妻密议(一)

李世民走了,带着无比的喜悦走了。

留下“仰天长啸”的殷清风。

在李世民开口要离开的那一刻,他知道这一关,过了!

从武德四年秋天,他在大唐这个空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到现在已近三年。三年的筹划,在刚才的那一刻起,将进入下一个阶段。

这三年的时间,如果不算和月眉在一起的时光,他过得并算不好。他要谋划在大唐的开局,也要谋划在大唐的一生。除了偶尔的消遣,他和一个苦行僧没什么区别。

他最初的本心想让自己在唐朝活得更精彩,但他之前忽略了古人对很多超越时代的思想的抗拒心理。所以,从他觉察出李世民眼中的那一抹寒光开始,便在筹划这个老套的骗局。

先以水泥做引子,再让李世民感受到火药的威胁,继而说出仙人传授的经历,最后再拿出一些新奇的说去法进一步说服他,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脑袋里的东西,都来自于仙人。而致命一击,则是长孙氏的健康与寿命问题。

李世民作为一个古人,最难得的品质,就是爱老婆。而且还是爱的很深的那种。所以,就算他心中对仙人的说法不敢苟同,但为了他的女人,这个局他也心甘情愿的往里钻。

果然,剧情按照自己的编排的那样,完美的落幕了。

现在,终于摆脱了随时丧命的不安。

从此,他的计划将一步步的开展。

以后,这大唐的春秋将由他书写!

殷清风满心激动的往回走,迎头碰上不放心的月眉。

月眉一路小跑来到殷清风的身前,一边伸手拽住殷清风的胳膊,一边踮起脚尖向殷清风的身后看,“郎君,太子殿下走了?”

“哈哈哈”

殷清风被她幼稚的举动逗乐了,一把搂住他的小蛮腰,“走!傻妞儿,今儿小爷高兴,亲自做几个菜庆祝一下。”

“哇~~~好久没吃到郎君做的菜了~~~走、快走~~~”

太子再高贵,也抵不上郎君。月眉听说殷清风要去做饭,李世民瞬间就被她抛在脑后了,“月眉要吃豆腐、还要吃”

“哈哈哈,你要吃豆腐?先让小爷吃个豆腐先~~~”

李世民匆忙与殷清风约定明日下午再见,便一路打马疾驰。平时十分爱惜马匹的他,现在则是拼命的挥舞着马鞭。他只恨这马儿跑的太慢、路太长、爱妻太远。

李世民拼命赶路,可苦了李晋安。其他人可以尽情纵马跟上李世民,可他怀里还有那装着火药管呢的木盒呢。虽然殷清风说着玩儿意不点不会炸,但他可不敢拿小命儿去赌。

好在尉迟恭的脑子灵活一些,他带着几个骑兵护在李晋安身边,慢慢往回赶。

李世民心急,但马的体力总是有限的。好不容易进了东宫的大门,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李世民顾不得倒毙在地的爱马,撩起袍子一路向长孙氏的寝宫狂奔。

长孙氏带着几个孩子刚吃完晚饭,正带着他们做一会儿游戏。就听一声:“观音婢”

她和孩子们一起看向殿门的方向,只见李世民双手拄在膝盖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长孙氏见丈夫这般模样,也没心思计较他在孩子面前称呼她闺名了。一边挥手让宫女带孩子们离开,一边走向李世民。

李世民没想到寝宫里还有一群孩子和宫女,他强行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等孩子们路过他的身边时,强做笑脸同他们道别。

等孩子和宫女都出去了,他一把将走近身的长孙氏抱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两圈,然后将长孙氏拥在怀里痛哭起来。

突遭其来的状况,让长孙氏有些发蒙。一向静娴淑德的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丈夫这般失态,一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发生了。否则,丈夫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儿,最多就是像孩子般的在她面前抱怨一下而已。

但不管什么原因,她记忆里的丈夫,除了在他的阿娘去世后流过泪,这十几年的生活里,她可从未曾见过他这等模样。

她心疼的伸出双臂换在丈夫的腰上,用自己的身体去安抚丈夫的情绪。

李世民也不知哭了多久,感觉脑袋晕沉沉的,才收住了哭声。

长孙氏在他的怀里又依偎了一会儿,才站直身体。等她看见丈夫红肿的双眼,心中更是难受无比,慌忙的抽出腰间的丝巾,去擦拭丈夫的脸庞。

李世民抬手握住她的皓腕,激动的说道:“观音婢,你你有救了!”

长孙氏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但随即被李世民的话惊住了,“可是寻到孙仙长了?”

她身体的病情,虽然经过众多御医长久的调治,但始终没有彻底被治愈。在御医的建议下,她和丈夫把治愈的希望都放在了传说中的孙思邈孙仙长身上。

在北周静帝时,杨坚曾召孙思邈出任国子博士,但被他拒绝了,并在太白山中隐居下来。孙思邈虽无心为官,却热心救治百姓。在民间的口碑里,孙思邈就是活人无数的仙人。

李世民孩子气的摇了两下头,“不是孙仙长,是真正的仙人!”

“真正的仙人?”

长孙氏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这世上哪来的真正的仙人,别不是丈夫被人蒙骗了吧?

她心中存了这样的疑问,整个人也就淡定了下来,“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李世民一路急赶,连坐骑都累死了,哪里会等得及坐下再说?而且,听妻子的语气就知道她明显是不相信的。他俯视着妻子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真的是仙人。”

长孙氏开心的笑了。

她开心是因为丈夫紧张她、疼爱她。哪怕是别人骗了丈夫又如何?只要丈夫的心里有她就好。她迁就的说道:“好~~~那就站着说。正好妾身刚进完餐”

李世民更是急了,“真的是仙人啊!”

长孙氏见李世民真的急了,她也收起了笑容。他可知道丈夫就有着一股子倔劲儿,越是不顺着他的意思来,他就越倔强。她正容的说道:“二郎且说,妾身听着呢。”

李世民也知道关于仙人的事儿,太过惊奇。不管妻子现在信还是不信,等他说完了,睿智的妻子自然就清楚了。

于是,他将今天下午的经过休息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他当时的心理活动、包括殷清风的一举一动和语气变化等等,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长孙氏再自诩睿智,从丈夫讲述到殷清风“被迫”承认经过仙人指点开始,她便有些发蒙。等丈夫接着讲到仙人知道她的身体出了状况,并传下救治的办法,她就更是拿不准了。

关于陇西李氏拿老子当祖先的其中缘由,她当然清楚这完全是李渊往脸上贴金的结果。她本人是信佛的,否则也不可能有一个“观音婢”的小字。可,这世上真有道家仙人?

长孙氏的脑子乱的很。

李世民讲完了,眼巴巴的等着妻子的反应。

他见妻子站在那里长久的思考,他自己也冷静了下来。

回想从见到水泥的坚固无比的兴奋,到因火药开山裂石的恐惧、到殷清风讲述仙人传授的惊奇、到妻子有希望被救治的狂喜好像自己还没有静下心来思考殷清风的那些话是否可信。

“难道某被那小子骗了不成?”

李世民扯着胡子,很纠结。

第一百三十四章:夫妻密议(二)

听到李世民的喃喃自语,长孙氏重新恢复了淡雅,她扯着李世民坐下后说道:“二郎,妾身也一时难以接受仙人的存在。但,这个仙人,必须得存在!”

“呀?观音婢为何这么说?”

李世民就纳了闷儿了。存在就是存在,不存在就不存在,什么叫:这个仙人必须存在?

长孙氏见李世民那奇怪的表情,莞儿一笑,道:“二郎莫怪,且听妾身道来。”

“你说、你说!”

李世民像好奇宝宝一样,将身体向长孙氏靠了靠,瞪大了眼睛等着妻子往下说。

长孙氏爱怜的抚着李世民的脸庞,“首先,你说那小郎君说妾身的身体欠安。他是如何知晓的?”

“呃~~~”

李世民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他当时就想过了。他并不认为殷清风是无意间或是有心去打探得到这个消息的。殷清风这十几年的生活踪迹,他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若说殷清风还有别的途径得到这个消息,那就是与他有交往的李晋安和那个小内侍了。

李晋安是不可能说的,那小内侍嘛也没胆量说,更没必要说。巴结殷清风?那还不如用心伺候他和妻子呢。嗯找时间审一审他就知道了。

可,若是那小内侍也没说,殷小子从何得知的?

长孙氏接着说道:“其次,妾身虽然没见到那药膳”

“对、对、对!还忘了将这药方给观音婢了。”

李世民慌忙的从怀里掏出三张纸递给长孙氏。

长孙氏微笑的接了过去。丈夫在生活的细节上,从来都是处理不好的。尤其是在自己面前,他与其说是丈夫,还不如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长孙氏接过来,仔细的翻阅了一遍,抬头说道:“妾身不通医术。可二郎认为那小郎君精通医术?他这般年纪,就算从出生以来就苦读医书,可敢随便写出这些内容?

而且,二郎刚才也说了,他在提到阳气、寿命,还有妾身的病情时说的那些话,要么引用医家典籍、要么鞭辟入里。可这些话,你让那些行医多年的御医去说说看,看他们能说出来吗?”

“呃~~~”

李世民又被问住了。

长孙氏见李世民回答不上来,她接着说道:“其三,这自古以来,成就大学问者,哪个不是人到中年甚至老年?即使有少年扬名的,最终成就又如何?即便有一个江淹又怎样,还不是得了一个“江郎才尽”的下场?”

李世民终于回了一句,他长叹道:“某又何尝不知他那些想法是何等奇妙?又何尝不想知晓他这些想法是如何得来的?可就是百思之下不得其解啊~~~”

“最后,二郎可想清楚,他当时为何投靠的是二郎,而不是建成阿兄?”

李世民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他最初也问过殷清风,可那时的他还不曾展露出这么多的神奇想法,自己也就想当然的认为他是殷峤的子孙,就应该学有所成后来投靠与我。

当初,自己常年领兵在外,阿耶整日寻欢作乐。朝中大小事务通常是由阿兄打理。换做其他人,会选阿兄还是某?反正换做是自己的话,定然是以那些良策作为进身之阶,投向阿兄的。

以殷清风的心智,帮阿兄和元吉干掉自己,也不比帮自己干掉他们更难,可偏偏他就选了刚回长安的自己。要说他的眼光真比房乔还犀利,那他就不是十五岁的少年了,或许三十五岁刚刚好。

长孙氏见丈夫又无言以对,顺势说道:“所以,这仙人必须存在!”

李世民怔了一下,“观音婢是说”

他的意思是,就这样将错就错不成?

长孙氏摇摇头,“这些方子是否好用,招来御医问一下就知道了。如果管用,那他就救了妾身,也延长了你我的寿命。只这一点,又何必计较他那些学识是如何得来的?”

李世民沉默了。

房玄龄、杜克明、魏玄成等人帮他将这天下治理得再好,他们可未曾有办法救治妻子,也不能增加他夫妻二人的寿命。连他们自己都依为心腹,更何况殷清风又献上那么多治国安邦良策。

“二郎”

长孙氏抓住李世民的双手,捧在胸前,“妾身知晓你忌惮他的才学。可他现在还是个少年郎,你们又是翁婿关系。只要你寿命长了,将这天下的民心都归拢在你的皇恩之下,再命人监视他的举动,还怕他毁了李唐的江山不成?”

二郎最开始与殷清风接触之后,都是兴高采烈的与她讲述那小郎君的不凡。可最近几次,二郎在谈及他的时候,都只是淡淡几句。熟知二郎性情的她,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那些药膳管不管用,两说。她不信那小郎君这般年纪就有这么深沉的心机,通过打探到她身体的病情,再去寻医问药。进而献上药方来麻痹二郎的戒心。如真如此,那他的心机可就太可怕了。

可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那小郎君。她虽不曾学过相人之术,可那双清澈的双眼的主人,绝不会是心机阴沉之辈。

说来说去,都是那小郎君太过神奇,让一向骄傲的二郎内心受了挫折,才生出这么多心思的。

自己虽是妇人,又不喜政事,但那小郎君献给二郎那些良谏,哪一个不是济世安民之策?若是二郎能好好使用他的才能,二郎心中的伟业,还不早日成可?

哎~~~静下心来想想,若不是那小郎君得到仙人的传授,又何来那满腹的惊世才学。

“嗯”

长孙氏又想到一个问题,她对沉默的李世民问道:“二郎,他是如何说到仙人传授他学识的理由的?”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他说:仙人寻遍了天下,才找到他这个有慧根又心性平和的人。”

“对啊~~”

长孙氏眼睛一亮,又找到一个理由说服李世民,“殷小郎君有慧根就不用说了,心性平和才是关键。

若他的生性阴鸷,仙人会将仙术传授与他?那可是修行千年的仙人呀~~~断不会选错衣钵传人的。仙人为什么要选心性平和的传人呢?还不是怕所传非人,乱了大唐江山?

若那小郎君真是阴损之心性,为何又要不停的向二郎献策?换做是妾身,早远离长安到一处民心未定之地,谋划如何推翻李唐了,何必要在长安咫尺之地办什么农庄、学堂?”

李世民呲着牙,“也是哈,看他那样子也不可能不懂谋而后动的道理啊~~~”

长孙氏忍着笑,说道:“好啦,莫想太多。二郎不是约定他明日下午来传授那五禽戏和太极拳,还有那个养生操嘛,到时候妾身再帮二郎问问他就是了。”

李世民一拍手,高兴的说道:“这个好!有观音婢帮某再参详参详,定然是错不了的。”

长孙氏并不意外李世民接受她的建议,这时她又说了一句话:“不管之前二郎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二郎与那小郎君之间已经生了嫌隙,必须得找个法子圆一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长生仙术(一)

殷清风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许是放下心事的缘故,昨晚那一觉睡得实在是香甜。

晨练、上课,他的生活照旧。但见到他的人,心中都会有种“郎君的笑容像阳光一般”的感受。

偏偏,感受最深的那个人却不是月眉。因为与殷清风相处的时候,她郎君的脸上都是这般暖人心扉的笑容。但,最好奇的却是她,因为这样的笑容几乎是她独享的。

午饭的时候,月眉一脸小女儿状的问道:“郎君,可是有什么喜事?”

殷清风见她萌萌的样子,开心的说道:“喜事当然有啊!能与月眉这般可爱的小娘子共进午餐,难到不是喜事?”

月眉登时有些娇羞起来,低声吃吃的说了一声“讨厌”。

要说这“讨厌”二字,还有一个小故事。

殷清风带着月眉在升平坊住下的时候,平日里俩人都极少走出家门。除了读书写字之外,免不了殷清风要拿月眉逗闷子。

年纪尚小的月眉,每次都被殷清风逗得小脸儿通红。某一日,殷清风童心大起,学着月眉的害羞的样子。他先是扭了一下身体,再跺一下脚,一手掐腰,一手拈起兰花指,“娇滴滴”的说了声“讨厌~~~~”

从此,每当月眉被殷清风调侃的时候,都忍不住说声“讨厌”,然后在殷清风汇报更大的笑声时,低头吃吃的笑着。

薛繁星坐在月眉的下手,满是羡慕的看着她。同样的这一幕,她在殷清风和月眉身上见过很多次。每一次,她都会这样羡慕的看着月眉。

无论是从小生活的家庭里,还是被拐后卖进宫里,薛繁星从未见过、听说过“夫妻二人”之间,会这么和谐这么活泼。

调笑了一下月眉,殷清风说道:“你下午的课我来代你上,你好好的睡一个午觉。等我下课了,咱们去趟宫东宫。”

月眉抬起头来,“可是与昨日太子到来有关?”

殷清风点点头,“是的,到时候你要将太极拳教给太子妃。而且我们要在宫里住一晚,你把换洗的衣物带上。”

月眉吃惊的捂住小嘴巴,“啊~~~要教太子妃?”

“怎么?有什么问题?”

“要要教她太极拳?”月眉有些磕巴的说道。

殷清风故意板起脸,“怎么?你怕太子妃太笨学不会?”

月眉明知道殷清风在逗她,可还是急急的说道:“月眉怕是教不好啊~~~”

殷清风伸手在她鼻尖儿点了一下,“你,是小爷的女人,怕什么怕?”

月眉下意识的看了薛繁星一眼,又低声说了一声“讨厌”。

殷清风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就像我当初教你的那样就行。再说了,繁星还不是你一招一式的教出来的吗?繁星,你说任娘子当初教的好不好?”

月眉听了,转头看向薛繁星。

薛繁星看他们两人秀恩爱正看得起劲儿呢,突然听殷清风说到她,她有些慌张的说道:“好!当然好!”

说完,她可能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又说道:“娘子极有耐心,而且繁星按照娘子的去做,一学就会。”

“看看,连繁星都说你教得好吧~~~”

月眉更是双眼眯成月牙形,皱着小鼻子说道:“可今日去教的人是太子妃啊~~”

“你又不是没见过她。”殷清风歪着脑袋,“吃惊”的说道:“难道她是个很凶很凶的老太婆?”

月眉扭了一下腰肢,“讨厌啦~~等见到太子妃,月眉非告诉她,臭郎君在说她坏话。”

薛繁星在旁边暗自吐舌头,“殷小郎君真是胆大,连太子妃也敢拿来胡说。”

殷清风见月眉没那么紧张了,转而对薛繁星说道:“餐后你到范娘子那里去一趟,把给太子和太子妃准备的练功服取过来。”

比预约的时间稍微早一点点儿,殷清风带着月眉和薛繁星来到东宫。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李晋安。

李晋安礼貌的向行礼的月眉和薛繁星点点头,就急不可耐的将殷清风拉到路边,低声的说道:“你小子可真是胆大!就算你知道该如何制作那火药,也不应该做出来啊!这要是流传出去,天知道会不会有人拿来害太子的性命!”

殷清风也低声的回道:“侄儿的叔叔可是将那火药由李叔叔来掌管?”

李晋安说道:“自然是交给咱家去做了。”

“那侄儿后面写的那些内容,李叔叔可是看了。”

殷清风说那些内容,是火药制作的流程和进出库的条例。

制作流程分:三种成分的提纯、研磨、称量、混合等四个工序、十组人。而且所使用的人手,都是由各地押解到长安的死囚犯。

进出库的条例就突出一个“严格”二字:每一个火药管上都有编号。

每次进库的时候,押解人、仓库负责人、数量、编号和日期都要详细登记,然后抄送一份送到李晋安那里。

每次进库的时候,李晋安都要在场亲自查看。还要登记领取人、出库人、领取的理由、数量、编号和日期等信息。同样再抄写一份到李晋安那里存档。

但这样还没结束。

每次火药被领走后,必须有内侍在旁边跟着,直到所领取的火药管全部按照领取的理由使用完,内侍再回来向李晋安报备。

李晋安还是那副不安的样子说道:“看是看了,可咱家还是不放心啊!

那些硝石、硫磺和木炭不难得到,死囚犯也没问题,可在哪里制作啊?仓库又安在哪里?总不能在这皇城里吧?

还有,即使出入库时严格按照你的谏议做,可谁敢保证去监督的内侍不被收买?一旦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殷清风宽慰他说道:“制作的工坊嘛城南那么多荒地,随意圈起一片地方不就可以了吗?嗯东北角最合适,那里地势高,又近芙蓉池。可向地下挖一个巨大的空间作为仓库,取水也方便。实在不行,在陇山、终南山随便找一个山谷也是可以的。

至于担心内侍被收买的问题每次都换不同的人,暗中再派一个不是内侍的人去监督不就可以了吗?”

李晋安稍微放松了一些,“咱家会向太子禀报的,最终还是太子来定主意。不过咱家这后半生怕是不清闲了。”

殷清风嘻嘻一笑:“谁让李叔叔最得侄儿那叔叔信任呢。目前先由李叔叔管着,等李叔叔培养几个忠于太子的心腹,交给他们去做就是了。”

李晋安想想也是,自己总不可能是长生不老的,将来这事终究要交给别人去管理,还是早日培养可信赖的人为好。

想到这里,李晋安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他松开殷清风的胳膊说道:“上次你小子就说要送咱家小礼物来着,现在又给咱家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到时候你的礼物要是咱家看不进眼,哼哼,看咱家怎么惩治你。”

殷清风见他说亲昵,心中也欢喜得很,“那小子就送到李叔叔满意为止。”

第一百三十六章:长生仙术(二)

这是殷清风第二次见到长孙氏。

她还是那么消瘦,但精神状态明显比上次好多了。

正月的时候,她正为中毒的李世民忧心呢,现在不但解决了李建成,连她的病情都有可能被治愈,再加上她和李世民的寿命都有可能被延长,她精神状态不好才奇怪呢。

等殷清风三人向李世民夫妻二人见过礼之后,他从薛繁星的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递给李世民,“这是侄儿让范娘子做的两套练功服,请叔叔婶婶换上看是否合体。

而且侄儿自从往来秦王府与东宫,李晋安总管一直对侄儿照看有加,侄儿更是认了里总管为叔叔。所以,侄儿恳请叔叔与婶婶准许李晋安叔叔也一同修炼。”

李世民与长孙氏看了一眼转过头去偷偷抹眼泪的李晋安,由李世民开口说道:“你晋安叔叔是我最心腹之人,你这么做很好。希望你以后继续像对待我一样孝敬他。”

殷清风行礼称是,李晋安则眼睛赤红的向李世民夫妇无声的行了一个礼,继而再向殷清风的点头示意。

李世民拍了拍李晋安的肩膀,说道:“你用心学,等他们走了,若是有不会的地方,世民还要向你讨教呢。”

李晋安勉强的笑了一下,“太子若都学不会,晋安就更是愚笨了。”

“哈哈哈,好。等学成了,以后咱们天天一起修炼。”

李世民三人去换衣服去了,殷清风三人在宫女的带领下,也各自把练功服换上。

等五人再次聚到花园的时候,殷清风说道:“昨日侄儿对叔叔说,叔叔修炼五禽戏、婶婶修炼太极拳,实际上这两套健身术外在的形式都是舒展筋骨,而内在则是养气与修心三位长辈皆可以修炼。

在医家的理念中,气是非常玄妙又重要的一个概念。古人认为养生要从养气入手开始培养。

医家的理论认为,人的形体是由气构成的,“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气主宰着生命。不论是体表可以见到的皮肤、毛发、五官和人体的生命活动现象,还是内在的肌肉骨骼、五脏六腑,都是由“气”构成的。

除了医家中的“气”,国人还讲究“逢大事要有“静”的修养。”

这个修养是指人们遇到事情的时候,要做到“气定神闲”。

那如何修炼到这种境界呢?

佛家说:“由戒而定,定能生慧。”

道家说:“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

儒家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医家说:“精神内守,病从安来。””

“修心则是修养心性之意。看似与“气定神闲”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内在却是有不同的。

古人皆曰,用“心”用来思考。但这思考又分两方面。一,仙人称为正面思考;二,仙人称为负面思考。

所谓正面思考,则是思考有意义的内容。如治国安民、如修身齐家等等。

负面思考,想得是不被世人的道德标准所认同的内容。如损人利己、如谋财害命、如无事生非、如欲求不满等等。

思考负面的内容,简单的来说就是心生杂念。这些杂念就如同鸠毒一样,会损害一个人的寿命。想要获得长久的寿命,就要去除这些杂念。

修心分五戒、五慎。

五戒为:戒怒气、戒自卑、戒嫉妒、戒小人、戒诱惑。

五慎为:慎独、慎染、慎微、慎初、慎终。

五戒很好解释,唯独要注意的是戒怒气。怒气不但会气大伤身,更是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自身的行为,此乃智者不为也。

慎独为:操行自守,不欺暗室;慎染为: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慎微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慎初为:行所当行,止所当止;慎终为:有善始则要善终。”

这一下,连李世民都静心沉气的思考殷清风的话,更别说长孙氏了。

所谓修心,就是做人的道理。

他们求学的经过是,母亲或夫子拿起一本书便讲一本书,书中讲到哪里,母亲或夫子便引经据典讲上一大堆道理,也不管那时的他们懂或者不懂。

殷清风刚才说的“养气”与“修心”,同样在引用古人的言论,但却言简意赅,精炼又不失深刻,让人听了就心悦诚服的感觉。

李世民听了这番话,第一感受就是殷清风的确是经过仙人的传授,否则不可能懂这么多,而长孙氏则凤目涟涟。

她最大的消遣与喜好,就是读书。但一向自诩博学多才的她,此时对殷清风却心生敬仰。

“由戒而定,定能生慧。”明显是一句佛教经典语句,她却想不起出自哪部佛经。

而《道德经》第十五章的那句话,若是由她来解读,则是“谁能把混乱的情况有条有理的逐渐解决?谁能在众人苟安的时候,还能掌握时机继续行动,让众人不断的能够创造生机和进步?”

同样,出自《大学》的那句话,在她的认知里面,“知、止、定、静、安、虑、得”这七个层次的是学问修养的次序。但殷清风却说七个层次更是养气修心的顺序。

“精神内守,病从安来。”虽然她不知道出处,但明显是来自一部医学典籍。

如此以来,殷清风刚才的话,不但涉及到儒、释、道、医四家学问,更是从这四家的学问里信手拈一些话来用做解读“养气”的理论。

慎独出自《大学》《中庸》;慎染出自《墨子》;慎微出自《三国志》;慎初出自《尚书》;慎终出自《论语》。

想要将这“五慎”归在一起,又需要极大的学问与智慧。

如果之前她还怀疑李世民回来说的殷清风曾经过仙人传授,但现在却信了。

或许仙人会传授殷清风养生仙术,但也只是传授他如何养生。她可不认为一心悟道修仙的仙人有闲心在教导养生仙术之后,再去详细告诉他为何要“养气”与“修心”,然后再转述给她与李世民。

也就是说,刚才那些话是殷清风自己学问,而不是仙人传授的。

想到这里,长孙氏看向殷清风的眼神有些异样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长生仙术(三)

接下来,便由殷清风演示五禽戏、月眉演示太极拳。

殷清风的五禽戏同样是被他爷爷用棍子教出来的,就像太极拳与瘦筋体一样。

传说五禽戏传自华佗,到唐朝的时候,民间依然有人在修炼。

殷清风在现代的爷爷,是从亳州五禽戏的传人那里学来的。这两者之间的不同的是,现代的五禽戏里有太极拳的身影,而古老的五禽戏的节奏则更快一些、幅度更大一些。

比较这两者而言,同样都有健体养身的功效,但太极拳的动作更优雅,招式之间能体现更多哲学上的含义。

在殷清风看来,不管太极拳的动作有多优雅、体现多少哲学上的意义,用它来炼心的作用要大于炼体。

炼体也就是锻炼身体,有很多种方式。跑步、单双杠、骑自行车等等都可以,但炼心的方式,最有效的只有两种:坐禅与太极。

殷清风很讨厌光头教,但不得不说坐禅或者说禅坐却是极好的修心的方式。等到了大唐之后他才弄清楚,原来禅坐并不是起源于光头教,而是更久远的远古时期。

有人曾说:“早晚两次太极拳,却病无妨学坐禅。”

来到唐朝后,一心想多活几年的殷清风,想到了这句话。所以,他不但又把太极拳捡起来重新修炼,又传授给了月眉。他要月眉陪他到天老地荒。

本来他还想没事儿的时候打打禅坐,可他白天的时间,从五点开始就安排得满满的,到了晚上,他这个岁数正在嗜困的阶段,只好将禅坐的事儿往后排了。

打禅坐并没有多难。无非就是尽量放空心思啥也不想,然后再控制呼吸节奏。这能有多难?但效果好啊!

他自己两世的经历,已经早就了他荣辱不惊的境界。不过,等到他有儿女的话,一定会让他们从小就打禅坐与太极拳。

就像他说的那样,凡是患心理疾病的人,都是心中杂念太多。而不管是心中杂念太多,还是心理素质低下的人,都可以通过打禅坐与太极拳来修心。

嗯现代有一个修炼鸿宝术的组织,这个组织向每一个学员的收费都n贵。其实所谓的修炼,说穿了就是打禅坐。只不过又往里面掺杂了一些玄玄乎乎的内容。

现代人可以很理智的看待任何一个宗教,但古人可做不到。禅坐这么好的修心效果,殷清风却是不打算向李世民提到的。他将来还要“灭佛”呢。

反正灭佛的伏笔他已经下了,等将来把光头教限制到一定程度之后,在看他与李世民的关系如何。如果还不错,就让他也坐坐禅。关系不好,那他还是早点挂了为好。

五禽戏与太极拳的招式没有多少,教教学学的,时间一晃儿就天近黄昏了。而李世民三人的架子已经基本搭起来了,剩下的就是感悟和熟练了。

接下来,殷清风要展示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了。

无论五禽戏还是太极拳,都是前人创出来的,他对李世民说的那套养生操,则是他爷爷自己总结出来并传给他们家人的。

他们家到民国初期的时候,还是周围三省著名的中医世家。可那时的世道乱人心也乱,曾经辉煌的家族,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便烟消云散了。

传承医术衣钵的大爷爷在闹拳匪的时候断了香火、二爷爷遭了绑匪也送了命;经商的三爷爷和四爷爷在小东倭入侵的时候,举家逃往上海继而逃往西南从此没了消息、只有他当时在外求学的爷爷平安的熬到了新中国成立。

他的爷爷虽然没有传承先祖的医术,但他手里还掌握着几十种偏方,尤其热衷于养生术。

殷清风的老爸有姐妹六人,但兄弟是一个也没有。而他自己,同样是三个姐姐没有兄弟。作为两代单传,他从小就被爷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现在,他要将属于他们自己家的秘术传给别人,心中的确挣扎了很久。但为了取信李世民,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只好在心中默默的向爷爷祈祷,请求他的原谅。

“当我们意识到自己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先不要睁眼,更不要起身。”

躺在木案上的殷清风,要亲自演示给李世民他们看。

堂堂东宫不可能没有客房,也不可能没有床榻。但总不能让李世民他们移步到客房去听讲,而他更不可能躺倒长孙氏的床上去。所以,他只好将长孙氏平时用来写字、抚琴的木案充作床榻了。

“醒来后,做的第一个动作是,用尽全力、但要动作缓慢的伸一个懒腰。等做完这个动作,就要饮上一杯温水。

饮水后,依然躺下,还是不要睁眼。接下来的动作,都是在闭目的状态下进行的。现在,请注意侄儿的呼吸节奏。”

接着,殷清风展示了活动脚腕和手腕、顺时针揉小腹、双手搓热了敷眼、揉搓耳部、将双腿抬起在空中蹬踏、叉开十指梳头、脚心互搓、叩齿、十指弹琴、揉迎**、轮刮眼廓、抓捏四肢、用脚踝敲打另一只脚的脚心等动作,并说明某些动作需要做的次数。

“做完这些动作后,再一次缓慢的伸懒腰,然后等气血平复了,再睁开眼睛起床。起床后,再饮一杯水。

这套养生操,除了清晨做一遍,在入睡之前也要做,做之前用醋泡脚一刻钟。”

殷清风穿鞋站好后,说道:“这套养生操,看似简单却兼顾了按摩经络和肝胆脾胃、活动关节、固齿、护眼等内容。其功效犹在太极拳或五禽戏之上。”

李世民默默的回忆刚才殷清风的那些动作,李晋安则奋笔疾书在做记录。

长孙氏等殷清风说完,她问道:“清风,你这两足互敲是什么道理?”

“人的双足与双耳,是每一条经络的末端。通过按摩这两处,就相当于做了一次简单的针灸。日积月累下来,我们体内的五脏六腑,就会百病难生。”

长孙氏不再发问,这些问题找来御医问一下就清楚,她可不想在晚辈面前露怯。

殷清风见她没再继续往下问,便叫旁边的宫女将木盆端过来,“叔叔,请除去足袜,侄儿还有最后一项足底按摩要传授给这些宫女。”

中国在四千多年前就有了足底按摩,当时称之为“观趾法”。到了汉朝,名医华佗在“华佗秘籍”中将其称为“足心道”。关于足底按摩的记载,在《黄帝内经》、《史记·高祖本纪》等书籍中都提到。

足底按摩在中国经历了各个朝代后,到了唐朝时候传入了日本,成为日本今日的“针灸”和“足心道”;从宋代开始,因礼教的束缚,逐渐湮没。

现代人大多都做过足疗,殷清风也不例外。正规而专业的足底按摩,是非常讲究的。比如说:患有严重心脏病、糖尿病、妊娠期的女性、骨质疏松的人等,就不适合做这个。

他虽然经常做足疗,但脚底板的反射区到底对应什么器官,肯定记不全,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按摩李世民其他的位置都没问题,按到足心和前脚掌靠近大拇指的部分时,他出声示意有些疼痛。

“叔叔的问题,出在肾脏与心脏。不管是双足互击还是做足底按摩的时候,都可以多用一些时间,但力道不能太大。”

李晋安在旁边赶紧记下。

给李世民按完了之后,殷清风的眼睛看向长孙氏。

长孙氏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登时出现了羞涩的表情。反倒是李世民像是看热闹一样,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老婆。

殷清风鞠了一躬,“此时侄儿就是一个医者,还请婶婶抛去某些顾虑。”

长孙氏的编贝咬着朱唇也不说话,用眼睛看着李世民。

唐人没有太多的男女大防的思想,但不代表女性长辈的脚丫子可以被男性晚辈按来摸去的。

李世民嘿嘿一笑,“反正就这一回,观你忍忍就过去了。”

长孙氏白了他一眼,娇羞羞的坐下了。

通过按摩,不但验证了她的孕宫和卵巢有不小的状况,而且有严重的失眠问题。

殷清风站起来后,对长孙氏说道:“婶婶除了要长期敲打足后跟的位置,还要按摩失眠穴、完骨穴、三里穴、三阴交穴、涌泉穴和印堂穴。”

第一百三十八章:夜宿东宫(一)

因为当晚和第二天清晨还要帮李世民三人再巩固一番,所以殷清风与月眉要留宿在宫里。

平生被第二个异性碰到羞羞的位置,长孙氏到了晚餐的时候才露面。

席间,恢复了端庄雍容的长孙氏说道:“婶婶想问一下,仙人是否说过这三套养生术可否传与他人。”

殷清风假装回忆状,说道:“侄儿当时没问。不过既然仙人当时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喽~~~”

长孙氏呆了一下,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曲解了仙人的旨意,而遭受惩罚。”

殷清风正容的说道:“仙人的胸怀,凡人自然是不能揣测的。但,孝悌慈爱乃人伦大道,就是仙人还是凡夫俗子的时候也要遵守的。所以,侄儿并不担心。”

长孙氏点点头,修道之人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传说,想必仙人是不介意将养生术传给父母兄弟的了。

想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长孙氏心中一动,问道:“清风说那仙人是师承李祖,婶婶好奇的问一下,李祖可有其他传人?”

殷清风摇摇头,说道:“侄儿不知。”

仙人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哪里还有什么师兄弟啊。但他既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回答有或没有,都得另编一些谎言出来,太麻烦,不如给个模糊的答案,让他们自己猜着玩儿去。

长孙氏倒也没有失望的表情,她又问道:“听你叔叔说,那仙人寻遍了天下才将仙家学识传授与你,但为何没有将成仙之术也一并传下?”

“咦~~~这孩子竟然找到漏洞了?”

殷清风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装作四下瞄了一眼样子,然后低声说道:“仙人说:上古以来,人人皆可修仙,但需要自行领悟修仙大道,所以成仙者并不多。

道祖自从悟道之后,便想着泽被世人,才有了道家的传承。

侄儿之前对叔叔说过,道教非道家。这句话后来仙人对侄儿解释说:修仙不但需要领悟道术,还需要天地元气的支持。道家的传承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因为天地元气不足,从此凡人再也不能修成仙果了。”

长孙氏吃惊的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殷清风。李世民也被什么天地元气给弄懵了,有些发傻的坐在那里。

“仙人说:天地元气是玄之又玄的存在,凡人理解不了,让侄儿就不要探究了。但天地元气为何不足,仙人却是向侄儿解释了。

仙人说:东汉末年的时候,天下有六千余万的黎民,但到了司马晋朝建立时,十不存四。那些冤死的魂魄并没有消散,而是变成了一种叫做“戾气”的存在。正是天地间充盈了这些戾气,才造成了天地元气的缺损。”

李世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看着殷清风,长孙氏则好像发现了惊天大八卦一样兴奋。

“仙人说:世人想要修仙,只能等天地元气重新恢复。否则,空有成仙之术,也修不成仙。”

李世民急声的问道:“仙人可曾说,这天地元气何时能恢复!”

长孙氏也一脸期盼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仙人说:本来司马晋朝之后天下若是不再动荡,倒是有希望在三至四百年内得以恢复。偏偏司马氏无德,招致胡人南下,人间再次经历了两百余年的杀戮。

本来,杨隋若是将天下坐稳了,仙人也会留下仙旨的。只可惜”

说到这里,殷清风假装兴奋的说道:“仙人说:似乎冥冥中有道祖的庇佑,现在的新王朝竟然是道祖的后人建起的。所以,他不想再出现杨隋二世而亡的悲剧出现。所以就”

“所以就将找到了你?”

李世民与长孙氏齐声说道。

“咦?这俩孩子都会抢答了耶~~~”

殷清风假装羞涩的点点头。

“呼~~~”

两个很聪明的小盆友长出了一口气。

但李世民随即问道:“那仙人有没有说,这天地元气要何时才能恢复?”

“嗯李世民小童鞋问得好,点赞!”

殷清风正容的说道:“仙人令侄儿辅佐叔叔,便是想建立一个长久存在的大唐。世人若想再度修仙,非八百年后不可。”

“哦~~~”

李世民失望的“哦”了一声,看来这修仙是没他什么事儿了。但长孙氏兴奋的看着李世民,说道:“二郎,那岂不是说,大唐最少会存在八百年吗?”

李世民想想也是啊,“八百年后才能修仙。若八百年后李唐被推翻,天地间岂不是又充满了“戾气”?|这么说来仙人传下的学识,至少可以保证李唐能传承千年?

千年啊~~~自古以来,何曾有千年王朝的存在?怪不得这小子说,要辅佐某建起一个永世存在的帝国呢!”

想到这里,李世民一脸斗志的说道:“从今开始,你我翁婿二人齐心建立一个不被推翻的帝国!”

殷清风无奈的站起来,深辑一礼,说道:“清风誓效死力!”

这个话题结束后,席间长久的沉默了下来,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只有月眉是最兴奋的那个人。

月眉已经习惯了殷清风将所思所想讲给她听,但刚才的什么“仙人”、“修仙”、“天地元气”、“辅佐”她从未听殷清风提起。要不是场合不对,她早就问个不停了。

她嘴上不能问,但心里很兴奋。李世民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以后郎君是太子最信任和最倚重之人?、

在月眉崇拜的看着殷清风的时候,长孙氏打破沉默,“虽然清风肩负仙人的重托,以你这般年龄还是时常与同龄人多走动为好。”

殷清风弄不清楚她为何起这样的话题,他无奈的说道:“侄儿身负仙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侄儿的性情不善于交际。”

长孙氏眨了眨眼,说道:“婶婶好奇的问一下:既然清风得到仙人传授,为何不自立一个王朝?”

“我擦!你这哪是好奇啊,你这要小爷的命啊!”

殷清风沉稳的说道:“第一,还是侄儿的性情的原因。以侄儿的性情来说,莫说是领袖一国之民,便是与人交际都让侄儿为难。

第二,仙人在芸芸众生中选择侄儿来辅佐叔叔,便是看中侄儿这平和的性情。

第三,仙人也曾警示说:若侄儿自持得到仙家传授,便为所欲为,则会像前人一样遭天谴的。”

李世民问了一句,“像前人一样遭天谴?”

“是的。若侄儿像婶婶说的那样自立王朝的话,在仙人看来,是一种失德的行为。而失德之人,即使本人不遭天谴,其后人也逃不过的。”

李世民追问了一句,“那哪些前人造了天谴?”

“以王莽、司马懿、杨坚三人为代表,凡是江山得来的名义不正之人或其子孙便是这样的下场。”

对于这三人,李世民和长孙氏通过史书了解的不少,但他们想听听殷清风有什么“高论”。这回是长孙氏问道:“请清风具体说说。”

““西汉皇室既失其鹿,有德者自当逐之。王莽也“逐鹿”了,但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他最终没有将汉室吞入腹中,自然算作是无德之人。

西晋虽是司马炎建立的,但司马氏不臣之心却是传自司马懿。所以,失德之源头在司马懿身上。所以,西晋自从建立后,便一刻也没得安宁。”

长孙氏打断他,问道:“魏武帝可算失德之人?”

殷清风说道:“曹操生前只加九锡,非是他不能称王称帝,而是他自认自己始终是一个汉臣。死时身份是魏王,不是“魏武王”或“魏武帝”。而且,即使曹丕篡位,也善待了献帝的后人。

而隋文帝杨坚则不同,他几乎屠尽整个宇文皇族。北周皇室的气运已尽,文帝占据天下就好了,为何非要暴虐杀人呢?而且,北周静帝还是他名义上的外孙。

侄儿既胸无大志也不想自己短寿,更不想祸及子孙。侥幸得来的学识尽献于叔叔,得一世富贵便知足矣。”

第一百三十九章:夜宿东宫(二)

应付完长孙氏的“好奇”,晚餐便结束了。

李世民与长孙氏去更衣,殷清风则被李晋安带往李世民的书房。

出了长孙氏的寝宫,李晋安看似平静的说道:“算你小子有良心,还记得咱家。”

殷清风有些讨好的说道:“都是小子的错,让叔叔不得安生。”

李晋安知道他说的是火药的事儿,“你小子也是一心为了大唐,为了太子,咱家怪不得你就是了。那事儿交给别人去做咱家还真不放心,而且你今天的礼物咱家很是喜欢。”

“那小子还有礼物要送给叔叔,叔叔收还是不收?”

李晋安在殷清风的身上扫了一圈,“还有什么好宝贝,快拿出来。”

“嘿嘿,得过些日子才准备好呢。”

李晋安假装生气,“那现在就别讨嘴巧。”

殷清风与李晋安在书房聊了好久,李世民才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今天殷清风教给他的那些养生术都不难学,但既然是出自仙人效果肯定错不了。从此他再也不用担心妻子的身体,他和妻子的寿命也有了保障。真庆幸当初没杀了这小子啊!

刚才趁着换衣服的时候,他与妻子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妻子的那些话,让他不得不承认妻子的洞察力的确比他强。

妻子说:一个人要有所作为,得先有声望再去笼络人心。他说话非常直接,即使有一些婉转的话,也是出于礼节。他连客套话都不会说的人,如何去笼络人心?

不但如此,他在与你我对话的时候,一些基本的礼节做的也不够好。这在别人看来就是持才傲物。

而且妻子还反问他:他既然能拿出让你增加寿命的仙术来,又如何再去害你的性命?他直接隐瞒下来,再眼看着你我丢了性命不是更好?

还有,既然他能说出失德之人遭天谴的话,他又怎会做出失德之事?

“二郎,妾身信他,也相信你们翁婿能携手建起大唐盛世!”

有了妻子的这番话,李世民彻底放下心中对殷清风的忌惮。现在他越看殷清风越是顺眼,琢磨着昨夜妻子提的那个建议,是不是该直接对殷清风说出来。

李世民坐在那里琢磨心事,殷清风先开口了,“请叔叔指教,现今的工部尚书为何人,侄儿有事想求他帮忙。”

“应国公武士彟。”想心事的李世民下意识的回道。

等说完了,他好奇的问道:“找他做什么?”

“侄儿有些物件需要手巧的工匠打制出来。”

李世民眼睛放光了,“可是像马蹄掌那样的物件?”

殷清风说道:“功效没马蹄掌那么大,只是一些小部件。”

“哦~~”李世民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说道:“可需要我给你写封信带去?”

殷清风说道:“这倒不用,正好侄儿要和他谈谈关于加盟的事儿。顺便再说一下工匠的事情。”

李世民正容的说道:“你之前要我邀请那些世家来长安,信我已经派人送出。你现在详细说说具体的做法,和他们加盟之后你要达到的目的。”

在殷清风的印象里,这是李世民第三次问起这样的话题。由此可见,李世民对世家是多么的不放心。

他说道:“侄儿先说说要达到的目的吧。

世人大多是喜欢享受奢华的,享受不到的,自然是因为没钱。

世人对待钱财的态度,大致可分为三种。

第一种,视金钱于无物。这类人要么品行真的高洁、要么是没办法聚集更多的钱财,不得已才装作清高。

第二种,爱财如命。这类人敛财疯狂、散财吝啬。

第三种,平常心。这类人不管是取财还是散财,都以君子之道约束自己。

从汉时起,世人对经商之人愈发贬低,但却愈发享受奢华。大唐不禁百姓经商,但生财之道却寥寥无几。不管是世家还是勋贵,主要还是通过世代蓄田蓄奴,才有了今日的财势。

以往,再大的家族也不可能做到让每一个子弟都接受教导。而今,侄儿给他们送上生财之道,便是想让这些子弟间产生嫌隙。

世家能兴旺多年,族内自然有各自的规矩。现在多了一条生财之道,他们该怎么做呢?

首先,谁来掌管经营?每年十几万、几十万的收益,谁不眼红?

其次,每年多了这么多财富,该怎么分配?如果还是按照原先分配钱财的方式进行,无疑会让嫡庶支之间的财富差距加大。如果修改,既得利益的嫡支不会同意,不修改,庶支的人绝不答应。

就算在一两年后他们重新稳定下来,彼此还是一家人。但侄儿相信,不是每一个世家都能做到让每一个人满意。经过这次争吵之后,嫡庶之间一定会产生隔阂的。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新的问题出现:一个人拥有了比以前更多的钱财会如何呢?

侄儿曾听两个乞者间的对话。一个乞者问另一个人,如果你有钱了会怎样。那人回答到,一天吃三顿饭,每顿仨曼首。

乞者尚知钱财的好处,何况世家子。

古人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侄儿正是从这“奢俭”二字着手,来分化世家的力量。

所谓“奢”,必须有钱财的支持。

原先已经占据族中大多钱财的嫡支,不愁没有名师教导、不愁将来出仕的问题、不愁没有名门美媛婚嫁现在有了更多的财富,他们会如何?

侄儿相信,能在钱财面前保持本心的人并不多。

所以,他们会将更多的心思用在醇酒美色上面。

正所谓“酒色财气,最是害人。”

禹疏仪狄岂无由,狂药使人多醉狂。尾生桥下水涓涓,吴国西施事可怜,昔日石崇因富死,铜山不助邓通穷。霸王自刎在乌江,有智周瑜命不长。”

“等等!你先把这四句话写下来,再往下说。”

殷清风正说得起劲儿呢,李世民突然喊停。

这四句似诗非诗的话对应八个典故,没想到李世民这么感兴趣。殷清风只好挽起袖子写给他。

他在写的时候,李世民站在旁边仔细的看着。等殷清风写完了,李世民皱着眉头说道:“名字呢?这首诗的名字是什么?”

这四句话本来是殷清风生硬捏合在一起,哪会有什么名字。但李世民需要它们有个名字,那就有吧。

殷清风只好在抬头处写到《酒色财气歌》五个字。

“《酒色财气歌》,好!好!”

李世民似乎非常满意这个名字。

等李世民欣赏够了,殷清风整理了一下头绪,继续说道:“嫡支子弟在沉迷与享受时,原先没钱读书的庶支子弟因为待遇不公、因为有了钱财的支撑,他们会发愤图强,苦读经书。

这样的情形如果持续二十年,嫡支终究会被庶支超越。到那时,孰嫡孰庶?嫡支还想占据族中权利,但才能不足。庶支想要夺权,又被族规约束。长此以往,只有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李世民从喜得诗句中冷静下来。他仔细的去分析殷清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许久之后,李世民问道:“你之前说过,还有一些人是不会因为钱帛而动心的,那你又如何打动他们?”

殷清风不知道李世民是想收买谁,还是出于别的目的,他说道:“投其所好。”

“你具体说说。”

殷清风说道:“很多富豪家族出身的官员,可能对财色并不动心。若以财色诱之,效果并不好。但人无完人,总有人性弱点的。

比如喜好书法的,送他王羲之、智永、钟繇、陆机、卫夫人等人的字;喜好绘画的人,送他顾恺之、萧绎、展子虔的画;喜好金石的,送他商鼎、周簋等。”

第一百四十章:夜宿东宫(三)

李世民没有评价殷清风的回答,他说道:“继续刚才的话,你说说你怎么诳那些世家入毂吧。”

殷清风算计那些世家,李世民是求之不得的。但听了那些话,他只有一个感受:阴险。所以李世民才会说“诳那些世家入毂”。

殷清风说道:“首先,侄儿年幼不能服众,其次,侄儿不喜与人结交。到时候出面与那些人打交道的,将会是侄儿的义兄。”

李世民举手示停,他问道:“你义兄有大才。现在我这个叔叔掌权后,定不会埋没与他。对你义兄的使用,你有何建议?”

对杜伏威的使用,殷清风也有计划,但时机未到。

“义兄之才,侄儿略有耳闻。但侄儿想让他暂时来帮侄儿把加盟的事情做好,再向叔叔推荐。”

李世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无论那些世家还是勋贵,动辄几十口人,多则几百人要养活。就算他们每家各自都有产业在经营,但终归是比不上仙居坊和滋味楼的。

他们用到钱财的地方又多,现在大唐也算安定,他们想在大唐的政堂上争取更大的利益,就得有更多的子弟入仕。

现在大唐实行科考取仕,他们的子弟想要入仕,除了荫封、推举,更多的人还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

侄儿不知大唐每年有多少人参加科考,也不知每年要招收多少才子入仕,但竞争想必是激烈。他们想要脱颖而出,就不单单是要名师的指点了,考前需要结交同窗、中考后还有结交权贵、出仕后也要结交地方乡绅,这些都需要钱财的支持。

等到滋味楼重新建好,吴国公会向他们展示仙居坊和滋味楼的年收益。等他们看到那几百万贯收益的时候,他们若是不动心,侄儿就要上奏叔叔颁布他们为当世圣贤。”

“哈哈哈”

李世民被殷清风的俏皮话逗乐了,“当世圣贤?他们也配!”

李世民见殷清风已经有谋算了,他话锋一转,“那仙人对科举考试有何旨意?”

汉朝之前,官职世袭的是“世卿世禄”制。汉代选拔人才的制度称为“察举制”,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制度是九品中正制,隋代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打击门阀世袭,因此开始实行科举制。

隋代的考试制度规定六品以下官吏须由尚书省吏部提名,废除了传统的州郡的征聘制度,也就是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

隋文帝时期的考试制度,除有秀才、明经科外,到杨广时又加了进士科;进士只试策,明经除试策外还试经。这两种科目都适应了一般士绅的要求,通过考试,即可入仕。

李渊夺了隋朝的江山,科举考试也一并沿袭旧制。等到了李世民登台之后,科举的科目有又增加了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总共多大五十多种考试内容。

明法、明算、明字等科,不为人重视。俊士等科不经常举行,秀才一科,在唐初要求很高,后来渐废。所以,明经、进士两科便成为唐代常科的主要科目。

明经、进士两科,最初都只是试策,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后来两种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精神是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

帖经有点像现代考试的填充,试题一般是摘录经书的一句并遮去几个字,考生需填充缺去的字词;至于墨义则是一些关于经文的问答。

进士科的考试主要是要求考生就特定的题目创作诗、赋,有时也会加入帖经。

唐高宗时代以后,进士科的地位慢慢超越了明经,成为科举中唯一的重要科目。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是进士科考生需要发挥创意方能及第,而明经只需熟读经书便能考上。而且进士科的评选标准甚严格,考上的人数往往只是明经科的十分之一。

到了武氏女帝掌权的时候,除了增加武举,她还首创了糊名制。但这一制度,直到北宋时才正式确立。

科举制度是寒门子弟摆脱贫寒的主要途径,但也将的思想禁锢在儒家的思想里面,这严重的阻碍了科技的发展。

不过,现在有了殷清风的出现,不但明法、明算等科目不会取消,他还会建议增加更多的内容。当然,同样是时机未到。

“仙人对科举制也有旨意颁下。但仙人让侄儿转告叔叔,若大唐在五年内暂时解除内忧外患后,再让侄儿转述他对科举的旨意。但有一件事叔叔可以做,那就是弥封制和誊抄制。

弥封制就是把试卷上填写姓名的地方折角或盖纸糊住,以防止舞弊。

誊抄制,是怕审批试卷的考官认识考生的笔迹,而让人在弥封姓名后将考卷誊抄一份。考官考核时,只审阅誊抄的内容。

誊抄制并非没有可乘之处。比如,誊抄的官吏可在试卷的某处用指甲划一道痕迹来提示考官,也可以故意写错某个字,让考生落选等。”

李世民表面上点头应允,心中却愈发相信仙人真的存在。他可不相信这个时代还有谁能提出改进科举考试的办法。要是真有的话,早就向他老子提出来,然后得到一个大大的官帽。

他有心再问一些其他问题,但殷清风的话让他想起之前他之前说的“五年之内”的内容。既然仙人都有了安排,他按照步骤去做就好了。

月眉被安排在哪里就寝,殷清风也不用去多想,想必是不会差的,他自己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唐朝上早朝的时间是七点钟,李世民一般也就快六点起床。但殷清风对他和长孙氏的要求是九点睡、五点起。

晚上九点古时称为亥时。中医理论认为“亥时三焦经旺,三焦通百脉,百脉可修养生息”。

同样,古人认为:一年有二十四个节气,一天就是一年的缩影,也是有二十四节气。三点立春,四点雨水,五点惊蛰。惊蛰,“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蛰为冬眠的动物,惊蛰即意味着蛰伏的动物在这个节气惊醒。

人体内蛰伏了一晚上的阳气,在五点惊蛰时分要“生”起来了。在这个时候走出室外活动一番,是最符合养生之道的。

四点四十五,也就是殷清风平常起床的时刻,他来到李世民的寝宫,指导李世民做起床时的养生操。这个时候,月眉也会到了长孙氏指点。

五点半左右,殷清风来到长孙氏的寝宫外集合。在那里他看见月眉和薛繁星已经等在那里。

月眉见到殷清风,甜甜一笑,然后跑了过来,“郎君,昨晚睡得可是安好?”

殷清风苦兮兮的说道:“不好~~~”

月眉紧张的拽着殷清风的衣袖,“可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嗯,是出了状况。因为睡觉之前没有听到月眉唱歌。”

月眉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但她羞羞的说道:“等回了山庄,月眉就唱给郎君听。”

俩人嬉笑间,李世民与长孙氏联袂而来。

见过礼之后,殷清风、月眉和薛繁星站在前面,让李世民三人跟着他们做热身动作。

太极拳与五禽戏,昨晚李世民与长孙氏又练了一遍,现在已经大致跟上他和月眉的节奏。

等晨练结束后,李世民舒展了一下肢体,对殷清风说道:“不愧是仙家秘法,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好想再去校场修炼一下。”

说完,他走到长孙氏身边,“观那个你感觉如何?”

长孙氏向殷清风和月眉屈蹲行礼,“婶婶要感谢清风与月眉,婶婶昨晚睡得无比香甜不说,现在的精神也满满的。”

殷清风和月眉慌忙回礼,殷清风说道:“都是仙人的旨意,侄儿不过是转达罢了。”

长孙氏说道:“婶婶的阿娘住在婶婶的阿兄府上,可否请清风和月眉随婶婶过去,将这仙术传与婶婶的阿娘?”

殷清风对长孙无忌的感观可不是很好,他可不想与他走动得太近,这事能躲就躲。他想了想,说道:“月眉随侄儿修炼已久,而且由月眉去,进出内宅也方便。”

第一百四十一章:应国公府(一)

殷清风离开东宫的时候,心情好得都快要爆炸了。

昨天之前他有四个身份:郧国公府的庶子、吴国公的义弟、梧桐山庄的“庄主”和皇长郡主未来的夫婿。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头衔---少少师。

少少师是他自己起的名字,各朝代斗没这官职。

太师是皇帝的老师,少师是太子的老师,以此类推,皇孙的老师当然就是少少师了。

昨晚聊到最后,当李世民提出让他将李承乾带回山庄教导时,殷清风便知道非但李世民对他的“小误会”算是冰释了,而且还隐含着另外两层深意。

“如果之前大家还有什么误会,现在你就不用担心了吧。你看,我连未来的继承人都让你亲自教导了,你或者是传授给你学识的那位仙人想怎么治理大唐,我配合,我儿子当了皇帝后也会配合的。至于他会怎么配合,就看你自己怎么教的了。”

不得不说,李世民这个举动的确让殷清风安心不少。

历史上,各朝代都不缺少混蛋的皇帝,但像明宣宗朱瞻基那样杀自己老师的例子是极少极少的。若是将来李承乾真的把他给杀了,那殷清风真就是死无怨言了。

李承乾的拜师仪式很简单。

殷清风坐在殿内的椅子上,李世民和长孙氏带着李承乾从殿外进来,然后李世民向殷清风行礼,请求殷清风做他嫡长子的老师。在殷清风“答应”之后,李世民夫妻向殷清风行礼称谢,然后让李承乾跪下磕头拜师。于是,姐夫与小舅子俩人之间又多了一层师生的关系。

李承乾毕竟还年幼,尚且不知道他拜师的含义,也没有抵触殷清风这个才比他大九岁的姐夫给他当老师。

李承乾拜师之后,长孙氏又给了殷清风另外一个惊喜。她想让李承乾的长姐,也就是殷清风未来的媳妇儿---皇长郡主李月丽,一并到梧桐山庄去。

理由嘛,就是皇长孙毕竟年幼,梧桐山庄又远离长安,作为他的父母不便照看,只好由长姐来代母之职。

不得不说,殷清风很喜欢这个理由。

李承乾固然年幼,可他未来的媳妇儿同样也才十岁。等他俩到了山庄之后,可以说殷清风想让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就看他的本事了。而且,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青梅竹马,总好过结婚后再彼此相互去熟悉要好得多。

来东宫送了三套健身操,走的时候多了一个媳妇儿和一个徒弟,殷清风心情不好才怪呢。

月眉随长孙氏去当教练了,心情愉悦的殷清风自己回了郧国公府。

回到府里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叔祖管家去武士彟的府上送帖子,他要在第二日晚饭后过府拜访。第二件事,是将杜伏威两口子叫来一起吃晚饭,然后商量一下以后的计划。

殷清风虽然早已适应在唐朝的生活,但他心中对殷元和裴氏始终没有多少亲近感。闻氏是这具身体是生母,或许是血脉天然相连的缘故,殷清风对她还是算是尊敬。

既然已经将他爷爷总结的养生操教给了李世民,今天等月眉回来,也一起将养生操教给殷元他们吧。总不能外面都传开了,自家人反而不会,那到时候就尴尬了。

午睡起来后,殷清风带着人去视察滋味楼的进程。

同样是盖房子,在唐朝盖就比现代简单多了。地基与排水系统挖好后,唯一的难点就是取暖管道的铺设。

无论是西方还是中国,用木柴取暖做饭的习惯都延续到了近代才改为煤炭和天然气。现代气候不正常的根本原因,还是出在植被覆盖率上。

使用煤炭代替木柴,不但减少植被的破坏,也能让大唐产生新的经济增长点。试点就从滋味楼开始。

滋味楼后厨那么多的灶台,每天要有大量的热能被浪费。现在增加一个简易的取暖系统,非但不用额外建一个锅炉房,还能增加滋味楼的卖点。

利用水循环来取暖,必须要使用金属管和金属散热片。这些东西以两个国公府的实力,不是不可以自己来完成,但能借此机会与武士彟拉近关系,又何乐而不为呢?

武士彟没发迹之前,身份是商人。以财富的多寡而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登上古代商人排行榜。但谁叫他有一个名垂万古的好女儿呢?为了他这个女儿,殷清风也得主动上门。

若殷清风只看重他的那个女儿的话,应国公府还真不值得他跑一趟,武士彟商人的身份才是重点。

唐朝人不鄙薄商人,但以商人的身份被史书记载的人并不多,武士彟或许是最早的那个人了。殷清风要在商业上下功夫,怎么会放过已经成功的武士彟而不用?

武士彟出身并州的商人世家。最初是一个游商,后来趁着杨广大兴土木而做起了木材生意。正是因为在木材上赚到钱了,他才有资本去资助李渊起事造反,从而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回报。

从任六打探的消息来看,武士彟的老本行还在做之外,他现在的生意触角又涉及到了纺织业。

古代经商的人,大多有一个脉络可寻:买地之后要么是种粮卖粮、要么就是植桑织布。武士彟是后者。

任六统计武士彟的土地大约是殷清风目前的两倍,也就是两百多万亩,其中大半是用来种植桑树的。以每亩种四千株来算,他的土地上有五十亿棵桑树。这个数据,让殷清风很震撼。

桑树的叶为桑蚕饲料,木材可制器具,枝条可编箩筐,桑皮可作造纸原料,桑椹可供食用、酿酒,叶、果和根皮可入药。

如果这五十亿棵的桑树属于殷清风的,哪怕他有一百个儿子、一千个孙子、一万个从孙子,他老殷家也吃不穷喝不穷。但武士彟能做到吗?

但就算武士彟没有完全将桑树的价值开发出来,只养蚕纺织这一个生意就够武氏家族挥霍的了。或许当年武照小萝莉母女四人被赶出家门,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殷清风打武士彟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以前他的身份太低,在武士彟的面前说话分量还不够,所以才一直忍到今天。否则,无论是仙居坊需要的木材和制衣作坊需要的丝绸,都完全可以与他合作。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现在的身份,因李世民成功上位,已经注定成为未来的帝婿。

李渊现在有四个女婿,大女婿冯少师是李世民旧秦王府的亲信、二女婿窦诞是窦太后的娘家侄子、三女婿是柴绍、四女婿原先是长孙孝政,现在是段纶。这四人现在都风光得很。

襄城郡主虽然是庶出,但那也是皇长女。殷清风凭借这个身份,再加上殷峤与武士彟多少还有些香火因缘,再凭滋味楼与仙居坊主人的身份,相信这个圆滑的应国公会放下身价与他交往的。

在月眉回来之前,杜伏威两口子带着杜天意早就驾车来到郧国公府。

杜伏威还是一身的腱子肉,相比之下单云英倒是富态了不少。杜伏威坐在殷清风旁边,听殷清风低声谈起他昨日的东宫之行,那边单云英发挥妇人健谈的一面,与裴氏和闻氏相谈甚欢。

等月眉在晚饭后从长孙无忌那里赶回来后,殷清风对众人正式说起与武士彟合作的初衷与打算。

第一百四十二章:应国公府(二)

武士彟是一个大胖子,不是酒肉喂吃多了那种虚胖,他整体看起来还是很结实的----这是殷清风第一眼见到武士彟的印象。

当殷清风站在武士彟面前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在脑海里对殷清风进行比较。走南闯北先经商后入仕多年,所谓的青年才俊他见得也不少,但从气质上,他找不到能与殷清风匹配的人。

作为商人,武士彟自豪的就是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和精明的头脑。所以,在亲眼见到殷清风本人后,他并没有因为殷清风空手而来而感到不悦。

到了他这个地步,除了带一座金山到他面前,客人登门带再贵重的礼物又算什么。更何况,他早就懂得,人要比物更重要。

若殷清风只是“老朋友”殷峤的庶孙,或许他并不会去关注。但殷清风是李伏威的义弟就不一样了。

有着商人独有的敏感,五月份李伏威刻意大张旗鼓的前往帝国银行兑换的壮举,在他的眼里,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从那时起,殷清风便走进了他的视线。

从来不会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的武士彟,撒出大量人手去搜集关于殷清风的消息。等消息汇总到他前面是,自认能做到荣辱不惊的他,动容了。

并州武氏虽然世代官宦,但算不上一个令人生畏的大家族,他本人作为族中众多分支的次子,今日的钱财都是他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

但殷清风呢?

自诩大唐第一富豪的他,从来没想到长安城中还有一个隐形的富豪。而且,这个富豪的年纪让他心存敬意。

现在这个富豪就站在他面前,恭敬的向他行礼,“信翁,小子殷清风冒昧拜访。”

信是武士彟的表字,所以殷清风称他为信翁。

早就不拿殷清风当晚辈看待的武士彟站起来,将殷清风扶起,“你是峤翁的后辈,到了老夫这里不用拘谨,来来来,在老夫身边坐下说话。”

不知自己在武士彟面前已经露底的殷清风,对武士彟的举动有些摸不到头脑。就算他是李世民未来的女婿,可是以武士彟在李渊面前的位置,没必要对他这么客气啊。

“小子恭敬不如从命。”

既然武士彟这么客气,殷清风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坐在武士彟的下手。

没等殷清风开口,武士彟说道:“仙居坊的这些家具做得还真不错!老夫腹肉渐生,若还是木榻的话,还真不耐久坐。”

殷清风听他提到仙居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客气的说道:“信翁虽钟鸣鼎食,但身体健硕不亚于年轻人啊。”

武士彟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口舌可比你阿耶强多了。”

“不敢。”

武士彟又哈哈一笑,“你虽第一次到老夫这里来,但老夫可不是寡闻之人。你既然来了,不若陪老夫饮上几杯?”

殷清风见武士彟愈发的客气,他还真摸不清脉络,只好先顺着他的意思来,大不了见招拆招呗。

因为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仆人摆上来的除了各种肉脯就是各种点心。

武士彟夹起两片放到殷清风盘子里,“来来,尝尝这豹肉如何。可有你那滋味楼做得可口?”

殷清风心中一凛。

滋味楼明面上是李伏威的产业,现在武士彟直接点破,就意味深长了。他虽然没想着要始终隐瞒,但知道是一回事儿,当面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武士彟将自己的底细早摸清楚了也不奇怪,但为什么要当面说破呢?难道自己在算计他的同时,他也在算计自己?

不喜欢被动的殷清风,在敷衍了几句之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小子有幸被信翁召见,特准备一份薄礼,还请信翁笑纳。”

武士彟笑呵呵的接了过去。

不由得他不得意。他短短两句话,便点破了殷清风是仙居坊和滋味楼主人的身份,就是想着让殷清风乱手脚。

殷清风这个年纪就能创下这两个日进万金的产业,经商多年的他在确认消息好久之后,才恢复了平静。今日不管殷清风来访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要从一开始就得将主动权抓在手里。

现在殷清风沉不住气,开席没多久便露出来意,在他看来殷清风的确还幼稚了一些。

武士彟暗中得以,又不以为意的接过那张纸之后,当看到抬头的那几个字的时候,笑容就凝固了。桑葚酒的制作方法的八个大字刺得他双眼生疼。

桑葚在汉朝的时候就是皇室御用的补品,但桑葚酒的制作,要等到宋明的时期。

殷清风要与武士彟合作很多内容,但想要打动他就得有让对方瞧上眼的东西。给他一座金山银山,早晚又挖空的那一天。但只要武士彟掌握了桑葚酒的制作方法,哪怕他一斤酒卖两文钱,就他那么大的桑园,每年光卖酒就得多少钱?

若武士彟在这座真正挖不光的金山面前还能淡定的话,殷清风现在就去自挂东南枝去。

殷清风明知道这是一座金山,还会白白的就送去做人情吗?不会!他明面上不是商人,但别说赔钱的买卖他不做,就连挣钱少的买卖都不做,更何况连谈判都没谈就送出去一座金山呢。

桑葚酒是一种果酒。土法酿制果酒的流程基本是相似的,一旦掌握了其中一种水果的酿制方法,其他的就简单了。但武士彟反复看了几遍,才算是确定他手里的那张纸上真的是座金山。

刚才还自认为掌握了节奏的武士彟,现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从狂喜中清醒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恐怕要很艰难。

“敢问,这桑葚酒的制作秘方,殷小郎君可是要送与老夫?”

武士彟将桑葚酒的制作方法称为秘方也不为过。他至所以这么说,就要从酿酒的原料分类说起。

黄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类之一,约在三千多年前的商周时代,国人独创酒曲复式发酵法,开始大量酿制黄酒。约一千年前的宋代,国人发明了蒸馏法,从此,白酒成为中国人饮用的主要酒类。

除了黄酒与白酒,还有魏晋时期被称为清酒的米酒、二十世纪初传入中国的啤酒和汉代传入中国的葡萄酒。

其中,白酒、黄酒和米酒的原料来自五谷,而葡萄酒的原料属于水果类。所以,酒的分类因原料不同而分为:粮食酒和果酒。

国人首创了粮食酒,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和古埃及人首创了果酒。

虽然果酒之一的葡萄酒在汉代就传入中国,但国人主要研究和喜爱的对象还是粮食酒。对于国酒,国人还是保持着单纯的拿来主义,既不主动改进也不主动研发其他水果酿酒。

相比果酒,粮食酒的原料要占用口粮。在吃不饱的年代和酿酒工艺不发达的古代,每一斤酒都意味着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口粮。

殷清风之前改进了种植方法,解决目前三千万人口吃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谁敢保证当人口达到三亿人、六亿人时,用来酿酒的粮食不会占用口粮的份额?

用水果酿酒,其中的酒精含量,最高的也只有十四五度,而粮食酒达到七十度也不稀奇。

用水果酿酒,既不占用口粮,还能增加植被面积、保持水土、增加农民收入和解决就业问题。

武士彟手里有五十亿棵的桑树,每一棵树哪怕只能酿出两斤酒,每斤酒卖十文钱,他一年的收益就是一亿贯。

一亿贯是啥概念?

按照一斗米只卖十文钱,一贯就可以买一百斗米。十斗为一石。唐代的一石约为五十九公斤,以今天一般米价三元一斤计算,一贯铜钱就相当于三千五百块软妹币。那一亿贯自然就相当于三千五百亿的软妹币喽。

比尔盖茨折腾这么多年,也不过六七千亿的家产,理论上武士彟只要卖上两年酒就能达到这个数字。

当然,殷清风不可能一点好处不占的就白白便宜了武士彟。仙居坊和滋味楼开业这么久了还没赚到一千万贯呢,正好利用老武童鞋这只鸡生点儿蛋,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但制作方法都交出去了,武士彟肯答应殷清风的条件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应国公府(三)

殷清风拱了拱手道:“不知信翁可否满意。”

武士彟很想说他非常非常非常满意,但殷清风初次与他见面,便送上可让武氏家族成为顶级世家的机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必须得问清楚,否则,这“薄礼”他还真不敢收。

若殷清风只是殷峤的庶孙,别说这样的秘方,就是再珍贵十倍,他也不会犹豫的。但对方是当今太子的郎子,他就不得不慎重再慎重了。

圣人的三个子嗣为了夺嫡之事而势同水火,在长安城那些权贵中间并不是什么秘密。建成太子理政多年,又联合执掌军权的齐王元吉,优势要比征战在外的秦王明显多上很多。

权贵们大多不看好秦王,也不希望秦王夺嫡成功。

永嘉之乱以后,这世间就不缺少杀戮与流血。无论庶民还是世家勋贵,都厌倦了这种动荡不安朝不保夕的生活。

本以为文帝在灭掉南陈之后,能建起一个长治久安的大隋王朝。可谁曾想到,已经初显盛世的杨隋竟然在四十年间再次风云变幻。

从王薄在山东起事,到武德帝再次统一江山,虽然只是短短的十余年时间,但人丁骤减、百业凋敝,赤县神州被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丝元气了。

此等情况下,李唐竟然还有夺嫡的隐患,让世人如何不寒心?秦王是不是第二个杨广?李唐会不会是下一个杨隋?未来李唐将走向何方?这些问题,像乌云一般压在某些人的心间。

但诡异的是,正月间齐王元吉莫名身亡。还不等纷纷猜疑被理清,秦王又奏自解天策府。

若是在此之前没有齐王身死的事情出现,或许长安城中会一片欢呼。但有心人都知道,这将是另外一场博弈的开始。

但随着许敬宗、褚遂良、张亮和侯君集等人的倒戈,许多人认为秦王的大势已去,这其中也包括他。

就在人们私底下纷纷庆幸朝政安稳的时候,太子谋反的消息,震惊了长安城、震惊了李唐江山的每一个角落。

等人们冷静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了一直不被看好的秦王的身上。虽然没人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主导的,但没人不被这个结局而感到颤栗。

知情者闭口不言,不知情者妄加猜测。但最终的胜利者是谁,已经毫无疑问了。

世人原先对秦王的印象是,战功卓著但不善于谋略,更没治理朝政的能力。即使去年秦王献上农事革新之策,人们依然没有改变这种印象。

就在建成太子被定下谋反之罪后,关于秦王是铜钱改制和成立银行两策的进奏者的消息,从圣人和裴监的口中传出。

世人不在意谁是下一任圣人,大多数人只是不希望秦王是下一个杨广而已。这个消息传出来后,说是人心大定也不为过。心中对秦王被立为太子,再也没有抵触的情绪了。

秦王成为太子,现在他对面的殷清风也由王婿变成未来的帝婿,身份陡升百倍。

八个月之前,他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为何会被赐婚,长安城中众说纷纭。但秦王能成为太子,没人会怀疑现在这位太子断人的眼光。也就是说,其子不可小窥。

既然不可小窥,他现在“送”上可让武氏百代富贵的秘方,到底要如何处理呢?

心中并无半丝喜悦的武士彟谨慎的说道:“老夫恐怕无福消受小郎君的薄礼。”

“咦~~~这孩子被吓住了?”

殷清风暗中嘬了嘬牙花子,这武胖子没鬼迷心窍可是不好办啊。不过也正好和他谈谈条件。甚至,可以多占点便宜也说不定呢。

“小子有几件事想求得信翁的帮助。”

武士彟稍微放下心来。既然对方是有所求的,而不是无事献殷勤,那就好办了。但能用这么大的利益去交换的,这个忙恐怕不会是那么好帮的。

他再度谨慎的问道:“不知老夫能为小郎君做些什么?”

殷清风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然后倾倒在木案上。他拿起一节竹管,对武士彟说道:“信翁是工部尚书,小子需要大量的铁制或铜制的这种形状的管子,只好求到信翁的门下了。”

武士彟拿捏不清用铁或铜做出这种管子的难度有多大,但工部里有众多全大唐顶级的工匠,实在不行,重赏之下也必能让他满意。

武士彟接过竹管,说道:“些许小事,老夫就应允小郎君了。”

殷清风客套了一句,然后再次拿起一节竹管,他将一端展示给武士彟看,“信翁,不知种管子是否有工匠能做出?”

殷清风这次拿起来的竹管,两端都被他用刻刀刻成螺丝口的形状。铺设取暖的管道必然要用到这种装置。

武士彟这次就不敢夸海口了。

以殷清风现在的地位,只要他向太子开口,还愁什么样的工匠没有?又何必以这么大的利益为诱饵找到他门前呢?

“这个老夫尽力而为吧,毕竟老夫对工匠之事不甚了了。”

武士彟嘴上为难的说着,眼睛盯着木案上的两个东西看。这又是两种他没见过的东西。

殷清风顺势拿起一个缠着麻绳的竹管,然后一手握住竹管,一手将麻绳撸下来,将那麻绳摊在掌心,说道:“小子想将麻绳换成这般粗细的铁丝,就像这个一样。”

说着,他指向木案上他用细铁丝做成的弹簧。

武士彟又稍微的放下心来,原来这两种没见过的东西是一回事儿。但越是这样也就越不敢掉以轻心。最后压轴的,往往是最重要的。

武士彟将手中的竹管,放在弹簧的旁边,说道:“不知小郎君可以等多久?”

殷清风拱了拱手,说道:“小子希望在九月初见到前两种的实物,在九月底就大量的需要了。最后一种,小子希望是在十月份。”

武士彟心说,“还好,至少时间没那么急。”

他对殷清风说道:“老夫明日就派人去做,定然不会让小郎君等上太久的。”

本来就没有轻视殷清风,现在又有了桑葚酒这个因素的存在,他对殷清风的态度是好得出奇。

“那就多谢信翁了。不过小子还有个提议”

武士彟心中一紧,不知道殷清风又要说出什么让他难办的事儿。

“这三种物件,小子以后需要的数量会很大。不如信翁让工部的人,专门召集一些工匠来长期的制作它们。而且,信翁可让那些工匠计算一下制作它们的成本,然后加五成的价格售与小子。

工部的官员与工匠,一直都为朝堂做事,只领取相应的俸禄。若工部愿与小子长期合作,这五成的收益,一部分可赏赐给那些工匠,一部分可以上缴朝堂”

说到这,殷清风给了武士彟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武士彟的确懂得了。

经商多年的他,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含义。

成本是多少,他说的算,加五成的收益怎么分配也是他说的算。最主要的是,他为朝堂“创收了”!

这是什么?功绩啊!

向来都是朝堂拿钱养活工部的上上下下,现在,工部在他的领导下,不但上到官员下到工匠的收入多增加了,还能反过来向国库缴纳钱财。试问,自从有了工部以来,哪个人能做到?

虽然他已经是从一品的国公了,官职也到了尚书这一位置,在圣人那里还有“首参起义”之功,但他还有子嗣要荫封。就凭借着这一功绩,就不用担心家中几个儿郎的未来了。

而且,从此以后,工部的各个官员,必定会唯他首是瞻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有些明悟为何太子会赐婚与这小郎君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应国公府(四)

酿造桑葚酒的利益已经够诱人的了,现在平白无故的又多了一项政绩,多年的阅历告诉他,他想要得到这两样好处,所要付出的,绝不是简单的帮着小郎君做几件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能抵得过的。对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咳咳。”

武士彟不自然的说道:“敢问小郎君可还有用到老夫之处?”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真是没有底气。

不择手段往自家搂钱的人他见得太多了,往外送钱用以交换利益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可现在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换回这两个富贵呢?

对方能将一座永不枯竭的金山送到他面前,所求的汇报一定要超过这座金山。对方又不是散财童子,若是自己付不起相应的回报,这两项富贵也只能眼睁睁的错过了。到那时,自己连点儿歪心思都不敢有。

钱财人家肯定是不缺的,富贵自己能给的还有太子给得多?名声?这个自己也帮不上,那还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惦记的?但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就一定想过自己的回报能力。到底是什么呢?

殷清风见武士彟的神态,愈发肯定他被吓到了。不过想想也是,只要头脑还清醒的人,任谁面对这么大的富贵,都要谨慎对待。武士彟能获得今天的地位,又怎么可能是一个鬼迷心窍的人?

李渊起兵背后的支持者是关陇门阀,他们主要为李渊提供了兵力,而武士彟为主的并州财阀们则为李渊提供了钱粮支持,而且武士彟提供的钱粮肯定还不在少数。

要不然武士彟既不是刘文静、裴寂那般为李渊出谋划策,也不是长孙顺德、窦琮那般是关陇门阀子弟,凭什么就成为了李渊的“十七位太原元谋功臣”。

除了为李渊提供财力支援外,武士彟还替李渊起兵前稳住了杨广派来监视李渊的王威、高君雅和对李渊有所怀疑的太原高官司兵参军田德平,这对李渊的起兵计划不被打乱是有巨大贡献的。

武士彟还有一个贡献是,为李渊提供了一个“神圣的光环”:他力劝李渊起兵,并说李渊是“天命所归”,称他有一天做梦,梦到了“李渊骑马而登天,俱以手扪日月”。

刘邦斩白蛇是吕雉编出来的神话传说,但刘邦以此成就了大汉霸业。武士彟的这个谎言,同样将李渊上升到“天命神授”的位置。李渊需要这个谎言,跟从李渊造反的那些人也需要这个谎言。

所以,武士彟是大唐开国功臣中最特别的存在。

他虽然是世家子弟,却比一般世家子弟更具备商人的眼光和机灵劲,也让他从一个非最显赫的世家子弟,成为了大唐开国后顶级权贵。

如果武士彟只是一个会赚钱、会投机、善于拍领导马屁的人物,殷清风还真不会找他合作。

利州都督李孝常因儿子被判刑,就联合近卫军官刘德裕、长孙安业等人作乱。叛乱被平定后,李世民为什么要把武士彟扔到利州担任都督?

才能啊!

李孝常的残余势力在利州仍然猖狂活动,派一个武将去肯定会迅速平定的,可平定后谁去治理呢?那能不能找到一个既能平定利州又能治理利州的官员呢?

李世民手下心腹中,这样的人才并不缺乏,但这些人他还要用来在长安城里夺权。选来选去,只好从老爹的旧人当中选一个有才能的人。这个人就是武士彟。

武士彟上任利州都督后,“招辑亡叛,抚循老弱,赈其匮乏,开其降首”,时间不长“郡境又安”。

李世民的眼光和武士彟的能力,得到了肯定。

再之后,武士彟改任荆州都督。他在荆州打击豪强,“宽力役之事,急农桑之业”,使荆州生产发展,“奸吏豪右,畏威怀惠”。又将荆楚门户治理得井井有条。

在任六提供的消息里,武士彟虽然是元谋功臣,却行事谨慎。既没有骄横跋扈的行为,也没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争斗中站队。

殷清风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靠单打独斗是不可能的。既有头脑又有手段,还是商人出身的武士彟,就成了他备选的同盟者。

同盟者之间要有信任,还要有足够多的利益来支撑。

殷清风当然清楚酿造桑葚酒“秘方”的价值,他在第一次见面就敢拿出来,无非就是让武士彟放下身价与他真心结交。

真心结交是需要时间的。

在此之前,他的身份和年龄与武士彟是不匹配的。想要快速打动武士彟,只有金钱开路了。

有人说,爱钱的人,最专一。

武士彟是良商还是恶商都不要紧,只要李世民还在世一天、只要他能给武士彟带来足够的利益,他们同盟的关系就能建立起来、就不会破裂。

“听说信翁府中桑园的面积很是不小,小子想用这秘方换得一份桑葚酒的分成。”

武士彟暗自松口气,“这就对了嘛,哪有平白无故就送人富贵的道理的。而且,没这秘方也无从谈起什么桑葚酒,他想要分润一部分才是应有之意。”

武士彟的脸上恢复了和蔼的笑容,说道:“不知小郎君要分润几何?”

“敢问信翁能分出多少?”

“这”

殷清风将皮球踢回来,还真让武士彟有些为难。分多了,自己还有些不甘心,分少了,对方又不会答应。

“四成如何?”

武士彟试探的问道。

换做是别人,每年一千多万贯的收入,估计是要疯掉的。但殷清风的目的不在此。

“小子有三个方案,请信翁指点一下。”

武士彟见殷清风的确是有备而来,他心里反倒放心。做生意嘛,最怕的与头脑不清楚的人打交道。

“殷小郎君请说。”

“第一个方案:信翁得三成,小子得七成。”

武士彟心中一跳,没想到殷清风的要求这么高。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示意殷清风继续说。

“第二个方案:信翁三成、小子三成、太子四成。”

武士彟心中再次一跳,仍然没说话。

“第三个方案:信翁五成、太子与小子五成。”

听殷清风说完,武士彟皱起了眉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他索性问道:“可否请小郎君解惑一二?”

“第一个方案,信翁只拿那三成的收益,别的不过问;第二个方案,信翁要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家族支持太子;第三个方案,只有信翁一族支持太子。”

武士彟不是官场菜鸟,这三种方案的区别他很清楚,就看他怎么选了。是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富家翁,还是为家族获取富贵。

同样是支持太子,为何又分为两个方案?答案也很明显。一个是积极奔走,一个是只表明个人态度。一个是赚钱少,但未来百年家族会兴旺,另一个是赚钱多,但最多只能保证三代富贵。

富未必贵,贵则一定富。若只富不贵,这“富”早晚会被“贵”夺去。深谙此道的武士彟,在第一时间就选定了方案。

而且,也不由得他不选第二个方案。

当初他为何要积极为唐国公奔走?还不是为了富贵而去的?原先的唐国公、现在的圣人,早晚有仙去的那一天。现今的太子,终究是要登基为圣的。资助太子,就是谋取未来的富贵。

更何况,没有太子未来的郎子送来秘方,他又哪有这么大的资本去资助太子?究其道理,与其说是这小郎君要他表明态度,不如说这是太子的意思。

现在皇储的位置已经毫无悬念,未来在朝堂上能立足的,只能是秦王府的旧人,武德帝的旧臣迟早是要被赶出朝堂的。

现在,太子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若他不知趣的话,他未必是第二个刘文静,但结局一定好不到哪儿去的。

想定了这些,武士彟正容的说道:“老夫选第二个方案!而且,请殷小郎君能收下老夫的那三成收益。”

第一百四十五章:应国公府(五)

殷清风并不奇怪武士彟会选第二个方案,但他后面那句话,就让他佩服了:这武胖子绝对是个头脑清晰的狠人。

为了拉拢他,更为了表明对李世民的态度,连每年一千万贯的利益都毫不犹豫的交出来,有几个人能做到?

虽说没他的配方,这一千万贯武士彟也得不到,但面对钱帛与家族利益,能这么痛快的下定决心,他的智慧足够成为他的盟友了!

既然要成为盟友,殷清风也不会占这便宜,“若小子说不收,恐怕信翁会为难的,那就一成如何?”

武士彟一愣。

他多年经商所得的钱财,远没有这个桑葚酒一年收益的一半多。要说他不心疼这三成收益,连他自己都不信。对面这个小郎君能这么痛快的回赠两成,目的应该只有一个:他要与自己保持长久交往。

如果之前他还顾忌对方的身份,但现在武士彟是真心认同了殷清风。

当初他翻阅殷清风的资料时,心中除了吃惊就是敬佩。吃惊他的年龄、吃惊他的生财之道。而敬佩的则是他的为人之道。

想要在别人都在做的行业里出人头地,除了家世雄厚之人,谁能短时间内崛起?就算崛起,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但殷清风呢?

既不依靠家世,也没做别人做过的行业。他另辟蹊径!

除了独创两个新行业外,只有像他这样的有心人,又有谁会想到,风云长安的这两个产业属于眼前这个少年郎?

商人是逐利的。

他是商人,这少年也算是商人。

不管殷清风来他这里,是出于太子的旨意还是他本人的意思。能面对桑葚酒三成收益而不动心的,或许满大唐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

这样心性的人,又是太子的郎子,未来会如何?

势不可挡!

现在对方向他表达了善意,这个善意他必须接住!

他年近半百,早亡了两个儿子,剩下的两个儿子又不成器。本来他还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这个门第如何支撑,现在有了这小郎君的交情,就算没有宫里的恩宠,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武士彟站起来,向殷清风虚行一礼,说道:“那,老夫就愧收了。”

殷清风连忙站起来,一边向旁边躲闪,一边说道:“信翁是要愧煞清风了。”

殷清风反应很快。

武士彟的举动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他也就顺势改口不再称自己为“小子”了。

武士彟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把住殷清风的臂膀,“来、来、来,你我坐下谈话。”

等坐下后,武士彟说道:“承蒙清风的青睐,送老夫这场富贵。大恩不言谢!若清风有用得着老夫之处,还请直言相告。”

古人二十而及冠,及冠后方可取表字。与人交往时,自称称名,他人称字。

武士彟知道殷清风的实际年龄,但为了表示亲近,选择了用他的名来称呼他。

殷清风客气的拱了下手,“能得信翁的看重,也是清风之幸。”

彼此又客套了几句,殷清风说道:“请信翁原谅之前清风的隐瞒。若信翁按照那秘方去做也能酿出酒水,但味道却不是极好的。”

武士彟极快的眯了一下眼睛,说道:“可是老夫的选择让清风改变了初衷?”

殷清风坦呈的说道:“若信翁选择其他两个方案,清风会让信翁只提供桑葚,而最终酿造则由清风来完成。”

对于殷清风的坦呈,武士彟非但没生气反而很开心。虽然他不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句话,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殷清风表现得越成熟,就越值得他去认真交往。

“老夫会努力为太子效力的。”

殷清风见武士彟轻轻揭过这个问题,他说道:“为了补偿清风的过失,清风非但会向信翁道出酿酒的关键,也会将酿酒的作坊就给信翁来管理。”

武士彟摆摆手,说道:“不满清风,老夫自知自家事。老夫在世一天还好说,但老夫那两个子嗣却不是做大事的人。若是将作坊交给武氏来做。将来难免要有纠纷的。

老夫信得过清风,只要老夫百年后他俩能得清风的照看便知足了。就算他们将来一无所成,有这么的钱财也够他们挥霍的了。”

殷清风暗赞老武童鞋看得开。

有钱不可怕,可怕是保不住。

武元庆与武元爽哥俩儿有这么一个有头脑的老爹和妹妹,本身却不堪造就。

任六对这俩人调查的结果显示,他俩平日里除了在烟花之地厮混就是到滋味楼寻醉,一点儿正经事儿没干过。

就像武士彟说的那样,一旦武士彟蹬腿儿了,就他俩儿子那德行还真保不住这份家业。不是被别人夺了去,就是被武氏其他人分支得去。

要知道,武士彟虽是国公但他在家族中可不是族长。按照这时的规矩,武士彟只要没从武氏家族中分离开,他的收入就要交到族中后再分配。至于分多少,就看在家族中的分量了。

武士彟活着的时候,或许能得到这两成的百分之八十,但未来就不好说了。

本来殷清风是懒得管的这武氏家族内部的事儿,只要酿酒作坊不出乱子就成。但武士彟都这么说了,殷清风也顺势将作坊的所有权拿到手里。

至于他说有些关键步骤没写在那张纸上,也不是假话。

手工酿造果酒,若是果肉过滤得不好,酒被酿造出来后是很容易变质的,除非储存的时间不长。

第二个关键是口感的问题。

不管用哪种水果酿酒,因为水果都因为果酸的原因而使得口感有些发酸发涩。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们会往里掺和冰糖或蜂蜜。

若是少量酿造,然后自酿自饮也就罢了。若是量产的话,不要说现在暂时得不到大量的冰糖或蔗糖,就算有,成本方面也不划算。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将甘油加进去当做添加剂是唯一选择。

从在升平坊建起作坊开始到现在,甘油这东西,多了没有,几百吨还是难不住殷清风的。

因为,甘油是制作肥皂的副产品。

“既然信翁已经决定了,清风就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武士彟这地位和年纪,对于钱财的看法早就不是当年那样了。更何况这份富贵本来就是从殷清风那里白得的,现在交给殷清风去管理,既显得他大方和对殷清风的信任,又能免去儿孙的隐患,他何乐而不为呢?

武士彟见他和殷清风之间聊得还投机,忍不住的问道:“不知清风可能告知,为了将效命太子的机会赠与老夫?”

是啊,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与爱。既然要与老武童鞋合作,有些话该说就的说,免得让他误会。

殷清风说道:“信翁知道滋味楼是吴国公帮忙在打理的,也知道滋味楼不久就要重新开门迎客,清风准备在开业之前与各个世家和勋贵做一个天大的生意,既然是生意,就少不得明事理的人来率先表态。

信翁有多年商贾的经验,又是当年元谋功臣。若是众人看到信翁分外的积极,想必某些人是坐不住的。”

“哈哈哈”

武士彟笑得极为爽朗,丝毫没有知晓被利用后的恼怒。

第一百四十六章:应国公府(六)

找武士彟当托儿,是殷清风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若是放在平时,武士彟的这个国公爵衔,还真不被那些世家们放在眼里。但是他们从加盟会议现场离开后,一定会派出几个人来拜访他。这时,有着多年经商经验的武士彟,就会被视为“经济专家”的。

到那时,不管武士彟是轻描淡写、是慷慨激昂、是故作玄虚还是“言不由衷”,随他发挥。总之,他要尽力忽悠那些人去加盟。

从李世民那边提供的信息来看,世家与勋贵加在一起有近百个家族会参加这次加盟会。殷清风不期望他们都能加盟到其中,但每多一个家族加盟,他的计划便会更顺利一些。

他们想要加盟,就得向殷清风支付加盟金。这加盟金不是保证金,只要进了他的口袋就完全属于的了。

殷清风的目标是能收取三千万贯左右的加盟金。有了这笔资金,“村村通公路”的计划就可以启动了。

对于一个古代政权来说,中国土地面积过于庞大。想要把皇权渗透到每一个角路,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另一方面,古代中国独特的集权制度基本能保持国家的稳定以及发展,所以历代政权也少有向地域社会渗透权利的意愿和动力。

虽然殷清风没想着要把大唐建设成为一个大同社会,但一条条畅通的道路,不但意味着致富的可能,也意味着民心的凝聚。

古代社会里的百姓虽然不会像是陶渊明写得那样“不知魏晋”,但他们绝不会在意帝都里谁来做天子,更没有什么忠君思想。

现代国家想要繁荣和进步,必须要有民族的概念、国家的概念和爱国的概念。在这些概念没有被提出来之前,忠君思想是唯一能起到这样作用的理念。

不管是民族意识、国家意识、爱国意识还是忠君思想,都需要文化教育作为基础。

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完善与良好的交通条件,不但可让政令通达,更可以让民众了解到天下时事。

民众想要了解到天下时事的途径,唯有报纸这一媒介才能做到。

想要办报纸,就得有相应的编辑人员和印刷工匠。有了报纸之后还需要发行人员和看得懂报纸的民众。

想要将报纸发行到天下各处,又会衍生出邮政系统。而想要让大多数的民众读得懂报纸,又与他的倡学环环相扣。

这么推算下来,路在修建的时候需要雇佣工人,路修好了以后又会增加就业机会增加收入和开启民智。所以,这路是必须要修的。

农业、商业、交通、教育、新闻,这些加在一起,殷清风计划里的大唐才算是有了内在的硬件基础。

修路不是说修就能修起来的,首先得有钱去修。这笔钱他没打算让李世民来出,全凭他自己去筹集。

计划里的公里数,最少是一百万公里。以每公里需要的花费为两百贯计算,最后的支出就是两个亿。

若殷清风放开手脚去赚钱的话,这两个亿大约需要四到五年时间。不说他出不出得起这两个亿,就算能出得起,他也不想当这冤大头,毕竟收益的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

既然不想自己一个人出,他就要宰几个肥羊来充实自己的口袋。还好,李世民已经答应把肥羊送到他面前。至于怎么让那些人挨宰,就看他的本事了。

唐朝人并不耻于言利,但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加盟金就需要慎重了。加盟到滋味楼与仙居坊这两个生意当中赚钱是一定的,但他们不会当场就拍板掏钱做决定的,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个从众心理和犹豫期。

这时,武士彟就尤为重要了。

等武士彟的笑声渐收,殷清风说道:“为了酬谢信翁的帮助,不但信翁的加盟金全免,加盟地也由信翁先挑选。”

“加盟金?加盟地?”

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武士彟是第一个听到这两个现代名词的古代人,他有些吃不准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向他解释了这两个名词的含义后,武士彟有些发傻了,“那些人会不会被殷清风给玩儿死?”

但任凭武士彟分析力再强,也想不到这加盟的事情,殷清风打的是一石数鸟的主意。

第一只鸟,从此士农工商这四民论将不再是儒家自抬身价的主要理论依据了。经商的世家们即使是“士”也是农、工、商,只要大唐还存在一天,他们就没脸再提什么四民论。

第二只鸟,先民富再国强。能吃饱饭的百姓,只会腐朽堕落而不会揭竿而起。国库里满是钱的大唐,不管是专心治理内政还是对外用兵,都是四方仰视的霸主。

第三只鸟,世家和勋贵们与殷清风的关系不再是敌对的而是利益关联者。这次加盟只是彼此合作的开始。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以后殷清风再有新动作,

第四只鸟,完美的解决了铜钱改制和银行发展的问题。不管那些世家之前多抵制铜钱改制,想要加盟进来,就得掏出真金白银。无论他们选择将开元通宝直接送到殷清风手里,还是先去兑换,最终这新式铜钱的流通都不会再有阻力了。

不管是哪只“鸟”,如果不用足够的利益去交换,那些世家非但不会理睬殷清风,更会在他提出某些改革的时候,跳出来充当拦路虎的。

政治,就是相互妥协的结果,这一点也没错。

加盟到滋味楼与仙居坊是他与世家相互妥协的一个开端,随着殷清风“开发”出更多赚钱的机会,世家就越没有底气反对他的改革。

自从殷清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就愈发怀疑那些官斗戏、宫斗戏的赢家当初得遇到的是多么愚蠢的对手啊!直接拿钱去砸他们不就好了吗?

砸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他还怎么敢在你面前雄起?有玩儿心眼的时间,不如想想“只要钱够多,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两个人都会坐下来一起喝酒”的道理。

金钱代表着财富,财富又牵扯到利益。金钱够多就更换回足够的利益!资本家最明白这个道理的。

武士彟在心里替某些人默哀了几分钟,然后爽快的接受了殷清风的好意。每年几千万的生意都做了,还客套这几十万贯的小钱儿?

男人之间一旦互相坦呈,成为朋友的几率就很大。殷清风与武士彟本来是两个根本不挨边的人,但一番交谈下来,殷清风发现他和武士彟之间有点相见恨晚的赶脚。

之前武士彟非常给面子,但他许下的利益在未来才能兑现,为了巩固与武士彟的关系,殷清风说道:“清风经营的仙居坊和妩媚坊需要大量的木材和丝绸。之前没有机会拜见信翁,只要自行筹措”

行家里手的武士彟一下子就听出殷清风这番话的含义,他抢先说道:“清风放心,这事老夫应下了。你回去派任何人来,保准处理得让你满意。”

“那就请信翁费心了。”

武士彟很痛快的应承了下来后,迟疑的说道:“不过有件事不知清风可能做得了主?”

“还请信翁明示。”

“老夫有一庶女尚未定亲,不知清风可愿纳为妾室?”

殷清风一呆,“这武胖子要占他便宜啊~~~我拿你当哥们儿,你却想让我当女婿?你真是太坏了!再说了,小爷都没开口,你就主动将闺女送过来,这让小爷情何以堪?你的节操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应国公府(七)

武士彟见殷清风不说话,他倒有些焦急的说道:“非是老夫轻视清风,只是老夫的嫡女一个才三岁,一个才半岁”

以貌取人和以貌取才是这时的传统。殷清风的相貌只能算是尚佳,但那双眼睛和散发出来的气质让人见了就会高看一眼。

若是在没听说过这个少年郎之前,凭着殷清风那超越常人的气质,武士彟也会与他结下姻亲关系的。现在他非但早就打探过殷清风的过往,更亲自感受到他的不凡之处。

武士彟万分之万的确定,若不是殷清风囿于年龄的关系,他早就位列宰相之位了。

一个帝婿的身份加上注定成为宰相的年轻人,若不尽早拉上关系,等他发达了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根本就没可能。到那时,别说送女儿给他做妾,就是轮也轮不到他,早就有人哭着喊着抢在他前头。

现在趁着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存在,还有可能拉近关系。一旦他搞的那个加盟成功了,武士彟都能想到会有多少人往他身边送女人的。

那些大家族还会好一些,顶多是选一个多才貌美的嫡女。那些势力小一些的家族,别说送嫡女了,换做是他就直接将家里所有的女人都带到殷清风的面前让他挑选,哪怕殷清风将他妻子、儿媳、女儿都留下,看在那些钱财和因此与殷清风拉上关系的份儿上,他们也会兴高采烈的向外人宣扬。

现在见殷清风在犹豫不定,武士彟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长兄性子恭顺,做一个勤于稼穑的农夫尚可;二兄因齐王府的户曹,现在太子上位,二兄在仕途上能走到哪一步还真不好说;至于三兄

若是现在殷清风拒绝与武氏结亲,非但那两成桑葚酒的收益不能要,还得尽早打算如何保命!

殷清风没说话,当然不是想要拒绝武士彟的提议,只是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

未来的女帝就是个妖孽,做不到人道毁灭,就只好由他来降妖除魔。但他本是想等和老武童鞋再熟络熟络才提亲的,哪曾想这武胖子竟然抢他台词。抢了也就抢了,还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真是替女帝丢脸啊~~~

不过殷清风愣完之后也就明白武士彟这么做的原因了。

在古人看来,想要与本族之外的人绑定利益关系,除了师生关系外,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姻亲关系。李世民是这么干的,武士彟同样遵循这个风俗。

别说李世民和武士彟,现代社会里这样的事情还不少吗。所谓自由恋爱,只是那些中低层百姓的自娱自乐。政商两界的那些人,还不一样?

文学里面的包办婚姻大多不幸福,只能说男猪脚或女主角太矫情。要知道,双方家长的目的是为了利益才去包办的,谁也不想让这段婚姻破裂。

除了真的是为了卖女卖子求荣以外,被包办婚姻的男女双方,即使不考虑年龄的因素,大多也要考虑双方的品性、八字等等,才会在各自的家族中挑选一对最适合的。否则,两个家族就不是为了结亲,而是为了结仇!

历代的驸马并不被禁止纳妾,纳妾的前提是要征得公主的同意。只要公主同意了,纳谁家的闺女纳多少花姑娘都没事儿。

只是殷清风没想到武士彟做事会这么果断,他和襄城还没成亲呢,这边就要把闺女送来。

史书上没记载女帝还有同父异母的姐姐,但武胖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女人多了,生几个庶女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既然没被记载,说明这人也不咋地,最大的可能就是用来笼络小门小户的子弟了。

但女帝的姐姐殷清风也不敢要。她的性子和她们的老妈一样风流。自己风流也就罢了,还玩儿母女齐上阵的游戏,想想都恶寒

他得了老天爷的眷顾,在大唐这里有太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可没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

嗯一想到名垂万古的女帝现在竟然还只是一个奶娃子,殷清风心中就别提有多古怪了。

若不是机缘巧合,就算殷清风的脑洞开得再大,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某一天能与传说中的女帝有任何瓜葛,更别说还要算计着怎么去“霸占”她。

从来到唐朝后,殷清风便试着去解析以前只在书籍中看到的那些历史人物。

不同于考古勘探,只要找到相关线索就能判断出墓主人是谁。解析历史人物,除了要熟知这些人都在何年何月做了什么事儿,还要懂得心理学、行为学、遗传基因学、教育学、谱学等等知识,再把这些人物放在他们所处的历史环境下去解读。

解析历史人物的前提,是不能先在心中对这些人下一个定义。一旦认定某人是什么样的人,后期做多少努力,都不会找到真相,甚至距离真相越来越远。

女帝,史书的评价中对她褒贬不一、各抒己见,但评价的只是她的行为。一个人的行为,只是这个人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就像不能认为某人杀了流浪狗而认为他残忍一样,也许他是为了救人呢?

一个人的成长,受家庭的影响最大。

女帝的母亲是继室,又是女儿身,在重男轻女的思想下,她得到的父爱不会太多,也就是说,武士彟对她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如果这个论点成立,那么影响她的就应该是她的母亲了。

她的母亲叫杨牡丹,是隋朝宰相杨达的女儿。杨达的老爸是杨坚的族兄,哥哥是观德王杨雄。也就是说,杨牡丹在隋朝的时候是郡主的身份。

若是放在李隆基及以后的年代,别说一个郡主到了四十岁还未嫁人,就是公主不嫁人的也不稀奇。但这事儿放在隋朝,绝对有说道儿。

望门寡是一种可能、私定终生而鸳盟未结是一种可能、信仰佛教守身修行是一种可能、结过婚但夫亡而没有子女也是一种可能、风流成性无人敢问津也可能

不管杨牡丹是出于什么原因,到了四十岁还未结婚,她的性格都不会太好。

女帝杀贺兰敏之的罪状之一是,他和当时七十多岁的杨牡丹有那种关系。这句话如果不是后人黑女帝而瞎编的话,那么就应该是真实的!因为,已经位极天下的女帝没必要给自己的老妈和自己脸上抹黑!

有这样一个性格乖僻、生性又风流的母亲,女帝的性格刚烈、行事偏激、生性风流也就不稀奇了。

可就这样的一个少女,偏偏遇到了软蛋李治。李治可能有恋母情结,也可能有御姐控的情怀,但成就女帝的那个人肯定是李治。换做李治是他爹那性格,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后宫里养儿育女。

打击门阀、扶植庶族、发展科举、整顿吏治、严惩贪吏、拔擢贤才、重视农业、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以这些功绩而言,她当得起明君的称号。

可惜,大唐这时空莫名的多了殷清风这个异数,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再有任何接近政治的机会的。而且,李承乾明日就随他回山庄去教导,未来大唐第三任皇帝的位置绝不会是李治那软蛋货。

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回答武士彟。

按理说,他拒绝纳武士彟的庶女为妾是合理的。但越过武顺而选她妹妹好像太奇怪了。难道直接说:“小爷瞅你那只有半岁的闺女不错,小爷就要她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街头冲突(一)

殷清风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提出要收那个奶娃子。

武士彟心中再诧异,这事儿也得赶紧落实喽。于他而言,管他是三岁还是半岁,肯收下总比不收好吧?只要收下了,两个家族就能维持五十年到八十年的情义。若是下一代再能结上姻亲,五代之内,武氏家族的富贵那就有足足的保证了!

殷清风功成身退告辞走人,武士彟则在众多仆奴呆滞的目光中,站在台阶下目送殷清风离开。殷清风的身影消失了许久,他才板起脸重新端起国公的威严转身走进府门。

回书房的脚步,武士彟越走越慢。直到在书房里坐下后,他还是没想起哪里有什么不妥。

武士彟在烦恼的时候,殷清风的心情却是好极了---这几天诸事顺利!要不是才开始学习《周易》,他真想给自己占上一卦。

从李世民决定将李承乾交给他教导来看,只要他自己不作死,李世民可以容忍他做任何事。而今天,武士彟也是出乎意外的配合。

桑葚酒的股份吐出来一成、酿酒的权利让出来、表态做一个优秀的“托儿”、主动将闺女送上闹得殷清风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开挂了,还是霸气侧漏了。

不管咋说,这盟友是结下了、翁婿关系貌似小妾的父亲,不算真正的岳父吧?得~~~有这一层关系总比没有好。更何况还顺利解决了武妹妹的事儿。

出了坊门没多久,就听见前头一片嘈杂声。殷清风骑在马上,远远的看到十几个人围在一堆互相推搡谩骂着。依照情形看来,前面那群人应该是犯了夜禁而被巡街武侯给逮到了。

听到渐进的马蹄声,那群人分出一个提灯笼的人迎向殷清风这行人。提灯笼的人还未走近就喝到:“不知犯了夜禁吗?赶紧下马!”

想必是他想将在前面受的气撒到殷清风的身上,语气很是凶狠和不耐烦。

殷清风也不和他计较,解下腰间的鱼袋俯身递了过去。那人见殷清风这么沉稳,心知不妙。他做武侯这么多年,敢于犯夜禁的除了纨绔子弟外,便是那些真正的贵人,平头老百姓可没胆量触犯皇律的。

那武侯将灯笼别在腰间,双手恭敬的接过鱼袋,并小心的解开。就着月光和烛光,他看到两片鱼符上那“同”字形的榫卯分明是“东宫”两个字。

他浑身一哆嗦,赶紧将鱼符塞进袋子里系好,然后恭敬的递还给殷清风,颤声的说道:“万望贵人开恩。小的这就在前面给贵人引路。”

他不怕贵人因他阻拦行程而受惩罚,而是担心对方计较自己刚才不恭敬的言语。现在可是太子声势正隆的时候,谁知道这位贵人与太子是什么关系。总之,不能惹!

现在距离隆庆坊还有一段距离,或许前面还要碰上武侯,为了减免麻烦,殷清风收好鱼袋,示意那武侯走在前面。

那武侯见殷清风不和他计较,心知这一关是过了。他恭敬的向殷清风鞠躬,说道:“请贵人明示欲向何方。”

得到明确地址,武侯提着灯笼小心的在前面的带路。他心中除了感激殷清风的宽宏大量,也在咒骂自己昏了头了。

平日里犯夜禁的那些人,大多是从平康坊或西市那些胡肆里出来的。除此之外,凡是在“净街鼓”响后还敢在外行走的,都是他们这些武侯惹不起的贵人。

刚才自己见对方没有带着仪仗,就昏了头脑以为对方只是到亲友家做客后,夜归的普通人或纨绔子弟。

对待那些在烟花之地厮混的纨绔,他们高兴了就当没看见,不爽了就上前纠缠一番。遇到好说话的兴许还能发笔小财,遇到跋扈的他们也不怕。

可若是遇到那些贵人了,既就不能装作看不见,也不能去打扰。

这是巡街武侯的规矩。

还好今晚这年少的贵人宽宏大量,否则,抽他几鞭子还算是轻的,要是遇到一个心胸狭隘的那遭得罪就大发了。

“哎~~哎~~怎么回事儿?凭什么就放他们走了!”

武侯带着殷清风和殷良刚越过那群推搡的人群,一个人一边操着沙哑的嗓音喊到,一边挤出人群冲着殷清风的方向跑过来。

给殷清风带路的武侯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去阻拦那个人,嘴里略显慌张的喊道:“世子,千万别冒犯了贵人!”

“世子?”

殷清风挑了挑眉,那人应该是某个国公的嫡长子啊。怪不得敢和武侯们纠缠,也敢“不满”遭受的区别对待。

不过,等那人距离他近一些,殷清风才看清这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醉汉。登时,就在心里将这人看低了几分。

一个普通人,在三十岁的时候如果是这般吊儿郎当,或许没人愿意去评价什么。但一个三十岁的世子也是这般,就可见其教养和品性是如何的差劲了。这样的人将来要是承袭了国公的爵位,嘿嘿那真是光宗耀祖了。

那个世子踹了那武侯两脚,见那武侯还死死的拦在他前面,便破口大骂道:“凭什么?凭什么那小子还悠哉的骑在马上?凭什么你还给那小子引路?凭什么就来刁难本世子?”

喝醉酒的人难免会在言语上或行为上表现出不体面的时候,殷清风见惯了这种情形,他安然的坐在马上等着武侯去处理。

就在俩人纠缠的功夫,其他武侯和那世子的随从也围了上来。世子的随从跟着起哄,其余的武侯则在判断出形势之后,立刻堵在殷清风的面前。

世子虽然比其他纨绔的地位高,但毕竟是将来才能成为他们惹不起的贵人。现在同伴给对方引路,不但暗示这马上的少年是贵人的身份,更是贵人中的贵人。只有遇到最尊贵的贵人时,他们才会在前面引路的。

这些武侯现在很为难。

若是放在平时,遇到这样难缠的纨绔,大不了等另一队武侯巡街过来后“做个调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今日不同。

不但对面的是长安城里最难缠的世子,身后还有一位贵人中的贵人,偏偏这世子还去招惹贵人。这就头疼了。

殷清风见这些人纠缠不清,也就没耐心等待了。他拍了一下黑旋风,就准备走人了。

黑旋风刚迈出去几步,殷清风先是感觉黑旋风的后腿抬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叫声。

殷清风回头看去,见一道黑影向远处“飞”去。

他无奈的让黑旋风停下,伸手拍了一下它的脖子,“你小子的脾气就不能收一收吗?净给小爷惹事儿。”

“世子!”“世子~~~”

武侯对面的那群人,发了一会儿傻,然后呼啦一下子都跑向黑影落地的地方。

趁着这功夫,殷清风喊道:“谁来说下,这个世子是哪个府邸的。”

虽然不知道那世子被踢到哪个位置,但生受了黑旋风的那一蹄子,这世子不死也得残废。不管是残废了还是死了,对方世子的身份,都决定这事儿没那么轻易的就了解了。

对方的老爹若是个普通的国公,回头让殷元或杜伏威出面,或许还能摆平了。若是个身居要职的国公,那就得李世民出马了。

不管谁出面帮他摆平,除了要赔上一大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外,这次开加盟会的时候,也得拿出优厚的待遇来平息对方怒火。毕竟,死了或残了一个继承人啊。

刚才给殷清风引路的那个武侯回身说道:“是应国公府上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街头冲突(二)

“我擦!我擦!我擦擦!”

殷清风心中暗骂,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吗!刚和老子交谈甚欢,两秒钟后又弄死小的。而这小的还踏马的是他舅哥儿!狗血!真踏马的狗血!

再狗血,殷清风也得认。

他向武侯喊道:“立刻派人去应国公的府上通报。”

若是没向武侯亮出腰牌,殷清风给都敢来个“肇事逃逸”。但现在,只好乖乖的等着武士彟---他刚认下的老丈人来处理吧。

殷清风跳下马来,拍了拍黑旋风的大长脸,“你小子等着,非得把你这臭脾气给改了,要不小爷得给擦多少屁股!”

殷良没见过黑旋风的威力,但也知道既然人都飞出去那么远了,受的伤肯定轻不到哪儿去。而且,郎君刚从应国公府上出来,没过半刻钟就把应国公的嫡长子给伤了,这里面麻烦可就大了。

他不能殷清风发话,慌忙从马上下来,跑过去看个究竟。

没过多久,殷良哆哆嗦嗦的回来了,“郎郎君那世子那世子恐、恐怕是不成了。”

殷清风还沉得住气,安慰的说道:“放心良叔,我刚才刚纳了应国公的嫡女为妾,这里面还有缓和的余地。”

殷良也不哆嗦了,瞪圆了眼睛看着殷清风。

应国公是谁,他这个跟随老国公多年的府兵可是很清楚的。

在他看来,自家郎君今天能被应国公接见,已经是给郎君天大的面子了。后来应国公亲自送出门外,就更是超出他的想象。

可还没等他为自家郎君自豪多久,郎君的爱马就把人家继承人给踢死了。现在听说,郎君还纳了人家闺女为妾。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这是!

殷良脑子里一片浆糊。

殷清风丢下发呆的殷良,想去看看武元庆到底咋样了。

还没等他走进,一群人就向他冲了过来,为首的那人哭喊道:“还我兄长的性命来!”

殷清风眼见这些人已经失去理智,他也不敢坐以待毙,立刻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那些人见殷清风反而向他们冲了过去,有想要拔出腰刀的、有握着拳头向他扑来的。

殷清风也不慌张,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时候,奋力跃身而起,借着冲劲儿,先踢倒为首的那个人,也不去看结果,再一个肘击放倒左边那个装备拔刀的人。

他的身体同时向左边移动,弹起右腿正中第三个人的裆部。就在他想向前欺身的时候,右边一片刀光直奔他肩膀而来。

殷清风顺势转身,背部向后一用力,然后有一个肘击击打在他的小腹。就在对方吃痛后退的时候,殷清风一把夺下他手里的腰刀,然后翻转刀身,以刀背格挡住前面的腰刀。

殷清风见其余的人都已经将腰刀拔出,他再要厮杀的话,恐怕他自己就要受伤了。他刚才完全是因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有这样的战果的。要是等对方反应过来,拿出真本事的话,他未必能招架得住,还不如见好就收。

本来就死了一个武元庆就够头疼的,若是再伤到一两个人,等武士彟一会儿来的时候就更不好说了。况且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个喊着“还我兄长的性命”的人,弄不好这人也被他踢伤了。

殷清风平指手里的钢刀,身体向后急退。

从殷清风跃身而起,到持刀后退,前后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等殷良和那些武侯反应过来,殷清风已经与那些人脱离了接触。

武元庆的随从也有些发愣。他们刚才与殷清风交手完全是凭着本能,现在殷清风后退了,他们也茫然的停了下来。

武侯们见两边脱离接触,他们呼啦一下再次将殷清风和武元庆的人隔离开。已经有一个世子眼见着就不行了,若是再死一个贵人,他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武侯们分成两队,背靠背的盯着殷清风和武元庆的人,生怕哪一方忍不住了又起冲突。

对面一群人围在一起,询问“二郎君”有没有受伤、伤得如何,中间又有武侯隔着,殷清风见危险解除,他将钢刀扔给发呆的殷良,转身回到黑旋风身边。

殷良下意识的接住钢刀,但他还在想着自家郎君啥时有这等厉害的身手了?刚才郎君动如脱兔、出手稳准狠,明显是经过苦练的结果。可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郎君习过武啊。

殷清风回到黑旋风身边,没好气的又拍了一下它。黑旋风就当殷清风和它亲近呢,伸出长舌头去舔殷清风的脸。

“我擦,你以为你是小狗儿啊。”

与黑旋风嬉闹了两下,殷清风斜依在它的身上,开始琢磨起如何应对。

他首先在回忆与武士彟交谈时对方的言语、举动、眼神、表情等内容,他想分析一下武士彟是不是那种表面君子背后小人的人。

如果武士彟是一个阴险而又记仇的人,就算今晚这事儿看在钱的份儿上能和平化解了,自己也要防备他随时将暗箭射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来缓和刚刚结下的交情。

利益为主导、姻亲为桥梁,本来已经成功的将武士彟纳为盟友,可偏偏刚从人家出来,就在大街上弄死人家儿子,而且还是要继承他爵位的儿子。真是狗血得不能再狗血了!

若是用钱来摆平,他倒不在乎每年分给武士彟多少,反正他生财的路子很多。可,听武士彟的意思是,他更在意的是后代能不能保住富贵,而不是眼前的。这就难办了。

对一个家族来说,财、仕、名这三样最重要的东西,他也只能在“财”上出力,“仕与名”都需要他的后代自己去争取,自己根本给予不了。那,该怎么安抚受伤的老武童鞋呢?

他还需要武士彟这个盟友来帮忙,看武士彟的意思,也是想和他拉上关系。那这件事就需要一个人来圆场,给老武童鞋一个台阶下。

长安城里,既能让武士彟给面子,自己又认识的人,好像只有李世民了。可这事儿真由李世民来出面,好像有仗势压人的感觉。可除了李世民之外,他也不认识哪个大脸猫啊。面子不够大,这场就没法儿圆了啊~~~~

还有谁呢?

“裴寂如何?”

殷清风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裴寂。

“裴寂、裴寂、裴寂”

殷清风想了想,放弃了裴寂这个人选。裴寂在大唐的地位太过高端,自己与他走得太近反而不美。他身上的标签,可是贴着“劝诫高祖起兵”的标签呢。难道让李世民怀疑他和裴寂密谋推翻李唐不成?

裴寂不成,有过一面之缘的唐俭或许可以,他是殷温娇---这具身体的姑姑的老公公,也是当初天策府的长史。有这两层关系做底子,他应该不会拒绝做和事老的吧

唐俭本身就是太原籍的人,与武士彟也算老乡。而且李渊在太原起兵的时候,唐俭和武士彟都参与了谋划,他们之间肯定熟悉,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交情有多深厚。

唐俭对待工作一向是马马虎虎,但交际却非常广泛,他的时间多用和亲朋宾客纵酒做乐。既然时常宴请,就需要有财力的支持。这么推算下来,请他出面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如何去请,却是有些麻烦。

之前他直接登门去找裴寂和武士彟,都是动之以利,才说服他们的。但这个套路用在唐俭的身上就不恰当了,毕竟有殷温娇这一层姻亲的关系,张口谈钱就未免太低俗了。

看来得换个招数了。

第一百五十章:利益为先

前面又是一阵嘈杂声,估计是老武赶过来了。

等那边的声音渐渐减弱,殷清风留下殷良看住黑旋风,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阿耶,就是这小子杀了阿兄!”

烛光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指着殷清风激动的说道。

说完,他也不等武士彟发话,挥起手臂喊道:“把他抓起来!本郎君要让他”

“胡闹!”

武士彟怒喝了一句,然后说道:“你带人将你阿兄运回去。”

那年轻人霍然转身,指着殷清风说道:“阿耶,他”

“他什么他,给老子滚回去!”

武士彟怒气不止,抬腿踢了他儿子一脚,“赶紧滚!”

今天凭白得了一场富贵,又结交了殷清风这个前途光明的少年,他的心情是相当的不错。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传来了儿子惨遭横祸的消息。

本来还揣测是何人敢对他的儿子下毒手,可等到确定凶手的身份,他又傻眼了。

正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小儿子又开始裹乱,武士彟才会将心中的邪火宣泄到了儿子的身上。

年轻人平日里就畏惧他老子的威严,现在他虽然愤懑殷清风弄死了他长兄,但还是没敢多说什么,悻悻的带着人走了。

殷清风见只剩下武士彟呆立在当场,他走上前抱起双拳,深深的向武士彟鞠躬,“请武伯伯惩治清风。”

武元庆的死,固然有他作死的成分,但殷清风的责任也有。这事儿虽然说不上怨谁不怨谁,可毕竟武元庆的丢了性命。现在这种情形下,向武士彟解释整个经过,他也未必有心情听,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

武士彟看着深躬不起的殷清风,心中真是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在殷清风告辞之后,他想了很多很多,却不曾想到,这么快他们又见面了,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今天之前他关注过殷清风,但并没有打算与殷清风接触。

他和殷峤有交情,但并不深厚。如果殷峤现在还活着,他或许会尝试着与这个依靠自己的力量崛起的少年人打交道,但至少不是现在。

虽然因为这少年那嫡母的原因,殷元一支目前脱离了殷氏家族,但随着这少年的崛起,不但裴氏身后的裴阀要关注和拉拢他,殷氏家族本身也会重新考虑如何对待殷峤的这个庶孙。

一旦这少年的嫡母和其身后的裴阀与殷氏家族达成和解与共识,这少年势必会重新得到殷、裴两族的支持---或者说是禁锢。他们不会任由殷清风独占那么巨大的财富。

一旦自己在殷清风被殷裴两族关注之前,从他身上谋取了利益,将来就要面对如何向殷裴两族交代的问题。因为,殷清风已经被他们视为禁脔。

但,今日与殷清风接触之后,他发现殷清风绝无可能被别人控制!非但不会被别人控制,他还会反过来影响殷裴两族的决定。

再加上殷清风开出的条件与表现出来的善意,他才下定决心立刻与他结好。他无比的相信,未来的六十年时间里,只要殷清风还活着,武氏家族就能从他身上得到难以想象的回报!

刚才送走殷清风后,他就开始琢磨如何维持和巩固武氏家族与殷清风的合作与情义。在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整个武氏家族除了他,没有人能在身份与能力上与殷清风匹配。

一旦等到自己百年之后,武氏家族沦为殷清风的附庸,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了这个结论,武士彟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又有些后悔与殷清风合作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祈祷殷清风看在自己那个还只有半岁的女儿的面子上,让武氏的颜面不要那么难堪。

就在自己悔恨没有好好培养继承人的时候,继承人被人伤害的消息递进了书房。

早年,为了养家糊口,他不得不东奔西走、十年前又忙着结交权贵,振兴家族。对于儿女的教育,他完全没有心思。

现在一切都安稳了,两个儿子却极为不争气。这几年,他也不是没骂过打过,可那两个畜生却依然我行我素不知悔改。现在,祸事降临了。

殷清风走后,他便觉得哪里不妥,却没有认真对待。等消息传来,通过武侯的描述,他终于明白过来当初的不妥,是出于什么原因了。

等他来到街头,看着远处的那一人一马,他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依然不愿相信这事真的与那少年郎有关。

虽然元爽极力辩解和污蔑殷清风,但熟知两个儿子心性的他,此时想得不是该如何报复殷清风,而是恨极了这两个生性顽劣的儿子。

平素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有他这个做老子的担着,倒也没闯下多大的祸事,可今日真的不同啊!

不但酒后失德,落得惨死当场,更是在他和殷清风之间埋下阴影。刚才还为家族得以振兴而兴奋,这一刻他真的想将那已经死去的儿子拎起来再掐死一次。

能报复殷清风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殷清风展现出来的才学与智慧,只要他敢稍微露出一点歪心思,刚夺了太子储位的那个人,可不会轻饶了他的。

非但不能报复殷清风,还得想办法消除这件事带来的隔阂。无奈啊~~

现在殷清风态度诚恳的请求他的惩治,可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不再计较呢?一个处理不当,刚刚结下的交情,怕是烟消云散了。但这还不是重要的。

若只失去富贵也就罢了,权当他今日没来过。可他从此心中有了嫌隙,灾难早晚要落到武氏的头上。

究其原因,还是自家儿子作死,怪不得殷清风。要是自己不放下身价,非但仇恨结下了。与殷清风结盟的利益,也无从说起了。

哎~~~

心中叹了口气,武士彟将殷清风扶起,“清风且稍待,容老夫先处理一下。”

等待结果的殷清风顺势站直了身体。

武士彟见殷清风的神态依然自若,他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他向殷清风点了下头,回头对跟在身边的人说道:“将那些武侯带回府里,每人送上一百贯,让他们严守今晚的事情;府里所有人对外要说,大郎是酒后暴毙身亡的。”

下人领命而去,武士彟才转过身来,说道:“老夫之前说过,老夫的子嗣俱不成器。没曾想,这么快就冒犯了清风。

老夫不是糊涂之人。那孽子的确有取死之道,怪不得清风。老夫已命人严守今晚之事,只希望清风看在老夫的颜面上,不要再与他俩计较。”

“呃~~~”

殷清风一愣。“这杀子之仇就这么轻巧的揭过去了?他该不是玩儿以进为退、隐忍不发的打算吧?”

殷清风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武士彟这么说的原因,只是出于家族长久的利益考虑。

在武士彟的眼里,武元庆已经死了,就算把殷清风弄死又如何?况且还弄不死。而且,只算那每年几百万贯的收益,这事儿也只能当做没发生。如果再操作得当,未必不能让殷清风欠下一份人情。

以今日这短暂的接触,武士彟判断殷清风绝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只要他心生愧疚,用武元庆的死换取与他更牢靠的情义,绝对值得。

殷清风虽然想不明白武士彟为什么会轻轻放过,但只要武士彟还选择与他合作就好。他再一次抱拳说道:“清风当下无以回报,武伯伯安心等待来日。”

武士彟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一章:角色扮演

“清风贤侄,之前的情形你也见了,老夫这两个劣子本就是无德之人。即使没有今夜之事的发生,他日,他们也未必平安终老。所以,贤侄不必多虑此事。之前应允的事,老夫依旧照办。”

武士彟尽量将语气放得平缓,不让殷清风引起误会。

不论地位与年龄,武士彟能说出这样的话,殷清风想不佩服他都难。这武士彟对于局势的判断,可以说是精明到了极点。

武士彟最后那句“之前应允的事,老夫依旧照办”,不但明确告诉他,武元庆死都死了,我绝不会因为一个儿子的性命,影响到你我之间的盟友关系。也在无声的暗示着:我轻轻放过此事,你该怎么回报我吧。

武士彟能在嫡子骤然“被害”之后,迅速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样的头脑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既然武士彟投之以木瓜,殷清风自然要报之以琼琚。武士彟所求的,无非就是要殷清风给他更多的利益。财、仕、名,武士彟都不看重,他能回报的只能是武氏家族的平安了。

于是,殷清风说道:“今夜之意外,害了大兄的性命,清风无以回报,只能向武伯伯起誓:只要清风以及清风的子嗣尚有一脉传承,绝不会枉顾武伯伯今日成全之情。”

这句话明明白白告诉武士彟,因为你的大度,从此你我两家就结下了通家之谊。只要你我俩家子嗣不断,有我殷清风一脉的富贵,就忘不了你们老武家的。

古人极为看重誓言。要么不发誓,发誓了就会遵守。

在武士彟的想象当中,只要殷清风能保证在他死了之后,能对武氏多加照拂就可以了,却不料殷清风发下这么重的誓言。

武士彟按捺心中的欢喜,向殷清风做了一个辑手,正容的说道:“老夫教子无方连累了清风贤侄,老夫在此代那些不肖子孙向贤侄敬礼了。”

殷清风慌忙回礼,“清风必不负誓。”

“那老夫就回去处理琐事了。贤侄有暇再到老夫这里饮酒。”

“恭送武伯伯。”

武士彟匆匆走了,殷清风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也转身回去了。

殷良见殷清风回来了,焦急的说道:“那应国公可是为难郎君了?此事责不在郎君,若他依势欺人,郎君可向太子寻求庇护。”

殷清风推开黑旋风伸过来的大脸,对他说道:“应国公府明日会对外宣称,他府上的郎君因饮酒过度而暴毙身亡。良叔也要当做今夜并无此事发生才好。”

殷良再一次发傻了。“什么情况?继承人就这么白白死掉了?是应国公老糊涂了,还是郎君给他灌迷魂药了?”

虽然今天的经历算是一波三折,但殷清风还算是开心的。

武士彟愿意拿儿子的性命来换取武氏家族长久的平安,不但没影响到之前结下的盟友关系,他也不用为此去求唐俭的情,可谓是皆大欢喜。

不管之前武士彟因为什么而痛快的答应了他合作的请求,但现在他已经用儿子的小命儿先行支付了结盟的代价。如此以来,武士彟对合作的态度将无比坚定,否则,他的儿子就白死了。

“武士彟这样头脑精明的人,当做盟友是最好不过的了。”

心中感慨了一句之后,殷清风迅速盘算起如何增加以后与武士彟的合作。

他今天来找武士彟,本着就是利用一把就可以了。作为回报,就是原计划那三成桑葚酒的股份。至于等老武死了以后,是否还要以盟友的关系对待,那再另说。

可,先是武士彟主动送闺女,后,自己又弄死了他的一个儿子。这么牵扯下来,他和武士彟之间可就算是真正的盟友关系了。

殷清风需要的是商业上的盟友,这一点,杜伏威并不合格。单云英的能力也算可以,但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武士彟就不同了。

之前他打算将加盟的会议由杜伏威来主持,以后的管理也由单云英来担当。现在有了武士彟的出现,是不是可以交给他来做呢?

如果武士彟愿意出面担任他计划里的商业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还要面临两个问题:他是否愿意辞官、他的寿命长短。

唐朝不歧视商人,对于官员的要求是“五品官不得入市”。

武士彟的国公是从一品,但那是爵位不是官职。他的官职是工部尚书,属正三品。想拉武士彟当ceo,他就得辞职不干。

武士彟历史上的寿命,大约是没活到六十岁,距离现在也不过还有十年的时间。十年的时间,对于殷清风来说,还是太少。这样精明的盟友,若是能活到七十岁以上,才对得起他的价值。

所以,还得找时间和他好好聊聊。如果他愿意辞官,那就把养生术教给他。然后再好好的和他合计合计,如何实施自己的那些计划。

第二日起来,殷清风没有急着赶回山庄,而是让人备下祭礼。

现代人参加吊唁活动,要穿素色的衣服,戴黑色袖标、胸配白花、赠送挽幛、礼金等等。古人的讲究比这多。

古时参加吊唁,除了着装素色外,还要赠送丧葬礼品。这些礼品,一部分是给亡者亲属的,一部分是属于助葬礼品。助葬礼品,就是陪葬品。

用一辆车四匹马助葬叫赗,用衣服被褥助葬叫襚,用贝壳玉璧放在死者口中助葬叫含,用金银钱财助葬叫赙。

送“赗”有些浪费,所以,殷清风“小气”的让人准备了一些服被褥、贝壳玉璧和金银钱。

殷元这个国公与武士彟没有交情,但看在殷清风面子上,武士彟今早给郧国公送来了一封讣闻。

殷元参加葬礼,自然要带上礼品。但殷清风作为“凶手”的主人和亡者的妹婿,当然要额外的送上一些礼品了。

殷清风在众多吊唁者当中并不起眼,武士彟也没时间和他说话,简单的吃了顿午饭,他与月眉汇合后动身返回梧桐山庄。按照与李世民的约定,今日下午,他的未婚妻与小舅子将会来山庄报到。

回到山庄后,简单梳洗和更换衣服之后,殷清风便耐心等到那姐弟俩的到来,月眉则去安排襄城的住宿。

殷清风没有等多久,范鱼娘进来禀报说东宫来人已经到了山庄外。

襄城与李承乾这次是以求学的名义来的,所以殷清风也没有按照君臣的礼节接待。他只带着月眉、范鱼娘和薛繁星出迎。

山庄外,两辆马车、几个便装骑士,还有尉迟恭和程咬金。

尉迟恭在殷清风的身影出现后,便回头吩咐了一句。得到吩咐的骑士轻轻敲打两辆马车。俄顷,一个少女和一个童子从马车上下来。

等殷清风带人走下斜坡,尉迟恭与程咬金肩并肩的迎了上去。尉迟恭说道:“某与程将军,奉命护送郡主与中山王到梧桐山庄,请殷县男上前拜见。”

说完,他与程咬金向左右推开,露出身后的襄城和李承乾。

没等殷清风四人行臣礼,襄城与李承乾上前两步,一个说:“月丽拜见殷兄长、任姐姐。”一个说:“承乾拜见殷兄长、任姐姐。”然后,各自向殷清风四人行礼。

殷清风之前只见过这姐弟二人一面,根本谈不上熟悉不熟悉的问题。这一点,别说与范鱼娘与薛繁星比了,就是月眉都比他接触得多。

上次见面,这姐弟俩还穿着厚衣服,现在殷清风才算看清楚,这姐俩的身体只能用单薄来形容。

以他们的出身来说,自然是衣食无忧。但他们的身体比同龄人还单薄,只能说明他们在娘胎里就营养不良。怪不得一个没活到四十岁,一个折腾了两下就挂了。

看来,他不但要教导这姐俩,还要调养他们的身体。这是要他扮演老师加保姆的角色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诱惑正太

尉迟恭与程咬金等月眉带着人先回转山庄才算是恢复了本性,一个嚷着要殷清风请他吃酒,一个吵着要去看黑旋风的后代---白雪肚里的孩子。

这俩人清楚殷清风在李世民面前很“受宠”,只是找不到机会与深居简出的他接触。今日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又碍于还有他人在旁,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没有拿殷清风当做晚辈来看待。

被两个大老粗吵得头大的殷清风,无奈的说道:“两位将军不用回去向太子复命吗?”

程咬金一挥手,“没事儿,派个人回去就成了。”

得~~~他俩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殷清风回去将黑旋风牵出来,陪着尉迟恭和程咬金去参观南山新居。

殷清风在前面领路,后面的尉迟恭和程咬金两骑并肩,一路上嘀嘀咕咕的,说的都是黑旋风的事儿。

自从尉迟恭原先的坐骑被黑旋风踢死之后,与他亲近的那些武将可是听说了黑旋风的大名。

程咬金也见过黑旋风,只是那时的心思都放在殷清风的身上。现在听说尉迟恭“因祸得福”,别提心里多痒痒了。

俩人从远处见到南山新居的围墙时还不以为意,等进了大门后,两人才惊觉这里的规模和与众不同之处。

俩人先是对砖石结构的房屋啧啧称赞,又对井然有序和整洁的养殖环境大加赞赏。可是到了马匹的养殖区,俩人就皱眉头了。

俩人相互看了看,程咬金说道:“耕牛和挽马这般饲养是没错的,可要是以这种方式来培养战马,就落于下乘了。”

殷清风从进门之后,一直很淡定的应对这俩人曲意结交的马屁,现在听程咬金这么说,他略微尴尬的说道:“请两位将军指点。”

殷清风当初向李世民提出培养战马的目的,绝不是为了真正的培养战马,而是打算用这些马驹去结交某些武将。现在被行家里手的尉迟恭和程咬金点破,他不尴尬才怪呢。

这时,尉迟恭向四周指了一圈,说道:“你去过牧场没有?可见过牧场里那些战马是如何饲养的?这里的面积再大,喂养的饲料再精致,培育出来的也只是稍微强壮的挽马,而不是战马!

现在大唐勉强不再缺乏战马,但优良的马匹还远远不够。某观殷小郎君在这里养马也是为了我大唐着想,但思路却是错的。

若小郎君信得过某,还请小郎君允许某将这些宝马交给真正懂得养马的人去饲养。”

殷清风心知他说的没错,可他又不能告诉他俩自己的打算。但面对尉迟恭这样的慷慨大义,他若是还将这些难得的宝马良驹作为利益交换的工具,就未免在良心上过不去。

深思一会儿,殷清风说道:“是小子想当然了。还请尉迟将军和程将军将它们送到真正的伯乐手里。”

尉迟恭和程咬金闻言,大喜。

程咬金抢先说道:“你小子就放心吧!尉迟那粗汉有个同乡叫张万岁,那可是真正懂马之人。这些宝马交给他去饲养,保证委屈不了它们。”

殷清风当然知道张万岁这个牛人。

唐朝前期的马政能达到整个中华历史的最顶峰,离不开张氏祖孙三代人的付出。既然尉迟恭将这些大宛马交给张万岁,他比任何人都放心。

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还请将军转告一声,千万不要像汉武帝那样将宝马与普通马匹杂交,否则,最顶级的宝马将逐渐消亡。”

尉迟恭不知道有关汉武帝的典故,但他拍胸脯保证一定将原话转达给张万岁。

解决了大宛马的事儿,三个人也没了兴致。带上几只羊羔,便回了山庄。

仓促的吃了一顿烤羊,尉迟恭和程咬金便小心的带着那些大宛马回去了。殷清风可不敢将白雪送人,那可是月眉的宝贝。

终于落得了清净,殷清风才有时间与襄城与李承乾见面。

襄城还是那么落落大方的与自己未来的夫婿行礼,倒是李承乾的态度不再像之前的那么恭敬了。

他之前的老师是陆德明和孔颖达。这俩人都是当世顶级的“大儒”。

陆德明,苏州吴县人,出身江南陆姓,《三国演义》里陆逊的后代。他的头衔是:唐代经学家,训诂学家,十八学士之一。

经学家是专门指称阐释、注解、研究与宣传儒家经书或迳称“经学”的学者。能被评为经学家的人,那绝对是牛得不能再牛了。

孔颖达,唐朝经学家。从姓氏就知道,他是孔丘的后人。但他的老家不是曲阜而是冀州衡水,衣冠冢也在冀州衡水。

或许是孔姓的姓氏赋予了他的使命感吧,他从启蒙开始就熟读经传。后来更是奉命编纂了集南北诸多经学家的见解的《五经正义》。

五经指五部儒家经典著作,即《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汉武帝时,正式将这五部书宣布为经典,故称“五经“。

《五经正义》是集魏晋南北朝以来经学大成的著作。从被编撰完成那一日起,就成了注释儒经和科举应试答卷唯一的标准。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老师都是年高德勋的缘故,李承乾才会对殷清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人,来当他的老师而心生抵触。

殷清风不知道这小屁孩儿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等姐弟二人行过礼之后,对李承乾说道:“承乾阿弟之前除了秦王府和东宫,还去过哪里游玩?”

李承乾见殷清风这个小老师,在见面之初没有考校他的学问,而是问起他游玩的经历,他略显兴奋的说道:“承乾去朱雀大街看过上元节,还跟阿翁去过骊山游猎,还有还有”

殷清风见李承乾说不下去了,他说道:“到了我这里,可以爬山可以下水游泳、还可以和一些与你年龄相仿的孩童一起读书玩耍。总之,与你之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有,你之前在宫里吃过的菜肴都是从我这里学去的,荡在空中的吊床、睡觉的床榻、洗面的香皂等等,也是我让人做出来的。

只要你留下来,这里不但有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没有那些寝不语食不言的规矩。

现在,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七岁八岁正是讨狗嫌的年纪,也是崇拜英雄的年纪,更是贪玩的年纪。七岁的李承乾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听到殷清风这么问他,他赶紧拼命的点着小脑袋,“承乾愿意。”

见李承乾“投降”了,殷清风继续诱惑道:“那我明日就带你去爬山,等后日你再去学堂,可好?”

“好!好!承乾要去爬山!”

小正太更是兴奋了。

一直淑女状的襄城,在旁边听了也露出期盼的目光。

对于陌生环境,每个人都难免要生出戒备的心理。殷清风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从这个年龄走过,所以,他没有去讲什么规矩什么遵守,而是先从他们感兴趣的事情说起,来消除他们初到异地的恐惧感。

摆平了小正太,殷清风才和气的对襄城说道:“去房间看过了吗?可还满意?”

薛繁星以前是襄城身边的宫女,来到山庄后,与月眉同住一屋。

现在襄城来了,无论是让襄城独居一室,还是调薛繁星和襄城住一屋,还是安排月眉和襄城住在一起,都会有一个人落单。

殷清风也曾考虑让范鱼娘住进内院,让她们四人俩俩一屋,但是想想还是放弃了。他现在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在身边放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难免会心猿意马。

为了不让自己遭罪,还是让三个萝莉住在一个屋子为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诲尔谆谆(一)

第二日早餐时,殷清风见人都坐下了,他对李承乾说道:“阿弟之前的老师可曾教导过你,何谓“朋”何谓“友”?”

李承乾稍作深思,便用稚嫩的嗓音回答道:“孔师曾说: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朋友聚居,讲习道义。”

这句话出自孔颖达对《易·兑》中“君子以朋友讲习”的解释。殷清风很是意外李承乾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

但这同时也说明那帮老古董在教学时,根本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七岁的孩子就学习这些,根本就理解消化不了。长久下去,再听话的孩子也会叛逆的。

看来以后在教导他的时候,不但要额外的用心,还要增加他对学习的兴趣。

殷清风用赞许的口吻说道:“阿弟比我当年还厉害。我在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千字文》还读不顺呢。”

李承乾眼睛亮亮的说道:“《论语》承乾也会读。《学而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等李承乾一口气将《学而篇》背完,殷清风打断了他。瞅李承乾这架势,背诵整篇《论语》也不在话下。真要是等他背完,这早餐就不用吃了。

“早就听你阿耶说你自幼聪慧,果然名不虚传。但是”

李承乾紧张的看着殷清风,不知道他下面会说到什么。

“但是阿弟可有朋友?”

李承乾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说道:“承乾只有朋,没有友。”

殷清风对他的回答报以会心一笑,也没有问李承乾的“朋”是谁,他说道:“志同道合为朋友、兴趣爱好相同为朋友、生死相交为朋友等等,朋友是除了家人之外,最重要的人。

阿弟现在还年幼,正是需要结交朋友的年纪。你阿耶将你遣到我这里来,就是要阿弟尝试着如何与人结交,然后在这些你的同门同窗中,找到与你情投意合的朋友。

你愿意在这里结交到属于你一生一世的朋友吗?”

李承乾点着小脑袋说道:“承乾愿意。”

“好!那你想不想知道,如何才能交到好朋友?”

李承乾又点着小脑袋说道:“承乾想知道。”

殷清风故作神秘的样子,放低声音说道:“想要和别人成为好朋友,首先不能让别人惧怕你。若是别人知道你的阿耶是太子,他们就不敢和你说话了。

没人和你说话,你只能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玩耍,那真是太可怕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和别人说你的阿耶是太子,哪怕他们欺负你,你也不能说。知道吗?”

李承乾嘟着嘴问道:“他们欺负承乾,承乾也不能说吗?”

殷清风一副“你信我就对了”的表情说道:“是的!只要你不说你的阿耶是太子,即使他们会捉弄你,也是因为他们想和你接近才这么做的。他们不会真正的欺负你的。只要你不计较他们的捉弄,你们就会成为好朋友的。”

李承乾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道:“好吧,承乾不和他们计较。”

殷清风见李承乾被忽悠住了,他再次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和他们成为朋友,他们也会成为你的朋友的。现在阿弟快点吃,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他们。”

李承乾眼睛亮亮的,赶紧低头吃饭。

襄城在一边安静的吃饭,一边倾听殷清风和她弟弟的对话。她虽然不知道“忽悠”这个,但大致猜到殷清风在用一种方式,让她的弟弟尽快融入到新的群体当中去。

见李承乾乖乖的听信了殷清风的话,她在那里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殷清风觉察到襄城的小动作,他冲她眨了眨眼。襄城的小脸蛋儿瞬间就红润了起来。

接下来,襄城和李承乾体会了一下语文课和数学课。等第二节的数学课结束后,殷清风宣布今天剩下的时间全体去爬山。

等学生和受训的教师都离开后,李承乾兴奋的跑过来,“阿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殷清风看了一眼襄城。这个小丫头太文静了,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这种文静,绝不是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人的缘故,是性格使然。

文静的女孩子的确很可爱,但文静有时也意味着性格内向。性格内向的人又喜欢多思多虑,多思多虑在某种意义上,又意味着敏感、多疑、矫情

好吧~~希望她能在这里得到改变。

殷清风收回心神,弹了李承乾一个脑瓜崩,说道:“在内院之外,你只是这里一个普通的学生。所以,你现在应该去和你的同学们一起等待教师们的安排,而不是私下里来问我。”

李承乾呆了一下,下意识的揉了揉被弹的地方。殷清风这个动作,让他感到很亲昵。但殷清风的话,又让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身份转变的落差。

殷清风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他伸手握住李承乾的肩膀,略微俯下身说道:“这里每一个学生都是出身最贫苦的农家子弟,阿弟想要和他们成为朋友,就要时刻忘记自己中山王的身份,也要忘记我是你阿兄的身份。

兵法中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想要“知彼”、想要和这些“彼”做朋友,就要让“彼”感受到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人,而不是长安城里高高在上的王。

当然,你才来学堂一天,一时间还做不好。但我可是听说阿弟你最是聪慧了,这点儿小事还难不住你,对不对?”

又受到表扬的李承乾,仰着脑袋大声说道:“承乾能做到!”

“嗯,那就去和同学们汇合吧。”

“喏!”

李承乾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襄城见状,连忙行个淑女礼,也跟了出去。她知道殷清风对她弟弟说的话,同样也是说给她听的。

殷清风冲着姐弟俩的背影摇了摇头,以现代的教育方法来教导他们还真是累啊。

殷良带着家将先行一步,他们的任务是去打草惊蛇,顺便抓蛇。

自从殷清风想后山建成一片别墅区,那里的食肉动物和蛇,基本已经清理干净了,但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意外。

抓蛇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养殖。

蛇蜕是儿科良药、蛇肉可以强壮神经、蛇皮可以瘦身排毒、蛇鞭是温补佳品,对所有肾虚、阳气不足引起的病症都有较好的治疗和改善作用。但最牛的还是蛇胆。

柳宗元写的《捕蛇者说》中“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说的就是蛇胆的应用。

用蛇胆治病最灵效的是:清热解毒,祛风祛湿,明目清心。尤其是对急性风湿性关节炎、肺热咳嗽、胃热疼痛、肝热目赤、皮肤热毒等症状,效果极为显著。

原则上,所有的蛇胆都可入药,但毒性越强的蛇,其胆汁效果越好。

本来蛇毒也是不错的药材,但蛇毒成分十分复杂,不同蛇毒的毒性和作用也不同。殷清风可不敢轻易尝试。

养蛇,是殷清风发展养殖业的一个内容。只要掌握了饲养的方法,养蛇比家禽家畜养殖更方便,收益也要高一些。

除了养蛇,竹鼠、乌骨鸡、香猪、鹌鹑、蝎子、兔、锦鸡、貂等等,都在殷清风的计划之内。

单纯提高粮食产量,对以种植业为主要经济的古代中国来说,帮助并不大。毕竟土地是有限的,人口增长是无限的。不在土地之外找到更多的收入来源,土地与人口的矛盾,终究是解决不了的。

在没有进行城市化改革的古代,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集中在农村。想要彻底解决靠天吃饭,除了粮食种植外,发展养殖业、果树种植、水产养殖的比例要逐渐提高。

殷清风找上武士彟的初衷,就是想用他那些桑葚做引子,开发更多的果酒酿造。

以一个八口之家计算:假设为拥有五百亩旱田,粮食与果树间种,房前屋后再养殖一些家禽、家畜、兔、鹌鹑、蛇等,一年下来的收益,最少是原先单纯种粮的三倍以上。

至所以要搞粮食与果树间种,是兼顾了粮食与收益的原则。若是占用良田去种植果树,则粮食无法保证,一旦有天灾发生。家里有多少钱,也买不到粮食。

教师与学生们饱饱的喝了一顿肉汤,又玩耍了半天,特意为李承乾准备的欢迎仪式算是结束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萝莉倾心(一)

历史上,除了开国皇帝外,深知民间疾苦的皇帝寥寥无几。像汉宣帝刘询、周世宗柴荣和明穆宗朱载垕那样有过在民间生活经历的人,才会仁爱百姓。

中国近五百个皇帝当中,大多属于残暴、不仁、昏庸之君,甚至连嬴政、杨广那样功过争议极大的皇帝都很少。

有人说,中国历史其实是帝王家史,这句话没什么不对,甚至也不能当做是贬义词。在实行君主制的政治体制下,皇帝的作为决定了王朝的命运。

两汉一共四百年、二十六位皇帝,只有七个皇帝算是有作为的。尤其是东汉,只有开国初期的三个皇帝政绩突出,剩下的一百年时间里的十一个皇帝,那可算是真正的啃老族。

李世民将儿子送到山庄来学习,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在殷清风看来都是一招绝妙好棋。

就像尉迟恭批评他“不会”养马一样,就算每一个皇帝继承人是鹏是龙,若是都圈养在像鸟笼、池塘一样的深宫里,终究没有翱翔天际的可能。

所以,殷清风要尽最大努力来教导李承乾。他要让李世民信服他的教导能力,他要李世民下决心制定一个全新的继承人培养模式。

襄城名义上是来照看求学的弟弟的,实际的目的殷清风清楚,她也清楚。这未婚妻在结婚之前就住到夫家的事儿,也只有唐朝人才能干得出来。不得不说,李世民为了拉拢他真是下了血本了。

眼看着李承乾一点点的融入到新的集体当中,眼看着他越来越活泼,眼看着他的小脸儿越来越红润,殷清风才把注意力放到自己未婚妻的身上。

在书房里谈话会让人感到拘谨,所以殷清风在凉亭里放些水果点心,尽量让气氛看起来不要那么严肃。

薛繁星以前就是襄城身边的贴身宫女,殷清风怕襄城要和他独处而有些紧张,所以让薛繁星在旁边陪伴着。等两个萝莉安静的坐下,殷清风的心瞬间有点儿发虚。

从正月到现在,薛繁星出现在殷清风的身边也就超过半年了,可是到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就没真正的打量过她。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如果让殷清风在现代的那些损友知道了,估计就不止眼珠子、下巴掉了一地了。

薛繁星比月眉大一岁,但这一岁的差别,殷清风今天才发现,竟然是体现在胸部的发育上。他与月眉有过很多次的共浴,对她身体可算是熟悉无比。月眉的胸部还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薛繁星的已经是初具规模了。

除了胸部的发现外,那如繁星般的眼神也更灵动了,看向他的目光了似乎也包含了爱慕的成分。她整体看起来,绝对算是一个完美可口的萝莉了。

襄城的气质有些接近长孙氏的,只往那一坐,优雅高贵的神情就很自然的流露出来。可这些真的不需要在她这个年龄展现。她需要体现的是活泼、是欢快。

不知何时,雨丝无声的洒落在这天地间。

“咳”殷清风组织了一下语言,“月丽,你到山庄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如何?”

“多谢哥哥关心,月丽在这里一切都很好很开心的。月眉姐姐一直待月丽很好的,还教给月丽好多俚曲,也给月丽讲了不少的故事呢。”襄城先前还有些娇羞,结果越说越兴奋,“月眉姐姐说这些都是哥哥教给她的,是吗?”

“哥哥”这个称呼,是襄城来了之后,殷清风让她改口的。

现代口语中的“哥”,在最初为“昆”,后来为“兄”,某一时期又指父亲。若是按照唐朝人的称呼,襄城要称他为二兄、二阿兄或二郎。怎么听别扭。

看着襄城活泼的样子,殷清风也很高兴,“是的。当初在国公府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就我和你月眉姐姐两个人。每天晚间的时候,屋子里黑黑的,我怕她会害怕,就想啊想的编了不少的故事给她听。”

“我阿娘故去后,月丽也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好羡慕月眉姐姐有哥哥陪伴她。”襄城的表情由兴奋变得低沉,她看向繁星,脸上露出了微笑,“还好繁星姐姐一直陪伴着月丽。”

繁星微笑着回应她。

殷清风见到襄城有些伤感,轻咳了一声,“刚才,我突然想到了我这两年的经历

如果我甘心做一个妾生子,我就不会和月眉逃离国公府、就不会与义兄结识、也不会有滋味楼、仙居坊、更没有可能得到你阿耶的赏识和与你的赐婚

襄城再次娇羞羞起来。

“梧桐山庄不会属于我、山庄所属的那些佃户还要继续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这一切,都源自于我不甘心。

我和你一样,都是妾生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得不到重视和宠爱。可,那又如何?

你们也多少知道,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别人我管不到,但我是不会让我的、你的、你的、我们的子女重复我们的不幸。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

说完,殷清风炯炯的看着她们二人。

襄城站了起来,走到石桌旁站定,双手手指相扣,放至左腰侧,弯腿屈身,然后保持这个姿势,口中说道:“妾,自知晓婚配与郎君起,便再次熟读《仪礼》、《女诫》。至今日,妾虽未嫁,但与出嫁无异。”

殷清风之前先是一愣,然后等襄城说完,走上前去将她扶起。同时,也将脸红的繁星扶起。刚才他这话,可是给了薛繁星一个名分了。

襄城言外之意,说她会遵从出嫁从夫的古训,对于殷清风的决定他不会有异议。

襄城作为李世民的长女,本该更容易得到父亲的关注,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每位出嫁的公主都会有公主府与汤沐邑的惯例,可李世民却将这份惯例当做一种额外的赏赐,赏给了他口中的那个表现异常优秀的襄城公主。

并且,李世民让不足十四岁的襄城嫁给了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让她做了续弦、后妈。

由此可见,襄城在李世民的眼里,只是一个联姻的工具,而不是一位他喜爱的女儿。

这位顶着李世民长女头衔的小姑娘,为人处事极为谦卑,不但连公主府都不敢要,并且还给了李世民一个露脸的机会---她说‘妇事舅姑如父母,异宫则定省阙。’

于是,李世民在一片奉承声中,给萧瑀的国公府整修了一下,以符合公主府的标准。

等大唐的经济没那么困难了,在恢复了门戟制度后,又在萧瑀家的门外摆上门戟。可这样的话,萧瑀不难受吗?萧锐不难受吗?这到底算谁家?

殷清风看着这个别人口中的贤妻良母、道德典范,心中满是怜惜,“别的男子巴不得娶一个三从四德的妻子,尤其是贵为郡主的妻子。可是,我不一样。

我这个郎君不要求你举案齐眉,但会与你相濡以沫。”

襄城的表情由庄重,慢慢变成惊讶、激动,继而玉珠洒落。

殷清风怜惜的帮她把泪水拭去,然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按照他两世的年纪加在一起,做她的父亲是绰绰有余的。

与殷清风的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襄城的身体本能的绷紧。或许是这个拥抱很舒服很安心,她的身体很快的又变得松软,甚至下意识的向殷清风贴了贴。

殷清风约莫着襄城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他松开双臂,“妹妹先安坐,有些话还要说给你和繁星听。”

繁星那边赶紧又给殷清风行礼,殷清风摆了摆手,“你们什么时候见到月眉不停的给我行礼?坐下吧,如果你们愿意与我相守一生,有些繁文缛节就省略掉吧。”

繁星看了襄城一眼,然后不安的坐下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呆若木鸡

殷清风回去坐下后,“依照古训,繁星算是月丽的随嫁人。现在我郑重的向你征求下,繁星,你可愿与我结为夫妻?”

夫妻二字,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关系。这意味着“妻”的儿子有机会成为家族的下一任族长,或者是分支的长房,这远不是妾生子可以比拟的。

对于繁星来说,她如果成为殷清风的妾室,法律上的地位要比其他妾室要高,因为她是原配妻子的陪嫁侍女。同样,按照法律规定,她甚至有机会在襄城身故后,被扶为继室夫人,而其他妾室不行。

繁星在听完殷清风的询问,脸上显现的不是惊喜的神色,而是有些不安的看着襄城,似乎想站起来,但最终还是不安的坐在那里,只是双唇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早就知道月眉被李世民许为殷清风的平妻,但那已经是空前的恩典了。现在殷清风说她也将成为他的妻,她此时没有想到什么幸福感什么甜蜜,而是深深的不安。

襄城走到繁星的身前,双手搭在繁星的肩上,低头看着繁星,“五年前的那天,月丽正躲在榻上流泪,长孙阿娘带着你来到月丽的屋子。从那时起,我们就没有分开过。

你陪着月丽一起被训斥、陪着月丽入眠、陪着月丽读书私下里,我们以姐妹相称、私下里,我们一起猜想未来月丽会嫁给什么样的郎君、私下里,我们约定你不会离开月丽

当听到月丽被赐婚给清风哥哥之后,你偷偷跑出去打探关于他的消息,然后你回来兴奋的和月丽说了什么?

以前只能在旁边没人的时候,月丽才能称呼你繁星姐姐。来到山庄之后,月丽可以在别人面前称你姐姐的时候,姐姐可知月丽有多兴奋、快活?

襄城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就那么深情的看着薛繁星。

殷清风在心里给襄城点赞。一个优秀的说服者,并不需要把每一句话说透。留下一些余地,免得对方说出‘不’的时候,彼此都难堪。

繁星与襄城对视了好久,她抬起双手将襄城的手攥在手中,“妹妹,既然喊我一声阿姐,且听阿姐与郎君言语几句。”

襄城乖巧的走到旁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繁星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向殷清风屈身行礼,直身后说道:“古制,成亲双方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若郎君欲纳繁星为妾,繁星欣喜之。若欲娶繁星为妻,繁星恐难做主。”

繁星的话让殷清风摸不到头脑,怎么做妾就高兴了,做妻子她还做不了主?

襄城在旁边着急了,她上前拽住繁星的胳膊,“姐姐,你刚才的话襄城很是不明白。”

繁星拍了拍襄城的小手儿,“原谅阿姐一直隐瞒一件事情。”接着她转向了殷清风,“繁星六年前与家人失散,被人拐至长安,后有幸至月丽妹妹身边服侍。但,繁星记得家乡在何处、阿耶为何人。是故,若郎君欲迎娶繁星,还请郎君前往寒家递下聘书。”

殷清风这才恍然,古人娶妻必须有三书六礼,而纳妾则不用,聘书则为三书之一。既然繁星有父母,而他要对繁星以妻娶之,就必须把礼数做足了。

另一边,襄城兴奋的大叫一声,“阿姐,原来你一直都记得你的阿耶阿娘啊~~~他们在哪里?他们还好吗?他们”

繁星满是溺爱的看着襄城,再次将襄城的手握住,“繁星出身河东绛州龙门薛氏,先考名轨,家母柳氏、家弟薛礼。

之前不敢告诉阿妹这些,生怕辱及门风。”

殷清风这次为繁星点了个赞。

这是一个视家族荣誉为天的时代。作为一个女子,并且六年前她还只有八岁,就想着不要辱及门风。不知道是她家教好,还是她想事周全。不管哪一种情况,都证明这个老婆他不会娶错。

想到这里,殷清风微笑着说道:“如果这里有酒的话,我一定敬一杯给那个拐了你的人。”

在襄城惊讶的眼光中,殷清风接着说道:“否则,月丽就少了一个陪伴她的知心阿姐,我也少了一个知理兴家的娇妻。”

“嘻嘻,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阿姐~~~你愿意做哥哥的娇妻吗?”襄城欢快的拽着繁星的手摇来摇去的。

繁星娇羞的微微向殷清风屈了一下身,也不言语。

女孩子害羞的表情,殷清风在现代已经很少见到了。在这一刹那,他有些心动了。

“你我年岁方幼,现在山庄还有事情要处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会亲自去趟你的故乡,如何?”

听到殷清风这样说,繁星松开襄城的手,郑重的给殷清风行礼,“敢请郎君带上繁星一同还乡可好?”

在繁星和襄城期盼的注视下,殷清风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哦~~~阿姐可以见到阿娘喽~~~”襄城反而更兴奋。

繁星激动的将襄城搂在怀里,望向殷清风时已是泪水满面。

殷清风见不得女人哭,但知道现在不用他去安慰。古代的女性没有那么矫情,只要她知道他能兑现诺言就好了。

矮半头的襄城偷偷瞄向繁星,又看向殷清风。等看到殷清风向他比划了一下,她搂着繁星的腰,“咱们回去,把喜讯告诉月眉姐姐。”

繁星无声的点了点头。

看着两个小妞儿冲向雨中,月丽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儿,殷清风的心情变得额外的欢喜。

爱情,富有诗意的一个词,却缺毁掉了千千万的面对婚姻选择的男女,也毁掉了本来已经成为一家人的男女。

殷清风很庆幸他现在不必再面对这样的局面。或许,不必经过爱情而直接走入婚姻,才是他穿越后最好的选择。

他知道,如果能让陪伴他一生的女孩子有一个铭心的、浪漫的爱情经历,会让她们更幸福。可是,他没有时间去花前月下。

如果他再早穿越两年来大唐、如果他还没有成为一个宅男、如果他还是那个每天游走在花丛的那个他,他一定不会活得像一头不敢停歇片刻的驴子。他梦中的那个大唐,就是他的磨盘。

最终的结局,不是他无声的倒下,就是他功成身退。

望着雨滴敲出的涟漪,望着不时探出的鱼儿,望着荷叶在微风中摇曳殷清风哂然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向书房走去。

用燧石点燃了蜡烛,殷清风坐下来,端起了《管子》第二十二篇。为了解决襄城和繁星的事情,他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或许在入睡前,他能把时间赶回来。

《管子》思想体系的理论基础是哲学,核心却是政治和经济理论。现代的普通人除了孔孟庄老韩荀墨之外,很少人提到管仲。

相比较而言,无论《管子》是其本人写的还是后人假托他的名义,但它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提出了“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的思想。这一点,就比孔孟告诉别人应该怎么做人、怎么守礼更实用。

《管子》里还提到了教育问题。不是那种普及识字率、减少文盲的教育,而是它提倡民众的道德教育、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生活教育、军事教育和教育考核。并把育人比作国家存亡战略的“百年大计”。

除此之外,《管子》还是一部卓越的军事著作和政治谋略著作。

书中主张“服人以义而不以兵,必不得已而用兵,亦先之以义,节之以财,而以伤于民危于国为戒”。同时,非常重视用兵的谋略和智慧,首创并实践用“商业战”来战胜别国。

《管子》中的“法律政令者,吏民规矩绳墨也。”也体现了“以法治国”的理念。

总之,这部书里的很多内容对殷清风来说,就是他对外宣扬的理论依据。只要在这个基础上,他再附会一些他的理论,一部治世典籍就可堂而皇之的问世了。

看看蜡烛快燃到尽头,殷清风换上一根后,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出身河东绛州龙门薛氏,先考家母家弟薛礼”蓦然,繁星的声音从他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河东绛州龙门薛氏薛礼怎么这么耳熟呢?不对!不是耳熟是熟悉熟悉?为什么说是熟悉?”

殷清风站在原地呆住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河东绛州龙门薛氏绛州龙门薛氏薛礼龙门薛礼”

“麻蛋的!”殷清风大声咒骂了一句后,“该不是薛礼薛仁贵吧?”

殷清风这下不淡定了,飞快的屋子里转了起来,“是不是呢?是不是呢?到底是不是呢?繁星说他老爸叫什么来着?反正是已经死了死了?对!记得薛仁贵的老爸就是早早的去世了!

想想还有什么线索繁星今年十二岁,记得薛仁贵是六一四年还是六一六年来着,从年龄上来看,薛仁贵比繁星要小

老家在龙门、年龄在十岁左右、名字叫薛礼哈哈哈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小爷不是赚翻了?哈哈哈”

殷清风兴奋的冲向了房门,等房门打开后,他又将迈出的右腿收了回来。

“麻蛋的,难道跑去问繁星,你弟弟长大之后的表字是不是叫仁贵?这得吓死几个宝宝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以绝后患

“哈哈,小爷也有开挂的人生啊~~~美!”

殷清风喜不自胜的在书房里转了好多圈,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奶奶的,得赶紧安排时间去一趟龙门才行”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殷清风的心立刻躁动起来。他索性盘算起眼下要处理的事情。早一点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就能早一点搞清楚繁星的身世。

“距离滋味楼重新开业还有三十五天、之前的一天要搞加盟会、再之前还要和武士彟碰下头、还有对了,许敬宗和王续两家还没处理呢。”

殷清风重新坐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对许敬宗的处理,还按照原计划进行,但王续那里就有些麻烦了。

这一次加盟会议,琅琊王氏一定会参加的。王续虽然不是王氏的嫡支,可日后若是传出王续是他私奴的消息,王氏会不会有种脸被抽肿了的赶脚?

琅琊王氏现在固然有些衰败,但人脉关系还在。一旦他们向其他世家求援,必然会激起其他世家的同仇敌忾。也就是说,现在这王续一家成了他手中烫手的山芋了。

当初从李世民手里将王续一家要过来的目的,是奔着王德俭去的。现在碍于琅琊王氏的颜面,这王德俭是必须要放掉的。可若真的放过他,还真不甘心。

站在世家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子弟可以犯错误,皇室也可以惩治这些犯错的子弟,但绝不意味着有人可以将他们的子弟收为私奴。一句话,可打可杀不可辱!

对于他们来说,殷清风最明智的做法是,在接收王续一家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奉上大笔钱财,再礼送他们回到亲族那里。

否则就是打脸的行为!

世家自视他们处在生物链的顶端,绝不允许殷清风这个小蚂蚱挑衅他们的威严。并且,以王德俭的阴险性格来说,他也不会感激殷清风的手下留情,绝壁会寻机报复的。

与其等到若干时间后王德俭来报复他,不如直接毁灭!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清早,殷清风便让人回城把王雄涎叫来。

王雄涎将王续一家人的良籍证明双手递给殷清风,然后恭敬的说道:“请叔叔吩咐。”

殷清风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王雄涎今天抽的是什么风。在他的印象里,王雄涎绝对是扮猪吃虎的最佳典型。他最擅长的就是用大大咧咧外加一点点混不吝的形象,让别人放松对他的警惕。

从最初见面时,王雄涎表现得很恭敬,等熟悉后,发现殷清风并无半点儿长辈的架子时,他在殷清风面前一直表现得很随意,除了口头上的称谓外,外人几乎看不出他比殷清风矮一辈儿。

殷清风对待这些普遍比他年龄还大的侄子们的态度也很随和,时不时的与他们开上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对于那些侄子在他面前的随意也从不放在心上。

所以,他对王雄涎现在表现出来的恭敬很是不理解。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问题的时机。

殷清风说道:“王续及其家人你都认识。我今天就将他们放了,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在三天内离开长安。你的任务是,在潼关以东找个地方将他们处理掉。

不要做毁尸灭迹的处理,只要让人认为是劫财害命就行。除了钱币外,不管从他们身上搜到什么金银玉石珠宝首饰,都要毁掉并深埋,绝不允许有一丁点留下。这一点,必须严格做到!”

王雄涎越听,表现得越发恭敬。杀伤几条性命对他来说,内心根本不会有任何波澜,但这命令是殷清风下的就不同了。

有过多年坎坷经历的他,最初因为殷清风对他们全家有救命之恩,所以做足了晚辈的本分。但随着彼此越来越熟悉,他内心反而将殷清风当做友人看待。言语间的表现,更多的是一种平辈间的亲热。

但从仁智宫回来后,他越琢磨就越觉得看不透这个小叔叔。等听到太子将嫡长子交给小叔叔去教导,他才最终确定,小叔叔的本事远比他想象的更强大。

以前,他在小叔叔面前唯一自豪的是武力过人、杀人无数、精明缜密。但他慢慢的发现,除了杀过人之外,徒手搏击比不过小叔叔、头脑更比不过。

而今,叔叔更是淡定的指挥他如何去杀人、如何去制造假象。这意味着,他将叔叔作为友人看待的最后一个理由也不成立了。

等殷清风交代完,王雄涎双手执礼,恭敬的说道:“请叔叔放心,侄儿会亲自去处理的。”

打发走有些奇怪的王雄涎,殷清风派人将王续带了过来。

上次他简单的践踏了一下许敬宗的尊严后便匆匆离开,回到山庄后又没时间搭理他们,现在他与王续算是第一次打照面。

王续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神态还算优雅。让殷清风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不愧是出身名门。换做王续不是王续,他或许还有心结交一下,但谁叫他有一个倒霉儿子叫王德俭呢?

“养不教父子过!你养了一个祸害,就别怪小爷心狠手辣了!”

殷清风心里向王续说声对不起后,说道:“许敬宗触犯皇律,王先生无辜受了牵连。现在风波已过,王先生可安心回归故里了。”

王续那淡定的面孔终于不淡定了。

殷清风继续说道:“但,决定将王先生全家放行,是本公子一人之主张,若是让太子知晓,难免不会生出意外。若王先生还领本公子一份情,还请尽早离开长安。这是良籍证明和一些钱财,还请王先生笑纳。”

“公子”的称谓已久,《仪礼》中的解释是:诸侯之子称公子。

但唐朝人兴不兴这种称呼呢?

唐朝的朋友或平辈之间可称“郎”“君”“卿”等,自称一般用表字。在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花样就多了。“公子”一词对绝大多数的唐朝人来说,算是生僻的用词,因为只有那些豪门士族的年轻男子才可以用来自称的。除此之外的人敢自称公子的,非但不会自抬身价,反而会遭来嘲笑讥讽甚至是世家青年的报复。

或许在王续的眼里,殷清风还不够资格自称“公子”,但他现在哪有心思计较这个。他伸出略微颤抖的双手接过放良证书和存折。这个噩梦就要结束了!

自从莫名的被人赶到妹婿家里关起来,并弄清因果后,王续就一直猜测着他的命运。贬为庶人、流刑、砍头、杀全家这些他都想过,也都可以接受。在皇帝轮流做的年代,世家子并非保命的护身符,既然出仕了,就要付出代价。他有这个觉悟!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和他的家人竟然会被直接判为某人的私奴,这比判为官奴更让人接受不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被判为官奴,他的族人也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买下并放良。这样的话,即使会有些污点,但他和他的家族多少还会保住颜面的。

一路被带到长安城外的这个庄园后,他也曾生出轻生的念头。可自从被关进那个小院后,除了一日三餐有人来送饭后,他见不到任何人,更无非与外界沟通任何消息。

这种死水无波的日子,一过就是好久。压抑、窒息要不是顾忌他轻生后的后果,他真想一死了之!

刚才,有人进来说主人要传唤他,他甚至都没觉得“主人”这个字眼有多刺耳,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终于走出这牢笼了!

殷清风不想听他废话,说道:“非是本公子无情无义,若王先生三天之内不离开长安,满长安人都会听到王先生曾在本公子这里做了几天低贱的私奴的消息。”

王续本来还想客套几句,现在听殷清风说出这等撕破脸破的话,他之前对殷清风的感激之情是荡然无存了,恨不得扑上去将殷清风活生生的咬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世代为奴

手段虽然卑鄙了些,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怪自己当初思事不周,只想着除掉王德俭而忘记他身后的家族,甚至因为协助李世民当上太子而得意忘形。

殷清风执着的想除掉王德俭,是因为他在原来的历史上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他想要避免悲剧发生,完全可以建议李世民给他们父子一个永不叙用的处置,而不是直接去打琅琊王氏的脸。

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

虽然他将王续一家带回山庄后并没有役使他们,但无法改变这段期间他们是以私奴的身份被“关押”的事实。用现代话来说,已经对他们和他们的家族造成了精神伤害和名誉伤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如果想和平解决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殷清风信奉的是,用钱去砸人。

每一个家族被评为世家,都不是一早一夕的事儿。短则两百年长则三四百年,才能被世人认可。所有世家的共同点,便是世代官宦。

这些世家子出仕的目的,说是施展胸中所学,那是假大空。真正的目的是抬高和保持家族的声望,并为家族敛财。

这些世家一面鄙视商人的不事生产、败坏伦理,一面又积极行商。古代国人当中最明白钱财的妙用的人,就是这些世家。

而今,加盟会召开在即,殷清风想要摆平“扣为私奴”的风波,只要拿出让琅琊王氏不得不动心的利益去交换就可以了。但这么做不是没有后患的。

琅琊王氏本身就虚弱了,若殷清风开出比其他世家更优渥的条件,“平白无故”的便宜了他们不说,还得罪了其他家族。

殷清风召集这些人来加盟,不是真想着让他们一团和气的去发财,而是想激化更多的矛盾。他可不想最终是他成为千夫所指,将矛头对准自己。

所以,只有让他们一家人彻底消失永除后患的办法。

决定了王续一家人的命运后,殷清风又让人将许敬宗带过来。

再次见到许敬宗时,他已不复最初见面时的潇洒。一脸枯槁的许敬宗见到殷清风时,身体甚至抖动了几下。

说许敬宗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的确有些过了,但他德行有亏总是没错的。他固然贪生怕死、贪财好色、阿谀奉承、政治投机、骄奢淫逸可也比王德俭那种阴损的小人要强得多。

对王德俭他会毫不犹豫的进行人道毁灭,对许敬宗他还想压榨一下剩余价值。毕竟,许敬宗若是能用心去修路的话,效果肯定比其他人要好一些。

现在就看怎么去说服他了。

两人一坐一站沉闷了许久,殷清风说道:“许氏从祖地高阳南迁后,在江左享名已久,贵祖询更是与王羲之王右军、孙绰孙兴公、僧侣支遁等人以文义冠世。

本公子与你既无私仇也无世仇,偏偏你为了荣华富贵而加害于我。你说,本公子会如何处置你以及你的家人?”

说完,殷清风站起来走向许敬宗,并围着他来回的踱步。

或许是受不了殷清风这种强烈的心理压迫,许敬宗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

殷清风在他面前站定,眼睛死死的盯着许敬宗,面无表情且声音低缓的说道:“人,无非一死了之。可,真的那么简单吗?吕雉将戚夫人做成了人彘、太史公遭受大辟之刑、伍子胥掘坟鞭尸你说,想死是不是很难?”

许敬宗咬紧牙关,既不敢与殷清风对视也不敢回嘴反驳,就那么股战而栗的等着殷清风说出让他更惊心的话。

殷清风见他还硬撑着,不再是当初三句两句就被吓趴下求饶的怂样儿了,心知他的心理防线还没有被突破。

殷清风身体前倾,继续缓缓的说道:“自古帝王最无情,尤其是遭受臣子背叛的帝王。你能想象出秦王被立为太子后,打算如何惩治你以及你的家人吗?

是本公子向太子劝言只惩治你许氏在长安的这一族人,也是本公子向太子请求将你们交给本公子处置,因为,你还需要给本公子一个交代!

若你不想江左许氏从此烟消云散,我想,你现在应该说点儿什么,对吗?”

许敬宗又坚持了一会儿,才双腿一软瘫坐在那里。

殷清风俯视了他一会儿,转身缓缓的走回去慢慢坐下。

许敬宗身体斜倾,全凭一只手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经过最初的恐惧,再经过这段时间的关押,他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殷清风的方式,并盘算着再次与殷清风对话的场面,心中笃定自己能逃过这一劫。可真的站在殷清风的面前,他发现他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妄想。

他当初跪在宇文化及面前哭啼求饶,何尝不是为了留下性命等待报仇的机会?更何况,许氏到了他这一代,可堪大任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若是他当场横死在江都,又指望谁来振兴家族?

为了当初的誓言,他可以投靠李密、可以投身秦王、更可以转投李建成这一切都是为了许氏家族!

自己,哪怕是那些不成器的儿子或身死或为奴都可以,只要许氏的苗裔不要断绝。可这小子为什么会这么可恶!若按照他刚才说的那人彘、鞭尸、腐刑,就算自己寻死都不成!更会累及整个家族!这让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许敬宗看似狼狈的坐在地上,但头脑中一直在分析着。

“想要报复某,随他施展车裂、腰斩、炮烙、宫刑、刖刑、剖腹、抽肠、截舌、烹煮哪怕是具五刑都可以,但许氏不能就此消亡!

是要取某的性命?你想取就取吧,反正某已是刀俎上的鱼肉了。可那小子还说了这么多废话,到底要做什么?

那么他是不想某轻易的就死去,还是根本不想取某的性命?”

想到这里,许敬宗的心跳动了几下。

他想抬头去观察殷清风,又怕适得其反。他只好继续低头沉思起来。

“许氏的财产,泰半都集中在某的手里,江左那里最多是一些田地尚可堪入目,但这应该不是他的所求

不为财,难道是为色?也不对杀某立威?可又给谁看想收服某、甘心为他做事?”

许敬宗眼睛一亮,“这或许是最接近答案的答案了吧?”

“收服某收服某某是一族之长,他想将许氏归为附庸?那他所图为何?是了!他现在尚不及冠又是太子的郎子,若干年后,他要在朝堂上立足甚至权倾一时,某这出仕多年之人,对他的助力应该是极大的!”

许敬宗的心怦怦乱跳,但此时的心情已经与刚才的恐惧完全不同。一想到不但自己不用丢掉性命,甚至有可能再度兴旺家族,他之前对殷清风的恐惧和对家族未来担忧一下子就消散了。

许敬宗在那里沉默越久,殷清风心里就越不安。

他本以为许敬宗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了,接下来就是任由自己拿捏的时候了。可许敬宗的反应并不像是认命的样子啊~~~

刚才让他表态,无非就是让他再次重演江都伏地求饶的那一幕罢了。只要许敬宗再次为活命而求饶,他这一辈就别再想在自己面前抬起头来!从此以后,这许敬宗就彻底的成为了他的小奴才了。

就像他对李世民说的那样,修路在别人看来是留名青史的好机会,可他真不在意这个。许敬宗要能力有能力,要声望有声望,是眼下最好的人选。

可若是他真的因为出身世家而骄傲想一死了之的话,,其余许氏的族人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殷清风给内心有些焦躁,“算了,实在不行,大不了抽调人手去做就是了。就不信没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不成?”

就在殷清风打算放弃的时候,许敬宗直起身形,以最标准的姿势趴伏在地,口里恭敬的说道:“敬宗恩谢郎君成全许氏一族性命,敬宗愿带领全体许氏族人世代为郎君之奴!”

第一百五十八章:古人讲古

殷清风呆住了,这剧情反转得太快了吧!

本想吃口河鲜,却连整个池塘的鱼虾鳌鳖蚌都自动跳到碗里,这尼玛!

殷清风揉了揉眉间,尼玛!这是什么套路?

东晋之后,江南之地又经历了宋、齐、梁、陈、隋五个政权的变迁,当初南渡的北地世家要么败落要么北回故里,只有极少数的家族留在那里,许氏就是其中一支。

在江南立足两百余年后,许氏在江左,虽然不像吴郡的顾氏、陆氏、朱氏和张氏、吴兴的沈氏、周氏和姚氏、会稽的虞氏、魏氏、孔氏、谢氏和贺氏那么显赫,但也算是江左大族。

现在,许敬宗要来个全族投靠,这是什么鬼路数?

要知道,这个时代,一人投身为奴与全族投靠为奴,完全是两个概念。单身一个人还有机会卖主求荣,但一整族的投靠,除非到了动荡年代,否则,绝对要世代履行当初的诺言的。一旦背叛,就不是原先主人讨伐的事儿了,全天下的人都要站起来围而攻之的。

可,尼玛!谁听说过这个时代有全族投靠的例子吗?这许敬宗脑子瓦塔了吗?

说句最靠谱的话,只要他应下了许敬宗,从此许氏成员身上的每一缕布片都属于他的,每一个女性都可任由他生杀大权可就全由他和他的后代掌控了!或者大唐王朝倒下,或者两族有一方死绝了为止,否则,许氏将永世为奴!

想以进为退套路小爷?不像啊~~~谁敢拿家族的事情当儿戏?

这么说来是真的?

殷清风到底是出生与成长在现代,他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键点到底在哪里。不过,许敬宗已经臣服了,他大可开口询问。

殷清风问道:“你有什么权利代表你的族人?”

许敬宗依然趴在那里,恭敬的回答道:“敬宗为许氏当代的族长。”

这就难怪了。一族之长的确有这个权利。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他一人的荣华富贵?要么是他太疯狂,否则敢不顾家族的前途?为许氏一族的未来谋算?可都世代为奴了,还有什么未来?

以他的精明,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的。

“呵呵”殷清风冷笑了几声,说道:“你许氏凭仗什么要入我府下?本公子又为何非要收下?”

许敬宗似乎早就有答案了,他说道:“汉晋以来,凡名震天下的世家,除了与众多世家联姻外,都有不少的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附庸家族。

郎君出身的殷氏在天下间的排名极弱,但现在有郎君出世,殷氏在郎君的带领下,位列一等世家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许氏初祖为姜器之子,讳羌名缙云号高阳,乃少昊之师。春秋时为诸侯之一许国。许氏历经各朝各代,传承共计三千三百余年、一百一十五世。

永嘉之乱前,许氏鼎盛时,分支遍布北地各郡县,共建有五郡三堂。南渡后,敬宗出生的高阳郡得仁堂许氏立祠扬州吴郡杭州,传至敬宗一代也有八世。

现今,除高阳郡外,训诂堂在会稽郡已立祠五百余年。其余汝南郡、河南郡、太原郡星散,归为高阳郡。

许氏虽非天下豪族,但也诗书传家、时代官宦。

殷氏”

“等等!”殷清风打断他。

擦!信息量太大,让小爷好好捋捋。

中国已知最早的姓氏有:姬、姜、妫、姒等“女”字边的姓氏。许氏初祖是姜器之子,自然是源出姜姓了。

至于他说“传承共计三千三百余年、一百一十五世。”嘛是咋计算出来的?小爷可不信他们家的族谱能把商周之前的年代和辈分算计明白,多半是穿凿附会吧~~~

还有,许氏现在主要的郡望只有高阳郡和会稽郡,也就是说,除了会稽郡之外的许姓子弟都归许敬宗管?那可牛x了我的许哥!

高阳郡和会稽郡虽然分属两个郡望和堂号,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许,他们之间肯定有密切的往来。这么说来,只要小爷点下头,这许氏的力量都是小爷的了?

殷清风心动了!

他继续想到,“会稽郡好像是现代的苏州吧?小爷要谋划江山,江南那一块是重点之一。若是有许氏及其联姻家族的帮忙,那小爷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完成计划。

看来这孙子的确有价值收留啊~~~

不过听听他还会说些什么。”

殷清风挥了下手,示意他继续说。

许敬宗得令后,继续说道:“殷氏出自帝喾嫡子殷契之后,以国名为氏,同样源远流长。

敬宗虽不得拜读贵族宗谱,但也知晓郎君出生于殷氏的陈郡堂。除陈郡外,殷氏还有汝南郡、琅琊郡、东海郡、雁门郡、弘农郡和冯翊郡等七郡七堂。其中,陈郡与东海郡为主要支脉。”

“咦~~~这孩子是特工?咋啥都知道?该不是蓄谋想弄死小爷吧?”

“咳~~”

殷清风问道:“你为何对殷氏如此熟悉?”

不由得他不尴尬。

除了知道自己那便宜的爷爷是殷峤外,殷清风对于刚才许敬宗说的那些关于殷氏的历史还真是一无所知。

怪不得李世民说他身为世家子却反过头来算计那些世家呢。当初还纳闷他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自己是“文盲”啊~~~~

许敬宗回道:“南渡后,陈郡殷氏迁至健康城乌衣巷,与王氏、谢氏为邻,而东海郡则从郯邑迁至京口,京口为东晋时的东海郡治所。高阳许氏与东海殷氏多有往来,所以敬宗对殷氏多有了解。”

殷清风点点头,这个解释说得通。

“擦!乌衣巷?殷氏这么牛掰?那可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乌衣巷啊~~~

等等他说“高阳许氏与东海殷氏多有往来”,该不是有姻亲关系吧?要是真有的话,一旦论起辈分,这孙子比小爷大上几辈可咋整?那小爷的不就犯了尴尬症了?

不过好像也没关系。现在府里的管家,自己还不是得叫一声“叔祖”?”

殷清风道:“东海殷氏可曾北迁?”

许敬宗回道:“依然留在江左。”

殷清风又说道:“那你可知殷氏的现状?”

许敬宗回道:“殷氏在东晋时曾一度崛起,位列当时的一流世家大族之列,并与众多势力强横的家族联姻。

敬宗隐约记得:殷浩的妻子是陈郡袁氏,为袁耽之妹。殷康妻谢僧韶,为谢尚之女、殷仲堪妻琅琊王氏,为王临之女、殷仲文妻谯国桓氏,为桓温之女、殷景仁妻琅琊王氏,为王谧之女。

宋孝武帝贵妃为殷氏女、宋文帝太子刘劭妃殷氏女,始安王刘休仁妃殷氏女,殷元素妻琅琊王氏,为王僧朗之女、殷睿妻琅琊王氏,为王奂之女、殷钧妻永兴公主,为梁武帝之女。”

除此之外,殷浩、殷仲堪等人,擅于玄谈,精于玄学、儒学、佛学、医学,又是天师道世家”

殷清风越听心里越麻木,这踏马的太牛了吧。男的娶王、谢、袁、桓、萧五族之女、女儿嫁入皇室李世民他们家也没这么牛吧

“前隋天下一统后,郎君的曾祖僧首公徙居关中雍州鄠县。仕隋朝,任秘书丞,为殷氏京兆堂始祖。只可惜,京兆堂人丁不旺。

殷氏从渡江后,传至郎君这一代应该为第十一世。郎君的曾祖不害公有胞兄弟六人,但四人早亡。其中英童公为僧首公胞弟,过继给不占公为子嗣。

殷氏现在主要族人为郎君出身的僧首公一支、英童公的后人和郎君从高祖殷不佞后人。英童公的后人名讳闻礼,为殷氏族长继承了陈郡长平堂的名号,现任中书舍人。”

殷清风挠了挠头,“这厮刚才还说没看过殷氏的家谱,可尼玛,不愧是当族长的,把别人家的家底都摸清楚了。

而且,自己这个“正宗”的殷氏子,却从外姓人口中知晓本族的历史,这算不算是莫大的讽刺?”

殷清风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又围着许敬宗走来走去。

按理说,不管殷氏在长安分为几个堂号,理应都住在一起,没道理殷峤与殷闻礼分开居住,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变故。但是这话不能问许敬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从许敬宗的阐述分析,许氏的能量还是不小的。他想要利用好这股力量,首先要控制好许敬宗,然后许敬宗对这些许氏族人还得有很好掌控力。

现在许敬宗领导的是多郡归一的高阳堂,人心未必整齐。不过嘛,还是老办法,要钱砸人就是了。那,剩下来就是要彻底收服许敬宗了。

殷清风用脚尖碰了碰许敬宗的胳膊,“许氏与殷氏你都介绍完了,也夸耀了一番小爷,但你还没有说出打动小爷的话。你说说吧,你敢以许氏高阳堂为代价,到底所求为何?”

第一百五十九章:用人之道

通过刚才殷清风询问的那几个问题,许敬宗便判断出殷清风这个妾生子在其本族内的确不受重视。那么,自己的回旋空间就更大了。

他斟酌了一下词语,依然恭敬的仰头回答道:“第一,贵族现在的族长出自闻礼公的长平堂,但未必不能由京兆堂的后人出任。只要郎君有心,敬宗愿全力辅佐。

第二,太子最少要在十年后方可登基为圣,彼时,贵为帝婿的郎君已近而立之年,正是在庙堂上施展雄心的好机会。敬宗出仕为官多年,可为郎君效犬马之劳。

第三,从江都之变后,敬宗便负重忍辱,哪怕留下骂名,也要振兴许氏门楣。可高阳许氏几经磨难,可堪造就的子弟寥寥无几。

现在天下初定,那些顶级世家一定会趁机分夺各方各地的利益。若许氏再不振兴,即使香火不断,最终也要沦为末等家族。

之前,敬宗及劣子冒犯郎君,但何尝不是郎君的先祖和敬宗的先祖将敬宗派遣至郎君的门下?

敬宗愚钝,无力带领族人重复先祖风光。百年之后,敬宗将无颜面对先祖先宗。

与其许氏一族在敬宗手中败落,不如投到郎君门下。即使世代为奴,也比沦为世家眼中的猪狗辈为好。

郎君去年年方十五龄,便被秦王看重,未来自不可限量。但,郎君身为妾生子,又为人丁稀少的京兆堂后人,从殷氏族内得到的助力并不会多。

未来,无论是在庙堂之上,还是殷氏族内权力之争,郎君都需要有众多的外力来支援和众多琐事要处理。

所以,敬宗恳请郎君,将敬宗及许氏一族收为足下守门鹰犬!”

说完,他重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地板上。

“册那!我册乃娘只b!”

殷清风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他一直得意将许敬宗玩弄于掌股之间,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不小的笑话。

刚才他看似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心中却早就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弯来算计着呢。否则,怎么会如此冷静而又条理清晰?

他不但善于蛊惑人心,而且冷静、缜密、厚黑、不择手段、审时度势这样的人才不好好利用那可真是太罪过了。

之前自己只是依照史书上那些记载,去评判一个人。但却忘记,许敬宗一生劣迹斑斑却能善终,何尝没有道理?

他肯乖乖臣服,不是人家怕死,而是留得青山在!他肯世代为奴,是因为自己背后有李世民撑腰。否则,就自己这个小嫩瓜,估计早就被他玩儿死了吧!

可怜小爷一向自诩牛掰,却沦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辈,原来,小爷本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屁啊~~~而且,看这架势,自己这条“狗”还得继续借助李世民来震慑他。呜呼啊~~~悲哀啊~~~

殷清风咒骂了几句,闭上眼睛开始认真思考。

看来,自己要好好再想想“没有不好吃的菜,只有不会做的厨子。”这句话了。怪不得再英明神武的皇帝都允许奸臣与忠臣济济一堂,而不是分出忠奸后一杀了之。

自己凭着个人喜好做事,还真是幼稚得可笑啊!以后要记住了:对一个人的爱憎是一回事儿,能不能用、怎么使用是另一回事儿!

“对许敬宗评判有误,那王德俭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殷清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续应该只是琅琊王氏的一个等级并不算高的子弟,在族中的话语权估计没有多少。不杀王德俭,似乎也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顶多算是一点小麻烦。但若是此事败露,麻烦可就大了。

当然,有王雄涎那个扮猪吃虎的角色在,此事出不了纰漏。但这事却要引以为戒,用武力去解决问题永远要落于下乘。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怪不得小东倭喜欢研究《孙子兵法》呢!大道至简、万理归宗,兵法又何尝不是为人之道?

自己这两年做的事,最多就是个“其次伐交”,更多的是“其下攻城”。可笑自己好在裴寂和武士彟面前耀武扬威、洋洋得意,估计人家是像看小丑一样看自己吧?嗯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上,自己最多就是个打扮精致一点儿的小丑!

哎~~~真悲哀!

不过没关系,小爷现在嫩归嫩,谁不是从小嫩葱的年月走过的,爷会努力的!现在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许敬宗这只老狐狸吧!

若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当初和现在只为了振兴家族,那,就要重新考虑对他的使用了。

他要是能心悦诚服的臣服,还真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他去做。只是扔他去修路,真是大材小用了。

而且,许氏族人就算再不济,挑出几十个上百个有能力的人还是可以的。到时候,由他将族人派出去做些外围的琐事,可比自己派人去做方便多了。

殷清风睁开眼睛,说道:“抬起头来。”

许敬宗依言抬起头,仰望着殷清风。

殷清风看着他那双冷静的眼神,心里又替自己悲哀了一下才说道:“如果你的初衷是为了振兴许氏,小爷敢保证赐予你的远比你想象得还要多。但,你让小爷如何相信你的忠心?毕竟你之前可是想弄死小爷的。”

这话问得就有点儿假了。

什么是私奴?一句话:生杀予夺!还谈什么狗屁忠心?那是身为奴婢自带的加持技能!

许敬宗同样自动忽略忠心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不是问题。他的重点放在殷清风说到的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上。

他虽然不知道殷清风为何敢夸口,但这不正是他甘愿拿许氏一族的前途去赌的最初的目的吗?至于什么加害不加害的,各为其主、各为前程嘛,现在我都趴地称臣了,你还计较啥?不过,他到底还是少年人,这梯子还得递过去,让他不要再心存芥蒂了。

他连忙磕头,口里说道:“都是敬宗鬼迷心窍、都是敬宗鬼迷心窍,请郎君开恩、请郎君开恩”

“停!”

殷清风没想到他还在继续做戏,不过也好,这才是聪明的人做的聪明事儿。

许敬宗又认真的磕了两下头,仰起头来说到:“多谢郎君开恩、多谢郎君开恩。”

殷清风无心再折腾了。他说道:“起来吧。”

许敬宗满心欢喜的样子,又磕了两个头才起身站直。

殷清风捏了捏眉间。面对这样的老狐狸,这真是头疼。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就像宦官虽然低贱,但却是君王一人的奴婢,身份比很多人都高贵一样,你认为许氏族人投靠了小爷,就能比现在更好?”

许敬宗道:“回郎君,是的!

秦王能夺嫡成功,可见其智绝天下。等太子登基后,武德圣人的旧臣会被一一取代。到那时,上位者必然是太子心腹之人。郎君早早就被太子看重,将来位列三公九卿指日可期。

敬宗当初不明大势,连带许氏一族也再难出头。投靠郎君,是敬宗能想到最好的出路了。”

许敬宗说的这些话,是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过深思熟虑得到的结果。

在他原先的计划里,他只想利用某些东西去交换自由,而不是投身为奴更不是带着族人一起给别人当奴婢。但在他仔细分析了给殷清风当奴婢的利弊后,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亲历了隋末的动荡,也熟知永嘉之变后天下格局的变换。在他看来,群雄并立、诸侯割据的局面再难出现,尤其是大唐已经颁布了新式农耕和铜钱改制的律令后,大一统已为定局。

不管殷清风为何得到太子的重视,可哪怕他是头猪,只要太子能登基了,他就是帝婿!

反过来,自己当初没有看透秦王的计谋而转投李建成,之后又积极拉拢张亮、侯君集等人背叛秦王。秦王是一个大度之人吗?能一笑了之?就算饶过性命又如何?何况还没有饶恕的道理!

投身为奴委不委屈?许氏可是延绵三千余年的姓氏啊!可又如何?本来自己就独木难支,等自己倒下了,许氏的前途只会更加暗淡!

其实投靠殷清风也不是没道理的。

谋反可是属于不可赦的罪名!可殷清风就能从太子的手里将自己一家人讨过来充作私奴,可见他在太子面前多受宠!

一个受宠的帝婿的前途有多光明?那为何不跟随他呢?凭着自己的心计,还怕不能受到重用?还怕不能立功赎身?

殷清风道:“你倒是实话实说啊。”

许敬宗道:“回郎君,敬宗已为郎君奴仆,不敢有丝毫隐瞒。”

殷清风微微一笑,说道:“可,小爷既不打算多去殷氏的族权,也没有出仕的打算。”

“啊~~~”

许敬宗傻住了。

第一百六十章:极度恐惧

许敬宗真的傻眼了。

他想到了许氏一族在他手里涅槃重生、想到了自己再度飞黄腾达,就是没想到他认为能打动殷清风的说辞,殷清风却根本不在意。

“不对!不对!对族权他不感兴趣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没有出仕的打算?不出仕而只有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皇子还是宗室世子?

到时候他在公主的面前还能抬起头吗?到时候他在族内依然只是一个妾生子!到时候他还怎么可能享受醇酒美色?到时候他在大唐在长安依然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甘心?

不对!肯定不对!他是在以进为退!他想干什么?他这么说一定是还想算计某!某该怎么应对?”

殷清风见许敬宗没那么慌张了,他也不给许敬宗更多的时间,说道:“那,你还要举族投靠吗?”

许敬宗暗暗给自己打气,冷静的回道:“有郎君庇护许氏一族,敬宗便无悔。无论郎君欲施展宏图还是享受田园,敬宗都愿追附尾翼。”

“呵呵”

殷清风站起来走到许敬宗的面前,“小爷刚才还说你坦呈呢,现在又开始耍花腔?你现在,恐怕是非常非常失望吧。

你在想,小爷若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未来断无能力帮助你许氏再度振兴,也无法让你享受荣华富贵吧。”

耍花腔什么的,许敬宗能听明白这个词汇的意思。但对于殷清风的嘲讽,他面不改色的说道:“身为奴仆,自当期盼和帮助自己的主人更加强大。敬宗得郎君收留,便要尽心为郎君效命。

至于许氏的前途,敬宗已是郎君的奴仆,如何处置那些族人的一切,皆由郎君恩典。”

殷清风笑了笑,他拍了拍许敬宗的肩膀,“老许啊,你还真不诚实啊~~”

“老许?什么鬼称呼?”

许敬宗半俯下身体,“不敢欺瞒郎君。敬宗句句肺腑之言。”

殷清风再次拍了他一下,转身回去坐下,“你先坐下说话。”

许敬宗沉吟了一会儿,在殷清风的下首坐好。

殷清风说道:“我们这么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彼此不了解。现在我们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何?”

许敬宗拱手说道:“请郎君示下。”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急速盘算着,“彼此不了解?除了搞什么战马养殖,你还有什么值得某去了解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太子的郎子,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妾生子罢了。”

殷清风说道:“那你可知道,当初秦王为何要以赐婚的形式与小爷约定婚约?”

许敬宗立刻悔恨无比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他老早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安排张亮的人去绑架他,不就是想从他嘴里逼问出来太子为何会看重他的原因吗?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的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沮丧的说道:“请郎君明指点敬宗。”

殷清风说道:“因为新式农耕和新式铜钱,都是小爷献给秦王的策略。”

“嚯~~”

许敬宗吃惊之下,霍然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殷清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儿来。

没离开山庄之前,他也打探到这里的耕种方式与其他地方不同,但他以为那是太子假借他之手来验证新式农耕是否可行。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主意!

但怎么可能铜钱改制也是他的谏议!

“怪不得啊~~怪不得~~”

许敬宗失神之下,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完全相信殷清风刚才说的话,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太子会赐婚给这个庶子。

殷清风听他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又看了看他的表情,说道:“当初太子自请解散天策府,也是小爷的主意。”

许敬宗的脖子像是生锈的轴承一样,僵硬的转向殷清风。

他感觉头在晕目在眩,殷清风的脸庞和声音好像在他身边,又好像远在天际。他似乎听到殷清风在说:“而且,小爷去了仁智宫,并与太子一起擒拿王君廓。”

许久许久之后,许敬宗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有些力气了,他的眼睛重新聚焦在殷清风的身上,但那奇异的目光,好像从来也没见过殷清风一样。

忽然,他浑身打了个冷颤,紧接着,汗珠从额头从鼻尖从后背从全身各处沁出。

他双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支撑着不让身体向下滑落。

他感觉对面的目光越来越刺眼,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一样。

他努力得想将自己的头颅转离殷清风的方向,但,对面好似有一块巨大的磁石,让他动弹不得。

对面的目光愈发让他感到陌生、感到恐惧他甚至连闭上眼睛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滑落的汗珠弥住了双眼、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开始抖动起来

“擦!这孩子会不会心肌梗死啊~~~”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殷清风心知这是许敬宗因为恐惧而出现这种症状的,他怕许敬宗一下子挂掉了,赶紧咳嗽两声给对方唤魂儿。

许敬宗非但没有反应,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嘭!”

殷清风只好大力的拍了一下书桌。

许敬宗浑身一个激灵,眼睛快速的闭上又张开,连续眨了几下眼,然后整个人一下像煮熟了的面条一样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脑袋向侧面歪去。

“卧槽!”

殷清风一个箭步窜到许敬宗的面前,一把抓住他头上的道士髻向上拽。

或许是头皮太疼了,许敬宗无力的睁开眼睛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见他还没死,赶紧一手托住他的后脖颈一手托住他的腰让他平躺下来。

殷清风真被吓到了,赶紧将手指放到许敬宗的鼻下去感觉他的呼吸。还好,没有休克,也不像是心力衰竭。

他又摸了摸许敬宗脖子上的动脉,又趴在他的胸前感受他的心跳。还好,心跳也没有骤停。

长出了一口气,殷清风蹲在那里无奈的看着死鱼一般的许敬宗。

历史上,许敬宗可是足足的活了八十岁,又能吃又能喝还喜欢女色,心脏应该是没有问题。眼下这种状态,应该是被吓到了。

但他应该没这么胆小吧?

还是他做了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亏心事儿?

一会儿得好好审审。

观看了几分钟,见许敬宗的脸色慢慢恢复了,殷清风站了起来。

他将杯子里的水泼到许敬宗的脸上,然后扔给他一条毛巾后,安心的坐回去静等许敬宗“重回人间”。

许敬宗的反应很奇怪,或者说是出格儿了。换做是别人顶多是惊悚一下就完了,他干嘛整得像是被鬼敲了门一样。呸!小爷不是鬼!

自从四月份躲回长安后,任六打探到那些关于许敬宗行踪的信息里,也没见他有过分的举动啊,怎么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难道他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若真是这样,这个人还真有些可怕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冷静应对

殷清风坐在那里想心事,一直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的许敬宗也在想心事。他身体四肢虽然还无力,但神志早就清醒了。他不急着起身,就是想趁着这机会好好梳理一下头绪。

他敢让张亮派人去绑架殷清风,是看准了秦王的虚弱。秦王在朝中的影响,完全来自赫赫军功和天策府的文武。没了天策府作为依仗,秦王也不过是一个皇子罢了。

齐王元吉的身死透着诡异,但也预示着太子建成与秦王已经到了刀兵相见势同水火的地步。想要彻底洗清自己背主他投的恶名,就必须让秦王永不得翻身。

拉拢王君廓、侯君集只是第一步,之后他还通过劝降黄君汉的崔义玄联系上了清河崔氏。黄君汉和他同出瓦岗,在江夏黄氏族内有很大的话语权。

王君廓等人只是他为建成谋划的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杀招是黄君汉。有清河崔氏等世家和江夏黄氏的支持,黄君汉将成为宗室将领之下的第一统军人物。

太子建成手下不是没有领军的心腹,可是对比统军能力,皆不如黄君汉。即使能力可以与黄君汉比肩,那也是太子的旧人,与自己结盟的可能性很小。

只要自己能将黄君汉推到高位,自己就能从中谋取巨大利益。

只可惜,黄君汉远在江淮,自己空有满腹计谋也无从得施。

除了瓦岗旧时同僚,天策府的同僚也在自己的拉拢计划里。

只是秦王解散天策府来得突然,紧接着又是帝国银行的成立,长安城里的人心,是一日三变。有心却无胆的人在观望,而自己最终的几个目标又暧昧不定。

本想等局势稳定了再去谋划,反正秦王已经龟缩在西禁苑,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六月间,圣人带着秦王和一众文武去仁智宫,他不是没想着谏言太子趁这机会干掉他们。可是太子认为只要按照自己的那些谋划去进行,完全可以掌控朝堂,他不想背负杀父弑弟的恶名。

自己除了扼腕叹息外,只能积极去联络齐聚在洛阳的世家族长和长安城里关陇贵族。一日不将秦王除掉,就一日不得安生。

就在自己殚思竭虑的时候,突然有敕旨从仁智宫传来,让太子只身觐见。预感不妙后,自己立刻再次向太子谏言行武举。可惜,再一次被拒绝。

太子走后,自己慌忙回到府里进行布置。行装和人员已经准备完毕,却传来城门封闭的消息

之后,就是噩梦般的经历。

不过话说回来,在掉脑袋与被判为私奴来比较,显然后者还有机会。自己当场的表现,无非就是为了迎合这个年少的纨绔。他还真以为自己被他三言两语的就恐吓住了?他以为他是谁?

重新回到山庄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远离长安,一切都有可能。只是自己没想到会被圈禁了那么久。既然他不急着来羞辱报复,就一定另有图谋。说到计谋,自己还怕这了他不成?

别说自己自幼就接受各种训导,就是自己这么多年又见识过多少所谓的少年才俊?就他这个妾生子能得到什么培养?又有什么见识与能力?

他把某掳来山庄无非就是为了出口气,让他出就好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割舍点儿钱财嘛。他若是喜欢美色的话,那几个小妾或者庶女,送他就好了嘛,他还想怎样?床笫之间几番云雨,一切不都解决了?

可是他刚才说什么!

秦王自请解散天策府是他的计谋?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当初,所有人都在猜测秦王这是另有阴谋!要不是有人传递消息给他,说秦王中毒后身体虚弱,这么做只是为了断臂求生。他这才做出了转投建成太子的决定。

在他看来,就算这是秦王在断臂求生又如何?以进为退又如何?关键是这里面蕴含着机遇。

假使这是秦王的阴谋,那也只能与最绝对的心腹商议,其他人等一定不会得知。自己只要将这些心中惶惶的人蛊惑到建成太子身边,秦王只能成为孤家寡人。到那时,再大的图谋又如何施展!

自己把所有的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个计谋竟然是他献上去的!这怎么可能啊!

自己一直以为是在和秦王以及秦王的谋士在斗智,结果呢,对手竟然是这个被自己瞧不起的庶子!

而且,最后一句他说,他和秦王一起去擒拿王君廓,这么可能?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而且,河东那里最少有十万大军,王君廓又铁了心要与秦王作对,他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一切的布置,完全被他看穿了!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怎么可能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殷清风观察了好久,确定许敬宗已经醒过来了。他躺在那里没动,估计又是在打着什么鬼算盘呢。

他站起来说道:“你出了一身汗,又在地上躺了半天。你去沐浴一下换过衣衫再来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殷清风走后,许敬宗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敞开的房门的方向。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看着他说着那些威逼恐吓的话,心里还暗自嘲讽他只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那些世家子可不会自称什么“小爷”的。这样放浪的少年,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一边嘲讽着,一边将计就计的配合着。本以为混过这一关,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就可以任由自己摆布了。谁能想到,他才是那个披着羊皮的家伙!

现在怎么办?

这家伙一走了之,无非就是告诉某,他能看穿某的一切。

许敬宗慢慢的坐了起来,已经恢复神采的目光依然投向门外。

应对!该怎么应对!

之前虽然还有不少的谜团,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刚才说的话绝不是凭空捏造、信口开河。也就是说,自己对他的轻视完全是来自于对他的不了解。他所谓的开诚布公,实际上是真正的震慑!

现在有一个疑点必须要弄清楚:他既然深受太子恩宠,为何不住在长安城里,而是来到这里?

如果说,他真的没有出仕的打算,但某些权贵他还是有必要接触和交往的。他是准备住一段时间就回去,还是长久定居?

武德圣人在武德元年颁布一十七位元谋功臣。

这些人当中,除了当时的秦王外,另有十人受到重用。可是相比这十七人之于武德帝,殷清风对太子来说,他以一人之功威盖群雄。

那么他远居城南和无意出仕,都是为了避免功高震主?

是了,应该是这样的!

年方十五的少年,深谙治世之道,又能助秦王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上位。就算秦王能以太子和圣人的身份压制他,秦王原先的文武心腹可会甘心?

怪不得在长安城内这少年几乎不可闻,原来他早就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呵呵谁要是再以一个妾生子的身份看待他,那可真是自寻死路啊!某,就是这样活生生的例子!

好一个智慧少年啊~~~~

想到这里,许敬宗狠狠的晃了一下脑袋,缓缓的站了起来。

“一个有谋略又懂得韬光养晦的少年,值得某去冒险!他智谋超人,但手下应该没有老于世故的幕僚。区区不才,便要占了这个位置吧!许氏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容的离开这个让他惊魂的书房。

第一百六十二章:开诚布公

同一间书房里,换过衣衫的许敬宗站在原先的位置上面对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但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

放下了很多杂念,又多了很大的期盼,许敬宗看向殷清风的眼神似乎清澈了许多。

或许就是这种转变,他在殷清风那包含深意的注视下,又重新恢复了自信与淡然。

他依足了奴婢的礼节行礼过后,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捧在双手中高举于额头前上方,恭声说道:“奴,许敬宗为表忠心,向郎君献上财宝若干。”

许敬宗的狡猾给殷清风留下太深的印象,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瞄了眼许敬宗手里的纸张,又紧盯着许敬宗的表情。缓缓说道:“说说,这上面写着是什么?”

许敬宗回道:“一份是敬宗深埋在原先府邸中的一些珠宝金银;另一份是李密进长安之前埋在瓦岗某处山谷里的财宝。”

殷清风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机会玩挖宝游戏,“放下吧。”

许敬宗心中一喜,缓步上前将两张纸放到书桌上,又退回了原位。

殷清风看都没看那两张纸一眼,微笑着说道:“你原先的府宅,已经属于小爷我的了。即使你今日不说,早晚也会被小爷的后人找到的,对吗?”

许敬宗躬身回道:“是敬宗鲁莽了。”

殷清风又道:“你可知,仙居坊、滋味楼还有妩媚坊,每年能给小爷带来多少收益?”

许敬宗心里激灵了一下,平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敬宗不知。”

他不但不知道这三处买卖是殷清风的,更不知道这三处产业每年的收益是多少。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麻木了。

面对这样一无所知的对手,自己竟然还一直抱有轻视和嘲讽的态度,现在还有性命留下,还真是侥天之幸啊!

殷清风对李密的宝藏也不是不动心,只是他出于对许敬宗的戒备而没有感到多大的兴奋。

瓦岗军前后七年以安阳瓦岗为中心四处攻城略地,所获钱财自然是少不了。乱世里只有粮食才是最值钱的,李密手里有一批不能吃不能喝的金银珠宝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许敬宗不是李密的心腹,却知道宝藏埋藏的地点,殷清风也不奇怪。他这样一个有心计的人,只要有心,打探这样的消息是轻而易举的。

殷清风道:“截止上个月月底,这三处产业的收益一共超过了一千五百万贯、花销是七百万贯,剩余是八百万贯。你说,小爷还会在意这两张纸上的财宝吗?”

许敬宗哆嗦了。不是恐惧,是嫉妒是羡慕是麻木

“一千五百万贯七百万贯八百万贯”

许敬宗脑海里反复想响起这三个数字的声音。

他哆哆嗦嗦的回道:“是敬宗愚钝了。”

换了另一个人,听到这样的数据也不会淡定。所以,殷清风微笑着看着失态的许敬宗说道:“坐下吧,咱们好好聊聊。”

许敬宗不安的坐下了,殷清风却起身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太子看重我的原因你也知道了,我手里掌握了多少的财富你大致也知道了。但,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我为何非要把你要过来、比如我将来有何打算等等。

我曾说过,你想要的我都能给,而且比你想象得还要多。对于这个说法,你现在怀疑吗?”

既然决定要用许敬宗,他也把“小爷”换成了“我”。

许敬宗连忙站起来,恭敬的回答道:“敬宗不敢。”

“那好,你现在要选择了:第一,我会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处置你和你的家人,但你的族人我不会动;第二,你和你的族人为我卖命。”

许敬宗弯下腰,说道:“郎君可以任意处置敬宗的家人和族人。”

殷清风追问道:“你确定?不后悔?”

许敬宗的回答不出他的意外。不管许敬宗现在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只求许敬宗上船就行。等到他见到跟随他的好处,他也就会慢慢的安心效命了。

许敬宗愈发恭敬的回道:“敬宗无怨无悔。”

殷清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双手搭在敬宗的肩膀上将他按回座椅上,“老许,你不愧是聪明人。我敢保证,等你百年之后,你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的!”

殷清风顺势坐在许敬宗的旁边,对着有些茫然的许敬宗说道:“我要做很多事情,每件事情几乎都是你之前没经历过的。但是,我的手下和你相比还是相差好多。

经过与你的对了,你的表字是什么?”

许敬宗可能不习惯和殷清风这样近距离面对面的谈话,他略有不安的回道:“敬宗表字延族。”

“延族好!冲这表字,你许氏的未来,我担保了!”

许敬宗想站起来说些什么,被殷清风拦下了。他只好坐在那里说道:“若郎君恩典,他们可改换殷姓的。”

殷清风怔了一下,他摇摇头说道:“延族,你错了!”

许敬宗楞了一下。怎么表忠心怎么反而错了呢?

殷清风站起来,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走了几趟,然后有些深沉的说道:“延族应该知道滋味楼暂停营业的事情吧。”

若是李世民在这他就不会觉得奇怪,殷清风说话的风格从来都是先以一个例子作为开头,然后再摆道理。许敬宗可没这种经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扯到滋味楼上去了,他谨慎的回道:“是。”

殷清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永嘉之乱后,北地若是没有大大小小的家族存在,我汉人的传承在北方就算是断绝了。

这,是家族存在最大的功绩。

延族,你我出身世家,有两个道理你要牢记。

第一,汉人的传承是以家族的形式延续的。可以说,没有家族就没传承!而家族是以姓氏作为纽带的。

每一个姓氏,都是经过几千年的演变而来的。我们不能忘记祖先的血脉与荣光,更不能将祖先的姓氏抛弃。

你投身与我,或许只是为了委取求全。但是,请你教导你的子孙后代,除非面临生死关头,不要做出更名换姓这种让我们的祖先蒙羞的事情。”

许敬宗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竟然被黄毛小子教训了。若不是为了讨好你,你还真以为某会这么多啊?顶多就是找一些不成器的子弟充数罢了,真正有前途的子弟怎么会交给你呢?”

殷清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第二,家族要延续、要振兴、要成为世家,这都没错。但,不要强大到让帝王不安的程度。

等到九月,滋味楼重新开门纳客之前,我会安排一个加盟会。”

殷清风解释了一下加盟的概念,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产业若由我殷氏一族去经营,会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但,这是取死之道。所以,我与太子合计了一下,准备将这些产业当做肉骨头扔出去,让那些世家去抢。”

许敬宗眼睛不停的眨,一时还想不明白这里的阴谋是什么。

殷清风说道:“延族你要记住:一个家族为了自身的利益要不停的壮大是没错的,但帝王是不希望有强大的家族存在的。所以,家族要想存在就要不停的分散支脉。

世人都知道,自魏晋以来各朝的权柄几乎都为世族所操控,就连隋与唐的政权也有赖于关中世族支持拥载。

再加上山东世族仍保有数百年的重阀阅、讲经学之传统,所以,各世家享有优越政治及社会地位。

各世家能有这样的地位,与几百年来的动荡有关。但现在已经是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了。武德圣人还会容忍那些世家的存在,但太子不会!这些世家必须要削弱!”

许敬宗兴奋的看着殷清风。

“哈哈哈~~~这个想法好!就该让那些傲慢的世家尝尝被践踏的滋味!”

他霍然站立,躬身向殷清风说道:“敬宗向郎君请命!”

第一百六十三章:任人唯奸

殷清风见许敬宗这么积极的表态,他露出好奇的神色,“哦?延族好像很愿意看到他们的倒下?”

许敬宗面色沉重的回道:“若这世间的人丁为百份,世家只占其一。剩余五十份的村夫不知有世家的存在、三十的百姓知道但没见过,还有一十九的大小家族则在那些世家的阴影下颤栗。”

他的这个说法,让殷清风吓了一跳,“不会这么夸张吧!”

许敬宗非常严肃说道:“郎君可知河东道、河北道、河南道的土地,属于那些世家的有多少?”

不等殷清风回答,他伸出手掌并且叉开五指比划着,“五成!一半的土地被那些世家占有!这是土地都是他们购买得来的吗?不是!每当战乱纷起,便是他们大肆占有无主耕地的时候。

四百年!他们足足在四百年内将三道的土地占据了一半。每个世家门阀的土地动辄十万倾、少则三五万倾!而且,租种他们土地的佃农和他们手里的佃户,加在一起最少有五十万户,甚至更多!”

“草泥马啊!”殷清风怒了。

他之前还为手里掌控百万亩的土地和八万的佃户而沾沾自喜呢,现在和人家一比,好像只比叫花子强一点点!而且他还是掏出真金白银换来的,人家则是直接派人占了就行了!

爆了句粗口后,殷清风也冷静下来了。

时隔一千年多年,现代人对这个时代的庞然大物只能从文字中去推敲,而无法真正感受他们的恐怖。

史书上称和珅是第一大地主,但他只有一二十万亩左右的土地罢了。这点土地别说和五姓七望等各个世家比了,就是和曲阜的孔府比他也比不了。

孔府地产包括国家拨给的“祭田”、“学田”,孔府自置的地产,以及历代衍圣公夫人陪嫁时带来的“胭粉地”。

有明确记载的是,到了明末时期,孔府的祭田是七十八万亩。如果再算上学田、自置的地产和胭粉地,这个数字再翻上三倍。即使是这样,他敢跟赵郡李、范阳卢、清河崔、博陵崔叫板?

土地是与人口绑定的。

世家占有了土地,就要想办法拥有足够可役使的人口。

他之前对李世民说,这世上还有一千万左右的人丁是没有被登记在官方的户口簿上,现在看来是果不其然啊~~~

嘿嘿三分之一的人口是以奴婢的身份存在的,谁说中国古代没有奴隶制社会?如果他们说没有,那是他们对奴隶制社会的定义出了问题!

后人或许因为无从得知而无知,但这个时代的人对奴婢制的存在竟然认为是再合理不过的一件事情。上至帝王下至百姓,都在自觉的维护着这个制度的存在!

就像马克思说的“资本主义来到世界上,从头到脚每一个汗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那样,地主阶层的存在,就是为了剥削!不去剥削,他们就会饿死。

所以,为了剥削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奴婢制度就从暗转明,在唐朝时竟然以法律的形式给固定下来。

都说中国古代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

小门小户的家庭是这样的没错,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钱财去消费,一切吃喝拉撒全凭自己解决。可那家大业大的地主阶层也是这样吗?显然不是,他们要奴役别人来做到“他给自足”!

记得有人说,民国时期的地主没那么坏,要是太坏的话,就没人愿意租种他们的土地了。这个结论貌似是对的,但别往民国之前推论、更别往宋朝、唐朝推。因为,经不起推敲!

宋、明两代,文人的地位空前绝后。他们地位高了,就意味着农工商的地位就越低了。地位低了,就要任人宰割、任人践踏。

元、满两代,异族为天汉族为猪狗,同样是任人宰割、任人践踏的时代。

那,两汉至隋唐呢?“世家”“门阀”这样的字眼,就代表着奴隶的存在。

所以,中国从秦朝之后一直就是:表面是封建制度内里是奴隶制度的半封建半奴隶文明的社会。

都说古代中国是以农耕文明为主的社会,但农耕这种文明还可以细分。

自东周开始,土地逐渐私有化后,“农”难堪生活重负而被迫出卖田地,富者承买兼并,从而衍生出地主阶级和佃农阶级。

到了汉代,贫富阶级,悬殊尤甚。

三国承汉,直至民国,按照土地所有制形式及其占田之多寡,古代中国的经济由国家庄园经济、世族庄园经济和小耕农经济组成。其中,南北朝至唐,为世族庄园经济的鼎盛时期。

国家庄园经济以边防屯田为主,历代皇室的皇家农庄为次的一种生产组织形式。其中,屯田要交税,皇庄无税。

从税收的比重来说,土地占比不足百分之五十的小耕农经济的主体才是国家税收的主要承担者。而占据大量土地的世族庄园经济,对税收的贡献却是极少的。

于是,世族庄园经济越兴盛,国家的税赋越少。世族庄园经济到了极点,国家也就崩溃了。

“看来小爷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小的难题啊~~~”

殷清风收回心神,怪异的看着许敬宗,“你这么激动,难道是以前受欺负了,然后现在想报复回去?”

许敬宗面不改色的说道:“敬宗当年在洛阳参加科举时,的确是受了不少那些世家子的腌臜气。以前是无可奈何,现在郎君有志削弱那些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的世家,敬宗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经他这一说,殷清风被逗乐了,“你还是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啊!”

许敬宗嘿嘿一笑,道:“敬宗的品性,郎君早已清楚。敬宗以为,郎君愿用敬宗,与品性无关。现在想想与郎君最初见面时的情形,敬宗对郎君的灼见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殷清风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我喜欢你的坦呈!我也希望你能继续坦呈下去!你是聪明人,现在我们就说说聪明人之间的事儿吧!”

许敬宗也收起笑容,向殷清风拱拱手。

殷清风说道:“延族年长,又行走多地、入仕多年、见识广博,”

殷清风说道:“我有想法,你有阅历。我无意勾心斗角,你老奸巨猾。我有能力,你想振兴家族。若你在我面前一直这样坦呈,那么,你可以将我们的关系定为一种特殊的结盟方式!”

许敬宗眼睛眨也不眨的回应着殷清风的注视。

“观看你的面相,你最少还有五十年好活。五十年后,现在的太子估计已经作古,但他的长子中山王现在却在我这里求学”

许敬宗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一下,依然没有说话。

“十余年之后,我为少师帝婿、四十余年后,我为太师少师。只要我能活到古稀之年,百年之内,我能让任何一个家族兴起,也可以让任何一个家族衰败。

你若认可这种结盟关系,许氏的未来交给我来规划,我的计划则由你完成!”

许敬宗直勾勾的盯着殷清风好久,才缓缓闭上眼睛。

他之前还认为自己不会再因殷清风的话语而感到惊奇、震撼,现在殷清风再一次证明他错了!

中山王将来是要继承大业的!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成为未来帝王的老师的!而且,为了消除授业老师对皇子皇孙的影响,历代帝王往往都给他们找两个以上名家担任老师。

太子将嫡长子交给他来教导,只能说明两点:太子对他言听计从、中山王及其继承者将深受他的影响!

怪不得他一直有底气说他能如何如何,原来,他,一直智珠在握!

是祖先显灵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可怜我许氏空有厚厚的族谱世系,可堪称道的显赫人物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这等良机若是错过了,就不单是愧对祖先的问题了,而是许氏将彻底败亡!

自己一直轻视他的年纪,他却始终将自己看穿。与这样的人物斗心斗智,不如安心为他卖命,换来许氏长久荣耀吧

许敬宗吐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殷清风的正面。他整理了一下长袍,以最恭敬的姿势跪下,俯首说道:“敬宗以许氏先祖之名起誓,这一生将忠诚与郎君。”

即使在在恪守誓言的古代,对天发誓也远不如以祖先名誉发誓的约束力更大。毕竟老天爷只是一个虚幻,而祖先是真实存在的。

殷清风将他扶起,把住他的双臂说道:“你的忠诚,我收下了。从此,你我休戚与共。”

越是生性奸诈的人,越是会察言观色。

许敬宗眼里的殷清风是真诚的。但他知道,对方的真诚需要拿自己的忠诚去交换。若对方发现自己不忠不诚时,自己得到将不再是休戚与共,而是斧钺之诛。

他退后一步,说道:“敬宗唯郎君之命是从。”

殷清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坐下,“延族,我用你就是需要你“奸”,你对外越奸诈越好。我也会因为你的奸诈,推荐你为中山王的老师。”

“啊~~~”

一直努力让自己在殷清风面前表现得体的许敬宗傻住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人才难求

许敬宗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态,他只知道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和这个少年打交道的方式就与众不同。

婉转,是他从长辈那里学来的第一个与人交际的准则。直来直去是村夫的行为,这与世家子应该有的优雅不符。但殷清风好像从来也不知道这个词汇的存在。

除了婉转,恰到好处也是交谈的必要艺术。话说三分、点到为止、高深莫测才是世家子的气派。

就在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谈话方式时,自己再一次被震惊了。明知道自己品行不端,还引荐自己去做中山王的老师?你这是要害死中山王,还是要害死某?

“难道他想成为杨坚”

许敬宗的心,砰砰砰的快速跳了起来。

就在许敬宗胡乱猜想的时候,殷清风说道:“当然,推荐你的时机还未到。

我不知延族幼时在族中得到什么样的教诲,但我个人认为,我们教导一个人的时候,除了要告诉他们什么是真善丑假恶美,还要让他们切实体会到这些。只有他们真正的感受过了,才能去分辨出来。

一个长于深宫里的皇子,连五谷都不识,怎么可能治理好这万里江山亿兆百姓?所以,中山王既要走出深宫,也要与你这样的人接触,而不是只听一些酸儒的话看一些圣贤的书就能做好一个帝王的。”

反复被殷清风形容为奸佞小人,许敬宗既不脸红也不尴尬。他除了失望殷清风不想成为第二个杨坚外,还在深思殷清风话。

包括他的家族在内,每一个家族都会有祖先留下《训子书》。

从刘邦的《手敕太子》,到诸葛亮的《诫子书》,到嵇康的《家诫》,到颜延之的《庭诰》,到颜之推的《颜氏家训》涵养家风、泽被子孙,是历代先祖总结自己、警示后人的良苦用心。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饱受沧桑者,就是博览群书者。但像殷清风这样的年纪,又怎么可能

许敬宗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再以常理来看待他。他,不合常理!

殷清风没想到自己又让许敬宗混乱了,他继续说道:“你非但要做奸诈的事,还要去总结。我最近要写一本《厚黑学》,到时候,你我相互参考,以另外一种形式教导后人。你看如何?”

许敬宗木然的点着头。

在殷清风面前,他只觉得这些年读的都是假书。儒释道三宗,都在教导人向善,唯独殷清风却让他写书教人行恶。

嗯好像也不对!是辨恶!对!是辨别善恶!哈哈哈没想到我许敬宗还有著一本扬善避恶的书传的一天

这个少年真是太神奇了!处处与人不同!

许敬宗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躬身说道:“敬宗定当不负使命!”

殷清风点了下头,说道:“延族既然签了城下之盟,我就说说如何处置你的族人。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其器”。只有安顿好你的族人,你才会安心为我做事。

第一,每个家族的子弟都会出现良莠不齐的现象,许氏也不当例外。一个家族的兴旺与否,由“良”的子弟的数量和能达到的高度有关。也与家族如何培养这些子弟的方式有关。

我的设想是,延族整理一份可堪造就的子弟的名单,然后在我这山庄附近另行建造一处庄园来安置。安置后,延族再请名师教导他们。

未来,我会谏议太子严格整顿科举制度和荫封制度,以后的勋贵和世家子弟再想出仕只能通过科举,由荫封而入仕将不再可能。所以,许氏族人这么做,可以说是抢得了先机。

而且,这里是长安、是天下荟萃的帝都。他们来了之后,多去城里走走看看,对他们以后很有益处的。

第二,年过三十、办事能力强又品性端正的人,你也整理出一份名单,他们一部分配合你完成我的计划、一部分来我这里充作教师。

第三,出仕无望、做事能力又不强的族人,我会出钱给他们在各地购买一些田地来安置。从此,这些人将在各地自建堂号,不再归高阳堂管理。”

许敬宗内心现在只有一个字:服!

他信服殷清风能看透管理家族事务的本质。

人丁越多的家族,在培养子弟这一方面越难将一碗水端平。各世家通常的做法是不管嫡支的子弟的潜质如何都会优先培养,庶支里优秀的子弟只是作为补充。

这样做法固然保证了嫡支的地位,却也埋没了众多优秀的庶支子弟。

现在面临困境的许氏,没有资格去东施效颦。只有依照殷清风这种不管嫡庶区别,将最优秀的子弟集中在一起进行教导,才能保证许氏在最短的时间内崛起。

一个家族需要有众多出仕的子弟支撑门楣,也需要有实干才能的子弟管理族内大小事务。

以往,族内子弟要严格按照嫡庶之分,各自在其各支房内担任职务,只有极少数优秀的庶支子弟会被嫡支召为所用。殷清风的第二条建议,又打破了嫡庶之分。

至于第三条建议,许敬宗更觉深得其心。

现在高阳堂虽然子弟众多,但良莠不齐、人心分散。他继承族长之位不过两年余,在族内的威望不隆、约束力有限。现在有机会将这些心存异志的子弟分散出去,不惟一条正途。

之前殷清风说他谏议太子如何如何,可那也只是殷清风一个人的说法,真实如何,他又不能去求证,但现在可是亲耳听到了他对科举制和荫封制的设想。

少有才名的人他见过也听过许多,他从考中前隋的科举后也自认属于这一类的才子。可自己这些所谓的才子,除了洋洋自得自己的歌赋文章外,能称之为治国之策的却寥寥无几。

同样,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起步的科举,竟然还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但殷清风却想到。这就是差距?

先不说殷清风是否了解科举制度,又否能对其进行改善,单就是他这份心思就足以成为治世名臣---因为他还年轻!

许敬宗越想,心里越热。

“敬宗遵命!”

殷清风说道:“你按照我说的那几条安排好你的族人就可以了,买地建庄园的事儿我会让寒来管事去做。

你现在回去安抚你的家人,然后来参加晚宴。”

许敬宗躬身而退,留在殷清风在那里想心事。

今日与许敬宗的交锋,让他联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大的方向他已经铺开了,剩下就是建设一个团队来完成和完善他的计划。

首席执行官的位置打算留给武士彟,许敬宗见出任首席运营官,人事管理交给单云英、财务交给裴氏和月眉、各加盟商组成监事会

“算来算去,还是缺人啊~~~

谁说只有二十一世纪的人才最重要来着?七世纪也需要啊!

生产部可以交给任大、杜丙可以负责农业、科研部由任五来管办公室主任谁来做?我还缺个秘书、物流呢?督查呢”

殷清风仰天长叹:“小爷缺人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启发教学

许敬宗被带到餐厅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殷清风身边的那个童子。

“没错!就是中山王!”

即使许敬宗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暗呼了一声。

也好在他的养气功夫还不错。当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的身上时,他冷静的站稳,然后见礼,“敬宗拜见”

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了。

按礼节来说,无论在任何场合,中山王是君他是民,理应先给中山王唱喏行礼,但现在中山王坐在殷清风的下手,明显殷清风是主中山王是次。而起,殷清风说过中山王是来求学的。

许敬宗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郎君、拜见中山王、拜见任娘子”

说到这里他将语速放慢。

殷清风的下手是月眉,月眉的下手是一个小娘子,小娘子的下手是范鱼娘和薛繁星。

他作为“新晋的奴仆”,理应给这位范鱼娘内院管事行礼。但她和月眉之间还夹着一个他不认识小娘子,这就难办了,总不能跳过去不行礼吧?他至所以放缓,就是等着殷清风介绍。

殷清风恰在这时说道:“那位是襄城郡主。”

得到答案的许敬宗刚想松口气,立刻意识到这位襄城郡主是谁了。心中一愣后,许敬宗的身形越发低了一些,说道:“拜见郡主、拜见范娘子、薛娘子、暑往管事、寒来管事。”

“坐吧。”殷清风指着殷暑往下手的空位说道。

许敬宗坐下后,殷清风说道:“不同于年初,现在许延族先生正式加入山庄。不过,他以后负责的是滋味楼和仙居坊的事宜。”

介绍完许敬宗后,他转向李承乾,“以后若无要事,山庄的会议将安排在晚宴后进行,到时候阿弟也要来旁听。遇到阿弟不明之处,不要问,自己思考。记住了吗?”

李承乾有模有样的回答道:“承乾谨记。”

一顿略微沉闷的晚餐后,殷清风带人来到外书房。

各自安坐后,殷清风说道:“因为延族的加入,我的某些计划将要提前。现在我来说一下你们以后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

寒来管事还接着去统计关中地区的盐碱地情况,最晚要在冬月把这些地买到手。

暑往管事在沣河西岸买一块地,最好是临近沣河与咱山庄的土地隔岸相对的。等土地买下来后,按照梧桐新村的样式去建造。

新村的学堂建好后,名义上由月眉和月丽去管着,但实际的管理者由范娘子在第一批的女教师里挑个人选出来。

月眉除了教书外,滋味楼与仙居坊的财务由你来做。

月丽除了学习外,还要跟着月眉学习如何处理财务。

将来无论是山庄的还是两处产业的财务,都由你俩来处理。

范娘子,你名义上还是内院管事,但要挑选一个副手帮你,你主要负责滋味楼和仙居坊的采买。仙居坊所用的木材以后从应国公府上进货,我会找时间带你去趟应国公府。

繁星,你从明天开始代替月眉帮我打理书房。”

将每个人的工作都安排完,殷清风才转向倾听的许敬宗。

“延族,你那边辅佐你做事的人尽快召来,我打算由你带人在八月底前将朱雀大街重新铺设一边。这个注定要名留青史的机会你可不能错过了。对了,你可会骑术?”

许敬宗现在是摸清殷清风说话的风格了,所以他也没谦虚,“敬宗的骑术不逊于普通骑兵。”

殷清风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你明日随我出行一趟。”

其他人都散了,唯有李承乾进两步退一步的磨蹭着。

殷清风见他这般小孩子心性的举动,展颜一笑,走到他身边,“怎么?想问点什么,是吗?”

李承乾扭捏了一下,仰着小脑袋问道:“阿兄说的财务,是什么意思?”

殷清风牵起他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简略的说,就是管理钱财的意思。具体的说,记录某一段时间内,收入了多少钱财、这些钱财的来路是什么、又因为什么而用掉多少钱财,最后又剩下多少。职能大致相当于户部的度支。”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但李承乾又问道:“那有什么用呢?”

殷清风说道:“民间有句俗语叫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有一句话叫做:“男主外女主内”。

这两句话结合在一起的意思是,男人要知道从外面得了多少钱财回来给自己的家人用,而妻子要知道这些钱财要如何安排才能让家人生活得井井有条。

一个家庭或一个家族想要存活下来,最近要的是必须要有足够的粮食或者用来购买粮食的钱财。”

李承乾的眼神闪乎了几下,又稚声的问道:“那要是粮食不够或钱财不够会不会饿死?”

殷清风站住,蹲下身去,说道:“如果阿弟是一家之主,当你遇到粮食或钱财不够,你该怎么办?再或者钱财充裕了,你又该怎么办?

现在别着急回答。我将这两个问题当做是一个课外作业留给你。等阿弟经过思考后,有了答案再告诉我。可以吗?”

李承乾想说什么,有止住了。他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作为普通百姓尚且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道理,可历代皇帝的脑袋里极少有财务的概念。

殷清风忘记是谁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家庭矛盾、还是社会矛盾,都是经济矛盾。

中国历史上节俭的皇帝不是没有,更多的是不知道什么是节俭的皇帝。不管是节俭还是奢华,原因就在于他们对钱财没有明确的认识。

不管李承乾刚才的问题是出于好奇,还是为了引起他的主意。殷清风正好借机来给他上一课。

而且,他以后还要通过这种启发式教学的方式,来引导他明白更多现代理念。

李世民最多就是能听从他的某些谏议,但骨子里的行为方式还是这个时代的。既然李承乾在他身边,他就要完美的将自己的理念灌输下去。这,或许也是李世民的意思。

将李承乾送走后,回到内院时却发现月眉带着两个萝莉在等他。

月眉等殷清风坐下后,将一杯白水递了过去,她问道:“郎君,那许先生郎君真打算启用他?”

下午由于时间匆忙,殷清风对月眉并没有解释清楚他对许敬宗的打算,只是在开席前简单说了几句。

月眉虽然不知道许敬宗曾设计害过殷清风,但她对许敬宗的观感似乎并不好。

殷清风想了一下,还是对三个萝莉讲起了他如何评价许敬宗的,也告诉她们他新领悟的用人之道,以及为什么改变了对许敬宗使用方式。

“记住,不管我们要用什么品性和能力的人,首先我们要确保是否能驾驭他们。如果自认不能既就要放弃。如果认不清对方的底细,那就把他们放到次要职位上观察他们,或者放弃。

总之,不能像北魏孝武帝元修那样被宇文泰给杀害了。”

三个萝莉还不知道元修和宇文泰的典故,但大致是明白这个道理。

月眉见殷清风对许敬宗有清醒的认识,她也就放心了。在她看来,这世上比郎君还强大的人,是不存在的。

“那郎君明天要去那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敬宗心思

从外书房出来后,许敬宗的脚步很慢。现在身旁没有他人,他静下心来仔细琢磨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下午得知中山王在这里求学的消息,他的确被震撼到了。但冷静分析后,他躁动的心又恢复了平缓。

殷清风可以因为一时受宠而去教导中山王,但随着中山王年岁的增长,必然有人来争夺这个帝师的位置。而且,这个争夺来得不会太晚!

从城门关闭到被幽禁在山庄再到现在,他一直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但今天从殷清风那里得知,太子的上位饱含着阴谋。

既然如此,太子与城里的权贵们的注意力都在权利的争夺上。

不出意外,太子的地位将无可动摇。

只要太子的权势稳定了,在东宫内“消失”的中山王将会成为下一个争夺的焦点。

若这时传出中山王竟然接受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的教导,那些有心人会怎么想、怎么做?

殷氏是世家不假,但在朝中的影响力几近于无。连殷闻礼都不足以成为中山王的授业之师,更何况殷清风!

他之前轻视殷清风的原因,在于殷清风的默默无闻。以此推理,一旦传出中山王在这里求学的消息,太子会继续雪藏殷清风,还是将殷清风曝光在众人视线之内?

殷清风的才能的确惊世骇俗,但他最大的劣势是他还没成长起来、没有足够强大的盟友。若真以为有太子的眷顾就可以横行无忌,那就不是殷清风太天真了,而是太子很天真!

“但,推倒太子或者是削弱太子的权威暂时都是不极难的本以为这所谓的投靠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真要是屈从在这小子的面前,那可太不甘心啊~~~~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等有人来争夺教导中山王的位置。只有外部的声势足够让太子退让,才有可能与这小子谈条件”

想到这里,许敬宗四下望了望,然后加快脚步。

但,在接近他一家人住的那个小院时,他的心禁不住的抽搐几下。

见多了前一刻还不可一世下一刻就被满门抄斩的悲剧,从被带到这里幽禁之后,他和他的家人对于接下来的命运都满心惶恐。

但接下来的时光里,除了没有书籍可以读、没有奴仆伺候、不能走出这个小院之外,他和他的家人似乎被遗忘了。

长子许昂试着要逃跑,他默许了。但经过两次之后,所有人都认命了。

在第一次失败后,两天之内没人送来吃喝、第二次失败后,四天没人送来吃喝。之后,没人敢尝试第三次了。甚至,没人敢接近院墙与院门。

如果不是今日被召见,或许,用不了几天,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会发疯。

“他是魔鬼!面对这样的魔鬼,到底要不要抗争呢”

许敬宗咬了咬牙,快步走进小院。

面对围上来的家人,许敬宗大声的说道:“都去准备一下,明日搬出这里!”

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留下家人在那里欢呼雀跃,他快步回到卧室。

“我为刀俎啊~~~~”

许敬宗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他何尝想过延绵了三千年的家族,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敬宗可以死!但许氏不可辱!莫要给敬宗一丝机会,否则,就算拼得鱼死网破,也要挣脱这份耻辱!”

第二日上午,殷清风连续给自己安排了两节数学课。下课后,他换上骑士装带着已经准备好的众人,离开山庄。

紧赶慢赶,午后一点多钟的样子,殷清风一行人赶到了好畴县的水泥窑。

对闻讯迎出来的殷勋行礼后,殷清风说道:“勋叔,麻烦安排一下食宿,我们在这里过夜。”

简单用过午餐,殷勋安排人开始修路。

这条路的起点是水泥窑,终点是仓库。

目的是让许敬宗熟悉如何修建水泥路。

在水泥路没有出现之前,古代最高等级的路面便是秦始皇时期修建的驰道:“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

从字面上难以想象当时的古人是如何修建的,但这些直道与驰道能在两千余年后还能行驶,可见当时的要求是极其严格的。

眼下这几座水泥窑,在未来几年内将承担极为重要的原料供给任务。但殷清风不打算将这世上第一条水泥路的荣誉落在这里,而是放在朱雀大街上。

在许敬宗成为首席运营官之前,殷清风打算让他尝尝名垂千古的滋味。只要他尝到了甜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便会安心的为自己服务。

许敬宗去观摩如何修路,殷清风找来殷勋询问产量的事情。

按照他的要求,这里的产量要保证每月五万斤。但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

修建朱雀大街可不是为了给李世民长面子,而是要在那些世家面前露脸。

露脸的目的,是将水泥推出去让他们加盟进来。

他以前的打算是让许敬宗修一辈子的路,修到死为止。但改变了对他的任用方式,原先的修路设想也要进行修改。

修改之后的方案是:加盟的世家在各地建窑生产,再雇佣人手修路。他只要从世家手里购买水泥和支付人工费,然后再派人严把质量关就可以了。

第二天,在见识过了水泥的效果后,殷清风带着已经有些麻木的许敬宗赶回长安。

顾不上休整,在汇合已经赶到的范鱼娘后,殷清风带着他俩去拜访武士彟。

在等待的时候,殷清风小声将他和武士彟的关系简单的讲述了一下。

范鱼娘从到了山庄之后,便将自己的定位看得很清楚,也一直参与山庄的很多事物。所以,她对殷清风的话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但许敬宗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他还有多少机密?吴国公是义兄、与应国公又是翁婿关系!难道他在城外隐居只是一个幌子,暗中却联络很多人?他有什么图谋?”

在许敬宗捉摸不定的时候,应国公府的中门大开。

被管家带进府内后,抱着疑团的许敬宗,便用心暗自观察。

等他看见武士彟在内院门外站立等待的时候,他忍不住低下头去掩盖双眼中的震惊。

以武士彟的地位,能让他站在这个位置迎接客人的,许敬宗盘算了一下,整个长安城里应该不超过十个人能享受这个待遇。按常理来说,这其中绝不包括殷清风。

以殷清风的身份、年龄,以及他刚才说的与应国公的关系,没理由让应国公这么隆重。而且,既然应国公这么看重殷清风,为何没有带领家人一起迎接呢?

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难道他和应国公之间,不单纯是翁婿关系?”

第一百六十七章:敬宗绝望

望着把臂前行的二人,许敬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俩人真的是翁婿,而不是老友?应国公为何如此屈尊折交?”

在书房坐下后,殷清风指着恭敬站立的两个人,对武士彟说道:“伯父,这位是侄儿内宅的管事范娘子,侄儿打算以后由她负责与贵府联络;许先生想必伯父早就认识了,他现在也在帮侄儿做事。今日带他俩来让伯父过过目,还请伯父以后多多照拂他们。”

武士彟含蓄的向范鱼娘和许敬宗点了下头,对殷清风说道:“许学士的才学老夫早有耳闻,这位娘子也是秀外慧中之人。有他二人辅佐清风,清风万事无忧啊~~”

殷清风向范鱼娘和许敬宗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后,微笑的说道:“侄儿今日匆忙而来,想询问侄儿所托之事进展如何了。”

武士彟说道:“昨日接到你的来信,老夫便派人过问了一下。”

说着,他回手从桌子上拿过一个木盒递给殷清风,“尚幸不负清风之托。”

殷清风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黄灿灿的铜管和一个黝黑的弹簧。

武士彟介绍道:“铜制偏软、铁制偏脆。那些工匠往铜管里掺杂了一些熟铁。而弹簧则反过来,在熟铁里掺杂了一些铜。”

殷清风取出铜管,里外看了看,又用力掰了掰,感到很满意。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想要做出无缝管,只能使用范铸技术来完成。

制作的工匠不但想到用铜铁合金代替纯铜或纯铁来铸造,而且在没有现代车床的条件下,这些工匠能做出完美的螺丝口,可见他们的头脑非常灵活和手艺的高超。

对于弹簧,殷清风也很满意。虽然目前无法检测它的弹性,但有了铜管的比较,他就没必要担心了。

既然样本已经有了,剩下就是大规模的生产了。

殷清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展开后递给武士彟,他欢喜的说道:“伯父请看:这第一张上面的内容,是侄儿对生产上的一些谏议。

其余几张上面,则是侄儿想和伯父一同经营一桩生意。”

武士彟接过去,好奇的翻阅起来。

第一张纸记录的是流水线的内容。

武士彟的产业里虽然没有手工作坊,但出于商人的本能,他立刻发觉出其中蕴含的价值。他决定了,一会儿等殷清风走后,他就立刻派人将这个方法落到实处。

反复看了两遍之后,他接着往下看。

后面几张纸上都画着带着四个轮子的马车。

对于四轮马车武士彟并不意外,只是这时的四轮马车都用于运载货物。而且,一旦货物装得太满,在下坡的时候因为刹不住车的原因,极易造成车翻人畜死亡的事情,所以使用范围很有限。

殷清风画的这几张纸上面,明显是用来载人的。

春秋的时候,礼仪对马车的规定是:天子驾六,诸侯驾四,大夫驾三,仕驾一。

这种规定在当下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但殷清风还是做了相应的设计。他画的这几张图,车辕有长有短并且宽度不一。再加上车体上面的轿厢或华贵或朴素,一看就知道针对不同身份的人而设计的。

最后一张的轿厢很奇特:四四方方的,既没有门也没有窗。

武士彟翻看了一遍,等着殷清风的解释。

殷清风说道:“工匠在造车的时候,无法做到车辕始终与牲畜的身高和轮子处于一条线上,所以车子始终是倾斜的,人坐在里面也不会太舒适。

而且,牲畜在奔跑时身体始终处于一上一下的起伏状态,因此车厢也被迫一起一伏,人坐在里面会觉得很颠簸。车速越快,人越感到颠簸。

针对前一种情况,侄儿将车体抬高到普通挽马马背的高度;针对后一种情况,设计出了弹簧。将弹簧固定在车底的某个位置,会极大的减少车体的震动。

而且,这里”

殷清风指着其中的一张纸说道:“侄儿在两处车辕上各加了一个手动刹车设置。只要速度不太快,马车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停下。

这里,每个车辕下各有两个木棍。当马车停下时,将这两根木棍放下来支撑车体,可以让牲畜有时间恢复体力。

最后那一张,则是货运车辆。不管车内运载何物,都以这个箱子的容量为标准。这个容量既能保证车辆能快速行驶,也能保证在上下坡的时候,牲畜不会太吃力。

伯父有木材的来源,也有工匠制作弹簧,而侄儿那里也有大量的工匠可以制作车体。所以,侄儿冒昧请求与伯父一同来经营这马车的制造。至于如何售出,也交给伯父来掌管。”

本来武士彟的注意力都在载客的马车上,等殷清风介绍完,他立刻想到了经过改装后货运马车的妙用了。

自从有了大规模战争以来,往前线运粮草就是最大的难题。往往很多战役明明可以胜利,却因粮草不继而无奈退兵甚至仓皇败退。也有很多必打的战役,因为粮草的原因而不能发动。

杨广坚持修建运河,便是要加快运粮速度和减少运粮的消耗。这种改装后的马车,或许在山地不太适合,但在平原地区却极大的改善了运粮状况。

“若是当初杨广征讨高丽的时候,就有这样的马车出现,也许哎~~~时也命也~~~”

武士彟欣慰的看着殷清风。

上次殷清风走后,除了安排儿子的丧事,他更多的还是在反复琢磨殷清风这个人。

他不后悔自己做下的那些决定是否仓促,也不在意与殷清风合作具体得到多少财富。他在殷清风的身上看到了武氏崛起的可能,也看到了武氏暂时无法崛起的关键。

后继无人是他现在最大的苦恼。

要不是殷清风已经被太子定为郎子,他都有将殷清风过继过来的冲动。今日殷清风再一次证明了他的才智。也让武士彟的心里愈发苦涩。

武士彟沉思了许久,对殷清风说道:“清风虽有心意,奈何老夫的两老夫的子嗣不成器,武氏的少年子弟中也无堪当大任者。

这几日来,老夫想来想去,只有想到了一个办法,不知清风可否能应允。”

殷清风拱手道:“还请伯父明示。”

武士彟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老夫请求清风将你与小女的一个子嗣过继为武姓,并继承老夫的爵位!”

“什么鬼!”

殷清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武胖子。

“这这怎么可以!”

许敬宗傻眼了。

“没听错吧!”

范鱼娘晃了晃臻首。

武士彟面对惊住的三个人苦笑道:“勿怪老夫自揭家丑,但凡有其他办法,老夫也不会有这样的请求。”

殷清风镇定了一下,说道:“侄儿只粗略知晓,无子嗣者方可过继本宗的子弟为嗣。伯父这个决定,莫说伯父族内会有异议,便是朝堂那里,恐怕也不会认可吧。”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武士彟也不再纠结了。他诚恳的看着殷清风,“老夫在圣人那里还有些薄面,当今太子又是清风的妻翁,都不会拒绝老夫这看似荒谬的决定。至于老夫族内之事,老夫会自行处理的。倒是清风,你可愿意?”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一桩好事,殷清风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他还是客套的说道:“不知伯父族中可有不足十岁的童子?伯父可将他们交由侄儿来教导。太子都放心将中山王送到侄儿那里,侄儿也有信心将那些童子教导成才。”

武士彟闻言,下意识的挺了一下胸膛。

殷清风这句话太过惊人了。

但他转念之后,用更热切的目光看着殷清风,并起身走到殷清风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族内的子弟交给清风去教导,但过继的事情老夫不会更改!清风可千万不能拒绝啊!”

傻傻的看到这一幕的许敬宗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他内心绝望的呐喊着:“难道某真的摆脱不了被奴役的结局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百般滋味

历史上,一门双宰相的、双状元的、皆封侯的都不少。殷清风没想到他自己也有机会尝到这种荣耀的滋味。

一旦李世民登基了,不用自己厚着脸皮去求,估计李世民也能塞一个国公头衔过来当做他不出仕的安慰奖。等殷元归天了,殷清栿也能继承一个国公,现在自己的某个儿子也有机会位列国公。

“看来,若干年后,就算自己想要低调,老天爷都不会允许的。”

暂时放下这无谓的遐想,殷清风无奈的说道:“那侄儿尽量多加耕耘了。”

“哈哈哈,耕耘!好!老夫笑等清风耕耘的哈哈哈”

后面的话太那啥了,武士彟虽然含糊了过去,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许敬宗见两人谈笑间便决定了一个国公爵位和一个家族的未来,他嫉妒得快要发狂了,也绝望的快要窒息了。

殷清风苦着脸赔笑了几声,说道:“侄儿还有一个大胆的请求,请伯父斟酌。”

放下心事的武士彟,满心欢喜的说道:“你尽管说!”

殷清风犹豫了一下,说道:“可否请伯父致仕。”

“致仕?”

在场的三个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殷清风。

许敬宗更是暗中咒骂,“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正常人,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做事!致仕?你让一个正当年的国公在尚书的位置上致仕?你可真说得出口啊!”

但是接下来,许敬宗彻底无语了。

“好!你说致仕就致仕!那你打算让老夫以后做什么,你说!”

武士彟只略微惊讶了一下,就痛快的回应道。

反正他打定主意要将武氏的命运交到殷清风的手上,自己越是配合殷清风,殷清风将来越不会亏待武氏的。

范鱼娘在那里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老一少。

多少人拼着性命甚至卑躬屈膝也要求得一官半职的,但这俩人一个张嘴就提出这荒谬的请求,另一个竟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似乎在他们的眼里,正三品的尚书真的是可有可无。

殷清风大抵能猜出武士彟的良苦用心---他连爵位都让自己的外孙去继承,更别说只是“身外之物”的官职了。

武士彟的这个决定,让他更加看清家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意义是多么的重大。他下定决心,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某些人的姓氏起源、家族出身和他们对家族的忠诚度。

只要按照这个思路去做,或许这就是一个捕捉某些人的利器。顺,就兴其家族、逆,就亡其家族!

灵光乍现的殷清风,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有信心了。

恍惚了一下未来,他将思路又拉回来放在眼下的事情上。

既然武士彟已经表明坚决支持的态度,殷清风更是直接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说出。

已经知道这个计划的许敬宗,心中比对着殷清风之前对他说的那些内容。随着殷清风的阐述,他无奈的得出了殷清风并没有将他看做是心腹的结论。

而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的武士彟和范鱼娘,则眼放精光的盯着殷清风倾听那些看似疯狂而又让他们颤栗的内容。

“所以,侄儿请求伯父来担任这次加盟的主要负责人。这是侄儿草拟的一些内容,请伯父过目。”

在收下许敬宗之后,殷清风对武士彟的使用也产生了大胆的想法。刚才的试探,果然不出他的意料。

武士彟先是放弃“杀子之恨”,今日又表示将武氏的未来交给他来振兴,就没道理拒绝放弃官职。

有武士彟来担任执行官的职位,不但他可以轻松的坐在幕后当甩手掌柜,更是让世人看到出仕做官并不是那么重要,更不是读书人唯一的选择。

落在纸面上的内容,远比殷清风口述的内容更加详细。不但写着如何诱导那些世家和勋贵去加盟的操作,更有着如何让那些人产生隔阂的内容。

武士彟在吃惊的同时,也大体琢磨出殷清风的用意了:那些家族财富的确增加了,但与其他家族也难以再抱成一团来对抗皇权。

他略微感到遗憾的是,如果再有更深一步让那些家族的后代就此陷入享受奢华的沉沦中的操作,就更完美了。

“没关系!老夫会帮你补上这份缺憾的!”

武士彟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除了佩服殷清风心思的缜密,也赞叹殷清风的腹黑。若是自己严格按照这些去操作的话,参加会议的人将一个不少的成为殷清风的棋子不说,更是不会让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和气生财的可能。

武士彟越琢磨,越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判断和决定。

只要有了这个开端,哪怕武氏子弟再不争气,也不会沦落为最末等的家族。更何况,还有殷清风在旁提携。

武士彟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殷清风,“就交给老夫吧”

殷清风报以微笑的同时,像变戏法一样,又掏出几张纸来,“登门之初,侄儿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准备了这些内容。”

武士彟接过去后,又盯着殷清风许久才低下头去翻阅。

纸上的内容,比他刚才想到的更深一步的操作还“阴狠”、还完美。武士彟都禁不住的设想,如果自己是那些家族之一的话,必定会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到了殷清风的算计当中。

“看来,某的余生将不会再有遗憾了。剩下要做的就是得到他的认同,得到他对武氏的全力协助!”

武士彟确定自己已经记住了这些纸张上面的内容,他起身找来燧石,将这些纸张化为灰烬。

许敬宗的双眼始终在观察着殷清风和武士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没有错过这俩人任何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他试图猜测着纸张上的内容,却全无头绪。

他悲哀的联想到这些年的经历,似乎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上位者的信任。

“呵呵效忠?某是许氏嫡子更是一族之长,为何要效忠你们!若不是你们出身更好,哪里有机会在某的面前颐指气使!

可是要寻找什么样的机会才能翻身呢”

眼看着自己芳心暗许的郎君与应国公达成了某项更深的合作,桃面泛红的范鱼娘在遐想着自己成为他的女人的那一天。

仿佛随着那些纸张化为灰烬的还有武士彟心中的某些东西,他现在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一刻更在舒心更加惬意。

他笑着对殷清风说道:“老夫是个粗鄙汉,但也看出清风的字体应该是独出一家吧。师承何人?”

“是侄儿自己瞎琢磨的。”

武士彟开怀大笑道:“不错不错!真好真好!”

随即,他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老夫这几天安排一下家务,顺便再琢磨一下你写的那些内容。过几天老夫去城南找你。”

殷清风站起来,拱手说道:“那侄儿就静候伯父的到来了。”

武士彟也站起来,“那就让老夫送贤侄几步吧。”

一同上次一样,武士彟将殷清风送出了大门外。

在回去的路上,他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传令下去,以后殷小郎君再来的时候,直接开门迎客,无须通报。若老夫不在府内,请夫人接待,并快马通知老夫。”

迎客有迎客的规矩。

主人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下、大门的内外、内外园的门外门内、书房外的台阶上下和书房内迎客,一共九个层次的位置,决定主人对客人的态度。

同样,主人将客人送到哪里才止步,也是主人看重客人的态度。

许敬宗回望远去的大门,又看着前面马上的殷清风,心中泛起百般滋味。

“是甘心臣服,还是阴蛰待机?”

第一百六十九章:心如死灰

内心极度复杂的许敬宗,低头想着心事。

从前天走出那个小院后,殷清风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他的认知。

第一天,他得意自己将计就计的给自己和家族暂时找到了一条退路。

第二天,他琢磨着如何从水泥的利益中分得一份。

今天,武德朝的元勋在那少年的面前低下了头颅。

明天,还会有什么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

未来,如何挣脱那少年笼罩下来的牢笼?

茫然无头绪的许敬宗感到前面似乎停下来了,他才赶紧收住缰绳。等他抬头望去,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里,他太熟悉了---东宫!而且是太子读书的书房外!

之前,每当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都意气风发的想到自己美好的未来。某天之后,这里成为了他的梦魇之地。

他努力控制呼吸,想让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他用力的握紧拳头,让自己去分心不再想起过去。

“对啊~~~刚才自己一行人似乎没有受到半分阻拦就进了这里。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

殷清风等到李晋安走近了,才笑嘻嘻的说道:“小侄今日可是空手而来的哟~~”

李晋安看都不看殷清风身后的人一眼,他挥着手里的拂尘,象征性的抽打了一下殷清风,笑骂道:“反正咱家可是记得你许诺过的礼物,到时若咱家不满意,再找你计较。”

已经从马车里出来的范鱼娘和呆坐在马上的许敬宗,对于他俩亲昵的态度吃惊的程度,绝对比脸上表现出来的神情更加骇然。

李晋安是谁?他俩一个伺候王妃日久,一个往来秦王府多次,对李晋安在秦王府的地位早就有了足够而清醒的认识。

绝不夸张的说,在中山王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李晋安就是府里的第三人!哪怕某一天中山王已经成长起来了,也要顾忌他的脸色行事。他,绝对是秦王最忠心的人!他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取代!

昔日的秦王升为太子,李晋安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但看殷清风在他面前的表现,两人万般肯定殷清风绝对是获此殊荣的唯一的一个人。

范鱼娘暗中吐气,“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总管的笑容吧。只要郎君与他交好,哪怕触怒了太子都不用担心。”

许敬宗身体一晃,险些没有从马上跌落下去。“妖孽啊~~~”

殷清风与李晋安在前面说说笑笑,范鱼娘在后面凤目闪烁。

“与应国公商议后又赶到东宫,是郎君奉命前来汇报,还是有新的谏议要说服太子?

不行不行!回到山庄后赶紧与郡主和繁星交好,自己一定要成为他的女人!

哎~~自己容貌身材都不差,他怎么就没半点动心的表现呢?是自己不够大胆?还是”

许敬宗浑身发软的从马上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最后。

当他看到李晋安连请示都没有就将殷清风带进书房的时候,他的心跳动得就更加厉害了。

殷清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范鱼娘也进去了,许敬宗在门槛外总也没勇气抬起腿迈进去。那里面有一个人,是他这一生都不想面对的人。

当里面响起交谈声,他才咬了咬牙,僵硬的将自己的身体挪了进去。

书房内,太子坐在那里和蔼的看着殷清风、李晋安那个内侍站在太子的身后,双眼中透露着依然是让人嫉妒得发狂的亲昵、范鱼娘虽然有些拘谨,但她每看殷清风一眼,身体便放松一分。

屋里的四个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许敬宗的存在,他就硬邦邦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迈一步。此时的他,只想转身而逃。但他的双腿似乎不是他的一样,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殷清风与李世民简单客套了几句,就把话题转到正题上,“叔叔,小侄打算用水泥将朱雀大街修一遍。”

李世民稍微沉吟了一下,“你是不是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被道破心机的殷清风也不尴尬,“用意嘛,自然是有的。反正叔叔坐享其成就好了。”

李世民严肃的说道:“只要别把火药泄露出去,你就去做吧。”

“小侄知道轻重,请叔叔安心。”

李世民点了下头,“除了这事儿,你还有什么好消息,快快道来。这几日我忙得头昏脑涨,你快让我高兴一下。”

殷清风被噎住了,“你敢不敢再孩子气一些?”

“还有嘛,可否将皇城前面的那条街改下名字?”

李世民一愣,“改名字?那就改呗~~~~”

本来满心都是恐惧的许敬宗差点没把舌尖咬掉,“什么叫那就改呗?你是太子!太子啊!怎么这么儿戏!这妖孽到底做过什么,让你这么纵容他!”

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坐在太子面前的范鱼娘,早已放松下来。当听到李世民这么随意的就答应了郎君的请求不说,还答应得那么孩子气,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殷清风到不担心李世民会责怪范鱼娘失礼,但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许敬宗竟然傻傻的站在门口,他有些怜悯的说道:“还不找地方坐下!”

对于殷清风越俎代庖的行为,许敬宗看到李世民非但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反而厌烦的看了他一眼后又转向殷清风,他不由得在心里咒骂道:“李世民你赶紧死去!殷清风你也赶紧死去!你俩不死,某永无出头之日!”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自己面对的现实。

殷清风现在有李世民无可比拟的信任,又是教导中山王的老师。自己之前所有的谋算,在绝对权力的面前只能化为空谈。

许敬宗没有行礼也没有赔罪,他木然的在距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心里感到无限悲哀。

他悲哀自己,也悲哀自己将族人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一刻,他也在嘲笑自己的狂妄与野心,还有那些不自量力的想法。

东西两晋、北朝十六国、南朝四国,外加大隋,有那么多的背叛和血腥。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有机会离间太子和殷清风。只要自己能小心的参与集中,将来未必没可能摆脱殷清风的控制。

但是,从进了东宫的大门,自己看到的是,殷清风到这里比回家更惬意。或许太子还可以因为利益而对殷清风示好,但李晋安这个太子最忠诚的鹰犬所表现出来的,绝对是最真心的认同和亲昵。

而且,若无长孙太子妃的点头首肯,中山王和襄城郡主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城南。

未来大唐最尊贵与显赫的三个人都视殷清风为自家人,若自己还不放弃某些想法,莫说不能进入到殷清风手下的核心里面去,恐怕早晚有一天会被殷清风厌恶的。

一旦殷清风认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自己小命难保是次要的,族人也会受牵连的。

想到这里,许敬宗是心哀若死。

“许氏的列祖列宗,原谅敬宗的不孝!上一次敬宗以你们的名讳起誓,只是为了敷衍和活命。这一次,敬宗看不到反抗他的希望,只好将许氏子弟彻底交给他了。等敬宗身死后,你们再惩治敬宗这个千古罪人吧~~~”

在许敬宗心头百转的时候,殷清风与李世民已经商议好了,将皇城前面的横街更名为长安大街。

“小侄观看这朱雀大街南高北低。若由城外进来,则是步步高升。若由城内向南行,未免有“每况愈下”的不吉利。

所以,小侄让许先生修路的时候,会将南部抬高而削低北部,只在朱雀大街与长安大街交汇处出现一个缓坡。”

李世民无所谓的点了下头,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殷清风道:“修路的时候,会将大街围起来。还请叔叔与下面的人打声招呼,让他们维持一下秩序。等朱雀大街修完,还要修长安大街,争取春耕开始前将所有街道都修一遍。”

李世民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政绩工程”的含义,他说道:“到时我让工部的人配合你一下。你既然要修,就不能出任何差错。”

殷清风说道:“小侄这次来,除了向叔叔汇报修路的事儿,还要感谢长孙婶婶将范娘子送到小侄身边。小侄现在是愈发的离不开范娘子的辅佐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那一会儿你们就去拜见一下长孙婶婶,她可是对你承乾阿弟很是惦念呢。”

范鱼娘努力的不让自己仪态有失,但内心却是狂喜不已,“谁说这小郎君是不识趣的柳下惠啊”

第一百七十章:另类考验

殷清风回到山庄后的第三天,被一纸调令弄得摸不到头脑的刘仁轨持贴求见。

刘仁轨出身尉氏刘氏,为汉章帝之子、河间孝王刘开的后裔。北魏时,其曾祖带领族人定居尉氏。但在其少年时家道已中落。

不甘平庸的刘仁轨对经书、史学一直孜孜以求,终以学识渊博而闻名。

武德四年求,时任河南道安抚大使的任瑰奉命讨伐再次反叛的徐圆朗,但被声势浩大的徐圆朗围困在宋州。

任瑰的妻子是刘仁轨的远亲,他借着这种姻亲关系成为了任瑰的幕僚。

一次偶然间,他替任瑰修改了一片奏章。任瑰大喜之下,临时任命他为息州参军。

徐圆朗平定不久,他被调任至陈仓做县尉。

陈仓驻军的最高长官是一个叫鲁宁的折冲都尉,这个折冲都尉骄纵违法,但陈仓的官员却奈何不了他。可惜,这一次他遇到了年轻气盛的刘仁轨。

刘仁轨施计将他打死后,被押解至长安问罪。

他命好,遇到宽宏大量的李世民,不但逃过一劫反而被任命为咸阳县丞。但,初唐的风气是重武轻文,李世民又是带军出身。他这种合法不合情的行为,招到了大多数人的抵触和压制。

或许是某一天李世民心血来潮,他想到了那个曾经顶撞他的小县尉,十余年后,刘仁轨才得以走进长安。

李世民为君多年深知用人之道,几经考虑之后,决定让这个才能非凡的刘仁轨成为他儿子的左膀右臂。为了培养这个好苗子,李世民逐渐提拔他成为门下省处理日常事务的给事中。

刘仁轨没有辜负李世民的期盼,李治也十分的看重他并挖掘出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

在担任带方刺史期间,他将高丽半岛治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将图谋不轨的小东倭打得鬼哭狼嚎。

殷清风缺帮手。年纪正好、能力突出的刘仁轨便被他从李世民手里抢了过来。他等不了刘仁轨花费十多年去磨圆棱角,他有信心打造一个与历史上不同的刘仁轨。

殷清风对他的学识、能力和品性都有所了解,但他是否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殷清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多少闲工夫与他慢慢交心。

所以,等他将刘仁轨迎入书房后,便直接说道:“小弟出身郧国公府,为太子的郎子。”

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一下。

刘仁轨略显吃惊,继而又将一丝异样收起,依然不卑不亢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见他能忍下被自己这个“纨绔”役使的“羞辱”,心中对他的好感增加了几分。他可不希望刘仁轨在这个岁数还是一个在做人原则和现实状况之间不会取舍的愣头青。

“小弟先恭贺仁轨兄升职之喜。”

刘仁轨不动声色的回道:“正则有愧了。”

殷清风向李世民讨要刘仁轨的时候,顺便帮他升了一下官:工部员外郎。

他的用意是,让刘仁轨和许敬宗搭伙。许敬宗为邪,刘仁轨为正。这样一正一邪的搭配,既让刚直的刘仁轨多接触一些人情世故,又能在暗中压制许敬宗。

许敬宗比刘仁轨大十岁,俩人勉强算作是一辈人。但许敬宗的资历、资格和为人处世方面都压刘仁轨一头,刘仁轨与他搭伙后会被带坏了,还是反过来压制许敬宗,就看他自己的了。

殷清风说道:“小弟这次请仁轨兄来,想求仁轨兄帮小弟做两件事。第一件是修路、第二件事是修渠。

修路的事,仁轨兄在旁辅佐就好,修渠则需要仁轨兄自行处理。不管仁轨兄是求助工部的官员还是自己专研,都要在秋收后开始着手进行。”

说完,殷清风递给他一份资料。

刘仁轨接过去没有立即翻看,而是等着殷清风往下说。

“小弟打算修一条渭水以南、东起涝水,向西穿过汉长安城南和禁苑与广通渠交汇的水渠。修路与修渠的开支由小弟负责,所以,短期内要和仁轨兄经常打交道。”

刘仁轨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他打算低头翻阅的时候,殷清风说道:“小弟还有事情处理,期待下次再与仁轨兄会面。”

刘仁轨诧异的随着殷清风站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就恢复冷静,中规中矩的向殷清风行个礼,然后跟在殷清风的身后向外走。

就在刘仁轨决定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刚才发生的这些事的时候,殷清风指着门外的许敬宗说道:“这位是许敬宗许先生,仁轨兄随他去吧。”

说完,不等刘仁轨反应过来,他转身走开了。

刘仁轨怔在原地,直到许敬宗走到近处,他才转身与许敬宗相互见礼,但目光依然停留在殷清风的背影上。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许敬宗先开口说道:“本人许敬宗许延族。”

刘仁轨虽然分心,但对于许敬宗的自我介绍还是心起疑念。

他之前一直处于低级官员之列,虽近在帝都咫尺却无心留意那些权贵,对许敬宗也是一无所知。但许敬宗既然站在这里,除了介绍自己的姓名外,还应该说明自己的出身家族和职位啊。为什么没说?有隐情?

心里想归想,但刘仁轨表面并无异色,他说道:“小弟汴州尉氏刘仁轨字正则,忝为工部员外郎。”

许敬宗哈哈一笑,挽着刘仁轨的手腕说道:“原来是刘员外郎啊,来来来,随某到某的小院坐坐。”

刘仁轨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适。他站在原地,说道:“小弟还要回城处理些琐事,就”

许敬宗抢先说道:“郎君已经安排了刘员外郎的住处,刘员外郎且安心随某前往。”

刘仁轨咀嚼了一下“郎君”的含义,揣测着许敬宗与殷清风的关系。他嘴上说道:“那就叨扰了。”

许敬宗和他的家人已经换了一个宽敞一些的院子。

当刘仁轨跟随许敬宗在书房里坐下,见许敬宗亲自给他倒水,心中的疑惑就更多了。

他一路走来见过的每一个人对他视而不见,而且每一张面孔,都透露出颓唐、不安与焦躁。包括许敬宗在内,每个人都衣衫华丽,却不见任何奴仆装扮的人。这个书房里的书籍虽然不少,但让人感觉很是寒酸

刘仁轨虽然觉得这里处处诡异,但他还是强振精神与许敬宗寒暄起来。

许敬宗对这个浓眉怒目的年轻人也很好奇。

这几天跟在殷清风身边的见闻,让他下意识的将刘仁轨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但刚才殷清风在书房门口的举动,对他好似又并不看重。

出于本能,他要摸清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若是按照他原先的行事方式,他会与刘仁轨聊家乡、聊书籍、聊见闻等等,然后再婉转的打探对方的父祖、家族、所任职务、与殷清风的关系最后才会说起修路的事儿。

但他想到了与殷清风对面时,殷清风说话的方式。他下意识的模仿起来。他说道:“郎君打算将长安城内所有的街道铺设一遍,这件事由你我来完成。”

刘仁轨之前虽然没有接触过更多的所谓权高位重之人,但他也从未遇到过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殷清风是第一个,这个许敬宗是第二个。不过,这正好对了他的脾气。

刚才与殷清风交谈时,是因为不熟悉、因为面对上位者、因为升职与调令来的莫名其妙,所以他才会拘谨。但他现在慢慢适应了,所以,他不自觉的开始喜欢上说话直接的许敬宗了。

他面带微笑拱手说道:“正则听从延族兄的差遣。”

许敬宗很敏锐的觉察到刘仁轨的笑容,不是那种平常客套时表现出来的虚伪笑脸而是十分真诚。他振奋的说道:“敬宗也是听从郎君的命令的。”

刘仁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延族兄与那殷小郎君是可是从属关系?”

有过辉煌的许敬宗不想让这个年轻人看低他,于是,他用一种很自豪的口吻说道:“敬宗是高阳许氏的族长、曾任太子旧府的学士,现今在郎君手下听令。”

刘仁轨结合之前见到的,再加上许敬宗的这个“手下听令”,他一下子就判断出殷清风与许敬宗之间实际上是主仆关系。

可就算殷清风是太子的郎子,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许敬宗这个曾经的学士为何一副以此为荣的模样,难道不应该是感到羞辱吗?

他再次犹豫的问道:“只是因为那殷小郎君与太子的关系吗?”

许敬宗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年轻人就对六月间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他暗呼一声侥幸后,严肃的说道:“郎君之大才,且听敬宗慢慢道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山庄云集

许敬宗虽然有心夸大殷清风从而抬高自己,但他还是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但即使是这样,刘仁轨还是陷入了长久的震惊与呆滞中。

许敬宗一边笑眯眯的品着毫无味道的白开水,一边寻思着自己当初听到这些内容十是何等模样。只是约到后来,他就越笑不出来。刘仁轨再惊讶,可还有官职在身,而他自己

可是,他没有觉察出他在讲述的时候,他的心底存在着一丝的骄傲与自豪的,他只是在感叹殷清风的非凡与自己悲惨的遭遇。

书房里沉默了许久之后,刘仁轨才缓缓的回过神来,他向许敬宗拱手说道:“不知殷小郎君安排这路何时开始铺设。”

他口气的淡然,仿佛刚才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殷清风的讲述,也没有陷入过任何沉思。

同样陷入遐想的许敬宗也清醒过来,善于揣测人心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为殷清风拉拢了人心---虽然殷清风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丝暗示。

他说道:“刘员外郎稍安勿躁,郎君自有安排,这几日员外郎且安心住下。”

刘仁轨住下后,殷清风就当他不存在一样。既不主动召见他,在路遇时也不回应对方。

又过两日,武士彟派人送信来,说次日午前到访。

送走信使后,殷清风将殷良和殷寒来叫来,让他俩去召集人手。之后,又把刘仁轨叫来。

没等刘仁轨坐下,殷清风直接问道:“不知仁轨兄可否成家?”

刘仁轨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谈话方式,但他还是觉得这种方式有种以上视下、略带轻视的感觉。

他无奈的拱手回道:“未曾。”

“可有婚约?”

“亦未曾。”

殷清风想了想,说道:“那若仁轨兄要在城内居住,可住到我在城里那套别院。而,另一种选择是,仁轨兄可住到这里来。”

刘仁轨强行让自己镇定的与殷清风对视,虽然他心里对殷清风很是钦佩,但他不想被殷清风看轻。

现在殷清风给他两个选择,不选,意味着他拒绝殷清风的拉拢。选,则将自己处于极低的位置。这,都不是他甘心的。

想来想去,他暗自一咬牙说道:“仁轨这两日与延族兄交谈甚欢。”

殷清风明白他的意思,他接着问道:“仁轨兄是想选一个奴仆还是一个婢女留在身边伺候。”

刘仁轨有些气竭,他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将什么话都说得很直接的少年。他无奈的说道:“还是仆奴为好。”

殷清风站起身来,说道:“明日我要召集一些人议事,请仁轨兄也一同参加吧。”

刘仁轨一拱手,无声的告退了。

殷清风摸着下巴上刚冒出来没多久的绒毛,“这个孩子还是满沉得住气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天性如此,还是被许敬宗忽悠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殷清风让教师和殷良带着学生们去爬山,他带着月眉等人着手准备会议的事儿。

出乎殷清风的预料,第一波抵达的竟然是殷元一家子。

说来也惭愧。殷清风再次回到山庄后,竟然一次也没回去过。之前还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又一次被他给糟蹋了。

带着几分内疚,殷清风将他们迎进山庄。

殷元等人不但是第一次来山庄,也是第一次知道襄城也在山庄。或许是这种新奇感,闻氏望向殷清风的眼神才没那么哀怨。

玉娘与幼娘两人与月眉早就成为了闺蜜,她们甫一见面就热络的围在了一块儿嘁喳起来。

殷清风在这个时空呆得越久,对家族的概念越清晰。这要是换做在民国或现代,他必然是不会再与殷元和裴氏产生什么纠葛,单纯把闻氏照顾好就算尽孝心了。

但,这里是唐朝、是古代,家族永远要凌驾于个人之上,他不想挑战这个时代的伦理道德秩序。

闻氏的眼里只有襄城,殷清风也就由着她。他把殷元和裴氏单独叫在一起,向他们解释今天的目的。

殷清风刚刚把话说清楚,那边杜伏威一家子就到了。

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关系了,殷清风一边把他俩往里面迎,一边就把话透了。杜伏威两口子大致知道殷清风的计划,只是对武士彟、许敬宗和刘仁轨的加入还不了解,殷清风解释的就是这部分的内容。

殷清风将杜伏威两口子带到殷元那里刚说两句话,武士彟也到了,他赶忙带着所有人到门口去迎接。

殷清风本以为武士彟会带着老婆一起来,毕竟这个时代的习惯是夫人管钱的。只要他和武士彟的合作铺开了,武士彟赚的那些钱必然是要他老婆打理的。

不过,他这么做也符合殷清风的心意。毕竟,成大事者不谋于众。他和那个叫杨牡丹的未来丈母娘并无任何交集,一旦她是个大嘴巴,他的计划泡汤了还好说,弄不好还要连累很多人。

殷元两口子对殷清风能请到武士彟,只能用诧异来形容。殷峤再牛,也比不过武士彟。一个是太子已经故去的心腹,一个是当今圣人的嫡系,俩人的身份那是高低立判。

“殷元拜见武国公、殷门裴氏拜见武国公。”

殷元和裴氏按规矩给武士彟行晚辈礼,但武士彟和殷清风就尴尬了。武士彟不但尴尬了,还通过殷元两口的变现,印证了殷清风在家族内不被看重的传闻。否则,殷元俩人就应该行平辈礼。

武士彟包含深意的看了殷清风一眼,将殷元扶起后说道:“老夫与令郎交往甚欢。今日有幸与世侄伉俪见面,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殷元有些木讷讷的没反应过来,裴氏赶紧说道:“妾身恭请武国公示下。”

武士彟大致了解殷元的性子,他索性对裴氏说道:“老夫有一嫡女想许配给令郎,不知老夫是否高攀得上?”

武士彟的话一出,满场皆惊。一起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殷清风。

裴氏脑筋转的快,她知道这个“令郎”指的不是殷清栿而是殷清风,她下意识的看了襄城一眼,迟疑的说道:“这个恐怕妾身不敢应允武国公这个襄城郡主就在这”

说着,她转身面对站在殷清风身边的襄城。

武士彟顺眼看去,他虽然没见过襄城,但看眼下的情形也知道襄城的身份了。他迈上前一步,向襄城拱手说道:“武士彟拜见襄城郡主。”

襄城落落大方的伸手虚抬,“武国公免礼。月丽客居于此,武国公不必行此大礼。”

武士彟站直身体,说道:“刚才老夫无礼了。只是老夫的提议”

襄城在山庄“求学”的消息他早就知道,这么做作的原因,也是想试探一下殷清风与襄城之间的主次关系。

驸马都尉非是不能纳妾,但要公主首肯。

若殷清风为主而郡主为次,他对殷清风就会更有信心。若反过来,他就要考虑以后如何对待殷清风了。

襄城现在还是郡主,但太子登基只是早晚之事。若殷清风真像他说的那样在太子面前受宠,郡主就应该不会驳殷清风的面子,他也就会心安的与殷清风彻底合作。

嫩脸儿红润润的襄城看了殷清风一眼,微笑的说道:“月丽虽与殷郎君尚未婚嫁,但也知为夫家开枝散叶乃是妇人之首责。武国公之女必然贤淑良德,纳与殷郎君乃天作之合也。”

其他人还好说,一直冷眼旁观的刘仁轨彻底傻眼了。

先是圣人面前的心腹主动提出将嫡女以妾许给殷清风,后又冒出一个郡主来大大方方的应允了。而且,看这架势,这俩人明显是“未婚而同居”了啊!

“逆天!太逆天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大言耸听

殷清风让人准备的午宴很精致,奈何客人们各怀心事。

饭后各自休息两个小时候,所有人被引到到教室里坐下。

教室内的桌椅呈“门”字型围成两圈,男士女士各一边,殷元和杜伏威陪着武士彟坐在中间,面对着讲台上的殷清风。

殷清风等人都坐齐了,他回身在黑板上写下“永业集团”四个字。

他双眼扫视了一圈,沉重的说道:“从祖先种下第一颗五谷开始、从夏朝建立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祖先们秉持着以农为本、以农税为主要来源的国策。

秦汉之前与西晋之后,政权纷攘有其特殊的历史原因,我们暂且不言。我们来探讨一下:大一统的两汉为何会被推翻。

只要找到了其中最关键的原因,我们的大唐才不会重蹈覆辙!”

殷清风的开场白引起了所有的震惊,尤其是武士彟和刘仁轨。

武士彟出生在北周末期,亲身经历了隋的统一与覆灭,也亲身参与唐的崛起与统一。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厌倦了战争与杀戮,不管是大字不识的底层百姓还是唐朝上层的既得利益者,都在思考两个问题:大唐会不会二世而亡、大唐的国祚如何延绵永存。

刘仁轨作为正统的读书人,这个时代赋予他的使命,就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就是学而优则仕。既摆脱了贫困、振兴了家族又能施展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精通史书的他,和绝大多数的读书人一样向往大同世界、期待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国土上。李唐政权既然已经“受命于天”,身为臣民就要为帝王解惑:,如何“既寿永昌”!

可惜,苦学多年,出仕经年,他依然没有答案。

其他人震惊过后,更多的是好奇殷清风接下来会说什么。最好奇的人是李世民的一双儿女。

被殷清风决定要重点培养的李承乾,现在还没有继承大业的觉悟。在他看来,到这里所谓的求学比他跟在父母严苛管教相对有趣而已,他还考虑不到什么大唐国祚的问题。

襄城则是既好奇又激动。

每个少女都会梦想着嫁一个“盖世大英雄”,她们夫婿的成就越高她们的幸福指数就越高。

她,也不例外。

从被通知要来山庄“看护”求学的弟弟那天开始,她便隐藏羞涩去暗中观察殷清风。更是借着薛繁星、月眉和范鱼娘之口去了解殷清风。

对于创下偌大家业的殷清风,她已经很满足了。让她更加欢喜的是,殷清风平时对她的温文尔雅的相处态度。

现在殷清风说要找出大唐不被覆灭的原因,她认为这是殷清风在主动帮助她的阿耶治理天下的表现。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祈祷殷清风能找出答案。

不管这个答案是不是正确的、能不能解决问题,她都要向阿耶说起。她要让他们知道,她未来的夫婿即使尚未及冠却心系天下!

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的殷清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来几组数据。

他指着这些数据解释道:“秦朝末年的人口约为两千万;到了西汉末年,人口大约是六千三百万,耕地为八百两百万倾;东汉初年的人口约为一千八百万;东汉恒帝时人口约为五千六百万,耕地为七百万倾。

所以,我的见解是:覆灭一个王朝的原因有二:一个是有限的土地与无限增长的人口,第二则是土地兼并。

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大唐就会永存。解决不了,大唐在几百年后将成为后人史书中的一段文字!”

刘仁轨握了握拳头,“我刘仁轨会不会被史书记载?不对我现在应该想的是,找到那个答案!”

武士彟若有所思的捋着胡子。

殷清风这个说法看似直指问题的核心,但土地兼并是永远不会被消除的!他自己有超过百万亩的土地,殷清风又何曾没有?难道要将那些土地白白送出去不成?

许敬宗兴奋的低下头。

“哈哈哈,这小子是要找死吗?土地?呵呵呵,你敢动那些世家吗?就不怕被那些世家给生撕活剐了吗?去吧去吧!你死了某就解脱了!”

“如果这个结论是对的,我们应该怎么做?是无限扩大大唐的疆域?还是限制人口的出生?

不!我认为这些都不对!”

许敬宗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殷清风。

所有人,紧张的盯着殷清风。

殷清风说道:“如果滋味楼所有的禽、蛋、鱼、肉、五谷、果蔬等都是从他人手中购买,足以养活一千个家庭;仙居坊的雇工超过两千人、妩媚坊的妇人也超过了三百人。

这些,你们想到了什么?”

他大声的说道:“对!没错!就是发展商业!让从事商业的人口增加才是唯一的出路!”

“轰~~~”

自制力不足的人,禁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感叹声。

殷清风等他们稍微平静了下来,说道:“我郧国公府的三个产业就能养活超过三千个家庭、近两万人。若是大唐的每个州县都有这样的产业、会、如、何?”

殷清风伸出手比划着,“现在全大唐大约有五百万户的人口,若是每个州县都大力发展商业,最少可以让两百万户的人脱离土地而能温饱甚至富足!”

这一下,连武士彟、许敬宗和刘仁轨都震惊了。

“如果!如果新式农耕在全大唐普及、如果从事商业的人口占总人口的四成甚至更多、如果大唐的耕地有一千万倾,那么,大唐可以养活多少人口?两亿!最少两亿人!”

“两亿~~~~”

这个数字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

“娘亲啊~~~两亿!”

许敬宗不停的眨眼。他之前可是向殷清风说过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的人口状况,他也一路从江左走到长安,他深知这两亿意味着什么。

刘仁轨仿佛陷入到某种遐想当中去了。

殷清风指着黑板上的数据继续说道:“西汉享国二百一十年。人口从初期的两千万,到末年的六千三百万,平均每年出生二十万人口。

东汉享国一百九十五年。人口从初期的一千八百万,到末年的五千六百万,平均每年出生同样接近二十万人口。

以此类推,大唐现有人口约为三千万,若想增加到两亿人,大约需要八百年。”

殷清风也就忽悠这帮对数字概念模糊的古代人,真正要去计算的话,可能五百年都用不上。但是,他想要达到某种效果,就得去夸大、就得去忽悠。

“八百年~~~”

下面所有人齐声惊呼。

除了惊呼声,武士彟、杜伏威、许敬宗等人失神之下,竟然一起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微笑着说道:“若是将百越、岭南之地完全开发出来呢?若是消灭了高句丽、吐谷浑、云山之南呢?若是再向西收复汉时的西域都护府呢?”

他伸出手掌,完全叉开,“达到五个亿,也不是不可能!”

“噗通~~噗通~~~”

刚才站起来的那几个人,一屁股坐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永业集团

殷清风说完,走出了教室。他要留给这些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他站在门外仰望着天空。

“五个亿~~嘿嘿,很多吗?以满清时候的生产力水平和经济结构都能养活四亿人,现在大唐有了小爷的存在,别说五个亿了,就是再多五个亿又如何,大不了去抢地盘嘛~~

别说澳洲、东南亚还住着一帮原始的猴子,就是整个欧罗巴的男人都武装起来,又能奈能大唐如何?

抢地盘!给炎黄子孙抢出一个大大的世界!

哎~~~现在手里若是有根烟,该多么的有逼格啊~~~”

听着耳边的嘈杂声,殷清风幽幽的暗自神伤。

“现代是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为李世民那个孙子卖命喽~~~”

殷清风重新走进门内,迎接他的是一双双包含着仰慕的目光。

站到了讲台上,他再次扫视了一圈,严肃的说道:“在座的诸位都是饱学之士,自然清楚重农抑商的政策已经存在了很久。原因无非是五谷的产量低下而天灾又多。

但是,今年开始实行的新式农耕将极大的改变了这种现象。

我与太子等人确认过,实施新式农耕后,亩产量将提高为原先的三倍。也就是说,现在只需要四成的农夫就可以养活所有人。

诸位,你们想过“谷贱伤农”这个问题吗?

现在,我们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等到全大唐的农户都掌握了新式农耕,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是:一年之后,大唐不再缺粮。两年之后,粮价就可能为现在的一成!三年之后呢?

三年之后,除了必要的缴纳的“租”,大唐的农户没有兴趣再去种地!

为什么?

因为他们只需要种一年的地,粮食就够他们两年吃的了。但忙着还不是主要的原因。

主要的原因是:以往他们还能指望着卖出一些富裕的粮食,换取必要的生活所需,但是,由于全天下的粮食都丰产了,他们的粮食卖不出去了!

这,就是“谷贱伤农”的根本原因!

但是!

但是新式农耕已经被农户们掌握了,就算他们再不愿意,也要面对“谷贱伤农”的这种状况。

诸位设想一下:当人们吃不饱的时候,他们会造反。当他们吃得太饱,他们会不会造反呢?”

讲台下面一片寂静。

再忧国忧民的人,也只想到如何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的问题,却从未想过,百姓会因为无所事事了又会如何的问题。

一些人的脑海里勾画出这样的场景:一些有野心又有势力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蓄谋后,联合起来与皇室作对,继而演变成像西汉时期七国之乱那样叛乱---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粮食与兵源作为支撑!

于是,天下再次大乱起来!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因为贫穷,百姓会造反!因为富足,野心之辈会造反!真是穷也穷不得,富也富不得啊!”

阅历最丰富的武士彟首先坐不住了,他可不想再过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就在他想开口询问解决之道时,讲台后面殷清风那副优雅从容的表情让他略微一怔。简单思索了一下,他就放下了担忧,静等着殷清风往下说。

殷清风将众人或若有所思或焦躁不安的表情看在眼里,他继续说道:“问题出来了,原因也找到了,我们接下来就应该去找寻解决的办法。

怎么解决呢?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了吗?

发展商业!

只有发展商业,让从事商业的人口增加,才是唯一的出路!”

众人这才恍悟,原来殷清风讲了这么多,最后扣题之处还是在发展商业上面。再联想他刚才说过“如果从事商业的人口占总人口的四成甚至更多”的那句话,现在看来,不但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很有必要!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富足之后野心之辈会造反”的问题!

许敬宗越琢磨越有道理,越琢磨他就越胆寒。

新式农耕本来就是殷清风提出来的。当所有人都在为不再忧心百姓的温饱和国库的税赋而欢欣鼓舞的时候,他,却留了后手!

“真是一环扣一环、缜密得可怕啊~~~”

殷清风回身将黑板上那些数据擦掉,只留下“永业集团”四个大字。

“让更多的人脱离土地,只有商业才能做到。

商业不是简单的东边低买西边高卖那么简单,还需要各行各业的工匠来支持。

一个商业经营的背后,需要几个、十几个、几十个甚至更多的工匠来为之服务。与此同时,经营这个商业,也养活了那些为之服务的工匠。

也就是说,“工”与“商”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否则,工匠做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或者以很低的价格卖出,而商贾则无商品可卖。用更深一个层次的话来说,发展商业也就是发展手工业。

仙居坊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所以,发展商业和手工业可以解决大量不再需要以土地而求活的人口!”

一锤定音!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们刚才的忡忡忧心立刻化为乌有。他们欢呼了起来,他们大声的议论起来,他们为找到解决的办法而鼓舞,他们为有机会参与这样的会议而兴奋

殷清风微笑着看着他们。

等众人稍微平静下来,他说道:“仕农工商兵这个词汇只是区别人们所从事的职业,而不是用来标识高低贵贱的。

以前,商贾怕自己富裕之后,钱财为那些权贵谋夺而去。以前,人们认为商贾之人不事生产,而厌恶经商之人。但是,现在不同了!

我们不但要积极主动的去经商,还要采取一些措施来保证我们的财富不被夺走!

我们采取什么措施呢?”

他指着黑板上的四个大字,说道:“我们成立一个组织或者叫机构。”

众人对黑板上的那四个大字一直猜测不已,现在听说要揭开谜底了,更是聚精会神的盯着殷清风。

“我给这个机构起了个名字---永业集团。

什么意思呢?

就是,以后我郧国公府所有的产业都归这个集团管理。

这个集团有一位最高领导者或者说是管理者,下面还有负责财务的部门、负责人员聘用的部门、负责监督的部门、生产的部门、销售的部门,采购的部门等等。

总之,若是你们一时间还想不清楚,可以参考三省六部制。”

此话一出,下面一片杂乱。

“三省六部制?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

殷清风也知道刚才的话会产生不必要的歧义,他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的意思是,永业集团的管理要有章法、要严格区分管理的职能,而不是真的有什么宰相和尚书!”

“呼~~~太吓人了~~~”

殷清风说道:“现在我来擅自安排一下对诸位的任用之后,你们就会明白了。

现在我宣布,永业集团第一届主要管理人员名单如下:

集团执行官:应国公;运营部部长:许敬宗;综合事务部部长:郧国公夫人;财务部部长:任月眉,副部长:薛繁星;人事部部长:吴国公夫人;生产部部长:任大,副部长:任四。

农业部部长杜丙,副部长:殷暑往;采购部部长:殷寒来;科研部部长:任五;销售部部长:任二;安全保卫部部长:殷良;培训部部长:郧国公郡夫人,副部长:殷玉娘。

后勤部部长:任三;教育部部长:范鱼娘;秘书处处长范鱼娘,副处长李月丽

会后,我会将每个人所要负责的内容的资料交给你们,我希望诸位能尽早的熟悉你们以后工作的内容,并出色的完成你们的工作。

诸位也听到我刚才说的“第一届管理人员名单”,也就是说,诸位的职位暂定如此。而且,以后每五年进行一次变动。具体如何变动,以后再做讨论。

现在,我念到名字的人员留下,其余人等可以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意外插曲

被忽悠得找不到的北的男官奴们出去了,在集团里没有获得职位的杜伏威和殷元父子也出去了。留下来的人里面,除了获得旁听资格的李承乾外,还有刘仁轨这个非集团内部人员。

殷清风说道:“成立永业集团的目的,除了要带动商业的发展,还要保证谷贱伤农。要达到这个目的很简单:将农户手里多余的粮食收集到我们的手里,然后用来酿酒。

从夏禹下令绝酒开始到周公发布《酒诰》到西汉初期制定的“禁群饮”的制度等,历代历朝禁酒的主要目的是减少粮食的消耗,备战备荒,但基本上是在禁酒,榷酒和税酒之间变来变去。

用五谷酿酒,既可以降低谷贱伤农的程度,又可以为国库缴纳酒税,可谓一举两得。但,这不是唯一的办法。

历年来,大多数的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于贩卖多余的粮食和纺织物。遇到天灾、战乱、苛政时,别说出售余粮,就连温饱都难以做到。就更别提什么家庭养殖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

粮食丰产之后,农户们的收入不但不会增加反而会降低。为了避免天下再次动荡,我们作为大唐百姓中的一员和圣人的臣子,就要想办法消除这个隐患。

什么是家庭养殖?家庭养殖对于农户来说什么用?

家庭养殖是

现在请殷寒来管事向诸位介绍一下我对贷种的设想。”

被点到名字的殷寒来有些拘谨的将贷种的方式讲述了一遍后,殷清风说道:“按照这种方式去做,可以很快的将家禽、猪、羊的家庭养殖推广出去。

我们这么做,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在博名望,也有人会说我们是在心系天下这些统统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永业集团以后的宗旨是:为富且仁!

仁,是孔丘核心的主张,从今也是永业集团行事的圭臬!

我们永业集团不但要带领大唐人去发展商业,也要起到为富且仁的表率作用。我们要让所有对商贾持有偏见的人,从内心里发出对我们以及其他商贾的赞美声!”

“好!”

武士彟拍桌而起,他大声说道:“老夫从业商贾以来,遇到太多表面尊敬暗地鄙视的人!在他们看来,读书人最高贵、商贾最低贱!呵呵他们真的高贵吗?

老夫现在恨不得让他们都来听听清风贤侄刚才的那番话,看他们羞也不羞!

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甚至某些家族或许很“高”,但绝对不“贵”!他们视百姓为草芥、为猪狗!他们想的只要如何从百姓身上压榨更多的财富,而没有丁点儿的仁义!

所以,老夫以往或许会敬畏他们的“高”,但绝对不会尊敬他们,因为他们不配!”

武士彟发泄出集来已久的情绪后,缓缓的说道:“清风贤侄,老夫现在决定了,从今日开始,将武氏的产业一并归为永业集团名下!”

其他人本来就被殷清风的话语激得心神激荡,听到武士彟前面的话,更是心有戚戚焉的感同身受,但谁也想不到武士彟接下来会说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话。

“将武氏的产业一并归为永业集团名下?他他不会这么幼稚吧?就因为殷清风的一句“为富且仁”?”

许敬宗快疯了。

他再无知,也知道以商起家的武士彟手里掌握的财富,绝不是以百万贯来计算那么简单的。他手里还有大量可以被利用起来的人际关系才是他最大的资本。

现在,产业要交给殷清风,毫无疑问,那些人际关系也会一并交出去的。武士彟就不怕被殷清风吞得骨皮不剩?

刘仁轨傻傻的望着武士彟。

他虽然从年少至今一直处于贫寒状态,对于商贾并无更多的歧视,但作为正统的读书人,他对商贾的认知大多来自司马迁的《食货志》。

他也一直以为,只要读好读懂读精书经史学,就能出将入相造福黎民。但殷清风的话为他打破了这层桎梏,让他看到了另一番天地的广阔。

如果殷清风只是通过永业集团来实现为富且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去跟随殷清风通过商业的形式来造福百姓,但武士彟的话却让他产生了更多的想法。

他不清楚永业集团所属的产业有哪些,但他清楚永业集团的成立所蕴含的意义。单看殷清风对永业集团严格的管理,就足以让他钦佩足以让他学到很多。

但,应国公的加入就不同了。

如果只是应国公以个人的身份加入进去,或许只是让永业集团在声望上获得很高的位置。但是,他将武氏的产业也合并进去,产生的效果就不是声望那么简单了。

应国公、吴国公、郧国公,这三个国公现在虽然都不是领军的将领,但他们手中将掌握着让人窒息的财富。这些财富足够他们产生某种野心!

“只要他们有心,无论是通过收买还是逼迫等手段,他们都足以在未来的某天推翻大唐的统治!

是跟随他们成为从龙之臣?还是揭发他们获得眼前的富贵?”

刘仁轨很纠结。

裴氏、闻氏、单云英、月眉一众女子的想法很简单:连应国公都主动成为殷清风的手下,殷清风成为权倾一时的帝婿,将势不可挡!

任大和殷寒来等家奴的想法也同样简单:跟随这样的主人,即使他们还是奴仆,那也是贵不可言的贵人!

殷清风也很纠结。

在今天之前,他与武士彟只接触了两次。

一次,武士彟同意结盟,又轻轻的放下了杀子之仇;第二次,武士彟更干脆的将国公的封爵让给了他未来的儿子去继承。今天,更是直接的将手里的产业让了出来。

他是要闹哪样儿?

武士彟和许敬宗同样是一族之长,家族就是他们的牵绊。但许敬宗是形势所迫,他却为何这么做?没道理啊~~~~

如果大家交往多年知根知底也就罢了,问题是,咱俩不熟啊!虽然还没说清楚这个并到永业集团名下是怎么个并法儿,但他真的就不担心以后这些产业姓殷而不再姓武了?

难道一个“为富且仁”就让他动心了?脑残了吧他!

什么目的呢?

殷清风纠结了一下,说道:“清风感谢伯父对小侄的认可,但有很多问题不是仓促间就能决定的。清风惶恐的请求,是否就刚才伯父的提议稍候再详细讨论?”

武士彟大声的赞许道:“清风贤侄做事沉稳,倒是老夫冒昧了。现在贤侄继续原先的话题,合并的事情以后再说。”

许敬宗对殷清风暗赞了一声奸诈之后,等着殷清风往下说。

刘仁轨稍微放下心来,决定事后再去考虑去留的问题。

剩下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失望。

殷清风整理了一下头绪,说道:“为富且仁,说起来很简单。

对那些比我们身份低的人我们要弯下腰,不要轻视他们更不要去践踏他们的尊严。

除此之外,对于那些和我们身份平等的人我们要躬起腰,与他们成为朋友;对于那些比我们身份高的人我们直起腰,坚决不允许他们轻视和漠视我们的存在。”

刘仁轨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心间:“为人之大道不过如此!

第一百七十五章:第一件事

“成立永业集团的目的与宗旨,诸位已经清楚了。现在我来说下收购粮食和酿酒的事情。

第一,农业部的杜部长向殷寒来部长了解关中地区农田的亩数和大致的产量,然后估算一下能收到多少粮食再向财务部的任娘子请求调拨钱财。

今年粮食的售价应该将至三十文一斗以下,但我们就以三十文一斗去收。以后也参考这个价格去收。

诸位或许会说,按照这样的价格去收,农户的确不会受丰产的影响,但城里的百姓却要受“高”粮价之苦了。

没错。相对“谷贱伤农”来说,还有一句叫做“谷贵伤民”。

为了避免出现“谷贵伤民”,我们就还要想法增加城里居民的收入,或者说是强迫他们去增加收入。

之前清风说过,自古就有“士农工商”的说法,也有些人以此来区别贵贱,但我们要打破这种说法。我们要让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不要光想着投身到富贵之家去做奴仆才能活下去,而是让他们去经商、去做工。我们要他们通过自己的双手去赢得尊严!

这,是我们永业集团的追求!”

“好!”“说的太好了!”“”

武士彟有些热泪盈眶、刘仁轨激动得浑身战栗

等众人的情绪稍微平稳、议论声稍微降低,殷清风接着说道:“我们可以这么做,因为我们有足够的财力和仁爱之心,但是,我们如果在关中之外的地方也这么做,会不会遇到阻力甚至是坚决的反对?

会!一定会!但我们一定要将我们的模式推广到天下各地去!

想要消除来自外部的敌意怎么办?

一种选择是,我们屈从某些人一起去压榨百姓,另一种选择是,让那些人不得不学着我们的样子也仁义起来。

你们说,我们要怎么选择?”

“选第二种!”“让他们跟我们走!”“打翻他们!”“”

年轻一些的人怎么喊都好说,但那句“打倒他们”竟然是武士彟喊出来的,让殷清风真是哭笑不得。“你一个堂堂的国公,都年近半百了,咋还这么热血啊?当年是受了多少的歧视啊!”

殷清风压了压手,“想要达到我们的目的,绝对不是一朝一夕,更是一个艰苦卓绝的争斗过程。既然诸位都有信心,那就让我们携手共创辉煌!”

“共创辉煌!”“携手共创辉煌!”“”

看着下面喊口号的人们,殷清风觉得自己要是去搞传肖的话,是不是

殷清风再次压了压手,下面立刻鸦雀无声。

这个效果,殷清风太满意了。他大声喊道:“感谢诸位对清风的认同,清风也保证永不忘记今日之初衷!”

“誓死追随郎君!”“不忘初衷!”“”

好吧,真有点儿像传肖大会了。

这一次,殷清风让他们喊个够儿。

等声音渐渐平息,殷清风才说道:“为了消除不必要的敌意,我们可以在各州县建立酿酒的作坊,但贩卖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做。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通过我们赚到了钱,如果还要反对我们,我们就联合其他人,一起压制他们。

我给这个方法起名,叫做“以势压人、以钱砸人!”。”

“哈哈哈”下面的人都笑了起来。

只要殷清风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们就可以轻松的面对很多事情。

但也有人在笑过之后,想到了很多。

“为了更好的达到目的,我们在酒坊建起来之后,不要着急与外人合作。我们就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不停的收粮、不停的酿酒。我们要吊足他们的胃口,让他们不停的主动的跑来与我们商议合作的事儿,而不是我们去求他们!”

“好!太好了!”“太妙了!”“”

“我们就是要造势、我们就是要不停的向他们展现出我们的势力、我们就是让他们投鼠忌器

你们当中有人会担心财力的问题,在这里,清风向你们保证,如果有需要,清风可以得到最少两亿贯钱财的支持!”

“哗~~~”“两亿贯!”“没听错吧!”

在众人大声惊呼中,殷清风用更大的声音喊道:“诸位,你们没听错!最少两亿贯!”

“真的是两亿贯!”“而且是最少两亿贯!”“哪里来的两亿贯?”

殷清风双手压了压:“五月间的钱币改制,是清风奏请太子实施的!现在大唐的帝国银行里,最少有一亿贯的铜钱闲置。未来,这个数字将要上升到十亿贯以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我们以轻微的利息,就能调用这些钱财!你们现在还担心吗?”

“不担心!”

齐声回答后,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别忘了郎君可是未来的帝婿啊!”“天哪~~~钱币改制是”“十亿啊~~~~”“我们要付出多少利息呢?”

“咳咳”

殷清风打断他们的议论,说道:“既然你们都对清风有信心,清风就来说下如何向世人展示我们永业集团的存在。”

望着神情不一的众人,殷清风继续说道:“第一件事,修路。将长安所有的道路重新铺设一遍。

对于这个决定,清风向在座各位的长辈致歉。因为某些原因,这件事一直没有向你们说起,请各位大人多加原谅。

这次修路所使用的不再是以往的黄土,而是清风命名的一种叫水泥材料。

水泥有三大特点:一,原料简单又随处可寻;二,成本低廉;三,坚硬无比。

清风曾经和太子承诺过,若是用水泥建造城池,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半月之内,可以在任何地点,想建造多高就能建造多高,想建多大规模就能建多大规模。而且,永远也无法从外部被突破。”

“永不被攻陷的城池?这是什么概念!”

武士彟等人的脑海里都在勾勒这样一个画面。

他们可是知道,历代建造城池绝不是挖下地基,然后垒上砖石就可以了。还要对应天上星辰、还要考虑水源、还要考虑攻守兼备等等。即使这些条件都准备了,建造一座城池也无一年两年之功。

“十五天就能建造一座城池?还坚固无比?”

众人仿佛是在听神话一般的看着殷清风。

“用水泥铺路,是将水泥展现给世人,让他们了解水泥并且让一些人知道如果他们也参与到其中,一定可以为他们赚取很多的钱财。”

知道若干天之后有一场加盟会将要举行的几个人,瞬间就明白了殷清风这句话的含义。虽然他们不知道“广告效应”这个词汇,但不妨碍他们想到了“示范”这个字样儿。

但是,殷清风接下来没有说什么加盟的事儿,他严肃的说道:“只是永业集团向世人第一次展示它的存在,清风要求许先生和刘员外郎一定要严格按照我的话去做。”

在众人将视线集中在许敬宗和刘仁轨的身上时,殷清风接着说道:“这次修路的目的:展示永业集团的财力和仁义。

效果:让一些人相信只要跟随我们,他们就会赚钱。

对外宣扬的口号:奉太子之命,永业集团要造福桑梓。

工期:八月底必须全部完成。

人员:集中包括长安城内在内所有能雇佣到的人。

薪资:每日一结算。无论被雇佣的是男子还是妇人,薪酬都足够他们购买六口之家两日内消耗的柴米钱。

待遇:被雇佣的人,可以享受到每日三餐的待遇。早饭、午饭允许他们吃七分饱,晚饭管饱。而且,家禽、禽蛋、鱼每餐都得有,还要保证每五十人每日一口豕彘;如果有人在此期间受伤甚至身亡,都要赔付足够的钱财。

要想达到以上的效果,我们不但不要吝惜钱财,更要新成立的各个部门之间相互配合。

诸位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磨合一下集团内部是如何运作的。

等到长安城里的人都在议论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要做第二件事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裴氏惶恐

“第二件事是什么呢?是加盟!”

这一次没人议论了,静等着殷清风往下说。

但是殷清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说道:“因为这是集团内部的事情,所以,很遗憾的对刘员外郎说声抱歉了。请刘员外郎到外间稍作休息。”

众人一起看向刘仁轨。

刘仁轨一时间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自己心切得想知道殷清风接下里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竟然被“撵了出去”。

他不知道这是殷清风在逼着他表态,还是在殷清风的眼里自己真的只是个外人。

他嘴唇蠕蠕,很想说他打算投靠殷清风。可是刚才的疑惑他还没有想清楚,他真不敢贸然做决定。一旦决定做下来,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还要牵扯到父母、家族。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仁轨站起来向殷清风和四周拱了拱手,无声的向门外走去。

殷清风略感失望后,继续说道:“接下来,请许先生说一下什么是加盟。”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拉了回来。

许敬宗站起来,侃侃而谈。

等他坐下后,殷清风说道:“通过加盟,集团收取很多可加利用的加盟金,也让很多家族与我们捆绑在一起。

这种捆绑,不是我们向他们索取政治上的利益。因为,我们未来只是单纯的经商、单纯的想造福天下。

这种捆绑,不能以他们来主导我们永业集团,而是要他们跟随我们的脚步去改变我们大唐、造福我们的大唐!

我最后再一次强调,成立永业集团,不是为了追求政治上的目的!我个人没有,也不允许有人利用永业集团达到非商业之外的目的!”

武士彟和许敬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襄城和李承乾,他们不确定殷清风的话是真是假。在他们想来,如此年轻如此才华的殷清风真的甘心堕于平庸?

殷清风缓了缓,继续说道:“我们千方百计的让那些世家和勋贵加盟进来,目的有二!

第一,向国库缴纳商税!最终目标是取代农业税成为国库税赋的最要来源!

第二,分化和分解那些势力庞大的家族!”

许敬宗兴奋的看着殷清风,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想知道殷清风如何向那些世家挥起屠刀。

老于世故的武士彟诧异之后,也期待的看着殷清风。

对于每一个弱小的家族来说,都希望那些高不可攀的世家倒下。只是他没想到殷清风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至始至终就冷眼旁观的裴氏,说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复杂难言。

她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出身却是鼎鼎大名的裴阀。当初嫁给北迁不久的殷氏子弟,也只是家族随手摆放的一手闲棋。只是没想到殷峤那么快就成为了新政权里的国公。

正当她积极的为裴阀谋取利益的时候,殷峤却暴病身亡。原先殷元因为本身生性懦弱,是极好掌控的。但殷峤死后,殷元却只有一个空头的国公爵位,并不能为裴阀带来任何利益。

于是,她对于裴阀来说再无任何价值。

本以为守着一个国公夫人的诰命荣光至死,也算不委屈自己这个家族中的庶女了。但殷清风这个当初负气出走的庶子却给她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就在殷清风被赐婚不久,家族中的人就找上门来。目的只有一个:全面掌控他!

接到族中指令后,她不以为这是多么难办的一件事。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本来殷元父子三人同样都是懦弱与内敛的性情,但殷清风再次回归后,以往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庶子,却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也有信心将他完全掌控的。但随之而来的,先是新晋的吴国公与他成为八拜之交,继而他又奉命到城南居住。

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庶子之后极少回城,她也找不到与他更多接触的机会,即使他偶尔回城也是往来于秦王府和吴国公府,对她这个嫡母根本就是充满了敌意。

转机出现在四月份。

四月份的时候,他突然从城南搬回府里居住。

可是,她发现她的谋算依然落空了。哪怕是这庶子依照礼节每日晨昏定省不断,但她仍然找不到恰当的时机。他不但极少走出府门,更是极少走出院门,仿佛又变回了当初的那个木讷庶子。

五月间,族人来打探帝国银行的事情、六月间,族人来打探皇储更换的消息,她都无奈而又心虚的应对过去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段时间她是如何熬过去的。

转眼,他又带着那个小婢女回城南去了。

她,更绝望了。

昨日接到讯息后,她抱着一丝希望来到这里。就算不能掌控这个庶子,就是打探到哪怕一点有用的信息也好。

可是,她接下来听到了什么?

发展商业、带动手工业、永业集团、修路、加盟这些稀奇古怪的名词。而她竟然还被任命为什么综合事务部的部长

就在她心怀窃喜的时候,“分化和分解那些势力庞大的家族”这句话如同春雷一般在她脑海里炸响了。

她浑身战栗、双唇哆嗦。

她很想站起来大声的质问:“你这个出身卑贱的庶子,知道什么是家族吗?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若是没有家族作为依靠,只是沧海里的浮萍?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你有多狂妄自大吗?你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倒要那些存在了几百上千年的世家吗”

可是,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一丝力气都没有。

她不但没力气站起来质问,甚至连坐稳的力气都要消失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向自诩多智多谋、应变力极强的她,只感到心中惶惶,全然没有半点头绪。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定下来。不但要镇定下来,更要整理好应对的思路。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努力不让旁人看出异样来。

蓦然,她的身体僵住了,“是太子只有太子才会想着削弱那些世家!只有太子才会狠下心来与世家们敌对!这个小庶子只是奉太子之命行事!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嘭、嘭、嘭”

裴氏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天呐、天呐~~~怎么会这样啊~~~太子他怎么会这样~~~他难道不知道那些世家集聚在一起的势力有多大吗?他就不怕惹火上身吗?他为何这么疯狂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是选择家族还是选择安稳的做一个驸马都尉的嫡母该怎么选”

裴氏的异样,殷清风早就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停止下来。

“以上就是清风对如何达成这两个目的的设想。

当然,这些设想还很简陋。等晚宴过后,清风再与诸位讨论和修补其中的细节。现在诸位可稍作休息,千万不要辜负了清风精心准备的晚宴哦~~~”

众人纷纷站身,打算赶紧把饭吃完,然后回来继续聆听殷清风那些让他们兴奋、颤栗、热血的言语。

木然而坐的只剩下裴氏了。

“苍天啊~~竟然错过了~~~他刚才到底是如何说到要去分化和分家世家的啊~~~~”

她颓唐的坐在那里。

殷清风将一切看在眼里。

但他假装没看见,也阻拦别人去打扰裴氏。

第一百七十七章:劫富济贫

殷清风对裴氏的心事一无所知,也没兴趣知道。

选裴氏进入集团里任职,只是出于平衡的考虑。裴氏是否有兴趣或者是能不能做好那个位置,他都不在意。而且,要是把她刨除在外,郧国公府的面子就太难看了。

晚宴过后的内容,就没有那么严肃了。殷清风带着众人来到后花园坐下,一边吃着水果喝着小酒一边聊着。

武士彟首先感慨道:“与贤侄相比,老夫真算是空活半百了。”

殷清风谦虚的笑了笑。

武士彟继续说道:“依照贤侄的设想,分化那些世家没有二十年的光阴,是见不到成效的。只可惜,也不知老夫的寿命还有多少,恐怕是见不到那一天喽~~~”

殷清风嘴上恭维着,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将那套养生术传给他。许敬宗跟着恭维了几句之后,对殷清风说道:“不知郎君是打算让那刘仁轨加入到集团,还是只让他修修路就好了?”

“哦?延族有何建议?”

许敬宗精神一振。难得有表现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了。

“敬宗观那刘正则不是什么野心之辈,他只想尽展心中所学。他为人刚正,又胸有沟壑。即使不为郎君所用,也早晚有出头之日的。集团初创,这等贤才还是揽为己用才好。”

武士彟在旁边问道:“延族能确保他有投靠之心?”

许敬宗转身回道:“那人在敬宗的院内暂住,这两日敬宗与他交谈甚多,尤其畅谈郎君的作为。他虽沉稳,但敬宗知道他早已意动。再加今日郎君忧国为民的言论,他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敬宗敢言,若郎君只稍加暗示,他定会纳头便拜。”

武士彟点点头,看向殷清风,“老夫虽自言空活半百,但观人之术也略懂一二。这刘正则双目清明,眉宇间透着正气。若把他放到朝堂之上,倒不失一个敢直谏的良臣。

老夫以为,除了当时贤侄突然让他离场之外,他应该还有什么顾虑。只要贤侄打消他的顾虑,收他为己用也很是简单。”

殷清风表面上点头表示心中有数,心里对武士彟看人之准却是钦佩不已。难怪他敢在自己的身上压下全部身家。

前面的闲话说完了,殷清风进入正题:“对于那天加盟会议的安排,清风是这样设想的。

首先,由许先生充当司仪开始讲解集团所属的产业”

“等等!”

武士彟打断了殷清风,他说道:“贤侄可考虑清楚,是否将老夫名下的产业也归到集团下面?”

武士彟主营的两个产业,一个是木材一个是丝绸纺织。

虽然只有两个产业,但他木材的生意几乎占据了北方一半的市场,丝绸纺织也在西市对外销售中占有极大的比例。如果用金钱衡量的话,每年的纯收益估计也有五百万贯以上。

武士彟不会不知道他将这两个产业的管理权交出来意味着什么,但他既然坚持,殷清风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他说道:“回伯父:伯父的产业若是与仙居坊和妩媚坊合作,所得利益更多。所以,清风打算暂时利用这两个产业为仙居坊和妩媚坊提供原料。至于以后,咱们再另做计较。

不过请伯父放心,有集团作为依托,这两处产业的收益只会增加不会减少,更不会被集团占为己有。

另外,桑葚酒按照之前商定的比例分成。至于马车,则放到仙居坊贩卖,其收益伯父占五成,如何?”

武士彟笑呵呵的说道:“老夫自然是信得过贤侄的,至于什么收益的,你也知道老夫现在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给他们留些钱财饿不死就成,只要贤侄不要忘记振兴武氏就足够了。”

殷清风打趣的说道:“小侄之前还说削弱那些世家呢,伯父这里又要求振兴武氏,小侄可真是难办呐~~~~”

“哈哈哈,老夫可不奢望武氏成为什么世家,只要门楣长存不衰就足矣。太过兴旺,未必是好事。”

“那成!就包在小侄的身上了。”

“好好好,那贤侄继续说、继续说。”

得到保证的武士彟很爽快的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许先生讲解完集团的产业后,向众人介绍武伯父以及武伯父在集团内的地位。然后,武伯父上前简单客套后,向众人说一些什么“天下已经一统,我辈应该心系苍生”等等空话。然后说,欢迎诸位加盟到永业集团。”

众人哈哈一笑之后,殷清风接着说道:“武伯父说完这句话就可以坐回去了,然后由许先生上前讲解什么是加盟。

等讲解完,许先生宣布第二天在梧桐新村宴请他们。然后,就可以散会了。

会是散了,但他们一定会围着武伯父和许先生等人询问细节。武伯父只要告诉他们一切等他们从梧桐新村回来再说。

等到了梧桐新村,由杜部长向他们介绍新式农耕、家庭养殖和贷种的事情。

接下来,他们还会询问梧桐新村那些房屋的事情,这时,由任五部长上前讲解。并告诉他们,如果采用水泥加钢筋建造房屋的话,远比眼前的房屋更为高耸壮观和坚固。

回到城里后的当天晚宴上,由许先生具体讲解我们对加盟商的原则要求。

加盟的原则是:在一州之地每个家族只能加盟一个产业。

也就是说,我们现有的三个产业,在某一个州必须由三个家族分别经营,而不是由一个家族来经营三个产业。

我们对加盟金的要求是:根据每个州人口的多少而分出上中下三个等级。滋味楼和妩媚坊在下州的加盟金是三万贯、仙居坊是五万贯;中州分别是五万贯和八万贯;上州分别是八万贯和十万贯。

我大致算了下,现在大唐共有三百五十多个州。若是每个州都有人加盟,可以收取的加盟金能有四千七百万贯。”

“哇~~~”“呼~~~”

武士彟大力的拍了一下殷清风肩膀,“你可知去年大唐的税赋是多少吗?两千三百万贯多一点点!四千七百万贯?你真敢想啊!”

殷清风微微一笑,“多么?以后还有呢。”

“还有?”

众人齐声的问道。

殷清风解释道:“首先,那些家族缴纳加盟金后,并不是永远不变的,如果不按照我们的要求去经营,我们可以取消他们加盟的资格。非但加盟金作为惩罚金一文钱也不退还,还要追加对他们的惩罚。”

“黑!真黑!若是随便找个理由,岂不是”

“其次,这三个产业每年都要推出五个左右的新菜品、商品和款式。每道菜品定为一千贯、每个新款是两千贯、每个新商品是五千到一万贯。

这么算下来,每年又是一千五百万贯的收益。”

武士彟差点儿喊出声儿来,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敬宗颤声的说道:“每年推几个新的新的就收益一千五百万贯?”

武士彟见殷清风云淡风轻的点着头,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殷清风双手一摊,“这,就是加盟制度的精髓!还有,我们是读书人,怎么能说是抢劫呢?应该说是劫富济贫啊~~~我们很穷很穷的~~~~”

众人绝倒。

月眉趴在范鱼娘的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襄城和薛繁星笑做一团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取舍之间

脑筋转的快的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加盟金四千七百万贯、每年收益一千五百万贯,加上仙居坊等每年自己的盈利,以及未来开始对外贩卖酒水细细这么一算,他们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敬宗心里念叨着:“妖孽啊~~~妖孽!许氏最鼎盛的时候,族内余财也没超过一百万,他现在动辄几千万贯难道我许敬宗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吗~~~真心抵抗不了啊~~~”

武士彟是越看越欣慰。

他现在还记得当初赚到第一个一百贯时的喜悦、第一个一万贯时的自豪、第一个一千万贯时的豪迈

再看看眼前这个淡然的殷清风,武士彟感觉自己的老脸真是没地儿搁了。

“几千万呐~~~怎么就能淡然得好像是几文钱一样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越是不看重钱财,武氏的未来越有保障!自己终究是没有看错他!哎~~~明日回去就辞官,然后全力辅佐他。老夫倒要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武士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贤侄,你刚才说“那些加盟商如果不按照我们的要求去经营,我们可以取消他们加盟的资格。”。那我们如何得知他们是否按照我们的意图去做呢?”

殷清风的眼神从几个萝莉的身上收回来,“小侄打算在集团里设立一个督查部门,职责就是去检查那些加盟商。

检查的内容有:是否按照统一的样式去装饰铺面、店员的服务态度如何、是否清洁、价格是否统一等等。三次违约就停止合作。

如果不停止经营,或在终止合作之后依然假冒是我们的加盟商,我们可以采取起诉、暴力拆除甚至一些不光明的手段。所以”

殷清风看向殷良,“我之前让人在沣河西岸给许氏族人购买了一片土地。良叔,你到各处去招募人手,然后和王雄涎他们一起训练他们。

和那些世家争斗,我绝不会脉脉温情!该行霹雳手段就要大胆的用!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殷清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每个人都听出了浓浓的杀气。

武士彟皱了皱眉,“贤侄就不怕那些世家也”

殷清风微笑着说道:“首先,那些人加盟之后,他们每家要派一个人出来组成加盟商联议会。

联议会的职责就是讨论如何处理那些违约的加盟商,以及随时得到我们每年发布的新品。

不用担心他们会联合起来对抗我们,他们未必会那么齐心,我们也不允许他们齐心。

其次,他们巴不得有人违约,这样,他们就有机会获得某个州的某项产业的加盟权。

所以,采取不光明手段的机会并不会多。即使使用了,相信也没机会使用第二次。小侄就不信他们会和钱财过不去。”

武士彟、许敬宗等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们明白了该如何去分化那些世家了。

范鱼娘眼里的春意都快凝成水了。

眼见中意的郎君展现出经天纬地的才能,她不想距离他越来越远,也惶恐会被他轻视了。

她出身顺阳范氏。

从西晋到东晋、宋、齐、梁,顺阳范氏便以儒兴家,历代皆有出色子弟出仕为官。但终究难抗玄学门阀政治,屡受排挤。等到了陈朝之后,顺阳范氏更是蔑尔无闻。

若只是蔑尔无闻,能平安度日未必不是一种福气。只可惜,天不随愿。范氏安稳的度过了陈朝的灭亡,却没躲过大隋的覆灭。

她,成了掖庭宫里的一个卑微的女仆。

机缘巧合她成了秦王妃的贴身宫女、有幸没有失身与秦王、庆幸的又来到了这里。

在这里,住着一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郎君。

她成为了他的人。

她最初的使命,是侦知他的一举一动,并向秦王府通报。

她感激秦王妃将她救出苦海,她愿意为秦王妃做任何事。但是,在这里居住越久,她内心越不安。

她,发现自己沉沦在他的双眸与笑容里面了。

不是他的相貌与微笑多么迷人,迷人的是他的才学。

她发现自己从某一天起,每多想他一次,她便沉沦一分。

她没有野心,也早就忘记了范氏的荣光,她只想成为他的女人。可是秦王妃的命令又不容许反抗。

她惶恐,她不安。

她想他告诉他一切,她想卸下一切负担、她只想做一个他身边的小妇人

可是,这真的很难。

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或许,苍天听到了她的祈祷。

就在几日前,她被她带到了曾经的秦王妃、现在的太子妃面前。太子妃说,他的忠诚已经得到证实,以前的使命就忘记了吧。

那一刻,她觉得太子妃是这个世上最可爱可敬的人,太子妃再一次给了她新生!

一道枷锁被打破了,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去追求她梦想的生活。她梦想的生活,就是成为他的女人,然后生儿育女

现在,他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不能错过!她一定要让他注意到她!

略微思索一下,她说道:“郎君可是打算让刘员外郎成为督察部的部长?”

武士彟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贤侄,你这用人之道端是老道啊~~先是许延族溢美你,又在他心动之时将他拒在会议的门外,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要如何使用他了啊。”

殷清风赞许的看了范鱼娘一眼,对武士彟说道:“只是小侄一厢情愿罢了。”

“虚伪!郎君太虚伪了!”

原来是月眉见范鱼娘得到殷清风的赞许,她也按捺不住对殷清风的欢喜。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又解答了几个问题后,殷清风便让他们回去了,顺便让人把刘仁轨找来。

不同于宋明两代文武体系分明,唐朝的文官与武将是可以随时转换身份的。刘仁轨以文起家,成就却在军事上。若是让他到集团里当一个督察官可就真委屈他了。

与历朝第三第四代皇帝的作为有限一样,开国之后的将领也会出现后继无人的现象。

相比开唐之初的将星璀璨,李治时期功勋最大的武将,如苏定方、薛仁贵、刘仁轨、李绩和高侃等人都是他爹留下的,只有少数的武将是在他执政期间成长起来的,如裴行俭和王玄策。

中国历代都不缺文臣,但统帅千军万马的武将难求。现在若是把刘仁轨留下了

刘仁轨离开会议室后,心情一度很沮丧。

他及其喜爱读史书,《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等等等等,他痴迷那些人物传记,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名垂千古的明君之良佐。

但是,今天,他在终南山下的一个少年身上看到希望,也看到了差距。

沮丧之后,他想到了管仲、李斯、萧何、吕不韦、伊尹等明相,也想到吴起、商鞅、王莽、拓跋宏等执意变法的古人,还有王亥、范蠡、端木子貢、白圭等先秦著名商人。

他仔细琢磨之后惊觉,这些古人倘若加在一起,或许才抵得过殷清风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他的才学哪里来的?何人教导出来的?他将来要甘心的做一个臣子还是我该怎么选择?他是否有意接纳?

刘仁轨的心乱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他尽量去设想,假如殷清风在蓄意谋反,他会得到什么他会失去什么;假如殷清风只是像他说的那样,纯粹是为了造福天下,他是否要辞去官职一心效力

殷清风是值得投靠的,但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上架感言

清风第一次写作,什么规矩也不懂。既然别人都有一个上架感言,清风也萧规曹随一把。

本来编辑武行大大在一月底就找过清风商议上架的事情,但清风平日不喜网聊。在昨日才无意间打开qq后才得知《永世帝唐》有上架的资格了。

清风在这里向武行大大致歉,并对大大的支持表示由衷的感激之情!

这部小说在清风的脑海里勾画了很久,但等到提笔落字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很多书友在看小说的时候都吐槽现代词汇跑到历史类小说里面了,违和感太强。

清风非但谨慎对待这个问题,连某些唐朝初期之后才出现的成语,都不敢从历史人物的嘴里“冒出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每当使用一个成语的时候,都要去查一下出处。

(为了能更好的表达语义,后来清风就偷懒了。请诸君多多谅解!)

很累,也很费时间。

费时间的,还有去查找更多的历史资料。比如某人出身的家族以及他所在家族的渊源。

清风这么做,只想让读者君能随清风一起去切身感受那段被称道了千余年的盛世。

除此之外,清风还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分析和塑造那些历史人物,有不周到之处,请包涵包涵再包涵!

最后,祝福各位读者君一切安顺!

清风逸之致上

四月二十七日

第一百七十九章:千古之谜

刘仁轨心情复杂的站在殷清风面前时,殷清风似乎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望着殷清风那专注的神情,刘仁轨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在沮丧和彷徨过后,他将前因后果又想了一遍才发现,无论他是否愿意他都没有其他选择!否则,就无法解释他为何骤然升职为工部员外郎了。

既然没得选,那就不选!

现在虽然不是乱世,非要投靠一个所谓的明主来谋求个人发展和护佑家族,但殷清风展示出来的才能和强势值得他“卖身求荣”。他非常确信自己若肯低下头颅,在殷清风这里获得的远比在仕途中得到的要多很多。

想通这两个问题后,他开始冷静的分析殷清风这个人。

按照许敬宗的说法,这殷清风在其家族中只是一个庶子。但刚才的会议上,其生父、嫡兄没有获得职位。单这一点,就能证明他并不是庶子那么简单。

按常理来说,无论家族大小,偏支的嫡子有可能成为族长,嫡支的次子、三子等也可以成为族长,唯独庶子不可以!无论这个庶子是不是帝婿,都不可以!

偏偏,殷清风做到了!

自家产业竟然由外人出面掌管不说,其嫡母和生母竟然只能在旁辅佐!

还有,应国公这样的勋贵为何甘心俯首?甘心到连自己的产业也归于殷清风的名下?

不可思议!绝无仅有!不可限量!

面对这样的人,没理由不投靠!

“啊~~正则兄已经到了很久了?失礼失礼。”

殷清风赶忙起身,笑脸赔罪。

刘仁轨也从沉思中惊醒,慌忙回礼,口称“不敢不敢”。

当殷清风与他把臂,示意他坐下的时候,他挣脱殷清风的手,然后后退半步鞠躬说道:“仁轨愿向郎君效忠,恳请郎君收留!”

剧本按照他之前的设想进行,但殷清风刚才在想到底要不要留下他。留下他对集团肯定有帮助,但大唐就少了一个让后世敬仰的名将。该如何取舍,还真难做决定。

殷清风双手扶住他,“正则兄,我们坐下谈话。”

每个读书人都希望遇到一个礼贤下士的明主,既然决定投靠了,刘仁轨也不矫情,他大大方方的坐下,然后平视着殷清风。

殷清风问道:“不知正则兄读过什么兵家典籍?”

刘仁轨对殷清风说话的风格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他也没有腹诽殷清风这么开门见山的问话,“仁轨对治兵毫无兴趣。”

殷清风愣住了,“那他在百济、在白江口是咋做到的?这尼玛比无师自通更牛掰啊~~~不行了不行了~~~不能让他的才能荒废了。小爷没研究过军事,但启发启发他还是没问题的。”

殷清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历史上,有很多出将入相的人物,比如姜尚,被誉为“兵家始祖”、“武圣”、比如诸葛亮既能安定蜀国,又能统军征战。

但,小弟个人不赞同后人效仿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千年难出的英杰。所以,小弟会向太子谏议,治兵之人专心统兵,治世之臣专心理政。

小弟与正则兄接触时间虽短,但小弟个人建议正则兄以后向军事方面发展,而不是想着治理一县一州,更不要把才能浪费在商业上面。如果正则兄愿意,小弟倒可以与正则兄探讨一下治兵与统兵的方略。”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刘仁轨。

刘仁轨现在内心惊讶的程度,绝不亚于下午听到殷清风对永业集团的设想。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还有什么军事上的才能,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少年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过,回想自己在担任县尉和县令的时候,好像真的没有热忱去处理那些琐事。“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主政一方然后进入庙堂?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

还有,这自古以来,只要有一定的官职就可以带兵。若他真向太子谏言文武各咎其责武将是高兴了,这少年可就成了千万读书人的死敌了啊~~~

嗯不过想想他能以商治国,能有更多奇妙的想法也在情理。只是自己真的要投身军伍?”

刘仁轨低头琢磨了一下,说道:“郎君之言,仁轨会认真思虑的。”

殷清风想了想,决定再多说两句:“现在大唐总体上算是统一了。圣人和太子的精力也会转到治理天下方面。但随着国力的增长,对突厥、对吐谷浑,等外邦外族一定要用兵的。

如果正则兄选择以文官来求显达,或许需要三十年甚至更久才能位列一品或二品。可要是有机会统兵对外征战,或许只需几场胜仗就能位列公候。

小弟言尽于此,如何抉择就看正则兄的了。”

刘仁轨很是意动,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殷清风也知道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动他的,“不知正则兄可有成家?”

刘仁轨略有羞愧的说道:“仁轨家世清贫,又年少离家。现今虽骤升为员外郎,也无积蓄在长安城购买住宅,更别说成家了。”

殷清风问道:“不知正则兄年庚几何?”

“不敢,痴龄二十有四。”

原来大名鼎鼎的刘仁轨现在还是条大龄单身狗啊~~~~

殷清风在心里无厘头一下,说道:“可惜小弟并无良配介绍给正则兄。但,正则兄想纳几房妾室,小弟还能帮上忙的。”

刘仁轨有些狼狈的说道:“不用不用。就是纳了也无处安置。”

他已经投效了这个少年,有些待遇还是要争取一下的,顺便也试探一下。

“哈哈哈既然正则兄有意,这宅子、美妾都交给小弟去办吧。”

都是正常男人,有个需求也是正当的。何况,唐朝人承袭了三百年的胡风,对男女之事还真是放得开。

既然刘仁轨不矫情,他也不吝惜几个钱财。至于美妾嘛,那些宫女嫁给这么一个有前途的男子,也不算委屈她们。

刘仁轨向殷清风拱了下手,无声的应承了下来。

他因为殷清风的强势和才能,才决定投靠的。但殷清风的为人如何他了解得还不多。现在看来,最少在他身上没有看到那种世家子惯有的傲慢。

殷清风又问道:“不知正则兄仙乡何处?家族可有传承?”

刘仁轨正了正身体,恭敬的回答到:“仁轨的祖上为汉章帝之子河间孝王。传至仁轨时,为十六代。至仁轨之天祖时,迁至隋之尉氏县、唐之洧州。

曾祖为北齐冠军将军、祖为北齐淮阳王参军,又任梁州西曹椽。惜,至家父时归田为农。”

殷清风幽幽的说道:“汉章帝~~~也不知汉献帝的苗裔是否还在天下兴亡,苦得可不只是百姓,帝王血脉才是被荼毒最深的人啊~~~”

刘仁轨有些感动了。

他不是因为殷清风同情他祖先的遭遇,而是他悲天悯人的那种情怀。

他略带悲伤的说道:“仁轨族中记载:魏主曹丕篡位后,封献帝协为山阳王,位于现今的兖州一带。

北胡南下时,汉赵的刘渊一面尊崇高祖邦、追封蜀后主禅,一面有大肆杀戮汉皇血脉。

第四代山阳公秋以及族人便被胡贼屠戮殆尽~~~”

殷清风只是随便感慨一下,没想到竟然解开了一段千古之谜。

后世人都相信小东倭那边的传言,说什么刘阿知带着两千多族人跑去了扶桑、东瀛的。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首先:云:“桑,神木,日所出也。”:“多生林木,叶如桑。又有椹,树长者二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也。”

这一点,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帛画中就能体现扶桑在当时人们心中的地位!

扶桑,是小东倭在宋朝以后冒称的!中国的史书上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记载!只有:倭国!倭国!倭国!

而且,中国古代传说东瀛之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为神仙之所居。小东倭自称东瀛?就他们也配?

其次,王弥占据兖州的时候为冬季。

以当时造船与航海的技术,两千余人如何在仓皇之下能全身而退且找到足够的船只,并在冬季逆行太平洋暖流而向北行驶?

东倭鬼畜不要脸,作为中国人可千万别没脑子!丢人!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章:朝闻夕死

几句拉近关系的话说完了,千古之谜也解开了,殷清风收起笑容,说道:“小弟真诚的希望正则兄考虑一下是否要投身军伍的问题。

小弟在这里保证:若是正则兄愿投身军伍,你我之间的效忠之言取消。且,殷、刘两姓永存通家之谊!”

这个承诺太狠了!刘仁轨一下子就呆住了。

论家族渊源、论家族权势、论个人地位,殷清风都没有必要这么做啊?自己凭什么被他这么看重?

虽然没听说过通家之谊这个词汇,但望文生义之下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通家之谊?我刘仁轨和尉氏刘姓真值得他这么做?

刘仁轨呆愣了一会儿,谨慎而又拘谨的说道:“敢问仁轨何德何能”

殷清风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

就像***总结的那样: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他希望通过结交刘仁轨来为殷氏后人留下一段善缘,但刘仁轨现在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若他只善待刘仁轨一人,刘仁轨还敢受之无愧。但现在把两个家族拿出来说事儿,这在性质上就变了。

如果没个好说辞,恐怕还真难以让刘仁轨释怀。

“小弟身为太子未来的郎子,这个身份想必正则兄是知晓的。

正是小弟与太子有这层关系,小弟才有幸从太子口中得知正则兄大名和才能的。

之后,太子升任正则兄为工部员外郎,一为协助小弟铺设长安城的街面,二为锤炼正则兄的才能。”

刘仁轨张嘴想说什么,殷清风举手示意让他耐心往下听。

“小弟有幸与太子探讨过传承的问题。

大到国祚小到家族,想要延续永存,必须要对每一个储君或嫡长子严加教导。

以往,帝王注重的是储君的教导,而忽略了对辅佐新君的文武百官的培养。

以现在大唐王朝为例:武德圣人与太子继位后,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有很多极为出色的人杰辅佐。但太子之后呢?

正则兄想想两汉的帝王,以及辅佐每任帝王的那些文武。若是每任帝王都像汉高祖以及他陛下的佐臣,以后还会有王莽篡位吗?还有魏晋南北朝吗?不会!大汉江山会一直延续至今!”

刘仁轨有些激动了。

他想的不是大汉江山延续的事情,而是他又被殷清风启发了。

“原来,国与家是可以这样治理的!”

“为何一个政权在建立之初,君明且臣贤,在延续三或五位帝王之后,再难出明君与贤臣了?

因为,没有贤臣辅佐的帝王成不了明君!明君与贤臣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殷清风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冲击刘仁轨的脑海。他以往观看史书时产生的那些疑惑,终于找到答案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没有贤臣辅佐的帝王是成就不了明君的!哪怕这个帝王再睿智,若无贤臣辅佐,也如周王一样,“令不出洛邑”!皇命不出都城,天下又如何得到治理?

培养百官就是在培养储君、就是让国祚更久远的延续!”

想到这里,刘仁轨站起来整理衣衫,深深地向殷清风鞠躬,道:“古人有一字之师,又有朝闻道而夕死可矣。今日,仁轨受殷郎君点醒,请受仁轨一拜。”

说完,又向殷清风行了一个礼。

本来这些话殷清风是打算找机会和李世民说的,现在为了安抚刘仁轨不得不提早拿出来。

后世有人批判接班人制度是万恶的,并例数其恶劣的一面。

但,真的如此吗?

殷清风相信,万事都像铜板一样,有两面性。

中国有句古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臣为了上位,旧臣为了保住既得利益和身家性命,妥协的极少,大部分是以一方彻底倒下为终结。

如果引进并严格执行退休制度和接班人制度呢?

新臣只要按部就班的就能得到他应该得到的职位,旧臣到了年限老老实实的拍屁股回家,不好吗?省下来那些精力和时间用来治理天下、辅佐皇帝老儿不好?

国人喜欢沾惹政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自己对权利的渴望和振兴家族;国人善于政治斗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群狼环视之下求得生机。

根源在哪里?

根源在于“万般皆下品”、根源在于“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根源在于“只富不贵终是猪羊”。

相比后世高考的所谓过独木桥来说,古代所有读书人几乎都只存在一个目的:入仕为官。

位置就那么多,谁上谁下都必须得用老命去拼!

殷清风在抬高商人的地位的同时,必须要压制官员的地位,否则又是一个官商勾结的结局。

等到商人的地位提高了,他还得想办法压制商人在政治上的野心,否则迟早要走上资本主义制度的“老路”。

所以,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必须要有一系列的措施来应对。

殷清风起身,将刘仁轨扶起,“小弟更希望的是“三人行必有吾师焉”。小弟愿与正则兄共勉共进。”

“惭愧、惭愧!”

刘仁轨的姿态放得很低。

再次与殷清风对视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走出尉氏、走进任瑰的大帐、走进陈仓一路走来,他终于遇到一个让他心折的人。而这人,只是一个尚不及冠的少年。

殷清风接着往下说:“小弟把这种培养制度,称之为接班人制度。

接什么班?接的是次序这个班。什么次序?上一任帝王留下来的对以后天下治理的次序。

传承有序,才能保证政令不会因“人死而政熄”。

作为臣子和百姓要清醒的认识到,不是每位帝王都是贤明的。若是昏君加上酷吏恶臣的为虎作伥,只需三代,便可断送一个大好江山!

所以,储君要精心培养,百官也要精心培养。”

刘仁轨一副受教颇深的表情看着殷清风。

对于他来说,用字字珠玑来形容殷清风的话也不过分。

长篇大论结束后,殷清风拱拱手,“恭贺正则兄得到太子的青睐。”

刘仁轨这时才想起,原来自己是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而且,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知道自己应该感恩太子,更要感恩殷清风。但是,面对这个能与太子共商国是的少年,再华丽的辞藻也是苍白与空洞的。

他站起身,无声的鞠了一躬。不等殷清风搀扶,又坐了回去。

殷清风明白他这个大恩不言谢的举动,“小弟说这些不是在正则兄面前邀功,而是替太子点醒正则兄不敢辜负了太子的殷切期盼。”

刘仁轨再次无声的点点头。

殷清风哈哈一笑,“正则兄有太子的看重,而小弟将来又无出仕的打算。所以,今日抢得先机,就为了获得正则兄的好感。小弟可事先言明,等正则兄发迹了之后,可不要视小弟为弃履才好啊~~~”

刘仁轨当然能听出殷清风是为了缓解尴尬才这样说的,但他对殷清风的话很不理解。

“不知殷郎君为何说“无出仕的打算”?难道”

殷清风摆了摆手,说道:“小弟已经向太子谏言过,以后外戚不得入仕。哈哈哈这算不算自绝死路?”

刘仁轨瞠目结舌,“还有如此之人?”

他小心的问道:“不知殷郎君为何向太子做这样的谏言?”

殷清风懒得再重复一遍外戚的言论,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小弟曾听闻一个跛足道人唱过一首诗,小弟闻后深有感触。最终小弟决定不出仕了。”

刘仁轨心说,之前就你让文武各就其职,现在你又自己不想出仕,就把别人的路也堵死了,你这不是招惹全天下人的愤恨吗?

他倒是想听听殷清风到底听了什么诗,就让他大彻大悟了,“敢问,那道长吟唱的是何等诗歌?”

殷清风心里嘿嘿一笑,说道:“小弟记不住曲调,就简述一下吧。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刘仁轨像大致品了一下其中的含义,蓦然,他有些惊恐的问道:“殷郎君该不是想着要遁入空门吧~~~”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一章:清风发疯

殷清风哭笑不得的打断他,“非也非也~~~只是小弟生性慵懒,不愿沾惹更多红尘俗事罢了。”

刘仁轨又迟疑的问道:“殷郎君该不是要学那靖节先生,放歌田园吧?”

殷清风笑不出来了,“一首歪诗怎么就让刘仁轨联想出这么多?”

也难怪刘仁轨多想。

这个时代成功的标准只有一个:在仕途上取得什么样的地位!

殷清风现今的身份明显就比绝大数人有优势,再加上他还能在这个年纪就与太子商谈国事,未来那必然是一人之下的成就啊!没人会相信他能轻易放弃令万人仰慕的前途。

殷清风见刘仁轨钻牛角尖了出不来了,他打岔的问道:“正则兄说的靖节先生是指陶潜陶渊明吧。正则兄以为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归隐吗?”

“咦~~~”

刘仁轨果然被带偏了。

他惊疑了一声,然后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督邮刘云以凶狠贪婪闻名,他公然羞辱靖节先生,先生自然不会甘然受其摆布。所以才有了‘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的感慨。

仁轨以为,非是靖节先生不想施展心中所长,而是恶人当道。”

殷清风拍手赞叹道:“这就对了嘛!陶潜归隐不是甘心的,但小弟却是自愿的。这里有差别的。”

“那殷郎君又为何自愿呢?”

面对这个好奇宝宝,殷清风无奈的继续打岔,“那正则兄以为陶潜的做法正确吗?”

刘仁轨想了想,“中提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仁轨以为靖节先生敌对不了那督邮,只好独善其身了。”

殷清风摇摇头,“草原上的野狼知道一个道理:如果猎物不能力敌,则呼唤同类前来协同捕杀。

督邮既然是恶人,陶潜饱读诗书经年,应该想尽办法除掉这个为害一方的恶人,而不是躲起来任由他继续祸害他人。

陶潜青年时家道的确中落了,但他的从叔是陶夔。陶潜说出“不为五斗米折腰”那句话时,陶夔当时是晋安郡的太守。

还有,他的外祖就是那个“孟嘉落帽”的孟嘉。

孟嘉本身长期担任过桓温的从事中郎和长史、更受穆帝的久仰、还做过晋安郡太守谢永的别驾、并亲身赶往谢氏祖地会稽吊丧送葬、他在吊唁的路上又结识了大名士许询

如果陶潜真的有心除恶,无论找其从叔帮助还是利用其外祖的故旧,都可以轻易的除掉督邮刘云,而不应该只想着什么“穷则独善其身”!”

刘仁轨被殷清风说得面红耳赤,仿佛他就是那个做了逃兵的陶渊明一样。

刘仁轨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那殷郎君却为何要独善其身?”

殷清风恨得直咬牙,“这孩子就算是绕不出来了是吗?”

他长出了一口气,只好简略的说起当初他是如何劝诫李世民的。

“所以啊,小弟一心是为了大唐国祚的延存才有那样的谏言的。这份苦心,正则兄能理解吧。”

刘仁轨再一次像是受教的小学生一样仰望着殷清风。

如果他知道“三观”和“毁三观”这种说法的话,他一定大声高呼自己的三观被殷清风颠覆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忠君爱国”这个词汇,他们用“心系天下”、“胸怀天下”来代替。“天下”就是“国家”,以“天下”为己任,就是把国家的兴衰治乱作为自己的责任。

但,某些背景下,“天下”又大于“国家”。

譬如现在。

现在,在刘仁轨的眼里,从下午参加会议至今,殷清风所有的言论都可以用“心系天下”来概括。

而且!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以前读过的典籍是否都是正确的!因为!殷清风所有的言论都超越那些他奉为圭臬的典籍!

那些典籍,要么空谈仁义礼智、要么空谈上善若水、要么空谈罢黜百家总之,都没有像殷清风这样以具体的行动去改变这个天下!

刘仁轨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又十分利索的跪倒地上,仰着头说道:“仁轨恳求殷师收为门”

“我擦!我擦!我勒个擦擦啊~~~~”

要不是殷清风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当场就能蹦起来。

即便如此,他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弯腰去拽刘仁轨,但刘仁轨就像一个大铁砣怎么拽都拽不动。

“下,以求治国之道!”

刘仁轨总算把话说完了,他万分期待的望着殷清风。

那双可怜的小眼神儿,让殷清风恨不得扔块骨头试试他能不能立刻去叼起来。

“你只是大龄单身狗而已,不是真的汪星人!别那么可怜巴巴的好吗?”

什么狗屁治国之道,或许刘仁轨很看重,李世民也很看重,但殷清风的出发点可真不是这样的。

他所有的出发点,既不是为了大唐这个“国家”,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他是为了这个民族。

国家是随时可以被覆灭的,但是民族却要长存。民族要长存,其依附的国家最好不要被覆灭,免得这个民族里面的百姓受苦。

就这么简单!

但是他能和刘仁轨这样的古人去说这样的道理吗?

能!但不是现在!

再说了,他自己不想出仕,更没想过要在朝堂上培养自己的代言人。刘仁轨可以收下当徒弟,但这层关系避免不了的要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鬼知道李世民现在或者以后对他有多大的戒心呢。

一旦李世民哪天抽风了,还不拿这个做文章?就算他自己不怕,刘仁轨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刘仁轨能在武氏女帝的手底下安安稳稳的当了那些多年的宰相,其为人处世之圆滑可见一斑。但能不折腾就不折腾吧~~~

而且,把刘仁轨放到平等的地位去对待,总好过这层师徒父子的关系。假如刘仁轨真的拜师了,以后他家族的那些人必然要在殷氏族人面前低一头。这样不利他的计划。

他无奈的说道:“正则兄可有少年时的玩伴?”

刘仁轨规规矩矩的跪着,规规矩矩的回答道:“仁轨少时一心求学,只有胞弟仁相为伴。”

殷清风一排脑门儿,这话白问了。

他又试探的问道:“那正则兄总听说过那些世家子呼朋唤友走马章台吧?”

刘仁轨规规矩矩的跪着,规规矩矩的回答道:“仁轨听说过。”

殷清风为之一竭。

他沉心静气的说道:“小弟之所以要住在这里,就是厌恶那些俗世的喧嚣,也想像正则兄当初那样一心求学、一心寻找治世之道。”

刘仁轨干巴巴的说道:“仁轨正是想向殷师求解治世之道啊。”

殷清风快疯了,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倔驴、二百五。

他苦着脸说道:“正则兄还记得小弟之前说过,‘小弟更愿三人行必有吾师’吗?小弟尚且年少,收不得正则兄的。”

刘仁轨很干脆的回答道:“可是仁轨听闻殷师之语,比仁轨多年寻经问典得来的都要深刻。只有殷师为仁轨之师,而仁轨无力为殷师之师啊~~~”

殷清风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师不师的,这孩子还能不能再死脑筋一点儿了,这是想要了小爷的亲命还是咋地!

殷清风无力的身体一歪,“好吧好吧~~~你爱咋地咋地吧~~~”

就在刘仁轨欢呼一声要再次行礼的时候,殷清风制止了他,“我可事先说好了:你我之间只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一旦有第三人知道你我这层关系,结果只有一个:老死不相往来!”

刘仁轨欢喜的说道:“仁轨谨遵殷师之命!”

殷清风身体一歪,差点儿没背过气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二章:深夜密谈

三令五申的终于是按住了刘仁轨,殷清风大手一挥让他赶紧滚蛋,看到他就头疼。

“呼~~~~~~”

刘仁轨欢天喜地的走了,殷清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觉得今天是他两辈子最黑暗的一天。

“你说,你要是个漂亮妞儿,小爷也就痛快的收了。你个大老爷们的好意思的纠缠个没完没了吗?真是的~~~”

发泄归发泄,但他也知道刚才的情形不容许他把事儿做绝了。如果他是一个什么德高望重的快要死的老头子,不收也就不收了,可换做是他,他就没道理了。

这个年代讲究“天地君亲师”,“师”虽然排在最后,那也是和“天地”并列的。没人会随意拜师,也没人敢随意叛师。

若刘仁轨是童子,收下与拒绝都有道理。偏偏他既不是童子又学有所成,还是挂着从六品上的工部员外郎。这个,就难办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若干年后刘仁轨也是一族之长。

尉氏刘氏从刘仁轨开始,在大唐的政坛上就一直挺蹦跳的。现在又从他这里偷师了一些理念,鬼知道他是否因为今日的拒绝而怀恨在心呢。一旦他把这仇恨子子孙孙的延续下去,谁敢保证某一年的某一天,不报复在他儿孙的身上?

算了,多个学生也没什么,正好和李承乾当师兄弟,将来去辅助李承乾也不错。

狠狠的安慰了一下自己,殷清风才算松了口气。

刘仁轨的拜师的确出乎他的预料。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对策吧。

他之前对刘仁轨的安排是进到军队去。

刘仁轨天然对军事就敏感,而且大局观也很好。哪怕不能亲自操刀上阵,做一个顶级参谋也是非常不错的。但这番拜师下来,他以后还甘心做一个“军汉”吗?

头疼啊~~~

想了好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殷清风只好放弃了,他还有事情没处理呢。

他回到书房找出几张纸后,提着灯笼来到了武士彟的门外。

又一次出乎意料的是,许敬宗也在这里,而且看模样他俩聊得还挺欢实的。

许敬宗赶紧起身迎接他的主人,连武士彟也站起身来表示尊敬。

殷清风终于感受到人前显贵的感觉了,只是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他一心所求的不是这富贵二字。

他勉强笑着说道:“既然许先生也在这里,正好一同商议商议。”

他在武士彟下首坐下,将几张纸递给武士彟。

武士彟接过去看了一眼,就惊诧的抬起头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武士彟按下激动的心情,耐着性子往下看。

坐在殷清风对面的许敬宗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武士彟看得很仔细,许敬宗等得很焦急。

武士彟一页一页的终于是翻到了最后,许敬宗的心却愈发被吊了起来。

“呼~~~”

当武士彟的目光从纸张上收回去的时候,武士彟和许敬宗俩人一明一暗的各出了一口长气。

武士彟随手将几张纸递给许敬后闭上了眼睛。

许敬宗心跳如鼓的接了过去,见殷清风没有阻拦,他忐忑的低下头。

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惊奇。他心里刚想嘲笑武士彟的大惊小怪时,接下来的文字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之后,他用了比武士彟更长的时间阅读纸上的内容。当看到最后,他的双臂无力的垂下了。

“列祖列祖啊~~~敬宗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样一个对手?请你们原谅敬宗吧~~~这一世,许氏族人是逃不过他的手心了~~~”

武士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贤侄,你收购瓷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满天下的收购茶山?而且,贤侄是如何得知哪些地方适合建起瓷窑呢?最后,请贤侄再解释一下对酒水的设想。”

许敬宗暂时放下沮丧的心情,竖起耳朵想知道殷清风是如何回答的。

殷清风说道:“茶、瓷器和酒水是集团以后主营的三个买卖。我们要在其他人没有更多的插手进去之前要尽量垄断。”

武士彟点点头。

事关永业集团未来的发展,已经投下全部身家的武士彟当然明白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伯父来到山庄可见到这里用茶水招待诸位了吗?

没有!

不是小侄买不起茶叶,而是当下饮茶的方式过于复杂,同时也失去了品茶的韵味。”

武士彟笑了笑,“老夫也不喜欢那些羊油、葱姜的味道。”

汉魏六朝一直到宋元时期的饮茶法,“浑而烹之”,煮成浓厚的羹汤而饮。那时还没有专门的煮茶、饮茶器具,往往是在鼎、釜中煮茶,用食碗饮茶。

唐朝茶以团饼为主,但这个茶团不是由整片整片的茶叶组成的而是茶沫。

茶沫又叫抹茶,就是将茶叶用石磨磨成微粉状的茶粉。

抹茶起源于隋朝,在唐、宋达到顶峰,特别在宋朝,已经有了完整的抹茶茶艺。传到东倭后,发展成为今天的倭国茶道。

明朝之前的人们将茶煮好后,还要放人一些佐料。

比较流行的是:“用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之属煮之百沸”。

煮茶放“葱姜”,意图是调味;放“枣”,意图是滋补;放“橘皮、茱萸、薄荷”,是为了加香。

一直以来,国人管喝茶叫吃茶。真正用茶叶泡茶,是从明朝开始。称呼也由吃茶改为喝茶、饮茶、泡茶等。

殷清风说道:“小侄粗粗研究了一下,改进了种植茶树的方法,也改进了饮茶的方式。小侄相信,只要我们将这种饮茶的方式宣布出去,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集团的收益也是不够的。”

武士彟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好好好,老夫明日回去就派人出去,将你列出来的那些茶山或山头都买下来!”

殷清风摆摆手,说道:“长安之地在使用存折,但在关中以外就行不通了。

这次加盟之后,来自那些世家的阻力也会减少或消失。

到时候,伯父可以根据帝国银行在各地开设分行的情况,再行定夺收购的步骤。”

武士彟赞许的点点头,“贤侄之言可算缜密,但是你别忘了,老夫的木材生意已经扩大到江淮以南了。就算押运一些铜钱往南走,对老夫来说也不算难事。”

殷清风没想到武士彟还有这等渠道,他稍微琢磨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就由伯父去安排。明日小侄让月眉将山庄的存折都交给伯父带走。”

武士彟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老夫手里还有一些闲钱。”

殷清风也摆了下手,“伯父可别忘了还要购买瓷窑呢。”

武士彟回身从许敬宗手里将那几张纸接了过来,他反复比对了一下,说道:“贤侄,你列出来的这些瓷窑的数量和茶山的数量,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二十个。哪怕每个地方购地在万亩以上,也不过六七百万贯,甚至还用不上。

这样你明日让老夫带走五百万贯。四百万运走买地,剩下一百万留着招收和安置工匠。”

殷清风谨慎的问道:“购买瓷窑和茶山,算是集团的生意,若是由伯父出钱而且,一百万用来安置那些工匠,恐怕不够吧”

武士彟笑了笑,“也就是你要做什么仁义善举。要是那些黑心的世家去招人,十万贯都用不上。

至于瓷窑和茶山嘛,不是老夫要从集团里面抢夺利益。你那边不是要将长安城的路面都修一遍吗?你手里要留下足够的钱财,免得到时出现什么不必要的纰漏。

老夫拿出些钱财先垫上,等加盟会后你再还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殷清风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要不是伯父想得周全,小侄还真疏忽了。”

“哈哈哈,好一个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三章:攻略草原

武士彟很欣慰殷清风用这句俗语形容他,这证明了殷清风拿他以家人看待。

他之前最担心的是殷清风利用完他之后,翻脸不认人。

或许在外人看来,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迎合太子、是在为以后的富贵做打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从西汉以来,武氏先祖封侯者、太守者、九卿者比比皆是。连太原郡的始祖--六世祖,也曾官居平北将军、五兵尚书、以及掌管平北、朔方、雁门、云中、马邑的太守。在北魏时更受封为晋阳公。

风云变幻,到了先考之时,武氏的气运似乎已经用尽。

长兄生性恭顺、二兄则是文也不成武也不就,除了寻欢作乐外,对家族一点助力也没有。

三兄本有平刘武周之功,偏又曾是齐王府的户曹,现虽远在益州担任行台左丞,但这次易储,也不知会不会受到牵连。

现今,自己身为四子已年近半百,上面三个兄长更是接近花甲之年。但族中除了自家那两个不成器的不孝子外,下一代子嗣俱未及冠。

元庆殁了,元爽依然没有收敛的迹象。身为嫡长孙的君雅现今也不过十一岁。

等哪天自己这四兄弟都归了天,他们这下一代该怎么办?

指望圣人念及旧情能照拂一二?

呵呵

幸好有这殷清风出现了!

殷清风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与稳重,也有仁义与淡泊。

自己相信自己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敢将武氏的未来赌在他身上。

这半日以来,殷清风展现出来的才能,一再让自己惊讶感叹。但都不及他说的仁义和刚才那句“家有一老”,让自己更舒心。

只要殷清风念及自己放下身价为他卖命,也念及那个虚无的国公爵位,在将来提携一下武氏的子弟,自己这么做也就值了!

许敬宗见二人相谈甚欢,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难言。

“武士彟这老奸商,为了荣华富贵连女儿都送上做妾了,现在更是连长者与尊者的颜面都不要了去巴结这小子。

哎~~~眼见着小子的势力愈发强横了。

武士彟这老奸商加上李伏威那个吴国公,还有殷元那废物,这就是三个国公了。或许对那些传承千百年的世家不算什么,但除了皇子和宗室子,谁能笼络出这样的势力?

现在是三个国公,以后呢?他的计划可是要削弱那些世家啊~~~

等到他达成了计划后,还有多少个国公、县公、县侯的去投靠他?到那时,自己还有什么价值了?

最紧要的,修好路、主持好这次加盟会,然后,让他看看我许敬宗真正的能力!”

许敬宗在暗自发狠的时候,殷清风说道:“茶山与瓷窑的事情就拜托伯父了。至于酒水的贩卖嘛,不知伯父是否同意小侄的设想?”

武士彟想了想,问道:“贤侄可有熟络的军中将领?”

“宿国公的嫡长子与小侄的嫡姊有婚约,小侄也同他打过几次交道;除了他,还有原秦王府的尉迟将军也算熟悉。”

许敬宗的心一跳:“又冒出一个国公来!”

武士彟眼睛雪亮,“那宿国公可否加以利用?”

殷清风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是否可用,无非就是利益为先嘛。这酒水的利益那么大,他不会不动心的。”

武士彟说道:“怎么?对他不放心?”

殷清风挺了挺胸膛,“倒谈不上放不放心。小侄也曾打探过他的家族出身和过往经历,用一句不客气的话形容,他恐怕是年轻时候的伯父了。”

武士彟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你是说老夫市侩又锱铢必较吗?”

殷清风也跟着笑了笑,“小侄的意思是说,他外表粗鲁内里却工于心计,不肯吃半点亏的。”

武士彟又大笑了几声后说道:“老夫就当你是赞美老夫了。”

说完,他严肃的说道:“纵观朝中位列显达者,无不出身显赫之家。即使某些人的家境近年来有些中落,那也曾受过严格的教导。

身为世家子,就应该有世家子的觉悟!

你说宿国公工于心计、不肯吃亏,他的目的多半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如果不是这样,那老夫就劝你少与其接触。”

殷清风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武士彟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老夫帮你打探一下?”

没等殷清风说话,许敬宗抢先说道:“请郎君将这等琐事交给敬宗来处理吧。”

武士彟和殷清风看了他一眼,都没做声。

殷清风对老程的了解,更多是来自于历史记载,有限的几次打交道也很难看出他的本质。现在有许敬宗这个同时代的人去评判他,或许更为客观和真实。

许敬宗急了,他站起身来鞠躬后大声说道:“敬宗定不负使命。”

武士彟保有深意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假装没看见武士彟的目光,他向许敬宗说道:“此事不急,你要仔细打探清楚再来回禀。”

许敬宗欢天喜地的赶紧答应下来,仿佛因为得到重用而欢欣鼓舞。

武士彟嘴角挑了一下,对殷清风说道:“老夫的建议是,这酒水在北地的生意交给那些武勋去做比世家们要便利很多。”

突厥一直是大唐王朝的心腹之患,即使李靖等人在阴山之战将东突厥灭掉,之后的二十多年里,唐军的主要精力也是放在抵御西突厥的身上。

现在大唐缺优良战马,也缺少耕牛。如果通过正常贸易,是很难从突厥手里获得的。

殷清风在“国内”要做的事情都铺开了,他想在三到五年后大唐的国力兴盛了,来个毕其功于一役。

在此之前,他不能真的只酿酒而不卖酒,那样占用的资金就太过于庞大了。所以,他把目光转到突厥的身上。

这个时代的气温要比现代的气温要略高一些,但长城以北的气候依然寒冷、多风雪。

如果用丝绸等奢侈品打动不了那些草原蛮族,用高度的烈酒去换大唐急需的牛马应该就没问题的。

同时,再让人好好宣传一下喝茶的妙处。历史上,茶叶就是中原与草原之间主要的贸易商品。一旦草原人知道茶叶对他们的饮食有多么重要,相信他们是离不开的。

他之前没想到走武将这条路,是受明末和清末山西晋商的影响。他认为这个时代的世家应该像晋商一样有草原贸易的渠道。

不过武士彟提醒了他。

唐朝要防备突厥,在两军交界的地方就要部署大量的军队。而这些军队的补给又要从各地运过去。为了及时和快速补给部队,唐朝建立了非常有效的驿站系统。

如果将烈酒交给武勋去运输和交换,不但能赢得武将们的好感,也能将换回来的马匹及时的分配到军队当中去。

不过这事儿得与李世民商量,免得他又小心眼儿了。

殷清风一副受教的模样说道:“小侄每日坐在书房里也不过是凭空臆想,还是缺少像伯父这样阅历丰富的长者指点。小侄恳请伯父在闲暇之余,能多多指点小侄。”

武士彟被这马屁拍得极为舒服,他老怀大慰的说道:“贤侄能及时思其短而求其长,老夫更是放心将武氏交到你手中了!”

许敬宗见这爷俩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知道是该嫉妒殷清风的命好,还是应该咒骂武士彟这个老头昏庸。

武氏家族的渊源或许比不了许氏,但过往的显赫绝对要比许氏的要高上不少,怎么现在就堕落到送女又送家族前途的地步呢?

“哎~~~怎么我许敬宗就没遇到这么傻的人呢”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四章:剥丝抽茧

武士彟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他说道:“说起茶山,老夫在骊山附近就有一座。既然贤侄对茶叶略有心得,不如改日你有空了帮老夫制作一些。老夫上了年岁,酒是饮不得了。”

殷清风痛快的说道:“若暂时饮用倒也没问题,小侄随时可以制作一些出来。但最好的茶叶是明前茶和雨前茶,等明年春天小侄再帮伯父制出最佳的茶叶来。”

“哦?这有什么说法没有?”

不但武士彟好奇,许敬宗也屏住呼吸想知道个究竟。

殷清风说道:“明前茶就是清明之前采摘下来的嫩叶,雨前茶对应的就是谷雨之前的茶叶。

明前茶,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而且由于清明前发芽数量有限,可采摘的茶叶数量当然就很少,所以明前茶,用贵如黄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雨前茶,虽不及明前茶那么细嫩,但由于生长的时间更长,味道也就更浓郁了一些。

若是咱们自家饮茶,还是这两个时节的茶叶最佳。至于卖给外人嘛哈哈哈”

武士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接触殷清风越久,发现殷清风对他并没有他担心的那样有很大的隔阂与疏远感。所以,他的笑声尤其爽朗。

“那好,那好!老夫今年就先试试你的新式制茶,等明春再饮你说那个明前茶和雨前茶吧!”

殷清风想了想,说道:“咱们不是要在各地购买山地种茶吗?既然茶叶种上了,还需要制茶的工匠。

小侄这里的佃奴有很多,等空闲下来,小侄让人在里面找一些机灵的人出来,培训他们以后专门为集团制茶。

伯父那里既然有座茶山,就让他们今年先练练手。等到了明年春天,也好为伯父制作满意的茶叶来。”

“行!就按你说的来!”

武士彟当场就做决定了。

“唔许先生,老夫有些话要单独与清风谈及”

许敬宗始料未及,但他立刻起身告辞。

他人虽然走了,但心里去充满了怨恨。

要不是他现在受制于殷清风,他连殷清风也会一同嫉恨上的。

对于殷清风,他算是彻底死心了。

他虽然不甘于人下,但殷清风太过强大了。就算他能把所有能想到的阴招都用上,也敌不过他身后还有一个太子。更何况他连一丁点战胜殷清风的自信都没有。

至于那个姓武的老匹夫哼哼!

武士彟估摸着许敬宗走远了,他向殷清风问道:“清风,老夫对这许敬宗还是有些了解的。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你说说你与那许敬宗是什么关系?你让他参与到集团来,对他可放心?”

殷清风没想到武士彟将许敬宗撵走就是为了这个,不过武士彟的拳拳之心他还是很感动的。

他将如何与许敬宗第一次见面,到许敬宗背叛李世民,到如何设计害他,再到他如何劝降许敬宗的,简略的道来。

“伯父,小侄从计算如何削弱那些世家之前,便明白想要制约一个人,家族就是其命脉。

这许敬宗既然是一族之长,不管他对小侄是虚情还是假意,只要许氏族人迁至长安,他身上的枷锁就再难解开了。除非他不顾及族人的性命,否则他就不敢背叛。

非是小侄阴损,实在是这许敬宗的品性过于阴险又桀骜不驯。

所以,小侄只用其才能,而无所谓其忠心。”

武士彟一边听着一边欣慰的点头,等殷清风说完,他说道:“既然清风对他看得如此通透,又知该如何使用他,那老夫就安心了。说起来,这许敬宗做事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对于如何使用许敬宗,殷清风也有自己的衡量。

一种选择是,让许敬宗知道很多“秘密”,但不急于分派他做重要的事情。如果他会在一次次的失落后主动请缨、主动做事,那么,请缨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这种人下为奴的身份了。

另一种选择是,同样让许敬宗知道很多“秘密”,但始终让他处于集团权利的边缘,不对他委以重任。他在心生不满后,会将这些“秘密”当做进身之阶,透露给那些世家。

但是,那些世家会承诺他什么呢?又如何帮助他和他的族人从自己的“魔爪”下解脱呢?他们不会天真的认为将自己暗杀掉,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反正只要李唐的政权还在,只要李世民还在世一天,那些人就无法通过政治的手段来除掉自己。

只要许敬宗还是一族之长、还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无论他脑后的反骨有多大,生性如何的桀骜,他都要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自己很强大,现在强大,未来更强大。现实就是,他现在反抗不了,未来更没机会。

他要是还顾忌他和他的妻儿老小、他的族人的性命与前途,他就不得不认清现实、低下头颅。

甘心与不甘心,对于他和自己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只能给他最多一年的时间去适应。适应得了,皆大欢喜。适应不了,他和他的族人就必须消失!没有其他结果!

当然,自己不会傻傻的这么做。否则也没必要和他这么斗心斗智的。

嗯刚才是个好兆头。

武士彟沉吟了一下,谨慎的问道:“清风可留意下午时分你嫡母的异样?”

裴氏的异样,站在讲台上的殷清风自然是看得清楚了,但是他没时间去细琢磨其中的缘故,更没找出时间去解决。现在武士彟一脸沉重的模样,倒让他心生不安起来。

他正了正身体,虚心的说道:“请伯父指点。”

武士彟也挪动了一下身体,说道:“清风可知很多传世了几百上千年的世家,为何在政权更迭的情况下,依然屹立不倒吗?”

他似乎也没想着要从殷清风那里得到答案,他继续说道:“因为那些世家都明白一个道理:高树靡阴,独木不林。

每个世家想要生存,都要通过联姻的手段,来攀附、笼络和控制其他的家族。

攀附,就是与一些比自家权势更重更强的家族联姻;笼络,是与势力相当的家族联姻。最可怕的是,通过联姻的方式,控制比自己弱小的家族。

为了达到这三种目的,每个家族的每一代少女都会在经过精心挑选后,受到严格的教导。

教导她们诗书礼仪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教导她们如何在夫家争权夺势。一旦她们在夫家得到一定的权势,她们就会把夫族的利益向本族倾斜。更有甚者,这些弱小的家族经过几代通婚后,成为势力更大的家族的附庸。

当然,也不是每个附庸家族都是通过联姻的方式被控制,很多小家族为了生存,是主动投靠的。至于像许敬宗这种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忠诚度却是最低的。

不怕清风嘲讽,老夫出身的武氏,最近几代虽然没有通过这种方式去控制弱小家族,但往前数几百年,这种事情没少做过。”

说到这里,他有些尴尬而又坦诚的看着殷清风,“老夫将小女嫁与清风,可不是为了图谋殷氏家族。”

殷清风会心的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老武胖子会这么说。

“小侄再年少无知,也不会以龌蹉之心度伯父赤城之意。就算是有图谋,也是小侄图谋伯父才对。毕竟主动登门的,可是小侄啊~~~”

武士彟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力的拍了拍殷清风,似乎是因为殷清风在他面前毫无遮拦的缘故,他竟然有泪水要流出来。

殷清风被他的失态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伯父”

武士彟挤了挤眼睛,伸手又抹了一把,说道:“老夫有些失态。咱们继续说你嫡母的事情吧

在前隋时期,民间有句谚语,叫做“李家铁骑行天下,独孤门生镇四方,宇文腰缠家万贯,萧家偏安在岭南。”

这四句谚语分别指得是:武德圣人出身的陇西李氏、北周柱国大司马独孤信的家族、北周的皇室后裔和南陈的大将军萧勃。

具体这谚语的由来就不细说了。

但是,大隋除了这四个门阀之外,还有河东的裴氏也被人称为裴阀!而你的嫡母出身的正是河东裴阀。

老夫与你先翁虽早就结识,但你阿翁生性严谨,又不喜结交,只一心为圣人和秦王效力。所以,老夫与他交情并不深厚。但关于你嫡母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你殷氏从江左北迁之后虽然在朝堂上权势不重,但在江左各家族里的影响力很大。

老夫猜测,裴阀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你嫡母嫁给尚且地位不显的你阿翁做子媳的。

对于裴阀这样的家族来说,你殷氏崛起了,他们就有可能控制殷氏,如果殷氏一直默默无闻,他们也不在乎一个偏支的庶女。

而且,一旦殷氏崛起了,下一步他们就会再嫁一个裴氏女到你们殷府去。就以你阿耶和阿兄的性子

按照今日你嫡母的神情来看,她应该是受到裴阀内部的指令,但是又无法对你进行有效的控制,所以才会失态的。

又或者是,之前他们对你不重视,但今日见到你的才能后,你嫡母在悔恨以前没有好好对待你。现在再想补救,悔之晚矣。

如果老夫没有预料错的话,一旦你嫡母觉得她控制不了你,她会会让族内找一个相貌、学识、心机都非常出色的族女嫁给你!”

殷清风越听越心惊。

“我擦!裴阀和裴氏这么阴险!”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五章:妹妹芳名

武士彟似乎很愿意看到殷清风这么不淡定。

从他认识殷清风以来,殷清风的形象就是计谋不穷、算无遗算,让他在殷清风面前很难找到以往的自信。

武士彟笑着说道:“清风也不必多虑。裴阀有他的张良计,但你有你的过墙梯。而且,她又不是你所出的生母,能耐你何?”

殷清风倒不担心裴氏能兴多大风起多大浪,最多来个置之不理就完了。但这事得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否则就像如鲠在喉一样卡在他和裴氏或他和裴阀之间,彼此都难受。

他试着问道:“那小侄与裴阀之间如何处理呢?”

武士彟想了想,最后无奈的说道:“只能联姻了”

殷清风摇摇头。

月眉是要娶的、襄城是名义上的大老婆、鱼娘那个妖精不能错过、繁星是薛仁贵的姐姐,再加上这老武家的二闺女,这就五个了还有再娶一个联姻的工具?算了吧

武士彟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识破了裴阀是阴谋,就算他们送来的族女再有心机,你又担心什么?如果你认为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可以让你的幼妹去联姻,也勉强说得过去。”

武士彟的意思是,糖衣吃掉,炮弹嘛冷处理。

但殷清风又摇了摇头,说道:“裴阀被称为裴阀,但也不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不是小侄故作姿态,实在是不想和他们有更多的牵扯,更不想拿幼妹的一生作儿戏。

现今太子锐意治理天下,又有小侄在野筹划削弱那些世家。暂时来说,或许裴阀能给小侄带来一些阻挠,但长期来看,小侄无惧他们任何人的挑战!”

武士彟越想越对。

他还是按照以前的思路去对待那些家族,但殷清风现在可是打着主意削弱他们呢。一旦大势有成,裴阀好像也不算什么。

“哈哈哈,好!是老夫想左了!就按清风说的来。老夫就不信有清风和太子站在身后,还斗不过他们!

以后清风还站在幕后,与他们交锋的事情就交给老夫!”

殷清风笑了笑,“伯父别忘了还有许敬宗那把妖刀呢。”

“妖刀妖刀哈哈哈,清风这个比喻打得不错!以后,老夫负责正面交锋,那许敬宗在旁使阴招,就不信了还~~~”

这一刻,他有股意气风发的豪情。

他越看殷清风越满意,仿佛什么难题都难不住他。

他现在完全相信,他加上殷清风和许敬宗,以及殷清风背后的太子,一定能战胜包括裴阀在内的众多家族。

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揪心。

想着想着,他又有点要落泪了。

殷清风这回是吓了一跳。

刚才这老武就有些感伤,怎么现在说得好好又要哭了。难道这老武胖子的更年期到了?

|“伯父”

武士彟这回没擦眼泪,他开口将武氏人才的青黄不接的现状说了一遍,“清风贤侄,世人都说心广体胖。可老夫胖归胖,心里真的是很苦啊~~~

老夫身为族中四子,本坐不上这族长之位的。可那三个兄长比老夫还不会治家,这才无奈做了族长。

元庆那畜生殁了、元爽和他二伯父一样整日的就知道花天酒地、老夫房里还有一个庶子,奈何也不成器。除了他们三个,下一代的子弟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一岁,暂时都还看不出谁能有所担当。

你说老夫四兄弟都年岁一大把了,还能看护他们多少年?

要不是你那日登门,老夫愁都要愁死了。

你也别怪老夫存有私心,这是老夫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就看在老夫为你卖命的”

殷清风赶紧制止他,再往下说就太尴尬了。

“小侄家中的概况,伯父也知道。未来振兴先翁留下来的门楣的重任,还不是一样要落到小侄的肩上?所以,伯父的苦楚用心,小侄能体会得到。”

武士彟紧紧的抓住殷清风的双手,感激的说道:“好、好,贤侄能理解就好!老夫相信贤侄的为人,就放心的将武氏交给贤侄了!”

殷清风客套的说道,“小侄毕竟年少,没有伯父这样老于世故的前辈指点,少不得要走弯路、错路的。伯父可要长命百岁啊~~”

得到允诺的武士彟也放松了心情,“哈哈,是要老夫为贤侄多卖命几年吗?这个没问题!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就委屈伯父了。”

这一刻,武士彟吊悬多日的心终于是落下来。

只要殷清风不会因为他用联姻的形式来绑定殷清风而产生隔阂,他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每一个人都有私心,只要不去害人,这份私心是能被理解和接受的。

武士彟的出发点,现在殷清风是彻底明白了。况且,当初武士彟不主动提出来联姻,这话他也得说。所以,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产生什么隔阂不隔阂的。

不过,这个允诺的代价对殷清风和武士彟来说都太大了。

武士彟付出的是,他手里几桩生意的经营权和他本人以及武氏子弟的效命。殷清风则要全力培养他未来的那些舅哥和外甥们。

嗯妹婿和姑丈是老师看起来有些滑稽

殷清风说道:“伯父,可否将武氏族内的情况再向小侄诉说一下?也好让小侄有所准备。”

“对对对,老夫还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武士彟振作精神,说道:“老夫上一辈人,只有几个远亲还在世,但都在并州文水祖地。一个是因为血脉太远,再一个是为了照顾那里的产业。长安这里,只有老夫四兄弟以及家眷。

说来惭愧,武氏家族从五世之前,每代男子的寿命都不长久。所以,老夫四兄弟除了老夫以外,都像东晋那些喜好玄学之人一样,行事多少有些不羁。不但成亲晚,生育子嗣也晚。

老夫的四兄弟都住在一起,就是贤侄之前去过的那个宅子。

老夫的长兄士棱,封爵是宣城县公。他更多的时间是在禁苑中居住,为圣人打理禁苑内的花木;二兄士让平日里有些放浪形骸;三兄士逸,现今在益州为官,封爵是安陆县公。

长兄生性恭顺,不理外务;二兄有酒有美色就行,根本不理族中事务;三兄一心为官,对族内事务也不热心。

长兄的嫡长子,现年十一岁,叫君雅。还有两个嫡子叫君正和君儒,分别是六岁和两岁。

二兄有四个嫡子,怀运、怀良、怀道、怀亮,分别九岁、七岁、四岁、一岁。

三兄两个嫡子,元忠八岁、仁范五岁、安业两岁。

至于老夫嘛,一个嫡子元爽二十六岁、一个庶子元朗二十岁,都不成器,就不用说了。”

殷清风听得一脑门子官司。

武士彟四兄弟行“士”字,等到了下一代,竟然没有统一的行字。如果单听名字,谁能想到他们是一辈人?

没有统一的行字也还好说,他这些舅哥们竟然个个萝卜头儿,这是要让他当孩子王的节奏啊~~~

不过这样也好。

这些舅哥们都是他教导出来,等他和武妹妹的儿子继承了老武的爵位和族长的位置,这些学生们也不敢反对。

“对了,伯父,小侄那未婚妻还是未婚妾,哦!应该问:武家妹妹可有芳名?”

殷清风突然想到另一个千古之谜:武妹妹到底叫啥!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六章:厚颜无耻

“呃~~~”

武士彟露出尴尬的表情,“这个未曾起名”

俄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如,由贤侄给起一个吧~~~”

殷清风晕倒。

他很想严肃的对老武童鞋说:“咱别闹了行吗?哪有丈夫给妻子取名的道理?天下奇闻了啊~~~传出去的话,也太糗了!这让武妹妹的小嫩脸儿以后往哪儿搁啊~~~”

武士彟似乎也觉得这个主意挺馊的,“嘿嘿贤侄就费费心吧”

殷清风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好玩儿。

如果他真是这个时代的人,估计这岁数也该当爹了。现在给一个奶娃子起名,还是给自己的女人起名字,这似乎有种当奶爸的赶脚啊!

可怜的武妹妹,到底该叫你啥好呢?

“伯父,武妹妹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咦~~贤侄还懂?”

武士彟满是惊讶的看着殷清风。

在他看来殷清风就够神奇的了,竟然对还有研究,那就太了不得了!

殷清风有些哭笑不得,他懂个屁的周易八卦啊。他就是想算算武妹妹的生日对应的阳历是多少。

武士彟见殷清风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话有误,“她是二月十七辰时两刻出生的。”

殷清风挠了挠头,他还真算不出武妹妹到底是双鱼座还是白羊座。不过,也有可能是金牛座。

算了,不想什么星座了。该起什么名儿呢?

历史上,武妹妹因为众多原因造就了她风评不一的性格和成就。现在,自己把这炸弹拢在自己的怀里。还是从起名开始慢慢调教她吧~~~

武瞾?太霸气,肯定不能用。武照?照字本义是明亮、光明,男人起这名字还可以,女孩子就算了。武柔?不行,念快了,这名字就含糊了。武柔娘?算了,还没有武媚娘好听呢。

武妹妹历史上太能折腾了,起名得反过来。就像叫狗蛋儿的人好养活一样。

“不如起名静淑,如何?”

“静淑静同净,有秉持初心之意。又,虽緐劳之极而无纷乱亦曰静;淑,清湛也、善也。好!清净唯善!好!贤侄不愧是有大才之人!”

武妹妹的老爹很满意。

殷清风大汗。

他本意就是让武妹妹做个安静贤淑的小娇妻,结果到了准老丈人的嘴里,就整出一大套的解释和出处来。看来还是自己读书少啊。

他讪讪的说道:“伯父满意就好!”

“满意!很满意!相信你伯母也会满意的!”

好吧,武妹妹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过老武童鞋提到他老婆,让殷清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来。

李渊与杨广是政敌,但关起门来,他们是亲戚。亲表兄弟!

李渊把老杨家的江山占了,但杨家的人他得管。管着管着,就把杨牡丹嫁给了丧偶的老武胖子了。

从辈分上说,李渊、杨广还有杨牡丹的老爹杨达是一辈儿人,杨牡丹管李渊得叫声堂表叔或什么的。

嗯于是,武士彟被李渊主婚后,就在李渊面前降了一辈儿。在殷峤的面前也降了一辈儿。

不过嘛现在他娶了老武胖子的闺女,辈分倒正好对的上。

“哦~~~想远了。”

殷清风是在想杨牡丹这个人。

杨牡丹比武士彟小两岁,与老武胖子洞房的时候,已经四十岁出头了。

里有一个傻子说,杨牡丹因为隋末的战乱,耽误了她出嫁。他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个时代正常结婚都在二十岁之前完成的。杨牡丹二十岁的时候,还是开皇年间,大隋正国力鼎盛呢,屁的战乱。

正常思维来分析,要么杨牡丹有过一次或两次婚姻,但都没子嗣留下、要么就是杨牡丹的名声太臭,没人敢娶。

他倾向是,杨牡丹是二者兼有。

老话说,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他把武妹妹收到房里,就是想武妹妹没有大闹天宫的那一天。但,有这样的妈,他可不放心武妹妹受杨牡丹的耳目熏染。

就这么决定了!

殷清风对武士彟说道:“小侄之前说过,中山王在这里求学,也承诺过伯父的几个年过七岁的侄子可以到这里来给中山王作伴。

现在伯父要为集团的事情操劳,不如就尽早的将那些阿弟们送来。”

武士彟等的就是殷清风这句话,“明日!明日老夫就把他们送过来!”

“伯父莫急。山庄这里还有其他的人需要小侄一一安排。等三日后,伯父和小侄这里都妥当了,小侄大开中门如何?”

武士彟讪讪一笑,“是老夫心急了。那就三日后。”

“但是有三件事,小侄要说在前面。”

武士彟的心登时被吊了起来,“你说!”

殷清风说道:“这第一呢,伯父不要对那些阿弟说中山王也在这里。小侄以为,这贫贱之交或同窗之谊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的产生。若是多了一些功利心,反而不美。”

武士彟细细琢磨,觉得很有道理。

“这第二呢,中山王除了要跟在小侄身边听闻一些对其未来有益的事情,平日里并无特权。而且,他的那些同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阿弟们来了之后,他们若是以为这里是家学、族学而敢放肆的话,小侄可不会手软的。”

武士彟赶紧点头,“打得!也骂得!”

“这第三呢,伯父也不用向他们说起小侄是他们妹婿的身份,免得不好教导。”

武士彟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他脑海里想象的场面估计和殷清风之前想过的一样:妹婿是舅哥的老师。

殷清风见武士彟不反对,他说道:“伯父也知道襄城郡主也住在这里吧。”

武士彟收住笑声,点点头。

“虽然太子刚刚成为皇储,但皇家终归是有皇家的体面。按理说,别说郡主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在没出嫁之前也是没道理住在夫家的。

但小侄这人脸皮厚,又不希望在成亲之前对未来相伴一生的人一无了解,所以,郡主就住过来了。

小侄想说的是,等武家妹妹断乳之后,是不是也能送过来”

武士彟一愣。这个提议是挺不要脸的。

但,想到连家底都送上了,还在乎这个?反正前面有太子做榜样。

武士彟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绝妙。

未婚女儿住到夫家的事儿虽然不常有,但不是没有。连太子都能为了拉拢殷清风而不顾声誉,他怕什么?

还有,殷清风说什么‘相伴一生的人’,若是自家的闺女过来与殷清风一同居住,可不就是真正的相伴一生吗?

自己之前担心的不就是殷清风不肯用太多心思在武氏的身上吗?现在有静淑守在他身边,还用担心吗?

妙啊!这殷清风的心思真是玲珑剔透!看似他是在厚颜相求,结果还不是婉转的表达了他会尽心尽力的帮助武氏吗?

哎~~~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少年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七章:士彟揭秘

意外得了一张好人卡之后,殷清风就想告退了。忙乎大半天了,人不累心累~~~

武士彟本来已经站起来想送送殷清风,但他身形刚动,又一把将殷清风拽住,“贤侄且慢!”

不知道是武士彟心急的原因还是武士彟本来的力气就大,殷清风扑腾的一声,狠狠的坐了回去。

武士彟也一愣,但他很快说道:“听说贤侄没有出仕的打算?”

殷清风挪了挪屁股,无声的点点。

武士彟闭目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老夫与贤侄说说武德圣人和太子这个人吧。”

殷清风一下子来精神了。

他对李渊和李世民所有的了解,都基于历史书籍。

历史书籍对历史人物的记载,要么都是伟光正,要么都是极力诋毁,但大多记载的都是他们做什么了,而很少说他们的性格如何品性如何。现在有这么一个与他们很熟悉的人来讲解,可比他一点一点去剖析更节省时间和通透。

“刚才说过大隋年间有四句谚语。这第一句谚语说的就是陇西李氏。

说是老子李聃的后人,实际上是胡乱攀附的。他们真正的血脉,是出自汉化的鲜卑人。所以,陇西李氏才有机会以武起家。

隋文帝杨坚你知道吧。在他没得势之前,他叫普六茹小名那罗延,同样是鲜卑种,也同样是攀附在弘农杨氏的身上的。

因为杨坚为了有效的统治这万里江山,他就效仿北魏孝文帝!不但给自己起了一个汉人姓名,还直接让弘农杨氏将他和他那些已经改为汉姓的长辈写进杨氏的家谱里。

李渊进了长安后,也效仿杨坚,找老子做其祖先。”

说完这段辛密后,武士彟继续说道:“中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隋在杨广的手里也是如此。

知道老夫为何选择李渊吗?”

殷清风注意到,武士彟已经两次直呼李渊其名了。

他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武士彟直呼李渊的名字是什么心态了。

在这个城头变化大王旗的年代,百姓对帝王只有敬畏和不敬畏的区别,至于忠君不忠君的,那是什么狗屁?今天你能给我荣华富贵,但你倒霉的时候,兴许我也受牵连呢!

所以啊,下到吃不饱饭的穷苦百姓,上到锦衣玉食的世家都有一个“朴素”的想法:皇帝永远没有家族重要!

“老夫虽然家道中落,但有一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只有世家子才有能招揽众多的文武豪杰!

细数当初的反隋的豪杰:李轨、萧铣、王薄、沈法兴、高士达、杜伏威、朱灿、李子通、张称金、薛举、孟海公、高谈圣、徐圆朗、王世充、刘武周、窦建德、罗艺、李密、李凤、哈洪太、高开道、薛仁杲、罗铁汉、雷大鹏、林士弘等等,出身世家的寥寥无几,而且,家族势力都不大。

老夫选择李渊的理由很简单。

第一,李渊是世家子,而且是家世很强的那种。

第二,其他豪杰的疲态已显。

第三,其他豪杰起事的地方皆为四战之地。

李渊有没有反心?

呵呵现在李渊已经成圣,各种美誉应有尽有。但只有老夫和裴寂、刘文静等人知道,他是被逼无奈,也是那些豪杰不争气,他才顺势而为。

当初蛊惑李渊起兵的有:裴寂、刘文静、李建成、太子等人。

但是,李渊更愿意沉迷在晋阳宫里那些女人的身上。

于是裴寂和其他几个人商议,以李渊的名义让刘文静出使突厥。等刘文静回来,说得到了始毕可汗的支持。而且,这时裴寂借李渊的名义又招收了不少的文臣武将。李渊见他自己没用半点心思就有这么强的势力,他这才顺势答应了裴寂等人的说服。”

殷清风目瞪口呆。

“我擦!这比赵匡胤黄袍加身还假!”

武士彟问道:“是不是很失望?”

殷清风小鸡叨米似的点着头。

武士彟继续说道:“李渊的本质就是纨绔子弟。但,奈何他的出身太好了!而他最大的幸运是,有两个野心勃勃的好儿郎。

但是,得了江山之后的李渊,就变得阴险和虚伪了。

刘文静的死,是因为刘文静当初假借他的名义取得突厥的帮忙。

现在天下到手了,他不想背负这样的罪名。所以,他暗中指使,或者是裴寂揣摩出他的心意。

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人,以及他们的旧部为什么会被李渊找借口杀掉了?因为李渊不是通过战阵厮杀才坐上皇位的。他惧怕那些见惯了厮杀的豪杰、他在那些人的面前感到自卑。

李渊这个人,有没有能力做一个帝王呢?

没有!

不管朝堂上以他的名义颁布了多少政令,几乎都是出自裴寂之手。是裴寂的才能横溢吗?也不是,他身后有众多的谋士。

也就是说,李渊只要能笼络住裴寂,这个皇位他就能坐下去。

说到这里,老夫顺便说下裴寂吧。

裴寂受李渊的看重,因为裴寂总能让李渊不受打扰的享受醇酒美色。也总能让李渊享受到不一样的享受。比如:俩人同时享用一个嫔妃、比如:裴寂让家中女眷伺候李渊等等。

裴寂是偏支庶子,最初在家族中不受重视,发迹了之后对裴阀的愤恨之心也没有消除。贤侄若想与裴阀作对,不妨找他合作。”

武士彟点醒了一下殷清风后,继续说道:“再说说李建成吧。

李建成呢,有一个对其严格教导的阿娘,才没有像他阿耶那样成为一个废物。但是,他阿耶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老夫听人议论过,李建成四岁饮酒,十岁破身。在其生母热孝期间依然房事未断。

要说他的才能呢,也不是没有,毕竟太穆皇后是个让人尊敬的女子。

如果以老夫的眼力评价,李建成更适合做一个守成之君而非开国之君。或许,这就是他斗不过太子的原因吧~~~”

殷清风听出来的,武士彟对李渊李建成父子的认同度不高,反而对李渊的老婆和李世民的评价要高一些。

“李渊取得长安之后,本意是想让李建成这个太子帮他完成大部分的政事,他好继续享受。但李建成不甘心功勋都被太子夺去。所以,他最初几年也积极领兵在外。

本来呢,身为太子领兵在外是好事。既知晓兵事,又能笼络武勋还能体察民间疾苦。但,李渊害怕了。

之前说过,李渊没有见过血腥。他生怕李建成在军中累积的声望过多,而生出夺位之心----就像杨广夺杨坚的位置一样。

李建成就这样回到了长安。

但,统一天下的战争也基本结束了。

一个是带过兵的长子,一个是始终统兵的次子,该才能安稳的醉生梦死到老呢?

李渊与裴寂商议后,让李元吉、裴寂等人站在李建成的身后,让他和秦王去争斗。

呵呵这就是我们的武德圣人

当初的秦王,现今的太子呢?

因为有了长子李建成的教训,太穆皇后对秦王教导更加严格。但是,太穆皇后也有私心。

长子将来是要继续唐国公的爵位的,作为次子就不必知晓太多政事了,能学学统兵作战、将来能辅佐长子就好。所以,少时的秦王更过的是接受兵家典籍的教导。

但,错有错着。

谁曾想国力鼎盛的大隋王朝会有轰然倒塌的那一天?

秦王在第一次统兵到雁门关救驾后,对统兵的事情就更感兴趣了。

老夫敢断言,如果让秦王始终统兵在外作战,或许更符合他的心意。

但是,老夫刚才也说了,李建成回到长安了、秦王也要回长安了,李渊就坐不住了。

于是,手足相残的悲剧,就在李渊的授意下发生了”

武士彟的讲述,比殷清风了解的更详细。但他既不在意李渊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李建成更是成为阶下囚。倒是对李世民的评价很感兴趣。

武士彟说,李世民更愿意玩儿骑马打仗的游戏,应该是没错的。

以李世民皇子的身份,如果他不热衷战阵厮杀,昭陵六骏也不会在千年后还被世人敬仰。

不过他最感兴趣的是,裴寂和李渊到底玩儿了哪些花花样儿

“李大爷、裴大爷,下次玩儿的时候,带我一个呗~~~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八章:承乾心声

武士彟是一个投机商,这是很多人对他的印象。

但,裴寂不是吗?刘文静不是吗?殷峤、刘弘基、唐俭、刘政会他们不是吗?面对乱世,没有谁对谁错,也不存在投机不投机的说法。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不但自己要活下去,家族也要生存下去。

殷清风相信,武士彟敢这么大胆的把帝王辛密都揭个底儿朝天,就是为了将把柄送到自己的手里。

莫说现代人太铜臭,古人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舍弃很多、付出很多。

回头望了望武士彟住的小院,殷清风感慨万分的走了。

第二日早饭后,武士彟率先告辞,紧接着许敬宗带着刘仁轨也去了水泥窑。剩下的只有殷元和杜伏威两家人。

殷清风安排殷良护卫着殷元一家、女教师和学生们去爬山。

裴氏今天的状态依然不佳,有些木然的随着大队人马走了。平时一家之主的派头一点儿也没显露不出来。

殷清风见裴氏这么配合,他心里倒松了口气。

经过昨晚武士彟的分析,他对裴氏反而生出一丝同情心。

以前很多人都说古代女子真可怜,大都是每个家族谋取利益的工具。现在仔细品品,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嘛。

像裴氏这样的人,一辈子都生活在阴暗里面,能享受什么闺房画眉、天伦之乐?

她不但搅得殷峤从殷氏家族里搬出来,还摆出一副大家族规矩深深的架子,将整个国公府的气氛都变得极为压抑,现在又来算计自己。这样活着真的有意思吗?

如果她亲身的儿子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是选择站在她那边,还是做殷氏的叛徒?难道她就不明白,在这个母凭子贵的年代,女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她们的骨肉吗?

“哎~~可怜之人啊~~~”

同情了一下裴氏后,殷清风来到后花园。

杜伏威两口子加上月眉等四个少女,还有李承乾这个旁听的,围着石桌上的杜天意说说笑笑。

殷清风到来时,除了杜伏威向他点头示意、李承乾乖乖站起来行礼外,竟然再没人搭理他。

杜天意早就会翻身了,月眉和襄城两人伸手围住石桌,生怕他一个翻身掉下去。

殷清风无所谓的在杜伏威身边坐下,又随手把李承乾也拽在身边。

杜伏威又看了一会儿那帮嬉闹的妇孺们,对殷清风说道:“你只把你嫂嫂拉进那个什么永业集团里,我和雄涎他们你就不做安排?”

殷清风说道:“小弟对你们肯定有安排,所以才不让你们与集团有什么牵扯。不过,兄长什么时候能出山,还得看太子的意思。倒是雄涎他们最近要忙乎起来了。”

杜伏威压低声音说道:“雄涎他们回来了,说事情办得很顺利。”

殷清风就当没听见,“趁着兄长还没出山,是不是该给天意添几个弟弟妹妹啊?你看”

他伸手一指,“这么多人就忙乎一个小家伙多没趣。”

杜伏威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有能耐你自己生去啊~~~那范鱼娘可是等得心急了。你没看她总往你身上看吗?”

殷清风脸皮也厚,得意洋洋的说道:“钓鱼最有趣的不是鱼儿出水的那一刹那,而是吞饵之后和出水之前。你懂嘛你?”

杜伏威懵懵的问道:“啥意思?”

殷清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呸,土老帽!”

杜伏威又来了一句,“啥意思?”

殷清风翻了下白眼儿,索性不理他了。

从殷清风坐下后,李承乾的注意力就在殷清风的身上。虽然他听殷清风和杜伏威的对话听得似懂非懂的,但表情极其认真。

不过他始终遵守殷清风说过的规矩:不要问,自己思考。

来到山庄以前,除了偶尔的机会之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西内苑和宫城中度过的;他身边的人,除了不断增加的阿弟阿妹之外,几乎就没变过。

阿耶很威武、阿娘很慈爱,但是他都很少见到。陪伴他最久的,是一些年老的宫女和身上有异味的内侍。

但是这里不一样!

这里有很多与他年龄相差不多的孩子和他一起玩耍、有听起来非常有趣的语文课和数学课、有所有男同学住在一起的宿舍

起床与就寝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起来之后要跑步,还要打太极拳、被褥要自己整理,而且必须被褥要折叠整齐、衣服也要自己洗、进餐的时候要自己排队去领餐,餐后要自己洗净餐具

月眉姐说了,制定这样的规矩是为了培养他们这些学生的自力更生的能力和严格律己的性格。

月眉姐还让他每天都要完成一篇叫做日记的功课。而且告诉他,遇到不会的字不要紧,先留下一个空白处,等以后学会了再补上。

这里的规矩很多,但比起他之前要遵守的那些来说,他宁可这里的规矩更多一些更严格一些----只要不让他离开这里。

之前他自己有过两个老师,据说那两位老师的学问都很高深,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们讲课的内容,而且也没有课间操。每次他们讲学的时候,自己都听得头昏昏的。

阿娘曾经教导过,要尊敬有学问的人。学问越大的人,越要尊敬。

他觉得月眉姐和阿兄的学问比那两个老师还博学,每次他们讲课的时候,自己一听就明白。就是那奇怪的数字,学起来都非常非常有趣他们才应该是值得自己尊敬的人。

还有昨天。

昨天自己在那个会议上听到很多很多理解不了的话,但是自己都牢牢的记住了。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想明白那些内容,这样才对得起尊敬的阿兄。

阿兄的确很博学,不但自己敬重他,山庄的人和昨天来的人都尊敬他。自己长大了,如果有阿兄那么博学就好了。

阿娘果然没有骗人。

当初阿娘要自己和阿姐到阿兄这里来求学,自己还不情愿呢。现在想起来,真的好羞愧。

嗯阿姐和阿兄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呢?真希望他们能赶紧成亲,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叫他姊婿了。

等将来自己也成了太子,姊婿就是少师了。到时候,自己就请求他好好教导教导家庆阿兄和元昌阿叔!他们真是太讨厌了,总是带着自己玩耍,不好好学习。

月眉姐说了,小孩子可以玩耍,但是不能荒废学业。而且,与女同学玩耍的时候,不能欺负她们。因为,有教养的小郎君是不能欺负妇孺的。家庆阿兄和元昌阿叔就总欺负那些小宫女。

月眉姐说了,有教养的小郎君人人都会喜爱。他希望阿娘会喜爱他、阿耶也喜爱他、月眉姐也喜爱他。

阿姐说,再过两天就能回城见到阿娘和阿耶了。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把在这里学到的学问都展现给阿娘和阿耶看。要让他们应允自己和阿姐还能再回到山庄,这里实在太有趣了。

因为殷清风不搭理杜伏威,李承乾坐在那里东一下西一下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咯咯咯”

殷清风没有注意去听月眉她们在聊什么,看她们的样子也知道她们相处得非常愉快。

不知道襄城来到山庄后是将天性释放了,还是她受到了月眉的感染,她现在看起来非常的活泼。

襄城瘦小而文静,让他有种看到大唐版的林黛玉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不好了。

历史上,襄城和长孙氏一样,都没活到四十岁。

把她请到山庄来住,除了培养感情,更是要好好的调养她的身体。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一个短寿的人。

可是,自己对中医属实太外行了。就算懂得一些药膳的方子和一些在现代人看起来算是养生学的知识,但终究不知该如何着手去调养一个少女的身体。

到哪里去找一位医术精湛的老中医呢?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八十九章:利益分配

又看了一会儿热闹,殷清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襄城见殷清风要主持会议了,赶紧将笔纸准备好。

清风哥哥可是说了,以后每次会议她都要负责记录会议的内容。

“成立永业集团的目的,对外说是为了自保,但诸位应该知道这只是借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集天下钱财为我所用,以及配合帝国银行在大唐全境开设分行和削弱势力过大的家族。

在座的诸位都是集团真正的核心,一定要清楚这三个目的、以及在经营集团的时候,一定朝着完成这三个目标去做。”

单云英和月眉等人严肃的点着头。

“我粗略算了一下,等四至五年后,集团每年的盈利应该在一亿贯左右。”

除了李承乾这个小屁孩儿之外,都清楚一亿贯是什么概念。包括杜伏威在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殷清风又谦虚了一下,“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可是众人还是嘁喳了几句才静下来。

“现在诸位看一下这些资料就明白了。”

说着,他掏出两份内容一样的资料,让他们传阅。

资料上的内容是瓷器、茶叶、水泥、果酒、白酒、四轮马车等未来要经营的内容和设想。比武士彟看到的那份要详细很多。

等众人都传阅完毕,他将昨晚向武士彟说的话,以及武士彟的建议说了一遍。

“仙居坊虽然收益不错,但当时条件有限和处于隐忍的考虑,我一直有所收敛。现今襄城和承乾的阿耶成为了太子,我们集团的安全就有了最可靠的保障。所以,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这些计划就要早日付诸于实施。

这些未来的产业,除了水泥之外,剩下的几项我已经交给应国公先去做前期的准备。但是,未来主要管理它们的还是在座的诸位。”

他又将他和武士彟和许敬宗的关系说了一遍。

“我与应国公有约定不假,但是,在他们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之前,应国公只是明面上的主持者,许敬宗的职责也只是负责与世家打交道,集团的运营与管理都要你们来做。

就算他们的诚意或忠心表达的很充分,诸位依然要牢牢把握住集团的权利。

按照目前的形式分析,未来集团内部将三分天下:以应国公为首的武氏、以许敬宗为首的许氏以及以嫂嫂为主的杜殷氏。

我们杜殷氏有过命的交情,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不说,义兄和我更是性子淡泊之人。所以,我们这两个男儿就将重任拜托给诸位巾帼须眉了。”

说完,他冲着杜伏威呲了呲牙,众女也都为之一笑。

这时,杜伏威说道:“有过早年的那些经历,我这是心静了看开了,而你则是偷懒!我们不一样!”

殷清风心里吐槽:“爷的经历比你还精彩呢~~~”

众女不给面子的哄笑起来。

殷清风冲杜伏威扮了个鬼脸,他严肃的说道:“月眉、襄城和繁星的见识还不多,你们仨以后多向嫂嫂和鱼娘请教。我以后是喝酒吃肉还是吃糠咽菜就看你们的了。”

“嘻嘻嘻~~~”“咯咯咯~~~”

谁也没想到殷清风后面会跟着这样一句俏皮话。

单云英打趣的说道:“你要是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境地,那你义兄肯定要带着嫂嫂和天意去沿街乞讨了。”

这下殷清风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月眉扶着范鱼娘的肩膀,一边努力让自己不笑一边辛苦的说道:“郎君最坏了,他总是将我们逗得哈哈大笑,他却面无表情。”

李承乾虽然不太懂,但看着其他人都乐个不停,他也欢快的跟着笑了起来。

玩笑了几句,殷清风接着说道:“应国公未必有心争夺集团内部的权利,但许敬宗就不好说了。

短期来看,他或许会膺服,但我对他始终不敢彻底相信。嫂嫂,你可要帮小弟看紧他。”

单云英明白他的意思。说是帮他看紧,实际上是提醒她要始终对许敬宗保持警惕。

“还有”

殷清风扭头去杜伏威说道:“小弟让人在沣河西面买了一处庄园。等许氏族人来了之后,雄涎他们去训导那些被殷良招募来的护卫,顺便还要打探一下他们的情况。”

杜伏威点了下头,表示没问题。

殷清风说道:“下面我们来说个轻松又开心的事儿吧~~~”

众人不由得期待起来。

“赚了钱,就要分配。现在我就来说说具体分配的方案。”

在座的只有杜伏威两口子算是“外人”。虽然集团是殷清风一手创立起来的,他们也不是爱财的人,但是他俩也和月眉等人一样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集团成立后最大的开支,应该只有梧桐学堂和许氏族人的安置和“圈养”的费用了;南山新居因为有了贷种的存在,基本已经不用再往里投钱了;而梧桐新村的投入今年基本就结束了。

妩媚坊虽然挂名在集团下面,但收益都算是郧国公府的。集团不抽取这部分的利润,郧国公府也不从集团得到额外的利益。未来我可能在瓷器的生意上分润一些给他们,可那是以后。

应国公的木材和丝绸名义上也归属在集团的下面,但这两个产业的利润我们也不动。月眉和繁星记账的时候也要记录详细,不能让他以为我们贪墨了他的钱财。

刚才我也说过,五谷酒的生意要拿出一些分给那些武勋。具体要分出去多少,这个暂时未知;果酒的收益要分给太子四成、应国公两成;马车的收益应国公分去五成。

去掉这些之后,剩下的才是集团真正可以分配的钱财了。

首先,太子要占得三成。

这三成的总收益和果酒的四成收益,要单独立账目。每年十二月初我要将这部分钱财解送过去。

现在这些收益是归到太子名下的,以后都以皇室名义立帐。”

说到这里,殷清风对李承乾说道:“分给你阿耶这三成多的收益,是我个人的主意。目的不是为了寻求你阿耶的庇护,而是以后皇室的开销都从这三成里出。

家国天下的意思是,帝王以治家的方式治国。所以,国库里的钱财他们随意使用。这种不分国库与内库的做法,也是导致王朝覆灭的原因之一。

你要记住了:想要国祚长久,皇室只能用内库的钱财而不能将国家里的税赋随意挥霍。”

殷清风难得对他进行讲解,李承乾就算听不懂,他也拼命的点头。

殷清风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杜伏威一眼后,继续说道:其次,山庄每年从集团分得一成的收益。这部分收益要在帝国银行单独设立账户。如果集团需要使用这笔钱财,需要记好借贷关系。

第三,义兄的吴国公府分得两成收益。

最后,还剩下的四成作为集团的周转资金。集团只要还存在一天,这些收益就始终归集团使用。若集团不在了,我们杜殷两家再进行分配。不过,我可不希望有那一天。”

最后那一句话挺沉重的,明白其中含义的人,表情都好不到哪儿去。

沉默了一会儿,单云英看了杜伏威一眼,说道:“清风,你才从集团分去一成,嫂嫂和你义兄如何安心分去两成。要不,你再改改吧。”

殷清风料想她或杜伏威会就这个问题提出异议,他对月眉说道:“月眉你来解释一下。”

月眉事先可没有得到任何提示,她略微想了一下说道:“首先,郎君说未来不久后每年的收益在一亿贯左右,这一成就是一千万贯。这些钱财足够足够山庄的开销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脸儿有些红润。

“其次,兄嫂虽然现在只有天意这一个子嗣,但以后再加上还有那么多的义子没有成家立业。

最后,刚才郎君说过一个词,叫做杜殷氏。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钱财在谁的手中岂不是都一样?”

“不干!不干!钱财到了我的手里,谁也抢不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章:应对之策

谁也没料想到杜伏威会这么搞怪,楞了一下之后,哄然大笑起来。

单云英知道丈夫这么说,是因为无法表达对殷清风的感激之情,但她还是“恨恨”的瞥了他一眼。

十余年前,她还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女。但是随着大业帝讨伐高句丽开始、随着知世郎王薄在长白山起事开始,美好的生活就结束了。之后的时光里,她都在恐慌和茫然中度过的。

有幸,她结识了现在的丈夫。于是,她召集一些单氏旧部,随同丈夫转战江淮。

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让她午夜难寐。

后来,她劝丈夫降唐。但是,她忘记了降唐的李密、薛仁果等人,以及被俘的窦建德、刘黑闼等人的结局。

丈夫就这样草率的进了长安。

进长安不久,丈夫遇到了殷清风这个他们一家的贵人。

性命保住了,富贵也有了。

大恩不言表,阖府上下都感激他,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但是,他非但不以救命恩人自居,还对自己与丈夫很是亲昵,对那些义子也很是爱护。

现在,他又慷慨的将如此钱财分给自家,这份恩情真是永世难报啊~~~

殷清风见杜伏威搞怪,他也来了兴致。

他很是严肃的说道“嫂嫂,加盟会后嫂嫂要忙碌一阵子。但是等到那些人都加盟了之后,嫂嫂就要清闲下来了。所以,小弟有一个提议,不知嫂嫂以为如何?”

众人立刻肃静下来,襄城更是准备记录下来。

“小弟建议,趁着这难得的清闲,不如给天意添几个弟弟妹妹吧~~~~”

说完,他起身就跑。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再不跑就会被娘子军的头领给“歼灭”当场了。

殷清风回到书房,准备静下心来思考如何应对裴氏。

裴氏的内心,或许就像武士彟说的那样举棋不定或另有算计。虽然他无惧裴阀的力量,但他一定要在裴氏离开山庄之前处理好这件事。能和平解决,干嘛还要使用阴谋诡计或武力解决?

但是,裴阀的利益诉求是什么呢?

后人评价河东裴氏为: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社会里独一无二的望世家族,这个是很有道理的。

传说河东裴氏的起源,为赢秦始祖非子之后。

裴氏和很多大家族一样,有很多分支。一曰西眷裴,二曰洗马裴,三曰南来吴裴,四曰中眷裴,五曰东眷裴。

西眷裴,以子孙多仕西凉,故号西眷。

西眷的其中一支,在南朝为官,其后代被称为南来吴裴。

中眷裴,与南来吴裴一样是从西眷裴中分离出来的,始祖裴天明是兄弟三人排行中间的那个,他的后代被称为中眷。

洗马裴,同样出自西眷,因住在解县洗马川,故号洗马裴。

东眷裴的始祖,是汉灵帝时期的尚书令裴茂的第三子裴辑。

在血脉上,他们共同的祖先是裴茂。但明显东眷与其他四房在血脉上要远一些。

有人统计过,从东汉到满清,裴氏家族一共出了五十九位大将军。其中,从南北朝到隋朝就有二十九位。计:北朝二十一人,南朝八人。

在战事频乱的年代,武人的身份比文臣的地位更高。二十九位大将军产生的影响,绝对是无可比拟的。

除了这些大将军,从南北朝到隋朝,裴氏又出了九位宰相或相当于宰相职位的子弟。

这,也是裴氏在隋朝被称为裴阀的原因。

到了唐朝,裴氏家族先后出过宰相三十四人、中书侍郎四人、尚书三十八人、侍郎二十七人、常侍四人、御史九人、大将军三十一人、皇后、太子妃、王妃七人,驸马十八人所以,就有了“无裴不成唐”的说法。

当然,现在的裴氏在大唐王朝内还没那么辉煌与恐怖,比起那两个崔氏来说还差一点点。但是不及早与这个家族达成和解,未来终究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这样有着显赫的过往与未来的家族,真的没有弱点,或者说是合作的可能吗?

殷清风想起了武士彟对裴寂的评价。

裴氏对外有五个大的分支,内部分支更是众多。而且,五个分支各过各的,经济上无法做到共同富裕。那么,许多分支尤其是庶分支的子弟的家境就没那么富裕了。

既然裴氏也缺钱,不就好办了吗?

钱粮钱粮,粮可以等于钱,但钱未必等于粮。实施新式农耕和一年两种后,裴氏不会缺粮。但粮价在下降,他们的收益也会减少。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能拿出哪个或哪些产业与裴氏合作。

裴氏所在的河东道,覆盖了今天的山西和河北省西北部。特产嘛煤!

煤在古代叫石炭,郦道元的里的解释是:山有石炭,火之,热同樵炭也。嗯很形象。

如果把煤炭的生意交给裴氏来做,那就真的是一举多得了。

一得:化解与裴氏之间的矛盾。

二得:减少树木的砍伐。

三得:农夫转化为矿工,解决了一部分未来出现的就业问题。

四得:提高冶金的水平。

五得:扩大了采矿业的队伍。

为了让裴氏甘心成为煤老板,就得扩大煤炭的应用。

殷清风作为穿越者,首先信手拈来的就是蜂窝煤炉。

当然,蜂窝煤炉只需要粉煤就可以了,块煤才是最大的产量。

块煤可以炼焦,也可以作为普通灶膛的燃料。

灶膛不用改进、蜂窝煤炉相对也简单,难办的是炼焦。

煤炭炼焦又称煤炭高温干馏,可以获得焦炭、煤气和煤焦油。

焦炭生产出来,有多少就可以卖多少,但是煤气和煤焦油怎么处理?

煤气固然可以通过管道连接到煤气灶上,但它不同于沼气。沼气池可大可小,产生的沼气不存在储存的问题。若大规模使用煤气的话,就要考虑储存罐的问题了。

如果小规模的使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想到每隔几百米远就一个储存罐,殷清风就头大了。一旦爆炸了,那可真就好玩儿了。

而且,气体储存罐有一个加压的程序,这个是没办法解决的。所以,煤气的利用就压根儿也别想了。

煤焦油对人的皮肤是有害的。如果不小心沾到皮肤上面,轻则会引起皮炎,严重的可能会导致毛囊炎等,更何况里面包括苯、二甲苯、萘等对人体有害的成分。

以现在这个条件,根本无法对其进行任何应用。包括用它来做最简单的应用:木材防腐油和粘合剂。

但是炼焦炉还必须得建起来,否则提高冶炼水平就无从谈及。

提高冶炼水平,不是为了炼出钢那么简单,而且还可以提高铁矿石的成品率。

有人怎么说来着?每一个新技术的出现,都会出现一个新的生产链。嗯对,不是产业链,而是生产链。

挖煤、运煤、卖煤、制煤球、打造煤炉、卖煤炉,这六个环节能养活多少人?一个五百人的矿坑,就能养活下游的两千户家庭吧一千个这样的矿坑呢?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一章:缓兵之计

为了打动裴阀,让他们甘心做煤老板、煤黑子,殷清风除了要拿出一份漂亮的企划书,还要拿出蜂窝煤炉的样品。

但只是蜂窝煤炉就太简单了,殷清风又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等到爬山的人都回来了,裴氏也休息过了。殷清风恭敬的来到殷元和裴氏的面前。

做足了礼节之后,殷清风说道:“孩儿事先没有向两位大人请示,就擅自决定将永业集团交给襄城和应国公打理,孩儿向阿耶和嫡母请罪。”

殷清风拿襄城和武士彟顶在前面让裴氏先别挑刺,然后再慢慢谈。

只能说,他这种技巧是没错的,但效果却不大。

昨天的事情,对裴氏的冲击很大。

她对三年前的殷清风的印象是,比丈夫和儿子更木讷的一个少年。

但世上总也有一些事情是她想象不到。

三年前,因为这个庶子要改善庖厨之事招致自己的责骂,然后他就决然的留书离家出走。他再次出现不久后,当时的秦王就手持敕旨,将秦王的长女赐婚与他。

再然后,自己对他就彻底看不明白了。

吴国公虽然是降将,但好歹也是与天下豪杰争锋过的人,怎么就能和他成为结义兄弟呢?而且,吴国公那些彪悍的义子们,在他面前乖得像羔羊一样,仿佛他们之前本根就不是浴血的厮杀汉。

仙居坊、滋味楼、妩媚坊,一个又一个日进斗金的产业竟然是他一手创立的。没人知道他哪里得来的学问。

以前,自己为两个儿女的亲事担忧。

丈夫虽然有一个国公的封爵,但有爵而无权。所以,一个贵为国公的世子,一个是国公的嫡长女,却无人愿意成为郧国公府的姻亲。哪怕是自己出身的裴氏,也没人愿意。

就在这个庶子成为秦王的郎子不久之后,玉娘与宿国公的嫡长子快速的定下了亲事。而且,程府竟然同意了玉娘年满十八岁之后才能成亲的要求。

这或许是宿国公看在他是秦王郎子的面子上才同意的,但应国公这个圣人面前的功臣又如何肯为他做事,还主动把自家的产业交出来呢?他这又是为了什么?满长安城谁不知道应国公财力之盛是无人敢轻言超越的?

如果应国公为了迎奉太子,但身为长辈和长安城里有数的权贵,他怎么就能把腰弯得这么低?

从接到家族指令后,自己不是不想找机会与他接触,而是根本没用。看似礼节不缺,但他拒人千里的姿态自己却是深有体会。

昨日,他又捣鼓出来一个什么永业集团,还把自己安排一个什么综合事务部的部长。这是当着所有人在羞辱自己啊!身为嫡母、裴阀的族女,竟然被自己的庶子安排来安排去。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真真是没脸面了。

好在,还有应国公和襄城郡主也身在其中,才勉强能遮住颜面。

这件事,姑且不谈。

可是他捣鼓出来的永业集团,自己怎么向族里交代?本来就没有完成族内的指令,这个集团出现之后本族会有什么反应?

自己想了一夜加一天,自己也算想明白了。

这庶子自己控制不了、家族的指令没法完成,再加上之前家族对自己儿女婚事的冷淡,自己只能彻底与家族划分界限。只要这庶子成了驸马都尉,自己也就不用在族人面前卑躬屈膝了。

自己主意是定了,但现在这庶子找过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殷元向来也不做主,更不关心什么集团的事儿。他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裴氏心里算计半天也没想明白殷清风现在要唱哪出戏,她只好随口敷衍,等着殷清风说正题。

殷清风说道:“看似应国公在统领集团的事务,而且他也将自家的产业交由集团打理,但是他非但没有从集团得到更多利益,反而因为木材和丝绸作为集团的供应商,他的收益将会减少。”

裴氏知道这种商业账还不是殷清风要说的目的,她继续敷衍着。

“应国公是外人,孩儿如何算计他都是不为过。但是嫡母出身的裴氏,孩儿就不得不考虑了。”

裴氏眼睛一亮,有些颤声的问道:“你有何打算?”

“孩儿身为晚辈,自当为嫡母的家族考虑。所以,孩儿有一个他人不曾涉足的营生想与裴氏一族商谈一下,但这要等到冬月时分才可以。若嫡母与族人相互走动时,请代为转告这个消息。”

“他人不曾涉足的营生”这几个字,深深的打动了裴氏。她可是知道最不起眼的妩媚坊一个月的收益是多少。既然能被殷清风郑重的提出来,这个营生的收益绝对要超过妩媚坊许多许多。

瞬间想清楚了其中含义的裴氏,心中直念阿米豆腐,这下子她对族人总算是有个交代了。

她现在终于觉得殷清风有些顺眼了。

殷清风办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既然事儿都说清楚了,他也没多做停留。

这件事,裴氏比他更急。不用自己去催,裴氏明天,最晚后天就会将消息传出去。而,只要裴阀那边得到消息,他们不但要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在加盟会上还会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嗯嗯,又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啊~~~

从殷元的小院转出来后,殷清风又来到杜伏威的院子。

不出意料,月眉那帮萝莉美少女都集中在这里。

烛光下,五个大笑美女,真是越看越养眼。可惜的是,只能看不能吃。

哦,单云英除外。

殷清风进来后,屋里的人也没在意,毕竟该说的殷清风会在下午的时候就说了。没想到,殷清风只凑了一会儿的热闹,他又拍巴掌把大家叫停了。

“下午我回去后又想了想,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殷清风刚说完,襄城起身就往外跑。

众人的眼光瞬间就跟着她的身形往外移。

这时,就听襄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月丽回去取笔纸,清风哥哥要等月丽回来~~~”

众人一愣,紧接着笑个不停。

单云英啼笑皆非的说道:“还是阿弟的本事大,月丽妹妹才来几天啊,就被你管得顺顺贴贴的。”

殷清风得意的揉了揉鼻子,“还是萝莉好调教啊~~~”

杜伏威问道:“啥意思?”

殷清风冲他一咧嘴,“呸,土老帽!”

杜伏威气急败坏的模样喊道:“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土老帽了。”

殷清风扭过头去,“懒得和财迷说话。”

美女们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她们太少见到殷清风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你们在笑什么?快说一说。”

襄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本来也没生气的杜伏威立刻就尴尬了。

单云英她们看杜伏威的糗样儿,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繁星拉住襄城,一边笑着一边比划着给她讲解。

殷清风跟着又嬉闹了一会儿才说道正题。

“我打算在城里再买两个坊区。”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二章:皇泽之园

“两个坊区?”

众人心说,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雄涎他们今年要成家,暂时和义兄住在一起倒也没什么。但是等他们的子嗣咳咳,也就是我的义孙子们越来越多了之后,地方就不够用了。”

一心想吸引殷清风注意力的范鱼娘插嘴说道:“郡主,那句‘咳咳我的义孙们’也要写上,别落下了。”

“哈哈哈”“嘻嘻嘻”

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的殷清风,只以为是自己把气氛带偏的,他跟着尴尬的嘿嘿了几声。

范鱼娘见他没生气,两眼眯得成了一条缝儿。

受到鼓舞的她继续说道:“郎君每说的一个字,都要记下来哟~~~”

襄城听了,再也写不下去了。扭身趴在月眉的身上笑个不停。

被范鱼娘这一闹,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了。

“咳咳我的义孙子们嘻嘻嘻”

还别说,月眉学得真挺像。

单云英揉着肚子,“妹妹这是着急成你家郎君的小娇妻吗?”

月眉也不害羞,指着其他三个人,说道:“她们也着急呢。”

殷清风一拍脑门“完~~~彻底跑偏了”

杜伏威在旁边幸灾乐祸的说道:“我这个义父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正没处发泄呢,见杜伏威往枪口上撞,他也没客气,“作为天意的义父,我有必要强调一下:他真的很孤单、他真的想要一大堆的弟弟妹妹作伴!”

杜伏威这个兄长,最少在月眉面前是没有杀伤力的。有她带头,其他三个丫头也“咯咯”的笑点转到杜伏威的身上。

单云英瞅着这两个没正形的兄弟俩,无奈的摇摇头。

她倒是想给杜伏威多传几个子嗣,但天意还太小,现在远未到再次受孕的时机。要不是新纳的两个妾室有身孕了,她都会被人指责为嫉妇了。

那两个妾室也是殷清风推荐过来的,否则自家丈夫肯定是要守着自己终老的。

想到这,她甜蜜的看着杜伏威。又感激的看着殷清风一眼。

杜伏威很想大声将两个妾室已经有身孕的事情说出来,但对面还有郡主在坐呢。他瘪了瘪嘴,没敢言语。

殷清风见大家也闹得差不多了,他示意众人静下来。

“所以,有必要事先给他们每个人另行准备一处宅子。

如果是购买现有的宅子,恐怕不能让他们都满意。而且,可能分散在长安城的各处。

综合以上的考虑,我们还是自己购买土地自己建才是上策。

我建议把靠近东城墙的升道坊和立政坊给买下来。

这次加盟会过后,升平坊的做工区必然是要扩大的,工匠的数量也要增加。为了满足这两个变化,有一部分或全部的工匠就要从升平坊搬出去。

买下这两个坊区后,除了给雄涎他们建宅子之外,还要留出一部分地方给那些工匠和家眷居住。而且,为了体现我们永业集团的仁义,还要在坊区内建一处学堂。

为了便于管理,到时候把这两个坊区打通,变成一个大的坊区。”

杜伏威赞同这个想法,但是他还是提出了异议,“我听说当初建造城池的时候,设定为一百零八个坊区是有讲究的。你这样随意增减坊区数量,京兆府可会过问?”

殷清风也知道这个典故。

据说一百零八个坊恰好对应天上一百零八位神灵的一百零八颗星曜。这一百零八颗星耀,就是里提到的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

南北排列十三坊,象征着“一年有闰”;皇城以南东西各四坊,象征着“一年四季”;皇城以南,南北九坊,象征着一书中所记载的所谓“王城九逵”。

寓意是不错,但是李隆基都能把隆庆坊、永嘉坊和胜业坊的一部分合并成兴庆宫,就没道理不同意把立政坊和升道坊给合并了。

他说道:“如果单纯只是这么做,肯定是有阻力的。为了化解这份阻力,我们还要有别的说法。

我的想法是,这两个坊区里除了要兴建住宅和学堂外,我们再建一个皇泽院。

梁武帝萧衍成立过孤独院、寺僧浮屠们成立过病坊或悲田养病坊,和这皇泽院初衷都是一样的,目的是收留鳏寡孤独者和那些因为水灾、旱灾等背井离乡者。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美事不能由那些无祖无父的光头去做。既然仁义是咱们永业集团的宗旨,这功德无量的事情就必然要去做。

我们现在和以后会有很多的钱财,可这钱帛再多,到了最后也只是账本上一个数字,我们死了之后也带不去另一个世界。

现在我们用这些钱帛做些善事,既能让那些苦难的人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又能为子孙积德,也能够为世人做一个表率,还能为君王分忧。总之,是一个一举多得的事儿。”

“壮哉!”杜伏威很激动的说道,“这事儿交给我来办!”

“呃~~~头一次见义兄这么主动做一件事。”

殷清风诧异的看向杜伏威。

杜伏威也知道有些失态了,赶忙解释道:“是你的想法太好了!

我从大业八年投身山贼,之后转战齐鲁江淮各地。不管是直接杀人还是波及到的无辜者,每每想起来都难以入睡。

我的家人早在战乱中散失,现在故乡和江淮我都回不去了。这办法能让更多的人受益,也能弥补当初因为我而造成很多人流离失所的罪孽

怎么样?小弟相信为兄吗?相信的话,这事儿就交给我杜伏威来办!”

殷清风看着激动的杜伏威,转头看向单云英,“嫂嫂,以后义兄忙得不着家,你可不能怨我哈。”

一句俏皮话,让凝重的气氛化解了不少。

单云英满是爱意的看着杜伏威并不理会殷清风,她轻轻的拉着杜伏威的手,“就知道你忘记不了过去,现在小弟的这个主意,正好能让你的心愿得以实现。

杜郎,你放心的去做,妾身支持你!只要给我们娘俩留口饭吃就行了。”

“好!为兄嫂的义举鼓掌!太感人了!”殷清风一边拍巴掌,一边大声喝道。

月眉泪流满面,但却笑着说道:“嫂嫂,你搬到山庄来住,让兄长去做善事吧,嘻嘻嘻”

等杜单二人秀完恩爱、众人也调笑过后,殷清风清了清嗓子说道:“孤独院也好悲田养病院也好,都是依靠不停的输入钱财才得以支撑的。我想试试看,可否由那些被收养的人自己解决谋生的问题而不需要官府的赡养支出或者是我们来不停的往里面搭钱。

如果可行,义兄就可以在大唐每个府县都可以推广。”

“嗯?不需要花费大量的钱帛?”

杜伏威代表所有人问出了他们的诧异。

殷清风点点头,“是的。”

杜伏威一把抓住殷清风的肩膀,“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殷清风故意吊胃口,“这个嘛等皇泽院建好了再说!”

杜伏威真急了,“你信不信我抽你!”

月眉在旁边帮衬道:“就是!郎君就会使坏。”

范鱼娘有些跃跃欲试,“我们还挠郎君的痒痒吧!”

繁星瞧着有趣,也说道:“敢不说,就挠他!”

襄城挥着小粉拳喊道:“太可恶了!”

殷清风见激起众怒了,他赶紧求饶,“停停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真是的,就不能保持点儿神秘感啊。着什么急?”

众人齐声道:“赶紧说!”

“咳咳我的想法呢,是让那些人去卖吃的。这做生意嘛,自然是要赚钱的,赚了钱了之后,我们还需要往里搭钱吗?”

“卖吃的?做生意?”

杜伏威先是吃惊,后来又点点头。毕竟滋味楼就是殷清风弄出来的,随便再想出几个新式的吃食应该不困难。

“你们也知道,我呢,对这吃食方面是最有研究的。到时候我捣鼓出来一些做法简单、味道还不错的吃食出来,让这些被收容的人们每日出去贩卖。

我们只需要盖好房屋,再购买一些五谷、蔬菜、肉类就行了,剩下的我们实际上就不用再投入钱帛了。”

杜伏威瞪大眼睛,“就这么简单?”

殷清风趁机摆脱杜伏威的爪子,“能有多难?滋味楼不是义兄一手操办的?到时候那些吃食既美味又便宜,想不盈利都不可能的。”

杜伏威恍然道:“要说这全大唐里在吃食这方面,是没人能超越你了。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云英,明日咱们就去购置,我是一刻钟也等不得了。”

殷清风瞅着杜伏威猴急的样儿直乐,“哈哈哈,不着急。还有一件事,需要兄长来做呢。”

“啊?又有什么事儿?”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三章:推心置腹

“还记得我说这个地方叫什么吗?皇泽院!什么是皇泽院?那是皇家、皇恩泽被的意思。

这个皇泽院投入并不多,一旦在全大唐都铺设开来,影响会有多大?你敢保证没人记恨你、诽谤你?所以啊,这皇泽院对外的名义上是皇家的开设的,只不过是义兄你去打理罢了。”

杜伏威摇摇头,“又忘记朝堂上那帮小人了。当初就是你提醒我的,现在还是。看来我这个性子啊,真是不能在朝堂上呆着。”

殷清风安慰他说道:“得了,咱就不说扫兴的话了。我再说说我的想法吧。

在开办之前,你去找太子和他说明这事儿。他知道后,肯定是支持你的。

既然要开遍全大唐,总不能我们亲自去或派人去吧?可是我们有那么多的加盟者啊。等着皇泽院出了效果之后,其他地方的皇泽院的开办钱帛都由那些加盟者出。

这样既用不了几个钱财又能彰显他们家族仁义的事情,他们能错过了?

你还别怕他们不同意!

等皇泽院落成的时候,大门外的墙上雕刻上捐助者名字的时候,他们花钱多少钱财都愿意呢,而且还非要争个第一!”

“你真是奸商。动动嘴皮子,这么大的事情就办成了!”

杜伏威不由得感叹道。

殷清风登时为自己打抱不平:“这你可是冤枉我了。这世人都好名声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只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再说了,咱们让他们大把大把的赚钱,花这点儿小钱儿算什么。难道你真想把家里的钱财都投进去啊?

那也行,你们回去的时候,把天意给我留下,我怕你这败家的爹把我义子给饿到。”

“哈哈哈”

“嘻嘻嘻”

被殷清风调侃的杜伏威,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所有的你都思虑过了,我就不担心什么了。只是,为什么非要我去和太子说这事情?那可是你未来的丈人,你去说,不是更好吗?”

“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这好事情太多了也会变成坏事的。

你刚才那么大声的说这事儿交给你了,怎么现在又往回退缩了?这皇泽院要开遍大唐的,你是负责人,你不出面谁出面?

而且,我之前不是说了嘛,你是早晚要出山的。现在找机会与太子多打几回交道,你们相互熟悉熟悉,也让太子敢放心的任用你。”

杜伏威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殷清风的说法。

单云英在旁边补刀,“我啊,就是担心你这义兄的心眼儿实诚。还好有小弟你在旁边指点着,否则就他的性情啊,哼哼”

杜伏威嘿嘿一声,假装没听见,对殷清风说道:“要不咱明天就去?”

殷清风想了想,“后天是七月二十八,我这里的学生下午放假。你和嫂嫂再呆上一天半,到时候咱们一齐回去。正好我也把刚才说的那些写出来、画出来。”

杜伏威现在也没那么激动了,“成!”

殷清风站起来,说道:“那好,你和嫂嫂跟我们去打太极拳。”

“太极拳?”

说来也惭愧,殷清风光顾着拍李世民的马屁了,太极拳和养生的那套还没来得及教给杜伏威和单云英。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杜伏威和单云英都是有底子的,很快就把架子搭得像模像样了。

看他俩学得差不多了,殷清风和月眉又分头把养生操教给他俩。

第二天晚饭后,杜伏威把殷清风拉到书房里。

“我和你嫂嫂都好奇,太子怎么就会把儿女都送你这里来?我虽然书读的不多,但这皇家的规矩允许他这么做吗?”

殷清风知道欠他一个解释,但白胡子老神仙这样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他假装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从新式农耕到铜钱改制,再到帮他夺了储位,满大唐还有人比我更忠诚于的他吗?”

杜伏威刚想反驳,殷清风紧接着说道:“当然,刚才那句话只是表面的原因。他把儿女送过来,更多的是示好或者是监督我。

伴君如伴虎。老虎怎么想的,会让小兔子知道吗?反正我也没野心推翻他们李氏的江山,他把儿女放我这里,大家都安心,多好?”

杜伏威沉默了。

从农家子到小山贼,再到雄霸一地的豪杰,如果没有心机他也走不到今天。

殷清风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们一家也是一片赤诚之心。自己有事没事找些话题去问他,无非就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他考虑不周,自己再婉转的给些建议或想办法遗缺补漏。

自己这么做,就是怕他才高气傲,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既然他心智这么沉稳,自己也没必要再假装糊涂了。

他想了想,说道:“清风,你觉得太子对你有恶意没有?”

殷清风一愣。相识这么久,你、我、义兄、小弟等等,张嘴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杜伏威可是没这么正式的喊过他的名字。

“义兄的意思是”

杜伏威既然决定不再装傻充愣,他干脆就把话说明白了,“诚然如清风所言:伴君如伴虎。清风若是觉得他对你有恶意,我这做兄长的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你把后路安排好。

上次清风去仁智宫之后,我便着手进行了。一旦有变,凭着黑旋风和我安排的后路,清风逃得一条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义兄,这”

杜伏威摆了摆手,“知道为什么雄涎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吗?

清风让他们把姓王的一家处理掉,雄涎没有隐瞒的都对我说了。我算计着,就算他王氏的势力再大咱也惹得起,而且,我想清风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缘由的,所以我也没拦着。

我让他们把人处理好之后,顺便再去把之前安排的那几条后路再检查一下,说不得哪天就能用得上。”

殷清风感动的说道:“让兄长费心了,小弟”

“你也别说什么客套话了。

我是个粗人,但是别人对我是什么心思,我都看得明白。

当初你去吴王府找我,大概是为了接近现在的太子吧。但是对我来说,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女人的性命还有雄涎他们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义子们的性命!

如果只是这样,我杜伏威会以我最大的诚意回报你。

但是,从此,你,清风,视我为兄长!

为了这份兄弟情义,我杜伏威此生”

殷清风赶紧拦住他,天知道他要发下什么毒誓,“兄长不怪小弟当初利用兄长,小弟就感恩戴德了!”

杜伏威欣慰的看着殷清风。

其实有些话,说出来还真不如不说,说出来反而落了下乘。他没想到殷清风做事沉稳、思事缜密,连为人处世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怎么样?你还没说他对你到底有没有恶意。”

殷清风不是个没心眼儿的人,见了两面就真把对方当朋友了。但是,男人的友谊就这么奇怪,在人海中见到的第一面时,就会认定这个人了。

杜伏威最初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殷清风觉得还是把神仙的故事将给杜伏威听,省得他为自己提心吊胆的。

“小弟在觉察出他的杀机之后,便想办法化解”

说到最后,殷清风两手一摊,“于是,他就信了”

杜伏威眼睛不停的眨啊眨,大喊一声:“我也信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四章:政治为先

在东宫门前,杜伏威算是见识到殷清风有多威风了:那些守卫远远的行礼,没有任何阻拦和盘问不说,反而都是一副讨好的笑脸。

如果这样,杜伏威也能接受。等他看见一脸笑容的迎出来的李晋安,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虽然他只见过李晋安一面,但李晋安是谁他还分得清。既然殷清风与李晋安这么亲密,李世民对殷清风应该是没有恶意了。

“难得吴国公来做客,殿下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杜伏威没想到李晋安还记得他,他也笑着口称“不敢。”

李晋安和杜伏威打过招呼后便不理他了,低声与殷清风说着什么。

杜伏威向旁边让了一步,看着襄城和李承乾向李晋安乖巧的行礼。而李晋安只是随意的回了一下,又拉着殷清风说话。

他见这姐弟俩不但不以为意,反而乖乖的跟在殷清风和李晋安的身后,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真想把殷清风拽过来问问,到底谁才是李世民的儿子!

接下来,他又看到相似的一幕:李世民和他客套了一下,然后满是笑容的回应着殷清风的见礼后,大手一挥就把两个子女给打发走了。

杜伏威瞅瞅殷清风,又瞅了瞅远去的姐弟俩,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也编一个什么神仙啊佛祖的回去哄哄自家的婆娘。自家婆娘自从有了身孕后,就愈发难伺候了。

在杜伏威东想西想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在书案后坐下。他得到殷清风的暗示后,赶紧在东面的首座上坐下。

殷清风不知道杜伏威为啥会在这个时候走神儿,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见杜伏威坐下了,他也挨着坐下。如果以前他还担心杜伏威会在李世民面前出什么岔子,但那天晚上他明白了,原来杜伏威一直在藏拙。

他不会因为这个而气愤或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乱世中谁敢对别人毫无保留谁才是傻子呢,更何况杜伏威一路上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的暗算与背叛才走到今天的。

当然,也可以按照这个逻辑去推,认为杜伏威向他坦诚,可能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扮猪吃虎。但他不会那么无聊的去这么想,因为他不是阴谋论者,心里也没那么黑暗。

杜伏威将殷清风准备好的资料递给李世民,“伏威在义弟那里讨了一个差事,请殿下过目。”

李世民最喜欢殷清风给他“添麻烦”,“麻烦”越多,国力就越强悍。只是今天竟然拉着李伏威一起来,他多少就有些好奇了。

他接过资料,首先看到的是皇泽院的实施计划,他眼睛一亮,紧接着开始分析利弊。

利,是肯定有的,毕竟冠以“皇”字。弊端嘛,虽说各地的皇泽院只需要那些家族出第一笔启动资金,但他们的名字却永远留在墙上,也会永远的留在地方志上。这个,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地方志,又叫方志,是记述地方风俗、物产、舆地以及故事传说、地理、沿革、风俗、教育、物产、人物、名胜、古迹以及诗文、著作等的史志。

方志起源的问题,历来众说纷纭。一说方志起源于史,它是从古代史官的记述发展而来的。像中所提到的外史掌“四方之志”,可能就是方志的源头。

二说方志脱胎于地理学,是由我国古代最早的地理著作和演变而成的。记载了战国前的方域、物产、贡赋等,记载了远古时的山川、形势、物怪等,它们被认为是方志的雏形。

不管哪种起源,他都不希望看到某些家族的名字被记载下来。但他也明白殷清风这么做的出发点,无非就是利用那么世家罢了。可这在政治层面上,算是一个极大的败笔。

李世民说道:“不知国公可算过,如果每一县都建这样一座皇泽院,总计需要钱财多少?”

杜伏威也明白这话不是问自己的,他扭头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看李世民这架势,就知道他心里有什么异议。但这个问题他事先还真没想过。

他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若土地由各地县衙出而不用购买,可以节省一部分钱财;建造围墙和房屋,以收纳五百人算,大约需要两千贯;再为这些人准备第一个月的粮食等,大约为三百贯。

若以这个数字推算,一千座皇泽院的费用在两百三十万贯到两千五百万贯之间。”

李世民登时放心了。

如果这个数字放在去年,国库是绝对拿不出来的。但现今而言,别说两百多万贯,就是再增加一倍也无所谓。

最主要的是,这笔钱出得太值了!

只要皇泽院建成,它就始终彰显皇家的泽被之恩!这在无形中,就起到教化万民的作用!而付出的,只不过是几百万贯而已!

他轻拍了一下桌子,“那好!这笔钱财就由朝堂来支出!”

眼睛一转,他又说道:“非但如此,我会让各地县衙尽量多的腾出一些土地来。等清风起动倡学的计划后,就在皇泽院里建学堂。名字就叫皇泽学堂!”

殷清风立刻就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不过这样也好,由皇室与那些世家打擂,他只要安心把学堂建好就行。谁管李世民是不是为了邀名呢。

满心欢喜的接下了殷清风送过来的“大麻烦”,李世民翻了两下“升道坊和立政坊的改造计划”就随手放下了。又偏又远的两个坊区不值得费心思,何况这还是殷清风的“交换条件”。

殷清风让李伏威递交皇泽院的计划,应该是在自己面前举荐他。考虑到李伏威这几年表现得一直很低调,没什么可疑之处,李世民说道:“那这件事关皇家威严的事情,就麻烦吴国公了。”

杜伏威大喜,站起来躬身说道:“伏威当不负太子重托!”

李世民颔首,示意他坐下。然后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摇摇头。

“晋安~~~”

李晋安应声就走进殿内。

李世民吩咐道:“带吴国公去稍作休息。”

杜伏威也知道后面的事儿不用自己操心,他躬身而出。

等杜伏威出去,李世民问道:“你打算要推荐你这位义兄?”

殷清风说道:“江淮之地已经由朝堂上治理多年了,他最大的根基已经消失殆尽,就没必要再防备他了;他能从一个农家子,又以弱龄之身走到今天,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这等人才不为叔叔所用,就有些可惜了。

况且,他的子嗣也是小侄的义子不是”

李世民点点头,衡量着。

李伏威与殷清风走得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赐婚开始,他便让人留意李伏威的动向,的确是没有什么可疑的。既然殷清风这么堂而皇之的提出来,自己倒真要考虑如何使用他了。

但到底该如何使用呢?

算了,还是听听殷清风怎么说吧。

“那,你打算是让他进入军中,还是别的什么打算?”

殷清风说道:“自古,外戚作乱有一个共同点:出身文官,但掌握兵权。

以此推论:若外戚没有兵权,作乱的可能就很低。”

李世民细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至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文武不分。”

李世民一愣,“你是说”

殷清风说道:“没错!小侄的谏议是,以后文是文武是武,各就其职各咎其责,互不相统!”

李世民明白他的意思:从此,文官不再掌兵权,武将功劳再大也不得入相。

他越琢磨越有道理。

但,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个新问题,“那,你是不是接下来要谏议,将兵部从六部中分离出来?”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五章:杜绝隐患

殷清风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他奉承的说道:“小侄对叔叔的睿智,敬佩得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啊!”

李世民哈哈一笑。

随即,他说道:“那你打算让他进入兵部任职喽。”

殷清风说道:“将文武分离只是第一步。若只停留在这一步,他们早晚还要勾结在一起的。比如说,某个世家既有子弟既出仕为官,又有子弟在军中。那么,分离文武就没有意义了。”

李世民万分期待的看着殷清风。

“小侄的谏议是:在兵部内设立督查司,职能与御史大夫相同。

但是,从此以后,督查司的人代替御史大夫,专门监督文官;而御史大夫则负责监管武官。”

“妙啊!”

李世民兴奋的站起来,挥了一下拳头,“从此以后,非但文武不相统,而且还要”

“还要交叉监督。”

殷清风替他补充了一句。

“对!交叉监督!哈哈哈,看以后何人能祸乱大唐的江山!”

李世民越想越兴奋。

“妙~~~真是太妙了~~~~”

等李世民兴奋够了,殷清风说道:“所以,以后再挑选御史大夫和督查司的人,一定不能有利益的牵扯、不能有姻亲的牵扯。也就是说,御史大夫与军中的人没有关联,督查司之前也不认识任何一位文官。”

李世民深以为然。

随即他就想到了之前殷清风提到的密谍。

如果成立了密谍,文武百官的动向他就能得到掌握、就不用再担忧文武勾结了!

嗯这件事自己要好好琢磨琢磨。但是要不要问一下他呢

李世民说道:“杜伏威就是这督查司的首任官长了?”

殷清风回道:“他与朝中各文武从无交集,才能也足以担任。即使身在兵部,但由接触不到兵权,叔叔还担心他有异心吗?”

李世民点点头。

“叔叔这太子的位置还没坐上太久,若现在就向圣人提及,阻力应该很大。”

李世民再次点点头。

“这几年先让小侄的义兄将皇泽院办起来,到时候在那些文官面前也有一定的威严。”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将各地的皇泽院建成之日,就是他进入督查司之日!”

李世民立刻拍板做了决定。

殷清风一拱手,“那,小侄就代义兄恩谢叔叔了。”

李世民一摆手,“相比一个督查司的官长来说,你今日这两策才是我看重的。而且,这两策出自你之手,若他做不好,我就唯你是问了。”

殷清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说道:“为了保证不受干扰,这督查司只在名义上归兵部管辖,具体行使职能的时候,兵部没有任何权利干涉。也就是说,圣人直接统御督查司。”

李世民长呼了一口气。

他以为殷清风只是来给李伏威谋个差事的,没想到收获竟然这么大。别说给他一个督查司官长的位置,就是殷清风让一头猪来坐这个位置,他也不会反驳的。

相比大唐的长治久安,一点小小的交换根本不算什么。

殷清风为了安排好杜伏威,这个想法他想了好久了。要不是杜伏威自己把皇泽院的差事揽下来,他今天的建议还要再晚几年拿出来。

既然已经开了个头,关于军事上的,他索性再说几句。

“文武相互交叉监督,只是一个举措。在小侄看来,大唐还有更深的隐患。”

刚才还心情极好的李世民,被殷清风这话吓得够呛。

更深的隐患?听他的意思,不但有隐患,而且隐患极深。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你,快说!还有什么隐患?”

李世民有些急了。

大唐立国才几年啊?他这位置还没坐热乎呢,怎么就有隐患了?

殷清风这是吓唬李世民呢。真正的祸根现在还没种下呢。

“随着国力的兴盛,大唐对外用兵是必然的。不管大唐以后的目标是谁,都距离长安极远。小侄担心朝堂上为了便于管理这些新增的疆土,而让镇守的武官权利过大。”

李世民松了口气,“你是说,现在还没有隐患?”

殷清风说道:“现在的确还没有。但为子孙计,有些事情要未雨绸缪才好。”

李世民刚才被吊起来的那颗心多少有些落回去了,“那你说说,怎么个未雨绸缪法儿?”

李世民到女帝时期,唐军先后击破了东突厥、薛延陀、降伏漠北诸部,设立都督府;此后,又灭了高昌、击败了西突厥。唐朝为了治理这些地方,先后在新疆以西,波斯以东的地区分置十六个都督府、七十二个州,一百一十个县。

为了方便管理这些距离长安遥远的疆土,女帝嫩手一挥,藩镇就出现了,节度使制度雏形也就有了。

雏形既然有了,就要发育、发芽、发酵。

发酵的第一个因素,是均田制的崩塌。

从李治、女帝以来,均田制渐趋破坏,流民、逃户大量出现。李隆基时期曾采用很多种办法试图解决。其中的一个办法是,招募流民为兵。

嗯赵宋使用的路子和这一样,但却是另外一个极端。

但这个办法却使这批人渐渐成为雇佣兵而不可随意脱离军队。于是,由于均田制度的崩溃,导致了唐朝的兵制从府兵的征兵制向募兵制演化。从此,各地藩镇就有了足够的兵源。

第二个因素:在李隆基执政的中后期,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内部权力斗争上,开始大量启用胡族的武将来压制太子李亨的力量。于是,他就成了大唐江山的掘墓人。

要不是那些胡族的文化底蕴太低,要不是大唐还有一些老底子,李唐政权也不会又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早就成为了第二个南北朝了。

事实上,五代十国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南北朝。这些政权的建立与覆灭,对中华文明的破坏也不亚于南北朝时期。

现在均田令被破坏的可能基本可以降到最低了,剩下就是制度的问题了。现在趁着李世民还在的时候,必须拿出有效的办法来杜绝悲剧的出现。

“消灭四方的胡族和蛮族之后,必然要治理这些疆土。但治理之初必然要有军队驻扎,以防止余孽叛乱。而,隐患就出现在这些军队的身上。

假如朝堂为了让军队有足够的兵源与财力驻扎和平叛,而让军队的官长掌握地方的财政、又可就地征兵,看似有效,却深埋祸根。

一个武将掌控几千几万的军队,又远离长安、又不虞钱财短少、还有足够的兵源,一旦朝堂的局势不稳,这些武将,或单独或联合举兵,即使朝堂有能力将他们镇压下去,大唐也将走向日落迟暮。若再无中兴之主,大唐的国祚就算是走到了尽头。”

李世民越听越惊悚。

仔细想想,若是没有殷清风今天这番话,将来他未必不会像殷清风说的那样,将征兵权、地方财政权交给驻军的将领。

谁敢保证每一代的帝王都是英明贤主?一旦连续出现一两代、两三代的昏君,那些武将的约束力将越来越低,直至他们挣脱束缚而起兵造反!

他阴沉的脸,问道:“你有何良策?”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六章:彻底清理

李世民原先还打算问下自家儿子在山庄的表现,殷清风最后的那番话让他彻底没了好心情。

他将殷清风打发走了之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日出时分才走了出来。

他在殿门前伸着懒腰,对守了一夜的李晋安说道:“来,咱们就在这里打拳。”

李晋安不知道之前太子与殷清风之间有过什么样的对话,但李世民最近很少出现彻夜未眠的情况,尤其是成为太子之后。

殷清风之前多次往来秦王府和东宫,太子也很少在书房久留,大多会去找太子妃商议。

昨夜太子整夜未眠,他不知是该替太子担忧还是魏殷清风担忧。

“哎~~~~希望他们之间不要有什么误会才好~~~等下午那殷小子来的时候,可要好好问一问。”

李晋安打起精神,随着李世民摆开架子。

今日不用上朝,昨天又得了三个良策。所以,在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后李世民是蒙头大睡。

再次伸懒腰起来后,李世民见到外面已近黄昏了,他赶紧让人伺候着把外袍套上。

出了殿门,李晋安果然早就肃立在那里。

李晋安微施一礼,“殿下是到花园看一眼,还是直接召见他?”

“花园?有什么可看的?”

李晋安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那小郎君说是又想到了一个健身养生的好法子,现在正带人忙碌呢。”

“哦?走!带我去看看。”

自从被殷清风上过生理课、保健养生课,李世民越来越注意养生。不但每天早晚坚持打拳、做养生操,就是房事也节制了许多。

他本来就雄心勃勃的要将大唐治理成万世强国,现在有了殷清风这个经过仙人点化的大智慧者的辅佐,就更有信心了。他可不想早早的就魂归天国!

李晋安口中忙碌的殷清风,正背着手仰着头眯着眼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最忙碌的人,是刘仁轨。

昨天他刚进宫门,李晋安就将李世民的打算低声的透露给他。对于李晋安的善意,他以后自然会有所回报。但李世民的打算,他却一直在琢磨答案。

昨日因为李世民要自己琢磨解决他提出的隐患问题,没来得及探讨那个问题。正好刘仁轨今天找齐了材料,索性他让在李世民面前露露脸。

李世民匆忙赶到花园的时候,殷清风为李世民和长孙氏精心准备的鹅卵石路面已经接近尾声。

说是精心准备还真不夸张。

为了将路面铺设得精致美观,这些鹅卵石的尺寸、颜色、圆润程度等等,无一不是精挑细选。

而且,为了达到更佳的视觉效果,他还让刘仁轨寻找一些花纹绝美的大理石镶嵌进入。

李世民和李晋安刚接近鹅卵石路便停住了,他们没想到一些普通的小圆石竟然能达到这么震撼的效果。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龙凤呈祥图案,再往后延伸的是四灵中剩下的两个灵:麟与龟,四灵后是四神兽:朱鸟、玄武、靑龙、白虎

李世民小心的沿着路边向前走。

龙之九子图案:囚牛、睚眦、嘲风、浦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与九子图对应的,是锦鸡、孔雀、鹰鹫、鹄、玄鸟等凤凰的化身

三星高照:福、禄、寿三星老人、鹿、蝙蝠、蟠桃。

九阳启泰:象徵长寿的松、谐音祝福的竹、比喻喜上眉梢的梅,围着九只小羊。

傲霜秋菊、冰雪梅花、国色天香、岁寒三友、四君子

这些图案,李世民更多的只是欣赏,看到最后一个图案,他略微兴奋的看着殷清风。

这是一副裂开的葫芦图案,本意是象征着盘古开天辟地。但在李世民的眼里,这葫芦就是他即将统治的江山、他则是那个君临天下的万古帝王

李世民暗自歪歪了一会儿,扭头对殷清风说道:“你小子这心思不错,看起来赏心悦目的。”

殷清风捏了一下鼻子,“这小路可不是为了欣赏的,而是小侄特意请刘员外郎为叔叔和婶婶铺设的养生路。”

说完,他还指了指老实的站在旁边的刘仁轨。

“养生路?哦,养生对啊,晋安说你又想到一个养生秘术就是这个?”

李世民先是不解,后来又似乎醒悟到了什么。

“等水泥干涸了之后,叔叔和婶婶在上面赤脚走上几回就知道了。它的作用和足底按摩一样,可以对五脏六腑进行有效的按摩。以后,在三餐过后的半个时辰后,叔叔和婶婶可以经常上去走走。”

“哦~~~”

李世民算是彻底明白了,也更加期待了。

给李世民和长孙氏准备了这个小礼物,李晋安那边自然少不了。李世民拉着殷清风去聊天的时候,刘仁轨带着人去了李晋安居住的地方。

书房里各自落座后,李世民说道:“你把刘仁轨调到你身边,不会只为了让他在工部混下去吧。就像今日这样的。”

殷清风还没来得及与刘仁轨商讨他以后是混政界还是军界,这个话题他只好先敷衍过去。

对于刘仁轨,现在李世民还不在意,见殷清风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也轻轻放过这个话题,然后问道:“阿兄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想尽快处理干净,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来。你看”

殷清风也知道李世民这个人的本质还是一个军人,做事喜欢干不溜脆的。

有了李晋安的提醒,他直接回道:“既然叔叔有这想法,朝中应该无人再动摇叔叔的根本了。剩下就是将他押解到哪个港口,然后让他等待海船了。”

李世民点点头。

殷清风问道:“不知,现在岭南可被大唐纳入版图了吗?”

“武德五年七月,圣人授冼夫人之孙、冯仆之子冯盎为上柱国、高州总管,封越国公。岭南之地已尽在大唐之下。”

殷清风对冯盎降唐的时间还真不清楚,只知道唐朝收服岭南很顺利,“岭南有番禺造船厂,可以建造海船。但他到了岭南,若是蛊惑冯盎造反,却是一番祸事。所以,岭南去不得。”

李世民不置可否。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了。

“再向北,明州、苏州、扬州都有造船厂。小侄建议将他带到明州去。那里偏远,就算与人勾结,也只能向百越逃窜。”

李世民有些失望了,殷清风的说法没超出他之前的设想。不过想想也是,殷清风就算知道的再过,毕竟还是一个没离开过长安的少年。有些事,无知就无解。

有些是他也不打算说给殷清风听,只好说道:“我让人打探了一下天竺的情况,和你说的基本相差无几。他若是去了,真有可能占得一片天地。

我已经下令让各地尽量建造更多的海船。至于他起航的地方,定在明州也好。”

殷清风见李世民已经有所安排,他说道:“既然叔叔下令多建海船,不如顺便也派军队顺船押解。

一是为了亲眼见证他抵达天竺,二来,可以训练一下军队,等以后时机恰好,大唐可以成立一支海军。”

“海军?”

李世民听到一个让他兴奋的新名词。

“海上的军队叫海军,陆地上的军队就可以称呼陆军了。”

陆地这个词汇,在中就出现了。中也出现了,意思和现代的差不多,殷清风也不怕他不明白。

“既然让他去天竺只是权宜之计,未来天竺还是要收在大唐之下。若是没有一支固定编制的海上军队,很多事情不方便进行。”

李世民有些恍然。

“而且,天竺与大唐之间的那些岛屿上和陆地上的金银铜铁,比大唐的还要多。”

“什么?”

李世民高声惊呼。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七章:西域来客

早饭后没多久,月眉就催着殷清风把襄城姐弟俩接出来。

原来,她听说襄城竟然连东西市都没逛过,炫耀过后就承诺一定带她去,并且大包大揽的让殷清风做跟包奴。

殷清风“上辈子”就不爱跟女生逛街。

明明是弱不禁风的女生走一天都不嫌累,他这个曾经跑过马拉松的爷们却累的像狗似的。有过几次惨痛的经历后,他对女生这种神奇的生物算是彻底服了。

不过,他仔细数了数,好像就带月眉去过两次西市。第二次还是帝国银行开业的时候,他俩去凑热闹。

现在看着她那双期待的眼神儿,他立刻心软了。他双手举过头顶,“没问题!想逛多久就逛多久,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欧耶~~~~”

月眉欢呼一声,转身抱住繁星雀跃起来。

殷清风还以为自己能获得一个甜吻的奖励呢。他嫉妒的看着繁星,要是当场只有他和月眉,别说一个了,再多月眉都愿意。

“重友轻色的小丫头,得好好调教调教了~~~”

去东西市这种地方,黑旋风是不方便带了。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殷清风有些怀念白雪了,“还是白雪乖啊,从来不捣乱。”

连续几天下来,又是开会又是和李世民奏对,陪着几个漂亮小妞儿逛逛街也不错。接到襄城和李承乾后,殷清风索性放开心思好好的尽一个跟包奴的职责。

进了东市的坊门,除了殷清风外其他人都兴奋不已。就连一向在殷清风面前乖巧听话的李承乾都差点儿走丢了两次。殷清风无奈的将她们都拢在身边。

还好殷清风事先预备了一辆空车。东市逛了一圈,马车已经装得半满了。掌握财政大权的月眉,根本没有替她家男人省钱的意识。

殷清风看看天色,再看看她们兴致勃勃的样子。要是照着这个架势逛下去,从西市出来后估计连城门都关了。他大讲特讲西市的风情,总算是把她们从东市给拎了出来。

路过朱雀大街的时候,看见整条街道已经被围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它将进行史无前例的修整。等到它再次亮相的时候,就是它名扬千古、名扬海内外的时候了。

西市与东市差别很明显,看月眉她们兴奋的样子,似乎更喜欢这里。

月眉因为来过这里,她主动当起了导游。殷清风跟在后面,看着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手舞足蹈的月眉,心里再也没有了当跟包奴的悲情了,反而觉得,没事儿多陪她们出来逛逛也不错。

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帝国银行门前,月眉手指着银行讲述着五月份在这里发生的那些事。

殷清风暗自好笑,他从来想见过月眉还有当小话痨的潜质。

月眉的故事总算是讲完了。就在他们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殷清风看见从银行里走出来一个面色沮丧的胡人。

出于好奇,他把那个人叫住了。

“哈喽,不对那个大胡子,你怎么被撵出来了?”

那个胡人见殷清风几人岁数都不大,但衣着和气质都非同常人,他赶紧行了一个胡礼,“阿胡拉·马兹达在上,马哈迪耶从来没见过这面美丽的大唐娘子!马哈迪耶拜见几位大唐的贵人!”

语调很生硬,但发音还算清晰。

月眉几个人嘻嘻笑了起来,她们还从来没有听过胡人的赞美。

殷清风也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一个马屁精,一张嘴就开始讨好月眉她们。但他想到得更多:这什么什么阿拉胡是什么意思?神祗的名字?这时候***的政权已经建立了吧?是大食人?

殷清风问道:“大胡子,你刚才说的阿拉胡是你们的神吗?”

大胡子恭敬的回答道:“回大唐贵人,不是阿拉胡,是阿胡拉·马兹达,那是我们智慧之神的名字。”

智慧之神?没听过

殷清风问道:“你是什么宗教的信徒?”

大胡子更加恭敬的回道:“马哈迪耶信奉的是拜火教的阿胡拉·马兹达大神。”

拜火教、祆教、火祆教说的都是一个宗教,是波斯的国教。

由这拜火教,殷清风想起了新疆那旮沓来了。那里的居民先是在公元前三世纪左右开始信仰佛教,波斯人来了就信拜火教,波斯人被打跑了就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新疆那里应该信拜火教的。“这大胡子能用得上吗”

他问道:“你从遥远的波斯来?”

“贵人知道马哈迪耶的故乡?”大胡子惊喜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不置可否,“多少知道一些,你先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好叫贵人得知,马哈迪耶这次从故乡来,只带了一些宝石。本想在大唐购买一些精美的丝绸回去,可是那些店家让马哈迪耶到这里来交换成大唐的帝国货币才肯和马哈迪耶交易。

马哈迪耶到了这里,他们拒绝收购马哈迪耶的宝石。马哈迪耶很苦恼,换不了你们帝国的货币,马哈迪耶就”

后面的啰哩吧嗦殷清风就懒得听了,他身上有宝石?

“大胡子,我对你的宝石感兴趣,说说你想怎么卖?”

“啊~~~贵人想买马哈迪耶的宝石?太好了,只要你给马哈迪耶买到丝绸并且能够回家的路费就可以了。”大胡子再此被惊喜到了。

晕死,就这智商还出来做生意啊,换了别人能坑死你。

“行了,不要听你的废话了。你把宝石拿出来让我看看。”

大胡子一听自己的生意有着落了,赶紧又行了胡礼,说道:“请贵人稍等。”

说着,他将腰间的口袋解下来递给殷清风。

月眉几个人好奇的围了上去。

殷清风拉过月眉的手,让她将手心摊开,然后他解开口袋,往月眉的手心上倒。

“哇~~~”“好美~~~”

月眉手心里的宝石,只能算是粗制的宝石,棱面打磨得并不到位,有些甚至还有皮壳留在上面,但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折射出让月眉她们惊呼的光芒。

殷清风大略数了一下,一共二十六个大小不一的宝石。红宝石最多,十七颗;六颗蓝宝石、三颗祖母绿。能被他万里迢迢带过来的自然都不会小了,最小的直径有三四公分,大的能有拳头大小。就是不知道经过精心打磨后还剩下多少。

月眉忍不住欢呼起来:“郎君,好漂亮啊~~~月眉要、月眉要~”

额米豆腐,你要就要呗,你发什么嗲啊,还要来晃去的。

大胡子则是喜上眉梢,终于可以卖出去了。

不用月眉央求,这宝石殷清风也是要买定的。他对马哈迪耶说道:“你跟我去找个首饰店,咱们问下价钱。”

大胡子巴不得赶紧卖出去呢,他连连说“好、好、好。”

殷清风对月眉说道:“收起来吧,早晚是你们的。”

月眉恋恋不舍的将宝石倒回口袋里。其他人也像丢了魂儿一样看着宝石消失在口袋里。

殷清风将口袋系好递给马哈迪耶,“走吧~~~”

月眉的小孩子气又发作了,她拽着襄城和繁星往前跑,希望能尽早的找到一家首饰店。

殷清风无奈的笑了笑,拉着李承乾,不温不火的和范鱼娘跟在后面。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八章:西市奸商

由于西市这里几乎包揽了长安城里所有的金银器交易,所以月眉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首饰店。

“郎君、郎君,这里、这里,这里有一家~~~~”

殷清风看着向他不停招收的月眉,感叹着都是宝石惹的祸。月眉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小儿女状,但在外人面前可一直都是淑女的形象。今天她在宝石面前,算是“原形毕露”了。

一个胖胖的掌柜看见又有贵人上门,赶紧屁颠的迎了过来,“几位小娘子可是要买些首饰?小的这店里的首饰可是应有尽有,都是长安城里卖得最好的样式。”

月眉她们当然不是奔着首饰来的,都把目光集中在殷清风的身上。

那胖掌柜见了,心知这少年才是正主儿。他心里猥琐的想着,“这回可要狠狠的赚上一笔了!能带这么多美娇娘出来,身上最少也要带上一两千贯的。可得想办法让他把口袋掏干净!”

“拜见少郎君,里面请、里面请!不是小的吹嘘,只有小的这店里的首饰,才配得上这四位貌美的小娘子们。”

他自动的把李承乾给忽略了。

殷清风自顾自的往里走,也不理他。

他见殷清风神情冷淡,赶紧拍着胸脯说道:“少郎君尽管挑,要是不满意了,少郎君就是把这店铺砸了,小的也毫无怨言。”

像殷清风这样的带着美娇娘出来炫耀的纨绔他见得多了,只要奉承几句,还不得乖乖掏钱出来?砸店面?开玩笑,当着这么多美娇娘的面子,谁好意思粗鲁啊~~~

殷清风等他啰嗦够了,说道:“你可清楚宝石的价钱吗?”

“宝石?有!小的店里正好有两件宝石首饰,包你几位满意!”

胖掌柜的更是欢喜了。能买得起宝石首饰的,绝对是有钱的主儿!口袋里最少也得有个三五千贯的,才敢这么大的口气!

殷清风听了,临时改变主意了,他说道:“取过来看看。”

“得嘞~~~几位稍等。”

胖掌柜的欢天喜地的去取首饰了。

殷清风见月眉有些心急,他轻声的说道:“别着急,我自有计较。”

大胡子本来也有些着急,但这少年对自己的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耐住性子等待。

那掌柜的速度很快,没让殷清风等候多久就带着两个伙计回来了。

“少郎君、几位小娘子请看。”

胖掌柜得意的指着首饰盒说道。

殷清风很失望,月眉她们更是发出失望的声音。

胖掌柜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以为这两件首饰一拿出来,这几个少年少女就会惊呼不已,然后疯狂购买呢。现在瞧这架势

殷清风随手拿起一个红宝石首饰,低头看了两眼,然后又扔了回去。

没镶嵌的红宝石从侧面看是尖的、下边也是尖。上边最大的平面叫台面,如果眼睛垂直往下看,会发现台面的颜色是最漂亮的红色。红得越正,级别越高。

这三款首饰上的红宝石不但直径小,而且红得也不正。别说他这种见惯了宝石的人,就是有过比对的月眉她们也看不进眼。

“这这,少郎君和四位小娘子,小的保证,后天,就后天,小的一定”

胖掌柜的眼见这一单是要跑了,他赶紧想办法弥补。

殷清风一伸手,拦住他,指着身后的大胡子说道:“我想从这胡人手里买几块宝石,掌柜的帮参考一下价钱如何?”

长安城里的某些权贵很喜欢养几个胡人充作门面,这胖掌柜以为殷清风身后的马哈迪耶也是如此。没想到,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小的愿意为少郎君效劳”

殷清风从大胡子手里接过口袋递给胖掌柜,“那就麻烦掌柜了。”

胖掌柜的一入手就觉得不对了,这分量有些超乎预料啊。

他一招手,他身边的一个伙计将手里的首饰盒交给同伴,然后走到胖掌柜的面前并弯下腰去。

就在殷清风几个人感到奇怪的时候,只见那胖掌柜的解开口袋,将宝石倒在伙计的背上。

“呃~~~还有这种操作?”

殷清风无语的看着他俩。

胖掌柜本来很期待他将看到什么,但是在宝石落到那伙计的背上是,他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这就让月眉她们好奇了。这些宝石明显比这店里的宝石大上不少,怎么这掌柜的就失望了呢?

只有殷清风明白他为什么失望,“咳~~~掌柜的能估算出价钱吗?”

那掌柜的比较了一下,拿起一个尺寸中等的宝石说道:“几位小娘子请看这宝石看起来是不小,但是没有经过工匠的雕琢。如果有手艺精湛的工匠将它打磨后,它的尺寸”

他指着伙计手里的首饰说道,“也只比那个大上少许。”

“啊~~~”

四个小妞儿加上李承乾都惊呼了一声。

殷清风心里点了下头,对这胖掌柜的眼力给了个不错的评价。

粗宝石或宝石原石没经过打磨之前,里面是不是有裂纹谁也说不好,一旦中间位置有裂纹,它的价值和尺寸就大打折扣了。

以“非洲之星第1”钻石为例,它的原石重三千一百零六克拉,不算边角料加工出来的八颗大钻和九十六颗小钻,“非洲之星第1”只有五百三十点二克拉。重量缩水了近六分之五。

胖掌柜的说他手里的那颗宝石只缩小了一半,不但说明他眼力不错,也证明这个时代的工匠手艺不错。

殷清风因为了解宝石加工的工艺,所以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掌柜的还是估算一下价格吧。”

胖掌柜最初是失望殷清风没打算在他这里消费,接着又失望宝石没经过打磨,不过他现在又有些兴奋了。一旦殷清风买下这些宝石,必然要找工匠打磨和制作成首饰的。那么,他的机会又来了。

想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大声对大胡子喊道:“你这胡商太可恶看,竟然拿着这些粗制的石头来蒙骗我们大唐的贵人!你就应该被判刑!被撵出大唐!”

大胡子登时被吓住了。

他知道这些宝石还要经过加工的,但,什么时候大唐规定只有经过加工过的宝石才允许贩卖的?早知道就不私自夹带这些宝石了。这让叔叔知道了,以后自己就不能再跟着来大唐了啊~~

这可是几百枚的金币啊~~~要是在波斯,这可是要被判绞刑的啊~~~

大胡子腿一软,就往地上摔去。

殷清风见过杀价的,但没见过这么狠的。直接把这商场上的菜鸟给吓瘫了。

他伸手把大胡子给拽起来,安慰的说道:“先别怕,是我买不是他买。我来处理。”

大胡子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话,全靠着殷清风他才站稳。

殷清风心里一乐,转身对胖掌柜说道:“你还是直接说价格吧。”

胖掌柜的冲殷清风挤挤眼,又大声说道:“看在这位贵人的面上,你这些破石头五、不!四千贯!多一文都没有!你敢啰嗦,直接送你去官府!”

听他这么说,殷清风大致算出这些宝石的价值了。

他向胖掌柜说道:“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说完,转身就拽着大胡子往外走。

胖掌柜见殷清风这是要走的架势,他有些急了,“哎~~哎~~~这位少郎君,小的”

殷清风扭头,说道“我先处理这个胡人,一会儿再回来寻你。”|胖掌柜这下放心了。只要这少年还回来,自己就有机会赚钱。

大胡子这时稍微回过神,但他听殷清风说要处理他,他又慌了,一边挣扎一边喊道:“马哈迪耶真不知道大唐有这法律,马哈迪耶不是诚心欺骗贵人的!贵人饶恕马哈迪耶吧~~~饶恕马哈迪耶吧~~~”

月眉她们也以为殷清风打算将他送去市署呢,有些心急的跟着殷清风身后替大胡子说好话。

殷清风也不理他们,直接将大胡子拽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然后松开手。

就这短短几十步,他竟然汗流浃背的。

大胡子扑腾一下就跪下了,他还想求饶。

殷清风被他闹得够呛,这会儿也没耐心了,对月眉说道:“给他一万五千贯,让他走人。”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一百九十九章:月眉发疯

“哦~~好~~~”

月眉一听,登时高兴了,赶紧从小包包里往外掏存折。

殷清风气乐了,没见过这么败家的。他用指头点了点月眉的小脑袋,“给别人钱还这么高兴?没听那掌柜的说只给四千贯嘛~~”

“对哦~~~四千贯哦~~~~咦~~~到底给他多少呢?”

范鱼娘几个人算是看明白了。

一向办事得体的月眉现在根本没想别的,就是想着赶紧把宝石买到手。至于多少钱好吧,殷清风不缺钱、管钱的月眉更不缺钱。不过一万五千贯是不是太多了?

中国不使用金币银币,只有古印度、中东和欧洲才用这种货币。

一枚金币重量大约是二十六克到三十克之间。

盛世古董乱世金。现在大唐初定,又缺少金银。一枚金币大约能换成三十贯左右的铜钱。一万五千贯换成金币也有六七百枚,足够这大胡子赚上一笔的了。

一直求饶的大胡子呆呆的看着殷清风和月眉。剧情反转得太快,他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给~~~”

月眉好不容易挑出一张一万和一张五千的存折递了过去。

大胡子跪在地上,傻傻的接了过去。

“拿来呀~~都给你钱了啊~~~”

月眉见大胡子发傻,她有些急了。跺着脚,伸手向大胡子讨要。

殷清风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到月眉呆萌的样子。

襄城和范鱼娘干脆就笑起来了。

“哦~~~哦~~~”

大胡子赶紧将手里攥的死死的口袋捧在手心递给月眉。

月眉一把抢到手里,眉开眼笑的解开口袋。

殷清风咬了咬牙,真是太丢人了。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物质**的月眉,现在彻底变成了西方的四脚蜥蜴。

范鱼娘她们也不笑了,立刻围上去嘁嘁喳喳起来。

大胡子望着手里的存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嘭嘭的磕了两个头,大声的喊道:“马哈迪耶感谢大唐贵人、马哈迪耶会祈祷阿胡拉·马兹达大神保佑大唐贵人长命百岁、多子多孙!”

让他一打岔,殷清风乐了。

他踢了大胡子一下,“起来吧~~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月眉,你再给他一千贯。”

大胡子声音那么大,就算月眉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宝石上也听到他喊什么了。现在殷清风这么一说,她们更不好意思了。

月眉红着脸又掏出一千贯递给大胡子。

这下大胡子更欢喜了,一个劲儿的说些恭维的话。不过,翻来倒去的就是那几句。

他们这一撮人,成了路人的焦点。月眉她们可能还不自觉,殷清风可不像被围观,“走吧,买都买到手了,咱们找地方做成首饰去。”

“快走~~~”

不但月眉她们兴奋了,李承乾也跟着起哄。

大胡子见殷清风他们要走,立刻拦住殷清风,“大唐贵人,能不能留下姓名,好让马哈迪耶有感恩的机会!”

殷清风心说,“对哦~~还没找机会问下波斯和阿拉伯那边的情况呢。都让小丫头给闹的。”

不过大胡子的话提醒了他,他指着前面不远处说道:“看到那个商铺了没有?仙居坊,就是我的产业。你去那里就知道我是谁了。”

“仙居坊”

大胡子在心里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名字。他向殷清风几人挨个行礼,非常严肃和庄重的说道:“马哈迪耶永不忘几位贵人的相助。”

月眉几人嘻嘻一笑,便随着殷清风走了,谁也没在意他。倒是殷清风包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从波斯来的商人,不说满大街都是,但是不难找到。想打听波斯和阿拉伯的事情,不必非得做个大胡子才行。但他有意留下联系方式,就是想看看他以后会怎么做。

有回报更好,没有也失望什么。

“这边,这边”

月眉拉着殷清风往回走。

殷清风反手一把将月眉拽了回来,这丫头自从见到宝石的那一刻整个人就不对了,痴迷程度绝对出乎他的意料。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们不去刚才那家店,我们另外再找一家。”

“为什么啊?”

月眉死死的拽住殷清风的手,说什么也不撒手。

殷清风觉得牙疼怎么一个好好的孩子见了几块破石头之后就魔怔了呢?

殷清风的观念里,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女人这种奇怪的生物,什么钻石啊红宝石啊,在男人的眼里它们最多就是漂亮一点儿的石头,世上出名的首饰的主人全部都是女性,男人谁在意那破玩儿意?为什么女人就那么着迷呢?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直男,女人疯起来也得有个限度吧?

月眉是和他亲近,所以表达起来没有隔阂,但范鱼娘、薛繁星和襄城同样都是这种眼神,他真真是无语了。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没觉得刚才那个掌柜的太奸诈了吗?不管那些宝石到底价值几何,他都不应该以恐吓的方式来压价。别忘了,我们集团的宗旨是仁义。所以,我们绝对不去找他加工。西市里还有很多首饰店呢,我们换一家好不好?”

“哦~~~”

月眉多少恢复些理智了。不甘心的撒开了手。

随即,她又兴奋的拉着襄城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道:“那我们快点去找吧~~~”

殷清风觉得今天好灰暗。

一向乖巧懂事的小丫头,在宝石面前彻底疯了。

这次他可不敢再让月眉等了,省得又让人看热闹。

快步跟上之后没多久,月眉果然见到一家首饰店就往里钻。

跟着进去的殷清风见这家老板虽然一副富态的模样,但相貌还算忠厚,他也不想再折腾了,就这家吧。

月眉虽然着急,但还知道这件事让殷清风来处理。

在月眉焦急的眼神中,殷清风先将店内的首饰扫了一圈,感到挺失望。也不说没有精品,只是和他想要的不一样。

这里的首饰,突出一个华贵,适合中老年妇人佩戴。像月眉这个年龄佩戴的,又缺少青春气息。

但他不想让月眉失望,他把掌柜的叫过来,“我们可不可以自己画出样式,然后交给你们制作?”

掌柜的可能也见接待过这样的客人,他和气的说道:“先感谢少郎君惠临小店。至于少郎君的要求,待小的见过样式才敢回复。”

嗯,这个态度不错。

殷清风说道:“那就麻烦掌柜的取来笔纸吧。”

那掌柜的略微诧异了一下,然后让人送来笔纸。他没想到殷清风要当场作画,还以为事先就准备好了呢。

“哇~~~郎君,你还懂得我们女子的首饰啊~~~”

殷清风哭笑不得的看着大呼小叫的月眉,心说:“这次回去一定要打她的小屁屁!”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章:掌柜郑好

受现代动漫和游戏的影响,殷清风脑海里有很多适合少女佩戴的首饰样式。

首饰从石器时代发端后,便逐渐演化出项饰、腰饰、臂饰、足饰、腕饰和头饰等分类。发展到了现代,除了款式和材料不同外,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古代女子因为要体现庄重、淑娴,即使是少女佩戴的首饰也不能彰显个性化。而且,除了头钗外,大多数女子的首饰只有在一定的场合才会佩戴。

也就是说,首饰因为珍贵或者沉重,日常是很少佩戴的。

首饰是用来衬托女性的美,不戴首饰的女子就像素颜的女子一样少了很多风情。今天机缘巧合得了几块宝石,殷清风打算好好利用这些宝石将自家的小妞儿打扮得美美的。

戒指、胸针、项链、手链各两款。大块的宝石制成项链,小块的或者是碎宝石串成手链或制成胸针、戒指等。

算了算宝石还有剩余,殷清风又设计了几款适合李世民的老婆、杜伏威的老婆,还有裴氏和闻氏她们佩戴的首饰。他不主动献上的话,会被人挑刺儿的。

等殷清风满意的放下笔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那种包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月眉一把将设计稿抢在手里。刚才她连大气都不敢喘,现在殷清风终于画完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殷清风无奈的向后退,把空间留给四个疯抢的小妞儿。

“哎~~~现在连襄城也不淑女了,以后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还是李承乾够乖、够爷们儿,对这女子的东西好奇一下就止住了。呃就当没说”

原来,不是李承乾不好奇,而是他活生生的被挤了出来。

李承乾沮丧过后,兴奋的对殷清风说道:“阿兄,承乾能不能向阿兄请教绘画技艺?”

殷清风拉着他又退了两步,“怎么?你喜爱绘画?”

李承乾想了想,“说道:不喜欢,但是承乾想学阿兄刚才画的那些。”

“这是为什么啊?”

李承乾有些小羞涩的说道:“如果承乾学会了,以后就可以给阿娘画了。阿娘想戴什么,承乾就画什么。”

殷清风有些疼爱的说道:“如果你阿耶阿娘知道你有这样的孝心,他们一定一定会很欣慰的。”

李承乾脸上洋溢着被表扬后的兴奋。

“但是”

李承乾的小脸儿立刻紧张了。

“尽孝心的形式有很多种,给你阿娘设计首饰只是很小很小的孝心。他们希望你能用更好的方式来表达你的孝心。”

李承乾仰着小脸儿,紧张而又期待的问道:“那承乾应该怎么做呢?”

殷清风将手放在他的双肩上,笑着说道:“这个嘛老规矩,你自己去想。”

“哦~~~”

李承乾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但他随即有振作起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启发式教育的核心,就是根据实际情况提出问题,让孩子自己去思索、去寻找答案。时间久了,他们就会被培养成具有独立思考和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的人。

尝够了填鸭式教育的殷清风,可不想也成为被痛恨的教育者。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李世民将儿子送过来给他当试验品。将来,他可以用更成熟的理论和经验去教导武妹妹和他未来的儿女们。

“少郎君”

殷清风抬头看见这家店铺的掌柜挤了过来,小心的同他打招呼。

“小的可否请少郎君和几位小娘子到内间坐坐?”

殷清风瞅了一眼仍然挤作一团的那些人,说道:“那就麻烦了。”

那掌柜的赶紧伸手虚引,“请跟小的来。”

殷清风让李承乾先跟着人走,他自己挤到月眉的身边,“月眉,周围的人太多了,咱们到里间去。”

听到殷清风的声音,月眉才从勃勃兴致中清醒过来。她环目一看,登时也吓了一跳。她吐了下小舌头,从其他人手里将手稿抢了回来,对襄城她们说道:“快跟郎君走。”

殷清风带着人在一片吁叹声中挤进了里间,留下一群哀怨的贵妇贵女。

月眉进来后总算恢复常智,端庄而又淑雅的坐在殷清风的下首。

那掌柜的见这位的气质和衣着都不像是普通人,他有些摸不准他们的脾性。但他还是忐忑的问道:“小的请诸位贵人进来,一是免受外间的嘈杂,二来不知少郎君可否在小店制作完成后,允许小店继续制作和贩卖那些样式的首饰?”

“哎呀,终于遇到一个有知识产权意识的古人了。”

殷清风心里感慨了一下说道:“哦?你打算以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呢?”

那掌柜的在开口之前也想明白了。

只要不是目盲之人,任谁见了这几位都知道他们出身绝不简单。他倒是想一文钱都不花就得到那些手稿,可一旦他们追究起来,就不是自己这个没用任何靠山的小人物能承担得起的。

现在对方口气平缓,说明对方不是拒人千里的高傲的性子。只要自己能出到一个让对方满意的数字,这些手稿就不难拿到手。

“小的出两百贯可好?”

他小心的试探着。

两百贯说少不少,足够一个普通的六口之家舒舒服服的过上两年有鱼有肉的日子。但他也知道,这点钱财对这几位贵人来说真不算什么。他先以这个数字来试探,不行的话,再慢慢加嘛。

在殷清风看来这两百贯也的确不算什么,就是这掌柜的再加上几个两百贯,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问题是,他不能让对方这么轻易的就得到这些划时代的设计。

“掌柜的,这店是你的,还是另有主家?”

那掌柜的恭敬的回到:“这店面是小的祖上传下来的薄业。”

“怎么不依靠在某个府上啊?”

那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说道:“有贵人派管事来问,只是这孝敬钱太多,小的承担不起。”

“哦~~能有多高?”殷清风有了点儿兴趣。

那掌柜的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诉苦的对象,他苦着脸说道:“这小的这店每月七成的要交上去,可小的这一大家子都指望这店里吃食小的是真不敢答应啊~~~”

七成?和抢劫有什么区别啊。真是心黑!可也好过当初裴寂直接谋夺强多了。不过,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殷清风问道:“既然是祖业,那掌柜的经营不少年了?”

那掌柜的见没机会再诉苦了,他恭敬的回答道:“小的在大隋开皇年间就跟在先父身边学习。”

殷清风算了下,“开皇是杨坚的年号,那看样子有三十多四十年了?”

那掌柜的赶忙应是,“是、是、是,有四十五年了。”

探了一下对方底细,殷清风继续问道:“那依你的眼光,刚才的几款还不错?”

那掌柜的见话题又绕回他关切的问题,立刻回答到:“不是不错,是从没见过的款式,镶嵌上郎君的宝石,那”

殷清风打断了他,“既然如此,你的两百贯岂不是很没有诚意?”

那掌柜的立刻又苦着脸说道:“不是小的没诚意。小的这店看着风光,可店里每日要储备不少的金银,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财出来。”

说到这,他换上一副决绝的表情说道:“少郎君,你开个价吧,多少钱财小的都买。”

殷清风乐了,“你也别咬牙跺脚的。你花多少钱都能挣回来不是?”

那掌柜的见殷清风的态度还不错,他迎合的说道:“是、是、是,还请郎君体恤小的艰辛养家之苦。”

殷清风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有几个儿郎,又有几个儿郎和你学手艺?”

那掌柜的刚刚有些兴奋,结果被问这个问题,他一边琢磨原因,一边回答道:“不敢,小的三个儿郎都在店里帮忙。”

“你看,我入股你这店面可好?”殷清风扔出一砖头。

“啊~~~~~~?”那掌柜的果然被砸蒙了。

“你仔细想想再回答我!”

这掌柜的被殷清风突然转变的话锋给吓到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这是殷清风进了里间和这掌柜的聊天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想法。

殷清风很清楚,一件商品的最大利润是来自于这商品的附加值。而他脑子里的那些款式,就是最好最大的附加值。

如果说这掌柜的将一两重的黄金首饰卖出两倍的价格来的话,那么殷清风脑子里的众多款式,绝对可以做到五倍、十倍甚至更多的增值。

五倍已经很暴利了,何况还不止呢。所以,殷清风在观察这个掌柜的半天之后,决定来投资这家首饰店。

当然,赚钱只是目的之一。

正所谓: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存折只是信誉货币,包括月眉在内,很多人不适应这种变化。人们更喜欢看到真金白银,而不是存折上的一串串数字。

殷清风当然没有这样想法。

他来大唐之前已经习惯了刷卡消费,属于他的钞票是放在银行里还是放在钱包里有什么区别?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李世民暂时用得上他,态度很是和蔼可亲。但他可真不敢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他对自己没戒心甚至杀心。一旦哪天风云突变,自己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就算现在不像杜伏威那样安排好后路,以后也得安排。而掌握一个连锁首饰店,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收购金银了。到时候再来个狡兔三窟,兴许就逃得一命呢。

“不知郎君”

听这掌柜的的语气绝对是吓到了,“难道眼前这对儿气质不凡的少年人也是来谋夺他的祖业的?”

殷清风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既然这款式不错,你不买有人买。别人买了去,你这生意”

在商界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掌柜,很清楚殷清风没说完的内容。

同行是冤家,自己放弃这机会,那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卖了铺子回家吃米了。所以,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那个掌柜还是看看有没有回旋的机会,“不知郎君想入多少股?具体怎么个章程?”

既然有的谈就会,殷清风说道:“痛快、有魄力!还没请教掌柜的怎么称呼?”

“不敢,小的贱名郑好”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一章:为生活计

殷清风先是一愣,然后忍着笑说道:“正好?哦,郑好啊,你这名字不错。”

郑好讪讪一笑,“先父取这名字,倒是召来不少笑谈。今日又让郎君见笑了。”

“你的名字算了,不讨论你的名字了。我乃郧国公次子殷清风,我旁边这位娘子,则是仙居坊的主人。”

襄城和李承乾的身份没必要公开,其他人他也索性不介绍了。

这郑好掌柜听了一惊,赶忙给殷清风见礼,“原来是国公府的贵人,小的怠慢了。小的郑好,拜见小娘子!拜见几位贵人。”

殷清风知道身份只是一方面,能让这郑好下决心的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忽悠道:“你也看了这些款式,只要钱帛充裕、匠人够多,这大唐你想在哪里开店就在哪里开店,是吗?”

“这这这”

明显不是傻子的郑好,脑子里在算账呢。

殷清风不给他犹豫的机会:“还觉得委屈吗?这店我能入股吗?”

让殷清风和月眉没想到的是,郑好很没骨气的跪下了。他仰着脸说道:“不!小的不敢要郎君入股,这店小的奉给郎君了,小的求郎君将小的全家收入府里,小的和三个儿郎愿投身入府。”

郑好的话,殷清风有些不知错所:晕,让我冷静冷静,冷静冷静~~~这什么情况?

殷清风差点儿没让他整出神经病来。一直在旁边看着津津有味的月眉几个人也目瞪口呆。刚才殷清风一步步诱导这掌柜的,本来想着掌柜的答应入股,怎么转眼就投身为奴了?

殷清风看看地上趴着的掌柜和旁边惊呆的月眉,“咳咳,这个老郑啊,这个我想问下,怎么就想着想入府为奴呢?”

趴在地上的郑好也不起来,就那么跪在那里说:“这仙居坊,全长安哪里还会有人不知道呢?而且小的还知道,凡在仙居坊做工的人,都称赞国公府的仁义。

小的这铺子看着光鲜,郎君可知道这有多难。从前隋大业八年开始,险些毁家灭族的事,小的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才好不容易熬到了武德圣人进了长安。

现在这天下虽然安稳了、不打仗了,可这长安城贵人太多了,都想要小的奉上家产。今日不是郎君来了,小的早晚也要被别的贵人夺了去。

小的将店铺奉上,也为了一家老少能苟活性命。求郎君收下奴婢吧!奴婢和三个小儿都原因奉郎君为主的。”

说完郑好趴在那里等死。

他这通儿诉苦殷清风听着没啥,人吃人的现象不外如此。一个平头百姓,没钱还罢了。有钱还没靠山,谁不踩一脚?只是月眉听完后,眼泪含眼圈的。

殷清风看了她一眼,心说:还得练啊,“月眉,这老郑竟然把你说哭了,你说怎么处罚他。”

向来心善的月眉忍不住的求情道:“郎君,他好可怜,你就收下他吧。”

殷清风故意逗她:“你也同意?”

“月眉,月眉是不是做错”

殷清风卖乖的说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有什么对错,你高兴就好。”

“郎君~~~”听了殷清风这么说,刚才还痛心郑好的遭遇的月眉,现在则是被殷清风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不但月眉被殷清风感动了,范鱼娘她们三个也都是某种表情。

哈哈,殷清风也觉得这话杀伤力不错。

看看自己把月眉也逗的差不多了,他低头说:“那就看在我家娘子的面子上,收了你吧,还不赶紧谢谢任娘子!”

他真心不想收人为奴,但首饰店很重要,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事。

“奴婢郑好,谢任娘子开恩、谢谢郎君开恩。奴婢这就带三个儿郎过来叩见主人。”

对奴隶制有抵触情绪的殷清风叫住了他:“等等,你只能代表你,这为奴的事情你可不能代表你儿子。”

“奴婢是他们的阿耶,自然能代替他们做主了!”

正好奇怪殷清风的言论。

殷清风看着理所当然的他,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起来说话。”

“是,奴婢遵命。”

殷清风知道事已至此,基本是没什么变动了,不管他愿不愿意,这郑好的三个儿子是要一起收下了,只是他还想锻炼一下月眉,“月眉,你看怎么好?这里的一切由你来做决定,就算是将来纳入到集团里,以后这店铺也归你打理。”

“啊?这哦”

月眉看着自家的郎君的表情知道这事没法更改的了,于是很快的进入了角色:“去,把他们都叫进来。”

“是,任娘子,奴婢这就去。”郑好爬起来就出去了。

不错有点儿意思,咱是霸气惯了的,咱女人也应该有这风范才对。殷清风暗自点头。他也不给月眉支招儿,想看看一会儿她怎么处理。

估计是这郑好和他儿子做解释呢,所以等了能有十多分钟郑好才领着仨儿子进来。

“奴婢郑钱、郑通、郑和拜见任娘子、拜见郎君、拜见任娘子。”

靠这爹的名字有点好笑,这仨儿子就更为了威严殷清风还不敢笑,“麻蛋的,可憋死我了。挣钱、正统、下西洋。服了。”

殷清风扭头在偷着乐,可月眉不知道啊,她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挨个儿询问各自年龄、特长、现在的职位等等。

殷清风在旁边看得是直点头:“还别说,小丫头已经成长不少了。

你说现代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怎么去和从小就自己去卖报纸挣钱长大的欧美的孩子竞争?啥都没经历过,除了要钱就是要钱,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还好老子“躲”到大唐来了,要不指不定老子的孩子也是个败家子儿呢。

嗯这丫头绝对有再培养的潜质,以后多锻炼锻炼她,小爷我以后就省心喽。”

那边的月眉继续摆女主人的架子:“都起来吧。郑掌柜,以后这店还由你来负责,每月将账簿送到我这里过目。

郎君刚才给你的款式,照样赶紧做出来。同时你也要再去收购各种宝石回来,所需的钱帛你派人过来取。

有了郎君提供的款式,以后肯定还要在其他地方开店,你第一个任务就是增加首饰匠的人手。

至于你们三个以后全力和你们的阿耶学习如何管理店铺,如果有新店开设,希望你们有能力独当一面。”

听到月眉有模有样的命令后,爷儿四个赶紧应答:“是,奴婢遵命。”

殷清风看她说的差不多了,就接过话茬:“城南七十里有处梧桐山庄,我和任娘子住在那里,明日你们自己打听着找过去。今日先回去想想怎么增开新店,明日要报与任娘子知晓。”

“是,奴婢遵命”

“这些宝石要赶紧做出来,到时候我会留几个放在店里做展示品,便于你们宣传。”

第二天上午,正在上课的殷清风,被告知说老郑家爷四个都来了。

殷清风和月眉带着范、薛二人和襄城姐弟俩在第四进的花厅里接见了他们。

等他们磕了头起了身,殷清风说道:“老郑,小爷我心情高兴的话咋样都行,心情不爽时,你五体投地趴到死都没有。以后见我不用磕头了,见到任娘子你再按规矩来。这是范娘子、这是薛小娘子,以后按照对待任娘子的礼节来尊重。”

“是,奴婢等记下了。”

老郑家爷四个回答得很整齐。

“喏,这些是我随意画的一些款式。这几十个款式你们琢磨透了之后,自己再去创新,就别找我了。”

然后殷清风给月眉一个暗示,让她接着来。

月眉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转头对郑氏父子说道:“账簿备好两份,你那边留一份,另一份每月月底要送过去。平时我不插手你的经营,店里有什么决定和变动还是要向我汇报后再进行。”

郑好恭敬的答道:“奴婢记下了。”

“之前说过,想要开分店首饰匠必须充足、技术必须精湛。洛阳、汴州、扬州、金陵、益州等人口大邑优先开店,再以这些店作为支点向四周扩张。

投身为奴,不见得是坏事。有国公府和郎君照应你们,只要你们尽心做事,别说你们,就是你们的后人,也是富贵尽享的。

话已至此,想怎么做,你们应该清楚。”

正好赶紧说道:“奴婢父子四人将是郎君和任娘子最忠心的仆人。”

月眉不理他的奉承,依旧严肃的说道:“现在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郑好规规矩矩的说道:“奴婢牢记任娘子的教诲。奴婢这店在长安城里不是最大的,但名气还不错。

奴婢打算先将郎君赐予的几个款式打造出来,带着这些首饰去同业那里挖些匠师来。待这些人签了奴籍,也掌握了刚才郎君赐予的款式的打造方法,争取年底或明年初春在洛阳开店。”

有些问题殷清风怕月眉没想到,于是接过话茬,“你提到了管理和首饰匠、扩张的问题,但你忽略了店里销售人员的培训和奖励办法。

人员方面,从仙居坊和妩媚店各给你调两个人过去。她们负责培训你店里现有的人员,其他人员我再另行派遣给你。

至于奖励的办法,我一会儿就写给你,你带回去仔细记牢、严格遵守。”

正好转身对殷清风恭敬的回答道:“是,奴婢记下了。”

刚才和郑好说服务员时,殷清风觉得裴氏和殷玉娘这两个培训部的部长有必要立刻走马上任了。

这里有之前官宦家出身的人,由她们培训礼仪,自己再来提供经典销售用语。再从那些佃户、牧民家的孩子里挑选人出来,少数的培养成店长级别的,其余的人培训成店员。

这样,既解决人手问题,也有忠诚上的保证。

想到这,殷清风对他们交代了一句:“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殷清风留下月眉和他们交谈,他回去将刚才的想法写下来给闻氏,看她那边什么意思。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一章:瓷器计划

仙饰坊,是郑好那家店铺的新名字。

在无法保证忠诚度的情况下,殷清风收下郑氏父子为奴。

因为这事儿,殷清风自己都嘲笑自己。

他一面向李世民劝谏解除关于奴婢制度的法律,一边自己又大肆蓄奴。在外人看来,这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

不管外人怎么看,殷清风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会把这些契约解除的。在此之前,他要利用这种关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在外人看来,又是一种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表现。

他也无奈,他属实对这个时代的人没多少信任感。

送走郑氏父子第三天,殷清风又迎来了一对父子。

“老汉韩起,叩见县男。”“小人韩潇叩见县男。”

这爷俩是武士彟派人送来的,他们的身份是耀州窑的老板。

古人爱玉、尚玉!而瓷器某种程度上能体现出玉的那种中庸道德、成熟内敛、礼义廉耻的神韵和内涵。现在天下安定,有些人就要开始享乐了,而瓷器必将是他们的选择之一。

之前瓷器一直是实用器为主,还没有达到被文人阶层认可的程度。所以殷清风要让瓷器逐渐成为那些达官显贵、文人墨客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而且,他终极目标是让世上从此流传一句话:“家无瓷不贵,室无瓷不雅。”

为此,他将耀州窑、巩县窑、均窑、定窑、越窑、寿州窑、浑源窑等等历史上有名的窑口都写给武士彟,并让他去购买下来。

由于经常看和北京马大爷的节目,殷清风对瓷器产生兴趣后,也查看过不少的关于瓷器的资料。

就他所知,有些窑口在南北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生产了,比如龙泉窑。越窑的历史,更可以追溯到商代末期。但更多的窑口形成于隋唐时代,并且发展成青瓷、白瓷等以单色釉为主的两大瓷系。

别说瓷器最高境界的‘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还没有达到,就连模下印花、釉下彩也还没出现。这两样技术是湖南长沙窑首创的。只是不知道长沙窑现在建立起来没有。

想到长沙窑,殷清风又想到了一句缠绵的诗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长沙窑初期的销量并不好,原因就是它们的原料等级不够高。也就是说,用来生产瓷器的黏土不够细致。为了维持生计,长沙窑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在瓷器上题写诗词。

“君生我未生”那句诗,便出自长沙窑的一个酒壶上,而这首诗的作者却未见于史书。

原料的瑕疵,并不代表长沙窑的成就不高。

长沙窑是器型最多的窑口,也是最早使用釉下彩绘、最早开创模下印花、最早在瓷器上体现外国文化的窑口。

长沙窑因为是最早发明铜红釉的釉下彩的窑口,成为了人类瓷器史上彩瓷的鼻祖。宋代钧窑、釉里红、祭红、郎窑红都是从此衍生出来的。

因为瓷器的档次不高,长沙窑的经营者又将目光瞄准海外市场,引进了阿拉伯文化。如:外国女郎、异国情侣人物图案、棕榈树、葡萄纹、椰枣等植物图案,以及狮子等动物图案。

于是,它又成了专门为海外客户定制的外销瓷的鼻祖。

由瓷器,殷清风又联想到了景泰蓝。但是一想到景泰蓝主要是由红铜制作,对于缺少铜矿的大唐来说,玩儿景泰蓝实在是太奢侈了,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后来闻名于世的瓷器,现在不过才出现在家有巨资的家庭里。它的黄金时代还远未到来。机会,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瓷器从艺术价值来评估的主要依据是造型、装饰和图案三个方面。

在造型上,以陈设器价值最高,价值由高到低的顺序为:陈设器、文房用具、冥器、日用器。

装饰上以彩装饰价值最高,如雍正时期珐琅彩,价值由高到低的排列顺序为:彩装饰、釉装饰、胎装饰。

图案上以人物图案价值最高,如鬼谷子下山图。价值的排列顺序为:人物图案、动物图案、植物图案、山水图案、吉祥图案等。

唐初的瓷器过于单一,不但只有青、白两色,就是器型也很少。

中国人对“红”尤为偏爱。它喜庆、大气、热闹,太阳升起来都红透了半边天。但古人也同样知道,在太阳升起之前天地最初的颜色是从青色开始,然后由冷到暖,由清微淡远到光芒万丈。

古人尤爱青色,并将很多美好的寓意,都注入“青”来表达。

若一个人得到喜爱,便称之为“青睐”、“青眼”;若仕途顺利则称之为“平步青云”、“青云直上”;古人把正气凛然、公明廉洁的官员称为“青天”;在佛教中,僧人们常用“青莲”来形容佛的眼睛;在古老的风水学中,“祖坟冒青烟”是指祖上有人得道成仙,将保佑子孙有好运

古人对青瓷有着分外的喜爱之情,而对白色瓷在最初只是无奈的接受。

在其他釉色的瓷器出现之前,瓷器只以青白两色为主,但白色又是丧葬的颜色。所以,早在西汉时期就出现的白瓷更多是用来陪葬的。

随着人们审美的变化,白瓷的素雅和高贵的美,才渐渐的被世人接受,并从隋朝开始成为主要的瓷器颜色。

除了颜色单一外,种类和器型也很少。

瓷器以器型来分大致可分为:碗、杯、盘、壶、罐、盆、瓶、炉、盒、匝、枕、洗、尊等。而每种器型又有若干个分类。

以瓷瓶为例,玉壶春瓶、梅瓶、筋瓶、净瓶、卷口瓶、盘口瓶、直径瓶、穿带瓶、弦纹瓶、瓜棱瓶、橄榄瓶、胆式瓶、葫芦瓶、双鱼瓶、多管瓶等等,超过四十种。

除了这些,工艺也非常简单。

对瓷器的生产工艺殷清风真的不敢说他懂,因为他真的啥也不懂。但咱们老祖宗创造的汉字实在伟大:刻花、划花、印花、贴花、剔花、透雕镂孔这些工艺他不懂不要紧,但是他可以望文生义啊,每一个名词他都大致的解释一下都可以了。

至于工匠们能不能明白,嘿嘿,这是殷小爷的秘诀秘方,能告诉他们只言片语就不错了。

除了这些‘秘诀秘方’,他还是有优势的:彩瓷。

在胎坯上先画好图案,上釉后入窑烧炼的彩瓷叫釉下彩;上釉后入窑烧成的瓷器再彩绘,又经炉火烘烧而成的彩瓷,叫釉上彩。明代著名的青花瓷器就是釉下彩的一种。

殷清风本来不想提出彩瓷的概念,毕竟这不符合资格时代人们的审美观。可是当他想到唐三彩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还是小瞧了古人。

不过,唐三彩不是瓷器,是一种釉上彩的低温铅陶。它的釉水里含有助溶剂铅,所以只能作为冥器使用。

那能不能采用唐三彩的艺术特点,再改变一下制作工艺,将它们变成瓷器呢?

唐三彩是用黏土或陶土经捏制成形后烧制而成的器具。瓷器是由瓷石、高岭土、石英石、莫来石等组成。只要在原料上变换一下,其余的再按照彩瓷的工艺制作就可以了。

正是看到了瓷器的伟大钱景和理清了瓷器未来的发展方向,殷清风才决定着手布置一个瓷器垄断计划。

磁州窑的韩氏父子正是第一批参与进来的实施者。

殷清风客气的说道:“韩老先生和韩郎君客气了,请坐。”

韩起恭敬的说道:“小老儿可当不得老先生的称呼,县男称小的韩老儿就好。在县男面前,小老儿站着就好。”

殷清风在社会地位越低的人面前态度越平和,“那就叫韩掌柜吧。韩掌柜还是和令郎坐下吧,你们毕竟是长者。”

韩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带着他儿子拘谨的坐下了。

殷清风问道:“不知韩掌柜可识字?”

韩起回道:“粗读过几卷书。”

“不知韩掌柜的祖籍是这里还是迁徙过来的?”

韩起回道:“小老儿的祖上据说是淮阴侯,只是年代久远,家谱早已遗失。小老儿是在十年前从邢州逃难至宜州的。”

殷清风知道他说的宜州就是后来的铜川,也就是后来的耀州。

他问道:“不知韩掌柜烧制瓷器有多久了?”

韩起道:“小老儿从少年时就拜师学艺,至今已有三十二载。”

殷清风问道:“可是在磁州窑学艺?”

韩起楞了一下,小心的说道:“小老儿学艺的地方是彭城。”

殷清风暗骂了自己一句。磁州是宋代的称呼。

磁州一带,从七千多年前便开始烧制陶器。汉代时主要的产出是绳纹砖和瓦、筒瓦和瓦当,直到北齐。从北齐开始,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脚下的黏土还可以用来烧瓷。

北齐到隋朝期间,磁州窑已能烧制胎质细腻,并施以透明青绿色釉的碗、钵、壶、罐、砚、高足盘等瓷器。

他接着问道:“不知韩掌柜的瓷窑现在出产什么瓷器?”

韩起回道:“以青瓷辟雍砚和箕形砚为主。”

辟雍砚的造型是:中间的砚堂平坦凸起,周边是一圈的贮水凹槽。槽外一侧或两侧附有两个或四个笔插,下面四周是兽蹄状的圈足。

相传“黄帝得玉一钮,制为墨海“,是制砚的开始。

原始的砚被称为研磨器。砚的形制只是一个经过简单加工的厚厚石饼,由不规则的鹅卵石简单加工而成。

汉砚质地以石为主,尚未出现专用砚材,惟坚硬耐磨即可;造型上已初步显示了美化的趋势,纹饰、造型多受同期其他艺术形式的影响。砚体多分为砚身和砚盖两部分,砚盖与砚身相吻合,将砚面保护起来。砚的盖顶和足部多以鸟兽圆雕作装饰,厚朴古拙而不失主动。

中国的文具历经战国、秦、汉几代,已逐渐配套形成,砚也由多种研磨功能逐渐变成专为书写所用,完成了它由研磨器到书写用砚的过渡。

魏晋南北朝,瓷业渐兴发展,出现了瓷砚,多为青瓷砚。以瓷土为胎,施青釉,砚堂无釉,造型仍多为圆形带足。这一时期的瓷砚的砚面四周出现了高起的“护堤“,即子母口。砚心也从平坦向中心慢坡隆起发展。这也是后来辟雍砚的形式。

瓷砚在出现辟雍砚之后,发展出了箕形砚。其外观像簸箕一样。砚堂也由凸起变成了内凹。再之后,到了晚唐和五代时,完全内凹的圆形砚堂才慢慢出现。

瓷制的砚台以澄泥砚最为出名。

除了陶与瓷烧制的砚台之外,石质的砚台在唐朝时期也有了突出的发展。如:山东青州的红丝砚、广东肇庆的端砚、安徽歙州的歙砚、甘肃洮州的洮砚等。

殷清风说道:“我这里有些资料,你先拿去看一下。”

韩起起身恭敬的接了过去。

他手里的资料是一份关于瓷砖的内容。

现代的瓷砖生产需要三百多个工序:选料、均化、球磨、除铁过筛、干燥、配料、压制、施釉等等;其合格标准是有吸水率、长宽误差、耐磨性,等等。

但是殷清风不需要这么高要求的瓷砖,他需要一个方形的瓷器,或者是是瓷片。

明成祖朱棣为纪念明朱元璋和马皇后,在南京建了一座大报恩寺,当时就使用了瓷砖。有一期节目,展示了一块约为十二乘十二乘二点二厘米的瓷砖。

殷清风不奢求二点二的厚度,哪怕是三公分也没问题,只要是瓷砖就好。

他决定了:只要这韩起能烧出瓷砖,下一步,他就打算把他所知道的有关瓷器的工艺都交给韩起去研究,然后竭力把他培养成瓷器的工艺大师。

其实,无论是刻花、划花还是印花,只要点破了,也就没什么神秘感了,殷清风最想做的是搞出绞胎瓷器和秘色瓷。

绞胎瓷器出现在唐代,以前没有出现。

绞胎的制作非常复杂,首先用白色、褐色两种瓷土相间揉合到一起,然和拉坯成型,这样胎体出现白褐相间的如木纹状的变化多端的纹理。施釉后入窑烧制即成绞胎瓷。

由于泥坯绞揉方式不同,纹理变化亦无穷。能绞出木纹、鸟羽纹、云纹、流水纹,有的如老树缠绕盘根错节,有的如层山叠嶂起伏不定,构思奇巧,变化万千。

目前考古发掘的器物,除了李治及女帝的孙子李重润的墓出土了唯一一件绞胎瓷骑马俑外,世上再无第二个绞胎瓷塑了。

殷清风有幸亲眼见过那尊绞胎瓷骑马俑,当时他就被迷住了。现在他“进军”瓷器行业,一定不能让这个荣誉被别人抢走!

至于秘色瓷?只是有名儿而已,他不稀罕。但,只要别人稀罕就行。

除了这些工艺外,殷清风也会在生产方式上给韩起以“指点”。

所谓的生产方式,就是对瓷窑进行改进。

北方传统的瓷窑叫馒头窑,南方的瓷窑叫龙窑。

窑墙围绕着略呈椭园形的窑室、封闭的窑顶、内置的火膛、固定的窑门。特别是在后窑墙有一个烟囱,在窑墙底部有一个进烟口。这就使火焰的流动方式,从原来简单直焰上升式改进为半倒焰半平焰的混合式。

因为它外形像一个馒头,后世人称之为馒头窑。

从东周以至建国前后,两千多年间,北方陶瓷产区一直沿用此种窑形的窑炉,虽稍有改变,然而只不过在窑体的大小、烟囱的高低上略有变化而已。

龙窑:多建筑在江南地区坡地上。窑长条形,依山坡所建,由下自上,如龙似蛇。亦称蛇窑、蜈蚣窑。

不管是馒头窑还是龙窑,生产效率都不如后来景德镇改进的景德镇窑,也就是他应用在好畴县那座水泥窑的样式。

景德镇窑是中国传统制瓷窑炉营造技艺最高水平的体现,再对其进行改造就只能往里添加现代的设备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二 章:梧桐新村

韩起最初看到“瓷砖”这两个字的时候,真的很紧张。他以为新主人有秘术传给他呢,等他仔细的翻阅两遍才确认真的没什么难度,只不过思路新颖而已。

他拱手说道:“回县男,小老儿敢保证能将这瓷砖烧制出来。”

殷清风没说话,又递给他一份资料。

韩起略显自信的接了过去。

当他看到“轴下彩和釉上彩”的时候愣住了。等他急不可耐的往下阅读的时候,心里是越来越震惊了。

“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也行?”

所谓釉下彩或釉上彩,就是将彩料与素色瓷的结合使有用。

生产瓷砖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求的瓷砖上面还要有图案。而且,这些图案的内容绝对要符合这时人们的审美。他要让人知道,原来美是可以这么表达的。

想想,就有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赶脚。

其实,相比较瓷器来说,殷清风更喜欢青铜器或者说是痴迷青铜器。这种痴迷,在他第一次在小学的历史课本上见到司母戊大方鼎的时候就开始了。

陈设器是瓷器价值最高的是。

在瓷器中出现仿青铜器造型的年代,要到宋代的五大名窑时期。这五大名窑制作过瓷鼎和香炉,成为了“宣德炉”的源头。

或许是烧制瓷制的“青铜器”所需要的技术要求太高,瓷鼎真正兴起是在明朝中后期,由景德镇窑和福建德化窑开始的。

要玩就玩儿把大的!

殷清风打算把所有青铜器中的鼎、鬲、簋、盨、敦、豆、甗、爵、觚、斝、罍等等器型,全部在瓷器中再现出来。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步,瓷器可拓展的空间,留给后人的就不多了。但也给后人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韩潇焦虑的看着他爹。

他自幼就子承父业学习烧瓷,对自己老爹的技术那是相当的崇拜。现在自己的老爹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的不镇定?

彩瓷的出现,结束了漫长的“南青北白”的一统局面,瓷苑于是百花盛开,绚丽多姿。

实际上,中国传统的釉下彩最早的是三国时期和南北朝时期就出现了。那时的人们用黑褐彩绘画神奇人物或排列整齐的彩斑作装饰。

这种技术,韩起自己已经掌握了。但是釉上彩对他来说,就有种窗户纸被捅破的感觉。

他不知道的是,在釉上施彩的瓷器最早在西晋晚期就出现了,到东晋时更是流传开来。只是囿于信息交流的原因,釉上彩还没有被北方的窑口所认知和掌握。所以,他也无从得知。

不管是在釉上还是釉下施彩,在这时都很原始和粗糙,并且也不被上层人物接受。

殷清风相信有了他的指点,烧制出惊艳的粉彩瓷并不困难,困难的是颜料如何获得。

例如:粉彩在填色之前需用玻璃白打底,而这种玻璃白是一种含铅化合物,由红丹、石英、硝酸钾、氧化砷配制而成。这让殷清风怎么搞?

他不知道配制方法,但其主要原料不外乎青铅、石末、玻璃粉、牙硝、白信石等。只要知道这些成分,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工匠就好了。他真不是万能的。

玻璃白只是用来打底的,想要得到五彩斑斓的颜色,还要对各种土壤进行不断的烧制实验才能确定和获得。这些内容,也只能交给各地的窑工去实践。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别人是无意中或长期积累中才得出的经验,现在有了他那些指导性的建议,这时的工匠会更早、更简单的将彩瓷呈现于世。

处于震惊中的韩氏父子被殷清风留了下来。

一方面他们要更详细的向殷清风请教,另一方面,殷清风是想让他们见证一下跟随他将会获得什么样的未来。

在韩氏父子到来的第三天,历时七个多月的时间和几万人的流汗付出,被殷清风冠名为梧桐新村的建筑群将正式迎来它的主人。

八月初八,宜婚嫁、宜祭祀、宜搬迁、宜除服。

巳时二刻,殷清风站到梧桐新村牌坊前的凳子上,眼前黑压压的一片。

被后世熟知的牌坊,是由坊门演化而来的,而坊门又是由棂星门衍变而来的。棂星们的前身,则是周朝的时候的衡门。

衡门很简陋,只是用两根柱子架一根横梁就行了。所谓的衡门,实际上就是居民家的大门。

记载,汉高祖祭天祈年,命祀天田星。天田星是二十八宿之一“龙宿”的左角,因为角是天门,门形为窗棂,故而称门为棂星门。汉代的皇帝在祭天时,要先祭棂星。

唐继承汉的城市风格,居民要聚在各坊区里居住。每个坊各有四个大坊门与街道相连。坊区内又有十六个小坊门连通坊区内和坊区外。

唐朝后期,这种严格的制度由于皇权的衰落,坊墙逐渐被拆除,只留下坊门作为地理标志来使用。也由于坊墙的消失,人们才可以将沿街的房屋改造成商铺,从而造就了宋朝时的商业辉煌。

到了宋代,坊门演化成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的建筑物。也有一些宫观寺庙以牌坊作为山门的,还有的是用来标明地名的。

殷清风再一次搞乱历史,将牌坊提前五百年立在大唐的土地上。

因为时间的关系,这个注定被瞻仰的牌坊只是一个木质的卯榫结构。他更理想的是汉白玉的石牌坊。可惜,目前无法实现。

在牌坊流行的年代,牌坊在样式上有很多讲究,比如:开间。

开间,通俗的说,就是建筑物屋檐下的柱子之间的空间。

唐朝的国公可以使用八个柱子,也就是七个开间。殷清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县男,只能使用一个开间。一个开间老实说,就不能算是开间了,只能算是建筑物最基本的支撑点。

所以,他在勾画牌坊的时候,只能尽量的大气、尽量的精美。而且,为了不被别人找茬,他还让人将改动过的作为楹联刻在立柱上。

上联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下联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国泰民又安。

楹联,因古时多悬挂于楼堂宅殿的楹柱而得名,是一种对偶文学,起源于桃符。属于对联的一个分类。

汉朝人在辞旧迎新之际,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两个门神的名字,或者用纸画上二神的图像,悬挂、嵌缀或者张贴于门首,意在祈福灭祸。据说桃木有压邪驱鬼的作用。

对联有历史记载的最早出现在三国时代。其佐证是明洪武年间,在庐陵出土一尊特大铁十字架,上铸有三国时代孙权赤乌年号。

在铁十字架上铸有艺术精美的对联云:“四海庆安澜,铁柱宝光留十字;万民怀大泽,金炉香篆蔼千秋。”观其形式与内容,与中国早期基督徒有关联。

“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是你们的新的开始,也是你们的郎君,我,的新开始。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迎来不一样的人生。不管你们之前是哪里人、受过多少苦,从今天开始,都过去了!!!

你们,还有你们的后代,将成为这片特意为你们建造的房舍的主人。

每个分派到你们手里的房舍,将成为你们自己的财产!

明天,将有县里的人来给你们办理房屋契约,从你们拿到契约的那一刻,如果没有得到你们的允许,即使是郎君我闯进去,你们都有权将我撵出、杖杀!

下面一片惊呼声。

“为了这片家园,你们付出了汗水。我希望你们用更多的汗水换取你们更美好的未来,你们愿意吗?愿意吗?大声告诉我!”

“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等众人平息下来,殷清风继续喊道:“你们想要得到什么,那么你们就去付出。我保证你们的汗水不会白流,你们相信我吗?大声告诉我!”

“相信!相信!相信!相信!”

“那么,你们就去做!就去努力!就去流汗!让我看到你们的努力、你们的汗水!

现在,新村的西面已经建成了容纳一万人的学堂。再过几天,你们的那些七到十四岁的子女,都可以进去学习。而且,从明年开始,凡是年满七周岁的孩子就可以去读书,你们希望你们的孩子去读书吗?希望吗?”

“希望!希望!希望!希望!”

“我这样对待你们,只要求你们把果园、鱼塘打理好、把地种好,能做到吗?能不能?”

“能!能!能!能!”

“现在,我宣布梧桐新村的管理条例:

“除了自家的厕所和公共厕所之外,不得随地便溺。”

“新村范围内除了自家院落不得耕种蔬菜等,果树除外。”

“每个庭院的前院必须种上花草,不得种菜。”

“除了道路、公共设施,必须种上花草树木。”

“所有垃圾集中处理,不能乱扔。”

“每个家庭内部必须干净整洁”

“每个家庭轮流清扫新居公共部分的卫生。”

“”

“四月到九月之间,必须天天洗澡、十月到三月每两天必须洗澡。”

“被褥每三天必须晾晒一次。”

“每天必须换洗内衣。”

“”

“所有年满七岁男童女童必须到庄园学习,不参加的家庭将逐出新村。

“所有维护庄园利益者都给予金钱奖励。”

“由长者组成居民管理会,协助山庄顾管理邻里纠纷、条例执行。”

“凡是违反以上规定三次的个人、家庭将逐出新村、逐出庄园。”

二:梧桐新村生产管理要求:

“所有土地必须深耕。”

“每五十亩必须有一口深井。”

“所有人农闲时必须参加引水渠和防涝渠的修建,直到建成。”

“每年春耕、和雨季之前、秋收之后必须维修引水渠和防涝渠。”

“恶意伤害耕牛、牲畜者视情节严重给予罚款、报官、逐出等处罚。”

“所有农具自家管理、自家维修。”

“所有耕种作物的种类由庄园决定不得违反。”

“有任何有利于生产的建议一经采纳将给予金钱奖励。”

“所有维护农作物、耕牛不受损害的行为都给予金钱奖励。”

“”

“所有以上规定,由居民管理会监督。”

“以上条例,山庄将派人给你们解读,而你们每个人必须记在心里,教育自家孩子遵守。到下个月这时候,所有违反者,按照规定执行。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能!”

“现在我宣布:梧桐新村正式入住!冲进去吧,新居的居民们!冲进去!开始你们的新生活吧!”

没人冲进去,眼前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感谢郎君!”“郎君恩德永世不忘!”“保佑郎君万世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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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三章:新式建筑

“婚”字怎么解释?

最最古老的先民们,在黄昏的时候到临近的部落去抢个女人回来成亲叫做“婚”。所以,民国之前咱中国人的婚礼都是定在黄昏时举行。

今天是一个宜婚嫁、宜祭祀、宜搬迁的好日子,除了举行入住仪式外,殷清风要为一百九十三对未婚男女主持集体婚礼。

风水是中华民族历史悠久的一门玄术,也称青乌术、青囊术,较为学术性的说法叫做堪舆。

风就是元气和场能,水就是流动和变化。风水本为相地之术,即临场校察地理的方法,也叫地相、古称堪舆术。是古代建造城池或宫殿之前必须要有的一个程序。

堪舆术后来又应用在墓地和阳宅的选址、座向和建设上。

入厝又称入宅或进宅,是自古以来风水学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所以,古人在入住新房前有很多讲究。除了祭拜祖先外,还有拜四角的仪式。

人住在房子里,所以房间的风水十分重要,人入住之后要“拜四角”来让自己的气场和家中的气场融合相辅相成,从而达到提升自己运气的目的。

拜四角的第一拜方位西北处的天门、第二拜东南处的地门、第三拜东北处的生门,最后一个拜的就是西南处的四门。

虽说是拜四角,但这最后其实还有一拜,就是拜房间最中心的位置,因为中央管着四处八方。

这些房屋是这些“村民”自己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在建的时候,他们心里对殷清风就存着一万个感恩戴德。

中国木结构古建筑的两大主要特色:一,数千年来始终保持着以木料为主材;第二是木柱和木梁组成的木构架体系为主要结构体系。

在中国古建筑的分类中不论宫殿、坛庙、陵寝、民居,不论东、西、南、北,也不论是在高山、平原还是内陆、沿海莫不为此,大家都用同一个体系。

这两大主要特色,不管是在殷墟还是在新石器时代中期河姆渡遗址都能得以体现。而且,一直延续到了明朝。

从明朝中后期开始,中国这片土地上才出现砖石结构的房屋。

资源丰富及就地取材,是中国人长期使用木构建筑的原因。

除了这个原因外,从文化、礼仪、等级、宗教等方面中国跟西方的观念也是不太一样的,因为天主教是要与天沟通,他们的建筑是越来越高的。

当佛教刚开始传入中国,中国人用自己住的房子来供佛。国人认为佛教就是智慧,人人觉悟了就可以成佛。佛教慢慢本地化了,房子会以进深更多或以平面布局更多表示对佛和宗教的崇敬。

还有,古人长期以来并不认为工匠也属于知识分子的一份子,他们把建筑看成是一种匠学,既不重视也不关注,只要在建造的时候有人来替他们建就好了。

殷清风喜欢这种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但是他必须要把砖石结构的房屋引进到这个时代。

后人无法统计历史上到底有多少房屋被建起,又有多少房屋毁于战火和灾难,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有无数棵的树木被砍伐倒。

殷清风站在山庄后面的山顶时,他看到的是满目的郁郁葱葱。后人都在感叹空气质量的不好,工业化只是一个原因,沙漠化和森林覆盖率低下又是一个原因。

对于人口只有三千多万的大唐王朝来说,他提出什么保持或增加森林覆盖率的确蛋疼,但他要以新式房屋来引导人们的观念、给后人更多的选择。

现在的梧桐新村,就是由一座座红砖红瓦加上一道道白墙组成的。

砖瓦的历史的确很久了。从秦砖汉瓦这个词汇中就能体现。

古人用各种木材建造房屋的主体,上面用瓦片来遮盖。砖呢?做房屋宫殿的基台和砌城墙。

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里,用砖头盖房子是殷清风“首创”的,红砖红瓦也是他“首创”的。

红砖和青砖都是用粘土高温烧成,颜色差别在于烧制过程中是否接触氧气。瓦,也是一样的道理。

燃烧时氧气充足,黏土中的铁元素就会充分氧化生成氧化铁,砖瓦为红色;氧气不足,部分氧化铁就会被还原成四氧化三铁和氧化亚铁,砖瓦呈现青灰色。

砖瓦坯接触的氧气量则取决于砖瓦窑的构造与制作工艺。

罗马砖窑一般敞开窑顶,氧气充足,黏土得以充分氧化,铁元素被固定成红色的氧化铁。中国古代的砖窑则都有窑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封窑技术。烧制末期,工人将排烟口与炉膛进气口完全封闭,窑内随即进入缺氧环境,青砖的青灰色便得以固定。

砖窑构造的差别,则是因为不同的建筑发展方向。

古罗马很早以前发展出了成熟的砖石建筑,对砖的需求量非大型砖窑不能满足。当时大型砖窑穹顶造价极其昂贵,只能敞开窑顶。而中国古建筑以木构为主。

从先秦开始,砖块长期、并且仅仅用于给大户人家修墓、铺地。有限的需求造就了精工细作的小型砖窑,窑顶成本远低于西方。

为次,中国古代还发明出炉膛在窑室侧面的横焰窑和火焰在窑室内回旋的倒焰窑,以提高燃料利用效率。

殷清风在现代的老宅子,就是典型的青砖黑瓦的建筑风格。所以,他曾感兴趣的了解到红砖与青砖的差别,也有幸将红砖红瓦“带到”大唐来。

在他欣赏自己的成就时,他身边的人却以一种崇敬和感恩的心情注视着他。

天天在这里劳作的人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房屋,但是当他们真正被允许住进去之后,他们依然沉浸在难以想象的幸福当中。

而随着殷清风来观礼的月眉、襄城等人以及韩氏父子等人,对这种建筑则是惊讶、惊喜、震惊、崇敬的心态。

月眉和范鱼娘等人还能忍受这种好奇,毕竟在殷清风身上已经出现过太多不可思议的奇迹,但韩氏父子则不同了。

烧砖和烧瓷的区别真不是很大,里面有太多共通的程序与方式方法。

他们刚刚被殷清风的演讲所震撼,现在又被这些非常赏心悦目的双层建筑给迷倒了。

没人考证出中国到底何时出现双层和多层建筑的。

有一种说法是,佛教传到中国时,将他们坟冢的样式---塔,也带到了中国,然后古人受这些佛塔的启发建造出了多层建筑。但到底是什么年代出现的呢?

西汉的焦赣在中写到:“飞楼属道,趾多搅垣,居之不安,覆压为患。”

中,楼,重屋也。

殷清风不是考古学家,也没兴趣知道多层建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他知道多层建筑用来住人的,绝不会早于唐朝。如果真早于唐朝,他不会在长安城中没见过。

所以,继牌坊、红砖红瓦、石灰墙面后,双层建筑也成了他的“首创”。

韩起已不同于初见殷清风时的恭敬,他现在带有敬畏的语气向殷清风问道:“小老儿请求县男指点,为何这些房屋所使用的砖瓦是红色的?”

月眉等人见有人替她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都竖起耳朵想倾听答案。

殷清风笑了笑,说道:“韩掌柜若是有空,可去砖窑处走一走问一问再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

所有人都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又不好反驳,一个个郁闷得要死。

范鱼娘给月眉使了个眼色,月眉会意的点点头,她一定要找机会把答案问出来。

古人可以瞧不起工匠,但奇怪的是,他们都认为不要去主动谋夺别人的独家秘术,因为那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

月眉对殷清风将很多“秘术”拿出来与别人分享是能接受的。那些“秘术”讨得了李世民的欢心,也是永业集团成立的基础。但是殷清风现在不想谈砖瓦为何是红色,她就乖巧的不在公共场合问这个问题。

参观了一圈新村后,村民的祭拜仪式也结束了,新人们也集中到了村中间的戏台前,殷清风要主持的婚礼也要开始了。

殷清风对于古代婚礼没啥概念,只好把范鱼娘拎过来当参谋。

毕竟成亲的只是下面的佃奴,三书六礼那些程序殷清风不用参与。而且男女双方都住在同一片区域,迎亲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殷清风只需做好婚礼司仪的准备就可以了。

今天成亲的双方都是因为身为奴婢的原因,既然够了婚嫁的年龄也无人可嫁可娶。现在,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不说,也有了更充裕的婚配对象。

所以,按照殷清风的要求,凡是年满十八岁的女子和年满二十的男子都必须要结婚。

本来这时的婚礼是在黄昏时进行的,仪式过后就可以闹洞房了。但殷清风习惯了午间结婚,索性就依仗着主人的身份强行决定将仪式改在午间举行。

他的威信与威严现在在这些村民的心里,是无以复加的。所以,没人敢来指责他的不合古礼。

殷清风站在戏台中间,举着喇叭筒大声喊道:“吉时到~~~新人进场~~~”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四章:希望之光

梧桐新村的落成,不但解决了几万佃奴居住的问题,也标志着梧桐学堂也随之完工了。

在集体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梧桐学堂也正式开始启动。

建一所学堂很简单,无非就是花些钱、浪费点时间。但想达到殷清风的预想的那样,他还付出了很多心血。这些心血,指的是他从到了升平坊之后就开始准备的课本。

学堂占据了梧桐新村的四分之一的面积,整个西北角都被圈了进去。但是,除了前期的排水设施外,最开始建造的不是学堂而是位于学校南面的教师宿舍。

说是宿舍,实际上无论是从面积还是里面的装饰和预备的生活用品,都不是那些佃奴可以享受到的。

对教室的规划,原先殷清风也想建成双层结构的,毕竟学生太多了。但是在任五的提示下,他还是取消了这个设定。

任五当时说,“新村的住宅,因为一家一户只有那么几口人,木制的地板是可以承受住重量的。可是现在这学堂也采用双层的话,那么多孩子在上面走来跑去,恐怕就会”

他未尽的话,殷清风听明白了,原来他是担心一旦木质的地板被引起了共振,坍塌的可能性很大。

有错就改。殷清风立刻就修改了设计。之后,他就越发的佩服自己了。他佩服自己慧眼识珠,大胆启用任五这个文化水平并不高但对工程学却有着无比敏感的人。

共振?现代人都很难有过这样经历的人,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的任五却能联想到,殷清风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有过那次经历之后,殷清风更加抽出本来就不多时间给任五准备教材,也尽量抽时间解答他的疑问。

对工程学或建筑学等方面的知识,殷清风胜在见识多,原理方面他只能利用有限的物理知识去解答。他希望任五能在他的基础上,总结出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不过,在外企呆过的殷清风想起了。他将时间优化、资源优化、管理优化等等相关内容都整理出来,相信任五在以后领导施工大规模的工程时会用得上。

殷清风对于学校整体布局很简单:大门在南侧,从大门进去,则是十五米宽的中轴线。

如果有人要进入学堂,第一眼看到的除了一个宽大的校门之外,校门两边则是两堵墙---两堵很高的墙。

走进去后,他们会看到这两堵墙里面竟然是一排排台阶。学校嘛,当然离不开运动会了。

两个操场四周和中轴线都铺上了青砖,从高空俯瞰这青砖被铺成一个中字型,四周的青砖地面当然是用来做跑道的。操场的最中间和中轴线交叉的地方是一个半人高的高台,以后这里将竖起一个旗杆。

几千间的学生教室和教师办公室,位于中轴线的正北方;中轴线的两边是操场,最西面是健身设施摆放的区域。

东北角是一个超大型的学生食堂,食堂两边分别是男女生宿舍。住在梧桐新村的孩子都采用走读制,但城东农庄那边的孩子需要住校。

至于幼儿园,也就是被殷清风称为蒙学的地方还没有开始动工,等统计好这些孩子们的人数和初学学堂建好了才能轮到那里。但他已经替幼儿园准备好了教材。

殷清风有一个发小,有一颗强闻博记的脑袋。所以,那个发小在他们那一小撮人里面人送外号“小百科”。在没有网络的年代里,不管谁问那个发小什么问题,几乎是张嘴就能答上来。

进入高中时要分文理班,发小本来是想报文科班的,结果他家人非说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结果悲剧了。

他每当想起那个后来变得很颓废的发小,他就伤心难过、他就痛恨那僵硬的教育体制。

现在他有机会“当家做主”了,对于如何开展教育,他分外用心。

在决定兴办教育后,他想起了文学作品中的某个群体----食古不化的酸儒。他越想越觉得“食古不化”这四个字真是太生动准确了。

颜之推在中写道:“教儿婴孩”,意为对一个人施加教育应该及时及早。可见,古人对儿童的启蒙是有一定的认识的。

但是,应该如何着手进行启蒙呢?

中国第一本儿童启蒙书籍,是南北朝时期梁朝的周兴嗣奉命编纂的。

第二本是北宋的、第三本是南宋的。

后来,陆续出现了、、、、、等等读物。

殷清风也读过,但是第一句他就懵逼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如果仅仅从字面上看,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天的颜色是黑的,地的颜色是黄的。

天地这两个字在古汉语里有多重意思,包括的概念非常之多,太空之天与地球之地只是其中之一。要想弄明白天地二字的含义,必须要读。

易经是五经之首,讲的就是天地之道和阴阳之变的道理,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和诸子百家等等统统都是从这个根上发展出来的。

开篇第一句就提到中华文化的根源出自,这属实了不起。但是,那些屁都不懂的孩子就算知道的名字,也理解不了代表的意义,更不要说这第一句非大学问者不能详细解答的了。这让孩子们还有学习的兴趣吗?

学习,兴趣很重要。没有学习的兴趣,就算长辈与老师再逼迫、再严厉又如何?

古人的确编写出很多启蒙读物,但很多孩子学的第一本书是。

是四书五经之首,想学习四书五经,就要从开始。

不但记录了孔子的思想,也包括了他那些学生的思想。可以说,是集孔儒学术的大成者的一本书。

就这样的一本书,要什么的一个老师讲解起来才能让孩子们欣然接受?全神贯注的听讲?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一个孩子的三观完全没有形成起来之前,老师们就将孔儒的思想完全填鸭式的塞进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的脑袋里,他们不食古不化才怪呢!

相比较这一点来说,现代教育再被人诟病,也比古代教育有优点。可笑的是,弯弯的某个姓王的、叫财贵的家伙搞出什么儿童读经教育,在中国各地招收加盟商开设孔子学堂,真真是把骗钱的把戏演得足足的。

孔儒思想到底对不对?好不好?殷清风只想要四个字来回答:与时俱进!既不要捧臭脚,也不要全盘否定。有用的留下,过时的舍弃。

殷清风正是对教育有了这么多的认识,他在编写教材的时候财轻易的理清了头绪。

首先,数学是必须要学的。

哪怕将来不用计算赈灾的粮食要如何发放、哪怕不在工部任职、哪怕不是一个后勤处长,就是一个饭店伙计也要计算该收多少饭钱、一个农民要计算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吧?

有人说,文盲很可怕。殷清风想说:比文盲更可怕的是数学盲。

大字不识却又是商业奇才的人很多。

计划里,小学阶段分四年完成。所以,他要在这四年里把孩子们的数学基础打牢。

、、、、、等书籍是他来大唐后能收集到的所有数学典籍,他在阅读后发出了无限的感慨。

中国古代关于数学方面有很多值得后世人骄傲的成果,但是却没有形成系统的自然科学。

原因之一,就是古人秉持着实用主义至上。无论是、等,都记载的是具体实用的例子而不是一个又一个的数学理论体系。

记载的主要成果---十进位制。可是十六进位制不但唐朝时使用,就是到了民国也还在用。

这说明什么?说明十六位进制没有给当时的人们的生活造成麻烦,如果造成了麻烦自然就会有人想办法去解决了。

毕达哥拉斯定理与里的勾股定理出现的年代几乎相同,为什么毕达哥拉斯定理能流传并被承认?是因为勾股定理只是个例而没有进一步的推论出相关相近的数学理论,也就是说,不成系统化。

我们古人只有众多的知识点,却没有完善成一个系统理论,当然就形成不了完善的科学。

原因二:古人在自然科学方面是一直保持着重观测而轻推理的观点。这一点,是因为古代儒家思想占主体的一个重要体现。

其次,另一部分的课程不是单一的学科,而是几门学科组成的。

一年级学习、、。

一个孩子在没有读书之前,他的家人也会告诉他们“食不语寝不言”、对长辈要孝顺、对弟弟妹妹要爱护。所以,很容易被接受。

是殷清风集合颜之推的、朱熹的等内容编写的一部以后用来教育自己孩子的家训。

可以分解成一个个小弟历史故事,增加孩子的趣味性。

本来受三百千的影响,他也曾把当做教材列入课本之一,但后来想想,这么做纯属浪费时间。

随着学生们年龄的增长,他们自然就了解和接触到各种姓氏,除非他们要立志成为姓氏谱牒学的研究者。再说了,怎么讲课?告诉学生殷姓的起源?武姓的起源?

二年级,学习和、。

最初的编著者是明末的程登吉,后由清朝的邹圣脉做了一些补充。

书里收辑了古代文化典籍中的各种知识和典故,囊括了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风俗礼仪、伦理道德、饮食器用、鸟兽花木等诸多方面的内容,被称为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

而且,全文皆用对偶句写成,不但诵读上口,也方便儿童记忆。

,则是用一个个充满智慧的小故事去引导孩子们形成对真善美假丑恶的辨别能力,也就是正确的三观的形成。

,则是为了接下来的历史课做准备。

三年级,和依然是课本之一,又增加了。

里面介绍大自然、介绍一些物理和化学现象,有助于孩子们增加视野。

四年级,历史和地理。

这门功课的教材是郦道元的、、和等。

最麻烦的是。不但需要翻阅大量史书不说,还要勘明真伪。

为了美化当权者和贬低前朝的帝王和人物,古人习惯性的扭曲史实。好像不贬低前人,他们取代前朝就是不合法的一样。

古人想不清楚朝代更替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大多数人单纯的认为君王失德才是前朝覆灭的原因。

在民国之前,中国人没有专门的语文课和历史课,因为这两科功课是混在一起的。读书就是读史,读史就是读书。现在把语文课单列出来,历史课当然也要有。

想要编写历史课本,就离不开二十四史。

二十四史中,到了唐初已经完成编写的有、、、、、、、。

在这个时代被称为,是一本纪传体通史。它记载了上自中国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元狩元年,共三千多年的历史。

如果按照司马迁的记载,中华文明的确是有五千年的历史,可是现代西方的学者连夏朝都不承认,没有自信心的中国历史学者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不敢承认。

殷清风搞不明白,没有考古的实证,难道就断定商朝的文明是凭空而来的?

比如说,西方学者断定古埃及文明的源头是塔萨文化,理由是找到了石斧、燧石小刀、刮剥器以及玉质化妆匙等,那中国几千处的新旧石器时代的遗址算什么?

说白了,现代的地球上是由白种人的文明在统治着大部分地区,而中华文明只是被白种人文明包围在东亚一个角落苟延残喘而已。

可悲的是,改革开放之后出生的孩子们大多不认为保持一个纯粹的文明是多么的重要!当然,责任不在他们身上,而是他们的父祖辈也是糊涂蛋!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在现代时空里根本没可能实现。但现在不同了,因为,他目前的时空是唐朝!

他制定的课本,采用的是编年体。但是以哪一年开始纪元呢?

中明确的纪年是关于国人暴动的记载,那一年对应的是公元前八百四十一年、那一年中国历史进入了完全信史时代。对于之前的传疑时代或是传说时代,现在的“夏商周断代工程”已经明确的断定了年代为公元前二零七零年。

可是殷清风不能使用“公元”来纪年啊,那实在是太耻辱了!庆幸的是,祖先们给了后代一个雪耻的机会:道历!

道历为道教专用之历纪,又被称为六十花甲历、华胥历、华历、伏羲女娲历、甲子历、黄帝历、黄历、夏历、农历、阴历、中华历。道历以黄帝即位的那一天算起,为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时。

殷清风并不确定什么时候形成的这个纪元法,但不妨碍殷清风拿它来编写课本。

以“公元”来推算,黄帝即位的那一年是公元前两千六百九十七年,那么武德七年就是黄帝历三三二一年。

虽然确定了纪年,可是真的要完成一部涵盖三千年的历史典籍,绝不是殷清风一个人能做到的。

司马迁写用了十三年、班固、班昭、马续三人完成用了二十多年、柯劭忞用了三十年时间才完成

不过历史课本也只是课本,给学生们用来启蒙和掌握常识,只需要他们记住大事年表就好了。

穷两年多的时间,花费殷清风无数心血的小学课本算是基本定稿了。剩下的,就是遴选教课的老师了。

在殷清风的时间表里,最晚在两年内要整理出基础的物理和化学的课本、农业课本、医学课本、法律课本

在他的设想里,中学的四年,学堂是以职业技校的形式教课。毕竟他这里做的是流水线式的教育,不是精英教育。每年毕业的一两千人在科举考试面前,是丁点儿希望也没有,不如早早的学一些养家糊口的知识和技能。

况且,以现有的教师的能力,完成小学的课程是没有问题的。但等到了中学阶段,除了语文课之外,估计很少有教师能达到要求。

梧桐学堂是殷清风的希望之光。

他希望这些孩子们能在若干年后将他的思想传播出去。

站在操场中间的平台上,殷清风的面前是一万多个学生和数万的佃奴,他举起喇叭喊道:“从今天开始,你们有机会学习到我们祖先留下来的传承!未来,我希望你们能成为这些传承的散播者!”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五章:黑脸李渊

长安城里的人们,足足忍耐了九天。

就在第十天的早上,他们准备再一次找人议论的时候,惊人的消息传来了:朱雀大街两边的围栏不见了!而且

得到消息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家门。

休沐日是唐朝官员的福利---每十天的最后一天为假期,称“休沐日”,因为这一天大部分人回去是为了洗头。

古人的头发蓄得很长,洗一次太麻烦,而且平时连续上班九天,必须得利用休息时间让侍女帮他们好好洗洗!洗完之后,花大半天自然风干,再梳个好看的发髻,嗯,一天过去了。

在古代,取水、烧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为了尽可能的利用好烧热的水,古人对洗漱有着严格的区分。

沐是指洗头、洗是指洗脸、浴是净洁全身、漱是指餐后漱口等等。如果有人说,他刚才在洗浴,就表示他没洗头

今日不是休沐日,但是长安城的百官在昨天却得到通知:初九这天放假。这等天降好事,不饮饮酒笙笙歌,怎么对得住圣人的好心好意?

于是乎,自家有歌姬的官员呼朋唤友,财力不足的,也几个人几个人的凑在一起去平康坊乐呵乐呵。

总之,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们被自家的家奴找到的时候,一夜宿醉的脑袋立刻就清醒了。

辰时初,长安城里已是万宅千巷空无一人。他们,都挤到朱雀大街两边发呆。

古人修路主要有两种工具:夯和碾。

夯分石夯和木夯。

想要路面平整,并且坚固耐用,除了用石夯和木夯将路面砸实之后,还要用石碾子来来回回的碾平整了。

朱雀大街便是这样铺设而成的。

但是,不管是那些在长安城里生活了四十年的老居民,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游人商贾,都想象不到,有一天朱雀大街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任何人在第一次见到被誉为“天街”的朱雀大街的时候,再抬头看看北面的皇城,心中都会充满了自豪:这里是大唐的皇都!脚下就是皇都的天街!

每个游人离开长安后,会不停的向他们见过的人描述长安城的一切:东市的繁华、西市的异族风情、棋盘一样的坊区最后,他们会用最大的声音讲述他们见到的天街。

天街,五十丈宽、一千六百余丈长。中间是圣人专用的御街

御街既然只能由圣人使用,就没人敢跨足其上。东城的人想去西城,只能从皇城门前绕行。从西城去东城也同样如此。

可是现在每一个口路的下面,都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涵洞。涵洞的两边各有一道缓坡,任谁看了都知道可以通过这个涵洞抵达天街的另一侧。

“天哪~~~真是太便利了!”“是啊是啊,以后再也不用绕一大圈了!”“想出这个办法的工匠真是太了不起了!”“走!我们到对面去看看!”

对比灰亮亮的路面,可以穿越御街的涵洞只是一个小小的看点,百姓见识过涵洞之后,议论的焦点还是在路面上。

“这上面铺的是玉石吗?怎么这么平整这么光亮?”

“真有可能”“谁知道呢,你踩上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带人修路的那个人,是原先秦王府的学士,你们知道吧?”

“废话,满长安城谁不晓得?”

“那你们说,用这么好的玉石来铺路,是圣人的命令还是太子的啊?”

“当然是圣人了!”

“对!一定是圣人!”

“要我看啊,应该是太子!”

“不对,是圣人?”

“没见识了吧?要是圣人的话,这样青史留名的好事儿,裴监能不出面?就算裴监不出面,也不应该是太子手下的人来做这事儿吧?”

“咦~~~对啊!”

|“我希望是太子下的命令!”

“为什么啊?”“就是啊,你说说什么道理?”

“我老家上个月来人了,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

“我哪知道?你快说!”“就是,别吊胃口。”

“族人说:春天的时候,县里下来人,给每家每户都免费发放了农具。”

“这有什么稀奇的?”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就是,你别打岔,听他说完!”

“这些农具可不是木质的,而是铁制哟~~~而且还是每家每户都有哟~~~”

“铁制的?还每家每户?那得需要多少铁啊~~~”

“乖乖~~~你祖籍是哪里的?那里的县令可要荣升了!”

“单是你们村的发放了,还是别的村也都发放了?”

“我老家在下邽县的东面不远。族人说,不但他们县的农户都发放了农具,别的县也都是这样的?”

“天哪~~~”

“还以为是那县令的仁政呢?原来是京兆府的命令啊~~~”

“现在的京兆府府尹是谁?就凭着这政绩,再过几年他就够当宰相的了!”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哦?怎么说?”“那是哪样啊?”“快说快说!”

“县里的人说了,这是太子下的命令!”

“太子?”“太子?”

“对!是太子!你们春天的时候没注意看皇榜吗?”

“你是说新式农耕?”

“对!就是新式农耕!族人说,这些农具他们可以免费用一年。如果第二年还想用,要么出钱买、要么就去修渠挖井。”

“我想起来了,好像皇榜上是这么说的,但我们家在乡下没亲戚,所以就没在意。”

“你又打岔了!没问你。”

“如果是我,我就去修渠!一把铁制的农具要好多铜钱呢!”

“就是!换作是我,我也不舍得花钱。而且,修渠和挖井还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家的农田能得到灌溉?”

“我想起来了,我听人说,这新式农耕是太子向圣人奏请的!”

“那你知道这新式农耕的效果吗?”

“什么效果?”

“两倍!产粮足足是原先的两倍!”

“两倍?”“怪不得前两个月的时候,粮价下降了不少!”

“不但如此呢!族人还说,县里来人指导他们,让他们试着再种一季!”

“再种一季?什么意思?”“夯货!就是一年种两次!”“一年两次?”“那岂不是粮食要比过去多三倍了?”“天哪~~~”

“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说,我希望这路是太子下令修的了吧!”

“太子仁政啊!”“真正是仁政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买不起粮食了!”“那不是说,如果全大唐都搞这个什么新式农耕和一年两季岂不是说,想饿死都难?”“呜呜呜,再也不怕吃不饱了~~~”“呜呜呜~~~等见到太子的时候,一定要给他磕几个头!”“要是太子早点下这个政令,呜呜呜我家老少十四口,也不至于就剩下我们父子俩了,呜呜呜呜”

几十万的人涌到大街的两旁,像刚才这样的对话还有很多。

“孙贤弟。”

“孙成见过赵太常。”

“哈哈哈,若贤弟不嫌弃老夫这太常丞官职太小,称呼老夫一声赵兄如何?”

“这个孙成不敢。”

“孙贤弟,老夫有一事想与贤弟商议,不知”

“赵太赵兄请示下,孙成一定竭力效劳。”

“你看啊,老夫在亲仁坊的宅子,比贤弟的宅子大上不少,不知你我两家可否换一换?”

“换一换?怎么哦~~~啊?”

“不满孙贤弟,贤弟的宅子靠近朱雀大街,但是好在也偏僻了些。亲仁坊距离东市太近,老夫落不得清净。今日与贤弟偶遇,就冒昧的想与贤弟打个商量,也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呃这个”

“嘘~~~别说话,前面有动静了。”

正在赵姓太常丞诱惑孙成的时候,旁边有人让他们禁声。

赵姓太常丞和孙成瞩目向远处望去,只见一队队的金吾卫的兵卒从北面沿着御街的两侧向南边跑来,并且,每隔三步便有一个兵卒停下,背对着御街的方向站定。

赵姓太常丞低声的说道:“看样子,是圣人要出巡了。”

孙成下意识的应和着,“好像从来没这么隆重过。”

赵姓太常丞又道:“看来,是圣人要”

孙成捅了他一下,“快禁声。”

赵姓太常丞抬头看去,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圣人威武~~~”“圣人万安~~~”“太子”的歌颂声。

李渊身穿朝服,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后面是太子和裴监两马并列跟在其后。再之后,是宗室亲王和位列一品的诸多官员。

侥幸成为大唐开国的皇帝之后,李渊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帝当得太值了!看看,百姓们崇敬的目光!听听,他们欢呼的声音哈哈哈

“太子万安万福!”“太子寿与天齐!”“给太子叩头了!”“太子福泽长存!”

李渊的脸,黑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六章:呆萌鱼娘

裴寂从宫城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志得意满踌躇满志的武德圣人,被无知的升斗小民搅得半点兴致也没有了。返回太极宫后,便拉着他诉苦。

可是诉苦有什么用?

太子的声势已成,圣人奈之不得,他同样奈之不得。

李建成若还是太子,他可以风光无限甚至一言九鼎。现在李建成做了阶下囚,他还敢去冒现今太子的天威?现在他想的不是去冒犯太子,而是想尽办法不被太子嫉恨。这,才是活命之道!

至于圣人那里,只能说声抱歉了!

“哎~~~殷清风那小子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呢?”

每当裴寂对现状感到无力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让他吐血的少年、那个近乎是闯进来一般又傲慢离开的少年。

那少年在几个月前的那三句话,他现在犹在耳边。

“颐养天年这是说退就能退下来的吗?”

在仕途上挣扎了多年的他深深的知道,现在非但不能退下来,反而要审时度势另辟蹊径。否则,就算不会沦为人人都上来踩一脚的地步,但他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绝对不会让他安享余年的。

“如何稳住圣人?太子是否会急于上位?突破点在哪里?

如果找到突破点,太子的意图或许会得知一二,对圣人那里也算有了一个交代

太子要在这个月底大宴各个家族的家主难道”

想到这里,裴寂浑身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该死!真该死!”

裴寂烦躁的想要砸东西、想要骂人、想要打人。

他在屋内转了无数个圈后,想到了一件事。他站在原地,思索起来:“许敬宗当初背叛太子转投秦王,其他人都被圈禁起来,只有他和他的姻亲被那少年带走。

王续全家前些日子被放了出来,他传言说,许敬宗仍然被关在那少年的别院里。

现今许敬宗出面主持修整道路。是太子的意思,还是

太子手下,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为何将这等名垂千古的佳事让殷清风得到?太子如此偏心,让那些文武如何安心?就算太子想要重用他,他毕竟还未及冠

不管太子要怎么用他,他在太子心里的位置”

“来人!”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放下颜面,趁早就心事解决掉。

裴先推门而进,“请郎君吩咐。”

裴寂喝道:“派人给老夫更衣;安排车马,不要声张。”

“喏!”

裴先人出去了,但心里满是疑惑。自家郎君出门,为何不要声张?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主持完学堂开学仪式,殷清风总算可以安心的睡个午觉了。

还没等他睡沉,就传来两下敲门声。

内院的人都知道殷清风睡觉的时候不容打扰,现在他刚睡下不久就有人来敲门,殷清风再不情愿也知道事关重要。

他不情愿的喊道:“进来吧~~~”

范鱼娘推开门后,玉足停顿了一下,才红着脸走进来。

虽说已是八月,或许是殷清风的气血过于旺盛,他只穿了一条短裤,连被子也没盖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

范鱼娘期期的说道:“郎郎君,有人人持贴求见”

她的脸,快滴出血了。

殷清风玩味的看着她。

范鱼娘的心思,他早就了然,只是在确定关系后,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不但他对这个妖姬心怀鬼念,鱼娘又何尝没想过要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

殷清风勾勾手指头,“过来,给小爷更衣。”

动作轻佻,语气更轻佻。

范鱼娘抿着嘴唇,水汪汪的看着他,一边移动莲步走到床边。

让她失望而又安心的是,殷清风一直乖乖的配合她的动作,既没再用言语***她,双手也没不老实,就那么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终于将最后一颗纽扣系上了,范鱼娘有种解脱的感觉。

就在她想后退的时候,她的下巴被勾住了。

她慌忙想躲,却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就眼看着殷清风的脑袋慢慢的向她靠拢。

她的心,怦怦乱跳,大脑一片空白。

她慢慢的合上眼帘,期待着月眉和她讲过双唇与檀口被殷清风侵占过的经历。

“啪~~~”“啊~~~”

期待的双唇没有等到,她的翘臀却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她不由得失声娇呼了一声。

“还不赶紧将拜帖拿来~~~”

她睁开眼,娇羞、失望的看着殷清风那满是坏笑的脸庞。

没等她说话,殷清风坏坏的说道:“是不是被你藏在怀里了?要不要我帮你拿出来?”

“啊~~~”

范鱼娘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

她咬着双唇,又往前迈了一步,而且还挺了一下胸膛。

殷清风也咬着下嘴唇,抬起右手,慢慢的,慢慢的向她怀里探去。

范鱼娘很想,但淑女的矜持,让她又退却了。

望着玉颈、耳朵都布满了粉红色的鱼娘,殷清风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时的少女才最有风情。

但是,他不敢玩火自燃。现在还远没到他破身的时候。

他后退一步,将手伸到范鱼娘的面前,“我一会儿对客人等说,你的拜帖被一个比鲜花还娇艳的女贼给藏起来了,你说,他信是不信?”

范鱼娘至于吃不住了,羞嗔的掏出拜帖来。

“哈哈哈”

殷清风不敢再逗她了,夺过拜帖,向外走去。

范鱼娘恨恨的跺了跺脚,羞怯怯的跟在殷清风的身后。

出了房门还没走上两步,她就撞到了殷清风的后背上。她吓得连连后退。

但,殷清风完全没有反应,这才让她的芳心放下少许。

他轻轻的绕到殷清风的身边,见殷清风低头看着手里的拜帖。

她凑了凑臻首,拜帖的左上首上写着:河东裴寂四个字。

“河东裴寂是谁?”

范鱼娘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然后瞪圆双眸,吃惊的看着殷清风。她终于知道殷清风为何失神了。

“咦~~~他为何没有写上官职和爵位?又为何回来到这里。”

“对啊~~~你说说为什么?”

原来,范鱼娘不知不觉的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心中多少有些答案的殷清风就顺势就问了一句。

“啊~~~”

范鱼娘又有些娇羞的退了一步。

殷清风鼓励的说道:“你说说看,他这么做是出于为什么目的。”

范鱼娘怯怯的看着殷清风,又低下头去。

殷清风虽然大致理清了裴寂的目的,但他还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既然范鱼娘看见了,索性听听她有什么见解。

范鱼娘没思索多久,她抬头说道:“鱼娘想到两种可能。”

殷清风露出笑容,冲她点点头。

见到殷清风鼓励的笑容,范鱼娘有些紧张和兴奋的说道:“郎君的嫡母已经离开多日,关于加盟的事情,或许已经传到他的耳中。但是只为一些钱财,堂堂魏国公是不会屈降山庄的。

那么就是与太子有关了!”

他和李世民之间的事情,只有月眉知道,而月眉又不可能传出去。范鱼娘能想到这一点,也算难得了。

殷清风有些赞许的看着她。伸出一个大拇指,“goodgirl,加油!”

范鱼娘呆萌的看着他。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七章:意外大礼

范鱼娘能想到的,殷清风这个知情人也会想到。

不管裴寂的谒贴上写着什么名头,只凭着他主动跑上几十里路并且乖乖的按规矩投贴求见,他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裴氏一族是他绕不过去的坎儿,不管裴寂是不是族长,他在族内都有影响力。既然裴寂能主动和谈,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耽误时间了,要是让裴寂生了怨恨,就太不值得了。

“哎~~~美色误人误事啊~~~”

在外书房门外调整了一下呼吸,殷清风推门而入。

裴寂听到声响,将手里的书轴卷好放回书架,才转身面对殷清风。

时隔一个月,再次相见的两个人,都多少有些感慨的望着对方。

裴寂的精神状态不错,在他的脸上全然没有走投无路、被迫屈尊到一个小辈府里投贴求见的神情。

裴寂的这种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殷清风羡慕得很。

而裴寂眼里的殷清风,也不像当初那种暗藏嘲讽和盛气凌人的姿态,但却一如既往的平视着他。

殷清风首先拱手说道:“清风有午睡的习惯,非是有意怠慢裴翁。还请裴翁海涵。”

裴寂竟然也抬手回了一礼,“是老夫冒昧了。不过清风贤侄的一声“裴翁”,老夫可担待不起。”

称你一声裴翁是给你面子。咋地?还想小爷叫你一声裴老头儿不成?

就在殷清风暗自腹诽的时候,裴寂说道:“你嫡母裴氏是老夫的远房堂妹,所以,按照辈分来说,贤侄得称呼老夫一声“舅父”。”

清风有些猝不及防。

他俩之间还有这种八竿子的亲戚关系?

小爷拿你当对手,你却要占小爷的便宜?真是太无耻了!

他讪讪的说道:“是清风无知了,请舅父多谅。”

裴寂哈哈一笑,自顾自的坐下了,“老夫平时忙于圣人之事,倒是疏远了你们这些远亲小辈。”

得~~这老家伙装大辈儿还上瘾了~~~

殷清风无奈的跟着坐下了。

现在节奏完全被裴老头儿打乱了,他得想办法找回来。

“舅父这个时辰来,想必还不曾进餐吧。清风这就去安排。”

裴寂道:“让贤侄这一说,老夫还真有些腹饥了。”

殷清风一拱手,“请舅父稍待。”

裴寂下意识的捋着胡子,望着关闭的房门。

他不担心殷清风还是那个傲慢的、仗势欺人的少年。一眼就被看穿的少年人,他又很多办法应对。

刚才虽然只交锋了片刻,他敏锐的感觉到,殷清风能在不同的场合下摆出不同面孔。这,是很多入仕多年的成人才具有的技能。

若是放在平日,像这种多面孔的人他见得多了,根本不会让他心里泛起任何波澜。但奈何他现在有求于人,他还真没把握能达成一个不错的结果。

“裴敏那个贱人,到底是怎么掌控的?竟然在她鼻尖在冒出这么一个心意难测的少年人来。不但查不到为何他会被李世民那小崽子看重,而且对他已经全然失控了。真是废物!

这次,这小子搞出一个什么加盟,李世民打算要做什么?不但不自己出头,这小子也不出头,他们哪来的信心能应对那些世家?就不怕被反噬?”

殷清风像是要给裴寂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过了好半天他才再次出现。

“请舅父移步。”

裴寂似乎并不着急,他边走边问道:“老夫进来时,看见不少装扮奇异的童子。不知”

“舅父想必知道清风有几处产业要经营。那些童子嘛,都是佃奴的子女。清风打算教授他们一些算学知识,也好将来他们能帮助清风管理那些产业。”

裴寂心里一凛。

大多数家族的做法是,挑选一些资质还不错的男童作为族内子弟的伴读。原先,他也以为这样就足够培养一些有忠心又有能力的奴仆了。但是对比这小子的做法,他才发现不妥。

按照原先的方法,奴仆的能力的确会有的,但是他们成长之后,效忠的却是那些族内子弟,而不是族长。

殷清风专门召集一个孩童来教导,他既是那些孩童的老师又是他们的主人,无论这些孩童将来分派给他自己的哪些子女,这些人唯一效忠的只能是他。

看似费时费力,但这种做法却能做到全面掌控大局,从而极大的减少了族内的纷争。

“这是他无心之举,还是”

裴寂看向殷清风的眼神有些异样了。

但他明智的没有把这话题进行下去。

“贤侄说,你有午睡的习惯?这可不像少年人应有的样子啊。”

殷清风见裴寂东拉西扯的,他随口敷衍道:“看舅父起色不错,想来平时很注重养生的。”

裴寂被问得一阵苦笑。

就李渊那个折腾劲儿,他再不注重保养,恐怕就早耗尽了阳寿。

“哎~~~上年岁了,不得不如此。”

殷清风道:“清风无意间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人啊,年轻时,用身体搏前途,年老时,用钱财换寿命。”

清风既不缺少钱财也还年少,倒不如趁早注意保养身体。”

裴寂却品读这句话,越觉得殷清风是在暗讽他。

他和李渊那些荒唐事儿虽然不是秘密,但所知的人有限。

“难道李世民连这种事儿都说给他听了?李世民为什么这么做?是对他阿耶不满,还是对这小子推心置腹?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如同嚼蜡的午饭结束,裴寂都没有太多兴致说话。殷清风看似是在被动的回答他的问题,却字字包含深意。在没有摸清殷清风的底细之前,他怕言多有失。事关他和他家人的性命前途,他不敢有任何大意的举动和言语。

他看着笑眯眯的询问他饭菜是否可口,需不需要再添些酒水的殷清风,心里一阵阵的苦笑与悲哀。

他用尊严与身体熬到了今天,本可以风光无限的享受着权利带来的一切,现在却不得不在这小辈面前小心翼翼。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我裴寂还有这么一天?

哎~~~李建成你个蠢货!李渊,最无能的就是你了!”

重新回到书房,殷清风先挑开话题:“清风虽然少在长安城里走动,但也知裴氏族人在城里不止舅父这一支。不知舅父可愿为清风解惑?”

裴寂稍作精神说道:“除了老夫外,还有同属裴氏西眷的裴世矩和裴世清,以及中眷的裴思简。

世矩、世清和思简比老夫晚一辈,算是和你同辈。”

殷清风嗨了彻底嗨了!

“尼玛,裴矩和裴世清竟然和自己平辈儿?哈哈哈原先百般看裴氏不顺眼,没想到她送这么大的一个礼~~~呵呵呵哈哈哈这岂不是说,小爷哪怕是到了河东裴氏去转一圈,辈分也是相当的高?嘿嘿煤黑子们,你们注定要去挖煤喽~~~”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八章:东拉西扯

“裴矩曾平定岭南、讨伐和分化突厥和撰写三篇等功绩。只可惜,他遇到昏主杨广。

在杨广身死后,他被迫跟从宇文化及和窦建德。等窦建德降了,圣人却认为他是奸佞小人,而重用与他。

老夫也曾劝解过圣人,但世矩认为自己年事已高,挂一个闲职也不过是给子孙留给荫封的机会,再无心仕途了。

世清在大隋时,曾出使过东倭日本。入唐后,暂任驾部郎中。

至于思简,靠祖辈余荫之人,没太多才能。”

殷清风这边在心里狂喜,那边裴寂简单的介绍着他的族人。

裴寂到底是在宦海里挣扎多年之人,虽然殷清风的喜色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注意到了。

他心中一动,说道:“隋唐更迭,曾经显赫的河东裴氏,现在只有老夫这一木强行支撑。清风现在得了太子青睐,可要多多照拂才好啊~~~要不改日老夫着急族人,与清风认认亲?”

“这”

殷清风没想到裴寂的话锋转得这么快。

“清风居住终南山下,也算是半个隐居之人,只因清风向来喜静恶攘。而且,在此之前,清风连与舅父的关系都弄不清,更遑论他人。”

裴寂见殷清风的话说得很死,他不由得有些焦急。

“老夫听闻中山王与清风同住,所以,老夫想送几个族内幼童过来与中山王作伴。不知清风可会应允?”

面对裴寂不停的使用迂回战术,殷清风既头疼,又不想主动把话题往裴寂想要的方向上说。

灵光乍现,他想到了一个人。

“清风听人说,舅父有个族人叫裴仁基,还听说他有个子嗣叫裴行俭。不如,舅父就把他送来吧。”

裴寂既高兴又失望。

高兴的是殷清风到底没有彻底将路堵死,遗憾的是,裴行俭不是西眷的子弟。但是不管如何,裴氏终于是和他有了一丝牵连。

中山王来求学的事情,前一阵子在庙堂上很是有一番争吵。他当初就是考虑到殷清风的身份,才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

一旦裴行俭来了之后,和殷清风也算是师徒关系。再加上裴敏的关系,裴氏和他之间总算是有缓和的余地。

但是这个余地,到底能有多大?

他到底对自己和裴氏一族有多大敌意呢?自己当初可是要谋夺仙居坊的。这件旧事,他会轻易放过?

钱财不如他,仕途,有李世民照应,自己也给不了。名声?他能住在这里,在乎名声吗?女色?有郡主在而且,裴敏说他现在还没破身。

真是全无破绽啊~~~

但他是不死心的试探道:“听你嫡母说,清风要召开一个加盟会,而且对老夫这裴氏一族还有额外的想法?不知老夫可能听听详细?”

殷清风笑了笑,“敢问舅父可是裴氏的族长?”

裴寂心里恼怒,表面笑呵呵的说道:“可能清风有所不知。老夫出身的裴氏分五个支脉,每个支脉各有族长。而老夫,正是裴氏西眷的族长。”

殷清风一愣,他还从未想到会有这个说法。

他本想着让出煤炭的利益给裴氏,至于怎么分他就不管了。他还巴不得他们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呢。

那他原先的计划要不要更改一下呢?

各自为政好像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好一些是吧

不过现在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他说道:“清风是有这个打算。但清风也对嫡母说过,要等到入秋之后方能拿出具体的方案来。现在清风也没有完全把握。”

裴寂又失望了。他不知道殷清风这么说是在敷衍自己,还是因为听说裴氏有五个族长之后改变了主意。

“那老夫就安心等待两个月后清风的好消息。”

殷清风很痛快的说道:“请舅父放心。”

之后屋内就陷入沉寂中了。

裴寂现在无比的尴尬。想要求人,又张不开嘴。想找话题,殷清风又完全见招拆招根本不给他多余的余地。

心里暗叹了一声,他放下了所有心思。不管殷清风能不能帮他在李世民面前说上话,他终究要开这个口的。

“太子将嫡长子交给贤侄教导,可见贤侄在太子面前很得欢心。所以”

殷清风直直的看着他。

“老夫之前奉圣人之命辅佐李建成,是非本意。所以老夫请求贤侄在下次护送中山王回城的时候,可否将老夫的心意转达给太子?”

殷清风笑了笑,“既然舅父只是奉命行事,太子自然不会过多计较。如果舅父内心难安,为何不亲自说给太子听闻?”

裴寂忍不住又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能在这个岁数就能做到说话滴水不漏,到底是跟谁学的?殷峤可没这本事,更不用说殷元那废物了。”

他不是没想过亲自去一趟东宫,之前他也不是没去过。但是,李世民现在急于清理李建成的残余势力,而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残余。自己躲都来不及,还敢主动上门?

也不是不敢去,而是这一去的话,自己以后就任由李世民那小子搓扁了揉圆了。不甘心啊~~~

可要是李世民真不放过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去天竺?

天竺?

“咳咳”

裴寂说道:“贤侄对天竺可有了解?”

殷清风心说,你就绕吧,看你能绕到什么时候。

“清风对天竺还是有些了解的。

天竺的疆域不比大唐的小。他们那里的城邦或邦国,就像西周时候的诸侯国一样林立。但却没有周王室那样名义上的共主。”

“没有名义上的共主?”

裴寂有些皱眉头了,“那岂不是战乱不止?”

殷清风道:“也不是。天竺那里地广人稀又物产丰富,那些邦国的主人并没有想着统治谁占领谁。那些城邦自从上一个统一的王朝覆灭后,就一直这样存在的。”

裴寂像是听天书一样,“那,他们就没人想着要统一天下吗?”

殷清风道:“天竺有两个教派,一个是婆罗门教一个是佛教。如果信婆罗门教的邦国主人不想征讨信佛的邦国的话,他们就会相安无事。

而且,那里实行严格的种姓制度。

上一层的种姓对下一级的种姓有些极大的权利。如果上一层的种姓不想发动战争,那么就不会有任何战争发生。”

裴寂张张嘴不知该怎么说。

他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他们那里没有皇帝天子,但是那些最上等的种姓就相当于天子?”

殷清风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裴寂摇摇头,“真是不可思议啊~~~~”

殷清风说道:“舅父可知道那些最上等的种姓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

殷清风说道:“最高等级的种姓实际上是天竺的征服者。他们在很久以前征服了天竺的原住民之后,把自己变成不可侵犯的上等种姓。”

裴寂呆了呆,“那就没人反抗?”

“没有!不但没有,反而那些下等种姓会自觉维护这种制度。”

裴寂磕磕绊绊的问道:“怎么会这样?他们就甘心被凌辱被奴役?”

殷清风耸了耸肩,“所以啊,只要击败那最上一等的种姓,天竺就可以唾手可得了。”

“这这”

裴寂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就算匈奴、鲜卑、突厥那些草原蛮族也不会有这么无知又愚蠢的制度。否则他们早就被灭族了。

嗯?这小子都知道天竺很容易征服,那李世民必然也知道了,可为什么还要将李建成一脉流放到天竺去?他就不怕李建成在天竺建国然后反攻回来?

李世民能在无声无息中布局,又以闪电之势夺下储位,他不可能算计不到。看来这里面还有一些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殷清风说道:“要不是清风现在还算安逸,说不得清风也会跑过去占上几个邦国玩玩儿。”

裴寂的嘴角抽了一下,“还跑过去玩玩儿?说得真轻巧!”

殷清风又说道:“舅父可知道,不管是婆罗门教还是佛教的教徒,都喜欢给他们信奉的神祗建造塑像,而且更喜欢给那些塑像上面贴上金箔。不夸张的说,要是把那些金箔都揭下来,把渭水填满也是有可能的。”

裴寂彻底清醒了。

他算是听明白了,殷清风这完全是在编瞎话来蒙骗他的啊。要是天竺真有那么多黄金,干嘛那些浮屠还跑到中原来传教?

而且,如果真有什么种姓制度,那些浮屠也是最上等人,干嘛不在天竺呆着享受奴役他人的快乐?

想明白了这点,裴寂愈发的牙根痒痒,“这小子真是太坏了!太狡猾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零九章:裴氏出路

面对“东拉西扯”的殷清风,裴寂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探不出来。时隔多年,他再次尝到有求于人的滋味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

裴敏提供的消息里,前十三年里的殷清风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才学才学没有、交际交际不会,除了一门心思的读死书之外,简直比普通人还普通。

可就在三年前,一切都变了。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裴寂决定不能再这样绕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怎么试探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贤侄,老夫虽然是奉命辅佐太子,但老夫唯恐太子对老夫怨恨有加。老夫已经年迈,只想替儿孙留些余荫,所以才求到贤侄门前。万望贤侄看在你我还有一点姻亲的情面上,帮老夫在太子面前说说好话。”

“咦~~~不都说裴寂贪财吗?怎么对天竺就不动心呢?”

殷清风说道:“由清风婉转,不如舅父亲自东宫。以太子的度量和现在的时局,若舅父亲往必能得偿所愿。”

裴寂摇摇头,“若老夫不是一族之长倒也去得,最不至就是一身官职罢了。奈何,若太子以西眷子弟仕途为质,老夫免不得束手束脚。”

“嘿嘿”

殷清风心里一乐。

许敬宗是族长、武士彟是族长、刘仁轨将来也是族长,现在又碰到一个裴氏西眷的族长。这些人对到事关全族的事情,都会缩手缩脚。难怪不可一世的裴寂会弯下腰到他这里来呢。

不过,以裴寂的品性,真的在乎族内子弟的前途?恐怕还是为了他自己更多一些吧。就不信他如果旗帜鲜明的倒戈,李世民会不答应。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舅父当知八佾舞于庭的典故吧。”

裴寂磨了磨牙,“这小子又开始绕圈了。”

他点点头说道:“此语出自:“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殷清风道:“按周礼规定,只有天子才能用八佾,诸侯用六佾,卿大夫用四佾,士用二佾。这句话,舅父又想到了什么?”

裴寂暗自皱了皱眉,他不晓得殷清风又要胡扯还是拿这个典故做引子。他说道:“天子有天子的威严,诸侯有诸侯的规矩。天子的威严不容侵犯。”

殷清风道:“那东汉末年群雄割据时,为何那些学有所成之人不效忠于皇室而转投诸侯呢?”

裴寂心说:“这不废话吗?汉室大厦将倾谁不为前途着想?”

殷清风接着说道:“在清风看来,从周王室封建诸侯开始,一直到汉、到晋,历代都实行二元君主制。”

裴寂真正皱眉头了,“清风此言是何意?”

殷清风道:“周时,士效忠于卿大夫、卿大夫效忠于诸侯,诸侯再效忠于周王室。若诸侯置周王室威严于不顾,则其下的卿大夫和士心中更无周王室。

同理,汉武帝实行察举制后,被推荐者视推荐者为效忠之人。若推荐人与汉皇室有冲突矛盾,则被推荐者是站在推荐人一边的。

舅父认为清风说的对吗?”

裴寂心里一凛,“这小子的史学功底很深啊!前后两种相隔近千年的制度他都能联系到一起去思考,不简单!”

他想了想,“之前有九品中正制,现有科举制,不是已经取代察举制了吗?”

殷清风摇摇头,“清风说的不是制度,而是这种二元君主制依然存在与很多人的心里。”

裴寂没做声。他知道殷清风说的是实情。

殷清风说道:“经过三百年胡族的野蛮杀戮和东晋司马的灭亡,看似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消亡了,但是臣民不忠于君的想法依然固化在很多人的心里。

现在既不是两汉,也不是南北诸朝,现在是大一统的大唐王朝!

当今太子为一代人杰,锐意要将大唐治理成一个长治久安的王朝,他不可能对此等现状视而不见。所以”

裴寂心惊的问道:“所以什么?”

绕了半天,他终于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了。但是,这个信息太过惊人了。

殷清风道:“请问舅父。舅父是想保全自身,还是要保全西眷子弟,甚至整个河东裴氏呢?”

裴寂道:“这有何区别?”

“舅父若想独善其身,只学那司马懿抱恙在家休养即可。”

裴寂心说,“司马仲达熬死了曹阿瞒、曹丕和曹叡,才有了司马晋朝。这小子是何意?”

“若舅父想要保全西眷子弟或者整个河东裴氏,就要旗帜鲜明的站在太子的一边。

清风听说,太子要彻底清理李建成的势力。或许舅父位高权重、窦氏又是太子之母族,但其他人未必能逃过此劫。

太子想要达成长治久安的目标,就要扫除一切障碍,包括一些不尊重皇室威严的家族。”

裴寂如同被惊雷霹中一般。

这是他几十年来听到最好笑的事情。

“是这小子无知,还是李世民那小子无知?他们知不知道那些世家的底蕴有多少?这是他们想做成就能做成的事情吗?可笑!”

裴寂用某种目光看着殷清风。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小子在李世民那里的确受重用,否则,他不会说出刚才那些话的。那么”

“舅父觉得此事难成?”

裴寂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殷清风说道:“太子当然知道想要做成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但从现在起,广授寒门子弟”

他向书房外指了一下,“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太子还不及而立之年,有耐心等上三十年。如果还不成,中山王可以做到啊~~~五十年总是够了吧?”

裴寂轻蔑的眼神消失了。心,也沉下去了。

“原来李世民那小子有这等深谋远虑!

寒门子广授?”

一想到寒门子时,他又放松下来了。

“呵呵呵,想传授?可以啊~~~你们手里有多少书经?没有书经,拿什么去传授?就算有书经,谁去传授呢?

真是可笑!老夫差点儿就被这小子蒙骗过去了。”

殷清风见裴寂脸上那若隐若现的嘲讽,他说道:“今日上午,清风兴办的学堂开始授课了。舅父可想去看一看?”

裴寂不以为意。就外间那一二十个童子算什么、能起大多风浪。

殷清风心里呵呵了一下,说道:“清风的学堂里有学生一万九千四百余人,男童”

“什么!”

裴寂真正的失色了。

“男童一万零九百余人。”

“你、你”

“清风这里正好有一套启蒙的课本,舅父可要看一看?”

裴寂虽然没听说什么课本,但殷清风这么卖弄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迅速恢复冷静后,沉声的说道:“劳烦贤侄了。”

殷清风站起来,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几本课本递给裴寂。

、。

略过和等,裴寂翻开、、、。

这一看,便到了暮色十分。

当初,为了摆脱命运,他没少读书。族人虽然待他刻薄,但没有禁止他阅读族内的藏书。要论文史功底,他自诩不会弱于任何一个国子监的博士。

看完,他还算轻松,毕竟只是一些劝导晚辈守规矩的内容。看到的时候,他心里就起了波澜了。

看似简单,但没有足够扎实的史学知识,绝对是写不出来的。这个编撰者是谁呢?

或许这个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甘于不求闻达而效力太子!

他敢拍胸脯保证,如果那个人将这本公布与众,立刻会被捧为史学大宗。而且,如果那个人是世家子,他的家族立刻会被抬高。若是寒门子,不但那些世家会与之联姻或倾力拉拢。

等他看到和时,是强忍着看完的。

虽然这里面的小故事对他来说大多熟知,但是他也知道,将这些故事从浩如瀚海的典籍中找出来,再分门别类的编撰在一起,绝不是一人一日完成的。

“李世民到底是在多少年前就开始谋划?又隐藏了多少人才?如果这些书籍拿出来现世,又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等等!某记得之前那小子说这些只是启蒙的课本?也就是说还有?

还有?”

裴寂闭上酸疼的眼睛,内心满是苦涩。

说他是看着李世民长大的,虽然有些夸张,他从认识李世民那天起,他对李世民的一切都自诩熟知。可是手里这些课本,却让他半点自信也没有了。不但没有,他甚至觉得他似乎从来也不曾了解过。

就算当初秦王解散了天策府是一个计谋,但他和李渊一直以为李建成只是大意了,否则怎么会斗不过一个只喜爱统兵作战的秦王?现在看来,李建成栽得真不冤!

李建成冤不冤,现在不重要了。可怕的是,李世民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手段在预备着。成立帝国银行就可见一斑了。现在这些课本也是证明之一。未来,还有什么呢?

他来之前,只想通过殷清风试探一下李世民的动向。他不会天真的以为殷清风有多重要。

但是,这些课本,和他说的那一万多学童,证明他错了!

殷清风不但很重要,而且极其重要。否则,这些课本怎么会交到他的手里,还利用这些课本去教导那么多的孩童?

“深谋远虑啊~~~思之极恐啊~~~”

裴寂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不知贤侄对老夫有何建议?”

殷清风这半天也没闲着,一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他也知道,裴寂能悄无声息的来访,要找的人绝不会是他。裴寂能被称为“裴监”、大唐之前实际的第二人,绝对不会向他这个“低等”家族的小庶子低头。

既然裴寂意指李世民,他索性替李世民敲敲边鼓。成了,李世民多一个助力,不成,那就合该裴寂倒霉呗,反正他没什么损失。

而且,等到以后他算计裴氏的时候,有了今日的“善缘”,裴寂总得给点面子嘛。

河东裴氏分为五支他知道,但是裴氏有五个族长他就不知道了。现在想想,他若是与整个河东裴氏合作的话,那五个分支会不会争得脸红脖子粗?

呵呵呵,每年千百万贯的钱财谁不动心?他可不相信世上还有圣人。即使有,也不是裴氏这种有无数子弟要养活的家族。

现在听裴寂没问及课本的事儿,而是问他有什么建议,也就是说,课本给他带来的震撼让他下定某个决心了。这个决心有可能是站在那些世家的阵营里与李世民死磕到底,也可能相反。

“舅父身居庙堂,当知道从此以后大唐将不再缺少粮食和铜钱了。不但舅父及百官知道了,天下的百姓也知道了。而且,百姓还知道这两个政令出自太子的奏请。

等到某个时机,我大唐解决了北方突厥,太子的精力将转到治理天下上面。有天下百姓记得太子的恩德,舅父你说太子会太多的顾忌那些世家吗?

在清风看来,不管世家有多深的底蕴,只要他们不敢以武力对抗皇权,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若是他们敢起兵造反,太子正好让他们尝尝天子之怒是什么滋味。

舅父或许会认为那些世家会联合起来抵制皇权,在清风看来依然是个笑话。

首先,一二十年内,太子不会动手。其次,一旦太子动手,谁敢对抗,太子会直接宣布其族人永世不得入仕。

舅父帮太子算算,不管再显赫的家族,若是始终无人出仕,需要多久才会衰弱下去。是两代人还是三代人?

清风以为,只要有这样的一个家族出现,其余家族不但不会群情激愤,反而会卑躬屈膝。对吗?”

“对吗对吗对吗”

裴寂很想说:对!

但是他张不开口。

他心知,如果一切按照殷清风说的那样进行,除非关陇那几个武勋家族还有可能,否则那些关东世家里面真没有一个会豁上整个家族的命运和子弟性命的。看来,距离世家的末日真的不远了。

“世家、世家存在千年的世家们就这样倒下了?谁甘心”

“哎~~~”

裴寂第一次在殷清风面前表现出软弱,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还要聆听清风对裴氏一族的建议呢。”

殷清风说道:“裴氏一族若率先投靠太子,一定会被其他家族唾弃的。若是不投靠,又会被太子敌视。清风想来想去,只能给出两个建议,其一,联合那些家族对抗皇室;其二,说服其他家族放弃对抗。

但,这只是一方面”

联合其他家族对抗皇室,就别想了。说服其他家族放弃对抗,也不容易。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李世民到底要裴氏做到何等程度才会满意?

裴寂现在深深的感到无力。

“舅父应该知道许敬宗此人吧。他之前要带领整族人向清风投靠,被清风拒绝了。”

心情沉重的裴寂多少生出一些好奇心,“哦?贤侄是怎么打算的呢?”

殷清风说道:“之前许氏有很多分支,现在除了江南的一支,剩下都归在许敬宗名下的高阳堂。

清风对他说,想带领族人投靠没问题,但只要有才能的子弟。剩下的那些普通族人,发放一些钱财,让他们在各地自建堂号,从此与高阳堂无关?”

“哦?这是为何?”

裴寂终于有兴趣了。

殷清风说道:“一个家族聚众而居,是有各种原因的。但是,随着人丁的增多,难以管理不说,那些不成材的子弟难免要做出辱没门楣的事情。

而且,家族越显赫越目空一切,认为其他人,包括皇室在内,都应该礼遇他们。

这种想法在其他朝代也就罢了,但以现今太子的本意来说,越是这样的家族越要提防。

也就是说,成也家族,败也家族。

太子的最终目的,不但要那些家族在皇权下低头,还要削弱那些家族。而作为某些家族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存良去莠,将最精良的子弟留下,其他的放弃。

如果舅父相信清风,舅父可以从裴氏西眷的子弟里挑选出来一些带到长安来,在长安成立京兆堂。这,是唯一的办法。

但是,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太子知。否则,天下家族都这般做,太子非但不会满意,反而会愈发愤怒。”

“嘶~~~

这是要背叛整个裴氏家族和其他世家啊~~~~

难道真的只有这一条出路了吗?”

裴寂倒吸了一口凉气。

殷清风继续说道:“不管舅父还有其他家族愿不愿意,只要李唐还在一天,皇室就会一直做下去,直到其他那些曾经被冠以世家和门阀的家族成为历史为止!”

裴寂脑子里一片混乱。

成为历史四个字,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仿佛看到一幕幕流血的场面、看到曾经让他也要仰慕的那些世家变成芸芸众生的一员、看到李世民手持长刀站在滚滚人头面前狂笑

他满是苦涩的说道:“老夫现在有些混乱,劳烦贤侄再说一下对裴氏的建议吧。”

殷清风说道:“舅父将名下的土地按照均田令的标准分给那些佃奴,并恢复他们的良籍。除了最多十万亩土地外,都卖给朝堂。要积极配合这次加盟会议、从西眷子弟中抽调人员成立京兆堂。

当然,这些都不急于去做,清风认为舅父首先要让太子知晓舅父的赤城之心。

至于裴氏其他分支舅父觉得他们值得舅父费心吗?”

裴寂面皮抽了抽。

“虎落平阳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章:始料未及

成立裴氏京兆堂没问题、配合月底的加盟会也没问题,向李世民表示效忠以换得他和族内子弟的前途也是必然的,但是放弃十万多倾的土地、还要放良那些佃奴

若事不可为,也只能如此了。

但老夫凭什么要信你?

裴寂说道:“夜已深,老夫还要赶路回城,不知贤侄可否将这些课本交由老夫带走拜读?”

殷清风见裴寂只字不提他的建议,心里画了个问号,嘴上说道:“没能向舅父讨教学问,是清风福薄。盼望舅父改日能拔冗接见,给清风一个讨教的机会。”

裴寂收好课本,起身告辞。

不管他要做出什么决定,势必还有再与殷清风打交道。殷清风既然表达了还有商量的余地,那就改日再说吧,现在他的心真有些乱了。

从山庄外回转时,殷清风被迎面赶来的月眉等人围住。看着她们关切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被裴寂的名头给吓到了。

殷清风一手牵着月眉一手牵住襄城,“裴寂权势再大,在月丽前面也是臣子。有月丽妹妹庇护我,你们还担心什么?”

“嘻嘻,对哟~~~咱这里可是有大唐第一郡主在呢~~”

对殷清风有着盲目崇拜的月眉首先放下心了。

襄城红着脸也不说话,她没想到殷清风竟然会调侃她。

熟知世事的范鱼娘可没那么轻松。史书上有太多的权臣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郡主还是公主的,就算皇子他们也敢欺凌。

“你们没想到吧嗯,我也没想到,裴寂竟然是我嫡母的远房堂兄”

“啊?真的吗?太不可思议了~~~”

月眉首先惊呼道。

襄城和薛繁星用大眼睛拼命的看着殷清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范鱼娘依然没有乐观起来。

裴寂是谁?那是让长孙太子妃都头疼的人物,就算是郎君的舅父又如何,何况还是没有血缘的舅父。

月眉是最信任的人,襄城三人又是从宫里出来的,殷清风就把他是如何分析裴寂此行的目的,以及与裴寂交谈的内容简略说了一遍,省得她们东想西想的。

“不算裴寂认为我是恫吓他,还是坦诚相劝,他都会有所顾忌。如果他选择投向月丽的阿耶,则太子和我都能从他身上获得意外的收获,如果他选择与太子作对,太子对他是绝不会手软的。

他这样老于世故的人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应国公曾说,裴寂这个人对他的家族并没有那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他自己的权势和钱财。”

范鱼娘问道:“那,以应国公的说法,郎君让他叛离河东裴氏,他应该会同意的。但是郎君让他只留下十万亩土地”

殷清风笑着说道:“首先,我那嫡母应该和他说清楚,如果他加盟进来,收益绝对不会少于从土地上获得的钱财;其次,我特意让嫡母向他转达我有一个独特的生意要和他合作。

不管他要加盟还是与我合作那个独特的生意,他手里都需要有很多的钱财在手。再说了,他现在可以把土地转出去,只要他权势还在,钱财还在,再去买地不就成了吗?”

范鱼娘继续问道:“那郎君让他出让土地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如果真的把土地分给佃奴,又将佃奴给放良了,就会有人把这消息宣扬出去,尤其是向那些大大小小的家族名下的佃奴宣扬。

没人甘心成为一个没有性命保障的奴隶,也没人愿意自己的子女从生下来就是别人的奴隶。所以,只要他们听到消息后,必然要逃跑。如果这时候有人再去蛊惑和帮助他们逃跑呢?

与此同时,月丽的阿耶会颁布一项政令:只要没有作奸犯科,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一律登记为良民然后异地安置。

你们说,那些家族该怎么办?”

月眉快速的说道:“一定要去抓那些逃奴!”

殷清风见其他不说话,他问道:“抓回来呢?”

月眉回答道:“杀鸡骇猴、以儆效尤,让其他佃奴不敢再生出逃跑之念。”

殷清风向其他三人问道:“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襄城和薛繁星连忙点头。

殷清风望着不说话的范鱼娘说道:“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成功的逃脱掉。前人的成功,就是后人的希望。即使有一些人被抓了回去甚至被打杀,但是吓不住所有人。

如果,接下来依然会有的逃跑的、依然会有被抓回去,但只要没有被全部抓回去,又给了还没有逃走的人一丝希望。

而且,一旦被抓回去的人去虐待得太狠,再加上有心人去蛊惑甚至送上一些兵器,那些佃奴会不会造反?”

月眉三个小丫头有些恍然,范鱼娘则说道:“原来郎君是想让裴寂做那南城门前之木?”

殷清风说道:“没错!裴寂就是那河堤掘开的口子!一旦这河堤破开了,河水就会荡荡而下,再想堵住就千难万难了。”

范鱼娘问道:“不知山庄那些佃奴,郎君如何安排?”

殷清风自信的说道:“你们认为他们会逃吗?就算逃走,他们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屋?子女能进学堂?”

三个小丫头一起摇着头。

范鱼娘被她们的动作逗笑了,她说道:“妾身知道郎君迟早要给他们放良的。因为奴婢可是不会拥有房屋契约的。”

昨天因为裴寂的到来,襄城姐弟回不了城,但是武君雅、武怀运、武怀良、武元忠他们四兄弟被殷良带人送回去了,顺便也告诉李世民一声:裴寂来了。

既然免了一顿奔波之苦,殷清风索性带人去爬山。

襄城和李承乾的身体和长孙氏一样单薄,殷清风担心他们真的没有长寿命。好在学生们的伙食并不差,又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这姐弟俩的小脸蛋儿终于是多了一点儿肉。

回到山庄后,不出意外的见到了许敬宗和刘仁轨这对注定要名留青史的搭档。

各自礼毕后,许敬宗带些难忍的兴奋说道:“回禀郎君,朱雀大街已经完工。并且,得到圣人的敕书封赏。”

刘仁轨也是满脸的激动。

“哦?圣人都封赏你什么了?”

殷清风不以为意的问道。

许敬宗尴尬的笑了笑,“圣人知晓敬宗在郎君这里效力,所以”

殷清风皱着眉头打断他,“圣人是当场宣读敕书的,还是回到宫里宣读的?”

许敬宗回道:“是当场宣读的。当时所有”

殷清风伸手示意他停下。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算好。

别人是努力的求得闻达,他是极力的躲避出名的机会。可是千算万算忘了还有李渊那傻子的存在。如果是李世民主政,这个功劳就是刘仁轨的了,结果,现在出名的是他自己。

也就是说,以前他可以躲在暗处谋划,但从此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留意。那还怎么玩儿?

殷清风暂且放弃这个头疼的问题,挥退许敬宗,对刘仁轨说道:“正则兄,你明日去找太子,让太子再派人辅佐你,接下来就全靠你来完成了。”

刘仁轨惊讶的“啊”了一声,许敬宗则立刻傻住了。“扬名立万的好事儿怎么就没了?这小子也太可恶了吧!”

殷清风解释道:“延族,还记得我说过要削弱那些世家的事儿吗?”

许敬宗拱拱手,“敬宗不敢或忘。”

“我若在暗处,很多事情会极为顺利。但现在众口烁烁,我的一言一行要不了多久就都全在有心人的视线里了。包括中山王在我这里。”

李承乾还不懂其中的厉害,他眨巴眨巴的看着殷清风。

虽然裴寂也知道他的计划,但殷清风敢打赌他是不会对外泄露的,除非他敢鱼死网破。再剩下的都是与他利益相关的,泄露出去的可能并不大。

现在李渊大嘴巴一张,他立刻就成了焦点了。

他现在看起来有李世民的支持、武士彟的投靠,又有一个举棋不定的裴寂可能成为“盟友”,但是传说的五姓六望还有其他家族的人,他一个也没打过交道,天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损招儿等着他呢。天知道李世民能不能架得住他们的围攻呢?历史上,李世民再头疼他们,也忍了。若不是武妹妹心肠狠,他们能衰弱得那么快?

“这个局,得破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一章:推荐良将

销声匿迹是一个选项,但是实现的可能性太低。堂而皇之的站在阳光下,明刀暗箭又太多。或许最高兴的应该是李世民吧,有小爷在前面替他抗雷,他都乐出屁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殷清风整理一下心情,说道:“延族,以后配合正则兄的事儿交给别人去做。等会儿我写封信,你明日带去给太子。”

许敬宗现在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刚才对殷清风的不满情绪也消失了,毕竟削弱那些世家也是他的目标。他躬身说道:“是敬宗办事不利,请郎君惩治!”

殷清风笑了笑,“是我思虑不周,为何要迁怒与你。你且安心去送信,然后去一趟应国公那里。加盟会的事情已经交给你们二人了,你们之间再商议商议如何能做得更好。”

“喏!”

许敬宗领命后坐下,殷清风对刘仁轨说道“正则兄忙完这个月就回山庄来,我这里也有重任要交给你。”

许敬宗只知道刘仁轨是殷清风从李世民那里借调过来的,还不知他和殷清风还有师徒关系,所以,他有些吃味的看着刘仁轨。

人的心思很奇妙。

之前他是千不甘万不甘的投靠了殷清风。可是没多久他就得到了重用,其中一个还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他现在可不想有人来抢夺立功的机会。

许敬宗和刘仁轨去休息了。等他俩一出门,范鱼娘迫不及待的说道:“郎君接下里要如何做?是回城,还是将王大郎他们招来看护山庄?”

殷清风心里感慨:“到底范鱼娘要大上几岁,又有过一些经历。月眉要想达到她现在的能力,还真得需要一些时间啊。”

他笑着说道:“有阿弟和月丽在这里,除非某些人想造反。你我平时都不离开山庄,就算出行也有他们在。如果有人心怀不轨,也要先摸清楚同行的都有谁吧。

再说了,从梧桐新村到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一旦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他们逃不过我们的视线的。而且,我们现在就回去,无疑是告诉他们我们心虚嘛。所以,我打算暂时留在山庄。”

范鱼娘默默地点下头。

之后的几天,山庄这里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殷清风不是转牛角尖的人,暂时破不了局多想也无益。

殷清风清闲没几天,许敬宗颠颠儿的跑回来了。他说,这几天他正和武士彟“抵足而眠、秉烛夜谈”呢,结果李世民派人去叫他回山庄一趟,让殷清风到东宫去报到。

殷清风骑着黑旋风一路疾驰感到了东宫,不出意外的又是李晋安先露面。

甫一见面,他就叫苦道:“你小子可把咱家害苦喽~~~”

殷清风疑惑的问道:“是小侄哪里做的不好?”

李晋安继续假假的说道:“谁说你不好了?你很好!搞出什么火药管来,太子现在要把咱家调到禁苑里去监管制作,以后谁来伺候太子啊!”

得~~~人家这是花样秀忠心呢。

殷清风也假装尴尬的说道:“要不,小侄也陪叔叔去?”

李晋安抓住殷清风的胳膊,貌似急切的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小子可别反悔!”

“嘶~~~叔叔可是练过九阴白骨爪?怎么这么大的手劲儿?”

李晋安好奇的问道:“九阴白骨爪是什么?”

殷清风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李晋安,“叔叔不知道?江湖上可是传言了,说太子身边有一个武功盖世的内侍擅长一种爪功。只要这内侍一伸手,三丈外的敌人立刻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什么乱七八糟!江湖上是什么人?还三丈外?还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骂完了,李晋安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整个东宫就咱家有些力气啊~~~”

等他看到殷清风一脸的坏笑,他才知道上当了。他笑骂道:“寻咱家开心是吧?哈哈哈以后谁再得罪咱家,咱家就用那个什么什么爪去抓死他!”

“哈哈哈”

俩人说说笑笑的进了李世民的书房,这次李晋安也流了下来。

李世民又写了好一会儿才把毛笔放下,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道:“把你叫来有几件事要是说一下。

第一,制作火药的作坊就定在禁苑内吗,也就是旧长安城里。

你不说用水泥能很快就建起一座城池吗?你赶紧派人把作坊围起来。

第二,裴寂是怎么回事儿?那老畜生昨天偷偷摸摸的跑到我这儿来,发誓要向我效忠。”

裴寂向李世民效忠,多少在殷清风的预料中。

其他世家或许因为“处江湖之远”,对李世民的势力不了解,裴寂身在长安城不可能不知道。

农业的政令让李世民有了民望,弄出一个银行来又让商人们对他感恩戴德,再加上清楚了李建成的势力和之前的军功赫赫,就是让李渊下台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渊如果下台了,谁还能护得住他?指望那些世家吗?如果李世民真发狠心了,大手一挥,让一千玄甲骑出动,灭掉几个拥有一两万私兵的家族能有多大困难?

别的家族兴许会有漏网之鱼,他自家的几口人都在长安城内呢,往哪儿跑?就算能跑出城了,能跑出关中?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投降就趁早。至于李世民想谋算其他世家,就让他折腾去呗。无论谁死谁活,都与他裴寂有什么关系?

呵呵,如果裴寂认为与他没关系,殷清风就乐了。贼船已经上了,还想下去?做梦呢~~~

殷清风心情大好。

“明日小侄就带人来亲自监工,保证不会误事。至于裴寂嘛,人都怕死,也没什么奇怪的。”

李世民玩味的看着殷清风,“我与那老畜生打交道多年,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品性?你说,你和他到底说了什么。”

殷清风将他和裴寂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又把他和范鱼娘的对话说了一遍,“由奢入俭难。裴寂如果不想舍弃现在的一切,他还有其他办法吗?除非他有能力自己当皇帝,否则只能乖乖的向叔叔投诚了。”

李世民和李晋安对视了一眼,“你小子可够坏的啊~~~打着我的旗号就把他吓得像死狗一样。你可没见他当时那痛哭流涕的样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威风八面的裴监吗?”

殷清风笑嘻嘻的说道:“还不是叔叔有威严嘛。”

李世民也笑了一下,“少废话!我问你,你又搞加盟会,又让裴寂出头挑动那些世家,还让我颁布政令赦免那些逃奴,你就不怕招致他们的反扑?”

殷清风收起笑容,“先让裴寂把这加盟会搞好了,如果他老老实实的配合,等那些世家都去经商了,再谈逃奴的事儿。”

李世民问道:“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五年之内吗?你打算五年之后再让他发动?”

殷清风琢磨了一下,“也不一定是五年还是几年,就看叔叔这边的局势了。只要叔叔能掌控局势,突厥那边又不添乱,任何时候都可以。”

李世民长叹了一声,“是啊,突厥~~~”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犬戎部落攻陷镐京,迫使平王东迁。

约在秦灭六国的期间,匈奴各部统一,并建立了奴隶制国家。刘邦建国,匈奴南侵,迫使汉室和亲。

东汉皇室衰弱,鲜卑人崛起。

隋朝强盛,突厥臣服。李唐初立,突厥南侵

每当中原王朝衰弱时,就是北方游牧民族就会南侵。李世民想专心治理内政,而且是对那些世家动手术,就不得不考虑突厥的问题。

好在殷清风给了他一个时间表:五年。

依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五年之后他绝对有信心解决突厥这个心腹之患。

想到这里,李世民欣慰的看着殷清风,“要感谢这小子,更要感谢那个传授他才能的仙人。”

这时,殷清风说道:“不知叔叔可晓得苏定方其人?”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二章:武氏家丑

既然进了城,就不着急回去。

殷清风打算直接去敲武士彟的大门。

他这边刚下马,武府的大门轰隆隆的被推开了,一个锦袍的老者骂骂咧咧的从门里走了出来。出于礼貌。殷清风带着黑旋风向旁边让了让。

那锦袍老者站在门前大声嚷着,“你们这帮该死的,车呢?马车呢?要是花娇娘子被人抢了,老夫定要你们的狗命!”

一个奴仆在他面前连忙打躬,“回二郎君,武七带着马车从侧门立刻就会赶过来的”

“他晓不晓得老夫要去抢花娇娘子?啊~~~竟然敢”

“踏、踏、踏”

那老者正发脾气的时候,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丢下挨骂的奴仆转身下了台阶,一边走着一边骂道:“武七你个呆货,敢误了老夫的好事儿这小儿是何人?”

说到一半,他终于看见殷清风了。

看了半天热闹的殷清风不慌不忙的回道:“殷清风见过长者。”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殷清风两眼,不耐烦的问道:“你是谁家子嗣?来武府何事?说得清楚就让你进,说不清楚,嘿嘿,你的马不错”

殷清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能闻到他一身的酒气,再加上对方的态度,他多少有些不爽。

不到十岁的孩子,叫一声小儿、黄髫小儿再正常不过了,但这岁数还被人当面称呼小儿,就多少有些蔑视和侮辱的意思了。

殷清风生硬的回道:“郧国公次子、前来拜访应国公。”

那老者歪着脑袋,“殷峤不是生不出儿子吗?哪儿又冒出一个次子?”

还好殷清风不是百分百的大唐人,否则早就抄家伙上了。这种当着别人的面直呼其祖先名讳,并且带有侮辱性语言的行为,绝对是要被拍倒的。即使是这样,他也被气的够呛。

就在他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曾经给殷清风带过路的武府管家从门内慌乱的跑了出来,边跑边喊着:“二郎君勿要失礼、勿要失礼。”

殷清风略微放松下来,有人出面就好说了。

那老者等武府管家跑近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怒喊道:“身为家奴也敢对某横加指责?看老夫不打杀你!”

一边骂着一边拳打脚踢的。

这,殷清风就看不下去眼儿了。

他上前两步抓住那老者的胳膊,拇指在他肘弯处的麻穴揉了一下,嘴里说道:“敢问长者的名讳?清风是弘度和惟良的师长。”

他大致猜出来这个人就是武士彟嘴里那个不成器的二哥:武士让。

“什么?”

那老者万分惊讶的看着殷清风。

随即他就大怒道:“你怎么可能是弘度和惟良的师长!士彟怎么敢这样欺某!你个黄毛小儿凭什么教导老夫的子嗣!”

说着,他就伸手去抓殷清风,“走!跟老夫去找武士彟那夯货去!”

殷清风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伸手叼住他的手腕,笑眯眯的说道:“长者先请。”

他算是看出来了,武士让现在根本无法理喻。

武士让挣了两下没挣脱,他破口大骂,“好你个小畜生,敢对老夫无礼,来人呐,将他擒下!”

武府的管家挥手让其他人后退,他对武士让说道:“二郎君,这位殷郎君是静淑小娘子的夫婿,自家人”

“滚!”

边骂着,武士让抬腿就是一脚。

殷清风见这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他将武士让往怀里一带,一手捏住他肘弯的麻穴,一手按在他的腰眼儿上,“来、来、来,自家人进去说话。”

身上两处酥麻,让武士让全然没有了力气,再加上他之前喝了不少的酒,整个人就这样被殷清风连拽带托的带着往前走。

殷清风见他老实了还不忘叮嘱道:“那匹马认生,任何人不得近身。”

刚上了台阶,就见武士彟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殷清风招呼了一声伯父,赶紧将武士让带进门内。

等进了门内,他将武士让向前推了一下,然后对武士彟说道:“请伯父叫人把大门关上。”

没等武士彟说话,总算反应过来的武士让回身就要找殷清风算账。殷清风自然是不会让他近身的,向侧面退开。

武士彟的气也算喘匀了,他怒喝道:“够了!武忠带他进去!”

被叫做武忠的管家知道这家里谁是老大,他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家奴上前去搀扶武士让然后向里面走去。

“武士彟你个夯货,找这么一个黄毛小儿来谎骗老夫~~~”

武士让一边不甘心的挣扎着,一边回头愤怒的喊着。

“哎~~~”

武士彟长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对殷清风说道:“家丑啊~~家丑”

俩人默默的来到书房后,武士彟好半天才说道:“让贤侄耻笑了。说来,都是老夫这族长无能啊~~~”

殷清风安慰道:“士让伯父只是一时酒醉,等他清醒一些,清风再去赔罪。”

“哎~~~”

武士彟又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之前老夫向贤侄解释说,老夫的几位兄长为何子嗣都偏幼了吧,其实,那是老夫为自家遮丑呢。

老夫的家世,到了老夫先祖那一代就开始衰败了。老夫的三个兄长为了振兴门楣,将十四个嫡庶子嗣都送到军中搏个前程。

有随刘方征讨林邑的、有随韦云起征契丹的、有随薛世雄征伊吾国的、有随韩擒虎攻陈的、有随宇文述征讨吐谷浑的、有随张镇周泛海击流求国的

可是千难万难都熬过去了,他们他们都命丧高句丽了天杀的杨广啊~~~~”

看着老泪纵横的武士彟,殷清风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刚才说的那几场战争,几乎涵盖了隋朝的对外战争。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家族荣耀,看在官方的说法应该是满门忠烈了吧。

但为什么不见记载呢?是那些人的品级太低了吗?但武氏家谱里自己应该有记载啊?

“这个伯父,请节哀”

殷清风苍白的劝慰,总算让武士彟暂停了眼泪。

他抹了一把脸说道:“杨广第二次征高句丽后,阖族上下除了长兄的嫡长子君雅和老夫的两个子嗣外,武氏下一代再无一个男丁了

武氏门楣不能绝,祖先的牌位得有人继承!所以老夫的二兄和三兄只能再娶再生,或”

他咬了咬牙说道:“知道二兄为何那么激动吗?除了他的幼子,弘度和守官都是他和他的儿媳生的。”

“我艹!”

殷清风炸了。

这信息量

扒灰佬啊~~~

武士彟苦笑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殷清风,“现在贤侄知道个中缘由了吧”

殷清风托了一下下巴,“这这”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那十四个武氏子弟没有被记载到家谱里去了。有了武弘度哥俩的存在,有些事必须要有所掩盖。

武士彟说道:“老夫至所以要把他俩送到你那里去,就是不想他俩听到什么。”

殷清风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真不知能说些啥。这消息太劲爆了。

武士彟稍微振作一些,说道:“贤侄经历还是少,在大多家族内,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像晋国重耳、汉惠帝、杨广、长孙无傲都娶或纳自己的外甥女为妻为妾的例子。”

说到这,他还是老脸一红,辩解道:“二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能有子嗣继承。再说了,那个”

他实在是解释不下去,这话真没办法在一个晚辈,还是女婿的面前说出口。

殷清风心里说:你以为这就很“很不起了”?能与“臭汉”并列、被后世称为“脏唐”的大唐王朝里将会发生很多很多这个的事情,你家这事儿,真不算啥。

随即,他就想到了武士彟的脑袋上是什么颜色的问题。就杨牡丹那个风流性子,就算现在老武胖子成功守垒,将来也是绿油油的。

还是找机会将武妹妹赶紧接出来吧。杨牡丹这墨太黑,可千万近不得。

俩人尴尬了一阵子,还是武士彟先开口说道:“武氏虽比不了那些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二兄做下这等丑事,自此以后他的性情也变得舛逆起来。

以前贤侄没有出现,老夫也听之由之。但是,现在武氏振兴有望,老夫就由不得他再胡来。本来老夫打算最近遣派他和元爽回祖地,省得他们在这里坏事,可还没等向他说起,就遇到今日这事。

老夫向贤侄自揭家丑,就是希望贤侄能理解,理解老夫和三个兄长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武氏。

贤侄所谋甚大,老夫既不想在这时分心看护他们,也不想他们做错说错从而坏了贤侄的好事。”

武士彟这番话和表决心没什么两样。

老大常年在宫里不出来、老二完蛋草、老三远在外地做官,唯一一个成年的下一代武元爽还是个废柴。现在老外胖子把他俩撵走,这应国公府上下,真的是老的老小的小外加一帮妇人了。

如果殷清风再不说点儿啥安慰安慰武士彟,那就太不会做人了。但是说什么呢?人家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

他说道:“士让伯父的本心是为了家族,现在伯父所行也是为了家族,难道伯父就没有试着与他说起?相信士让伯父当初能为了家族舍弃个人声誉,现在依然不会忘记本心的。

清风说句不该说的话,若伯父就这么让士让伯父回祖地,即使事后他知晓了后不会埋怨伯父,但他自己会更自责,甚至郁郁而终。清风认为,不如伯父找个机会好好与士让伯父谈谈。”

武士彟怅然的说道:“都怪老夫心乱了,竟然还需要贤侄来提醒。也幸好今日得了贤侄的劝说,否则,老夫如何对得起先祖先父以及那些侄儿啊~~~~”

殷清风赶紧配合的说道:“都是清风给伯父添乱了,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误会发生。”

武士彟摆了摆手,“这样也好!如果借今日的机会能与二兄坐下来细谈,并且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一切都值得。”

殷清风站了起来,“清风衷心祝愿伯父解除心头之患。那,清风就告辞了。”

武士彟挥手示意,“不急不急。他正在气头上,多说也无益,贤侄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

殷清风顺势坐下,“那清风就再打扰一会儿。”

武士彟现在轻松很多了,他带着笑意说道:“老夫让人送些酒菜过来。今日有贤侄解惑老夫甚是欢喜,不如贤侄陪老夫饮上几杯如何?”

“敢不从命。”

说了几句闲话后,酒菜被送了进来。

武士彟端起酒杯欢声的说道:“有贤侄的提醒,老夫多年的心事算是有了着落了。来!饮胜!”

“祝伯父心想事成!饮胜!”

武士彟一口喝下后,哈哈哈大笑道:“来来来,再饮三杯!”

他这几天除了要试探李渊的口风,看看能不能辞职外,殷清风又给他派了不少的任务,也包括许敬宗来他这里商议加盟会的事儿,他竟然没想起对自己的兄长进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了。

要不是今天殷清风非常巧合的和二兄发生争执,他可能真的就把二兄遣派回祖地了。

一旦像殷清风说道那样,二兄郁郁而终,他怎么面对他们这么多年的手足情义、怎么面对其他族人?或许,下一个郁郁而终的人就是他了。

至于元爽嘛哎,都怪当初子嗣稀少,太过宠爱他和元庆了。现在元庆殁了之后他依然不知悔改,那就舍弃他吧~~~有了殷清风和静淑的子嗣过继过来,老夫这一脉就不会断了。

任三已经给武胖子家里的厨子培训过了,现在摆在桌上的菜肴再也不是那些又蒸又煮的东西了。殷清风折腾小半天了,也饿了。陪着武士彟痛快喝了几杯后,他大口的吃了起来。

武士彟看殷清风吃得欢,他赞美了几句任三之后,说道:“购买瓷窑和茶山的人都派出去了,下个月就陆续会有回报了。你答应老夫制作那种新茶的事儿可是忘了?”

殷清风一拍脑门,这事儿他还真忘了,“是清风疏忽了!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哈哈哈,老夫为了多活几日早就戒酒了,要不是清风今日前来,老夫都要杀到山庄去找你了。”

幸好有武士彟的提醒,要不他还真把培养茶工的事儿给忘了。

除了福建和云贵等少数的名茶外,殷清风给武士彟的名单里,可是将中国后世大部分名茶都囊括进去了。他可指望着垄断大唐的茶叶市场呢,怎么就忘了呢?

只可惜,那些佃奴在他名下呆得时间还太短,一旦派出去还真无法保证忠心。只要有一个人泄露出去好像也不怕,毕竟最好的茶山都在他手里。

不过,还得做点儿小手脚才好。能不折腾就不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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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三章:长孙解惑

在武士彟家里发生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殷清风既不会向外宣扬更没想到收获来的这么快,就在第二天上午,武士让在山庄现身了。

殷清风对武士让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恶感。他和谁生儿子是他的选择,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应该是没资格评论是非的。

“清风拜见武伯父。”

武士让没有还礼也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殷清风。

“武伯父想先看一下两位阿弟学习的情况,还是对清风有何示下?”

武士让又盯着殷清风看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就那样抬腿往里走。殷清风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

武士让走得很慢,仔仔细细的看着身边的一切。殷清风也不搭话,随他去卖他葫芦里的药。

武士让在第二进的操场上看了一会儿、又在第三进的教室外倾听了一会儿,没做任何表示又迈步进了第四进。

到了第四进,殷清风就没让他自己走了,再往里去就是内宅的范畴了,他还没资格进去。

武士让被引进外书房后,只略一打量,便坐在殷清风的书桌后面。殷清风挑了挑眉,依然由着他折腾。

武士让的双眼在书房里扫了一圈,然后才对殷清风说道:“去!把你的侍妾、婢女、歌姬都叫来!”

殷清风暗吸一口气,然后双手一抱拳,“请武伯父稍待。”

武士彟到现在几乎算上是抛家弃子的地步来帮他,现在武士让再怎么折腾看在他兄弟的面子上,这口气他也得忍着。

很快,他就带着范鱼娘进了书房。

“岳州范氏鱼娘,行第为一,郡望南阳,拜见武伯父。”

家状,是这个年代大门大户的子弟向别人,尤其是长辈介绍自己时的用语。如果写在婚书上,还要加上三代、年龄和相貌等内容。

刚才范鱼娘这句话用大白话说就是:我叫范鱼娘,出生在岳州,是家里的嫡长女,出身是南阳范氏。

武士让向门外看了看,右手向外一摆。

范鱼娘再次屈蹲,离开了。

还没等范鱼娘将门关上,武士让脑袋后仰、鼻孔朝下的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慢待老夫?”

殷清风拱手回道:“清风的其他三位妻子在上课,等下了课再来拜见武伯父;清风这里没有婢女,日常起居都是自行其力;平日也不宴请宾朋,所以也没有蓄养歌姬舞姬。请武伯父海涵。”

武士让姿势不变的说道:“此事暂且不说。老夫问你,你何德何能做得了老夫儿郎的授业夫子?”

殷清风回道:“中山王和襄城郡主在这里求学。”

“嘭!”

武士让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休拿李世民小儿来压老夫!他年少无知,老夫可不糊涂!”

殷清风依然波澜不惊。

他打定主意要与武士让死磕,就算他再找茬还敢把这里拆了不成?

“清风苦读十年,为一些孩童启蒙还是能做到的。”

“呵呵那你告诉老夫:最后一句是什么、之今文古文有何区别、你的歌赋经史又懂得多少?”

武士让面色冰冷的问道。

殷清风说道:“武伯父问的这些,两位阿弟现在都不必接触,这些也都不是清风擅长的。伯父若想他们治学经书,可另请名师教导。”

武士让“嚯”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吼道:“那老夫的子嗣何必在这里虚度光阴?士彟怎么就信了你了!”

殷清风反倒微笑的说道:“是不是虚度光阴,还要看阿弟们是否有收获。现在时间尚短,若伯父有耐心,等至年底时考校他们一番便知晓了。”

武士让死死的盯着殷清风,好久,他喊道:“拿酒来!”

喊完,他一屁股坐了回去。

剧情反转有些突然,殷清风楞了一下,默默地拱了一下手,出去了。

许久,殷清风提着一个竹笥进来了。

笥,是一种长方形的盒状盛器,由盖与器身组成。殷清风把它改成多层抽屉的形制。

第一层,一壶酒和两个玉杯;第二层,一碟羊蹄筋和一碗蒜泥;第三层,鹿肉脯和一碗芥末;第四层,拍黄瓜和陈醋木耳各一碟。

武士让见殷清风像变戏法似的一样又一样的往外掏,心里虽然好奇,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殷清风将酒菜摆好,又倒满一杯酒后,说道:“请伯父慢用。”

说完,他又退到屋子中间老老实实地站好。

武士让也不理他,端起酒杯就往嘴边送。

“噗~~~”

他扭头就吐,“这是什么糟酒?这等难饮!”

现在市面上的粮食酒不但度数低而且都很浑浊,所以山庄只备了葡萄酒。而且,这些葡萄酒买回来后又经过过滤和添加甘油的,口感绝对比西市里最好的酒还好。

殷清风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所以他既不动怒也不回话,就看着武士让自己表演。

武士让瞥了殷清风一眼,见殷清风不理他,他又低头吃喝起来。

不知道武士让是真饿了,还是酒菜不错,等他放下筷子酒杯的时候,殷清风带来的那些都被他打扫干净了。

武士让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只手揉着肚子。

好一会儿,他站起来,说道:“到外面转转。”

殷清风替他打开房门。

武士让出了书房,径直向山庄大门的方向走。

重新站到大门外的台阶上,武士让远眺了好久,回头对身后的殷清风说道:“听说你建了一个很大的学堂,带老夫去。”

殷清风无声的拱了下手,回身去牵黑旋风。

等他再回到大门时,武士让已经回到坡下的马车上了。

就这样,殷清风骑马在前,武士让的马车在后,一前一后的驶向梧桐新村。

新村的牌坊外,武士让叫停了马车。

殷清风见他对牌坊感兴趣,他也下了马。

武士让把看了好几遍,但就是一言不发。

佃奴都去城里修路了,新村里就留下一帮年长和年幼的,他们见到殷清风立刻就跪倒一地,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老翁和老妪带着孙子和孙女从院子里赶出来磕头。

武士让一直扮演哑巴的角色,只是饶有兴趣的在一旁看着。

殷清风认出两个村民委员会的成员,他上前将他俩搀扶起来,“让他们都回去吧,勿要打扰了贵客。”

村民们都散了,武士让又重新迈着小方步四下里观望着。

等站到了学堂的大门时,他才露出一丝丝的惊讶,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了。

操场、宿舍、食堂,都转够了,他才站在一间教室外向里面张望。

教室里的孩子们正在上数学课。

学堂刚开课没几天,教授的只是十以下的加减法。

武士让好奇的是阿拉伯数字和代表加减的符号,但是他依然没做声。

又走了几间教室后,听了一阵子和数学课之后,武士让就往回走。

殷清风跟着他身后,不停的琢磨武士让要闹那样儿。

到了大门口时,武士让转向观看台,并随意的坐下了。

殷清风不停的安慰自己:“制怒、制怒、不生气、不生气”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即使太极拳再能养性,也架不住武士让这么折腾。

武士让出神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士彟比老夫有才情,也更通事故。他的决定,就是武氏的决定;你已为武氏婿,你的子嗣未来又要继承武氏族长,武氏儿郎你可随意教导。

听说你和太子谋划驱逐李建成,老夫有一个建议:纳李建成一女为妾。”

说话,他站起身,包含深意的看了殷清风一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殷清风抬头看看天,大晴天啊~~~怎么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发了一会儿呆,快步追了出去,但武士让已经走远了。

“艹!你个老家伙试探够了,然后给小爷扔下一颗雷就跑拍拍屁不对,你连屁股都没拍就跑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殷清风搓了一下鼻子,很是不爽。

“这帮古人怎么动不动就拿联姻说事儿啊~~~纳李建成的闺女为妾?亏你想得出,你就不问问李渊答不答应?”

咒骂了一句后,殷清风开始琢磨武士让的话。

第一句,说明武士彟已经把他哥哥给说服了。以后老武家的孩子他随便折腾,老武家的未来也都交给他来谋划。他,和其他族人都会全力配合。

第二句嘛,李建成和他的手下不是都关在西禁苑里面了吗?还有必要做姿态吗?要安抚谁?

算了,这事儿还是李世民来拿主意吧。武士让绕了一大圈才憋出这么一个屁来,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

殷清风看看天色还早,招呼黑旋风过来,直接去找李世民。成不成、该怎么做都让他头疼去。

在他路过安化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等他距离明德门还很远的时候,就见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

明德门是通向襄阳和巴蜀的主要城门,每日进出的人很多,但他以往穿梭这里的时候从来也没见过这么长的队伍。

等他越来越近的时候才发现,人,最少一千,车辆马匹,又几乎是相同的数量。两厢加在一起,最少要排出六七里地去。

这就头疼了。

关键是他鱼符还没带,想耍个特权都没机会。

更头疼的是,他还不能带着黑旋风去排队。就黑旋风那脾气,指不定要踢死几个个。

算了,绕路吧。

殷清风调转马头,一路向回奔。

在城的西南角向北绕,延平门和金光门外都排着一溜长队,等到了开远门,情况还稍微好一些。本来北面还有三个城门的,但他估计情况都差不多,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吧。

他把黑旋风停在远处,他自己走向城门。

还没等他接近,一个三十多岁的兵卒都冲他嚷道:“那个少年人,到后面排队去。”

他这一嚷嚷,整个队伍都向他看来。

殷清风心里嘀咕着,“爷打小过马路就看红绿灯,从来就干过加塞的事儿,今天倒被人指着鼻子骂,丢人丢大发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高声喊道:“阿叔,小子就是想问一下,为何几个城门都这么多人啊?”

那个兵卒放行一个旅者后,对他喊道:“你是外乡人?不知道突厥月初时又进犯咱们大唐了吗?现在全城戒严啦~~~你想要进城,拿好关津过所到后面排队去。”

他见殷清风身上没行囊,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殷清风趁着功夫,已经接近那个兵卒了,他笑嘻嘻的指着黑旋风说道:“小子是郧国公府的子嗣,这几日一直住在城南的农庄,也不知道那些草原蛮子又来捣乱的消息。

阿叔你看,小子那匹马可是生人勿进,谁敢接近它,它就踢人。所以,不是小子不想排队,就是怕它惹出祸事来。”

那兵卒顺着殷清风的指头翘着脚尖看去,一脸羡慕的说道:“真是神俊啊~~”

殷清风趁势说道:“听说它之前还是马王呢。”

那兵卒啧啧了两声,对殷清风说道:“既然少郎君说是郧国公府的世子,可有什么证明?”

殷清风苦笑了一下,“本以为就是去城外住几天,鱼符也忘在府里没带,否则也不会这么为难阿叔了。”

那兵卒虽然不是天天都站门岗,但权贵家的子弟他见多了,从来没见过殷清风这样张嘴管他叫“阿叔”的,也没见过老老实实排队的,他将信将疑的打量着殷清风。

但殷清风从里到外都不像是个寒家子弟,再加上黑旋风的衬托,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少郎君稍待。”

说完,他回身走到城门下和一个武将嘀咕着。

那个武将看了看殷清风,又看了看黑旋风,最后向他说了什么。

那兵卒回来后,说道:“少郎君下次可忘记了。赶紧进去吧。”

等殷清风好不容易混进城了,又顺利进了东宫,李世民和李晋安竟然都不在,这把他郁闷的。

走还是等?

引导他的老熟人,那个姓黄的小内侍小心的说道:“要不郎君去太子妃那里?”

殷清风瞥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不是给小爷出难题吗?

他和长孙氏见过几次面,但从来也没有单独相见过,谁知道这女人聊起天来能聊到哪个海角天涯去。

来都来了,未来的丈母娘早晚也得见,去就去吧,就是祈祷她别太八卦了。

没走多远,黄内侍把殷清风引给一个瘦瘦的宫女后没多久,殷清风被带到了一个花园。

花园里,长孙氏正带一帮宫女围着一帮萝卜头在做游戏。

这个不错,殷清风现在不喜欢和不太熟悉的女子共处一室。

长孙氏在宫女的提示下,转身看向殷清风。她目光闪动,好像对殷清风的到来感到很高兴。

殷清风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然后行礼。

长孙氏笑了笑,然后招呼一帮萝卜头过来给殷清风行礼。

殷清风一个个的应付完后,长孙氏又把他们打发走了。宫女们也趁这机会把小家伙们带的远远的。

长孙氏说道:“难得见到清风一面啊~~~”

自从上次给她捏过脚之后,殷清风一想到她那双粉嫩的小腿,就有点儿冲动。现在听她用调侃的语气说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这个这个,是小侄家教不严啊,不是,是小侄不知礼数”

长孙氏将纨扇立在头前,嘻嘻的笑了两声,“今日要不是你叔叔不在,是不是也不来看望一下我这做婶婶的?”

殷清风心里哀鸣了一声,“咱不闹行吗?”

“都是小侄无礼,小侄向婶婶请罪。”

长孙氏继续把脸藏在扇子后面说道:“请罪嘛~~~不如要你赔罪如何?”

殷清风连忙点头,“好、好、赔罪、赔罪”

长孙氏眼睛明亮,带着得意的口吻说道:“那你打算拿什么新奇的小玩意来赔罪啊?”

“这个”

搞了半天是冲着这个来的啊,那不好办?

“咳这个,天气就快转凉了,再过十天,十天后小侄保证给婶婶一个大大的惊喜。”

“哦~~~~”

长孙氏的尾音拉得很长,然后眼睛眯成一条线说道:“那~~~今日就放过你吧~~~~”

殷清风如释重负。

“那~~~”

殷清风的心立刻又被吊了起来。

“你说说,今日来找你叔叔要商议些什么?”

她向来不理身外事,平生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好奇心,是在听说她要嫁给某人后。而第二次,则是殷清风在正月间给李世民出了那个主意。现在难得有机会与殷清风接触,向来不关心李世民那些政事的她,忍不住要逗逗他。

殷清风的心又放了回去。

反正武士让的建议李世民也会讲给他老婆听的,不如现在说出来给她听,省得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应国公建议小侄纳纳李建成的一个女娘为妾。小侄想不通应国公为何有此建议,所以想向叔叔和婶婶讨教。”

长孙氏收起笑容,微微低下头。

殷清风看不见扇子后面的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看样子这事儿好像不简单。

好一会儿,长孙氏才抬起头,“嘻嘻,你最后那句可是撒谎了哟~~~明明只是来找你叔叔商议的”

殷清风窘了窘,“就知瞒不过婶婶的慧眼。”

长孙氏开了一句玩笑后,严肃的说道:“建成阿兄的发妻,出身荥阳郑氏。

郑氏崛起与北魏年间,与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并称四大世家。当时,陇西李氏先祖也算势力强横,魏孝文帝才勉强纳其女为妃。可见郑氏之势力。

郑氏从南北朝后期便开始衰败,至隋末,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等豪杰在荥阳附近相互厮杀,郑氏几近败亡,现在朝中只有郑怀节、郑玄毅、郑敝、郑乾奖等少数子弟入仕且品级不高。但是,与郑氏有姻亲关系的家族绝不希望郑氏就此沉没。

如果郑氏子弟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别人,如果有人落井下石,那些姻亲故旧就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郑观音是郑氏女,虽然只是偏支,但也是郑氏女。现在你叔侄二人想将她和她的子女流配到天竺,郑氏族人及其姻亲会怎么看?会不会怨恨你叔叔?会不会联合起来抵制你叔叔?

还有,你让应国公出面主导加盟会,但那些世家岂会不知你的存在?你是李唐立国后第一个与皇室结亲的人,你的每一言每一行,在别人看来都代表着你叔叔的意志。

你说,如果这时你纳郑氏外女为妻妾,是好还是坏?”

殷清风没想到他还有个“与皇室结亲第一人”的荣耀。但,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长孙氏似乎也没想要得到答案,她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你叔叔,我会让你去见一下建成阿兄和郑观音。策划他们去天竺的人是你,也只有你能说服他们安心的去。

只有他们临走之前传递出某些信息,与郑氏相牵连的人才会放下仇恨。这对你叔叔以后施政很重要。

你要知道,那是天竺,不是岭南。在外人看来,这比一刀杀了他们还有失仁义。”

殷清风挠了挠头,“可,小侄的妻子已经不少了啊~~~”

长孙氏立刻笑了出来,“婶婶听月丽说,你会以妻子的身份对待你的每一个女人?”

殷清风惴惴的问道:“没什么不妥吧?”

长孙氏满含赞许的说道:“没什么不妥的。既然你有这想法,就好好照顾建成阿兄的女娘吧,总比她不知是殁在半路,还是夭折在天竺要强多了。”

殷清风浑身一个激灵,“妈呀,李建成的那些小崽子可是岁数都不大啊,可真经不起折腾啊~~~要是可千万别来找小爷讨命啊~~~”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四章:解决之道

望着殷清风远去的背影,长孙氏也不知自己内心是什么滋味。

虽然殷清风有仙人的指点,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他和二郎谋划削弱诸等世家,固然是为了二郎、为了李唐江山,但其中险恶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尽的。

郑氏现在固然衰败,固然看不到崛起的迹象,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世家知道郑氏女遭到形同虐杀的流配,兔死狐悲之下安知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哎~~~再与二郎好生商议才是。怎么也得好生看护好他”

殷清风跟在宫女的身后想着自己的心事。

后世人大多听说过“满床笏”和“郑半朝”的荥阳郑氏,也可能知道郑氏在唐朝时的辉煌:六状元、八驸马、九宰相,但很多人不知道这些辉煌是郑氏在唐的中后期创下的。

荥阳郑氏兴于北魏,族中几代子弟出仕高官,其中,郑幼儒娶了高阳王元雍的女儿,让郑氏的声望达到了顶点。

但是,随着元雍死于河阴之变,郑氏受到极大的牵连。

人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北周时,郑氏又出了郑孝穆和郑诩嗣父子,但郑氏的辉煌就此告以段落。整个隋朝和唐初时期,荥阳郑氏都躲在祖宅里舔伤口。

直到郑幼儒的五世孙郑曾成长起来,郑氏才开始兴盛起来。六状元、八驸马、九宰相,大多是郑曾的后人。

“但是,郑曾现在还没出生呢!

没出生怕个毛线啊!

再说了,小爷只管出主意,采不采用,采用之后造成什么后果那是李世民的事儿,干嘛要小爷来当背锅侠?”

殷清风心里嘿嘿一乐,心情立马好起来了。

“这就是不入仕的好处,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小爷只负责躲在旁边偷乐看热闹~~~”

李世民看起来好像没受到突厥侵边的影响,一见面就乐呵呵的说道:“朱雀大街修得真不错!就算我事先得知了,那天依然有些震撼。怎么样,这个月底前都能铺完吗?”

殷清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熟能生巧,什么事儿有了经验就好办。小侄相信能在预期前完成。”

李世民哈哈大笑,“那好,等全城都铺好之后,咱们一起去逛逛。对了,你那个叫任五的家奴不错,要不,你把他给放良了,我任命他在工部某个官位,如何?”

任五被殷清风使唤得滴溜转。

参与完棉纤维造纸后去主持新村和学堂的建设,忙乎完水泥窑没休息几天就被扔去修路,现在又被派去修建火药工坊。

水泥的应用前景,从听说到亲自体验,李世民全程经历了,估计他现在正盘算着如何扩大水泥的使用范围呢。所以,任五这个熟练工被看重也就不稀奇了。但是,殷清风还真不打算放人。

“其实,任五掌握的那些还真不难,叔叔派人在旁边学习,用不了多久就能上手。水泥还有很多应用技巧他还没掌握,所以,小侄打算再把他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哦?你说说看。”

李世民来兴趣了。

“比如,建桥。”

“建桥?”

“对!在河道上架桥。”

殷清风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小侄冒昧问下叔叔,一万人的军队想要渡过大河需要多久?”

李世民放下好奇,认真思索起来,“若事先架好浮桥,半日可过;若没有浮桥,短则两天,多则五天,这要看河水的盈枯。”

殷清风说道:“浮桥要时常修缮,更容易毁于祝融,还不能架设得太宽,但是用水泥建桥就不同。不但不易毁坏、不用修缮,还可想建多宽就建多宽。”

李世民急切的问道:“在大河大江上也可以?”

殷清风点点头,“应该可以。”

“呼~~”

李世民兴奋的说道:“那岂不是天堑变通途了~~~没有大江大河的阻碍,大唐的军队岂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殷清风说道:“建城可以派其他人去做,任五还要跟随小侄学习建桥的技术。但是,任五此人不擅言辞,让他为官小侄属实不放心?”

李世民豪气的说道:“由我照看他,他只管做事就事就好了。”

殷清风道:“叔叔领兵多年应该知道,军中将领分为两种,一种是帅才,一种是将才。帅才坐后方指挥,而将才冲锋陷阵。

文官系统也是一样的。

一种文官叫政客型官员,一种叫技术型官员。技术型官员又包括胥吏,负责具体处理政务,政客型官员嘛更多的是为了巩固和晋升官位。”

李世民直皱眉头。

“技术型官员多数性情耿直,不擅专营,很容易因为得罪政客型官员而遭到排挤和诋毁。

如果任五出仕,定然是不次而擢拔,这一点就招人嫉恨。再有,若他职位低了,会有太多牵绊,若职位高了又难以服众。”

李世民怒了,“他们敢!”

殷清风说道:“不是敢不敢的事儿。官位就那么多,谁都不希望被别人得去。如果得到那个位置的人,是各世家的子弟,谁也不敢言语。但是寒家子或任五这种奴婢出身的,只要他骤升高位,谁都想上去踩一脚的。”

李世民攥了好一会儿拳头,神情又放松了下来。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小子对官吏的任用,是不是有什么好建议。”

殷清风俩手一摊,“现在还没有。不过对科举有些小谏议。”

李世民眼睛明亮亮的,“你说。”

殷清风说道:“现在各世家子弟自持家世非凡而不屑于参加科举。对他们来说,荫封出仕才能彰显家世。这,就是机会。”

李世民默默地点了下头。

“所以,以后再进行科举考试的时候分三科,一科考明字、明经和什么诗赋、一科考算学和策问、一科考明法。”

李世民张了张嘴,但又没说。

“笔书再好、明经再好、诗赋再好,与治理地方无益。参加这一科考试的,可以分去教书、校书、整理文案;参加算学和策问的可分派到各县出任主官;考明法的,可分去大理寺和刑部等官衙任职。

技术型官员多出自参加算学和策问考试的学子,政客型官员多出自考试明法和明经的学子。

叔叔想得到更多的技术型的官员,就多录用参加算学和策问考试的学子;想得到更多的政客型的官员,就多录用参加明法和明经考试的学子。”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殷清风两辈子也没进过官场,但对古代用官制度还是有了解的。

古代用官制度,首先不分文武。出将入相是仕人最高目标。其次升迁系统混乱。掌治安捕盗的县尉可以当县令、在司法体系里混的,可以混到负责土木工程的将作监去

总之呢,厘清官僚制度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刚才的建议呢,只是一个小动作,给李世民提提醒。等时机到了,他一定会拿出一套结合古今的行政体系出来的。

李世民对刚才的内容以前还意识不到有什么不妥,但是从接触到殷清风以来,尤其是每每得到不小的益处之后,他会反复思考殷清风的“见解”为什么与他认知的会不同,或者截然相反。

每当找到差距,他就愈发认定殷清风是经过仙人传授的。

他本来只想把任五要过来,谁知无意间一问,却问出来一个官员的分类和科举的改革,以及如何使用官员的谏议。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殷清风说的对不对,而是要反复记忆生怕哪里有遗漏的地方。

身为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不会把每件不明白的事情都拿去问殷清风,他宁可生搬硬套,也不想在殷清风面前没了颜面。

他说道:“那,任五学会了建桥之后,建桥的事情还是由你来做?到时候,你就不怕他指使不了地方?”

李世民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古人认为,没官就没权。任五想以白身或奴仆的身份在各地建桥,粮食、工人等如果得不到地方的配合,他只能干瞪眼儿。

殷清风说道:“有一个变通的方法:任五可以为官,甚至高官,但是他的官职前面要加一个“同”或者“权”的字样。”

李世民问道:“这是何意?”

殷清风解释道:“比如叔叔任命他为工部尚书,但是他的官职任命书要写“同”工部尚书。这个“同”或者“权”,是权同意思。既不领取俸禄也不在工部里具体视事,只是为了方便他与各方打交道用。”

李世民点点头,“这个权宜之计不错。”

殷清风又说道:“对于工匠的使用,小侄想起一个谏议来。

以修路为例:叔叔可派人修一条通往潼关的水泥路,小侄派人向陈仓方向修一条距离相等的路,然后各自统计花费的钱财和时间,看看谁用得更少。”

李世民迟疑的问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不成?”

殷清风说道:“这是小侄的一种恶意的揣测。小侄认为,钱财每过官员一道手,他们便会盘剥一部分去,经过官员之手越多,最后剩下的越少。

潼关到长安大约是三百里,小侄猜测一下,那些官员最少要贪墨三千贯左右,也就是每里地要贪墨十贯左右。”

李世民脸色很平静的说道:“好。等十月份你我各修一条路,我倒要试一下他们会贪墨多少。现在你说说你对工匠的使用有什么谏议吧。”

殷清风说道:“如果工部的官员有贪墨之举,小侄谏议:以后朝堂上某些工程可交民间去做。

具体的做法是,工部计算所要花费的钱财,然后对民间进行昭示。若有人愿意承揽这个工程,工部只需派出监督的官员和最后验收的官员即可。

这样做,不但能削减工部官员的数量省去一部分俸禄的开支,还能避免贪墨的事情发生,更能让工匠脱离贱籍。”

李世民心说,“这个法子好!若真是这么办了,节省俸禄只是一小部分,避免出现贪墨才是重要的。”

李世民微笑着说道:“恐怕,你更多的是想给那些工匠放良吧”

殷清风也笑了下。

“不过你想没想到,工部的官员会和那些承揽工程的人相互勾结呢?”

李世民紧接着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殷清风说道:“勾结之处有二:一,修这个工程到底需要多少钱财、二:以劣充好、偷工减料。”

李世民点点头。

殷清风回道:“针对第一个问题,可以成立一个预算部。针对第二个问题,聘用第三方进行质量评估,以及在大理寺成立专门的监管部门。”

接着,他就讲起了什么是预算制度。

中国的预算制从周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雏形。

中提到:九赋九式都规定着专门的来源和用途。即,规定着分配关系。也就是,周公以式法制财,确定了“量入为出”的财政预算编制的原则。

古汉语中的“国用”和“国计”,是制定财政支出计划的意思。

在生产力水平低下、财政供需矛盾突出的历史条件下,财政管理者为防止入不敷出、对百姓造成破坏性掠夺以至百姓造反,不得不制定财政收支计划。

中强调:冢宰制国用,必与岁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之大小,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

这句话的意思是:宰相编制国家预算,在前一年粮食收入完毕后,才编制第二年的预算。按耕地多少、年成的好坏,参照三十年的收支情况,量入为出。在水旱频发的情况下,要保证灾年的开支有来源,就必须量入为出并多加储备。

中国历史上的预算制,经历了三个阶段:周朝的式法制财、汉代的公私划分和唐朝中规定的复式预算。

是李隆基时期修撰的,距离现在还早,殷清风提出预算制也不怕在李世民面前露出马脚。

中规定:一年一造记账,三年一造户籍,县成于州、州成于省,户部总领焉。

这就是说,预算自下而上,层层编制,户部编制总预算。

当时的户部尚书李林甫将预算项目分为两种:稳定和不稳定的。稳定的部分编入“长行旨符”,不再每年编制。变化的部分单独编造。

嗯很接近现代的预算制度。

殷清风对于预算制只有大概的了解,毕竟他不是课本出身的。好在他生活在信息时代,糊弄一下李世民还是没问题的。

李世民聚精会神的听了好久,有闭目思索了好久,才说道:“这个事情慢慢来。你说下你今日的来意吧,毕竟你才离开没几日。”

殷清风将武士让的建议和他与长孙氏的对话说了一遍。

李世民想了好久,搓了一把脸后,他说道:“这件事,就像你婶婶说的那样,郑氏已经衰弱了,但那些世家若是认为我在虐杀郑观音,他们就会明里暗里的与我作对。

但是”

李世民笑了笑,“郑观音可以不用去天竺啊~~~我们的本意是让李建成远走他国,成全我这个做弟弟、做儿子的孝悌。让他带着心腹去天竺,既清扫了他的势力又保证他能在天竺活下来,还敲打一下那些有心要和我敌对的人。

所以,郑观音也好,李建成所有的子嗣也好,还有李建成不愿带走的女人和那些子嗣的母亲都可以留下嘛~~~哈哈哈”

“呃~~~”

殷清风想想,也是哈,把妇孺们都留下了,李世民也就没有了口实,看谁还跳出来蹦跶。

他佩服的说道:“小侄对叔叔的敬仰,那真是”

李世民等了半天也没见殷清风往下说,他眼睛一瞪,“那真是什么?”

殷清风无辜的样子说道:“那真是敬仰啊。”|

李世民有些泄气了,他还以为能在殷清风面前露下脸呢。

不过他也知道殷清风是在诙谐他,他嘿嘿一笑说道:“鉴于郑观音的身份不同,也为了照顾皇家血脉”

他拉了好长一段长音,才说道:“我决定!让,她们,都,住到梧桐山庄去!”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五章:士彟之虑

“啥米?”

殷清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世民。

“哈哈哈”

见殷清风终于落到自己的算计当中,李世民开怀大笑起来。

“不、不、不是那个叔叔,咱不开玩那个这样不行啊!”

李世民板着脸,沉声喝道:“怎么就不行了!”

难得见到殷清风有慌神的时候,他当然不能错过了。

殷清风站起来,向前迈了半步,“这,她们怎么可以她们住到小侄那里名不正言不顺啊”

李世民撇撇嘴,“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你以晚辈身份孝敬长辈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月丽还年幼,正好跟着郑观音她们学学妇德。”

殷清风有些急了,“山庄本来就人丁不旺,她们去了,那可真就阴盛阳衰了。叔叔就不怕折了小侄的寿命?”

他心里还有一句没敢说:“学什么妇德啊,怕是学习如何争宠吧?这不是让小爷的内宅大乱吗?就冲这一点,她们也不能去!”

李世民皱了下眉头,“阴盛阳衰?还折寿命?你不是说,只有男女房事的时候才什么什么的吗?”

殷清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中云“阴盛则阳病”。男子既不能有太多的女娘,也不能和太多的女娘相处。所以,她们无论如何是不能安置在山庄的。”

李世民一愣,然后心里侥幸的想到:“还好某最近已经戒色了,否则,还真是要短寿的。”

但他只是在做戏,本就没打算要把人安置到梧桐山庄去。他一拍桌子,以不耐烦的语气喝道:“难道还置她们于东宫不成?”

“咦~~李世民学会拍桌子了?擦,他在耍小爷呢吧”

殷清风一下子被拍醒了。

他暗中观察了一下,心平气和的说道:“置于东宫,正成全了叔叔的美名啊~~~”

“你”

殷清风不给他机会,“郑氏虽然已经贬为庶人,但依然是小侄的长辈。小侄虽未及冠,但瓜田李下的,传出去总是不好。”

李世民向后稍微侧仰着脑袋,说道:“难道,你还会对她动心思不成?嗯还真不好说她的相貌和身姿,啧啧真是不错~~~嘶~~~你该不会打算来个母女双收吧?”

殷清风明知道李世民在胡扯,但他还是被激着要解释清楚,“小”

李世民赶紧堵住他的话,“我可警告你,不准乱来。她们只是被留下照看她们的子嗣,还没有合离呢”

殷清风见李世民玩上瘾了,他嘿嘿一笑,也不接茬,自行自的坐了回去,他倒要看看李世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李世民见小心思被殷清风识破了,哈哈大笑了几声后说道:“将她归家郑氏不妥,留在西禁苑也不妥当。安置在城里嘛”

殷清风见李世民说正题了,他接嘴说道:“置办一处豪宅,仍以太子妃和皇子皇孙的仪礼待她和李建成其他的家眷。”

李世民接着往下说道:“对,就摆在明处让其他人看看。”

殷清风总算是放心了,他可不想和一帮怨妇和没爹的孩子生活在一起。不过那郑观音很漂亮吗?反正长孙观音就不算太漂亮。

“嘿嘿顺便也看看还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出入那里”

得~~~李世民爱咋玩儿咋玩儿吧,反正不扔到小爷那里就成。

李世民腹黑了一会儿,说道:“你当初可是说了要亲自监工的,结果甩给任五后你就不管了。不过,我听说进展的还不错。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去火药工坊转转去。”

汉长安城自从被赤眉军掠夺后,就已经走向了衰败。虽然后来的前赵、西燕、前秦、后秦、西魏、北周等都将都城定在这里,但也只是出于无奈。等杨坚上台后,更是彻底放弃了这里。

曾经生活过刘邦、萧何、司马迁、汉武帝、李广、霍去病的城池,现在只是大唐王朝禁苑的一部分了。而火药工坊就设在原遗址的东北角。

为了抢时间,殷清风让任五把“农民工”分成三组,保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劳作。李世民和殷清风到达的时候,任五正指派人浇灌混凝土浆。

浇筑工坊的水泥墙之前,除了要挖地基,还要做几台土制的搅拌机。

搅拌机的结构大致和现代的差不多,只是将电力换成畜力的。

现在地基的四周都竖起了五层的木板墙,“农民工”们沿着土坡,用小车将混凝土运到顶端,然后往下倾倒就可以了。

至所以要竖起五层木板墙,就是怕水泥的水化热来不及释放会产生膨胀,从而造成木板墙崩塌。

任五经人提醒,连忙从一个土坡上跑下来,“奴,叩拜太子、叩拜郎君。”

李世民和蔼的将他扶起来,“辛苦你了。”

任五也没有拘谨,只是先看了殷清风一眼后,快速的向李世民回了个礼,“奴,不敢。”

李世民哈哈一笑,“怎么样?多久能建好?”

任五躬身回道:“今晚或明晨就能浇筑完毕,待明晚或后日晨后就能凝结成型。”

李世民算了算,惊讶的说道:“三十丈高,长三千丈真的只需要五天时间啊~~~”

任五回道:“主要是前期准备花费了一天半的时间,否则只需三日半就可以了。至于那些屋舍,再有七日将全部建好并凝固。”

殷清风在旁边插话了,“你啊,就是不会说话。你应该说:有太子的英明领导和殷切期盼,所以,为了不辜负太子,你们这些奴婢就拼命劳作。”

李世民哈哈一笑,然后好笑的看着殷清风。殷清风在他面前可从来不会阿谀奉承,即使有时说些类似的话,也是为了调解气氛。

“阿谀奉承嗯以后要记住了:技术型的官员不会讨别人欢心,会讨别人欢心的都是”

他越看任五越喜欢,“等后日我再来,到时候我让你家郎君给你大大的封赏。”

殷清风在旁边翻白眼儿,“大大的还八嘎呢~~~”

从禁苑出来,殷清风没有回山庄,而是去了武士彟的府邸。

他这一次来,武士彟门前的奴仆可没有不认识他的了。远远听见黑旋风的马蹄声,那些奴仆就分成两拨,一拨去报信,一拨下台阶迎接殷清风。

殷清风也没客气,让他们给黑旋风准备些吃的喝的,然后叮嘱他们距离黑旋风远点。

书房里,殷清风见到一脸疲惫的武士彟。

殷清风有些担心的问道:“伯父”

武士彟摆了下手,“老夫的兄长可是去找过你?”

殷清风点点头。

“哎~~~”

武士彟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经过你的点醒,老夫与兄长深谈了一番,但当时他一言不发。今早,他对老夫说,他打算回祖地去,然后就匆忙离府而去。老夫派人跟踪了一段路,大致猜到是去你那里了。”

殷清风知道武士彟想要了解什么,他立刻简短的将经过讲了一遍,也包括他和长孙氏和李世民的对话。

武士彟边听边捋着胡子。

沉思了许久,他说道:“就老夫所知,太子对太子妃不会有任何隐瞒,但在这个问题他俩的态度截然不同,老夫倒要劝你多加思量才好。”

殷清风琢磨了一下,说道:“清风认为,世家的影响无非是在朝堂和他们祖地附近。清风既不打算出仕,也不会无故前往他们的祖地。所以,清风根本无惧他们的存在。”

“老夫知道你无意出仕,但你想过殷氏一族,以及与殷氏有姻亲关系的那些家族没有。殷氏子弟要入仕吧,其他家族的子弟要出仕吧?这些你都不管不理?”

“这”

这个问题殷清风还真没想过。因为他与那些人根本就不熟啊。他是京兆堂的,殷闻礼他们是陈郡堂或叫做陈国堂的,大家都单立门户了,谁管谁?

与殷氏结亲的家族中,颜氏是最主要的家族。但,颜氏最辉煌的时期,是李隆基时代。之前嘛,也就那么回事儿。那些世家再打压,颜氏也不会凄惨到哪儿去。大不了,他们耽搁一代人呗。有了他的金钱做弥补,总好过颜氏像原本历史上那么贫苦吧~~~

除了颜氏,殷氏的姻亲还有谁?裴寂他们家不用操心,程咬金是李世民的爱将也不用担心,杜伏威?更不用了。剩下的与小爷有半文钱关系?

咦~~~不对,闻氏的家族没印象啊~~~等找时间问问。

殷清风将他的分析说给武士彟听。

武士彟想了想,说道:“看来小家族也与小家族的好处啊~~”

像是自嘲的说了一句之后,武士彟脸色凝重的说道:“上次你来说裴寂的事情,老夫总觉得不踏实。所以,即使你今天不来,改日老夫也要去和你商议一下。然后老夫再去拜访他一下,看看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就老夫所知,他的心胸可不是那么坦荡的。若他只为了一时求全,保不准暗地里要谋划什么。

虽然太子对他应该了解很深,会对他有所防备,但你我还是小心他把心思动在加盟会上。一旦他将底细透露出去”

殷清风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他虽然想到那些世家不会明着与李世民或者皇室对抗,但是不代表他们非得要加盟啊~~~就算他们不加盟到永业集团里,以他们掌握的工匠,完全可以仿制仙居坊里很多的商品。再加上他们占有的那些土地,完全不担心钱财的问题。

如果他们从裴寂那里听到他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他们有能力搅黄了这次加盟会。即使没有搅黄,他们完全可以不加盟,然后在各地狙击那些加了盟的家族。那些加了盟的家族不敢将怒火撒到那些世家身上,但可以反过头来找他算账啊~~~~

他有些悔恨的拱手说道:“都怪清风年轻气盛,不该将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武士彟安慰道:“这只是老夫的猜测,清风暂时不要顾虑太多。等老夫去找裴寂谈过之后,方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再说了,你将永业集团交到老夫手里,老夫也指望着你振兴武氏,这次加盟会,无论如何也要做好。”

殷清风再次惭愧的向武士彟拱拱手。

“有两件事老夫要确定一下。”

武士彟说道:“第一,朱雀大街亮相后,在长安城引起了难以想象的轰动。如果你把水泥拿出来让他们加盟,老夫猜想他们应该会动心的?”

殷清风点点头,这本来就在他的计划内。

“第二,你说要和裴寂单独合作一桩生意,这个生意到底能不能打动他。如果你有把握,老夫这就去裴寂那里,省得夜长梦多。”

殷清风解释了一下蜂窝煤以及用简易锅炉烧水的内容,“就清风所知,河东道有很多地方是有石炭的。即使石炭和木材或火炭卖同一个价钱,裴氏依然可以做到富可敌国。

伯父可以告诉他,如果他真心合作,并且没有将消息透露出去,这桩生意就是他裴寂的,如果消息已经泄露出去,这桩生意依然有他的份儿,但其他家族也会得到。

但是,从此以后,我殷清风将和他势不两立。”

武士彟点点头,“现在情况不明,只能威逼加利诱迫使他选择站在我们这一方。”

殷清风继续说道:“伯父可以告诉他,如果他对这个生意有怀疑的话,最迟在加盟会召开前他会亲自体验到。如果他不满意,那就随他,清风保证不会埋怨他的。”

武士彟说道:“让你这一说,老夫也有些期待了。”

殷清风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清风保证伯父是大唐第三个享用到的人。”

“哦?除了裴寂还有谁在老夫前面?”

他倒不是想争第一第二,只是不想听到那第一个人是殷清风。

殷清风笑着说道:“当然是东宫里的那位喽~~~~”

“哈哈哈是了,当然是太子了。”

武士彟的心也放下了,他可不希望殷清风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然后,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殷清风,“你说,裴寂如果和你合作,他的家族将会富可敌国?”

“那当然,这点自信清风还是有点。”

武士彟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久之后,他才说道:“若裴寂还能活上五十年,他有再多财富别人也奈何不得,可一旦他身故了,呵呵,谁相信裴氏子弟还能保得住家业?到那时,就看裴氏子会不会审时度势,否则老夫敢打赌,只要裴寂身故,不需一年,就会有无数人去争抢。”

说到这里,他笑眯眯的看着殷清风,“你该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吧?”

殷清风耸了耸肩膀,“就知道瞒不过伯父的。”

武士彟听了嘿嘿一乐,“那,我们只能祝愿裴氏一族喽~~”

裴寂和裴氏的死活他才不关心呢,只要殷清风不薄情寡义就好。

他站了起来说道:“若清风再无他事,老夫这就去会会裴寂。”

殷清风跟着站起来向外走。

武士彟一边走一边说道:“老夫那位兄长行向来偏激,但也通情理。老夫猜想,经过老夫的劝说,他已经放下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同时,他也不放心元爽那孽子,所以,他才打定主意回祖地去。

他今日去了你那里之后,想必走得更放心了。只是他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殷清风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他只好转移话题,“敢问伯父,二伯父说的那个花娇娘子是谁?”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六章:长住于此

两日后,殷清风带着武弘度、武守官武元忠和武希玄前来送行。

武士让身边除了满脸不甘心的武元爽,还有武士让新纳的胡妾---花娇娘子。

灞桥驿外,一番作别后,武士让挥了挥手里的柳树枝,潇洒的上了马车。

望着远去的车队,武士彟喟然长叹。

胡族或胡风浓重的家族或许不在乎舅媳之间苟且之事,但武氏不可以。这件错事已经折磨二兄多年,现在能放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一走

他转身拉住武弘度和武守官的手,满含期待的说道:“你们阿耶要回祖地照应族事,你们不但要安心随夫子学习,还要学尽夫子的本事。”

“弘度、守官谨遵叔父之教诲。”

两个小家伙稚声稚气的齐声回答道。

今天是个离别的日子,也是团聚的日子。

夏商以来,国人以占卜祭祀等方式与天地沟通,祭月拜月是其中一种形式。

上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夕月就是祭月亮。

中秋一词,最早见于,上说:“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

因为仲秋之月分外明亮,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渐渐开始将这一天作为一年中祭拜“毕聚”的主要日期。

既然是祭拜,就要有祭品。

因为只是自发的行为,牛、羊、豕等三牲可以没有,但果子和五谷做的食物要有。五谷中又以麦难得,所以麦粉制成的食物就算是最顶级的祭品了。

但是,中秋节作为一个节日现在还没有固定下来,后世熟知的月饼也没有问世。

在现代,烛光晚宴是很浪漫的事情,可是在天天都点蜡烛的唐朝,哪里有什么浪漫可言。但,办法总是有的。

殷清风和四个小姑娘在院子里的大圆桌上和四周都摆上燃烧的蜡烛。这个场景一布置出来,引得美妞儿们欢呼跳跃。除了极度奢侈的家里,没人一下子点这么多蜡烛出来。

除了这浪漫的烛光之外,桌子中间还有插满各色月季的花瓶。

等都落了座,殷清风说道:“我之前一直疏忽了一件事儿,这事我得赶紧补偿你们的。”

殷清风的言论让众美不解:“补偿我们?郎君之一对我们很好啊?需要什么补偿?”“就是啊,月丽在这里很快活呢。”“我们也是啊。”

殷清风回答了她们的疑惑:“月眉和我同一天生辰,可你们的我都没问过关心过。这对于一个立志成为一个好男人来说,这是天大的罪过啊!必须补偿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还做出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

“郎君”“哥哥”

结果众美被殷清风放的大招给击倒了。

“好啦,这有啥激动的。都是我的人嘛,不对你们好,我对谁好?来,月丽妹妹,过来哥哥抱抱你。别哭!”

惹出祸事出来的殷清风,“手忙脚乱”的趁机吃豆腐。

“来月眉帮我记一下每个人的生日。”

繁星是二月初一、月丽是五月十六、鱼娘是十月十四。

“好羡慕月眉姐姐啊。”“月眉姐姐和郎君有缘嘛。”“哥哥,月丽也想和哥哥一起过。”

怀里的襄城一边说,还扭来扭去的。

“好好好,别扭了。”

“嘻嘻嘻。”

殷清风问道:“你们可知这瓶中的花朵代表的含义吗?”

四个丫头一起摇头,“不知道~~~”

“让郎君来告诉你们啊~~~这红色代表热情、爱恋;粉红代表感动和喜欢你那灿烂的笑容;白色代表天真、纯洁、尊敬、谦卑;花苞代表美丽和青春。

我祝福你们永远热情、快乐、天真、美丽!更祝愿你们青春永在、笑口常开!”

说些,殷清风将插满鲜花的花瓶拿在手中,大声喊道:“你们想要什么颜色的!”

“白的!”“红的好看!”“都是月丽的~~~”

平安了三日后,韩起带着样板来到山庄。

早就一心盼望着的殷清风强忍着好奇心,直到月眉下课了,才让人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的瓷砖一共十块,每两块之间是一层层秸秆。

当第一块摆在桌子上,就赢得一片惊呼声。

青色的瓷砖大约三厘米厚,上面是一个浅浮雕的凰首图案。

凤与凰是后世人熟知的一种吉祥图案,而且并不太过仔细的区分凤与凰。

“萧韶九成,凤凰来仪”,东汉的郑玄读“仪”为“偶”,谓“仪,言其相乘匹。”即凤凰成双而来,来而跳舞。

由于凤凰以善舞而闻名,故在中又被称作“舞鸟”。

:“有鸟焉,其形如鹤名曰凤凰是鸟也,自饮自食,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对于凤凰最早的记载,出自商周时期甲骨文和金文中。这两种文字中的凤字几乎都作花冠状,丰满的翅膀和长长的尾羽,宽大有力的爪,显示出一派勇武健硕的情态。

商周青铜器上的凤纹:凤冠分多齿冠、长冠和花冠三种,凡有勾喙的鸟体都可称之为凤,且绝大部分鸟喙呈闭合的弯钩形。头部的眼大多为正圆或椭圆形,凤体作鸟体或鸡体型。

富有变化的是尾羽,有长尾、垂尾、分尾和对称连尾等形式。长尾凤纹的尾部最长的可达鸟体的四分之三。

这个时期的凤纹,大多以雄浑、肃穆、稳健而见胜,显示了奴隶制社会的等级森严、凝重保守的风气和当时的审美情趣。不仅作为一种实用图腾标记,而且逐渐推广而成美的艺术形象。

到了战国时期,凤纹开始变得婉曲秀丽,妩媚多姿,姿态柔美。

秦代时期凤纹气质刚健,具有强烈的生活气息,其形象或高傲阔步、或气宇轩昂、或挺胸展翅、表现出的是一种流动的、健壮的、生机勃勃的活力。从过去以抽象线条为主逐渐发展为形象的具体刻画,所以日益趋向写实;从过去神秘色彩较浓厚的形式,增添了不少生活情趣和装饰性。

汉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形成时期,凤文化在这一时期获得了较大发展。

从文化上看,独尊儒术、汉继楚绪和道家思想的弥漫,使汉代的精神文化中带有贵玉、崇凤的文化基因,这成为汉代玉凤纹流行的动因。

载,汉宣帝时“凤皇神爵数集”,鸟身“高五、六尺”。载:“建武十七年,有五凤皇见于颖川之陕县”。注引曰:“凤高八尺”。而据:“凤皇高丈二。”

汉代人所描绘的凤凰形体特征,有一个共同之处,这就是凤凰体型的奇大:由身高五、六尺直到一丈以上。

汉画像石墓中,墓门铺首之上所刻对称鸟兽,其鸟具冠展翼,若凤凰者,即取意于重明鸟也,认为她能驱退鬼蜮魑魅,故用以装饰拱卫墓门和龙纹一样。

这些凤鸟形体大方,挺胸展翅,高视阔步,气宇轩昂。汉代的凤鸟图案,充分流露出形象的动态与气势,处处表现出整体的容量感、线形的速度,以及变化的力量。

汉代的凤纹大都按不同的装饰物应用而采用适合的造型。

从风格特征上看,汉代玉凤纹既稳定了战国时期玉凤纹的典型特征,又在造型、纹饰上打破陈规,巧妙地将汉代的艺术风格渗透其中。具象凤纹稳中有变,多元并存;抽象凤纹大胆创新,更加写意。二者之间虚实相应、相辅相成。

东晋王嘉中记述:“尧在位七十年……有祗支之国,献重明之鸟,……状如鸡,鸣似凤,能抟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害其未至之时,国人或刻木,或铸金,为此鸟之状,置于门户之间,则魑魅丑类自然退。”

到了唐代,凤纹的造型更加“鸟体”化,许多铜镜上的凤纹都轻歌漫舞、生意盎然,充满快乐情趣。

成双成对带有本土神仙意味的“鸾凤”,嘴上衔着一条打有“同心结”的飘带或瑞草,和鸣祝颂,象征着美满幸福,这自然和辉煌的盛唐的物质文化生话息息相关,反映出歌舞升平的气象。

另外,从唐代头饰及敦煌佛窟中出现的凤鸟图案上可看到唐代凤纹进一步与人们的生活情趣相和合的现象。如女性头部装饰的金钗花冠上,凤纹以特有的丰腴的容姿,反映出时代的品味。

而宋代装饰艺术在观念形态上偏重寓意,凤鸟纹样便也多吉庆如意的民俗思想愿望和气息,如政和年间的“凤戏牡丹”、“百年好和”、“喜相逢”图案已渐渐地成为程式化的表现方式,凤凰寓意美好的内涵在这一时期得到充分发挥。

宋代凤纹比较清秀,比较写实细腻,喜用柔和的线条,显示怡然自得的情调。具体表现在凤鸟头上的冠是如意形的,嘴巴短粗,眼睛细长,长腿,散条长尾,每片鳞羽都细致地描绘出来。

明清时期的凤鸟又不同了。

这个时期的凤鸟是在朱雀和鸷凤的基础上,以鸟为原形加以变异的。长足蛇颈,嘴显然是鹰化,目光锐利,肉状雄鸡冠,孔雀状三翎巨尾。后来经过发展变化,又将雄鸳鸯翼侧耸立状羽毛附于凤的同等部位等,成为今天的凤凰形象。

在丝绸装饰题材有云凤、团凤、穿花凤等,并将他它们与吉祥的寓意联系在一起,以寄托美好的愿望。

在漫长的几千年里,凤与凰因为人们审美的变化,出现了不同的造型,但古人到底是根据什么才演化出来它们的呢?

关于凤凰所谓“戴德、负仁、报忠、挟义”之说,对此,中却有一种解释:

“夫木行为仁,为青。凤头上青,故曰戴仁也。

金行为义,为白。凤颈白,故曰缨义也。

火行为礼,为赤。凤嘴赤,故曰负礼也。

水行为智,为黑,凤胸黑,故曰尚知也。

土行为信,为黄。凤足下黄,故曰蹈信也。”

据此,汉代经学家的那些神秘说法,就不过是以儒家的五行符号,对凤鸟身体各部不同颜色的一种描写罢了。即:头部呈青色,颈部呈白色,喙部呈赤色,胸、背部呈黑色,趾、爪呈黄色。

后人比较了一下鸵鸟与凤凰的异同:

一:澳洲鸵鸟脚部有三趾。足,趾古字通。这可以解释通三足乌的由来。

二:凤有五色,色彩以黑为主,亦区别不同种而间杂有灰、青、白褐、红诸色。而以黑、青色为主,故在古代又称作“青鸟”。

鸵鸟的色彩以黑为主,间杂有灰、青、白、褐、红诸色。

三:凤鸟体态高大,在七八尺左右。大鸵鸟成体亦高达二点七五米同样是七到八尺左右。

四:鸵鸟雌、雄体色不同。雄性苍青色。雌鸟则以褐黄色为主。传说中的凤鸟雄性为青绿色。雌性则为黄色,故称“凰”,凰者,黄也。

五:鸵鸟厚蹄可防止传热,使足部不致被热沙所烫灼。古中国人也认为凤鸟是一种“阳乌”和“火之精鸟”,更有凤凰涅槃的传说。

六:据动物学家报道,鸵鸟爱听音乐,对音乐节律有极高的辨赏力。并且极善于舞蹈。其日常行走步态,昂首阔步有如倨傲的绅士。而每到求偶期,雄鸵鸟与雌鸵鸟一定要进行长时间仪态万方的周旋舞蹈。因此我认为,鸵鸟也正是传说中那种“自歌自舞”的“五彩凤鸟”。

六:考古发现。

内蒙古阴山—狼山地区、阿拉善旗地区发现大批史前原始岩画,其中就有鸵鸟形象的岩画。

从古生物材料看,鸵鸟及鸵鸟卵的化石,在中国的古地层中具有广泛存在。例如著名的周口店北京猿人遗址,不仅出土过鸵鸟蛋,而且发现过鸵鸟腿骨化石。

据古动物学家报道:“鸵鸟是我国北方更新世晚期地层中最丰富的化石种之一。鸵鸟蛋化石遍及于新疆、甘肃、宁夏、青海、陕民、内蒙古、山西、河北、辽宁、吉林、黑龙江和北京等十二个省市自治区。已经发现的完整的蛋化石,至少有七十处。有蛋片化石的地点不下上千处,可以想象当时鸵鸟之繁盛。在我国北方,几乎所有的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中都有鸵鸟化石。”

七、古史书中西域入贡鸵鸟的记载。

记,汉武帝元朔年间,当时被称为安息的波斯人入贡大鸟卵:“初,汉使至安息,安息王令二万骑迎于东界。东界去王都数千里。行比至,过数十城,人民相属甚多。汉使还,而后发使随汉使来观汉广大,以大鸟卵及黎轩善眩人献于汉。”

:汉和帝永元十三年,安息国来献条支大雀。

条支大雀,指产于条支的大雀,即鸵鸟。条支,即析支。据西籍记载,其地在安息西,临西海,既今天的波斯湾,唐代称大食。

所以,综合考证之后,现代学者的结论是:凤凰的原型是鸵鸟!

殷清风不在乎凤凰是不是鸵鸟演化来的,他只要确定将带有凤凰图案的瓷砖贴到长孙氏的浴室里能获得赞美就可以了。

唐代以前,人们不轻易以凤喻人,偶尔能够被美喻为凤凰的仅为君王、圣贤或是超群拔俗之人,被喻为凰的女性更是寥寥无几。然而到了唐代,凤凰喻人被人们使用得自由而随意。

殷清风正是赶在凤凰被世俗化之前,将这最高的比喻送给长孙氏。

在验收合格后,殷清风立刻把完成任务的任五叫了过来,然后将所有要用的东西装车后出发。

想要裴氏甘心做煤黑子,就要让他们见到利益。蜂窝煤只是最低端的应用,简易锅炉加上浴室以及土暖气才显得高大上。

简易锅炉只需要一个燃烧室、一个加热舱、一个进水口、两个出水口、一个蒸汽引出口就可以了。两个出水口,一个连接浴室、一个连接到土暖气上。

初民们想净身洁面只有去河里洗。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逐渐养成了沐浴的生活习惯,至迟在商周时期的甲骨文和金文中都有“沐浴”的记载。

早在夏商周时期,古人有临河祓禊的习俗,即暮春三月到河中洗浴亦祓除不祥,去病消灾。由此产生的节日,叫做上巳节。

上巳节和其他民俗一样,演变到了后来,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初的形式。

壮族:在三月三赶歌圩,搭歌棚,举办歌会

侗族:在这一天举行抢花炮、斗牛、斗马、对歌、踩堂等活动

布依族:于节日杀猪祭社神、山神,吃黄糯米饭,各寨三四天内不相往来。

瑶族:以三月三为“干巴节”,是集体渔猎的节日,并将捕获的野物鱼类按户分配,共享收获的欢乐,后云集于广场,唱歌跳舞,欢度佳节。

朝鲜半岛:三月三是燕子回归日,女人们三三两两,走出家门踏青,野餐时吃杜鹃花饼,喝杜鹃花酒和桃花酒,同时以蝴蝶占卜婚姻等等。

小东倭:这一天是女儿节,是日本女孩子的节日,又称人偶节、上巳节、雏祭节。

只有琉球还保持原汁原味:妇女会在海边洗澡,祈求健康。

影视作品中的浴器,以木桶和木盆为主,但那只是普通家世的浴具。

十六国的时候,后越的国君石虎的沐浴十分讲究。他将各种香料药物,装进丝织袋中,泡在池子里。到了严冬季节,将几十条铜制的龙,每条龙重几十斤,烧红后放在池子里,使水保持在一定的温度,这种浴池,名叫“焦龙池”,又称“清婷浴室”。

但是,以古时的条件来说,对绝大部分家庭来说洗澡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否则,就不会出现“汉朝每五日一沐、唐朝每十日一休”的规定了、否则,就不会特别强调“三日具沐,五日具浴”的要求了。

取暖对古人来说也挺麻烦的。

石器时代的古人将地面烧热然后躺在上面,或者是围着篝火而眠。

春秋时期,开始使用器具烧炭取暖,用具的名称叫做燎炉。燎炉一般附有炭箕,用来转移火种和添加木炭。

不过,此时的人们已经聪明了许多,御寒取暖的方式也不仅仅是烧炭取暖这一种。

秦朝时,在贵族以及皇宫内又出现了“壁炉”和“火墙”等用以取暖。

咸阳宫遗址的洗浴池旁边有三座壁炉,其中两座供浴室使用,第三层则接近最大的一室,应该是秦皇专用的。壁炉里主要是用烧炭来御寒,并且将出烟孔放在室外,避免炭烟中毒。

另外,在秦兴乐宫遗址中还发现了火墙的做法,即用两块筒瓦相扣,做成管道包在墙的内侧,与灶相连通,已经具备了火炕、暖气的雏形。

现代人通常采用空调调节室内温度,殊不知,聪明的古人也有办法去调节室内温度。在秦汉时,冬天可以调节室内温度的房间已出现,时称“温调房”。

东汉科学家张衡里“朝堂承东,温调延北”一语中的“温调”,说的就是这种温调房。当时一般贵族家庭都有这样的房间,皇家当然更不例外。皇家的温调房空间更大更高级,被称为“温调殿”。冬天,温调殿是皇帝、太后、皇后和妃嫔所居之地,也是皇帝与核心臣僚议事和接待重要来宾的场所。

是什么使得房间具有保暖功能的呢?

有一种说法是“以椒为泥涂室”。上称,“皇后称椒房,以椒涂室,主温暖除恶气也”。当时花椒已被视为一种防寒保暖材料,捣碎和泥,制成墙壁保温层。

椒房殿的墙壁还挂有锦绣壁毯,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进贡毛毯,设火齐屏风,还用大雁羽毛做成幔帐。在这样的房间里生活,冬天自然不会感觉寒冷。

这种奢华的保暖建筑方法,也被后人效仿。据载,西晋全国首富石崇便“以椒为泥涂室”。

同样,这样的做法只是有钱人的玩法,普通老百姓能用得起炭盆取暖就是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就更别说什么手炉、足炉、熏炉了。

手炉是用来暖手的小火炉,精巧玲珑、形状多样,里边放火炭或尚有余热的灶灰,炉外加罩。手炉甚至可放在袖子里暖手,又被称为暖手炉、火笼。

明代时,手炉的样式开始变得繁多起来,也愈发小巧,可放在袖中。明朝时人们越来越懂得享受与养生,在手炉中除了放置取暖的炭灰,还会放些香薰和药材,手炉逐渐成为贵族把玩的艺术品,材料和做工也逐渐考究起来。

宋朝还有一种特殊的保暖用具,叫做“汤婆子”,又称“锡夫人”、“汤媪”、“脚婆”,类似于热水袋。一般是由锡或者铜制成椭球状或南瓜状的瓶子,上方开口带有帽子,从这个口子里灌进去热水,临睡前放在被子里。

这汤婆子不容易损坏,大多数百姓家都会有,婚嫁时还会作为送礼的物件,甚至有些汤婆子还会传给几代人。直到清朝甚至现代,汤婆子依然是百姓家的“取暖神器”。

对于绝大多数的百姓来说,除了用炭盆取暖,女真人发明的火炕才是最实用的。

记载:其俗依山谷而居,联木为栅,屋高数尺,无瓦覆以木板,或以桦皮,或以草覆之。墙垣篱壁,率皆以木,门皆东向。环屋为土床,炽火其下与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炕,以取其暖。”

殷清风弄出来的土暖气,和九十年代农村的土暖气没什么区别:一端是进水口、水管连接散热片、再循环回到暖气炉的回流进水口。

思路有了,“装备”也有了,剩下就是安装的事儿了。

殷清风说明来意后,长孙氏兴高采烈的亲自给他指定安装的偏殿。

殷清风和任五商量一下后,将木墙拆掉、再用水泥将柱子也砌在墙里,剩下的空间足够了。

任五指挥人砌墙、砌浴池和挖掘排水管,殷清风则指挥人安装锅炉。

他搞不清热水器是如何分流冷热水的,所以他建了一个锅炉用来加热的,另建一个水塔来提供冷水的的。

为了保证水质的清澈,他在水塔里铺上净化层:最下面是细沙、往上是粗砂、再往上是鹅卵石。

水塔除了给浴室提供凉水,还要给锅炉提供净水。没有加压泵,所以水塔要高于锅炉,而锅炉的下端出水口又要高于浴室的进水口。一切全凭重力来完成水流的流向。

为了简便往水塔里倒水,他还“设计”了一套滑轮组。只要某个小太监站在梯子上,就可以轻松完成提水、倒水的过程。

水泥墙需要凝固。

在东宫凑合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上午才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浴池的大小事先已经计划好了,所以,殷清风只需要计算出墙的面积和瓷砖的面积,就可以指挥工匠开始粘贴瓷砖了。

虽然这些工匠都是第一次接触贴瓷砖的活儿,好在只要严丝合缝外,并没有太多难度。

就在长孙氏已经等得心焦的时候,殷清风笑眯眯的出现在她面前,“小侄不辱使命,现在请婶婶前往一观。”

长孙氏脸露喜色,却矜持的说道:“带路吧”

她刚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殷清风莞儿一笑,跟在身后。

“哇、唔~~~”

一声惊讶后,长孙氏赶紧用手捂住双唇。

青色的墙体和地面因为有瓷釉的反射,显得熠熠生辉。但这不是长孙氏惊讶的原因。

浴池长五米宽四米,其中一面池壁是斜面的,而斜面的顶端是四个圆形的凹面。只要人躺在斜面上,再将头部枕在凹面里,哪怕是睡着了也不怕。

古人用的浴桶,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木桶或木盆。想要洗澡,或者站着或者蹲着,属实很累人。

现代的公共浴池,也差不多,大多是方形或圆形的浴池。想要泡澡,必须等老老实实的坐好,根本就没有什么舒适可言。

殷清风自己改进的木桶,是在里面加了一个两层台阶。想慢慢享受的时候,可以坐在台阶上不紧不慢的洗。

所以,他现在设计的浴池就带有斜坡和枕窝。

浴池四面的瓷砖上是百花图案、天花板是百蝶图、浴池斜坡的背后是百子嬉戏图、正面的墙上是百凤求凰的图案。

所有的图案都是浅浮雕,就连地面为了防滑,也是素色的一组组诗词图案:

庄姜的作品、许穆夫人的、班婕妤的、卓文君的、蔡文姬的和、苏蕙的回文诗、左芬的、谢道韫的等等,总之,都是唐之前出名才女的诗、歌、赋。

琴棋书画是古代文人四友,代表了一个人的文化素养。但,这个说法要很晚才出现---最少,是在绘画这种技艺被大多文人掌握之后的事儿。

从帝舜的妹妹“夥首”---这个文献最早提到的专业画家开始,一直到三国时期的曹不兴为止,绘画的技术更多的是掌握在为帝王、诸侯建造陵墓的工匠手里。所以,我们能看到的古代图画都是从墓室里找到的。

从曹不兴开始到唐朝初期,可被载入史册的画家只有卫协、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萧绎、谢赫、曹仲达和杨子华等等寥寥无几的人。

这些人里面除了最后两位是北朝人,剩下的都是东晋和南朝出名的家族的子弟。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绘画只是他们个人的爱好,并没有作为一个“族学”传承下去---除了殷清风出身的殷氏出外。

殷氏家族可是被世人真正称为“累代工书画”的家族。

长孙氏低低的惊呼后,环目四顾。

她喃喃的说道:“以后本宫都想长住于此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七章:挥起屠刀

绘画需要工具,更需要媒介。

所以,“纸”作为绘画的媒介才是绘画兴旺与否的基础。

中国古代劳动人民以上等蚕茧抽丝织绸,剩下的恶茧、病茧等则用漂絮法制取丝绵。漂絮完毕,篾席上会遗留一些残絮。当漂絮的次数多了,篾席上的残絮便积成一层纤维薄片,经晾干之后剥离下来,可用于书写。

这种漂絮的副产物数量不多,在古书上称它为赫蹏或方絮。

方絮被人们意识到可以在上面写字后,便被人们主动制造出来,但由于其成本相对竹简和丝帛来说还是太高,所以只被上层阶级所掌握和使用。东汉蔡伦正是根方絮的产生方式据改进了造纸术。

从此以后,以麻纤维为主的纸张代替了丝纤维的方絮。

纸,作为四大发明之一,在问世之后并没有得到广泛的传播,因为掌握了大量竹简,也就是书籍的那些家族立刻将造纸术据为己有。他们很清楚,一旦纸质的书籍大量出现后,他们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都会受到严重的挑战。

他们一面自行培养造纸的工匠以供自家使用,一边严谨技术泄露。所以,蔡侯发明的纸张依然不被世人熟知。

上层阶级的贪婪导致了东汉的覆灭,造纸的工匠们随之逃离了那些家族的控制。于是,到了三国时期,重见天日的造纸术开始大放光彩。书法与绘画也因此有了真正的基础媒介,中华文明也有了新的传播方式。

晋南北朝时期,艺术方面的变化更多的是体现在书法艺术方面---楷书真正出现了。

同时,画家这一身份逐渐地进入了历史书籍的撰写之中,开始在社会生活中扮演愈来愈重要的角色。

这个时期的绘画以人物画,包括佛教人物画和肖像画以及走兽画为主。后世最受推崇的山水画的技巧,直到南北朝后期也趋于完成。不得不说,国人的智慧是无可比拟的。

在此以前,绘画主要由无名画工承担,作品不署名款,毋须辨真伪。至六朝则涌现出一大批出身于士大夫阶层、专志于绘画,并取得杰出成就的有名画家,这些人地位显赫、画艺精湛、声誉卓著,深受时人推崇,其作品也为人们欣赏、收藏和流传,随之也出现了仿制品,于是就有了鉴定问题。

在瓷器上作画,或者说将瓷器作为绘画的媒介要等到宋青花出现以后才真正趋于成熟。

所以,当长孙氏在面对为她精心准备的浴室时,立刻就沉浸在这充满艺术气息的世界里了。

殷清风当然不能去打扰她了。

想要讨好李世民,就要走夫人路线。现在“夫人”已经被打动了,接下来还要给李世民和李晋安各自再建造一间浴室。

李世民的浴室,四周墙壁上是仿造九龙壁样式的图案,他若泡在水里,仰头看去,是大唐疆域图和突厥、高句丽、吐谷浑、西域等地的疆域图。这些,都能充分满足他的雄性荷尔蒙。

给李晋安的是狐偃、赵衰、颠颉、魏犨、胥臣和介子推等人不离不弃十九年,保护公子重耳登上晋国国君、管仲和召忽二人辅佐公子纠、鲍叔牙追随公子小白逃亡等等忠心耿耿的典故。

作为忠仆,他应该得到这样的赞美和认可。

任五已经驾轻就熟了,殷清风也就无需多做停留。在叮嘱任五忙完了东宫再去裴寂和武士彟那里安装之后,他就回山庄了。

武士彟那里他就没必要去了,至于裴寂那里不去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要等着裴寂本人亲自登门或他派人来请他。

这是一个姿态的问题。

裴寂没等来,第二天他等到了债主尉迟恭。

“敢问将军可知太子为何召唤小子?”

尉迟敬德气喘的说道:“少啰嗦,跟某走就是!”

得~~~李二大爷的手下也是一帮惹不起的大爷~~~

尉迟恭像是得了李世民什么命令,在殷清风回去牵马的功夫他已经挑头往回赶了,他知道殷清风凭着黑旋风的脚力很快就能追上他的。

殷清风被尉迟恭催得,一路上连个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害得他一路上瞎琢磨个不停。等到了东宫之后,知道了原委,殷清风就哭笑不得了。

给李世民建的浴池比长孙氏那个还大,等他莫名其妙的走进去时,他见到一帮光屁股的男人。李世民、长孙无忌、程咬金、秦琼、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王珪、薛万均,外加正在脱衣服的尉迟。除了这几个老面孔,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当殷清风一露面,澡堂子里一片欢腾。程咬金最先喊道:“殷家小子快快下来~~~”

好久没经历这种场面了,殷清风都想转身离去了。太特马的尴尬了

公共浴室在南北朝时期已是寺庙的必设建筑了,但只限于寺庙,并且只对内不对外;因为煤的开发和利用,真正的大众浴池始于北宋。宋代的公共浴室以京师汴梁数量最多,称为“浴堂”、浴肆”、“香水行”。

洪迈的中“京师浴堂”条,写有宋徽宗宣和初年一起“黑澡堂”杀人吃肉的故事:一名外地来京的参选官员要到吏部陈状,因为起得太早,便到茶室稍事休息。茶室开有浴室,看浴室的见此人未到时间就来了,估计必是头回来京的“村野官员”,遂设计将其勒死,然而其不久苏醒,致事发。

在经营人工浴室的同时,宋人还积极开发天然温泉。如福州,在宋仁宗嘉祐年间全城有四十余家温泉浴室。这种温泉浴称为“汤”,有“官汤”和“民汤”之分。

官汤一般由寺庙负责,浴客都是公务人员。如宋徽宗崇宁二年的进士、福州名人陆藻,曾于宣和六年在福州秘书巷附近的温泉坊,重修温泉浴室四间,并声明:“非衣冠不许游也。”而民汤,则属于大众浴室,是老百姓泡温泉的场所。

与宋朝有些密切往来的小东倭将“汤”引导了他们那里,后世一些“不忘”祖先耻辱的国人就专门跑去泡汤,将一身污垢留在那里“恶心”小东倭。

到了元代,冬天泡澡已成为人们驱寒、清洁的一种习俗,还出现了诸如擦背、挖耳、剃头、修脚、按摩等项目,形成了内容丰富的洗浴文化。

元代的公共浴室称为“混堂”,城市里的混堂要数京城大都最好,不只服务项目多,价钱还便宜。

有一本专为高丽来华人员使用的手册名叫,里面便提到一家名叫“孙舍混堂”的公共浴室,洗澡、搓背很便宜:“汤钱五个钱,挠背两个钱,梳头五个钱,剃头两个钱,修脚五个钱,全做时只使得十九个钱。”

所谓“汤钱”,相当于浴室的门票,仅需五个铜板。浴客进入浴室后,由服务生引导,每位浴客都会有一个柜子,以方便存放衣帽。

嗯九十年代之前的澡堂子基本也就这样了,甚至还不如元代呢。

殷清风认识的这些人去没去过寺庙泡澡他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们那兴奋劲儿和闹腾劲儿,估计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光溜溜。

“是生存还是毁灭不对,是不下去呢还是不下去呢,这是个问题”

殷清风在天人交战的时候,李世民扬起端着酒杯的手,喊道:“快快下来~~~都在等你呢~~~”

他只好苦着脸任由小宦官将自己剥光。

“哈哈哈到底是读书人。”“还是某看起来更阳刚一些!”“夯货!某也是读书人!”

“被嘲笑了~~~小爷被嘲笑了~~~你们都黑秋秋的,凭啥小爷就不能白嫩一些~~~”

“哇~~~这小子的家伙不小啊~~~”“是不小~~~”“来、来、来,和某比一比~~~”“哈哈哈怎么比哈哈哈”

“我擦!这帮糙老爷们~~~”

殷清风假装啥也没听见。

他不慌不忙的试了试水温,然后将身体滑进池内。

他刚泡进去,程咬金就挤开前面的人一把拽住殷清风嚷道:“你赶紧命人给俺老程府里也建上”

他另一只手到处乱指,“喏、喏、喏,这些都得有!”

他旁边的尉迟恭在水里一抬脚踢到程咬金的肚子上,“想得美,是某去把这小子叫来的,要建也是某那里先建。”

殷清风被程咬金带着,差点儿一头拱到水里。他赶紧挣脱。

“哈哈哈谁叫敬德你输了。”薛万均在旁边补刀。

“就是,凭什么你先建!”

一个殷清风不认识的汉子起哄道。

殷清风算是看明白了,李世民把他叫来就是为了出卖他的啊~~~

他立刻站起来大声说道:“各位都是小子的长辈,诸位只要给个工本钱,小子就让人去建造。”

再不满足他们,指不定又要怎么闹呢。

程咬金这时也从水里窜了出来,顾不上找尉迟恭算账,他喊道:“快说多少~~”

“一千贯!只要一千贯!想要什么图案,等想好了再告诉小子。”

不趁机宰一刀都对不起他们了。

“什么?一千贯?”“你知道某一年的俸禄才多少?”“真是心黑的奸商!”“建不起啊~~~”“没问题,就是两千贯也得建!”

殷清风手里掌握着巨量财富,一千贯他可以不在乎,但对其他人来说就未必了。可是,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宣传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呢。“一千贯只是小子孝敬诸位长辈的心意,小子在这里保证,一旦对外售卖,绝不会低于两千贯的。”

“哦~~~”

一听说自己占了一千贯的便宜,所有人都不闹了。

李世民笑眯眯的喝着酒,任由身边的人去折腾殷清风。

把心腹们叫来炫耀只是一方面,笼络感情也是次要的,让殷清风借着这个机会与这些心腹多打打交道才是主要的。

不管殷清风的学识是仙人传授的还是哪里得来的,最少目前看起来是没有反心。现在把这些文臣武将介绍给他,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异动。如果有,嘿嘿嘿

殷清风在那边大谈什么什么绝世仙术、成品率多低多低,总之,就是半文钱也不让。

那些人倒也不在乎是一千贯还是两千贯,他们也不差这点儿钱。包括殷清风没见过的那两个人心里清楚无比,殷清风能出现在这里信号就非常明显了,他们只不过用男人的方式拉近关系而已。

李世民见大家都闹得差不多了,他向门口的小宦官指了指,那小宦官端起一尊酒杯恭敬的递给殷清风。

将殷清风围成两圈的光屁股男立刻就肃静了。

李世民抿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说道:“来、来,给你介绍一下。

左边那个,段雄段志玄、左边那个,张士贵张武安。至于这小子,你们俩都知道了,是某的郎子。”

程咬金嘟囔了一句,“还没成亲呢”

“哟~~~又见到两个牛人了~~”

殷清风赶紧说道:“刚才小子礼数不到,请两位将军多多包涵。”

段志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一看就让人感觉好打交道的样子;张士贵同样膀大腰圆,但那张脸相对就秀气很多像个读书人。

两个人善意的向殷清风点点头。

房玄龄说道:“殷小郎君,老夫最喜爱这些龙的形象了。只可惜,想要再见到它们只能再来这里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某让人每日都备好热浴等着你们。”

龙,作为华夏民族的图腾,也经历了几番变化才形成现代人看到的那个模样。

夏商时期的龙更像是一条鱼。

春秋时期,原始宗教中吸收了阴阳交合、化育万物的思想。与此相应,龙也逐渐演变成以阴阳相合为特征的吉祥图案,出现了大量的蛟龙、蟠曲龙以及龙凤合璧的造型。

这时期,龙的形象也不仅仅出现在礼器上,开始出现于一般的日用器具,如铜镜、丝织品、帛画上,变成了一种突出祥瑞气氛的图案。

龙的造型上突出了兽的特征:被加上了与虎相似的四足,使龙看起来更像是用四肢奔跑而不是如蛇、鳄那样爬行。这种加工使龙变得孔武健骏,神采飞扬。

汉代的龙,在造型上已经非常接近现代的形象了。

六朝时期的南朝,龙像往往是傲骨嶙峋、潇洒恣肆,而北朝时则华贵雍荣、矫若流云,但总体上变化已不大。

隋唐时期,除了一般传统的龙形象外,又出现了一种龙首鱼身的形象,称其为“鱼龙变纹”。

宋代以后龙的形象更趋艺术的完善,但是这时期的龙没有汉的威风,也没有唐的气魄,给人一种颓靡、软塌塌的感觉。

明朝以及之后的帝王在衣食住行,都尽力以龙为饰,龙饰在很大程度上成了帝王的专利。由于封建帝王的推崇,龙形象被广泛地运用到各个艺术领域,以突出帝王的权威。

今天世人见到的带有龙图案或装饰的建筑,大多建于明、清两代,其中一些建筑几乎无处不龙。

由于自秦始皇被说成是真龙天子,所以龙就有了三重的含义:一是通天的神兽,二是君主的化身,三是吉祥瑞兽。所以,从秦汉开始,龙就从图腾变为了帝王的象征,不再出现在平常百姓家。

刚才程咬金大言不惭的说要建成和李世民一样的浴室时,包括李世民都没出声的原因,就是知道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殷清风真给他建了,他立刻就会亲自动手拆除了。

男人共浴是件很奇妙的感觉。

在这种“坦呈相待”的环境下,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忘记仇恨、忘记身份差别,如果再相互搓搓后背,那就更加亲近了。

殷清风和一帮糙爷们喝着酒、泡着澡又相互搓搓背,才算是结束了这段奇妙的时光。

所有人又蹭了李世民一顿饭后,一些人散去了,一些人留下了。

留下的人,集中到了李世民的书房。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八章:货币流通

依次坐好后,李世民点名道:“叔玠你来说下银行目前的情况和以后的打算。”

王珪向李世民拱手下,环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殷清风的身上,“自五月来,帝国银行向外兑换四千两百余万贯,重新熔铸各金银铜钱后,折合成铜钱为一亿九千四百万贯。

玄成兄和玄龄兄这两个月来从各府衙抽调出两百人,现在基本已经培训完毕。原计划是每十人一组,这两百人可同时在十个州开设分行。除此之外,第二批的四百人正在招募中。”

大家都知道开设银行的主意是他出的,而且王珪在汇报的时候也是看向他的,所以,殷清风直接问道:“清风请教,帝国银行为国库与内库又熔铸多少金银铜钱。”

王珪很快的说道:“共计三千一百万贯。因金银前数量较多,折合成铜钱为一亿五千两百余万贯。”

虽然看其他人都满是欣喜万分的样子,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个数据可能也只有殷清风不知道了。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殷清风仍然是一副无喜无悲的表情,仿佛他压根没有听到这三个多亿的数字一样。

他说道:“清风有一事之前没说清楚。

现在银行的盈利主要来自于铜钱兑换后的差价。但这部分差价是属于国库的。当银行在各州全部开设完毕,这些差价是要归还国库的。银行的收益,只能是百分之一服务费和借贷出去的利息。

李世民心说,这就对了嘛!某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

王珪可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么一大笔钱都落在银行的库里,谁见了读眼热,原来不是银行的啊,那就太好了!

其他人也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要不是殷清风这个当初出主意的人今日说清楚了,谁都不敢对多出来的那一亿多的钱财发话。

殷清风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被这多出来的钱财困扰了。要不是今天王珪说起来,他还忽略了这个问题呢。

殷清风说了声抱歉之后,向李世民讨过笔纸画了起来。

他先是在纸的中间画上一个圈,在圈里标注“朝堂”二字,又在外围点上几个点,然后用箭头将这些点连成一个圆。最后,每个点和中间的圆又用双箭头联系起来。

画好之后,他将纸举在胸前。

等每个人都看到之后,他说道:“清风曾和太子殿下说起过商税的事情,今日清风再向诸位先生请求指点。

以这次铺建朱雀大街为例,水泥、砂石共花费三万贯、支付百姓的工钱二十七万贯、为他们提供三餐共支付四千贯、赔偿伤者汤药费两百二十贯,总计三十万另四千两百二十贯。

因为这次修路是清风使人去做的,水泥、砂石和三餐由清风名下的窑厂和农庄提供,所以,实际花费为二十七万另两百二十贯。

除伤者的汤药费外,二十七万贯由两万人分得,每人平均得十三贯五百文。

清风详细的列出这些数字,是想与诸位先生讨论一下那两万人会怎么处置这二十七万贯。”

有了之前的三个亿的铺垫与比较,包括李世民在内一开始都没有想太多。现在经过殷清风的提问,他们才觉得有什么不对。

唐朝实行租庸调,“调”既服劳役的意思。既然可以征调百姓服劳役,为何又要支付工钱呢和提供三餐呢?完全没必要啊~~~但是,殷清风既然列出来了,这笔钱必然是用掉了。那么还是考虑一下他的问题吧。

长孙无忌和魏徵等五个人紧张的想着刚才的问题。

经过上次见面之后,他们每人敢轻视殷清风的任何一句话。

殷清风当然不能像老师对待小学生一样了,他说道:“能出来做苦力的,家境都算是贫寒之家了。”

对面的几个人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是贫寒之家,这些得来的钱财就要赶紧拿去买米、买柴或者修补将要倒塌的房屋。甚至是赶紧将家人送去医治久恙等等。”

六个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假如这些钱财都被用掉,就会集中在一些商户的手中。”

六个人再次点点头。

“如果,这次修路是朝堂出的钱财呢?

那么,这次铺建朱雀大街,朝堂就要拿出三十万另四千两百二十贯来。这些钱财要支付工钱,还要支付给水泥窑厂和提供菜、肉、鱼的农户。

如果,朝堂向这些商户收取商税呢?

按照十税一来算,将有三万另四百贯回到国库里。

但,这些商户因为卖掉了一些米粮或布匹,他们还需要再购进一些吧?

于是,三十万贯里扣除的三万另四百贯后,又要再缴纳一成作为商税。”

说到这,他一只手提着纸一只手在上面指点,“这上面每个点可以代表农户、代表城池里的每个家庭和每个商户。

农户和贫民到商户那里购买生活所需,商户缴纳商税后,又要从农户或工匠那里进货。如此循环下来,这三十万贯迟早有一天会以商税的形式又回到国库里。”

这话可能有些绕,也可能殷清风表达不清楚,六个人皱着眉头看着殷清风和他手里的纸。

李世民问道:“你再说一遍。”

殷清风指着中间的圆圈说道:“朝堂想要收取商税,首先要发国库里的钱发给百姓。”

“啊~~~”

六人齐声惊叹。

殷清风继续往下说道:“百姓得到钱财就要用掉。他们与商户之间的一买一卖,就要向朝堂交税。国库有钱了,再发给百姓。

如此反复循环,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商户赚到钱了,朝堂也收到商税了。”

“等等!你是说,钱还是那些钱,只是先发出去再收回来?那”

李世民问了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

殷清风说道:“古人说,这天下的钱财是固定的。如果按照刚才的话来看,好像是对的。其实不然。

首先,农民每年种出的五谷算是钱财吧?他们每年饲养的家禽家畜是钱财吧?既然五谷和家畜每年都在增加,天下的钱财还是固定的吗?

其次,每年会有金银铜矿石被开采被冶炼,所以,天下的钱财也不是固定的。

将刚才的例子反过来:若是朝堂只征调百姓服劳役,吃的、工具都需要百姓自己出,朝堂只购买水泥,看似花费少了,但是又得到什么了?没有。

农户家中的五谷和家禽卖不出去、商户因为百姓无力购买而不用交税,但是朝堂用来购买水泥的钱财已经用出去了啊。

到最后的结果是,国库里的钱花掉了、百姓服劳役苦不堪言、商户货殖不畅。看似朝堂得了一条崭新的朱雀大街,但百姓对朝堂没有怨言吗?”

六个人闭嘴不言。

在他们看来,修路也好,征调民夫运粮也好,从来都是强制百姓为官府服务的,从来没考虑要花钱去雇佣。

“再回到刚才的例子。

朝堂以修建道路、水渠等形式将钱财发到百姓的手,百姓再到商户那里进行货殖买卖,商户再向朝堂交税。

这个中间多了什么?多了农户用五谷和家禽家畜换来的钱财、多了商户缴纳的商税、多了百姓对朝堂的忠诚、多了农业和商业的繁荣

不要只想着如何从百姓手里去收税,而要想着如何让百姓交得起更多的税。

流水不腐。钱财就是这水。

钱财只有在百姓和朝堂之间不停的流动起来,百姓与朝堂将不再缺钱。历朝历代,百姓没有因为生活富裕了而去造反的。”

许久,房玄龄幽幽的说道:“司马公的里说道:‘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财匮少而山泽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

这句话,老夫今日才算理解透彻。

但是下一句,‘贫富之道,莫之夺予,而巧者有馀,拙者不足。’则差矣~~~

若由朝堂予之,无论巧者还是拙者,都会有馀!贫富之道,只在勤者和惰者之间。”

“徵,受教也!”

魏徵站起来向殷清风行礼。

看到相似的一幕,这次连长孙无忌也甘心起身向殷清风行礼。

殷清风赶紧回礼,口称不敢。

李世民感叹仙人不愧是仙人,教导出来的弟子果然身具治世之能。

他等其他人坐下后,说道:“你将那朝堂予之和商税再向诸位长辈诉说一下。”

殷清风躬身领命。

他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在座诸位都是对大唐有功之臣,请求每人封赏他们一百万贯,不过分吧?”

李世民哈哈大笑,“不过分,某明日就赏赐他们。”

殷清风连忙说道:“这只是清风做的比喻。这个比喻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对臣子进行优厚的封赏。”

“啊~~~”

有人心里说,原来空欢喜一场了。

李世民纳闷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殷清风解释道:“以清风的郧国公府为例,殷氏一族人丁不旺,假如受了太子殿下的一百万赏赐,最多就能用去几万贯购买一些蜀锦罢了。

换做其他家族或许要修建一下房屋、购买一些奴婢、宴请一些宾朋,这一百万贯何时能用完?”

这些人当中不算李世民,像魏徵这样清廉的,还有王珪这样穷困的,这一百万用到他们孙子死了都花不完;就算长孙无忌和杜如晦出身大家族的享受惯了,一年三十万贯都用不了的用,除非全拿去买地。

李世民问道:“你这么说到底想要说明什么?”

殷清风说道:“经过这次兑换之后,百姓手里的钱财还是那么多。但是朝堂却得到难以想象的财富。该怎么用掉呢?总不会也像文景时期,连串铜钱的绳子都烂掉了吧?

所以,诸位长辈要头疼的是如何花钱喽~~”

李世民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殷清风继续说道:“想要做好“朝堂予之”,就要把钱财散给那些能在最短时间内用掉的百姓身上,这些钱财才能最快速通过商税又回到国库了。如果赏赐给那些不缺钱财的勋贵手里,可能等到几代之后,这些钱财才会变成商税。

当然,清风这么说,可不是劝诫殿下不犒劳有功之臣。诸位长辈若是在殿下那里没有得到赏赐,可不要埋怨清风才好。”

殷清风虽然说了一句俏皮话,但六人都没半点笑容,一个个的低头沉思着。

殷清风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修路、修渠和修堤。修路可使政令通达、货殖繁荣;修渠、修堤可使旱涝蝗等灾难降到最低。

三亿或三十亿的钱财撒出去,朝堂会因此而出现钱荒吗?不会,去年的税收也不过两三千万贯,不一样又要抵御外敌又治理了天下吗?因为这些钱财撒出去,还要以税收的形式收回来的。

哪怕一年只收一亿贯的商税回来。拿出三千万武备军队,剩下的也足够天下官员增加三倍的俸禄了。除了这些,还有要用钱之处了吗?

俸禄发了、军队的兵器铠甲粮草也有了、路修了、水利也修了,应该没有什么太支出了吧?”

李世民等人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啊~~~

“清风对官吏体系不是很清楚,也不知民部下面是否设定相应的府衙。所以,清风要谏议的是,在民部之下设立预算司。”

他将预算司的职能和运作方式讲了一遍,“预算司既要量入为出,又要预算当年会收多少税赋收回来。

而民部这边拿到数据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将钱财用出去。哪怕都花干净了,还有银行那里的钱财做支撑。”

李世民几个人就算再对经济不了解,这下子也都明白了。

朝堂把第二年要用的钱财计算好再留下,剩下的就以修路等方式让百姓得到那些钱,然后百姓有钱了就大胆到商贾哪些花掉,朝堂再按照一定税率从商贾那里将钱财收回来。

就这样不停的出出进进,百姓落了实惠,朝堂赚了好名声而且国库还始终有盈余。

“这,应该是货殖真正的意义啊~~~~”

李世民长叹了一声。其他人也都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殷清风继续说道:“将钱财散到百姓手里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朝堂做表率,将所有的工匠放良。”

李世民几个人相互望了望,怎么又扯到工匠的头上了?

“以仙居坊的香皂为例:诸位长辈有没用过的吗?”

六个人各自摇摇头。

他们不但用过,而且还用了不少。

殷清风接着说道:“一个普通之家的生活所需,无非就是柴、米、盐、醋、布这几样,还有吗?如果要说还有,礼尚往来算一部分支出、求医问药算一个、供子弟读书算一个,再没有了吧。

以前是因为赚不到钱,所以每一文钱都要计算着用,现在不缺钱了,他们会不会也去买一块香皂呢?

只要他们能不停的赚到钱,五贯一块的香皂他们未必不会买。六百文的银钗、六贯一件妩媚坊的衣裙、十贯一盒的胭脂等等,他们都敢买。”

李世民等人越听越糊涂,这些和工匠有什么关系?

“朝堂在不断的发散钱财,百姓就会买很多他们之前不敢的买的货殖。

但,如果市坊中的货殖就那几样,买来买去的没什么新意,他们还有兴趣花钱吗?

比如说,他们需要换一身新衣,他们去布商那里买两匹或三匹布就够了,可能之后的两三年里都不会再去一次了。

可是,当他走进仙居坊或妩媚坊会怎样?可能今日只能买一个吊床,能攒够了钱他们会去买一把摇椅,下个月再去买一架舒适的床仙居坊里有太多他们之前想买而不敢买的货殖。

所以,只有工匠越多、工匠们制作出来的货殖种类越多、类似仙居坊这样的商户越多,百姓才有兴趣不停的用钱。”

李世民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与工匠有关了。

长孙无忌首先在心里就肯定了这个说法。

像他这种衣食无忧的人,无非就是要享受嘛。

之前,家里的女娘每次去东西市,转来转去买回来的都是那些花样。

为什么这一两年来仙居坊和妩媚坊那么受欢迎?新奇啊~~~每当那里又有新货殖出现,家里的大小娘子立刻就去购买。这一年多在仙居坊和妩媚坊用去多少钱财?比之前的要多上几倍啊~~~

殷清风继续说道:“工匠越多、市坊中的货殖种类就越多、百姓购买的**多大。否则,就像清风的郧国公府一样,一百万要用上二十年也用不完。还谈什么收取商税呢?

也就是说:钱财在百姓与国库之间流动得越快,国库收取的税赋就越多。而决定流动速度的,是工匠们制作出来的货殖种类。”

李世民等人不由得都点点头。

就像今天他们享受到的浴池,如果每天每月都有这样让他们感到新奇的货殖,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掏空口袋的。而,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些钱财还不白掏。

他们把钱财给了殷清风,殷清风是要交税的。得了钱他还要再组织工匠继续制作,工匠得到钱财又去买他们生活所需,那些卖生活所需的也要交税总之,只要市坊里不断出现新奇的货殖,就会有人不停的购买,而国库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商税。

长孙无忌望着殷清风,心里想着之前他妹妹对他说的话。

前几日,太子妃到他府里探望住在他那里的阿娘后找到他,她明确告诉他,以后不允许他出仕。

他争辩不过,最后气急败坏的问为什么不可以。她说,只要身为外戚就不可以出仕。

现在,对面的殷清风具有这般才华,又被赐婚。他如果知道了外戚不可出仕的消息,他会甘心吗?

如果不甘心,他敢不敢中断与郡主的亲事?如果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

嘿嘿看来要好好的找他商议商议了。看看他在知道世民根本不会让他出仕,他会做出什么选择!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一十九章:行如流水

殷清风走后,书房里陷入沉寂中。

继之后,同一个书房、同样还是原先那几个人,再一次感受了到来自殷清风的“压迫感”。

生逢乱世,对其他人来说是灾难,但对于他们,则是难得的崭露头角的机会。

他们每个人也都在积极的寻找和把握这个机会。

若干年前,他们认为时机到了,认为他们施展才学的机会到了。

他们开始选择阵营。

只有选对了明主,他们才有机会。

关于储位的争斗,他们都自认为已经做到殚精竭虑。

但是,从解散天策府到太子被贬为庶人,他们当中的几个人甚至连执行者的身份都没得到,只是在坐享其成。

当然,争储只是他们辅佐秦王的内容之一,等到秦王得了皇储之后治理天下才是体现他们成就的时刻。

可是,就连这么一点点的骄傲,在四月间也成了泡影。

农耕技术、曲辕犁和一年两种,让他们兴奋、让他们鼓舞,但,也让他们汗颜。

他们知道民间的疾苦,但是他们能想到的就是和文景之治时候一样,劝课农桑、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再加上实行均田制、取消盐铁专营就已经足够他们青史留名的了。

但是,一个让他们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他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然只是一些遗缺补漏、甚至是可有可无的臣子,根本达不到名臣的境界。

情何以堪

,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格局。

当他们在想着如何让大唐做到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时候,殷清风已经不再着眼于此了,他的心胸更宽广。他想的甚至是汉武帝都做不成的事情!

他们甘心吗?不甘心!

私下里他们没少交流,但是得到的结论是沮丧的。

殷清风做到的那些事,让他们感觉有一层桎梏被打破了。但是,桎梏之后的天地是什么样的,他们依然摸不到边际。

今日,太子召集他们。

那小小的浴室,乍一看,精美、奢华、震撼如果这个浴室只是一些工匠进献给太子的或许还不会引起他们的深思,但是,这个人是殷清风。

他们禁不住的自问,他们穷一生的精力都想不到还可以通过钱币改制来增加国库的收益、他们穷一生的精力都达不到的格局殷清风怎么还游刃有余的想到这么巧妙的工匠之术?

他们与他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之后,他们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他们与他初次见面的地方。

曾经在这里,他们向一个少年折服----言称:受教!

刚才,他们又听到了

从管子到隋文帝,重农抑商是国本。

他们也认为这是治国的圭臬。

治国嘛,先贤们已经告诉他们了,就是儒家的仁和法家的律。

那,到底怎么才能做到?

以前他们以为,是“仁者爱人,己欲立则立人,己欲达则达人。”、是“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多么深刻的哲理啊!

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变成了“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了呢?

可是他们竟然找不到半点反驳的依据。

不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反而,他们想琢磨越觉得如果按照他说的话,好像真的能做成。

先与之,再取之前提是竟然是钱币改制和银行!

他竟然早就在一步一步的筹划着

多么深邃而又深远的谋划啊~~~~

王珪、魏徵、房玄龄、杜如晦四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的脸上都是一片木然。

他们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眯着狭长的双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再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一只手拖着下巴,闭着眼睛,同样在神游天际。

四个人各自暗中叹了口气,起身向李世民告退。

长孙无忌也跟着四个人一起告退了,只剩下李世民呆坐在书房里。

因为殷清风曾经和他说过以商税取代租和庸,并说过要取消“调”的谏议,所以他在其他人沉默思索的时候,想得却是另外的事情。

首先他想到的是,其他人在经过今天之后,会不会主动与殷清风接触,如果接触了,会以什么样的心态。

在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他又想到具体该怎么做才能做到以商代农。

他想到了殷清风说的放良工匠、想到了那些世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到了加盟会

现在书房只剩下他自己了,他再一次理顺头绪后,摇了摇书桌上的铜铃。

进来的人,不是李晋安。

李世民楞了一下之后命令道:“派人去把魏国公请来。”

在东宫门口作别后,王珪四人默契的等长孙无忌上了马车之后,才慢慢跟在后面。

对于长孙无忌,无论是早就投靠李世民的房玄龄和杜如晦,还是后来加入的王珪和魏徵,都感觉与他难以相处。

一句话,志不同道不合而已。

虽然彼此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振兴门楣,但长孙无忌是想通过追求权利来实现的,他们四人是想通过青史留名来达到的。

在杜如晦的偏厅了,四个人沉闷的各自进餐。刚才在东宫那里,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

如同嚼蜡般的应付了一下五脏庙之后,身为主人的杜如晦说道:“如晦刚才想到了中的一句话:‘财币欲其行如流水’。也不知那少郎君是看了这句话受的启发,还是他行事暗合了这句话”

魏徵听了,有些颓唐的说道:“文子在一千多年前就点明了货殖的真理,我辈却始终相信重农抑商才是对的。”

房玄龄不知文子是何人,也没读过,既然杜如晦和魏徵都有感而发,他振作精神问道:“乔愚钝,请克明兄和玄成兄解惑。”

魏徵看了一眼杜如晦,见杜如晦还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向房玄龄解释道:“计然,姓辛氏,名文子,号称渔父。春秋时期宋国葵丘濮上人。博学无所不通,尤善计算。

南游越国时,收越国大夫范蠡为徒,并授范蠡七计。

他的遗作为。

范蠡曾经想将他推荐给越王,但他却对范蠡说: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荣乐。

范蠡向勾践进献的策略是:‘一曰捐货币以悦其君臣;二曰贵籴粟囊,以虚其积聚;三曰遗美女,以惑其心志;四曰遗之巧工良材,使作宫室以罄其财;五曰遗之谀臣以乱其谋;六曰疆其谏臣使自杀以弱其辅;七曰积财练兵,以承其弊。’”

王珪说道:“此乃越国灭吴之策,何尝不是我辈劝谏圣人之言。而且,将文子或范蠡的一曰、二曰、四曰之策反过来思考,与今日殷少郎君之言何其相像。”

杜如晦回过神来了,他接着说道:“克明当初只是粗读一遍,便转而研究书了。现在想来,真是悔矣~~~”

房玄龄拱手道:“不知克明兄的房中可还有一书?”

杜如晦摇摇头,“那是族中的藏书待如晦命人回族内取来,你我仔细研读”

魏徵长叹了一口气,“为何我辈观此书只看做是是史书,或只想到引典以谏圣人,而那少郎君却反其道而行之?”

其他三个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屋中陷入沉寂。

许久,杜如晦感慨的说道:“如晦现在总算明白司马公为何当初在中专门写一篇了。”

继而,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

故太公望封于营丘,地舄卤,人民寡,于是太公劝其女功,极技巧,通鱼盐,则人物归之,繦至而辐凑。故齐冠带衣履天下,海岱之间敛袂而往朝焉。其后齐中衰,管子修之,设轻重九府,则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而管氏亦有三归,位在陪臣,富于列国之君。是以齐富彊至于威、宣也”

好久,他悲伤的说道:“如晦当初观读,只看到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看到了‘礼生于有而废于无’、只看到了‘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悲哀啊~~~

礼也好、德也好,我们只在乎这些又有何用?”

有何用~~~有何用~~~有何用~~~

三个字反复的在四个人的脑海里响起。

有何用?

王珪的的身体塌了下去,他佝偻着腰,低声的说道:“管仲讲工、农、商、兵;刘向又说士、农、工、商。我们都信了刘向的话,却忘了管仲之言。工~~~

殷少郎君之意是,朝堂通过修建道路、水渠等,将钱财发放到“农”的手中,“农”又去“商”那里购买货殖,而货殖又需要大量的“工”来制成这些,与我等之“士”有何关系?”

魏徵振作的说道:“虽然农工商可以充盈国库,但治理他们还是需要“士”的。叔玠兄,只要我们放弃以前“士”的高高在上的想法、虚心对待农工商就好了。”

杜如晦狠狠的揉了揉脸,大声说道:“是啊、叔玠兄!治理这天下还是依靠我等士人,安可说士人无用呢!我等将他们放到与“士”平等的地位就可以了,何必自责!”

王珪依然颓唐的说道:“珪被任命为帝国银行行长的时候,那真是意气风发啊~~~心想,太原王氏之扶风分支在某这一代终是要崛起了!

银行啊~~~千古未有之事~~~珪可是首任行长啊!

没想到,珪在沾沾自喜时,谏议者竟然只是一个尚未及冠也尚未出仕的少年郎~~~

真是情何以堪!”

王珪作为行长都“情何以堪”了,作为他副手的房玄龄和魏徵更是羞愧不已。

杜如晦见这场面,他咳嗦了一声,说道:“太子好像始终都不惊奇为何那少年身具这样的奇才啊~~~”

虽然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讨论过了,但其他三人的注意力还是转移到这个问题上。

房玄龄沉吟了一下,说道:“毕竟是太子亲自求来的敕旨太子应该早就知道其才能了吧”

魏徵摇摇头,“就算太子了然其才能,但,今日提到的显然是在上次之后才向太子提起的,或者干脆就是今日才说起的”

杜如晦接口说道:“如果说今日太子是和我等一样第一次才听到,为何太一点也不惊讶?所以说,应该还是在四月间之后他曾向太子谏议过,今日只不过让我等再去听听罢了。”

王珪稍稍挺直了一下腰,说道:“不管是何时,总之他是身怀大才就对了。还记得上次太子想让他拜师的事情吗?”

其他三人点点头。

王珪说道:“珪的意思是,上次太子在西禁苑设宴是为了让他拜师,那这次呢?不会只是为了让我等听闻吧~~~”

魏徵一拍大腿,“对啊!刚才在东宫的时候,只想着的事情了,忘记太子到底是何意了!”

杜如晦笑着说道:“我等四人,有三人在帝国银行供职,你们难道还不明了吗?”

王、房、魏四人相互看了看,魏徵说道:“难道那、那少郎君对银行又有谏议了?”

杜如晦说道:“还记得吗?太子第一句话就是让叔玠兄先汇报银行的事情,结果,后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上面去了。”

王珪悔恨的叹了口气后。说道:“都怪珪当时太过震惊,误了太子的本意了。”

魏徵也学着他的样子,叹气之后说道:“徵何不也震惊不已?”

气氛一下又凝固了,四人再次想到上面去了。

好一会儿,魏徵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去请教”

他问得很小心。毕竟都是自持身份的人,现在眼巴巴的跑到一个晚辈家中,还是去请教的学问的,多少会有些难堪的。

王珪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其他三人相互看了看,也跟在身后。

快到府门的时候,房玄龄拉住疾步前行的王珪,“叔玠兄,你可知那少郎君住在何处?”

王珪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的说道:“对啊~~~他住在何处?”

其他三人好笑又同情的看着他,看来王珪心中已有魔障了。而且,能破开他的心障的,只有那个叫殷清风的少年郎。

杜如晦上前说道:“那少年与吴国公交好,我等求他派人引路,必然能找到殷少郎君的。”

“哦~~”

王珪低头又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他回头问道:“为何不让尉迟将军派人?”

魏徵虽然也没想明白,但是,他拍了一下王珪的后背说道:“想必尉迟敬德这时正在想着怎么修建他的浴室呢,我等就不去打扰了。”

魏徵的本意是想唤醒王珪,但王珪听了他的解释,连“哦”都不“哦”了,扭头就走。

三人无奈的跟在后面,看来在没见到殷清风之前,王珪的状态是好不了了。

杜伏威匆忙赶到门口。

一下子有四位朝堂重臣来访,可是从未曾有过的事情。

杜如晦四人与杜伏威简单客套了几句就直接道明来意。杜伏威虽然惊奇,但他也不问缘由,只是让家将把管家喊来。

望着远去的车队,杜伏威在台阶上嘿嘿了几声就转身进府了,他对殷清风放一百个心。而且,看这四人的架势也不像是坏事。

往返了一百多里地,又泡了半天澡,就算殷清风的身体再棒,他也有些吃不消。

简单吃了口饭,又陪着几个小妞儿说会儿话,他就去睡了。

他刚梦到那个叫静淑的武妹妹吐了他一身奶水,就被月眉给摇醒了。

他这山庄八百年也来不了一个人,但凡能来的,又值得月眉来打搅他好梦的,必然是需要他亲自接待的。殷清风再不情愿也得起来。

看看窗外,天色早就昏暗。殷清风有些着急的问道:“月眉,可是太子派人来了?”

月眉一边帮他穿衣,一边回到道:“是那天我们见到的王行长,他带着三个人来拜访郎君的。”

王行长,全大唐就一个人有这称呼。

“刚分开没多久,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殷清风心里嘀咕了一句,接过毛巾赶紧擦把脸。

外书房内,四个人或立或站,都把注意力放在门口。

在殷清风推开房门露出身形的那一刹那,坐着的人立刻起身,和其他人一起恭敬的说道:“深夜打扰,还请少郎君多担待。”

殷清风对他们的态度很惊讶,赶紧回礼。

没等他的客套话说出来,王珪抢先问道:“敢问,少郎君对银行可有谏议?”

殷清风又一愣,谁告诉他说他对银行有谏议了?

他不慌不忙的指着桌上的茶杯说道:“这是清风让人**的茶叶,四位长辈长途而来,不如品尝一下,看看是否可以舌口生津。”

魏徵拉着王珪坐下,并端起他眼前的茶杯递给王珪。

有了魏徵的暗示,王珪总算有些清醒了,他低下头开始品尝。

“咦~~~”

杜如晦见茶杯端到眉目的高度仔细看着。

唐初的茶杯没有衬底,常常烫着手指。

唐人卷下条载:“建中蜀相崔宁之女以茶杯无衬,病其熨指,取碟子承之,抚啜而杯倾,乃以蜡环碟子之央,其杯遂定。

这便是最早的茶船。

后来,茶船改用漆环来代替蜡环。

到后世环底做得越来越新颖,形状百态,有如环底杯。于是,一种独特的茶船文化,也叫盖碗茶文化,就在成都地区诞生了。

在盖碗茶的文化里,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

但是盖碗的盖子要等到泡茶法出现之后才有的,而且是泡茶法出现了很久之后才出现的----通过现存的茶具考证来看,最早不会早于满清的第五个鞑子皇帝时期。

随着杜如晦的这声疑惑,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手中茶杯的不同。

盖、杯、托,很简单的结构,一目了然。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盖子和盏托,又刺激到了四个人的神经。

“工”!又是“工”的杰作!

难怪这少郎君要强调“工”重要性!

不但杯盖、盏托他们没见过,就是这茶杯他们也没见过!他们在家中用的都是茶碗啊~~~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低头开始闻茶。

他们之前喝茶要经过炙茶、碾茶、筛茶、候汤、投盐、舀汤、置茶兑汤、分茶等步骤。可是现在呢?他们刚坐下,就有人端上茶来,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些人要来?

按照之前的规矩,在分茶之后是闻茶、观色和品茶。

四人先将杯子放到鼻翼之下轻轻的嗅着

淡淡的草木香气。

既没有葱、姜、枣、橘皮、茱萸和薄荷的味道,也看不到葱、姜、枣等的影子,就是一片片舒展的叶子漂浮在杯子里。

四人将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再闭上眼睛,慢慢的将茶水咽下

四个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笑着问道:“四位先生可还满意?”

“满意!”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两百二十章:口出狂言

殷清风说道:“中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

清风后来想了想,难道神农当时解七十二毒时,随身也带着橘皮、盐、茱萸和薄荷不成?然后又连同茶叶一同塞进口中?”

这个笑话很冷。最少杜如晦四人觉得很冷。

这个笑话让他们想起了先秦时期的道家。

“道”是天地之道,追寻天地之道的人被称为道家。

一代又一代的道家经过不断的探寻,才有了管子、老子、鬼谷子、孔子等人的成就。

但是,茶只是茶,为何要脱离其本源而往里面添加姜、葱、盐呢?

茶不是“工”手中的“器”,不需要对其进行改进,只需要保持其本源就好了。只有保持其本源,才能“解七十二毒”!

每次遇到这少年,他的话都如晨钟在耳、发人深省啊~~

这一次,抢先的是王珪。

他站起来,仔细的扫平衣袍上的褶皱,然后恭敬行礼,说道:“珪,受教!”

殷清风有些无语了。

就是喝不惯乱七八糟的味道,然后“改进”一下嘛,怎么就受教了?要不,小爷给你讲讲小东倭那边妖精打架的故事,看看你还受教不受教?

他连忙回礼,“先生这是在羞杀清风了。只要四位先生满意就好。等四位先生离去时,清风定然奉上一些。”

四人喜形于色,王珪说道:“珪就愧领了。”

殷清风看这四人的架势是拿他平等对待了,否则也不会徵啊珪的自称其名。你说你们喊声老夫或某多好?

他在抱怨别人的时候,忘记自己以前在别人面前自称“小子”,而现在已经改口自称“清风”了。

他口称“不敢不敢”,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四位先生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王珪还站在那里没坐下,他恭敬的说道:“赐教不敢。珪等前来,想知道少郎君对银行有何指点?”

殷清风怎么听怎么别扭,但他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学着王珪的样子向他回礼,“不知敢请先生坐下说话。”

你说你都五十多快六十岁了,简直比李承乾那个小屁孩还乖巧,别不别扭啊,咱不闹行吗?

杜如晦早就看出不妥了,但考虑到王珪的执念,他又不好明说。

这四人里面,就算他年纪最小也足以做殷清风的父亲了,而年龄最大的王珪,做殷清风的祖父也绰绰有余了。现在王珪一副学生向夫子请教的姿态,换做别人也得诚惶诚恐。殷清风能这么淡定,就已经不错了。

他向魏徵使了个眼色。

他们四人虽然结交多年,王珪的执拗那是相当出名的,他们三人当中也只有魏徵能劝得住王珪。

魏徵也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他站起来,上前暗中拽住王珪的袍子,一边对殷清风说道:“徵与友人搅扰少郎君安寝了。来,叔玠兄,让少郎君先饮口茶,我们坐下洗耳恭听。”

杜如晦翻了下白眼,什么叫洗耳恭听啊,你这么说,不又尴尬了吗?

殷清风压力是有些大。

这四位可是被评为唐初四大名相的,王珪看起来是实诚人,不顾细节就罢了,你魏徵跟着捣什么乱啊。

他顺势说道:“两位先生请安坐。这个清风对银行多少还是有些拙见的。”

那边魏徵连拉带拽的总算把王珪按回座位了,殷清风才松了口气。他坐下后,将面孔朝向王珪说道:“再过几日,受太子邀请的河东、山东等地的各家族族长会云集于长安城。王先生可带人趁机前往洛阳开设分行。

这边,太子会拖住那些族长的行程,尽量让他们晚于九月十日才能回归洛阳。只要王先生能在这十天内将分行建起来,那些世家就徒呼奈何了。”

王珪大喜。其他三人也很兴奋。

殷清风见他们四人的模样,就知道李世民还没有将消息告诉他们。再联系到今天李世民派人把他叫去东宫,他就在心里暗自咒骂李世民:“你是太子,这事儿你自己不去说,反而折腾小爷。酱紫好吗?”

这个消息对王珪四人很重要。

他们之前的准备都是想着向南进入巴蜀,以躲开最初的围剿。既然各世家都云集到长安,到时候太子再派人在各关津找借口扣下那些信使只要十天之内没有信息往来,这个分行就能开起来。

既然太子能请得动那些世家,就必然有足够的手段让那些族长滞留在长安。就算那些族长再不情愿,总不能这边刚离开长安,那边就反目吧

而杜如晦则想着明天就去太子那里打探个究竟。

其他人都在帝国银行里忙乎,只有他被委职在工部担任屯田郎中。当然,他也清楚这只是个过度,入相只是早晚的事儿。这关乎太子与那些世家之间的斗争,可不能指望着长孙无忌能出什么好主意。

殷清风说道:“清风谏议,王行长带一百人去洛阳。在九月底之前,只要那些世家没有制止普通百姓进行铜钱兑换,就可按部就班的在各州开设分行了。

而另一边,魏行长或房行长可带人沿途向益州开设分行。

不管是向东还是向南,清风谏议是以以点带面的形式进行。”

“以点带面!太好了!”

他们早就想到了用以点带面的方法开设分行,但人家给建议了总不能没表示吧。于是,房玄龄为了不冷场,故作兴奋的赞美了一句。

殷清风也没在乎这些,他只想早点说完早点儿把人撵走。

“清风另一个拙见是,向东一路的分行暂时不对外进行借贷。借贷是那些家族很重要的敛财方式,在没站稳跟脚之前,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这个谏议不错,王珪首先认可了。

“另一个谏议是,让太子选派一支队伍作为银行的专属守卫。银行是国之重器,任何人敢在银行闹事,都以最严厉的律法进行惩治。”

“这个谏议妙!”

王珪终于得到有用的谏议了。

银行有了这支专属的守卫,不但能看护银行的安全,往返长安运送铜钱也安全许多。

“大唐的屋舍都为木质结构,一旦起火,再有暴徒行凶,损失的可不是几条人命和一些钱财了。如果是有人暗地策划,分别在各州行事,这开设分行可就举步维艰了。”

这些问题他们已经想到了。

他们打算将分行两边的房屋都拿到手,然后拆除一份,以留下足够的空间。现在又有了专属的护卫,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清风手下有几个人会使用水泥建造房屋,到时候可以借调给王行长差遣。用水泥建造的房屋很难毁于祝融。”

这个谏议有用!

“分行留下六成作为准备金,其余四成和熔铸所得利润要押运回长安。或者,朝堂在各州要修建道路和水渠等,可直接从分行调拨钱财。

银行在兑换完新旧钱币之后,主要盈利的方式,一个是收取百分之一的手续费,另一个是借贷。

刚才在东宫那里已经说了,借贷给商户或工匠是最稳妥的。

如果想得到更多的收益,就要主动去找那些商户和工匠,给他们讲清楚如何借贷,让他们大胆的到银行去借贷。否则,单靠一些手续费,只能勉强够一个分行的俸禄开支。

银行可以在运行几年之后,改变俸禄制度:手续费缴纳给国库,而借贷所得的收益以俸禄的形式发放下去,朝堂将不再向分行的官员支付俸禄。”

四人呆了很久,才由王珪问道:“这个真的可以?”

殷清风所得:“没什么不可以。

开设银行的目的,初期是为了兑换铜钱,长远是为了加快钱币的流通。在商业没有达到一定的繁荣程度之前,借贷所得也只比那些官员的俸禄多一点点。

而且,这么规定下来,一些没能力的人可以淘汰下去,又可以促进工商的繁荣。”

四人相互看了看。这事儿还得回去后再讨论讨论。

殷清风说道:“清风对银行的设想就这么多了。四位先生”

王珪见殷清风要撵人了,他想了想又看向其他三人,见其他三人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就准备起身走人。

这时,就听杜如晦说道:“如晦现今在工部任职屯田郎中,不知少郎君对如晦有何指教?”

殷清风心说,李世民对这四大金刚还是蛮照顾的。一个去推广农业,三个去忙乎银行。只要三五年,这四人就能凭着这铁打的功劳而获得宰相职位。别人想发对都没理由。

“清风想的是,只要这新式农耕推广出去,农户就要面临新问题。”

打算起身要走的人也不走了,想听听殷清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

“以前的农户,每年要缴纳“租”之后,如果还有剩余的粮食,会向外贩卖。可能会以五百文每斗贩卖出去。

经过推广之后,他们的粮食会多了几倍。但是,这时他们再去售粮的时候,可能只有五十文甚至更低。也就说,产量虽然提高了三四倍,但农户的收益却要减少很多。”

“啊~~~~这为什么会这样啊~~~~”

杜如晦还以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呢,结果农民却因此而受穷这得多大的罪过啊~~这要是被人弹劾了

其他人之前也只是想着大唐以后不缺粮了,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发生这样现象,清风称之为供求关系的变化。

供,就是提供者,求,就是购买者。

一种货殖价格的高低,取决于供求比例。

买的人多,而卖的人少,价格就由卖者决定,会很高;如果是卖的人多了,而买的人少了,价格就由买者决定,通常会很低。”

杜如晦可真急了。

一方面呢,以前农户再苦也没人在意,现在经过他推广,农户的收入反而要降低,不但他要受到弹劾,就是太子也要受到牵连的。

而另一方面,让大唐不再缺粮是他的骄傲,他不允许出现瑕疵。

“少郎君可有对策赐教?”

殷清风受到:“清风想到了两个办法。”

“两种?”

四人心说,我们急得都像什么似的,你这一张嘴就两个办法,想羞死我们吗?

“虽然朝堂要在天下各处修路修水渠,但总有修完的时候。一旦修完之后,那么农户还得指望自家的几亩地求温饱。所以,想要解决农户因为粮食多产了,还得依靠他们自己。

第一种办法是,鼓励农户多养殖家禽家畜。

就清风所知,平均每天能吃到一顿荤食的家庭并不多。农户可以饲养家禽家畜去换取钱财。

第二种是”

“房某冒昧打断一下少郎君。”

房玄龄突然插话问道。

殷清风一听这“房某”二字,突然感觉很舒服。这几个人都辣么谦卑,他真是受够了。

“粮食丰产,农户收益减少。若每个农户都去养殖家禽等,要不了多久,不又出现少郎君说的那个供大于求了吗?这该如何解决?”

殷清风心里叹口气,这是要涉及到宏观调控和微观调控吗?

他对着四双灼灼的目光说道:“一种办法是,让甲村只养家禽、乙村只养家畜、丙村只养鱼虾、丁村只种蔬菜、戊村只种果子、己村只种桑麻、庚村专门打铁、辛村

总之,让他们分开来做不同的事情。

之前在东宫的时候清风说过,要让钱财流动起来。而流动起来的前提是,有需求!如果每家每户都自给自足,不用向外购买,农工商的生活依然贫苦,国库的税赋还只能依靠农税。

现在的税赋除了五谷就是绢麻,五谷在路上要消耗一些,绢麻运输又不便。如果收取商税,几张存折就能完成。”

前面的办法很新奇,可是后面说到自给自足竟然是坏事不过怎么越想越觉得对呢?

“另一个办法是,让更多的人走进城池里居住。

居住在城池内外的人数的比例,清风称为城乡人口比例。

如果乡村的人数过多,而城内的人数相对要少,无论怎么调控那些农户的生产和养殖的方式,都注定没办法完全消耗那些粮食和家禽家畜。所以,一定要促进农户搬到城里居住,改变城乡人口比例。

经过推广之后,每一个农户产出的粮食和家禽等,足够再养活两户城内的家庭。如果这个结论是对的,那么最合理的城乡人口比例是四成人口居住在乡间,剩下六成居住在城内。

这样,农民收益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当然,随着人口涌入城内,他们又如何谋生呢?

清风的想法是,让他们尽量多的转化为工和商,也只有工商才能消化那么多的人口。

这一点,又回到了之前在东宫时清风说的问题了。

清风的设想是,未来大唐主要的治理方向,是尽量提高工商的地位和数量。

村和村之间交易、村和县之间、县和县之间、县和州之间的交易,需要太多的工匠去生产更多的货殖交给那些商贾去交易。

朝堂要做的是,将路修好、将治安做好、减少一切关津的杂税。然后,再鼓励商贾走出大唐,向外邦去做交易。

我们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胡商进出大唐边境,为什么大唐人就不能走出去?

胡商每走一趟,最少有十倍以上的收益。

难道是因为十倍的收益太少了而不愿走出去吗?不是!是商贾没地位!是大唐人的眼界不够开阔!”

殷清风有些小激动。

但是他对面的四个人没注意到这个,他们沉浸在殷清风描述的世界里。

过来好久,魏徵问道:“敢问,那以后还收农税吗?”

殷清风耸了下肩膀,“朝堂一边向农户送钱,一边又收他们的农税,好像没必要吧。这租庸调还是取消了吧”

四个人也没惊讶。

“哎~~~以农为本,将无人再提及了~~~我辈这前半生算是虚度了~~~”

他们认为这天下最难治理的便是农民。

从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到知世郎王薄在长白山揭竿而起,推翻一个王朝的,都是历代的农民。

可是,殷清风一个增产做基础、一个送钱做助力,再将税收目标转向工商,就解决了几千年来难题。

他们当中,有被举荐去东宫的、有主动投靠的、有被征辟的,还有辗转多地只求闻达的,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苦读多年的儒道圣典竟然全然用不上。

这种打击,让他们一心想要青史留名的信心荡然无存。

殷清风看出他们多少有些灰心,他说道:“想要取代农税的前提,是工商要相当繁荣。而繁荣工商的前期阻力是工匠太少,后期阻力是货殖的种类太少。

为了解决这两个问题,第一,要从各世家手中解救更多的匠户---这天下间大多匠户掌握在他们手中。第二,要培养更多的工匠。”

“解救匠户?”

四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解救匠户。只有更多的匠户成为自由民这么说吧,清风的想法是,这天下人口,四成是农民、四成是工匠、一成是商贾、半成是兵卒、半成是官员。”

四个人有些目瞪口呆。

还有这么划分的?

“现在的情况是,官员少、兵卒少、商贾少、工匠少、唯有农民超过了九成。

所以,想要达到完美的人口比例,就要拜托四位先生了。”

“呼~~~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但是好像哪里不对”

杜如晦皱着眉头问道:“少郎君的名下有多少佃户和匠户?”

殷清风说道:“不管多少,五年之内他们都会被放良的。”

这下子,其他三人也皱眉头了。

杜如晦又问道:“少郎君是打算让我等与那些世家为敌?他们可不甘心放弃手里的佃户和匠户的。”

“第一”

殷清风竖起一根指头,“是以朝堂的名义,而不是以诸位先生的名义。

第二,普天之下。是他们与朝堂为敌。

第三,朝堂不会以武力解决的。”

接着,他说起了加盟会与倡学。

杜如晦等四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殷清风。

房玄龄,齐州房氏,先祖是尧帝。

杜如晦,始祖是酿酒的杜康。

王珪,东周时期的姬晋为王姓始祖。

魏徵,家族追溯至西周初年周成王分封的姬姓伯爵诸侯国魏国。

他们的家族都存世三千至一千年以上,经历了这么多的朝代更迭和战火都没断了传承,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想要削弱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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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死敌清风

他向李世民说过要削弱世家,李世民很兴奋很支持、他向许敬宗说,许敬宗很激动、他向武士彟说,武士彟震惊、他向裴寂说、裴寂很淡然。现在,他向未来的四位宰相说

他以为,他们作为李世民的心腹、未来大唐最重要的大臣,是应该站在李世民那边、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是

王珪、房玄龄、魏徵、杜如晦就这样看着殷清风。

他们承认在治国理念方面不如殷清风,可他们孜孜以求的就是要振兴!振兴!振兴门楣!现在殷清风要削弱世家,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连振兴的机会都没有了?孰可忍?

对视中,殷清风的心,越来越沉。

他忽然意识到,他错了!

“李世民很兴奋很支持,那是因为他需要巩固皇权、许敬宗很激动,因为他要报复曾经鄙视过他的人、武士彟很震惊,或许只是很震惊、裴寂难怪裴寂到现在也没出现

自从接触到许敬宗这个族长之后,他以为抓住了他们的命门了。可实际呢?可实际呢?可实际呢?

实际上,他的出发点契合了李世民的政治需要,才会获得他的支持。但是,李世民若抵挡不住那些联合起来的世家之后,谁敢说不会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

实际上,许敬宗会随便找些臭鱼烂虾安置在沣河西岸,而真正的许氏核心子弟会按照他的建议躲到其他地方,然后再静等着自己倒霉的那一天。

对许敬宗来说,最多就是他和那些臭鱼烂虾丢了性命,但许氏一族反而得到了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

那么,武士彟又是怎么想的呢?

儿子被黑旋风踢死了,他像是没有这回事儿一样;看似承诺他和武妹妹的儿子继承爵位,可那又要等多少年?到时候真的能顺利继承爵位?把四个后代送到李承乾身边当伴读,多好的一个投机的机会?武士让和武元爽回到祖地,何尝不是为了免受牵连

还有裴寂!裴寂能混到今天这地步,他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吓住了?自己的心可是真大啊!竟然认为他会投降!现在仔细想想,原来裴寂又是到自己这来说软话、又是到李世民那里放低姿态,原来都是为了麻痹自己和李世民啊~~~

呵呵原来小爷在某些人的眼里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和小丑啊~~~~行!不怨你们!是爷太幼稚!认了!”

殷清风站起来,向那四人拱手,“多谢四位先生的指点迷津,清风受益匪浅!”

本来冷冷的凝视的四个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殷清风,现在突然说他受益匪浅。怎么就受益了?怎么就匪浅了?

不过,他们四人之前还毕恭毕敬的向他请教,刚才却冷面相对,看来,是话不投机,人家要下逐客令了啊~~~

杜如晦站起来,“杜某等人就不打扰少郎君了。”

魏徵、王珪、房玄龄面无表情的起身,连句客套话也没有就向外走去。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后,殷清风反而放松许多,他微笑着在前面引路。

送走杜如晦四人之后,他来到内宅的书房坐下。

而杜如晦四人因时间已晚,直接驱车来到杜陵塬的杜氏族地。

最初的杜陵塬叫鸿固塬。

汉武帝的曾孙汉宣帝刘询,在汉废帝刘贺被霍光废黜后,被拥立为帝。霍光想让其女霍成君成为皇后,便命女御医淳于衍将刘询的糟糠之妻许平君毒死。

许平君死后墓冢葬在杜县鸿固塬的南边,因为她的陵不可能大过刘询的陵,所以当时的人们把她的陵叫做“少陵”,于是鸿固塬因为许平君少陵的存在,又被叫成了少陵塬。

等到孝宣帝刘询死后,因为陵墓位在了杜县以东,杜陵的叫法又随之传开。而这处葬了“故剑情深”和“南园遗爱”的帝后二人的高原又被称作了杜东塬,后世简化,又叫成杜陵塬。

京兆杜氏的世系可以追溯到西汉御史大夫杜周。杜周本居南阳,以豪族迁于茂陵,他的儿子杜延年又迁于少陵塬。从此,杜氏子弟在此繁衍生息。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动荡、狼烟四起。为避战乱,杜姓大举外迁。其中,杜氏第三十代族长杜颙的第五子杜景恭迁至齐州,杜伏威便是其后人。这也是杜如晦为何要找杜伏威派人带路去找殷清风的原因。

殷清风在东宫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杜如晦起了结交之心。但彼此身份辈分不同,又从无交集,所以,他想到了杜氏的远支杜伏威。

若以辈分论,杜伏威或许比他长一辈或者平辈,但这都不重要,关键是能和殷清风搭上线。

杜伏威进长安后,被封为吴王又被赐姓李,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以他对李渊的了解,他知道杜伏威不会有太好的下场。所以,他只当没有这门亲戚。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杜伏威竟然奇迹般的躲过了那一劫。等到初次与殷清风见面后,他才琢磨明白,原来杜伏威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殷清风的存在。

但是,这话他没有对外人说起。他想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认下杜伏威这门亲戚,然后再通过杜伏威去结识殷清风。

今天的确是个好时机。

虽然时间匆忙,没有与杜伏威有过多的交谈,但以后彼此接触的契机却是埋下了。只要过了今日,他随时可以找机会去拜访杜伏威。

不但殷清风值得拉拢,就是这个本家的远亲也值得拉拢。

要知道,现在太子的声望,几乎都得益于身在暗中的殷清风。而杜伏威又与殷清风是结义的交情,或者干脆说是过命的交情。拉拢住杜伏威,也就能和殷清风搭上交情。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却听到殷清风要削弱世家。

这,是不能接受的!

杜氏从始祖杜伯开始,延续至今已有三十五代了。不说那些在京兆之外繁衍的支脉,京兆杜氏本身就是关中郡姓中最强势的那几家之一。现在殷清风要削弱世家,杜氏能幸免于难?还是能放弃尊严?

现在的族长是他的叔父杜淹。

他当初听从弟弟杜楚客的劝谏,在太子的手中救下害死他亲兄长的杜淹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杜氏同族之人不要相互残杀吗?连族内人他都不愿看到血脉相残,他能忍受殷清风削弱杜氏?

他杜如晦不能忍,王珪能忍?魏徵能忍?还是房乔能忍?

就像京兆杜氏是天下杜氏的主脉一样,魏姓最主要的郡望,就是魏徵出身的钜鹿魏氏、房乔出身的清河郡也是房姓人最重要的郡望。

他们四人当中,只有王珪在族内的地位要弱上许多。

扶风王氏是祁县王氏的分支,而祁县王氏又是琅琊王氏的分支。但祁县王氏也在太原郡,和太原王氏多年来一直相互扶持、休戚与共。他能坐视琅琊王和太原王被削弱?

从此,殷清风是死敌!

无可更改!

除非殷清风放弃痴念!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二章:四相谋划

杜如晦虽然在城内有住宅,但族内依然有属于他的院子。

他有些疲惫的带着客人坐下后,郁闷而又愤懑的说道:“那小子的确身怀治理天下的大才。虽然不愿承认,但杜某是真心敬佩他。可偏偏他要搞出什么削弱世家来!

世家是你想削弱就能做到的?真容易削弱那些千百年的世家,还有什么王与马共天下?

现在的确没有九品中正制了,但参加科举的都是谁?八成是世家子!太子真敢任由那小子胡来?就不怕世家子罢官?就不怕没人去参加科举?”

王珪向外看了看,回头低声说道:“要不是当初声称是陇西李氏的后人,出身胡族的圣人的家族才传世几代?

那些对圣人家世知根知底的世家,这几年没少驳圣人的颜面。太子以武得天下又雄才大略,安会容忍那些世家的傲慢?

珪以为,与其说是那少郎君要削弱世家,不如说是太子想动手”

就算王珪不说,杜如晦、魏徵和房玄龄也想到了,但是他们没有王珪那么大胆。

李元吉死的不明不白、李建成顷刻之间就被贬为庶人,听说裴寂也暗地里去东宫,现今的太子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难道他们还能转投圣人将太子扳倒?扳倒了之后谁来做太子?指望和中山王同龄的赵王李元景吗?谁知道现今的圣人能活多久!一旦圣人早逝,幼主李元景能镇得住那些从龙之臣?怕不是又要二世而亡了?

若是战乱再起,什么时候能够再度安定、他们还能不能幸运的活到那一天,只有苍天才知道。

指望圣人再活二十年、三十年,不如安心等待现今太子登基。可如何能让太子放弃削弱世家的想法呢?

许久,房玄龄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最后,他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向其他三人沉声说道:“魏主雅重门族,以范阳卢敏、清河崔宗伯、荥阳郑羲、太原王琼四姓,衣冠所推

魏主能尊四姓,为何太子不能再尊四姓!”

房玄龄的话,如暗夜中的闪电一样,照亮了他们三人阴霾的内心。“是啊~~~为何不能!”

如果没有魏主孝文帝的尊宠,那四姓又何来今日的地位?

现今,太原王氏和荥阳郑氏已经没落。而范阳卢氏现在的族长是卢承庆。他这个尚不满三十岁的范阳郡公,只有一个郡公的头衔,连实际官职都没有。卢氏想要振兴,还不知要等上多少年呢。

即使清河崔氏仍然势力庞大,但四门四姓已徒具其表了!

房玄龄智珠在握的说道:“诸位都知道,这天下所谓的士族分为过江的侨姓、东南的吴姓、山东和关中的郡姓以及代北的虏姓。

过江的侨姓,王、谢、袁、萧,只有萧氏尚可;吴姓中的朱、张、顾、陆等在朝堂上的势力依然弱小、代北的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等族基本已经依附与皇室。剩下的就只有山东和关中的郡姓才是太子这次主要的目标。

山东和关中的郡姓,以王、崔、卢、李、郑、韦、裴、柳、薛、杨、杜为最。房某的房氏和玄成兄的魏氏皆不列其中,叔玠兄的王氏为王氏偏支,也势力弱小,现在最难的就是克明兄的杜氏了。

如果能想到妥善的办法”

房玄龄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其他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一,不但不去反对太子削弱士族的计划,反而要积极主动的参与进去。只有那些士族倒下了,才有他们的机会!

第二,保住杜氏的地位。不要或者尽量减少在这次削弱士族的过程中受到波及。

第三,房、魏、王三人尽快培养自己族内的子弟,以期能达到新四族的标准。

第四,成立四姓联盟,同进同退!

现在的关键是,这四条能不能做到呢?

太子和殷清风正在谋划,他们只需要推波助澜就好;杜氏子弟可化整为零嘛,反正以前就是这么熬过去的;成立联盟也没问题,新的王朝里想要站稳脚跟,必须要联合其他家族。

最难办的是第三条。

杜氏占尽天时地利,族内优秀子弟层出不穷;房氏勉强说的过去;魏氏嘛也一样;最难办的是王珪。

王珪的祖父王僧辩在南梁为官、他的父亲王顗在北齐的时候就去世了、扶风王氏是他叔父王颁逃到关中后建立的、三叔父王頍因为是前隋汉王杨谅的谘议参军,在杨谅兵败后被杀。

现在祖父辈都去世了,几个堂兄弟和胞弟,要么学问不足,要么能力不足,他这一代也只有他在独挑大梁。想要达到祖先们那样的辉煌,千难万难矣~~~

魏徵说道:“叔玠兄,太子要削弱士族,叔玠兄何不趁机到各地去拉拢一些子弟过来充实到扶风王氏族内?”

王珪几人眼前一亮,杜如晦欢声道:“妙啊~~~杜氏可星散子弟,为何叔玠兄不可反其道而行之?

无论是琅琊王氏还是太原王氏颓势已显,那么多的王氏子弟中一定有不少资质不错的少年。只要叔玠兄在朝中得势,大可将他们招致扶风王氏宗祠内,反正你们都同出一族的嘛~~~”

王珪心中一块巨石落下,最困难的人丁稀少的问题有办法解决了。

房玄龄伸出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等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说道:“乔现在有些后悔刚才敌视那殷少郎君了。”

“这是为何?”

王珪代表其他人问道。

房玄龄解释道:“诸位都知道中山王在那殷少郎君处吧。以他的才学,不管太子以后如何对待他,中山王只要学得三五分,必定又是一代明主。

你们说,若我等也将子弟送到他身边学习”

三人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房玄龄说刚才不应该和殷清风反目。

魏徵迟疑的说道:“玄龄兄分析的固然没错,但我等刚才与他似乎还没到反目的程度吧~~~~”

杜如晦呵呵一笑,“大不了我们四人再度联袂而去负荆请罪呗~~~相比你我四族的荣耀,区区赔罪还是能做到的。”

四人当中只有王珪反应最平淡。

扶风王氏只是琅琊王氏分支的分支,几乎到了削无可削的地步了。他之前在殷清风那里至所以冷面相对以,只是出于世家子惯有的傲气。王氏就算再虚弱,也不允许别人来算计。

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的辉煌已经过去,现在又被太子、殷清风和身边这三人盯上了,他为何不能趁机建立一个新的王氏家族?

他现在可是大唐帝国银行第一任的行长,只要他肯放弃一些处事原则,一定会能带领王氏重振门楣的。到那时,他不但不是王氏的罪人,反而是最大的功臣。

他叹了口气,道:“我们之前是前恭后倨,之后又要负荆请罪,这张老脸啊~~~”

其他三人讪讪的笑了笑。

王珪接着说道:“只要家族在某的手中兴旺,给他跪下又如何?”

三人默然。

是啊~~~~身为世家子就应该有世家子的觉悟!家族是主干,他们只是攀附在上面的枝叶。他们可以倒下,但家族不能倒下!

不管太子作何打算,只要他们不带领族人与太子对抗,太子自然不会忍心将他们身后的大树砍到。

而且,他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家族这颗大树进行修枝剪叶,或者像王珪那样重新栽种培育这棵大树。

为了家族的未来,向一个有才华的少年低头,不但不会是一种耻辱,甚至可以转化为一个契机。

他这般年龄就具有让他们惊叹的才能、让太子都要听从其谏议的才能,只要他能成长起来,他们四族就算名义上投靠他也未必不可啊~~~

先有太子赐婚为婿、后送嫡子拜师,四十年后,他就是帝师!攀附一个帝师的家族不丢脸!

而且,他出身的殷氏家族,人丁同样稀少。他的家族想要成为最显赫的那一等级,最少还需要两代到三代人。有这五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四族成长起来!到那时,一切皆有可能

王珪喟然道:“王氏想要振兴,没有四十年是见不到起色的。能依靠的,除了你们三位,就只能是他了。

老夫今年五十有四,也不知还能再活几年~~~

若是得不到他的承诺,扶风王氏的梦想啊不做也罢~~~”

杜如晦也叹气道:“在他那里的时候,还视他为我等士族的死敌,结果半日未过,却要视他为救命稻草~~~真是世事难料、可悲又可叹啊~~~”

房玄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少年也是有弱点的!”

“哦?快说说!”

魏徵立刻追问道。

房玄龄解释道:“第一,殷氏人丁稀少。如果只依仗太子的圣眷,他很难支撑起其家族。

第一,同样还是因为殷氏人丁稀少的缘故,他不思与其他族人交好,反而半隐居在城外。等其成年得势后,何人为助手?

第二,他小小年纪,却能谋划出让你我咂舌的计谋,他的心智一定非常缜密,但,却不成熟!否则,他今日就不会轻易的对我等说出那样惊天的秘闻。

这些,未必不是我们的机会!”

王珪立刻振作了起来,“对啊~~~只要我等表现出诚意诚意什么样的诚意呢”

他又低头沉思起来。

杜如晦迟疑的说道:“难道像魏孝文帝一样,各送一族女许他为妾?”

魏徵摇摇头,“那要看太子是什么意思了。如果太子生怒,反而害了我等。”

王珪和房玄龄也赞同这一点。

他们这么做就太明显了。不但太子可能对他们生出戒心,其他世家知道了,也会立刻提防他们的。

房玄龄说道:“若各送一两个族子做他的学生,虽然看起来我等将他视为平等,但他内心未必不会认为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迎奉中山王。所以,还得另想其法。

既然不能将族女送他为妾,但他的嫡兄和胞妹尚未结亲。在我们四人的族中,选出一个嫡女两个庶女嫁给他的嫡兄,而另一族,可让嫡子娶其胞妹为妻!”

“啪!”

王珪一击掌,大声说道:“玄龄此计甚好!”

房玄龄继续说道:“我们与他之前有分歧,无非就是在削弱那些士族的问题上嘛。既然现在我们和他的目标一致,我们就要在这个方面做文章。

那个什么加盟会既然是他计划里的关键,我们就以此为契机向他表达善意。一旦我们做得足够好,他不可能视而不见。到那时,就是我们和他坐下来详谈的机会了!”

杜如晦立刻说道:“虽然已经定下要与他的嫡兄和胞妹结亲,但毕竟不是他本人。我们只有利用几天后的加盟会,才是我们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王珪说道:“对、对、对,我们来商议一下如何配合他吧!”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二百二十三章:深夜书房

清晨,殷清风无悲无喜的走出书房。

将殷良派出去后,他一如既往的带着学生一起晨练。

平静的两节课过去了,杜伏威夫妇和刘仁轨已经坐在书房里等他。

殷清风推门而入,不给三人说话的机会,他对刘仁轨说道:“你带着我的书信去太子那里,太子会对你有所安排的。”

这一句话的功夫,他从书桌上捡起一封信递给刘仁轨。

刘仁轨接过去后,殷清风说道:“你先去休息,下午就去太子那里吧。”

刘仁轨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出去了。

当屋内只剩下杜伏威夫妇后,殷清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夜的思考,让他大脑极度疲乏。

杜伏威和单云英相互打了个眼色,单云英问道:“急切的将我夫妇二人唤来,小弟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殷清风搓了搓脸,又伸了个懒腰才开口说道:“没什么难题就是做了一场梦,从梦中醒来后,想换一个活法儿。”

殷清风说得轻松,但杜伏威和单云英能信他才怪呢。

当然,殷清风请他俩来,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来猜闷儿的,于是,让他昨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昨晚送走扰人清梦的客人后,他回到书房开始反思。

他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像个傻缺。

当初,他主动去找杜伏威,和他说小爷是来救你的。

把杜伏威随便换做是另外一个人,只要这个人不是太狂妄就会让他把话说完。之后呢,杜伏威有耐心,也让他把话说完。说完的结果呢,杜伏威觉得对啊、有道理啊。于是,杜伏威一边参考他的意见去积极的拯救自己,另一边呢,当然要琢磨他殷清风是不是值得利用,或者好听点儿叫结交。

还好,从交往至今,他对杜伏威和单云英二人还是有信心的。现在两家或许还达不到休戚与共的程度,他相信最少他们还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再说说李世民。

他把李世民当做眼界有限的古人,但那也是位高权重的古人啊。李世民在看到他的价值之后,立刻就用婚姻来笼络他,这说明啥?说明谁都不是傻子。

过年的时候,李世民躺在床上说,‘我被人下毒了,你有啥办法没。’现在看来,这是李世民的信任还是出于试探?就算没有他的谋划,李世民就能忍下这口气?但谁叫他当时正好往枪口上撞呢。于是,好好的诸葛亮不当,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贾诩。

人人都爱治国安邦诸葛亮,人人都会觉得难以驾驭权谋家的贾诩。人家贾诩不管怎么玩儿,都好歹还有自知之明,最后落得个善始善终。他呢?根基全无,还行事莽撞,若再不悔改

他用一个神仙的故事去哄骗李世民。他认为李世民会相信,但信不信是李世民的事儿,他不能想当然。但是,他还真就想当然的认为李世民信了!在李世民把儿子闺女都送到山庄来,他就一厢情愿的认为李世民和他媳妇都相信了。

于是乎,他越发的向李世民贩卖他那套治国理论

向李世民兜售也就罢了,许敬宗、武士彟、裴寂以及今晚的四个家伙,都洋洋自得的向他们诉说他的伟大、他的牛掰。

结果呢?

许敬宗先是被逼的,后来发现躲在他的阴影里好像很方便,于是,许敬宗就顺水推舟了。有他这么一个冤大头在前面顶着,换了谁也愿意暂时躲过掉脑袋的劫难啊~~~

如果再恶意的猜测一下:李世民听说他想把许敬宗要过去,他完全可以事先去找许敬宗,然后说,只要你把殷清风那小子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本太子,你和你的族人就怎么怎么样。

这种承诺李世民给得起,许敬宗也情愿相信。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许敬宗施展演技的时候了。

现在仔细想想,许敬宗当时还真是演戏的痕迹多过真实的内心的反应。

呵呵,后知后觉啊~~~~

武士彟能成为李渊的元谋功臣是玩儿假的?谁认为武士彟是傻子,他自己就是天大的傻子。武士彟既然不是傻子,干嘛又是送闺女又是不计较杀子之恨?武元庆再不是东西,也轮不到别人说杀就杀吧?他是出于什么而委屈求全呢?那得问他本人,反正目的绝不会那么单纯。

那么,他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从表面上看,他说武氏一族现在老的老小的小,他很担心武氏后继无人。但这事儿吧,得两说。

既然他有这个担心,就不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他之前安排的后手不得而知,反正他出现在武士彟的面前了。

裴寂能想着谋夺仙居坊,以商起家的武士彟会没注意到?他注意到了,而自己又主动上门了,对武士彟来说是不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这口馅饼他会舍得不吃下去?

好了,接下来就清楚了。

女儿嘛,别说拿一个出来给别人做妾,就是全部都送走也没问题,只要达到目的。

武士彟这时露出两个小破绽:至今他还没有将妻子和女儿介绍给他,这合理吗?最关键的破绽是,双方还没有交换生辰八字!没有婚书的婚事能成立吗?

哈哈哈,又是一个想利用小爷的老狐狸!

他第一次去裴寂那里,多牛掰啊,说了三句话就走。那真是威风!现在回想起来,好不好笑?像不像是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然后跑到老爷爷面前去炫耀的小傻帽?

用一句老话说,裴寂吃过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人家裴寂就是在权谋之中混的,能被他三言两语吓住了?他当时怎么就幼稚得没边儿了呢?真是傻缺啊~~~

可笑的是,裴寂主动上门来,他竟然认为裴寂老了、裴寂怕死了。怕吗?就算怕,也是怕李世民,跟他殷清风有毛关系?

而最不应该的是,他竟然张嘴就将最大的机密说了出去。好嘛,这一下子,他在裴寂的眼里彻底没了机密。从此,他殷清风在明,裴寂在暗。到最后,谁死谁活,一目了然!

在裴寂那里漏了底,他不但没觉悟,反而因为魏徵等人主动上门,又开始飘飘然了!又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既然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就该是李世民那伙儿的。问题是,这个年代有忠君那一说吗?如果有忠诚,也是忠诚于他们自己的家族,跟君主也没半毛钱关系!

好笑的是,见到他们四个一副恭敬请教、一副深受教诲的样子,他又大嘴一张,说小爷要干啥干啥。

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从离开郧国公府,一直到今夜,他都太顺了。唯二的两次麻烦,也仗着谣言和黑旋风逃过去了,于是,他就潜意识的认为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任他摆弄的傻缺。

可实际呢?

实际是他还不值得别人认真对待!实际是别人要看他还能蹦跶多久!实际是他始终处于可控之内!

他现在最应该感谢的,是那四双冷冰冰的眼神的主人。他应该对那四个人鞠躬行礼,再郑重的对他们说,感谢救命之恩!

呵呵,既然小丑醒悟了,当然就不能再做小丑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不能假装不知道然后继续送人头,也不能对李世民说小爷不玩儿了你爱咋地咋地吧。

他得想办法收回来,将身体蜷成一团,然后像树洞里的狗熊一样,等待着严寒的到来、等待春天的到来。

什么时候是严寒、春天什么时候到来,他也预测不到,那要看长安城里大的政治环境决定的。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加盟会还没举行,否则,想收都收不回来。

“既然还有机会,就不能再错过了。呵呵前半局就当小爷交学费了!只要别弄死小爷,咱们慢慢玩儿!”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四章:书谏太子

如何做才能让李世民不怀疑不猜疑,的确有些难,但他必须要给李世民一个说法。

殷清风提笔写到:“小侄偶然想到仙人说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做带病延年的秦国。

秦嬴被周孝王分封在汧、渭之间的秦地,为周王室管理马匹和马畜蕃息。于是,周王室的疆域里的一个偏僻的角落了多了一个不起眼的附庸。

从秦嬴到秦庄襄王的六百多年里,秦国从筚路蓝缕,到称霸西戎、百年衰落、变法图强、连横诸侯秦国如同铁毡上的铁锭一样,反复受到西戎和关东诸侯国的捶打。

经过六百年的捶打,秦嬴政统一了天下。

如果将秦国比喻为一个百病缠身的病人的话,宇文邕和南陈文帝等人则是健壮之人。这些人的共同点是,生前身体无恙却骤然生病离世。离世后,他们的王朝也灭亡了。

就像,娇艳的牡丹始终没有悬崖上的松柏更长寿一样。

现在大唐有了仙人教导的农耕技术,在未来将无惧任何异族的挑战。没有挑战的大唐,从帝王至百姓,从文臣到武将,将变得毫无斗志、无所事事---变成了娇艳的牡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松柏无惧风雨才能活得长久。

外部没有可抗衡的敌人了,内部就需要给帝王和文武百官树立一个敌人。这个敌人,是世家。

这个故意树立起来的敌人的作用,就是为了促使帝王和文武百官警惕起来,不要松懈。

帝王要想完美的控制局面,第一不能让世家接触到兵权,第二要扶持寒门子弟与其争斗。第三继续繁荣工商业。

只要国库充盈又不被世家控制钱财,就任由世家去折腾。在他们折腾的同时,要给他们划定界限----必须遵守大唐的律法。

或许几十年上百年过去了,百姓已经习惯了,世家也醒悟了,帝王就可以把国人的注意力放在异族的身上。然后让那些世家接触到兵权,并且让他们在对外战争中壮大。

等消灭一拨外族后,再回头削弱那些世家。不甘心丢掉权势的世家势必又要与帝王争斗。

如此反复循环,大唐才能延续下去---就像当初的秦国一样。

秦国消灭了敌人,变成了秦朝。秦朝没有了敌人,灭亡了。”

写完这些,殷清风检查了一遍。很满意。

他相信这个理由能说服李世民。

当然了,不管李世民信不信,这次加盟会也要换一种形式进行。否则,众矢之的就是他而不是李世民了。

换过一张纸,他接着写到:“为了很好的树立起这个敌人,太子殿下对待那些世家的态度要做出相应的改变。所以,臣向殿下谏议,这次的加盟会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行为。

臣可以预料到,经过这次加盟之后,那些世家会拥有更多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又增加了他们对抗皇室的资本。

为了应对这样的局面,臣谏议有七。

一,永不允许民间成立与银行功用相同的坊柜。

二,严厉打击私铸钱币。

三,金银铜铁等矿藏不允许民家开采、盐永不征税、石炭收重税。

四,朝堂旗帜鲜明的开办皇泽院和皇泽学堂。收取民心、培养寒门子。

五,制定不同税率的商税。

世家如果要经商,一定规模会很大,盈利相应的就多。为了体现“食禄者不与民争利”,朝堂可以设定某些货殖或经营额度达到某一个数字,征收高额的商税。

六,颁布实行遗产税。

世家至所以要被称为世家,除了他们历代官宦和经书传家之外,他们历代积累的财富也是关键。通过征收遗产税,迫使那些世家一次又一次的分割财富,从而起到分化和瓦解的目的。

七,对出仕的世家子的官吏考核要额外严格。

比如,近侍官员需拾遗补缺,对皇帝勤于进谏;主管铨选的官员需严于择人,选拔德才俱备之人;司法官员要恪守公正,判案公平公正、合情合理;警卫人员需都统有方,警卫无失;监察官员需访察精审,弹举得当……”

检查了一遍,殷清风开始写第二封信。

“如果殿下首肯臣的谏议,臣名下的产业将不再无偿为朝堂服务。首先,从铺设长安城的道路开始。

臣将召回臣的奴仆,修路事宜由朝堂接手。如果朝堂需要水泥,请派人到臣名下的商铺购买。臣会依照大唐制定的税率缴纳相应的税金。”

写完这封短信后,他要对刘仁轨进行安排。

如果按照他今晚的设想,刘仁轨将来还是在文官系统里混要好一些。或许李世民会怀疑他为什么点名把刘仁轨要到身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办法补救一下。

与他接触的这么多人当中,或许只有刘仁轨的目的“最单纯”。既然他打算躲起来猫冬,就应该放手刘仁轨,并替他找一条后路。

他提笔写到,“公器不能私用。刘正则是大唐官员,他是否值得培养、如何培养是朝堂的事,臣不可越俎代庖。

经过短暂接触和了解,臣谏议殿下将他留在身边查看和培养。”

殷清风把笔放下,“好吧,就这么多了,如果说多了,反而会让李世民起疑心。”

信写完了,有些还需要考虑。

可以用一封信打发走刘仁轨,但剩下的几个人怎么办?

先安排的,是信任度比较高的杜伏威夫妇。

面对杜伏威二人,他没有谈李世民、没有谈许敬宗、武士彟、裴寂,只说自己以前欠考虑,妄想着削弱世家。现在路不通了,他要偃旗息鼓了。

他最后说道:“小弟最后的决定是:爱谁谁,小爷要把日子过成自己的!”

杜伏威看着单云英,让她先表态。

殷清风传达出来的信息太少,但单云英想到了他们是被殷清风急匆匆叫来的,所以她面色一沉,“阿弟,在你心里,嫂嫂和你义兄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对吗?”

殷清风苦笑着说道:“嫂嫂为何要冤枉小弟啊~~~”

单云英更不高兴的说道:“交往这么久,就算嫂嫂目盲心却不盲,阿弟若无要事怎么会让殷管事这般急促的将我夫妻二人找来?你若不说,嫂嫂也不问。但是,以后吴国公府的大门只欢迎月眉妹妹!”

殷清风看向杜伏威,发现他的意思也差不多,他无奈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都怪小弟得意忘形,以为有了李世民的支持就可以为所欲为。但小弟却忘记了,小弟可能连李世民的信任都没得到。没有他的支持,小弟是无力对抗那些大大小小的家族的。”

杜伏威略显诧异的问道:“就这些?”

“嗯?啥意思?这还不够乱?”

殷清风瞅瞅杜伏威,又看看一脸轻松的单云英,他问道:“兄嫂的意思是”

杜伏威哈哈一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你可别忘了,我杜伏威和你嫂嫂能走到今日,好歹也是一场又一场杀阵杀过来的。你若不满意李世民,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继续造反就是了!”

“呃~~~忘了对面是一个造反头子了~~~”

殷清风只好解释道:“若是放在五年前,反了也就反了。现在从岭南到长城,从大海到陇西,已经被李唐控制了。兄长说造反,咱们去哪儿立足?”

杜伏威豪气的说道:“那怕什么?凭你的心智,还有我府里那些儿郎,天下哪里去不得?大不了远点儿走呗!”

殷清风摇摇头,“倒不是小弟舍不得长安的荣华富贵,只是还没有到那一步。小弟虽然跟李世民说先不要对世家动手,但小弟在他心里未必没有可以再利用的价值。

只要小弟还有利用价值,他也不会急着动手。等缓上几年,相信小弟能化解掉的。”

单云英说道:“那小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永业集团是否也解散掉?”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五章:自我反省

“该加盟还是加盟,但是之前商议的那些小伎俩统统取消,就正大光明的对外招收加盟商。至于谁要加盟或不加盟,任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们不造声势。

但是有一点要多他们说明:这次不加盟,可以。下一次要等到五年以后。

除了这个,还要将加盟金提高一倍。”

杜伏威乐了,他说道:“你这叫什么钓鱼来着?”

单云英白了他一眼,“姜太公钓鱼!”

“对、对、对、就是那个老头儿钓鱼!”

殷清风也白了他一眼,对单云英说道:“接下来几年的重点,就是培养我们自己的人。同时像兄长之前那样,安排后路。

不但要能逃出关中,还能安全的离开大唐国境。”

杜伏威和单云英凝重的点点头。

将近中午的时候,武士彟和许敬宗到了。

午饭后,殷清风又是另一番说辞。

他先递给许敬宗一封信,“延族,这是我回给太子的信,麻烦你现在去一趟。”

许敬宗接过信看了看殷清风,又隐蔽的看了一眼其他人,“敬宗这就出发。”

殷清风原先的打算,是利用许敬宗的阴险性格去对付那些世家的。现在他要收手了,许敬宗也没必要留下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那条被农夫救下的蛇?

信里面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告诉李世民这许敬宗不值得信任,并谏议他将许敬宗扔到西禁苑去和李建成作伴。

如果许敬宗被李世民留下,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没留下来,只能算许敬宗倒霉呗。

“伯父,太子有旨意传下,这次加盟会最好不要太过声张。所以,原定计划里,暗中减少那些弱小家族的加盟金不但要取消了,反而我们的加盟金要翻倍。”

武士彟不动声色的问道:“那清风你的意思是”

殷清风当然要往李世民身上推了,“第二天参观梧桐新村的计划取消,再把第三天的内容合并到第一天进行。

会上,我们只有一个姿态:愿意加盟就加,不愿加盟就当请他们吃顿饭。

当然,考虑期还是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们只回答他们的疑问,当场没签约后来又想要签约的,一律等到两个月后一起签。”

这个操作不算难,武士彟没有提出异议。

“哦,对了!”

殷清风像是才想起来,他说道:“太子对许先生另有重用,以后他不再担任集团的运营部部长,这个职位就暂时由吴国公夫人兼任。

本来吴国公夫人强烈要求由伯父来担任的,但清风考虑士让伯父和元爽世兄刚离开,伯父要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就擅自做决定了。”

武士彟先向旁边的单云英点头示意,然后笑呵呵的对殷清风受到:“还是清风体贴。现在老夫府邸里的杂事的确有些多,就算勉强让老夫来做,恐怕也无法分心。”

一团和气的又聊了许久,杜伏威、单云英和武士彟一同离开山庄。

等车队启程了,月眉才忍不住的问道:“郎君,可是因为昨晚那几个客人的缘故,才更改了加盟会的安排?”

殷清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他现在真不太敢相信从长孙氏身边过来的范鱼娘。现在范鱼娘、襄城和薛繁星都在场的情况下,他只好解释道:“是的,月丽的阿耶有命令,所以咱们要服从。”

“哦~~~”

殷清风一脸轻松的陪着月眉等人回转山庄,马车里的武士彟却是一脸阴沉。多日来的布置被殷清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反转了,他属实不甘心。

“等到晚间,看许延族怎么说吧~~~”

武士彟喃喃自语了一句,闭上眼睛。

第二日,殷清风让殷良将许敬宗的家人送给李世民。

从此,他这梧桐山庄里彻底没有许敬宗的痕迹了。

虽然他不想恶意揣测武士彟的用心,但这次加盟会的决定权已经暗中转到单云英那里。

因为他的大嘴巴,那些无处不在的世家子们一定会知道他那所谓的惊天大计划。那些世家奈何不了李世民,将火力瞄准他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武士彟再上演一出无间道,那殷小爷可就算是废了。

削弱世家的计划停止了,但成立永业集团另外一个目的还必须要完成。

之前,他恨不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大唐全境掀起一阵从商的热浪。但是经过思考他发现不对-----节奏不对!

万事都有其规律。

从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向商业经济转化,可以有人去引导,但更多的是时代的需要,或者说,是百姓自觉自发的参与进去才是最好的节奏。

举一个最简单的、他亲身经历的例子。

老爷子看到中国与世界的差距,他要开放要改革。目的没错,错在节奏上。

回过头去评价他当初的决定,就是急躁二字。

最好的节奏是什么呢?是先在国内进行改革!等官员和百姓都明白了为什么要改革---在思想上做好了准备、改革也有了一定成果之后,再慢慢的开放。

有人评论北高丽的现状。说,北高丽也不是没有开放,只是那里的开放属于“蚊帐式”的开放。

什么意思呢?

高丽人撩开蚊帐,将技术和资金放进来,但是,要将不符合他们执政理念的思想阻挡在外。

技术和资金是空气,思想是蚊子。

这就很好啊!节奏慢没关系,只要稳妥就好了。

现在,他要对大唐做手术、要达到同样的目的,是采用老爷子的模式,还是蚊帐式的方式?

都不对!

时代背景不对!

时代背景表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思维模式。

现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生产内容是农业。

人们一切的思维都围绕着农业来展开的----上到君臣治理国家的思维,下到普通百姓认为的养家糊口的方式,都是农业。

由农转商,谁做好准备了?除了他殷清风之外,都没有!

第二,文化层次。

文化层次又叫文化结构。

文化结构包括三个层面,即表层的物质文化,中层的制度文化和深层的精神文化。其中,深层文化是文化的核心,最能体现一种文化的特质,是最难改变的层面。

文化变迁由表层开始,随后相应变更中层,最后反映在人们的观念上,导致深层文化的变动;另一方面,观念的变革又会加速表层文化的改变。表层文化总隐藏着人们的一定观念、思想和感情等,是深层文化的外在表现。

这几句话总结得很到位,是吧!

老爷子的急躁,就体现在这文化上面。

虽然老爷子也提出了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手抓,可是抓着抓着,身体和思想就向一方倾斜了-----四十年后没矫正过来。

由农转商,需要的是一个润物自无声的过程。

暴风骤雨带了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虽然中华文明带有很强的自愈性,但是,在治愈之前,会有几代人罹患精神上的唯钱是图的疾病。

人类,向来就是一类唯钱是图的动物----无论古今,也无论中外,皆如此。

当下的,也是整个中华文明最宝贵的思想是,面对金钱要有良心上的选择!

良心不是凭空就有的,需要有文明去指引、需要有教育者去教育。

如果他在大唐的农业文明里贸然的、硬生生的催生出商业思想,文明层次在短期之内就会产生剧烈的变化,甚至动荡。其结果就是,从皇帝到乞丐都接受不了这种变化,在制度上也很难做出调整----即使有调整,也是他强加给他们的。想要消化这种变化,或许要等到他死了之后都不一定看到那一天。

所以,他宁可慢!慢到他孙子老去的那一天也不怕。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六章:名副其实

滋味楼定在九月一日重新开业,所以,加盟会就放在八月三十日进行。

二十九日下午,山庄内部所有人乘车来到城里。

以前殷清风往来城内外都是匆匆而过,不做太多停留。这一次,他有意让学生和教师们感受一下长安城的变化。

他们体验的第一个变化是,舒适宽敞的四轮马车。

等进了城门之后,他们体验的第二个变化自然是水泥路了。

现在的朱雀大街,在国槐掩映下的不再是青石路面,而是颜色接近的水泥路,而且是那种反着光的水泥路面。

将原先的青石撬下来、铺上砂石抹上水泥,四五万人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为了达到水泥路面反光的效果,工期又拖了五天。

那五天里,不但要多次在路面上扬水泥灰、洒水,反复抹平,还要用秸秆席子遮挡阳光以防止暴晒。

殷清风让所有人都下车,一路走向滋味楼。

他这次把学生也带上的目的,就是一次体验教育。要让这些孩子从小就要意识到他这个主人、老师是多么的强大,要让崇拜的想法在他们心里生根发芽成长----包括李承乾。

滋味楼外的脚手架会在今晚拆除掉。等到明天再有人路过这里,就会看到一个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一座建筑。

首先,原先临街的店面全部拆除,砌成一座高墙,高墙的中间是一道重檐歇山式的门楼。

从现代的视角去看,从建筑规格上来说,重檐庑殿顶的规格最高、接下来是重檐歇山殿顶、单檐庑殿和单檐歇山殿顶等。

但,重檐歇山式要等到宋、元时期才出现和流行起来,并超越单檐庑殿。

最早的重檐庑殿顶建筑,是宋真宗在泰山兴建的天贶殿。

也就是说,不管这时的皇宫再辉煌再威严,也只是单檐庑殿式的建筑。

也就是说,后人到西安市看到的任何所谓的仿唐时建筑,只要是重檐式建筑,都不是唐代的建筑风格----纯粹臆造---参考宋元明的建筑,臆造出来的。

门楼,最早的功能是供瞭望、射杀敌人使用的。到了东汉末、三国初,门楼又指观阙上的楼。又经过了千年的演化,门楼变成了门第的象征,矗立在名门豪宅的门口。

除了超前时代的重檐歇山式的门楼外,门楼前还坐立了两尊石饕餮。

查阅舒新城先生主编的,中对于“饕餮”的原始含义,其实并没有定论,但是国人对它的记载和形象使用却很久了。

介绍其特点是: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其音如婴。

因为饕餮只是古人杜撰出来的,所以,另外一个传说是,饕餮是龙的第五个儿子,形似狼,好饮食。

不管他的起源从哪里来,形象是什么样的,它的特性没变:吃人兽!

殷商青铜器中非常著名的饕餮食人卣,其造型是,饕餮用利爪抓住一人,人的头部置于饕餮的巨齿之下。

另一个实证是,青铜器司母戊鼎的两边把手外端,分别铸有两个首部相向的兽形,巨口大张,中间夹着一个人头。它们也是饕餮。

后人研究,在殷商青铜器上会大量出现饕餮形象的原因。

有人解读说:‘殷商时期尚未形成礼乐文化,从炎黄时代到殷商,有着大规模的氏族部落战争,也伴随着屠杀、俘获、掠夺、奴役、压迫和剥削。殷商青铜器有炫耀暴力和武功的意味,吃人的饕餮恰好可以作为这样一个符号。’

不管解读是否正确,用老饕来形容吃货要等到宋代才行。

苏轼有一篇非常有名的,算是彻底为饕餮更改了形象。

但是在苏轼之前,南北朝的颜之推说过,‘眉毫不如耳毫,耳毫不如项条,项绦不如老饕。’。

这句话啥意思呢?

意思是,评论一个人是否长寿,先看眉毛上是否有寿眉,但有寿眉不如耳朵上有毛发、耳朵上有毛发又不如天庭上的纹路、天庭再饱满也不如多吃几口饭。

颜之推的意思很明显:人到老年,能吃是福!能吃者长寿!

鉴于饕餮在唐人的印象里还属于食人兽和贪官的化身,殷清风让人雕刻出来的饕餮有些萌萌的感觉:左边的饕餮的爪子中举着一尊酒壶,右边的饕餮向左边举杯敬酒。

从门楼下进去,是长长的回廊。

等到开业之后,这里要站着两排美女迎宾。

其实殷清风挺喜欢旗袍的,尤其身材够棒的妹子穿上旗袍,绝对是最美妙的视觉享受。但是,妹子们身着旗袍做迎宾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为了少浪费脑细胞,他干脆来个拿来主义。

穿旗袍就得配高跟鞋。

最早的鞋,应该是古人随便用兽皮包裹在脚上的。

鞋是一个统称。

汉字里,最初代表“鞋”这个含义的汉字有很多,一直在唐朝之后,“鞋”才取代了大多数汉字,成为后人嘴上常说的那个意思。

从靴、鞋、鞜、靸、鞮,这几个字看来就知道,最早的鞋子是兽皮制成的。

汉前称屦、称履、称屐、称屩,多为由麻、葛等制成的单底鞋。

到了东汉,履由麻、丝制成的鞋,屩则指草鞋。

所以,若果刘备卖的是草鞋,那他卖的是屩而不是履。

到了东汉,屐的形式也变了。

东汉末年刘熙所著的载:“帛屐,以帛作之,如屩之。不曰帛屩者,屩不可践泥也,屐可以践泥也。此亦可以步泥而滚之,故谓之屐也。”

屐,通常指木底,或有齿,或无齿;也有草制或帛制的。

最有名的屐是南朝宋诗人谢灵运为了游山玩水而发明的登山屐。这种登山屐,有齿,为齿条。上山时,从鞋底板上抽掉前面的鞋齿,下山时则去掉后面的鞋齿。

传说,南北朝时期有一女子做布鞋,内里用香垫子,鞋底用麻绳纳成莲花图案。这种鞋踏在泥土上会留下美丽的莲花图案,时人称这种鞋为“步步生莲鞋”。

在古代,履、靴、屐是分得很清楚的,特别是什么场合穿靴,什么场合穿鞋或屐,都有严格的规定。

履,正式场合穿、屐,家常时穿、靴,游玩或征战时穿。

屐,到了隋唐时,相当于现代的拖鞋。小东倭学去之后,他们终于不用光脚了。

现代人穿的带跟的鞋,起源于明朝中期。明朝的女性,在鞋底后部装有四厘米至五厘米高的长圆底跟,以丝绸裱裹。

北京定陵曾出土的尖翘凤头高底鞋,鞋长十二厘米,高底长七厘米,宽五厘米,高四点五厘米。

殷清风给那些迎宾妹妹配的高跟鞋,就是明朝的款式。

回廊的前面是花园,苏式园林的风格。

园林的东西北三个方向,是两层楼结构的建筑---外形上仿造北大的红楼---很朴实的建筑。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红砖,而是水泥加瓷砖,再加,琉璃瓦。

琉璃,亦作“瑠璃”,是我国古代对玻璃的称呼。

我国古代琉璃的主要成分是铅钡玻璃,所以不适合用于制作饮食器皿,一般常用于装饰品、礼器和随葬品等。

到了南北朝时期,建筑上出现了琉璃瓦件作为装饰物。从此,琉璃以建筑材料出现在中国建筑史中。

真正大规模使用琉璃瓦的元代时的皇宫建筑。而琉璃瓦建筑史上最杰作出的代表作,是明代十三陵和紫禁城宁寿宫区皇极门外的九龙壁。

从北面的正门进去后,迎面是两个弧线的楼梯可以上到二楼。楼梯中间是迎宾台,或者叫做结账处。开业后,这里依然会有迎宾妹妹在这里为客人引路。

上到二楼,是一个可以举行大型宴会的宴会厅。

明天,这里将作为加盟会的会场。

为了达到效果,墙壁上也是贴着浅浮雕的瓷砖,只是这次浮雕的内容花费了殷清风无数的时间。

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夸父追日、刑天舞干戚、神农尝百草、后羿射日、仓颉造字、共工怒触不周山,最后到大禹治水。

从鸣条之战、牧野之战、烽火戏诸侯、秦统一六国、楚汉争霸、赤眉军起义、黄巾军起义、永嘉之变,到隋灭陈国统一,再到隋末大起义。

仔细品读下来,华夏的起源、朝代的更替都一一展现在这里。如果司马迁还活着,他看到这些也得说声佩服。

这间如同历史博物馆的宴会厅自然是不会轻易对外开放的。

想要在这里招待宾朋可行,只要他觉得他的身份够、那些宾朋的身份也够。想要达到这两个条件,估计也只有皇帝宴请诸位顶级的臣子才够资格。

但是这个大厅绝不会白白浪费的,一个广告效益就足够了。只要来过这里,谁不想着再进来一次?只要能被邀请进来过,他在皇帝面前都有面子!

北面的建筑,只有这个被命名为华夏厅的大厅,东西两边才是日常经营的场所。

一楼是散席,二楼是包房。

一楼的散席,是长桌配套高背长椅和屏风。

长椅的高背的高度足以隔断任何人的视线。再加上屏风半包围在侧面,只要进餐者的声音没吵翻天,就不用担心他们的相貌和说话的内容被人看到听到。

楼上的包间和现代的样式差不多:东面的二楼分一桌间、双桌间和四桌间。每个包间以山峦、河流命名;西面的还保留木榻式,包间以花卉命名。

从此,滋味楼才算是名副其实了。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七章:殿外对奏

原先属于许敬宗的宅子在崇贤坊西北角,位于西城的中间位置。比起郧国公府和吴国公府来说,这里更方便出城回山庄。

因为带了五十多个孩子和一些老师,殷清风打算在这里过上一夜。

来到这里,殷清风就想起许敬宗向他献宝时的事情。

殷清风后来让殷良把许敬宗所谓的宝藏起了出来,折合成铜钱的话,只有三十一万贯。就这点钱,还没有许敬宗家里的那些藏书值钱呢。

不过许敬宗的宅子有一点好处,院子大房间多。

殷清风让月眉安排人去安顿下来,他自己背着手沿着这处宅子的外墙转了起来。

从宇文恺建大兴城,到更名为长安城,这个时代的中国,都是地广人稀的特点。所以,在建造大兴城的时候,每家每户之间都有足够的空间。

现在属于他的这处宅子,距离其他三户和坊墙都是四米。

殷清风出来转的目的,是想将旁边的宅子也买下来,然后在两处院子下面挖一个地道。

都说狡兔三窟。他现在住的庄园根本就是太阳底下的蜡烛,没有任何安全性可言。

经过这次教训之后,梧桐山庄要做好逃生准备,郧国公府和这里也要有必要的措施。

第二天辰时刚过,殷清风便赶去东宫。

今天的大戏由李世民开场,由武士彟来收场。

除了李世民要去滋味楼,李晋安也要去,这是殷清风早就做过的承诺。

东宫内,李世民和李晋安各自换了一身常服。

因为李晋安是成年之后才成为宦官的,所以他依然有些浓密的胡子。现在他和李世民都穿着常服,不认识他的人绝不会想到他是一个没了***的人。

见到殷清风来了,站在殿外说着话的两人一起看向他。李世民冲他招招手,意思是让他快走两步。

等殷清风快到身前,他问道:“孟子说‘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是因为‘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你给我写的信里又以秦朝为例。那你能用这句话或那个故事解释前隋灭亡的原因吗?”

殷清风稍微琢磨了一下,说道:“按照的解释,前隋并不缺少‘法家拂士’。而且吐谷浑、突厥和西域诸国也已经臣服,所以,前隋的灭亡不是‘死于安乐’而是死于‘想要安乐’。”

这个说法有意思,李世民眼睛一亮。

“叔叔统过兵应该知道,无论是樵夫的砍柴刀、庖厨的厨刀还是士兵的杀人刀,时间久了都需要磨刀石磨砺。如果不经常使用,不经常磨砺,结果只有锈蚀掉。

仙人的故事就是让叔叔找一块磨刀石来磨砺大唐历代的圣人和臣子,只有这样,大唐的圣人才不会安于享乐、大唐的国祚才能延绵。

隋世祖要征讨高句丽的目的,是要让前隋四境无外敌。他不但要消灭高句丽这块磨刀石,而且是急于消灭。这是前隋灭亡的原因之一。”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一个原因是,隋世祖太过独断专行,让‘法家拂士’们不能发挥才能。”

点点头,李世民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换做是你,你该如何做?”

殷清风回到:“高句丽可以征讨。不但要征讨,而且要不断的征讨。只是每击败一次,就退回来休养生息几年。这样做,不但能给高句丽一个喘息的机会,也给隋帝一个平定国内的机会,不让世家和武勋的势力过于强大。”

李世民在殷清风面前来回走了几步,说道:“现在大唐北面还有突厥压境,境内的世家对皇室又多不臣服这,磨刀石是不是太多了?”

殷清风说道:“大唐想要立一块磨刀石,不能选突厥。

突厥占有的领土过于广阔。如果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他们可以通过征服其他异族来壮大自己,在实力上并不会损失太多。这,对大唐就相当不利。

大唐不但要在漫长的边境上防守御敌,还要不停的向边境补给粮草、兵械和士卒,时间越久,大唐消耗的就越多。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征服他们。”

李世民追问道:“那只有在国内立一块喽?”

殷清风说道:“小侄认为最理想的状态是,消灭突厥和吐谷浑,然后将羌人和高句丽轮换当做磨刀石。

每当国内歌舞升平了,就拿羌人或高句丽开刀。等一方被打得奄奄一息,下次就换另一方磨砺。”

“羌人?”

据汉文史籍记载,两汉时西羌人的一支发展到唐朝的时候,被唐朝人称为吐蕃。

吐蕃就是今天的藏族前身。

但是藏族的史学家并不认同他们的祖先是西羌人,他们更相信“猕猴变人”的传说:一只神变的猕猴在雅砻河谷中的山洞中修行,被一个魔女诱惑,生下了六只小猴。

这六只小猴就是他们的祖先。

根据现代欧美科学家整理出来的结果显示,汉族与藏族同源,叫做先羌。

这一结论符合中国人对羌人的记载。

汉族的史书记载:炎帝和黄帝的大战后,黄帝带领族人向东向南发展,形成汉文化,炎帝向西发展成为羌文化;羌族在舜、禹时期向高原地区迁徙,以躲避洪水。

从考古的角度分析,青海的柳湾墓地显示出来的文化内涵,属于甘肃临洮马家窑文化的一支,而马家窑文化又从陕西宝鸡的仰韶文化演变而来。

从文化内涵到迁徙路线,都可以认定羌族或羌人和中原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再以基因佐证,或许大家真的在五千年前是一家人。

根据藏族人的记载,公元前二世纪中叶,聂赤赞布成为吐蕃王室的第一代赞布。而松赞干布是第三十三位赞布。

松赞干布统治时期,羌人开始走出高原与唐朝接触,被唐朝称为吐蕃。

松赞干布出生在八年前,还要再等五年他才能成为赞布。所以,李世民才会惊讶羌任有资格成为他领导下的大唐的磨刀石。

但是,只有殷清风知道吐蕃人不但有资格成为大唐的磨刀石,而且绝对是最合格的磨刀石。

吐蕃从松赞干布时期开始,从文成公主带去的工匠那里得到了先进的中原技术。消化这些技术后,吐蕃开始不停的对外发动战争,南如天竺、西如大食、北如突厥,东如唐朝,都曾与吐蕃交战过。

吐蕃人从七世纪后期到九世纪前叶,一路伴随唐人、大食人和回鹘人走过了它们的全盛时代。吐蕃人最强大的时候,可以做到同时与大唐、回鹘和大食人开战。

但是,这些话怎么和李世民解释呢?

“小侄从仙人那里得到仙旨:高句丽、突厥、西域诸国,只要大唐愿意,随时可以消灭他们,但是还有一个异族正在暗中默默地积蓄力量。这个异族就是羌人。他们将成为大唐未来几百年的敌人。”

“哦?”

李世民来兴趣了,“你的意思是说,哪怕大唐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会主动进攻大唐?”

殷清风点点头。

“哈哈哈,那就好!某正愁缺少敌人呢!来吧!看看谁磨谁!”

李世民像是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八章:盛会之前

也不能怪殷清风今天又透露了“天机”,这是他欠下的债。

因为之前的政治幼稚,他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打算蛰伏下来,有些手尾他要处理干净。

需要他处理的最大的手尾,就是停止削弱世家的计划。

他不可能向李世民说什么文化层次的内容,只好又推出一套磨刀石理论。

不过还好,前有‘生于忧患’的典句,后有秦朝和隋朝做例子,看李世民的样子是接受了他的“新”理论。

磨刀石理论当然不是殷清风首创的,他还没有那么天才。

小到一个猎人父亲让儿子独自去捕猎,大到一个国家为了转移国内的不满而发动对外战争等等,都是磨刀石理论的实践体现。

但是,从夏商周开始,历代统治者和文臣武将都没有机会悟到这套理论---生产力太低下了!几千年来,老百姓真正的好日子根本就没过上几天,还谈什么死于安乐?就跟别提什么磨刀石了。

见李世民被忽悠过去了,殷清风赶忙让他们上车。

当李世民和李晋安见到四轮马车的时候,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李世民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嘴里还啧啧个不停。

唐朝人出门没有坐车的习惯。

上到皇帝文武,下到妇人小娘子,都以骑乘为主。

现在看到一辆马车还是四个轮子的,好奇感多过占有欲。

“这是你想出来的?”

殷清风向李世民介绍了一下马车,“现在外面的路面都修整过了。平时骑马或许没感觉,但是坐上这辆车就不同了。不但速度快,而且颠簸感极小。”

“来,晋安!咱们上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舒适。”

李世民向李晋安喊了一句,然后率先进入车厢内。

车内的布置很朴素:车壁只是原木上刷了一层桐油。椅子也是素色的绸面。

李世民的屁股在椅子上颠了颠,“除了宽大和柔软些,好像也没什么新奇的啊~~~”

他有些失望。

殷清风说道:“这是小侄自用的,所以俭朴了一些。如果有需要,车里夏天可以放冰盆、冬天放炭盆。叔叔身后的格子里还可以放些酒水或衣物等杂物。

或许年少的人不喜欢,但绝对适合体弱的老年人出行使用。”

李世民又四下打量了一下,说道:“那好,你给我制一辆。要最奢华最舒适的那种。”

殷清风说道:“没问题,三千贯外加十天就可以了。哦,挽马自备~~~”

“三千贯?没有!十天太长了,五天!”

李晋安看见李世民无赖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他这些年很少见到李世民这般模样了。

殷清风向李晋安做了一副苦笑的表情,也不说话。

李世民还想说什么,但是马车停了。

他向外看去,“这就到了?”

李晋安也好奇的向外看去,“还真是到了啊!”

下了车,李世民和李晋安就被覆盖着琉璃瓦的重檐歇山式的门楼给震撼到了。

高大、厚重、巍峨。

再定睛一看,门楼的石柱上还刻着文字:

上联是:万般滋味香,香招云外客。

下联是:味引酒中仙,仙来不思归。

“哈哈,好一个万般滋味不思归!走,进去!”

李世民只失神了一下,就谈笑自若了。

李晋安也笑了笑,低声对殷清风说道:“你这可是有些逾制了。”

殷清风嘿嘿了一声,向内虚引了着。

李晋安只是提醒一下。就算逾制了,有太子在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殷清风这么早就把李世民叫来,就是要留出时间给他俩讲解。

走在前面的李世民站在迎宾的妹妹中间,有些看花了眼。

等李晋安和殷清风站在他身后时,他头也不回的说道:“这样的衣裙,到时候也送一套来。”

李晋安给殷清风送了一个安慰的眼神,他心里很清楚太子的性子:他是见到好东西就想要。

出了回廊,李世民四下仰望着两层楼建筑。

琉璃瓦和瓷砖都见过了,他对两层楼结构的房屋露出好奇的样子。

“我听说你给那些佃奴盖的屋舍就是这样的,但那是城外,知道的人不多。现在你在城里建一处,再加上门口的那个,你就不怕有人弹奏你?”

李世民仰着头说完,又问道:“这些是水泥建的,还是砖石建的?”

殷清风回道:“水泥外贴着瓷片。”

李世民也没言语,直接向里面走。他对于花花草草的没兴趣。

进了门,门内的迎宾妹妹又是齐声的“恭迎客至”。

李世民终于是有些免疫力了,他看了一眼后,仰头向上看。嘴里念叨着:“越来越有意思了。”

环顾了一下左右,他直接往楼上走。上了二楼后,他站在栏杆处向下观望了一会儿,才说道:“都是那任五建的?”

“是的。”

李世民没再理会殷清风,而是对李晋安说道:“晋安啊,我怎么感觉东宫还没这里气派呢?”

李晋安哈哈一笑,“这小子是太子的郎子”

“对啊!”

李世民像是被点醒了,他对殷清风说道:“让任五去我那里,按照这里的样式也建一处。”

殷清风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只要叔叔付钱就可以啊。”

李世民自顾自的说道:“不行!必须要比这里还堂皇才行!”

殷清风见李世民又耍无赖,但他也没办法。他回身指向华夏厅,“小侄先声明,叔叔进去后如果还有要求,那就真的要付钱了。”

然后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对李晋安说道:“李叔叔可要做担保啊~~~”

李世民和李晋安来兴致了,对厅门外的妹妹喊道:“把门打开!”

八位妹妹一起屈身行礼,然后靠近门的两位转身把门推开。

李世民像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似的,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将手背在身后才慢慢向里面走去。

厅内只是两列圆桌加椅子,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如果非要说奇特,就是最远端的地方摆放着一排长方形桌子,然后桌子里面的一侧摆着几把椅子。

殷清风也不说话,任由李世民自己找亮点。

“咦~~”

李晋安先发现了。

李世民回过头,顺着李晋安眼睛的方向看去。

因为有了浴室的参考,他知道这些瓷片上肯定不会太简单。

他走上前去。

因为顺序的关系,他先看到的是战争系列的最后一幅,隋末大起义。

一眼扫过之后,李世民若有所思。等看到右下角的隋末大起义五个字,他才确定他看到的是什么。

接下来,就是隋灭陈国统一、永嘉之变

等走到最后一幅时,他下意识的向对面墙壁看去。

见对面墙壁和他想象的一样,也同样是一幅幅画面时,他立刻走了过去。

这次还是因为顺序的关系他看到的是大禹治水的画面。

等走到最后一副盘古开天的地方,李世民回头在左右的墙壁两回看了两遍,然后又从这里往回走。

这一次,他的脚步很慢。

等回到隋末大起义的画面时,他闭上了眼睛。

殷清风和李晋安一直跟在李世民的身后,见李世民在闭目思考,他们也只好站在那里等。

李晋安无声的对殷清风比划着,意思是说,你最好还是赶紧给李世民再准备一套这样的瓷砖吧。

殷清风冲他笑了笑。

许久,李世民回过头来,说道:“不错!”

没等殷清风回答,他又说道:“就凭这些瓷片,就足以震动那些人的。可惜,我看不到他们当时脸上的表情。”

殷清风等了好一会儿见李世民没再继续说,他说道:“那就请叔叔和李叔叔随小侄来,咱们在另外一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李世民当然不会在这里傻等那些人了。

殷清风带着他俩来到东楼最南边的一个包房。

进了包房后,他指着薄纱窗帘说道:“叔叔可以在那个位置将一切尽收眼底。”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二十九章:临时提问

那个位置不但能看见门楼,更能看到远处的坊门。

现在整个平康坊内外都站着兵卒,禁止无关的人接近。

今天宴会对外的名义,只是李世民宴请各个世家和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至于加盟会嘛,反正没公开对外说过。

三人在窗前站了没多久,武士彟和单云英的马车就相继到了。

原先的计划里,许敬宗和裴氏、任二、任三都要到场出席的。因为有了变动,有武士彟和单云英就足够了。反正殷清风也不在乎有多少人加盟。

又过了没多久,陆续有人骑着马或步行赶到了。而且这几个人竟然还是殷清风的恩人。

李世民瞅了两眼,就把位置让给殷清风和李晋安,他自己随便找地方坐下了。

李晋安向前挪了挪位置,嘀咕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到蛮积极的。”

殷清风也很意外。

那天晚上几乎都到了撕破脸皮的程度了,怎么今天第一批到达的人会是他们呢,这多少有些捧场暖场的味道啊~~~

房杜王魏四人在门楼前说得正欢,又有人进了坊门。李晋安介绍道:“左手的是中书令杨恭仁,他旁边的是陇西公府祭韦挺胖的是侍中江国公陈叔达、右边的是民部尚书宋国公萧瑀、中间那个瘦子是刑部尚书刘政会”

殷清风选这个位置真不错。每一个人的五官和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李晋安一边像殷清风介绍,一边评论他们在看见门楼和对联时,以及他们停留在回廊里打量这迎宾妹妹时的表情。

一拨又一拨的客人进去了,李晋安把他认识的人都介绍给殷清风。

但是介绍了没多久,他就介绍不下去了。因为接下来到的客人,他也不认识。殷清风意识到,现在往里走的就是他原先想要算计的那些世家族长们。

既然都不认识,殷清风索性也不看了,反正看了也白看,彼此能打交道的机会真不见得有多大。

李世民见殷清风二人离开窗前,他对李晋安说道:“晋安,你尝尝这茶水的味道。”

李晋安听话的去品尝茶水,李世民对殷清风问道:“除了刚才你领我们看到的,还有什么玄机没有?”

殷清风指了指被包起来的暖气片,说道:“取暖的铁片,东宫里都安装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真的没有了?”

李世民不甘心的追问道。

他见殷清风没作答,兴趣索然的说道:“你这里应该悬挂一些字画嘛。”

殷清风心说,没想到你的品位还不低啊。小爷能写一两百首的诗,但是能挂出来吗?还有字画,名家的字画求不到,笔法画技一般的还不如不挂。难道要放个书架不成。

博古架也别想了。凑不齐那些小玩意不说,被谁顺走了多无奈啊。能摆几盆花就不错了。

趁着还有些时间,殷清风招呼人先上一些饭菜。等到一会儿真忙起来,就只能饿肚子了。

李世民明显是个吃货。

端上来的四菜一汤,大半进了他的肚子里。不过李晋安就是想吃也不敢多吃,他一会儿还要老老实实的站在李世民身后当背景墙呢。殷清风也没想多吃,能宴会结束了他还能陪李晋安好好吃一顿呢。

李世民抹了抹嘴,又喝了一口茶,这时有人敲门了。

殷清风起身去开门,敲门的是武士彟,他身后是单云英。

殷清风和他俩略微点下头后,将他们引进屋里。

武士彟和单云英行过礼后,武士彟说道:“殿下,客人都到齐了。”

李世民客气的回了个礼,站起来准备要往外走。

殷清风拦住他,说道:“叔叔,宴席不知要用时多久,还是先去如厕。”

李世民“哦”了一声,说道:“那就带路吧。”

殷清风向角落里的屏风一指,“请叔叔移步到那里就可以了。”

李世民疑惑的看了殷清风一眼,心说,有娘子在这里,总不能让我用溺桶吧。

但是等他转过屏风后才发现那里还有一道门。推开后,没有找到木桶,只看见水泥台上一个被瓷砖包围的洞口。

李世民探头向洞口里望了望,又四下看了看。心说,这个可能就是了吧,否则没道理啊。

他撩起袍子,解开腰带痛快的释放出来。

他在系腰带的时候,见头上方的墙上悬挂着一个方形的瓷盒子,盒子的一边还有绳子垂下来。

系好腰带后,他好奇的拽了一下。

“哗啦啦啦”

李世民吓了一跳。

心虚的向后退了半步,他才弄清是怎么回事儿。

“奇技淫巧”

李世民嘀咕了一声。

等他从屏风转出来,就听见殷清风在那里说道:“咱们今天和两个月后只统计有多少人愿意加盟,然后采取抽签的方式决定他们的加盟店开在何处,省得一些人乘机捣乱或者有怨言。”

李世民把话题接过去,“那要是范阳卢氏或燕氏抽到长沙或广州又如何?”

从范阳到广州距离不要太远,四千多里地而已。一路上平原、盆地、河流、丘陵、山脉等等地形复杂不说,以这时的交通条件来说,没有七八十天是别想到达的。

按照大唐律,发配流刑也不过三千里嘛。

唐代流刑分三等,即二千里、二千五百里、三千里。三流均居役一年,且不加杖。官员流者不需居役,只附籍当地,如同百姓,待期限一满。普通罪犯居役一年后,也附籍当地,流限一般为六年,不应流而特流者为三年。期满,即可返回原籍。

殷清风说是不在这次加盟会上搞小动作,实际上还是有的。

一个家族对族内子弟的约束力体现在哪里?见得着面才行啊!距离祖地一两千里,三五年不回去祭祖,时间长了,亲情能不淡漠吗?如果下一代也不时常回祖地去,认同感就更低了。

而且,这次加盟是按照产业分的,滋味楼、仙居坊、妩媚坊、水泥,以后还有酒、茶、瓷器等,如果都加盟了,一个家族最少要分出去七个以上的分支在七个州建起加盟店。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加盟了,一个家族无形中就被拆分了。

当然,这是极端的可能。

那些家族一定要采用轮换管理的方式,利益均沾嘛。但是钱财这个东西最害人,没人愿意舍弃搂钱的机会。再加上不完善的记账方式,想不起内讧都不可能。

这话他当然不会对他人说起的,类似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他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嘛就从剩下没被抽出来的那些签里再抽一次了。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再不满意,那就不用加盟喽。

这次加盟,就是本着公平的原则。如果人人都说不满意,都要求我们给他调剂,那其他人怎么办?这次加盟不就一团乱了?

所以呢,今天的会上,一定把这些话说清楚,再给他们留下充分的时间去考虑。如果两个月后真抽到他们所谓的不满意的州县,那也只能怪苍天不给他们发财的机会喽。”

李世民继续发问,“比如说,博陵崔氏抽到范阳,而范阳卢氏抽到博陵,他们私下交换了怎么办?”

殷清风两手一摊,“都取消加盟资格啊~~~他们敢不服从,就问问当今的大唐太子答不答应喽~~~”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 二百三十章:武将哭穷

李世民四人去开会了,剩下殷清风还留在原先的包房里。

之前他还打算换上侍者的衣服,然后混到会场的角落里去旁听呢。不过,想想也又作罢了。

无非就是主办方在台上讲解自家的产品,然后宣读加盟规则,再然后就是下面一片议论声,接下来就是围着主办方追问细则的那一套流程。

他这次的野心也不大,能有三十人或者三十个家族加盟进来就可以了。

三十个加盟商,理论上最小覆盖三十个州,最大覆盖一百二十个州。如果是一百二十个州,就有接近一半的州县开始步入商业模式了。当然,八十或九十个州也没问题。

如果换做是他去加盟,越偏远其实越不错。越偏远,意味着周围四五个州可能都没有竞争者,不管是批发还是零售,还不都是他的市场?

这话,他同样也不会说。

除了刻意将那些家族分解到不同的州去经营,他不想留下更多的痕迹,一切顺其自然。

古人经商的意识绝不会差,只要大环境允许,国人挣钱的**是相当强烈的。都说犹太人如何如何会经商,把他们扔到中国古代去试试?他们真就比国人当中的商人更能赚钱?反正他是不信的。

在蒙元视汉人为猪狗的年代都能出一个沈万三、在商贾被视为低贱人群的汉朝,都有敢打汉昭帝葬礼主意的茂陵富人焦氏、贾氏,谁说国人不会经商?喷死他!

百无聊赖的不知等了多久,走廊里由远而近的响起一阵说话声和脚步声。不等殷清风出门去打探,包间的门就猛的一下被推开。

在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殷清风就看见程咬金那张他不想看到的脸庞。

“哈~~~殷小子怎么躲在这里?”

程咬金边说着边大步迈进来。

殷清风心说,都找到这儿来了,你这是没话找话吗?

程咬金后面还跟着一帮人。那些人里面有殷清风认识的,还有一些没见过的。

程咬金还没走近,他的大手就伸出来去抓殷清风的胳膊。殷清风因为分神去看他身后的人,一下子被他抓个正着。

殷清风来到唐朝很渐渐有些反感别人对他动手动脚的,尤其是不熟悉的人。但他也知道,肢体接触要比两个人对面站好去行礼问好更容易拉进距离。

孙大炮认为,在我国流行了数千年的跪拜礼,是封建等级礼教制度的象征。他要推翻封建统治,一定要摧毁它的礼制。于是就提倡用新式的体现平等理念的握手礼取代跪拜礼。

但他这个半吊子的蹩脚西医和政治大骗纸不知道的是,在中国古代,跪拜礼只是其中的礼仪的一种形式。而且满清的跪拜礼与先秦的跪拜礼无论是形式和意义又不同。

他为了体现所谓的民猪,连晚辈向长辈的跪拜礼也给否了,他凭什么这么无知?

除了跪拜礼,握手礼在中国古代也是有的---握手言欢这句成语就是视为握手礼的起源。

在古代,公共场合下,每个人都忌讳被别人触碰到肢体。但主动伸手的那个人是长辈或社会地位高的人,这种动作就被视为亲昵、重视等等。

演义里,大耳贼刘备好像就经常这么干。

殷清风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闪躲或挣扎,他向四周撒了一圈微笑,然后对程咬金说道:“不知叔父可有小侄效劳之处。”

“哈哈哈,痛快!有!肯定有你小子效劳的!”

程咬金好像很有面子的将脸朝向其他人得意的说道。

薛万均知道程咬金和殷清风已经挂上了姻亲的关系,但他好像和程咬金作对似的,一把扯开程咬金拽着殷清风的手,然后将程咬金挤到旁边。

他搂住殷清风的肩膀,说道:“别管那夯货!咱们几个找你,就是想问问能不能”

“能不能少点儿那个什么加盟金。”

程咬金一边去拽薛万均一边插嘴说道。

尉迟恭这时也说话了,“咱们来的这些人都是武将。除了会砍人之外,属实不擅持家。”

“是啊是啊。”“没错。”“减免一些吧。”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嚷起来。

殷清风本来就想打这帮武将的主意,现在他们主动送上门来,这个机会他当然要抓住了,“诸位叔父伯父,一会儿太子还要召唤小侄问询。这样,明日午间还是在这里再细谈如何?”

“好!哈哈哈,那就明日再来!啊~~~叫什么来着?万般滋味啊~~~”

程咬金揉着肚子,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那就明日再来!走,程知节,现在去你那里再饮几壶酒去!”

尉迟恭转身就走。

“走走,再去饮酒去!”“明早某就不吃饭了~~~”“回去凑钱去”“也不知能减免多少?”

薛万均摇了摇殷清风肩膀,“咱们能不能加那个什么盟,就靠你小子了啊~~~”

殷清风现在只巴望着他能赶紧松手,这货的手劲儿太大了。“明日小侄包叔父满意就是了。”

“哈哈,走了,明日见!”

薛万均拍了拍殷清风的肩膀,然后拽着程咬金就往外走。

程咬金回头喊道:“必须让俺老程满意啊~~~”

见人都走了,殷清风活动了几下肩膀。

他不知道是这帮武将是心太齐还是为了壮声势,十几个人聚在一起来找他。不过也好。

从辽东到河西,大唐有太长的边境线。这十几个人就算关系再硬也不可能覆盖到所有的边防军。一旦酿酒作坊建起来,一年下来可不是几千几万斤的数量,再乘以十都是小数目了。

现代人喜欢端着高脚杯装小资,但恰恰符合养生之道。白酒说是粮食的精华,但酒精对大脑和肝脏的伤害也是不能忽视的。

大唐人喝的酒,就像现代江浙人喝的黄酒一样度数都不高。即使灌个大肚饱,比起蒸馏过的白酒来对身体的伤害也相对有限。

他打算以后白酒只对外销售,最多留一些给边防军应付寒冷的冬季。而果酒才是国内的主打。

殷清风没轻松两分钟,一个迎宾妹妹来敲门,说是李世民找他。

这些迎宾妹妹都是山庄那些佃奴家的孩子。从气质上来说,真不算好。但殷清风只打算解决就业的问题,他可不在乎这些基本没什么文化的妹子们是不是够的上这里的档次。

而且,这时代流行狎妓。一旦那帮傻子喝高了,再动什么歪心思,那这些长相安全的妹子们就真的安全了。

华夏厅里,李世民和李晋安相对而坐、吃得不亦乐乎。殷清风都走到桌子旁了,李晋安才抬起头来,“来、来、来,一起再吃些。”

殷清风给他俩人倒满一杯酒才坐下,“叔叔回去的时候,正好把厨子带回去。以后滋味楼有的菜品,叔叔那边也会吃到的。”

李世民嘴里正咀嚼着一团肉团,他含糊的说道:“交代给你晋安叔叔就好。”

殷清风举杯向李晋安示意,李晋安吐了一口气,一只手端起酒美美的喝了一口,“别只顾着厨子,这酒算了,酿造的方子就不要了,你每个月最少送来五百斤。”

殷清风刚想答应,李世民一抹嘴巴,“最少三千斤。”

李晋安呵呵一笑,低头开吃。

殷清风眼睛一转,“一千斤就算小侄孝敬的,如果叔叔再想要更多掏钱!”

李晋安一口菜差点儿没喷出来。

李世民眼睛一瞪,“掏钱?信不信我抽你!”

殷清风气势不让的说道:“凭什么不掏钱啊!”

“我”

李世民被问住了。

是啊,凭什么啊?殷清风为他做的还少吗?他这个做儿子都没这么孝顺过自己的老爹,凭什么让还没成女婿的殷清风无偿的提供?

然后他再细数从马蹄掌到床、桌椅浴室,再到今天他又张嘴要了马车和旗袍,好像只在殷清风献马蹄掌之后赏赐了一次

现在他又一开口就是三千斤,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多万斤

李世民把筷子放下,有些愧疚的说道:“你可是怪我这个做叔叔的薄情?”

他伸手阻止殷清风的话,说道:“都怪我,怪我习惯了你时常的孝敬,也习惯了你进献的谏议。现在想想,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竟然当做理所当然的了,哎~~~”

李晋安想说又没说,低下头继续吃菜。

殷清风不是想在李世民那里得到什么。以他的身价,一年花上几百万去拍马屁根本不算啥,何况还用不了那么多。

当然,就像李世民说的那样,我孝敬你也好、拍马屁也好,你不能当做是理所当然啊。只是他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他的本意是想引出接下来的话题,现在让李世民这么一说,他倒有些尴尬了,“孝敬叔叔,是小侄应该做的。刚才小侄那么说,是想和叔叔商议一件事情。”

李世民缓了缓情绪,“哦你说。”

殷清风假装翻篇了,他说道:“小侄和应国公要合作开一个酿酒的作坊,这个作坊里将会有四成是属于叔叔的。”

李世民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封赏殷清风呢,现在听说还有也什么四成份子,他暂时放下心里的盘算,好奇的问道:“是这种酒吗?一年能出多少?”

殷清风说道:“最初几年,一年不过几百万斤。三四年之后能有两三千万斤吧”

“三千万斤?”

李世民呆住了,李晋安也呆住了。

没听错吧~~~两三千万斤酒需要多少粮食啊!

殷清风先讲了一遍谷贱伤农的概念,又说了水果酿酒的事情,最后说到将白酒卖给异族的事儿。

将白酒卖给异族的事儿,必须经过李世民的同意。否则,一个勾结武将、蓄意谋反的帽子随时可以扣下来。

“呼~~~”

李世民先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一拍桌子,“赏!一定要好好的赏你!”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一章:平康青楼

送走李世民,殷清风和武士彟、单云英重新回到楼内。

单云英先忍不住的笑着说道:“哎呀小弟,你是没见到那些人进到大厅后那副样子呢,还说什么世家啊、门阀的,明明就是田舍汉啦~~~都坐下好久还盯着墙壁看呢。还有还有啊,他们的眼睛始终都没离开那些小娘子的呀~~~”

得~~~女人的思维真发散。

殷清风看向武士彟。

武士彟有些矜持的说道:“他们更多的想知道瓷砖是否也能让他们加进来。”

算了,还是直接问吧。

“总体来说,他们对加盟有什么看法?有多少人有意向?”

武士彟这才严肃的说道:“老夫之前同一些人交流过了。他们大概的意思呢,他们来长安的目的是想阻挠帝国银行的开设。还说,如果不出关中,他们也就不管了,出了关中他们就不会罢休。

但是

刚进城门他们就被朱雀大街给震撼到了。之后就不用说了,满长安城主要的街道都铺上了。他们立刻就觉得当今圣人或者陇西李氏好像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嘿嘿至于今天嘛。等老夫回府时,一定有人在等着呢。

不过清风啊,你真不打算降低加盟金的钱财数?”

殷清风说道:“清风这次呢,期望也不高,有三十家左右就差不多了。等过几年,我们自己把人手培养出来,咱们到天下各州去开设就好了,能赚钱干嘛非得拉着他们啊。

原先呢,是想通过这个加盟去削弱他们的。现在不用啦,自然就不对他们抱太大期望了。

而且,刚才散会后一帮武勋找到清风,目的就是为了加盟。多了不敢说,从他们当中凑出十到十五人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那些世家嘛,伯父随便敷衍他们就好了。今日来了那么多人,就不信凑不齐另外十五家。”

殷清风说得真真假假,完全是说给武士彟听的。他现在是没理由和武士彟划清界限,如果可以的话,他早就将武士彟踢出去。他对武士彟可真没有信心。

武士彟这几天也是恼火,许敬宗自从去了李世民那里,就再也没露面。不管怎么说,许敬宗比他更能接近殷清风的。

当初许敬宗找到他,可是誓言旦旦的说能套出殷清风掌握的那些秘密。现在可好,这还没多久呢,人就不见了。

他说道:“今日来的人主要分两批,一批是太子邀请来的那些世家族长,一拨是帝都里的百官。他们听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私下都在商议着两个月后再做决定,所以嘛,今日还没有人确定下来加盟的事情。”

殷清风恭敬的说道:“辛苦伯父了。”

武士彟问道:“除了瓷砖外,这些人大多对水泥感兴趣,清风能不能再增加几个名额?”

殷清风原先的计划里,是参考后世的省份划分,以每个省一个水泥窑的数量进行招标拍卖。

不像滋味楼和仙居坊那样还有后续的变化,水泥只要窑口建起来就没什么变动了,所以他是拍卖所有权而不是招收加盟商。

他在各地建水泥窑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就近为修路提供原料,一旦水泥路修完了,水泥的销量就会下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毕竟水泥建的房屋不见得会被人接受,最多就是用来修建围墙罢了。

他不想到时候挨骂,所以才会建那么少的水泥窑。

但是,这话他还是不想对武士彟说清楚,于是,他说道:“水泥也不是说烧制就能烧制的。就像瓷窑一样,别的土壤就不能烧出瓷器吗?也能,但是没有清风提供的那几个地方的土质好。水泥也是同样的道理的。

水泥除了修路外,还能建造房屋。一旦不够好的水泥用来建造房屋,很容易倒塌的。清风选出来的那些水泥窑,都是那一带最好的,所以数量才没那么多。”

武士彟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又说了几句闲话,三人离开滋味楼各自回家。

因为今日要忙着加盟会,殷清风让月眉她们带着学生们先去仙居坊、升平坊转转,让学生们亲身感受一下他的能耐和仁慈。所以在他回到崇贤坊的时候,除了守门的几个男仆外,整个院子是空荡荡的。

殷清风回到卧室准备眯一觉,今晚还要带着所有人去滋味楼吃顿大餐呢。

迷迷糊糊中,殷清风被摇醒了。月眉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郎君,我们在路上就听人在议论滋味楼了。快起来带我们去吧~~~”

“好、好、好,别摇了。要散架了就没人带你们去了。”

“嘻嘻,快起来,月眉给郎君准备好了热水。快起来、快起来啦~~~”

殷清风这边穿戴好了,其他人也都坐进马车准备出发了,却见一个男仆躬身走了进来,“郎君,门外来了访客,这是他的谒贴。”

“哦?访客?”

他在这里才落脚一天,就有人摸清他的行踪了?殷清风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他见过来一看,“右边竖排写着:开国牟城县侯程处嗣,左边下角写着:叩拜二字。”

殷清风呲了呲牙,这未来的姐夫不对,应该是程咬金那货真够有心的了。

“二郎,老程我可是听你这侄子说了,你天天猫在城外哪儿不去。你是读书读傻了吗?今日难得进城,走,今日老程带你出去耍耍!”程处嗣一进门就扯开大嗓门喊道。

殷清风看着闯进来的两个野兽,有些无语的说道:“世兄别来无恙。”

“别酸酸的了。”程处嗣损了殷清风两句,然后扭头看向王雄涎,“你叔叔平时也这么说话?真是酸死了。”

王雄涎能说啥?傻笑的看着程、殷二人不说话。

殷清风不知道这俩人啥时凑一起去了,“世兄这个时辰过来”

程处嗣的眼睛四下打量着,“就是这个时辰才来叫你的。”

“不会是叫我去饮酒吧?那我可不去。”殷清风指着马车说道,“我准备带着她们去滋味楼”

“滋味楼是自家的,什么时候不能去?”

说着,程处嗣就横在殷清风的身前。

殷清风的确不想去。但他转念一想,程处嗣能这么快就找过来,而且还特意拽上王雄涎,要说他没小动作,猪都不信。

是逗逗他玩儿呢,还是

“走、走、走,顺便带上我阿耶今天饮的那种酒。”

程处嗣一边催着,一边露出酒鬼都熟悉的那种表情。

殷清风眨了眨眼,难道猜错了,他只是想喝酒?

他说道:“让我先交代一下。”

程处嗣立刻欢天喜地的将身体侧开。

殷清风走到马车前,月眉打开车窗,嘟着嘴说道:“这个人是谁啊?郎君可不可以不去啊~~~”

殷清风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我阿姐的未婚夫婿、宿国公的长子,程处嗣。”

月眉还是不高兴,瞥了程处嗣一眼,“就不能让他改日吗?难得和郎君而且明天滋味楼就开业了。”

殷清风冲她夹了夹眼,“他能找过来,定然是势在必得的哟~~~~”

范鱼娘在月眉身后低声说了一句,月眉这才不情愿的说了句,“那让良叔陪你去吧。”

“真乖!一会儿我也要去一趟滋味楼,他要喝我酿的那种酒。不过你们不用等我,等下我会骑黑旋风的。”

“哦~~~”

月眉不情愿的关上车窗。

殷清风冲车夫挥挥手,然后转身去马厩。

“哎~~~酒呢?”

程处嗣见殷清风往外走,赶紧拦住他。

“只有滋味楼才有。”

程处嗣立刻把路让开,“快走、快走!”

等殷清风几个人到了平康坊的时候,滋味楼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是在议论门楼,就是议论那副对联。

殷清风见进不去,喊了一句,“走后门!”就立刻调转马头。

敲开后门,殷清风让人去抱两坛酒出来。

程处嗣听殷清风让人才取两坛酒,他喊道“二郎,莫小气,多带些!”

殷清风也不理他。

等两坛酒抱到程处嗣身前,他才停止抱怨,“好家伙,三十斤只多不少!够了够了!”

嘴里喊着,他和王雄涎一人接过去一坛。

稳稳的将酒坛抱在怀里,程处嗣四下看了眼,说道:“二郎,你家的滋味楼开在平康坊,可好像你从来没转过这里吧。俺老程是厚道人,现在给二郎你讲讲这里面的门道儿。”

不等殷清风回答,他接着说道:“东边三条巷子,就是女妓聚居之地。同样是青楼,这三条巷子里的女妓身价是不一样的。住在南巷、中巷的,都是高级女妓。

她们所居住的房屋从外表看,都是高大宽敞像是富贵人家,其中有好几个客厅,房屋前后种植着各种花卉,有的还点缀着怪石盆景水池,厅堂里垂挂幔帐,卧榻窗帘之类东西也都颇为讲究;低级女妓住在北巷,她们的住所就寒酸了很多。

这些青楼分两类:一类是退下来的女妓没别的营生,就亲身做假母来招待客人和调教女妓,另一类就是某些富贵家族的产业。

第一类适合那些酸儒们去卖酸,第二种就是咱们一会儿的,可以不必讲究那么多酒令,也可以不找人来做什么席纠,咱们只管听曲儿、饮酒。

这些青楼根据规模的不同,一般都有一到三个当家的女妓,两到五个二等女妓,至于三等就不一定有多少了。

但是有一点二郎你要记得:这南巷、中巷的楚馆里的那些当家的女妓可不是你看中谁了,就可以让谁陪你欢好。只有她们看中客人的琴棋书画等才情,才会委身与客人共枕的。就算是二等女妓,也会挑挑拣拣的。不过以二郎你的相貌,就算你什么都不会,那些当家的也会嘿嘿嘿

你放心,今晚的花销,都算俺老程身上,二郎你尽管尽兴就是了。”

殷清风没想到一直表现得粗狂的程处嗣,竟然很详细的给他上课。只是最后那一句,听得殷清风恨不能踹死他。什么叫什么也不会就嘿嘿嘿?

还有,程处嗣这家伙当着自己这个小舅子的面儿,大谈女妓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瞧王雄涎那个表情,似乎和自己这个当叔叔的一起逛楚馆也没什么不自然的。难道在唐朝人的概念里,票妓真的不属于道德范畴?

实际上殷清风还真想对了。在这个时代,不但良家妇女地位低下,身为女妓的地位就更是低下。男子来这种烟花之地狎妓,没人会以道德的名义来谴责的,哪怕是男子的妻子和父母儿女。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和自家的、别家的猫狗玩耍,涉及到道德问题吗?除非虐待致死而且还被众人知晓。这也是唐朝人流行互赠歌姬的原因,因为贱籍的女性与猫狗没有差别。

“哟~~~程大郎,你可是把奴等得心焦了,里面的女娘知道大郎今晚要来,都精心打扮盼着大郎呢~~~”

殷清风打量着这个语气很暧昧声音也很嗲的假母,发现这三十多岁、略施粉黛的她穿得竟然是他设计的一款连衣裙。

“梅奴,你知道俺今日过来,才装扮得这么精致吧?是不是”程处嗣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假母搂在怀里,“要不你今晚来陪俺吧?”

殷清风听了是直打哆嗦,这姐夫真尼玛极品啊,该不是有那啥情节吧?

被亲了一口又被蹂躏了几下的假母,气喘的掐了一把程处嗣,“大郎,你还没介绍同来的友人呢。”

程处嗣搂着她转过身来,“这是我未来的舅子,那个是我舅子的家人。”

程处嗣没说出殷清风与王雄涎二人的名字,倒是让殷清风松了口气。

“哟~~好俊俏的小郎君啊,那个郎君和大郎你一样魁梧啊~~”

殷清风再次无语了。难道像程处嗣和王雄涎这样的,才是她们的最爱?

“那些小娘子看了可会动心?”程处嗣的手仍然没闲着。

可能这假母和程处嗣的关系真不一般,就任由程处嗣吃豆腐,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殷清风,“别说那些小娘子了,奴看着都动心”

“哈哈哈,你是见一个爱一个啊,老程俺还在这里呢。”

“谁叫大郎你这般动手动脚的粗鲁呢。”

殷清风见这两人站在大门不停的打骂情俏的,赶紧制止道:“咳!一路劳累,可否进去歇歇?”

“哈哈哈,二郎可是心急了?放心,咱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嘿嘿嘿”

殷清风气的直翻白眼儿。

好在那假母也品出来殷清风的不耐烦,挣脱出程处嗣的怀抱,“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二郎,第一次到奴这里来,奴定会安排得你满意。”然后又对王雄涎说道:“怠慢这位郎君了,一会儿奴饮酒陪酒。”

殷清风跟在后面来到了一处庭院。

在一处屋子的门外,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婢,伺候着洗脸、擦脸、除去外套,再蹲下伺候着他们三人脱去鞋履后,才拉开门让他们进去。

门里,典型的唐朝房屋格局:木榻、木案、香炉、烛台等,一如殷清风在电视上看到的小东倭榻榻米的那套样子。

三个木案后面,各有三个年幼的婢女跪坐在那里。等三人进去后,九人一起跪拜,口称:“美辰良宵、郎至如归。”

“哈哈哈,二郎,听见没?郎至如归。一会儿你可不要拘谨哟~~~来,你坐正位。”

所谓正位,就是面西而坐。

大唐的青楼殷清风肯定是第一次光顾,但在现代里,这种场合他也没少去,所以他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听了程处嗣已经有安排了,他也大大方方的坐了过去。

三人坐下后,每人身后各有两个小婢开始手持长柄宫扇给他们扇扇子,另外一个则开始给他们沏茶、摆酒。

坐在没多久,刚才那个假母就但这一群少女走了进来。

殷清风仔细打量着那十几个人。身高都差不多,不过年龄最大的估计也不到十五岁。

他心里暗叹:这尼玛还初中生吧。

好在这些女妓只是略施粉黛,没什么烟熏妆、大口红什么的,看起来也清新可人,只是这身材长得像瘪茄子似的,难怪初唐是以瘦为美。都吃不饱饭,还谈什么发育、谈什么以胖为美?

一向奉行大哺乳动物的殷清风挑来挑去也没看到满意,只好随意的点了最右边的两个,反正也是来长见识而不是来涨姿势的。

王雄涎似乎有他自己的审美标准,很是仔细的看了半天才选出两个来。殷清风细细的看去,也一时间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可能那假母看出殷清风的漫不经心,“小郎君,可是不中意她们?”

殷清风有心想说,能不能找两个发育好点儿的,可是瞅着他身边那两个眼巴巴的小雏支,他只好说道:“这两位小娘我很满意。”

这时,程处嗣这大嘴巴插话了,“梅奴,你没见他坐在什么位置吗你还是把脂玉和青黛叫来吧,也只有这两个小娘或许能让他满意。”

“大郎,你也知道那两小”

“我之前派人怎么和你言语的?我这内弟如果今夜不满意的话,以后这里我是不会再来的,你看着办吧。”

程处嗣很平淡的说完之后,转头和他身边的支女调笑去了。

那假母一愣之后,转头微笑的对殷清风说道:“贵人首次登门,奴真是怠慢不得。脂玉与青黛两个小娘倔强得很,平日里奴都是拿她们当小祖宗供养着。

奴一见贵人,就知贵人才华满腹又通晓情理。再过上半个时辰,便是那二人献艺的时分,若是贵人有意,何不前去捧场?以贵人的才学,定是能得那小娘的青睐。”

殷清风见她又将皮球踢了回来,他也无心计较什么,“嗯,知晓了。”

那假母见殷清风并不想搭理她,就算她再多的花言巧语也白费,只好假假的笑了一下之后退去了。

等假母离开之后,程处嗣才转过头来,“你可知为什么她敢不给俺老程的面子啊?”不等殷清风细琢磨,他又接着说道:“她身后的贵人是位帝婿位列国公嘞。”

帝婿加国公,这就很好猜了。不过殷清风无所谓,爱谁谁。

程处嗣见殷清风没搭他的话,扭头对留下来的女妓吩咐道:“随便唱些曲儿吧。”

那假母退出后,对身边的婢女说道:“你让人去查一下这个程大郎与何人结亲。”

对于程处嗣这个熟客,假母梅奴自认对他很有了解。能为了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年郎和她说狠话,可见这少年郎在程处嗣心里的地位。

“宿国公的嫡子能与什么人家结亲呢?最少也得是郡公以上的门户。除非是亲王的子嗣,否则程处嗣也不会让他坐主座。天哪,刚才怎么没想到?呸!光顾着想着那俊俏的脸庞了。也是,只有大富贵家的子弟才能长得这么动人。”

殷清风见程处嗣和王雄涎就没停的在身边的女妓身上忙乎,他皱了下眉,问道:“看雄涎的样子,好像也经常出没于这烟花之地?”

“嘿嘿,叔叔,不经常来这种地方,那身体多难受啊!”

王雄涎这个畜生,都快把身边的人剥光了。

程处嗣从一个胸脯上抬起头来,“老程俺又不会吟诗作对的讨那些女娘的欢喜,能找到这么一个可以随意的地方就不错了。换了另一家,最多让你摸摸小手儿,那多没劲!”

殷清风心说,小爷现在就想玩儿点儿‘高雅’的,谁像你们那么色急急的?丢人不丢人啊?

他说道:“世兄,长安城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说来听听。”

“哈哈,有意思的事儿太有了。你知道长孙冲那小崽子不?屁大的小毛孩儿要和俺老程对赌,结果留下十万贯的欠条,哈哈哈”

虽然程处嗣一直讲的都是长安城里那些纨绔的事儿,但殷清风多少听出来一些门道儿:文武两个集团不和;李渊与李世民手下的两个集团不和。

殷清风听了也是头大。这才建国几年啊,就明争暗斗的。他这是更庆幸没有参合到里面去,否则啊,费的那些脑细胞都能让他少活二十年。

殷清风见这两人酒喝得不少,与身边的妹子也情到深处了,估计再下一步就那啥了,“你们与我去看什么献艺去吗?”

“不不去,去了也听不明白看不懂的二郎想去,你让他们带你去好了。”

“叔叔自便”

面积不小的正厅里,搭着一个约五十厘米高的木台,木台上铺着花色的地毯。正厅的四周,正对着木台是一个个木案,木案后面几乎已经坐满了寻芳客。。

当殷清风步入后,找了一个距离舞台最远处的木案坐了下来。之前就跪坐在那里的侍女,先是趴下身子向殷清风行礼,“叩拜郎君!”然后半仰着上身后问道:“敢问郎君欲饮何种酒。”

“都有那些酒啊?”殷清风盘腿坐下后随口问道。

那侍女伸手指向木案上的几个执壶,“回郎君,这里有荥阳的土窟春、富平的石冻春、新丰的新丰酒、长安的西市腔,还有西域的葡萄酒、波斯的三勒浆、大食的马朗酒。”

她说的一大堆酒名殷清风没听清楚,他的耳朵都被这侍女那烟烟袅袅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殷清风转过头去,先入眼帘的是一对儿白润的半球,“麻蛋的,终于看到大奶奶了。”

随着领口往上看去,锁骨、长颈都散发出诱惑的味道,等看到那精致的小脸儿的时候,殷清风有种吃惊的感觉,“这脸蛋儿很现代嘛。”

虽然是瞬息的一眼,但那侍女明显感受到了殷清风那带有侵略性的眼光,她的双颊立刻透出了血色。即使在昏暗的烛光下,殷清风也能看出那肌肤是多么的粉润。

殷清风敢拍着胸脯打包票,一百个小妞儿里面也没有一个能在脸红的时候肌肤会是粉色的,最少他在现代里没上过这样的妞儿。

音乐声响起了。

殷清风的注意力也转到了舞台上。

木台上四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跪坐下来后,开始演奏她们手里的乐器:一筝、一竖琴、两琵琶。

乐器殷清风还知道些,但是乐曲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殷清风就干瞪眼儿了。

乐曲弹奏了四五分钟后,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来到高台上翩翩起舞。对舞蹈同样是一无所知的殷清风只能看个热闹。

二十多分钟后,舞者下去了。在一片叫好声之后,又上来两个乐师,一个吹笛子一个敲着小鼓。

“脂玉终于要出来献艺了,好期待啊!”

“是啊,脂玉每隔两天才登台一次,可要仔细听好了。”

“刚才青黛舞得不美吗?”

“没说青黛舞得不美,只是我更偏爱脂玉啊。”

“要是脂玉也舞起来,青黛也不一定能压住脂玉。”

“就是,我听说脂玉的舞姿也很曼妙。”

“等脂玉献音之后再讨论吧。”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殷清风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扭着水蛇一般的腰姿,在台上且歌且舞。

殷清风撇了撇嘴:连个报幕的都没有。

听不懂对面唱的是什么的殷清风向小妞儿比划着,那小妞儿想了半天才明白殷清风的意思,“舞蹈是软舞。曲子是宫里传出的。本来这曲与舞是不相和的,但是脂玉娘子改编之后,竟然这么美。”

殷清风能听出她那由衷的赞美,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什么相和大曲啊、软舞的,不过他也不好多问,省的露怯。

脂玉唱了两个曲子之后退下去了,在一片叫好的嘈杂声中,一个婢女模样的小姑娘走到高台上,“今夜的献艺已经结束,若是哪位郎君想与脂玉娘子和青黛娘子探讨歌舞诗画,请将各位尊客写好的诗句、绘好图画、乐曲等交于小婢。”

殷清风看见有的将事先准备的纸张交给身后的婢女递了过去,也有的现场书写。

殷清风对这些不感兴趣,用询问的眼光再次看向那小妞儿。

小妞儿很机灵的说道:“郎君想要再度观看的话,明日会有青黛娘子的献舞和粉蕊娘子的琵琶独奏。”

殷清风才不想再来受罪呢,他站起身来冲那侍女点点头然后走开了。

等他又回到刚才的屋子外,竟然看到八条肉虫竟然滚在了一起。殷清风这下子真是目瞪口呆了,浑身打了个哆嗦之后,赶紧退了出来,“鹅米豆腐的,城会玩儿啊!比小爷当初狠多了!服!”

殷清风拍了拍胸口,有心想一走了之,可这大晚上的,长安城可不允许他随便溜达。

无奈的他,只好随便找间屋子凑合一晚上。

等躺下的时候,才想起还忘记询问刚才的那个小妞叫什么了。不过看她的装扮也不像是女妓的样子,估计只是个伺候人的小婢女。

“错过就错过吧,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来这个地方再说吧,还是琢磨一下程处嗣把他带到这里的目的吧。”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二章:燕雀鸿鹄

殷清风来到昨晚肉虫叠加的厅堂,看见程处嗣与王雄涎正举杯痛饮。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他们仍没穿衣服就罢了,昨晚消失的那那六个在旁边扇子的侍女不但又出现了,而且也是半赤果着身体。

看到这个场景,殷清风伸手制止想要说话的二人,“你们叫人送一桌酒席到隔壁来。”说完,他转身又回到昨晚休息屋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衣衫不整的二人走了进来。

殷清风头看着程、王二人半天也不言语。

程处嗣大咧咧的问道:“二郎,可是俺老程招待不周?昨晚这小娘没伺候好你?”

王雄涎见殷清风没有回程处嗣的话,他开口道:“叔叔,可是小侄那里做得不对?”

殷清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山庄有那么多娇妻,却还不曾行周公之礼,你们可知为何?”

“啊?二郎,真的假的?俺老程可是不信的!”

程处嗣一副见了活鬼的表情

王雄涎听了,立刻低眉耷目的不敢言语。

果然,殷清风说道:“我不想因图一时之欢愉,而早早亡故。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我并不反对,但是做事、做任何事都要适度。

雄涎,我亲自给你许配的婚事,对你的期望也很高。如果你在酒、色之事这般无节制的话,我会很失望的。我现在说的话,你是否听得进去我不在乎,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话转给你的那些兄弟们。”

“俺”

“扑腾”王雄涎的下跪声打断了程处嗣的发言,“叔叔,小侄荒唐了,请叔叔惩罚!”说完,他趴在地上不动了。

殷清风看着他,久久不语。

“二郎,这又何必呢?不过是出来戏耍一下嘛。”程处嗣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殷清风抬头说道:“世兄,如果世兄以后还像昨晚、今晨那般荒唐,我会让家母取消我阿姐与你的婚约的。”

程处嗣哪里会想到殷清风会这么说,张大嘴巴刚想说什么,殷清风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想独自进餐。”

张着大嘴巴的程处嗣和仰头看过来的王雄涎被殷清风的话吓到了。

他们俩,一个奉老爹之命来巴结殷清风的,一个是打心眼儿里佩服殷清风的,现在殷清风这副派头,明显很恼火很不待见他们。一个想着如何回去交差,一个想着义父的怒火。

“这”程处嗣还想说什么,王雄涎一骨碌爬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

“你拉着俺做什么?俺还有话说和二郎呢!”程处嗣还想再理论理论,但王雄涎可不允许他和正在气头上的殷清风起了什么冲突。

“哎~~~”看着二人离去后,殷清风长叹了一口气。

票妓的事儿殷清风真不反对,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说的很对,关键是度的问题。他能忍受这么长时间没有啪啪啪,是因为他之前有太多的两性的体验,所以那啪啪啪之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多新鲜感。

现在他有时候会找鱼娘发泄一下,是因为这具身体正在发育,属于正常生理现象。可王雄涎这般无节制,的确让殷清风很失望。

那些想成大事的人,首要一点就是懂得克制他的**,尤其是小丁丁的**。

“看来有必要找时间说教说教他们了。”

至于程处嗣?对殷清风来说,暂时就是个路人甲,他在乎的是那些侄子。

等殷清风走进来厅堂的时候,王、程二人正相对着沮丧的坐在那里,刚才的那些肉虫也都不见了。

看到殷清风进来后,程处嗣赶紧站了起来,而王雄涎又趴下了。

这时程处嗣也不辩解了,“二郎,是俺荒唐了,还拉着王大郎一起荒唐了,有什么错儿,都是俺的。想怎么惩罚,都由二郎你来定!”

殷清风望着这认识有段时间的程处嗣,心里也举棋不定。

从程咬金的‘履历’来看、从程氏父子的智慧来看,绝对都是人精。而正是这种精明,才让程氏家族辉煌了那么久。像李靖、秦叔宝、尉迟敬德、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甚至长孙无忌、徐世绩的后人都不如程咬金的后代。

以殷玉娘的性子,压是压不住程处嗣,但最少她的后代能保持个富贵。再加上他这个做弟弟的在旁边看护着,相信程处嗣能尊重她的。关键是现在要好好敲打一下程处嗣。

殷清风阴沉个脸坐了下去,也不言语。

程处嗣舔着脸给殷清风倒了一杯酒。

殷清风无声的端起了酒杯,等酒一入口,殷清风转头就吐了回去。

“啊~~啊~~俺忘了这不是仙人酿了。可可仙人酿昨晚都”

程处嗣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殷清风更是来气了,四十斤!这两个牲口一晚上和那些小雏支就喝光了四十斤!真是应了那句:酒为色之媒。

殷清风生气归生气,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一个人的寿命有多长久这可不是固定的,最关键的是要看这人体内的阳气有多少。

如果你们理解不了什么叫阳气,你们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那些你们宣泄在女娘体内的液体。那液体越粘稠、量越多,证明阳气越足。可是这阳气能任由你们挥霍吗?”

他指着满满的酒杯说道:“一个人体内的阳气,就像这杯酒一样。酒会越饮越少,直到饮尽为止。但阳气不同,只要这阳气在体内不足一半的时候,人的身体就会衰弱。不等阳气耗尽的时候,人,就会一命呜呼。

你们想想吧:你们十二三岁就开始与婢女欢愉,而我还在积攒阳气。从医家的角度来说,男子十八岁之前,每早一年破去童身,将来的寿命就少五年。比如世兄十二岁破童身,而小弟我十八岁才同房,就意味着我比世兄多活三十年。

三十年啊~~~多出这三十年,我能做什么呢?我能在圣人面前多得三十的恩宠,我就能多三十年的时间来看护我的子孙后代;多这三十年,我又可以饮多少美酒?多这三十年,我又可以多纳几房小妾?多这三十年,我又能多得多少钱财?你们说,你们想不想多活三十年?”

“想!”

“你们说,你们还愿意像昨晚那么肆意放纵吗?”

“不愿意!”

“我的话有道理吗?”

“有!”

殷清风笑了。

他知道他说的话有破绽,但那又如何?有人相信就得了呗。

“世兄,你将来继承国公爵位的。就想多享受几年富贵荣华?雄涎,你想你儿郎没成年的时候,你就故去吗?你不是一心要报答你义父的恩情吗?你们说说,你们对得起祖先对得起我吗?”

“俺错了!”“雄涎知悔了!”

“咦~~~不对啊~俺为什么对不起你。”

心里狂笑的殷清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谁?”

“你是殷二郎啊。”

“你不想娶我阿姐?”

“想啊。”

“那不就完了吗?到时候咱是一家人吧。”

“是啊。”

“一家人不应该相互关爱吗?你糟蹋你的身体,我不心疼吗?”

“心疼啊。”

“我这么心疼你、为了能让你多活几年,我要费掉多少脑细胞你知道吗?你对得起我那些脑细胞吗你!”

“对不起!啥是脑什么包?”

“你连脑细胞都不知道,你就说对不起我,你有诚心吗你?”

“没到底啥是脑什么包?”

“你平时不读书?”

“不啊。”

“那咱们就不用谈了,我还是回去让嫡母去找你阿娘解除婚约吧!”

“别啊!俺错了!俺对不起你!俺对不起你的那个脑什么包还不行吗?”

“你现在有几房小妾?多少个庶子庶女?”

“四个小妾、两个庶子一个庶女。”

“你真行啊!我还没同过房呢、我阿姐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多小妾这么多庶子庶女,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阿姐吗?”

“对不起!”

“我看咱们两府还是解除婚约吧!”

“别别别,俺错了,俺再不敢了,你说啥就是啥行吗?”

“真的?”

“真的,真的,绝对真!都听你的!你阿姐过门之后都听你阿姐的还不行吗?”

“你若是还想和我阿姐成亲,要加一个条件:我阿姐嫁过去之后,你要是惹我阿姐不痛快,我带着雄涎他们过去抽你”

“加!你咋加都行!”

殷清风将面部肌肉控制在微笑的程度,“以后都是一家人,小弟这也是为了你为了我阿姐为了你和我阿姐的子嗣着想,明白吗?”

“明白,明白!”

“哎~~~你放心,我能比你多活三十年呢,我会帮你照顾我那些外甥外甥女的!”殷清风很无良的拍了拍程处嗣的肩膀,一副你可以放心的去死吧的表情。

本来就被什么短寿啊、解除婚约啊吓到了的程处嗣,这时更是不寒而颤,“俺俺俺多谢二郎了。”

收拾完程处嗣,殷清风转向王雄涎,“你呢?”

在一旁听傻了的王雄涎,“啊?啊!小侄错了!小侄再也不敢荒唐了!小侄以后都听叔叔的教诲!”

“程世兄那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外甥、外甥女,我照顾照顾没什么,你也想我照顾你的儿郎?”

“小侄知道错了!小侄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种地方荒唐了!”

“你的意思,以后在家里还是去别的地方就可以随意荒唐?”

“不不不!坚决不荒唐了!在哪儿也不荒唐了!”

“哼!你自爱吧!”

殷清风骑在马上,就差哼着小曲儿了。

只是,昨天还意气风发的王、程二人,现在是彻底打蔫儿。殷清风刚才连珠炮似的发问加上他的胡搅蛮缠,让他们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回答了。等他们再去回想刚才的经过,他们回答的那些话,就成了他们的心理暗示。这些心理暗示,他们越想就越认为他们错了。

殷清风没想到他今天能有机会收拾了一顿程处嗣。但是想彻底让程处嗣在他面前不敢炸刺儿,殷清风觉得还不现实。以程处嗣的性格,估计连他爹的话他也敢阴奉阳违,更别提他了。

不过能让程处嗣对他产生一点儿敬畏心就,殷清风就满足了,以后还有很长的相处时间呢,殷清风就不信找不到机会去收拾这个滚刀肉的姐夫。

对于王雄涎,殷清风的把握更大一些,毕竟还有杜伏威这层关系。而且王雄涎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只要他再找机会给他们上上课,殷清风相信问题不大。

程咬金见到一脸沮丧的程处嗣时,心里是一片冰凉。

“阿耶”程处嗣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老于世故的程咬金知道现在不是发火儿的时候,沉声的问道:“具体怎么个情形?你赶紧给我说来!”

程处嗣踌躇了一会儿,开始慢慢组织语言,“昨天奉阿耶之命,带着王大郎”

“都怨孩儿过于荒唐,也不曾想到他守着那么多娇妻美妾竟然还没圆过房。所以”程处嗣不敢隐瞒半分,将事情的经过述说得很详细。

“也就是说,你不但没把那里最好的小娘叫去陪他,而且他去看什么献艺,你竟然只顾着荒唐没和他一起去?”程咬金咬着牙问道。

“是”

“混账!”程咬金气的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不是自诩能耍得别人团团转吗?怎么?平时你去这烟花之地我不管你就算了,现在事关咱程府以后几十、上百年的富贵,你竟然敢只顾着与小娘欢爱的事情,你让我怎么惩治你!你说!你给老子说!”

“孩儿知错了”

“你知错个屁!你现在知错有个屁用!你要是把事情办成了,老子要少花多少钱财?现在你不但没套住他,而且还让他更有理由拿捏咱们!那小子是说对了,回头让你阿娘去把婚事解除了,咱不丢那个人!”

“扑腾”程处嗣跪下了,“阿耶,孩儿不敢再荒唐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说!有什么用?”程咬金直拍桌子喝道。

“”

程咬金看着不说话的程处嗣,深吸了一口气,“你把他最后和你说的那些,再说一遍。”

“他说”

等程处嗣说完好久,程咬金才睁开眼睛。

望着跪拜低头的程处嗣,他说道:“知道为何我带你带他去平康坊吗?”

程处嗣抬起头来,“阿耶昨日说,他要搞什么加盟,让孩儿借此拉近情义,减免一些什么加盟金。”

程咬金摇摇头,“这只是一个原因。

最近,太子给许多心腹重臣赐下养生诀。我和你几位伯父叔父的猜测是,进献这养生诀之人,就是那殷二郎。我叫你带他去青楼,便是要试探一下。

除了养生诀之外,我们几人还猜测太子最近的举措,多少都与他有关。

而在此之前,我为什么会同意你与他长姐的婚事,为何主动与王大郎定下亲事,根本目的还不是为了拉拢他?否则,殷元之女再贤淑又如何?王大郎那粗胚能配得上你阿妹?

我反复告诫过你,只要是少年郎,就会有冲动,就要被诱惑。结果呢,你比他还年长两三岁不说,面对美色,被诱惑的却是你。

坏了我的事也就算了,你这个做兄长的、做姊婿的却让他给教训了,你让阿耶我何其失望?

上次在李伏威那里你们试探失败、昨晚你又将我的话置若罔闻,若是不让你借此机会得些教训,百年之后,我怎么放心将家族交给你继承?

现在,你带上你的几个阿弟,都去祠堂里给我跪着。把你为什么受惩罚的原因都将给他们听。处亮、处寸、处弼他们跪两天,至于你,什么时候醒悟了,什么时候自己走出来。若是醒悟不了,你就跪死在里面吧”

程处嗣恭顺的磕了三个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哎~~~”

等儿子走后,程咬金头疼的叹了口气。

就像他刚才说到那样,他痛快的让儿女与殷玉娘和王雄涎结成姻亲,目的不是为了两个国公拉近关系,而是为了拉近与殷清风的关系。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扳倒李建成何其重要的事情?太子为何让殷清风参与进去?真以为是太子带着小辈去狩猎?水泥、浴室、加盟会这些是他知道的,还有他不知道的呢?

本来他还得意抢在别人的前面与殷清风套住情义,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就算殷清风没把事情往他身上联系,但殷清风能说出解除婚约的话,不但说明,他可以决定他嫡长姐的婚事,更能做裴氏那傲骄婆娘的主。而且说明,他对大郎毫不在意。

对大郎不在意,就是对他这个宿国公不在意。

他的底气在哪里?

在太子那里、在中山王那里!

殷氏本来就是一个有底蕴的家族,在他手中又得了百年的圣眷,殷氏想不显达都难。

反观他程氏呢?

就算父祖辈也曾累世为官又如何?现在是大唐,不是大隋,也不是北齐!强如东晋的王谢家族,不就是前车之鉴?

大唐注定还有几百年的国祚,程氏子孙想要富贵显达,就必须圣眷不衰,否则,今日创下的基业早晚要风吹雨打去。

他以前还对大儿子很满意。外貌上虽然比他要粗憨,可是最少他还没听说他儿子在长安城这些显贵子弟当中吃过谁的亏。可是和殷清风相比,一若燕雀一若鸿鹄啊~~~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三章:守护骑士

殷清风匆匆回到崇贤坊,简单和月眉交代了几句,便去补觉了。

按照程处嗣昨晚的行为来推理,中午这顿饭绝不会轻松了。

这场宴会是他发起的,身为主人和晚辈,他理当迎客的。但是滋味楼和昨天一样,门外站满了吃观众。殷清风只好从后门进去,然后在一楼的门里恭候。

客人比他想象的来得更早一些,而且,是一同抵达的。

这个一同抵达,很有意思,意味着他们是同一个心思同一阵营的,他们的“敌人”就是殷清风。

后世很多人总是混淆天策府和秦王府的属员,但明面上这是两个系统的人。

首先说天策府的人马:长史唐俭、司马宇文士及、从事中郎于志宁和杜如晦、军咨祭酒苏世长和窦师纶、主簿李玄道和虞世南、记室参军事薛收、薛元敬和后补的刘孝孙、仓曹参军事李守素、兵曹参军事杜淹和魏伦、铠曹参军事褚良和韦元整、士曹参军事戴胄和阎立德、参军事薛元敬、蔡允恭、颜相时和李桐客〕、典签苏勖和窦师纶、录事裴怀节。

而秦王府则分文武两班人马。

文有十八学士:以学术名重的有孔颖达、陆德明、盖文达、颜相时、姚思廉;能对李渊产生影响的如苏世长、颜相时;代表地方宗法势力的,如士族首领李守素;心腹谋士,如杜如晦、房玄龄;以文学著称于世的,有虞世南、蔡允恭、褚亮、薛收、薛元敬、许敬宗等人。

武将或武职的如:秦琼为马军总管、程知节为左三统军、薛万均为右二护军、尉迟敬德为左二副护军、段志玄是秦王府右二护军、张亮是车骑将军、公孙武达是右三军骠骑、颜师古为记室参军、杨琮为秦王府参军,兼库直

武彻为库真,骠骑将军、崔善福为库真,上大将军、元成寿为库真、车骑将军、宇文士及骠骑将军、魏伦左亲卫、库真、兵曹参军事、独孤达为库真、杨瑒为王府参军,兼库直

除了这些人,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党仁弘、王君廓、安兴贵、安修仁、刘义节、樊世兴、李孟常、庞卿恽、李药师、杜淹、元仲文、张长逊、张平高、李安远、李子和、秦行师、牛进达、吴黑闼、马三宝等等,都算是秦王府的人马。

后世人把李靖和李绩也算在内是不对的,因为当时他们不在秦王府中任职。

今天到场,全是出身秦王府的武将:张公谨、安兴贵和安修仁兄弟、段志玄、庞卿恽、公孙武达、党仁弘、牛进达、吴黑闼、刘师立、李孟常、秦琼、张士贵、程咬金、薛万均、尉迟敬德等十六人。

这些人里面,有的够资格出席昨天的宴会,剩下的估计是程咬金念及旧情召唤来的。不管怎么说,只要是来了,都是殷清风想要合作的对象。

程咬金与殷清风的特殊关系,这些人想必是都知道了,所以刚才由他向殷清风介绍这些人的名字和身份。

介绍完了,程咬金满怀期待的说道:“咱们这些粗汉全部的身价估计也不及二郎你,咱们能不能加盟到你的那个什么永业集团里,就看今日二郎能不能松松口了。”

殷清风才不信他的鬼话呢。要说这些人没他有钱是真的,但要是说这些人是穷鬼那就是在哭穷演戏了。

尉迟敬德的曾祖是北魏冠军将军、封渔阳郡公、祖父是刺史、父亲隋朝的常宁安公镇守朔方的大将军。他是穷鬼?安兴贵和安修仁出身的安氏,那可是武威郡的豪族,会缺钱?

张士贵的曾祖官北魏银青光禄大夫、横野将军;祖父,北齐开府车骑将军;老爹以军功授大都督他不算穷人吧;段志玄他们家若是没钱,能募兵千余人去投靠李渊?

他们或许不是人人都家境富裕,但这么多年的封赏下来,拿出几十万贯还是没问题的。

殷清风向四周拱了下手,“各位叔伯先随清风上去吃酒,等各位长辈尽兴了,再谈这加盟的事情。请诸位长辈放心,清风在这里许诺,一定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的。”

“哈哈,好!”“早就听说这里的菜肴动人~!”“可不能诓骗我等啊~~~”“你小子痛快!”“”

上了二楼,程咬金见殷清风要左拐,他连忙拉住殷清风,指着华夏厅说道:“为何不是这里?”

“对啊、对啊!为什么不是这里!”“那里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精美?”“咱们就在这里吃酒!”

殷清风的手在上空挥舞了几下,大声喊道:“太子说了,以后这里只有圣人和他邀请的客人才进能去!请恕清风不能从命!”

“哎~~~~”“可惜了~~~”“连太子都”

闹闹哄哄的各自坐下后,侍者就鱼贯的进来布菜。

再然后,就是表演什么叫狼吞虎咽鲸吞豪饮的时刻了。

原定一桌是十八个菜四个汤,竟然又上了两遍外加五大坛子酒

真真的酒足饭饱之后,殷清风说到正题,“诸位叔伯刚才饮的酒,是清风自酿的”

“等等”

程咬金艰难的坐直了之后,问道:“真是你自酿的?”

殷清风冲他点下头,然后面对其他人说道:“这次加盟的内容里面没有这酒水,清风今日宴请诸位叔伯,就是想与叔伯们商议一下如何经营的事情。”

“哗~~~”“轰~~~”

武将们不淡定了。

从他们喝的第一口酒开始,就没喝过这么对胃口的酒。这酒,给他门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等他们声音渐渐平静了之后,殷清风问道:“叔伯们有没有家中没有农庄的?”

这话有些绕,但意思很明显。所有人摇摇头。

“有没有低于两千亩的?”

又一起摇摇头。

“有没有低于五千亩的?”

还是摇摇头。

殷清风心里感叹了一声,继续问道:“若是叔伯们想要饮这美酒,你们愿意出多少贯?”

“三贯!”“五贯!”“呆子!最少十贯!”“十贯可以!”

殷清风摆了摆手,说道:“就以八贯论,一斤酒的纯利就是五贯!以十贯论就是七贯的纯利!而且,这里面还有区别。

刚才诸位叔伯饮的都是今年新酿的,若是这酒再放上三年五年,口感就更好了。到那时,售价最少要翻上一倍。若是十年陈酿、二十年陈酿,售价嘛”

唐朝的历史上,粮价最低的时候,舂好的米是一斗十三文,带壳的米是五文钱。这个米是指小麦。

如果粮价降到二十文一斗的话,每斤酒的成本,加上人工的工钱、运输费用、仓储费用等等还不到一百!文!钱!

下面又是一片哗然。

新酒就要五贯或十贯,二十年的,岂不是要几百贯?

他们虽然不太清楚酿酒的成本,但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有很多人的家中都有自己的作坊。

殷清风继续说道:“从太子诏令实行新式农耕后,每亩产出要增加两倍以上。这多出来的五谷正好可以用来酿酒。

但是”

众人的心,不由得一紧。

“但是用麦谷酿出的酒,香味没有高粱酿酒的好。”

众人的心立刻松了下来。

“清风要建的作坊,要用高粱酿造。所以”

众人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所以这么说吧,清风打算将这酒水的生意与诸位叔伯分享。有要加盟进来的,分两种方式支付给清风。

第一种,以土地的形式。出一百万亩土地占一分。

第二种,以金钱的形式。出相当于一百万亩土地的也算一分。”

“一百万亩?”

武将们又一片哗然。

他们虽然不算穷人,而且很多钱财都用来购买土地了,可谁家里也没有这么多的啊~~~

程咬金问道:“二郎说‘出一百万亩土地占一分’,那这酒水生意一共分为多少分?”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等着殷清风做出回答。

殷清风说道:“十分为一成。一共十成。”

有心算好的,立刻得出结论了:出一百万亩才占百分之一啊~~这一年下来才能赚多少钱?

殷清风回了下手,解释道:“这酒水里有太子的四成。清风自己也要占一些,所以,只拿出来三成由诸位叔伯分享。”

武将们一听,高兴了!

只要他们参与进去,就是要和太子一起做生意啊~~~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出多钱,也必须参与进去!

程咬金有些恨恨的说道:“二郎,你不厚道啊~~~咱们”

他伸手划拉了一圈,“咱们没有那么殷实的家底啊~~~你这是让叔伯们只能看不能吃啊~~~”

“对啊、对啊!”“我们出不起啊~~~”

殷清风再次伸手向下压了压,“诸位叔伯想过没有,这酒坊每年的产出是多少斤?最少一千万斤!一年就是五千万贯的纯利。三成就是一千五百万贯。分到每位叔伯的身上,就是九十万贯。十年呢?五十年呢?而且,还有十年陈酿、二十年陈酿的呢。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这酒我们卖一次却可以赚两次钱!”

武将们绕绕头,听不明白是啥意思。

殷清风解释道:“每斤酒我们卖五贯钱,但是卖给谁呢?卖给突厥人!现在大唐缺马又缺牛,我们把酒水以每斤酒八贯的价格与突厥交换牛马,然后将牛马运回来贩卖。你们说这生意做不做得?”

武将们面面相窥。

程咬金皱着脸问道:“这个太子可知道此事?”

“当然知道了!而且太子说了,只要我们不停的用酒水换取他们的牛马,只要五年十年,突厥还有战马了吗?还有牛羊吗?没有战马的突厥还是突厥吗?没有牛羊,他们还能饿着肚子与我们作战吗?”

“啪!”

尉迟敬德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换!换到他们没有战马为止!”

“哟呼~~~换!换!换!”

武将们终于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道了。

欢腾了一阵子后,还是程咬金代表其他人问道:“二郎,你说得再好,我们也凑不齐那么的土地或钱财啊~~~”

殷清风说道:“这好办啊~~~诸位叔伯可每五六家凑足一成啊。现在在场的一共十六位,凑出三成应该不难吧?就算凑不足,每多凑一分,将来多就得一分的利嘛。”

程咬金哀求的样子说道:“二郎,你就不能再减免一些嘛~~~”

殷清风问道:“一亩上好的田地才多少贯?一年又能得多少利?如果将这些土地换成酒水的话,一年又得多少利?”

程咬金和其他人不言语了。

前隋最鼎盛的时候,最好的土地不过四五十贯一亩。十年大战下来,最好的也不过十贯左右,长安城里最好的宅子也不过几百贯而已。

之前太子颁布了新式农耕,他们早就让家人照做了。但一年下来,每亩地也就三四石,参照现在的谷价,也就三百文的收益。一百万亩也就三十万贯左右的收益。

但实际上是没有这么多的。

想要种一百万亩的庄稼,最少需要三四万的佃奴。这些佃奴一年的吃喝又是多少钱?

但是换成酒水就不一样了。

不但不需要养活那么的佃奴,而且每年九十万哪怕是十万贯都好啊~~~最主要的是和太子拉上关系了啊~~~

殷清风见他们不言语了,他说道:“诸位叔伯将土地和那些佃奴交给小侄,只要再等两年作坊建起来了,小侄保证每年最少一百万贯的收益。”

一百万贯?确实不少了!

十六个人凑足相当于三千万亩的土地出来,平均分到每个人的头上,相当于每人拿出两百万贯出来。第三年回本,从第四年开始每年净得七十万贯

这生意必须要做啊~~~

殷清风看重的不是分出去多少钱,他这么做,不但和武勋们拉上关系,而且解救了那些佃奴。

三千亩的土地,最少也有三四百万的佃奴吧?在这几百万的嘴里心里获得恩情,以后他做很多事都方便了。

守护骑士只是中国人发明的一个名词,欧洲历史上可没有这东西。但不代表不能实现。

殷清风以酒水生意作为纽带,将皇室和这十六家武勋联系在一起。只要运作得当,这十六家的子弟将世代与皇子一起成长,成为他们的守护骑士!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四章:有朋远至

梧桐新村外站着两个人。

身高体壮、俊秀出群的那个相对年轻的对旁边那个身形消瘦的人说道:“你我一路西来,就算是在洛都和长安也未尝见过此等建筑。宾王兄博学多才,可记得典籍中可有相似的记载?”

宾王兄想了好久,摇摇头,“周不但不曾见过,更是闻所未闻。”

之前说话的那个人说道:“不如我们进去走访一番,其中的究竟自会有答案的。”

许久之后,二人才从梧桐新村里走出。

高大的年轻人问道:“宾王兄一言不发,可是心有所得?”

宾王兄摇摇头,“对那殷氏子了解越多,我心中疑惑越多。现在周只想将心中疑惑当面向他请教。”

“是啊~~~见得越多,疑惑越多,不如直接前往拜见吧~~~”高大的年轻人悠悠的的说道。

从长安城回来后,殷清风等到一纸诏令:他由开国蓝田县男晋升为开国淮阳县侯。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封号。

唐朝的爵位分九等:一曰王、二曰嗣王、郡王、三曰国公、四曰开国郡公、五曰开国县公、六曰开国县侯、七曰开国县伯、八曰开国县子、九曰开国县男。

其中“王”与国公是以夏商周的古诸侯国为名字命名的,比如秦王、比如郧国公;而郡公呢,是以汉代以来某个郡为封号,比如张亮的长平郡公、薛仁贵的平阳郡公。

剩下的开国县公侯伯子男,皆以前朝的县级行政单位命名的。比如闻喜县公裴矩、上党县公长孙无忌、全椒县子侯君集等。

陈郡是古陈国的国都,汉时为淮阳郡。如果以淮阳封爵的话,可封为陈国公,最少也可以封一个淮阳郡公,但封在县侯的前面就不符合规则了。

不过呢,殷清风也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殷氏的郡望之一为陈郡殷氏,同东晋时期陈郡谢氏和陈郡袁氏并列的那个陈郡谢氏。

李世民以淮阳来封爵他,明面上的含义是将来的陈国公就是他殷清风的了,但仔细一琢磨又不对劲儿了。

殷氏以陈郡为郡望,堂号有殷峤的京兆堂和殷闻礼的陈郡堂。殷闻礼是现在殷氏的族长,只是袭爵开国建安县男。现在把他封为淮阳县侯,这是要引着他和殷闻礼去斗?

他给李世民谏议去削弱世家,结果李世民反过来削弱殷氏?

呵呵有意思。

不管李世民的初心是什么,殷清风等的都不是这个封爵。

加盟会已经开过了,他这梧桐山庄虽然在城南,但还阻挡不了某些人。既然阻挡不了,他们应该来敲门了。他倒要瞧瞧都会是谁来。

世家,是这个时代让人浑身战栗的一个名词。能与那样的人交锋,才是穿越人士应有的挑战嘛。

殷正恭敬的将两张谒贴递给殷清风。

殷清风低头看过谒贴上内容后,抬头对殷正吩咐道:“开中门、列队迎贵客!”

殷正离开后,殷清风将帖子传给月眉和鱼娘观看,“你们叫上月丽和繁星还有承乾,然后都梳妆一下,一会儿要见客的。”

陌生客人首次登门拜访,主人将妻妾介绍给客人,是非常隆重的礼节,现在来拜访的客人值得殷清风这么做。

深吸一口气之后,殷清风按捺下心情,稳步的向外走去。

月眉将谒贴翻来覆去的也没看出个门道来,她问道:“鱼娘姐姐,这二人是何等人?值得郎君这么隆重。”

范鱼娘想了想,说道:“马姓主要源自嬴姓,赵武灵王之子赵奢,赵国都城邯郸为马姓的祖源地。

主要的郡望有扶风郡扶风堂,以东汉经学家马融最出名;扶风铜柱堂则是伏波将军马援创立的。

吕姓出自神农氏后人伯夷,被大禹封为吕侯建吕国而得姓。吕姓最出名的便是太公望吕尚和一字千金的吕不韦。主要的郡望有淮南郡和东平郡。

若以现今的世家等级来说,马姓与吕姓或许只比庶族强一些,也没听说过隋唐两代有这两个姓氏的高官。不过,郎君能郑重的命人大开中门,可见今日来的这两个人还是有些才能的。”

一路向外走去的殷清风,此时心里很是激动。

踏入第一进时,殷清风便看见站立在大门外的二人。

左侧的那个人面部黑瘦,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炯炯的眼睛。右边的那个要高一些,眼神清澈好似还没被俗事所玷辱一样。这衣袍略显寒酸的二人,非但全无半点拘谨,反而一副顾盼神飞的神情。

这一刹那间,让殷清风有种真是名闻不如当面的感觉,他更期待了。

当殷清风迈出大门口,一直观察殷清风的二人一起见礼。

“齐地清河马周马宾王拜见殷县男!”

“博州清平吕才拜见殷县男!”

殷清风很想给他俩留下好印象,他伸臂长揖躬身回道:“弟,殷氏子清风拜见宾王兄、拜见吕兄。”

历史上李世民最为信任的有八人: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王珪、李靖、虞世南、李绩、马周。他们有的是秦王府中的府属旧人,有的是来自敌对营垒的谋臣;有的出将入相,有的出身低微;有文有武,职位有高有低,从政有长有短,而共同点是都是贞观功臣。

虽然贞观名臣不止这八人,而且凌烟阁画图绘像的功臣只有二十四人,但贡献最大的要数这八人。

现在最年轻的马周上门拜访了,殷清风的心情可想而知。

殷清风对唐初那些文官的了解,没有对武将来的通透,但他对马周还是有了解的。

岑文本曾说:“我见马君谈论的事情很多了,引经据典,推敲古今,举要删繁,写出的文章切合情理,一字不可加,一言不可减,听了使人舒畅,令人不知疲倦。古时的苏秦、张仪、终军、贾谊也只是这样罢了。”

可见马周学识有多扎实,文笔有多简练。

从当面直谏的角度来说,殷清风认为马周为魏征第二。从施政的角度来看,马周并不比房杜二人弱多少,只不过是因为他死的早而已。

马周正好比房杜魏三人晚一代人,如果马周能活到七十岁,哪怕六十岁,他的成就应该在那三人之上。

现在马周还属于默默无闻之辈,如果能与马周打好交道,殷清风认为比结交其他人更有利。毕竟,他做的事情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完成。

房、杜、魏等人已经为官多年,不敢说他们思想已经固化,但今年才二十三岁的马周对于殷清风来说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吕才,吕氏之大才!名不虚传!

他的头衔有很多:哲学家、唯物主义思想家、无神论者、音乐家、风水学家、阴阳历数学家。

能被评为哲学家的没有一个简单的,老子、庄子等等。

唯物主义思想家和无神论者看似有些地方是重合的,但这里是有区别的。

无神论者的观点是:拒绝相信有神祗的存在。这句解释的重点在拒绝相信而不是否定有不是有神祗的存在。也就是说,一旦有他们理解不了的事情出现,他们可能会转变为有神论者。

而且,无神论者可能完全否定任何超自然事物,但一些无神论者可能相信诸如占星术、缘分等伪科学。

但唯物主义这个哲学世界观,认为物质第一性、世界的本源是物质、而精神是物质的投影和反映。真正的唯物主义者是不相信诸如占星术、缘分等伪科学的。

那么,他编撰的、和算不算伪科学呢?

这三本著作的根源来自于。

易:日月为易,阴阳交替也。

是指、、三本易书。其中、已失传,只有传世。所以,从商朝之后再说到,通常是指。

是整个华夏文化的源头和核心。如果后人是受小说和影视剧的影响,认为就是八卦、阴阳、风水学、算命、起名的那一套,那就大错特错了。

其内容涉及哲学、政治、生活、文学、艺术、科学等诸多领域,是群经之首,道家、儒家等先秦诸子百家的共同的经典。

谈到,人们就会想起卦象二字,什么震东、离南、兑西、坎北、艮东北、坤西南、巽东南、乾西北等等看着就头疼。别说要去研究它了,就是读起来、理解起来都费尽。

但是,如果有人告诉你是一部研究宇宙自然规律的著作、是一部研究对立统一规律的著作,那么,你还难以理解吗?

先说是一部研究宇宙自然规律的著作。

宇宙万事万物的生成与发展都存在于生生不息的运动中,揭示了宇宙万物形成的根本原因和发展规律:

乾第一,先有天;坤为二,后有地;天地造万物。

屯为三,人与万物共生,需要屯积,才能无忧;

蒙为四,这个时候人处在蒙昧阶段,需要教育;

需为五,人有了进步的思想,就会有更为高级的需求,或者说要有大的需求;

讼为六,有需求就会有争讼

直到最后既济六十三,未济六十四。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到新的一轮开始。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还不好理解吗?水、水蒸气、云、雨不就是这个过程吗?

再说是一部研究对立统一规律的著作。

有八卦,八卦两两相对:乾对坤、震对巽、离对坎、艮对兑。发展到周文王时,演绎出六十四卦,也是由三十二对两两对应的卦象构成。

由此可见,易经的整体构成就是“相对而出,统一成型”的。

日月、天地、男女以及总有人拿来做比喻的“一枚硬币的正反面”,都在告诉世人一个道理:世间万物不可能凭空和独自产生的,必然有其关联的事物伴随而生。

那么,现代人为何认为风水学、算卦、起名就是的代名词呢?

首先说风水学。

含五术:山、医、命、相、卜。

所谓“山”就是通过食饵、筑基、玄典、拳法、符咒等方法来修炼“**”与“精神”,以达充满身心的一种学问。

古人通过对“山”术的研究,演变出了后世的道教。

所谓“医”,是利用方剂、针灸、灵治等方法,以达保持健康、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

其中:方剂是利用各种药物制成散剂、丸剂来治疗疾病和修炼的一种方术;针灸是针法和灸法和合称,是利用人的脉络、气血循环的原理,刺激患部,来治疗疾病的方术;灵治是利用掌握人的心理状态,进而以治疗人疾病的一种方术。也就是现所称谓的“心理治疗”。

古人通过对“医”术的研究,将医生这个职业分为:方剂医、针灸医和灵治医等分类。

所谓“命”,就是透过推理命运的方式来了解人生、推定人的命运,进而达到趋吉避凶、改善命运的一种学问。

推命所用的主要著作有“紫微斗数”、“子平推命”、“星平会海”等。其方式就是以人出生的时间和阴阳五行为理论基础。

所谓“相”,一般包括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也就是风水等五种,以观察存在于现象界形相的一种方术。

印相,就是观看人的印章,以取定命运的方法。

名相,就是以人的姓名或店铺的名称,通过五格剖相,同时运用命理等结合来推断吉凶发展的一种方法。

人相,又分为面相与手相两大类,通过观察面、手部的纹线与气色而了知人吉凶、病理的一种方法。

家相,也就是阳宅的风水,以观察其格局,进行分析来推断对人类所居住的吉凶的一种方术。

墓相,也就是阴宅,以通过选地安葬祖先,而达到对后代子孙荫庇的一种方术。

所谓“卜”,它包括占卜、选吉、测局三种,其目的在于预测及处理事情,其中占卜的种类又可分为“易断”及“六壬神课”。

占卜,是以为理论依据,结合天、人、地三界所相互制约而推断吉凶的方法。

选吉,通过布局、布斗、符咒等结合,处理事物发展不吉的因素,其主要运用于古代军事。后来,演变出黄道吉日或者黄历。

测局,通过十二运卦象之术,是推算国家政治命运、气数、历史变化规律的术数学。

古人通过对“命”术、“相”术、“卜”术的研究,就形成了算命、卜卦、摸骨、测八字、起名、盗墓等学问。而且,这些人大多的形象是身着道袍、手持长幡。

道教之徒讲究隐居深山,清静无为;“医”术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学到并且精深的,于是相对简单的“命”、“相”、“卜”三术就成了某些不愿付出体力或者入仕无望的读书人的选择。只要会察言观色,再学一些术语就可上街骗人了。

“命”、“相”、“卜”三术,在现代看来有没有道理呢?最少唯物论者是不信的。但是作为一种精神安慰,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殷清风对风水学和阴阳历数不感兴趣,但吕才一个无神论者的身份就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礼毕,三人相互打量着。

殷清风有先入为主的影响,他现在越看这二人心里越喜欢。

而马周和吕才眼里的殷清风同样非凡。

接触过李渊、李世民、裴寂等顶级大佬,殷清风现在从骨子里往外透着一股自信劲儿。而且,他一直秉持着人人平等的信念,又不会让人觉得他身上有着那种高人一等的骄傲。

再加上殷清风身后敞开的中门,和列队迎接的女眷和侍奴等,马周和吕才对殷清风的好感立刻升到了顶级。

马周说道:“周与吕兄冒昧来访,可曾打扰县男?”

殷清风客客气气的说道:“小弟还不曾及冠尚无表字,宾王兄、吕兄,不如以二郎称呼小弟如何?”

马周二人相互看了看,还是马周开口说道:“二郎有如此厚意,我二人就却之不恭了。”

殷清风冲他俩拱拱手,然后转身体他俩引见月眉等人。

等他们相互见礼后,殷清风露出六颗牙齿,“两位兄长请里面安坐!”

来到书房刚刚落座后,马周便急不可耐的说道:“周心中有太多不解,恳请二郎解惑。”

殷清风微微一笑,“宾王兄先不急发问,既然来了小弟这里,还怕小弟知无不言吗?先品尝一些我这山庄自酿的美酒。请!”

在以茶待客之前,古人招待客人是美酒。而马周就是一个好酒之人。

马周俩人见殷清风端起了酒杯,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饮酒上去了。

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造型独特的执壶和酒杯:执壶的釉色是青色但上面刻花纹图案是岁寒三友。

吕才啧啧赞叹道:“妙啊~~~这外形、这颜色、这图案妙!”

马周则是看了一眼之后,端起酒杯就一口喝下。

立刻,他的眼睛就放光了。

“这酒妙啊~~~”

他拿起酒壶急急的又给他自己满上一杯,这一次,他开始慢慢品尝了。

在滋味楼时殷清风给那些武将喝的是白酒,现在马周和吕才和当初裴寂来的时候一样,都是蒸馏过的葡萄酒。

马周摇头晃脑的感慨道:“如此的酒才算美酒,可怜周之前竟饮了那么多年的糟粕”

马周的感慨,引起了吕才的好奇。因为家境的原因,他很少有机会喝酒。即使能喝到,也仅仅是稍作品尝而已。

现在,一杯下肚之后,他同样心折了。

在旁边观察的殷清风很快的分析出二人的性格:马周直爽,不会是藏着掖着说话办事的人,今年十八岁的吕才则是那种心无旁骛,不为外务所扰的纯净性子。

“此酒乃小弟这里自酿的,能得两位兄长兄长的赞赏,弟很是欢心。”

等殷清风虚伪的话音落下,马周说道:“二郎害我!以后周非此酒不饮了!”

吕才冲着殷清风呲呲牙,也不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殷清风笑了笑,“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既然宾王兄和吕兄喜爱这仙人酿,弟当保证两位兄长能日日畅饮。”

马周一听,欢喜得站起来向殷清风做了一个长揖:“周就厚颜接受二郎的馈赠了!”

吕才赶忙放下杯子,向殷清风行个礼。

待殷清风虚扶了一下子后,马周又赞叹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说得妙!”

吕才嘻嘻一笑,坐回去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听客。

马周简单的表达了感谢之后,又将话题扯了回去,“周心中之惑,二郎”

殷清风面对执着的马周,他也不绕弯子了,很直接的说道:“包括三代在内的王权、皇权更迭有很多原因。但有一点是绕不开的:土地与人口增长的问题。

围绕如何解决土地问题,以往的君王和其官僚阶层提出了大量的方案。他们殚精竭虑,力图从根本上解决这一社会经济结构的基础,从而希望维持社会的长治久安。

在这些方案中,有三代的井田,董仲舒的限田,王莽的王田,西晋的占田,以及从北魏至今的均田。但是均田制是完美的吗?”

马周沉思了一会儿,豁然惊道:“二郎是在寻找能替代均田制的办法?”

“是的。”

马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说说!”

吕才歪着脑袋,很感兴趣的看着另外两个人。

殷清风笑着示意他坐下,“是否可行,小弟还在验证。如果宾王兄不急于辞别,小弟带两位兄长到田间去走一走便知道了。”

马周见殷清风卖关子,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世人皆以事商为耻,为何二郎却经营那个仙居坊?”

“本想与两位兄长畅谈天下见闻,既然宾王兄急于知道其中缘由,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二郎快带路。”

一直急切切的马周,在殷清风讲解的时候反而一言不发,倒是吕才不停的发问。

回到山庄之后,马周终于不再沉闷不语了,“周相信二郎的养殖之策能让农人不再为果腹而忧愁,可这就能彻底解决土地与人口的问题?”

殷清风回道:“不能。土地再如何开荒和增加亩产,但终归是有限的,而人丁增长是无限的。”

“那二郎还有何等良策?”

“扩张疆域啊?”

“向何方扩张?”

“东南西北皆可?”|

“东西南北二郎详细说说!”

“只是小弟的一个设想,具体如何做到,恐怕就不是小弟能想到的。能将农事做好,小弟就知足了。”

马周听完讪讪一笑,“是周心急了。单凭二郎这养殖之策,就可名留千古了!”

说完,他站起来恭敬的向殷清风鞠了一躬,“之前周以为治国之策便在那无尽的典籍里,今日观二郎所行之事,周才幡然。只是周想知道,这些想法二郎是从何而来的?”

对于马周的态度,殷清风心里是暗喜不已,恨不能拉着马周说上三天三夜。但因为他们去田里转了一圈,现在到了午饭的时间了。

殷清风在宴席上正式向马周介绍襄城和李承乾的身份。

马周惊讶之余,他算是明白了殷清风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了。

饭后闲聊的时候,殷清风才知道为什么马周和吕才一起出现在长安、出现在梧桐山庄的缘由。

马周本来就不耐烦做一个助教,在偶然中见识了新式铜钱之后,他立刻确认当今秦王殿下是绝世的治国之人,所以他直接挂冠向西而来。

吕才则是因为爱人投河,而伤心欲绝。后来打听到爱人又被人救起,且被带走的消息,他哀求家中许久终于得到允许,这才放弃学业并一路向西打探。

这俩人是在洛阳相遇的,又算是同乡,目的、年龄、学识、脾性又差接近,所以就结伴同行。

历史上,马周是走一路喝一路。到了长安,口袋空空的他,干脆做了常何的门客。现在有了吕才的催促,他们反而还有钱住旅舍。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冥冥中有安排,他们的旅舍就在平康坊。

就算没有见识到朱雀大街的水泥路,平康坊的烟花之地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他们每日早出晚归的,就想打听清楚关于李世民的一切。

现在的长安城里,李世民的盛名真的是如雷贯耳一般被每个人传颂。这更加让马周认定他来长安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但马周是一个有心人。

他一边陪同吕才打听他爱人的消息,一边打听给李世民出谋划策的人到底是谁。

于是,十八学士的家底几乎都被他摸光了。

就在他即将确定人选的时候,平康坊戒严了。

他们第一次踏进平康坊的时候就看见被脚手架围起来的滋味楼。但听说只不过是一个庖厨之法与众不同的酒肆之后,他们又不在意了。

可是,当脚手架撤下去、平康坊又戒严了,他才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他们住的旅舍距离滋味楼并不远。那些兵卒戒严的时候,只是不允许人随意走动,但站在门内向外看就没人干涉了。所以,从殷清风和李世民驱车直入到世家族长还有那些文武高官结伴进入滋味楼的时候,有人就开始卖弄他们的见识了。

在马周和吕才的反复套话后,马周将滋味楼、仙居坊、郧国公府、殷清风和杜伏威等等联系到了一起。

可是他们约抽茧剥丝,他们越不敢相信---殷清风太年轻了。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五章:宾主辩论

没有等到他自认为的假想敌,却等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殷清风现在心里美得恨不能要蹦起来。

他现在和他们讨论他为什么这么“神奇”的话题,“说到经史,这些年小弟都是闭门死读。若宾王兄和吕兄不弃,小弟愿虚心聆听两位兄长的教导。”

“不敢!周虽自傲,但观望二郎的气度,恐怕经史不在周之下。”

观看史书上的马周,这个人有些傲有些倔。或许是殷清风给他的震撼太多了,他现在一副正统的谦恭的读书人形象。

吕才嘿嘿一笑,也不说话。

殷清风见他这么好说话,立刻说道:“小弟边学边教,若有失误之处,难免会误人子弟。两位兄长若暂无去向,小弟想邀请两位兄长暂住在小弟这里。”

吕才一副全凭马周做主的样子看着马周,马周和他对视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殷清风大喜,站起来向二人行礼,“小弟能得两位兄长的指教,真是三生有幸!”

贪杯的马周酣然睡下了,吕才也把自己灌醉了,留下殷清风在书房里静思。

从马周今天的反应来看,再施展一些小手段的话,他应该跑不了的。马周来长安是求官的、求一个展现才华的舞台。这些,自己都能给他。

如果史书没有记错的话,马周的性格属于那种不拘小节但并又不持才傲物。对于这样的人,只要比他更有才华,且能送他平步青云,还有什么担心的?

至于吕才,他是出来找媳妇的。只要帮他找到媳妇,以他朴素的观点来说,自己就算是他半个救命恩人了。留下他,难度也不大。

还在沉睡的马周和吕才分别被唤醒了,“二郎,天色还早”

殷清风似笑非笑的说道:“宾王兄,小弟要带学生出去跑步,你可愿一同去?”主要是马周的睡姿太不雅观了。

“跑步?带学生跑步?”马周终于有些清醒了。

“如果宾王兄有兴趣,去了就知道了。”

“请二郎稍候。”

带着马周和吕才跑了一圈,又让他俩在旁边跟着打太极。

等殷清风收气站定之后,吕才是终于忍不住了,“二郎,这其中的妙处快与吕才说说!”

面对吕才的疑问,殷清风在早饭的时候再次啰嗦了一遍养生与长寿之道。

吕才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又摇头。弄得周围的人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认同还是反对。

后世一想到八卦就把太极联系在一起,或者是想到了太极就联想到了八卦。就像某个不要脸的国家一样,将八卦和太极简易后变成他们的国旗。

八卦相传为上古伏羲氏所作,而“太极”一词最早见于,后见于孔子的。

“太极”就是至于极限,指的是宇宙演生阶段中阴阳尚未分化的最初形式。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阴阳鱼形环转相抱的太极图,并不是用来表达太极形象的图,倒是其表达阴阳二气自然流转的原名“天地自然之图”比较贴切。

想要表达太极形象,一个空空如也的灰色圆形似乎就足够了。

太极图有很多种,诸如周敦颐太极图、先天太极图---原名“天地自然之图”,俗称“阴阳鱼图”、古太极八卦图---先天太极图周围配以八卦符号、来知德太极图以及清朝端木国瑚太极图。

历经流传至今,各图唯有先天太极图以及古太极八卦图人尽皆知,因此,现代人所称的“太极图”即“阴阳鱼图”或“天地自然之图”,现代人所称的“太极八卦图”即古太极八卦图范式,甚至往往将“太极八卦图”简单的称之为“太极图”。

而太极拳的创始,目前有两种不同的说法。

一种是传自张三丰。

但从元末到明末,史书中关于太极拳的记载是找不到的。

另一种说法,太极拳创自明末清初的陈王廷。但从陈王廷留下的来看,又与洪洞通背拳的几乎雷同。

不管谁创的,太极拳符合道家的太极、阴阳辩证理念是没错的。

吕才想了好久,说道:“才观二郎舞动的太极拳,的确符合易学的阴阳五行之变化,似乎又有医家的导引术二郎举手投足之间看似柔和、缓慢和轻灵,但才以为还不够圆润,或者说缺少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殷清风差点儿流下瀑布汗了,他这是遇到专业打假的人了。

他学太极拳的时候,不但年岁小,而且是被爷爷拿棍子逼着学的。至所以一直没忘,一是印象太深,而是各种公园里总是能见到。

就像吕才说的那样,他的太极拳也就是形象而神不像说神不像有些冤屈他了。

对太极拳的领悟和对所有事务的领悟一样,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会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理解。他现在既不担心健康的问题,也没有养生的需求,他天天比划着太极拳,无非就是培养一种持之以恒的毅力和舒筋活血罢了。

不过,吕才这个从没接触过太极拳的人,能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纰漏,可见他对的理解有多深刻。

“这小弟只是无意间学来的拳术,对其理解并不太多。若吕兄能指点一二,清风感激不尽。”

吕才真是个实诚人儿,根本不说客套话。他说道:“那需要二郎多舞动几遍,才方可领悟其精髓。”

殷清风满心欢喜的说道:“好、好。但现在不是研究它的时候,早食结束后,清风还要去给学生们传授算学。等下午”

吕才来精神了,“算学好啊~~才可否也去听课?”

殷清风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正好两位兄长可以指点一下小弟。”

中国什么年代都不缺少人才,算术方面也是如此。

吕才或许没有祖冲之那样的数学成果,但他精通历学就可见他的数学功底还是很扎实的。

经过吕才这一打岔,殷清风又对马周说道:“我朝初立,宾王兄正是大好年华。若是如此嗜爱杯中酒,不但误事更会折寿。小弟不忍看到宾王兄年华早去,想借这晨练之法强壮宾王兄的体魄。”

“周铭谢二郎的关爱,可是饮酒乃快意之事,何来折寿一说?”

马周的不解让殷清风很头疼,但是为了拉拢这个盟友他只好搜肠刮肚的将五脏六腑各自的功能讲了一遍。

马周听完,沉思了半天说道:“周虽不涉猎医家的典籍,但二郎刚才的言语周是信服的。可真的要戒酒不成?”

吕才这时插嘴了,“小弟曾读过,里面收录了十八卷和三十七卷。如果兄长有兴致的话,小弟盼与兄长探讨一二。”

马周摇摇头,“周愚钝,只读、、之前本以为凭心中所学可报效君王,可见到二郎之后,周只能感慨‘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啊!不但能”

殷清风打断了马周接下来的表扬,“当不得兄长夸耀。不知兄长如何解读‘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马周精神一震,“孔圣之意是:学习与思考是相辅佐的,缺一不可,只有把学习和思考结合起来,才能学到切实有用的真知。”

“小弟也赞同孔子所提倡的这种读书方法。那请问:怎样才能确保所学的内容为切实有用的真知呢?”

“这”马周一时语竭。

“小弟认为,实践检验真知。只有具体的去做,才能验证出不管是古人先贤的理论还是我们心中所想的内容是否是正确的。”

马周陷入了深思好久之后恍然道:“这就是二郎昨日带周去查看山下农庄的用意?”

“是。庙堂之上的臣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地方上任职后屡获升迁而止,一种是君王直接任命的。兄长认为何人更有才华更能辅佐好君王”

历史上马周直接被李世民看重并在一年后让他当上了监察御史,后累官至中书令。也就是说,马周始终做的是政客型官员而不是实干型官员。

政客型官员不一定有能力成为一个实干型官员,同样,实干型官员不一定具有足够的智慧成为政客型官员。

殷清风不知道马周能不能成为一个实干型官员,但既然他想与马周结盟,就必须要让马周认同他的做法。马周不必非要去地方上任职,但马周的价值观或者说认知必须与他的趋同,否则如何有结盟的可能?

“当然,这两种人的能力不一定孰高孰低,但想要更好的辅佐君王,就要对国计民生有更多的了解和理解;小弟做不到在庙堂上侃侃而谈,只能俯下身去做些具体的事情。”

殷清风言论又一次引起了马周和吕才的沉思。

在古代,上至君王下至黎民都有一个共识:书读得多了就能当官。

获得官位之后怎么当好这个官呢?当然是他们负责张嘴指挥,下面的吏胥负责跑腿落实。从来没有哪个官员认为自己应该懂得具体的农桑稼穑、应该懂得税收运输等等,把经史的书籍读好就行。

“再次铭谢二郎的教诲,周这就回乡准备参加科举。若有幸中举,当会泽惠一方百姓!”说完,马周起身就要往外走。

殷清风一愣,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等等!”

等马周停下里后,殷清风也才意识到原来马周跑偏了剧本。他对马周的性格只能报以苦笑,“兄长,小弟并非此意。”

马周回过头不解的问道:“难道二郎不是让周将心中所学付诸你说的那个实践吗?”

殷清风赶忙一拱手,“兄长且坐下,让小弟慢慢道来。”

马周也不回礼,坐下后,“周也不想离去,这一二日每听二郎的言论周都深受启发。”

殷清风见他不走了,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在兄长看来,为官者何为重?”

“上报君王下泽黎民。”马周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具体如何去做呢?”

“本来周也有腹论,现在周更想听二郎之言。”

也不知道是马周谦虚了还是狡猾了,殷清风也没有客气的说道:“出任地方,当然要考虑如何因地制宜的惠泽百姓”

“等等,能讲讲应该如何因地制宜吗?”

殷清风没想到马周会做出如此举动,这非常非常不符合古人的礼仪,但他又能如何。不过这也是好事儿。

“从‘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就能看出,在制定国策尤其是关乎农桑的时候要考虑不同地域的差别,不能一概而论。具体的说:若以关中的标准去征收江淮等地的农税,要不就是农税收少了,要不就是让江淮等地的民众负担更重了。”

“唔”马周点点头,“二郎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但是出任中央,为官者就要考虑一国的发展方向与具体问题。”

“一国的发展方向二郎昨日说的扩大疆域算是发展的方向?”

“算是其中的一个问题。”

“能说说二郎心中还有何种计较?”

“比如农桑、比如教化、比如交通、比如税收”

“又以何为重?”

“并重!”

“并重?”

“独木不成林,涉及到百姓的吃穿住行、子女教育、婚配、就业等都算是国之大事。一地百姓不宁一地百姓造反,一国百姓不宁一国百姓造反。为官为君者,既要想着百年之计,又要考虑到当下的百姓是否能吃饱穿暖、心情愉悦。”

“吃饱穿暖也就罢了,这心情愉悦哦周明白了,二郎继续说就业是怎么回事。”

“就业就是做一个有收入的事情。‘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里面的壮有所用,兄长如何理解?他们除了出仕、务农还能做什么?”

“百工、经商?”

“中提到:“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可是到了西汉的时候,解读为:“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时至今世,若以兄长而论,兄长愿为哪一民?愿做工与商吗?”

马周摇摇头,“不愿。”

“子所不欲勿施于人。工与商的地位现今的如此低下,可是这天下能缺少了他们不成?”

“这与就业有什么关联?”

“小弟绕了一圈子,是想废除四民不平等的现状。只有”

“等等!商贾之人不事生产”

殷清风也有学有样的打断马周的发言,“兄长不会以为小弟家中所需之物都是自行生产的吧?长安城内众人所需之物都是他们家中自产的吧?没有商人贩卖东西南北的货物,珍食美馐、绫罗绸缎哪里来?这是典型的吃完饭骂厨子的忘恩负义行为!

同样,没有百工,哪里来的高屋广厦?哪里来的南山碳东海鱼?哪里来的农具笔墨?所谓士人除了认识几个字就比别人高一等?

如果这样还不能说服宾王兄,那么请问:因为士人瞧不起“工、商”,以后再没人做这两个行当,只剩下“士、农”是否可行?”

汉武帝把国库打空了,除了采取盐铁专卖以外,就是出售爵位和纳钱赎罪来增加国库。爵位到了一定级别就可以免除徭役及部分赋税,至于纳钱赎罪更是富家愿为的事。

但这引起了一般百姓的怨恨,也成为当时的儒家攻击朝廷政策的口实。因为这破坏了即使在**时代而法律犹能保障的相对平等,百姓的愤怒由此潜滋暗长。

至此,从商朝以来的社会地位不低的商人开始沦为被鄙薄的阶层。

马周被呛得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回击殷清风,而殷清风说完那些言论之后也是懊恼不已。彼此刚认识没多久,刚才那番话不应该现在就说起。不过说都说了,只能将话题继续下去直到马周无力反驳为止。

也好在现在坐在殷清风对面的马周,他不但年轻而且出身贫寒。换了一个世家出身的人,即使辩驳不过殷清风也不会认同他的论点,而且会将殷清风划为阶级敌人。他们一定会号召同阶层的人将殷清风打翻在地,否则最终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嗯历史上吕才就是这种遭遇的。

在殷清风庆幸的同时,马周苦思了半天说道:“今日先且与二郎讨论到这里,容周再思虑一番。”说完,他就闭上眼睛坐在那里不动了。

殷清风见状,心说:这下玩儿大了。现在留给马周最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认同他的说法,大家以后成为志同道合的盟友,要么彻底走向陌路,不被他敌视都算马周有良心。没有第三种可能,这绝对属于大是大非的问题。

马周选择前者,殷清风会很高兴;如果选择后者,殷清风不后悔更不会敌视他,马周的级别还没资格做他的对手。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还要浪费吐沫星子和脑细胞去寻找兜圈子的话题,大家能不能愉快做个好朋友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留下马周在那里闭目思考,吕才颠颠儿的跟殷清风去上课了。

殷清风一边上课一边留意吕才的举动。

吕才很快的就弄清楚了数字符号的含义,并且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下课的时候,其他学生还没动,他一个箭步就窜到殷清风的面前:“二郎,这、这”

他指着黑板上还没擦去的内容不知道该怎么说。

殷清风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解释道:“这些是天竺那边传出来的符号。吕兄觉得是否好用?”

“好用、好用,尤其是代表加和减的符号更简便好用。二郎,你那里还有没有类似的符号?就这些了吗?”

吕才兴奋又渴望的问道。

到了午饭的时间,殷清风也没去打扰马周。估计就是去叫马周吃饭他也没心思,饿一顿又死不了人,随他去想破脑袋吧。

至于吕才,他让殷清风给他找一间静室,他说要把以往学过的算学内容用那些符号重新记录和演算一边。

对于殷清风没有陪同马周和吕才吃饭,妹子们感到奇怪。但是看到殷清风的面目上没什么异样,月眉代表其他人问道:“郎君,为何不见昨日来客?”

因为昨晚殷清风一直陪着马周俩人喝酒聊天,也没向妹子们解释他们是谁、他又为什么重视这二人。现在既然被问起,殷清风解释道:“我很少与外界接触,现在来了两个学子,当然不放过与他门交流的机会了。刚才与他门讨论些问题,他门正苦思我说的那些言论,就不要打扰他门了。”

妹子们楞了一下之后都笑了起来。月眉说道:“辩不过郎君是应有之意。”

“就是,清风哥哥是最聪慧的。”

“郎君都编写那么多那些书了,谁能比上郎君?”

“想驳倒郎君?再读十年书也不可能。”

“”

到了晚饭后,殷清风拿着烛台走进黑暗的书房,“兄长?兄长!”

“啊~~啊!天色已晚了?”马周吃惊的看了看蜡烛又望了望窗外。

殷清风笑眯眯的问道:“兄长可要进餐?”

马周站起来狠狠的伸了个懒腰,仿佛在自己家中那般惬意,“二郎不说,周还不觉得腹饥。快快端来菜肴!还有你家中的美酒。”

以文人之间的交往而论,马周的举止绝对属于狂生级别的,好在殷清风也是地道的入侵生物,他也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手,得到信号的殷正殷平端着饭菜就进来了。

马周两眼放光的搓了搓手,“二郎家中的美酒真是难以释手啊~~”

殷清风给马周满上一杯酒,“小饮怡情,多饮伤身。”

马周随意的点着头,然后问道:“吕小弟呢?”

殷清风说道:“他在另外一个屋子里。放心,饿不到他的。”

面对美酒佳肴,马周狂饮狂吃之后才开口说道:“二郎午前的言论可与他人说起过?”

“不曾。”

“哎~~~”马周的眼中不知带着何种意味,他捋着胡子好久之后说道:“蒙二郎信任,将那等言语说与周闻。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你真决定这么做?”

殷清风点头而不语。

“周自诩世间难有人放在眼中,但二郎却让周敬佩不已。观汝行闻汝言,奇人也!周不如!”

马周即使没表态选择哪个阵营,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殷清风就不给马周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一旦他决定反对咋办。他轻轻的说了句:“其实不难。”

“不难?”马周一惊之下坐直了身体。

“某些人耻于言利但不能放过到手的钱财。小弟的仙居坊不但自卖而且招收不少加盟商,那些加盟商可都是京城内三品以上的家族。”

“加盟商?”

“他们从我这里低价买去货物,然后贩卖到大唐各道各地。”

“你你是说,他们那些三品以上的家族都参与到商贾之事里面了?”马周感觉他要疯了。

“说一套做一套,读书人比其他人更虚伪,不是吗?”

马周面对殷清风的诘问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心里转了一个念头就知道殷清风没撒谎,因为没必要。

“这这就是二郎要改变四民之论的缘由?”

“不是。小弟的目的是让更多人就业。”

“对!就业!午前就是说及就业才引出废除四民论的。”

“观当今李唐,绝不会二世而终。现在大唐的丁口不过两三千万,地多人少。可是等丁口增长到四千万、八千万的时候,土地还够分吗?均田制还能继续有效的实行吗?

东汉末年,人口达到了七千万。结果呢?魏蜀吴争霸之后,西晋初年的人口不过现在的数量。”

“二郎不是说扩大疆域吗?”

“兄长愿意放弃祖先坟茔的所在到西域到漠北到岭南落户?”

“不愿!愧对列祖列宗之事,周不敢为!”

“将心比心,别人也不愿意。要想在有限的土地上养活更多的人,就要想办法,不能让人口只局限于土地之上。

若工与商还是贱籍之人、他们有再多的钱财,还是不能穿华服、他们的子嗣还是不能入仕,他们会宁可成为农民这一阶级。那么,土地哪里来?没有土地就吃不饱穿不暖,吃不饱穿不暖会怎样?”

“造反”马周给出了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结果。

“没错!昨日带兄长去观看的那些农耕、养殖之术,目的是让他们吃饱。可他们吃饱了就会生出更多的下一代。难道为了不让他们生出下一代,小弟就不让他们吃饱不成?”

马周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振作了一下问道:“二郎说了如此之多,就是为了在废除四民之论后让更多的人不再依靠土地求活?”看到殷清风点点头,他接着问道:“如此就能彻底解决王朝更替了吗?”

“不能。”

“不能?那~~~”

殷清风总不能说人的五大需求吧,当不再为吃穿发愁的时候就没别的诉求了?

“人口越多,朝堂上要面对的问题越多。就像:一个儿子好管,十个儿子不好管一样。如果朝堂上不能及时处理因为人口增加的问题,天下一样会乱起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受于思想所限,马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他颓废的佝偻到了椅子里。

“但也不难。”

马周再次被殷清风轻飘飘的一个‘不难’给震惊到了,他猛地站了起来,一边伸手去抓向殷清风一边大声道:“快说说!”

的确不难。新中国都养了十四亿人口了。

但面对马周伸来的九阴白骨爪,殷清风只好等他将自己的肩膀抓住了之后说道:“兄长先且安坐。小弟一定知无不言的。”

马周讪讪的站直了,但是并没有回去坐下,而是一直盯着殷清风等他来回答。

殷清风也随他了,“秩序,或者说叫做:规矩。只有制定严格的新的秩序、让百姓严格的遵守秩序,天下才会稳定。”

“是律法吗?二郎是说律法吗?”马周仿佛发现救命稻草一样期盼的看着殷清风。

“制定和颁布律法在历朝历代都不新奇,可要是百姓不遵守的话,律法制定得再详细又如何?”

“对!遵守律法!可如何遵守呢?”马周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喃喃的,“如何遵守呢如何遵守呢”

马周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殷清风面前,两眼放光的将手搭在殷清风的肩膀上问道:“二郎一定知道对不对?否则你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你知道如何解决的,对不对?”

面对快魔怔的马周,殷清风说道:“教化。”

“教化?教化哦~~~教化,对!教化!”马周再次转了起来。

这次他没转多久,“二郎建的那个学堂,就是这个意图?”

“不教而诛视为君王的恶政,但知法犯法则视为蔑视君王。那么,再严酷的律法,百姓应该不会有怨言了吧。”

“不教而诛教而诛先教化,教化之后就知法,如果再犯法是蔑视君王二郎!受周一拜!”

马周嘴里咀嚼了半天之后,深深地向殷清风鞠了一躬。

这套理论放在现代就是狗屁,知法犯法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就是普天必须遵守的标准。

殷清风在现代里听说取消了九种罪名的死刑,他认为是煞笔脑残行为。只要损害了人伦道德、危害到了国家利益,别说取消了,就是再增加一倍的死刑罪名都是应该的。正府给百姓提供安稳的生活,有个屁的借口去讲人权。所谓人权,就是讲究一个公平公正,但,只能在乌托邦里能实现。

不等殷清风站起来客套一下,马周直起腰来又问道:“该如何教化天下这么多人呢?现在是两千多万人口,以后呢?朝堂上能提供这么多的钱财?”

殷清风说道:“只要每户有一个人能读书识字,就已经是盛世景象了。何况又不要求他们必须达到参加科举的那种学识,能读懂并传扬大唐律法就好。”

马周只略微沉思了一下认同了,“官学与义学并举,的确可行。呼~~~能结识二郎,乃周之幸事!来,让周敬二郎一杯!也代那些百姓敬二郎一杯!”

殷清风也松了口气,面对马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虽然都是早就想过的问题,但他心累啊。但好在拿下了马周,再累也是值得的。古人不好忽悠,但要看针对谁、用什么话题和语言技巧。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六章:收获季节

不出殷清风的意外,马周和吕才从此就在山庄里住了下来。

吕才不埋头演算的时候,就会坐在殷清风和马周的旁边听他俩的辩论。而马周则是争论一次,就闭关半天一天的,然后再去找殷清风辩论。

殷清风的时间,就在辩论声中和相互讨论中度过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山庄的收获季节。

在没有地瓜玉米这两种不挑土质的作物传到中国之前,冬小麦将是北方地区主要的救济粮。殷清风让杜丙和殷暑往在两处农庄同时进行培育冬小麦。

现在世界公认的是,小麦从西亚、中东一带西向传入欧洲和非洲,东向传入印度、阿富汗和中国的。但殷清风就搞不清楚了,以五千年甚至八千年前的交通环境下,古人类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小麦或大麦起源于哪里,冬小麦出现在我国东周的没错的了。

董仲舒曾上奏:“它谷不书,至于麦禾不成则书之,以此见圣人于五谷最重麦与禾也。今关中俗不好种麦,是岁失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愿陛下幸诏大司农,使关中民益种宿麦,令毋后时。”

所谓宿麦,秋冬种之,经岁乃熟,故云宿麦,即冬小麦。

汉成帝时,著名农学家汜胜之曾以“轻车使者”的名义,在关中平原推广种植小麦而著称天下。

既然史书中记载了冬小麦,也记载了汉朝曾大力推广小麦种植的事情,为什么唐朝初年时官员的俸禄是粟和绢呢?

原因就在战乱上面。

战乱不但淤塞了旧的水井和水渠,百姓也没有能力挖掘新的水井和水渠,而小麦需要的水量几乎是粟米的一倍。所以,不但冬小麦在关中看不见,连小麦的种植面积在全国范围内也大大缩小。

现在殷清风不但要重新培育冬小麦,将来还要在秦淮以南培育出双季稻。只有这样,才能跟得上人口增长的速度。

不过,明年他就要在山庄种下水稻了,他太怀念米饭的滋味了。

今天,殷清风主持的秋收会议正在进行。他责问的对象是农业部长杜丙和副部长殷暑往。

“葡萄种下多少了?有多少品种?”

杜丙回道:“回郎君,今年的面积是八顷,苗株十五万。明年还会增加一些。现在只有四个品种。”

不是杜丙不想多种一些葡萄果苗,要知道现在唐朝还处在葡萄的引进阶段。而且,用来酿酒的葡萄才是重点。就这些果苗还是通过大量悬赏才收购得到的呢。

“葡萄的种植不能停,每一年都尽最大的可能去增种。”

杜丙回道:“小的记下了。”

殷清风接着问道:“现在你那里种了柰没有?”

“已经让佃户按照郎君吩咐的那般嫁接了,明年就会结果。”

“嗯,你让他们耐心、大胆的实验。还有,秦王送来的那些桃树成活了没有?”

“那些桃树都成活了,过上几年应该会结果的。”

“再说下今年的产量吧。”

“是!三百顷的果园产出各类水果是斤,紫花苜宿的种子收获。其他粮食”

“白叠子呢,什么情况?”

“回禀郎君,今年城东那里都种植的白叠子,重量是三百七十万斤。公孙树已经种下千余颗,明年还会增加。造纸的作坊”

等杜丙那边没什么再要安排的了,殷清风示意殷暑往回报他那边的情况。

“禀告郎君,与山庄签订契约的农户和那些庄子都已经收割完毕,现在都已经运到山庄和东山新居的仓库里了。所有统计之后,黄豆是石、大麦石、高粱石,青杆的花费是六万贯。”

殷清风一听这斗啊石啊合的就头疼,就不能用吨、公斤嘛?

“以后再汇报这些重量的时候要使用斤两。现在规定一石是一百二十斤。其余的怎么折算,你们自己去弄。”

几个前来汇报的人齐声:“是!”“是!”“是!”

“嗯,你再说说和菜农那些明年签约的事情。”

“除了和山庄签约种植黄豆、高粱、大麦,保证明年的养殖饲料外。今年又签约了十万顷的土地。只是这些土地多少种植蔬菜、多少种植果园,还请郎君定夺。”

“十万顷暂时够用了,毕竟长安城里还有不少的菜地。不过以后在签约的土地再种果树好了。等蔬菜收获的时候,你将其中的两万顷产出直接提供给太子。

另外,每年最少要保证能收购到五万头豕彘,并且要逐年增加。这些豕彘除了自用,其余的也要送给秦王一些的,数量每年暂时提供两万五千头。以后随着出栏量的增加,数量的一半都给太子送去。”

唐朝的军队分布并不平均:除了沿长城一线,再就是河西走廊有一些,而长安附近驻军达到了二十万人以上。二十万人的吃喝拉撒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的。

殷清风虽然没去军队里考察一下他们的伙食,但想来是不咋地。而且这些部队自己也不种地,更别说什么饲养场了。这些人消耗的粮食、蔬菜、肉食,只能依靠附近的农民和他们自家的粮食。

别看长安附近土地不少,可是绝对大多数的土地都被分封出去了。长安城周围五十里以内是没有自耕农的,都是各豪门的封田。

在殷清风没有‘发明’炒菜之前,他们只能吃水煮的饭菜,这种饮食条件下,当兵的身体素质如何能与那帮吃肉长大的突厥等异族相比?

殷清风主动给这些部队提供吃食,就是为了为了增强这些兵爷的体质。

不过这事儿得找时间向李世民那边说清楚了,否则李世民认为自己有收买军心的意图,那就好事变坏事了。

好在他之前和李世民说过,让戊边的兵卒种植高粱的事情。

高粱是一种抗旱本领很强的作物,所以人们称它为“植物界的骆驼”。让戊边的兵卒种植高粱,既不用精耕细作,还能为战马提供不错的青饲料,又可就近获取酿酒的原料。

“是,小的记下了。”

“谭兴武,说说你那边的事情进度。”

“是!河西那边今年收割高粱三百万斤、黍八百万斤。新居的营造进行过半,再有二十天时间就可以入住。”

“看那边的产出,应该是采用了新式种植技术了。你今年的任务就是建这新居,明年你那里不种五谷了,全部种上月季,各种颜色的月季。另外,你尝试着在蔷薇上嫁接月季。”

“是,奴婢记下了”

“现在的秋收已经完成,你们的人不能闲着。除了铺路就是挖水渠,新购的河西那边也是,深井与沟渠必须要达到我说的数量。”

“杜管事,你回去后也开始铺路铺到城门外;谭兴武,你那边也要建鱼塘和养殖场。还有你们两个,明年的鱼,捕捞之后也分一半给太子那边送去;至于明年的任务嘛,我还在筹划。今天的会议就这样,你们谁有补充?”

“郎君,之前秋收时那些来观看的各府的人,想求咱山庄明年春天派人过去指导他们种植和养殖。”

“没问题。各管事每人带上几个有经验的佃户挨家挨户的传授。但是要求他们车接车送、酒肉吃食都预备好。总之是他们来求咱们,咱们要架子端起来。至于养殖,还是那套办法:初期咱们提供禽蛋、仔豕,到时候按协议回收就好。”

被邀请参加会议的马周和吕才都听傻了,尤其是立志要成为王佐之才的马周,“这殷二郎做的事情怎么都看不懂啊~~~”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七章:渭河建桥

秋收之后,忙碌了近十个月的佃奴们,终于被允许休息几天了。

自从成为这里的佃奴之后,他们就没停止劳作。挖水渠、水井、鱼塘,修路、种树、建房屋

在休息了五天之后,他们再次接到命令:在年底前,将山庄和长安城之间的路用水泥铺一遍。

佃奴们从心底感激殷清风这个主人,他的命令他们会毫无怨言的一丝不苟的完成。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另外还得到一个惊喜:年满十八岁至二十五岁的男子将被挑选出来去读书。

读书啊~~~祖祖辈辈都是目不识丁的。现在,不但小于十四岁的的已经在读书了,大的也机会读书,一时间佃奴的积极性和对殷清风的尊敬都升到了极点。

殷清风挑选出来这些年轻人,是打算经过培训之后,送到各个修路的工地上担任会计和后勤出纳,以及负责管理生产。数学过关的做财务工作,数学差的另外进行管理方面的培训。

小到企业和公司大到国家,最难管理和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经济账目。一本小小的的账本可以决定企业和国家的钱财是否被侵吞被挪用,殷清风想要将全国的道路修一个遍,财务问题才是最关键。

等到两个月之后,殷清风在确定有多少人加盟到水泥生产当中,他就可以安排人开始铺路了。

他的计划是,加盟的水泥窑在明年全部投产,然后同时进行修路,总工期为五年左右;如果某些州县没人愿意去,或者加盟的人数少,他将自己派人去建立窑口。而这些年轻人就是预备人选。

等这些人在完成修路的任务后,每个人都掌握了一定的谋生技能。到那时,殷清风将要考虑给他们放良的事情了。

这个时代,不但大地主拼命的在蓄奴,就是平民本身也愿意成为被人的奴仆。

大地主掌握了太多的土地,而蓄奴是成本最低的方式;平民愿意成为奴仆,一个是为了有人身安全的保障,另一个是为了躲避税收。

除了两宋时期之外,粮食税或者说是农业税,占了中国历代国家税收的绝大部分。

如果查寻历代的税收标准,人们会发现由中央发出的征税数量,几乎每个家庭都能承担。但是,政令一层层的下达后,到了百姓的身上,可能就增加了几倍。这中间的差距,来自于各级官吏。

在古代,是否有效的管理一个国家,不看君主帝王是否贤明,不看官吏是否清廉,只看交通条件。

东西周为了方便将国土分封给诸侯、刘邦为了偷懒将国土分为直辖的郡和分封的国,他们这么做的初衷就是为了减少管理成本。因为,交通条件是硬伤。

各地的各级管官吏正是因为天高皇帝远,才敢肆无忌惮的将中央的政令进行篡改。而篡改之后的结果,就是农民负担不起沉重的税收负担。所以,投身为奴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唐朝在吸取教训后,将全国三百多个州变成直辖州。看似有效,实际上也不科学。一个官员从被任命到某地为官,到吏部对其政绩进行考核,都是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

现代人都说古代有一种皇权不下县的现象,是因为地方宗族的势力足够强大。但假设一个国的领土只有两百平方公里,再强大的地方宗族势力,还敢对抗军队不成?究其原因,还是交通的条件不够好。

交通发达了,政令畅通了,解体农庄经济的时机也就到了。想要发展商业经济,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劳动力和消费者。如果大量人口依附在某一个家族的名下,商业永远也别想发展起来。

马周对殷清风的举动又是问个不停,但殷清风只是敷衍了一下。现在马周和他的关系未定,说道交情可能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深厚。在吸取经验教训后,他不想再跌一个跟头了。

至于吕才,他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这上面。那些神奇的数学符号才是他的最爱。

这一天,任五回到山庄。

第二天早上,殷清风取消晨练,简单吃过早餐后他便带着人出发了。

虽然有了减震器之后,坐马车相对没那么颠簸了,但黑旋风需要经常活动,所以,殷清风骑马的习惯依旧改不了。

抵达渭河岸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到了这里,一起来的人才知道殷清风要做什么了----架桥!

渭河是黄河最大支流,黄河是中华民族文明文化的摇篮,渭河是文明文化摇篮中的摇篮,是摇篮中的宝贝,是条最关注的“妈妈河”,“三源出鸟鼠,一水兴八朝”。

距今五百多万年以前,黄河是一条正直滚滚东流的大河。黄河从兰州向东,经渭源鸟鼠山,呈“一”字状,沿渭河流域向东流,渭河是黄河的古河道。

从新生代起,新构造运动使西秦岭抬升,露骨山成为陇中屏峰,西延西倾山,低凹下陷,洮水向西流;北坡向东北凹陷。马啣山至鸟鼠山,发生南北长垣状隆起带,变成孤岛,尔后出现榆中、临洮、陇渭盆地坳陷,隆起带阻拦了黄河。

古黄河遇到障碍后,改道向北流,迳贺兰山、阴山、鄂尔多斯高原绕了一个大湾,由晋北顺桑干河流入大海。

后来,由于集宁地区隆起,黄河又南下,呈“几”字状形,在潼关和渭河交汇。

隆起带造就古渭河发源地,历史上把黄河流入的地方,称作渭河源头,也叫渭河发源地,源头鸟鼠山以低矮的分水岭与黄河另一洮河支流相隔,是古黄河流入渭河的关键通道。

黄河、长江源有很多天然内流湖泊和四千米以上高原冰川,地下潜水和冰融供济,源头就有充足的流量。而渭河却相反,主要靠多支流汇集,支流地下水少,靠天上降水补济。因而故有“渭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之说。

公元前十世纪的西周早期,气候变为寒冷,秦岭北坡三千米以上地区形成冰川,给渭河夏季提供了水源;公元前八至三世纪,春秋战国时期,气候又逐渐变暖,冰川消融,渭河流量变小。

西汉时期寒冷气候又开始---现在流行的“二十四节气”,是秦汉的时候确定,西汉中叶又变暖。魏晋南北朝时期,气候变为寒冷。唐代前期转暖,唐中叶至五代时期,气候变为寒冷。

现在的渭河,在干旱、雨季和暴洪时期流量不等,月变率大,流量悬殊。平水期为十二月到翌年的四月,四到六月沿河引流灌溉,出现阶段性断流。这是因为渭河源头和黄土高原以及秦岭一样,经过了多次砍伐。

除了破坏性砍伐外,过渡垦荒也促使渭河水源枯竭。

春秋战国时期,秦襄王修筑了长城,在长城内线的河谷进行了垦殖。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开垦伸展到洮河下游,西汉开垦越过黄河。三国、西晋至十六国时期,农耕衰退,以牧业为主;北朝时农牧复苏,隋唐时又出现开垦,形成农牧两旺。

渭河在入陕境至林家村为上游,水流湍急;林家村至咸阳为中游,水流缓慢散乱,沙洲浅滩较多,河宽在一千五百米到两千米。等过了宝鸡眉字后,渭河的河流南北摆动,变化频繁,群众亦有“三十年河南、三十年河北”的民谚。

咸阳以下为下游。咸阳至泾河口段属游荡分汊性河道,河道相对较稳定;泾河口至洛河口段,右岸较固定,左岸崩塌严重。北洛河口以下河宽三千米至一万五千米。

现在,渭河上还存有秦汉时留下的古桥,一共三组共七座。但是这些桥有一个共同点:桥桩密集,稍大一些的船只根本不能穿行。

殷清风想架起一座高桥来取代这些木桥。同时,他也想通过这次建桥,来验证利用原始手段是否能建起跨越几千米河道的桥梁。

如果成功了,这将是宝贵的经验。以后在黄河和长江上,就可以依照相同的办法架起沟通南北的桥梁了。

殷清风到达的时候,李世民带着一帮官员也到了。这些官员是工部的,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学习。以后在各处建桥的任务就是他们的了。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三十八章:沟通南北

站在岸边的人都体会到了水泥路的好处了。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平坦的水泥路再配上仙居坊新推出的四轮马车,出行时那种惬意感想想都让人向往。

可是,用水泥如何建桥呢?难道与水里那几艘奇怪的船有关?那个水泥制成的水槽形状物体又是做什么用的?

殷清风简单与李世民打过招呼后,就把任五叫到身边,“河道中间的深度是多少?”

“回郎君,现在是枯水期的缘故,刚才再次测量的结果是,最深处只有七米多一些。按照郎君的指令,水泥槽的高度为七米半,足够露出水面的。”

任五一副胸有成竹的回道。

殷清风心中多少有些激动。一旦他的设想成功,世界的建桥史注定要留下他的名字。他对任五说道:“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低,但充满了力量。

任五主持过太多的工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羞涩的少年了。他向李世民和殷清风微鞠半躬之后,爬上其中一条船,然后大声喊道:“开~~始~~~~”

随着任五的喊声,河里六艘外形怪异的船慢慢划离岸边,还剩下两艘船呆在原地。

人们的印象里,无论是载人的载货的船,亦或是独木舟、竹筏、木筏,总也不过哪几种外形,可是这八艘刚才那些官员们讨论的船,真的不知道是否应该称之为船。但它们的确漂浮在水面上,若不称之为船,又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称呼。

这八艘外形怪异的船分为两种外形,都是殷清风“精心”设计出来的。

第一种型号的船,殷清风起名叫做围船,一共六艘。

围船没有帆、没有舵、没有船舱,也没有明轮,这种船想要滑动,必须要集合几个人一起撑起竹竿才可以。

围船很长很宽,在应该是船舱的位置,树立起一个高高长长的长方形水泥台,或者叫做水泥块也可以。水泥台的两侧固定了两架梯子。

第二种型号的船,叫做起重船,外形与围船相似,但是宽了许多。区别只在于水泥台的中间多了一个高高的杠杆。杠杆的一头各垂下四根吊索连在水泥槽上。

中国古人发现和利用杠杆历史很悠久,最典型的器物就是桔槔。

桔槔俗称“吊杆”或“称杆”,在商代时,人们便开始采用桔槔汲水对农田进行灌溉。

桔槔在辘轳出现后,并没有完全消失。辘轳只局限于一口水井上,但桔槔还可以架设在河流边。同样,在水车出现后桔槔也没有消失,因为,最简单的桔槔只需要一个长杆两条麻绳一块重石然后固定在树上就可以了。

除了利用它汲水外,桔槔还可以应用在矿坑和盐井里等等。

在人们好奇的注视下,六艘围船慢慢的在距离岸边不远处围成一个长方形---南北各两艘,船头船尾为东西向、东西各一艘,船头为南北向,然后停了下来。

如果从高空俯视,六艘船围成的空间,几乎与水泥槽的长宽相等。

等六艘围船停稳后,两艘起重船上的人一起喊着号子。在人们的视线里,地上的水泥槽慢慢的被吊了起来。

随着杠杆的转动,由八根吊索吊着的水泥槽慢慢的移到了围船中间的上方。

这时,六艘围船各爬上去两个人,开始调整水泥槽的落点。当确认落点后,其中两艘船上各有一人开始摇动手里的红旗。

见到信号后,起重船的杠杆开始慢慢的被向下放。

这个过程很慢,以至于岸上的人都抻着脖子、踮着脚尖想看个究竟。但是,他们只看到围船上的人各自抓住一个吊索,似乎还在调整方向。

过了好久,一个人挥舞着红旗。再次接到信号后,起重船这边不再松动杠杆了。

而围船这边立刻顺着吊索滑了下去,再不久,八根吊索分别被两个杠杆给吊了起来。

殷清风在岸上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转身对李世民说道:“殿下,请允许下臣向殿下报喜,刚才的实验证明完全可以在渭水上面架设水泥桥。”

李世民和其他人一样,根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他半尴尬半好奇的说道:“某可否上去一观。”

殷清风向外虚引一下,“殿下请,诸位长辈请。”

早就按奈不住的官员随在李世民的后面上了渡船,然后又上到了围船上面。

殷清风有意栽培任五,这次讲解的机会就让给他了。

任五兴奋而又感激的看了殷清风一眼,然后向李世民解释道:“装有类似桔槔的那种船叫做起重船,它的作用就像殿下看到的一样,将一个重物从一个地方移到想要它到达的位置。

那六艘一模一样的船,叫做围船。它们前期作用,是为了能精准的确定水泥槽的落点,等水泥槽落在河床之后,工人就可以站在上面往水泥槽里倾倒水泥浆。等水泥浆凝固之后,一座桥墩的基座就算成了。

接下来,工人站在这围船上,在基座上面竖起木板。等木板固定后,工人再往里面倾倒水泥浆。水泥浆再次凝固后,一座桥墩就算彻底完成了。

因为基座和桥墩自身重量的缘故,即使河床不平整也会被压平的。所以,不用担心最后的桥面是否会出现倾斜的现象。”

李世民望着露出水面的水泥槽,在脑子里脑补任五说的那些话。因为见过火药作坊修建墙体的过程,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他有些兴奋的对殷清风说道:“淮阳侯不愧是峤国公的后人啊~~~这等奇思妙想,就算公输班再世恐怕也不及也~~~”

现在是公开的场合,李世民也像殷清风一样,相互之间的称呼换上了官场上正式的用词。

其他还在脑补的官员们有些发愣了,“淮阳侯?开国淮阳县侯?”

在他们的印象中,在过去的四千多年里,淮阳五次建都,四次封国,皇而帝,帝而王,分封则国,统制则郡,南北迭辖,州县兼置,始终是豫东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而现在,大唐竟然多了一个以淮阳郡为封号的侯爵?怪哉~~~

先不说怪不怪吧,单说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是如何获得这封爵的吧。

那些不认识殷清风的人都在想,“其先祖峤过世后,按照袭爵和荫封来算,这少年的父亲为第二代郧国公是合理的,但这少年最多就是一个六七品的文散官或武散官的荫封啊~~

开国县侯可是食邑千户的从三品啊~~

不管是正三品还是从三品,一旦到了三品的位置,那就算大唐数得上的权贵了啊~~~

嘶~~~~一个从三品的开国侯,再加上今日建桥的功绩,未来不可限量啊~~~”

那些官员一个个眼睛放着光的看着殷清风。

马周和吕才也蒙了,“不是开国县男吗?什么时候变成开国县侯了?这么多天也没听殷二郎说起过啊~~~”

殷清风转移话题说道:“若一切顺利,元日之前这桥就能完全通行了。”

李世民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那些官员,说道:“架设桥桩就这样被你轻松的解决了,那桥面你又如何处理呢?”

殷清风指着河面说道:“渭水的河面有九百米的宽度,下臣打算每三十米架设一座桥墩。等桥墩全部架设完毕,再在上面搭建同样是用水泥制成的板块,下臣称之为预制板。

每个预制板三十米长、十米宽。

等桥面也搭建完毕后,再在上面加筑护栏。

至此,一座全水泥结构的桥梁就算修建完毕了。

下臣考虑到十米的宽度或许会狭窄一些,所以下臣会让他们在旁边再建一座相同的桥。等两座桥开通后,殿下可命令南下的行人走西边而北上的行人走东面的桥。”

殷清风心里说道:“对不起了马周马宾王,你的右侧通行的点子小爷先挪用了。”

李世民搞不懂什么预制板,但殷清风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也就选择相信。他问道:“渭水宽且浅,水流又平和,若是在大江大河上也能同样进行?”

这个问题李世民问得很关键。

围船至所以要在船的中央砌上一个水泥块就是为了稳住中心,和压住船体而不受水流的影响。诚如李世民所言,这是在渭河上,围船和起重船能获得成功,若是换成水流湍急的河段,也能成功吗?总不能只有每年的枯水期才能建桥吧?

再说了,像大江大河那样的河流,就算了枯水期,也不是一般的河流能比的,那又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等着殷清风的答案。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三十九章:大隐于市

之前,清风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要建一座桥,不管是最古老的还是最现代的。但桥梁的作用有时要大于宽阔平坦的道路,这就不得不逼迫他去拿出主意来。

就拿刚才那个水泥槽来说,他最初的设想是直接浇筑一个水泥块,然后将水泥块落到河床上。好在他又考虑到了杠杆臂的承重问题,才在最后的设计中改成空心的水泥槽。

对于李世民的问题他也曾想过好久。

刚才的那种作业方式,只适合像渭河这样水流平缓,或者河道相对比较窄的河流,而像长江黄河那种河流就要换一种形式进行了。

“以潼关外的大河上建桥为例。”

殷清风直接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感到兴奋的话头。

“如果能在那个位置架起一座桥梁,对于沟通关中和三晋、河北和山东的意义都非常重大。”

李世民心说,“何止是意义重大啊。

想当初,霍邑之战后,阿耶率军进至龙门时,为何只派了六千兵先行渡河,而后剩余的十几万大军又不得不耗时一个多月才全部渡过大河?没有桥梁啊~~~

“大河在潼关外向东转向,即使是枯水期也较渭水平时要湍急,想要在那里架桥,就不能再采用今日这种方式。”

众人再次精神一震,殷清风就要说到重点了。

“下臣的想法是:在风陵渡口以北挖掘一个环形的水渠,并在水渠上建桥。等水渠挖通且桥梁修建完毕,让人先在西侧沟渠开端处与大河对岸同时填土,彻底让河水改道,然后再将东侧处堵住。这样以来,大河的大拐弯处的河道就会露了出来。

到那时,无论是在河床上灌制水泥桥墩还是清理河道上的淤泥都可以随便进行了。”

“嗯~~~这样也行?”

李世民等人的脑海里同时在勾画着殷清风说的那些话。

“貌似可行啊~~~”

没过多久,他们就同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李世民一把抓住殷清风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那是不是所有的河流都可以这样做?”

殷清风肯定的说道:“只要这段水渠的宽度和深度较之一般灌溉用的水渠要宽一些、深一些,必然能达到下臣预期的那样。”

李世民猛地双手一击,“太好了!这样不但能随意的构建桥梁,而且还解决了灌溉和洪涝的灾难!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对周围的工部的官员说道:“你们忝为工部的百官,可曾想到如此的办法?现在淮阳侯出此等妙计,你们可记住了?”

被打脸的工部官员立刻向李世民行礼,“谨遵太子令。”然后又向殷清风行礼,“某等惭愧。”

殷清风不愿意出这样的风头,偏偏李世民就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他有些犹豫,是谦虚的回礼还是傲慢的回礼。

最后,他向这些人抱了下拳头,淡淡的说道:“偶有所得罢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走!随某回去设宴痛饮!”

接任工部尚书职位的人叫杨师道,他是武士彟现在妻子的堂哥。

隋杨作为短命王朝,虽然主枝基本覆灭,但至少没有伤及旁支。像杨师道的哥哥杨恭仁,此时担任中书令,兼吏部尚书,可以说权势相当大了。

要说李杨两家还真是有意思。

杨恭仁与杨师道是关西孔子杨震的十四世孙,而隋文帝杨坚也是杨震的十四世孙。所以,李渊跟着杨广这边论,应该称他哥俩为堂叔。但杨师道又是李渊第五个女儿长广公主的驸马。

那,李世民咋称呼杨师道呢?既是姐夫,又是堂叔公。

依此推理,李世民管武士彟叫什么?堂姑爷爷啊~~~再继续往下推,李世民和殷清风是什么关系呢?侄子与姑父的关系啊~~~

哎~~~这真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李世民虽然喊了一句在东宫设宴,但真正有资格参加的,只有杨师道这个工部尚书外加两个侍郎,以及殷清风。

殷清风许久也没有回郧国公府了,他临走时让月眉带着人回去住下,同时帮他看一下西院的进展程度。

他也想明白了。他现在住在梧桐山庄,看似远离长安,但在别人的眼中,梧桐山庄又何尝不是暗夜里的烛光?搬回城里住,虽然麻烦事很多,也不方便对山庄进行管理,但多少也符合大隐隐于市的概念。

若是住在郧国公府也躲不过某些麻烦的话,他还可以住到升平坊或崇贤坊去。但,首先他还得先回到郧国公府去。

不同于梧桐山庄和李世民的东宫,郧国公府的西院从设计之初就完全体现了殷清风对住宅的要求。

首先改动的就是影壁墙。

影壁是在院落大门里面或外面具有屏障作用的墙体。在北方,冬季风大天冷,如果将影壁设置在大门内或外就会起到了阻隔寒冷北风的长驱直入。

影壁和屏风几乎在西周时期,一同出现在古代建筑中的。

早期,影壁被称之为“树”,大约是为了体现有树立屏档的意思,那时的影壁已出现了在大门之内和大门之外两种形式,也就是所谓的“内屏”和“外屏”之别。

在汉代的相关文献记载中多称影壁为“罘罳”,又叫“萧墙”和“照墙”。

大约在唐代中后期,因为壁塑艺术的改进,独立的空间屏障墙开始使用影壁这一称呼。

唐代以后,影壁被更为普遍地运用在了建筑之中。此时的影壁不是以设置与否来区分建筑等级的高低,而是以影壁的建造规模,装饰的华丽程度为区分等级的标志。所以,大到官府、庙宇,小到客舍、民宅都设建有影壁。

根据影壁与门的位置关系,可将影壁分为三类,即门内影壁、门外影壁以及门侧影壁。

门外影壁是指设立在大门之外的影壁,一般在正对院落大门处。这种影壁通常建造在具有较大规模或等级的建筑群大门前方。正对大门或是和大门外左右建立的牌楼或建筑组成门前广场,从而增添了建筑群的气势。

所以,修建门外影壁的一般是一些具有身份地位的官宦、王府和巨商。

门内影壁是指设立在大门之内的影壁。这种影壁大多设立在皇家寝宫及住宅内院大门的里面。有的影壁的位置正对院落正门独立设置;有的建在东西厢房的山墙处。

门侧影壁是设立在大门一侧或两侧的影壁。有形状为“八字形”的八字影壁,也有形状为一字形的一字影壁。这种影壁形式在装饰入口的同时,也彰显了主人的身份,渲染了入口的气氛。

影壁的基本形制

影壁由壁顶、壁身与基座三个部分构成。

壁顶的形式丰富多样,其形式与传统建筑中的屋顶大致相同,有硬山式、悬山式、卷棚式、庑殿式等多种壁顶形式。

壁身是影壁主体,它占据整个影壁的绝大部分,是影壁进行装饰的主要部位,有的采用简单净素的菱形砖或方形砖铺设成长方形或正方形的平面;有的壁身四角雕花,中心设匾额;也有的采用具有传统文化内容或传统故事的吉祥图案来装饰。

影壁基座一般采用砖砌,等级较高的影壁会做成须弥座,并施以雕饰,也有施二层须弥座的形式。

影壁大多为一面整齐的墙体,但因其装饰精妙往往会成为入口空间的亮点;也有的则为打破统一建造成中间高两侧低的三段式结构,新颖而别致;有的更是形式别具一格,设计巧妙,将壁身挖空供人通过。形式不一,变化多样。

殷清风设计的影壁没有太多的修饰。

悬山式的壁顶以琉璃覆盖;雁翅式的影壁墙上刻着由殷识、殷羡、殷融父子三人定下的殷氏一族的家训: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平天下三字居中、正心和修身位于左雁翅、齐家和治国位于右雁翅。

殷清风不相信什么鬼的光头教,所以基座没有采用须弥座,而是简单的用蛇纹大理石砌成的。

大理石一词,源于古希腊和古埃及。

美索不达米亚文化、古埃及、古希腊最早使用大理石这种材料,但中国人只钟爱木质作为建筑材料。

中国的石艺起源很早,但更多是应用在城墙、石雕、石兽和佛窟上面。中国人使用大理石的历史更绝不会超过两百年甚至一百年。

西院影壁基座上的蛇纹大理石,来自潼关东南的玉石峪。

那里不但有大理石矿,周围还有金矿和银矿。

如果说,某些治国理念殷清风还可以假托仙人传授,但李世民不可能相信仙人连哪里有什么矿藏也都一一指点给殷清风吧。他打算借着这次大理石矿的机会,将潼关的金银矿的位置点给李世民。

现代的金融理念是,不管纸币是否已经取代了金属货币,但黄金还是衡量一个国家货币信誉度的标准。

殷清风虽然还没有搞出纸币,但存折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相当于纸币了。这时的人们或许需要很久才能意识到信用货币与金属货币的区别,也或许在意识到这种区别后不会到银行去挤兑金属货币,但国库里多一些贵金属储备总是好事情。

除了影壁,砖石的房屋、浴室、鹅卵石小路、土暖气和瓷砖地面墙面是必须有的之外,火炕和天棚这两样也提前体现在西院里。

火炕这个词汇起源于两千年前。云:“火炕曰炙”。意思是将物体放在火上烧炙。

后来,人们通过实践,发明了“灶”。这种灶比炕小,由于它置火于地下,保温性很好,人或坐或睡于其上,舒坦异常。西汉苏武在天寒地冻的匈奴牧羊十九载,主要就是得益于这种“灶式”的火炕。

现代意义上的火炕,来自于女真人建立金国之前。

天棚最初的含义是指在户外用竹木席幔等搭起的棚,用以遮蔽风雨日光。

现代意义上天棚或者天花板、天花吊顶,起源于近代的北方建筑里。北方冬季寒冷,人们在房梁的下方钉上一层凉席或粘上几层厚纸来压缩空气流动的空间,以减少热气的流失。

殷清风打算今年的寒假提前结束,然后腾出时间来搬家。一旦他搬回城里住,他相信他在大唐这里的生活将会出现不小的改变。

会出现哪些改变呢?

他现在还不确定。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或rdww444

第二百四 十章:武府宴客

辞掉官职是进入永业集团的条件,这个条件武士彟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只有向殷清风表示出靠拢的姿态,他的侄子们才能成为中山王的同窗。

有一件事他向殷清风说谎了---他不是武氏的族长。族长一直就是他的长兄,他只不过是代位行使族长的权利罢了。

武氏未来的族长是武君雅,再之后就是武希玄了。只要武希玄以及他的三位叔叔能成功的获得了中山王的情谊,他这个工部尚书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殷清风的野心是要配合李世民削弱那些关东的世家。就这一点,就值得他去搏一搏了。

以前他还迷茫武氏的未来,但殷清风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所以,他一边积极配合殷清风的野心,一边培养族中子弟。等世家被削弱了,那些子弟也成长起来了。到那时,只要那四个子弟能有所作为,武氏就必定要崛起。

在他看来,殷清风的确有很多世人难以比肩的想法,但他的弱点同样明显。查人不明、用人不明、做事想当然、政治幼稚等等等等。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只要他与许敬宗联手,永业集团就能被他所掌控。

殷清风千不该万不该相信和重用许敬宗,更不应该让他和许敬宗有见面的机会。当初许敬宗登门拜访后没多久就隐晦的提出了某种建议,这建议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和许敬宗相约,在未来的十年内慢慢的将族人安插到永业集团的各个部门。即使殷清风将来成为帝婿,实际掌控集团的人也不会是殷清风,更不是单云英那个妇人。

他已经将君雅带在身边培养,就等着适当的机会推荐给殷清风。等到他的次女与殷清风成亲,君雅就可以接替他的位置。

到那时,再一脚踢开许敬宗,永业集团在暗中必然要改姓武氏了!到那时,元庆之死带来的耻辱便能得以偿还!

所以,对殷清风极度不满的二兄和元爽必须要离开长安。他们借机回到祖地的任务,就是挑选可用之人再送到长安来。

但事情出现了他不愿看到的变化,殷清风竟然在加盟会之前临时改了主意。不管这是殷清风做的决定还是李世民做的决定,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而许敬宗在会前被殷清风派去送信就是另一个不好的征兆。

从山庄回来,他便急于想知道许敬宗的去向。可是许敬宗这一去便杳无音信。失去了一个消息的来源和盟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担心殷清风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殷清风身边的人真的无法收买。就算是那些被发配到殷清风身边尚且不足一年的官奴也无法收买。没有可靠的消息,他真的无法判断殷清风真实的想法。

他只能先做好加盟会的事情,然后以不变应万变了。

虽然殷清风叫停了削弱世家的计划,但他可以暗中进行啊!反正这一切都可以推到殷清风身上的、反正殷清风最初的计划就是让那些世家加盟进来的。

当初许敬宗和他说起了一些殷清风的设想,或者殷清风没说得太多,或者殷清风想法有些粗糙,但他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启发。只要他有足够的人手,再慢慢布置,或许,他比殷清风做得还好也说不定呢!

加盟会刚结束后的他还是很兴奋的。

这段时间,应国公府用门庭若市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过分。长安城里的、关东的客人是一波接着一波,让他一点清闲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那些关东的客人一如他当初接触的一样,傲慢得不知所谓。还好,长安城里勋贵们,尤其是出身关中、代北和江左的勋贵们还能给他一些安慰。那些勋贵即使一家拿不出那么多的加盟金,但一两家联合起来拿下一个州的加盟还是没问题的。

到目前为止,除了关东一系的家族没有表态之外,其他人已经明确表示要加盟进来。这让他既兴奋又失望。没有那些士族的参与,又哪来的机会削弱他们呢?

还好,今天他迎来了几个最重要的客人。

只要说服这些客人,他的计划依然可以完美的进行下去!

巳时末,武士彟等的客人到了:荥阳郑氏的郑元德、清河崔氏的崔声、博陵崔氏的崔征以及赵郡李氏的李守旦。

应国公府的大门外,相互见礼后,原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的李守素的族兄李守旦笑呵呵的说道:“信翁,李某这次来长安,水泥路佐以四轮马车,出行真是便利啊~~~”

武士彟微笑着拱拱手,“老夫企盼守旦兄日后多到长安来做客才好啊。”

赵郡李氏有六大祖房,李守旦的东祖房只是其中一支而已。

虽然李守旦作为全权代表,但他没必要太重视。就算李守旦今日承诺什么了,回到祖地后也未必获得其他族人的认可。他有时间和心情,不如用来说服两崔好了。

这四个人当中,真正能做主的只有崔声和崔征。

与赵郡李氏不同,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只有一个郡望也只有一个堂号,族长的意志就能代表整个家族。最关键的是,他俩的态度就将决定整个山东士族的进退。

今日到场的荥阳郑氏和赵郡李氏只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但武士彟一直奇怪的是,既然荥阳郑氏和赵郡李氏可以做陪衬,为什么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没有来呢?这两门王氏和荥阳郑氏一样衰落了啊。

客客气气的迎到书房内,武士彟端起茶杯说道:“有客远至,请品尝一下永业集团的新茶。”

武士彟很愿意看到他们喝茶的样子。

加盟会那天,继墙壁上的瓷砖之后,新式茶杯和新式茶叶在会场上再次引起不小的轰动。粗鄙的武将们就不说了,新式茶杯和新式茶叶当场就获得了那些出身世家的人的认可。

他甚至听说,加盟会结束后,某些位置上的茶杯都不见了。

为此,他不得不钦佩殷清风那个什么广告的手段。

等到瓷器和茶叶问世的时候,必然要再次引起哄抢的。

各自小酌少许后,郑元德意犹未尽的说道:“哎~~~终于再次饮到这清香的茶了。”

武士彟亲自给四位客人续上热水,“能得元德兄的认可,某荣幸之至啊。”

郑元德问道:“这新茶可是难得?为何市面上不见有人贩卖?”

武士彟一边留意着崔声和崔征的表情,一边说道:“这制茶的方法,是匠户们最近才想到的,还算不上真正的好茶。想要得到真正的好茶,要等到明年的清明才可以。”

武士彟的话,立刻引起了客人的兴趣,包括一直不动声色的崔征和崔声也做出倾听的样子。

他们不是没试着改进饮茶的方式,但都以失败告终。添加香料少了,茶本身的生味和涩味让人难以入口。添加香料多了,又失去饮茶的本意。现在听说武士彟这里不但能制出他们梦寐以求的新茶,还因时令的原因而没能制出更好的新茶,他们当然有些期待了。

武士彟将殷清风说的雨前茶那一套说了一遍。

四人心里一动。他们让人采集茶叶时只注意采取嫩叶,没想到最嫩的却是谷雨前后的茶尖。有了武士彟的提醒,想必来年他们也有可能制出这等新茶吧

崔征这时说道:“不知信翁明春能否赠送崔某一些雨前茶。”

武士彟就怕他不开口,既然开口了还有求于他,那就好办了。他说道:“能与诸位公诸同好,某三生有幸。待明春,某定遣快马送至诸位府上。”

郑元德说道:“某万分期待。”

其他人也向武士彟拱手示意。

郑元德接着说道:“此次来长安,某观东西两市各建一处帝国银行。某等人好奇,这帝国为何意?”

武士彟心中暗喜。

虽然一直开口说话的是郑元德,但他明显就是马前卒的角色,一切都是代替崔征和崔声问的。既然崔征和崔声想知道,那就好好说说。

他说道:“太子向圣人奏请颁布新式农耕政令的同时,也责令天下各州县严格落实均田令。某以为,只要这两条政令全部得以落实,大唐的国库将无比充盈。等再过十年,重现文景之治也不是难事。

或许等不到十年,哪怕五年,大唐都有能力将突厥驱逐回草原。只要突厥被驱逐,大唐就有更多休养生息的时间。

某私下向圣人问询这“帝国”是何意。圣人说道:‘有了太子的奏请,大唐未来的目标不但是突厥,也包括西面的诸国。而且,大唐不但要征服那里,更要迁徙百姓过去安居。

等百姓过去安居后,圣人将派遣百官过去治理地方。像莎车、鄯善、车师、焉耆等国将不再存在,朝廷也不会在西域设置都护府,一切都像中原一样成为大唐永久的领土。

对于那些原有的异族,朝廷要将其内迁和同化。只有他们被同化之后,才不再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

除了西域,高句丽也要灭亡,以雪百万汉人客死他乡之耻!

等到东、北、西三面的异族覆灭后,朝廷还要将精力放在南蛮身上。从武陵山区到彩云之南、从广州到林邑之南都将成为大唐的疆域。

等到那时,我大唐难道没有资格称为帝国吗?’”

客人算是听明白了:地盘大就叫帝国,那前后汉的疆域比秦朝的还大呢,怎么没叫帝国?看来这武士彟说的也不对。

他们来长安这几天,没少受李渊的设宴招待。但除了最初的两次,他们更多时间是称病而留在别院里收听各种消息。

各种消息显示,李唐的气象绝不是杨隋能比的。他们一直担心的二世而亡的忧虑,短期来看是不会出现的。

但,一个长治久安的李唐之下的他们该如何生存呢?

他们之前在洛阳为何敢叫嚣李渊是胡种?不就是笑话有胡人血统的李唐未必能把这江山坐久了吗?不就是认为李唐会像北魏、北齐一样迟早要被取代吗?

他们这些世家为什么能经历各朝动乱而不倒?因为他们明白,不管谁坐那位置,那个位置上的人都需要他们的子弟去治理地方。

但是,随着李唐的统治越久,朝堂上对他们这些家族还会像以前那样被倚重吗?要知道,科举制可是为寒门子打开了一个入仕的通道啊。

杨坚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除了诛夷罪退豪强大吏和上层士族之外,在赋税、土地制度、律法和钱币等方面都进行改制。

但这也不可怕,每朝每代之初,都要进行改制。可怕的是教化。

“高祖膺期纂历,平一寰宇,顿天网以掩之,贲旌帛以礼之,设好爵以縻之,于是四海九州强学待问之士,靡不毕集焉。

天子乃整万乘,率百僚,遵问道之仪,观释奠之礼。博士罄悬河之辩,侍中竭重席之奥,考正亡逸,研核异同,积滞群疑,涣然冰释。

于是超擢奇秀,厚赏诸儒,京邑达乎四方,皆启黉校。齐、鲁、赵、魏,学者尤多,负笈追师,不远千里,讲诵之声,道路不绝。中州儒雅之盛,自汉、魏以来,一时而已。”

当初文帝能皆启黉校、学者能负笈追师、开设科举,安知天下在李唐的治理下不会出现如此盛况?一旦学者众多、寒门子纷纷求学,他们族内的子弟还有多少优势?

要不是这次因为激愤李渊随意改制钱币,或许他们还各自坐在家中梦想着李唐的覆灭呢。到了长安之后才知道,这江山换了新主,这气象也变得让他们陌生。

李渊已近古稀之年,未来执掌江山的是一个比李渊更懂得治理的李世民。

李世民以武勋而显赫,现在又展示出治国之念,未来的李唐在他的治下,他们该如何选择?

想对抗,没有武力、想抵制,大势不容、想效忠、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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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勉强接受

正因为难以抉择,他们才会滞留在长安城这么久。

起初,他们对什么加盟会,只当做一场闹剧来看待。但,每过一日,他们的想法就动摇一分。

他们当中,哪怕是最衰弱的荥阳郑氏,都有超过一千的族人,如果再算上那些依附过来的姻亲,这个数字还要增加两倍。而李氏和两门崔氏呢,起步就是两千人。

无论辈分也无论嫡庶,两三千人每年下来的零用钱都超过四十万贯!读书呢?衣衫呢?宴请呢?礼尚往来呢?没有两百万还能保住门楣的颜面吗?

原先以为,几十万倾的土地和一些商铺足够他们一族的开销了。可细心打探滋味楼和仙居坊之后他们才明白,原来在土地之外,还另有一条生财之道。

但古语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好的敛财之道为何要拱手让人?人手不足?一个族子领一群奴婢不就行了吗?怎么会不足呢?大唐这么多的州,挑出最繁华的那些地方开设商铺,才需要多少族子?反正这事儿放他们身上,他们是坚决不会让出去的,哪怕是姻亲都不行!更何况是外族人!

在加盟会场时虽然各自都没说破,但再次聚会时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阴谋。无论滋味楼还是仙居坊那都是日进斗金的产业,为何平白无故的让他们来参与,就为了那几十万贯的加盟金?有点儿可笑吧。

那么阴谋会在哪里设下陷阱呢?

他们逐个逐个分析。

首先是滋味楼。

加盟滋味楼的条款有:一,交足加盟金后,滋味楼负责培训庖厨。保证将所有的菜品都传授给那些庖厨,并且每年保证增加最少两个菜品;如果加盟者愿意将这两道菜品增加到其经营的酒肆里,需要另行付费,每道菜品一万贯。

二,各地的滋味楼必须按照长安滋味楼的样式建造和装修。

三,加盟者在经营时,不得在滋味楼内增加乐妓和女妓。

四,加盟者必须要和善经营,不得出现店大欺客现象。

五,违反第二、第三、第四条款者,解除加盟关系。解除加盟关系后,不得再使用滋味楼为酒肆的招牌。

所有人逐字逐句的分析,找不到任何破绽。

先说第一条,每年新增加的菜品要收取一万贯。但决定权在加盟者的手里,滋味楼并不强行要请求加盟者非增加不可。

第二条,按照长安滋味楼的样式建造和装修。这一条他们非但不会反对反而希望能像长安的滋味楼的样式进行建造和装修。

滋味楼是用水泥建造的,不但牢固而且防火。如果他们家族也用水泥建造房屋,即使有一天战乱再起,他们也足够自保。

而且,滋味楼墙壁是上贴的的那些瓷砖,在别处更本找不到。

这一条款,无非就是让他们再出些钱财罢了。

第三条:不得在滋味楼内增加乐妓和女妓。

这一点他们完全可以做到。实在不行,他们自行培养一些庖厨,然后安排到他们经营的青楼去就可以了,没必要非得将女妓引到滋味楼去。

第四条,不得店大欺客。

既然要经营滋味楼,当然不希望得罪每个客人了。只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到滋味楼去,他们才能收回当初的投入和获得钱财了。所以,他们一定会严格要求负责经营的子弟管理好那些店员的。

第五条,如果终止加盟关系,他们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嘛,差别只在每年的新菜品而已。这一点,他们之间完全可以互通有无嘛。

如此看来,加盟滋味楼完全没有问题。

再来分析加盟水泥是否有陷阱。

武士彟说,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建造水泥窑,他需要派人出去探查合适的建窑的地方,所以他们需要等待。这一点,他们能理解也等得起。

而加盟水泥只有两个条件:如果朝堂要铺路需要向他们购买是,价格不得超过每石三百文、并且需要他们送货上门。

武士彟说,他们向朝堂出售的水泥的价格是每石两百文,并且也是送货上门的。

如此看来,他们并没有被苛待。

加盟水泥的生产,不但有利可图,而且他们本身也需要水泥。

他们的族人,少则居住在一县之地,多则五六个县。这么多族人的房屋都需要用水泥来建造或改造,他们不可能由别人来提供水泥。谁也不敢保证别人提供的水泥是否牢固。

所以,水泥生产他们必须要加盟。

仙居坊

武士彟说,除了香皂之外,他会将所有货殖的生产方式都传授给他们的工匠。而且,也保证每年最少增加两种新的货殖。条件同样是每种新货殖需要他们另行付费一万贯。

妩媚坊

条件与仙居坊相似,只不过另行付费是一千贯。

本来他们是不在意这个只贩卖女娘衣裙的产业,可后来想想,他们家族里的那些大小女娘们每年置办的衣裙的钱财,并不比加盟妩媚坊的加盟金还要少。而且,加盟之后将妩媚坊交给族里的娘子们去经营,也算给她们找一些事情做。

分析来分析去,他们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就像其中一个族长说的那样:永业集团的这四种产业能日进斗金的缘故,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别人没有的匠术。现在,只要他们拿出加盟金,这些匠术就是他们的了。

这加盟金看似很多,或许他们要经营多年才能赚回来,但之后的几十年几百年,这些匠术就会为他们的家族赚取源源不断的钱财。所以,根本不用在意什么取消加盟关系,也不用理会这里面是否有陷阱。

所有人都赞同加盟。

但,他们都在等待清河崔氏、博陵崔氏和太原王氏的决定。

王度到了洛阳和来到长安之后,很少表达自己的意愿,他似乎更满足做一个看客。但太原王氏就是太原王氏,没人能忽略他的存在。何况,他还是上次齐聚洛阳的发起人呢。

虽然众人口头上没有说,但崔征和崔声二人在实质上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领袖。他二人不发话,他们即使想加盟也无用。

崔声和崔征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崔声对他们说,让他们分别去武士彟那里打探消息。至于单云英那里,他们这次来,都没有带女眷,而以他们的身份又不允许他们去和一个妇人去计较什么。

也有人提议是不是把殷清风那小子叫来,毕竟他才是永业集团真正的主人。结果,这人在一片注视中讪讪的闭上了嘴。

他们是什么身份?殷清风又是什么身份?说是叫他过来问话,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是在仗势欺人、亦或是他们勘不破人家设下的局在变相的求饶!

所以,他们除了去武士彟那里打探消息,没有别的选择。难道,他们还能指望李世民能对他们说实话不成?

说到李世民,聚在一起的各个族长又议论了起来。

李世民在征讨刘黑闼的时候,曾想获得他们的支持。

在他们的眼里,刘黑闼也好李世民也好,甚至更早的鲜卑人也好,都是这里的过客。只有他们,才是那片土地的主人。

但他们没有拒绝对在粮草方面对李世民进行支持,只是避而不见罢了。他们的打算很简单:不管谁取胜,都留下再相见的余地。

虽然他们对李世民避而不见,但关于李世民的消息他们还是要了解的。不过他们对李世民和李唐了解越多,他们对李唐就越没有信心。

这个没信心来自于几个比较。

杨广十三岁时封为晋王,官拜柱国、并州总管。后。又授任武卫大将军,进位上柱国、河北道行台尚书令等。

武德元年,李世民为尚书令、右翊卫大将军,进封秦王,时年十九岁。

杨广任扬州总管,坐镇江都。

李世民为天策上将,领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坐镇洛阳。

隋朝兴兵平陈,刚二十岁的杨广是领衔的统帅,真正指挥全军的是高颎,在前线作战的是贺若弼和韩擒虎等名将。

太子杨勇坐龙庭。

李唐征讨薛仁杲、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等由李世民担任统帅并亲自杀敌。

李建成,同样坐于龙庭内。

杨坚四十岁为帝,崩六十三。杨广三十五为帝,寿四十九。

李渊,五十二为帝

他们私下以为,李建成与李世民这两个手足间,必有一死。而李世民的胜算较大。

一旦李世民取胜,会如何对待李渊?

杨广是鸠杀杨坚而迫杨勇自尽。

李世民如果先杀李建成再迫李渊退位

进长安之前,没人看好李唐。不过又是一个二世而亡的结局。

果然,李世民篡得储位。

但,一直没传出李建成被杀的消息。

可这没有区别的。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不会允许李建成活下去的。李建成身亡只是早晚间的事情。

所以,他们集聚长安的目的、就是要李唐知道他们是不可轻侮的、就是让李唐知道,不管你们的位置能坐多久,世家永远是世家。

进了长安,他们发现了不同。

杨广继位元年,便每月征调民夫二百万人营建东都,历时十个月。李世民修建道路,由国库出钱而免民役。

杨广在营建东都的同时,又下令修运河,造龙舟等各种船数万艘。李世民早在去年便奏请革新农耕和钱币。

平心而论,李世民更恤民心。

不同于杨广的独断专行和好大喜功,李世民甚至愿意把一个注定要青史留名的招待宴变成什么加盟会。而永业集团竟然是他郎子的。

李世民不好虚名

不务虚便意味着务实。

务实便意味着李世民具有明君的潜质。

李世民今年二十五岁。

若他一直这样务实下去,给他四十年,李唐江山

崔声与崔征没有参与讨论。

他们更多的是忧心家族的未来。

世家的存在,是因为从前汉以来朝堂需要他们。而科举,则打破了这个规则。

不在变化之前未雨绸缪,只会像某些曾经辉煌的家族一样落寞。

接连打探多日,一点有用的信息也得不到,哪怕武士彟的姻亲弘农杨氏亲自去问也没有。

武士彟只反复的说,他们人手不足。

但今日,他们听到了一个“帝国”言论。

武士彟或许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这“帝国”二字的出处。

太原王氏曾出了一个不世之人杰,名曰王通王仲淹。

王仲淹做过前隋的蜀郡司户书佐、蜀王侍读,但不久便因对隋杨失去信心而辞官归乡。

他用了九年的时间著成,包括、、、、、等,共八十卷。

完成后,因为名声大噪,求学者自远而至盛况空前,有“河汾门下”之称。及门弟子多达千余人,其中学生薛收、温彦博、杜淹等。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王珪、李靖、陈叔达等也与他往来甚密。

王通的核心理念是,建立君主立宪制国家和立贤不立嫡,与中央集权思想的杨坚理念不符,所以回家写书立传、广收门徒去了。

只可惜他死的早,而且因为他的门人私谥他为“云中子”,直接挑战了孔孟的地位,所以他的思想不但不得流传,而且被后来的儒家分子们暗自诋毁,就如同鬼谷子一样。

这样的人即使还活着,不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肯定不敢用他。

王通在他的提到:‘强国战兵,霸国战智,王国战义,帝国战德,皇国战无为。’

意思是说:强国依靠武力才成为强国的;而成为一方霸主则需要智谋;王国是以道义为立国之本;帝国则以德行立国;无为而治才能成就皇国。

虽然王通的想法与这时的治国之论相悖,但李世民取“帝国战德”为治国方向,可见他不可能成为杨广那样的帝王。

崔声与崔征无声的交流了一下,崔征说道:“作为大唐之下之治民,我等自当希望大唐能长治久安。但老夫还有一事不解,请信翁代为解惑。”

李世民有成为明君的潜质,而武士彟为李世民的郎子出头,他们对待武士彟的态度就不能再单纯的将他视为商贾了,所以他的语气很客气。

凭他武士彟的地位,别人用“信翁”来称呼他,他视为理所当然。但崔征能这么称呼他,武士彟有些飘了。他连忙拱手说道:“请征翁示下。”

崔征说道:“老夫一直想不通,为何永业集团要对外加盟,而不自行经营?”

武士彟心说,又是这一套。

不过,他没敢再用打发别人的套词来回答崔征。

“武某走南闯北,各地豪族也结识不少。武某的体会是,这生意做得越大,当地的豪族越眼热。永业集团只为求财,不想与各地的家族为敌。所以,才不得不忍痛割爱。”

崔征点点头,这个说法他勉强接受,而且也不出乎他的预料。

虽然有些话没必要说的那么直白,但彼此心里都清楚。像滋味楼、仙居坊这样的生意如果出现在他的家门口,他只有一个做法:谋而夺之。

如果这产业与他崔氏有些姻亲故旧,或许他还会手下留情。如果这产业的主人与崔氏没有半点交情,他绝不会手软。

不但他不会手软,所有的家族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都不会。

武士彟既然承认永业集团不想依仗皇权来与他们争利,可见李世民是清楚他们这些世家的底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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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羞于启齿

客人走了,武士彟回到书房发呆。

在殷清风已经终止的计划里,诱使别人来加盟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加盟者的加盟地,也就是加盟了之后要在哪里经营,不是加盟者说的算,而是通过抽签来决定的。

抽签的借口是“为了公平”,谁都知道晋阳、洛阳、襄阳、扬州、益州等地人口众多,而嶲州、振州、桂州则极其偏远。到底谁能去哪里,全交给皇天去裁决,希望他们不要质疑皇天的旨意。

但真实的目的,一个是想他们支持水泥路的铺设,第二个是要在尽量多的州县里培养商业氛围,而第三个才是殷清风的小算计:让那些家族因钱财而产生嫌隙。

原本殷清风后续的文章就做在这里。但他现在叫停了计划,那他是否要接手继续呢

当时他问殷清风,如果他们私下调换加盟地怎么办?殷清风说,没关系啊,只要查到就解除加盟关系啊。

他又问,可是匠术已经传出去了啊。殷清风说,没关系啊,让他们加盟进来,就是要他们去经商。他们已经在经商了,我的目的达到了啊。

他不甘心的又问到,那解除加盟之后,他们从别人手里学到匠术怎么办?殷清风说,好办啊,只要有证据,是谁传的就解除谁的加盟关系啊。

殷清风最后解释道:前几年一定会很乱。那些人认为天高皇帝远,就可以不守规矩,但咱们还有瓷器、还有茶叶没推出来呢。之前谁不守规矩,再一次加盟时不带他们玩儿不就行了?

而那些不守规矩的,到时又想加盟到瓷器和茶叶里面来怎么办?把这些年欠下的钱补上,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如果这一次还不吸取教训,那就把这些家族彻底划进黑名单,不但不允许他们加盟新的产业,而且他们以前所有的加盟内容必须全部停止经营。

他问到,那他们不停止怎么办。殷清风说,让守规矩的加盟者去讨伐他们啊。还有,以前没有得到加盟资格的人有很多,把那些不守规矩的加盟地让给这些人,让他们去争斗啊。

一百个家族去赚钱好,还是十个家族去赚钱好?

他问不下去了。

他不是没有问题可问,而是殷清风已经给出了答案。

比如说,他想问,加盟者有一百人,而天下现有三百州,理论上每人可以在三个州开设滋味楼或仙居坊,但他们只交了一个州的加盟金,而其他两个州的经营则被他们暗中隐瞒了下来经营。

他都能想到殷清风会说,他们经商是好事啊,让他们去。等到加盟瓷器茶叶的时候一起算账就是喽~~~

哎~~~殷清风这小子,人情世故和政治上虽然很幼稚,但在经商这方面,真的是无人可比。

他都能想象出,经过一两次折腾,那些世家在殷清风面前的态度是如何的。但这只是对殷清风的,不是对他武士彟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不自信将来能在暗中掌控永业集团了。

他记得殷清风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最难的,是建立一个秩序和遵守这秩序。现在他来制定商业秩序,而那些家族必须要遵守。

所以,他不在乎谁去加盟谁又做了龌蹉的事儿,只要他能持续的推出新的产业让人去加盟,就必然有机会整顿好这秩序。只要人们习惯了“听他的话”,这秩序就算建起来了。

那一刻,他“看到”了殷清风描绘的未来。

许敬宗的消失,或许是殷清风发出的一个信号,也或许不是。但他随之想到的是,殷清风终有一天要成长起来的。他不确定,及冠之后的殷清风的精力是在仕途上多一些,还在是永业集团上多一些。

他有些担心武君雅到时能否完全接替他的位置。

虽然君雅的年龄是殷清风的一倍,但殷清风平时接触的人,可都是大唐权倾一时的人杰。而君雅在别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他武士彟的侄子、只不过是殷清风放在台前的一个小人物。到时,那些被收买的人,是向殷清风这个帝婿效忠还是武氏?

殷清风曾说,等静淑断乳之后便要接到山庄去住。这,是另一个不好的信号。

联姻是为了什么?联姻之女要传达家族的需求,要夫家来完成本族的意图。可是静淑完全接触不到家族,对家族的情感又会有多深?到时能帮到家族吗?

那联姻还有什么意义?岂不是孙权嫁妹——赔了夫人又折兵?

君雅想要暗中掌控集团,前提是静淑必须要帮他。没有静淑的帮助,君雅随时可能被踢出集团,还谈什么掌控?

若这一切,都是从殷清风第一次踏进应国公府之前就算计好的,那就太可怕了

武士彟越想,心越寒。

殷清风站在渭河岸边,等待着第一块桥板的铺设。

依靠自身重量,架起多日的桥墩已经将河床底部完全压实,基本再没有下降的空间了。所以,铺设桥体的时机到了。

因为要把新桥建成一座可在桥下通航的高桥,所以南北两端要铺设引桥。现在引桥已经铺好,接下来就是要铺设桥体了。

两艘围船停在第一座桥墩的两侧,上面的工人和引桥上的人要确保桥板在落下后能达到无缝对接的程度。

为了保证工人的体力和落点精准,每艘起重船上都有预备队。

起重船上的工人小心的控制着预制板的高度和方向,围船上的人仰着头等待着桥板的落下,岸上的人同样紧张的注视着一切。

不管殷清风的设想再好、不管前期桥墩是否已经达到预期,只要这块桥板没有落下,只要所有的桥板没有完全搭建上,用水泥铺桥的设想就需要改进甚至放弃。

李世民同样没有错过今天这样重要的时刻。

他领兵东征西讨,大小河流渡过无数,可只有灞桥等少数的桥梁是石质的。想要渡过其他河流,只能临时搭建浮桥。

渭水有桥,灞水有桥,是因为这里是咸阳、这里是长安。在天下其他地方,百姓想要过河,大多只能乘坐渡船。

用水泥建桥,快速和牢固只是其中的两个优点,最大的优点是,可以随时随地的建桥。再宽再湍急的河流都不怕。

只要每条河流都能架上桥梁,无论百姓的出行还是政令的传达,都必然畅通无阻。

所以,今天他必须要到场。

李世民身后还站着一群锦袍的人。

他们是关东各世家的人。

亲眼确定水泥的用途,只是他们此来的一个目的。饱读史书的他们同样明白桥梁的作用。

赵郡李氏的人感受最深。因为,洨河上有他李氏子弟李春建的一座敞肩石拱桥---安济桥。

敞肩拱是相对实肩拱而言的,即,在大拱两端各设小拱。小拱可以增加泄洪能力,减轻洪水对桥的冲击力。

以往传统建筑方法,一般比较长的桥梁往往采用多孔形式。这样每孔的跨度小、坡度平缓,便于修建。

但是多孔桥也有缺点,如桥墩多,既不利于舟船航行,也妨碍洪水宣泄;又由于桥墩长期受水流冲击、侵蚀,天长日久容易塌毁。因此,李春建的安济桥因为河心不立桥墩而让他们李氏族人感到自豪。

但现在,这座多孔的水泥桥,距离河面二十米,桥墩间距三十米,既不怕水涝又不影响船只通行。最关键的是,安济桥耗时十年,而这座桥,最多四十天。

这还是因为是第一座桥,无论殷清风还是那些工匠都没有经验。只要那些工匠熟练起来,时间又要缩短。

一座桥梁对他们来说,只是方便出行。但他们也明白,十年后,李唐在天下各处建起无数大小桥梁后,李唐的政权将比以往所有朝代更为牢固。

到那时,他们该如何自处?

望着李世民身边侃侃而谈的殷清风,这些人同样想到很多。

李世民已显明君之潜质,有野心又心黑,还曾浴血厮杀过。这样的人,最少会像汉太祖高皇帝和汉世祖光武皇帝那样,建起一个国祚延绵数百年的李唐。

他身边的殷清风,是未来的帝婿、他还懂得建桥等匠术、他经营一个前所未有的永业集团。这些夹杂在一起,任谁都不能轻视。

李世民不及而立之年,殷清风尚未及冠。未来五十年里,他们翁婿将执天下之牛耳!

但这里面的关键不是李世民,而是殷清风。

李世民的后半生注定要呆着皇宫里,接触、打探和反馈民间消息的那个人是殷清风。

李世民把嫡长子放在殷清风的身边,只是为了拉拢殷清风?有这种想法的人得多傻才会这么认为?

他们可以忽视殷清风所有的其他的身份,未来的帝王之师却绕不过去的。以他的年龄,成为第四代第五代帝王的老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再自诩是千百年的世家,可他们祖上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殷清风以及他的家族的未来,谁能说得清?

所以,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皇室,而是殷清风。他们的选择现在只有两个,扼杀殷清风和结交殷清风。

第一块桥板落下来,引起人们一片欢呼声,但各家族的人无心理会。

他们以为这次来长安是一次示威的游行,结果,所有的一切出乎意料。最让他们难以预料的是,皇室的身边有一个决定他们未来的一个少年。

殷清风左边是皇室,右边是永业集团,钱权无法动摇他。听说,他对女色无动于衷,所以联姻也无法打动他。

那么,留给他们的选择真不多了。

当第二块桥板也落下了,李世民才带人走了。

殷清风也跟着李世民去了东宫。

李世民最近有点儿做梦都会笑的迹象。

原先他思之极恐的世家,现在好像并没有那么嚣张傲慢嘛。

他阿耶在设宴招待那些世家,他也没闲着。

虽然清河崔和博陵崔只参加了两次,但他们也只参加了阿耶的两次宴请嘛。而且,他们并没有拒绝他隐晦提出的联姻的意愿。

但是,他不会与他们联姻的。不但不会主动去联姻,而且要拒绝他们提出的联姻请求。因为,他们就是敌人、他们是磨刀石。

比起殷清风最开始提出的削弱世家的想法,他更喜欢去蹂躏那些世家,这让他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

来到书房后,李世民问起加盟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殷清风说道:“小侄这次单独把那些与叔叔亲近的武将和其他人区分开来。他们以后只专营酒水。这么做,就是想将文与武对立开来。但这里面也有弊端。”

文武各司其职是未来的国策之一,武将经营酒水也是他认可的,现在殷清风说这里面有弊端,李世民略有些紧张,“这个具体是什么弊端?”

殷清风说道:“秦卒以首级论功行赏,为的是能提高地位。

加盟到酒水生意里的那些武将的身份已经不低了,若他们再得了巨量的钱财,他们还有心去用马上功名获取地位与钱财吗?”

李世民点点头。

文不贪钱武不怕死也是一国之根本。若武将无心作战,不用外族侵略,就是国内的各势力也会蠢蠢欲动的。

他沉声说道:“让武将去经营酒水可是出自你之手,你有何解决之道?”

殷清风说道:“一个人博取功名不但为自己,也为子孙。如果叔叔以其子孙是否能得到荫封或重用为制约,想必他们会明白怎么做了。实在不行,那就彻底将某个家族赶出庙堂,想必这个前车之鉴能点醒很多人。”

李世民没言语。

虽然殷清风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真的将一个家族撵出庙堂,就绝不是那么简单了。

两汉以来,就算向匈奴投降的李陵被夷了三族,李广的后人依然在朝中为官。真正被灭族的大概只有梁翼和梁不疑两兄弟的安定梁氏了。但这个例子太过特殊。

虽然殷清风的谏议是驱逐一个家族,可也不是那么简单能做到的。不过,在此基础上变通一下,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那些世家可落入你的股掌之上?”

殷清风很严肃的说道:“小侄是请他们来发财的,哪里有什么算计一说?”

李世民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就是不知道,当他们得知你这一个加盟金,让他们不得不掏出大量的真金白银来兑换时,他们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还齐聚洛阳来商讨来对抗?做梦吧~~~”

殷清风很想知道洛阳和益州那边分行开设的情况,不过他忍了下来。以后万不得已,他真不想给李世民更多建议了。

李世民得意够了,然后有些扭捏的说道:“我按照你说的,尽量减少那个房事,但最近好像总想着那事儿。而且,你又说尽量减少那个受孕你有什么办法?”

殷清风没想到李世民的话题往这儿转,他不动声色的回道:“房事依然要节制,但让女娘免受怀孕之苦,小侄倒有两个办法。”

李世民有些激动,但他没说话,眼巴巴的看着殷清风。

“第一种,是计算时间。

女娘来天葵是有规律的。一般天葵来的第一天往前数四天和往后数五天,这一段时间就是安全期。这九天时间里,女娘在房事中受孕的几率会小一些。

不过,最好还是使用肾衣

所谓肾衣,就是把羊肠或鱼鳔剪成适当的长度,晒干,接着用油脂和麦麸使它柔软,直至变成薄薄的一层,然后将一端用细线给缝合上,等牝牡相合时将它冠于龙阳之首。

如果感觉这肾衣不够柔软,还可以将其放在羊乳中浸泡。”

殷清风解释不清楚排卵期等术语,也没办法帮李世民计算出精准的安全期,他只好将排卵前安全期和排卵后安全期的时间缩短。

李世民的眼珠乱转。

虽然刚才的话,在晚辈的面前有些难以启齿,但殷清风的话他还是选择相信了。

别的女子都好说,但他多日来强忍着不和观音婢同好,真的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但这事儿问别人都不合适。恰好今天有这机会,他就算脸再热也要问啊。

等一会儿殷清风走了,他要立刻去问问观音婢现在是不是那个安全期,如果是最好是,否则还要做什么肾衣听起来怪怪的。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四十三章:各自心思

李渊强做欢颜的参加了渭水桥的通行仪式。

李建成的落马,让他猝不及防。但考虑到发妻穆皇后只剩下李世民这一嫡子,而庶子元景又远未成年,他面对强势的李世民也只能隐忍。

不隐忍的后果,他也能想明白。所以,不管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皇族,他只能想办法来压制李世民。

李世民得到储位后,朝中很有一些人选择投靠他。但他手里依然还有坚定的支持者。

太原郭氏、太原温氏、太原唐氏、河东薛氏、河东柳氏、扶风窦氏、京兆韦氏、渤海高氏等汉姓家族。

还有原关陇世家的:原拓拔鲜卑的皇族元氏、中部大人的宇文氏、贺兰氏、独孤氏、弘农杨氏、源于拓拔的河南长孙氏、河南窦氏以及凭借杨广的萧后成功跻身关陇集团内部的兰陵萧氏等。

为了对抗李世民这个儿子,他一边加强宫城的守卫力量,一边将他的支持者提拔为军中将领。

他所求无多,太太平平的享受晚年就好。

略有一丝安慰的是,那个让他提心吊胆的儿子好像暂时没有企望他的帝位。不但一改之前的不相往来,反而晨昏定省不断,又献上一卷。

他很想知道李世民到底是怎么想的的,而裴寂是最好的人选。

想到裴寂,他就充满了愤恨。

从晋阳结识之初,裴寂就是他最为依仗的谋主。为了笼络他,钱财、官位、女色等等,毫不吝惜的封赏与他。可裴寂现在选择了两不相帮,甚至有暗投李世民的征兆。

奈何形势逼人。裴寂现在就像现在他脚下这渭水桥一样,想要与李世民沟通还得依靠裴寂。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的裴寂,裴寂似乎苍老了许多。他又转身望着北方隐约可见的汉陵,心中一片怅然。

他惊觉,自己似乎也老了。

上旬秋猎时,只勉强拉圆两次宝弓饮酒也不再斗酒豪饮了美人白云过隙啊~~~

“想当年算了,还是想想以后吧”

回到太极宫后,李渊屏退所有人,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酒。他回想一路上百官对李世民颂歌颂德的情形,他第一次有了禅位的念头。

但他立刻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其实他并不在乎是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

就算坐在上面,他依然会一天天的衰老。

呆坐了许久,他摇动手边的铜铃。一个年老的宦官疾步而进。

“去!把裴监叫来。”

李渊口中的裴监裴寂此时也呆坐在家中。

大唐立国七年,他享受了七年的无上风光。而今,这风光将不再。

在李建成下毒不成,到李世民自废天策府,他就在猜测李世民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和李渊一样,李世民动手之迅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等他反应过来,大势已成定局。

他的富贵来自李渊,想要保持下去,还要依靠李建成。他不是没想着立刻扳倒李世民,可是他审势之下,长安内外却无可用之兵。面对这样的形式,他只能自坐家中思虑未来朝中的局势。

然而,局势和他想象的一样,大部分中下层次的官员迅速表达了他们的意愿,只有一些出身关陇氏族、代北氏族和河东氏族的身居高位的官员没有表态。

但这些人并没有观望多久。

就在两个月前,离开滋味楼后,他们的态度明显暧昧起来。

又是那个殷氏子

在他的眼里,殷清风只是李世民指派出来的黄毛小儿。殷清风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李世民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他主动登门,只是想打探口风和缓解他与李世民的关系。但他竟然听到殷清风说什么削弱世家,这李世民也太狂妄了吧!

不比李世民,他对世家、士族、豪族的概念更清晰。

虽然各个姓氏的起源都在秦汉之前,但世家士族的形成都起源于西汉而成型在东汉。

“士族”有着多方面的内涵:政治上的累世贵显,经济上的人身依附和劳动占有,以及文化上的家学世传,是几个最基本的衡量界标。人们通常以“世家大族”这个称谓来统称各时期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家族。

从东汉以至魏晋最基本的统治势力是地方大族,由地方大族中孕育出来的两类人物构成统治阶级中的当权者。

一,是以强宗豪族为核心的地方武装集团,就是堡坞主,当晋末乱时,这种地方武装在北方普遍建立,如河东薛氏;二,是具有高度文化水平,熟谙封建统治术的士大夫。例如郗鉴。

二者也常常合而为一,即以士大夫而兼为堡坞之主。

名家大族的地域特征并不十分明显,郡望只是其社会身份和政治地位的标志之一。这些家族中的主要成员大多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和政治才干,凭借自身的家学与门第,能够较为顺利地进入王朝上层统治圈,成为当朝辅望或封疆大吏。

名家大族的经济利益和社会地位与王朝现实政治有着更为直接的联系,具有明确的政治立场和政治主张,家族的前途和命运与王朝的成败兴衰密切相关。

所以,他们常常卷入王朝上层的政治纠纷与权力角逐,构成一股独立的政治势力。

北朝的地方豪族与名家大姓在经济利益、政治地位、文化水准等方面存在着诸多差异,这就意味着两者在王朝政治中的作用也不尽相同。

在一般情况下,囿于地域与文化的局限,地方豪族对于自身在乡里的势力和影响更为关注,他们在主观上却一般不具备明确的政治目的。在更多的时间里,他们只是作为一种社会的、经济的存在,往往游离于王朝政治之外,或为其他政治势力所左右。

总的说来,名家大姓多在不同程度上兼有地方豪族的特征,即在入居显宦的同时,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自身的土著根基。从这个意义上说,名家大姓是地方豪族发展的一个较高层次。

永嘉之乱以及五胡在中原的统治中,作为北方世家大族的两个不同类型,地方豪族与名家大姓的政治动向不尽相同。

名家大姓与胡族政权在政治上的结合,保持了家族与门第的延续,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自身的发展轨迹。

面对杀戮、强制迁徙等潜在威胁,他们不能不对自身作出一些必要的调整以适应恶劣的社会环境。

在一段时期内,他们与土地、财产的结合并不十分紧密,却更为注重社会伦理的维系,维持严格的礼法家风和良好的社会声望;

注重文化传统的保持,经学继世、父子相承。政治环境险恶时,多采取冲退避世的方式,待价而沽;时机成熟,则出仕“以试祸福”。

由于北方的连年战事以及胡族政权的频繁更迭,使得许多名家大族不可能长期稳定地保持较高的政治地位。

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家族在十六国后期官宦不显,家族中的主要人物只担任太守一级的官吏,门户稍有中衰之感。

当然,这种局面的出现并不说明他们的衰落,因为世家大族赖以生存的社会土壤依然存在。

如果说五胡十六国时期是北方世家大族分化与重新组合的重要历史阶段,那么北魏前期的历史则是这一过程的继续。

北魏政权建立之初,一方面多次优诏征召,甚至以武力强迫汉族士人入朝为官,参定律令;另一方面又在沿袭十六国政权的传统,通过武力征讨和强制迁徙等手段,消除地方上潜在的割据势力。

这一过程实际上是对北方世家大族的重新选择和沙汰,而选择的主要标准是对北魏的效忠程度。

经过重新分化组合之后,北方大族的状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一些原本在地方上颇具实力的豪强,在重重打击下归于沉寂,而一些自身宗族势力并不强大,但具备一定文化素养的家族,则在王朝的扶植和造就之下成为一时盛门。

孝文帝分定姓族,标志着北朝门阀序列的最终确立。

在这种背景下确立起来的高门大姓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地位,与北魏皇权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与北魏王朝的矛盾,主要不是表现为中央与地方的对立,而是集中在王朝内部的政策纠纷与宫廷斗争;

随着北魏从游牧向农耕社会的过渡,中央王朝与地方豪强在土地与人口控制中的矛盾日益表面化,北魏实施三长制和颁布均田令的实质即在于与地方豪族争夺对于土地和人口的控制权。

于是,从北魏后期开始,高门大姓开始盛极,而地方豪族则逐渐衰落。

不管是高门大姓还是地方豪族,除了是否出仕之外,保住家族地位最重要的手段就是联姻。

与皇室通婚、与高等门第通婚、与同等门第通婚、与低等门第通婚甚至为了招揽寒门子,也将嫡女庶女与之通婚。

从汉高祖开始的和亲,到魏蜀吴时的孙刘的联姻,每个人关心的是联姻的结果,以及对时局的影响。所以,每一次联姻,都是一个家族稳固和提升地位的机会。

北朝的世家大族为了保证家族延续,另一个重要特点是采取了“双家制”的生存方式。

所谓双家制,就是家族的子弟在少年时居乡里、壮年游宦至京、致仕后返回乡里,而不像以前那样在致仕后留在京城或任职地。

世家为了自保的第三个手段,是兴办私学。

儒学继世,经术传家,被视为世家大族的特征。

魏晋之后,典籍主要集中在世家大族的手中。因而,官学沦废,学术中心转移到了各个世家,太学博士之世业变为家人父子之世业。这,就是所谓的南北朝之家学者。

世家大族在学术上的垄断,造成了寒门子想要求学就必须仰仗其家乡附近的名族。

儒家讲究天地君师亲,寒门子既然求学高门大族,其有所成就后,难免要服务于这些大族,甚至成为这些家族的附庸家族。

自保的第四个方式是,相互认亲。

新兴权贵想要地跻身士流,就要找一个同姓的又渊源长远的家族依靠。而已经是上流士族的家族,为了增加声望也甘心默认这些新兴的权贵成为他们的分支。

由凉土东迁的“中山王氏”能够成为士民所公认的“太原王氏”、源自边鄙的“马渚诸杨”得以成为正宗的“弘农杨氏”

在北朝史传中,郡望、家世属于“自云”者随处可见,显系伪冒者不乏其人。

同时,北朝盛行大家族制度,“北土重同姓”,“虽三二十世,尤呼为从伯从叔”、“行路相逢,便定昆季”。

许多大族中的疏宗末属往往通过这一渠道跻身士流。

从客观上说,相互认亲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某些家族的衰落过程。

但是,不管这些家族如何自保,他们现在的想法不是为了对抗皇权,而是为了在新的政权里得到新的利益。

所以,裴寂对李世民的想法真有些不以为然。

平心而论,他若是在李渊和李世民的位置上,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削弱某些世家,但手段没有必要那么激烈,也没有必要将所有家族作为削弱的目标。

世家固然在为自身家族打算,这难道有错吗?李世民要成为未来的统治者,应该看到世家积极的一面,而不是想着驯服他们。

他这些天一直在纠结。是站在世家的一面还是站在李世民这一面。

他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他还有家族,而且还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家族。不管他幼年和少年时遭到何等的苛待,他都是裴氏子都是裴氏一支的族长。

联合对抗蒸蒸日上的李唐,结局可想而知,偏偏李世民对他又极不信任。他有心将这个消息说给那些世家听,又唯恐成为李世民首先动手的目标。

“但世家真的不能倒下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算听出李世民的建议将裴氏子迁徙至长安,也不过是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块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次,李世民搞出一个什么加盟,这是磨刀霍霍的前兆。

他不甘心坐以待毙,又不能对那些来拜访的人明说。

这一次,关中诸族来长安,外面盛传他们受大唐兴盛的感召而来,实际上他们想和李渊讨价还价。可李世民一个水泥铺路和修桥、一个永业集团的加盟会,就让他们彻底放弃初衷。

愚蠢!

何其愚蠢!

再过几日,就是那所谓的最后的期限。

一定要在此之前与他们详细谈一次,如何决定,交给他们自己去想吧,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郎君,有圣人传唤。”

裴先在书房外恭声道。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四十四章:痛断抉择

从太极宫离开时,裴寂的心思更沉重了---李渊竟生出了禅让的想法。

如果他与李世民的关系友善、如果李世民不是在谋划削弱世家,他会乐见其成。

李渊老了,也没有一国之君的才能,但李渊可以保证他的富贵荣华。现在李渊要退位,他的位置更岌岌可危。

他的选择,不多了。

“去东宫!”

如果李渊没有萌生退意,他也不会急着与李世民摊牌。如果李渊没有萌生退意,他还想着与那些族长们想出一个对策来。

但现在不同了,李渊要退了。那些家族是死是活他顾不上了。

东宫之前似乎有过客人,李世民满脸潮红的坐在裴寂的对面。

一路上组织了很多语言,面对李世民时,裴寂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倒是李世民谈兴很足,他在大谈水泥路、水泥桥铺遍大唐的盛况。

裴寂的心里越发苦涩。

世家大族也好,地方豪族也好,生存的环境就是皇权鞭长莫及。

看似李世民只谈交通的畅快便利,可这畅快与便利受冲击最大的就是那些权倾一方的家族。

“这是他削弱世家的开始啊~~~”

修路为始,继而以商坏儒。世家自保的四个手段,李世民挥手间就破了两个。接下来呢

他恐惧的不是李世民的手段,而是李世民的年龄。

不管李世民使出什么手段,总会有应对的方法。可他还不到三十岁,又新得了养生之术,未来四十年里,他会有无数次的机会施展他的想法。

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他愿意低头吗?

他也老了。力不从心的那种老。

他原以为,治理一国嘛,理清皇权、官权与族权的分配、理清各家族在朝堂上权利的平衡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均田、教化、税赋等等都是末节。

可李世民是反着来的。

他不但从旁枝末节开始参与政事,而且每有新意。

他对世家的态度,不是尊重而是打压。

当年,崔、卢、郑、王得以成为“四姓”不仅仅由于他们是显赫的“魏晋旧籍”,也不仅仅缘于他们与权臣李冲的特殊关系以及与皇室的联姻,而是在此之前北魏皇室已经淘汰了一批忠心不够的家族。

所以,在太和改制后,一个以皇室为轴心,以婚姻为纽带,包括汉人“四姓”和代人“勋臣八姓”在内的政治性婚姻集团逐步形成,新的门阀秩序才得以确立。

现在,李世民的目的与北魏相同,而采取的手段现在看似柔和,可等他坐上那个位置成为一国之君,谁能又谁敢保证他不采取激烈的方式?

以前他还以为会有一段缓冲的时间,但现在,时日无多了。

他都可以预想到,李世民一手打压旧有的世家,一边扶持新的权贵崛起。在这个过程中,只看谁能向李世民表上忠心。

桀骜之辈,必然要遭到来自皇室打压和新兴权贵的挑战。一旦他们倒下了,他们原先占有的权益就会被瓜分,尸骨无存。

裴氏不能成为倒下的那一个,必须不能!

不但不能倒下,还要成为新的“四姓”!

虽然他之前也深夜来过一次东宫,也说了向李世民效忠。但只是说说,他接下来没有做任何事。在李世民看来,这是他诚意不足、这是在“欺君”。

或许李世民会认为,他因为各族长齐聚长安而得到了助力后,他又反悔了。

所以,他必须再来一次,要李世民相信他的效忠是真诚的。

早知现在,他当初就不应该忽视殷清风。

殷清风虽然是李世民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但李承乾却住在梧桐山庄。这其中的含义,说明他是李世民在朝外以及未来,都是最重要人物。李世民要把他培养成最为倚重的臣子。

他也不应该忽略武士彟。

武士彟想必是最早看清这里面关节并作出选择的那个人。他宁可辞官,也要向李世民表忠心、他宁可被人嘲讽为一小儿奔走,也要为武氏崛起而甘受其辱。

到了现在才明白,武士彟真不愧是最会投机的商贾啊。

面对李世民,他又后悔了,他应该先去找殷清风。

不管是动之以重利还是晓之以亲情,都要先把殷清风安抚住,然后由他先和李世民沟通,他自己再来和李世民谈条件。

现在一切晚矣,只能被动的接受李世民开出的条件了。

李世民说完了路和桥的话题,谈兴依然不减,接着又说到了新式农耕带来的好处,然后又谈到对突厥的设想。

他相信殷清风能把水泥桥建起来,但只有真正的见到和走在水泥桥上,他才能确定用殷清风的想法是对的。

在桥上他狂受了一番奉承,高兴之下,他回到东宫设宴。要不是裴寂的到来,他依然在酣饮。

他对裴寂的到来,虽然没有做更多的猜想。但裴寂能来拜访,就能说明某些问题。

裴寂不但是百官之首,也是各家族在朝中势力的中坚。他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朝中百官的风向。

加盟会后,不但武士彟在忙,他同样保持着关注。虽然殷清风谏议他不要试图削弱世家,但他还是想知道那些以诗书传家而自傲的世家们,在面对金钱时**到底有多大。

他现在得到一个教训:用金钱能解决的,就没必要动用武力、能有智谋化解的,就没必要大动干戈。

殷清风叫停了削弱计划,但这个计划的开端是加盟会。加盟的人越多,殷清风原先的计划就越能成功的完成。

他要观察这一切,他要从中得到经验。他不想每遇到事情就第一个想到了殷清风。

他看到了裴寂的沉默,将话题停了下来,然后看着裴寂。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已经坐到李世民的对面,裴寂只好丢掉心里的懊恼说道:“老夫此来,是受圣人所托。圣人说,他有意将帝位禅让与太子。”

李世民一愣。

彻底愣住了。

他不是没惦记着大殿里的那个位置,也没少想着如何坐上去。但禅让?

李世民暗中攥了攥拳头,平静的说道:“不是魏国公有何谏议?”

裴寂回道:“老夫不谏议太子接受禅让。”

李世民又一愣。他的本意是想听裴寂说他会和李渊以及他三个人配合,然后唱一出父慈子孝而百官劝谏的好戏。但,裴寂竟然说让他不接受?

“哦~~~~~~~魏国公的道理何在?”

裴寂谨慎的说道:“国人知李建成已经被废,但他们认为他一直没再有消息传出,是因为他被太子谋害了。

李建成已死,而圣人又在半年内禅让,再加上之前齐王元吉的身亡,国人会得到一个结论:太子弑兄杀弟后又逼迫圣人禅让皇位”

李世民沉默了。

虽然裴寂说的三件事他一样也没做,但舆情不是他能左右的,尤其各世家齐聚长安的情况下。

“那魏国公有何谏议。”

裴寂回道:“圣人虽有安养天年的退意,但无妨再做几年,而政事交由太子处理。最少两至三年后,再举行禅位大典。”

李世民点点头。

只要朝事由他来掌控,那个位置也不急于坐上去。

他说道:“除了此事,魏国公还有什么要说的?”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四十五章:李唐为局

王度放下手里的纸张,闭上眼睛沉思。

那几张纸上显示,李渊召裴寂去太极宫,之后,裴寂去了东宫。

裴寂肩负什么使命?李渊有话为何不直接对李世民说?

难道,又是一场风云变化的风波将起?

几个月前,他给九郎写信,让他不要轻易参与其他家族的任何行事。而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从洛阳聚会,到来到长安,没有必要,他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一个家族在乱世中的求生法则是,主要子弟安心蛰伏,而次要子弟则远离朝堂为官。只有到了盛世,主要子弟才会发力、才会在朝堂上争夺权力。

杨坚九年完成大一统,李渊用了七年。

虽然李渊的天命要强于杨坚,但各世家观望的原因,还在储位这个问题上。储位不明而选择站队,是极为愚蠢的行为。或许别的家族能经得起风浪,但王氏不行。

现在储位已明,接下来就是与未来的新君达成某些交易的时候了。

之前各世家敢就铜钱改制发出反对的声音,就是想在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找一个平衡点。只要李渊让步了,他们再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间做一个选择,那么,世家的利益就有了保证。

始料未及的是,李世民毫无征兆的掀翻了李建成。

留给世家的选择只有一个了。

别人是否看清楚这里的关键他不在乎,他的精力始终都在太原王氏本身上。

王氏不比李氏、崔氏那样族运祥和,传世数百年的王氏近些年来一直灾难不断。若非往日声望过隆,又有足够强大姻亲为后盾,或许王氏早就倒下了。

现在王氏有一个崛起的机会,这个机会在新太子身上。但如何能得到太子庇护,太子又想在他们身上得到什么,还需要考量。

李世民的品性、能力、过往、手下的文武等,他都有详尽的资料。

意外从一年前开始。

一年前,李世民向朝堂进奏革新农耕。

这是一个比均田令还要好的政令。但他找不到谁是李世民的谋主。他不相信这个政令是李世民自己想出来的。

不管这道奏请是出自李世民之手,还是他背后的谋主,最少证明李世民看到了以农为本的治国理念,而不像杨广那样无度的劳民、役民进而伤民。

等李世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倒李建成,又显示出了他或他身后谋主的智慧。

此两点结合后,李世民已初显一代雄主之姿。

但他在招待宴这么一个重要的宴会后,竟然亲自司仪永业集团的加盟会,则让他匪思。

他不是古板的儒者,就认为商贾乃贱业贱民,否则司马公也不会在中单列一个出来。但李世民为何要近商呢?李世民手下的文武里面没有人对货殖有很深的了解,武士彟本人之前也没有显示出是李世民的人。

所以,滋味楼的主人就是关键了。

滋味楼是某些世家最先打主意要谋夺的产业。李伏威的名字就开始走进了某些家族的视线里了。

李伏威或许有京兆杜氏的血脉,但他一个只知厮杀的莽汉,甫一进长安就能办起新式的酒肆,也太过奇异了。

于是,李伏威的八拜之交的殷清风就被顺藤摸瓜的找了出来。

当年,裴寂谋夺仙居坊的事情,不但长安城里沸沸扬扬的,就连帝都之外也有人在传言。

所以,殷清风的资料很容易就能收集到。

殷清风是陈郡殷氏的一个庶子。李伏威办起滋味楼不久,他被当时的秦王请求赐婚。

赐婚,只有皇帝给安排的婚姻才叫做赐婚,这是皇室向功臣表示最大的一种赏赐形式。

当时的秦王女只是县主,而殷清风只是已故功臣的庶孙,为何要惊动李渊去赐婚?

所以,殷清风对李世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殷清风的举止很让人费解。

赐婚之前,他竟然没有居住在家中,而是在城南租赁一个小院。而赐婚后,他竟然只身前往终南山下独居。

独居不久,他又回到城中的府里。

再不久,他竟然随同李渊前往仁智宫。

就在这几天之内,李建成谋反之事爆发。

再然后,他又回到梧桐山庄。

这中间的几经变化,殷清风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之后,朱雀大街的水泥路震惊了国人。

八月底,自诩豪富天下的各世家被滋味楼的外观和内在惊呆了。然后,李世民司仪、武士彟为首的永业集团加盟会举行了。

这一切,又与殷清风有关。

集团和加盟两个陌生的词汇,让在场的人了解了一种新的商贾方式。然,李世民竟然近商!

如果再联系到五月初的帝国银行,李世民重农又重商的治国理念浮出水面。

这很可怕。

以农为本是夏商以来就有的国策,历朝历代不外如是,而以商兴国只见管子的齐国。

管子治理下的兴商,表现的内容不多却很不简单。

中,他反对向“树木”、“六畜”和人口抽税,而主张“唯官山海为可也”。“山海”就是铁和盐。

难道,李世民要收盐铁税?

管仲修齐太公“九府圜法”,在齐国设立了专管货币的机构——“轻重九府呻”。

李唐的帝国银行或许也由此而来。

管子策划了衡山之谋,打败衡山国;谋划了阴里之谋,收天下之财;谋划了菁茅之谋,让周王室七年没再征税。

李唐这些铜钱改制或许不是李世民之谋,但无形中丰润了国库,却是不争的事实。

管子治理下的齐国只是一个侯爵级别的诸侯国,现在李唐可是大一统的国家。李唐要以商兴国,针对谁?又要达到什么目的?

现在李唐是否以商兴国还未见明显的端倪,但李世民支持或是通过永业集团的这次加盟又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从表面上看,各家族缴纳加盟金获得在各州经营的权利。实质却是,每个家族通过永业集团与李世民联系在一起。

而且,不管这些家族愿不愿意,只要他们要加盟,无形之中,他们在洛阳时反对李唐的铜钱改制的想法就不攻自破了。

皇室得到这么多的钱财,难道也要来一个七年不征税?这不是在用世家的钱财去邀买天下的民心吗?

不过,他们这些家族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无欲则刚。

面对触手可及的财富,他们有欲。所以,他们在皇室面前就刚硬不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先于殷清风取得联系,还是直接去找李世民?

与殷清风取得联系后,要如何与他保持长期而稳固的情谊?

去找李世民,李世民会提什么要求?

不管先去找谁,既然李世民的意图放在加盟会上,那么,就要赶紧调动钱财,然后送到长安来加盟。

之后呢?

之后通过同为河东世家的裴氏与殷清风取得联系?

但,这样做是否恰当呢?

殷清风现在是李世民放在边角的一枚棋子,他的作用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棋盘中间的棋眼。所以,即使有人知道殷清风的身份也没人去打扰他。

大家都在李唐这个新棋盘上布局。

殷清风已经是明子,其他人都想做暗子。殷清风在这盘棋的作用,最终还是要看李世民如何使用他。

既然很多人都清楚殷清风的作用,那,太原王氏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先去接触殷清风呢?

关于李世民和殷清风疑点太多了,年少的殷清风或许就是那个最好的突破口。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四十六章:何处安身

因为想法的转变,殷清风对加盟会的重视程度,从积极谋划变为漠视不理。所以,当武士彟来汇报的时候,他对武士彟的形容词“尽入彀中”一点也不在意。

在现代汉语中,家族又称宗族,是指同一个男性祖先的后代世代聚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社会组织。

中国人从有了姓氏之后,在东周时期开始慢慢形成“家族”这个词汇所包含的内容。

又从西汉开始,“家族”中顶级的家族开始尝试掌控全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中层阶级则控制着地方的政、经、文,剩下的千千万的最底层的家族则是整个历史长河中组成中华民族的基石。

三个层次的家族,犹如一个稳定的三角形,让华夏这个民族历经劫难而得以延续。

他来到唐朝后,所做的一切的潜意识,都来自于现代的教育。

他曾经以为他是对的。

但最少,他在处理世家这个问题上是错误的。

他原先的想法是,将最顶层的家族削平而变成中层家族的一员。也就是将三角形变成矩形。

矩形是四边形的变形,并不牢固。如果一个社会的组成也是四边形,同样会不稳定。这,就是他深层次考虑后的结果。

那么,具体该怎么处理顶级世家,又如何处理其他两个层次的家族呢?

他最后的结论是,将“家族”看待为货币。

货币只有流通起来,商业才会繁荣。家族有升有降,才能保证一个民族的活力。

原先的历史中,决定一个家族在社会里的地位,取决于家族中子弟出仕的数量和最高官职。其本源是,受教育的人数和程度。

想要做到“家族有升有降”的第一步,还是倡学。目的是先打开底层庶族升迁至中层家族的通道。

中层家族已经具有一定程度的家学,或者是说他们有经济能力支撑子弟去深造更深程度的学问。所以,在整个“升降计划里”可以不需要对他们进行改动。

最难处理的依然是顶级家族。

顶级家族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知识储备、土地和人口资源、声望等等。想要将他们的一部分下降到中层,只能依靠政治手段。

在政治上如果刻意去打压一个家族,则让人感觉君心无常或者君心暴虐,这样会很容易失去“民心”。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通过制度上的约束来完成。

这,就涉及到行政部门的完善和调整,以及吏治改革。

这个命题很大。他只能暗中准备而不能急于开展。

这次针对顶级家族的加盟活动,是一个有利有弊的结果。

有利的一面包括眼下立见的好处和长远的影响。

眼下立见的好处有:世家们不再反对银行的开设和钱币兑换;长远的影响有:破坏儒学的四民论、形成兴商的氛围、农业经济得到良性循环、手工业将得到长足的发展、解决就业问题、调整城乡人口结构等等。

弊端是,这些世家的底蕴更加充实。

但,再充实的底蕴,还要取决于皇帝老子让不让他们的子弟出仕和出仕后坐上什么官位。否则,他们最多就是一个庞大的经济体而已。

他正是向李世民分析了这么多,才取得了李世民的支持。

他依然在做着各种改革计划的准备,但他既不急于求成,也不打算将自己放在别人的视线里。他只想轻松的度过这几十年。

今天的会议,所有集团内部的人都出席了。

武士彟汇报结果后,由月眉这个财务部部长汇报受到的加盟金的金额。

根据加盟地人口的多寡,加盟同样的产业的加盟金也不同。比如说,滋味楼在洛阳设置两个加盟商,而加盟金是五十万;次一级的加盟金是四十万;人口相对最少的是三十万。

仙居坊和妩媚坊的金额分别是四、三、二和三二一。

所以,这一次的加盟金中,滋味楼是七千三百万、仙居坊是五千八百万和妩媚坊的三千六百万。累及一亿六千七百万。

殷清风挠挠头,该怎么花掉呢?

裴氏、闻氏和殷玉娘傻了。三千六百万~~~三千六百万啊!!!这些都是郧国公府的?

其他人,除了已经知道数据的武士彟、单云英、月眉、襄城、鱼娘和繁星之外也都傻了。一亿六千七百万~~~~

这一次加盟活动,真的揭开了那些家族的财力的一角。

九十七个家族拿下了两百一十个州的加盟权。甚至有些家族拿下了四个州的加盟权。

一亿六千七百万,意味着帝国银行也从中赚到了三个亿以上。

也不知道李渊和李世民的心脏能否受得了。

在会议上做了安排后,殷清风要去李世民那里报备。

作为一个帝王的心态,不怕你富也不怕你贵,就怕你不拿他们当回事儿。

别说这事儿是经过李世民首肯的,就是他事先不知道,想要小命儿长久,这事儿也得让他知道个结果。

李世民最近也陷于甜蜜的苦恼。

李渊禅位在先,三亿多进账在后。莫说他对那个位置的渴望更多一些,就是下面的人也想着成为从龙之臣。

裴寂谏议他缓两年,他不是没听进去。他甚至打算有时间去西禁苑溜达溜达。溜达的目的不是向李建成炫耀,而是想缓和一下李建成的情绪,然后找适当的机会让李建成在公众场合下露一面。

就在李世民心浮气躁的时候,殷清风来了。

李世民比以往更急于见到殷清风,没等殷清风坐下,他立刻说道:“裴寂那个老裴寂说,阿耶想要禅位与我”

殷清风不停的眨眼。

他是学经济的不是学历史的。他对唐朝有了解,只是出于兴趣。在他的印象里,李渊除了建立了一个朝代外,不是今天在这里打猎就是明天去了哪个离宫,好像正了八经的事儿没做多少。

所以,李渊禅不禅位的,他才不关心呢。

但,李渊现在要禅位?脑抽了还是李世民暗中捣鬼了?

想当初,即使李渊迫于压力而让位给李世民,但直到贞观三年才不得不离开太极宫。

在大明宫没有建成之前,太极宫是李唐的政治核心和象征。李渊想退位是住在太极宫还是不住?如果还像历史上一样住在李世民原先的西禁苑的弘义宫吗?现在那里可是关着他大儿子呢。

宫城里就那么大,除了太极宫只有东宫了。一旦李世民升级了,东宫要留给李承乾的,到时李渊住哪里?和李世民挤在太极宫?

历史上,李渊都在宫弘义宫憋屈五年了,李世民才想着给他爹修一个能配得上太上皇地位的大明宫。

不过,看李世民这样子也不像是因为他给李渊压力了。难道真是李渊想开了?

那是他爷俩儿的事儿,他不掺乎。

“如果圣人让位,叔叔打算让太上皇住在那里?”

“住在”

李世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啥。

是啊,他光想着自己住进太极宫,那阿耶住哪儿?

李世民的腰一软,坐了回去。

都怪裴寂那老货,想事情也不想全面了~~~

李世民把责任往裴寂身上推了之后,下意识的说道:“那”

他想问,是不是只能等到他阿耶上天了,他才能当皇帝。话到嘴边了,他又说不出口。

殷清风哀叹了一句,又要出风头了~~

“叔叔可让人在龙首原上再建一座宫殿。”

“对、对、对”

李世民眼睛一亮,“我怎么没咳,那个,这个谏议不错。”

他立刻想着,是谁掌管将作监来着?让他们立刻去修去。

历史上,大明宫最初被命名为永安宫。意求太上皇李渊长永安泰。可李渊只在临病危前才住进去。而之后就停止了修建。大明宫的基本格局直到李治上台后才算完善,连李世民都是驾崩于终南山上的翠微宫含风殿的。

李世民歪着脑袋看着殷清风,“要不让任五去?”

殷清风心说,果然。让任五去和让他去有什么区别?

他只好无声的点点头。

他一直想在这个时空修建一些不朽的建筑,包括给皇室修宫殿。只是他刚打算蛰伏,又被拎出来出风头。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李世民见殷清风答应了,他的心就妥妥的放下来了。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四十七章:三种矿藏

解决了一桩心事后,李世民问道:“这次,那些世家兑换过铜钱后,帝国银行得到了超过三个亿的收益。我想在朝堂上奏请暂时停收五年的农赋。”

殷清风心说,小爷这次来就想汇报一下俺有钱了,不想管你的破事儿~~~~

但他还是说道:不妥。

李世民就奇怪了,不是你说以后要停止农业税而只收商业税的吗?现在银行加国库里已经有近五亿的铜钱了,怎么就不妥了呢?

殷清风说道:“叔叔可听过升米恩斗米仇的典故吗?”

李世民想了想,说:“不曾。”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从前,有两户人家是邻居,平时关系还不错。其中一户人家中要富裕的多。

这一年,老天爷发怒,降下了灾祸,田中颗粒无收。这穷的一家没有了收成,只好躺着等死。这个时候,富的一家买到了很多粮食,想着大家邻居的,就给穷的一家送去了一升米,救了急。

这穷的一家非常感激富人,认为这真是救命的恩人呀!熬过最艰苦的时刻后,穷人就前往感谢富人。说话间,谈起明年的种子还没有着落,富的一家慷慨地说:这样吧,我这里的粮食还有很多,你就再拿去一斗吧。这穷的千恩万谢地拿着一斗米回家了。

回家后,他的兄弟说了,这一斗米能做什么?除了吃以外,根本就不够我们明年地里的种子,这个富人太过分了,既然你这么有钱,就应该多送我们一些粮食和钱,才给这么一点,真是坏的很。这话传到了富人耳朵里,

他很生气,心想,我白白送你这么多的粮食,你不仅不感谢我,还把我当仇人一样忌恨,真不是人。于是,本来关系不错的两家人。从此就成了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故事告诉世人:如果别人在危难的时候给他很小的帮助,他会感激。可如果给他的帮助太多,让其形成了依赖,一旦停止帮助,反而会让人忌恨。

现在大唐的国库的确充裕,以后可能会更好。但一个政令的颁布不但要看决策者的意图,还要看最终的结果才可以。

叔叔颁布停收五年的农赋,第六年呢?第六年如果他们不缴怎么办?彻底停止了吗?那皇室还有威严吗?”

李世民想了想,“那直接停收农赋?”

殷清风说道:“以前是小侄想问题过于简单。

从权利与义务的角度来说,民要交税是义务。

以往的各朝,农赋是国库主要的来源。现在大唐经过钱币的兑换和以后实施的商税,收与不收农赋都不再重要。但是,新的税赋改制之后,农民缴纳农赋将是他们作为大唐子民的象征意义而不是负担。

这个象征,代表着他们对大唐的认同感、代表着你出钱奉养国家,国家才有义务保护你。

虽然在我们看来,那些农民是通过从商人那里购买货殖,而让商人去交税,但世人会认为只是商人在缴纳税赋而农民没有。一旦有争执了,商人会理直气壮的说,我对朝堂有贡献而你们是不劳而获。”

李世民沉默的思考着。

好久,他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农赋还要继续收?”

殷清风说道:““租”还按照原先的收,只取消“庸和调”即可。”

本来他还想说,再来一个‘永不加赋’,想了想他又作罢了。

一旦大唐要想着再在农民身上加赋,意味着国家经济已经出现严重的倒退。到那时,这个政权距离灭亡已经不远了。所以,这话说与不说都没有意义了。

这个话题他们之前讨论过,所以李世民没再继续,他说道:“你这次来有何事禀报?”

殷清风说道:“这次加盟会,小侄得了不少钱财。除了支付应国公和吴国公的酬劳以及小侄自留了一部分外,剩下的要“捐献给国库”。”

“嗯?什么意思?”

加盟会后,银行那边统计超过三个亿,也就意味着殷清风得到了超过一亿五千万的钱财。这么多钱财,如果放在以前,他早就眼红了。现在虽然眼界宽了,但也不会对这些不动心。

而且,以前这小子还说什么公私分明,现在怎么想着要捐献了?以这次加盟会的结果来看,他最少要捐献七到九千万的钱财,他舍得?

殷清风说道:“说是捐献,只是走一个过场。”

李世民静等着他往下说。

“小侄以前说过要修路。现在捐出来的钱财也是为了修路而用的。修路与修桥的名声太大,不是郧国公和小侄这肩膀能担得起的。所以,必须是以皇室或朝堂的名义来进行。”

李世民点点头,认可他这种睿智的做法。

“人在贫穷的时候,在想着怎么赚钱怎么省吃俭用。等有了足够的钱财,就会想着怎么用掉。

小侄经营的产业,太过于暴利。如果只留在手中为自家人享用,一定会招人嫉恨的。所以,小侄必须要拿出来。今年的加盟金要拿出来,以后的酒水、茶叶、瓷器等也一样要拿出来。

小侄当然不会做那‘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所以,还需要借助皇室的名义,以修路修桥等方式来用掉。”

李世民对殷清风这种明哲保身的做法,心里给了很高的肯定的同时,也对殷清风放心不少。

他一直戒备着殷清风会对李唐江山有所企图。

“说到修路,你晋安叔叔那边说硝石目前的来源主要来自河中府。但硫磺的数量你有没有办法解决。”

中国的芒硝类矿产资源极为丰富,储量也居世界前列。像储量在十亿吨以上的超大型矿床,有青海茫崖大浪滩梁中芒硝矿和互助县硝沟芒硝矿区等,凭现在的技术,挖上几百年也挖不完。

但硫磺就难办了。

中国的天然硫磺矿很少而且几乎没有开采,国产硫磺主要来自原油、天然气回收的硫磺。但好在世上还有一种矿藏叫做硫铁矿。

黄铁矿工业上称其为硫铁矿。纯黄铁矿中含有百分之四十的铁和百分之五十三的硫。如果给李世民几个硫铁矿的矿址,不但解决硫磺的问题,而且解决了缺铁的局面。

甘肃白银市小铁山多金属矿区就有伴生硫、山东五莲县七宝山钓鱼台黄铁矿矿区、河南焦作市冯封黄铁矿区等等太多了。

当然,天然硫磺矿也不是没有,比如山西晋城市周村矿区、山西阳城县北留矿区、山东泰安朱家庄自然硫矿区、四川兴文县先锋周家和先锋德赶坝等。

不过,有了李世民的提醒,殷清风想到了中国的铁矿基本都是含硫或含磷的现状,他在没有“想到”除硫和除磷之前,他只能将天然的硫磺矿提供给李世民。

都说钢铁是工业的基础与标志,但殷清风还真没来得及去想炼钢的事情。好在还有一个神仙做盾牌,他可以短时间内拿出解决方案来。

说到含磷的铁矿,他又联想到了他需要一个磷矿。

这个磷矿,他既不用来做化肥,也不是用来做洗衣粉,而是火柴。

他带着月眉独居升平坊的时候,可是吃够了没火柴的苦。所以,建起火柴作坊也将纳入他的计划里。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四十八章:细说古都

殷清风从东宫离开时,并没有回山庄,而是去了龙首原。因为,他接了个大活儿---给李渊造个窝儿。

殷清风要建的宫殿依然要在龙首原上选址,其实选址这活儿最适合吕才来干了。

隋初,以建设新都,认为龙首山川原秀丽,宜建都邑。大明宫恰处于龙首原的“龙头”处。

但殷清风就没弄明白,大明宫的位置明明是最好的,为嘛当初不直接在那个位置上建皇宫,而要在全龙首原最低洼的地方建一个太极宫。

大明宫的位置建太极宫,然后整体长安城向东移不久完了吗?

他这个想法,是源于现代他去过西安时的感受。可等他设身处地的站在长安城了,才发现当初挺傻的。

就像故宫要对应天上的紫微星一样,大兴城也是如此。

根据天上星宿的位置,最为尊贵的紫微宫也就是北极星宫居于北天中央,长安城的宫城就对应着紫微星;以皇城百官衙署象征环绕北辰的紫微垣;外郭城象征向北环拱的群星。

除了要对应天上的星辰外,大兴城的街数、坊数的设计也都有所依凭。皇城之南四坊,以象四时;南北九坊,取则九逵之制;皇城两侧外城南北一十三坊,象一年有闰等。

从空中俯视长安城,就能看出城内东西走向的六条土岗很像上乾卦的六爻。乾卦属阳,称九,自上而下也就是从北向南,依次称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

九,是极数也是吉数。

认为:初九是潜龙,勿用。九二高坡是“见龙在田”,因此只能“置宫室,以当帝王之居”。九三之坡,“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如果把百官衙署放在这里,正可以体现文武百官健强不息、忠君勤政的理念。于是宫城与皇城分别被布置在九二和九三坡地上。

九五却最尊贵,所谓“九五至尊”,属“飞龙”之位,不欲常人居之,便在这条高岗的中轴线部位,东西对称地建筑了两座规模宏伟的寺观,西面是道教的玄都观,东面是佛教的兴善寺,希望能借用神佛的力量镇压住这个地方的帝王之气。

中唐宰相裴度曾因宅建在这条“九五”高坡上,被人借机诬陷为“宅据冈原,不召自来,其心可见”。

其实唐代住在这条高岗上的名臣也很不少,比如张说、韩愈、李宗闵、杨国忠、李晟、柳公权。

他在现代去西安的时候,西安好多地方因为城市建设,很多地势高的地方已经被削平,已经不能完全的体现唐时长安城所处的地形地貌。

以狗脊岭为例,狗脊岭在唐之后被称为古迹岭。长五百五十米、宽两百四十米、高四百一十五米与大明宫的高度相差无几。可是它从明清开始,就被陆续的铲低、铲平,完全没有“岭”的影子了。

去掉风水学的说法,大兴城至所以要选在现在这个位置,主要是受地形的约束。

发源于秦岭山地的灞河、浐河和潏河等河流,将龙首原南面的平原,切割成为东南、西北向的长条形,其中,灞、浐、潏河之间的这块平原最为开阔,也最适合建城。

即使是这样,像四百一十五米高的狗脊岭、四百六十七米高的乐游原也不得不被囊括在城墙内。

而且选在这个位置建城,不但可以便利的从东西两面引水入城、解决城市用水问题,同时也可以依靠龙首原将都城与渭河远远隔开,免受洪水淹没都城的危险。

或许是因为现代的高楼大厦的原因,原本站在龙首山的最高端府含元殿向南眺望,可以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但他去观看含元殿遗址的时候,真的是非常的失望,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帝王之相。

大明宫中轴线上正南门的丹凤门是李治时期才修建的。其他如:兴安门、福建门、望仙门和延政门,也是这个时期修建的,所以,殷清风现在要去龙首原,必须要绕行。

历史上的大明宫可以看做是一座四进的大院子。

第一进:从丹凤门进去后,御道首先要跨越四米宽两米深的龙首渠,渠上有四个下马桥。过了下马桥,是左右金吾仗院,里面住着金吾卫。他们的职责是每天在宫城和京城内巡视、宵禁后有权扣押坊间之形迹可疑者、随侍帝驾、可凭鱼符出入大明宫各处行警卫职,包括内庭。

左右金吾仗院再往北,就是第二进的城墙。

城墙的左右是光苑门和昭训门。在这两个门中间不是城门,而是两个门阙:东观和西观。

从门阙进去,右边是东朝堂,左边是西朝堂。顾名思义,就是百官与宰相们议政的地方。

西朝堂北面是三重子母阙的栖凤阁,东朝堂北面同样是三重子母阙形式的翔鸾阁。左翔鸾而右栖凤再加上东西两观,共同构成了天子三出阙。

再往北,是一道低墙,左边是昭庆门右边是光耀门,两门中间是一道长长的台阶。上了台阶,便是含元殿。

含元殿属于大明宫的前朝第一正殿,也是唐长安城的标志建筑,建成于龙朔三年,毁于僖宗光启二年。

含元殿主要的功用是举行国家仪式、大朝仪、皇帝上尊号、改元大赦等。除了用做礼仪,含元殿使用很少。

所谓“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就是描写含元殿大朝会的盛况。

在这一进里,集中着百官的办公地点:京兆尹院、门下省、弘文馆、待制院、集贤院、中书省、御史北台、枢密院、宣徽院、殿内中省、命妇院,以及常朝的宣政殿。

在往里走,便是后妃们住的地方了。

七巧楼、思政殿、延英殿、望仙台、温室殿、宣徽殿、浴堂殿、绫绮殿、蓬莱殿、含凉殿、长安殿、太和殿、玄元皇帝庙、三清殿、昭德寺

对于大明宫里的建筑,前半部分他只想改动含元殿,其他的还是由阎立德去做吧。宣政殿以北的部分,也就是帝、后、妃、嫔住的地方才是他的重点改动部分。

含元殿的殿基保留很完整。

从含元殿的遗址来看,殿基高于坡下十五米,主殿面阔十一间,进深四间,有副阶,坐落于三层大台之上;殿前方左右分峙翔鸾、栖凤二阁,殿两侧为钟鼓二楼。

殿、阁、楼之间有飞廊相连,成“凹”字形。这体现了周、汉以来“阙”制的发展。这种“阙”制影响了历代宫阙直至明紫禁城的午门。

含元殿两侧翔鸾、栖凤二阁之下有倚靠台壁盘旋而上的的龙尾道。含元殿在“凹”形平面上组合大殿高阁。人眼观之,有种“如日之升”、“如在霄汉”的感觉。

但殷清风觉得气势还不够。

经过两天的堪舆后,他拿出了新的方案。

首先,先将含元殿的位置垫高四十米,要超过最南端乐游原的高度,再将含元殿的两侧垫高九十米。

经过垫高之后,要形成两山夹一殿的外观。要给人一种:一殿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除了营造气势外,这两座山的背面还要安装上水塔。有了这两座水塔之后,整个宫殿群就可以使用上“自来水”了。

因为垫高,他打算把颐和园里万寿山商佛香阁的基座挪过来,再配上故宫里的太和殿。

不管是百官还是外邦使臣,在走进丹凤门后,他们就要一直仰望着含元殿,就要立刻升起敬畏之心。

太和殿的形制与唐朝宫殿最大的区别在于殿顶。太和殿是重檐庑殿顶,唐朝宫殿是单檐庑殿式,这多了一层檐,威严气息就更加浓重了。

除了单檐和重檐,殿顶上的脊兽也是区别。

脊兽是由吻兽或鸱吻发展而来的,位于殿宇屋顶上的正脊和垂脊上。

宋朝的说吻兽起源于西周,同样是宋朝时期编撰的中说,汉代的柏梁殿上“鱼虬尾似鸱”一类的东西,其作用有“避火”之意。

最初的吻兽并非龙型,就像复原的大明宫的殿顶一样,只是两个由瓦当头堆砌而成的简单翘起。

至唐朝中叶和末期,吻兽下部是张口衔脊的兽头,上部则仍与鸱尾相似。

金国出现龙形吻,龙头吞脊,龙尾向内卷曲,称“龙吻”。元朝时,尾部逐渐改为向外卷曲,背部出现剑柄。

明朝以后,龙吻逐渐盛行,改叫大吻,尾部完全向后卷起,身上有小龙。

明清官式建筑中将吻都作成龙头形,上部内弯后又向外卷曲,身上塑龙鳞,身内塑龙爪,并塑有一条小龙,吻背上插着剑把,吻侧突出一个小兽头,这样的正脊被称做吻兽。

在吻兽不停变化的时候,脊兽也相应的出现了。

脊兽又叫蹲兽或走兽。

在最高等级的建筑中,走兽的排列次序是:最前为仙人,然后是龙、凤、狮子、麒麟、天马、海马、鱼、獬、猴。房屋主人的级别越低,走兽的数目也相应减少。

增加一层殿檐,李世民应该能接受,毕竟他见过滋味楼的门楼,但脊兽的内容就不确定了。他打算先做一个模型出来看他是否认可。认可了就加上去,不认可就撤下。

改动完含元殿,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部分了。

圆明园一直是中国人的痛。

他想花心思把它在大唐重现。

“圆明园”,这一名称是由玄烨命名的。对这个“圆明”胤禛解释“圆明”二字的含义是: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圆”是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是指政治业绩明光普照,完美明智。

这可以说是封建时代统治阶级标榜明君贤相的理想标准。

他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就算他再讨厌满清鞑子,也打算借用一下。

圆明园面积有三百五十多公顷,宣政殿北面的面积比这还大。

圆明园的建筑面积有二十万平方米和一百五十余景,他可以做得比它还大还多。

绮春园和长春园的景致他不可能一一重现,他只要根据他对圆明园和苏州园林的了解,因地制宜的标识出可以在这里建造某些建筑就可以了,具体该建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建筑风格,还得阎立德去做。

他的重点是西洋楼景区。

谐奇趣、线法桥、万花阵、养雀笼、方外观、海晏堂、远瀛观、大水法、观水法、线法山和线法墙等,与中国古代元素相悖很大的建筑风格才是他熟知的。

再现圆明园时,他不需要耗时很久。因为,他不需开采、运输和雕琢汉白玉等石材,建筑物中需要使用石材的地方他用水泥加瓷砖来代替就可以了。瓷器总是中国的吧。

读书的时候,他去过几次圆明园。除了激愤和感慨国人遭受的屈辱外,他没有其他想法,直到他偶然观看了一部叫做的电影。

再之后,他看了很多关于圆明园的资料,又去过圆明园两回。他有时就在想,那个没有毁于战乱的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生活在里面的人,又是如何的对它痴迷。

在大明宫里重现圆明园,不但可以实现他的梦想,还有另两个含义。

史书上记载某个昏君,都说他如何大兴土木,不是建离宫就是建园林。他把地球史上最美的园林呈献出来,以后这里的主人,想要再超越它的可能性就极低了。

既然不用花心思在这上面,就花些心思在治理国家上面吧。

第二个含义是,为工匠正名。

“工”字早在殷墟甲骨卜辞中就已经出现,指当时管理工匠的官吏。与记载周王朝与诸侯都设有掌管营造的机构一司空。

后来,历代沿行并发展了这个制度,在中央机构内设有将作大匠、少府监或工部,管理宫室、坛庙、陵墓、城防及水利等工程的设计施工。

至于承应具体工作的专职官吏,中称作“匠人”,唐朝称为“将作大匠”,古建筑以木构为主,木工掌作则称为“都料匠”。而实际上从事设计绘图,主持工程施工的正是这些名工巧匠。

“庶人在官”,没有政治地位,所以他们很少被列人史籍,扬名于后世。

如果不是年代更近,与紫禁城息息相关的雷氏家族又如何被人熟知?史书上更多记载的是治世的文臣和力挽狂澜开疆拓土的武将,谁记得那些工匠,哪怕是将作大匠?

将作监不同于工部。将作监就是一帮工匠的集中地,而工部是政治机构的一种。负责的内容也不同。

他未来是帝婿,现在已经因永业集团而备受瞩目,再加上他要发展商业,必须要让世人知道、了解和尊敬工匠这一个职业。

若干年后,史书上会如何记载他?最少大明宫的设计人员的名单里得有他吧。一代帝婿是工匠?那谁还敢瞧不起工匠?毕竟,建筑工匠也是工匠的一个分类嘛。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四十九章:重回长安

殷清风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房里读过的,在范鱼娘看来,他这个人完全没有少年人应该有的活力。

再过一年,她就十八岁了。别人在这个岁数早就是一个或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而她依然在等。

等她心中所属的那个人来要她。

可是,不管她如何想引起他的注意,他都无动于衷。

今天,他宣布学堂在两日后开始放假,而他将带着她们回城。

月眉年幼、郡主年幼、繁星也年幼,唯独她,该怎么面对别人的眼光?别人会不会议论她,说她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却还是处子之身?

别人不会说问题出在他身上,而是她没有魅力

如果不是为了安全着想,殷清风更愿意呆在城外。

他以他一人之力改变了千万人的命运,他,内心是孤独的。不管是同龄人还是长者,彼此的交流很难说到一起去。他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但找不到可以畅谈的人。

他准备抽时间写书。

写书可以打发他寂寞的时间,也能让人们从更多方面更多层次的了解他们的世界。

在现代,他看过很多书,包括国外的文学作品。但他不喜欢英法两国的著作,反而喜欢沙俄时期的作品。

在他看来,什么圣母院、复仇记、火枪手之类的,当做了解当时的欧洲社会现状的历史小说来看还差不多,直抵人心的内容很少。所以,他把英法的文学归纳为消遣小说,而把沙俄时期的作品当做成长的养分。

但沙俄的著作又过于深沉,灰暗格调太浓,如果要借鉴那些文学里的内容需要在细节上做很多改动。

写书是他明年的计划,眼下他在回城之前了解一下南山新居的情况。梧桐新村和梧桐学堂的事情,他始终都在关注和掌控着。

牛的妊娠期约两百八十天,计算方法一般跟人类的一样,也是月减三,日加六。李世民当初送过来的那些母牛在二月份开始陆续怀孕,现在算下时间,也该到日子了。

得到消息的月眉等人,兴奋的跟着殷清风来到了南山新居。对于出来没有见过牲畜产子的她们来说,去看看小牛犊绝对是件新鲜事儿。

从二十号开始,直到所有三百头母牛生育结束,难产的事情没有出现,这让殷清风很是松了一口气。

取代许敬宗位置的张德福汇报:牝牛一百五十七,牤犊一百四十三,雌雄比例基本接近一比一。

殷清风打算等两到三年后这一批小牤犊达到体成熟后,就可以取代最早送来的那些牤牛了。

所以,第一批牤牛殷清风只会留下五十头左右,剩余百余头在一岁的时候连同现在的父本、母本都会被送走。

之后每两年,基本就会淘汰一些父本和母本,以保证最佳的基因。估计等淘汰三到四批之后,养殖场的父母本就算定型了。

这些耕牛全部产犊后,要进行的就是趁着空怀期这段时间加强营养和为下一次交配而准备。

饲料太好而牛的活动量又少,会使母牛过胖,这不利于它的繁殖性能。所以殷清风反复强调了几次才算放心。

原先饲养大宛马的槽厩已经空闲下来,殷清风望着那里,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他不是想着将那几匹马占为己有,而是因为没有借机向李世民提几条过于战马的谏议。

大宛马属于沙漠型马,以后用在西域地区是没问题的了。可是大唐最主要的敌人在北方,那是草原地带,大宛马去了好不好用,这就两说了。

考虑到北方寒冷的气候,他想到了浩门马。浩门马虽然属于森林马,但他的生存环境可是气候寒冷的地带。如果大唐要对北方开战,寒冷的冬天是避免不了的。

突厥现在控制马匹的输出,浩门马或许是不错的选择。另外,河曲马也是不错的选择。

河曲马的产地在川、甘、青三省交界的地方。浩门马的产地在青海湖以北的祁连山地区,应该都是吐谷浑的地盘。

如果李世民想对付突厥和开拓西域,光是战马这一因素,就得先灭了吐谷浑啊。只有占据了吐谷浑,彻底封死吐蕃南下的道路,才能安心的经营西域。

为了能做到这一点,大唐不但军队要过去,百姓也要过去。去了就得吃饭、就得有房屋。可是谁愿意搬过去啊?怎样才行呢?

南山新居今年根据殷清风的要求,还引进了绵羊和山羊。

绵羊与山羊虽然同称为羊,但他们是同科而不同属的动物,所以它们之间不能交#配产羔。

从口感上说,绵羊肉比山羊肉更好吃。山羊比绵羊膻味更大。

中医上认为,山羊肉是凉性的,而绵羊肉是热性的。因此,后者具有补养的作用,适合产妇、病人食用;前者则病人最好少吃,普通人吃了以后也要忌口,最好不要再吃凉性的食物和瓜果等。

殷清风那么多媳妇儿,自然要好好补补能行了。

而且羊奶比牛奶和人奶更容易被吸收。羊奶的脂肪为不饱和脂肪,牛奶的脂肪为饱和脂肪;羊奶的营养元素全面而丰富接近人奶;羊奶呈弱碱性,牛奶呈弱酸性。

殷清风准备在羊群达到一定数量后上推出新的吃法。涮羊肉怎么能少得了绵羊肉?而羊肉串又怎么少得了山羊呢?

由于要等母牛完全生育结束,殷清风回城过年的日子是一拖再拖,等到冬月二十八日傍晚,最后一头牛犊降生后,殷清风才放心的启程。

回去之前,免不了要去学校去见一下那些新来的教师们。

自从这些教师来了之后,殷清风也就在学堂开学仪式上简单做了一些交流。

他去学校之前,也没让人去通知,他要看一下这些教师真实的一面。

学校被包围在新村里面,所以校门并没有上锁。

整个学校里静悄悄的,操场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他在几个教室的窗外听了一会儿,才让人把教师们都召集过来。

等人齐了之后,他说道:“按理说我早就应该和你们见上一见的,只是这阵子事情太多,才拖到今日的。怎么样,在这里住的、吃的还好吧?”

听到殷清风的解释,这些人多少有些放松下来。殷清风作为她们现在的主人,没必要解释说明什么,但殷清风这么做,她们感到了殷清风的谦和与尊重。

站在最前一排的一个教师躬身说道:“回郎君问询,奴婢等人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我从太子那里请你们过来,是要教导这里的孩子读书。你们既然是先生了,以后就免除你们的跪拜礼、也赐予你们着白色绸衣为服。

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心的帮我教导好这些孩子,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和任娘子、范娘子提出来。

你们当中有想和家人团聚,我不但不反对,还会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发放一张良籍证明。剩下没有离开的人,我希望你们以后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园。”

看到她们有些激动,殷清风摆了摆手,“那些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只要你们能教导好那些孩子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这次来,除了给你们带来一些书籍当做消遣之外,每人再奉上六十贯钱作为你们新年时的花销。趁着放假的机会,你们可以结伴去长安城里逛逛添置些你们喜欢的。”

当初这些人来的时候,就定下了工资的标准:每人每月二十贯。现在这六十贯就相当于三薪了。

冬月二十九日,殷清风带着依依不舍的月眉等人从梧桐山庄离开。对于他和她们来说,这里就是世外桃源。现在要离开了,他和他们都有些不忍。这一去,不知何时等再回来,再回来时又是什么心情。

一路慢行一路心事的殷清风,带着美妞儿回到了久别的长安城。

辞别了一路跟随的阚陵等人没多久,骑在马上的殷清风远远的看到了殷清栿、殷玉娘、幼娘,叔祖管家和府里其他的管事、杂役、仆妇、婢女,都在府门台阶前分列两队站立着。

搞不清状况的殷清风等车队快到府门前赶紧下马,并将扶着月眉她们下车。

还没等殷清风打招呼,叔祖管家和幼娘就离开队伍,走上前来。他们手持类似鸡毛掸子的东西,一边给殷清风他们掸去灰尘,一边嘴里说道:“拭除恶尘,平安归家。拭除恶尘,平安归家”

与此同时,殷清栿与玉娘俩人用树枝条向殷清风等人上空弹水,嘴里念叨着:“善水除恶,祈安祈福。善水除恶,祈安祈福”

初次经历这样场面的殷清风和月眉,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只有鱼娘和繁星神态自若。

等叔祖管家和幼娘退开后,殷清栿和玉娘走上前来递给每人一条毛巾。管事、仆役们这时整齐的跪倒在地,口称:“恭祝风郎君、各位娘子平安还府!”

这一刻,殷清风感觉自己像木偶一样,傻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主人,装作整理衣衫、给他们见礼,然后进府。”鱼娘在后面小声提示着。

殷清风这才清醒过来,他扯了扯衣服,然后,“清风惶恐,劳顿兄长、阿姐、叔祖出迎。”

客套了一番后,殷清栿向内虚引,示意殷清风他们进去。

等殷清风上了台阶,看到府门的门槛内竟然还摆着火盆。纳闷的殷清风不敢停滞,大步跨了过去。

等进了外宅后,远远的就看到殷元、裴氏、闻氏还有身后的婢女们站在垂花门前。

外宅那里的仪式也就罢了,殷元他们这又是在搞哪一出儿,殷清风就有点糊涂了。平时回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啊。难道是那三千六百万惹的祸?

看着走在最前方的殷清风,裴氏的心里不由得感慨到:“早知这庶子有今日成就,自己当初何必呵斥与他才让他愤而离府而去?若不是怕这庶子与府里离心离德,自己现在又何必搞出这等仗势?

这还不足一年的光景,他深得太子的信任,又结交应国公等权贵,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加盟会,竟然

哎~~~真是世事难料啊~~~”

殷清风不知道裴氏等人的心事,等距离殷元三步远的时候,他跪倒在地,“风儿叩拜阿耶、嫡母、阿娘三位大人!”

月眉四人,也紧随着跪下,“月眉叩拜殷国公、国公夫人、郡夫人!”

殷元微微颌首并没有言语,裴氏上前一步,双臂虚抬,“快起来!都起来吧!一路也辛苦了,赶紧到里面更衣、安歇。”

闻氏则笑眯眯的看着殷清风和他身后的美妞儿。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 五十章:新年祭祖

对于西院这个新家,月眉等人早就向往了。所以,襄城一定要看过之后才肯回去。

围墙依然是青砖,院门也只是普通样式的月亮门。

西院原先的院门是朝东,经过改建后,院门朝南,正对着内外宅的院墙。

从月亮门下开始铺设的青色瓷砖,就彰显着这里的不同。

进门后,自然是镌刻殷氏家训的影壁了。

绕过影壁,是两条长长的回廊。如果去过颐和园的人来到这里,就会觉得特别眼熟。

这两条回廊,是借鉴了颐和园里的长廊,只不过上面的彩画不是四大名著而是成语典故。

第一进同样是奴婢的住处和厨房等,第二进是教室和老师学生的住处,第三进是客房与外书房,第四进是殷清风和女眷的住处。

看过回廊后,月眉等人迫不及待的往里走,她们最想看的还是浴室。

自从襄城和李承乾回来后说起东宫的浴室,月眉三人就在想着属于她们的浴室是什么样子的。

殷清风没让她们失望,不但有漂亮的百花图案,还有东宫没有的淋浴头。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材质,淋浴头被固定在墙上。月眉好奇之下扳动了开关,结果惊叫的向旁边躲去。

若是在现代,殷清风一定要搞一个乔迁之喜。

虽然有人说乔迁之喜出自:“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但事实不是这样的。这个成语最早是用作贺别人官职升迁的。

古人多是随父祖们一起居住的,很少能有机会自立门户建一座新居并举行庆祝的。真正形成这个风俗的,还要等到宋代。

殷清风没有什么朋友,这个时代也没有乔迁之喜的庆祝,但杜伏威一家子在第二天还是大张旗鼓的来了。

不但将近三十口的人来了,还有三马车的贺礼。

杜伏威一家子这一次来,感受最深的不是殷清风的小院有多别致,而是裴氏的态度那真叫做一个热情啊。

也不能怪裴氏势利眼,任谁一下子得了三千万心情都会好的。何况,加盟会可是有单云英的功劳呢。所以,就连殷元的话也有些多,还陪着杜伏威喝了几杯酒。

原计划阚陵他们要在秋收后举行婚礼的,但殷清风说等加盟会过后来的客人更多更热闹。杜伏威既然要混官场,当然要找一个好时机融入到那个圈子里的。

但,作为饥渴的男人,阚陵他们显然有些着急了。但着急也没用,所以,他们打算找个机会向殷清风这个叔叔“报仇”。

殷清风跟着月眉几个逗了一会儿杜天意,就被阚陵他们拉去喝酒。

可能去了之后,殷清风就后悔了。

王雄涎站在凳子上,扯着大嗓门,“都给老子掏钱!敢少一个大子儿,老子让你知道老子的拳头是多么饥渴!”

“我看你有多饥渴!”一根筷子丢到王雄涎的脸上。

“哪个小崽子敢暗算俺!哟~~~叔叔来了。”

刚才还怒目金刚的王雄涎看到殷清风站在门口咬牙,他赶紧蹦下来,笑脸儿迎了过去。

殷清风一拳怼过去,“还拳头饥渴吗!还喊老子吗!”

王雄涎陪着笑,“不敢!不敢!俺拳头没叔叔的饥渴,叔叔饥渴、叔叔饥渴”

“滚蛋!”

殷清风冲着都站起来的侄子们挥了下手,示意他们都坐下,“酒随便喝,但是都给我安静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匪窝呢。”

“就王傻涎嗓门大,叔叔快揍他。”杜修巳在那里告黑状。

阚陵有些醉态可鞠的样子晃了过来,“叔叔,坐下来一起消遣下吧。侄儿们都盼着和叔叔饮酒呢。”

殷清风很少见到阚陵这么失态的样子,再瞅瞅其他人,基本都是红光满面、酒气冲天的样子,“好!就陪你们尽兴!上酒!”

“嗷~~~”

二十多个粗汉齐声欢呼,差点儿没把房盖给掀了。

“酒呢?倒酒!”

“俺的酒碗呢?”

“快给叔叔满上!”

等最后一个人脑袋砸到地板上,殷清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照着刚才嗓门最大的几个人,挨个儿踹了几脚之后,他才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晃晃悠悠的走了。

“哎~~~一帮土鳖,玩儿个虫鸡棒都玩儿不明白~~~”

年三十儿的中午,由叔祖管家主持、殷元带领着殷清栿、殷清风哥俩儿来到位于润下院东侧的祖堂。这是殷清风第一次参加祭祖仪式。

祖堂大门上的门联写着:源自殷水望出陈郡,任祖始兴堂出京兆。

叔祖管家见殷清风驻足不前,便解释道:“我殷氏一脉,为殷商后人一支。至秦朝末年时,一支殷氏聚居于河内郡野王县,汉朝初期,迁徙到汝南郡。其后有北地太守殷续,又迁徙移居至陈郡长平县,成为陈郡长平殷氏始祖。

少郎君之曾祖不害在陈朝灭亡后迁至京兆郡鄂县,所以堂号为京兆。

因战乱等原因,祖堂中最早祖先为殷褒。殷祖褒乃三国魏章武太守,西晋荥阳令

殷祖褒有两子,一为昱。一为跻。我京兆堂为昱祖之嫡系子孙。”

殷清风之前被李世民嘲笑了两回,又有许敬宗的讲述但有很多内容他还是不知道的。

陈郡就是现代的淮阳县。古谚称:一千年看北京、三千年看西安、五千年看洛阳、六千年看淮阳。

一个家族的郡望称呼,可不是因为祖宅在那里,就可以以那里为郡望。家世没有名门望族的层次,就算对外宣称,也是没人认可。

所谓堂号,既指本姓祖上某一历史名人的典故事迹或趣闻佳话,例如孟姓的“三迁堂”寓指孟母三迁的典故;也指家族分支的意思。比如丘姓的“扶风堂”、“吴兴堂”、“河南堂”、“齐郡堂”等。

等殷元三父子齐集肃立后,有执事开始擂鼓,殷元上前在记录祖先名字的木牌前行初献礼然后下跪。

等殷元起来后,又开始初献香、初献酒、复位站立。然后是二献礼、下跪、二献酒、献祭品猪、鸡、鹅三牲、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复位站立。

等殷清风以为这就结束了呢,殷元又开始三献礼、下跪、三献酒、献果品、献财宝、献祭文、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复位站立。

有了之前的经验,殷清风知道应该还没完事儿。果然,殷清风看到所有的人都跪下了。他赶紧仿照着别人的动作,三跪九叩后才起立。

等殷元从木牌前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好后,所有人开始鞠躬、再鞠躬,等三鞠躬后整个祭祖的程序算是结束了。

祭祖仪式虽然繁琐,可是殷清风却喜欢这套,他认为这是中华传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正是有着这种几千年传承下来对祖先的敬仰和祭祀,才使得中华文明没有被断裂。

现代人中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属于无正府主义者,就是在四九年之后,某党人士进行一刀切的做法,才照成他们无家无祖的性格。所谓的中华文明,实际上在废除古文、实行白话文开始就已经慢慢开始断裂了。

能有幸亲历这种祭祖,殷清风此时内心是很肃穆的。等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他才敢仔细观看这里的一切。

阶梯状的石台上摆放历代祖先的木牌,正面最上一排是殷褒的,下面依次是殷昱,殷跻、殷敞殷汪,殷高明、殷高亮、殷高昌;殷高明的下一排是殷不害、殷不疑、殷不占、殷不齐、殷不佞。

殷不害的下一排是殷僧首;殷不佞的下面是殷梵童;殷僧首的下一排是:殷峬、殷峤。

看到殷清风在观看祖宗牌位,叔祖管家在旁边给他解说。

西晋末年北方的世家大族纷纷南迁过江躲避战乱,陈郡殷氏侨居于建康城长干里,与乌衣巷的谢王为邻。

殷氏在东晋的崛起始于二世祖跻之孙殷羡、殷融兄弟。是他们两兄弟把陈郡殷氏带入了一流世家大族之列。

殷羡之子殷浩的妻子是陈郡袁氏,袁耽之妹。殷融长子殷康妻谢僧韶,谢尚之女、殷康之子殷仲文妻谯国桓氏,桓温之女;殷融次子之子殷仲堪妻琅琊王氏,王临之女、殷融三子之孙殷景仁妻琅琊王氏,王谧之女。

宋孝武帝贵妃殷氏、宋文帝太子刘劭妃殷氏,殷淳之女、始安王刘休仁妃殷氏,殷冲之女、殷元素妻琅琊王氏,王僧朗之女、殷睿妻琅琊王氏,王奂之女、殷钧妻永兴公主,梁武帝之女。

殷浩、殷仲堪等人,擅于玄谈,精于玄学、儒学、佛学、医学,又是天师道世家。

殷清风越听心里越麻木,这踏马的台牛了吧。男的娶王、谢、袁、桓四族之女、女儿嫁入皇室好像李世民他们家也没这么牛吧

不过这个永兴公主嘛名声太臭!

那边叔祖管家还在继续讲解。

到了陈朝之后,殷跻一支从殷钧开始败落,而殷昱一支慢慢崛起。

殷不害初仕南朝梁为廷尉平,最高官职为中书郎、廷尉卿。入陈朝官拜司农卿,陈后主即位加任给事中。

殷不佞初任南朝梁尚书中兵郎,后任戎昭将军、武陵王谘议参军。承圣初年,改任武康令。后为始兴王陈伯茂的谘议参军,兼任尚书右丞,后改为东宫通事舍人。

殷不佞的兄长不疑、不占、不齐都早死。殷不佞最小,侍奉寡嫂十分恭谨,所得俸禄,不入自己私室。他的长子殷梵童,官至尚书金部郎。

殷僧首在陈朝灭亡后,徙居关中雍州鄠县。仕隋朝,任秘书丞。

殷不害、殷英童等以书法、画艺闻名于隋。

殷不占、殷不齐二人无后、殷梵童无后,殷峤无后、叔祖管家和殷元是殷不疑后人。

殷昱一支慢慢崛起后,开始与同住长干里的琅琊颜氏一族通婚。

颜之推的夫人是殷不害的妹妹、颜思鲁的夫人是殷英童的闺女、颜思鲁三子颜勤礼的夫人是殷闻礼的闺女、殷闻礼的孙女嫁颜勤礼的长子颜显甫等等。

颜之推初为湘东王萧绎右常侍,加镇西墨曹参军,后为散骑侍郎,奏舍人事,奉命校书。北周是出任平原太守,后为御史上士、废太子杨勇的东宫学士学士。

颜思鲁是颜之推长子,初为北齐卫府行参军,隋朝时曾任秘书省东宫学士、校书郎。现为秦王府记室参军。

殷清风现在不麻木了,他是幸福的简直是快要哭了。

颜思鲁、颜勤礼、颜显甫爷仨他没啥印象,可颜之推、颜相时他知道谁啊!

琅琊颜氏是孔子的学生颜回的后代,历代都有子弟出仕为官,家世基本就没怎么衰落过。

颜之推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留下了这部著作。

之前他篡改了的时候,就在琢磨着能不能看一眼呢。现在听说老颜家和他还挂上亲戚,他能不激动吗?

虽然与颜氏结亲的是殷不占一支,但总归是亲戚嘛,总归是找到交往的借口了。

不过颜氏不与风光的殷跻一脉结亲也是可以理解的。玄学?天师道?对于死忠儒学的颜氏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麻蛋的,怪不得李世民嘲笑小爷呢。有这么牛掰的家族和姻亲关系,但他自己却还不知道,换谁都要狠狠的嘲讽他到哭死为止。

不过子不教不知过吧~~~再说了,小爷是‘后来人’,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是吧看来得找机会与老颜家套套关系”

心情大好的殷清风继续观看‘他’祖先的木牌。当他仔细的看了一遍殷峤这一系的排位时,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惑。

木牌上记载殷不害可是活了八十多岁,怎么他的后代不但早亡,子嗣还如此单薄?

殷清风的脑子有些乱。难道是因为殷氏一脉子嗣单薄,才让自己从现代过来,再配上一大堆媳妇儿,然后让他繁衍出众多子孙的不成?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五十一章:马周讲古

马周在山庄时听说殷清风要回城居住,就开始纠结。

殷清风有王命在身,所以才有理由与父祖分居而长住城外。但殷清风现在要回到父祖身边,那他这个“友人”该如何自处?在外人看来,只要他跟从殷清风回府,他便是殷清风或郧国公府的门客了。

“至圣先师”孔夫子未闻达前时时露出门客相。他并不讳言自己“三日无君”便惶惶不安的焦虑,乃至奔波于列国被人嘲笑为丧家之犬。

陈涉以公子扶苏和项燕的名义起兵,项羽、刘邦扯起楚怀王的旗号。他们是自觉将自己摆在门下客位的位置上,只求一个名正言顺。

虽然也有门客羽翼丰满时反客为主,夺取最高权力。如楚公子春申君的门客李园,就是以阴谋手段反客为主的成功范例。但大多数人和他一样,只想求富贵、取尊荣、建不朽之功业。

但殷清风是明主吗?

门客制度从春秋以来,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像冯谖那样甘心效忠孟尝君一生的人早就没有了。汉末以来,门客之主只是门客入仕的一个转折点,门客投靠他们只想有一个快速入仕的机会。

从这一点来看,殷清风的确能做到。

但殷清风以商坏儒的做法,会不会成为天下各士族的公敌?一旦各士族在朝中在仕途中对其进行牵绊,他这个“曾经”的殷氏门客的仕途将一片黯淡。

他有些后悔当初贸然登门后没有及时离开,否则也不会有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还有吕才,吕才自从听了殷清风的算学课,便一门心思的去研究那些小道。难道他就不知道只有儒学才算是正途吗?

如果他现在选择离开,与吕才从此陌路倒也没什么,但殷清风那关怎么过?太子注定要登位,中山王又在殷清风这里求学。他选择离开的后果或许只有一个:与仕途无缘。

自绝于仕途?不可能!清河马氏的门楣还要依靠他来支撑呢!

他很想向殷清风问个究竟,问他怕不怕那些士族在醒悟殷清风以商坏儒之后会群起而攻之。但殷清风从东宫回来后便很难见到,即使见了面也匆匆而过。

他,就带着这样的苦恼,随殷清风回了城。

在见识过了渭水桥之后,他对殷清风在营造学上的造诣已经是五体投地了,郧国公府的西院没有让他产生更多的波澜。他只是好奇殷清风这个庶子在这国公府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位置。

按理说,嫡庶之分的礼仪制度早已确定了几千年,庶子之地位也无需多言,但殷清风这个庶子很奇特。

之前在山庄开会时,他坐主位而其嫡母坐客位、回归之日,郧国公府以迎接至亲至长的仪礼迎接殷清风,这一切都显示他在家族中地位的不同寻常,可为什么今年是他第一次参加祭祖?难道他在族中地位的变化,是这一年当中才发生改变的?在此之前呢?

马周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祭祖的活动已经结束了。他作为观礼人,也被邀请参加祭祖后的盛宴。

吕才因为尚未及冠,本没有资格观礼的。或许殷元考虑到他是殷清风的友人,就破例让他观礼了。

一个家族在祭祖时如果邀请人来观礼,是想通过观礼人之口对外宣扬这个家族辉煌的过往,以及这个家族现在的门风、子弟取得的成就等等,所以,主人要有重礼酬谢观礼人的。

吕才就是一个不问身外事的性子,他对那些堆满了半个屋子的礼物根本不在意,他更感兴趣的是马周在讲述殷氏的历史。

宴会后,他和马周随殷清风回到西院。闲聊中马周提到一段辛密。

当时,马周问殷清风可知为何殷氏的族谱只上溯到魏晋时期。以殷氏的渊源,殷清风现在在族谱上的世系不应该是第十四代,最少也应该是一百三十代左右。

殷清风对他的“身世”本来就知道得不多,能有现在的了解,还是因为许敬宗和这个祭祖时叔祖管家的讲述,否则他就知道一个殷开山。

马周说道:“秦汉之前,殷氏至所以没有世系谱问世,是因为殷氏在帝辛失国以后直到秦汉这一千多年来倍受打压的结果。”

殷清风愣愣的看着马周,吕才坐在旁边则是眼睛瞪得大大的。

马周接着说道:“夏朝因为时代久远,不但帝王世系难以考证,而且因为姓氏在夏朝还没有形成现在这个形制,到底谁是夏启的后人估计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殷商就不同了。

殷商不但有完整的帝王世系,而且姓氏已经完全确定。周王室为了防止殷氏后人谋夺姬周的王权,不但通过自身的权势对殷氏进行打压,而且也暗中让分封的诸侯们对殷氏后人进行打压。

殷氏族人面对这样的局面,到底是否有族人还存活于世根本就没人知道,直到汉成帝时。

汉成帝时,皇帝婚久无嗣,求子心切。以为是五帝、夏、周都受到祭祀,唯殷人成汤断了香火所致,因此,“诏求殷之后裔”,派人四处寻找末代殷商王室直系传人。

经过探查后才了解到殷之后裔已“分散为十余姓,推求其嫡,不可得”。因此只好于绥和元年下诏封孔子的十四世传人孔吉为殷绍嘉侯,不久又进封为殷绍嘉公。

所以,现存的殷氏族人实际上是孔吉的后代。”

“瓦特!小爷“是”孔老二的后人?”

殷清风差点儿炸了!

他这里在不停的削弱儒家的地位,那边追根溯源却是孔丘的后代,这玩笑有点儿大了吧~~~~

他仔细瞅着马周,但马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他用怀疑的口吻问道:“不知宾王兄此言可有根由?”

马周说道:“贤弟知道掌上舞赵飞燕吧。”

殷清风点点头,赵飞燕他当然是直道的了。

赵飞燕出身平民之家,家境贫穷,选入宫中为宫女后在阳阿公主处学舞,因其舞姿轻盈如燕飞凤舞而得名“飞燕”。后来成为汉成帝刘骜第二任皇后。汉哀帝崩逝,被贬为孝成皇后。一个多月后被贬为庶人,下诏令其看守陵园,当日赵飞燕自杀身亡。

马周说道:“汉成帝有两个皇后,一个是出身高阳许氏的许皇后,另一个就是赵飞燕了。除了这两个皇后,汉成帝还有众多妃嫔。

周的家祖是东汉初年的伏波将军援,援祖的两位姑母先后入宫为汉成帝的婕妤。所以,关于殷氏的隐秘,周得自于族中记载。”

殷清风惊讶的看着马周。

马周没必要拿别人家的祖先来诽谤,也就是说,他的话是成立的。那殷氏族人自己知道这事儿吗?

古人都说:自古孔孟是一家,原来孔殷也是一家亲啊~~~这笑话闹得~~~

马周的谈兴好像是止不住了,他又说道:“不管现在那些士族对外宣称他们的家族多么渊源,但细查他们的族谱就会知道,真正的推敲起来,那些世系谱系中最少在魏晋之前是有勘误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世家大族的普遍存在和门阀制度的确立,编修族谱蔚然成风,并且已由私家谱步入官管国谱。由于政治的需要,朝堂成立了收集管理族谱的专门官衙。并且以簿状、谱系为依据选拔官吏。

而且,从南朝以来,官有簿状,家有谱系官之选举必由于簿状,家之婚姻必由于谱系。历代并有图谱局,置郎令史以掌之,仍用博通古今之儒知撰谱事。

凡百官族姓之有家状者,则上之。官为考订详实,藏于秘阁,副在左户。若私书有滥则纠之以官籍,官籍不及则稽之以私书。

即便如此,当时的各士族族谱也不完全可信,各世家大族修谱时的攀龙附凤行为已经普遍存在。

门阀制度确立以后,士族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声誉,庶族要想享有这种特权和名声,篡改家谱以跻身±族行列是—种实际、有效手段。

有人评论说:“又近古人伦,喜称阀阅。其荜门寒族,百代无闻,而骍角挺生,一朝暴富,无不追述本系,妄承先哲。”;“私谱之文出于闾巷,家自为说,事非经典,苟引先贤,妄相假托,无所取信,宁足据乎?”

由此可见,魏晋南北朝时期,族谱作伪现象已经比较普遍。

北方各朝虽然不像南朝那样实行严格的九品中正制,但为了彰显家族的显赫,不但完善现有已知的谱系,还要往上推溯他们的祖先。这里面是不是有错误,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

但,周以为,当时的殷氏从东晋殷浩起已经进入一流士族,从那时传下来的谱系是完全可信的。”

经过最初的震惊,殷清风现在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以前认为和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经过许敬宗和马周等人交流他发现,有些历史还是通过这个时代的人来讲述或许更接近历史的真相。

他暗中决定了,以后不用和这些“古人”讲什么人生什么理想,就听他们讲古就一种很好的享受。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五十二章:羞愤难当

孔吉这个名字在殷清风心里一掠而过,他才不去管殷氏与孔氏有什么渊源呢。诸葛亮三兄弟还分别侍主魏蜀吴呢,更何况这段历史已经成为了不可宣扬的辛密了。

今年的守夜,国公府里多了一项娱乐方式:麻将。

但是这个名字太过于莫名其妙,直接告诉这些唐人说这是麻将,他也不好解释啊,想法了半天之后,殷清风决定命名为:天地牌。

天地是指天罡地煞,筒万条一共一百零八张,暗合天罡地煞的一百零八,当然这么说是有些生硬,但总好过‘麻将’这个名字。

至于玩儿法嘛,殷清风把四川麻将、上海麻将、东北麻将这三种规则和口诀写出来让殷元他们去折腾去。

唐朝已经出现的娱乐活动有:叶子牌也就是扑克的前身、在现代里已经失传类似飞行棋的双陆棋、类似于飞镖的投壶、北朝时称为象戏的象棋

至于围棋,是属于高雅之列,谁敢将它算作是娱乐类的,那是与士大夫们作对。

去年殷温娇和她两个儿子一起到郧国公府过的年,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不过今年殷清风带回了这么多美妞儿和两位客人,凑上几桌麻将是没问题的。

子时刚过不久,叔祖管家带着府里的奴婢们向来恭祝主人“辞旧迎新”。

加盟会后,属于妩媚坊的三千多万的加盟金被裴氏悄悄的带了回来。她当时特别感激这世上还有存折这种东西的存在,否则这么多的钱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运回来,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作为奴婢,他们可不知道主人们已经闷声发了大财,但今年这个新年他们感觉到了与以往的不同。不但每个人都发下足够做两身新衣的麻葛,这半月来更是鸡鸭鱼肉管够。

所以,今天他们来给主人拜喜,心里分外的真诚。期盼这样的好日子能长长久久。

殷清风为了今晚也准备了一个“新的习俗”---压岁钱。

压岁钱的起源,来自汉时的厌胜钱。厌胜钱是一枚钱币形状的辟邪之物,传说佩戴者可以免受一种叫“年”的凶兽的惊吓。

厌胜钱又叫大压胜钱,正面铸有钱币上的文字和各种吉祥语,如“千秋万岁”、“天下太平”、“去殃除凶”等;背面铸有各种图案,如龙凤、龟蛇、双鱼、斗剑、星斗等。

但辟邪之物哪有黄灿灿的铜钱让人着迷呢?所以,他特意让人准备了几大筐的铜钱发给他们。

等叔祖管家他们退下去之后,注定要深得人们喜爱的打麻将活动开始了。

月眉拽着殷清风不放手,“郎君,过来帮看看,是不是可以胡牌了。”

那边繁星大呼小叫的,“郎君,我怎么少了一张牌?”

裴氏也不消停,“风儿,你看这六筒有没有用啊?”

鱼娘在撒娇,“郎君,鱼娘又输钱了”

“阿弟快来!”殷清栿急得直冒汗。

“阿兄,帮幼娘看看、帮幼娘看看、帮幼娘看看”幼娘一副殷清风不过去她就叫个不停的架势。

别人在玩儿得不亦乐乎,殷清风是忙得不亦乐乎。不过看到她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尤其是闻氏总是抓着殷清风坐在她旁边,殷清风此时的心中反而觉得很放松。

扒拉手指头算了算,他来大唐这时空也有三年多光景了。

这三年多时间里,他与‘家人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再加上其他主、客观的原因,殷清风对殷元他们的感情一直很淡漠。

现在这么热闹的气氛,他的心仿佛也融化了不少。

平时少言寡语的殷元此时正紧锁眉头的盯着牌面、精明的裴氏时常偷瞄其他人的神色、裴氏对面的闻氏每打一张牌都要问一下殷清风、下家的范鱼娘满脸轻松,不停的拆牌准备给裴氏点炮儿。

另外一桌就没这么安静了,殷清栿偶尔要偷看一下的玉娘牌面、玉娘和裴氏有些相像,出牌前要观察别人的神色、幼娘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月眉这是才一改在山庄时稳重的模样、繁星不停的给幼娘支招儿

吕才绝对有成为赌王的潜质。

他光研究规则就研究了三天。这三天里,他自己守着一副牌像军人搞推演一样反复演算。等到他觉得他完全理解了,他才参与到麻将局中来。

他这一坐下不要紧,不管是精明的范鱼娘还是善于算计的裴氏,都苦着脸不停的往他那里递存折。

殷清风不喜欢各种与赌钱有关的娱乐活动,但除了他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他知道吕才那三天都做了什么,所以,他不但准备了一大摞的存折,而且也做好了输光的准备。

初一大清早,除了殷元穿上朝服去给李渊拜年之外,其他人都回去补觉儿了。

初四这一天,杜伏威一家二十多口齐聚郧国公府。

等大家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后,早就被月眉等人说得心里直发痒的杜伏威两口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这天地牌到底有什么魔力。

已经有了几天经验的裴氏等人立刻满足了欺负人的快感,面对第一次开耍的杜单二人,裴氏是喜笑颜开啊。

月眉将参谋一职扔给范鱼娘,她则抱着杜天意带着繁星溜走了。

殷清风也想溜,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被杜伏威给提溜回去了,“我不喝酒,你就别忙乎了,赶紧过来支招儿。”

殷清风心说,谁踏马的要给你去拿酒了,你这说话可是够艺术的了。无奈的他只好搬张椅子做到杜伏威的旁边去。

看着抓耳挠腮的杜伏威那个样子,殷清风假装没看见。“让小爷在这里傻坐着,还指望我给你支招儿,你等着吧。”

“小弟,你说我摸来一张五万,是不是就可以把八万打出去,然后胡四七万啊?”

殷清风差点儿没喷出来,“这傻哥,你喊那么大声儿,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殷清风抬头看了一圈,果然,其余三家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向杜伏威。殷清风心里乐呵呵的,嘴上却说,“对,就是这么来,还是义兄聪明。”

“哈哈哈,这把总该我胡一把了吧”

也不知杜伏威走啥狗屎运了,在其他三家都把四七万留在手里的情况下,他竟然自摸了。

殷清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傻人有傻福你有啥办法。

小赢一把的杜伏威再次问道:“我是不是应该丢掉二筒、胡三四筒呢?”

殷清风仔细一看:屁的胡三四筒,明明是胡三四条,二筒根本就是废牌。

殷清风心里是万马奔腾啊:这小杜把声东击西用到这儿了。得,就这心智想不赢都没天理。

殷清风瞅着还在暗乐的三个人,心里摇摇头,他干脆走掉了。面对杜伏威这样的对手,只能怪其他人的命不好。

他刚从屋子里出来,就被韩成峰给逮住了,“叔叔,大郎他们找到一个好玩儿的,让小侄带去叔叔过去一同玩耍。”

好玩儿的?他是这宅子里的主人都不知道,他们这帮人咋找的?

好奇的殷清风随在韩成峰的身后。但越走越不对劲儿,这不是去浴室的路吗?

韩成峰还真把他带进了浴池,刚进浴室的门口,就听里面一片鬼哭狼嚎声。他走进去一看,好家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一张长桌子放在水池中间,上面摆满了吃的喝的,而那帮侄子们一个个正在拼酒呢。

得~~~还是这帮爷会玩儿。

他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凑热闹。凑热闹的结局,有可能他成为别人的热闹了。

殷清风刚转身,就被韩成峰一把抓住。“叔叔要跑,快来人抓住他~~”

他这个气啊,什么叫他要跑?

没等他挣脱开,几个光屁股的侄子就从池子里蹦出来,“叔叔哪里跑~~~”

我跑你大爷啊~~~

殷清风再有力气也挣脱不过这些个吃兵饭的家伙们,没多久他就被剥光了。

王雄涎死命盯着殷清风两腿之间,自语道:“也不小了啊,怎么就不想着用一用呢~~~”

殷清风的两个膀子都被架住了,他只好抬脚踹去,“不小你大爷啊~~~”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五十三章:殷氏族亲

男生在澡堂子里闹点儿无伤大雅的事儿,殷清风也没少做过。或许是他来唐朝后宅久了,也或许是辈分的原因,总之,像今天这样的行为他感觉非常不自在。

有些事儿不想就不想了,可一旦被勾起了心神想要不去想都难,尤其是男女之间那点儿事儿。

经过王雄涎的调侃和那帮憨仔的起哄,他无意中总想起鱼娘那妖娆的身躯。即使隔着冬衣,他也能勾勒出她那勾人魂魄的曲线。

或许是他最近身体发育到了一定程度,每天早晨都是他最难受的时候。每到那时,他都会感慨前世在这个岁数时的单纯。

不管他心里对范鱼娘有多少旖念,暂时都要放下,他现在要集中精神应对目前的局面。

也许别人会认为经过这次加盟活动之后,他已经获得了别人难以想象的成功,但有过一次教训后,他警告自己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事的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

以这次他得到的加盟金为例。一旦外面传出他手里有这么巨量的财富,他们将怀着什么样的叵测?就算他们知道他已经将九千万“捐献”出去了,可剩下的部分他们会认为他只得了一千万?

武士彟一千万、杜伏威两千万、他一千万、郧国公府三千六百万、“捐出去”九千万,还剩四百万在集团的账面上,这就是这次分赃的结果。

可能在别人眼里,他没有得到一文钱,都是殷元的郧国公府得去了。但最少他们认为他是郧国公府的代言人,有什么事情也都会冲着他来的,谁叫殷元没有官职,而殷清栿也没有出仕呢。

历史上,大唐真正做到了河清海晏,要等贞观二年的大旱灾结束了两年之后才可以。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蜂盗和蚁贼这些名词才会暂时消失。

他躲进城里,就是防止别人以他处理王续一家人那样对付他。但躲起来就能行?那也太小看了钱帛动人心的力量了。

想要化解眼前的局面,还得拿出老办法来。

于是,在他的授意下,任六开始忙碌起来了。

除了除夕夜要守夜外,唐朝人拜年也很有意思。

现代人拜年的习俗各地都会有所差异的。比方说,有的地方在初一那一天集中将几个亲戚跑个遍就算完事儿了,而南方某地可能一天走一个亲戚,每个亲戚都走完了,可能元宵节都过完了。

唐朝人在正月初一和初二这两天是绝对不会走亲戚的,他们要接待自家的邻居。

每年这个时候,家中会留下妇人招待他们的邻居,其他无论长幼都会将自家所在的坊区里走个遍,走一家吃一家,这叫做“传座”。

等到了初三,唐人会把这一天留给嫁出去的女儿带着她们的儿女回娘家省亲。从初四开始一直到初六,是族亲和姻亲之间的拜年时间。

初七之后,才是拜友的时间。而且,拜友与平常日子拜访一样,要先派人去通知主人看对方是否愿意接待、什么时辰接待。如果贸然登门而对方正在接待更重要的客人,彼此都尴尬或难堪。

在初四接待完杜伏威一家人后,初五,殷元带足礼物和家人去给殷氏的族亲去拜年。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拜访的是殷开山的亲家唐俭,初六则是去了裴氏的族亲裴世矩的宅里拜年。今年,他们第一个拜访的将不是姻亲而是族亲,这里面是什么原因呢?

带着这个疑惑,殷清风特意让人多安排了一个马车,以便于在乘车时向叔祖管家请教。

“你嫡母从嫁进来之后,直到你先翁随圣人进了长安之前,一直都是知书达理的风范。

从武德二年开始,你嫡母处处针对你从叔祖和从叔母。只有你先翁征战归来时,才”

叔祖管家的话大致印证了武士彟对裴氏的猜想。

按照嫡庶来分,殷元→殷峤→殷僧首→殷不害为殷氏嫡支,在裴氏是挑拨下,殷元这个京兆堂族长已经完全被其他族人鄙弃,否则,新年祭祖这样的仪式他们不可能不来参加、新年拜年的也应该是殷闻礼带领族人来给殷元拜年。

如果没有分家,殷元应该还生活在敦化坊,应该继续和颜氏家族保持友善的姻亲关系。

这笔烂账,的确可以归咎到裴氏的身上,但现在追究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他是殷元,他会想着怎么弥补这条亲族间的裂缝。不过,殷元既然今天能拉下脸皮去给殷闻礼拜年,总算是好的开始。

殷闻礼以及族人居住在敦化坊的宅子,是最初的郧国公府。

按照礼制,殷峤已经另立郧国公府,敦化坊的宅子就不再适合殷闻礼来住。但李渊也没办法计较这个,因为房契上的名字是殷峤的。

这就尴尬了。

一方面殷元自绝与族人,但把房子借给殷闻礼住,另一方面,殷闻礼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但还住着应该属于殷元的房子。

也难怪,不管族人之间闹得多不愉快,他们还是骨肉相连的族亲,能完全放弃这种亲情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现在殷元父凭子贵,又有巨量的财富进账,还是有错在先,又是晚辈,理应他先低头认错。否则,殷氏在其他家族眼里就真成了笑话了。

刚进敦化坊的坊门不久,叔祖管家指着一处宅子说道:“那就是殷氏的姻亲颜氏的府邸。”

殷清风知道,那里再过几十年,颜杲卿、颜真卿等人会在这里相继出生。

颜氏家族好啊,两家互为姻亲正好弥补了殷氏在文史方面的不足。他若“早来”几年,并且知道还有这么亲戚,早就鼓动殷元给他在颜氏家族里找个老婆了。

可惜,殷小爷现在不缺女人,也不需要以姻亲的形式来拉拢颜氏,等他找到机会后,一定将颜氏给栓牢固了。

又行不久,车队停下来了。

四轮马车还属于稀罕物,这九辆大车往这一停立刻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眼光。他们羡慕的看着并不热情的主人,暗中替客人抱屈。

叔祖管家在旁边暗中指点:出来迎接是不疑祖的曾孙殷祚和殷日用、不占祖的曾孙也就是闻礼公的四个儿子令名、令德、令言和令威、不佞祖的曾孙跻以及九个十二岁以上的子侄辈。

殷元等人下车后,各自整理衣衫,然后站直。

殷祚带着六兄弟以及九个子侄辈先向殷元这个名义上的族长行礼,然后再向裴氏和闻氏行礼。

等这套程序过后,殷清栿和殷清风哥俩伏地向七个堂叔伯行礼、起身后向九个堂兄弟行礼。接下来是殷玉娘、殷幼娘、月眉等人向前行女士礼。

整个过程,除了礼节不缺,每个人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殷令名在前引路,殷元带领家人走在前面,殷祚和其他人伴在左右。整个行进过程中主客之间依然没有多少交流。这种压抑的气氛,让殷清风想起了他刚“来”大唐时在郧国公府里的感受。

内宅的门外,站着十个老者。

叔祖管家又在旁边暗中指点:“最前面的耄耋老者是外臣祖,不佞祖之三子,为殷氏目前硕果仅存的四世祖,曾任南陈成州行台选郎等职,陈亡后随少郎君的高祖不害公投奔长安的姻亲颜之推外祖,之后再没出仕。

外臣祖身后从左至右依次是不疑祖的孙辈诚信公、不占祖的孙辈闻礼公、外臣祖的从侄至仪公、外臣祖的子嗣基公和谌公,以及殷褒祖次子仅存的后人构公、渥公和常公。

构公和渥公之父是均祖,母为南朝梁永兴公主。常公是芸祖的后人。

均祖南梁任秘书丞、国子祭酒;芸祖初任南朝齐宜都王行参军,后官至南朝梁直散骑侍郎,兼任中书通事舍人、通直散骑常侍、秘书监、司徒左长史等。

少郎君这九个叔公中,只有闻礼公出仕,为中书舍人,弘文馆学士。

哎~~~遥想当年,我殷氏何其兴旺啊~~~”

殷清风也无限感慨。

整个殷氏从渡江后,一直辉煌无比,曾与那传说中的几大家族比肩。时至今日,殷氏的两个支柱殷峤已经倒下了,只剩下殷闻礼独力支撑。这就难怪殷氏族人对殷元离心离德了。

殷氏本来就在走下坡路,刚刚有一些起色,就因为殷元的耳朵软,再一次分割了殷氏的力量。

历史上,殷元曾担任文州刺史,之后,殷峤一支从此泯与众人。只有殷闻礼一支与颜氏相互扶持走过了初唐、走过了中唐。

再之后,颜氏家族一直延续到了现代,而殷氏之名则从晚唐之后的一千多年里只偶尔显达过。

颜回的第七十八代孙,叫颜秉刚,曲阜市政协常委,济宁市政协委员,曲阜市颜子研究会副会长。

殷氏呢?谁能摆出家谱说他是正宗的陈郡殷氏后人?

殷外臣带领族中老者依次向殷元这个族长行礼,殷元恭敬的回礼。

接下来,就是殷清栿哥俩上前行跪礼。

再接下来,女眷被安排去后内宅,殷元父子三人被请进了客厅。

殷元虽然是族长,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客人。留下来陪客的只有殷闻礼和殷元同辈的人,其余长者连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回转后宅了。

客厅里落座后,除了刚开始客套几句之后,厅内就陷入沉寂中。

殷清风现在真的很是尴尬----虽然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他无奈的站了起来,向殷闻礼行礼说道:“叔祖、诸位长辈,小子给诸位亲长准备一些新式茶叶,不知可否让小子现在就奉上?”

他昨天听说要来拜访族人,特意准备了一些茶叶和几套瓷器。

他这一会儿也想明白了,想要化解殷氏之间的恩怨,除了殷元要低头之外,还得他出手。

不同于其他人没有进入仕途,殷闻礼天天呆在李渊的身边,不可能对他这个晚辈不关注。

李世民成为太子,他这个未来女婿的地位当然也水涨船高了。殷闻礼可以不在乎殷元如何,但他这里总绕不过去吧?只要殷闻礼心里还想着殷氏的未来,能让殷氏地位得到提升的他,在殷闻礼面前就会有足够的面子的。

果然,殷闻礼和蔼的说道:“老夫曾闻同袍说起清风的滋味楼,也曾听闻清风的新式茶叶。今日难得再聚,倒是老夫有口福了。”

唐朝的舍人分中书舍人、起居舍人和通事舍人。舍人都从属于中书省,但不直接参与朝政。

中书舍人设六人,正五品上。职务相当于“办公厅的秘书长”。

负责掌侍进奏,参议表章。凡诏旨制敕、玺书册命,皆起草进画;既下,则署行。其禁有四:一曰漏泄,二曰稽缓,三曰违失,四曰忘误。制敕既行,有误则奏改之。大朝会,诸方起居,则受其表状。

大捷、祥瑞,百寮表贺亦如之;册命大臣,则使持节读册命;将帅有功及大宾客,则劳问;与给事中及御史三司鞫冤滞。百司奏议考课,皆预裁焉。

起居舍人二人,从六品上。掌录记言之史,录制诰德音,如记事之制,季终以授国史。有楷书手四人,典二人。

通事舍人十六人,从六品上。掌朝见引纳、殿庭通奏。凡近臣入侍、文武就列,则导其进退,而赞其拜起、出入之节。蛮夷纳贡,皆受而进之。军出,则受命劳遣;既行,则每月存问将士之家,视其疾苦;凯还,则郊迓。

加盟会召开时,殷闻礼这个五品官的中书舍人当然没有资格参加了。所以,加盟会时的种种,他只能听别人传说。现在听殷清风带来了新茶,他当然有兴趣了。

他一路从隋至唐走过,祖辈又经历了南朝、两晋的更迁,政治嗅觉很是灵敏。

当初给殷清风赐婚的敕书就是出自他之手,所以,他是朝中仅有的几个对殷清风保持高度关注的人。

再之后,他虽没有刻意收集殷清风的消息,但市面上关于殷清风的消息他都一一有所耳闻。这当中,包括他随李渊去仁智离宫时的一切见闻。

李建成的意外倒下,让他心惊肉跳。

因为官职的缘故,他一直是站在李建成这一面的。李建成的倒下,就意味着他也要受牵连。

等也战战兢兢的写好晋封李世民为太子的诏书后,事情果然如同他所料,朝内外不管文武,除了几门关陇世家安然无恙外,在几日之间全部被关押进西禁苑内。

最初几日他还在庆幸逃过一劫,等他想到殷清风的身份时才明白,原来新太子是看着殷清风的面子上才放过他的。

当时他就动了心思,想把殷清风招来好好亲近一下,顺便再打探一下殷清风的底细。

他印象里的殷清风,在没有搬出这座宅子之前,殷清风除了每日去族学中修学,就一直没有什么奇特的表现,怎么突然就被当时还是秦王的太子看重了呢?怎么就会被曾经封爵为吴王的李伏威看重了呢?又是怎么兴办起滋味楼和仙居坊,以及制出那个神奇的水泥呢?

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了。

但是,一想到殷元,更确切的说,因为裴氏的关系,他又放弃了。

裴氏的种种行为,他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他既然无力对抗河东裴氏,殷元也同样无力。只要河东裴氏还盯着殷氏,事关殷氏的未来,他就要小心处理。

殷清风有新太子的照应,暂时还不会被河东裴氏刁难。同时,听说他当初是因为与裴氏的关系不和,在离府出走后才获得机遇的,所以,他暂时也不会受裴氏的影响太多。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向殷清风说明一切,他的心应该还在本族的身上的。

他就这样静观其变的等到了这个拜年的机会。

事实上,如果殷元今天没有回族里,他也准备拉下脸面去一趟兴隆坊,他一定要找到机会与殷清风见一面。

殷清风现在受太子恩宠的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再不抓住机会,就算没有裴氏的蛊惑,殷清风也会对族人心生不满的。

但,也正是因为太子太过恩宠殷清风,让他想不出合适的对策来说服殷清风。殷清风的态度将决定殷氏的未来,如何让殷清风的心落在家族上才是最终的目的和关键。

为此,他请动了久不问世事叔父,以及众多族老进行不断的商议,最终,他们商议出了一个他们能接受而殷清风也能接受的一个决议。剩下的,就等着与殷清风的见面了。

时隔三年多,那个曾经神情有些呆滞、性情过于内敛的少年再次站到他面前时,他惊奇的发现殷清风的变化真的很大。

他在殷清风的身上看到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在久为上位者身上才能看到的威严,在饱学名士身上才能看到的睿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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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清风对答

殷闻礼心中虽然有许多疑惑,但殷清风不是他的血脉子孙,有些话是问不出口的。

他赞许了几句茶叶后,问道:“老夫听闻中山王在清风那里求学,不知清风现在治哪本书经?”

殷清风回道:“侄孙勉强熟读、、和,其他经书尚未开始研习。”

殷闻礼暗自点头。殷清风能在这岁数已经熟读这四部典籍,治学的功底也算不错了,教导中山王启蒙足够了。

“那,可容老夫考校一番?”

自从穿越后,殷清风发现自己的记忆力相当好,可以达到传说中的过目不忘的境界了。但要他和别人一问一答的回答书本里的内容,他觉得有点傻。

“侄孙以为,一个人最怕是读死书和死读书。

读死书可以解释为:读书时不知道变通,认为书上怎么说就是什么。毕竟,有些书只是撰写者的一家之言,不能太过认真的;而死读书则是只知道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

学习和传授最好的结果,就是忘掉所学后剩下的内容。因为,那些曾经学过的知识已经融入到身心当中了。所以,如果叔祖若问起、等,侄孙恐怕难以一一作答。”

殷闻礼暗中发愣。殷清风这个说法虽不算闻所未闻,可这个道理不应该是他这个岁数能领悟的啊。他背后有名师?没听说长安周围有什么在野的名士啊。

“难道这就是“上智不教而成”?”

他真的很想知道殷清风是怎么形成这个想法的,但因为顾虑什么,他换了一个话题问道:“清风能有这番见识也算不出。既然你这么说了,可否告诉老夫,通过研习清风得到了圣人的哪些教诲?”

殷清风回道:“侄孙以为,主要讲述六个内容。

一曰教学,如‘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二曰德,如‘克己复礼为仁’三曰修身养性,如‘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四曰礼乐,如‘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五曰治国,如‘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六曰品性,如‘“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如果再要细分,则主要讲“务本”的道理,引导初学者进入“道德之门”;主要讲治理国家的道理和方法;主要记录孔子谈论礼乐。

主要记录孔子和弟子们探讨求学为道的言论,弟子们对于孔子的敬仰赞颂;主要记录古代圣贤的言论和孔子对于为政的论述。”

殷闻礼越听心里越发痒,他很想问问殷清风对于每句话的理解是怎么样的。

在唐之前有三个版本,包括、和。现在通行的是由和整理形成的版本,而则在汉魏时期失传。

有二十篇、二十二篇,其中二十篇的章句很多和相同,但是多出和两篇。

二十一篇,也没有和两篇,但是把的“子张问”另分为一篇,于是有了两个。篇次也和不一样,文字不同的计四百多字。

的前十篇记孔子答定公、哀公之问,皆称“孔子对曰”,以表示尊君。答大夫之问则称“子曰”,表示有别于君。而后十篇中的、等篇,答大夫之问也皆作“孔子对曰”。

中的“子”,是指老师的意思。像颜回,他虽然被尊奉,但由于早死,没来得及收徒,所以不能称为“颜子”。

在读到时,看到“子曰”的字样时,千万别以为这个“子”是特指孔子,像有若、曾参、冉求、闵损亦称有子,曾子,冉子和闵子。

所以,后人怀疑前十篇是有子和曾子等门人所记孔子的言行,而后十篇则是后人所续记。

正是这个原因,殷清风刚才说“主要讲述六个内容”,而不是“孔子讲述了六个内容。”

因为各家藏书不同,像这样的儒家典籍,也不是每家都一样。但殷闻礼更多的是关注殷清风对掌握的程度。

现在殷清风给了他一个非常满意的答案。

“你再讲述一下读之所得。”

是战国中期孟子晚年和他的弟子万章、公孙丑等人一起编著的。

说孟子受业于孔丘之孙子思的门人。所以,荀子把子思和孟子列为一派,这就是后世所称儒家中的思孟学派。

孟子曾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隐含着终始交替的意蕴。所以,‘五德始终说’之先河始于思孟学派开。

子思在儒家学派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上承孔丘中庸之学,下开孟子心性之论,并由此对宋代理学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后世人说朱程理学害人,同时把责任推到孔丘的身上。如果他们的说法成立的话,源头也在子思的身上而不在其祖父孔丘身上。

在先秦典籍中,明确把思、孟作为学派看待的应该是战国后期的韩非子,他在篇说:“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

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分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

子张是孔子门下最著名学生之一。由他而演化出来的儒学思想被认定为八儒学派之首。墨家思想直接传承于其派别的主张。

子思之儒重五行思想。司马迁在中明确指出:“子思作。”

颜氏之儒:这一学派未有典籍传世,主要被其后人掌握。所以,颜氏之儒只有名而无实际影响。或许,正是他的学术思想只被他的后人掌握,家族传承才未断绝。

孔子弟子中姓漆雕的共有三人,他们是:漆雕开、漆雕哆、漆雕徒父。后人认为,漆雕氏之儒的创始人是漆雕开。其学派主张是:人性既非本善也非本恶,而是有善有恶。

人们对仲良究竟是谁一直没有结论,但仲良氏之儒从人和人性的角度解释礼、认为礼的背后站立的一定是人性的精神,这个主张却是被传承了下来。

孙氏之儒既荀子之儒。

荀子继承孔子治学传统,提出了孟子的性善、首创“人之性恶,其善者伪”的性恶论和“明于天下之分”的朴素唯物论,倡言礼法兼治、王霸并用,义利兼顾之说。

这同思孟学派迥然异趣,和被奉为儒家正宗的孔孟之道亦格格不入;但荀子其人其学及其学生李斯、韩非均在历史上产生过重大的作用和影响。

乐正氏有可能是与孟子同时的乐正克,也可能是指曾子的弟子乐正子春。

乐正氏之儒的思想以孝为主,并且把孝道落实到日常中的一言一行,把孝具体化以后能通时常的行为相结合,使从学者有所信仰,从而达到行为和精神上双重的良善。

细读这些学派的思想主张,要是单纯的去说儒学害人,只能说这个人的想法太浅薄了。

殷清风“来”唐之前,没有家学渊源,也对这些典籍不感兴趣,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误解了儒学。

如果非要说儒学有错,也是儒学的继承人犯了错。他们不应该只把儒学当做唯一,也没有意识到理论只是理论,在真正的治理国家时还要与时代相结合起来。

中国古代文化总源头,也是儒学的根源---易经里提到“损卦有云: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皆行;益卦有云: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皆行。”

与时俱进才是治国之道治学之道。

孟氏之儒在“八儒”里排第四。殷清风不知道这个排名是怎么得出来的,但殷闻礼想知道他对的理解,他就必须要拿出让他信服的结论来。

“孟儒是孔儒的延续和发展。与相比,更完整地阐述了儒家的思想,他的思想对后世的治国以及人们的处身立世,都有极大的影响。

所以,侄孙以为,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始。”

殷闻礼皱了皱眉头。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

他的不以为然也是有根由的。

著录有十一篇,东汉末年的经学家赵岐在中认为的前七篇为真,后四篇为伪篇。或许是这个原因,东汉以后,这四篇便相继失佚了。

尽管仅仅把放在诸子略中,视为子书,但实际上在汉代人的心目中已经把它看作辅助“经书”的“传书”了。

经书是指儒经,即儒家经典著作。

子书是指诸子所撰写之书。载:诸子计有一百八十九家,除去汉代的四十九家外,先秦诸子还有一百四十家之多,各家“以成其言”。

传书,是记载历史传记的书籍。

汉文帝把、、、各置博士,便叫“传记博士”。

到五代后蜀时,后蜀主孟昶命令人楷书十一经刻石,其中包括了,这可能是列入“经书”的开始。

后来宋太宗又翻刻了这十一经。到南宋孝宗时,朱熹编列入了,正式把提到了非常高的地位。元、明以后又成为科举考试的内容,更是读书人的必读之书了。

现在还是唐初,的地位并不高,要不是殷清风说他读过,他或许都不会提到这本书。

“阅读可以从两方面着手,一个是时间顺序,一个是思想主张。

孟子游历诸侯的经历大致为:在邹国游历年龄约在四十岁左右、第一次到齐国时是齐威王执政、到宋国是宋偃王、在滕国是滕文公、到魏国是梁惠王、第二次到齐国是齐宣王、离开齐国后告老还家,著。

体现了孟子的思想,而这种思想不是在书房内沉思和玄想而得,而是在游说诸侯的实践中的宣扬和主张,是对一个个具体事例的回应。

想要读懂,要结合他所在的时代,这样才能“知人论世”。”

殷闻礼又暗许的点头。这样才是治学的思路。就像殷清风说的那样,不能读死书。

“孟子的思想较为丰富,有所谓三辩之学,即人禽之辨、王霸之辩和义利之辨。

人禽之辨:如中“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王霸之辩:王指三代圣王之王道,霸指春秋五霸的治国之道。

孟子以王道与霸道相对,认为施行仁政,以德服人者为王道;霸道以武力压服别人,不能使之心悦诚服。

所以,他提倡王道,反对霸道。

如:邹与鲁閧:邹国与鲁国争斗,邹国有三十多“有司”被打死,而百姓却在一旁见死不救,所以,穆公向孟子请教其中的原因。

孟子认为,不能以官吏甚至君主代表国家,国家的主体是民众而非君主和官吏。百姓的冷漠责任在官吏。邹国的官吏平时缺乏仁爱之心,对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问,现在算是得到了报应。

解决民众“爱国”的问题,要依靠“行仁政”。只有造福于民才能得到民众的拥戴。

除了立人之本在教育的人禽之辨和民本和仁政的王霸之辩外,义利之辨才是立国立心之根本。

义原指人义、情义。儒学的“义”重在群体利益,“利”重在个体利益。诸子各家对义利问题均有不同的诠释,而儒家对其尤为看重。

儒家学派以重义轻利为先见,孔子强调:“不义而且富贵,于我浮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荀子则以为:“荣辱之分,安危利害之常体,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开篇即讲“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到了汉代,董仲舒云:“凡人之性,莫不善义,然而不能义者,利败之也。故君子终日言不及利,欲以勿言愧之而已,愧之以塞其源也”。由此可以见得,人的义和利虽是密不可分的,但却有孰先孰后、孰主孰辅之分。

有人认为“舍义取利”造成很多人谈“利”色变,以为“利”就是利欲熏心、唯利是图,以至于以“义”为荣,以“利”为耻。这实际上是对“舍利取义”主张的片面理解。

事实上,儒家所言“轻利”,并非不重视利,而是反对“见利忘义”、“因利害义”、“保利弃义”。

孔子在里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在还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这实质上是承认私利为人之所欲,对于符合义的私利应该肯定。

关于人的利欲问题,孟子的观点也是符合人性的。

梁惠王同孟子见面时问:“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的回答是:“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孟子说的“何必曰利”并非说“利”不重要,他强调的是“仁义”更重要,仁义是利益的前提。

因此,儒家的重义轻利,其主旨绝非轻利,更不是反对利,而是主张在合乎义的前提下,去取得正当的、更大的、长远的利益。

义与利,有其相互矛盾的一面,但这种矛盾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而是可以通过融合而达致统一。”

包括所有人都在沉思殷清风对利义之辩的解读,这时,殷清风接着说道:“对于初学者,直接对他们将这三辩或许他们难以理解,作为传授者可以将细化为七点主张。

一、重民: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二、德治: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三、仁政: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尽信,则不如无。吾于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四、道义: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五、任贤:

“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与?左右皆曰贤,未可也。”

六、修德:

“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七、笃行:

“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

许久许久,殷闻礼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何人传授与你?”

殷清风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五十五章:拉拢殷氏

殷闻礼从来没想到,这个就在他身边生活了十几年的侄孙,在时隔三年后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或许殷清风暗中真有名师指点,或许真是他自行领悟的。既然殷清风不说,他也不问。

他考校殷清风有他自己的打算。

从他关注殷清风以来,殷清风给他的印象,更像是善于营造的公输班的传人而非儒学子弟。现在听了殷清风对和的理解,他放心了。

殷氏不像颜氏那样以经学传家,子弟中修行玄学、医术、画技等绝不在少数,但殷清风不可以,他必须要有深厚的儒学造诣。

他的计划里,与殷元有关与殷清风有关,现在殷元在侧,他不想对殷清风表现出太多的亲近,反正今天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会有很多机会与殷清风接触。

一想到刚才他和殷清风的问答,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子侄们,他们对这两部典籍的理解是达不到殷清风的高度了。

殷清风小小年纪便已经是食邑千户从三品的开国侯了,再过十年等他入仕了,再加上一个驸马都尉的身份,如果儒学上再有所成就,殷氏一族有他带领,再次回到顶级士族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不能让他与族人疏远太多太久。

他对殷清风说道:“年前沸扬传言的加盟会老夫也听闻了,可惜殷氏没有足够的财力参与其中。老夫还听闻,那个永业集团实际上是你在操控的,是吗?”

殷清风见殷闻礼到目前为止一直找他说话,好像没看见旁边还坐着殷元和殷清栿一样,而他们也木呆呆的干坐着,心里不由得生起一种怪异感。

现在殷闻礼又将话题扯到永业集团上和加盟会上,难道他也想掺一脚进来?

“侄孙当初只为糊口才办起了仙居坊和滋味楼,不曾想有人会暗中计算这两处产业。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只好拿出来与其他人分润。

侄孙出身殷氏,自然不敢将本族的利益忘记。不过,我殷氏本是书香门第,庖厨等行业不适合我族人去做。所以,侄孙打算明年成立一个墨香坊,到时候想请叔公安排一些族中的长辈过去经营。”

殷闻礼心中暗喜。

他刚才那句话的目的,不是非要殷清风拿出一两个州出来让族人去经营,而是想知道殷清风对家族是怎么一个态度。若殷清风真的听了裴氏的话,要与他们这一支划清界限,他也无可奈何。以前的计划也只好放弃了。

现在看来,殷清风的心里还是有这个家族的。

“不知这墨香坊”

自从知道殷氏与颜氏有些多年的姻亲关系,殷清风就在想着怎么将颜氏拉到他这一边来。

名利和联姻他做不到,但钱财方面他在行啊。或许别人登颜氏的门说咱们合伙做生意,肯定会被颜氏拒绝,但他占着殷氏的身份,颜氏怎么好拒绝?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颜氏是传承上千年的书香门第,真让他们去开饭店开杂货铺,颜氏心里肯定别扭,但让他们去经营文化产业,他们不但不会别扭,还会感激他呢。

文化产业可以为三类。

一是生产与销售以相对独立的物态形式呈现的文化产品的行业,如生产与销售图书、报刊、影视、音像制品等;二是以劳务形式出现的文化服务行业,如如戏剧舞蹈的演出、体育、娱乐、策划、经纪业等;三是向其他商品和行业提供文化附加值的行业,如装潢、装饰、形象设计、文化旅游等。

从这些分类就能看出来,除了生产与销售图书外,其他文化产业的内容都产生于现代。

后两类的行业即使他能做出来,颜氏也未必有兴趣参与。但图书和报纸这两类,颜氏肯定有兴趣参与而且不会觉得有失#身份。

想做大做好图书业和报纸业,必须离不开印刷术了。

在导体与半导体出现之前,印刷术分为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两个阶段。

中国雕刻起源较早,殷周时铜笵上之反镌文字、秦汉之石刻碑碣、汉魏之石经,与印刷雕版之形制相近,也是雕版印刷的前提。

玺印技术、捶拓技术与印刷术的原理相同,可视为印刷术的源头之一。

玺始于周。现代考古能找到的最早的玺是战国时代的古玺。

天子用的印叫玺,而臣民所用只能称为印。

初期的玺与印都是铸造出来。大多加边栏,或在中间加一竖界格,文字有铸有凿。官玺的印文内容有“司马”、“司徒”等名称外,还有各种不规则的形状,内容还刻有吉语和生动的物图案。

印章与纸张一朝结缘便诀别其原始形态,且二者联姻后铺天盖地,令后人全然忘记了印章的最初形式。

印章最大的变异发生在古代中国,即盖印的对象从封泥转变为纸张。

不迟于北魏末年,印章与纸张结合在一起了。

汉字的起源独立于口语系统,它不是在记录语音的,而是外物形象的模拟,既所谓的象形。

仅靠象形和象意,极难产生众多的新字,特别是带有抽象意味的字体。

于是,在象形字之后,老祖宗们又演化出形声字。

秦王朝中通行起两套文字:高级官员使用小篆,低级官吏使用隶书。秦王朝的短命,令后人无法确定小篆究竟是否曾取代了六国文字,也使小篆与隶书两者无法确定谁是主谁是佐,这个使命只能由取代了秦朝的西汉来完成。

从史书看,汉朝的官方文字就有了偏重隶书的倾向。

公元前一百三十四年,武帝刘彻独尊儒术,经与经学,由此而生。经的解释必然出现分歧,但古今诸经的基本内容常常是公认无误的。但在五经的确立后,文本上的纷扰就来了。

为了消除五经在文本上的差异,石经问世了。石经上的内容,就是这些经书的最终版本,不容再有争议了。

中国古代最早刊刻与碑石上的官定儒家经书叫熹平石经,是汉灵帝熹平四年在洛阳太学开刻的,共四十六块,包括、和等七种。

有了石经之后,捶拓技术相应而生。

玺印技术有了,捶拓技术也有了,就催生出雕版印刷了吗?不,还没有。

至迟在西汉前期,较为成熟的凸版印刷技术已经应用于纺织品印染,其原理与后来的雕版印刷术相同

但在此后很长时期,雕版印刷技术并未用于图书的复制,这与隋唐以前的文化、教育、宗教发展进程有关,即文献大规模批量复制的社会需求尚未形成,雕版印刷技术的应用尚未有足够的需求驱动,也缺乏必要的市场环境。

直接催生雕版印刷术用于图书复制的原因有三:一是宗教类图书的大规模社会化需求;二是科举制产生后对教育的推动以及科举考试带来的文献批量复制的需求;三是普通百姓日常生活常用之物如日历、字书等需求增加。

因此,雕版印刷技术的应用与普及,与其说是技术发展的结果,不如说是社会发展的结果。

从已知雕版印刷的实物及相关文献来分析,用雕版印刷术印制图书,至迟在唐初已出现并被广泛应用。但,开始用的是捺印的方式来印制。后来随着印制内容的复杂化,逐渐过渡到刷印的方式。

捺印,就是工匠将雕版拿在手中,像盖章一样将雕版盖在纸张上。

纸张的大量出现后,纸张与简牍间便此消彼长。又从雕版印刷术出现之后,限制文字文化传播的最后一个枷锁也被打破了。

殷清风想建的墨香坊,前期是售卖纸张,后期是书籍和笔、砚以及其他文房用品。

造纸坊的规模一直都在扩大,但进度缓慢。原材料不缺,缺的是工匠。而且,现在这么多学生,纸张的用量很大。剩余的纸张还不足以支撑一个店铺的销售。

只要再经过今年一年的努力,等到明年的上半年,这墨香坊才能开起来。

纸张不缺了,印刷书籍的基础也有了,但是否印上标点符号就值得商榷了。

在古代“文”和书中,一般不加标点符号,而是通过语感、语气助词、语法结构等断句,经常出现歧义。这种歧义造成了人们对同一篇文章同一本“书”有很多不同的解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

因为断句的不同,产生的句意也不同。不同句意,对孔子的为政思想评价也就不同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孔子认为“民”是“下愚的人”,“他们不可使知,所以只可以让他们听从驱使。”

这个版本的解读,一直延续到清末。

清末的宦懋庸第一次提出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他的解读是:对于民,其可者使其自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知之。

宦懋庸解读的关键是对“可”的理解。在这种解释中,“可”是使意动词,是认可的意思。

这种解释虽然略近孔子的思想,但解释者很难讲透他对“可”的理解。

这句话也可以断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种断句方法,把“使”当作“被支使”、“被使用”“被驱使”讲,就可以翻译成“老百姓,若可任使,就让他们听命;若不可任使,就让他们明理。”

此句读法中,“知”、“由”都作使动词用,“使”字自然属于前面的假设分句,否则便是冠上加冠了!“之”,则是代词,是指“民”的意思。

第四种断句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按照这样的断句方式,就可以解释为:如果老百姓可以被支使,放任自由是不行的,必须加以引导。

孔子一生主张“克己复礼”,他一生都在为建立一个礼制社会而努力,也主张对老百姓加强领导的。在他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照此看来,这种解释也能讲得通。只是读起来感觉有些突兀,不大那么顺口。

有了这四种解读就算完了吗?不,还有呢。

第五种断句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照这种断句,像是孔子在自问自答:“孔子说,老百姓可以放任不管吗?不。还是要进行教育。”

而第六种断句则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解释为:对于守法善良的人民,让他们自主行为不要过多约束。对于愚昧暴戾的人民,要惩戒教导使其知晓过错。

六种解读,六种含义。到底孰是孰非?除非孔子能复活,否则谁也说不清楚。

其实,从先秦时代就已经有标点符号,只不过这些符号没有统一的标准罢了。

辟如在战国时代的竹简中就可以见到“└”型符号,通常表示一篇文章的结束;又如“▄”作用就融合了现代的逗号与句号,用来表示断句。

汉代许慎把标点符号收入,收了“、”号,解释:“有所绝止、而识之也。”还收了“”号,解释:“钩识也。”

而“钩识”一词,在古语中就是标点符号的意思。

因此中国古代只不过没有现代的标点符号,而不是没有标点符号。

在成书的年代,标点符号的雏形已经有了,只不过撰写者没有使用罢了。

所以,殷清风想要印出带有标点符号的书,难度很大。这,也是他非要拉上颜氏的原因所在。

颜氏与殷氏结亲的对象,除了殷不害的妹妹和殷僧首的妹妹之外,剩余的都来自殷闻礼的这一支。一个是他的妹妹,两个是他的女儿。他的孙子殷仲容将来也要娶颜师古的女儿他的晚辈中与颜氏结亲可以考证的有九个人,不可考的就更多了。

拉上颜氏做文化产业,殷闻礼这边就不能丢下。而现在殷闻礼开口了,他顺势就把他的打算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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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武府拜年

相比来的时候,等殷元带着家人告辞的时候,所享受到的待遇就有所提高了---殷闻礼送客送到了门口,虽然他只是站在门内没有出去。

今天殷清风一边应付殷闻礼以及后来加进去的殷令言等人,一边观察着殷元。殷元今天的举动刷新了他对他的认知。

殷清风印象里,沉默寡言一直是殷元的代名词。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往那一坐,眼睛半睁不闭的既不看人也不看物,好似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可是殷元今天的表现又不同了。

他和殷闻礼等人交谈的时候,殷元虽然同样不言不语,但他的双眼始终是处于一种观察的状态。而且,他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觉察的微表情。

殷清风从来没想到殷元的眼睛会那么明亮,尤其他的眼睛在转动时充满了生气,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快要接近四十岁的眼睛。只凭眼睛来论年龄的话,说他二十岁都嫌高

殷清风好歹也知道一些行为心理学。

如果他没有分析错的话,殷元在所有人面前的表现只是一个假象,或许在他自己独处的时候,可能他会唱歌、可能他会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可能他会兴致勃勃的观看蚂蚁搬家

如果这个猜测是成立的,那殷元这个人就很有意思了。

从敦化坊出来后,第二天殷清风带着他的“内眷”去给武士彟拜年。

去年的今天,他在李世民的弘义宫里呆了一夜,然后给李世民出了几个馊主意。

想想这一年发生的事儿,殷清风都有种如浮云上的感觉。这一年中,他做了很多对未来影响深远的事儿,但最让他兴奋的是李世民能平和的上位。

皇宫里的纷乱贯穿了整个唐朝历史,而源头就在这玄武门之变。玄武门之变的明面上的结果是李渊下台,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全家被杀,暗中的影响是皇室人伦的不健康。

李唐皇室的伦理的不健康体现在权利的争夺上,而武士彟这家的不健康体现在“性”的方面。

验证殷清风的这个猜想的人,就是他第一次得见的杨牡丹。

按照郧国公府今天的安排,他应该随着裴氏去拜访她的族亲。可是他又懒得去见裴世矩或裴寂,索性带人来到武士彟这里。

等见到杨牡丹,殷清风大概猜到了武士彟之前没让他老婆出来见客的一个原因了。

鱼娘的媚是通过眼睛流露的,而杨牡丹的媚在眉梢在双唇。

如果和杨牡丹面对面的时候只看她的眼睛,她给人的印象绝对是最端庄的名门闺秀。可是,如果你的眼睛稍微往上或往下移动,立刻就会被她的眉梢和双唇所吸引,而且立刻就联想到了“性”。

武士彟敢让这么动人妻子随便出来见人,那才怪了呢。这事儿要是放他身上,他也不敢。

殷清风不敢自夸阅女无数,但这种庄严与柔媚的混合表情他真的是第一次在同一个女人的面部看到。

杨牡丹今年实际年龄应该有四十五六岁,可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对她年龄的猜测都会确认在三十岁左右,包括殷清风这个自认很懂女人的人。

面对这样勾人心魄的妇人,殷清风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应对着。

杨牡丹轻饮了一口茶水,然后优雅的将茶杯放下。

之前一直都是武士彟与殷清风在寒暄,她只是坐在那里倾听。现在他俩人没营养的话说完了,她把目光从鱼娘的身上移开后,说道:“伯母观看贤侄这三位内眷可都还是处子之身哟~~贤侄年岁也不小了,可是不懂床笫之欢?要不要伯母指点你们一番~~~”

殷清风的脑袋“嗡”的一下。

声音酥嗲也就算了,还用最正经的语气说最不正经的话,殷清风立刻就觉得一万头神兽在反复践踏着。

殷清风很想抬头去看看武胖子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这可是在他面前赤果果的传递某种含义啊,武胖子真能忍住?

这时,他听见武士彟说道:“清风一人在城外独住,有很多人伦的事是不懂的。你作为长辈,可要好好帮帮他们”

如果殷清风现在抬起头来,就会看见武士彟正眯着眼在鱼娘的身上打量着,完全没有以前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正人君子。

武士彟早年和同乡许文宝经营木材生意发财之后,就托他父亲武华洛阳郡丞的关系在鹰扬府挂了一个虚职。然后利用这个身份,经营官私妓的买卖。

罪官的女眷、西域的胡女、从突厥那里得来的汉女等等,过他之手的女子无数。而且,他最大的喜好,就是将那些规规矩矩的妇人,tiao教成最会逢迎男子的尤物。

知道他这种经历的人不多,其中就包括当年还在闺中的杨牡丹。

杨牡丹最初的嗜好是在同性身上。她身边最爱的那些小乖乖都是经过武士彟tiao教好的。武士彟本身是色中饿鬼,帮助杨牡丹tiao教美人的同时,也成了杨牡丹的第一个男人。

杨牡丹品尝过真正的男女之好后,她的嗜好发生了转变。而武士彟同样是她这个秘密的分享者。

他们俩人玩归玩,从来没想过要结合在一起。

但事情的变化就是这么神奇。大隋的天下乱了,杨牡丹的靠山就要倒了。为了活命,她投奔已经被李渊封为观国公的堂兄杨恭仁。

可惜,杨恭仁的老婆看护得太紧了,并教唆着杨恭仁把她嫁出去。最后,她想来想去又想到了曾经的玩伴武士彟。

武士彟知道她的过往,所以也不在意已经身怀六甲的她成为续弦。但让她无趣的是,武士彟的身体早就坏了,床笫之间根本满足不了她。在她为杨恭仁生下一个女儿后,她只好重新捡起原先的嗜好。

本来,武士彟默许了她和两个继子之间的苟且。但殷清风出现后,一个继子死了,另一个继子被打发回祖籍了,她的日子过得是相当的煎熬。

但她要忍住这种煎熬。

武氏一族虽然都居住在一起,但她的隐秘都没有传出他们的院子。现在知情人都没了,她要把心思都花在殷清风的身上。

殷清风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从屏风后见过。当时她就惊叹这世上还有让她欲念更炽的男子的存在。所以,两个继子是死是活她根本就懒得在意。

要不是武士彟一再说时机未到,她早就找借口去找殷清风了。

今天,她惦记已久的殷清风来了,而且身边还有三个粉嫩的小乖乖,尤其是范鱼娘这个快要熟了小乖乖。她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想着怎么把殷清风和范鱼娘一起拉到她床上去。

等她一开口,武士彟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他同样对范鱼娘垂涎许久了,过去只是碍于身份罢了。现在有杨牡丹出面,他相信她能把殷清风几人拖下水。

武士彟虽然自己的某一个器官不是太好用了,但他会变着花样与杨牡丹做游戏。为了讨好杨牡丹,除了初生的鹿茸外,他还让人做了不少尺寸不同的玉质的角先生。

角先生最初的名字的由来,就是来自鹿茸。春秋战国之后人们用青铜、用木头、用玉石等雕琢。有独头的也有双头的。

但,再动人的美人、再多的花样也有玩腻的时候,最近让他心动的就是范鱼娘了。就像杨牡丹见过殷清风之后就念念不忘一样,他对范鱼娘也图谋许久了。

只要殷清风上了杨牡丹的床,范鱼娘就跑不出他的手心。

殷清风没进门之前,在心里就对杨牡丹布下了防线。所以,杨牡丹表现得再出格他都能接受,但武士彟的话他就诧异了。

如果从字面上去解读,武士彟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听他说话的口吻,他又听出了轻佻的味道。

殷清风不动声色的稍微抬起头,隐蔽的瞥了武士彟一眼。这一眼,他看出了武士彟眼中**的**。而武士彟的目标,是他身边的三个小妞儿。

殷清风登时就怒了。他没想到武士彟竟然是个老混蛋!难怪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武士彟今天的表现不对劲儿。

杨牡丹对他有想法也就算了,毕竟她的龌蹉事儿他“早”有耳闻,但他没想到武士彟也是个卑鄙的胖子。

他在压制怒火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好像有小火苗在燃烧。失神之下,他无意间看见了一双性感的双唇。就在他看见那双嘴唇的一刹那,他觉得好像有桶汽油浇到了小火苗的上面。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有些不对劲儿”

他立刻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清风有些酒醉,改日再来拜访伯父伯母。”

武士彟将目光从范鱼娘身上收回来、杨牡丹愣愣的看着殷清风、月眉三人只是楞了一下就站起来向武士彟和杨牡丹告辞。

“这这”

不等武士彟把话说完,殷清风拽着月眉就往外走。

等拉开房门,被寒冷的空风一吹,殷清风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但他愈发的能感觉体内的火热。

他拉着月眉几乎用小跑的速度向外冲去,范鱼娘与薛繁星虽然不知道殷清风为什么这么失态,但她们还是提起裙角跟在身后。

等殷清风四人都跑出了屋子,武士彟还没反应过来。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

“啊~~~”

杨牡丹的一声尖叫将武士彟叫醒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

这时,就听杨牡丹气急败坏的说:“你那秘药不是百用百灵吗?他怎么跑了?啊~~~~~他怎么跑了~~~~~~~”

武士彟也有些发蒙。是啊,这秘药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啊~~

杨牡丹见武士彟还在发傻,气得她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吃疼了之后,武士彟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他没有暴跳如雷,而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胯间,“不对啊~~~硬了啊~~~”

“什么?好用?”

杨牡丹不相信的也摸了一把,“对啊~~是好用啊~~~不对啊~~~他既然还是童身,怎么会知道这秘药的效果?他以前还吃过不曾|?”

殷清风当然没吃过也没用杨牡丹口中的秘药,但好歹他也是从现代穿越来的,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所谓秘药,就是鹿茸、起阳石、淫羊藿等烈性的药物混合在一起,或者磨成粉或者加蜂蜜调成蜜丸。作用嘛和万艾可一样有效也一样充满了副作用。

想要消除这些副作用,就是往里添加肉苁蓉,肉苁蓉既能让其他药物里对人体有益的一部分留下后长久的滋补身体,还能平缓这些成分的烈性,将虎狼药变成温补药。

殷清风现在就算有肉苁蓉也没用,何况还没有。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凉水。

武士彟的药应该下来酒里。

刚才吃饭时他喝了不少,所以最先有反应,而月眉三人只是浅酌几口,所以脸上刚刚泛起红色。

月眉三人跟着殷清风一路跑出应国公府才有机会向殷清风询问,但没等她们开口问,就看见殷清风不但显出脸色不正常的红,而且眼白赤红、急速喘着气。

三个小妞儿立刻慌了。

殷清风大喝一声:“安静!”

月眉三人被吓了一跳。

殷清风赶紧说道:“等一会儿我要下车,然后我会一路跑回府里。你们回府里什么也别声张,先去浴室泡澡,到时候我再给你们细说。”

说完,他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月眉三人立刻挤到车窗前。

一切都变化得太快,她们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反应。

赶车的殷良被吓了一跳,没等他开口问,殷清风一边跑一边喊道:“跟上我~~~”

本来殷清风刚才从应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就不正常,现在又做出怪异的举动,殷良真是担心得要命。但没人给他做解释。

他挥舞着马鞭,“驾~~~驾~~~”

殷清风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四个轮子的马车。他生怕月眉她们体内的药性发作了,他催着殷良先把马车赶回去。好在殷良跟随殷清风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有犹豫的就先走了。

等他跑回西院时,衣服都快湿透了。原先还想着用凉水镇压呢,现在血肉沸腾的状态,如果真洗凉水澡的话,结果就算没死透也得半死不活的。

他挥退了前来伺候的婢女,慢慢的在院内走动,等着气息平缓下来。

随着气息渐渐平缓,他觉得体内的欲念比之前要弱上许多,但明显还有一些残留。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往浴室里冲。那里有三个白嫩嫩的、心甘情愿的小妞儿。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五十七章:清风告状

殷清风当然不会往浴室里冲了。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不但之前的努力,包括坚守童身都白费了。而且,这种意志不坚定的行为,将在他的内心,也就是心理上和潜意识里留下永远的阴影。以后只要遇到困难,他就会下意识的产生放弃或者逃避的想法。

他来到第二进快跑起来。

既然冷水澡不能洗了,就是还用老办法吧。同时,也想想武士彟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清风对武士彟的过往并无多少了解,对杨牡丹的了解也只限于寥寥几件事,所以,他只能通过今天经历的事情往结果上去推理。

武士彟呆坐在那里,双耳不闻杨牡丹在那里絮叨着到嘴边的珍馐没吃到,他心里想着是殷清风跑掉的后果。

他和杨牡丹纵色多年,深知一个人沉迷在酒色中的危害。

殷清风之前一直摆出油盐不进的姿态,想要谋夺永业集团,只能用这种方式才最有效。只要殷清风今天留下了,以后他就会主动的天天的往这里跑。到那时

他之前一直没让杨牡丹露面,便是要等待最恰当的机会。

他和殷清风接触的几次,发现殷清风对饮酒的兴致根本不高,而他想要算计殷清风,就必须要让殷清风多饮酒。

若想殷清风找不到推脱的借口,还有比元日更好的机会吗?

他掌握的秘药的药方,是当年以高昂的代价从一个老太医手里得来的,药效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药味过浓。所以,如果想让别人在不知不觉间服下的话,就必须借助美酒,越醇的美酒越好。

这秘药的药效他不但自己深有体会,而且,这些年来他利用这秘药做了无数的事情:成为杨牡丹的第一个男人,从此与弘农杨氏拉上关系、当年裴寂把李渊在晋阳宫里灌醉,让李渊无路可退

自从进了长安,得了一个国公的封爵,除了定期给李渊、裴寂和杨恭仁等送去一些外,他已经很少使用它了。毕竟权贵的圈子就那么大,他可不想在商贾的名头后面再加上一个什么乱八七糟的称呼。要不是殷清风太过重要,他还真不会用到呢。

当年那老太医誓言旦旦的说,这世上只有他自己才有这秘方的,殷清风怎么就能觉察出来呢?是老太医骗了他,还是殷清风另有奇遇?要不是老太医早死了,他一定要去问问个究竟。

在今天之前,他和杨牡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会失败。他们甚至都在计划着从杨氏那里调集人手暗中进入永业集团、他们甚至都在幻想殷清风每日沉迷在杨牡丹的床榻上就是没想过殷清风会突然跑掉了!

殷清风的惊觉让他的计划功败垂成也还是小事,来自于殷清风的报复他能不能承受得起?

李渊还有几年可活,他比别人都清楚。一旦等李世民登基了,得李世民恩宠极重的殷清风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报复他?

这个局,怎么破?

殷清风不但又跑了一身臭汗,而且是精疲力尽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浴室。

强打着精神清洗了一番,又撸了一发,他才沉沉的睡去。

等到他从无数个旖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月眉那皱着眉头满是担忧的小脸儿。她的旁边,是同样担心的鱼娘和繁星。

月眉见殷清风醒了,一声欢呼的同时就扑到殷清风的怀里。鱼娘和繁星也是欢呼连连。

屋里铺设了暖气,月眉身上的衣服并不厚。殷清风被她压在身下的胳膊能清晰的感受她的肌肤是多么的有弹性,以及她身上那淡淡的青春的味道,让本来就在竖旗杆的小弟就更加狰狞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抚着月眉的青丝,一边微笑着看着鱼娘和繁星,“怎么样,你们昨晚睡得可好?”

本来满是笑容的她俩,立刻羞红了脸躲避着殷清风的眼神。

繁星还好一些,毕竟还未满十三岁的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发育,某些事情对她的影响还不大。虽然辗转了许久,但还是沉沉的睡去了。

但范鱼娘就不同了。

虽然她和大多数少女一样直到婚前才会被传授某种常识,但她毕竟亲自为李世民和长孙氏清理过欢好后的身体和床榻,也曾暗中窥视过他们缠绵的场景。再加上她的身心都已经接近成熟的顶点,昨天的那一晚,她敢发誓是她这些年来最煎熬的一夜。

无数朵小火苗、无数只小虫子,在她体内燃烧、在啃食她的灵肉她甚至来到殷清风的屋里床前,然后

要不是她还保留了最后一丝自尊,或许,她早已成为他第一个女人了。但是,自幼受到的教育告诉她,轻易的就将身体交给某个男子,最终换来的不是恩爱,而是轻视。

她不想被他轻视,她想和他长相守。哪怕她是以婢以妾的身份守在他身边,她也不想被他轻视。

再煎熬,她还是挺了过来。当清晨她再次站到他的床前,看着他睡梦中的笑脸,她心里一片安祥。她发誓,她不但要尊崇他也将尊崇他其他的女人,她还要竭尽全力辅佐他。她,要换来他一世的恩宠。

月眉身体发烫的趴在殷清风的身上。

殷清风的问话,让她想起了昨晚的经过。

她身上的每一片肌肤都曾被殷清风抚摸过,当她体内升起那奇妙的感觉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她和郎君曾经赤果的相处的情形。她当时是那么的渴望自己能被依然同样赤果身体的郎君拥在怀里,然后

在山庄的时候,除了做饭洗碗之外,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几个人亲力亲为。回到城里后,为了点缀门面,西院里不得不多了几位婢女。

这些婢女与殷清风四人并不熟悉,平时也很少被殷清风四人使唤,但她们还是能感受到今天院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她们的主人,生活极有规律,何时起何时睡、何时进餐何时散步等等,她们都清楚得很,但今天一切都乱了。

不过,一想到三位小娘子此时正在少郎君的屋里,她们既好奇又有些哀怨。

按照约定,殷清风带着三个小妞儿和两车酒,去给李世民拜年。

去年元日时,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在大唐过年,一切都听裴氏的安排。今年他在府里的地位得到提升,除了跟随殷元去了一次敦化坊,剩下的时间,他都要自己做主安排。

唐俭那里不能去、裴寂或裴世矩也就是裴矩那里不能去,就连程咬金那里也不能去。一旦去了,麻烦就会接踵而至。他不如摆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随他们去怎么评价或议论去。

他以为他这样就躲得过,但事与愿违的是,今天上午他接到了裴先送来帖子:初九晚间,裴寂亲自宴请他、出门前程处嗣亲自送来的请帖:初十下午,宿国公府欢饮。

这些事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蹦高跳的欢呼,但他只感觉将要麻烦不断。奈何,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份的不同,有些事不得不面对。

给李世民没什么好送的,一车低度的蒸馏酒、一车蒸馏过又加了一点甘油的葡萄酒。

年中派出去的家将已经顺利的返回并且带回了他想要的油桃、钙果、枸杞和猕猴桃。等到明年,他看看枸杞有多少产量,到时候泡一些药酒给李世民,总是单纯的送酒有些跌份儿。

今天,不但李世民的兴致很高,就是他的几个主要的女人也显得很高兴,对于殷清风和月眉她们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多日不见的襄城,小脸儿上没有多长多少肉,但殷清风感觉她这半个多月来似乎成熟了一些。以前可爱而又青涩的模样好像退去了几丝。

由于殷清风的重要性,对长孙氏等李世民的女人们来说,最庆幸的是李世民还有一个曾经不受重视的庶女。但可惜的是,襄城只是一个庶女,若是嫡女就更完美了。

历史上曾有一个牛人叫裴巽。他先娶唐中宗李显之女宜城公主,公主病逝后再娶唐睿宗之女薛国公主。但那是以后的事儿,而且还是先死一个又嫁一个。在此之前还没有两个公主同嫁一个驸马的先例,否则,她们非要鼓动太子将嫡长女也嫁给殷清风。

既然不能再嫁一个嫡女,襄城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殷清风现在身边已经有三个小女娘了,虽然其中两个还是宫里出去的,但她们也同样清楚,一旦襄城与殷清风成亲后,将自立公主府,到时候若襄城笼络不住殷清风,就算有公主令召请殷清风,殷清风完全可以不应召啊。

那这亲事还有什么意义?

她们也想从家族中挑一个族女送到殷清风那里,问题是,政治上有些太敏感:丈人与女婿同纳同一家族的女子,是想用女婿取代丈人的位置,还是无限扩大她们母族的势力?所以,联姻的想法只能暂时打消了。

她们能得到今天的位置,最大的依仗是来自于她们的母族。母族有千百个子弟要进入仕途,殷清风作为长帝婿,对于她们的母族侄子侄孙们来说,就是最主要的巴结目标。

以殷清风今日的成就已经惊动整个大唐,再过二十年,苍天才晓得被现在的太子---以后的圣人恩宠到什么程度呢。不在现在结下善缘还要等到何时?

所以,襄城自从回到东宫后,除了长孙氏这个太子妃之外,其他名义上的庶母可没少以各种方式笼络她。这其中,也包括教授襄城如何去取悦殷清风。

于是,阴差阳错的,在及短的时间内,殷清风的四个小妞儿同时对男女之事有了更多的了解和期待。

殷清风晚一辈,所以进膳的时候,李世民的女眷并没有回避,反而与李世民坐在一桌同时作为主人宴请殷清风。

殷清风瞅瞅他对面的主人翁,再看看另外一桌的月眉三人、襄城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李承乾作陪,否则他心里更别扭。

别人巴不得的事儿,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压力一种麻烦。

自古以来,有多少从云端摔入烂泥的人和事儿?现在他就坐在李世民和他的女人同桌进餐,以后等李世民当了皇帝呢?

他一直信奉过犹不及这句话,再加上之前的前车之鉴,他最想做的就是,谁都别来烦他!

今天有多少人来巴结他,未来他倒霉的时候就会有多少人来踩他。他如果不想被踩,就要始终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他有时候真羡慕那些什么“大唐逍遥侯、大宋逍遥王”的,他很想知道在沾惹名利之后,他们是怎么做到逍遥的。

李世民的女人们,若说天姿国色的,她们当中还真没人够资格,但她们的身份不同啊。现在她们都一副笑嫣嫣的样子,真让他没办法抬起头来和她们对视。而且,鬼都知道她们存的什么心思,他就更不敢多说话了。

大侃特侃的李世民这时终于觉察出殷清风的不自在了,他会心笑了笑。

他纳这么多女人回来,满足某些需要只是一方面。这些女子的身后都是一个个利益群体,不管他喜不喜欢,他身边都要有这样家族出身的女子的存在。

韦妃,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居妇人他为什么要收了?杨妃和燕妃他为什么收了?还有杀弟仇人之**妃为什么也收了?

利益嘛~~~

有了这些女人背后母族的支撑,他才有好多事情可以轻易化解。

殷清风不打算出仕不要紧,既然他注定要成为帝婿,有些事情他还是尽早适应才好。

所以,他既不反对也不帮忙,一切只看他的女人们和殷清风自己怎么处理。

他举起酒杯,“来,举起杯痛饮。”

李承乾听了,立刻伸出小手去抓酒杯。结果,殷清风眼睛一瞪,他又苦着脸将手缩了回去。

长孙氏莞儿一笑,对着举杯不饮的殷清风说道:“乾儿以前顽皮得很,尚幸有清风的看拂。来,婶婶与你同饮。”

经过武府的经历,殷清风差点儿没对喝酒这事儿产生了阴影。好在他还相信李世民做不出同样的事儿来,否则,他真想说他戒酒了。

他恭敬的说声不敢,然后咬牙一口喝光杯中酒。

又闲聊了许久,宴席才算结束。

李世民带着殷清风刚进书房,他就问道:“你有心事?”

殷清风今天来东宫,多了一个目的:告武士彟的黑状。

如果杨牡丹不是武士彟现在的老婆,以他自己的力量就能将武氏一族给掀翻了。但弘农杨氏这座山,别说他了,就是李世民李渊也得掂量掂量是否要去搬又是否能搬动。

所以,他只能把目标放在武士彟的身上。

他将初六那天的经过和他的猜想说了一遍。

李世民听了,眼睛明亮亮的问道:“那那药真的好用?”

“”

殷清风感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五十八章:决定命运

殷清风知道,历史上李世民至所以会死那么早,不是因为伤身而是因为伤心,但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敞开吧~~~

中医的很大一部分理论都围绕着“气与血”展开的,除了血管、血液、神经等科目,体表之内大部分疾病都可以通过调节“气血”来得到解决的。

瞧着李世民现在面色红润、头发浓密,怎么看都是一副气不虚血不亏的样子,他整天惦记着那点儿破事儿也可以理解。

李世民哈哈一笑,“你上次教我做的肾衣很不错,你婶婶她们咳咳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殷清风将手背到身后攥了攥拳头,平和的说道:“小侄想知道叔叔怎么看待应国公这件事。”

李世民收起笑容,没犹豫的说道:“当初你找上武士彟,是因为他曾经有过商贾的经历还是想利用他的关系,我都没在意。只要我在你身后的一天,你怎么做都不怕。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下作。

不过,想来也好笑。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你对养生术有着极深的造诣。

他的目的嘛,也很简单。连我都对那些钱财动心了,更何况是其他人。他经营一辈子的商贾都没赚不到超过千万的家产,你一个加盟会就聚敛了天下大半的财富,他不算计你才奇怪呢。”

殷清风拱下手,“多谢叔叔的回护。”

李世民严肃的说道:“你想怎么对付那匹夫?”

武士彟这个人很谨慎,或者说很狡猾。当初他还是不受重视的唐国公的次子时,他就表现出一副热心肠。可当他成为秦王时,立刻就表现出疏远,好像只忠于他阿耶的样子。

其实他也清楚,就算武士彟和裴寂没联合做手脚,以他阿耶的性子也会去晋阳宫胡来的,但最少武士彟也因此立了功。

在刘文静这件事上,武士彟当时没有参与进去,他本来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但事后听说,刘文静的内眷至所以他一再寻找而找不到,与武士彟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苦于没有把握,他早就想去找武士彟要人了。当然,为了几个女娘与一个受宠的国公闹翻,代价太大。现在有了殷清风的这个借口,他完全可以让武士彟尝尝自家女眷被祸害的滋味。

也期待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沉吟了一会儿,说出了他的担心,“弘农杨氏那边”

李世民眉头一皱,站起来在屋内踱步。

的确,殷清风的话很有道理,也出了一个难题。

古代开国皇帝都讲究“奉天承运”,以“五德”更替作为接替前朝正统的说辞。

起初“五德”是相克继承的,顺序是:黄帝土德、夏木德、商金德、周火德、秦水德、汉土德。汉在最初是不将秦视为正朔,故承周之火德认为汉正值水德旺盛的时期,所以仍然像秦朝那样崇尚黑色。

到了武帝时又改成承认秦朝,所以就又改汉正朔为土德,由刘彻开始崇尚黄色,他之后,代代皇帝就都用了黄色。

道理新朝王莽时,采用了刘向的相生说取代相克说,於是重新修订各朝的正朔,於是又变成了夏金殷水周木汉火,此后各朝多半是以相生说传承,直到元后才又改为相克说。

王新之后各朝的德行变为相生关系依次为:汉火、魏土、晋金、北魏水、北周木、隋火、唐土。

实际上,李渊把杨侑撵下台后,最初是沿用隋朝的红色,无论是旌旗还是服饰、宫殿,都是红色的。直到李世民拿下了洛阳,眼看着能将整个杨隋的江山纳入囊中,才想起“五德”来。

既然杨隋是火德,火生土,那李唐就是土德了。

除了尊崇杨隋之外,陇西李与弘农杨的关系也匪浅。

独孤信的四女是李渊的老妈、七女嫁给杨坚。李渊的一个妃嫔是杨素的女儿,李世民的杨妃是杨广的闺女,李元吉的王妃又是杨素的孙女、他的女人燕妃的外公是杨雄

除了这些李杨两家的直接联姻外,杨氏本身有多少姻亲?

太原郭氏、太原王氏、文水武氏、荥阳郑氏、鲜卑宇文氏、鲜卑豆卢氏、鲜卑元氏、辽东李氏、赵郡李氏、范阳燕氏、河东柳氏、洛阳长孙氏、渤海高氏、京兆韦氏、南兰陵萧氏、清河崔氏

动一个武士彟不怕,如果杨氏的姻亲联合起来---哪怕只是其中几家联合起来,他头疼不头疼?

但,武士彟能不能动呢?如果动了武士彟能达到什么效果?

武氏本身的姻亲,除了杨达之女以外,其他门户并不高。问题就出在武士彟的续弦上。

杨牡丹的姐姐杨宝嫁太原郭氏的郭伦、弟弟杨则是千牛备身,这都没什么。她的从兄杨恭仁现在是中书令、兼吏部尚书、遥领凉州军务、另一个从兄杨师道娶了他的寡居姐姐桂阳公主、从妹夫是光禄大夫豆卢宽、从外甥女是他的女人燕妃

动武士彟而不动弘农杨氏,则完全没有意义。如果动了杨氏,则应了那句话:牵一发而动全身。

“难~~~~”

李世民感慨了一句,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既然殷清风问他如何处理杨氏,可见殷清风已经考虑到杨氏的力量了。殷清风虽然改口不再提削弱世家了,但也谏议他用世家来做磨刀石。

裴寂已经向他传达了阿耶要禅位的意愿,他从现在开始就要考虑如何将那些家族变成磨刀石的问题。

世家可以动,但不能动其根本。

以弘农杨氏为例,将杨氏在朝中的代表杨恭仁贬谪甚至杀了,但可以再从杨氏里面挑选一个出来接替杨恭仁的位置

贬谪杨恭仁很好找借口,但要是杀了他要不要呢?

杀了杨恭仁,他会得到什么好处?

他记得萧瑀曾说过,刘文静最喜爱的一个歌姬现在就在杨恭仁的府里。既然刘文静当初是因为被自己的小妾告发谋反而被抄家灭族,为什么不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杨恭仁?

找到那个歌姬,并借她之口

到时候,也不用抄家灭族,而只杀杨恭仁一人,那杨氏的姻亲也就没有借口集体反对他了。

只要杨恭仁倒了,杨牡丹最大的依仗也没有了,到那时再动武士彟,一切不水到渠成?

而且,杨恭仁倒了,原先依附于阿耶的那些关陇旧族就会看清形势。是乖乖向他表示诚意还是选择离开朝堂,没有第二个选择。

哈哈,真要感谢武士彟那下作的老匹夫啊~~~这么好的机会真是想找都不好找啊

找什么借口对付武士彟呢?这老匹夫已经辞官了

嗯还是利用那歌姬吧

不过若在杨恭仁头上冠以谋反之罪,依照唐律还是要抄家灭族的。看来,得换一个罪名了

算了,这事儿再找人商议一下再定。

想到这里,他说道:“你是想将武氏灭族了,还是只针对武老匹夫一家人?对了,听说你那里还有几个武氏子弟在求学你打算怎么处理?”

武士彟有两个兄弟在朝中,不过官职都不重要,或贬或杀都可以。正好腾出位置来奖赏给他的心腹。

如果殷清风打算抄家灭族是最好的了,省得老匹夫之女将来与月丽争宠。要知道,她可比月丽小十岁呢。

等殷清风与月丽成亲了,月丽是要长住公主府的,而她却可以长守在殷清风的身边。如果她又像她母亲那般貌美,再加上年幼十岁,安知她不会借机谗言?

殷清风说道:“若是由叔叔来出手,无论叔叔怎么处理都可以。”

“哦?听你的意思,是想自己解决?”

李世民很好奇殷清风将采用什么手段去扳倒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

殷清风说道:“小侄以商起家,自然会选择用商的形式对付他。若是在三个月前,只要精心设个局,还怕他不入毂?只可惜,这次加盟会后他得了一千万贯,即使这局设得再好,也动不了他的筋骨。所以,还得求叔叔出面。”

原来是商贾的手段啊,这个他不懂也不感兴趣。

李世民刚想说话,殷清风又接着说道:“去武府的时候,席间问起他长女的年龄。小侄对比了一下,发现他长女出生的年辰与他和杨氏成亲的时间不符。他们成亲的五个月后他们的长女就出世了,也就是说,杨氏早在成亲前就胎珠暗结了。

不知这一点能不能”

李世民心中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自从鲜卑人入主中原以来,就算是汉人之间除了依然保持同姓不婚的仪礼外,也会出现错辈结亲的现象,而男女之间那点儿人伦大防已经很少会有人在乎了,一切目的只为利益捆绑。

别说婚前不检点了,就是婚后很多不检点的行为也不少见。而且,只要不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多数人会选择视而不见。男人有无数个家妓、官妓甚至宫妓可以享受,谁还在意利益联姻的女子是否还守什么妇德?

所以,想揪住这一点做文章,属实很难服众。

他说道:“还是我来处理吧。”

殷清风想想也是,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只有唐朝在男女这件事上是最欧盆的,某些观念甚至超越了现代的程度。别说唐律里没这规定,就算是朱熹来了也只能干瞪眼儿。

可武妹妹怎么办?

事情闹到现在这地步,一切源头还在武妹妹的身上。

原先他还不确定武妹妹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见过武士彟和杨牡丹某些阴暗面的行为,她在史书上留下的那些痕迹也就不奇怪了。

他在思考如何解决武妹妹的时候,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她收在自己的身边看着,不管武妹妹怎么折腾,他都有能力压制住。

接下来,他就开始分析武妹妹的性格。

他既不相信人性本善也不相信本恶,按照现代医学的逻辑去推理,婴儿在出生之后,不可能是一张白纸。母亲在怀孕期间一切的喜怒哀乐都会传达到婴儿的大脑神经里,从而形成他们最初的性格。

母亲每天在喜怒无常,婴儿未来的性格绝不会阳光到哪里去;母亲每天开开心心的,婴儿的未来也不会有自杀或自我毁灭的倾向

接下来,就是从出生到第二次叛逆期这一个阶段了。

第二次叛逆期是指青春叛逆期,第一次叛逆期是指七岁八岁讨狗嫌这三年。一个人的性格,不是在第二叛逆期形成的,他在青春期所有的表现,都源于之前的十几年里来自于家庭的影响,只有到了第二叛逆期才会受同学等社会的影响。

武妹妹是十一岁失去父亲,十二岁被撵出家门,这时,她性格的基础已经打下了。

如果比较她的性格和她父母的性格,其实很相像的:对男女之间的态度,对权利的欲念,对子女的教育等等,她的思维方式都与她父母的很接近甚至超越。

正是这个结论,他才想着要在武妹妹断乳之后将她从武府中接出去。

接出去的第一步,当然要和武士彟有交情才行。于是,就有了他第一次登门拜访。

当黑旋风意外的踢死了武元庆,武士彟的态度就很奇怪。但当时他以为武士彟是为了武氏的未来考虑,没想到武士彟竟然憋了个大招儿,想将他拽入欲海里,然后鲸吞掉永业集团。

必须要惩戒武士彟,给其他觊觎者敲一个警钟,但武妹妹怎么处理?

扼杀一个小生命很简单,如果这个小生命不是武妹妹,他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像王续一家还不是说灭了就灭了?可那个小生命是武妹妹啊~~~

她对世界的影响力虽然没有伊丽莎白一世那么大,但在中国,她却是伟大女性的代名词,狠心杀掉她未免有些太遗憾了。

他很想知道,即使武妹妹在出生之前就受到了她母亲的影响,如果之后的时间是在他的身边度过的,她的性格还会像历史上那样有争议吗?

既然武妹妹要留下,她的爹妈怎么办?

就算武妹妹将杀父之仇算在李世民的头上,但他不会心安理得的忘记了今天他和李世民的“合谋”。

“好吧~~~看在武妹妹的份儿上,饶过武士彟吧~~~”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二百五十九章:清风之谏

殷清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对别人的性命会如此淡漠。

他在想,是不是每一个人在政治上、在利益上遇到阻挠者都会变得这么无情?是他以前太年轻了,还是人性就是如此?

不!应该是他的道德观出了问题!

他对富二代、官二代的印象就是为富不仁、仗势凌人、是非观混乱和道德观低下。而他现在以自己的利益为前提,采用暴力的手段清除他讨厌的人,这种行为和他以前所厌恶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经过一番自讼与自省后,他精神饱满的出现在裴寂的府里。

管家裴先将他带到裴寂的书房外,那里站了几个人在等待他。

殷清风行了一个辑手礼,“清风拜见舅父以及诸位亲长。”

除了裴寂,这些人里面他只见过裴世矩一面。

为首的裴寂刚才还面色沉重,现在他笑呵呵的说道:“让老夫给清风介绍一下。”

他侧身指着身边的一个老者,“太穆皇后的妹婿、怀义郡公弘策公,裴氏中眷房。是清风的舅叔公。”

殷清风赶紧行礼,这位爷是李世民亲姨夫还比裴寂大一辈,裴行俭就是出身中眷裴氏的,“清风拜见舅叔公”

裴弘策颔首示意。

裴寂指向第二人,“熙载公,裴氏东眷房,御史台大夫。是清风的舅公。”

得又一个爷爷辈儿的,“清风拜见舅公。”

他能记住这位爷,不但是因为他的儿子裴居道在唐睿宗第一次登基时担任宰相、孙女是李治的长子李弘的太子妃,还因为他和韩熙载同名。

裴熙载同样只是点头示意。

裴寂指着裴世矩道:“安邑县公世矩,侍中,西眷房,清风的表兄。”

终于遇到一个平辈的了。

殷清风拱手道:“清风拜见表兄。”

他对裴矩也有很深的了解。现在他有机会管快八十岁的裴矩叫表哥,想想都乐。

裴寂再次介绍道:“仁素,户部侍郎,洗马裴氏,是清风的表兄。”

这位爷也了不得,他的孙子裴炎是唐高宗的顾命大臣。

“清风拜见表兄。”

裴寂指着最后一个也是最年轻的中年人道:“裴参,太学博士,南来吴房,是清风的表兄。”

南来吴裴中的裴耀卿曾担任过李隆基的左右仆射,按岁数算裴参应该是裴耀卿祖父辈儿的。

“清风拜见表兄。”

好嘛,河东裴氏的五个分支都到场了,这得多重视他啊今天可算是真正参加了一回鸿门宴了

殷清风本来以为他的身世他们都知道了,裴寂就不用啰嗦了。但裴寂在介绍完他的族人后说道:“殷氏清风,陈郡殷氏子,皇孙之师、开国淮阳侯。”

等他介绍完,裴弘策等人再次向他或颔首或拱手示礼,殷清风也只好挨个儿回礼。

来到书房里宾主各自落座。

裴寂与裴弘策坐主位、殷清风独坐左边上首位、裴熙载等人依次在右边陪客位坐下。

殷清风瞧这架势,心里多少有些发虚。这意味着他将独自面对裴氏的围攻,也意味着他的地位与对面的人平等。

简单客套之后,裴寂说道:“自汉以来,裴氏历经各朝而不衰,依靠的是各代子弟屡有出仕且显达者不断。

以往,战乱不断,我裴氏子想要保住家族地位,必须显贵才能得到各代君主的重视。当然,这也形成了皇权与各家族的族权并重的局面。

这,应该就是皇室想要削弱世家的初衷吧。”

裴寂说皇室要削弱世家而不是他殷清风的想法,可见裴寂把他当做皇室的代言人了。

殷清风拱下手,等着裴寂往下说。

裴寂说道:“现在大唐有国祚延绵的气象,皇室不容许各家族势力过盛我等也可以理解,但有一问:皇室想把各世家削弱到什么程度?”

裴寂的意思很明显了:我们知道也能理解皇权在面临各世家的挑战,但你要告诉我们皇室到底要把我们削弱到什么程度,削弱得太狠了当然不行。只要在容忍的范围内我们不是不可以配合,毕竟,我们家族还要生存呢。

殷清风回道:“如舅父所言,裴氏在历史上或聚或散,或显达不断,实为时局动荡而求自保。大唐想要延绵国祚,各世家在朝中、在地方如果势力过大,则不利皇权统治。

清风说句预言,如果各世家不知进退,以当今太子之秉性,是不会容许的。以武力威慑也不是不可能的。

清风为裴氏姻亲,自然心向裴氏。所以,清风曾对舅父有过谏言。

清风今日此来,面对诸位亲长的垂询,依然还是原先的建议:聚五支精华子弟而居长安,剩余子弟一部分留守祖地、一部分分散出去。

这书房里温暖如春,使用的是清风让匠人们做出的火炉。火炉以柴烧之也可,但用石炭更佳。清风准备将火炉的制作与贩卖、石炭的采掘和贩卖交给裴氏经营。所得之利,足以安置裴氏众多子弟。”

裴寂几个人相互递了个眼神。

殷清风的话没有新意,和上次说的一样。但,他们也真是忌惮第一条:把族人齐聚在长安城。

说不好听的,一旦裴氏中有一人忤逆皇室,皇室便可以此为借口将裴氏的精华一打尽。裴氏,将彻底衰弱!

他们这些人就好比战国时期的质子一样,生杀予夺全在皇室一念之间。

即使每年有几百万上千万贯的收益又如何,比得了家族兴衰?

当然,他们也可以阴奉阳违:一些有潜质的子弟留在祖地或星散出去。可是,一个家族存在的根本是藏书,以及传授。

书卷可以抄写,但何人传授呢?没有名师的传授,再有潜质的子弟也将一事无成。

如果皇室铁心要针对他们,完全可以派出大量人马去打探他们族内子弟的情况。到时候,随便编造一个理由,留在京畿的这些子弟还不是一样受难?

现在的关键就是敢不敢去赌李世民会心慈手软!

李世民轻易得到储位,又有农耕和钱币的善政之名,还要大兴道路、桥梁与河渠,小家族和下层的百姓当然要拥护他。就算各世家联合起来起兵、就算裹挟了一些百姓,兵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武力对抗不可行,集体辞官也同不可能要挟到皇室。有太多中下层次的家族巴不得他们让出位置来给他们的子弟呢。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皇室这是不打算让他们活了!

殷清风当然知道他们的顾虑了,他说道:“如果,大唐修改律法呢?”

“嗯?什么意思?”

所有人看着殷清风。

他说道:“修改连坐法。”

裴寂等人若有所思。

商鞅在秦国变法时,为了巩固君主统治,颁布连坐法。他对秦孝公说:要使君主政权达到“至治”,必须使得“夫妻交友不能相为弃恶盖非,而不害于亲,民人不能相为隐”。

实行连坐法的内容是:一人有罪,五人连坐。这种连坐法不但实行于乡里的居民之中,也实行于军队的行伍之中。

而针对官员来说,就是实行夷三族法:父族、母族和妻族“当三族者,皆先黥,劓,斩左右止,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于市。其诽谤詈诅者,又先断舌。”故谓之具五刑。

父族是指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一家、出嫁的姐妹及外甥一家、出嫁的女儿及外孙一家,计上下四代母族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一家,计上下三代妻族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计上下两代。

此为株连九族。

殷清风说道:“将连坐法的九族改为:父族的两代、母族和妻族各一代,且二十岁以下免死和抄一半家产,如何?”

裴寂几人又相互看了看。

这个想法的确不错。

相比诛九族和家产全部抄没已经仁慈许多。而且,二十岁以下的免死这一条能保证子嗣不会断绝。

刘文静就是例子。

同时,他们也想到了:猛火煮也是煮,慢火煮也是煮,关键还是在皇室的喜恶上面。皇室存心看某个家族不顺眼,三五年的就来一次诛四族,任谁也受不了啊

就在他们思考的时候,殷清风又说道:“除了修改律法外,还可以变动三省六部制。”

六个人呆望着殷清风,“这小子真敢说!三省六部制也是你想改的?”

殷清风说道:“刑部变刑院、再成立一个检察院,与大理寺一同提升到三省的高度。

以后,刑院负责捕捉和刑罚、大理寺负责审判、检察院则负责核实和监督刑院与大理寺是否有失职之处。

而且,圣人若要判定某位官员死刑,必须要经过大理寺和检察院的同意。同样,大理寺判决某人为死刑,也要得到检察院和圣人的首肯。”

殷清风给将公检法的概念拿了出来。

他既不想套仿米国的那套民猪做法,也不想搞立贤君主制,但皇权必须要限制。

株连九族是酷刑,必须要废除。但罪官的家属也是既得利益者当然要惩罚,可也要有个限度。

皇权最大的体现,就是对皇帝之外的人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这个权利也很过分。遇到明主也就罢了,遇到一个昏君,民心还要不要了?

“这这”

裴氏六人都是官场老油条了,或许他们也曾梦想着要限制皇权,但从来没想到皇帝连杀个人的权利都要受到限制。

“这皇帝当得也太憋屈了吧”

随后,他们就兴奋了!

株连四族虽然比株连九族要好上很多,但再配合上大理寺、检察院和圣人相互间的牵扯,那还怕什么抄半家灭四族了?他们有太多的办法让圣人下不了朱笔勾绝了!

兴奋了!彻底兴奋了!

就算他们把整个家族都搬到长安来也不怕了!

裴弘策有些颤声的问道:“这是太子之意?”

裴寂等人瞬间冷静下来,“是啊,这想法是不错,但李渊和李世民能同意吗?他们就不怕作茧自缚?连杀个人都杀不痛快,那各家族还畏惧皇权吗?”

殷清风说道:“当然,完全让圣人让步也是不可能的,律法中完全可以再加上一条:圣人每年只允许行使一次否决权。

否决权的意思是,即使大理寺和检察院不同意,圣人也可以判决某人死刑或者株连四族。

也不一定是每年一次,也可以是每两年一次或者一生只允许用三次或五次等。”

“哦”

裴氏六人齐声失望。

殷清风说道:“国祚想要延绵,就是皇权与臣权的相互妥协。皇权既不能将臣民视为刍狗,臣子也不能无畏皇权。

以上只是清风的个人想法,若诸位亲长认为有可取之处,不妨商议修改后向太子进言。以太子之睿智,即使不能全完同意,也可与诸位亲长达成新的妥协。”

裴氏六人一起点头。

作为臣子当然不希望他们的性命朝不保夕,但也别指望皇帝连个杀人的权利都没有。只要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个杀人是怎么一个杀法儿。

既要保证臣民敬畏皇权,也要保证皇权不能随意使用。

他们看着殷清风,眼睛都快放光了。

殷清风刚才的话,明显不是得自李世民的授意。李世民可不会那么傻,要自缚手脚。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殷清风的想法。

“治世能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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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 十章:既敬且畏

在想到“治世能臣”这个词的同时,裴氏六人心中同时泛起怪异的情绪。

无论在正史、信史和野史中还是他们族里的记载中,那些被他们引以为傲的先祖们,还没有一个人能在殷清风这个年龄达到他所取得的成就。

裴氏是一个支房多子弟众的家族,凡是能在仕途中获得族中支持的,唯有嫡系嫡子。而,殷清风现在的成就,既不依靠族中,身份还是庶子,偏偏还未及冠。

他们当中,裴寂对殷清风了解最多。

他一直以为殷清风只是在李世民的授意下行事的,但现在他发现他错了。李世民那么一个有野心的人,不可能在还没有践祚的情况下就先把自己约束起来。

如果这一切的想法都是殷清风自己的,该怎么形容他的才能呢?显然,一个治世能臣还不足以。

裴寂在刚才介绍殷清风时,先介绍他出身家族的郡望,除了是一种交际礼仪外,主要还是宣示他出身家族的地位。人们可以凭借这个郡望去判断这个家族的影响力。

如果要仔细介绍他,皇孙之师依然要排在最前面。比较太子之师和皇孙之师的影响,各有各的优势,但无疑皇孙之师的潜力最大、影响力最长久。

接下来,是从五品的帝婿。帝王越强势,帝婿越显赫。

依照惯例,在皇室的联姻中,给公主们挑选驸马和给太子挑选太子妃,向来都是谨慎的。这些联姻的家族的势力一定是最强的。而且,驸马所在的家族的地位向来要高于太子妃和王妃的妻族。

如果不算出身的家族,单以个人而言,殷清风将来的驸马第,将是皇室之外的第一宅第。以后,凡是想要与皇室搭上关系的人,就必然要先去拜访他的宅第。

排第三的,是永业集团的掌控者。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商贾,聚敛天才半财的永业集团,已经开始影响到了无数人,这其中,包括各个世家们。

很多人在猜测,永业集团是属于李世民还是属于殷清风的。但那些猜测的人也知道,只要等到殷清风与襄城郡主成亲了,再多的觊觎者也要掂量一下李世民的力量。

从三品的开国淮阳侯排第四,这是殷清风在李唐的封爵系统里位置。十六岁,又非因荫封而获得侯爵的,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的。三十年内,他铁定升为从一品的国公。

郧国公之子的身份最轻微,没有吴国公的义弟重要,也没有宿国公姻亲的身份重要除非郧国公身居高位。

遍数长安城内年轻一代,有这么多头衔加身的,唯有殷清风一人。他前四个头衔中随便一个,都足以得到世人的尊敬,更何况是叠加在一起。

原先,裴氏六人是以李世民代表的身份来接待殷清风的,一番交谈下来,他们才知道他们以前对殷清风有太多的忽视了。

仔细分析殷清风刚才的两个谏议。

首先,皇室将获得仁政的评价,第二,官职显赫者将不再担心来自帝王的无名怒火而专心与其他家族角力第三,增设一个权力极重的检察院,就意味着多了许多重要的官职。只要坐上去,就会带来无数的利益。

以往,刑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就像被追封为司空司马一样,向来是用来赏赐给某个勋贵的,在朝堂中的权势远没有民部、吏部那么重要。

但现在不同了,工部忙着修路修渠,刑部也升到与三省同等的位置。现在进入工部,捞取钱财只是末端,获得政绩才是主要的而进入刑院,则是真正的加官进爵。

三省六部变成六省五部?听起来有些怪异,但谁还在意这个啊。现在重要的是,先和其他家族沟通,然后将这两件事落实以及确定各家族在刑院和检察院的位置。

裴氏六人越想,心中越火热。本来是想打探一下李世民的意图,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现在不但不用担心是否把家族迁到长安来的问题,还意外得到了这样的收获。

这个殷氏子不能错过!

既然要交好他,他们能做的,也唯有联姻了。可是,五支五房中由哪一支来联姻呢?看来,唯有先组成京兆堂,然后以裴氏京兆堂嫡女的身份与他联姻才可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殷清风的两个谏议能否被李世民认可。若是不能,还是空谈一场。

裴氏六人压下结交殷清风的热切,以及不用为家族担忧的兴奋,由裴寂说道:“清风的谏议自然是极好的,但想要说服太子不知清风可代为说项一二?”

凭着殷清风在李世民面前的受宠程度,殷清风自己都不去找李世民谈刚才的谏议,而是想通过他们之口提出来,可见殷清风也知道这里的难度有多大。所以,裴寂这么说也是想试探一下殷清风的意图。是真想达成这两个谏议,还是想陷害他们。

殷清风说道:“难道诸位亲长打算亲自去劝谏太子?”

他假装很诧异的样子。

裴寂等人当然想当这个出头鸟啊。

搬迁至长安并组成京兆堂或许不急,改动三省六部制或许也不急,但株连四族却必须赶紧商议出来,然后挟众人之力向李世民提出来的。

这件事如果由裴氏来牵头,将在其他家族中获得多大的恩情啊!

只要株连四族的律法落实了,凭着这个声望,他们接下来再出面召集其他家族商议改动治政结构的问题。

而这一次,不管成与不成,河东裴氏或者京兆裴氏的声望将达到了顶峰!受惠的其他家族将会在未来的五十年内,对裴氏做出难以想象的回报!

就凭这两点,再难也要做的!这个出头鸟他们当定了!

不过,裴寂还是问道:“难道清风有更好的谏议?”

殷清风道:“增设一个立法院如何?这个立法院专门制定新的律法和修改旧的律法。”

中国古代的法典基本上都是由皇帝指定的若干位大臣编纂的,没有专门的立法机构。

这些编撰者们将以前的法典找出来,然后结合皇帝的指导意见,再花费一段时间就算完事儿了。等以后哪个皇帝为了凸显政绩,才会再让人编订新法。

他刚才将执法机关单列出来,又提出一个立法院,明显就是奔着三权分立去的。

他也清楚,三权分立并不能完全有效制约皇帝的权力和行政权,更不是制约这些权力的唯一途径古今中外没有任何一个政权能很好地解决权力缺乏有效制约的问题。

但,权利分散总比权利集中要好得多。

在封建制度下,皇帝的权利的确很大,但他们也要防备臣子造反。王莽、杨坚等人就是例子。

从皇帝的角度去看,权力部门越多权力就越难向一个人的手里集中从臣子的角度去看,权力部门越多他们对抗皇权的势力就越大。这么看起来,好像皇权很吃亏。

殷清风当然不会把皇权削弱得失去平衡了。

今天,他诱使裴寂等人提出三权分立的设想,他们当然是甘心情愿去做了。只要这事儿成了,他再反过来到李世民那边回过头来压制他们。这样反反复复中,一个全新的政治架构就会慢慢形成了。

以前,他有什么想法都会直接去和李世民说起,因为他有一个白胡子老神仙当借口。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反思后,他发现这么做的弊端太多。

他的想法通过李世民去落实,就是一个自上而下的改革过程。而这时人们的认知水平,永远也跟不上他的思维这其中也包括李世民的。所以,整个改革过程中,他不一定始终能得到李世民的支持,而李世民也不一定始终能获得臣子们的支持。

于是,这种自上而下的改革就会很艰难,也很漫长。

如果换一种形式:臣子的“下”和“皇帝的“上”就某个事情同时提出改制呢,会不会好一些?

就像跑步一样,不能只迈动两条腿而胳膊不摆动。

以今天这三权分立的设想为例。

按照原先的做法,他要先向李世民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李世民要考虑是否需要这么做,然后再拿去与心腹商量,最后再拿到朝堂上与诸臣讨论。

就算这个想法落实了,但主动与被动永远不一样。

李世民若是始终处于主动方,就会无限膨胀而诸臣始终处于被动方,面对皇权就始终不敢发出自己的声音。

历史已经证明,强势的皇帝对一个国家来说,只能带来灾难。譬如秦始皇、譬如汉武帝、譬如隋炀帝。

封建制度的国家想要长久的存在,皇权与臣权一定要达到平衡的状态。即使在某个时期一方压倒另一方,也要有一个机制把两者重新拉回到一个平衡状态。

如何建立一个这样的机制,才是殷清风最想做的事情。

在现代,他既不是体制内的人,也对那一套不感兴趣。但现在他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就要全力去做好。

而今天,就是一个尝试的机会。

裴氏为了达成他们的诉求,就会配合他提出三权分立的设想。这个过程中,裴氏要联合许多人。这么多人主动去参与,就会有热情有积极性。

他们也想青史留名,而不想看到史书中所有伟大的成果都出自皇帝之手。

于是,他们就不会抵触一条又一条的改制因为,他们是参与者而不是被动接受者。

今天,他可以利用裴氏来提出三权分立,明天可以借助程咬金提出军队改制,后天,可以找上殷氏颜氏提出教育改革所有的人都要动起来!

“立法院?苍天”

即使裴氏六人对殷清风的评价很高了,但殷清风屡屡要改动治政结构真的让他们太难以接受了。

或许他们没有意识到一个单独的立法院的出现有多大深远的意义,但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立法院的好处。

只要李世民同意了,就意味着这是一个常设机构。而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就是确立保障臣权的株连四族和限制皇权的六省五部制,不对,是七省五部制这两项律法。

只要这两项律法又通过了,不但立法院的地位足够高,而且,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制定类似保障臣权和限制皇权的律法?

真是太美妙了这个立法院必须要增设!

裴氏六人越想越激动。他们认为难以解决的事情,竟然被殷清风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而且还是那种无懈可击的办法。

“无懈可击?环环相扣?嘶”

先奏请提议增设立法院,然后以立法院的名义提出修改连坐法和改动治政结构,再然后,裴氏就可以无忧无虑的搬迁到长安来

这个过程中,裴氏不但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得到了一个每年千万贯收益的产业,以及其他家族的感激

这小子还是人吗

就算裴参那种不热衷朝事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更别说裴弘策、裴寂、裴世矩等人了。

“这样的人,必须要支持裴氏!”

就像裴寂、就像南来吴裴整个支系,河东裴氏看起来庞大又显赫,但以钱财论,以凝聚力论,裴氏的确比不了其他四门姓。

现在,殷清风一个京兆堂的提议,就能将裴氏的力量增加几倍,这是何等的才能?太年轻了!才能太惊人了!这样的人,不但要敬还要畏!

看看,武士彟那老货,只不过有过商贾的经历,就被殷清风拉过去了。现在的武士彟,谁不巴结?而那老货也乖巧,直接辞官不做不说,还把子孙到殷清风身边求学,另外再送一女为妾。

原先他们还嘲笑李世民和武士彟这个做法呢,现在看来,他们才是有远见的人啊

不行不行,裴氏不但不能落后,还要做的比武士彟更好!

选嫡子去求学!选嫡女去做妾!还要还要什么?能做什么?对了,殷清栿不是没成亲吗?他那同是庶女的胞妹不是也还没定亲吗?裴氏不缺俊才也不缺美眷!

这事儿不能等!

把裴敏叫来,把族女都叫来,一定要抢在前面!

只几个眼神的传递,裴氏六人无声中就达成了一致。

裴弘策笑呵呵的说道:“玄真啊清风还是少年,也难为他陪着咱们说这些无趣的话。你赶紧让人开宴,少年郎嘛,当歌舞娱之,珍馐食之。”

裴寂笑容满面的自责了一句后,对殷清风说道:“清风,随老夫等人去吧,今日可是特意为清风准备了醇酒佳肴,到时候你可要一醉方休啊”

“喝酒”

殷清风心里不由得哆嗦了几下。

第二百六十一章:敬淮阳侯

怀德坊位于西市和西城墙之间。

远远地,殷清风就看见程处嗣、程处亮和程处弼哥仨带着几个奴仆在坊门外东张西望的。

黑旋风相当的扎眼,在殷清风看见程家哥仨的同时,他们也看见殷清风和他后面的马车了。

这哥仨一声欢呼,撒开脚丫子就往这边跑。

程处嗣在马前十几米的地方站定,大手一挥,“二郎,可是把你盼来了。带了多少酒?那四辆车都是吗?”

程处亮和程处弼则一边打招呼一边绕过殷清风,直扑向他后面的马车。

程处嗣哥仨的举动,殷清风看在眼里。虽然他们的行为可以解释为少年心性,但多少也流露出有便宜就占的性格。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他们不拿他当外人的亲昵。

上次在滋味楼时,那十几个人要和他谈加盟的事儿,所以都没敞开的喝。估计今天除了落实加盟份额,一顿大酒是少不了的之外,还得让他们一人带回去一些。

殷清风这边刚下马,后边的程处亮和程处弼就欢呼起来,满满的四大车酒一共一百六十坛共三千两百斤酒的确不是小数目。

程处嗣向后望了望,欢喜的喊道:“二郎就是爽快!”

殷清风见他远远躲着黑旋风,即使说话的时候也盯着黑旋风,他就知道上次去平康坊时黑旋风给他留下的阴影属实不小。难怪刚才他俩个弟弟也是远远地绕过他呢,看来是得到警告了。

殷清风心里暗笑,“许久未见,世兄最近可好?”

程处嗣见殷清风牵住黑旋风,他来到殷清风右侧一臂远的地方陪着殷清风往坊门里走。听殷清风这么问他,他立刻想起悲惨的经历。

当初,他可是足足跪了八天才从祖祠里出来。这八天里,他阿耶除了让人送来吃食和饮水,还将搜集来的关于殷清风的资料也送了进来。

他和几个弟弟研究来研究去,不得不在心里对殷清风说声佩服。

他阿耶获封国公的时候,他也得了一个正六品下昭武副尉的武散官。三年来,除了他阿耶助秦王登太子位后,将他的散官衔升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外,他依然是别人眼里的荫封子。

而殷清风呢?凭着自己的本事,先是开国男,现在又变成开国侯、今天,他还有资格和他阿耶以及那些叔伯们一起吃酒总之,他和殷清风比不了,也不想比了。

现在,他面对这个未来的妻弟时,往常的豪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想说自己好还是不好。难道要跟他说自己这三个多月一直被关在书房里,连府门也不允许迈出?

他转移话题道:“二郎虽然曾劝谏俺少饮少女色,但是二郎酿的酒太是难忘了”

殷清风现在一听到酒就头疼。

昨天在裴寂那里,他躲到厕所里五次,扣嗓子两次,回去后又喝了两大杯的蜂蜜水,今早才勉强爬起来。

今天临出门前,又灌了半肚子的牛奶才敢出门。

裴寂那几个人好歹也算文人,但今天可是一帮子武夫。从出门时,他就没打算能全身而退。区别只在于是烂醉如泥还是如泥烂醉。

还没进屋,就听里面呜呜闹闹的嘈杂声。等到程处嗣把门拉开后,里面立刻鸦雀无声。但紧接着又喧闹起来。

“可是那殷小子来了?”“看他带酒了没有?”“快让他进来!”“今日可要好好痛饮一番”“谁不趴下谁是小婢生养的”“别都吃光了,某还想带两坛回去呢”“”

殷清风苦笑一笑,硬着头皮走进屋子。

他没想到的是,程咬金这里竟然还是分餐制,倒“凹”字型的木案与木榻上坐满了上次滋味楼那波人。他们见殷清风进来,有的站起来表示迎接,有的坐在那里行注目礼。

殷清风行了一圈的拱手礼,然后侧过身去让程咬金的家仆把酒先送进来。

他的这一个举动,立刻获得一阵阵叫好。

趁着这些人在哄闹的时候,他自己悄声的坐到了给他预留的位置上。

他的位置在主席的左侧。右边是主人程咬金。

这是一个奇妙的安排。

这种分餐制的座位,通常的形制是:主人位只有一个,主客在左,主陪在右。接下来依次是次主客在左,次陪客在右如此反复交错安坐。

但,不管客人数量的多少和身份多么显贵,极少会出现在主人位摆上双案的情况。尤其其中一个位置还是留给客人的。

偏偏今天他就遇到了。

昨天在裴寂那里,虽然也出现了裴寂与裴弘策坐主位的情况,但,一来当时只是交谈而非进餐,二是裴弘策的辈分与地位足够与裴寂并列主人位。

可今天就不同了,他坐主人位算怎么回事儿?

只凭程处嗣和殷玉娘的亲事?

殷清风扫了一眼左边的人:李孟尝、庞卿恽、安兴贵、薛万均、秦琼、公孙武达、安修仁右侧是:段志玄、尉迟敬德、党仁弘、张士贵、张公谨、牛进达、吴黑闼、刘师立。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玄机了。

李孟尝,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

这个开府仪同三司是文散官的最高官阶,从一品。除了正一品的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亲王和公主等,接下来就是开府仪同三司和国公了。

上柱国是“勋级”,是对作战有功的人的特别表彰。现在军队里战士或将领立功了,可以授予一等功到三等功,立功很多的人,可称为“战斗英雄”,战斗英雄里又分为“特等战斗英雄”、“一等战斗英雄”等等,古代也是一样,只是名称不同。

唐代勋级分十二等,最高等级是“上柱国”,正二品,其次是从二品的“柱国”,正三品的上护军一直到从七品上的武骑尉从士兵到将领都可以获得各种勋级。

庞卿恽,开府仪同三司。

安兴贵,右武侯大将军,上柱国、封凉国公。

薛万均,上柱国、永安郡公。

秦琼,上柱国。

公孙武达,清水县公。

安修仁,左武侯大将军,封武威侯。

很明显,左边的人在品级上都比他高,而右边的人在品级上都比他低。

殷清风正在琢磨呢,程咬金喊道:“来来来,都举杯!”

“嗷”

几声狼嚎后,刚才已经“偷喝”的人又倒满了,刚才矜持的现在也举起杯。

外表儒雅,但嗓门非常洪亮的程咬金说道:“今日,一祝诸位袍泽财源广进、二祝殷二郎带来美酒!饮胜”

“饮胜”

又是齐声的狼嚎后,客人们一起将杯中酒喝光。

等每个人身后的婢女将酒倒满后,李孟尝举起杯,“敬殷二郎美酒,更敬二郎提携我等求财!”

其他人同喊一声:“敬殷二郎”

殷清风双手持杯回敬,然后一口闷下。

庞卿恽再举杯,“庞某口拙,此酒为谢!”

说完,一口灌下。

一直到安修仁为止,左边这些人就没给殷清风开口的机会。这个人敬完,下一个人立刻举杯。

殷清风一边笑脸回应,一边暗道。

他从业务员做到业务经理,也算酒精考验的战士了,但是还没有和一帮军中酒鬼一起喝酒的经历。也不知道他们是存心想灌他,还是就这规矩。

趁着再次倒酒的机会,他赶紧站起来。

不能再被牵鼻子走了,后面还有八个人呢,他可不想壮烈了。

“诸位亲长大多与清风的先翁相识,清风身为晚辈,一敬诸位亲长在战阵中佑护先翁,再敬诸位亲长对殷氏的照拂,三敬这次合作财运亨通。

清风年少不胜酒力,且让清风缓一缓,与诸位亲长商议一下合作的事情,之后再与亲长们同饮,如何?”

“好”“饮了这杯,咱们说下正事儿”“正合我意”

殷清风敬完酒,总算松了口气。再这么喝下去,身体是次要的,正事儿都要被耽误了。

殷清风吃不消,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对蒸馏酒可不比殷清风熟悉,也不比殷清风有备而来,一个个儿的都面红耳赤了。

程咬金从他脚边拿起一摞纸和存折递给殷清风,“这是我们这些人的家当,现在都交给二郎了。”

殷清风接了过去。

第一页纸上写着某某人的土地多少,钱财多少。再下面就是一张张的地契了。

殷清风仔细看了看,除了安兴贵哥俩的土地在武威、秦琼和段志玄的土地在山东外,其他人的土地都在关中。

土地一共两千七百万亩,钱财三千六百万。

“我去!妥妥的超过三个亿!还哭穷?钱都拿去买地了,当然没钱了!”

殷清风在心里腹诽着,程咬金说道:“要不是知道二郎这酒水生意能做,我们也不会痛下决心的。

要知道,圣人赏赐给我们的多是土地而钱财少。除了少数家底殷实的之外,其他人可是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才凑出这么多的。

以后,我等的富贵可全靠二郎了!”

“全依仗二郎了,可不能亏了我等啊”“敬二郎”“能不能早点儿把酒坊建起来啊”“某都饿瘦了”

殷清风把价值三个亿的地契和存折放下,然后举起酒杯说道:“清风能得诸位亲长信任,定不负所托!”

一杯酒喝下后,他又说道:“诸位也知道,这酒水酿好后要运至塞北和西域以及高句丽。

第一,梁师都还在北面,横亘在大唐与突厥之间。为了尽早与突厥通商,还请诸位向太子谏言尽早消灭他。

第二,凉国公和武威侯的土地正好在河西,可以在那里建酒坊,但也要清除吐谷浑对商路的袭扰。

第三,秦上柱国和段护军的土地在齐地,酒坊建好后,可将酒水运往临渝关贩卖。

想要酒水顺利的贩卖出去,不但需要诸位亲长有人在这三处亲自看护,还要道路通达。这也是为什么清风说需要两年之后才能正式对外贩卖的原因。

两年之内,先要消灭梁师都,还要压制吐谷浑,还要建好从长安到朔方、从齐州到临渝关的水泥路。”

宴厅静了下来。

消灭梁师都不难,只要粮草充足压制甚至消灭吐谷浑也不难,同样需要粮草。有了新式农耕后,消灭他们的基础已经具备了。至于修路,一切要看工部那边怎么做了。

统军消灭梁师都的人,官职、封爵、勋级都会提升,他们当然希望能得到这样的荣耀,可是国朝日渐平定,他们这帮武勋会被猜忌而闲置,还是被冠以谋反罪而被抄家?

刘文静显贵吧?说灭族就灭族。裴寂显贵吧?一样有人诬告他谋反。尉迟恭当初不也被关押了吗?

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这种担忧的,只有右边这些人,左边那些人一个都不想争这些功劳。但右边这些人同样不想去戎边。

戎边不是苦差事,相反,成为一方驻军统帅的好处很多。但弊端也不少。

现在不是朝代更迭的过去了,只要麾下有兵马,皇帝坐在朝中就可以无可奈何他们。现在天下一统了,统兵在外的人随时有被诬告为谋反的可能。韩信不就是这样的?

而且,自从李建成倒下后,他们隐约听到太子想对军伍进行改制的消息。他们不确切这个改制要怎么改,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按照殷清风的意思,他们当中最少有三至四个人要去三个方向戎边,到底谁去?去了之后,会不会被诬陷为谋反?留下的人会不会保他们?或许他们不会保,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分润。

殷清风见场面有些不对劲,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怎么一下子就沉默了?

“可是清风哪里说的不对?”

“咳”

程咬金暗示了一下,见无人回应,他只好对殷清风说道:“二郎与太子亲近,可听说太子要对军伍进行改制?”、

“对啊,太子对殷小子可是极为看重,他会不会有消息呢?”

众人一起看向殷清风。

“改制?我啥时跟李世民说了?说过吗?好像只说过文武各负其责吧?”

他有些纳闷的问道:“改制?怎么改?”

“哎他也不知道”

众人极为失望。

程咬金也有些沮丧的说道:“二郎也不知道?”

殷清风一时还没弄清楚这些人在担心什么,他问道:“不知叔叔有什么担心的?”

程咬金张张嘴,欲言又止。难道他要说,我们担心你的丈人会飞鸟尽良弓藏?

殷清风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没啥问题啊。不就是消灭梁师都、吐谷浑,然后去那里驻军吗?

他心中一动,联想到程咬金说的“改制”了。他最近不就是打算利用某些人达到他的目的嘛?现在机会正好!

“清风虽然没有听太子说过什么改制的事情,但清风还是有些小小谏议的,不知”

“你快说!”

程咬金一把抓住殷清风胳膊。

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他。哪怕殷清风能透露出一丝的消息,他们就大致可以判断出一些事情来。

殷清风任由程咬金抓住他的胳膊不放,“说到军伍改制嘛,无非就是轮换制。”

“轮换制?”

有些人忍不住齐声惊讶道。

殷清风解释道:“轮换制就是制定一个统军的期限。无论是京畿的护卫军还是边军的统领,都制定一个年限进行轮换。

比如四年。

四年换一个统领,而麾下兵马不动。这样,统兵将领就不会因为长期统领同一支兵马而遭受皇室的忌惮。”

“咦这个想法不错啊”

反应快的立刻就想明白了。反应慢的也很快露出兴奋的神色。

殷清风继续说道:“如果只轮换统兵的将领还不行,再次一级甚至两级的将领也可以轮换嘛。”

“好!”

出身赵郡李氏的李孟尝首先叫好,“统兵的可以安然享受富贵,而圣人也可以安心的将我等分派出去!这么想法好!”

“好!这个主意好!”“妙”“敬二郎一杯”“还有某”“同敬二郎”

殷清风抿了一口,说道:“如果清风也像诸位亲长们厮杀惯了,还真不想清闲。一旦清闲下来,圣恩将会越来越淡,子嗣嘛”

众人心里一紧,“是啊他们如果担心被圣人猜忌而清闲下来,随时会有人顶替他们的位置,而圣恩将转移到新贵的身上。到那时,他们的子嗣除了嫡长子能继承他们的爵位,其他子嗣怎么办?争得过那些后起之人?”

程咬金另一只手也搭上去了,“清风一定还有说法对不对?”

殷清风瞅着这外表文绉绉的程咬金,恨得牙痒,手劲儿太大了!

他无奈的说道:“国朝有国子监有太学,那是培养文臣的。那,为什么不办一个武学院培养军中将领呢?诸位亲长不统兵的时候,去武学院任职,不但圣恩不断,还可以照看自家子嗣!”

众人一呆。

中国古代不是没有专门的军事学校,而是年代太久远了,以至于他们一时间根本就联想不到。

史籍记载夏代已经有学校的设立。孟子滕文公上说:“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入学的都是贵族子弟,学校中的科目中,射、御是主课,通过学校培训贵族子弟为军中的各级指挥员。田猎是训练士卒的军事演习。

春秋时期有专门的训练机构,当时学校的军官师氏为教官,教授军事,这是后来称为教师为师的由来。这种军事教育,是当时军中充当甲士的军事训练基础。

“哇哈哈”

程咬金两只手不停的摇晃着殷清风,“你这娃娃好”

随着程咬金的狂笑,仿佛打开了闸门一样,屋子里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哇哈哈”“武学院啊”“老子要做武学博士”“滚开”“啪啪啪啪”“嘭嘭嘭”“嗷”

等他们宣泄完了,宴厅中又一片安静。

李孟尝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持杯站起来。

其他人接二连三的都站起来,包括程咬金也松开手端起酒杯站起来。

殷清风连忙也持杯站起来。

他们后退半步,先是微鞠半躬,然后程咬金大声说道:“某代表军汉们敬淮阳侯!”

“敬!淮阳侯”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殷清风立刻明白了,这淮阳侯的称呼,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的身份和他们平等了

他高举酒杯,高呼道:“祝、大唐武运绵长、江山永固、祝、诸位加官进爵”

“武运绵长、江山永固加官进爵”、“武运绵长、江山永固加官进爵”、“武运绵长、江山永固加官进爵”

7

第二百六十二章:清风求亲

接下来的场面,就和殷清风预料的差不多。

解除心头之患,又发财在即,两个心事都没了,这帮武勋们自然要开怀畅饮了。

没喝两杯,程咬金大手一拍,门外立刻涌进十多个乐姬来。这些乐姬轻奏几许后,再度涌进一群舞姬来。

宴厅里刚才还在拼酒的客人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殷清风瞅这架势,知道唐人的某个习俗开始上演了。他端起酒杯,然后闭上嘴唇,将这杯酒洒在胸襟上,然后双眼一闭向后软软倒下。

看那些乐舞姬的衣着,以及客人们赤红的双目,他不用猜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与其到时候尴尬,不如睡一觉。

他感觉他的脑袋被轻轻的搬动着,然后落在一个弹性十足的估计是他身边那个婢女的双腿吧。他顺势挪了挪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些,然后将双目内视,也就是双眼在闭上后“看向”鼻尖。这是他快速入睡的习惯方式。

没吃多少东西,又喝了不少酒,他感觉自己没清醒多久就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感觉头下的双腿还在。

他轻轻的坐了起来,回头看去。身后那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玉颈歪斜,睡的正香呢。他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百贯的存折,轻轻的塞到她的手里。

拾起那摞地契和存折,然后穿上鞋,环顾了一下狼藉的宴厅,他轻声的往外走去。

宴厅的抱厦里,两个小婢女正在轻声的嬉笑着,见殷清风出来,一个赶紧递上热巾,一个端铜洗。

他清洗一番后,然后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就往外走去。

凭借着鱼符,他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国公府。

他先去月眉的房间望了望然后去了书房。

这两天的事情,顺利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饱睡了几个小时,他现在正好回想回想。

能够说服河东裴氏五支和十六个武勋,共同点是他们担忧李世民会成为刘邦、杨坚或者是他们不知道的那个赵匡胤。

相比杨坚统一天下时,唐朝在政治上比那时要稳定不少。当年对隋朝深有影响的西魏八柱国遗留的势力,以及后来被称为的五门七望等家族的势力,在这个时候已经大为减弱。拥兵自重的苗头暂时还没出现。

或许李世民不是第二个杨广,但谁敢保证李世民不是第二个杨坚?

杨坚除了诛绝宇文泰一族,郢国公王谊以怨望赐死、郕国公梁士彦、英国公宇文忻和舒国公刘昉以谋反的罪名被杀、杨坚在国子学的同窗、开国武将元谐以及”四贵“之一的虞庆皆被直接处死,不给申辩和调查的机会、名将史万岁因在言语上得罪杨坚,结果惨死在朝堂之上

这些人的子嗣,或被株连或贬为庶人从此一蹶不振。

事实上他们也没看错李世民的为人。

历史上,李建成和李元吉一家诛绝张亮、侯君集、薛万均、张蕴古等人直接和间接被他弄死萧瑀六次担任宰相,又因故六次被罢免,算他命大没折腾死,但裴寂就没那么幸运了

但是也有明白人,像尉迟恭、秦琼、李靖和李孝恭等人干脆闭门不出,不给李世民挑毛病的机会。

裴寂和今天到场的十六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但一个出身贫寒的也没有,又从隋走到唐见过太多血腥。如何保命,他们比谁都清楚。

针对这种怕死的忧心,他不但顺势推出他计划,还在一定程度上获得这些人的认可。对于后者他不是很在意,改革政治架构、行政方式和军事改革才是主要的。

他们怕死,别人也怕死。只要裴氏和十六个武勋动起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去。

只要君与臣之间顺利的达成共识,他的改革再也不是自上而下的单边行为,李世民也不会产生提线木偶的感觉了。

怎么看,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不是吗?

“既然没有漏洞,还是洗洗睡吧”

伸了个懒腰,殷清风走出书房。

或许昨晚的作息有些不规律,第二天在上,殷清风被月眉堵在被窝里了。

他打了几个喷嚏后,睁开眼就看见正在使坏的月眉。没等月眉逃开,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就往被窝里拽。

一声娇呼后,月眉半推半就的被殷清风搂在怀里。

他们彼此嗅着熟悉的味道,竟然酣然入睡了。

不知多久,鱼娘悄然而至。她啼笑皆非的看着两个熟睡的人。

她轻轻摇动殷清风,“郎君,醒醒夫人让郎君去见客人。”

同时醒来的月眉,真正是害羞了。捂着小脸儿就往外跑。

殷清风笑呵呵的看着月眉跑没影儿了,然后问道:“我不是和她说过,只要不是指名道姓来找我的人,我都不见吗?今天是谁来了?”

鱼娘将他扶起,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回道:“是魏国公府里的几位小娘子来了。”

殷清风立刻想起来了,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见到裴氏。当时他懒得问,现在想来应该是去裴寂那里了。那么

他说道:“你去告诉月眉和繁星,还有马周和吕才,让他们换好衣衫,咱们逛街去。”

鱼娘不解的问道:“不是要去见客人吗?”

殷清风呵呵一笑,“一会儿我就说义兄来信,让咱们吃酒去。”

鱼娘立刻甜蜜的笑了起来,眉眼含情的轻语道:“奴这就去”

殷清风立刻感觉到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从尾椎骨串向全身。

他恨不得把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头抛媚眼儿的范鱼娘拽回来,然后然后没有然后!

殷清风来到润下院的时候,在门外就听见里面莺莺燕燕的娇声传了出来。等他走进去后,就看见七八个小姑娘与裴氏和玉娘、幼娘聊得正欢呢。然后,他又看见一脸兴奋的殷清栿。

他不等裴氏说话,快速说道:“清风拜见大人、拜见兄姊、拜见诸位小娘子。刚才吴国公府来人召清风前去,清风这里向大人告罪,恕清风无礼了。”

说完,他向殷清栿夹夹眼,转身就走。

“咦”“啊?”“哦”

听着身后一片吃惊的声音,他心里暗笑,“还想算计小爷?等着吧好兄弟,这香艳的事儿留给你了”

不过,他越走越皱眉头。

坏了!如果裴寂只想算计他,殷清栿就不应该在场!以殷清栿的性子,再娶一个像他老妈那样的裴氏女,这郧国公府以后姓殷还是姓裴?殷元好歹还善于伪装,殷清栿可是真的愚呆啊

“不行!不能让裴寂得逞可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呢”

殷清风放开心思带着五个人吃滋味楼、逛东西市,直到很晚才回到府里。

刚进门,就被传唤到裴氏那里去了。

殷清风知道躲不过,不如干脆把话说清楚。

但,事情总出乎他的预料:不但殷元在座,闻氏、殷清栿、殷玉娘、殷幼娘也都在。他看了看主座上裴氏,心知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他假假的请罪之后,裴氏说道:“昨日嫡母在你舅父那里得知,他有意将与我国公府结亲。”

她见殷清风并不应声,她接着说道:“今日来的八位裴氏女,若清风愿意,都可以留下”

殷清风多少还有些心理准备,其他人就不同了。闻氏是惊喜,殷清栿兄妹是惊讶,而殷元轻微的皱了下眉头,然后平和的看着殷清风。

“若清风不满意,月底还有一些裴氏族女来京,清风可以再选。”

裴氏扔下了第二颗炸弹。

殷清风脸上露出略微的惊讶表情,心里却咒骂不止。裴寂能舍得在他身上下血本,自然不会在乎往殷清栿的床上扔两个小妞儿了。就殷清栿那性子头疼他又没借口阻拦。

现在管不了殷清栿了,他先把自己择干净再说。

“孩儿曾对太子说过,男子想要长寿,不但破童身要晚,房事还不宜过多。现今孩儿已经有妻妾五人了,不能再多了。所以,请大人转告舅父,舅父的好意清风只能辜负了!”

裴氏从上午开始就感觉不妙,但她没想到殷清风这么坚决。一时怔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闻氏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欣慰的笑了起来。

殷清风捕捉到殷元眼中的笑意,向他点点头后向殷清栿说道:“不知阿兄可有中意的?”

殷清栿立刻眼睛亮了起来,嗫嗫的想说又张不开嘴。

这次和殷清风预想的一样,裴氏马上说道:“正好你阿兄也未定亲,这次就让他也选一个。”

殷清风心说,你自求多福吧,希望这事儿在确定之前我能想到办法。

他说道:“阿兄是嫡长子,与何等家世的族女结亲自当由两位大人做主了。”

裴氏多少松了口气。如果殷清风执意反对,她还真拿殷清风没办法。连堂兄都巴结她这庶子,她又能怎样?

殷清风憋了一晚上加半个上午也没替殷清栿找到合适的人选。他认识的人就那么多。而且,他现在的身份过于敏感。加盟会刚过不久,谁不盯着郧国公府?若是传出殷清栿要结亲,大门估计都得换两次。

以前是郧国公府是太“低调”,没人愿意与殷氏结亲。现在殷氏又太高调,就算知道殷清栿在打光棍也没人敢轻易与殷氏结亲。一个不好,惹到李世民怎么办?

差不多十点钟,殷清风带着马车往宫城里去。他该在李世民眼前露面了,把有些事说清楚喽。

许久没见到的李晋安一边和殷清风说话,一边忍不住回头看。殷清风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几坛酒之外,还有一种消遣之物要孝敬叔叔的。”

李晋安忍了半天,终于等到确切的消息了,他开怀的畅笑起来。作为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他远比大多数人要在意别人是否在意他。除了李世民和长孙氏,殷清风是他第三个在意的人。

殷清风今天准备了四副麻将。两副让月眉她们带着去教李世民那些女人,一副给李晋安,最后一副殷清风将亲自交给李世民,然后让他转送给他老爹。既然李渊有意退位,让李世民陪着李渊经常打几圈麻将,相信他会很乐意的。

李世民的书房外,殷清风竟然看见李世民在打太极拳,这画面有些怪异。李晋安笑呵呵的说道:“昨日太子在赵郡王那里饮了不少酒。”

李世民又耍了两下才收起架势,“你们叔侄俩在说什么呢?你小子手里抱着什么宝贝?”

在外面闲聊几句,李世民就带着殷清风进了书房。

由臣“下”推动改革是殷清风既定的思路,但这事儿得事先在李世民这里过一下。省得他到时候被动,也省得他被他猜忌。所以,刚坐下后,殷清风就直接讲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李世民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最终的目的是想让裴氏以及其他家族安心迁至长安,你的谏议倒也可以接受。就怕是这立法院和检察院成立了,他们反而不来了你又奈何?”

殷清风道:“小侄说的,皇权与臣权相互妥协才能国祚延绵,不知叔叔如何看?”

李世民道:“你这个说法很奇特,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殷清风道:“这种妥协,不是皇权与臣权达到平衡,皇权依然要大于臣权。这两个谏议看似削弱了皇家的威严,但反过来,皇家也有理由加强对臣权的管治啊。”

李世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你接下来要用类似的方式限制他们?”

殷清风点点头,“先让他们觉得他们个人和家族成员的性命能有保证,而且这种保证还是他们积极地、长时间的努力才从皇室的手里争取来的,他们才会安心把家族迁到长安来。

既然当初皇室退让了,现在皇室提出一些限制他们权利的旨意,他们总要妥协吧?

这就好比某人在东西市买卖一样,需要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李世民先是被殷清风的比喻逗笑了,接着他问道:“那你又要打算如何限制他们?”

“无非就是加强政绩考核。地方官员以地方的政绩为考核内容,中央的官员以中央的要求考核他们。不管是升迁还是罢黜,就以这新的考核制度为准。”

李世民皱着眉头。

这个谏议看似加强了吏治,但也削弱了皇室对百官的任命权。

殷清风问道:“县尉、县令等官职的任免是圣人决定还是由吏部决定?”

当然是吏部了,天下那么多州,皇帝哪有精力管得过来。

“四品以上的官员任免权仍然在皇室手中,增加这种限制,也是为了防止某些昏君扰乱朝纲罢了。像叔叔这样睿智的圣人怎么会随意升迁罢和黜官员呢。”

李世民当然知道殷清风是在迎奉他,但殷清风说的也有道理。谁也不能保证每代帝王都是贤明的。

“好吧算你说得过去。那你还没说他们不打算搬迁到长安来怎么办呢。”

秦迁六国权贵至咸阳,就是清除他们在原先各自国家的影响。殷清风想把各世家拢聚在长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当然想促成此事了。

殷清风道:“首先,答应搬迁至长安的,目前只有裴氏尚有可能。其次,如何促使其他家族搬迁过来,小侄还没有想到。最后,他们来不来长安,并不完全重要。”

李世民苦恼的揪了下胡子,他白高兴一场了。他可没打算把刀架脖子硬逼那些人搬家,人家不来他也没办法。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你说你得了多少土地?”

殷清风递给他一张清单,上面是土地的亩数、分布,以及附庸其上的人口数量。

“多少?近两百万户的佃奴?”

李世民略微扫了一眼就惊呼起来。

“两百万户?岂不是就有一千万的丁口?”

殷清风无奈的点点头。

大唐一边人口缺乏,一边有众多隐形的人口存在。谁叫唐朝实行奴婢制呢。贱籍的人口数量再多,也体现不到官方的户籍上面。

这还是新兴的权贵,那些老牌的家族又隐匿多少人口?

李世民想骂人!很想用非常恶毒的话骂人!

他想起以前殷清风的猜测了。

殷清风说,大唐最少有一千万到两千万的贱籍,他还不信。现在,他想不信都不可能了。

他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看来,这奴婢制是需要改动了!”

殷清风当然乐见其成了。

不过,他可不想参与。他掏出一摞子存折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李世民随手丢到桌子上。

殷清风道:“那些武勋们拿出了三亿左右的钱财来,这其中有四成是叔叔的。土地交给叔叔也没太大意义,折合成钱财但小侄又没那么多。今日先给叔叔送过来四千万,其余的要过几年才可以。”

李世民稍作精神,感慨的说道:“就在武德六年,税赋尚且只有两千余万贯。而今,你们随意的就能拿出这么多钱财,真是难以想象。”

殷清风可不想被当做肥羊宰掉,只好老生常谈,“钱币只要流动起来,天下才会越来越富裕。那些家族的钱财流动到小侄这里,再从小侄这里流动到叔叔和国库里,然后在流动到百姓那里

只要一直保证流动下去,国与民都将富裕起来。”

李世民又出了口气,“不说这些了,走,咱们饮酒去。”

俩人出门汇合了李晋安一起来到宴厅,那里早聚集了一帮妇人打麻将。

李世民和李晋安立刻来了兴趣。

月眉和鱼娘分坐两桌,和李世民的女人们玩得正欢。他们进来的时候,一个抬头的都没有。只有观眼儿的襄城有些雀跃的走了过来。

她给李世民和李晋安分别行礼后,然后娇羞羞的走到殷清风的身边。

回到城里,她才见了殷清风一面。这些天又有人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羞人的话,她更是思念殷清风了。

殷清风笑呵呵的把她的手牵起,“想我没?”

李世民没注意到自家的闺女“被调戏”了,他好奇的凑到长孙氏的身后,想要琢磨是怎么一个玩儿法。

长孙氏这一桌的韦妃见李世民来了,她站起来说道:“殿下可要坐到这里来?”

长孙氏这才抬起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娇呼一声“和了”

李世民笑嘻嘻的走的韦妃的位置坐下,“谁来告诉某家,这个是怎么个玩法?”

殷清风赶紧拉着襄城往后退,讲解员的活儿他可干腻歪了。

李承乾见他阿耶没时间搭理他,一声欢呼就凑了过来,“阿兄,还有没有好玩儿的?”

分别比他小一到两岁的李恪和李泰也跟头把式的跑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殷清风。他们可是知道殷清风“身上”会有很多很多好玩儿的。

殷清风瞅了瞅那边被宫女看护的几个小萝卜头,又看了一眼玩得正欢的主人们,“把你们的弟弟妹妹都叫上,我带你们玩儿去。”

外面天冷,如果跑一身汗再着了凉那就没劲了。

他喊过来一个小内侍,低声吩咐几句,然后找了一个偏殿和他们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他来做老鹰,襄城站排头,后面跟着一群“小鸡”。

玩儿了好一会儿,小内侍便把他要的东西带来了。

殷清风喊道:“我们停一下,我来教你们一个有趣的游戏好不好”

“好”

然后,这帮萝卜头就围了上来。

这个偏殿正好有木榻,他让人都坐好,然后教他们开始制作鸡毛毽。

毽子,在古籍里又写作鞬、子、蹀。踢毽子形成于汉代,盛行于六朝和隋唐。

毽子他们或许踢过,但绝没亲手做过。就算做过,也比不了这么多人陪着他们一起做更有意思。

这顿午饭吃得很匆匆。

等萝卜头们被强行撵去午睡后,李世民和长孙氏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殷清风勉强陪着玩上瘾的两夫妻打了几圈,就把位置让了出去,他情愿和萝卜头去玩儿。

他数了数,李世民现在有十个闺女。最小的是清河郡主李敬和临川郡主去年才降生。

这些女娃娃们普遍嫁得早死的早。除了东阳和李孟姜外活到了六十开外,其他的都没到五十岁。李丽质甚至二十三岁就挂了。

从李世民这些女儿就可以看出李世民有多偏心眼儿。

历史上,襄城今年就要嫁人了,嫁给一个二婚男。萧锐作为萧瑀的嫡长子,今年最小也应该是三十岁,而襄城才十一岁。

豫章只因小时候是由长孙氏抚养长大,她死后,李世民竟然长期穿着素服。

李孟姜的老妈是二婚,她在十八岁才被封为公主,而与她同年的李敬早在五岁就得到册封了。又比如永徽元年,别的公主都顺利进封为了长公主,唯独临川的长公主封号比其他姐妹整整迟了十九年才得到册封再比如进封长公主后不少公主都有相应的加实封,最少的也有五十户,临川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加封。

说到临川的驸马周道务,则不得不令人心生另一番感慨:临川作为贵妃之女,所下嫁的驸马周道务,论家世却堪称是所有尚庶出公主的驸马中垫底的。

临川的驸马周道务虽然出身汝南周氏也算是个贵族,但无论是在哪个朝代,汝南周氏都算不上是多高级的门第,不仅远远无法与山东士族、陇西贵族、江南华族相提并论,更别说其他庶出的公主们嫁的不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子,便是太穆窦皇后、长孙皇后的族人,又或是京兆韦氏、独孤信的后人,这些驸马的家世都远非汝南周氏可以企及的。

即便是普安公主的驸马史仁表,其父史大奈出身突厥,但史大奈早年跟着唐高祖打天下,为唐朝开国立下汗马功劳,不仅是元从功臣,又追随李世民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

且史大奈在唐书中有单独列传,而周道务的父亲周孝范连独立的传记也没有史大奈被封国公,周孝范只是郡公史大奈名列开国第一功臣表之中,周孝范则没有。

又根据史书记载,周道务是以功臣之子的身份在皇宫中长大,但周道务能够住进皇宫是因为“功臣子”的身份,而不是因为周孝范个人的原因,再加上贞观年间比周孝范功劳更大的功臣大有人在,所以可知周道务能够住进皇宫中,不过是各位功臣之子都有的待遇罢了。

想到了李孟姜,殷清风心中一动。

陪着这帮娃娃嬉闹了半天,晚饭后,殷清风把急着打麻将的李世民叫到旁边,“叔叔,你再嫁一个郡主到郧国公府如何?”

7

第二百六十三章:太子允婚

普通人家孩子的谈婚论嫁,都是正妻来负责的,但皇室就不同了。出于政治目的,每个皇子皇女的婚嫁,都要得到皇帝的认可。

所以,这事儿先问问李世民啥态度。如果可以,接下来才是长孙氏出马完成接下来的程序。

李世民嘴角咧了一下,打量着殷清风,“怎么?又看中我家哪个小娘子?”

他也听说了后宫里惋惜襄城不是嫡女的议论。虽然两个公主同时嫁给一个驸马没有先例,但他是谁,殷清风又是谁?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做到!只是,他没想到殷清风竟然也有这想法。

殷清风见李世民的表情有些怪异,也没多想。他将裴寂的打算说了一遍,“或许魏国公想通过这个方式保住性命,但郧国公府真不需要一个裴氏女。所以,小侄想,是不是求叔叔将韦婶婶的长女赐婚给小侄的兄长。”

殷清风说的韦婶婶的长女,是韦妃与隋朝大将军、户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和韦妃所生的女儿,今年大约十二三岁。

他之前在带孩子玩儿的时候,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这个人选。

韦妃的这个女儿,在出嫁时才被封为定襄县主的。县主是亲王女的封号。这小丫头过得好不好,从封号和驸马就知道了。

贞观四年,阿史那忠生擒了逃亡的颉利并押到长安来。李世民一高兴,就把早就遗忘的韦妃女给拎出来,嫁给这个草原蛮子,然后又把他们夫妻俩打发回草原去戊边。

阿史那忠见识过长安的繁华,当然不想再回到草原上去,但那又如何?只好乖乖的回去了。而韦妃女呢?或许不舍得,但也比呆在冰冷的后宫里强。

阿史那忠虽然后来有被允许回到长安,也立了不少战功,但以他呢粗鲁的性子,能好好对待定襄?他那帮野蛮的女人和子女会尊敬柔弱的定襄?

与其这丫头嫁给草原蛮子,不如便宜殷清栿。殷清栿或许情商不高,但韦妃女也不会是一个骄横的角色。他俩凑一起,应该会琴瑟和鸣的。

殷清栿若是娶了韦妃女,好处是不用受裴氏和李珉两族的牵扯,坏处是京兆韦氏是否会借机找上门来。

纵观唐朝历史,从唐初到唐末,韦氏人物层出不穷。想要捋顺他们的关系很麻烦。

韦氏族姓源于黄帝姬姓后裔大彭氏,于商代末期形成雏形,定型于战国末期。

京兆韦氏的始祖是西汉时期的韦玄成。

韦玄成是汉元帝时期的少傅、太子太傅、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封侯。韦玄成做官后,举家从山东邹县迁居至京兆杜陵。

世人口中的京兆韦氏只是一个统称。他们内部有着各自的传承。

韦氏定著九房:一曰西眷,二曰东眷,三曰逍遥公房,四曰郧公房,五曰南皮公房,六曰驸马房,七曰龙门公房,八曰小逍遥公房,九曰京兆韦氏。

一、西眷又称平齐公房,出自曹魏安城侯韦胄长子韦潜,所谓“西眷”,即与其弟韦穆的“东眷”相别。

韦潜七代孙韦瑱仕周有大功,遂晋封平齐公,故又称平齐公房。

西眷在唐代有两位宰辅,即相武后的韦弘敏与相懿宗的韦保衡。其次有官居州刺史与郡太守者十一人人。

二、韦穆的六代孙韦阆,是北魏明帝颇赏识的干臣之一,故其时又有“阆公房”之名。

阆公房在唐代出一位宰相韦方质,以及韦铣、韦友信等二十三位州刺史,还另有官至益州行台兵部尚书的韦云起、岭南节度使韦利见、河北采访使韦铣、湖南观察使韦之晋及太府少卿韦德敏、太子少詹事韦师实等品秩颇高的官吏。

三、逍遥公房出自北周名士韦夐。他前后十次拒绝朝廷征辟,周明帝怜之,乃赐号“逍遥公”,其子孙在唐因号“逍遥公房”。

此房实属“东眷”的一个分支。

在唐代有三人先后拜登相位,即武后垂拱间任相的韦待价,宪宗元和间任相的韦贯之及太和间相文宗的韦处厚。有十九人官至州刺史,如衡州刺史韦班、象州刺史韦挺、升州刺史韦黄裳等。还有十余人官晋四品以上,如尚书左丞的韦憬吏部侍郎韦肇、太府卿韦少华、太常卿韦希仲、礼部尚书韦弘景、户部侍郎韦澳、京兆尹韦武,韦博、岭南节度使韦荷等。

这一房在唐朝初期的代表人物是韦挺和韦待价父子。

韦挺在李世民时期,历任尚书左丞,历任吏部侍郎、黄门侍郎,拜御史大夫,封扶阳县男。他女儿嫁李世民第五子齐王李祐。

韦待价是李道宗的女婿,历任左千牛备身、卢龙府果毅都尉、兰州刺史、凉州司马、萧州刺史、右武卫将军、凉州都督,封扶阳侯。武后摄政时拜相,授天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后升任文昌右相,期间曾出任燕然道行军大总管,率军抵御突厥。

四、郧公房出自北周大司空,上柱国,郧襄公韦孝宽,因号郧公房。

韦孝宽乃逍遥公韦夐的胞弟,亦可知“郧公房”与“东眷”的关系。

郧公房在唐代有韦巨源、韦安石先后拜相。另有名臣韦宙,在唐懿宗朝以岭南节度使加同平章事。官至刺史亦十九人。有如华州刺史韦明敭,齐州刺史韦湜,彭州刺史韦慎名等。在中央官署居四品以上者十余人,如光禄卿韦逞、司稼正卿韦思齐、太常少卿韦光胄、太子少师韦滔、礼部侍郎韦叔夏等。

五、南皮公房出自隋司农卿,南皮县伯韦瓒,因号南皮公房。其远祖乃曹魏安城侯韦胄三子韦愔,亦即是“西眷”、“东眷”纵列的又一支安城侯裔孙。

唐玄宗天宝十三年韦见素入相,是此房惟一登上宰相位者。州刺史有韦福、韦虚受、韦昭理、韦幼章、韦玄素、韦光、韦佶、韦復等八人。

其他高品秩的朝官有右卫大将军韦凑、卫尉卿韦光乘、太子少保韦伦、光禄少卿韦晳、工部尚书韦虚心、右庶子韦维和、刑部侍郎韦虚舟。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此房子孙在仕途上多有春风得意之人。在唐太宗贞观朝,韦季武、韦叔谐、韦叔谦兄弟三人皆供职台省,季武任主爵郎中,叔谐任库部郎中,叔谦任吏部郎中,时号“三列宿”,深为士林慕羡。其后,房中又有多人任官郎中者,因而又获“郎官家”之称。

六、驸马公房亦出自“东眷”。

唐中宗时,韦皇后专权,后父一门骤显,诸子弟多人得尚公主,因号“驸马房”。

此房特点是朝官多而外任少。外任仅出两刺史,即韦后的父亲韦玄贞与伯父韦玄俨,分别官至豫州刺史和许州刺史。

除韦后从兄韦温入相中宗外,在朝官居四品以上者十二人,如韦昌为左骁卫大将军、韦湑为左羽林大将军。韦婴为左金吾大将军,韦濯为太仆卿。余有太子仆韦顗,宗正少卿韦瑅,太仆少卿韦涉、韦构,卫尉少卿韦淑、韦濬,光禄少卿韦淮,秘书少监韦捷等。此为驸马房韦氏显荣之一斑。

因韦后被诛,此房多受牵连甚至惨遭灭门,以至在唐一代的政治舞台上销声匿迹了。

七、龙门公房出自骠骑大将军,龙门县公韦遵,因号“龙门公房”。

此房在唐出宰相一人,即韦执谊,为相顺宗、宪宗两朝。官居刺史者有韦执中、韦浼、韦曈、韦弼、韦季庄、韦叔将等六人。朝官中居四品以上者亦一人,即韦夏卿在唐德宗贞元间历任吏部侍郎、京兆尹,检校工部尚书、太子少保等职。

八、小逍遥公房,亦是东眷的一个分支,其祖乃东眷韦穆的曾孙韦钟。南北朝时,韦钟的曾孙韦归南迁襄阳,故其子孙皆仕齐、梁,因称襄阳韦氏。至唐代韦祖归八代孙韦嗣立为中宗朝宰相,受封逍遥公。但为与韦夐逍遥公房相区别,故号“小逍遥公房”。

此房在唐代出宰相三人,即韦思谦与韦承庆、韦嗣立父子。官至州刺史或郡太守者有韦晋、韦恒、韦懿、韦济、韦士模、韦涵、韦濬七人。其他官居四品以上者有安州都督韦淑、河南少尹韦士勋二人。

九、京兆韦氏,据元和姓纂记载,显宦者甚少,惟韦昭度与韦贻范在僖宗、昭宗朝先后入相。京兆韦氏以韦宗立为始祖,也有以韦绶为始祖的。

根据元和姓纂记载,还有比较重要的二支。

一、隋郿城公韦元礼支。韦范字元礼,隋沂州刺史、司农少卿。为郿城公房之祖。

终唐一代,出任刺史的有韦弘楷、韦岳子、韦恒、韦景骏、韦覃等五人。秩立四品以上京官外任,又有司农卿韦弘机,剑南西川节度使、加宰相衔晋封南康王的韦皋,太常卿韦渠牟,卫尉卿韦婴齐、御史大夫韦肇等。此外,著名史学家韦述也出自此支。

唐初的代表人物是韦孝恪,历任侍御史、洛州别驾,袭爵郿城郡公。

二、北周雍州刺史韦义远支。韦义远是北周逍遥公韦夐的从兄弟,因与其弟韦晖业相继任雍州刺史,故有“雍州房”之称。此支在唐代子孙众多,其中官至州刺史者有韦彭寿、韦琏、韦思安、韦腾等人。韦利宾、韦向、韦彭寿祖孙还享有“三代入省”之誉。

除了这一十支之外,东眷还有一个彭城公房。

彭城公房始于韦澄,韦澄是隋朝的绵州刺史、唐朝的国子祭酒、彭城郡开国公。

韦澄的长子韦庆嗣,再隋朝曾为齐王府典签,于杨暕手下掌机要。唐朝建立后曾为东宫宫门大夫,是东宫左春坊宫门局的长官,掌东宫诸门管钥,从六品下,很快又升为李建成的太子家令。

家令是东宫家令寺的长官,从四品上,掌东宫饮膳、仓储,总管食官、典仓、司藏三署。“皇太子出入,则乘轺车为导祭祀、宾客,则供酒食赐予,则奉金玉、货币。凡床几、茵席、器物,非取于将作、少府者,皆供焉。”也就是总管东宫钱财物品饮食的供应出纳,可比拟皇宫的光禄卿和太府卿。

韦庆嗣的一个儿子韦正矩,是李世民嫡女新城公主第二任丈夫。

韦澄的一个侄子是隋朝著名将领韦云起。韦云起最大的功绩是,孤身一人从突厥借兵两万打服了契丹。韦云起现在是麟州刺史。

韦珪和其堂妹韦尼子出身的郧公房这一脉现在还不成气候,入唐后更无英杰。如果殷清栿娶韦妃女,最少韦氏的郧公房不会给他太多的麻烦。

李世民当初将李珉和王玄应的孀妻一同纳入后宫,只是出于稳定洛阳局势的考虑。对她俩既不会有感情,更不会善待她们的子女。所以,李世民应该不会拒绝他这个要求的。

李世民或许还没听到裴寂搞小动作的消息,但殷清风这么一说他就反应过来了。对于殷清风的坦呈,他分外的满意。

按照他原先的设想,即使裴寂已经在他面前表示过效忠,但他也不会轻易的就放过裴寂。刘文静的死,给他带来痛苦他可没忘掉。即使有了殷清风的谏言,他也打算好好折腾一下裴寂的。

至于将韦妃的长女嫁给殷清栿,无非就是到宗人府那里加一个郡主的名号嘛,一点问题也没有。打击了裴寂的妄想,拉拢了殷清风,同时也给韦妃或韦氏族人一个交代,怎么看都是好事。

“怎么?你还真舍得不要几个如花美眷?”

李世民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宫女招手。

等宫女走近了,他说道:“把太子妃和韦良娣请过来。”

李世民的眼睛跟着宫女移向远处,嘴里说道:“裴寂倒是好算计。就是不知道一旦他知道你阻挠了联姻,他还有没有胆量将族人迁徙至长安来。”

殷清风也不搭言。怎么处理裴寂,估计李世民早就有想法了,他多说无益。

等长孙氏和韦妃走近,李世民在殷清风行礼后笑呵呵的向韦妃说道:“芸儿已过金钗之年了吧?”

韦妃虽然惊讶李世民怎么想起关心她的女儿了,但她还是恭敬的说道:“芸儿今年恰好是金钗之年。”

长孙氏看着殷清风似乎有所领悟。

李世民指着殷清风对韦妃说道:“清风想替他兄长向你求亲,你可愿意?”

长孙氏笑了,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韦妃则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强压着激动说道:“妾身愿意。”然后感激的看着殷清风。

她太想自己的女儿能早日脱离苦海。

当初听说李渊要攻打大兴城,她知道她逃离掖庭宫的机会到了。后来,事情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于是,在族人的帮助下先是逃出宫城,然后辗转投奔远在洛阳,身为郑国太子妃的堂妹。

那料得,李唐的兵马很快就攻破了洛阳城。

她和堂妹能成为秦王的内室,在当时看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谁曾想,秦王的心思都在他的发妻身上,即使她和妹妹都仪态万方、德容俱佳,却始终得不到他更多的眷顾,更别说她的芸儿了。

妹妹在年前,已经和其他无出的女子一同放出宫外。现在宫内无出的只有燕良媛一人。当时她多想将芸儿交由妹妹带出宫外啊。无奈,太子是芸儿的继父,她又在宫中,没道理让芸儿外出。

没想到,这么快她的心愿就达成了!现在好了,芸儿总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若是芸儿像月丽郡主那样”

长孙氏作为后宫之主,她说道:“若是郧国公夫人和郡夫人明日闲暇,本宫向邀请她们到宫里来做客。”

她自称本宫又称呼裴氏和闻氏的诰命封号,那就算是正式府邀请了。

韦妃也听出长孙氏这句话的含义了,她侧身半步向长孙氏行礼,“妾身恩谢太子妃殿下。”

长孙氏伸手扶起她,对李世民说道:“妾身告退。”

等她俩走后,李世民说道:“你真不怕那老货找你的麻烦?”

河东裴氏在世人眼里可是庞然大物。谁会相信他们主动伸出橄榄枝既然被拒绝了?裴氏的脸都快被抽肿了吧?可殷清风真不想与裴氏再有什么瓜葛了,他家里有一个嫡母就够闹心的了,再来一个,他得花多少心思去管殷清栿那些破事儿啊。

现在有李世民和长孙氏出面,就算裴寂以及裴氏族人暗地里恨得牙根痒痒又如何?没当面拒绝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吧。

至于裴氏想要给殷清栿塞几个妾室,那就塞好了。就算塞进去,也只会是引起裴氏和韦氏去争斗。而且,他也不怕裴氏和韦氏联合起来。

殷清栿说到底只是他的长兄,郧国公府的核心利益在他身上而不在殷清栿的身上。他们再合作也影响不到他的身上,最多只会给他增加麻烦罢了。

如果河东裴氏不是太麻烦的话,他也不会把韦氏拉进来进行对抗。不过,韦妃女只是韦氏的外女,韦氏又分为十几房,愿不愿意去和裴氏斗,又能不能斗得过集聚精华子弟的裴氏呢?

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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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彻底傻眼

“还想说些什么?”

李世民着急去打麻将,见殷清风半天不说话,他催促了一句。

“哦那个”

思绪被打断了的殷清风有些结结巴巴,很快他就说道:“小侄暂时不回山庄去,可否让月丽和承乾带着他们的弟弟妹妹到小侄府里去住上一段时间。”

以他对李世民和长孙氏的了解,很难想象他们二十多个孩子是那么的糟糕。

或许别的皇帝家的孩子也有不成器的,但被放到放大镜下的李世民夫妇的子女尤其出名。稍微喜爱唐朝历史的人,对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了解。

李承乾死在流配地、李恪被长孙无忌诬陷致死、李泰死于封地、李佑叛乱赐死贬为庶人国除、李愔废为庶人死于流配地、李恽被诬谋反自杀、李贞反武则天失败服毒自尽、李慎死于流配途中、李明在流配地被逼自杀、李宽李嚣和李简早薨、李福是唯一善终的。

十四个儿子,平均寿命不足三十五岁。

除早亡的三位以外,其余十一个儿子,李治病亡属于善终李福病亡属于善终。另外九位死亡原因为阴谋夺位或谋反。

襄城十一岁嫁二婚男三十七岁死、南平两婚三十一岁亡、遂安两婚三十二岁亡、长乐十二岁嫁二十二岁亡、豫章二十岁亡、巴陵参与谋反被赐死、普安嫁蛮族、东阳嫁给了舅舅死在流配地、清河十岁嫁四十一岁死、兰陵品性佳三十一岁亡、晋安两嫁、契苾何力被薛延陀俘虏,李世民为了换回契苾何力,同意以新兴公主和亲西突厥、城阳两嫁四十一岁亡、高阳赐死、新城两嫁二十九岁亡、汝南金山晋阳常山早薨。

二十一个公主,平均寿命二十五岁左右、大多早嫁、再婚。

而史书中偏偏还记载了这两夫妻如何教育子女的。可实际上呢?绝非如此!这两口子简直就是一个教育失败的典范!

既然他们不会管教孩子,他这个当女婿的当姐夫的不能坐视不理。再任由他们像历史是一样去折腾,那他还改个毛的革?还不够这帮败家子败家的呢。

李世民盯着殷清风看了好久才说道:“我回头问问你婶婶吧。”

殷清风心里咯噔一下,“这李世民的语气不对啊”

他躬身说道:“那小侄就告退了。”

李世民点点头转身走了。

殷清风望着他的背影,想不明白哪里出错了。

有心事的李世民没有玩多久,便和长孙氏回到长孙氏的寝宫。

长孙氏虽然早就觉察出李世民有心事,但她只当没看见,兴致盎然的带着宫女去泡澡了。

等着一身香气的她回来时,看见李世民倚在床头仰头望着藻井出神。

自从殷清风传授养生术以后,她更多的时间不再是用来看书写字,而是运动、带孩子嬉闹、游园等等。以往失眠的情况在渐渐的减少,饭量也在不觉间增加一些。二郎说她不但面色红润了许多,身体也丰腴了许多、笑容多了许多。

她很感激殷清风,也时常想起他。

所以,一向很少过问外事的她问道:“可是与殷二郎有关?”

李世民又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的说道:“你说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夫妻间的交谈,从来都是长孙氏负责打开话题,然后聆听李世民的自说自话。高兴了,她就说几句,不高兴了,还没等李世民说完,她已经睡着了。

但现在,一来她的性格有所转变,二来这事儿与殷清风有关。

她钻进李世民的怀里,想听听二郎会怎么说起殷清风的坏话的。

她不是很为殷清风担心。

以她对二郎的了解,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二郎对她之外的人很难产生信任感,但殷清风已经逐渐成为二郎第二个信任的人了。

而殷清风能得到这份信任,是因为这一年多来他做了太多太多的事儿,尤其是她的身体调养得越来越好了。所以,在那以后,二郎对殷清风的猜疑心越来越小。

可今日又是为了什么让二郎这么思虑?那少年郎到底说了什么?

“观音婢,你知道那小子刚才说什么吗?他让月丽和承乾带着他们的弟弟妹妹到他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是担心裴寂报复他?以他的胆色,还不至于怕了裴老儿。是想狐假虎威?他在担心什么?还是有什么阴谋,想害了咱们孩儿的性命?”

长孙氏略微一寻思,伸手在李世民的腰间拧了一下,然后掉转身去。

李世民揉了揉腰肉,嘿嘿笑了两声。既然妻子不但心,他就不多想了。

他伸手将妻子搂在怀里,“韦珪是不是想将她的女儿送出去?”

长孙氏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月丽回来说的那些话二郎还记得吧?那小郎君想把孩儿们要过去带,是怕他们成为帝子帝女之后,性情变得顽劣。

难道二郎没见乾儿自从去了山庄之后变得越来越乖巧?

至于芸儿,二郎既然不喜她,就借着这机会送去郧国公府吧。这几年韦珪也没少为她的女儿忧心,二郎既然答应了这亲事,索性就彻底遂了她的心愿。

二郎不喜韦珪是再嫁之人,韦尼子又放出去了。但现在殷氏与韦氏联姻,不如二郎礼聘一裴氏女入宫。”

李世民听完,沉默不语。

他没想到殷清风是这个打算,原来是误会他了。

承乾这些日的确明事理了许多,月丽也不像以前那么畏惧他了。看来那小子很善于教导人。好吧,就先试试看吧

韦氏裴氏

韦氏的势力有些太弱,与殷氏联姻倒也能增加一些声势。只是,李芸毕竟只是韦氏的外女,她还代表不了韦氏。要不让那小子再纳一个韦氏女?嘿嘿便宜那小子了。

裴氏嘛,明日让人去查查现在一共有多少族人出仕。等裴老儿将族人聚齐到长安后,有必要找出来几个开开刀。以为拉上殷氏就能万事无忧?

如果纳一裴氏女到时候最多就封一个四品美人,决不能让裴氏从她身上借到势。

对了,那小子不是说,要杜绝外戚、后宫和内侍干政吗?外戚的事情先放一放,先让观音婢把后宫和内侍的事情规范起来

第二日,得到李世民和长孙氏的允许,韦珪带着女儿和赏赐的物品回到城南韦曲,对外的理由是与族人同庆上元节。

今年的上元节,郧国公府比往年热闹了许多。

久不往来的敦化坊的族人派人送来了礼物,一些从未与郧国公府打过交道的家族也派人送来了贺礼,这其中,还包括一些名声显赫的家族。

已经有了准备的殷清风一早上就带人躲到杜伏威那里去了。

“兄嫂,你们现在有多少可用的人手?太子一旦对武士彟动手,必须有人能及时接手。小弟这里抽出二十到二十五个管事没问题,但还需要一个辅佐之人”

殷清风将那天的事情和他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直接提出请求。

杜伏威两口子痛骂了武士彟几句,单云英皱眉头说道:“人手嘛嫂嫂这里还真抽不出几个人来,有限的几个也被你兄长派出去修建皇泽院了。

还有,原先有许敬宗和武士彟出面,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会很方便。现在小弟将他们换掉,集团缺一个有身份有能力的人啊”

殷清风也知道杜伏威这里没多少可用之人,但这个态度他得表出来。至于单云英的顾虑他也早想到了,但,一时间哪里能找到这样合适的人选?

他也想过了,实在没招儿,也只能他亲自出马了。麻烦就麻烦点儿,总比出岔子要强多了。

“这个再说吧,反正小弟也打算年后就不回山庄了。有什么事,嫂嫂派人来找小弟,咱们一同商议。”

单云英说道:“也只好暂时如此了。”

见没什么结果,殷清风换个话题,“兄长,那皇泽院”

“皇泽院啊,建是建好了,就是还没收多少人进来。我把孩儿们都散了出去,看看能搜罗多少人回来。”

关中地区是最早实行新式农耕的,不管是均田令的实行,还是铁制农具的发放,都已经落实了。除非真正的鳏寡孤独之人,否则还真没多少人可以收留。

“这次从那帮武勋的手里,收了两千多万亩土地,连同依附在这些土地上的佃奴也归了小弟。等杜丙和殷寒来他们清查清楚后,看看有多少能送过来吧。”

“多少?两千多万?”

杜伏威和单云英有些吓到了。

整个关中平原也不到九千万亩的面积,殷清风这两千多万就占了三分之一,他们不惊讶才怪呢。

殷清风两手一摊,“小弟打算都分出去。”

杜伏威终于开口了说话了,“我这里可不要。年前的两千万,够我这满府上下用三世也用不完的。”

殷清风解释道:“我会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分给原先的那些佃奴。太子已经答应免收钱财帮他们改为良籍了。”

“呼”“嘶”

杜伏威惊讶之后说道:“乖乖,这让那些史官知道了,小弟是要青史留名的啊”

殷清风笑了笑,“兄嫂还不知道我这人最怕麻烦了?这些地契我会交给原先的主人,由他们派人去处理。”

单云英拍了两下胸脯,“还好还好,这名声虽好,但也太惊人了。”

杜伏威皱了下眉头,“无偿的分出去?”

殷清风说道:“当然不会了,那可是价值三个亿的土地呢,怎么会白白的便宜他们。”

单云英问了句:“那那些佃奴如何买得起?”

殷清风解释道:“不会直接就把地分出去,而是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来完成。什么时候凑足了钱财,什么时候把地契和良契发给他们。

第一,修路修渠先从关中开始,他们在农闲时要去修路。修路所得酬劳的一部分要拿出来。他们如果去修路,两个月下来,足够买一亩地了。父子三人都去,一年就够买十八亩了。

第二,他们每年的产出,一部分要拿出抵债。”

单云英说道:“那岂不是要用很多年才能凑足?”

“可这是一个希望啊。不管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从现在开始,他们除了名义上还是佃奴外,实际上他们已经是良籍了。只要辛苦一段时间,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人就不再是奴婢了,他们不愿意吗?”

单云英好像想到了什么,“小弟既然派杜丙他们去清查,让他们留意一下,看看是否有可用之人。”

殷清风说道:“已经让他们去做了。只是,这第一呢,能力如何还不得知,第二,也不敢保证是否忠诚。

太子那边什么时候要处理武士彟,只有他知道。小弟就是担心时间不充裕,之前才要向兄嫂求救的。”

殷清风在杜伏威这里呆到四点多,然后去东宫接襄城和李承乾。

把人接出来后,先是到滋味楼把晚饭解决了,然后再去朱雀大街参上元节大游行。

一伙人一直逛到半夜,才算尽兴。

襄城和李承乾也跟着殷清风他们回了国公府,再过两天就开学了。他们这次出来,就不回去了。

十六日下午,月眉带着人去润下院打麻将,殷清风自己呆着书房里看书。他刚写下一段心得,月眉那清脆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郎君,快出来,有天使要宣读敕旨了。”

“也该来了”

殷清风嘀咕了一句,放下书卷往外走。

刚出门,月眉立刻挽住殷清风的胳膊,“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赏赐。”

殷清风开心的微笑着。

这小丫头跟在他身边可是经历了不少这样的场面,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儿激动的情绪都没有。

给殷清栿求亲的事儿,他既没有跟殷元和裴氏说,也没对月眉她们说。只想到时候来个惊喜。就是不知道,裴氏听了之后,是惊喜还愤怒。

殷清风换好衣服向润下院赶去。

润下院的正厅前,他意外的看到了韦妃以及李世民家的那些小崽子们。

他心中一喜,匆忙上前行礼,“清风拜见韦婶婶。”

韦妃微笑的说道:“清风先去听宣。”

殷清风看了一眼冲他扮鬼脸的月眉一眼,回道:“清风失礼了。”

进了正厅,殷元、裴氏、闻氏和殷清栿已经肃穆的等在那里,他们的对面,是一个殷清风没见过的中年内侍和两个小内侍。

那内侍见人都到齐了,展开卷轴宣读道:“门下:郧国公殷元教子有方,有功于国。敕令其国公爵世袭不罔。

另:太子女芸安德郡主,资惠气於柔明,发兰仪之清懿。道苞良袂,德冠含章赐婚郧国公世子清栿。

武德八年元月十六日。”

国公本身就分为世袭和不世袭的,对于不世袭的国公来说,等他去世后,他的爵位将变成郡公。

这道敕旨下来,意味着殷清栿的后代只要子嗣不断,郧国公的爵位将一直继承到大唐灭亡。

殷清风瞅着已经变色的裴氏心里暗乐,“如意算盘拨不响了吧。”

不过,李芸这个安德郡主的封号真不咋地。历史上,北魏和西魏各有一个安德公主了,现在又来一个。

浮阳郡、安德郡、清河郡、平原郡、乐陵郡,都是指现代的沧州德州一带。安德郡主算是李芸祖籍的封号了,和他的淮阳侯意思差不多。

殷清栿有些发傻,前几天还做梦想着娶一个裴氏女当老婆呢,转眼间,他就成了未来的驸马了。

但殷元是真正的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门双驸马,大唐顶级荣耀啊!

等送走内侍后,殷元向叔祖管家说道:“备祭礼、开祖祠!”然后匆匆赶回正厅去接待韦妃。

宾主落座后,韦妃说道:“妾身奉命将皇孙,交由淮阳侯看护。”

殷元有些发晕。裴氏、闻氏完全愣住了。

殷清栿继其兄弟之后,成为大唐立国后第二个被赐婚的,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现在太子又将所有三岁以上的儿女都送来让殷清风教导,其中蕴含的意义就更大了。

中山王跟在殷清风身边,可以解释为姊婿和妻弟的关系,别人从明面上挑不出毛病。可现在就不同了。这是直接宣示了殷清风就是所有皇孙皇孙女的老师了。

亘古未见啊

等裴氏反应过来后,只好暗自苦笑。家族一切的算计,面对殷清风现在的身份,将束手无策。

韦妃招来那帮萝卜头向殷元三人行礼。

等彼此客套完,韦妃说道:“妾身听说淮阳侯的院子很精致,想去打扰一番。”

殷元也知道他的身份不足以接待韦妃,起身说道:“恕元怠慢了。”

进了西院的院门,韦妃对那些萝卜头轻声喊道:“跟着你们的长姐和长兄去玩儿吧。”

“哦”

那帮孩子齐声欢呼后,将襄城和李承乾围了起来。

殷清风跟在韦妃的身边,轻声给她讲解院内的布置。韦妃则好奇的打量着一切,时不时的出声询问。

来到正厅坐下后,韦妃指着她下首的位置对殷清风说道:“这是婶婶的堂妹,闺名尼子。”然后她又转身说道:“尼子,来见过清风。”

殷清风一直以为韦妃身边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是韦妃的侍女,现在听说是她的堂妹,他赶紧起身行礼,“清风见过姨母。”

“咯咯咯”

韦妃不矜持的笑了起来,而那个叫尼子的小丫头则红着脸给殷清风行礼,“韦氏尼子拜见清风郎君。”

殷清风不停的眨眼,“啥?韦氏尼子?韦尼子?”

反应过来后,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长辈。

韦尼子的老爹和韦妃的老爹是亲兄弟。这姐俩又同时以再婚之身被李世民纳为妾室。韦妃给李世民生了一儿一女,而韦尼子因无所出,等李世民死后,她被撵到崇圣宫剃发出家为尼。

韦尼子当尼姑?这个起名很重要啊

这小丫头虽然成亲多年,但她那粉嫩的小脸儿看起来依然稚气未脱。相貌倒也秀气端庄,就是体型瘦了点儿。身高倒和她堂姐相似,几乎能有一米七的样子。

殷清风下意识的瞄了瞄她的胸部的确有些瘦。

韦尼子又红着脸坐下后,韦妃才笑着说道:“清风观你这姨母如何?咯咯咯”

殷清风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家丫头虽然年龄但她是李世民的女人,他有啥资格评论。

“咦不对啊我应该叫她婶婶啊怪不得韦妃笑个不停。”

韦妃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声,正容的说道:“不满清风,尼子初嫁郑国太子王玄应,再嫁你未来的岳翁。”

殷清风心说,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他站起来,向韦尼子行礼。

不等他开口,韦妃说道:“清风先坐下,婶婶还有话说。”

殷清风只好先坐下。

韦妃说道:“还有一事,清风可能还不知。就在年前,尼子她被放出东宫。”

“嗯?什么意思?”

殷清风愣愣的看着韦妃,又愣愣的看向韦尼子。

“也就是说,尼子她现在是良籍。”

“良籍?”殷清风在心里画了个问号,“是自由身的意思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李世民怎么就舍得不要了呢?他可算是欲念很强的男人啊。”

韦妃接着说道:“婶婶这次来,得了你叔叔和婶婶的旨意,他们的意思是,要清风你纳尼子为妾。”

“啊”

殷清风完全傻了。

7

第二百六十五章:无奈纳妾

数了半天也没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头神兽。

殷清风自认现在已经可以适应这时空的生活了,但还是被眼前的状况给搞蒙了。

在人类社会的物质生产、人口生产和精神生产这三大生产中,婚姻是实现人类自身生产的唯一方式,也是社会伦理关系的实体。

由于人类自身生产使人类的生命得到延续,从而形成各种人际关系以及社会文化心理和礼俗。

人类为了生存和发展,必须从事于生产资料和生活日用品的生产,其中一些产品则成为文化的物化成果而人类精神生产所形成的社会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又作为精神文化反作用于物质生产和人类的自身生产。

正是由于婚姻在上述三大生产中占有重要地位,因此被称为“婚姻大事”。所以,华夏文明中的伦理道德把婚姻当做人际关系的开端。

中国古代婚姻制度分成几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为原始阶段。

无论是母系氏族时期,还是父系氏族时期,都没有所谓的婚姻家庭感念,两性关系之间的关系毫无节制的,处于杂乱无序的群婚状态之中。

中国古代神话中有一个典型的例子:伏羲和女娲传说。他们本是兄妹俩个,可是不知怎么搞的,人类遭遇灭顶之灾,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为延续人类种族,兄妹两个不得不结合。

列子汤问中:男女杂游,不聘不媒。游,乃是男女两性间的自由结合,媒,乃是婚姻的中介人角色,聘,则是两性结合所经过的社会程序。

管子君巨篇也云:古者未有夫妻匹配之道。

第二个阶段:血缘婚,也叫班辈婚,兄弟姐妹婚。

人类族群发展到了这个阶段,才有了按辈份来划分的家族等级,既祖父、父、子、孙等概念出现。婚姻制度也出现了匹配之道。

后人对这个时期的总结是:“昏礼者,礼之本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政”

这个时期,部族内的人们要婚配,只能是同辈与同辈通婚,不能错辈结合。所以,当同一部族内男女人口比例失衡时,抢亲婚制应运而生。

抢亲婚,分单独行为和族群间的行为。

单独行为,就是男子到了婚配的年龄后,约上几个帮手到别的部族周围寻找适龄的妇人抢回来成亲族群间的的抢婚,则是两个部族间为了水源、食物、生存空间等等,进行灭族战争,然后将失败的一方的女性分配给胜利方的男子。

第三个阶段是族外婚。

本部族之内没有足够的异性可以结合,抢亲的对象又有限,于是,部族与部族之间开始联姻。

前三个阶段出现在人类文明的蒙昧期,婚姻的第四个阶段则从中国的周朝开始。

从周朝尤其是东周,人类文明渐渐完善出严格社会秩序。

婚姻制度从这个时期出现了一夫一妻群妾制度,或者说是一妻一夫群妾制。妻与妾的出现,意味着子女有嫡庶之分。

等到一个个以姓氏为单位的家庭和家族出现后,同姓不婚制度依然保留,部族之间的联姻演变为两个姓氏之间的联姻。

在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基础上,又衍生出收继制,也叫转房制。

其含义是: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娶庶母,叫做“蒸”,而兄、叔死后,弟弟或者侄儿可以娶寡嫂或者婶母,叫做“报”。

“蒸”与“报”合称为收继制。

收继制这种婚姻制度是符合当时的道德伦理的。

刘汉建立后,婚姻制度就到了第五个阶段。

董仲舒将孔子提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和仁义礼智等伦理道德观念以及孟子提出的“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伦”道德规范等,按照他的“贵阳而贱阴”的阳尊阴卑理论,对孔孟的观念作了进一步的发挥,提出了三纲原理和五常之道。

东汉后期的经学家马融,也就是马周的远祖,将三纲原理和五常之道并称为三纲五常。

这种并提连称意味着封建思想家终于把封建纲纪和处理这种纲纪的道德原则结合为一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政治伦理道德体系。

礼记昏义中,议婚至完婚过程中有六种礼节,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是六礼之首礼。男方欲与女方结亲,请媒妁往女方提亲,得到应允后,再请媒妁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

这个程序的注意要点是,如果两个家族间之前有过联姻的记录,则要确定新促成的夫妻关系中是否会出现错辈结合的情况。如果辈分合适,才能进行下一程序:问名。

于是,像收继制等不再符合新的伦理道德的婚姻制度,从汉初开始就渐渐消亡了最少在中上层社会是消失了。在民间,那些贫寒和偏远地区娶不起媳妇的,或许也会有的。

悲惨的是,随着鲜卑等异族南下,不但以汉人为主体的中华文明遭到严重破坏,连收继制也重新出现。

隋文帝杨坚死后,他的两个宠妃宣化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被炀帝杨广收留了,历史书还一本正经地说“太子蒸焉。”“亦为炀帝所蒸。”

殷清风知道隋唐两朝皇室的许多做法体现了胡人的习俗,可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事儿落到他身上。

韦尼子有过婚史,这没问题。而且,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寻找自己的幸福,谁也不能拦着。但她的前夫可是他的老丈人啊虽然不是完全符合“蒸”的定义,可可这阴影太大了吧?

脑补一下画面:“前丈母娘,咱俩嘿哟得爽不爽?”“前女婿,你的前丈母娘很爽。”“那,咱们继续啪啪起来!”

恶寒!太恶寒了!

当然,他也知道他的想法在这时的人们看起来是可笑的。

韦尼子只是妾,不是妻。妾近乎于奴婢,不在婚姻制度的约束下。不要说她已经是自由身,就算她现在还是李世民的妾,世人也允许李世民将自己的妾赠送他人不管赠送的对象是李世民的长辈还是晚辈。

也就是说,殷清风的恶寒是“没理由”的。

韦妃问道:“怎么,清风不中意尼子?”

殷清风心说,这是中不中意的事儿吗?她曾经是我的丈母娘啊,虽然是庶丈母,可我有心理障碍啊

他看了一眼略显紧张的韦尼子说道:“这位韦娘子钟灵毓秀,国色天姿,清风岂敢觊觎。”

韦妃显然没想到殷清风会拒绝。

在她看来,韦尼子虽然不是嫡支之女,但把她这个韦氏女当做妾室送出去,应该不会辱没殷清风的身份的。

她的概念里,没有三婚几嫁的说法,只要单身就可以结婚或再婚。于是,她追问道:“是嫌弃尼子的相貌还是品性,还是年龄?

清风也评价尼子钟灵毓秀、国色天姿,婶婶也敢担保她的品性上佳,那清风就是嫌弃她的年龄喽。韦氏还有许多族女”

殷清风赶紧拦住她,这明明说的就不在点子上嘛。

“清风只是不想身边有太多妻妾而已。”

韦妃立刻放心了,她看了一眼羞愧的韦尼子,严肃的说道:“清风可知你叔叔婶婶为何要你纳了尼子?

你拒绝了河东裴氏的联姻意愿,让你的兄长娶了芸儿。

芸儿的父族已经衰弱,所以,在外人看来,芸儿代表了婶婶我,婶婶又代表了京兆韦氏。是韦氏而不只是婶婶出身的韦氏郧公房!

但芸儿只是韦氏的外女,无论以韦氏来看还是他人看来,殷氏与韦氏的关系并不牢固。

你叔叔同意赐婚,就是想将裴氏与韦氏对立起来。韦氏的族人也愿意追随你叔叔,所以想让清风你再纳一位韦氏女。

婶婶我和尼子同出一支,但这一支的族女中又无适龄的,而且尼子与婶婶我亲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若清风嫌弃尼子的年龄”

韦妃痛惜的看了韦尼子一眼,回头说道:“还可从其他支房里挑选嘛。”

殷清风这才想起来,李世民同意赐婚,有他在政治上的打算,而韦氏让他纳韦尼子也是看到了他的力量。

从赐婚开始,就意味着,京兆韦氏把他作为与李世民的第一联系人。既然他的地位这么重要,怎么可能不加强一下关系呢?而联姻是最有效的方式。

京兆韦氏和河东裴氏一样,各支房基本是各自为主的,哪怕面对共同的敌人,也不会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韦妃所说的其他支房,应该指的是她出身的郧公房的那一支里的分支。

韦氏的郧公房,定名于韦妃的曾祖父韦孝宽,但这一支的显赫源头还要再往上推几代。可惜的是,到了韦妃这一代,人丁的确有些凋零。

韦妃的老爹,在隋朝的时候就死了,她只有一个哥哥韦义节。韦义节在隋末投靠李渊,最后官至刑部侍郎、襄城郡公。

韦妃的二叔,也就是韦尼子的父亲,只有两个女儿,另一个女人韦檀特前两年嫁给隋朝尚书左丞、国子祭酒宏农杨汪第五子杨政本。

韦妃的三叔在武德六年挂了。

除了韦妃爷爷韦孝宽这一支外,韦妃另三个叔爷叫韦寿、韦霁、韦津。

如果韦妃想从郧公房挑选族女,最合适的就是韦义节的女儿和韦妃三叔的孙女中挑选。既然没有合适的,那只能从韦寿、韦霁和韦津的孙女里面找。

可无论是哪一支哪一房的韦氏女,殷清风都不想要啊。

“既然韦妃把人都领来了,说明韦尼子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如果当面拒绝了,人家小丫头回头再来个上吊自杀啥的,到时候算谁的?是结亲还是结仇?呜呼哀哉,小爷就娶了这个三婚女吧”

殷清风站起来,恭敬的向韦妃和韦尼子行礼,“是清风虑事不周。”

韦妃喜笑颜开,“清风也不用在意尼子和芸儿之间的辈分。在这座府里,芸儿就是清风的嫂嫂。如果回到韦氏族地,尼子才是芸儿的姨母。”

呃有点儿乱

不过殷清风能说啥,事已至此了。

韦妃又回头说道:“尼子,清风虽然已经答应了,但你若反悔也来得及。”说完,她又对殷清风说道:“若是尼子反悔了,清风不会在意吧。”

既然同意联姻,又同意了韦尼子是那个人选,那就大度点儿吧。

于是,殷清风对着羞涩的韦尼子说道:“若韦娘子不弃,清风就去亲长那里秉明此事。”

古代人是怎样纳妾的?不是你想象的有钱就行

中国古代社会的妻妾制度,自从母系氏族消失那天起,便开始萌芽了。随着阶级名分制越来越趋向规范、严格,作为夫妻关系中妾的奴属地位更加固定化。

传说周文王就有后妃二十四人、汉元帝宠幸三千宫人,东汉桓帝蓄美五千、晋炎帝的后宫美女竟然超过了一万人。隋场帝的后宫虽然只有五千人,加上各地的行宫,宫女人数也超过一万。

最高记录的保持者还要数唐明皇李隆基,当时从都城皇宫到各地行宫的宫女人数竟达万之众。

古代对娶妻纳妾有严厉的规则,相应的身份等级对应相应的妾的数量。

春秋公羊传庄公十九年中写到:“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诸侯一聘九女,诸侯不另娶。”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一国的诸侯娶另一国的女子,这个女子通常为国君的女儿,即公主为妻时,嫁女方还必须有两个媵女做陪嫁。媵女多为正妻的姐妹,位置低于妻,高于妾。

此外,正妻和两个媵女各自都还带有两个侍女,所以一共是九人。也就是说诸侯一次婚姻就能娶到九个女人,但尔后不另娶。

汉代史学家蔡邕所著的独断称,“卿大夫一妻二妾”,除非有特殊奉献,才能够最多娶八个妾,“功成受封,得备八妾”。士大夫能够娶一妻一妾。普通老百姓,即庶人,就只能一夫一妻了。

但卫国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一对夫妻当中的妻子求神明保佑,许下愿望:让我随便得到一百束布疋吧。他的丈夫就很不满了,诉苦道:这也太少了吧。老婆说道:假如更多一点,你就会去买妾了。

故事里头描写的显然是一对布衣夫妻,可是他们竟然商量着买妾进门,这意味着,在市场上妾的报价不高,当然也许要比一百束布疋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里去。

孟子中所说“齐人有一妾”的故事中,那“齐人”是个乞丐,但他也有妾。

西晋期间官方规则,王公一级的能够置妾八人,郡一级的公侯能够置妾六人,一品、二品官员置妾四人,三品、四品官员置妾三人,五品、六品两个人,七品、八品只能纳一个妾。至于庶人,天然就没有纳妾的资格了。

这和秦汉期间的规则对比相似,仅仅细分的愈加清晰了。

到了明期期间,当官的纳妾十分遍及,即便是海瑞这样的大清官,也纳了两房小妾。而普通百姓,只需年满四十无子,才能够再纳一房小妾。

从清朝开端,有钱人的社会位置不断提高,只需有满足的财力,没人管你纳几房小妾。那时很多闻名的商人,家里都是妻妾成群。

唐朝社会风气对比敞开,所以在纳妾方面就对比宽松。

唐六典规则,亲王能够纳妾十二人,郡王以及一品官可纳十人,二品官八人,三品官六人等等。庶人假如有条件和才能的话,也能够纳一房小妾。

殷清风是三品的侯爷,他之前有一妻四妾,现在算上韦尼子,法律上他还有一个妾的名额。

娶妻的礼仪相当严格,夫妻双方地位越高,礼仪越讲究。但纳妾就不同了。

纳妾前,只要父母和正妻同意了,然后先向女方送少量财物,即“纳妾之资”,最后从侧门或角门把人接进来,不用拜天地和父母高堂,只需向正妻行礼就算完事儿了。

所以殷清风才有了“去亲长那里秉明此事”的说法。

在唐律疏议里有明确的规定:“妾乃贱流”、“妾通买卖”、“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假如将妾升为妻,就是触犯了刑律,一但事发,是要两口子一齐服刑一年半的,而且事后照样得离异。

当然,殷清风早就准备公平对待自己的女人。不但会要求她们之间平等,也不会将他的儿女们区别什么嫡庶。

他向殷元和裴氏、闻氏说明此事,不但关乎纳一个妾室那么简单,还要点明韦尼子的出身。这背后的含义,他们应该立刻就会想清楚的。

殷元只会乐见其成、闻氏只会在乎将来她有几个孙子孙女,唯一难受的只有裴氏了。

对于殷清风来说,裴氏的确不是他亲妈,殷元“也不是”他亲爹,裴氏想怎么折腾殷氏的利益他可以不在乎。但,那是以前。现在他和殷氏一族算是一荣俱荣的捆绑关系,裴氏以前的行为必须要得到制止。

他不但要断绝河东裴氏将手伸过来的想法,以后还要跟殷清栿讲明白,殷氏有殷氏的利益,利益只能交换而不能白白付出。

如果他说的话殷清栿不听,就需要李芸这个新嫩的郡主向他吹枕头风了,而韦尼子则要充当传话的那个人。

就冲这一点,韦尼子也得留下来。

韦尼子聘聘婷婷的站起来,只行了个礼也不说话。

韦妃见大事落定,欢喜的说道:“那婶婶就将尼子交给清风了。”

殷清风行礼道:“定不负婶婶所托,也不负韦娘子所愿。”

“好好好,婶婶相信清风。还有一事刚才没向你父母说明,婶婶想先问问清风的看法。”

殷清风回道:“请婶婶示下。”

“婶婶想芸儿像月丽一样到这里来住下。”

殷清风立刻说道:“侄儿今日就让阿兄准备好屋舍。”

韦妃没想到殷清风没有半丝犹豫就答应了,她有些激动有些哽咽,“好好,那就拜托清风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韦氏妮子

孩子们的心思是简单的,他们并不在意韦尼子是他们的庶母还是陪他们玩耍的姐姐。

送走韦妃后,殷清风将韦尼子介绍给月眉,只有她还不认识韦尼子。

不知道她们是太单纯,还是别的原因,就连鱼娘都没有因为韦尼子之前的身份而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总之,四个小妞儿对于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表现得很开心。

接下来的情形就和殷清风想得差不多,当他把韦尼子介绍给家人的时候,殷元只是点下头、闻氏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殷清栿是羡慕他弟弟又得了一个绝色美人,玉娘姐妹俩最多就是好奇。

裴氏心里满是苦涩。

裴氏女,在世人眼里是一个多么显贵无比的称号啊。可只有她们这样出身世家的人自己知道,这样的称号背后绝不仅仅是显贵那么简单。

每个家族里,只有极少数受宠的嫡女才是真正的显贵之人。她们这样不受宠的嫡女或庶女,而是只是家族利益的联系者、只是为家族谋夺利益的工具。

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于飞之乐那些美好的词汇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

身为世家女就要有世家女的觉悟,从她明事理那一天就深刻的记住了这句话。她自认这些年一直在尽心尽力做好一个裴氏女的本分。之前一切都顺利,可就在家族最需要的时候,她却束手无策。

从兄裴寂想通过笼络庶子来保住和增加家族的利益,正好也把清栿的亲事给解决了,偏偏庶子要从中阻挠。不是他去找从兄,让从兄带着族人迁徙到都城的吗?怎么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呢?难道,太子要对裴氏不利?

太子不让裴氏与殷氏联姻,明显是不想让裴氏与皇室有任何瓜葛。这么做,是要对裴氏动手的前兆?那裴氏岂不是危险了?

灭族?应该不会的史书上还没有记载过那个姓氏被皇室灭绝的先例。就算株连九族也灭不掉一个姓氏的。这也是为何每个姓氏都有众多分支和堂号的原因所在。

而且,从兄说那庶子建议过要修改连坐法。

新的连坐法只牵连四族。这其中,父族才两代且二十岁以下男丁免死。如果皇室真同意了,完全奈何不得裴氏啊。太子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一下午的时间里裴氏的脑子都是乱乱的,根本无心去想什么韦氏的意图。要不是殷元要开祖祠祭祖,她早就应该在从兄的府邸里了。

她勉强笑了笑,接受了韦尼子的行礼。

韦尼子第一次听说殷清风这个名字,还是王府里传出月襄城县主被赐婚的消息。当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不幸的女子。

第二次,则是听说尚未成亲的县主却与殷清风住在一起的消息。

当年,只有十二岁的她就被迫出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也素未听闻的男子。

族中的考虑是,从兄义节投靠李唐,但李唐未必能得天下。洛阳郑国新败瓦岗魏公李密,气势不弱于长安李唐,也许就是下一个天下共主。族中将她嫁给郑国太子,一旦郑国得势,韦氏就是外戚皇族了。

就算郑国被灭,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个族女罢了,动摇不了韦氏的根基。

在出嫁的前几天,她被传授了床笫之事。可是,她在婚后却没有品尝到床笫之欢。九岁就破身的郑国太子,到了三十岁时已经有心无力了。他用别的方式折磨她。

难熬的两年过去了,她终于解脱了。

族人眼见李唐的势力越来越大,而统领洛阳的秦王也需要世家的助力,她和她的丛姊做了秦王妾。

或许是因为成亲的那一夜,她恐慌得像一只受伤的雏鸟,秦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亲近过她。

后来,听阿姊说,秦王不喜欢胸部大的女子,他只偏爱秦王妃和阿姊那样偏平的。

之后,她虽然不想被秦王宠幸,但也有意的将那里包裹了起来。

就这样,她从洛阳的天策将军府,到长安的西禁苑,享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而今,年仅十岁的襄城县主就要被一个陌生的男子压在身下。她都能想象出,县主将会遭受多么大的痛苦。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儿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要忍受一切的。

后来的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曾偷偷去看过回府的县主。她惊讶的发现,襄城的粉脸上充满的不是痛苦后的阴霾而是开心的笑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姊告诉她,县主根本没有圆房。而且还说,殷清风不但没有和县主圆房,也没有和其他小娘子同房。他没同房的原因是,破身早就会寿命短。

从那以后,她对殷清风越来越好奇。她时常会去从姊的宫殿,也有意在县主回府的时候去和她说说话,一切都是为了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但是后来她就放弃了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失落。

等到太子妃宣布她们这些无出的女子可以出宫时,她忍不住悲从心中来。

以她的身份、以她的年纪,回到族里不需要多久,她就会再次被迫嫁人。

她已经不去想以后会如何了,只希望未来的几十年里,能多过上几天安静的日子。

果然,回到族里的当天,她的亲事就决定下来了。她未来的夫家,可能是已故的左卫大将军、幽州总管姜宝谊的幼子姜恪。

姜恪那十三岁的发妻新丧,族人也有意拉拢天水姜氏,而她做过太子妃,也做过太子孺人,虽然比姜恪年长,但姜氏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族人给他挑选的另一个夫家是河东柳氏子弟隋文帝的兰陵公主再嫁的夫婿柳述的孙子想进入仕途。

第三个选择是给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做妾。

她的心已经麻木了,不管出嫁给姜恪、柳氏子还是给尹阿鼠爱妾,都是她的命。她认。

事情在三天后定下:出嫁柳氏子。

她看着忙碌的族人,看着为她准备的喜服,看着悲悯她的两个侍女,她拉着自幼陪伴她长大的侍女说道:“我答应出嫁的条件就是将你们放良。

你们离开韦氏后,寻一个本分的老实人嫁了吧。记住,你们若是有了女儿孙女,千万不要送人做妾,也不要想着什么富贵,只要太太平平的就好。”

“娘子”“娘子允儿不走”“呜呜呜”

送走了侍女,她在这世上再也没有牵挂了。她当然也想过吞金想过自缢,奈何亲事已经定下,她若身故,对韦氏只当最后一次报效族人吧

日渐消瘦的她,欣喜的见到了归府省亲的阿姊以及那可怜的外甥女。

太子对阿姊还是不错的,只是太子妃善嫉,容不得太子对别人亲近。今日阿姊能省亲,也不知太子在太子妃面前说了多少美言。

阿姊作为太子的良娣和未来的皇妃,她的归府轰动了韦曲。

而阿姊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族人兴奋不已:芸儿得到郡主的封号,并被赐婚给郧国公世子。

郡主啊未来就是公主了!芸儿虽然是韦氏外女,但韦氏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做很多事情的。但郡主的身份再尊贵,也比不得与殷氏联姻更重要。

回到族中,她虽深居不出,但也再次听人提到他的名字。

族人说,年前发生了几件轰动全长安全大唐的盛事:水泥路面、水泥桥、滋味楼、加盟会。这些事情都与他有关。

让族人捶胸痛惜的是,韦氏没有得到加盟的邀请。而今,芸儿即将成为世子夫人,族人眼红的加盟就会实现了。

回想关于他的消息,是她回到族内后唯一能提起兴致的事。

今日,她又听到了一则关于他的消息虽然不是直接提到他。

阿姊以及从来不被族里重视的芸儿受到了隆重的接待。阿姊在安顿好了之后,找到了她。

“尼子,为何短短几日你便这样消瘦憔悴?可是他们”

在阿姊温柔的抚慰下,她想哭。但是她坚强的说道:“身为女儿身,早就流尽了泪水。再多的苦难,妹妹也必须要面对。”

阿姊急了,“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快说啊!”

她摇摇头,“只不过给妹妹安排了一门亲事罢了。”

阿姊笑了,阿姊开心的笑了。

她也跟着苦笑,“以后,再见阿姊也不知是何时了。”

阿姊拉着她的手,问道:“亲事定在何时?纳征可送来了?”

她回道:“纳征或许还要几日吧。只等月底柳氏子从河东赶来,就上门来迎亲。”

阿姊说:“姐姐想起一事要和族长、族老说起。尼子在这里等姐姐,姐姐这就回来。”

她不知道阿姊为何在听说她被安排了一门亲事后那么开心,也不知道阿姊突然想起什么了。她只觉得阿姊有事在瞒她。

阿姊从前是那么的疼爱她,宁可自己委屈也要护着她。怎么今日就变了呢?阿姊是知道她过往经历的,也知道她是如何恐惧床笫之事的,怎么阿姊就忍心见到她再度嫁出去呢?

她胡乱猜想的时候,阿姊回来了。

阿姊拉着她的手也很是严肃的说道:“尼子,阿姊刚才去把你的婚事辞了。”

“啊”

她吃惊而的叫了起来,“呜呜呜阿姊呜呜呜”

她钻到阿姊的怀里痛哭起来。多日来的心酸,都化作一滴滴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在阿姊的轻抚下,她昏昏欲睡。这时,阿姊抬起她的下颌,帮她轻轻拭去泪水,说道:“但是,阿姊想要尼子去给一个人做妾。”

“啊”

她再一次发出惊讶的惊呼。

她很想大声质问,质问阿姊为何忍心伤害她。阿姊再也不疼爱她了吗?

阿姊再次露出她熟悉的笑容,“尼子应该听说过月丽那未来的夫君吧,阿姊就是想尼子给他做妾”

她耳朵嗡嗡作响,阿姊接下来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到。她耳边在反复的回响着三个字:殷清风。

“尼子尼子”

“啊?”她茫然的看着阿姊。

“尼子你倒是表态啊,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我啊阿姊要我表什么态?”她茫然不知所问。

阿姊大声的问道:“你是愿意嫁给柳氏子还是愿意给殷小郎君做妾?”

“给他做妾给他做妾我要给他做妾了吗这是真的吗”

她用只要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她的心事。

“尼子”阿姊摇晃着她的肩膀,“尼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到底选谁啊?”

她的脸立刻红润起来。阿姊说的事是真的,阿姊要她给他做妾!这事是真的!她没听错!

阿姊有些失望的说道:“看来尼子是不愿给人做妾了。那阿姊这就再去找族长说说,原先的亲事照旧进行。”

说完,阿姊就站起来要往外走。

她急了,她拉住阿姊,大声说道:“不!我不要嫁给他!我要给他做妾!”

阿姊回头看着她,也不说话。就在她反应过来后羞涩的低下头时,阿姊“噗呲”一笑,然后将她拽了起来,托起她的下颌,轻佻的说道:“你是不是早就嗯哼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将头向旁边躲闪,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阿姊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脸转回来,“我就说嘛,你之前每次来找我,都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他身上引,原来你早就图谋不轨了”

“我没有”

她无力的辩解着。

天地良心,在今天之前,她虽然不止一次想过他,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产生什么交集。甚至,连晚上的旖念里都没有他。

但是,一想到不用再次嫁给一个陌生人,一想到是给他做妾,她是千肯万肯。

阿姊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双唇,香舌用力的往她的檀口里钻。

她用力的回应着。

阿姊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越来越热。

几番厮磨后,她和阿姊气喘吁吁的紧搂着彼此早已赤果的。

阿姊怅然的说道:“以后很难再这样疼爱你了”随即阿姊又调侃的说道:“以后,就会有一个真正的男子疼爱你了哟”

“阿姊”她不舍的轻喊道。

郑国的太子虽然不能人事。但也让她了解到某些事情。阿姊早做妇人,但太子又很少留寝她。偶然的一次后,她们姊妹俩每隔几日就会像刚才那样相互安慰。

阿姊的玉手在她胸前轻轻的揉捏着,“以后,玩弄它们的,将是你那俏郎君了。到时候,可不要忘了阿姊这个冰人哟”

她不顾羞涩的问道:“阿姊,他是何般模样,性情又如何?”

阿姊轻笑的问道:“怎么,着急了?”

“快说嘛”

阿姊捉狭的说道:“想知道啊再让阿姊舒服一次就告诉你”

“阿姊”

她撒娇了一句,但还是动了起来。

阿姊走了,留下满身香汗的她。

那一夜,她梦里的男子不再是曾经折磨过她的郑国太子,而是他,即将要成为她第三个男人的他。梦里的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

事隔两日,她第一次见到了他。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动心。

当她听到他拒绝的话,心碎了。

就在她万般绝望、心死若灰的时候,他又同意了。

那一刻,她的心亮了、她的心欢快的跳动着。

满心欢喜的送走的阿姊,满怀忐忑的拜见了他的家人。然后,满心期待和羞涩的随他回到她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

殷清风带着韦尼子来到外书房,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坐下后,殷清风仔细的打量着韦尼子。由于之前有心事,他还没真正的看清她的五官。

在身体的五行中,“耳”对应的为“水”,为子水。而水主智,耳唇大表示有智慧。

现代医学研究认为,创造力与耳朵大小有关,耳朵大的孩子智商较高。如果再仔细比较一下两只耳朵的大如右耳较长的人将在数学、物理学等精密科学方面取得成就,而左耳大者则易在人文科学方面有所作为。

可惜,她的耳朵隐藏在乌黑浓密的青丝之下。

“肾之华在发”、“发为血之余”,气血、肾精充足则发乌黑浓密。若气血不足无以滋养毛发,毛发会失去光泽,变得稀疏。

所以,人们通常可以从头发的状态去判断一个人的健康程度。

中年而白发、老年而乌发,明显就是两种生活状态和营养条件。

在面相中,眉毛被称为“保寿官”,又为“兄弟宫”之所在。它显示的命理现象包括感情、个性、精力、健康、寿命、遗传、兄弟、年青运、得意迟早、功名等。

古人云,“晓其人,先察其眉”。也就是说,通过一个人的眉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特点以及一生的命运。

长眉毛的人很重感情,而且性情也非常温和,很容易接近且容易交谈。不过很多愁善感短眉毛的人容易恼怒,而且较为自私,并且不易妥协,而且往往容易和家人闹僵。

粗眉毛做事积极、精力旺盛、情绪较易波动,且容易冲动细眉毛比较柔弱,且办事优柔寡断,目标不专一浓眉很是自恋、傲慢顽固,但很率真且人缘好淡眉清纯、心思简单、脚踏实地。

稀疏眉毛内向、文静、理智,情绪多变,缺乏进取心一字眉意志力顽强,说话声音较大,胆子也比较大,很智慧,但很固执,缺乏耐心。

三角眉这种人不怕挫折,刚毅果断,但比较自我,而且冷酷扫把眉做事虎头蛇尾,而且往往事情接近尾声时才会全心投入。所以很难在事业上取得成功。

月型眉生性宽厚,人见人爱,很得人缘,兄弟姐妹之间也非常得团结、和睦。性情温柔、含蓄。而且感情细腻丰富、考虑周到、思虑深远,感觉敏锐,特别得聪明,有蛮高的领悟能力与实力。并且人品也好,让人敬佩。

柳叶眉,此种眉相的女性,一生在双亲或丈夫的亲情围绕下渡过,心肠软,个性温柔若男性有此眉,代表他们较具艺术天份,大都在艺术方面活跃。

一个老练的江湖术士,会很快的通过一个人的眉型判断出对方的性格,然后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忽悠他。

女性的眉毛如果有缺陷,可以剃眉描眉,但男子如果修眉不但显得娘气,而且要警惕这种人。

现代被叫做小鲜肉的年轻男子,主要是他们的脸蛋儿漂亮,真正型男,百分之八十是从眉毛那里得分的。

韦尼子的眉毛是浓淡合宜的长月型眉。

宋代的麻衣相法中提到:睛黄目赤的人命短突眼的人容易倾家荡产眼形细深的人冷酷多疑目光斜视,在男人则狡黠,在女人则淫荡。

说话时把眼睛闭起来的人,通常都比较好色,比较害羞,或是言而无信的人说话时眼睛不停的眨眼睛,这样的人小心翼翼,而且喜欢故弄玄机,虚荣心很强。

左眼比右眼大的人,不甘服输,沉浸于优越感中右眼比左眼大的人,待人很好,深受他人喜欢。

说话时候眼睛上扬的人,这样的人志气高,比较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意见,具有防御别人的性格,为人狡猾说话时眼睛往下,行为比较谨慎,个性敦厚,如果是斜眼则居心叵测,即使看起来忠实也不能对这类人大意。

眼皮肿胀,性格蛮横,而且比较粗暴下眼皮肿胀,此类人善辩,但是肾脏容易衰落。

韦尼子的眼睛是水汪汪的凤眼易遇桃花劫,又旺夫的相。

额头润圆饱满、光滑明亮鼻头丰满有肉,鼻梁挺直,山根饱满,鼻孔微露脸部丰隆饱满、见不到颧骨人中深长且上窄下宽嘴唇呈月亮型,两边的嘴角略微的向上弯曲且厚薄相间下颌方圆有肉脖子是那种细长的天鹅颈

总体来说,她与叶蕴仪有八分相似,但比叶蕴仪要有福相和媚相。

“又是一个媚相的小妞儿啊”

“我可以提出一个冒昧的请求吗?”

被盯着看的韦尼子,早就面色羞红。突然听到殷清风开口说话,她有些惊慌的说道:“可可以”

“尼虽通假表示相近和亲近的“昵”字,但也是梵语中“比丘尼”的简称。若娘子允许,我想在“尼”的左边加一个“女”字。”

已经镇定下来的韦尼子稍作思考,便站起来俏生生的行礼说道:“韦氏妮子拜见夫君。”

殷清风起身回礼,然后示意她坐下,“你可称呼我清风、二郎或者郎君。

我学习了一套养生术,要等十八岁之后才能破身。所以,短时间我们”

被殷清风一句话就改了名字的韦妮子含羞的轻点下颌。

“我看你也没有带侍女来,正好,我这里每个人除了庖厨之事,其他都要自食其力亲力亲为。所以,我暂时不会给你安排侍女。”

韦妮子回道:“妾身遵从二郎的吩咐。”

殷清风接着说道:“听你阿姊说,你喜欢。太子的儿女要在这里长住,我和月眉要教导其他的孩童,那些调皮的孩子就交给你和鱼娘与繁星了。”

“妾身遵命。”

“鱼娘那里有专门给这些孩子写的书籍,明天开始你要熟悉它们,然后教导那些孩子。”

韦妮子诧异的看了殷清风一样,然后说了句遵命。

“我之前同郡主她们说过:我的女人、我的儿女不分嫡庶,女人一律视为发妻、儿女一律平等对待。所以,你且安心留下来。”

“啊”

韦妮子不知道她为殷清风发出多少次惊讶声了,但这一次是最震惊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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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不老仙术

殷清风后悔了,他不应该逞这个强。

九个熊孩子来了第一天就开始给他“惹麻烦”,一会儿不看着就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趁着其他学生还没开课,他必须要给这些熊孩子立规矩。

对待“不听话”的孩子,打或骂都是简单粗暴的。甚至,连惩罚他们不吃饭都是无能的表现。

一个孩子性格的形成,十岁之前是最重要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基础打好了,除非后来他的家庭或个人遇到了巨大变故,比如父母离异、遭受家暴或性侵等等,否则很难逆转的。

他回想他小时候接受的家庭教育,他的父母做得就不够好。他在工作还多年之后,还习惯用武力解决一些小冲突小矛盾。尚幸,他父母在他小学时把他送进体校,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让他养成了坚韧的风格。

殷清风把这帮熊孩子要过来教导,除了想将他的理念灌输下去,还把他们当做试验品。

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背后都有他父母的身影。或,强于他的父母,或,与他父母的性格相反。

温馨和睦家庭长大的孩子,只要不溺爱他,他的成就通常要高于父母的与之相反,家庭环境糟糕的孩子,或者更顽劣,或者自立自强。顽劣是性本恶的体现,自立自强是性本善的表现。

古人因为很难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是否会与先天有关,也就是孩子还在母体内的时候,是否受到来自于外界和遗传的影响,所以才有了性本善与恶的争辩。

现代医学用胎教来证明性是可以“本”善的。但,更多的人没有得到胎教的机会,因为,就连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胎教是什么。

胎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一个人,错过也就错过了。如果再错过十岁之前的教育,这辈子基本上就是废了。

殷清风在现代不缺女人,也不缺少结婚的物质基础。他只是没有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和知识储备。

大多数家庭的孩子是由母亲带大的,所以,母亲的教育方式是非常重要的。可悲的是,无论古今,绝大多数人,尤其是女性,在结婚之前根本没有教育的概念或者是具备一套科学的、完整的教育理念。

殷清风对于家庭教育的理解是,一个孩子的性格到底会是怎样,十岁之前要归功于母亲来打基础,十岁或青春期之后需要父亲来定型。

不是说孩子在十岁之前父亲就可以置之不理或袖手旁观,而是孩子在襁褓中他们的嗅觉传达给他们的意识是,哺乳他们的母亲是更亲近的人。这种生物的本能,让他们在心理上更依赖母亲、更愿意听从母亲的意愿。

所以,对待一个孩子的教育,在十岁之前,母亲“主攻”父亲“打野”,十岁之后,父亲为主母亲为辅。

但,这一切都是殷清风的理论。他需要在这帮熊孩子身上验证一下他迟早要有自己的儿女的。

既然不能打也不能骂,也不能体罚,那就换一种方式。

首先,背诵他立下的规矩,其次,违反者不会受到惩罚,而是没有奖励。

孩子有孩子的天性,为人父母者不但要理解这种天性的存在,也不能去束缚他们的某些天性。

好奇心、占有欲、食欲、敌意、善意、创造欲、破坏欲、表现欲、嫉妒心、保护欲、依赖感也就是安全感、恐惧感、崇拜感、孤独感、懒惰还有,对异性的好奇、对性行为的好奇等等,都是天性的体现。

想要教育好一个孩子,就要提高这些天性中好的一面,比如创造力的原动力好奇心,和消除不好的一面,比如惰性。

为此,他从李世民那里回来后,花时间编写了一本天性论,来详细阐述他对天性的理解、天性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利用这些天性去教育孩子。他所立的规矩也是依照这些天性来提出的。

对于熊孩子表现出占有欲、食欲、敌意、破坏欲、嫉妒心等等,他会奖赏那些没有表现出来的孩子,表现出来的孩子只不过没有得到奖赏而已。

这个奖赏可能很比如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也可能是一张剪纸、一个小风车等物质奖励,或者是能兑换某些奖品的积分。但,这些奖赏能让一个孩子产生荣辱观。知耻而后进不单纯只指成年人,越小的孩子反而越对荣与辱敏感。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当谁的面?如何教?这个尺度要把握好。把握不好,孩子就会在心理产生阴影。阴影积累的多了,孩子就会形成与父母愿望相反的性格。

从安全感的角度来说,一个孩子离开父母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都多少有些不安全感。所以,在熊孩子们来到之后的三天里,殷清风和月眉等人要做的就是陪他们玩儿,花样玩儿。

孩子们通过这三天来熟悉环境和熟悉殷清风等人,月眉和其他小妞儿则要尽快掌握天性论。韦妮子还要熟悉他为幼儿园准备的教材弟子规、成语故事等。

韦妮子的到来给殷清风帮了不小的忙。他和月眉要教课、襄城要上课,指望鱼娘和繁星能完全照顾好九个熊孩子,那得累趴下。

韦妮子和鱼娘同龄,都比殷清风大一岁。她出身好,经历离奇,所以,她这个既年长又有才学还有威严的人,很适合做一个“幼儿园园长”。

在孩子们来到的第三天,李芸悄然而来郧国公府。

襄城经过大半年的调养,虽然算不上是个小胖妞儿,但也算得上体态丰盈。而李芸比当初的襄城还消瘦。

十四岁的李芸,骨架相对要宽大,身高也有一米六五左右,这一点随了她母亲。但除此之外,她只能用柴火妞儿来形容。

殷清风除了暗自替她感到惋惜外,还决定要将她的身体调养过来。毕竟,母亲的健康状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孩子的健康。

他和李芸是嫂子与小叔子的关系,当然,也可以是姨夫与外甥女的关系。不管是哪种关系,调养的事情只能由韦妮子出面。

他钻到书房里呆了半天,然后把所有的小妞儿召集在一起。地点是,他的卧室。

青春易老,女人的青春更是短暂。

青春是一个宽泛的名词,按照生理学的角度来解释,古代是以二十岁为标准,现代里也不过延迟到二十五岁,过了二十五岁女性的身体素质就要走下坡路了。

古人是父家养不起而早嫁,现代人是嫁不起而晚嫁古人是为了繁衍而早婚,现代人是因为男子心理成熟越来越晚而晚婚。

古人有古人的悲哀,现代人有现代人的苦恼。但是对于结婚这件事,女人不能早于十八岁和晚于二十五岁生育。

太早,母亲的那块土地还没有达到最丰沃的程度,太晚,水土流失太多营养已经就不够充分。

而且,母亲想要长寿、子女想要得到最健康的体魄,在七年里,最佳的生育次数是两次,三次也勉强。

而在十八岁之间,女性的生育器官发育是否完全或者达到什么健康程度才是最重要的。

女性的发育分为三种类型。这三种类型对应三种体型,外人从某个女子的体型就大约可判断出她的健康程度。

第一种叫早熟型。在九岁甚至八岁就进入青春期。身高突增的时间大约维持一年左右,这就导致整个生长期缩短。

故此型女孩日后多为矮胖型。

第二种叫晚熟型。要找十四岁到十六岁之间才开始进入青春期。身高突增的现象能维持三年左右。

此型女孩日后多为瘦高型。

第三种叫均衡型。介于早熟型与晚熟型之间,青春期启动在十二岁十五岁之间,身高突增的现象能维持两年左右。

此类型的女孩,三围比例是最完美的。

通过对比就知道,宜妻宜母的女性来自于平衡发育型的女孩。

不管哪种发育型的女孩,都需要有双完美胸部。

男人对胸的痴迷程度丝毫不亚于女人的购物情结。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男性都还停留在“口腔期”,对女性的胸部仍然存在着婴儿哺乳期的潜意识眷恋。

女性的胸部是否完美,决定了婚姻质量,也决定了母乳喂养的效果。

所以,最佳的发育期不能错过了。而十九岁,是最后的期限。

胸部发育不良,说明肾阴不足,气血不足。若胸晕黑、有增生都显示脾胃虚弱,消化、吸收、转化、代谢能力都不够。

另外,肝藏血不足会导致姨妈量不多。孕宫血供应不够,胸部自就会缺少气血的濡养,就达不到丰满的效果。

胸部的发育受垂体前叶、肾上腺皮质和卵巢内分泌激素影响。垂体前叶可产生某种激素而直接影响胸部发育,卵巢可产生雌激素、孕激素,从而可促进胸部发育。

所以,胸越隐藏的健康危机也越多。

罩勉强合格、杯八十分、才是最佳、至于、嘛,过、犹、不、及!

鱼娘的身体已经接近完美,月眉、繁星和襄城都还处在发育的阶段而且还有他看着,出不了问题。但十四岁的李芸胸部平平、妮子都十八岁了,感觉她的胸部还没有鱼娘的一半大。她们,都需要“拯救”啊

就算不是为了她们,他将来也会有女儿的。将来他没办法直接指导女儿,所以他的女人必须要学会这些。

殷清风说道:“我有一套女子不老仙术”

“什么?”“不老仙术?”“什么意思?”“女娘的不老仙术?”

除了韦妮子之外,四个小妞儿一人惊讶了一句。

紧接着,四个小妞儿就把殷清风围起来了,“快快拿出来不!”“藏在哪儿了?”“快找快找”

韦尼子这几天也想明白了襄城性格变活泼的原因了,可她没想到她们四人在殷清风面前是这样的“肆无忌惮”、这样的没有“妇德”。但,她隐隐的又觉得很羡慕她们。

殷清风被八只小手儿摸得直痒痒,他大声喊道:“没有!没在身上!别找了!”

还在殷清风的怀里探索的月眉,立刻用小爪爪掐住一块肉皮,威胁的说道:“到底藏在哪里?还是郎君在哄骗我们姐妹。”

殷清风哭丧着脸,这还是那个温柔听话的小丫头吗。到底是谁让她学坏的

他在看看五个眼睛放光的小妞儿,“我投降,我请求诸位娘子宽大处理”

“耶”“郎君认输了耶”

韦妮子看着欢呼拥抱的四个人,心里似乎有某些东西在跳动。

她看向殷清风。

她心中那个天纵之才的少年,一脸讨好的面孔下,是浓浓的溺爱之情。这种溺爱,像父亲像兄长,就是不像夫君。

她回想这几天与殷清风的接触,他的眼睛、他说的那些话,让她有一种面对长辈的错觉。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在心里问自己。

殷清风见她们闹挺够了,说道:“谁想学不老仙术,就乖乖的坐到床榻边儿上去。”

月眉四人听了,立刻就向床榻跑去。

韦妮子此时眼里的殷清风,就像做游戏时扳回一局的孩童。

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但她就是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着,一边在繁星的身边坐下。

殷清风到没注意韦妮子的举动,他背着手,得意的看着五个乖乖坐好的小妞儿,“咳咳那个哈那个”

月眉立刻挥舞着小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郎君”

受到小宝贝儿的警告,殷清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认真听好了,我不重复第二遍!”

月眉四人立刻摆出一副危襟正坐的模样。

殷清风很严肃的样子说道:“你们现在除去履袜。”

韦妮子一愣,然后看向月眉四人。

她预料中的情形没有出现。

随着殷清风的话音刚落,她们就快速的将一双双粉嫩的小脚丫展示在殷清风的面前。

她似有所悟,然后也慢慢脱掉履袜。

殷清风虽然不是玩脚狂魔,但面对五双水嫩嫩的小脚丫儿,他还是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那个我一会儿要按摩你们的足底。如果有疼痛感,就立刻告诉我,明白没!”

“明白!”

屋里想起四声整齐的回应。

殷清风冲着没有回应的韦妮子笑了笑,然后走到打头儿的月眉面前蹲下。

他仰着头说道:“记住,如果你感到从脚心向小腿然后继续向上蔓延的疼痛感的时候,就要告诉我。”

“嗯!”

月眉狠狠的点了下小脑袋。

从月眉到襄城到鱼娘和繁星,除了娇呼痒痒之外,一切都好。

殷清风擦了下汗,来到韦妮子的面前蹲下。

本来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看见韦妮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脏忍不住的快跳起来。

她这种眼神,殷清风很熟悉。

他暗自吸气,低下头捧起一只玉足。

“好滑嫩”

和韦妮子同龄的鱼娘的脚踝下面都有一些变硬的角质层,但她却一点也没有。仿佛,就像婴儿般的滑嫩。

看着因为紧张而向内紧缩的五根玉趾,他有种想低下头吸吮的冲动。同时,他腿间的那个家伙,竟然不争气的起了变化。

他赶紧将头再向下低去,生怕他发热的脸被韦妮子看见。

蓦然,他感觉自己的手在抖。然后,他就发现抖的不是他的手,而是玉足的主人。

“鹅米豆腐、鹅米豆腐、鹅米豆腐”

他一边默念清心咒,一边心中狂喜,“又一个鱼娘啊小爷以后会不会”

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抬头看玉足的主人。

他生怕看见一张玉面赤红的粉脸、一双媚意溢出的双眼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思,然后将大拇指按了上去。

热玉足在发热

他一边在感受着,一边机械的按摩着。

“嗯”

上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却恍若响雷一般在殷清风的耳边炸响。

他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了

不由得,他的大拇指加重了力量。

“啊”

韦妮子的娇呼,总算将殷清风的魂儿拉了回来。

他定睛看去,然后继续向下一个区域按去。

“呼呼”

殷清风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双手交叉护下胯前站了起来。

他严肃的说道:“你们四人都很健康,妮子也只是睡眠不好。但只要再过几天也就没事儿了。”

他也没想到,结婚比长孙氏结婚还早而且和两个男人睡过的韦妮子,竟然只是睡眠上有些小问题。

他不敢看韦妮子,所以他看不到韦妮子快要把嘴唇快要咬破的样子。

但别人看见了。

她们古怪的看着殷清风,又古怪的看着韦妮子。

殷清风虽然满脑子的旖念,但还是为她们的健康程度感到高兴。

然后,他就在犹豫接下来的内容要不要进行。

他忍不住的看向韦妮子。

“轰”

殷清风又被霹到了。

此时的韦妮子紧闭着双眸,但她那不停扇动的长长的睫毛,和她那紧抿着的下巴,都在告诉他人,她现在的内心并不平静。

而且,殷清风对她这种表情真是太熟悉了:在等待着心仪的男子来夺走她的初吻时,小女生都是这种期盼而又紧张的样子。

“太诱人了”

要不是殷清风还有一些自制力,他都会伸出舌头在自己的嘴唇上扫一遍的。

“口渴了,我去去就来。”

扔下一句话,殷清风转身就跑。

四个小妞儿一呆,愣愣的看着殷清风消失的地方。

其他三人还在发愣,只有鱼娘想到了什么。她起身来到外间找来了一块湿凉的丝巾递到韦妮子的手上。

丝巾的冰凉让韦妮子瞬间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看见鱼娘冲她比划着,示意她擦下脸。

她的脸更红了。慌忙的用丝巾胡乱的在脸上、颈上擦抹起来。

“郎君去哪儿了?火炉上不是就有热水吗?”“姐姐好呆哟,或许郎君不好意思说他是去如厕呢。”“那也不要跑那么快吧。”

韦妮子听到月眉她们的议论声,既感慨她们的单纯,也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羞涩。

“好丢脸以后怎么面对他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

襄城这时才想到什么,抻头看了一眼韦妮子后,低声向鱼娘问道:“姐姐,韦姐姐怎么怪怪的?你怎么知道她要净面?”

“噗呲。”

鱼娘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向外走,一边说道:“我去找下郎君。”

屋里又少了一个人,但剩下的三个小丫头依然没觉察出什么,只是兴奋的议论起“不老仙术”。等到繁星挑头说起她刚才被殷清风摸着小脚丫的感受时,三人才若有所思的看着韦妮子。

刚刚冷静下来的韦妮子,再次脸红起来。

鱼娘出门后,就站在门外等着殷清风。

刚才殷清风掩饰得很好,但她却看到了“不雅”的画面。

她回想着当时自己的感受,又对比着韦妮子的表情,她痴痴的想着心事。

“嘿”

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听到殷清风的声音,鱼娘像是受惊吓的兔子一样,逃回了屋子。

莫名其妙的殷清风跟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看了韦妮子一眼后,说道:“修炼不老仙术的结果是五十岁的女子看起来最少年轻十岁。”

“呀”“真的啊!好棒啊!”“就是啊”“那鱼娘姐姐学会了之后会不会变成比我们还年幼的小娘子呢?”“哈哈哈”“嘻嘻嘻”

殷清风看着她们她们满是活力青春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咳、咳,这个不老仙术呢。你们学会之后要去教会我嫡母、阿娘、阿姐和云英嫂嫂月丽,你学会了之后也可以回去教给你的家人妮子你去传授给我未来的嫂嫂。”

“是,郎君”“谢谢清风哥哥”

殷清风继续说道:“这仙术呢,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十八岁之前,一个是十八岁之后。

这么分的原因是,女子一般在十八岁之后,身体就发育成熟了。

现在我来先教你们第一部分,也就是十八岁之前你们要怎么做。”

包括韦妮子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大部分动作是不分男女的,现在我先演练一下,你们注意看着。”说完,他脱掉袜子和外衣躺了下去。

“先从早晨起床开始。第一步,在睁开眼睛之后,狠狠的伸一个懒腰。等气血平息后,就是慢慢的喝一杯温水”

他将当初对李世民和长孙氏说的那些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又演示了仰卧起坐和平卧撑,“仰卧起坐不但能消除赘肉,还能在你们生育的时候顺利生产这平卧撑则是让全身都得到益处。你们可以平时的时候多做一做。

还有,你们平时可以轻叩牙齿,可以使你们的牙齿坚固。

刚才的动作里包含了你们孕宫的养生。接下来,我给你们讲解胸乳的仙术。”

殷清风坐起来之后说道:“你们谁来向你们的姐妹们演示一下。”

襄城不解的问道:“演示什么?怎么演示?”

殷清风嘴上询问着,眼睛却看向韦妮子,嘴上说道:“就是除去衣衫,赤果着上身然后”

“哇”“繁星不要”“还是鱼娘姐姐来吧”

鱼娘很想借这个机会向殷清风展示自己,但她看见殷清风的眼神,有些醋意的看着韦妮子。

韦妮子没想到殷清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鱼娘的目光更是让她慌张,“妾妾身不”

本来还有些酸酸的鱼娘,立刻起了捉狭之心,“劳烦韦妹妹为我们姐妹演示一下吧。”

韦妮子还要辩解,但在五个人的注视下,她这么也开不了口。

她咬着嘴唇,心里慌张的要命。

她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那期待的眼神立刻让她心动摇了。

院内只有一个浴室,这几天她都是和月眉她们一起共浴,当然不会因为在她们面前赤果而感到羞涩。“要不要让他看见呢?他看了之后,真的会喜欢吗?可是,他的眼神好炽热啊”

她一边胡乱的想着,一边转身开始解开衣衫。

当内衣去掉之后,殷清风愣住了。韦妮子的身上竟然裹着一层层的丝绫。丝绫解下之后,才是小罩罩。

“这丫头喜欢自虐还是审美出了问题?”

古装片里可没少演女扮男装的戏,戏里面都是这样的镜头。

韦妮子在最后的关头停了下来,那两条系带她怎么也不敢解开。

等着看好戏的鱼娘立刻伸出“援助之手”。

韦妮子当然知道背后有人在使坏,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她退缩。她咬了咬牙,然后将小罩罩除掉。

她捂着胸部,在期待的目光中转过身来。

她很想知道殷清风看了之后是什么表情,但是她不敢。

她闭上眼睛,然后轻轻的将手挪开。

“郎君肯定会喜欢!”“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这么大!”“我的还不是一样嘛”

殷清风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他没想到,外表只有十四五岁模样的韦妮子竟然这么有料。

他感觉心都要跳了出来,呆呆的看着

“郎君要韦姐姐怎么演示啊?”“快点教韦姐姐演示给我们看。”

殷清风的旖念瞬间就被“无知”的小丫头打断。

“咳咳,我来演示一下妇人胸乳的养生和妇人生产后养生。”

为了保持形象,殷清风不得不假装正经,可是眼前的果冻般的美好让他忍不住先揉捏几下,“实际上,无论是妇人还是小娘子,这几个穴位你们要记住了。”

说着,他在韦妮子的身上找出了檀中穴、天溪穴、渊腋穴、乳根穴,“这些穴位能促进胸乳对营养的吸收、让两个大宝贝更加丰盈坚挺有弹性。最好的按摩时机是沐浴后,你们每次要按摩这些穴位十分钟左右。”

然后他又开始演示集中式、按摩式、拿捏式等方法。

“大宝贝里面和周围有一种叫乳腺的东西。这就是通过乳腺被吸允道婴儿的口中。同时,如果乳腺没有被揉开,大宝贝就会停止生长,就会变成小宝贝的。”

众美们一边吃吃的在旁边笑着,一边很认真的观看和细听殷清风的每一个动作和讲解。

“这小罩罩呢,晚上就不要带了,大宝贝时时刻刻被束缚也是不好的。”

现在众美们的身上也好,妩媚坊卖的也好,都没有托衬部分。殷清风打算将搅拌好的石膏覆盖在胸部,然后根据石膏的形状用梧桐树片打磨出适合她们尺寸的罩罩来。

“除了身体部位的养生,还有面部的按摩,现在我来演示一下。”

说完,他就转到韦妮子的后面跪下,开始演示双颊、双眼尤其是眼角、双唇、鼻子、下颏等位置的不同手法,“一般来说,都是沐浴之后进行的,这样做呢,会减少和消除皱纹的出现。”

实际上殷清风还想到了精油,尤其是玫瑰花的精油。

月季嫁接到蔷薇上,或者蔷薇嫁接到月季上,是不是会得到玫瑰,殷清风还真不知道,不过月季花代替玫瑰是没问题的。他决定明年开春之后大量种植月季花,自己的媳妇儿必须美美的。

月季花可以通过水蒸馏法或是油脂分离法来萃取。但这油脂法需要玻璃,暂时殷清风不想整出玻璃,可也没其他东西代替玻璃,看来只能用水蒸气法了。

水蒸馏法是将花瓣放到蒸馏器中,由下方加热将蒸汽送入蒸馏器中,将花瓣的精油蒸发出来。等蒸汽冷凝后,按照密度的不同进行油水分离,就可以得到精油了。

而油脂分离法则是:将洗净的新鲜花朵置于涂满厚厚的豆油或其他植物油的玻璃板上,再将这样的玻璃板一块块叠起,摞在一起放在太阳底下,让热力融化花朵并释放出精油,

然后,依花的种类来决定翻转时间,去掉旧的花朵,然后再铺上新的花朵,重复此动作,直到油脂完全将精油吸收饱和为止。接着利用酒精将香脂里的油脂洗去,留下属于精油极品等级的精油。

想到了玫瑰花,殷清风环顾了一下一边嬉笑一边讨论着他刚才讲解的那些内容的妹子们。如果用花朵来形容自己的女人,殷清风的评定是,娇艳的鱼娘是樱花、充满青春气息的韦妮子是玫瑰、娴静的月眉是水仙、小家碧玉的繁星是李花、襄城是圣洁的荷花。

殷清风说道:“其实刚才那些还不是最有用的。”

“还有?”妹子们听说殷清风说还有更神奇的秘术,不由得齐声惊叹。

殷清风说道:“最关键是秘术是:自我暗示!”

看到几位屏住呼吸的妹子们并不想打断他来询问什么是自我暗示,他接着说道:“自我暗示可以随时进行,它的意思是不停的心里默念。

默念的内容可以有:我是最美丽的女郎、我要拥有一双傲人的大宝贝、我永远年轻青春不老等等。

都别笑,这个心理暗示加上我刚才教给你们的保养秘术还有我给你们安排的食谱,如果你们到五十岁了不像三十岁那般的话你们就打我的屁屁好了。”

希望不要被屏蔽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书房对视

两天之后,韦妮子就不再躲闪殷清风的目光了。

即使殷清风的目光中含有某种含义,她也没再躲闪。

而殷清风每每想到那个什么童颜巨什么的,他心里就荡漾不已。当他发现韦妮子敢正视他的眼神,他就更有些激动了。

虽然美肉见得吃不得,但他可不会错过机会的。

他主动找到韦妮子,“听你阿姐说,你熟读经书?”

韦妮子略微慌张了一会儿就镇静的回道:“妾身见过郎君,妾身自幼”

殷清风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想必也看到,月眉她们在我面前从来不说什么妾身啊,奴婢的。夫妻之间嘛,用“你”“我”或彼此的名字来称呼就好了。”

韦妮子早就发现殷清风和其他人之间的礼仪简陋得出奇,虽然她也羡慕这种随和的相处方式,但自身教养不允许她无视尊卑的存在。现在听殷清风主动提出来,她笑靥如花的说道:“妮子遵命”

她开心,是因为殷清风视她同月眉等人一样。

“我去”殷清风毫无防备的被韦妮子的嗲声电了一下,要不是旁边还有帮小屁孩儿,他都要忍不住花花几句了。

他将手里的那摞纸递了过去,“这是马宾王写的一部分关于论语的注释,我希望你能帮忙参详一下。”

韦妮子好奇的接了过去。

论语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自从东汉末年的郑玄将论语注定稿后,从晋到唐,它一直是人们修习论语的主要文本。而何晏的论语集解是她读过的第二本论语义疏。

现在听说府里的门客马周竟然对论语进行注释,她内心感到非常的惊讶。据她所知,就连圣人门徒颜氏家族都没有将论语注释编撰成书。

在第一张纸上,她看到的不是关于论语的内容,而是一些文字和一些不明其意的符号。

殷清风这时说道:“从左向右看。”

“从左向右?”韦妮子看了一眼殷清风,然后低头按照殷清风说的那样去阅读。

这张纸上的标题是:标点符号的意义与应用

“什么意思?”她在心里画了个问号,然后接着往下看。

等她反复读了三遍,确信自己已经掌握了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后,一抬眼却发现殷清风不见了。她四下看去,却看到殷清风正和那些孩子玩儿得正起劲儿呢。

她瞬间忘记她的初衷,痴痴的看着这温馨的画面。

也不知何时,殷清风再次来到她的身前,“都看完了?”

“啊?”了一声,韦妮子才回过神来,她羞涩的向侧面低下头,然后又看向殷清风,“这标点符号也是马宾王”

“是我和宾王兄合议而成的。”殷清风谦虚的说道,“怎么样,可有不当之处?”

韦妮子压下心中的震惊,“妾妮子还需仔细研读才能判断。”

“那好,有什么疑问再来找我。”

说完,殷清风带着微笑离开了。

只要韦妮子来找他,他就有吃豆腐的机会了。

韦妮子见殷清风远去,她和月眉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往她的卧室走去。她急不可耐的想将殷清风交给她的那些看完。

继诱使裴寂和武勋之后,殷清风下一个目标是琅琊颜氏。

颜氏和他从无交集,勉强挂上姻亲的关系又很远。而且,没有拿得出手的敲门砖,颜氏如何看得上他?带有标点符号的论语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见面礼。而完成者,是他和马周。

马周的意外到访和留下,给殷清风造成了困惑。他拿不准该怎么处理马周。是建议马周去参加科举考试,还是直接向李世民推荐。这其中,各有利弊。

武德五年,李唐第一次颁布选举诏令,标志着以面向社会,自由报考,公开竞争为特点的科举制度的正式建立。但这时的科举制只是当时的荫封制和举察制的补充,科举出身的进士并不像武周朝及以后那么显赫。

也就是说,即使马周参加科举了,并且中举了,对他的仕途帮助也不大。好处是,马周进入仕途与他没关系。

举荐给李世民不是不可以,但有坏处。他一直对生性多疑的李世民抱有深深的戒心,唯恐哪里处理得不当而招致他的疑心病发作。

他把刘仁轨“退”了回去,就是不想留下一个结党营私的印象、他与裴寂、武士彟、十六武勋的交往事无巨细的向李世民汇报、把大量的钱财捐献出去,目的都是不让李世民多想。

所以,如果他把马周推荐给李世民,不见得对马周和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让马周参与编写带有标点符号的论语,然后再把马周介绍给颜氏,最后再暗示颜氏把马周推荐上去才是最好的方式和结果。

第二天的韦妮子没有参加晨练,吃饭时也低头快速吃完就离开了餐厅。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殷清风才听到韦妮子敲打他的书房门,“郎君现在可有时间,妮子有事向郎君讨教。”

殷清风打开房门,看见面色略显憔悴又双目赤红的韦妮子。他微笑的说道:“请进。”

韦妮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踏进一个男子最隐秘的空间,心中既忐忑又充满了好奇。

书房很宽敞,三面墙壁的书架上装满了书卷和咦”

在书桌的背后的书架上,她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她不确定这奇怪的东西算是什么。

人们会用书卷气来赞扬一些文质彬彬的成年男子。某个人要想达到这种高雅的气质和风度,需要多年孜孜不倦地。而书是以书卷的形式存在的。

不管是简书还是帛书,都是卷轴的形制。

就在韦妮子对着线装书疑惑的时候,殷清风递给她一方热丝巾,“净下面吧。”

韦妮子羞涩的接了过去,然后半转身的擦拭了两下。她之前过于兴奋,拿着刚完成的纸稿就直接来找殷清风,既忘了不应该直接去殷清风的书房,也忘了先收拾一下妆容。

在接过丝巾的时候,她既感到羞涩,又感动殷清风的体贴。

殷清风将书桌前的椅子搬开,“请坐。”

韦妮子从来没有在男子那里得到如此的贴心对待,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惶恐。

殷清风看见了她的不安,轻声的说道:“坐下吧,这椅子我早晨刚擦过,很干净的。”

韦妮子险些被逗笑了,她娇嗔的白了殷清风一眼,然后开心的坐下了。

虽然她曾想过无数次殷清风是怎么样的一个,但她从来没想过殷清风此刻会表现得如此文雅、贴心和风趣。她对接下来的相处就更期待了。

殷清风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只想着多一个的人来参详一下论语注释,没想到让你如此的劳累。本来你就睡眠不好”

韦妮子轻声的说道:“妮子是甘心为郎君做事的,妮子很开心。”

她的声音很软,殷清风听着很舒服。他紧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粉润双唇有些失神。

除了月眉之外,他没有和襄城她们三人单独相处过,也就没机会体会到她们轻声漫语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感受。现在,静静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的耳朵与神经全都被韦妮子的声音调动起来了。

韦妮子说完就在等着殷清风往下接下一句,可殷清风不但不回话,反而直直的看着她。刚刚消退的粉色又出现在她的娇颜上。

“有没有人说妮子你的声音很动听?”殷清风轻轻是问道

韦妮子更是羞涩了,她低声的说道:“不曾”

殷清风发现他刚才无意间触发了撩妹模式,并且还成功的撩到了,他暗自得意了一下,更肆无忌惮的的说道:“那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双唇很诱人?”

韦妮子终于抵挡不住了,低嘤了一声低下头。

殷清风还是没打算放过她:“真期待某天能听到小妮子用这么甜美的声音给我唱曲听啊记得哟,是单独唱给我听的哟”

韦妮子的心呯呯乱跳,双耳、玉颈都布满了粉色霞光。

殷清风被她的羞态也搞得意乱神迷,他知道再往下进行的话就不好收场了。她能在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敢袒露身体,绝不会拒绝他更过分的举动。

“咦你刚才说要唱曲给我听?你不是要和我商讨论语注释的吗?”

韦妮子一愣,抬头呆呆的看着殷清风,“妾身什么时候”

她刚解释了半句,就看到殷清风似笑非笑的模样,她立刻醒悟过来。

她咬起下唇,娇嗔的看着殷清风。

“哈哈哈”

殷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他严肃的说道:“我可记住你刚才说过要单独给我唱曲的。”

“郎君”韦妮子跺了下小脚丫。

这一跺不要紧,已经不再束胸的她,胸前立刻颤抖起来。

买噶的,要了小爷的命了再闹下去,真收不了场了。

殷清风端起茶杯,“恐怕你也口渴了吧,来,尝尝,这是我亲自泡的。”

韦妮子也知道最后那半句是废话,别说泡茶了,就连衣物都是他亲自洗的。但殷清风既然不说挑逗她的话了,她也不敢再纠缠刚才的话题了,她不敢确定如果殷清风再继续下去会将发生什么。

她有些放松又有些小小失落的端起茶杯。

殷清风拿起韦妮子面前的纸稿看了起来。

果然,马周曾有的疑惑同样被韦妮子标注出来,并且写下她自己的见解。

殷清风将韦妮子标注的那两张纸看了一遍,然后说道:“先秦到两汉仅仅两百余年,在语言文字上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因为后来的解读者们只能用他们当时的语言文字对论语进行解读阐释,这就造成了后来人的解读与孔子的本意之间产生了误差。”

韦妮子吃惊的说道:“郎君的意思是说,想要精准解读先贤们的众多典籍先从训诂学开始?”

殷清风大力的击了下掌,“没错!”

不等韦妮子说什么,他又说道:“以论语为例,不但里面很多文字的意思在今天发生了变化,而且,想要正确解读论语,还要熟知孔子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历史。

如果,晋朝人隋朝人在读论语的时候,把里面的一些内容想象成晋朝隋朝时的政治背景、文化背景或文字含义等等,是不可能正确解读的。

而且,想要正确解读一句话,不但只看这一句是什么意思,还要看上下句是什么意思。

马周还在整理的论语第十七章阳货篇中一句话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句话怎么解释?

第一种解释是:哎女人和孩童真是难以理解啊,亲近了不行,疏远可也不好。

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又道孩儿脸善变。孔子作为一个专注治学的男子,没有多少时间去理解女人和孩子的性情,才会在某个时候发出这样的感慨。

第二种解释是:象小人一样的女子真是难以相处啊

这个解释,是把“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看成是“唯女子与小人者为难养也”或“唯女子之与小人者为难养也”的省略。

“女子与小人”是一个偏正结构,“女子”是中心词,“与小人”则是后置定语,是修饰、限定“女子”的。

因此,这里的“女子”不是全称,不是指所有的女性,而是特指那些象小人一样的女子,或如同小人一样的女子。这种“女子”“如同小人”,其实质就是“女子”中的“小人”,就是“女子”中的“无德之人”。

第三种解释是:是啊!你的儿女跟随小人学习教养,会产生灾难。亲近依附小人,就会失去子嗣远离违背小人,就会让小人产生怨恨。

女通汝、子解释为儿女、弟子或学生、与是变成、成为、近是依附的意思、远是违背的意思。”

韦妮子越听越发呆。

她敢自称熟读经书,也敢把殷清风的任务接下来,信心的来源是她读过的关于论语的注释。但是她没想到,她和所有人都确信是一句准确无误的话,到了殷清风这里怎么就变成截然不如的三种解释呢?

可是,不管是哪种解释好像都说得通。那到底哪个正确呢?

殷清风这时说道:“不管我们做出多少解释,都是依据我们自己的理解,谁都不知道哪一个解释更接近孔子的原意或者根本就与孔子的原意不相符。

我们只能把我们的理解都写出来,然后让别人去判断对错,而不是强行的让别人信服我们说的就是对的、就是孔子的本意。

我们今天来解读论语,以后我们还要我们要让”

殷清风的侃侃而谈,在韦妮子的眼里充满了让她折服的魅力。渐渐的,她听不清殷清风在说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心神全部被吸进他那双睿智的眼睛里面去了。

殷清风发现了韦妮子的异样,他停了下来。

望着韦妮子那精致的五官,他心里在想,“现在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那六年前她嫁人的时候,是九岁还是十岁的模样

她第一段婚姻的丈夫被砍了脑袋、第二段婚姻被夫家撵出门外,她现在对婚姻是充满了绝望还是向往

她胸前的颜色还是粉嫩的,形状又保持得那么好,难道她啪啪的次数很少

她现在在想什么?看她的样子绝不会是在想什么鬼论语,难道在想小爷吗”

“郎君晡食的时辰到啦”

月眉的声音让两个人惊醒过来。

“啊”

韦妮子一声惊呼,站起来就想跑。

“站住!”

殷清风的一声短喝,像定身符一样贴在韦妮子的身上。她保持那个姿势,动也没动。

殷清风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搂住她的细腰,低头在她的粉唇上啄了一下,“这,是对你的奖励。辛苦了。”

7

第二百六十九章:新的谋划

转过天,殷清风带着他的内眷、李世民的崽子以及殷玉娘和李芸来到杜伏威的国公府。

这一次,他有几件事要做。

第一件,是把韦妮子介绍给杜伏威全家第二件是召开一场集团内部的会议第三件是安排李芸给单云英做副手。

李芸将来总归要做郧国公府的女主人,她的能力越强,殷清风就越轻松。

没等殷清风介绍,单云英就略微有些夸张的拉着韦妮子和李芸的手,“哟小弟真有福气,又多了两位如花美眷呀来让嫂嫂好好看看。”

韦妮子倒也不慌张,任由单云英上下打量她,李芸就羞涩得想向后躲。

殷清风赶紧制止她,他指着李芸说道:“这是阿兄的未婚妻,渤海李氏李芸。”

单云英尴尬的对李芸说道:“是嫂嫂的不是,向李娘子致歉。”

李芸拘谨的说道:“芸儿拜见嫂嫂。”

不等单云英还想说什么,殷清风说道道:“嫂子先停停,今天还有几位小客人呢。”

“嗯?”单云英向韦妮子身后看去,“呀谁家的子嗣啊,这么乖巧粉嫩嫩的啊”

殷清风看向杜伏威,杜伏威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单云英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

收到信号的殷清风向李承乾等人喊道:“都过来见过兄嫂。”

“承乾恪、泰、佑拜见兄长、拜见嫂嫂。”

小家伙们整整齐齐的先报上名字然后行礼。

单云英走到他们身前蹲下,拉着南平和巴陵,“真秀气啊,你们叫什么名字,阿耶是谁?”

巴陵奶声奶气的说道:“宁晗阿耶的尊名是世民”

单云英轻轻揪了一下巴陵的小脸蛋儿,“那宁晗姓什么呀。”

巴陵笑嘻嘻的说道:“宁晗的姓氏和宁晗的阿耶一样啊”

不但单云英笑了,其他人也笑了,都没想到巴陵会这么调皮。

南平有模有样的说道:“李氏石兰拜见嫂嫂。”

单云英笑呵呵的对南平说道:“原来你们姐妹姓李啊”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冲她点下头,说道:“这些都是太子的儿女。”

单云英立刻有些不自然起来。毕竟,她的亲长兄可是被李世民下令杀死的。

她勉强是对南平和巴陵说道:“嫂嫂欢迎你们来做客。”然后挨个儿的问起其他几个孩子的名字和年龄。

南平李石兰大业十三年、李承乾武德元年、李恪武德二年、李泰和遂安李澜清武德三年、长乐李丽质武德四年、李佑、李愔、豫章李慧、巴陵李宁晗武德五年。

殷清风见单云英在强作欢颜,他大声对阚陵几人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见过叔叔和姑姑?”

王雄涎一帮傻小子无奈的弯腰行礼,“拜见诸位叔叔和姑姑。”

“耶”

一帮小屁孩儿都高兴坏了,他们长这么大终于可以做别人的长辈了。

殷清风喊道:“雄涎,你们带着叔叔姑姑们去玩耍,我和你阿耶有话要说。”

王雄涎阚陵都要哭了。

他们一个个五大三粗却要陪一帮子一个手指头能捅倒仨的小屁孩儿玩耍,还有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儿了?

“快去!”

“哦”

王雄涎他们不情愿的一人牵一个的出去了。

单云英这一会儿也平了静下来,“小弟,他们这是”

殷清风撒了个谎,“我和月眉她们编写了几本启蒙教材,正好用在他们身上,看看是否可行。”

杜伏威拍了拍他老婆的肩膀,“去书房吧,杜丙他们早就来了。”然后拉着殷清风往前走。

他低声说道:“你嫂嫂每逢她阿耶和长兄的忌日,都要祭拜一番。今日见了太子的子嗣难免会有些伤心。”

殷清风表示理解。

到了书房,任大、杜丙、殷寒来等各部长管事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过礼之后,殷清风说道:“任大,你们六兄弟在长安城里好歹也算是有些头面的人物了。今天我重新给你们起个名字。”

任大六人一个个的惊喜万分,赶紧跪倒在地,“恩谢郎君赐名。”

“任大叫任云达、任二叫任云尔、任三叫任云山、任四叫任云斯、任五叫任云舞、任六叫任云留。你们子嗣的排序是山、海、陵、水、峦、涛、岳、河”

同一辈人用同一个字排辈的习俗是从宋朝开始的,在宋之前,大多数人只有单字,也就单名,人们很难从他们的名字分辨出辈分来。即使有双字,也是个别的家庭才使用的。而且,两兄弟的子嗣也从名字上看不出他们是同辈人。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殷闻礼的儿子叫令名、令德、令言、令威,但殷令名的儿子叫殷仲容、殷令德的儿子叫殷子恩、殷令言的儿子殷子元、殷令威的儿子叫殷将顺,外人能从名字上判断他们是同一辈人吗?

获得新名字的任云达六兄弟欢欢喜喜的坐下后,殷清风说道:“我需要二十一组人分别负责四处石砚、七座茶山和十口瓷窑的生产与销售。

嫂嫂,你是人事部部长,你确定一下这二十一人以及四十二个副手的名单。负责记账的会计和进出库的出纳,以及随从这些人前往各地的佃户我已经准备好了。”

单云英问道:“太子要动手了?”

殷清风摇摇头,“时间只是早晚。太子现在有政德但威慑力尚且不足,小弟猜测他迟早要找人立威的。什么时候动手,对谁下手,我们旁观就可以了。但,那个人是肯定要动的。”

在座的人,除了部长级别的人殷清风能信得过,有些话还不能在那些发配过来的男官奴和新买来的男仆面前说起。

单云英点点头,“明日就能把名单给你。”

这一议题结束后,殷清风说道:“杜部长,把你的资料给我。”

杜丙起身将一个纸筒递给殷清风。

殷清风将纸筒展开。这是一张关中地区的简略地图。

上面勾画的是关中地区盐碱地的分布和大致面积,以及十六武勋交出来的那些土地的分布情况。

他已经将增加粮食产量的办法交给李世民了,在农业这一块,如果他再解决了盐碱地和沙漠化的问题,他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现代的盐碱地的形成原因分为三种,一种是地壳形成时就留下来的含盐含碱的区域,另一种是地表植被被破坏后日积月累形成的,最后一种是使用农药的结果。

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只要针对第一种成因的土地就可以。而这部分的盐碱地的面积还不算大,只有不到四十万亩,而且都处于相对偏僻的区域。

前几天他对韦妮子耍流氓的时候就打算种植月季了,现在盐碱地已经标注出来,剩下的就是种植的问题了。

他原先还期待盐碱地的面积能再多一些,也好让他种些苜蓿和甜高粱。但这四十万亩的月季花瓣产量,还远远满足不了精油的需求,苜蓿和甜高粱只能另做打算了。

普通月季,一亩地最多就是五千株的样子,每株按照十头花苞算,四十万亩真的没有多少。以他掌握的技术和生产条件计算,提炼一斤的精油最少需要两千斤的花瓣,也就是五到六亩土地的产量。

为了能在有限的土地上种出最多的花瓣,必须培育出树状月季和地被月季。

他将记载月季的培育和繁殖方式的资料递给杜丙,“给你三年时间,把这四十万土地上都种上月季。”

等不相干的人都散了,殷清风对单云英说道:“虽然李娘子还要再过几年才能与清栿阿兄成亲,但小弟打算让她现在就跟在嫂嫂身边学习。”

单云英向李芸招招手,等李芸走到她身边,她说道:“那正好有人陪着嫂嫂说说话。”

第二 百 七十章:清风冷面

他和月眉的课堂要开课了,殷清风发愁要怎么对待武士彟家里的那几个孩子,是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继续把他们接过来学习,还是干脆就表明态度?

如果不去接那几个孩子,直接向武士彟表态他也不怕。怕的是,武妹妹怎么办?

李世民能把韦妮子放良,说明他在女色上要全面收敛。现在他的几个儿子也都在他身边看着,武妹妹成为李世民的女人或儿媳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但是用佛家的话来说,他和武妹妹已经扯上了因果关系,不是说甩开就能甩干净的。

开学的前两天,他驾车来到武士彟的府邸。

依旧是那个书房,武士彟却老了两三岁。

俩人沉默的对坐了许久,武士彟先是“哎”了一声,然后说道:“贤侄可愿听听老夫的过往?”

殷清风心说,想打苦情牌是吧?来吧

他对武士彟到没什么怨念,人活于世嘛,谁死谁活怎么个死法那要看造化。玩得过别人,你就是赢家,玩不过也别怨天怨地。

如果武士彟只在他的酒里下药,他事后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嘛。但当时月眉、鱼娘和繁星也都中招儿了,这不能原谅了。

“太原武氏的历史并不久,不像其他姓氏大多起源于先秦。

汉朝时,皇家设置有武卫营,营中有武卫将军,职掌禁中警卫。在武卫将军的后裔子孙中,有以先祖官职称谓为姓氏者,称武卫氏、武威氏,后化为单姓武氏、卫氏,世代相传至今。

老夫的高祖克已公是后魏的散骑常侍,本州大中正司徒、越王长史、封爵受阳公。曾祖居常公为北齐殷州镇远将军、袭受阳公祖俭任北周永昌王谘议参军,赠并州剌史。可是到了先父的时候,只得了一个东都洛阳郡丞的官职。

老夫自从记事时,就被告诫父祖积攒下来的家产都归长兄继承。老夫像你这般年纪时,到处收集菽豆然后贩与军中,又联合兵卒盗马卖马后来,依仗先父在洛阳的军中某了个职位。

到了洛阳,老夫才发现自己辛苦多年积攒的几百贯,还不够富人摆一次宴席的酒水钱。”

他突然提高嗓门,“你说,老夫甘心吗!”

接下来,他就在讲他如何钻营、如何被世家子弟凌辱、如何投靠李渊等等。

这些话将给一个地道的唐朝小青年或许还真的有效果,但殷清风对这一套完全免疫。

武士彟最后诚恳的说道:“清风,老夫有一大家族要养活,子嗣又不成器。不给他们多留点儿钱财,老夫走得不踏实啊看在静淑的情面上”

看在静淑的面子?家族为了利益要牺牲子女的幸福,有难处了就拿子女说事儿?有意思没意思?

你不是爱讲古吗,小爷也讲一个。

“武德五年春,十三岁的小侄和十岁的月眉带着三贯钱离开郧国公府,三年半后,我回报家中三千六百万贯。

所以,小侄深深理解了淮南子中的那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父母始终将子嗣护卫在羽翼之下,子女又如何有能力做到父母期望的那样?

小侄决定了,等子女成年后,每人给十万贯钱财,然后再也不去管他们了。等小侄故去后,所有钱财都捐赠出去。”

“什么?全部捐赠出去?”

武士彟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心里却在暗骂,“你以为能诓骗得了老夫?”

这是一千四百年的差距,殷清风也没心思解释,他严肃的说道:“小侄很早就懂得,人活着就是为了名利二字。所以,前几日的事情小侄并不在意。”

不等武士彟高兴,他接着说道:“但,伯父不应该将月眉也算计进去。三年多来,小侄与月眉相依为命,不舍得打不舍得骂不说,还唯恐她会羞恼小侄。”

武士彟心里一紧。

“伯父若想武氏一族还要延绵,小侄奉劝伯父带领族人回到祖地去。长安城里,小侄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武家人。”

殷清风随即站起来,“三日下午,小侄会来亲自把静淑接走。五日后辰时,小侄会在灞桥等候伯父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武士彟浑身冰冷的坐在那里,木木的看着大敞四开的房门。

杨牡丹从屏风转了出来。她恼羞万分的骂道:“好个小畜生,若不是依仗着太子,杨家人就能将你挫骨扬灰”

她转过身去对武士彟说道:“三郎,妾身这就去堂兄那里。就不信太子能驳了杨氏的颜面。”

武士彟虚弱的说道:“他决绝是够决绝的,但是,娘子你没听出他的意思吗?是李世民啊是李世民不想再看到武氏族人。”

“什么?”

杨牡丹终于失色了。

“哎”武士彟叹了口气,说道:“李世民的意思很明显,你我若不离开,别说武氏了,恐怕你堂兄也会牵连进去。”

“怎么会?”

杨牡丹虽然出身名门,但她向来不留意享乐之外的事情。

武士彟这一会儿多少有些冷静下来,“某是元谋之臣,若李世民没有万全之策,敢对某出手?

李元吉死的不明不白、李建成瞬间覆灭,李渊就算不甘心,可他敢动摇国本吗?李渊既然奈何不了李世民,李世民早晚要将李渊的旧臣清理出朝堂的。”

杨牡丹慌了,“这这三郎的意思是,武氏若立刻就离开长安,还算是得了善终?”

武士彟再次叹口气,“没听那小子说嘛,他三日来接静淑、五日后送行嘛。他的意思是,你我赶紧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若是武氏后人还想出仕,就要看三十年后静淑在他身边能得了多大的权势。”

杨牡丹气恼的说道:“难道你我还要感谢他不成?”

“恐怕还真要感谢他”

殷清风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打算的,但不妨碍他狐假虎威的将武士彟撵走。

武士彟这一走,武妹妹就再难到受杨牡丹和武氏家族的影响。反正武妹妹给他做妾的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到时候他将武妹妹认做义女,将来再嫁出去,他和武妹妹的因果就算了了。

除了武府,他驱车来到裴寂的府邸。

一番寒暄后,裴寂笑呵呵的说道:“依照事先的约定,老夫从族内挑选出七个孩童,今日就交给清风带走。”

殷清风满脸歉意的说道:“回舅父,今日清风恐怕是要毁约了。”

裴寂的笑容立即就没了。

李世民一道赐婚的敕旨,直接就点明了殷清风哥俩儿的主意谁也别想打。这件事,他和族人必须要忍。可殷清风现在连族里的孩子也不教了,岂不是裴氏与殷清风一点瓜葛也没有了?

没有了这种瓜葛,裴氏凭什么与殷清风往来?没有往来哪有交情?没有交情拿来的利益?

殷清风解释道:“承蒙太子恩重,太子的十一个子嗣已经入清风堂下学习,清风年幼精力有限”

裴寂听了,恨不能破口大骂李世民。

“所以,清风只能带走最早与舅父提到的裴行俭一人。”

“嗯?还有转机?”

裴寂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不能再多收几人了?”

殷清风很为难的样子说道:“清风没有出现在年前的加盟会上,但会后有十六位太子的部将联袂找到清风。因为太子的缘故,清风无法驳斥他们加盟的请求。

若今日清风收了众多的裴氏子弟,那么,可能明天那十六位武勋就会带着子嗣来到清风的门前。到时候,清风收还是不收?要知道,现在清风那里可是有十一位太子的子嗣啊”

这里理由光明正大,裴寂心里在不甘心,他也只好说道:“谁曾想事情一波三折。好吧,老夫这就将行俭唤来。”

至始至终,裴寂都没提到赐婚的事情,也没提再塞几个族女给殷清风哥俩做妾的话题,只是一直对裴行俭说让他好好听话好好学习。

等殷清风的马车已经看不见了,裴寂才有些蹒跚的往回走。

7

第二百七十一章:义父义女

人们习惯把一个比较长的时期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再细分一下,前面要加一个初期而后面加上一个末期。

唐朝的初期是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李唐建立后,长安城里上到皇帝下到百官、百姓,“只”做两件事:备战、备荒!

败薛举父子之后,北击刘武周、南下巴蜀、东出潼关、战萧铣俘窦建德、罗艺杜伏威岭南先后降直到武德七年,无论是士兵、将领,还是百官还是皇帝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没安逸几天,玄武门一役死了俩皇子、开国皇帝“自愿”退休养老,紧接着渭水之盟给小李和全大唐人带来了耻辱

贞观二年,关中大旱、贞观四年,颉利可汗夜遁逃

至此,大唐的初期结束了、至此,后世人熟悉的大唐气象开始了、为李唐建立出了血汗的武勋们,也要韬光养晦了第二代的统帅也要等上历史舞台了。

按他老爹的辈分算,裴行俭有资格列为第二代军中将领,按年龄,他就吃亏了第二代的苏定方是李靖的徒弟,他又是苏定方的徒弟。

蓝云舒在大唐明月里说,她因为喜欢裴行俭才化身为库狄琉璃嫁给裴行俭的。

但眼前的裴行俭还是一个十分害羞的小男孩儿。

在南平的注视下,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该大胆的和南平对视,还是礼貌的询问小姐姐的芳名。

南平好像发现了新玩具一样,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裴行俭。裴行俭越紧张,她的笑意就越浓。

“喂你,叫什么、几岁了、哪个家族的、阿耶是谁,统统说给本说出来。”

她刚想说本郡主,可一想到殷清风的命令,赶紧改口。

“”

裴行俭的小脸儿都快滴出血了,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野蛮的小娘子。

南平仗着身高比小他两岁的裴行俭要高一些,她将身体往前凑了凑,以俯视的姿态,“咬牙切齿”的低喝道:“赶紧说,信不信本我揍你!”

如果殷清风在场的话,一定会把下巴惊到地上。这尼玛,简直就是唐朝版的小太妹啊而且还是全大唐身份排名第三的小太妹李丽质第一、襄城第二如果这俩丫头算是太妹的话。

可惜,南平没挥舞起小拳头,否则形象就更完美了。

裴行俭忍不住退了两步,一副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的样子拼命喊道:“河东裴行俭、阿耶是前隋礼部尚书、名讳仁基!”

裴行俭的突然爆发把南平吓了一跳。等见到裴行俭只是站在原地瞎喊,她羞恼的拍了一下裴行俭的脑袋,“喊什么喊!再喊我真揍你了!”

大声喊完后,裴行俭的心气也没了,他沮丧的嘟囔道:“你已经打我了”

南平见到她把“敌人”的气势压下去了,又露出笑脸,“你在族中行几?哦你还没说你几岁了。快说”

“我六岁了家中行二、同辈行四。”

南平见这漂亮的小男孩儿终于屈服于她的威武之下,欢快的说道:“快叫阿姊、石兰阿姊”

“阿姊”

裴行俭都快哭了,不甘心的轻轻喊了一声。

“真乖走,阿姊带你玩耍去”

南平不由分说的拉着裴行俭的胳膊就往外走。

武德八年二月初一,郧国公府西院的教室里。

“现在请三位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殷清风和月眉站在讲台上,主持新学期的开学仪式。

李恪上前半步,“李恪,今年七岁。”

他退回去之后,裴行俭上前半步,“裴行俭,六岁。”

最后是南平,“李石兰,八岁。”

“大家欢迎新同学。”

殷清风带头鼓掌。

午睡起来后又看了一会儿书,殷清风开始准备去武士彟那里。

出了房门,就见鱼娘和妮子这两个大妞儿在门外低声说着什么。

见到殷清风出来,两人齐声喊了句郎君后,鱼娘说道:“嫂嫂派来的乳母和府里的车辆已经在府门外等候郎君了。”

殷清风看了她俩几眼,“你们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嘻嘻就知道瞒不过郎君的。”

鱼娘说道:“当初月丽妹妹可是应允过应国公让静淑妹妹进门的,现在郎君要把静淑妹妹送走我们姐妹的意思,还是把她留在府里吧。我们一定一定会照看好她的。”

武妹妹还在哺乳期,西院这里一个有经验的也没有不说,还有三十多个孩子要看管。所以,殷清风打算把她送到杜伏威那里。

关于他想把他和武妹妹的关系由夫妻变为义父义女的想法,遭到了五个大小妞儿的全体反对。她们的理由是他的女人还不够多,而他的理由则完全相反。

最后,在月眉等人撒娇、耍赖、威胁的手段用尽之后,殷清风终于拿出了妥协的方案:先以义女的名义养在杜伏威的家里,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将来再说。

现在,人还没接到呢,这帮妞儿们就反悔了?

殷清风无奈的说道:“你们先去兄嫂那里,有话到时再说好不好”

鱼娘妩媚的笑了,然后对韦妮子说道:“怎么样?就说郎君会心软吧”

殷清风“恨恨”的说道:“就不应该惯着你们!”

“嘻嘻都是妾身姐妹们的福气”

殷清风除了感慨夫纲不振,只能无奈的“苦笑”了。

带人进到应国公府后,殷清风看见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武士彟会留下来死磕。

书房里,武士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殷清风。他解释道:“最上面的是这府宅的房契,中间的是骊山旁那座茶山的地契,下面是留下来的那些奴婢的身契。”

他的土地都买在老家,关中这里的不动产只有一座茶山和周围一些面积不算大的田地。

殷清风点点头,然后将这些契约放在桌上,“酿造桑葚酒的方法和酿造其他果子酒的方法相似,所以,还请伯父保密。”

武士彟心中一喜。

他打的主意也干脆,既然要走,就干脆点儿。除了必要的随身物品和一些忠心的仆人,其余一律留给殷清风。只要殷清风收了,就还有一段香火情。

现在听殷清风说,还让他参与到酒水的生意里,那武氏的财路就不会断。他手里的一千万和以后持续增加的财富,将会保证武氏在这短暂的蛰伏期内,积攒出足够的底蕴。

二兄已经回到祖地、他和长兄现今也要回去。武氏子弟想要依靠荫封出仕的路子暂时被堵死,但还有科举一途犹在。

武氏子弟蛰伏两代甚至三代四代,只要等到李世民和殷清风死了,甚至不用等到那一天,武氏族人就可再次在长安城现身。何况静淑是他取得名字,现在又被他接到身边,就算静淑与家族疏远,但终归是武氏之女,将来总能帮上家族的。

想到这里,他笑呵呵的说道:“酒水的酿造与贩卖,老夫都不插手,全凭清风贤侄做主。”

态度要先表明,但实际情况嘛他就不信他没机会!

“那好,小侄就后日辰时恭送伯父了。”

该说的话说了,殷清风也不想多停留。

武士彟依然笑容不变,“待老夫让人将静淑抱出来。”

武士彟出去了,殷清风站起来扫视着这座书房。他不知道武士彟的学问如何,但这书房里的藏书是真不少。

他来到桌旁的书架前随意抽出一卷竹简。

尴尬的是,他竟然看不太懂。这竹简上的文字,似篆又似隶。秦篆和汉隶这是两个时代的代表性文字。而且,秦篆是秦朝官方用字,但下层官吏为了简便却是使用隶书的。

这似篆似隶的竹简是秦朝时期的?

他再仔细辨认,忤合?忤合是什么意思?忤是不顺从;不和睦的意思,比如忤逆。合是结合到一起、凑到一起、应当、应该的意思。忤合难道解释为合忤?应当不顺从的意思?

他接着往下辨认。

凡趋合倍反计有适合化转环属各有形势反覆相求

“啥破玩儿意麻蛋儿的!太费劲了!”

他心里骂了一句,就打算重新卷好放回去。

“贤侄可是喜欢这鬼谷子?”

殷清风被吓一跳,转身看去,武士彟不知啥时站到他身边了。

“鬼谷子?这是鬼谷子?”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清风倒是听说过,却未见过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武士彟伸手在屋内指了半圈,“这书房里倒没什么孤本卷轴,既然清风喜欢,就都留给贤侄好了。”

“这”

殷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厚脸皮默许了。

武士彟哈哈笑了两声,“来,把小娘子抱过来。”

殷清风回头看去,一个中年女仆怀抱着婴儿站在门外向屋内好奇的打量着。

那妇人听到吩咐,缓步走到他二人面前。

可能是武妹妹才吃饱,不哭不闹的躺在妇人的怀里,一双黑黝黝的双眼看着殷清风。

那一刹那,殷清风似乎被这小生命打动了。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

那妇人有些犹豫的将孩子小心的递到殷清风的手上。

出乎她意料的是,殷清风的姿势竟然标准无比:一手托腰一手垫在婴儿的头下,一切都那么自然。

武士彟也有些意外,随即他又笑呵呵的将一张纸递给殷清风,“这是静淑的生辰八字。”

殷清风头也不抬的随手接了过去,他的眼睛一直和武静淑对视着。他感觉,怀里这个女婴的双眼似乎有种吸人心魄的魔力。

他知道这是种错觉,每个新生儿都有这样的魔力心中对这婴儿越亲近,这魔力就越大。

武士彟的笑意更浓了,挥手让那妇人出去,然后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殷清风上演舐犊情深的感人画面。

“咯咯咯”

小女婴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

殷清风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冲着小女婴做各种鬼脸儿。而小女婴笑得更欢实了。

武士彟这时插嘴说道:“看来贤侄和静淑很有缘分啊”

殷清风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变得冰冷起来。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武士彟。

武士彟心道:“不好!这小子怎么突然变成这般表情?”

正当他捉摸不透的时候,殷清风慢语轻声的说道:“若是没有正月间发生的事情,就冲着静淑的笑容,清风也会视伯父如己父的。奈何”

他转过身,慢慢向外走去。

武士彟站在原地,嘴里喃喃道:“奈何?奈何人心不足吗”

即使后日就要离开长安,就要远离他为之拼搏一生的富贵,但心硬如铁的他从未后悔过。这一刻,他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感受。但他确定,这里面没有悔意。

“哎时也命也”

刚得了一屋子藏书的喜悦,被武士彟阴沉的心机破坏得一干二净。殷清风走出书房外将女婴交给等在门外的乳母后,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

殷清风的坏心情到了杜伏威那里看着一帮大小女人围着武静淑嘁嘁喳喳的,才好转起来。

杜伏威和大多数中国男人一样,对孩子尤其是岁数越小的孩子越没亲近感。他遥敬殷清风一杯后,“哎真是女子与小人那个什么难养来着?你说她们聚在一起又说又笑的,到底有什么好笑好玩儿的?”

殷清风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前几天刚和韦妮子讨论过这句话怎么解读呢,今天杜伏威就用这句话来感慨。太巧了。

杜伏威被笑愣了,“你你笑什么?”

“郎君和义兄在说什么笑话?”

鱼娘冷不丁的从旁边冒出来了。

“对、对、对!”杜伏威像是找到同盟者了,“我有没说什么啊你问问你家郎君他到底笑什么?”

“没没”殷清风一边笑着一边摆手,气儿都快喘不匀了。

殷清风越不说,杜伏威心越痒痒,“快说!”

鱼娘在旁边,媚眼闪动笑而不语。

她今年都十八了本来殷清风就远女色,她也只能等。可从韦妮子来了之后,殷清风看韦妮子的眼神,好像她没想过要争宠,可她也不愿甘于人后啊

昨日他主动找到其他人提议将武静淑留在西院抚养,目的是想向殷清风展示她具有作为妇人最基本的技能养育儿女。

月眉、郡主和繁星还小没机会带过孩子,韦妮子没有生育也应该不会有抚育的经验,但她有啊。

成为奴婢之前和之后,她都亲自带过孩子。

殷清风的女人多,将来的子嗣也会很多。而且殷清风还说过他的女人不分妻妾,子女也不分嫡庶。那她们的子女就不会归到郡主这个正妻名下抚养,她们每个人都可以亲自带孩子。

如果殷清风其他女人都带不好孩子,而她能做到能做好,殷清风会不会高看她一眼?

她需要一个向殷清风展示能力的机会。

面对杜伏威的穷追猛打,殷清风只好说道:“鱼娘,你把妮子叫来。”

杜伏威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要把新弟妹叫来,但他很有耐心。

等韦妮子来后,殷清风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韦妮子听后也“咯咯咯”笑了起来。

殷清风笑容不止的对韦妮子说道:“现在知道了吧,我们的义兄和孔圣人的想法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哈哈哈”

杜伏威听殷清风俩人在打哑谜,还说什么“一样一样一样的”,听了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郁闷的自己连干了三杯。

鱼娘心里有些着急。

她干看着殷清风和韦妮子有说有笑,但她就是插不上话。

殷清风这边笑声不断,把单云英那帮娘子军给招来了。单云英人还到,声音先到了:“你们几个有什么好笑的,说来给我们姐妹听听。”

殷清风好不容易止住了不笑,他恢复严肃的表情说道:“鱼娘今日找到我,说要把静淑带在身边养活。现在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一下。”

杜伏威也不郁闷了,韦妮子也不笑了,其他女人更是等着殷清风的解释。

殷清风将单云英手里的武静淑抱在怀,抬头对所有人说道:“我这个人很喜欢孩子。”

说完,他还晃悠了两下武静淑。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孩子在成长尤其是在十岁之前,他们都希望身边有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尤其是有一对爱护他们的父母?

我喜欢孩子,鱼娘也有信心带好她,但是我们不能充当静淑的父母。如果是那样,她在我心里将永远是一个女儿,而不是未来的妻子。”

只有单云英边听边点头,但其他人多少还是一头雾水。

“而且我将她交给兄嫂抚养,实际上是打算看看她和天意俩人是否能成为夫妻。”

“啊?”“什么?”“不要静淑了?”“这怎么可以?”“坚决不行!”

殷清风的女人一人表达了一句,倒是单云英欢喜的笑了起来,“小弟这个想法好,这小娘子看着就惹人心爱。嫂嫂替天意应下这门亲事了!”

说完,她回头喊道:“快去把世子抱过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制造惊喜

“子不教父之过”与“男主外女主内”这两句话,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是矛盾的。但,世人相信前一句是对的,后一句也是对的。

嫡庶之分,在宋唐之前是极其严格的伦理秩序。庶子庶女生下来后被嫡母教养的事情,在各大家族里就是一条铁律。

自幼接受的教育,又曾为郑国和唐国后妃的经历,殷清风说的“孩子在成长尤其是在十岁之前,他们都希望身边有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这句话对韦妮子的刺激是最大的。

但此时没人留意她内心的波澜,其他人的情绪和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单云英身上了。

单云英左手抱着亲儿子、右手是未来儿媳,她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亲亲这个亲亲那个,仿佛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就是她了。

或许武静淑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她小嘴儿一瘪“哇哇”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倒是让众人笑得更欢了。等到看见杜天意好奇的伸手去抓武静淑,连殷清风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月眉将手指塞进杜天意的小手里晃悠着,“哟这么小就开始心疼未来的娘子啦”

繁星干脆托着杜天意的后腰,把他向武静淑靠拢,“去,好好安慰安慰你的小娘子”

杜伏威这会儿也没有了女子与小人难养的郁闷了,他抻着脖子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或许,他此刻心里想着十几年后杜天意成亲和他成为祖父的画面吧。

杜伏威夫妇欢天喜地的将武静淑收为义女,解决了殷清风最近以来最大的心病。

作为一个意外来客,又身处这个时代,武则天是他绕不过的坎儿。

将她收进内宅,看起来符合很多人的,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武则天能成为武则天,是家庭教育、社会背景、政治环境等多方面组合在一起的结果。现在,他把这些因素都改变了,武则天也只能是一个安静贤淑的武姓小丫头而已。

既然她只是一个与其他同龄人区别并不大的孩子,他就没何必再和她牵连出更多的因果了,给她一个平静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灞桥边,殷清风一人一马送别武士彟后,他关起门来安心做他的教书匠。

但,偶然的一眼,让他做了一个决定。

学堂依旧的惯例是,学生要在这一天放假回去和家人团圆,李世民的十一个孩子也是如此。

将孩子们一个个送上车后,殷清风在转身的一瞬间,却看到繁星脸上显露出郁郁寡欢的表情。等他要仔细看个究竟的时候,她却欢笑着拉着月眉往回走。

望着繁星的背影,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阵,然后快走几步追了上去,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刚才想起一件事情,要去趟东宫。”

“哦”

月眉并没有多想,只是甜甜的说了句“郎君路上平安”。

殷清风骑着黑旋风追上襄城的车队,然后跟在旁边进了东宫。

或许是李晋安在火药作坊那里实在脱不开身,迎接殷清风的是他打过几次交道的黄姓内侍。

殷清风可以肆意结交李晋安,那是因为李晋安是李世民放心的人。但这面对这黄内侍时,他就客气了许多。

在书房里等候没多久李世民便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以前你在城外,难得来一次这里也就算了。怎么进了城后,还是看不见你?”

殷清风见李世民心情还不错,他直接道明来意,“小侄今日前来想向叔叔求教一事。”

李世民有些意外,殷清风从来都是智珠在握的样子,怎么今天要向他请教了?

“说说看”

殷清风说道:“小侄隐约听说,唐律规定如果旅人要前往他处,要出具关津过所,而官员外出还要有中书省还是门下省的公检方可?”

为保证正常的商业贸易往来,稽查行旅,防止透漏国税、逃避赋役、拐卖人口以至查清来自境外的破坏活动等,所以唐律规定了百姓离开居住的城池之前,必须到所在的州府、县衙办理过所。

长期离开所居住的城池而无登记的话视为“逃亡”、“浮浪”,是违法行为,但是出门求学、求官却是例外。

出行的百姓在经过渡口、关隘、进入城池、住店时要出示过所,而官员外出公干时要有尚书省开具的公检,然后凭借着公检到各地的驿站投宿。

李世民问道:“你小子要外出?去哪里?”

殷清风回道:“小侄曾答应过月丽在宫里的侍女薛繁星帮她找到家人。小侄通过她的描述,想去河东蒲州一带探访一番。”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有爵而无官职在身,只需去民部办理即可。

既然你决定亲自走一趟那就早去早回吧”

殷清风不知道李世民为何在听到他要外出的消息,会变得怎么说呢,是阴沉吗?反正不是好心情。他的一举一动都不想引起李世民的猜忌,所以才会来报备他出行的消息,结果

带着一肚子的猜测,他来到民部。

民部属于尚书省,位于皇城内部。

尚书省下属的其他五部的办公室与民部一起,都在一个大院里。其中,吏部相当于人事组织部民部相当于民政部加财政部加交通部加建设部兵部就是国防部喽刑部相当于司法部加公安系统加法院检察院吏部相当于教育部加文化部。

唐朝的中央机构都在皇城里办公。

进到里面的殷清风满眼看去都是一座座一列列的房屋院落,让他搞不清楚民部在哪里。好在他脸皮厚,逮住了一个年轻的官员问路。

这个年轻的官员快速的瞄了一眼殷清风腰间的鱼袋,然后恭敬的给殷清风指了路,还亲自带他到了民部的门口。

向那官员致谢后,殷清风走进民部的大院。

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少。一些人坐在院子里相互交谈、一些人站在那里闭目养神,看看他们的架势好像是在排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殷清风吃不准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殷清风眼睛扫了一圈儿之后,他把目光定在他前面不远处交谈的两个人身上,他走上前去,“冒昧打扰二位了。”

那正说些什么的两人一起转头看向殷清风,殷清风做了个拱手礼说道:“冒昧了,我想请教下这过所如何办理?”

听到殷清风的问题,二人惊讶的相互看了看,有扭头看向殷清风,其中一人不确定的问道:“这位小郎君可是要办出行的过所?”

“是。”

另一个人连忙说道:“这位郎君,你看那个院门没有?你进去之后就有人招呼你了。”

“打扰二位了,多谢。”殷清风客气的拱了拱手然后向那院门走去。

他离开后,那俩人议论了起来,“王兄,难道你认识这小郎君?”“我自然是不认识了。可是你看他的年纪和气度,肯定是哪位贵人荫封的后人。”

“哦刚开始我还诧异怎么跑进来一个少年呢,让你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

“这种鼎食人家的儿郎,还是小心应对得好,谁知道那句话就得罪这帮膏粱子弟了。”

“是啊,这次进京小弟发现这长安城里的朱门子弟很是跋扈啊。”

“为兄昨日还遇一群少年郎狂马奔驰,也不管路上是否有行人。若不是我听见马蹄声赶忙躲避,说不定这时已丢了性命也不一定呢。”

“哎听说好多权贵都做起了商贾之事。这有了钱财,儿郎却放纵不管,真是哎”

“多言无用,我们今天来此报道之后,赶紧把那新的耕植技术学会了,就赶紧回属地去吧。这长安城啊,不是你我现在能呆的地方。”

“是啊”

顺着那人指引的方向,殷清风走进了一处并不大的院落,里面也显得有些冷清。等他再次询问之后,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一位面目严肃的青年官员接待了殷清风。

只见这人问道:“来此有何事?”

本来殷清风也没心思过多啰嗦,眼前这位一本正经的样子正好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客套话:“敢问这里可是办理过所的地方?”

“正是。”

“不知要如何办理。”

“出示鱼符、说明去向和离开与归来的日期。”那青袍不但面无表情而且说话也直接简单。

殷清风一边解下腰间的紫鱼袋一边说道:“我明日要前往河东道蒲州和绛州,四月底可以回京。”

那青袍见殷清风竟然配紫鱼袋,诧异的扬了扬眉,但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打开了殷清风的紫鱼袋。

殷清风的鱼符大约八公分长、一斤重。鱼符分左右两半,中缝处铸有“合同”二字。分开后,一边铸有“合”字、一边铸有“同”字,合在一起才能见到完整的“合同”二字,这也是后世签订的契约被称为合同的由来其中一片鱼符平面的左边铸有阴文“淮阳郡开国侯”六个字,右边铸有阴文“殷清风”三个字。

那官员端详了一下手里的鱼符,抬头问道:“淮阳侯可是出自郧国公府?”

殷清风一愣,随即想到他可是民部官员,自己这种有勋封的人的档案他是有机会见到的,“正是郧国公府次子。”

这个官员听完了没有再言语,而是从桌子的左边拿过来一张纸开始填写起来。

殷清风看了真是一阵阵的无语,这人也太耿介了吧,就算不和我套套近乎,最少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就这种性格,真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混。

殷清风心里怎么嘀咕那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见他挥毫几笔便填写完了之后,对着填写好的过所上吹了几口气。大约是看着过所上的墨干了之后,便递给了殷清风。

殷清风伸手接了过来,这过所的左边写着:大唐通行过所,再往右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勋职、相貌特征、目的地、往返时间等内容,最后面还有办理人的名字:魏叔璘,和一个大唐民部的官印。

殷清风若有所思的问道:“敢问贵亲长可是供职于帝国银行?”

魏叔璘听后只是点点头。

殷清风再次无语了,真是有啥爹就有啥儿子。

“麻烦魏世兄了。”

殷清风略微鞠了一躬就转身出去。

除了院门的殷清风心里是感慨万千,他算是领教了魏氏的家教门风了。可是这不知变通的性格,在哪个朝代也不好混啊!可以做直臣但不能做孤臣吧?

难道这魏老爷子和自己一样有什么苦衷不成?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到了晚年,他那出身河东裴氏的老妻还动手纺纱,实在是让人心痛啊

若是有机会自己得帮帮他,他老人家多活几年对整个大唐、整个民族都有好处。

“咦河东裴氏?等找时间问问她这个裴氏是出自哪一支脉的。”

出了皇城,他又赶到杜伏威那里。

回到府里的殷清风,轻悄悄的走进自己的院子里。他以为妹子们都睡下了,可是转过花丛后他看到烛光还在照映着。走近后,他在门外就听见里面的人儿正在谈笑着什么,看来都在等他的回归。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他推开房门说道。

“啊郎君回来了。”还在谈笑的美妞们惊喜的欢呼道。

殷清风笑嘻嘻的说:“嗯,在太子那里说了会儿话。他还想我留下再多说一会儿,可是他哪里有你们重要啊我怕你们担心,赶忙跑了出来。”

“郎君就知道哄我们开心,没有太子的允许,你怎么敢回来?”“就是,你看郎君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哄我们姐妹开心呢。”

“呀还反了天了,连我的话也不信了,来人啊,给我家法伺候!”

“姐妹们,我们给郎君来个家法怎么样?”“好啊好啊,我们打郎君的屁屁”“对,打郎君的屁屁,他平日里总是欺负我们!”“姐妹们上啊”

惨遭蹂躏的殷清风,只好以投降告终,可是他也没吃亏不是?否则既几位妹子们也不会面红耳赤的羞涩不已。

“看在明日我要远离几天的份儿上,今日就饶了你们。如果下次”

“等等郎君刚才是说要远行?”月眉诧异的抓住殷清风双手急迫的问道。

其他大小妞儿也焦急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故作轻松的说道:“太子派我去趟潼关。”

“潼关?还好还好”

月眉拍拍小胸脯,一副庆幸的样子。以黑旋风的脚力,到潼关也不过一日的路程。

鱼娘、繁星和妮子也一副释然。长安和潼关这么近,意味着她们和郎君分离的时间并不会长久。

殷清风说道:“渭水桥建好后,太子想看看在潼关外能否也建起一座桥。我这次去就是堪舆一下地形,很快就回来的。”

月眉想说她也要去,可一想到还有学生要教,还有七个熊孩子要照看,她撅着小嘴不言语了。

殷清风揉了揉她的脑袋,歉然的看着她和其他人。

自从在大唐醒来后,他很少与月眉分离。最长的就是去年在仁智宫那一回了。

第二天起来后,他就门外看见一脸不舍的月眉四人站在那里在等他。殷清风微笑着看着属于自己的美妞儿们,心中满是骄傲与幸福。

在现代,他最多也就算是一个小资。可是在大唐,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以后不用再考虑钱财、地位、美色方面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享受人生之余,为大唐做点事儿。

他的下半辈子就守着这些婆娘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娃儿、为他们以后铺好路,等娃儿们都长大成家了,自己就和这些已近半百的媳妇们好好享受以后的时光吧

“咳咳,以前即使有过分离,也是短短一二日。我知道你们都习惯了有我的日子,我也习惯了有你们的陪伴。这一次出行,如果紧凑一些,一个月内也就回来了。

这一次出去,我会用一些时间来仔细看看长安城外的大唐是什么样的,等以后我再带着你们一起出游。

而你们,要在我走后照看好西院的一切。你们都是我的娘子,都是这里的女主人。话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爱他、帮他的女人。我很幸运我有你们这么多与我知心的娘子。

这次出行,或许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我的年龄增长,我以后再度远行是可以预见的。所以,收起你们的小儿女心态。你们要想着是,在我归来的时候,看到和感受到的,是一个温暖和更美好的港湾。好吗?

月眉,鱼娘、繁星还有妮子,你们都是我牵挂的人。我希望在我远行的时候,看到的是你们开心的笑容,而不是皱巴巴的小脸儿。”

或许语言表达不了她们的伤感,先是月眉上前送上香吻,然后其余的妞儿,包括妮子都与殷清风一一吻别。

在祠堂向祖先禀报要了出行的事情后,殷清风在殷元、裴氏、闻氏等全国公府的人相送下来到的府门口。

本来殷清风作为府里第二代人的身份,是没道理大开中门的,可是谁叫这国公府的兴旺与他息息相关呢。

身有爵位、官位的殷元、殷清栿和诰命在身的裴氏与闻氏,都穿上官服、诰服,其他人也都身穿唐服正装,在国公府门外举行送别仪式。

古人对家人的出行与归来都有着固定的仪式。现在的殷元就站在十字路,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作三次长揖,祈祷四方路神保佑出行人的安全,其余人等包括府里的仆役都向四个方向鞠躬三次。等鞠躬结束,殷元将一个装有一段柳木枝的丝绸包系在了殷清风的腰间。

柳树生命力很强,插土里就能成活。折柳送别,寓意着希望远行的人,在远方他乡能顽强的活下去或者是遇到困境也能坚持下去。

汇合了王雄涎、阚陵等上次去仁智宫的几个侄子,殷清风轻喝一声,“驾”,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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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东出长安

长安城春明门外,便是龙首原。龙首原在汉朝、隋朝时被称为龙首山,其长六十里:头入渭河,尾至樊川汉帝国功勋樊哙的封地,最高处可达四百六十余米。长安城东一侧称为东龙首原,城西则为西龙首原。

从长安东去的大路两边已经有农人在地里劳作,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新的一年的春耕已经开始了。因为有龙首渠之便,这城外的灌溉很是便利。

架在龙首渠上的石桥并不长。

过了龙首渠不远,便是浐河。在现代,浐河已经变成了灞河的支流。可是在这唐时,灞河是浐河的支流。

过了浐河不远,便是灞河,河的上面是那传唱千年的灞河桥。

最早的灞河桥是秦穆公时期修建的,他不但改滋水为灞水,并且修建了灞桥。

到了大新王朝时,这灞桥附近发生了水患。王莽认为灞桥这名字不吉利,于是改名为长存桥。现在的灞河桥则是隋朝时修建的,位于原先灞桥的下游三百米处。

当初隋文帝修建的时候,大路两边栽种了杨柳。只可惜的是,虽然现在这里已经设立的驿站,但是人们送别折柳的习惯还没有出现。骑在马上的殷清风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再当把文贼?想想还是算了,现在也没人来送自己,搞个毛的送别诗啊。

过了灞河桥,便是那骊山。不说这风景秀丽多姿,单说那华清池,据说有六千年的利用史和三千年的皇家园林史。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杨贵妃那段儿了。

这骊山之下,据说有烽火戏诸侯的烽火台,至于在哪里,殷清风是没心思去寻找了。想到了褒姒,殷清风又想到了一个名字中带有“骊”的一位女子,她的名字叫:骊姬。骊姬与褒姒、妲己、妹喜,被并称中国四大妖姬。她们有几个共同点:一,都是被迫献于君王的二,容貌绝伦三,导致夏商西周灭亡、晋国动乱四,下场都不咋地。

过了骊山,远远的能看见耸立在那里的秦始皇陵。现代的兵马俑博物馆,则在始皇陵的东北不远处,从大路上并不可见。

九人九马很快的就到了新丰镇。

王维的“新丰美酒斗十千”,描写的便是这里的一种酒。因为刘邦的老爷子想喝家乡的酒,于是刘邦下令将其家乡丰里的酿酒匠迁至此处,从此新丰酒便名扬四海。

同样出名的古酒,还有六朝的桑落酒,产地为山西永济市、唐朝的兰陵美酒,产地是山东兰陵县兰陵镇、汾酒,产地是山西汾阳县杏花村、西凤酒,产地是陕西宝鸡市凤翔县柳林镇。

新丰镇除了是美酒的产地,还是鸿门宴举行的地方。一场鸿门宴后,本是项羽手下的刘邦,摇身一变成为与其争霸天下的对手。虽然后人都在传唱那乌江自刎的悲壮,可是项羽的行为正是应了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若不是他优柔寡断,或许这中华历史又要改写了。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抵达潼关之前,殷清风一路询问一路到了华山脚下的东宫村。这里被称为天下杨氏第一村。其原名紫薇宫,又名晋公子宫。传说周武王的后裔羊舌氏晋叔向的后人躲避晋国六卿之祸,幸存者逃入华山仙峪,几经繁衍形成了杨氏的发源地。从东周后期开始,杨氏后代出现在了中国历史的舞台上。最著名的莫过于杨坚、杨广、杨玉环等。

殷清风到了这东宫村,根本听不懂那些人的口音。他不确定这些杨氏族人使用的是哪个朝代的语言,如果这杨氏的祖地一直没断过的话,他们的语言应该掺杂着西周以来的各时期的发音。

既然听不懂,殷清风便仔细的观看起这里的建筑。这里号称紫薇宫,却是没有真的建有一座紫薇宫。紫微星是古代帝星的别称,代表的是皇帝。如果这些杨氏族人真的建了一座宫殿的话,历代的君王早就把他们给灭杀了。但是一座古意十足的祖堂还是有的,只可惜不让殷清风等人参观。

潼关距离长安距离多远,殷清风并没有概念。刨除路上休息的时间,天将黑的时候,殷清风九人便纵马来到潼关城门前。

在潼关建立之前,镇守关中安全的是秦朝时期建立的函谷关。这潼关最早的关于战争的记载,是发生在曹阿满与马超小帅哥俩人间激情的事儿。从那以后,这潼关的关隘几经变迁。

现在殷清风见到的关口,则是杨广时期修建。潼关与潼关镇,不是一个概念。镇是镇、关是关。镇分南北两镇,关位于两镇之间。往来东西的人要在关口处递交过所,才可以通过或住下。

殷良等人递交并通过检验后,殷清风上前将自己的鱼符与过所递交过去。那府兵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过所上,而是在黑旋风那里。不要说这吃军饭的将士了,就算一个普通农人也知道这马匹代表的含义。所以那将士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也得恭恭敬敬的面对殷清风。

将那将士介绍,这潼关的北镇是客栈聚集的地方。殷清风示意跟随他来的家将打赏了那将士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带马去了北镇。

之前殷清风知道长安城内的一些物价,比如谷米的价格、蜡烛的价钱等,所以这次出门殷良等人带着大约五千贯。可是真等询问过最好的客栈的价格,殷清风意外的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一晚才五十文。

这唐时住店,不需要登记过所,但是需要看一眼。等想到这纸张的价格,殷清风才恍悟为何这客栈只看不登记了。

等殷良办理好手续之后,他上前询问道:“掌柜的,我想知道一下,你这住店的价格之前是多少?”

车船脚店牙,这几个职业的人最是机灵,所以他早就看出殷清风的不凡了,他先是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回这位郎君的问话,小的这店在去年每间收两百文、前年秋天开始收六百文、前年秋天之前收两贯钱。”

殷清风听他说得这么详细,心中自然明了其中的缘故,但是他还要确定一下,“那这新钱用得可是方便?”

那掌柜的继续恭敬的回答,“之前的五铢钱从大汉王朝就开始铸造了,可是这成色差别也是不小的。之前的开元通宝就好多了。至于现在这新钱嘛最开始小的这些人也不太习惯,可好在这铜钱比以前的通宝的成色更好了些。

只是这一枚十面值的铜线就当十文钱来用,小的觉得不太好,不过好在还有银币呢。这银币了不得,一枚一文钱的银币,不但顶得上之前的十二文开元通宝,上面可是有书圣王羲之的字呢。所以小的还有其他乡亲就接受了这铜钱。

因为这银币值钱,像小的这些做生意的,都喜欢收银币进来,只可惜大家都不舍得用,小的现在也没收到多少听说还有金钱,可惜小的没福气,只听过没见过。”他脸上充满了遐想。

“你还没说这新钱用起来是否方便呢?”

“对、对、对,小的糊涂了。”他先是道了个歉,然后有些兴奋的说道:“这新钱好啊,怎么不好?你想啊,以前来住店的客人,都是背着一大包钱币,小的这里每天也收了大量的钱币,可是这钱多了也没地方堆放啊

还有,如果住店或是用餐的客人使用通宝还好说,要是五铢钱的话,还要仔细查看这五铢钱的成色,有时难免和客人起些争执。好在咱太子睿智无比,不但创出这新钱不说,还开了帝国银行。小的现在富裕的钱都存进去了,再也不用担心有贼盗光顾了不说,也不用再去想五铢钱的成色的事儿了。

这银行虽说让小的这些商贾省心不少,只可惜还收什么存银费。”他不无遗憾的说道。

殷清风听完后,心里也就放心了。只要普通的百姓都认可了,自然就没什么民意激荡了,这大唐也会慢慢兴旺起来。

心情一高兴的殷清风对那掌柜的说道:“你这店叫居顺客肆是吧,今儿你把名字改喽,改为天然居。”

“啊”不但那掌柜的惊讶无比,殷良等人也奇怪着呢,他们不确定殷清风唱的是哪出戏。

“你拿笔墨来就知道了。”殷清风也不解释。

那掌柜的很是迟疑,“小的这店可是我那阿耶传下来,这、这、这可如何使得?”

“你先取纸墨来,如果不满意那就罢了,你看如何?”

“那那请郎君稍待。”那掌柜的不放心的说道。

等笔纸取来后,殷清风蘸了蘸墨汁,挥手写下:天然居,三个大字,然后另取一张纸写下: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这掌柜的显然是粗通文墨了,殷清风这瘦金体也算是小成了,看得他摇头晃脑的。等十字对联写完后,他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按照最严谨的唐礼向殷清风说道::“小的谢谢郎君赐字,小的这店以后就叫天然居了!小的代小的儿郎后辈恩谢郎君大德!”

殷清风淡然一笑。

那掌柜继续说道:“小的知道郎君身份尊贵无比,可是小的还是厚颜的请郎君在这上面留下尊名贵姓。”

留名字嘛不是事儿。可是留下真实姓名也不算好主意,于是他又大笔一挥写下:清风逸之,四个字。

掌柜的见殷清风没留下具体的姓名,也不敢再矫情了,“小的恩谢郎君留下墨宝!小的也没什么好孝敬的,请郎君赏颜许小的免了这店钱。”

殷清风也没直接回答他,转头对殷良说道:“雄涎,这掌柜的还没见过金币,你赏赐他一枚。”

殷清风自然是不会占这便宜的,再说他刚才真的只是开个玩笑的。可那掌柜的又激动了:不但这郎君赐下绝妙的对联,以后这店里的生意注定要兴隆无比,而且听说自己没见过金币,还特意赏赐给自己一枚,这郎君真是恩德无量啊!

那掌柜的一激动,又想着要鞠躬。

第二百七十四章:一路东去

安歇了一晚的殷清风并没打算立刻过河,他想去潼关外不远出看看。

镇外不远的黄河南岸边,有一座百余米高、方圆数千亩的土山。这土山上遍植松柏,郁郁苍苍。这座被称为女娲山的地方,传说是女娲娘娘当初在黄河边抟土造人时的居所。

传说,最早一批被女娲娘娘造出的先民,就在这女娲山附近开始繁衍出中华先祖的,而女娲娘娘最终也在这附近归天的。

女娲山也因这传说而被历代视为风水宝地,于是历代王朝都在这山上修建可以观河赏景的观河宫、望河楼、春秋楼等建筑,以纪念这位中华始祖。

殷清风虽然知道这只是一种神话传说,可是不影响他怀着一种朝拜的心情去参观这里。

他一边向山上走,一边向阚陵等人讲解关于他所知道的关于女娲山的传说。本来以为殷清风只是在游山玩水的众人,立刻收起游玩的心态,一个个的面色肃穆的开始整理衣裳、发髻。

他们的举动,让殷清风心里很是感慨:如果不是咱中华先人几千年来怀有对祖先的尊敬,哪里会有这中华文明的延续至后世?可是这中华文明却多次被异族破坏,即便是传到了后世的那些,也是支离破碎、扭曲万分的。还好,还好自己有机会来这大唐走一遭。

半山腰处应该是一处温泉的地方才对,可是殷清风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估计这温泉还没有被开发出来吧。

山顶的几处建筑,观河楼应该是汉代的,春秋楼的样式就不确定了,观河宫则明显是隋唐时期的形式。可见这里即便是经历了各种动荡,也阻挡不了先人们对始祖的崇敬。

烧香是用来拜佛的,殷清风不知道在佛教没有传入中原之前,先人们是如何祭祖,或许也是烧香吧。不管这烧香的规矩从何时流传下来,殷清风都要烧上几炷香来表达一番自己的心意。

所谓的观河楼,只有三层高。可是这三层的高度,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了不起了。房屋起高层,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从宋朝、辽代开始。而宋时的高层建筑,最高无非也就是三层或四层。最出名的宋朝高层建筑,殷清风认为是武大郎居住的那栋楼了。有人说,没有那个支撑窗户的竹竿掉下去砸到了某人,可能又会改写历史了。

不再去想这些无厘头的事情了,殷清风站在观河楼的上面,看向山下的黄河。

黄河,从人类开始这她身边繁衍的时候开始,她被称为“河”、“大河”。本来清澈无比的她,在战国时期,便开始变浑浊了。不过这个时候的河水也只是不清澈了而已,还达不到被称为“黄”河的程度。

黄河变浑浊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其环绕的黄土高原上的植被经过三次破坏之后才出现的。

第一次是秦始皇时代:大一统之后,大量人口被迁入了关中,垦殖面积大增秦始皇开始大兴土木建造宫殿陵寝,其木料来源便是这秦岭、六盘山古称陇山、及鄂尔多斯等地蒙括击溃匈奴之后,取得了河套地区的大片土地。为了固边,秦朝实行屯垦戊边,多次向鄂尔多斯高原地区移民,原本一望无际的草原变成了农耕区。

第二次是西汉时代:当时人口达到了六千万左右。为了安顿好这大量的人口,长安附近的人,向西、向北开拓空间。于是贺兰山森林、陕北森林遭到了巨大的破坏。

第三次是大唐时代:唐初因为其经济贸易、外交的忠心皆偏于西北,黄土高原的林牧区再次被大片开辟为农田。等到唐朝安稳繁荣了之后,又开始修建各种宫殿、房屋、陵墓。岐山、陇山、骊山、终南山基本快被砍伐一空,到处是一副濯濯童山的景象。

在经过这三次大规模的破坏之后,黄土高原的泥沙再也不能被束缚住了,它们怀揣着大海的梦想投进了滚滚的大河之中去了。黄河,因此而诞生了。

其后的千年时间里,每一次王朝的更迭,黄河便愈加名副其实了。

“好在从东汉到现在历经四百年的动乱不断,这黄土高原的植被有所恢复隋朝鼎盛时期的人口大概是六千万的样子,但是随着东晋和南北朝对江南的开发,最少这关中、黄河北岸的人口并不多。

好在现在有了自己这个后知后觉的存在,这大河变成“黄”河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从女娲山下来之后,殷清风又转身注视了一会儿这中华始地。

眼光从女娲山又转向了位于半山腰上的潼关,心有所感的殷清风让殷良先去安排过河的事情,而他又回到了已经改名的客栈里。

在那掌柜的惊喜的目光里,殷清风挥毫写下:

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殷清风惆怅的看着自己偷盗来的诗句,或许此刻只有这山坡羊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吧

暗叹了一会儿,他抬头对那掌柜的说道:“把这字好好裱糊一番,就挂在你这中堂里!”

那掌柜的本是惊喜的,可是看了殷清风最后八个字,他面情严肃的回答道:郎君之心,小的替这天下庶民谢过!郎君此去远行还望珍重!说着,他向殷清风鞠了一躬。

殷清风笑了笑,转身离去。

潼关渡的对面是风陵渡。

风陵,是风后的陵墓。风后又称风伯。传说他领导的风姓部落位于山西解州。史记中记载:“风后用经略,北清逐鹿、南平蚩尤,底定国。”还传说他发明了指南车与八阵图。他还参加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泰山封禅黄帝时期死后葬与风后陵,既殷清风现在对面的风陵渡附近。

女娲造人是杜撰出来的,是不是真有其人,殷清风不确定。但风伯一定是有其原型的。作为辅助黄帝开创中华文明的风伯,自己也是要去祭拜一番的。

殷清风以为自己能在这黄河边上看到传说中的羊皮筏子呢,可是除了大小不一的木船之外啥也没有,或许这筏子只是甘肃那边独有的吧。

过了黄河,也欣赏了黄河大拐弯的鬼斧神工,上岸后的殷清风并不着急去寻找风圣庙。

中条山与黄河之间还有一块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平地,这平地就位于风陵渡北岸。殷清风带着不明所以的阚陵等人来回纵马,他有一个设想需要实际勘察这里的地形才确定是否符合他建桥的设想。

依照他之前关于建桥的的设想,除了长江的三峡和黄河的壶口瀑布以上河段外,理论上都是可行的。

在纵马反复了几次,他确定他的想法是行得通的:从地势上看,正好是西北高而东南低这土地虽然不完全是软土,但只要费些功夫,这沟渠终究是能挖成。

放下心思的殷清风开始找人询问风圣庙的所在了。

风圣庙的门前有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开皇八年文帝下令修建,钱百万贯、役五千人、费时两年而成。

庙内的石碑上记载着风后生平的事迹,最着重的则是风伯帮助黄帝与蚩尤争夺运城盐池的战争。

这段记载说出了这场战争的本质:表面上或大多数人在传颂的是黄帝战胜了九黎之民,将自己的地盘扩大到了中原地带。实质上是蚩尤没盐吃,跑到运城这里抢盐的。而盐在当时作为最稀缺的资源,谁都离不开它。

盐是人类维持生命必须的食品。

在猿人向人进化的过程中,盐对于人类的生存、繁衍和发展有着特殊的作用。

原始时期,人类的祖先为了自身的需要和发展,总是向有盐蕴藏的地区聚集,休养生息,从而形成部族群落。

黄帝与蚩尤、炎帝之间的战争结束后,黄帝不仅更为牢固地继续控制运城盐池,而且使黄帝族与炎帝族、蚩尤族得以融合。

著名历史学家范文澜说:“黄帝族与炎帝族,又与夷族、黎族、苗族的一部分逐渐融合,形成了春秋时称为华族,汉以后称为汉族的初步基础。”

各部族融合,把轩辕黄帝推到了“华夏始祖”的崇高地位。而运城盐池在这一伟大融合过程中,为促进华族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

黄帝之后的尧、舜、禹都在河东地区建都,尧都平阳,舜都蒲坂,禹都安邑,都在运城盐池附近。

国外历史学家认定,中国最古的文明,实兴起于山西南部的河东盐池附近。夏、商、周三代文明的经济基础正是盐。

中国商业的起始亦和盐密切相关。就是以后的历代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各项事业的发展,都在相当以致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河东盐业活动的影响。

河东盐在中华文明发展史上所起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

之前殷清风受到了某本的影响,以为大唐初年时老百姓要吃什么醋布来代替食盐,可是他真正的查看了历史资料才知道,就算是在隋末战乱期间,这盐就没缺过。

他现在有机会到了大唐,他还真去了解了一下食盐的价格:每斤五文钱,这还是他进行货币改革之前的价格。

看到这价格,他笑了。他不明白那些写历史架空的人,咋就不好好看看资料就写书呢。

出了风圣庙,殷清风就打算在河东道的治所蒲州休息了。

唐朝两建中都,蒲州为六大雄城之一。

行到一半时,殷清风缓缓的收住了马缰。

阚陵等人顺着殷清风看的方向望去,除了山石树木之外什么也没有,本来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个的都处于戒备状态。

若有所思的殷清风回头吩咐道:“你们四下分开找人去问问,这长山石上的树木的名称。”说着,他向那些树木指了指。

几个侄子相互看了看,分出四骑向远处驰去。

能在山石间存活的树木并不多。黄山上的奇松并不能和眼前的这些树相比,这些树完全是生长在山石之间的。如果可以大量种植的话,对于中国这种石灰石遍地的国家来说,就这个保持水土的作用那可是巨大无比的。

东面归来的韩成峰向殷清风禀报说:“叔叔,那个老农称这树为檀树,说什么坎坎伐檀兮,再多了他就不知道了。”

这家将一说,殷清风便想了起来,这树应该是青檀。

殷清风不知道青檀与紫檀有什么区别与联系,但是他知道这青檀的确是宝贝:它的树皮纤维是制作宣纸最佳的材料种子可以榨油板材可以做家具或其他细木工用料。最主要的是它们可以在石灰石地区顽强的存活。

一般有大量石灰石存在的丘陵地带,都只能长一些低矮的灌木。这些灌木的根系并不发达,一旦雨水过大,水土可能就会流失,这也是历史上很多河流消失的原因之一。

既然知道了这是青檀就好办了。只要秋天来收果实就好了。

在休息一晚后,殷清风带着众人向东行去。

殷清风去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他现在很尴尬。他尴尬的是自己没有私章。除了有一个蓝田县男的官印,没有私章是多可耻的事情啊。对于喜欢装13的殷清风来说,这绝对是件没面子的事情。

拜殷清风在现代里那个堂姐夫所赐,他知道这运城一带产鸡血石,但具体哪里产,那姐夫也不清楚,反正有就是了。

鸡血石最早的记录应该是明朝,受到热捧应该是满夷殖民时期。其质地细腻、色彩晶莹,让经常观看华豫之门殷清风很是惦记。现在有机会自己能弄上几块,他当然不会错过了。

但问题同样很麻烦,因为他不清楚在唐时鸡血石有没有被人们注意到。如果有还好办,大不了直接买下。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拿钱悬赏了,总不能他自己撅屁股去挖石头吧?

行至没多久,前面一群人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本来殷清风想绕过去就算了,可是他无意间看见了什么,于是示意众人下马。

这些热闹的人群在祭拜关圣人关羽。

殷清风向旁边的殷良等人问道:“你们可知道关羽关云长?”

几个人一起摇了摇头。

他们的回答并不奇怪。相传在关羽遇害后两年,荆州那边就有人修建了一座纪念关羽的祠堂。刘备帅军为关羽报仇的时候,就去了这祠堂拜祭。后来那祠堂附近来了一些秃头打算建立庙宇,于是就假托关羽显灵来获得民众对于庙宇修建的支持。

后来道教把关羽请进了他们的道观里享受香火,秃驴们不甘心,也把关羽请了进去。因为道教讲究个人成仙,所以关羽在道观里享受的香火并不多。但秃驴们不一样啊,没事儿就到处说法并整个显灵什么的。

也就是说,关羽之所以被神化了,完全是那些秃驴的功劳。

至于关大胡子怎么成为武财神的,殷清风并不清楚。不过他知道,如果等到自己把三国演义写出来之后,这关羽想不当“红”都不行了。

因为在关帝庙耽误了一阵子,等殷清风等人到了后世的平陆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在旅肆里沐浴一番后,殷清风等人来到前面用餐的地方坐了下来。

等吃完饭了,殷清风让那个店里的伙计把这里的掌柜的叫了过来:“掌柜的,贵姓啊?”

“不敢,小的贱姓刘。”

“看你这年岁,这邸店开了多久了?”

“回小郎君,这店开了才五年。”

“可是本地人?”

“是,小的祖辈八代之前就在这落地生根了。”

“哦那刘掌柜的对这蒲州可算熟悉?”

“不能说都知道,一些风土人情的倒还知道些。”

“嗯,那你可知道一种红色的石头?”闲聊了一大堆的殷清风终于把话扯到正题上了,他不由的有些期盼的看着那刘掌柜。

那刘掌柜听殷清风这么问,低头在那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回答道:“这红色的石头嘛,可是那炼铁的矿石?”

殷清风好悬没被他的话给噎死,他耐心的说道:“我说的这红色石头看起来很是晶莹的。”

“这个嘛小的真没听过。”

殷清风失望了,“那就麻烦刘掌柜了。”想了想,他又问道:“如果我想打听这红色石头的消息,你可有什么人可以推荐给我?”说着,他示意殷良扔过去一枚银币。

刘掌柜看到那枚十文面值的银币,迟疑的说道:“这城里还有一家经营金石的,那店主是闻喜裴氏的人。像那样朱门大户,或许能有些消息。”

殷清风一听,这说法靠谱。这里距离闻喜也没几步远不说,以裴氏在这里经营的几百年,如果这里真有鸡血石的话,应该会有消息的。

他让殷良再扔一枚银币之后,带着人就回去安歇了。

所谓经营金石的,实际上就是古玩店的别个称呼。金石学就是研究青铜器、铜器、石刻、竹简、玉器、砖瓦等,最著名的人就是李清照那个中暑身亡的老公赵明诚。

既然是经营,应该是买卖古董文物的。这个行业的人,殷清风是顶佩服的。同样,如果这古玩店就算是殷清风最后的希望所在了。

可是让殷清风寄期望满满的古玩店让他失望了,虽然那古玩店掌柜的很是恭敬的接待了殷清风,但一句话就让殷清风的心变得拔拔凉。

从古玩店出来之后,不甘心的殷清风又将人手散出去,让他们逮住人就问询一番。等到晚上众人都回来了,殷清风终于确定这鸡血石还没问世。

殷清风也知道这事儿没什么可值得气馁的,所以他安心的睡下了。

在殷清风睡下的时候,长安城的东宫里李世民正对着长孙朗诵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哎这小子简单六个字,道出了这百姓的疾苦不说,还提醒这些当政者要以民为本,多关心关心庶民的疾苦才是啊不愧是仙人看中的佐臣啊”

一直微笑的长孙说道:“只是让那店家得了宝贝去,若是他知道这字是谁题的话,估计从梦中都会笑醒的。”

“哈哈哈,还真有可能啊,哈哈哈”

经过昨晚上的核计,殷清风带着众人沿着中条山麓一侧,一村一村的询问过去,直到这天快黑了才算是放弃了。

再次回到之前的客栈住了一晚之后,殷清风奔向最后一个目标:绛县。如果绛县也没有,他只好回去随便找块什么和田玉、羊脂玉、蓝田玉凑合用。

这一回,殷清风直奔山区而去。既然连专门经营古董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消息,不如直接到那些天天爬山的农户家里去问问。

殷清风知道浙江、广西、云南、赤峰那边鸡血石的产地,可是毕竟太远了。运城这边虽然也出产过一些鸡血石,但是产量应该不高,否则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不管咋样,就当瞎猫碰死耗子吧,呸、小爷可不瞎。

在一个农家凑合了一晚,殷清风继续带人在山区了瞎逛起来,今天再找一天,如果还是没消息的话,自己就该走人了。

眼看着快中午了,殷清风准备找个农家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远远的看见前面有一个不大的村落,估计也就十二三户的样子。快到中午了也不见炊烟升起,殷清风有些迟疑。如果不是看见还有人影在那村落里出现,他都怀疑这里是否还有活人。

等殷清风几人打马走近之后,那些还在外面的人一哄而散都躲进各自的家里去了。

殷清风等人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很可怕吗?

可不可怕不要紧,自己也不是强盗。强盗?难道这附近有强盗才让他们惊恐的?

想到这里,殷清风示意阚陵等人戒备,而他则下了马来走向最近的一个人家。

这户农家的门只是一个摆设,别说防盗了,家里如果养几只鸡的话,都不用从这院门经过。

“可有人在家?冒昧打扰了”殷清风站在院门外喊道。

随着他的喊声,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从木板与泥巴混合搭建的房屋里走了出来。

那汉子也不言语,站在屋门口打量着殷清风。

殷清风也不管他是否听懂自己这长安话,喊道:“这位大叔,小子等人想要讨口水喝,可否方便一二?”

在形容现代的贵州云南地区,有句话叫做:十里不同天,口音各不同,现在这大唐就是这样的,基本上是一个村或一个镇就是一种口音。只有那些经商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其他地方的方言,如果是普通民众的话,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人见面后,只能玩儿你来比划我来猜的游戏了。殷清风现在就要面对这情形了。

“小郎君可是来自于长安?”那汉子有些惊喜的问道。

殷清风也意外啊,真遇到一个能听懂、还会说长安话的人,他不由得精神一震,说道:“小子等人正是来自于长安,到这河东来寻亲。路过这里有些劳累,就冒昧叨扰大叔了。”

那汉子似乎相信了殷清风的说法,他一边走向院门,一边说道:“难得在这荒村野岭的地方听见帝都的口音,真是亲切,来来来,请进请进,各位客人都请进来。”然后又回头喊道:“娘子出来招待客人”

一个妇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面色虽然有些憔悴和不安,但还是屈身行了见面礼,“各位客人稍待,妇人这就烧水去。”然后转身进屋了。

殷清风走进去之后问道:“敢问这位大叔,不知大叔怎么会说长安话的?”

那汉子爽朗的笑了笑,伸出左手示意殷清风看去,“小的早些年做了几年府兵,在帝都的北禁苑附近住了三年,后来出征的时候伤坏了手,就回这祖地了。”

他的手少了最后两根手指头和下面那小半个手掌。

殷清风向他鞠了一躬,“小子代这天下百姓感谢大叔了,没有你们为大唐征战,小子今天也不能悠闲的行走在这大唐出地上了。”

那汉子吓了一跳,赶忙说道:“可使不得,这是要折煞小的了。”

殷清风站直了身躯后,认真的说道:“不是小子虚假,实乃肺腑之言。这天下的安稳都是你们的功劳,没有你们的四处征战,就没有我大唐的建立,这天下之民也过不上安稳的日子。”

那汉子嚅嚅的说道:“这大道理,小的不是很懂,就是为了讨口饭吃罢了。”

殷清风等平息了他内心的激动,问道:“大叔退伍之后,生活还好?”因为他看到这汉子的房屋虽然有些不算好,但他本人和刚才那妇人的面色还不错,不像挨饿的样子。

“好、好、好着呢,除了原先的一百亩分田,小的立了些小功,县上又分了四十亩永业田。”

一百四十亩也算不少了,尤其这里面还有六十亩的永业田,就是不知道他家里几口人,人口多了也不好说。

“大叔家里人丁几口啊?”

“三个儿郎都成家了,一个小娘也嫁人了,身边还有一个小娘。”

“哦,那这田地可耕种得过来?”

“两个就在前面住,另一个住的也不远,都回来帮助种呢。”

“大叔家里这一百四十亩能打多少粮食?”这才是殷清风最关心的事儿。

“这粮食啊,以前打得可不多,去年县上派人下来教小的这些乡人种田。别人不信,小的是相信秦王的,哦现在是太子殿下了,所以小的家里是最开始跟着学。去年小的这家里就打了快四十石呢”

殷清风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就放心了,这个村子也算是偏僻的山区了,连这里都有人来指导生产,其他地方也应该能普及到,“那除了交租之外,还剩不少啊。”

“嘿嘿,真是还有不少余粮。要不是小的当初在长安呆过,小的也不信这粮食还能产这么多。只可惜小的这手否则还能替殿下征战几年呢,也好多得些功劳换些土地回来。”一开始还神色飞舞的他,说道后来有些伤感了。

“这周围的邻居可也是这般耕种的?”

“有几户是不信的,这不,看到小的去年打了那么多粮食,现在正忙着打井呢。”

殷清风更加放心了,“小子看这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怎么没看到有人家做饭啊?”

“小的这里可不是长安,一天能把两顿饭吃饱就谢谢苍天了。平日里,如果不是春种或是收割,都是一日两餐的。”

他这一说,殷清风明白了,“那现在这粮食多了,也够你们三口人吃食的吧?”

“嘿嘿,这不是习惯了吗。”

“这天下越来越太平了,以后这粮食啊,足够你们一日三餐的了,可别舍不得。”

“是是是,这不是小的想卖些粮食,给我那小娘多做些嫁妆嘛。”

“哦?不知现在的粮价是多少?”

“这话怎么说呢?如果是以前有这么多粮食的话,每斗能卖一千文,小的家里这些余粮就能卖不少钱财现在那些粜好的米才一百五十文,就是不知道这四五月间的时候是什么价钱,小的想等那时再卖些出去。”

因为没有普及一年双种,这四五月的时候正是陈粮吃完新粮未出、青黄不接的时候。“自己搞这个冬小麦没有五年八年的,估计是成不了的,要想推广普及,更是要再等几年了。”

想完了心思的殷清风说道:“小子等人出门没有备干粮,不知”

那汉子爽快的说道:“小的知道郎君的来意,刚才已经示意我那娘子去做吃食的去了,现在估计也快好了。只是这乡野的饭食粗糙,还请郎君和几位客人多担待。”

“那就麻烦大叔了。对了,刚才小子等人来的时候,看见这乡邻很是有些惶恐,不知”

那汉子听殷清风这么说,脸上露出了阴霾,沉声说道:“本来有这殿下新式的耕种法子,小的这些农人也算过上好日子了,可是可是哎还请郎君等人用过饭菜快些离开这里吧!”

殷清风等人很是奇怪他的说法,“大叔能不能具体说说,是这附近有盗贼出现了吗?”

“要是有盗贼,凭小的这身手也是不怕,可是可是现在这附近实在没法子,小的和周围这些乡亲就准备搬走了。”

殷清风等人面面相觑,殷清风问道:“有大虫出现了?”

“也不是,好吧,小的就说给郎君听!”那汉子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这事情,都怪小的那次子。要不是他在后面山上挖土,哪里会召来神罚呢?”

他面露回忆的样子,“二月初,天刚放暖,小的那次子是个勤快汉子,他想挖些土回来搅拌那夜香,可是可是却挖出了”他的脸色有些惊恐,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殷清风不敢打扰,耐心的等他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那汉子接着说道:“那土竟然是红的、如鲜血一般请来关帝爷、寺里的圣僧、观里的仙师,可是小的那孽子和他娘子还是卧床不起”一边说着他一边流泪,“小的那孽子的家里没人敢有人去,这些日子都是小的送些吃食过去,眼看小的那孩儿就”

这时,屋里也传出了哭泣的声音。

殷良等人听完,也有些惶恐。殷良上前对着若有所思的殷清风说道:“郎君,咱们现在就走吧。”

殷清风并没有理会他,“鸡血石里有辰砂也就是朱砂的成分。这辰砂色泽艳丽,如鲜血或鸡血一般,所以这种石头才叫鸡血石的。如是像这汉子说的那样,连土里也是红色的话,那其下真有鸡血石的话,那这鸡血石岂不是”

想到这里,殷清风对那汉子说道:“若真是天降神罚,小子定要为大叔还有这些乡邻除掉。”殷清风假模假式的说道。

“啊”

不但那汉子惊讶,阚陵等也惊讶了,“叔叔,咱还是离开这里吧。”荆宏志面色哀求的劝道。

殷清风看着这些因无知而迷信的人,心里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本来呢,如果没出现这什么神罚啊厄运之兆什么的,他打算偷偷摸摸的把能找到的鸡血石都给它挖光了,可是现在出了这事儿,他只好解释道:“大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神罚、厄运小子能解决!”

“真的?真的吗?郎君,小儿有救了吗?”那汉子惊喜万分的问道。

但是阚陵等人是信了,他们这个叔叔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儿。

“放心,如果小子没把握的话,岂不是拿我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殷清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肯定。

“苍天啊感谢苍天派这小郎君来救治小的那苦命的孩儿了。”不但他趴地上向老天爷叩拜,一直躲在屋里的妇人,也奔了出来趴地上叩头。

殷清风心里摇摇头,看着这夫妻二人对苍天的感谢。不过总比感谢那什么如来大光头强吧。

等夫妻二人感谢完苍天后,又转过身体向殷清风叩头。要不是在这大唐呆了快三年,多少对这磕头习惯,否则他会立马站起来躲避。

即使这样,他还是示意殷良将那汉子拉起来,他说道:“你先且宽心,等小子等人吃完饭就过去看看。”

“好好好,小的不急”,然后那汉子转头喊道:“还不赶紧去做饭!”

7

第二百七十五章:好事成双

那对儿年轻的夫妻只是心理作用,身体并没有被辰砂伤害到。也就是说,造成现在他们现在这凄惨的模样,完全是自己吓自己吓出的毛病的。

心里暗乐的殷清风嘴里念念有词,左手在空中乱舞,“呔!我代表白玉京消灭你!”然后又是一顿乱舞。

“好了,没事儿。”做完法术的殷清风轻松的对身边几个人说道。

其实殷清风也不想装神弄鬼的,可是这唐人就信这个,如果只是空口白牙的讲科学讲道理,他们还真不一定会信。所以,阚陵等人就看到刚才那情景了。

一直惴惴不安的汉子和他老婆赶紧将年轻的夫妻搀起,想给殷清风下跪。殷清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们跪拜之后说道:“你们身上的厄运已经消除了!但是,”

殷清风的话,让几个人心里一紧,他接着说道:“但是,这厄运还在那里。为了这附近乡民能安心生活,我必须找到那厄运并把它们带回长安。长安那里有帝皇之威,完全可以镇压这厄运。所以,为了消除厄运,还请指明那厄运到底在哪里,以便于我们去挖掘。”

那汉子紧张的说道:“可是那厄运沾染不得啊,郎君如此尊贵之人,可别被连累了才好!”

“不怕,你等现在就去准备大木箱,待那厄运被取出之后,装在木箱里就没事儿了。”殷清风一副笃定的样子说道。

“这这箱子倒是没问题,可可郎君你真的”

“放心,我乃道圣李聃的隔世传人,这小小的厄运还难不倒我的。”殷清风只好继续忽悠。

刚才这对夫妻没有感谢光头大神儿,对殷清风这个极度讨厌秃驴的人来说,不如让他们去信道家呢。这古人连什么土地、城隍都信了,自己这隔世传人多高大上啊,还怕他们不信?信了的话,那以后他们肯定不会再去信光头那套了。

那汉子搀着他儿子躲在远处,殷清风指挥着自己的家将开始挖土找宝。一般来说,这鸡血石的外边都会有一层石皮的,他也不怕这铁锹把鸡血石碰坏了。而且鸡血石都是和岩石在一起的,现在阚陵几个得先将表面的土壤去掉露出下面的岩石才行,所以殷清风很是悠闲。

殷清风悠闲了,那爷俩可不悠闲。他们视为能带来厄运的红色的土壤,正被一点点的刨开,并且越来越多。

一声轻微的撞击声,让悠闲的殷清风不悠闲了,他紧盯着那个铲到岩石的家将那里。那个家将回头看向殷清风,殷清风示意他放慢动作。这土壤被染红了,说明鸡血石可能并没被岩石包裹住,可能就在岩石最外层。

结果和殷清风预料的一样:当李东又铲了几下,殷清风上前用手抹去岩石的表面上的泥土,鲜红而浓郁的红色石头出现在他眼底。

殷清风兴奋的锤了一下他身边的泥土,自己废死巴劲的寻找终于是有了结果了。

一个头颅大小的鸡血石,意外的很容易的就被剥离出来,从留下的那个圆形的空洞里看去,明显还有鸡血石的存在。

手捧着这头颅大小的鸡血石,殷清风眼馋了好久的宝贝他现在可算是见到真家伙了:整个石头的表面大约百分之八十都分布着鲜艳欲滴的红色,血量看起来很足,即便是那剩余部分也染着红晕。

按照他所知的知识判断,殷清风知道自己是挖到极品了,而且第一块就是极品。他不由得期待起来。

心神不定的那爷俩并不知道殷清风就是专门来挖这些能给他们“带来厄运”的石头的,所以,当第八天后殷清风等人离开的时候,这个叫条山里的村子的所有人,都千谢万谢,感谢殷清风将厄运带去皇城镇压去了。

而殷清风则留下一千贯后,带着两辆马车离开了。马车上是四个按照他的要求打造的木箱。木箱里除了大大小小的近两百块可能含有鸡血石的石块之外,再就是一些用来填充的麦秆了。

绛县在这个时候就叫绛县,属绛州管辖。而绛州的治所在现在的新绛县。

等到了绛县县城的时候,殷清风分让韩成峰和何效峰带着两辆马车先回去。

有了鸡血石的出现,殷清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他现在想来个得陇又得蜀:澄泥砚。

澄泥砚由于使用经过澄洗的细泥作为原料加工烧制而成,因此澄泥砚质地细腻,犹如婴儿皮肤一般,而且具有贮水不涸,历寒不冰,发墨而不损毫,滋润胜水可与石质佳砚相媲美的特点。

澄泥砚由于原料来源不同、烧制时间不同,具有鳝鱼黄、蟹壳青、绿豆砂、玫瑰紫等不同颜色。澄泥砚一般注重图案,讲究造型,器物线条凝练。

澄泥砚烧制时的技术要求很高,控制温度是把握质量的关键之一:烧制时的温度过高就会瓷化,墨在砚上打滑,发墨功力差,不可取。

若烧制时火候不够,就会烧成陶质,硬度差,磨墨时泥磨俱下,更不可取。所以,煅烧工艺是制作澄泥砚最为复杂的一个环节,澄泥砚的颜色、硬度、莹润程度等都与此密切相关。

从唐代起,端砚、歙砚、洮河砚和澄泥砚被并称为“四大名砚”。

殷清风不确定在这武德年间澄泥砚是否已经问世,可是现在距离澄泥砚的产地这么近,他不走一遭心里肯定不甘心的。殷清风的爷爷手里就有一方蟹壳青的澄泥砚。因为这宝贝,小时候的殷清风没少被打屁股。现在嘛,哈哈哈

与韩成峰和何效峰分开后,其余七人奔向了百里之外的绛州。到了绛州之后,多日的劳累让几人都没吃饭的心思了,洗漱之后倒头便睡。

殷清风私下里向自己身边的人说明了这鸡血石的用途与价值,所以当殷清风再次满大街的询问澄泥砚的时候,他的侄子们很是兴奋,他们的叔叔又在寻宝了!只是这砚台算宝贝吗?不过既然叔叔想要,那就是宝贝。

一间不大的店铺的内院,殷清风正和三父子在对话。

“任掌柜,我就直说了吧,你家的砚台我很喜欢。一个是我出钱买下这制作的方法,一个是我出钱与你们合作。

我直接买下就不说了,如果我们合作的话,你们负责制作,我派人来贩卖。至于你我合作的份子分成嘛,你们四成我六成。你现在这小店铺一年下来也赚不大多少钱财,但是我可以让这砚台卖到长安、卖到洛都、卖到扬州、卖到这全天下。一年下来,如果你的份子没有达到两万贯,我补偿给你。你看如何?”

阚陵虽然看到这爷仨已经满心欢喜了,很少多嘴的他说道:“你们面前的是长安城里郧国公府里的郎君。”

本来就被两万贯打动的任氏父子再没啥好犹豫的了,那任掌柜刚想跪下,殷清风拦住了他,说道:“咱们和合作关系,你们并不是我的奴仆,我也没想要收你们为奴仆。”

那任掌柜不确定的说:“不收小的为奴?”

“放心,该给你们的信任我都会给的。以我国公府的权势,也不会少了你们的分成的。到时候我派过来的人与你一起掌管财务,但这砚台的制作你必须要做好。”

本以为自己父子能被国公府收为奴仆呢,可是家人还不要。等殷清风解释过了之后,这任掌柜的大体上是放心了。说实话,真要是被收去做了仆役,自家以后虽然背后有了靠山,可是地位上终归是矮了一些。现在自家和国公府算是合作关系,以后祭拜祖先的时候,也算光宗耀祖了。

谁叫这掌柜的和殷清风在现代时空里是一个姓氏呢,如果是其他姓氏他根本不犹豫,不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他多少是不放心的。在这古代虽然都讲究君子之风,可相对来说主仆关系更稳靠。

殷清风只能感慨他们的姓氏姓得好。殷清风小时候是在他爷爷身边长大的,他听过他爷爷诉说过自家姓氏的本源。

任氏始祖,据考证是黄帝少子禹阳被封在任国,其后裔以国为氏,任氏族人在夏商周时期主要生活在鲁西南、苏北一代。

到了春秋晚期,有个名人叫任不齐,字子选,为孔子的弟子,在孔子家语中称作任子齐。

传说,任不齐为禺阳的第六十四世孙,在从祀孔子的“七十二贤”中排名第十七位。孔子逝世后三年,任不齐回归桃乡故里。

具殷清风的爷爷说,他小时候在祖堂里见过任氏家谱,上面记载着:任不齐生于周灵王二十七年农历三月,卒于周元王八年九月,逝世后葬于桃乡,其墓在今山东省济宁市城北。任不齐被后来的李世民在贞观八年追封为任城伯。

如果殷清风没有来大唐的话,他爷爷那些故事也只是故事。可是他来了之后不但感受到了这种以姓氏、血脉为根基的文化传统。

现在这任掌柜的或许是他在现代的直系祖先也说不定呢,如果自己现在收了他们当奴仆,殷清风怕晚上做梦梦到他爷爷找他算账。

砚台的款式很多,对于那些士人来说,一个砚台外观上看起来是否符合他们心意的款式很重要。现在这个叫任氏宝砚的店铺还有些名不符实。

“说了半天话,还没请教任掌柜的怎么称呼?”

“不敢,小的任吾行,字仆难,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吾,行是行走的行。不是五行相生相克的五行。”

任吾行解释得很详细,估计以前没少向别人解释过。可是殷清风越听越不对味儿:吾通我,那他名字按现代的说法不就是:任我行了?

越想越乐的殷清风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任盈盈?”

“啊?哦,小的只有身边这两个犬子。”他一愣,回答道。

殷清风心说:还好还好。

“咳咳,这个任掌柜啊,我看你这砚台的质地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外观不够文雅。我回去求一些人想想这外观看起来怎样才能让那些士人更能接受,你这边也要多想想这方面的事。如果这外观上改进了,你就等着数钱吧。”

走之前,殷清风把自己设计留下了。

这个时代的砚台,还有没盖子,单纯就是一个墨池和周围的雕刻。他的设计就是将所有的修饰,都放到盖子上。这样以来,墨池可以有更大的容积和不易干涸的优点。而且用来装饰的空间就更大了,更容易添加一些让文人墨客喜爱的元素。

殷清风给长孙氏设计了一个丹凤朝阳的图案、李世民是二龙戏珠、他自己的则是卧麒麟。

在绛州耽误了三天后,绛州龙门镇外掠过一阵尘土。

薛氏家族的祖先是刘阿斗被封为安乐公之后,才从巴蜀迁徙至河东地区。

薛氏迁入河东后,遭受到当地衣冠望族的歧视,而且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中原人士视为“非我族类”,被蔑称为“河东蜀”或“蜀薛”,原本当地的大族力图与其划清界限。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以薛氏家族的资历与身份,不仅不能与一流高门相提并论,就是二、三流的大族,也有充分的理由蔑视他们。

因为被原先当地家族所排斥,其家族成员多秉承武勇粗豪的门风。但是就是这样一支饱受冷眼的家族在河东经过十六国、北魏初年的发展后,很快堂而皇之地被列入郡姓,与汉晋以来的高门同列。

历代薛氏名将贤臣很是不少。北朝时期,薛氏五品以上人数达四十七人,而此时的河东闻喜裴氏为四十六人,河东解县柳氏二十人。

殷清风忘记了薛仁贵是这薛氏哪个分支了,但他那去世的爹爹叫薛轨他是知道。殷清风知道薛仁贵老爹的名字也不奇怪:刘仁轨、薛仁贵、薛轨,三个名字一串联,想忘记都难。

按照殷良打听到的地址,一众人马来到薛氏堡壁大门外。

堡壁是当时地方势力的重要据点,自保及军事作用是其主要功能。为抗击当时来自北方的胡骑,堡壁在当时极为盛行,薛氏由于其特殊的外围环境,自然对堡壁格外青睐。

这些堡壁,地势极为险要,易守难攻,是薛氏能安然度过各个动荡年代的有力保障。

排他性很强的薛氏族人,对于殷清风等人的到来很是戒备,没等他们抵达堡壁的前面,就有人围了上来。

心里有了准备的殷清风,直接让殷良将自己的紫鱼袋递了过去。

那年轻人戒备的接过紫鱼袋,倒出了殷清风的鱼符。

即便是这个年轻人从打扮上看是个地道的农民,可明显他是识字的。但殷清风这淮阳郡开国侯并没让他感到敬畏,他将鱼符装进去后递给殷良,然后问道:“你们来我们薛堡做什么?”

“敢问贵族薛轨可住这里?”

“正是,只是我那族兄已经过世了,还请回吧。”

“我们是来寻找其子薛礼的。”

“你认识我那族侄?”

“若是不识,何必从长安城过来?”

一番对话后,这个薛仁贵的族叔似领路似监视的在前面领路。

由于薛氏的堡壁建在半山腰上,这些土屋、木屋也都随山势而建。很明显就是那些住在木屋里的人家相对富裕一些,土屋门口的孩子衣衫破蔽一些。

那年轻人在一座有些凋敝的木屋前停下了,对着殷清风等人说道:“就是这里了。如果你刚才是哄骗我的话,这薛堡你们能出去,但是怎么出去就不好说了。”

殷清风一愣,挥手制止了身后想要发怒的人,沉声的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殷清风没想到这薛氏的族人这么强横,真以为山高皇帝远了?麻蛋的!敢威胁小爷!

心里吐了口气的殷清风,不再去理会这个满是恶意的年轻人,他刚想绕过年轻人去拍门的时候,屋子里却传出一个怒吼的声音。由于这声音是当地方言,殷清风并没听懂。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些人争吵的声音。

殷清风心知里面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连门也没拍直接推开就进去了。

进到木屋后,发现这木屋只是第一进,正对他站的位置的对面还有一扇大敞四开的门,门另一侧,一个老汉正拦着一个愤怒的小少年在说什么,那少年的身后是一个仆妇打扮的人背对着殷清风搀着另一个妇人,虽然看不见那妇人的模样,但那妇人显然是在哭泣。这四人对面是两个从年纪和相貌上看是对儿父子。

殷清风的出现,让六个人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他。

那老汉松开少年走了过来,先是做了个揖,然后问道:“不知这位小郎君来此间何事?”

殷清风见他态度还算恭敬,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询问的语气他还是能听明白的,他和气的说道:“敢问这里是薛公薛轨的府宅?”

那老汉一听这殷清风的口音,回头看向那之前被搀扶的妇人。那妇人整理下容貌,然后走过来先是行了个淑女礼,用生硬的长安话说道:“妾身薛柳氏见过小郎君,亡夫正是薛轨。”

她的长安话虽然不标准,但殷清风终于是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跪下磕头说道:“小侄殷清风拜见婶婶!”

殷清风跪下了,身后的阚陵等也站在屋外跪下了。

殷清风等人的举动,让屋里屋外的薛氏族人摸不到头脑。那薛柳氏镇定一下,说道:“这位小郎君请先起身。”

连在李世民面前都不跪的殷清风顺势就起来了,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其他薛氏族人知道眼前的薛柳氏虽然遇到麻烦了,但是长安城来的县男可是给她磕头的依仗。刚才那个年轻人虽然无礼,但不代表所有薛氏的人都不明白事理。

殷清风也知道人家没有心思听废话,所以他很直接的问道:“敢问婶婶可认识一个叫薛繁星的小娘。这小娘今年十四岁,生辰是十二月初八,她有一位弟弟叫薛礼。”

“啊”薛柳氏听完,不可思议的惊叫起来,然后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但是她的惊讶之情,让殷清风更是确定薛繁星就是薛仁贵的姐姐,如此以来嘛,哈哈哈大唐未来的军神就被自己找到了

惊讶之后的薛柳氏快声的问道:“敢问小郎君是哪里见到那我孩儿的,她现在好不好啊?她和你一起来了吗?”说着伸头向外面望去。

“回婶婶,繁星现在已经被太子妃赐给小子为妾室,现在住在长安,没有和小子一同跟来。”

“太子妃?妾室?长安?”薛柳氏惊讶的问道。

“是的!繁星说她被拐卖之后几经辗转到了长安,被太子妃收为太子长女的贴身侍女。而小子不但是郧国公府的子嗣,还是太子长女的夫婿!”

在薛柳氏惊讶的时候,殷清风眼睛瞥了一下那对儿父子。那年轻人还没什么,那年长的人明显是听明白了,他的脸色不由的变了几变,虽然没显出惶恐的样子,但那神色也是有些慌张。

惊讶过后的薛柳氏薛柳氏一边流泪一边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夫君,我儿被找到了、我儿有消息了、我儿嫁人了”

薛仁贵走了过来向殷清风磕头,殷清风瞬间将他拉住,“可是薛礼兄弟?”

薛仁贵的“普通话”也不咋地,他恭恭敬敬的向殷清风说道:“礼谢谢兄长带来的消息。自从庶母、阿耶过世,阿姐走散后,礼的阿娘一直心神憔悴。现在听到阿姐的消息,有失礼之处还请兄长务要责怪。”

殷清风打量着这个说话文绉绉的未来军神:和自己同龄的他竟然比自己还高,浓眉大眼的不说,肩宽腰挺的往哪儿一站,很是有股子军神的架势。

“小兄身为后辈,岂敢对长辈无礼。只是唐突而来,给婶婶带来困扰了。”殷清风也客套的说道。

“这家中来了恶客,礼慢待兄长了。”他一边客套,一边回头瞥了那对儿父子一眼。

面色不安的那个长者拉着他儿子走了过来,语气很是不好的说道:“既然你家里来客人了,今天这事情以后再议。”说着,他也不等薛仁贵的回答,径直的带着儿子走了。

薛仁贵见他俩走了之后,“哼”了一声,对薛柳氏说道:“阿娘且毋伤心,兄长从长安而来,还”

“是、是,阿娘一时乱了分寸。”薛柳氏回过心神对自己的儿子说道,然后又向殷清风道歉:“妾身失礼了,小郎君里面看座。几位郎君也请进来落座。”

随后的对话里殷清风了解到他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经过。

原来,薛轨生病期间家里钱财虽然没有耗尽,但是之后薛柳氏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薛仁贵还年幼,家里一直没有多少进项。要不是依靠管家夫妻二人顶着,估计败落得更快。

从绛州推广新式耕种之后,薛氏族人将眼光盯到了他们家的几十亩地上了。今日来的父子,从辈分上算,是薛仁贵的族叔爷和族叔。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迫薛柳氏出卖那几十亩地。要不是殷清风的出现,已经怒火上身的薛仁贵可能就要动拳头了。

殷清风只知道薛仁贵自小家道败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对于殷清风来说这个真的可以理解,孤儿寡母的被欺负,在哪个时期都是常有的事儿。还好他来的及时,要不可能薛仁贵家里不但丢了田地,弄不好还得赔偿医药费呢。

由于薛柳氏的身体并不是太好今天又出现这么多事情,殷清风也没立即劝说她带着儿子跟自己走。在晚上入睡前,他将自己了解到关于薛家的事反复想了想,不把薛柳氏带走的话,以薛仁贵的性情是不可能单独随自己去长安的。

这薛柳氏固然会考虑到薛轨的祭拜问题,但为了儿子的未来和躲开现在的窘境,和他离开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这说辞要斟酌一下。

第二日早饭后的中堂里,殷清风向薛柳氏劝说道:“婶婶,小侄观看你的身体有些微恙。小侄不才,对于医学稍有了解,现在太子妃的身体正是小侄在调理。”

薛仁贵在旁边听着,眼睛一亮,刚想表达什么,转首看向他母亲。

薛柳氏也是一惊,昨天交谈的时候,便观察这小郎君无论是谈吐还是气度都是极佳的,没想到不但精通医学,还给太子妃调理身体。能给这样人物调理身体的,本事得多大啊?

自己这身体每况愈下,若是没有牵挂还好,只是自己的儿郎的年纪距离弱冠之年还要好多年。这些年来,自己的儿郎已经被自己连累得不能进入族学,更没能有机会好好的去学那武艺,如果自己的身体能调养好了,仁贵孩儿也能安心学文习武了。

想到这里,薛柳氏不由得问道:“敢问小郎君,妾身这身体可还能医治?”

殷清风从昨天就开始观察这薛柳氏的气色,虽然他没去研究过中医里的望闻问切等专业的知识,可是单是观看一个人的气色,只需要对一些病理有些了解再加上人生阅历就可以大致判断一下了。至于具体的治疗,那是大夫的事儿。

这薛柳氏的身体状况,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殷清风可以确定她只是营养不良加上心事太多。心事太多的话,中医里面叫什么郁气內结还是什么的。总之,这样的人的寿命都不会太长,典型的例子就是红楼梦里的林妹妹了。

“婶婶且宽心!以婶婶的春秋年龄和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只需要三年就可以改善、五年后大体上就会无恙了。”

一直憋着不敢插言的薛仁贵,“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还请兄长援手救治礼的阿娘吧,礼无以回报,只好叩谢兄长恩德了。待礼日后定当为兄长效命。”说完,就磕头不已。

殷清风赶紧去拽他,“有着繁星的关系,你我便是兄弟。你的阿娘也是小兄的阿娘,只是我现在还没和嬛儿成亲才称为婶婶的。这一家人何必客气,又何必说什么效命的话呢?起来,快起来!”

这时,薛柳氏劝说道:“小郎君,就让你那兄弟代替妾身行几个礼吧,这也算是成全他一片孝心。”

好吧,古人对礼节都看得很重,殷清风如果真的能调理好薛柳氏的身体,作为其子嗣代替长辈谢礼,谁也没道理阻拦的。

殷清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站在哪儿,等薛仁贵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三个头之后,他才把军神给扶了起来。

殷清风示意薛仁贵坐下之后,他又对薛柳氏说道:“婶婶,想要调理婶婶的身体,小侄想请婶婶带着如果兄弟随小侄去长安小住一段时间。”

“这”薛柳氏有些犹豫。

“请婶婶听小侄说完。这一呢,可以就近调理婶婶的身体,二呢,长安为大唐帝都,仁贵兄弟到了长安之后,是跟随大儒、还是跟随名将学武,小侄都能安排这三呢,繁星也甚思念家人,否则小侄也不会来此。以前碍于其宫女的身份,只能将这思念深藏心底。现在既然小侄已经来了龙门,如果等小侄回长安后只是带着亲人的消息回去,恐怕她会很失望的。”

薛仁贵豹目环睁期盼着看着他老妈。

“你说的都是这道理,可是仁贵他亡父的坟茔与牌位还需要祭奠、照看才行。”

“婶婶的顾虑,小侄也曾思量过。婶婶你看这样如何:这祖屋以及伯父的仙冢交由贵府的管家照看,婶婶和仁贵兄弟去长安的时候,将伯父的牌位带上。

这长安距离龙门,如果快马疾驰的话,往返也不过三四天。若是逢伯父的祭日,婶婶和仁贵兄弟还有繁星都可以很快便回来的。”

这个时期还没出现烧纸钱的习俗,扫墓的规矩就是献上祭品然后焚香祭拜。

在决定跟随殷清风去长安之后,薛柳氏便开始安排离开的事宜,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临行前的祖先拜祭,尤其是对薛轨的拜祭。

现在殷清风就跟在薛仁贵的身后,向自己没见过面的老丈人磕头。殷清风细数一下,除了襄城之外,他其余的泰山和泰水要不就是已经身故,要不就是不知所踪。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的那些妞儿们都对闻氏亲近的原因。

武德八年三月十二日,黄道吉日,宜远行、动土建屋。

安排好一切的恋恋不舍的薛柳氏带着兴奋的薛仁贵,离开了她们休养生息的家园,随同殷清风前往长安。

走之前,殷清风对留下来的管家夫妇说,如果有人来还为了土地的事情难为他们,就将那些土地交给他们,等以后再找回公道。

“仁贵,你可会驾驭?”殷清风在马上晃悠着,向坐在车辕上的眼馋的薛仁贵问道。

他挠了挠头,说道:“还不曾学过。”

好吧,未来的军神到现在还不会骑马,不过薛仁贵的大铁戟和铁弓看着殷清风是眼热得很,不过他可没有兴趣学这些冷兵器。

戟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兵器,在戟杆一端装有金属枪尖,一侧有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枪尖相连,可刺可砍,分为单耳和双耳,单耳一般叫做青龙戟,双耳叫做方天戟。

在和曲艺里,吕布与薛仁贵的武器都是方天画戟。后来有人考证了,吕布用的是枪。那为啥都把他们的武器改了呢?因为这方天画戟比较威风,可以衬托使用者的英雄气概。

薛仁贵的英雄气概现在还看不出来,他现在只是一个第一次离开家门的少年郎,正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薛仁贵在整理自己物品的时候,殷清风问过关于他的这两件武器的事儿。这两件武器都是他前多少代的一个祖先,叫薛安都的留下来的,经过一百多年竟然保养得相当的好。

这大铁戟竟然八十多斤,而那铁弓竟然是五石弓。这八十斤可以接受,这五石弓,殷清风有些怀疑。如果这臂力也是按照重量单位计算的话,岂不是六百余斤?

好在薛仁贵说他现在这弓只能拉出半月的程度,反正殷清风试了试,别说拉倒半月的程度了,就是拉开弓弦,也让他出了满头大汗。

渡过了汾河、翻越了汾河与运城盆地之间的峨嵋岭,殷清风打算从蒲津渡过黄河。

蒲津渡口不远有一处高楼,名曰:鹳雀楼。鹳雀楼以南有个地方,九十余年后,将有一个杨姓大美妞儿出生在哪儿。

鹳雀楼始建于北周时期,历经隋、唐、五代、宋、金七百余年后,至元初成吉思汗的金戈铁马进攻中原,毁于兵火。

一座能存在那么久的的木楼,只有三层高,外观看起来也没有隋唐建筑那么大气威严这楼上的匾额是当时的大冢宰宇文护题的字,看起来也不咋地。

不管这鹳雀楼与殷清风想象中的差距有多大,他还是带着薛柳氏等上去溜达溜达。

上到最高处,殷清风发现不但只有他们有闲工夫溜达,上面还有十几个人。看这些人的装扮,估计也是和他们在过河前登高一望的。

从楼上往下看去,下面的大河的河面很是宽阔。如果殷清风的经验没错的话,这河面最少一千米宽。一千米,在现代时空里,殷清风最少需要跑两分半时间河对面是六盘山的边缘,郁郁葱葱的看起来极为舒服。

登高远望,有才气的人会用极美的语言来抒发下当时的情怀,没才气的,可以大喊几声啊,殷清风很想大喊几嗓子,可是他怕丢人,只好盗用一下了:“真是好地方啊,看着就心胸开阔,正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啊”

“好一个: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只可惜这诗句还不完整啊,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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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偶遇之后

本来就挺尴尬的,现在还有人凑趣,殷清风就无奈了。他转头看去,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傻孩子在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一脸的意犹未尽。

殷清风笑了笑,心说真是酸儒遍地啊,他又转头回去看楼外面的景致。

还没等殷清风再仔细看看呢,身后又传来声音,他只好再度回头。只见那傻孩子双手还打着拱礼,问道:“这位郎君,孝德听郎君之诗句似乎只是下半阙,不知上阙可有?”

殷清风心说:真是死心眼儿啊你,不问不行啊!

殷清风在大唐混了几年,这古人的那种劲儿劲儿的性子,他也慢慢习惯了。他客套的回了个礼,“这匆忙间,才得了这两句,至于上半阙嘛你看这:白日依山尽,大河入海流,如何?”

现在还没有黄河这说法呢,而且这黄河还不黄,他只好改了一下,至于平仄上对不对仗,他是只管杀不管埋。

“白日依山尽,大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好诗句啊,好诗句!离开那偏荒之地,终于又听到这动人的诗句了真好!”

殷清风听他先是大声诵读了一遍,接着就有些伤感的喃喃,心里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人。但人家不说,他可没兴趣去打听人家的过往,然后再来个什么听三国掉眼泪的。

他不想听,并不能代表别人不说,那个叫孝德的人再次向殷清风打了个拱手礼:“东海徐氏徐孝德见过少郎君。”

“京兆殷清风见过徐郎君。”殷清风也回了个礼。

紧接着,他磕磕巴巴的问道:“闻郎君言,有江左口音”

“正是,孝德郡望为东海,籍贯为吴兴郡湖州。隋初,孝德随族人徒迁到冯翊郡,现在要自称冯翊徐孝德喽”他有些自嘲的说道。

和裴姓出苹邑、许姓出高阳一样,徐姓源出东海。

帝尧时彭祖建大彭氏国,始称彭城。及尚书禹贡成书之前,彭城改徐州,为华夏九州之一。东海原为徐州属地郯子国,西汉改为东海郡。

徐州素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说,中国两千多年封建社会出了几百位皇帝,但开国皇帝只有三五十位,有“千古龙飞地”之称的徐州就出了多位皇帝。

汉高帝刘邦、吴大帝孙权、蜀先主刘备、魏文帝曹丕、宋高祖武皇帝刘裕、齐太祖萧道成、梁高祖萧衍、南唐烈祖李昪、吴越太祖钱镠、南汉高祖刘陟、明太祖朱元璋,祖籍皆为徐州。

彭城改徐州,源于夏代的诸侯国徐国定国都于彭城。而徐姓也因徐国而得姓。鼎鼎有名的徐福,便出身于东海徐氏。

徐姓自徐福后,被后世人熟知的便是“建安七子”之一的徐擀和他的族中晚辈徐庶,之后就继续默默无闻。

自南朝宋至齐,随着徐羡之、徐湛之、徐孝嗣三人的崛起,东海徐氏才成为显赫大族。其门楣经过在隋唐时期的中兴后,从明朝开始才再度成为华夏文明里一个显赫的姓氏。徐达、徐光启、徐渭、徐霞客、徐喈凤、徐悲鸿、徐志摩

徐姓在隋唐时期有三个分支最为著名。其一,徐有功家族、其二,徐世绩家族、其三,便是徐孝德家族。

徐有功祖父徐旷,字文远,是窦威、杨元感、李密、王世充等人的老师。

徐旷入唐后,为国子博士,封东莞开国男。

徐有功初任蒲州司马参军,为政宽仁,审案不用杖刑,当地百姓相约:如果有谁被徐参军施以杖刑,大家决不饶恕他。

酷吏来俊臣、周兴等受到朝廷重用后,专权横行,陷害无辜,动辄处死。只有徐有功和杜景全治狱公正,并称“徐杜”。当时有“遇徐杜者生,来周者死”的说法。

徐有功曾多次和武则天据理力争,坚持依法办事,救了不少人的命,终因触犯武则天而被革职。后再次被起用为左肃政台侍御史、司刑少卿。死后追欹谥忠正。

徐有功的五世孙徐商年轻时隐居中条山中,埋头,后考中进士,官至唐懿宗的宰相。徐商之子徐彦若,咸通年间考中进士,昭宗时官至宰相,后被封为太保、齐国公。崔胤专权后,徐彦若出任清海军节度使,死于任所。

徐世绩曾祖父北魏濮阳郡守、祖父南齐谯郡太守、父亲唐初陵州刺史,封舒国公

徐孝德,曾祖梁云骑将军、阳平太守、慈源候祖父南陈稜威将军、始安太守、袭慈源候、驸马都尉父南陈奉朝请、江夏王侍郎、伏波将军母江夏黄氏,为南朝陈司空沈国忠武公之女。

长女李世民的五夫人之一徐贤妃、次女李治的婕妤、次子徐齐聃中书舍人、孙、徐坚,唐玄宗朝东海文公,奉敕修撰则天实录,初学记等书籍,赠从一品太子少保玄孙徐峤,历迁集贤院直学士、中书舍人、河南尹,父子相次为学士,自祖及孙,三世为中书舍人。

东海徐氏在隋唐历史上不像崔、韦、裴等那样被后世人瞩目,但也不是一个可以被忽略的家族。

这孝德帅哥,出生于隋开皇十七年,当时的徐氏作为南朝勋旧,整族被迫内迁,安置于隋同州冯翊县。

隋朝末年,群雄四起,天下大乱,他作为隋朝官员忠实践行作为“谒者台奉信员外郎”的职责,巡视河朔地区,当时此地由梁师都割据,然后小徐帅哥就被迫无奈的滞留在那儿了。

之前殷清风在考虑谁来主持修水渠的时候,还想到他了。可是他家不是在河对面儿吗,咋跑这里来了。

“敢问徐郎君,此来河东是访友乎?探亲乎?”

徐帅哥还继续伤感呢,他说道:“在朔方认识一友人,其不幸病亡与斯,孝德尊其遗言送其遗物归乡。”

殷清风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一诺千金,真丈夫也!”

“不敢,同受沦落苦,他乡思亲人。友有归乡意,吾当得其愿。”帅哥徐很是怅然。

“徐郎君,这位是小弟的婶母、这位是小弟的内弟薛礼。”殷清风不想听那些伤感的话,只好转移话题。

一直看热闹的薛柳氏与薛仁贵与徐孝德见过礼之后。这些人又聊了几句。

“孝德的陋屋便在这河对面,孝德欲邀请薛夫人、殷郎君、薛郎君到鄙宅小住几日,可好?”

薛柳氏是薛仁贵都听殷清风的主意,所以都看向他。

殷清风沉思了一下,“如此就劳烦徐郎君了。”

徐孝德一听,很是高兴:“鄙宅能得殷郎君这等才气横溢之人光临,真是柴门有庆啊!请,我们这就出发。”

未来皇妃的老家真是陋屋:简单的两重院落虽然很是整洁,可是也难掩其家道败落的事实。

历史上,徐帅哥有一位姜姓的发妻,可是现在他还是光棍一条。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型的。好在家里还有高堂和管家在,要不殷清风都要考虑亲自动手做饭了。

整个江南徐氏都搬迁过来了。徐孝德房子的周围住的都是他们徐氏家族的人。所以在徐孝德失踪这几年,他的母亲和弟弟还有人照应。

徐孝德的弟弟徐承德,除了喜欢外,并无意仕途。在和殷清风聊天的时候,殷清风听出他喜欢经商,但是怕被人鄙视为从贱业而无奈放弃。

徐承德的说法,殷清风自然不同意了。他把这哥俩和薛仁贵叫在了一起,然后和他们开始辩论。

“北山炭、南原禾、东河鱼、西山果,如是没有商贾之人贩卖,敢问冯翊、长安城里人如何用得?而烧炭翁、农人、渔夫、果农又如何有进项?难道你要烧炭的把炭当饭吃?农人不需要柴、鱼?果农不穿衣裳?渔夫如何织?”

徐氏兄弟沉默了一会儿,徐孝德说道:“可也难掩其为牟利而奸黠狡诈、不事生产而徒分其利的事实。”

这一套说辞对殷清风根本没什么说服力,他问道:“那可不可以下令让庶民不得从事商贾?”

再一次沉默后,两兄弟便不开口了。不管对商人有什么偏见,但没有商人的存在,他们知道这不现实,可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殷清风见他们没话说了,他接着说道:“请问,除了你们这些人,农人鄙视商贾吗?百工鄙视商贾吗?如果农人、匠人鄙视商贾,你信不信商贾以后不再与农人、匠人交易了?

为什么他们不会也不敢鄙视商贾?因为都是人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而胡说的!这些或者说是你们人,一边享受着商贾提供的便利,一边骂着商贾。这是一种什么行为?你们能解释一下吗?”

反正薛仁贵是来看热闹的,他才不怕乱子大,他见两兄弟不言语了,他问道:“可是真有奸商害人啊”

“所有文人里面都是铁骨铮铮?所有的武将都不贪生怕死?所有的农人都能种好田?所有的匠人都能建造宫殿?所有的百姓都是善良的?”

这回来薛仁贵也没话说了,他家之前就去过不善良的人。

徐承德打破了沉默,“敢问殷郎君,若是有商贾害人,如何惩罚。”

殷清风反问道:“那你想怎么惩罚?”

“当然是重判重罚了!”

“那请帮我解释一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女子和小人不知道德礼仪,难以教化。”

“这一句话,应该还有下文吧,好像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对吗?”

“是的。”

“那么整句话的应该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的解释是:在孔子的那个年代,儿子、女儿统称为子,当时的女子是指女儿的意思与是嫁与、赐与、婚配给谁的意思那么刚才这句话就应该这么理解:如果把女儿嫁给了小人,则翁婿难以相处,如果女儿的夫家距离岳翁家近了,这女婿品性低贱、行为无赖,所以,近不得可是女儿远嫁了,心中思念,又不能太远了。”

殷清风对面的三个人觉得他这解释真是太奇葩了,怎么可以这么解释。

徐孝德首先反对了:“殷郎君,孝德敬重你的才学,可是圣人之言却是不可任性解读的。”

殷清风两手一摊,“你看,同样一句话,你是这么理解的,我是这样理解的。刚才徐二兄说要重罚不良商人,标准呢?

做什么事情不能凭着自己的好恶来判断!不能因为他是商贾就贬低、鄙薄他,也不能因为他不良就要使用不恰当的刑罚。而更多的是要去考虑如何制止和引导那些商贾的行为,这才符合圣人教化之意。儒家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有教无类吗?”

殷清风停了停继续说道:“如果,若果我刚才那句话是对的,而你们是错的。但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夫子、先生,那么你们把你们错误的理解传授给了那些学子,该怎么办或者是说怎么惩罚你们?”

虽然殷清风自认为自己说得很精彩,可是自小被灌输的儒家思想已经牢牢的存在他们脑海里二十多年了,他们并没有完全认同殷清风的说法。

后来殷清风自诉其身份,并邀请两兄弟一起去长安看看的时候,两人虽然很是想往,当徐孝德刚从困境里脱离,并不想马上远离其母。倒是还没成亲的徐承德跟着殷清风走了。

离开徐孝德那里后,殷清风和徐承德一起坐车。

这大唐的路况,让殷清风颠簸得欲死欲仙。可是为了了解徐承德的才能,他也只好忍着了。

在徐宅的辩论中,虽然徐承德还秉持着人对商贾的看法,但殷清风发现他对商业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虽然这些想法对于殷清风来说算是幼稚的了,可在这时代也算是不错的了。殷清风想把他扔到滋味楼等产业去锻炼一下,如果可以就用着,不好用就再说。

由于要照顾薛柳氏的身体,殷清风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

三月十八日,申时整,殷清风带着第一次来帝都的三个人,踏进了金光门。

因为提前回去禀报殷清风行程的缘故,当殷清风到了郧国公府的时候,殷元、裴氏、殷清栿、殷玉娘四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这四人不但是为了迎接府里的客人,最要的还是为了殷清风的平安归来。

上个月殷清风离府的时候,是由殷元主持,而这次则是殷清栿主持:他先向殷清风微鞠半躬,等殷清风回礼之后,他接过仆役递过来的毛巾转身后,在殷清风的面颊上轻拭。三遍之后,他又接过鸡毛掸,将殷清风的前身后背轻掸三遍,“兄喜迎弟归!”

等殷清栿退开后,殷清风整理衣衫后走向殷元及裴氏、闻氏面前跪下:“孩儿清风出外归来,先向双亲报平安!”

殷元将手放在殷清风的头顶说道:“除却征途疲劳,归后安心。”等他将手抽回去后,殷清风磕了三个头站起来。

薛繁星站在迎接的队伍里,不确定的看着车旁四下找寻的薛柳氏和薛仁贵。“应该是阿娘那个少年一定是阿弟”

她冲出人群,悲呼道:“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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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又谏东宫

那边在上演母女、姐弟团圆的喜剧,殷清风这边在向殷元等人做解释。

殷清风无数次感慨他“出身”的这个家庭有多奇葩:老爹不管事、管事的嫡母又管不了他、生母怯懦、嫡长兄又端不起架子、长姐也不凶悍,胞妹还小、又没有和其他族人住在一起

所以,他现在这种没有经过父母同意就把岳母和妻弟接过来的“先斩后奏”的举动,竟然没人反对和表示不悦。

殷元在听到河东薛氏和柳氏的时候,只是奇异的看了一眼殷清风,裴氏的眼神稍微复杂了一些,闻氏则伤感的流泪。

晚饭后,薛柳氏由裴氏招待、徐承德与薛仁贵交给了殷清栿。殷清风则出门直奔向东宫。

殷清风到了书房的时候,发现长孙氏也在。殷清风心里小愣了一下,给他二人见礼。

等殷清风站直了之后,李世民一拱手:“本太子见过兴亡小郎君。”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而长孙氏则笑而不语。

这下殷清风是真愣了,兴亡小郎君是个什么鬼?看李世民那嘚瑟样儿,估计不是好话。

“叔叔这是何意?”殷清风不解的问道。

李世民看到殷清风的表情,笑得更是欢实了。长孙氏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你那潼关怀古。当天那掌柜的便连夜赶往长安来裱糊,这那装裱店里当时可是不少人在呢。因为都不知道你真实姓名,只知道是个年岁不大的小郎君。所以,那些好事者都称呼你为兴亡小郎君呢”说完,她嫣然而笑。

殷清风这才恍然这个什么鬼的缘由,只是这妮玛的也太难听了吧?

李世民在旁边凑热闹,将山坡羊潼关怀古又朗诵了一遍,然后说道:“你这是诗馀吧?”

殷清风大拇指一竖:“不愧是大唐太子殿下,知识渊博!”

不过听了殷清风的这赞美词,李世民却显露出尴尬的样子。他扭头看向长孙氏,“这是你长孙婶婶说的。还说什么隋炀帝首创,我也不懂这个。”

长孙氏不愧是多学好学的大唐圣母,这长短句最早的记录便是杨广当时在扬州做的一个抒情词。至于内容殷清风忘了,但是他知道唐之前就有词的出现了。

因词是由诗发展而来并被认为是诗的降一格的式样,所以,“词”在唐朝叫做“诗馀”。只不过这唐人更喜欢五律七绝的,好像到了唐的中晚期,才开始慢慢流行“诗馀”的。

李世民又尴尬的一笑,“好吧,你这次出行有什么收获没有。”说着,他坐了下来。

“先说说那潼关怀古的由来吧。小侄先是去拜祭了一番女娲山,在那山上小侄联想很多。等回到客栈取行装的时候,才有感而发的。”

李世民夫妇静心等着殷清风往下说。

“千百年来,从诸侯将相到君主帝王,他们归天之前便大肆修建陵寝。可是结果呢?除了他们自己的后辈子嗣,还有谁去祭拜过他们?还不都是便宜了那些盗墓贼?

这一次游览女娲始祖曾居住过的地方,小子有了一些想法,现在说出来给叔叔和婶婶听。”

李世民俩人露出好奇的神色。事关生荣死哀的大事,尤其是帝王的葬制,他们都想听听殷清风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小侄建议在那女娲山为始祖建一个巨大的石雕像。雕像的基座上浮雕着关于始祖的一些事迹,再让人推算一下祭拜始祖的一个确切日期。每逢祭祖日,如果帝王不能亲自去,最少要派太子或皇子前往,以彰显我大唐敬祖尊祖的治国理念。”

“好!就按你说到办!”李世民听了殷清风这么说,不由得大声称赞道,而长孙氏则笑着低头开始写着什么。

殷清风继续说道:“这始祖的相貌自然不可考,但可以将婶婶的面容借来一用。”

李世民张大嘴巴,然后伸出手指,指着殷清风,“你你你胆大包天!”

殷清风看了一眼吃惊的长孙氏,“这有什么。如果有人议论的话,就让人散布说,咱大唐未来的皇后,是始祖转世来辅佐太子殿下的。到那时,谁敢不臣服叔叔?”

殷清风的提议,差点儿没让李世民噎死。长孙氏更是捂着嘴,凤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好半天了,李世民挥挥手,“这个再议、再议。”

殷清风才不担心呢。以李世民这个爱妻狂魔的性子,这始祖的相貌八成会像她的。

“小侄在那始祖山的半山腰,闻到一股硫磺气息。这半山腰,应该有温泉的存在。叔叔令人找出后,然后好好修建一番。在温泉处勒碑记载,此为当年始祖用来抟土造人是用的水。经过几千年后,化作温泉来滋养大唐百姓的身躯。然后在山脚下营造客栈等,为祭拜的人众提供住宿。”

如果李世民会使用现代语言的话,他肯定会说:你小子真几把能编!

殷清风接着说道:“过河之后,我又发现一宝贝。

诗经有云: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这伐檀,指的是砍伐青檀。这宝贝就是青檀!青檀有一个无可比拟的用途,就是可以在山石间生长。如果”

“等等,这青檀能在山石间生长怎么就是宝贝了?”李世民打断殷清风的话,问道。

殷清风白了他一眼,“坎坎伐檀兮的后面说道,河水清且涟猗。叔叔也几次路过大河,这大河现在还清澈吗?左传襄公八年郑国的子驷引逸周诗说“俟河之清,人寿几何!”。由诗经到左传成书才多久,这大河就浑浊了?再加上”

殷清风又讲了一遍关于历史上黄土高原的两次被破坏,“可能叔叔会奇怪小侄提这大河的事情。那么我们现在来设想一下:如果我们不注意大河两边植被的事情,早晚有一天这大河将改名为黄河。

植被的作用就是为了束缚泥沙的,用一个准确的用词叫做保持水土。如果大河两边的水土没有保持好,大河两边的泥沙,就会大量的涌入大河里去。到那时,这大河的河道里就会充满了泥沙。

而随着河道的抬升,百姓只能将河堤修得越来越高。终会有一日,这大河的河道比堤坝外面的农田还高。

如果某一年雨水过大而堤坝决堤了,叔叔设想一下吧:决堤之处将会变成千里、万里泽国。到那时,将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百姓失去性命?

说一句让叔叔恼怒的话:即便是有一天我大唐被改朝换代了,可是就因为叔叔当初下令保护大河,使得大汉民族后人受益的话,叔叔的恩德也会被永、世、传、唱!”

李世民沉默了许久,然后问道:“和你说的青檀有什么关系。”

“青檀的生长很快,而且在平地、山区都可以生长。

叔叔应该知道:太行山、巫山以东、大江以北为平原地带,可其余我大唐的疆土,都是以山地为主。如果山地的树木遭到砍伐破坏,以长安周围八水为例,到那时估计只有渭水、泾水、灞水还在,其余的只能成为历史、到那时,百姓到哪里取水灌田?”

喘了一口气,殷清风接着说道:“还记得前年小侄求叔叔帮小侄到河西找一种杨树吗?这杨树就是为了如果哪一天这水土没有保持好,用来救治那些被破坏的土地。

现在我又发现这青檀比那杨树更加有用,但是以小侄的能力,是不可能将这青檀遍植大河两岸的,所以只能向叔叔求助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李世民沉声问道:“既然你想了这么多,可有具体办法?”

“青檀的种子成熟后,叔叔下令收集,遍种于大河两岸叔叔还可以下令:淮水、秦岭以北地区,每个百姓每年植树五棵以南地区,每年每人植树两棵。只要二十年,这大唐又会变成山清水秀的人间美景。

这种植的树木不要规定什么固定的品种,也可以在河边、路边种各种果树。这些果树成熟后,不但可以保持水土,更可以滋养我大唐百姓的身躯。

另外,这次出行,我看到河东地区已经按照叔叔的旨意,派官员下去教导新的种植技术。随着这新式耕种技术的普及,我大唐缺少食物的状况将一去不复返。

大唐在取消了庸与调之后,原先的租也可以由三石,改为两石,这剩余一石由种植树木来代替。种树只需出力气,与多交一石米来比较,他们更愿意去植树。”

“嗯,你继续说。”李世民不置可否。

殷清风看着长孙氏在不停的写,似乎在记录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内容。殷清风心里觉得奇怪,难道她现在改行当秘书了?

“小侄沿着薄山中条山古称北麓走了一趟,发现那里基本是少则五六户,多则三十余户便为一个村落,而且距离县镇很远。这就造成了管理不便。

以大江以南百越之地来说,那里不但有古百越之民,还有前朝的遗民在大山里面。这些人既不能为我大唐上交税赋,又因为长期与大唐各州、县不交往。长此下去,难免会多大唐怀有敌意。

如果某个时期治理不好的话,他们就是叛乱之源中国第一个女皇帝就是在这里出现的,武则天是第二位女帝。。

从两汉开始,这人口都集中在关中和大江以北,但现在我大唐已经幅员到了岭南地区。偏偏那里又山地众多,而现在我大唐国朝初立,还不能有效的管理南方。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将那些位于山区的州、县撤掉,将民众集中在平原之地。一个是能保持水土,二,可以有效管理百姓。

那么叔叔会问了,如果百年之后怎么办?到那时人口不断增加,平原之地就不够用了,难免又有人逃向山区。

之前小侄谏议过,将高句丽作为大唐的磨刀石。但,再厚再韧的磨刀石也有被磨薄的一天。

等大唐的朝政稳定之后,高句丽也就失去了作用。

想必叔叔比其他人更能理解这高句丽给我大汉民族带来的耻辱吧。每每想到我大汉忠魂,竟然没那些夷族叠成京观,小侄的心就隐隐作痛。

等高句丽失去了磨刀石的作用后,这汉人的耻辱和仇恨就可由当代的帝王来昭雪了。

以那片土地,生息两千万人口是没有问题的。还有高句丽半岛,那里也可以生养一千万人口。

所以,这山区的民众,叔叔大可以迁徙出来。”

殷清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随手抓过杯子喝了一口。他继续说道:“这一次出行,主要是为了帮薛繁星寻找家人。小侄发现薛繁星的胞弟是一个学武的奇才。但是留在小侄身边是没法教导的。小侄对兵法、兵书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殷清风就是用了一个常用的歇后语,结果长孙氏“噗呲”一乐,让他瞬间走神儿了。

看了她一眼,殷清风接着说道:“既然他是习武奇才,自当拜名师为徒。这大唐谁不知道叔叔用兵如神?可是叔叔又每天忙于政事,所以小侄建议叔叔将自己用兵之法写下来。

不但叔叔将自己统兵的心得记录下来,还有为我大唐开创的基业的功勋们,都将自己的心得写下来。然后建一所军事学堂,专门教导军中的将士,或者是那些”

李世民笑着打断了殷清风,“程知节他们最近就这军事学堂每日与那些文臣们争执不已。

你这建立军事学堂的谏议,直接点了那些文臣的痛处妙”

李世民没说咱们个妙法,殷清风也没问,“这学堂嘛,就由那些功勋们去讲课。他们当中有些人过些年难免会有英雄迟暮的感觉,不如到学堂去教书。一来可以教导将士和那些有志在沙场立功的年轻人,二来,也弥补他们不能再跃马沙场的遗憾三呢,可以留下宝贵的领军经验。

除了为那些已经成丁的人准备学堂,还可以成立少年军营。”

“嗯?”这个说法,殷清风上次可没提到,李世民问道:“少年军营?是什么?”

殷清风说道:“长安城里好多勋贵子弟都有荫封。原先,无论文臣还是武勋,他们的后人都去堂学习然后进入仕途。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个选择军事学堂。

那些年龄在十二至十八岁之间的勋贵子弟,统统扔到军事学堂的少年军营里学习基础军伍本领。

现在天下安定,而且那些勋贵也要从事商贾,这酒意味着越来越多的朱门拥有了大量财富。这样的家族,难免会出现纨绔子弟。这纨绔子弟呢,是不甘心在家里扮演纨绔的,他们会满长安的惊扰百姓。

所以,不如将他们扔进少年营,让他们接受严格的军营管理。等十八岁之后,那些想以文官出仕的去国子监、想进入军伍中寻求富贵的继续在军事学堂里学习更高深的知识,总之不能留在长安城里祸害百姓。”

“那要是他们不去呢?”李世民问道。

“不去?”殷清风一怔。

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沉思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道:“一些人进入仕途、一些人去沙场搏性命,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封妻荫子。

叔叔可以下令:从律令实施开始起,那些荫封的子弟只有从少年营中出来后才能出仕,而且还要看他们在营中的表现。

表现好的不管他在家族中是嫡子还是庶子都荫封。相反,如果已经有荫封在身的,如果表现不好,予以裁撤荫封。不愿意进入少年营的,不撤销荫封,而是停止俸禄。

他们要是觉得不丢脸的话,可以不去。

“哈哈哈,丢脸,哈哈哈,看谁敢不去好,单是这学堂的建议,我的大唐就万年永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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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妹夫人选

还在沉睡的殷清风,在美妙的歌声中醒来。

一路奔波又在李世民那里耗得很晚,加上因为解决了几件小心事而放松下来,殷清风的生物钟竟然没准点儿报时。

等他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之后,发现月眉、襄城还有泪眼婆娑的繁星站在他床边。

见殷清风醒了,繁星端端正正的给殷清风磕了三个头,仰头说道:“繁星今生来世,报答郎君恩德!”

殷清风平日里和她们相处一向随和,在繁星跪下的那一刹那他就想阻止,但他随即想到,此时他必须让繁星把内心的感激表达出来,才能在以后心无芥蒂的与他相处。

他坐起来,“从你到了山庄,我们就是一家人。只要以后能与我相知相守,便是最好的报答了。现在,你感恩的话已经说了,那就快起来吧。”

月眉和襄城赶紧一左一右的将繁星扶起。

殷清风又说道:“月眉、月丽以及鱼娘的阿娘都不在世了,现在繁星的阿娘就是她们的阿娘。请繁星转告薛婶婶,请她安心住下。”

“就是、就是!”月眉开心的说道:“我们姐妹一定伺奉薛婶婶如亲生阿娘一样的。”

襄城执起繁星的双手说道:“月丽自幼失恃,这么多年一直由姐姐陪伴”

繁星反手握住襄城,“能与郡主以姐妹相称”她看了一眼改变她命运的殷清风,对襄城继续说道:“姐姐的阿娘就是妹妹的阿娘、姐姐的阿弟就是妹妹的阿弟。”

在旁边穿衣服的殷清风这是插言道:“月丽的阿弟太多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头疼。”

一想到李恪李泰那帮皮猴子,三个小妞儿都不由的笑了起来,略微有些沉重的气氛也登时轻松了不少。

晨练过后,殷清风带人来到润下院。

正与裴氏和闻氏说话的薛柳氏立刻起身向殷清风行了一个淑女礼,薛仁贵也默声的磕了三个头。

薛柳氏一路上没少说感激的话,昨天又确定她和殷清风的关系了,此时若还要说类似的话,就未免有种自降身份的感觉。所以,她只是用一个无声的举动来表达心意。

柳姓源出有二:出自姬姓为春秋时鲁国展禽之后,以邑名为氏,如河东柳氏;出自芈姓义帝—楚怀王,为春秋时楚怀王孙子心之后,以都城名为氏,如楷书四大家之一的柳公权家族。

自从秦末迁入晋南之后,汉、魏、晋之际的河东柳氏虽然不如当时的韦氏、杜氏那样显赫,但已经成为一个比较有影响力的旺族。

如:柳氏的第二世柳惟隗,为汉高祖齐王相;第四世的柳泰功封河东候;第八世的柳丰爵封关内候,守丹州,为光禄大夫;第十一世的柳以超为后汉的益州刺史;第二十二世的柳僧习为后魏的太中大夫,加前将军,出为颖川太守。为扬州大中正、尚书右丞

柳氏在河东的繁荣一直持续到“永嘉之乱”。

此时,同许多其它北方大族一样,除了一部分人留守河东及在北方政权任职以外,柳氏也开始南迁,并且分为两路,柳恭一支迁于汝颍,史称“河东柳氏西眷”,柳卓一支迁于襄阳,称为“河东柳氏东眷”。

及隋朝统一后,大部分两眷柳氏子弟再次回到河东祖地。

薛柳氏的祖父柳庆为后魏侍中、左仆射、平齐景公,再任北魏散骑侍郎、东阁祭酒、户曹参军,以及西魏平南将军、大行台右丞、抚军将军、民部尚书。至北周时被赐姓宇文氏,进爵为公。

她的同祖父堂兄柳述,在族内是第二十五世。他是隋文帝杨坚和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第五女兰陵公主的驸马。

所以,她虽在薛氏族内尽遭欺辱,现在又有寄女婿门下之嫌,但也不允许她说一些毕恭毕敬的言语。

接受了她的谢意之后,殷清风将薛仁贵扶了起来,对薛柳氏说道:“孝悌乃祖先留下来的人伦大道。清风身为晚辈自当尽孝。”

相互客套一番后,殷清风才正式向殷元及裴氏、闻氏见礼。

虽然出行不到一个月,但再次回到美妞儿们的身边,殷清风那空落落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前面是自己的美妞,殷清风带着徐承德和薛仁贵在后面跟着。

现在这东市明显比两年前繁华了许多。摩肩接踵的景象,看着就让人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虽然这些商铺里和人群对殷清风没什么吸引力,不但代表两个初次来此的人不感兴趣。

薛仁贵更多的是看热闹,徐承德可是真在用心的看着。他的表现,殷清风暗自点头,也许这人真是搞商业的料儿。

既然徐承德感兴趣,殷清风便一路讲解。包括这些商品、价格的变化、商业的模式、勋贵强迫商家交干股等等。最后的主题,当然是介绍自己家的那些产业了。

“这商业虽然被读书人所鄙视,可是不能否认他们在这百姓的生活里面所起的作用。

百姓,包括那些朱门大户,若是没有商人的存在,他们享受不到西域来的美酒、江南巴蜀的丝绸、不能吃到东海里的鱼虾、草原上的毛皮等等等等。

以我国公府的产业来说,有旗袍、骑士装,会让女娘们更娇艳动人、郎君们更加绅士楚楚;仙居坊的床、香皂、牙刷等等会让百姓生活得更加舒服。

可是,这只是商业表面的内容。

承德兄试想一下,这些被贩卖的商品,需要多少人来制作?又需要招募多少人来帮助贩卖?滋味楼所需要的食物,需要多少农人来种植、养殖?

现在我大唐的人口还不算多,如果大唐的人口达到六千万、一个亿的时候,我大唐的土地够分吗?

承德兄可记得东汉末年黄巾军的存在吧?他们为什么不当顺民了?因为没有土地!

可是,有了商业的存在,大量的人口不需要仰仗土地一样可以生存。如果商业兴旺了,就能减少百姓对土地的依赖。

从这个角度来看,商业可以稳定百姓的民心!

民心稳定了,我大唐就稳定了!你的出身是知道这天下朝代更替之苦。大隋那样兴旺的朝代只存在了短短不足四十年,就因为人心不稳!你现在还认为商贾是贱业吗?”

薛仁贵明显没去听殷清风的长篇大论,或者是听了也不在意。繁华的东市对他来说,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徐承德听完殷清风的话,只是沉默的思考着。

晚饭后,殷清风终于有时间和自己的妹子们交流交流了,可是徐承德却在外面等候接见。殷清风只好将他领到书房去了。

“今日听了郎君一席话,承德自惭形秽。郎君之见识,让承德茅塞顿开。如果郎君不嫌承德无能,还盼郎君收为己用!”

徐承德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殷清风。他自诩是文人出身,即使现在想被殷清风收留,也不会向殷清风纳头便拜的。

殷清风清楚他的心态,也没在意这个。下午他向徐承德讲述一番后,他也做好了收留徐承德的准备了,既然现在他低下头来愿意经商,他得先摸清楚他是打算他们之间是主从关系还是雇佣关系。

“承德兄,话说到这一份儿上了,小弟就直问了:承德兄是想投靠我国公府还是暂时在这里学习这商贾之事?”

“这”徐承德犹豫了一下。他的家境并不好,虽然还算是诗读传家,可是随着父亲亡故,家中是一落千丈。长兄流落在外近日才得以归还,自己也还没成亲。但是投靠了这国公府罢了!以长兄之才,早晚是要出仕的,现在就当我为了长兄的以后多积攒些钱财吧。

想到这里,徐承德恭恭敬敬的向殷清风鞠躬,请求殷清风收留。

殷清风知道他哥哥以后是要再度出山的。到那时,哥哥当官、弟弟为别人家的仆役,传出去也会丢徐家人的脸面。他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真的要是收下了反而坏事。

他将徐承德搀扶起来之后说道:“承德兄,你能放下对商贾之人的偏见,小弟很是欣喜。小弟和孝德兄长虽是交往不久,可是现在若是收了你为仆役,以后我和孝德兄之间也不好言语。

现在我国公府有一些产业,未来还有更多。只是现在这些管理产业的人的见识都不多,所以我想让承德兄在熟悉一段时间后,能帮住小弟担起重任。

至于国公府与承德兄之间,便为雇佣关系。如果二兄以后另谋高就了,咱们也好聚好散。承德兄的酬劳,每月先定为每月五百贯,另外再为承德兄寻一套宅院,不知意下如何?”

徐承德一听每月五百贯,心说这郧国公府真是财大气粗啊,现在有了落脚的地方。以后自己就在这长安好好打拼一番吧。

安排好徐承德之后,本想着回去和自己的妹子们起腻。可是想了想,他对妹子们打个招呼,说他要去闻氏那里一趟。

“阿娘,孩儿离开这段时间,她们还算孝顺吧。”

闻氏笑眯眯的说道:“看你这孩子说,好像她们多不乖似的。你走后,她们早晚问安的,天天陪着阿娘说话,生怕阿娘孤寂。她们都是乖孩子,你可不能欺负她们的。”

这么一说,无非就是客套一下,自己的妹子们殷清风是相当放心的,他问道:“阿娘昨日见到繁星的兄弟了,看着还顺眼?”

闻氏点点头:“嗯,那身体是壮实得很,说话也有教养,很不错。”

“既然阿娘满意,不如与幼娘婚配如何?”殷清风试着问道。

“啊?”闻氏惊讶过来,若有所思道:“他们俩的年岁倒是相当,可是”

殷清风替她说完:“孩儿观此子未来一定不凡。即便是没有孩儿帮助,未来最少也是个郡公。

昨晚孩儿已经向太子提及他了,等过一二年,孩儿就送他去习武。到时候教导他的除了卫国公、冀国公,还有其他的国公。

阿娘想想吧,作为这么多国公的学生,他以后能如何?说不定孩儿那妹妹将来也是一个国公夫人了!”

“真的有如此才华?”闻氏惊喜的问道。

“孩儿还能哄骗阿娘不成?只是还需要阿娘去探问一下繁星的阿娘,如果他已经有了婚约,那此事就算罢了。”

闻氏沉思了一下说道:“嗯,对,这乡间喜欢早早的就定下亲事,阿娘得先去问个清楚。”

“如果没定亲,阿娘也先不用提及。她们初来长安,相识的人不会太多又长居府内,短期内不会有人向薛婶婶提亲的。等明日孩儿让那薛礼到孩儿的学堂里读书,这薛礼与幼娘同窗,他俩就能朝夕相处,如果彼此有意,到时候就成全他们。”

闻氏欣喜的说道:“好,就按风儿说的办。”

殷清风笑呵呵的说道:“他们天天在一起,也算是两小无猜的。等真在一起了,这感情也牢固得很。”

闻氏笑着说道:“幼娘有找你这个兄长,阿娘放心的很。这大事小情的,都让你想了个通透。好、好,你们兄妹相亲相爱的,阿娘也就没什么心思了,单等着以后做阿婆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等待他的是满怀感激的繁星。其他美妞们知道繁星有一肚子话要对殷清风说,所以都把空间留给他俩。

“郎君谢谢郎君呜呜呜”见到殷清风回来,一天一夜没平静下来的繁星用泪水来表达自己对殷清风的谢意。

“好了,就别哭了,今晚沐浴用的水已经够多的了。”一边拍着繁星的后背,一边开玩笑的说道。

“噗呲”“郎君就知道逗繁星”

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殷清风让小薛妹夫到他的班里当插班生。

这个班级里还有李承乾这个未来的太子。

殷清风是不知道李世民能活多久,但只要李承乾不出错,这太子的位置就还是他的,小薛妹夫和他早点儿熟悉也是好事一桩。

当薛柳氏知道这里还有李世民的儿女是殷清风的学生的时候,下巴快掉地上了。惊讶之后,她更是庆幸当初的决定。不但和失散多年的女儿相见,自己的儿子也有了可以预见的前程。放下了心思的薛柳氏,从内而外的开心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贺新婚喜

关于中国日记的起源,最早可追溯到西汉时期。真正成熟时期是在唐代晚期。现存最早的日记是宪宗时李翱的。

李翱是韩愈“古文运动”的重要继承人,元和初年任国子博士、史馆修撰。元和四年,李翱应岭南道节度使杨於陵征召,从东都洛阳出发,历程七千六百里抵岭南,出任杨的幕僚。就是李翱人在漫长旅途中所写的日记。

殷清风虽然继承了之前身躯的那些关于古文的知识,但是他固执的使用白话文来记载他的日记。

汉语自古以来就有文言文和白话文之分,而文言文则是官方的语言,属于书面语,白话文是平常老百姓会话所用的语言。平民百姓不懂什么文言文,更不可能用文言文来作为日常会话。但白话文才是中国历史上占绝对多数使用人口和使用频率的汉语。

而现代文就是从这个平行的汉语中演变而来的,主要指五四新文化运动后建立起来的语言体系,特别是语法体系。

从现存的唐宋白话文文学、元代的戏曲、明代的像等古代文学作品中窥视到古代的白话文跟现代文其实并没有象跟文言文一样的太大的差别。

如果不能考证它们的发音,起码它们的语法和文字的使用在纸面上是一目了然的。

古代的白话文、五四运动后的现代白话文到现代文,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现代人把西方的语法给它做了条理化和增加了很多的词汇。

以殷清风之前与徐氏兄弟辩论时提到的那句‘女子与小人’比例,‘与’有很多种解释,那么前人随便的一句话,后人就要费脑筋去猜,结果呢,就往往猜不对。

还有一个让殷清风坚持使用白话文的原因,就是中国古文里,有大量的通假字。

通假字,是中国古书的用字现象之一,“通假”就是“通用、借代”,即用读音相同或者相近的字代替本字。由于种种原因,书写者没有使用本字,而临时借用了音同或音近的字来替代,有人认为部分通假字就是古人所写的白字或者是别字。

事实上,第一个写通假字的人可以说是写的白字,但是后人纷纷效仿,也就积非成是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汉字的数量是慢慢增加的,现代生活里所使用的一些文字并不是一下子就出现的,在没有出现新的文字之前,古人只好用通假字来表达。

正是通假字大量存在于古书之中,便造成中国古书难读的原因。

殷清风在现代里虽然不喜欢文言文,但到了大唐后,他对古文不但不排斥反而有些尊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文化范畴的东西,他没有天赋或者没耐心去学,但是他也不打算去破坏。

政治、军事、经济方面他可以举起屠刀,但这老祖宗宝贵的遗产,他要是去破坏了,那就太没良心和太过无知了。

小说体和日记体,是他丰富中国文明的补充。他使用白话文,或许会让一些人减少对文言文的喜爱,但是正统的文人是不会放弃文言文的使用的。

至于这对与错的标准,说实话,殷清风心里也没谱儿,他只能按照现代人的唯物论的三观标准去衡量。

可是问题又来了:这现代的唯物论,与古代的唯心论,完全是对立或者要起冲突的。以‘天圆地方’为例,殷清风一下子就说你们错了、你们是傻叉,那他自己就是傻叉了。

唯心论与唯物论的区别,大概就是对自然界的认识。想要改变古人对自然界的认识,殷清风就要先开阔他们的视野。等视野都开阔了,再去改变他们的三观。

开阔视野,看、读、想,是必然要有的。‘看’,或许大部分封建社会的人,都没有机会离开家乡三十里的范围;‘读’,识字率大概除了宋代,历代就没有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想’没有识字作为基础,‘想’只能是瞎猜乱想。

当然,这是指普通民众,掌握了教育权的大族大姓们没有这个缺憾。但同样,他们也是最固执的人群。殷清风想要实现他的目标,他最开始的突破点就不能放在这些门阀里出来的那些文人身上。那样的话,他估计自己会死的很惨。

为了能增加大众的视野,殷清风要做的是写一些地理、天文方面的内容。但是,这毕竟是两个专业性很强的学科,凭着殷清风的学识,他还驾驭不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写一些浅显的生活常识类的内容。这些内容大多他都说不上其中的原理,好在一些内容可以避重就轻,或者是他可以先列出来一些知识点放在那里,等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再往里添加补充。

殷清风除了每天写写日记,最主要的就是一本本的儒家典籍。

以为例。

比更混乱:传说原有一百篇,是孔子编纂并为之作序的。汉代重新重视儒学,由秦博士伏生口授、用汉代通行文字隶书写的,共二十八篇,人们称之为今文。

西汉时期,相传有人在拆除孔子故宅一段墙壁时,发现了另一部,是用先秦六国时的字体书写的,人们称之为古文。

古文经过孔子后人的整理,篇目比今文多了十六篇。在西晋永嘉年间的战乱中,今、古文全都散失了。东晋初年,有人给朝廷献上了一部,包括今文三十三篇、古文二十五篇。

可这古文二十五篇,经宋代以来的考异争论总体认为是东晋人的伪作。

世间繁争,都没有影响到殷清风的埋头苦干。可是徐承德的到来,打破了殷清风的清净。

“郎君,昨日承德的兄长传信与承德,言四月二十四日为其秦晋之期,要承德将书信与请柬交于郎君。”

虽然这徐承德只是在国公府打工,但也可以称呼殷清风为‘贤弟’的,毕竟二人私交在前的。现在他一副下人的口气,让殷清风奇怪他的变化,但是他也没有深究其原因。

徐孝德的信里面说,他早年出仕不久,家里就替他定了亲。由于他意外困滞在北方,现在既然后来了,就赶紧完婚。他说之前与殷清风相交甚欢,希望殷清风能出席他的婚礼。

等徐承德走后,殷清风犯了愁了。这古人送礼的讲究太多了,送得不得体,那笑话就大了。

本来殷清风想用自己的瘦金体划拉首诗句就得了,可是等写完后,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私章,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千辛万苦弄回来的宝贝还在厢房里落灰呢。

殷清风喊来他的妹子们一起来欣赏他的宝贝。

“哇~~~这石头怎么会如此艳丽?”“就是啊,如果是西域传来的宝石,不可能这么大啊?”“不过,这个好像就是一块石头吧?”“有郎君在这里,我们就不要再猜疑了。”“就是,郎君快说说这些是什么?”

等妹子们着急了,他才不急不躁的说道:“这些你们看到的,叫做凤血石,是用来帮助睡眠、滋养肌肤、刻制印章,外形比较大的那些雕刻后,可以摆放在房间里辟邪去秽的。”

鸡血石本叫凤血石,这是后人在开采矿时发现它的色彩与刚宰杀的鸡血滴在玉石上相似,才习惯称作“鸡血石”的。

印章是从官印演变到私人印章的,这古代的女子是没权利使用的。可殷清风会在乎这个吗?所以,他大手一挥,让她们自己去想准备给她们自己刻什么样的印章内容,等到时候一起刻出来。

明白印章代表的权威的含义的韦妮子等人,自然感动得不行不行的了,殷清风对她们的尊重和溺爱,超乎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想象。

殷清风和她们开始挑挑拣拣起来。最后挑出九块不大不小的送给李世民,然后再挑了两块不大的拿去琢磨成摆件当贺礼送给徐徐孝德,再找出一些小的雕刻成印章和配饰,其余的都收藏起来。

郑好那里是做首饰的,和专门做玉石的还有些区别。所以,殷清风在考察了几家玉石店之后,交给了其中一家来处理。

君子好玉、玉佩君子。这玉的文化,整个地球只有新形成的国家才没有玉文化,古老的民族、国家都或多或少的有玉文化的存在,中国只是其中之最而已。

玉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基石之一,这是区别于世界上其他文明起源的一个重要标志。中华文明起源的主要特征之一就是玉器。红山龙形玉就是代表。

当殷清风带着凤血石出现在这店铺里时,掌柜的快要疯了。他的专业知识和多年经验告诉他,眼前这少年郎带来的绝对是玉石,而且是从没有被认知的玉石。

这个自称张玉钰的掌柜,在颤抖的介绍完自己之后,把殷清风请到了内室。

饕餮见美食、酒鬼见仙酿、色狼见美女,大概都是张玉钰此时的表情。殷清风敬重这种人,所以他也很客气的与张玉钰应对起来。

在殷清风答应来领取的时候,送给他一块原石之后,张玉钰拍胸脯保证,以后殷清风再想雕刻凤血石的时候,他分文不取。

等十天之后殷清风再来的时候,除了那些印章不说,最让殷清风惊喜的是:一个香烟盒四分之一大小的玉牌上的图案,竟然是一个若隐若现的凤形。殷清风恨不能当场亲这老头一嘴,用这个来拍长孙氏的马屁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张玉钰送别了带着欢喜的烦恼离开的殷清风后,急不可耐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那里有殷清风留下的原石。

除了要送的两个摆件,殷清风还随车带了一车酒。山庄的酒分四个等级,他不敢带高度数,这一车酒都是三十度,想必可以应付过去了。

四月二十三日,殷清风和徐承德赶到了冯翊县城,之前有些破旧的屋舍已经焕然一新。

徐孝德听闻殷清风已经到了门口,大步疾行的迎了出来,“三月一别,小兄甚是思念!贤弟能来参加愚兄婚礼,孝德代我那娇妻多谢多谢了。”

“徐兄真是客气,小弟也是第一次参与这佳期。小弟以后也是要成家的,就当来学习学习了,哈哈哈”殷清风一边回礼,一边调侃道。

“哈哈哈,贤弟真是爽快人,来,里面请。”徐孝德右手一引,说道。

“今逢徐兄喜事,小弟除了带一车美酒来,另有小诗两首愧赠徐兄。”等落座后,殷清风谦虚的说道。

徐承德惊喜的问道:“小兄最是喜爱贤弟的诗句了,那首,小兄每诵读一遍,便觉得自己还在那鹳雀楼上登高远眺呢!今日得贤弟赠诗,小兄万般期待啊,快快取来一观。”

殷良将包着卷轴的绸囊递了过来,殷清风在兄弟二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并取出了裱糊好的卷轴。

首先是:“贺孝德兄鸳盟佳期”

内容是:“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看到这里,徐承德一愣之后笑道:“贤弟真是捉狭,偏偏这闺中之乐写得如此生动。”

按照这时的观点来看,殷清风的诗句写得有些‘艳’,但好在不俗。殷清风也是无奈,别的诗句还好说,这新婚之诗,他知道的并不多,今天这首词勉强算是应景了。好在他还有另一首诗来补救一下: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徐孝德先是大声朗读一边,然后沉默了好久说道:“多谢贤弟鼓励,小兄十五出仕,而今却一事无成,愧对先祖也”

“徐兄不必气馁,只是一时的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罢了。待徐兄安稳后,这出仕也是朝夕之间的事情。现今大唐是百废待兴,徐兄之才德,定不会没与沟渠的。”

历史上,徐孝德大约是从贞观元年开始出仕的,最初担任的是绵州巴西的县尉。

他的父祖没有出仕唐朝,所以,作为一个初次进入仕途的释褐官,县尉已经是他能获得的最高的官职了。由此来推断,他的出仕,并没有获得徐有功、徐世绩或江夏黄氏的推荐。

殷清风也不打算向李世民推荐他。

做官犹如建高楼一样,必须要有基层的历练,才能在获得高位后避免成为一个人形图章或纯政治官僚。

徐承德的老婆还是姓姜,至于是不是徐慧她老娘或者徐慧还会不会降生,殷清风就不去管了。

三日后,殷清风在徐孝德的依依送别后离开了。至于徐承德则留下来帮忙,下个月才回长安。

出了冯翊城池,殷清风带着殷良打马疾行。他要赶在二十八日回去。

李世民顶着那么大压力,把子女送到一个莫名的地方学习,那些老儒们自然不甘心。如果李承乾在这里没什么收获的话,他们可有话说了。所以,每月的月底,李承乾都要回去被考核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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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 八 十章:作茧自缚

借着李承乾这次被考核的机会,殷清风让他把和带给那些老儒。

李承乾考核的形式,无非就是先背诵所学的内容,然后解释这些内容的含义,以确定他掌握和理解的程度。所以,那些老儒们就必然要探寻和的来源。

与其等他们追问,不如主动一些。

思想是一切行为的根源。

提高农业产量、加强工商业者的地位等等,只是殷清风改动唐人思想的一部分,他最想做的是改变唐人的思想体系。

政治、法律、思想、道德、艺术、宗教、哲学等社会意识形式都是思想体系的表现形式。

唐朝初期的思想体系里不止有儒家,还有佛教和玄学。三者混杂在一起指导着这个时代人们的行为。

经过历史的选择,后两者迟早要成为华夏思想体系里的非主流,而孔孟的仁、礼和中庸将成为独占鳌头。

两汉以来,儒家经典有着繁多的注释---历代的饱学之士都想发出自己的声音。

后世人针对

汉儒所重在通经达用,神化孔子,来争取政治领导地位。

汉初黄老道学盛行的学术氛围,汉儒之“道”并非纯粹的儒家之道,而是吸纳了黄老道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本体之道的观念。汉儒认为,“道”作为形而上的宇宙本体范畴,地位是高于经的。

“道”是宇宙的最高法则,而经只是“道”体现。因此,在汉儒看来,权变可“反经”,但应“合道”。

宋儒重理学,“理学”又称“道学”,是儒学的进一步发展。

孔子所建立的儒家学派,到宋代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经过周敦颐等人的苦心经营,至朱熹集大成,形成了一个哲理化的新儒学。这种新儒学主要是以儒家伦理思想为核心,吸收佛、道的思辨哲理,揉合三教而归一。

后来元朝人在编辑过程中,从维护封建正统立场出发,于“儒林传”之外把濂、洛、关、闽,即周敦颐、二程、张载和朱熹四派哲人另行列入。

于是“道学”之名便成为一个学派的名称,而周、张、程、朱等二十四人便戴上了道学家的桂冠。

宋儒反对汉儒借权自饰而离经叛道、犯上作乱的异端倾向,坚决维护经的绝对性、至上性和神圣性。因此,宋儒明确提出与汉儒“反经合道”说相对峙的“权便是经”说。

程颐说:“今人说权不是经,便是经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

朱熹说:“汉儒谓‘权者,反经合道’,却是权与经全然相反,伊川非之,是矣。”

“权便是经”说旨在通过对经权一致性的论证,说明权不能离经、反经,而必须以权行经,维护经的绝对地位。

明儒力图消解汉儒和宋儒经权思想的冲突,既吸收其长,又规避其短,融会贯通,运用中国传统的体、用思维方式,构建起“经是已定之权,权是未定之经”或“经乃有定之权,权乃无定之经”的辩证经权观。

高拱说:“故有言衡而不言权者焉,如曰‘律度量衡’是也,然而权在其中也。有言权而不言衡者焉,如曰‘权然后知轻重’是也,然而衡在其中也。何者二物而一事者也。

朴学是由清初在徽州地区出现的新安理学转变过渡形成的以求证、求实、求真为特色的创新学派,成为清代学术的突出代表。

后世人根据各个朝代的儒学特点,将这些思想内容总结为汉儒、宋儒、明儒和清儒偏偏没有唐儒。

是唐朝,包括隋朝的儒者,没有形成特色的理论体系?还是他们的体系不够完整而不能称之为唐儒?

唐代的儒学,大体可以分为两大流派,一是新儒学,一是经学。

唐代新儒学的性格特征,强调政治实践、积极参与社会,勇于提出批评;唐代的经学是学术之儒。其主要特征不是参与实践政治,而是埋头学术、不是创造思想,而是近于为知识而知识。

隋末文中子王通河汾之学,是唐代新儒学的开山。代表人物,有唐初的魏征和中唐的韩愈。

王通的门人有薛收、温彦博、杜淹等以及与他有过思想交流的房玄龄、魏征、王珪、杜如晦、李靖、陈叔达等人,均参与了唐初的开国创业及贞观之治的盛举。

唐代的经学,以孔颖达等人所著为代表作,是汉魏晋南北朝经学传统的集大成。

汉后儒学长期衰微,儒家思想若存若亡。在唐朝立国的前一百年里,唐室君主带头佞佛,佛教势力过度扩张。儒家学者要借着科举制度来确立儒家思想在儒释道三者里的老大哥的位置。

这个过程很辛苦。

等“他们”刚刚有了一些成果时,安史之乱打断了这个努力的行程。整理儒学体系的努力,由于割据势力的存在而变成了少数人的行为。

而另一方面,唐朝的知识分子更注重的是诗歌而不是儒家经义。一个人的名声如何、甚至能否出仕,侧重的是诗歌而不是经义。

以上这些,就造成了唐朝的儒学并不像汉儒和宋儒那样,有着完整的传承。

没有完成的传承,就意味着形成不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在想参与进来的殷清风看来,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不过,以他现在的年纪,他还不够资格。或者说,太过于惊世骇俗。

最稳妥的做法是,坐等三十年后再将他的理论拿出来。但是,他一直抱有一种“异乡人”的心态,他不能保证李世民会不会杀他、什么时候杀他。所以,他打的主意就是赶早不赶晚。哪怕他死了,也要留下他的痕迹。

现在拿出和,明面上是应付李承乾的考核,暗中的意图是想引起颜氏家族的重视。他想尽早的将他的想法“变现”,最最好的办法是由颜氏家族出面。

颜氏家族有着千年的名望,在唐朝的官僚体系里又属于清流。他们出头来提出某些理论,遇到的阻力将远远小于他。

李承乾的考核,李世民这个父亲和太子,自然是要参加的了。不过,他是知道殷清风那基本教科书的。所以,等他笑容满面的进了书房后,说的并不是考核的事儿。

“你唆使那些人奏请的那个军事学堂,圣人已经批准了,现在已经在寻址建造。只是我想听听你是否还有建议,这毕竟是你首倡的。”

殷清风只能感叹这事儿没放到宋朝和明朝。以这两个朝代的德行来看,想建一个武官自己的体系,最好的结果就是流放三千里。

“小侄回去后又想了一下。这学堂可以称为:帝国皇家军事学院。由叔叔来担任第一任院长,以后的院长只能由帝王来担任。等确定了太子之后,太子担任副院长。这样以来,大唐的军队就完全掌握在帝王手里,武将的叛乱的机会将大大降低。”

“好,又是一个良谏,不错!”李世民赞许道。

“虽然仙人没有传授小侄领兵作战之法,但训练之法还是传授给了小侄。现在就写给叔叔。”

李世民心中一喜,仙人传授之法必定非同凡响。

所谓的练兵之法,实际上山庄那边的学生已经在做了。具体的就是参考殷清风在大学军训的那套,只不过更严格了一些罢了。

李世民看完之后,不确定的问道:“这个方法虽然新奇、简单,可是真的有用?”

殷清风说道:“小侄不知军伍,是否有成效还要叔叔来定夺。”

李世民点点头“既然是仙人传授的,必定是有效的。”

殷清风说道:“到时候,请叔叔在学院里给小侄留一块空地,小侄要建一座小型的城堡。这城堡具体的样式小侄还在构思。”

李世民追问道:“城堡?可是坞堡?”

殷清风想把欧洲的棱堡挪过来。

棱堡的实质就是把城墙从一个平面变成凸多边形或凹多边形。这样的改进,使得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使攻击方暴露给超过两到三个的棱堡面,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

在火药时代之前,要塞的城墙通常筑得很高大,并且用石或者砖进行加固,还设置了一些塔楼或者马面来获得额外的火力输出。但是,线面的防守不但容易受到城下弓弩的压制,而且同样的防守人数的反击效率也远不如多面的交叉防御。

棱堡的形制有很多经典的样式,如:意大利式棱堡、沃邦一式棱堡、角堡、皇冠棱堡等等。

殷清风现在完全可以画出一两个来,但解释起来比较费劲,还不如他做出模型之后,对着模型讲解来得直接。

于是,殷清风说道:“小侄的这个设想一句话很难解释清楚,但小侄保证下次陪阿弟回来考核的时候,一定”

李世民摆摆手,“不要说什么考核了。他们对你的和震惊无比,估计以后绝不会再提什么考核了。”

殷清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就问道:“叔叔没说这些是出自小侄之手吧?小侄只是把仙人传授的那些写出来而已。”

李世民心中升起怪异的念头。

自从那日殷清风自说他的学识是经过仙人传授的之后,殷清风在他面前很少提到仙人传授的字眼儿,可今日却反复提到了两次。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呢?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说道:“仙人的学识嘛,自然是不会说与外人的。”

不知道自己犯了欲盖弥彰的错误的殷清风又松了一口气。

他说道:“小侄回长安后,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也不知修路与修渠进行的如何了。但今日小侄有个谏议想向叔叔提及。”

对于殷清风的任何谏议,李世民都乐见其成。也正是殷清风源源不断的新想法,才让他断定殷清风的确是经过仙人传授的。而仙人的学识自然要重视了。

“小侄的设想是对已经有些淤塞昆明池的进行疏通和引流。

先修复昆明渠。昆明池的水沿昆明渠向东过潏水后,一路从靠近永阳坊一带的城墙下通进长安城,然后沿着昭行坊、永阳坊之间向北修,从光化门出去与广通渠汇合。

而另一路则修向南苑芙蓉池。

等昆明池东北方向修建完工后,将昆明池水排干,然后将昆明池挖深、挖宽并加以围堰。修改昆明池的同时,从涝水与沣水修渠到昆明池。

昆明池因为得到了额外的水源,芙蓉池的地势又高,经过注水后,可再修两渠向北,一路直接向北,从长乐坊和人苑坊穿过出城;另一路在务本坊和平康坊之间与清明渠汇合。

并且,在第一条的基础上,在修政坊、修真坊、升平坊、宣平坊、安邑坊之南各修一渠向西出城与昆明渠汇合。

汉代漕渠也要修复,使渠水在浐、渭交汇处入渭水。

最后,则是在城北修一条与渭水并行的水渠,起点是涝水重点是广通渠。”

“嘶~~~”

李世民的定力再好,听了殷清风的计划也不由得深感吃惊。如果按照殷清风的想法来,长安城的内外将变成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不说,所需要的钱财物力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这”

殷清风将构思的草图递给李世民,“隋朝放弃汉长安,一是因为那里破败狭小,二是因为‘水皆碱卤,不甚宜人。’。

现在的长安城不但比汉长安大了无数倍,而且在人口注定也要比汉长安的人口要多上无数倍。叔叔总不希望若干年后我大唐的都城也‘水皆碱卤,不甚宜人。’吧。”

李世民心想,“是这个道理啊~~~

而且,宇文铠能修大兴城,自己凭什么就修不得?不但要修,还要修得更好,才能显示出大唐蒸蒸日上的气象---反正现在大唐也不缺钱了~~~”

殷清风提出在城内城外修渠的设想根源有二。

现代的西安为半细润温带大陆气候。可是在唐初,长安的周围,尤其是北面与西面的植被坏得并不严重,且河流众多。所以,长安虽然四季分明,但最高温度不超过二十八度,最低温度不到五摄氏度。少风沙而多雨,基本没雪。

因为殷清风垂涎稻米好久了,今年梧桐新村已经种下面积不小的水田。一旦稻米在长安城风行起来,必然有一些人会跟风。与其那时争夺水源,不如现在就事先布局。

第二个原因是考虑到雨水多的原因。

太极宫地处低洼地不得不搬迁到大明宫、渭河河道变迁、甚至李治在九成宫避暑都会遭遇山洪而新旧唐书里关于关中地区水灾、旱灾和蝗灾的记载并不少,尤其是贞观二年的旱灾,所以,完善的水利系统必须要提前做好。

“那好!城外水渠由工部去做,城内则由你来负责!”

“啊~~~”

殷清风完全料不到他的谏议竟然变成砸自己脚面的石头。

第二百八十一章:市政工程

殷清风只惊讶了一会儿,就默认了李世民给他指派的任务。

回到西院的书房后,他立刻找出笔尺画了起来。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既然要玩儿就玩儿一把大的。

他想玩儿的,就是中国古代城市建设里,一个历代都高度重视的问题:城市供水问题。

早在春秋战国年间的里,对于城市供水,就有严格的理论:乡山左右,经水若泽,内为落渠之写,因大川而注焉。也就是说,中国古代的城市,必须要建立在一个水渠纵横的水网地带,方便供水和排水。

长安城本身就号称“八水绕长安”,所以,长安城的水源可以说是非常丰富的了。

隋朝修建长安城的前身“大兴城”时,就依托周边八条水脉,开凿了“龙首渠”“清明渠”“永安渠”三条运河。待到唐朝建国后,又开凿了黄渠和漕渠。

整个长安城里,就有五条水渠贯通。然后每一条主干水渠,又分成了若干条支流。

这样整个长安城,就成了一个空前水网纵横的城市。从皇城园林到各个市坊,都能看到水流踹急的水渠。这强大供水条件,为之前中国各类城市未见。

除了水渠外,长安城的井水也非常发达,各个里坊里都有水井。长安市民的日常饮水,主要还是以井水为主。而且在当时的长安城里,主要的宫殿周围,也都水井遍布,除了提供饮水外,也有消防应急作用。

除了水渠和井水外,长安城还有另一个供水模式:湖泊。四通八达的长安水渠,也令许多水流汇聚起来,形成大的湖泊,比如东西市的放生池、兴庆宫的龙池、芙蓉园的曲江池和大明宫的太液池等等。

水网纵横的水渠,家家水井的布局,外加景色宜人的湖泊,百万人口规模的大唐都城长安,就这样成功解决供水问题,拔地而起为古代东方世界最为繁华的大都会。

如果有人去过苏州,又见识过长安,一定会把两者进行比较。

不同于长安的人工斧凿,江南水网的中心和全国河流最密集的地区的苏州,完全是利用大自然赋予它的有利条件建起来的一座城市。

苏州城内不但河道纵横,而且有众多的湖泊:西隅的太湖和漕湖;东有淀山湖、澄湖;北有昆承湖;中有阳澄湖、金鸡湖、独墅湖。

所以,苏州不存在供水问题,也不存在排水的问题。

但长安就不同了。

长安城的供水系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成功的建城典范,但是,它和现代中国的城市一样,都不注重排水。

现代的新闻里,时常会听到某某城市在急降雨之后出现内涝的现象。这个问题的根源,除了要把一定的责任推到古人的身上外,也有现代官员短视的原因。

里,描写过寇仲和徐子陵在洛阳城里钻过下水道,或者是杨玄感的密道的经历,但,那是作者在瞎胡扯。中国的城建史上,从未重视过排水的问题。

包括长安、苏州在内,中国古代城市的排水系统实际上是和供水系统混在一起的,生活废水与生活用水都在同一条水渠、河流里流淌。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古人不注重排水,除了意识上的认知不足外,恐怕也与他们观念有关。古人认为,地表之上是人间,而地表之下是另一个世界。既然是另一个世家,那么,作为阳间人,就不要轻易去破坏---除了埋葬亲人的需求外。

人类历史上,真正重视排水问题的,是近代的欧洲人。

十九世纪,随着工业化发展,德国城市化进程加速,城市卫生系统不堪重负。霍乱、伤寒等疾病在德国城市中频繁爆发。建立完善的城市供排水系统,成为了必然的选择。

一八四二年,在英国工程师的规划下,汉堡率先建起了最初的城市排水系统和第一个污水处理厂。

虽然当时设备简陋,并没有彻底解决水污染问题,但这样的设计理念仍然具有里程碑意义,很快就被欧洲和美国的一些城市所学习。

一八六七年,法兰克福建成了第一个系统性的现代化下水道系统。该系统将污水进行分类疏导,最后排入河流,并与整个城市的排水系统进行整合,极大地提高了效率。可以说,德国开启了城市排水系统现代化建设的新起点。

殷清风在东宫时向李世民谏议以芙蓉池为起点向城内供水,但是等他接了任务后,他又改主意了。

不算驻军,长安城现在的人口只有三十多万。而且,这三十多万人里,还有一大半是那些官员的家眷,以及他们的仆役。真正可调动的剩余劳动力并不多。

同样,长安城周围的自由民也不多。那些城外的居民,更多的还是各个勋贵家里的佃奴。

如果城内城外同时动工的话,在解除了“调”之后,以官方的力量是很难招募到足够的人手---除非那些勋贵愿意将佃奴派出来。

但是殷清风不同。他除了掌握着梧桐新村的佃奴,那十六家武勋的佃奴他也可以支配。

考虑到九月之前属于多雨季节,他打算在入秋后开始着手进行排水系统的建设,然后利用五到六个月的时间来完成。

城市里的排水系统不是只挖几条下水道那么简单,它是指排水的收集、输送、水质的处理和排放等设施以一定方式组合成的总体。各级排水沟、地下储水库、排水闸、抽排泵站和排水容泄区等等组合在一起才能构建一个完整的排水系统。

排水系统的工作程序是:排水区的多余水量汇入各级排水沟或经地下储水库后,再由排水闸或抽排站排至容泄区。

现在长安城的南四排坊区是无人区,要么是坟茔地、要么是果园、要么是农田。他打算将其中一个或几个坊区挖成地下储水库,然后上面盖上预制板后再回填。

这样的做法是,既完善了排水系统又节省了居住空间。随着大唐越来越繁荣,南四排的坊区早晚要住满了人的。而且,挖掘出来的泥土完全可以就地烧制成砖头,这样可以节约很多工时。

排水管道和地下蓄水库完成后,就要考虑废水的最终排泄问题了。

长安城的地势,东、南高而西和北面低。北面是皇宫,那么,排水系统只能从西北方向寻找出口了。

他的计划是,修复汉朝的昆明渠后,上游渠段为城里的进水渠,而下游段为排泄渠。如此以来,就需要挖掘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

再加上城内的密布的地下排水管道,他就不知道唐人是否能接受这种“破坏风水”的行为。虽然这时还没有“龙脉”的说法,但玄学可是研究的,保不齐就会有人蹦出来打倒他这个“破坏大唐国运”的家伙呢。

好在他家里还住着吕才这位研究风水专家,他向李世民陈词之前可以先咨询一下吕才。如果吕才认为没关系,他就大胆的向李世民提出修建地下排水管道的事儿,如果吕才认为不可以,那就说服吕才,然后让吕才出面去和反对者斗嘴皮子去。

解决了排水系统的构思后,殷清风在琢磨要不要在长安城搞出“自来水”系统。

飞渠又称飞槽、架槽,也叫过水桥、高架渠、输水桥。

称为架槽,即今之渡槽。古代飞渠多为木制。记载汉长安西南有“飞渠引水入城”,是见于记载的我国第一条渡槽。

飞渠两端与渠道相接。输送渠道水流跨越河渠、溪谷、洼地和道路的架空水槽。普遍用于灌溉输水,也用于排洪、排沙等,大型渡槽还可以通航。渡槽主要用砌石、混凝土及钢筋混凝土等材料建成。

世界上最早的渡槽诞生于中东和西亚地区。公元前七零三年,亚述国国君立下令建一条四百八十三公里长的渡槽引水到国都尼尼微。渡槽建在石墙上,跨越泽温的山谷。石墙宽二十一米,高九米,共用了两百多万块石头。渡槽下有五个小桥拱,让溪水流过。

古希腊的许多城市建也有良好的渡槽,但古罗马人最为认真,把供水系统看作是公共卫生设施的重要部分。

罗马第一条供水渡槽是建于公元前三一二年的阿庇渡槽;第十条也是最后一条则是公元二二六年建成的阿历山大渡槽;最长最壮观的是建于公元前一一四年的马西亚渡槽。

在现有的条件下,他想建起自来水系统,必须要使用飞渠和水塔。

长安的“自来水”水源依旧是来自于芙蓉池:从芙蓉池向各个坊区架设飞渠,将水注入各个坊区的水塔里,然后再从各个水塔向每家每户铺设进水管道。

殷清风按照他的设想勾画之后才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按照他的设想,整个长安的上空将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飞渠。他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感觉只有一个:李渊和李世民是打死都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破坏地下的风水就算了,还让皇帝出行时都从飞渠下钻来钻去的,这像话吗?

于是乎,殷清风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想着怎么把李世民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吧。

可问题又来了:殷清风可不想成为“包工头”,这个锅得别人来背。

虽然唐初时,工商的地位还没有低贱得那么令人发指,可他没有时间啊。

一帮熊孩子要看着、要教导,马周时不时的破门而入和他争论的解读,而吕才现在已经开始学习了,也会时不时的来找他请教。

他想来想去,还是把新婚燕尔的徐孝德请来吧。

在李世民东征高丽的时候,就派徐孝德筹备后勤工作,可见他的统筹能力还是不错的。再把任云舞搭配给徐孝德做副手,他再坐镇幕后,相信能完美完成这个任务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北上同官

当殷清风派人邀请徐孝德来长安的时候,长安城内崇仁坊东南角那个占据了整个坊区四分之一的豪宅内的书房里,两个人也放下了酒杯。

“辅机如何看待那庶子?”客位上那个年长的、相貌英俊身材魁梧人问道。

主人是一个圆脸细目长髯的人,“莫不是国公有何想法?”

客人意味深长的说道:“那是辅机胞妹养女的夫婿,某有何想法?无非是给儿孙留些钱财罢了。”

主人问道:“哲威贤侄明年及冠?”

客人也随着转换了话题:“是啊~~他们阿娘已经过世了,某虽圣眷不衰,可圣人子嗣那么多,小犬在某故去之后,是否仍蒙圣恩就难说了,不如谋些钱财给他们留下。”

主人在心中鄙视了一下这个开青楼的国公,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太子对他可是很看重的。”

客人瞥了主人一眼,“之前他一直深居在城南,即使年前回了城再没出去,可也很少迈出府门。前日他同宿国公长子去了咳去了平康坊。”

“哦?无忌可是听说他一向洁身律己。”主人好奇得很。

“少年郎嘛,再严修己身又如何?”客人不以为意。

主人只是点了点没说话。

客人继续说道:“可惜下人传来消息有些迟了,否则召他来问问话。”

主人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国公有何计较?”

客人笑了笑,“下个月月初是辅机的三十寿诞?”

主人谦虚的说道:“不敢,痴度年华而已。”

客人的身体向前倾了倾,“不如辅机也将那小儿唤来?”

主人在言语上始终兜兜转转,现在终于是听出客人的来意,他心里算计了一下,“注定要成为姻亲,早晚要往来的。就按国公的意思,过几日就派人给他送份张帖子。”

客人暗骂了一句,“那就不打扰辅机了。”

客人送走之后,主人又回到了书房。

“程匹夫的长子与他阿姐定了婚事小匹夫带着他去寻欢程匹夫跟在世民身边那么久那小儿屡有奇思很是得世民的看重

永业集团的事情他一直没出面,否则压是压不住的,只能交好?可惜冲儿比他还小上几岁,天资也差他甚多。哎~~~”

好久没见杜天意和武静淑了,月眉她们都想念得很。

还没等车队出发,门将走进来说门外有人送请柬来了。

如果请柬是送给殷元的,门将绝不会来找他的,所以,殷清风暗皱了眉头问道:“哪个府邸的?”

门将恭声道:“那人说是上党县公府邸的。”

殷清风一愣:“上党县公是长孙无忌发请柬?”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问题的时候,殷清风让众人稍待,他要亲自去接收请帖。

府门内一个四十多岁仆人打扮的人恭敬的站在那里,他看到殷清风走了出来,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深深的做了一个长揖:“奴婢长孙蒙拜见殷侯。”

由这长孙蒙的举动可以看出家奴与外奴的区别了。按照规矩来说,郧国公府、杜伏威府、梧桐山庄的奴籍在殷清风面前是必须要下跪的,而这长孙蒙则不必,除非他的主人的地位低于殷清风。不像满清的时候,逢人就下跪。

殷清风拱拱手,“见过长孙管家。”

长孙蒙双手递上,“奴婢奉家主之命,邀请殷侯在七日后参加家主三十岁生辰。”

殷清风接过来打开先看左边的落款:长孙无忌。然后再看内容:他要过生日,邀请殷清风去参加。时间是七天后的晚上。

“请长孙管家回禀县公,本侯到时一定前往恭祝县公的。”

“奴婢告退了。”

殷清风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回走,“小爷和他虽然挂上点儿亲戚关系,但以他的地位,过个生日为什么会叫上我?不过有李世民到场,想来他不会挑事儿吧”

殷清风憋着疑问回到内院时,美妞儿们都聚在一起讨论什么,见他回来了,都围了上来。

殷清风将请柬递给月眉,“先帮我收着。太子妃的兄长要过寿辰,让我去喝酒。”

长孙无忌的请帖打破了殷清风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交代月眉回去和马周打个招呼之后,殷清风带着王雄涎等十二人就奔着同官而去。

渭河此时被称为渭水,河上有四座桥,分别是秦朝的三座和汉朝的一座,都在汉长安城的城北临河处。

过了渭河之后,便能看见一个个形似金字塔的封土丘,这些都是汉代的帝王陵,只可惜的是基本都被盗过了。

以前后修建了五十三年的汉武帝的茂陵为例,赤眉军攻占汉长安后,焚烧了皇宫,又“发掘诸陵,取其宝物”。茂陵中的宝物,搬了几十天,“陵中物仍不能减半”。后来起义军没有钱用时,再一次盗挖了茂陵。而在东汉末年,董卓也盗挖过茂陵,唐末黄巢起义时没有钱用,也光顾过茂陵。

古人讲究“事死者如事生”、讲究的是人死后在阴间继续享受,可是真如此吗?不管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是子、女,是夫、妻,是父、母,还是好好的尽一下他们应该尽的义务吧。

生产陶瓷需要的条件:一是优质的陶土或瓷土,二是高能的燃料,三是丰富的水源,四是专业的技术,五是便利的交通。这些对于耀州窑来说统统具备。

殷清风选择收购耀州窑,就是因为它距离长安是最近的窑口,便于他把一些对瓷器的理解以最快的速度在这里得到验证。

耀州窑可以烧制黑、白、褐以及唐三彩等多种瓷器,但耀州窑最负盛名的代表作则是其烧制的刻花和印花青瓷。其青瓷色泽青幽,淡雅如玉,花纹自由流畅,跃然瓷上。

北宋初期,耀州窑开始尝试较为简单的刻花技艺,这项技术到北宋中期时日臻成熟:花纹流畅精致,并开始用刻划结合的方法描绘主题纹饰,刻花为主,划花相辅,整个图案层次分明,深浅交错,给人以浮雕般的艺术观感。

耀州瓷的刻花技艺被誉为“宋代青瓷刻花之冠”。

这次殷清风亲临耀州窑,就要想看看老韩头是否已经掌握了他给的那些资料。他这次的设想是利用刻花的技艺,在瓷器的上做出福禄寿的图案,这是非常贴合祝寿的喜庆贺礼。

“福星”又称“福神”,在道教中称“紫微大帝”,他掌管人间福气的分配,在民间相当受尊崇。

中就有记载;“禄星”又称“文昌星”,他是读书人的保护神,掌管人间功名利禄,据说由“梓潼神”张亚子担任。

成书于东晋的中有记载;“寿星”又称“南极老人星”,是长寿之神。人们大多认为长寿的彭祖死后成为了“寿星”。

彭祖,是上古帝王颛顼的四世孙、黄帝的六世孙。徐州的彭城也是根据他来命名的。

明朝以后,中国民间常把寿星与福、禄二星结合起来祭祀,合称福、禄、寿。而在此之前,人们都是单独祭拜这三“星”的。

长期驻扎在这里的是杜伏威府上的一个管事,他只负责后勤和运输,其他的不允许他插手,这对任何人来说倒也是个自在的活儿。

见到殷清风一行人后,明显处于醉酒状态的他立刻就清醒了。

做到老板交代的事情,只是一个合格的员工。想要加薪和提拔,还要做到并做好老板没交代的事情。

心有急事的殷清风现在不想追究他属于哪种员工,“带我去找韩掌柜!”

那个管事怯弱的轻声回道:“奴婢这就让老韩掌柜的过来拜见二郎君!”

殷清风和气的说道:“我是让你带我去,没听懂?”

那管事诚惶诚恐的赶紧回道:“奴奴婢这就带路。”

和老韩头客套了之后,殷清风直接说明来意。韩起只是简单的思索了一下,说道:“请郎君随老儿来。”

在一个陈列室里,殷清风看到架子上摆放着不同器型的瓷器,包括后来才出现的将军罐、八方瓶、海棠式长盘、仿雕漆釉碗等等。

韩起指着两个瓷器说道:“这两件前两日刚试烧出来”

殷清风定睛看去,一件是白釉刻花牡丹纹瓷盘,敞口,卷沿外翻,折壁斜收,浅腹平底,圈足。另一件是白釉刻花渣斗,敞口,高领斜直,圆腹下收,小圈足。

殷清风感觉脑袋有点蒙,不是因为这两个瓷器不好,而是太好了。

渣斗又名爹斗、唾壶,用于盛装唾吐物。如过放在餐桌上,则用于盛载肉骨鱼刺等食物渣滓。不属于殷清风告诉韩起的一种器型,但这白莹莹的渣斗放在哪怕是皇宫里,都没人舍得用来承接一泡老浓痰的。最少殷清风感觉他如果得了这么一个宝贝,最少是博物架上观赏。

等殷清风平静了气息之后,才注意到了他今天的重点:刻花。

瓷盘上面的层次感让牡丹显得非常生动不说,渣斗上的卷云纹雕刻的比较深,有种雕在青铜器或玉器上的感觉。

殷清风轻轻的将瓷盘放回架子上,不舍的又看了一眼之后,“韩掌柜的,这两件瓷器是由谁完成的?”

“是老儿那不成器的幼子郎君可可是不满意?”

“哈哈哈,你别紧张,我不是不满意,而是很满意!”

韩起听完,稍稍的直起了腰板,“郎君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麻烦韩掌柜的将令郎请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做。”

“不敢、不敢,老儿这就叫那小子过来听郎君的吩咐。”

韩起的小儿子也快三十了,看起来比老韩头木讷多了,见了殷清风除了磕头,话也说不了一句完整的。韩起虽然在旁边急得直跺脚,但殷清风很满意。或许只有这种心思简单的人,才会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也只有这种心思简单的人,才会有比别人更大的成就。

既然这个叫韩三斗的人不善言辞,殷清风直接拿出了他准备的画稿递了过去。

韩三斗战兢的接了过去后,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脸上的表情,看得韩起忍不住好奇之后也凑了脑袋过去。结果,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初唐的人物画基本是政治事件描绘为主,造型上也不像后期的那么准确和生动。殷清风这幅福寿禄除了没有上色之外,如果这爷俩知道‘栩栩如生’这个成语的话,一定给殷清风点一百个赞。

这幅画上,中间的福星头戴官帽手持玉如意或手捧小孩为天官一品大帝的造型;左边的寿星是白色的胡髭,一手持龙头杖一手捧意为长命百岁寿桃;右侧的禄星手捧寓意高官厚禄的如意。

为了让福星的装扮更符合时代特点,殷清风拽着鱼娘等人更是改了又改,最后终于是给他按上了汉代皇帝的冠冕。

等这爷俩儿好不容易把眼睛从画稿里拔出来之后,殷清风问道:“可能用刻花技法在瓷器上雕出?”

韩三斗狠狠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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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门前风波

大业十一年八月,杨广出塞北巡,于雁门为突厥始毕可汗所围,杨广慨叹道:“向使长孙晟在,不令匈奴至此。”

杨广口中的长孙晟当时已经死了六年了。

如果有人提到卫青、霍去病和李广等人,多数的后世人是一定一定知道他们的鼎鼎大名的。可长孙晟是谁?

卫青等人能被史书记载,除了他们的功绩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西汉成为大一统的国家已经百年了,文景之治留下的丰厚遗产足够让一头站在风口上猪飞上天的。

而长孙晟呢?隋朝若是没了长孙晟会怎样?

后世人津津乐道诸葛亮天下三分的鬼谋奇略,但他们大多不知道长孙晟只凭他的智慧就把突厥玩弄于掌股之中。

或许用“玩弄于掌股之中”来形容有些不太恰当,但杨隋边境的安稳,百分之九十的功劳要归功于长孙晟应该不夸张。

由于长孙晟的功绩、由于他有一双好儿女,殷清风对长孙这个家族很有兴趣。而且,通过了解这个家族,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史实。

长孙氏乃北魏王朝皇室鲜卑拓跋氏之改姓,地地道道的的非汉族血统。也正是血脉源于拓跋氏之故,长孙家族从建立后就一直长盛不衰。

长孙家族虽然有四代人被封王爵“代北虏姓豪门”,但等到长孙稚加入关陇集团后,才使得长孙家族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比起好些关东高门和关陇集团的家族而言,长孙家族的“家底”并不算厚实。长孙家族在北魏拓跋氏后才开始兴盛,而其他家族则是从魏晋时期就已经显贵了。

按理说,长孙家族历经各朝一直位列高位,祖上留下来的余荫足够后人挥霍的了,但坏就坏在长孙稚的门风不正,让他的后代开始走向衰败。

长孙稚一共有五个儿子:长孙子彦、长孙子裕、长孙绍远、长孙士亮、长孙季亮。

这五个儿子都没有承袭郡王爵位:长子子彦为高平郡公、次子子裕为平原县侯、三子绍远为上党郡公、四子士亮为义文郡公、五子季亮味为清都郡公。

这其中,长子和次子是原配张氏所生,三子、四子、五子是继室罗氏所生。三子长孙绍远继承了父亲的上党名号。

说长孙稚门风不正,原因出自嫡庶之分。

张氏是原配,她生的儿子理应是嫡子,罗氏是继室,她生的儿子长孙绍远是没道理继承长孙稚的上党名号。这其中的根源是:“后于罗氏私通,遂杀其夫,弃张纳罗。”

长孙稚杀了罗氏的丈夫,又抛弃了张氏。等罗氏成为正式的长孙氏夫人,张氏所生的儿子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但,有两点是肯定的:一,长孙稚所传五子五房中,打头的长子长房绝后了;二,次子这一支振兴了长孙稚的门楣---长孙无忌、长孙皇后出自次子这一房。

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虽然自幼就被兄长撵出了家门,但好在李氏与长孙家族的渊源要推溯到李虎那一代,甚至更早。所以,长孙家族入唐以来,依旧获得李氏的信任和恩宠。

李唐皇室对长孙家族的恩宠,要超乎世人的想象。

细数李渊和李世民两代皇帝,联姻最多的家族唯有长孙。

长孙稚三子长孙绍远的儿子长孙览有四个儿子:洪、宽、龛、操,他的继承人是嫡长子长孙洪,见载正史列传的则是四子长孙操和长孙操之子长孙诠。

长孙洪在隋代应还袭有薛国公的爵位,也是历任数州刺史、太守和正四品司农少卿。但到了唐代很明显“薛国公”一爵已经在长孙家族中换人,落到长孙洪的四房堂兄弟长孙顺德的头上。

长孙操之子长孙诠是李世民幼女新城公主的第一任丈夫。

长孙诠年纪虽小但和长孙无忌、长孙皇后同辈,可以说是他们的小堂弟,却娶的是堂妹的女儿,也就是说——算辈分小堂舅娶了外甥女儿,辈分差了一级。

李渊的二闺女封号襄阳公主,她的二闺女嫁给了长孙操的儿子长孙无傲。

四子长孙士亮的四房情况还好,入唐的知名者为长孙顺德、长孙晔也就是长孙孝政。长孙晔是李世民四姐高密公主的第一任丈夫。

高密公主先嫁给长孙孝政后来嫁给段纶,生了女儿叫段简璧,段简璧嫁给了长孙顺德之子,也就是长孙孝政的堂兄弟。辈分再一次错乱。

长孙士亮三子长孙轨的曾孙长孙全绪在唐初位至金吾将军、宋州刺史。他的儿子长孙稚正是李世民十五女新兴公主的丈夫。

长孙曦的辈分数下来,比长孙无忌和皇后低了两辈。也就是说,侄儿娶了姨

五子长孙季亮有一个后人叫长孙希古,他的妻子是李世民的十一弟韩王李元嘉的女儿南海县主。他们的辈分也不能算般配,因为长孙希古这小朋友论辈儿竟是无忌和皇后的族叔,也就是说高了他老婆两辈呢。

如果长孙希古和长孙诠这叔侄俩以妻族来论,他俩还是姐夫与妹夫的关系若是再把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加进来画面太美,不敢看。

不算那些乱七八糟的辈分问题,李唐皇室与长孙家族有八段联姻的事实是抹杀不了的。

若是放在别的朝代或时代,长孙家族是妥妥的第一外戚。尚幸,长孙家族并不团结。否则,等李世民挂掉之后,武氏女帝还真未必斗得过他们。

还好还好,历史没有那么多假设和如果,否则,殷清风就不止担心李世民会要他的脑袋,就连长孙无忌他都不敢招惹。

虽然他现在不是很惧怕长孙无忌这个未来的国舅,但人家都单独下帖请他了,他这马屁必须要拍好。

在磁州窑的五天时间里,三个人物形象是丰满了,但是殷清风和韩三斗的形象就无法形容了。但好在他的目的达成了。

在长孙无忌生日的当天中午,一路不敢快驰急奔的队伍总算是进了长安城。

天边刚露出光线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现在回到自家府里后,殷清风是倒头便睡。直到闻氏亲自过来喊醒他。

殷元以及他的两个夫人的车队在前面,殷清风跟在后面与同样骑着马的殷清栿随意的聊着天。

队伍从隆庆坊出发向西行,刚过胜业坊的路口,车队就停了下来。殷清风在马上眺望,前方已经被长长的车队给堵住了。

“难道前面就是长孙无忌的家?”

殷清风的低声自语被同样抻脖子远望的殷清栿听到了,他诧异的看向殷清风,“难道你不知道上党县公的府邸在哪里?难道你每次从这里走都不向四周看看?”

殷清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说他只知道东西市、平康坊、他和月眉住过的升平坊、杜伏威所在的常乐坊、程咬金他们家之外,他一无所知还是毫不在乎?

等车队往前挪了一段路后,殷清风看到他见过面的长孙无忌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站在门口,他俩不停的同马车上下来的客人简单寒暄着。

每当有客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有人在那里唱名。等轮到殷元一家的时候,“郧国公及国公夫人、郡夫人携世子拜贺~~~”“淮阳开国县侯殷清风拜贺~~~”

刚刚下马的殷清风差点儿被站稳。第一句喊到‘携世子拜贺’本来没什么,结果又单独喊了一句他的爵位是什么意思,挑拨兄弟感情还是特意强调他的身份?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不算是好事。

可这是为什么呢?

殷清风低眉耷目的跟在殷元四人的后面,眼睛斜撇着旁边登记贺礼的那边。不管长孙无忌为什么单独给他送了张帖子,又为什么单独唱他的名,但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宣传他的瓷器来的。

看到装瓷器的箱子随同殷元的贺礼一起登记过了,他的心也算放下了。至于长孙无忌要达到什么目的,现在不急着去细琢磨。

殷清风刚放下心神,就听:“清风贤侄为何低头不语啊?”

殷清风抬头看去,长孙无忌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侄殷清风拜见长孙叔叔,祝叔叔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长孙无忌静了一会儿,先是大声笑了几声,“清风贤侄好文采!真是好文采!”然后扭头对殷元说道:“早听说殷兄的次子风采非凡,今日果然不虚耳闻。”

殷元和裴氏、闻氏一样听到殷清风的贺词,正美得在那激动呢。听到长孙无忌的话,他笑容满面的拱了拱手,“愚子偶有小慧,不足长孙兄谬赞。”

“殷兄真是谦逊了!殷兄及两位夫人先行进去落座,待得一会儿再陪殷兄细谈。里面请里面请。”

等殷元便客套着边往里走的时候,长孙无忌转头对殷清风说道:“清风贤侄,先且随同小儿进内安坐。”

长孙无忌的举动,殷清风都看在眼里。至始至终他都没提到殷清栿,在他的眼里仿佛只有他这个庶子而无嫡长子。

“如果刚才还在猜单独唱名的原因,那么现在小爷用脚后跟都知道这一切都是长孙无忌你有意而为之。

只是,你是脑袋进水了吗?殷清栿与李芸已经定亲,不算李芸的继父是不是李世民,就说李芸的母族,那可是五姓七望的韦氏,打殷清栿的脸与打韦氏的脸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再说了,当着小爷的面儿来做这场戏,真的有意义?呵呵,不管你想算计什么,咱们走着瞧!”

殷清风冲着长孙无忌微鞠一躬然后也不言语,就与殷清栿肩并肩的往里走。

长孙无忌在殷清风的身后看了几眼之后,转过身去又与身前的客人寒暄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各逞心机

进了中门的殷清风听不到身后对他的议论声。后世很常用的两句贺寿词,在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

长孙无忌的爵位还没有殷元的高,可是院子里的景致可是比郧国公府内的要贵气很多。

殷清栿低着头木然的走在殷清风的旁边,看在眼里的殷清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头在他耳边轻语,“如果阿兄心里不痛快了,那么刚才的那个人就快活了。”

殷清栿茫然的抬起头来,然后眼神越来越明亮,对着殷清风慢慢露出了微笑,然后挺直了胸膛向前走去,

引路的小孩儿应该是长孙的长子长孙冲。可是这孩子只是闷头在前面走着,连句客套话也没有。殷清风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身影,越发的不喜欢这对儿父子。

进到一处院子里,院子里已经布下了六七张桌子,有些座位上已经有人聚在一起闲聊着。一些人看到又进来三个人,便停止了话题看了过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那里喊道:“冲表弟,这二人是何府的儿郎?”

长孙冲丢下一句“郧国公府的”后转身就往外走。

刚才发问的人也不恼怒,走到殷清栿哥俩的身前,“家父祀部员外郎,小兄高程,字周行。请教两位昆仲的名讳是”

殷清风弄不懂这个高程他爹是谁,他只回了个礼然后等着殷清栿来答话。

“小弟殷清栿,字中坚,家父乃郧国公。这是舍弟,名清风。”

正当殷清风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二郎,你们在聊什么?”

殷清风心里一喜,“救星来了!”他转身看去,两个黑塔正向他走来,他们的身后跟着阚陵。

“雄涎、阚陵拜见叔叔!”

程处嗣撇了那些人一眼,“二郎和这帮酸书生傻聊什么,来,咱们”

“程大郎,你个莽夫,休得无礼!”“程处嗣,你个竖子!”

“痴呆的豚犬也敢狂言!”“田舍匹夫!”“蠢贼!”“”

程处嗣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拉着殷清风的胳膊,“走走走,休理这帮卖酸的,咱们去那边吃酒。”

看着殷清风被拽走了,殷清栿是去留两难。正在他犹豫的时候,他看见了赵节向他招手。大喜之下的殷清栿真想给他发张好人卡。

殷清栿是老爸不争气,赵节是身份尴尬,所以他们两人在国子学里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刚刚及冠的赵节的老爸叫赵慈景,老妈是李渊的第五个闺女、后封为长广公主的桂阳公主。但是赵慈景在武德元年冬天率军攻打蒲州时被隋刺史尧君素俘虏了,没过多久就死在监狱里。等杨师道投奔李渊之后,赵节的老妈改嫁给杨师道。赵节这个拖油瓶没有被赵氏收留,跟着老妈一起进了杨府。

历史上,他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叫杨豫之。而让后人记住杨豫之是因为他同自己的亲姨房陵公主之间有着羞与人知的关系,结果被他的姨夫窦奉节给“捶击无数,因割去耳鼻然后死”。

杨豫之死了,窦奉节跟房陵也离婚了。房陵公主的墓志上是不会提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的,上面说的是“琴瑟调乖,如宾敬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感情不合导致离婚”。

“中坚,过来一叙。”刚才赵节并没有上前凑热闹仍然坐在那里。

殷清栿向四周打了几个拱手礼,也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就小跑了过去。他是生怕这些人把怒气撒到他身上,或者是追问关于殷清风的事儿,“多谢文重给我解围,要不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等程处嗣、殷清栿哥俩都走了之后,那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看也只好不甘心地散了。

程处嗣在殷清风的注视下把手松开了,“二郎,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还是和我们这些武勋子弟坐在一起更痛快,走,老程带你去找他们~~”

“你阿耶也来了?”

“不但我阿耶来了,在都城的武勋基本都会来。”

“左监门大将军也会来?”

“好像在河东防备突厥。”

殷清风暗道可惜,还是没找到结识李世绩的机会。

“喏~~~你看,那个黑黑的是牛叔叔的儿子牛唯,他身边高个儿的那个是秦叔叔的孙子秦景凯,再往右是吴叔叔的儿子吴孟,最右边的那个小崽子是赵郡王的儿子李崇义,正对着咱们的那个是尉迟叔叔的儿子尉迟林。”

程处嗣嘴里的人也看到了这边的四个人,都转了身来,尉迟林高喊道:“老程,你身边的都是谁家的儿郎?”

“他们当中有一个是县侯,你们要不要猜猜?”程处嗣卖了个关子。

程处嗣的话让六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们当中除了李崇义之外都是因为老爹的原因,每人才会有武散官的荫封,可是还没资格封爵。结果对面这年纪相当的三人竟然而且,长安城啥时候冒出来这这么年轻的县侯啊?

“哈哈哈,就知道你们猜不出来的!你们想想,城北的渭水桥”

“唔~~~”“啊~~~”“原来如此!”

程处嗣的一个关键词,终于让他们想起来了。

“崇义拜见殷县侯!”

要不说这皇家子弟就是机灵呢,在别人还在恍然大悟的时候,他就率先躬身见礼了,而且打招呼的先后顺序很是得体。

其他人得到提醒后,也各自见礼。

殷清风官儿小辈儿大,“清风和两位舍侄还是第一次得见各位,今日就借着长孙县公府里的美酒向各位表示敬意,一会儿可得多饮几杯才好。”

“不敢,县侯请坐。”最年长的牛唯恭敬的虚引着说道。

其他人的表情也好哪儿去,毕竟他们家可是指望着在殷清风身上发财呢。

殷清风拱了拱手,“既然大家的父祖们都有些交情,牛兄和各位就不用以官爵来称呼了,叫我们几个二郎、大郎就好。”

中国人嘛,都好面子,你敬我一尺我会敬你一丈的。现在殷清风这么给面子,他们也都微笑着回应着。

“你们怎么和刚才那帮子酸书生一样虚假?真是扫兴!来,二郎,不理这些傻鸟,咱们坐下边饮边聊。”

可能程处嗣这耍混的性子这几人都知道,各自笑骂了几句都围着坐了下来。

“来的时候,俺还念叨着今日的酒饮着不能痛快了。俺说二郎啊,你那仙人酿啥时候才能敞开酿造啊,俺”

殷清风歪着头看向大嘴巴岔子的程处嗣。

程处嗣立刻虚心的捂上了嘴。

这个孩童般的动作,让殷清风差点儿没笑出来。

但是,这是的场面却静得吓人。

王、阚二人就不说了,其他六人的双眼在程处嗣和殷清风来回巡视着。以他们对程处嗣的了解,能让他在殷清风面前这么失态,那这殷清风

程处嗣一拍桌子,“傻鸟厮,看什么看!”他好像意识到刚才他露怯了,现在赶紧补救一下。

“程大郎,你刚才说的仙人酿是”尉迟林的体型比程处嗣、王雄涎也差不哪去,估计平时也不怵程处嗣对他耍混。

“谁说了?俺说什么了!”程处嗣瞪着牛眼、抢先扯着嗓子喝断他,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

尉迟林知道程处嗣的性子,不甘示弱的和他对视着。

李崇义眼珠一转,站起来给殷清风满上一杯酒,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恭敬的说道:“清风阿兄,从月丽阿姐那里算起,崇义就是阿兄的小弟。之前无幸得见阿兄容颜,现在崇义敬阿兄一杯,以后还请阿兄多照看小弟。”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李崇义转移了过去,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李崇义的脸上堆起了献媚的表情,“仙人酿,这名字听着就不凡,嘿嘿,阿兄,小弟虽然年幼,但是就好这杯中物”

王雄涎和阚陵相互看了看,然后一起打了个哆嗦。但其他人仿佛见怪不怪的都直盯着殷清风。

殷清风端起酒杯,微笑着抿了一口,“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就请世兄解释一二吧。”

山庄酿造的白酒只供应少数的几家,比如那些武勋和李世民和杜伏威那里。就连滋味楼也只是供应一些蒸馏过的葡萄酒,而且还是限量供应。

白酒的利润另当别论,这可是他结交那些武勋的秘密武器,并不想闹得尽人皆知。但既然程处嗣嘴巴不严实,他也无所谓了,反正今天程处嗣不说,这消息也会通过其他途径泄露出去的。

只见程处嗣深呼了一口气,脑袋凑到殷清风面前,脸上的表情一如刚才李崇义的那个样子,“二郎,在我阿耶那里可要替俺遮掩一二啊~~~”

殷清风撇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以前表现得不是很有心机吗,今儿这是咋了?难道他也是有什么企图?

其他人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程处嗣,心说,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程处嗣吗,长安城里但凡出来厮混的还有不知道程处嗣那无赖的性子吗?今儿他在殷清风的面前的表现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的程处嗣心里哀叹着:“俺老程的形象是毁了!要是昨日得了阿耶的吩咐,你们以为俺老程愿意这样儿啊!”

“世兄放心”殷清风再次抿了一口,轻轻的说道,“小弟会实话实说的。”

听了一半儿的程处嗣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程处嗣心里再次哀叹了一下,“这小子就是俺老程的克星!”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俺老程就实说了吧。你们也知道,二郎的阿姐已经与俺老程定下婚事了。二郎前阵子酿造出一种绝世的美酒,想要与俺阿耶一同贩卖。”

“绝世美酒!天哪!你们听到了吗!美酒啊!”

在场的人能发出这样感慨的唯有李崇义了,只有他爹不属于那十六武勋的一员。

他只感慨了一句,然后捏着下巴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之后,就凑到殷清风面前,“阿兄,既然阿兄能与宿国公合营那美酒,咱们是一家人,阿兄能不能也与小弟的阿耶合营呢?”

殷清风端着酒杯瞅着装出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李崇义,心说:“李孝恭有个好儿子啊~~~”

“小兄和宿国公之间也只是简单的商议了一下,酒水的贩卖最少还要等上两年。”

得到殷清风正面的回答后,李崇义是喜上眉梢,“不管是两年还是三年,相信小弟的阿耶都会等得起,只要阿兄同意与小弟的阿耶合作。”

“如果郡王有闲暇的话,小兄希望能得到郡公的接见。”

李崇义听完后,欢喜得站了起来,“到时候小弟亲自将请帖送到阿兄面前!”

有了仙人酿作为话题的引子,接下来这几个人凑成一桌,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殷清风闲坐了一会儿就唤来侍女带着他闲逛起来。刚才进来的路上,殷清风就觉得这院子布置得很精美。现在他不想听这些酒鬼说的那些废话,正好去参观一下。

长孙无忌到底是累世官宦出身,园中的布局和景致是淡雅中带着富贵。比如说,太湖石中的水石被安置在池塘中,鱼儿在其中穿来游去的,给人一种非常自然的生动感。而耸立在土堆上那大块的干石,却显得重峦叠嶂,好似将一座山峦给缩小了之后放在那里。

殷清风一边手里用折扇敲打了另一只手的手心,一边欣赏着奇花异草水榭亭台。等听闻到前面有女士的声音传来,他才折了回去向回走。

“对面可是殷县侯。”一个声音打断了殷清风的遐想,原来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年轻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回过礼之后,殷清风说道:“殷清风见过兄长。”

“敢问县侯与殷公闻礼如何相称?”

殷清风恭敬的回道:“闻礼公为小弟的叔公。”

“某乃颜显甫,家父名勤礼,家先母为令叔公之幼妹。”

这颜昭甫一说完,殷清风心中一愣:他管殷闻礼叫叔爷爷,这人的老妈是殷闻礼的妹妹,也就是说这小子就是他表舅舅喽?

“颜显甫颜显甫”

愣了一会儿之后,殷清风一下子想起来颜显甫是谁了。

颜显甫因避讳唐中宗李显而改名为颜昭甫。

颜显甫与其弟颜敬仲为颜勤礼的原配夫人殷氏所生。殷氏亡后,颜勤礼的继配夫人柳氏是中书令柳奭的妹妹,而柳奭是高宗皇后王氏的外祖父。

后来柳奭与顾命大臣褚遂良等人因维护王皇后,反对册立武则天为后之事被诛,颜勤礼也遭牵连,坐贬夔州长史,凡柳夫人所生之子则终身不得仕进。吏部郎中颜敬仲虽非柳氏所生,但也因此受到酷吏的诬害。

“也不知那柳奭与薛柳氏是什么关系,不过这颜显甫可是颜真卿的爷爷啊~~~~”

想到这里,殷清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恭敬的作了长揖,“甥男殷清风,拜见颜表舅。”

先别管颜显甫来找他是什么目的了,先把这门亲事认了再说,他正愁没借口与颜氏拉上关系呢。

“哈哈哈,刚才在门外听说今天传出的两句妙语是出自自家儿郎的口中,我心里欢喜得很,所以就寻来了。”

“不敢不敢。”

颜显甫依然笑容满面,“不用那么拘谨。我知道你阿耶的性子,家父和我等都能理解。现在与你相认了,你以后可要多来往才好。”

“甥男早就想祭拜颜回公了,正不知该找何种借口前往拜访呢。今日得表舅相认,甥男心中欢喜得很呢!”

颜氏现在在长安城中最出名的是颜师古、二弟颜相时,三弟颜勤礼、四弟颜育德,不是担任弘文、崇贤两馆学士,就是任职通事舍人,个个才学出众。

他们的官职看似品级不高,但皇帝和太子身边的笔杆子秘书、贴身智囊顾问、整个王朝顶级贵族学校的校长、教授这是能以品级来论的吗?

“以教化之道而论,表舅的先曾祖之推公乃小侄最佩服的人。”

“哦?”颜显甫好奇的问道:“你对家曾祖有多少了解?”

刚才那句话可不是殷清风随口拍马屁的,可以算作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内容丰富,体系宏大的家训,同时也是一部学术著作。殷清风在现代的时候反复的读过这本家庭教育理论的著作。

“对于之推公的生平甥男略有了解,只是小弟最向往的却梦而思之。”

“我听说你办了个不小的学堂?”被夸耀了祖先的颜显甫并没有被甜言蜜语所吸引。

“约万人。”

“别人也是这么说的,之前我还不敢相信,现在看来真是如此了。不过听说那些学子都是你家中的奴婢之子?”

“是。不过,甥男打算过些年都将他们放良。”

“都放良?”颜显甫有些呆住了。

毫无例外,他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不理解殷清风的言论

殷清风耐心的解释道:“他们每家的子女都在学堂里读书,不放良的话,那小侄就危险了。”

“危险了?为何这么说?”颜显甫好奇死了。

“若那些孩子同他们的父祖一样目不识丁的话,小侄养着他们去种田也算人尽其用。但他们已经学有所成的话,难免会有人向圣人进谗言的。”

“唔~~~有道理~~~那你不教导”

说到这里,颜显甫停了下来,因为他祖宗的老师说过‘有教无类’这句话。

有教无类可以解释为: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因为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原因把一些人排除在教育对象之外。也可以解释为:人,原本是“有类”的。比如有的智,有的愚;有的孝顺,有的不肖。但通过教育,却可以消除这些差别。

不管是哪种解释,颜显甫都不能劝说殷清风不去教导那些孩子,“孔圣倾一生时光,也不过教导了三千余弟子这万人的数目,恐怕以后还会增加吧~~~”

“最终,他们是大唐的良籍之民。”

颜显甫没有和殷清风再讨论关于学生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家常。

看到有手持灯笼的奴仆路过,二人才意识到天色已晚,“记得有时间到我那里坐坐。”

“甥男谨记。”

古人的长幼尊卑在吃饭的时候尤其能得到体现,所以颜显甫不能因为和殷清风聊的投机就把殷清风叫到他那个酒桌上去,而断乱主人安排好的秩序,除非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互相乱串的时候。

二人分别后,殷清风还没走到程处嗣他们在的那个院子就被拦下了。

拦住殷清风的人是给他投贴的长孙蒙,“拜见县侯,太子与家主召唤县侯前往。”

由于刚才长孙无忌父子给殷清风的观感很不好,此时殷清风的第一个念头里就是:该不是陷阱吧?比如走着走着就冒出来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然后大喊

“呵呵,肥皂剧看多了?”

殷清风把刚才那个想法排除掉了,敢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玩阴谋,长孙无忌还没那个胆子和必要。

“小子拜见叔叔、拜见长孙县公、拜见各位尊长。”

虽然招待其他客人使用的是桌椅,但长孙无忌招待主要的客人的酒席依然设在木榻之上,主客都是一人一案,礼循古制。

李世民坐在主座,左手边是长孙无忌,右手边那个人年近六旬,模样应该是个军伍之人。坐在这个酒席的客人还有萧瑀、陈叔达、封德彝、程咬金、杜伏威和殷元等人殷清风认识的人,剩下一半的人他不认识。

李世民也没有介绍坐上的客人都是谁,“听你长孙叔叔说,你刚才献上了两句绝妙贺词。你欧阳伯祖已经写好了,叫你过来一起观赏。”

李世民口中的欧阳伯祖是指欧阳询。中国楷书四大家之一。后人以其书于平正中见险绝、最适合那些初学书法的人临摹,而号称他的书法为“欧体”。

在李世民说话的同时,四个侍女各执一端将一幅字展示给众人。

欧阳询楷书特点是法度严谨,笔力险峻,但殷清风并不完全懂得欣赏,毕竟他缺少从小被培养的那种修养底蕴。即使他的瘦金体自认还写的不错,可那是他占了穿越的便宜。

李世民问道:“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殷清风躬身回道:“长者的墨宝不是小子敢狂妄点评的。”

“算你知趣。你欧阳伯祖的笔法,当世也只有三二人勉强与之比肩。”李世民点评了一下之后,转头对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说道:“先生,虽然这小子嘴上谦逊,但他的书法恐也自成一家之体了。他的用笔、结体、章法等俱与前人迥异。”

李世民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没人敢质疑,但每个人的脸上多少都露出怀疑的神色。

殷清风听了也是暗皱眉头。长孙无忌刻意的突出他的存在也就罢了,李世民现在也是这样,这是什么节奏?

“不若小友展露一二?”欧阳询直接表达了他的好奇或者是惊奇或者是怀疑。

殷清风也知道,这时候恐怕是推脱不掉的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玩儿个大的。他微鞠一躬,“长孙叔叔可知小子的贺礼为何物?”

长孙无忌一愣,回头吩咐道:“将县侯的礼物呈过来。”

他身后的一个侍女应命的出去了,而殷清风则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也不管所有人都好奇的盯着他。

场面静了一阵子后,李世民打破了僵局,“辅机,你猜想一下这小子的贺礼为何物。”

长孙无忌过了好久才回答,因为他刚才想的不是殷清风带来的贺礼是什么,而是将他知道的那些关于殷清风一切的信息再回顾一遍,虽然这种分析他做过不止一遍。但是加上今天他和殷清风的两次交锋,让他得出一个很不好的结论:掌握不了节奏。

他摇摇头,“无忌猜不透。”

长孙无忌呆板的话,让李世民的用心白费了。如果长孙无忌接下来再说些诙谐的话,或许话题还会继续下去。但是作为主人的他如此说了,不管旁人之前想说什么,这是都无法接下去了,就连李世民也诧异长孙的回答。

一时间,场面又冷了下来。

长孙无忌正在一点一滴的分析殷清风,李世民的问话,他只是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的回答。但场面已经如此了,他再想补救也晚了。

他只能暗骂了一句‘可恶!’就任由场面就这么尴尬着,“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会耍什么花样。”

紫檀材质桐油漆过的箱子被搬了上来。

殷清风挥退了仆人,亲自将箱子打开。

如果远观这个紫檀箱,它只是一个涂有桐油的方形的木头,但实际上它是一个多层抽屉的组合,不仔细看的话绝对看不出缝隙的,仿佛就是一个方形的木头。但实际上每一层抽屉的两边都有半个指肚大小的凹槽,想要打开抽屉,只需要两个食指轻轻向怀里一带就可以了。

殷清风依次从抽屉里取出:笔格、砚山、笔床、笔屏、笔筒、笔船、笔洗、笔觇、水丞、水注、砚匣、墨匣、镇纸、压尺。

当一件件文房雅玩被摆在书桌上的时候,所有人震惊的同时,都在猜想这些瓷器的用途。

可惜,殷清风并没有做出解释,他只是将这些瓷器摆放在宣纸四周不同的位置上。

接着,他将之前准备的砚台里的墨汁倒掉,然后吩咐侍女取来凉水。

等凉水取来后,殷清风将水倒入水注,然后一手执水注一手拿起磨块

殷清风的举动,某些人暗自点头,尤其是欧阳询。

一幅字或一幅画,在写画之前,案前的人通过磨墨来沉淀他的心或者是构思字与画的结构等。心不静,则书画无魂。

当殷清风收笔之后,一直屏呼静气的人终于畅快的呼吸了。

老迈的欧阳询第一个蹿到了书案前,其他人在反应过来后也围了上去。

瘦金体的艺术特点是:线条优美,笔画坚挺,点画精到,结体俊朗,布局舒展。

欧阳询在观看了许久之后,自语道:“笔迹瘦劲且挺拔,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的运转提顿尽显藏锋与露锋,而联笔如游丝行空。用笔畅快淋漓,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真是别有一种韵味啊~~~~”

他是用笔大家,他的话就是圭臬。自诩有书法成就或鉴赏力的人,在旁边不停的点头,甚至露出恍然的表情。

欧阳询最后肯定的说道:“若日夜勤练不缀,不出十年必可大成!”

欧阳询感慨和赞叹了一番之后,转头看向淡定的站在那里的殷清风,“自会融通?”没等殷清风回答,他又说道:“一定是了,否则吾不可能没见过!”

对欧阳询的话不做任何回答和反应的殷清风在心里默念着:“谢谢逼着我学书法的爷爷,愿你在天堂安眠。”

文人相轻是自古的通病,但不包括一方有绝对优势。效仿古人和自成一体孰高孰低?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

在文人的世界里,一个人书法的优劣,决定他受尊敬的程度。要不是碍于殷清风的辈分,现在殷清风收到的就不止那些赞许的目光了。

“哈哈哈”回到座位上的李世民,“某不曾虚言吧!”

“恭贺秦王得如此佳婿!”封德懿道喜了。

“今日此行不虚!”陈叔达感慨了。

“后生可畏!”

“”

长孙无忌眼中的殷清风依然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这些瓷器乃小子府中家奴劣制,今日呈献为贺礼实在寒酸”都说古人谦虚,殷清风也照猫画虎的来上一句。

但众人的心里却实在是腹诽不已:这要是寒酸的劣质品,那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件瓷器为笔山,功用是”

当书案上只剩下笔筒的时候,殷清风并没有立即解说,而是将一管毛笔放了进去,然后用双手捧着笔筒递到了长孙无忌的面前,“这为笔筒。”

其他富贵人家的笔筒可能是高贵的木材制成的,但殷清风这几年来用的笔筒是竹制的。也就是说,这个全世界第一个瓷器笔筒,属于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无视其他人饿狼般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接过笔筒。

这时殷清风说道:“小子下令那些家奴在烧制瓷器的时候,一定要做到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长孙叔叔可看见笔筒中毛笔的影子?”

长孙无忌慢慢的将双手抬高,透过笔筒,即使烛台的距离有些远,但毛笔的影子依然清晰。

殷清风用眼角扫了四周一下,看到每个人都是抓耳挠腮的样子,“请长孙叔叔转动笔筒。”

白如羊脂的笔筒上的图案慢慢的展现在长孙无忌的眼中。

“上面是福寿禄三星。小子再次恭祝长孙叔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殷清风的话刚落,早就被勾得心痒痒的众人,再也不管礼仪了,包括李世民也同样如此。

当一众人各自坐了回去才发现,殷清风已经杳无人影,本来有一肚子的话的众人登时傻眼了。

场面也再度的冷了下来。

场面静了许久,李世民举起酒杯,“等及明日,辅机的府上恐不得安宁喽~~~”

李世民的话说到众人的心坎里了。即使他们坐了回去,眼睛也没离开那些瓷器。包括程咬金都在琢磨是不是也给自家弄一套摆家里,就算一辈子用不上,最少可以炫耀一下啊~~

在众人嫉妒的眼光中,长孙无忌只能苦笑。从狂热中冷静了下来的他意识到,局面完全失控了。最可恶的是,那个小子竟然不见了,而他则成了全场的焦点。

悄声离开的殷清风直接奔向府门。不管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今晚想达到什么目的,只要他离开了,最少他们不能再借机生事了。

可事情偏不如他的意愿。刚离开长孙无忌的主院没多久,殷清风就被拦了下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拦路了,殷清风都有骂娘的冲动了:难道长孙无忌家里的风水与他相克不成?

这次拦路的是长孙冲。包括他在内的七八个人将殷清风围了起来。

“你就是那个殷清风?”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用折扇指着殷清风的鼻子。

刚刚戏耍了他们父祖的殷清风,自然不在意这帮小年轻。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眼前的这个人在折扇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倒地不起了。涵养对于殷清风来说,那是要分人的。最关键的是,面对这样的人,他喜欢用拳头说话。

看到殷清风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其中一人嚷嚷道:“柴大郎问你话呢!你小”

殷清风冷冷的眼神将那人的话吓了回去后,然后转头向这几个人仔细看去。他们的表情明确告诉殷清风,他们就是来找茬儿的。

“小爷刚才的表现应该过头儿了,那么,现在未尝不是个机会啊~~~”

想到这里,殷清风后退了几步。

在对面的人还处于诧异之中,殷清风一个前冲,然后飞身跃起,一个膝撞就放倒了指着他鼻子的人。不等落地,一个拐击,再放躺下一个

十秒钟之后,殷清风拍了拍手,在侍女的惊叫声离开了。

长孙无忌带着一帮子客人闻讯赶了来。看到被不停劝阻却依然围在那里的人群,他心知今晚这人是丢大发了。所以,他也没心思去赶人离开了。

长孙无忌沉声的对着他的管家说道:“还不赶紧将他们抬去医治!”

那管家刚要指挥人将人抬走,刚才坐在李世民右手的那个人往前走了一步,“且慢!”然后他蹲下身子挨个儿在地上的人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等摸索了几个人之后,那人站了起来,在李世民耳边轻声的说了起来。

长孙无忌隐约的听到:“皆被击打在颈脉之处,生命无忧。一瓢凉水下去,就可清醒”

听到这里,长孙无忌转头对管家吩咐道:“抬至屋内,用凉水泼醒。”

“这小子明显懂得击打之术。而且,精湛无比。”

李世民无声的点了点头,那人又退了回去。

人被抬走了,李世民他们也离开了,围观的人也慢慢的散去了。但是没人还有心思继续吃饭喝酒,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刚才的事情上。

“不知是何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长孙府里做出这样的事来!”

“其中一个还是县公的长子呢~~~真够大胆的!”

“真是野蛮!有什么事不可理论吗,为何如此有失体统?”

“你们看清是何人所为了吗?”

“就算那人是宗室子弟,以县公的地位,那人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看样子倒地之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县公的怒火绝不会轻易就平息下来的,那人真是给家族招了不小的祸事啊!”

“”

管家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好好的一个生辰宴席就这样被毁了,作为一府的管家,他难逃罪责。

长孙无忌拼命的压制他的怒火,但声音依然寒冷,“说一说!”

“奴奴奴婢听听到叫声就赶赶了过去问过那那贱人原因不详,但动手之人,是是殷清风殷县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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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严父教子

殷元满脸煞白。

席上一片鸦雀无声。刚才还才华横溢的殷清风在消失不久之后,竟然变成了伤

人的凶手。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程咬金却是差点儿没把胡子拔掉了,他心说:“乖乖~~~那小子还有这么暴虐的

一面儿啊!还好还好,俺老程和那小子可是自家人!自家人嘛,当然不能吃了那些

小崽子的亏!”

杜伏威倒是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感慨殷清风在阚陵他们面前给他留了不少面子。

李世民一愣之后,反而有些高兴。

殷清风在他面前的表现实在是不像个少年郎,很多时候他都错觉的认为殷清

风比他还年长。现在殷清风还有动手伤人的热血冲动,说明他还是有可以被掌控的。

长孙无忌听了,眼前一黑。要不是双手撑着他都能倒下了。

“他认识冲儿,竟然也敢下手!这是为何!这是为何?才算计了他一下,他就

敢这么做!他怎么敢!”

本来还在感慨殷清风有失体统的人,看到李世民与长孙无忌都在沉默,他们不

由得想到了更多。

欧阳询左右摇摆他的头颅,“不应该啊,不应该老夫一直以为,观其字如观

其人。他的字,尽显儒雅隽美,为何行事却如此莽撞”

欧阳询的低声自语,众人可是听进了耳朵里,“对啊,能独创一家笔体的人,

怎么就转身变成一个行事鲁莽的人呢对了!里可是说了‘是可忍孰

不可忍’的典故。大约是那些少年郎极度侮辱了他,才让他愤而行事的。”

想到这里,殷清风的形象又完美了起来。

在这同时,女眷的宴席区里的人们都同样没心思吃喝了。

长孙无忌的夫人强颜欢笑了一会儿之后,找了个借口就急匆匆的跑去看望她的

宝贝儿子了。

等她走了之后,妇人们只是小声议论着,那些年轻的贵女们可是没那么多顾忌。

“他与世民是翁婿,只要慢慢拉拢,终归是一个助力。结果现在不但不能继续

拉拢他,弄不好,从此多了一个仇敌、一个有学识有胆略的仇敌!最可怕的是,他

不但年少,还懂得养生!至少在六十年内,同是外戚的他要压制我长孙一脉。呼~~~”

分寸有些乱的长孙无忌,现在已经无心维持场面了。

见到如此场面,李世民看了仍没做出任何表示的殷元一眼,再次举起酒杯,

“殷兄与辅机,你俩是那小子和月丽的亲长。他们少年人之间闹些小误会,咱们这

做长辈的就不要参合了。”

殷元这才反应过来,“长长孙兄,元回去之后定让顽劣小儿到府上负荆请罪!”

长孙无忌镇定的举起酒杯,“让世民与殷兄以及诸位亲朋见笑了,无忌在想,

刚才定是冲儿嫉妒清风贤侄的才能,才聚众纠缠清风贤侄的。

殷兄,小儿作为主人,却主动去为难宾客,这等失礼之事,少不得让劣子在祠

堂中跪上旬日反省的。来,各位,饮尽杯中酒,毋为儿孙恼!”

“饮尽杯中酒,毋为儿孙恼!辅机兄好才情!饮胜!”

“辅机好胸襟!饮胜!”

“饮胜!”

看似尴尬已经化解过去了,但宾主都没心思继续欢愉了。没过多久,客人们陆

续告辞了。

在酒席上一直阴沉的脸的柴绍回到家,听说他那庶子柴哲武早已经回来了后,

他直接奔着柴哲武住的院子去了。

“嘭”,一脚踹开房门口,柴绍大步走了进去。

柴哲武正搂着一具白花花在做啪啪啪呢,听到这么大力的声音,当时就萎了。

柴绍的手用力一指,“来人!将那贱人拖出去乱杖打死!”

当尖叫的白花花被拖出去之后,柴绍大喝一声:“畜生,给我跪下!”

柴哲武哆嗦着赤果的跪下后,柴绍上去就是一顿乱踹,“平时你废物一些也就

罢了,今日敢坏了你老子的好事,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被打死!”

上演严父教子的戏码的,今天晚上的长安城里,绝对不止一处,包括上党县公

的府邸里。

长孙无忌阴沉着脸盯着跪在他脚下的儿子,“说!你为什么去招惹那殷清风!”

长孙冲面无惧色的回答道:“孩儿看不得那殷清风对阿耶不尊重的样子。”

这显然不是长孙无忌想要的答案,“知子莫若父,你,最好说实话!”

长孙冲硬着脖子,“每次孩儿去姑母那里,都听表弟表妹们说他如何如何,孩

儿不服气。”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长孙无忌慢慢走到桌旁,慢慢的坐下,然后闭上眼睛。

长孙冲的眼睛一直跟着他爹的身影转,看到他爹闭上了眼睛,心知这次是躲不

掉了。每次他爹做出这样的动作,就意味着他爹的情绪到了不能再招惹的地步了。

“是是裴裴承令说要给他一个教训的”交代了实情的长孙冲佝下了身

子,不再像刚才那么倔强了。

过了许久,长孙无忌仍然闭着眼睛,“你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吗?”

长孙冲眼睛瞪得溜圆,“当然是惩罚那小子了!”

“不!我会惩罚你。”

长孙冲挺直了小腰板儿,“为什么!受伤的可是孩儿啊!”他大声的诉说着愤懑

和不解。

“首先,你选的时机不对。想要做什么事情,要考虑到天时地利。今日不管你

是否教训得了他,别人都会说‘客人被主人欺负了’,以后谁还愿意到长孙府参加宴席?

其次,你对他了解吗?事先你想过他有这样的的身手吗?你想过他面对你们的

围堵和羞辱会做出什么应对吗?我反复的教导过你,要谋而后动,你就是这么领悟的?

而最主要的,你想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受别人的指使和影响!

现在,你明白了吗?”

长孙无忌每说一条,长孙冲的身体便矮一分,“孩儿定会记住这次教训的。”

长孙无忌睁开了眼睛,“明日去郧国公府请罪,回来后去祖祠反省十天。”

“啊?请罪?为何不是阿耶惩治那小子?”

“惩治?”

长孙无忌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他儿子面前,

“我为什么要惩治他?我不但不会惩治他,我还要感谢他。”

长孙冲又不服了,“为什么?孩儿可是被折辱了!”

“折辱?嘿嘿你阿耶我就没被折辱?”

长孙无忌围着长孙冲慢慢的踱步,“如果我惩治了他,你说,某些人会如何议

论我?我的儿子行事不正在先,被击倒在后,别人只会说是你自取其辱。如果我事

后惩治他,别人要说我心胸狭隘。你说,我该如何?

我只能放过他,赢得一个大度的风评。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如何

知道我悉心教导的儿子,竟然这么蠢!我如何知道我的儿子,竟然被人这样算计!”

“可真的就放过那小子?”

“那小子?你现在还这样蔑视他?”

长孙冲张嘴想要辩解,但长孙无忌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他年

少,他现在已经担任宰相了。”

长孙冲张大嘴巴,吃惊的看着他老爹,然后嘟囔着,“不就是捣鼓出一些稀奇

的玩儿意、有点儿才情嘛”

“这是你和很多人看到的。还有你们看不到、了解不到的。你姑丈为什么急急

的将长女许配给他?为什么让待字闺中的长女到他身边去?还有,我为什么单独给

他下请帖又单独给他唱名?

凭着你姑母的身份、凭着我与你姑丈的交情,今日来的这些宾客携带的那些子

嗣,我可让你亲自带他们入席?今日你姑丈让他当众书写贺词,你又知道是何其原

因?”

每一个问号,长孙冲都解释不了。

“现在,你还能称呼他是‘小子’?

我告诉你,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国库将达到四亿贯,是三年前的十倍。这一

切,都是因为他献上的计策!

如果不是他拥有惊人的才干,你以为他在距离长安城这么近的地方坐拥那么多

的田亩、那么多的家奴,没人会告他一个蓄意谋反的罪名?现在不但没人上告他,

你姑丈还要让宿国公那匹夫暗中保卫他的安全。这一切,你都知道吗?

欧阳率更令是当世书法大家,可你知他是如何评价殷清风的字体吗?成一家之

体!你告诉我,千古以来,何人能在尚未及冠的年纪做到成一家之体的!

今日邀请他来,不但是我要借机拉拢他,也是你姑丈、霍国公的意思。可这一

切的算计都被你毁了!你让我惩治他?

本来,凭借你姑母的原因,咱长孙府和他也算是姻亲。加上你姑丈和霍国公一

同在场,今日即使不能达到目的,可也不会连会面的机会都没有。

连你姑丈和霍国公都要借机与他商谈,你让我惩治他?

你姑丈想迫使他出仕,霍国公想谋些钱财,而我,要拉他过来做同盟。连我们

这样身份的人都要谨慎对待他,你竟然纠集众人去折辱他?

平时你依仗身份在长安城里胡来,但今日是你任性的时机吗?程处嗣那小匹夫

已经与殷清风的阿姐定亲,这事你不知道?就算你今日折辱了殷清风,日后你遇到

程小匹夫会如何?这些前后你都没想清楚就敢去纠缠他?

还有,你想清楚他为何敢当场动手殴打你们没有?

呵呵”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停下脚步,扬天感慨道:“比心机,你差他太多!

年不及冠,就能成一家之体。等明日,他的名声就要传扬到整个长安城、整个

大唐!他的风头将海内无双!

这一点,他很清楚。正是因为他清楚,所以在面对你们的挑衅的时候,才果断

出手!

如果换成你,你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抹黑自己吗?恐怕早就飘飘然了吧?

真后悔当他被召至而来的时候,让你也到场就好了。否则你能在他身上学会很

多”

脑子都快变成一锅豆腐的长孙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殷清风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竟然会有自家的老爹、身为太子的姑丈和驸马国公如此重视的才能。

长孙无忌将殷清风在酒席上的表现说了一遍:“你仔细想想,如果当时换做

是你,你当时会如何做?换做是你,你只会是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而他”

“也怪我之前没有与你详细说及殷清风这个人,但和你总

该读过吧,那也是他编写的。你姑丈刻意隐瞒他的才能,就是为了能掌控他。

今日主席上的宾客,除了他的阿耶和义兄吴国公,都是仔细筛选的。为的就是

借他的声势,你姑丈好拉拢他们。

不过,他悄声离开宴席、出手痛殴你们,在一些人的心中,不但不会因此而轻

视他,反会更加看重他。这一点,恐怕他没有算计到吧。”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终于开心的笑了。

但是他的微笑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他立刻意识到,从此以后再与殷清风打交

道,付出的代价必然会更多。

“哎~~~~”

长孙无忌心里暗叹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刚才在席间慌乱的

思绪,在教育长孙冲的同时,也顺便理了一遍。但显然,越是细想,长孙无忌心里

越是充满了无力感。

“与冲儿现在这般年龄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世民的青睐。可是冲儿却被人蛊惑

着去做蠢事裴寂你个匹夫,这事儿不算完!”

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心里骂了一句之后,说道:“你明日去请罪的时候,随便邀

请他初八午间来府里做客,就说我亲自赔罪。”

“啊~~~~”

长孙冲真的接受不了一向骄傲的父亲竟然说出‘请罪’的话,而且是用在一个晚

辈的身上。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冲动造成的。

想到这里,长孙冲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不停的磕头,“阿耶,都是孩儿

鲁莽了!可是,阿耶何必向他低头!一切罪过,孩儿都一力承担!请阿耶收回成命!”

长孙无忌欣慰的看着儿子,伸出一只脚垫在长孙冲的额头前,“看着我。”

长孙冲抬头看着他爹。

“你背诵一遍。”

愣了一下,长孙冲开始背诵道:“张孟谈既固赵宗,广封疆,发五百闻往

古,天下之美同,臣主之权均之能美,未之有也。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君若弗

图”

等长孙冲背诵完,长孙无忌说道:“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蠢事做一次不可

怕,可怕是做第二次。你,明白吗?”

长孙冲抽泣道:“孩儿铭记阿耶教训。”

“请不请罪的,只是一个说法,关键是你要把他请来,而不是让他找借口不

来,明白吗?”

长孙冲这才明白他爹的用意,“是!孩儿一定请他过来!”

“今日被他人折辱,日后报复回来就是了,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不冷静的

举动。但对殷清风,你不能这么做。”

长孙冲静静的听着他爹的话。

“如果不是殷清风,换做其他人,你都可处心积虑的等待时机。但殷清风不比

你年长多少,而且,他懂得养生之道。你去年就破童身了吧?他却还没有。按照他

的说法,破身越晚越长寿。最关键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这样的人,你只能与其交好。哪怕得罪他一次,都可能招致他的反击,可怕的

反击。你如果不想长孙家族被覆灭,再大的屈辱你也得忍着!”

长孙无忌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自家府邸里没什么势力,可是殷氏却不是

一个简单的家族,根基比我长孙氏还深厚。

最主要的是,借助仙居坊和滋味楼,他拉拢了众多的家族参与到了其中,这些

人都将是他的盟友。你一击之下如果不能断了他性命,那长孙家族就会被灭族。这

一点,你一定要谨记!

但这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有耐心

你以为你姑丈让你承乾阿弟在他门下求学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你姑丈一直想要

他出仕是为了什么?

呵呵你承乾阿弟注定是大唐的第三代帝王,那殷清风到时候是什么身份?

你想过没有,为何历来教导太子的老师最少有三位?

帝王向来忌讳太子被一人所影响。一旦太子继位之后,满朝文武要尊敬帝师,

帝王也要尊敬帝师,那,还有何人能限制或控制帝师?

天地君师亲,就是帝王也不能无故杀掉帝师所以你姑丈在归天之前,还

敢把他留下来吗如果又出了一个杨坚,李唐不就给他做了嫁衣了吗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期望他死掉。他不死,如何分得他那无尽的财富~~~~”

第二百八十六章:事后余波

“二郎,听闻那小子在阿兄的府上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二郎说给观音婢听听。”

长孙氏与胞兄自幼相依为命,长孙无忌三十而立的生日她当然要去了。只是碍

于事发的主角分别是她的兄长和名义上的女婿,她当时不好直接出面罢了。

精力旺盛的李世民童鞋正想做点儿什么坏事呢,听自己心爱的女人问起此事,

他只好暂时偃旗息鼓,“我一直想让他出仕来帮我。这次你阿兄和嗣昌想和他商量

一下那些商贾之事,所以我也借机行事。”

然后李世民将殷清风的一系列表现说了一遍,“他以为他把几个少年郎殴打

了,就能让人降低对他的评价?可是正因为他打人之前表现得太突出了,他刻意的

想自毁形象的举动,反而突出他急智过人、行事果断的一面。如果他是酒后伤人,

或许能达到他的目的。可惜的是,他在你阿兄的府上只浅饮了两杯。”

这个世上最了解李世民的人,无疑就是长孙氏了。虽然李世民说得很坦然,但

她却听出来了李世民未尽之意。

“嫁给二郎那一天起,她就没想过会有今天的地位,更别说以后大唐的国母

了。如果殷清风没有出现,凭借着二郎的智谋和手段,一样能在险象环生中生存下

来,但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自从二郎成为太子后,多年积压的焦虑在一夜之间释然一空。作为二郎的女

人,她必然是要感激殷清风的。但,事关二郎与殷清风之间的取舍,她只能站在二

郎这一边。

二郎向来在她面前无话不谈,今日却含蓄其意,可见二郎也是心存犹豫的。

现在只能祈祷殷清风不要做出让二郎更生疑心的事情来吧~~~”

这些念头在长孙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如无其事的说道:“也是二郎和阿兄

不坦诚。他是月丽的未来夫婿,有话就不能当面说嘛。你们一个当众单独唱名、一

个特意叫他去献字。以他的智谋会看不明白?

观音婢这次去阿兄的府上,阿娘可是说他送上的养生的法子好用,阿娘的气色

都好了很多。你们要是让他受了委屈,观音婢和阿娘都不会同意的。”

李世民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道:“月丽没说什么吧?”

长孙氏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二郎将月丽许配给他,二郎还会在意月丽的想法?”

李世民有些出神的说道:“可惜丽质还小,要不也轮不到她。”

长孙氏再次暗皱眉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有那李芸,你既然答应许

配给他阿兄了,二郎对韦妹妹也和善一些,省得到时候难做。”

李世民笑嘻嘻的将脸凑到长孙氏的面前,“天下的女子,我只钟爱你一人。”

“呸”

长孙氏扭过头去。

“好观音婢,咱们好久没亲热了,我保证到时把那个拔出来”

“什么好久,前晚才”

被叫回来参加宴席的襄城并没有为殷清风担心多久,她的心目中早就对殷清风

有种盲目的崇拜。此时躺在被窝里的她,正给她年龄最大的两个妹妹讲述殷清风的

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此时也没有睡下。

殷清风出了长孙无忌的大门之后,就意识到他刚才的举动是出了漏洞,刻意而

为的痕迹太明显了。

当时的场面,不管是推开众人扬长而去,还是站在那里听他们恶语相向,都和

把人打一顿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心胸开阔、成熟稳重、荣辱不惊和急智行事罢

了,都是赞美词。不过也不是没好处。

好处就是,以后同龄的人没人敢招惹他这个随时可以拳脚相加的人。

“不管你们怎么折腾,小爷打定主意就是不出仕。除此之外,啥事儿都好说。”

“来来来,刚才在无鸡的鸡窝里没饮痛快,现在到俺老程这里,老程保证你们

今晚都别想离开。药师兄,你也多饮几杯。

儿郎们上酒~~~”

程咬金与长孙无忌相互之间不对付,现在程咬金说些长孙无忌的坏话在场的武

将都习以为常。

在座的客人除了药师兄,都是上次参与加盟酒水的武勋。而药师兄作为让他们

当中最年长和最尊崇的人,他们从殷清风那里得到白酒之后,当然要给药师兄送去

一份儿了。

秦琼端起酒杯,向药师兄说道:“可惜去年与那小郎君谈及加盟的时候,药师

兄还在南方作战,否则,怎么会少了药师兄那一份儿。”

张公谨说道:“程兄与我等商议过了,从这三成的份子里面每人拿出一些来,

归到药师兄名下。”

尉迟恭接过话题说道:“也不要多,药师兄每人赠我们每人一万贯就好。我们

可是把家底都交给那小子了,现在穷得都快出去乞讨了~~~”

“哈哈哈”

众人一顿爆笑后,薛万均说道:“等李懋功回来了,再跟他要一万贯,否则,

这两年可真不好熬啊~~~”

“哈哈哈”

武勋们再次大笑不已。

被称为药师兄的人叫李靖,字药师,大隋名将韩擒虎的外甥。他的祖父与李孝

恭的儿子同名,都叫李崇义。

陇西李氏有十三房支,而李靖则出身陇西李氏的丹阳房。

陇西李氏丹阳房出自晋朝东莞太守李雍。李雍长子叫李伦,他的五世孙李文度

为西凉的安定太守,就在那时,他与族人一起人后魏,把家安在京兆洛阳山北。

李文度生子李权,为后魏河、秦二州刺史,封杜县公。李权的儿子李崇义,

为后周雍州大中正、五州刺史,封武康县公。迁家族与雍州华池县,既后来的三原县。

李崇义的儿子李诠,在隋朝任赵郡太守,封临汾襄公。李诠生四子:李端、李

靖、李客师和李正明。

或许是因为李靖和李渊同出陇西李氏的缘故,所以在李渊攻破长安后,才把准

备告密他谋反的李靖释放了。

祖上就是有钱人,现在又受朝堂的重用,李靖当然不缺钱了。但谁会嫌弃钱多

呢?何况,这也是眼前这些人出于对他的尊敬才这么做的。

李靖举起酒杯,向四方遥敬了一圈,“药师就亏受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了。程咬金见李靖答应了,他说道:“刚才在鸡窝里摸那

些小崽子的颈脉,药师兄得出了什么结论?”

“稳、准、狠。”李靖说话很简洁,“赤手之下,老夫不如他。”

在座的都是出身行伍,李靖说他不如殷清风,其他人不会怀疑的。正是不怀

疑,才好奇殷清风的身手是怎么练成的,同时也多少明白程咬金提到殷清风身手的

原因。

程咬金点点头,“那小子敢在那种场合动手伤人,他的性子嘿嘿俺老程

也没料到。不过”

程咬金转头看向李靖,“药师兄,之前俺让处嗣去试探那小子,看来是算计错

了,药师兄可得帮补救一二啊!”

“哦?你算计那小子什么了?”“你家小崽子办砸了?”“他家小崽子是又一个老

程,能办砸了?”“没办砸了能向药师兄求救?”

牛秀牛进达拍了拍桌子,“都别嚷嚷,让老程先说他是怎么试探那小子的。”

程咬金挠挠头,将他吩咐程处嗣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李靖。

众武将也知道这是程咬金的好心,一切都是为了在座的人着想,也都眼巴巴的

等着李靖的答案。

李靖被后世号称大唐军神是绝不虚言的,他只略微寻思一下,“义贞错在不应

该去试探他,而是直接对他说清你的打算。今日老夫第一次见他,但他进退有度、

悲喜不显于面,即使面对太子和我等诸人,也能掌控局面,老夫在他这年龄是做不

到的。

若他进入军伍,未来定在老夫之上。进入庙堂的话他有生之年”

说到这里,李靖的心里也升起了敬意,“义贞若坦言你的打算,他同不同意

都不会对你心存恶感的。但你这样试探他,恐怕会是”

‘掌控局面和在老夫之上’两个评价,还有那没说完的一句话,让在座的人心生

敬畏。因为这是出自李靖之口,不会有差错的。在太子和军中第一人面前能掌控局

面,别说少年郎了,扪心自问,他们下辈子也做不到。

程咬金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震惊,他捶了一下脑袋,“嘿~~~俺老程还想给各位

兄弟谋些钱财呢!这下好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你们放心,俺老程怎么说也是他阿

姐的家翁,他还能多计较不成?”

“义贞不必懊恼。”

在座的除了李靖也没人称呼程咬金的表字,“老夫刚才那么说,也是提醒各位

以后与殷小郎君打交道的时候,不要兜兜转转。他应该是真性情的人,和你们一样

讨厌别人的欺骗。

而且,你们因为他的年龄而把他看做晚辈,那他绝对不会与各位坦诚相待的。

义贞若是明日能与他把事情说清楚,相信他不会计较的。”

程咬金边听边狂点头,“是俺想错了。之前和他打交道的时候,知道他难缠所

以才画蛇添足的。明日俺就去他府里坐坐”

李靖摇了摇头,“你去郧国公府,那郧国公必然作陪。你打算是在他阿耶面前

提出你的要求,然后他当着他阿耶的面儿,不会拒绝你?”

程咬金瞪大了双眼,然后又垂下了头。

通化坊的颜府内,颜显甫将他见到殷清风的经过说给了几位长辈和兄长听,

“孩儿已经邀请他闲暇时到府里来,只可惜没确定时间。”

为首的人点了点头,“周卿做得不错。虽不知为何太子召他至主席,也不知当

时情形,但他敢在长孙府里动手,可见不是鲁莽就是果断。从周卿的描述来看,他

绝不是鲁莽之辈。吩咐下人将府里打扫清洁,随时等他前来。”

既然颜显甫急切的和他认亲,那殷清风就没必要拖拖拉拉了,何况颜氏家族也

值得交往。

这一次,他打算先自己一人过去探探颜氏的态度,如果颜氏的态度不错,再把

马周带去。

如果马周能与颜氏结下交情,未来的仕途,就指望着颜氏的推荐了,反正他是

不打算再向李世民推荐任何人了。

一大早起来之后,殷清风便派开始准备登门礼。

给文人最好的礼物,书籍字画要排在文房四宝之上。无论是、、半成品的,拿去给颜之推的后人做礼物都是极为合适的。

至于,那是马周的敲门砖。

殷清风正向叔祖管家打听颜氏的消息的时候,韦妮子在外面敲门。“郎君,长

孙县公的长子跪在门外,说是给二郎请罪来了。”

殷清风一听,头都大了,这是将他不停的推向风尖浪口的节奏啊。太子妃的娘

家侄子跑到小小的郧国公府去跪着请罪,长安人还不得炸锅了啊。

殷清风抬腿就往外走。

殷清风看到跪在台阶下的长孙冲,恨不能踢死他,“起来,进来说话!”

“哟~~哟~~哟~~这是闹哪儿样啊?”

没等长孙冲有反应,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冒了出来。

殷清风顺着声音看去,“这个节骨眼儿,程咬金来捣什么乱。”

殷清风干脆啥话也不说,连和程咬金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进去了。反正他是看

明白了,不管是长孙冲还是程咬金,上门的目的都不简单。昨天晚上打人的事儿,

估计快传遍长安了,也不差这一回了。不都是想看热闹吗?那就看个够!

“哎~哎~哎~”

哎了几声,见殷清风也不停步,跳下马来的程咬金,越过长孙冲也不理门口的

仆人家将,直接冲了进去。

长孙冲看到殷清风回去了、程咬金也冲进去了,只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家将,

当场就傻眼了。

长孙无忌让他来赔罪,他不是不服。昨晚他爹讲了那么多,如果他还不知道殷

清风有多大能量,那他真是傻了。可是他总觉得不甘心,尤其是越临近郧国公府越

不甘心。被打了、丢人了,到头来还得上门请罪,作为长孙氏的嫡长子,他什么时

候这么窝囊过?

看到头也不回的殷清风,再想想怀里的请帖,长孙冲也顾不得心里的不甘心

了,赶紧站起来也往里面跑。

守门的两个家将大眼瞪小眼儿的,一起扭头往门里看。看到殷清风屁股后面跟

着两个又作揖又打拱的老少两个人,他们心里的那股子佩服劲儿就不用说了。一个

国公,一个家族未来族长,给自家郎君小心赔礼,全长安好像没有!

想到这里,两个家将挺直了腰板,再次感到身为郧国公府的家将是多么自豪的

一件事儿。

殷清风也没往殷元那里去,直接回到自己的小院儿。

等他在客厅坐下之后,指着长孙冲,“说吧,我不信你跪在门外是你阿耶的意思。”

道破心思的长孙冲终于明白他老爹说的那些话有多正确,小脸儿登时憋得通红。

看到殷清风冰冷的脸,想了一晚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咬金在旁边也是心里嘀咕:“麻蛋的,没想到一直笑呵呵的殷小子翻脸这么

快。俺不就是说了句话嘛,连句让座的话都不说。”

殷清风要是知道程咬金在想什么,绝对给他一个白眼球,“大早晨的跑来,连

早会也不参加,没有算计才有鬼呢。”

当三个人都僵在那里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只见长孙冲双手抓住殷清风伸出的手指头,脸上堆着笑儿,“嘿嘿嘿清风阿

兄,是小弟顽皮了。小弟被阿兄教训了,一时心气难平,这才故意在门外跪着的。

小弟对阿兄真是服气的,念在小弟还年幼,阿兄就别和小弟一般见识了。阿兄要是

不解气,小弟这就认真的给阿兄磕头。”

说着,他松开手,就往地上跪。

被长孙冲的转变闹得一呆的殷清风,顺手就把他拉起来。他看着多少带有得逞

的笑意的长孙冲,心里感慨,“到底是这个时代大家族的孩子,这要是放在现代,

能屈能伸的人有几个能做到?”

“行了,都是亲戚。要不是你这一闹,现在应该是把酒言欢了。回去把我的意

思告诉你阿耶,明日我会去赔礼的。”

“嘿嘿,就知道阿兄不会为难小弟的。不过”边说着,长孙冲从怀里掏出一

张帖子双手递了过去,“阿耶邀请阿兄初八到小弟家里坐坐。”

殷清风接过帖子,随手放在旁边,“亏大了,我可想不好这次带什么礼物过去

合适。”

殷清风的冷幽默,让二人一愣,“不用、不用,阿兄能去就好,能去就好。”

“嗯,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初八再说,我这里还有客人。”

说到‘客人’的时候,殷清风直勾勾的看着程咬金。

长孙冲一看这架势,“小弟告辞、小子拜别宿国公。”说完,撒腿就跑。

程咬金一点儿也不尴尬,他走到旁边坐了下来,“你小子狠啊,把那小崽子耍

得团团转不说,连我这个叔叔也不留颜面。”

殷清风也不搭理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程咬金见状,明知是殷清风是在报复他,但他也没啥好招儿,“哎~~都是钱财

闹的,否则哪会让这小子这么嚣张。”

“你小子不会打算让俺也跪一回吧?”

殷清风头也不抬,“小子让谁跪了?”

“呃~~那你说,这么才能原谅叔叔?

“叔叔做什么错事了吗,小子怎么不知道。”殷清风仍然看着书。

程咬金气得差点儿绷不住了,“俺承认,是俺老程算计你了,要打要刮的,你

给个痛快!”

殷清风转过头去,“打完刮完,再谈谈仙人酿的事儿?”

程咬金尴尬的搓了搓手,“嘿嘿,还是贤侄玲珑!”

“而且,还是想谈谈怎么把份子分给你那些至交?”

这回程咬金傻眼了,太尼玛妖孽了吧,这也能想到?

殷清风鄙视的看着他,“世兄故意露口风的时候,旁边是谁家的子嗣?这个还

想不明白的话,小子也不值得叔叔亲自登门了。”

连续的被殷清风拿话挤兑着,程咬金眼睛一瞪,“怎么个章程吧,你说!”

殷清风把手一伸,“说吧,都是谁。”

程咬金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叔叔我的那几个至交,像永康县公李靖和曹国公

李世勣,想必贤侄也是知道的。贤侄想将酒水贩卖到外邦去,少了这两个军中显贵

怎么成?”

殷清风当然不会错过李靖和李世勣了,但现在人都没见到面,总不可能白白送

出好处吧?

“小侄今日要去颜府拜访、初八去长孙府,那就定为初九的午间去叔叔的府上

饮酒,如何?”

程咬金这才喜上眉梢,“好!那就初九午间!不过李世勣还在北方镇守”

殷清风说道:“那就先见见李将军吧”

程咬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他站起来,“那俺现在就去把消息告诉药师兄。”

看着程咬金大步流星的走远,殷清风摇了摇头,转身向殷元的院子走去。刚才

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必须得给个说法。

回到家里的长孙冲,将前前后后一点也没隐瞒的说了一遍,“阿耶,是冲儿擅

自做主,差点儿坏了阿耶的事。孩儿这就去祖祠,不跪足一个月不出来。”

长孙无忌将长孙冲的话在心里又过了一遍,“好在你还知道变通,否则两家成

为陌路是最好的结果。现在你知道阿耶昨晚对他的评价了吧?不要再以同辈的角度

去看待他,这一点你要记住了!”

等长孙冲退出之后,长孙无忌对坐在旁边的柴绍说道:“嗣昌兄,你接下来有

什么打算?”

柴绍与长孙无忌交往多年,长孙的性情、能力,他即使不能完全了解,也自持

了解得差不多。有一点柴绍完全赞同:不能以年龄和辈分来对待殷清风。

“初九那天绍也过来坐坐?”

长孙无忌拱手道:“到时恭候嗣昌兄。”

得了好处的柴绍说道:“冲儿虽然受了次挫折,但辅机以后不用担心他的成长

了。绍家里的儿郎可是没这么好的机会啊~~”

长孙知道这不是讽刺他,“本以为开山公陨落之后他那一支算是落魄了,可谁

曾想又出了这么一个聪慧之子。可怕的是,凭借他的身份,除非圣人能压制住他。

连裴监都吃过暗亏,更遑论他人。”

柴绍点点头,“是啊~~~世民对他可是宝贝得紧。但世民也头疼,不知该如何对

他。”

长孙无忌暗中皱了一下眉头,“哦?世民与嗣昌兄说起了?”

柴绍解释道:“还用说吗?昨日让那小子在席前献字,还不是在逼迫那小子?

说到献字,绍真是想知道他是如何养气的。即便是你我二人在十年前也做不到他那

般。”

长孙无忌似乎在回想十年前,似乎在思索答案,许久之后,“或许是心静吧”

“心静”柴绍咀嚼着这两个字,“别人在他这年龄不是年少轻狂,就是走马章

台。而他,半隐居一般远离尘嚣。你我十二三已知男女欢事,他至今还是童身

心静”

第二百八十七章:登门拜访

对于这次认亲之旅,殷清风很看重。

来到这个时空快四年的时间了,但殷清风只在外表上属于这里。这两天他处理

问题的方式太过于锋芒毕露,完全不符合一个真正的唐朝子民的谦逊的风格。看起

来的确是很威风,但无疑会被打上危险的标签。

这一点,他心中很清楚。

包括这两天的经历在告诉他,大唐很危险。所以殷清风只能把自己打造成这个

形象:只要不惹他,他就是无害的。惹到他,他就变身成为狮虎。

但他追究要在这里生存,少不得要交际很多人。孤傲的形象可以保护自己,但

在更多的时候却不需要如此。比如说,他今天要拜访的颜氏一族。

颜氏并不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家族。否则,颜师古的父亲,也就是颜之推的长

子颜思鲁,早年不可能因为贫穷而开班授课赚点儿家用。

还有一个例子也说明颜家真比较穷:据记载:颜显甫去世得早,

他的儿子颜惟贞“少孤育,舅殷仲容氏蒙教笔法。家贫无纸笔,与兄以

黄土扫壁,木石画而习之,故特以草隶擅名”。

颜氏家族在儒学各有精通之外,颜师古是李渊最信任的笔杆子,武德年间,

“军国多务,凡有制诰,皆成其手”,没有一手过得去的书法,颜师古是做不到那个

位置的。而颜显甫也同样工于书法,“善工篆隶草书,与内弟殷仲容齐名”。

当然,殷仲容到现在还没出生呢,但可以看出这个家族的底蕴,否则也培养出

不来一个以“颜体”闻名于世的颜真卿。

快进入通化坊之前,随着队伍的前行,家将们开始不停的分散出去,这是殷清

风参考后世安保人员的做法来安排的。

古代搞刺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站在远处射上一发弩箭。散在四面的家将或许能

提前示警,总好过聚在一起等着危险上门。

昨天他又引起了众人的目光,保不齐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

殷清风决定这次回去之后就研究改造装甲马车的法子,否则每次提心吊胆的很

没劲。将命运交在别人的手上,他才不干呢。

上午给颜府送拜帖的家将在前面带路,队伍进了坊门没多远就看到一处宅院外

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颜显甫。

殷清风在十米外就勒住黑旋风,然后跳下马来疾步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殷氏清风拜见显甫表兄、两位表弟。”

“今日长安城里可是传遍了二郎暴虐的性子,要是他们看到二郎如此知守礼

仪,恐怕是不会信的。哈哈哈”

颜显甫仍然一副阳光少年的模样,“这是你二表弟敬仲,今年十五岁,与愚兄

同为你堂姑母所出;这是你三表弟殆庶,年方旬龄,为家父续弦所出。来,都过来

给殷表兄见礼。”

等相互客套完了之后,颜显甫带着殷清风往里走。

客厅内坐着的五位中年人,都慈祥的看着跪于面前的殷清风。

等殷清风依次拜见后,颜万石说道:“周卿,扶二郎起来。”

与殷氏多年联姻的颜之推一脉是族中的偏支,族长的位置是由长房颜之仪一脉

掌持的。颜万石是颜之仪的长孙,为这一代的族长。

其余四位则是颜思鲁的儿子:师古、相时、勤礼、育德四兄弟。

等着五人打量完了之后,殷清风拱手说道:“孩儿今日才得以拜见各位亲长,

略备了些薄礼,请各位亲长勉强收下。”

颜师古看向他弟弟颜勤礼,笑着说道:“敬弟,咱殷、颜两族贫寒多年,现在

终于出了一个陶朱公,你这内侄不会是送上两车铜钱吧,哈哈哈”

文人耻于谈铜臭,但现在颜师古显然是在和殷清风开玩笑。颜勤礼知道自家大

哥的性子,所以他也不回答,边捋着胡子边微笑着看向殷清风,“二郎可是儒雅之

人。弟敢断定二郎的薄礼,多半是不会薄的不说,还会有惊喜。”

颜育德接口道:“两位兄长在这里自说自话,也不怕冷了客人。”

颜相时这时也插嘴了,“二郎,你这几位长辈都是生性诙谐之人,但也只是在

亲族面前才如此的。”

殷清风多少也看出这一点了。临来之前,他还担心这些整天趴在书卷里的长辈

们会是呆板之人呢,现在这个顾虑多半可以解除了。

殷清风微躬道:“孩儿虽平日不喜多言,但却不喜与寡言之人交往。今日初次

拜见各位长辈,孩儿能感受到长辈对孩儿的慈爱。”

“哈哈,那就好!到了这里你不必拘束,显甫他们平日也就早晚问安的时候还

遵守礼仪,其余时间都很随意。”

“伯父,你这是在二郎面前诋毁孩儿。”颜显甫假假的叫屈道。

“好了,二郎第一次来,别让二郎见笑了。”颜万石打断了自家人的调侃。

颜家的仆人很有眼色,看到厅堂里寒暄得差不多了,一溜两行的进来了八个人

为首的两个人手里端着红绸垫底的木盘,殷清风走上前去接过木盘,转身走到

颜万石的身前,“这是孩儿撰写的孩童启蒙书籍:”

颜万石接过去之后,殷清风转身又接过另一个木盘递向颜师古,“这是孩儿编

撰的启蒙书籍:”

然后殷清风依次递上。

看到五个人都埋头看书,殷清风咳嗦了一声,“孩儿还有礼物送上!”

殷清风不得不大声打断他们,要是他们把书看完了,再找他讨论这些书,那别

说今天了,五天之内能走出颜府都算烧高香了。

但是,殷清风的努力没啥用,那五个人头部抬眼不睁盯着手里的书,全然不为

外物所扰。

殷清风和颜显甫对视了一下,又各自苦着脸笑了笑。

“二郎,到我那院子坐一下。伯父他们每见到新书,都是这般的。书没看完之

前,打扰不得。”

颜显甫还没成亲,现在和几个弟弟挤在一个院子里。

等颜显甫带着弟弟们陪殷清风吃完晚饭了,还没有人来传唤殷清风。颜显甫只

好请殷清风去书房先去坐着,他则出去打探一下。

殷清风和颜敬仲随口胡诌了半天,颜显甫才回来。

看到颜显甫的表情就知道那些书迷还腾不出时间来搭理他,不过这样也好。等

他们琢磨明白了,和他讨论的内容就少了。

颜显甫有些尴尬的说道:“二郎伯父、家父他们”

“伯父是在用心指正小弟胡乱写的那些书,小弟哪里会有怨言呢。只是今晚恐

怕不能聆听他们的教诲了,小弟改日再来拜访。”

“这那就怠慢二郎了。”

“表兄帮小弟向各位长辈转述一下小弟的遗憾,另外还请伯父不要将这些内容

传出去。”

颜府的面积只有郧国公府的一半大,人口却是郧国公府的十几倍,颜氏财力窘

迫的现状可见一斑。但是殷清风可没有真的拉两车铜钱来,而是送上了两车纸、二

十套文房四宝、两套瓷器文玩。

等到日后大家坐下来商谈的时候,殷清风打算将墨香坊和瓷器的股份献上一

成。从今天短暂的交谈来看,颜氏应该不是迂腐之人,对于殷清风的好意大约是不

会拒绝的。

殷氏一族最大的两个特点一是以书法闻名唐前期,二是和颜氏家族世代联姻。

在颜真卿之前,殷氏家族在唐前期的书法地位高于颜氏家族。

殷闻礼善书画,工篆,尤以隶书题赠为精湛;殷闻礼子殷令名,是初唐著名书

法家,代表作有;殷闻礼孙殷仲容,初唐书法家、画家。善篆、隶,尤

精于榜仔题额。

所以,颜真卿作为殷氏家族的外甥,他的书法大部分吸收了殷氏家族的书法特

点才能名震千古的。

通过刚才的聊天,殷清风才算彻底弄清楚殷颜两家的联姻状况。

颜、殷缔婚最晚始于梁代,其后殷英童仕北周,颜之推归北齐,殷不害兄弟仕

陈。南北隔绝并未中断两族之世好。至隋、唐一统,当然更有接续之必要。

殷英童的妹妹嫁颜之推、女儿嫁颜之推的儿子颜师鲁、殷闻礼的两个女儿嫁颜

相时和颜勤礼兄弟俩。此为三代四联姻。

除此这些,未来还有颜师古的女儿颜颀嫁殷令名的子子殷仲容、颜昭甫之女颜

真定嫁殷令德孙殷履直为妻,而其女复嫁颜真卿长兄颜阙疑为妻。真卿五兄颜幼舆

则娶殷践猷女为妻

殷令名长女嫁颜显甫、殷令言的孙女嫁颜真卿的父亲颜惟贞。

二百多年间六代人之十次联姻。

从历史渊源来说,这两族都属于北方世家而入南侨居者,其家族传统兼有南北

文化延续之优长。

说到汉魏旧族之文化趋向时,有“山东之人质,故尚婚娅”,“江左之

人文,故尚人物”。颜、殷两族秉承山东旧族之传统,沾溉江左士风之浸染,门

第、家风、姻娅均有可称者,且留下许多相互携持扶助的佳话。

殷清风安心的睡去了,但长孙无忌可没这么轻松。他刚刚将最后一波客人送出

门外,正满身疲倦的往回走。

如果今天来的这些人不是为了观看殷清风留下的字和送上的瓷器,那长孙无忌

的心欢喜得都会炸裂了。但正因为不是,所以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他都在心里记

上殷清风一笔。

一想到明天、后天还会有人来,长孙无忌是一点儿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

只想着赶紧躺下睡觉。

有些人睡了,还有很多人睡意全无呢。比如才听到殷清风打人的消息的那些

人、比如回味瘦金体的那些人

正如殷清风预料的那样,他打人的事儿,现在长安城里基本是都知道了。

少年人打架很正常,但要是在主人重要的酒宴上打架,还把主人的嫡长子给揍

了,那对于主人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不过大家在知道双方多少还挂着亲戚关系

后,以为没热闹看了的时候,又传出了挨打的跪在打人的家门前请罪的消息后,八

卦之火再次燃遍长安城。

作为一个帝都人,谁敢说他不知道长孙县公的?有谁不知道郧国公府庶子的?

可问题是,凭啥挨打的长孙县公的嫡长子去磕头赔罪啊?太不可思议了吧!

在殷清风打人事件被传出七八个版本的时候,凡是估计以后能和殷清风打上交

道的年轻人都被告诫要么远离殷清风,要么就在他面前装孙子,反正别到时候给家

族丢脸。

但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那些已婚未婚的小娘子们。在她们看来,昨晚的事件,

那不叫嚣张,而是殷清风勇气、勇武的表现。要不是她们被叮嘱不要去郧国公府门

口去围堵的话,估计殷清风只能翻墙头进出了。

殷清风刚下课,下人来报说李崇义来了。他赶紧回去换了套衣服,然后跟随李

崇义前往赵郡王府。

相比李孝恭,殷清风更愿意结交的是李道宗。同是李氏宗亲,也同样宽恕谦让

不以势欺人,但李道宗毕竟多活了十几年,而且一直在军伍中混,不像李孝恭早早

的回家享福去了。

李崇义板着小脸儿恭敬在前头引路,等看到他爹站在主院门外迎宾的时候,心

里别提多震撼了。按照他的想法,他爹最多站在客厅门外的台阶上等着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一向自持身为郡王嫡长子的李崇义看向殷清风的眼神都不对了。

“禀阿耶,孩儿已将贵客请到。”

对于李孝恭能在这个位置等他,殷清风心里没有欢喜而只有担忧。但现在不是

多想的时候,他恭敬的见礼,“小子殷清风拜见郡王。”

只见李孝恭上前按住殷清风的双手,“你那未婚妻唤某为伯父,你也如此称呼吧。”

殷清风只好说道:“小侄拜见伯父。”

李孝恭拉着殷清风胳膊往里走,“哈哈哈,好,以后就是一家人!来,到里面

坐下说话。”

看到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李崇义痛苦的用手掌遮住了双眼。他爹又瘦又矮,而

殷清风要高他爹近一个脑袋。

殷清风坐在马车里,仔细的回想他和李孝恭刚才见面的经过。

这个打下了半个大唐江山又被诬陷的皇室宗亲,看起来一直是在谈笑风生,但

最初的那种落寞孤寂感,他还是能觉察得到的。直到午饭的酒桌上,李孝恭讲起他

过往时才真正的开心起来。

酒桌上除了李孝恭父子,还有他的正妻、两个妾室和三个闺女。她们似乎也是

第一次知道李孝恭的辉煌,都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最关键的是她们知道是因为殷清

风的到来,才让李孝恭如此谈兴大发,所以看向殷清风的眼神也满是感激。

在后来的交谈中,李孝恭并没有显出丁点儿的宗室派头和长辈的架子。当谈到

仙人酿的话题时,他也谦虚的询问他能不能参与到其中。

历史上,从李渊担心李孝恭谋反,并把他被抓进监牢这件事情来看,李孝恭之

前不是站在李建成这一边的,以后就更没有可能了。至于李世民会不会、怎么拉拢

他,殷清风才不去操那个心呢。

历史上李世民和他这位堂哥关系可不咋地,否则也不会将平定巴蜀和荆湘的功

劳都挪到李靖的头上。而之后平定突厥的战事,李世民都是指派李靖作为一把手,

作为李靖曾经的上级领导的李孝恭,是绝对不会去做李靖的下级的。于是乎,基本

淡出了军政的李孝恭,是心无所寄、心怀愤懑。

纵酒欢歌的李孝恭,在五十岁的那一年‘与唐俭等聚宴,醉甚,夜卧街中树

下,及旦而薨。’一代宗亲名将,落得一个醉死街头的结局,可见他活得多郁闷。

或许李孝恭做的表面功夫很好,但殷清风觉得这人还算对他口味。以后和他还

有多少交集,殷清风暂时不去考虑。

不管是身份还是辈分,李孝恭在先天上就不可能成为他平等的伙伴。现在能互

有好感,基本上就是极限了。

不过看李孝恭的意思是,打算让他儿子多和殷清风走动走动,这无疑是一个非

常好的信号。

但是这个友好的信号,必须得让李世民知道。

对李世民了解越多,殷清风就越心虚。对于这位在军事、政治上开了挂、又绝

对腹黑、虚伪、沽名钓誉的未来老丈人,殷清风绝对不敢耍心眼的。

如果可能,殷清风真希望把结识李孝恭的时机延后到李世民登基之后。

对于再次走进长孙无忌的府邸,殷清风多少有点儿小忐忑。

三天前,从他下马开始到离开,到他再次被邀请来做客,这其中透漏出的绝不

会是长孙无忌的善意。

对唐朝历史稍微感兴趣的人都知道,长孙无忌位列李世民搞出的那个凌烟阁的

第一位,这意味着他的功劳是最大的。可真是如此吗?

李渊立‘唐’为国号之后,封赏了大批的功臣,目的就是收买人心。但长孙无忌

只不过获得了一个区区的上党县公的封爵罢了。

县公上面是郡公、再上为国公。如果长孙无忌真有功劳,用一个县公就打发

了?那谁还跟老李混啊!

在开国的时候长孙无忌没啥功劳,那贞观年间他又做了什么贡献呢?

贞观二年,长孙无忌做了短暂的一年的尚书令,然后就被长孙皇后撵回家了,

直到长孙皇后去世后,长孙无忌才再度为官。

七年后,李世民建凌烟阁。这七年当中,长孙无忌得做出多大的功劳,才能力

压那些为大唐奋斗了二十多年的群臣,成为那个最大的功臣?

李世民曾评价长孙无忌:“善避嫌疑,应物敏速,决断事理,古人不过;而总

兵攻战,非其所长。”

从字面上解读就是:长孙此人军政方面是个白痴,但擅于谋划。

那长孙无忌谋划什么呢?答案就很简单了。

李世民还有一句评价:“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力。”

李世民这里说的是他有天下,不是唐朝开国。如果说在李世民登基之前,长孙

无忌对李世民已经有很大功绩的话,那一定是不可见人的,不然史书中一定会有记

载的。

这个功劳可以大致猜想为:帮李世民谋夺平阳公主军队,把泾州之败嫁祸于刘

文静和殷开山,攻蒲坂两百余天不克,受李渊谴责就诬告刘文静谋反等等。

他能成为凌烟阁第一人,除了因为他是李世民的舅哥外,也因为他参与了李世

民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甚至某些事情就是他来提议的。比如说:血腥的玄武门之变。

除了李建成、李元吉的逼迫、除了李世民的野心之外,玄武门之变能在历史上

留下那么臭的名声,可见长孙无忌所谓的智谋,也只能算是小人之谋。

不管怎么说,封他为凌烟阁第一人,李世民做得就不单是让人寒心那么简单

了,而是赤果的提倡阴谋致胜论。

面对自己来这个时空后将要面对的第一个大反派,殷清风觉得他只是小小的忐

忑一下,也算是神经够粗大坚韧的了。

相比较李孝恭站在主院外和长孙无忌站在门内的差别,殷清风只能嘀咕一

句: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侄儿拜见叔叔。”

长孙无忌看着殷清风身后捧着水果和点心的侍女,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虽

然与贤侄还不算是正式的姻亲,但邀请贤侄到叔叔这里聊些家常话,贤侄不会见怪

吧。”

殷清风不敢表现得太淡然,“不敢!若不是冲表弟亲至,小侄也会前来请罪的。”

长孙无忌的双眼一直没离开殷清风,“既然贤侄叫冲儿表弟,你们表亲之间的

小小误会,贤侄不会在意了吧。”

殷清风给躬身回道:“是小侄冲动,叔叔大人大量,还请叔叔原谅小侄的冲动。”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哈哈哈,里面请。”

主人的外书房里,殷清风面无悲喜的应对了一大堆无聊的话题后,长孙无忌邀

请他去共进午餐。

餐桌上,长孙无忌只是微笑着在旁边听殷清风与他的正室夫人高氏间的一问一

答也不插言。

高氏是长孙无忌舅舅高士廉的女儿,典型的亲上加亲的婚姻。不过这高氏虽然

年近三旬,但心智上仿佛还像少女一般天真。有些问题,让殷清风很是哭笑不得。

长孙冲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安静的吃饭,倒是他的弟弟长孙涣眼睛转个不停

的在所有人身上看来看去。

结束了无聊的午餐后,三人在书房里重新坐下。

长孙无忌看似随意的说道:“听说贤侄已酿出佳酿?”

殷清风恭敬的回道:“国朝初立不久,民心尚不稳,且粮价过高。此时酿酒,

难免落得一个不为圣人分忧的罪名。小侄也只是用来孝敬长辈的。”

被堵了回去的长孙无忌,“不知贤侄及冠之后,有何打算?”

“小侄欲效仿梁鸿和孟光。”

看来长孙无忌是知道举案齐眉的典故的,“看来是苦了郡主了。”

“只学他不求闻达。”

“哈哈哈,不求闻达?长安城里还有不知贤侄的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

“既然如此,贤侄还会固守执念?”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圣人召唤呢?”

“小侄何德何能。”

“”

长孙无忌看着随他儿子离去的殷清风的背影,心中那股骂娘的冲动是压了又压。

今天这次交谈虽然并不是一无所获,但根本目的一个也没达成,这让一项自诩

多智的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处世多年之人也不如他吧!为何他心智如此成熟?他的言语看似平和,却处

处拒人千里。刻意而为?还是对我有戒心?嘿嘿,不想出仕?倒是正中某的下怀,

可惜你未来的岳丈可不这么想。”

平息了怒气的长孙无忌站在那里仔细的分析着。

出了崇仁坊,殷清风只想赶紧回家,月眉这时估计早已等着他呢。

刚到了自己的大门前,一个精明的守卫家将就赶紧向里面通报,另外三个慢一

拍的家将谄媚的围向殷清风。

心情大好的殷清风扔下一句‘每人十贯’,就急不可耐的向里走。

“这是你李靖李药师伯伯。”

隔天,怀德坊的宿国公府里,程咬金指着坐在主宾席的老者介绍道。

殷清风躬身行礼,“小侄拜见李伯伯。”

不管李靖这个军神的名称是后世人封的,还是唐朝人就这么叫的,最少李靖的

军事才能和个人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内官外官

骑在马上的殷清风心情很不爽,他讨厌自己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让李世民安心,他不得不事无巨细的向李世民汇报。

东宫里依然没有见到李晋安,看来李世民是极度重视火药的安全的。不过他不

后悔把火药带到这个世上,没有火药,开山修路建桥根本就无从谈起。为了这个目

的,就让李世民恐慌去吧~~~

李世民爱恨交加的模样看着殷清风。

“不管是自己亲自出马,还是让辅机和程知节去旁敲侧击,他都一个态度。

上次的宴会上,之所以让他露脸,打得主意就是让他声名远扬。

可结果呢,这小子干脆落了一个莽夫、宴会屠夫等绰号,直接来个以力破巧,

一副打定主意不出仕的架势。

才能,尤其是治国的才能,他绝对有。但正因为有才能,不能掌控在手中实在

是不甘心。

昨天辅机传过来的消息,说他还是不愿出仕。这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在敷

衍?但不可能是年少无知,不知功名利禄的好处。

他不是说外戚不参政吗?实在不行,那只好解除他的婚约了。

中午他与程知节等人会面的事,一会儿看他怎么说。”

殷清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小侄这几日拜访了姻亲颜氏家族、赵郡王、

上党县公的府邸,今日午间又与永康县公见面。

小侄去拜访赵郡王是受赵郡王世子的邀请,侥幸得赵郡王的接见。席间虽然所

谈甚多,但赵郡王没有透露要参与酒水生意的意图。反而是上党县公的意图很明显。

至于永康县公,则是宿国公想极力要他参与进来。”

面对殷清风的坦呈,李世民始终低头不语。

李孝恭与李道宗是宗室中战功最显赫的成员,他们的影响力绝非寻常。

李道宗与他交好,目前又统兵在灵州。李孝恭嘛殷清风说他不想参与到酒

水他是不动心还是倒是辅机,已经加盟了仙居坊和滋味楼,又想在酒水里插

一脚

李世民许久才抬起头说道:“李药师他们求财而找到你,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殷清风恭敬的回道:“小侄当时说,要请示叔叔过后才能给他们一个答复。”

白酒和水果酒是一个盈利巨大的买卖,任谁从里面分得一丝利益都足够兴旺一

个家族的。他把四成份子拿出来给李世民,求的就是让李世民安心。但其他三成分

给那些武勋,却留下来隐患。

李世民和那些武勋虽然都知道酒水的利润很大,但具体是多少他们肯定猜不到。

以最保守的数字来说,每年五千万斤的白酒盈利在一亿五千万左右、两倍产量

的水果酒每年盈利就是两百万、三倍就是三百万

相比白酒的利润来说,水果酒的单价和利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百倍千倍的

产量呢?还能忽略不计?

桑葚几乎家家都有,每年收集一两百万吨根本不成问题、青梅酒,也就是“青

梅煮酒论英雄”的那种酒每年酿出几百万斤甚至上千万斤也能做到、葡萄酒,占领

西域之后达到一两千万斤的产量也不在话下

只这三样水果酒,每年很轻松就能达到两个亿的利润。如果再“开发”其他的水

果酒呢?多大的利润?

表面上这个生意是他想出来的,别人主动要参与进来的,可这么巨大的一笔财

富,他可是先分出去三成再向李世民汇报的。等李世民明白这里的蕴含的价值之

后,他还能这么轻松?这可是相当于每年分给那些武勋们每年一个亿左右的钱财啊~~~

一个亿,分散到二十个家族里面,每户就是五百万,吓人不?

而他自己独得三成,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那么,李世民愿意看

到他掌握这么多的财富吗?

他以前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现在必须要补救回来。

李世民不但多疑,而且也别指望他有什么念旧的想法。只要认为对他有威胁,

就算是他和殷开山之间有些情义,他也不会手软的。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说道:“请示?你早就有腹案了吧。”

殷清风略微有些慌乱,他恭敬的回道:“小侄身为叔叔的郎子,代表的是叔叔

的意志。

目前,武勋参与了酒水的生意、文臣和那些家族参与了仙居坊和滋味楼的加

盟,那么,皇室的宗亲和外戚是否要加以安抚?

赵郡王和上党县公代表了宗亲和外戚。或许他们不想向叔叔直接表达求财的意

愿才找到小侄的。所以,小侄决定只留下半成酒水的份子,剩余的两成五交给叔叔

来安抚那些宗亲和外戚。”

“哦?半成?”李世民有些诧异了。

他对殷清风搞出来的永业集团一直保持着谨慎观望的态度,他想看看殷清风到

底想通过这个永业集团达到什么目的。只有摸清了殷清风的意图,他才能做某些决定。

之前,殷清风将加盟金的一部分拿出来修路,这个勉强算殷清风过关;程知节

等人交给他的那些土地,听他的意思也打算拿出来分给那些佃奴

这么算下来,四个多亿的钱财,他得了一千万、殷元得了三千六百万,倒也还

可以。

酒水嘛既然李药师都想着参与进去钱财上的得利应该不会比仙居坊的

少这小子一下子吐出两成半而只留下半成嗯心思够缜密的了

安抚外戚和宗室嘛这小子的意思是咦?岂不是外戚、宗室、文、武都被

这永业集团拉拢了?

不过,他说的也对,他代表的是某的意志

好吧,暂且先不计较他。

想到这,李世民问道:“那这两成半你打算怎么处理?”

殷清风的心一直还吊在半空中,他谨慎的说道:“这要看叔叔的想法了。”

见殷清风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李世民不知道殷清风是真没主意,还是在藏拙。

他轻声自语道:“想法嘛宗亲与外戚”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曾说过允许后宫、宦官干政,也谏议过外戚要限

权,那么,你说说你怎么看待宗亲的。”

殷清风知道今天避免不了要谈到这个话题的,他把早就想好的话慢慢的道来。

“汉有七国之乱、晋有八王之乱。乱之根源在分封。

现在大唐的宗亲皆为远亲,又只有食邑而无封地,且圣人与叔叔德威天下,他

们尚不敢生出不臣之心。

但,叔叔的其他子嗣、皇太孙的其他子嗣如何?

叔叔在位时可镇压一切,可难保以后的大唐帝王都是贤明的。

小侄得仙人点化后,总结出对待宗亲和外戚的办法”

“仙人如何点化的?”李世民一下子来兴趣了。

“等等”他又想到了什么,“你说,仙人点化了你,你又自己总结的?”

见李世民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殷清风说道:“仙人对秦汉之后的官署名称和职

能都不甚了解,所以小侄只好自己来慢慢求证。”

李世民点了下头,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

“宗亲和外戚既可用又不可重用。

不用,则冷落了人心,不重用则保证朝纲不乱。

为了达成这个两个目的,只要将官署一分为二,一为内官一为外官。”

李世民的兴趣更浓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殷清风到底总结出来什么惊骇的谏议来。

“太常寺、太仆寺、宗正寺、司农寺这些为皇室效力的官署可为内官,而三省

六部等治理天下的官署则为外官。外戚和宗室始终在内官署里任职和升迁而不得在

外官署里任职。

内官显贵且清要,既安置了外戚和宗室又避免他们参与朝政。”

殷清风说的那几个‘寺’,属于唐朝的九卿官署。

中国有句‘三公九卿’的古语,指的是古代最尊显的十二个官职的合称。

秦朝的九卿有: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属九卿之首;郎中令,掌管宫殿警卫;

卫尉,掌管宫门警卫;太仆,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廷尉,掌管司法审判;典

客,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务;宗正,掌管皇族、宗室事务;治粟内史,掌管租税钱谷

和财政收支;少府,掌管专供皇室需用的山海池泽之税及官府手工业。

汉景帝时,把“奉常”改为“太常”;“卫尉”改为“中大夫令”;“廷尉”为“大理”;

“典客”为“大行令”;“治粟内史”为“太农令”;及汉武帝时,“太农令”改为大司农;

“大行令”为“大鸿胪”,“郎中令”改为“光禄勋”。

到了唐朝最终定为:太常、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

府等九寺。但此时的九‘寺’里除了大理寺和鸿胪寺外其他七‘寺’已无行政之权。

如:唐朝的太常寺中与皇室事务直接有关的机构有:诸陵署、诸太子陵署、诸

太子庙署、太乐署等。

从名称来看之就知道这些机构是干嘛用的。

太仆寺掌管国家厩牧、车舆之事,下辖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署。凡有大

的典礼举行,乘黄署根据典礼的性质、等级提供相应的车辂。

唐朝规定王公以下的车辂分为四等,一曰象辂,二曰革辂,三曰木辂,四曰轺

车。车府署管理的这些车辂用于参加各种典礼时的乘用。唐朝规定亲王给象辂,三

品以上官给革辂,五品以上官给木辂,京县令给轺车。

在九寺中以宗正寺与皇室的关系最为密切,这一机构的设置完全是为皇室服

务的。

宗正寺的职能是管理皇室宗亲事务,所谓“掌皇九族六亲之属籍,以别昭穆之

序,纪亲疏之列。”

卷中规定:凡李姓皇室,不论地位高低,与当今皇帝血缘亲

疏如何,都在其管理的权限之内。李姓皇室凡生育子女,都要及时申报宗正寺,以

便其编入谱牒之中;凡皇室宗亲应封爵者,子孙应袭封者,都要由宗正寺编制成

册,及时报送吏部司封司予以封授;凡举行大祭祀、册命、朝会之礼,皇室宗亲应

陪位并参与者,也要由其造册分别亲疏,报送相关部门。

此外,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的亲属由司封按照血缘关系的亲疏分为五等,

编制成册,然后再送交宗正寺,此后这些皇亲的各种事务便由宗正寺管理了。

唐朝的司农寺下辖有上林、太仓、钩盾、导官四署及诸仓、司竹监、温泉

监、京都苑总监、京都苑四面监、九成宫监、诸屯监等机构,其中上林、温泉、京

都苑、京都苑四面、九成宫等署监都与皇家事务有关。

这些机构要给皇室提供果树蔬菜,以供朝会、祭祀和日常食用;泡温泉得有专

门的人来打理;别宫离宫要有人管

在我国上古乃至秦汉时期,国家机构的设置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即国事与皇

室的家事不分,政权与神权不分处处表现出“朕即国家”的思想。

这些官署的设立就是为了皇室服务的,而且,这些官署的各级官员尤其是卿

与少卿,更是为了封赏某些臣子的。也真是这个缘由,殷清风才建议李世民把它们

从行政单位里划分出来。

以这些官署的构成,完全可以把众多的外戚和宗室塞进去的。

李世民捏了捏眉心。

殷清风这个谏议不能说不好,但弊端也很明显。

“那我问你,像赵郡王李孝恭和任城王李道宗那样武略突出的宗室,以及你长

孙婶婶的舅父高士廉和胞兄那些有文韬的外戚,难道都放置到内官里?”

殷清风回道:“像叔叔说的那些显贵每代也只有少数几人。以这少数人的仕途

换取整个大唐的安稳还是值得的。”

李世民又沉思了一会儿,“哎~~~也只好如此了。”

他振作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你除了谏议设置外官与内官之外,还要以

钱财来安抚他们。”

殷清风默默的点了下头。

李世民起身走到殷清风面前,“从献上马蹄掌至今,加上你今天说的这些内

容,商之伊尹、周之姜尚、齐之管仲、汉之萧何,可如你?”

殷清风赶忙站起来,“小侄不敢比肩古之圣贤。这一切,都是源自小侄的仙

缘,若是没有仙人”

李世民挥了挥手,“仙缘归仙缘,若我不重用你,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殷清风赶紧站起来,“回殿下:每个人追求都不一样。有的人学成文武艺,卖

与帝王家,他们追求千钟粟、黄金屋、追求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追求读书必

入仕、为官须作相。

小侄只想附殿下尾翼,建一个不朽的帝国。功名利禄非小子所好、勾心斗角非

小子所长。

小侄以列祖列宗起誓:此生忠于殿下、忠于大唐!”

李世民长叹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千钟粟、黄金屋、追求朝为田舍

郎,暮登天子堂不错不错为何你要的就不是这些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阎公立德

殷清风走后,李世民一人闷坐在书房里。

殷清风获得仙人传授的仙缘,让他受益无穷。可如何对待殷清风,却一直是他

的心病。一个凡人尚且有七情六欲,可殷清风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圣人。

男子在世,谋求的无非就是权、财、名、利、色。

权,殷清风一再表示不想出仕,今日更是谏议将外戚归为内官署的职官。

财,莫说在大唐,自古以来就没人比殷清风更会生财。偏偏,他却极不在意钱

财:佃奴要放良不说,还打算分给他们田地;加盟金献出大部分、酒水营生只留半

成的份子

名,长安城里知道他这个少年的人并不少,而且都是顶级的权贵和世家。但,

他始终闭门不出。

利,闭门不出又视金钱如粪土,还在乎什么利?

色,只要他愿意,多少世家愿意将嫡女送进他的内宅?可除了一个原先的贴身

侍女和武士彟的嫡女,其余的都出自他的东宫。

记得他曾说过‘无欲则刚’,现在想想,殷清风到底是‘无欲’还是他在谋划着‘刚’?

一再逼迫殷清风进入仕途,就是想利用臣臣、君臣的关系掌控他。只要他出了

错,就有机会、就有理由惩治甚至杀掉他。可若是始终是翁婿关系,自己就找不到

任何借口

哎~~~难道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打铁还需自身硬’?可除了加强自己对大唐

的掌控和大唐的国势外,好像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不被掌控的感觉真难受啊~~~~

离开东宫的殷清风,心里也不平静。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舅哥儿,他唱的那出戏有没有李世民的影子还真难判断。

但有一点事肯定的:李世民不但乐见长孙无忌刁难他,而且李世民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个小算盘是什么,同样不好判断,大致可以猜测为对他的疑心。

对于这一点,他只能表示无奈。

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他反复反省后得出了两个结论。

首先,他自身有两个短板。

第一个短板,是殷开山死的太早。

李世民绘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时候,除了殷开山外,杜如晦、屈突通、长孙

顺德和张公瑾四人也过世了,但唯有殷开山是死在玄武门之变以前的。

而且,这二十四人里,除了不得不给皇室宗亲一个名额外,李靖、李绩和秦琼

是中立派,但他们和魏徵一样,是能力够功勋够资格、剩余的人当中九个与李世民

有姻亲关系、大部分参与了玄武门之变

唯有殷开山,死得早、和李世民不是姻亲

有人说,殷开山除了作为刘弘基的副手一起攻破长安城外,在生前几乎参加了

每一场唐军对外的大战,才有资格被李世民绘图凌烟阁的。但他们忘了一个事实。

史书中提到:李唐起兵后,李世民召殷开山为长史,而殷开山则四处招慰关中

流民和群盗入伍。

这句话的含义是,李世民起家的队伍,也就是李世民的私军——天策府军,很

多是殷开山招募来的。

这就意味着,没有殷开山,李世民的野心还要晚几年才能膨胀起来、他当皇帝

的时间也要延后几年。

这,才是殷开山入凌烟阁的真正原因。

如果殷开山还活着,他“作为”殷开山的孙子,不管表现得再突出,李世民还会

这么疑心重重吗?

应该不会

第二个短板,

他惊人的学识来自于仙人传授这个理由,按道理讲应该是最没漏洞的,漏洞来

自于他的表现。

他认为自己站在某个制高点,这就造成了他不屑于也没心思与这些祖先们沟

通、交流的现状。

一个没有私欲的人、一个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也是当权者最不喜欢的那一种

人。当权者最忌讳的就是不能对某个人进行掌控。

其次,他也有两点是可取的,或者说是优势。

第一,他时不时的向李世民展现他的学识。这或许给李世民一种没有心机城府

的感觉;第二,事无巨细的向李世民汇报。

一个没有心机城府又事无巨细向他汇报的少年,还在李世民的容忍范围之内。

所以,他不但要祈祷李世民看在他两个可取之处而暂时放弃对他的猜疑,还要

改变一下他形象。

走出家门与其他同龄人交往并不困难,面对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一步必须迈出去。

难就难在他如何让自己不完美。

买房子买地他现在就不缺这些、进入仕途最多就是个内属官、为了多活两

年美色就算了还有什么能破坏形象呢?

虚荣?暴躁?刚愎自用?贪杯好色?

想来想去,殷清风发现自己还真是一个完美的圣人

多日苦思无果的殷清风在见到阎让阎立德的时候,眼前一亮。

以中国古人轻视工匠的思想来说,能把阎立德评为建筑家,可见他在这方面真

的是非常非常杰出的。当然,这里面也有他绘画的功绩,也有韦李世民建造昭陵的

功绩,才顺势提一下的可能。

阎姓的起源很复杂,估计阎氏子孙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他们的始祖到底是谁。加

上人口不多,阎姓一直就不是名门大族。

但阎立德的家族是一个小意外。

阎立德的老爹阎毗,七岁时就袭爵石保县公,成年后,因仪貌矜严,经史颇好

又善篆书、草隶和画技,为当时名声响得不得了。于是,北周武帝宇文邕见了之

后,一高兴就把闺女清都公主许配给他了。

到了阎立德阎立本兄弟这一代,一个为博陵子一个为大安公,而且阎立德的儿

子当过司农少卿、闺女是李世民四儿子李泰的王妃;可惜,他的孙子被武妹妹‘夷

其三族’,这里面也包括阎立本的子孙。

有着一半鲜卑血统的阎立德看起来有些瘦瘦的,一把大胡子极其醒目。

按照阎立德外公宇文邕来算的话,今年二十九岁的阎立德与李世民平辈。所

以,殷清风见到他时,恭敬的称了一声“阎叔父。”

殷清风嘴里的阎叔父站在郧国公府的大门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许久,阎

立德才说道:“某今日不约而访,淮阳侯可莫要说阎某失礼了。”

阎立德的声音很平和,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来。殷清风也就当他是在说客套话

了,他恭敬的说道:“本应是小侄拜访叔父的,今日劳烦叔父亲至,小侄已是罪过了。”

阎立德此时的官职是尚衣奉御,干的是为宫廷设计服饰、舆伞仪仗等物品的活

儿。因为曾担任过秦王府士曹参军的缘故,他在李世民登基后才升任为将作少匠。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殷清风向李世民提了一嘴的结果。

阎立德虽然喜欢绘画,但做一个尚衣奉御属实不开心。昨天太子找到他,说淮

阳侯推荐他来主持修建新宫殿。听到这个消息,在短暂的发愣之后,他欣喜若狂。

主持修建新宫殿的功勋他并不看重,看重的是脱离了尚衣奉御、看重的是能施

展所长的机会。

等他回到家中后,才想起殷清风这个推荐人。

对于殷清风,他只听说过一些传说,包括他的身份,包括加盟的事儿,包括长

安城的水泥路和渭水桥

依照本性,在听到水泥路出自殷清风之手的时候,他就想等本拜访了。可胞弟

阎立本的一番话,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阎立本在秦王府担任过库直。

库直是随侍帝王左右的亲信,必须由名门的亲贵子弟担任,而且必须是“才堪者”。

库直不是管内勤仓库的,这个官职的职能从隋朝时的亲卫武官已经演变为“参

典文翰”和参议军事了。

也正因为如此,任库真者在其以后个人的仕途上会有很好的发展空间。曾任库

真者后来一般都位居军政要职,立功封爵,库真之职为他们在仕途中重要的一环。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曾任库真者的后代们都引此为荣,

因为阎立本的职务关系,他对殷清风的了解当然要比不问外事的胞兄知道的要

多得多了。

阎立本当时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殷清风去秦王府和东宫时,从来都是李晋

安迎接的;第二句,殷清风是中山王的老师。

阎立德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这两句话的含义。

所以,他对殷清风更好奇了。

他好奇的不是为什么是李晋安迎接殷清风,也不是好奇殷清风有什么资格成为

教导中山王的老师,而是好奇这新宫殿最初是交给殷清风来主持的。

要知道,为皇室建造宫殿,而且是宫殿群,可不是乡下的茅草屋,搭几根柱子

盖上茅草那么简单的。体现皇家威严是最根本的要求,还要在兼顾整体布局合理的

情况下符合风水对应星辰等等。

殷清风才多大年纪,就懂得这些?

现在殷清风推荐他来主持,是因为能力不足?还是,当初太子就是为了给他谋

得名声才把这个担子交给他去挑?

为了试探殷清风,他甘愿承受无礼的风评也要来个贸然登门。

阎立德在郧国公府的门外,很惊讶的看到“敕造郧国公府”的门匾下面竟然没有

淮阳郡开国侯的门匾。以殷清风的地位,是万万没道理缺少这样一块门匾的。

带着疑问,阎立德上前说明自己的来意。

见面之后,殷清风给他的印象很好。

他的父亲善字善画,可若是相貌丑陋不堪,也不可能成为驸马的。

殷清风从外表上看,是算不得上佳的,但气度却是非凡的。能在这个年纪就有

这样的气度,是值得尊敬或者是平等对待的。

他拱手道:“说来,阎某还要感谢县侯的举荐之恩的。”

殷清风见阎立德终于露出了笑脸,也越加礼貌的说道:“若叔父不弃,请以小

侄的名字相称。而且,若不是太子提及,小侄安知叔父之才能?叔父要感谢的是太

子而非小侄。”

阎立德心说,“这就对了嘛。以他一个小少年安知某之名?不过,太子恩宠他

的意图就更清楚了。”

想到这,他客气的说道:“清风贤侄不会就在这里待客吧,哈哈哈”

进到书房之前,殷清风让人把吕才叫来。

吕才完全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就连他去堪舆龙首山的时候也叫不动他。但现

在涉及到大明宫具体各个宫殿选址的事情,必须要借助吕才对风水学的知识。

殷清风与阎立德客套了一会儿,吕才门也不敲的就闯了进来。

阎立德对于这个衣衫不整的少年的出现多少有些意外。这时,殷清风介绍道:

“叔父,这是小侄的好友,博州清平吕才。吕兄尚未及冠,叔父直呼其名就好。

小侄请吕兄过来,是因为他精通堪舆术。那些宫殿选址少不得要借吕兄一臂之

力。”

说完,也对吕才说道:“吕兄,这是小弟的叔父,阎公立德,奉太子之命修建

新皇宫。”

吕才整理了下衣袍,恭敬的见礼。

阎立德客气的点点头。

殷清风见人都到齐了,他把关于大明宫的设计稿拿出来铺到桌子上。

“咦~~~”

惊讶之后,阎立德惊呆了。

新的宫殿群落里,前半部分殷清风只标注了哪里是议政殿、哪里是三省六部的

官署等等,而后半部分才是他的设计。

史书没有记载大明宫的设计者,但彼时担任将作大匠一职的人,是声名显赫的

大画家、的作者阎立本,也就是阎立德的胞弟。

阎立本此时只有二十四岁,这个年纪还真不足以担任监造者的职位。殷清风只

好选择了比他大五岁的哥哥阎立德。

得益于网络里关于圆明园的视频,视频的录制者最大可能的还原了圆明园的原

貌,再加上殷清风又去过几次,趁着这次机会,他尽可能的都体现在这几张图纸上。

但他相信阎立德吃惊的不是这些欧洲风格的建筑样式,而是主视图、俯视图和

左视图。

从物体的前面向后面所看到的视图称主视图——能反映物体前面的形状;由物体

上方向下做正投影得到的视图叫俯视图;而由物体左边向右做正投影得到的视图则

叫左视图。

这三种角度的画图,被称为三视图。三视图能够正确反映物体长、宽、高的尺

寸,保证施工时能更准确无误。

毫无疑问,三视图是工程制图的一种手段。

后世人若以为三视图是从欧美传过来的,那就错了。

宋代李诫所著的一书,总结了我国历史上的建筑技术成就。全书三

十六卷,其中有六卷是图样,包括平面图、轴测图和透视图。这部建筑图样的巨著

里,运用了投影法表达了复杂的建筑结构,比西方工业革命是才产生的三视图要早

上六百年。

作为李诫的古人、以绘画二维画见长的阎立德当然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图纸了。

但也不能因此就说阎立德的画就没有立体感,只是这时人们把立体应用到绘画

当中的概念还有些模糊。

除了三视图外,殷清风估计阎立德吃惊的还有他对地形的测绘。

把实际的地形地貌和相对地理位置,按照一定的比例画到图纸上的过程,相反

的就是按照图纸上的内容,按照一定的比例把他搬到实际的现实中来。这个过程就

是测绘。

观看中国古代的地图,同样是没有立体概念的,也没有等高线、具体比例也模

糊与其说是地形地图,不如说是标注了地理名词的画。

地理测绘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学问,殷清风只大概知道一些概念和应用。他将

这些应用在设计稿里,足以让阎立德这个古人感到吃惊的了。

阎立德俯身趴在桌子上许久,猛的直起身来抓住殷清风的胳膊,“你你是怎

么做到的!”

第二百九 十 章:清风送亲

在见到阎立德的那一刹那,殷清风想到了一种可能。

既然他现在表现得让人觉得无欲无求,那他就冒出一种追求好了。

这个追求当然不是跟阎立德学画画了,而是阎立德那个建筑家的头衔提示了他。

搞建筑的,在这时是属于‘工’的范畴。在这个领域里不管做得多么的突出,最

多是不会被人瞧不起,但想要得到尊重还是远远不够的。

他有一个来自于现代的灵魂,利用后世的知识,他完全可以扮演一个痴迷于

‘工’又不断出成绩的形象。最妙的是,他身上早就被贴上了‘工’的标签,只是他之

前没有将这个标签做得更完美罢了。他决定将继香皂、炒菜、酿酒、建桥等等之

后,他要拿出能多‘工’的东西来。

所以,这未来的大明宫的监造者还是阎立德,但他要积极参与进去,而不是像

原来那样怕麻烦躲在西院里。

接下来,阎立德的表现完全契合了殷清风的新设想——他干脆以请教学问的名

义住了下来。

殷清风则十分配合的把教课的任务交给了吕才,天天和阎立德泡在书房里研究

三视图和那些设计稿。

“虚线,表示眼睛看不见但又存在于那个位置的结构一个优秀的设计师,不

但要有天才的设计,还要让具体施工的人看懂他的图就像绘画人物肖像一样,

设计不能脱离实际而凭空臆造”

阎立本中年时告诫他的儿子:“我小时候爱好读书,值得庆幸的是我还不是个

不学无术的蠢材。我都是有感而发才写文章。在同行中,我的文章写得还是比较不

错的。

然而,我最知名的是绘画。可是,它却使我象奴仆一样地去侍奉他人,这是莫

大的耻辱。你应该深以为戒,不要学习这种技艺了。”

绘画在早期也属于‘工’的一种,画画的人被叫做画工。唐初的时候,画工虽然

变成了画师但地位同样不高,否则也就没有了阎立本的那段话。

那么,阎立德此时会有这种领悟吗?这个好真不好说,不过殷清风乐得把他有

限的绘图知识拿出来分享给他。

自从阎立德住进来了之后,殷清风的生活立刻就有了转变。

他每天传授一些内容之后,就留下一堆的作业让阎立德去完成,而他则是跑去

和大小妞儿们增进感情,或者是和那帮熊孩子做游戏。

月眉等人虽然不知道殷清风暗中的打算,但这种变化是从阎立德来了之后产生

的,于是,阎立德在她们的眼里立刻就变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

这样的好日子刚过了半个个月,殷清风又要走出家门了。

这一次,是为了一场婚礼。

王雄涎等人本应去年就该成亲了,是殷清风一力阻拦而拖延到现在的。

当时他的理由是,杜伏威在长安也不认识多少人,这么盛大隆重的一场婚礼若

是宾客太少岂不是太寒酸了?经过加盟会这么一折腾,还愁什么宾客啊。

事情也如他所料,这次邀请的客人,不但有各个加盟商,连上次没资格参加加

盟会的一些人也被列了进去。以吴国公府现在的影响力,有多少人敢不给面子?

武德八年四月二十八日,宜嫁娶、纳采、祭祀、祈福、出行、立券、移徙、入

宅、动土、破土、安葬。婚礼就定在今天。

李承乾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前一天被送回家了,古时的婚礼可不是一天就能忙完

的,殷清风没有精力顾得上他们。

一大早,殷元一家人带着月眉五个打小妞儿留在杜伏威那里帮忙,他在午饭后

汇合了王雄涎这些新郎官到山庄去。王雄涎他们是去接亲,而他作为那些教师的娘

家人则是送亲。

阚陵和程咬金的闺女要等到后年才能结婚,这一次,他是以傧相的身份出现在

接亲的队伍里。王雄涎他们的傧相还有程处嗣几兄弟、李崇义、牛唯、秦景凯、吴

孟、尉迟林等一帮武勋的子弟。

几十号人一路快马来到山庄前面时,殷清风直接纵马先进了山庄,而王雄涎这

些人则各自下马准备催妆。

催妆的习俗从南北朝时就有,但催妆诗就要等到中唐时期才出现,所以,他们

只需要在门外扯脖子不停的喊“新妇子,催出来!”就可以了。

殷清风进到山庄后,见到新人和伴娘们都准备好了,他才放心的回到大门口让

人把大门再次打开。

不等大门完全开启,王雄涎他们一声欢呼后就一哄而进,留下被挤到一边儿的

殷清风独自发傻。

“多谢叔叔开恩~~”“快进去接人~~~”“你们别抢错了~~~”“站好站好~~都排队往

里走~~~”“瞎指挥啥先进去再说~~~”“”

“哎~~年轻真好啊我这小鲜肉的外表下怎么就是一颗苍老的心呢?”

殷清风摇了摇头,“哎~~看来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时代啊!”

感慨完,他也跟了进去。

等他进去的时候,王雄涎他们已经各自和自家的媳妇儿站在一起准备往外走。

殷清风先是伸手拦住他们,然后环顾了一遍眼前的人群,对着有些激动的王雄

涎他们和娇羞的教师们说道:

“几千年以来,妇人的地位都不高。我们不要去追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

能做的就是去改变。

我当初成立梧桐学堂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改变这种情况,所以也让很多人对我

招收小娘子去读书提出了质疑。今天,我再次向你们这些教师传达一个我的个人意愿。

那就是: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实现提高妇人在家庭、在社会的地位。

由妇人担当教师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你们可以说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除了相夫教子,妇人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尤其是她们掌握了一定的学识以后。

我和吴国公及国公夫人商定了,要在长安城里也建一所类似于梧桐学堂的学

堂,这个决定得到了太子的支持。

明年年初,你们将会转到那所学堂里担任教师。也就是说,从明年开始,你们

将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我希望世人们通过你们的表现,来慢慢改变对妇人们的认知。

现在你们身后站着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子侄,他们会支持你们。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为了提高妇人的地位而坚守本心,不要去在乎世人是如何

议论你们的。

我相信,若干年后的史书上,或许不会记下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一定

会记下:武德年间长安城里出现的一个新的群体、一个新的职业:女教师!”

顿了顿,殷清风对着激动的教师们和不知所谓的新郎们继续说道:“教师这个

职业是神圣的,所以你们的身份不应该卑贱、所以你们现在是良籍的身份、所以你

们成为了我的家人!

你们也清楚,你们使用的教材和课程是如何的与众不同,这是经过我这几年逐

渐摸索总结出来的。客观的说,这里面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希望你们在以后教

学的过程中,能帮我找出最好的方式方法出来,为了就是以后能更好的教导学生。”

在殷清风的打算里,这些即将成为他的晚辈的教师们,将暂时从山庄的体系中

剥离出去。

以后再有什么新的教材或教学方法,他就不敢像在梧桐学堂这里肆无忌惮的随

他折腾了。

城里的学堂里使用拼音、标点符号、设立算术、体育课等,已经超出了唐朝人

的习惯与认知,如果他再不停的出新花样,随着时间的传播,他将会遭到这些古人

的指责的。

其后果,虽然不会改变他的初衷,但到时候肯定会衍生出许多麻烦来。颜氏那

边没有动作之前,他必须本本分分的行事。

看似古人实行中庸之道,但不可否认的是,非左即右的习惯几千年来就存在中

国人的骨髓里。

二十世纪的前几十年里,非左即右的事情,殷清风可是知道不少。所以,为了

能安心的推行他的计划,殷清风打算在短时间内,将划清与新学堂的界限。

最少,在李世民上台之前、在新学堂引起长安人关注之后,不要把麻烦找到他

的头上。但是,这个学堂又不能脱离他的掌控,所以,才会有他刚才的这番讲话。

等殷清风把他想对教师们要说的话说完了之后,他又抬起头对队伍后面的王雄

涎他们说道:“夫妻相处之道,其实很简单,就是相互尊重相互理解。除此之外,

妇人有一种天性,那就是服从强者。

你们能做大官、能赚大钱,她们就会信服自己的丈夫,否则,她们就会将自己

变成一个强者、就会疏远与你们的感情。

你们都立志要在军伍中发展,那就认真学习我之前教导你们的那些,平时有时

间的时候,再和你们的娘子们一起探讨些学问。

细数古来名将,哪一个不是有大学问的人?学问越大,你们的官职越高、官职

越高,封妻荫子的的机会就越多。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是有家室的人了,做事之前要多考虑你们娘子和未来的子

女再去行动。”

“好了,不耽误你们的良辰美时了”说道这,殷清风走到旁边,挥挥手,“出

发吧~~~”

后世电影电视剧里出现的吹吹打打的乐队,并没有出现在唐初的迎亲的队伍里。

玩音乐也好,玩乐器也好,在这个年代里属于高雅艺术,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转

的,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机会去学习乐器的演奏技能,就更别提什么花钱去买乐器组

成草台班子了。

二十三个新郎骑着高头大马位于队伍的最前方,他们的身边是数量还多的傧相。

位于第二队列的是二十多辆坐着新妇的马车,每辆马车里还有王雄涎他们给自

己老婆准备的婢女;她们的后面,则是殷清风这个悠哉骑着黑旋风的送亲者。他的

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三百多辆的嫁妆车队。

等车队到了明德门外时,殷清风的身边冲过去了两辆马车。

等两辆车超越了新妇的车队后,跟在队伍里的家奴将马车上的红绸布掀开,露

出了一筐筐的用绸布口袋装好的铜钱。

殷清风抬头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这一行人已经引起了轰动。

长安城作为帝都,每天进出城市的人是少不了的。除了东面的春明门、西面的

金光门,这正南的明德门的人流量可以排到了第三位。迎亲的队伍谁都见过,可是

这么庞大的队伍、这么多的新人,那他们肯定是没见过的。

现在这个时辰,出城的人几乎没多少,但是进城的人是相当的多。当殷清风抬

头看去的时候,他看到进城的人群是完全静止了,因为延绵四、五里长的迎亲和送

亲的队伍,已经牢牢的吸引住了他们的眼球。

本来喧杂的城门处,现在仿佛时光静止了一样。不过,当家奴们开始撒喜钱的

时候,完全静止的场面又变为了哄抢的局面。

哄抢归哄抢,可是没人跑到队伍前面,耽误别人成亲的良辰美时的事情是没人

能做得出来的。

等车队进了城门之后,迎亲的队伍才算松了口气,因为靠近城南的几公里之内

这时还没有人居住。

“嘿嘿,接下来就更热闹了~~”殷清风幸灾乐祸的自语道。

这一路的场景正像殷清风预言的那样,从来没见过结婚还有撒钱的好事儿,所

以在车队路过的地方,听到消息的人都跑出来围着车队的两边等着从空中落下的铜

钱。始作俑者的殷清风,这时像孩子一般的坐在马上傻乐。

不过殷清风也想到了会出现这种场景,所以迎亲的队伍没等走到皇城的时候就

向东转弯了,要是惊动了守卫再引起什么乱子就不美了。

等车队到了常乐坊的坊门前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而是接着又向南走了一个坊

区,在升道坊门前停下。

杜伏威的宅子和郧国公府一样,占据了整个坊区的八分之一,但想把二十四个

义子都塞进去,一代两代人还够住,子嗣繁衍再多一些就未必了。所以,王雄涎他

们的新宅集体安置在升道坊。

升道坊原先的住户被迁走后,由任云舞监工重新修整了一番。今天,到了亮相

的时候了。

殷清风有些期待的想着:“就是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化学作用。”

第二百九十一章:三呼威武

本来杜伏威是不同意在升道坊举行婚礼的。

古时候可没有儿子成亲老子拿钱买新房那一说的,否则就没有四世同堂、五世同堂那一说了,不管几代人都住在一起的。

但殷清风说,‘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至于怎么个好法儿,婚礼之后就知道了。’杜伏威这才勉强同意了。

杜伏威这种不情愿的情绪一直保持到迎宾的时候,才慢慢消失,然后转而对殷清风佩服起来。

申时过后就陆续有客人携礼前来恭贺,作为新郎父,杜伏威自然是要在门外迎接的。

由于整个升道坊住的是一家人,殷清风当初设计的时候,就直接把坊门修成府门的形式。但此时坊门大开,客人对大门还没有感观。但把视线越过大门之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有些发傻。

正对着坊门,七百步长的坊区的正中间竟然矗立着一个黄灿灿的骑马武士雕像!

中国的雕塑大多是以陵墓中或佛窟里的石刻为主,虽然先秦时期的青铜器和更早期出现的陶俑也算作雕塑的一部分,但像眼前用黄铜铸造的武士像却是绝无仅有的。

被武士像吸引住的客人们简单的与杜伏威客套了几句,便直奔雕像而去。

雕像的基座是水泥制成的,外面贴的是长安人刚刚熟知的瓷砖。

“咦~~~俺老程眼花了?”

与秦琼、尉迟恭等人结伴而来的程咬金惊讶道。

他捅了捅旁边的人,“你看,这武士怎么越看越像太子啊~~~”

“嗯~~~老夫也是这个念头~~~”

程咬金觉得不对劲儿,转头一看,竟然是竟然是新任的纳言之一,温大雅。

隋代因避隋文帝的父亲杨忠讳,改侍中为“纳言”,唐初沿称。纳言为门下高官官,乃宰相之职。

程咬金没想得到竟然捅错了人了,他顺势说道:“看来不是俺老程一个人这么认为的。这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温大雅和兄弟温彦博一向与李世民靠得近,同程咬金这些秦王府旧人也相当熟悉,他笑呵呵的说道:“如果程国公也认为是太子,那就没错了。”

程咬金喜笑颜开的点头道:“没错!肯定没错!”

不过,他越想越不对劲儿,什么叫‘如果程国公也认为是’?这是在骂俺老程吗?

程咬金刚才的动作虽然是无意识的举动,可他毕竟是马上将军,手劲儿小不到哪儿去,被捅了几下的温大雅自然不好受了。温大雅开了个小玩笑后指着雕像说道:“先不论这相貌,程国公你看这武士的气势,像不像是在指挥着千军万马~~”

程咬金这时也没心思计较自己是不是挨骂了,他真心实意的说道:“俺大老远就觉得一股惨烈的杀气扑面而来,啧啧~~~也不知这匠者是何人,回头让他把俺老程也做成这武士的模样立在府里,啧啧~~~”

温大雅脸色一黑,鸡同鸭讲的感觉无非也就这样了。

“妙啊~~~还是老程想得妙,某家也要立一个~~~”

尉迟恭这句捧臭脚彻底让温大雅崩溃了,心里暗骂了一句“粗胚”后,他干脆挤到旁边去,再也不想搭理这帮毫无艺术感的军汉们了。

门外,封伦封德懿与杨纶杨恭仁同时从马车上下来。

封德懿与杨恭仁同龄,一同仕隋,又一同在隋朝灭亡后投奔李渊。

但他俩的渊源还远不止如此。

封德彝早年曾为杨素幕僚,杨恭仁则在后来奉命讨伐杨素的儿子杨玄感的叛军;封德彝的妻子是杨素的堂妹,杨素虽然与杨坚或杨恭仁没有血缘关系,但辈分还是比杨恭仁大两辈。

宇文化及发动江都兵变,杨恭仁为吏部尚书、封德彝任内史令;宇文化及兵败后,封德彝与宇文士及投降唐朝,杨恭仁则被魏州总管元宝藏捕获后送往长安。

李渊认为封德彝是隋朝旧臣且谄媚不忠,对他严词斥责后罢官遣返;李渊与杨恭仁乃是旧交且比他长一辈,于是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封观国公。

恩怨纠缠了半生的两个人笑呵呵的相互见礼后,一同来到杜伏威面前。

作为前隋皇室的宗室子,现在担任中书令的杨恭仁只是客气的说道:“杨某恭贺吴国公。”

一向会做人的封德懿则说道:“杜国公之二十三子同时成亲,乃旷古未有之事。只怕封某的薄礼尚不足以表示贺意,还望吴国公海涵。”

脸都快笑抽了的杜伏威只在长孙无忌的宴会上与这些帝国大佬们见过一面,好在多年的经历让他还能把人名与脸庞对应得上,“杜某的家事竟然劳动观国公和道国公,真是惶恐。”

杨恭仁是冲着永业集团的名头来的,他对杜伏威本人没什么兴趣。作为永业集团的加盟商,参加一个婚礼的面子他还得给。他只是微微的点下头。

封德懿早在武德六年城东的农庄就见过殷清风,殷清风之后的一些消息他可都留意着呢。别人可能轻视杜伏威,但他可知道杜伏威是殷清风最有力的盟友。今日杜伏威的义子们要结婚,冲着太子、冲着殷清风,他不但要来,贺礼还不能轻了。

“封某几近耳顺之年,就喜欢看新人成家。新人成了家,这家族就要兴旺了。杜国公今有二十三子成家,杜氏兴旺可待啊~~”

“杜某惶恐惶恐~~~”

杜伏威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希望赶紧把客人应付进去。

遇到红白喜事,客人在门口的时间当然不会长了,但封德懿和杜伏威客套完了,又走到旁边迎接女宾的单云英身边,“单夫人好福气,封某恭贺了。”

单云英刚把封德懿的夫人和儿子送进去,没想到封德懿竟然来找她说话。她笑脸相迎的说道:“妾身招呼不周,还请国公莫计较。”

杨恭仁心里鄙视着封德懿阿谀的行为,独自往门里走。

等进了门他才明白过来,杜伏威为何是站在坊门外迎客了。这这还是一个坊区吗?这明显就是一个大宅子啊~~~

远处围在武士像下的人群他当然是看到了,他虽然对武士像好奇,但他不愿意凑那个热闹。于是,就把视线放在路的两边。

他这一看,不由得发出了刚才的感慨。

从坊门进来后,是一片非常宽广的空地,包括他乘坐过来的马车,还有一些马匹分别停靠在这个空地上。

空地过去,两边各是一栋栋两层结构的红砖楼。

他细数了一下,一共二十栋。

“不愧是长安城的豪富啊~~~”

弘农杨氏入唐之后再显贵,宅子也是李唐赏赐的,哪里像杜伏威这么大的手笔,为了给义子们成亲,竟然单独买下一个坊区,然后建成一个花园式的宅子?

若是论钱财,杨氏的观王房也不是拿不出来这么多来,但谁敢这样不知收敛的显示自家的财富?

但也不能因此说杜伏威就是村舍汉,这么一个花园式的宅子,加上时下最热议的双层房屋,谁也不能昧良心的说他不向往。而且,单看这房屋的外表,就知道里面布置得一定很有品味

结亲的队伍到了升道坊的门前,王雄涎他们并没有立刻下马,不懂规矩的殷清风忍着好奇心坐在马上等着接下来的仪式的进行。可是左等没动静右等也没动静,急得殷清风的心里像百爪挠心似的干着急。可看到杜伏威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就知道还要等什么良辰吉时才可以。

“吉时到~~~”

随着管家的长调,王雄涎他们才从马上下来、新妇们也从车里出来了。仆人们牵走了马匹、车辆之后,王雄涎他们走到了自己的老婆身边站好。

殷清风临下马之前,看见坊门里的人开始向路的两边分散并且站好。

“新人入府~~~”

声音落下之后,王雄涎带头其他人跟随着向门里走。可是等王雄涎那四人进去之后,队伍又停了下来。隔着挺老远的殷清风又开始纳闷了,他不明白门里面又在搞什么名堂。

等他前面最后一组新人进去的时候,殷清风才看到里面的场景:新娘子跨过火盆之后,踩在地上的两块麻布上。等新娘站到第二块麻布的时候,第一块麻布又被挪到了前面。麻布如此接替着向前移,新娘子也安静的向前走。

想不明白的殷清风悄悄的询问旁边的仆人,那仆人小声向他道:“麻袋的袋字取谐音,这叫代代相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古人结婚有个习俗:结婚这天新娘要求“足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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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喜宴喜宴

“花有清香月有阴,**一刻值千金。我想,今天的新人已经忘却那曾经的苦楚,他们期待的是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所以,现在有请新郎新妇到场~~~”

古代的婚礼,可不是新郎新娘一开始就站在司仪面前听唠叨,而是新郎先老实站着,等司仪接到吉时的暗示的时候,由司仪喊话,新娘才会到场。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李世民从教坊里派过来的乐队就开始奏响乐器。

伴随着乐曲声,二十三对新人缓步向高台走来。

新郎官是红色骑士装、新娘子是红色连衣裙、透明的红纱巾。

最早的盖头约出现在南北朝时的齐代,当时是妇女避风御寒使用的,也仅仅只盖住头顶。到唐朝初期,便演变成一种从头披到肩的帷帽,用以遮羞。

据传说唐朝开元天宝年间,唐明皇李隆基为了标新立异,有意突破旧习,指令宫女以“透额罗”罩头,也就是妇女在唐初的帷帽上再盖一块薄纱遮住面额,作为一种装饰物。

从后晋到元朝,盖头在民间流行不废,并成为新娘不可缺少的喜庆装饰。为了表示喜庆,新娘的盖头都选用红色的。

新人们入场之后,由长笛代替小号而开始热烈而隆重的旋律立刻演奏起来。

当人们为新郎和新娘的着装议论的时候,一群拎着篮子的童子童女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花瓣洒落在新人的头上、身上,悠扬的乐曲伴随着、众人的祝福萦绕着一对对的新人缓缓的走到高台前。

高台上,殷元、裴氏、闻氏、月眉、襄城等已经安坐在那里注视着前行的新人队伍。

殷清风趁着这一会儿功夫又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衬衫加背带裤。用意嘛~~~为妩媚坊打广告

除了殷清风这身衣服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他还特意修饰了一下他的胡子。

胡子是一个统称,如果细分的话,下巴的部位叫须、两腮的叫髯、上嘴唇的位置叫髭。

已经快十七周岁的殷清风从去年春天开始,男子成熟标志的绒毛就开始慢慢变黑、变密了。

体毛的多少应该与荷、尔、蒙有关,殷清风在现代里自认为他体内的那些激素也不少了,但是那时的胡须竟然没有现在这幅身体的多,这让他很是不痛快。

不痛快的同时,他也觉得很别扭。古人认为:无须不显丈夫、现代人认为一脸胡子给人一种不卫生的感觉。

入乡随俗了好久的殷清风,今天终于大胆的改变了胡须的样式:剃光两腮、髭与须连成一圈、并且都剪短了。殷清风不记得哪部电影里的男猪脚就是这个形象的,但是比较符合他的审美。

站在高台上,殷清风觉得今天哪儿哪儿都不错,就是手里这喇叭筒属实有些跌份儿。每次他拎起这喇叭筒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像个促销员或者是收废品的。

等新郎新娘们在高台前站好的时候,殷清风无奈的举起了喇叭筒:“请记住今天这个日子:武德八年四月二十八日。我们齐聚在这鲜花簇拥、喜庆浓郁的场地里,是为了见证你们眼前这些帅气的绅士与娇美的女士们结为夫妻。

现在,本司仪宣布:结婚仪式正式开始!”

在反复演奏的乐曲中,殷清风举起喇叭筒喊道:“请绅士们站到左边去,即将成为他们的妻子的女士们请到右边,与你们的丈夫面面相对而站。”

等两列队伍站好之后,殷清风低头向他们说道:“今天我代表你们远在星空中的父母宣布:你们在今天将成为合法夫妻。”

周围人终于是学会了鼓掌。殷清风的话音落下,四周的人开始热烈鼓掌起来。

“本人以主婚人身份向你们问话,请你们如实的回答我。”

然后殷清风看向男士这一边,“你愿意娶对面的女子为你们的妻子吗永远的敬她、爱她、保护她,即使她年华老去,青春不再,你依然能与她携手共伴一生,到老也不离弃吗”

虽然殷清风嘴里冒出来的都是新式的话语,但不妨碍他们齐声的回答“我愿意!”

他们响亮的回答得到了掌声的热烈回应河好奇的惊叹声。

殷清风又对女教师这边喊道:“你们愿意嫁对面的男子为你们的丈夫吗永远的敬他、爱他、顺服他,无论他健康与疾病,无论它富有与贫穷,都与他风雨同舟,相濡以沫,一直到老吗”

“我愿意!”教师们也娇声的回答道。

含羞带怯却很坚定的回答。回应她的除了掌声还有嬉笑。

“好,你们今天不仅仅是彼此立约,也是在我和众位观礼者面前立约,有我们作为你们的见证,也有你的学生做你们的见证。现在,请你们面对面,彼此拥抱你们的新郎、新娘。”

被安排好的学生们这时跑过来再次向他们抛洒花瓣。

四周一片哄笑和掌声。

“一拜天地!恩谢上苍赐予我们生命保佑我们平安!”

“二拜高堂!感谢双亲生养苦育之恩!”

“夫妻对拜!从此白首到老、多子多福!”

拜天地、拜高堂、对拜之后,殷清风又出新花样儿了:

“现在,请新人到我面前签订你们的结婚证书。”

“现在,请彼此交换结婚戒指。”

“现在进行婚礼最后一项:入!洞!房!”

等新人走后,美妞儿们终于忍不住了,“哇~~郎君,这婚礼太浪漫了。”“那些教师们好幸福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婚礼。”“月丽妹妹,以后你和郎君的婚礼也这么举办吧。”“嘻嘻,是你想嫁给郎君吧。”“难道你不想啊。”

等喊完最后这一句,殷清风心说:总算是折腾完了。还没等殷清风松下这口气的时候,只听远处有人喊道:“太子殿下到~~~”

殷清风一愣:李**oss真会掐时间啊!

等人迎接完李世民之后,跟在李世民身后的一个宦官上前喊道:“王雄涎、阚陵、杜修巳接旨~~~”

殷清风和其他人再次愣住了,还尼玛有圣旨?

等宦官宣读完了之后,杜伏威、殷清风等人心里是乐开了花。

刚才那道圣旨,不但封王雄涎为开国宜春郡公、阚陵为开国余杭郡公、杜修巳为开国海陵县侯,其他十九人或为县伯或为县子或为县男或是武散官,而他们的老婆也同样得到了封赐。

虽然圣旨里只说以后会有具体职务安排,但最少他们在大唐的江湖地位是确立了。

本来就震惊李世民的出现,等圣旨宣读过后来参加婚礼的人群就更是惊讶了:这李伏威进长安之后一直蛰伏不出,今天怎么就喜获圣恩了呢?

等宦官们离开、李世民留下来之后,众人就更加纳闷了:这太子殿下可是除了李唐宗室之外,从来没参加过其他人的婚礼,今天这是唱的哪出儿啊?李伏威有这么大的面子吗?王雄涎他们就更加没有这个面子了啊!

就算李伏威的夫人是永业集团的人,就算他是殷清风的义兄,可太子没必要花这么大的气力拉拢他吧?这一下封赏了二十四个爵位啊~~~

除了当今皇室里顶尖的亲王之外,恐怕满长安城里就属这李伏威的府邸才算是最顶级的豪门了吧

这意味着什么?

是圣人要重用他了?

还是太子要

不管是谁要重用他,这吴国公府以后是没人敢小瞧了!

现在看来,今天的宴席是真没白来啊

嗯,暂且安心吃完这顿酒席,等回去之后可得好好探究探究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有人在琢磨关于李世民到来后引起的一系列变化,可是还有一些人没有关心这些,她们好奇的是殷清风:

‘花有清香月有阴,**一刻值千金。’多美妙的诗句啊!原来今晚的时光可以称为‘**’啊!就是不知道这句诗的上下句是什么。

他的相貌肯定比不上潘安、卫介,可是他的身姿多么挺拔啊!还有他眉毛、胡须、着装、谈吐、气度尤其是他的声音,听着就让人着迷那双星眸,看着就让人沉沦

也不知他婚配了没有

有人在暗地里猜想殷清风的一切,还有一些人直接找到了单云英。

可是一打听之后,纷纷失望了,原来殷清风称呼太子为叔叔是有原因的。

可是他竟然是庶子!太子怎么会把长女婚配给一个庶子?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因由吗?也不知太子长女和这少郎君的品性如何,否则的话,家族里的庶女是不是

李世民会来参加婚礼,不出殷清风和杜伏威的意外,因为李世民早就给他们做过保证,但是意外的是今天王雄涎他们的封爵。

李世民在今天这样堂皇的场合来宣读封爵,估计是要彻底的将杜伏威府的人马拉到自己的麾下。李世民这么做,殷清风明面上不敢言语什么,但是暗底下他可腹诽不已。

这是要捧杀的节奏还是怎么滴,这么一闹,杜伏威一家子和他以后可就在聚光灯下生活了。

殷清风原先还想着,只要婚礼之后他再次躲回西院去,时间久了人们就会慢慢淡忘他的,可现在让李世民这么一折腾,他想不被人记住都不行了。

可现在,他除了哀叹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婚礼在升道坊举行,但招待李世民这些大佬还是在杜伏威的宅子。

够级别的人跟着杜伏威走了之后,升道坊摆上了长街宴。

等到这时人们才发现,之前他们只注意了武士像和两边的楼房,而忽视了路边的一根根铁柱子是干嘛用的。

一些仆人在摆设长街宴,一些仆人则搭上梯子将铁柱子上面的蜡烛点燃。一时间,一条灯火辉煌的长街出现了。

如此时殷清风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想起郭沫若的一首诗: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洞房花烛”,大概是人们赋予蜡烛最为美好的想象了,那种神秘、甜美、幸福的感觉从四字间喷涌而出,给人以无限美好的睱想空间。

在先秦时期,有人把艾蒿和芦苇扎成一束,然后蘸上一些油脂点燃作照明用,后来又有人把一根空心的芦苇用布缠上,再朝里面灌上蜜蜡,点燃便是今天蜡烛的雏形了。

蜡烛在古代属于奢侈品。里说:“闽越王献高帝蜜烛二百枚,帝大悦。”

蜡烛除照明外,还有祭祀的功能。

中说:“腊者,祭先祖;蜡者,祭百神。”

也有一段关于春秋鲁国的蜡祭活动的记述:“子贡观于蜡,孔子曰:‘赐也,乐乎?’对曰:‘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乐也。’孔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

也就是说,到了春秋时期,蜡祭已从单纯的祭祀活动变成了一种重大的节日庆典,也就是后来的腊八节。

古人最早制蜡的蜡料主要来自两种昆虫蜡:黄蜡的原料的蜂蜡、白蜡虫是白蜡烛的原料来源。

蜂蜡的来源是蜜蜂。

在蜡烛还是贡品的时候,各地官员每年都要勒令百姓进山收集蜂蜡和蜂蜜。

白蜡虫的饲养历史也不短。

大约从唐朝的中后期开始,居住在现代的四川西昌一带的“南僚”,用白蜡和汉人交换生活物资。

到了宋朝,华北、淮河一代饲养白蜡虫已经是当地百姓的主要副业了。

出了蜂蜡和虫蜡之外,古人还把油脂做的蜡烛叫做牛油大蜡。

牛油大蜡的原料不一定是牛油,更多的是羊油。因为古代禁杀耕牛,相应的牛油就是动物油脂里的贵族。把其他动物油脂做成的蜡烛叫做牛油大蜡,不但显得档次高也能卖个好价钱。

但是,用油脂做成的蜡烛,由于里面有甘油的成分,燃烧时火焰带烟,气味难闻。

现在肥皂是仙居坊的主打产品。若是把肥皂用盐酸或其他酸类进行分解,就能提取出硬脂酸。硬脂酸是一种白色物质,手摸着有油腻感,用它制成的蜡烛质地很软。

其实,硬脂酸是自然界广泛存在的一种脂肪酸,几乎所有油脂中都有含量不等的硬脂酸,在动物脂肪中的含量尤其高。这也是古人用动物的油脂做蜡烛的原因所在。

殷清风现在还没精力去改良冶炼技术。

中国的铁矿是以硫铁矿为主。他若是去改良冶炼技术,就能得到硫酸。硫酸与肥皂结合,就得到了制作蜡烛的原材料---硬脂酸。

这种制作蜡烛的方式,是法国人在一八二五年获得的生产硬脂蜡烛的专利。

殷清风没有等到天上的街市出现,就随着人群去了杜伏威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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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给某出去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蠢人。

当今的大唐,除了宗室将领之外,刚才被任命的几个人可都是武勋中顶级的存在。这些人组成一个皇家军事学院,无形中就把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这对其他人来说,真不算是一件好事。

裴世矩入唐后虽没有担任过武职,当他当年撰写的三篇,可是记载了西域四十四国的地理资料,还曾协助薛世雄修筑过伊吾城。

太子把裴世矩安排进去,是单纯为学院考虑,而还是准备以此拉拢河东裴氏?

还有,这个学院是殷清风奉命监造的。

本来就听说这些武勋最近与殷清风走得近,现在他们的老窝都是殷清风监造的,他们能不借此机会与殷清风套交情?

一方有钱财,一方有军力,强强联合之下是什么结果?太子就不怕养虎为患?

为什么选殷清风来监造?太子以前最亲近的可是上党县公啊~~~你看长孙无忌那脸色,表面一片平静,内心里估计早就生出各种不满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太子为何要选在这个机会发出这样的敕令?

太子得位之后,在政事上一反从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而是与群臣有商有量的处理。

皇家军事学院这么重要的一个官署,官员的任命竟然选择今天这种场合下宣布,太子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些人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如同嚼蜡般的强打着精神吃完了喜宴。

杨恭仁和杨师道则暗自松口气,他们还以为李世民会继续拿贪墨的事情做文章,谁知太子竟然将话题扯到别的方面上去了。现在无论是殷清风如何如何、军事学院如何如何,都不如杨师道的仕途重要。

杨氏为了拿下四个州的加盟权,只得售出了一部分土地,正好利用工部修路的机会填补了一下亏空。

类似工部尚书和将作大监这样的官职,本来就是皇室以另一种形式表达的赏赐,可太子竟然在别人家的喜宴上宣之于众,到底真的是为了夺工部的权,还是要夺杨师道的职?

殷清风挺佩服李世民尬聊的水平的。

刚才众人还是吃着佳肴喝着美酒,相互间说说趣事儿,这一会儿的功夫画风就变了另一番模样了。

他向看过来的殷元微微点下头,殷元才如无其事的继续吃喝。

刚才李世民的表演,往坏里想,也不是没有给他挖坑的嫌疑。

天下各处的路、渠、桥由他来修建也就罢了,工部和将作监的修建也由他来修建是什么鬼?是想把他打造成大唐承包商的形象,还是想把他捧上天去成为众矢之的?

小爷向来是做幕后英雄的好吧,你李世民现在把小爷推到前台上算什么?咱不是说好了同意小爷不出仕的吗?现在这是要折腾啥?闹那样儿啊到底?

不过,你李世民有你李世民的张良计,小爷的过墙梯就是钱归钱别的什么也不谈!你以为小爷会拿钱财去笼络你的心腹然后造你的反?你想多了!有算计你的那功夫,还不如和月眉她们啪啪啪呢~~~

哎~~~月眉小丫头还有四年才能吃到嘴倒是鱼娘和小妮子要不要早点儿开始性福生活呢?

作为回礼,客人一人带了半斤的炒茶走人了,殷清风带着小妞儿们留下了。

刚送走客人,月眉就窜了过来,“郎君,你那下半句诗是什么?快说快说~~~”

殷清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下半句诗?”

襄城也凑了过来,“就是那句‘花有清香月有阴,**一刻值千金’啊~~~”

殷清风伸手去揪她的鼻尖,“不就半句诗嘛,至于这么急刻刻的?”

襄城也不躲闪,闷声的说道:“郎君你不知道,那些小娘子听了那半句诗后一个个的都快疯了”

“啪~~”

旁边路过的单云英伸手打掉殷清风的手,“就知道欺负妹妹,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我去~~~这是闺乐!闺乐懂不懂?

殷清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杜伏威,心说,“哥们你的日子是咋熬过来的?”

他赶紧堆起笑脸儿,“是、是,嫂嫂教训得是~~~”

“哼~~~再看见你欺负她们,你就小心点儿吧你~~”

单云英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见月眉等人笑做一团,殷清风耸耸肩,他才不和孕妇一般见识呢。

在杜伏威辛勤的耕耘下,单云英又怀上了。

殷清风累了一天了,只想赶紧找地方睡觉。而月眉她们则留下来帮单云英整理那些贺礼以及处理后续的事情。

在杜伏威这里停留了一天半,殷清风才带人回府。

刚进门,叔祖管家就凑上来说,这两天府门都快被踏破了。

嗯?加盟之后也没见有多少人来拜访了啊,这又是闹得哪一处儿?

殷清风问道:“叔祖,那些人来府里是”

叔祖管家笑眯眯的说道:“小郎君在吴国公那里没听说升道坊现今已是长安城的一道景致?那些人来问问少郎君能不能帮他们也建一个那样的屋舍。”

哦~~~这么回事儿啊~~~

殷清风道:“麻烦叔祖告诉他们,太子有重任要侄孙去做,他们的请求暂时还应承不了。”

叔祖管家身板一挺,“别说暂时应承不了,以后也不答应他们!少郎君可是未来的驸马都尉,岂会做那工匠之事!”

殷清风也不和他辩解,“凭叔祖做主。”

他刚要走,叔祖管家说道:“阿郎之前吩咐过了,等少郎君回府就去见他。”

殷清风请安后,殷元说道:“昨日下午有敕旨到,命阿耶我去皇家军事学院监管钱财。”

李世民要殷元当会计?这是步步紧逼的试探还是回报他这两年的贡献?

殷清风道:“孩儿训导了一些人。到时孩儿会选出两人辅佐阿耶的。”

殷元点点头,“你自己也要量力行事。”

三两句之间,殷元与殷清风默契的表达了各自的想法。

殷元问,李世民让我去军事学院,你有啥想法;殷清风说,你只管去,喝茶聊天打打屁怎么都行,事情我派人去做;殷元又说,宴席上的事儿绝没那么简单,你自己小心点儿。

最后一句,是殷清风听到最接近殷元心声的一句话。他多少有些感动。

原先就有混进“工”的想法,现在又有李世民的命令,殷清风接下来的日子就开始走出家门了。

他拉着阎立德和吕才在城北逛悠了两天,把地址选在了长安城的东北角。

汉长安的城墙外有一块南北六里地、东西十里的狭长地带,而且河上还有座古桥,殷清风最初是打算在这里建校的。可汉长安已经是唐禁苑的一部分,若是学院建在这里,人们进出很不方便。

放弃了这里之后,三人决定将校址选在渭河与浐河交汇处的三角地带。

渭河和浐河可以让学员们练习武装泅渡;以后两条河上还要架上桥,一旦有战事,学员们可以直接参与进去。殷清风可不会忘记历史上一年后的渭水之盟。

当然,他相信这个耻辱不会再发生了。

除了这两条天然的护城河外,校址内还有起伏的龙首原丘陵,方便训练学员们的山地作战。

选址结束后,就是校舍布局的构图了。殷清风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已经出徒的阎立德。

四日后,殷清风拿着图纸去找李世民。

恰好李靖也在。

李世民看了半天,把图纸递给李靖。等李靖也看完后,李世民问道:“你确定这只是一个学院而不是一座城池?”

长安城的面积不过是八十多平方公里,这张设计稿上标注的面积是六十平方公里,所以才有了李世民这一问。

殷清风将图纸摆在二人面前,道:“学院分内外城,外城由十六卫的某些卫驻扎,内城是学院。

学院的学员不能只在课堂上听老师教课,还要到外城的卫军营去亲自体验,把学到的理论通过实践做到真正的理解透彻。”

李靖默默的点着头。

李世民有些兴奋的说:“继续继续!”

殷清风道:“学院不但由十八岁以上的少年组成,还有十二岁以上的少年营。总共计算下来,大约在一万人到一万二之间。但,这不够。”

李世民和李靖有些蒙了。一万人还不够?这么的多军官要配多大规模的士兵?一百万还是两百万?而且,上哪里去找那么多合格的教师?

殷清风道:“不管这些人是因为什么理由进入学院学习的,但学院的宗旨是宽进严出。进一万两千人,最多只有三千人正式的毕业生。其余的,淘汰!”

“等等!”

李靖一挥手,示意殷清风先停一下。

李世民也反应过来了,他一拍手,“代国公!你回去后就按这意思来制定章程。某的意思是,随时随地的开除那些不遵守章程的学员。某要的是大唐最精华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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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旋风任性

殷清风心情愉快的回去了。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召集人手开始修建。

首先他派人回梧桐新村找来一千人,先把民工房建起来。

四十人一间的大通铺建了一千个、厕所、厨房餐厅、洗澡间、工具仓库、原料仓库等等都弄妥了,夏收也结束了。

这一日,殷清风、任云舞、徐孝德、阎立德和吕才来到城北。

殷清风指着站列整齐的村民说道:“孝德兄,接下里就看你的了。”

徐孝德来了之后,徐成德也搬到了许敬宗原先的宅子。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正当借口把宅子送出去,但等到学院和城内水渠和排水工程结束后,相信徐孝德也不会推辞了。

具体施工由任云舞来完成,徐孝德负责统筹调度就可以了。

至于阎立本嘛,他是来学习的。他负责的是未来新宫殿群的设计,与学院无关。

而吕才,殷清风想通过两处工程的开展,看看他是否有可能把兴趣放在这上面,毕竟历史上他的长处在音律、在历学、在风水上。

现在他虽然多接触了一些数学方面的知识,但他的未来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徐孝德想通过出仕来振兴家门,加上他对殷清风的了解,所以殷清风的一纸诏令到了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带上寡母和新妻来到长安。

来了之后,殷清风交个他一份资料---。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学术的存在。他不禁好奇殷清风到底都会些什么。

认识殷清风的时候,殷清风在吟诗。成亲的时候,殷清风当场写诗。而且,殷清风的笔体他竟然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来了长安之后,他又见识了殷清风的匠术、庖厨、营造现在又多了一个驭人之术

除了才好天才,他真想不出还有别的形容词来形容。

正是见识了殷清风的不凡,听到殷清风的指令,他立刻的说道:“请二郎放心,一切交给小兄来安排。”

殷清风冲他点点头,然后来到村民面前,“又要辛苦你们了,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把这里建起来!”

“不辛苦!”“不敢!奴等愿为郎君效力!”“郎君言重了!”“誓死韦郎君效力!”“”

村民们知道殷清风随和,大胆的应和着他。

但不了解殷清风和这些人的关系的徐孝德、阎立德和吕才惊呆了。

这些是什么人?穿着整齐、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普通的长安百姓也不如他们吧~~~殷清风的威信这么高?

“好!那你们从今日开始,就听从这位徐先生的安排做事。等这里结束了,你们好好休息几天,然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来帮助我!”

“万死不辞!”“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殷清风冲这些人挥挥手,然后扭头对徐孝德说道:“那小弟就回去了。有事情尽管派人来传呼小弟。”

殷清风回去不是接着给孩子上课,数学课现在又有了新老师---韦妮子,而胡思去忙乎城内水渠和排水的事情。

学院那边由梧桐新村的人完成,城里这边施工人员在城内招募。招募和施工是一个繁琐的的事情,他必须借助永业集团的各级管事和财务人员帮忙。

长安是个无与伦比的存在,但是这个夏天,人们眼里的长安城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在水泥路的热议刚结束不久,城西和城南的水渠已经开始修建、城内新水渠又开始招募人手。不管是往来长安的人,还是这里的原住民,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强烈的期盼。他们想知道未来不解的长安会是什么样子的。

“张大,你听说了没有,现在招募修渠的那些人就是去年修水泥路的那波人,你要不要去做工?”

“你当我很傻吗?我不知道去做一天工顶别处的五天?”

“鲁娘子恭喜啊、恭喜,这下子你家小子治病的钱就不愁了,那些人又来招工了?”

“谁?谁来招工了?”

“去年修路那些人呗~~~”

“呜呜呜,苍天保佑、苍天保佑啊~~~”

“哭什么,还不赶紧跟我去报名!”

“你个死鬼,赶紧起来去报名!你再不拿钱回来,我们娘几个就要饿死了!”

“报什么名啊~~~又是那些坑人的牙子来骗钱的吧~~~”

“别说混话,是去年修路的人要用工了!”

“哇~真的?太好了!他们的吃食嘶~~~不说了,我赶紧去!去晚了就应不上了~~~”

不管普通的长安居民出于什么原因,现在听说永业集团要招人做工,一个赛一个的奔向升平坊。对于他们来说,永业集团就是救苦救贫的活菩萨。

一个壮劳力或一个机灵的小伙子,一个月能挣上五十文,再或者一家人每月能挣上一百文,这就是好日子!但给永业集团做工就不同了,一个妇人或半大小子一个月就有两百文,壮劳力更是三百文。

这些还是拿回家的,如果再算上在做工时吃到的伙食嗯哪怕不要工钱,只要能吃到那些饭菜,也值了!

由于永业集团的名声在外,前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而殷清风需要同时开工挖渠和排水沟,再多的人也不嫌多。所以,哪怕是老人殷清风也都事先让人留下了,最不济还能帮厨师们烧个火儿什么的。

在芙蓉池北端预留出一段空地后,水渠正式动工。等其他段落的水渠完修成后,再慢慢向芙蓉池挖通。

新水渠与其他水渠连接处也是如此处理的。

挖渠只要设计好高低差,保持水流的流向和流量就好了,但挖掘排水沟就难了。不但要设计好主管道,还要从每家每户向主管道挖掘通道和铺设管道。

为此,殷清风不单把吕才这个学过数学的人叫来,还请李世民把工部、将作监还有宗正寺管辖的给皇室建陵墓的那些有经验的人派来。

建房屋叫动土,建阴宅叫破土。不管是动土还是破土,在宋朝以后都有很多风水学上的讲究。唐朝时虽然在这方面的忌讳不严重,但百姓对于在自家挖土还是有顾虑的。

为了能把思想工作做好,施工时少受一些阻力,在招工的时候,殷清风就让人向这些百姓做了详细的解释。

也幸好殷清风有这个先见之明,在顺利的招募之后,因为向这些人做解释,工期不得不延误了五天。

而且,为了向这些人说明铺设管道并不影响他们的居住,也不影响他们地下的祖先等等说法,他从这些人选出了一些代表去参观了郧国公府和杜伏威那里。让他们亲眼看一看浴室和卫生间是如何排水的。

有了两个国公府的‘现身说法’,这些百姓终于是打消了顾虑、历史上第一个城市排水工程,算是正式开工了。

开工的第一天,殷清风亲自来到升平坊---排水工程先从这里开始。

分管道向主管道铺设要有一个角度问题,主管道通向地下蓄水池也要有一个角度的问题,他必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让施工的监工们明白这个道理。

为此,他在升平坊的工地呆了两天,才放心的又当上了甩手掌柜。

其实说他是甩手掌柜的也冤屈他了。

他的命令是,每铺设完一个坊区的管道后,他都要来亲自验收。只有他认为管道的角度合理了,才能重新将土覆盖上。

为了把心中的圣城长安建设得更美好,他干脆调一些水泥来,不管是坊区内的街道,还是居民的家里,都铺上水泥路面。

排水系统不但包括生活污水,还有雨水雪水的排放。所以,马葫芦是少不了的。

“马葫芦”在北方的方言里表示“下水道”的意思。

东北话里有一些近代词汇是来自日语的,这都“归功”于那段惨痛的历史。“马葫芦”这个词,就在那个时期产生的。

在日语中,表示下水道写成罗马字就是“nho-ru”,显然马葫芦是从这个发音演变过来的。

而大家知道日语中的片假名往往也是外来语,寻根溯源,找到了一个英文单词“nhole”,本意是下水道的检修孔“人孔”,也做下水道讲。、

这样一来就清楚了,英语--日语--东北话,nhole--片假名--马葫芦,老外的词就这么飘过半个地球变成了中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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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学院门前

向回迎了七八里地,殷清风才与李世民汇合。

李世民刚才仿佛被黑旋风刺激到了,根本不管后面的人是否跟上,一个劲儿的催马跑在了最前头。但他坐骑的脚力明显与黑旋风差一档次,等黑旋风跑回来的时候,他的坐骑已经大汗淋淋了。

“阿耶,你好慢啊~~~”

不用控马提缰的李承乾一脸兴奋的对他爹喊道。

殷清风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什么叫你阿耶慢,明明是马跑得不快。”

李世民哈哈笑了两声,“好久没跑这么痛快了。”

殷清风脸一黑,刚替你解释过了,你还自己往上凑。

李世民用鞭子指着黑旋风,“要不是你阿耶当时没时间,恰巧又被你兄长说动了心,这马就是你阿耶我的了。”

“啊~~~”

李承乾吃惊的扭头对殷清风说道:“阿兄,你把黑旋风还给阿耶吧”

殷清风脸更黑了,他这次照着李承乾的脑袋拍去,“黑旋风本来就是你阿耶的,我还想找机会赖下来呢。让你现在这么一说,你阿耶还能给我吗?”

李承乾的表情更丰富了。

李世民这时说道:“你不懂,这马匹越神俊,就越不容易认其他人做主人。现在黑旋风已经被你兄长降服,就算还回来你阿耶我也降服不了。”

殷清风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由李世民亲口说出来他才放心。

正说话间,后面的人才陆续的汇合了。

跑得最慢的尉迟恭人还没到,声音先传过来了,“哈哈哈,你们就嫉妒某家吧~~~”

武勋们都知道他从殷清风那里得了一匹黑旋风和白雪的儿子。

殷清风笑呵呵的看着尉迟恭拉仇恨。

果然,薛万彻回头对着尉迟恭的坐骑就抽了一鞭子,惊得那匹马嘶叫一声差点儿没把尉迟恭甩下去。

见尉迟恭出丑了,其他武勋们才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殷清风见人齐了,大声喊道:“平时小子很少出门,这马儿刚才动了性子,请诸位叔伯见谅。”

大家都是武将,别说马儿久不活动会有情绪,就连他们自己每隔几天不纵马跑上一跑身子骨都难受。所以,众人很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段志玄还是一脸嫌弃的说道:“这马在你那里算是屈才了~~~”

“嗯嗯嗯”

一帮武勋,包括李靖都小鸡叨米似的点头。

“嘿嘿~~~”

殷清风心说,让你们嫉妒去吧~~~

刚才一顿奔跑,各自的坐骑消耗了不小的体能,接下来的路程,众人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向北行去。

骑马的这批人除了李世民没亲眼见过外,马车里的文官们也从车里探出脑袋望着远处的雄城。

李世民道:“当初看那图纸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设计的这个学院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嘛~~~我更期待了。”

说话间,他还顺势看了一眼殷清风身前的李承乾。

李承乾只是笑嘻嘻的四处望着,一丁点儿要在他面前表现的**都没有。

李世民暗自点头。

他在自己儿子这般年纪的时候,在阿娘面前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展现出来。儿子随殷清风来了这里无数次,却能忍住不向他炫耀,足见儿子的心性已经很成熟了。

殷清风指着城墙上突出的部分说道,“。突出的那些半圆里不但能容纳更多的守卫兵卒,而且这些兵卒手里的箭矢可以分别射向左右,为其他守城的同袍缓解守城的压力。”

在探讨图纸的时候,殷清风已经向他解释过了,但真站在这样的城墙下,李世民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攻防间因为这些突出部而发生的力量对比。

即使他以前就想过这种可能,但还是为殷清风的设计而感到惊叹。

秦琼说道:“若宋金刚和王世充当初据守这样的城池,我唐军的伤亡恐怕要十倍增之。”

曾经跟宋金刚混过的尉迟恭说道:“某家敢打赌,若是某家当时有这样的城墙做依仗,再有足够的粮草,想要某家献城投降?嘿嘿”

李世民作为攻打宋金刚的统帅首先在心里赞同尉迟恭的说法。

他统帅军队攻打薛轨、宋金刚、王世充等人,都先是在野外对敌军造成大量损失后,才轻易击败他们的。若是每次面对的敌人都拥有这样形式的城墙,他们必然不会在野外与他对战,他更不会以那么少的代价征服一个又一个敌人。

“来人止步!”

众人抬头看去。

原来在他们出神的时候,队伍已经接近学院。而断喝声来自于前方。

前方关闭的院门外的两旁树立着两个小型的凉亭,凉亭内各有两个相对站立的守卫。而声音的主人则是站在右边的第五人。

这人一身明晃晃的明光铠,显然就是一个武官的装扮。

只见这武官走出凉亭,两臂端在腰间,小步跑到距离李世民马前十米的地方停下。众人这才发现不但那武官的脚下画着一道黄色的横线,他们马下的地面上也画着横线。

“来人通报姓名,并说明来意!”

武官严肃并且厉声喝道。

李世民瞅这人面熟,那么这个武官就应该认识他,哪怕不认识他,后面这些武勋们也应该认识,怎么还这般做作?

尉迟恭瞅着李靖没说话,他提马上前,“你去把程将军叫出来恭迎太子殿下。”

那武官举起手,再次喝道:“来人通报姓名,并说明来意!”

“咦~~~某家的话你没听到吗?去把”

尉迟恭好奇又不耐烦的说道。

没等他说话,就听一声断喝:“来人通报姓名,并说明来意!”

没等尉迟恭发火,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嘭~~~”

熟知军仗的李世民和武勋们立刻寻找声音的来源,弓弩上弦的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嘶~~~”“啊~~~”“护住太子!”“护住殿下!”

收到信号的黑旋风这时向旁边横移了几个马身,把空间腾出来留给那些表现忠心的武勋们。

李世民端坐在马上,眼睛眯着看着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右手死死的握住腰间的佩刀。

当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殷清风向旁边躲去的时候,浓浓的阴霾出现在他眼底。

挡在李世民马前的秦琼、薛万彻、段志玄、刘鸿基等人抽出腰刀拼命在身前的上空飞舞,以期待磕飞随时可以射击过来的箭矢弩矢。

而尉迟恭则挥刀砍向前面的武官。

“敬德住手!”

就在尉迟恭的刀要砍在那武官的颈部时,李靖一声大喊阻止了他的动作。

尉迟恭匆忙间扭转手腕将刀身劈向武官的身侧。

“太子殿下,这是误会!容靖禀报!”

就在尉迟恭回头想看个究竟的时候,又听见李靖的声音。

殷清风这时也带着黑旋风回到李世民的身前。

李靖一只胳膊向后指去,喊道:“殿下请看。”

众人顺着手臂看去,不但刚才的武官单膝跪地,此时城墙上是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咦~~~”“人呢?”“某家眼花了?”“怎么回事儿!”

李靖下马单膝跪下,“殿下刚才看见的,是臣向殿下展示的一部分。”

李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轻轻的“吱呀”声响起。差不多快成惊弓之鸟的众人立刻紧张的望去。

刚才紧闭的院门缓缓打开。

随着院门越开越阔,程咬金的身影显现出来了。他的身后,是一溜两列的兵卒。

“跑步走!”

随着程咬金的大喊,身后的你现在所看的第二百九十五章:学院门前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进去后再搜:永世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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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机关重重

由殷清风主导的,李靖和程咬金唱配角的一场虚惊过去了。

重新收拾好心情的人们,对接下来的行程更加期待了。

李世民对刘志开说道:“某是大唐太子、大唐帝国皇家学院院长李世民,现欲巡查学院,不知可否通行。”

刘志开一愣,其他人也诧异的看着李世民。不过刘志开反应很快,他两腿一并,“大唐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值日官允许通行。”

喊完,他手臂端腰,跑到程咬金对面站好。

李世民对刘志开、对李靖的安排非常满意。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自古以来的君臣之仪在此时并没有那么严格,时常会有君臣同乐的场景,尤其太子当初领兵在外时,君臣之间一向都很随意。但之前的那一刻钟到眼前的对话,分明是在告诉世人,大唐将实行严格的典制仪礼。

连太子这个院长来视察学院都要经守卫同意才能入内,那其他人呢?他们以后对待太子还能像以前那么随意?以后会不会施行君前礼仪的制度

李世民回头说道:“诸位,随本太子来。”

文官坐回马车里撩起窗帘,武勋整理仪容。

李世民在前,殷清风和李靖并列在后,再后边,文一列武一列,开始缓缓的走向人墙。

除了殷清风和李靖这两个知情者外,每个进入到人墙里的人都感到惊奇。

他们对这些兵卒的年龄和身高相仿还不算惊讶,但每个兵卒不但与对面的人站成一条直线,他们与左右的人的间距也是相等的。这是要经过多久的训练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切?

最神奇的是,队伍的最后一人正好站在凉亭前。

李世民忍不住和其他人回头望去。

若不是他们知道两侧站的都是右武卫的兵卒,他们只会以为这些纹丝未动的兵卒都是穿着铠甲的石俑。

李世民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致。

他调转马头向回奔去,然后又回到原地向队伍前头望去。

武勋们和文官们的脑袋随着李世民转了一圈,他们看到的和李世民看到的都一样----兵卒纹丝未动,排头的程咬金纹丝未动。

李世民的兴致更高了。

他提马贴近身边的兵卒,俯下身去盯着那个兵卒的眼睛。

兵卒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他又控马往前走。

每一个经过的兵卒都是一个表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李世民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又转了一圈。

“哈哈哈哈壮哉!”

再次回到原地后,李世民仰天长笑。

四个半月前殷清风开始修建,两个月前程咬金带兵驻扎进来。也就是说,程咬金在两个月内将这些兵卒训导成现在这番模样。如果再经过两个月呢?如果所有的兵卒都是这样呢?大唐还有敌手吗?还有吗!还有吗!

没!有!答案是没有!

“哈哈哈哈好!好!好!”

李世民越想越兴奋。

他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某以大唐太子、大唐帝国皇家军事学院院长的身份赏赐你们每人,金百贯、绢十匹、俸禄加倍!”

“誓死效忠太子!”

程咬金在最远端喊道。

“誓死效忠太子!”

两千兵卒单膝跪下一同喊道。

李世民感觉热血直冲颅顶,他又大声喊道:“大唐宿国公、大唐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博士程知节!”

“臣在!”

程咬金喊完,起身后“咔咔咔”的跑了过来,“臣,程知节拜见大唐帝国太子殿下。”

程咬金与李靖商议的时候,觉得大唐帝国要比大唐听起来更有气势,所以他始终用这四个字回应李世民。他希望李世民和其他人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李世民同样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但涉及到国号的问题,他可不会轻易的就做出改变。

他依然站在马上,用洪亮的声音说道:“赏大唐宿国公、大唐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博士程知节,金万贯、绢百匹、加,上、柱、国!”

程咬金再次跪下,用同样响亮的声音回道:“臣,恩谢太子赏!”

“哈哈哈,都起来吧,本太子的勇士们!”

李世民心悦无比的喊道。

“太子威武!”

两千兵卒齐声高喝后站起来,依然如刚才一般钉在原地。

李世民这才坐下,他对程咬金说道:“义贞,前面带路吧~~~”

程咬金嘿嘿一笑,“殿下,诸位同僚,请下马,接下来程某要带领诸位登上城墙。”

李世民想起刚才的情景,“好!都下马!”

程咬金手一挥,几十个兵卒跑过来将马和马车带到旁边。唯有殷清风带着李承乾下来后对黑旋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冲着他的屁股拍了一下。

看着黑旋风自己找地方玩儿去了,他才牵着李承乾汇合到队伍里。

程咬金对他挤挤眼,然后走到李世民身边。

他辛苦了两个月,换来一个上柱国。值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早就对于出主意的殷清风表示更热切的感谢了。

“殿下”

程咬金一边往里走,一边向上指了指城墙,“城墙内分为两个部分,南端是右武卫驻军的地方,北端才是学院的所在。

右武卫不但要保卫军事学院,还有配合学院教导那些学员。”

他这句话的时间,队伍已经走进城墙内。

程咬金又指着远处的一排排二层楼说道:“那些是兵卒住的地方,后面是训练场,这都没什么可看的。”

他向左一引,“臣带太子登墙一观。”

门两侧各有一个倒八字形宽阔的马道,程咬金带着人从东面的一条往上走。

快走到顶端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不对,这马道并不是直通城墙上面。马道的尽头是一条甬道。

程咬金向四周指了一圈,“这四面城墙都像这般---如果远处有敌情,士兵进到甬道后开始整理盔甲武器,并且等待警戒的士兵传来消息。

如果敌人退去,士兵可以不用退到城下,直接就在这里修整;如果战事进入鏖战阶段,轮换的士兵可以在这里蓄势待发。”

甬道在城内一侧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窗户,保证通风和采光;而另一侧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壁龛,上面放着烛台;每隔两个壁龛,就会出现一个内凹的空间和一个向上的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个让三个人同时穿过的天窗。从天窗出去就是城头。

程咬金介绍道:“这些内凹的部分,可以放着饮用水,可以放着火油,可以放些箭矢,更可以是被褥等。

还有一些空间可以在战事将起之前储备上食物。

这样,兵卒可以舒适和安的在甬道里修整,还可以防备火油被敌方的火矢引燃,”

武勋和文官们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个改动真是太奇妙了。

攻城或守城时,双方的弓弩兵都要保持对射的状态来压制对方。这时,守城一方那些轮换的兵卒为了躲避箭矢,不得不在马道上等待。

一旦鏖战,受伤的兵卒要抬下去、补充的箭矢和火油要送上去所以,马道上根本不能容纳太多人。而且,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等待被轮换上去。

要知道,等待的时间越久,兵卒的体力消耗得就越多。等他们真上了城头之后,根本不能达到盛的状态。

现在,哪怕是那些对战事一无所知的人都知道,城墙内多了一个甬道的设计,守城一方完是以一种以逸待劳、有条不紊的姿态应对着敌方的攻城,就更别说生活在战争年代的这些帝国大佬们了。

他们齐齐的注视着殷清风。

你现在所看的第二百九十六章:机关重重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进去后再搜:永世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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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誓死效忠

右武卫的驻地不是没有什么可看的,而是程咬金不想让其他人抢了右武卫在这

里驻扎的机会。

若是其他卫的将军知道殷清风的那些设计,都不用去找太子求情,会直接杀到

他面前要求有福同享的。当然,他也知道,等到明年学院开课之后,他的小算盘就

拨不响了,但多一天是一天嘛。

过了右武卫驻地不久,程咬金便将讲解的位置让给了殷清风。

众人的视线都被前方的建筑所吸引,根本没人注意他俩人位置的变化。

前方的建筑不是有多奇妙,而是太简单——宽阔的城门外两边竟然向外延展出

很长一段又长又宽的高墙。

这两道墙与城墙同高;朝向水泥路这一边的顶端,每隔半米就有一个窗口。

瓮城,又称月城、曲池,是我国古代城池中依附于城门、与城墙连为一体的附

属建筑。瓮城多呈半圆形,少数呈方形或矩形。当敌人攻入瓮城时,如将主城门和

瓮城门关闭,守军即可对敌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西汉时期甘肃居延甲渠侯官治所坞门门外的曲壁、匈奴所筑统万城都有类似瓮

城的建筑,但瓮城真正兴盛要开始于五代和北宋时期。

中庞青云屠杀被赵二虎劝降的太平军降兵的地方,便是在中国历史上

规模最大的瓮城——南京通济门里进行的。

每个城池的瓮城至所以要建在城门内,设计者的依据是道家思想——“国有利

器,不示于人”。

但殷清风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瓮城虽然有利于守城,但太过于被动。若是守军要用到瓮城的时候,要么是守

卫力量不足而诱使敌军入内进行有效的击杀,要么就是城门已经无法守住,只能靠

瓮城来做最后的抵抗。

殷清风在设计瓮城时,将它挪到城门外,将半圆形变成两道直墙。并且在直墙

朝南的这两端提上字:上联:升官发才请往他处。下联:贪生畏死勿进此门。

李世民虽然没搞清楚这两道直墙的作用,但这两句话是他写的,只是没想到殷

清风会把字留在这里。

李世民是在当了皇帝之后,才有时间练出一手被人称赞的飞白体。若是真以字

体的功力来论,这两句题词当下还真轮不到他来写。但谁叫人家身份摆在那儿呢,

殷清风不拍他马屁拍谁的?

大佬们看了就知道这字出自谁之手,所以,他们把议论的焦点放在了字的内容上。

等议论与歌颂结束了,轮到殷清风来讲解这两道墙的用途了。

“这两道墙的顶端也是一个甬道,弓弩手从城墙进去后可以从窗口向下射击,

而不用担心会被敌人射杀。”

众人虽然隐隐猜到这两道墙的用途,但这话真从殷清风嘴里冒出来,他们才敢

确定自己猜得没错。

“天哪~~~那以后谁还敢从城门处攻城?”“明知进去一个死一个,谁还敢从城门

进攻?”“若是在城外每隔几十米就建一道这样的墙呢”“嘶~~~”“躲都没地方躲

啊~~~”“反正某家面对这样的城池,最好的结果就是在野战中取胜,攻城就别想了”

程咬金笑嘻嘻的问道:“若是你们来攻打这座城,有什么办法?”

有人嘟囔道:“除了围困,还有办法吗?”

有人反对道:“围困有什么用?你说,你要留下多少兵马围困?如果其余的兵

马在下一个城池遇到的情况也同样咋办?叫某说,撤军!除了撤军没有任何办法!”

刚才还在冥思苦想的人立刻放弃思索了。

里说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在以往的历史中,

真正依靠围困来取胜的战役,最后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

攻城一方看似不用在城头上消耗士兵,但围困期间消耗的粮草怎么解决?攻城

方都是远道而来,一旦粮草不继,后果可是灾难性的。

面对这样的城池,只能用远程攻城器械——投石车砸烂砸倒。砸倒一堵墙容

易,十堵墙呢?能找到多少石头来砸?

大佬们越想越心寒,越想就越佩服殷清风。

历史上不是没有以守城而著称的名将,但成就他们名声的还是依靠那些浴血奋

战的士兵。谁人曾像殷清风这样,只在城外建起几座高墙就让敌人望之退却?

他守了可不是一座城,而是所有!

天下各处的城池若都进行这样的改建,那些想造反的人还是死了心思吧。训练

有素的士兵都攻不破,还能指望那些被裹挟的民众?

有了这样的改建,以后的城池还要什么护城河?有了这样的改建,以后的城池

里只要训练弓弩兵就好了,刀盾兵也无用武之地了

大佬们能想明白,李世民自然也能想明白,“淮阳侯殷清风!”

殷清风立刻回应道:“臣在!”

李世民严肃的说道:“你立刻选派工匠送到工部!”

“喏!”

李世民又喊道:“工部尚书杨恭仁!”

杨恭仁上前一步,“臣在!”

李世民对他喝道:“你现在就回去选派官员,明日让他们带领淮阳侯送来的工

匠前往边塞各城,务必在年前将各个城池修建完毕!”

杨恭仁躬身应道:“臣杨恭仁领命!”

他向其他人拱了拱手,转身快步向回走。

李世民又喝道:“秦叔宝、刘鸿基、尉迟恭本太子命你们现在回去抽调各

卫弓弩兵明日随行!”

被点到名字的武勋从人群中走出,“臣xxx领命!”然后一同往回走。

虽然突厥每次袭边都不会攻城,但那些边城若是进行这样的改建后若是再遇战

事,只留下弓弩兵守城就好,骑兵和步兵就可以出城作战了。

既然殷清风已经帮边军找到了另一种守城的方式和利器,就必须马上用起来。

要知道,自从大唐立国后,突厥人就一直没有停止对大唐的侵边。早一天改进早一

天减少士兵的伤亡。

不管是组织官员还是抽调弓弩手,都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所以才让杨恭仁和

几个卫军的将领立即去执行。但殷清风还要留下来讲解,他暂时不能离开。

原先那些不想落一个阿谀的人,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纷纷向李世民进谏,然

李世民封赏殷清风。

程咬金因练兵有功而晋封上柱国,殷清风的功劳可比他大多了,若是不对他进

行封赏,他们要落下一个‘妒忌贤能、察举不明’的名声,而李世民则要落下一个

‘有功不赏’的恶名。

殷清风心里一跳,刚想说话,李世民一摆手,“某当初给淮阳侯的命令是建造

皇家军事学院,现在我等连学院的大门还没进去吧不着急不着急”

大佬们也只是说说官场话,谁不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还没上演?但是,在重头戏

还没上演之前就收获这么多惊喜,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哈哈哈走,看看淮阳侯还有什么妙想~~~”

除了之前的惊吓,这一路走来都是他难以想象的惊喜——殷清风在几个月前向

他汇报时都不曾提到。所以,即使李世民现在就想封赏殷清风,他也要忍到最后。

李世民转过身,抬头看着学院的大门方向。

学院的大门是一道重檐庑殿顶式的门楼,上面从右到左是欧阳询题的字:大唐

帝国皇家军事学院。

军事学院的地位太过重要,李世民也知道自己的字体拿不出手,所以,殷清风

向他求字的时候,他把机会让了出来。

欧阳询的字就不用评价了,那可是在整个中国书法史都是牛掰的存在。

在大佬们议论坊门形制的时候,坊门缓缓的被打开。门内是一溜两行士兵。

不等穿过院门,众人就看见远处大路各有一座两百多米高的矮山,矮山前方的

广场上耸立着一个骑士雕像——战马呈七十度角的腾空,马上骑士与地面呈九十度角。

战马前中六箭,背中三箭,甚至,箭矢插进身体的那些位置还有一缕缕的“鲜

血”在流淌

骑士身披大氅,手中军刀斜指天空,怒目暴喝,仿佛在命令身后的将士随他杀

敌一般。

随着婚礼的结束,长安城内虽然没有立起第二个雕像,但东西市出现了几个专

卖小型的陶制、木制、石制和铜制武士俑的商铺。而这几家商铺至今的生意还很火爆。

现在,大唐第二座雕像出现在皇家军事学院里了。

人们越接近雕像,表情越肃穆。

升道坊里那个骑士雕像坐下的战马只有一个马蹄腾空,而这座雕像上战马是完

全人立而起。看似只有一个马腿的差距,难度却增加了不少。

这个雕像同样是铜制的,使用的是沙范铸造工艺,外形上参考了拿破仑一世

那张骑马的油画。只不过,那张画上拿破仑是侧对着人群,而这个骑士是站在马镫

上面对人们来的方向。

欧洲以雕像文化著称,但石质骑士雕像很少有双蹄腾空或者腾空的角度太大的

造型,原因就在重心太难把握。

用石头雕凿骑士雕像,战马和骑士两者加起来的重量差不多在一吨左右,重心

一个找不准,只能毁了重新来。

殷清风又想达到令人震撼的效果,又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去算计重心的问题,所

以,他使用沙范工艺铸造了一个空心的雕像,然后在战马的下半部里灌上水泥浆。

如此以来,别说这战马是双腿腾空,就算是只有一条腿与基座相连,这雕像也

能稳稳地立在那儿。

李世民与他身后的某些人热泪盈眶的仰视着雕像。

骑士的五官是李世民的模样。

他身下那匹中了九只箭的坐骑,正是他平定刘黑闼时所乘的战马——拳毛騧。

在看到这雕像时、在看清那坐骑上面九只箭矢的时候,曾经难忘的一幕幕掠上

他的心头。

曾经与李世民同生共死的原天策府和秦王府的那些人,同样想起之前的峥嵘岁月。

就在人们沉浸在对过往怀念的时候,殷清风指着基座说道:“请看。”

人们这才低头看去。

白色瓷砖贴面的基座的正前方是六个大字:为了帝国,前进!

看到这六个大字,再加上雕像给他们的震撼感,人们只觉得心房收缩、热血上

涌、浑身战栗!

“为了帝国前进为了帝国,前进为了帝国!前进!”

李世民哆嗦着重复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最后一句,他甚至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

出来的。这一刻,仿佛他又回到了战场上、仿佛他正是用这个口号在激励着将士们

向前厮杀

“为了帝国,前进!”“为了帝国,前进!”“为了帝国,前进!”“为了帝国,前

进!”“”

泪水已经迷糊了他们的双眼,但他们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的表达着他们现在

的心情。

今天到场的,除了殷清风这个毛孩子,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经历过几次战争——

包括那些文官。

他们想到了在前隋时的过往,想到了入唐后的经历,想到了个人的生死荣辱,

想到了亲朋故旧,想到生离死别,想到了

一个雕像,六个大字,让他们此时心意难平

李世民抬头再次看向雕像。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因为殷清风给他立雕像而窃喜的心情了。

许久,他转过身来,对着所有人说道:“在帝国银行成立之后有人问某,这帝

国是何意。某当时说,这“帝”字取自三皇五帝的“帝”,意义是要把大唐治理成一个

人人安居乐业的大同世界。

但某内心想的,却是另一番想法。

接下来,他把殷清风的说辞变化了一些说给众人听。”

他挥了下拳头,“大唐现在的疆域已经很广阔了,但四周还有很多强敌。这些

强敌要消灭!消灭他们之后怎么办?

匈奴被前后汉击败,但那里又兴起了鲜卑、兴起了突厥。同理,吐谷浑、高句

丽等地,若是只简单的击败他们,要不了多久,又有别的政权兴起。

为了我们的子孙,我们要把疆域扩展到无限远!只有那样,才能保证后人能安

居乐业,我辈才能安心的离去。

诸位卿家,请你们与大唐皇室一起把大唐治理成大、唐、帝、国!由大唐王朝

变成大唐帝国,需要很多年的努力,但是,为了帝国,请你们和本太子和大唐皇

室,一起、前进~~~~”

“为了帝国,一起前进!”“为了帝国,一起前进!”“为了帝国,一起前进!”“”

李世民将手举到半空中,他大声喊道:“我,大唐太子李世民在此起誓,卿不

负我,我、定、不、负、卿!”

“誓死效忠殿下!”“誓死效忠殿下!”“誓死效忠殿下!”

这一刻,上至七十八岁的裴世矩,下到十七岁的殷清风,用最响亮的声音回应

着李世民的誓言。

李世民用这句话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你们不要负我、不要阻挡我把大唐治

理成大唐帝国,否则,就不是我负不负你们的问题了。

这么浅白的一句话谁听不懂,又谁听不出李世民的雄心壮志?只要跟着李世民

走,还怕个人得不到荣华富贵?还怕子孙后代没有一个好前程?

傻子才不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忠诚的拥护者呢!

只有七岁半的李承乾,大声喊道:“誓死效忠阿耶,不对,我该效忠谁呢?”

他挠着头,“对阿耶不能说是效忠,是尽孝!对了,我要誓死效忠大唐帝国!

誓死效”

等他想好了再喊出来,别人都已经喊完了,所以,他的话十分清晰的传到所有

人的耳朵里了。

看到大家齐齐的看向他,李承乾语气一竭,然后鼓足勇气继续喊道:“

忠大唐帝国!”

“哈哈哈”

李世民别提心中多欣慰了。

他不但借机敲打了在场的人,还看到儿子最真实的一面。

儿子当众说要对他尽孝,就足够让他开心了。

儿子把誓言变成效忠大唐帝国,这一句‘誓死效忠大唐帝国’,把一个全心全意

治理天下的帝王的形象表达得淋漓尽致。他不求儿子未来真的能完全做到这一点,

但儿子这么小就明白这样的道理,夫复何求!

最让他欣慰的是,儿子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竟然能够做到毫不怯场。只此一

点,儿子已经具备了一代雄主最基本的能力了。

他一把将李承乾抱起,“好!说的好!你我父子二人,与他们”他指了一圈

在场的人,“与这些大唐的功勋们,一起效忠大唐帝国!”

第二百九十八章:狂拍马屁

清风冷眼观看着这出父慈子孝、君臣相谐的好戏。

他始终认为,能抓住意外出现的机会的人都不简单。李世民无疑是其中的一

员,而且做得还很完美。

他建这个雕像,本意当然是拍马屁了。如果要说得高大上一些,就是要观看雕

像的人能感受到学院的气势、感受到爱国主义当然,如果有人夸奖他雕像做得

好,他也接受。

等好戏要落幕的时候,他又加了一把火。

他把人群带到雕像的右边,指着基座上四块白色高浮雕瓷砖说道:“这些分别

是晋阳起兵、霍邑之战、长安之战、杨侑禅位。”

晋阳起兵的画面是:李渊骑在马上剑指西南;象征隋朝的旌旗被一只马蹄踩在

足下,而李渊背后是数面“唐”的旗号;李渊周围的有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裴

寂、刘文静、殷开山、温大雅等人;李渊的马前有两个垂首之人跪在那里,义指在

宣布反隋之前用王威和高君雅祭旗

霍邑之战的画面是:中间的城头上竖着“隋”和“宋”的旗帜,象征隋朝守将宋老

生;城池的南门、东门大开,各有兵卒向外奔跑;李建成带兵向东佯退诱敌、李世

民断其南门归路远处的矮山上李渊在与人商议如何攻下霍邑

长安之战:中间是长安城,城头竖着象征着隋朝的旗帜;城东是李渊、城西北

是殷开山、城西是李世民、城南是平阳公主;李渊旁边的裴寂在宣读李渊劝隋军投

降的文书、李渊身后的兵马象征着李建成和刘文静镇守潼关

杨侑禅位:李渊坐在龙椅上,杨侑跪地献上皇冠和玉玺积极天子佩剑;丹陛的

左右,文东武西站着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裴寂

这些浮雕的场景设置很简单,难在对相貌的确定。必须要熟悉的人一看就能从

这些人物的五官上看出谁是谁。

这个事情殷清风做不来,好在他还有半个土地阎立德。阎立德接到任务后,先

根据自己的印象将众人的形象画出来,然后拿着画稿到处去问。

活着的人,就直接当场作画,已经去世的人,像平阳公主、窦威、窦抗、刘文

静和殷开山等人,就要找到其亲朋故旧,参考他们的意见最终定稿。

而且,每个人还要有说话、思考、肃穆、疾呼、厮杀等等不同的表情。服

饰和配饰等,也因场合不同而穿戴不同

总之,一切的细节都不能有瑕疵。

至于烧制就更简单了:先用石膏做模子,然后再用黏土定型

在场的人,除了裴世矩、封德懿和唐俭等人是唐朝建立后才投奔来,剩余的人

都参与了这四副浮雕里的事情。所以,他们看到这些浮雕的时候,脑中不由得又跟

着画面将往事回忆一遍。

李世民闭上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来。

他睁开眼睛,对殷清风说道:“你,很好!做得很好!”

正在给李承乾轻声讲解的殷清风立刻躬身,口称“惭愧”。

一直很少说话的裴寂先向李世民行礼,然后对殷清风说道:“老夫只是出了微

薄之力、侥幸得了些许之功,淮阳侯竟然将老夫铭刻其上,真是愧煞了。”

殷清风心说,你真行,想唱戏你找李世民啊,找小爷算怎么回事儿。

他向旁边让了让,然后向李世民微微鞠躬。

殷清风不但将他捧上天了,而且儿子的表现让他非常非常满意。所以,李世民

立刻出面解围。

他扶住裴寂的胳膊,“若是魏国公都说侥幸得了些许之功,那,包括本太子和

在场诸位卿家,岂不是也不敢居位其上?

魏国公为大唐做的,用劳苦功高都不足以形容。所以,不但淮阳侯要将魏国公

铭刻其上,就连本太子、全朝文武、全大唐的子民,都会铭记魏国公的功勋的。魏

国公就安心领受吧!”

殷清风略微低下头,心里腹诽不已:得~~~又是一个戏精~~~~惹不起~~~你把你

老子撇得干干净净,酱紫好吗

李世民开头了,其他龙套就要上场了。

接下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或是赞美裴寂、或是让裴寂安安心心的成为世人敬

仰、或是“批评”这浮雕还没有完全表达出裴寂对大唐的贡献

嗯太和谐了,殷清风都不敢直视

殷清风见他们臭脚捧够了,他插言说道:“雕像的另一边还有”

众人眼睛一亮。

虽然殷清风将陵墓中的高浮雕应用到了人世间,但他们不但不忌讳,反而期

待,期待他们的形象能留在上面!任谁都知道,经过殷清风这么一处理,让上面的

人物的功勋尽情的彰显于世。

这里是哪里?是大唐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啊~~~以后从这里出去的都是将领,不

管他们未来的成就有多高,他们在年少的时候,都要瞻仰这上面的前辈!

只要大唐还在,这上面的人,就要接受世人的瞻仰与祭拜!

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情吗!还有比这更令人青史留名的吗!

没有!

绝对没有!

刚才没有被铭刻上去的人,期待接下来的浮雕上会有他们的形象;已经出现的

人,期待他们的形象会再次出现在其上

李世民嘛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众人虽然心里是迫不及待的,但步伐还是那么的绅士。但是等到他们看见另一

面的浮雕,五官神情就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第一幅,灭薛举父子;第二幅,柏壁之战;第三幅,虎牢之战;第四幅,洺水

之战。

灭薛举父子的浮雕上面,殷清风可不敢把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等人被俘

的画面整上去,更不敢把李世民退兵的事实加上去。浮雕上只是薛仁杲投降的场面。

李世民居中,刘文静和殷开山居左右,张长逊居后;对面是薛仁杲、褚亮、褚

遂良跪地投降的画面。

柏壁之战这幅图就有意思了——殷清风把场景分成五个画面。

第一幅是宋金刚、刘武周、尉迟恭带兵南下,李元吉逃离晋阳城;第二幅是独

孤怀恩、元君宝、荣静叛乱,吕崇茂杀县令响应宋金刚。

第三幅是秦琼战尉迟恭、李孝基被害;第四幅是宋金刚仓皇逃窜,李世民带着

李道宗、宇文士及、秦琼、程咬金、李世勣、李君羡追赶;第五幅,尉迟恭向李世

民投降。

虎牢之战同样被分成几个画面:第一个画面,李世民居中、窦轨、秦琼和程咬

金、李世勣居左、屈突通、尉迟敬德、李君羡和翟长孙、罗士信居右,唐俭、萧

瑀、封德彝、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在后,对面是黑压压的郑军。

第二个画面,李君羡截击王玄应的运粮军,王玄应只身逃脱;第三个画面,丘

行恭从郑军的包围中将孤身闯敌阵的李世民救出;第四个画面,洛阳城上投石车、

守城弩车密布,城下李世民指挥人马攻城。

第五个画面,窦建德帅兵来救,李世民率领史大奈、宇文歆等人捉住窦建德;

第六个画面,王世充身穿白衣带领郑国的太子、杨续、朱粲到军营门前投降。

同样,这幅画里略去了,魏徵、李神通和李勣被俘虏的情节。

洺水之战,则是李世民和李元吉讨伐刘黑闼之战。这一站,罗士信就义。但刘

黑闼却逃亡突厥境内

这一仗,苏定方作为刘黑闼部将高雅贤的义子出现在战场上;刘仁轨因李世民

审理过他杀死折冲都尉鲁宁的案子而被李世民赏识,这一次出征,李世民将他带在

身边

浏览完这四个浮雕,在场的人都知道殷清风这是在歌颂李世民。否则,李孝恭

入蜀、平定萧铣、辅公佑为什么不提?李孝恭和李靖可是真正为大唐打下半壁江山

的人啊~~~

但,谁敢说殷清风错了?

既然没有,李世民就收获了潮水般的赞美

李承乾拽了拽殷清风袖角,他仰着小脑袋小声的说道:“阿兄,承乾怎么感觉

他们在说谎?”

殷清风吓了一跳,这小祖宗可千万别捅娄子。

他快速向四周扫了一下,将李承乾向旁边带了两步,严肃的说道:“这世上,

有人喜欢说实话,有人喜欢听实话;有的人喜欢说谎话,有的人愿意听谎话,还有

的的善于说谎话不管你认为谎话有多么不好,但要记住,这谎话能达到什么目

的和效果才是主要的。”

李承乾看了他爹一眼,“那,阿耶是喜欢听实话还是谎话?”

“不管是你阿耶喜欢听实话还是谎话,还是那些人喜欢说实话还是谎话,我的

答案是:分时间、分场合、分事情。这个答案对与不对,你自己想。

同样,我个人认为,说实话的人不一定值得赞美,说谎话的人也不一定是错

的。这句话的含义,也需要你去思考。”

见李承乾开始认真思考,殷清风才算松了口气。

某些场合,很忌讳出现一个童言无忌的孩子。

那边,李世民说道:“学院开学之日,某一定会邀请这些人,以及故去的那些

人的家眷来此瞻仰和祭拜。他们为了大唐的建立,付出了血汗与性命,他们值得我

辈去铭记、值得后世人去铭记”

殷清风揉了揉李承乾的脑袋,心说:“你爹很适合吃政治这碗饭,就是不知道

你将来会如何”

李世民即兴讲演后,殷清风带着他们继续参观。

他指着左边那个怪石嶙峋的和右边那个树木茂盛的矮山说道:“臣以为,百越

之地虽名义上归属大唐,但当地土著未必真心臣服。一旦他们作乱,以唐军现在习

惯了骑兵作战的将领和兵卒来说,将是一个艰难的平叛过程。

同样,西南蛮僚也会像中说的那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为此,臣在此堆砌了两座矮山来模仿百越和西南的地形。”

这时,李靖说道:“臣认为淮阳侯这种未雨绸缪的计策,值得学院认真研讨并

将其落到实处。

所以,臣以学院祭酒的身份决定,以后学院的学员每日清晨必须攀登这两座山

一次。等学员结束学业时,将会从他们当中选取最优秀的人,作为未来专门统帅山

地作战的将领。

同时,臣也会与学院的博士们一同探讨战地作战的特点、战术、行军、补给等

内容。”

“山地作战?还需要有专门的统帅?”

虽然李世民听说过殷清风对西南蛮僚的设想,但从未想过在山区中作战,还需

要有单独的战术和专门的将领。

不过,他一想到这些都是仙人传授下来的学识,他就放弃了疑问,转而说道:

“淮阳侯,既然这山地作战是你提出来的,就为我等解惑一二吧。”

殷清风向李世民、向其他人略鞠一躬,“山地作战简称山地战,是指在高山或

类似复杂地形下进行的作战。

在进行山地作战时,士兵既要和敌军交战,同时也要对抗危险的地形、高温、

寒冷、瘴气、虫豸、猛兽等等;如果因为补给不及时,还要学会辨别哪些食物和水

是无毒的

在战斗中,夺取制高点将给进攻或防御提供极大的优势;有时利用一个天然的

关隘,就能造成一夫当关之势”

他把所知道那些,尽量表达出来。

等他说完,李靖抢先说道:“禀殿下,以淮阳侯对山地作战的认识,足够成为

这一科目的博士!所以,臣请谏淮阳侯到皇家军事学院任职!”

李世民也想啊,但他之前反复试探都没用。现在想当着众人的面前造成一个既

定的事实,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他只好假装胸有成竹的说道:“某对淮阳侯另有安排。”

众人默默的点点头。

以殷清风今日展示出来的才学,让他做一个教书的博士,属实有些屈才。

另一方面,殷清风这样的年纪就做了军事学院的博士,以后军中将领都是他的

学生,再加上他的财富,换做任何一个人是当朝圣人,都要忌讳他的。

太子恐怕也是出于爱护他想法,才让他远离这种不必要的是非。否则,一道任

命后,恐怕这殷清风离死就不远了。

李靖之前就与殷清风说起这个话题。

当时他不是没考虑过太子是否会猜忌殷清风的问题,可殷清风这样根本没有经

过战事,却对战事有着极度敏锐和深刻认知的人,他真的不想放弃。

他甚至都在想,只要殷清风答应,他不但会把他收藏多年的战书送给殷清风,

还要倾囊相授他对战事的心得。

可惜,殷清风的身份太过敏感

现在见李世民也不支持他,他只好对殷清风说道:“山地作战由淮阳侯提起,

并且淮阳侯对这种作战方式也是最了解的。既然殿下对淮阳侯另有重用,老夫只好

退而求其次,只盼能随时与淮阳侯探讨一二。”

殷清风心中再次对他的好意说声对不起,“小子随时等候代国公的传唤。”

其实他挺喜欢教书育人的,可现在给他推荐的是军事方面的职位,那还是算

了。有些事情必须躲得远远的。

殷清风希望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他说道:“前方还有臣的一个拙作,希望能给

殿下带来惊喜。”

第二百九十九章:荐侄为官

接下来参观的是训练区——由程咬金负责讲解。

殷清风不知道李世民是因为最信任程咬金,还是因为程咬金与他挂上了姻亲的

关系,才把右武卫派来保护学院。但不管是谁来,殷清风都要把他知道的内容教给他。

训练区内,二十四个士兵已经站在那里,准备给李世民这些人做演示。

在军队训练方面,我国自宋代开始使用统一的训练规则,对训练内容、训练方

式、使用器械都做了明确规定。

但这只是书上的记载,殷清风无法还原也不可能把宋人的方式挪到唐朝来应用——

因为现代的训练方式更科学。

现代新兵训练首练纪律,其次注重训练体能。

站军姿、转向、列队、齐步走、正步走等都算作是纪律训练。

考虑到行程的因素,李靖、程咬金和殷清风商议后,决定只在城门处展示一下

列队和站军姿,到了训练区再展示体能训练。

体能练体不是练力量,而是训练新兵的臂、腰和腿等部位,以增加新兵的耐力

和爆发力。内容大致有引体向上、三千米、一百米、俯卧撑、仰卧起、蹲下起立等。

李世民等人刚走进训练区,便被二十四个士兵吸引住了。

成立军事学院,是殷清风军队改革设想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打算趁着这次机

会把他知道的内容都亮出来,之后就尽量少参与军队的事儿。

前面已经展示了城墙的改动、纪律训练、山地战等等,现在向李世民展示的是

他对士兵的改动——首先从军服开始。

世界首款迷彩服出现在二战时期的德国士兵身上,为“三色迷彩服”。五六十年

代,米国佬在此基础上,演变出了“四色迷彩服”。

发展到后来,各国根据环境的不同,把迷彩服设计成黄、茶、黑、褐、深绿和

翠绿等颜色组合的训练服和作战服。

染色很简单,调色也不难,难在面料的选择上。

“布”在古时是丝、麻、葛的统称。

如诸葛亮自称“臣本布衣”,这个布衣是谦称,真正的布衣是指穿着麻、葛的升

斗小民。到了宋朝时,棉织品也被囊括进去了,而麻、葛则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到了现代,在毛纺织品出现后,“布”才专指棉布。

麻、葛耐磨但不柔软、丝织品柔软但不耐磨且昂贵,都不适合做成训练服。

殷清风实验着把麻、棉、丝三者按比例混合,制成了李世民等人看到的三色迷

彩服。

程咬金当然知道这训练服有多惊艳,不等李世民发话,他便招过来一个士兵。

“殿下请看。”

李世民一看,这不是李伏威的义子,叫韩成峰嘛。

他扭头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回道:“臣从去年便尝试用所能想到的方式训练他们。经过一年多的训

练,他们已经可以熟练的掌握了新兵训练的技能。

今日臣想要他们当着殿下和诸位长辈的面前展示一下,看看他们是否合适到学

院来任职。”

王雄涎等人都是从士兵做起,然后一点点儿晋升并得到杜伏威的赏识的,相比

这时的很多将领来说,他们更具备底层作战的意识和了解底层士兵的想法。

自从他和杜伏威结识并成为结下身后的交情开始,他便开始盘算着怎么安排这

些本应死于李渊的谋害和辅公佑的叛乱的侄子们。

他们唯一的生存技能就是杀人。让他们做个普通老百姓,不说他们甘不甘心,

就算甘心他们能做什么?还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翁?

建一个军事学校本来就在他计划之内,让这帮侄子去当个教员,既能给他们找

个他们能做的事情做,又给他们找了一个很好的出路。

若是他们愿意教一辈子书,那就在学院里呆着,如果另有想法,这个学院教员

的身份可以让他们有很多晋升的选择。

从他第一次在李伏威那里做客,到王雄涎等人随殷清风去仁智宫,李世民便打

心眼儿里喜欢李伏威这些义子,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难得的的人才。

可,一方面他没有确定殷清风是否值得信任,另一方面,李伏威毕竟曾是一方

诸侯,又和殷清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王雄涎的使用上,他不得不谨慎又谨慎。

经过长久的观察和多次试探,他非但找不到殷清风任何的错处,而且殷清风做

的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太多。李伏威除了主动揽下皇泽院的事情外,更是表现得本本

分分。

现在殷清风要推荐王雄涎他们,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而且,未来的

军事学院的规模很大,军中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武勋们就那么多,王雄涎等人正好

可以来填补人手的短缺。

于是,李世民说道:“某对他们早有了解,本想近日就去找吴国公说起此事,

没想到淮阳侯不但早一步想到了而且做得更好。那好,某现在宣布,只要接下来他

们能领某满意,某就当场任命他们为学院的助教。”

殷清风躬身说道:“臣代他们恩谢殿下!”

程咬金见殷清风的“私事”解决了,他指着韩成峰说道:“这是淮阳侯令人制作

的布匹,专门用于兵卒的训练。”

西魏的实际掌权者,也是北周政权的奠基者宇文泰,首先提出来府兵制。遍布

全国的折冲府则负责府兵的选拔和训练。

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所以,他们根本就没

有专门用于训练的着装。

现在,殷清风竟然为了这些军汉们特意研制了一种新布料,而且看起来还怪怪

的,这些人都有些怪异的看着殷清风。

只有李世民知道,建造学院和学院初期的钱财都是殷清风出的。若是殷清风觉

得没必要,才不会为这些兵卒或未来的学员们专门制作一种布料的。所以,他很耐

心的等待着。

中国的军中很早就出现了绑腿,最少在唐朝之前就有。同时,士兵胸前和袖口

的纽扣,在殷清风穿过的骑士装和衬衫上都有过体现,所以,他们对这些都不好

奇。好奇的是,为何把训练服染成这种怪异的颜色。

程咬金冲着王雄涎等人喊道:“立正、先后转、跑步走”

等二十四人来到训练倒功的沙坑前,程咬金喊道:“预备~~~卧倒!”

“咦~~~”

李世民等人上一秒还对二十四人直直的倒下而感到诧异,下一秒,他们发现那

些人竟然“不见了”。

也不能说是不见了,二十四个大活人的确就在那里,但却很难看清他们身体的

轮廓。要不是他们黑色的头发证明他们还在那里,他们真的就像消失了一样。

李世民快步向沙坑走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有了这几十步的缓冲,李世民多少明白了,一定是那些奇怪的花纹或斑点起的

作用。

距离沙坑十米远的地方,李世民站住了。他端详了一会儿,对程咬金说道:

“让他们在做一遍。”

程咬金喊道:“起立!卧倒!”

二十四人翻转过身体,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再扑倒。

王雄涎等人卧倒后,李世民向前走了五米,“继续。”

程咬金再次发出口令。

这一次,李世民直接来到沙坑前蹲下。

他摸了摸最近一人身上的训练服,又仔细看了半天才站起来。

看了一眼殷清风,他对程咬金问道:“想必当初你也问过淮阳侯,他有没有告

诉你,为什么从远处会看不清他们。”

程咬金终于有机会笑出来了,他“嘿嘿”了两下,说道:“回殿下,淮阳侯说,

正午的时候,人们可以看清屋内所有的物品,但晚间若是不点上蜡烛,则会伸手不

见五指。人的双眼是因为光的存在,才能看清物体的。

别人从远处,甚至在近处时若不仔细观察也不容易分别出来,是因为这些兵卒

训练服上的颜色接近地面上沙土的颜色。

淮阳侯说,这样的军装有利于兵卒做伏兵时使用。”

“伏兵~~~”

李世民重复了一声,“对啊!这着装用来做伏兵时是最合适不过了!”

程咬金得意的说道:“现在他们穿的是荒漠草原色,适合沙漠和秋季的草原、

山林。还有一种是春夏山林色,适合春夏季的草原和山林,最后一种是全白色,适

合冬季作战。”

虽然李世民知道这些都是仙人传授给殷清风的,但他还是赞许的看了一眼殷清风。

但其他人不知道有“仙人”的存在啊,他们非常好奇殷清风是怎么能想到这些

的。但李世民不给他们发问的机会。

李世民问道:“某看这沙坑似乎是专门训练这些兵卒卧倒的地方,这个练习

卧倒有什么用?”

程咬金回道:“战场上厮杀时,尤其是步卒,会有遇到各种危险的状况,他们

可以用快速卧倒的方式来躲避危险,然后快速站起来后继续杀敌。

若两军不期而遇,或是遭遇埋伏,兵卒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躲避箭矢等。”

众人有些无语了。

战场上不是应该奋勇杀敌吗?不过遭遇埋伏时,用这个来躲避箭矢还是不

错的。

“而且”

程咬金继续说道:“人们若是像他们那样直直的倒下,心里会很恐惧。这些人

是练了一段日子才做到这般自如和熟练的。所以,兵卒们练习倒功,会帮助他们克

服掉恐惧的想法。”

“真的能帮新兵克服恐惧感?”

李世民立刻追问道。眼睛却看着殷清风。

有着多年的战事经验,李世民很清楚,很多兵卒活不过第一场战阵,就是因为

恐惧。恐惧让他们使不上力气、恐惧让他们反应迟钝、恐惧让他们丢掉了性命

若是这倒功真的能让兵卒忘掉恐惧,那新兵的战力岂不是成倍的增长?这个意

义太大了!

程咬金嘿嘿笑了两声,有些羞赫的说道:“臣最初也好奇试了试,三次之后才

做到淮阳侯要求的那样。”

众人有些吃惊的看着程咬金,又吃惊的看着殷清风。

程咬金是谁?他可是每逢战事提槊就冲的主儿,他还会恐惧?他若是都有恐惧

感,那别人呢?

除了李世民之外的人则又想到:殷清风怎么对人的七情六欲了解得那么多,并

且还通过这种方式来克制恐惧感?

李世民很想试试。

连程咬金都是在三次之后才能做到,他想知道自己是几次。不过一旦超过

三次就太丢脸了等回去后让人挖一个沙坑

“好、好,这个方式不错,以后让他们好好练!”

程咬金两腿一并,“喏!”

李世民指着不远处的两条障碍赛道问道:“那边那些又是什么?”

一个完整的障碍赛道包括:转折旗、低桩网、高木墙、独木桥、水平梯、高板

跳台、矮木墙、壕沟、跨桩、转折旗。

从冷兵器的作战方式的角度来说,障碍赛道还真未是一个恰当的训练形式。

唐朝士兵既不用在低桩下匍匐前进来练习躲避子弹和炮弹,也不用在独木桥上

练习平衡感,这时的单兵作战只是那些将领的事儿,普通士兵只要站在军阵里杀人

或被杀就可以了

但通过在障碍赛道练习,总归能增加士兵的灵活度,进而增加他们在战场上存

活的机会。而且,相比其他枯燥的训练,这个障碍比赛也能增加一些乐趣,更能增

加士兵们的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

关于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殷清风向李靖和程咬金反复解释两边,他们才明白

其中的重要性。

他俩从出生后就站在顶尖的位置,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精英人士、是高富贵

一族,他俩当然没有亲身体会过什么叫凝聚力、什么叫集体荣誉感了。好在多年的

战争经历,让他们还知道这些内容对士兵们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这两个名词属实有些难解释,以程咬金这个出身士族的人,都磕磕巴巴的解释

了半天,李世民和其他人才听明白。

众人从城外开始到现在,已经进入近乎麻木的状态了,就算程咬金说得再离

奇,他们对殷清风也不再感觉惊奇了。殷清风就不能以常理来衡量,他是妖孽!

如果说殷清风之前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多的是对时政和大局的设想和谏议,那么

眼下他表现的就是对军事上具体的设想。李世民有时在想,到底是仙人的仙识太过

神奇,还是殷清风本身就有超过常人的学识和智慧。

他希望能在以后找到答案。

“让他们开始演示吧!”

程咬金收到命令,大声喊道:“起立!稍息、立正、目标障碍赛道,跑步走!”

等二十四人站立后,他又喊道:“开始!”

只见四人从队列里跑出来到低桩网前趴下,然后以怪异的姿势爬了出去,又相

互配合过了高木墙

等第一组四人通过低桩网后,下一组四人重复前人的动作。

整个过程,观看者只能用行云流水来形容那二十四人的动作。

李世民又有些跃跃欲试了。

他虽然对自己的武力不是非常的自负,但看到王雄涎那么魁梧的身躯都能做的

那么流畅,他没道理比王雄涎还不如。

他扭头问程咬金,“你试过没有?用了多久才能像他们那样?”

程咬金胸脯一挺,“臣试过了,但淮阳侯说臣最少要俩月才能达到他们那种程度。”

李世民暗自嘀咕,“两个月?得~~~某还是别丢人了~~~”

他放弃了,他身后的那些武勋有些不服了。

“是你老程太蠢了吧?”“你不行不代表我们不行!”“你也就敢拼命罢了,至于

其他的嘛嘿嘿嘿”

换做是别的事情,程咬金早就不干了。现在,他把头一扬,“不服是吧~~请~~~~~~”

尾音拉得特别长。

起哄的声音立刻没了。

在王雄涎他们做倒功的时候他们没出声,是因为他们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扑倒

到沙子里面有损形象,但眼前的场景太有趣了。而且,程咬金之前占了太多便宜

了!只是来这里驻守两个月就混了一个上柱国,这太招人恨了~~~

但他们也只是想“灭”一下程咬金的威风罢了,可谁曾想程咬金这个匹夫竟然当

着太子的面儿激将他们。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一起摇摇头——绝不能忍!

李孝恭上前一步、段志玄上前一步、李君羡和张公瑾也上前一步,“你蠢,咱

们可不蠢!”

程咬金翘起嘴角,“呵!呵!呵!好啊,某以十次酒席做赌,赌你们~~~~”

“怎么样!”李君羡差点儿没和程咬金来个鼻子碰鼻子。

程咬金也不后退,“哎~~~老程在想,你们每人请老程吃十次酒哎呀,要吃

四十天啊,不行不行~~~”

他摇着脑袋,“俺老程最近戒酒了啊~~~”

“哈哈哈”

谁都看出来了,程咬金这是在耍人玩儿。

别人笑声越大,站出来的四个人脸色越黑。

“程匹夫~~~”

李君羡咬牙切齿的说道。

“咋~~~”

程咬金斜视着,“有太子和众位同僚见证,俺老程就这么说了,咋!不服?”

“你”李君羡指着程咬金的鼻子,程咬金一巴掌拍了下去,“不服是吧,二十

次!不赌是小婢生的!”

殷清风把脸一捂,这滚刀肉太能拉仇恨了。别忘了,这四人里面还有李孝恭呢。

可他偷偷看去,李孝恭没勃然大怒,李世民不以为意,其他看热闹的人更是笑

容满面。

得~~~也不知道是老程同志的秉性他们都知道,还是他们习惯了这样的嬉闹。

李君羡狠狠的看着程咬金,最后他咬了咬牙回头向李世民鞠躬,“请殿下作证。”

李世民点点头,笑呵呵的说道:“如果你们赢了,记得带某一个去他府里吃酒。”

李君羡大声回道:“臣等一定能赢!”

殷清风在旁边偷乐,“人家李世民说了,是‘如果你们能赢’,如果,明白吗?”

说完,李君羡把外袍脱掉。

李孝恭三人也不言语,都把罩在外面的袍子脱掉,看架势是准备就穿着中衣上阵。

殷清风替他们悲哀了一秒钟,一招手把王雄涎二十四人叫了过来,然后对李孝

恭四人说道:“请郡王换上他们当中四个人的衣衫。”

李孝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指着程咬金说道:“到时候,某家带着全府上下到你府上吃酒。”

程咬金表情稍微客气了一点儿,但他嘴上说道:“老程会派人去迎接郡王阖府

上下的。”

李孝恭差点儿气哆嗦了,但他心里更冷静了。

他随手点了一个和他身材相似的人,然后仔细回想王雄涎等人刚才的全过程。

想来想去,他也没觉得有多难。但程匹夫既然那么有把握,他还是把其他三人叫到

一起。

他低声的说道:“你们想想,刚才那些人的动作,可否有疑点?”

大家都是战场上杀过人的,生死一刹那的时候经历太多了,这点儿观察力他们

还是有的。所以,在仔细回想了之后,他们三人都摇了摇头。

李孝恭有些放心的说道:“某看也就那高高的木头墙壁需要我们配合,其他都

要看自己的了。那么就让程匹夫嘿嘿嘿!”

李世民这会儿也在想,“真要两个月?看着也不难啊~~~”

他看了看程咬金,见程咬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又嘀咕了,“算了,既然他

这么说,还有殷清风在旁,想必是假不了的。”

李孝恭四人商议过了,就准备动身。

这时,程咬金对王雄涎喊道:“你们刚才演示的时候,用时多久?”

王雄涎双腿一并,大声回道:“不足半刻钟!”

“不足半刻钟?”

所有人看向障碍赛道。

赛道长八百米,就这距离,十分之一的半刻钟都不用嗯加上爬高趴低

的,再加两个十分之一好了

李孝恭用眼神与其他人交流后,向李世民无声的抱了下拳,然后走到转折旗帜

前面。

殷清风可怜的看着李孝恭的背影,又看到程咬金恭敬的向李世民卖乖,“请殿

下下令。”,他心里再次默哀了一下。

王雄涎能做得那么流畅,之前是身体活动开了,筋骨和关节都做好了充分的准

备。而李孝恭四人呢,就那么直直的等着开始的口令,结局能好哪儿去?

的确,这四人的结局真好不到哪儿去。

一脸土灰不说,时间还超了许久。过低桩网的时候,更不知道四肢同时协调的

用力;一个独木桥,他们累计就摔下来九人次,还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的

等四人灰头土脸的往回走时,程咬金迎了上去。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嘲笑对方时,程咬金一鞠躬,“是俺老程无礼了!等回去

后,都到老程府上吃酒!”

“我艹!太尼玛的戏精了!”

殷清风算是看清程咬金了。

第 三 百 章:双喜临门

由于程咬金的会做人,不但一场尴尬化为无形,李孝恭四人反而对他生出感激

之情。

李世民对程咬金的小把戏见怪不怪的,等他们客套完了之后,他对王雄涎等人

说道:“某现在就任命尔等为我大唐皇家军事学院的助教!”

二十四人慌忙单膝跪下,“臣,恩谢太子殿下!”

终于将这些人收为麾下,李世民高兴的将王雄涎扶起,“尔等师承淮阳侯,可

不能让淮阳侯丢了颜面啊~~~”

王雄涎后退半步,躬身应道:“臣等定当鞠躬尽瘁!”

“哈哈哈好!”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到王雄涎结实的身体,他更是高兴了。

殷清风见侄子们有着落了,他轻声的对李承乾说道:“从城外你阿耶封赏宿国

公开始到现在的任命,你要仔细体会你阿耶的用人之道。”

李承乾也轻声的说道:“就像阿耶现在也没封赏阿兄,就是用人之道吧。”

殷清风欢喜的揉了下他的头顶,“没错。小到一个商铺,下到一个国家,用对

人了生意会兴隆、国家会兴旺。用错人了则反之。

你阿耶看似当场封赏,但之前他对宿国公、对王雄涎等人都有了解,清楚他们

的忠心和才能。

帝王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必须要学会发掘良臣、使用良臣。”

李世民鼓励完王雄涎,回头刚想和殷清风说些什么,结果看到了殷清风对儿子

的亲昵和儿子对殷清风仰慕的画面,他心里竟然有些嫉妒。

这一刻,他都有把儿子从殷清风身边夺走的冲动。

但一想到朝堂上每天有政事要处理、对文武百官要安抚要拉拢要打压等等一堆

事儿,他又暗自长叹了一声。

程咬金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思,他命令王雄涎等人开始表演体能训练。

武勋们看得兴致勃勃,文官们则像看热闹一般。

李世民勉强打起精神向程咬金问起设置这样的训练有何意义,程咬金因为刚才

的小插曲,收起了得意和炫耀等心思,把殷清风给他说的那些详细的解释给李世民听。

随着程咬金的讲解,李世民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过来。

在确定殷清风又提出一条增加战力的良策,李世民笑着对殷清风说道:“不知

淮阳侯可否也送某一套王助教那样的训练服,某闲暇时也好穿着它活动活动身体。”

李孝恭等武勋早就有这念头了,即使李世民现在不说,他们也会找机会提出同

样的要求的。既然李世民发话了,他们立刻把殷清风围在中间,那个说要一套,那

个说要五套的,场面一时哄乱起来。

殷清风等他们说够了,躬身回道:“训练服和作战服虽是臣专门为学院研制

的,但臣已经将生产布匹的作坊转到了学院的名下,臣的家中是片缕也没有。”

李世民和李孝恭等人一起看向人群中的殷元,学院的钱财可是都归他管理的。

殷元从人群中走出,躬身说道:“皇家军事学院负责学员们的食宿、训练器械

和着装等,所用巨大。臣与李祭酒等同僚商议后决定,向外出售训练服或布匹来补

充朝堂对学院的支出。”

李世民心知这都是殷清风的主意,他看了殷清风一眼后对殷元说道:“那某就

预定两匹。不知郧国公打算卖多少文一匹?”

殷元回道:“六贯一匹。”

根据陆贽的说法:两税制前,绢一匹是三千三百文左右、两税制后为一千六百

文。再根据实施两税制四十年后李翱的说法,两税制前绢一匹四千文,米一斗两百

文。两税制后,绢一匹不足八百文,米一斗不过五十文。

殷清风不知道陆贽和李翱说的是不是长安的物价,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平均物

价还是某个年份的物价。但眼下经过铜钱改制后,长安城里顶好的蜀绢是八贯一

匹,米为三十文一斗。

六贯的价格不高不低,但它的优势是新奇特,只要家中有些财力的,尤其是将

门子弟绝不会吝惜几贯钱而被别人比下去的。

就像八十年代兴起女排运动服、九十年代流行军装一般,迷彩服一旦通过永业

集团加盟商的渠道推到市场上,大卖是肯定的。而且,还能兴起一阵尚武的热潮。

李世民买两匹是给自己穿的,但其他人家里可不止一个男子。而且,他们还有

一大帮子的亲朋故旧呢,拿这个最时髦的布料送礼多有面子啊~~~

李孝恭等人不可能现在就向殷元订购,只是向他问起商铺的位置。

这个话题结束后,李靖带人走进了学员们上课的教室。

教室里的,除了李世民外,所有人对黑板和粉笔升起了极大的兴趣。萧瑀和唐

俭干脆拿起粉笔实验了一下。

这一试,萧瑀激动了。他抓住李靖的手,“代国公,既有此利器为何不献于朝堂?”

李靖当初也问过殷清风同样的问题,当时殷清风说他年少言轻,但现在不是拿

出来了吗。

李靖当然不能用殷清风的话来回复萧瑀,他说道:“这是淮阳侯新研制出来

的,等得到殿下和诸位同僚认可后再献于朝堂也不晚。况且,皇家军事学院就不属

于朝堂了吗?”

萧瑀被怼得没话说了,只要眼巴巴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笑着说道:“郧国公,该不是这黑板和粉笔也要出售吧。”

殷元道:“正是!但学院可以向国子监捐赠一百套黑板和粉笔。”

本来还在犹豫的新任国子监博士于志宁不服了,“国子监愿出钱自行购买!”

国子监里读书的学生可不怕买不起书,但这天下有多少人是买不起的?太多了!

家境贫寒的子弟如何能读到书?向别人借书然后回去抄录!如果借不到咋办?

那就没书读喽~~~

但有了这黑板就不一样了。

老师在黑板上写,学生们在下面记。一个学堂里只要老师有书,就可以不受限

制的招收学生。

这等教化之功的利器,竟然是军汉们捐给天下最高学府的国子监?这是赤果果

的打脸啊~~~

殷元当然不和他争这个,目的达到了就好。

至于捐赠的说辞,是他儿子提的。殷清风说,送给他他可能不珍惜不在意,但

这是他自己掏钱买的,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殷清风打算将来要搞八年义务教育,但先把黑板和粉笔先拿出去从富人手

里收一拨钱也不错啊。

现在国子监都带头买了,其他人还顾忌什么?掏钱买吧~~~

每个教室能坐下三十六个学生,为此,殷清风建了近五百个教室。

所有教室里面的内容都一致,在又看了两间教室后,李靖将人带到了办公楼。

教学楼里的一楼依据兵种的不同,分为刀兵、盾牌兵、骑兵、弓弩兵、辎重兵

等等教研组。

不同于现代的教研组是一个大的办公室,这里的教研组只是会议室,每个老师

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而且,办公室分为内外两间,内间为临时休息的地方。

二楼是行政办公室和会议室。祭酒、博士、财务等等在这里办公和召开全院范

围的会议。

三楼只有三间屋子:资料室、沙盘推演厅和参谋部。

正对楼梯的是沙盘推演厅。

李世民等人看到门上这五个字的时候就兴奋了。

中有记载:汉建武八年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一带地方豪强

隗嚣时,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使光武帝顿有“虏在吾目中矣”的感觉。

欧洲关于沙盘的记录,最早是一八一一年,普鲁士国王菲特烈·威廉三世的文

职军事顾问冯·莱斯维茨,用胶泥制作了一个精巧的战场模型,用颜色把道路、河

流、村庄和树林表示出来,用小瓷块代表军队和武器,陈列在波茨坦皇宫里,用来

进行军事游戏。

至于把沙盘广泛运用到军事训练,则要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了。

至于马援做出来的沙盘是不是最早的,没人能考察清楚。但唐朝时,沙盘作业

已经是一个很娴熟的应用。只是这时的沙盘所使用的材料和测绘等,和书中马援使

用得差不多,显得很粗糙。

殷清风做不出胶泥,只能用黏土来代替。

黏土做城墙、山峦和道路、木片做房屋、河流和树木

因为时间关系,也因为缺少测绘人手的缘故,沙盘上除了一个长安城的模型

外,四周都是空白的。

李靖拿起教鞭指着沙盘,“经过淮阳侯的解说,某才知道想要完美的制作某一

区域的沙盘,不但要标注上该区域所有的城池、山峦、河流、村庄、水井、道路等

等,还要对这些内容进行精准的测绘。

测绘是淮阳侯的新词汇,意思是按照相同比例将那些复制到沙盘上。

以这长安城为例,城墙以五千分之一复制到这里,那么,各个坊区只能是原先

的五千分之一大小,不能大也不能小,否则,就失去了真实性。

同样,这个沙盘的比例是一比五千,按照这个标准就能得到浐河的实际宽度,

然后就可以计算出需要架多长的桥,一万或两万的兵卒需要多久才能全部过河等等。

为了得到全大唐的地形沙盘,臣决定在皇家军事学院成立测绘专业。专门到大

唐各处测量地形并制成沙盘。”

测绘的基础是数学,殷清风很想把吕才扔进去。吕才本身对这个新鲜事物挺有

兴趣的,但他今年才十九岁,就怕李世民不放心啊。但他还是让吕才在隔壁的资料

室里等着,说不定李世民就吐口了呢。

“药师的意思是需要有精通算学的人?”

李世民敏锐的找出了关键点。

李靖回道:“正是!国子监下有算学一科,集中了大唐算学的人才”

李靖的意思很明显,向李世民要人!

在李靖看来,文转武不是问题,毕竟之前文官带兵、武将入相都是常态。但李

世民经过殷清风的劝说,已经不这么想了。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等某回去商议后再定。放心,一定会在学院开学

前有结果的。”

有了李世民的保证,李靖就没再多说。

殷清风趁机说道:“臣向殿下推举一人。”

所有人看向他。

他说道:“此沙盘是臣与友人,博州清平吕才一同制作的。”

李世民知道殷清风院子里有两个客人,也调查过他们的姓名和出身家族。现在

殷清风推荐其中的吕才看样子这吕才的算学功底还不错。

“等等!”

人群中温彦博突然出声阻止道,“敢问,淮阳侯刚才说的是博州清平的吕才?”

李世民上武德八年夏突厥入侵,温彦博被任命为并州道行军长史,随行军总管

张瑾出兵抵御。八月时,唐军在太谷战败,温彦博被突厥俘虏。颉利可汗知道他是

李渊的近臣,向他逼问唐朝兵力虚实。温彦博坚贞不屈,不肯吐露,被流放到阴山。

殷清风一直对政事不留意,他现在也不知道是突厥没有来,还是来了之后唐军

战胜了,还是温彦博根本就没有去当随军长史。反正温彦博现在在场就对了。

他转身对着温彦博说道:“正是。”

温彦博见众人都在看着他,他向李世民说道:“臣向太子告罪,刚才淮阳侯说

起吕才来让臣想起一件旧事。所以才冒昧出声打断。”

李世民刚才正在回想吕才的个人资料,现在听温彦博也认识吕才,他说道:

“哦?不知是何等旧事,温侍郎可要说来听听?”

温彦博道:“待臣先向淮阳侯确认一下。”

李世民点点头。

温彦博问道:“淮阳侯所说的博州清平吕才,今年年岁几何?相貌又是何等模样?”

殷清风回道:“吕兄今年一十九岁,身高相貌”

温彦博不停的点头,等殷清风说完,他转向李世民,“以淮阳侯的描述来看,

这吕才便是臣要找的人。

臣前年奉命前往山东查看水情,在河中救起一个落水小娘子。若淮阳侯描述得

无误,臣救起的小娘子就是淮阳侯的友人吕才的未婚妻。”

“咦~~~?啊?”“这么巧?”“太巧了吧~~~”

这虽然不是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但众人兴奋点被点燃了。

“淮阳侯,你那友人在哪里?”“淮阳侯快回去把带来让温侍郎确认一下。”“带

来有什么用,温侍郎也没见过他。”“对、对、对,去温侍郎的家中~~~”

“敢问,温侍郎救起的小娘子叫甚姓名?”

吕才突然出现在殷清风身后。

“咦~~~这小子是谁?”“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傻啊,这都看不出来,这小子就

是吕才!”“他就是吕才?”

殷清风拱拱手,“臣让吕兄等在旁边的屋子,以备殿下垂询。刚才吕兄想必是

听到温侍郎的话,才走了出来。惊扰殿下了。”

有了殷清风的铺垫,其他人才想起了。

戒备深严的皇家学院里竟有人突然出现在太子身侧,这要是刺杀太子那可

就不得了了!

后知后觉的武勋们,立刻检查两边的房间。

李世民虽然没想那么多,但也不阻拦武勋们的动作,他倒是感兴趣的打量着吕才。

“淮阳侯说你的算学不错,还和淮阳侯一起制作了沙盘,不知你师承何人?是

族学还是官学?”

吕才一面看着温彦博,一边回答道:“民的算学在官学中习了一些基础,更多

的是向淮阳侯求来的学问。”

李世民一听,那就没错了。

现在殷清风展示出再多的学识他都不奇怪了。

他见吕才一直看着温彦博,笑呵呵的说道:“温侍郎,快来确认一下。”

吕才在殷清风家里住了许久,早不是刚到长安时那种清瘦的模样了,唯一没变

的还是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而且,在殷清风身边呆久了,气质上也有了一些变化。

温彦博从吕才出现后,就在端详他,现在李世民问话结束了,他问道:“可否

请吕小郎君讲述一下你未婚妻的姓名,以及她落水的经过。”

吕才露出痛苦的表情,“小子的未婚妻,乃皮庄东南街宋氏之女,闺名青儿。

前年,青儿突染一场大病,满头青丝一夜掉光

小子心急,青儿的阿耶阿娘也心急,四方求医却一直不见好转。青儿自惭形

秽,觉得配不上小子,便主动提出毁约退婚

小子与青儿情深,自然不会应允。结果她为了小子不受人耻笑,竟然竟

然投水自尽呜呜”

吕才到底还是年轻人,竟然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唏嘘~~~”“好个知情重义的小娘子啊~~~”“真可惜了~~~”

“可惜什么?没听那小娘子被温侍郎救起来了吗?”“对啊~~~温侍郎,那小娘子

如何了?”“还是秃那个青丝”“某家认识一个名医,回去后就把他送到温府去!”

温彦博不为所动,“那你怎么来长安了?何时来的?”

吕才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小子苦寻多日无果,便想着来长安参加科举,

若是侥幸得中,天下一定会宣扬小子的名声的。小子只期盼青儿能听到消息后,与

小子相认”

温彦博向李世民说道:“臣以确认,此吕才便是臣义女的未婚夫。”

“义女?”“温侍郎有福了!”“换做是某,某也会认下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小娘

子做义女!”“才子佳人喜相逢,当浮一大白~~~”“温侍郎,你可要请吃酒啊~~~”

“哈哈哈~~~好~好!”李世民很是高兴的样子,“前有淮阳侯向某推荐,后有温

侍郎认婿,双喜临门、好事成双啊~~~”

“对、对双喜临门、好事成双!”“可喜可贺!”“再浮一大白!”“何时成亲啊?”

“明天,就明天!”“别让某家等久了!”

殷清风笑眯眯的看着一切。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李承乾也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他和吕才认识很久了。

李世民挥了下手,豪气的说道:“有淮阳侯的推荐,某认命吕才为大唐帝国皇

家军事学院的博士,教授测绘学并制作大唐全境的沙盘。”

不得吕才反应过来,他又说道:“某命令吕博士,十日后完婚~~~”

“哈哈哈”“太子英明!”“太子威武!”“都去吃酒!”

一个凄婉的故事,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谁都愿意的一个结局,所有人都有

些兴奋。

裴世矩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感慨道:“老夫老矣~~~~真羡慕他们这些年轻人啊~~”

高士廉应和道:“是啊~~这人越老越喜欢看年轻人的喜怒哀乐~~~”

唐俭笑呵呵的说道:“唐某向来羡慕禹国公的精神矍铄,禹国公可不能轻言老

矣啊~~”

这时,殷清风喊道:“小子以吕兄友人的身份,赠住宅一套!”

他的话像是热油锅里扔下一把火一样,立刻引起关联反应。

“某赠绢百匹~~~”“吝啬的家伙,绢百匹才几文钱?某赠金两万贯!”“某赠奴婢

二十人~~~”“还有某~~~”

殷清风低头问道:“都记下了吗?”

李承乾拼命的点头。

他的一句话,吕才立刻就由穷小子变成了长安城里的小富豪了。

李靖等众人安静下来后,带着众人来到西面的房间外。他指着门上的字说道:

“这一间是打算存放大唐境内以及高句丽、突厥、吐谷浑、西域诸国的资料。”

推开门后,数十个书架上只有靠近门边的一个书架上摆了大半个书架的书卷,

其他都是空空如也。

李靖道:“这些是臣与其他几个博士凑起来,其中就有裴博士的三卷。

臣以为,殿下既然成立皇家军事学院,修文馆中关于战事的书籍应当由学院来

保管和使用,而那些记载州郡疆域区划、山川河流等地理书籍也应当抄录一份在学

院里保存。

另外,修文馆里负责整理这些书籍的校书郎不知可否转到学院来任职。”

唐从隋朝那里继承了二十馀万卷各种图书,于武德四年在门下省设置修文馆来

管理。

修文馆在李世民上台不久后改名为弘文馆,置学士,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

遇朝有制度沿革﹑礼仪轻重时,得与参议。置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错谬。设

馆主一人,总领馆务。学生数十名,皆选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师事学士受经

史书法。

若是有人简单的认为修文馆或弘文馆就是一个简单藏书机构和皇家教育机构就

错了。

书籍在古代本身就是神圣的象征,唐代图书更是由于种种原因而被赋予的政治

功能。

一、作为政治教化的载体。

在传播技术手段相对贫乏的封建社会,图书发挥了类似现代报纸的作用。唐朝

皇帝和著名大臣或文人,通过图书来传达自己的主张。

图书通过科举考试来发挥政治教化作用。凡是应试的考生必须学习唐朝制定的

书籍。而这些书籍由唐朝皇室指定人员来编制、校对。如郎颜师古考定五经撰成

和孔颖达撰定等。

二、作为行政管理的依据。

有些图书则被作为颁布政令的主要依据,如。

唐代共有三种,即十三卷、十

卷、李吉甫的十卷。

里记载着全国的州郡疆域区划、山川河流等内容。更重要的还有为实

施各项政令提供依据的政治需要,大凡考定傣料、土贡、户口、赋役时都需要以它

为依据。

李吉甫就曾以宰相之尊,亲自主持编撰了十卷。贾耽“尤悉地理”,先

后撰写了六篇,四篇,、、

等图书,这也是在为中央的行政管理提供最基本的依据。

三、作为争夺储位的工具。

李世民的儿子李泰之所以选择图书作为工具,其原因在于:一是图书提供了一

种成就“名王”名声的有效手段。

图书的编撰,至少可以为李泰带来善文学、重儒雅的名声,而这种名声在储位

斗争中是必不可少的。

二是图书的编撰活动为李泰提供了名正言顺的与大臣联络交通的途径,从而形

成一股拥戴自己的政治势力。

在整个唐代,皇子与大臣之间未经允许的联络是严厉禁止的,弄不好还要惹上

杀身之祸。太宗在这个问题上对李泰如此宽容,实际上是在引导李泰走自己的成功

之路。

三是图书的编撰活动为李世民特殊宠爱李泰提供了理由。

“十五年,泰撰功毕,表上之,诏令付秘阁,赐泰物万段,萧德言等

咸加给赐物”,己有优厚的赏赐在前,“俄又每月给泰料物,有逾于皇太子”。

这里特别强调李泰的待遇超过了皇太子,说明他获得了唐太宗的特殊宠爱,在

争夺储位之路上又迈出了一大步。

四、作为谋取个人前途的阶梯。

图书作为谋取个人利益的阶梯,其首要表现就是谋取个人仕途上的进步。岑文

本于贞观元年“奏二篇,文致华赡。李靖复荐于帝,擢中书舍人”,

一跃进入政府机枢中心。

房琯于开元中“作,说宰相张说,说奇之,奏为校书郎”,为自己一生

仕途赢得了一个良好的开头。

韦弘机、李宪分别出使西突厥、回鹘,就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分别写出,结果一个“擢朝散大夫”,一个“迁太府卿”。

其次表现在谋取个人的良好声誉。武则天觉得张昌宗的名声太坏,想利用图书

编撰为他谋一个好的声誉。“以昌宗丑声闻于外,欲以美事掩其迹,乃诏昌宗撰于内成一千三百卷,上之”。

五、作为打击政敌的手段。

在唐代,图书也用来作为打击政敌的一种手段。最著名的就是来俊臣的。

封建统治阶级内部派别斗争势同水火,为了制造舆论,诬蔑对方,也以图书为

手段,以至伪造图书。在唐代牛僧孺与李德裕的“牛李党争”中,出现了一部,就是为达到政治目的、打击政敌而编造的伪书。

贞观时期,号称良相的房玄龄、杜如晦遭到政敌借题发挥的打击。“监察御史

陈师合上,谓一人不可总数职,阴剀讽如晦等。

李世民批复道:‘玄龄、如晦不以勋旧进,特其才可与治天下者,师合欲以此离

间吾君臣邪’斥岭表”。于是,陈师合反而倒了霉。

还好,李世民并没有像殷清风担心的那样,死握着图书的所有权,他说道:

“此事李祭酒所言极是,某明日就颁布敕令。”

再次获得李世民支持的李靖更是高兴,他声调有些激昂,“臣请殿下与诸位移

步到最后那间房间参观。”

第三百 零一章:三谏太子

东面的门上挂着“参谋部”的字样。

“部”虽然有很多解释,但人们首先想到的还是三省六部制。

正是这样的联想,这些人齐齐的看向李靖。

李靖推开房门,将众人引进屋内。

前面进去的人立刻就发出了惊讶声,后面的人急切的想知道前面的人看到了什么。

屋内除了桌椅板凳之外,只有两样东西:桌子上的长安城的沙盘和墙上一副长

安城的舆图。

舆图是古代地图的称呼。

舆的意思是车的底座,用来承载物体的,因为地图上载有山川、城镇、四方地

物,所以古人就把地图叫作舆图,把地理学叫作舆地学,甚至把看风水叫作勘舆学。

现代的中国,大致有三个地方有着详尽的地图。

第一是部队。分散在海陆空航天导弹等各部队手里;第二是地质局。没有地图

还搞个毛线的地质勘探和测绘啊;第三是人防办。各地人防办的地图不但标注了有

可能遭到来自何方的海陆空的打击,还有向何方疏散居民的地图。

但古代中国的地图只能是皇家来掌握。如果私人绘制和收藏地图,结果只有一

个:以谋反罪处理掉。

虽然地图只能是皇家来掌握,但有权利观看过地图的人肯定不少。

在场的人不是没看过地图,而是没看过这种形式和详尽的地图。

墙上的地图同样是长安城的地图。

这幅长安城地图,除了宫城的部分是空白外,城内所有的内容都被标注了出来。

城墙多宽多高、每个坊区有多少住户和人口、每个坊区水井的位置、各个显贵

住在哪个坊区、坊区与坊区之间的距离是多少

总之,任谁看了都会得出一目了然的评语。

古代地图的通病是,注意大的方向而忽略局部的细节。这种情况,直到宋朝时

期才得到改善。

现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南宋时期的显示,该图无论是艺术性还是科

学性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比如对黄河、长江的表示,与今天相似度很高。

与是正反面,成图的时间略晚,风格明显不一,科学性跟美

学性略低。它最大的亮点就在于新疆方向,楼兰、鄯善、莎车、碎叶、葱岭、疏勒

河……还有一个证明主权的大唐安西都护府,都刻画得非常情楚。

除了细节之外,现代人熟悉的公路线、代表不同人口规模的城市的那种圈圈、

不同行政区的界限等等,在古代地图都很少或得不到体现。

蛰伏地图除了标志出长安城内的细节,在几个城门外还有几条线,上面分别标

注去陈仓、兰州多少里、去灵州、潼关、襄阳、益州有多远等等。

当然,这些里程数都是李靖等人提供的,与实际里程数会有一定差别,但殷清

风只想通过这个来表达某种意图而已。

李靖介绍道:“淮阳侯借着修建城内水渠的机会,测量后与吕博士和阎立德尚

衣奉御绘制了这幅城区图。

这幅城区图以战争的角度来说,意义并不大——除非有敌人攻进长安城,然后

守军依靠每个坊区进行抵抗。

但淮阳侯向太子显示的是,以后大唐的作战地图要以这样的形式来绘制,然后

大唐的将军们可以根据这样详尽的地图来制定各种作战计划。”

李靖虽然表达清楚了,但有些人还是不理解这与参谋部有什么关系。

李靖继续说道:“现在,这墙壁上只有长安城的舆图,未来,这里不但有大唐

境内各州县的舆图,还要有外邦外族的舆图。

假如这里有一副吐谷浑的舆图,殿下和诸位就可以通过观看舆图来了解哪里是

关隘、哪里是河流、哪坐城池有多少敌军、哪片区域是产粮区哪里是游牧区,甚至

还知道哪里有什么矿藏等等。

一旦殿下知道这样的信息,就可以以此来选派出征的将军和统帅多少兵卒出

征,又分几路出击等等”

修文馆里也有外邦外族的地图,但都没有李靖说的那样详尽。可是真的能

绘制出这样的吗?

大唐内各州县的舆图绘制再详细也只是有利于治理,难道大唐境内还会有战事

不成?那外邦的舆图怎么绘制?除了派人——派很多懂得测绘的人出去才能得到哪

些信息并绘制出来。

李世民代表所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靖道:“臣自幼学习兵法,这些年又征战不断。这次殿下委任臣为学院祭

酒,臣在苦思如何办好这座学院的时候,将过去的种种经历加以总结。今日,臣欲

向殿下奏请关于兵部改制的谏议。”

“兵部改制?”

其他人差点儿没炸锅了。

李靖在军中在朝中虽然德高望重,但他谏言要改制兵部,在他们看来好像也太

大胆了吧?

李世民微微一怔,立刻就想到了殷清风。想到了殷清风,再联想到李靖他们这

段时间与殷清风的交往,他百分百确定所谓的李靖有什么谏议,不过是殷清风的想

法,最多也就是在殷清风的想法基础上加以改进罢了。

他忍住去看殷清风的冲动,对李靖说道:“某的确没看错李卿!李卿有何想法

只管说来!”

其实他现在还真不想听李靖说什么。殷清风之前谏议他将兵部提升到与三省并

列的位置,他现在还没敢动手操作呢。

李靖道:“殿下与诸位都经历了隋末的动乱。我们今日回首总结隋朝灭亡的原

因,大部分要归罪于隋炀帝的错政乱政。但是,像隋朝这样因一个皇帝而灭亡的事

情,以后出现的机会不会很多,更多是像后汉那样的情形。

后汉末期,割据天下的诸侯中有很多是原属于后汉的地方长官,如荆州的刘表

和益州的刘璋。

现在大唐立国不久,一切都在蒸蒸日上。但谁敢断言李唐皇室的皇权没有衰落

的那一天?

殇帝刘隆即位时刚满月在位八个月、婴帝刘懿即位二百余日后因病去世、冲帝

刘炳在位不足一年、质帝刘缵九岁被梁翼毒死在位,不足一年、少帝刘辩在位五个



臣祈祷大唐诸位圣人不会像后汉皇帝那样凄惨,但后世之事今日有再好的祝福

与祈愿都没有用。作为后人的前人,我们只能为后世立下没有隐患的制度。”

如果李靖单独叙说那些皇帝的历史,在场的人,尤其是文官还没觉得如何,毕

竟他们通过史书都了解过。但李靖把这些人和最后一句‘作为后人的前人,我们只

能为后世立下没有隐患的制度。’,杀伤力就太大了。

在场的人,他们出身的家族也有从前后汉延续到今天的,但他们当中很多家族

是从南北朝才开始兴旺起来的。

以弘农杨氏为例。

从追杀项羽有功的杨喜开始,到前汉中期的丞相杨敞,再到号称关西孔子的杨

震,到官至太尉的杨赐可是从黄巾军起义直到魏晋以来,弘农杨氏又如何?没

有杨坚这个假借弘农杨氏子弟的人当了皇帝,杨氏能有今天的地位?

“作为后人的前人,我们只能为后世立下没有隐患的制度”

李世民虽然听出了这是殷清风说话的风格,但他还是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李靖的

话。“某甫为大唐太子,有太多不明之事。代国公作为长辈,可要时刻提醒才是啊~~~”

说完,他又向其他人拱手道:“万望诸卿鼎助啊~~~”

“誓死效忠殿下!”“为殿下鞠躬尽瘁!”“臣定尽心尽力!”

说的人是不是真心、听的人是不是真信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李世民感慨过后,对李靖说道:“李卿,快快说出你的谏言吧,某等不及了。”

李靖道:“若以后汉的结局来看,将地方州县的军政之权分散才是避免出现悲

剧的可能。”

闻者都点头称是。

地方的权利过大,而皇权衰落,地方必要要暗中生出不臣之心。

“臣谏言第一条,兵部现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之政。其属有四:

一曰兵部,二曰职方,三曰驾部,四曰库部。

臣的谏议是:兵部只保留职方、驾部和库部,新成立四个官署,分别为参谋

部、装备部、辎重部、作战部。

装备部负责生产武器盔甲军械、然后交给辎重部分配给各个卫军、边军和地方

折冲府、参谋部制定作战计划,圣人与兵部尚书署名后交由作战部执行。

具体到各个卫军、边军和折冲府,同样设立四部。以后各军的统帅出自作战

部,不得插手武器铠甲等分配,也不再插手兵饷的发放,以及粮草等具体涉及到钱

财的事情。

成立四部的目的,不但要分散各军统帅的权力,还能让各统帅专心的作战。

四部由圣人直接统辖,但选用武官、兵籍和各地折冲府依然由兵部管辖。是否

作战也必须由兵部同意方可。也就是说,四部的武官由圣人和兵部任命,但兵部不

插手四部的具体事务。”

李靖说的就是现代的四总制的翻版,只是将作战部从参谋部提起来代替总政而

已,其他的区别不大。

殷清风对四总制的了解也就这么多了,但他相信这已经是最好的制度了,否则

我党也不会实行它。

李世民的震撼没有其他人那么大,毕竟这些都脱胎与殷清风的说辞。但其他人

就不同了。

兵部至所以叫兵部主要就是为了管兵将的,尤其是作战的兵将。现在经李靖这

么一改,那还能叫兵部吗?

“第二,改制折冲府。”

很多人想骂娘。你连折冲府也要改啊~~~

“现在折冲府负责招募和训练府兵。臣这条谏言与其说是改制折冲府不如说是

改制府兵制。”

李靖继续说道。

李世民吓一跳,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府兵可是国本,李靖是疯了还是怎么地?

“府兵制的基础是均田制。府兵参军后都会得到相应的土地。但是,殿下和诸

位想过没有,随着大唐人丁的增加,大唐空闲的土地还能分配多少年?如果继续实

行府兵制,一旦无田可分会怎么样?”

“呃~~~”

刚才骂李靖失心疯的人不言语了。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看了殷清风一眼。

“不用多,臣敢预言,再过五十年,随着土地兼并和均田令的实行,到时候参

军的人就无土地可分了。”

李靖这话杀伤力太大了。

他不但说出土地兼并的危害、更是点明了大唐将没有兵卒可用的可怕事实。而

这时间,竟然只有五十年!五十年内就算他们死了,他们儿子那一辈还活着呢!到

时候真的又会天下大乱?

这话当然是殷清风和李靖说起的,他这么说也不是胡编乱造的。毕竟李隆基就

是因为府兵制实行不下去才搞出一个节度使制的。而节度使制被野心家安禄山给利

用了,才有了唐朝的衰败。

随着大唐立国日久,均田制渐趋破坏,流民、逃户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李隆

基曾采用很多种办法试图解决。

一是重申均田法令,严禁流徙;二是检括客户,允许他们到所在落籍;三是招

募流民客户充军。

在这几种办法中,前两种都失败了,而募流民客户为兵的办法虽能诱得“通逃

者”“争出应募”,暂时解决了社会问题,却使这批人渐渐成为雇佣兵而不可卒去。

于是,由于均田制度的崩溃,导致了唐兵制从府兵的征兵制向募兵制演化。

与其等到无路可走才改变府兵制,不如及早进行。

春秋时代,征兵工作主要面向城市户口,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只好也从农村

征兵。但征来的人没钱拿,还得自己解决武器和粮食。有时候打仗打到半道,天转

冷了,还得自己写信给老家,让老娘给做冬衣,让老爹给送过来。

打完仗,征来的兵员摸摸脑袋如果还在的话,就各回各家继续从事乡间劳动。

好像之前从没上过战场一样。

吴起在楚国混的时候简,以招募而不是传统征发形式组建了列国的第一只特种

精锐部队——武卒。这,是募兵制的发端。

他以苛刻的筛选标准招募士兵,一旦入伍吴起就发给他们兵饷,成为职业军

人,而不是临时征发打完仗就回家。这些人放下手中的农活出来扛戟,相当于找到

一份长期工作,不但拿薪水,还“一人入伍,全家光荣”:全家免去徭役赋税,还赐

给土地房屋。

后世人对宋朝的部队评价都不高,但宋朝初立的时候,可不这样儿。

赵匡胤最早将强壮的军士选充“兵样”分送各地,用作招募的标兵。后又改置

“等长杖”,按身长尺寸招兵。应募为兵者,必须在脸、臂或手部刺字,以防逃亡,

士兵由一支军队转换另一支军队,也须改刺番号。刺字完毕,则发放衣鞋、钱币

等,称“招刺利物”。

唐朝在府兵制施行不下去了之后,才想到了吴起的募兵制。

唐朝募兵制的选拔同样苛刻:要求全副三层衣甲——即“上身甲”、“股甲”、“胫

甲”,然后操二石之弩,挎箭五十枚,带剑,裹三日之粮,负重奔跑,由拂晓至日

中,能奔跑一百里者,才能应征人伍。

虽然当时的一百里相当现在的八十三里,但以那时的饮食条件来看,当选者真

的可以算作是万里挑一了。

东汉募兵制的盛行,最严重的弊病是为地方军阀的武装割据提供了方便。东汉

前期,中央集权有所加强,地方官吏拥兵不多,募兵须由中央下令。

中期以后,随着皇权的衰落、募兵制的发展,各地军政长官纷纷自行召募士

兵,组建军队。到东汉末,这些军队均成为他们自己的私家武装,使之得以割据称雄。

这么说来,好像募兵制也不是一个好制度。但不要忘了,所有的制度要看谁来

执行。皇权衰落才是募兵制变为东汉的掘墓者,若东汉的皇权一直强大下去,募兵

制一样乖乖的为皇权效命。

李靖也知道这个话题太沉重,可他已经答应了殷清风,现在也只好继续往下

说:“府兵制与土地息息相关,迟早要实行不下去的。与其等到那时变革,不如现

在就慢慢摸索着找出一条更好的征兵制。臣能想到的就是吴起的募兵制。

但臣的募兵制与吴起的不同。

臣的募兵制要求是,从年满十八岁又未婚者的男子中招募。入伍后,前半年在

其所属折冲府训练、之后三年在边军服役,最后一年在卫军或羽林军服役。剩余半

年则是行军的时间。

服役满五年后可选择退伍或继续留在军中;服役期间每月享受六品官员的月

俸、退役后可得到三品官员五年的俸禄,作为不再分配土地的补偿。

若留在军中,可从他们当中选拔一些有才能者到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学业结束

后另行分派到其他卫军或折冲府任职。”

“哗~~~”

这待遇也太好了吧?寒窗苦读十年的仕子们初入仕途也没这待遇吧~~~这一下

子,折冲府的人要捞多少油水啊~~~

众人很想反驳,但看到李世民听得很认真,他们也只好忍了。

“以后,折冲府将一分为二,一部分负责剿匪安民,不再承担卫军和边军的后

备军职责,兵卒年龄为三十五岁以下,可不限制是否成亲;另一部分负责招募和训

练新兵。”

“呃~~~”

经李靖这么一改,这折冲府与那些衙役有什么区别?

但他们看到李世民还是没发话,他们也只好继续往下听。

“第三条:成立军区制。

根据大唐的行政区域、地理位置和战略战役方向、作战任务等设置不同的军区。

臣初步设想是成立十个军区,分别为:关内军区、河南军区、河东军区、河北

军区、山南军区、陇右军区、淮南军区、江南军区、剑南军区、岭南军区。

关内军区负责关中地区的防护,治所在长安城;河东军区负责太行山以西大河

以东地区的防护,治所在晋阳城;河北军区负责大河以北、太行山以东的防护、治

所在范阳城。

河南军区负责大河以南、淮水以北、潼关和汉水以西地区的防护,治所许州

城;山南军区负责秦岭以南、大江以北,汉水以西、梁州以东地区防护、治所襄州

城。陇右军区负责兰州以西的防护,治所兰州城。

淮南军区负责淮水以南、汉水以西、大江以北地区的防护;江南军区负责大江

以南、五岭以北、洞庭湖以东地区的防护、治所升州城、剑南军区负责洞庭湖和梁

州城以东、秦岭以南地区的防护,治所益州城;岭南军区负责五岭以南地区防护,

治所广州城。

其中,关内军区为京畿防护区;河东军区、河北军区、陇右军区、剑南军区、

岭南军区为对外作战战区;河南军区、山南军区、淮南军区和江南军区为对内守卫

战区。

但也不是一成不变。

比如,大唐若是消灭了高句丽,河北军区则可变为守卫战区,而在高句丽故地

成立新的作战战区。

京畿防护区等级最高、作战战区其次、守卫战区末等。依据等级不同,战区统

帅等级不同、布置的兵力不同。

每个作战战区保证最少两个军的编制、每个守卫战区为一个军的编制固定不

变;一旦有战事,可由京畿防护区的卫军临时调派到各作战战区。

为了防止战区统帅权利过大,实行五年轮换制。

不管是作战战区还是守卫战区的统帅,每五年调任其他战区任职;作战战区统

帅不调任为守卫战区统帅,但守卫战区统帅可升任作战战区统帅。

战区统帅对下属七品以上武官没有任免权。”

“哗~~~”

军区?轮换制?任免权?再加上前面的限制干涉钱财以后武人只有乖乖作

战了,什么歪心思也不能有了!连提携自家子弟的机会都没了

不管代国公这些话算不算是捅破了天,最少殿下会更信任他了!这一切都是站

在皇室的角度着想啊~~~如果这些制度真能实行下去,哪怕接连两三任的皇帝昏庸

无能,这江山依然牢固!

代国公的功劳可太大了吧!

李靖心里也忐忑着呢。

他出生于北周时期,经历了周、隋以及唐三朝。不但出身陇西分支,还有一个

名震天下的舅父。在军略上他虽不敢说可比肩过往历朝历代的名将,但最少在大唐

的军伍当中,他不认为会逊于任何人。

但殷清风让他明白了,他只是一个战役级别的帅才,而不是战略级别的帅才。

他之前一直以为武人的使命就是在疆场上为帝王杀敌,是殷清风让他明白了,

武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只有脱离武人的角度去看待军事的问题,才算是真正的名臣。

成立军事学院让他惊艳、被暂时称为学院城的建造让他惊艳、但殷清风关于军

事的设想则让他惊骇。

殷清风当时说道:“习武之人上战场、读孔孟圣书的人出仕,他们既为自己也

为家族获得声望。个人不足百年便身殒,但家族要延存。

有些家族在乱世崛起,更多家族却消散败落。

普通的文臣武将可帮助帝王治理一代的江山,但名臣却要帮帝王规划长久的未来。

后汉以来,每朝每代都是掌握兵权的人推翻了前一朝代。大唐若想安稳、家族

若不想在乱世中消亡,这大唐就不能乱!不能乱的基础是限制武人的权利。

想要限制武人的权利,就要有相对应的政策。”

殷清风说出了他从未想到的内容。

他心悦诚服!他愿意配合!

但太子究竟会不会采纳,他决定不了。

李世民听得很认真。

刚才那些话是李靖说的没错,但只要是常人想不到的想法,都可以往殷清风身

上推。除了他这个经过仙人传授的人,别人是想不到这些想法的。

以李靖的家世和经历,都甘愿配合殷清风,可见这些想法真的真的有利于皇室

的统治。

他本以为殷清风上次和他说过文武各负其职等内容已经让他很震撼的,现在看

来,那只不过是蜻蜓点水而已。

他闭目思索了许久,睁眼说道:“李卿似乎还有话要说吧。”

第三百 零二章:三辞太子

李世民的语气很平和,让人听不出喜怒。

李靖暗自品了一下,也没想清楚李世民现在是什么心态。不过,最惊世骇俗的

话已经都说过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臣甫被任命学院祭酒之初,本以为这里就是用于教导培养军事才俊的官学。

但臣与其他博士商讨愈久,便愈能体会殿下的先见之明。”

他向四周行了个团礼,面带敬佩的说道:“臣也是思索了多日才想明白,原来

殿下集结大唐军中精粹于学院,不但只为了教导传授,更是为了研究。”

李世民纳闷了,这李靖体会到什么了?要研究什么?

殷清风出于保命的顾虑,没事儿的时候就琢磨李世民的为人。

李世民广收美色却只钟爱长孙氏;善写飞白体却独喜王羲之的字;善用人却不

轻易信任人;善当众纳谏却私下里发脾气

李世民一生都尊重李靖,但却不信任他。

李靖算是挂了边儿的宗室、他只忠于唐朝而不是忠于李世民、他没有参与李世

民夺嫡的过程,更没参与玄武门之变、他不会阿谀奉承、他

总之,他单凭着军功获得在大唐的地位、获得李世民的尊重。

殷清风搞出这个军事学院太重要了,学院行政的一把手必须是他的盟友。不但

是盟友,而且是相互信任的那一种。

历史上,李靖的年龄、身份和性格,限制他向李世民做出迎合的事情,而且他

也深知李世民多疑的性格。所以,他在李世民面前,始终恪守君君臣臣的那一套、

在朝堂之上,又“恂恂然似不能言”,从不乱发意见

李靖本身就家学渊源,在唐初百官中又德高望重,为何他的子孙后辈在李唐一

朝始终名声不显?是他的子孙都太蠢?是他不会教?还是教了别的家训?

这三个疑问看看李靖的性格和经历就知道了。

等突厥衰败之后,李靖就知道这大唐的江山已经安稳了,接下来就是几百年的

享受期了。

深知宦海难渡的他,既不主动为两个儿子请官,也不阻止儿子李德謇与李承乾

交往,反正李世民多少会看在他的面子不会处死他儿子的。而他的儿孙经过这么一

折腾反而可以远离政治了。

殷清风能说动李靖配合他向李世民进言,就是一再保证不管李靖想怎么安排他

的子孙,他本人以及他的后人都会保证李靖后人会荣华富贵。

当时殷清风说道:“若代国公按照之前的想法,到了晚年后闭门不出倒也没关

系。但现在代国公身为学院祭酒,以后从学院走出来的每一个将领都算是代国公的

学生。就算代国公不想后人为官,恐怕那些学生也不答应。

与其那样,何不现在就为他们做打算?

代国公也多少知道一些小侄的才能和性情的,若小侄察觉仕途不可为,一定会

给后人安排妥当的。到那时,李殷两府子弟共进退也不晚。”

李靖当时除了思考殷清风说的那番话之外,还想到了殷清风没说出的事情——

中山王在殷清风那里求学。

这意味着殷清风一个人可以影响三代帝王百年的时间。

只要殷清风不犯错,百年时间内,殷氏显贵无疑。若百年内与殷氏交好,他的

后人自然也能安稳。若殷清风在身殒前安排好自己的后人,那,他的后人是不是也

无忧了?

关键是要和殷清风交好才行!

李靖当时问道:“清风的阿兄已经定下婚事了?”

殷清风当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发傻的回道:“是。”

李靖当时说道:“老夫有一幼女名唤宛兰,欲许你阿兄为妾,如何?”

殷清风当时眼睛一亮,这招儿太漂亮了!既和殷氏搭上了关系,又不招惹李世

民的忌讳,漂亮!

“小侄代阿耶应下此事!”

俩人确定了关系后,接下来的谈话就进入到了实质的阶段了。

殷清风把他对学院的设想、对军队的设想,一一向李靖说明。最后,他给李靖

的建议是,多拍拍李世民的马屁。虽然马屁拍得再多也不见得能获得李世民的信

任,最少还是有用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把自己都是怎么拍马屁的事情说了一遍。

“国人好颜面,太子也不能免俗。奉承他人未必是坏事,只看要达到什么目

的。小人求官求财、君子求安稳。一人安稳,家族和后人才能安稳。”

李靖信了殷清风的邪,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逮住机会了,他“厚颜”的说

道:“若世人认为殿下只是将臣等视为教书匠,那就大错特错了!

诸位一路走来,想必看到了这学院城奇妙之处了吧。淮阳侯奉命建造学院城,

难道只是想趁机向朝堂谏议在边塞各处修建这样的城池?

不!

首先,在建造学院之前,淮阳侯已经向殿下禀告过详情,殿下对学院城的一切

都了如指掌!

但,军队调动是大事,尤其是调动卫军,若无正当理由,殿下在圣人那里不好

说辞。殿下今日请诸位来此,便是要诸位亲眼见证学院城的妙处,然后在今晚或明

晨向圣人进谏调兵之事。”

李世民赫然了。

最初殷清风向他汇报时,只告诉他学院城的城墙要建多高多宽、学院的布置是

如何的。城墙内甬道、城墙上的吊篮、骑士雕像等等,他都是后来才听程咬金等人

和殷清风说起的。但没见到实物之前,一切只能想象。

现在被李靖这么一说,好像他这一路走来的问话,都是在配合程咬金三人在向

其他人解说一样。

“其次,像学院城这样的雄城可以说是防守的利器了,但,这样的城池就攻不

破吗?

殿下让淮阳侯建造这样的城池,便是让臣这学院的祭酒以及众多博士来研究如

何攻破它!

虽然臣相信那些外邦外族依靠自己的智慧是想不出天下还有这样的雄城的,但

他们可以模仿。一旦他们也仿造出来,我大唐军队将要面对是一个又一个的学院城。”

李世民心中一凛,其他人心中一凛。

是啊~~~若是外敌也依据这样的城池防守,大唐该如何开疆拓土?难道彼此就

一个你不来我不往的僵持着?难道为了可以轻易的攻破敌城,就弃如此雄城而不用

李靖继续说道:“这世上有矛便有盾。大唐能建造出如此的守城坚盾,就能造

出更锋利的长矛!”

“好!到时候,我大唐矛也利、盾也坚,看天下谁是敌手!”

程咬金眉飞色舞的喝道。“到时候殿下可一定让俺老程带兵出去杀了痛快啊~~~”

李世民也豪气的说道:“本太子应允了!”

他嘴上说得痛快,但心里却犯愁了,这样的雄城真有办法攻破?

李靖说道:“边塞的骑兵们因为使用了马蹄掌,狠狠的教训了几次进犯的突厥人。

四片小小马蹄掌就可以改变战争的态势,若是集大唐所有的能工巧匠,一定可

以研制出攻破任何城池的军械来。

所以,皇家军事学院成立后,除了传授之外,还要研制新的作战战术、攻守城

池的战术,还要研制更多的兵器军械。这,才是殿下成立学院的初衷!”

李世民差点儿脸红了。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一个个敬仰般的看着李世民。

继颁布农政和钱币改制之后,太子再一次显示出治国治军的能力,强大无比的

能力!

一时间,马匹如潮。

殷清风这才知道,原来马蹄掌已经立功了。

李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说这样违心的话。但是等到众

人平静后,他继续说道:“正是在殿下远见卓识的提点之下,学院又成立了参谋部。”

其他人心说,对啊,你还没解释什么是参谋部呢。

李世民心说,是殷清风提点的吧~~~

“首先,下辖官署。

在长安城设立参谋总部,在各军设立参谋部。参谋总部和各军参谋部下辖情报

司和测绘司。

情报司派出人员到外邦收集一切与战争有关的信息。如城池的高低坚固程度、

城内人口的数量、行军路上的道路与河流、天气变化等。

测绘司要测量大唐境内外所有的河流、道路、城池等信息,并制成沙盘。

其次,参谋部的职能。

参谋部主要任务是贯彻执行大唐皇帝陛下有关战争的命令、搜集外邦的信息并

向陛下提供信息、拟定和组织实施战略战役计划、指挥并协调各军区的作战行动、

拟定和战区军队的装备计划。

各军的参谋部负责收集外邦信息和测绘,交由参谋总部整理。

再次,参谋部的运作。

在和平时期参谋总部按十个战区分别拟制各自的作战和防守计划;平时参谋人

员进行经常性的旅行训练,藉此勘察预想战场的地形;对以往战史进行研究等。

在战争爆发时,参谋总部向各军区传达大唐皇帝的战争指令,各战区的参谋部

按照参谋总部的作战计划,指挥各军统帅进行作战。”

“嗯?等等!代国公的意思是,以后不管谁是战区的统帅,都要按照参谋总部

的计划作战?”

程咬金问出了大多数人的疑问。

李靖道:“大体上来说是的。各军统帅虽然可以根据战场的变化进行灵活的指

挥,但总的作战方向是不变的。”

程咬金瞪圆了眼睛,“那还要统帅做什么?随便派一个黄毛小儿不就成了?”

李靖道:“成立参谋总部的初衷,就是为了统一作战思想、统一管理各军统帅。

比如说,明年陛下只打算扩疆一百里,那作战统帅就不能擅自扩疆两百里。”

程咬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那一百零一里之外有敌人怎么办?等着他们杀上

门来还是坐视不理?”

李靖道:“除非有临时的变故,否则所有的事情,参谋总部这里都会设想到的。

以宿国公这个问题为例,参谋总部允许作战统帅将两百里内的敌军清除,但最

终固守的防线是一百里。而且,作战之前,参谋总部会把两百里之内所有的敌情向

作战统帅通报的。”

程咬金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他嘟囔了一句,“这

个统帅当得太憋屈了,俺可不干”

以唐朝的通信条件,成立参谋部后,是做不到灵活指挥的,但参谋部又需要成立。

首先,那些开国功勋需要有个养老的地方,省得一个个闭门不出小心翼翼的活

着。只让他们去教书有些人属于肚子里有货但不一定会教导别人。

其次,他们要发挥余热。固然每个时期都有出名的将领出现,但这样的将领全

凭个人悟性。以后他们有了对历代战史的了解,有了当代军事大拿的传授,战争打

得不就更轻松?

再次,谁说有了参谋部制度之后,小屁孩儿都可以统军了?隆美尔、巴顿等人

可不是靠着别人的指挥才出名的。

其他人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参谋总部成立后,毫无疑问将掌管大唐除宿卫和折冲府之外所有武装力量。

若是谁家子弟想在军中获得显贵,晋升之路就是学院毕业后在参谋总部混几

年,然后去边军——现在叫作战军区,当一阵子参谋,然后回参谋总部再混几年,

再回作战军区参谋部,然后提升为战区统帅,最后回到长安中枢

也就是说,以后想在军中混,必须有在参谋总部任职过的资历!

李世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第一次听说参谋部的事情,但他现在是被人主动往

他脸上贴金的,他又不去责能怪殷清风更不能责怪李靖。而且,他对这参谋部制度

也相当的满意。

李靖见其他人没有异议,他向李世民说道:“殿下虽任命臣为大唐帝国首任皇

家军事学院祭酒和首任参谋总长,但臣仔细思虑后,这两个职位太过重要,除了大

唐帝国的圣人之外,无人可担当此职。所以,臣向殿下请辞,请殿下辞去臣的这两

个职位。”

李世民差点儿绷不住了,某什么任命你当参谋总长了?

可这话不能说啊~~~

而且,李靖递给他这么好的一个梯子,他当然要爬一爬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某当初成立皇家军事学院和设立参谋部时,只想着诸位

开国功勋们不要荒废了一身的本领,而是拿出来为大唐培养出更多更杰出的将领。

代国公是某信任的人,就请代国公安心的任职吧。”

李靖再次抱拳说道:“臣虽自信忠于大唐帝国、忠于武德圣人、忠于太子殿

下,但此两官署与职位对大唐帝国来说太过重要,万不可由历代大唐圣人之外的人

来担当。”

旁人一看,赶紧劝吧~~~既迎合了太子又压制了李靖的权力,这好事不赶紧做

等什么?

也有为李靖担忧的。一旦李靖真坐上这两个位置,遭人嫉妒不说,那可是随时

都会掉脑袋的啊~~~

“臣谏请殿下收回成命!”“臣谏请殿下收回成命!”“臣附议~~~”“臣附议~~~”

李世民大手一挥,“某信任代国公!无论是军事学院还是参谋部都在草创阶

段,如何少得了代国公的助力?”

李靖一脸悲怆的跪倒在地,“若今日臣得了任命,而以后一旦成为惯例,或许

有一天将是太阿倒持授人以柄的状况。到那时,臣如何有颜面面对大唐历代圣人!

臣将是大唐帝国的千古罪人啊~~~”

“国之利器,不可授以私人啊~~~”“殿下三思啊~~~”“必须由圣人担当,否则就

是一场祸乱啊~~~”

李世民当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权利放手给其他人了。

他和他阿耶已经达成了协议,新宫殿落成时,就是他阿耶禅位之时。到那时,

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学院祭酒和参谋总长了。

等别人劝够了,他也做足了姿态之后,他将李靖扶起,“哎~~~某一片赤诚信任

却让代国公诚恐不安。哎~~~好吧,本太子就收回成命。”

第三百 零三章:如何封赏

“呼”

不管希望还是不希望李靖坐上这两个位置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世民在李靖向他请辞的时候,就在盘算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以他对李靖的了解,李靖是绝对说不出来刚才那一番话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殷清风了。

自从李靖归唐以来,虽然在他的幕府做过三卫,但除了领兵作战外,既不与接受他的示好也不主动结交阿兄,在朝中属于难得的中间派。

以前为争夺储位时,自己还恼怒他的不知进退,但现在看来,他反而是祭酒和参谋总长最好的人选。

可殷清风和李靖现在闹出这一出戏,祭酒和参谋总长这两个位置给谁?最放心的当然是辅机,偏偏殷清风早就劝诫外戚不得重用

“臣,有事进谏!”

就在李世民考虑接替人选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之音。

他霍然转身说话的人是殷清风。

“诚如代国公所言,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和参谋总部为国之利器,不可落他人之手。但圣人日理万机,不可能对学院和参谋总部进行事无巨细的管治。

参谋总长是一个新官职,世人尚无多言,若是圣人的头衔在大唐皇帝陛下的后面是一个学院祭酒的官职,听起来未免怪异。”

“噗呲”

有几个脑细胞简单的人没控制好自己的笑点。

李世民恍然,原来台阶搭在这儿啊

“为此,臣谏言:既然圣人兼领学院事务,不如新设一个官职,院长大唐帝国皇家军事学院院长!”

“院长?好听吗?”“好不好听是其次,总比从三品的祭酒要好吧。”“一院之长不错”

“院长与参谋总长不设品级,只是圣人掌握大唐最高武力的象征。但是,为了便于管理学院和参谋部,可以在学院和参谋部之下再设祭酒与参谋长。”

“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祭酒还是代国公的?”“没什么区别嘛”“名义上不同了!”

殷清风和李世民仿佛没听到他人的议论一样,“祭酒又分大祭酒和祭酒。大祭酒负责学院整体的事务,祭酒只负责教学的工作。

参谋长又分参谋长和参谋次长,分别管理参谋部具体事务和管理官员。”

“这才对嘛”

再担心有人利用这两个官署谋私利也得有人去管啊,没人管还成立它们干嘛?经过这么一分权,虽然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出乱子,但现在看来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世民听完没有立即表态,他在人群中逡视着。

“淮安王李神通、莒国公唐俭、代国公李靖!”

文武群臣们一愣,被点名的三人走出人群,行礼:“臣在!”

李世民双手背在身后,“本太子敕令:淮安王李神通任皇家军事学院大祭酒、免莒国公唐俭黄门侍郎,任大唐参谋部参谋次长。

代国公李靖封上柱国,食邑加五百户,任皇家军事学院祭酒、大唐参谋部参谋长。”

李世民用李神通不是因为李神通与他一向交好,而是李神通既才短气粗、贪杯好色,人缘还差。让他来做大祭酒,是再好不过的了。

唐俭做过天策府的长史,他的长子媳又是殷清风的姑母,用来给李靖分权也再合适不过的了。

城外程知节练兵有功封上柱国,李靖的功劳比他还大,但李靖刚晋升国公不久,这次不好再升了。

三人露出不同的神色,一起躬身道:“臣,领命!”

李靖忍不住的看了殷清风一眼。

刚才的三道任命里除了李神通外,其他的和殷清风设想的一样。

那么,接下来,又要轮到他上场了,“臣,有事请奏!”

其他人吓一跳,这李靖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啊

李世民也很意外。你们搭的戏不是都唱完了吗?

“淮阳侯虽然谏议以分权的形式来避免公器私用,但臣思虑后觉得还不够妥当。”

不够妥当?还要再分出一些权力来?好事啊快说快说

就在一些人以为李靖会按照他们设想的去说时,李靖说道:“自后汉以来,历代均设置兰台以风有闻奏事监管百官。现在军事学院和参谋部权力过大,臣谏言引兰台入学院和参谋部监管。”

众人奇怪了。御史台的人本来就是监管百官的,当然要包括新成立的学院和参谋部的各个官员了,李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臣最初设想是在兵部里设置一个类似御史台的官署,专门监管学院和参谋部的官员。但后来臣又想到,若以武人监管武人,难免出现相互勾结相互隐瞒的状况。”

很多人都点头认为李靖说得对。

大家都是领兵的,今天你管了我,明天我就在你儿子、孙子身上找回来,我找不回来,我还有同袍、还有姻亲呢!这还怎么监管?还不如大家坐下来边饮酒边把话明说白了。

李世民隐约明白了。

想必是殷清风见他一直没动作,干脆把李靖推到前面来,然后借着今日这样的机会把事情当众挑明了。

其实他还真想左了。

殷清风怂恿李靖在今天这个场合下提出建议,只是想让李靖得到更大的声望。

学院和四总制是军队建设的两个重要的武器,掌握话语权的人必须是他的盟友外,这个话语权还必须要牢牢掌握。

李靖目前的功劳是很大,但他坐上了祭酒和参谋长的职位后,未来几乎是没有再领兵作战的机会了。而世人的观念是武人是凭着军功说话的,李靖以后再没有军功了,军中的新贵们还会乖乖听他的话吗?

不好说!

毕竟短时间内他们还适应不了四总制、对参谋部和参谋长的权威也不一定就真心的认同。

所以,哪怕李靖前面已经出了不小的风头了,这些话或者这份功劳也不能给程咬金等人去分享,必须让在场其他人知道李靖是一个智慧深似海的人!

“臣,思来想去,今日向殿下谏言:以后御史台专门监管大唐所有的武职官员,且御史台更名为军法部。”

“让一帮酸儒组成军法部?”“那文官谁去监管?”“你还没听明白?文管武,武管文呗”“怎么回事儿?武管文?”“别说话,继续听!”

李靖继续说道:“如臣之前所言,后汉以来多是武人作乱而覆灭前一个王朝。若武人之间相互勾结,并拥兵自重,则大唐的灭亡就可预见了。

文监管武,武监管文。互不统属,互相监管。乃大唐长久之国策也!”

其他人不管愿不愿意,认不认同李靖的话,这时都不好说话。这涉及到国祚的事情,唯有太子和圣人才能决定。若是他们现在敢反对,嘿嘿你想存心灭亡大唐吗?

从殷清风向他说起文武殊途的谏议后,李世民也想很快的就把这事给落实了。但他信任的人官职还低,现在身居高职的人他又需要一一的说服他们。这是更改千古以来吏治格局的大事,岂是一纸敕令就能解决的?

不过殷清风今天选的时机不错。

不但宗室、外戚、文、武中掌权者都到场了,而且前面铺垫得也很到位,现在抛出这个言论再恰当不过了。

他说道:“兹事体大,此事容本太子进奏陛下方能决定。”

李世民也有他的顾虑。

他当场将御史台改为军法部没有问题,可空缺下来的御史台怎么办?谁来做御史大夫、谁来做御史中丞?下面属官谁来担当?即使临时任命了一堆官员,他们又能胜任吗?

李靖抱拳后退半步。

他只负责唱前半场,李世民怎么收尾他就不用管了。

李世民很满意。

学院城建得比他意料得还要好,程咬金和王雄涎等人练兵的本事让他欣慰,李靖殷清风的谏议提出来的时机也不错。今日这一趟走下来,他在百官面前的声势更强了。

这对他未来登基减少了很多障碍。

“哈哈哈好!”

李世民畅快的说道:“前有宿国公与宜春郡公练兵得法,后有代国公为国谏言!今日兴尽矣”

殷清风听李世民的意思是要撤了,他连忙说道:“臣,有事请奏!”

众人刚想着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内容,结果殷清风又蹦出来。这又要闹那样儿啊某家都知道你得宠哦,对了,太子还没封赏他呢,他这是跳出来要讨封赏啊

不过他若是想要讨要封赏也是理直气壮的,这学院城可是他奉命建造的。不管是城墙内的甬道,还城墙外的高墙,可都是神来之笔啊

“臣最初向殿下禀报时,便说还有一个小小的城堡要向殿下展示呢。若殿下与诸位亲长不甚疲惫,可否移步一观。”

哦对!

李世民把这茬儿忘了。当时他还问是不是像坞堡那样呢。

他转身对其他人说道:“淮阳侯早先就说过还有一份守城利器要向某家展示。现在,诸卿随某家去看看吧。”

还有守城利器?现在这个学院城就已经让他们深感无力了,这拖到最后才展示的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兴奋了。

立国八年来,吐谷浑说来就来,三五个月就有突厥的警报,若这小子真能让边塞安稳了,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行政楼后是教师宿舍区。若是有不想回城的,这里有单独的小楼,只要他们放进去几个奴仆,就可安心休息了。

还没走出宿舍区,李世民等人就不觉的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个高耸而又模样奇怪的小城池

他们不敢确定怎么称呼前方的建筑。

王雄涎等人此时站在敞开的城堡门前,列队等待李世民的到来。

眼前的城堡是海星状,向五个方向各伸展出一段城墙。为了突出视觉效果,一段城墙笔直的指向李世民来的方向。但众人看到的一段向前凸出来的和两端翼展的城墙。

从墙头上的密密麻麻的小窗口就可以知道,那上面又是甬道的设计。

殷清风也不说话,只引着他们往前走。

等到了城堡的近处,他才说道:“之前殿下见到的那种城外高墙,适合建在规模比较大的城池,最少也是有着两千兵卒把守的那种城池。

大唐边塞有很多地方,尤其是那些烽燧,只是一个简单的泥土墩台。这些泥土垒建的墩台却无法确保里面兵卒的性命。为此,臣设想出这样的一个城堡。”

走近门内,头上是一个圆圆的天井,天井下面三层是蜂巢一般的房间。

在天井下面站住后,殷清风让所有人回头看,“这个城堡只有一个门。虽然兵卒可在城墙上轻易射杀进犯的敌军,但敌人真狠下心用他们的兵卒消耗守城的箭矢,这城堡还是会被攻破的。所以,这城门就尤其重要了。”

殷清风向王雄涎挥下手。

收到信号后,王雄涎举起手中的红旗。然后就见两扇门缓缓的向中间合拢。

“咦”“啊?”“怎么会这样?”“谁在关门?”

人们见不到有人在关门,但门却在自动关闭。

“你们看!”

有眼尖的看到每扇门的上下各连着两条钢索,现在这四条钢索正向后被人拉动着。他们刚才被城门的合拢所吸引,没有注意到铁索的存在。

殷清风向旁边指去,“同样是利用滑轮的作用。两边各有四个兵卒就足够合拢这两扇重达两千斤的大门了。”

“两千斤?”“娘咧”

城门是水泥做的,别说两千斤,再重也没问题。但是没必要。

殷清风又回身指着那些房间的门窗说道:“即使城门被攻破,守军的房间内还有备用的箭矢。”

说到这,他举起手挥了一下。

只见十几个窗户被捅破,没有上弦的长弩伸了出来。

他再一挥手,长弩不见了。

“由于只有一座城门,敌方的士兵即使攻破了城门,也要面对来自三个方向飞蝗一般的箭矢。”

“嘶”“这这”

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想进来得拿命填,进来之后还得拿命填。这一个小小的城堡到底可以杀死多少人?守卫的五十倍还是一百倍?

殷清风带着他们上去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天井下。

“由于这种城堡是由水泥建造的,规模的大小可以随意调整。从最少的两百人到五千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建造。

粮食放置在最高处。那里还有工匠修理破损武器、盔甲以及制造箭矢的工坊中间那层是兵卒的住处最下面是马厩。

当敌军面临这样的城堡,只有三个选择。要么干脆撤军、要么分兵围困、要么弃之不顾。

想要彻底攻破它,即使里面有两百个守卫,在他们力竭之前也可以拖延两到三天。两天的时间内,不管是周围其他的城堡守卫还是后方城池的军队,都可以赶到。

若是敌方弃之不顾,则守卫们可以按照约定与周围城堡的守卫们集合在一起,然后截断敌军的后路,或者直接就杀向敌军空虚的后方。”

听了的人想骂娘,非常想的那种。

他们听了殷清风的介绍,第一个念头不是庆幸大唐有了这样的守城利器,而是本能的想着怎么攻破它。

他们听到这里,不用殷清风往下说他们都能想到:这样的城堡每隔几十里就建一个,每个城堡放进去两三百个士兵。即使以后唐军不主动攻打别人,但别人再想要入侵大唐半步,就等着损兵折将、有来无回吧。

“考虑到敌军最大的可能是围困,不但水井的位置在马厩内、第二三层的房间内是可以互通的、粮草也会准备守军足够半年的分量。”

包括李世民都要晕倒了:这还让攻城的人怎么玩儿?围困无效、分兵又削弱进攻的力量、弃之不顾就等着被包围

“殿下现在可以封赏淮阳侯了吗?”

就在众人沉浸在城堡带来的震撼中,一个童子的声音小声的问道。

李承乾囿于年龄的限制,一路走来的体会并不深。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被他崇拜的兄长有着超过常人的才能,否则,不可能连阿耶和其他百官都一再的陷入思考之中。

众人一愣,齐齐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小脸儿涨红的挺着小胸脯。

殷清风恨不得掐死他。

未及冠却一再的因功而进爵,别说这是大唐立国之后就没有的事儿,放在之前之后的朝代也没有啊。现在就是从三品侯爵了,上面上升的空间可没剩下多少了。

若是现在就弄一个县公回家,郡公和国公啥时封?结婚的时候升不升?等李承乾当皇帝了升不升?升到国公了又立了一功升不升?

李唐也不是没有非宗室而封王的,杜伏威算吧?李孝常算吧?都啥结局?

得了一个县公是挺美的的,后遗症有没有?

他现在有求官求爵的心思吗?他恨不得啥也没有呢!

要不是李承乾是李世民的儿子,他不掐死他才怪呢!

众人又一起看向李世民,等着他发话呢。别人都封赏了,殷清风咋办?你刚才可是说了要等到最后的。

殷清风心说,不好!

他抱拳鞠躬说道:“古人云谦受益满招损!臣还想再为大唐效忠六十年,臣不想因微薄之功而沾沾自喜”

“你是微薄之功,那俺老程岂不是不该得那个上柱国?要不,你让太子把俺的国公也降了”

不等殷清风把话说完,程咬金就站出来“抱不平”了。

殷清风真想踢死他,这时候用你显摆了吗!

他不敢接茬,继续说道:“臣之所得,皆为阅群书而来。臣闻修文馆藏书无数,若殿下真想封赏臣,不如让臣尽情抄录藏书。”

“呸,美得你!”

又是程咬金那个夯货跳了出来。

殷清风真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旦李世民不答应他的条件而是进爵,那就真不好玩儿了。

这回殷清风可是冤枉程咬金了。

出身世家的他,何尝不知道书籍的作用。为何历来朝代更迭的时候,最先抢的就是前朝的藏书?殷清风看似不要进爵,可你和皇室抢藏书就妥当了?

李世民也头疼。

尽管有些话是李靖说出来的,有些事情推到程咬金和王雄涎身上,可建造学院城和眼下这个城堡的功劳总是放在明面上的吧。而且,城内的水渠也是他在做的,这又怎么算?

头疼啊有功而不赏,他这太子被人怎么看?

殷清风说道:“臣得殿下赐婚,乃为殿下半子。臣与殿下既有君臣之别,也有翁婿之情。臣自请殿下以半子对待臣,不宜封赏过厚。且,臣喜阅览群书,赐臣以书卷就是最好的赏赐了。”

李世民心说,好吧,这勉强说得过去。

他看向其他人,“若某只赏他万卷书而无其他封赏,你们不会责怪某吧”

得你这话让俺们怎么接?人家都说和你是翁婿关系了,你想让俺们离间你们翁婿情?你说啥是啥吧

众人一起摇摇头,“臣无异。”

李世民见没人愿意反对,“那好!就准许你抄录修文馆的藏书!”

7

第三百 零四章:万世敬仰

有些人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那可是修文馆的藏书啊这小子也太精明了吧!如果换做是他们,拿国公去换都值得。国公没了可以再建功勋,可藏书啊二十多万卷的藏书啊需要多少代人的积累啊

有人嫉妒,就有人担忧。

与殷清风息息相关的殷元和杜伏威、与殷清风绑在一起的李靖拼命想在殷清风身上得到好处的那些人,都在想着殷清风提出这样的要求,到底是福是祸。

除了平常所见的论语尚书外,任何一卷书都会被各家族视若珍宝,而殷清风一开口就是二十万卷,这殷清风瞎胡闹,怎么太子就痛快的答应了呢?太子这是要害殷清风吗?

代国公说学院和参谋部是国之利器,可藏书意味着皇室之权威啊!太子怎么就轻易允诺了呢?即使殷清风是太子的郎子,但那也是外戚而不是宗室子啊

太子这么做,到底是恩宠殷清风还是在设局谋害他呢?

若是别人张嘴向他要书,他也会给。给完了再找理由抄家呗。但李世民就想不明白那些书对殷清风有什么用。殷清风的学识来自仙人的传授,有了仙人的传授他还需要再阅览什么群书吗?

或许他只是不想进爵,不得已才用藏书来搪塞吧

殷清风见封赏的事情化解了,谢礼之后他向李靖打了个眼色。

李靖放下顾虑,上前半步说道:“这个城堡向殿下和诸位同僚展示后也不能空闲着。所以,臣与其他人商议后,决定将这里当做装备部下属的军械研发监。

军械研发,望文生义就得知,这里是为了研制更好的冶炼锻造、更强的弓弩、更坚固的铠甲等。

考工记中,周王设“司空”,“掌营城郭,建都邑,立社稷宗庙,造宫室车服器械,监百工”。战国时期,兵器主要由各国府库附属的作坊制造,设造者、主造者、监造者三级管理,兵器上常要题铭,以考核兵器的质量。

秦由管理宫廷事务的少府掌管兵器制作汉少府中有职官“考工令”,主作兵器。汉武帝元狩四年实行盐铁官营,在天下设铁官四十九处,冶铸兵器及农具。

北周建德四年置军器监,首创在中央一级设置独立的兵器制造业的管理机构隋仍置少府监,领尚方,掌兵器制造,下辖甲铠署、弓弩署。唐却承继了北周的建制,,于武德元年设军器监,领甲坊署、弩坊署。”

给所有人上了一堂历史课后,李靖继续说道:“历代只注重兵器、护具、军械的生产和质量,而忽略研发。

魏朝马钧的指南车、蜀国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和诸葛弩,哪一个是在朝堂的主持下研制出来的?

以现在军中的武器为例,制作一条马槊或步槊最少需要三年,使用和废弃的木材,又可以造十架强弓。那么,可不可以改进呢?怎么改?改进之后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还有眼下的城堡,有什么攻城军械可以攻破它?即使我大唐军队面对的不是这样的坚城,能不能造出更轻便、威力更强的军械?

臣深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

大唐现在看似安稳,但外邦外族依然对大唐野心不减。若依旧用无数的兵卒的鲜血去打赢一场场战役,需要拿多少兵卒的性命去填?

是故,臣请殿下集天下之工匠到学院来,为大唐军队研制更新更好武器、护具和军械!”

不管现在的世人如何看待工匠,在场的人有了今天的所见所闻,都非常支持李靖的想法。

李世民这三年之内,在殷清风的身上算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工”所带来的好处,对现在的建议当然是支持了。

他看着殷清风,“淮阳侯善百工,李祭酒又言可以改进兵械,不知淮阳侯有何妙言”

作为现代人,殷清风对冷兵器知道并不多,能给出来的建议也有限。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长枪了。

三国演义里赵云出场便是银枪小将的形象,隋唐演义里的罗成,绰号“冷面寒枪俏罗成”。但枪的出现要等到唐朝中期,其原型还是槊。

槊就是大一号的长枪枪刃的部分,槊比枪长三倍。

唐六典记载,唐朝的枪分为木枪,漆枪,白杆枪和扑头枪四种类型。步兵和骑兵都人手一条。

在行军打仗以外,长枪还可以扎营的时候用来支撑帐篷,防守的时候可以拒马,渡河的时候可以用来制作木筏。

除了长枪,唐刀与同一时期的阿拉伯大马士革刀一起属于世界二大名刀,形式上根本没有改进的空间。

唐刀主要分为四种,分别是仪刀、障刀、横刀和陌刀。

仪刀主要是用在典礼,仪仗的时候才可以用障刀就是尺寸大一些的匕首陌刀是唐军重步兵的制式装备横刀是唐军轻步兵的主力装备,刀身直刃,极其锋利。

弓和弩作为唐军的主要远程武器,装备率达到了百分百,几乎人手一副。

当时中国的军用弓样式早已固定下来,全部都是复合体的反射弓。唐军所有使用的弓的弓力,大概是现在的七十五公斤,对臂力有着很高的要求,一般人几乎就拉不开这样的弓。

唐朝的弩,分单兵弩和南北朝时出现的强弩之王床弩单兵弩的巅峰是宋朝的神臂弓,效射程可至两百七十米。

将槊改为长枪容易,但刀与弩殷清风就无能为力了。他只好说道:“臣对兵械了解不多,唯一可尝试的就是改进冶炼技术。”

李世民先是有些失望。不过,随之他又释然了。接着就有些兴奋了。

传授殷清风学识的那个仙人是道圣的学生,道圣不崇尚杀戮,那个年代的人最多只知道、戈、戟、刀、弩、战车等。

大唐的刀、弩应该远比那时的更锋利,而殳、戈、戟则早就演变成了矛、槊战车也早就弃之不用

仙人能传下更好的冶炼技术,意味着唐军将配备更坚韧的护具和更锋利的刀、槊,这,足以弥补一切了!

李世民对李靖说道:“除原先应允的工部所属的工匠外,某还会从军器监挑选良匠送至学院来。李祭酒首要的就是配合淮阳侯将新式冶炼技术学习通透。”

众人可不敢认为殷清风在说大话,毕竟从水泥、新式屋舍、到今天见到的一切,他在百工上属实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造诣。

只是他怎么懂得这么多?真的是阅览群书而得?太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同意他抄录修文馆的藏书?

有耐不住的人去低声询问殷元,殷元面不改色的告诉他们,陈郡殷氏虽以字、画见长,但府内藏书无数,且殷清风又自幼不好孔孟之学

说到这,他露出一副这下你们应该明白了吧的表情。

李靖那边是彻底放松了,原先预设的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

他说道:“时近晌午,臣请殿下及诸位同僚至学院的食堂进餐。”

众人虽没听过食堂这个名词,但联想之下也就明白是什么所在了。

李世民道:“让李祭酒这么一说,某倒是有些腹饥了。”

李靖在旁边引路,李世民向殷清风招招手。

等殷清风走进,李世民小声问道:“这城池和城堡是你建造的,难道真的就无法攻破吗?”

殷清风也轻声回道:“晋安叔叔掌控的那物就可以。”

李世民当时身体一僵,随后又恢复常态。殷清风的话,让他想起了那天的惊天巨响,以及纷飞的碎石

“每隔百米挖掘一条地下甬道直达墙下,然后放下足够的火药再点燃。除非城墙厚达百米,否则都可以崩塌。”

李世民没说话,他只想着回去嘱咐李晋安加强保密,万不可将火药遗失出去。

学院的食堂从外观上是一个典型的唐式风格的建筑,只是尺寸有些大。

“这里最多能容纳一万五千人同时进餐。为此,学院向淮阳侯求援了一百位厨师。”

李靖一边走一边介绍,“一会儿殿下及诸位同僚品尝到的将是学员们日常的伙食,若是有何不足可要赶紧说,否则,将来诸位的儿郎回去向你们诉苦,某可就不认了。”

“哈哈哈”

心情极好的李靖难得开个小玩笑。

他们当中很少有只走单纯的文官路线的家族,更多的是文武兼备。太子如此重视学院和参谋部,他们当然要把适龄的子嗣送进来了。

至于伙食嘛,有殷清风在,他们不担心儿郎吃不好,就怕吃得太好。

自从他们各自府里选送到滋味楼的下人学成归来后,他们胖了,内眷胖了,儿郎们也胖了

十人一桌的大圆桌摆满了五桌,每桌上摆着十个陶钵和一个汤罐。陶钵前的盘子里放了两个馒头。

“学院会规定学员们每餐不可有剩余,但诸位的胃口不可能像年轻人那么大,所以,只为诸位准备了六分满。而且,学院内不可饮酒,只好辛苦诸位了。”

程咬金咽了咽口水,“俺老程可不像那帮酸儒,俺胃口大得很呢。”

李靖也不搭理他,伸手转了一下桌子,“这桌子可以转动,每道菜学员们都可以吃到。至于主食嘛,不给他们限量,只要求不能剩。”

李世民招招手,“都坐下吧,某是饥饿难耐了”

殷清风想溜,但被眼尖的李世民叫住了。不但叫殷清风坐在他那一桌,还把殷元留下了。

菜是五个大锅炖菜、五个炒菜,汤是肉骨头汤。

李世民坐下后,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执箸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轻呼着过瘾。

李靖这段时间都在学院里忙乎,学院的伙食他早已习惯了。但其他人可没他那么斯文,好像一个个都化身为在此学习的学员一样,每个人都低头吃得不亦乐乎,什么礼仪礼节的都不顾了。

李世民吃了半个馒头,但菜没少吃。他停下筷子,有些感慨的说道:“真羡慕未来在此求学的年轻人,某在第一次领兵作战时,还特意去看了看那些兵卒吃的是什么”

听到他说话的人,不由得回想起当年的情景。只是,当年的兵卒吃的是什么,现在还是那些。

李靖说道:“回殿下,臣与诸位博士之前商议了,等过些时间,就从程将军那里调来所有的伙夫跟随这里的厨师学习技艺,然后分派他们去各军各卫,力争能让所有的兵卒都吃到这样的美味。”

李世民点了下头,“郧国公,若以一万人计,像今日这样的伙食,每日消耗多少钱财。”

殷元道:“回殿下,现在学院尚未开课,目前的食材暂时由小臣的府里提供。等开学后,计划是每日每二十人一头豕彘或每十人一只羊、每三人一只鸡或鸭、每人一条鱼、其他若干。综合计算是每万人为两百八十贯,每月是八千四百贯。”

李世民一边听一边沉思。

不算折冲府的兵,其他各军各位共有兵马六十余万,以每月每万人四千贯算,就是二十六万贯,一年是三百二十万贯左右

他站了起来,“若是诸军的兵卒能吃到一半这样好的伙食,他们会不会满意?”

“会!”“肯定满意!”“他们会幸福得发疯!”“”

李世民大声喊道:“本太子决定了,从下月开始,军中伙食费用增加至每万人四千贯。”

“轰”

所有人站起来,“太子英明!”“太子贤明!”“太子”

李世民满意的说道:“大唐现在的国力鼎盛,本太子自当不会忘记还有众多的兵卒守卫着京畿守卫着边疆。只有他们吃饱喝足了,天下才能更安稳。”

“太子英明!”“太子贤明!”“太子”

李世民继续说道:“大唐非本太子一人之大唐,是万民之大唐、是尔等之大唐!

大唐从去年实行新式农政和铜钱改制后,注定在未来几年里日渐大安!诸卿为大唐之肱骨,大唐的江山本太子就托付给诸卿了!万望诸卿与本太子一同把大唐治理成万世之敬仰、万邦之敬仰!”

“喏!!!”

众人轰然应道。

7

第三百 零五章:清风无奈

殷清风很喜欢观看李世民的逢场作戏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这个逢场作戏可坚决不是贬义词,而是智慧或者是情商的体现。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有逢场作戏的天赋属性,而且是满技能的那种。

殷清风记得他穿越前,络上就冒出了一个直男的名词。当时他就在想,如果他不是和那么多妹子有过亲密的接触,可能他在商场上,还真会是一个直男癌的患者。

随着对人生有了更多的体悟,他渐渐的相信了一句话:智商决定你的起点,但情商决定未来!

当然,在这个时代,这句话未必通用。出身的家族和在家族里嫡庶的地位足够代替智商的高低。如果你是嫡支的嫡长子,恭喜你,只要智商不是在平均线以下,这辈子就啥也不愁了。

但是情商的作用还在。

刘邦和项羽比较,谁的起点高?谁的声望高?谁的没错,项羽败在他的情商上三国演义里,被诸侯瞧不起的刘备竟然也能三分天下,成就成在情商上

李世民同样是这方面的高手。

情商高的人说话很动人,却在处理具体事情上不会掏心掏肺情商高的人深知舍得原理,无论爱情还是亲情,他们处理事情更理智而不冲动做事喜欢权益利弊善于利用一切机会

从情商的角度来分析,自古穷困潦倒的名人,都是情商低的人。陶渊明算一个、白居易算一个,辛弃疾算一个,连仗剑走天涯的李白也算一个

殷清风觉得自己在政治上的天赋就很烂。更无奈的是,他还处在这样的漩涡里。

在李世民即兴讲演结束后,他由衷的点了几个赞。反正这事儿搁他身上,肯定做的没人家好。

接下里的时间里,气氛有些沉闷。太子今天连续发出某种信号,预示着朝堂上未来会有大的变故,该怎么迎奉太子是首要的。

李世民坐下后,又和左右说了会儿话,才暗示结束进餐。

往回走的路上,吕才被叫进来温彦博的马车,而李承乾也被他爹带走了。左右无事的殷清风把杜伏威和王雄涎等人叫到一起,跟随在大部队的后面。

“兄长,你可知当今的御史大夫是何人?”

杜伏威摇了摇头,“我没留意过。”

殷清风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是谁也不要紧。按照他的品级,多半是咱们的加盟商。兄长回去问下嫂嫂,她肯定知道。”

杜伏威斜过头来问道:“是谁又如何?”

殷清风向前面看了看,“李靖向太子谏言的那个文武交错监管,虽然太子没当场应下,但话既然已经晓之于众,就不会拖太久。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御史台早晚要改成军法部,而新的御史大夫及其下属就空下来了。”

杜伏威迟疑的说道:“你确定会很快?他不是说等我把皇泽院都弄好了再任命我吗?难道就因为建了这个学院?”

殷清风对他能猜出答案并不奇怪,“小弟的本意也是想再等些年,但与李靖和李孝恭等人接触后,发现他对下面的武将们并不是很信任。

小弟心目中的帝国,就是要不断的对外征战对外开疆拓土。若是他始终堤防着那些武将,小弟的计划还怎么开展?

所以,趁着这次成立军事学院,干脆就把以前的计划提前拿出来。这提前多出来的几年,不但要他清楚他的有些担心是可以消除的,而且,也要那些武将们明白,武将以后再也不要想着拥兵自重的可能了,想要给子孙后代带来荣光,还是老老实实的为皇室效命吧。”

杜伏威的脸有些阴沉,“我知道你心存凌云壮志,也支持你,可你今日也不该向他讨要藏书啊!”

殷清风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世人都清楚皇家藏书的意义重大,但他知道那些藏书对我没用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新式农耕和铜钱改制,小弟给他的那些谏议随便拿出一条来,他就是让人把书翻烂了,在里面也找不出来相应的内容来。

书里有帝国吗?书里有水泥吗?书里有军事学院吗?书里有文武各尽其职吗”

白胡子仙人的事儿,他只说给了李世民听。对月眉对杜伏威他闭口不谈。不管他们是不是好奇他的学识从哪里来,他都不想谈这个话题。杜伏威正是不知道他身体内有一个现代的灵魂,才会替他担心。

杜伏威被问住了,就算他不多,也知道殷清风这些做的事都是前无古人的。

“哎你就不怕锋芒太露反遭了他的忌惮?”

无言以对的杜伏威只好转而表达他的忧心。

他倒不怕殷清风牵连到他,没有当初殷清风的指点,他和他的家人早就是黄泉游魂了。

殷清风道:“说实话,就算小弟一会儿归府后就有人来抄家,小弟都不觉得奇怪。身为帝王,他们的所思所想就不能以常人来论。这几年,小弟也是提心吊胆的过来的。”

杜伏威又叹了口气,“你啊早知当初把你引荐给他是现在这个局面,我”

殷清风知道杜伏威是那种做了就认,从不后悔的性子,现在竟然发出这样哀叹,可见他是多么的为自己担心。

他把手搭在杜伏威的肩膀上,“都是小弟为了一己之念而牵连了兄长。小弟”

“得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以后吧。”杜伏威打断他。

“其实小弟心里有个计划”

杜伏威侧过脸,“快说说!”

殷清风道:“小弟的短处是年幼且声望不显。所以,小弟准备躲出去几年。”

杜伏威皱着眉头思索着,“你这躲出去是打算躲到哪儿去?”

殷清风呵呵笑了下,“暂时还没想好躲出去的借口和目的地,而且,新宫殿还要小弟出些力。等一些琐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再说吧。”

杜伏威无奈的说道:“好吧,你既然有了初步打算就好我能做些什么?”

殷清风道:“兄长安心做你的御史大夫吧。若是没有万全之计,小弟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杜伏威下意识的点了下头。他这个义弟向来心思缜密,既然他清楚身处险境又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殷清风想到了一个疑惑,“小弟记得杨师道是工部尚书,怎么今天变成了杨恭仁?”

“哦这个啊”杜伏威把心事丢一边儿,“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上次喜宴上他不是当中说杨师道贪墨的事情嘛,我当时也以为他就是点醒一下罢了,结果没多久就传出他被贬到岭南的消息。而且消息说,杨恭仁因家教不严而降职,接替他胞弟的位置。

听到这消息我就在想,他以这种形式羞辱杨氏,杨氏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殷清风也觉得这招儿挺羞辱人的,不过,他没心思评价李世民,更不感兴趣杨氏最终是个什么结局,他只是为李世民开始对世家动手而感到些小激动。

“还有,听说那一天朝堂上还宣布了以后各官署要采用新的记账方式。这个与你有关吧。”

殷清风默然的点点头。

李世民在宴会上点名,随后借题发挥抛出了复式记账,而百官之首的裴寂早就怂了,这个新政竟然毫无阻力的就通过了,可见李世民的手腕是他马滴高明啊

殷清风平时不关心政事,现在随口一问竟然得到两个好消息。他不由得期待李世民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与杜伏威分手前,他让杜伏威派人把崇贤坊徐孝德旁边的宅子买下来给吕才当小窝儿,他则去找任云舞把工匠的事情落实了。

李承乾第二天晚上回来找到殷清风,说他爹回去后详细询问了他在殷清风这里求学的过程。最后,李承乾胆怯怯的问道:“阿兄,承乾有没有说错什么?”

殷清风严肃的说道:“你阿耶身为大唐太子每日要忙于众多政事,但他也关心你的成长。你对你阿耶说得越详细,他对你就越放心。此为人之孝道。”

李承乾眨了眨眼睛,“若阿耶不是太子,是不是就有时间陪伴承乾和承乾的弟弟妹妹了?”

“咦”

殷清风心里惊讶了一下。

难道这小屁孩儿的青春叛逆期这么早就来了?

孩子在成长期间,缺失父母的陪伴,的确会让孩子产生心理阴影从而影响性格的成长。但,李承乾还没到这个岁数吧?这孩子平时也没表现出这么早熟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李承乾低下头,“月眉阿姐教过养不教,父之过。。承乾虽然也知道阿耶每天要忙于政事,可承乾希望阿耶像阿兄一样教导承乾”

殷清风有些头痛。

每个孩子在幼年时最崇拜的男人就是他们父亲,他们幼小的心灵经不起哪怕一点点的对父亲的失望。

李承乾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希望他爹他娘能陪伴他,哪怕是打他骂他也好,只要陪伴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是他的母亲。

现在,由于他的插手,他对待他和蔼,教育的方式又不同于这个时代,可能李承乾在他身上感到了李世民以前没有给过的关怀和亲切。

因为有了这样的比较,他内心既喜欢他对待和教育他的方式,又希望这样对待他的人是他崇拜的父亲。

所以,他这不是早熟,应该是敏感。

有一类人是殷清风最不愿接触的,那就是性格敏感的人。

性格敏感的人会过度自我反省。当事情进行得不顺利时,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性格敏感的人性格会有少许的孤僻,只会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交谈自如。但是遇到异性或者让他感觉不友善的人就会言谈失措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可是又羡慕别人的亲密关系。

性格敏感的人容易情绪不稳定,常因一点小事的刺激就心理不平衡,并且会因为别人一句无心的话,心情就跌入到谷地。这种人情绪上的不稳定,并不是那种听到别人说了什么,就乐得手舞足蹈,而是会一直往不好的地方想。

性格敏感的人会自卑和缺乏安全感。遇到点事常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热的他人不愉快,后来不愉快的人往往都是他自己。

性格敏感的人通常都害怕很多东西。害怕没有朋友、害怕被背叛、想相信又不敢相信。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但又希望是真的。

性格敏感的人内心脆弱,所以幻化出坚硬的外壳,企图自我保护,所以遇到一丁点事情就炸毛。

李承乾给人印象比较深的事情是他有一个男宠称心。

一个做了父亲的人,为什么还会喜欢男宠?太子妃不满意可以不睡啊,他又不缺女人。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男人了呢?

在长孙氏还活着的时候,李承乾一直是贤明的形象。在长孙氏去世三年后,史书中就提到他患了足疾。他患足疾的原因不可查,或许就是这种自卑的心里,让他不想在女性面前丢脸转而与伪娘称心亲热起来的吧

而且,李承乾成年曾大病过几次。一个人身体的健康程度越差,自卑心就越重。

眼下李承乾的问题怎么回答呢?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话听过没有?”

李承乾依然沮丧,他摇摇头。

也是,他这岁数怎么可能读过孟子。

殷清风将这个成语解释了一遍,“首先,已经存在的事情,就没有再去想着什么假设的了。你想得越多,心里就会越乱、就会越痛苦。

其次,每一个父亲母亲都疼爱他们的儿女,你的阿耶和阿娘也一样。只是他们在儿女面前表现得不一样,母亲慈爱、父亲严厉。

你回想一下,你的阿耶和阿娘是这样吗?”

李承乾又摇摇头。

殷清风心里一沉,这是什么状况?

李承乾抬起头,有些甜蜜的说道:“阿耶和阿娘对承乾都很慈爱,从来也不严厉。阿耶每次回府后都和承乾玩耍。”

殷清风暗暗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李承乾的头顶,“对!承乾说的没错。你是他们的嫡长子,他们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你冷了,他们给你穿厚衣服、你生病了,他们为你寝食难安

他们盼望你能健康成长,他们盼望你通明事理、他们盼望你比你阿耶还杰出

但是,当承乾越长越大就会发现,他们不但要照顾你,还要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们。他们除了要照顾好你们的全家,还要治理好这个天下。

你的阿耶是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大唐皇帝、你的阿娘是大唐的太子妃未来的大唐皇后,这些都无法更改了。

所以,他们既想疼爱你,又必须要分心去疼爱全大唐的子民。

承乾作为他们的嫡长子,应该为他们分担忧愁,而不是让他们更忧愁。你说对吗?”

李承乾苦着小脸儿,“阿兄说的承乾都明白。可是”

他又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可是承乾就想多和阿耶阿娘在一起嘛”

殷清风沉默了许久,无奈的说道:“这事儿,交给阿兄来处理!”

第三百 零六章:教育理论

话虽然是说出去了,但殷清风还很糟心。

前两天还和杜伏威说要出去躲一段时间,结果李承乾就跑来给他挖个坑,一下子就把他的计划全搞乱了。但他又不能不跳进去,总不能狠心让人家孩子不见爹妈吧,他还打算好好培养这娃儿呢。

殷清风在书房里闷坐了好久,无奈的出门去找李世民。

唯一能去掉李承乾心病的办法,就是让那帮娃儿住回东宫,而他和月眉等人每天去东宫上班。

这样的弊端是,他的计划乱盘了,而好处是和李世民能天天见面,长孙氏也能从月眉等人身上了解他的动向。见面的次数多了,相互了解也就多了。了解多了,对彼此的信任希望能减少一些吧

这一次去东宫,又没见到李晋安,搞得殷清风都不好意思了。本来人家好好的“大内总管”当着舒舒服服的,结果被他的一个破火药给弄去当仓库保管员了。

李晋安没看见,李世民也没回家,殷清风让黄内侍给他往长孙氏那里带,反正这事儿长孙氏也能做主最少一半的主。就算她做不了主,按照礼节也得去见个面。

长孙氏看起来脸上多了些血色,整个人也丰腴了一些,精神状态似乎也不错。

她不等殷清风开口,抢先微笑着说道:“乾儿回去的时候,婶婶还叮嘱他,等旬休的时候邀请清风和月眉她们一起来东宫做客呢,没想到清风今日就来了。不会是来专门探望婶婶的吧。”

可能李承乾当时光顾着心事了,一时忘记和他说了。殷清风说道:“阿弟和侄儿说过做客东宫的事儿。今日侄儿来,也是事关阿弟的。”

长孙氏凤目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依旧笑着说道:“是不是乾儿又顽劣了。”

殷清风道:“若阿弟也算顽劣的话,那也要算上侄儿一个了。”

长孙氏笑得更开心了,“乾儿被你叔叔带回来后,询问了一番他的课业,你叔叔和婶婶我都很满意。

婶婶过几天要接乾儿的外祖母到宫中小住几日,阿娘特意嘱咐要见上清风一面。”

殷清风拱拱手,“不知侄儿何事惊扰到外祖母了。”

长孙氏嘻嘻笑了下,“你倒是个谨慎的性子。

你献的那些方子,婶婶孝敬给了阿娘。阿娘经过调养好,身子骨比以前更好了。

上次阿兄的生辰,阿娘本是要见清风一面的,没想到嘻嘻事后阿娘还好一番责怪阿兄和冲儿呢。”

殷清风又拱了下手,“是侄儿莽撞了。”

长孙氏道:“阿娘说,清风是个真性情的人儿,让婶婶转告你叔叔,千万别恼了你。”

殷清风假装惭愧的说道:“是侄儿失礼,让外祖母担忧了。”

“嘻嘻,这话等见到阿娘,你去和阿娘说去吧”

殷清风也不知长孙氏最近有什么美事儿,见面到现在她就笑个不停。

“啊”长孙氏像是想什么来了,“清风刚才说乾儿如何了?”

殷清风将他和李承乾的对话说了一遍。

长孙氏的笑容慢慢收起。好久,她有些伤感的说道:“哎这许多年来,婶婶又何尝离开乾儿那么久。你叔叔从山庄回来说,你教人的法子极好,乾儿将来又要做太子、做圣人,到清风你那里学学本事倒也不错

只是苦了乾儿了”

殷清风也知道李世民和长孙氏是一对儿宠儿狂魔,尤其是李世民。但李世民替他找的老师太傻缺了,活生生的把李承乾逼到另一个极端去了。

李承乾继承了他父母的一个优点对母亲至诚至孝。偏偏长孙氏死得又早李承乾十七岁时就挂了。

他那深陷亡妻之痛的老爹,将后半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以为用最严厉的方式就能让儿子成材,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要说李世民没有识人之明吧,他提拔起来的那些文臣武将,还个顶个儿的牛掰,说他有识人之明吧,从李纲到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他们的教育方式啧啧就是一帮臭不要脸的官串子。

这几个人是比着上疏批评李承乾,措辞是一个比一个凶狠,言语一句比一句锋利,好像李承乾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天条一样。背后还不是收了长孙无忌和李泰的好处?还不是想在李世民面前表现出他们是多么多么的用心完成帝命?他们懂啥叫教育吗?

还有他的小伙伴,李元昌、长孙家庆和长孙祥更不是玩儿意,就没停着把李承乾往沟儿里带。

丧母、官僚的老师、坑兄弟的亲叔和堂表兄弟,学着他老爹和他争储的同母兄弟、控制欲极强的舅舅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好好的孩子被逼得造他老爹的反。

不会教育孩子的李世民,和识人不明的李世民,自己也伤心早亡

现在,长孙氏的身体在好转,李世民的房事听说也很节制,剩下再把李承乾的命运改变了,唐朝的命运就会彻底的不一样了。

“侄儿虽然还不曾为人父母,但也是做儿女的,能深深体会到阿弟对叔叔和婶婶的依恋之情。

侄儿这次来,是想和叔叔婶婶商议一下,可否让阿弟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到东宫学习。只要”

“真哒?”长孙氏身形一动,差点儿站了起来。

望着努力控制情绪的长孙氏,殷清风有些有些发酸,“只是可否请求让侄儿的那些学生与阿弟阿妹们一起?”

长孙氏犹豫了。

但没过多久,她就说道:“婶婶安排好他们的食宿再派人通知清风。”

见长孙氏答应了,殷清风才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为了成全李承乾而放弃那些千中选一的学生,尤其这是薛仁贵和裴行俭。他们不但是他的学生,还是他的试验品和未来的希望。

如果李世民和长孙氏不同意,那他也只好两头跑了。将李承乾的课程压缩在上午,而把下午的时间用来教导其他的学生。

这事儿放在前几天还好说,但谁叫代替他上课的吕才机缘巧合的把媳妇儿找到了呢。

长孙氏刚才至所以要犹豫很久,也是有很多顾虑在里面的。

殷清风原先的学生,都是佃奴的子女。在身份上,无人可以挑剔。可除了这些孩子外,还有武氏、薛氏、裴氏的子弟在里面。

乾儿不久就会成为大唐的太子,武氏、薛氏、裴氏的子弟身份立刻就变得不同了。太子侍读的身份,历来的敏感和尊贵的。谁来做这个侍读,表明了皇家对哪个家族的亲近和恩宠。

她不知道二郎对武氏、薛氏、裴氏三族到底是什么想法和安排,但她以为,既然殷清风提出这样的要求,换做是二郎来面对,也只能同意。

之前,是二郎把乾儿送到山庄去学习,这一个“送”字,让殷清风有理由接纳其他家族的子嗣为弟子。但乾儿回到了东宫,且殷清风来东宫教书,则可以避免其他家族再想把子嗣交给殷清风教导的可能。

长孙氏道:“自从乾儿以及他的阿弟阿妹们在清风那里求学后,不但不曾生病,而且每个孩子都活泼得很,不知清风是如何教导他们的。”

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三天就夭折了,身体休养了好多年后才怀上乾儿。而且,乾儿除了身体孱弱,行事一向循规蹈矩。跟在殷清风身边这么久,不但一次都没生病,性情也变得活泼起来。

前两天二郎告诉他乾儿在众人面前的表现,欢喜得她当时直流泪。现在殷清风上门来,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殷清风不知长孙氏为何要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他回道:“孩童的天性是喜欢热闹的。侄儿那里孩童多,心思单纯的他们在一起又没有身份上的隔阂,只是尽情的玩耍和一同学习。

孩童又有争强好胜的天性,只要正确引导,他们就可以攀比着谁吃饭吃得多、谁的学习学得好、谁的纪律遵守得好等等。

侄儿的课堂上,只有两条纪律是不能违反的,一是不能随意走动,二是不能交谈与上课无关的话。如果对我和月眉的教课有任何疑问随时都可以提出来。”

长孙氏暗中皱眉头。当初她在舅父家时,规矩可不是这样的。

殷清风仿佛听到她的疑问似的,他说道:“国人做事是讲究仪礼的,但很多是不适合用在孩童身上。

孩童有探索的天性。从在襁褓中睁开双眼、到他们可以走路说话,他们对一切都很好奇。他们想要知道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太多的仪礼只能束缚他们的好奇心。

在不束缚他们好奇心的前提下,制定一些让他们必须遵守的纪律,比如,不用人陪伴就可以自己睡觉、到时辰起床、餐前便后要洗手、起床后叠好被褥、自己穿衣等等。

甚至不用去管他们是否跌倒、与其他小伙伴是否有争吵、是否玩沙土、是否攀爬树木等。

孩童们又喜欢玩耍,每日安排学习的时间不能太长久。”

一些简单的现代教育理论,把长孙氏说得有些发蒙。

跌倒了不管、与人争吵不管、玩沙土爬树不管那还怎么管教孩子?

“不知婶婶侍养过花木没有。

一颗树苗破土而出后,是注定要长成参天大树的。若是将树苗的顶尖剪掉,树苗只能横向生长若是在树苗的上方放一块木板,树苗只能向旁边生长,它的树干再也不会挺直了。

孩童就好比是树苗。

父母和老师要充分的了解他们的天性,要正确的引导他们的天性而不是严苛的教导。严苛的教导就好比是剪掉顶尖的剪刀和上方的木板。”

长孙氏有些反应不过来。

孩童就好比是树苗?引导而不是教导?严苛的教导会毁了孩子?

“那那始终让他们任性而为、放任不管?”

长孙氏虽然知道殷清风的说辞来自于仙人,但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殷清风道:“侄儿刚才的言论,是指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在十二岁之前,只要求他们懂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温、俭、恭、良、让、忠、孝、廉、耻、勇等美德就好,不必深读苦学什么诗书礼易春秋。

孩子在懂得这些美德后,也度过了贪玩好玩的年纪。这时,再请来有学问的老师,耐心的教导。

现在的夫子授课方式,都是讲完一本书再换另一本书讲。

侄儿以为这样方式的不妥。

换做是侄儿来授课,侄儿会把那些经书里相同的内容集合在一起,分别来传授。

比如,如果有五本书中都提到了“礼”,六本书都有“治国”的内容、八本书里都有“律法”,那就分别找出来然后一起讲授。这样,孩子在接受教导的时候,就能更细致更深刻的理解“礼”、“治国”、“律法”等内容。”

长孙氏陷入长久的思考。

好久,她喊道:“阿清,取来笔墨。”

一个宫女双手递来笔纸。

长孙氏拿起笔,“还请清风再叙说一边。”

殷清风将他的话又讲了一遍。

长孙氏写完又看了一遍,抬头说道:“清风让你叔叔允许你抄录藏书,是为了完成成语典故、为了把那些经书里相同的内容集合在一起?”

她才想到殷清风编写的弟子规、三字经和成语典故,目的就像他说的那样,让孩子先了解那些美德,而不是教导深奥的经书。

而且,泰儿他们上课时,也是在听童话故事。

弟子规和三字经可以是仙人传授下来的,但听月丽说,成语典故是殷清风几人一点点收集整理出来。至于,童话故事虽然说不好是仙人传授的,还是他自己想到的,但用来教导五六岁以下的孩童是正合适的。

当初她以为弟子规和三字经只是殷清风拿出来的启蒙书篇、成语典故和童话故事只是他用来展示才学的。

难怪他敢建那么大规模的学堂、难怪他这个年纪就会亲自教导孩童、难怪他敢揽下教导乾儿和泰儿他们的重责

现在看来,原来他对教导孩童一直都有与人不同的理解。

哎真羡慕他,竟然有仙人的传授为何李氏和长孙氏的子弟就没这么好的仙缘呢

殷清风顺势说道:“是的。仙人传授给侄儿的时候,并没有传授具体某部典籍的内容,更没有传授该如何理解某部典籍。侄儿想要对了解得更多,单凭族中的藏书是远远不够的。”

长孙氏庄重说道:“听你叔叔说,他安排你在城内修渠的事情还没结束?”

“是的。不过城北的学院已经竣工,人手可以抽调回来。侄儿真去在年前完成。”

“嗯。那你就安心的去做,藏书抄录的事情就让你叔叔来安排。明日就让他把已经抄录好的先给你送过去,其余的,每月给你送一次。”

殷清风站起来向她行礼,“侄儿不敢辜负叔叔婶婶的期盼!只是,毕竟有二十余万卷的藏书,侄儿的府中暂时没有足够的地方搁置。可否容侄儿建好一处专门存放的地方,再请叔叔派人送去?”

长孙氏道:“也好!毕竟你那里以后就是除皇室外最大的书库了,应该妥善安排好。

你最后的那个谏议,婶婶会转达给你叔叔的。让那些校书郎们按照你刚才说的那样,把相同的内容整理在一起”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殿门外传来一声宫女的声音。

第三百 零七章:情到深处

李世民虽然看起来很兴奋,却难掩一身的疲惫。

他人还没走近,声音先传过来了,“本想着这一两天传你过来问些话呢,说,又有什么好事儿。”

长孙氏迎了上去,“二郎先随阿清去洗漱更衣,回来你们再聊。”

“好好。”李世民乖乖的转向旁边走去,冲着起身行礼的殷清风说道:“你小子先等会儿,膳席上再详细说。”

殷清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长孙氏面前的“怂样儿”,心中愈发坚定讨好长孙氏的想法。

长孙氏坐下后,“婶婶知道清风是个谨慎的性子,但有一点婶婶不得不说一句。

天下人最痛恨的两个皇帝,一个是秦始皇一个是梁元帝。因为焚书,不管他们有过什么伟大的政绩,只这一件事,人便永世不会歌颂他们。

同样,人最羡慕的就是那些家藏万卷的家族。

书籍意味着有机会入仕、入仕意味着家族可以兴旺。

婶婶可以预见,随着科举的推广,凡家有藏书者,必门庭若市。清风当着众人向你叔叔求书,其局面可想而知。

婶婶知道你尽量躲避某些事情,但这藏书一事一经传开,恐怕就不是清风想躲就能躲得过。到那时,只要有一卷书传出,别人就要感激你的恩德。

不过,婶婶相信清风已经考虑过这个后果,对吗。”

面对这样一个有着大智慧的女人,殷清风不敢再虚虚假假,否则,真被她看穿了,可比得罪李世民好不到哪儿去。

他回道:“婶婶认为,将书籍藏与宫中好,还是公之于民好。”

长孙氏凤目闪烁,“有些必须要藏于宫中,有些尽量公之于民。”

殷清风道:“侄儿谏言外戚只可为内属官,想必婶婶是不反对的。”

长孙氏道:“婶婶赞同后宫妇人、宦官不干政和外戚永为内属官。”

殷清风道:“婶婶不怕长孙氏就此衰落?”

长孙氏道:“清风可打算将藏书交由长孙家族公之于民?”

殷清风道:“关键在长孙舅父是否愿意。”

长孙氏道:“清风可还有让婶婶延年的养生术?”

殷清风道:“毫无保留。”

长孙氏看着殷清风,殷清风对视着她。

长孙氏露出笑容,慢慢的说道:“婶婶在一天,就保清风一天。”

殷清风严肃的回道:“清风谨遵仙人教训,永不参政!殷氏家训,永不参政!”

长孙氏笑意更甚,“清风先回去吧,有些话婶婶要与你叔叔说一说。”

殷清风站起行礼,“侄儿告退。”

望着殿门,长孙氏长出了一口气。自从成为太子妃后,她第一次感到如此乏累。

她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

最后那几句看似简单的话,完成了从试探到交易到承诺,句句简要句句机锋。

殷清风能想着把扬名的机会让给胞兄是一喜、已经毫无保留的将养生术交出来是又一喜,最喜的是,之前他谈到的孩童教导的话。

乾儿注定要做大唐皇帝,但他现在的老师是殷清风。以殷清风的学识,若想毁了乾儿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现在把怎么教导乾儿的方法说出来,证明他是没有私心的,也没有不轨的念头的。

殷清风以长孙家族的未来,乾儿的未来做条件,她当然要给他一个安心的理由。

以前,她还以为殷清风只是得到了逆天的机缘才有了过人的学识,今日看来,他的智慧才是更可怕。

他能看到长孙家族的关键是胞兄,而不是顺德叔父、能顺势发下不参政的誓言,这绝不是只单纯得了仙识传授的少年人应该有的智慧。

他一边担心二郎对他的猜忌,一边又敢把一件件对大唐有益的谏议说给二郎,可见他想的不是如何毁了李唐,而是一直在谋求如何自保。

若没有乾儿向他诉说离别之苦,恐怕他还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若乾儿是向别人诉说这离别之苦,哪怕换做是她,也不会将乾儿送回东宫。

他之前都是尽量躲避与二郎接触的机会,现在为了让乾儿不再遭受离别之苦,他宁可日日往来东宫。若是再怀疑他对二郎有不轨之心,作为乾儿的阿娘,她如何忍心!

“那小子人呢?”

换过一身衣服的李世民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向长孙氏。

长孙氏揉了揉太阳穴,“妾身让他先回去了。”

“是不是那小子恼怒了观音婢?”李世民怒气勃发,“我这就把他叫回来”

“别嚷了,二郎先坐下。”长孙氏闭上眼睛,继续揉着太阳穴。

李世民走到她身后,手指放在长孙氏的太阳穴上,“刚才你们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观音婢会如此疲惫?”

长孙氏挪了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些,“二郎还没有决定,那殷清风到底是杀还是留?”

李世民动作停了下来,凝重万分的问道:“观音婢可是瞧出他的不轨之心?”

“没有。”长孙氏轻声的说道。

李世民有些吃不准,“那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继续揉。”长孙氏又挪了下身体,“二郎还记得他如何说起仙人传授的事情?”

李世民轻轻的揉动,“当然记得。他当初说,陈仙人是道圣的弟子,因李唐皇室是道圣后人的缘故,所以”

长孙氏打断他,“所以什么?二郎就信了?二郎该不会真忘记二郎的祖上与道圣没什么关系吧。”

李世民嘟囔道:“那么久远的事儿,上哪儿去查证”

长孙氏叹了口气,“好吧。其实除了这一点外,其他的话,妾身还是相信的。否则真解释不通,为何他的才学与世人皆不同。”

她背后的李世民点了两下头,“对啊要不他的学识从哪儿来的?就算生而知之,也不可能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才能吧。”

长孙氏追问道:“那二郎决定没有,是杀还是留?”

李世民踌躇了。

殷清风一人的才学,冠盖几千年来的圣人先贤,他心中的确忌惮得很。不杀,恐他祸乱李唐江山,杀,又怕失去殷清风未尽的良策。

为了殷清风身上更多的秘密,他不惜顶住一切压力将十一个子嗣放到他身边。但从赐婚至今,殷清风一直表现得无可挑剔。

是杀还是留的问题,他已经想了很久了。现在观音婢突然问起,看来今日是必须要下决定了。

“观音婢认为如何?”

观音婢应该从同意乾儿去他身边学习时,就已经有了决定。今天问起此事,要么就是观音婢改变了想法,要么就是逼着他不杀殷清风。

长孙氏闭着眼睛将李世民回来之前她和殷清风交谈的内容说了一遍。

李世民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思考了许久,才接着揉动双指,“那些教导孩童的话应该仙人说的。否则,以他还不曾做人父母,他又如何谈及什么天性的话。

以前他尽量躲着你我,现在为了乾儿能主动提出往来东宫,可见他可见他是想让你我对他更放心。”

“是啊”长孙氏幽幽的说道:“起因还是乾儿的孝心。可能他感觉自己最近锋芒太露,干脆接此机会让你我安心。”

李世民道:“以前我是巴不得他露出更多的锋芒,甚至想着干脆给他按个官职。只要他进了仕途,我随时发出一个暗示,都有人帮着我找借口除掉他。

但观音婢你也知道,从加盟会至今,他从未主动与任何权贵接触,也从未与那些人说起不轨的事情。他一切行迹都找不到可疑之处,更是千方百计的表达不出仕、不求高爵的想法。”

长孙氏把手搭在李世民的手腕上,“换做是妾身,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去联络权贵,也安心的接受二郎的任何封赏,只要在乾儿和泰儿他们身上做文章就好。”

李世民身体一颤,“他他对乾儿做了什么!”

长孙氏用力握了握李世民的双腕,“二郎别紧张,妾身就是这么一说。”

“呼吓煞人了”李世民这才放松下来。随即,他说道:“观音婢的意思是”

长孙氏回身斜望着李世民,“二郎,若是用乾儿的未来去换取殷清风的忠心”

李世民颤声的说道:“观音婢,乾儿他你知道我是舍不得乾儿的”

长孙氏痛苦的说道:“用乾儿的未来换一个万世不倒的大唐,值得!”

李世民反抓住长孙氏的手,“就就没别的办法吗?”

说完最难受的话,长孙氏又返回身坐好,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乾儿既然为你我的子嗣,他的命运就与大唐的兴衰息息相关。没了乾儿,还有泰儿,但是没了殷清风,大唐的未来又不同。

得殷清风,大唐永固、失殷清风以他之前献的计策,足够让大唐多延存三百年。

如何取舍,全在二郎一念之间了”

李世民的身体僵住了。

马蹄掌让军费锐减五成、弟子规和三字经让教化很容易、农政让万民丰衣足食、铜钱让国库充盈、水泥路、桥让治国更顺畅、磨刀石论可保皇室威严、文武之治让朝政安稳、城墙和城堡让边疆稳固

得殷清风,大唐永固、失殷清风,大唐多延存三百年、大唐永固、延存三百年、是杀是留、是杀还是留

李世民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的翻转了个不停。

“哎”

许久,他颓然的说道:“我下不了决心啊”

长孙氏站起来,仰头与他对视,“让乾儿他们回东宫,便证明他的心无私念。二郎,信任他吧!”

“信任他信任他”李世民失神的重复着,“他,真值得信任吗”

“值得!二郎!”长孙氏抚摸着李世民的脸,“妾身是乾儿的阿娘、是二郎的女人。妾身不会为了一个外人,毁了乾儿和二郎的江山的!”

“对!”李世民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对!观音婢从来没有看错过一个人,我应该相信你的判断的!”

长孙氏搂住李世民的腰,依偎在他怀里,“妾身是不会害了乾儿,也不会害了二郎的,相信妾身的判断吧。

他有了你的信任,会把更多有利大唐的谏议拿出来。你们翁婿、妻弟与姊婿携手,哪怕这大唐没有万世永固,你们三人也会名垂千古的。你们能和睦相处,妾身也死而无憾”

李世民紧紧的搂着长孙氏,“我要观音婢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不能没有你!”

边说着,李世民低头去亲吻长孙氏。长孙氏躲闪了几下,但很快就忘情的翘起脚回应着。李世民矮下身去,在长孙氏身上摩挲着。

“嘤嗯嗯”

长孙氏的声音像点燃导火索的火星一样,李世民一把将长孙氏抄在怀里,向床榻走去。

许久之后,就听长孙氏气喘的说道:“进来吧没关系今日是安全的”

李世民一声虎吼,颓然的倒在长孙氏的身侧。

又是许久,长孙氏掐了李世民一下,“臭死了,快去洗浴。”

“嘿嘿好久没这么舒爽了”李世民不甘示弱的在长孙氏身上“报复”着。

长孙氏又拧了他两下,“阿清,过来”

李世民笑嘻嘻的说道:“好久没一起共浴了”说着他跳下床,在长孙氏的惊呼中,抱着她走向浴室。

长孙氏对着铜镜装扮着妆容,酒足饭饱的李世民出现在她身后。

李世民一边按摩着长孙氏的双肩,一边说道:“听阿清说,你的身体渐好了?”

“嗯”长孙氏边梳着青丝便说道:“最初清风按的那两处,现在只还有一点点的痛感,看来仙人传下的养生术真是有用。”

“哎他若是只知道这养生术该多好,我就不用愁着怎么待他了。只凭着让观音婢身体安康,某就可以封他一个国公,哪会像之前那么难以抉择。”

李世民想想之前为如何安置殷清风发的那些愁,有些感慨的说道。

长孙氏在镜子里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得了好处还卖乖。若是没有他以前做的种种,你会相信他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会懂什么养生术?”

李世民大义凌然的说道:“为了观音婢的安康,我李世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啐休得讨巧”长孙氏用梳子敲了一下李世民的手。

望着镜子里的长孙氏,李世民将下巴抵在长孙氏的头顶,“嘿嘿天可怜那仙人知道我李世民是离不开观音婢的,才让那小子将养生术传授给你我。”

长孙氏知道李世民拿话哄她,她还是感动的伸手去抚摸着李世民的脸颊,“皇天保佑!有了这养生术,妾身要和二郎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李世民有些意动。他一手抓住长孙氏的手,一手伸到长孙氏的衣袍里,“观音婢我还要嗷轻点儿、轻点儿”

他还没说完,胡子就被长孙氏用力的往下拽。

“还要不要了?”长孙氏戏谑的问道。

“要、要不、不、不要了轻点儿”李世民赶忙求饶。

长孙氏又扯了两下才松开手。她站起来说道:“打完拳还要做平卧撑呢。二郎若是表现好的话”

李世民一边揉着下巴,跟在长孙氏身后,谄媚的问道:“表现好的话,是不是就可亲亲观音婢的方泽?嘿嘿”

殷清风回到西院,将月眉几个妞儿叫到书房。

他先将藏书的来龙去脉以及他和长孙氏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吩咐道:“鱼娘,你明日派人把任云舞叫回来一趟,修文馆的那些藏书咱总得找个地方安放再派人让任云达多做一些樟木箱子、樟木书架。”

范鱼娘看了韦妮子一眼,问道:“太子妃应该不只是为了长孙家族的名望才答应保全郎君的吧。”

韦妮子说道:“妮子虽然在秦王府住了几年,但与太子妃交往不多。若郎君心有疑虑,只能向阿姊求教。”

殷清风摇摇头,“非是不信任太子妃。某些事情,她的意志就能代表月丽阿耶的意志。既然她敢承诺,我就当真了。”

襄城说道:“是啊长孙阿娘轻易不参与阿耶的决定,但只要她应下,阿耶从来不会反驳的。”

殷清风点点头,“月丽对长孙冲怎么看?”

襄城略微思考了一下,“长孙表哥除了傲慢一下外,性情不算坏。只是他多少有些笨笨的。嘻嘻”

殷清风笑了下,“笨一些好。月丽再次回去的时候,哦不用,太子妃要我们过几天去东宫做客,承乾的外祖母要去东宫住几天。到时候月丽去和你长孙阿娘说一下,让长孙冲跟着一起上课,至于长孙家族其他的子弟,暂时不要往里安排。”

等人都散了,殷清风仍然留在书房里。

没过多久,韦妮子敲门进来。

“郎君,妮子想后日回韦曲一趟。”

殷清风示意她坐下,“这等事,当她们的面没什么不好说的吧?”

刚才韦妮子走的时候,给他递了个眼神。在等待的时候,他就在猜测韦妮子会有什么话和他说,没想到竟然说的是这个内容。

韦妮子解释道:“后日是妮子亡父的忌日,妮子祭拜一番就回来。若是诸位姐姐知道了”

殷清风抢先说道:“对外你是我的妾室,对内你知道我的态度的。你要相信,无论是我还是她们,心里都是将你看做是一家人的。所以,一些事你不必要顾虑太多。”

韦妮子从来了西院之后,不知是性格的原因,还是过去经历的关系,平日里虽然也是说说笑笑的,但殷清风在她身上总是能感到淡淡的隔阂感。

就像刚才这事儿,换了其他人就不会是她这种做法。要么单独直接来找他,要么当众把话说开。这去而复返,走之前还递眼色算怎么回事儿啊。

韦妮子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向殷清风行礼,“是妾身做的不对!妾身向郎君致歉。”

殷清风向她招招手,等韦妮子走近了,他一把将她拽到自己的腿上。在她的惊呼声刚喊出来,他直接亲了上去。

等韦妮子瘫软在他的怀里,殷清风才依依不舍的将手从她的胸前挪开。“这是最轻的家法,下次再犯错,直接打屁股。”

韦妮子咬着唇躲在怀里不说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两个宝贝竟然这么大。”殷清风的手在空中抓了几下,“弹性真好!”

韦妮子更是浑身燥热的向殷清风的怀里拱了拱。

殷清风本来只想通过这种亲昵的举动让韦妮子打掉某些不该有的顾虑,然后能彻彻底底的将心安定下来,融到这个小家里面。但现在,事情好像有些失控了。

不但韦妮子浑身燥热,他被韦妮子拱得硬邦邦的

殷清风见韦妮子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干脆一只手向上围探去,一只手向下围摸去。

“嗯嘤”

没几下,韦妮子就把持不住了。

殷清风感觉体内小火苗越来越旺,低头去寻找她的樱唇。

殷清风将四角裤收好,再将瘫坐在地上的韦妮子拽到腿上,一边在她腰间揉捏着,一边问道:“这是刚才为你想到的新惩罚,喜欢吗”

韦妮子闭着眼不敢应他。

殷清风看着她那随着呼吸起伏的上围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将视线移走。他柔声的说道:“我知道你身为世家女,很多事情是无法选择的。我也希望你知道,我和这世间的其他男子不同。

我不在意你的出身、不在意你的过往,我只在意你的心在不在我身上。

还记得我都说的话吗,我的女人在我的心里都是妻子,我的子女是没有嫡庶之分的。

听起来是不是很难做到?我的儿女们明明有着不同的阿娘,怎么可能不分嫡庶呢?而且,我的正妻还是大唐的长公主。

今日我就告诉你,你若不想你的儿女将来是庶子庶女,就一定要和你的姐妹们亲如一人。只有我们能做到齐心合力,这个想法就能实现,明白吗?”

韦妮子早就睁开的双眼,向外溢着泪水。

殷清风望着她的双眼,“我发誓,如果你再哭的话,我就打你的屁屁。”

“呜呜”

韦妮子向前扑倒在殷清风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

殷清风抚摸着她的后背,“小爷也没说什么啊?既没说你的两个宝贝大,也没说你的宝贝弹力好,更没说的小屁股翘翘的,也没说你的小嘴儿刚才啊你属狗的吗”

韦妮子支起身体,梨花带雨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咬一次就行了啊,再咬就打屁屁了唔”

等嘴唇分开,殷清风凶狠的说道:“只准我亲吻你,你不可以亲吻我!”说着,他擒住韦妮子的双唇亲了上去。

等韦妮子实在没了力气,殷清风才找个舒服的姿势将她搂在怀里。“后日,咱俩带上十辆马车的礼物回去祭拜咱阿耶阿娘”

“妮子的阿娘还在呢。”韦妮子小声的抗议道。

“哦哈哈,在好啊祭拜完咱阿耶,就把咱阿娘对了,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就一个阿妹,已经出嫁了。”

“那正好,反正就你阿娘一人儿,咱把她接过来一起住。”

“哪有阿娘跟出嫁的女儿住的?”

“我这儿就有啊”

“真的吗?”

“当然!”

“郎君,能嫁给你真好”

“那当然,不过,你反悔还来得及。”

“不反悔,妮子要跟着郎君一生一世。”

“想让我打你屁屁是吧?”

“妮子没说错话啊”

“一生一世怎么够?你下辈子想嫁给谁?”

“呜呜妮子还嫁郎君呜呜”

“呜呜个什么劲儿,有这时间还不如亲个嘴儿呢。”

“呜呜就哭就哭”

“你这点儿泪水也不够洗衣服啊”

“噗呲郎君是坏人”

“不懂了吧,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嗯郎君是最坏最坏的坏人”

“那岂不是要将全大唐的小娘子都收到府里来?”

“噗呲那郎君就收呗

“地方不够大啊!盖房子还浪费钱财,到时候咱们干脆幕天席地算了。”

“不!妮子要睡火炕!”

“对了,你阿娘春秋几何?到时候得给她盘一个火炕。”

“三十有五。”

“啊?那么年轻啊!要不,考虑考虑再醮?啊怎么又咬人?咱阿娘是哪个家族的?”

“杜曲杜氏。”

“咦杜氏?那咱阿娘是住在杜曲还是韦曲。”

“杜曲。”

“那你问问她是愿意住到这里来,还是住在杜曲吧。”

“嗯”

“咱阿娘和杜如晦杜克明是什么亲戚关系?”

“好像是阿娘的堂叔伯的孙子。”

“孙子?哈哈哈,孙子好!孙子好!下次他得管我叫姨丈。”

“什么姨丈啊,是姑丈。”

“管他什么丈的,是长辈就对了。”

“那妮子跟着月丽,还不得称呼阿姊为阿娘?”

“对!李芸也得叫你一声弟妹。”

“郎君真坏”

7

第三百 零八章:重要决定

向来极力避免给自己找麻烦的殷清风,这一次却不得不主动登上韦氏的家门。

就像韦珪说的那样,李芸代表了韦珪,韦珪又代表了京兆韦氏。但李芸只是韦氏的外女,无论以韦氏来看还是他人看来,殷氏与韦氏的关系并不牢固。李世民至所以同意赐婚,就是想将裴氏与韦氏对立起来。

赐婚的前提是韦氏族人效忠李世民,而有了这个前提,他殷清风就成了李世民接纳韦氏效忠的保障和桥梁。所以,他可以大大方方的与韦氏往来而不怕遭到李世民的忌讳。

第二日晨,虽然没和殷清风来个**之夜,但韦妮子看起来却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当她羞嗒嗒的走出门时,立刻引起了月眉等人的惊呼。

刚才又吃了一顿嫩豆腐的殷清风跟着走出来时,就见几个小妞儿将韦妮子围在中间好奇的询问她前一夜是如何度过的。他笑着摇摇头,月眉等人被他护在身边,心思未免也太单纯了,这样的话让韦妮子如何回答。

但他也没上前替羞红了脸的韦妮子解围,自顾自的开始活动身体准备晨练。

范鱼娘望着手足无措的韦妮子,心里既有苦涩酸楚也充满了期待。郎君终于破了童身,但那个人却不是她,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哎希望下一个人能轮到她了。

想到这里,她红着脸,鼓起勇气走到殷清风面前。

正在伸展身体的殷清风见她也不说话,“有什么事?”

范鱼娘眼睛瞥了一下正在嘁嘁喳喳的那群人后,又水汪汪的看着殷清风还是没说话,只是将双手背在身后,努力的向前挺着胸膛。

殷清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月眉她们,就被她的动作吸引住了。鱼娘上围的尺寸他可是见识过,现在她的动作将她的上围展示得更突出。

他若有所得的笑了。

他停了下来,向范鱼娘招了下手。

鱼娘的脸更红润了。又偷偷的看了一眼仍在围着韦妮子的几个人,才慢慢走向殷清风。

等鱼娘走到近处,殷清风伸手揽住她的腰,不等她有所反应,就把她的樱唇堵住。

鱼娘只觉得大脑“哄”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殷清风一边品尝着她唇舌的味道,一边感受她胸前的弹性。

“啊”“呀”“郎君在亲吻鱼娘姐姐啊”

殷清风虽然很投入,但还是听到月眉她们的惊呼和议论声。他嘴巴离开鱼娘的双唇,在她胸前乱摸的手也放下了,然后将几乎瘫软的鱼娘搂在怀里。

他转向月眉等人,笑嘻嘻的说道:“你们想不想也试一试?”

最后一个进门的韦妮子昨晚已经搞定了,在剩下这三个跟了他更久的小妞儿面前,他就更没什么顾忌了。

“啊”“不要”

或许是在人前会不好意思,和殷清风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的月眉也学着繁星和襄城往韦妮子身后躲。韦妮子也伸出双臂将她们护在身后。

“错过今日,你们想和我亲吻也没机会了哟”

不患寡而患不均。妮子在他房里留了一夜,鱼娘刚才又被他吃了豆腐,其他的三个小妞儿虽然年岁还或者心思单纯,但也不能让她们感到他在偏心眼儿。

月眉三人还是害羞的躲在妮子身后,殷清风转头对着稍微缓过神儿的鱼娘轻声说道:“小爷昨晚和妮子就做了刚才和你做的事儿,还没有圆房。”

本来脑子还一片乱的鱼娘立刻清醒了,她诧异的问道:“真的?为什么啊?”

殷清风轻佻的说道:“就算要吃,也先从你吃起啊”

想明白了“吃”是什么含义的鱼娘心中立刻充满了甜蜜,她咬着下唇痴痴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被她的风情诱惑了,忍不住在她的耳垂舔了一下,“就这么盼着想被小爷吃掉?”

鱼娘“嘤”了一声,倒在他的怀里,“鱼鱼娘就要十九岁了啊”

殷清风热血上涌,“妮子比你还大一岁呢,到底是先吃你还是先吃她?”

“先吃”脱口而出两个字后,鱼娘停了一下,“先韦姐姐吧”

“哈哈哈”殷清风在她的上拍了一下,“你倒是蛮谦让的。别小爷真先吃了她,你又后悔了”

“郎君,你要吃什么?”月眉在妮子身后探着脑袋问道。

殷清风看着五个大小红着脸的妞儿,心中满满的幸福感。他松开鱼娘,凶狠狠的扑向月眉的方向,“郎君是大灰狼,要吃了你们这些小羔羊”

“啊”“大灰狼来了”

殷清风离开襄城的双唇,将闭着眼睛的她搂在怀里。他志得意满的对着其他正在整理衣衫的美妞儿们说道:“明年郎君我就十八岁了,妮子和鱼娘也二十岁和十九岁了。所以,本郎君现在郑重宣布,明年郎君我要和妮子和鱼娘圆房”

他已经素了四年多了,昨晚又在韦妮子的檀口中发泄了两次,再加上刚才鱼娘勇敢的求欢和刚才的嬉闹,他索性放开刻意被他压制了许久的春心。

除了依然沉醉在殷清风怀里的襄城外,其他四个美妞儿先是呆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的惊呼了一声。

鱼娘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等到殷清风的承诺韦妮子两嫁之后,虽然只经历过一个并不美好的夜晚,但身心早已成熟的她,又何尝不期待着与她崇敬的殷清风欢好。

繁星在计算着,还有三年她才到十八岁月眉笑嘻嘻的看着殷清风又笑嘻嘻的看着羞涩的韦妮子和范鱼娘

从学院返回后,吕才除了每日派温彦博家的仆人来传递消息外,一直没回郧国公府。就在殷清风准备前往韦曲的前一天晚上,他终于露面了。

看着春光满面吕才,殷清风调侃道:“小弟恭喜吕才兄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吕才先是向殷清风抱了下拳,然后快走两步给了殷清风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有些激动的说道:“是贤弟在吕才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小兄,又因在太子面前推荐而让小兄喜得佳音,吕才对贤弟的恩情无语言表”

殷清风哈哈一笑,挽着吕才的手说道:“就算没有小弟的出现,吕才早晚是要与嫂嫂相遇的。”

吕才摇摇头,“经过这一番事,小兄对佛家的因果言论有些相信了。若不是有与贤弟相识之因,也没有现在的果了。”

殷清风吓了一跳,吕才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改变了想法吧?历史上,他可是继傅奕之后第二面反佛的旗帜啊决不能让他因此就改变了想法。“在小弟看来,所谓的因果报应什么的,只是一个人选择的结果。”

“选择的结果?”吕才有些不解又有些疑惑。

殷清风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他自己也在另一边坐下,“我们来举个例子吧。

小弟去常乐坊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从东市外穿过,一条是沿着东面的城墙下过去。那么,小弟会选哪条路呢?

假如,小弟选择从西面走,却不幸被运货马车压断了腿。这时,小弟就会想,要是当初选择从东面走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可如果小弟从东面走,恰好城墙塌陷将小弟埋在砖砾之中而丧命,这又该怎么算?”

“啊?”吕才怔怔的看着殷清风。

“所以啊,在我们做选择之前就算想得再周全,却有很多事会出乎我们意料的。看得清楚的人会笑而接纳之,看不清楚的人会把一切都归结于因果。

刚才的例子可能有些离奇,那小弟再举一个例子。”

吕才立刻挪了挪姿势,双眼紧紧的盯着殷清风。刚才那个举例虽然让他有所领悟,但头脑还是有些混沌。

“假如小弟现在是某一州的刺史。某天某一人给了小弟两万贯钱财,让小弟帮他保住他作奸犯科的儿子的性命。小弟应允了。

不幸的是,这件事被御史台的人知道了,圣人大怒之下,查抄了小弟的府邸并将小弟斩首。

反过来说,如果当初小弟没有选择收下那两万贯,现在的结果又如何呢?”

“这”吕才有些纠结了。

“再比如说,小弟到了适婚的年纪,张家女美貌且陪嫁丰厚,王家家贫其女貌丑但贤德。

小弟贪图张家女的美貌和陪嫁,于是娶了张家女。谁知张家女不但不守妇德且对上虐父祖对下苛刻奴婢。试问,若小弟娶的是王家女又如何?”

吕才似乎有所领悟了。

殷清风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对因果什么的理解就是,一切都是选择的结果,这是世间万事的通理,只不过佛家用那因果的说法来愚弄百姓而已。”

说完,他离开书房,留下苦苦思考的吕才。

去韦曲的路上殷清风才知道,今天所谓的忌日是韦妮子亡父韦匡伯安葬衣冠冢的日子。

韦匡伯于大业十二年四月,也就是唐朝建立的前一年病故于江都。武德三年,已经是郑国太子妃的韦妮子,请求王世充将其父移葬洛阳县凤台乡谷阳里。

而在两年前的今天,为了便于祭祀,又在韦氏族人的墓地中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出了城门不远有一条上少陵塬的大坡,坡口立了一方石碑“皇子坡”。相传,秦始皇为长子扶苏而特意修建了一处福昌苑。后赵高弄权,扶苏被杀后埋葬于此,得名皇子坡。

但宋朝的游城南记载:“秦葬皇子於坡底,起冢於坡北原上,因以名坡,隋文帝改永安坡,唐复旧。”说的就是秦昭王四十年悼太子作为人质寄于魏国而被杀,后葬于陂上。

秦昭王应该就是秦昭襄王,也就是芈月传里面芈月的儿子,悼太子应该就是秦昭襄王的长子,秦孝文王的哥哥。

皇子坡虽然陡峭,但要是上了坡顶就会发现上方基本上是一方平台。现在已是深秋,天地萧瑟没啥看头儿。

过了皇子坡就是韦曲。

汉书记载:元康元年春天,汉宣帝建造杜陵,丞相韦元成和他的父亲韦贤迁到漕水旁,当时百姓兴三月上巳日行祓禊盛会,这天亲友相聚,曲水流饮,故称这里为韦曲。

现代的韦曲,叫韦曲街道。这里高校林立,有陕西师范大学、西北大学、西北政法大学、西安邮电大学、西安培华学院、西京学院等十所高校。以及中国航空研究院、五四研究所、二六研究所等科研机构。

马车里,韦妮子指着外面连片的房屋说,这些房屋住的都是韦氏族人。即使这些人分为不同的支房,也都聚集在一起。而城里的宣平坊则是他们在城内的大本营。

隋朝丰宁公主杨静徽的公主府在宣平坊,杨静徽的驸马是韦妮子三叔韦圆照,所以,韦氏族人集居在那里也不奇怪。

说完这些,韦妮子露出忐忑的样子,“妮子隐瞒了一事,请郎君恕罪。”

殷清风收回向外望的目光,打量着不安的韦妮子。韦妮子说有事瞒着他,现在都快到韦曲了她又主动说了出来,估计是与韦氏的某些打算有关。

韦妮子越发的不安起来,她轻咬了一下嘴唇,身体向殷清风的放下侧了侧,然后跪在殷清风的脚下。

没等她把话说出口,殷清风连忙去搀扶她,“不管何事,你我夫妻之间都不需如此。”

韦妮子挣扎了几下,才不安的坐了回去,她红着眼眶说道:“郎君妾身妮子到郎君府邸之前,族人便叮嘱妮子说,想办法邀请郎君于今日到韦曲来一趟。

妮子虽然不知他们是什么打算,但想必会给郎君增添不少麻烦的。妮子惶恐多日”

没等她说完,樱唇就被殷清风的嘴巴堵上了。

韦妮子要表达的意思和他猜想的差不多,所以殷清风干脆就没再让她往下说。再让她往下说,估计又是一些自我检讨的话。

他望着韦妮子,“你我都明白,能把你赐婚给我,不但太子有太子的打算,也是你的族人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所以,有些话你大可直接说出来。

但是,妮子你要记住,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站在他们那边,一个是我们夫妻休戚与共。”

被殷清风亲了一下,本来还有些羞涩的韦妮子立刻流着泪说道:“妮子只想与郎君厮守白发,妮子起誓,这是最后一次帮族人做事了。”

殷清风笑着轻抚她的玉面,“他们终归是你的族人,只要不是太为难,我是不介意帮他们的。但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不管他们对我抱着什么希望,我都会尽量减免与他们接触的机会。”

韦妮子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殷清风。她本就身具媚相,现在这般看着他,殷清风立刻就有些冲动了。

他的眼睛盯着韦妮子粉嫩的双唇,那只本来轻抚韦妮子脸颊的手,伸到她的颈后,慢慢的将她勾向自己,而另一只手则落在了她的腰间。

殷清风闭目仰在靠背上,一只手环在韦妮子的腰间,一只手在她的上轻揉着。许久,他说道:“这次来之前,我对韦氏已经有了大致的安排。不管他们满不满意,妮子你以后都不要再参与了,只开开心心的和我在一起就好。”

韦妮子像饱食后晒着太阳的小猫一样,趴在殷清风的怀里。听到殷清风这么说,她睁开迷醉的双眸看了殷清风一眼后,又带着幸福的笑容将身体紧紧的贴在殷清风的身上。

她平生接触到了三个异性,这三人都是被族人安排给她,她只能被迫接受的。前两个虽然身世显赫,且年长于她,但只有在殷清风的身上她才体会到了男女相欢相爱到底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滋味。

殷清风虽然比她还年幼,但她感觉殷清风甚至比她第二个男人还成熟与稳重。而且,她在殷清风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世家子通常有的那些恶习。

他不但能与太子的子女一同玩耍,还亲自教导他们通过与鱼娘等人的交谈,她了解到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她很感激那个让她远离深深宫院的某个人,如果不是他,她也没可能在殷清风身边做一个快乐的小女人

一想到前天殷清风说的那些话,她就身体发热发软,她恨不得元日快点儿到来,她迫不及待的想成为他的女人。

声明:之前没查到韦匡伯子嗣的资料,所以在之前写到韦妮子没有兄弟。百度上韦匡伯的资料是我修改的。

第三百 零九章:合作条件

甫一下车,殷清风便感受到韦氏对他这次到来的重视。

他这边刚站稳,韦氏庄园门前队列中最前面的一个耄耋老者便上前两步说道:“老夫韦纲代表族人恭迎淮阳侯的驾临。”

殷清风虽然弄不清楚这老者的身份和地位,但他赶忙回礼道:“晚辈殷清风拜见长者。”

韦纲似乎对殷清风的谦逊感到很满意,他堆起笑容说道:“淮阳侯初次来到韦氏,容老夫向淮阳侯代为介绍一二。”

他转过身向后虚指,“左手第一人乃逍遥公房的族长韦福嗣。”

殷清风见此人年龄与韦纲相仿,他躬身行礼,“晚辈殷清风拜见韦族长。”

韦福嗣向前一步道:“老夫韦福嗣拜见淮阳侯。”

接下来,韦纲一一向殷清风介绍这些人的身份。

韦氏奉黄帝为始祖,其第三十七代子孙韦胄的长子韦潜建韦氏西眷,次子韦穆建东眷、三子韦愔的后人韦瓒建南皮公房。

韦潜的七世孙韦瑱建平齐公房,故韦氏西眷又称平齐公房、东眷韦穆的曾孙韦钟建小逍遥公房、韦穆的五世孙韦阆建阆公房,韦阆的弟弟的曾长孙韦夐建逍遥公房、曾次孙韦孝宽建郧公房。

韦福嗣是逍遥公房的族长,在族内的排辈是第四十八代。他旁边的人是韦福嗣的堂弟韦挺,他的官职是掌封爵的主爵郎中。

殷清风记得韦挺本应于武德七年与杜淹、王珪等流放于巂州,到李世民上台后才召回。现在他也在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南皮公房的族长是此房的始祖韦瓒、郿城公房的族长韦元礼,他们的辈分都是第四十八代。

韦峻是西眷的族长,他在家族中的位置是族四十九世郧公房的族长是韦义节,他的老爹是的韦总的长子韦圆成,族内排辈第四十九代。

阆公房当代的彭城郡公叫韦庆嗣。但他不是阆公房的族长,族长就是殷清风身边的这个老者韦纲。他与韦妮子的祖父韦总同辈,族内排辈是族四十七世。

除了这几个族长外,殷清风还记住了两个重要的人物。

韦阆的六世孙韦思安是李世民十三女晋安公主的驸马,刚才介绍给他的是韦思安的祖父韦祖霁。

韦氏的驸马房虽然在韦果儿当上李显的皇后之后才建立的,但此房出自韦氏的东眷。韦果儿的祖父韦材是隋朝时任左武候骠骑将军、坊州刺史、恒安县开国伯,现在在韦曲养老。

等各自行礼后,依然由韦纲陪在殷清风的身边向院内走去。

韦氏庄园从外观上看类似于坞堡的形式,墙很高,四角有角楼。

唐朝建筑的风格特点是气魄宏伟、严整开朗、形体俊美,庄重大方,整齐而不呆板,华美而不纤巧,舒展而不张扬,古朴却富有活力。但韦氏的房屋明显不是很具备这些特征。

韦氏的屋顶大多为两坡、四坡的形式且大而平缓,高度也比唐式的建筑要矮一米左右抬头望去,屋檐上的瓦当的纹饰也是汉代的风格房檐下柱子的柱脚或为鼓镜式或为鼓蹬式或为莲瓣柱础房屋多是三开间或五开间的抬梁式悬山

若是林徽因与梁思成夫妇能穿越过来,他们一定会惊奇,他们竟然可以在唐代看到汉代风格的建筑。

殷清风被直接引到了韦氏的祠堂。

祠堂外的柱子上一边刻着一经教子,另一边刻着五世扬名四个字。

经韦纲的解释,这上联出自西汉邹人韦贤的典故。韦贤字长孺,笃志好学,以诗授徒教子,与少子韦玄成相继为丞相,都被封侯下联典指西汉彭城人韦孟,为楚元王师傅,历相三代,后迁家至邹。至韦贤前后五世,称“邹鲁大儒”。

韦氏祠堂的规模很大,最少是殷氏祠堂的两倍还要大。

殷清风今天被邀请来的目的既不是为了拜祭韦氏的祖先,韦氏也没打算向他炫耀韦氏祖先有多么辉煌,所以,他向韦妮子老爸韦匡伯的排位磕了三个头又献了三炷香就被带出了祠堂。

等用过了丰盛的午餐过来,他被带到了一处明堂。

明堂门外的柱子上刻着韦氏的堂号,上联是望出京兆下联是源自高阳。此联殿出韦姓的源流和郡望。看到这幅堂号的对联,殷清风才清楚原来韦氏与许氏一样,都发源于高阳。

还好,这处明堂已经改为座椅式,他不用再像刚才吃饭时需要跪坐在木榻上了。

殷清风在主客的位置坐下后,主人与陪客也分别落座。

又客套了几句之后,韦纲说道:“老夫冒昧问一句,不知少郎君对韦氏族女尼子可还满意?”

殷清风抱拳向四下示意了一圈,“晚辈感谢诸位亲长对妮子的精心教导,晚辈对她很满意。”

包括韦纲在内,很多人露出轻松的表情。韦纲又说道:“太子赐婚比较匆忙,尼子到贵府去时竟然连婢女也没带,这次少郎君回去前,不妨让尼子在族内挑选几个族女回去,作为韦氏对少郎君的补偿。”

殷清风一愣,这怎么那么像先秦时期的媵妾制啊。姐妹出嫁时还要带着她的姐妹一起随嫁过去。可那是诸侯之礼啊而且,你先拿李世民说事儿,是要强迫小爷接受你塞过来的族女?

他本想说已经给韦妮子安排了侍女,但一想,韦妮子估计这一会儿也会被问到同样的问题,索性他就直接说道:“晚辈对此事另有安排,而且,每一位韦氏女都是其他家族子弟梦想的天之骄女,晚辈岂敢贪得。”

主人们露出失望的神色。不管殷清风的话说得多漂亮,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韦纲同样没想到殷清风会拒绝这个主动示好的提议。他抬出太子来就是想着暗示殷清风一下,结果殷清风竟然还是委婉的回绝了。那么,接下来的谈话,殷清风会是什么态度?

当初韦珪回府时带来了太子指婚的敕令,这个消息对于韦氏来说太及时也太重要了。殷清风这个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名声的少年郎崛起得太突然了,快到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在反复盘问韦珪太子的意图和商议后,各支房一致决定要牢牢地抓住这次天赐的良机,尽最大的可能从殷清风身上捞取更大的利益。

为了更稳妥,他们并不急于同殷清风联系,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收集关于殷清风的信息,以便在谈判之前对他有最深的了解。

除襄城郡主外,殷清风另有四个妾室,这其中还包括韦尼子。按理说,殷清风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四个妾室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少的了。

而且,在他们看来,以殷清风的年纪来说,送给他几个年轻美貌的少女侍寝,而且还不需要他妾室的名份,他真不应该回绝啊!

如果韦尼子是正妻,他们送几个族女过去可以理解为巩固韦尼子的地位,可韦尼子只是妾室啊。殷清风应该清楚他们这么做就是想更好的拉拢而已,他怎么就会拒绝呢?难道

这个在他们看来最不可能出错的一环却偏偏出了错,一时间让韦纲有些手足无措。他隐蔽的看向其他几个支房的族长。他见其他人没有给出他明确的暗示,他硬着头皮只好说道:“不知少郎君有何安排?”

殷清风能有什么安排,无非就是让自己的女人没那么娇气而已嘛。他都已经含蓄的拒绝了,怎么这个老头儿还死追着不放?他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非要以这种形式来笼络他不可?

他说道:“晚辈最近有一个设想还没来得及与晚辈的阿娘提起。晚辈的设想是,解除府内所有奴婢的贱籍身份,那些奴婢如果愿意继续为府里服务,府里可与他们签下一定期限的雇佣契约。

在契约上除了明确雇佣的年限外,还要注明雇佣的薪资。

以婢女为例,以后会雇佣年满十二岁出身寒门的小娘子,年限为五年,之后就不再续签了。这样,那些小娘子既在府里学到了一些礼仪,又不影响她们到了年岁出嫁。

而雇佣年长的仆妇,则需满三十或四十岁。

男仆虽然没有年限的限制,但薪资要能满足他养活一家五口的需求。”

主人们仿佛是听到最荒诞的奇闻怪录一样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解释道:“晚辈曾对太子说,一个王朝建立后最需要的就是有足够的人口。有了足够的人口,粮食的产出才能有保证、募兵的兵源才能有保证等等。

现在大唐登记在册的人口只有不足三千万,另有大约同样数目的人口沦为贱籍附庸于各家族。大唐想要兴旺,皇室就避免不了与各家族争夺这些人口。

但各家族又是大唐的基石,若各自都不退让的话,君臣之间难免要升起隔阂。

晚辈身为大唐的子民又是皇室亲封的侯爵,自当为皇室着想。晚辈反复思量,大约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皇室与各家族都能接受。

在解除贱籍之后,大约会有八成的奴婢会继续效忠原先的家族,这对各家族来说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但皇室的这个仁政却能得到普天下百姓的拥戴。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各家族是否愿意接受这两成奴婢的损失。”

殷清风说的这种主仆之间的雇佣关系,只在两宋时得以实施。

宋朝的奴仆是签约制的,妾也是签约制的。某个女子因为某些原因愿意给某男子做妾室,那她就会签一张契约。契约的内容包括年限、每月或每年的零用钱以及到期后的遣散费等等。

其他王朝,无论汉唐还是元明清,奴仆都是贱籍,都没有人身自由,都是主人的财产。

废除奴婢制度只依靠李世民下一道圣旨是解决不了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废除奴婢制度的契机。现在韦氏求到他的头上了,他想看看韦氏有没有决心帮他这个忙。如果有,他会更大方的与韦氏合作。

就在主人们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殷清风说道:“诸位亲长想必听说过医家养生术里的一句话:要想长寿,不可缺子午觉。不知道晚辈可否冒昧请求给晚辈安排一间卧室?”

主人们再次一愣,哪有话还没说完客人就要请求跑去睡觉的道理?但这话是殷清风说的,没道理也得有道理。

韦纲扭头对韦义成说道:“义成,你带少郎君前去休息。”

殷清风拱手赔罪走了之后,明堂里立刻出现喧杂的声音。

韦纲静心听了一会儿之后敲了敲桌子,“既然你们都明白这是他提出合作的条件,那你们就表态吧。是愿意承担被其他家族指责的风险,还是放弃与他的合作?”

其他族长和各支房有地位的族人都默声不语。

给他们种地的佃奴、铁匠、木匠、造纸匠等,以及在宅子里伺候他们的男女奴仆,加在一起有近五万人。这四万多人如果都解除了贱籍,他们可不敢保证还能有八成的人留下。

而且,如果全天下的家族都释放了奴婢,再想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就得看谁出的钱多,谁不苛待那些人。到那时,四万人每年要支付多少钱财?五十万贯还是一百万贯?

现在,本来是属于他们的奴婢,因为殷清风一句话每年就要掏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贯的钱财,谁甘心?谁敢先表态?

韦纲见没人说话,他又敲了敲桌子,“既然你们都不说,那老夫来说几句吧。那少年醒了之后,可是要听我们表态的。

你们都清楚韦氏和你们各支房目前的状况,也清楚其他家族为何愿意拿出几十万甚至更多的钱财去加盟他的滋味楼和仙居坊。

十年前,你们的长一辈如果还在世的话,像去年的加盟会韦氏能没有资格参加吗?那为什么我们去年就没资格参加呢!因为你们、我们韦氏在大唐的地位不够高!

别的家族、那些新崛起的权贵都去参加了,我们这个三千年的韦氏却没资格去,你们觉得还不够丢脸吗?还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吗?”

韦纲刚才那番话虽然没有严声厉色,但他还是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太子放尼子回府,再到下旨赐婚给他,你们都清楚太子是什么打算的。

你们也同样清楚,大唐立国后只下了两道赐婚的敕旨,分别将两个郡主赐婚给了他兄弟二人。这其中的含义你们真的想透彻了吗?

韦氏虽然兴旺了几百年,但与其他世家相比还是弱了许多。连气势汹汹的崔氏以及其他家族的人,到了长安之后都乖乖的放弃与皇室作对的想法转而欢呼雀跃的走出了加盟会,你们还看不明白吗?

现在的形式是,太子在明,那少年在暗,他俩一明一暗的在左右着大唐的格局。你们想一下,过往的各朝中可有这样的人物存在?才十六七岁就能左右朝政,你们不觉得很可怕吗?

加盟会后是各世家放弃与皇室作对,等军事学院成立后,就是各武勋家族向太子紧紧靠拢。这中间是谁起的关键作用?

现在老夫不问你们各支房是怎么想的,既然他提出了这个条件,老夫决定韦氏家族就算与其他所有家族作对,这条件也得答应下来!更何况,若是这些话真说给那些已经与那少年有了利益牵扯的家族听,他们就真敢反对?

如果那些家族不答应,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韦纲到底是上了年岁了,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反正到现在老夫都捉摸不透这个少年。但有一点你们要记住,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他然后拿全族的性命去承担太子的怒火,要么就在他的面前低头。

低头有没有好处?能得到什么好处?

皇室如果颁布了这条敕令,固然会得到普天下百姓的拥戴,但在敕令之前就已经做到这一点的韦氏将获得何等的声望?

李靖晋升国公封上柱国、程知节封上柱国。以他们二人的性情都选择与他合作,你们有什么放不下的?不就是每年上百万贯吗?大不了把那些土地卖了,那些武勋不是也把土地转给他吗。

但是,如果韦氏能获得与他合作的机会,你们认为他会白白的让我们损失那么多的钱财吗?”

韦纲最后的一句话终于打动了其他人。

是啊,怎么算那少年也不可能坑了韦氏。既然他提出了条件,就是要看韦氏答不答应了。韦氏真的答应了,他必然是要做出补偿的。而且,这补偿必然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了!

韦福嗣站了起来,“侄儿有了叔父指点才恍然领悟。福嗣代表逍遥公房同意殷少郎君的提议!”

“侄儿代表”“侄儿同意”“侄孙”

向诸位读者君说声抱歉尤其是天使兄,最近有些私事耽误了写作。清风承诺如无重大事情,以后保证不会断更的!

第三百 一十章:怦怦乱跳

韦纲虽然对族人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但他总觉得哪里还没有想透彻。他招来童子扶他回到自己的书房,静静的闭目思考起来。

经历了西魏、北周、隋、唐四朝的他非常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所以,在入唐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李唐与之前的朝代都有所不同。

以他的族人韦孝宽为例。韦孝宽先仕北魏,北魏被推翻后,他在西魏又受到宇文泰的重用、等北周代替西魏后,他依然圣宠不绝。

也就是说,某人只要在前朝有一定地位,到了新朝之后,依然会得到新君主的重要。

同时,在这五十年里,韦氏家族的整体地位不但跟着水涨船高,其他支房的子弟同样获得让其他家族羡慕的入仕起点。

但现在的大唐就不同了,朝中获得高爵和实权的都是跟随武德帝和太子征战天下的文武。只有像杨恭仁等少数与武德帝有姻亲故旧的人才会得到重用。

而像韦氏这样在前朝与陇西李氏没有多少交情的家族,基本被排斥在新王朝的权利中心之外。

韦氏不像琅琊颜氏和齐鲁孔氏那样以经文诗书传家,不管在哪个王朝都会得到重用,韦氏只有出仕一条路可以选。

只有走进权利的中心,才能被其他家族尊重、只有走进权利中心,才能获得与其他家族交换利益的机会!否则,众多的韦氏族人只能踏上衰败的末路。

他现在虽然不在朝中,也不住在长安城内,但目前收集到关于殷清风的信息显示,他在太子面前的位置太过特殊了。

杨师道被贬出朝堂、中书令杨恭仁被降职,其源头就在修建水泥路上。再往前推导,修建朱雀大街那么重大的一个政绩,不留给朝中老臣,偏偏给了无官无职的殷清风,这说明什么?

还有渭水桥,不应该是由工部来主导吗?滋味楼里召开的加盟会,参加者都是谁邀请去的?城内水渠、城外军事学院,又是谁在主持?武士彟又为何辞职

而太子连续将李芸和韦尼子赐婚给他兄弟俩,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指明了要韦氏站在殷清风的这一边,帮助他抵御那些来自于其他家族的攻击、协助他获得更高的位置

这一切的一切,都点名了一点:太子要把殷清风培养成大唐现在的第三人、以后的第二人!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要看韦氏怎么去讨好他、怎么获得他的信任和资助!

上午的交谈虽然短暂,但殷清风已经转达了太子的意图:废除奴婢制!

太子把这个机会给了韦氏!只要韦氏率先做到并且对外声明已经废除了奴婢制,韦氏目前最大的困局就被打破了!

想到这里,他将之前的族人召集到他的书房。

将他刚才的分析述说了一遍后,他说道:“现在你们清楚了接下里要怎么做了吧。”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韦瓒说道:“侄儿建议先将各房的奴婢名册整理在一起,然后交给殷少郎君过目。等他走了之后,各房一面派人去万年县解除贱籍,一面与那些奴婢签订雇佣契约。”

韦峻插嘴说道:“侄孙以为,殷少郎君回城后必然要向太子汇报。所以,侄孙等要在两天内完成新契约的签订,然后由”他看向韦挺,“由叔父面见太子。”

韦挺在年少时就与李建成交好。

唐国公李渊起兵时,李建成被封为陇西公,而他是陇西公府祭酒。李唐建立后。他出任太子左卫骠骑,检校左率。在所有东宫的属官里,他最受李建成的恩宠。

去年春,时为秦王的太子奏请解散天策府后,他便提醒李建成小心其中的阴谋,可惜李建成并没有采纳。多次提醒无果后,他无奈以抱恙为由回到韦曲暂时躲避可能到来的危机。

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样,没过半年,曾经的大唐皇太子沦为了阶下囚。

那一段时间,他躲在韦曲一直惶惶不安所有原太子的势力连根拔起除了少数他这样的漏之鱼。

就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王珪亲自来拜访他,言明太子非但不责问他之前的罪过,反而任职他为主爵郎中。

虽然他知道太子如果真想治罪与他,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但他仍旧忐忑度日。

这种不安,在韦尼子被放出东宫后,更是让他几经崩溃直到韦珪归宁后。

到那时,他才渐渐领悟到他至所以能安稳到现今,并不是因为他当初的躲避,可能太子早就有了通盘的谋划。

韦尼子并不是没有身份的宫女,而是太子的十位承徽之一。太子先是将她放良出宫,然后又赐给殷清风做妾。如果他还不明白太子的用意,以及殷清风在太子面前的重要性,他这些年的仕途就白混了。

他本以为这个机遇是太子留给逍遥公房,今日听了族叔韦纲的分析才知道,原来太子要将整个韦氏纳入他的麾下。而这个前提是,先效忠殷清风。

要他向一个尚未及冠的庶子效忠?这话要是放在两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那个侮辱他的人,但现在他不会了。

在王珪向李建成辞职后,他便与王珪一直有联系。等韦尼子的事情落定之后,他才慢慢的从王珪的嘴里了解到更多关于殷清风的消息。

这些消息他没跟第二个人说起,这是他在仕途上能走多远的关键,他是不会与任何人分享的。

就在他庆幸获得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良机时,事情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想象。殷清风在太子面前的地位远比他想象中的还重要。

奴婢制不但存在已久,而且还是那些大小家族获得财富的主要途径。太子想要废除奴婢制不是不可以,完全可以召集群臣商议解决的,干嘛非要殷清风来经办此事呢?

答案应该很清晰:除了培养殷清风的治政能力外,还要他趁机拉拢和打击某些家族!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有了太子做靠山,殷清风不但不会有任何风险,而且还可以树立起他个人的权威!

哎太子真是算无遗算啊

他感慨完没多久,韦峻便点到他的头上了。他向韦纲行礼后说道:“在此之前,我等也要向淮阳侯说明这契约上应该以多少钱财雇佣那些人。

如果淮阳侯真能让韦氏加入到他的永业集团,韦氏是否需要出卖或转让土地。所以,在此之后,我等也要计算一下到底需要签约多少人。”

韦纲满意的点点头,“他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先不管是否出卖土地的事情,先定一下以多少钱财雇佣那些人的标准吧。”

殷清风再次来到明堂的时候,感觉气氛有些不同。

除了他身后的韦义成外,以韦纲为首的韦氏族人全都站在明堂外的台阶下等候他。当他距离迎接队伍大约五步远的时候,韦氏族人一起向他行礼,“恭迎淮阳侯!”

在这一刻,他心底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三千年的韦氏家族已经臣服于他的脚下一样。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错觉,对方恭敬的不是他的狗屁淮阳侯的爵位,而是他能给他们带来多大利益。利益的根源来自于他在李世民面前的地位,也来自于他手里的永业集团。

他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他不知道他们最终想要得到多少。希望他们不会因为答应了他提出的前提条件就狮子大开口,否则,贪心的人是永远喂不饱的。

他站在原地躬身行礼,“晚辈再次惊扰诸位亲长,真是失礼!”

韦纲和蔼的像一个自家的老爷爷一样,堆起笑容说道:“以淮阳侯现在的地位,若是其他家族知道淮阳侯莅临韦氏家族,他们一定会嫉妒万分的。”

韦纲的这句话,拍马屁的痕迹太明显了,殷清风真有些摸不准接下来韦氏会提出的要求会不会超出他的预期,“韦氏庄园尽显古朴厚重的底蕴,晚辈很希望能有机会再来游览一番。”

韦纲眼里的笑意更浓,“若淮阳侯不弃,老夫可让人为淮阳侯留出一座院落,随时等候淮阳侯的大驾光临。”

“那晚辈就愧受了。”殷清风顺势回道。

韦纲脸上每处褶皱似乎都放着喜悦的光芒,在他看来,殷清风这句话很清晰的表达了接纳韦氏的想法,“里面请!”

其他族人分成两排,“请淮阳侯入内安坐!”

主宾各自落座后,韦纲笑眯眯的问道:“不知淮阳侯还习惯韦氏的床榻?可曾休息好?”

他一开始以为殷清风不会真的去睡什么子午觉,而是留下他们讨论是否接受他提出的条件,以及享用一下韦氏那些花容月貌的族女族媳呢,结果殷清风还真是老老实实的去睡觉了。

殷清风的老实,让他再次失落不能以美色迎合于他。在他看来,如果殷清风能享用几个韦氏的族女族媳,那接下来的谈话就更有利于韦氏这一方了。

殷清风笑着回道:“晚辈进去之前,还生怕给安排一间木榻的卧室呢。”

韦纲低声的笑了两声,“前年仙居坊推出床铺和棉被的时候,老夫就在感慨再也不用睡在又湿又硬木榻上了。淮阳侯难得莅临寒舍,韦氏安敢慢待。”

殷清风愈发肯定这韦氏对他的图谋不会太小了,否则,韦纲这个辈分最高又最年长的老头亲自作陪之外,刚才又吹捧他的仙居坊外,还用了“莅临”和“慢待”等词,更是一再的以他的爵位来称呼他。

既然如此,就索性问问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吧。

“晚辈这次拜访得到诸位亲长的厚爱,真是无以回报啊”

韦纲听了直想拍大腿叫好,这少年郎终于开口了。

他收起笑容,换上一副哀痛的表情,“都怪韦氏无谋无算,当年竟然错过了向当今圣人效忠的机会,以至现在韦氏族人在朝中没有任何举足轻重的子弟存在。韦氏想要再度崛起,恐怕要费时良久啊”

殷清风心说,韦氏何止是无谋无算。李渊这边都立国了,你们还把妮子嫁给王玄应那个废物。

这自古来,除了前面的刘邦和后面的朱元璋,哪一个开国帝王是出身寒门的?韦氏怎么就认为王世充能干倒李渊呢?他们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出身家世相差有多大吗?

李渊还没起兵呢,就已经有各种才能的文臣武将就纷纷投奔,而王世充只是扣留了当初留守在洛阳的那些原先的隋朝官员。否则,他真敢凭着打败了李密就敢称帝?

若是按照这个理论,那杜伏威打跑了李子通、沈法兴等人,不一样可以称帝、他再干倒窦建德、王世充、李渊、萧铣等人,然后一个什么大吴还是大楚王朝?

韦氏连这一点都看不到,也难怪他们倒霉了四五十年。

要不是有韦待价和韦皇后等人连续崛起,韦氏或许就和太原王氏、琅琊王氏、荥阳郑氏等家族一样消沉下去了呢。

“天上有日升日落,海中有潮起潮落。晚辈相信,韦氏今日的状况只是暂时的。”

韦纲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顺杆爬的机会了。他将准备好的纸卷递给殷清风,然后继续苦着脸说道:“老夫等族人一致同意支持淮阳侯废除奴婢制的仁政。但但韦氏族人无能,只能依靠蓄田蓄奴养活众多族人”

殷清风展开纸卷,上面的字明显是才写上去不久的。

第一卷纸上,内容是佃奴多少、歌舞姬多少、各类工匠多少、女婢男仆多少多少最后的统计数字是四万八千九百多人。

第二卷纸上,是一个雇佣契约的范本。旁边表明,雇佣一个十二岁女童为侍女,每月工钱为一贯,年节另有赏赐雇佣种田的男子每月为三贯,但须完成三十亩地的种植和收割,韦氏负责提供农具和耕马等

各类工匠的月薪在两贯到五贯之间,歌舞姬的工钱在五到十贯之间。这么算下来,韦氏想要继续留下这些人,那么每年的支出大概会在两百万贯左右。

殷清风又计算了一下,这时五口之家每月最低的消费不到两贯钱。而这个家庭如果按照韦氏的标准,只要有两个人出来做工,不但不会挨饿,甚至还有不少的结余。

他卷好纸卷放到桌子上,说道:“晚辈今日特意带了一些府中自产的茗茶,还请诸位亲长不吝指教。”

客人上门做客却自己带茶来,还点名让主人指教一番,韦纲清楚殷清风这么做绝不会是无的放矢。难道

他这简短的愣神之后,笑着说道:“哦?茗茶?老夫倒要品尝一下。”

茗,即为茶之嫩叶,但此时的唐人在喝茶时还没有区分茗与茶的区别。

年纪最轻的韦义成快速走了出去,没多久他便捧着大小两个礼盒走了进来。

殷清风接过来后,先打开大盒,掏出一盏又一盏的茶杯,茶则和茶匙等置茶器、茶夹和茶针等理茶器、茶盘和茶船等涤洁器小盒中则取出两个竹筒。

主人们虽然不清楚这些青白色的瓷器和竹器到底是什么用途,但他们都耐心的等待着。

在等待童子取来热水时,殷清风分别介绍这些器具的用途。等热水拿来了之后,他像现代茶馆里的小姑娘一样,开始卖弄他那所谓的茶艺。

分好茶汤之后,他亲自给每个人端去一杯茶。

回到座位后,他自己也端起一杯来,向四周示意了一下,“请诸位亲长品鉴一下。”

唐人饮用的茶大致分粗茶、散茶、末茶和饼茶四类。

粗茶就是直接从茶树上砍下枝干,饮茶时直接扔到锅里煮。粗茶淡饭大概就是这么来的散茶是指老叶子末茶是把茶叶烘干碾成末饼茶是将茶叶经蒸捣紧压成饼。

毫无疑问,前两种是寒苦人家喝茶的方式,而后两者是上等人家才消费得起的。

在唐朝以前,饮茶的风气仅流行于西蜀和江南地区,而且当时在饮食器皿中尚未明确地分化出专用的茶具来。中唐时,饮茶之风在全国推广,从而出现了专用的茶具。如茶托、茶碗、茶**、茶碾、茶罗等。

殷清风今天带来全套的饮茶器具不说,茶叶也是明朝时期才开始出现的红茶。

等主人们赞美完茶叶和茶具之后,殷清风说道:“冬季天气寒冷,人体内的阳气减弱,就易受寒邪入侵。红茶温和,可以很好的补充人体冬季所缺少的阳气,还可增加人们抵抗寒冷等。

敢问韦翁,若是将这红茶配合这些茶具贩与韦翁,韦翁愿出价几何?”

在喝茶之前韦纲大致就猜测出殷清风对韦氏的补偿,便来自于这些从来没见过的茶具和茶叶上。只是他暂时不确定,殷清风会让韦氏参与到瓷器里面还是茶叶的销售,还是都交给韦氏去经营。

他曾听韦挺在参加完长孙无忌的寿辰后,回来描述长孙无忌得到的那套瓷制的文房用品,以及他在滋味楼亲眼见过的楼外墙壁上贴的瓷砖。

难道他想将瓷器交给韦氏来经营

想到这,他的那颗老心脏止不住的怦怦乱跳。

等到他听殷清风介绍红茶的功能时,他又禁不住的在想,若是北方的各家族都饮用这神奇的红茶,那韦氏的收益

于是,他的那颗老心脏真有些承受不住了。

“这这”

如果有读者君对韦氏的世系感兴趣,可以联系清风。

7

第三百一十一章:三点要求

何止韦纲一个人在胡乱猜想,其他人也口干舌燥的看着殷清风。他们都明白,无论是瓷器还是红茶,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财富。

如此巨大的财富,当然不能由韦氏来独享。只要殷清风将其中一种交给他们来经营,他们就能换来用金钱都难以买到的利益。

从联姻开始,再到朝堂上共进退只要给韦氏十年的光阴,曾经失去的光辉,将会再度照耀到每个韦氏族人的身上!

韦纲支支吾吾的也答不上来殷清风的问题。他不是不可以随口说出一个数字来,但这事儿真不能随便说说的。

说少了,殷清风没面子,说多了,又怕殷清风嘲笑他没见识。而且,说得太高,一旦殷清风决定将这生意交给韦氏去做,韦氏谈判的的余地就小了很多。

这时,韦纲的儿子韦文宗站起来替他老爹解围。

年过五十的韦文宗虽然早就想顶替他老爹族长的位置,但他老爹身体一直硬朗得很,而且一点让位的意思都没有。今天,这种不满的情绪却几乎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老爹两次对殷清风的分析,让他明显感觉到他和自己老爹之间的差距。他可没自信做得比他老爹还好。他老爹不但将事情分析得非常透彻,而且在没有引起族人纷争的情况下就顺利解决问题。

他很庆幸这次主持接待殷清风的那个人是他老爹。要是换了韦瓒或其他人来主掌大局的话,单就殷清风提出的条件,他们就得争吵几天还不一定有结果,更别说能让殷清风释放出足够的善意。

阆公房的产业都是他在管理的,所以,韦文宗相信他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有发言权的,“韦氏不经营瓷器,也无法参考东西两市里那些瓷器的价钱,但韦某还是斗胆的说两句。

首先,淮阳侯这套专用于饮茶的器具精美绝伦不说,还是首次出现在世人眼中,受世人追捧是一定的了。

其次,韦某听说荆湘等地有梅鹿竹、湘妃竹和凤眼竹等名贵品种,但这些竹子都过于纤细并不适合用来装置茶叶。想必淮阳侯正是考虑到这竹筒所使用的品种过于普通,才并匠人在上面雕刻上精美的图案。

这些图案可以有很多种选择。比如,祝福长寿的松柏仙鹤、象征多子多孙的石榴或百子图、寓意君子气节的梅兰竹菊、甚至古人先贤等图案等。

再配合淮阳侯特制的红茶,韦某的估价是,每筒红茶搭配这些茶具,售价为二十贯也可,五十贯也可。”

殷清风越听眼睛越亮,这老儿是个人才啊

就像韦文宗说的那样,新式茶具和茶叶是一个卖点,竹筒上的图案也是一个卖点。这些卖点加在一起,卖家是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

但这还不是殷清风赞赏韦文宗的初衷。

现在把韦文宗的话往下延展了来说,茶具上可以是梅兰图案,而竹菊可以雕刻在竹筒上、石榴在茶具上,百子图在竹筒上、茶具上是蝙蝠的图案、竹筒雕刻成葫芦状、还有七十二贤徒和孔子授徒图搭配在一起

瓷器和竹筒上的图案可以是浅浮雕、高浮雕、圆雕、阴文、阳文等等,变化太多太多了。

再加上他以后推出的彩瓷

但这些是由唐朝人的韦文宗口中说出,那他的商业头脑可就太不简单了!

殷清风忍了忍,笑着对韦纲说道:“不知韦翁是否赞同这些说法?”

韦纲那双并不浑浊的双眼,敏锐的察觉到殷清风对他儿子的言论很是满意。心中大定的他同样笑眯眯的说道:“劣子的拙见让淮阳侯贻笑大方了。”

殷清风见韦纲耍滑头,他也避开这个话题,“红茶适合天寒时饮用,所以晚辈又研制出适合暑天解暑时饮用的茶叶,绿茶。”

就在主人们处于群体发愣的时候,殷清风开始清洁之前用过的茶具,然后打开第二个竹筒。

等绿茶泡好后,他示意众人将手中的茶杯清空,然后一一为他们倒上绿茶,“请诸位亲长再次点评一二。”

殷清风自己喝了一口后,对着沉醉在茶香的主人们说道:“饮茶有很多宜处的同时,就像这红茶绿茶分季节一样也有一些忌讳。晚辈将这些都写了下来,今日一并进献给诸位亲长。”

韦氏的这些人就像没听见一样,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心思里。

有的人在想,韦氏如果加盟到其中,每年的收益会如何有的人在想如果想获得加盟权,韦氏需要付出什么有的人在想,殷清风这么年少,怎么就能研制出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有的人在想,韦氏得到加盟权之后,由哪个支房来管理,又如何分配

殷清风在寂静的明堂里看了一圈,然后低头慢慢品尝杯中的茶水。

“咳咳。”韦纲唤醒族人后,抱拳向殷清风说道:“老夫斗胆问一句,不知淮阳侯可愿韦氏参与其中?”

殷清风望着空空的茶杯,说道:“新式的茶叶,可以卖一百文一斤,也可以卖五十贯一两。若全大唐的百姓都饮用这两种新茶,每日、每月、每年的收益是多少?”

他抬起头,看一了眼其他人,再看向韦纲,“韦氏想要参与其中,想要付出多少代价,又能付出多少代价?”

所有人心中一震。是啊,殷清风不可能把这么一大笔财富白白的交给他们。他们想参与其中,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殷清风之前说过,大唐的人口将那些奴婢计算在内,大约有四千多近五千万人口。最底层的百姓按三千万算,每年买一贯的茶叶,就是三千万贯再算上那些富裕的家族,每年最少是五千万贯。这么计算下来,就算他们从中得到一成的收益都是百万八百万?天哪!八百万贯啊!

八百万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对,韦氏能出得起这样的代价吗?要知道,一旦加盟进去,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而是五年,甚至十年。五年就是四千万贯的收益,十年

众人越想越心惊,越想越震惊。他们死死的盯着殷清风,迫切的想知道殷清风能提出什么条件。

殷清风见韦氏上钩了,他问道:“请问,现在种一亩地,每年的收益是多少?”

韦氏族人一愣之后,立刻明白殷清风将主意打到他们族中的土地上面了。但是一想到每年能从茶叶上面获得的收益,他们心里就没有了任何的反感。

还是韦文宗站起来回答,“自从太子实行新式农耕后,粮食的产量增加了,但粮价也降低了。所以,现在每亩的收益不足五百文。”

殷清风接着替他说道:“也就是说,两亩地为一贯的收益,二十万亩的才十万贯、两百万亩才收益一百万贯。那,韦氏有多少土地?”

韦氏族人听出来了,殷清风刚才连续用了两个“才”字,充分的表达了他的不屑。

韦文宗满脸羞愧的说道:“总共两百三十八万亩。”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们对每年收益五六十万贯会感到非常满意的。但是对比了茶叶的收益后,他们心中充满了沮丧。

两百三十多万亩地,是他们这么多支房几百年才积攒下来的家底。而且,因为没有足够的佃奴,很多土地都是荒芜的。现在面对茶叶的收益来说,他们从这些土地获得的收益连九牛一毛都算不算。

殷清风假装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土地,十年的收益才相当于茶叶生意一年的一成收益,韦氏族人这些年过得可真辛苦啊”

又一个“才”字,听得韦氏族人的头低得更低了。还有后面那句,“韦氏族人这些年过得可真辛苦啊”。这句话差点儿没让他们哭出来。

殷清风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道:“晚辈也想让妮子的亲长们参与进来,可是哎”

啊?不带他们玩了?这哪行?坚决不行!

韦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哪怕半成!就半成!淮阳侯你说,我韦氏该付出什么代价才可以!”

其他人也“腾腾”的站了起来,“请淮阳侯明示!”

殷清风向下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但看到这些人依然倔强的等待着结果,他只好说道:“敢问,韦氏族人有多少人?”

韦纲立刻说道:“各支房的嫡支加上妾室、庶子、庶女,共计四百五十二人!”

四百五十二人?殷清风想想自家的七口人,再加上通化坊那边的族人,加在一起还不够六十口人,他都快哭了。

“非要这半成不可?”

韦纲精神一振,“要!一定要!”

半成就是五百万贯啊!就是舍了性命也不能舍了这财啊

殷清风心说,咬勾就咬勾呗,干嘛还咬得这么死,本来还想多加半成呢

他站起来,想要将韦纲按回到座椅上。但他看到韦纲那双如斗牛般赤红的眼睛,只好站在韦纲的身前劝慰道:“晚辈既然主动提出来,就一定开出能让韦氏能接受的条件。韦翁年事已高,且安心坐下让晚辈把话说完。”

韦纲松了口气,其他人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忐忑的坐了下去。

殷清风索性就站在那里说道:“既然诸位亲长意愿强烈,那晚辈就直话直说了。

首先,各庶支甚至一些嫡支的的族人要分散到天下各主要的州县。京兆这里只留下韦氏最杰出的子弟,然后组成韦氏新的堂号。”

“啊”

韦氏族人齐声惊讶道。

殷清风解释道:“在外人看来,韦氏支房众多,那么韦氏的势力一定强大无比。其次,众多的支房看起来都有辉煌的历史,但,也造成了韦氏内部的离心离德。

大唐将是一个崭新的王朝,与诸位亲长经历过的、听说过的王朝都不同。韦氏想要在新的王朝里崭露头角,过去的某些想法已经行不通了!

晚辈在这里提醒诸位亲长一下。

新式农耕、帝国银行、永业集团、帝国皇家军事学院这些以前都出现过吗?还有,大唐虽然没有更改国号,但为什么接连出现两个以“帝国”冠名的官署?这“帝国”二字,将决定大唐未来的国策!在未来,任何不理解“帝国”这两个字含义的家族必然是要被淘汰的!韦氏家族想要被淘汰吗!”

韦氏族人心中一阵阵的震动之后,都陷入沉默不语中。殷清风这番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到他们一时间根本消化不了。不过,一句离心离德真的说到了他们的痛点上了。

“晚辈先往下说,诸位亲长是否能接受等晚辈离开后你们再商议。”

韦氏族人抬起头,再次聚精会神的听殷清风往下说。

“其次,将两百三十万的土地交给太子处理。留下八万亩土地作为族人日常的消耗。在交出土地的同时,向太子保证以后韦氏家族任何成员将不再购买新的土地。”

交给太子?他果然代表了太子的意志太子为何要这些土地?现在天下荒芜的土地那么多,还在乎这区区的两百万亩的土地?

“第三,太子以后会颁布敕令,明确规定文武各负其责。也就是说,以后再也没有出将入相的可能了,文臣只专注治理内政,而武将只专注作战。所以,韦氏要做好选择,以后的子弟到底是要入仕为文臣,还是以武勋立族。

或许你们会问,难道不可以一些子弟做文臣,而另一些为武将?晚辈的回答是,最好不要如此。太子至所以要分清文武的职责,就是要避免某些家族同时在文武当中都有势力影响。

诸位都知道,这魏晋以来推翻前一个王朝的,可不是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太子这么做,就是尽量不给后面的帝王留下隐患。”

这又是一个信息量很大的一段话,韦氏族人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殷清风当然不会留出时间让他们去想东想西了,“晚辈提出这三点,诸位亲长认为能换得半成收益吗?”

韦氏族人都在心里摇摇头,换做是他们也不可能交换出去。

第一点,既然加盟进去,必然要派族人到各地去经营。至于剩下的族人是否组成新的堂号,也只是家族内部的事情,殷清风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第二点,那两百万的土地,在经过殷清风的三个“才”字的打击后,他们已经不被看重了。而且,这些土地也没有落到殷清风的手里。

第三点,是走文臣路线还是武将路线,也只是他们家族的选择,殷清风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利益。

既然殷清风到现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怎么可能就交出半成利益?

可是,殷清风最终会提出什么条件呢?

7

第三百一十二章:借机敲打

殷清风见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他只好先打破僵局,“那两百三十万的土地可换得多少钱财?”

这个问题还是韦文宗回答的,“从去年秋季开始,很多家族在变卖田产。现在大约是每亩上田六贯、下田四贯、荒田两贯。那两百三十万亩的土地,勉强能卖出一千万贯。”

殷清风没想到他搞出这个加盟会,竟然无意间拉低了土地价格。“或许诸位亲长都知道滋味楼加盟金是多少了吧。依照加盟地人口的不同,加盟金分别是五十万贯、四十万贯和三十万贯。

以三十万贯的加盟地为例。这三十万贯最多就是从长安滋味楼十天的收益,但换做是在下州的话,或许需要四到五年才能赚到。

而且,加盟时加盟商还得接受一个条件:每个加盟商的酒肆必须建造得与长安滋味楼一模一样。单建造这个酒肆,花费就得在五万贯左右。

晚辈举这个例子,是想告诉诸位亲长,不管谁来加盟,前五年他们是别想赚得多少钱财的,甚至连加盟金都赚不回来。韦氏想要加盟,是否做好了前五年没有收益的准备?”

“嘶”

所有人心里都吸了一口凉气。

这算计得也太狠了吧?五年内几乎没有收益或许还能接受,毕竟以后还可以经营好多好多年。可,当初签约的年限不就是五年吗?难道,他只是想坑那些世家一把?胆子也太大了吧!

殷清风仿佛不知道别人在心里嘀咕他,“若按加盟滋味楼的原则来算,韦氏想要参与进来,最少要付给晚辈两千五百万贯。”

“苍天哪”

两千五百万贯?那岂不是说,他如果将十成的份子都放出去,立刻就能坐收五亿贯的钱财?五亿贯?文景之治后留给汉武帝的财富有没有五亿贯?可那是一个王朝积攒六代帝王才有的财富啊!他研制出两种新茶,就坐收五亿贯?太惊悚了吧!

不对!想什么五亿贯啊还是想想这两千五百万从哪里来吧!

韦纲坐不住了,他伸手抓住殷清风的胳膊,焦急的说道:“淮阳侯是在拒绝韦氏吗?”

殷清风没想到这老头的手劲儿还挺大,“晚辈只是想说清楚,韦氏想要参与进来需要付出多少。当然,晚辈也清楚,除了皇室之外,任何一个家族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财。所以,晚辈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你快说!”

焦急之下,韦纲这时也忘了要用爵位来称呼殷清风了。

殷清风伸出一个手指头,“第一,那两百三十万亩土地虽然是交给了太子,但晚辈可以当做是收下了韦氏的一千万贯。”

殷清风看韦纲还不松手,他又伸出第二个手指头,“第二,剩余一千五百万贯可以在五年内分期付给晚辈。也就是说,半成份子韦氏先拿到手,等在茶叶上赚到钱财了再给晚辈。而且,还不用付利息哟”

“呼”

明堂里同时响起一声放松的声音。

殷清风以为韦纲听了这句话会松手呢,结果韦纲抓得更紧了。他颤声的说道:“淮阳侯此话当真!”

殷清风只好任由他继续抓着,“从妮子来论,晚辈也要称韦翁一声叔祖。晚辈安敢欺骗叔祖呢?”

韦纲这才渐渐松开手,并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站起来向旁边侧退半步,“老夫代表韦氏族人感谢淮阳侯的恩德!”

说完,他就要向殷清风鞠躬。

殷清风想了想,身体也向旁边侧退半步,接受了他的行礼。

这时,其他韦氏族人也一起站起来向殷清风鞠躬行礼,“感谢淮阳侯的恩德!”

本来他们以为那些土地会白白付出的,结果峰回路转又成了一根他们救命的稻草。而剩余的一千五百万贯竟然也不用他们先期付出,而是等到有了收益才偿。这意味着他们不用拿出哪怕是一文铜钱就可以永久的获得每年最少五百万贯的收益,天下哪里还有这等美事儿!

“淮阳侯真是仁慈啊”“好人啊”“韦尼子这个妾做得真是太值了!要不再送他几个妾室?”“真的就如此,没有别的条件了?”“是他自作主张还是太子的意图?”“他如此慷慨,一定会有什么图谋吧?”“此事万不能宣扬出去,否则,韦氏将会遭到所有家族的嫉恨!”“”

殷清风转身回礼,“除此之外,晚辈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的话立刻让一些人紧张起来,而有些人则心说,果然,他对韦氏还是另有图谋的!

殷清风向韦文宗行礼道:“晚辈想聘用族叔为永业集团执行官,月俸十万贯。”

“哗”

包括韦纲在内,所有人都禁不住哗然起来。没人会想到殷清风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但紧接着他们就意识到了什么。

有些人在想:“这算是条件吗?不!这绝不是什么条件,这是淮阳侯再次向韦氏示好啊!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韦氏家族将走进永业集团的核心!核心那

两门崔氏、赵郡李氏等等,那些家族够显赫吧,他们也不过是永业集团的加盟商而已!虽然不清楚这个执行官是做什么的,但从淮阳侯开出的月俸就知道,这个执行官绝不会那么简单!”

还有些人在想:“让韦文宗进永业集团是淮阳侯临时起意,还是太子既定的策略?让韦氏参与到茶叶里面是一恩,免除加盟金又是一恩,可现在看来都不及让韦氏参与到永业集团的恩情大啊”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韦文宗的身上,唯有韦纲在垂目思考。

“自从以裴寂与杨恭仁为代表的裴氏和杨氏相继失势后,太子必定要在朝中另立家族来对抗原先的关陇世家。淮阳侯许文宗以执行官之职,便是在执行太子之意要彻底拉拢韦氏。

韦氏现在的困局是子弟无高官。但,韦氏只要解除奴婢制、上缴田产,并表述淮阳侯到韦氏一行的结果,官职定然会有变化。再加上韦文宗出任永业集团的执行官天下各族必然要极力巴结韦氏到那时,韦氏想要崛起”

“恭喜淮阳侯、恭喜文宗!”“恭喜族叔!”“恭喜淮阳侯!”

就在韦纲思考的时候,其他族人向韦文宗表示祝贺。

在他们看来,若将永业集团看做为一国的话,韦氏便是外戚了。只要韦文宗进了永业集团,韦氏以后在钱财方面就没有任何担忧了。再随便向里面安插几个韦氏子弟,韦氏想成为一等家族也不过是朝夕之事。

韦挺虽然眼热,但他也不嫉妒族兄。他未来的道路是在官场上,而不是在商途中。

以后,韦氏的几个支房将合并为一个堂号,西眷、东眷、阆公房、郧公房等等都要消失,但究竟会以何人为主导,又如何论定嫡庶才是关键。族兄已经先一步得到淮阳侯的认可,那他就不能落下太远。否则,原属逍遥公房的一支将会沦为庶支了。

等族人纷纷向他祝贺时,韦文宗才从惊喜中惊醒。他向殷清风行礼,然后颤声的说道:“文宗定不负淮阳侯之恩。”

太惊喜太意外了!也不知是自己对答得当还是淮阳侯早有安排。但不管如何,他能进入永业集团,无论是对他、对阆公房、对韦氏来说意义都太重大了。要不是碍于辈分,他恨不能给淮阳侯跪下磕头。

殷清风觉得韦文宗在刚才的对话里,很好的表达了他在商业上的某些天分。自从武士彟离开后,他就一直想找一个人来代替武士彟留下的空缺。不曾想,却在韦氏这里发现一个不错的人选。

遗憾的是,韦文宗的年龄有些偏大。现在见到韦文宗表现得患得患失,他又有些失望了。旋即,他又释然了。这样内心不够强大的人,不正有利于他掌控吗?

等看到其他韦氏族人都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殷清风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他们了。“自从应国公离开后,晚辈就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天幸有族叔的出现,否则晚辈真是要头疼了。”

韦纲听了心里一动。

在别人都在为自己家族能在新王朝里获得更高的地位而拼命时,偏偏武士彟辞去了官职。随后,武士彟出现在加盟会上并代表永业集团的时候,世人才知道他已经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

就在别人羡慕嫉妒的时候,武士彟又悄声的离开了长安。那时,没人会想到武士彟在离开长安时,已经从永业集团里离开了,只以为他在为永业集团更大的筹划而奔波着。

刚才,淮阳侯说武士彟已经离职。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要知道,武士彟能下定决心辞去官职并被纳进永业集团,其中的前前后后可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有最够的利益他怎么可能放弃官职、没有足够的理由他又怎么会离开永业集团和离开长安城的?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张口去问。问了,怕得罪殷清风,不问,又担心殷清风这话是意有所指。

想来想去,为了他儿子以及族人,这嘴必须得张,“老夫插一句,淮阳侯说应国公从永业集团离去,不知是何等缘故?”

殷清风在心里喊了一句,妙啊这老头儿接话接得好!点赞!

他转身对韦纲说道:“最初,这执行官的位置是原秦王府学士许敬宗的。可惜,他背叛了太子后来晚辈有幸结识应国公”

他惋惜的摇摇头,“可惜应国公的私心太重要知道,永业集团可不但是晚辈一人的,集团的收益可是有很多要交给太子的。应国公动了永业集团,就是动了太子的利益。如此,他岂能继续留在长安城?”

听了“私心太重”四个字,很多人的头脑终于清醒了。是啊,以淮阳侯这等弱冠之龄,岂能独撑永业集团这样的一个敛财工具?原来永业集团是属于太子的啊这样的话,也就清楚了武士彟为何辞官又为何离开长安了。

韦文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匆忙看了一眼他的老爹,然后向殷清风行礼,“文宗定当恪尽职守,不敢有负太子和淮阳侯栽培之恩!”

武士彟好歹还是个国公,而且还是元谋功臣。他韦文宗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丞,若是惹怒了太子,可就不是去职离都那么简单了!

韦纲也松了口气。

要不是他壮胆问了一句,恐怕他儿子、他的族人都在想着怎么从中为韦氏捞取好处呢。原太子李建成和他交好的臣子现在还被幽禁在禁苑里呢、武士彟一个堂堂的国公说撵回老家养老就撵出去,韦氏现在连一个国公都没有,如何能招架得住太子的怒火!

想到这里,他对殷清风行礼说道:“淮阳侯请安心,老夫在此起誓:若文宗有任何错事,以后将不再允许他祭拜韦氏的祖先!”

殷清风愣愣的看着韦纲。这也太狠了吧!国法最重的是砍头,族规最重的就是取消祭拜的资格。这老儿得有多怕啊

“噗通”

韦文宗跪地上了。

他倒不是怕了,而是明白他老爹此番的用意。韦氏崛起的关键现在落到了他的身上,一旦他也落得一个武士彟那样的下场,不但自己性命不保,韦氏的未来也要毁在他的身上。到那时,失去祭拜资格还是小事,连累了家族才是大事。

他向韦纲狠狠的磕了个响头,“孩儿不敢不孝!”然后挪动身体转向殷清风,“文宗”

殷清风不等他往下说,赶紧去拉韦文宗。“族叔快快请起!”

他可真不敢保证韦文宗这个头磕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没有不良的后果,他也不能安心接受一个长辈对他磕头。

韦纲在身后说道:“淮阳侯,就让他说完。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起誓,若他行差踏错,不但要将他逐出韦氏祠堂,还要将他交给太子任意处置。”

殷清风看了一眼韦纲这个神助攻,然后松开手。

“文宗起誓:若文宗做出有辱祖先名声的事情,天地厌之!”

这个毒誓有点儿狠。不但天老爷要打雷劈死他,连死了也不让埋在土里。天葬?水葬?还是树葬?

不过,有了这个毒誓,想必韦氏族人不会再打什么小算盘了。

殷清风满心欢喜的将韦文宗扶起来,“让晚辈给族叔解释一下执行官的职责。”

等所有人都坐好了,殷清风开始讲解执行官的职责。

等他解释完了,韦氏族人才明白,原来这个执行官就是一个没有财权也没有任免权的大管家啊

“听了晚辈的解释,族叔还愿到集团来任职吗?”

韦文宗赶紧站起来,“文宗愿意!”

他当然愿意了。虽然不能为所欲为,也不能私下给韦氏牟利,但每年一百二十万贯可是实打实的。最主要的是,这是韦氏地位的体现,别人想得到这个职位也得看太子愿不愿意呢!

只要他占了这个位置,某种意义上,他就是太子、淮阳侯之前的第一人了!而只凭这个位置,就会给韦氏带来难以想象的利益。

殷清风很满意这次敲打,“那,晚辈就来说一下关于茶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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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郑重承诺

提心吊胆了半天终于等到这一刻,所有人都提起精神注视着殷清风。

“茶树可以在很多地方种植和生长,但,就像南橘北枳一样,在不同的地域种同一种茶树,最终的味道会有不同。所以,永业集团在不同州县买下了九百三十万公顷的山林来种植茶树。

茶树与一些果树相似,从种植到可以采摘大约需要四年的时间。现在,那些茶山都已经种上了茶树,并且,在三年后会有足够的制茶工匠。

三年后,大唐一些主要的道路将会铺成水泥路,从各茶山运出茶叶也将会很便捷这三年内,韦氏要做的就是分配好族人。只要时机到了,就可以对外贩卖。

晚辈在这里计算一下:九百三十万公顷的茶山,三年后每年可产茶叶大约四百四十万石,也就是九十六亿两的茶叶。以平均二十文每两算,一年的收益大约是二亿贯。”

“多多多少?”

二亿贯?二亿贯?二亿贯?

所有韦氏的族人,第一感觉是自己听错了,第二感觉是不敢置信,第三感觉是自己要晕过去了。

殷清风和单云英当初也被这数字吓得惊呆了。

这还是他按照最保守的每亩产毛茶三十斤、七斤毛茶制成一斤茶叶计算的。如果每亩按四十斤、六斤毛茶制成一斤茶叶算的话,总收益大约是三个亿。

殷清风知道这个数字换了谁都不能接受,他站起来大声的说道:“请听晚辈说明!这两亿贯是指在没向朝堂缴纳商税的前提下得出来的数字,在缴纳一半的商税后,实际收益是一亿贯。而韦氏的半成只能得到五百万贯。”

虽然五百万贯的这个数字和殷清风之前说的相符,但韦氏族人还是炸锅了。

“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二税一的!为何要向朝堂缴纳一半的商税?”“就是啊,这也太不合理了!”“”

更有甚者,直接搬出了武德律:“关市之税,凡布匹、什器、香药、宝货、羊轰,民间典卖庄田、店宅、马牛、驴骤、橐束等,有官须者十取其一,谓之抽税行者赍货,谓之过税,每千钱算二十居者市繁,谓之住税,每千钱算三十。

无论是以抽税的十税一、还是以过税的五十税一、以住税的三十三税一算,哪怕这三种税合在一起,也不过是每千钱算一百五十文,为何茶叶就要收取半税?”

面对韦氏族人的纷纷嚷嚷,殷清风的脸都黑了。哪怕是当初许敬宗派人绑架他、武士彟用加料的酒算计他,他都没像现在这么愤怒。

他沉着脸说道:“那,是不是把这两亿贯都送给韦氏,你们才满意?”

说完,他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他这次不但给韦氏送来财富,还有和李世民拉进关系的机会。他看在韦珪和韦妮子的面子,才用价值一千万的土地就让韦氏得到永久的半成收入,结果这帮家伙们竟然还贪心不足。与其和这帮中山狼合作,还不如加一倍的钱数明码实价的卖给别人呢。

韦氏族人一起愣愣的看着向外走去的殷清风。

韦纲到底是执掌家族事务多年,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喊道:“请淮阳侯留步。”

殷清风也知道事情最终的结局不会是一拍两散。若是没有韦妮子拦在中间,韦氏的死活他肯定不在乎。但现在他只能给韦氏留下一个难忘的教训,否则,他们的私心早晚会冒出来作祟的。

已经站起来的韦纲见殷清风不但没停步,反而越走越快。他大喊了一声,“快追!”

还没醒悟错在哪里的韦氏族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韦纲的身后。

韦纲追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儿,“围着老夫做什么,还不快去把淮阳侯拦住!”

于是,韦氏庄园里就上演了一幕让过路的奴婢和族人瞠目结舌的好戏。

殷清风是用走的,别人是用跑的。没过多久,他还是被追上了。

“淮阳侯请留步”“淮阳侯,有话慢慢说”

韦氏族人一边将殷清风围在中间劝阻,一边等待韦纲上来交涉。

殷清风见气喘吁吁的韦纲走近了,他抬起胳膊张开手掌立在韦纲的前面,“韦翁,晚辈带着诚意而来,想给妮子族人一个机会。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晚辈在自作多情了,韦氏族人似乎并不领情。晚辈真的满足不了韦氏族人的要求。”

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呵呵,诸位还记得晚辈是怎么说起应国公的吗?诸位还记得刚才发过的誓言吗?

说句撕破颜面的话:这永业集团不是韦氏的,还轮不到诸位来指手画脚。别说韦氏只占其中的半成份子,就是呵呵

晚辈现在就回去拜读武德律,有时间再来拜会诸位吧。

呵呵”

他冷笑了两声,分开前面的两个人就要走。

步子刚迈开第二步,他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殷清风没有防备,又拖着后面的人向前走了一步。可能后面的人也没料到他没抱住殷清风,环在殷清风腰间的双手开始向下滑落,然后他就死死的抱住殷清风后面那条腿。

殷清风无奈的站定,然后扭头向下看去。

“再给韦氏一次机会吧求求淮阳侯了”

韦纲满脸悲苦的仰头哀求道。

殷清风知道现在不能心软,“再给一次机会?韦翁是要晚辈每年给韦氏送上两亿贯?”

“都是老夫这些族人一时糊涂,冒犯了淮阳侯!”然后韦纲扭头喊道:“孽子、你们这群蠢货还不赶紧求淮阳侯放过你们?”

韦峻、韦瓒、韦挺等人现在终于是明白他们错在哪儿了。

殷清风是太子的郎子,别说殷清风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子,就是永业集团也是太子的。至于这茶税要交多少,完全是做给世人看的。太子能拿出半成给韦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们还敢计较多与少,真是痴心妄想加贪心不足

“求淮阳侯开恩!”“求淮阳侯向太子美言一二!”“都是我等糊涂!”“我等知道错了,请淮阳侯宽恕!”“”

仰头观察的韦纲,见殷清风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扭头声嘶力竭的喊道:“跪下!都跪下!淮阳侯不饶恕你们,你们就跪到死吧!”

他生怕殷清风一走了之。

若此事不关乎太子的话,他总有办法说服殷清风的,可殷清风是代表太子而来,若他带着对韦氏的怒气而去,其后果就难以想象了。轻则,以后韦氏子弟会被刻意打压,重则,韦氏子弟在仕途上就别想有任何出头之日了。

一个家族若是在朝堂上没有足够分量的子弟,不但自身迟早要衰败的,就是那些与韦氏有仇没仇的家族也不会放过这个撕咬韦氏的机会。韦氏就算再落魄,千百年的积累也足够任何一个家族腹饱嘴饱的。

他可不敢给外人任何一个张开血淋淋大嘴撕咬韦氏的机会!哪怕是一口,以韦氏现在的困局必然是需要好多年才能痊愈。更何况,贪婪的家族何其多也!韦氏现在都没有能力招架得住猎食者的撕咬,在得罪了太子之后,就更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在这个韦氏的生死关头,他的族人们竟然还看不明白、竟然还端着架子以为说两句软话就指望殷清风能放过他们,真是一群不可救药的蠢货啊

他抬头偷偷看着殷清风,见殷清风依然是面无表情,他暗自咬了咬牙,松开双手撑在地上,开始给殷清风磕头。

磕了几下之后,他才听见四周响起“扑腾扑腾、哐哐”的声音,这才安心的继续磕头。

明堂前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四周,目瞪口呆的看着不可一世的族中最显贵的族长族老们给一个少年郎磕头。殷清风看见韦妮子躲在远处担心的向他这边看过来。他心里叹口气,伸手去搀扶韦纲,“起来吧,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七老八十的韦纲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没了力气,他艰难的抬起头,“淮阳侯愿再给韦氏一个机会?”

殷清风说道:“若韦氏族人都像韦翁这般通事理,何苦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晚辈可以给韦氏一个机会,就怕韦翁仙去后,韦氏哎”

这番话是殷清风的心里话。

今天他与韦纲打交道以来,韦纲除了在下午的时候换成用他的爵位来称呼他之外,一直表现得很睿智,而且一直在为韦氏努力的争取利益。他这些行为,如果是与唐朝人打交道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他遇到了他这个入侵生物。

韦氏其他人也不能算是有错,每个人都希望得到更多。但他们忘了,这些不是他们应得的,而是被赐予的。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形容孙绍祖:“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韦氏那半成份子还没到手呢,还没得志呢,就开始算计他们应该得多少、就忘记这一切是谁给他们的,这不是中山狼是什么?

对于这些中山狼,要先敲头,再打断腰,否则,他们还是要忘恩负义的。已经有了武士彟这个前车之鉴了,他可不想再折腾第二次。

“韦翁为了韦氏,可以屈尊降贵给晚辈行如此大礼,晚辈很是难过也很是感动韦翁的用心良苦。但晚辈丑话说在前头,半成份子留给韦氏没有问题,可若韦氏族人以后做事还不知分寸、私心妄念太多的话,就怕皇室那边不会轻轻放过的。”

韦纲满脑子想的都是殷清风那句“用心良苦”。这句肯定的评语,让他觉得刚才他给殷清风这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磕头,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儿。相反,他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他虽然只是韦氏众多支房的一员,但他懂得“毛之不存皮将焉附”的道理,所以,这些年他心系的是韦氏的整体利益。但就像殷清风说的那样,他想着韦氏整体的利益,但其他人却是离心离德只顾着他们支房的利益。

这些年,随着一代又一代韦氏的人杰离世,只剩下他这个当初最无能的老朽成了韦氏辈分最长的人。或许是因为他当年只是一个正八品下的监察御史,或许其他支房的族人认为他们的祖先很显赫,所以,他的努力一直不被待见一直被阴奉阳违。

本来今日接待淮阳侯的事情轮不到他身上,可是,其他支房的人想借这次机会挑出他的错处,好把他撵出族内的族老会,也顺便削弱阆公支房在族内的地位。

他知道族人是怎么打算的,但事情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对淮阳侯的分析得到了族人的认可。就在他以为族人的盘算落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事情却出现让他胆颤心惊的波折。

那一刻,他实在没有把握那少年会不会甩手一走了之。可恨的是,他的族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为了韦氏,他必须要凭一己之力去挽留那少年。若那少年真的恼怒并将一切禀报给太子,其后果绝不是韦氏能承受得起的。

就在他心哀若死的时候,却听到了那少年说他感动他的用心良苦,这些年他在族内遭受的一切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老朽老朽”

他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两行浊泪却止不住的流淌。他为韦氏苦心了近半生,却从一个少年郎嘴里得到肯定和理解,他是既感动又窝心。

“老朽明白,淮阳侯赐予韦氏的,既是韦氏的福,也是韦氏的祸。可韦氏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啊老朽向淮阳侯保证,老朽在世一天,便遵照淮阳侯意志行事一天。若以后淮阳侯认为韦氏已不值得扶持,那就让韦氏自生自灭吧”

望着满脸灰色的韦纲,殷清风心里叹了一声。在唐朝生活越久,他越能体会家族对于个人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韦纲只是韦氏支房的族长,不是全族的族长。可他为了韦氏的未来,不惜当着众多族人和奴婢的面给他这个小屁孩儿磕头作揖苦苦哀求。他的怜悯之心一下子就泛滥起来。

换做他是韦纲,他会不会去管那些没脑子的族人?换做是他,他会不会豁上一张老脸不要了只为能给其他族人一个机会?对这个家族没有浓得化不开的感情,没人能做到韦纲这种程度的!

反观他自己,来大唐都快五年了,对殷元、对裴氏,甚至是对闻氏,他都一直心存抗拒。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不是他们原先的儿子了。尤其是闻氏,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只敢把对他的慈爱对他的关怀释放在月眉那几个丫头身上。

再想一想,如果他是殷元,他是闻氏,哎占了他们儿子的身体,却不履行做儿子的义务,混蛋啊

他用力的扶着韦纲的胳膊,“韦翁,晚辈尚未及冠,最少还有一甲子好活。韦翁请放心,晚辈在世一天,就看护韦氏一天!”

“呜呜”

韦纲终于大声的宣泄自己的情感了。

他再也不用担心韦氏的未来了。

唐朝时,一斤等于十六两,每两为425克,一石就是现在的136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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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令人失望

跪在地上的人都知道韦纲痛哭的原因,但围观的人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先是一场追逐,然后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族长和族老们围着中间的那个少年下跪,再然后少年和老族长说了什么。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场面了。

绝大多数的韦氏族人和奴婢都不清楚站在中间的那个少年的身份,但是能让掌握他们生死的族长和族老都跪下了,难道那人是大唐的某个亲王?

少数知道殷清风身份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韦妮子。

韦妮子成为郑国太子妃的时候,他们羡慕,成为秦王侧室的时候,他们仰慕,然后韦妮子被放良后他们又嘲笑。可她不是给某个国公的庶子做妾去了吗?一个国公的庶子凭什么让他们尊崇的长辈们下跪?韦氏千年的威望也抵不过那庶子的身份?

殷清风暗自皱眉,韦氏的家教真不咋样。以现在这个局面,外围的奴婢和族人们要么陪着老祖宗们一起跪下,要么散开装作不知情,结果他们就差拿一把瓜子看热闹了。

“韦翁,让族人散去,我们回明堂说话。”

韦纲这才渐渐收住泪水。

他扭头向周围看了看,才明白殷清风刚才那句话的含义。他不禁悲从心中起,这就是他守护的族人啊他以老弱之躯又放下颜面才为族人求得一线生机,可族人却是这等不堪的表现。

这一刻,他真的感到心哀若死。

这一刻,他的腰板塌陷下去了。

这一刻,支撑他的信念在渐渐远离他的身体。

殷清风立刻发现韦纲的异样,他更用力的扶着韦纲,“韦翁”

韦纲也不想将自己的虚弱表现在殷清风面前,但他真的没有足够的力气来支撑身体。他勉强的说道:“请淮阳侯稍作休息,老夫晚些时候再拜访淮阳侯。”

殷清风真不希望韦氏这个唯一明事理的老人就此倒下,“晚辈初次登门,还没有来得及拜见妮子的家人。若韦翁允许,我们可否明日再谈?”

韦纲又勉强笑了笑,“承淮阳侯体谅,老夫明晨再带领族人拜访淮阳侯。”

殷清风将韦纲交给韦文宗后,对韦瓒等人驱散族人时的喧杂置若罔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韦纲佝偻的身躯渐渐远去。之后,他怅然若失的随韦义节前往郧公房的院子走去。

韦义节是韦珪的哥哥,在刑部当一个五品的郎中。他见殷清风兴致不高,只好忍住很多话默默的在前面带路,“淮阳侯,这里是妮子以前住的院子。”

殷清风这才从心事中醒来,“多谢大兄。”

“不敢。”韦义节向殷清风抱下拳,“义节还要去探望族叔”

“正好,小弟也有些倦怠了。”

彼此分开后,殷清风随着院门口的两个小婢女向里面走去。

一处客厅内,韦妮子被十几个妇人和小娘子围在中间说笑着,听婢女说殷清风已经进了内院,这些人拥着韦妮子出外迎接。经过刚才的一幕,韦妮子这个庶支嫡女的地位,立刻暴涨到一个需要她们仰视的高度。

殷清风远远的便看到韦妮子眼中满是担忧的神情,他停下脚步冲着她微微翘了下嘴角。一颗芳心都在殷清风身上的韦妮子立刻感受到殷清风传递来的讯息。

她放慢脚步,在殷清风前方大约五步远的位置站定。“妾身恭迎郎君。”

她身后的那些妇人和小娘子跟着行淑女礼,以各自的身份介绍自己。她们说得太整齐,殷清风反而没听清她们谁是谁。

韦妮子微笑转身,向殷清风介绍她的族人。无非就是她的婶婶、姑姑,还有嫂嫂、弟妹和侄女等,当然,还有她的母亲韦杜氏。

殷清风向韦杜氏抱拳,“清风拜见韦夫人。”然后又对其他人说声见过诸位娘子。

临来之前,殷清风向韦妮子请教过见面时的礼节。

按照韦妮子的说法是,唐朝男子去某个妾室家族时,就像去隔壁比较熟悉的邻居一样,保持最基本的礼节就好。不能用舅、姑等字眼称呼妾室的父母,因为,那是正室发妻的父母才能享受到的尊敬面对妾室的父祖辈也不必行大礼,用平辈的礼节就好。

韦妮子的说法没有超出殷清风的想象。就算到了民国,小妾、姨太太的家族同样不被尊重。能把自家女儿送给别人做妾的,家族地位往往都不会高到哪儿去。

韦妮子的父亲只是韦总的次子。如果韦总在世,韦匡伯还算是嫡子。等韦总过世后,族长换成韦圆成,韦匡伯一支就沦为庶支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李世民才冷落了她那么多年,然后又将无子嗣的她放良出宫。而将她安排给他做妾,是李世民后来才做的决定。

本来殷清风见她现在站在族人前方中间的位置,很想用正规一点的理解拜见她的家人给韦妮子长长脸,也或许会有兴趣好好欣赏一下身披麻衣、素颜朝天的各个年龄段的美女,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韦氏的事,所以才匆匆行礼了事。

“妮子,给我安排一间静室。”

对殷清风充满了好奇的大小娘子们失望的看着俩人渐渐远去,然后与身边的人开始议论起殷清风。

韦妮子推开一间房门后,略有些羞愧的说道:“这是妮子以前的卧寝。妮子房中没有书房,只能带郎君来此了。”

殷清风握住她的嫩手,“正好在我可以细细嗅闻一下你当初留下的芬芳。”

冷不丁被调戏了一下的韦妮子见殷清风还有心思说笑,有些话也就没问出口。她羞红着脸说道:“郎君稍待,妮子这就送来茶汤、点心。”

害羞的女子总是惹人爱,殷清风轻佻的捏了她的脸颊,“刚才的事情虽然进展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但我还是需要静静想一想明天要和你族人说些什么。你且去与家人团聚,想清楚了我再去找你。”

刚才韦氏族人表现,完全不符合一个千年家族应该有的风度。与这样的家族合作,到底把尺寸定在哪一种程度上,真的要好好琢磨一下。

今天清风完全不在状态,勉强凑出两千字。希望读者君能多多原谅。

7

第三百一十五章:韦曲之夜

士族二字,是现代那些以单个家庭为主要生活模式的人难以想象的名词。

士族,萌发于汉形成于魏晋,兴于南北朝而衰于唐末。提到士族,人们就会联

想到士族大家和世家大族。

士族大家,就指士族中较大的家族,如东晋的王、谢两家,简单地说这些人人

生下来就是当官的,哪怕是个傻瓜也是当官的;世家大族指的是拥有庞大的资源,

缺乏政治上有力代言人,急需政治权利的家族。

殷清风之前对韦氏的了解仅限于网络里的词条,当他走进唐朝走近韦氏之后,

才对韦氏有了更深的了解。目前的韦氏,只能算是世家大族。

韦氏在唐朝之前,是北朝历代被称为三辅冠族的家族。韦氏的势力即使不能用

呼风唤雨来形容,却也不是其他家族可以轻侮的。

韦氏在北朝虽然没有混进关陇集团,但当时家族的代表性人物韦孝宽可是跟着

宇文泰混的。并将韦氏的光辉一直延续到了杨坚的时代。

而且,韦氏九大支房中,除南皮房建于隋、小逍遥公房和驸马房建于唐中宗时

期、京兆韦氏房建于唐后期外,其他五房皆建于北朝时期。

北齐骠骑大将军,龙门县公韦遵建龙门公房、平齐公韦瑱仕周有大功,建平齐

公房、名士韦夐于北周时期建逍遥公房、北周大司空,上柱国,郧襄公韦孝宽建郧

公房;韦阆是北魏明帝颇赏识的干臣之一,建阆公房。

这样一个牛掰的家族,到了隋唐后却进入了权利的空窗期。但坐下来仔细的分

析,韦氏的这种局面也不奇怪。

南北朝共九个王朝。除北魏立国一百四十八年比较长久外,东魏十六年、西魏

二十一年、北齐二十七年、北周二十四年、刘宋五十九年、南齐二十三年、南梁五

十五年、南陈三十二年。

在有今无明的动乱时代,每一个能帮助巩固帝位的文臣武将,都是历代皇帝礼

贤下士之人,这时的皇帝都极少去考虑某个人的品性、能力等等到底如何。在这样

的背景下,某个出身家族越大的人越会得到重用。

等到杨坚完成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大一统之后,以往在民间在政治上有些深刻影

响的家族,不可避免的被杨坚进行暗中的洗牌——以往实力强横的家族被打压,中

等势力的家族被提升地位。

韦氏便属于前者。

但,历史总不是以个人意志而前进的。在隋朝立国三十五年后,隋朝第二代皇

帝杨广去了江都。

杨广这一去,标志着隋朝的大厦将倾,也意味着韦氏重现辉煌的机遇来了!

可惜,韦氏这时没有出现一个具有战略眼光的族人出现。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出

现的话,韦氏应该在王薄甚至两年后杨玄感起兵或翟让在瓦岗寨起义的时候,就应

该为家族谋求后路。

没有这样的族人出现,韦氏只能随波逐流,被动的跟随着历史大潮向前走。

殷清风不知道韦义节、韦挺和韦正矩当初主动去太原投奔李渊,只是因为他们

是李建成少年时期的好友,还是韦氏终于看明白要找一条大腿先抱上。

但后来把韦妮子嫁给郑国太子,却绝对是一个臭到家的败笔。

从刘邦与项羽定下“入关中而王”开始,关中在整个中国历史当中,都是一个重

要得不能再重要的地理名词和地理位置。

李渊起兵南下夺关中便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偏偏近在咫尺的韦氏却在李渊都

当了皇帝的情况下送了一个庶女去给李渊的政敌当儿媳妇。

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是这种放法儿吗?韦氏这种行为不是在分散风险,

而是在打李渊的脸!

被打脸的李渊会做一个好好先生,然后大肆重用韦氏族人?

做梦!

这个噩梦,直到李佑纳韦挺女、万春公主再嫁韦正矩、晋安公主下嫁韦思安,

才慢慢醒来。因为,曾经被打脸的李渊此时已经退出了龙庭。

这三段联姻,是李世民出于政治目的还是看在韦珪的面子上,只有他和长孙氏

知道。但,韦氏真正的崛起却在李治归天之后了。而那时,大唐王朝已经立国七十

余年了!

七十年,大唐王朝寿命的四分之一时间!韦氏的短视让后世人熟知的那个大唐

韦氏,在大唐立国七十余年后才得以真正的进入大唐到政治核心!

是不是很可笑?

逍遥公房韦挺的儿子韦待价,女帝摄政时拜相,授天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

品,后升任文昌右相。

郧公房,韦妮子三弟韦思仁的儿子韦巨源,在女帝、中宗年间,先后四次被拜

为宰相,官至尚书左仆射、尚书令,爵封舒国公。

郧公房,韦珪的侄孙韦慎名,以李治的太子李弘的挽郎起家,历任银青光禄大

夫、上柱国、彭州刺史。

郧公房,韦珪和韦妮子的族弟韦安石,历经女帝、中宗、睿宗、玄宗四朝,四

次被拜为宰相,官至尚书左仆射,阶至特进,爵至郇国公。

平齐公房,韦瑱的曾孙韦弘敏,在女帝和中宗两朝出任宰相。

有定策立睿宗之功、建韦氏小逍遥公房的韦嗣立,历位凤阁侍郎、兵部尚书、

同平章事、参知政事、受封逍遥公。他和他的父亲韦思谦和哥哥韦承庆皆为宰相。

韦果儿为唐中宗李显第二任皇后。

随着以上九人进入权利中心,韦氏在唐朝才算真正崛起。

而在他们之前,韦珪才是为韦氏保驾护航的那个人。

韦珪和韦妮子虽然不受李世民喜爱,但不可否认,没有这两个韦氏族女身在后

宫,韦氏还得不到与皇室联姻的机会,更别说以外戚家族的身份获得皇室的赏识和

重用。

但这些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情,殷清风要考虑的是,当下他该怎么处理与韦氏的

关系。

韦氏族人可以看着自家老祖宗们跪倒下地,他们却只是以看热闹的心态站在旁

边。虽然越大的家族内部矛盾越多,但看到族中长辈在外人面前“受辱”而无动于

衷,可见韦氏族人心性真是凉薄得让人心寒。

这样一个凉薄的家族,真值得他伸出援手?

他现在坐下来冷静回想今天与韦氏打交道的过程,才渐渐明悟,原来他的身份

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连韦氏都要委曲求全的高度了。

他不会为此而沾沾自喜,他还在为如何与韦氏相处而冥思苦想

“当当当。”

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将殷清风惊醒,外面天色已经暮暗。

“郎君,妮子可能进来?”门外传来妮子的呼门声。

殷清风狠狠的揉了两下脸,又伸了两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站起来去开门。

对策已经想好了,就看韦氏明天能不能让他满意了。

拉开门,韦妮子提着灯笼站在门外。

分餐制加上标准的唐朝伙食,让殷清风一下子又回到了武德四年。在炒菜已经

成为大唐顶级家族标配的背景下,韦氏的这顿晚宴属实很寒酸。

今天的午饭虽然也是这个配置,但殷清风只以为韦氏在遵循古礼,等看到眼前

的一切,他才更理解韦纲那一跪真的是无奈之举。

想想吧,当韦氏族人出去走亲访友的时候,别人用炒菜来招待他们的场面。他

们当时的心情除了用羞愧难当来形容外,有没有无地自容、奋起直追、发粪涂墙、

自我反省等等想法?

韦氏因当初的短视、因无缘去年的加盟会,已经在长安城里抬不起头。那么,

当他殷清风走进韦氏庄园的那一刻,韦氏所有的行为就不奇怪了。

所以,议论商税也是可以理解的,换做是其他唐朝人也会认为朝堂在抢他们的

钱。但这种行为又是不能被原谅的,他们在开口之前,忘了所谓属于他们的钱都是

他殷清风赐予的。

客人只有殷清风一人,主人却不少。

妮子的叔祖、也就是她爷爷的幼弟、还没出生的韦安石的爷爷,韦津;堂叔韦

保峦——韦寿的儿子、妮子的兄弟:韦思言、韦思仁、韦思齐等等,女眷有韦珪的

母亲韦王氏、韦杜氏、刚才那些男人的家眷

谁说唐朝女子在男客来了要回避?她们不但不回避,反而火辣辣的盯着殷清

风。殷清风就当没看见。当初山庄那么多女教师以这样的眼神都看了他快一年了,

他早就能做到熟视无睹的境界了。

左近的韦思言、韦思仁、韦思齐哥仨表现得还算不卑不亢、韦津的心思仿佛都

在眼前的饭菜上、距离远一些的韦保峦时不时的看着他

总体来说,这个晚宴,殷清风还能应付下来。

宴席上妮子的兄弟只和他聊朱雀大街、聊渭水桥等等话题,既不提加盟会的事

儿,也不谈他到底打算怎么和韦氏合作。但,宴席结束后,看韦津和韦保峦的意思

是想和他谈谈。

让殷清风纠结的地方,除了要通盘考虑与韦氏的整体合作计划,还纠结如何对

待韦珪和妮子出身的郧公房。

郧公房未来两个重要人物:韦巨源和韦安石虽然一个是六年后才出生一个要等

到二十六年后,但韦珪和妮子的面子必须给得足足的。

这里面可以有很多选择。

比如,挑动郧公房脱离韦氏;比如,指明郧公房成为未来韦氏京兆堂的族长;

比如,郧公房留下充当搅屎棍瓦解韦氏的力量才是最终的目的。

虽然没有与韦珪沟通过,但毫无疑问,韦珪的心在家族上面。至于这个家族是

只包含了郧公房,还是韦氏的整体,这就影响了他的判断。

韦津的年龄不会比韦纲差多少。作为一个祖父辈的人却要给一个小屁孩儿当陪

客,属实委屈他了。好在现在是利益的交换期,某些面子彼此都不会太计较。

“淮阳侯”

“不敢,请叔祖直呼晚辈之名就好。”

殷清风必须要保持对韦珪和妮子亲族的尊敬。

别看长孙氏一人光耀整个中国历史,韦珪和燕妃等表现得并不差,差的只是她

们在后宫的身份。

当初韦珪亲自上门将妮子交给他,可见她是非常希望他能善待她的亲族的。

从他打主意将李芸许配给殷清栿,他就欠下与韦氏的因果。如何偿还这个因

果,要看韦氏做到什么程度。但有一点他只能低头认:善待韦氏郧公房的族人。

韦津露出了笑容、韦保峦露出了笑容。在这种场合下,殷清风的谦卑就是在释

放善意。

“清风师从何人?”韦津问道。

这是一个让殷清风很头痛的问题。如果说世人还会相信这世上有无本之木、无

根之水的话,可没人相信一个人没有名师指导就生而知之,而且还是知的世人都不

知道的学识。

“晚辈最初在族学内修学几年,之后都是自学。”

“自学?”韦津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信殷清风的鬼话,“那清风都读过什么

经书?”

殷清风一副被误解的样子,说道:“或许是没人约束,晚辈看的都是一些杂

书。如,、、、等。”

韦津皱了皱眉,其他人面面相觑。韦津说道:“依清风之言,清风的才能皆来

自于杂家的杂学?”

殷清风说道:“譬如,时近元日,某个主人吩咐奴婢去酿造屠苏酒。发号施令

的人是主人,具体酿造的是酿酒工匠;又如,渭水发生水患,圣人下令、水部建

造,修建堤坝的人却是那些劳役。

没有酿酒工匠和劳役,屠苏酒和堤坝就无从谈起。

每个人都想着自己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认为这样才是高高在上的人。世人都

认为酿酒匠和农民是卑贱的,但晚辈的永业集团已经证明了:大道之道皆在极致。

这大道之极致不是只有儒家、法家、玄学等等才能做到,任何一门学问做到了极

致,都会让世人仰慕的。”

“大道之道皆在极致任何一门学问做到了极致”

韦津咀嚼着。

从人类建立政权开始,除了极少极少的一些人外,追求的都是学得文武艺卖与

帝王家。只有出仕,才能振兴门楣。只有得到仕或士的身份,才是人上人。为了维

护仕或士的地位,其他职业的人必须要压制!

或许韦津不想与已经做到了“大道之极致”的殷清风讨论这个话题,也或许他认

为今天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机,“老夫敢问,清风需要韦氏再做些什么。”

“晚辈信奉斗米恩升米怨这句话,所以,不是晚辈要怎么做或提什么要求,而

是韦氏想要得到什么,并且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韦津又皱了皱眉头,“这斗米恩升米怨的什么典故?”

咦~~~这时还没这成语吗?

殷清风将那小故事说了一遍。

韦津沉吟了一会儿,“如此,老夫便告退了。”

殷清风的话说得很清楚了。我有你们想要的,也可以给你们,但我不希望因此

而闹得不愉快。

韦津听明白了,所以他也无须再往下问。

韦津走了,妮子迎了上来,“郎君劳累一天了,可要沐浴一番再安歇?”

殷清风此时虽然还想着心事,但他还是觉察到她的一点小异样。他想到一会儿

还有话要对妮子说,也就忽略了这一点。

等他被带到沐浴室的之后,才惊觉妮子的异样来自何处:浴室内,妮子的两个

嫂嫂一个弟妹还有两个侄女,身着轻纱在等着他

韦纲得到殷清风的承诺后,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后,他感觉自己体内似乎又充满了活力。在喝下一盏参汤后,他迫不

及待的将族人召集到他的卧室。

等人都到齐了后,韦纲看着韦文宗,“跪下!”

韦文宗在他阿耶跪倒在地的时候就醒悟了自己错在哪儿了,可他只能眼睁睁的

看着老父亲被殷清风羞辱。回到自己的书房后,他也冷静的想过,殷清风没有错,

错的是他和族人们的贪婪。

半成份子只是韦氏得到一个与皇室沟通的机会,他们反而舍本逐末的去计较几

贯钱财的得失。别说深负太子恩宠的殷清风会恼怒,就是换做是他,也同样如此。

屏弃了对殷清风的不满,他要思考该如何挽回。

殷清风能指定他进入永业集团,机会不但是他个人的,还是阆公房的,更甚至

是韦氏家族的。失去这个机会,他就是韦氏的罪人!失去这个机会,韦氏崛起不但

要延迟,甚至以后还要得到殷清风的打压、刁难。

他把自己设想成殷清风。如果殷清风想要打压韦氏家族,根本不用自己出面,

随便许下少少的利益,就会有众多的家族站在韦氏的对立面,并且还会不遣余力的

与韦氏作对。

他终于理解自己的阿耶为何会低声下气的去哀求殷清风了。

他无比忏悔的跪倒在地,等待阿耶的处置。

“哎~~~老夫的好儿郎啊~~~真好!”韦纲叹了口气,“淮阳侯说,他要回去熟读

后,再来拜访韦氏。听听,你听听,你们都听听!你,还有你们,真好!

真好~~~老夫的好儿郎啊,要不你现在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前再背诵一边,

如何?”

肠子早就悔青了的韦文宗不敢为自己解释半个字,他只能不停的磕头。当初背

诵的那个人就是他,让淮阳侯一怒而去的人就是他。

发泄了一番后,韦纲说道“好儿郎啊,你重复一边淮阳侯提的要求。”

韦文宗抬起头,“淮阳侯说,韦氏将两百三十万亩土地交给太子、韦氏将庶支

分散出去,留下少数族人组建新堂号、剩余一千五百万贯可以在五年内分期付给

他还还说”

韦纲冷笑了两声,“说啊!说淮阳侯以每月十万贯聘用你!说啊!”

他抓起身边的拐杖死命的抽打着韦文宗,“你怎么不说了?接着说!你快说!

老夫恨不得抽死你!无知!蠢货!”

他痛恨的不是儿子惹怒了殷清风,殷清风权势再重也是一个少年郎,他还有信

心挽回一切。他痛恨的是儿子犯的错会让阆公房子弟在新家族中的利益必定要损失

不少。

前有他代表韦氏与殷清风谈判,后有儿子加入永业集团。本来天降双喜于阆公

房,却因为这个愚蠢的儿子而前功尽弃!新家族的族人也成了泡影!

韦文宗不敢有任何闪躲。犯的错死也要认。更何况,这关乎韦氏的未来。必须

让阿耶出气,也必须给族人一个交代。

韦纲终究是年老体衰,抽了几下,他气喘吁吁的说道:“诸位亲族,老夫教子

无方,明日你们另派人选与淮阳侯商谈吧。”

事已至此,他只能以进为退来保持阆公房的利益了。

“族叔,你可不能不管啊~~~”“叔祖,韦氏不能没有你啊~~~”“那淮阳侯只信族

叔你啊~~~”“”

就在韦纲的小盘算即将得逞的时候,韦津和韦保峦走了进来。

“善会,你与淮阳侯是什么结果?”韦纲不敢给族人发问的机会,他必须要抓住

主动权。

韦津一五一十的将殷清风的话重复一边。

“斗米恩升米怨说得真好啊~~~真好!”感慨完,他厉声厉色的说道:“连一

个少年郎都明白这个道理!再看看你们,一切还没商议妥当就开始盘算起来,这不

是斗米恩升米怨是什么!

难怪他以弱冠之龄却深得太子信赖!而千年的韦氏却只教导处你们这帮鼠目寸

光的鼠辈!老夫愧对列祖列宗啊~~~老夫羞愧啊~~~~”

韦纲表面在做戏,内心却对殷清风认识达到了新高度。

殷清风现在只是囿于年龄的关系,但他的见识却是很多很多世人都难以项背

的。即使他身后没有太子做靠山也注定会成为一代豪杰的,更何况他两兄弟还要尚

两位公主。

原先还担忧他的长兄为何不急着迎娶李芸呢,现在看来,人家是在等着太子登

基,然后以公主之礼成婚了啊~~~~郧国公府或那少年都是这般智慧,韦氏却只看着

眼前的利益,悲哀啊~~~~

韦纲越想,心中越替他的家族感到悲哀。千年的韦氏难道真的就无可救药了

吗?韦氏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韦纲呆呆的想着心事,却吓坏了很多人。

“族叔,侄儿等知错了,明日还得族叔出面与淮阳侯商谈啊~~~”“就是啊,只有

叔祖出面,淮阳侯才不会提出更苛刻的条件。”“侄孙等只相信叔祖啊~~~”

韦纲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决定,“明日由老夫去谈不是不

可以,只要你们答应一个条件。”

“族叔快说!”“请叔祖明示!”“族叔做决定就好了!”

韦纲犹豫了一下,“明日老夫将代表韦氏,举族投靠淮、阳、侯!”

“啊~~~”。

“若你们不依,那老夫就带领阆公房投靠他!”

“啊~~~~”

写完这章,终于不用再去查找韦氏的资料了!不过,这不是结束,宇文氏、河南元

氏、扶风窦氏、巨鹿魏氏、东阿程氏、京兆杜氏、河东的薛氏和柳氏、赵郡李、两

门崔等等还没有头绪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夜深难眠

韦纲在这边惊吓了一地的下巴,殷清风的状态也是太好。

在他见到大小四个近乎全果的美妞儿时,立刻产生了一个疑问:只听过老毛子

那边以前有“以妻客之”的习俗,怎么唐朝时也有?木听说过啊~~~如果有,像、等野史见闻录里必然会提到的啊。

古代女子的地位的确不高,像吴起为博得鲁国信任将自己那齐国宗室女的妻子

杀掉、猎户刘安杀妻款待刘备但杀妻和妻客完全是两个概念啊!韦氏是要闹什

么幺蛾子?

因为他玩儿了几个族人就抓住把柄来要挟,还是以为他脸皮薄就“吃人嘴短”而

让出利益?

这个问题必须弄清楚!

本来他就不喜欢韦氏的凉薄心性,若韦氏再以这样的小伎俩算计他,那他和韦

氏就真的没可能继续玩下去了。

他很好的控制了脸上的表情,然后开始伸手去解腰间的环绦。

时至隋唐,男子服饰最明显的特点是双轨制。在大的祭祀场面,穿汉人的传统

衣服,也就是汉服。在平时,男子的常服是胡服,即鲜卑装。

武德四年八月,唐朝制定初步的常服规范:“三品以上,大科紬绫及罗,其色

紫,饰用玉。五品以上,小科紬绫及罗,其色朱,饰用金。六品以上及以下,服丝

布,杂小绫,交梭,双紃,其色黄。六品七品饰银。八品九品鍮石。”

他今天来韦曲名义上是祭拜韦匡伯的,当然要穿汉服——紫色的汉服。

既然韦氏要玩儿手段,他也不在乎。所以,他既不能表现得像一个惊恐的童子

鸡,也不能像一个急色鬼一样扑上去,他只是淡然的自解衣袍。

四个女子在殷清风进来的时候,眼中是忐忑和期待,等殷清风动手脱衣的时

候,又变成热切和期待。

殷清风见她们有冲上来的意图,他轻喊一声,“停!”然后在她们的注视中脱光

自己,然后又在她们的注视下迈进了木桶内。

殷清风在她们愣神的功夫指着韦思仁的老婆说:“你留下,其他人出去。”见他

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这美人计的主意是谁出的,都要说服这四个人同意参与进来才行。作为知

情者,她们其中的任意一个人都会将答案告诉他。那么,谁来回答的人选就很重要了。

留下韦思言的女儿当然会最快的得到答案,但明显她还未出嫁;留下韦思言的

老婆也不好。她是长子媳,平时权威太重,不会很配合他的问话;韦思仁的老婆就

刚刚好——她的表情比韦思言的女儿还羞涩。

她平时有婆婆和两个嫂子压制着,大事小情也没机会做主,估计已经习惯了逆

来顺受。而且,比较之下他看她的胸围规模最顺眼。

其他三人向殷清风行不甘的注目礼后,还是离开了。殷清风向韦郑氏招招手。

在嫂子和侄女离开时,韦郑氏的表情不是开心而是有些惶恐。见殷清风向她招

收,她表现得就更加不安了。但她还是慢慢走向木桶。

“可否请教一下郑娘子的芳名?”

韦郑氏略微有些放松,“回淮阳侯,妾身闺名郑容昭。”

“昭,日明也。容昭的确很配郑娘子的容貌。郑娘子出身荥阳郑氏?”

受到夸奖的韦郑氏略又放松了一些,“妾身出自郑氏白麟房。”

殷清风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探讨荥阳郑氏的家族世系,“郑娘子看似尚幼,不

知芳龄”

韦郑氏更加放松,“妾身年方十五。”

我去~~~韦巨源,你老妈今年才十五!!!

殷清风瞟了一眼她的上围,十五岁就这么大?要不要摸一下?要不,摸两下?

算了,还是三下吧嗯这个一会儿再说。

他放下旖念,“才成亲不久?”

韦郑氏脸红红的,“夏初才成亲。”

殷清风装作不解的样子道:“可是你郎君对你不好?”

韦郑氏拼命摇了两下脑袋,“郎君对妾身很好的。”

殷清风追问道:“那为何你甘愿以身伺我?”

“妾身”韦郑氏的脸有些发白,“妾身只是奉命行事”

殷清风语速加快,声音更严肃,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奉谁的命?”

韦郑氏带着哭腔说道:“就是郎君的阿娘,还有大伯母的。”

原来是韦珪和妮子俩姐妹老妈的主意啊

“你会不会擦拭身体,来帮我好好擦擦。”

既然知道答案了,殷清风也不逼迫她了,看着就怪可怜的。

“妾身不会”

韦郑氏像是犯了天大错一般,委屈的说道。

“不会嘛来,我教你”

湿身小萝莉多有看头儿啊~~~~这种环境下,相互擦擦才有情调嘛。要不,岂不

是辜负了两个老妈的好心?

从沐浴室出来,韦妮子就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为了给她一个教训,殷清风也

不理她。

他和妮子没圆房只是内部的小秘密,到了韦氏这里还要继续装下去,所以,今

晚他俩要同床共寝。

等解衣后,殷清风沉着脸说道:“趴到榻上去!”

韦妮子慌乱的说道:“妾妮子”

殷清风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快趴下!”

韦妮子一边惶恐的看着殷清风,一边慢慢的伏在木榻上。

殷清风心中暗乐,眼睛却恶狠狠的看着韦妮子,“知道你今日错在哪里吗?”

“妮子妾身知道错了”

妮子和刚才韦郑氏一样,惶恐得都快哭出来了。

罪孽啊~~~多乖的小美人儿,怎么动不动就要哭呢,就不会撒撒娇、嗲两下?

得调教啊~~~

“趴好!本郎君要施行家法!”

长夜漫漫,正好可以调教小美人儿

韦妮子委屈的躲在殷清风怀里哭的时候,韦郑氏也被韦思仁压在身下,“说,

你们是不是做了那事!快说!”

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让韦郑氏语不成声,“没有没有”

韦思仁怒火都快要把他烧疯了,但他不敢质疑自己的阿娘,也不敢向大伯母问

罪,只好将邪火撒在自己女人的身上,“没有?你以为我信吗?你们在里面呆了那

么久,出来时你又满脸春色!贱人!贱人!唔~~~”

韦思仁颓然的倒在韦郑氏的身上。

韦郑氏感觉自己又从云端上下来后,紧紧搂住韦思仁,“郎君,妾身没有做

对不起郎君的事情。”

如果不算那个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的确为郎君守身了。不是她当时不想,

而是那个人没有进一步的意图。所以,她现在敢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

但她脑中又在回想那个人的双手抚摸她肌肤时的感觉。他的手抚摸到哪里,她

感觉那里就像被火焰灼伤了一般还有,当她走出沐浴室后,两个嫂嫂问的那些

话:大不大?什么感觉?是不是快活如神仙

当时她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但当韦王氏和韦杜氏询问她的时候,她依然记

得那个人的叮嘱。她回答说,只是让她擦拭身体,没说也没问

韦王氏和韦杜氏这两个孀居之人在相互排解身体欲念之后,韦王氏娇@喘着说

道:“你信那小子真的没说又没问?”

韦杜氏懒洋洋的说道:“你我都是过来人。那小子模样不错,家世、身份就摆

在那儿。你再看容昭她满脸的春色,还有什么想不清楚的?换做当时是嫂嫂你在

场,你就不动心?”

“啐~~”回击了一声,韦王氏怅然道:“动不动心的,他还能瞧上我这老太婆不成?”

“嘁~~~~”韦杜氏鄙视的说道:“难道嫂嫂忘了我是怎么说杜氏的丑事的?有些

人喜欢母女、有些人喜欢年幼的、有些人喜欢嫂嫂这般年纪的我让她们四人同

去,果然还是留下一个了吧”

韦王氏有些凝重的说道:“既然容昭什么都和他说了,你就不怕他”

“怕?有什么好怕的?”韦杜氏一下子坐了起来,愤怒的说道:“咱们不就图个

后半生的安稳吗?咱们男人没了、族里又苛待咱们、儿郎们仕途又不顺,你说不出

此下策,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当初悄声的将尼子送过去,虽然没送去多少陪嫁,但也没收到殷氏一枚铜钱

啊~~~既然他富可敌国”

韦王氏当然知道韦杜氏的初衷,但她还是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和尼子私下说

说,等尼子有了回复再”

韦杜氏的声音更大了,“再什么?就算不管那些庶子庶女,妹妹我也有三个儿

子要担心,不趁这机会让他苦不堪言,他只拿钱养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用?三个儿

媳一个孙女伺候他了,哪怕他拿出十万贯都值了!她们可是嫡子媳和嫡女啊,可不

是那些庶女庶子媳!”

韦王氏苦着脸说道:“不算那些首饰,我的家底还不到一万贯,哎~~~”

韦杜氏搂着她说道:“所以啊~~~咱们对他的心性一无所知,不用此下策,怎敢

保证他就甘心拿十万贯出来?十万贯对他来说是不多,但凭什么送个一个妾室的家

族?尼子又没给他生一儿半女的。”

韦王氏还是有些担忧,“哎~~~希望他对容昭做了什么,否则,就怕适得其反啊~~~”

“嘁~~~~”韦杜氏又鄙视了她一下,“今日不成,难道下次还不成?男人嘛,多

磨他几次嫂嫂相信这世上真有对女色不动心的人?若是他对容昭没做什么,容

昭出来时会是那副表情?安心吧,此事迟早会成的。”

韦王氏眼睛一转,“你该不是为了杜氏在谋划吧?”

韦杜氏心虚的说道:“要是成了,下次换你的儿媳和女儿”

韦纲等族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暗自松口气。等韦文宗送客回来后,他恨恨的说

道:“自幼就教导你,遇事要冷静,多看少言。平时你做得还不错,却在今日这关

头犯下如此的糊涂!你知道差点儿坏了老夫的大事吗?

他们谋夺蓝田县那四十多万亩土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听说那小子要来,不就

是认准了老夫谈不下来吗?

他们当然不怕谈不下来的后果。有韦津出面,那小子又要顾忌韦珪的颜面,他

们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夺去那些土地。

哈哈,他们却没料到那小子张口就要把全部的土地上缴给太子,哈哈好!

真解气!”

等情绪宣泄完了,韦纲瞅着自己的儿子,又想抄起拐杖抽他。他怒气十足的说

道:“从秦王当初赐婚时,老夫就让你收集他的信息。正是这些信息,才让老夫有

信心谈下今日的商谈。

上午,他提出韦氏率先解除奴婢制,老夫就知道他今日此来的一言一行都是代

表着太子。面对太子的意志,除非韦氏子弟不想再出仕了,否则,还有别的路可以

走吗?

韦津韦瓒他们看不到吗?看不到的话,他们会同意吗?

与有机会直接得到太子的赏识相比,奴婢、土地还重要吗?

最让老夫惊喜的是,他竟然要韦氏组建新堂号。新堂号就需要有新家主。这意

味着什么,你这蠢儿真的知道吗?”

韦纲终于是抄起了拐杖往韦文宗的身上招呼。边打边说,“只要与他商谈成

功,老夫就是新家族的第一任家主,而你又有在永业集团的资历,以后就是第二任

家主!

全是你这个废物蠢材给搅和的,害得老夫当着那么多人给一个黄毛小儿下跪磕

头抽死你个不孝子抽死你个蠢材”

韦纲力气再小,木头棍子抽在身上也疼。韦文宗躲又不敢躲只好赶紧问道:

“难道阿耶真要投靠那小子?”

韦纲一听更来气了,“那小子那小子那小子也是你能叫的?要尊称淮阳

侯看老夫不抽死你”

韦文宗感觉好多年都不知道滋味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你口口声声的左一个右

一个小子的,怎么我就不可以,我好歹也五十多岁了好吧?还不够资格当他阿翁

吗?叫一声小子怎么了?

“阿耶,你真打算投靠淮阳侯吗?”再不改口,一身伤回去还怎么宠幸美人儿啊~~~

“哎~~~”

韦纲也没了教训儿子的兴致了,他扔掉拐杖靠在床头上,“你也见了,韦氏多

少年来就是这么一盘散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样子,不借他的威势,如何压得住他

们,又如何谋夺新家主的位置?

至于投靠嘛他们若不同意,那阆公房的机会就真的来了!

阆公房最大的助力,就来自于你进入了永业集团。你只要老老实实、踏踏实

实、安安稳稳、尽职恪守的做好那个执行官”

韦文宗的脸都快黑了。他阿耶是多不待见他啊

“只要把你出任永业集团执行官的消息放出去,用不了多久,那些家族就会找

到你头上。到那时,为阆公房换得什么利益换不来?房内就算子嗣单薄,换来几次

联姻还是够了。有了那些家族的支持,甩开其他支房跟随那小子不比什么都强?”

韦文宗一边想着太原王氏的一个孀居小妇人,一边佩服他阿耶的老谋深算。从

前一门心思的想夺取族长的心思就更淡了。

“但阿耶的心思还是想做新家族的家主对不对?”。

“哈哈哈”韦纲笑了两声,“你明白了就好”

他恨恨的说道:“到那时,除了郧公房的那些人动不了之外,其他的嘛哼哼”

第三百一十七章:出现意外

殷清风和少数韦氏族人一样,在经过一夜难眠后将要面对某个结局的到来。

这一晚的梦中,郑容昭和妮子的玉体反复出现,以至在清晨醒来之后,用了他两世都不曾有的毅力才离开睡在他旁边的小妮子。

“啪~~~”

在妮子全无遮掩的翘臀上拍了一下,“该起来锻炼了”。然后他在妮子的娇呼中离开。

由于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他比平时要早不少时间。望了望依然昏暗的天空,他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呼~~~”用力的将浊气排出后,他开始雷打不动的晨练。

这处园子里的婢女惊奇的发现,向来她们都是最早起来的那波人,现在却被两个慢跑的人代替。而且,那两个还是她们绝对想不到的人在做她们看不明白的事。

被婢女叫醒后,韦王氏与韦杜氏从窗扇的缝隙中观察着仍在慢跑的两个人。

以跑步的形式来锻炼身体的历史,在中国不会超过一百年。韦王氏与韦杜氏这两个地道的中国古人,除了感到怪异之外,再难找到第二个形容词来描述园中慢跑的两个人。但她们一致认为,殷清风和韦妮子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妹妹确定尼子以前没有呃像现在这样?”韦王氏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窗外。

韦杜氏眼中闪着不明含义的光芒,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这个疑问侵蚀着她们的好奇心。

当殷清风和韦妮子拉起架势打起太极拳的时候,她们终于忍不住了。

“走~~~去看看。”

身着白色服饰的两个人在庭院前“翩翩起舞”---这是围观者,也是韦王氏与韦杜氏对殷清风和韦妮子现在的感观印象。偏偏,这俩人还心无旁骛的继续“舞蹈”着,让她们有心想问也问不出口。

杨坚于开皇初期,将收集和整理的中原、高丽、天竺、安国、龟兹、文康等国家和地区的音乐与舞蹈,制定为宫廷燕乐体系的七部乐:、、、、、、和。

这是一套完整的舞蹈体系:以开始,以收尾---就像现代的舞台剧一样有一个完整的过程。并且,每部乐都有相对应的音乐与舞蹈。

杨广在大业中,又增加了和,使七部乐变成九部乐,并将列为首部,改为。

唐初,宫廷燕乐继承了隋的九部乐,乐制与舞制依旧;在民间,各大小家族蓄养的歌舞姬们表演的内容也大多源出这九部乐。

从隋朝开始,王公贵族、文臣武将、文人学士都以表演舞蹈为乐,以精于舞蹈为荣。虽然专业歌舞伎人社会地位卑贱,但舞蹈艺术本身却广泛受到世人的喜爱。

到了唐代,舞蹈又有了文、武之分。武舞又称“健舞”,文舞又称“软舞”,两种风格截然不同;前者威武激越,后者飘然若仙。胡舞大多属于前者,而传统的汉族舞蹈,则基本属于后者。

韦王氏与韦杜氏对九部乐很熟悉。正因为熟悉,她们对殷清风和韦妮子的动作就更感兴趣了。韦王氏甚至试图将他们的动作与的相比较。

当殷清风和韦妮子结束最后一个动作后,韦杜氏上前行礼:“妾身向淮阳侯问安。”

在殷清风的心里,韦杜氏就是他的丈母娘,可受制于这时的礼制,他只是点点头,“清风向夫人问安。”。说完,他向韦妮子说道:“你可以传授给你阿娘。”,然后转身离开。

欣喜的韦妮子在殷清风身后行礼,“谢郎君。”

“传授”二字,分外的刺激到了韦王氏和韦杜氏的耳朵,“尼儿,淮阳侯所谓传授为何意?”

韦妮子拉着俩人的手往屋里走,“等孩儿进去再向两位大人秉明。”

进到屋内并将婢女都撵了出去,韦妮子轻声的说道:“郎君从宫中得了一套养生术,女子若修炼此术,可延迟衰老十年”

“十年!天哪~~~”“从宫中学来的?”

韦妮子轻轻笑道:“两位大人可愿”

“愿!当然要学了!”“莫卖乖,快快传授来~~~”

韦妮子先是演示睡前醒后的保健操,然后在韦杜氏的身上演练女子丰胸的保健手势

等韦妮子走后,韦杜氏再次解开胸衣并将韦王氏扑倒在身下。

“太子连这等秘术都传授给了他,可见他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潮红未退的韦王氏感慨道。

“嘻嘻,嫂嫂你说,是不是妹妹昨晚的计策有效了?否则,他岂能轻易的就让尼儿将这等秘术传授给你我?”韦杜氏得意的说道。

韦王氏转身让自己趴在韦杜氏的身边,“年少、多金、多才要不是姐姐年老色衰”

韦杜氏伸手去抚摸韦王氏的腴背,“怎么,姐姐动心了?动心的话,妹妹建议姐姐带着你院中的小娘子们一起去,到时候”

“嘻嘻你的尼儿既然不反对她的嫂嫂侄女伺奉她的俏郎君,想必也不会反对妹妹”韦王氏反击道。

韦纲等人的到来,比殷清风预想得要早。他刚吃完早饭,便有婢女禀报韦纲到来的消息。

在殷清风刚起床的时候,韦纲的书房里已经站满了人。

昨晚韦纲扔下的两颗大雷属实吓坏韦氏其他族人。

他们还在惊魂未定的时候,韦纲接着说道:“你们都是族中分房族长或族老,你们和老夫一样熟知韦氏宗谱里的记载,也同样熟知历朝史书里的内容。

从长孺祖到老夫这一代一共传世七百载十八代。七百余载中,韦氏经历过无数次的显赫与衰落。但,没有哪一次的衰败持续的会像如今这么长久!

没人会想到大隋会二世而亡,也没人想到李唐竟取而代之。但重要的是,李唐立国已经八年了,老夫仍然没有看到韦氏在李唐政权中的出头之日在哪里!

李唐建立新的王朝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今太子!

前朝文帝一统天下后锐意改革朝政,让大隋的国力在征讨高丽之前达到了顶峰;反观现在的太子接连颁布的那些敕令,较之文帝如何?

去年,农耕令、钱币令与帝国银行的开设,就铸就了李唐国祚延绵的基石;今年,桥梁和道路的修建令,更是将各州县牢牢的掌控在朝堂之下;再加上明年军事学院的授徒开讲,曾经对李唐国祚持有疑虑的世人对皇室将会是什么态度?

太子如今未到而立之年、太子嫡子又是淮阳侯的学生;连教导过杨勇和李建成的李纲李文纪都没有反对太子的这个决定,你们还有谁敢质疑那个可以随意出入秦王府和东宫的他,在太子心中地位?”

韦纲有自己的私心,但他也不想轻易的与其他族人割舍开。“你们应该都明白老夫未尽之意。言尽于此,散了吧~~~”

韦纲把决定权交给族人,族人将如何取舍与他无关。他既想着成为韦氏中兴之人又不想把分裂韦氏的责任和骂名担在他身上。他只惋惜阆公房后代子嗣太少,会让殷清风失去扶持的兴趣。

韦纲一句“散了吧”,让其他各支房的人感到非常头痛。

韦纲知道的信息,他们也大致的都知道。再加上韦纲今天的几次分析和殷清风的态度,他们对殷清风已经产生足够的敬畏。但举族投靠真的是太难以接受了!

韦氏有着自己本身的附庸家族,他们深深的知道作为附庸家族会是什么样的待遇,用榨骨吸血来形容都不过分。现在韦氏如果也沦为殷氏的附庸家族想想可能的未来,他们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韦氏在过往的几百年里,每当遇到困境时,除了咬牙坚持等待改朝换代外,就是依仗联姻家族的扶持。即使遇到再大的困境,也从未产生做另一个家族的附庸想法。

现在,想要李唐被取代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与韦氏有姻亲关系的太原王氏、河东柳氏和荥阳郑氏不用考虑了、河东裴氏似乎已经先韦氏一步投靠了太子、河东薛氏入唐后的状况并不比韦氏好多少

难道非投靠不可?

“不对!”韦津越想越不对,“哪怕再艰难,只要韦氏还在,属于韦氏的荣光就还在!但投靠了他人他族,就不是祖宗蒙羞的事情了,而是韦氏根本没有未来!一个他族的附庸就算再显赫辉煌也不过是世人眼中的下贱之辈!”

韦津连忙派人去将其他人召集到他那里。

韦纲强做笑容,“老夫拜见淮阳侯。”

殷清风对韦氏族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有所觉察,但他不动声色的说道:“韦翁看起来似乎是睡眠不好。晚辈府中有几坛好酒,韦翁以后每晚小酌少许,相信韦翁的睡眠会改善不少。”

韦纲只以为殷清风在说客套话,“多谢淮阳侯。”

殷清风暗自皱眉,今天的气氛完全不对啊~~~韦纲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而韦津看向韦纲的眼神儿闹矛盾了?分化了?

“咳~~~韦翁对晚辈那半成茶叶的提议”

韦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露出决绝的表情站了起来。

他走到殷清风前方三步远的位置站好,抱拳、弯腰,“韦纲代表韦氏阆公房向淮阳侯起誓效忠!韦纲以下诸代子弟将永不背叛淮阳侯及淮阳侯的后人!”然后掏出怀里的阆公房族谱放到殷清风身旁的桌子上,再退回刚才的位置跪倒在地。

他所谓的率领韦氏族人向殷清风效忠,只是他争夺家主的一个手段罢了。他会去和殷清风商谈出让一些韦氏利益,再回头向族人宣布不用效忠殷清风而且还为韦氏争取了更大的利益。

本来一些计划得好好的,但在韦津向他逼宫的那一刻起,不但他和阆公房已经众叛亲离,而且,刚做没多久的美梦也破灭了。那么,剩下的唯一的选择,只有紧紧的抱住殷清风的大腿了。

但他毕竟是千年韦氏的一员,即使要在殷清风这里为阆公房子弟找一条活路,他也还想保留最后的尊严。再三思考,他选择了避重就轻:向殷清风以及殷清风的后人效忠,而不是向陈郡殷氏效忠。

别小看这里面的区别。

所谓的附庸家族,和普通家族一样在明面上都是良籍之身,但在暗中,他们只是效忠家族的奴婢。

以韦氏和韦氏的附庸家族为例。哪怕是韦氏的一个奴婢,到了那些附庸家族里都可以作威作福予取予夺,更别提某个嫡支子弟在那些家族面前能享受到何等的权威了。

他知道陈郡殷氏已经分为殷清风所在的京兆堂和殷闻礼为族长的陈郡堂,但殷氏的家主却悬而未决。

以殷清风的前途来说,他出任家主只是迟早的事情。若阆公房向陈郡殷氏效忠,阆公房以后诸代子弟将会受到所有殷氏家族子弟的奴役。

向殷清风一人效忠则不同了。

不但陈郡堂的子弟无权奴役他们,就连京兆堂的其他支脉,也就是殷清风的兄长的后代也没有权利。

相比较而言,这是他能给阆公房子弟最好的交代了。

韦文宗也在韦纲的身后跪下。

殷清风心里在mmp个不停,嘴上却说道:“韦翁只代表韦氏阆公房一支的族人?”

韦纲不知道殷清风这么问,是真嫌弃阆公房的子弟单薄,还是有着其他的含义,“是。”

殷清风心里在骂,小爷需要你效忠个鬼。若是李渊还没建什么李唐的话,小爷还巴不得呢。现在小爷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他看了一眼坐在主陪位置上的韦津,“既然韦纲已经不能代表韦氏了”

他低下头,“韦纲你父子二人先退下吧。”

韦纲在地上说道:“遵命!”然后站起来向殷清风行礼后,才缓步的向外走。

韦文宗同样向殷清风行礼,然后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扶着韦纲向外走。

韦纲努力的让自己的身姿更挺拔,但今晨的打击让他总觉得此时身上被千斤巨石压着。腰板挺不直,步履也蹒跚

他之前与韦津曾私下交谈过,现在就看韦津能做到哪一步了。他现在还无法判定他和韦津之间谁对谁错,唯一的希望还在殷清风或者是太子的身上。

韦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殷清风看向韦津,“接下来,谁代表韦氏与本侯商谈?”

第三百一十八章:再出意外

虽然搞不清楚前一夜韦氏族人内部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但千年的韦氏在一天之内竟然有了崩溃的迹象,作为参与者,殷清风此时的内心是满满的膨胀感。

想想他刚才的“本侯”,就觉得牛逼万分,他终于有机会装x了。哈哈以后就用“本侯”来装x,看谁不顺眼就装他!装死他,往死里装他!

韦津站了起来,“某,韦津字善会,韦氏郧公房族老,代表韦氏族人与淮阳侯商议未完之事。”

殷清风心说:果然是这老儿与韦纲发生了冲突。难道他以为搞掉韦纲他就能搞定本侯?之前韦氏再低声下气,但韦氏毕竟就是韦氏。现在分裂的韦氏还是那个韦氏吗?以为本侯还会在意你们吗?

面对来自外部的压力竟然还敢搞分裂,韦氏得蠢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这种事儿?那么,就让你们痛彻领悟一下,搞分裂的人是永远没有好下场滴~~~

他笑着看向韦义节,“到底是韦氏郧公房族老要与本侯商谈,还是郧公房的族长呢?”

既然韦氏自行崩溃,那不如就更彻底一些吧。“还是说,你们已经商定了要选善会先生为韦氏的新家主?”

韦津身体一僵,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韦津昨晚找到他们,近乎是以发下誓言般的保证他能在淮阳侯面前可以为韦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而不是以屈辱的投靠方式获得。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选取韦津作为家主啊~~~~

有的人立刻就在心里咒骂其韦津来,原来韦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紧接着他们又想到,如果韦津真能做到他说的那样,并且韦珪与韦尼子皆出自郧公房,作为郧公房硕果仅存的长辈,韦津似乎也能做这个家主。

他们都看向韦义节。

韦义节暗自咬了咬牙。韦津如果做了新家族的家主,下一任的家族就轮不到他了。白痴都知道韦津会把位置留给韦保峦的。但现在必须有人站出来代表韦氏。

他站起来四周抱拳,然后向殷清风行礼,说道:“义节以现任族长声明,韦氏郧公房族长现由韦津韦族老担任。”

他把“族老”二字的说的特别重。

韦津身体略微放松下来。不管他是否想要谋夺家主的位置,现在他名义上只是一个族老。韦义节再不满意,还不是把族长的位置让了出来吗,那他与殷清风的商谈就名正言顺了。

殷清风见韦义节轻易的化解了他的挑拨,他反而笑了起来。他指着韦纲刚才的位置说道:“善会先生请坐。”

韦津的身体再次僵硬。殷清风的反客为主,让他的信心大大降低。在昨晚的晚宴上,他以为对殷清风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可刚才殷清风在处理韦纲效忠和对他身份质疑的表现,都超出了他对殷清风的评估。

不等韦津坐好,殷清风拿起阆公房的族谱,说道:“既然你们都商议好了,善会先生就直接说吧。”

韦津的信心再次降低,“阿耶、列祖列宗保佑!”

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少年一改昨日在韦纲面前的谦卑,难道傲慢无礼才是他的本性?换上韦津来商谈,真的是明智的吗?

韦津组织了一下语言,“韦氏将在三天内完成所有奴婢的放良而改为雇佣契约,并对外宣布此事;三天内,将两百三十万土地缴纳给太子;三个月内遣散韦氏所有庶支以及部分嫡支子弟、并将剩余的子弟组建成新的韦氏京兆堂。”

殷清风始终在低头翻看族谱。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还有呢。”

还有?

韦津以及其他人一愣。他们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还有什么?不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吗?

殷清风的头仍然没有抬起,“本侯昨日到韦曲来,是来祭拜妮子的先父的。与韦氏的商谈,也是看在本侯未来嫂嫂的阿娘和妮子的面子上,才给韦氏一个机会的。

但是”

他抬头环顾了一圈,最后对韦津说道:“但是,善会先生说的那些,都是本侯提出来的条件。难道韦氏就没想过要主动向本侯表达诚意吗?”

呃~~~似乎也对啊~~~

韦津犹豫了。

韦氏能给他什么?土地没了、钱财现在是韦氏向他求得钱财、字帖可以,经书?这个只能允许他抄录

“韦氏藏有王右军的,可献给淮阳侯。”

?只在小东倭那里存有一个摹本的?要!必须要!扔给李世民让他拿去当宝贝也好啊~~~嗯要不要扔给李世民之前,偷偷的将本侯的私章先盖上去呢?

若这能传到后世,人们一看,“哇靠,淮阳侯的印章还在贞观印的前面啊~~”不对,盖章又不按顺序盖不管了,反正上面有本侯的印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推断出本侯的印是先盖上去的,就看他们的脑洞够不够。

殷清风暗自吸气,脸上却是极不在意的表情,“哦~~~~~”拉了一个很长的尾音,“韦氏的书藏也可抄录一份给淮阳侯。”

他向韦津挑了挑眉,“太子答应本侯将皇室二十万卷藏书抄录一份给本侯,韦氏的藏书嘛算了,你将藏书目录到时给本侯送去一份,让本侯看看有没有值得收藏的。”

李世民都不敢保证修文馆的书已经囊括了天下所有的藏书。韦氏历史这么悠久,估计有很多是修文馆都没有卷本。

韦津及其他听了差点儿没吐血。

士族、士族,经书传家的家族才能被称为士族。每一个士族内的藏书都是宝贝,轻易不示与众人。他们本以为这个诚意就足够了,结果,太子竟然把二十万卷的藏书都抄录给他

再一次受到打击的韦津,好一会儿才说道:“韦氏的内眷可任由淮阳侯挑选。”

他心说,挑吧挑吧,把你的院内都装满了韦氏女才好呢!到时候,公主住公主府,你的内宅可就是韦氏族女说的算了!

这就黔驴技穷了?殷清风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内眷只是韦氏族女还是也包括所有的女眷?”

韦津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让殷清风很是怀疑昨天韦杜氏搞出的那一出,是不是有韦津的影子在里面。

韦津要喷血了。

让族媳偶尔伺奉你一次就可以了,难道你还想带走不成?若你带走了哪怕一个人,那些姻亲家族还能放过韦氏啊~~~韦氏还要不要名声了?这种事各家族私下里做一做玩一玩就可以了,谁敢真的把事情做绝了。你想玩儿,随时来就是了。

“只只是那些族女。”

“哦”殷清风低头继续翻看族谱。

韦津感觉自己真的要吐血了。

行不行、满不满意你倒是说句话啊!哦什么哦、哦什么哦?哦是什么意思啊!这小子到底还想要什么?还是他

殷清风听韦津好久都没说话,他抬起头很是不解的看着韦津,“这就没了?这就是韦氏的诚意?每年五百万贯就换来一个破字帖、几本还不知道是否值得收藏的书卷哦~~~还有韦氏的族女”

韦津身体晃了一下。他扶住桌角,艰难的说道:“请淮阳侯示下。”

殷清风将族谱往桌上一扔,站起来在厅内慢慢踱步。

“刚才善会先生说,“可将献给本侯、书藏也可抄录一份给本侯。本侯学识浅薄,这个“可将”与“也可”是不是在暗示本侯,其实韦氏并不想表达诚心?”

“诛心啊~~~”韦氏族人一起看向摇摇欲坠的韦津。

这就是你的旦旦誓言?你的信心到底是谁给的、哪儿来的?韦纲虽然想卖族求荣,可好歹淮阳侯之前还和颜悦色、还对韦氏还保持着尊敬,怎么换了你来商谈你到底做了什么天憎地厌的事儿,才让他这么对你?

韦津眼睛缓缓的合上,身体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地。

第三百一十九章:韦氏结局

殷清风很想挠挠头,让自己显得更无辜一些,但韦津犯了高血压或心脏病的确与他有关。

他在想:是给韦津施展个急救术,然后让韦津活着去接受其他韦氏族人的怒火,还是干脆眼睁睁的看着韦津死掉,然后让韦氏陷入另一种形式上的内斗?

在韦氏族人还在愣神的时候,他仰天长叹,“哎千年的韦氏啊”,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向韦津走去。反正急救术都有四分钟的黄金时间,他还有机会装。

他之前最了不起的急救就是往伤口上贴一张创可贴,所有急救的知识都是看视频看来的。既然决定要救韦津,他就收起了嬉戏的心态。

他在韦津面前蹲下的时候,韦氏族人却慌乱了。

向外跑叫人、围着韦津想要搬动的、手足无措的

“只留下两个人,剩下的都出去!”殷清风伸手护在韦津身体的上方。

他没心思去管其他人,他在冷静观察韦津的症状。

突发高血压的症状好像是头部剧烈疼痛,伴有恶心、呕吐、胸闷心脏病突发好像是呼吸困难、过度出汗殷清风见韦津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先排除了高血压。

他将韦津身体摊平。没有出汗的迹象,呼吸也平稳。摸了摸颈下动脉,好像也挺有规律的

嗯?他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他又将手放在韦津的胸前,然后又细数韦津的脉搏。

靠!老家伙在装死!大爷个腿腿儿的!耍小爷是吧!

急救的时候应该在对方胸前垫一只手,然后用力敲打。既然老家伙是在装死,他干脆直接要拳头去砸。

“嘭嘭嘭”

哈哈,看你还装不装了。想在爷面前装神弄鬼?爷的双眼经过一千四百年的修炼,已经是钛合金的级别了!

一下两下韦津还能忍受,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存心用力砸他,他就坚持不了了。

他一边下意识的护在胸前,一边还假装刚刚苏醒的样子。

殷清风心里鄙视了他一下,话也不说的坐了回去,为了添乱,他大喊道:“上茶,上好茶!”

乱吧、闹吧越乱越闹挺才好呢,韦氏的尊严、韦氏的秩序、韦氏的修养、韦氏所有的一切,越乱越闹丧失的就越快越多!翻滚吧,牛宝宝!本侯爷为你们喝彩

道德沦丧的韦氏还是韦氏,哈哈哈,欧耶

这就是传说中的韦氏?爷好失望啊爷没玩儿够啊

想想都兴奋,韦氏竟然有一天会因为他而分崩离析,难道爷到了唐朝之后又多了一个魅惑的天赋?还是灾星的光环?呸!应该说是世家克星的光环!

韦纲当了叛徒、韦津的存在会让韦氏更加离心离德要不要再从其他支房找一个搅屎棍出来呢

算了,扔给李世民去折腾吧,他听到消息后,肯定乐得屁颠颠儿而且,这事儿让他去处理,爷的小日子才会更舒坦。

韦津本以为他只要假装晕倒,殷清风就会惊慌失措,并且族人也会降低对他的不满。可接下来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

别人遇到这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请疾医来诊治,可他不但阻挠族人搬动他的身体,在他身上触摸的那几个位置又好像真的懂一些医术。难道他还懂得医术?不太可能啊

但在其他人的眼里,他的确是在那少年的击打下苏醒过来。既然装不下去了,他也只好顺势在族人的搀扶下坐起来。

别人在惊讶和感叹殷清风拥有起死回生医术的时候,韦津在偷偷观察殷清风。第一眼,就让他的心沉到谷底。他完全想不到殷清风竟然坐在那里沉思。

“他还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吗!哪怕这事换做某来处理也绝不会这么冷静!他为何能这么冷静?真的是因为他懂得医术才将某的心机看穿了?”

韦津恨不得他刚才是真的运过去了。

他昨晚将族人召集在一起,反对将韦氏变成附庸家族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图谋家主的位置。在他看来,殷清风就算再得太子的看重,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庶子出身的少年。

对比韦氏内部嫡子与庶子的区别,他不相信殷清风自幼接受的教导会比嫡子的还要好而且,他在十四岁就离开了家族一年的时间,之后虽然在家族中有过短暂的停留,但再之后的两年里就一直在终南山脚下隐居。

无论是他在升平坊还是在终南山下,都找不到有任何人向他传授学识的迹象。之后回城的近一年里,也没有探到他拜师的消息可他行事为何如此沉稳又如此多谋呢?

是了!某一直因为他的年龄而把他当做少年人看待!呜呼某已铸成大错了悲之哀呼家主无望不说,还要承受出卖家族利益的骂名呜呼哀哉啊

厅内的乱象对殷清风一点儿影响也没有,他在盘算着接下来怎么狠狠的折腾一下韦氏。直接把韦氏给玩儿崩了是不可能的,但最少也要留下几颗小种子。随着时间的发酵,小种子总会破土发芽的

爷是不是有点儿太膨胀了好像是

韦氏今天这个鬼样子应该是内部矛盾多年积累的缘故,爷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催化剂而已嗯这就对了嘛,什么狗屁魅惑天赋、克星光环的,都是爷想多了哟

韦津眼中的殷清风,面部由肃穆沉思转为窃喜的表情,然后又换为懊恼、释然和平静

殷清风这些生动的变化,若是在今日之前,他一定会相信这是少年人应该有的城府。但现在,他只会心惊胆战的认为殷清风是在谋划更多对韦氏不利的事情。

韦津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懊恼,他昨晚怎么就那么自信的认为自己看透了殷清风?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的逼宫韦纲呢?对族人的承诺没做到不说,反而落到现在这般狼狈的地步苍天呐列祖列宗们啊给善会些指引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韦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面对殷清风,面对他对韦氏更多的羞辱。

既然躲不过,那就来吧,让某看看你还有什么诡计!

韦津看了一眼刚刚坐好的族人,暗中替自己鼓劲后说道:“承蒙淮阳侯施以回春妙术,善会才得以苟活性命。善会在此拜谢淮阳侯救命之恩。”

“嗯?啊善会先生无恙了?”被惊醒的殷清风顺口说道。

不管殷清风的“嗯啊”听起来有多么幼稚,韦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善会虽不曾涉猎医术,但听族人说淮阳侯刚才施展的妙术,好似书中从无记载,也从没听说有人施展过”

已经打定主意的殷清风懒得再和他废话,“既然善会先生还没想好韦氏应该呈献什么样的诚意,那本侯就直说了吧。”

韦津和韦氏族人刚提起精神,殷清风摇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哎千年的韦氏啊连点儿诚意都表达不好”

韦津的下唇已经被咬出血了。其他族人也不比韦津好到哪里去。这淮阳侯的话怎么总是字字带刀往他们心口窝上扎啊什么叫千年的韦氏啊?千年的韦氏怎么了?就这些条件,两门崔氏也得笑开了颜,怎么他就瞧不上啊他还想要什么?

殷清风敲了敲桌面,“你们都请说大唐帝国皇家军事学院了吧,也都知道里面有少年营了吧。本侯也想搞一个少年营。

当然,本侯也不想和军事学院比。本侯的少年营是从七岁到十四岁,而且还包括小娘子。本侯倒要试试看这少年营有什么好的,让太子在那么重要的军事学院里还搞什么少年营。

你们如果同意了,上元节后就让他们都去本侯的学堂。只要你们同意了,那半成份子立刻就是你们韦氏的了。而且,本侯再给你们一个优惠。”

听到前面那一段,韦氏族人心中都在咒骂着,“这是要挖韦氏的根啊他这是要断了韦氏的前程啊从长孺先祖开始,遗子黄金满赢,不如教子一经。就是韦氏传家的家训。现在这小子竟然剥夺对子嗣的教导,这是在挖韦氏的根啊”

等听了最后那句“优惠”,他们又有些期待了。他们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为了在他那里获得更大的利益嘛?当然,如果他这个优惠抵不过对子嗣的教导,那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殷清风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年内,本侯给韦氏三个名额,韦氏可选取最优秀的子弟交给本侯亲自教导。”

千百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在韦氏面前说这样的话,要不是说话的人是淮阳侯,韦氏族人都想下令将他驱逐出去了,可偏偏他们得承认,这个条件真的很优惠。

三十年后,虽然中山王不一定能登基,但淮阳侯一定是太子少师啊!若韦氏有三个子弟与中山王拜同一个人为师哪怕韦氏在这三十年内毫无作为,三十年后、五十年后

更何况,淮阳侯的学生还不止中山王一人,太子现有的子嗣都是他教导的!还有裴氏子弟、薛氏子弟都师从与他!到那时,韦氏其他子弟不但有机会做亲王的属官,还可以与裴氏。薛氏结下最牢固的交情

韦氏族人火热的盯着殷清风,盯着韦津。

韦津也被殷清风的话惊到了。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优渥,也不可谓不被称之为登天之机会,但三个韦氏子弟可支撑不起韦氏的未来!只有更多的子弟出仕,韦氏才能被称为世家大族。

而且,他所说的学堂,就是那个教导奴婢之子的学堂。韦氏子弟在那里能学到什么?最终还不是会荒废掉?原来,这才是他最恶毒的诡计啊!

决不能答应他!

就在韦津想要婉转的与殷清风谈条件的时候,殷清风说道:“那处学堂虽然不是本侯亲自教导的,但里面传授的内容与本侯教导太子子嗣的一样。”

嗯?韦津一愣。“与教导中山王的一样?难道这不是他的阴谋?”

韦氏族人听了更是欣喜了。

三个子弟由他亲自教导,其他子弟与中山王所学的又一样,那岂不是说,只要他们现在点点头,半成份子将落入囊中,连子弟也能学到连太子都要认同的学识?

天哪苍天是如此的眷顾韦氏啊

“你们要怀疑本侯对韦氏的善意吗?”殷清风站了起来,“在你们派人送来藏书目录的时候,本侯会将学堂的课本交一份让他带回来,到那时你们再决定吧。”

说完,他向外走去。

韦津想站起来去追殷清风,但他忍了又忍还是决定等商议后再做决定,他可不想草率的做出一个让所有后世族人痛恨的决定。

等他见有些人想要去阻拦殷清风,他赶忙站起来挥舞手势。他一边挥舞着一边心中痛骂族人的城府连一个少年都不如,在利弊都没弄清楚之前,就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忘乎所以。

殷清风走出之后也是松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并适合做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一天半的时间折腾下来,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好累。

感觉身后没有人追出来,他更是松了口气,但接下来他还要面对韦纲父子。

殷清风最想见的韦氏族人是韦文宗的族弟韦云起。二十年前,他孤身一人前往突厥借来两万骑兵,然后击溃契丹人。这样的将领与事迹,只有后来的创造“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才勉强能与他媲美。

在另一间屋子,殷清风见到了韦纲另一个儿子韦文傑,韦纲的堂侄、新城公主第二任驸马韦正矩的老爹韦庆嗣、法苑珠林里提到的韦庆嗣的弟弟韦庆植。

殷清风让他们坐下后,问道:“韦翁真的想好了?”

韦纲和其他四人想站起来,殷清风压压手。韦纲只好坐在那里抱拳道:“请淮阳侯收留纲以及纲之族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又皆为利往。虽然韦纲和他的族人想在他这里获得足够的利益,但殷清风敬重韦云起这条汉子,还真不能收下他们。“本侯有一个产业需要和韦翁的族人合作。”

“是合作而不是替他打理?”

五个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侯得太子应允,可以将部分修文馆的藏书刊印出售。如果再有韦氏的藏书,大约会有二十万各类的书籍可以刊印。”

五人有些失望了。

二十万卷藏书听起来是很多,但绝大多数的书籍只能当做某些家族的藏书,刊印量并不会太大,世人更愿意购买那些与科考有关的或其他的儒家典籍。

“文宗可知道市面上一卷论语价值几何?”

韦文宗想了想,“大约六百文。”

殷清风追问道:“若两百文卖与文宗,文宗愿意购买多少贩卖到益州扬州?”

“两百文?”韦文宗一惊,大声说道:“全部!有所少买多少。”

殷清风心中乐了,这孩子反应挺快的啊

他替韦文宗说道:“文宗是不是认为,即使去掉一路上的车马舟船费用,最少每卷也能得财两百文?”

韦文宗激动说道:“最少三百文。”

殷清风扭头看向韦纲,“像论语、春秋等典籍,本侯已经让人刊印了近八十万本。准备囤积到九百万本的时候,就要开始对外贩卖。卖价嘛,每本两百文。”

“嘶”

五个人被殷清风的大手笔给吓坏了。“刊印了近八十万本等到九百万本时开始贩卖、每本两百文天哪这这这嗯?”

韦文宗抱拳道:“淮阳侯所说的“本””

殷清风挥挥手,“本也好卷也好,这两百的卖价”

韦纲也反应过来了,“太低了!这两百文真的太低了,哪怕四百文也是淮阳侯对天下人的恩德!”

殷清风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三成利。”

“什么?”韦纲呆了呆。

“韦翁想要得到这三成利,第一,卖价不准变动第二,韦翁要派人去各主要州郡开设书铺。”

“”

“以每本获利一百二十文计,九百万本可得利一百万贯。”

“”

“是不是感觉一百万贯的三成并不多?”

“”

“本侯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称为四书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称为五经。这九百万本是指那九部典籍各刊印了一百万本。但一百万本能满足天下人的需要吗?若再加上其他的典籍呢?”

韦文宗颤声的说道:“天下庶民生生不息,人只会越来越多。每十年八年就有新生孩童需要启蒙、需要参加科考”

“没错!两百文的卖价将意味着没人能与本侯争夺书籍的贩卖。全天下想的人,都得买本侯的书!”

“呼”

要命了!要命了!全天下的人想买书,只能从他们手里买声望啊韦氏的声望啊每个人都会记住韦氏的教化之功德的!

韦庆嗣承袭了阆公房始祖韦阆的爵号,是韦氏在前朝时期少有的获得爵位的人。所以,他是支房内除了韦纲之外地位最高的人入唐之后,他只获得了一个闲散的官职,这些年他一直把心思放在与韦文宗争夺下一代族长上。

他之前虽然认可族叔对淮阳侯的分析和未来的看好,但韦氏的骄傲让他真的难以接受举族投靠的决定。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淮阳侯提出的是合作,并许下三成的分利参与到书籍的贩卖,让韦氏获得难以想象的声望。这两点,都说明淮阳侯不是想接受他们的效忠然后奴役他们。

在没做出举族投靠的决定之前,阆公房可从茶叶分利的五百万贯中每年得到一百万贯的钱财,可一百万贯能与教化天下的声望相比吗?

而有了这教化天下的声望,天子如何看待阆公房?阆公房子弟包括他自己的这一支,未来入仕后又将获得怎样的的前程?这些哪是一百万贯能取代得了的?

想到这,韦庆嗣对韦纲的不满就完全消除了,对争夺下一代族长的心思也淡了。

韦文宗和韦文傑兄弟比韦庆嗣想得还多。

刚才他们还无比担忧阆公房以后在韦氏里的地位,他们虽然很想与淮阳侯拉上关系,但举族投靠真失颜面了。可韦津已经联合其他族人对阿耶进行逼宫,阿耶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万万没想打的是,事情竟然有了这样的峰回路转。不用效忠不说,某种意义上,他们阆公房还是淮阳侯的合作者,而不像其他族人那样注定要在淮阳侯面前卑躬屈膝。

冷静下来,韦文宗问道:“每本真的能获利一百二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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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 二十章:尘埃落定

殷清风有点儿不高兴了。

韦文宗这么问,往好里说是是关心刊印和销售,往坏里说是算计那三成收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韦文宗本来想说什么,但他在开口之前,却突然觉察到殷清风语气的不善,他赶紧补救,“文宗听淮阳侯之意,这所有典籍皆由长安城书坊来刊印,然后运至他处出售。善会建议是否可在几个主要的州郡建起同样的作坊。

这样一来,各地书坊可根据人的喜好来刊印典籍,而且还可节省由长安城运至各地的时间和车船费用。”

殷清风心说,这还差不多。“你能想到这一点,可见本侯还没看错你。”

表扬了一下韦文宗,他对韦纲说道:“韦翁可愿与本侯合作这书籍贩卖?”

愿意啊!何止是愿意啊!老夫太愿意了!韦纲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纲以及纲之后人永远铭记淮阳侯对韦氏的恩德!”

其他四人也激动的向殷清风行礼,“韦氏永远铭记淮阳侯恩德!”

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只要韦氏子弟参与其中,什么诗书传家、什么世家士族,他们的名望怎及得上教化天下的韦氏?

虽然这个韦氏只是阆公房的韦氏,但阆公房已经与其他支房分道扬镳了!从此以后,世人能记得住的,只能是教化天下的韦氏,而不是贩卖茶叶的韦氏!

殷清风说道:“那好,你们在年后就先派人出去,除了洛阳之外,哪里人口稠密就往哪里派人,最迟孟夏之季就可对外销售了。”

韦文宗想问又怕像刚才那样问错话,他向他阿耶示意。韦纲拱拱手,“老儿敢问淮阳侯为何不在洛阳城贩卖可是因为其他家族”

他越想越觉得找到答案了,“各世家在民间名望震聩,便是因为他们有着世人向往的各类藏书。等淮阳侯以极低的价钱对外贩卖典籍后,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这些世家!

各大家族除了在长安有产业外,洛阳城也有。他们奈何不得长安城,但在洛阳城”

说到这,他向殷清风行礼,“纲恩谢淮阳侯回护韦氏之恩!”

殷清风略有些诧异的看向韦纲,这老头行啊,这都想得到。但事情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只是爷现在不想告诉你。“是不是如此,以后自然晓得。接下来还有一个事情需要韦翁做决定。

虽然本侯与阆公房韦氏是合作关系,但其他韦氏族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今日之后,他们必然会敌视韦翁的族人。那么,韦翁是打算迁出韦曲定居城内,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韦纲纠结了,其他人也纠结了。

有了教化天下的声望,阆公房去何处安家都只是末节,但祖宗牌位呢?也要迁走?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出现,但那是乱世。乱世中这么做,是为了分散子弟保存家族。可盛世即将到来,这么做就是分裂家族啊

再说了,教化天下的韦氏岂能把祖地留给贩卖茶叶的韦氏?

“这淮阳侯有何示下?”

淮阳侯这么问绝不会无的放矢,还是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吧。

咦球儿被踢回来了。这老头儿大大滴狡猾啊

殷清风说道:“本侯只是想知道韦翁在城内是否有住宅,本侯也好随时向韦翁请教。至于韦翁及族人安居何处,只是阆公房的内部事务。”

韦纲见殷清风避而不谈,他又摸不准殷清风的真实本意,只好说道:“容纲与族人商量一番。”

韦氏意外的分裂,有些超出殷清风的预想。但削弱世家是他一直要做的事情,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阆公房留在韦曲,他们与其他韦氏之间绝不会再出现和和气气一家人的局面了,势必会相互攻讦

“可以。本侯昨日对韦氏的要求,阆公房依然要执行。而且,韦翁可推荐奴婢里的木匠铁匠们去升平坊,那里有仙居坊的作坊。”

韦纲恭维道:“老儿代那些人恩谢淮阳侯之仁心。”

殷清风见事情差不多了,“你们尽早安排那些事情,三日后文宗到郧国公府来一趟,本侯带你见几个人五日后,是本侯好友、军事学院博士吕才的大婚之礼,韦翁可带人去恭贺新婚。”

韦纲大喜。这是淮阳侯借机向世人展示他与阆公房之间的关系啊!这等良机,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表现好啊

“老儿一定备足贺礼!”

“那就散了吧,本侯也要准备回城了!”

“老儿告退。”“我等告退。”

人走了之后,殷清风捏着眉间。

韦氏各支房之间的矛盾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半成茶叶的股份就能让他们矛盾激化并出现分裂的局面。这是经验啊回去得好好总结总结,然后向坐享其成的李二大爷汇报。

“善会拜见淮阳侯。”

殷清风抬头睁眼,见韦津站在门外向他行礼。

“韦津独自来找他有什么私心话?那么大年纪还使用装死的招数,这老头儿的心机”

“进来吧。”不管他有什么招数,先见了再说。

韦津来到殷清风面前再次行礼,“惊扰淮阳侯了。”

殷清风向旁边指了下,“坐吧,有什么事坐下来说。”

“多谢淮阳侯赐座。”韦津的语气很谄媚。

见殷清风不开口,他满脸堆笑的说道:“昨日族中小祭,怠慢了淮阳侯。善会午间已经安排好了歌舞姬,想请淮阳侯赏面出席。”

殷清风暗自皱眉,怎么还是色诱的老套路?

他哪里知道韦津心里的苦。

以往韦氏拉拢寒门子或出身稍微好一些的年轻人,嫁个庶女或嫡女再送些钱财就可以了拉拢其他世家,基本也是如此。但这些对殷清风没用啊!

现在是韦氏在等着淮阳侯给他们钱财,土地美宅就更不用说了,唯一能让淮阳侯舒心的只能是美色了。既然昨晚淮阳侯能留下韦郑氏,今日就能宠幸其他人。族中女眷各个能歌善舞,只要他看得上、只要床笫之间能讨得他的欢心

“中山王等太子子嗣下午要回宫,本侯必须午前赶回去护送。韦先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宴席就免了。”

韦津面色一滞,“这那”

算计落空了啊他是真有事要回去,还是在拒绝?

殷清风懒得和他啰嗦,“麻烦韦先生将妮子唤来,本侯交代几句就要启程了。”

韦津想发火又不敢,六十多年了,还没有哪个外族人像呵斥奴婢一样对待他。他忍了忍,“是!”

殷清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在想,是韦氏行事一向这么龌蹉,还是某些大家族都是这德行?

想到后来他又笑了,笑自己是个大傻帽。

他在现代做销售总监的时候,跟男性客户还少搞这一套了吗?跟某些姿色不错的女客户谈判时,不也是以自身去换取“双赢”吗?怎么换个时空换个背景就把人们想得那么纯洁?这自古以来,利益交换又怎少得了色之媒呢?幼稚啊天真啊傻帽啊

殷清风在自我检讨的时候,韦妮子进来了,“郎君”

他见房门已经关上了,伸手把韦妮子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

韦妮子轻呼了一声。

在府里,郎君可一直是远离她们姐妹的,虽然偶尔有些亲昵的动作,但也只是亲昵,更没有像现在这般这般急色

殷清风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你难得回来一次,就留下多住几天。他们想打听什么,你只管推说不知道还有”

他本想让妮子警告一下韦杜氏像昨晚那种事不允许再有第二次。可是想想这时的潜规则,再想想偷采野花的小激动,他的话又停在嘴边了。

他在现代就不是道德君子,到了以男性为天的古代,又何必掩饰本性?他既不想做道德模范,又没有小红花要颁发给他,享受几次性贿赂,好像问题不大吧

“还有韦纲不是答应给小爷留处园子嘛?你好好挑挑选选,看哪处不错,就直接把人撵走。下次再来的时候,咱就住那里。”

“真哒”殷清风的霸道好像让小妮子很欣喜,“妮子儿时就想住到阿翁原先的主宅里去了!那里的景色到了春天时候”

殷清风在她的小拍了一下,“那就去通知他们搬走。”

“嘻嘻”

有这么一个为她撑腰的郎君,韦妮子感到她是最幸福的小妇人了。

“让他们把皇子陂的陡坡铲平,我再让人铺上水泥,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殷清风是她的第三个男人,可只有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男人最宠爱她。“郎君”她有种想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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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终身保姆

长安城中的某个房间内,吕才痴痴的看着正在缝制嫁衣的宋青儿。

虽然四月底开国宜春郡公王雄涎的婚礼上,新妇们的新衣已成受到众多未成亲小娘子们的热捧,但宋青儿却执意亲手缝制古礼中的嫁衣。

两年前,她的闺房中便有一件款式与颜色相同但却未完成的嫁衣。

虽然与吕郎君再度相逢已过五日,但她依然如在云端。

从最初的不忍拖累吕郎君的前程而投河,到被义父救起,到青丝慢慢生出,再到离开家乡离开亲人来到帝都两年间的经历,让她从一个青涩的小家碧玉渐渐嬗变成一个温婉的名门闺秀。

在船上醒来后,她便无日无刻不在思念阿耶阿娘,但她更多的是思念吕郎君。阿娘曾说,小娘子大了便心生外向。在离开吕郎君后,她才渐渐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一年前,青丝慢慢长出后,她方鼓起勇气让义父派人给阿耶阿娘送信。阿耶来了,却告诉她吕郎君早就离开家乡出外寻找她的踪迹。

那时她就想在,没有任何线索的吕郎君何时才能走到帝都来。她只盼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面。

现在,思念的吕郎君就坐在她旁边痴痴的看着她。她的心儿如小鹿般的乱跳。她在想,自己会不会迟早有一天会融化在他那双炽热而清澈的眼眸中。

午饭前,殷清风匆匆赶回府里,趁着孩子们吃饭和午睡的时间,他在书房里再次整理这一天半的收获。

加上这次,他已经是第四次与唐朝的某个家族有过更深一层的交道。第一次是高阳许氏,接下来是太原武氏、河东裴氏,以及这次京兆韦氏。

作为中国人,喜欢历史是一种本能、一种血脉中就带有的先天本能。唐朝是他最感兴趣的一段历史。

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喜欢隋唐更迭时期的故事,也喜欢唐明皇和杨玉环的故事。还有那些诗人、诗歌、经典战役、开疆拓土、安史之乱、黄巢起义世家二字更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名词

他本以为有幸来到这个时空后,会对那些庞然大物心存敬畏。可许敬宗的两面三刀、武士彟的酒中下药,让他对世家充满了厌恶,也减弱了他对世家的敬畏心。

他也知道,高阳许氏和太原武氏在这个名门望族遍地的时空来说,只是比蝼蚁强一点点的小家族,连世家的门槛都摸不到边,可那也不是他这个祖宗十九代都是破落户的现代人能轻易评价的,更别说还凭着一己之力去撼动他们。

当年,他在听说“我爸是李刚”的时候就在想,官二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心态和行事方式,以及这个身份能带来什么。现在,他有答案了。

虽然当初没带着一把刀也没有一条狗,但,尚幸他还是有一个不错的开局和一个不错的身份。再到后来,他渐渐又明白了,金钱作为一种“万能的工具”会被运用到什么样的一种极致程度。

人们有时会说富人们的游戏,或是金钱的游戏。对某些人来说,他们有了别人难以企及的金钱,金钱就变成了某些人游戏时的道具,或者是因为熟悉金钱的游戏规则和魔力,一些人可以为所欲为,而另一些人则变成了金钱的奴隶。

河东裴氏和京兆韦氏绝不是金钱的奴隶,他们是仕途的奴隶,或者说是出身的家族赋予了他们一生都挣脱不开的枷锁。

这个时代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家族是第一位的。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可以牺牲个人,也可以置皇室于不顾,也可以不择手段行事

许氏、武氏、裴氏以及韦氏就是这样的例子,其他家族的成员也逃脱不了这种思维模式。

韦氏看重的不是那半成份子,而是他的身份。他的身份能给他们带来政治上的利益,政治上的利益又可以转化为家族的利益。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模式只要中国人是以家族的形式生活着,就改变不了这种模式。

他作为以家庭为单位成长的人,在今天终于看透了家族或世家的本质。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种本质,来改变唐朝的政治格局。

韦氏在唐朝获得空前高度的地位,根源只有一个他们有三十多次与皇室联姻的记录。

外戚,是两门崔氏和赵郡李氏等少数家族之外所有唐朝家族的首选。拥有了外戚家族的身份,根本不用担心族中子弟的前途。

或许,韦氏因为韦妮子被放良出宫、韦珪在宫内并不太受宠,所以,他这个李世民眼前的第一红人,就成了韦氏巴结的对象。韦氏巴结他,即为求财,更为贴近李世民。

第一红人的身份,可以保障他们有机会与李世民拉近关系。而他这个李唐王朝第一财主,同样有许多韦氏可以利用的机会。

唐朝初期,商人的江湖地位并不低。甚至,史书中记载的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商人的数量,也远比其他历朝历代的商人加在一起都要多。其原因就在于唐朝人的思想体系里的内容。

唐朝人的思想体系当中,四民论的观点和儒家的地位,与后世人熟知的明清两朝的思想体系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唐朝人不以谈钱谈利为耻,也不以经商为耻。

所以,韦氏希望从他这个唐朝第一财主身上分得一部分钱财,然后用这些钱财转化为家族实力,再转变为政治势力这个观点与资本家一样,财而富则仕。

当然,如果韦氏从他身上只能得到一样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放弃那半成的份子,政治权利才是他们唯一的首选。

像韦氏这样的家族,他们的子弟从来不会缺少名师指点,更不缺经史子集可读,他们缺的是在朝堂上获得高位的子弟。

上至从一品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下至从三品得到御史大夫、秘书监、上州刺史、银青光禄大夫、开国侯等等,只有获得从三品以上的官职和爵位、勋位,才是某个家族实力的象征。

以正常途径获得这些官职和爵位,需要族中子弟打拼很多年。但他们突然发现,这世上还有他这个李世民眼前第一红人的存在。他的存在,就是那终南捷径,捷径的另一端就是李世民这个注定要成为李唐王朝第二代的皇帝。

他们不需要走到捷径的尽头,只要能在距离李世民最近的地方停下,并让李世民看到他们、重用他们。

参与科举、荫封出仕、成为外戚家族、与实力更强的家族联姻、联盟和利益交换等,是唐朝各家族为了保证家族地位而采取的手段。

权利这东西没人嫌大,更唯恐来的晚。当他们发现有终南捷径可以走,就会不遣余力的讨好。如果他手中没有永业集团,昨晚他就不止收获韦郑氏等四人的侍寝,更可能会得到大量的房子票子以及田产。

都说无欲则刚。那么,有欲当然就软了。为了家族兴旺与崛起的这个“欲”,族女族媳无所谓,再苛刻的条件也可以答应,只要回报比他们付出的多就可以了。

韦氏如此,裴氏亦如此,其他对政治权利有着深深的渴望的家族亦会如此。

裴氏主动向他示好,他将蜂窝煤和蜂窝煤炉交给裴氏,是因为他有一个姓裴的嫡母当前势力不够强大的韦氏能找到他头上,是因为韦妮子和李芸是他和殷清栿的女人。那么,下一个找到他头上的,会以什么样的借口呢?

像韦氏这样有“欲”的家族,他就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去削弱他们阆公房韦氏可以分裂,其他家族的某些支房当然也有出现分裂的可能。

裴氏、韦氏是一个开始,是一个经验,也可以说是一个模式。但他不会把所有事都做完,如果他都做完了,李世民就没有成就感了,他也可能会被卸磨杀驴了。

他可以将这个经验这个模式转述给李世民,但唯一的漏洞就是,大唐的时空里多了一个永业集团。李世民手里没有永业集团,也不可能直接与某些家族对话,最终,出头露面的人还是他。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但又绕不过去。为了活命,他必须继续的去讨好李世民。

讨李世民的好,就是帮助他成为最伟大的帝王对长孙氏的讨好基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能讨好的手段,就是把他的小崽子们给教育好。

“小爷命苦啊为了活命得做你们家一辈子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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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再论教育

“当、当、当”

“清风哥哥”

书房外传来襄城的敲门声和唤门声。

殷清风狠狠的搓了把脸。“日子再苦也得熬,谁叫小爷这么优秀呢!”

自恋虽然不解决问题,但心情却没那么低沉了,“来喽”

见殷清风出来了,襄城那双明月般的双眸立刻变成两弯月牙,“清风哥哥,阿弟阿妹们都准备好了。”

殷清风拉着她小手儿,“你们姐妹也准备好了呗?”

“嗯,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哥哥出发呢。”襄城笑得更甜了。

东宫大门外,八辆马车陆续停下。殷清风率先走出马车,“快下车列队集合,最先站好的将得到我亲手做的鸡米花”

“哦到家喽”“我先下”“稳点儿别摔倒了”“我要吃鸡米花”“是我的”“我也要”

孩童在这个年纪最具有表现欲。幼儿园里没有惩罚只有奖励,奖励做得好的孩子一个表现的机会。可以是讲故事、跳舞,或者是他们想表达的内容。也可以是独享一份他做的小吃等等。

孩童在这个年纪也是最争强好胜的。别的孩子都有机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们也想。

所以,教导孩子是很简单的事情。打或骂或其他惩罚措施,都是愚蠢的做法。

奖励措施在平时是针对所有孩子的,但像眼下这种需要有人维持秩序、对可能会出现的磕碰等情况进行看护的状况下,对年长的南平李石兰和李承乾的考核,就不是站得快站得好,而是要看护好弟弟妹妹。刚才那句“稳点儿别摔倒了”就是李石兰喊的。

孩子们嘴上在乱喊着,但他们没有一窝蜂的抢着下车,而是等李石兰和李承乾先下车,然后在他俩的搀扶下,才依次下车站好。站好的标准是,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同时不能再发出声音。

“好!都不错!今晚你们都有鸡米花吃!”

毕竟他们往返郧国公府和东宫多次了,该怎么做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殷清风无非是想调节一下气氛而已。

“哦吃鸡米花喽”“我最小我要先吃!”“我吃得比你多”“我吃得最多!”“我能吃两碟”“我能吃四碟”

和孩子们在一起心情总是愉悦的,殷清风左手一挥,“齐步走!”

小小的队伍还没走多远,李世民、长孙氏以及李世民其他的女人就出现在前方。

“哦”“阿娘”“阿娘”“阿耶”

熊孩子们一边喊着,一边向前跑去。队伍一下就乱了。

李世民和他的女人满心欢喜的等待着他们的孩子奔跑过来,他们的孩子不是不管不顾的一个人跑,而是大的牵着小的一起跑,最大的那几个孩子的眼睛始终放在前面的弟弟妹妹身上。

这样的场景他们见了很多回,但每次都让他们感到很欣慰很感慨。不管是李世民还是长孙氏等人,在童年的时候,他们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之间可没有这么和谐友爱。

李世民将扑在身上的几个女儿交给自己的女人,又摸了摸几个儿子的脑袋,满心欢喜的看着殷清风。

他认为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让殷清风来教导他的孩子们。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皇帝的儿子,他们在长大后,彼此心中的亲情将渐渐消失,不管能力如何都想要争到那张椅子坐一坐。

但殷清风给了他另一个可能。

殷清风让他看到了什么是兄友弟恭、什么是相互爱护。而嫡长子更是让他体会到了舔犊之情和羊羔跪乳大治天下只是他个人的雄心,他心中更在意的是儿女们的成长。

殷清风的教导,让他的担心消失了!

等孩子们都安静下来,殷清风带着三个美妞儿给李世民他们行礼,“拜见叔叔和诸位婶婶。”

李芸和襄城当然已经不和他们四人在一个队伍里了。

殷清风现在在李世民那些女人的心里,有着很重的分量。吃的喝的好玩儿的,殷清风都想着她们不说,养生术更是让她们感到自己更年轻、更美貌、娇躯更粉嫩了。

太子殿下虽然每个月在她们各自的寝宫里留宿的次数减少了,但每个被太子宠幸的女人,在第二天清晨醒来时,都觉得前一晚的感觉比以往更加的美妙。

长孙氏一手牵着李丽质一手牵着李泰,“每当看到他们天真活泼、相互友爱的模样,婶婶就会想起清风。他们回到东宫后,以后更是让清风费心了。”

她身后的那些女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是一副感激的表情。

若是嫁到普通家庭里,她们这些妾室身份的儿女也就是庶女庶子的命了。但进了天下第一家庭又不同了。

嫡长子未必就是下一任皇帝,甚至她们也有机会成为皇后,皇太后。即使他们不想自己当皇后,不想儿子去争夺皇位,但皇宫内的规则就是不进则退。

她们不想去害别人,但总要防着他人来害她们还有她们的子女。而有的时候,即使她们不想,她们在宫外那些族中的父祖兄弟也会怂恿她们去争夺权力。

普通家族的妾室、庶子女若是犯了错,最多就是撵出家门,但在这皇宫里,轻则打入冷宫儿子流放,重则性命难保。

她们都是没有野心的女人,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子女也能平平安安的嫁人生子娶妻生子。所以,类似眼前的这一幕,她们希望不是昙花一现而是永远。

殷清风拱手道:“清风能为叔叔和诸位婶婶分忧,是清风之福。清风的兄弟姊妹不多,阿弟阿妹们在清风的心里就是清风的弟弟妹妹。”

作为未来的后宫之主,长孙氏更明白各皇子之间的友爱有多重要和珍贵。她满心欢喜的看着殷清风,“按照清风的设计,为孩子们准备的学堂已经改建好了。现在婶婶就带你去看一下。”

唐朝初期,皇子们的初级教育在隶属于秘书省的“小学”学习,从李隆基开始,安排在十王宅、百孙院中中高级教育,主要在崇文馆或弘文馆中完成。

现在为了让殷清风来教导他们的孩子而另设一处学堂,可见李世民和长孙氏对此事是多么的看重。

李世民和长孙氏带着殷清风四人走过了明德殿、右春坊、崇文殿、光天殿最终在东宫的西北角一处宫殿群前停了下来。“这里原先是宜秋宫,现在改为蒙学宫。”

宜秋宫的主宫被改为教室和游戏室。游戏室既是七个孩子的幼儿园教室,也是学生们的游戏室。

孩子的双眼要等到十五岁前后才能发育完全,在此之前,因个人体质、营养、用眼不当等,很容易造成假性近视或假性远视。古代的照明条件有些,遇到雨天、阴天等,殷清风将停止授课,而改为带领他们在游戏室玩耍。

宜秋宫的一处配殿改为宿舍。殷清风自己的学生晚间要住在这里,午间则是所有孩子午休的地方。还有几间屋子是专门配给殷清风和妮子她们的。

这几间屋子,除了中午用来午睡,也是晚上的值班室。殷清风因为性别的关系不适合留下,月眉、繁星、鱼娘和妮子四人就要轮流值班。

一个大型浴室、一个室内游泳馆、一个殷清风会亲自下厨的厨房

当殷清风提交改建稿的时候,长孙氏专门问起室内游泳馆的设计。在听清楚游泳馆的用途后,长孙氏一口气下了三十二个“订单”。二十五个是李世民和他的女人们用的,还有七个是给东宫的属官们准备的。

唐代东宫内,比照中央的门下省和中书省而设立左右春坊。

左春坊,下设左庶子两人,中允两人,司议郎两人。与门下省的侍中、门下侍郎和给事中的官职对应,主要充当太子的侍从。另有左谕德一人,左赞善大夫五人与门下省的左散骑常侍和左谏议大夫相对应,负责传令和礼仪。

左春坊下辖崇文馆以及司经、典膳、药藏、内直、典设和宫门六局。崇文馆对应中央的弘文馆,设学士两人,校书郎两人,负责馆内的图书管理和教授学生。

司经局对应秘书省,设洗马两人,管理太子的图书。设两人和正字两人,掌管经书文章。典膳等四局,主要负责宫中事物,包括膳食、医药、衣服玉玺和东宫各门。

右春坊,设右庶子两人,中舍人两人,以上的东宫官职与中书省的中书令和中书郎的官职对应,主要的职责是充当太子的侍从。

太子舍人四人,掌管文书,通事舍人八人,负责朝臣召见。分别相当于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和中书通事舍人。三寺,分别为家令寺、率更寺和仆寺。家令寺主管饮食仓储,率更寺主管宗族礼乐刑罚,仆寺主管车骑仪仗。十率,是专门护卫太子的军事单位。

这些属官,都是太子在登基后的左膀右臂。他们在朝中地位,甚至要比那些宰相们还显贵,因为,在未来他们有可能取代现在的宰相。

就冲长孙氏给那些属官修游泳池这一点,她绝对称得上是李世民的贤内助。当然,也有财大气粗的缘故。

若是没有殷清风的财力支持,东宫的一切开销都要李渊说的算。现在东宫自己掌握了几千万贯的钱财,修几个游泳池还真不算是奢侈的事儿。

李世民留下妇孺们继续参观和整理行李,他和殷清风回到李世民的书房。

自从听说儿子李承乾忍受不了远离父母,殷清风又提出来到东宫授课,李世民的心里就一直美滋滋的。今天孩子们都回来了,他心里就更高兴了。

“哈哈蒙学宫在改建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前去观看,他们都说改得好,还说要在自家的院子里也这般改建。哈哈哈”

殷清风估计那些人对阶梯教室不会有太多兴趣,或许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室内游泳池。因为有了瓷砖的出现,浴室和室内游泳池必定要受到追捧。

但在殷清风看来,集体宿舍才是重点。

古代男子的女人多,孩子也多。古代家庭的模式又是孩子跟各自的母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且各自有各自的房间。

不说这些母亲们之间是否和谐,就是同母所出的几个孩子之间,因为有各自的空间,也很难做到彼此关爱。

但集体宿舍就不同了。

不管母亲们怎么算计各自在家庭里的地位、利益,孩子是不记仇的。他们远离母亲们的是是非非,一同学习一同玩耍一起成长,即使成年后各自有各自的前程,但幼年童年少年一起度过的时光,却是他们之间最坚韧的联系纽带。

殷清风见李世民把话题扯到蒙学宫上,他就把集体宿舍的意义说了一遍。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

他听儿子说起殷清风西院里有个几十人住在一起的屋子,他只以为是学生太多,没有足够房屋安置而让那些孩子住在一起的。蒙学宫里改建同样的屋子,他也以为是殷清风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去管理那些学生。等到殷清风说道集体宿舍的意义时,他才发现,事情好像真的就是这样。

回想他在成亲前,无论是在大兴城、河东郡、晋阳城,他们五兄弟都各自有各自的住所,各自有各自的奴仆。在十岁时,他又有了自己的侍从。

再之后,他的奴仆和侍从里有长兄的眼线,他在长兄那边也安插了眼线长兄的侍从会教唆长兄提防他,他的侍从则是主动挑衅兄长的侍从

若是当初他和兄长和元吉住在一起,吃在一起,智云或许就不会被长兄抛弃、他和长兄和元吉之间或许就不会有隔阂,或许他也不会与兄长争夺储位,元吉也不会丧命

当他成立太子,他也在思考如何才能自己的儿子之间不再出现悲剧,尤其是他和观音婢的子嗣之间不能手足相残他想过许多,也和观音婢商议过许多

将殷清风刚才的那番话与他的成长过程相对比之后,他虽然不敢全信,但孩子们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回想观音婢前几日劝他相信殷清风时的话,似乎观音婢更早的就发现了殷清风的教导是行之有效的。

“传授给他仙识的那个仙人到底具有何等的神通?农、商、军、政、长生等等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和世人的认知,现在连教导孩童的才能都传授给他不愧是仙人啊”

殷清风不知道他的话勾起了李世民最痛苦的回忆和最担忧的心事,但李世民长久的沉默与思考,让他大致的揣测出这其中的原因。他当然高兴又一次拍了李世民的马屁。只要李世民高兴了,他的小命儿才会有保障。

又过了许久,李世民抬头看向殷清风。他眼中刚才的兴奋,已经换成略带感激的含义,“你做得很好,承乾他们就交给清风你好好教导吧。”

殷清风谨慎的说道:“侄儿也是摸索着在做,侄儿只能保证不会对阿弟阿妹们有任何的疏忽。”

李世民反而放下担忧,“有任何事情,及时去找你婶婶或者我。”

李世民的话让殷清风感觉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干脆趁机说道:“侄儿有一个想法想向叔叔请示。”

“说。”李世民巴不得殷清风拿出更多内容来。

殷清风说道:“侄儿想在蒙学宫里开辟一块农田和牲畜圈。”

李世民眨了两下眼睛,“你是要劝农?”

殷清风说道:“劝农的事,或许承乾阿弟以后需要做,但侄儿这个想法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什么民间疾苦。一颗米一条肉丝都是从哪里来,又需要付出多少汗水。只有知道了想要得到就要付出的道理,才不会在成年后变成骄奢淫逸的纨绔。”

“你确定这需要这么做?”李世民有些怀疑。

“虽然侄儿没有亲事农桑,但百姓最关心的不是谁是皇帝谁是县令,他们只在意能否吃饱穿暖。皇帝若是能做到让百姓吃饱穿暖,这治理天下的事儿就变得简单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汉初的无为而治,很契合最普通的那些百姓的心态。百姓只需要一块养活全家几口人的土地和他们能承受得起的农税,他们就可以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的做一个顺民一个良民。

阿弟们,尤其是承乾阿弟,通过亲身参与农事劳作,就能知道下面臣子进奏的政令到底是兴民还是扰民。一代又一代的大唐皇帝若是都懂得这个道理,大唐的国祚就是不是延绵多久的问题,而是在想,等到了第十代第三十代皇帝的时候,大唐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世民的眼睛直了,“第三十代那得需要一千年吧”他的注意力明显是在最后一句上面。“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殷清风很想告诉他,那时会有飞机坦克航空母舰宇宙飞船德玛西亚

不知道是李世民畅想够了,还是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你确定这么做真的能达到你说的效果?”

“是否有效从耕种到收获也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叔叔可以亲自参与一下就知道了。”

李世民也来了兴致。若是汉朝、晋朝、隋朝的皇帝知道只要亲自种两亩田就能治理好天下,汉高祖、晋武帝和隋文帝若在地下有知,会不会悔恨当初没有想到这一点好像他也没想到

“好!本太子一定去亲自劳作。”

殷清风心里呵呵了两声,“到时候你若领悟了真谛,可千万别谢小爷,小爷的大名叫红领巾。”

“你要亲自给那些孩子下厨?”李世民又想到一个问题。

殷清风说道:“照本宣科或直接灌输某些道理,这个年岁的孩子其实是听不进去了。但拿出一些他们喜欢的东西作为奖励,比如美食,他们会争先恐后的做到我们期待的事情。”

李世民喃喃道:“以利诱之,则无往而不利也”

他古怪的看着殷清风,“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仙人”

殷清风懵了一下,该仙人什么事儿?仙人难道他已经中了仙人的“毒”?哇哈哈只要他认定小爷身后是有仙人的存在哈哈哈,小爷的小命儿偶耶斯!

他装作羞愧的样子,“侄儿很想说那是侄儿自己想到的”

“哈哈哈”看破天机的喜悦让李世民大声欢笑起来,“不管是谁想到的”他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我要明确知道,这个方法是否真的有效!”

殷清风站了起来,抱拳道:“是否有效,最迟明年秋收后叔叔就知晓了!”

“好!”殷清风的誓言让李世民更兴奋了,“一年的光阴,我等得起,大唐也等得起!”

殷清风跟着迎合道:“一年后,见分晓!”

“对!一年后见分晓!”

李世民兴奋得想欢呼想高歌。若是一年后真的能像殷清风说的那样,莫说三十代,五十代也不是没可能,五十代帝王的大唐啊那就真的是永世的大唐了!

殷清风心里鄙视道:“从劳动人民当中来,到劳动人民当中去。那可是毛爷爷的至理名言,你最好还是相信吧,错不了滴”

殷清风心里一动,“叔叔有没有试着与阿弟们一起沐浴?”

“嗯?”兴奋的李世民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叔叔有没有在某个年纪的时候,在心里对叔叔的阿耶感到很那个觉得你和他之间有隔阂,觉得他很不理解叔叔?”

李世民又一愣,“你怎么知你想说什么?”

“侄儿想说的是,每个少年郎在成长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时间不想接触他们的父亲,感觉父亲不理解他、不重视他、不亲爱他。但他们做了父亲之后,却忘记了他当初的经历。

叔叔不想阿弟们将来也误解叔叔对他的慈爱,一起共浴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你确定?”

李世民有些吃不准了,仙人不会连这个也传授给他吧?

“不同于叔叔领兵在外时,与那些兵卒一起在河中洗浴。父子几人在家中浴室里,相互擦拭身体、相互放开心怀,叔叔会发现,有很多叔叔想问的、阿弟们又不想和叔叔说的话,在不知不觉间就说了出来。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让叔叔感到不高兴的话,叔叔都要鼓励他们,然后讲述自己当年在遇到类似的问题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处理的,最后的结局是成功还是失败、失败了之后是沮丧颓废还是振作精神再次努力去做好。”

殷清风的话,一下让李世民想起了从前。

是啊如果当初阿耶是这样对待他,而不是把时间用来寻欢作乐、而不是呵斥指责甚至打骂,他和阿耶之间现在也不会是哎希望他这个建议也是对的吧

仅以此文祭拜清风的亡父。清风的亡父从不打骂清风姐弟,遇事向来都是鼓励我们的。也经常讲起他的成长往事清风出生在农村,很清楚劳动对孩子性格塑造的重要性小时候,亡父也总是带着清风和清风的弟弟一起去公共浴池。

第三百二十三章:定位世家

李世民将眼角的泪水擦去,缓了一下情绪才说道:“你,很好”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殷清风心里犯嘀咕了,李世民想到了什么,竟然还当着他的面儿掉金豆了,也不怕羞羞羞。

许久,李世民说道:“你在韦曲收获如何?”

如何对待韦氏这件事上,李世民事先根本任何提示。李世民的本意是善待韦氏,还是苛待韦氏,殷清风心里还真没有谱儿。“嗯有些超出侄儿的预料。”

李世民好像忘记刚才伤感的事儿,“出乎你的预料?你的预料是什么?”

殷清风将他在韦曲的经过讲了一遍,包括四个小娘子要伺浴的事儿,“侄儿去之前曾再次揣测过韦婶婶之前说的话,本打算扶持韦氏一把。可事情的进程”

李世民冷笑了一声,“没想到韦氏这么不堪是吧?”

“嗯?他这个冷笑是针对小爷的还是韦氏的?”殷清风有些摸不准。

李世民说道:“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他似乎不是在等殷清风道答案,“我又想到了那才那句话:以利诱之,则无往而不利也。权利!财利!此二利,便让千年的韦氏入毂。呵呵呵”

李世民又是一顿冷笑。

殷清风想了想,说道:“小侄可不曾以权利诱导他们。”

这事儿必须得说清楚啊。若是让李世民起了猜忌之心,可就前功尽弃了。

李世民笑了,“你啊还是年少了些。”

给殷清风下了个定语后,李世民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对于那些曾经显赫过的家族来说,最怕的有两件事。第一,朝代更迭时,遭到新王朝的屠戮第二,朝代更迭前没有看清形势,在新王朝里没有足够高的地位。

现在,韦氏面临的是第二种情况。所以,在确定你的身份后,他们必须要全力迎合你。

无论是北朝的五朝还是南朝的四朝还是前隋王朝,在国朝初立的时候,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州县小吏,基本都沿用前朝留下来的那些人。但,大唐不一样!

虽然地方上一些低级的官吏,大唐还沿用前朝之人,但中上级别官员尤其是庙堂之上的公卿,除了一些与阿耶有旧交情的之外,大多数人在前朝并不受重用。

韦氏当初不是没有派族中子弟去晋阳投靠,但当时韦氏族中的高官者,要么去了江都要么留在洛阳要么在隋末动乱中丧命。所以,韦氏在大唐立国之初并没有功劳。”

李世民停下来看着殷清风,“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纳你韦婶婶和韦尼子吗?”

好尴尬,好古怪

李世民重新开始踱步,“第一,她们都是族中庶女,只纳其中一个还彰显不出我对韦氏的拉拢。

第二,阿耶起兵的时候,天下各处豪杰已经打出各自的旗号、已经在天下各处拥有不小的势力。阿耶想要最终得到天下,就要营造出万人万族拥护的声势和声望。

韦氏虽然在前朝就已经开始衰败,但与韦氏联姻的家族算在一起却是一股不小的实力。我纳她二人,不是单纯想得到韦氏的支持,还要得到韦氏联姻家族的支持。”

殷清风暗自点头,原来这才是个中原委啊

“但,韦氏似乎真的凋零了。除了韦云起尚有些才能外,其他韦氏族人只能算是庸才

从仁智宫回来之后,我放过了元氏、窦氏等族人,也不得不放过韦氏的族人。

韦氏现在很虚弱,但我当初看重他们的,是他们背后的姻亲家族。太原王氏、河东柳氏、荥阳郑氏、京兆杜氏、博陵崔氏等等。呵呵但显然,已经落魄的韦氏也不被其他家族重视。否则,你这次去韦氏,韦氏就不会那般卑躬屈膝了。甚至用族女族媳讨好你。”

殷清风相信李世民的判断是对,毕竟他早就做好了登基为帝的准备了。韦氏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在他的视线之内了。

“在你提出削弱世家之后,我就更不在乎韦氏了。”

李世民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韦氏现在对我的助力不大,但在你手中还是有些用途的。”

“我?什么用途?”殷清风在心里画问号。

“韦氏是那些顶级家族中一员,若他们在你面前形同奴婢一般,你猜其他家族会怎么想?”

“靠!你这是玩儿小爷呢?”

殷清风还打算让李世民接手继续削弱韦氏呢,结果李世民的打算竟然和他一样。

李世民仿佛知道殷清风在想什么,“不、不、不,你错了。”

殷清风心里说,小爷是错了,错在有你这么一个坑女婿的老丈人!

李世民在殷清风前面停下,“你这次去韦氏有几点做的不错。

第一,你让韦氏的少年去梧桐学堂,是你做的最好的一点。韦氏不是总是自诩诗书传家吗?他们都去读了你的书,他们还拿什么去传家?

第二,你让韦氏族人去各处贩卖茶叶,将极大的分散了韦氏的凝聚力。只要那些族人在外繁衍两至三代后,他们名义上还是京兆韦氏的人,但他们实质上已经再难回到京兆了。

而第三点,则是你以茶叶诱使他们将精力更多的放在茶叶获利上。当韦氏获得空前的财富后,即使韦氏的族训再严厉,也会有不少的子弟会胡天胡地、沉浸在美酒美色里。

最妙的是,你那三十年内的三个教导名额。我都可以想象得出,三十年内,他们一定会为这三个名额吵翻天的。

四管齐下之后,三代之后的韦氏将不再是五十年前的韦氏了,他们只会沦为众多普通家族的一员。”

给你点赞,小爷也是这么想的。

“再回头说说,我为什么要你继续与韦氏打交道的理由吧。

理由其实很简单:杀鸡儆猴而已。

显赫了几百年的韦氏,让你一个小小的茶叶被你这个少年郎瓦解的只剩下一个千年家族的空名,其他家族会怎么想?他们在兔死狐悲之后,绝不是同仇敌忾,而只能是向我屈服!”

这么自信?不是在吹牛吧?

“他们有理由不屈服吗?”李世民反问了殷清风一句后,说道:“我现在才想明白,从他们加盟的那一刻起,诗书传家的骄傲就注定要慢慢消失。如果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他们会放弃那些加盟的产业吗?我想,他们是不会的!”

李世民透着无比的自信,“钱财舍不得,诗书传家的族训又不能扔,那怎么办呢?”

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他们只能将已经参与到加盟产业的那些族人从家族中分离出去!他们只有断绝钱财的诱惑,重新让族中子弟安心的,才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

但是,留下来的族人会甘心吗?不!总有一些短视的族人会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他们会争吵,会造成族人离心离德

一个离心离德的家族,一个子弟分散出去的家族,我还会在意吗?我会不借机打压吗?面对内忧外困的状况,他们还有更多的选择吗?所以”

李世民握了下拳头,“他们必须要屈服!”

在李世民没说完之前,殷清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小心的说道:“叔叔忘了磨刀石了吗?”

“嗯?”兴奋的李世民有些不解的看着殷清风。

“让那些家族成为皇室的磨刀石的初衷,是担忧以后的帝王会无所事事而挥霍掉叔叔建立的太平盛世。叔叔不但不要削弱他们,而是要加强他们。”

李世民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当初的对话。

好久,他看向殷清风,“那你为何又那样对待韦氏?”

殷清风苦笑道:“叔叔可能不信,侄儿当初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侄儿这两日一直是按照削弱韦氏的想法去做的,但实质上只是在寻找韦氏的弱点。

皇室将世家作为磨刀石来巩固大唐的国祚,但也要防备那些世家的反噬。韦氏有这样那样的弱点,其他家族也大多会有同样的弱点。大唐皇室要知道这些弱点,从而在受到世家威胁的时候,拿出来某些手段来反制那些世家。”

李世民沉思了一会儿,“就好比上坡与下坡。同样是推一把,处于失势状态的世家会跌得更狠,但对得势状态的世家来说,无非就是上坡的速度慢一些而已。所以,你在韦氏身上得到的经验达不到防备世家反噬的目的。”

殷清风瞬间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比喻。不但心中那股得意劲儿立刻就没了,反而有些惶恐起来。

四年来,他做任何事都可以用无往而不利也形容。哪怕当初房玄龄、魏徵等四人在山庄时与他几近反目,他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沮丧和惶恐。

李世民没有听到殷清风没有回答,他扭头看向殷清风。等见到殷清风脸上的表情时,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在屋里踱步。

他的感受是,虽然与殷清风的每一次交谈他都会有很多的收获,但仙人的指点并不是万能的。殷清风年轻又极少与世人接触,有很多事情光靠仙人传授下来的那些学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不过,殷清风做事的初衷还是极好的。他能“想到”利用世家来磨练皇室,也能“想到”需要寻找世家的弱点来制约他们。但世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每一个世家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他们有众多的联姻家族。他们会相互拆台也会相互回护,他们行事的目的都是为了自身家族的利益。为了这些利益,他们会集体反对皇室的某些敕令,也会对某些敕令阴奉阳违。

在经过殷清风的提醒后,他认为防止被世家反噬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首先,军队要牢牢的掌握在皇室手中其次,朝堂上与地方上的官员,世家不能占据绝对比例再次,皇室必须要掌握所有官员贪墨、以权谋私等罪证。

只要军队还在皇室手中,对那些世家无论是搓扁了还是揉圆了,他们都得乖乖听话。根本不用像殷清风说的那样,还要在韦氏身上获得什么经验。

他也知道,殷清风做的事都是为了李唐皇室。从马蹄掌开始,他就一直在受益。但他现在最希望殷清风做的事,是把承乾他们教导好。

殷清风之前提出的无数的谏议,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其中的利弊,更需要时间去慢慢落实,最终转变为皇室和大唐的实力。

以往,他是希望从殷清风那里获得惊喜的,但刚才殷清风说的关于孩童的教导、关于父子如何相处的话,让他意识到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子嗣。

他的儿子们能友爱相处,能在成年后不为那张龙椅而争夺,就是殷清风最大的功绩!

想到这里,李世民停下脚步。

他站到殷清风的面前,“清风。”

殷清风从茫然中醒来。

李世民的表情很严肃,“你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好的了。有些事情,你只是囿于年龄与见识而已。但叔叔现在最想拜托你的事情,是你把承乾他们教育好。我把大唐治理得再好,也需要有人去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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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利益争夺

“不愧是战略大家嘛,还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的道理。但,历史上的你可不是酱紫啊?历史上的你,可是教育失败的典型例子!难道是小爷感化了你?鹅米豆腐,善哉善哉”

心里嘀咕着,殷清风站起来恭敬的行礼,“不敢有负叔叔和婶婶的信任。”

“我当然放心将他们交给你教导,但有件事你得帮我。”李世民露出诡异的笑容,“同时,也是证明你自己。”

什么鬼?

殷清风眼巴巴的等着李世民给他做出解释。

“你阿弟之前本由馆学士陆德明等人教导”

殷清风恍悟:没了面子的陆德明当然要寻找机会把面子找回来了。

“之前是我不让他们打扰你,现在你带承乾他们回到东宫”

殷清风心说,不就是嘛,小爷不惧!

“他们想找你辩一辩。”

李世民这段时间以来,可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要不是他的坚持,“受辱”的陆德明早就私下里去找殷清风了。

现在,陆德明等人知道承乾他们要回到东宫,所以,他们想要通过辩经的方式,来重新夺回他们念念不忘的皇子的教育权归属。

他当然知道陆德明等人争的不是乾儿的教育权归属,而是颜面、是他对他们的尊重和认可。

殷清风问道:“这个他们,都是谁?”

“陆德明、李纲、颜相时三人为首。”

三人为首?那就是不止三个人喽?殷清风说道:“他们想和小侄辩一辩?这个嘛不如换一种形式。”

李世民当然对殷清风有信心,“你想如何?我来安排。”

“他们说的辩一辩,无非就是对各种经义的理解。但侄儿认为,无论是侄儿或他们对经义有多么深的造诣,教导不好弟子,一切也都枉然。他们想比试可以,让他们携带他们族中的儿孙,或他们教导的孩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阿弟一同作答。”

“妙啊”

李世民对殷清风有信心归有信心,但他也知道殷清风在经义上未必能辩得过那些饱读诗书的老夫子们。现在殷清风不和他们辩论经义,直接让他们各自教导出的弟子相互比试,既证明了自己又扬长避短。

“你说的对!经义上的造诣再深,但教导不好弟子也都枉然。不过这样以来,这比试的时间就要往后延迟了。”

殷清风笑着说道:“延迟好啊,延迟得越久,阿弟他们的优势就越明显。”

李世民两手一拍,“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通知他们!”然后,他笑眯眯的说道:“你打算让承乾和他们的儿孙比试什么?”

殷清风说道:“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阿弟年岁尚幼,乐、射和御不比,只比礼、书和数。”

李世民想了想,“书,师承你的瘦筋体、数,有你的新式算学,礼嘛,有你的弟子规与三字经足矣哈哈哈,看他们如何能赢。”

明面上的输赢是殷清风与陆德明他们的,实质却是乾儿与陆德明他们儿孙的。若乾儿能力压那些大儒们的儿孙,不但证明殷清风是名师,也彰显了乾儿比那些诗书传家的子弟们更优秀。这让李世民如何不喜?

“走、走,去和长孙婶婶说一下,让她也高兴高兴。”

放下心中一块小石头后,李世民立刻进入宠妻模式。

“皇子和郡主们都喜欢郎君,是因为郎君不但会亲自给他们做各种可口的美食,也会与他们一同玩耍。

郎君曾和妾身等人说过,想管教子女很简单,只要和他们朝夕相处而不是把他们交给侍女或乳母去带就可以了。每日的相处,做父母的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就可以随时更正他们的不良嗜好和不良想法。”

侃侃而谈的范鱼娘明显感觉到来自太子妃和其他太子侧妃对她、月眉和繁星的敬意。作为曾经的王妃侍女,现在却受到如此对待,这让她内心澎湃不已。

郎君和太子去商议大事了,她要借机在太子妃等人面前为郎君说好话。她知道郎君心中的某些担忧。以她在秦王府的经验得知,能影响太子的,唯有太子妃。只要太子妃能出面力保郎君,郎君的某些担心就会消散。

她最钦佩的是郎君把中山王的教育权抓到手中。中山王是太子妃的心头肉,而太子妃又是太子的心头肉。只要郎君教导好中山王,郎君在太子那里就永远受到尊敬和重用。

“郎君每天睡前都要去看看皇子和郡主们,看看他们的被子是否盖好,门窗是否关好。郎君说,虽然睡梦的孩子们不会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们的内心会感受的郎君那浓浓的关爱。

以前,郎君每日清晨是带领妾身和其他学生一起晨练的。等皇子和郡主们去了之后,郎君每日会亲自把他们叫醒,然后陪同他们一起洗漱一起晨练。

郎君还说,孩子们的哭闹是在表达他们想要人陪伴而不是无理取闹,做父母的这时一定要耐心而不是指责。郎君还说,每个孩子都会对身边的一切感到好奇,做父母的不要去限制他们而是要鼓励他们。只要看护好他们,就任由他们去做。



长孙氏和其他女人像取经一般,聆听范鱼娘的“郎君说”。

除了长孙氏,其他人都惊讶殷清风为何如此了解孩童的教育,也惊讶殷清风的理论是如此的新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们的儿女成长得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好。

在最初,她们对殷清风是抱有怀疑的态度的。在她们看来,哪怕殷少郎君再受太子看重,可也只是一个少年郎,他能有多大的学识,又如何能教导好她们的子女。

可,中山王已经被送到他的门下,且,太子妃才是后宫之主,她的命令,她们必须要尊从。

现在,她们感到很兴奋。兴奋太子妃的决定、兴奋殷少郎君的才能。

这一年来,她们收到很多族内的信息,都要她们与殷少郎君取得联系然后传达族内的意愿。可族人哪会知道,东宫的一切,必须有太子妃的点头,否则,只要太子妃的一句话,就可让太子长留在太子妃的寝宫。

如果她们失去了太子的恩宠,那殷少郎君还会看重和帮助她们的家族?所以,她们必须要等待机会。

她们最羡慕的是韦氏已经与殷少郎君联姻了。她们虽然也想如此,但前提是必须先与殷少郎君建立联系。

而今,机会来了。殷少郎君要常驻东宫。她们可以借着探望和关心儿女的机会与他搭上话。

她们不敢和太子妃争夺什么,但她们彼此之间却要争夺的。殷少郎君到底帮谁不帮谁,将决定她们家族的兴旺与否,这一点非常关键。

作为女人,她们知道该如何通过自身的优势去影响一个男人。只要范鱼娘三人愿意帮忙,族人的愿望就能达成了。

所以,范鱼娘这三个他的是女人,就是她们首先要迎合的人。

7

第三百二十五章:儒学无用

殷清风原先的计划是,等吕才婚礼结束后,剩余的学生才搬到东宫然后开课。但从

东宫回来的第二天,李世民便派黄内侍说,李纲三人要在后天进行比试。

后天是韦文宗第一次参加集团会议的日子,李纲要求的比试时间正好与这个相冲

突。殷清风想了想,决定立刻搬家。上下铺、被褥、课本文具等等,装好一车就运

走一车,学生则等到最后再走。

鱼娘在家里负责装运,殷清风随车前往东宫把事情解释清楚,“所以,侄儿想在

比试之前添加一个内容。”

李世民问道:“什么内容?”

“让三位先生和他们的弟子随堂听讲。”

李世民琢磨了一下,笑了,“你这个算计不错。那好,我也陪着他们去听听课,但

你那边忙完了要赶紧过来。”

韦文宗是随着妮子一起进城的。殷清风客客气气的在门口迎接,又客客气气的引着

他参观西院。

韦文宗仿佛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一直等到在书房坐下后,才略微平静下来,

“禀淮阳侯,韦氏阆公房前日已与族人达成约定。以后,只有雍州韦氏而没有韦氏

阆公房。”

他的语气和表情很平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殷清风同样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原先阆公房所属的佃奴等奴婢已经解除贱籍,现有的六百余仆侍皆签订了雇佣契

约;原属的土地田契文宗已经带来了。”

他递给殷清风几张纸。

第一张纸上写着“雍州韦氏嫡支子弟细目”,下面是几十个名字;第二张纸是“雍州

韦氏庶支子弟细目”,除了几十个名字外,每个名字旁边还注明了地名;剩余的则

是几十万亩土地的契约。

“原先阆公房各支共有嫡庶族男计一百九十三人。更改为雍州韦氏后,嫡支为六十

七人,庶支为一百六十二人。这一百六十二人分属二十六户,将分派他们在二十六

个州筹建书铺;族中的子弟随时听候殷侯的安排前往殷氏学堂就读。”

殷清风等他说完,将“京兆韦氏庶支子弟细目”那张纸放到韦文宗面前,“淮水以北

不用派人去,先避开河南河北的世家。巴蜀之地派三到四户,其余的从襄阳开始,

一路沿着大江南下。另外”

他站起来,从画缸中抽出一卷宣纸铺在书桌上用镇纸压好。

韦文宗很机灵的走上前开始研墨。他一边研墨,一边观看砚台和朱红色的镇纸。

殷清风笑了笑,从身后的博物架上取过一方砚台放在书桌上,“这是本侯命人烧制

的澄泥砚,这一方送你了。”

澄泥砚要多少有多少,但凤血石暂时是用一块少一块,他还不舍得送出去。

大喜的韦文宗手不敢停,恭敬的说道:“文宗多谢殷侯赏赐。”

“以后的书铺,不但售书还出售文房用品。这些等一会儿在会议上再说。”

等墨汁研得差不多了,殷清风在宣纸的左上角写到“雍州韦氏”四个小字,中间为墨

香坊三个大字,右下角写下“大唐淮阳侯”五个小字,“让人将这字拓在木板上,然

后悬在书房的铺门上方。”

唐朝的商铺、酒肆、青楼等皆没有商业牌匾,有的只是招子。招子或为麻布或为木

牌,上面署有店家字号或只有一个字。如:酒、食、茶,代表着酒铺、食肆和茶叶

铺。

麻布的招子可是用一根竹竿插在商铺外墙壁的小孔洞上,或在商铺外立一根望杆;

木牌的招子则立在商铺门外的左侧。

招子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招子的悬挂或收起,表示店家营业或不营业。

酒铺的招子又叫酒旗,亦称酒望、酒帘、青旗,像里景阳冈山下挂着“三

碗不过岗”五个字的招子;食肆的招子叫幌子。在清末甚至更早,蓝色幌子代表的

是回民饭店,红色幌子代表着汉民饭店

自从滋味楼开始悬挂第一个商业牌匾开始,东西市里好多商铺也跟着悬挂起自家的

牌匾。但像殷清风刚才写的这种表明是哪个家族的产业,又在上面注明是谁谁谁题

字的牌匾还不曾没有。

所以,当韦文宗见殷清风竟然将他的爵号写在上面,心中的惊喜几近无以言表了。

这可是殷清风在用自己的声望做担保啊!

虽然长安城里是国公、郡公多如狗,开国侯、子、男遍地走,但长安城外,哪怕是

一个开国男都是让人仰望的存在,更何况是开国侯呢!

韦文宗耐心的等到墨迹干涸了之后,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他恭敬的说道:“文宗

起誓,绝不敢让韦氏辱没了淮阳侯的名声。”

殷清风严肃的说道:“你回去警告你的族人:他们只能本本分分的做事,不要打着

本侯的名号做任何触犯皇律的事。否则,只要本侯一纸传到,保管他一家人无声无

息的消失掉!”

普及国民教育是必须要做的,但也会抢夺众多家族的利益。他们的利益就是垄断或

掌控当地的教育权:书是他们卖的,书也是他们教的。刻字清晰价格又便宜的墨香

坊开业后,必然要受到某些家族的敌视、诋毁和打击报复。

皇泽院有皇家的支持,他们还不敢对抗。但墨香坊又不同了。

唐朝不同于以后的朝代那样,私学风行、私塾遍地。这个时代的私学,背后往往是

众多家族的身影。那些收徒开课的大儒名家们,出身寒门的极少极少。像颜之推那

样办起私学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的人,也极少极少。

他们办起私学,往往有很明显的意图:增加家族声望只是其次,一旦某个门徒能够

出仕,他们将会获得很多政治上的利益回报。

随着农业的丰产、商业的逐渐繁荣,科举将取代荫封出仕等等,读书不但不再奢侈

而且还是众多寒门子摆脱命运的首选。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墨香坊的出现,

却是破冰之举。

断人钱财招人恨,断了家族的利益就更是死敌。若是没有“大唐淮阳侯”的题字,殷

清风都敢断定,这书坊用不了三天就会毁于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

韦文宗等人看不到这里面的危机,但殷清风不能不未雨绸缪。他给墨香坊题字,既

保证了韦氏族人的安全,还能给自己增加了声望。总之,就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虽然韦文宗一再发誓他的族人不敢打殷清风的旗号为非作歹,但殷清风也知道这只

是句空话。那些韦氏族人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之后,只想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而不

与当地人打交道,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们不想与别人打交道,当地人就不仇视、不试探了?若是他们认为对抗不了

“大唐淮阳侯”,必然要转而巴结那些韦氏族人。到那时,韦氏族人还能冷脸对待了?

一来二往、三五代之后,那些韦氏族人必然会成为当地新兴的家族。而这中间,

“大唐淮阳侯”就是他们的保护san。

不管他的题字有多大弊端,但这个字殷清风必须要题的,不题那些韦氏族人就无法

立足。不能立足,普及教育就没有基础。不能开展教育的普及,他的民族情怀就无

法实现

殷清风从抽屉里取出和,“以后墨香坊卖的都是这种样式的书

籍。你们在韦曲问到为何不是一卷书而是一本书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

韦文宗随手翻开一本。看了两眼之后,他抬头惊讶的说道:“这这”

“只是小小的改动而已。在携带和阅读时更方便,刊印时也更快捷。至于那些符

号,也是为了便于断句而已。”

给那些典籍加注标点符号的事情,目前连都没完成。所以,墨香坊里的书籍

还是原先的样式,唯有和的版权在他的手里,他可以没有忌讳的

标注上标点符号。

和虽然已经小范围的流露出去,但显然韦文宗是没见过。他捧着

书本眼睛都不眨的看了起来。但殷清风一会儿还要去东宫参加比试呢,“回去慢慢

看,现在去开会。”

月眉三人在教课,李芸代替妮子带孩子,今天的会议只召集了单云英、任云达和任

云山,以及裴氏和殷玉娘。

路上,殷清风问道:“你们是继续住在宣阳坊还是另购置宅院?”

韦文宗回道:“宣阳坊那里只是各支房在城中落脚安歇的所在。现在雍州韦氏连同

族人和仆侍有八百余人需要安置,自当要重新购买一处宅院。”

“本侯已经秉明太子,调韦云起到军事学院任职,你别忘了给他留一处院落。”

韦文宗听了,有一种幸福来的太快的感觉,“是是,文宗一定安排妥当!”

他的从祖弟韦云起是他这一支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族人,现在听说被调到皇家军

事学院,他怎能不喜出望外。要知道,军事学院现在可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谁进

了那里,就意味着上柱国啊,国公啊,触手可及。毕竟前面有先例嘛。

李渊渡过黄河后,韦云起到长乐宫谒见,被李渊授为司农卿、阳城县公。李唐建立

后,任遂州都督、益州行台兵部尚书。这样一个前途大好的英雄,却遇到了一个骄

横跋扈的上司。

窦轨的祖上与李渊的家族有渊源,隋末时又较早的投靠了李渊且有战功,后来被李

渊封为益州道行台左仆射、益州大都督。他瞧着韦云起哪哪都不顺眼,等玄武门之

变后,他就诬陷韦云起是李建成一党,然后把韦云起给咔嚓了。

虽然这事儿是窦轨先斩后奏的,但李世民依然重用他,并在他死后追赠为并州都督。

韦云起的白白死掉,就可见韦氏当时在朝堂上的力量有多薄弱了。

在殷清风看来,韦云起身上有民族英雄的光环,他自然不能坐看悲剧发生。上次向

李世民汇报时,趁机谏议李世民把韦云起调离窦轨的身边,以免悲剧发生。

在润下院里向其他人介绍完韦文宗后,殷清风说道:“韦氏族人出发前,先到本侯

嫡母和阿姐这里进行培训,毕竟他们大多没有从商的经验;吴国公夫人单部长主管

人事,你那些族人的名单将交给她留档。

任云山部长负责后勤,以后各地的书籍将由他派人运送到各地。你那些族人要签写

一份签收单据;任云达部长负责刊印,你那些族人认为哪些书籍需要加印,都要交

给他来处理。

各地书铺最初先贩卖书籍,等各地瓷窑建成后,会将文房的瓷器运到各书铺贩卖。

瓷器的收益不属于韦氏的,但韦氏可因此而获得其他的收益,比如纸张和毛笔。

你的族人到了各地后,除了购置商铺外,还要招募工匠建起造纸作坊;巴蜀盛产各

类竹子,以后那里会建起规模很大的制笔作坊。”

招待了韦文宗一顿午饭后,殷清风要赶去东宫,那里还有一场小小的硬仗要打。

李世民的书房里,殷清风行礼道:“晚辈殷清风拜见李先生、陆先生、颜舅父。”

李纲和陆德明的年纪都在七十开外,他俩只是点了两下头作为回礼。颜相时与殷清

风见过面,又是姻亲关系,他微笑的说道:“我等本以为自家子弟最多输上一两

场,没想到”

李世民在旁边说道:“你阿弟已经与他们比试过了。”

瞧李世民的嘚瑟样儿,以及颜相时没说完的话,殷清风就知道李承乾几乎是以完胜

的姿态赢得比试。他倒很想问问都比试什么了,但看李纲和陆德明的表情,他还是

忍住没问。

不知道陆德明是年老体衰,还是他对殷清风有情绪,他低沉的说道:“殷侯为何要

设立课间休息?”

殷清风还以为他们会先问起呢,没想到首先问的却是课间休息。要不是他

备足了功课,弄不好还真会被问倒。

“世人以七情六欲来统称人之欲念。欲念也可以称之为天性。”

陆德明等人没想到殷清风会以七情六欲来破题,俱是一愣。

“孩童也是人,他们也有欲念。晚辈以为,孩童的欲念或天性之一是贪玩。”

“这是承题了?”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么,起讲又是什么呢?”

“贪玩的表现就是不会安稳久坐。若父母长辈或师长强行让他们久坐读书,便是违

背孩童的天性。”

孟子在有一句非常重要的名言:“可欲之谓善”。

他认为“可欲”的才是“善”的,既,能满足人的**的才是善的。“欲”不仅不是负面

的东西,而且是跟“善”联系在一起的。这等于是间接地肯定了“欲”是善的。

既然“欲”是“性”的属性,“性”是善的,“欲”当然也应该是善的。按照这个逻辑再向

前推论一步,如果说“善”代表“天理”的话,那么“人欲”也就是“天理”了。

可以满足“人欲”的,就是符合“天理”的。天理是不可违背不可压制的、要“行天理”

而不主张“灭人欲”。

殷清风言论是把孩童的贪玩视为天性、视为“人欲”,他设立课间休息,让孩童去玩

耍一会儿,就是顺应天理。

陆德明仨人各自沉思,整理殷清风那些话的逻辑关系。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孩童难以安稳久坐,那就是因为缺少定力,作为读书人如果

没有定力,岂能获得足够的学识。所以,他们在教导孩童时,就让他们长时间的坐

在那里读书写字。

晚辈认为,这是在扼杀孩童的天性!这是那些长辈和师长不懂得什么是“道欲”什么

是“节欲”的结果!”

先秦儒家的共识是:“欲”是人性的不可缺少的要素,也就是说“欲”和“性”是不可分

的,离开了“欲”的“性”就是抽象空洞的,而有了“欲”的“性”才是鲜活生动的。

荀子把“欲”叫做“性之具”:“欲不可去,性之具也”。人的“性”要得到实现,就必须

通过“性之具”,这个“性之具”就是“欲”。荀子一派持“性恶论”,主张“化性起伪”,

改善人性。

既然“欲”是“性之具”,如果完全放纵人欲,就会出现“**生而礼义文理亡”的结果。

但是荀子又反复强调“欲不可去”,“欲”是“情之所必不免”;他认识到不管怎样“化

性起伪”,这个“欲”终究是去不掉的。所以荀子提出了“道欲”和适当“节欲”的主张。

殷清风也不想引经数典,可这时代就是这个臭毛病,不管说什么都往古人的典籍上

扯,尤其是先秦的典籍。他如果只说一句“劳逸结合”,肯定是没有说服力的。这,

也是他事先要做功课的原因。

沉默了好久,陆德明发问了,“听太子言,殷侯想要皇子们躬耕?这又是为何?”

殷清风就知道这个问题跑不了,“中有“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之说,

中有“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之说。晚辈总结为“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的解读就是学以致用、以及,以实践来证明所学的真伪。”

李纲脸上显出怒色,“吾观殷侯所著之与俱符合至圣先师之教

导,现在为何又有真伪之言?”

殷清风说道:“三代以来,上至帝王、先贤,下至普通庶民,俱认为“农为国本”。

请问,儒家先贤们的典籍里,可有教导庶民如何稼穑吗?是至圣先师鄙视农人还是

他们认为“农非国本”?还是他们认为百姓不用劳作,只要做到仁义礼智信,这天下

就是太平盛世了?”

李纲和陆德明各自想要解释,但最终还是闭口不言。这话没法解释啊。

如果辩论说,孔孟圣师都认为“农为国本”,可典籍里的确没有教导庶民如何耕种稼

穑啊。而且,他们也清楚,最初的四民论里说士农工商俱是国之柱石,到了汉朝独

尊儒术之后,“士”早已开始独视自己为国之柱石,其他皆为卑贱了。

不管他们怎么解释,最终都难以掩盖在“农为国本”这个问题上,儒家都是坐而论

道,对农业这个国本没有任何助力和益处。

“大唐依然以农为国本,中山王将来要治理天下,若是不知农民之疾苦,如何制定

体恤百姓之律法?只靠书中的仁义之言吗?若是仁义有用,为何会出现那么多的朝

代?罢黜百家之后,汉朝永世长存了吗?

在晚辈看来,儒只是世间大道之一,而非所有!”

虽然此时的思想体系是由儒学佛学玄学组成,但这三位可都是儒学的门徒,听了殷

清风那句“儒只是世间大道之一,而非所有!”,他们的脸皮都禁不住的抽搐了几

下。虽然这句话诛心,可他们的道德又不允许他们昧着良心狡辩。

如果他们说,帝王只要驭御好陛下之臣,让他们去做就可以了。可儒家的理论是儒

家门徒也不知道该如何稼穑啊;他们也不能说,帝王不需要懂得如何耕犁如何灌

溉,到时候只要收上农税就好了。

“古人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民间有俗语:富不过三代。为何五世而斩?为何

富不过三代?因为那些成就了大事业的人留给后代的教诲是错误的!

反过来再看看那些每日劳作的农民。如果没有苛捐杂税,没有劳役兵役,没有朝代

更迭,他们的家族会“五世而斩”吗?反倒是那些读了书、入了仕的家族才会“五世

而斩”!如果帝王也只动口而不动手,他的国祚也会“五世而斩”!

为何如此?因为骄奢yin逸!因为他们没吃过苦,不知道只有吃苦才不会忘却本

心!帝王最初的本心是什么?忘了这个本心的帝王又会如何?他的国祚又会如何?

仁义礼智信不是帝王所要学习的全部,那些只是帝王应该具有的基本品德。是品德

而不是才能!只有高尚品德而才能低下的帝王绝不会是一个大治天下的帝王!”

李纲一生教导过三个太子:杨勇、李建成和李承乾,他们的下场虽然不相同,但不

可否认是李纲作为老师是相当的不合格。他既不懂得教育心理学也不懂得如何去培

养一个太子。他真实的教学水平,或许只是一个照本宣科的小学教员。

陆德明是一个辩论家,尤其擅长。

他一生为、、、、、、、、、、、、、等做过注

释。从这些成就可以看出,这人一生的时间都泡着故纸堆里。这样的一个理论派,

如果能知道百姓疾苦那就活见鬼了。

颜相时的成就在文笔上,让他当一个书记员还是不错的。李世民因为他敢讲真话,

最终命他做了礼部侍郎。说白了,也是一个不通世事的书呆子。

殷清风的话说到了,但面子得给人家,尤其里面还有一个堂姑奶奶家的儿子。“这

些都是晚辈切身体会,现在更是这么坚持做的。”

见殷清风终于停止了让他们感到羞愧的话,颜相时问道:“不知少郎君说的切身体

会是指什么?”

“回舅父,甥男曾独居一年。这一年时间里,甥男要买米、劈柴、生火、做饭、洗

衣、读书,更要养活自己。时至今日,甥男身边依然不用婢女服侍。起床叠被,洗

衣洗漱等都是一个人完成的。”

颜相时眼光闪动,“那滋味楼和仙居坊”

“是!那些都是甥男从生活中领悟而来的。”

殷清风给自己贴了一个牛掰闪闪的标签

第三百二十六章:东宫辩论

在一阵沉默后,陆德明说道:“老夫可否理解为,殷侯教导皇子们躬耕陇亩,便是殷侯让他们知晓知之非艰,行之惟艰。和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对吗?那,殷侯如何看待先师之学?”

“先师”是李渊对孔子的封号。

北魏孝文帝定孔子谥号“文圣尼父”、北周静帝封“邹国公”、隋文帝追其为“先师尼父”、唐高祖定“先师”、唐太宗先定“先圣”又改为“宣父”、武则天定“隆道公”唐高宗追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建太和宫以祭。

唐玄宗天宝年间近乎痴迷地对老子“三连封”:玄元皇帝、圣祖大道玄元皇帝、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玄元天皇大帝,让与之“同期”的孔子望尘莫及。这一时期,当政者对孔子或师,或父,或公,或圣的称号,更像是“面子工程”,未曾有所突破。

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加谥孔子为“玄圣文宣王”。四年后,真宗追尊道教之神赵玄朗赵氏皇族先祖,为“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庙号圣祖。孔子谥号因避讳圣祖“玄”名被改为“至圣文宣王”。

到朱熹作四书集注迎来了宋代理学发展的巅峰,让儒学渐渐恢复生机,也确立了之后数百年儒学的发展面貌。

元大德十一年,刚即位不久的元武宗玺书加封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后人称赞道“自有孔子以来,帝王之尊之者多矣,而未有如元武宗者。”孟子万章下“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至此,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叠加,让孔子获得了一个“顶级”称号。

明太祖朱元璋“愿与诸儒讲明治道”,并且设立各类学校进行儒学教育,科举取士全部依据理学经典,明代儒学进一步理学化。人的眼里只有孔孟之学,把儒学奉为世间唯一的圣典,把儒家这一个阶层升华为一种信仰儒教。

可等到了嘉靖九年,修道狂魔明世宗朱厚熜授意大学士张璁改孔子“王”谥。以孔子称王名不正言不顺,去王号和大成文宣之称,坚定地认为称孔子为“王”是“僭越”了。至此,孔子由“王”转为“师”,称“至圣先师”。

清军入关后,儒学成为清政府获得百姓认同的有力手段。清帝请儒者讲学,而且钦定、御纂经学。孔子在清代顺治二年被封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康熙亲自为孔庙写下“万世师表”的匾额、雍正帝颁诏“加封孔子先世五代俱为王爵”。

从唐朝建立的那一年起往前数的四百年前,黄巾起义的号角标志着大动乱的序幕已经吹响了。四百年的动荡,足够改变任何事物包括中国的主流思想。

不管世人对唐诗的印象有多深刻,也不管古文运动的源头是否落在韩愈的身上,唐朝就是一个儒学、玄学和佛学并存的年代。武德帝在去年的行释奠之礼上,更是规定了道、儒、佛三者的顺位。

所以,殷清风的否定,并不会让陆德明感到有多么的羞恼。更不会试图从一卷卷的典籍中找出圣人名言来将殷清风淹没、来证明儒学是多么的神圣不可侵犯。他只想知道以才能闻名的殷清风是如何看待儒学的,能不能说出让他感到心动的言论来。

殷清风说道:“晚辈尝试着理解先贤们寻找的“道”到底是什么。”

他这一句话,立刻让人把心中那跟弦给绷紧了:你才多大年纪就敢探索天道?

“世人皆知,在道家出现以前,探寻天道之人,皆被称为“道家”之人,包括管子、鬼谷子、老子、孔子、墨子、韩非子等等。”

在陆德明三人看来,这句话并没有多少出彩之处。他们奉行的是先秦之儒而不是汉儒。先秦之儒没有否定其他流派的学说。

“不知三位长辈可听说过盲人摸象的典故?”

陆德明点点头。他与浮屠们可没少辩论过佛学与儒学之经义,这个典故出自长阿含经,为北传佛教四部阿含之一。

“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等等皆为道。如果将道视为这头大象,诸子百家与佛学等,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位盲人而已。

学习法家可让人遵守皇律学习阴阳家可知阴阳五行学习墨家可知兼爱、非攻、节用、明鬼、天志学习农家可是耕桑可足衣食学习兵家可知兴国固邦以兵、亡国亡君也以兵学习儒家可知仁、恕、诚、孝

儒学注重君子的品德修养,强调仁与礼的相辅相成,重视五伦与家族伦理,提倡教化和仁政,轻徭薄赋,抨击暴政,力图重建礼乐秩序,保国安民等等,可,一国之君、一朝之臣只修行这些就足够了?当然不,儒学只摸到了一扇象耳、一条象足

那么,教导中山王或者说教化天下人,是以儒学为主还是为辅?

晚辈信奉“大道至简”,也深知一个人的光阴有限。晚辈不会穷究每一家每一本典籍到底阐述了什么,懂得仁义礼智信,懂得不要欺凌弱懂得至尊至孝,懂得有付出才有回报,懂得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等等就足矣!

剩下的,就是把自己化为一个普通的庶民,去体会庶民的喜怒哀乐。

庶民最怕什么、最担忧什么、旱涝蝗来了如何自保、如何才能多收三五斗、求医问药是否要把田产卖掉、婚丧嫁娶是否需要举债

只知典籍中的圣人言,不亲自去做去体会,如何才能验证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又怎能做一个好官做一个被人称颂的帝王?”

长久的沉默后,陆德明问道:“何谓大道至简?”

殷清风回道:“透过表象看穿其本质。”

包括李世民都为之一振。

“若是君视民为草芥,则必然有一日民视君为仇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以解释为:“君”让“民”活不下去,“民”就推翻“君”盛世之君是君,乱世之君丧家之犬也!。

治国的本质就是:君王与官吏要讨好百姓,让百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毫不在意百姓的生死而随意压榨他们,那就等着亡国亡君吧!”

陆德明又问:“殷侯以工起家,以商闻名。殷侯如何看待士农工商之四民论?”

殷清风道:“四民论初由管仲提出。

他说: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如此,则士之子恒为士,农之子恒为农,工之子恒为工,商之子恒为商。

第一,时至今日,四民论应更改为士农工商学兵之六民论第二,“士之子恒为士”等言论早已行不通了。

在晚辈看来,农为双足,可立于天地间而不倒工为双手,让世人有绫罗遮躯体有房屋遮风雨而安居于天地间商为血液,输送东西南北货殖让世人在丰衣足食外,能享受更好的生活兵为兵器,保护自身不受外族侵略学为饭食,丰盛的一日三餐才能保证躯体的健康。

那么士呢?士是躯体的心脏,没有心跳没有脉搏,躯体就会死亡。但,士可否就因此而卑贱其他五民?

士不是只有学儒者才被称之为士。仓颉也非为儒学一家而造字。只要识文断字者,皆为“士”。

在晚辈看来,提出罢黜百家的董仲舒实为炎黄后人之耻辱!

士为心脏,对躯体而言固然重要,但躯体又怎能脱离双腿、双手、血液、兵器、佳肴而存活?

士若是有了优越感,便会极力压制其他五民。士若是有了优越感,双腿双手就会残废、兵器就会迟钝、血液就会不畅通、佳肴就会变成鸠毒。”

“好!”李世民拍案而起,“说得太好了!大唐初立,这兵器不但不能迟钝,某还要把他磨得锋利无比!”

殷清风没想到李世民突然横插一杠子。

老迈的李纲吓了一跳,“殿下,天下虽兴,可好战必亡啊。”

“好战必亡?”李世民指着殷清风,“这小子可说了,好战不但不能亡,还会兴邦呢!”

李纲与陆德明享誉半生,成为皇太孙之师本是应有之意。若是另有名家大儒者顶替他们也到罢了,偏偏还是一个少年郎。今日比试虽非利益之争,名誉之争,但他们对殷清风的考校之心可是由来已久。

他们之前能接受殷清风来教导中山王,便是太子交给他们的弟子规和三字经。以他们七十余载的经验判断,这两本簿薄小册,称之为启蒙圣书也不为过。但能写出这两本簿册,非通晓先贤典籍之辈而不能。这殷清风到底师从何人,更有何等才能呢?

他们好奇心浓浓,但太子言明他们不要接触他。其中含义,他们多少能领悟一些。前几日听闻中山王欲回归东宫,他们试探询问可否见殷清风一面。谁知,太子却说让他们带着儿孙辈前来比试。

比试好啊,不比较安知谁更有才学。他们不信他们育人多年,还不如一个少年郎。

今日,学堂里授课的是一个小娘子,观其年岁也不过十四五岁。要不是她讲解的三字经也算中规中矩,他们必定要当场直谏了。

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被叫做黑板和粉笔的两样物品。授徒半生的他们明显觉察出它们的功用将是多么的强大。

学堂之上,先生在黑板上手书,下面的每个学子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可要比单独地口口相授要简单明了得多,教授的效果也必然会数倍提升。

不管殷清风的才能到底如何,只弟子规、三字经、黑板和粉笔,就能让他名垂万古。所以,他们更期待与殷清风的见面。

见面之初,殷清风给他们的感观很好。他的五官相貌并不算突出,但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却扑面而来。让人看了,便心生信赖之心。

他的言论,只偶尔引用古人典籍,更多的是他自己的白话。虽然这白话让他们多少有些不适,但其中的道理却深刻易懂。

从欲念的解释,到知行合一,再到大道至简、六民论,侃侃而谈之下,让他们有种醍醐灌顶的领悟。尤其那句“透过表象看其本质”,可以说是探索天道的至理名言了。

但,能说出这么深刻言论的人,怎么就敢说出好战兴邦的话呢?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又,“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治兵于庙,礼也。”。想要攻必克,守必固,战必胜,必定要在祖庙里举行,要取得祖先或祖先神的“佑助”,才具备政治合法性和宗教神圣性。

作为国之大事的战争,必须“经”之以五事:道、天、地、将、法。首先就是“得道多助”的“道”尽可能做到君民一致,上下同心才能取得胜利。

即使,“得道多助”,但先贤言:善政不攻,善攻不侵,善侵不伐,善伐不搏,善搏不战。

这两年来,太子“善政”之名天下扬,为何要听信那少年之言,要“攻”、要“侵”、要“伐”呢?就不怕好战亡国?魏晋以来,这天下的战事还少么?李唐已初显盛世之光,为何不与民同息,享受太平盛世?

“殷侯好战兴邦之言,老夫不敢苟同。”

殷清风道:“商朝时的鬼方、混夷、獯鬻,周朝时的猃狁,春秋时的戎、狄,战国时的胡,两汉的匈奴、魏晋的匈奴、鲜卑、羯、氐、羌,以及隋唐的突厥,三千年来,屠杀了多少炎黄苗裔?

大唐不去攻打他们,他们就不牧马南下了吗?大唐立国八年来,遭受了多少次突厥的侵略?

所以,为大唐国祚计、为大唐的子民计,突厥必须要消灭!

只消灭还不是长久之计。

鬼方、混夷、獯鬻没了还有猃狁,还有戎、狄,匈奴没了还有鲜卑、羯、氐、羌,还有突厥。北方草原上的胡族生生不息的原因,就是汉人没有完全的消灭他们,没有将那里的土地变成率土之滨!

保卫大唐和子民只是出战的理由,再说说出战的意义。

治国的本质是让国民安居乐业。安居乐业的前提是有足够的土地。晚辈曾对太子言,两汉的末期,因为六千万的百姓没有足够的土地耕种,所以他们推翻了两汉。

大唐现今的人丁约三千万,不用百年将达到五千万。五千万需要多少的口分田和永业田?大唐可耕种的土地又有多少?

北方草原最少可以生养一千万的人口。一千万的人口,大唐就少承担三百万顷亩的耕田。那,大唐可耕种的土地也不过是九百万顷左右。也就是说,均田制已经不能保证五十年后还能继续实行下去了!

所以,这五十年内,大唐皇室必须要为百姓找到足够的土地来繁衍生息!,否则,战乱不远矣!”

李世民还好一些,其他三人脸色都变了。

这才安稳几天啊怎么五十年后就又起战乱了!

殷清风当然没说瞎话。

虽然均田制是在唐德宗建中元年实行两税法后被废止的,但根源却在女帝时候就显出苗头了。否则也没有后来的节度使制度了。

“北方草原可居住一千万的人口,高句里的秦汉故土,也可以安置五千万人口。再往西去,一直到前汉的西域都护府,又可以安置两千万人口。还有南夷和林邑,又可以安置两千万的人口。

这一亿人口,加上大唐现在的领土,大致可以容纳两个亿百姓安居乐业。

以两汉末年和前隋的人口推算,大唐现今的耕地,最多可容纳八千万的人口。一旦到了这个极限,就算帝王再贤明,这大唐的国祚也延绵不了多久。

所以,为了大唐的国祚,为了我们的子孙可安享盛世太平,大唐必须要有更广阔的疆域!”

李世民心里偷偷乐,当初殷清风给他算的账可不是这样的。但陆德明三人可就真的是吓坏了。

他们一生的时间都在诗句文章里呆着,哪里晓得土地与人口之间的矛盾。他们一想到大唐如果不扩张领土,国祚最多只能延绵两百年,他们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汉武帝时,倾文景之治留下的钱财,经四十四年之久也不过勉强驱逐匈奴而已。殷侯如何敢说要消灭四方异族?”

李纲战战兢兢的问道。

殷清风道:“晚辈不曾习武略,但皇家军事学院里有那么多的武勋,他们会完成皇室交给他们的重责的。”

殷清风才不和他们啰嗦呢,说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还浪费啥唾沫星子啊

这个答案虽然那三人不满意,但殷清风刚才的结论真把他们吓坏了。若是按照殷清风的算法,大唐的国祚岂不是也像两汉那样只有两百年的光阴?

陆德明冷静了一下,说道:“老夫虽然沉浸在经义中,但也知道殷侯向太子献计的农耕良策。不知这农耕良策,能延长”

殷清风打断他,“既然陆先生用延长来形容,当然也知道这只是治标而不治本。就算多延长一百年又如何?那时的我们的子孙还不一样要遭受战火?

太子殿下令修建水泥路,就是为了在疆域扩大后能更好的治理天下。再加上新式农耕和军事学院的建立,都是在为消灭那些异族而做准备的。

有了粗略能容下两亿人口的土地,这本身就需要三至四百年的时间,若大唐再实行新政,再延长到六百年也有可能。若是再扩大疆域呢?

总之,大唐若不扩张,国祚绝不会超过三百年。”

李纲毕竟出仕北周、隋、唐三朝,见识过太多的战事,“若不是今日有殷侯的点醒,老夫的目光也只在这大唐的疆域内,又怎知太子早已为大唐的万世基业做万全的准备。

殿下,老夫一声的光阴都在经义之中,武略之事恐怕是帮不到了。”

颜相时是代表颜氏来考察殷清风的。现在殷清风表现得不但让他信服,更是让倔强李文纪都低头,他就更是欢喜了。

颜氏以经书传世,虽家产不多,却也安贫乐道。但新朝初立,他们总要为晚辈子弟留下足够的荫封。殷清风是颜氏的姻亲,之前考察过他的品性,现在又了解到他的才能,接下来,就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尚幸相时还在壮年,李公的遗憾就交给晚辈吧。”

7

第三百二十七章:吕才大婚

吕才的婚礼,比殷清风预想的要热闹很多。

殷清风和马周带人去迎亲的时候,从坊门外到温府这一路上挤满了男男女女,进了府门后人也不少。

唐朝人结婚,新郎是不迎亲的,新娘的父母也不送亲。殷清风怕自己出丑,把韦文宗拉上由他出面主持迎亲。

太原温氏源出夏代的温国而得姓。

西周初,温人一支向西迁到甘肃祁连山,与月氏人相遇,成为月氏人中的温部落,再往西迁的温人在新疆南部建立了温宿国,成为汉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

至汉初,被汉高祖封侯,其孙始居太原祁县。经四百年发展,汉末出了第一位太守—温恕,其后人皆居高位,联姻对象也是清河崔、颍川陈等大姓,其中并有温氏六龙等知名于世,但永嘉后除温侨外,不论南渡的或留北的皆不见与史书。

直到三百年后,温氏三兄弟:温大雅、温彦博、温大有佐李氏父子开唐,同封三公并列宰辅,太原温氏才再度成为顶级豪门。

其后除了温大雅后人在安史之乱以后出了温辅国、温造、温邈、温逊,在政坛最后出场的是因同昌公主去世而被杀的京兆尹温璋。同时期的还有温庭筠及其弟因庞勋之乱而死的温庭皓,再之后,温氏又泯于史书。

唐初之前的温氏虽不见史书三百年,可不代表人家穷。从奴仆的衣着到庭院内的格局布置,再到陪送的嫁妆,妥妥的一个顶级富豪的形象。

殷清风问过单云英,温氏在去年拿下了三个州的加盟权:华州、蒲州和晋阳。每州各一个滋味楼和仙居坊。若温氏是个穷鬼,这一百多万的钱财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掏不出来的。

新妇宋青儿头披“蔽膝”,被温彦博的发妻温王氏送出房门。房门外温氏三兄弟含笑而立。见宋青儿被送出来,温大雅的儿子温无隐开始宣读告文。

“告如在:奉天之作,承地之合,顺父母之意,从新人之愿,新妇宋青儿今日行婚姻大礼,与清平吕才结为夫妻,合为一家,告曰:吕宋联婚,合家同心。盟誓发愿,百年不分。毕生恩爱,相敬如宾。生养兴祚,昌荣家门。天地其佑,祖先其知,告于四方宾朋!”

韦文宗、殷清风和马周代替吕才躬身行礼。

从通义坊出来,向南路过阎立德和阎立本的延康坊就到了崇贤坊。坊门外,殷清栿以吕才兄弟的身份在此迎接马车。

走过代代相传后,满脸喜悦的吕才才算将宋青儿迎到手。他与宋青儿携手走向内宅。内宅里,殷元和裴氏、闻氏代替吕才的父母迎接新妇进门。

殷元和裴氏说过吉祥话后,便是拜堂之礼,由殷清风宣读礼文。

“父母生养之大恩,与天地同,新人大婚而图报。新人拜高堂:正坐,行礼。新人结为一家,自今而始,家庭同归属,生命共认同。相敬对方,如同敬天地父母。夫妻互行大礼,以明心志。夫妻对拜:正坐,行礼。”

吕才和宋青儿一一照做后,下一个仪式是:合卺而饮。

合卺是周朝的成婚礼仪。夫妻持瓢而饮,各饮其半,再饮尽剩下的另一半酒。葫芦原为一体,现剖分为二,有用红线相连,象征夫妻由婚礼将两人合二为一,同甘共苦,永结同心。仪式中夫妻要互拜,然后以夫妻互称对方。

但唐朝的婚礼上,将红线系葫芦的仪式改为夫妻二人用线绳穿过铜镜纽,再系到一处以此来表示夫妻从此合为一体。

合卺而饮后便是解缨结发。

解缨结发为汉族之原创仪式,以示永生相伴相随,百年好合。吕才解下系在宋青儿头上的红丝绳;宋青儿剪取吕才头上的头发,然后她将吕才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梳结在一起,然后剪下梳结在一起的头发用红丝绳系好,放置在小盒子里面。

这个小盒子要等到夫妻二人百年后,埋葬在夫妻合葬的坟茔里与夫妻二人的身体同归大地。

殷清风眼看着小盒子被月眉接过去后,按照韦文宗的提示宣布进行执手之礼。

宋青儿出示双手,手心向下。吕才手心向上,双手接住握住。

然后夫妻二人共同吟诵道:“执子之手,与子共箸。执子之手,与子共食。执子之手,与子同归,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感谢苍天,此生复何求哉!”

接下来,是婚礼的最后一项:诵诗献乐。

诵诗献乐由襄城和李承乾带领殷清风的学生们一起朗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等朗诵结束后,殷清风大喊一声:婚礼大成!然后庭院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吕才将新媳妇送到女眷席去酬宾后,端着酒杯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他在长安本没什么亲朋,但他现在有了众多的同僚。虽然军事学院还没招生,但博士、助教等基本是配齐了,吕才必须要和向这些人酬谢。

为了给吕才助威,殷清风也端着酒杯陪他挨桌游走敬酒。

一圈走下来才知道,李靖来了,唐俭来了,秦琼来了,程咬金、薛万均、裴世矩、刘鸿基、尉迟恭、段志玄、张公谨十六武勋中的其他几人都来了,就麻蛋的李神通没来。

算了,人家是李渊的堂弟,又没几年活头儿了,懒得理他。

颜相时带着侄子们来了,殷令名四兄弟来了,李孝恭派李崇义来了,裴寂派长子裴律师来了,韦纲带着族人来了,阎立德兄弟俩来了

殷清风一边向吕才介绍一边细数一下,自己都吓一跳,原来他在不觉间他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交际圈。

他在心里算了下,一帮子武勋在吕才这里,那不用说,文官们一定集中在温彦博那边。吕才这场婚礼,可是惊动了整个长安城权贵圈儿啊~~~有面儿!太有面儿了!

看来,吕才以后要混武勋圈儿了。这样也好,文臣那圈太乱,不适合吕才这样单纯的人去混。

牛掰哄哄的客人由殷元和杜伏威招待,敬完酒之后,殷清风跑到小一辈的酒桌上混吃喝。

好死不死的,他坐下刚吃两口,程处嗣带着一大帮子大小伙子就奔他来了。殷清风见势不妙,一个口哨声响后,护叔忠侄王雄涎杀了过来,“叔叔有何吩咐?”

殷清风一指程处嗣,“把人招呼过来,不把他们灌趴下不算完!”说完,他冲着程处嗣、牛唯、秦景凯他们呲牙道:“你们不厚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吧,来吧,先过我侄子的关,再来和我拼酒~~~”

程处嗣的脸都黑了,王雄涎他们什么酒量,他可再清楚不过了。本想今天来报仇的,没想到殷清风这么没脸皮。“找人代替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亲自来啊!”

“哈~~”殷清风冷笑一声,“想看本侯的笑话?本侯可是有一帮子的郡公县公侄子,有能耐你也找一帮子侄子来啊~~~”

“殷二郎你无耻!”“非好汉行径!”“我要和你单挑~~~”“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本事?”“是好汉的就来迎战!”

程处嗣的小伙伴儿们炸锅了。

“切~~~”殷清风就差没竖中指了,“信不信我现在去和你们的阿耶说一声,说你们想谋害本侯~~~”

程处嗣喘着粗气,恨不得掐死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李崇义眼珠转了转,小声说道:“咱们有四十多人呢,每两人招呼他们一个还怕了不成?等一会儿咱们再去蛊惑几个人来,那就三对一了,有胜算~~~”

殷清风虽然没听到李崇义在嘀咕什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冲王雄涎使了个眼色。

王雄涎向殷清风夹了夹眼,一副叔叔你放心的表情。

他一把搂住程处嗣的脖子,“走,行酒令去!”

殷清风一听,就放心了。自从王雄涎他们学会棒鸡虫和敲七之后,他们就“苦练”这两个“行酒令”。即使他和他们喝酒,也得小心掉坑里。就程处嗣那帮人想占便宜,还是洗洗睡了吧~~~

一帮酒鬼走了之后,殷清风刚夹起筷子,颜显甫笑呵呵的坐在他旁边,“二郎,近日可有空闲?”

殷清风连忙端起酒杯,“见过表兄。小弟平日里要授课,休沐的时候,也要去学院和那些工匠研究冶炼的事。如果表兄有事,弟可在授课后拜访表兄。”

颜显甫将脑袋向殷清风凑了凑,低声说道:“前日伯父回去后,可是狠狠的表扬了二郎一番,说二郎那些言论才是真真的治世之言。祖父听了,今日让小兄把二郎请过去。”

颜氏与孔氏可是中国少有的有着完整的家族传续的家族,殷清风一直就在计划着将颜氏拉上战车。现在颜氏主动表达亲近的意思,他必须斟酌好应对的策略再去登门。

“小弟上次匆匆拜访后,就在筹备一份礼物。小弟想等到礼物筹备完,再去拜访堂姑翁。”

马周那边就差最后一篇了。等断句完成后,他带着马周一起去,争取达到最大的震撼度。而且,这一去,就不止是探讨学术上的话题了,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和颜氏商讨。

“礼物?什么礼物要需要花时间去筹备?再说了,你我两家可是世代姻亲,你一个晚辈来家中就是空手来,还有人会责怪你不成?”

殷清风笑着说道:“若是堂姑翁和几位伯父知道表兄拒绝了这份礼物,小弟敢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一定会追杀表兄三千里的。”

“吓!”颜显甫吓了一跳,“不会这么夸张吧~~~”

殷清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回去和堂姑翁秉明一下,等礼物筹备好,小弟会事先派人去通告拜访的时间。”

颜显甫将信将疑,“可不要太久啊。”

“殷侯。”颜显甫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敬语。

他二人回头看去,见一个男仆躬身站在身后。

“郧国公命奴婢前来传唤殷侯。”

殷清风很无奈,今晚这饭是别想吃舒坦了。

他转头对颜显甫说道:“小弟不能陪表兄饮酒了。”

颜显甫笑着向他点点头。

三桌主席都是殷清风的老熟人,按辈分算,也都是他的长辈。他走进门后,在门槛前躬身行礼,“清风敬祝诸位亲长康安。”

李靖向他招招手,“来,坐这里。”、

殷清风向其他人行了个团礼,走过去坐下。

“殷二郎,能不能先让俺卖点酒水赚点儿养家钱财啊~~~”殷清风屁股还没坐稳,程咬金那不合时宜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他的话,像是掉进干草上的火星。程咬金刚说完,厅堂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应和声。

殷清风也知道他们干等了一年,钱也掏了价值巨万的土地也拿出来了,就是一直没见到收益,换谁都得着急。

白酒的香型有:馥郁香型、酱香型、浓香型、清香型、凤香型、米香型、芝麻香型等等,他因为偏爱酱香型的白酒,所以,他跑到唐朝后酿的也是酱香型的酒。

酿酒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要不是他有一个开小酒厂的亲戚,他也没机会了解这一切。

以酱香型白酒为例,它的酿造工艺流程是:母糟中放大曲→粉碎→曲粉→高粱下沙→粉碎→配料→蒸酒蒸料→摊凉→加曲→酒尾→原酒→贮存→勾兑→再贮存→翻拌→堆积→入窖→发酵→出窖酒醅→高粱粉糙沙。

酿酒之前要先培养大曲。

大曲是用来酿酒的一种原料,又称块曲或砖曲,以大麦、小麦、豌豆等为原料,经过粉碎,加水混捏,压成曲醅,形似砖块,大小不等,让自然界各种微生物在上面生长而制成。

现代大致将酒曲分为五大类,分别用于不同的酒。它们是:

麦曲,主要用于黄酒的酿造;小曲,主要用于黄酒和小曲白酒的酿造;红曲,主要用于红曲酒的酿造,红曲酒是黄酒的一个品种;大曲,用于蒸馏酒的酿造;麸曲,这是现代才发展起来的,用纯种霉菌接种以麸皮为原料的培养物。可用于代替部分大曲或小曲。

酒曲有了,可不是撩开膀子撒欢的酿就行了。

酱香型白酒生产把高粱原料称为沙。

在每年大生产周期中,分两次投料:第一次投料称下沙,第二次投料称糙沙,投料后需经过八次发酵,每次发酵一个月左右,一个大周期约十个月左右。

由于原料需要经过反复发酵,所以原料粉碎得比较粗,要求整粒与碎粒之比,下沙为四比一,糙沙为七比三,下沙和糙沙的投料量分别占投料总量的百分之五十。

为了保证酒质的纯净,酱香型白酒在生产过程中基本上不加辅料,其疏松作用主要靠高梁原料粉碎的粗细来调节。

在下沙和糙沙阶段,粮醅有一个环节是需要入窖发酵:在每个轮次取酒的过程中,还有入窖发酵这个环节。这个环节是每年反复进行九次的。

酱香酒是以酒养窖以酒养糟,制酒生产除在投料润粮时加水外全年不再加水。下窖时在窖底、窖壁、酒醅内和做窖底、窖面时喷洒尾酒,用以调节糟醅的水份。

另外,尾酒更主要的作用是在窖内再次发酵增香,供给己酸菌、甲烷菌、产酯酵母菌等微生物的碳源及香味物质的前驱物质。

整个流程最少需要四年的时间,才能达到一定的口感度。

酱香型白酒出酒率低为五比一。即五公斤粮食生产一公斤五十三度左右的酒,在所有白酒生产中是最低的。而浓香型白酒仅两公斤多粮食就可生产一公斤的酒。

他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土地,这两年也酿出不少的白酒。但是按照生产程序来算,现在连勾兑的环节都没到,更别提后面的再贮存、翻拌、堆积、入窖等等程序。这也是为何他之前说过要等三五年之后才开始销售的原因。

就像今天婚礼上的酒,是他让人将最早的一批酒经过简单勾兑到二十度后拿来充数的。或许程咬金他们觉得这个口感的酒还不错,才嚷嚷着想要对外销售。

他站起来,“清风很能理解诸位亲长的意愿。现在清风要说的是,诸位饮下的酒水只是一个半成品,距离完美的程度还很远很远。

就像制造一件马槊一样,完美的白酒最少需要四年的时间。当然,如果诸位不在意白酒以后在世人中间的口碑,清风也可以让工匠们缩短酿造时间。”

吵吵要卖酒的人不说话。

殷清风酿的酒本来就与这世间的酒水都不同,而且他也没必要用谎言来欺骗他们。但信任归信任,真的坐等三年后才有收益,多少还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程咬金闷声说道:“俺程府和药师兄还好,封了上柱国后,朝堂上另有赏赐,可其他人怎么熬过这三年啊~~~当初可算是倾家荡产的掏出那些家底的。”

殷清风也不知道程咬金的话里有多少水分,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嫌臊得慌,其他人也会不好意思的。

见众人没有驳斥程咬金,他想了想,“清风手中的确还有一些产业,但除了滋味楼和仙居坊外,都是要等到几年后才会有收益。所以,一时也无法帮助到诸位亲长。

要是诸位亲长不嫌弃,清风手中还有几百万贯可拿出来给诸位亲长应应急,等到三年后再从诸位的收益中扣除。如何?”

“乓!”程咬金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其他人的脸皮比殷清风想象的要薄很多,一个喜笑颜欢的喊道“就这么定了~~~”

程咬金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你小子仗义,来,程叔叔敬你三杯,咱们不醉不归!”

殷清风的脸一黑,mmp,刚打发走你儿子,你又来这套~~~程匹夫,小爷和你没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格物致知

给程咬金送去两百万贯后,殷清风便在静等马周的最后一哆嗦。

武德八年的十月二十八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刚从东宫出来的殷清风“担心”妮子在封闭的车厢会闷坏,他也不管旁边还有鱼娘和繁星在,伸手解开妮子的衣扣。

自从在韦曲脱去妮子的小裤裤施行家法后,殷清风对妮子的抵抗力就越来越低,有时晚上做梦也会出现妖精打架的画面。每次面对殷清风的骚扰,妮子总是羞嗒嗒的欲迎还羞。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殷清风的狼性大增,想着法儿的猛吃妮子和鱼娘的豆腐。

就在他的手刚探摸到小罩罩的边缘时,马车一个急停让毫无防备的他一头拱到对面鱼娘的怀里。当他下意识的将手按在鱼娘高耸的胸脯上时,就听一声嘶哑的狼嚎响起,“二郎,成了~~~”

殷清风一个激灵,那只手的力量瞬间增大了不少。吃疼的鱼娘“嗯”了一声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马周的声音。他顺势在鱼娘的胸上摸了一把后,才正人君子般的坐了回去。

殷清风看到妮子手忙脚乱的系好衣扣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马周见殷清风出来了,立刻扑了过来,嘴里喊着“二郎,成了~~~今日总算成了!”

殷清风当然知道他的话是什么含义。他躲开马周的那一扑,然后拉住马周的手腕将他手里的手稿抢了过来。

最初的是没有那二十篇的篇名的,后人从每一篇的第一则里找出一个词汇来当做篇名。这最后一篇的殷清风可是等了很久了。

一共三百七十个字。殷清风匆匆看过后,向车夫殷良喊道:“良叔,你现在就去通化坊的颜府,说我后日巳时准时拜访!”

殷良从车辕上跳下来,“这马车”

殷清风挥挥手,“良叔只管去就是了。”天大地大也没有这事儿大。

殷良匆忙走了之后,殷清风让马周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他自己拿起鞭子亲自赶车回去。

回到西院,殷清风从书房里找出其他的十九卷递给眼巴巴的马周:“宾王兄,且去誊抄四本出来。记得,要在扉页上写上清河马周。哈哈哈,以后的世人再提到清河的时候,不但会想起清河崔氏,还会想到第一位为断句的清河马氏和清河马宾王!”

马周激动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他哆嗦的说道:“要要不是有有二郎的提点周何以能能”

“能立下如此文勋?”殷清风替他说道。“小弟只是提供了标点符号,若是没有宾王兄对的精湛理解,是无论如何也断不出来的。所以,宾王兄就安心的接受后世人的敬仰吧~~~”

马周肯接下这个重任,为的就是能从断句的功德上为他以及他的家族获得巨大的名望。就像韦夐创立韦氏逍遥公房一样,哪怕他以后在仕途上一无进展,只凭这一本,他的家族都有资格挤进名门望族的序列。

他当初自解官职西行长安,为的就是能天子脚下找到一个进身之阶。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机会来的这么快,取得的成就这么高。

他不像吕才那么单纯,他登门之前已经将有限的信息分析得透透彻彻,在判断殷清风有可能是那个命中贵人后,他才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上门拜访的。

与殷清风接触后,他诧异的发现,殷清风的身上不但全无半点纨绔之气,反而朴实无华得不像一个国公之子不像一个皇亲国戚,也没有在获得开国男的爵位后得意忘形,就算是骤升为开国侯以后也是如此。

但这只是殷清风的品德。最让他敬佩的是,殷清风明明比他还年幼,偏偏每次交谈,都让他有种惊艳感觉。听了他的话,感觉他之前就是在读死书,全然没有把圣人典籍领悟通透。

而今,他把成名的机会让给了他,他该怎么回报他呢?

以他对殷清风的了解,殷清风未来的前程必然是无可限量的,只凭自己这个寒门子根本就不足以回报他的万分之一。那么,自己以后与他之间该如何相处呢?门下犬?还是附庸家族?

或许,在这件事告以段落之前,他要想出一个结果来。但,眼下还是把四本写出来吧。

两天后的巳时,殷清风和马周轻车来到通化坊,被早已等在门外的颜显甫迎到内宅。

上一次只是颜师古五兄弟出面接见殷清风,这一次,颜思鲁出面了。

颜思鲁的年岁与李纲、陆德明相仿。他能青史留名,可不但是因为他是颜之推的儿子,还因为他在少年时便精于文字音韵。

此时的音韵是指韵书而非声母、韵母和声调的那个音韵。

古代的辞书分为:字书--表字型、训诂书---表字意、韵书---表读音三种。

韵书是把汉字按照字音分韵编排的一种书。这种书主要是为分辨、规定文字的正确读音而作,属于音韵学材料的范围。同时它有字义的解释和字体的记载,也能起到辞书也就是字典的作用。

唐朝中后期那些参加的科考的学子们,必须人手一本韵书才能完成科考中的诗词歌赋那一部分内容。

中国古代无字典与词典之分,统称为“字书”。因为古文中大多是单音节词,字与词无明显的区分。

许慎编写的是第一部分析字型,探讨字体结构源流的字书;是中国第一部训释字义为主要内容的训诂书;是中国现存的第一部归纳字音,探求声韵源流为主要内容的韵书。

清代标志着中国开始出现以“字典”命名的工具书。

颜思鲁精于文字音韵,颜师古是中国著名的训诂学者,殷清风带着一本断过句的来,他很期待颜氏的表现。

或许是常年读书的缘故,也或许颜思鲁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他看向殷清风时双眼是眯起的,“听说老夫的妻族出了一个才能绝世的少年郎,今日一见,倒也不负盛名。”

殷清风心里吐槽,你都是爷爷辈的,说话还这么文绉绉的,有意思吗?

他从马周的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家父让外孙给姑翁带来一个小礼物,并让外孙向姑翁致歉。”

说完,他走到颜思鲁的面前双膝跪地,将捧着的木盒双手高举到颜思鲁的面前。

拉拢颜氏,少不了要理清殷元这些年与颜氏的冷淡交往。消除了这点小隔阂,彼此才能坐下来像一家人一样和和气气的说话。

颜思鲁楞了一下,没想到殷清风会提到殷元。“你是晚辈,个中原委”

颜相时上前两步扶起殷清风,“你阿耶是你阿耶,你到了这里,就像自家一样。”

殷清风顺势站起后,“家父不但给姑翁准备了礼物,给几位伯父也准备了礼物。”

马周上前将剩下的五个盒子捧在殷清风的身前。

殷清风打开手里的盒子,将一副老花镜递给颜思鲁,“这是家父命人用水晶磨成的眼镜,姑翁和五位伯父的读书时能用得上。”

颜氏六人不解的看着殷清风手里的老花镜,颜师古疑惑的问道:“此物如何使用?”

殷清风展开镜腿,架到颜思鲁的双耳上。

“咦~~~”

颜思鲁伸手拉下眼镜又将眼镜抬上,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此物真是太神奇,老夫已经多年不曾清晰视物了。”

他在镜片后瞪圆双眼看向殷清风,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子侄,“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殷清风趁着功夫,将剩余的眼镜交给颜师古五人。

他们在听到颜思鲁的感慨时,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等接到眼镜后更是第一时间带到耳朵上。

最年轻的颜勤礼惊讶的喊道:“呀!还真是!眼前登时就清晰了~~~”

古人读书的时间长,早晚的光线又暗,还不注重保护视力。十个读书人里最少九个是近视眼。

俗话说,“花不花,四十八。”,绝大部分的人到了四十八岁左右,都会发生老花眼。无论是正常视力还是近视眼,随着机体的老化,老花眼都是会自然而然的出现。

小插曲过后,颜思鲁架着眼镜说道:“清风你再给老夫解释一下什么是知行合一。”

马周虽然没听过知行合一的言论,但这四个字的出处还是知道的。他本来就对殷清风的学识敬佩得很,此时更是集中精神听殷清风如何解释。

殷清风说道:“八目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格物致知说的是:“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东汉的郑玄解释为:事物之来发生,随人所知习性喜好。“格,来也。物、犹事也。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此致或为至。”

外孙又在某部典籍中看到:“物者万物也,格者来也,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明辨焉,而不应於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诚,意诚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理,国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参天地者也。”

治国平天下是读书人的追求,其前提是修身齐家。但外孙以为,格物致知应该放在修身齐家和治国平天下之间。

外孙当初就在想:在修得己后身后是齐家,但这个齐家是怎么齐呢、又为什么要齐家呢?

外孙曾在去河东的路上在一处农家借宿。这户农家有一个邻居,是一个孀居的母亲带着一个十六岁的读书郎。母亲为了儿子能考取功名,自己做女红换来柴米油盐又自己下地耕田,为的是不让儿子专心读书不要动一指的阳春水。

外孙后来就在想,既然古人已经说过修身齐家,为何世人,包括那位辛苦的母亲和那个读书郎的眼光都放在治国平天下上面?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个立志要在朝堂上施展治国平天下抱负的读书人,连阳春水都不沾一下,他如何懂得百姓的疾苦,又如何制定出能让万民收益的政令?

所以,后来外孙得出一个结论:齐一人之家只是基础,格物致知才是真正的大学问。

如何格物又如何致知?无非就是多看、多听、多问、多想、以及多做!

多看,离开书屋,走到市井当中去,去看看这世间的百态;走到群山大川去,去领悟这自然之道。

多听多问,子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更有“一字之师”的谦卑。可见,这天下处处都是学问,求学问不能只拘泥于典籍,哪怕是一个乞者也会有给出一些启发。

多去想,将自己学到内容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学问,而不是张口闭口的子曰子曰。

读书不能读死书,也不能死读书。

读死书让人不知变通、不能活学活用,认为书上怎么说就是什么,有些书只是著书立传者的一家之言,不能太过认真的;死读书是说人不能以死板的方式去读书。

多做,只有自己亲自去做了,才知道农民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有多辛苦;只要自己亲自去做了,才知道作为一个普通庶民面对强势豪门的时候是多么卑微、辛酸与无奈;只有自己亲自去做了,才会知道庶民对皇室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只有自己体验了领悟了,才能真正的做到治国平天下。”

沉默了一会儿,颜思鲁说道:“好一个不拘泥于典籍、好一个融会贯通、真是好一个多看、多听、多问、多想、以及多做啊~~~”

他转向自己的子侄,“你们认同清风的求学治学之言吗?”

他又转向殷清风,“他们是跟随老夫求学的,这个问题,老夫应该问自己才是~~~”

他支起手杖站了起来,“老夫的先父不满二十岁便被任为南梁的国左常侍。后投奔北齐,历二十年,官至黄门侍郎。北齐为北周所灭,又被征为御史上士。隋代北周后,老夫随先父到了大兴城,住进了通化坊的这处宅子,做了大隋的秘书省东宫学士、校书郎。

若是老夫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在走出建康城、一路走到大兴城时做到多看、多问,多想,近五十载的光阴里老夫也不会困于那三尺书房内。

可惜,老夫这些年只是在校书、读书、教书。

老夫教导后辈多读书才能知晓先贤的训导,但是今天听了你的言语,才晓得原来老夫一辈子都在读死书,也在死读书。

现在你和老夫说说,你当初是怎么读书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思鲁认怂

第331章思鲁认怂

颜氏之儒最主要特点就是笃信笃行“克己复礼,天下归人。”和安贫乐道。所以,在

一书中,提到过颜回之学是通过“坐忘”和“心斋”等修行方式来实践孔子的仁

德思想。

云;“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用大白话来解释,就是:“忘却自己的形体,抛弃自己的耳目,摆脱形体和智能的束缚,与大道融通为一,这就叫坐忘。

有寓言说:颜回向孔子请教游说专横独断的卫国国君的方法,孔子

叫他先做到“心斋”,并指出这不是祭祀之斋,而是精神上的斋戒。

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

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通俗的说,就是:摒除杂念,使心境虚静纯一,而明大道。意为打扫屋子里的杂物

才可以放更多的东西,放下只为更好的拿起。

等到了汉初,黄老道学盛行的学术氛围,颜氏之儒于其他汉儒一样,认为儒学之

“道”并非纯粹的儒家之道,“道”是宇宙的最高法则,而经只是“道”体现。因此,颜

氏之儒和汉儒同样认为,权变可“反经”,但应“合道”——你可以发对我,但你的话

要有道理。

一千多年来,颜氏后人谨遵颜回公的教诲,无论出仕与否都要积极宣扬孔子的仁德

思想,不要为了迎合君王的需要而忘却本心。

所以,当颜思鲁听儿子回来描述殷清风说“儒学只是“道”的一扇象耳、一条象

足。”,他并不反感。同时,他也很好奇殷清风的“道”是什么,有如何做到“透过表

象看穿其本质”的。

刚才殷清风说“格物致知”。如果是他来阐述的话,他会说:先知仁德,再去格物,

最后才会具有“治国平天下”的才能。若是只知仁德,就认为能“治国平天下”,则是

书生意气,不切实际。

当然,他清楚殷清风毕竟年少又无名师指点,辩义时难免会出现词不达意的情况。

但即使如此,他的言论也足够惊动世人,惊动儒学门徒。

若儒学门徒都能做到他说的那样,先格物再出仕,不但儒学典籍要增添新的注解,

儒学更能超过道学和佛学,成为天下读书人追求。

依照他的言论,那格物致知说起来很容易,其前提却是“不能读死书和死读书。”

他曾写出蒙学圣典、与,自然不会是读死书之人。可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外孙曾在终南山下蜗居一载,最喜就是登高远望。某一日,雾霭漫山,让那时的

外孙有种错觉,仿佛远处那最熟悉的山岚不再是山。等风起雾散,那山还是山。

过了许多日,外孙在苦恼书中经义时,突然想起那日在山上所见。”

颜思鲁等人心被吊起来了,他们联想到上次殷清风送来的,

里有许多的寓言故事。

寓言从春秋战国时代兴起,成为先秦时期文学作品的一种重要体裁。大学问者往往

喜欢用寓言小故事来寄托意味深长的道理。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这少年要用观

山来比喻读书了。

“典籍,是历代先贤们穷一生之所悟所得,作为后世人应该尊重他们的成就。但,

沧海桑田,很多字的字义字音都发生了改变,甚至,一句话的断句不同都会产生不

同的解释。”

马周兴奋了:时机抓得真好啊~~~

“外孙作为一千余年后的晚辈,单纯通过典籍中的字里行间,很难体会到先贤们当

初是如何领悟某些天道的。更何况,当初还有熹平石经和正始石经等校正后流传下

来的典籍。

所以,外孙通过登山而得到读书的三个境界:观山是山,观山不是山,观山还是山。”

嗯?什么意思?观山是山,观山不是山,观山还是山他到底想说什么?三个什

么样的境界?

清代著名学者王国维在提出的读书三境界是:“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

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

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

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分别代表:初能望文生义,死记硬背,可小成。;进能变通运用,巧舌如簧,有一

得;终能深入浅出,知行合一,方大就。

但殷清风还是喜欢用“观山论”来比喻得更透彻一些。

“观山论”出自成书于宋理宗时期的禅宗史书卷十七的篇。

原话是:“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

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

是水。”

这段话是摘自唐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大师的语录。青原行思大师法号“行思”,是禅

宗六祖惠能大师门下首座,后弘法于吉安市青原山净居寺,也因此得“青原行思”称

号。

行思大师为六祖下弘传最盛的两**嗣之一,受过六祖“醍醐传法”,也被民间称为

“禅宗七祖”。

这三个境界为:修行之初,六根不清,受“贪嗔痴慢疑”困扰,看事物受条条框框局

限,无法超脱表象;修行有悟,自性觉醒,褪去世俗观念束缚,看破本质;修行彻

悟,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只是此时一切事物尽在“我心”掌控中,“诸法空相,相

由心生”。

殷清风当然不能用原话来解释了。

“读书之初,只能被动的接受典籍中先贤们的言论;在读书万卷之后,他迷惑先贤

们的言论到底对还是不对,为何与他当时所见所思有很多出入呢?他在人世间游走

多年后,恍然醒悟,原来先贤们说的道理是没错的!

到了“观山还是山”的境界会怎样呢?

会融会贯通——先贤们的言论变成他自己心中的内容,而不必开口闭口都是“子曰”。

到了这一步,他依然尊崇先贤,但此时的先贤只是他探索天道的领路人!如果在此

之后他能领悟更多天地之道,他也就像先贤们说的那样:人皆可以为尧舜!”

话语很浅显直白,但阐述的道理很深刻。明白了殷清风那些话的含义后,颜师古五

人看向颜思鲁。

颜思鲁先是叹了口气,又顿了顿手杖,“好啊,好啊~~~难怪你只在恰当的时候引用

了一句先贤的言语,剩下的都是用白话来述说。你是真做到了融会贯通啊~~~”

从听说要拜访琅琊颜氏开始,马周就出于兴奋与惶恐当中。他读书多年,缺的就是

名师指点。若真能拜于颜氏门下,他相信自己的学问能更进一步。

可眼下听了殷清风的言论,他登时想到,原来他已经不需再深究经义了,只要他能

做到“格物致知”,他也可以成圣成贤!

颜思鲁怅然道:“无论道与佛,修行者的目标境界都是一致的——成“仙”成“佛”。他

们为了得道,根本不在意先后高低。

但儒学门徒只知一味地尊崇先贤,一味地的对先贤们的言语进行各种注解。他们故

步自封,他们晓得“人皆可以为尧舜”,却不敢超越先贤。

这也就难怪两汉时儒学兴起,在佛教东传后又衰败了。等到魏晋时,玄学兴起后,

世人更是尝试将儒释道融合在一起。

若不是听了你今日一言,恐怕这天下儒学门徒们,依然沉迷在那些经义中呢~~~哎~~~

老夫心痛啊~~~心痛那七十余载的光阴啊~~~若老夫早年也能领悟此番道理”

说到这里,他没接着往下说,殷清风猜不透他是想说琅琊颜氏从此就不同了,还是

想说天下读书人将因他而受益。

颜思鲁“认怂”了,他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若是颜氏愿意出面将他的言论散播出

去,恐怕曲阜孔氏将再难保住中国第一姓氏的名头了。

曲阜孔氏在孔子去世好多好多年后才开始兴旺的。

西汉永光元年,汉元帝封孔子十三世孙孔霸为褒成君,奉孔子祀;汉平帝元始元

年,又封孔子十六世孙孔均为褒成侯。

南朝刘宋元嘉十九年,朝廷下令免除靠近孔林五户百姓的徭役,充任孔林洒扫户,

负责打扫孔林的卫生,代代世袭。

开元二十七年,唐玄宗将孔子三十五世孙孔璲之由褒圣侯提升为文宣公。除授予孔

子家族的历代宗子世袭爵位以外,朝廷也不时封赐食邑、绢帛,免除徭役,优待孔

子后裔。

唐末,宦官乱政,藩镇复起,战乱不休,唐朝皇室自顾不暇,对孔氏家族的优待也

远不如过往,孔子四十二世嫡长孙孔光嗣因此未能承袭文宣公的爵位,只是在唐天

祐二年被任命为泗水县县令。

后世人都熟知孔子的后代被封为衍圣公。这个封号始于宋至和二年,历经宋、金、

元、明、清、民国,直至一九三五年国民政府改封衍圣公孔德成为大成至圣先师奉

祀官为止。

孔氏的子弟众多,每到战乱时也不是一味的躲在曲阜等待被屠杀。魏晋之后,孔氏

裔孙多在外地做地方官或京官,相继定居住所。散居外地的以河北省为最多,称为

“河西派”,是孔氏家族的一大支派。

河西派的始祖是孔子三十一代嫡长孙之侄孔颖达。他是隋唐时期孔氏的代表人物,

在朝堂上的政治地位要远远高于他在老家的亲戚。

孔颖达本是李世民的秦王府学士,前年李世民解散天策府之后,别人都暗中跑到李

世民那里表忠心,唯独少了他和叛变的褚遂良。

现在,孔颖达在家吃米,有唐一代也没出现尊孔的意识,若颜氏这时出手,一定能

获天下读书人的拥戴。

就在殷清风瞎琢磨的时候,颜思鲁说道:“那,你是如何看待孔圣之学的呢?”

不管殷清风的读书三层境界说得有多好,他最关心的还是殷清风将如何看待儒学,

毕竟,他的先祖可是孔子的门徒。

如何看待孔圣之学?命题有些大若是后世的愤青来回答,一定把孔老二骂的体

无完肤。

孔子还活着的时候,世间还没有“儒家”或“儒学”这个说法。

注:“儒,柔也,以叠韵为训。”“儒”就是“柔”的意思,这两个字是可以

互为解释的。还说:“儒之言,优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并进一

步阐述说:“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

孔子及其思想体系的核心,就在于一个“仁”字。

“仁”,一是要“仁者爱人”,二是要“克己复礼为仁”。

所谓“克己复礼为仁”,就是讲人们时常要自我克制,要注意按照周礼的规范行事,

要处处用“为仁”的方法去实现“礼”,从而达到和实现其社会和谐、人类和平,等等。

孔子及其的哲学思想,是何等的“温柔”和“美好”。正是这种“柔”“美”的思想

体系,迎合了那些封建统治者们所谓“仁政”的治国方略。于是,他们便把孔子及其

的思想称之为“儒家学说”,自然,孔子也就成了“儒”家的开山祖师。

所以,孔子之学和儒学还是有区分的。毕竟,他只留下了一本不是他亲手撰写的

,而儒学的思想典籍却包括四书五经。

相传为曾子所作,实为秦汉时儒家作品,是一部讨论教育理论的重要著作。

相传为孔子的嫡孙子思所作。

是孟子及其弟子万章、公孙丑等著。

的作者传为尹吉甫采集、孔子编订。

是中国最古老的皇室文集,相传由孔子编撰而成,被称为。则是由孔门弟子轌子贱后裔伏生传下来的。

据传为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及其学生们所作,西汉礼学家戴圣所编。

相传系周文王姬昌所作,由孔子修订而成。

是周朝时期鲁国的国史,由孔子修订而成。

这九部典籍,除了和外,剩余七部都与孔子有关,或许这就是建国后

某些人批判儒学而把帽子都扣在孔子头上的根源吧。

说儒学害人,不要找孔子,而要去找朱程理学。是朱程理学毁了儒学、毁了孔孟之

道。然后再去找朱元璋算账,是他把开科取士的儒学内容定为八股文的格式的。

若是孔孟在九泉之下知道后世还有朱程理学和八股文,他们会认同吗?恐怕他们一

定会撸起袖子上去抽巴掌了。

颜思鲁问的是孔子之学,那就单指里面的内容。

殷清风回道:“孔圣广收门徒,便是在追求教化天下。后世的门徒一面教化天下,

一面又将这圣人之道弄的晦涩难懂,不但读书人读不明白,寻常百姓就更是难以理

解。

百姓大多是不识字的。只有将孔圣之学用最通俗最简单的言语说出来,百姓才能听

懂、才能遵从。这也是外孙与相时舅父说过的大道至简。

孔圣之道是世间通理大道,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领悟通透的,但也不必穷究每一个

字每一段话,只要牢记孔圣的本心就好。

孔圣的本心的什么?

是孝敬父母,是兄友弟恭,是崇尚礼仪,是仁者爱人

恪守这些道理,就不会做一个损人不利己或者损人利己的人;恪守这些道理,君王

就会仁爱天下,官吏就会爱民如子,百姓就会敬官吏为父母

说到孔圣之学,外孙另有一礼要献于姑翁面前。”

第三百 三十章:惊诧万分

正说着孔圣之学呢,怎么要有献礼?

没等颜氏六人反应过来,兴奋的马周已经快步上前将五本递给殷清风。

殷清风好尴尬。

他忘了当初是颜思鲁派颜显甫来邀请他,他还以为这回还是上次那五个老头接

见他呢。

再尴尬也得将递出去啊。他只好在心中对颜勤礼默默的说声抱歉了,

“时间匆忙,外孙只准备了五份,还请勤礼舅父莫怪甥男失礼。”

颜氏六人好奇的盯着殷清风手里的。失不失礼的你先让我们看看是什么

啊~~~

上次他们就见识过线装本,这次就没什么稀奇的了。稀奇的是,封面上那二字。

?不说颜氏子弟人手一本也差不多,你要送的礼物就是?

翻过封页,扉页上写着:余三岁启蒙,初学孔师之。二十二载后,余闻

友人陈郡殷清风一言‘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故,妄做断句。

余乃后进末学,此断句若有不当,望贤者斧正。

最下的落款是:清河马周。

殷清风上一次送过来的三本书里可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所以,颜氏五人看到扉

页上那两段话,齐齐的一愣。这些什么什么的符号,有古怪啊~~~

符号古怪,那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却甚合孔圣的“三人行

必有吾师焉”。不过,这话出自殷清风之口,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之前的言论

比这还发人深省。

至于清河马周嘛刚才殷清风在介绍他的时候,他们就疑惑这清河何时又出

了一个马氏望族?既然马氏敢以清河郡为郡望,必然有相对应的名望才对,可他们

都没听说何时在清河郡又崛起了一个马氏啊~~~~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马周,低头继续往下翻。

这一页,标题是:标点符号。副标题是:标点符号的分类和解释。

第一类:句末点号三种:句号、问号、叹号。以及这三个符号的解释;第二

类:句内点号四种:逗号、顿号、分号、冒号,以及解释;第三类:标号九种:引

号——包括单、双引号、括号、破折号、省略号、着重号、连接号、间隔号、书名号——

包括单、双书名号、专名号,以及解释。

其他五个人看得入迷,没捞到的颜勤礼急了。他轻声对殷清风说道:“你那到底有什么古怪?”

殷清风看了那五人一眼,对颜勤礼说道:“舅父,甥男上次拜访时,也如眼前

这般。不如,舅父带甥男移步他处再细说?”

颜勤礼见自己的阿耶和兄长这般模样,也想起殷清风上次拜访时的情景。他苦

笑了一声,“跟某来吧。”

到了一处书房里,分别落座后,殷清风说道:“前次甥男拜访时,便觉得姑翁

府上有些有些蹙弱。”

被人当着面说你家院子小、你家穷,颜勤礼仍然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你这

个陶朱公要施舍一些不成?”

我去~~~这舅舅不好惹啊,这“施舍”二字用得也太狠了吧!

殷清风连忙站起,“舅父可莫要为难甥男,甥男怎敢嘲笑姑翁,嘲笑舅父。”

颜勤礼哈哈笑了两声,“你姑翁你舅父可不是古板之人,清风你可不要误会

了。以前是你我两府往来较少,等清风多来走动就知道了,颜府的家风开明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一上来就把人得罪了,接下来就没法儿谈了。殷清风还是

一副恭敬的态度,“古人不是说了吗,这人‘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甥

男达济不了天下,与亲人通财还是能做到的。”

颜勤礼笑声更大了,“原来‘富则达济天下’是这般意思啊~~~”

殷清风跟着嘿嘿了两声,直接说明本意,“甥男有处产业想请舅父府上照看一二。”

颜勤礼收起笑容,“经商?”

他沉默了一会儿,“颜氏的组训之一,便是要禁守安贫乐道,这经商嘛舅父

只能代替颜氏谢谢清风的美意了。”

颜氏这一点,的确比孔氏要强得太多。孔氏从明朝开始就已经把他们的老祖宗

的教导扔到茅坑里,堕落成一个视庶民如猪狗的家族。

“甥男刚才用‘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来比喻,便是想以此来劝诫舅

父,可否考虑让族人去经商。”

颜氏不买屋不买田,只靠着历代的子弟那些俸禄养活整个家族,这的确让人敬

佩。只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而且,随着环境的变化,这条组训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颜勤礼虽然没有发怒,但脸色有些不好看,“那清风你说说看,看你的话能否

打动舅父我。”

“甥男也听闻颜氏的族训,以坐忘和心斋方式来修身养性。现在甥男有一问:

舅父以为,这世间最考验人心的是什么?”

颜勤礼来兴趣了,还有人敢问颜氏子弟这个问题,“声色犬马、骄奢yin逸,

可乎?”

“没错!”殷清风赞了一声,“这世间最坏人心者,莫过酒色财气权五个字。甥

男也敬佩颜氏不为外物所扰坚守本心。但甥男以为,这是出世修行而不是入世修行。

佛家的浮屠们有出世修行和入世修行之争,但儒学不是佛学。儒者本身就在人

世间!这世间本就有人生百态,颜氏只想关起门来塞住双耳读书?颜氏只想着‘穷

则独善其身,’而不想着‘富则达济天下’?

‘富’者如何达济天下?

甥男以为,想要达济天下,首先就是要入世!

入世方可知庶民之所愿、庶民之艰难,知其之所愿知其之艰难,方能上忠君

王,下济天下。否则,只是坐而论道、纸上谈兵。

孔圣师之门徒,毕生之追求便是如孔圣师那般教化天下。如何才能教化天下?

颜氏子弟是否也追求这教化天下?”

颜勤礼皱起眉头,这话诛心啊~~~

“东城的立政坊在年前就会改为皇泽坊。到明年,那里将收留长安城周围的乞

者、鳏寡孤独者。以后,大唐每州每县都会建起这样一座皇泽坊。皇泽坊成立的初

衷,便是收尽无所养之人。

收留他们后,不但要供给他们房屋衣食,还要教导那些孩童。”

“等等!”颜勤礼打断他,“你说教导那些孩童?”

殷清风点点头,“没错!每座皇泽坊里都会建起一座皇泽学堂。”

“嘶~~”颜勤礼有些不敢相信,“以每座学堂收留二十人计,这全天下的皇泽学

堂岂不是要教导三万个学童?”

殷清风说道:“若是以三万计甥男每年将付出五十万贯的钱财。但甥男更希望

那里一个孩童也没有。

不是甥男不舍那些钱财,而是因为,若那里没有孩童,就说明这大唐已经是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大同世界了!”

“大同世界啊~~~”颜勤礼畅想道。

“大同世界或许在某一天会到来,但在此之前,那些孩童那些鳏寡孤独者还需

甥男来奉养。”

“你说什么?”颜勤礼惊叫道:“由你来奉养?”

他这才反应过来,殷清风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殷清风点点头,“甥男手中钱财无数,又不敢忘却先贤的教诲,便要尝试着,

看看这‘富则达济天下’到底该如何去做。”

“好一个‘富则达济天下’啊~~~难道颜氏真的就在独善其身吗?”颜勤礼有些颓唐。

殷清风不能错过追穷寇的机会,“孔圣师当初曾说过:“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

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孔圣师不忌讳谈钱财,也没说不让人追

求财富。颜回公师从孔圣师,为何教导后人安贫乐道呢?

甥男以为,这是颜回公怕后代子孙迷失在酒色财气权之中,才留在这防微杜渐

的祖训。但是”

听了这“但是”二字,颜勤礼眉头一紧。

颜祖回当初的遗训是不是为了防微杜渐,他不可得知,但一千多年来的安贫乐

道,岂能因他一番言语就改弦易张?

殷清风也很无奈。劝一个富人抛弃所有钱财是一件很难的事,同样,劝颜氏这

种不想赚钱的人去赚钱同样要浪费不少的口舌。

“甥男以为,每个家族的子弟就像学堂里的那些学童一样,师从同一个夫

子,学同样的内容,他们最终的才能却不尽相同。颜氏子弟,或许也如此。

但甥男以为,首先,追求享乐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那是人的天性;其次,拥

有很多财富的人可以选择为富不仁也可选择为富且仁;再次,财富和权利不是万恶

之源,

财富和权利本身无罪,有罪的是滥用财富和权利的人!人的贪婪与邪欲才是真

正的邪恶源头!”

颜勤礼在心里拼命点头,这句话说的太好了!

颜氏可以‘独善其身’,那天下如何达济、谁去达济?孔圣师的门徒三千,唯有

颜氏传续到今世。眼见大唐即将迎来盛世,颜氏若依然安贫乐道‘独善其身’,孔圣

师的遗志谁来继承?靠那些连一本都读不清楚的人吗?”

长久的沉默后,颜勤礼低沉的说道:“此事再议吧。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的凭

着你那些话就能改变的。”

殷清风本以为颜勤礼年轻,能快速的接受新事物。没想到他说了半天却换回这

么一句话。他也闷不做声。

旁听了半天的马周替殷清风感到不值,若被劝说的那人是他,他早就欢天喜地

的同意了。

殷清风说得多好啊,“眼见大唐即将迎来盛世,颜氏若依然安贫乐道‘独善其

身’,孔圣师的遗志谁来继承?”颜回公可是孔师门下最有名的那几个门徒之一,连

颜氏都‘独善其身’,都放任那些连一本都读不清楚的人充斥朝堂上,那儒学

岂不是更加堕落了?

哎~~~也好!颜氏若继续这样龟缩在自己的小天地中,有着断句之功勋

的他,岂不是有机会倡导天下的读书人?

是了,某以后还是不要出仕了!已经断句成功,接下来还有、

、等,若某能一一的断出来就像他说的那样,以后,马氏也可以

以清河郡来冠名郡望了!

马周越想越兴奋,仿佛一条通天大路就在前方。而他,凭着一本已经迈

出第一步了,已经找到方向了!

想到这里,马周用火热的眼神看向沉默不语的殷清风。

不管他今日是否能说动颜氏,也不管颜氏未来有何打算,但是他,一定要听从

他的任何话语。他能拿出标点符号来改变儒学的格局,就能有更多改变朝堂上格局

的可能。

吕才凭算学之才,便获得军事学院的博士一职。只要他能再断出几部典籍、只

要能获得他的庇护,三代之后,马氏必将崛起!

颜勤礼抬起头,“为何清风刚才说,有些人连一本都读不清楚?”

殷清风打起精神,指着马周说道:“再次向舅父介绍一下甥男的这位友人:清

河马周马宾王兄。”

马周站起身,恭敬的行礼,“马周拜见颜学士。”

颜勤礼和他的两个兄弟颜师古和颜相时都是修文馆的学士,马周以官职称呼他

没毛病。

颜勤礼一边向马周回礼,一边看向殷清风。殷清风笑着说道:“接下来,由宾

王兄为舅父解惑。”

颜勤礼又看向马周,“哦?听清风之意,难道刚才那与马宾王有关?”

殷清风向马周伸手虚引了一下,马周说道:“回颜学士,周有幸在去岁拜访殷

侯,并得以讨教学问。殷侯曾说,先贤典籍固然记录了圣贤们的圣语圣言,但后世

人很难通读。难通读,就难理解其意。”

说到这,他露出敬仰的表情,“殷侯说,‘既然吾辈知晓先贤典籍难通读,何不

易之?如此,后学者便无吾辈之困惑矣!’

周听闻后,甚是钦佩!”

他本就生出了投靠的心思,现在当着殷清风舅舅的面前自然要极力替殷清风吹

捧了。

“周曾短任博州助教,熟知学子们读书之难,更熟知每位夫子授课时对同一经

文有着不同的解释。夫子对典籍理解不同,学子们自然就良莠不齐。

周也曾苦思过,如何改变这一状况。”

颜勤礼暗自点头。

颜氏有着完整的传承,但历代祖辈对对等典籍的解读都有不同。

颜氏如此,况且他人呢。但这种事情除非是朝堂下令,否则,不会有任何改变。

现在,这马周的言下之意,莫非是对做了新的注释?

“殷侯曾说,典籍难懂,难在断句。为了让周明白断句的重要性,殷侯让周将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这十个字断开。

周思索了一番,将那十个字断为:‘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和‘下雨天留

客,天留我不?留。’。

周本以为这就足矣,没想到殷侯又提笔写出六种断句来。”

他掏出一张纸递给颜勤礼,“这是那十个字的断句。”

颜勤礼接过去,那上面除了马周断的那两句外,还有: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颜勤礼没见过标点符号,他一时弄不清楚这八句话的含义。马周走到他身边,

为他解释其每种标点符号的含义。

颜勤礼一边对照马周的解释,一边看手里的那张纸。他越琢磨越吃惊,越吃惊

越低头仔细观看。

细细品读八种断句后,他抬头看向殷清风和马周,“难道刚才清风递

给阿耶阿兄他们的就是用这种符号断过的?”

殷清风点点头。

他说这话时,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殷清风已经明确无误的告诉他,他的猜测是

对的。

读书四十余载,他如何不懂得断句的重要性。但,断句只是断句,若用问号、

叹号等标注其中,意义就不同了。更何况,就像那十个字一样,该如何断,又断在

那里,一句话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颜氏有着严格和完整的传承,并没有断句的困惑,但其他读书人就不同了。

他们从夫子那里学来对某一部典籍的理解,可每个夫子的断句又不同。不同夫

子教导出来的门徒,对同一部典籍的理解自然就不同了,这也是为何历代儒者都会

留下众多注释的原因了。

他都能想象得出,一旦标点符号加注在那些典籍当中,天下读书人一定会沸反

盈天的。

他看向马周。

他不相信还不及而立之年的马周就能毫无争议的断出来。“或许,他断

出的也是错误百出的吧~~~”

但,当他转向殷清风的时候,他的信心又动摇了。

殷清风能带马周来,又把献到阿耶那里,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难道”

他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啊!那可是啊~~~

想到这里,他招呼也不打,起身就往外跑。

第三百三十一章:马周辩经

马周见颜勤礼不顾礼仪的跑了,他看向殷清风,等待殷清风拿主意。

殷清风捏了捏下巴上的短须,他也搞不懂颜勤礼为何如此失仪。他想了想,说

道:“我们去给几位亲长泡杯茶吧。读书嘛,要劳逸结合才对。”

同时,他也没搞懂,马周为何要在众人面前以爵位来称呼他,他之前向颜氏族

人介绍时,可是介绍他是自己的友人啊~~~马周这番举动有点意思啊

马周心里打了个转儿。对啊~~~现在急的是颜氏族人,他们的心越乱,岂不越

显得

他再一次的钦佩其殷清风来,这才是君子之风仪啊~~~

颜氏从江南来,自然对饮茶的风俗不陌生。溜须拍马嘛,就是投其所好。

殷清风从书房出来,见颜显甫急匆匆的跑进院来,“二郎,你刚才与叔父说了

什么,他怎么怎么扔下你和宾王兄”

殷清风走下台阶,“你叔父急于向你阿翁和阿耶他们求证某些事。小弟带来的

礼盒在哪里?小弟带了些茶叶来,正好趁这功夫将茶泡好送去让他们品尝一下。”

殷清风的解释虽然让颜显甫依然摸不到头脑,但他只好带着殷清风和马周去泡茶。

这次泡茶就不用像在韦曲那里一样装x了。茶叶扔茶壶里,倒上热水,分装到

九个茶杯里,再往茶壶里续些水,然后让婢女端上在后面跟着就行了。

颜勤礼一路小跑到了书房,书房里的画面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也不过是一万五千余字,即使没读过它的人也不需要太多时间浏览一

遍,更何况每个读书人对它是熟之又熟。这都近一个时辰过去了,他阿耶和几位兄

长手里的书连一半也没翻到,仿佛他们是初见一样在仔细分辨其中的经义。

颜勤礼的心悬得更高了,“那马宾王到底是如何断的?怎么连阿耶都要仔细辩

读呢?”

可他又不能上前打断,急得他在屋内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转得他自己都头晕了,殷清风才不疾不徐的和马周、颜显甫走了进去。颜勤礼

登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走到马周面前快速问道:“敢问马贤侄是如何断的,那里面又写了什么?”

马周拱手道:“既然要断句,自当要给出为何要如此断的解释。所以,周在断

句之后,又注释断句之后的经义。”

颜勤礼有些恍然,这和他预想的一样。阿耶阿兄他们至今也没读完,应该就是

在辨析那些注释的对错了。

颜显甫好奇了,他拉了拉殷清风的衣袖,“什么是断句?阿翁他们在读什么?”

殷清风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嘘~~~以后再和表兄详细说。”

说完,他咳嗦了一声。

见颜思鲁等人依然沉迷在书本里,他只好走上前,“姑翁,四位舅父!”见颜思

鲁等人茫然的抬起头后,他说道:“请恕外孙无礼。外孙带了些茗茶来,姑翁与舅

父们读书有些劳累,不如停下来先饮口茶汤。”

颜思鲁看了看手里的,又看了看殷清风和马周。犹豫了一会儿,他合

上向马周招招手,“马郎君,老夫的困惑实在太多,还请马郎君为老夫解惑

一二。”

之前,他看懂以后,觉得马周无非就是从钩识中演变

出用途更细致的分类而已。可当他见了第一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

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的注释就不淡定了。”

以他的理解,这句话应该是:孔子说:“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愉快

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是很令人高兴的吗?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

恨、恼怒,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

可可他怎么能这么注释呢!

接下来,第三则“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断的没问题,可是不应该解释

为:‘孔子说:“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这种人的仁心就很少了。’吗?

再往下,几乎每隔一两则,便有超出他理解的注释。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如果真按照这么来解释的话,他七十余年的书岂不白读了!

他不甘心,他要寻找破绽!

可结果他越看越没有信心了他想把那个什么清河马氏的年轻人抓过来好

好问问,他凭什么这么注释!他的夫子是谁?他又为何这么注释

可是,等马周真站到他面前,也又有些心虚了。

马周注释的虽然在很多处与他所学所思的有出入,但不可否认的是,细

细品读下来,却感觉更贴近孔师的教诲。

世人都说颜氏之儒如何如何,但颜氏之儒与孔师的教诲并无差异,区别只在颜

氏更注重德行修养而已。

孔师门下有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科。

、、、、、等“六艺”是孔子教授门徒的六种典

籍,六种典籍是包含在德行、政事、文学、言语等所谓“四科”的科目之内的。

言语既古言之外交也,外交政事属政治科;文学则如今人在书卷上传授知识。

但孔门所授,乃有最高的人生大道德行一科。

子夏列文学科、子路长治军、冉有擅理财、公西华熟娴外交礼节至于德行

一科,尤是孔门之最高科。如颜祖回。

虽然颜氏专攻德行,但千年来的传承,怎么可能较之那马周还不解孔师之教诲?

“就先从这第一则开始吧。”

殷清风早就预料到这马周版的一经问世,必然是纠纷不断,可他没想到

眼前颜思鲁的架势分明是想马周逐字逐句的辩论。不过,这也是好事儿。

马周脑子里的解读,包含了诞生后一千多年来的内容,而他看到

的解读,则是从清末到现代,用平等博爱等现代精神解读的内容。

他相信,跨越近两千六百年时间长河所融合的经义,必定会击败这个时

空世人对的理解——不管这个人是孔颖达还是颜思鲁。

孔子之后的儒学八门,唯有颜氏之儒有序的传承至今。

这儒学八门,韩非子将子张列为首位,将子思列为第二。而剩下六个门派在战

国末期又重新趋于统一,而且承认了鲁国的曾子学派的正统地位。等到了罢黜百家

之后,子张、子思和曾子学派也被融合到新儒学里面了。

但颜氏的学问是以家族的形式传承的。不管儒学儒家怎么变,颜氏的地位就在

那里。所以,只要今天把颜氏辩倒了,这断句后就可以刊行天下了。

换做在一年前,在面对颜氏之儒的后人时,他一定会“战战惶惶,汗出如

浆。”。但,经过这一年与殷侯的讨论,马周感觉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已经无惧

于天下任何知名大儒了!

他自信的走到颜思鲁的前方,在众目睽睽之下,躬身后说道:“世人说话的习

惯是,将相关联的、或者是有因果关系的、或者是有转折关系的事情放在一起说。”

众人一愣,与说话习惯有什么关系?

“周最初学第一则的时候,夫子的教导是: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

是很愉快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是很令人高兴的吗?人家不了解我,我

也不怨恨、恼怒,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

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去解读,那么,这句话的重点就在“不亦”二字上面。“不

亦”二字关联了其前后的因与果。但,重点真的在“不亦”二字上面吗?

世人都说是劝学篇。

周理解是:孔圣师时代是个“伦理政治合一”的时代,他的学生前来学习都是为

求做官,因此都渴望成名,希望自己的道德学问迅速得到众人的肯定。所以,孔圣

师从成名方面勉励学生努力学习,同时又告诫他们不可操之过急,不要为暂时没有

成名而怨恨生气,是十分正常的。

孔圣师自己希望成名,也认定君子都追求成名,这里却说“人不知,而不愠,

不亦君子乎?”不矛盾吗?一点不矛盾,也不虚伪。

因为这句话是要安慰暂时还未成名的人。追求成名和实际成名毕竟不是一回

事,因而肯定追求成名的道德价值,所以,这一则就不能蕴涵追求者未达到目的就

有理由悲观丧气、怨天尤人的意思,也不要求否认还没有成名的君子。

所以,这一则的重点不在“不亦”二字上面!”

这个结论,似乎有些震惊四座的效果。

颜思鲁、颜师古、颜相时等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沉思的表情。

是啊~~~既然是劝学,那孔圣师就不能说出悲观丧气、怨天尤人的话,而是鼓

励那些未成名者。

马周有意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人去思考,并且等着有人来发问。但他见无人提

问,他便开口说道:“周在殷侯的提点下,重新思考这一则的含义。”

在颜氏族人看向殷清风的时候,他恭敬的说道:“若非有殷侯的提点,周至今

依然自喜于过往。”

颜氏族人又看向马周。“就算你得到他的提点,也不用说什么“自喜于过往”

啊~~~你现在不喜了,那我们呢?你是想说,我们还在自喜呗?你是想说,这的注释就无可更改了呗?”

马周不在意是否把人给得罪了。他从下定决心追随殷清风后,时刻提醒自己要

获得殷清风的认可。殷清风能把的文勋给他,也能把的文勋给

他,更能毁、了、他!

所以,天大地大,殷侯最大!

恭维完殷清风后,马周说道:“按照周以前的理解,这一则如同学子入学,夫

子给他们训话,训话的内容主要是讲学习的快乐。

第一乐是个人的快乐:你们来到我的门下,听我传道,按时复习,乐在其中。

第二乐是和同学在一起,你们不光自己学,还不断有人慕名而来,成为你们的同

学,弦歌一堂,岂不快哉?

第三乐是师门以外,别人不了解,千万别生气,因为你学习的目标,是成为君

子,学习是为自己学,别人不知道,你也照样是君子,你有君子的快乐,内心的快

乐,不也很好吗?”

但是,如果这么解读,那就把“时”、“习”、“知”、“愠”四字都解释错了,对全

章主旨的领会也就不准确了。”

颜氏族人既有些自愧他们就是这么理解的,又期待马周接下来的解释。

“人们都如此“误读”,主要原因在于只是一句句地孤立求解,未能用孔圣师的

“学”的概念在这三则里统一来解读,也没有联系本篇其他则和其他篇来解读。

殷侯曾对周说过,本篇既然被称之为,世人理应准确理解何为“学”。

只有知道“学”为何意,才能懂得接下来孔圣师要表达什么。

殷侯的结论是:孔圣师所谓的“学”,是指学习做人的道理。

第十四则:“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

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和第七则子夏说过‘贤贤易色;事父母,能

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这两则与第一则遥相呼应,极好的验证了“学”的本意为学习做人的道理。

所以,认为这一章所说的“学”是泛指一切学习活动,恐怕脱离了孔子的本意。

既然“学”是学做人的道理,那么,“时习之”的“习”就不会是“温习”之义。因为

掌握这种道理主要不在于“记住”什么,简直无须担心忘记而“时习之”;这个“习”应

解读为“实践”。

“时”也不是“按一定的时间”,或“随时”、“时时”的意思,因为实践一个做人的

道理,是不可能预先排定时间的,没有出现特定的情况,又不是故意炫耀的话,就

不能进行;所以这个“时”理当是“时机”的“时”。

“时习之”是说一有机会就实践之。”

“实践之”?难怪殷清风之前会说“格物致知”呢。原来根源在这里啊~~~

“这一则作为首章,孔圣师的本意只想告诉世人“悦”与“乐”的前提明显

是“学”。学习做人的道理会“乐”、学到了做人的道理会“悦”。否则,何谓之劝学篇?”

颜思鲁感到万分沮丧。

到底是颜氏的传承曾经断过,还是某个先祖曾篡改过经义,还是颜祖回当初领

悟就是错误的?怎么感觉这马周的解释才更符合孔师之道?

“如此,学了做人的道理,又一有机会就付诸实践,这样自然品德与才学都不

断进步,不仅自己感到欣慰,别人也会嘉奖称赞,从而人望越来越高,以至盛名远

扬,远方的人也慕名前来求教、结交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也不是必然的,于是孔圣师又提醒说:即使没有人

来求教结交,亦即名气还不够大,也不必懊丧生气,这样表现才算得上真君子。

这就是最后一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的意思,这句话中明显蕴含着

“学”的真正目的:理当是争取成为君子。

由此可知,把“人不知”译作“人家不了解我”,又是误译:这“人不知”,乃相当

于在第十六则、第三十则和卫灵公篇》第十九则中三次重复的“人

之不己知”,和第十四则中说的“莫己知”。

那四则的内容可归结为“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故含义是:要是没有

远方的朋友来,说明自己知名度还不高的话。又,可见三个“不亦”都是语气词,前

两个表示加强的语气,后一个表示委婉的语气,都不能译作“不也”。

所以”

马周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殷侯说,此第一则的解读应该为:人,

首先要学做人的道理,再时刻去实践它。当一个人的德行到了,自然就有人慕名而

来向你学习请教。如果没人来,也不用沮丧,继续坚持学习坚持实践就好

同样,当有人向你请教向你学习,也不必沾沾自喜。要知,天道之道无穷无

尽,吾等得到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此,为劝学之精要!”

颜思鲁慢慢合上眼帘。

他能反驳什么?对比马周的解释,他认为的“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

愉快吗?”那些真的是落与下乘啊~~~孔师为一代圣师,怎么可能说出如此下乘的言语?

一定是有人篡改了颜祖回留下的经义!否则,颜祖回“年十三,入孔子之门。”

十八年的时间都跟随在孔师身边,如何会误解孔师之言?

殷清风知道颜思鲁等人在纠结什么,又为什么而痛苦。他很想对颜思鲁说,你

们不应该尊崇那个老不死的,你们的老祖宗就是他害死的。

颜回自幼家贫,但聪明好学志向远大。孔子经常夸奖他,要同学们向他学习。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杰出的人物,仅仅三十一岁,便死在孔子的手里,这不能

不是中华民族的巨大损失。不然的话,后人不会只说孔孟之道,而要说孔颜孟之道了。

颜回是一个又听话又懂事,学习又刻苦的好学生。对颜回来说,老师的话,就

是他的行为准则,贯彻起来保证不走样。他不会让老师有半点失望,以超出常人的

毅力,克服学习中生活中的种种困难。

孔子对身边有这样的学生非常骄傲,他激动地在全体学生大会上表扬颜回: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颜回的生活就这样被孔子的这句话锁定了,定型了。你是颜回吗?好,是颜回

就要喝凉水,居陋巷,饿肚皮,睡凉炕,还必须强颜欢笑,做快乐状,不改其乐。

有人愿意过那种贫困的“人不堪其忧”的生活吗?

颜回也是人,他也同样不堪其忧,但他只能努力学习,拼命读书,目的就是要

改变自己的贫困。

古人读书的目的就是要出人头地,就是要荣华富贵,就是要学成文武艺,货与

帝王家。人们常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道理

是那样地浅显,颜回岂能不懂?

颜回属于学生当中的贫困生,孔子应该了解这一点。所以,他应该千方百计解

决颜回的困难,或发动同学资助一下颜回,捐献一点爱心,或把学费减免一点。可

是孔子没有那么做,而是不合时宜地把颜回树为居陋巷而不改其志的典型。

一个人一旦成为典型,问题便会接踵而来,走入典型的怪圈不能自拔。有的同

学本来很有钱,想资助一下也不能了,就是颜回自己也不敢要了,只能是老老实实

地不改其乐,做一个过得硬的典型,不能让老师失望。饿得饥肠辘辘也乐,病得爬

不起床也乐,结果就“乐在其中”地撒手人寰了。

可是孔子自己却不这样,中说他“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

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

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撒姜食不多

食。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不食之矣。”

如此多的讲究,如果拿出一点点给自己的学生,颜回也不至于饿死。

所以,像孔子这种人实在可恨至极!要人家艰苦奋斗,自己却享尽人间富贵。

自己吃得肥粗老胖,一直活到七十三岁,搞得颜回只能保持典型安贫乐道的形象。

颜回死了,孔老二假惺惺地放声大哭,“天丧予!天丧予!”可是,任凭他如何

呼喊,颜回也是听不到了。

哎~~~颜回啊~~~你的死毫无价值!你满足了孔老二的需要,成全了他的名声,

成为他教育成果的一个点缀,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为他爬上圣人的神坛做了一级结实

的台阶。

颜思鲁等人可不知道殷清风因为痛惜颜回的早亡而腹诽他们心中的孔师。

“老夫向马郎君请教,第三则‘巧言令色,鲜矣仁!’”

颜思鲁不甘心。

第一则他败得心服口服,但他不信马周,或者说是殷清风每一次都是对的。哪

怕他能驳倒马周一次,他这七十余载也不算白活,他也能为颜氏子弟多少找回一些

颜面。

清风逸之

清风的古文知识,都来自于中学课本。勉强写完这一章,以后争取不要再写经义辩

论的内容——清风写得勤苦,读者君还不喜欢看。

第三百三十二章:父子夜谈

万物都有可利用的价值,颜氏当然也不例外。

中国历来就是一个人情大于法制、道德高于法制的人类群体。既然颜氏主修道

德,殷清风打算就让颜氏做一个彻底的道德模范。但道德模范不是贫穷的模范,就

像社会主义不是贫穷主义一样,殷清风不但要鼓励颜氏去经商,还要他们在经商的

同时成为道德楷模。

但眼下明显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机,瞅颜思鲁现在的架势,如果打断他和马周

的辩论,其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当然,殷清风在来之前就预料到这个局面,也曾

和马周说过要他留下来把的事情彻底解决掉。

他现在只祈祷的事情尽早结束,他好和颜氏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谈判。

他拉过颜显甫,低声说道:“表兄,小弟就准备告辞了。”

颜显甫正听得津津有味呢,他诧异的说道:“怎么,这就”他指了下马周,

“那他”

殷清风装作无奈的样子,“还请表兄给他准备一间客房了。在你阿翁他们没有

尽兴前,小弟估计他是走不出颜府的大门了。”

颜显甫若有所得的点点头,“看来你说的没错”

殷清风看了眼正在慷慨激昂的马周,“那小弟改日再来拜访。”

经过两次短暂的接触,颜氏未必就是一个死守先祖遗训的家族。只要他的语言

得当,颜思鲁和他的族人未必就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

小雪已过,长安城虽然一场雪也没下,但北风已经开始肆虐关中地区。殷清风

回到西院时,四个美妞儿正围着火炉在看书。看到她们刚才那专心致志的样子,他

心里升起浓浓的歉意。

他的家中没有闲书,有的只是那些四书五经,有的只是那些他编订的教材。她

们此刻,应该是在备课。

可这些,不是她们这个年龄喜欢做的事情。她们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在迁就他。

“郎君快坐下烤烤火。今日的风有些大,郎君一定很冷吧。”鱼娘将书本递给旁

边的妮子迎了过来。

殷清风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

鱼娘笑嘻嘻的上前亲了下,殷清风也顺势搂住她的小蛮腰,对其他三人说道:

“郎君我今日好可怜啊~~~”

本就站起来的月眉一声惊呼,向他扑去,“郎君你怎么了?可无恙?”

繁星也紧张的看着殷清风。

妮子紧张了一下,然后拉住繁星的手,“郎君还有心思戏弄鱼娘姐姐,哪里还

需我们担心?”

殷清风心里感慨,还是月眉贴心啊,永远都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我在颜

府都没混到饭吃,甚至连口水都没喝到。你们说,我可不可怜?”

趴在殷清风肩头上的鱼娘说道:“可是郎君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香气吹得殷清风耳朵直痒痒,他的脖子向旁边歪了歪,更用力的搂着她的腰,

“你家郎君就这么不堪吗?甭解释,反正我决定一会儿没你的份儿了。”

鱼娘似乎发现好玩儿的了,继续向殷清风的耳朵眼儿里吹气。倒是繁星替她问

了句,“一会儿什么没有鱼娘姐姐的份儿?”

搂着鱼娘腰间的手向下滑动,落在她的翘臀上揉动着,殷清风嘴里说道:“本

郎君决定亲自下厨犒劳一下你们。”

“啊~~~~郎君快去快去!”

月眉这个小吃货立刻抱住殷清风的胳膊央求着。

繁星眼睛一亮,掰着手指头数道:“繁星要吃竹签羊肉、菌菇炒饭、水煮鱼、

酸菜鱼、彘蹄春笋、锅塌豆腐”

鱼娘一手按住自己翘臀上的那只做怪的手,一边娇声的说道:“奴奴要喝汤,

花胶当归鸡汤、十全大补汤、肝枣补血汤、萝卜鲫鱼汤、龙骨汤”

殷清风想哭。

都说纵子如杀子,其实还有比那更可怕的事情:纵妻如杀己啊~~~

他看着四双满是期待的目光,满心欢喜的溜进了厨房,“出去!都出去,今日

小爷亲自动手!”他把正在忙碌的厨娘们往外撵。

殷清风刚走,小屋内就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她们好久没吃到自家郎君做的

饭菜了。

殷清风为了调动李世民那几个小崽子的积极性,倒是经常给他们做一些小吃,

可她们怎么好意思去和一帮小屁孩儿抢着吃?最多就是私下里央求着殷清风多做一些。

可殷清风的时间也有限啊,更多的是把做法教给那些厨娘,让厨娘去填饱她们

的小胃胃。她们嘴里吃着厨娘做的小吃,心里在痛惜吃不到殷清风亲手做的。

“终于能吃到郎君做的饭菜了,就是可惜月丽不在。”鱼娘伸出香舌舔了舔嘴角

并不存在口水。

繁星咽下口腔内的香津,迟疑的说道:“可否把繁星的阿娘请来”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请了薛柳氏,闻氏、裴氏和殷元叫不叫?当爹妈的都叫来了,殷清栿、玉娘、

幼娘和薛礼叫不叫?若是都来了的话,她们吃的就不是郎君为她们单独做的饭菜了

但繁星孝心一片,这话没法儿说啊~~~

妮子说道:“我们去问问郎君吧或许你阿娘她们已经吃过了也说不定呢。”

“走走,正好去看看郎君都做了什么好吃的了。”月眉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去。

“等等!把风衣披上~~~”妮子拎起月眉椅背上披风追了出去。

繁星和鱼娘也笑嘻嘻的披上风衣跟在妮子的后边。

在厨房外探头探脑的几个厨娘见四个小娘子来了,赶紧行礼。月眉说道:“你

们都散了吧。”

繁星推开门,厨房内殷清风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在颠勺。

“哇~~~好香~~~”“太香了!”“郎君,你那曲子是怎么吹响的?”“曲子很好听呀~~~”

厨房里,除了没有抽油烟机,柴火灶代替煤气灶外,这个厨房被殷清风设计得

很现代。

殷清风往炒勺里放了一勺盐后,又颠了几下,将油焖笋尖盛到碟子里才开口说

道:“都饿了吧,这才第一道菜,你们再等等。要不,你们盛碗米饭先将就着吃几

口,剩下的很快就好了。”

梧桐新村那边今年春天种了不少的水稻,殷清风终于可以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了。

殷清风喜欢在做米饭之前先将稻米泡上一两个小时,做出来的米饭虽然没有高

压锅压过的好吃,但软软黏黏的口感还是让他找到了当初的感觉。他的美妞儿们和

殷元他们也都喜欢上了白米饭。

妮子抵挡住了油焖笋尖的香气,替繁星问道:“繁星妹妹想请薛姨娘一起过来

一同进餐,郎君意下如何?”

殷清风也想到了妮子刚才顾忌的那个问题,但繁星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就干

脆的说道:“你们都去,去将阿耶和薛姨娘她们请来,我也好久没做菜了,今日索

性做个痛快。”

繁星这时也意识到给殷清风给自己的姐妹们添麻烦了,她苦着小嫩脸儿说道:

“是繁星虑事不周,不应该”

“孝,人之大道也~~~”殷清风打断她,“繁星在此时最先想到的是阿耶阿娘,我

高兴都来不及呢。要是将来我们的儿女也这般孝顺,那我可美死了。”

鱼娘搂在繁星的肩膀,“有这么孝顺的阿娘,繁星的儿女一定是孝子孝女呢。”

“就是就是,记得哟,妹妹让他们以后也别忘了孝顺我哟~~~”月眉没心没肺说道。

殷清风心虚的说道:“你们赶紧去把,要不那边可就开餐了。”

月眉和鱼娘是无父无母,妮子的老爹死了和老娘又不亲近。繁星能第一时间想

起自己的老妈,但他就没想着自己的爹妈。他为类似的事情检讨了无数次,但总也

没有行动。

刚才繁星对他的触动还是不小的。

他一边蛊惑颜氏出面做一个道德模范,他自己却不是一个孝子,这事儿,太讽

刺了!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忙碌着。自家是开饭店的,厨房里当然不缺少食材。他

不知道一会儿殷元他们会不会来,但给自己的美妞儿做七八道菜,煲两三道汤也是

必须的。

月眉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郎君,阿耶他们听说郎君亲自下厨,现在都赶过

来了耶~~~”

殷清风冲她噘噘嘴,隔空亲了一下,“你和他们说一声,我这边很快的。”

“哦~~~”月眉应了一声,转身又跑了。

既然确定又多了几张嘴,他把外面的厨娘都喊进来帮他把食材都预备好,他则

六个灶台一起开炒。四个煲汤,两个炒菜。

炒好了最后一道菜,脱掉围裙后,殷清风感觉是又累又饿。一个多小时,他站

在那里又颠又炒做了二十四道菜,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好在米饭不用再闷了,从

润下院那边直接端过来就可以了。

不过,当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一起吃饭时,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饭后,等到十二个人分成三桌开始打麻将后,殷清风感觉又不好了——他是多

余的那个。

热热闹闹乱乱哄哄的一下午过去后,所有人又留下来一起吃晚饭。还好,晚饭

是厨娘做的。

饭后,殷元把殷清风叫到殷清风的书房里。

殷元表情有些严肃,“自从你离府后又回归后,你的变化很大。”

殷清风一怔,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雀占鸠巢才是他疏远殷元、闻氏的根本原因。他心里至今也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阿耶也不问你为何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你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但有几个问题你

要和阿耶说实话。”

殷清风有些忐忑,“请阿耶示下。”

“第一,里有‘夬履。贞,厉。’之言。你既然为太子效力,又想要左

右太子的决定,你这种做法是很危险的。

你现在告诉阿耶,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若是你没有打算,殷氏早晚是要万劫

不复的!”

殷清风暗自松口气,他还以为殷元看出什么破绽了呢。

“孩儿曾以两汉外戚专权干政、前汉的七国之乱和西晋八王之乱为例,劝谏太

子将太府寺等官署置为内官署。以后,外戚和宗室只在内官署任职。

另外,孩儿虽然有众多产业,但酒水的份子,孩儿只留下半成,茶叶的份子太

子也占了五成。以后如果还有新的产业,也会给太子或皇室留出一定的份子。并

且,用水泥修路、修桥和修渠,还有皇泽院都是以皇室的名义在做的。

这些都是孩儿为自己为殷氏留的后路。”

殷元沉默了一会儿,“何谓内官署?有内官署就有外官署?”

“太常寺、太仆寺、宗正寺、司农寺这些为皇室效力的官署为内官署,而三省

六部等治理天下的官署则为外官署。外戚和宗室始终在内官署里任职和升迁而不得

在外官署里任职。”

殷元眯了一下眼睛,“你就不怕得罪那些外戚和宗室?”

“除非太子和阿耶还有孩儿三人向外透露出去,否则谁会知道呢?”

殷元下意识的问道:“此事只有你我两父子还有太子知道?”

殷清风点点头,“相信即使长孙太子妃知道了,也不会外传的。”

殷元认同道:“太子妃的贤名可是世人熟知的,她应该不会违背太子的意愿

的。”他想了想,“你既然如此谨慎,却又和裴氏、韦氏,还有那些武勋结交,就不

怕太子忌惮?”

殷清风也知道这事儿挺犯忌讳的。

往坏里想。他以各种利益笼络了那么多文武世家,若他心怀不轨,在经营几十

年后,只要振臂一挥,未必就不能取代李唐而坐上那座龙椅。

“第一,要看太子的胸襟了;第二,孩儿会慎言慎行的,不给太子找借口的机

会;第三,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位置很高,孩儿一直在讨好她。

孩儿目前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长安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孩儿修朱雀大街、修渭

水桥、修皇家军事学院、教导中山王等等,若孩儿没有大错而无端获罪,恐怕太子

难以面对天下人心。

以前,孩儿生怕自己被太子暗中处决掉。但到了后来,孩儿就在想,一旦孩儿

的声望到了一定的高度,而又无对皇室不利的举动,那么,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保的

手段?

所以,孩儿总结了一下,以后孩儿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并且,只要能熬到中

山王继任,孩儿和家族也就没有担忧了。”

“好一个‘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殷元称赞了一声,“既然你明白自己的危机,

也深谙自保之术,那阿耶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你说说,你想怎么安排你阿兄?”

安排殷清栿?那可是你的嫡长子啊~~~不应该是你这个做爹的去安排和决定

吗?怎么问起我这个做弟弟的庶子了?

殷清风只能在心里吐糟,“孩儿当初让阿兄与李芸联姻,看重的是李芸是韦氏

的外女的身份。等太子将妮子赐给孩儿后,韦氏也果真向孩儿靠拢。

孩儿后来又了解到,李芸的生父出身为陇西李氏的渤海分支。”

西汉时期从巨鹿、上谷之地分出渤海郡,治所在浮阳也就是现今河北沧州东

关,其时辖地在今河北省、辽宁省之间的渤海湾一带。

按李渊的家谱算,他是李姓始祖利贞第五十六代孙,是陇西李氏始祖李崇的第

二十代孙。从李渊上溯十五世是李次,李次的弟弟、即李渊的十五世叔祖李恬,为

渤海房始祖。

渤海房李氏在后魏崛起,入周后成为关陇集团一员。隋朝和唐初的代表人物就

是前几天在东宫里见面的那个李纲。

“正当孩儿不知娶李芸是福是祸时,李芸已经被册封为郡主称号。如此以来,

阿兄也算是外戚了,未来即使为官,也是在内官署里任职。”

殷元这才想起来,殷清风刚才已经说了内官署和外官署的话题了。他这个问题

算白问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担忧长子的未来,现在总算是解决了一件。

剩下的,就是殷清栿兄弟之间的事情了。

“你闻礼叔祖前几日叫阿耶过去一趟,他们有意将殷氏再次合并。并且,他们

的意思是由你来担任未来的家主。”

“啊~~~”

殷清风心说,这是闹那样儿啊这是?什么时候听说让一个庶子来当家主的?再

说了,小爷最怕的就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家族事务了,小爷可不是纯粹的大唐土

著人啊~~~这帮人脑袋里进水了吗?非要把小爷放火上烤?

“叔祖他们怎么说的”

殷元当初听了这个决定,当然高兴了。

要知道,他这一支,始终是殷氏的嫡支。要不是当初他不想和裴氏反目,

也不会脱离宗支的。现在有机会重新与族人聚在一起,而且家主还是他的儿子,这

样的机会他哪能错过。

唯一担心的就是殷清栿才是他的嫡子。

如果殷清风做了家主,那殷清栿怎么算?必然要沦为庶支了!虽然为了家族大

义,他可以接受殷清风这个庶子为家主,但嫡长子沦为庶支,他多少是有些难受的。

但这事已经通过族人的商议了,不管殷清风愿不愿意,他也要坐上家主的位

置,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嫡子也要沦为庶支了。

“殷氏历经各朝,尤其在东晋和南朝时,一直显赫,也一直是名门望族。但到

了前隋和李唐后,家族再无杰出子弟出仕。你现在身为太子郎子,又在各世家和众

多武勋中有很高的声望。若你出任家主,殷氏在未来就可以重回顶级世家行列。

所以,为家族计,你这个家主也必然要做的。”

殷清风心里哀叹。

他算来算去,也没想到殷氏在背后“捅他一刀”。他哪知道殷闻礼他们为了家族

的前途,竟然不顾嫡庶之分,硬把他按在家主的位置上。

但这种“强买强卖”他还必须要接收。

“孩儿改日去拜访一下叔祖吧~~~”

殷元道:“嗯,你抽空去一趟。这事儿等到你及冠后,就要落实了。”

哎~~~小爷还能逍遥两年。两年后,就要累死累活的为整个家族操心了~~~

殷清风在那里低头想心事,殷元踟蹰了一下,说道:“你薛姨娘有身孕了”

“啥!”

殷清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女侠饶命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让你猝不及防了。

殷清风听了那句话,第一感觉就是狗血狗血太狗血了!

殷元这些年既没“下蛋”也没纳妾,怎么繁星的老娘一来,他的春#心动了不

说,还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不过想想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以前,殷元在夫妻关系中处于弱势,或者是抱着不争的态度维持着家庭和睦的

状态。现在,随着他这个庶子异军突起和殷元出任军事学院财务大总管,殷元与裴

氏的家庭地位发生了颠倒。

以前,郧国公府一片暮气,殷元估计连七年之痒都没度过,便和裴氏与闻氏没

了激情。

以前,薛柳氏丈夫早亡、女儿走失,她一个人带着薛礼孤儿寡母的在薛氏家族

受气多年。现在,与女儿团聚了、儿子的前程也不用担心了,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

调养。不但身体渐渐恢复,而且五官也重新焕发出当年的风采。

以前,殷元沉默寡言只是因为裴氏的缘故,他本人并不是一个无趣的男子。现

在,他腰板直了,一潭死水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个美妇,而且那美妇的身心也需要有

男人去安慰。

综合以上因素来看,再加上唐朝人对妇人再嫁另嫁这类的事情更是报以宽容的

态度。所以,殷元与薛柳氏俩人焕发出第二春也不是没道理。

或许繁星和薛礼不在意多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妹妹,但他就感觉有些别扭

了。他的弟弟或妹妹与自己女人的弟弟或妹妹是同一个人,怎么听怎么都感觉他和

繁星是亲兄妹似的。

不过,这事儿由不得他,他只能安心的喜当哥吧。

殷清风缓了缓,向殷元抱拳,“孩儿恭喜阿耶将得贵子,恭喜我殷氏又开枝散叶。”

殷元见殷清风接受了这个“喜讯”,他说道:“阿耶和你说这事儿,是因为你薛

姨娘年龄有些偏大,阿耶担心她在生育时既然你懂得养生术,能否帮她再调理

调理身体?”

殷清风想了想,好像这事儿不是太难办,“孩儿这一两日准备一下。”

殷元见殷清风很有把握,他多少有些放下心来。若是柳氏没有怀上身孕,关起

门来,这事儿也传不出去。现今,柳氏有身孕了,就得将她纳进府里来。不但要儿

女知道这事儿,河东的薛氏和柳氏那里也少不了要有个说法。

“薛礼由他阿娘知会,繁星那边由你来说一声。”

“是!孩儿今晚就说。”

殷元走后,殷清风开始慢慢研墨。

在答应殷元那一刻,他只是把这事儿当做一个小任务,但现在他想到了更多。

他自己也有女人,将来,除非他不和她们啪啪啪,否则,又怎敢保证她们在三

十岁、四十岁不怀孕?现代女性不管多大年龄怀孕,都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帮忙,

在古代,能得到帮助的、了解孕产知识的人又能有几个?

所以,今天这事儿不是简单写一些高龄产妇的注意事项那么简单了,还要有他

之前和李世民说那些关于结婚的年龄,生育的年龄,避#孕、孕前孕中孕后等各时

期的注意事项等内容。

好在这些内容对于一个普通的现代人来说都不是太难的事儿,更何况他还花时

间了解过。

无论初产妇还是经产妇,只要预产期时满三十五岁,均称为“高龄孕妇”。因为

身体素质的下降,她们要比二十几岁的产妇要更加注意某些事项。

睡眠和预防感染感冒得相对要好说,毕竟古人的娱乐活动并不多而且都是早睡

早起的习惯。

滋补肾气也好办,只要有钱又有相应的滋补方子,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孕期保

健,柳氏已经在练太极拳,再多一些活动内容就可以了。

营养方面,高蛋白、低脂肪、性温和的食物为宜。猪鸡鸭、蛋类、鱼类、豆

类、谷物类这些都没问题。只要产妇在孕期内控制好体重就可以了。能将胎儿体重

控制在六斤左右就更好了,但是没有现代仪器,只能在节食和多运动两方面下功夫了。

最难办的是叶酸。

从优生优育的角度来说,要在怀孕前一个月就要服用叶酸。叶酸可以避免神经

系统发育疾病。如果孕前没有及时吃叶酸,怀孕后要继续补充,直到怀孕十二周为止。

现代孕妇服用的叶酸是人工提炼的,古代可能这条件。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富含叶酸的食物有动物肝脏、甜菜、花椰菜、绿叶蔬菜和橙汁,多吃水果和蔬

菜都能补充叶酸。胚胎发育最初阶段必须有足够的锌。在牛肉、海产品、动物肝脏

当中还含有较多的锌。

甜菜、花椰菜和海产品就别想了,但是牛肉嘛好久好久没吃到纸切牛肉了啊~~~

回城这一年他也没过问南山新居的事情,有张德福和平安在,应该出不了什么

岔子。经过两年的繁殖,南山新居那边大约有六百多牛犊了,若是搞回来一头小公

牛不是不可以啊~~~

殷清风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一个月一头小公牛吃一年也不过十二头嗯不影响繁殖!反正种群的

繁殖全看雌性的数量!要不要顺便巴结一下李世民呢?算了,他想吃,可以到府里

来或者去梧桐新村,这要是让臣民知道了,他脸上可不好看。

就这么定了!

绿叶蔬菜嘛~~~

原先的计划是在成亲前,先把玻璃偷摸的弄出来再搞大棚。否则,杜伏威那两

个妾室怀孕的时候,他就应该捣鼓了。现在嘛算了先搞一个简易版的吧,谁叫

他喜当哥呢。

忙乎一个多小时,他拿着写好的手稿去找繁星。

西院的房间虽多,但这个时辰看到哪间屋子里有烛光,就一定能逮到人。可他

转了一圈也没见人影儿。他心里一动,将手稿揣好,然后直奔浴室而去。

“哈哈,小羔羊们,哥哥来了哟~~~”

他蹑手蹑脚的刚走到浴室外,就见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他楞了一下赶紧把猥

琐的笑容收起。

“呀~~~郎君要来沐浴啊~~~”现出来的月眉惊呼了一声。

“咳~~~你们怎么这时才沐浴?”殷清风有种被发现的心虚。

妮子扯下裹着青丝的丝帕甩了甩头,“阿娘她们才走我们就过来了。郎君好

像也比平时早了一些啊~~~”

说到后来,她的语调有了变化,并露出一副看穿但不说穿的笑容。

鱼娘也意味深长的说道:“郎君要沐浴,鱼娘帮郎君搓身可好?”

本来心虚,让这两个大妞儿一挤兑,殷清风眼睛一瞪,上前分别抓住妮子和鱼

娘的胳膊,“来,都来给小爷搓后背!”

这事儿如果是偷偷摸摸的,或者殷清风换一个语气,兴许妮子和鱼娘也就顺势

了,但眼下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儿。妮子和鱼娘心里千肯万肯,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俩一边挣脱,一边说道:“不要了~~~还是不要了~~~”

嗲嗲的和羞羞的的娇呼,让殷清风心中的小火苗更旺了,恨不得立刻把她们

“就地正法”。好在这几年他一直严于律己,弄不好还真能洞房了。

他把两个大妞儿拉到怀里各自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两个小妞儿,“你们先别

睡下,沐浴后我有事和你们说。”

沐浴后,殷清风溜达到四个妞儿集聚的房间。一进门,他的眼球就转不动了。

冬季的白天只要保持屋内的温度就好,否则进进出出的,身体就会因为温度的

变化而容易受到寒气的入侵,但晚上就要把炉火弄旺一些。

坐在旺旺的炉火旁边沙发上的四个美妞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每人身上的衣服都

不算多。

平时,殷清风会在晚饭与妹子们聊会儿天嬉闹一下,然后去书房待一阵子,独

自沐浴后直接去睡觉,很少见到她们衣衫轻薄的样子。尤其是刚才起了猥琐的心

思,现在他的小心脏跳得就更厉害了。

他搓了搓手,“哈哈,来来来,小爷来喽~~~”

就算是最后纳进内宅的妮子也知道,只要殷清风以“小爷”俩字作为开头语,就

是郎君开始轻薄她们的前兆。

殷清风挤到繁星和鱼娘中间,一手搂过一个小细腰,扭头在鱼娘的玉颈上嗅了

嗅,“真香~~~怎么这么香呢~~~”

月眉伸出胳膊,“郎君你闻闻,我们都很香的。”说着,她还去拉妮子的胳膊伸

到殷清风的面前。

殷清风向前探出身体,挨个儿在两条玉藕上闻了闻,“好香,真的好香~~~”

妮子羡慕的看着月眉。平时精明的月眉在郎君面前就会露出呆萌的真性情来,

而郎君每次都会配合她做出一些童稚的事情来。她知道,一方面是郎君在她们姐妹

面前心思向来简单,更多的却是月眉和郎君在共患难时结下的深厚情义。

她不恨自己与郎君相逢晚,也不恨自己从前被安排的过往,她只想与郎君安稳

后半生;她不嫉妒月眉也不嫉妒鱼娘,她只想郎君看她的眼神是温柔是激情的

殷清风扭头亲了繁星一下,“香香的小繁星有什么话和要郎君说啊~~~”

或许是天性如此,或许是有过被拐卖和成为侍女的经历,反正繁星的性子在五

个姐妹当中是最内向的。虽然以前和殷清风也亲昵过,但她总是娇羞得一塌糊涂。

现在,殷清风的手在她腰间乱摸,还亲了她,她就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鱼娘道:“她想说,哎呀~~~奴家怎么什么才能到十八岁啊~~~”

月眉不解道:“还有两年啊~~~她就比郎君小两岁的!”

虽然已经习惯了月眉的呆萌,但妮子和鱼娘还是立即笑了起来。繁星的脸颊就

更是红润了。

“你们笑什么?繁星比月眉大一岁,月眉比郎君小三岁,繁星当然就比郎君小

两岁了。郎君明年就十八岁了,繁星两年后也就十八了啊~~~”

这时,殷清风也忍不住了,他松开鱼娘将月眉拉到自己的腿上,憋着笑问道:

“那我问你,在算错的情况下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二啊~~~”月眉自豪的说道。

殷清风向妮子招招手,“来来来,这么傻的小娘子我不要了,送你了~~~~”

妮子早就笑软了腰,趴在鱼娘的身上“咯咯”的笑个不停。鱼娘也好不到哪儿

去,她反手搂着妮子和妮子笑成一团。

繁星轻声的说道:“月眉姐姐,郎君问的是‘在算错的情况下一加一等于几’。”

“在算错”月眉终于知道妮子和鱼娘笑什么了,她扯着殷清风的胳膊晃悠

着,“郎君欺负月眉,欺负月眉”

殷清风不怀好意的四下瞄了瞄。“这可不赖我,是你又笨又傻~~”

月眉更用力的晃悠着殷清风的胳膊,脸上笑嘻嘻的嘴上却是,“呜呜呜~~~郎君

欺负月眉,月眉要哭了~~~”

殷清风见鱼娘还在笑个不停,他说道:“哭吧哭吧,反正我都把你送人了~~~”

“呜呜呜”月眉“哭”得更“伤心”了。

“姐妹们,郎君欺负月眉了,你们答不答应?”鱼娘正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哈哈哈,殷清风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没有欺负她,是她又傻又笨、又笨又傻

的,怪我喽~~~”

接下来,就和他预想的一样,他被四个美妞儿扑在身下。

鱼娘自从第一次“打抱不平”后,便发现郎君很喜欢“欺负”人,更喜欢被“惩

罚”。因为,每次郎君被“惩罚”后,她们都衣衫不整,然后在没人的时候回忆之前

被郎君轻薄过的感觉。既然郎君喜欢,她就要时刻保持“正义”的形象。现在,郎君

已经“挑起事端”,迎合郎君的机会来了。

几次之后,妮子也发现这个秘密了,但她也喜欢这个游戏。既然郎君和鱼娘彼

此默契,她只要每次配合好就行了。更何况,每次郎君摸进自己胸部的次数最多。

殷清风过足了手瘾,趁乱将手从鱼娘的小裤裤里抽出来,“投降~~~本郎君投

降~~~女侠们饶命啊~~~”

听到信号,妮子和鱼娘欢喜的从殷清风的身上离开,只有月眉还不罢休,刚才

郎君捏自己的小屁屁那一下好痛啊。

将月眉按在自己的怀里后,殷清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谁!谁的口水吐到小

爷的脸上了?你,繁星是不是你?”

正背过身去整理自己小罩罩的繁星吓了一跳,“没!不是繁星”

殷清风冲她勾勾手指头,“过来,让我再亲你一下就饶过你了。”

繁星瞄了一眼看热的妮子和鱼娘,羞怯怯的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小嘴巴送到殷清

风的面前。

哈哈,这小丫头就是听话。殷清风毫不客气的搂住她,然后亲了上去。

就在殷清风品尝繁星小香舌的时候,月眉从殷清风的怀里坐起来,惊讶的说

道:“咦~~~郎君,这是什么?”

正好胸前空下来了,殷清风将害羞的繁星按在月眉刚才的位置。他回头见月眉

和鱼娘她们凑到一起在阅读他刚才写的内容,“你们看完了自己抄写一份,然后和

繁星一起送到柳姨娘那里去。”

月眉头也不抬,“柳姨娘是谁?”

妮子和鱼娘也疑惑了,柳姨娘是谁?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她?府里能被称为姨

娘的只有薛姨娘一人她好像姓柳郎君为什么要改口?

柳氏如果成为殷元的妾室,殷清风要改口叫她柳庶母。现在虽然还没过门,但

再以她前夫的姓氏称呼她就不得体了。

殷清风拍了一下繁星的小翘臀,“恭喜繁星要做姐姐了。”

他这话一说出,妮子和鱼娘想到了什么,月眉则好奇的说道:“繁星本来就有

个阿弟啊~~~”

殷清风看向妮子,“这个又傻又笨的小娘子,你怎么还没领走?”

妮子笑嘻嘻的将月眉搂了过去,“姐姐,咱府里有喜事了。”

还是一头雾水的月眉倒在妮子的怀里,仰着小脑袋问道:“什么喜事?谁的喜事?”

鱼娘终于肯定了答案,她笑眯眯的看着殷清风怀里的繁星。

繁星此时惬意的趴在殷清风的怀里,全然没有听到别人的议论声。

难怪每次月眉姐姐说起郎君,都一副幸福的表情。原来郎君的气息真好闻

啊~~~真想一辈子守在他的身边。

“啊~~~”月眉一声惊叫,然后坐起来,“哇~~~郎君要做阿兄了,繁星也要做阿

姐了~~~”

繁星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

她,她下意识往殷清风怀里躲了躲。

月眉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恭喜妹妹了哟~~~”

繁星红了脸离开殷清风的怀抱,不解的问道:“姐姐恭喜什么?”

妮子和鱼娘痴痴的笑着。

月眉兴奋的说道:“你要做阿姐了~~~”

繁星更迷糊了,“礼弟她怎么了?”

殷清风摇摇头,将繁星轻轻的推到月眉的怀里,“你们和她说一说吧。哎~~~一

个月眉傻妞儿就够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妮子和鱼娘“噗呲”就笑了出来,月眉则一手搂着繁星一边去拽殷清风,“郎

君,你又欺负月眉~~~~”

殷清风听了,赶紧往外跑,生怕正义女侠再次惩罚他。要是再香艳一回,今晚

就别想睡了。

跑到门口,他回头喊道:“妮子,鱼娘,这俩傻妞儿送你们一人一个,小爷不

要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化明为暗

夫妻同时给皇帝打白工,也算是千古美谈了。

一夜没得好睡的殷清风,趁着课程交替的机会给自己补了一觉后还是有些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面对美色,他的定力虽然够了,但这具年轻的身体总会有一些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反应。

到了正月,他虽然还没到十八岁的生日,但他不想再等了。如果再不“吃肉”,他的身体就要造反了。

搪塞了月眉她们的担忧,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殷清风刚松口气,就见黄内侍疾步赶来,“殷侯,太子有事相召,快随奴婢来。”

他心里一沉,感觉有些不妙。

等见到李世民,他多少有些放心了。

“来,坐下,有件事要和你说下。”

李世民的表情很轻松,“乾儿和泰儿最近可好”

“很好。”殷清风随口敷衍着。

李世民着急忙慌的把他叫来,肯定不是问儿子学习情况那么简单的。

“蒙学堂那边有多少学生”

怎么突然问起学生的事情了学堂就在你东宫这里,你会不知道数量难道

殷清风道:“那些佃奴子女共计四十八人,裴氏子五人和三位阿弟阿妹。”

“李文纪和陆德明向阿耶说,清风之才可胜任皇子之师。今日阿耶问我何时让那些阿弟阿妹师从与你。现在我问问你,你可愿教导他们”

这是问吗这是命令好不我还能拒绝咋地问题是皇子皇孙都是小爷我来教,你对小爷真没戒心吗就算你没戒心,皇宫之外的人怎么看小爷本来就在火上烤,你现在又加柴火真是要了命了

“不知”

艹小爷得管他们叫叔叔姑姑啊

“有几位叔叔和姑姑”

李世民递给他一张纸,“这是他们的生辰,你看着安排吧。”

李元景与李承乾同年李元昌、李元亨、李元方、李元嘉、永嘉公主、九江公主和李恪同岁,都是武德二年出生的李元则、李元懿、庐陵公主、南昌公主和李泰同岁,武德三年安平公主、淮南公主武德四年真定公主武德五年李元轨、李凤、李元庆、衡阳公主武德六年。

殷清风看完了就一个感觉:李渊就是一个人形种马

当皇帝之前,他有六儿六女,到前年,这个数字变成了十六子十四女。可惜,他以二十个儿子十九个闺女的战绩在生孩子最多的皇帝榜单上才位居第七,看来,他的努力还不够啊

换成是他,大家排好安全期危险期,保准种一个活一个。要不哪天和他交流交流

无厘头的念头一闪而过,殷清风头疼的是这些叔叔姑姑们到底该怎么教。李渊和他儿子一样,能生不能教。四十一个儿女当中,有黑历史的不在少数。

算了先问问情况吧

“叔叔,这些叔叔和姑姑可曾启蒙”

李世民想了想,“五岁以上的都启蒙了。”

殷清风算了算,好吧,明年可以把武德三年出生的那些都收进来,剩余的嘛扔到妮子的幼儿园去。

他数了数,加上李泰、李佑和遂安,明年就多了十四个学生。加上现有的靠七十个学生

李世民是不是在挖坑啊

不对,这事儿得好好想想。

七十个学生里面,佃奴的孩子占了四十八个皇子皇孙与佃奴子女同堂学习唐朝人再开明也不会同意吧嘶李世民的坑挖在这儿他有什么好处还是先拿住这个把柄以后再找小爷算账

可惜了,还想亲自教导出一帮好孩子呢半途而废啊还是保命要紧啊

既然李世民现在对小爷还不放心,那可就别怪小爷放大招儿了

“叔叔,以启蒙而论,像前几日的李老先生和陆老先生比侄儿合适,侄儿只不过是写了一些启蒙课本而已。若那些老先生依据弟子规等教导阿弟他们,旁征博引之下会比侄儿讲解得更通透。

而且,现在教导阿弟他们的是月眉,侄儿教的算学。”

李世民千想万想,没想到殷清风竟然含蓄的要辞掉夫子的职位。

“是他早就这么想,还是因为元景他们”

他对殷清风最近的表现和臣子们的表现很满意。尤其是殷清风到东宫来授课,他更是满意。

贤臣佐明君,明君出贤臣,他懂这个道理。但国朝初立,民心不稳,他必须要扼杀一切对李唐不利的人。

几次出风头之后,殷清风没有因此而张扬,那些臣子也没趁机与他示好。他不怕殷清风有才能,也不怕臣子功勋卓著,他怕有才能的殷清风和功勋卓著的臣子们相互勾结。

殷清风谨守本分,那些武勋也无异动,这就很好。他希望一直如此。

现在,殷清风在他提出教导元景他们之后突然提出辞呈,是什么缘故不愿意教导元景他们,还是不满对他的安排

多疑的人,只要起了疑心,就很难再回头。为了不让李世民反疑心病,殷清风连忙解释道:“侄儿昨日拜访了姻亲颜氏。侄儿曾对颜公思鲁说过的三个境界。”

他将观山理论说了一遍,“侄儿如此说,并不是侄儿自己领悟出的,而是源于仙人的教诲。

侄儿承蒙陈仙人不弃,学得了一些才能。但这些才能侄儿只能生搬硬套,根本没有做到融会贯通。

侄儿记得仙人的一句教诲: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明师指路,明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

侄儿欲将毕生精力献于叔叔、献于大唐所以,为了能更好的理解和掌握仙人传授的那些学识,侄儿必须走出去,只有走出去再回来,“那山”才能是“那山””

李世民转了几个弯才明白殷清风在说什么,“你是准备出去游学”

“是”

再过些年,唐朝的人中间就开始兴起山林和漫游的风尚。

所谓山林就是在完成学堂的学习后,自己找个风景清幽的山林结庐,目的是为对之前学堂的学习做个系统总结与提高。譬如李白之结庐青城山,孟浩然之结庐鹿门山。

山林的阶段结束后唐之人也大多并不急着就去参加科举,往往还要漫游一番。目的既在于结交各地名士以交流切磋、砥砺学问,也在于遍游漫游地的山水名胜,增广见闻。譬如杜甫之漫游河北,高适之漫游东北边塞。

到了宋代,宋代的游士们主要是通过学习知识,为以后做官显达创造条件。

宋代各地教育发展是不平衡的,京城和江南地区的教育程度远高于其他地区,所以各学生都愿意游学于教育发达地区。

同时,在宋代相对稳定的社会条件和交通条件下,儒士们通过游学可以学到在本地学不到的知识,结识一些本地见不到的名师硕儒,为以后的援引提携创造有利条件。

因此,京都及江南一带,成为众多游学之士汇聚的中心,官学和民间私学的游学都普遍流行。

宋代是一个重文的时代,游学则是当时比较流行的一种讲学和求学方式。

北宋在部分时期对游学是禁止的,但并未杜绝游学现象,南宋时期,游学又大量出现。

宋朝统治者虽然对游学在部分时期有所限制,但是其“重文”的总方针,吸引庶族地主参政,提高士子的地位,又使得游学这种教育形式普遍存在并广为流行。

到了南宋,对于游学活动,官学一般不加以限制。同时,宋代的一些大教育家,民间收徒的学者,条件较好的书院、义塾等也公开接纳游学之士,形成了学者周游讲学和游士出外求学的教育良性大互动。

游学是中国古代比较常见的一种教学方式,可分为教师周游讲学和学生出外游学两种。

古代游学标志性人物是先秦时的孔子,可以说孔子开了中国游学风气之先。

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周游各诸侯国长达十四年之久,一生遍及卫、陈、鲁、宋、郑、蔡、楚诸国。不只孔子,先秦时期的“子”级人物无一不是“游”出来的,墨子、庄子、孙子、孟子、荀子、韩非子等,全都是著名“游士”。

他们一边周游列国散播自己的思想,一边教育学生。

战国时期的权臣养士,士人游学以结党盛行一时。西汉司马迁“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西汉经学家郑玄也是“游学周秦之都,往来幽、并、兖、豫之地”。

对一些教育家或各大学派的教育家来说,周游讲学是他们传播其教育目的、教育思想、教育内容的方式之一。对于一般百姓之家来说,游学成为他们使子弟做官显达的重要途径之一。如西汉丞相陈平,少时家贫,“独与兄伯居,伯常耕田,纵平使游学”。

在先秦时期,游学成为追求知识的教育方式之一,为了实现政治抱负,游走在诸国也是极为普遍的。例如孔子和他的学生。

从汉代开始,游学明显发生了变化,游学出现了私学和官学之分。

私学聚集在一起讲解学习,方圆几百里为了求学,将会来拜师学习,游学者将会纷纷求学,向私学老师学习官学昌盛繁荣时期,促进游学教育发展,同游的经验铸造了很多大师儒家学者。

到汉魏时,人游学之风更为盛行。

这一时期,最典型的人物是二十四史之首史记的作者司马迁。司马迁二十岁即开始远游各地名山大川,从当时的京城长安出发,出武关,经南阳,在南郡渡江,抵达长沙,来到屈原自尽的汨罗江江边,凭吊诗人

历时数年,司马迁把大半个中国游了用一遍。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长年战争,官学逐渐衰弱,但私学之旅还是旺盛的,私学的兴旺将激发了学者游学的学习热情。

比如陆德明。作为苏州人的他为了学习周易,到金陵向周弘正求学。

殷清风既不是出去求学,也没打算散播思想,他只想出去躲一躲。

他吃亏就吃亏在年龄也吃亏在出名太早而且太响亮,更吃亏对朝堂格局不明了。

出了名其实还不怕,只要把李世民哄住了就没事儿。他怕自己被卷进政治漩涡。

他虽然没有与任何人沟通过,但目前的政治气氛并不算太好。

李建成一直被关押在西禁苑,虽然李渊放出风声要禅位,可谁知道这不是一个让李世民放下戒备心的诱饵只要李渊来一记绝杀,李世民没了,李建成就可以重新做他的太子。

忠于李渊的势力现在投靠李世民了没有、李世民是否已经铲除了那些政敌、李世民对李渊有没有放松警惕、李世民登基之前会不会再生波澜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谁是笑的那个人谁是哭的那个人

殷清风担心自己被卷进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躲着李世民。

他虽然以仙人传授为借口掩饰自己的才能,貌似李世民也接受了,但他总觉得李世民在防备他。

作为一个即将成为皇帝的人,李世民怎么做都合理。但这合理合在他身上,他肯定接受不了。

他出去躲一躲,把时间腾出来让李世民去安抚那些文武百官,等几年后他再回来,即使他出去和任何人交往,他也不用担心李世民怀疑他有什么图谋不轨。

之前,他给李世民提出太多谏议。不管李世民是否是诚心接受那些谏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锋芒抢了李世民的光环。

他这一走,李世民可以在百官面前树立他自己的威信,就不用再别扭这世上还有人比他“聪明一百倍一万倍”。

他这一走,将慢慢淡出某些人的视线。等他若干年后回来,李世民已经掌控了整个朝堂,就再也不担心有人会篡他的位。

他这一走,将不再是招人嫉恨的太子之师。

他这一走,将化明为暗

李世民定定的看了殷清风许久,“还记得你推荐的苏烈苏定方吗”

殷清风不知李世民为何要提到苏定方。

“他出身武邑苏氏,于去岁末至武功苏氏苏世长家中做客。”

苏世长十八学士之一

“我派人去其故乡遍寻不到,没想到他却在咫尺之内。你若游学,我遣他护卫你。”

殷清风没想到苏定方的梗在这里,也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多谢叔叔爱护之心。侄儿必定早去早归。”

李世民脑袋呈四十五度角,“游学融会贯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明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

他低语了几声,低头看着殷清风,“你的那些谏议,这几年我会慢慢颁布敕令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你何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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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正合吾意

“既然圣人问责叔叔教导一事,侄儿若是一日也没教总是不好的。所以,侄儿准备入秋后动身。”

李世民很满意殷清风的虑事周全。

“侄儿倡议阿弟们躬耕陇亩,总得见到成效才能安心远行。”

殷清风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

历史已经证明,能弯得下腰的人,道德底线和个人修养总会比别人高一些;能弯得下腰的人,不会问出“何不食肉糜”那样的话;能弯得下腰的人,更懂得珍惜二字;能弯得下腰的人,当他们抬起头时目光会将看得更远

古代文人以为摆弄些琴棋书画就能培养出个人修养,但那只是艺术修养而非品性素养;他们以为熟读、便是一个有德之人,但他们永远不知道,只要亲自种地一年养猪一年,什么“德”都能修得到。

李承乾他们通过种地能得到什么,他根本不用去担心。他要多停留半年,是想实现对妮子和鱼娘的诺言。这不但是他许下的承诺,也是他身体的荷#尔蒙需要发泄。

若不是他重生一回,他这几年一定会偷偷的撸¥管,或者是扑倒一个小妞儿。他这几年拼命的积攒阳气,便是想多活几年,亲眼看看他创造的大唐将是什么样的。但是,他觉得他积攒的那些阳气再不释放的,他会被烧死的。

“不错!”李世民赞许道:“做事就要善始善终。你愈是重视农耕,我越是感兴趣,到时记得来通知我,我带着你婶婶们和乾儿一起躬耕。”

殷清风心说,这李世民还是读书少啊~~~。他躬身说道:“不是侄儿重视农耕,只是遵守古代圣贤的教诲而已。”

李世民只是顺着殷清风的话去说,没想到被殷清风驳了一句。“是哪位圣贤的什么教诲?”

“中记载:黄帝‘治五气,蓺五种’

黄帝亲自播种百谷、发明杵臼、开辟园、圃、种植果木蔬菜、种桑养蚕、饲养兽禽以及进行放牧等;还发明机杼并亲自纺织制作衣裳、教人制造碗、碟、釜、甑、盘、盂、灶、铜鼎、刀、钱币等等;炎帝尝百草、制耒耜、立市廛、治麻为布、作五弦琴、削木为弓

先贤之能非后人可比,但先贤也明示后人:只有亲自劳作,才能成为圣贤。”

“成为圣贤?”李世民一震。

“这自古来的史书是谁来写的?是那些读书人!读书人一边鄙视劳作者,一边又想成为圣贤,此,叶公好龙也。

当然,先贤需要亲自劳作,是因为那时的圣贤统治的是真正的“万民”。而今,大唐治下有三千个“万民”,帝王若是事事躬亲,最多也只能做一个两个的“万民”的圣贤,而非三千万、六千万子民的圣贤。

所以,退而求其次之下,大唐的皇帝最少要懂得农耕和商贾之事,才能治理好这天下!”

李世民坐在那里沉思。

以前,做皇帝是他的梦想,现今,他追求的是如何治理好天下做一个千古留名的皇帝。这些年来,身边的人说,贤明的帝王应该以孝治国、以仁爱民、应该轻税赋、宽讼狱、多纳谏、任贤臣

但殷清风从来不说这些,对乾儿的教导也不是这些。到底谁对谁错?到底听谁的信谁的?这治国之路到底该怎么走?

殷清风枯等了好久,李世民说道:“你先回去吧。”

等殷清风走后,李世民呆坐在那里,脑海里反复想着刚才那些问题,直到黄内侍进来问他是否需要进膳。

李世民有些恼怒。换做是李晋安,他绝不会进来惊扰他的。

“年岁几何、入宫几年?”

黄内侍不知这两问是福是祸,他镇定的回道:“奴婢二十有五,于武德二年冬入秦王府,至今已六年。”

“二十有五年轻了些”李世民说道:“明日你去顶替李总管。”

李世民本来算好了日子,今天要和他心爱的女人亲热一番的,被殷清风那些话一搅和,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后来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她那里。

到了她的寝宫,被告知她在沐浴,李世民听了禁不住又心猿意了。他吩咐给他备膳后,转身直奔她的所在。

自从修了这浴室后,他和她没少在那里做些爱做的事。尤其是她的娇声在贴满瓷砖的室内回响的时候,他的腰身摆动得更加有力更加欢快。那时,他觉得他征服了全天下!

李世民搂着依然慵懒的长孙氏,“那小子说要去游学。”

“游学?”长孙氏一惊,从李世民的怀里坐了起来,“他是怎么和二郎说的?”

李世民一字不漏的将殷清风话重复了一遍。“观音婢怎么看?”

“圣贤之道在农耕在商贾?”长孙氏沉吟了一会儿,“以他目前的作为,也不是没道理的”

李世民怅然道:“是啊~~~这一两年我也在想,诗句歌赋既不能遮寒也不能果腹,圣贤典籍满是仁义道德又却不能增加一粒粟米,更不能让国库充盈这明君到底该如何做呢”

长孙氏也有些迷茫。

殷清风没出现以前,明君之道就在典籍里,按照那些贤者的话去做就是了。可大唐现在的变化,与圣贤的典籍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到底该信谁的呢?

她安慰道:“乾儿还年幼,他说的到底对不对暂时还不得知不管先贤们是对的,还是他是对的,最少眼下他已经提了很多良策,姑且按照他的策言去做吧”

李世民失神的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长孙氏想了想,“城北的宫殿何时能完工?”

李世民振作起来,伸手将她搂住,“那小子的画稿你也见了。阎立德说,只要有足够的工匠,一年内就能完成前殿的建造,再用两年,后面的宫殿和各处景致也能造好。”

“也就是说,他三年内是不打算回来了?”

李世民抚摸着她的后背,“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长孙氏像是饱食的小猫一般伏在李世民的怀里,“他这般用心,二郎不再疑心他了吧”

李世民有些羞恼的拍了一下她的翘臀,“我何时疑心他了?”

长孙氏痴痴的笑着,也不回嘴。

李世民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我承认,但那不是以前嘛。上次听了你说了之后,我便没再对他又疑心了。”

长孙氏的手指头在他身上画圈圈,“三年或四年的时间,足够二郎安抚住那些臣子,尤其是那些武勋了,省得他回来之后他们再误判形势。到那时,就不是你们君臣之间伤情义那么简单了。”

李世民胸有成竹的说道:“后来我我细品了一下那小子的行为,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至于那帮军汉,就算跟了那小子又能得到什么?还不是国公的爵位和上柱国的勋号?还能指望那小子封他们为王不成?

所以,关键不是他是否有图谋,而是这三年或四年内,能不能把按照他说的那样把兵权控制在手中。”

“嘁~~~”长孙氏鄙视了一声,“现在知道他无私心了吧”

被揭短的李世民又想去拍翘臀,但长孙氏仿佛未卜先知一样,捻起两根玉指在李世民的腰间狠狠的拧了两圈。

李世民登时没脾气了,讨好的说道:“爱妻英明、爱妻睿智、爱妻洞察天下万事。”

长孙氏得意的轻笑了两声,严肃的说道:“你想如何安抚他们?以前还能荫封些他们的子嗣,军事学院建成后,恐怕荫封这一条也用不上了。”

李世民道:“是啊~~~那也只好高爵厚禄了~~~”

长孙氏道:“高爵可以,但世袭不可轻易封赏。”

“这我晓得。换做两年前,想厚禄也厚不成。”李世民顿了顿,“我本就想从正月开始将各级官员的俸禄增加一倍,现在看来,那些武勋边军的可再加三成至于拱卫京畿的也加三成,各地都督府的多加两成吧。”

长孙氏问道:“学院那里呢?”

“学院学院加五成如何?”李世民有些不确定。

长孙氏想了想,“是否不妥?学院建立后,地位本就高其他将领一等,若俸禄也高两成京畿各卫、府的还好说,那些边军恐怕”

“那就也是五成!那小子说了,以后大唐将用兵不断,若是不拿出让他们心动的俸禄来,他们又如何肯效命!”

长孙氏又问道:“若是按照他说的,成立十个军区,那之前的都督府需不需要裁撤又如何安置,二郎可是想好了?”

李渊称帝后,沿用隋朝一整套的制度。这就是后世形容的“唐承隋制”。

军事方面,李渊在关中地区十二道设置军府,三个儿子也各开府领兵。中央以尚书省的兵部处理军务。军队领导权由李渊亲掌,但征战事宜则多交给三个儿子。

武德七年,李渊认为全国基本统一,为结束军事统治,他废除总管制,改行都督制。统十州以上的设大都督府,其次分设中都督府、下都督府。其时设大都督府的有洛、荆、并、幽、交五个州。

到贞观十三年,都督府增至四十一个。全国三百五十八个州,除京畿九个州外,全部分属这四十一个都督府。都督府设都督一人,长史一人及录事、参军等员属。都督主要负责地方军的统御,但与当地军府没有隶属关系。

等李世民即位后,他进一步整顿和充实府兵制度,使之更加完备。

贞观元年,李世民将全国划为十个道,置军府六百三十四个,其中关中地区占二百六十一个,占全部军府的百分之四十一,形成“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的格局。

除此以外,还将骠骑府、车骑府改称折冲府,以折冲都尉、果毅都尉分任正、副统将。所有军府均隶属于十二卫府及东宫六率。

折冲府分为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府兵的编制是十人为火,火设火长;五十人为队,队设队正;一百人为旅,旅设旅帅;两百人为团,团设校尉。

至此,府兵制趋于定型和成熟。

现在还是武德八年,大唐的军改只完成了都督制。

若是按照殷清风的军分区制实行,将会在各级都督府上面增加一个军区总都督府,或者直接取消那些都督府。

前者不会引起那些都督的不满,并且还给了他们增加了一个加官进爵的途径。至于后者谁甘心丢掉从二品的大都督、正三品的中都督和从三品的下都督?更何况,那些都督府内的长史也将丢掉官职。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从那小子提出军分区制后,我就在痛疼这事儿。”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观音婢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军分区制得罪了那些武勋,他们才没表现出与他结交之意?”

长孙氏道:“不好说。一边是巨量的钱财,一边是官职。换做妾身来选,妾身也不好选择。”

李世民道:“怎么不好选?换做是我,我就选官职。”

长孙氏仰过身来,“可别忘了还有军事学院。

出外征战辛苦不说,一旦吃了败仗,再高的官职又如何?但有了军事学院又不同。只要进了学院,天下各统军要看那些博士的眼色不说,没有出外征战的辛苦,更不虞丢官的风险。”

李世民回道:“可学院才能安置多少人?”

“各地的都督和长史也不过六十余人嘛。不说全部安置在学院里,那新成立的军区不需要各级属官吗?”

李世民想了一下,“原先是三十三个都督府,现在变成十个军区,哪个更不用担心那些将领作乱?”

长孙氏像是看白痴一样白了李世民一眼,“那你告诉妾身,参谋部、装备部、辎重部和作战部是做什么用的?”

“是”

李世民刚说出口,长孙氏抢先道:“以水泥路连接天下四方,不管是十个军区还是三十三个都督府,有什么区别?四个官署一旦确立,一个军区官长就算辖兵百万,他还真有可能作乱不成?

当然,除非子孙后代不孝,自作孽丢了皇室威严。否则,皇室威严日盛一日,那些武勋就得效忠一日!”

李世民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有些得意的说道:“某有贤妻,万事可定!”

长孙氏又白了李世民一眼,重新仰在李世民的怀里。

心情大好的李世民,伸出禄山之爪探近长孙氏的胸衣里。为了分散长孙氏的注意力,他问道:“你说,那小子若是真心结交那些武勋,为何加盟到酒水里还有一些我并不重用之人?”

长孙氏没好气的说道:“那是你现在不重用了,之前呢?在他们投靠你之前,你手下才有几个可用之人?”

李世民嘿嘿一笑,“这么说,他在替我收买人心不成?”

见长孙氏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他接着说道:“那你说,这几个人我是否继续重用呢?”

听李世民问出这么白痴的话,长孙氏一把把李世民的手拽了出来,“熄烛、安寝!”

李世民顿时眉飞色舞,“正合吾意~~~”

第三百三十六章:故人重逢

从东宫出来,殷清风才想起还没有请假。

当天晚上,他将简易大棚需要的建材列出了明细,在第二天清早交给叔祖管家去处理,他则坐上马车去上课。向李世民请假这事儿不能假他人之手,必须得当面说清楚。

午休的时候,李世民没见人影儿,他只好去面见长孙氏。

见长孙氏的第一眼,殷清风便觉得她今天分外的娇艳。他东张西望看了一圈,最后问向长孙氏,“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娘子,你可知太子妃殿下何在?”

长孙氏楞了一下,“怎么,两日不见,清风就把婶婶忘却了?”

殷清风捂住嘴巴,做出惊讶万分的表情,“侄侄儿还以为这是谁家的俏丽小娘子不、不,侄儿的意思是婶婶今日光彩照光彩耀人光彩夺目光彩侄儿才误以为请婶婶恕罪。”

他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忏悔自己刚才“失礼”的行为。

“嘻嘻~~”长孙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殷清风是在夸她年轻貌美。

她自幼受苦无数,成亲后也没过上几天清净的日子。这一两年倒是渐渐安稳,但在她积威之下,可没人会恭维她的容颜。就算她自己的男人偶尔会说些腻人的话,也不似殷清风这样无心之下的言语更让她欢喜。

她丢掉了一贯的端庄淑娴,风情万种的说道:“清风向来稳重,怎么今日如此有失风仪?”

殷清风惶恐的说道:“都怪侄儿冒昧、都怪侄儿唐突。”

他“老老实实”的认错,不为自己狡辩。

长孙氏此时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当然希望殷清风“有眼无珠”了。她娇笑道:“你现在倒变成君子了”

嘿嘿,既然你不希望小爷是君子,那小爷再花花几句。

“侄儿甫一进殿,便被婶婶倾世容颜吸引,一时忘却婶婶的寝宫如何会有九天飞仙下凡呢。”

他本想说九天玄女来着,但考虑到长孙氏是信光头教的,他临时改口为九天飞仙。

光头教里有一个名词“乾闼婆”,在成书于东魏孝静帝时的中被译为“飞天”。飞天是佛教中天帝司乐之神,又称香神,乐神、香音神。中说:“乾闼婆是诸天伎人,随逐诸天,为诸天作乐。”

飞天以香为食,不近酒肉,有佛陀出现的场合,便一定有飞天存在。中说飞天有六千三百三十三位,每当天上举行佛会,便凌空飞舞,抛洒鲜花,以作歌舞,用歌声、舞姿、音乐、鲜花、食物供养诸佛。

在佛教早期教义里还是有性别歧视的,女人需要先轮回为男身然后才能再修成正果。

密宗中那些佛母,度母等等,都是后期融合了印度教性力派思想后才产生的。显教系统只有护法诸天里才会有女性,譬如鬼子母等等,可她们只是六道轮回中的天道,级别较低,没有脱离轮回。

飞天已经是殷清风能想到的等级最高的光头教女性神祗了。至于观音,只不过为了便抢夺女性信徒的需要才在宋朝化为女身而已。

汉末至魏晋至隋唐,社会各阶层人士都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感,特别是处于社会底层的普罗大众。他们受着天灾与人#祸的双重压迫,极力寻求一种超自然的神力的庇护,以摆脱现实苦难的纠缠。

被翻译成中文不久的里的观世音,主张“随类化度”,具有“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的愿职,正好满足社会各阶层这种心理需求。比起远在西方极乐世界、遥不可及的佛,观音更贴近下层百姓的心理需要。

于是,观音信仰便应运而生,成为最受崇拜的光头教神祗。

但,这个时期也是玄学兴起的时期。

百姓弄不懂玄学与道教有什么关联,但道教里的西王母、九天玄女、后土娘娘、斗姆娘娘、麻姑、月神娘娘也就是嫦娥等等他们耳熟能详。尤其是他们老殷家先祖殷芸在提到最早的的故事,更是逐渐被女性接受。

光头教可不是武侠小说里说的那样古板,它和普通人一样。到手的利益坚决不放弃,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坚决要得到。别说将观音女化,更离谱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

太上老君也就是老子,他的八十二次化身之一是真武大帝,又称玄天大帝、玄武大帝。相传他是玉皇大帝退位后继任的第三代天帝,生有炎、黄二帝,曾降世为伏羲。

早光头教的宣扬里,他,师从如来。

连老子都是满头癞痢的如来的学生,可见光头们无耻到什么程度!偏偏,炎黄子孙们还信了他们的邪,偏偏,最痴迷道教的嘉靖皇帝也没反对

长孙氏可不知道殷清风为了拍她的马屁,还得注意用词,只一个九天飞仙下凡就把她美坏了,“越说越”

她有些不忍了,这么好的侄儿这么能责怪呢。

“是、是、是,侄儿错了!”殷清风继续承认自己的错误,“婶婶怎么可能是为诸天唱曲舞蹈的伎人呢!婶婶在大唐万民的心中,就应该是给他们带来和平和安宁的女娲娘娘才对!”

长孙氏这才想起来,那九天飞仙听着好听,可在佛教里的地位却低微得很。她又想起二郎和她说过,殷清风谏议女娲山上那个女娲的相貌

长孙氏一时心中有些乱。她收起心情,“清风此来是何意?”

殷清风一开始还真是为了恭维长孙氏才说她是九天仙女的,后来他想到光头教的不要脸,顺便就在长孙氏面前给光头教上点眼药,他也没指望长孙氏能信了他的邪。

“侄儿最近在想,呃因为繁星的阿娘有了身孕,侄儿想试试看看能否在天寒地冻时种出瓜果梨蔬来。”

“什么?”长孙氏轻呼道:“繁星的阿娘有身孕了?”

怎么你也是这样的女人?重点是冬天种菜好不好?

“是、是,她和侄儿的阿耶两性,那个两情相悦所以就”殷清风感觉有点儿臊得慌。

“嘻嘻,这倒是美事。”长孙氏不以为意。“咦~~~你刚才说是吗?”

殷清风有些无奈了,“侄儿说,有身孕的女子应该多食些新鲜的果蔬。侄儿身为”

“对了,你刚才说要在天寒地冻时种出瓜果梨蔬来,是吗?”长孙氏道:“你想在哪个温汤边上种?婶婶和你叔叔去说一声。”她想了想,“皇家的温汤都已种上蔬菜了要不,让你叔叔分给你一个?”

这话还靠谱些。

殷清风对长孙氏有些小小的感动,“皇室人丁众多,侄儿的家事如何敢惊动叔叔。侄儿是想另寻他法,试试可否不依靠温汤也能种出果蔬来。”

长孙氏瞪圆凤目,“清风,你没说错吧”

若是冬季不在温汤附近就能种出蔬菜来天啊~~~那岂不是天下百姓

她“嚯”的站了起来,“你确定!”

殷清风倒被她吓一跳,“侄儿只是想试试”

“试!赶紧去试!”长孙氏有些失态的说道:“你现在就去,乾儿那边有我,你只管去试!”

殷清风被她仁爱苍生的爱心感动了,他郑重的说道:“侄儿已有腹稿,大约有六成把握能种出来。”

长孙氏这才想起来,殷清风身后还有一个神仙呢。她镇定的坐下,“好!有何需要叔叔和婶婶出面的,你尽管提。”

殷清风躬身说道:“所需之物侄儿已经让下人准备了一些,等侄儿再去学院造一些专用的铁条,大约五日后就可以开始了。”

“五日。”长孙氏有些激动了,“五日后,婶婶和你叔叔一起去观看。”

有了长孙氏的承诺,殷清风回到府中牵出黑旋风,直奔现代的韩城市龙门镇阳山庄铁矿而去。

上次参观完学院不久,李世民便调动各个官署下的一些优秀工匠填补到研究所里。他们到了这里之后,第一项任务就是学习。

一七**年法国大革命胜利后,法国国民公会令法国科学院组织一个委员会来标准的度量衡制度。

委员会建议以通过巴黎的子午线上从地球赤道到北极点的距离的一千万分之一作为标准单位。至此,“米”诞生了。“米”是为了十进制的度量衡制度而制定的,之后又衍生出分米与毫米等。

那些工匠跟随殷清风学的,便是将精准的尺寸应用到设计与生产当中。

中国有记载的长度单位,在商朝就有了准确的标准。但之后的历朝历代,同是一尺,折合成现代的长度都有差别。

商代,一尺合今十六点九五厘米;周代,一尺合今二十三点一厘米;秦与周同;汉时,一尺约二十一点三到二十三点七五厘米之间;隋代合今二十九点六厘米;唐代三十点七厘米;宋元时三十一点六八厘米;明清时三十一点一厘米。

为了固定一个准确的长度,殷清风让工匠取来一把他们沿用的隋尺,然后以此为依据,制作一把三十三点三三厘米长度的尺子,再根据这把尺子做出米尺

尺与米尺做出后,接下来就是“复原”王莽做出的那个游标卡尺。

有了新标准的尺与游标卡尺之后,再制作箭簇等武器,就有了统一的标准。

殷清风之前在研究所只领了一个冶炼的任务,其他的不用他管。但是冶炼绝不是在研究所里写写画画就能说清楚和解决问题的,索性,他就带人出外“勘探”。在转了一圈后,他们“神奇”的找到了阳山庄铁矿和澄合煤矿。

阳山庄铁矿以后世的标准来说,算是一个中型矿场。以此时的开采能力,一两百年内也挖不完。

确定矿址后,先烧耐火砖,然后改进吹氧装置。唐初用的吹氧装置还是是橐---牛皮做的。他改为铁制的风箱。

巨大的风箱单靠畜力是行不通的,好在阳山庄铁矿附近有一条从西北面华子山流淌过来的小河。可以挖渠引水,然后以水力带动风箱。

中国大部分的铁矿石是硫铁矿。矿石去硫之后,铁的质量就会提高。还能制造出黑火药的硫磺出来。

古人矿石中含硫有一定的认识,但他们不知道含硫的空气对人体有害。可殷清风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炼铁工人们到时候戴上口罩。

唐之前,工匠们就掌握了铸铁柔化的办法,大概的意思是在生铁到熟铁的冶炼过程中加碳。

燃料若是只改为煤炭还不够,应该改成温度更高的焦炭。

殷清风在韩城呆了三天,然后就回去等消息。

这一个月来他虽然没等到消息,但简易大棚的事情已经在长孙氏面前立下军令状了,若是韩城这里还开不了工,他只能以竹子来暂时代替钢筋了。

事先他也想到韩城这边不一定能开工,所以他让叔祖管家那边多买些粗一些的竹子预备着。

距离矿区越近,矿区的全貌看得就越清楚。

炼焦炉、洗煤的水塔、两个活性炭炼制炉、烧结炉、煅烧高炉、两个去硫过滤炉、炒钢炉最少从外形上看,一个冶炼厂已经成型了。

负责这里的是工部的一个员外郎,姓李。殷清风把任云舞也给派过来学习。当殷清风下马之后,便是以他二人为首迎了过来。

李员外郎欢喜无比的给殷清风见礼,“李某恭迎淮阳侯。”

“员外郎辛苦。”

辛苦只是客套话。这姓李的的虽然在这遭罪,但未来的前途却是光明的。若是他人脉不算太差的话,以后升到四品进入高级官员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休息一夜,员外郎和任云舞带着殷清风参观厂区。

矿石存放区已经堆积了一些矿石,看数量应该够看两炉的了;洗煤之后是晾干脱水和储存。但现在,煤炭和焦炭的存储量明显不够;储存硫酸的仓库也没修好;倒是宿舍、厕所和食堂修得不错

总之,除了生产高炉已经建好外,附属的仓库和原料还差好多。照这个样子看来,开工的时间要推迟到明年的二月或三月了。

韩城号称关中煤都。阳山庄铁矿距离现代的渭北煤田澄合矿区并不远。这两三个月内,连接铁矿山和煤矿,以及到长安城的水泥路就能修好。只要煤炭供应到位,阳山庄铁矿随时可以开工。

既然钢筋指望不上了,殷清风叮嘱了几句,在午饭后便返回长安。

在家躲了两天清净后,殷清风带着人带着马车去了东宫。世上第一个大棚将建在蒙学宫里。

刚进东宫大门,殷清风一声惊呼,连忙从马上跳下来,“晋安叔叔~~~”他小跑冲上前去。

李晋安本就是一脸笑容,见到殷清风的举动,笑容就更灿烂了,“原来你还记得咱家啊~~~”

殷清风倒不介意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怕李晋安接受不了。他停在李晋安身前两步远,“嘿嘿,晋安叔叔近来身体可好?”

李晋安道:“不好~~~那边没有浴室。”

“都怪小侄,忘记”殷清风赶紧表态。

李晋安转身往里面走去,“咱家再也不用在那死气沉沉的地方呆着了,以后你可要好好孝敬孝敬咱家才是。”

殷清风跟在身旁,“小侄已经到东宫来授课。那里就有厨房,叔叔有闲暇,随时派人来通知小侄,小侄给叔叔做美食。”

“不错,算你有心!记得,酒要备好。”

“一定一定。”

第三百三十七章:安排后事

大棚的施工现场外,殷清风向李世民说道:中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菇,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信臣以为此皆不时之物。”。

既然几百年前的先人尚且可以做到,侄儿也就斗胆尝试一番。”

李世民还以为是那陈仙人传下的什么仙术呢,原来只是仿照古人啊。但他转念一想,不管殷清风是仿照先人,还是仙人传下来的,重点是这冬季种植需要的费用是多少,是否可以在全天下普及。

他见工匠用砖头砌墙而不是水泥,他问道:“为何不用水泥而用砖石?”

殷清风道:“若是以后温室用不上了,砖石易拆而水泥难拆。”

李世民点点头。他认为还有一个原因:砖石便宜,水泥贵。

看着看着他又有疑问了,“这屋庑为何不是正南正北向?”

云:“不周风居西北,十月也。广莫风居北方,十一月也。融风居东北,正月也。明庶风居东方,二月也。清明风居东南维,四月也。景风居南方,五月也。凉风居西南维,六月也。阊阖风居西方,九月也。”

中国先民从上古时期开始,就按照坐北朝南的方向修建村落房屋,原因便是要躲避每个月不同的风。

从东周开始,古人又兴起了风水学。不管是营造墓葬、城池、宫殿、园林、庙宇、或普通民居,不但外形要方正、要背山旁水,还要讲究方位等等。

长安城受地形影响,虽然不是标准的正方形,但也是方形的。朱雀大街是正南正北向、城北是龙首山、四周有河流、城内里坊皆为方形、府邸和民居的府门院门朝南

殷清风解释道:“民间有谚语:‘夏季的日头高,冬季的日头低。’。这说明,夏季寅时便可日出天明,而冬季要等到卯时方可,且日照无力。

中认为:‘人秉天地阴阳之气而生,阳气刚健形成了命,阴气和顺凝聚为性。阴阳相合,健顺而一,性命便成。’。

非但人是秉天地阴阳之气而生,其他万物也是如此。

天地间,“阳”来于天上的“日”。为了屋庑内的果蔬能得到更多的日光照耀,在建造时就要向西南倾斜一定的方位。”

他费死八劲的终于把现代人都明白的常识,用李世民和长孙氏能听懂的言辞给解释出来。

李世民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殷清风的说辞。他又指着正在忙碌的任云舞说道:“他就是在禁苑内建城的那个少年吧。”

本来建温室大棚这点小事儿是不需要任云舞来做的,但是为了让他在李世民面前露脸儿,殷清风还是让他从矿区赶了回来。

殷清风道:“叔叔可是起了爱才之心?”

李世民看向他,“那你可舍得?”

殷清风拱手道:“为国荐才乃侄儿本分,但侄儿以为,他有修路建桥造城之功,若叔叔命以高位,他人心中难免不服。若命以低职,还不如让他跟在侄儿身边多学习几年。”

任云舞只比他大一岁,还有很大的可塑性。

他的终极目标是想把任云舞培养成一个青史留名的宗师级工匠。但任云舞若始终给他“干私活”,成为宗师级的工匠是没有问题的,可如何青史留名呢?想要达到这个目的,还需要他成为李世民赏识的人。

因为他的存在,任云舞可以以“私奴”的身份参与到一些国家工程项目里,然后再等到任云舞的年龄达到三十岁左右,就算那时李世民直接任命他一个四品官相信也不会有人反对了。

总之,人我不给你,但你得知道这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李世民知道,若是他硬生生的跟殷清风要人,殷清风也能给,但这毕竟是伤和气的事情。看来,只能再等几年了。

“很期待他多年后会有何等的才能。”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大棚一天也建不完。今天先建墙体,等两日后墙体坚固后再进行下一步。

但李世民等不及了,他问道:“你现在说说,建造一个眼下的这种什么温室的费用几何?”

他关心的还是能否普及的问题。

殷清风道:“砖石、竹子、草帘等有两贯钱也就足够了,火炉与铁管的费用要看温室的大小而定,再剩下的就是购买石炭了。

侄儿算了一下,若想温室内保持一定的温度,两亩方圆的温室,每日需石炭两石。三亩方圆的温室,每日需石炭四石左右。这石炭的”

“等等!”李世民打断他,“两亩的温室需要两石,怎么三亩就需要四石了?不应该是三石吗?”

殷清风呲呲牙,该怎么解释散热的问题呢?“三亩的温室看似比两亩的温室只多一亩,但想保持与两亩温室同样的温度,火炉要加大,地下铺设的铁管长度也要增长。

铁管内的热水每多增长一尺,需要的石炭”

他编不下去了,“总之,就是那个样子的。”

李世民看着他,好一会儿,“还是说那石炭吧。”

苍天保佑~~~

“那石炭现今的售价,大约是一百二十百文一石。蔬菜从种下到可以采摘,大约需要四十天,两亩的温室,四十天就是九千六百文。”

听到需要将近十贯钱后,李世民失望了。但他还是问道:“两亩的温室可以种出多少石的蔬菜?”

没有化肥没有农药,亩产能达到四五百斤就不错了。

“温室内种植,总归是比不上在田间的种植。侄儿乐观的估算下,能有七八石吧。”

“七八石”

嘟囔了一句后,李世民失望的说道:“那岂不是入不敷出?哎~~~”

殷清风心说,账就这么一笔账,除非谁家有矿。

“若是侄儿种十亩温室,每年从十月到三月,大约可收益五百贯吧。”

“嗯?”李世民一听,难道还有转机?

殷清风道:“首先,不算竹子、火炉、铁管等等的投入,只算石炭的花费。十亩温室,五个月的花费三百到三百二十贯、可产蔬菜四十石。

其次,冬季新鲜的蔬菜,其售价可不比平日。哪怕售百文、两百文一两,也不用担心有人说侄儿黑心贪心。”

“哎~~~~你说的是没错”李世民一脸愁容,“我想的是,普通民众是否也可以建造这温室。”

这古代想建温室大棚并以此来赚钱,还真不是普通老百姓玩儿得起的。但也不是说他们就搞不了。

“叔叔,为何不着眼与集体民众的力量呢?”

李世民立刻惊喜的问道:“你快说说,那民众的力量是何意!”

“一户人家承担不起高昂的费用,若分摊到十户呢?二十户呢?”

“妙啊~~~”李世民兴奋了。

“以侄儿刚才的计算,哪怕这五个月只收益五百贯,分散在二十户,每户也可得财二十五贯。二十五贯足够五口人两年甚至三年的用度吧~~~”

“足够足够!”李世民满心欢喜。

殷清风又道:“但是,这个前提是,他们没有竞争者。”

“嗯?什么意思?”李世民有种不妙的感觉。

殷清风道:“莫说崔、李、郑、王等家族,就是随便在一州一县找出有财力建起百亩温室的家族也很多。普通民众想以此求财难~~~”

“啊~~~”李世民傻眼了,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咯咯~~~”当了半天听众的长孙氏笑了。“二郎,温室为何人所用,又是否被各家族用于敛财,这不重要。那些富户也好,寒门也好,都是大唐的子民。”

“可可”李世民纠结的说道:“我想的就是让那些柴门小户能多些收益啊~~~”

长孙氏眼波一转,“难道,二郎为了让那些柴门小户能多些收益,就不允许天下各大小家族也建造温室不成?”

见李世民不反驳,她又说道:“首先,朝堂可以向那些建造温室的人征税;其次,就算那些民众有财力建造温室,那些家族就不起贪念?

要知,这天下龌蹉的事很多很多。与其让那些家族到时从民众手中争夺,不如想着该如何征税呢。”

李世民有些痛苦道:“某想仁爱天下万民,怎么就千难万难呢!”

“二郎~~~”长孙氏握住李世民的胳膊,“温室只是惠民良策中的一道。等到清风之前进献的新式农耕在全天下都普及了,又何必在意温室这一策呢?以清风之才,尤其他有志出外游学,等他归来之时”

她看了一眼殷清风,“你们翁婿携手,还怕治理不好这万里锦绣江山?”

李世民终于不纠结了,他将手覆在长孙氏的玉手上,对殷清风说道:“你将这温室的策言写给我。”

殷清风躬身道:“侄儿曾以庶民的身份经商,深知这世间有一个不变的道理:经商人人可为,但没有家族作为依仗,或者家族势力不够强大,某一些暴利的行业早晚要成为更大家族的盘中餐。

侄儿钦佩叔叔的爱民如子,但叔叔想将温室种植惠及庶民,却无疑是将金银珠宝置于一个三尺孩童手中。

财帛动人心之下,就如婶婶说的那样,黑暗中的龌蹉事,令人难以启齿。”

在现代,叫个人出来都知道啥叫拼爹。在古代,拼的家族背景。方圆百里你老大你就滋润,方圆两百里你是老二你就得趴下,就是这么简单。

十亩得利五百贯,百亩就是五千贯,谁不眼红?一没背景二没后台的就想一夜暴富?弄不死你祖宗十八代!

李世民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他的一腔热血被自己的女人熄灭也就算了,你殷清风这么赤果果的说,是说我不通世间清理、做事想当然了呗~~~

“其实,这温室种植,叔叔真的可以用以惠民的。”

李世民刚要喷出的怒气差点儿没憋死他。他沉声的说道:“你说!”

“叔叔可将侄儿写的策言传递给各县,然后让各县令召集各家族竞争该县温室种植的名额。所得钱财,叔叔用于兴学也好,修路也好,赈灾救济也好。总之就是,取之于富户,用之于贫户。”

熟知丈夫脾性的长孙氏,松了口气。要不是刚才殷清风接自己的话接得快,丈夫当场就会乱发脾气的。

她说道:“怪不得清风之前说过,这为君之道,不但要懂得农耕还要懂得商贾。

这温室种植看似是用一种商贾的方式解决的,却避免了民众被各家族抢夺的灾祸,也让皇室在民间获得更大的名望,同时也安抚了那些大小家族。可谓一举三得也。”

李世民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不少,但还是闭着嘴巴不说话。

在筹建大棚的时候,殷清风就想到了要借机进谏。

“某些家族千方百计的谋夺他人钱财,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如何经商。

就像侄儿当初说的,人可以穿鞋为何牲畜不能穿鞋?侄儿想到了马蹄掌,为大唐贡献一丝微薄之力,那些人为何想不到?原因只在于他们只懂得读书,不肯弯下腰做事,更不能在弯下腰的时候,看到他们以前看不到内容。

侄儿知道,由侄儿来教导阿弟他们读书,叔叔顶住了不小的压力。但侄儿今日可以向叔叔和婶婶保证,若阿弟阿妹们以目前的方式读书、照顾自己、亲自农耕,他们在未来,最少不是一个无德之人。”

他就怕他出外那几年李世民顶不住压力,又让李纲、陆德明那帮死脑筋去教导李承乾。

他之前说谁都可以拿着那些课本照本宣科的授课,那只是为了给自己出外所谓的游学找借口,可若真是换成李纲他们,他还真的担心。尤其是李世民那帮弟弟妹妹们明年也要入学。

经过两年的时间,他计划内的小学课程能用到的教材已经差不多快完成了。足够这几年月眉她们用的了。

他想实现自己的帝国梦,李世民要稳住,李世民的接班人也要稳住。稳住这俩人,唐朝的历史就将改写。否则,一切都是做梦。

李世民和长孙氏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选殷清风来教授子女,看重的就是他的才能。他们不怕儿女有多大才能,就怕是有才无德。所以,殷清风保证儿女们不是无德之人,才是他们最需要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三十八章:生态农业

殷清风站在国公府的东院里,轻声与叔祖管家说着什么。

当初西院改建后,眼热的殷清栿也想将他住的东院改造一番,但不知裴氏和他说了什么,最后,只在东院和润下院各建了一间浴室。

殷清风搬到西院后,东院还有不少空置的院落,他今日便选出一处来建造温室。建完自家的,还要去杜伏威那里。

他刚交代完叔祖管家,裴氏和闻氏带着侍女便涌了进来。

“孩儿拜见嫡母、拜见阿娘。”

闻氏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裴氏则说道:“听管家说,清风建这处温室,能在当下种出蔬菜,甚至能种出果子?”

“是的。有匠人向太子献策,然后太子让孩儿在府中先验证一下。”殷清风把锅推给李世民去背。

闻氏笑容更盛了。

朝堂上文武数百人,太子偏偏钟爱她的儿子,真是天恩啊~~~

裴氏也笑开了怀。

殷清风得到的恩宠越多,她在裴氏族人面前就越有荣光。

从前,除了正月拜年,她每次去见族人连正门都走不了,只能从侧门进。而今,不管她何时去,都会受到隆重的接待。就冲着这一点,她也不会再拿庶子的身份看待殷清风了。

前几日便听管家说,殷清风要建一座温室。当时管家也说不清楚这温室是何用途,现在听说是太子让他这么做的,她喜悦的心情并不亚于闻氏。

若是他真的能在这季节种出果蔬,在太子面前注定又是一场泼天大功啊~~~立功好!

或许有一天,这府里将是一门双国公,又都是驸马都尉,不管她之前在族里受了多少委屈、给殷氏对殷氏也算有了交代,这些都过去了。以后再有人提到她裴敏提到郧国公夫人,就算公主殿下也未必有她更风光。

想到了族人,她问道:“若这温室真能种出果蔬,这种植的秘术清风可会传出去?”

殷清风道:“听太子的意思,若孩儿果真成功了,明年将会向世人颁布出去的。”

不管裴氏打的是什么主意,还得拿李世民做挡箭牌。

裴氏连忙说道:“那清风是否有意在城南的庄子里也建几座这样的温室?”

殷清风拿不住她这话的出发点,“不知嫡母有何示下?”

裴氏道:“等收获的时候,清风给嫡母留一些,嫡母要带去送人。”

原来是想出去炫耀啊~~~没问题。河西新村那边计划是今年先种下一万亩,足够你将人情做个遍的。

当初购买河西新村,本来是为了安置许氏族人的,结果许敬宗经不起考验。现在人不用安置了,但土地不能闲着,正好都用来种大棚。

等明年那十几万亩土地都种上大棚了,让长安城的老百姓门也感受一下新朝新皇帝带来的美好生活。

长孙氏打了个哈欠,收好书卷,准备安寝。

她犹豫了一下,对上前要给她掖被角的宫女问道:“去问一下,看太子是否安寝了。”

没多久,那宫女回来禀报说:“太子殿下此时还在书房中。”

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宫女瞥了一眼漏刻,回道:“亥时二刻刚过。”

长孙氏想了想,道:“更衣。”

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她才带着人走出寝宫。

她牢记殷清风在中写的那句话:万疾之源在寒在湿。自从知道这两点后,她就时刻注意远离湿、寒二字,有时宁可热一些、干一些也会忍着。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长孙氏见到坐在门内高椅上一脸倦容的李晋安。

李晋安早在门开的那一刻便意识到来者是何人,他躬身行礼。长孙氏向他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然后继续向里走。

她转过屏风,见李世民已然伏在桌上酣睡了。

她摸了摸茶杯的温度,又将桌上的奏疏整理好,才轻声唤道:“二郎~~~”

李世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得擦了擦嘴角。

长孙氏见李世民那孩子气的动作,既心疼又好笑,“二郎,夜已深,回宫安寝吧。”

李世民稍微清醒一些,坐起来,“哦~~~观音婢来了啊~~~”

他揉了把脸,“现在什么时辰,我怎么睡过去了?”

长孙氏道:“二郎不是说明日要去观看温室建造吗,还是早些安歇吧。”

李世民心知今晚是不能再处理奏疏了。他抻了懒腰,站起来搂着长孙氏向外走,“天寒地冻的,可不要再出来了。你若是不放心,遣人来说一声就可以了。来,手伸给我,我给你捂一捂。”

等李世民夫妻走了之后,李晋安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吹灭所有蜡烛后,摇摇晃晃的奔着浴室去了。

东宫里,他是第三个拥有新式浴室的人。每次神清气爽的泡完澡,尤其是消除了身上那难闻的气味之后,他总会想起殷清风那双赤子般的双眼。

他也曾娶妻、也曾有子,但一切都没了。既然苍天注定他孑然一生,他索性就净身做了内侍,反正都是伺奉二郎。

初见殷清风那一次,他还对那个少年还不在意,无非就是因为二郎为了拉拢旧臣而一步登天的少年罢了。但接触越久,他就越欣赏他。

当他称自己“叔叔”的时候,他感动了。从那一刻起,他视他为自己的子侄。

“你可要快快成长,长大了好为二郎分担些。哎~~~做皇帝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一介百姓能天天守着自己的妻儿”

今天是温室建成的最后时刻,殷清风一如往常的起床、晨练。

在皇城外汇合了杜丙,又问清了详情,他才安心的带着人往东宫里去。

到了蒙学宫,任云舞立刻开始带人在地面上铺上木炭。等木炭燃尽、土地化开后,所有人一起动手开始挖土。

一米深的方坑挖好后,按照预先演练的那样开始铺设管道。殷清风亲自检查过后,命人开始往土坑里填土。

李世民皱起眉头,低声让长孙氏走远一些。见长孙氏无动于衷,他向殷清风招招手。

殷清风拍拍手上的的泥土,小跑过去,先向长孙氏点头,再看向李世民,“叔叔有何吩咐?”

李世民指着远处,“那些土”

殷清风道:“那些土是搅拌过畜粪又经过晒干的肥土。”

李世民有些惭愧了。

他记得当初去城东农庄时,殷清风说过‘农家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也记得殷清风当时让人把全长安城的夜香都收罗去了,尤其还记得当初颁布新式农耕时的喜悦。但,事隔境迁,他竟然忘记了这些。

他是立志要做一个千古留名的帝王的,现在竟然忘记粪土的作用,真真是不应该的。

殷清风继续说道:“除了粪土外,一会儿他们在犁完地后,还会往土里埋些地龙。”

刚才的愧意还没退去,李世民这时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地龙以吃土为生,但它们排出的粪便却能增加地力。当初叔叔在城东农庄见到的亩产是两石一斗。但在今年,梧桐新村那边的亩产最高的已经达到了三石两斗。”

“你刚才说是多少?”李世民拉住殷清风,“三石两斗?”

长孙氏也惊奇的看着殷清风。

要知道梧桐新村那边可是一年两种啊~~~刚才殷清风那句话就意味着一亩田一年能收六石还多。天啊~~~

别说李世民和长孙氏不信,当初殷清风也是有些怀疑的。三石两斗折合成现代的重量,可是四百斤啊~~~要知道,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黄河以北小麦的亩产量就没有超过三百斤的。

殷清风解释道:“一亩田能打多少粮食,是由很多事决定的。是否深耕细作、是否种子饱满、是否风调雨顺等。除了这些,土地的肥力也是关键。梧桐的花和叶、畜粪和夜香、苜蓿和地龙都能增加土地的肥力。”

殷清风没敢说还有蜜蜂,他不想费口舌去解释授粉有什么用。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苜蓿和梧桐很难得到,但畜粪、夜香和地龙却是唾手可得的。”

李世民和长孙氏这才恍然,原来三石两斗是这么来的。

现代农业为了追求高产量,为了追求高收益,不惜杀鸡取卵。

他们明知道各种农药用得越多,土地肥力消耗得就越快,也明知道使用农药后,不但害虫有抗药性,一旦停止只用农药后,产量也会萎缩到一个极低的程度,但他们偏偏就那么做了。

新一代的天朝子民们,真有一种:“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气概。

以生态的方式种植农作物,产量注定不会太高,但可以给子孙,也包括他们自己留下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可持久使用的大地。但中国人悲哀就悲哀在人口太多。

在现代实行不了的生态农业,殷清风可以在唐朝实现。生态农业在现代是绿色的农业,在唐朝却是高产的农业。

他相信,国人在习惯了生态农业后,即使有一天人类造出了化肥造出了农药,最少中国人会不屑一顾的!

李世民的心思和殷清风的完全不一样,他为三石两斗而兴奋。“三石两斗啊~~~一年哪怕多收一石,那也是多出五亿石啊~~~苍天啊~~~盛世!这是盛世啊~~~”

就像观音婢说的那样,只要把新式农耕做好,全天下的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

“你在前年进献的只是深耕细作、夜香、新式农具和一年两种,这一次,你必须把什么梧桐、苜蓿和地龙等等,都写给我!”

殷清风躬身道:“遵命!侄儿会把梧桐、苜蓿和地龙的培养方式写出来。但侄儿的谏议是,叔叔要命令各个县派出专门的人来做这件事,然后再无偿的发放给当地的农民。”

李世民点头道:“一定!一定无偿发放!”

殷清风心神落定。由国家出面,某些事情就是好办。哪怕世人暂时不理解其中的好处,只要时间长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习惯了,也就不问为什么了。

李世民在心里盘算着。

关中地区有苜蓿,也有梧桐,但其他州县未必有。看来,要把司农卿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做这事才成。

李世民指着杜丙说道:“我记得前年就是他在城东吧。”

殷清风道:“那人叫杜丙,现在负责吴国公府和侄儿名下的那些土地种植。”

“你刚才说的那些他都晓得吧,那你就把他借给我用几天,让他去教教司农卿那些人怎么做。”

“是!”殷清风答应后,把杜丙叫了过来。

再次见到李世民,杜丙就没当年那么激动了。他稳稳当当的向李世民和长孙氏行礼,“小民杜丙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殿下。”

殷清风道:“你明日到东宫门前候命。”

杜丙离开后,李世民欢快的说道:“古人说了几千年的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到了今日终于是实现了!哈哈哈”

长孙氏心中也满是欢喜。

饱读诗书的她,同样知道国泰民安、民生凋敝、祸国殃民、为民除害、劳民伤财、知生之民、民不畏死等等的“民”,不包含那些大小家族的民,而是黎民的民。

君不扰黎民,黎民自然就心向着君。

二郎以前的心思都在军伍之中,即使在与建成阿兄争夺储位的时候,也没想过到底该如何治国。

但是,苍天是眷顾二郎的。

殷清风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出策斗败阿兄、他出策安定万民、他出策丰盈国库、他用心为二郎效力、他用心教导乾儿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保佑他游学平安!保佑他们翁婿一直和睦!

她说道:“清风乃自家人,二郎不必想着什么封官封爵的,你之前答应的藏书”

“啊~~~~”李世民有些歉意的看着殷清风,“你府中的藏书室建好了没?今日我就派人把已经校对好的藏书给你送过去。”

殷清风笑嘻嘻的向长孙氏拱拱手,对李世民说道:“他们还要装箱,还要列出细目,不如宽限他们几日,免得忙中出错。”

李世民道:“也好。”

殷清风眼下对那些藏书的渴望并不强烈。

造纸坊里有足够的存量,印书的工匠也培养的差不多了,韦氏那边年后就会派人出去,但还差颜氏那边。

韦纲的族人太少,颜氏必须要加入进来。

“颜氏那边现在也没动静,马周办事有点儿不靠谱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三十九章:马周归来

殷清风吹响竹哨,“上午就到这里,现在,列队集合!”

玩儿得正嗨的学生们,尤其那八个出身不同的学生,不情愿从地垄里站起来快速的跑到地垄前面集合。明明是田间劳作,竟然被他们视为一个快乐的游戏。这都三天过去了,他们的热情劲儿还没散去。

“齐步~~~走!”

殷清风一声令下,排成一列的队伍依次前行。将农具在墙边摆放整齐,有序的走出温室。

蒙学宫这两亩温室,只是学生们的试验田,殷清风和李世民可不敢指望他们为东宫和皇室成员提供新鲜蔬菜。李世民让人在东宫另开辟十座五亩大小的温室,那里才是真正的温室。

但殷清风不会真把这两亩温室当做孩子们的游乐场。两亩方圆,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是二十多平米。等四十天后,以产量定成绩的时候,就该有人哭有人笑了。

殷清风的精力将将从温室上抽回时,马周出现了。

望着有些形销骨立的马周,他忍不住调侃道:“宾王兄,可是颜府的饭菜不合口味?”

他第一次去颜府的时候,就让任云山派人去传授炒菜的做法了,当然不存在什么合口味不合口味的说法了。

马周瘦归瘦,人却很精神,“多谢二郎成全!周此行颜府受益良多,对以及儒家典籍的理解愈发精湛了。”

“哦~~~”殷清风不以为然,道:“理解再精湛又有何益?宾王兄未来打算一辈子的教书匠?”

把教书的夫子形容为工匠,马周感觉自己一腔热血被迎面泼了一盆雪水,“二郎殷侯此话何意?”

这马周有病吧,怎么又称呼小爷为殷侯了?在颜府这么称呼,可以理解为给小爷长面子,现在私下里聊天,还殷个屁侯啊~~~

“虽然几百年的战乱期间,不乏有读书人出将入相的,可宾王兄没注意到那些人皆出身世家吗?他们当中有几人是以寒门子的身份位居高位的?

当今圣人欲建太平盛世而开科取士,取的是治国能臣而非死读书的书呆子。宾王兄的志向若是做教书育人的夫子,尽可苦读专研各种典籍的经义。若不是,还是想想小弟曾经说过的某些话吧。

既然宾王兄说此行受益良多,中那句:‘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如何解释?宾王兄欲以何“施于民”,又如何“济众”?

连“尧舜其犹病诸”,宾王兄只凭各典籍中的经义吗?小弟的观点始终是:书读得好,不见得能成为救世济民之人。只要从典籍中学到仁义道德就足矣,剩下的是做、做、做!”

古今中外,官员皆分为两种类型:实干型和政客型。细数马周的履历和成就,他属于后者。

不是殷清风非要马周成为实干型官员,也不是他瞧不起政客型官员,但他和马周相识一场,总是希望他的成就比历史上的更优秀一些。

马周沉默了。

这些日子他沉浸在断句的喜悦中,闲暇时也畅想着能给其他儒家典籍断句,他想以此来青史留名。

离开家乡之前,他以为满腹经纶的自己,足可以做一个济世能臣。

吕才向殷清风学习算学的时候,他不以为然,认为是小道;吕才成为学院的博士,他也不以为然,道不同嘛,各有各的机缘罢了。但,殷清风现在说的这番话,将决定他未来要走的路。

现在殷清风问他,是继续做一个专研典籍、闻名天下的大儒,还是进入仕途。若是进入仕途,就要抛开典籍,学习“济众”之能。

与殷清风接触这么久,他深知典籍中只有劝农之言,而无兴农之策;典籍中只有“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而无如何“仓廪实”“衣食足”

他迷茫了,不知该如何选择。

在殷清风身边这段时间,他意识到他有很多的不足。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像殷清风那样摸索出农耕之术,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创出水泥那种神奇之物,更不知道自己对武事能有什么谏言

殷清风见马周陷入沉思当中,他低头继续完成的课本。

“证明氧气存在的实验:取一瓷碗或瓷杯扣置在燃烧的蜡烛上。此时,要提问:蜡烛熄灭的原因”

殷清风又写下了几个小实验的内容后,他听到桌椅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他抬头望去,马周已经站起身来,并向他鞠躬行礼。

马周说道:“承殷侯不弃,以友视周经年。”他顿了顿,“周出身贫寒,欲以仕途成就振兴家门。若殷侯认为周尚可造就,周愿为殷侯效力!”

说完,他抱拳躬身不起。

这一会儿他也想明白了。

哪怕是有一天他成为天下闻名的大儒,马氏家族依然贫寒如洗。他在颜府居留多日,深知即使如颜氏这样的家族,三餐也不过星点鱼肉。

他记得殷清风是如何劝说颜相时的。马氏想要崛起,只凭他在儒学上的声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钱财!只有足够的钱财,所有的马氏子弟才会有机会读书、才会有机会参加科举。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如何做。他若以儒著称,则马氏无财,他若进入仕途,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积攒出让家族子弟读书的钱财。而且,他入仕的机会在哪里?

他没有“门资”不能荫封入仕、不是“武功”不能以勋官入仕、也不是“艺术”凭伎术入仕,更不是“胥吏”出身以流外,他只能以科举入仕。

即便他能考中科举,又如何?

考取秀才科,上上第,授正八品上;考取明经科,上上第,授从八品下;考取进士与明法,甲等者,授从九品上。

若他考五经举人,也不过是望县之县尉罢了。若是他的词策得到赏识,或许可以为谏官、史官;若通诸家理论及汉以来礼仪沿革,可授太学博士

但这些官职起点太低、升迁太难,何时才能凑出让族中子弟读书的钱财?

殷清风不但贵为太子的郎子与近臣,还是天下首富。他可以荐举自己为官,也可在钱财上资助马氏子弟。

问题是殷清风现在的前途似乎有些不明朗啊~~~~

按理说,殷清风无论是爵位,还是外戚的身份,还是天下首富,他的府邸都应该是门庭若市、谒拜者无数才对,可这一年来,除了寥寥几人外,无论是文武,还是那些加盟的世家,仿佛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殷清风这个人一般。

其中透露出的蹊跷,实在是耐人寻味。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太子既然以他为中山王夫子,除非他要谋反,否则

他会谋反吗?

会吗?不像!

何谓枭雄?新始祖、魏武帝、晋高祖也!

他结交贤士吗?他身高权重吗?皆否!

不结交又无权,如何谋反?

难道他要效仿晋高祖的隐忍,把称帝的机会留给子孙?可那需要多少年?太子尚不及而立之年,哪怕四十年后四十年后?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他马周更应该今早投靠?

暂且不论他现在是否有谋反之心,也不论他以后是否会谋反,但眼下他却是自己最好的进身之阶!

那么,他凭什么要举荐自己,自己又有什么他能看重的?自己擅长的是诗书经义,偏偏他却认为这些不足为持。但眼下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若他愿意重用自己,他定然会指出明路;若他不愿自己凭借断句也可获得足够的声望。只是一旦他拒绝,自己必将再无入仕的可能

殷清风没想到马周沉默了半天,想出的是这个结果。这还是史书上犯颜直谏的马周?是他太狡猾,知道李世民愿以一副明君的样子示人才投其所好,还是他在这里吃大米饭吃开窍了?

向小爷效命?小爷用得着你效命?

“效命?”他问道:“宾王兄可想好了?”

“请殷侯收留!”马周依然那个姿势。

刘仁轨要拜他为师,马周现在要当他门下走狗难道小爷遇到的都是假的历史名人?还是吕才可爱啊~~~

“你坐下说话。”他头疼。

马周犹豫了一下,搭着半个屁股坐在殷清风的面前。

殷清风瞅他那狗腿子的样子就来气,特麻的那些史书到底是谁写的,过来让小爷揍一顿来!

“效力不效力的暂且不论,宾王兄现在和小弟说说,你以后是准备以儒学闻达,还是准备进入仕途。”

马周抱拳道:“请殷侯示下。”

靠!我示下你个大头鬼啊~~~

沉住气、沉住气、他不抗揍!

“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继续和颜氏去研究什么、等等的断句,若干年后我再用你这身学问;二,你到鄠县或关中其他的县城做一个县令。”

若干年后?

马周觉得自己等不起。

既然殷侯以鄠县为例,说明即使他被安排到关中其他县城,少不了也是一个望县的县令

望县的县令是正六品上,在九品三十级的官职中看似不高,却也是郎官的顶点了,再往上就是“大夫”了。许多人穷其一生也迈不过去这一关,正六品就是他们仕途的终点了。

虽然县尉只是考中科举后,释褐为官的一个过渡官职。但这个过渡也要看是怎么过渡的。有的人要呆八年而得不到升迁,有的人即使升迁了,也不过下县的县令。

大唐的县分赤、畿、望、紧、上、中、下七等之别。想从下县的县令想升到中县甚至上县的县令,除了政绩外,还得有人提携。可是,不满一千户人丁的下县能出什么政绩?

若他以望县的县令为起点,甚至以鄠县这样的畿县为起点

要知道,每四年的考绩得了上下的评语,才能升两阶。想要从从七品下的下县县令升到正六品上,要在十二年中每次政绩考核皆为上下的评语才可以。

十二年若他侥幸能在十二年内升迁到正六品上,已经年近四十龄了。即使还有机会再往上升迁,能到五品也该致仕了。

五品官员的子嗣,勉强有一个荫封的名额,但马氏其他子弟呢?

殷侯不愧是太子的近臣,一开口就许以鄠县这样的县令。

若是自己真的去参加科举,不说从县尉升到县令是上县还是下县的县令,单以鄠县的县令为起点,接下来的升迁就不会再是按部就班的慢慢升迁了,有可能二十年内就能做到正四品上官职。

到了那时,自己这一生。未必就没机会进入到三品以上的高官序列。

若真能如此,马氏的门楣、马氏子弟未来的前程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殷清风看着马周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这时想起马周当初登门时说的那些话了。

马周能从城东庄园的不同,再从仙居坊和滋味楼等细节,他作为一个外来人,能在短时间内分析出他的身份来,其细致入微的洞察力的确是有些可怕的。

马周能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并且还是一个书生的身份,就能拥有那么可怕的洞察力,其心性应该是沉稳的。现在让他患得患失的,难道只是他的前程?还是他另有打算?

打定主意的马周恭敬的说道:“殷侯曾言:儒者本身就在人世间。周学儒多年,更渴望振兴门楣。”

“宾王兄是打算入仕了?”

历史上,马周以门下省值班侍奉入仕,历经监察御史、侍御史、给事中、谏议大夫等等职位,四十刚出头就做了中书令。这与他一直给李世民上疏有关,也与李世民的用人思想有关。

现在,李世民会不会还像原先那样任意提拔一个他看得上的官员,他也不敢确定。

马周作为一个只读书又没人任何地方任职经历的人,既然在历史上能获得李世民的重用,若是再多一些地方上的历练,他的作为应该会更进一步的。

“请殷侯成全!”

“那好!”殷清风走到马周的面前,“朝堂颁布的农耕令是我向太子谏言,宾王兄若想在一县之地有所作为,应当熟知这些内容。既然你决定了要出仕,就先在梧桐新村做一年的村夫吧。

一年后,若是宾王兄依然坚持出仕,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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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 十章:再访颜氏

在马周回来的第二天,颜勤礼亲自来邀请殷清风过府相谈。

再次见到颜思鲁,殷清风心中升起一种罪恶感。短短十余日不见,老爷子苍老了许多。

他恭恭敬敬的在老爷子面前跪下,“外孙拜见姑翁。”挪了挪膝盖,“甥男拜见四位伯父。”

“好孩儿,起来吧。坐到姑翁身边来。”颜思鲁的精神还不错。

等殷清风坐下,颜思鲁问道:“听马宾王以及你相时舅父说,你对儒学有不同的见解,现在说给姑翁听听。”

殷清风道:“外孙以为,儒学是一门学问,研究仁义道德的学问。但学问归学问,若完全以此来治理天下,则是误国误民。

民有士农工商兵等等。儒学只是“士”的学问,里面没有增加粮食产量的学问、没有指导工匠营造道路桥梁的学问、没有兴盛货殖的学问,更没有如何击败异族保家卫国的学问。

这样的学问,怎么可以据此来治理天线呢?

隋唐以来的开科取士以儒学为主要考核内容与标准、汉武帝以降的帝王和士人认为只要熟读先贤典籍就可以辅佐君王治理天下,这,皆源于董仲舒一人之祸乱!

太子殿下颁布农耕令、开设帝国银行、开办皇家军事学院等举措,便是要更正儒学既是治政之学的错误。儒学者应该借此机会重新认识儒学在大唐、在以后究竟应该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是继续认为儒学既治政之学,还是把它当做一门指导世人修行品德的学问。

诚然,像等典籍中记载了“民本”、“仁政”、“王道”等内容,但这些内容远远不能指导帝王治理好一个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国家。

就以“以农为本”为例。

农在士的眼中到底是被尊敬的还是被鄙视的?儒学者中除了李安世、郦道元等少数人外,对“农”又有何贡献?租庸调中的调,明明是在践踏“以农为本”,为何不见学儒者出来制止?

像这样学一套、说一套、做一套的例子还有很多。

比如“不耻言利”。

历代朝堂上,都是学儒者,他们一定学过“不耻言利”。那为何他们在官场中勾心斗角,在民间有盘剥百姓、与民争利?

多少年来,学儒者学的圣贤书,做的却不是圣贤的事。

这种现象应该得到制止了,也应该让世人知道某些人的某些做法应该得到世人的唾弃了。

学儒者不要再把精力和光阴都耗费在故纸堆里,去给各种典籍做什么注释了,他们应该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世间很多人的苦难都来源于那些学儒者的贪婪!

但是他们不敢,因为他们也是盘剥百姓中的一员!

所以,外孙以为,颜氏既然奉孔圣师为尊,既然千百年来忠于祖先留下来的遗训,为何不出面倡导世人重新定义什么是道德,又如何遵守道德呢?”

颜思鲁多少知道一些殷清风的想法与众不同,但刚才那番言论的的确确出乎他太多的意料了。只“儒学非治政之学”一点,就推翻了罢黜百家后,人世间所有的学问。

若是承认了这一点,儒家的地位将急剧下降不说,以经书传家的那些家族的地位同样要受到极大的冲击。

“好孩儿啊~~~你这是要把这天捅破啊~~~”他叹了口气,“颜祖回自身秉性忠厚,唯恐后人也是如此,他在遗训中说道,不希望后代的颜氏子弟侍奉君王。

但是,颜氏子弟不入仕又如何养活一代又一代众多的子弟?历代以来,留给读书人的出路并不多,入仕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颜氏子弟只能一边入仕,一边严守安贫乐道的祖训。

入仕只是为了养活族人,所以,历代的颜氏子弟既不热衷与朝堂上的高位,也无力纠正某些学儒者的行为。就像你说的那样,颜氏只是在“独善其身”。

可又能如何?没有朝堂上的权力就没有话语权。就算颜氏说出某些话,不说颜氏将遭到来自于其他家族的攻击,就是君王也不会容忍这种说法。

所以,颜氏不敢自取灭亡,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虽然看到了某些问题,或许太子也有志要更改某种局面,可朝堂上的肉食者们皆来自于各大家族,他们不会放任自己的权势被削弱的。谁动了他们的利益,就是他们的死敌,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死敌逍遥在世的。

你的志向是好的,但你不能那样去做。即使太子可以回护你一时,可当他顶不住来自各大家族的压力时,就是你殒命之时啊~~~

听姑翁一句话,某些事情自己想想就好了~~~”

颜思鲁的神态愈发有些苍老了。

殷清风没想到颜思鲁,不,应该是颜氏族人都是明白人。问题的关键就是权力在谁的手中!

就像一帮亲戚朋友当中,谁的钱多谁说话就腰板硬一样,没有钱,你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也没有人信。而涉及到改革,没有权,就不要作死!

“敢问姑翁对太子了解多少?”

颜思鲁似乎很疲惫了,他挥手,示意长子颜师古来回答。

颜师古同样震惊于殷清风的言论,也认同他阿耶对殷清风善意提醒。

入唐后,他是李世民秦王府内专门掌管军队里的文书起草的记室参军。这个问题他来回答正合适。

“太子果敢有大义,率性而为不失真诚;太子任人唯贤,又有虚心纳谏之雅量。”

颜师古虽然净捡好听的说,但大致如此。

殷清风道:“在甥男看来,不管太子具备何等品质,有一点是最主要的:太子立志成为始皇帝和汉武帝之后最伟大的帝王!

所以,在太子面前,凡是阻挡他前进步伐的绊脚石,将统统踢掉,或者,干脆让其粉身碎骨!而他,既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力量!”

这话说得有些杀气腾腾,颜思鲁睁开老花眼看向殷清风,“好外孙,你的言外之意,太子要对那些世家”

殷清风点点头,“已经在做了。”

颜思鲁一惊,扭头看向长子。

颜师古在李世民成为太子后,入东宫为右春坊中掌管机要、发布政令的右庶子。若是太子真的做了某些是,他应该知情。

他想了想,冲他阿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颜思鲁有些迟疑,“好外孙,你不会谎骗姑翁吧,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殷清风道:“上次外孙来时,与勤礼舅父说过,由外孙的义兄李伏威主持,将在天下各县兴办皇泽院与皇泽学堂。”

颜思鲁点点头,表示听说了。

“皇泽学堂只是一个引子,在最初的时候,对外的名义是招收孤儿为学生。但等到若干年后,等有了足够的教师或夫子,学堂将向所有适龄孩童开放,并且是免收一切费用。”

“啊~~~”

厅内响起惊呼声。

免收一切费用这刀捅得太狠了!

颜氏家族不结党不营私,即使收徒授课,也只是养家糊口的权宜之计,但其他家族可不是如此。

经书传家可不是只传给自家子弟那么简单,谁来求学,要先看看资质如何,家族背景如何。值得培养了,或值得结交的,方会收其为徒或是开放一部分藏书。

这样的模式经营了几百年之后,每个家族都会有众多的利益相关者。那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现在,免收一切费用这刀捅出来,短时间或许看不出什么效果,但结合殷清风刚才说的“儒学非治政之学”,想想都知道那些学堂教的将不再是以儒学的典籍为主了,可能是农业,可能是工匠,也可能是商贾

若是这些学生学有所成,科举考试的内容必然是水到渠成的进行更改。到时候,那些所谓的经书传家的家族在朝堂上还有优势吗?一旦这些家族的子弟在朝堂上的比例过低,他们的家族将会毫无疑问的、不可逆转的衰败下去。

等等!主持皇泽院的人是谁?李伏威?他的义兄?是太子选择了李伏威,还是干脆是他向太子谏言的?

颜师古有些哆嗦了,“你你你和太子”

殷清风道:“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自家话。太子的很多事情,甥男都参与了,包括帝国银行,包括军事学院。”

“那那皇泽学堂”

“既是甥男谏言的,以后学堂的费用也是甥男出的。”

“呼~~~”“天哪~~~”

殷清风没有将裴氏和韦氏作为例子,倒不是怕颜氏生出什么兔死狐悲的情绪,而是他对那两族使出的招数根本不致命。

短时间内,或许这两族的族人因为暴富而迷失了本心,但时间久了,富裕的生活已经变成一种常态了,再蹦出一个有识之士来,严厉要求族中子弟必须以读书、以科考为主,若是再把学习成绩与零花钱挂钩,那两个家族不但不会衰弱,反而会更强大。

同样,他也没拿荫封来说事儿。李世民或许会改动荫封制,但他不会完全绝了这条收拢人心的制度。

真正能影响到世家地位的,还是义务教育。

首先,他教什么,那些学生就得学什么。不想学也可以,有一天他们终会发现,他们的子弟即使精通了四书五经,最后也考中了科举,但他们的官职嘛就呵呵了。

其次,世家的由来,便是垄断教育的结果,是他们让读书成为一种高尚的象征。

就像二十世纪一样,八十年代的中国,高中毕业生在乡镇级别的机构里已经是高学历的人了,九十年代是大学学历,到了二十一世纪初,研究生勉强有个体面的职业和收入。

普及教育,在古代的影响意义更深远。

世家将从神坛下走下、迷信宗教与鬼神的现象将得到改变、皇帝与百官想要再治理已经不是愚民的百姓,他们必须要更专业更用心

这些还只是国内的效果,还有国外的。普及了教育,中华文化在地球上的传播和影响,就会比历史上的更广泛更深远!

就如佛教侵入中华文明、****教侵入欧洲与非洲、好莱坞入侵全世界等等一样,中华文明也可以一手举着文明典籍一手拿着刀杀向全世界!

颜思鲁颤声的问道:“太子果真果真要对世家动手?”

殷清风道:“不是要杀要打,毕竟他们也是大唐的子民,太子只是想要他们认清楚,他们只不过是大唐万民中的一员而已。”

颜思鲁的胡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世家就意味着高高在上、世家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践踏他人、世家就意味着享受他们享受不到的特#¥权没了这些,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已经没心思去想别人家的孩子到底会如何了。

“那那,颜氏呢?太子对颜氏是否也如此?”

殷清风笑着说道:“姑翁放心,既然外孙来了,还能让颜氏吃亏了不成?不但是颜氏,外孙同样也不能坐看殷氏衰落下去啊~~~”

颜思鲁等人稍微放下一点心。

“那清风你对颜氏有何建议?”

殷清风道:“其实,不管太子做何革新,颜氏又能如何衰败?千百年来的颜氏,不是一直安贫乐道的吗?”

安贫乐道是没错的,可这话像是好话吗?

颜思鲁瞪着殷清风。

“在太子的谋算里,儒家的衰败是必然的,但颜氏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啊~~~”

颜思鲁等人皱起眉头。

“颜氏可以借着给各典籍断句的机会,重新诠释先贤们的思想,引导世人的想法向太子的意愿靠拢。比如,刚才外孙说的儒学非治政之学。

颜氏也可以将颜氏的祖训向世人传播。比如,祖训中规定族中子弟犯了哪些错误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或者是逐出家族。

这样做,既宣扬了颜氏的名望,又让世人依此为规范来教导自家的子弟。

国人历来是德与法并行,甚至德要高于法。

太子重视律法,但他更希望在他的治理下,这天下将无贼无盗。

颜氏以一家之族训,却教导天下万民,试问,天子与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颜氏?

到那时,每家每户皆奉一本为治家圭臬;到那时,我大唐子民视道德败坏尤甚于作奸犯科;到那时,颜回公在万民的心中将比孔师还尊崇!”

颜思鲁哆嗦了、颜氏族人哆嗦了

万民皆奉为治家圭臬颜回公在万民的心中将比孔师还尊崇天啊~~~~太美妙了~~~~

颜思鲁再次颤声道:“可不敢比肩孔师”

“敢于不敢,不是外孙说的算,也不是姑翁说的算,而是那天下的百姓。所以”

“所以什么!”颜思鲁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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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一十章:为苍生计

殷清风勾画的蓝图不谓不美妙,但颜思鲁冷静下来之后,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好孩儿啊~~~姑翁多谢你为颜氏着想,但姑翁不能应承你的要求啊~~~”

瞧你们刚才激动的样子,怎么两秒钟后就反悔了?

殷清风只好抱拳道:“不知姑翁有何顾虑?”

颜思鲁道:“以你之言,先要假借颜祖回之名更改颜氏的祖训,次之,颜氏扬名天下。此两点,皆有违颜氏祖训。你姑翁身为颜氏子,不敢违背祖训啊~~~”

殷清风说道:“请姑翁为外孙解惑。”

颜思鲁慈爱的看着殷清风,“增添祖训不是不可,历代祖辈都会将自身的体悟留给后代,但假以先祖之名为子孙扬名,实乃取巧之举也。

其二,颜氏一旦扬名,当今圣人或以后的皇室以为颜氏子弟皆出色,不问才能便授以官职或依为干城,不但为颜氏招祸,也会误国害民。”

他没敢说,颜祖回不让子孙后代出仕的遗训。多少年来,这天遗训已经形同于无了。但历代颜氏子弟入仕之后皆为清要之职,尤其是魏晋以来。

殷清风轻松的笑道:“可能外孙刚才语不达意,让姑翁有所顾忌,孩儿在此向姑翁和五位舅父致歉。

颜氏的祖训或家训的确存在,是以颜回公的名义,还是以历代颜氏先祖的名义,皆出自颜氏,皆是颜氏的学问,也皆是颜氏的荣耀。

姑翁也说了,颜氏历代祖辈都会将自身的体悟留给后代。外孙之前说的,要在颜氏祖训内增添内容,若姑翁以及五位舅父认为这是取巧,外孙斗胆说句不敢苟同。

学问学问,相互讨教、相互学习,学会了之后,他人之才学便化为己身所有。孔子可师项橐,外孙与姑翁在学问上互通有无,又有何不可?

至于外孙所说的那些德行之规范或惩戒之条例,姑翁不愿以先人之名署名其上,以姑翁或几位舅父之名列署也未尝不可。”

殷清风停了下来,等待颜思鲁发问。

“孔子可师项橐”颜思鲁说道:“那好孩儿你有何要与姑翁互通有无的?”

他本一句戏谑的话,却见殷清风从怀里掏出一本薄书双手递了过来。他意味深长的笑了,“好孩儿有心啊~~~”

他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花镜戴上。

翻过首页,次页写到:三个字。

他继续翻看:“德行既一人之操守,有私德与公德之分。

私德者,见于居家、交往、邻里、婚娅中等,孝悌、明礼、诚信、友善、勤俭、自强等皆为私德也;公德者,守法、助人、除恶、扬善、不以私心私欲害人”

之后是。

“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孩童犯错,其父首先自责自惩;少年犯错,其惩可轻,以教导为主以惩罚为辅;轻年壮年犯错,依此处罚。”

颜思鲁暗暗点头,教导子弟就应该是这样的。

接下来,就是详细列出对忤逆、恶逆、不道、不仁、无礼、失信、不孝、不睦、不义等违反儒家五常等行为的处罚。

这些列出的细目以及惩罚的力度,颜思鲁越看越认同,这才是治家与修身不可少的警戒之言啊!

他缓缓的合上书页,慢慢的放到膝盖上,“这些都是你写的?”

颜师古几人有些着急,那本薄册上到底写的什么内容,能让阿耶这么赞许?

殷清风未语先笑,“嘿嘿都是外孙平日里胡乱琢磨的。”

颜思鲁被他逗笑了,指着殷清风道:“你这孩儿不诚实,真以为姑翁老朽了不成?”

他放下胳膊,严肃的说道:“以你之年龄与见识,若是胡乱琢磨,就能写出这样发人深省的戒训之言,那姑翁岂不是苟活于世?”

殷清风做出惶恐的样子,“姑翁”

颜思鲁抬起手,“好了,不管你是从何得来的感悟,这姑翁收下了。”

这就对了嘛~~~

殷清风又做轻松状,“嘿嘿请姑翁与诸位舅父斧正。”

“斧正嘛”颜思鲁摇摇头,“你这里,为何要对随地吐痰也要做出惩罚?”

“所谓有损公德,便是以自己的不检点,对他人造成不好,甚至很坏的影响。

中蜀汉先主刘备曾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随地吐痰看似一件小事,却也是无公德的体现。

世人不是一人独居。任何人的一言一行,皆对外人有所影响。

随地吐痰这件看似很小的行为,在内而言,在言传身教之下,他的子女后辈,也会效仿之;在外而言,世人皆以为这人出身的家族很没有教养。”

“善!大善!”颜思鲁扭头对颜师古说道:“这句话要记下来,以后要加注到里。”

他拿起薄册摩挲着,“好啊~~~写得好啊~~~”

颜师古等人更是好奇了。连随地吐痰都写进去了,还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这册子里还写了什么?

好一会儿,颜思鲁说道:“你接着说。”

殷清风拱手道“颜氏即使扬名,也是扬德行操守之名,而非其他才能。若皇室因此而礼聘颜氏子弟入仕,为礼部或鸿胪寺官员也未尝不可嘛。

而且,太子经外孙谏议,以后官员子弟入仕者,皆在十五岁后入军事学院少年营学习三年。三年后,入仕为文臣者需参加科考,若进军伍,又必须在军事学院内继续深造。

目前,军事学院尚未完备,及完备后,还要向天下招收学生。若干年后,凡文武之臣,非出身军事学院之少年营不用。

此少年营以军法治学,考核严谨,无才能者,断无出仕之可能。”

此言一出,颜氏几人惊诧了。

颜思鲁不敢置信的说道:“这出自你的谏言?”

殷清风点点头。

颜思鲁缓缓的说道:“历代朝代更迭,首在臣子不忠。陈胜、王莽、曹操、司马懿皆如此

姑翁初闻军事学院,以为此乃太子整治武事,为内治天下外御异族做准备。今日听了你之言,原来其中还有这等深意。

以后,圣人与文武之间既是君臣又是师生天地君师亲若再有人谋反皇室,天下共讨之~~~

以军法治学,好啊~~~非出身军事学院之少年营不用,妙啊~~~无才能者不可出仕,更妙啊~~~

启用贤才不如培养贤才。以军法治学,哪怕其中一些人不能出仕,却也是严修己身之辈;科考之前先要过学院之考,双管齐下,大唐以后的佐臣,皆为才干之辈大唐兴矣~~~大唐兴矣~~~”

颜师古等人虽然早就知道一些军事学院的内幕,也知道少年营的存在,可少年营真实的用意,他们却首次听说。

若是真按照殷清风说的那样,读书人在未来岂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而且,这一走就要经过重重考核。他们的品性,他们的才能,圣人皆了如指掌!

再等他们入仕后,圣人再依据他们的才能,分派在适合他们才能的官署就可以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人事相宜?妙啊!

这个外甥了不得啊~~~他还是一个少年郎吗?多少大学问者也提不出这样固国兴邦的谏言啊~~~难怪闻礼欲要他来做殷氏的家主呢~~~由他来治理殷氏,殷氏何愁兴旺?

他有如此之才,难怪会被太子捂藏在怀,不准他轻易与人结交呢!看来,要不是颜氏与其有姻亲,阿耶又主动召唤他,他未必就肯主动帮助颜氏

与他在政事上的才能相比,什么断句等等皆为小道。二十年后,他必为朝堂上的巨擘。那么,颜氏真如他之言,要勘改,然后刊行天下?

但,一切决定还是阿耶做主,就是不知阿耶会作何决定

殷清风道:“颜氏传承千载,姑翁当知晓“百姓”一词的起源。

外孙遍观史书,从东周分封诸侯之后,天下战事便接连不断。当初,得姓、得子姓者,皆以有姓氏而自傲。但三千年来,人们为躲避战祸,迁离祖地、弃守祖茔、支脉分散、子弟流离

更有甚者,后辈不知先祖荣光、不知祖宗名讳!

这,皆为战乱之害!

李唐未必永存,但李唐每安稳一年,百姓便免受一年战乱之苦。

李唐想要长存,文治武功样样不能少。武功有人去做,外孙身为读书人,便想着如何文治。

外孙既要上谏君王爱民惜民,也要下劝万民忠君忠国。

万民忠君忠国的前提是万民能吃饱穿暖。所以,外孙奏言新式农耕之策。而今,外孙名下土地一年两种之下,亩产达到六石余。只要不懒不惰之人,每年四石五石的亩产足够养活家人。

仓禀足了要知礼仪。如何知,这需要有人告诉他们!不但要告诉他们什么是礼仪,还要告诉他们为何要忠君忠国。

万民知礼仪,又忠君爱国,大唐就可兴盛,大唐就可长存!”

“好!说得好!”颜思鲁响亮的声音,绝不像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

等胸膛平缓了之后,他说道:“好孩儿啊,你说得好啊~~~自古万民之苦皆因战乱。若要免受战乱之苦,民要吃饱,民要知礼,民要忠君你的志向远大啊~~~

但”他目光炯炯,“你做到了!只农耕令和军事学院两策,你做到了!”

“是啊~~~他做到了”颜师古几人也在心中感叹道。“他不但做到了,而且比前人做得更好!”

百姓无饥寒之苦,臣有选拔之策,哪怕连续出两三任的昏庸君王,这江山也会安稳如初。只要等到中兴之主出现,李唐还是那个李唐,国祚依旧会绵延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才啊~~~

李唐有他,是皇室之幸,也是万民之幸,更是殷氏之幸。

殷清风道:“可能外孙有吃苦的经历吧。

外孙自蒙学以来,以为天下大道皆存书中。等外孙为吃饱穿暖而挣扎时才醒悟,原来,书中没有千钟粟也没有黄金屋,想要不挨饿受冻,就要动手去做。

外孙动手做了。于是,有了仙居坊,有了滋味楼。有了仙居坊和滋味楼之后,外孙就在想如何才能‘兼济天下’呢?

于是,不再为吃饱穿暖担忧的外孙开始思考了。”

嗯?别停啊~~~继续说啊~~~

哦~~~原来他是说,这些是他思考的结果。而思考的前提是他亲手做过

“外孙的友人马宾王从姑翁这里离开后,对外孙说,他要入仕,以此来振兴门楣。外孙说,‘可以,你先去种一年的地。一年后,我看看你有什么领悟,’”

就在颜氏族人想知道马周的结局时,殷清风说道:“但颜氏不需如此,或者说眼下不必如此。

颜氏传承与孔师。身为圣师门徒,颜氏当以振兴儒学为己任。颜氏有责任带领天下读书人重新认识儒学、为儒学增加更多适合当下的学问。

当下的大唐需要什么学问?需要百姓能安分守己,能忠君爱国的学问!他们可以不知道什么是忠君什么是爱国,但他们要遵守礼仪。他们遵守礼仪了,天下就安稳了,天下安稳了,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就免受战乱之苦了。

所以,哪怕颜氏在祖训中做了一些修改,对皇室对百姓却是千秋万代的功德!”

说完,他起身对颜思鲁鞠躬。

原来,他绕来绕去,还是说那个话题啊~~~

颜思鲁已经被殷清风感动了。这是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少年啊~~~为了苍生,颜氏若还顾忌那些虚名,可就愧对孔师门徒这个称号啊~~~

“好孩儿,起身吧。你说的增添和刊行,这事儿姑翁准了!”

“谢姑翁!外孙代天下万民恩谢姑翁!”殷清风大声说道。

“你这孩子,姑翁老者老矣,但双耳不聋,你小声说姑翁也能听到。”心情大好的颜思鲁开了句玩笑。

殷清风说道:“若姑翁首肯,外孙想借一览。”

“好、好!”颜思鲁扭头说道:“你把你阿翁的手稿取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四十二章:颜氏书坊

颜之推的手稿?

颜之推的曾祖颜腾之,以草书名世;祖父颜炳之亦以草书见称;其父颜勰工于草、隶、飞白;儿子颜勤礼工于篆籀;孙子颜昭甫工篆籀、草、隶书;五世孙颜真卿

但颜之推的书法如何呢?

他说道:“吾幼承门业,加**重,所见法书亦多,而玩习功夫颇至,遂不能佳者,良由无分故也。”

他承认他虽然自幼学习草书,但没有天赋。

于是,他说道:“然而此艺不须过精。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

这门技艺没必要学得太精深。否则就要能者多劳,智者多忧,常被人家役使,更感到累赘。魏代书法家韦诞韦仲将给儿孙留下“不要学书法”的训诫,是很有道理的。

也不知道他这番感慨是因为自己没天赋才这么说的,还是他真的认识到:“人如其字、字如其人”是一种荒谬的言论。

电视剧中,白鹿原上的人们在祠堂聚会时都要跟着一起念,甚至还实行族规,惩罚不遵者。不过中的乡约不能经典且全面地代表中国的家庭教育文化,它代表更多的是一个隶属于集体性质的约定。

家训是最能体现中国古代家庭教育和家族理想的经典代表。

家训,别称家诫、家范、庭训,是指族中长辈对子孙的垂诫与训示。

家训是随着家庭的产生而出现的一种教育形式,随着家庭的发展而不断地丰富、完善,与社会制度也有着密切联系。每个家族,一般都有族规、家训,内容也因家族而异。

家训内容一般都会涉及:国法家法,严格遵守;同族和睦,闾里友好;敬贤尊长,抚孤助困;合乎礼教,以正名分;尊祖敬宗,规范祭祀;修身齐家,约束言行。

家训,说白了就是以前的家庭的治家之仪轨,修身之准则,必须人人遵守,堪为“一家之法”。

除了外,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家训还有:、诸葛亮的、、浦江孝义门的、泗门谢氏的、朱柏庐所著的等。

家族的存在,保证了中华文明虽然几经磨难,但依然能传承至今。所以,每一部都是中华文明的组成部分。

的名声更是这些中的佼佼者。

唐代以后出现的数十种家训,莫不直接或间接地受到的影响,所以,有人说它是“古今家训,以此为祖”。从之多次重刻,虽历千余年而不佚,更可见其影响深远。

但在殷清风看来,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的确不失为一部全面教导子弟的训言,但从现代角度来说,里面还是有些不妥当的内容。

中“妇主中馈,惟事酒食衣服之礼耳,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蛊。如有聪明才智,识达古今,正当辅佐君子,助其不足。必无此鸡晨鸣,以致祸也。”

用白话文解读就是:妇女主持家中饮食之事,只从事酒食衣服并做得合礼而已,国不能让她过问大政,家不能让她干办正事。如果真有聪明才智,见识通达古今,也只应辅佐丈夫,对他达不到的做点帮助。一定不要母鸡晨鸣,招致祸殃。

这句话不能全无道理,也不能说颜之推有性别歧视。

首先,古代是男权社会。在读书教育并不普及的情况下,除了比例较小的女性能读得起书外,大多数女性是没机会识文断字的。

其次,古人认为只有读过书的人才通事理。所以,见识与读书相对要少的女性,在处理事情上的大局观是不够的,不能委以重任。

这样的结论不能说太过于偏颇。但,后人由此就可以推导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亡从子”的歪论。

的第一句:神仙之事,未可全诬;但性命在天,或难钟值。

这句话解释为:得道成仙的事情,不能说全是虚假,只是人的性命长短取决於天,很难说会碰上好运还是遭遭厄运。

既然是养生,偏偏又信天命。

“夫养生者先须虑祸,全身保性,有此生然后养之,勿徒养其无生也。”:养生的人首先应该考虑避免祸患,先要保住身家性命。有了这个生命,然后才得以保养它

养生或长寿的前提,的确是你要先活着。但这个避祸该怎么避呢?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避祸吗?

颜之推一生两次被俘,三历亡国,经梁、西魏、北齐,隋四朝,饱经时事变迁,九死一生。由此可见,他的人生观里有一种“看破红尘”的颓废思想在里面。

:内外两教,本为一体,渐积为异,深浅不同。

解释为:内外两教佛教与儒家,本来互为一体,经过逐渐的演变,两者就有了差异,境界的深与浅有所不同。

以及:“释三曰:“开辟已来,不善人多而善人少,何由悉责其精洁乎?见有名僧向行,异而不说;若睹凡僧流俗,便生非毁。且学者之不勤,岂教者之为过?”

解释如下:开天辟地有了人类以来,就是坏人多而好人少,怎么可以要求每一个僧尼都是清白的好人呢?看见名僧高尚的德行,都放在一旁不说,只要见到了几庸僧人伤风败俗,就指责非议谤毁。况且,接受教育的人不勤勉,难道是教育者的过错?

很难相信这些是颜回的后人说的话。

坏人多而好人少?这是性本恶与性本善的冲突啊~~~

另外,颜之推不可能不知道他老祖宗活着的时候,中原九州还没有光头教的存在,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光头教里很多的内容是与儒学相悖的,但他偏偏就这样认为的。

细数光头教的教规,戒疤是从元朝是开始有、禁止光头们结婚的是从宋朝开始的、禁止吃肉是从梁武帝时开始的

当然,教规是教规,教义是教义。

儒家讲的是入世主义,宣扬治平之道,即所谓正心,诚意、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重视的是现实社会的治理;佛教宣扬虚无飘渺的彼岸世界。

佛教宣扬人生一切皆苦、现实世界一切皆空的苦空二谛学说,主张勘破红尘,超脱尘世,出家修行,落发为僧,这又与儒家所宣扬的伦理纲常、忠孝之道,直接发生了矛盾。

颜之推为颜回的后代,按理说应该是儒学的铁粉死忠,但这一句话暴露的不但是他不是一个坚定的儒学信仰者,也从侧面论证了魏晋时期儒、佛、玄三种思想体系合一的深远影响。

殷清风认为以上几点是颜之推在思想上的错误,下面这个就是认识上的错误了。

:“古人云:“膏粱难整。”以其为骄奢自足,不能克励也。吾见王侯外戚,语多不正,亦由内染贱保傅,外无良师友故耳。”

古人说过:“整天享用精美食物的人,很难有品行端正的。”这是因为他们骄横奢侈,自我满足,而不能克制勉励自己。我见到的王侯外戚,语音多不纯正,这也是由於在内受到低贱的保傅的影响,在外又没有良师益友的帮助的缘故。

享受美食就品行不端了?语音不纯正就是保傅的责任、就是因为没有良师益友?你从南走到北,难道真想不明白口音混杂的根源在哪里?

秦始皇统一了文字,可是没统一读音啊;汉家四百年也没有人去完成统一读音的工作啊~~~与什么保傅和良师益友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刊行至现代,所以殷清风有机会拜读。他向颜思鲁讨要过来,只是想掩饰他曾读过的事实。

他站起来行礼,“清风何幸,竟然能拜读曾姑翁的遗墨。”

颜之推的夫人是殷开山的亲姑姑,也就是殷清风的太姑奶奶。

颜思鲁道:“先人著书便是要警示、训导后辈。你虽非颜氏族人,但颜殷两族已四世通婚,所以,你也不算外人。”

“外孙回去后一定用心拜读。”

“好、好,”颜思鲁道:“姑翁知道你每有奇论。姑翁期待与你再次交谈时,听听你对这部的见解。”

这是要撵人了?

殷清风再次行礼,“如此,外孙就向姑翁和五位舅父告退了。”

颜思鲁持着手杖站起,“姑翁真的老朽了,耐不得久坐喽~~~上次你来想要颜氏参与到你的产业里,你且留下和你舅父们慢慢商议吧,姑翁是奉陪不了了。”

将颜思鲁送去休息后,颜师古说道:“听你勤礼舅父说,清风想要颜氏从事商贾?”

颜师古问的太直接,殷清风竟然有些小尴尬。

“其一:先秦的百家诸子中无人说过重商之风败坏民风。

其二,立国之本,在于赋税。太子有意在几年后减轻农赋而以商税代替之。商贾每多缴纳一文铜钱,则国库充盈一文。

其三:我中国地大物博,南北东西出产不同,若货不能通南北,物不能尽其用,民不能得其利。民无利则不富。民不富则国无税,国无税则兵不强,兵不强则天下危。

所以,世人经商不但不是贱业,而是为国为民之举。”

颜师古愣住了,太子要减轻农赋?

这样关乎国体的事情,他这个掌机密、专典皇帝诏敕的中书舍人竟然一丝风声也没听到,反而是从一个晚辈口中得知的

他虽非户部官员,但也知道国库之八成来自农赋。若减轻农赋减少的部分当然是以商税来补充。

虽然前汉有吕后的金布律、汉武帝的算缗钱,可李唐立国后,商税只有外商税这一种向胡商征税的税种。

至于在江河水流湍急、船路险阻处设埭,用牛或人力助船过埭,借以收税的埭程等这样的税目,仅仅是作为地方加税而存在着,并不为朝堂所认可。

若太子欲向商贾征税不但是几千年来未有之事,而且是从世家大族手中夺利啊~~~现在朝堂中,凡五品四品以上者可是鲜有寒门子的。这商税令一出,弄不好可是要群情鼎沸的啊~~~

若真君臣失和这商税最终也不过一个不了了之的局面吧

咦?不对啊!现今的大唐,谁是最大的商贾?是这小子啊~~~他总不会为了讨好太子,而提出征收商税的吧?

“不知太子的这个商税要怎么征收?”

“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殷清风拽了这句“子曰”,可不是为了显摆,而是婉转的告诉颜师古以及他几个兄弟:你就别问了,一旦瞎传乱传而坏了太子的大事,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颜师古立刻意识到他的话问得唐突,他只好继续刚才的话题,“清风该不会是要颜氏也开一个滋味楼吧?”

嗯,好孩纸,不应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了。

殷清风道:“开食肆的话,市侩气太浓,不若开一个书坊吧。要刊行天下,总不能求别人去做吧。”

“书坊?”颜师古又愣了。

刻一块雕版,最多刊印十次就需要重新刻板,否则字迹就模糊了。而每雕刻一个刻板,不但用时良久而且费用不菲。就以计,最普通的雕版也需三百文,若是雕工精湛一些,四百文也是有的。

再说了,雕版印刷在前朝时刚刚兴起,全天下一共才有多少雕刻工匠?他是把全天下的工匠都收罗在手,还是为此而专门培养了一些雕工?

而且,开一个书坊,先不说能得多少利,就算有一千个雕版工匠,一年下来才能印出多少卷?五万卷还是六万卷?

一卷一百文的利,五万卷也不过五千贯。五千贯对颜氏来说的确不少,但殷清风这样的豪富会在意吗?他会为了五千贯而反复的登门劝说?

“清风,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书房,雇佣了三千或五千个雕版工匠吧?”

殷清风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疑问,“印书的事情由甥男派人去做,售书的事情就拜托舅父了。至于会有多少本嘛,一个书坊少不得要准备三五万本的。

甥男要印的就像那样,是用线绳装订的而不再是卷轴了。”

“线绳装订的的确比书卷阅读起来更方便,但一个书坊就三五万本?你想舅父开几个书坊啊?”

颜师古更吃不准了。

殷清风道:“越多越好。甥男的作坊,每年能刊印两三百万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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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行路艰难

古人云得好啊:聚沙成堆、积腋成裘。

搞定了颜氏,殷清风谋划的版图就又多了一角。

搅动魏晋南北朝隋唐六百余年风云的各大世家望族,随着李唐的倒下,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只剩下往日的辉煌可以追惜,但历代都不争名夺利的颜氏家族却是长存的。

人活得久了就有威望了。颜氏不但“活得久”,而且还顶着孔子门徒家族的桂冠活着。在孔子还没被皇权封赏之前、在孔氏家族还没崛起前,颜氏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白。

“以德治国”思想,是中国古代儒家政治思想和伦理思想的一项重要内容。其源头来自于孔子。

他认为法律和刑罚并不能从根本上达到维护社会秩序的目的,在法律之外,百姓的道德面貌、道德思想和道德素质将是维护社会秩序中很好的补充,甚至要高于依法治国。

他的这个理论,经过历代演变后,形成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要求国家的所有官吏及一切行政人员,不论是通过何种方式遴选和任命的,都必须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所谓“有道德”,就是注意“修身”,即随时随地加强自己的道德修养:在家庭中,要孝敬父母;在孝敬父母的同时,还要“推己及人”,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一个“有道德”的人,不仅应当帮助他人和关心社会,最重要的是忠于国家及其根本利益。

第二,要求统治者对“道德”必须身体力行,即以自己的榜样和模范行动,来影响广大的老百姓。

所谓“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以及“苟正其身,于从政乎何有?”就是这个意思。

第三,十分重视道德感、羞耻心在人的行为中的作用。

正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认为人们只有有了“羞耻之心”,才能从内心中构筑起抵御一切诱惑的坚固防线。

第四,强调在实际的政治生活中必须充分运用道德激励的方法,通过道德教育,使道德在改善社会风气、协调人际关系、维护社会秩序方面,发挥特别重要的作用。

孔子说的“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就是强调道德在社会生活中的感化和激励作用,强调道德教育、道德感化的重要意义。

当然,这些话是不是孔子的原话,还是后人解读出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殷清风相信,以中华文明的底蕴,的确可以将大汉民族变成一个遵守道德要高于遵守法律的民族。

相比较其他文明而言,中国人讲究“荣辱”二字,也讲究“家族”二字。生活在这个年代的每一个人的每一言一行,代表着是他们出身的家族的形象。

所以,一人的行为是否得当,就不单纯是他个人荣辱的事情那么简单,而是要牵扯到他身后的家族。那么,从家族的角度去约束一个人,比从法律的角度去约束一个人就更有效果。

殷清风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鼓动颜氏家族出面来做一个模范表率的。其方法,就是添加了他私货的。

当然,只凭一本几千字的起的作用是有限的。但没有的刊行天下,他接下来的动作就没法做了。

未来要刊印的,除了他之前给颜思鲁的和外,还要有更改过的内容。合二为一之后,才能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得到颜之推的手稿后,殷清风在授课之余便着手按照自己的意志修改和增添内容。

这一日的课程结束后,殷清风带着自己的妞儿们向外走时,迎面碰上了回东宫的李世民。

“侄儿拜见叔叔。”“拜见太子殿下。”

李世民有些精神恍惚。他随口应了一句,继续往里走。

殷清风看向李晋安。李世民小声说道:“殿下为朝堂上的事忧心。”说完,他匆匆跟上李世民的步伐。

当皇帝哪有轻松的?所以,殷清风也不操那个闲心。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回家和美妞儿们耍流氓呢。

“等等!”

殷清风几人刚迈步,李世民从身后喊道。

李世民冲殷清风招招手,然后对月眉等人说道:“你们几个先回去,我和清风说说话。”

殷清风向美妞儿们挥下手,快速走向李世民。

“跟我来。”

李世民转身往里走。

殷清风再次看向李晋安。

李晋安想了下,轻声说道:“兵部运往山东的兵械船,沉没了三艘。”

沉船了?

这个季节是枯水期,就算船沉了,派人打捞不就行了?至于一副爹死娘嫁人的鬼样子吗?堂堂大唐还负担不起几艘船的费用?

难道这沉船的背后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他有心想知道更多内情,可李晋安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到了熟悉的书房,李世民又是惆怅了一会儿才说道:“长安东去洛阳,陆路难行,水路也难行。这次留下你,便是想问问你可有良策?”

殷清风一路上还琢磨沉船的事情里面是否含有阴谋呢,听李世民这么一问,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儿。他问道:“不知水泥路现在铺到哪里了?”

李晋安将地图铺到桌子上,李世民指着地图说道:“才过函谷关。”

唐朝的八百里秦川虽然是狭长地横卧与南北两排山峰之间的“百二河山”,但其富于天下十居其六。可都城的首要原则是天下居中,这个居中不但是地理意义上的中心,它要确保对最富庶地区有着便利交通和快捷控制。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长安并不适合作为都城。

关中东有潼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金锁关,虽易守难攻不假,却也意味着出行艰难。

从长安往东,出了潼关沿着黄河南岸东去不久,就要踏入崤山山脉以及著名的关隘:函谷关。

崤山横亘在黄河和洛河间,长一百六十余公里,海拔大多在一千五百米以上,且山峰陡峭矗立。

作为一座山脉,崤山当然孕育了众多的河流,这些河流的中上游下切的作用强烈,在山区内形成许多深窄的v形谷、深切u型谷等,将山坡形态变得复杂多样不说,那些山谷的坡度一般都在三十度左右。

但,不管地形多么复杂,这里确是关中与关东地区唯一的陆路通道。如果不想从这里走,就只能从三晋大地绕向河北然后南下,或者是从蓝田关南下襄阳再北上。

这段路有多难走?以函谷古道为例。

函谷古道东起弘农涧西岸的函谷关东门,横穿关城向西,全长十五公里。

路程不长,但古道两边的谷深在五十至七十米之间,谷底宽十米左右,窄处只有两三米,谷岸坡度四十到八十度,谷底有蜿蜒道路相通,崎岖狭窄,空谷幽深。

人行其中,如入函中,关道两侧,绝壁陡起,峰岩林立,地势险恶,地貌森然。古书上说函谷关道“车不分轨,马不并辔”,“一泥丸而东封函谷”。

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走到这里,面对老天爷留下的考验,都得小心翼翼的通过。否则,只能在谷底下寻找尸首了。

过了函谷古道,进入陕州地界,也就是后来的三门峡市,这里有一段路的地势稍微平缓一些,但若继续往东走,还要穿越绵延的崤山和熊耳山方能抵达洛阳地区。

陆路难行,水路就好走了吗?不,老天爷还有考验。

国人都知道长江中有个三峡段艰险无比,可古代的黄河中也有一段不逊于三峡之险的一条河段。

黄河在潼关东面的拐弯处东行后,河面尚且宽阔,水流也比较平稳,但从三门峡开始,到孟津古渡之间的两百余里的豫西峡谷,自古以来不知埋葬了多少闯关者。

上说:“岁漕砥柱,覆者几半,河中有山号‘米堆’。运舟入三门,雇平陆人为门匠,执标指麾,一舟百日乃能上。谚曰:‘古无门匠墓’,谓皆溺死。”

三门峡的黄河河底,由于横着一道高高低低的岩石,进而形成十九个险滩和三股急流。北边一股急流俗称为“人门”,中为“神门”,南为“鬼门”,其中以“鬼门”尤险。三门峡名称就由此而来。

这些高高低低的岩石中最有名的莫过于砥柱山,也就是成语中中流砥柱的砥柱山。

砥柱山,也作底柱山,亦曰三门山。

相传,上古时代,因这座山堵塞了黄河的河道,河水不能畅通。夏禹治水时,凿宽山两侧的河道,使河水分流而过,这座山就象一根高大的石柱,矗立在黄河的急流之中,砥柱山由此得名。

:三门,中神门、南鬼门、北人门。惟人门修广,可行舟;鬼门尤险,舟筏入者鲜有得脱。三门之广,约三十丈。其东百五十步,有峰特立,斯为底柱。

自底柱而下,至五户滩,其间一百二十里,夹岸巍峰重岭,干霄蔽日,盖亦禹所凿以通河者。冲湍激石,有一十九滩,水流迅急,势同三峡,破坏舟船,自古所患。

幸运的是,在大业七年,底柱的上半截崩塌了。但崩塌后的黄河河道的险情依然如故。

三门漕运始于秦汉,至唐朝,已经有八百年的历史。唐朝的中央官僚机关庞大无比。等到了李隆基时期,关中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国家从自由民手中征得的农税入不敷出,只能从河南两淮等地区向关中输送粮食。

历史上的的黄河漕运,不仅仅是从下往上,转漕东南租粟以给长安京师;而且也自上而下,转漕河东盐以销往东南各地。

为了躲避黄河险滩,漕运而来的粮食‘自洛到陕,皆运于陆;自陕至京,乃运于水,以避底柱之险也。’;开元二十二年,‘于三门置仓,东曰集津,西曰监仓亦名三门仓。漕舟输其东仓,而陆运以输西仓凡凿山十八里,以陆运。’

“凿山十八里”既黄河古栈道的一部分。

史书中没有明确记载第一条与最后一条黄河古栈道是何时修建的,但三十二段,累计长约四千余米的开山挖石绝不是一朝一代内完成的。

从栈道内的最早的刘秀时期的题记推溯可知,古栈道在西汉时已经被铺设而成。

这些栈道大多依山开凿,其外侧临河,内壁为岩。顶部呈弧形,高距路面三米左右,成“凹”形通道,宽度可达三米。其形式与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陈仓古道相似。

因为李晋安暗示了李世民因运军械的船沉了而恼火,殷清风就顺嘴问一句水泥路的铺设情况。

潼关至函谷关这一段相对好一些,但接下来的一百六十里的水泥路,可不是短时间内完成的。也就是说,在水泥路铺设完成之前,黄河漕运还得想办法解决。

他说道:“陆路上,依旧逢山开山遇水架桥,水路嘛,叔叔忧心的应该是豫西峡谷这一段。

豫西峡谷虽然两岸夹水,壁立千仞,怪石嶙峋,但难点还是豫西峡谷的前端三门峡。只要解决三门峡的问题”

李世民眼中充满了希望,“你有办法解决?”

“自从侄儿整理出仙人传下的火药术后,侄儿就在想着如何运用它。”殷清风解释道:“既然火药可以开山,当然就可以用它炸掉河中的怪石。只要炸掉河道中的那些岩石,应该能缓解漕运中遇到的险情。”

“炸掉岩石炸塌河中的岩石,可不像山石那么简单,你可有把握?”虽然他希望殷清风能成功,但李世民说出了他自己的担心。

殷清风也是临时被抓的壮丁,能不能成他还得仔细琢磨琢磨,“侄儿回去仔细思考一番,过一两日再向叔叔禀明。”

殷清风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能做出正面回答的人,李世民只好把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了。他说道:“不急,只要你想周全了,哪怕三五个月也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四十四章:晋安驾到

殷清风当然不会耗费三五个月的时间去想一个简单的问题。

故意拖延了两天,他便找到李世民,“叔叔,侄儿想了几日,想要晋安叔叔派人依照这种样式做出几个火药包来。”

他递给李世民的是炸药包的样式---革命先烈***用的那种。区别是导火索他搞不出来,只能用最原始引信点燃。

但问题也出在引信上。

在水里点炸药,可不比平地。在陆地上点燃了引信,扭屁股就可以跑,在水里怎么跑?跳水里?大冬天的游水?还不如直接被炸药炸死来得痛快些。

李世民看不出什么区别,他把设计图纸递给李晋安。李晋安只管安全不管生产,他问向殷清风,“那些工匠可以根据这个就能造出来吗?”

“晋安叔叔放心,这个比火药管还简单。”

见殷清风有把握,李晋安问道:“数量是多少?什么时候要?”

殷清风看向李世民,“侄儿不知那些岩石的数量,可有人向叔叔汇报过吗?”

李世民道:“我让人查查。”

殷清风转向李晋安,“等数量确定了,晋安叔叔这边预备出三倍的数量,然后派人送到陕州去。”

他又对李世民说道:“侄儿明日清晨就出发,先去陕州那边勘察一下。等火药送到后,侄儿就直接着手处理。”

他想了下,“请叔叔派工部官员随火药一起赶到陕州。如果侄儿在陕州那边顺利,可让工部官员把一切记录下来。天下这么大,难免其他河道中也会有礁石的存在。”

李世民听殷清风的话语里充满了自信,他这几日的忧心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就按你说的做。”

第二天,殷清风带着人东出长安,在潼关上船后,在第三日中午便到了陕州。

殷清风这次来,也不想惊动谁。在城里找了一间最大的旅舍安顿后,他便带着人往陕州下游二十多里处的“三门”行去。

向东去的船只都要在这里停留一夜,然后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开始勇闯豫西峡谷。同样,向长安去的船只,在峡谷里搏斗了一天后,陕州也是最好的落脚地。

所以,即使陕州城的池不大,但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尤其是住宿和餐饮两项。

现在刚下午两点多钟,从长安方向来的船只在三门前便靠岸了,而西面的船只尚未到达,所以,一路走来,殷清风暂时看不到河道中有船只过往。

后世的三门峡水库大坝外的砥柱山,只剩下了“小荷尖尖角”,早就没了中流砥柱的威风了。

没了威风归没了威风,但黄河的水流即使在这枯水期时依然是那么的湍急----奔腾而来的河水在此被束缚在不足百米宽的河道内,它们很不爽,它们要展示力量。

砥柱山只是形成“三门”中最小的一条石柱,另外两个干脆就是两堆巨石卧在河道中,尤其中间的那堆更是巨大。

殷清风算了算炸药的用量,不由得庆幸他的先见之明。

砥柱山大约两包炸药就能搞定,小的那堆石头大约五包也就差不多了,唯有中间那堆他没有把握。

更庆幸的是,这些石头都是页岩而不是花岗岩。页岩基本上是受些外力就容易崩塌,而花岗岩就没那么容易“屈服”了。

确定了“三门”的情况后,殷清风便让人购买木料,然后雇人来制作起重船。

在来之前,他本想把这两艘起重船建成一次性的,用完就拆了。但一看这段河面,宽的不过一百二三十米,窄的只有六十米左右,他索性就打算让后面跟来的工部官员留下来在这里建一座桥。

渭河的河水平缓,而且渭河也不以水运为主,所以,在渭河上架几个桥墩都不会对过往的船只造成影响。但这里不行。

上游来的河水本来就因为河道边窄而变得湍急,若是再立上几个桥墩,那他还来炸什么石头啊,干脆宣布这里以后禁止船只通行算了。

所以,为了水面上能通船,空中又能架桥,这桥墩的数量和位置就要谨慎了。

后世的三门峡大坝下游不远处建了一座四桥墩的小桥,那是因为黄河在此处已经没有水运了,想建什么样的桥都无所谓。但眼下不行。

眼下的河水浩浩汤汤不说,即使有一天水泥路铺遍了全大唐,黄河的水运依旧不会说的废除就废除的。

所以,未来的三门峡黄河桥的桥墩,一定不能影响船只的通航。

因为临时起意,殷清风还要往上游走走,找一个适合建桥的地方。

第一个排除的就在茅津渡的位置建桥,那里的宽度只有刘十米左右。殷清风不敢保证立下一个或两个桥墩后,水流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他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在了后世三门峡通往山西平陆县的迎宾大桥的位置。那里的河道相对要宽一些,水流相对也平缓。即使放下三到四根桥墩对水流的流速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第二日上午,殷清风继续去河边勘察。在河边观看了两个多小时,他终于确定了在这里建桥不会影响往来的船只。

放下一桩心事后,他准备回到旅舍睡上一大觉。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不用他亲自动手,可他这些年来难得有机会偷懒,今天他要给自己放半天假。

殷良去找人送热水,他则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自己脱个半光。

没过多久,两个小伙子抬着热水桶进来了。

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伙计问道:“少郎君,可要叫位小娘子进来服侍沐浴?”

嗬~~~服务够周到的啊~~~

“只是沐浴嘛~~~还是算了。”殷清风否了他。

他在家都不要别人帮忙,出门在外也没必要破坏原来的习惯。

那伙计以为殷清风嫌弃只有搓澡的服务内容,他急忙解释道:“除了让那小娘子服侍沐浴外,郎君还可以让她总之,郎君最后赏她一百文就行了。”

还可以什么?

靠腰,原来是那啥那啥啊~~~这不是和现代的某些宾馆晚间服务是一样的吗?小爷几年没接触了,竟然没反应过来,真是丢银啊~~~~

那伙计以为殷清风心动了,露出笑脸,“小的这就把人带来。”

“别!不用了。”殷清风在身上摸了两下,发现自己光溜溜的,“少不了你的赏钱,但人就不用了。”

生意没做成,那伙计倒还是一脸笑呵呵的。做个掮客无非也就能得五文钱,但客人的赏钱一般也不会少于五文八文的。

再说了,以这位少年郎君的气度,估计也看不上这店里的那些小娘子。他刚才那么问,只是习惯使然。

舒舒服服的洗了热水澡,殷清风就准备蒙头大睡了。

他刚钻进被窝,就听殷良在门外轻声喊道:“少郎君睡下了吗?宫里来人了。”

“等等,我这出来。”

殷清风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宫里?不是派个工部的人吗?”

等他开了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李晋安。

“晋安叔叔?”他感到非常意外。

但他心里第一反应是,“还好刚才没叫特殊服务,否则更丢银。”

李晋安一身青色道袍,头挽道士髻,脚下一双骨子皮制成的双脸鞋,就差怀里捧着一只佛尘了。即使如此,怎么看他都是一个仙风道骨得道仙人。让他去演太上老君,估计每集得七位数才能请的动。

李晋安是结婚之后才自愿当内侍的,他和童贯一样,都留着胡子。而且,声音也不像泰国人那样阴柔。

道教的九巾之说,来源于清代中叶道士闵小艮的。按照该书的说法,当时的九巾,有以下几种:唐巾、冲和巾、浩然巾、逍遥巾、紫阳巾、一字巾、纶巾、三教巾、九阳巾。

但除了纯阳巾,也就是唐巾,传说是出自唐朝吕洞宾之手外,其余的都是唐以后出现的。

这大冷天儿的,他竟然“光”着脑袋出来,也不怕冻着。

李晋安笑呵呵的说道:“哈哈哈,太子可怜我,让我出来走走。”

他又指了下身后的人,“他是工部的人。”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往里走。

那中年人上前半步,“水部郎中王承,拜见殷侯。”

“哦~~~,王郎中里面请。”

李晋安这时回头说道:“你先去安顿,一会儿再去叫你。”

气场很强大嘛~~~

王承离开后,殷清风说道:“叔叔这一路来,可是辛苦了。”

“还好。一会儿店里送来吃食的,你陪我饮上几杯。”

之后,殷清风陪李晋安在城里城外闲逛了三天。哪怕这里的饭菜和酒水都比不了他在东宫里享受到的,但李晋安始终是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

到了第四天,殷清风见实在是没什么可逛的,他提议到乡间去走一走。

“走~~~去看看。”李晋安也逛腻歪了。

雇了辆马车,俩人开始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越走越荒凉,殷清风有些后悔了。反倒是李晋安的兴趣来了,“我的家乡在冯翊郡韩城县,现今叫西韩州。”他指了指车窗外,“每年秋冬季,就属那红彤彤的柿子让人看着舒服。”

殷清风顺眼看去,红红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一样,点缀在山坡上。

“等到一场风雪后,捡回来的柿子额外的甜。”李晋安一副回忆的表情后说道:“哎~~~都是那杨广,征什么高丽,还征了三回!要是他现在还活着,某都要戳他三刀才解恨~~~”

殷清风不知道他有什么悲惨的往事,转移话题道:“不知叔叔可知道柿子醋?”

“柿子醋?是一种醋吗?”

李晋安收起悲伤的情绪。

没人知道柿子醋是什么年代有的,但在北宋却是贡醋。

“这一带产柿子,一会儿咱们叔侄俩找个农家问问。”

“好!你一贯能做出美食来,这柿子醋必然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李晋安也来了兴趣。

“柿子醋的妙用呢,小侄一时说不清。等回去后小侄把那些妙用写给叔叔。叔叔带回去给长孙婶婶送上,她必然感兴趣。”

“哦?你这一说,我更感兴趣了。”

“不但柿子醋有不小的妙用,红果醋和苹果醋也各有妙用。”

不管是柿子醋、山楂醋还是苹果醋,都有醋的共同作用:软化血管。现代人得了什么动脉硬化之类的疾病,常饮各种醋就对了,没必要非得吃各种价格不菲的药物。

李晋安想了好一会儿,“这红果我知道,苹果是什么果子?”

“苹果嘛~~~柰与海棠嫁接出来的,既没有柰的绵软又没海棠的酸涩,清脆多汁不说,而且容易储藏。”

李晋安眼睛一亮,“你说得头头是道,是不是已经种出来了?”

冬季最难的就是吃不到新鲜的蔬菜和水果。现在蔬菜已经有温室了,若是苹果能储存到冬季二郎和太子妃一定非常满意。

殷清风道:“小侄去年才让人试着去做,想要结出果子,估计还得等上一两年甚至两三年。”

民谚:桃三杏四梅九年,想吃苹果五六年。但通过点芽、塑形和梳理枝条等手段,苹果可以提前挂果。

“你小子总是有些稀奇的想法。”

李晋安也不用明说,等明年那个什么苹果收获了之后,殷清风自然会少不了他的。

殷清风道:“等苹果成功了之后,小侄还要拿它和松树嫁接。”

“和松树嫁接?这是什么道理?我还没听说松树也产果子的。”

李晋安一副你别蒙我的表情。

“苹果和松树嫁接后,除了保持原先的口味不变,还多了一股松香的味道,吃起来嘛~~~~哈哈哈,等叔叔吃了就知道了。”

李晋安一副畅想的样子,“真是闻所未闻果子与松树嫁接?那柿子、桃子、梨子是不是也能和松树嫁接呢~~~”

这可把殷清风问住了。关于苹果与松树嫁接是他从网上看到了,那其中是什么原理、又能不能与其他水果嫁接,他一概不知啊,“要不小侄让人试试?”

“试试!一定要试试!果子能和松树嫁接,必然也能和柳树杨树嫁接,你让他们赶紧试试!挨个儿试试!”李晋安兴奋的说道。

苹果与松树嫁接,是在松树上钻个眼,再将苹果枝插进去等待它结果。但一条苹果枝只能结一个果子。至于柿子、桃子什么的,也按照这个方法来?

殷清风有些后悔自己的臭显摆了。

他正懊恼着,马车停了下来。殷良的声音传来,“这里有一个村落。总管和郎君是打算下去看看,还是继续往前走?”

李晋安惦记着柿子醋呢,“往村子里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四十五章:恩人指路

殷清风想到乡村去转转,初衷还是陕州没啥可逛的,可真到了眼前这座小村落,他庆幸自己来对了。

天子名臣坐高堂,黎民百姓求温饱。他在倡导别人弯腰做事,却从未亲自品尝一下这个时代的酸甜苦辣。

在马车里看去,这个村子就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一穷二白。

漏风的茅草屋十七八座,坡田、薄田两三百亩。看不见家畜的影子,听不见家禽的嘶鸣,也闻不到炊烟的香气,甚至,村民的衣衫也只能算是勉强遮体。

马车的出现,惊动了这里的人,他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柴门观望着。

按照中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习性来说,车外面的画面有些不完美。既然每家都有人出来围观,为何不见老弱也不见童子?

殷清风看了看外面,对李晋安说道:“叔叔,这里有些怪异啊。你看,外面这些人要么是壮汉,要么是健妇,即使有些孩童也多是襁褓中的。不见老妪老翁也不见随地乱跑的孩子。”

李晋安双目中的精光闪了闪,“可有胆随叔叔下去见识一番?”

殷清风咧嘴笑道:“怎么感觉叔叔是要小侄手提三尺长刀下去杀敌一样?”

李晋安哈哈一笑,“你倒是有趣得很。”

见人从马车上下来,人群里走出一个壮年汉子。他抱拳说道:“张二郎和乡人恭迎客人。”

语气不徐不疾,表情不卑不亢。

殷清风再看向他身后的人群。

他们的脸上有的是警惕,有的是淡然,却同样没有惶恐,也没有谦卑。就仿佛,他们不知道客人一身的绸衣,代表着身份比他们高出许多一样。

殷清风抱拳,“我叔侄二人闲游至此,惊扰主人翁了。”

张二郎憨笑道:“来了都是客。这天寒地冻的,不如到寒家坐坐。”

殷清风和李晋安相互递了个眼神,跟着张二郎走进他的家里。

地上有一个燃烧的炭盆,让这处茅草屋显得没那么寒冷。

张二郎有些歉意的说道:“寒家只有热水招待客人了,还望客人不要嫌弃。”

殷清风和李晋安各自结过女主人递过来的陶碗。殷清风说道:“客随主便嘛。倒是我叔侄二人空手而来,有些失礼了。”

“嘿嘿,俺姓张,前汉留侯的那个张。客人称呼俺为张二郎就行。”张二郎再次自报家门。

殷清风也只好介绍道:“我叔侄李姓,从长安来。听主人翁的谈吐,倒不似普通人。”

张二郎依然憨笑,“什么普不普通的,就是这山野里讨口饭吃的村夫罢了。”

一直沉默的李晋安说道:“张二郎可曾入伍为卒?嗯你在军中的阶级应该还不算低。是哪个卫府?”

张二郎的眼睛眯起,又很快的恢复了自然,“嘿嘿,都是陈年旧事”他伸手指向侧面,“这东山坳的人,都是百战之余只想在这里落脚求个安稳日子罢了,倒是让客人耻笑了。”

殷清风心说,自己还是嫩了些。

他刚才奇怪这里的人口构成,却没往别的地方想。原来张二郎他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李晋安淡然的说道:“好一个百战之余罢了,只要尔等真的只想安稳度日,往事不提就不提吧。”

张二郎站起身抱拳,“多谢两位客人成全。”

既然被道破身份,他也不用再掩饰了。

能一眼将他看穿,又放言不追究他和同伴们的过往,身份必定不凡。若他再不识趣,倒是给这些人招祸了。

殷清风见李晋安没有再说话的兴趣,他等张二郎坐下后说道:“这东山坳土地可不算多,县里就没按照人丁数来分田?”

张二郎道:“前岁有县衙的人来给我等落籍,今岁也有人来叫我等聚居到县城里。可我等只知种田打猎,进了城里又能做什么?”

殷清风点点头。

现代里出现农民工潮,是因为城里有就业机会,而现在没有。若是没有一技之长,进了城也是贫民中的贫民,还不如在城外靠着几亩薄田勉强图个温饱。

看来,他向李世民提出的将城池周围的人收拢到城里的谏议,不是没执行,而是执行不下去。

说到底,唐朝的手工业和服务业还不发达。想要达到城外的农民自觉进城打工,第一要有一定的人口基数,第二才是商业繁荣。

在古代,农业历来是被重视的,但商业不同,商业在古代,是百姓一种自发的行为。

现在李唐将将安稳,商业正处于自我治愈,自我梳理的阶段。他推出几个加盟的产业,还远远不能带动各地商业的发展。

“张二郎可知两汉曾坐了四百年的江山?”

张二郎吃不住李晋安的身份,对殷清风也心存顾虑。“俺略识几个字,倒也听人说过汉高祖和光武帝。”

殷清风道:“两汉存世四百年,那是过去。眼下的大唐若是延绵四百年,张大郎以为就东山坳这地方,可能容得下十代二十代之后的子孙繁衍生息?”

张二郎呆了呆,“公子是何意?”

公子?

殷清风心里撇了撇嘴,以他的身份还不够公子的称呼。这张二郎的嘴巴倒是够甜的。

公子为公卿之子的称谓。千百年来,连公卿家的庶子都不敢使用这个尊贵的称呼,就如百姓不敢自称“孤”“朕”一样。

他的老爹虽然是公卿级别的,但他是庶子。即使他也想被称为“公子”,可没人敢拍这马屁,也就是这村夫山民敢用来恭维人。

他也遗憾不敢自称一声“少爷”。

唐朝的“爷”是老爹的意思,少爷呢?小爹吗?自从他对许敬宗自称过一次“少爷”后,再也不敢用了。

他说道:“现在东山坳有多少户、多少人丁、多少土地?”

“十八户,五十七人。两百二十三亩”张大郎记得很清楚。

殷清风道:“一户三人,每人不足四亩田。倒也勉强能温饱若是再增加五十人呢,田里产的粮食还够吃吗?”

张二郎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算账的,他吃吃的说道:“这这应该不够吧”

殷清风摇摇头,“不是应该,而是东山坳的土地根本养活不了一百人。”

刚才还吃惊的张二郎,此时淡然的说道:“向坳里去两三里,还可开垦四百余亩呢。”

李晋安虽然不明白殷清风为何要与这村夫费口舌,现在见殷清风被顶了回来,他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殷清风很有耐心,“我算你东山坳总共有土地七百亩。若是每人以四亩算,可以养活一百七十人。”

张二郎迎合的点点头,他想知道这少年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东山坳的人丁五十有七。由五十七人繁衍到一百七十人,张二郎以为需要多少年?”

张二郎张张嘴,却没说出声。

殷清风继续道:“只需再繁衍出两代人,这里的人丁就得超过两百人。除非”

“除非什么?”张二郎的心被调起来了。

李晋安也好奇殷清风这句“除非”是除非什么。

“除非每个男子一生只生育两个子嗣。那样的话,到第四代时,这里的人丁也要超过两百人。”

李晋安和张二郎呆住了,这殷清风是怎么算出来的?

殷清风追问道:“张二郎以为,三代人需要多少年?”

李晋安笑了,这还用算吗?平均十六七年一代,三代人也不过五十年。

张二郎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五十年后,这里人满为患。五十年后,这里的每一个人每日吃两顿稀粥,方可勉强让两百多人饿不死。”

殷清风一锤定音。

“五十年饿不死”张二郎嘴里喃喃着。

李晋安总算明白殷清风的意图了。他微笑着等待结果。

殷清风向他笑了笑,对张二郎说道:“你们好不容易逃过了战乱,好不容易在这个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可是,五十年后,你们的子孙还是吃不饱穿不暖,那,你们该怎么办!”

最后几个字,他加上了音量。

“是啊~~~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张二郎目光呆滞。

父兄去了辽东,再无音讯。十五岁的他带着三个弟弟妹妹,以及恶疾缠身的阿娘出外逃难。

半年内,阿娘没了,最小的妹妹也没了。把大妹妹卖掉之后,他带着只有十二岁的阿弟加入了知世郎的义军。

义军给他们每人发下一个削坚的木头棍子,然后带着他们去杀官军

孟首领带着他们从齐鲁杀到江淮

阿弟第一场仗就死了,被官军一刀砍在脑壳上,当场死了

抱着阿弟瘦弱的身躯,他质问苍天,苍天不应,他质问大地,大地无声只有他的怒吼在天地间回荡

在江都城北,他杀死了三个官军,算是为阿弟报了仇。但义军依然败了他被俘了

但是,他不想死。他要为自己找条活路。于是,他投靠了王世充的军队。

一年后,王世充带着部队北上。当他听说是去解救被围困在雁门关的大隋皇帝时,他心中充满了愤恨。那个让他阿耶阿兄丧命在辽东的皇帝就应该被草原蛮子杀死!

他在混乱中割了几个脑袋,然后升为了队正。后来,他在洛阳仓之战升为了旅帅。

在邙山脚下,他亲手砍死了当年的孟首领。

他现在依然记得孟首领死前说的话:“乱世人命不如犬,谁杀死谁都是为了活着。哈哈哈,砍吧~~~给某一个痛快!就是,不知某天,是否有人给你一个痛快!”

他早就发过誓:谁想他死,他就让谁死!

他拎着孟首领的首级去领功,校尉将他的军功据为己有,并威胁他说,若是他敢声张,就要了他的命。

再之后,关中的唐军来战洛阳。他趁机杀了那个已经升为都尉的校尉。他得意,这世上没人敢威胁他,更没人能要了他的命。

事后,他依然做他的旅帅,依然和军中的伙伴们大口吃肉,大口饮酒。

三个月后,洛阳被唐军围困。又半年后,他跟随军队出方诸门,跟李唐的军队对抗。郑兵溃败后,他趁机带着人向南逃跑。

在山林里,他遇到了他现在的娘子。再之后,就是来到这崤山下,与伙伴们藏起盔甲长刀,做一个安稳的良民。

他本以为,他能长长久久的与娘子与孩儿一直过着这样安稳的日子的,可今日,外来的客人却说,这样的好日子,最多只能到他孙子那代。等到他孙子的时候,他孙子将比他当年还凄苦。

这怎么可以?若是那样,还不如上山为贼为寇呢!

年轻的女主人在旁边也是一脸哭相。

古语云,盗贼不如五女之门。她家中七姐妹,却唯有她活到了现在。

十岁时,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两顿饱饭;十一岁时,跟着乱民冲进了荥阳城;十三岁时,吃过腐尸;十四岁时,杀死了想吃掉她的人;十五岁时,她在山林里与野兽为伍

四年后,她遇到了现在的郎君,又两年后,在这鸟兽漫山的坳子里搭建了安稳的小窝,有了她和郎君的孩子

她不想再回到饿肚子的年月,更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像她当年那样,为了找一口填肚皮的而出卖身体、杀人、吃腐尸

“不要!不要~~~”她用尽了力气大声的喊着,然后跪倒在地,哀嚎着“不要啊~~~不要啊~~~”

殷清风和李晋安被女主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了,门外的殷良和李晋安的两个护卫也冲了进来。他们身后,村民也紧随其后。一时间,不大的茅屋内挤满了人。

张二郎从深思中惊醒,他跪在女主人的身边抱住女主人,“五娘、五娘你怎么了?五娘、五娘”

殷清风冲殷良挥挥手,让他出去。

他不知道这个五娘的“不要”是指什么,不过,大致应该和他刚才的推论有关。这个女子被吓到了。

张二郎总算安抚住怀里的娘子,他冲着乡民说道:“都出去吧,是五娘发了癫疾,没事儿的。”

张二郎曾经的手下又看了几眼,才不放心的出去了。

张二郎将他娘子扶坐好,他自己跪在殷清风的面前,“张二郎给公子磕头了。”

说完,他不停的给殷清风磕头。

“停!”殷清风制止他,“有话说话,别磕了。”

张二郎直起腰,“公子初来东山坳便看出这里的弊端,就一定有解救之策。小的恳请公子赐下!”

五娘突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殷清风。

二郎曾是将门子,若不是父兄死在辽东,又被族人陷害,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但,二郎落魄归落魄,一身见识却是不凡的。既然二郎确定这少年能解救东山坳的人,那这少年就一定有办法。

想到这,她连忙跪在张二郎的身边,“请公子发发慈悲吧~~~”她一边哀求着一边不停的给殷清风磕头。

殷清风握了握拳,他真不习惯有人给他磕来磕去的,“想听对应之策,张二郎你就赶紧将你家娘子扶起。”

张二郎听了,非但不去搀扶他妻子,反而和五娘一起磕头,“谢谢公子的大恩大德、谢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李晋安笑了,他还没见过殷清风这么狼狈的表情。

他心里一面感慨殷清风的稚嫩,也在感慨殷清风的仁义。

这个仁义不单指他不忍心有人给他磕头,也指殷清风肯去关心这里的村夫。

他在想,若是天下官吏都像殷清风这样肯用心去关心一下他们辖下的百姓,这天下何愁不安稳?二郎每日在宫中,也就不必为这些琐事所忧心了。

殷清风见这夫妻二人的脑袋磕不完了,他说道:“为何只向田地求温饱,在我眼里,这漫山遍野都是钱财啊~~~”

张二郎夫妻身体一僵,仰着头看着殷清风。

“这里的青壮都有一身的本事。你们可以将周围山头的猛兽杀死或驱逐走,剩下的,就是那些温和的兽类鸟禽。鹿、野稚、山兔这些不但可以捕猎,更可以圈养;还有,那些野菌、松子、各种草药卖到城里不能换成钱财吗?”

“啊~~~”

在张二郎夫妻的惊呼中,殷清风继续说道:“鹿茸和鹿鞭可以入药,鹿肉可食可卖、鹿皮可制成靴子。只这养鹿一个办法,就能养活多少人?”

张二郎夫妻惊呆了。

“这里的山坡也不陡峭,你们可以种一些果子。果子不值钱,但果子酒值钱啊~~~你们还可以试试用果子酿醋去贩卖。

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看,你们守着群山,为何总想着在田地里刨食呢?”

李晋安蔑视着殷清风,是你说人家多少田不够养活多少人的好吧?他们住在这里还知道狩猎砍柴啊~~~不过,养鹿倒是不错的生财之道

一双鹿皮靴,几十文上百文也能卖得。一头鹿最少能做个十双八双的,一百头、五百头呢?一年下来三五百贯是没问题的。好主意啊~~~

“养鹿?酿酒?酿醋?”

张二郎一连几声惊呼,“可小的这些人除了可以试试去养鹿,其他的”

殷清风道:“酿酒与酿醋的方法差不多,你们派人到某个酒坊去学艺还做不到吗?”

张二郎眼睛重现精明,“使得!虽然学艺要三五年甚至更久,但这几年内,土地也够养活人的,俺们也可以试着养鹿。既然恩人指明了路,俺们跟着走就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只身涉险

张二郎在感恩的同时,也在警惕着眼前的俩人是否还有其他意图。

多年前就对人世间的万事看透的他,从来不相信还有什么人做事是不图回报的。或许一个蝇头小利扔出来之后,就是对方榨骨吸髓的前兆了。

不过,他也坚信,只要这少年还有旁边那笑意沉沉的人一旦露出某种意图来,他最终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大不了,带着妻儿带着伙伴们重回山林就是了。

就在他心里阴晴不定时,他听那少年说道:“你这里可有笔纸?”

他露出赫然的憨笑,“小的家中实在贫寒”

殷清风说道:“那就取块木板来,我在上面写几个字。”

张二郎心里嘀咕着,对他的妻子说道:“五娘,你去。”说完,他又对殷清风问道:“不知公子这木板需要多大见方的。”

殷清风随意比量了一个尺寸,然后说道:“你也起来,去找一条细木炭来。”

张二郎又磕了两个头,然后才和五娘一起出去。

他在殷良等人视线看不到的角度轻声说道:“你一会儿把林儿掐哭,然后借口奶娃子,去三犊子那里躲避一下。”

不等五娘说话,他快步走向放杂物的棚子里翻找起来。

李晋安见人出去了,他说道:“你这是打算”

殷清风笑道:“来之前还说这里能不能有柿子醋呢。既然没有,索性就留给他们一条谋生的法子吧。”

李晋安道:“你倒是心善。若是他们知道这法子是出自堂堂淮阳侯之手,怕是能卖个天价去。”

殷清风对此事倒无所谓,“陕州这里地狭田少,偏偏还地处要冲。若是不在田地之外另多一些生财之道,这里的百姓迟早还是要困苦不堪的。

柿子醋或许他们能保守秘密,但像养鹿、养兔等这样的营生,则是早晚是要扩散出去的。若是能在这一带能形成一定规模,对陕州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养鹿刚才侄儿已经说了,养兔也是一个不错的营生。兔皮鞣、染后可制作各色裘衣、帽、领及服饰镶边;兔毫可制笔;兔肉可食。

如果这里能养鹿、养兔,不但他们果腹没有问题,就是完全不种田,这里也能养活千八百人。”

李晋安摇摇头,“你能帮助一个东山坳,还能管得了多少?”

殷清风刚想作答,张二郎进来了。

殷清风接过炭条,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开始削尖它。

看看差不多了,他再接过木板开始写下柿子醋、纸切肉和糟蛋的制作方法。

柿子醋:野生柿子经清洗自然风干,放入大陶缸里密闭发酵酿。其重点是:柿子是那种自然成熟无损伤的。

他写的这道纸切肉是根据纸切牛肉来的,但用在鹿肉上也一样的。做法无非就是香料多一些,然后炖得烂烂的。

至于糟蛋,不管是浙江平湖糟蛋、陕州糟蛋还是四川宜宾糟蛋,制作起来就比腌制普通的咸鸭蛋麻烦一点点:将糯米糟拌上一定量的盐巴,然后将鸭蛋或鸡蛋埋进去再密封起来就行了。

要说这张二郎也算有福。

他让人搞得那个贷种搞得极为顺利,包括最西边的陈仓那里有,整个关中地区的每个县乡殷寒来都派人梳理过一遍。这番折腾下来,当初三万枚禽蛋,而今已变成一百余万枚。

当殷寒来汇报时,莫说裴氏、单云英等人,就是殷清风这个肇始者也为这个数字感到不可思议。

面对足够长安人每人分上四枚的庞大的数字,苦恼了半日后,殷清风最终想到了糟蛋。

普通的咸蛋中含钙量、含铁量比鸡蛋、鲜鸭蛋都要高些,但糟蛋在这个基础上还多了十几种氨基酸的成分。所以,糟蛋就比咸蛋就多了助消化,开胃,维持神经系统正常功能和促进血液循环等功效。

糟蛋本就是陕州的地方名吃,现在留给张二郎,也算天意吧。

写完后,殷清风将木板递给张二郎,“你也识字,这些你都能看得懂。我知道的都写在这上面了,但想做出与众不同的来,就需要你们以后慢慢琢磨了。”

殷清风在写的时候,张二郎没敢看。多年为人下属,在某些细节上他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现在他虽然把木板接过去,在第一时间他的动作是跪下磕头。

殷清风等他把心意表达出来后说道:“我叔侄二人远来是客,不知主人翁可有吃食招待?”

张二郎再次露出憨笑,“寒家就只有些风干的兽肉”

回程的马车上,殷清风继续刚才的话题,“小侄以为,重点不是小侄能帮助多少个东山坳,而是看到了百姓求活不易,小侄是选择袖手旁观,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

小侄刚才就在想,若明年小侄出外游学时,是不是也可以像今日这样,每到一处便留下一些能让当地百姓活得更好的法子?”

李晋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说自语的殷清风。

妻儿没了之后,他余生的愿望就是能服侍好儿二郎,以及二郎的子嗣。

圣人的几个郎子中,冯少师平庸、窦诞严苛、柴绍无德、段纶随性、杨师道贪婪他们除了在圣人入关中的时候有些助益外,其人也平凡。

再反观眼前这个二郎的郎子。知孝敬孝,有才有德,最可喜的是,他心思单纯不理外务,哪怕坐拥千万贯,也依然俭朴如初。

二郎当初为了和大郎争储位,辗转反侧食不知味几近一夜白首。就连秦王府的学士和天策府的将士都束手无策时,这个少年出现了。只一策,只半年,二郎的夙愿得偿。

二郎是有福之人啊~~~~

当天下午殷良来报,起重船造好了。

李晋安趁机扔到棋子,“如是说来,三日内就可启程回长安了?”

殷清风笑着将棋盘搅乱,用五子棋欺负“老祖宗”属实不地道。“要是春和日丽,倒也可以一路闲游回去。眼下这光景,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李晋安这时才想起来他是来干什么的了,“这么说,你很有把握?”

第二日上午,李晋安和殷清风赶到三门的时候,河道中两艘起重船已经就位。

一条在北岸,船头顶在“人门石”上,下游的一侧外在水中钉了两个木桩固定船体;一艘停在南岸,船头顶在砥柱峰上,同样有木桩固定船体。

李晋安看着两艘横在河道中的起重船,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他大抵明白殷清风的用意了。他看了一眼那个水部的郎中王承,见他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又暗自摇了摇头。

见殷清风到了,任云达手下的一个管事跑上前来,“拜见郎君。起重船已经到位,请郎君示下。”

殷清风对李晋安说道:“叔叔,请到前面看看。”

两个火药包被困在一起,中间插了一条长长的竹竿。竹竿上又用细丝线绑着拧在一起的两个火药包的引信。

殷清风检查了一遍引信,觉得没问题了,才让人把火药包装进一个约六米深的木桶里。

为了保证引信在燃烧时得到足够的氧气,这个木桶被做成广口状的;又为了保证木桶能沉入水中而不被水流带走,木桶里不但已经灌上了一米厚的水泥浆,还把木桶做成菱形的外形。

看着木桶被吊勾吊起,殷清风解下风衣露出里面的作战服。他一边活动关节,一边对李晋安说道:“叔叔要向后退一些了,小侄怕那些飞石伤到了叔叔。”

李晋安有些惊诧,“你,你这是”

永业集团下属还没成立专门的匠作部,任云舞也没有专门的手下。跟随殷清风来的,只是任云达下属的几个工匠。若是指望他们来爆破,估计是不成的。所以,他打算亲自上阵。

殷清风指着起重船说道,“点燃引信后,需要快速躲避。但这起重船只是临时匆忙建成的,也不知爆炸后这船会不会被炸毁。这船帮虽然够宽,可小侄就怕别人心慌之下掉进河中。

所以,还是小侄亲自跑一趟吧。”

李晋安皱起眉头,“叔叔知道你心善,不忍伤了他们的性命。但是,你的性命就是用千万人也换不到的。二太子那里”

“叔叔放心!”殷清风轻松的说道:“引信从点燃到起爆,最少是五个呼吸,而小侄在五个呼吸之内早就跑回来呢。”

“你确定?”李晋安当然没有那么轻易的就被说服了。

“叔叔还记得那张纸上标注了引信的尺寸吧,那是小侄经过反复计算后才让匠人制出来的。所以,一切都在小侄的掌握之中。”

李晋安还是不放心,“你若稍微出了点差错,那长安我可是回不去了。”

浓浓的关心让殷清风很感动,他向李晋安微鞠一躬,“小侄尚未娶妻生子,也还有大好年华等着小侄呢。叔叔就先在一旁看小侄是如何大展神威的吧!”

王承见李晋安在犹豫,他趁机说道:“孟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殷侯本为贵胄,这等险事还是由那些贱奴去做吧。”

殷清风看着他媚笑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太子殿下征讨天下时,尚且冲锋陷阵。王郎中既知这是险事,难道就忘了孟子还曰过‘民为贵’吗?”

还曰过?

王承听了这三个字也挺别扭的,但难得有如此迎合殷清风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放弃。他又拱手道:“”

“行了!”李晋安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既然说淮阳侯是贵胄,那就你去!”

本来还担忧殷清风的安危,但殷清风那句‘太子殿下征讨天下时,尚且冲锋陷阵。’打动了他。

当年二郎四处征讨的时候,何止是冲锋陷阵说起了那么轻巧。不说良驹骏马伤了六匹,就是二郎的身上又负了多少刀矢伤口?

在他看来,胆识是练出来。

殷清风虽然以后做不得武将,但没点胆识怎么成?大唐虽然立国还不足十年,可朝堂上那些龌蹉事却渐渐多了起来,殷清风想要在以后能立稳跟脚,可不能全指望着二郎帮他。

王承慌了,又是抱拳又是鞠躬,“总管,王某真做不来啊~~~”

李晋安也不理他,对殷清风说道:“既然你意已决,那就去,我在这里看着!”

见李晋安打发了王承,殷清风笑呵呵的说道:“叔叔还是后退些吧,小侄可是跑得很快的。别到时小侄停下脚步,再回头去拉扯叔叔一同躲避。”

李晋安见殷清风这么轻松,他就更放心了。“去吧!”

殷清风向他抱了下拳,转身向起重船走去。上船前,他接过殷良递过来的火折子。

上了船后,他也不着急去点引信,而是来回在船帮上跑了两遍找找平衡感。

木桶被慢慢的送到水中,殷清风握着吊钩掌控着木桶的位置。见木桶已经达到下沉的极限,他抬起胳膊挥舞了一下。岸上的人收到信号后就停止放绳的动作,并牢牢的抓紧绳索。

殷清风吹燃火折子,凑向引信。由于木桶在晃动,他点了两下也没碰到引信。他心里不慌,岸上的人却心慌不已。

第三下,引信被点燃了。殷清风转身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计数。当他一条腿刚落地,数数还没数到第二十九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片乌光从他的眼角的余光中略过。

心知那乌光是飞溅物,他也顾不得河滩上的泥泞了,一个前扑就扑倒在河滩上。

抱着头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他才撑着泥巴站了起来。

他回头看去,砥柱峰已经消失了,中流砥柱已成为了历史了。

“你无恙吧?”身后传来李晋安关切的声音。

殷清风转头,“叔叔是说小侄身上的衣物吗?”

李晋安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殷清风跟着笑了几声,然后派殷良上船去探测一下砥柱峰的断茬距离河面是多高。

殷良带着竹竿回来后,殷清风比量了一下水迹到竹竿底部的长度:四米多一些。

他放心的说道:“小侄回去可以交差了。”

黄河上往来的船只的吃水线一般不会超过三米。

殷清风到帐篷里换好衣服,再次出来时,起重船已经被拉回岸边,水中的木桩也被拔出来了。

他目测了一下,曾经闻名丧胆的鬼门处,水流平缓得像一个安静的处子。

“不枉你以身涉险啊~~~”身边的李晋安说道。

殷清风指着水面,“小侄估算了一下,若是北面的岩石也能低于水面三米以下的话,南北两边通航已经不成问题了。河中靠北的那块巨石,炸不炸掉,关系也不算太大。”

在帐篷里简单吃过后,殷清风到上游去坐船往河北岸去。虽然有了南岸的成功,但李晋安还是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北岸的“人门石”相对要比砥柱峰大几倍,殷清风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才算搞定。但测量的结果却不算好,断茬距离水面才三米多一些。

好消息是,因为水面上巨石的消失,水流在此处已经看不出湍急的样子。

为了确保船只的安全,殷清风让人找来长长的木头杆子钉在“人门石”的两侧。一旦有体积庞大、吃水较深的船只路过时,也好警示他们这水下还有巨石的存在。

经过几天的观察,河上往来的船只的宽度,没有超过八米的。

还剩下的那块“神门石”距离北岸大约十三米、距离南岸大约三十米。即使让它留在河中,也不会影响通航。

所以,殷清风准备在第二日打道回府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意外之喜

回去之前的晚上,殷清风把王承叫来安排建桥的事情。

“本侯在勘察三门地形时,认为可以在此处架一座沟通南北的桥梁。若王郎中不急于回去复命,不如留下来负责监造。你看”

王承立刻心喜的说道:“承蒙殷侯厚爱,承愿为殷侯效劳。”

殷清风露出歉意的笑容,“因为是本侯的临时起意,建桥的水泥和人员要过几日才能到达,这段时间就辛苦王郎中了。”

王承四下瞄了瞄,轻声说道:“承出身太原王氏。承临行前收到家主来信,信中说,家主在年前会抵达帝都,并希望能拜访殷侯。”

太原王氏的家主要拜访小爷?怪不得他总想找机会往小爷身边凑,没想到他还肩负这样的使命。

“本侯对横扫六国的王上将军很是敬仰,能有幸向贵家主请教更是本侯的荣幸。”

不管王氏打得什么主意,他不能不见啊。

从殷清风的房间出来,王承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次不来不知道,这小子竟然被太子如此的看重,连李总管都和他叔侄相称。看来,族人搜集的信息还是不够详尽啊~~~

必须立即写信给家主报信,否则,一旦家主误判了形势,这一年多的隐忍可就付之东流了。

哈哈,没想到家主还没与他接触,某倒先得一功。若这新桥建成了,某少不了要挪挪位置了。

王承走了之后,殷清风也在琢磨:王氏主动找他能有什么事呢?记得他们已经加盟了六个州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想法?

六个州十二个买卖,一年最少也得三十万贯吧,他们还想要更多?胃口也太大了吧?

那个老头这次来,求财是一种可能,求官也是一种可能他总不会像韦纲那样不要脸的投靠小爷吧?小爷在大唐已经混得霸气侧漏了?

他想来想去也就这几种情况了,但如何应对是个问题。

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被李世民猜忌。别看李晋安对他表现出一片真心,但他不是李世民。也别管长孙氏每次见他都是笑盈盈的,女人的心思更难猜。

裴氏和韦氏都是事后再去向李世民汇报。往好里说,叫事事汇报,往坏里说,这叫先斩后奏。但谁知道李世民会是怎么想的呢?

他敲开李晋安的房门,将王承的话转述了一遍。

李晋安看着有些躲避他的眼神的殷清风,好久才说道:“你对太子有什么不满?或有什么顾虑?”

殷清风只想把责任先推出去,哪想到李晋安竟然这么问,而且问得这么直接。片刻之间,他不知是该以镇定的表情应对,还是以惶恐的表情应对。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抱拳,“叔叔,小侄当日在山上演示火药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小侄与太子相处也有三年余了,可小侄不敢妄测太子的心意如何。但小侄明白一点,任何上位者都不愿看到难以掌控的人或事出现。

诚然,陈仙人选择将学识传授给小侄非小侄的本意,而小侄为了完成仙人的教诲也只能显露出超于常人的才能。但,太子会因此而容得下小侄这一身的才能吗?

从魏至隋的三百六十余年间,有三十余个大小王朝交替兴灭。平均到每个王朝,只有十一二年的时间。

曾经,大隋统一了天下纷乱的局面,世人皆以为他们不必再受战乱之苦。然,大隋二世而亡。

大唐,同样是再次统一了天下。太子会不会以为小侄就是下一个取代大唐的人呢?几年来,小侄可是心中惶惶不可终日啊~~~”

边说着,他缓缓跪倒在地,并低下脑袋不让李晋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李晋安问得太直接了。他否认也不是,承认更不是,干脆就给李晋安来个苦情戏吧。谁知道李晋安这么问,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李世民。

但苦情戏是需要眼泪的需要悲伤的。没有眼泪只有悲伤就太假了。他先低头酝酿会儿。

殷清风的眼泪没出来,李晋安倒先流泪了。“好孩儿,苦了你了~~~叔叔没想到你心中这么苦啊~~~”

殷清风就当没听见,继续酝酿自己的眼泪。

李晋安咿咿呀呀的感叹了一阵子,才收起悲容,“好孩儿请来吧。”

他见殷清风依然跪着不起,他弯腰去搀扶,“地上凉,摸寒了身体。”

殷清风此时也觉得自己酝酿得差不多了,他顺势站起。

他见李晋安竟然哭了。难道他刚才那么问,不是李世民的试探?

李晋安见他红红的双眼,更是心疼。

他拉着殷清风的双手说道:“叔叔服侍太子近二十年,对太子的秉性熟悉得很。太子做事有时会像孩童一般暴躁易怒,但多数时,他还是宽以待人的。”

哎~~~你说的没错,李世民的脾气的确就像个孩子。孩子是什么脾气?易怒易喜。

李世民游览芙蓉园时,因为薛万均清理宫苑的闲杂人员不彻底,就把他扔进大牢里。结果,薛万均气愤难当忧愤而死。

因为当初魏徵曾经向李世民推荐侯君集和杜正伦,说他们有宰相之才。等侯君集和杜正伦参与了李承乾的谋反,李世民就怀疑魏徵是侯君集一党的。

不但取消了衡山公主与魏徵长子魏叔玉的婚约,还把他自己亲手写给魏徵的祭文碑给推到了。

不管事后李世民如何的后悔,但事情已经做了,人也死了。

他可不想落得像薛万均和魏徵那样的下场。穿越一回连妞儿都没上过就死了,他怕他的老祖宗们都能被气得再死一回,

李晋安那边继续说道:“从前,太穆皇后还在的时候,太子最听她的话了。成亲之后,对啊~~~好孩儿莫担心!”

李晋安眼睛一亮,欢快的说道:“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规劝得住太子的人,那就非太子妃莫属了!只要清风你向太子妃诉苦,她一定能劝得住太子的。

自从你进献了那个养生术、太极拳还有那药膳之后,太子妃的身体日胜一日,她一定会帮清风去劝谏太子的!”

殷清风又何尝不知道长孙氏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但是,若她和李世民的想法都一样呢?天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他苦笑道:“试问叔叔,在太子妃的心中,是小侄重要还是太子重要?”

“当然是太子了”李晋安的声音越说越小。

殷清风又问道:“若太子妃也认为小侄欲想取代李唐呢?”

“这”

李晋安不敢保证太子妃是什么想法。以他对她的了解,二郎虽然最能听从她的劝解,但同样,她也以二郎的一切为重。若她和二郎一同认为这孩子有谋反之心

“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不禁悲从心中起。

殷清风反抓住李晋安的手,“小侄也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无法证明自己是没有任何取代李唐江山的欲念。所以,小侄只能惶恐度日。

别的少年在这个年岁,哪个像小侄这般除了义兄一家人外,连个友人都没有?别的少年在这个年岁,哪个不是纵马长安街豪饮胡肆中?唯有小侄像苦行僧人一般,除了在府里就是在东宫里

可小侄不这般谨慎,安知太子会怎么想?”

李晋安流着泪说道:“好孩儿啊,你做的一切叔叔都看在眼里,如果连你也有谋反之心,这世上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殷清风说道:“小侄能得叔叔的信任,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可叔叔相信又有何用?小侄的性命总归是太子决定的。”

李晋安苦着脸说道:“你就没有任何取信之道?”

“从前年进献马蹄掌之后,小侄就躲到城南去了。后来因为许敬宗威胁到小侄的性命,不得已才回到城里。

后来,小侄想,若太子始终要猜测小侄在城南做了什么,还不如回到城里让他安心呢。于是小侄回来了。可,小侄已经做了太多的、足够让他猜疑的事情了。

比如加盟、比如手中的财富、比如火药、比如成为教导中山王的夫子、比如与裴氏、韦氏以及那些武勋的交往”

李晋安颤声道:“可那些可那些你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太子啊~~~”

殷清风摇摇头,“不管小侄是作为大唐的子民,还是作为太子的郎子,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如果换做小侄去猜测,小侄会以为,或许这小子就是在邀名、就是在掩饰他那些邀名的行为呢?”

“这”

在二郎身边呆了近二十年,他知道二郎易信而又多疑的秉性。

二郎很容易相信一个人,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儿怀疑某个人。一旦他对某人怀有恶感,就不会轻易释怀。

太子妃呢?太子妃虽然睿智,但总归是以二郎为天。她可以劝诫二郎不要杀这孩子,可她不能让二郎不防备这孩子。如果太子始终防备这孩子

想到这,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二郎会因为他一身才能而重用他,但,更会在归天之前赐下一杯药酒到那时,这孩子的性命

殷清风继续说道:“小侄为了清白自己,甚至谏言太子不得重用外戚,就是怕太子多想。”

一定要救这孩子!这么好的孩子,不应该被太子猜疑的!

“既然小侄受了仙人的传授,就得遵守仙人的旨意。只要大唐能兴盛,小侄的性命又算什么呢”

殷清风继续扮演苦情戏。

他知道李世民非常信任李晋安,但李晋安的话,尤其是关于他的话,李世民未必能听得进去。但他必须要取得李晋安的信任。

他不稀罕李世民是否信任他,但他不想冤死。哪怕李晋安能时刻注意李世民是否要杀他,并能及时通知他,他交往李晋安就不算白费功夫。

从接触李晋安以来,他能看得出来李晋安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尤其是,他这样一个失去了男人功能的人,内心更是空虚。

他之前对李晋安做的那些事,看来在今天得到回报了。

李晋安这枚棋子,或这个盟友很重要。

他现在是东宫的总管,以后必然是整个皇宫的总管。宫里那么多的内侍和宫娥归他管属,他有太多机会为他打听到他想知道的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可以让他知道李世民和长孙氏平时的一些动向,更可以在关键时救他的命。

但他是忠于李世民的,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说动他,他又怎肯不自觉的站在他这一边?

他刚才来找李晋安,只是想让李晋安把太原王氏想要结交他的意图传达给李世民,然后让李世民安心,但未成想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

既然李晋安开了头,他索性就趁机打动他说服他。

“不行!”李晋安握紧拳头,“叔叔这次回去,一定向太子秉明你的忠心!”

殷清风吓了一跳。若李晋安真的这么做了,非但不能取信李世民,反而更遭李世民的忌讳。

他更用力的握着李晋安的双手,“叔叔!小侄知道叔叔在为小侄忧心。可若叔叔真的这么做了反而会害了小侄的性命的!”

“什么?怎么会?”李晋安很是不解。

殷清风心里感叹,这李晋安是真不懂还是没想明白啊~~~

“叔叔你想想看:若叔叔是圣人是太子,你身边最信任的人反而要帮着一个臣子说话,叔叔会怎么想?

叔叔会想:哦~~~我就说这人不值得信任嘛~~~若他真是一片赤诚,怎么会收买我身边最信任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心有图谋的!

叔叔,你看小侄说得对吗?”

“这”

李晋安虽然被问得哑口无言,但他知道这孩子说得没错。他若真的去替这孩子求情,以二郎多疑的秉性,一旦会往相反的方向去想。他不但救不了这孩子,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

他痛苦的说道:“难道难道叔叔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太子杀死吗?”

杀死?李世民要杀了老子?

殷清风吓了一跳。他连忙问道:“叔叔可是听了什么?太子真的要杀了小侄吗?”

李晋安也被吓了一跳,“太子要杀死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晕,是你刚才说的好吧!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啊~~若李世民真的有这想法,这次也不会派他来三门啊~~~~

“刚才叔叔不是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李晋安倒松了口气,“那是叔叔担心有一天太子他”

殷清风感觉自己身体都软了。

你说话倒是说明白了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小侄为了能多活几年,一定一定不会让太子抓住把柄的。小侄以前怎么做的,以后也会如此。”

李晋安反过来安慰他,“你放心!就算太子他只要你不行差就错,叔叔保你性命无忧!”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小爷爱你!

殷清风连连点头,“叔叔放心!小侄为了活命,哪怕天天呆在府里哪也不去都成!”

李晋安仿佛被传染了一样,他也点头,“好好!只要你知道小心谨慎就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四十八章:亡羊补牢

从李晋安的房间出来后,殷清风心中的欢喜再也掩饰不住了。

李晋安意外的相问,又意外的真情流露才是陕州一行最大的收获。要不是他三十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李晋安的一言一行都是真诚的,他绝对想不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李晋安如此的信任。

因此,在冷静下来后,他对李晋安又有些愧意。如果李晋安只是被他花言巧语蒙骗了,他良心绝对是过得去的。但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与信任感,他却是没想过的。

奈何李世民不是昏君,想在他手中保命,他也只能卑鄙一回了。

“可爱的晋安叔叔,请原谅我自私一次吧~~~”

一夜难眠的李晋安早早的来到厅堂中坐下,等见到殷清风精神饱满的走出客舍后,他才露出笑意,“怎样,睡得还好?”

殷清风见李晋安有些憔悴的脸庞,昨夜暂时丢掉的愧意再次泛上心头。他恭敬的给李晋安行礼,“小侄拜见叔叔。小侄观叔叔面容甚是不佳”

李晋安一摆手,“你认了我这个叔叔,我这个叔叔就应该照拂你。怎奈叔叔地位轻卑,只能眼看着你饱受苦难。”

殷清风更是愧疚了,“叔叔,昨夜小侄不懂事,但在叔叔面前抱怨几句后,小侄也坦然了。依照小侄的性子,白日授授课夜晚与父母妻儿相聚,其实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安稳。

叔叔因小侄的不懂事而困扰,实是小侄的错!还请叔叔莫在为此而烦恼,做一个有钱有田的富家翁真的很好。”

李晋安勉强笑了一下,“此事再说吧。”

这孩子这么有才能,竟然委屈得只能做一个富家老翁,他的心里酸酸的。

昨晚从殷清风离开后,李晋安反复回想从初次见到殷清风,一直到最近殷清风的一言一行,又反复回想他被二郎收留后二郎的那些表现。想来想去,他始终认为二郎如此对待殷清风是不公的。

二郎生为王孙贵胄,又怎能懂得卑微者求活之艰辛可二郎真不应该猜忌这孩子的。

若这孩子真有什么取大唐而代之私心,又何必助二郎扳倒大郎呢?以大郎的才能,又怎及得上二郎的半分呢?

二郎糊涂,二娘子也是糊涂人啊~~~这么好的孩子不好好珍惜,偏偏却让他提心吊胆度日,不应该啊~~~

可不能让这孩子因此而对二郎心生嫌隙啊~~~~这三年来他做的那些事,哪一桩不是二郎受益的?

若他与二郎离心离德且不说二郎因此而在百臣面前在世人面前威信大失,就是那孩子不再为二郎谏言谏策,二郎和大唐又遭受多大的损失?

哎~~~该怎么帮助这孩子呢?

将旅舍的院子留给王承后,殷清风叔侄二人动身启程返回长安。

王承将二人送上船,看着客船远去,他内心是无比激动的。

得到殷清风更详尽的信息,他将获得家主更高的信赖;得到殷清风的授命,他凭建桥之功在朝堂上又能再进一步。这次来陕州的收获,比他十几年的辛苦付出所得的还要多。

他心中哼着在青楼听来的曲子,一路奔向陕州的府衙。在李总管面前不敢放肆,现在李总管走了,他也该享受享受地方官员与乡绅的孝敬了。

而且,这陕州虽然穷困,可这里的青楼却是出了名的。既有歌舞俱佳的美娘子,又有善于讨好男子的荡娘子。这建桥非一日而成,醇酒美人哈哈哈,某来了~~~

殷清风劝谏李晋安睡下后,站在船头眺望两岸群山和脚下滔滔的河水。

江山依旧在,多少容颜改。若是有一天李世民真的挥起屠刀,他也认命。穿越一回,能在这时空留下痕迹也就够了。干嘛非得有一个牛逼哄哄的、完整的人生?

短时间内最少在月眉她们给他生了儿女之前,李世民应该还能容忍他。只要他在大唐留了种,他在这时空留下的痕迹就不会消失。

至于史书上会不会有他的记载,他在乎又怎样不在乎又怎样?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只这一点他就知足了。

船到风陵渡,殷清风与李晋安走下船。

这里原本只有一条不长的街道。街道两边有着不多的旅舍和食肆以及货仓。

时隔大半年,这风陵渡简直热闹得一塌糊涂。不但人群往来如织,街道的两边末端更是临时搭建了不少简易的房屋,尽做些与吃住有关的营生。

殷清风熟门熟路的带着李晋安进了一间最大的食肆,又熟悉无比的点了两盘鲤鱼生脍和两份见风消。

见风消就是后来的小吃泡泡油糕的老祖宗。

等侍者走后,殷清风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这生脍就着仙人酿才是最美的享受。”

李晋安的心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笑着说道:“是啊,我带到陕州的酒可是被你饮了不少,害得我现在没得饮了。”

殷清风笑嘻嘻说道:“若是在长安,小侄平日还真是滴酒不沾。可出门在外,叔叔带了美酒不说,还难得有雅兴,小侄自然是要陪着叔叔尽兴了。”

李晋安佯怒道:“前几次与我饮酒你只浅尝几杯,所以我这次才没带那么多。谁想你这次放开了肚皮,只三天就把那些酒饮尽了。”

殷清风有时也感慨,别人家的太监都是贪财无比,这李晋安却自律得要命。平时除了每日要小酌两杯外,一点儿不良嗜好都没有。

他给李晋安送吊床、送折扇,李晋安只是感到新奇而已。真正喜爱的只有酒和那间浴室。

嬉笑间与李晋安简单吃过后,殷清风和他去了施工现场。

上次他来河东时计划的水渠已经快完工了,水渠之上的桥梁也早就架好了,现在就等着水渠挖通后,再将河道堵死后就开始建设沟通晋陕两地的桥梁了。

李晋安看着繁忙的施工场地,心中很是感慨。

这么好的孩子,二郎怎么就吝惜那点儿信任呢?

殷清风随意的喊过来一个人,“大叔,你在这里做工是服劳役吧?怎么你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意?”

那汉子虽然见到殷清风和李晋安的衣着很是不凡,但他只是笑呵呵的给殷清风行个礼,“小郎君误会了。这次府衙召集某等来此挖渠建桥不但出了钱财,还管两餐呢。

现今是农闲时节,出来做工不但能得到不少的钱财,还给家中省了不少的粮食,某等自然心喜了。”

殷清风故作惊奇,“出了钱财还管两餐?给你们多少工钱?吃的可是糟糠苦菜?”

那汉子连忙摆手,“少郎君可不能诋毁那些长安来的贵人。那些贵人不但许某等每日一百文钱,两餐可是顿顿有鱼有肉的,曼首更是随意吃。

这还不算,那些贵人还允许娘子和少年来做工。虽然钱财减半,但吃食和某等都一样。所以,不但某带着家小来了,但凡来此做工的哪个不是如此?”

殷清风将信将疑的样子说道:“你该不是哄骗人吧?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我那家乡的百姓在服劳役时,可是自带吃食的,更别说还有什么工钱。”

那汉子连忙说道:“小郎君若是不信,可再去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请看、请看”

他指着远处,“他们的面色可是红润?他们做工可是用心?若是吃得不好,若没有每日百文钱的工钱,他们岂能如此?”

他又转身对殷清风说道:“那贵人可是太子的郎子,显赫无比的贵人。现今他奉太子之命派人来造福百姓,少郎君可不能诋毁他。

太子仁义啊~~~不但让人重新给某等划分承业田,还让人传授新的耕地的方法,又免费给某等发放农具。

现今,召集某等做工,不但免了某等的劳役还发钱、管两餐,这样的仁义的太子,可要长寿百岁啊~~~”

听他赞美李世民,殷清风多少有些放心。

那汉子继续说道:“有些过路人不信某等的话,尽说了些什么收买人心等等的话,结果被某等打得狼狈而逃。

少郎君初来此地,某不会责怪少郎君。可某已经解释过了,若少郎君再不信、还要说些不好的话,某可与少郎君不甘休的。”

说着,他比量着他那双大拳头。

既然手下的人没有克扣工钱,伙食供应得也不错,殷清风就放心了。“是我没见识,大叔莫气恼。”

那汉子又笑呵呵的说道:“许多人都是不信的,然后他们就等着收工时看着那贵人的奴仆们给某等发工钱,然后又看了某等的吃食,他们就信了。”

殷清风怔了怔。

那太原王氏的家主该不会因为这个才找上门的吧?这里开工时间不短了,距离太原又不算远,他派人来考察一下也是有可能的。那么,他的打算是什么?

“要说这贵人也是大才之人。听说这什么水泥和水泥桥就是他造出来的。这水泥好啊~~~听说长安城里的街道都是这水泥铺设的,不但雨雪过后地面不再泥泞,而且看着就比这黄秃秃的土路舒服,也比那青砖的路面更耐用。”

我去,那帮人就不能消停点儿吗?就不知道功高震主是啥下场是吧?想害死小爷也不能这么害啊~~~

那汉子见殷清风没有再提问,他一抱拳,“某去做工了,少郎君旅途平安。”

殷清风望着他的背影,心说,看这人的谈吐,该不是手下那些人找来的托儿吧?不行!得立刻制止他们。

以后要到处修路修桥,若是让他们到处宣扬,小爷的名声岂不是传遍了天下?虽说还有一个奉太子之命做遮羞布,可若是李二大爷哪天小心眼儿病犯了,弄不好小爷就被咔嚓了~~~~

李晋安在旁边听了半天,对殷清风就更是满意了。

裴寂贪财、柴绍贪财、杨师道贪财这世上不贪财的,他只遇到这孩子一个人。这些人在此做工,不说每日需要拿出不菲的工钱给他们,就是为了保证每日的吃食,又何尝不是一笔巨大的花费?

听听,奉太子之命!不管这孩子做什么事,都不忘彰显太子的声望,他怎么可能有什么谋反之心呢?真应该让太子也看走走看看。等看过了听过了,他就该信任这孩子了。

想尽早解决问题,又不想当着李晋安的面去解决。殷清风对李晋安说道:“叔叔在这里稍等片刻,小侄去那边看看下人是如何做事的。”

“去吧,我正好四处走走。”

殷清风辞了李晋安,一路打听一路向前找人。

负责这里的是当初跟着杜丙“实习”的一个管事,叫张青可。

见了面,他把其他人都撵走,把张青可拽到一边,低声说道:“我不需要你们替我扬名!你们以后也不要再四处说我怎么怎么样。记住!是太子!你们是奉太子命!不要提到有关我的半个字!明白了吗!记住了吗!”

张青可见殷清风来此,本以为能有机会得到殷清风的赏识,没想到殷清风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他当时就有些发蒙。

“这这小的记住了,明白了”

殷清风见他的熊样儿,心里更是不爽。低声喝道:“你重复一遍!”

张青可在殷清风面前露面的机会不多,但也知道这个少主人一向和蔼,可眼下他的表情某也没犯错啊~~~

“小的小的是奉太子之命建桥修路与郎君无关”

殷清风再不满意,暂时也得忍着。现在张青可犯的错,究其根源还是他事先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就是打了骂了也没用,只能亡羊补牢别警告他在其他地方修路时再瞎胡咧咧了。

“记住!以后不管派你去哪里,都不准再提到我!你只是奉太子之命行事!”

强装笑脸,回到李晋安处,殷清风说道:“这些人做事还算用心。据他们说,赶在农忙前这桥就能建起来。”

本就为殷清风叫屈的李晋安,更替殷清风感到不平。“你确定二月的时候能建好?”

殷清风道:“五日后就可以开始封堵河道,再三日开始将河道内的水抽净。河水抽净后,挖掘淤泥大约需要三十天。如此算来大约四十天后就可以开始架桥。

这次来架桥的人,都是上次修建渭水桥的人。以他们的经验,再加上河道中无水,不须十日就能建起。这是大河上第一座不对,陕州那里的桥不需要这么麻烦,应该比这里还要早建成

不管怎么说,这桥是沟通三晋大地与关中地区重要无比的大桥。所以,在搭建桥体后,还要对桥身、护栏等进行修饰。等一切完成,差不多也就到了二月了。”

“二月”李晋安道:“太子在正月立春时要参加圣人主持的籍田礼。等籍田礼过后,叔叔谏言太子亲自到这里来主持通桥之礼仪。”

立春时节,阳和起蛰,万物皆春。先祖们认为是“斗柄东指”的结果,必须用一种盛大的仪式庆祝和迎接。于是,声势浩大的籍田礼活动应运而生。

籍田礼亦称“藉田”。古代吉礼的一种。即孟春正月,春耕之前,天子率诸侯亲自耕田的典礼。

藉田源自原始社会,春初部落长带头耕种,然后才开始大规模春耕生产的古俗。它是“祈年”的礼俗之一。又称“亲耕”。寓有重视农耕之意。

自周、汉以下,各代多行之,然并非每年举行,亦有废而不举行者。届晨,以太牢祀先农神,在国都南面近郊天子执犁三推三返,群臣以次耕,王公诸侯王推五反,孤卿大夫七推七反,士九推九反,然后籍田令率其属耕播毕,礼成,命天下州县及时春耕。

《后汉书·礼仪志》说:立春之日,夜漏未尽五刻,京师百官皆衣青衣,郡国县道官下至斗食令吏皆服青帻,立青幡,施土牛耕人于门外,以示兆民。

迎春活动中要出“春牛”。最早的春牛,是用泥土塑造的。

各朝代塑造土牛的时间不同。

如隋代,每年立春前五日,在各州府大门外的东侧,造青牛两头及耕夫犁具。清代则在每年六月,命钦天监预定次年春牛芒神之制,到冬至后的辰日,取水塑造土牛。

所谓“春牛芒神”之制,实际上是根据历法推算那天是立春之日,以便确定春牛和芒神的位置。芒神虽然是神,并且还是天上的青帝,但是,这位青帝却跟老百姓非常接近,大家感到这是一位平凡之神,也很亲切,往往将芒神塑造成牧童模样。

《礼记》上所说的“策牛人”,到后来,就演变成牧童,而称之“芒神”了。

迎春活动出土牛,既表示送寒气,又告诉人们立春的迟早,要求适时春耕。

如果立春在十二月十五,牧童走在牛的前头,说明当年春耕早;如果立春在十二月底或在正月初,牧童与牛并行,说明农耕不早不晚;如果立春在正月中,牧童便跟在牛后,说明农耕较晚。

把李世民叫来主持通桥仪式?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啊~~~想想怎么拍马屁呢?争取给他拍肿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四十九章:王氏末路

拍李世民这样人物的马屁,注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论江湖地位,他是千万帮众的大唐帮派的二首领,未来的山大王。所以,权与利就不用想了;论钱财,在家国天下的思想下,国库里价值几个亿的金银铜钱都是他口袋里的。钱财也打动不了他。

李世民爱字,尤其是王羲之的字。

古人好风雅,上至高官权贵,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不爱收藏的。若论古代皇帝里书法成就最高的,当属宋徽宗赵佶,一手瘦金体独步天下。但要说对书法作品最狂热的,那一定是李世民了。

李世民时期,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和褚亮父子、颜勤礼、殷闻礼和殷令名父子等等,皆以书法闻名。

除了设立弘文馆传习书法书外,李世民还将书法列为科举考试录取人才的重要一科,明订“楷法遒美”为科举选士标准之一。

由于李世民既重视网罗书法人才,又重视书法人才的培养,不但唐代书法人才辈出,以后历朝的文人皆以书法的优劣也评定一个人的成就。

李世民一生钟爱王羲之书法,还曾亲自为王羲之撰写传记。一生钟爱王羲之书法,还曾亲自为王羲之撰写传记。

相传,当时有个叫辨才的光头藏有王羲之的最佳作品《兰亭集序》不愿出售,李世民就让御史萧翼化装成商人设计将《兰亭集序》骗到手中。

由于对王羲之遗墨的搜集整理,又加之李世民在《王羲之传论》对王羲之的充分肯定,王羲之书圣的地位基本确立。可以这么说,没有李世民,就没有王羲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崇高地位。

在《颜氏家训·杂艺篇》中,颜之推提到‘梁武帝秘阁珍藏的图书、字画散失以后,我见到了很多王羲之、王献之的真书、草书作品,家里也曾获得十卷。’。

但这事儿不能对李世民说。

首先,那些王氏父子的字帖是颜氏的不是他的。其次,就算他从颜氏手里要来一两副字帖送给李世民,也与这黄河桥无关。他想拍马屁,还得从眼下这座桥着手。

于是,他对李晋安说道:“可否请叔叔将太子出行的时间延后到三月中旬。”

李晋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殷清风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法李晋安,结果李晋安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但他还是解释道:“因为时间仓促,渭水桥建得比较简陋。

但这里是沟通北都晋阳与帝都长安的重要桥梁,若还像渭水桥那般简陋,就彰显不出大唐天下一统的宏伟气概来。若是有胡人来此,并回到其故乡说,大唐那里有座丑陋无比的大桥,那小侄可就罪该万死了。”

李晋安刚才多少也往这面想了,但他没想到什么胡人的问题。让殷清风这么一说,他立刻同意这座桥已经上升到事关国体的高度了。“你可有把握能在三月中旬之前完成?”

现在是十一月初,距离三月中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多上几日,他真怕时间不够。“要不,再往后延延?”

殷清风想了想,“小侄争取!争取在三月中完成。”

李晋安还是不放心的说道:“等到籍田礼的时候你再通知我,若是成了,我再和太子说一声,若是不成,我再想办法帮你拖延几日。”

殷清风无声的向李晋安行了个礼。

在风陵渡凑合了一夜,再往长安走就顺利多了。

马车进了春明门,李晋安说道:“你先回府里吧。若想去东宫最少也要梳洗一番,若是不想去,我代你向太子说一声。”

殷清风道:“这等小事就不给叔叔添麻烦了。现在时光还早,若是不去东宫向太子禀告,总是失礼的。”

“也好。”

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当然是拜见父母了。

殷元还没从学院回来,殷清风陪着裴氏、闻氏和柳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回西院去了。

十多天不见,不但殷清风有些思念家里的妹子,妹子们更是想他想得要命。殷清风的身影刚在西院大门出现,就看见月眉几个人在向这里跑来。

“郎君~~~”“郎君~~~”

殷清风感动的伸开双臂将冲过来的妹子们搂在怀里。

相互诉说了衷肠,又简单吃了一口饭,殷清风再次出门去见李世民。

黑旋风已经殷清风身份的象征了,哪怕已是宵禁的时间,巡街的和看守宫门金吾卫见到黑旋风就知道马上的人是谁了。所以,殷清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东宫。

没见到李晋安的身影,只有李世民自己一人在书房里练字。

见到殷清风进来,李世民又写了两笔才落笔说道:“你在陕州那里也要建一座桥?”

殷清风躬身道:“侄儿选择的地点,水流相对平和河道也较宽阔些,即使在河中建桥,也不影响船只往来。”

李世民摇摇头,“知道你是好心,但你不应该留下那王承。王承性子贪婪,我这日正想找个由头罢黜他呢。被你这一搅和,我反而不好算了,你也是无心之失。”

殷清风刚才还奇怪李世民先问的不是三门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建桥,原来是出在王承身上啊。王承贪婪,那太原王氏呢?一丘之貉吗?

可你是太子啊~~~想罢黜某个官员,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吗?非要做些蹩脚的小动作,这样有意思吗?

“你现在说说陕州的事情吧。”

殷清风正定心神,“那三道礁石分别靠近河道的南北两岸以及河中偏北一侧。侄儿将两侧的礁石炸毁后,侄儿观水流已变得平缓,可使船只正常通行,且河中那道礁石过于巨大,所以就任其留在那里。”

李世民早知道结果了,但殷清风来了他不得不问。他笑着说道:“我已经派人在那里勒碑为纪,让以后往来那里的船夫知道他们应该感谢谁了。”

殷清风赶紧说道:“自然是感谢大唐太子殿下了!侄儿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李世民道:“多说无益。听晋安说,太原王氏的人要拜见你?”

在如何对待世家的问题上,殷清风前后给了他两次截然相反的谏议。

经过与殷清风的多次交谈,李世民对如何治理这天下已经渐渐有所明悟。他经过反复思考后,决定在两个谏议中各采取一半。既不能坐看世家的势力强盛,也不能彻底消灭他们。

他不敢保证他的后代能像他一样强势,那就给他们留下一个并不强大的对手吧。

太原王氏在朝堂上几近无足轻重,但在那些世家当中和百姓口中,依然还是世家的分量。如何对待王氏,将预示着他对待那些世家将是什么态度。这需要拿捏好分寸。

事已成定局,殷清风也不再和李世民争论什么扬不扬名的事情。但太原王氏这事儿得要李世民来定调子。“请叔叔明示。”

“你当也知道,王氏的两支琅琊王氏与太原王氏的过往辉煌。富贵时他们未必相互守望,但患难时或许要相互扶持。所以,这一次王度是只代表太原王氏还是两支王氏,这就有区别了。”

琅琊王氏在前隋时就已经衰败为普通家族,在朝中只有一人官职高一些不对,王续因是许敬宗的姻亲”

殷清风心里一哆嗦,他就知道这事儿瞒不过李世民。

由此,他联想到更多。

他可以为自身利益派王雄涎暗杀王续一家,就有可能为了自身利益造李世民的反若李世民这么认为的话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了殷清风一眼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叫王鼒的,仕隋朝为安都通守,封石泉明威侯。现在虽然没有仕唐,但多有财力。

再说说太原王氏。

王氏的家主,现在是其家族第四十八世的王度。

王度的祖父王杰于周朝建德年间,曾跟从武帝征邺,为前驱大总管,后官至济州刺史,最终得了一个国公的爵位。

其父王隆在隋开皇年初,以国子博士诏云龙门,曾向隋文帝奏《兴衰要论》七篇,言六国之得失。他虽然只做过两任县令,但其妻为河东裴氏嫡女。

王度本人做过前隋的著作郎、芮城县令、持节河北运粮赈给陕东,后被杨广罢黜。

若他只是一个在乡的家主也倒罢了,其弟王通所授门徒具为名士,如薛收薛伯褒、温彦博温大临、杜淹杜执礼等;另一弟王绩在五年前待诏门下省。

若王度只代表太原王氏,最多只是求你帮其族中子弟在仕途中更顺利些;若他代表两支族人,可能还要在钱财上有所图谋。

不管他们求什么,你只管应承下来。若是你像对待裴氏和韦氏那样,要求其两支合并为一起也可以。

但前提是,他们要迁徙至长安。

你对他们说,你可以帮他们买下一个坊区安置他们的族人。”

完了,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算是彻底玩完了~~~李世民几乎将他们的家谱都背出来了,还把他们迁徙到鼻子底下看着,他们想逃出李世民的手心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

你说你们老老实实的做一个乡下土财主多好?非要贪心!现在好了吧,被李世民惦记上了,看你们还怎么蹦跶~~~

替王氏默哀了半秒钟,殷清风说道:“是!侄儿定会依计行事。”

“嗯,夜深了,你回去吧。”

殷清风躬身说道:“侄儿刚才回府时,家人说阳山铁矿那边已经建成,要侄儿前去检验”

新式冶炼对大唐的意义重大,李世民也时刻关注着。“这事我也知道了。你明日在府里休息一日,后日再去吧。”

回长安这一路上,殷清风就在想如何拍李世民的马屁。当他计划刚刚成型的时候,阳山那边就送来一个借口。

从东宫回来后,他钻进书房开始写写画画。他要借着考察阳山铁矿的机会趁机去一趟同官。

世人评价中华五千年的文化是灿烂的是博大的是精深的,没有半分虚言。只以建桥为例,就充分体现出实用与艺术的美。

钢筋水泥是冷冰冰的,没有半分符合当下审美观的美感。但水泥桥又是当下必须要有的重要建筑。在李晋安的提醒下,他不但要把那座还未命名的大桥建好还要建得非常美观。

但一座水泥桥要怎么修饰才能让这时的人们觉得美观呢?

在风陵渡忙碌了一夜后,他把风雨廊桥的设计留给了张青可。但他觉得还不够,他能做得更好。

首先,桥墩上要有吸水兽。

吸水兽就是蚣蝮,它是神话传说中龙之九子之一。因其好水,又名避水兽。

相传蚣蝮因为触犯天条被贬下凡,天庭把它压在巨大沉重的龟壳下看守运河千年。千年后,避水兽终于获得自由,脱离了龟壳。

世人按照它的模样雕成石像放在河中的石礅上,并说这样就能镇住河水,防止洪水侵袭。

在故宫、天坛等中国古代经典的宫殿建筑群里,以及各地遗留下来的很多古代桥梁中经常可以看到蚣蝮的身影。

其次,卢沟桥上形态各异的狮子给了他启发与灵感。

狮子此时已经成为光头教的佛兽了。他对光头教抱有敌意,自然不会用狮子的形象来装饰桥梁了。

后秦时期的鸠摩罗什翻译的《维摩经》里:‘演法无畏,犹狮子吼。其抽讲说,乃如雷震。’这是狮子吼的由来。

北魏时期的《杂宝藏经》里有一个小故事,也提到了狮子。

一伙采宝的人入海采宝回来。路经一个渺无人烟的旷野,突然碰上飞砂走石,挟上呼啸的声音,迎面来的是一条大蟒蛇。呵!它弓起身子来,足有十二里路那么的高,弯一转身象城地把一伙商人团团围住了。商人们一个个吓得魂惊胆丧,大呼救命呀!救命呀!

这时,忽地一只白象和一只狮子咆哮地飞跑来了。狮子和白象,为了救护这伙商人,便跟蟒蛇斗战起来了。结果,蟒蛇败阵下来,破脑死了。狮子和白象就这样把一伙商人从危险中救出来了,而它俩也就因中蟒蛇的毒气而牺牲了!

佛陀把这故事说完后,问弟子们:“彼时的狮子和白象,您道是谁呀?就是我佛陀和我的弟子舍利弗啊!”

关于狮子的形象,还有文殊屁股底下的坐骑青狮。文殊的形象通常是手持慧剑,骑乘狮子,比喻斩断烦恼,以狮吼威震魔怨,象征着智慧。

本来,他想用大象来代替狮子的,毕竟中国有很多与大象有关的成语。比如,万象更新、气象万千等等。但大象也被光头教霸占了。

虽然他们霸占的是白象,但世人可不管是白的还是青的,只要他们看到是大象,就会不自觉的把它们与光头教联系在一起。

选来选取,他只好把目光放在炎黄子孙的图腾---龙的上面。

但直接用龙的形象也不合适。

隋唐时期有史万岁、张万岁等人名,说明“万岁”二字还与皇权无关,但龙的形象早就代表了皇权。那座桥只是普通百姓通行的桥梁,若是使用龙的形象,那他的马屁就拍在马蹄子上了。

不能用龙的造型,但可以用龙的儿子。

这个寓意也不错:龙是皇室皇帝,龙的儿子是百姓或者是龙的儿子守护着百姓。。

“龙有九子”中的“九”是一个虚数,代表很多的意思。这就为他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他可以按照传统的样子塑造龙子的形象,也可以把后世的那些游戏、动漫里的造型拿出来。

若是在四个月的时间内让工匠雕塑这些造型或许也来得及,但为了宣传自家的产业,他决定还是用瓷器来展现他对美的理解。

光一座桥还不足以表达他对李世民的“敬仰”,这次去同官,他还要试着做另一件事。若是这事能成,李世民才会把嘴巴笑歪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五 十章:新式兵器

殷清风看到任云舞那满脸的兴奋就知道,他“设计”的新式高炉成了。

“郎君,小的在三日前命人小试了一次,成了!”

或许在他朴素的观点里,根本没有想到年仅十八岁的他做出了什么样的成绩,只是单纯因为完成了郎君交代下来的任务而兴奋。

殷清风自己也正好赶时间,既然任云舞已经试车了,他也就不浪费时间,“那就开始吧。”

早已待命的工匠们立刻各安其职的忙碌起来。

工匠们将铁矿石、铁粉、石灰石和事先烧好的木制活性炭按一定的比例配料,再加水湿润、混匀和制粒形成混合料,布料于烧结炉上,然后开始煅烧。

等烧结炉冷却后将矿料转进入煅烧高炉。

煅烧高炉有烟道与去硫过滤炉联通。二氧化硫气体溶于水后生成亚硫酸后,另用密封的陶罐装置。

高温的铁水经过铁水车,运到模铸中冷却,形成生铁锭。

炒铁是古代钢铁冶炼匠人发明的一种简便有效的炼铁术。

其方法是把含碳量过高的可锻铸铁加热到半流体状态,再和铁矿石粉混和起来不断“翻炒”,让铸铁中所含碳元素不断渗出、氧化,从而得到中碳钢或低碳钢。如果继续炒下去,就得到含碳更低的熟铁。熟铁再经过铁匠的不断敲打就是钢了。

至此,一套完整的炼制工艺完成。

没有等到最后,殷清风便去了任云舞的休息室继续完成九子图。等到第二天起来时,任云舞已经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在门口等着他了。

“三层~~~”见殷清风开门,任云舞迫不及待的说道:“劈开了三层明光甲~~~~”

三层?这么夸张?

任云舞向旁边一侧身,露出后面披挂着的明光甲的木头架子。通过最外面一层明光甲的肩膀处裂开的口子,可以看到第两层明光甲也同样被劈开,第三层的口子略小一些。

小东倭就是一帮穷逼,还斩什么草席,看看咱大唐多牛气,直接用明光甲试刀!

殷清风走近木头架子,见第三层下面的木头被砍了一道豁口。如果按照这个豁口的深浅来计算,再换一个力气更大的人来劈,劈开四层是没问题的。

他回手把长刀接过来,颠了颠,大约十三四斤,略轻于制式长刀的重量。

他把长刀递给任云舞,“包好,我要带回去给太子看看。”

他对冷兵器没什么兴趣,但这是利用他贡献的冶炼技术造出来的第一把武器,他要想办法从李世民手里要过来留个纪念。

“长枪呢?长枪什么效果?”

任云舞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长枪递给殷清风,然后指着明光甲的心口窝,“三层扎透了!”

矛是枪的前身,二者的相似度虽然接近。两者的区分是:矛头比枪头大,枪头比矛头细;矛刃又平又扁,怪异的形状很多,比如蛇矛,而普通枪刃为三角眼棱形,两面的中间线凸起,左右两侧二角突出对称。

西周的长矛分为酋矛和夷矛两种,酋矛长四米,为步兵使用;夷矛长四点八米,适用于车战。

秦俑坑中出土了多件连柄铜铍,长度在两点八到三点八米之间,铍与矛同属长柄刺击兵器,由此可推算,秦代长矛的尺寸与铜铍接近。

汉代出现了骑兵专用的长矛被称为马矟,也就是马槊。因为骑兵的长矛的标准尺寸是一丈八尺,因此又有丈八蛇矛的称呼。西汉一尺是二十三厘米,一丈八尺即四点一米。

蛇矛的蛇自取自矟字的谐音,后世的文艺作品以讹传讹,往往将其绘制成矛头弯曲的形象,事实上那种弯曲的矛头虽然也有实物传世,但大多都是明清时期的产物,与蛇矛也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魏晋南北朝时期,长矛的使用更加普及。但长度通常在六米左右,作为单兵武器使用的话是很不方便的。

隋唐以前,枪多指削尖的木棍。《通俗文》中说,“剡木伤盗曰枪”,而从唐朝中期开始,人们开始把过去叫做矛的武器称为枪。真正意义上的枪,此时才出现在历史舞台。

宋代长枪形制繁多。但《武经总要》虽然记载了骑兵用的单钩枪、双钩枪,以及捣马突枪,但没有记载其长度。

不过根据记载,当时还有专门用来守城和攻城的枪,其中攻城使用的枪柄一般不会太长,多在2米左右,便于士兵在狭窄的攻城车辆和城头上操作。

明代关于长枪柄长的记录较多,朱元璋率领红巾军作战时,会携带一长一短两杆长枪,短枪一丈二尺,即三点八米,长枪一丈六尺,即五点一米。

戚继光的《练兵实纪》中提到过一种骑兵使用的线枪,又称透甲枪。这种枪的枪头接近枪锋处先变宽,然后收窄至枪锋,通长二点八。

清代,《皇朝礼器图式》中记载了十六种清代长枪的规格,其中最长的绿营钉枪,通长四点八米。

到了天平天国时期,太平军设有专门的长矛队,根据英国人伶俐的记载,太平军的长矛用竹竿做柄,长二点五到三点八米不等。而其对手湘军使用的长枪长四点五米,枪头长十公分。

对于古代的盔甲遭受的破坏力而言,长枪比战刀、弓箭更加有效。弓箭往往无法射穿铁制的盔甲,而战刀的劈砍有时候也无法对盔甲的主人造成致命伤。

但长枪可以从盔甲的甲片之间刺入身体中,尤其是胸口的位置,可以达到一枪毙命的效果。

既然长枪注定是未来的冷兵器之王,殷清风就不可能只拿出一个最普通的红缨枪来糊弄。

第一款:提供远程打击的投枪。灵感来自于现代竞技项目标枪。

现代标枪的规格是,男子标枪长两百六十厘米。考虑到唐朝人的普遍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他把投枪的长度定为两米三。

但他没有改动标枪两头尖尖,枪身细长的外形,只去掉了标枪的握手点。

握手点看似只是为了方便运动员握稳标枪,但也是标枪的重心。重心越往前,标枪飞行的距离越短。去掉了握手点,士兵可以根据个人的习惯和气力的大小来掌控标枪飞行的距离。

第二款:给落马的武将和守城的士兵准备的放血短枪。略长一些的枪刃带有正反四条血槽。这款短枪一旦刺入战马或人的躯体,战马和人会在及短的时间内丧失性命。

第三款:专门针对马腿的镰钩枪。

第四款:蛇矛。外形就如《演义》中张飞的那件武器一样。

不但枪尖锋利,整个矛头也是锋利的。使用者可刺、可挑、可戮、可划,具有一往直前的突击能力。使用者的臂力愈大,蛇矛愈有把攻击对象穿透的强力效果。

第四款:骑士枪。枪头成锥形,且前部细长。

在手柄处有宽厚的皮套套在骑兵的手腕上。当两军冲锋时,配合战马的速度冲击,其杀伤力是极为惊人的。

第五款:阻挡长枪。

这种长度为五米的粗铁杆长枪,若是不看枪尖的部分,就是一个长柄的锄头。使用这种长枪时,先把那个“锄刃”固定在泥土里,从而减缓高速奔驰而来的战马对长枪和对士兵的冲击力。

这种长枪配合方阵前战国时期已使用的铁蒺藜,可以大大降低敌方骑兵马速。等敌方骑兵的速度降下来后,不但枪兵可以自由杀敌,方阵后方的弓弩兵更是可以进行自由的射杀。

第六款:普通长枪。枪身长四米,枪尖有血槽。

设计出这六款长枪后,殷清风还提供了运用战术。

在野外与骑兵作战时,使用阻挡长枪的士兵列阵三到四排。其身后是使用投枪的士兵。在这些士兵投掷三轮后,持普通长枪的士兵上前刺杀已经被减缓了马速的骑兵。

在守城时,前期是弓弩兵或投掷油罐子的士兵进行射杀,当敌方士兵攻上城头后,由手持放血短枪或长刀的士兵与其作战。

实验了冶炼高炉和长枪的效果后,殷清风就带着任云舞去了同官的耀州窑。

在那里呆了四天后,心满意足的殷清风才动身返回长安。

妹子们还没回来,殷清风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长枪和长刀去见李世民。

进到东宫不久,在路上就遇到了月眉她们的马车。

“郎君回来了~~”

因为马车停下了,月眉撩开窗帘一眼就看见了车外的殷清风,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也不等殷清风回答,她推开车门就跳了下来。

月丽、鱼娘四人也依次下了马车。

月眉拽着殷清风的袖子殷切的问道:“郎君,这次回来还走吗?”

郎君去陕州走了十一天,回来只呆了两夜又出去了五天,她很是想念。

殷清风一边向其他妹子点头,一边回答道:“不走了。年前哪儿也不去了。”

鱼娘问道:“听郎君的意思,郎君年后要出去?下一次去哪儿啊?”

关于出游的事,殷清风还没跟她们说,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机会,“等晚上回去再告诉你们。你们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吧。”

月眉这个小迷糊,立刻被殷清风的问题引开了思路。她欢快的说道:“温室里的那些菜已经发芽了,孩子们现在上课都没心思了,就想着往温室里钻。”

“那还不好办?从明天开始暂停上课,让他们在温室里呆上三天。这三天除了吃饭和便溺他们哪儿也别想去,看他们还收不收心。”

妮子和鱼娘眼睛一亮,“还是郎君有办法。”

正说着话,李世民带着李晋安从外面回来了。不等殷清风几人开口,李世民直奔背着刀枪的殷良而去,“快解开让我看看。”

李世民急切的像个孩子。

殷清风让妹子们赶紧上车,反正李世民现在也顾不上她们了。

殷良也见惯了李世民,他一丝胆怯的表现也没有,从容的解开刀枪套。

“嘶~~~”

殷清风设计的这款长刀,既又陌刀的锋利又比陌刀的刀身宽厚。即使在接近刀柄处,依然是锋利的。

殷清风相信,李世民惊讶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刀身的弯曲。但这个弯曲度又不似阿拉伯弯刀那样近乎一种圆弧状,只是把后来出现的唐曲刀加长了刀柄而已。

刀和剑一样,源远流长。

石器时代有石刀,到了商、周已开始使用青铜刀了。在这个时期,刀的用途和剑一样,主要用于防御自卫、砍头和割下敌人的左耳。

从西周到春秋时代,产生了很多材质很高的剑。所以,剑是当时短兵器的主流。

只是到了汉代,刀才取代了剑,成为短兵器中的佼佼者。

为了适应和以匈奴为代表的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需要,汉代大力发展骑兵,刀这种兵器也随之得到发展,并成为主要的战斗武器。

在战场上骑兵首先使用的是弓箭和长兵器,只是在没有了长兵器,或进行近战的时候,才使用佩带的短兵器。以近战为主的骑兵,在骑战中,常常相错厮杀,适合劈砍的短兵器就成了主兵器被使用。

在这种以劈砍为主的战斗中,刀剑相拼时,刀背很厚的刀类兵器就占了构造上的优势,不容易折断。这样,单刃的刀就取代了双刃的剑,成为骑兵的重要装备兵器。

出于同样的理由,步兵也大量装备了这种厚重刀背的单刃刀。

刀之所以能取代剑的另一个理由,是刀的制造成本比剑低,而且生产时间短,因此用它来装备军队更有利。

在汉代,由于刀的使用在军队里相当普及,受此影响,从皇帝到大大小小的官吏,早时佩带的兵器换成了厚背的单刃刀,而少见带剑的了。

在西汉,官吏们佩剑是一种义务。而到了东汉,剑和刀已处于同等地位,择其一种即可。但是,除了特殊的仪式或场面,佩带刀则是最普遍的。

从刀这种冷兵器诞生以来,它的形制就是刀身笔直、刀身狭长的直刀。隋环首刀、唐佩刀、宋朝手刀皆是这样的形制。

殷清风解释道:“大唐现在使用的佩刀或战刀小侄称为直刀。

直刀主要杀伤方式是凭借巨大的重量优势加上一定的速度劈砸,产生深可断骨的纵深创口,同时由于直刀的重量很大,可以隔着盾牌或全身甲冲击对手的内脏和骨骼。

当然,陌刀除外。

侄儿设计的这柄弯刀,主要杀伤方式是借助速度优势在马身交错的瞬间破开敌军的身体。这种方式对于轻甲或无甲的士兵有着巨大的致命性,可以瞬间产生不深但面积巨大的破坏面,切断大面积的血管使其在短时间内毙命。

当然,对比之下,在骑兵对冲的战斗中直刀比弯刀效果更好。

而如果是单对单的作战的话,直刀的长度优势和破甲力皆胜弯刀一筹。但是直刀的重量使得直刀手的体力消耗很快,而且,使用直刀后。一旦出手就不容易收回防守。

在这一点上弯刀由于重量不大,可以攻防兼备并且节省体力,而且攻击速度快。

此外,如果双方经验不足,弯刀的弯形刃的攻击范围和攻击速度都很难预测,而直刀的攻击轨迹就可以比较简单地预判,这也是一种优势。

但另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弯刀离开骑兵对冲的速度优势以后杀伤力实在是小,往往只有击中要害才能造成致命杀伤,而双手持握直刀却可以一击致命。

所以,若是军中配备了弯刀的话,骑兵只能反复的冲杀,而不能待在原地与地方对砍。”

说完这些,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否使用又如何使用弯刀,全在叔叔一念之间。”

李世民挥舞了几下,说道:“这刀是你命人造出来的,你总得说两句吧。”

殷清风道:“在大规模骑兵战上,此两者各有侧重。如果是与突厥这样没有什么护甲的轻骑兵作战的话,弯刀的适用面高于直刀;在大规模步兵战上,弯刀远不如直刀。”

“也就是说,这柄长刀适合对突厥作战了?”

殷清风道:“如果叔叔难以抉择,就交给军事学院那些博士们去商量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

说完了长刀,李世民的注意力转到了长枪上面。

枪、矛、槊本就类似,殷清风没有解释更多,而是直接掏出了他写的关于如何使用各种长短枪的内容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见殷清风递过来的册子纸张不少,他说道:“先去书房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五十一章:说服众女

殷清风刚进院门,就被妹子们堵在大门口。

“停!”他见到这阵势哪里还不知道她们所为何来,“进屋说。”

五个妹子听话的、委委屈屈的跟在他身后,一脸的哀怨。

殷清风也知道这事儿早说比晚说好,可该怎么说出口呢?

月眉在四年前还是一个梳着环髻的小丫头,到明年也该及笄了;鱼娘和繁星满打满算的,跟着他也快三年了;襄城这个小郡主虽然年幼了些,但对他早已暗生情愫;妮子进门最晚,可历经苦难的她,也早把他当做后半生的依靠

按照他的计划,他这一去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他可以游山玩水漫游天下,可妹子们在家中将是如何的煎熬啊~~~

可不走又不行。

就算他淡化在长安权贵面前的形象,但太原王氏就是个例子,不是他不想沾惹谁,谁就不往他身上靠的。这两年他做了太多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古人呢。

那些世家和权贵可不知道他谏议李世民不得重用外戚,在他们心目中,他位极人臣只是迟早的事儿;就算他们知道了,但他在李世民和李承乾心中的位置也是无人取代的。

只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拼命巴结的。更何况还有永业集团这个吸睛神器的存在呢。

所以,不管他将来是否有官职在身,他注定的是除了李渊祖孙外的大唐第一人。若是时间再往后延续,李渊死了他排第三,李世民死了他排第二

这么好的一个投资目标,谁能放弃?

但他对李世民没底啊~~~

就李世民那个做事喜怒无常的性子,尤其是李世民当着他的面露出的那两次饱含杀机的眼神,他若不知收敛,还真能指望着李世民能念及什么翁婿之情?扯淡吧~~~

求人不如求己,出去躲一躲才是上策。

殷清风没有选在书房里谈这个话题,书房的气氛太过正式了。

在自己的卧室里,他让月眉和襄城两个年纪最小的妹子坐在他身边,其他妹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他先问向襄城,“月丽读过什么史书?”

她想了想,“从前和长孙阿娘读过、和,到了山庄后跟随清风哥哥学习。月丽不曾读过史书。”

殷清风把目光转到鱼娘和妮子身上。

月眉看过什么书,他清楚;繁星跟在襄城的身边,应该也没有读过。五个妹子当中若说还有谁读过史书,也就她俩了。

鱼娘说道:“鱼娘未进宫前,读过半部。”

妮子道:“妮子读过、和。”

殷清风点点头,“什么人会读史书呢?多是那些立志要出仕,且要有一番大作为的人会读史书。

他们读史书的目的是,要知晓什么是君臣之道。说白了,就是如何在皇帝面前保命,如何获得皇帝的信任。”

鱼娘和妮子若有所思,其他三个小妞儿则是有些懵懂。

“里有句话:‘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这句话可以解读为:臣子的功劳太大,使君主地位受到威胁而心有疑虑。

各类史书里不乏这样功高震主的例子。

第一种。臣子的功劳很大本身也有野心,直接就搞禅让自己当皇帝了。比如东汉的曹操父子、西晋的司马懿父子、东晋的桓温父子、南朝的四个开国皇帝: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等。

第二种,皇帝隐忍到权臣归天,就开始清算了。轻的就抄家去谥号,重的就挖出来鞭尸。比如汉宣帝之于霍光。

第三种,皇帝的势力慢慢超过了权臣,直接把权臣拉出去砍了。比如汉景帝间接干掉了周亚夫。

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春秋战国时期的伍员、文种、吴起、商鞅、白起、王翦王贲父子、蒙恬蒙毅兄弟,分别死于吴王夫差、越王勾践、楚太子、秦惠王、秦始皇、秦二世之手。

前汉韩信、魏晋牛金、南朝刘宋檀道济和傅亮、北周赵贵、前隋宇文颍等等莫不如此。

南北朝时期,几乎所有的皇帝都十分残暴,也对功臣十分的猜忌。隋文帝父子也继承了这个传统,高颖、贺若弼、韩擒虎几个国家柱石相继被杀,杨素被逼谋反。”

妮子和鱼娘听到第一个例子的时候,脸色就开始变得煞白。

“同样,史书里也有伴君如伴虎的例子。

汉武帝杀他最宠爱的妃子钩弋夫人,是因为要立她所生的孩子为太子。当汉武帝立定了这个决心的时候,先把太子的母亲杀了。

有人问汉武帝为什么这样做,汉武帝说,自古以来国家所以会乱,都是帝王年少,母后年壮干涉政治所致,我年纪已大了,这妃子还年轻,将来我儿子当了皇帝,母后如果干政怎么办?

第二个例子是,汉文帝进不了营门。

汉文帝巡细柳营,周亚夫出迎,以甲胄之士不便跪拜,拱手为礼,军容严肃,文帝赞他的军队最好,重用他。

但是后来景帝时,周亚夫还是被逼死。

为什么杀他呢?

汉景帝讲了一句话,批评周亚夫为“此人鞅鞅,非少主臣。”。他也认为周亚夫绝对是忠臣,但只忠于我景帝、忠于国家,可是我年纪已大,将要死了,儿子年纪还小,上来当皇帝,他心里就不会服气、不痛快了。”

听到这里,就算最小的襄城也明白殷清风要说什么了。

还有一个例子,殷清风没有说出来。

徐世勣可以算是初唐时期参与战争最多的一员将领了。

宋金刚、王世充、刘黑闼、徐圆朗、辅公祏、唐灭东突厥之战、唐灭薛延陀之战、唐灭高句丽之战四十余年间,唐朝主要的战争都有他的身影与功勋。

当李世民将死的时候,第一个决定,马上发配徐世绩去边远地区戍守边疆,等于一个总司令降下来当一个团管区司令。

李世民并且告诉李治,注意这道命令送达后,徐世勣是怎样起程动身的。可是徐世勣熟知李世民的性格。他是在半路上接到命令时,连家里都不回去,立即就去边疆报到。别人把这情形报告以后,李世民放心了,知道他将来会听李治的。

假使徐世勣有犹豫或不愉快的表现,恐怕也要被杀了。

襄城哭着说道:“阿耶不会的~~~阿耶不会的~~~”

殷清风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就料想到这一幕。他搂着襄城说道:“从秦末陈胜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彼可取而代也”的项羽和感慨“大丈夫当如是”的刘邦开始,只要是有野心的人,都想坐一坐那张龙椅,感受一下无边的权利是什么滋味。

同样,坐在龙椅上的人也时刻警惕有人会取而代之。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你阿耶也不能。”

襄城摇着小脑袋,“阿耶不会的~~~”

殷清风拍了拍她的后背,“当然,功臣的结局一则取决于皇帝,二则也取决于功臣自己。

皇帝要有皇帝的胸襟,但功臣自己要知晓进退,就如周朝的周公旦、齐国的管仲那样。”

襄城依旧哭着说道:“可哥哥也没做什么,怎么就遭阿耶的忌惮了呢”

妮子坐到她身边,说道:“农耕、铜钱、水泥、冶炼、军事学院这些还不够吗?历代名臣无非就是规制礼仪、整治军伍罢了,郎君做的这些加在一起,就是那些名臣也难望其项背的。”

殷清风认为妮子刚才说的还不是李世民最忌惮的,李世民应该忌惮的是火药的出现。

习惯了冲锋陷阵,习惯了冷兵器对着砍杀,当火药出现后,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恐惧。

以往的战争,他们需要集结部队、需要筹备粮草、需要排兵布阵可火药一出,只需要往人群里扔上几枚,敌方阵势立刻土崩瓦解。

而且,如果是暗杀的话,不管是弓箭还是刀枪,凭着他们或他们那些护卫在血海里拼杀的经验,他们事先都会心生惊觉的,也会按照经验去躲避的,但火药这东西一炸炸一片,怎么躲怎么防?

殷清风用力的抱着襄城,“若只是这些,我也不担心你阿耶会对我怎么样。可是,你阿耶知道我的才能远不止这些的。”

他无奈的将白胡子神仙又拎出来讲一遍,“像我这样才能的人,注定是要被上位者忌惮的。要么就是担心我想谋反,要么就是怕我投靠了某个人造他的反。”

等她们从白胡子神仙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她们立刻就明白了殷清风的担心从哪里来的了。

襄城、繁星、鱼娘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事情,就更别说年龄更长一些,经历更复杂一些的妮子了。

反倒是平时在殷清风一团迷糊的月眉最镇静,“郎君做事向来稳妥。既然郎君以游学为借口远离长安,就一定是想好了对策。月丽你且静心听郎君这么说。”

这时就看出月眉在几个人当中的威信了,她这边说完,襄城和繁星就抹擦眼泪坐好等着殷清风要怎么说。

殷清风在月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前年夏,我向月丽的阿耶进献新式农耕时。在场的有陈叔达,封德懿、唐俭、房玄龄、杜如晦、秦琼、萧瑀和月丽的舅父长孙无忌等人。

去年加盟会后,李靖、程咬金、尉迟恭、张公谨、安兴贵、段志玄、庞卿恽、秦琼等加盟了酒业。

今年九月,去皇家军事学院参观时,朝堂上泰半的文武都到场了。而且,吕才兄当场与温彦博认了亲。

可是,为何这么久也没见人来主动与我结好?

因为他们摸不准月丽的阿耶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们不敢提前流露出与我亲近的意思。一旦月丽的阿耶会连累到他们家族的。”

襄城又要哭了。

殷清风低头在她的小嘴儿上啄了一口,“我担心月丽的阿耶因为我的才能而无端的猜测,所以,为了自证清白,我需要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前几日,月丽的阿耶和我说,让我教导圣人的几个皇子皇女。

我教导承乾阿弟已经让我在朝堂中成为众矢之的,若我还教导圣人的皇子皇女,就不是功高震主那么简单了。

还有,我刚才说的那些人都多少知道一些我曾经做过的事,在他们心中,我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我这次出去后,月丽的阿耶会接受她阿翁的禅让,就可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树立属于他自己的威信了。”

他的目光在五个人的脸上掠过一遍,说道:“我被人猜忌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年龄,若我是耄耋老者,哪怕是知天命的年纪也可以。

其次,大唐立国的时间太短,人心尚未稳定。有些人总以为大唐会像前隋那样国祚不久,他们对皇室根本没有忠诚感。而月丽的阿耶或许多少也会有这样的顾虑。

所以,当月丽的阿耶坐稳了天下后,他才能放弃对我的警惕。”

在他的观点里,不管李世民与李建成争夺储位,是为了自保还是蓄意要得到那张龙椅,他都是以次子的身份争夺皇位的。他最怕的应该就是别人以同样的方式把他撵下台。

历史上。李世民为了保证他的位置不受威胁,李建成死了,李元吉死了,李建成的五个儿子死了,李元吉的五个儿子也死了,他们都死于李世民的屠刀。

亲兄弟。亲侄子杀起来都不手软,他只不过是李世民的女婿,而且还是没有成亲的女婿又算什么?若李世民真想杀他,不会有任何顾虑的。

但这些话不能示之与众,尤其不能当着自己的女人的面说,更不能当着襄城的面说。

他只希望李世民大权在握后,视他如蝼蚁。只有李世民觉得真正掌控了天下,他的小命儿才能得到保证。

按照城北新皇宫的建造进程来算,两年后李世民就可以搬进去了。搬进去后,他就可以登基为帝了。

当皇帝与当太子是两个感受,只要他屁股沾了一下那张龙椅,他就应该有了掌控天下的豪情。

接下来,曾经反对过他的、给他下过绊子的、他瞅着不顺眼的他都用信心一一处理干净。

那么,他这个曾经帮他夺了太子位置的女婿,他这个曾经献上无数治国之策的仙人门徒,他是要除而后快还是视为无害的笼中鸟呢?

他相信是后者。高高在上的李世民不会对他一杀了之的!他应该相信自己有能力掌控殷清风这条小命儿的,他应该相信他的女婿还有利用价值的。

所以,当他再次回到长安后,李世民那曾经患得患失的心病将会消失。最多,就是在他临死前像对待徐世勣一样对待他罢了。

但那太遥远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也许他先死在李世民的前头呢?

当然,他不会以为只要躲过眼下这几年就万事大吉了。患有疑心病的人,只会暂时将疑心丢在一边而不会彻底忘记。他若举止不当,一样会让李世民想起他曾经是是怎么怀疑他的。

到那时,就不是躲出去几年或临时再拍什么马屁就能缓解他的病症的。有可能,就是杀身之祸临头了。

所以,想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要始终夹着尾巴做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五十二章:众女心思

女孩子在一起总会说些羞羞的私房话,或者是相互嬉嬉闹闹什么的。但今天的浴室里,不复往日热热闹闹的景象。五个美妞儿泡在水里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妮子看着一脸沉思的月眉,又看了看一副沉痛表情的襄城。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某些话由她来说要好一些。

她把襄城拽到自己高耸而又充满弹性的怀中,“郡主,你要为此感到高兴才是啊~~~”

她和襄城之前是庶母与庶女的关系,现在同嫁一夫,若是姐妹相称,她总觉得别扭。

襄城好久才反应过来,“姐姐刚才说什么?”

心思单纯的她,根本没想过什么庶母庶女的问题。

“你要为此感到高兴才是。”

郎君一去经年,她怎么就应该高兴呢,“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啊,被谈话声惊醒的繁星和鱼娘也在好奇。

妮子眼波一转,“不但郡主应该高兴,诸位姐妹都应该为郎君感到自豪。”

见妮子还没转到正题上,繁星有些急了,“姐姐到底想说什么?”

她刚才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郎君时的情景,又想到了她在山庄时和郎君相处的那些日子,还想到了去年四月时郎君给她和月眉姐姐做的漂亮的衣裙和那些美味的吃食

她还想到了郎君千里迢迢找到了她的阿娘和阿弟,还想到了郎君第一次亲吻她时她心跳如鼓的感觉

守在郎君身边,从来不用担心某事没有做好而受到惩罚或责骂,不但如此,她还可以在郎君的怀里撒娇,并红着脸享受着郎君对她的抚摸和亲吻

可是郎君这一去,再回来时,她就二十多岁了,她什么时候才能给郎君生小宝宝呢

妮子微笑着说道:“姐妹们都知道义兄之前是占据江淮之间的豪杰吧。那么,你们想过没有,隋末诸雄中现在还有谁存活在世?”

鱼娘有些恍然,繁星还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自从大唐的军队占据洛阳之后,这天下的大势已经明显了。河北、江淮、江南、荆湘等地的诸雄,唯有义兄看得通透,也唯有义兄依然在享受着富贵。

你们难道不认为郎君做的决定,就像义兄当年一样吗?

还有,你们想过没有,那些诸雄难道只是自己一人身死就完事儿了吗?他们还有妻妾,还有儿女,甚至还有家族,都不得存活。

姐妹们还记得刚才郎君说的那些古人吧。

淮阴侯韩信、真将军周亚夫、前汉外戚霍光、后汉外戚窦宪、前隋的右武候大将军贺若弼和大将军韩擒虎,无不是史书中声名赫赫之辈。可他们的不知进退,却让家人也受到了连累。

韩信满门抄斩,三岁幼子被带到南越,由越王赵佗收养;霍光满门抄斩、长安城中有数千家的人家被牵连族灭。他的女儿霍成君也被废处昭台宫,十二年后自杀。

窦宪满门抄斩,只有谨言慎行的窦環一家幸免于难;贺若弼一子先贬为奴,不久也被诛杀。

我们身为女儿身,在家时要提心父族是否有横祸降至,成亲后还要忧心夫族是否招惹了仇人、招惹了皇室。即使我们姐妹再贤惠,也会受到父族夫族的牵连。

郎君为何要出去走一走?郎君真舍得离开我们姐妹们吗?

这两个问题由月眉姐姐来回答吧。”

妮子刚才虽然在侃侃而谈,却始终注意其他四人的表情。

襄城因为事情涉及到郎君和她的阿耶,也因为她的年幼,她表现出来仿徨无助也是可以理解的;繁星自幼被拐,进宫后又一直与襄城作伴,遇事沉不住气也是理所当然的;鱼娘嘛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为郎君的性命担忧,而是在思春

是啊~~~郎君这一走到了正月她就十九岁了还没和郎君欢好呢

月眉呢?月眉平静的表情下面在想着什么?绝不是替郎君担心!是了,她陪在郎君身边多年,早就熟悉郎君的做事风格。可能她在想着是否有可能与郎君一起出游吧

从听到郎君要一个人远游后,月眉的心就在恍惚着。

她虽然看不懂郎君以后要做什么,但她知道郎君一直在为一件事情担心。刚才听了郎君说的‘功高震主’和‘伴君如伴虎’这两个词汇后,她终于明白郎君的忧心是从何而来的了。

但她不会为郎君担心,她相信以郎君的睿智,一定有解决之道的。出外游学只是郎君化解太子对他猜疑的一部分,郎君游学回来后应该还有更多避险的办法。

可是月眉好想和郎君一起出去游玩啊~~~到巫山看看能否遇到神女、去看看神农架里是否有野人、还要去看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庐山、在一览众山小的泰山上看日出

可是那些学生怎么办?郎君对那些学生很是看重的,若是月眉走了就没人教他们了。

她心里算计着:月丽要学习,妮子姐姐和繁星在幼儿园里忙,郎君走后由鱼娘代课怎么就没人代替月眉呢?要是有人能代替月眉就好了

对啊~~~还有芸儿姐姐啊~~~若是芸儿姐姐能顶替月眉去教课,那月眉是不是就可以跟随郎君出游呢?

好像也不行月眉怎么可以丢下姐妹们一个人跟郎君远游呢?这对她们是不公平的

听到妮子叫到她的名字,她从自己的心思中清醒过来。“郎君当然不舍得我们姐妹了。不过郎君说过‘小别胜新婚’,等”

“嘻嘻月眉什么时候和郎君新婚的,我们姐妹怎么不知道?”本就不为殷清风担心的鱼娘,立刻抓住了关键词。

沉稳的妮子也展颜一笑。小别胜新婚听着是那么的有诗意,不愧是妮子的夫君。

月眉翘鼻一皱,“哼~~~郎君几次外出的时候,你们哪一个不是翘首期盼的?等郎君归来后,你们哪个不是喜笑颜开的?这不是小别胜新婚是什么?”

妮子低声喃喃着,“可是郎君这一去,就不是小别了。还不知要走多久呢”

‘等到了明年,我就和妮子和鱼娘圆房’郎君的话还犹在耳边,可现在他却要远行了本以为能真正的体会到男女欢好是什么感觉,他这一走哎~~~

她习惯性的摸向自己的胸前。

可是她忘了还有一个人在她的怀里。她摸向自己的手,却盖在了襄城的小荷包蛋上了。

襄城虽然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可敏感部位没触及到,她还是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众人一起看向她,她惊慌的说道:“没没什么。”

当她第一次走进这间新奇的浴室后,她就爱上了这里。

之后,就是与众姐妹一起共浴。当着他人的面前宽衣解带,还要赤果身体,最初她是不适的。

她既羡慕妮子姐姐和鱼娘姐姐胸前的丰硕,也自卑自己胸前的平平。不过,妮子姐姐说她在十二岁的时候,和她一样也是平平的。妮子姐姐还说,郎君喜欢

她偶尔会幻想到,是不是等到她的胸脯也像妮子姐姐和鱼娘姐姐那样大的时候,郎君也会偷摸她的胸脯

嗯妮子姐姐的胸部好有弹性,自己的后背靠在上面真是好舒服啊~~~

妮子虽然在襄城惊呼的时候知道自己出错了,可她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当初在韦曲的那一夜,郎君的大手在自己胸前揉捏时的感受。

郎君在走之前会不会和她圆房呢

月眉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她的两个好姐妹各自想着各自羞羞的心事,她继续说道:“月眉不知道别人家的郎君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妻妾的,但月眉跟随郎君身边多年,知道郎君最是疼爱我们姐妹的。”

鱼娘偷偷看了妮子一眼。若说她们当中谁最了解成亲后夫妻之间是如何相处的,非妮子姐姐莫属。可这话她不敢问。

“郎君疼爱我们,所以,为了我们姐妹的未来,郎君是必须要走出去的。

郎君曾说过,一个人在世最难把握的是做人的尺度。过了这个“度”,别人就不会容忍他。

子女有子女之道、妻妾有妻妾之道、臣子有臣子之道郎君是臣,就要谨守为臣之道。只有郎君守住了为臣之道,我们姐妹的安危才能有保障。

郎君作为中山王未来的姊婿,传授一些课业给他,在世人面前也是说得过去的。但圣人让郎君也教导赵王和永嘉公主等人,这就不是郎君这个年纪能承担得起的。

郎君是最知进退识顺逆的。只要他这一走,世人对他的猜测都化为了乌有。所以,不是郎君想走,也不是郎君要离开我们,而是形势所迫,郎君不得不走。”

襄城眼睛一亮,“那,按照姐姐的说法,郎君不是和阿耶之间所以才出走的?”

妮子虽然分神在想自己的心事,但听到襄城这么问,她不由得哀叹这个小郡主的单纯。你说这个问题让月眉怎么回答?

她抢先说道:“当然不是了。郎君一心为你阿耶做事,郎君怎么可能担心你阿耶猜忌他呢?”

“可”襄城尽力的扭转头去看妮子,“刚才郎君不是说”

妮子强忍着胸前的摩擦感,说道:“郎君就是太担心我们姐妹的安危,所以想得有些多了。若是你阿耶真的对郎君有什么猜忌的话,怎么可能会让妮子过来伺奉郎君呢?”

“真的?”襄城更用力的扭着身体看向妮子,“太好了~~~月丽刚才好担心啊~~~”

妮子好想把身前的小人儿给推开,她的身体可经不起任何的触动。“是真的”

“妮子姐姐你怎么了?你可是不舒服?”襄城听妮子说话带着颤音,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水温太高了”妮子继续强忍着。

“没有啊~~”襄城试了试水温,“月丽觉得水温正好呢。”

繁星也搅动了几下水波,“是啊,和平时的水温差不多啊~~~”

“你们看,妮子姐姐的肌肤都红起来了。”月眉发现了异样。

妮子再也忍不住了,轻轻推开襄城,“好热,我要去淋浴去。”

襄城挪到旁边坐好,小手儿还在水里搅动着,“没觉得啊~~~”

只有鱼娘知道妮子为什么会那样说,也知道妮子的肌肤为什么变得红粉色。她每次擦洗身体时,都要分心想一些府里的事或集团的事,否则她就会像妮子刚才那样把持不住的。

“鱼娘姐姐,繁星给姐姐擦拭后背吧。”

鱼娘一哆嗦,勉强笑道:“谢谢妹妹了,姐姐还想再泡一会儿。你去帮月丽妹妹吧。”

襄城说道:“繁星来帮我一下。”

月眉见姐妹们不再为郎君出游的事情担心了,她放心的将自己浸在水中。

鱼娘暗自松口气,也把自己浸在水中。

她望着妮子凹凸的背影,有些出神。虽然与妮子共浴多次,但她还是为妮子身材感到惊艳。她很想知道,郎君从后面看她的躯体时,是不是也像妮子那样令人痴迷。

她身为一个女子,都惊艳妮子的身材,就难怪郎君会时不时的偷摸妮子的胸前和翘臀呢。

难道这就是处子与妇人的区别吗?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妇人呢

“呀~~~郡主这里好像大了一些了~~~”繁星惊喜的喊道。

众人的目光被繁星的话引到了襄城的胸前。

襄城捂着胸口,“没有,没有,还是那样的,我刚才还”

“妹妹刚才怎么了?是偷偷量过尺寸了吗?”鱼娘打趣道。

“没有,我没有~~~”襄城连声否认。

“嘻嘻,郡主害羞什么?当初你不也是这样问我的吗?”繁星抓着襄城的手,用力向两边分开。

襄城拼命挣扎着,“不要~~~我要告诉郎君你欺负我,我让郎君打你屁屁。”

繁星依然不放手,“告诉郎君什么?郡主要告诉郎君你那里变大了吗?”

“月眉姐姐、鱼娘姐姐快来帮月丽啊~~~”

妮子尽量将水温调低,但略显冰凉的水依然不能让她感到体内的热火被熄灭掉。

在今晚之前,她一心等着着元月的到来,一心等待着郎君与她圆房的那一刻。可是,郎君却说他要远行了,那她怎么办要枯等他再次回来吗?

她初嫁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根本不懂男女间床笫之事;成为秦王侧室后,也只经历了一次疼痛难忍的夜晚。

虽然是阿姊开启了她对床笫之事的向往但她肯定,若她现在还住在东宫里,她最多就和阿姊做做那羞羞的事情,绝不会想着要和某个男子做那事

可是郎君太让她着迷了。

她想真正成为他的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五十三章:不再等待

依照往常的惯例,姐妹们会在沐浴后集中到某处房间说说话,等着头发干了再各自去安寝。

刚才聊天的气氛,虽然被繁星带偏到关注襄城的身体发育上而变得略微轻松些,但郎君远游的讯息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她们现在也回不过神来。

所以,从浴室出来后,即使最乐观的月眉也无心与人交谈。彼此各自道了一声晚安,带着各自的心思,殷清风的五个妹子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妮子在冷静下来后,身心的感受与刚才截然不同。

在浴室里,她淋浴着凉水但身体内是火热的。现在,她坐在炉火旁芳心却是冰凉的。

就在刚才,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在得知她被放良出宫的那一刻,她是满心欢喜身心雀跃的;回到家族中,听说要安排她去联姻时,她又感到深深的悲哀与绝望。

她也想抗争,但她同时也清楚,她抗争的方式只有一种:了却自身。

阿姊的归宁,带来了让她有种置身冰火两重天的消息。

她知道郎君这个人,也知道他是位奇男子。所以,她宁愿以不对等的辈分去做他的妾室,也不愿被族人安排去做某人的正妻。

在见到郎君的那一刻,她的心如小鹿般的乱跳,她确信自己被他迷住了。

再之后,他没有轻视她的过往。他告诉她,她在他身边不是妾室,他会以妻的身份对待她,也会以嫡子的身份对待她生育的子女。那一刻,她的心中已经满满的都是他了。

妮子,这是郎君给妮子起的名字,妮子好喜欢~~~

从妮子有了新名字开始,妮子就再也不是以前受苦受难的小女子了。从那一刻前,妮子就是一个有人关爱的小女子了。守在他的身边,妮子可以敞开心扉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子了~~~

来到他的身边后,她才知道他的才学深厚无边。

相比他已经展示出来的那些,他在筹划的事情,更为惊人骇世。

但,他又很自律。即使他眼神中透出某种光芒,他最多就限于口足。哪怕像韦曲那样的夜晚,他也能克制住自己。

那一夜,她虽然哀惜没有成为他的人,但她内心是欢喜的。

他说,君子不欺暗室,他和她的第一次不能在这样的暗室内糊里糊涂的完成,他要光明正大的与她完成人伦大道。

苍天啊~~~感谢你将这样一位有才学又有君子品德的郎君赐给妮子~~~

她以为她的苦难结束了,她以为她的余生将会在他的关爱中度过。为此,她对拿走她的初@夜的那个人充满了感激。

但是今晚郎君说,他一直在提心吊胆的躲避着那个人的猜忌。

她的心,好痛!

到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她能来到郎君的身边,根本不是那个人有什么善心,而是那个人想让郎君放松警惕。然后那个人就会找到处置郎君的借口了

好狠啊~~~你为什么那么狠!为什么要夺走妮子后半生的幸福呢!你的心胸好狭窄啊~~~身为一国储君,竟然容不下一个未及冠的少年郎!你好卑鄙啊~~~竟然利用苦命的妮子,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阴谋!

我、韦妮子,以性命起誓:若你夺去郎君的性命,我韦妮子将终穷一生报复你!

呵呵你不是将除了你的发妻之外所有的女子都视若为无物吗?那我韦妮子就要你知道,被你夺走心爱的郎君的我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疯狂!

她越想,心中越悲凉,泪水就越止不住的流淌。

不!妮子不甘心!不甘心被你们左右!妮子要反击!

她望着红彤彤的炉火,想着反击的对策。她不想坐视郎君的失去再去做什么复仇的事,她要那个人的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能得逞!

你还是小瞧了妮子的郎君!郎君早就防备着你呢!

看看,你刚说要郎君教导你那些阿弟阿妹,郎君就提出了远游。难道你还没醒悟吗?郎君一直在提防着你啊~~~你想害郎君?做梦吧~~~

不过郎君的方式也有些不妥---郎君在民间的声望太浅!若是郎君在朝堂上、在民间里有着巨大的声望,那个人如何能轻易的对郎君动手?他完全没有顾虑啊~~~

在郎君远行这几年,妮子要和其他姐妹将会利用一切机会为郎君制造声势,要让天下,哪怕远在岭南的庶民甚至佃奴们也都知道郎君的名字、郎君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等到名满天下的郎君归来时,真想看看那个人会是何等的嘴脸!

到那时,看他还敢不敢对妮子的郎君动手!

若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呵呵郎君的义兄可曾是雄踞一方的诸侯。郎君当初的点醒和后来的照顾、他和他的义子们如今的荣华富贵,就换不回他们为郎君举起复仇的义旗?

恐怕,不用主动去找他们,他们也会因为担心受到牵连而主动起事的。

他们有统兵治军的经验,受郎君恩惠良多的那些佃奴们,不用蛊惑也会跟随杜伏威造反的

杜伏威有兵,郎君有钱财,永业集团里更有希望李唐倒下的诸多加盟商

那些因农耕令而惠泽的农夫、那些因铜钱改制、水泥路桥的出现而生意兴旺的商贾、那些因军事学院和加盟就业而受惠的武勋们当你们知道那个人向郎君挥起屠刀之后,你们还会效忠他吗?

呵呵呵李、世、民,你若真敢那么做,我韦妮子就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妮子的脸庞在红红的炉火照映下显得很平静,但她的内心却不是表面上那么波澜不惊。被命运反复捉弄了多次的她,在这一刻,完成了一个别人难以想象的转变。

她坐在炉火旁反复确认她的计谋是否能成功,是否有遗漏之处。她既要为郎君能保全性命而做准备,也为郎君丢掉性命后而未雨绸缪。

要不要去和郎君说呢以郎君的睿智,一定会有更佳的计策的。

现在去吗

郎君睡下了吗

刚才还内心冰冷的妮子,在想到她的郎君的时候,却渐渐火热起来。

郎君刚才没有说将会在何时远行,若是近几日就走妮子岂不是要等到若干年后才能成为他身下婉转哀啼的小妇人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将身上一切衣物除去。

在衣柜里反复挑选后,她穿上了一套她认为能让郎君痴迷的内衣。

在身上披上那件郎君最喜欢的粉色风衣后,她推走出了房门。

鱼娘披散着青丝,坐在铜镜前发呆。

自从家破人亡后,她以为再也感受不到被人溺爱的感觉了。

两年前,已经足可以为人阿娘的她,遇到了一个比她还小一岁,但却像曾经宠爱她的阿翁阿耶那样宠爱她的少年郎。

那个少年非但除去了她的奴籍,还说将以妻子的身份对待她和她的儿女。从此,她便沦陷在他的柔情里了。

跟他在一起,她是甜蜜的,但也是不安的,她忘不了临行前秦王妃吩咐下的命令。

秦王妃要她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汇报上去。

她的小郎君有什么举动?

建南山新居,为秦王饲养牛马;建梧桐新村,安置秦王送来的佃奴;建梧桐学堂,教化那些佃奴的子女;建水泥窑,为太子修路铺桥;建新宫殿,为太子登基做准备

教导中山王、建皇家军事学院、建温室、奉命去陕州,就连集团那些产业的收益也大多落入到太子的囊中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秦王为了太子?可太子竟然要猜测她的小郎君?难道这就是英明神武的秦王?这就是满怀雄心要大治天下的太子?

什么太子?连郎君半分的才能都不及,还太子呢~~~

也就是郎君年岁小,要是郎君早出生二十年,这世间哪还有什么李唐?凭郎君的才学,完全可以自己做一个开国帝王了~~~

还好郎君没有早出生二十年,否则,自己又怎么可能在郎君的怀里撒娇呢?

郎君的臂膀好有力啊~~~被他搂在怀中,感觉就像在云端里一般;郎君身上的气息还迷人啊~~~鱼娘恨不得这一生在依偎在郎君的身上

可,太子凭什么不相信鱼娘的小郎君呢?

郎君平日更多的是呆在书房里。就算不在书房里,也不结交任何人。

鱼娘虽为妇人,但也知道这样一个不结交权贵和武勋的人,是不可能造什么反的。怎么那位雄心勃勃的太子却不信呢?

妇人?鱼娘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妇人呢?他都要远游了,鱼娘要等好多年好多年才能成为妇人呢

妮子真无用,都嫁了两个男人了还不知道成为妇人是什么滋味鱼娘当然知道第一次是很疼痛的,可是第二次呢第三次呢肯定是不疼痛的否则,每次太子妃就不会

鱼娘捂着红热的脸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自己在郎君身下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发出像太子妃那样声音郎君会喜欢那样的声音吗郎君会不会也像太子那样拍打鱼娘的翘臀呢

鱼娘好想体会成为妇人的感觉可太子偏偏就要拆散鱼娘与郎君太子不似明君啊~~~

鱼娘决不能坐视太子谋害郎君的性命!鱼娘想要成为郎君身下娇呼连连的小妇人,就要想尽办法保住郎君的性命!

计从何来?

计从何来?

郎君远游是避嫌,避谋夺皇位之嫌可,郎君归来后,若太子依然不安心呢?

嗯郎君归来后,建议郎君带着鱼娘和鱼娘的姐妹们住回山庄去;第二步嘛要提前知道太子动手的消息第三,众姐妹要学会马术;第四,从山庄向各个方向修建水泥路;接下来,在各个方向安置人手;最后要躲向何处?

岭南?巴蜀?还是蛮荒的山野中?还是向西去西域?

去岭南要走蓝田关在郎君回来前,一定要把从长安到襄阳这段路修好!

去巴蜀,要走子午道子午道太过狭窄,也不是十年之内能修建好的。看来,即使想去巴蜀也不能从子午道走绕路?如何绕路这个再商议。

若是去西域的话不行!那边有卫军重重把守,一旦在卫军得到消息之前没有脱离唐境,必然会被抓捕到的。

看来,只有蓝田关一个方向了

可蓝田关之南还有武关,武关在往前还有紫荆关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向逃生,其前提是如何能在事先就获得太子要谋害郎君的消息!只有赶在各地驻军反应过来之前通过才能获得生机。

消息消息如此重要的事情,太子一定会与太子妃商议的从太子妃身边探得消息比从太子那里要容易现在伺奉太子妃身边的宫娥是谁?是蝶灵还是虞岚还是晚云?最好是晚云,只有她还有家人。

再见到晚云的时候,先问问她是否贴身伺奉太子妃,若不是,就可以把我当年的体会传授给她,再问出她的家人在何处。等她知道她的家人已经成为当地的豪族时,她应该会帮助传递消息了

可是等郎君回来后,尤其是郎君与月丽成亲后,出入宫中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若是消息传递不出来,岂不是空费心机?

内侍有机会出入宫廷,可要如何收买那些内侍,又收买谁呢?

参与的人既不能多,又要在宫中有一定的地位

李总管虽然与郎君交好,可这样的事情非但不能让他参与,还要防备让他知道,他忠心的只有太子一人;那个姓黄的内侍?可最近一段时间没见到他的身影了,难道被罚黜了?

好头疼~~~

鱼娘的好郎君啊~~~你可知鱼娘为了能长长久久的守着你,要做一个阴险的小妇人了

不行!若是等郎君归来后鱼娘再成为妇人就不是小妇人了鱼娘今晚就要做你的小妇人!

她拿起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青丝,梳起了未出室少女的发式百合髻。她希望,明天天明的时候,自己能梳上标志着妇人的半翻髻。

她先将长发分成数股盘结,再合叠于头顶,最后又仔细的掩了掩发脚。今夜将是她的第一夜,但她要这样的夜晚无数次。

她解开胸前的束缚,对着镜子托了托两团丰满的凸起,“郎君,它们和鱼娘一样渴望着你的爱抚”

她从衣柜中取出一条白纱制成胸衣,遮住了那双她非常满意的凸起。望着镜中依然可见的两个粉色的小圆点,“会不会太轻佻了或许,郎君喜欢呢”

换上同样是薄纱制成的小裤裤,再套上一件她亲自设计的连体石榴裙,最后再裹上一件同样红色的风衣。

她左右摆弄着铜镜,希望能从镜中看见自己诱人的魅力。可是铜镜太小,摆弄了一会儿后她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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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姐姐先请

“啊~”“啊~”

两声低呼在封闭的回廊中响起。

鱼娘刚推开门,便被门前经过的身影吓到了。

正在忐忑一会儿与郎君将会如何如何的妮子,没想到寂静的深夜里会有人突然打开房门。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时间虽然短暂,但惊呼的两个人同时意识到对方的打算与自己接近,或者根本就一致

妮子心虚的向其他三个房门看了一眼,同时伸手向鱼娘的身后指了指。鱼娘向后侧退,将妮子迎进门来,再顺手关上。

两人相对沉默而立。

妮子此时的心情是欢喜中带着一丝尴尬。

那件事涉及到郡主和她的阿耶,郎君有些话当场没有说得太直白。现在鱼娘深夜出行,就证明不但她想白了其中的原委,鱼娘也同样想到了。

鱼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对策来,真不愧是郎君的左右臂膀。

但,看鱼娘这一身装扮,想必是和自己一样,都想趁着今晚难得的机会,成为他的女人

她本就是性子淡的人,从来没打算要在郎君面前争什么宠。守着郎君,和郎君一起养育儿女,这一生就足够了。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遇到存同样心思的姐妹。是该谦让,还是争取?

鱼娘毕竟是处子,这样自荐枕席的事情被姐妹当面撞破,她不但面红耳赤,内心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妮子微微一笑,上前拉起鱼娘的双手,“姐姐看妹妹的样子就知道”

鱼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妹妹对郎君这次远游一定想到了什么对策,正好,姐姐这一会儿也小有所得,就先说给妹妹听听,请妹妹参详一二。”

鱼娘的心放回了腹中,“请姐姐示下。”

“坐下说吧。”妮子反客为主拉着鱼娘到床边坐下。

将提高殷清风的声望的打算说了一遍,妮子说道:“集团的事情由义嫂和妹妹掌控,若妹妹赞同的话,姐姐想改日去拜访义嫂,就这些打算与她说说。

姐姐性子懒散,平日里也对集团也不上心。现今郎君有难了,妹妹会支持姐姐参与到集团里吧。”

鱼娘刚才那丝尴尬早就消散不见了,她更多的是佩服妮子计策之周全。同样都是为郎君做打算,但妮子想的是在反击之下的保命,而她却想的是如何才能逃亡保命。

但她这丝自愧的心思很快就一闪而过,她仔细琢磨着妮子那个对策的可行性。“依妹妹之见,姐姐此策是极好的。因为,这条计策实行起来,难度并不大却最能让某些人束手无策。

首先,修路建桥及修渠的重责在郎君这里,而郎君又指派的是梧桐新村那些忠于郎君的佃奴去完成的;其次,郎君又派人在各处购买和建造瓷窑与茶山。两厢合在一起,我们在长安之外是有很多人的。

而且,据郎君当初对水泥窑的规划,大概还有十余处水泥窑要兴建。这意味着我们还能派出更多的人手,到更多的地方散布郎君的名声。

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通过义兄负责的皇泽院来宣传郎君的名声。郎君当初打算是在每个县城都要修建一座皇泽院,这可比修路和茶山那些人更容易宣扬郎君的名声的。”

妮子道:“经妹妹这番提醒,姐姐这无意中想到的办法,还真要义兄和义嫂出面帮忙才可以。那,妹妹可知现今那皇泽院的进展的如何了?”

得到妮子的赞同,鱼娘露出微笑,“说道皇泽院,妹妹就不得不在这里替郎君美言几句。

要知道,现今大唐有县城不下一千两百座,若是每个皇泽院收养一百位鳏寡孤独者计,每年奉养这些人就需要八十万贯左右的钱财。

但郎君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郎君的打算是将很多吃食的做法传授给他们,让他们自食其力。郎君说,这样活着他们才会有尊严。

目前,长安城的皇泽院已经收留了关中地区所有符合条件的鳏寡孤独者。这些人加在一起有近三千人。这些人当中,目前已经组成了一百七十余户的新家庭。

本来,郎君的计划是,要从后年春季开始,这一百七十余户共一千余人才陆续带着他们学会的技能,分散到一百七十余个县城去。但有了姐姐这计策,我们就要催一催义兄的进度了。

妹妹结合姐姐的计策和皇泽院的进程,我们可以要求义兄在三年内完成江淮以北各县皇泽院的修建。”

妮子欣喜的说道:“郎君当初无意中做的善事,现在却给郎君带来这么大的回报,真是善有善报啊~~~”

鱼娘本来也为殷清风的善举而高兴,但她想了想,轻声的说道:“姐姐,你说是不是郎君当初就是这么打算的”

“啊?”妮子吃惊的看着鱼娘,“不不会吧郎君他”

鱼娘摇摇头,“妹妹跟在郎君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妹妹却看不透郎君做的某些事的目的。

就以永业集团为例,若谁以为郎君只是以永业集团来谋取钱财,那他们就小看了郎君。

首先,集团最赚钱的酒水和茶叶,郎君只占酒水的半成份子,而茶叶的商税要缴纳五成。

照这样计算,哪怕酒水的生意每年得利一亿贯,到郎君手中也不过五百万贯。而茶叶,若同样是一亿贯的得利,缴纳五成的商税,再分给某些加盟商,到了郎君的手中也不过一千万贯。

也就是说,在这两项生意中,郎君最终实得的钱财也不会超过一成。

所以,永业集团绝不是郎君用来敛财的。”

妮子知道她的郎君不但生财有道,更是钱财无数,否则,她的族人也不会在郎君面前出了那么多的丑态。可她没想到,郎君根本就不在意钱财多寡。

“那妹妹以为郎君这么做的深意是”

“姐姐别急,妹妹还有话说。”

鱼娘继续说道:“修皇泽院、修路建桥修渠、修皇家军事学院、修新皇宫等等,这些钱财都是郎君出的。除了这些,当初的加盟金,郎君献给了太子一亿贯。酒水的生意太子占了五成份子,茶叶好像也是五成。”

说到这,她包含深意的说道:“不仔细分析,还真不知原来郎君是这样打算的,而且是从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妮子当然听明白了。

但,她越是明白越替郎君感到不值。

郎君用几亿的钱财为自己买命,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换来了那个叫李世民的太子对郎君千百般的猜忌。

“妹妹你说”妮子流着泪说道:“你说郎君若是没有我们姐妹连累,他是不是就不用活着这么艰苦了~~~”

鱼娘也一脸悲戚,“妹妹不敢想也不敢问”

妮子也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傻,就算没有她们,郎君也有父母耶娘要牵挂。

“郎君好命苦啊~~~”

刚才还誓言要为自己的小郎君复仇的坚强女子,这一颗就变成了柔肠百转的小女儿家了。

鱼娘抱着妮子,流着泪说道:“这件事,妹妹不敢问郎君,也不敢跟其他姐妹说。要不是郎君要远行,今夜又听姐姐的应对之策,妹妹也不会说起的呜呜呜”

她越说越伤心。

她虽然不是主管财务的,但她可是集团里大事小情都要经手的秘书处处长。包括集团的钱财的动向、各产业的加盟商、各产业的股份比例等等,都要在秘书处备案的。

最初,她以为永业集团是太子在幕后指使的,那么,不管集团得了多少钱财,总是要上缴给太子的。但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事实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既为自己在郎君心中的地位而感到悲哀,又替她爱的郎君感到悲哀。

但,很快她就从自怨自艾中解脱出来。

她清楚自己是从太子妃身边出来的,郎君又千方百计的提防着太子。所以,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郎君对她不疼爱,而是,郎君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郎君是他见过的,能想到的,最有才学的一个男子。虽然今晚郎君说,他的才学是仙人传授给他的。可,大唐几千万人,为何仙人独独就传给了郎君呢?还不是因为郎君是最杰出的?

郎君为了太子做了那么多的事,太子为何还要猜忌他?就因为郎君的才学?但太子不清楚吗,若郎君真有私心的话,他会显露出自己的才学吗?还不是一心为了大唐,一心为了你这个妻翁?

哎~~~出身啊~~~出身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啊~~~

要是郎君的阿翁阿耶在前朝时也是国公、上柱国、大将军等等,他就不用这么劳累了,有可能太子反而要被他踩在脚下呢

妮子哭得比鱼娘还伤心。

她以为她到了西院后就掉进了蜜窝里,结果,那个平时嘻嘻哈哈,又时常偷偷抚摸她们姐妹身体的少年郎活着这么艰辛。要不是有今夜的变故,她会依然的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郎君对她的宠爱。

她咬了咬牙,“妹妹,你我都是苦难之人,天幸让我们遇到了这么疼爱的郎君,我们一定不能让某些人的阴暗私心得逞了!我们要保卫郎君!要为郎君付出我们的一切!”

鱼娘擦了擦泪水,“妹妹听姐姐的!自从妹妹家破人亡后,只有在郎君身边才感到真正的快活,妹妹不容许任何人毁了郎君、毁了这甜蜜的日子!”

“对!我们不容许任何人毁了我们和郎君甜蜜的生活!”

妮子柔媚的容颜上露出坚毅的表情。

鱼娘道:“我们姐妹携手齐心,誓与郎君共进退,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

妮子颔首道:“月眉姐姐陪在郎君身边最久,也是郎君最贴心的人。我们姐妹俩在这里商议再多,可能她和郎君早有定策。

小郡主身份特殊,这事暂时不要让她参与进来;至于繁星虽然她的阿娘已经与郎君成为家人,但她毕竟跟随小郡主多年,就怕她会在小郡主面前不小心泄露什么”

“姐姐,”鱼娘插嘴道:“繁星虽然平时悄然无声,但很多事她心中都清楚的。妹妹敢大胆猜测,郎君的某些事可能她已经猜测到了,也包括今晚郎君说的那事。”

“真的?”妮子有些迟疑,“这么说,繁星平时娇憨的外表下是一颗玲珑的心?”

鱼娘道:“姐姐放心,妹妹与她相处两年多,早就摸透了她的性情。这还是郎君把她的阿娘和阿弟找寻到了,否则她平时的话语更少。”

“那就好!”妮子振声道:“等小郡主休沐留在宫里时,我们姐妹四人好好商议一下,一定要想出最佳的应对计策来!”

鱼娘用力的点点头。

一桩心事解决了,但室内的气氛又重新变得微妙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妮子真诚的说道:“一会儿妹妹进到郎君的屋内后,不要害羞,先抚摸郎君的身体若是妹妹愿意,郎君的那里妹妹用手用口”

“不、不、不”鱼娘害羞的将臻首偏向旁边,“还是姐姐去吧”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傻妹妹郎君若近日就要动身,妹妹错过今晚,明晚还能鼓起勇气吗?

古人不是说过了吗,这一鼓作气,三鼓而竭。刚才姐姐阻挡了妹妹一次,若现在不去,就是‘再而衰’,若明晚再想去,就是‘三鼓’了哟~~~”

鱼娘心快要跳出来了,拼命的摇头,“姐姐年长,姐姐先去”

妮子虽然不情愿把机会让出去,可她真不想争这个机会。

她劝鱼娘要一鼓作气,对她而言又如何不是三鼓而竭?

但郎君现在生命攸关,若她为了谁能得到郎君的第一次而争执,与姐妹间起了龃龉,还怎么齐心协力帮助郎君渡过难关?

“妹妹记得,当最疼痛的那一刻过后,与郎君说说话,或与郎君亲吻抚摸,让郎君暂时停下来。郎君也是初次,没有做过那事,妹妹一定要忍一忍。”

鱼娘也顾不得害羞了,“姐姐,那时那时会有多痛”

妮子安慰道:“不管多痛,女子都要经过这一遭的。等过了第一夜,妹妹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

她又何尝不想知道那其中的滋味呢

鱼娘低下头,不敢看妮子。

妮子忍着心酸,说道:“良宵苦短,妹妹别犹豫,快去吧。”

鱼娘抬起头,“姐姐刚才说,郎君是第一次,所以,他他不懂如何疼惜妹妹,对吧?”

妮子虽然只经历过一次不堪回首的夜晚,但她多少从其他人口中了解过某些事情,“所以姐姐才叮嘱妹妹要尽量把握你和郎君那个节奏”

虽然梦想过无数次,可真让她开口教导别人,她也心虚得很。

“要不要不”

鱼娘心中产生某种想法,但这个想法很朦胧,她既抓不住又说不明。

“妹妹还有什么要问的,姐姐一定知无不言。”

“对啊~~~”

鱼娘灵光一现,刚才抓不住摸不到的想法突然清晰了。她兴奋的说道:“要不姐姐先和郎君做,妹妹在旁边观摩着。等郎君明白了,就会疼惜妹妹的~~~”

“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五十五章:妮子心思

“这、这”

妮子有些惊慌失措,鱼娘怎么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夫妻间做那件事情,怎么可以有人在旁,还,还说什么观摩好像只有那些妓家才会多人一同服侍一个男子吧~~~

在鱼娘的注视下她怎么可能放开心扉与郎君做那事呢?而且,既然鱼娘都可以观摩她与郎君欢好,那鱼娘在和郎君做的时候,她就不羞涩自己在旁边观看?

即使自己和鱼娘都不介意彼此的存在,那郎君呢?郎君会怎么看待她二人?

话说出口后,鱼娘也后悔自己的孟浪。她和郎君做那事,而且还是第一次,怎么可以有他人在旁?

不过,等她见到妮子比她还紧张,她反而放松下来,“妮子姐姐,求你了~~~”

妮子有些哭笑不得,这事情是可以求人的吗?

就算自己敢答应下来,可鱼娘她就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深夜里,她们二人主动来到郎君的寝室,又自解罗衣,再主动的将自己的身体奉上,郎君会不会从此轻视她二人?

在韦曲的时候,要不是郎君想要从弟妹郑容昭嘴里套出话来,郎君又岂会留下她?

郑容昭既有少女的羞涩,又有小妇人的魅力,而且还是一副送到郎君嘴边,任由郎君采摘的我见犹怜的模样,在那般情景下郎君都不动心,由此可见,郎君对于女子品性的要求是多么的苛刻。

虽然她相信郎君不以妾室看待她们,可她们今晚这种自贱的行为,让郎君以后还怎么看重她们?

或许鱼娘在郎君的心里还会好一些,毕竟鱼娘还是处子。可她这个三嫁的妇人呢?会不会就此认定她是一个放荡的妇人?

郎君不但会认定她是一个放荡的妇人,还会认为是她蛊惑了鱼娘一起去魅惑她。

男子最看中的就是内宅妇人的品性。若她真的和鱼娘一起出现在郎君的屋内,恐怕她将不会再从郎君身上得到任何的的宠爱了!

鱼娘见妮子不作声,她更是起了捉狭之心。“妮子姐姐,求你了~~~帮帮妹妹吧~~~妹妹好紧张,好害怕的~~~”

她终究还是处子之身,对那件事的了解只停留在想象当中。若是能亲眼看到妮子与郎君做那事的过程,也许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天啊~~~真是个傻妹妹啊~~~就算郎君完全不在意,难道你就不知道羞涩吗?

“妹妹,你我都是从宫中出来的,你也知道太子妃对那些妇人的要求。其中一点,就是要求她们不能主动去魅惑太子。

今夜你我虽事出有因,可你我结伴而去”

鱼娘被妮子说得一惊,但她眼波一转,“姐姐说了,我们这般做是事出有因的。这个因,是因为郎君要远行,那,郎君在临行前就要履行对你我姐妹的诺言啊~~~

所以,郎君不会不体谅我们这番用心的。

而且,我们去了之后,先和郎君说起我们的对策。不管我们和郎君商议的事情有什么用的结果

以妹妹在郎君身边这几年所知,只要你我姐妹对郎君稍加挑逗郎君就会主动”

鱼娘越说心越慌,越说脸越红,“等郎君主动了姐姐再”

妮子望着鱼娘娇媚欲滴的脸庞,再想着鱼娘那惊人曲线的娇躯,她的脑海里不由得产生了另一种画面。画面里,她和鱼娘在假凤虚凰颠鸾倒凤

她越想,身体越热。

鱼娘见妮子伸出香舌在自己的樱唇上扫了一圈,不知为何,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姐姐,不要我们都不去吧”

“不去?”妮子笑了,“为什么不去呢,姐姐一定会帮妹妹的~~~”

经鱼娘这么一分析,妮子倒觉得这种解释也不错。谁叫郎君突然宣布远行的呢?谁要郎君之前承诺过要和她们圆房呢?

而且,现在我们去找郎君只是为了商议如何免除郎君的杀身之祸,并不是想和郎君做那事,是郎君因为受不了我们姐妹的魅力,主动和我们欢好的

欢好~~~终于要和郎君欢好了吗?而且,还是一龙双凤的欢好

鱼娘更紧张了,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念头,可她发现自己的双腕被妮子紧紧的箍住了,“姐姐”她带着哭腔央求道:“还是不要去了吧~~~”

妮子听到鱼娘娇娇媚媚的声音,心中更是火热一片。

等鱼娘尝过了男女之好,郎君却远行了,那么渴望得不到满足的她自己就可以代替郎君安抚她了~~~

她又舔了舔愈发并不干涸的双唇,“妹妹莫怕,有姐姐在旁边照应着,保准你度过最美妙的第一夜~~~”

“第一夜~~~”鱼娘登时顾不上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了,脑海里立刻充满了她和郎君的某种画面。可是画面太模糊,她看不清郎君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也看不清她在郎君的身下做了什么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热了

妮子玩味的笑了。

她松开鱼娘的一只皓腕并更用力的抓住另一只,“走,姐姐带妹妹去找郎君去。”

鱼娘慌了,她用力回拽,“姐姐,妹妹真的不想去了要去,姐姐自己去吧,妹妹要安寝了”

“嘻嘻~~~事到如今,妹妹可不能退缩哟~~~”妮子不由分说,拽着鱼娘就往外走,“妹妹莫出声,你想让其他姐妹听见吗?”

鱼娘紧紧抿住嘴唇。

主动去侍寝已经很失颜面了,若再让其他三个姐妹也知道

让妮子知道也就罢了,反正郎君已经说过要和她还有妮子圆房的,而且刚才还是她主动提出要妮子帮忙的。但是让月眉和月丽知晓了,指不定会被她们纠缠成什么样儿呢。

但她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姐姐先去吧,等姐姐结束了,妹妹再去”

“那怎么可以?”妮子眼波柔转,“郎君的身体比牛犊还壮实,姐姐一人怎么吃得消~~~”

“姐姐怎么知道的”鱼娘吃惊的看着妮子,“姐姐与郎君出去的那一次,你们已经已经”

妮子露出惋惜与无奈的表情,“若姐姐真和郎君成了好事,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纠结。”

“那那”

见鱼娘还在犹豫挣扎,妮子凑到鱼娘的耳边轻轻说道:“好妹妹,等和你品尝了与郎君欢好的滋味后,不但知道姐姐为了你可是用尽了心思,而且,妹妹就知道与男子欢好是多么的”

她看着鱼娘饱满的耳垂,禁不住伸出小香舌添了一下。

鱼娘的耳朵本就被妮子的热气吹得直痒痒,突然感到耳垂被温软华润的触碰了一下,她感觉身体内的力气一下子就消失。

力气突然消失了,可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流了出来了。她知道要流出来的是什么,她的身体就更软了。

妮子顺势将鱼娘搂在怀里,在鱼娘那诱人的耳垂上又舔了一下,“姐姐带妹妹去品尝人世间最着迷的美味去~~~”

鱼娘的脑海一片空白,任由着妮子半抱着半扶着带向殷清风的房间。

嘻嘻,妮子当初也是被阿姊这样轻轻一碰,就此沉浸在那欢乐的游戏里面了,没想到鱼娘也是这般不堪看来,以后妮子不会寂寞了,嘻嘻

以后郎君在的时候,妮子用心侍奉郎君,郎君不在,或郎君在其他姐妹室内留寝时,妮子就可以和鱼娘好妹妹一起共度好时光了啊~~~妮子好兴奋啊~~~

眼见着郎君的房门近了,鱼娘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下子站住了。

正在畅想的妮子一惊,“妹妹怎么了?可是后悔了?”

后悔?鱼娘怎么可能后悔,鱼娘早就盼着这一天呢。可是

鱼娘咬着嘴唇,在黑暗中看着妮子。

妮子从拒绝到主动带她过来,虽然是应了她的请求,可她总觉得怪怪的。但郎君的房门就在眼前,容不得她退缩了。若是真错过今夜,就怕她的后半生都在悔恨中度过的。

她暗自给自己打气,“妹妹帮姐姐开门。”

她攥了攥拳头,上前轻轻推开房门。

妮子一颗芳心终于落下。

但随着房门被推开,她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虽然现在是她和鱼娘一起来的,可深夜进到尚未真正行过周公之礼的男子的房间,她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望着因燃烧火炉而微有光亮的房间,她有些神魂不定。

她知郎君并不忌渔色,否则,郎君后来也不会向她描述当时他是如何轻浮郑容昭的。

可不论郎君如何不忌渔色,也不论先前她和郎君有过什么程度的亲昵举止,都是郎君主动的。眼下她深夜前来,无疑就是自荐枕席。虽有鱼娘作伴,又有足够的借口,可郎君真的喜欢自己这种近乎放荡的行为吗?

“姐姐~~~”

已经下定决心的鱼娘,见妮子此时反而犹豫了,她更加坚定的认为女子的第一夜绝非一时疼痛那么简单,否则已是妇人的妮子怎么会犹豫呢?

“快进去吧,否则寒风会吹坏了郎君的。”

被鱼娘这么一催,妮子反升起了好胜之心。连处子的鱼娘都不担心郎君会如何看待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同时,她也小小的鄙视了一下鱼娘。回廊经郎君的设计,哪里会有什么寒风?明明就是想着早点与郎君欢好找借口罢了。

殷清风在设计回廊的时候,在廊柱外侧固定了合页。在秋冬季时,就会安上可拆卸的门扇,如此以来,整个回廊就变成了一个封闭的走廊。

既然已经到了郎君的门外,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妮子鼓起勇气,迈开莲步。

鱼娘将房门关上后,转身见妮子停在原地,她刚想问出口,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古怪起来。

不管她们之前用什么方法说服自己,可事到临头,从未和殷清风欢好过的二人,女性矜持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刚刚还坚定无比的鱼娘,此时期期许许的看着妮子,希望她能做出表率来。

妮子问道:“妹妹真决定了?”

她这么问,似乎为了坚定自己,也似乎在给自己找借口,又或是转移自己有些焦躁的情绪。

“”

鱼娘虽然没有回答,但她心里暗笑起来,原来妮子也是外强中干啊~~~刚才还嘲笑她胆怯了,现在已经进了门她自己反而踟躇了。

但这暗中的笑声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不得不面对前进与后退的选择。

后退,她可能要等到多年后才能成为郎君的女人;前进真的要在妮子的注视下完成女子最神圣的夜晚吗?

她一想到自己在和郎君欢好时,旁边却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一切的细节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又热了,被舔过的耳垂也热了

“哎~~~看来妹妹也没做好准备啊~~~要不”

“要不什么”

话一说出口,鱼娘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这明显就是妮子的激将法嘛~~~

“姐姐~~~”鱼娘娇羞的嘟起小嘴儿,“姐姐可不能欺负妹妹啊~~~”

妮子下意识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今日才发现,这鱼娘妹妹好娇媚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呢?若是早知道,妮子这么久了就不用独守空闺了~~~

鱼娘心中那奇怪的感觉又升起来了。

妮子今日怎么总是怪怪的?她看着鱼娘的眼神儿,怎么比郎君的还要让人心跳?

“姐姐怎么会欺负妹妹呢?姐姐疼妹妹还来不及呢~~~”

鱼娘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强烈的。

她勉强露出微笑,“那姐姐我们去找郎君吧”

妮子心中更是欢喜了。

她记得和阿姊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害羞的。

她从前以为,这床笫之间的事情,只能是男人与女人才可以做的。没想到,女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不但可以做,而且感觉很奇妙。

有一次,她问阿姊,难道她和太子之间做那事不美妙吗?阿姊说,太子的心在太子妃身上,一个月也难得在她那里留寝一次。

阿姊还说,生为女儿身好苦的,若是没了男人的疼爱,就要自己让自己快活。身在宫里,身边没有其他男人,只好与同为女儿身的姐妹们一起快活了。

郎君呢?郎君最爱的是月眉。

而且,妮子不但是再嫁之身,又比郎君大两岁。即使郎君现在会痴迷她的身体,可用不了几年,当她肌肤松弛,容颜老去的时候,郎君就不会再留意她了。

以郎君的地位,莫说以后会再纳几房十几房妾室,就是像阿娘那样主动把族女族媳奉到他身前的人还会少吗?

现在郎君还没有蓄养歌舞姬,若是郎君也像韦氏那样蓄养一百余位的歌舞姬,郎君哪里还会在意她这个人呢?

还是阿姊说得对,妇人没了男人,就得自己给自己找快活!

鱼娘以后也争不过月眉的。

既然我们的余生多半注定是要空虚中度过,何不现在就成了好事?

“妹妹,要不,我们去姐姐的房间,姐姐先教你如何取悦男人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家法惩治

“你们来找本郎君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妮子的身后响起。

在两个妹子的惊吓中,这声音的主人继续说道:“妮子要教鱼娘如何取悦男

人?不如,也让本郎君见识一下吧~~~”

殷清风今晚根本就没有睡踏实。

他既要回想之前的筹划在他走后是否能完全落实,又要盘算他离开后各方面会

有什么变故,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他走后妹子们将会如何度过这几年。

他倒不担心妹子们的安全,即使李世民起了坏心眼子,也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的,绝不会无聊到把月眉她们牵扯进来。

总之,他脑中翻江倒海的想着各种事情。

房门因为是新造的,门轴上足了润滑的油脂。鱼娘推开房门时,他并没有觉察

到。但在房门再次关闭前,屋内温度的变化还是惊醒了他。

身处自己的家中,他不害怕来的是外人。不管他得罪过谁,这个时代还不兴暗

杀这种不符合古人思想的行为。

但他好奇,如此的深夜会是谁来找她呢?

他第一个想到是月眉。但随后就被他否定了。以月眉的性情,绝不会拖到现在

才来找他。而且,除了少数的事情外,他的事情月眉都知道。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他听见妮子问的那句‘妹妹真决定了?’。是妮子?她来做

什么?妹妹?哪个妹妹?

他当初定下的规矩是月眉排老大,襄城是老二、鱼娘第三,最晚进门的妮子是

老五。可月眉首先把风气带坏了,除了襄城之外,她对谁都喊姐姐。于是乎,他的

五个小妞儿之间,皆以年龄的长幼来称呼彼此。

所以,殷清风一时间判断不出来这个“妹妹”到底是谁。

当鱼娘那句‘要不什么’破口而出之后,殷清风才知道与妮子同在外间的那

个人是谁了。

但是,她们之间在谈什么?又为何来到他这里?既然来了,为什么又在门外再

度进行商议?

这些问题像爪子一样在挠他的心。

不过妮子的声音里怎么充满了暧昧的味道?

他一想到那暧昧的声音是从妮子的小嘴里说出来,他就想到在韦曲的时候,妮

子蹲在自己的身前的画面。

他激动了。

当他听到妮子说到她要教鱼娘如何取悦男人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这么香

艳的美事儿,怎么少得了他这个曾经的东方明珠的花少呢?

妮子和鱼娘真的被吓到了。

如果她们不心虚,这时应该已经和殷清风共拥与床了,甚至已经进行她们期盼

的某件事了。正是因为心虚,她们才会被任何时候都经不起一点点的惊吓。

呀~~~妹子受“精”了呀~~~好办~~~

殷清风现在也没心思计较为何自己的房间里,会突然冒出来美得冒泡又娇媚得

冒泡的两个美妞儿了,他若想知道答案,也不及于眼前这一刻。

他上前一手搂住一个小蛮腰,再在二人的脸上轻啄一口,“深夜佳人至,小生

心喜之。如此寒冷冬长夜,不若塌上相拥谈?”

妮子和鱼娘见殷清风并未追究,心思稍微放宽一些。

但殷清风的心更火热了。

凭他多年经验,在他的双手放在两个妹子的腰间时,便察觉到二女身上的衣衫

并不厚实。如此冬夜,她们竟然衣衫这么单薄的进入他的房间有趣啊~~~

有趣的同时,他也更期待了。

出门远行躲避政治灾难,是他早在以前就有的一个模糊的计划。模糊的原因,

是他不确定是否有必要实施,又在何时实施。

最少,在他宣布要在年后和两个大美妞儿圆房的那一刻,他还没确定是否要实施。

但,某些事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他也不想以远行的方式来缓解他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可李渊与李世民却不给

他婉转的机会。

十六岁开始教导皇太孙,十八岁教导皇子皇女,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也没出过

这么牛掰的人物。所以,他若敢真的把这差事揽下来,估计李世民不杀他,也会有

其他人对他动歪心思。

他不需要这个荣誉。估计李世民也担心他在得到这个荣誉之后,会不会膨胀到

把他们老李家干掉。

杨坚在四十岁的时候,把外孙撵下台自己当了皇帝;陈霸先五十四岁受禅登

基;宇文泰**西魏朝局长达二十二年后,五十岁称帝;高欢高洋父子专权东魏十

六年后,北齐建立

有心自己当皇帝的李世民,不可能不知道最近这一百年内的发生的这些事。以

李世民这样一个疑心病达到八级的患者来说,不提防他殷清风才有鬼呢。

这种疑心,不是他假借白胡子神仙就能释疑的,也不是他毕恭毕敬、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孝敬大把钱财就能消除的。只要他活着,李世民的疑心病就去不了根儿!

眼下他躲出去,只是缓兵之计,治标不治本。可他没得选啊~~~不管他怎么掩

饰,朝堂上那些重臣也都知道他这两年做了什么。而这些事,而力压李世民的光辉了。

换句话来比喻的话,如果他和李世民两个人,是大唐这个江湖帮派里的民选竞

选人的话,或许他的票数将远远超过李世民的。

问题是,李世民是大唐帮派法定的继承人,他不需要对手,也不容许有人威胁

他的江湖地位。所以,他若不知进退,李世民就真的不必掩饰什么了,直接一刀砍

过来。

等他溜达个三五年再回来后该怎么保命,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他对自己的

妹子应该有一个交代了。

以明年正月计算,月眉十五岁,襄城十二岁,繁星十六岁。她们还小,还等得

起。但十九岁的鱼娘和妮子这两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大美妞儿就等不起了。

以他出去三年计,鱼娘二十二,妮子二十三。以他出去四年计,她们再加一

岁。以他出去五年计

这个时代的女子,在十一二岁时就可以成亲,到了二十岁后就被认为是“中年”

妇女了。那些妓家,更是在十六岁,最晚不低于十八岁,就要被淘汰出一线的位置了。

所以,他等得起,妹子们等不起。

妹子们等不起,他就不能辜负她们。

他原计划是得到十八岁时再破童身。以目前的形式看来,他的计划要提前了。

其实,提前了也不怕。以他对人体发育和男子养生术的了解,提前半年破身所

遭受的那些阳气的损失,他完全可以弥补回来的。

以前他刻意压制自己对异性的冲动和向往,只是出于长寿的考虑,而不是真的

因为占据了一个新的体魄就变了性格。他还是他,还是那个花少。

眼前,他没了长寿的顾虑,在李世民的逼迫下又要长时间的离开,那么,送到

嘴边的肉,就大口的吃下吧!

有些人,做事之前计划越久,事到临头了越犹豫。妮子和鱼娘就是这样的。

她们虽然被殷清风亲了一口,又听殷清风说了首不文不白的诗,但内心还是矛

盾的。

她们既希望某个时刻快点儿到,又不希望被殷清风轻视。

小女儿的心思,殷清风可是清楚得很。两个妹子可以羞涩,可以矜持,他则完

全没顾虑。

“小爷被你们吵醒了,你们要补偿本郎君;深夜不告而进,是要接受惩罚的。

所以,你们将接受由本郎君亲手惩治的家法。”

妮子一听“家法”二字,差点儿没软在殷清风的怀里。韦曲之夜,殷清风对她实

行的家法,成为了她一个个难眠之夜的罪因。

在此以前,她以为男女之间是以那种方式欢好的;在此以前,她以为只有女人

和女人之间才会用另一种方式互相取悦的。但,郎君的家法,让她对男女间的欢好

多了更多的了解。

家法?听到这两个字,鱼娘的翘臀不由得一紧。

有一次,郎君借故说她犯错,当着其他妹妹面前,然后被拍的第一下,她

就感觉了。她不记得郎君最后拍了她几下,她只记得她平生第一次登上了云端。

她忘不了她从云端坠落后,郎君看她的眼神。也忘不了当晚她借口不舒服而没

去浴室与其他姐妹共浴。更忘不了她当晚躲在被窝里反复试验着郎君拍她的感觉。

后来,她主动在郎君面前出错。可郎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根本不理睬

她。要不是后来郎君把手探进衣服里几次,她还以为郎君嫌弃她是一个放荡的女子呢。

郎君又要行家法了?郎君,你可知道鱼娘盼了好久了~~~

见两个大美妞儿几乎软在他的怀里,殷清风心中的得意劲儿就别提了。世上最

美的女子,就是体质敏感,身材又一级棒的小女子了。

他怀中的两个小女子,都是敏感体质且身材超级棒的不说,她们对他还极为依

恋。和这样任他予取予求的小女子度过一生,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嗯美妙的人生,就从今晚开始吧!

他露出某种含义的笑容,“嘿嘿~~~美人儿们,跟本郎君来吧~~~”

妹子们已经用身体语言告诉他她们的内心了,那他还犹豫什么?

搂着两个美妞儿,转过屏风后,就是他特意建造的那张可以容得下六个人任意

打滚的超级大床了。

到了床前,他松开手。

不出意外的,两个美妞齐齐的倒在了床边。但意外的是,两个美妞都以趴卧的

姿势将她们的翘臀展示在他的眼前。

殷清风的心,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很想立刻就做出某些猥琐的动作。要不是他见多识广,这几年又刻意修身养

性,弄不好,还真会像个急色鬼一样扑上去了。

他回身将蜡烛点燃。

妮子那修长而白皙的长腿、鱼娘因风衣卷起而凸显出来的翘臀,让殷清风的口

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上前去,一手放在一个翘臀上,抚摸着。

两个美妞儿的身体在颤栗。

就在殷清风犹豫先对哪个小翘臀实行家法的时候,妮子卷起了自己的风衣,露

出长腿尽头的小裤裤。然后,她又将小裤裤也褪了下去

这还不算完。

她扭转过头来,娇声媚语的说道:“郎君~~~妮子既是妹妹又是姐姐,请郎君先

惩罚妮子吧~~~”

殷清风发誓,他两辈子加在一起三十多年,从来没想过他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声

音,而有了发射的冲动。

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他毫不顾忌的。

小爷这辈子的确还是童身,但就这样缴械投降了,那却是不可能的。不把你们

俩摆出三百六十个花样来,小爷决不罢休~~~

他冲着妮子呲了呲牙,又对转过头来观看鱼娘笑了笑,紧接着,他的脸一绷,

“你,也和妮子一样!”

鱼娘惊呆了。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妮子会这么放荡。而且,她的声音太

勾魂了~~~就是她听了,都想扑上去蹂躏她一番

可是,听到殷清风的命令后,她心中升起的不是要保持淑女的矜持,而是心中

一荡。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口舌很干,更感觉到一股热意在全身蔓延。

她不自觉的咬住下唇。

殷清风见她用她那双满含着春意的美目看着自己,内心更是激动,“嘿嘿怎

么,还要本郎君亲自动手不成?”

他伸手在虚空抓了抓,又挥舞扮做拍打状,“你确定要本郎君亲自动手?”

鱼娘的脸颊红润得快要滴出水来。妮子是妇人,又曾和郎君共处一室过。妮子

可以做出那个举动来,但她怎么好意思呢。

“郎君~~~”妮子那媚嗲的声音响起,“鱼娘妹妹可是处子,自然娇羞无比了。而

且,郎君亲手剥开处子的衣衫,才更有情趣嘛~~~”

殷清风目光闪了闪,

妮子说的也对。除非是现代的某些花痴,,否则哪个小处子会在第一次的时

候,主动把自己脱成大白羊的?

“嘿嘿看来还真得本郎君亲自动手了趴好!小屁屁抬高些!”

鱼娘将羞红脸颊埋在褥子里,不敢正视接下来发生的事。

第三百五十七章:郎情妾意

“咦~~~你们看见郎君了吗?怎么妮子姐姐和鱼娘姐姐也没见?”月眉一边东张

西望的,一边问着襄城和繁星。

“好奇怪哟~~~清风哥哥从来都是比我们早的啊~~~”襄城也翘着脚尖到处看。

繁星扭头看向别处,等脸上的神色恢复后,她说道:“郎君要离开我们,心中

自然是难过的。此时未起,应该是昨夜辗转难眠吧”

“哦~~~”

月眉随口应了,但声没再说什么。

襄城跺了跺脚,“都怪阿翁,非要哥哥教导元景叔叔他们,害得郎君不得不借

着游学的借口,将那夫子的职责推卸掉。朝中那么多饱读诗书的人不用,偏偏来为

难哥哥。”

繁星一手拉着一个人,“既然郎君已有定策,再说也无益了。我们还是开始晨

练吧,否则郎君起来后会生气的。”

“月丽才不怕呢~~~”襄城笑嘻嘻的说道。

哥哥最疼爱她了,即使哥哥打她的小屁股也是因为溺爱她。

殷清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嘶~~~今天一定要她们把指甲都剪了,特麻的抓得小爷好疼~~

“人呢?”他左右看了看,“竟然把小爷独自扔下跑了?”

他刚才抬胳膊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依照他多年的经验,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应

该软玉在怀才对。况且,他昨夜还是搂着两具软玉入睡的。“真是害羞的小妞儿啊~~~”

他在床上扭了扭腰,“哈~~~小爷的腰子真是倍儿棒啊~~~嘿嘿今晚不

行,今晚鱼娘得休息了,那就只能辛苦妮子一人儿了。”

一想到妮子昨晚火辣辣的表现,本来就被陈伯光顾的小弟弟就更坚硬了,“今

晚多练几个招式,看她还浪不浪了~~~”

再次成为男人的殷清风,意气风发的想着儿童不宜的事情。

“靠!不都说成家的男人是衣来伸手的吗?难道小爷昨晚睡了两个假老婆不成?”

殷清风一边和自己开着玩笑,一边动身起床。

“我靠靠啊~~~鱼娘这个败家娘们儿,这可是大唐第一块棉质的床单啊~~~你剪

就剪呗,剪个心形也美观啊。这叫什么?狗啃的都比你剪的好看”

“郎君,什么被狗啃了?”妮子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了。

殷清风回头看去,“都是小爷的人了,怎么还梳这发型?”

“奴奴时间匆忙嘛~~~”被滋润过的妮子,送过来的秋波的电量更足了。

殷清风一把搂住她,伸手将她的马尾辫向下拽,等她的臻首扬起,他对着她的

小嘴儿就亲了下去。

妮子的反应也不慢。

她一手环在殷清风腰间一手搂在殷清风的脖子上,然后双手同时用力,一副要

把她和殷清风融合为一体的架势。

由于贴得太近,试了几次之后,殷清风的两只大手只好用力的揉捏着鱼娘的臀

瓣儿。

两条舌头将彼此口腔里进进出出了多次,殷清风才离开她的小嘴儿。

急促呼吸的妮子,幸福的依偎在殷清风的怀里。

距离出发去上课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再蹂躏妮子一次的,但有些事一旦开了先

例,就会产生惯性。他既不是君王,就没那么好命,君王从此不早朝的事儿与他无缘。

他亲了下妮子的脸颊,“鱼娘还好吧。”

妮子身体一颤,伏在怀里没回答。

见妮子没说话,殷清风急声的问道:“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妥?”说着,他略微

推开妮子的身体,眼巴巴的看着她。

妮子咬着嘴唇,泪水充盈的望着殷清风。

自幼阿娘就教导她说,小娘子只有识文断字了才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这个教

导,在她初嫁之后就被她深深的否定了。在成为第二个男人的妾室后,她又深深的

感谢阿娘——书卷成为了她排除寂寞唯一的方式。

这些年来,她阅读了很多书,包括史书。在史书中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

年代越近的史书中,出现女子姓名的记载越少。

以史书中的后妃列传为据,两汉之前的暂且不论,就两汉时期留下名字的后妃

并不在少数。

前汉的吕雉、张嫣、王娡、王姁、陈阿娇、卫子夫、王翁须、许平君、霍成

君、王政君、赵飞燕、赵合德等,以及后汉的郭圣通、阴丽华、郾明、邓绥、阎

姬、梁妠、梁女莹、邓猛女、窦妙、伏寿、曹节等,

有些后妃甚至可以有字,如汉高祖刘邦之妻吕雉,字娥姁;汉惠帝刘盈之妻张

嫣,字季兰,小名淑君……足以见得,当时的女性颇受尊重。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形形色色的女性名皆见于史册,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

西晋,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一位皇后,名叫杨艳,字琼芝;第二位皇后名杨芷,

字季兰,小字男胤;他的妃子,则有左芬、胡芳、诸葛婉……

西晋不过短短五十余年的光景,上就记载了张春华、夏侯徽、羊徽瑜、

王媛姬、贾南风、谢玫、羊献容、王惠风等后妃之名,不可谓不详尽。

东晋,有虞孟母、夏侯光姬、郑阿春、庾文君、杜陵阳、禇蒜子、何法倪、王

穆之、庾道怜、王简姬、李陵容、王法慧、陈归女、王神爱、褚灵媛等等。

除了史书,从某些奇闻逸事或书信札记里,同样不难看到一大串或熟悉或陌生

的名字:卓文君、蔡文姬、钟琰、李络秀、荀灌、谢道韫、卫铄、鲍令晖……

可到了北齐北周大隋之后,就比较少见女性的正式名字了。

文帝杨坚的独孤皇后叫“迦罗”,杨广的萧皇后叫“美娘”。但她们只是极少数的

存在,这个时期的女子更多的就像太子妃那样,只有一个小名——观音婢。

读过史书的她对姓氏有了解,对“百姓”一词有了解。她从女子名字的角度分

析,自两汉以来,女子的地位是越来越低的。这一点,郎君是有亲身体会的。

郎君去韦曲祭拜阿耶那一日,阿娘和伯母根本就不过问她而直接让嫂嫂、弟妹

和侄女侍寝郎君。这样的事情在两汉时期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再有,她曾为两个男子的女人,那两个身世非凡的男子是如何对待女子,她亲

眼见过也亲耳闻过。

郎君的出身与他们相差千万里,但郎君对待女子的态度也与他们相差千万里。

自从来到郎君的身边,她感觉自己之前的十几年就像是白活了一般。

经历了第一次走进郎君的书房里发生的那件事,她以为郎君和郑国太子一样视

女子以玩物。但,渐渐的,她发现郎君只是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他的女人而

已,郎君本人对女子不但尊重而且非常的怜惜。

这种怜惜隐藏在他平日里的沉默寡言里,也显现在他平日里对姐妹们的举止

里,更显现在他看向姐妹们的目光里。

虽然郎君偶尔会触摸姐妹们的身体,但郎君的举止里包含了怜惜,而不像郑国

太子以及韦氏族人中那些人,只是以亵渎女子为乐趣。

刚才,郎君与她做了很亲昵的事情,但他仍念念不忘初夜的鱼娘是否还好。她

不会因此而嫉妒郎君对鱼娘的好,因为郎君昨夜说的话,让她从此再也不自卑她没

有将第一夜交给郎君。

与郎君极致欢好后,郎君搂着她汗淋淋的身体说,若男子以女子的相貌与身体

等衡量女子是否可爱,则落于下乘。对于男子而言,无论妻妾,贤惠助夫慈爱育子

就是好女子。

昨夜,她成为了郎君的女人。从昨夜起,她就发誓自己这一生一定要做一个郎

君心中贤惠助夫慈爱育子的好女子。只有这样,才能回报郎君对她的怜爱。

阿姊归宁时,阿姊问她可否知道为何她不招太子的欢心。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其中的原因。阿姊说,因为太子和太子妃说她天生媚相天生媚骨。他们怕她就像妹

喜妲己一样会魅惑太子。

当时的她只为自己叫屈。她向来严守教诲,从未想过要魅惑自己的男人。但

是,就在昨夜,躺在郎君怀里的她又想起阿姊的那句‘怕她就像妹喜妲己一样魅惑

太子’的评语。

那一刻,她出了一声的冷汗。

在郎君觉察出她的不妥而追问后,她忐忑的说出了那句评语。她担心郎君知道

真相后会如何待她,但她不想欺骗郎君。郎君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最怜惜她的人了——

比阿娘阿姊还疼爱她。

郎君听了,哈哈大笑。她听得出,郎君的笑声里饱含着欢喜。

郎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他的手一边在她的身上游走一边欢喜的说到,男人

把自己的不自强不自律推卸给了女子,认为错的是女子而不是他们自己。大多数的

女子,不管是君王的后妃还是寒门妻,她们的某些做法,只是为了自己这一生不受

委屈而为自己争取最基本的利益。

那一刻,她流泪了——即为自己也为郎君,流出欢快的泪水。

她又一次发誓,除了死亡之外,没人可以让她离开郎君,哪怕是郎君也不可

以!这一生,她要为成为郎君最可心的女子而活!

郎君又说了,作为男子,最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床榻之上是世上最放浪的、最会

讨男人欢心的女子了。郎君还说,她现在初为妇人,还不够放浪还不会取悦男子,

以后要多努力才行。

紧接着,她就被郎君压在身下

她用尽力气的回应着,她想与郎君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鱼娘被惊醒了,郎君让她也参与进来。郎君说,鱼娘和她一样都是天生媚相媚

骨之人,他要把她们调教成床笫间最放浪的女子。

果然,鱼娘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感到羞涩,反而娇声哀求郎君让她再次承欢。

这一夜,她和鱼娘比着赛着要成为郎君心中最放荡的那个小妇人。

刚才,郎君的那句问话,再一次说明了她和鱼娘在郎君的心中并不是一件玩

物,而是他时刻关爱的女人。

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一刻,她想流泪,她想通过泪水

来表达她对郎君的爱意。来表达她和鱼娘,还有月眉、小郡主和繁星能嫁这样的男

子而骄傲、自豪和欢喜

“哟~~~哟~~~哟~~~怎么就要哭了~~~”

殷清风伸手挑起妮子的下巴,“你知道怎么形容女子的眼泪吗?”

不等妮子回答,他低头亲吻妮子的双眸,以舌尖扫去她眼角的泪水。

一刹那,妮子感到自己的身在颤抖,心更在颤抖。

郎君的吻很轻很温柔也很短暂,但她清晰无比的但觉到郎君轻柔的亲吻之中,

包含着炙热而又狂野的爱心。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彻底迷失了。

殷清风不知道妮子好好的为啥要流眼泪,也受不了女人在自己眼前掉泪,所

以,他干脆使出终极大招:亲吻眼睛。

不管是少女、轻熟还是熟女,亲吻她们的眼睛比亲吻嘴唇更容易让她们降服——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们闭上了眼却打开了心扉。

妮子在殷清风的嘴唇离开后,依然闭着双眼。她在仔细回味郎君的那一吻,也

在想象着郎君此时正饱含爱意的注视着她。这一刻,她的心是平静的,也是剧烈跳

动的。

以往,郎君对她有任何的身体上的接触和语言上的挑逗,她都会禁不住的有些

发热,都会期望着郎君能进一步侵犯她。但此刻,她心中没有任何欲念,却更热烈

的想为郎君奉上她的一切。

咦~~~~这小妮子的表情怎么变得这么神圣?

殷清风念头刚起,妮子睁开了眼。

我去!这什么眼神?

他感觉妮子的眼神中充满了虔诚。

虔诚?什么鬼?小爷成仙成圣?

“郎君~~~”

殷清风感觉到妮子的声音中没有了以往的媚意。

“妮子能成为郎君的女人,是万世的福分,妮子将会用这一生去心珍惜的。”

终极大招不愧是终极大招,这妮子竟然主动向小爷表白了~~~那以后小爷要

是看上谁了,岂不是一亲一个准儿?

他伸手扯了下妮子的脸颊,“既然珍惜,以后就不要再掉金豆子了。”

掉金豆子?

妮子呆了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金豆子郎君竟然说女子的眼泪是金豆子他真是惜花怜花的奇男子啊~~~~

在明白过来的那一刻,她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了一种冲动。

她看着殷清风嬉笑的表情,一侧头,猛的一口咬在了殷清风手腕上。

“嘶~~~疼疼疼~~~”

妮子眼中充满笑意,但她依然叼着手腕不放。不但如此,她还抬手抓住了殷清

风的手腕的同时,两排编贝还前后锉了几下。

“小姑奶奶,轻点儿轻点儿~~~”

妮子只是最初那下用了点儿力气,后来就是象征性的咬着,但殷清风必须要配合。

妮子虽然听不懂“小姑奶奶”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殷清风求饶的意思。她的眼

中的笑意更浓了。

殷清风作势又哀求了几句,妮子才开心的松开了口,“哼~~~以后再欺负妮子,

妮子还会咬郎君的~~~”

欺负?小爷刚才欺负你了吗?

这女人就是不讲理的动物啊~~~

“欺负?嘿嘿~~~今晚你要乖乖的洗白白了,然后主动到本郎君的塌上接受本郎

君的欺负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新妇祭祖

清风因为一些腌臜事耽误了上传,请老朋友们谅解。

………………………………………………………

就算殷清风说得再坚决,可鱼娘心中还是没底气的。她一边顺从的换上衣衫,

一边冷静的思考着。

郎君这么做,可是十恶不赦中除了谋反和不道之外最重的两条啊!就算郎君再

坚持、就算郧国公和国公夫人也都同意了,还有殷氏其他族人呢!祠堂里供着可不

是只有郎君一脉的先祖先宗啊!

以妮子姐姐的见识,理应知晓郎君这么做是颠倒自古以来的仪礼仪统的。她是

劝谏过了但没有能说服,还是认定郎君可以顺利的说服郧国公和殷氏其他族人?

那么,郎君这么坚持的凭仗是什么?是郎君在太子面前的恩宠,还是其他她不

知道的理由?这个理由会是什么呢?

甫一穿戴完毕,内心忧忧的鱼娘立刻出门去找韦妮子,“姐姐,妹妹思来想

去,郎君这么做恐是要招致国公和殷氏其他族人的不满的”

由于殷清风的独断专行,妮子和鱼娘来不及备齐新妇应该着装的钿钗礼衣,好

在鱼娘平日里喜欢和几个姐妹一起设计些款式,所以,这裙襦大袖的礼衣是不愁

的。至于钿钗嘛,月眉名下可是有一家首饰店的,

中规定:皇后服有袆衣、鞠衣、钿钗礼衣三等。其中,钿钗礼衣为新

婚礼服,涵盖了礼服的款式、花色以及纹饰的要求和发髻上的金翠花钿数量等等内

容。皇后之下的妇人则以钿钗数目明确地位身份:一品九钿,二品八钿,三品七

钿,四品六钿,五品五钿以此类推。

妮子和鱼娘没有诰命在身,钿钗的数目只能是最低等的双钿。

妮子一边耐心的听着鱼娘的担忧一边仔细插好最后一只钿钗,等鱼娘说完,她

才开口说道:“妹妹,郎君有时会有些童稚的举止,但像这般涉及到先祖先制的事

情,熟读典籍的郎君怎可能没有他的考量?既然郎君已经衡量过其中的利弊,你我

姐妹听从安排就是了。”

见鱼娘还是忧心忡忡,妮子又说道:“郎君虽然会与我们姐妹说起很多他的想

法,但他也像其他男子一样,很多事情会闷在心里。我们这些做作为郎君内宅妇,

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不管你我姐妹现在如何担心,先

按照郎君的意志去做。

退一步说,如果郎君能说服国公,也就能说服其他族人同意他的做法。如果郎

君说服不了国公,你我姐妹再揽下一切罪责,说是你我姐妹蛊惑了郎君。”

鱼娘的心完全安静了下来。她钦佩的看着妮子。

为人妻妾,当以郎君的意志为先。事成则皆大欢喜,若事败,作为妻妾当为郎

君揽下过错。不管怎么做,在郎君面前的恩宠不但不会减失,反会恩宠渐重。

范氏在南陈时便已衰落,她自身更是家破人亡,像这等妇人之道,也只有像妮

子姐姐这般出身大家族的女子才会机会接受教导的。

安下心来的鱼娘随着妮子出门,没等她们与殷清风汇合,在走廊里就被其他三

个妹妹拦住了。

三人围着妮子和鱼娘嘁嘁喳喳的嬉笑着恭喜着。

殷清风简单沐浴并换好衣衫后,来到书房将妮子和鱼娘二人的婚书写好。

婚书上要写明双方的家庭门第、嫡庶、年龄等内容。

在唐代,如果在婚书上弄虚作假,这段婚姻通常都会被强制解除,且追究作假

一方的法律责任。

解除婚约和接受法律惩罚都是小事,谁若真的这么做了那名声可就臭了,没有

哪个家族能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的。所以,会在婚书上作假的情况,大多只出现在

底层的百姓当中,稍微有些历史底蕴的家族是做不出来的。

按照传统,这两张婚书是男女双方的母亲或嫡母与媒人共同完成的,但眼下只

能由他代办了。

看着桌面上两张墨迹未干的婚书,殷清风心中也是感慨万分。从今以后,他就

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了。

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爸爸妈妈、姐姐外甥,我成家了!在唐朝成家了!虽

然我在这里更名换姓了,但你们永远是我的亲人,我的子孙也永远是你们的后人。

祝福我吧!祝福我的新生活吧!

殷元平静的看着儿子以及儿子身后的妻妾。

从早晨听到儿子的这个决定,他就神魂不定。这一整日他都在想,连太子都要

言听计从的儿子,为何要做出这么荒唐的举止来?以他的智慧不可能不知晓这其中

的弊端有多大!

殷氏不怕成为其他家族的笑柄,但家族不会让一个把家族变成笑柄的人来担当

家主的。

殷氏眼见就要因他而崛起,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为何要做出这般举动?是他不

知晓他现在在家族中已经举足轻重,还是要借此自辱其名?

都不对!

那他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坚持这么做的?

现在,他的答案还没找到,但儿子已经带着人站到他面前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殷元说道:“想清楚了?”

殷清风躬身道:“孩儿恳请阿耶成全!”

殷元无奈的看着儿子。儿子的请求让他很为难。

如果他同意了,家族之内倒也好说,无非落得一个子嗣管教不严的骂名罢了。

但此事传了出去,就怕从此以后他将落得一个纵子破坏祖制祀礼的千古罪名。

裴氏很想反对,但此刻她不能发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族之大事在祀与嗣。作为妇人,在祭祀这件事上,她是不

能插言的。另外,这事牵扯的是这个早非昔日的庶子,无论是她在国公府内还是在

裴氏族内,她都需要仰仗于他。

而且,若国公府真的开了这样的先河,也意味着清栿儿的女人也有机会以妻的

身份拜祭。果真如此的话,从母族中引一两个族女成为清栿儿的妾室,岂不也是美事?

所以,她现在没理由反对,只期望事情能向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闻氏则是担惊受怕的看着儿子和丈夫。她在心里不停的埋怨着儿子的不知礼

数,更是担心丈夫以此为由重责她的孩子。

柳氏则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因空闺多年一时没小心有了身孕,在不得已之下,她才默默的成为了女婿的

阿耶的侧室。

但她也想过了,在薛氏那里她尽受苦楚,要不是儿子尚幼她早就没可能继续作

为先夫的未亡人而留在薛氏了。现在,走失多年的女儿找到了,儿子也成了皇孙的

同窗,她留在郧国公府邸就是难得的机会。

但郧国公府却是一个奇特的府邸。

男主人平日里一副寡言少语、万事不出头的沉闷相,但多日了解下来,才知道

他却是多智有才之人。尤其在闺中,更是风趣得很;女主人看似出身名门、看似精

明无比,但内里透着却是小门小户的寡淡薄识。

谁人能想到,堂堂的郧国公只有一个侧室?又谁人能想到这座府邸里竟然连一

个歌舞姬都没有蓄养?

但这个郧国公的侧室了不得啊~~~千百年来,多少女子的梦想就是因夫因子而

贵?多少女子苛求一个诰命而不得?偏偏这个侧室就做到了!那可是三品的郡夫人

诰命啊~~~

闻氏,她这个性情怯懦的女子,偏偏有一个是皇孙夫子的子嗣啊,别的女子就

是想嫉妒她都没有气力了。

她的子嗣若是皇孙的夫子已经很耀眼了,郧国公的嫡长子与嫡长女的婚事、国

公府每年进项数十万贯、郧国公的官职、一个往来密切的吴国公、敛财无数的永业

集团都是他促成的

这样的人物无论是在乱世还是在大治之世,必然是世人迎奉巴结的目标。但怪

事又出现了:郧国公府的宾客往来,简直就是门可罗雀,想象当中的热闹景象并没

有出现。

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古怪,但郧国公府是以这个庶子为中心是毫无疑问的,否

则,眼下的事情也不会出现,本应一口拒绝并严加惩治的情形也没有出现。

没有出现也好,若此事真成了,她那苦命的女儿将来岂不是也有机会进入祠堂?

殷元长叹一声,“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就快去祠堂吧,莫错过了时辰。”

不等众人欣喜,他又说道:“不过,等祭拜结束后你要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说完,他起身向外走去。

裴氏和柳氏各自包含深意的看了殷清风以及他身后的人一眼,起身跟在殷元的

身后。闻氏则近乎瘫软的坐在那里一时没了力气。

殷清风向妮子和鱼娘示意,让满心欢喜的她们将闻氏搀起。“阿娘暂且安心,

孩子会妥善处理的。”

闻氏颤声说道:“你这孩儿未免也太胆大些了,这等事情岂可乱来”

殷清风代替妮子扶住闻氏的胳膊,“若孩儿不胡来,难道要眼看着她们像阿娘

当初那样吗?孩儿可不忍心让她们也遭受阿娘这些年的苦楚的。”

“哎~~~”闻氏的眼光变得柔和,她看着妮子几人,“你们好命啊~~~遇到了风儿

这样的痴儿哎~~~”

祠堂外,殷元、殷清栿、殷清风父子三人、再次整理衣衫,然后肃穆的走进祠

堂,韦妮子与范鱼娘紧随其后。

仪式依然由叔祖管家来主持。

等行过三拜九叩之礼后,殷元再次上前跪下,“陈郡长平殷氏十三世族长殷元

今日携元之次子清风及其新妇韦氏妮子与范氏鱼娘一同告祭列祖列宗,从今日起,

韦氏妮子与范氏鱼娘便为殷氏妇人,望列祖列宗赐其祥福。”

等殷元起身让出位置后,殷清风上前拜倒,“陈郡长平殷氏十四世子孙清风拜

祭列祖列宗。后辈知晓唯正妻于成亲日方可入祠堂拜祭先祖,但晚辈曾许诺过,晚

辈所有内宅妇皆以妻待之。昨日,晚辈与韦氏妮子、范氏鱼娘已成周公之礼,故晚

辈特恳列祖列宗容许韦氏妮子与范氏鱼娘进殷氏祠堂祭拜。”

殷元虽然硬下心来允许殷清风带妮子和鱼娘来祭拜先祖,但听到儿子如此的祭

词,心中登时升起后悔之意,“如此视仪礼为儿戏的言语也敢对祖先说起,真是荒

唐至极!”

他心中更是发狠道:“出了祠堂后若他还是这般说辞,免不得再次带他回来向

祖先告罪,取消之前的祭拜。”

说完祭词后,殷清风站起身来面带轻松的表情看向妮子,示意她先去拜祭。

即使他身处唐朝已近五载,但内心依然对祭祀这样的事情认识不足。

作为闯关东的后代,他的家族没有祠堂,对于祠堂祭祖的意义也仅限于雾里看

花。即使他曾参加过一次祭祖,但更多的只是对新事物的好奇而已。所以,他没有

深刻的去思考他这样的行事思维是不是真的会被古代世人所接受。

他以现代人的思维来考虑,认为平等很重要、想要不分嫡庶的对待自己的女人

和儿女,但古人对待嫡庶之分的态度,绝不会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他现在能带着自己的女人进到祠堂内祭拜,不是殷元有多么的懦弱或多么的宠

溺他,而是殷元另有所图。否则,不管他在族外获得怎样的成就,回到族内,他必

须遵守一个庶子的本分。

庶子的首要本分就是尊嫡、敬嫡,哪怕在成年后参加祭祖,也没资格进到祠堂

内,只能在祠堂外的空地上遥拜而已。嫡子媳可在成亲日祭拜先祖,庶子媳可是没

这个待遇的,更别说妮子和鱼娘这两个在法理上只是庶子的妾室还能进到祠堂内的。

殷清风不懂这样的规矩,但妮子懂得的。

在她的成长中,韦氏在这方面给了她足够的教导;以她的经历,郑国太子妃的

身份足够她更加理解妇人进祠堂祭拜的意义。所以,哪怕她对殷清风有足够的信

心,现在心中依然忐忑。

身为妇人,她很清楚她这一生中只有一次进入夫族祠堂的机会:成亲日。平日

里,祠祭不准女子进祠堂,墓祭不许女子上坟山。因为,若女子参与祠祭和墓祭,

则意味着家中无男子、意味着这女子所在的支脉已经绝子绝孙了。

但现在,她的小男人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作为一个再嫁的妾室,她再一次

踏进神圣的祠堂。

进到这里,意味着她在殷氏族内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妾室;进到这里,意味着她

的儿女将会是堂堂正正的殷氏嫡子嫡女;进到这里,意味着她有机会成为诰命夫人

进到这里,都是因为这个小男人啊~~~

这一生,遇到他,真好!

这一生,托付给他,真好!

这一生,能厮守与他,真好!

内心快被幸福感炸裂的妮子,用尽气力镇定自己,但身体依然禁不住的在轻微

颤抖着。

她饱含情意的看着殷清风。

在殷清风鼓励的眼神中,她缓缓跪倒,“殷氏的列祖列宗:妇人韦氏妮子出身

京兆韦氏,自幼于族中以经义和妇德受教。今日有幸被郎君以妻待之得拜殷氏先

祖,韦氏妮子在殷氏的列祖列宗前起誓,将以殷氏之荣耀而尽心辅佐郎君和教导子

女。以此,万望列祖列宗保佑妮子的郎君与孩儿。”

起身后,一直紧绷着的妮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按照新妇祭拜夫族的仪礼,她刚才诵读的应该是婚书上关于她的内容。但在内

心激动之余,她在规定的时间内简练的说出了她想表达的内容,还好,看阿翁的眼

神还算满意。

殷元当然满意了。

若是放在两年前,这韦氏女在其族内虽然只是庶女的身份,但那也是京兆韦氏

的庶女,配自家的庶子当然是绰绰有余了。现在虽说殷氏有兴起的征兆,但她毕竟

是太子曾经的女人,也是太子亲命赐婚给殷氏的,能与太子共享一个女人,殷氏还

有什么不满意的?

鱼娘没接受过这样的教导,好在前面有一个榜样,她萧规曹随就好了。

对于两年前还是一个贱籍的她来说,今日能以妻的身份拜祭夫族的祠堂,这已

经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心中对殷清风的情意绝对不会比妮子少多少。

“南阳顺阳范氏鱼娘拜祭殷氏列祖列宗:妇人自幼失怙,家道也早已败落,但

鱼娘谨记范氏后人的身份,十余年来不曾做出半分辱没先人的事情。

两年前,鱼娘以贱籍之身伺奉郎君,但郎君对鱼娘一直以君子之礼待之。两年

来,鱼娘仰慕郎君才华,更贪恋郎君对鱼娘的怜惜。今日鱼娘有幸拜祭郎君的先

人,这是郎君对鱼娘的尊重,也是郎君在天的先人怜悯鱼娘,才让鱼娘有机会跪在

这里。

鱼娘在此面对郎君的先人发下郑重誓言:范氏鱼娘将用这一生来报答郎君的恩

德,也用这一生来维护和显耀殷氏的辉煌,更会教导鱼娘的子女后人光耀殷氏的先

人!”

第三百六十 章:嫡庶之辩

殷元现在是十分的满意。

虽说两份祭词不同以往婚书上一板一眼的内容,但这更彰显了男子娶妻的目的。

男子娶妻纳妾虽然是为了延绵血脉,可家室和睦了家族才能兴旺。这么多年来

他为何不愿多纳妾室,还不是因为裴氏那刁蛮的性子?也就是无家族依靠的闻氏才

能忍受得了她。但闻氏的一儿一女可是受罪多年。

现在好了。这个庶子不但成就非凡,更是将裴氏镇住了。否则,即使柳氏再妖

娆,自己也不敢去招惹。

听听,她俩说的多好啊:以夫族之荣耀为己任!若所有的内宅妇都是这般晓事

理,那男子就可以全心全意的谋略仕途和家族的前途了!可惜啊,这般晓事理的女

子还是太少了~~~

这两个名门之后娶得好!

殷元虽然感慨不已,但他不会忘记儿子还欠他一个说法。可他再着急,也要把

该进行的仪式走完。

回到正堂,正襟危坐后的殷元耐心等待最后一个仪式的进行。但等到他看见殷

清风笑嘻嘻的在殷清栿下首坐下时,他那本来端重的脸庞上忍不住的露出无奈的表

情,“去!站到中间去!”

殷清风不明所以的一愣,他再左瞅瞅右瞅瞅,发现许多人在忍俊不已,他意识

到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他摸了下鼻尖,灰溜溜的站在厅堂的中间。

看见殷清风给略显狼狈的样子,裴氏笑着对闻氏说了句什么,闻氏则是笑容满

面的“嗯嗯”了两声。

妮子等殷清风走近,满是愧意的低声说道:“祭祖后还有一个“相见”的仪式,

就是新妇拜见姑、舅。等新妇拜过了姑舅,才正式算是夫族的妇人。”

她刚才还在为能进祠堂拜祭而激动,忘记提醒殷清风了。与殷清风共处这么

久,她早就知道殷清风对平日里的生活细节根本没多少了解,尤其像今日这种必须

要专门提点的仪式。

殷清风只参加过别人的婚礼,自己没结过婚不说,对古时的婚礼更是停留在纸

面上。他低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鱼娘也赶紧竖起耳朵,她同样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妮子一声轻笑后,说道:“这个“相见”的仪式很简单”

“相见”时,新妇由送嫁娘呼请,先请公公,次请婆婆

,以下尊亲属及平辈亲属依此请入“相见”。

仪式开始后,新人各先以背相倚,然后转向正面。

翁、姑俱见毕,即设两座位,延翁、姑上座,新妇行四拜礼,奉茶奉糖果或糕

点,依其夫之称谓请翁、姑喝茶或吃糕点。新妇以荷包奉翁,翁授衣彩;又以金质

或银质花针、挚花为姑簪髻上,姑授以指环。

依次“相见”尊亲属及平辈亲属时,送嫁娘捧茶盘,新妇奉茶如仪;接杯时诸人

均掏出若干金钱币放入茶盘,名为茶礼。此笔收入由媒人、送嫁分肥。

现在的仪式没有送嫁娘,由柳氏这个大肚孕妇代替。堂上除了殷元一家子也没

有殷氏其他的族人,所以仪式很快的就结束了。

等仪式结束后,殷清风拉着妮子和鱼娘手,好奇的看着她们左手食指上的戒指。

殷元终于等到关键的时刻,心中升起浓浓的好奇心,他要听听殷清风到底有什

么理由让他打破几千年来世人共同遵守的仪礼。

“咳~~~”

他见殷清风捏着新妇的手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他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裴氏白了殷元一眼。自家的郎君平时不管府里发生什么事,都是一副不动如山

的表情,现在这轻轻一咳

她笑着等待接下来的时刻,很是期待庶子将会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来。

殷清风意识到自己有些孩子气了,他赶紧坐下。

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说道:“孩儿在当初秦王赐婚的时候,与秦王讨要月眉的

平妻身份。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护月眉。毕竟当初她义无反

顾的跟随孩儿出府

等到鱼娘和繁星到了孩儿身边之后,孩儿才开始考虑娶妻纳妾、生儿育女以及

家族未来发展的问题。”

殷元下意识的挺了挺腰,裴氏则不自觉的眯了一下眼睛。

“现在想想,孩儿当时在山庄时说出的承诺的确是孟浪了。”

鱼娘还好,毕竟刚才已经祭拜过祠堂,繁星则是一脸煞白。繁星旁边的月眉注

意到繁星脸色的变化,轻轻握住繁星的手。以她对郎君的了解,接下来郎君必定要

推翻刚才的言论,所以,她很有信心的去安慰繁星。

“后来,孩儿参加了祭祖,又发起了永业集团,更帮太子做了一些事情。两年

的时间里,孩儿一次次思考当年的问题才发现,当初的承诺虽然孟浪,但无意中却

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月眉的双眼眯成了两条线,郎君说话的方式果然还是那种先抑后扬、果然她是

最了解郎君的人。

繁星的脸上才算是恢复了血色。

殷元皱了皱眉。

殷清风说到这里时,他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内容,但他还是不信殷清

风能说服他。

“嫡字从女,从啇。“啇”义为“看准的”、“瞄准的”。“女”和“啇”联合起来表示

“被选中的女人”;庶,屋下众也。”

殷元耐心的听殷清风讲解训诂学。

“又如姓氏中最古老的姓氏皆从女字。这说明,现在的一家之主或一国之君虽

然皆为男子,而在夏商周三代之前的远古时期,一家之主或一部之酋皆为女子。

随着农耕方式代替了游猎方式,女子的地位日渐衰落,但女子也为自己争取了

最后一丝权益。这个权益就是嫡与庶。

当然,这种解读可能不对。孩儿另外对嫡庶之别的理解是,可能是古人比较懒

惰的结果吧。”

这话一出,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听说过殷清风类似的言论的其他人还好,柳氏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着。古人比

较懒惰的结果?这可是在讨论嫡庶之别的礼制啊~~~这样的话要是放在其他家族,

真是难以想象会招受什么样的惩罚的。

“在远古时期,先人们为了繁衍,实行的是一女多夫制,大约到了炎黄时期,

因为男子在农耕中越来越凸显出力量的作用,婚娅制度才慢慢过渡到一夫多女制。

最初的一夫多女制,也只是为了确保在蛮荒的环境下,一个部族能够得到足够

的人丁。但随着王朝君主制度的确立,也就是进入到了以夏朝为开端的上古时期,

一夫多女制度也慢慢演化成一夫多妻制。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等婚娅制度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古人意识到娶妻或嫁女可以成为一种利益交

换的方式。再然后,人们发现,一个男子有这么多的女人,这么多的女人有生了这

么多儿子,那么,到底谁来做继承人呢?

孩子妄加揣测了一下:哎~~选三子吧,十八子的母族势力又大;选二十九子

吧,我还很宠爱第五子的母亲,选谁都有人反对啊~~~算了,就选第一个女人的第

一个儿子吧~~~于是呢,为了确保第一个女人的第一个儿子的地位,于是有了嫡庶

之别。”

殷元身体一晃。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

殷清风的五个妹子加上他的三个兄长姐妹听得眉开眼笑,捂着嘴偷乐;裴氏和

柳氏古怪的看着殷清风;闻氏则忧心的看着殷元。

其实殷清风这么编排古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按照历史划分,唐朝属于中古时期,很多习俗与礼制从南北朝开始就与以前有

了很大的不同。但在嫡庶制度上还是继承了上古时期的规矩。

两汉以来,随着家族、士族、门阀等等的崛起,娶妻纳妾变得尤为重要了。娶

谁家的女子为妻或嫁哪个家族的男子为夫都是反复权衡了利弊之后的结果。虽然一

次联姻可能不会造成太坏的结果,但没人会随意进行联姻的。

随着联姻的日趋重要,对男子,尤其是越大家族的男子的约束就越来越大。这

个约束,体现在男子娶妻之前是否有孩子。

元朝之前的男子在正式娶妻之前可以有女人,但很少有大家族的男子会让这些

女人怀孕或生子。如果有女子怀孕,要么直接逼迫其堕掉或者将该女子处理掉。最

大的容忍限度是可以生女儿,但生儿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至所以生出这么古怪的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是为了确保嫡庶,二是确保妻族的

脸面。

想象一下:像太原王氏这种已经沦为二流家族的男子拼命巴结到与博陵崔氏结

亲的机会,他敢不敢在娶妻之前弄出一个庶子来?

要知道,妾的地位虽然低下,但庶子的待遇与嫡子的待遇相差并不大。最重要

的是,如果某个男子偏爱他的庶子,按照这时的礼法,他完全可以让嫡子来继承支

房的族长或一家之长的位置,但他大部分财产却可以留给他偏爱的那个庶子的。

所以,为了免除这种情况的出现,大家族的男子在结婚前是不敢生儿子的。就

算生女儿也不成,因为,隋唐时期的未婚女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就以李渊和杨坚两家为例,李渊和杨坚的长子都是其正妻所出。李建成与杨勇

之前没有嗣男。

同样,眼前的例子就是殷清栿。

陈郡殷氏的名头是在南朝时闯下的,于北方这些士族来说,殷氏与最普通寒门

家族没什么区别。殷开山有从龙之功不假,若殷开山一直活到现今,那些家族才会

考虑是否要在殷氏身上投资。

可惜的是,在这些士族还没有决定是否要联姻的时候,殷开山已经挂了。于

是,时年十五岁的殷清栿就悲剧了。即使如此,殷清栿顶着国公府嫡长子的名头也

要遵守婚前不可生子的规矩。

所以,哪怕他早就与身边的侍女行过周公之礼了,那他也不敢弄出人命来。以

殷清风的估计来看,他这个兄长大概在他告别男孩儿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警告了。

殷清风他没有得到类似的警告,是因为十岁的襄城在此时的世人眼里是可以成

亲的。赐婚的敕令已颁布,差的只是最后一个成亲的仪式。在这种情况下,他与襄

城之外的女子即使有了身孕,皇室也不会觉得丢脸面。实在不行,赶紧把婚事办

了,一切就遮掩过去了。

其实说白了,嫡庶制度一是为了保证妻妾之间要分出一个尊卑来,内宅太乱了

不像话;二是找出一个简单的能明确继承者身份的办法来。但最主要的是,给实力

强大的妻族一个交代。否则,联姻就没有意义了。

但,这样的嫡庶之别并不合理,尤其是在继承者身份的确定上。

殷清风并不想因为生活在古代,就按照这时的仪礼来区别对待他内宅的女人们

以及她们的儿女。至于继承人如何确定,只要抛开嫡庶之别这个障碍,一切都很简单。

“阿耶,古人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谁能确保嫡长子就一定是最恰当的继承

者呢?

孩儿曾经设想过一个问题:假如从高祖刘邦开始,每一代汉帝都选取最合适的

继承者,还会不会出现刘汉只有四百年江山的遗憾?还会不会出现前汉后汉之别?

若果真如此,恐怕现在的国祚依然还是刘邦的后代吧。”

殷元对儿子的假设无动于衷,这不是他想要听的答案。

“孩儿以为,治理家族与皇室治理江山的道理是一样的:皇室治理江山出错则

国灭皇族亡,一个家族治理不当则家族衰败子孙遭殃。”

殷清风在厅堂内指了一圈,“在座的有我殷氏子弟、河东裴氏、河东柳氏、陇

西李氏、河东薛氏、南阳范氏以及京兆韦氏的后人。这七个姓氏的历史都在两千年

甚至三千年以上,可这七个家族在这两三千年里一直都是名声显赫族运兴旺吗?

家族的命运起起伏伏、家族中本来很天赋的子弟得不到重用、只要稍微有些能

力的子弟就赶紧离开家族另立郡望或堂号以上的历史都说明了一点:立嫡是有

弊端的。

陈郡殷氏只是殷氏的一支,若是殷氏历代先人能庇佑族人,怎能还有什么殷氏

的琅琊郡、汝南郡、东海郡等郡望分支的出现?更甚者,殷氏的这些散布在不同地

方的族人相互间都没什么联系,更没什么情义,更不要说什么守望相助了。”

一个姓氏的拆分和迁徙有很多原因,他这么说,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但总归一

点是没错的:每个家族不可能一直都是强大的。

“虽然草木有盛开凋落的生死循环,日月也有东升西落的变幻,可一个家族若

是也如此,恐怕就会在某个低落期彻底沉沦了。”

历史上,陈郡殷氏的辉煌,随着殷开山的身故便带走了最后一丝的回光返照,

若不是联姻家族颜氏的照应,也不可能还有机会苟延残喘到颜真卿生活的时代。等

到颜氏本身也衰落后,陈郡殷氏彻底变成了昨日黄花。

“一个人再文韬武略,也只能庇佑家族百年时光,甚至更短。孩儿既然已经取

得了今日的成就,就要考虑如何让这份象征着陈郡殷氏的辉煌能长久的延续下去,”

殷元精神一震,儿子的话终于让他动心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竞争机制

在成为伯父殷峤的继子之前,他只是站在厅堂角落里那个管家的次子,可他同

样清楚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使命是什么。

其实,依照他的性格,他更愿意伯父能有自己的子嗣,寿命也更长久,如此的

话,他也会像自己的长子那样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改变的。

他清楚自己的性格,也清楚自己两个儿子的性格。在原先的设想里,他平安度

过一生,然后在他死后把一个安稳的家庭和一个空头的郡公留给长子去继承。至于

次子,娶一个小家族的小娘延续血脉就好了。

可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次子有了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成就:未来的驸马都

尉、从三品的县侯、通过永业集团笼络了众多的顶级家族和武勋、皇太孙的夫子、

太子二度赐婚就连他这个阿耶现今的职位,也是次子帮他上位的

虽然他一直想弄清楚次子出府的这一年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更清楚

的是,要如何保住现在得到的这一切。

“依照你的意思,以后这家长,是立贤不立嫡?”

如果没有次子取得的这些成就,他不会打开祠堂让侧室妇进去祭拜的、如果不

是有这些成就的衬托,他不会听什么立嫡还是立贤的话题。但殷元十分清楚,现

在,他这个次子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在成为某个家族的子孙那一刻起、在成为伯父继子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里就

担负着兴旺家族的责任感。

这些年,他的性格使然让他一直在逃避这个责任。现今,一个触手可及的机会

摆在眼前,只要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就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他,不能错过。

殷元看向长子,又看向次子,“你来做这个殷氏京兆堂的族长可以,那你要告

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裴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庶子得到秦王赏识后,就在担心某一天儿子的位置会被庶子抢去。可她心

中又在侥幸,或许那个庶子会像他阿耶那样不理俗事、无意争夺族长之位的。现在

看来,她错了。

她感到很委屈。自从庶子回府后,她已经很收敛了。不管是对闻氏还是对幼

娘,包括庶子的那些女人,她都笑脸相陪,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什么都有了,为

什么还要与栿儿争什么族长之位呢?

自己的儿子是不成器,可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可是她现在无力

约束这个庶子了~~~看殷元的样子也知道,只要那庶子开口,儿子的族长之位就别

想保住了。

莫说殷氏这京兆堂现今只有十余个男丁,可好歹也是一族之长啊。儿子不成器

没关系,还有有她在、有她身后的母族在,等儿子有了子嗣,她尽心训导就是了。

只要孙子能有殷元那般的才能,又不像殷元那般的与世无争,这京兆堂早晚是要兴

起的呀。

可是,现在没机会了~~~庶子要开口了~~~

殷清风向殷元和殷清栿抱了抱拳头,“孩儿对家族的俗事没有兴趣”

裴敏立刻睁开眼,死死的盯着殷清风。

“更无意与阿兄争夺什么。”

裴敏的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庶子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

“孩儿只有阿兄这一个手足兄弟”说到这里,他看向柳氏的小腹,“再多几位

兄弟就更好了。”

“呲呲~~~”

厅堂里有些人忍不住笑着看向柳氏。

“咳~~~阿耶正当年,那个是可以的~~~”

一心盼望着次子能说出让他振奋的话,结果话题竟然转到他身上了。殷元就算

在沉稳,这时也忍不住扭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女人。

再看到长子没心没肺的笑成一团,殷元喝道:“说正题!”

殷清风收起笑容,“孩儿与阿兄这一代就不争什么族长的位置了,阿兄做族

长,孩儿为主辅其他兄弟再辅之,振奋我京兆堂也不过十几二十几年的时间而已。

关键是下一代和以后要如何。

阿耶和嫡母很清楚,以孩儿现今的成就来看,孩儿可以全心全意的辅佐阿兄,

可等到孩儿故去了,孩儿的后人甘心服从阿兄这一支的后人吗?

为了避免后人的离心离德,为了避免家族实力的拆分,不若现在就找出解决的

办法来。

孩儿刚才言道:一个人再文韬武略,也只能庇佑家族百年时光。阿耶也好、阿

兄和孩儿也好,就算再成就非凡,这族长的位置总是要一代代往下传的。继承者选

好了,殷氏京兆堂的荣光就继续显耀,一旦选错了,子孙又要蒙难的。

孩儿无意朝堂,也无意族内琐事,但在族内做一个夫子教导后辈还是可以的。

等阿兄的子嗣与孩儿的子嗣以及未来的阿弟们,孩儿定然要尽心教导。

等到后来的子孙都能独当一面了,再从他们当中选取一个最适合的人选来继承

阿兄的位置。当然了,再此之前,还请阿耶定下一个考核规矩,只有通过了这些考

核,并且成绩最优者,就是未来的族长。

孩子以为,只要我殷氏敢为天下先的定下这个族规,殷氏的后辈中每一代的族

长都不会是平庸者。再加上历代的钱财、人情往来等等的积累,殷氏成为顶级权贵

并保持下去并不难。”

殷元沉默着,思考着。

厅堂里一片寂静,包括回过神的裴敏都看着殷元,等待他的决定。

庶子不抢栿儿的位置,她已然无所求了。至于孙子能否接位,不是现在要考虑

的事情。

角落的叔祖管家眼含热泪的望着刚才侃侃而谈的亲孙子,心中一片欢喜。

“苍天保佑、先祖们保佑,我殷氏终于有再振门楣的麒麟儿了~~~”

他甘愿屈身成为儿子的管家,就是希望能帮助儿子完成兄长振兴门楣的夙愿。

可是元儿太不像他和兄长的后人了,那种与世无争的性子,真真是不适合做一个国

公爵位和族长的继承者。

可奈何,他这一支只有他和兄长二人,他自己的长子是不能过继过去的,三子

比元儿还不如,当时四子还年幼。与兄长盘算多次后,为了不让这一支的族长落到

旁支的手里,也只能让元儿勉为其难了。

既然元儿指望不上,为其娶一个精明强干的正妻也可以的。

可是他又失望了。

出身裴氏的这个儿媳,对夫不贤教子又无方,治家理财也无能,偏偏还喜欢争

权夺利,整日的算计着一些小利小益。

十多年下来,他对振兴家风早已心灰意冷。他的要求不再是振兴门楣了,只祈

求祖先保佑让元儿这一支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是,意外还是出现了!他更不看的庶孙竟然有胆量离府出走了。

对于出走的这个庶孙,他比元儿还焦急。不管这孩子成不成器,总归是兄长名

下仅有的两个血脉后辈。

他的祖辈兄弟五人,早亡了三人,剩下二人也只留下了五个父辈,等到了他这

一代虽然有七个嗣男,可再下一代也不过十人,而他兄长这一支就更是断绝了。现

在,兄长和他的孙辈只有七人,而另一支族人的孙辈到现在也不过五人。

所以,每一个殷氏的嗣男都是宝贵的。

他暗中派人寻找出走的庶孙经年无果,这让他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愧对早去的兄长。

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庶孙又出现了——被秦王召唤回来的!

庶孙出现后的第一个惊喜,就是获得了大唐开朝以来第一份赐婚的敕旨!再接

下来,更是连连的惊喜

他自幼仰慕兄长的才华,哪怕兄长做到开国国公的位置他也不觉得意外。可

是,这个自幼并无丝毫出众的庶孙就太过不同了,他妖孽到好似不像是他认知里的

那个木讷的庶孙了。

后来他想开了。不管这庶孙为何能有今日的成就,他总归是兄长的后人,总归

是殷氏的后人。只要他还姓殷、还承认他是这国公府的子孙,那就不去管他为何这

么妖孽!

一想到这个庶孙完成元儿无力无心去做的、兄长没完成的夙愿,他就兴奋不

已。可兴奋之后他又担心这个庶孙在如此的年纪就取得如此的成就后,会不会像那

些有才华的殷氏祖辈一样如琼花一现般的就此夭折了,或者是像其他家族的子弟一

样纨绔不堪呢

只要这庶孙还没成年、还没成亲、还没定性,一切皆有可能的

但今日,以往的担忧再也没有了!庶孙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他在取得成就后没

有忘乎所以,还是像以前那般的质朴不说,更是早早的就想到了家族未来的发展大计!

真是苍天保佑、先祖们保佑啊~~~我殷嵓在死去后总算可以给兄长一个交代、

给殷氏的先祖一个交代了!不!不是交代,而是喜讯!殷氏过往历史上从没取得过

的成就的喜讯!最重要的是,重振殷氏辉煌的那个人,是他殷嵓真真的孙子!

妮子看向殷清风的目光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仰慕。

不同于鱼娘和繁星限于见识、也不同月眉和小郡主囿于年纪,她更清楚自家小

男人这些话将会给一个家族带来怎样的变化。

郎君说了一大篇的话,最终的核心也不过是:“立贤”二字。这两个字意味着妾

与妻的地位相同、意味着所有嗣男都有机会成为继承者、意味着每一位嗣男从出生

后便面临着竞争,但更意味着限制家族发展的桎梏将会被打破!

设想一下:每一位嗣男都将得到尽心教导、每一位嗣男再经过层层竞争从而成

为继承者,那么,一旦这个嗣男真正的坐到了族长或家主的位置上以后,他会是一

个平庸者吗?

每一任家族的继承者都是那一辈嗣男中最有才能的人,再加上历代联姻的势

力、历代累及的人情、无可比拟的财富殷氏成为除皇室之外最鼎盛的家族,指

日可待!

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恐怕就不会件简单的事情了。郎君

是怎么打算的呢?

沉默中的殷元想得比妮子还多,但现在众人在等着他做决定呢,有些事情以后

再去梳理。比如,正妻的家族该如何交代等问题。

他隐蔽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生父,再用炯炯的目光依次看向两个儿子,最终定

格在次子身上,“若你只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内宅妇而说出这破除嫡庶的言论,那阿

耶只能说你是个轻浮无知又极度愚蠢的家族罪人。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既然你想通过打破嫡庶制来谋略家族的未来,就一定有相应

的对策,是吗。”

殷清风道:“孩儿经过多次思考,大致能拿出一份让阿耶、让族人满意的章程来。”

殷元心中一松,次子果然没让他失望。他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轻轻的说道:

“善。”

他在厅堂内环视了一圈,“既然今日已经破例让韦氏与范氏祭拜先祖了,索性

你们这些女眷也一同听听风儿的设想吧。”

女眷历来是无权参与家族事务的——无论是在父族还是夫族内,但他不是一个

食古不化之人。

殷氏京兆堂这一支能不能兴旺,他的三个女人不重要,长子的女人也不重要,

两个终要嫁出去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次子的五个女人。或者说,因为次子最重

要,所以,他的女人很重要。

既然看在次子的面子上不能让她们离开,更不能单独留下来,就索性把所有女

眷都留下来。让裴氏和安德郡主坐在这里好好听听好好想想,这座国公府到底是谁

当家。只要她们以后不和次子争夺、能尊重次子和他的女人,这国公府就安稳了。

殷清风自然是不知道殷元是怎么打算的,他说道:“每一位嗣男从出生开始,

便记录其言行;及冠后,向族内说明是否有意参加族长人选的竞争。有意竞争的继

续考核,无意竞争的做其他的安排。

规定每一任的族长在六十岁时卸任。那么,继任者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岁至四十

岁之间。从其出生到继任,有三十余年的考核期,足以确定其才能和品性了。

有三十余年的观察足以确定每位竞争者的品性,重要的是如何确定其能力。家

族族长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才能,在这三十余年里就考核这些内容。

考核时,将这些内容细分。细分后,每一项内容都设定一定的分数。到了最

后,得分最高的竞争者大约就可以继任了。

为了确保对每一位竞争者的公平,可以由非殷氏族人的外人或正直无私的族人

组成长老团来负责评判。再由殷氏族人监督长老团的人是否徇私舞弊。

制定考核内容的同时,也要制定如何处理意外事情出现。比如:上一任族长未

满六十岁身故了该如何、所有嗣男都不愿竞争该如何、竞争者无意仕途该如何等等。

以上这些只是一个大致的内容,更多的还需要阿耶和族内长者来具体制定。”

殷清风对于这个考核已经有了详细的规划,但他不能在这个场合拿出来。他可

以另找时间和殷元“商讨”,然后由殷元来宣布,否则,殷元会很没面子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死而无憾

殷元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无喜无悲的表情,但内心却是激动万分。

次子刚才说的内容的确很简要,可细品其中的含义却是非凡的。

比如:“上一任族长未满六十岁身故了该如何”这个问题。

在伯父英年早逝后,他专门查过族谱,得出的结论让他吃惊万分:有记载的族人的平均寿命是四十三岁多一些,连五十岁不到,而历代族长的平均寿命勉强只有五十六岁。五十六岁!

在查校族谱之前他从没想到会是如此的结论!

他不记得那之后的几天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五十六岁”四个字反反复复的在他心中闪烁着、咆哮着。他记得他有一阵子天天在计算自己距离五十六岁还有几日的阳寿

这样的噩梦,直到次子献上养生术的那一刻!

那一夜,他睡得无比的香甜

他是辛苦多日才发现隐藏在族谱中关于寿命的秘密的,可次子能界定六十岁的界限,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那么如果不纠结次子为何以六十岁来界定的话,最少证明次子虑事是极为缜密的。

再比如:“由非殷氏族人的外人或正直无私的族人组成长老团来负责评判”,只这一条如果运用恰当的话,就能给殷氏带来无限的好处。

请族外之人来参与族内事务,这是史上所没有的。同样,一旦殷氏向族外发出这样的邀请,那些想要向殷氏靠拢的、殷氏想要拉拢的家族会是怎样的反应?

殷氏向皇室亲王发出邀请、向博陵崔氏发出邀请、向那些顶级的家族发出邀请、向文官家族发出邀请、向武勋家族发出邀请那些得到邀请的家族,当然会获得某些利益的回报了。

于是,用次子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利益nbn啊他们将会与殷氏紧紧的牢固在一起了!

这种邀请会每二十年发出一次,就意味着每二十年就能获得新的盟友或者加固与旧盟友之间的情义。只两三代之后,殷氏的盟友遍天下啊

如果这件事利用好了,某种角度来说,比选出一个族长继承人更有意义。

陈郡殷氏从江左北迁之后,便没有足够分量的利益与其他家族交换。钱财、联姻、仕途,找不到任何的助力。

但现在不同了!

他相信,只要次子能顺利的与未来的襄城公主成亲,永业集团的持有者、皇太子的夫子与驸马都尉这三个身份叠加在一起,就足以让任何家族向殷氏弯腰!

这一条建议的好处还不止这一点。

刚才还发愁因为废除了嫡庶制度,该如何给所有正妻家族一个交代呢。现在嘛,如果正妻来自于那些被邀请的家族,那么,所有的难题将随之而解啊

即使那些正妻不是来自于那些被邀请的家族,可殷氏也不怕啊!殷氏背后站着那么多的顶级家族,谁敢指责殷氏?到那时,就不是殷氏去讨好联姻家族了,而是那些家族要讨好殷氏了!

至于考核的其他内容和细则嘛,看次子那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有腹案了,找个机会问出来就是了,反正考核的事情也要再等四十年后由他们来主持的。

当然当然,这些的这些与次子本人的存在是不可比的。

次子有现在的才能和成就是个意外,但最惊喜的是他心系家族并为家族的未来殚心竭虑!他没有因取得现有的成就、也没有因少年时受到的不公正而与家族离心离德,这就好!

次子目前是家族最大的依仗,可也只是目前的。但次子懂得养生!他最少还能坐镇家族一甲子六十年的时间!六十年的时间,他最少可以主持两次继承者的考核。只要这两次考核顺利进行了,殷氏还愁未来吗?

哈哈怪不得叔父会做出如此的决定!不过,他相信叔父在做出决定前,肯定没有算到风儿已经在为家族的未来做出了筹谋。而且,这份筹谋足以打消所有族人的顾虑的!

嘿嘿就是不知风儿知道叔父的决定后会是什么表情。到那时,就算他再不喜族内俗事,也要担负起振兴家族的重任了。

好啊

当初,自己怕裴敏搅乱的族内安宁,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搬出通化坊的,现在嘛,风儿的崛起压住了裴敏的小心机。京兆堂的这一支的子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归家族,并且继续主持族事了

伯父,元儿虽然无能,但元儿的儿子做到了!他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比你、我、所有先祖们想象得更好!伯父,你安息吧

虽然振兴家族门楣的非是元儿,但元儿此生无憾矣

想到这里,殷元终于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笑容满面的看向次子,再看向次子的那些女人,“范氏,你说你出身南阳范氏?”

男子再有才能也需要好女子来辅助。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次子非常出色,他的女人也不差。次子的内宅和睦了,他才有精力处理好自身与家族的事务。

郡主是次子最大的助力,目前对次子是百依百顺的,以后估计也不会太跋扈了月眉与次子有患难之情,对次子极为忠诚,在永业集团里又举足轻重薛氏内敛恭顺出身京兆韦氏、又曾是太子的女人的韦氏,是现今殷氏重要的联姻象征,今日次子为其求情祭拜先祖,她会感恩的。

至于范氏,让他想起了往事。

众人一怔。

但随后就明白了,殷元不提刚才的话题,就是默许了。默许之后该如何进行,就要放在今后去讨论了。

鱼娘站起来行礼,“鱼娘恍惚记得家先祖曾讲过回南阳顺阳祭祖的事情。”

“恍惚记得倒是个可怜人啊”殷元难得露出怜悯的表情来。“那你可记得你分属范氏的哪一支脉?”

鱼娘露出为难之色,“家族蒙难时鱼娘尚且年幼,很多事不曾知晓,请阿翁多谅。”

殷元和蔼的说道:“坐下吧。”

等鱼娘略有不安的坐下后,殷元说道:“某曾在僧首祖父膝下绕足过几年,记得祖父讲过殷氏在江左时的辉煌,其中就提到了南阳范氏的轶事。

据祖父说,范氏虽奉范武子为始祖,但血脉可追溯到黄帝与嫘祖氏。

范武子名士会,累迁至晋国正卿,封于随邑,为随氏之祖,又封于范邑,立范氏,为范氏始祖。也就是说,士会范武子是随氏与范氏的共同始祖。

士会嫡子范文子名士燮,为国之贤臣次子士鲂,立彘氏,士鲂便是彘恭子。幼子士囏侍秦,复刘氏,汉高祖刘邦就是他的后代。

士燮的五代孙叫范蠡,就是那个被称为陶朱公的范蠡。这范蠡据说就出生在南阳的顺阳。但范氏到底是第几代定居在南阳就没人知道了。因为范蠡之子范中男被处极刑后,其余二子也不知所终,致使顺阳范氏之后的世系开始不明,无从考证。

当然,这个无从考证是史书上无法考量的,范氏自己的族谱中应该有记载的。

范氏自战国范蠡后由于世系不明,子孙又不闻达,致使其后范氏很少有人见显于历史。范氏延至魏晋时,范晷的出现才使顺阳范氏家族的发展峰回路转。”

殷元幽幽一叹,“就像我殷氏一样,等到殷祖褒在前汉时出仕后,陈郡殷氏才再次被史书所记载”

振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范晷少游学清河郡向崔氏求学,而时任清河郡的郡守任其为五官掾。

五官掾是郡太守自署的属吏之一,掌春秋祭祀。若功曹史缺,或其他各曹员缺,则署理或代行其事。”

心情大好的殷元此时像一个尽责的授业夫子一样,不耐其烦的讲解着,“后来,他历河内郡丞,迁侍御史。后为司徒左长史,转冯翊太守,甚有政能,善于绥抚,百姓爱戴。征拜少府,出为凉州刺史,转雍州刺史。倾心化导,劝以农桑。元康中,加左将军官职。

至此,随着范晷的出仕与出任高官,南阳范氏才逐渐再次崛起。

其后人有东晋安西长史、东阳太守的范汪、历任天门太守、中书侍郎、御史中丞,著有古今善言的范泰、官至刘宋中书侍郎的范璩之,以及在南齐朝历任宁蛮主簿、尚书殿中郎、领军长史,宜都太守、南梁的晋安太守和尚书左丞的范缜。”

殷清风听到范缜的名字,心里嘀咕了一下。

范缜,那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无神论者之一的存在。

在玄学和佛学大肆打压儒学的年代里,能出现一个范缜这样的另类,该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

他有一篇著名的文章,叫神灭论。很霸气的名字。

在这篇神灭论里,范缜提出:“神即形也,形即神也,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很是严厉的驳斥了当时“神不灭”的谬说和神学的谎言,也谴责了当时封建帝王和世家大族佞佛所造成的社会危机。

于是,忤逆当时的潮流而行的范缜结局并不好。

削弱光头教早在殷清风的计划里面,这篇神灭论是早晚要推荐给李世民的。李世民不是南齐的竟陵王萧子良也不是南梁的武帝萧衍,作为一个有梦想的皇帝,会配合他一切削弱光头教的。

殷元展出笑容,“某说起范氏的往事,是因为范氏与我殷氏多少有过交集的。”

厅堂里的人来兴趣了,都露出好奇的表情。

“从范晷传了七世后,范氏再次因两个族子的出现而中兴。其一人为刚才说的范缜。范缜幼年曾师从我殷氏的七世祖道鸾”

嗬!这关系就不浅了,师徒之宜啊

“另一人是范缜的从弟范云。范云是南齐朝时的“竟陵友”之一。出使过北魏并受到北魏孝文帝的称赏。还朝后,迁零陵内史,转始兴内史、广州刺史,皆有政绩。萧衍代齐建梁,拜侍中,迁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再迁尚书右仆射,霄城县侯。

范云幼年随其姑丈袁叔明。这袁叔明出身陈郡袁氏,是我殷氏的联姻家族之一。因为这层关系,范云岁时得到了豫州刺史殷琰的赞赏。而琰祖不但是我殷氏世祖,他也是七世祖道鸾的次子。

因琰祖赏识范云,后将幼女适与范云。”

“哦”

众人恍然为何殷元要谈及南阳范氏了。

范缜与殷氏有师徒之宜、又有殷氏为范云扬名之情。这两件事足够两个家族形成亲密的往来关系了。那么,两家成为姻亲也就顺理成章了。

“某记得祖父说过,他羁旅在北周之前,范氏的族长应该是范缜的长孙范迪,就是不知范氏是否是范迪的后人。”

众人看向鱼娘,鱼娘则蹙紧眉头思考着。

女儿早晚是要出嫁的,很多家族对女子的教导是不涉及到先祖先宗这一部分内容的,更何况鱼娘家道衰败时尚且年幼。

殷元等了鱼娘一会儿,见没有答案,“哎我殷氏好歹因僧首祖被北周扣押而留在北地,顺同的,殷氏其他族人也陆续北上。范氏留在南方又经历了南陈的灭亡和隋末的动荡,族运多舛也是可以想象的。

范氏,你也不用哀愁。既嫁我府内,便安心与风儿过活吧。”

鱼娘赶紧起身,“从郎君肯接纳鱼娘时起,鱼娘便以郎君为天,以国公府为家了。今日更得阿翁首肯得拜殷氏列祖列宗,鱼娘更是死心塌地伺奉姑舅与郎君了。”

殷元点点头,“风儿为家族尽心,你等为家族尽力,便是我殷氏最大的幸事。”

他脸色一板,“某虽晓得你们与风儿琴瑟和鸣,也知晓风儿为了你们而请求祭祖并破除嫡庶制,但你们之间以后更应该和睦相处,不能因为没有了尊卑的约束而乱了内宅。”

妮子等人没想到殷元的话锋说变就变,她们齐齐站起来,惶恐的应“是”。殷清风也知趣儿的陪着站了起来。

“本来”殷元缓和了一下,“这些话是你们嫡母要教导你们的。既然风儿为你们破了例,韦氏和范氏也祭拜了先祖,某就多说几句。

风儿这个提议是否在族内通得过还另论,但你们都清楚,嫡庶代表着尊卑。若是没了这尊卑的约束,你们内宅妇再为了自己的子嗣能否继承家族之位而闹得家风败坏,那,就别怪我这个族长直接以族法惩治你们了,也别怪某不教而诛了!”

他很清楚废除嫡庶制的好处,但弊端也是明眼可见的。就像他刚才警告的一样,女人做了母亲后为了子女的利益,争斗起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才打破一贯的形象而提出严厉的警告的。

当然,他这么做还有一点用意。

现在满国公府都知道府里权威最重的是次子,他现在提出警告,就是让次子的女人们不能反过来压制他的女人和长子的女人。如果真是这样,不但他的日子不好过,一旦传了出去,他和家族的脸面可就全没了。

月眉、妮子五人以更加惶恐的神态和语气连连保证。

殷元站起身来,“管家,命人开宴。今日得风儿良谏,当庆祝一番,你也一同留下共餐吧”

叔祖管家无声的行礼后退出了厅堂。

“好了,各自洗漱后再过来用餐吧。”11

第三百六十三章:新的规矩

各怀心事的人,随着殷元的命令各自走出厅堂。

对于柳氏来说,这是梦幻般的半日。

出身河东柳氏,再嫁河东薛氏。在两个家族中读过的三十余年里,她从未想到

一个未曾及冠的庶子可以决定家族的未来,更不曾想到会有人以这样的身份竟然提

出打破几千年来的礼仪制度,并且还得到了认可。

这是怎样的一个家族才会培养出如此才能绝世的少年来,殷郎君又是有着怎样

的魄力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迷一样的家族、迷一样的少年,和迷一样的殷郎君啊~~~

不过嘛,星儿是这里的子媳,礼儿也跟随那少年读书,自己现在也是殷郎君的

人了今日这个提议,对腹内的孩儿也是有好处的!

真是没想到啊~~~

当初只因那殷郎君的挑逗才遂了他的心思,有了身孕之后倒也认命了。毕竟,

这府里的权势和钱财都是极好的。唯一担忧的,就是腹内孩儿未来的前程。

虽说这孩儿未来会有星儿和礼儿的照应,但名分上总归是一个庶子或庶女的。

现在好了,以那少年的心思,这孩儿以后不管是男是女,未来是不会太差的。当然

了,如果是男丁就更好了。

柳氏甜甜的一笑,挽着闻氏的臂弯,“闻姐姐,妹妹今日总觉得不适,还请姐

姐教教妹妹”

殷清风出了厅堂再次拉住妮子和鱼娘的右手猛瞧,这次他终于确认她们手指上

带的就是戒指,而且还是出自自家首饰店的戒指。

后人认为男左女右的带戒指的形式是受西方文化影响的一种体现,实际上,这

是华夏文明传承的一种体现。

古人则将大、长、左、上称作阳,小、短、右、下称作阴。阳代表刚强,阴代

表柔弱。就跟人的性格一样,男子性格坚强刚毅,属于阳,于左,女子温柔细腻,

属于阴,于右。

这种观点在中医理论中也适用,中医诊脉发现,男子取气分脉在左手,女子取

血分脉在右手,即使是小孩子患病,观察手纹时也会遵循这种观点。

从礼仪尊卑的角度来说,指环转变为戒指的时期,正是以左为尊以右为卑的年

代。女性将戒指戴在右手,就是一种无声的宣示:你们应该遵从男子。

戒指在中国的历史同样悠久。

大汶口-龙山文化时期的墓葬中已有骨戒指出土,有的戒指上还嵌有绿松石;

甘肃的齐家文化类型遗址中也已发现了铜戒指;新疆自公元前一千年至公元纪年开

始,沿丝绸之路上多有铜戒指出土。

戒指在古代多称为“指环”,而“戒指”之名的出现,则是元代的事情。

戒指最早是男女都戴,并无款式和意义上的特别区分。

按注:‘古者后妃群妾,以礼进御于君,女史书其日月,授之以环,以进

退之。生子月辰,以金环退之;当御者,以银环进之,着于左手;既御者,着于右

手。事无大小,记以成法。’

到了汉代,除北方少数族外,戒指还不是一般人日常使用的装饰品。没有将戒

指归入“服饰”类,而是归入了“金银器”类。

“金银器”是继玉器和青铜器之后的新的一种礼器,把戒指归纳为金银器,代表

着这种金银器具有某种仪礼在里面:妇人带上戒指,说明她来例事了不能同房;没

带戒指,盼望郎君能在她那里留宿。戒指即‘戒止’。

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金戒指已代替了铁戒指,成为婚礼上新妇佩戴的装

饰。也就是说,从这个时期开始,戒指从礼器变成了婚俗用品、日常用品。

所以,戒指的佩戴是由出嫁后的婆婆相送的,而不是出嫁前由新妇的母亲相送的。

后世的电视剧或文学作品中会提到婆婆会给儿媳或准儿媳玉手镯等等内容,但

那只是少部分有钱人家的习俗,普通百姓家的婆婆,给儿媳准备的就金戒指或银戒指。

这种婆婆送儿媳以戒指的习俗,直到改革开放后才慢慢消失。

在中国古代,戒指作为夫妻间的某种约定,自然就不能是自由恋爱的象征了。

世界上第一个将戒指当做订婚信物的人是奥地利王麦士米尼。

一四七七年,麦士米尼认识了玛丽的公主。麦士米尼为她的美丽容貌和优雅的

举止而倾倒。可玛丽早已许婚于当时的法国王储,但是他仍不放弃,为了赢得玛丽

的爱,麦士米尼命人专门打造了一枚珍贵的钻石戒指,送给玛丽。

玛丽面对这只精雕细刻、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和麦士米尼的热烈追求,终于改

变了初衷,嫁给了麦士米尼。从此,钻石戒指便成了西方人的订婚信物。

从这一点来看,西方文明的婚姻就是赤果果的金钱使然。

殷清风刚才好奇这俩妞儿带的戒指,是因为它们太丑了,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

丑的戒指。看来,有必要给仙饰坊再提供一些图案了。最新奇的招牌可不能砸了。

刚才殷元难得有兴趣讲古讲历史,但最后几分钟却表现出罕见的严厉,所以月

眉等人走出厅堂后依然有些拘谨,等到殷清风观看妮子和鱼娘手上的戒指后,她们

才恢复活泼的本性。

“姐姐,夫人送你们的这是什么?”

戒指是婚俗器物,未婚的月眉没见过或者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一项精明的鱼娘现在不知该怎么回答,求助的看向妮子。

殷清风微微一笑,慢步离去。把空间留给女孩子们去说悄悄话。

回到西院,他直接去了书房。

嫡庶制度代表着严格严厉的封建伦理秩序,不是说废除就废除那么简单,这其

中涉及到很多。比如联姻比如继承比如妻妾间的尊卑等,之前有嫡庶制度作为规

矩,一切都能有序的进行。如果没了这个约束该怎么办?

破坏一种秩序很简单,若是没有新的秩序取代它,人心就会变得动荡与不安。

所以,在提废除嫡庶之前,他已经构思好了关于建立新秩序的想法。

刚才殷元没有具体细问,不代表殷元没想到或不想知道,而是当时有女眷在

场。家族事务和战争一样,需要女人远离。

浏览了一遍手里的资料,确定无误后,殷清风来到妹子们聚集的厅堂里。“趁

晚饭之前,我说一下关于侍女的事情。”

殷清风挽着扑过来的月眉一起坐下,“之前我倡导一切生活要自力更生,但是

现在要做出改变了。

与妮子和鱼娘圆房后,或许很快她们就会有身孕。那么,她们再独身一人,一

切都会变得很不便利。”

鱼娘和妮子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其他三个小妞儿戏谑的看着她俩。

“我的建议是,你们每个人从那些女学生里面挑选一个人来做你们的贴身管

家,以后她们就负责处理你们的日常琐事,以及你们在集团里的事情。

作为你们的贴身管家,她们必须要有见识有才能更要忠诚与你我。这一点,不

是随便买几个小娘子回来就能胜任的。

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要坚持教导女学生的初衷。

当然,一个人伺候你们是肯定不够的。在贴身管家之外,你们可另外招募侍

女,但人数不要太多,控制在三四人以内就好。

那些贴身管家是要终身伺奉你们的,而那些招募来的侍女,等她们年满十八岁

就解除与她们的雇佣关系。所以,该如何差遣她们你们就清楚了。

我要说的重点是,不管是贴身管家也好,还是那些侍女也好,你们警告她们少

我的打主意。那些管家是要和那些男学生婚配,那些雇佣来的侍女满十八岁也是要

出府的。”

那些由女学生担任的贴身管家,在殷清风的计划里,就是现代意义上的粉领

们。早晨来打卡上班,晚上回自己的家中。

她们既不是他的妾室的备选人员,归属上也只是雇佣关系。

至于那些侍女,因为有了的参考,他也打算进行新的规划。

像平儿、袭人、紫鹃、鸳鸯、金钏儿这些丫鬟,因为她们服侍的是王熙凤、贾

宝玉、林黛玉、贾母、王夫人这些贾府中最有权力或最得时运和宠爱的主子,所以

她们在其他下人眼里也是“主子”。

若是她们假借主人的名头作威作福,除非事情闹得很大,否则主人必将会被蒙

在鼓里。

他面对的是李世民这个疑心很重的人,李世民对他的信任到底有多少,他根本

猜测不出来。

那些只有几年雇佣关系的侍女们,平日里只让她们做一个合格的家政人员就可

以了,核心的事情只有那些贴身管家才能知道。而那些管家又是他和月眉等人一手

教导出来的贱奴子女,在忠诚度上有很强的保障。

所以,他这种安排,在外人看来就是响应废除贱籍制度的体现,而内在的原因

则是他在自救自保。

除了这一点打算外,他还有另外的想法。

大唐是一个开放的王朝,最最适合没穿越前的那个风流的殷清风了。但他也清

楚,吃了窝边草的兔子是没好下场的。而且,为了他的华夏梦,他要活得更长久些。

所以,有些草能不吃就不吃,尤其是这种带毒的草。有太多的文学作品提示

过,不管是婢女为了上位还是婢女子女的命运,都会牵扯到他没必要付出的精力,

当然,他骨子里依然不是道德君子,有些花采了又没有后遗症的,他还是不会

拒绝的。

“郎君,什么叫打你的主意啊~~~”

月眉一脸的好奇。

殷清风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好了,现在随我去润下院吧。”

月眉拽着殷清风死不放手,“郎君,你还没回答呢。”

殷清风轻轻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看,她们都没问。”

“咦~~~”月眉抻着小脑袋看了一圈,“你们都知道吗?”

也只有在郧国公府这种环境里,才没有出现女性被肆意玩弄和婢女渴求上位的

事情出现。而在国公府之外其他的家族或皇宫里,则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所以,

哪怕是年纪最小的襄城都明白殷清风说的那句话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也只有心如白

纸的月眉才会好奇。

依旧是处处维护月眉的繁星出来解围,她附在月眉的耳朵边上低声的说了几句。

“郎君~~~你真好~~~”月眉将殷清风的胳膊紧紧的搂在怀里,爱慕的看着殷清风。

“嘻嘻”殷清风的胳膊扭了几下,“几天没摸,竟然长大了不少啊~~~”

“什么长大啊~~~郎君你好坏~~~~”

殷清风放下筷子,从侍女的手里接过漱口水漱了漱,算是结束了晚餐。

“风儿这就吃饱了?”心情不错的殷元难得在餐桌上说话。

“孩儿刚才在想,到了冬季这餐桌上还是简单了些。”

殷元笑了笑,他对府里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儿子既然开口了,他索性继续问

下去,“你在梧桐新村那里不是在种植菜蔬了吗,还不满意?”

“孩儿在想,能不能在室内种植蕈。”

古代人把蘑菇叫做蕈或肉蕈。

蘑菇有很多古称谓:“地鸡”、“树鸡”、“桑鹅”、“楮雉”等。曰:“味

之美者,越骆之菌。”

北宋的黄庭坚咏赞蘑菇有佳句,“薪者得树鸡,羹盂味南烹”,南宋的陆游的诗

句里提到“黄耳蕈生斋钵富”等。

殷元低头看看筷子中间夹的那根晒干后又被肉汤泡过的蘑菇腿儿,再抬头看着

殷清风,“风儿是说冬季也能种出新鲜的蕈?”

在没有反季节蔬菜的唐朝,到了冬季除了吃肉就是吃肉,再不就是一些干货,

比如萝卜条,比如蘑菇,比如咸鱼,比如腊肉。要不是他这年搞出了豆芽豆腐和蒜

苗,殷清风都会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刚才他在想,大棚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收获。但大棚蔬菜的成本可不低,在现有

的条件下,很难实行大面积的推广。那么,推出蘑菇养殖就成了必然的了。

想养殖蘑菇,首先要建一个菇房,菇房里要搭建菇床。搭建菇房的条件不是很

苛刻,只要保证一定的温度和通透性就可以了。大到蔬菜大棚里,小到农家屋内,

都可以搞。

殷清风准备一会儿回去后就把关于菇房、菇床、养料、获取和挑选菌种等内容

从大脑里搜索出来。哪怕模糊一些也不怕,咱中国人聪明,只要指出一个方向就会

有意外的收获。

除了要搞出蘑菇外,殷清风还想到了腊肉。毕竟他在东方明珠生活那么久了,

老阿拉们可是很喜爱腊肉或火腿的。

殷清风打算推出四川腊肉中的一种做法来填补唐朝百姓的餐桌。

四川腊肉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用湿的松柏树枝轻度燃烧所散发的烟来熏制一个

月左右,这种肉叫熏肉或熏腊肉;另一种则是将腌制好的肉放在通风处自然风干,

这样的叫做风干肉或咸肉。

至于腊肉或风干肉,在现代的分法是:腊肉是用老抽,糖,酒等淹渍后风干而

成;熏肉是用调料淹渍后用桃木,枣木等烟熏干而成;腊肉和熏肉都选用猪条肉;

火腿则选用猪后大腿用盐经过复杂的工序淹制风干的。

其实不管哪种做法,只要不用盐巴腌制就可以了,否则亚硝酸盐是很可怕的。

都说中国是吃的国都,真是没错的。向来保持形象的殷元立刻问道:“果真可以?”

在座的吃货可不止殷元一人,所有人都炽热的看向殷清风。殷清风赶紧点头,

吃货们可是得罪不起的。

殷元瞄了瞄手里的蘑菇腿儿,不动声色的吃了下去。他暗中努力的咽了下去

后,放下筷子,“晚餐后,栿儿和风儿到我书房里来一趟。”

第三百六十四章:清风应对

在拐进书房的一刹那,殷清风看到殷元隐蔽的看向叔祖管家一眼,然后叔祖管

家又轻微的摇摇头。

他忍不住的揣测着,殷元两人之间会有什么算计。可是想来想去,应该也是只

涉及到嫡庶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他是很有把握的,不担心在接下来要进行的诘问

中回答不上来。

对于叔祖管家出现在书房里,殷清风并不会感到意外。若是主持家族祭祀的身

份还不够的话,那他的叔祖的辈分就更不管用了。

殷元在主人位坐下后,叔祖管家坐在左下手,殷清风哥俩在右下手坐好。

殷元慢慢的品了几口茶,等侍女退出后才轻声的说道:“让你们来这里,想必

都清楚原因了。风儿,你继续说之前的提议。”

殷清风站起来,向其他三人抱拳行礼,“清风在萌发要在国公府内废除嫡庶制

的时候,也在思考该拿出什么样的规矩来替代嫡庶制。现在请父亲大人、叔祖大人

与兄长参详。”

殷元看向叔祖管家,俩人对视后同时轻轻的点点头。

不管殷清风想法对不对,虑事周全才重要。

“富家子弟这一生会有很多女人,也会在正式成亲前有过女人,但他们大多会

记得第一个女人是谁。”

殷元与叔祖管家一怔,这是不是有些偏离正题了?

殷清栿在想,他这辈子应该不会忘记她的,以后还要纳她为妾呢。

“既然废除嫡庶制是与竞选继承者有关,那么,就可以规定:娶妻前不可纳

妾、娶妻前不得有女人。”

殷元与叔祖管家面面相觑。他们和殷清栿一样,可都是成在亲前就有女人的。

这么规定真的行得通?

“第一,清风曾对阿耶说过,男子破去童身越晚,未来的寿命相对就长久。

男子过了四十岁后,在仕途上、商途上、在做学问上、在养育和教育子女

上等等,才真正的凸显出才能来。有了他这些年的经验积累,再加上他的事业

和家庭基本已经安稳了,才是这个人真正做事的开始。

历史上有很多在二十岁左右就成名的人,比如卫青、霍去病、曹植等人,他们

的寿命并不长久。相反,更多的人是属于大器晚成之人。

姜子牙七十岁辅佐周文王、百里奚七十岁助秦穆公成就霸业、晋文公六十二岁

继位、年逾七旬的老将黄忠在定军山战役中斩杀魏国名将夏侯渊

同样,观看历代朝中的那些文官们就知道。除了那些特别拔擢之人外,四十岁

时能担任四品以上官员者,他们的大多是要比相同年龄,却还处于五品甚至六七品

的官员更有才能。

所以,清风以为,继承者在四十岁左右时继承是最合适的。

依照这样的依据,他上一任的族长就必须要能活到六十岁。

再根据这个六十岁的要求,他在少年时破童身越晚就越好。”

殷元和叔祖管家这才有些恍然,为何殷清风最开始会提到破童身晚的说法。

“一个男人能有多大的成就,与他的自律性有非常直接的关系。而对于男子自

律性的考验主要来自于财、色、权、酒。

史书上提到亡国之君,为何总会记载沉湎女色、骄侈暴淫?

也就是说,打击和灭亡一个男子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给他一个绝色的美人。有

了美人之后,他一定会骄侈、纵酒、纵##欲。

如果这个男子是一族之长,沉沦和灭亡的就是这个家族。

中就有这方面的记载:骊戎以女乱晋;荀息定计灭虢、虞二国;秦穆公

用女乐计赚由余;黎向鲁国献美女宝马,从而驱逐孔子;张仪巧用美人计,几番愚

弄楚怀王;匈奴冒顿单于以良马爱妻迷惑麻痹胡王,最后一举破灭东胡等等。

贪财、好色、恋权、嗜酒之人,不但不会兴旺一个家族,这个家族反而因为他

是以嫡长子的身份继任后而持续的衰败下去。

所以,清风的建议是,就从这财、色、权、酒、品性、才能等方面对竞争者进

行考核。

一个男子在少年时,或许没有机会得到太多的权利,是否贪财也很难直接察

觉,即使学会了饮酒也未必嗜酒,但是否好色,是否在女色这一关把握住自己,则

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基于这一点考虑,才有了清风在之前提到的‘娶妻前不可纳妾、娶妻前不得有

女人。’。”

殷元和叔祖管家再次对视,相对方传达自己同意这个说法。

“第二,嫡庶制是为了保证正妻的位置,也是为了保证在联姻中两个家族的利益。

如果一个男子在成婚前没有与女子同房,既考核了他的自律性,也能保证他对

于结发之妻会更加的偏爱。

这也是清风刚才说的‘男子大多会记得第一个女人是谁’。

一个家族的兴旺当然需要更多的子嗣,所以,就不能指望家族中的男子一生只

有一个女人。

为了在破除嫡庶制之后仍然能保证内宅的尊卑有序,第一,可以要求族中子弟

在第一个子女出生后的一年后才可以纳妾。

第二,不能遵循‘娶妻娶德纳妾纳色’这句话,而是仍然以品德来定论是否要纳

娶某位女子为妾室。

从秦汉以来,世人大多不在意妾室的数量,妾的多寡只要是参考他的财力和地位。

同样,清风建议,纳妾的时间是否晚于第一个子女出生后的一年、纳妾越多者

越不适合做族长。如果妻妾超过五人就直接淘汰算了。”

殷元三人会心一笑。

殷清风现在的女人不就是五位吗。

“结合这几点,大致可以保证内宅的尊卑,同时,不能遵守这两点的竞争者必

然要淘汰掉。”

殷元和叔祖管家露出含蓄而满意的微笑。

依照殷清风的说法,的确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保证正妻的地位、妻族的利益和

内宅的尊卑。当然,最重要的是殷清风提出来的通过女色来考验竞选者的办法。

“如果竞选者通过了女色的考验,财、权、酒、品性、才能等方面的考验相对

就简单一些了,相信阿耶和族中其他长者一定能指定出详细的考核标准的。”

叔祖管家更满意了。

既然这孩子能想到以女色来考核竞选者,就不可能想不到考核关于财、权、

酒、品性、才能的办法。这孩子现在不说,无非就是给他们这些长者留些脸面。

好啊,做事做人知进退,才不惹人嫉恨、未来才更长久。

“接下来,清风就要说最重要的一部分:子女间的尊卑和子女的继承问题。”

殷元和叔祖管家对视了一下。这个问题在前面的娶妻纳妾问题得到解决后,应

该很好处理了吧。

“子女间的嫡庶制的根源是,因子女的母亲不同而产生的伦理制度。在这个基

础上,又产生了继承权的问题。

先人留下来的继承制度可分为身份继承和财产继承两方面。

身份继承和财产继承在不同时期又有不同的规定。

第一,东周之前的继承制度:夏朝之前是禅让制;夏启夺取王位,“私天下”出

现,标志着以夏后氏为核心的夏国家的正式创立。父死子继的身份继承制度已经出

现,其也主要表现在王位的继承上。夏朝的继承制度:父死子继外、兄终弟及的。

商的继承制度沿袭夏朝的制度,前期为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后期为父死子继

的继承制度;西周: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在宗祧继嗣,官爵世袭,财产处理等各个

方面,嫡长子都拥有优先继承的权和绝对支配权,而庶子只能听命于他们。

在此时不管身份还是财产继承,都是嫡长子继承制。

第二、从东周开始的继承制度:商鞅变法后,在秦国以“分异令”为基础的继承

制度,不管嫡庶长次各子,在财产继承方面都有平等地位。但身份方面依然是实行

嫡长子继承制。

汉初分封诸侯。嫡长子才能继承封爵。七国之后,汉武帝颁布,爵位

由嫡长子继承的制度改为诸侯王子弟共同继承,都有权继承爵位。在财产继承方

面,采取诸子均分的形式,同时规定女子也有遗产的继承权利。

魏晋南北朝和隋代:由于在继承制度方面强调嫡子的继承权,禁止混乱嫡庶之位。

到了我大唐王朝时:继承分宗祧继承和财产继承。

宗祧继承是对祖宗血脉的延续,采取单人继承的方式,通常由嫡长子继承,没

有嫡长子,就立嫡孙,没有嫡孙就立嫡长子同母弟,没有同母弟就立庶子,没有庶

子就立嫡孙的同母弟,没有嫡孙的同母弟就立庶孙。曾,玄辈分依次。

如果实在没有人可以继承,可以收养同宗辈分相当的人。总之,要保证后继有人。

在财产继承方面:将“诸子均分”作为财产继承的基本原则。如果有兄弟早亡,

可以由他的子女继承。出嫁的女子无继承权,但没出嫁的女子有继承权,数额相对

比较少。没有儿子作为继承人的家庭,女儿享有所有继承权,即使出嫁。另外,非

妻妾之子女没有继承权。

对于宗祧继承的问题,清风提出了竞争继任者的办法。现在清风就说说关于财

产继承的想法。

在创办永业集团后,清风因为阿耶只有四位子女,所以就想着在集团里给阿姐

和阿妹各留一份财富。现在事涉整个家族财产继承的话,清风就有了重新的考量。

第一,将子女分为三个等级来确定继承财产的多寡。第二,出嫁的女子无继承

权,没出嫁的女子继承数额为第三等。第三,不愿参加竞选的,继承数额同样为第

三等。”

分三个等级?

殷元三人瞬间想到混乱、想到了争夺。谁不希望自己多得一些?为了多得一

些,难道不去争一争、夺一夺?

“分为三个等级的依据就是竞选者的考核成绩。”

殷元三人多少有些恍然。

“不管竞选者有多少位,按成绩的甲乙丙分成三个等级。

比如竞选者是三十人,甲等设五人、乙等设十人、丙等设十五人。

相对应,需要继承的财产也分成甲乙丙三个等级,每一个等级再分成相对应的

份额去分下去。

当然了,这只是清风的初步设想,至于到底怎么设定怎么划分,也要阿耶和叔

祖等人费心了。

清风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基于优胜劣汰和振兴家族门楣这两点的。

一个家族是否兴旺,更多的是看族中子弟中最有才能的那些人。

那些才能不出众甚至平庸之人,只是为了保证一个家族能有多少的血脉可以传

承。膏粱纨绔也多出自于这些人当中。

设定三个等级,首先是为了表彰那些有才能并愿意为家族付出的子弟,其次是

为了激励所有的子弟积极向上。

以后,我殷氏所有的子弟不管是因为想要争夺族长或家主的位置,或者是为了

能得到一个好的继承等级,都是对其自律性、才能、品性的一种考核。

若是每一代当中的大多数的我殷氏子弟都经历了这种考核,那他们的自律性、

才能和品性方面一定是远远超过其他家族子弟的。

清风在想到这一点后就在畅想,若是这种考核经过三代人四代人之后,我殷氏

子弟就可以与任何一个家族的子弟去比较!到那时”

到那时!

殷元和叔祖感到热血在沸腾。

到那时,我殷氏子弟就可以与任何一个家族的子弟去比较!

这是殷氏历代先祖都没有达到的高度!

在他们这一代实现了!

“我殷氏就要做出选择了,是推翻现在的皇室呢,还是被现在的皇室打压到底”

“嘶~~~”

殷元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了,怎么好好的

殷元愣神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了。

依照儿子刚才的说法,三四代人百年的时间里,殷氏有巨量的财富、有激励子

弟上进的制度、有具有前瞻性的长辈结果只有一个:殷氏子弟有才能者众多!

这样的一个家族,让皇室怎么能放心?到那时,皇室恐怕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了吧

同样想到了类似的可能叔祖,颤巍巍的指着殷清风,“你你可有对策”

殷清风再次抱拳,道:“风儿曾建议过,等兄长和风儿的后辈达到一定人数

时,就向天下各处分散。以后,若是我殷氏家族也采取风儿之前提到的竞选制度,

两代之后,也要主动将子弟分散出去。

分散出去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限制出仕的人数。

为了避免皇室的猜忌,每一代的子弟当中,只允许甲乙丙三个等级中获得第一

名的子弟出仕。

这么安排下来,殷氏子弟同时出仕的人数就可以控制在六到九人之间,而且还

是分属祖父孙三代或是父子两代,并且中间还相距二十年的间隔。

如果这样的安排会招致那些有才能子弟的反对,也可以规定每十年出仕三人。”

殷元刚想问为什么不是甲等的前三名子弟出仕,紧接着就想起儿子这么安排是

为了不招嫉恨。

若是每一代最有才能的子弟出仕,这三位子弟在仕途上必然都会获得高位。

只是一代子弟也就罢了,可若是每一代的三位子弟都获得高位,那就适得其反了。

“只要族中子弟星散出去,并在各地建立各自的郡望和堂号,再隐忍个三四代

人,世人和皇室就不会再把他们视为陈郡殷氏的子弟了。

毕竟,殷氏本来人丁就不多,再加上不断的进行分散。在与那些有些动辄几百

上千嗣男的家族相比,殷氏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对外,这些分出去的子弟属于不同的郡望和堂号,对内,我们成立族学,分散

出去的后辈都可以来族学学习。

这样以来,在实际上因为每一代子弟都曾一起生活一起学习,殷氏的后人就不

会因为分属不同的郡望或堂号而忘记他们有着共同的祖先了!”

“好!”

殷元激动的站起来,“明日我回一趟通化坊,向族内禀报今日的一切。刚才的

这些建议,不但我京兆堂会实行,陈郡堂那边也要做出决定是否要实行。

风儿,你明日从东宫出来就直接去你叔翁那里。”

他知道儿子可能还有其他的想法,但这不要紧,明日还有机会。他现在想的就

是赶紧把思路整理得再清晰些,好应对明日的对问。

第三百六十四章:今夜无眠

殷清风本来打算还要说得更多,但被殷元一个决定就打断了。

他刚才说起将殷氏子弟星散出去,理由是殷氏家族里杰出的子弟越来越多。接

下来他就要说到自己被李世民猜忌的事情,以及自己是如何应对的。

但殷元已经处于某种亢奋中,他就决定把这些话放到明天说起。

他不是孤家寡人。

他有父母有兄弟有姐妹。

在世人眼里,他和通化坊的族人也是一体的。

李世民一旦动手,以前牵连的是郧国公府里的人,以后恐怕是要牵连到整个殷

氏家族了。

现在让他稍微心安的,就是家族那边即使实行他的提议,暂时也还不会引起别

人注意。他短期之内要做的还是与李世民斗智自保。

这个过程中,他没有任何外援和助力。

长孙氏不会帮他,李晋安越帮他他可能越受猜忌。至于李靖、杜伏威就更别提

了,他们本身就是李世民猜忌的对象。

或许李承乾可以,那要等到李承乾得到李世民足够的重视才可以。但这可能需

要最少二十年的时间。

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在他的预想里面,他第一道坎是与襄城的成亲。

杀未来的女婿和杀女婿总是不同的。

如果顺利成亲,第二道坎是李承乾成年。

皇太子成年后,就要逐步接触政事。如果李世民觉得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大概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动手。

如果这一关也过了,最后一道坎就是李世民去世前。

如果李世民按照他提供的养生术去做,最保守的估计,能比历史多活十年——

距离现在还有三十多年。

这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不但他要小心翼翼,还要尽量与通化坊那边的族人保持

距离。

殷元想把他的建议向化坊那边的族人通报,他并不想阻拦。

等明日与殷氏重要的族人见面后,他会把他与李世民的关系说清楚。如果他们

不怕受牵连而执意实行他的建议的话,那他再去琢磨琢磨怎么才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回到西院后,殷清风再次钻进书房,他惦记着把养殖蘑菇和木耳的资料整理出来。

润下院的书房里,殷元等两个儿子都走远了,起身来到殷嵓的下首坐下,“阿

耶,你对风儿那些说辞有什么看法?”

殷嵓这一会儿总算把激动的心平复下来了,“风儿很好,阿耶对他很满意!”

殷元登时轻松了下来。

他虽然认为次子的提议是可行的,但阿耶也首肯了次子,他就更有信心了。

殷嵓说道:“风儿是如何取得现在这些成就的,阿耶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之

前总觉是太子在背后支持他的。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就拿风儿提出的废除嫡庶制来说,就不可能是来自于太子的想法。

皇室不比一般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平稳。只有平稳的将权利交给下一代,国祚

才能长久。

若是皇室敢废除嫡庶制,首先那些妃嫔们的母族就能把天下搅乱了。再加上文

武百官都想获得从龙之功,用不了两代帝王,这王朝就得覆灭喽。”

殷元默默的点了下头。

在一个家族里争的无非就是家主或族长的位置,但皇室里争夺的可是统御四海

的皇位。皇位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抵制得了的。

远的不说,北朝南朝那些王朝还有大隋,就是血一般的前车之鉴。

殷嵓继续说道:“阿耶对风儿感到满意,首先是因为他那些想法的初衷是振兴

家族;其次是他敢质疑嫡庶制;最满意的是他能想到废除嫡庶制之后,家族该怎么

维稳、该怎么发展,甚至连隐含在其中隐患都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要知道,包括现在沉稳如你的当初,在风儿这个年龄时,做事也会莽撞也会虑

事不周的。但风儿做事就让人放心了。

那么,按照这个推论,风儿之前取得的成就,恐怕就真的是因为他自己的才

能,而不是太子在其身后提点的。”

殷嵓说到这里,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殷元,“明日我父子二人一同去通化坊那

边。如果你闻礼叔父他们反对,我京兆堂就自行其是!错过这么好的机遇,先祖们

会责备我们的!”

殷元露出微笑,“之前叔父还想着让风儿坐上家主的位置,就是不知明日他听

了风儿的那些提议,还会不会坚持当初的想法。”

“哈哈哈”殷嵓笑道:“风儿在不知道你叔父的决定前,就主动提出不与栿儿

争夺族长的位置,这才是难能可贵的。

所以,不管明日你叔父他们是否还坚持让风儿做家主决定,最少我京兆堂不会

出现兄弟阋于墙的事情。只要风儿甘心辅佐栿儿,咱这京兆堂必然是要崛起的!”

裴敏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之前还庆幸庶子不与栿儿争夺族长的位置,可后来她越想越不对。庶子是不

争了,可下一代呢?

若是庶子今日没有说出废除嫡庶制的妄言,栿儿的子子孙孙都是京兆堂的族

长。可现今看来,庶子那看似不争,却是打着彻底霸占族长位置的主意啊。

栿儿的才能与庶子的才能没法比,庶子的子嗣得到庶子的教导后,才能也必定

强与栿儿的子嗣的。虽然庶子说什么会尽心教导,但这可能吗?哪个父母不偏爱自

己的子嗣?

这事放在两年前,她可以蛮横的阻止下来,可现在她做不到了。不单是因为来

自母族的警告,也因为这两年殷元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她百般隐忍了。

庶子刚回府的前一年还好,自从殷元去皇家军事学院任职后,她明显感觉到殷

元做事越来越有气魄了。

若换做是成亲后殷元就是这种表现,她也不会听从家族的安排枉作十余年的小

人了。现在满府上下,只是在表面上表现出对她的敬意,背地里早就不再尊重她这

个女主人了。

在今日之前,她最多就是不甘心自己的权威无存。但现在她必须要为自己和栿

儿争取一些了。

“去看看郎君现在是否还在书房。”

“是。”侍女应声出去了。

裴敏一边等待着,一边搅着手里丝帕苦思对策。

“夫人,”没过多久侍女回来禀报,“阿郎离开书房后,在柳氏那里稍作停留,

现今在闻夫人那里。看样子,阿郎是要在闻夫人那里留宿了。”

“备水、服侍沐浴。”

快速的沐浴后,裴敏将侍女支走。她穿上有些羞人的内衣,再罩上五彩的襦

裙。对着铜镜稍作修饰后,她起身出门。

就像庶子说的那样,她和殷元还能生育。

庶子现在有五个女人,以后可能还要增加三人五人的。未来,庶子的子嗣不会

少于二十人的。

栿儿在成亲后,是不用住到公主府的。到那时,让他再纳十个八个小妾,就能

生出二十甚至三十多个孙辈来。

若是自己再生育个嗣男、这次子再有十个八个妻妾,那么,自己的孙辈肯定要

比庶子的儿子多。

哼,你不是建议废除嫡庶吗?不是建议按照甲乙丙分等级吗?或许我的孙辈没

你的儿子有才能,但我的孙子多!孙子多了,就能继承更多钱财!

为了我裴敏的后人不被你欺负了,我这堂堂的正妻主动跑到妾室那里求欢又有

什么呢!虽然不能阻止你阿娘也受孕,但我若是先有了身孕

刚走近闻氏的卧室外,裴敏就听见屋里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有些犹豫了。

她刚才虽然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和栿儿的后人争取利益,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

心里还是难为情的。这要是被下人传了出去

但里面传出的声音好似要勾走她的魂魄一样。

裴敏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敲门。

等闻氏的侍女开门后,裴敏低声的说道:“管住你的嘴巴!”然后迈步而进。

屋里的场景比她想象得还销##魂。

在羞涩的同时,裴敏心中也升起一股怨气。

这种姿势殷元从来没和她做过!

殷元一边摇动身体,一边回头看。

裴敏的出现让他感到吃惊,更让他吃惊的是,慢慢除去襦裙后,裴敏身上竟然

穿着穿了相当于没穿一样的内衣

他热血沸腾了。

他现在来不及想裴敏为何来这里,又穿上如此勾魂的内衣,但她既然来了,还

主动脱衣“过来,像她一样俯下身去!”

我殷元有个好儿子!

他一边将战场转到裴敏的身上,一边想着。

裴敏对风儿是越来越怕了。

以前裴敏从来不会主动求欢,今日竟然穿着这么放荡衣着,还跑来与另外

的女人一起求欢嘿嘿,以后

殷清风停下毛笔,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耗费多时的资料终于写完了。

伸了个懒腰后,他准备再次提笔继续给断句。可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昨

晚疯狂的场景。

他小腹一热。

“算了,今晚是没心思了!”

殷清风干脆就毛笔搁在砚台上,起身往外走。

厅堂里,五个美妞正嘁嘁喳喳的说着什么。等殷清风走进去后,襄城像小鹿一

样扑了过去。“清风哥哥,月丽在宫里的宫娥怎么办?要不要带出来?”

“嘻嘻,小郡主着急要嫁给郎君了吗?”

月眉调侃着襄城,眼睛却看向妮子和鱼娘。

“才不是呢。”襄城脸红的扭了扭身子,“月丽听说那些姑母的公主府里都是有

好多的宫娥。之前清风哥哥说起侍女的时候,月丽才想起该如何安排那些宫娥的事

情啦。”

殷清风搂着襄城坐下,“等我找个机会和你阿耶说下,将来不建什么公主府

了,要建就建一座驸马府。到时候,咱们都住到驸马府里去。你身边的侍女还是要

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安排。”

“哦~~~”襄城贴在殷清风的身上,“那就不把她们带到带到驸马府了”

殷清风说道:“那些还有父母在的,就放良出宫;那些没有亲人可以投靠,可

以带到驸马府来。若是她们想嫁人了,我不是还有那么多的侄子吗?每人纳上几房

妾室,我这叔叔还是能做主的。”

“真哒!”襄城望着殷清风。

“那些侄子都是孤儿,义兄也没有让他们该了姓氏。你宫殿里的那些宫娥比普

通的小娘子们有见识,又是孤身一人没什么牵挂。他们若是能成为家人,也是不错

的结果。”

妮子这时说道:“等到郎君出外游学后,郡主就按照郎君说的去做。她们的

年岁也不小了,就早些让她们成家吧。”

听到妮子说出“游学”的字眼儿,厅堂里有些沉闷。襄城更是努力的将身体往殷

清风身上贴去。

殷清风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后,在襄城的腋下痒了几下。

等襄城“咯咯”的笑声停了之后,他说道:“等咱们成亲后,你就会有超过一百

位的侄孙和侄孙女了。逢年过节的,他们喊你叔祖母的时候,你要送他们什么礼物

好呢。”

“啊~~~”

襄城一声惊叫,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眼巴巴的看着殷清风,一副求援的表情。

殷清风把襄城拽起来,往月眉那边推去,“去找你的月眉姐姐和繁星妹妹商量吧。”

月眉好像也被这个可怕的问题吓到了,她赶紧摇头。

繁星笑着站起来,一手拉着襄城一手拉着月眉,“走,都到我的屋里商量去。”

等三个小妞儿走了之后,妮子起身来到殷清风身边坐下,“繁星平时不多言不

多语的,心思可是灵巧得很。郎君有她相伴,可少去不少的烦恼。”

殷清风向鱼娘招招手,让她也坐过来。

他一手搂着一个美妞儿,才说道:“灵巧也好,晓事理也罢,你们都是我的

人。就算你们都傻傻的,有我看护着也没人敢欺负你们。”

妮子按住已经攀上她胸脯上的手,“敢欺负我们姐妹的只有郎君了”

殷清风在她粉红的脸上亲了一下,才扭头对鱼娘说道:“身体好些了没有。”

同样羞红了脸的鱼娘扭了扭身体,让殷清风更舒服的揉捏着自己的胸肉,“还

是还是有些疼痛”

殷清风在她性感的双唇上啄了下,“都是我没照顾好你”

鱼娘伸手盖住殷清风的嘴。

要不是她后来逞强再次求欢,身体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疼痛的。

一想到昨晚那些靡靡的场景,她的身体就会发软。

殷清风看着双眼都快滴出春意的鱼娘,恨不得现在就和她颠倒凤鸾。可他也知

道,鱼娘的身体必须要静养几日才能恢复。

他叼着鱼娘的耳朵,“小乖乖,好好休息几日小爷再疼爱你。”

殷清风吸出的热气,让鱼娘身体更软了,但她只能忍着自己不要发出羞羞的声音。

殷清风知道鱼娘是个敏感的体质,再挑逗下去,鱼娘今晚就别想睡好觉了,

“去休息吧,欢快的日子在后面呢。”

鱼娘不舍的站起来。

“嘿嘿”殷清风坏笑道:“要不,你去和她们三人交流一下你昨晚的经过也可

以”

鱼娘妩媚的白了殷清风一眼,才摇曳着离开。

厅堂里就剩下殷清风和妮子了,殷清风干脆把妮子的两堆丰满都抓在手里。

妮子闭着眼,咬着唇,任由殷清风肆虐。

见到美人儿动情了,殷清风抄手把妮子抱起来,大步向浴室走去。

殷清风在设计浴室的时候,就把这里定为“战场”之一。

更衣间里有张很大的床,可以任由他折腾;淋浴头下面也横着镶嵌了一条铜管

子,可以满足后##入式的需要;就连浴池那斜坡的设计,也能解锁女上南下

两人进去没多久,浴室里就响起了妙不可言的声音。

今夜,殷清风要彻底的征服她。

今夜,注定无眠。

第三百六十六章:再访殷府

多么美妙的夜晚啊。

清晨醒来后的殷清风一边感慨着,一边抚摸着玉人身上那细腻的肌肤。

耍了半天流氓,见妮子依然沉睡,殷清风才得意的起身穿衣。

有人说,男人做多了,肾就虚了。

殷清风对这个说法不太认同。

正确的说法是:男人身寸多了才肾虚。

甲男子每夜身寸两次,乙男子每夜身寸一次。一年两年下来,哪个人的肾阳气

消耗得多些?

所以,男人最得意和最在意的应该是持久的时间,而不是做的次数。

所以,做同样的时间的爱,一夜五次狼就是个笑话,一夜一次狼才是王者。

他前夜因为是这具身体的第一次,又有鱼娘和妮子二人极力迎合着,他忍不住

身寸了四次。

昨夜,他虽然解锁了更多的姿势,玩儿得也更疯狂些、妮子也比前一晚更有进

步,但他只身寸了两次。

他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不管和几个美妞儿一起大被同眠,他能把次数控制

在一次。

按照他的饮食、锻炼和养生术的配合,最少在三十岁之前可以保证阳气的补充

和消耗达到平衡状态。再之后,只要稍加节制,依然能保证阳气不衰。

见到院子里静悄悄的,殷清风心里嘀咕着,不知其他几个小妞儿为何懒床了。

等到他跑完步后,襄城三人才慌里慌张的来到院子里。

“啊~~~清风哥哥,月丽起来晚了”襄城怯生生的看着清风,“哥哥不会打月

丽的吧”说着,双手向后捂住她的小屁屁。

殷清风一边摆开太极拳的架势,一边问道:“昨夜聊天聊得太晚了?”

襄城见殷清风没欺负她,她明眸一转,笑嘻嘻的凑到殷清风的面前,“是啊是

啊,一百多个侄孙和侄孙女,好可怕呀~~~”

殷清风继续比划着,“还有呢?这聊这些了?”

“还有还有”襄城小脸儿一红,转身向月眉那边跑去,“嘻嘻,不和哥哥

说了,月丽要去锻炼了。”

冬季寒冷干燥,小妞们不像他皮糙肉厚能经得起折腾。

为了让小妞儿们在冬天也坚持锻炼,殷清风当初特意为她们建了一个室内运动

场。就算她们在里面跑一身汗,也不怕被寒风扫到而感冒。

等过几年把玻璃整出来后,运动场就可以变成瑜伽活动馆了。生育过后的小妞

儿们,就可以继续保持完美的身材了。

打完拳之后,殷清风转身去了鱼娘的房间。

绕过了屏风,就见鱼娘支起身体向外望。

等见到是殷清风时,“郎君你怎么来了。”

她心里十分的欢喜。

殷清风赶紧快走两步,按住鱼娘的肩膀,“快躺下,别着凉了。我就是过来看

看。怎么样,还好吧。”

鱼娘爱慕的看着殷清风,“还好”

殷清风看到桌子上的茶杯还在冒着热气,他端起茶杯,“要不要再喝一口?”

鱼娘顺势躺下,“刚才三位姐姐过来看鱼娘时,鱼娘已经喝过了。”

“哦,怪不得她们迟到了。”边说着,殷清风放下茶杯,再跳上床隔着被子保住

鱼娘,“你快好起来。妮子不经折腾,现在还在沉睡呢。”

鱼娘脸红着不说话。

殷清风用下巴蹭着鱼娘的青丝,“嘿嘿,要不让夫君查看一下,看还疼不疼了?”

鱼娘更是害羞了,将红红的俏脸向另一侧转去。

“既然不说,就当你是默许了啊~~~”殷清风顺着被角向里面探去。

鱼娘抓住殷清风的手,“别”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鱼娘刚才起身时,还觉得疼痛呢”

美色在前,殷清风怎肯就此罢休,“既然下面不用查看了,那就查查上面吧。”

摆脱了鱼娘的玉手,殷清风向上摸去。

“嗯”

当殷清风那稍微还有些冰冷的手触及她的肌肤时,鱼娘忍不住的娇呼了一声。

“嘿嘿”

殷清风捏着有些发硬的小豆豆,“小亲亲,这就有感觉了?”

鱼娘蹙着眉头,香唇略张着,心儿快速的跳动着,根本听不见殷清风的问话

占足了便宜后,殷清风才恋恋不舍的放过了鱼娘,“妮子今日要在府里休息,

你们下午找人把那些宫女的泳衣做出来。太子妃那边估计是要等不及了。”

殷清风走后,鱼娘又躺了半天,实在无聊得很,她起身去找妮子。

走进殷清风的卧室,鱼娘看见正出神发呆的妮子。

妮子那满面的春色,尽收鱼娘的眼底。她眼波一转,悄悄走上前去,“姐姐”

“啊~~~”

妮子一声惊呼,身体向被子里缩了缩。

等见到是鱼娘时,才放松下来。

鱼娘笑了笑,转身将杯子里的水倒掉,又装满了之后,才走到床边说道:“姐

姐在想什么呢?郎君可是反复说过,起床后一定要多饮些水的。”

妮子脸红了。

她刚才在回想昨晚的疯狂。

之前她很确信郎君在前夜之前,肯定还是童身。

她自己虽然只经历过一次男女之好,但明显感觉出郎君这两夜的表现,明明就

是有着多年游走花丛的经验嘛。

无论是那些羞人的姿势,还是她一次次攀上云端后,郎君把她送的更高,都说

明郎君对床笫之间是非常非常的熟悉。

好奇怪哟~~~

现在鱼娘问起了,她要不要与她说起呢?

犹豫了片刻,妮子拉着鱼娘的手,让她坐在床边,“妹妹,有件事不知该不

该与妹妹说起”

殷清风在东宫门外向月眉等人告别后,便坐车奔向通化坊。

殷府的门外很冷清,只有殷令名这位年轻的叔父在肃手等待着。

下午课休时,殷清风再次从记忆里找出了一些关于殷氏族人的资料。其中,就

包括殷令名和他的儿子殷仲容。

殷令名继承了陈郡殷氏善于工画的技能外,仕途中又累官至从三品的光禄卿,

以及得封勋位最高等级的上柱国,并继承殷闻礼的爵位——建安县开国男。

可以说,殷令名是陈郡殷氏在唐朝站稳脚跟后,第二代子弟中的代表性人物。

他的儿子殷仲容除了在官职和勋位上不如他外,同样以书法和绘画留名青史。

挽郎,就是出殡时牵引灵柩边行边唱挽歌的人,在封建时期里,他们是一个特

殊群体。

从魏晋时期开始,凡皇帝、皇后或太子、亲王这个级别的人死了,官府都要在

六品以上的贵族子弟中,挑选一批人培训。

培训的内容有表情、走步子、唱挽歌等,大抵以形容哀戚、步履沉重和音调哀

远为合格标准。最终经礼部考核遴选出规定的人数,充当挽郎。

记,成帝咸康七年,皇后杜氏病逝,“有司又奏,依旧例选公卿以

下六品子弟六十人为挽郎。”

这是皇后出殡所需挽郎的人数。

皇帝的挽郎,人数翻倍。

记“武帝崩,选百二十挽郎,一时之秀彦。”

选上挽郎的实惠,当然不止治丧期间的包吃包住和免费治装,最重要的是由此

便算获得了后备干部即“选人”的身份。

俟治丧结束,挽郎的档案材料马上由礼部移交负责组织人事的吏部,转入分配

工作和提拔当官的程序。

换句话讲,被选上挽郎,就可以当官,这是皇帝让人“抬棺材”的代价。

一部二十四史的人物传记长廊中,有的履历是科举起家,有的是军功起家,也

有的是挽郎起家,如北魏史上的名人崔巨伦,其出身就是“以魏宣武帝挽郎,授翼

州镇北府墨曹参军。

这是一个七品官,放在科举取士的唐宋时代,一个人寒窗苦读多年,侥幸考出

个进士,也只是授你一个七品官。

所以,做官的捷径,莫如抬棺材。

与科第或荐举相比,挽郎入仕的年龄大大降低。

十**岁就中进士的历史上罕闻,十三四岁选上挽郎的却不稀罕,因为挽郎的

选拔对象就是这个年龄段的人。

比如唐代的赠太洲刺史杨志诚,年仅十三,逢上唐太宗李世民逝世,被选为挽

郎,治丧结束即授潞王典签,从此就是吃俸禄的“国家干部”了。

按这样的年资熬下去,只要不犯大错误,每三年一次考核,加阶提职一次,二

十岁出头便可进五品以上的高干行列了,这对科举出身的官员来说是难以想象的鸿

运了。

挽郎得官容易,况且初任年岁既小,每次授官人数比选取进士还多,自然要引

起靠科举博官者的不满。

武则天当政时,就有人上疏称:“今贵戚子弟,例早求官。或龆龀之年,已腰

银艾;或童卯之岁,已袭朱紫。千牛,辇脚之徒少仕则废学,轻试则无才,于

其一流,良可惜也”

所谓“辇脚之徒”,就指挽郎。

为此,也有极少数想争气的官僚子弟,不愿意被人说是靠抬棺材起家的,即使

选上了挽郎,也宁肯放弃入仕机遇。

如武则天的名相姚崇,本名元崇,曾被选为亲王李弘的挽郎,事后未去吏部注

册,而是改名姚崇参加科举,获捷后授濮洲司仓。

由此可见,挽郎还是有大利可图的,虽然所得功名屡遭非议。

十七岁时殷仲容以唐太宗挽郎起家,五十二岁时进为子爵。

他这个子爵的爵位,是继殷峤之后,陈郡殷氏获得的最高的爵位。

本来以他的才能,在官职上超过他的父亲殷令名也是有可能的,但他生活的年

代,恰好是女帝武妹妹叱咤风云的年代。殷仲容的晚年就在京城至远州的奔波和贬

谪——升迁——再贬谪的起伏中度过。

女帝深爱其才,但殷仲容却没有选择站武妹妹的队。

没有站武妹妹的队也不算太可怕,悲剧的是他没有活过武妹妹。武妹妹比他还

晚死两年。

等武妹妹去世后,李唐的江山是一片乱。

殷氏在第三代代表性人物殷仲容离世后,再也没有中兴的迹象了。

殷清风下车后,调整了一下呼吸。

同样作为殷氏在唐朝的第三代,他将面临一场考核。

“清风拜见叔父。”

殷令名露出清雅的笑容,“叔父早就见识过风侄的笔书,一直没有时间与你探

讨。”他摇摇头,“看来今日也没有机会了。”

遗憾过后,他又好奇的问道:“风侄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让叔祖和几

位叔伯父们聚集在一起等着你的到来?”

还在国子监求学的他,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被叫回府内。

回到府内后,他只在书房外得了一个“黄昏时在门外迎接你风侄”的命令,连书

房没让他踏进。

所以,猜测了一下午的他非常好奇殷清风是如何惊动了府里那些平时极少露面

的长辈的。

殷清风再次拱手行礼,“若是叔父被允许列席,自当知晓原因。若是”

接下来要进行的话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知道殷令名是否有资格参加会

议,现在只好做出模糊的回答了。

作为陈郡堂嫡支的嫡长子,殷令名思维很敏捷。他片刻后就明白这句话的含

义,“那,风侄就随叔父进去吧。”

书房外,殷令名通报后,里面传出殷元的声音,“风儿进来吧。”

殷清风向殷令名笑了笑,推开房门。

殷令名向里面瞥了一眼,无奈的转身离去了。

今日族中长辈齐聚,商议的事情一定会涉及到家族兴衰大计。他即使是嫡长

子,但受制于年龄,不被允许也不奇怪。

只是,另一支脉中年岁更小的侄子为何会被召唤来?今日的一切与他有关?

书房里,曾叔祖殷外臣、九位叔公:殷诚信、殷闻礼、殷至仪、殷基、殷谌、

殷构、殷渥、殷常、殷跻,一个不少的都在。

叔祖管家和殷元也在,只是叔祖管家的位置更靠前,殷元则是敬陪末座。

殷闻礼面无表情的说道:“找个位置坐下吧。”

殷清风看向殷元。

殷元冲他点点头。

殷清风在殷元的对面坐下,等待着长辈们的问话。

可书房内除了偶尔的饮茶声,十二位长辈都在沉默的观察着他。

许久,殷闻礼说道:“风儿,你可愿做我陈郡殷氏的家主?”

第三百六十七章:分润钱财

让他做家主?

殷清风完全愣住了。

他现在早不是刚来唐朝时的那个小白了,对家主二字的含义他了解得很通透。

一个家族的各支房老大叫族长,一群族长的老大叫家主。

如果把家族比作江湖帮派的话,家主就是帮主,各族长就是各分舵的舵主,族

老团成员就是护法长老。

但家族与帮派总是不同的。

帮派的成员由外部吸纳而来,家族成员是自己繁衍出来的;帮派成员可以脱离

甚至叛离帮派,但家族子弟敢这么做,家族就是杀了他官府也是不管的。

杀人了还不犯法?

没错!

官府的官员也是出身各个家族的,他们最开始学习和遵守的规矩就是宗法制而

不是皇室颁布的法律条文。

宗法制度是由氏族社会父系家长制演变而来的,是王族贵族按血缘关系分配国

家权力,以便建立世袭统治的一种制度。其特点是宗族组织和国家组织合二为一,

宗法等级和政治等级完全一致。

在秦朝之前,宗法制度的出现是为了保证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平民、奴

隶这几个阶级的秩序不能被破坏。

随着秦汉王朝的大一统的开始,为了继续保持统治秩序不被破坏,于是就有了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等三纲五常的出现。

之后的历代封建王朝逐渐完善了新需求下的宗法制度,才建立了由政权、族

权、神权、夫权组成的封建宗法制。

宗法制度对我国社会演变有着两千多年的影响,这些影响在现代文明看来,大

多是负面的。

一、宗法制导致中国父系单系世系原则的广泛实行。

所谓父系单系指的是血缘集团在世系排列上,完全排斥女性成员的地位,女性

在财产和宗祧继承方面是没有权力的。

汉代统治者为加强家庭中丈夫的统治地位,制造了“夫为妻纲”的理论,汉儒又

总结了“妇女七出”,若有妇人触犯了这七条就剥夺其家庭财产的继承权。

在某些专业技艺、技巧方面有家规行规,如“传子不传女,传媳不传女”。

从政治权利方面体现,则是不允许母系成员染指且也不传给女性的后代,因

此,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在历史上一直被看作不正统,遭到满朝官吏

的非议,史家的谴责。

二、宗法制造成家族制度的长盛不衰。

在封建社会时期,宗族主要以家族方式体现。家族长盛不衰的依据有祠堂、家

谱、族权。

祠堂主要供奉祖先的神主排位,对祖先的崇拜,是我国传统文化心理的一个重

要特征。

对祖先的祭祀是最重要、最严肃、最重的礼制,“礼有五论,莫重于祭”。

祠堂也是宗族的祭场所,还是向宗族成员灌输家规、族规的场所,所以祠堂起

强化家族意识、维系家族团结,在精神上起到训导家族尊宗的作用。

家谱是家庭的档案、经典、家族法规。主要起到止战乱、流动所导致的血缘关

系的紊乱,防止家族瓦解的作用,还是解决家族纠纷,惩戒不孝子孙的文字依据。

家族制度长盛不衰的最主要标志是族权。

族权凭借自己的血缘宗法制的特点,比政权更直接的管理族中子弟。可以对家

族成员毫无顾忌地施加教化,甚至对违规的成员实行处罚。

家族子弟更忠诚于血缘亲属关系组成的家族,而不是皇室的政权。他们形成了

一个个“山高皇帝远,村落犹一国”的独利自治的乡土社会。

在利益面前,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对本家族是否有益,而不在乎对皇室的统治是

否有危害。

封建制度是不提倡子女分家另过的,但只有足够财力的大家族才能做到这一

点,而贫寒之家则无财力支持。儿子成亲后就允许其另立门户的。

所以,大多出身豪门名门的贪官是为了家族贪腐,而大多出身贫寒的污吏是为

了自己的家庭而贪腐的。

三,宗法制导致中国出现“家国同构”。

家与国同一结构是宗法社会最鲜明的结构特征。

家国同构即家庭或家族与国家在组织结构方面具有共同性,也就是说不论国家

或家族、家庭,他们的组织系统和权力结构都是严格的父权家长制。

家国同构的共同性具体表现为“家是小国,国是大家”。

在家庭或家族内,父亲地位尊,权力最大;在国内,君主的地位至尊,权力至大。

所以,家长在家庭中就像君主一样,即“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而君主

就是全国指名的严父,各级行政长官也被百姓视为父母,所谓“夫君者,民众父母也”。

所以,家国同构可以看作父亲为一家之君,君为国父,君与父互为表里,国与

家是彼此沟通的。

这种结构表明宗法关系渗透到社会各个方面,它掩盖了阶级关系、等级关系,

家国同构直接导致了家庭或家庭成员和国家子民品质的统一,这就是忠、孝同义,

也即“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之说。

忠的内容和孝一样都是对权力的绝对顺从,所不同的仅仅在于他们所顺从的对

象不一样。

中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忠和孝就成为中国的道德本位,也有了愚忠愚孝的说法。

对宗法制度和族权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的殷清风,在听到殷闻礼让他做陈郡殷

氏的家主,第一个念头就是感到不可思议。

宗法制度和族权的核心是嫡庶制,又有“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的仪礼制度在前,殷闻礼等人怎么就敢和他一样打破旧制度呢?

仅仅因为破除嫡庶制能带来的好处?就不怕驾驭不了这种破坏后的新秩序?

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又不像是试探。若是他们觉得他胆大包天肆意妄论,完全可

以利用族权将他干掉啊。

当然,有着李世民的赐婚,他最多就是被撵出家族,杀他的头还是不敢的。

也就是说,他们深思熟虑了?

殷清风对于这个完全超出他想象的提议,快速思考着。

“可否请令名叔父前来?”

期待中的人同样一愣。

殷闻礼看了一眼殷外臣后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令名叔父作为嫡长子,迟早是参与家族事务的。今日这次商议和决定,或许

令名叔父没有资格发言,但让他来长长见识也不是坏事。”

殷闻礼在殷嵓最开始提到废除嫡庶制时,心中是极度愤怒的。在他看来,这就

是京兆堂那些人被裴氏收买了,要来破坏殷氏的安稳的。

等到殷嵓又说到考核等事宜,他才冷静下来思考其中的利弊。

即使他在后来认为以考核制代替嫡庶制是可行的,但他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若是殷氏实行考核制,陈郡堂这边只有他这一支是受到影响,其他支房则是完

全收益的。

但他同样也清楚,若不是当初殷元主动搬离通化坊,殷氏家族也是殷元一言而

定的,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以平等的姿态与他们坐在一起商议。

而他这所谓的嫡支,也是因为殷元的离开并成立京兆堂,才由庶支变为嫡支的。

他这一支坐上族长的位置才几年,就又回到当初?他不但自己不甘心,也为自

己的儿孙感到不甘心。

可是,这个提议他又反对不了。

不但叔父和其他叔伯兄弟同意了,就这提议的本身也是为了振兴家族的。更况

且,提出这提议的人还是他们共同认定的未来的家主。

若是他阻挠提议通过,等殷清风成为家主后,族内一样能通过提议。若是殷清

风再记了仇,他这一支可能举步维艰了。

现在殷清风提议他的长子列席,他当然高兴了。

“你不是提议废除嫡庶制吗,怎么又因为令名是嫡长子就让他列席了?”

殷外臣那沙哑的声音,让殷闻礼紧张了起来。

儿子能参与今日的商讨,对儿子的未来有着非常大的益处。若是叔父反对的

话,他也只能默许了。

“回曾叔祖,无论嫡庶制是否会被废除,族中年轻子弟也是要培养的。

以令名叔父的年纪也快要出仕了。

若未来叔父能主政一方,除了治理民生外,更多是与各个家族交往。叔父通过

对自身家族的了解,就能更好的与那些交往。”

“既然如此,”殷外臣对殷闻礼说道:“不若让几个已经成年的子弟都来参与

吧,省得以后他们埋怨你偏爱。”

殷闻礼很清楚他的叔父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自信他的长子更有才能,在中

受益也会是最大的。

“闻礼这就去吩咐。”

殷清风站起身,“是清风虑事不周,就让风儿将功折罪吧。”

等殷清风出去喊人,殷外臣对殷嵓说道:“岩真呐,你有个好孙辈啊~~~”

本就早已乐开怀的殷嵓笑呵呵的说道:“这都是他自己的造化,我们这些做长

辈的只是坐享其成罢了。”

“坐享其成”殷外臣感慨的说道:“难怪他要提议废除嫡庶制呢。

三年前,他只是一个族内毫不惹眼的庶子。家族对他最大的照顾,就是保证他

衣食无忧罢了。在学业上,对他可是没有做到尽心啊。”

负责族学的几个人面皮抽了抽。

他们哪里能想到殷清风能有今日的成就,要是早能预料的话,不说当初他们会

尽心教导,就是这份香火情,也够殷清风照顾他们的子孙后人了。

“咳咳”殷闻礼对殷元说道:“元儿啊,若是风儿以后做了这家主这财

力方面”

他们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看中了永业集团的钱财。

永业集团这一两年到底敛了多少钱财,谁也说不清楚。但所有人都相信,那将

是一笔让天下人都惊叹和嫉妒的数字。

等到殷清风做了家主,那些钱财必将由京兆堂一支独占,变为整个殷氏的族

产。哪怕只是拿出其中的一部分,也是现在陈郡堂的无数倍。

有了这些钱财的支持,无论是他们用在仕途上,还是在其他方面,他们以及他

们的后人必将受益无穷。

他们推举殷清风来做这个家主,除了渴望能分润一些永业集团的钱财,当然也

看重殷清风这个人。

以殷清风现在和以后的成就,他坐上家主后,殷氏这两支的族长,必然是要俯

首听命的。

京兆堂本就是殷清风出身的支脉,陈郡堂这边又比不过殷清风,所以,有他坐

镇家族,两支的族长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权利。

既然族长的权利被削弱了,谁来做这个族长还重要吗?连族长的位置都不重要

了,嫡庶制自然就可以改变了。

更可贵的是,嫡庶制被改变之后,他们的利益并没有受到损失。

家族越大越难治理。

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那样的家族为何现今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因为,他们只分

支而不分家。但这不分家的难处到底有多大?

看看那些庶支、庶子的待遇和成就就知道了。

有才能的、运气好一些,还能出人头地,还能为子孙挣得些家业;那些没有才

能的,除了一个名门子弟的名头外,并不比那些普通的农户强到哪里去。

但殷清风提出考核制之后,还提出了让子孙脱离京兆堂和陈郡堂另立郡望和堂号。

并且,还以族学为纽带,让分离出去的子弟在实质上并不脱离家族,大义上不

属于陈郡殷氏,但钱财上依然能得到陈郡殷氏这边的资助。

只要他们的儿孙有才能,完全可以在长安城之外建立他们一手遮天的分支。再

利用从族产中分得的钱财,他们的后辈子孙必然是比现在的陈郡殷氏更加兴旺了。

这么计算下来,嫡庶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现在的关键就是,永业集团是完全算做是族产,还是能拿出多少来当做族产。

殷元一下被殷闻礼问蒙了。

从昨夜开始他兴奋的是振兴家族的重任已经由他的儿子完成,他死后能对得起

伯父了,完全没想到殷闻礼把主意打到永业集团上面去。

他愧然说道:“让叔祖和各位叔父们见笑了。

永业集团是风儿早年离府出走后独自创立的,国公府那边只有妩媚坊的收益,

永业集团其他的收益都在风儿手中。

不是我这个做阿耶的没有权威,只是逼迫他将钱财都收上来,就怕他再一怒之

下脱离国公府。

诸位亲长也知裴氏那性情,风儿这些年对我这个阿耶、对裴氏并不亲近。若不

是闻氏还在国公府内,他脱离家族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殷闻礼脸色不好看了,其他人也强不哪儿去。

若是不能从应永业集团里分润出来一些钱财他们和他们的后辈依然贫穷,

富裕的仍然只是京兆堂那一支。那这考核制最终受益的,还是京兆堂啊~~~~

还要支持考核制吗?

殷元心里嘿嘿一笑。

次子对待钱财的态度,他比其他人都清楚。别人是渴望得到更多的钱财,但钱

财在次子的眼里就是招致祸端的根源。

次子敢提出考核制,就是想着把钱财分出去。

但次子主动拿出来,和别人极力谋求是不一样的。

现在这些人想通过他这个做阿耶的去压迫次子把钱财拿出来,他若不反击一

下,以后次子还不被他们继续算计着?

以次子那才能当然是不怕被算计了,但他不能不为次子着想,“要不等风儿

回来叔父问问他?”

看你有什么脸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谋夺晚辈的钱财。

殷元在心里狠狠的说了句。

就算你真能说出口,你以后在风儿面前还有什么脸皮!

你在风儿面前没了长辈威风,以后这族内大小事务还不都得听从风儿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父为子谋

殷清风再次回来时,敏锐的察觉到气氛很不对。

他隐蔽的看向殷元,在殷元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没抬头,他心里嘀咕着,“真

没默契。”

殷令和他身后那七八个人就更是摸不到头脑,大气不敢喘站在门槛处。

殷闻礼没好气的挥下手,“都各自坐下,杵在那里做什么?”

视线越过几个慌里慌张的年轻人,殷闻礼和蔼的说道:“风儿,既然是你提议

让他们来长见识的,就由你来解释一下吧。他们总得知道前因后果,否则听起来也

是一头雾水。”

他又对殷令名等人说道:“你们只准听不准插言。”

殷令名、殷日用等人齐齐看向殷清风,心中多少有些郁闷。

自从听说了平时鲜少聚集在一起的族中长辈们,与到访的另一支族人在书房里

闭门不出,他们就在猜测着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殷氏的人丁向来不旺,各支之间虽门户清晰,但在利益分配上很少有龌蹉计较。

利益分配上没有龌蹉计较,所以,平日里族内有大事小情,由一两位长辈出面

就一言而决了,极少极少出现长辈们集体出动又商议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出现。

等殷令名将他得到的命令传递出去后,他们一致猜测到,今日这么诡异的事情

一定与殷清风有关。

但到底要商议什么,作为嫡长子的殷令名猜不到,其他人就更找不到方向了。

现在他们意外的被叫进来旁听,到想听听是什么事情值得长辈们兴师动众大动

干戈。再顺便满足一下,他们对殷清风这个晚辈的好奇心。

殷清风将昨夜他对殷元和叔祖管家的话重复了一遍。

殷闻礼只给了殷令名等人少许的时间去消化,他说道:“风儿,在今日之前,

我等已经决定要由你来担任陈郡殷氏的家主,现在你有什么话要说?”

其他族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殷清风。

他们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又被殷闻礼的话惊呆了。

殷令名暗中攥着拳头,心里直呼:“太好了!”

他作为殷氏的嫡长子,在国子监里的交际圈在档次上自然要高一些。关于殷清

风的一切,了解和分析自然就相对多一些。

殷氏出了这么一位奇才,他这个做叔父的有自豪,也有无奈。隐约的,还有种

期盼。

从第一次冒出某个念头来之后,他就无数次畅想过由殷清风来做家主殷氏会怎

样。现今,阿耶和那些亲长们终于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了!太好了!殷氏的辉煌就

要重现了!

不!一定比过往更辉煌!

他热切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站起来走到书房中间,向四方行礼,“诸位亲长,清风有幸能成为我殷

氏的后生晚辈,又侥幸的获得了一点点的成就。

清风在取得这些成就的同时,不敢有丝丝的沾沾自喜与自满骄傲。”

几位年长者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少年虽在族内受熏陶的时间短暂,但行事为人却非常符合族风。

“因为清风与外人交往不多,外人对清风了解就更少了。或许有人会说,清风

是阿耶的子嗣,性子像极了阿耶。

但只有阿耶和清风知道,原因并不止这一点。”

众人齐齐的看向面无表情的殷元,心里一起摇摇头。

殷元能做到族长的位置,是别无选择的结果。

“诸位亲长不管是否曾在前朝和今朝出仕的,都晓得帝王心思难以揣测。

过往的历史上,谁能提出增加产量的新式农耕来,青史留名只是后事,当朝的

帝王一定会重奖特奖的。

于是,清风得了一个赐婚的敕令。”

众人露出理当如此的表情。

“再之后,钱币改革与帝国银行出自清风的提议、皇泽院、水泥、桥梁、永业

集团、皇家军事学院的成立与建造也出自清风之手”

众人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

“一件件一桩桩,如此成就集中在清风身上,让圣人怎么赏赐还是小事,关键

是,圣人该如何看待清风呢?”

刚才那些人脸色变得吓人。

圣人可是一次也没召见过他啊~~~难道~~~~

“如果只是这些,清风自信能应对过去。”

还有?

这还不够招致祸端吗?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当初,清风随秦王去了仁智离宫,回来后,秦王成了太子”

轰的一声,“秦王成了太子”六个字变成一道天雷,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

殷清风则将他从夜宿西禁苑开始,到给李世民出主意解散天策府,再到建议以

假书信一步步引着李建成上当,再到最后的绝杀,简略的说了一遍。

“清风以为,换做清风是太子,允许清风再活几日?”

他们目光呆滞的看着殷清风。

好久,瘫软在座椅上的殷元颤巍巍的指着殷清风,“你你怎么这么糊

涂,这等事也是你能参与的?”

说出这些话,他好似恢复了一些气力。

他走到殷清风面前,挥舞起右臂。

“啪~~~”

“你置家族安慰与何地!你逞一时之能,却要害死我殷氏上下几十口!”

“啪~~~啪~~~啪~~~啪~~~”

反复又是四记耳光,殷元嘶哑的喊道:“怪不得你几次建议将家族子弟分散出

去,原来你也知道是你给家族带来了覆灭之灾!”

他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殷清风。

“扑腾~~~”

殷元翻身过下,不停磕头。

一边磕着头,一边哀声的喊道:“殷氏的列祖列宗啊~~~诸位叔祖、叔父们

啊~~~~都是元无德无能啊~~~~

元不该放任那裴敏祸害家族,更不该放任她欺凌风儿。要不是元疏于对风儿的

管教,他也不会做出这等祸害家族的事情来啊~~~

一切都是元的错,要惩罚就惩罚元吧~~~风儿他还是个孩子啊~~~列祖列宗们,

诸位长辈们,饶过风儿的性命吧~~~”

随着殷元的一声声嘶喊,呆滞的众人才清醒过来。

他们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殷清风,不知该怎么对待他。

殷外臣低声的说道:“令名,将你兄长扶起。本清啊,现在自怨自艾于事无

补,你先起身,好好思量对策才是。这一关必须要迈过去啊~~~”

殷元又磕了三下头才顺着殷令名的手站起来。

他转身喝道:“逆子!你还不跪下等候发落!”

狠狠的挨了五个大巴掌的殷清风,在殷元跪下的那一刻怔住了。

在听到殷元将自身的丑闻揭开和揽下所有的责任时,他的心和他的脸颊一样火

辣辣的。

他心中的父亲只有一个:远在一千多年后的那个。他始终认为,眼前的父亲只

是名义上的。

同样,哪怕因为愧疚而对闻氏有所亲近,但也从来没想过闻氏能替代那个从他

出生后就一直溺爱他的母亲。

可眼前的一幕

望着殷元额头上渗出的血迹、望着殷元那双舐犊深情的双眼,他缓缓跪下,仰

望着殷元,“爸,我错了”

他心中那种抗拒,终于消散了。

他的本心,让他下意识的喊出了最熟悉最亲昵的称呼。

殷元低头望着儿子。他在儿子的双眼中看出了亲情、看出了亲昵、看到了愧

疚看到让他感动的目光。

“爸”是什么意思?这小子平时比任何人都聪慧,怎么这时却傻乎乎的?

“哼~~~”

他大袖一甩,转身向长辈们行礼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以他对儿子的了解,要是事不可为,要是儿子想不到应对之策,早就策划着,

甚至早就带着他们一家人逃亡了,哪里还会站在这里轻描淡写的说什么被太子猜忌

的话。

刚才儿子说的那些,就是在恐吓这帮族人呢。

可这小子怎么就敢参与到夺嫡这件事上呢?你管他谁当太子呢?就算你有赐婚

在身

哦~~~原来他已经深陷其中了,不帮李世民也没有退路了。可你帮就帮吧,你

表现得也不能太出众了啊。

先不说李世民会不会猜忌你,就是他身边那些谋士们怎么看你怎么想你?

你一个十六七的黄毛小子,把他们思谋多年都没做到的事情,轻轻松松的就解

决了,难道他们还会用敬仰的目光看你?

你阿耶我敢保证,只要李世民当众露出对你的一丝丝不满,他们就会扑上来把

你把殷氏给撕个粉碎!

你啊,还是年少啊~~~

包括殷嵓都一脸愁色的看着殷清风。

储位更迭后,他们听殷闻礼说,本应属于废太子一系的殷闻礼不但躲过了一

劫,圣人和新太子对待他比以往更亲切了。

中书舍人的官职继续保留不说,更是在新太子的提议下,让他兼任了修文馆的

学士。

要知道,殷闻礼今年尚才三十有五。

未来不可限量的殷闻礼,与四十一岁的殷元,两人一个文一个武,以及殷清栿

兄弟二人那两个赐婚的驸马都尉,最长只要十年的光阴,殷氏就能成为新王朝中最

显赫的家族之一

可现今呢,他们听到了什么?

当初,裴寂在谋夺仙居坊的时候,他们在束手无策的同时,也在悄悄的观察着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族中晚辈。

当裴寂悄然无声,事情不了了之后,他们在庆幸之余也在猜测和好奇着。

等秦王找到圣人要将长女赐婚给殷清风的时候,他们惊讶了又惊讶。

之后,不断的惊讶累积成了不可思议与万分好奇。

殷氏凭借着“兄弟不可阋于墙,齐心外御其务,”这条族训,才从魏晋走到今日。

这其中,不管王朝如何变幻,不管世道如何艰辛,族人都能相互守护相互援助。

当初裴氏在族内肆闹,殷元不出面制止。在他们看来,这是殷元要彻底摆脱长

辈的束缚而夺权族权。

等殷元主动搬离通化坊,他们才稍加原谅。

隔阂虽已产生,但时间并不久。

等到殷清风意外崛起,横在两支族人的隔阂也就可以放下了。家族的前程才是

最重要的。

殷氏与其他动辄几百上千的家族不同,家族每代的人丁向来不旺。只有尽心教

导每一个子弟,家族才会长盛不衰。

所以,家族从褒祖建立郡望后,到成为东晋王朝的望族、再到成为南朝各朝的

显贵,嫡支子弟的才能的确出众,但庶支子弟同样杰出。

因为,历代子弟还遵守了另一条族训:荣时可顺,逆时则勇。

荣光时,要和尘同光,要遵从世人共同遵守的嫡庶制;衰落时,要有勇气选出

最杰出的子弟带领族人走出困境。

与家族前程这个大义相比,嫡庶制并不重要。

殷氏的荣光,在迁离江左后开始衰落。

入隋后,只有僧首祖得到了从五品上的秘书丞官职。

这在殷氏过往历史中是从未有过的低落。

入唐后,僧首祖的后人殷峤从获得陈郡郡公的爵位到升为郧国公,在族人看

来,家族的中兴就要来临了。

随着殷峤的英年陨落,族人的心也随之沉沦。

所以,年少的族人殷清风的出现,让他们毫不犹豫的决定由他来担任家主的位置。

可是现在

是否由他来做家主不重要了,家族能否得以保全才是关键。

殷元暗中揉了揉手掌。

这小子的脸皮真够结实的就是不知他现在疼不疼。

看到殷清风的脸已经肿起来了,他又后悔刚才下手太重了。

哼,涨涨教训也好,省得不知收敛去瞎逞能。

等回去后要好好告诫他一下。

当初伯父就评价过:论品性,太子要佳;论才能,当属秦王;论心机,还是秦

王;可要论待人厚道,还是太子。

本以为,不管当初的秦王是如何不甘心,有圣人和诸多重臣以嫡庶长幼来压制

他,他最终也不过是个亲王爵位。

风儿以庶子的身份能成为亲王的郎子,对郧国公府和家族来说,也是非常不错

的前程和助力。

可谁想到,有这小子的掺和,秦王竟然翻了天了。

秦王成了太子,儿子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在他和家族不知情的情况下,上

上下下本也是为好事欢欣鼓舞的。可到头来却发现,家族从中得到的却是灾祸。

还是年少啊~~~

就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应对了。

哎~~~~

看到族中长辈都阴沉着脸看着儿子,殷元想了想,决定为儿子再开脱一二,

“能取得现今的成就,说明你至少不愚笨。既然你能意识到危机的存在,可曾想到

了对策?”

众人眼睛一亮,期待着殷清风的回答。

第三百六十九章:当堂应对

殷清风不知殷元心中所想,他只感到了浓浓的父爱。

那份父爱,让他心里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他在现代的父亲是一个假严父。

在他童年时,父亲每次惩罚他之后不久,就会变着法儿的消除他因为年少而产生的不满和怨气。

等他到了少年的阶段,开始慢慢领悟父亲严厉背后的慈爱。他有时会故意犯错,然后等待着父亲给他的“补偿”。

长大后回想起当初,小孩子的把戏总是可笑的,但父亲从来没有拆穿他。

就这样,他和父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度过他的前sbnn的人生。

所以,这四年来,他从来没在心底认同过殷元。

但他现在看到的是,殷元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特质,只不过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从出生后就接受“父父子子”的古代人,不需要搞什么鼓励式教育法。做得好或许不会给什么赞扬,但做错了一定是一顿大棒子下去。

棒下出孝子在古代绝对是最简单粗暴也是最实用的教育方式。

古代的父亲,大多用语言和肢体教育子女,至于什么心灵心理教育。对不起,没有成熟的理论。鲜有人为之。

所以,古代的父亲是严厉的、是铁面冷酷的、是不懂柔情为何物的

但,他们是爱子女的。

所以,国人一直到现代,子女也不会用语言来表达对父母的爱。

但父母却已经进化了,他们会对年幼的孩子说,爸爸妈妈爱你。

殷清风扭头看着殷元,仿佛要重新认识那个男人。

殷元作为父亲,刚才的举动是出于本能。

他的本能,让殷清风潜意识里的抗拒,开始消散

他对殷元笑了笑,扭头对着前面的殷氏长辈们说道:“在清风的应对里,以前是不包括国公府之外的族人的。”

殷元登时松了口气。

儿子这句话的含义有两层,

第一层的含义,就如同他认为的那样,儿子已经有对策保能证京兆堂一支不受波及。

这是应有之意,不足为奇。但第二层的含义,可就值得赞许了。

短短的时间内,儿子已经想到了如何确保整体族人的安危。

要论急智,要论聪慧,儿子真没让他失望。

想到这里,他彻底的放松下来。

他要好好琢磨一下,等儿子应对完眼前的诘问,回到府里后他该怎么教训他。

对殷清风了解不多的其他殷氏族人,则开始皱起眉头。

这什么意思?

你把祸端惹出来了,还只顾着你们那一支?那我们这支怎么办?坐等祸从天降吗?

“阿耶自幼教导清风,对内对外我殷氏永远是整体的。并告诫清风,要清风的心里永远不要有什么这一支脉那一支脉的想法。

但清风年少,有些事情考虑不周全。在苦思对策时,疏忽了殷氏族人不单只有京兆堂一支。

在这里,清风向阿耶,向诸位亲长请罪。”

他原地磕了三个头,又旋转身体向殷元磕头,再转身给殷令名那些叔父们磕头。

他认同了殷元是他父亲之一,抬高一下殷元给他涨涨脸就很简单了。

殷氏族人脸色稍霁。

看向殷清风的眼神没有那么犀利了,心里对殷元看法也高了一些。

殷清风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后,直起胸膛说道:“刚才听到闻礼叔祖的提议,清风才意识到之前犯下的错误。”

从殷清风进到书房的不拘谨,到请求让殷令名等人参与商议的全面观,到挨打后的冷静,到磕头认罪的不推诿和勇气,再到他说醒悟了之前犯下错误的灵敏殷外臣把殷清风的言行与表情尽看在眼里。

这个曾孙了不得啊

他又看了一眼那些晚辈们,见他们面色除了忧愁外,没有他担心的那样露出愤怒的表情,他才放心下来。

只要族内年轻子弟间不内斗,家族总会有未来的。

他的插言道。“少年人不犯错,还是少年人吗?”

这个曾孙一定要保下来!

哪怕搭上整个家族,也要保住他!

只要留着他的性命,殷氏总会有东山再起的契机!只要他能活下去,没有了京兆堂没有了陈郡堂又如何?只要有他在,陈郡殷氏的郡望就还在!

殷褒祖不也是凭一己之力,建起现今的陈郡殷氏吗!

以他的才能与心性,再建一个陈郡殷氏很简单!

“我们不能因为少年人有了成就就欢喜,犯了错就只顾着责骂惩罚。他们犯了天大的错,还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在,不能任由少年人去独自承担。”

殷闻礼苦笑着看着他的叔父。

这天大的错,是殷氏现在这双脆弱的肩膀能扛下来的吗?

这小子展现出别的才能,最多就是让人嫉恨罢了。可参与到夺嫡的事情上,让太子惦记上了,谁能救他?

太子以后是要登基为帝的,这天下都是他的,殷氏怎么抗?难不成还敢对抗皇室不成?殷氏可没有两门崔氏那样的底蕴和底气

但长辈发话了,殷清风罪名的基调已经定下来了。

他左右看了看,对其他族人说道:“是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是给后辈遮风挡雨的。”

又看向殷清风,“你做事固然有些年少轻狂,但也是因为家族没有教导好。现在你的错事已至此,你先起身,让我们长辈们商议商议,看怎么化解这场危机。”

殷氏的族训是不允许把犯错的子弟扔出去顶罪的。

当年五世祖殷浩与桓温对抗,家族几近被覆灭,不一样挺过来了吗?

当然,当年殷氏能度过危机,不但是因为殷氏齐心合力,也因为殷氏的联姻家族出力了。

殷氏虽然得罪了四大名门望族中琅琊王氏、颍川庾氏、陈郡谢氏和龙亢桓氏中的龙亢桓氏,但殷氏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殷浩祖的妻族是陈郡袁氏,妻妹婿谢尚出身陈郡谢氏。

除了这两个足以对抗桓氏的家族外,同出陈郡的侨姓家族,如:颍川庾氏、阳夏何氏、颍川陈氏、南顿应氏等,都与长平殷氏有着紧密的往来。

可现在的殷氏连一个拿得出手的联姻家族也没有,面对太子的猜忌,殷氏该如何应对?

“等等!”殷嵓拦住殷闻礼,“先让他把之前想到的对策说出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之处。”

殷元看了他阿耶一眼,心说:“你还是风儿的阿翁吗?风儿挨打了不说,跪在那里膝盖不疼啊”

殷元护犊之情已经让殷清风感动到了,现在这些长辈们表现出来的爱护之情,更是让他有些激动。

他想象中的“族斗戏”并没有出现。

他恭敬的回道:“太子知晓阿耶和兄长的性子。对他来说,阿耶和兄长是完全无害的。”

殷元羞得脸都快红了,你小子直接说你阿耶无能就完了呗,还无害的

其他人心中点头。

京兆堂人丁稀少,他阿耶和兄弟的才能又平凡,即使他有心作乱,得到的助力也不大,最多只能依靠他自己。

“太子之前对清风说过,城北新皇宫在两年内就能建好。建好后,武德圣人就将禅位。”

所有人心里一惊。

禅位?

怎么可以禅位?

“太子果真对你说过?”殷闻礼紧张的问道。

他作为中书省掌制诰的中书舍人,是武德圣人亲近之臣。

在他原先的筹谋里,他在三到四年之后才能由正五品上中书舍人升为正四品上的中书侍郎。只要他迈过五品这个坎,才能成为朝堂上实权官员。

有了这个身份,家族才能有进一步的可能。

但现在

太子上位后,像中书侍郎这样的官位,可未必就是他的了。一个不好,他可能就会被调离中枢的。

最好的结果,或许就是在品级上升一下,然后扔到某个下州去做刺史了。想要再次回到长安城,可就千难万难了

“太子没说圣人禅位的理由,但清风的猜测是:太子政绩卓越,百官咸服百姓拥戴,与其等太子逼宫,还不如主动禅位更好一些。”

殷氏族人无语的看着殷清风。

太子的政绩?泰半是出自你之手吧。

“事后,清风就向太子提出出外游学。”

听明白其中含义的人,心中在点头。

太子继位,必然要大封功臣。

若是细数他的功劳,恐怕是在他三十岁之前就封无可封了。若因为他当时不在场而不赏赐,顶多会有一些不知趣的人议论几句。等到几年后他回来,即使封赏,多少也会留下余地的。

“但清风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还要做长久的打算。所以,清风又向太子谏议,以后的外戚只能出任内属官。”

他将内外属官的内容说了一遍。

殷氏族人面面相觑。

这小子就不能安生点儿吗?

你这谏议如果被采纳了,有才能之人谁还愿意做驸马都尉?谁还愿意将女娘嫁到亲王、皇子府上?这会坑害多少想要借着与皇室联姻的机会往上攀爬的家族?

不过对他而言,这的确是一条不错的自保之策啊

殷清风再有才能,在朝堂上没有实际官职或者权力并不大,太子应该会放下一些戒备的。

“除此之外,等清风成亲后的一两年内,就以足疾为理由闭门不出。”

这个好!

就算太子明知他在说谎,可也知道他知进退懂避嫌的心思。

“最难办的,就是要面对太子比清风更早归天。

清风计算过了。距离太子归天大约需要四十年的时间。所以,清风会在那之前远离长安。或许去海外之地,或许去林邑等瘴南之地,这些尚未确定。”

几个小辈们一起看向中间的位置。

殷清风已经把目前的,长期的,最终的打算都说了,你们是什么结论啊?

这事情放他们身上,他们是想不出这么周全的计策的。

殷嵓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早就放轻松了一些。只要孙子事事想在前,终究是不会太吃亏的。只要孙子没事儿了,太子总不会祸及所有家人的。

他看向殷外臣和殷闻礼,等他们做评定。

他出言阻拦殷闻礼,也是想着让殷清风给其他人提供一些思绪。如果被采纳了,多少也能将功折罪的。若是以后家族真出了事,至少族人对这孩子不会有太多的抱怨。

“好了,这回该让孩子起身了吧?”殷外臣首先说道,“你起来说话吧。”

身体是否健壮,与膝盖承受疼痛的能力无关。

殷清风来唐朝后,只在祭祖和年节时向长辈祝贺行过跪礼。像这样长久的下跪,还真是头一遭。

殷闻礼对殷清风的应对很满意,那些对策比他想象的还要周全。

但应用到整体族人身上就未必管用了。

殷元可以不在军事学院里做一个博士,殷清栿可以做一个清闲的驸马都尉,殷清风自己可以闭门不出可殷氏的晚辈们,也包括他在内都不出仕了?

“我族规中规定,族中子弟触犯了刑律,家族不可包庇。但像你这种情况,家族是不会抛弃你的。”殷闻礼看向殷外臣和其他人,“所以,容长辈商讨一下吧。”

他站起身来,“时间也不早了,用完餐再议吧。”

殷清风躬身道:“容后辈再说几句。”

“你说说看。”殷元及时出现了。

“之前闻礼叔祖言道让清风做家主。现在因为清风的不自量,不若反其道而行之。”

“哦?你说说。”

殷闻礼着急想解散会议,不但是他们这一天商议下来有些劳累了,而且他还要想想他的仕途该怎么办。但殷清风的请求他不能视之不理。

“殷氏两支分离在前,往来较少在后。最多因为阿耶出仕后,多了一两次的走动。那么,索性就在明面上继续保持现状吧。

平日里除了不主动往来外,年节的时候礼节性的拜访一下就可以了。

至于暗地里,墨香坊在明春就要成立了。一切由这边的族人打理。等清风出外游学一两年后,会有心腹之人拜访这里,他们会有新的产业交给这边的族人的。

之前清风提议让令名叔父参与进来,便是打算让叔父暗中与清风心腹之人交际。”

“哈哈好一个殷氏两支分离在前,往来较少在后。

元无意中却成全里家族,值!”

最先开口的反而是本应被嘲笑的殷元。

“风儿的想法不错!”

他先给儿子一个肯定,然后说道:“长安城内有些权势的人都知晓元当初从家族内搬离。在他们看来,就是家族两支已经离心离德了”

殷闻礼等人细琢磨下,好像两全其美啊11

第三百七 十 章:分割家产(为书友天使yygg加更)

殷闻礼转向殷外臣,“叔父”

殷外臣看向殷清风,“这样恐怕掩饰不过去吧这可不像你声称患有足疾那么简单。

或许太子不知殷氏族人上下精诚归心,也不知你我两支已经达成一致,若要他猜忌起来,恐怕”

殷清风知道他要说什么。

李世民本来只猜忌他一个人,即使要弄死他,也只弄死他一家老小。若是他发现殷氏在和他演戏,估计是受不了这口被愚弄的怨气的。

到那时,来个株连九族的也不是不可能。

咧了咧嘴,“那就对薄公堂吧”

殷清风指着脸上的痕迹,“闻礼叔祖今日召唤阿耶和清风前来,是想霸占永业集团的钱财,阿耶极力反驳,于是闻礼叔祖恼羞成怒,掌掴清风”

明明是你阿耶扇的你,与某何干

殷闻礼怒气刚升起,就被自己掐灭了。

他摇摇头,指着殷清风对他的儿侄辈说道:“你们遇事若是有清风这般机智,我们这班做长辈的”

他左右看看自己的叔伯兄弟,“都可以享清福了。哎”

他此时心里欢喜得很。

当年五世祖殷浩受会稽王司马昱的蛊惑,执意要和恒温作对,王羲之和荀羡等人纷纷劝阻,但殷浩一概不理。

司马宗室的权威并不大,五世祖的依仗更是是来自于诸多同乡之宜的陈郡侨姓和那些联姻家族。

在多方斡旋调节之下,以五世祖的从侄娶了恒温的女儿,算是达成了最后的和解。

当然,世家之间的争斗,很少出现你死我活的极端现象。无非就是将当初的矛盾摆出来,各自让一部分利益,然后达成和解。

但一个家族与皇室起了冲突会如何?

软弱的司马宗室可不常有,更多的皇室是强势的。

殷氏的历史上,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世祖殷跻的后人殷叡跟梁武帝早年是好友,他的儿子殷钧娶了梁武帝的女儿永兴公主萧玉瑶。

他孝顺,她忤逆他爱静,她好动他生活简素,她奢华贪婪他温和理性,她张狂任性做事不管后果他爱念书,是远近闻名的书法家,尤其善写端丽工整的楷书她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东歪西倒。

最要命的是,他身体孱弱,根本就满足不了萧玉瑶的要求。

后来,萧玉瑶与梁武帝的六弟萧宏苟且

殷钧怎么办?殷氏怎么办?

隐忍

面对皇室,底蕴再深厚的家族也要隐忍。

帝王杀一个驸马都尉,后人对这个对帝王不会有太多的诋毁。

但皇帝杀夫子就不同。

前汉的晁错进言削藩,剥夺诸侯王的特权以巩固中央集权。

利益被损害的诸侯,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国诸侯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为名,举兵反叛。景帝听从袁盎之计,腰斩晁错于东市。

史记对汉景帝杀晁错评价是,晁错咎由自取。

晁错先是怂恿汉景帝亲征自己留守,又以权谋私,再加上政敌袁盎和窦婴纠集了众多朝臣进言,早对晁错不满的汉景帝杀他不为过。

历史上仅有一次的皇帝杀夫子的记载,还是夫子有错在先。但殷清风的罪状是什么?是才能突出!

皇室不安心他的才能,李世民可以杀他,但作为殷清风的学生的李承乾可不可以杀他?

以殷清风现在的成就和未来的筹谋,李承乾敢动手,就会有无数人反对他。

曾经一统天下的大隋王朝可以覆灭,李唐为何不可以?

皇室的权威愈重、皇室的国祚越久,世家的势力就越削弱。

谁能甘心?

天下乱了,世家才有出头之日!

这是共识!

这天下,刘家坐过,曹家坐过,司马家坐过,杨家坐过,连北方的胡儿都坐过,某些底蕴深厚的家族为何坐不得?

未来,殷氏可以牵头,共举殷清风推倒皇室可不可以?

未来,那些世家借着皇室无德杀害功臣,然后举旗推翻皇室可不可以?

完全可以!

一句话,殷氏太富裕了!

那海量的财富,足以号召各世家推翻李唐!

各世家坐等,甚至主动出手让李承乾将殷清风杀害,然后他们推翻李唐、瓜分那些财富!

不管以后会出现哪种情况,那些世家也会在李世民活着的时候保住殷清风、保住殷氏!

在此之前,他们会与殷氏联络,商议谁来做皇帝对他们更有利!

可以想象得出,未来的几十年里,殷氏一面主动的或被动的与其他家族联络,一面等待皇室的反应。

若皇室不仁不义,殷氏崔氏、赵郡李氏等等还没出过皇帝呢!

但这是后话。

眼前的殷清风才是让他最惊喜的!

殷清风现在面临比五世祖更险恶的境地,可他是怎么处理的?

不管他之前那些自保京兆堂的策略,还是提议两支反目。其依仗的是自身!而不是寻求他人帮助!

同样是隐忍,可这与缩头隐忍不同!

有胆识有谋略有急智,这样的麒麟儿怎能不让人心喜之?

反应慢了半拍一拍的人,现在也回过味儿了。

妙!妙不可言的妙!

这一刻,他们发自内心的敬佩起殷清风了。

瞬间就能想出无可挑剔的计策来,谁能做到?

“在对薄公堂之前,先请人出面调解。”

殷清风还有话说,“陈郡堂这边以国公府那边虽然成立了京兆堂,但仍然是同一个郡望的理由,要求国公府的钱财作为族产的一部分又以子弟众多为由,要求分得七分钱财。

阿耶据理力争,扬言从此与陈郡堂彻底决裂。

但陈郡堂这边说,要决裂也可以,先把族产分割清楚再决裂。

在调解不成之后,到长安县或万年县诉之与众。

接下来县衙自然得罪不起双方,请求京兆尹出面。京兆尹又判决不明,最后闹到君前对峙。”

“计策虽好”殷闻礼讪讪的说道:“这样好没脸面的”

“哈哈哈经章,你是陈郡堂的族长,这事,只好由你出面了。”

“是啊,经章。这事非你莫属了哈哈哈”

“乖乖,七分钱财,经章,你是咱陈郡堂的大功臣了”

“这么多的钱财,族中子弟可以多纳几房妾室,多生些娃娃”

殷闻礼没好气的看着起哄的叔伯兄弟们,“先听听风儿还有什么建议。”

众人这才收住笑声。

本以为家族将陷入万劫不复,可时过不久,竟然峰回路转了。谁人不欢喜?

殷清风说道:“哄闹多日后,阿耶不肯退让。于是陈郡堂退而求其次。

陈郡堂提出:京兆堂可以不出让七分的钱财,但要拿茶叶与瓷器两个产业作为补偿。”

“茶叶与瓷器?很赚钱吗?”

“不清楚,既然风儿这么说了,就不会比七分钱财还少。”

“可咱们能经营好吗?”

“可以像风儿那样做一个什么加盟会啊”

“先别说话,看风儿怎么说。”

“”

殷清风等议论声小一些,说道:“像那位叔祖说的那样,陈郡堂可以让各世家来加盟。

可以不n谁来加盟,只要出得起加盟金。

经营的人手,清风会派遣过来的。他们都是心腹之人,也都不曾在世人面前出现过的。

族中无意功名的子弟都可以参与进去,跟随学习几年后大约可以独当一面了。”

世人对茶叶与瓷器能产生多大的利润,尚且出于模糊的阶段,尤其是茶叶。现在借着机会交给陈郡堂去经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将茶叶与瓷器分割出去后,永业集团手里仍然保有滋味楼和仙居坊。这两个进项仍然是斐然的,足够支持他做些事情的。

“最后一点,不管争吵多激烈,都要在明春三月前结束。”

第三百七十一章:义愤填膺

“咣当”

书房的门被大力的推开,殷元怒气冲冲的向外走。

殷清风捂着脸一副愤怒的表情跟在身后。

“用过餐再回去吧,省得有人说我陈郡堂不懂礼仪。”追出来的殷闻礼不阴不阳的说道。

殷元霍然转身,“用餐?是谁教会你们新式炒菜的?我国公府万贯家财,什么美味没有,稀罕吃你这里的腌臜物?

呸!谋夺后辈钱财之人,也配谈什么礼仪?

风儿,咱们走!多在这里呆一刻,阿耶都觉得会折阳寿!”

殷清风恨恨的看着书房门口的那群人一眼,大步追上殷元。

殷闻礼冲着背影扬声喊道:“是非自有公论,是不是族产不是你一人说的算殷元,你要晓得,你是殷氏的子弟”

殷元头也不回的喊道:“从今日起就不是了”

在门外伺候的下人惊呆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家族不是一直和睦相亲的么,怎么就闹出要分裂的地步了?

殷闻礼羞怒的甩了袖子,“令名,你这就去颜府通报一下,阿耶这就过去拜访他们。”

殷令名哀求的说道:“阿耶,这是家族丑闻,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啊”

殷闻礼一巴掌扇过去,“你懂什么?那时几千万的钱财?几千万啊我不争夺过来,你们将来怎么出仕?怎么做官?”

又一脚踢过去,“去!赶快去通报!”

他那声嘶力竭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马车里,殷元问道:“风儿,你的脸还”

他是真心疼了。

若是次子无能,打也好骂也好,他既不会犹豫也不会心疼。可次子这几年展示出的才能,莫说打了,狠话他都不舍得说。

刚才为了掩饰次子的罪过,为了给其他族人一个交代,他不得不打,也不得不用力打。

不疼是假的。

时打架,腿断胳膊折的罪也受过,可让人扇巴掌还是头一遭。

殷清风笑了笑,“为了家族能渡过难关,也是值了。”

是啊,值了

殷元在心里感慨道:“也就是这孩子有急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对策来要是换了别人,哼哼”

“不过,你闻礼叔祖的名声可就毁了”

不等殷清风回答,“哎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啊”

殷清风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还有你确定那几个小娘子不会出纰漏,尤其是小郡主?”

殷清风道:“阿耶请放心,孩儿已经想好怎么对她们说起。另外不管月丽是什么身份,阿耶总归是她的阿翁。阿耶、嫡母和阿娘,以后对她就不要用小郡主的称呼。”

“也就是你,”殷元道:“圣人已经出嫁的六个公主,虽然不都是娇蛮之女,但她们可不会尊重她们的姑翁的。

小郡李氏对你言听计从,但也只在府内还好,对外,毕竟以后她将是公主身份的。”

公主不好的名声由来已久:从南朝开始,到大唐王朝的公主们没几个省心的。

但那是别人家的孩纸,殷清风对自家襄城小妞儿可是很满意的。

眼前说不着什么公主府什么驸马府的,“嫁到咱殷氏,就是咱殷氏的子媳,阿耶可不能把她当公主对待了,否则我这个郎君就镇不住她了。”

殷元失声笑道:“你还想把公主”

可一想到那五个小娘子对次子都百依百顺的,他就默不作声。

要不问问他,如何做到的?

不过裴敏昨晚可是很听话啊

“啊”“啊”“啊”“啊”“啊”

刚把步子迈进厅堂的门,不出殷清风预料,五个小妞儿急声惊呼起来。

“噗通”

五个小妞儿起身直扑殷清风,但繁星却摔倒在地。

“郎君呜呜呜”“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郎君,谁这么狠心呀”“郎君”

“停!停停停停停”

殷清风大声喊道:“先让我把繁星扶起来”

“啊摔倒了啊”“快扶起来”

小妞儿们再心疼郎君,姐妹情谊也很重要。

殷清风分开包围圈,冲到繁星面前将她搂在怀里,“快让我看看,摔坏了没有。”

繁星流着泪,“郎君,是不是很疼繁星心里疼”

哎哟小爷被表白了

去年回城躲避许敬宗bn的时候,这小妞儿天天和月眉玩儿疯了,整个儿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等再次搬回府里,这丫头又慢慢变成了闷嘴葫芦。

像类似现在这么深情的话,月眉说过,妮子说过,鱼娘也说过,连懵懵懂懂的襄城也不害羞的说过,就这小妞儿羞嗒嗒的没说过。

“吧唧。”

殷清风亲了她一口,“先别说话。”

一个公主抱,殷清风将繁星放在椅子上坐下,“先让我看看脚踝是不是扭到了。”

他抓住繁星的一只小脚丫慢慢摇动起来,“怎么样,疼不疼?”

繁星看着两颊红肿的殷清风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伤势。她的眼泪越流越多。

殷清风见繁星没作答,他抬起头,“疼不是不是我手太重了?”

繁星拼命的摇头。

殷清风把繁星的腿轻轻放下,然后板住她的脑袋,“再摇下去,脑袋就晃掉了。”

繁星望着殷清风就是不说话。

哎古代的小妞儿真好泡,这就感动了。

“吧唧”

殷清风又亲了她一口,“乖啊我再看看另外一只脚踝。”

他又蹲下开始检查。

襄城掏出丝帕,一边给繁星擦眼泪,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繁星姐姐你别哭了,月丽心里难受”

“这只呢,疼不疼?”

时间太短,淤血还没肿起来,殷清风也不敢确定是否被扭到了。

“不疼”

繁星在襄城的哀求在,总算说话了。

但殷清风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扭到,还是感动之余没觉察到。他稍微用力的转了转脚踝,见繁星真没喊疼,“还有可能就是膝盖受伤了,让我瞅瞅”

月眉拿过一支蜡烛,蹲在殷清风的身边,“繁星姐姐,有没有觉得膝盖疼?”

繁星又不说话了。

殷清风卷起繁星的裤腿往上挽。

本来唐朝女子是不穿裤子,但殷清风可不敢冻到自家的小妞儿。

两只玉足被殷清风握在手里,繁星本就羞涩不已,现在殷清风的手又碰到他的肌肤,她觉得在她肌肤上掠过的不是殷清风的手,而是千万只蚂蚁。

她羞红了脸,“郎君,还是先让繁星看看你的脸上的伤势吧”

“别动。”殷清风专注的卷起另一只裤腿。刚才已经确定左腿膝盖没事儿。

“呀”“流血了啊”“繁星姐姐,你疼不疼”

右腿裤脚没完全褪上去,就看见有血丝渗出。

繁星咬着下嘴唇,摇头表示不疼。

再往上卷,就看到膝盖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块擦伤,好在面积不算大。

殷清风不敢触碰伤口,一边用指头在伤口周围用力的点了几下,一边观察繁星的表情。他怕繁星假装坚强,不告诉他实情。

见繁星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扭头对妮子说道:“你去找些盐巴来,用温水化开。”

再扭头对鱼娘说道:“你去找块干净的棉布,剪成几条三指宽一尺长的布条。”

俩妞儿出去后,殷清风才微笑着对繁星说道:“膝盖上虽然有伤口,但没伤到骨头。稍微养几日就好了。”

繁星不说话,就是不停的流泪。

被拐卖后,她的遭遇并不好。要不是五官清秀又认识些字,在进宫后也不会被派遣到郡主身边服侍。

但西禁苑中一些年长的宫娥并不友善,郡主也因为阿娘故去得早,她们在那处偏殿里的境遇并不好。

与郡主为伴的几年,她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自强。

被派到郎君身边的日子很快活,她觉得能遇到郎君并守在他身边,这一生就知足了。

郎君外出许久,再回来时,却带来了她的阿娘和阿弟。

本来是一件好事,以前的遗憾都被体贴的郎君弥补回来了。

可是阿娘竟然成为了国公的妾室,而且还是先有了身孕,再成为妾室的。

她觉得很羞耻。

她怕郎君和其他人误会什么,更怕他们轻视她们母女。

她知道,女子总是要有一个归宿的。

她们身为无依无靠的女子,委身与人尚且好说。可阿弟怎么办?

别人如果耻于她们的为人,连带的也会轻视阿弟的。

阿耶只留下这么一个嗣男,还指望他给阿耶增添些名声呢。

若是阿弟受了挫折,这一生一事无成的话,将来如何面对阿耶?

这些话,她不知该和谁说起。

坚强多年,她不怕别人的欺侮和嘲笑,但郎君若是轻视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郎君专注的表情、心疼的表情,她觉得自己错了,她应该相信郎君不是一个浅薄之人。

“忍着点儿啊”殷清风将棉布条蘸上点盐水,“会有一点点疼。”

他一边轻轻的擦拭伤口,一边观察着繁星。见繁星只是痴情的望着他,“真乖,都没喊疼。”

妮子笑了。郎君这是在哄小娃娃呢。

可她看到殷清风红肿的脸颊,又心疼起来。

殷清风用布条将伤口包扎好,“休息一两日就没事儿了。看这伤口,也不会留下疤痕的。”

“清风哥哥,”襄城拽着殷清风的衣裳,“明日月丽也摔一跤,哥哥会不会也这么照顾月丽?”

我去,这娃儿多缺爱啊

殷清风能理解襄城的心思,其他妞儿被都她逗笑了。

殷清风坐到椅子上,将襄城拉到怀里。又伸开胳膊将繁星也搂进来。

左右各亲了一口,“你们都是我小亲亲,谁受伤了,我都心疼。”

再亲一下襄城小脸儿,“是哥哥不对,没有照顾好小月丽。但你别真的把自己弄受伤了,否则,哥哥就要伤心的哭了。”

襄城的心登时化了。

双手紧紧的搂着殷清风腰,身体死命的往殷清风的怀里拱。

在西禁苑的时候,宫殿里再黑暗,她再孤单都有繁星陪着。

到了梧桐山庄,夜晚里,繁星、月眉姐姐还有郎君都陪伴过她。可回到国公府后,温暖宽敞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好害怕。

她知道清风哥哥很忙,可她就是希望清风哥哥能多陪陪她最好只陪伴她一个人。

刚才繁星姐姐受伤了,清风哥哥好心疼的样子。

她多希望受伤的那个人是她啊

清风哥哥说她是他的小亲亲,好羞人,好甜蜜

鱼娘见殷清风将繁星和小郡主都安抚住了,她才问道:“郎君,你的脸”

襄城立刻从殷清风的怀里坐起来,捧着殷清风的脸,“清风哥哥,是谁伤害了哥哥,月丽给你报仇!”

恶狠狠的样子,超萌的

月眉的双手在背后搅动着。

繁星是着急郎君才受伤的,月丽还撒撒娇也应该的。即使她再心疼郎君,也只能等待着。

殷清风无奈的摇摇头,“哎都是钱财惹的祸。”

五个小妞儿心里紧张起来了。

“昨日阿耶要我去通化坊那边商议嫡庶制的事情,可谁知,他们不但反对,还提出来永业集团是家族的族产,要国公府这边分钱给他们。

阿耶自然是不同了。结果,我就被打了”

“啊怎么会这样?”“他们太无耻了!”“真是贪婪的人啊”“那也不能打人,更不能打哥哥呀”“凭什么要分润钱财,他们又没出力。”“那些钱财是郎君一个人得来的,就不分给他们!”“明日月丽让阿耶把他们都削职为民!”

小妞们气愤了。

殷清风不敢把实情告诉她们。

不是不相信她们会泄露秘密,只是担心她们没办法说出一个让别人不怀疑的谎言。

只要她们表露出来的气愤是真实的,才能骗过李世民。

“好了,最多养几天就没事儿。至于这件事嘛,我只是一个晚辈,一切由阿耶做主。”

繁星急了。

郎君就是她的天,她的依靠,谁也不能让郎君受委屈。

“郎君,国公不是一直以郎君为重吗?只要你同意,国公也不能把钱财分出去。”

妮子说道:“妹妹,你想简单了。

郎君在外是开国侯也好,是驸马都尉也好,在家族里郎君只是晚辈。小事小情上,国公可以依着郎君,这等事关整体家族事务的事情上,莫说郎君的身份,就是国公在族里也是晚辈。

是晚辈,就要听从长辈的。否则就是忤逆!

忤逆不孝,那可是不可赦免的十大罪行之一。

若那边的族人对外宣称阿翁和郎君是忤逆不孝,就连圣人也不会轻易干涉的。”

“那可怎么办啊”月眉急得快哭了。

“是啊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谋夺郎君的钱财吗?”鱼娘也傻眼了。

襄城不服了,“打人就是不对,打哥哥更不对!让阿耶也打他们一顿!”

“好了好了,别担心。”

殷清风觉得再不劝阻她们,她们能担心死。

“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当初,月眉和我在城南吃不饱饭的时候,谁能想到能有现在这么大的家业?

不就是点儿钱财吗?给他们就是了”

“可他们太欺负人了”月眉很不甘心。

“就是,就是,他们欺负清风哥哥,他们是坏人!”

萌萌的襄城真可爱。

“吧唧。”

又鼓励了一下襄城后,殷清风说道:“舍去身外财,换得家室和睦,你们不觉得这很好吗?

今日他们不闹起来,以后咱们的家财更多了,他们再来闹,那咱们损失得更多。你们说,是不是啊”

好吧,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妮子说道:“郎君说得对!舍去身外财,换得家室和睦。以郎君的才能,他们拿去多少钱财,郎君就能赚回多少。”

“不!清风哥哥赚得比那还多!”襄城充分表现出她是殷清风铁粉的架势来。

“好”鱼娘笑道:“你的哥哥赚钱了,你想让他给你买什么?”

“呀要买什么呢?”襄城嘟起小嘴儿开始算计起来。

喂喂喂,你们歪楼了。我的脸,我的脸啊,怎么没人关心11

第三百七十二章:郎情妾意

“咦~~~你们看见郎君了吗?怎么妮子姐姐和鱼娘姐姐也没见?”月眉一边东张

西望的,一边问着襄城和繁星。

“好奇怪哟~~~清风哥哥从来都是比我们早的啊~~~”襄城也翘着脚尖到处看。

繁星扭头看向别处,等脸上的神色恢复后,她说道:“郎君要离开我们,心中

自然是难过的。此时未起,应该是昨夜辗转难眠吧”

“哦~~~”

月眉随口应了,但声没再说什么。

襄城跺了跺脚,“都怪阿翁,非要哥哥教导元景叔叔他们,害得郎君不得不借

着游学的借口,将那夫子的职责推卸掉。朝中那么多饱读诗书的人不用,偏偏来为

难哥哥。”

繁星一手拉着一个人,“既然郎君已有定策,再说也无益了。我们还是开始晨

练吧,否则郎君起来后会生气的。”

“月丽才不怕呢~~~”襄城笑嘻嘻的说道。

哥哥最疼爱她了,即使哥哥打她的小屁股也是因为溺爱她。

殷清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嘶~~~今天一定要她们把指甲都剪了,特麻的抓得小爷好疼~~

“人呢?”他左右看了看,“竟然把小爷独自扔下跑了?”

他刚才抬胳膊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依照他多年的经验,清晨醒来的时候,他应

该软玉在怀才对。况且,他昨夜还是搂着两具软玉入睡的。“真是害羞的小妞儿啊~~~”

他在床上扭了扭腰,“哈~~~小爷的腰子真是倍儿棒啊~~~嘿嘿今晚不

行,今晚鱼娘得休息了,那就只能辛苦妮子一人儿了。”

一想到妮子昨晚火辣辣的表现,本来就被陈伯光顾的小弟弟就更坚硬了,“今

晚多练几个招式,看她还浪不浪了~~~”

再次成为男人的殷清风,意气风发的想着儿童不宜的事情。

“靠!不都说成家的男人是衣来伸手的吗?难道小爷昨晚睡了两个假老婆不成?”

殷清风一边和自己开着玩笑,一边动身起床。

“我靠靠啊~~~鱼娘这个败家娘们儿,这可是大唐第一块棉质的床单啊~~~你剪

就剪呗,剪个心形也美观啊。这叫什么?狗啃的都比你剪的好看”

“郎君,什么被狗啃了?”妮子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了。

殷清风回头看去,“都是小爷的人了,怎么还梳这发型?”

“奴奴时间匆忙嘛~~~”被滋润过的妮子,送过来的秋波的电量更足了。

殷清风一把搂住她,伸手将她的马尾辫向下拽,等她的臻首扬起,他对着她的

小嘴儿就亲了下去。

妮子的反应也不慢。

她一手环在殷清风腰间一手搂在殷清风的脖子上,然后双手同时用力,一副要

把她和殷清风融合为一体的架势。

由于贴得太近,试了几次之后,殷清风的两只大手只好用力的揉捏着鱼娘的臀

瓣儿。

两条舌头将彼此口腔里进进出出了多次,殷清风才离开她的小嘴儿。

急促呼吸的妮子,幸福的依偎在殷清风的怀里。

距离出发去上课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再蹂躏妮子一次的,但有些事一旦开了先

例,就会产生惯性。他既不是君王,就没那么好命,君王从此不早朝的事儿与他无缘。

他亲了下妮子的脸颊,“鱼娘还好吧。”

妮子身体一颤,伏在怀里没回答。

见妮子没说话,殷清风急声的问道:“如何?可是有什么不妥?”说着,他略微

推开妮子的身体,眼巴巴的看着她。

妮子咬着嘴唇,泪水充盈的望着殷清风。

自幼阿娘就教导她说,小娘子只有识文断字了才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这个教

导,在她初嫁之后就被她深深的否定了。在成为第二个男人的妾室后,她又深深的

感谢阿娘——书卷成为了她排除寂寞唯一的方式。

这些年来,她阅读了很多书,包括史书。在史书中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

年代越近的史书中,出现女子姓名的记载越少。

以史书中的后妃列传为据,两汉之前的暂且不论,就两汉时期留下名字的后妃

并不在少数。

前汉的吕雉、张嫣、王娡、王姁、陈阿娇、卫子夫、王翁须、许平君、霍成

君、王政君、赵飞燕、赵合德等,以及后汉的郭圣通、阴丽华、郾明、邓绥、阎

姬、梁妠、梁女莹、邓猛女、窦妙、伏寿、曹节等,

有些后妃甚至可以有字,如汉高祖刘邦之妻吕雉,字娥姁;汉惠帝刘盈之妻张

嫣,字季兰,小名淑君……足以见得,当时的女性颇受尊重。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形形色色的女性名皆见于史册,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

西晋,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一位皇后,名叫杨艳,字琼芝;第二位皇后名杨芷,

字季兰,小字男胤;他的妃子,则有左芬、胡芳、诸葛婉……

西晋不过短短五十余年的光景,《晋书》上就记载了张春华、夏侯徽、羊徽瑜、

王媛姬、贾南风、谢玫、羊献容、王惠风等后妃之名,不可谓不详尽。

东晋,有虞孟母、夏侯光姬、郑阿春、庾文君、杜陵阳、禇蒜子、何法倪、王

穆之、庾道怜、王简姬、李陵容、王法慧、陈归女、王神爱、褚灵媛等等。

除了史书,从某些奇闻逸事或书信札记里,同样不难看到一大串或熟悉或陌生

的名字:卓文君、蔡文姬、钟琰、李络秀、荀灌、谢道韫、卫铄、鲍令晖……

可到了北齐北周大隋之后,就比较少见女性的正式名字了。

文帝杨坚的独孤皇后叫“迦罗”,杨广的萧皇后叫“美娘”。但她们只是极少数的

存在,这个时期的女子更多的就像太子妃那样,只有一个小名——观音婢。

读过史书的她对姓氏有了解,对“百姓”一词有了解。她从女子名字的角度分

析,自两汉以来,女子的地位是越来越低的。这一点,郎君是有亲身体会的。

郎君去韦曲祭拜阿耶那一日,阿娘和伯母根本就不过问她而直接让嫂嫂、弟妹

和侄女侍寝郎君。这样的事情在两汉时期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再有,她曾为两个男子的女人,那两个身世非凡的男子是如何对待女子,她亲

眼见过也亲耳闻过。

郎君的出身与他们相差千万里,但郎君对待女子的态度也与他们相差千万里。

自从来到郎君的身边,她感觉自己之前的十几年就像是白活了一般。

经历了第一次走进郎君的书房里发生的那件事,她以为郎君和郑国太子一样视

女子以玩物。但,渐渐的,她发现郎君只是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他的女人而

已,郎君本人对女子不但尊重而且非常的怜惜。

这种怜惜隐藏在他平日里的沉默寡言里,也显现在他平日里对姐妹们的举止

里,更显现在他看向姐妹们的目光里。

虽然郎君偶尔会触摸姐妹们的身体,但郎君的举止里包含了怜惜,而不像郑国

太子以及韦氏族人中那些人,只是以亵渎女子为乐趣。

刚才,郎君与她做了很亲昵的事情,但他仍念念不忘初夜的鱼娘是否还好。她

不会因此而嫉妒郎君对鱼娘的好,因为郎君昨夜说的话,让她从此再也不自卑她没

有将第一夜交给郎君。

与郎君极致欢好后,郎君搂着她汗淋淋的身体说,若男子以女子的相貌与身体

等衡量女子是否可爱,则落于下乘。对于男子而言,无论妻妾,贤惠助夫慈爱育子

就是好女子。

昨夜,她成为了郎君的女人。从昨夜起,她就发誓自己这一生一定要做一个郎

君心中贤惠助夫慈爱育子的好女子。只有这样,才能回报郎君对她的怜爱。

阿姊归宁时,阿姊问她可否知道为何她不招太子的欢心。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其中的原因。阿姊说,因为太子和太子妃说她天生媚相天生媚骨。他们怕她就像妹

喜妲己一样会魅惑太子。

当时的她只为自己叫屈。她向来严守教诲,从未想过要魅惑自己的男人。但

是,就在昨夜,躺在郎君怀里的她又想起阿姊的那句‘怕她就像妹喜妲己一样魅惑

太子’的评语。

那一刻,她出了一声的冷汗。

在郎君觉察出她的不妥而追问后,她忐忑的说出了那句评语。她担心郎君知道

真相后会如何待她,但她不想欺骗郎君。郎君是这个世上最疼爱她最怜惜她的人了——

比阿娘阿姊还疼爱她。

郎君听了,哈哈大笑。她听得出,郎君的笑声里饱含着欢喜。

郎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他的手一边在她的身上游走一边欢喜的说到,男人

把自己的不自强不自律推卸给了女子,认为错的是女子而不是他们自己。大多数的

女子,不管是君王的后妃还是寒门妻,她们的某些做法,只是为了自己这一生不受

委屈而为自己争取最基本的利益。

那一刻,她流泪了——即为自己也为郎君,流出欢快的泪水。

她又一次发誓,除了死亡之外,没人可以让她离开郎君,哪怕是郎君也不可

以!这一生,她要为成为郎君最可心的女子而活!

郎君又说了,作为男子,最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床榻之上是世上最放浪的、最会

讨男人欢心的女子了。郎君还说,她现在初为妇人,还不够放浪还不会取悦男子,

以后要多努力才行。

紧接着,她就被郎君压在身下

她用尽力气的回应着,她想与郎君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鱼娘被惊醒了,郎君让她也参与进来。郎君说,鱼娘和她一样都是天生媚相媚

骨之人,他要把她们调教成床笫间最放浪的女子。

果然,鱼娘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感到羞涩,反而娇声哀求郎君让她再次承欢。

这一夜,她和鱼娘比着赛着要成为郎君心中最放荡的那个小妇人。

刚才,郎君的那句问话,再一次说明了她和鱼娘在郎君的心中并不是一件玩

物,而是他时刻关爱的女人。

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一刻,她想流泪,她想通过泪水

来表达她对郎君的爱意。来表达她和鱼娘,还有月眉、小郡主和繁星能嫁这样的男

子而骄傲、自豪和欢喜

“哟~~~哟~~~哟~~~怎么就要哭了~~~”

殷清风伸手挑起妮子的下巴,“你知道怎么形容女子的眼泪吗?”

不等妮子回答,他低头亲吻妮子的双眸,以舌尖扫去她眼角的泪水。

一刹那,妮子感到自己的身在颤抖,心更在颤抖。

郎君的吻很轻很温柔也很短暂,但她清晰无比的但觉到郎君轻柔的亲吻之中,

包含着炙热而又狂野的爱心。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彻底迷失了。

殷清风不知道妮子好好的为啥要流眼泪,也受不了女人在自己眼前掉泪,所

以,他干脆使出终极大招:亲吻眼睛。

不管是少女、轻熟还是熟女,亲吻她们的眼睛比亲吻嘴唇更容易让她们降服——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们闭上了眼却打开了心扉。

妮子在殷清风的嘴唇离开后,依然闭着双眼。她在仔细回味郎君的那一吻,也

在想象着郎君此时正饱含爱意的注视着她。这一刻,她的心是平静的,也是剧烈跳

动的。

以往,郎君对她有任何的身体上的接触和语言上的挑逗,她都会禁不住的有些

发热,都会期望着郎君能进一步侵犯她。但此刻,她心中没有任何欲念,却更热烈

的想为郎君奉上她的一切。

咦~~~~这小妮子的表情怎么变得这么神圣?

殷清风念头刚起,妮子睁开了眼。

我去!这什么眼神?

他感觉妮子的眼神中充满了虔诚。

虔诚?什么鬼?小爷成仙成圣?

“郎君~~~”

殷清风感觉到妮子的声音中没有了以往的媚意。

“妮子能成为郎君的女人,是万世的福分,妮子将会用这一生去心珍惜的。”

终极大招不愧是终极大招,这妮子竟然主动向小爷表白了~~~那以后小爷要

是看上谁了,岂不是一亲一个准儿?

他伸手扯了下妮子的脸颊,“既然珍惜,以后就不要再掉金豆子了。”

掉金豆子?

妮子呆了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金豆子郎君竟然说女子的眼泪是金豆子他真是惜花怜花的奇男子啊~~~~

在明白过来的那一刻,她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了一种冲动。

她看着殷清风嬉笑的表情,一侧头,猛的一口咬在了殷清风手腕上。

“嘶~~~疼疼疼~~~”

妮子眼中充满笑意,但她依然叼着手腕不放。不但如此,她还抬手抓住了殷清

风的手腕的同时,两排编贝还前后锉了几下。

“小姑奶奶,轻点儿轻点儿~~~”

妮子只是最初那下用了点儿力气,后来就是象征性的咬着,但殷清风必须要配合。

妮子虽然听不懂“小姑奶奶”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殷清风求饶的意思。她的眼

中的笑意更浓了。

殷清风作势又哀求了几句,妮子才开心的松开了口,“哼~~~以后再欺负妮子,

妮子还会咬郎君的~~~”

欺负?小爷刚才欺负你了吗?

这女人就是不讲理的动物啊~~~

“欺负?嘿嘿~~~今晚你要乖乖的洗白白了,然后主动到本郎君的塌上接受本郎

君的欺负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识破说破

殷清风这边众美环伺春意盎然,但有些人就没那么舒服了。

颜府的书房里,颜思鲁正与马周辩论经义,就听“吱呀”一声响,房门不经允许的就被人推开了。

“孔归兄”脸色不善的殷闻礼迈步进来。

颜思鲁虽然比殷闻礼年长近三十岁,两人却是姊婿与妻弟的关系,颜思鲁对这个妻弟比对亲儿子还溺爱。同样,殷闻礼来到姊婿家中,比在自家还随意。

颜思鲁见多了殷闻礼这样的粗鲁举止,“又是何事啊”

殷闻礼向马周简单的行礼后,气哄哄的说道:“孔归兄你给评评理,闻礼这么做可有道理。”

马周很知趣,“颜翁,周有些困顿了”

颜思鲁歉意的笑了笑,“宾王且去安歇,某有些家事处理一下。”

等马周出去了,颜思鲁这才没好气的说道:“因为何事啊,让你这么大动肝火的?”

殷闻礼一屁股坐在马周的位置上,“他殷元当初搬离这里时,可没说与长平殷氏断绝族亲关系吧?那他那庶子赚得的钱财,理应算是殷氏的族产吧?”

颜思鲁挥了下手打断了殷闻礼的话,“你当初不是说还要推举那殷清风做你们殷氏的家主吗?既然他出任家主了,那些钱财怎么处置,你们完全可以商议啊。怎么,没谈妥?”

殷闻礼嘴上与颜思鲁称兄道弟的,心里对颜思鲁多少有些敬畏的。为了扮得真实些,让颜思鲁相信,他可是想了半天说辞,现在颜思鲁这么问,正好顺了他的意。

“闻礼与叔父等人推举他为家主的初衷没变,但谈到钱财时,好说歹说的,殷元就是不肯往外吐半文钱,还口称什么永业集团是京兆堂的族产,与陈郡堂没半文关系。这就不能忍了啊”

颜思鲁的心算是落了地了,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那你们就好好商议。你殷元侄儿人虽少言寡语的,做事还是知礼知义的。”

殷闻礼露出讪讪的表情,“殷元不肯退步,闻礼一怒之下,把那庶孙给打了”

颜思鲁眉毛都竖起来了,低喝道:“你把某的侄孙给打了?信不信某也打你一顿?”

殷闻礼没想到颜思鲁这么护着殷清风,嘴里嘟囔着,“他只是你的内侄孙好吧,而且还是堂内侄孙”

“你嘀咕什么呢?”颜思鲁有些生气了,“你平时做事一向稳妥,怎么这时就犯糊涂了?

你要是和殷元还有那小子好好商议,等那小子做了家主,你再提及钱财的事情也不晚啊

他做了家主,就要对家族负责。他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陈郡堂的族人挨冷受冻,他们京兆堂的天天的享受奢靡?”

说到这,他算是明白了殷闻礼为什么寒夜里来找他了,“这事儿某不管,你们是同族人,有话好好说,有事儿好好商议去。”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自从殷清风来了两趟颜府,颜府上下对这个妻族的后辈敬佩不已不说,还从他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现在妻弟把事情办错了,他是不可能站在妻弟这一边的。

“孔归兄”殷闻礼一把拉住颜思鲁,“现在不但闻礼把人打了,殷元也说出与陈郡堂彻底决裂的狠话了。事情没有余地了”

颜思鲁怒目圆瞪,“蠢货,你要是某的子嗣,打杀你都是轻的!”

殷闻礼明知这事儿是假的,但看到颜思鲁愤怒的表情,他心里还真有些犯怵,“那个事已至此孔归兄总要出来主持公道的”

“不管!”颜思鲁袖子一甩,抬腿就要走。

殷闻礼只好再次拉住他,“孔归兄”

对这个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妻弟,颜思鲁也是无奈。他推开殷闻礼,又坐了回去,“还有什么对某隐瞒的?”

“没有”殷闻礼叫屈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颜思鲁蔑了殷闻礼一眼,“说实话!”

殷闻礼心里有些紧张,轻声道:“没有”

“大声些!”颜思鲁瞪着殷闻礼,“以你平时的稳妥,还有外臣叔父的稳重,你们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来?说!”

殷闻礼心里一跳。

不能说啊,一说就露底了啊

“不说是吧?”

颜思鲁见妻弟这表情,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在气愤的同时,他又有些好奇。以他对妻弟和殷清风的了解,应该不会因为钱财而闹起了争端。

颜氏与殷氏能数代联姻,就是因为两族在看待钱财上、在族风上、在过往经历上很是相近的。外臣叔父和妻弟等人也都不是爱财之人,怎么可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决绝。

他一指殷闻礼,“既然来找某出面,就说实话。不管你和外臣叔父什么谋算,你若不说实话,某是坚决不管的。”

“这个”殷闻礼有些急了。

他对这位名是姊婿实是父辈的人,心中很是尊敬和畏惧的,“不能说啊”

颜思鲁算是明白了,这妻弟前面说的那一大篇都是谎言。事情的真相应该是相反的。

也不对!

如果反过来分析,岂不是殷清风要给陈郡堂钱财,而陈郡堂不要?

他有些糊涂了。

既然不是钱财的事情,难道是殷清风拒绝出任家主的位置?

也不应该啊

殷氏祖训不像颜氏这么古板,由庶子出任家主虽然没有先例,但族训上可是写着呢,无论是他们族人还是殷清风本人都没理由事情还是出在殷清风身上!

可殷清风又能有什么事,非让妻弟在自己面前说谎?

不过,看妻弟这表情,前面又说了那么谎言,事情应该不小。

心里叹了口气,不管出什么事情,他不能不管。

“不管你们是怎么谋算的,既然外臣叔父同意你来找某,就把实话说出来,看某能不能帮衬一二。”

殷闻礼见姊婿已经看穿了,他暗中咬了咬牙,“事情的经过要从今晨说起。”

他从殷嵓和殷元大清早就来到殷府说起。

当说到殷清风提议废除嫡庶制的时候,颜思鲁挑了挑眉。

殷氏那句祖训顺时则容,逆时则勇,他可是很清楚。而且,他也清楚作为未及冠的庶子,殷清风在此之前是没机会观看他们殷氏祖训的。

也就是说,这一切是殷清风自己想出来的。

了不得啊

那小子不但能想到打破陈规旧矩,还能想到以新规矩建立新秩序,而且还是那种能激励族子们奋进向上的新规矩。了不得!

等殷闻礼说道殷清风的担心,提议分散族子的时候,颜思鲁又暗中点头。

这事未雨绸缪啊成大事者,必要事事想在前!好一个少年奇才!

等殷闻礼又说到殷清风被李世民猜忌的时候,颜思鲁的脸上终于变色了。

等殷闻礼一五一十的说完,颜思鲁紧锁眉头思考着。

许久,他抬头说道:“某也没把握啊”

“啊”殷闻礼失望的惊叫了一声。

“听某说完,”颜思鲁道:“事情的关键,不是你我还有殷元父子一同合谋能不能骗过太子,而是太子对那小子的猜忌心有多重。”

殷闻礼更紧张了。

“这件事上,如果太子对他猜忌心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重,太子就是知道了也会一笑了之。

如果像他说的那般,甚至比他想象的还严重,就算你们把这争夺钱财的事情闹得再大,太子要害他的命时,你们也未必躲得过”

殷闻礼的心,吊到嗓子眼儿了。

“不过既然他想让世人知道殷氏族人不合那就不合吧明日由某来主持你们的争端”

“啊?”殷闻礼又纳闷了,不是没用吗,怎么还继续?

“你呀”颜思鲁摇摇头,他想说,你还不如一个黄毛小子。但这话太伤人。他说道:“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对策来,你们怎么知道他没有后续的应对?

以某的估计,就算他的应对可能还不够完善,但一定是有的,只不过不便于同你们说起罢了”

边说着,颜思鲁心中也在猜测着,这小子还会有什么应对手段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七十四章:繁星心事

一夜好睡。

清晨醒来后,殷清风感觉自己的身体。

呀呀呀难道小爷练成了传说中的阴阳调和的仙法不成?现在小爷是精神充沛,精力旺盛,血气沸腾啊

看着还在熟睡的妮子,来一发的念头被掐灭了。

知道昨夜妮子被他折腾得不轻,他轻手轻脚的起床穿衣。

照例的晨练后,送走了上学上班的四个妞儿之后,他来到了繁星的房间。

放下食盒,殷清风没皮没脸的坐在繁星的床边,又轻佻的去摸人家小姑娘的脸。

繁星如同这院子里的六个人一样,每天清晨都按时醒来。昨夜意外的受伤,让她获得了难得的机会,在醒来后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很羡慕月眉。

月眉心思简单,心中有什么事儿都能和郎君说起。被郎君劝导后,她又能露出开开心心的笑容

她也很羡慕鱼娘姐姐和妮子姐姐,她们每个人都能处理好自己的心事。

以前,她认为自己能在寒冷的宫殿里,坚强的活到了遇到郎君的那一天,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了。

以前,她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苦楚了。

可是,当她知道阿娘成为国公的妾室后,她迷茫了。她不知是该责怪阿娘只为自己着想而不管阿弟的前程,还是应该劝诫自己劝诫阿弟接受眼前的现实。

阿弟是无辜的啊阿弟是注定要有远大前程的啊他不应该被指指点点,不该被毁了前程的啊

虽然前汉时期班固的妹妹班昭作了一篇女诫,说“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也就是男子再娶是天经地义,妇女再嫁是不合礼制。但是,现在的世人是接受妇人再嫁的。

听郎君说,女诫虽然流传下来了,但书中的内容,在很长的一个时期里被世人接受的程度是相当有限的。从制度层面上看,不管是上古的礼制还是以后的律法,都不曾禁止过妇女再婚。

郎君还说,从史s载来看,在春秋时期,上到诸侯之家,下到平民百姓,妇女再婚是很平常的事情。

齐国的管仲,还制定过“合独”的政策。

老而无妻叫做“鳏”,老而无夫叫做“寡”。都是独身。当时的齐国赋予“掌媒”这个机构一项任务,就是撮合寡妇和鳏夫结婚。现在大唐也有“官媒”的存在,与“掌媒”是一样的。

孔子的儿子叫做孔鲤,他死了以后,妻子也改嫁他人。孔圣师家的妇人可以再嫁,可见当时寡妇改嫁并不被认为是什么丑事。

当时自己正为阿娘成为国公的侧室而发愁,就央求着郎君再说一些这妇人再嫁的故事。于是,郎君说起了两汉的皇帝的故事。

汉武帝刘彻的外祖母先嫁给一个姓王的,生了他的母亲后改嫁给一个姓田的,生了一个叫田公式的儿子。他的母亲嫁给太子也是再婚。

刘彻当了皇帝之后,不但把他母亲与前夫所生的女儿,也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迎到宫中,还把他外祖母改嫁后生的那个田公式任命为丞相。

后汉光武帝刘秀身为皇帝,还亲自为他寡妇姐姐物色后夫。

所以,在皇家那里就把妇女再婚看得很平常,民间更是如此。

郎君讲这些故事时用词有趣,姐妹们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郎君还说,如果那些人和事太久远的话,我朝的公主也是很好的例子:高密公主先嫁长孙孝政又嫁段纶、长广公主初嫁赵慈景又嫁杨师道。

最后,郎君笑嘻嘻的说道:“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世人的宽容的话,还有陈平那六嫁的妻子的故事。”

前汉初年,高祖刘邦有一个得力文臣叫做陈平。

陈平从小由哥哥扶养,除了之外不务正业,因为他嫂嫂发了几句牢骚,他哥哥就把妻子赶出了家门。

陈平虽然长得魁梧漂亮,但因为家中贫穷,长大了娶不起老婆。

那个时候他的家乡有一个叫做张负的富翁,有个孙女前后嫁了五个男人,嫁一个死一个,所以谁也不敢娶了。陈平不在乎,一心想娶这个女人为妻。

有一次他帮助人家办丧事,被张负看见,认为他相貌出众,前途无量,就把孙女嫁给了陈平。

这样算下来,陈平的妻子张氏,到他这里已经是第六次结婚了。

别的姐妹听得都很开心,唯独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些故事里面的妇人,哪怕是给别人做妾也都是按照礼制来的,可阿娘是先有孕在身,最后无奈了才

虽说一个妇人成为别人的妾室,在仪礼上很简单,但也是有必不可少的礼制的。阿娘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名不正言不顺啊

再看看郎君,同样在外人看来是在纳妾,可郎君却是顶着国公的威严、冒着被族规惩罚的危险,让鱼娘姐姐和妮子姐姐拜祭殷氏先祖的。

而阿娘成为国公的妾室,连一桌酒席都没摆过,也没当众宣布阿娘妾室的身份

阿娘很委屈。

国公很无理。

还是郎君有情有义

郎君太怀了,总是让繁星夜里不得安睡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进来的应该是郎君。

他又要对繁星使坏了

殷清风见繁星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姑娘是醒着的。

在繁星的脸上摸了几下,见小姑娘还装睡,殷清风自言自语道:“哎可怜我亲自熬的粥也没人吃,看来是要便宜那些仆妇了。”

郎君亲自为她熬的粥?

“啊繁星繁星已经醒了”

繁星再也装不下去了。

殷清风微笑着说道:“洗漱了没有?若是洗漱过了,郎君就伺候你吃早饭吧。”

“洗漱过了,”繁星有些慌张,“不、不、不,繁星可以自己的”

殷清风扶她坐起,“又不乖了不是,听话。”

见繁星又紧张又羞涩,殷清风说道:“我的身体向来是棒棒的,但谁敢保证以后,我老了之后不需要麻烦你们姐妹们伺候着我的吃喝拉撒?”

“繁星愿意伺候!”繁星脱口而出后,见殷清风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她,她又羞涩的低下头,“我们姐妹都愿意”

“哈哈哈郎君我现在就愿意。”

殷清风打开食盒,端起瓷碗,“来,乖这瘦肉粥熬起来可费时间的哟,凉了就不好喝了。”

看着郎君的笑容,看着唇边的调羹,看着冒着热气的白米粥,繁星有种想要痛哭的冲动。

“乖你的郎君知道繁星有话要说给郎君分享。但你也不能辜负你的郎君的心意呀,有什么话,咱吃完了再说。”

我的郎君繁星的郎君

望着殷清风,繁星的泪珠再也止不住了。

殷清风将勺子递到繁星的唇边,“越快吃完,你的郎君就能越早与繁星分享繁星的秘密了。来,张开小嘴巴”

繁星就这么凝望着殷清风,一边流泪,一边机械的张合着朱唇。

等碗中的瘦肉粥见底了,殷清风收起食盒。

他坐到繁星的身边,用舌尖将她脸上的泪水收进嘴里。

“端庄又美丽的繁星小娘子,是否可以与郎君分享了呢?”

繁星幸福的依偎在殷清风的怀里,感觉这里是这世上最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敞开心怀的繁星,仔仔细细的说起自己的担忧。

殷清风将繁星拽起,和她对视着,“首先,我要替阿耶向你,向柳姨娘道歉。

阿耶曾私下对我说过,柳姨娘这件事情上,最开始”

殷清风为殷元的事情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当初殷元对柳氏就是起了色心,而且还是嗨皮之后就拉到的那种想法。

柳氏有身孕的确就是个意外。

被裴氏压制多年,他都好多年没有与女人同房了。对于怀孕这件事,他早就疏忽了。

当时他还不地道的追问柳氏的想法。殷元嘿嘿的说道,柳氏本身也需要。

好吧,这事儿没有谁对谁错,都是大人了,能为自己负责。

等柳氏发现有身孕的时候,慌张的去找殷元商议。

殷元当时觉得,他虽然有了儿子做依仗,裴氏也被儿子压制住了,但真不想和裴氏起争执。

结果一拖又拖,最后殷元决定,干脆等孩子出生后,办一个隆重的纳妾与贺子的酒宴。

柳氏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所以呢,你也不要再担心了,你阿娘,还有你阿娘腹中的孩子,还有礼弟,都会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的。”

“是繁星错怪国公了,”繁星有些羞愧,“也是繁星让郎君担忧了”

她更羞愧的是,之前只想到了阿弟,却没想到阿娘腹中的孩子,也面临与阿弟一样的问题。

殷清风又将繁星搂在怀里,“至于礼弟,就算阿耶不给柳姨娘一个名分,难道说礼弟这一辈子就能毁了?

我看礼弟的相貌,就知道他未来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对他的前程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百里奚曾经为奴、伊尹被有莘国庖人收养、孙膑遭受膑刑、司马迁遭受宫刑

像他们这些或是出身低或是饱受艰难的古人,若是没有一颗坚强的心,他们能青史留名吗?

你要相信,礼弟不会比他们差。你阿耶,你薛氏先祖的威名,一定会因为他以后的成就而被史s载的,相信我的话!”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七十五章:襄城哭诉

襄城跳下马车,疾步向太子妃的宫殿走去。

这里不是她喜欢的国公府西院,她要保持基本的皇室礼仪。否则,她一定会提起裙子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即使如此,在她经过的那些的宫娥和内侍看来,小郡主理应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要不,怎会如此失态。

昨晚襄城跑回卧室后,随着扑腾腾的心渐渐平息,郎君那两面红肿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想到清风哥哥红肿着脸,却若无其事的安慰她们五个姐妹,她的心就一绞一绞的疼。

“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清风哥哥呢!为什么要伤害清风哥哥呢!你们伤害了清风哥哥,月丽的心很痛的!”

她很想再去问问清风哥哥是否还疼痛了,可是她还知道,从两日前开始,夜晚里的清风哥哥是属于鱼娘姐姐和妮子姐姐的,她不应该去打扰。

让清风哥哥受伤的人、在月丽心疼的人,是哥哥的族人。哥哥不能复仇,但她必须要为哥哥出这口气!

没人可以伤害月丽的哥哥而不付出代价!

能帮助她的只有阿耶和嫡母了。

她要向他们哭诉,她要向他们哀求,一定要为哥哥报仇!

长孙氏最近心情好的一踏糊涂。

二郎的大业成了,二郎的女人少了,二郎注重养生了,儿女渐渐懂事了,她感觉以前折磨自己身体的病痛在远离,阿娘修炼养生术后更安康了,衣柜里有无数的华冠丽服

最欢喜的是,二郎越来越有情趣了。

哎~~~不再为二郎的事情忧心,好像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了~~~

清风说的游泳,泳池都建好了,还要培训什么救生员,也不知进行的怎么样了。等今日他来了一定要催一催。

现在做什么好呢要不,去找韦珪、燕氏她们打牌?上次可是输了两千贯呢

送别李世民去上朝后,正在筹划今天的闲暇时光如何打发的长孙氏,听到殿外一声声的拜见声。她刚抬头,就见满脸愤怒与泪水的庶长女快步冲进来。

她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无论是对后宫那些『妇』人,还是众多子女,她都严苛要求她们遵守皇室礼仪。像庶长女这般

“丽儿,可是谁欺侮了你?还是你的清风哥哥”

她对庶长女还是很喜爱的。

与二郎成亲后,唐国公府内外都在传言她是灾星,克长又克幼。

成亲不足半年阿姑仙逝,两年内二郎又一直无所出。

要不是庶长女的出生,这个克幼的谣言指不定能传成什么模样呢。

为二郎诞下庶长女的侍女,没有挺过血崩。

庶长女是她带在身边的,对庶长女的『性』情她也是了如指掌的。能让庶长女置皇室礼仪与不顾,只可能是清风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阿娘~~~”襄城扑到长孙氏身边,金豆子不停的往下掉,“清风哥哥被人打了~~~”

长孙氏一惊。

他挨打了?满长安的人谁敢动手?

不对啊~~~他的身手不是很了不得的吗?

阿兄的寿宴上,武士彟的儿子,可都证明了了呀!

会是谁!他们不知道他是二郎的郎子吗!胆子也太大了!

她有些恼怒了,“是谁!”

能无视皇室威严的,只能是那几个数的过来的几个家族的子弟!哼哼~~~既然你们敢动手,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呜呜呜~~~他们下手太狠了~~~呜呜呜~~~”

长孙氏赶紧将襄城搂在怀里,帮她擦拭泪水,“告诉阿娘,他们是谁,阿娘帮你出气。”

“呜呜呜~~~清风哥哥的脸都被打肿了,月丽吹了好久,清风哥哥的脸也没消下去~~~呜呜呜~~~”

脸都被打肿了?吹是什么意思?

庶长女自幼没了亲娘的看护,她又将多半的时间用在帮衬二郎的大业上,虽然她将庶长女带在身边,却疏于照顾。

但她知道,庶长女这些年从未在她面前叫委屈,更没在她面前掉过泪。能让庶长女哭成这般样子,看来清风被打得可不轻了。

呵呵~~~二郎正愁着怎么找借口对那些世家动手呢!现在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了~~~好啊~~~看看到底谁更疼!

长孙氏柔声的说道:“你不说清楚是谁,你让阿娘怎么帮你?”

襄城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长孙氏,“就是清风哥哥另一支的族人呗~~~”

嗯?不是博陵崔氏、不是清河崔氏他们?

“他们把郧国公和清风哥哥叫去,然后让他们交出永业集团的钱财。郧国公不肯给他们,他们就把清风哥哥给打了~~~呜呜呜~~~他们太坏了~~~他们好坏啊~~~”

听说不是那几个家族,长孙氏就郁闷了。还以为是难得的良机呢,结果却是人家家族内部的事务。这怎么管啊~~~

长孙氏只好安慰道:“哎哟哟~~~丽儿可不要再哭了。阿娘的心都快碎了。”

襄城晃悠长孙氏的胳膊,“阿娘可要为清风哥哥报仇啊~~~清风哥哥被打得好惨啊~~~月丽吹了那么久,又滚了那么久,也不见清风哥哥好起来”

怎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呢?

被说糊涂的长孙氏问道:“丽儿你说什么吹啊吹的,这滚又是怎么回事?”

襄城抽了两下鼻子,又向长孙氏吹了两口气,“清风哥哥说,他的脸庞很疼,让月眉姐姐帮他吹一吹他就不疼了,月丽在旁边就一起帮月眉姐姐吹了。”

长孙氏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不是哄小孩子的话吗?这清风,好童稚~~~也就是那几个他身边的小娘子才信他的话。

“后来,清风哥哥让妮子姐姐煮两枚鸡蛋”

妮子姐姐?听着真别扭,以前你还称呼她韦姨娘呢。

“然后月眉姐姐和月丽拿着鸡蛋,在清风哥哥的脸上滚来滚去。后来,”

原来是这么一个滚啊~~~

襄城后面那些小儿女的话,长孙氏就没怎么听清了。

另一支族人要争夺清风的钱财不好『插』手啊~~~因为清风的缘故,二郎最近还打算启用殷氏和颜氏的几个族人呢。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帮了清风,殷氏的人就不能得到重用。不帮的话算了让二郎去头疼吧。

长孙氏耐心的听襄城诉完苦,“阿娘一定将丽儿的话,原封不定的转述给你阿耶,让你阿耶替丽儿的清风哥哥出气,好不好?”

襄城用力的点着头,“嗯!一定要狠狠的出气!”

长孙氏笑了,“一定会狠狠的帮你的清风哥哥出气的。”

月眉看了一眼溜回来的襄城,继续讲课。

她坚信,不管其他姐妹对郎君多担忧,郎君一定会有对策的。她只是忧愁不能陪伴在郎君的身边,帮郎君减少痛楚。

因为襄城的哭诉,长孙氏也没心思去找人打牌了,坐在宫殿里边看书,边耐心等待二郎的回来。

看着看着,她就走神儿了。

争夺钱财?真是愚蠢!不管那些钱财有多少,都是清风得来的。若殷氏族人的眼光长远,争夺的应该是殷清风这个人。愚蠢啊~~~

这么愚蠢的人,值得二郎重用?

至于钱财嘛~~~他前前后后的给二郎献上了一亿多贯的钱财和土地,就算他手中还有一些,还能剩多少?

当然,哪怕还有一百万贯,也足够世人眼红的了。更何况,殷氏那些穷酸已久的族人了。

贪婪啊~~~~目光短浅啊~~~

“观音婢,想什么呢?”

不知何时,李世民出现在长孙氏的身边。

长孙氏给爱郎送上了暖心的微笑,“你的长女一早上就跑来哭诉,她的清风哥哥被人打了,求你这做阿耶帮她出头呢。”

“咦~~~还有人敢对他出手?”

李世民的想法和长孙氏的一致。

现在长安城里再无知的人,也知道殷清风是否是他们能招惹的。

不过嘛,那小子很少在人前『露』面的。再碰见几个纨绔的子弟

也不对啊~~~连李靖都说他的身手了得,除非对方是五个甚至是十个以上出身军伍的人才能让他吃亏。

可是没听金吾卫传来消息,说有人聚众斗殴啊~~~

“说说,怎么回事儿。我还真不信他能吃亏喽。”

他的好奇心上来了。

长孙氏将襄城的话,简略的转述了一遍。什么吹气啊,滚鸡蛋的话,她可不好意思说出口。

见李世民皱着眉半天也没说话,长孙氏纳闷了,这里面还有什么她没想到的缘故不成,“二郎”

李世民歪着脑袋,“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小子没对月丽她们说实话啊?”

没说实话?能有什么隐情?

长孙氏眨了下凤目,“那你得去问问他,丽儿就是这般讲述的。”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下头,回身让宫女把李晋安叫来。

他转身对长孙氏解释道:“从月丽的描述来看,那小子挨打是真。但为什么挨打,估计他是有所隐瞒的。”

李晋安职位是内府大总管,干的是贴身内侍的活儿。他很快就到了,“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李世民挥了下手,“你那侄儿被打了,你派人去打听下。”

李晋安目光一闪,“喏。”

等李晋安出去了,李世民笑道,:以晋安对那小子的心意,听说他被打了,晋安一定会把前前后后都查问清楚的。”

长孙氏对这话不置可否,“妾身刚才还在纳闷,殷氏族人不会目光这么短浅的,原来是他哄骗了丽儿她们呀。”

李世民颔首道:“应该是。男子嘛,在外面的事情,很少对内宅『妇』说起的。但伤势就在他脸上,瞒也瞒不住的。”

长孙氏凤目再闪,盯着李世民,“最近你总去几个亲王、郡王的宅子,很晚回来不说,身上还带着胭脂气”

李世民心里一紧,双手快速摆动,“观音婢,你可别多想。找他们吃酒,也是为了笼络他们。至于胭脂气”

他心虚的停顿了半秒,“总是有些人会蓄养些歌舞姬。吃酒的时候,难免会要她们”

“她们?就是说,不止一个喽~~~”长孙氏一步不落的追问着。

李世民苦笑着,“真的就是吃吃酒,说说话”

“咳咳~~~~”他终于想到自救的说辞了。

弯腰搂住长孙氏的肩膀,李世民赔笑道:“若真是和那些歌舞姬回来后,怎会还有气力与观音婢”

“啐~~~没正行~~~”

长孙氏心里一热,不再和爱郎计较了。

李世民陪着长孙氏吃饭吃到一半,李晋安回来了,“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晋安派出去的人回来说”

他先说起昨夜殷元走出书房后,殷元和殷闻礼的对话,又说道:“今日颜府里,颜思鲁将要调解殷氏两支族人因钱财起的争端。”

等李晋安出去后,李世民依然沉默思考着。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殷闻礼的阿耶,是殷峤的亲叔父,只不过是当年过继给了殷峤的叔公。

再有,以殷氏向来和睦的家风,我还真不信他们会因为钱财而闹得满城风雨。”

长孙氏想了想,说道:“外人可不知清风将钱财都献给了你。有道是钱帛动人心,哪怕那些人猜测清风或郧国公府手中掌握了五千、九千万贯的钱财,他们真的还能和睦下去?

妾身以为,若是殷元得了那些钱财后,立刻分润出一些钱财给那些人,或许就没有昨日的争端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殷氏苦寒已久,一支骤然巨富,另一支依然苦寒,换做是谁,也要争取一番的。至于他们怎么商谈的,听晋安说,想必是不愉快的。那么,清风挨打,也就合情理了。”

李世民瞅了眼爱妻,又低下头。

爱妻现在对那小子是满意万分,听说那小子挨打了,心中自然是偏向了。

但事情的真相嘛他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

殷氏颜氏两族,虽然在现今的大唐王朝中算不得丁点儿的显贵,但两族在钱财上的『操』守却是所有家族难以比拟的。

殷闻礼或许会为了钱财与殷元起争端,但颜思鲁肯定会把殷闻礼劝住的。

现在颜思鲁竟然出面调解,要么就是没能劝住殷闻礼,要么就是颜思鲁也想从中得利,要么一切都是他们做给外人看的

想来想去,前两种可能虽然会让他对殷闻礼和颜思鲁感到失望,但也好过最后一种。

那么真相是什么?

若是最后一种,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第三百七十六章:长孙劝谏

“月丽见过晋安总管。”

襄城非常乖巧的向殿外的李晋安行礼。

心里惦记着还要再告上一状的她,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堂课结束,就迫不及待的来寻找李世民。

李晋安笑眯眯回着礼,“小郡主,两位殿下都在呢,快进去吧。”

随李世民回东宫这一会儿,他已经知道襄城早晨来哭诉的事情了。现在见襄城再次来找太子,心中更为殷清风这个侄子感到高兴了。

望着步入殿内的襄城的背影,他不由得将太子的几个郡主与圣人的那些公主作对比。

多好的侄子啊,竟然被打了。

哎~~~~都是钱财惹的祸啊~~~

可惜了,这小郡主年岁太小。那小子还说什么女子要等到十八岁才能成亲。要这小郡主给他生娃娃,那得好多年啊~~~

何时才能有人喊咱家一声叔翁呢

在李晋安思绪万千,感慨万分的时候,襄城正跌坐在李世民的脚边,向李世民讲述殷清风的惨状。

“阿耶,你能不能帮清风哥哥出这口气啊?”

李世民看了眼长孙氏,襄城描述的和爱妻转述的内容相差无几。

他低下头问道:“可是你那清风哥哥让你来找阿耶的?”

“当然不是了。”襄城理直气壮的回答着。

“清风哥哥说,”她多了一个心眼儿,“晚辈被打,却找长辈出面,这很丢脸面的。”

李世民夫妻二人笑了。

只要不是殷清风教唆她来告状就好。

“清风哥哥还说,还说”

襄城有些编不下去了。

“他还说什么?”李世民追问道。

“还说,清风哥哥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让我们姐妹掺和这事儿。”

襄城灵机一动,把她对殷清风爱慕的话脱口说出。

李世民夫妻二人的笑声更响亮了。

长孙氏道:“你的清风哥哥必定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但也要等到及冠后。到那时,别人才可以称他为丈夫的。”

襄城嘟起嘴,有些不愿意,“那些及冠的人,有几人比清风哥哥还丈夫的?”

长孙氏笑的更欢了,“好好好,你的清风哥哥最丈夫了,无人能及还不行吗。”

襄城骄傲无比,“那当然~~~”

长孙氏捉趣道:“比你阿耶还丈夫吗?”

襄城吐了下舌头,自信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现在只确定一点:庶女来诉苦,不是受殷清风指使的。

但还有谜团,他还没有弄清楚。殷清风这么做,原因何在。

长孙氏知道爱郎的心思,与襄城继续与敷衍着。

等庶女出了门,她问道:“看二郎的表情,这件事不简单?”

李世民摇头道:“是有些疑『惑』。”

“疑『惑』?”长孙氏蹙起眉头,“何来?是殷氏争财还是对清风”

她大体能猜出二郎的心思,但她不希望二郎是这样想的。

李世民起身,“过几日是观音婢阿娘的寿诞,你当面问问他,他,可是对某不满?”

长孙氏心道,果然!

她也站起身来,“二郎此话有些重了。”

李世民背手仰天,“我认识他三年了三年来,我每夜想起他,都在想”

他炯炯的看着长孙氏,“论才能,无出其右;论德行,无可挑剔;论行事他竟然被打了,观音婢信吗?”

长孙氏白了李世民一眼,“那殷闻礼虽说比殷元还年少,可他是清风的叔祖辈的人。怎么,他动手打人,清风还敢还手不成?

即使殷元去阻拦,他也得给殷元留些脸面。清风在旁,只能说被连累无辜了。”

李世民再次摇头,“我最前面说的那句“论才能,无出其右。”可还记得?

当年他夜宿西禁苑,清晨便谏议我解散天策府,再以书信诓骗那些人。

解除了阿兄的戒备、试探了天策府、秦王府以及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忠诚、最后,彻底『乱』了阿兄的阵脚

那么,能想出这样一举多得对策的他,在殷闻礼动手之前,就一言不发,最后等到殷闻礼将怒火发到他身上?”

长孙氏被问得一时语竭。

“那”她试图解释道:“他等他到了殷府,殷闻礼和殷元已经争吵起来了,没等他劝诫,就挨打了,这也说不一定啊~~~”

李世民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除了他们当时的几人,谁也不知详情。包括他是为何被打的。”

长孙氏脸『色』一喜。

李世民又道:“但殷元走出书房后,从殷元和殷闻礼的对话来看,或者是殷清风没有劝诫,但我想这不太可能;或者是他们当着府中下人的面前争吵,是有意而为之的”

长孙氏叹口气,“你呀,就是多疑。”

她重新坐了回去,“铜钱改制前,你很清楚大唐的税赋是几何,不过三千余万贯。

他弄出一个永业集团,天下人都知道当时获利可不止一两个三千余万贯的。

莫说是寻常的家族还是那些世家大族,因几万贯,十几万贯的钱财而起了龌龊的事情还少吗?更何况,那可是大唐几年的税赋的钱财啊。

殷氏的风评是不错,但莫忘了,人穷而志短。

他们从前朝至今,穷困了多少年?又换了几代人?原先被世人称道的族风,真的就会一成不变?

若殷闻礼等人果真对那些钱财起了觊觎之心,就算他智谋无双又如何?他敢替殷元做决定?”

李世民被一连串的疑问,问得有些发蒙,等长孙氏问到这一句,他终于找到机会反驳了,“他还真能替殷元做主。”

长孙氏正说在兴头上呢,狠狠的白了李世民一眼,“就算能做主如何?”

这话问的,能做主当然、当然

李世民不和长孙氏争执,耐心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他平时在国公府里”

“你也知道那是平时,那是在国公府啊~~~”长孙氏立刻抢白道。

见爱妻又不讲理了,李世民嘿嘿一笑,“当然,就像观音婢说的那样,他身为小辈儿,在那种情形下,他若是『插』言,就是殷元教子无方。”

长孙氏干脆转过身去,不理李世民。

多好的孩子,二郎就是整天的不放心他,就是想着他做这做那的都是阴谋诡计。真是不可理喻。

见爱妻真有些发怒了,李世民跟着转到长孙氏的前面,“那个你阿娘不说要当面感谢他吗?借着寿诞的机会,你再问问他当时的情形。”

长孙氏再次掉转身去,不想理这个心机太重的男人。

李世民无奈的苦笑了,又凑了过去,“好好好,当我什么也没说。他挨打了就挨打了,反正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事务。”

长孙氏凤眉一挑,“那他就白挨打了?丽儿就白为她的清风哥哥掉眼泪了?”

这还讲不讲理了?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李世民蹲下身去,仰望着长孙氏,『露』出讨好的表情,“请观音婢指条明路呗~~~”

“你~~~”见李世民耍赖,长孙氏心里像抹了蜜一样,脸『色』终于转好了,“等妾身去问问清风。他若愿意分钱财出去,那你就别管;若是不愿意,就狠狠罚他们的俸禄。”

见爱妻口气缓和了,李世民跟着赔笑,“对对对,还得劳动观音婢凤驾。”

长孙氏长叹一声,拽起李世民,深情的望着他,“妾身在等待二郎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让殷氏不得不采取这种败坏家族名声的举动。

若真是如此,错的不是殷闻礼,错的不是清风,而是,二郎你。

不管其中详情如何,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殷氏几代人洁身自好的名声不再、殷氏就此分裂。

再回想清风给你那些关于世家的谏议,妾身的想法是,他怕你疑心他。

这次,他们找到了争钱财的借口,把一些产业或钱财送给其他族人,然后对外表明,他已经与其他族人分离得清清楚楚了,省得以后连累了他们。

二郎啊~~~这大唐的万里江山、百万的雄兵、亿万的钱财都在你手中握着,他一个有名无权的小辈,真值得你时时刻刻的提防?

他若不是也在担心你对他的提防,以他的心智,把钱财都送出去有什么不可以?他能建一个永业集团,就建不起第二个第三个?他何苦要挨上几巴掌,来显示与族人的划清界限?

二郎,妾身自幼便受阿娘教诲,要做一个为夫君分解忧愁的贤妻,万事都会为二郎着想的。

妾身与二郎成亲这十余年来,一直跟在二郎的身边,存着什么样心思的人没见过?

平庸的淮安郡王、忠于皇室的赵郡王、狡黠的封德懿、多谋的房乔、果断的杜如晦、稳重的王珪、武略的李靖、勇武的秦琼、心胸狭隘的阿兄、刚正的萧瑀

妾身可曾看错这些人?

若二郎信任妾身,且听妾身一句劝,宽心让清风施展手脚。

大唐和二郎这三年来因他受益良多。若他肯放心的施展才学,哪怕他只再提出一个类似新式农耕或铜钱改制的谏议,大唐江山将何等兴旺?

妾身始终记得二郎曾对妾身说过他的一句话:若大唐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是不会造皇室的反的。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照此下去,二郎和妾身的有生之年,安居乐业的百姓是不可能跟随某些别有用心的造反的。

若是二郎还是不放心他,且等五十六十年后,二郎归天前再考验他。

若那时他有反心,也享受了二郎赐予他的一世富贵,再杀他,心里也安宁。

若是他始终感觉二郎在提防他,他大可从此不再为大唐为二郎效力。最后损失的,是大唐的国祚、是二郎的江山。”

“我”

李世民刚说话,被长孙氏堵了回去,“二郎,从前,不管你想结交谁笼络谁重用谁,像秦琼像程知节像魏徵,你都肯主动宴请他们,都肯赏赐他们。

可这三年来,你除了赐婚赐爵外,又让他感受多少来自你的诚意?

年节时,不但没有封赏赐下,反而是这几年他不停的向你献上计策,献上钱财,换做是二郎你,你愿意效忠这样的帝王?”



李世民真的被问住了。

是啊~~~

以前只要觉得某个人有才能,就封下官爵;以前不管府里有多少钱财,都想着拿出来笼络那些文臣武将。

当初,觉得那小子是个奇才,还想着赐婚给他,怎么这两年过来,反而觉得理应得到他的孝敬?

还好今日有观音婢说起这事来。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我对有功之臣不但没有封赏,还不停的从他手中收取钱财土地

不对,他们已经知道了。

之前还总奇怪,为什么得势的郧国公府,这两年来竟然冷冷清清的连个拜客都稀少,原来,是他们看到我没有对那小子有封赏,以为我是个鸟弓藏兔狗烹的薄情寡义之人啊~~~~

失误了!疏忽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深深的向长孙氏行了一礼,“幸好有爱妻的提醒,世民知错了。”

长孙氏开心的看着爱郎。

她刚才对二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二郎着想。

二郎有野心,有才能,知人善用,文武俱佳,欠缺的就是想事有失偏颇、行事不够稳重易喜易怒。

以这清风被打来看,二郎心里立刻就怀疑他,怀疑之后的对策不是坦呈相待,让清风消除顾虑,而是让她这个『妇』人出面。

以心胸而论,二郎有些小器了。

清风有才能,做事不失稳重。等年岁再长一些,哪怕只在帷幄里帮二郎出谋划策,都是绝好的助力。

可偏偏二郎只想得到他的才能他的谏议,却就是不敢放心他。

还好这只是在宫闱里的对话,要是让外人得知,眼前这个即将是大唐国主的二郎,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猜忌一个未及冠的少年,以后谁还敢为皇室效力?

是否效力在再其次,若是他们合纵起来推翻李唐皇室哪怕最终没有得逞,这皇室的威严可就『荡』然无存了。

没有威严的皇室,这李唐的国祚还能维持多少年?

“二郎,闲暇时多找他说说话饮饮酒,不要等到想要他出谋划策了再去把他唤来。

眼下,他抱恙休养,二郎完全可以去探望一下,彰显你对他的爱护之心。”

李世民赶忙点头,“我这就去。”

长孙氏无奈的拉住起身要走的李世民,“他可向来有午睡的习惯的。”

李世民一拍脑门,“喜闻爱妻的良言,却忘了此事了。

要不咱们也午睡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太子到访

李世民把李晋安叫来,让他准备些礼物去探望殷清风。

等李世民转身走了,李晋安挠头了。

以前,赏给臣子的无非就是钱财、丝帛、美酒和美『色』那些。

可眼下,送去两万钱五万钱的,会不会被人笑死?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最富裕的人不是皇室而是咱家的侄儿。

最昂贵的棉布和最香醇的美酒也是侄儿弄出来的,总不可能反过来再送过去吧?

二郎好不容易想起要赏赐咱家的侄儿,就送去这些也太没诚意了。

美『色』?这就更算了!

不说咱家的侄儿向来是洁身自好的,就是宫里那些小娘子,他也看不上眼啊~~~

送侄儿没得送了,送他身边那些小娘也没得送啊~~~

仙饰坊里各『色』配饰,早就风靡长安了;妩媚坊的服饰,听说都是那范小娘子做出来的

头疼啊,头疼~~~

皇家还能拿出手的,就是封爵和诰命了。

可是,总不能去看望个病人,除了带着爵位或诰命的敕旨,然后两手空空吧?再说了,拿什么做理由去送爵位或诰命啊?

这无缘无故的就封爵封诰命,皇家也没威严了啊~~~

难怪这两年殿下不给他封赏呢?没什么可以赏赐的啊~~~

要不进去问问,看他想送什么?

实在是想不出能送什么好了,李晋安就想进去问问。可他探头见里面的俩人都开始宽衣解带了,他又缩头回去了。

哎~~~这不是要了咱家的命吗?

倚在殿外的柱子上,李晋安四十五度角的看着天空,很是忧愁。

从唐国公府到秦王府到东宫,咱家这十几年也替二郎准备了无数次的赏赐,咋这回就这么难呢?这要是传出去,咱家没面子还是小事,二郎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哎~~~二郎好不容易想起要赏赐一下咱家那侄子,结果却没什么好送的。清风侄儿啊,咱家可真帮不上你喽~~~

算了,就按照赏赐郡王的礼制给他准备一份儿吧,相信二郎不会责怪的。虽然是逾制了,可总不能空手去吧。

无奈的做了决定,李晋安就准备找人去安排赏赐品。

等等咱家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他又站在原地,继续仰天思考。

对了!

李晋安一拍大腿,兴奋的笑了。

拔腿就往外走去。

殷清风现在是好不悠哉。

一边和繁星闲聊着,一边设计着女式泳装。

脸上的红润还没消退的繁星,将自己躲在被子里,支支吾吾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殷清风。

殷清风也不在意,谁叫这妞儿害羞呢。

刚才,他说需要一个人体麻豆作参考,否则设计起来没灵感。

于是,这个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就落在了繁星的身上。

结果,繁星只坚持了一会儿,就一套又一套的,在他面前更换着内衣。

要不是他定力强大,把繁星早被吃了。

浑身被他看个通透的繁星,害羞就害羞吧,以后就习惯了。

至于,这女士内衣嘛,稍微变化些就是比基#尼喽。修改起来也不麻烦。

再说了,这泳衣『性』感些,最高兴的人是李世民。

当然了,如果长孙氏不高兴的话,最保守的样式他也设计了几款。到时候,长孙氏愿意选什么款式就有什么款式,保准不会让她失望。

看看已经画了二十套了,殷清风放下炭笔,“别害羞了,起来梳理下,等我回来咱们下棋哈。”

殷清风前脚刚出去,后脚繁星就麻利儿的坐起来,又是穿衣服的又是叠被子,把自己和床铺收拾利索了。

她刚觉得整理差不多了,殷清风端着棋盘棋盒就进来了。

繁星慌张的坐好,不敢看着爱郎。

殷清风嘿嘿的笑了声,“来,咱们下五子棋。谁输了就弹下脑瓜崩儿或者是挠手心。

怎么?怕疼还是怕痒?”

繁星快速的看了殷清风一眼,又低下头,轻声的说,“都怕”

殷清风挽着袖口,豪迈的说道:“那就换一种方式

你输了,我亲你一口,我输了随便你亲,亲哪里都行。怎么样,郎君我仁义吧,大方吧,豪爽吧!”

繁星咬着唇不说话了。

今日才发现,郎君好赖皮的。

繁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殷清风都快把持不住了,“来来来,摆棋吧。每局都让你先走。

嗯争取在她们回来前,把你的小嘴儿给亲肿了了。”

见繁星的下巴快触到高耸的胸部了,殷清风那猥琐的笑意更浓了,“要是,你能把郎君我的嘴唇亲肿了,郎君额外有赏!”

繁星的心都快『荡』漾到云端了。

以前郎君戏弄其他姐妹时,她都远远的看热闹。现在,这事儿临到她身上了,她终于知道姐妹们当时的感受了。

坏郎君,太会戏弄小娘了~~~

可是和郎君亲吻的滋味

殷清风揪着下巴上短须,不怀好意的看着繁星。

自从开荤了之后,与美妞们相处时,脑子里总想着男女间那点儿破事儿。

眼前,这一只『迷』途的小羔羊,需要他指点人生啊~~~

“当当当。”

殷清风眉头一皱,这时候谁来敲门?

“二郎,快去府门迎接,太子快要到了。”

赵仆『妇』的声音有些焦急。

嗯?李世民咋来了?

心里虽然犯嘀咕,但殷清风临走还是俯身亲了繁星一口,“把棋盘收了吧,他这个时候来,最少也要等到晚饭前走,甚至还要留下来进餐。”

繁星抬起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殷清风,“郎君”

殷清风『露』出暖心的笑容,“没事儿,你休养你的。”

快走到门口时,他回头说了句,“明天继续啊~~~”然后笑呵呵的把房门带上。

房门关上了,殷清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不管是襄城去找你哭诉了,还是有人告诉你,你竟然直接杀过来了目的呢?

鬼才信没目的!

你放着大把大把的朝政不去处理,就为了跑来看小爷的狼狈相?

娘的,小爷唱这出戏,不就是给彼此留些回旋的余地吗?你可倒好,直接来个单刀直入、黑虎掏心!

以你的暴脾气,若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前来兴师问罪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真要相互伤害吗?还是你自信,只有小爷才是受伤的人?

但是,你没必要这么做啊?

你就认为小爷拿出来的那些,脑子里就被掏空了?

还是你认为你不需要更多的谏议了?

殷清风一路琢磨着,很快就到了府门。

府门此时已经中门大开。

李世民这个级别的人物登门,中门是一定要敞开的。

不但中门要开、侧门要开、下人要队列两侧站立,门前还要洒水净街。

以前,洒水净街是为了消除扬起的灰尘。在修上了水泥路面后,洒水净街就变成了隆重迎接的仪式的一部分,失去了实用的功能了。

殷清风还在门里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门外背手仰望的李世民。

哎~~~要是关系亲近的话,你完全可以直接往里闯啊。像这般等待主人出迎算怎么回事儿?

是显得郧国公府这四个字高贵,还是显得你李世民以礼拜访,礼贤下士?那小爷要不要来个倒履相迎?

无聊!做作!

吐槽归吐槽,殷清风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深鞠一躬,“侄儿拜见叔叔。”

李世民等殷清风起身,笑了,“好好的脸蛋儿,啧啧啧~~~”

我去,你啧啧个鬼啊~~~

真心不想理这个啧啧鬼,冲李晋安笑了下,殷清风再次行礼,“拜见李叔叔。”

转身见李世民还盯着他的脸不放,殷清风向门里虚引,“叔叔请进,李叔叔请进。”

李世民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你阿耶还在颜府?”

问得真直接。

嘀咕了一句,殷清风道:“阿耶离府后,一直没派人传递消息回来,侄儿也不知阿耶现在何处。”

“殷闻礼也是目光短浅,”李世民说道:“放着好好的晚辈不想着笼络,偏偏要往死里得罪。看你这脸打的”

殷清风觉得他这话,有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李世民侧头对着殷清风,“这事你是怎么想的?月丽可是为你哭过两次了。就算为了月丽,我这个做阿耶的也不能袖手旁观的。”

殷清风拱手,“在族中,侄儿上面有阿耶,阿耶上面有叔公,叔公上面还有长辈。这等族内事务,让他们去头疼好了。”

李世民似笑非笑,“你本人就甘心?”

殷清风依然恭谨,“侄儿没脱离家族,也没单立门户,得到的每一文钱,自然都是族内公产。如何分配,轮不到侄儿指手画脚。身为族子,侄儿有这个觉悟。”

李世民说道:“你心无怨气就好。”

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刨根问底,也不是为了查究缘由的,就算这小子有什么算计,他也要装作不知。

“你的脸没事儿吧?”

见李世民轻轻放过,殷清风更担心了。

“淤血化开了就没事儿了。”

李世民向后指了下,“这次来,叔叔是兑现承诺的。”

殷清风扭身后看。

搬箱子的下人,从身后排到门外。很是壮观。

“莫非是那些藏书?”

“哈哈,”李世民道:“是的。可惜还没有完全校对完。剩下的要等到二三月的时候,才能都给你送过来。”

殷清风欣喜的抱拳,“多谢叔叔。”

李世民挥下手,“这是叔叔欠你的。”

他停下脚步,看着殷清风,“说来,要不是你长孙婶婶的提醒,我这做叔叔的可就办错了大事了。”

又要唱哪处儿啊?

殷清风道:“侄儿有些惶恐了。”

李世民拍了下殷清风的肩膀,继续往前走,“这事论起来,怪你,也怪我。

以前,我要成大事。就时常把所得的钱财酒『色』赏赐给那些文臣武将。

可认了你这个郎子后,却是你一直向我献上钱财。

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也都忘记了要在平日里、在年节时给你些赏赐了。”

他一副愧疚的样子,“之前让你李叔叔去准备礼物,他向我禀报说,钱财丝帛这些的你都不缺,送多少来你也不在意,也体现不出我这叔叔的诚意。

算来算去,不如把那些承诺过的藏书拿来充数,希望没让你失望。”

什么鬼?『性』格变异了?

殷清风有些『摸』不到头脑。

“满意!侄儿太满意了!”他送上开心的笑容。

李世民『露』出释怀的表情,“你满意就好。”

然后一副头疼的样子,“换做是别人,无论我赏赐些钱财美酒美『色』的,那些人都欢喜得很。在他们看来这是圣恩。

但你是我的郎子,总要送些你喜欢的。

可你这里什么也不缺,我这里又没什么你能看得上的。以后再赏赐你啊,就按照其他人的样子给你吧。”

对别人,他赏赐什么都圣恩。可这些东西拿出来赏赐给这小子就显得敷衍,体现不出他的用心。

难办啊~~~

这次用藏书来充数,以后只好将前人的书画送给他了。可某的收藏也不多啊~~~

哎~~~某这堂堂的大唐太子,竟然不知该赏赐他什么礼物,丢颜面啊~~~~

殷清风依然不确定李世民的话是真是假。

“只要是叔叔赏赐给侄儿的,都是叔叔疼爱侄儿的一片心意。”

李世民眼睛一亮,“嘿嘿,你说得好,都是心意嘛。只要你不嫌弃,每月我都让你李叔叔送你些过来。”

又是什么鬼?还每月?这是要包月包年啊~~~

殷清风只好再次欢喜道:“那侄儿可要建一个大大的库房了。”

“哈哈哈~~~”最大的头疼事儿解决了,李世民的心情立刻好起来了。“建!有多大就建多大!”

他一把搂住殷清风肩膀,“以前还愁钱财不够,要赏赐的人太多。现在嘛,愁怎么赏赐出去。

你的功劳,叔叔心里记着呢。”

殷清风真『迷』糊了。

他不差李世民那点儿赏呸!是给小爷送礼,可李世民现在这态度有些吓人啊。

要不是知道李世民不是一个阴险的人,差点儿就以为他是在欲擒故纵、麻痹小爷呢。

他是吃什么吃坏脑子了?咋今天像变了个人儿似的?

“不管侄儿是身为大唐的子民,还是身为叔叔的晚辈,为叔叔献上一丝微薄之力,都是侄儿应该尽的本分。”

李世民还像被这记马屁拍得很舒服,眉开眼笑的,“你小子真会说话。”

殷清风跟着赔笑了两声。

“走,去你准备的书房看看。”

经过爱妻的提醒,李世民想着要修补与殷清风之间的隔阂。不指望经过这一次的登门,就能改善什么。

以后他会按照爱妻说的那样,时常在东宫里和殷清风闲谈,时常到这国公府里坐坐。

不但让殷清风感到他的诚意,更让那些认为他是薄情寡义的人看看,也让那些以为殷清风父子失势的人看看。

他现在好奇的是,经过他三五次的到郧国公府登门拜访,都会是谁自认为自己看清了形式,最先『露』面。

第三百七十八章:惊现杀器

殷清风的藏书房,每个架子都是带有推拉门的书柜。并且,每扇门上的一角,都贴着大写的英文字母。

李世民有些发懵,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的书房,就是一排排书架子。书架上再堆放些竹简书轴字画什么的。就是修文馆里也是如此啊,怎么这里这么怪异?

更惊讶的是,书架使用的木材竟然是黑红色的不说,纹理细腻得让人产生一种玉质的感觉。难道这小子竟然奢侈的使用玉石来做书架?

他禁不住弯腰靠近书架,伸手来回触摸着。

“这是木材还是玉石?”他又蜷起食指敲了敲,“听声音,可不像是木质的。”

站直后,李世民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可能是玉石玉石没有这样的纹理,而且,用玉石做书架,是不是太脆了?”

他回身用目光向殷清风询问。

殷清风拉开一扇门,“无论是书卷还是画轴,存放久了,竹简、木材、丝帛还有颜色都会被蠹虫啃噬。

其实,侵蚀它们的不止有蠹虫,还有风和光。在书架上安装这些小门,能尽量减少风和光对书卷的侵蚀。”

和古人解释什么是氧化反应真的很难。

李世民似懂非懂。

殷清风指着木架说道:“这种木材叫做乌木,是应国公赠与侄儿的。应国公说这乌木永不褪色、不腐朽、不生虫。所以侄儿就用来建藏书房了。”

“应国公?”李世民似乎想了一下才想起是谁。

随即,他又伸手去抚摸。“还有这么神奇的木材?”

关于乌木或阴沉木的运用,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之前,或许偶然有人使用,只有三星堆文化的古人们大量的使用过。

但三星堆文化并没有与同期的或后期的其他文化有过交流和融合,所以,对乌木的运用并没有扩散出去。作为唐朝人的李世民自然是不知道乌木的存在了。

所以,这个‘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的古人’,最早也就是明清两代的古人,不能再久远了。

但殷清风的猜想是,朱元璋因为自己是和尚出身得了天下,明朝是禁佛的。所以,乌木得到世人的认可,应该是佛教和喇嘛教兴盛的满清时期。

当初,他和武士彟关系良好时,就要武士彟利用手里的渠道,到三星堆附近的古河床去挖掘乌木。

那里的乌木虽然不是年代最久远的,但确是最集中的一个区域,挖掘起来数量很可观。

可惜,他和武士彟的蜜月期太短,得到的乌木的数量也不多。关系闹掰了之后,虽然又给他运了一些来,但他估计,这些数量还不足三星堆附近古河床里的一半。

剩下的那些,也不知道武士彟是没挖掘到,还是自己留下了。

殷清风也不想在李世民面前提到武士彟,生怕李世民又把武士彟叫回来做官。

他对武士彟倒谈不上什么怕字,只是不想武静淑武妹妹再受武士彟和杨牡丹的影响。

武妹妹若是就此不再出现在中国的史书上,于国于民绝对是件好事。

不是说武妹妹才能不足,而是她生错了女儿身。若是武妹妹身为男儿,古代十大贤相中必定要有她的位置。

但他不说武士彟又不行。

无论李世民在历史上留下多么好的名声,他终究是帝王心态。

身为帝王,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这天下所有美好的都是他的。

他们要独占一切,然后把看不上眼儿的再赏赐下去。

乌木的永不褪色、不腐朽、不生虫优点虽然短期难以体现,但经他这么一解说,李世民会不会认为他没有献上去是一种罪过?

殷清风不敢打这个赌。

身为穿越者,就要有穿越者的觉悟。

面对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皇帝,必须不能忤逆其心意。

没有时时刻刻的求生觉悟,还是不要在古代混了。容易掉脑袋。

李世民似乎尽兴了,他指着英文字母问道:“那这些又是”

“这是侄儿为了检索方便,应用的一个小手段。”

殷清风说道:“三国时期李登编著的《声类》和晋代吕静编著的《韵集》,以及前代陆法言编撰的《切韵》,都是把汉字按照字音分韵,让不同地域的人们能够相互交谈。

但侄儿阅读了这些古书后,感觉使用起来很繁琐。为此,经过多日思索后,找到了另一种方式来代替先前标注音韵的方式。”

按照字音分韵,就是给汉字加注音标。

“你是说”李世民很震惊,“你找到了代替音韵的新方式?”

刚才殷清风说是自己思考得来的,而不是仙人传授的,这才是他震惊的原因。

他知道,当初陆法言为了编撰出一部能代替前人的韵书,可是与刘臻、萧该、颜之推、卢思道、李若、辛德源、薛道衡等人一同商讨多日,才有了《切韵》的完成。

而这小子竟然是自行思索得来的,这就了不得了!

要知道,参与《切韵》的那些人,不但个个都是当时的名士不说,更是来自天下各方。

刘臻,沛国相县人、萧该,江左南兰陵人、颜之推,生于江陵、卢思道,河北范阳人、李若,河南顿丘人、辛德源,陇西狄道人、薛道衡,河东汾阴人。

他们当初受邀参加河北临漳人陆法言的家宴,因各自带有家乡口音而起了口角争执。在陆法言的劝说下,《切韵》问世了。

“你你,可成书了?”李世民太激动的。

彰显和评定一个帝王的成就,无非是文成武就四个字。

“文成”是指天下治理的如何,“武就”是指与外族间武力的强弱对比。

“武就”方面,他认为已经做到了极致。

有培养新式武将的皇家军事学院,有难以攻破的坚城,有新式冶炼的钢铁铸造的,防御性能极好的铠甲和锋利无比的新式武器。

等以后这些都运用到行伍里,只有大唐军队攻击别人,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动防御了。

“文成”,有增加产量的新式农耕,有收尽天下鳏寡孤独的皇泽院,有畅通南北的水泥路与桥梁现在又有了文道昌兴的新式韵书

天下大治啊~~~~

李世民越想越激动,“你快说说!”

面对拼音字母这个大杀器,李世民不激动才是不可思议呢。殷清风说道:“请叔叔移步侄儿的书房。”

“走走走。”李世民拉着殷清风往外走。

书房里,殷清风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翻了两页。

看不懂。

殷清风于是开始解释什么是声母,什么是韵母等等内容。

成书于宋朝的《广韵》有两百零六个韵部,但唐朝人发音,与宋朝话一样,与现代汉语发音有很大的不同。

重唇音有b、p、bh、m。

b、p、m读音同汉语拼音,bh为b的浊辅音。

浊辅音是不送气的,就像今天的英语一样,所以bh读为英语bag的b,m读为鼻冠音mb,

但这种发音并非正统读书音。

当唐音传到东倭后,“万岁”就变成了“板载”。

舌音分舌头音和舌上音:端知、透彻、定澄、泥娘。

“端透定泥”叫做舌头音,“知彻澄娘”叫做舌上音。

齿头音有精、清、从、心、邪。

z‘读为z的浊辅音,就是英语birds的ds。

s‘读为s的浊辅音,就是英语zoo的z。

另外,唐朝的某些南方方言中,z‘和s‘都读为z‘。

正齿音a有:庄、初、崇、生、俟。

zh‘读为zh的浊辅音,就是英语jack的j。

sh‘读为sh的浊辅音,就是英语pleasure的s。

正齿音b有:章、昌、常、书、船。

jh是j的浊辅音,xh是x的浊辅音。xh听起来有点像y,但没有y那么清脆。

在唐朝的很多方言中,jh和xh都读为jh。

牙音有:见、溪、群、疑。

gh是g的浊辅音。ng发音同粤语“我”的声母,很多汉语方言都有这个声母。

喉音有:影、晓、匣、喻。

h‘是h的浊辅音。

半舌音:来。l的发音同汉语拼音l。

半齿音有:日。

ny发音类似n,但发音部位与汉语拼音jqx相同。

除了声韵不同,声调也不同。

现代普通话有五个声调: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和轻声,与唐朝的声调:平声、上声、去声和入声,在字面上看起来区别不大。但真正发音之后,区别就明显了。

平声的标准是“哀而安”:大约是一种长的中平或低平调。

上声的标准是“厉而举”:大约是一种短的升调,用力比较强。

去声标准是“清而远”:大约是一种长的高降调,“远”是拖音、拉长音的意思。

入声标准是“直而促”:入声以-p、-t、-k收尾,发音短促。

在现代,除了个别地方的方言和方言中的个别词汇,大多数以上的汉族人口早已不再使用这四种的发音方式了。

正因为发音的方式改变,词在宋朝时兴起,到了明清时期,再难出现唐宋时的诗与词的大家了;现代人更是很难再根据律诗的要求和词牌的平仄规定,写出古韵十足的古体诗和词了。

为了能与唐朝人发音方式相符合,殷清风整理出的带音标注解的课本,可是费了极大精力。

同样,给李世民解释的时候,也是很费口舌的。

“侄儿以外邦人的字母为汉字注音,不但因为以往的韵书学习起来很繁琐,而且若是这个拼音可行的话,不但大唐四方的百姓可以用同一种口音交谈,万世之后,人们使用的语言仍然是现今叔叔与侄儿交谈的口音。”

不管是李登的《声类》、吕静的《韵集》、陆法言的《切韵》还是在《切韵》的基础上修改演变的《唐韵》或《广韵》,使用起来,在现代人看来都是非常繁琐的。

现代的汉语字典,虽然有偏旁部首检索和首字母检等,但绝大部分人的检索习惯就是首字母检索的。

可古人是用一个汉字来代表一个声母的。

可这个作为字母的汉字又怎么发音呢?

于是,再去检索。

如此下来,不繁琐才出鬼了呢。

如果只是繁琐也就罢了,随着时代的变迁,宋人不知唐人如何发音,明人不知宋人是如何说话的。

但有了以字母代替汉字来注音就不同了。

只要一部字典出现后,即使再过上一两千年,后人的发音不会变化太多,也仍然可以根据这部字典发出一两千年前古人的发音的。

“什么!”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万世之后”

他有些哆嗦了,“就这个就可以做到?”

李世民像捧着绝世宝贝一样,捧着手里那薄薄的小册子,眼睛放着吓人的光亮。

“叔叔读过的《说文解字》,是以部首编排的字典。若是在《说文》的基础上,叔叔召集天下大学问者,以部首和这拼音相结合,再编撰一部新的《说文》会如何呢?”

李世民不停的眨巴眼,想象着殷清风话里的含义。

殷清风继续扔炸弹,“《说文解字》原文是以小篆书写的,逐字解释字体来源。

其全书共分五百四十个部首收字九千三百五十三个另有“重文”,也就是即异体字一千一百六十三个总计共一万零五百一十六个字。”

李世民继续眨眼,这些他都知道。

“现今距离《说文》成书,已经过去五百余年了。这五百余年里,不但某些汉字的字义发生了改变或者是有了新的解释,可能还有新的字被使用了。

现今的大唐,已经初步具备了国祚长存的底蕴。但侄儿还是认为,某些家族对皇室的威严还不是很敬畏的。

若是有一部能完全取代《说文》的典籍,在叔叔在位期间问世了,那些世家会不会低头?等承乾阿弟继承叔叔时,会不会更顺利的治理江山天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七十九章:怒怼太子

李世民彻底震惊了。

历代帝王,尤其是开国帝王,都会命人书写前朝通史。

比如,他让魏徵开始编撰《隋书》。

同样,历代帝王还会命人整理编撰各类典籍。

西晋的荀勖将群书分为四部:六艺和小学为甲部;诸子、兵书和术数为乙部;历史记载和杂着为丙部;诗赋﹑图赞和《汲冢书》为丁部。

东晋的李充加以调整,以五经为甲部,历史记载为乙部,诸子为丙部,诗赋为丁部。

唐承前隋沿用此种分法,但改称为经﹑史﹑子﹑集四部书。

所以,他最近已经下令魏徵、虞世南、颜师古等硕学之士相继为秘书监,并由魏徵领写四部群书。

可没想到,今日这小子又提出一个更让他振奋和震惊的谏议。

与《隋书》和四部群书相比,这小子谏议的新的《说文》,意义更为深远啊!

李世民还在震惊的时候,殷清风说道:“侄儿在想到这个谏议后,很是兴奋,因为侄儿又可以为叔叔略尽绵力了。但后来,”

嗯?怎么了?不是很好吗?怎么又后来了?

“侄儿在想,编撰新的《说文》,其实不必单单只由叔叔现有的官员来完成的。”

现有的?还能是谁?

“那些世家不是不敬畏皇室不敬畏叔叔吗?把他们召集起来啊。”

李世民心里一动,难道

“谁不想青史留名?谁人能视名利为粪土?就算他们不为自己,还不为后辈吗?

在新《说文》上留下他们的名字,他们不愿意吗?”

“好!”李世民脱口而出,“说得好!”

他咬了下腮帮子,“我还筹谋着过几年后,在天下征集典籍,充实修文馆呢。有了你这个谏议,不但能让那些人心悦诚服,更是能从他们族中得到别处没有的典籍。

还有嘛他们来了长安城不就意味着降服了吗?既然来了,哈哈哈”

他指着殷清风,“你这谏议好!你这小子更好!”说完,扬声大笑了两声,感慨道:“一举多得啊~~~”

殷清风心里给李世民点赞。

李世民后面那两句,正是他要提的谏议。李世民不愧是玩政治的,头脑就是灵活。

他躬身道:“叔叔说的后三得,可是侄儿没想到的。叔叔的深谋远虑,让侄儿敬佩不已。”

“哈哈哈,”李世民更开心了,“没有你这个,”他扬了扬次小册子,“我也想不到的,还是你小子才能过人啊~~~”

殷清风又吹捧了几句,然后若有所思道:“侄儿知晓这世人喜好诗赋,若是以这音标为基准,是否可以诠释句末押韵新的韵脚?”

“咦?不错啊~~~”李世民虽然没听说过韵脚这个词,但他稍微琢磨就明白了,“还是你小子机敏。这个想法好!”

诗、词、歌、赋等文体叫做韵文。

一篇或一首韵文的一些或全部句子的最后一个字,采用韵腹和韵尾相同的字,这就叫做押韵。因为押韵的字一般都放在一句的最后,故称“韵脚”。

完成一篇流传千古的韵文,不但要看其内容,更是要注重韵脚。否则,即使文章诗词写得再深刻再动人,韵脚不合也不会被传唱的。

相反,如果韵脚没有出错,朗读起来的节奏和谱写出的音乐就非常完美。

后人熟知的唐诗,则是从李治和女帝时期的宋之问和沈佺期开始兴盛的。在此之前,书写和流传最广的则是以宫体诗为主。

宫体诗以南朝梁简文帝萧纲为太子时的东宫,以及陈后主、隋炀帝、李世民等几个宫廷为中心的诗歌。

“宫体”既指一种描写宫廷生活的诗体,又指在宫廷所形成的一种诗风。其内容多是宫廷生活及男女私情,形式上则追求词藻靡丽。

宫体诗除了重视用典和出处以及追求文辞华美外,也有声律的讲究。

以宫体诗里的永明体诗歌为例:南朝齐武帝永明年间,沈约利用前人声律研究的成果,根据当时佛经转读和梵文拼音的启发,从文学角度,正式创造了“四声八病”之说。

南朝齐代的周顒发现汉字有平上去入四种声调,并将这四声运用到了声律里面,为以后的律诗提供了基础。

与周顒同时期的沈约,根据汉字四声和双声叠韵的特点,研究出了诗句中声、韵、调的配合,指出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八种五言诗应该避免的弊病,称为“八病”。

但四声八病的要求过于精密繁琐,给诗歌创作带来不少困难。所以,才有了宋之问和沈佺期的对五律诗的革新。

但他们对律诗的革新,不包括对韵脚的革新。

李世民自己也是写诗高手,留给后世的就有八十八首。

其中,他写的《赐萧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的前两句更是后人熟知的。

所以,他对殷清风的赞扬,是自己深有体会之后才说出来的。

他稍微想了下,让殷清风研墨。

殷清风以为他诗兴大发,乖巧的配合起来。

李世民不等墨汁饱满,挥笔写下: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殷清风在旁边越来眉头越紧缩。

这首诗的意境是没的说了,但从韵脚上看,无论是唐音还是现代音,都不太工整啊~~~

李世民问道:“是不是觉得不和你说的那个什么韵脚?”

殷清风刚才还担心问这问题呢,结果李世民还真问了。这让他怎么回答?要他当面打李世民的脸?

“这个诗中的意境很好。”

殷清风又想了想,“但这最后一句‘长歌怀采薇’是长啸高歌真想隐居在山冈的意思难道,这首诗不是叔叔做的?”

“不错!”李世民夸了一句,“不愧是写出‘小邑犹藏万家室’的殷清风!”

他指着桌面说道:“写这首诗的人叫王续,号东皋子。

他这首诗里就不注重韵脚。如果非要说这里面包含了韵脚的话,那这韵脚也不是长安话,而是河东话。”

停顿了一下,李世民有些恼怒的语气说道:“他是文中子王通的胞弟。初仕为隋之秘书省正字,我朝初以原官待诏门下省。后弃官还乡。

看在他亡兄的颜面上,我还想在几年后召他回朝可他那些流传出来的诗句里

回乡后,他放诞纵酒,其诗也多以酒为题材,赞美嵇康、阮籍和陶潜,嘲讽周、孔礼教,很多诗句里都流露出颓放消极和不满的想法。”

殷清风当然知道王通了,初唐四杰中王勃的祖父嘛。

又沉吟了一会儿,李世民说道:“若是用你那拼音来标注韵脚,不但这首《野望》难以成为佳作,以后有人再写诗,恐怕也难了。”

不等殷清风回答,他又说道:“但这韵脚的规范一出,写作与诵读诗文时,可就美不可言了~~~

好!你又为我大唐文道昌兴立了一大功勋了!”

殷清风此时是真心佩服起李世民了。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和从妮子等人得来的消息,李世民这个人,以前还真不是喜欢读书写字的好孩纸。

但从他留下的遗墨,不管是飞白体还是诗句来看,他这个在做了皇帝后才开始下苦功的人,真的可以说是学霸,或者是天赋绝佳了。

就拿刚才他说的韵脚的事情来说,从律诗取代宫体诗的近体诗,到白话文出现后的韵脚诗。这中间的跨度是一千三百年的时间。

李世民作为唐初诗坛宫体诗的倡导者,竟然能觉察到韵脚对诗句的作用,谁敢说他没有文学上的天赋?

殷清风脑子里的虽然存了不少的诗词,但他在这个方面是真的没有任何天分的。他提出这个韵脚来,就是为了为难古人的。

从宫体诗跨越到律诗,要改变平仄的运用已经很难了,如果在这个难度上,再注重韵脚

在他看来,古人太注重诗词了,甚至诗词做得好就能当官,这简直就是笑话。好的诗词,最多能熏陶一下后人,提高一下他们的文学修养,然后呢?能多收三五斗吗?于民无利啊~~~

如果李世民真要弄出加过韵脚的宫体诗,而后人又在这个基础上弄出律诗的革新来,他是乐见其成的。

他就不信了,当写诗的门槛越来越高,并且以后的科举不再有诗词的内容,还有多少人重视和专研写诗。

到那时,就不是“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了,遇到脑瓜笨的,十年八年也甭想写出佳作来。

他也知道,从以《诗经》为代表的古体诗开始,古人就偏爱写诗。强行中止废除是不可能的,但增加难度总可以吧。

有才能的人,把精力都放在执政一方上,少扯些没用的,百姓生活或许就会好些。

李世民似乎来兴致了,再次执笔。

望雪:

冻云宵遍岭,素雪晓凝华。

入牖千重碎,迎风一半斜。

不妆空散粉,无树独飘花。

萦空惭夕照,破彩谢晨霞。

等写完了,李世民说道:“这是前几日落雪后我写的,若是按照你的说的韵脚”

摇摇头,他有些遗憾的样子,“要怎么改呢?”

殷清风暗中送上一根长长的中指,装什么文豪诗仙啊。

李世民苦思了半天,转身见殷清风呆立在旁,“你可有什么建议?”

殷清风有些张不开嘴。

是继续和李世民瞎聊什么狗屁的《望雪》,还是做一个耿直的boy?

刚才不怼你也就算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非要小爷怼你一脸血才好吗?

要是借这个机会把他的诗仙梦给打碎了,会不会被砍脑袋?

转念寻思了一会儿,殷清风暗中给自己壮壮胆儿,“侄儿对古人的诗句归纳了一下为:田园有宅男,边塞多愤青,咏古伤不起,送别满基情。小资喝花酒,圣人宫中愁。老兵坐床头,mm在青楼。”

李世民的眼睛直了。

每个字他都知道怎么写,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宅男?愤青?基情?小资?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你说的能详细说说吗?”

在他的印象里,殷清风的话即使不是句句金玉良言,也能发人震聩。如果他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对诗句的写作必然会有极大的益处。

解释个屁啊~~~

小爷能说我就是一枚死宅吗?这不是揭自己的短吗?

殷清风严肃的说道:“自南朝梁朝以来,描写简文帝萧纲为太子时的东宫,以及陈后主、隋炀帝等几个宫廷为中心的诗歌,虽然并不完全是充满了肉yu、yi秽和亡国之音,但不可否认的是,写作这是诗句的古人们,似乎只是为了迎奉帝王和权贵,而很有少人关心民间疾苦。”

李世民的脸变色了。

“侄儿以为,读书是为了明义理、辨是非、行正道、修持己身。诗歌不过小道耳。若是重诗词过于经义,实乃本末倒置也。”

李世民的脸色更难看了。

“叔叔立志是要成为超越秦皇汉武的圣人,于民无利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做的。

所以,侄儿相信,叔叔这首《望雪》只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

李世民的脸色又变了,变得好看了一些。

殷清风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轰炸,“世人都以为,只要苦学多年便会才气在身,便会凭借那些古人留下来的经义,就可以治国安邦了。

若真是如此,《齐民要术》算什么?《伤寒杂病论》算什么?

叔叔执掌朝政经年,是否可知,那些围着叔叔转的顶级权贵们,把圣人和叔叔的敕令都是让官署中胥吏去完成的?真要他们为君牧民治理地方,他们也不过是动口不动手罢了。

在侄儿看来,仕子提笔不过是纸上谈兵,经义理解得再通透、出口又可成章之辈,论农桑稼穑还不如一个田间地头的农民,论兴修水利还不如常年行走在江河上船夫。”

李世民的脸比刚才还黑。

“侄儿也不知道现今的兵部尚书是何人,若是他没有读过一本兵书,没有领兵作过一次战,大唐的安危”

“好了!别说了!”

李世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不想理睬殷清风。

太气人了,之前还聊的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永世帝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三百八 十 章:笨拙小贼

殷清风冲着李世民的背影撇撇嘴。

不嘚瑟了吧?不显摆了吧?被怼了吧?难受了吧?

哎怎么就像个小孩儿似的?你生气了也可以怼我啊,怼不过可以砍我啊往那一坐还一扭身算什么?你以为你是小妹妹等着哥哥我去哄你吗?

见李世民半天也没转身的意思,殷清风就更无奈了。

虽然当他得知李世民来登门的时候,心里嘀咕着李世民来的目的。但后来李世民的表现,尤其是在“争家产”这事儿上,让他感觉到了李世民的善意。

这是好事。

所以,他不想破坏气氛。

可后来的变化,的确出乎他的预料。

乌木的事儿和英文字母,是都要老老实实讲实话的。

首先,李世民不是傻子,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能分清真话和假话其次,若是他说了假话而李世民又察觉到了,其后果比说真话可严重多了。

既然要说真话,英文字母这件事就瞒不过去。而且,他也不想再隐瞒下去。

他以后是要实行七年或年义务教育的。

老师的人选,就来自于现在梧桐学堂里的那些学生。

不需要他们对经义有多深的理解,只要把最基础的知识传播出去,就是他和他们最大的功德。

能尽最大可能的消灭文盲已经不错了,还指望所有人都成为博学的人不成?

当然,若是只为了完成这个小目标,还真没必要拿出汉语拼音这个杀器。

汉语拼音在短期之内,能让不同方言的人用同一种口音沟通,但他看重的是长远的效果:唐音能流传到一千年后、两千年后,甚至更久。

明年他就出外溜达去了,明年春天又是新生入学的时间。等他再回到长安的时候,某些年龄已经超过十岁的学生,就要被分配到各地的皇泽学堂里了。

在他们毕业之前,是必须要掌握拼音的。

所以,即使今天不和李世民说起拼音的事儿,开学前也得和他说。今天只不过是碰巧了。

接下来的韵脚,也是当初根据拼音来的。

可谁知道李世民竟然还上瘾了,左一首诗右一首诗的,还问他怎么看、有什么意见,这就不能忍了。

既然已经开怼了,后面就不用留火力了,索性往死里怼。反正他现在还是不是那个膨胀的李世民,相信这娃儿是有度量的。

老话说了,打个巴掌必须得给个甜枣。

他已经被甜枣准备好了,就等着李世民消气儿呢。

李世民当然不知道殷清风心里活动了。

他生气的是,明明是来缓和的、明明都夸你好几句了,明明你也捧我好几句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进谏了?而且还一点儿颜面都不留,真是太气人了!

进谏?

对啊!进谏!这小子想要说什么?

李世民又憋了一会儿,转身闷声道:“你想说什么?”

殷清风嘿嘿一笑,向郁闷的李世民鞠躬,“侄儿这性子就是说话直接,叔叔你大人有大量,莫恼了侄儿。”

李世民更郁闷了。

被这臭小子说是没雅量,还骂回去也不能表现出来生气,真是太郁闷了!他那嘴咋这么损

“侄儿在拜访颜思鲁叔翁时,就如何给论语断句,有了一些心得。在那之后,侄儿发现某部典籍的某句话因断句的不同,会有不同的解释。”

李世民有些听不懂。

“侄儿有位挚友,齐鲁人,马周马宾王。他现今借住在颜府,与颜思鲁叔翁商讨给古人典籍断句的事宜。”

李世民开始意识到这个谏议会是了不得的,他仔细的听着。

“前几日,马宾王传信来,说断句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想要把所有的,甚至只是给那些重要的典籍断句,都不是一人一世能完成了,他想侄儿能在这件事情上给予他一些助力。

刚才叔叔说,将会召集天下名士着手编撰新的说文。

这新说文即使再难,三年五年或十年年内也总会完成了。叔叔想要彻底降服某些人,就一定要他们知道叔叔对文治的理解和抱负,都远不是他们那些所谓的世家能想象出来的。”

李世民兴奋了。

“世家嘛,无非就是传承了久一些。

但他们追究只是民只是臣而不是君。

只要叔叔向天下宣布,将要编撰新说文、诗歌赋的韵脚、先贤典籍的断句,不管他们认为自己掌握了多少的传承底蕴,他们都会意识到,他们在看待事物的眼界和高度上,与叔叔与大唐皇室,都是无法比拟的。

那么,”

李世民兴奋的站起来,短喝道:“他们会低头的!”

殷清风知趣的躬身,“侄儿向叔叔贺向大唐贺。”

他没必要说,在断句之后以往的那些注释一定会出现分歧的。而且,想要消除这些分歧,那些大名士们必定会经历一番难以想象的争吵的。

真理越辩越明,就让他们吵去吧。

“哈哈哈”

李世民美了,美极了。

虽然他不知道几十年后薛元超那句恨始不以进士第,不能娶五姓女,不得修国史,但某些家族不敬畏皇室他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在他心底,让那些望族向皇室低头,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现在,他看到了希望。

“咦不对啊”

上一秒还美滋滋的李世民像变脸猴子一样,瞪着殷清风,“你刚才还说什么重诗词过于经义,怎么就说到断句上面来了?你还没解释之前那些话呢!”

殷清风不慌不忙,“我朝开科取士,在侄儿看来是有些弊端的。

那些仕子在参加科举前,只不过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科举的结果,也无非是检验了他们之前对典籍的理解。

侄儿认为,不管他们对典籍的理解得有多高深,也都是纸上得来终是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所以,侄儿谏议在科举后,那些被录取的仕子们,应该还有一个实习的过程。科举的成绩结合实习的结果,才进入到诠选阶段。”

古代最早的实习制度,始于明朝洪武五年的监生历事制度。

明朝国子监的监生被分拨到京城内各衙门,历练事务三个月后进行考核。

勤谨的送吏部附选,仍令历事,遇有缺官,挨次取用能力一般的再令其历练才力不及的,送还国子监奸懒的发充下吏。

这些监生除分拨在京诸司办事外,有时也派到州、县清理粮田或督修水利等。

在解释了什么是实习后,殷清风继续说道:“而且,在他们实习之前最好还有一个游学的经历,就更有益于他们对牧民一方的理解了。”

“科举、游学。实习、诠选”

李世民低声重复了几句,问道:“科举按二十五岁算,游学算两年,再有两年去实习,之后去诠选如此下来,岂不是要等到三十岁才能出仕?”

“年数越长越稳重嘛。”

反正殷清风自己不做官,也不打算自己的儿孙做官,至于别人,爱咋滴咋滴,他管不着。

李世民清楚这个谏议很不错,就是在实际当中实行起来很难。

算了,回头找人商议吧。

李世民说道:“你派人去看看你阿耶回来了没有。”

他当然知道殷元还没有回来,如果殷元回来了,早就过来拜见他了。

见殷清风出去了,李世民四下打量着。

他相信,这书房里肯定隐藏了殷清风的某些秘密。

宽宽长长的书桌上,一卷竹简摆放在一角。

展开后,是史记的卷六十一伯夷列传第一。随手放下竹简后,他看到了下面写满字的纸张。

李世民仔细看了看,想起了殷清风刚才说的断句。

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抬头再度寻找起来。

书房的三面是一排排的书柜,书柜的门上同样贴着殷清风说的那种字母。

他打开最近的一个书柜,随意的抽出一卷书轴,看了一眼后又放了回去。

他随意走着,随意的打开书柜翻看着。

除了竹简和书卷外,还有一些书柜干脆是空着的。

蓦然,他转身看向书桌的抽屉。

他快步来到书桌旁,伸手拽开一个抽屉。

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两方砚台外,抽屉里空无一物。

虽然他感觉那砚台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再仔细看,快速的拽开另一个抽屉。

里面是一摞厚厚的纸。

他拿起第一张。

誊写的还是史记的内容。只不过是已经断好句的。

再度失望后,他在抽屉里翻看着。

接下来的第三个和第四个抽屉里,仍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李世民不甘心的念叨着,“不对啊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呢?除了书房,他还能藏在哪里?”

没等李世民再度搜寻,他听到了推门声。

他摇摇头,对进来的殷清风说道:“你这书房也太简陋了些吧?”

相比殷清风给他布置的书房,这里真的要用简陋来形容。

没有博物架,没有字画,没有盆栽除了书柜、书桌、两把椅子和笔墨之外什么也没有。

对自己的书房熟悉无比的殷清风,不动声色的说道:“侄儿不像叔叔要在书房里处理朝政,也不像叔叔要在书房里召见文武百官,这里能让侄儿静心就好。”

“”李世民好像很感慨,“很累啊”

“侄儿也想安逸。当初仙师传授侄儿时,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侄儿辅佐叔叔,辅佐皇室。在侄儿生命没有结束之前,侄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李世民的目光闪了闪,“我很多次都在庆幸,庆幸我大唐你这少年,庆幸你给献上一策又一策的谏言。”

他把手放在殷清风的肩膀上,“很辛苦的,出去走一走,放松一些。等你归来时,你我翁婿携手治理一个永世的大唐帝国!”

还能说啥?继续拍马屁呗

殷清风诚惶诚恐的行礼,“叔叔乃仙师看重的圣人,即使没有侄儿这些微薄之力,成就也会在秦皇汉武之上的。”

李世民有些飘了,“哈哈哈如果说你那些谏议只是微薄之力,那满朝文武算什么?你可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呀哈哈哈”

“不敢。”殷清风道:“刚才侄儿出去询问时,那些下人在叔叔抵达后就去通知阿耶了。这一会儿,阿耶也快回来了。”

“嗯,带我再去看看你这院子建造的如何,顺便等你阿耶回来。”

殷清风等李世民先出去后,看了一眼书桌和书柜才伸手将房门关上。

书房内被翻动的迹象很明显,而李世民看样子也是第一次做贼,根本想不到要在翻动别人东西后要一丝不苟的复原。

古代男子成亲后,卧室是他和正妻共同拥有的。所以,他们所有的秘密都会藏在书房里。但李世民能想到他是现代人的思维吗?

在梧桐山庄时,他的秘密藏在书桌的暗格里,因为那时他不用在书房里接待客人。

回到城里后,他就提防着有人会像刚才李世民做的那些事。所以,他要隐藏的东西都在卧室里了。

“叔叔,还有李叔叔,请尝尝侄儿让人特意为你们做的驴肉什锦锅。”殷清风介绍道。

长长的餐桌上,除了正常的饭菜外,每人面前都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

什锦锅子是沪菜系的名肴,与湖南的火锅和东北的乱炖,在做法上差不多。

唐朝人和之前的古人一样,是很少吃驴肉的。因为,驴不是太牢或少牢之一。

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牛、羊、豕三牲全备为太牢。只有羊和豕,没有牛为少牢。

驴没有登上“名人榜”,自然就不会被重视。

而登上“名人榜”的猪肉不被上层权贵接受,是因为没有去势。只有下层百姓是实在没得吃了,才一边忍受着腥膻味,一边填饱肚皮。

驴肉和猪肉一样,有自己本身的腥味。

猪要在幼生期时劁掉性腺,肉质才会可口。但驴肉则是要用某些药材泡过,再加入老鸡、南姜、角和香叶滚熟,再经过冷冻之后,腥味才会全无,而且肉质变得紧实有弹性。

太牢和少牢里没有驴,只是因为驴要等到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才被带回来的。

山羊、绵羊、猪以及牛和马等动物的驯化发生在亚洲和欧洲地区,而驴是人们发现的唯一在非洲被驯化的大型动物。

西汉桓宽的盐铁论和史记匈奴传是古籍对驴为最早的记载,而南山新居饲养的关中驴则是中国最古老的名驴之一。

肉类鲜不鲜,主要看影响鲜味的氨基酸多少。

驴肉谷氨酸的含量高于所有的其他大型牲畜,才有了那句后世人熟知的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说法,

驴r有高蛋白,低脂肪高氨基酸和低胆固醇的优点,所以,很是滋补人的气血。

“驴肉?”李世民好奇的夹起一片来。

他没吃过驴肉,但鼻孔里传来那浓浓的香气还是让他忍不住的咬了下去。

“嗯”李世民的眼睛亮了,“不错”

殷清风道:“除了脾胃虚寒和腹泻者忌食驴肉外,身体羸弱者、具有积年劳损,久病之后的气血亏虚,短气乏力,倦怠羸瘦,食欲不振,心悸眼差,阴血不足,风眩肢挛,不寐多梦等症状的人,常吃驴肉可以很好的滋补他们的身体。”

同样是第一次吃到驴肉的殷元,眼睛瞪得溜圆,“怎么感觉像是在说仙丹一样?”

李晋安眼巴巴的看着殷清风。

二郎做了秦王后,他的身体容易疲惫,即使不停的滋补也还是一样。经殷清风这么一介绍,他感觉驴肉是最适合他的了。

殷清风道:“侄儿以后保证每月给叔叔送去送二十头,并且教会做法。”

李晋安放心了。

嘴里塞满了驴肉的李世民则狠狠的点头。11

第三百八十一章:再献谏言

一道美味的驴肉什锦锅,似乎不止让宾主尽欢,而且还有拉进距离的好处。

此时的李世民有些懒散的坐在主客位置上,与殷元说起他与殷峤相处时的往事。

“殷氏在南朝时,以书、画、玄学、医术闻名于世。没想倒,到了本朝,前有开山公统兵作战,后有本清兄入军事学院为博士。

就是不知,本清兄是否打算让族人以后也入军伍之列?”

正与李晋安闲聊的殷清风,心中一停。

往好里想,李世民愿意为殷氏后人铺路往坏里想,他这是在试探啊。

殷元会怎么回答?

殷清风此时眼中的殷元,依然云淡风轻,“听犬子说,殿下欲以外戚国亲为内属官。

承蒙殿下不弃,赐婚元之两子。以后,他们兄弟二人或许在内属官的官位上为殿下效力了。

至于他们的后人嘛

按照殿下的谋划,文贵武勋之后人,可入学院少年营,再选文武之道。彼时,后辈们为文为武,就看他们个人才能与意愿了。”

李世民笑了笑,看向殷清风,“你对大唐之军事谏议良多,又教导过宜春郡公等人练兵之法,不知你的武略如何,又有何谏言?”

殷清风没想到李世民将火力对准自己,他说道:“侄儿自诩为动口不动手的文弱书生,而行军打仗指挥作战太苦太累,完全不适合侄儿的性情啊。”

文弱书生?你还算是文弱书生?

李世民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现有李靖公那些武勋们,后有军事学院教导出来的将领,以后,大唐缺少的不是杰出的将领,而是没有足够的军卒让他们统帅。所以啊,侄儿就不参合了。”

李世民没好气儿的看着殷清风。

虽然他被殷清风描绘的前景鼓动得有些心潮澎湃,但殷清风最后那句不参合了,真让他有些牙根痒痒。

他干脆转头看向殷元,“本清兄,你这犬子明明有才能却不献言献策,你既是学院的博士又是他阿耶,你可要好好说教说教他啊。”

殷清风心里白了李世民一眼,这人心眼儿真小。

司马相如的小名就是犬子。他成名后,人们便争相效仿,谦称自家儿郎为“犬子”。

犬子是自家长辈使用的谦称,别人当面使用这两个字,不是骂人还是啥?

殷元笑道:“元乃殿下属官,犬子也是殿下的郎子,由殿下管教他,会比元更好些。”

漂亮!点赞!

李世民见讨不到便宜,转移了话题,“学院明春就要招收学员了,不知第一学期要投入多少钱财。”

殷元见说道政事了,收起笑容拱手道:“李靖公等人商议后,由于博士和助教有限,明春最多能招收学员两千人和少年营学子四千人。

祭酒、博士、助教的俸禄和学员与学子的日用,每月以二十五万贯计军械监每月的经费和俸禄,每月以二十万贯计。供应驻军的日用,每月以万贯计。

如此计算,每月是五十三万贯。学院每年又休假两个月,省去学员与学子的日用,一年十二个月的花费是六百万贯左右。”

这么多!

六百万贯的数字远远超乎李世民的想象。

他有些庆幸的看了殷清风一眼,要不是铜钱改制为国库提供了难以想象的钱财,这么庞大的一笔开支在两年前还真是无力支撑的。

“作战服虽然限于棉线与染料的供应,但目前已经得利七百六十万贯。若产量与销量能持续稳定,足以应对更大的开销。”

虽然听说过作战服很受追捧,可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收益。李世民有些震惊了,“本清兄的意思是,九百万贯可再多收一半的学员和学子,而增加到一千两百万贯,就能多收一倍的学员和学子了?”

他还想说,若是增加到两千四百万贯、三千六百万贯,岂不是

反正大唐国库里的钱财用不完!

殷元道:“学院的诸位同僚也想为大唐的兴盛尽力,但囿于博士和助教的人数,最多只能教导三千人和六千人。”

李世民很是失望,“那就是说,后年只能招收一千学院和两千学子了?”

殷清风插言道:“侄儿之前曾谏议过,在不断的教学当中要进行不断的淘汰。虽然少年营不淘汰,但学员们的数量却是可由叔叔控制的。

费心费力教导两千人,不若尽心尽责的教导三百人甚至一百人。

若是每年能向军中输入一百位最有才能的武将,十年就是一千人。而我大唐现今各级武将才多少人?”

李世民点点头。

现在军中的将领大多年富力强,再厮杀十年二十年的都没问题。这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足够那些从学院中走出来的学员得到提升,并最终取代现在的将领。

殷清风道:“军事学院的成立,只不过是为培养军中将领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和新的机会。

将领的才能,决定一场战斗胜败,更决定大唐的兴衰存亡。

一个有才能的将领,要比一百个无能的将领更有用。

所以,学院必要实行宽进严出的教学策略。

所以,不能用大唐的国祚来换取对权贵们的荫封。”

殷元有些担心的看着李世民。

儿子说话太直接了啊。

李世民沉默了少许,“你和李药师说过这个谏议了?”

殷清风道:“叔叔对学院的一切一言而决。今日叔叔未来,开学前侄儿也会向叔叔进言的。”

李世民笑着对殷元说,“你这孩儿知进退,很好。”

殷元心里一紧。

这话听着是好话,但意味太深长了。

“都是殿下指点得好。”

李世民向殷元点点头,扭头对殷清风说道:“关于你说的那个淘汰,有什么详尽的谏言?”

殷清风道:“我大唐军事学院的成立,为史上首例。如何教学,如何兴盛,一切还要叔叔费心和博士们尽责共同探讨。

侄儿有些粗略的想法,谨供叔叔参考。

第一,明春的第一届学员暂由叔叔指定,再往后的两年内,想进入学院就要进行考试。

考试的内容有叔叔和博士们指定。

而从第四年开始,学员从学子选拔,并加大少年营的人数。

第二,学员要每月考核一次,在下学期开学后,住宿条件按照成绩分为上、内、外三舍。

成绩最好的住上舍,为两人一间,成绩中庸的住内舍四人一间,成绩最差住人一间的外舍。

连续两次住外舍和连续四次住内舍的,淘汰。”

他这个将宿舍分为三个等级的思路,来自于北宋王安石变法科目之一的三舍法。

三舍法把太学分为外舍、内舍、上舍三等。

外舍两千人,内舍三百人,上舍一百人。

官员子弟可以免考试即时入学,平民子弟需考试合格入学。

若三舍法止于此的话,无非也就是现代的那种分快慢班教学而已。

但王安石还规定:上等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

这在实质上,将太学彻底变成了选官制度的一个组成部分。

殷清风改正后提出的三舍法,只是学员们的荣辱感,加大淘汰机制而已。

“除了三舍法外,还可以实行黜陟法。

黜陟法是指,由叔叔不定期的指派官员,到学院检查学员们的成绩。

若学员在检查中成绩优良,可提升至住舍等级相反则降一个等级。若住外舍的学员成绩低劣,直接淘汰。”

这个思路来源与满清的六等黜陟法。

清初定制,各省学政到任后的第一年巡回所属,对各府、州、县的生员、增生、廪生进行考试,是为岁试。

按成绩分为六等黜陟。

文理平通者列为一等,文理亦通者列为二等,文理略通者列为三等,文理有疵者列为四等,文理荒谬者列为五等,文理不通者列为六等。

一二等与三等前列者有赏,四等以下有罚或黜革。自道光以后稍有放宽,仅列一二三等,列四等以下者极少。

李世民的眼睛亮了。

当成立军事学院的消息传出后,那些能找到机会和他接近的百官还有皇亲国戚们,都向他表达了一个意思:他们子弟要进入学院。

按照每人有两个即将成年的子嗣来算,长安城里七品以上的官员,就有近千人。那么,学院最少要招收两千人。

看似正好符合学院能容纳的上限,但实际不然。

像殷元这种只有一嫡子一庶子的人几乎没有,就算魏玄成那样贫苦之人,子嗣也不止四五人。

那么,整个长安城里有资历的勋贵们有多少?

那些在外牧守一方的四品以上的勋贵们又有多少?

那些想为家族子弟谋取入学资格的人又有多少?

他刚才问,追加学院的投入可以招收多少人,原因也就在于此。

而另外,经过殷清风的谏言,让他认识到了另一个危机。

国朝初立时,他和阿耶为了笼络人心,很是封赏一大批爵位。

随着四方平定,再封爵的人或许会慢慢减少,但以往的那些勋贵们,还要继续安抚。

以前安抚的办法就是荫封。

文官的后人荫封为文散官,等及冠后可以出仕为文官武勋的后人封武散官,出仕后为武将。

但殷清风的谏言是,在削弱世家的同时,扩大普通百姓子弟升迁的机会。

大唐立朝后,以往的那些在历朝中出仕的世家子们,在朝中的人数并不算多,更多的是人算是新贵。

可这些新贵们若是持续的得到封赏,他们也会变成望族,他们的后人也会变成世家子、

这,不符合他想要削弱世家的目的。

但他们想要子嗣进入学院的请求,他又不能明着拒绝。

现在有了三舍法和黜陟法,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宽进严出嘛为了大唐的国祚嘛

不是某对你们不恩宠,是你们的子嗣不争气。你们如果有怒火,去找你们的子嗣,怨不得某不给他们机会的。

多好!一切烦恼都没了!

嗯以后谁再来某说情,没问题,去吧!若是你们的子嗣被淘汰了,不要觉得没颜面就好哈哈哈哈

“好!不错!本清兄,你有如此麒麟儿,真羡慕啊”

心事解决了,他乐得与殷元相互吹捧。

殷清风插言道:“侄儿还是坚持当初的谏言:少年营的学子,一半来自权贵,一半来自百姓。”

李世民笑着点头。这句话他没忘。

反正削弱世家是不会停止的,让万千百姓感受皇恩就是必然的了。

吃也吃好了,收获也超出了想象,见时间不早了,李世民就提出要告辞了。

殷元与李世民在前面说话,殷清风对李晋安说道:“驴肉、牛肉和羊肉对叔叔的身体很有益,侄儿也会将所有的做法传给宫中,望叔叔进食不缀。”

李晋安,“你的孝心,叔叔收下了。”

“侄儿每月献上那二十头驴,东宫一定会孝敬一些给圣人或分出一些给那些勋贵。侄儿要嘱托叔叔的是,那些驴皮最好收拢回来,侄儿还有大用。”

李晋安以为殷清风只是将驴皮当做皮革用,他没在意的点点头。

殷清风肯定会尝试着把阿胶弄出来。

无非就是用驴皮、黄酒、冰糖、豆油、红枣、枸杞、核桃仁、黑芝麻等熬制嘛,不算难。

想到了阿胶的用法,殷清风又说道:“叔叔,你是否食用人参?”

李晋安问道:“咱家那里还有一些,明日让你家小娘子给你带些回来。”

殷清风道:“侄儿是想说,这干参有燥气,多食对叔叔的身体反而有害。若叔叔食用人参,最好的是鲜参。”

老中医都会建议病人:“人参要新,阿胶要陈。”

干参有燥气,炖汤时最多就能放一两片或者是一两条须子,如果放多了,就会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虚不受补也就罢了,冒鼻血什么都很正常。

本来就生病体虚,又平白的多了很多的燥气,想不死都难。

新鲜人参药性加温,才能对身体有很好的补养功效。

阿胶在理论上来说,是没有保质期的。

在阴凉干燥处保存,只要不风化,阿胶越久越好,而且其中的燥性也会消除,吃了还不会上火,真正达到了滋补的作用。

现代的阿胶,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工业化的产物,不说里面有没有驴皮的成分,若是由马皮猪皮制成的,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李晋安笑眯眯的说道:“你这孩子有心了。行,咱家回去和你叔叔和婶婶都说说,让他们也知道你的孝心。”

殷清风道:“叔叔的爱护之心,侄儿无以为报。”11

第三百八十二章:霸道郎君

行进的马车里,李世民探头望了望郧国公府的大门。

某不是来和解的吗,怎么又收到谏言了?难道说,和这小子就聊不得家常话了?

嘿嘿,若是经常把他招过来,收获必定是满满的了。

郧国公府的下人们随着殷元父子身后,恭敬的送走了李世民之后,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苍天庇佑,太子终于来咱府上来了!”

“就是啊,太子这一两年内经常出入宗室或勋贵府上吃酒,今日总算到咱府上了~~~”

“还好是来了,否则遇到其他府邸的下人们都抬不起头了。”

“就说嘛,以阿郎的官职、大郎君和二郎君两位未来的驸马都尉,太子不会不到咱府上来的,一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要是能再来几次就好了。”

“几次?俺不贪心,一年内太子能来两次就行!”

“你们说,太子到咱府上来的消息传出去后,谁会第一个来拜访的?”

“谁是第一俺不知道,就希望多来些客人。”

“就是!那些宗室咱府上比不了,就那些从一品或正二品的府邸里,有几家比咱国公府更高贵的?凭什么就没人到咱府上拜访?”

“以前俺还忧心是不是太子有意冷落咱郧国公府呢,现今看来,好像也不是。”

“呆货!若是有意冷落咱们阿郎和郎君,还会让二郎君到东宫去教导皇太孙?”

“真是看不懂啊~~~”

“行了,少说几句吧。都打起精神,一个不好,从明日开始客人就多起来了。咱可不能给阿郎和郎君们丢了颜面!”

送走李世民后,殷元沉默的走着。

快到西院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你下午都和太子说了些什么?关于分族产的事情,他是怎么问的?”

殷清风一字不漏的述说了一遍。

在橘黄的烛光照映下,殷元的脸『色』在不停变换着。

殷清风更相信,这只是因为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的缘故。因为,他从未见过殷元的表情如此多变过。

长叹了一声,殷元道:“从颜府返回来的路上,阿耶就在猜测着,太子反应如此之快,到底是喜是忧。”

他有些忧虑的看着殷清风,“从你与他的问对中来看,他可能只是想对你表达一下关爱。在分族产这件事上,他可能不在意,也可能是看穿而不说穿。

但之后你就犯了错了!

今日你对他说起的那些谏言中的随意哪一谏,若是由别人向他进谏,一场富贵是免不了的。

当初,你在军事学院里当着那么多的文武面前献策不断。阿耶虽然担心,但也以为是太子有意让你在文武面前扬名,为你以后出仕做铺垫。

但今日看来,是你不懂得何谓‘满招损,谦受益。’啊。

罢了,你回去书写百遍,尤其是。

风儿啊,你要始终记住:你的一言一行,关乎着家族的前程,你要谨慎啊~~~”

殷元提着灯笼走了,留下殷清风在风中自悟。

李世民喜气洋洋的回来东宫,“观音婢,看我给你带回什么来了?”

他献宝似的将装有酱驴肉的食盒展示给长孙氏看。

等长孙氏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又快速的收回手臂,“我让人去热一热,你等着啊~~~”

等宫娥出去后,他快意的说道:“真是让观音婢料对了,那小子又有绝妙的谏言了!”

长孙氏无奈的看着李世民,“妾身是让二郎去找到闲聊,通络通络你们翁婿情感的,可没让你去”

没等她说完,李世民抱屈道:“不是我非要问的,都是他自己主动说的。”

“好~~~”长孙氏像安慰孩子似的,“那二郎说说,他都是怎么主动的。”

李世民兴奋的将这半天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他眼睛亮亮的等着爱妻的赞扬。

长孙氏将他的手握住,“二郎,你可曾听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李世民有些发蒙。

这是要考校学问吗?与那小子有关系吗?

但他还是点点头。

长孙氏语重心长的说道:“源于中‘日中则昃,月盈则食。’的这句话是说:月圆之后就开始向缺损转变,水满了就会溢出来。”

李世民还是不知道爱妻想要表达什么。

“清风时刻想着要为你这叔叔效力,他心中那些想法在见到你之后,就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所以,若不是他心里有你,又怎么会在见到你之后“溢”出来呢?”

李世民恍然了,“这么说来”

“若是他心中没有你这叔叔,或者他是大『奸』大恶之人,安能不顾忌你的猜忌而不停的进谏?

二郎,你得他,你留下万世青名,大唐得他,万世长存。

你,可不要让他的心冷了”

李世民严肃的说道:“观音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孙氏『露』出和煦的笑容,“妾身这后半生,就想看着你们翁婿、他们姊婿和妻弟间,能齐心合力的把大唐治理成他口中的那个永世的大唐帝国。

二郎,你能做到吗?”

“能!能!”李世民快速的点头,将长孙氏的双手捧着胸前,“一定能!有你陪伴着,一定能!”

长孙氏甜蜜的笑着。

李世民看着爱妻,傻笑着。

“啊~~~热好了。”李世民接过瓷碟,“快来尝尝,比牛肉和鹿肉还鲜美呢。”

美味出自殷清风,长孙氏自然是抵挡不住诱#『惑』的。

李世民期盼的问道:“如何?”

长孙氏一边咀嚼着,一边凤目眯成一条线的点下头。

“嘿嘿,就知道观音婢一定喜欢的。”李世民欢欣鼓舞,“那小子说了,让你每日最少食上这么一碟。”

他有些吃味了,“他怎么就没对我说呢?”

长孙氏好笑的夹起一片,送到他唇前。

李世民伸头叼进嘴里,含糊的说道:“有观音婢的爱护就够了。”

“满招损谦受益呐~~~”

殷清风不停的回想着殷元的话。

这道理小爷懂,可小爷能怎么办呢?

不时常的表现出自己有用之处,谁知道李世民什么时候下黑手呢?难道小爷不想当一个架鹰遛狗的纨绔吗?这,都是命啊~~~

将烦心事儿丢一边,殷清风安心在家养伤。

他明年要出去游学,东宫里的那些学生要安排好。

蒙学班的小崽子们可以让别人接手,毕竟东宫里有那么多有文化的宫女。实在不行,掖庭宫里那些罪官的家属或也可以顶上。

等他走后,月眉依然教语文,繁星、鱼娘和妮子分别教数学、历史和地理。

他的计划是,繁星教数学,鱼娘教地理。

历史他想指定妮子来教,毕竟她读的史书多一些。

但教书这个活儿,本身的基本功是一回事儿,能打动学生,将学生的注意力集中在课本集中在学习上,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在走之前,他一定要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眼下,他正坐在繁星的房间里。

繁星的伤口早就结痂,行走已经无碍。

女人多了也有烦恼,没有足够的时间对她们每个人单独相处。所以,他不想损失这个难得的机会。

殷清风给断句不能停,争取在春节之前搞定。

但也不能冷落了繁星。

他让繁星先把已经断好的手稿装订在一起,再让她尝试着挑错。

“郎君,”繁星问道:“你说,司马公是怎么知道那么遥远的事儿的?”

解开心结后又有殷清风多日的陪伴,繁星渐渐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殷清风放下笔,“先说说我们现今有哪些史。

三国时代,吴王孙权曾对他的将军吕蒙说,他自掌管军政事务以来,觉得阅读“三史”和各家兵书对自己大有裨益。

成书于南朝刘宋,在它行世以前,“三史”通常是指、和东汉刘珍等写的。

流传后,取代了,列为“三史”之一。

“三史”加上陈寿的,就是现在现在读书人说的“前四史”。

“前四史”之后,还有南梁沈约撰纪传体史书、南梁萧子显所撰纪传体断代史和北齐魏收所着的纪传体断代史书。

以上七卷史书,都成书于秦朝之后。

先秦时期的史书有很多。如:、、、、、和等等。

有些史书是史官当场记录,然后整理成册并流传下来的的,有些史书是后人根据前人的典籍归纳为一卷史书的。

司马公在写之前,阅读了大量的先秦时期的典籍。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被称为史书的典籍外,还有像、这些只要包含了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的典籍,他都整理在一起。

你刚才问的,‘司马公是怎么知道那么遥远的事儿的’。这就要说到史官了。

据说,在夏代末期已设置了史官。官名叫太史令,也称太史。”

看到繁星脸上的表情,殷清风笑道:“你是不是会问,既然史官是在夏代末期才设置的,那夏代以前的人物和事件是怎么被记载到当中的,对不对?”

繁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殷清风伸出手指头,“两个字:推测。也可以说是臆造。”

繁星不敢相信的捂着小嘴儿。

殷清风说道:“首先,先秦的典籍里的确记载了很多夏代之前的事情,司马公不可能不采用。

其次,夏代不是凭空而来的,在他之前一定是有一段历史,或者说是很长的一段历史没有被记载并流传下来。

最后,人们都希望自己的祖先有着辉煌而又悠久的历史的。

所以,哪怕司马公明知道能查询到的,有准确的年代是始于一千四百六十六年前的国人暴动,他也不得不在这个基础上不停的往前推导。”

繁星怯生生的问道:“郎君,你怎么知道国人暴动距今是一千四百六十六年?”

要不要问的这么狠?

殷清风无奈的解释道:“根据史书一点点推导啊。

西周到了周厉王统治时期出现了严重的社会危机。

不得已,周厉王任用的大臣实行“专利”政策。一纸公文将山林资源收归中央拥有,禁止平民打鱼狩猎,取缔私田增加税收。

这一系列政令,闹得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于是,西周首都镐京,也就是咱们梧桐新村附近的平民开始暴动了。

这里的“国人”是指西周和春秋时对居住于国都的人的通称。

国人暴动后,周厉王已无法回到镐京,太子静也不能马上继位为王。在这种形势下,召公与周公代行王政,并改称年号为“共和”,史书称为:“周召共和”。

周召共和后,周王室日趋衰微,逐步出现了分崩离析的局面。尽管有短暂的宣王中兴,但周宣王之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西周最终被犬戎所灭。

根据这个记载,从国人暴动往下计算到东周的建立,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再到前汉的建立,再从前汉、后汉、魏晋等等朝代存在的时间,算到现今的武德年,差不多就是这么长久了。”

繁星吐了下香舌,仰慕的看着殷清风。

“再说刚才的话题,”殷清风继续说道:“从国人暴动推导到大唐,可以计算有多久的时间,同样,司马公也依照先秦史书的记载往前推导。

至于怎么推导,就像我刚才说的,他凭着推测二字而完成的。

我们现在书写的笔体,有行书,草书,隶书等,都是汉代以后古人们逐渐演化出来的。

而汉朝之前,则是秦朝统一文字的小篆体。再往前,据说是始于夏代伯益所创大篆体。

但问题是,我们见不到夏代的大篆体,也没见过西周时期的大篆体。

所谓文以载道,同样文也载史。

传说,在和之前,还有、、和以及出现过。

是三皇的书,即伏羲、神农、黄帝之书;是五帝之书,是指记录五帝事迹的五典。

八索为、、、、、、,每索八篇,共六十四篇。

据传是黄帝时一个国君所着,也有说是伏羲时代的书籍,

九州之志,谓之,所以说是为一部实物地图地理书,有可能是一幅画着山川河流的画。

是伏羲时代就存在的图案,后世将这图案汇编解读后,逐步形成了一部古老的书籍。

据说,等古籍就来源于这图案。

可不管后人的典籍里把等记载得再详细,我们今人没见过,就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它们存在过。

同样,后人见不到,也就不能理直气壮说黄帝伏羲存在于哪个年代,他们做的事情是不是像等典籍里记录的那样。”

“那”繁星不知该不该问,“国人暴动之前的历史,是把它们当做是真的还是假的?”

殷墟找到了,甲骨文也定『性』为商朝人使用的文字,白皮猪们就承认中国历史上存在过一个商朝,但他们不承认有夏朝的存在。

它们的理由是:没有发现关于夏代使用过的文字。

这个就踏马的不讲理了!

一九五九年夏,我国着名考古学家徐旭生先生率队在豫西进行“夏墟”调查时,发现了二里头遗址。

之后多年的考古证明,这里是宫殿规模的遗址。

但遗憾的是,在出土文物中只有二十个被称为文字“符号”。

这个遗憾就成了白皮猪攻击和污蔑的理由。

认为如果中国人把这个符号当做“夏文”,那么夏代的文字不够成熟,不成体系。所以呵呵呵

虽然仓颉这个黄帝时期的造字史官可能是后人杜撰出来,但中国的文字真的就是从甲骨文开始的吗?

白皮猪无法回避以郭沫若为首所提出的,“甲骨文是一门相当成熟的文字”。

这句话的含义就很清晰了:甲骨文之前绝对有别的文字存在,或甲骨文的定型有一个相当长的发展期。

算了,不为这些破事儿费心思了,反正小爷也不是考古学家。等把这个地球上的人都虐一遍,咱大中华还不是想说啥就是啥?

为了这个目标,干!

殷清风笑道:“强大的人,说啥就是啥!把所有怀疑的人都干掉了,就没人怀疑了!”

繁星憋着嘴看着殷清风,“郎君,你这叫文不对题,所答非所问”

第三百八十三章:清风献宝

不管李世民是不在意,还是他看穿不说穿,分祖产的闹剧还得演下去。只不过,得减少一些戏份儿了。

因为李世民反应迅速,导致对薄公堂和御前争执两个分剧本没法儿往下演,殷闻礼他们只好把颜思鲁府邸作为舞台,把第一段的戏份儿给演足了。

听殷元说,与殷氏颜氏有些交情的,比如同住通化坊的书法大家欧阳询、勾摹王羲之兰亭序文明后世的冯承素的父亲冯英等人,每日必到颜府去。

当然,他们的好心劝说是不会有效果。这种默契的争吵,不到年底是不会结束的。

新年是要祭祖的。

一切“纠纷”,会在那一天分出个结果的。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腊月初六。这一日,是长孙的母亲高氏的寿诞。

为了给高氏准备贺礼,殷清风没少费心思。

按理说,他作为一个与长孙家族目前没什么关联的晚辈,或许可以随同长辈参加宴席,但也不用自己准备贺礼。奈何,李世民走的时候专门叮嘱他了。

不但他要去,而且李世民还代表他舅哥事先向殷元发出邀请。而且缺德的李世民还说了,殷清风必须自己准备礼物,不能和殷元的混在一起。

在讲究仪礼的古代,送礼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比如:礼记中记载了,国君之间互送皮帛,上卿互送羊羔,大夫百官互送大雁,士互送野鸡,普通人互送鸭子,手工业者互送鸡。

另外,长久不见的诸侯,用珍贵的圭、璋作为礼物,派使者包装好前去拜见其他诸侯。

再之后,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书籍、武器、药材、丝帛、美酒、玉器等等也成为了选择。

除了这些,古代甚至还会把人当做礼物赠送给别人。

中国古代第一美人西施被范蠡当作礼品献之与吴王夫差,王允连环计中把貂禅当做礼物献给董卓等等。

相对于男子,给女人送礼相对要容易些。

丝帛、胭脂、首饰和香料、儿孙辈的字画等,选择面并不宽。

殷清风作为现代人,送礼首先想到的是滋补品。

古人结婚早,体内脏器还没发育完全就开始损耗了。所以,滋补品对古人来说,绝对是属于绝妙绝佳的礼物,没有之一。

同样,把滋补品做成一个庞大的市场,不但赚钱简单,而且还没有竞争对手。

再次来到崇仁坊,殷清风不由得想起了上次不愉快的经历。他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否则,他和长孙无忌之间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依然是长孙无忌父子在门外迎宾。

排了半天队后轮到了殷元父子。

“郧国公及国公夫人、郡夫人携子嗣拜贺”

还好,没有单独唱他的名。

但是,长孙无忌与殷元寒暄过后依然找上他了,“贤侄,上次你有了那句“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这一次”

“这一次,晚辈包管老夫人满意。”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殷清风手里的礼盒,心里直痒痒。上次是一套人难以释手的文房瓷器,可这么小的一个礼盒能装什么呢?

但他现在只能压下好奇心,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嘉庆,你带本清兄及夫人入内。”

被叫做嘉庆的人向门内虚引,“郧国公,清栿贤侄,随嘉庆来,国公夫人和郡夫人和清风贤侄请随贱内前往内宅。”

见殷元等人露出不解的表情,嘉庆解释道:“太子妃殿下吩咐过了,等清风贤侄到了,先进内宅去亲自拜贺。”

殷清风只好行礼,“喏。”

他跟在后面打量着这对奇葩夫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嘉庆是长孙顺德的儿子,他的老婆是他前嫂嫂的女儿段简璧。

不对啊段简璧今年应该只有六七岁,那么眼前这个女人是谁?长孙嘉庆的前妻?

算了,小爷只想应付一下就走的,管他谁是谁呢。

可是长孙有什么话不能在东宫和他说,非要在今天这个场合把他单独叫过去?

大费脑细胞的殷清风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厅堂外,没等他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莺莺燕燕的声音。

裴氏上前行礼,“殷门裴氏拜见老夫人,贺喜老夫人。裴氏拜见太子妃殿下。”

闻氏上前行礼,“殷门闻氏拜见老夫人,贺喜老夫人。闻氏拜见太子妃殿下。”

没等殷清风行礼,屋里像炸了锅一样。

“呀这个小郎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淮阳侯殷清风?”

“跟在郧国公夫人的身后,应该就是了。”

“模样也不算上佳啊”

“看着身高体拔的,倒也威武。”

“那眼神儿,好亮哟”

“”

被一群妇孺围在中间的贵妇人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听着身边的妇人议论殷清风、笑眯眯的看着殷清风。

她身边的长孙,好像也是同样的表情。

殷清风自动屏蔽了杂音,上前行礼,“晚辈陈郡殷氏后人殷清风拜见老夫人,恭贺老夫人。”

说是老夫人,实际也不过四十七岁,也或许才四十四五岁。但古代妇人过了四十就可这样称呼。就像男子过了五十甚至四十五,就可自称老夫一样。

等殷清风拜见后,妇孺们终于渐渐息声了。

高老夫人说道:“听殿下总在老妇面前提及殷二郎,今日终于是见到了。”

她口中的殿下,就是她的女儿,大唐的太子妃殿下。

没办法,这是古时的礼仪。

“今日邀请殷二郎来,老妇是想当面致谢的。老妇修炼了你那养生术后,身子是日见好转。来啊”

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将一个盒子递给殷清风。

“小小玩物,万望二郎不嫌弃。”

殷清风再次行礼,“长者赐不敢辞。”

高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

这时,长孙说话了,“清风,你手中是何物?可是给阿娘的贺礼?还不快快呈上来。”

殷清风将礼盒递了出去,“这是晚辈亲手熬制的龟寿胶,借此良辰献给老夫人。”

相比阿胶来说,他口中的龟寿胶也就是龟板胶制作起来更简单。

殷清风对医术和药理了解的不算多。但从字面上来分析,阿胶与龟板胶的功效是不同的。

龟胶具有滋阴潜阳、补血,止血的功效,用于主治阴虚血亏、劳热骨蒸、吐血、衄血、烦热惊悸、肾虚腰痛、脚膝痿弱、崩漏、带下等症状。

阿胶是补血止血,滋阴润燥。适用于血虚萎黄,眩晕心悸,肌痿无力,心烦不眠,虚风内动,肺燥咳嗽,劳嗽咳血,吐血,尿血,便血崩漏,安胎、妊娠胎漏等证。是中医治疗血虚症的首选药物,也是妇科的首选药物。

一个是滋阴潜阳,一个是滋阴润燥。

分了弄清楚这两者的区别,他专门查了一下医术。

滋阴潜阳是指运用滋阴、潜阳的中药,治疗肝肾阴虚而肝阳偏亢证。

肾藏先后天之精,肾精化为肾气,其中对机体有温煦、激发、兴奋、蒸化、封藏和制约阴寒等作用者称之为肾阳,亦称为元阳、真阳、真火。

对机体有滋润、宁静、成形和抑制过度阳热等作用者称之为肾阴,亦称为元阴、真阴、真水。

肾阳能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即气化过程,促进精血津液的化生并使之转化为能量,使人体各种生理活动的进程加快,产热增加,精神振奋。

肾阴则抑制或减缓人体的过度的新陈代谢过程,使精血津液转化为能量减少,人体各种生理活动的进程减慢,产热相对减少,并使气聚成形而化为精血津液,精神也趋于宁静内守。

二者相反相成,共同调节控制着人体的脏腑功能活动和精血津液的代谢过程。

滋阴,是指滋养阴液的一种治法。

中医讲究阴阳平衡,阴是指体内的体液,包括血液、唾液、泪水、内分泌及油酯分泌等阳则指身体的机能。

阴虚体质,就是因体内阴液亏少、易生内热为主要特征的体质状态。

中医认为,阴虚体质多因久病伤身、内事频繁、过多食用温热香燥之物等造成的。

从上面这些理论来说,龟板胶比阿胶的应用范围更广一些。

虽然男子也可以服用阿胶,可总是比不上龟板胶的。

他今天至所以没带阿胶来,是因为阿胶已经问世了,他拿不倒首创权。

成书于东汉时期的本经,也就是神农本草经、本草经或本经里面已经记载了阿胶,他再拿出来献宝,意义就不大了。

本经中写道:阿胶“生东平郡,煮牛皮作之,出东珂。”可见阿胶最初是用牛皮熬制的。

传至唐朝,唐朝律法规定“官私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马即致远供军,故杀者徒一年半。”

为了避免无故杀牛马后被判处的一年半苦役,驴皮取代了牛皮成为了阿胶的主原料。

龟板胶的龟板可以来自于水龟、陆龟、海龟或半水栖龟等。

在这个野生动物遍地都是的古代,再加上他命人进行人工养殖,用龟板胶来赚钱就很简单了。

再一个,不管乌龟以后是否变成了骂人话,但人们对乌龟长寿的认知却是没变的。

他把龟板胶改为龟寿胶,从名字上看就能吸引眼球。

“肾,纳藏先、后天之精。又,肾精化为肾气。若肾气不足,则身体羸弱多病。

世人皆知龟为长寿之物。

今,晚辈以灵龟为材熬制出的龟寿胶,就是从本源上滋补人体内的肾气肾脏,从而达到长寿的愿望。

对于妇人来说,这龟寿胶与阿胶交替食用,更能让妇人肌肤滑嫩,面纹少生,秀发青黑”

没等他说完,妇人们又不淡定了。

她们为了美,带铅带汞的都往身上用,更不惜花大价钱购买珍珠磨碎了使用。

作为从小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她们,更知道自体内滋补与使用外物得到的美,哪一个对她们更好更长久。

殷清风看着她们疯狂的样子,心中呵呵不止。

他原计划是投产后,月产量达到两三千斤就可以了,现在看来嘛,加倍加倍再加倍!

长孙氏时不时的瞥了殷清风一眼,一边低声与她阿娘说着什么。

她已经习惯了殷清风的进献,对于这神奇的龟寿胶根本不担心得不到。

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相亲相爱的样子,殷清风不由得想起一篇帖子来。

度娘里有篇帖子说,长孙氏对她老娘苛刻,不尽孝心。而且还举了一大堆的例子,包括女帝妹妹对杨牡丹是如何如何有孝心的。

当时他就呵呵了。

高氏的爷爷高岳、老爹高劢是北齐的宗室清河王。若是北齐没有被北周取代,她是妥妥的白富美贵。

当然,他老爹在北周和隋朝混得也不错。

如此好的一个家庭环境,她会接受什么样的教育?

这个时代的女性,从懂事起,就知道她们是用来联姻的。

联姻是否成功,有很大一部责任要看女子在夫族里混得怎么样。

她嫁给长孙晟时,长孙家族正如日中天。所以,哪怕她去做继室,也不算委屈她。

身为继室的她更清楚一件事:必须要把亲生的儿女培养得比养子养女更优秀,否则,她就等着被夫族欺负死吧。

可惜,她老爹高劢比长孙晟还早去世五年。

而此时的渤海高氏,虽然不算是日落西山,但能作为依仗的人并不多。否则,她也不会被养子撵出家门。

也就是说,哪怕她不是贤妻,但为了自己为了儿女,她也要做一个良母。

或许这个母亲严苛了一些,但长孙氏会因此而嫉恨她的母亲吗?长孙会这么肤浅吗?

熟读史书的长孙氏,深谙外戚,尤其是强大的外戚的结局会如何。

所以,她在生前是极力阻止亲胞兄出仕的。

那么,她反对李世民册封她的母亲,是可以理解的。

没有被册封的子女想要进入正史是不可能的,所以,史书上对高氏的记载寥寥无几的也就说得通了。

难道这就是长孙氏苛待母亲的罪证?

真鸡儿好笑!11

第三百八十四章:传家至宝

高氏的『性』子可能真的很随和,不管厅堂里『妇』人们闹成什么样儿,她只是把裴氏和闻氏叫到身边与长孙一起笑谈着。

她不出面制止,殷清风就悲剧了。

被一群胭脂味道浓重的『妇』人围在中间的他,抬头看见长孙母女在那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里就更

好吧,也不算太差。

那些疯狂的女人无意间总摩擦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

有点儿小爽。

前提是,胭脂味儿没那么浓郁,也不要嘁嘁喳喳的像群麻雀的就好了。

一想到以后还要推出的香水,眼前这些未来的vip客户们,他也就忍了。

这帮娘们儿可以疯,但他不能。

他已近成年,又身在别人家的内宅,尤其是以狡猾心黑而闻名的长孙无忌的内宅,他可不想中了什么阴谋诡计。

所以,不管那些『妇』人如何吵闹,如何触碰他的身体,他都一动不动的,而且还保持着微笑站在那里。

那些『妇』人见殷清风连表情都没一丝变化,渐渐开始平静下来。她们算是感悟到了,眼前这少年的沉稳远超常人,根本不会因身陷花丛而『乱』了方寸。

在殷清风看不见的方向,几个『妇』人交换了下眼神,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挤到殷清风面前。

“殷侯~~~殷少郎君~~~”

殷清风被嗲得心里一哆嗦。

“世人皆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可郎君们又赞同宋玉的那句“臣闻歌以咏言,舞以尽意,是以论其诗不如听其声,听其声不如察其形。”

我们这些做正妻的,自然不能以歌舞取悦自家的郎君,所以他们就蓄养“貌嫽妙以妖蛊兮,红颜晔其扬华。”的歌舞姬。

我们这些『妇』人,自成亲后,最多得宠十年,久一些的也不过多上三五年。

我们既不能阻止自家的郎君纳妾,也阻止不了他们蓄养歌舞姬。想要得到他们的宠爱,只能精心的装扮自己。

可奈何,不管我等如何不甘心,年过三旬后便是半老的徐娘了。而郎君们,又是新欢不断。”

见殷清风不为她的言辞所动,这『妇』人『露』出哀怨的表情,“殷少郎君,要如何才能让我们这些『妇』人得到你那神奇的龟寿胶?莫不是要奴奴们侍寝不成~~~”

其他人痴痴笑成一片。

殷清风浑身一机灵。

真狠!大写的狠!

这『妇』人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只要郎君不嫌弃,奴奴”

“请听清风说完!”

他再不阻止,鬼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不堪的话。长孙、裴氏和闻氏可都在侧呢。

殷清风快速的说道:“龟寿胶自然是神奇了,否则也不敢献于老夫人面前。可这龟寿胶所需灵龟极为稀少,即使都用来熬制,所得也不过几十斤。”

厅堂内,响起一片失望的哀叹。

就连看热闹的长孙氏也是如此。

“但请诸位亲长相信!”

『妇』人们精神一振。

“清风除了命人四方搜寻,还命人进行饲养。只要再过些年,多了不敢说,年出一两千斤还是可以的。”

厅堂内先是响起兴奋的声音,随即又变成了哀叹声。

一两千斤看似不少,可不一定能分到她们的头上啊。

别人不说,既然殷清风当着老夫人和太子妃的面前说起,以后每年要孝敬她二人多少?五百斤有没有?

自家服用外,用来赠送给至亲是免不了的,一千斤要不要?

这么一算,还剩多少?

而且,他和她们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凭什么会分给她们?

刚才那『妇』人眼波一转,“殷侯年少爵高,纳上一二十个妾室不在话下,妾身正好有一女未有婚约”

“妾身也有一女,刚刚行过笄礼!”

“妾身有一亲侄女,相貌品『性』俱佳!”

“殷侯看这里,这是奴家的女儿,如何?”

“奴奴乃新寡文君,愿侍与殷侯身侧!”

娘了个狗蛋的,这帮娘们儿疯了!

要不是他对当下的历史有所了解,一定会被这『妇』人骗了。

后世人都说唐朝是一个相对开放的时代,生活在这时的女『性』过着相对幸福的生活。

但这种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儒家在唐朝中后期的崛起,女『性』作为社会的弱势群体,仍然不可避免的成为生活的受压迫者,

可眼下的大唐才立国不足十年,席卷了神州大地三百年的胡风还远未消散。不要说什么夫为妻纲,就连君为臣纲都没后世人想象的那么严苛。

他面前这些『妇』人就是胡风未散最好的解释。

刚才这帮娘们儿说的话,不要说现场还有高老夫人这个长辈,长孙氏这个太子妃,就算没有她们的存在,也不是理学鼎盛的明清,就是换做是宋朝,也没人会说出这么没羞耻的话的。

可殷清风看到了什么?

高氏、长孙氏、裴氏和闻氏,以及长孙无忌的老婆,一个个的竟然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好似这件事很平常很平常一样。

无奈吧

面对这帮疯狂的娘们,他若回一句嘴,今天这门儿就别想出去了。于是,殷清风双臂一份,“且让清风把贺礼献上!”

他仗着身高力大,破除重围,“小小薄礼,敬请老夫人收下。”

旁边的侍女接走礼盒,高氏和蔼的说道:“不愧是殿下称赞的少年郎。”

她赞许的看了一眼裴氏和闻氏,又说道:“二郎若有闲暇,多来陪陪老『妇』。”

殷清风行礼,“多谢老夫人抬爱。”

“今日客人众多,就不留二郎多说话了。”

“晚辈再祝老夫人身体安康,万事顺心。恕晚辈请辞。”

“嗯,去吧。”

殷清风转身回头,身后是几道肉屏风。而且还是双眼放光、咬牙切齿的那种。

他只好回头,看着高氏。

高氏无声轻笑一下,挥了下手,“散开吧。”

肉屏风们不甘心的向两边散开。

“少郎君,请多多考虑一下妾身的提议啊~~~”

“妾身的侄女,真的是俏丽妖娆啊~~~”

“奴奴明日就到府上自荐枕席去~~~”

“”

逃出门外,再被冷风一吹,殷清风又打了个哆嗦。

他『揉』了鼻子。小爷发誓,以后谁再叫小爷到谁谁谁的内宅去,打死也不去!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人敬有的狗咬丑的。

上辈子小爷只能说是薄有资产,但人模人样的,现在嘛,长虽然得不算咋地,可是有太多别人没有的。

哎~~~走到哪儿,小爷都不缺女人啊~~~

跟在侍女身后,殷清风在自我安慰着自己。

看着前面那侍女摇曳的腰姿,他笑嘻嘻的问道:“敢问小娘子,你这是带本侯去哪里就坐?”

刚才她目睹了那疯狂的一幕,现在见这少年郎主动和她搭言,这侍女脸『色』变得更红润,“主人吩咐过来,要奴儿带殷侯去主厅。”

主厅?

这个安排,可是有些过了啊

他可不相信殷清栿也被安排在主厅。

他和殷元被安排在主厅,而作为嫡长子和兄长的殷清栿如果不在主厅里落座的话,长孙无忌就是恶意满满啊~~~~

“小娘子,能不能劳烦你帮本侯打探一下,本侯的兄长坐在何处。”

“请殷侯稍等,奴儿这就去。”

望着那侍女的背影,殷清风揪着短须。这小妞儿的声音好听不说,那奴儿奴儿的,听着就让男人心起波澜啊~~~

侍女很快就回来了,“回殷侯,国公世子在玉树堂首席就坐。”

“请小娘子带本侯前往。”

侍女心怦怦『乱』跳的走在前头,总想回头多看一眼身后的人儿。

来到一处房屋外,侍女屈身行礼,“这里就是玉树堂了。”

“稍等一下。”

殷清风在门口看在殷清栿坐在第一桌的位置上正和身边的聊天,他回头说道:“和你家主人说一下,本侯就在这里用餐了。”

“啊~~~”那侍女有些花容失『色』,“请还请殷侯饶恕奴儿吧”

见她哀求的目光,殷清风有些不忍心,“那,前面带路吧。”

虽然他不满意长孙无忌的安排,可总不能为难一个没有丁点儿人权的小妞儿吧。

侍女欢喜的行礼,“请殷侯随奴儿身后。”

没走多远,看见长孙冲了。

殷清风向长孙冲走去,“冲表弟。”

等长孙冲转身向他走过来,他对侍女说道:“你回去吧。”

许久未见的长孙冲好像长了点儿个头,但见到他时却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见过清风表兄。”

他往殷清风身边靠了靠,看着殷清风手里的礼盒,“表兄见过祖母了?祖母赏赐你什么了?”

殷清风随手打开,“我也没看过。”

“哇~~~”长孙冲激动了,“求祖母多次她都没给我,祖母真是太偏心了!她祖母怎么就给表兄了呢!”

盒子里是一块刻有文字的玉石。

第一眼,这如少女肌肤般细腻,没有半点瑕疵的玉石绝对是上好的羊脂玉;第二眼,这块玉石的尺寸和外形,让他想起了一种很少见的玉器种类:刚卯。

判断的第一个依据,是来自于这个玉石的外在特征:高不足三公分,长和宽不足一公分。

刚卯是由商周的方柱形玉管演化而来的,商周的方柱形玉管又是由新石器时代良渚文化的琮形管直接演化,因而刚卯继承了琮形管“外方内圆”的特征,具有长方柱体的外形。

第二个依据是:四面阴文所刻的字。

刚卯所用字体为秦代八书之一的殳书,是一种古代刻于兵器或觚形物体上的文字。

佩戴刚卯约在西汉晚期,初始称呼应为亥殳攺和『射』鬾或双印,其后俗称刚卯。

刚卯是用玉、金或核桃为料,制成的长方柱状物玉护符,中有贯孔。因制于正月卯日,故称刚卯。

刚卯以材质区别等级,也以上面文字的多寡来区别等级。

殷清风捏起玉石,仔细查看上面的阴文。

殳书虽然是秦代八书之一,但与后来出现的汉隶比较相似,连蒙带猜之下,阅读起来并不难。

殷清风反复观看,确定了四面阴文的顺序:正月刚卯既决,灵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当。帝令祝融,以教夔龙,庶疫刚瘅,莫我敢当。疾日严卯,帝令夔化,慎尔周伏,化兹灵殳。既正既直,既觚既方,庶疫刚瘅,莫我敢当。

一共六十六个字。

不用说,这一定是王侯,甚至是帝王级别人物佩戴过的。

看到“灵殳四方”四个字,殷清风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把字刻在殳上,并专门衍生出一种字体“殳书”了。

殳,是先秦时期的主要兵器,被刻上文字后,就变成了一种神灵兵器,然后大杀四方凶邪。

成书于西汉时期的蒙学读物,里有:“玉玦环佩靡从容,『射』鬾辟邪除群凶。”这样一句话。

『射』鬾辟邪是神兽名。鬾,小儿鬼也。

玉器本身就被依托以辟邪的愿望,若是再刻上殳书,不用说,绝对是最顶级的护符了。

而对于殷清风来说,最难得可贵的不是刚卯能用来辟邪,而是那上面的包浆。没有两三百年以上的把玩,是不会形成这么厚一层的包浆的。

高氏能把这个相当于传家宝的玉石送给他,足见对他的重视了。

想明白了这块刚卯代表的含义,殷清风的心有些沉重。

非灾非难、无亲无故的,高氏为什么要送这么重的礼物?单纯是因为养生术?他不信。

重礼等于请求。

或求财,或求人情但眼下肯定不是用来求救命的。

也就是说,高氏用这块玉石不是用来求财就是想让他欠一个人情了。

上次长孙无忌想参与到酒业里,被他敷衍过去。这一次,难道他把老娘请出来了?

长孙冲见殷清风愣神,“表兄,能让小弟观看一下吗?”

“怎么,它在你祖母手里你还没见过?”

长孙冲有些沮丧道:“见是见过,可小弟央求了多次,祖母就是不肯将它赐给小弟。”

他眼放精光,“难不成祖母想把大妹嫁你做妾不成?”

殷清风没好气的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首先,既然是妾,就不能用“嫁”字;其二,就算你祖母有这打算,直接找我嫡母和阿娘就好了,没必要事情还没有着落就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的。”

长孙冲嘟囔着,“你也知道贵重啊~~~”

“少废话,你和你阿耶说一声,我和我兄长在玉树堂进餐。若是你阿耶有什么事情吩咐,等宴席过后,我再去聆听教诲。”

“哦```”

长孙冲看了一眼玉石,恋恋不舍的走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咱们不熟

殷清栿正和身边的一个青年人说话,见殷清风走进来,他诧异道:“阿弟,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又赶紧的对身边的人说道:“这是中坚的阿弟清风。”

然后向殷清风介绍,“阿弟,这是县公长兄之子长孙笑。”

长孙无忌大哥长孙行布的儿子?

长孙行布和他爹长孙晟一样多谋略。只可惜,在杨广同母弟杨谅起兵造反时城破被杀。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殷清风拱手,“见过长孙兄。”

长孙笑一边打量着殷清风,一边起身,“小兄长孙笑字乐成。小兄可是早就听说过殷侯之名,今日始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他也有些奇怪。

这人不是被安排在主厅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个结交的良机啊~~~

“惭愧惭愧。”

长孙笑伸出胳膊,“来,让小兄向殷侯介绍一下其他客人。”

这一桌都是年轻人,也都是长孙家族联姻的后人。如长孙无忌姐夫张琮的儿子、长孙顺德和长孙『操』的几个外孙子、长孙孝政的女婿等等。

被介绍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殷清风。

他们都是标准的官几代,除了与长孙家族沾亲带故,与皇室也有姻亲关系。所以,当这一桌出现殷清栿这个外人时,他们多少有些冷淡。

可现在又出现一个外人,他们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是官几代不假,都有荫封在身也不假。可凭着自己本事升迁的一个也没有。

当然了,以前这都不算什么,历代权贵子嗣不都这样过来的嘛。可等到殷清风之名传遍长安城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们在国子监、在风月场所、在各种酒席上,殷清风的名字简直是要听吐了。回到家里,家里的长辈更是没少拿他们与殷清风做比较。

今日见到真人了,要不要

张琮的二儿子张附灵笑呵呵的说道:“中坚,你这阿弟看着可比你有威势啊。”

这小子找茬?

殷清风暗皱眉头。

殷清栿则自豪的说道:“中坚尚在国子学求学,而中坚这阿弟天天出入东宫,教导太子的子嗣,威势自然不是中坚可以比肩的。”

长孙『操』的外孙子元直善见殷清栿非但不恼怒,反而一副以弟为荣,他开口道:“成教兄的意思是说,在国公府里你这阿弟比你还有权势?”

殷清风是真怒了。

他不想被长孙无忌给恶心到,只想找地方安心吃顿饭走个过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还遇到小人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伸手拦住还要回答的殷清栿,“青青河边草,不缺多嘴驴。我郧国公府的事情,岂容你个外人置喙!”

“你!”

元直善没想到殷清风这么直接。

不等他发狠话,殷清风摩擦着拳头,“怎么,你想试试本侯的拳头是否有力?”

元直善“腾”的站了起来,怒喝道:“竖子,安敢欺”

“住口!”殷清风的声音比他还大,“你是什么爵位,敢称呼本侯为竖子!若是你缺少教养的话,本侯不介意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

你不是狂嘛,看咱们谁更狂。

比斗嘴?让你们一起上。

元直善被激怒了,不由分说的就往殷清风这边扑过来。

他的外祖父可是侍中宇文士及啊,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今日不让这庶子知晓他的厉害,以后还不被人嘲笑死。

长孙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作为长房嫡子他可不敢让事情闹大了。

上一次四叔父的寿宴就被闹了一回,如果今日的寿宴再闹起来,以后长孙氏的颜面可就彻底没了。

他上前一个巴掌拍过去,“你再敢对客人无礼,就给某滚出去!”

元直善被打愣了,他捂着脸,“堂舅,他”

“他什么?淮阳侯是高祖母请来的客人,这里也不是你府上,如果你再敢闹事的话,以后就不要再登门了!”

“你,你怎么可以偏袒一个外人?”元直善不服。

长孙笑见他还不知悔改,向外一招手,“来人,把他送回自家府里去。”

说完,他转身愧疚的向殷清风说道:“淮阳侯,他就是个无知的晚辈。你大人有大量,莫让他『乱』了兴趣。”

殷清风见这一屋子的客人都站起来看热闹,元直善也被其他人拉了出去,“我『性』子急了,请乐成兄多谅。”

他也不想再一次把人家的寿宴给搅和了。

长孙乐松了口气,“来来来,贤昆仲请就坐。小兄还有事情向淮阳侯请教。”

他心里这个委屈啊。

如果一团和气的话,他还可以仗着年龄关系,称呼殷清风为贤弟,现在这么一闹,他只好使用敬语去安抚殷清风。

不过,他也要感谢愚蠢的元直善,经过这么一闹,他更有借口与殷清风结交了。

他父亲去的早,二叔父人心凉薄,三叔父前年被太子的人杀了,四叔父又嫉恨当年三叔父将他们母子三人撵出府邸这些年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早就听说过殷清风这个人。

他不知道殷清风凭什么以庶子的身份,等到现在的地位和成就的。但若是能和殷清风拉上关系,不要说仕途了,只要殷清风能从手缝里漏出一些钱财来,就足够他单立门户了。

他双手端起酒杯,“笑以此酒向淮阳侯赔罪。”

一口闷下后,“四叔父委托笑招待客人,却不成想被无知晚辈坏了气氛。笑真是罪该万死。”

殷清风见他处理得果断,话说得也漂亮,就不想再为难他。

他把殷清栿的酒杯端起,“那人是别人家的子嗣,就算没教养也赖不到成乐兄头上。”

长孙笑,“今日是高祖母的寿宴,就不说他了。笑,再敬淮阳侯一杯。”

他心里暗道:“这人不留口德,不说会不会恼了宇文氏,若他『性』情就是如此,恐怕真不好交往了。”

其他人见长孙笑一直在赔罪,彼此面面相觑。

他们作为长孙笑的亲戚可是知道,长孙笑这个人平日里阴沉又自傲得很,眼下怎么变得这么谦卑了?就因为那小子是什么狗屁的淮阳侯?

酒席中,殷清风也不理其他人,偶尔漫不经心的应付着长孙笑。

在对这个世界探索和认知有限的古代,凶邪是存在的,辟邪也是永恒的追求和需求。

高氏和其他人万千古人一样,认为刚卯能庇佑她和她的家人。既然她舍得拿出来为儿孙求财,那他就让她这个做长辈的心安。

可问题是,长孙家族真不值得他投资。

不管长孙家族出了几个驸马,李世民又是多么的喜爱他的女人,可这个家族好像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晚辈来。

等长孙无忌被女帝给咔嚓了,长孙家族其他支房的子弟哪个有出息了?屁都没有。

不说长孙家族是靠着李世民的恩宠才兴旺的,就是那些嫁出去的女儿的夫族和后人有哪个有大出息了?依然没有!

就这样的家族,值得他投资?

想得美吧。

但李世民还要活上好多年呢,不搭理长孙家族也不行,让他们更多的参与到永业集团里也不行。

酒席散后,殷清风自觉的等着长孙无忌派人来找他。

长孙笑见殷清风对他始终很冷淡,心里一边咒骂元直善,一边想着如何能引起殷清风的兴趣。

现在眼见其他人都散了,他咬了咬牙说道:“淮阳侯,笑的府里养了几个西胡歌姬,个个妖娆多媚。时近元日,请让笑将这些舞姬献给淮阳侯,也算为今日之事赔罪了。”

他虽然不舍得新得的舞姬,可为了获得殷清风的青睐,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嗯?”正想心事的殷清风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人有病吧?这又不是你的家宴,换做是长孙冲来赔罪还差不多,你这么热心

热心?

殷清风看着长孙笑。

见长孙笑那近似谄媚的笑容,他心里明白了。这又是一个为了钱财而曲意讨好他的人。

见殷清风不说话,长孙笑更谦卑的说道:“淮阳侯富甲满长安,自然不稀罕那些胡女,可笑只有这四个胡女能拿得出手”

殷清风挥下手,“成乐兄是否出仕了,又任何职?”

长孙笑大喜过望,“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九品上的鸿炉寺典客署掌客。”

唐朝的外交官?

“本侯正好对西域的某些事情感兴趣,今日不便,”见长孙冲出现在门外,他站起来,“改日本侯宴请成乐兄时,还望多多赐教。失陪了。”

长孙笑感觉心都快裂了,赶紧起身相送。

长孙冲朝长孙笑点下头,对殷清风说道:“清风表兄,请随小弟来。”

长孙无忌的书房里,一个男子正与长孙无忌怒目相对。见殷清风二人进来,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清风拜见叔叔。”

长孙无忌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贤侄请坐。”

殷清风还没坐稳,就听那个男子不阴不阳的说道:“你是殷元家的庶子?怎么见了长辈也不行礼啊~~~”

太阳了狗了,今天就是不顺吗?怎么谁都要找茬儿?

殷清风面无表情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位是叔叔的兄长。”

殷清风心里呵呵了一声,“晚辈拜见叔叔的兄长。”

“噗呲”“噗呲”

长孙无忌和长孙冲没忍住。

“你!”

长孙恒安指着殷清风的手有些哆嗦,“小子!就算你得了太子恩宠,说话也要注意些!”

对这样没脑子的货,殷清风都懒得搭理。

他对长孙无忌说道:“不知叔叔唤侄儿前来,有何吩咐?”

“吩咐不”

长孙无忌刚开口,长孙恒安恼了,他大步来到殷清风面前,俯视着,“小子,你是不是太无理了!”

殷清风皱选眉头,“咱们很熟吗?”

长孙冲捂着嘴出去了。

他只负责把人带到,没想到见到这么一幕。

不管他阿耶和三叔父如何不和,他都应该躲避出去。

长孙恒安想打人。

胳膊都悬在半空了,就是没敢落下去。

殷清风转向长孙无忌,“请叔叔继续教诲。”

长孙恒安僵在当场。

人他不敢打,面子还收不回来,他只好求助的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心里暗乐,“兄长,清风贤侄是阿娘专令请来的,等事情说完,小弟代替他向兄长请罪。”

杆子虽然有些短,但长孙恒安也只好顺杆往下爬。

不理怒气冲天的兄长,长孙无忌说道:“听说元家的小子对贤侄无礼了,叔叔代他向你赔罪了。”

“些许小事,不值叔叔惦记。”

长孙无忌道:“听你婶婶说,有好些人想要给贤侄做媒?不知清风看中哪家小娘子了,让你婶婶帮你提亲去。”

被人闹了两次,殷清风真没心思和他扯闲篇儿,“纳妾与否,还要清风的阿耶和阿娘做主。”

长孙无忌知道殷清风说话圆滑,他也不在意,“以贤侄的身份,收了那些嫡女们做妾,也算是她们高攀了。

就叔叔所知,其中还是有些个小娘子的品『性』和相貌俱佳的。等过了今日,叔叔让你婶婶带着她们让你阿娘看看,满意了你就留下。”

只可惜,他的庶长女已经有婚约了,而嫡长女才七岁,否则他还真愿拉下脸皮将嫡女送去做妾。

殷清风见长孙无忌揪着话题不放,他有些无奈了。看长孙无忌的架势,好像他不纳上一妾,就不算完似的。

反正他也知道高氏的目的,索『性』就说破了,早说完早回家陪妹子去。

“清风依照医书熬制出一道龟寿胶。这龟寿胶对男子”他指了下后腰,“可以补充肾气的。”

长孙无忌大喜。

这小子终于知趣了!

补充肾气?

哦~~~苍天啊,真的这么神奇啊~~~

殷清风刚从内宅离开,里面的事情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龟寿胶是否像他说的那样神奇还有待于验证,但那些『妇』人疯癫的连仪礼都不顾了,最少说明这龟寿胶的确不凡。

现在这小子主动提及龟寿胶,难道

他心怦怦『乱』跳。

“只可惜,熬制龟寿胶的灵龟有限,产出不会太多。”

长孙无忌心说,多不多少不少的不要紧,你每年能给某一百斤就行,多了更好。

殷清风一抱拳,“清风有一事想向叔叔求助。”

长孙无忌就更欢喜了。

这小子竟然求到他头上了,这一百斤是跑不了了。

“其实”

他故意看了一眼长孙恒安,“所谓灵龟非单指某一种龟,只要是龟就可以入『药』。”

长孙恒安和长孙无忌兴奋了,他们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鉴于龟寿胶的神奇用途,灵龟自然是多多益善了。但清风的下人有限,不知叔叔可否代为捕捉和饲养?”

“真的~~~”“真的~~~”

长孙恒安和长孙无忌异口同声道。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他兄长,抢先说道:“这事交给叔叔了。”

长孙恒安回瞪了长孙无忌一眼,“这事儿某也能办到!”

殷清风不搭理他,继续对长孙无忌说道:“若叔叔愿意帮清风这个忙,清风愿以一斤龟寿胶换取叔叔十斤的活龟。”

长孙无忌狂喜,“就这么说定了!”

他最开始只想从殷清风手里讨要些龟寿胶,然后再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上次殷清风借口大唐初立,粮食不足,不准备酿酒。但从那帮武杀才嘴里,他知道殷清风已经和那些人合作了。

这次通过妹婿把殷清风叫来,就是想通过妹婿压住他,让他也参与进去。

可殷清风竟然愿意把龟寿胶拿出来与他合作,这就出乎他的意外的。

不过嘛,今日能谈龟寿胶的事情,等彼此再热络些,把酒的事情定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殷清风站起来,“那清风就告辞了。”

“等等,”长孙恒安说道:“你还没说某是不是也可以和你换取那个什么龟寿胶。”

殷清风道:“咱们很熟吗?”

“哈哈哈,”长孙无忌道:“来,让叔叔送你出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寿宴之后

回程的马车里,长孙氏一副惆怅的表情依偎在李世民的怀里,“哎~~~阿娘苦啊~~~”

李世民一愣,“怎么了?今日是你阿娘的寿辰,观音婢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

“原本妾身以为,阿娘让妾身把清风请去,只是为了感谢清风的养生术。没曾想,阿娘为了阿兄,竟然把刚卯送给了清风。

要知道,在阿兄与妾身成亲后,阿娘是一心向佛不理俗事的。”

李世民有些吃惊,“不会吧?那可是渤海高氏传承了几代的护符啊你阿娘为什么要替你阿兄求情啊?”

长孙氏向后靠了靠,“二郎也知道阿兄那性子,总想恢复长孙家族最鼎盛的模样。所以,哪怕他现今还是一个县公,府里一切日常用度,可都是按照国公级来支出的。

嫂嫂私下里和妾身说过,阿兄府上每日支出在千贯左右。一年下来,就是三十余万贯。再加上年节往来,时不时的还要宴请宾朋,一年差不多要五十万贯。

即使他有爵位俸禄,二郎你也时常赏赐他,可那是五十万贯啊~~~为了筹措钱财,阿兄他”

长孙氏不想揭自己兄长的短,闭口不说了。

李世民也想起了某些传言。

马车了陷入了寂静。

“咳,”李世民说道:“照观音婢你这么说,辅机他还不满足三个州加盟的所得?”

长孙氏的臻首在李世民的胸膛上蹭了蹭,“哎~~~嫂嫂说,三个州加盟还没见到多少的收益呢,阿兄却更奢靡了”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那小子机敏,联想到是我把他叫去的,他这回应该”

长孙氏插言道:“就怕阿兄欲壑难填啊~~~这一次清风看在二郎和阿娘的颜面上应承了下来,以后呢?”

李世民踌躇了一下,“等阿耶禅位后,我让你阿兄在内属官里任职。这样,除了增加一些俸禄外,还能从职田上得些收益。”

长孙氏了解职田制度,也知道,实行了新式农耕后职田的收益有所增加。

北魏孝文帝在太和九年颁行均田令。其中规定:“诸宰民之官,各随地给公田:刺史十五顷,太守十顷,治中、别驾各八顷,县令、郡丞六顷。更代相付。卖者坐如律”。

至了前隋和现今的大唐,职田规定为京官一品者给田五顷,每品以五十亩为差距,至九品为一顷。外官职分田减半。

但她同样清楚,哪怕阿兄为一品官。俸禄加上职田折算在一起也不过十顷,根本不够她兄长挥霍的。而且,她也清楚二郎准备在登基后,要着手实行废除奴婢制。

两晋南北朝时期,禄田由官府使役驺卒、文武吏及僮耕种。这些劳动者往往是全家服役,世代相袭,其身份十分卑微外,至少还要将每年收获物的五成或六成交给官吏。

大唐授予百官职田,虽然不再同时授与田驺、吏、僮等,而由强制将百姓迁至职田耕种。

这些相当于佃奴的百姓,除了每亩要交二斗至六斗外,要另交职田草,又要雇车搬送职田米,甚至还要交纳别立名目的桑课等。

所以,前有严格执行均田制,后有二郎要废除奴婢制,以阿兄那苛刻的性子,谁愿意给他种田?

长孙氏更是惆怅了,“这些收益”

她想说,这些收益根本不会被阿兄看在眼里的。但又不能当着二郎的面说兄长的不是。

她改口道:“阿娘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今日把清风叫去,是存着联姻去的。”

“联姻?”李世民想了想,“你阿兄的长女不是有婚约了吗?”

“阿兄准备把别人献给他的一个绝美的小娘子认做为义女。”

李世民又沉默了。

“那观音婢是怎么打算的?”

长孙氏道:“二郎你想下,清风身边的人除了那个月眉,都是宫里出来的。照妾身看,这事儿二郎不发话,清风是不会同意的。

就算嫂嫂找到清风的嫡母去说,估计清风也会向二郎请示的。”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算了,看他和辅机是怎么商谈吧实在不行,也只好同意了。”

长孙氏幽幽的说道:“倒是有些对不住清风了。”

听到身后长孙恒安歇斯底里的咆哮,殷清风心里嘿嘿了。

长孙无忌这个怂货,搞不定他竟然把老娘搬出来,这么不孝的一个孩纸,不给他添点堵都对不起他了。

“让贤侄见笑了。”长孙无忌短叹道:“哎~~~长孙氏的门风就是让这等无耻之徒败坏了啊~~~”

落井下石落得好啊,可惜对小爷没用。

“刚才有叔叔的兄长在,清风有些未尽之言。”

长孙无忌立刻变得笑眯眯的,他就怕殷清风还像上次左推右挡的没一句实话。

请世民和阿妹出面就是不同,这小子竟然这么主动。

“清风敢保证龟寿胶的确有其神奇的功效。但这龟寿胶就像美酒一样,时间愈久功效愈好。假如新熬制的龟寿胶功效只有一分,放置五年后就可变成十分。”

长孙无忌有些不敢置信,这怎么和牲畜一样,还可以增长的?

“灵龟寿命越久,体内集攒的灵气越多。即使被熬成了药物,其吸纳天地灵气的本能还在。”

往死里忽悠呗,就不信忽悠不死他。

要是对他说什么燥气啊之类的,多没档次?

长孙无忌吃惊万分,“这不是真的吧”

殷清风笑道:“同样,假如这新熬制的龟寿胶每两可售一贯钱,五年之后最少也是十五贯。”

去掉燥气之后,药效增加是肯定的,只不过换个宣传词而已嘛。

长孙无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清风要说的呢,第一,老夫人的身体还算安康,今日献给老夫人的龟寿胶放置两三年再服用也不迟。

第二呢,以叔叔之名,捕尽天下灵龟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可叔叔想过没有,一旦这个灵龟捕杀干净,这个龟寿胶也就做不下去了。”

长孙无忌不自觉的点头。

“清风的建议是,叔叔把捕捉回来的灵龟进行饲养,这才是长久之计。”

“对对对,就这么办。”

长孙无忌已经辨别不出真伪了,感觉殷清风说什么都是对的。

“叔叔设想一下:目前这天下有人丁两三千万,哪怕只有一百万人服用得起,以每人每日服用一两,而每两售卖十贯钱,收益会是多少?”

长孙无忌张着嘴巴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伸出手指头比量了一下,“一日最少收益二十万贯!那一年呢?十年百年呢?”

长孙无忌呆滞在原地,身体开始发抖。

殷清风拍了长孙无忌的肩膀,“所以,这灵龟必须要大量饲养才成啊~~~”

长孙无忌像丢了魂儿一样,机械的跟在殷清风的身后。

好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立刻快步来到殷清风的身侧,“贤侄,果不虚言?”

殷清风看向他,笑道:“叔叔可派人去城南的梧桐新村访一访,看那里是否在大量饲养灵龟就明白了。”

长孙无忌默然的点点头。

是真是假,派人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熬制龟寿胶虽然有些麻烦,但没有足够的灵龟更麻烦。所以,清风想得等有了更多的灵龟,再大量的熬制。若是叔叔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清风就轻松许多了。”

“一定一定!”长孙无忌的表情非常诚恳。

十斤灵龟换一斤龟寿胶,就是近百贯的收益。若每日换取十斤,一年就是三十多万贯。

看似不多,若每日换取二十斤呢?若可以换取五十年呢?

这灵龟一定要捕捉干净!这灵龟一定要饲养!

一向处事不惊的长孙无忌,早已不淡定了,“叔叔保证,在贤侄开始熬制的时候,一定会给贤侄提供足够的灵龟的!”

“清风再此多谢叔叔了。”

长孙无忌笑眯眯的想着以后日进斗金的美景了。

“另外,清风也建议老夫人与阿胶同时或交替服用更佳。”

“阿胶?”长孙无忌不解的看着殷清风,“是一味什么样的药材?”

嗯?他不知道阿胶?哦~~~可能战乱不止的缘故吧。

殷清风将里关于阿胶的记载重复了一遍,“汉甘露二年改大河郡为东平国,治所在无盐;南朝宋改东平国为东平郡,北齐又废;隋大业年间曾改郓州为东平郡。

不管怎么改,叔叔派人去那四周打探一下,找到还是不难的。不过嘛”

长孙无忌正盘算着他是否可以从阿胶中得利,他下意识的问道:“贤侄有何计较?”

“清风倒是知道如何熬制”

长孙无忌心里一哆嗦。

这小子这么说,难道某可以参与进去?

“前几日太子驾临国公府,清风向太子进献了一道用驴肉做的美食,很得太子喜爱。

若叔叔愿意大量饲养,并将驴皮售与清风的话,清风愿将如何酱制驴肉的做法传给叔叔。

清风敢保证,若叔叔命人开设一间专售各类驴肉美食的食肆,收益虽然比不上滋味楼,但大唐有多少州县?

若叔叔人手不够,也可以对外招收加盟者啊。如此以来”

他知道,经他这么一说,长孙无忌会很清楚龟寿胶和阿胶的收益绝对不小,若是他只让长孙无忌当一个养龟和养驴的专业户,长孙无忌绝对是不甘心。

为了让长孙无忌甘心,他把驴肉的做法拿出来交换,长孙无忌就不会有怨言了。

而且,他从长孙无忌手里得到乌龟,可不单纯只是用龟板来熬胶。

乌龟的脑袋可治脑震荡后遗症,头痛、头昏。

龟肉味甘、咸平、性温、具有补心强肾的作用,对小儿生长虚弱,产后体虚、脱肛、子宫下垂等有序效;

有养血和络之功效。常用于闭经,跌打损伤,脱肛。与甜酒煮熟服,可治妇女干血痨病;加白糖冲酒服,可治气管炎、干咳和哮喘;记载:龟血可治打扑损伤,方法是“和酒饮之,外捣生肉内涂之”

龟胆汁可治痘后目肿,用经不开。海龟胆、金钱龟等龟胆汁加白糖和米酒冲服,可治干咳、哮喘、气管炎。

龟溺,又叫龟尿,可滴耳治聋。

等他有了足够的乌龟和甲鱼,开一个全龟宴全鳖宴的餐馆,或专售乌龟的脑袋、龟血和龟胆的中药铺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嘛。

“就这么说定了!”长孙无忌没有半丝犹豫。

驴肉好不好吃,明日去东宫问一下就清楚了。哪怕有殷清风说的五分好,也足够他赚的了。他可不会忘记当初殷清风搞出那个加盟会时,收益了多少的钱财。

呵呵,若这两件事成了,他就可以和其他族人划清界限!

这一天,终于盼到了~~~

长孙无忌衷心的笑了,“那书房里还有叔叔还有事情要处理,其中详情等贤侄有暇再细说。”

另一辆回家的马车上,长孙笑有些愁眉不展。

自从仙居坊出现在西市后,长安城中像他家中样尚未添置或更换家具的寥寥无几。

他也想盖棉被睡床铺,再置办些衣柜梳妆台可他没多少余财。

还好妻子自幼就与他相识,又非常忠贞,否则早就和他合离了。

他之前对淮阳侯说的胡女,的确是西边来的胡人送给他的。

两天前,在得到胡女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献出去,献给那些能让他摆脱困境的权贵。

他从未想过去求族中那些不仁不义的长辈,但又想不到除了这些人和东宫里的姑母姑丈外,谁还能帮助他。

妻子虽然是西魏八柱国之一元欣的后人,可这支元氏家族早就衰落了。否则,即使妻子是庶女,元氏也不肯将妻子嫁给他的。

“四郎。”

一声娇呼在他耳边响起,长孙笑抬头看见妻子唤他,他露出勉强的笑容,“雨儿。”

握着妻子的手,长孙笑说道:“今日高祖母她们”

都说家贫百事哀。这一点,他有着深深的体会。所以,他很少带妻子去家族中走动,生怕那些势利的族人伤害了妻子。

元雨儿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簪子摊在手心里,开心的说道:“四郎你看,是不是很精美。”

“这”

长孙笑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儿,迟疑的说道:“这不会是仙饰坊的首饰吧?”

元雨儿更开心的说道:“这是郧国公府的郡夫人赏给妾身的。”

长孙笑一震,“你是说郧国公府的郡夫人?”

元雨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焦急的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要不,妾身还回去?”

长孙笑有些感慨。

他没想到,他巴结淮阳侯不成,妻子反而从其阿娘那里得到了赏赐。

“你快说说经过!”

虽然今天的事情,她终身都不会忘,但元雨儿在敏锐的察觉到郎君有什么心事后,还是回想了一下才说道:“妾身到了四叔父府上,就一直帮着做事”

长孙笑一边听着,一边分析着。

原来,淮阳侯的阿娘见妻子忙里忙外的,但又不是婢女的身份,就拉着妻子说话。

妻子的家族虽然败落了,但自幼也学过几卷经书。而且,以妻子的性情,很容易就讨到了那郡夫人的欢心。

于是,郡夫人就从头上去下这枚金簪子送给妻子了。

“那郡夫人很和蔼,不像”

长孙笑知道妻子不愿在他面前提起族人,才停了下来。否则,以妻子活泼的性子,还要说好久的。

他说道:“今日真是很巧合,我负责接待的那桌客人,恰巧是郡夫人的长子。”

元雨儿用另一只手捂着小嘴儿,“啊~~~这太巧合了。”

长孙笑沉默的点点头。

元雨儿再度焦急了,“那四郎不开心,也是因为那淮阳侯?四郎可是得罪他了?”

长孙笑摇摇头,“我哪敢得罪他啊~~~是我想将胡女献给他,但他不感兴趣”

元雨儿松口气,同时嘟起小嘴儿,“那是因为淮阳侯没见到那四个胡女,要是他见到了,就不会拒绝的。”

“或许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提门亲事

***好后的清晨,殷清风不急于起床。

把两个大美妞儿弄醒,又旖旎了会儿,殷清风说道:“有些事要和你们说说。”

鱼娘和妮子都知道爱郎铁打的作息规律。

现在爱郎不去晨练,反而面色有些郑重要对她们说些什么,她们火热的娇躯立刻开始降温,凝重的看着爱郎。

搂着美妞儿的双臂紧了紧,殷清风笑道:“都别紧张。只是某些话只能和你们说而已。”

见美妞儿还是紧张,殷清风索性直接说道:“我虽不在乎婚前有子,可如果我不能亲眼看见我的儿女降临这个世间,我会觉得很对不住他们的。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一种难以弥补的遗憾。

我很怕想到,三五年之后回来时,看到一个或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怯生生的躲在你们的身后会是什么一个场景;我也不希望,他们因陌生而恐惧又被你们逼着他们喊我一声阿耶”

鱼娘和妮子紧紧的贴在爱郎的身上,痴痴的想着爱郎说的那些画面。

“还是那些话,只要你们不间断的修炼养生术、游泳等,以及你们合理搭配食用鳌鳖、驴肉、牛羊肉、羊乳、龟寿胶和阿胶等,哪怕你们三十岁生育,也几乎不会损坏你们元气的。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年龄的原因,也不要去理睬别人说的无聊的闲话。我只希望你们能理解,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只是因为我想亲眼看着你们和我的儿女的出世,也想陪着你们一起养育他们。”

“郎君~~~”“郎君~~~”

鱼娘和妮子动情的反搂着殷清风,泪眼婆娑的仰望着爱郎。

殷清风的双手在她们身上抚摸着,“你们不要认为我自私就好。”

鱼娘和妮子一起摇着头。泪水向两侧飞溅。

轻拍着她们的娇躯,殷清风说道:“乖~~~别哭了,等下出去她们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鱼娘和妮子此时才不管会不会被人笑呢,她们只是激动得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那颗被爱意包围的心。

她们之前还暗中想着,在爱郎走之前都能顺利怀有身孕。然后等到儿女出生后,把对爱郎的思念寄托在儿女的身上。

经爱郎这么一说,她们感觉自己真的很自私,没有考虑过爱郎的感受。

在她们模糊的记忆里,除了阿娘。乳母和侍女,很少有阿耶的身影。

她们都知道,即使她们的阿耶当年没有早亡,他们也会像大多数男子一样,不会把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妻儿的身上的。

但爱郎却要亲眼看到她们儿女的出生,要一直陪伴着她们养育儿女。除了浓浓的父爱之外,那些话里还有对她们无限的爱恋和尊重。

“我再说第二件事是,我挨打也好,殷氏分族产也好,其实都是阿耶和我定下计谋。”

“啊~~~”“怎么会?”

两个美妞儿不可思议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将前前后后,以及李世民出现后的变化与计划都说了一遍,“和你们说这些,是为了让你们配合阿耶和嫂嫂,把瓷器与茶叶以及这两年培养的人手顺利交接给那边的族人。”

鱼娘身体有些颤抖,“郎君,太子他不会”

殷清风左右亲了一下,“你们放心,如何应对太子的计策我早就想好了。

以前我的应对是不包括那边的族人的,现在借着机会与他们在明面上分割开来,并不影响我的对策。

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

和你们说这些,就是要你们在以后我不在的几年时间里,只管闷头教书就好。

集团那边已经日臻成熟,你们偶尔借着与嫂嫂相聚的机会,顺便了解下就行了,不过过问太多。”

妮子说道:“我们姐妹会一直等着郎君的归来。”

殷清风赞许道:“对!你们就安心的度过这几年平静的时间,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宴席尽量少参与,关于集团、国公府和我的事情捡不重要的说说就行了。”

其实这些话也不是非要在今天说不可,但从昨日的宴会他发现,每个人接近他都是有目的的。

有些人会直接找到他,而有些人或找上月眉她们。

他和月眉等人看似每天都在平静的教书,但东宫里可不是只有他们这一家的外人。长孙氏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后,有太多的与她有族亲或姻亲的妇人往来东宫的。

以前还没有人打扰他们,但从李世民登门后,他们上下学的路上总能遇到一些妇人。

一次两次算偶然,多了就要思考她们的目的了。

虽然每次交错只是简单寒暄一下,或者干脆擦肩而过,可如果李世民再一次登门的话,这些妇人可能就要拦住他们说些长理短的话。那么,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套交情还不算什么,如果话里有话的打探些什么,以月眉她们的阅历,根本不足以应对那些妇人的。

他不可能总是陪在她们身边。

如果以后某次宴会需要他携带家眷一同出席,或者薛氏与韦氏的妇人以族亲的名义邀请繁星和妮子参加宴席,她们若是没有防备,很容易被钻空子的。

这些话,他原先想着把五个妹子叫在一起说的,后来想想,别人还好说,就怕敏感而没有安全感的襄城误会他是在警告她就不好了。

鱼娘和妮子年长,由她俩私下把话传递下去。既能达到他的目的,还加强了她俩在其他妹子心里的地位。

许久没去上课,学生们见到他都很是兴奋。

与学生们开了几句玩笑,殷清风开始讲课。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他的,下课后学生还没散尽,薛礼就跑进来说李晋安在等他。

李晋安见殷清风出来了,说得很直接,“走吧,两位殿下等着你一起进餐。”

殷清风将课本交给薛礼,跟在李晋安的身后,“就小侄一个人?月丽没一起去?”

李晋安撇了他一眼,“少废话,就叫你一人儿了。”

呀~~~情绪不对啊~~~

殷清风嘿嘿一笑,“叔叔,小侄有些不好开口的话想说,可不说又对不起叔叔对小侄的关爱。叔叔你看,小侄是当讲还是不当讲”

“不好开口的话?”李晋安上下打量着殷清风,“你该不是说,你想反悔了,每月进献的驴数要减少了吧?咱家可跟你说了,少一两头还可以,咱家那份儿可不能少了。”

殷清风叫屈道:“小侄虽然还年少,但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呢?说二十就二十!”

“那你有什么不当讲的?”

殷清风道:“小侄修养这几天,偶然在医书上看到一套养生术,对叔叔很有帮助”

李晋安眼睛放光,“什么养生术。”

见殷清风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好奇了,“既然是养生术,怎么还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

殷清风赶紧端正表情,“这套养生术是这样的:在小溺的时候,要抬起脚踝,以脚尖支撑身体。臀部肌肉要夹紧,舌尖抵上颚,牙齿咬紧。

小溺时,不要一次都放出去,而是放一些就憋回去,反复如此。”

李晋安琢磨了一下,“咱家记住了。可这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啊~~~”

殷清风再次尴尬的说道:“那个叔叔那个宫刑后,是不是禁不住会”

李晋安闻弦歌而知雅意,他也有些尴尬。

就像殷清风说的那样,宫刑后他总憋不住,所以身上总是有股子尿骚味。有了浴池以后,身体洁净很多,但没想到还能通过修炼来减少他一直以来的烦恼。

“你是说,这样就能”

殷清风目视前方,“长期的修炼,应该会”

这套养生术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反正他在现代的爷爷锻炼了几十年了,对牙齿对肾都有很大好处的。

如果他跟李晋安说,这套养生术能让男子锁住肾气,他就应该把这招儿教给李世民。但他不知道李世民对他猜忌有多重,所以,他内心里是盼着李世民早点儿死的。

人越老越糊涂。

汉武帝那么牛掰的人,还不一样晚节不保?

历史上,李世民不也一样在长孙氏死后,治国思路由压制关陇集团到反过来变成拉拢世家门阀了吗?

所以,这招儿可以传给李晋安,但理由是帮主李晋安减少尴尬的事情出现。

李世民的宫殿里,李世民和长孙氏已经在进餐,见殷清风进来,李世民用筷子指了下他对面的空椅子,“坐、吃。”

长孙氏嫣然一笑,“你叔叔是怕你来了抢他的驴肉呢。”

李世民也不语言,低头闷吃。

与殷清风随便拉了几句家常,长孙氏问道:“你已经圆房了,你阿娘有没有急着她们什么时候有身孕啊?你们国公府的子嗣太少,你们兄弟俩”

不等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真这么巧?小爷今早儿还说这事儿呢。

“一切顺其自然,这事儿也不是心急就有的。”

长孙氏看了一眼李世民。“听婶婶的兄长说,你们昨日相谈甚欢?”

尽欢个屁,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小爷会搭理他?

殷清风道:“本来,之前长孙叔叔就找过侄儿,说要加盟酒业的事情,但侄儿考虑到让武勋们专门来经营,就拒绝了长孙叔叔。”

李世民挥了下筷子,等吧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听说,又有些人参与进去了?”

殷清风道:“谁进来谁不进来不重要,关键是叔叔可以一眼看清谁和谁走的亲近,谁和谁疏远。”

剩下的话他就不能说了。

武勋们因贩酒而捆绑在一起,人越多李世民越忌讳。如果他们不知道收敛,就等着李世民动刀子吧。

总不能一边打压文官集团的世家,一边放纵武勋吧?

现在这帮子武勋,虽然也都是有底蕴的家族出身的,但与老牌儿的家族相比他们背后的家族还嫩了些。

他们有钱了以后,若是感觉胆气壮了,不给李世民或李承乾的面子,那皇室也就找到收拾他们的理由的。

等打压了一批,以后武将也都是军事学院出来,他们也就老老实实的做富家翁吧。

赵匡胤是杯酒释兵权,他帮李世民来个卖酒释兵权。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停下筷子。

他越想越觉得里面玄奥很深。

长孙氏比李世民更早的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她了解二郎的性情。

虽然二郎大多数时候对人的疑心很重,但也是在最初才会如此,一旦觉得某人可以信任,不但会坦呈相待,甚至毫无戒备之心。

殷清风这句“可以一眼看清谁和谁走的亲近,谁和谁疏远。”则是含蓄的说出来,要防备谁和谁可以重用。

她压下心中的惊奇,“清风昨日走了之后,婶婶的阿娘很是赞扬了你一番。说你不但有孝心,而且才学过人,竟然能想要以灵龟入药来炼制药物。”

殷清风道:“多谢老夫人夸赞。”

“那这龟寿胶”

长孙氏也不太好意思跟殷清风索要,但龟寿胶被殷清风说得这么神奇,她不开口问一问,总觉得心里有块心事。

“这龟寿胶只是滋补之物,每日只可服用少许。虽然目前灵龟不多,但献给叔叔和婶婶还是足够的。”

他又把昨天忽悠长孙无忌的话说了一遍,“所以,献给婶婶后,婶婶也不必急于服用。”

长孙氏听说龟寿胶有着落了,心里也就放心了。

“其实一切药物的滋补虽然是必要的,但仙人传下来的那套养生术才是根本。”

长孙氏欢喜的说道:“婶婶不但坚持修炼那套养生术,最近也开始游水了。还真别说,这两日游水之后,睡眠额外的香甜。”

“恭喜婶婶。”

长孙氏笑容更盛,“要不是有你那套养生术,阿娘的身体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起色,更不会唤你去亲口感激你。

既然这游水对身体有益,清风可否在婶婶的阿兄府里也建一个池子,让婶婶的阿娘也尝试下。”

“侄儿遵命。”

长孙氏的凤目眯成一条线,“也不会白让你出力的,婶婶的阿娘准备要给清风提一门亲事呢。”

“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太子搅局

“请婶婶代侄儿向老夫人转达敬意,就说侄儿多谢老夫人的垂青。但,老夫人的好意,侄儿实在是无法接受。”

吃惊过后,殷清风委婉的拒绝了。

长孙家族不值得投资已经是定论了,他没必要与他们扯上姻亲关系。

与长孙无忌合作,不是因为高氏的那块刚卯,而是长孙氏还活着。只要她和李世民还在,他可以用一些钱财换取彼此和平相处,但联姻是绝对没得谈的。

而且,打着像高氏这样主意的人绝不会在少数,如果他今天开了个口子,以后各种提媒的人就找不到借口回绝了。

为了钱财,送几个族女给人做妾,这些古人们是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的。

长孙氏暗道:“果然。”

看他淡然的样子,应该早就想到了联姻的可能,而且还想好了对策吧。否则,换做是任何一个年轻男子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欣喜若狂感恩戴德的。

但联姻之事对她的兄长真的很重要。

二郎经过她几次的劝说,已经开始信任他了。最少,在她或二郎还在世的时候,兄长能通过姻亲的关系,从他那里得到很多的益处。

至于二郎归天前反正用来联姻的也不是长孙家族的血脉,兄长也不会受到太多的牵连

乾儿嘛应该不会因此而恼怒他的舅父的

乾儿自从师从与他,很是尊重他。听二郎说,不但是因为他耐心教导乾儿,更是因为乾儿与他朝夕相处。看来,要多陪陪乾儿,也多让乾儿与他舅父一家多走动走动亲近亲近。

嗯,正好他要出外游学几年,就趁着几年的时间,淡化他在乾儿心中的存在。

可,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想到此,长孙氏想再尝试一下,“清风,婶婶还没说要给清风提的这门亲事是谁,你又何必急于拒绝呢?”

你老娘总不会有闲心思把一个八十里外的一个村姑塞给小爷吧?除了你们长孙家族的闺女,还能是谁?

“是侄儿心急了,请婶婶莫怪。”

长孙氏见有转机,微笑着,“你是叔叔和婶婶看重的人,你又为你叔叔做了许多事。按理说,应将你叔叔和婶婶的嫡长女尚与你,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心意和你的功勋。奈何,你叔叔做事心急了些,”

她看了一眼李世民。

李世民正在思考殷清风刚才那句话,根本没意识他躺枪了。

“这自古就没有同时尚两个公主的先例,即使你叔叔和婶婶想把丽质儿尚你,恐怕宗正寺和百官也会竭力反对的,更别说还会涉及到皇室的颜面。

为了弥补你叔叔和婶婶的愧疚之心,婶婶就想着让你和婶婶的族亲联姻。不知清风你”

她期待的看着殷清风。

握了根大草啊~~~这帽子扣的

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了,一定认为他对他们的情真又意切置若罔闻不说,简直就是不识时务的狼心狗肺之辈。

“其实侄儿也是有苦衷的。”

长孙氏目光一黯。

殷清风知道拒绝的后果,但他必须要争取。

长孙氏说这事儿是她老娘的意思,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不点头,不管她老娘怎么说都没用。

所以,这个冰人是长孙氏而不是高氏。

未来的皇后给一个庶子做冰人,对谁来说都是无上的荣光。这要是遭到了拒绝,以后还怎么聊天怎么玩儿?

但谁叫长孙氏这么自信呢?谁叫她开口之前不想想后果呢?

这事儿若是由她老娘来说,彼此多少还有余地,她这样赤膊上阵,是瞧不起小爷啊~~~

“侄儿的寿命有限,精力也有限。侄儿的愿望就是在有限的生命里,为大唐为叔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得好!”

李世民不知道啥时候回过神儿了。

长孙氏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

李世民根本就没看到妻子愤怒的眼波,“你小子这话说的真好,一会儿我就去书房,把这句话写下来,让那些文武们好好看看,看他们羞愧不!”

殷清风不太确定,李世民这个神队友会不会被长孙氏的眼神凌迟喽。

“怎么了?”李世民左右看看,“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殷清风攥了攥拳头,差点儿没绷住。

李世民见长孙氏的眼神不善,连忙说道:“哦哦,你们继续,继续。”

然后,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殷清风,期待殷清风还能说出什么新奇的话来。

殷清风梳理了一下被李世民打断的思路,“侄儿总觉得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典籍要阅读要领悟。所以,对于儿女情长什么的,不想占用太多精力。”

“大丈夫当如是啊~~~”李世民一副找到知己的样子。

长孙氏狠狠的又隐蔽的白了李世民一眼。要不是有外人在,她早就

殷清风想踢死他。

“和你小子说啊,这天下这么大,破事儿一大堆,还有那帮子整天在朝堂上呜呜喳喳的鸟人,吵得头都要裂开了,哪还有心意去那个”

李世民像只被瞄准的兔子,猛的一回头看向长孙氏。

见爱妻阴沉的脸,他讪讪的说道:“那个那个”

他转头面向殷清风,“说到哪儿了?继续啊,别停啊~~~”

握了第二根大草,长孙氏的雌委盖天啊~~~

靠腰,重大发现啊,原来,李哥也是耙耳朵啊~~~

回头儿一定写在日记里,等到一两百年后让小爷的灰孙子们拿出来出版喽~~~嘿嘿

“咳,那个鸟人,不对,是那个侄儿想说的是,婶婶刚才说子嗣的事情,侄儿以为有月丽她们五人”

嗯?小爷刚才要说的是这个吗?想说什么来着?靠,混蛋李世民啊~~~

殷清风有些乱。

他诚恳的和李世民公母俩对视,“从仙人传授仙识之后,侄儿心里装着的是叔叔!装着的是叔叔的李唐江山!引用诸葛武侯的一句话,侄儿愿为叔叔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侄儿~~~”李世民手都抬到半空了,扭头看了眼长孙氏,又放下了,声音也越来越弱了。

殷清风对李世民是真心服了,就不能刚一点儿吗?怂包货!

“当然,侄儿也知道,为叔叔尽力又不是要舍生取义。该娶妻还得娶妻,该纳妾还得纳妾。”

长孙氏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受仙人的感召,不但侄儿要一生为叔叔为大唐鞠躬尽瘁,侄儿还要教导后人完成侄儿未尽之事。

古人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自从侄儿与鱼娘她们圆房后,深深知道这美色的妙。但与叔叔的志愿相比,侄儿愿舍弃美色而选择为叔叔尽心做事。”

李世民一本正经的说道:“说的好!不过,你怎么和你婶婶说起什么美色了?”

握了第三根大草啊~~~闹了半天,这孩子啥也不知道啊~~~

“那个,高老夫人想要做侄儿的冰人”

李世民看向长孙氏。原来他想事情这会儿,爱妻已经急不可耐的提起这事儿了啊。

昨天他没好意思和爱妻说,你不能因为心疼你兄长,就同意辅机这么做。

想笼络这小子没问题,可总不能随便认一个舞姬当义女然后送他做妾吧。

认个舞姬做义女,嫁给一个小家族的子弟也没什么但送给这小子,就明显是小看了人啊。一旦这小子知道真相了,是当做不知道还是在暗中恼怒辅机的轻慢?

观音婢怎么这么糊涂呢!

“那个,清风啊,你先去书房里等我,我和你婶婶有话说。”

殷清风听了,心中不是欢喜李世民出来解围,而是有些糊涂。

看李世民的样子,他这是不同意长孙氏的做法啊。原因呢?看他刚才那耙耳朵的样子,这是要等他走了之后,和长孙氏开干的架势啊,他有胆量吗?

李世民确定殷清风已经走远了,严肃的说道:“观音婢,我知道你一心为你阿娘为辅机着想,可你想过没有,辅机用一个舞姬充当长孙家的族女,这小子知道了后,会不会怨恨你怨恨辅机?”

本来就被李世民搅和得很恼怒的长孙氏一怔。

“这只要兄长认了她当义女,他就是长孙家族的人”

说着说着她也没自信了。

李世民心里叹口气。

爱妻哪儿都好,就是太护着兄长了。

“你多次劝我,让我善待这小子。可你和辅机这么做,这是逼着他和我离心离德啊~~~”

“二郎,妾身”

李世民将椅子挪动长孙氏身旁,搂住长孙氏,“观音婢,辅机想要笼络他,就要以诚待之。

就算那舞姬有观音婢十之一二的美貌,可那也是在愚弄他啊,他能甘心吗?”

长孙氏心里一甜,娇嗔的嘟了下朱唇。

“他若不甘心,则心里视辅机为仇寇。你愿意看到美事变坏事吗?”

“可”长孙氏还想争辩。

“就以我来说吧,如果当初不是和你成亲,而是你舅父随便认一个小娘子再嫁我为妻,我会怎么想?会不会在成为太子后,尽诛你舅父一家?

当然,他不是我,有你我在的一天,也能压制住他,但这样对辅机,甚至对你我好吗?他会不会因为痛恨辅机而痛恨你我?

要知道,这提亲的事儿,可是你提出来的,而且在他拒绝后你还要逼迫他接受。”

长孙氏有些慌乱,“二郎~~~”

“别急~~~”李世民安慰道:“他现在还不知道辅机要嫁的女儿是个舞姬,而且,你们刚才也没最终确定一定要他纳妾。

现在的应对是,要么此事就此作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要么辅机就必须将嫡长女送他做妾。”

“可轻盈才七岁啊。”

李世民不以为然,“七岁怎么了?他俩也不过相差十岁嘛。要是辅机真有心,可以先把婚姻定了,过些年再送去嘛。”

长孙氏终于恢复理智了,“那妾身就把二郎的话转给兄长。”

“李世民道:“既然他已经和辅机约定了,联姻的事情也不差几日,等元日过后,让辅机亲自去和他说吧,你再参与就不好了。”

长孙氏有些羞愧道:“是妾身想左了,险些误了二郎的大事。”

见爱妻的心事化解了,李世民欣喜的说道:“那好,我这就去和他说说。”

“等等,”长孙氏叫住李世民,她指着桌子说道:“让晋安带些吃食过去。”

李世民见殷清风面前的饭菜没动几筷子,“我知道了。”

李世民的书房里,殷清风揉着肚子,心里没好气的咒骂着李世民两公母。

一个是耙耳朵,一个要塞女人给他。这两公母今天是要唱大戏啊~~~

小爷想要女人,非要娶回家吗?不知道野花比家花那个啥吗?

再说了,长孙家族是鲜卑人,高氏也是鲜卑人,不知道小爷是大汉主义者吗?

还好耙耳朵童鞋打断了她,要不,今儿还不好下台了呢。

等下看耙耳朵以后就管李世民叫耙耳朵了。

等下子看耙耳朵是啥意思,要是他也要小爷娶他舅哥的闺女,那小爷再舌战一番!

李世民推门进来,见殷清风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还在恼怒你婶婶?”

殷清风坐端正了,“侄儿知道婶婶是在为侄儿好,岂会不知好歹。”

李世民也管不了殷清风说的是真是假,“你婶婶自幼与她阿娘和阿兄相依为命,只要事情涉及到他们,你婶婶就会乱了分寸。”

他觉得有必要为爱妻解释一两句,但也不用太多。

“我和你婶婶对于你和辅机家的小娘子联姻,是乐见其成的。但此事不急,反正那小娘子还年幼,一切等你游学回来再说。”

好吧,这缓兵之计是耙耳朵提出来的,那小爷就没道理不同意。

“多谢叔叔成全。”

李世民道:“怎么,听你的语气,你还不愿意?”

“之前叔叔遣散了一些宫内人,不就是为了能多陪伴长孙婶婶吗。侄儿的精力也有限,有月丽她们就足够了。”

李世民心里虽然很高兴,但他挥下手,“这事再议吧。”

说不定这小子游学时还出了什么意外呢,这事儿真不急。

想到了意外,李世民说道:“那个苏烈苏定方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一见?是你自己寻去,还是把他叫来?”

大唐的武将人才济济,他对苏烈这个败军之将不怎么太在意,要不是这小子说起,他根本不会把他从千里之外叫到长安来。

殷清风也在头疼怎么安排苏哥。

苏哥好像是在贞观二年被启用的,当时任命为统兵八百至一千二百地方军事长官折冲都尉。即使在贞观四年跟着李靖去草原溜达一圈后,也不会升迁为芝麻大点儿的左武侯中郎将。

再之后呢,苏哥等了快三十年,一帮开国老家伙都快死光了之后,他才有了出头之日。

苏哥这么威武,可不能荒废了。

但到底怎么安排,还是见了面再说吧。

“请叔叔把地址给侄儿,侄儿找时间去拜访一下。”

第三百八十九章:成乐投效

按照老苏家的家谱上说的,黄帝的九世孙封于苏。自此,苏姓在现今的河北临漳县发祥。

苏秦纵横六国时,为苏氏宗族第一个兴盛时期;进入汉代,以跟随卫青征战匈奴的苏建和其子苏武为开端,苏氏进入第二个兴盛期。

苏建的后人定居武功,成为了苏姓的总源头。

在唐朝之前,苏姓分为武功苏氏、赵郡苏氏、襄阳苏氏、武疆苏氏和洛阳苏氏,以及苏烈的祖先苏青为始祖的武邑苏氏。

苏世长和苏烈虽然同为苏建的第十七世孙,但他们的世系比较远。按族谱往上推导的话,他们共同的祖先是曹魏和西晋时期的苏愉。苏愉是苏建的第七世孙,

俩人的世系虽然比较远,但按照这时的风气,他们是一家人。所以,西游的苏烈借住于苏世长家中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殷清风没弄明白一点:上说,李世民在干掉刘黑闼和高雅贤后,苏哥不仕唐而回老家隐居。

他记得李世民当时说:“他出身武邑苏氏,于去岁末至武功苏氏苏世长家中做客。”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少,让他无法判断苏哥此行的目的是求官、是参加苏氏祭祖还是游山玩水。

从苏哥后来的事迹来看,他在贞观四年是正四品下的左卫中郎将,在永徽六年征战高丽后才升迁至从三品的右屯卫将军。这两级的升迁,他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如果他是个一心求官的人,又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而枯等二十五年?

显庆四年御吐蕃拓西域、显庆五年灭百济讨高丽、龙朔三年御吐蕃、乾封二年病逝前线

从显庆四年开始,前后八年的时间里,苏哥东征西讨就没得闲。不是在前线上作战,就是在奔赴前线的路上,甚至就是死也是死在前线上。

如果说,这样的人会是官儿迷,那殷清风巴不得每个武将都是官儿迷!

如果上记载是真的,那不愿仕唐的苏哥来关中做什么?

从东宫出来,殷清风就让殷良拿他的谒贴去苏世长府上,敲定拜访苏哥的时间。

在自家府门前下车后,殷清风看到一个意外的人在等他。

“河南长孙笑拜见淮阳侯。”

等殷清风一露面,长孙笑就迎上去行礼。

居住在洛阳的家族,郡望是河南而不是洛阳。同样,定居在长安的家族,郡望是雍州而不是长安。但堂号可以是洛阳,可以是京兆。

“成乐兄这是”

“淮阳侯可否容笑进内禀报。”

殷清风盯着弯腰不起的长孙笑。

彼此地位不等,又无交情的,像长孙笑这样拦在主人门前的行为,在古代算是很没礼貌的了。

殷清风不是古人,也就不会反感长孙笑,“你在这等着传唤吧。”

他这些年虽然交际不多,也算弄清楚了如何面对这时的权贵人物。要么笑脸相迎,要么冰冷高傲。不冷不淡的,只会让对方以为还有机会。

他昨天对长孙笑就犯了这样的错误。结果,对方今天就找上门儿来了。

殷清风丢下长孙笑,伴着月眉五人往里走。

走到门口,一个家将低声道:“少郎君,这人已经等了近一个时辰。”他又朝门侧边的街道努努嘴儿,“那边的马车里应该还有人没下车。”

殷清风一琢磨就明白,车里应该是长孙笑说的胡女。

西汉时的西域诸国,发展到隋唐时,已经有了很多的变化,曾经的三十六国,大多消散在历史长河里。

玉门关与敦煌西边第一个小国是高昌国,都城在吐鲁番。此外还有,喀什地区西北部的疏勒国、塔里木盆地南缘的于阗国、天山南麓焉耆盆地腹心的焉耆国,以及更西边的昭武九国等。

这些小国和波斯、阿富汗、阿拉伯半岛上的女人,在唐人的嘴里统称为胡女、胡姬。

殷清风不稀罕唐人眼里稀奇的胡女,但极品的胡女在唐朝的确是最拿得出手的高档礼物。

他对那家将说,“过两刻钟再带他进来。”

进到门里后,襄城就忍不住说道:“呀~~~咱府上以后也有胡姬了啊~~~”

繁星立刻制止她,“郡主,你说错了。”

襄城不解的说道:“没有呀~~~这人明显就是要把胡姬献给殷清风哥哥的啊~~~”

繁星说道:“是献给你的清风哥哥没错,但不是“咱府上”,而是你清风哥哥的府上,你还没嫁给你的清风哥哥呢~~~”

说完,她就向前跑去。

“繁星姐姐你坏~~~”

被捉弄的襄城追了上去。

月眉一边看着姐妹们嬉闹,一边对殷清风说道:“郎君,那长孙笑的来意明显,你是准备回绝还是”

虽然殷清风昨天从宴席回来后,只简略的提了一嘴长孙笑。但今天长孙笑的举动这么明显,月眉等人不用猜也知道他来的目的。

鱼娘说道:“鱼娘到很想收下那几个胡女,就怕坏了郎君的打算。”

妮子说道:“那郎君是怎么打算的呢?”

殷清风也头疼,他没想到长孙笑会像狗皮膏药似的就糊了上来。“等下见了再说吧,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找上门来。”

妮子想到今早的对话,心中的警惕心更强烈了。她把鱼娘拉到一边,“趁郎君召见那人,咱们赶紧把郎君说的那些和姐妹们说说。以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少了。”

长孙笑望着关闭的府门,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他对殷清风这样的权贵生不出半点的怨恨,要说有怨恨也是怨恨他族中的长辈。

现在殷清风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如果能攀上他,他眼下的困境可解,他的以后就算不是青云直上,最少不会沦落为人见人笑的破落子。

昨日他回去已经和雨儿商议好了,不管这淮阳侯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将他收做门下,他都会应下。

他犹记得的雨儿那句话,‘若是淮阳侯不肯,妾身愿以身侍他。’

他痛恨族人的狠毒,竟然把他逼迫到以妻子的身体去换取他的前程。

但他更担心错过这一次后,就再难找到愿意提携他,或更好提携他的权贵了。

所以,为了他的前程,为了妻子的期待,哪怕让他等待再久,只要淮阳侯肯见他,他不会有丝毫怨意的。他相信,等淮阳侯见了这四个胡女,一定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就在他的身体快要僵硬的时候,侧门打开了,国公府的一个家将喊道:“进来吧。”

之音让长孙笑紧了紧双拳,他的机会来了!

走进殷清风的书房里,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这屋里的温度,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春天一般。

他快速瞄了眼左右两边的火炉,紧紧的咬住牙齿。

一定!今日一定不能错过这个贵人!我长孙笑以后也要住在这样温暖的房间里!

“坐吧,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和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让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前方的人,又快速的低下头。

“笑,敬谢淮阳侯恩赐。”

在昨日,眼前这少年的一言一行,哪怕是随意敷衍他的那些举止,都不带有一丝烟火气,仿佛天生就是贵胄之人。

在观察的同时,他心中将他准备巴结的那些权贵与这少年比较,最终,他选择这个年轻的权贵。

同样是高傲,眼前这人让他感觉的是漫不经心和满不在意,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给他一种羞辱的感觉。

在这个少年权贵面前,他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颅,而不会有半丝的抗拒与不满。

所以,哪怕付出再多,在离开背后那道门之前,他一定要得到他想要的承诺。

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殷清风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淮阳侯不以笑冒昧,笑却惶恐万分。”

殷清风只是淡然的看着他。

长孙笑更紧张了,“笑之先父先母与三位兄长,皆亡故与前隋汉王杨谅之叛乱中,只留下出嫁的长姐与寄于族中篱下的笑。

笑出身之长孙家族,虽为显赫大族,却无显赫之德行。

幼年与少年的笑,凄凉凄惨。及去岁笑已满二十一岁时,族人勉强以元氏庶女许以笑,并以少许钱财将笑逐出族中祖屋。”

他抬起头,有些狰狞的说道:“他们霸占了先父留下的钱财与房屋。”

见殷清风不为所动,长孙笑凄然跪倒在地,“笑今日求拜淮阳侯,不敢有奢念,只求淮阳侯允许笑附淮阳侯之尾翼,让笑免遭他人耻笑。”

说完,他磕头,长跪。

长孙家族现在已经不是北朝与前隋的显赫家族,也还不是贞观朝时顶级的外戚家族,但殷清风都不关心这些。

不同于他强行收留许敬宗一族和勉为其难收留的韦氏一支,长孙笑只是一个人,对他来说用处并不大。

他志不在朝堂上,也不在军队里,如果长孙笑像吕才、马周或徐承德那样有一技之长,或许他会考虑。

“你,擅长什么。”

长孙笑立刻抬头,“笑勉强读过几卷书。笑虽不容于族人,但熟知城中每座府邸的权贵笑为典客署掌客,对西域诸国多少有些了解。”

典客是秦朝的九卿之一,也就是后来的鸿胪寺卿。署掌客虽然只是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正九品上小官儿,但这是殷清风唯一肯让长孙笑进门的原因。

“你这署掌客官职太小,问你西域诸国的国情,你未必知道,那你说说,如果你贩卖货物去西域,你会带什么去?”

长孙笑压住心中欢喜,谨慎的说道:“胡人来我大唐主要购进的是丝帛。

一匹骆驼大约负重四石,十匹就为四十石;十匹丝帛则为一石,十匹骆驼可背负四百匹。

笑曾计算过,带十匹载货的骆驼和携带干粮和清水的骆驼去高昌,再从高昌带蒲桃酒和胡姬回来,若顺利的话,可换成三十到四十倍的丝帛。”

长孙笑越说,眼中的光彩越多,“若是去更远的昭武九国,收益再倍之。

一匹丝帛以五贯计,收益在六万贯到八万贯之间,

一年可往返长安与昭武九国一次、往返长安与高昌则可两年三次。”

哦?

长孙笑的回答,出乎了殷清风的预料。

这孩子嘴上功夫这么溜,看样子是个有心人啊。

“你刚才提到高昌,你对高昌知道多少?”

“北魏大军围攻姑臧后,沮渠蒙逊建立的北凉灭亡。第二年,北凉残留在高昌的势力被柔然灭亡,立北凉人阚伯周为高昌王,此为高昌建国之始。

在阚氏高昌后,又有张孟明建立的张氏高昌、马儒建立的马氏高昌以及麴嘉建立的麴氏高昌。

大业五年,高昌王麴伯雅至大兴城朝贡,并在大业九年出兵协助隋朝攻打高丽。

麴氏高昌以汉人、以汉家典籍为主,百姓以胡语和汉语并存。习俗则是披发左衽。”

殷清风越听越惊奇。

长孙笑说的这些,若是记载到史书里,也要大唐的政治局势安稳了,才会有一帮闲人去关注。就长孙笑这芝麻小官儿,竟然娓娓道来,绝对是下功夫。

长孙笑继续说道:“麴伯雅的生母为突厥达头可汗之女。麴干固死后,突厥为控制麴伯雅,令其以突厥习俗娶其母为妻。

出身凉州西平麴氏的麴伯雅自幼受汉家典籍熏陶,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忍辱服从。

大业五年,隋帝杨广巡视西域,麴伯雅带领西域率西域二十七国国王在张掖郡跪地迎接中原来的帝王。杨广对麴伯雅的臣服极为高兴,把宇文氏女册封为华容公主,赐婚给了麴伯雅,并赐封他为左光禄大夫、车师太守。

从中原返回高昌后,下令进行革新:“先者以国处边荒,境连猛狄。同人无咎,披发左衽。今大隋统御,宇宙平一。普天率土,莫不齐向。孤既沐浴和风,庶均大化,其庶人以上皆宜解辫削衽。”

麴伯雅的革新遭到国内的抵制和突厥的反对,麴伯雅被迫出走。他本想向隋朝求援,但隋朝此时已经自顾不暇。

麴伯雅在隐忍四年后,在武德二年平定政变,再次登上王位。”

“啪啪啪~~~”

殷清风鼓掌道:“精彩!难得!”

长孙笑涨红了脸,期待的看着殷清风。

“起来吧。”

不管这长孙笑用不用,这份心就值得给予一定的尊重。

长孙笑心中更欢喜了。

“你来求我庇佑你,那你打算是继续在鸿胪寺里任职,还是有其他想法。”

长孙笑抱拳,小心的说道:“请淮阳侯示下。”

“若你为将,如何攻打高昌?”

长孙笑犹豫了许久,道:“麴伯雅虽然命国人解辫削衽,但依然受突厥的压榨。想要进攻高昌,或先灭突厥一部,或以高昌为饵痛击突厥。”

殷清风再次衷心的鼓掌,“你可愿去皇家军事学院?”

长孙笑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这笑愿意!”

他还想下跪,殷清风伸手阻拦。

“这事我不好直接出面,你想要进学院就自己去找那些博士。至于你能找到谁,谁能让你进门,那是你的事。

如果有人召见了,你就把刚才我最后的问题和你的回答,对那人说起。明白了吗?”

殷清风虽然不好直接出面,但可以让长孙笑拿着自己的谒贴去敲门。他让长孙笑自己去找门路,无非也是一种考验。

“那些胡女你就带回去吧。去拜访的时候,正好当做礼物。”

殷清风从书桌里拿出一张存折放到桌子上,再推到长孙笑面前,“至于你说的什么附尾翼,以你目前的官职是远远不够的。等哪天你成为了四品的将军,再来找我吧。”

长孙笑激动的快说不出话了。

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他的想象当中,殷清风最多就是看在他进献了胡女,会给他些钱财后,允许他对外宣称他受淮阳侯的庇佑;也或许会找人说项,将他的职位往上提一两级。

但绝没想到会问起他如何征讨高昌,更没想到会指点他去军事学院学习。

这一次,他发自内心的给殷清风跪下,“笑定不负淮阳侯再造之恩!”

第三百九 十 章:夫妻夜语

对殷清风来说,长孙笑就是他随手插下的柳条,活了,他乐享其成,枯萎了,激不起他心中一丝的波澜。他现在在思考殷良反馈回来的消息。

殷良回来说,苏哥早就去西边了。最近的一封书信是从兰州传回来的,信里说他还要往更西的地界去。

武德元年干掉了兰州的薛举,武德二年安兴贵和安修仁哥俩把武威的李轨送到长安砍头,至此,整个河西走廊成为了大唐的疆土。

苏哥现在往西边跑,是想效仿裴矩再书写一部西域图记?

隋朝统一南北后,准备经营西域,裴矩眼见朝廷对西域诸国

了解不足,于是编写西域图记。

他接着奉诏赴武威、张掖等地向诸国招安的机会,从西域商人的口中,搜集到了四十四国的山川、姓氏、风土、服章、物产等资料,编辑成书,并绘有地图,献给了杨广。

三年后,大业五年杨广亲征吐谷浑。借着吐谷浑被按倒在地摩擦的威名,西域二十七国君主与大臣到张掖向杨广表示臣服。

可惜,六年之后,隋朝陷入崩溃局面,步萨钵可汗又恢复了吐谷浑汗国。

又十九年后,唐军积攒了一定的军力后,终于挥起屠刀砍向屡次犯边的吐谷浑。

这一次虽然打疼了吐谷浑,但耙耳朵就是耙耳朵,竟然因为吐谷浑国主自缢、国主的儿子投降,就同意吐谷浑为唐朝的属国。

耙耳朵怎么就不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这时的吐蕃人还没有崛起,只有羌族人在不停的作乱。若唐军彻底占据河湟地区,并建立牢固的防线,吐蕃又少给唐朝添多少麻烦?

耙耳朵这个错误的决定,让吐谷浑故土成为了吐蕃的领地,然后吐蕃士兵在青海地区适应了从高原到平原的身体反应,像蚂蚁啃大象一样,吸食着唐朝的国力。

耙耳朵这个决定,若只是这一点危害也就罢了。

吐谷浑的国人星散后,一部分投靠了沙陀族。

沙陀族算是西突厥的别部,在唐末迅速崛起于代北后,镇压黄巢起义、争霸中原左右唐室,并最终在五代建立了封建王朝:后唐李克用后晋创建者石敬瑭,后汉创建者刘知远均为沙陀人。

死在沙陀族刀枪下的汉人有多少没人能统计清楚,但用一个“万里枯骨”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沙陀族、回鹘人,契丹人、吐蕃人生生的把大唐王朝灿烂的文明给打得稀巴烂!

乾封二年,被李治任命为安集大使的苏哥,死在了援助与吐蕃人战斗的吐谷浑的前线。

难道苏哥因为什么,而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现在有小爷在,不但不会让你死在前线上,更不会让你默默无闻二十余年。

但是,这哥们儿去兰州去武威去张掖,到底是干啥去了呢?

长孙笑忍着强烈的欢喜和好奇心,回到了入苑坊里东北角的一座普通的二进小院里。

看似是一座二进小院,但这小院位于长安城的东北角。它的背面和东面就是高高的城墙,不但阳光少,而且城头上巡逻和不是路过的兵卒并不友善。

有些品行不端的兵卒知道这里住的都是贫苦人家,有时会半夜摸进去偷盗些财物,也时常的骚扰往来的妇人和小娘子,甚至在白日里,他们在城头上往下放水

长孙笑从族中被撵出来之后,分得的钱财也只够他在这里安身。

每次进出这里,他都发誓不管以什么代价都要离开这里。

今天,誓言要实现了!

最初,二进的小院只住着三个人:男主人、女主人和女主人成亲时带来的侍女。他们的钱财,都不够购买一个做饭的厨娘,更不用说是守门的门子。

他当初同意从家族搬出,除了想远离那些狠毒的族人外,还因为族人答应帮他谋取一个职位。

他就是依仗着能与胡商打交道的职位,才慢慢开始积累财富的。

现在,厨娘有了,门子有了,马车有了,车夫有了,原先的侍女也变成了妾室,更是购买了两个侍女回来伺候他们。

但,这些还不够!还不够他回报家族给他带来的痛苦!

本来,他可以再积攒一些钱财,就从这里搬出去。但他不甘心。他不想搬到城南,再和贫民住在一起。如果要搬,最少也是那些权贵们居住的坊区。

“雨儿”

什么礼仪礼节、主人威严的,长孙笑此时统统都抛在脑后,他只想妻子能早一刻与他分享喜悦。

元雨儿从郎君带着胡女出去后,就一直神魂不定坐立不安。

她一会儿在想郎君以后在淮阳侯门下奔走,会不会弃了她又在想,郎君会将来会不会升为三品大官,甚至还有一个开国男、开国子,甚至是开国侯的封爵

她一会儿又在想,如果淮阳侯随便敷衍郎君几句,然后把事情传递给长孙家族,他们就只能辞官去职,然后变卖家产远走他乡

她会不会得一诰命在身?那她也就可以被人称作为夫人了以前凌辱他们夫妻的族人跪在他们面前哀求尤其是郎君的三叔父,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才能出了这么多年的恶气

喜忧交加的元雨儿听到那声响亮的欢呼,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床榻上,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她心中默念,“成了成了郎君成了”

房门被大力拉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雨儿咦人呢?怎么没点蜡烛?”

元雨儿努力的让自己坐在来,但她感觉自己半丝力气也没有。

黑暗中,长孙笑摸到木榻前,“雨儿,你怎么不应声?”

元雨儿尝试着回话。

一股气团从胸中升起,在喉咙里盘旋了好久,才破口而出,“雨儿”

长孙笑有些慌乱,“雨儿你这是怎么了!小怜她人呢?那两个贱婢呢?怎么没人守着你?”

被长孙笑这一折腾,元雨儿总算恢复些力气了,“雨儿无事,郎君点起蜡烛吧”

“哦哦等等。”

慌里慌张手忙脚乱了半天,长孙笑总算看清了妻子苍白的脸庞,“雨儿,你这怎么了,可是病了?”

元雨儿靠在长孙笑的身上,“雨儿听到郎君欢喜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力气,缓一缓就好了。”

长孙笑这才确定妻子只是伤神过度,“雨儿你看!”他掏出存折,“这是淮阳侯赐给你我的!”

元雨儿眼睛一亮,“上面是多少钱财?”

“嘿嘿这不是要回来和你一起观看吗?”说着,长孙笑展开了存折。

他一下子惊呆了,“这么多!”

元雨儿也看到上面的数字了:三零零零零贯。

她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又暗了下去。

昨夜她就在想,淮阳侯人贵钱多,想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一般,岂能看得上郎君这样无权无势之人。但为了郎君的前程,也唯有她去献身,才能激起淮阳侯一丝的兴趣。

听说那些纨绔子都喜欢玩弄别人的妻子,看来这淮阳侯也是这样的人。否则,那几个胡女最多也就值四五千贯,怎么会一出手就给郎君这么多钱财?

也罢!长安城多少大小娘子想委身于他而不可得呢,为了郎君

若是能与他几夕欢好,也不知会有多少人羡慕呢

不愧是淮阳侯,只为了玩弄竟然舍得扔出这么多的钱财要不要再找上几个人?他是喜欢玩弄小娘子还是已婚妇人

“雨儿怎么不说话?”长孙笑愣愣了好久,才发现没有听到妻子的尖叫声,“可是像我一般被吓到了?”

元雨儿慌忙收起遐想,“郎君你当时,淮阳侯是怎么说的?”

长孙笑兴奋的重复着他和殷清风相见的场景,而元雨儿则越听越失望。

郎君都说了我可以侍寝的,他怎么就没同意呢?是不是淮阳侯同意了,但郎君没说实话呢?还是郎君当时说得太模糊,淮阳侯没听清?

要不要再问问郎君还是等几日看郎君会不会再提起

“这一路上我都想好了,”长孙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心不在焉的妻子,“我先去把进学院的事情定下来,再把赵大郎找来。

他熟络东西市的商铺,与那些胡商也有交情。

现在有了这么多的钱财,咱们留一些作为日用,剩下的让他买些骆驼,再让他把市署的官儿给辞了,他带着驼队去高昌去昭武

雨儿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当时机灵,把从赵大郎那里听来的话说给淮阳侯听,或许就没有这些钱财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存折,“以前赵大郎说的时候,我还没在意。现在我越想越对!

以前只羡慕那些胡商能几万十几万的赚钱,现在咱们也可以了!有了这些钱财,二十不!三十头骆驼!对,买上三十头骆驼,往返一次高昌,最少是十五六万的收益

和赵大郎二一添作五,咱们也可以得七万的钱财”

长孙笑眼睛放着光的畅想未来。

元雨儿这时也清醒过来了,“可是这万里迢迢的路上再遇到沙盗劫匪的”

“那怕什么”长孙笑豪气的说道:“赵大郎想要和咱一起赚钱,他可以求他叔父派些部曲给他。赵家的那些部曲不管是马战还是步战,应付五十个劫匪不在话下!”

元雨儿默然的点下头。

赵大郎是长孙笑阿姐的夫婿,柱国赵贵的后人。在西市的市署任职。郎君手里的胡姬,就是他和郎君一起从胡商手里得来的。

“买骆驼和马匹,有一千贯就差不多了三十头骆驼可以驼一千两百匹绢,大概是千贯再留些钱财给大郎他们在路上用这么算下来,拿出一万贯就可以了”

长孙笑兴奋的抱住元雨儿,“雨儿,我想好了!明日咱们就去打探哪里有宅子出售。

什么太平坊啊光禄坊啊兴道坊啊务本坊什么咱也不想,能在靠近东西市的延康坊或安邑坊安家就行!有了这两万贯,哪里去不得?

雨儿你知道吗,今日我一进淮阳侯的书房,苍天啊感觉我赤膊着身子都不会冷。等咱买了宅子,咱也在屋里安上两个火炉子,晚上再也不怕起夜了

还有啊那个影壁墙,天啊太吓人了”

元雨儿被长孙笑描绘的前景打动了,畅想着以后在新居里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很快的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郎君淮阳侯让你自己去找学院的博士郎君打算找到谁的门下?”

“呃”长孙笑讪讪道:“且容我想想。”

要拜访谁,不但关系到他能否顺利进入到军事学院,还关系到以后他要成为那个人的门下。所以,这个人必须能让他进学,还不能和淮阳侯敌对。否则

元雨儿在那里喃喃自语,“这要是在前朝,不管是郎君的阿翁还是阿耶,亦或是元氏这边,都有很多的亲朋故旧可现今朝中的文武,很多都是新贵”

长孙笑也在分析,“要说首选,当是上柱国程国公,他不但得太子看重,还与淮阳侯是姻亲。”

再往下他就说不下去了。

他虽然熟知所有的权贵,但那些权贵可不知道他的存在,更没有什么交情往来。就算他把所有的人都说了一遍,不接见他还不是白说了?

元雨儿也在拼命想着能与哪个权贵接触上。

长孙笑把军事学院所有的祭酒和博士都想了一遍,沮丧的发现,这些权贵的大门他一次也没进去过。

元雨儿突然说道:“郎君,元大郎的外祖”

“对啊”长孙笑眼睛一亮。“元大郎那小子虽然蠢笨,但他外祖可是侍中宇文士及啊宇文士及和淮安王交情不浅

对!世人都知晓淮安王这人贪杯好色,若是把胡女献给他,以他大祭酒的职位,让我进到学院里,就一句话的事儿!”

元雨儿先喜后忧的说道:“淮安王那人府中是不缺胡姬的。郎君手中这个四个胡姬只是中等之姿,若是一个不好,反而恼怒了他”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看向元雨儿,“你说封淄川王如何?”

元雨儿想了想,点下头。

淮安王虽然名声不好,但他的子嗣大多敏而好学,唯有封淄川李孝同与其父类同。正因如此,淄川王虽为三子却极得淮安王喜爱。

“听说”元雨儿脸红了,“封淄川很是喜爱处子。若郎君再去购得哪怕是”

长孙笑明白妻子要说什么,“时近元日,那些上佳的胡姬应该早就出手了。实在不行去人市不!去找柴大郎。他府里在平康坊有营生。让他弄来个小娘子来,应该就可以。”

元雨儿欢快道:“有六个处子献上,郎君一定能学院。”

长孙笑握着拳头,“对!一定能!”

“元雨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若是郎君成了四品的将军”

长孙笑数着手指头,“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和归德中郎将、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正四品下的壮武将军和怀化中郎将、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

“若妾身能有诰命在身,就是将军夫人了”

“哈哈哈,我去把小怜叫来,今夜就让你们知道本将军有多威武!”11

第三百九十一章:往死里怼

殷清风想要拜见苏哥而不得,却有人把拜帖送到他手中:一张谒贴和里面夹着的信笺。

谒贴的内容很简单:太原王度求拜淮阳侯阁下。信笺上则写着:老夫求一侧门而入。

阁下?这老王头儿要不要这么谦卑?

颜师古注引:“大王陛下”时注释道:“若今称殿下、阁下、侍者、执事,皆此类也。”

阁下的起源,来自西汉时的天禄阁。

从东汉开始,对有一定地位的人的敬称多了很多的用词,如:对使节称节下;对三公、郡守等高品级的官员称阁下等。

但阁下一词真正盛行却是始于宋代。因为古代高级官员的官署往往称阁,如北宋的龙图阁、明清两代的东阁、满清的文渊阁等等。这些“阁”的最高官员都被冠以大学士称谓。

所以,阁下二字在唐朝时绝对是非常偏僻的称呼。

这老王头怎么会想到用“阁下”来称呼小爷?因为小爷是皇太孙的老师?有点儿意思

还有“求”和“侧门”两个词的使用,也有深意啊。

殷清风回想起当初王承的话:“承临行前收到家主来信,信中说,家主在年前会抵达帝都,并希望能拜访殷侯。”

再结合这个“求一侧门而入”,王度这是秘密出行啊?他在防备谁?或者说,是谁让王度不得不偷偷摸摸的来见他?

既然不是光明正大的来,所求也就不可能是堂堂正正了。

“有古怪啊有古怪”殷清风咧嘴嘿嘿了几声,“让小爷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招待你吧。小爷闭门家中坐,不想惹谁,但谁也别想和小爷过不去!”

腊月初十的午后,与王度约定的时间到了。

已经有了对策的殷清风,已经站在府门内等着王度随时的到来。

不久,门外几声轻响,就见殷良领一青袍老者慢步进入。

殷清风快速打量了一眼,弯腰行礼,“清风拜见王老先生。”

王度原地缓缓抱拳,“老夫太原王度见过殷侯。”

殷清风直身,“清风年少,当不起老先生的称呼。奈何清风又未及冠,尚无表字。不若老先生以清风相称。”

王度轻笑,“老夫曾有幸跟随先父得见僧首公仙颜几面,彼时,老夫便敬仰僧首公之才学。没想到多年之后,僧首公的后人,依然让老夫敬仰不已。”

殷清风没想到王度一上来就攀交情。不过,王度说的往事,他大致有印象。

王度本人做过隋朝的御史,而他老爹王隆做过隋朝的国子博士。他说他父子二人见过殷僧首,则是因为殷僧首在隋朝做过秘书丞。

同在大兴城为官,他们有过交往是必然的。

“清风承不起老先生的夸赞。但清风一直想拜读老先生之尊父那七篇,被文帝所称道的“言六代之得失”的。”

王度先是惊讶,然后再次轻笑,“清风果然不负盛名,连先父的也知晓?”

“恨不得见。”

王度开怀畅笑,“好!有你这一言,老夫就将老夫誊写的派人送与清风。”

“多谢老先生!请老先生移步至书房再说。”

王度一路走一路看,既不发问,也不和殷清风闲聊。

待到在书房里坐下,又品了几口茶,他才说道:“从第一次听闻清风之名时,老夫便在揣测僧首公之晚辈到底是怎样一个少年人。今日见面后,果然不虚此行啊~~~”

玩儿够了深沉,就来吹捧?互吹谁不会?来,让小爷也吹吹你!

“清风的虚名犹如萤火之光,岂敢与太原王氏历代先贤之星月光辉相比。”

王度矜持的笑了笑,“要说历代先贤,陈郡殷氏也是闻名南朝的。”

得了,给鼻子还上脸了?还闻名南朝,你咋不直接说在东晋时你们老王家最牛掰?靠~~~

殷清风慢慢收起笑容,“清风对太原王氏无限敬仰,所以,清风得知老先生要来长安,便在惶恐老先生此行有何赐教。”

“清风说话倒也直接。”

王度笑颜未改,但心里却有些惊讶。

前面殷清风应对的就如世家子一般温润婉转,可眼下这句,就如荆轲刺秦王一般,有种图穷匕首见的感觉。

殷清风见他还打官腔,更直接了,“热血冲动便是少年人的代名词。清风年少,语言有些直接,请老先生海涵。”

“代名词有意思。”王度也慢慢收敛笑容,“以清风之睿智,可否猜测一下老夫此行的目的。”

殷清风反而不急了,“得知老先生要来长安,清风就在想着从他人听来的见闻。如:撰写而未竟的叔恬先生、授徒无数的仲淹先生,以及诗风近而不浅,质而不俗的无功学生。”

王度勉强笑着,“清风有心了。”

殷清风说的三个人都是他的胞弟:王凝、王通和王续。但唯独没有提及他。

当初他辞官回乡,也是无奈之举。

前辈早亡、家族风雨飘摇,他这个嫡长子若不出面,族权旁落不说,家族前程更是堪忧。

但饱读诗书的他,却不曾以治学治经而闻名,的确是他这生最大的憾事。

而这憾事,竟然从一个毛头小子嘴里说出,犹如一把尖刀插在胸膛一样,让他的心在滴血。

殷清风不知道王度是什么心情,他继续说道:“所以,清风以为,即使现今的朝堂上太原王氏略显颓势,但没人敢轻视和轻侮老先生的家族的。”

王度的脸色好一些,但心里更阴沉了。

这是要堵住他的嘴啊。

这小子把家族都快捧上天了,某还怎么开口求助?

圆滑!太圆滑了!他还是个少年人吗?

殷清风当然不想给他机会了。

他还记得李世民说的话,“王氏的两支琅琊王氏与太原王氏的过往辉煌。富贵时他们未必相互守望,但患难时或许要相互扶持。所以,这一次王度是只代表太原王氏还是两支王氏

若王度只代表太原王氏,最多只是求你帮其族中子弟在仕途中更顺利些;若他代表两支族人,可能还要在钱财上有所图谋。

但李世民还说了:“琅琊王氏的王鼒,做过隋朝的安都通守,又封石泉明威侯。现在虽然没有仕唐,但多有财力;王度的祖父王杰于周朝为前驱大总管,后官至济州刺史,最终得了一个国公的爵位。

再加上他问过单云英了,两支王氏一共加盟了七个州的滋味楼和仙居坊。

也就是说,这两支王氏都不差钱儿。

既然王度不是奔着钱儿来的,那他就难办了。

提携王氏子弟入仕和升职?联姻?送几个孩子过来和李承乾一起读书?

另外,王度的妻子为河东裴氏嫡女。

裴氏的变化,作为姻亲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王度这次“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与裴寂脱不了关系。但裴寂和河东裴氏目前如何了,他还真没关心过。

即使有了李世民那句:“不管他们求什么,你只管应承下来。若是你像对待裴氏和韦氏那样,要求其两支合并为一起也可以。但前提是,他们要迁徙至长安。”

但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嘴”为强。

王度此时心里也腹诽不已。

不管是以前做官时,还是与其他家族交往时,绝少人能把他的话堵住。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不知清风现在治哪一部圣家典籍?”

换套路了?那也不怕。

殷清风道:“清风年少,只求能尽量博览群书,还不敢治经。”

王度仿佛来兴趣了,这样治学的话,没有名师指点可是说不出来的,“请清风解惑。”

继续套路小爷?没门儿!

“老先生此来,不会是真的是为了指点清风的学问吧。”

王度感觉胸闷。

这小子笑得人畜无害,那张嘴巴却不饶人啊~~~

他又一次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果然如清风所言,热血冲动是年轻人的哦,代名词”

彼此没交情,不玩儿虚头巴脑儿的行吗?你不说,小爷说!

“清风谨记祖训,不敢荒废一丝光阴。若清风能为老先生效微薄之力,请老先生示下。”

臭不要脸的,看你怎么往下接?敢再废话,看小爷不怼死你!

王度有些羞恼。

他暗中攥拳头。

你小子是在指责老夫在荒废你的光阴?要一言不合撵老夫出门?殷氏的门风怎么变得这么不堪?

但一想到此来的目的,他又松开刘拳头。

强做笑脸,王度道:“老夫已然厚颜登门造访,就请清风容老夫说几句。”

殷清风露出让王度痛恨无比的笑容,“请老先生示下。”

“老夫第一次听说清风的名字,是在永业集团召开加盟会之前。而当时,老夫与众多家族的族长或家主齐聚洛阳,商讨如何应对铜钱改制。”

还有这事儿?殷清风楞了一下。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王与马共治天下”的东晋,但世家大族的利益,历朝没人敢忽视的。

老夫敢问,清风可知当初的秦王如何有信心与世家为敌?”

殷清风无辜的摇头,“不知。”

王度也不气馁,“那,清风可知为何众多的家主或族长,来了长安后没有向圣人和秦王发难?”

殷清风还是无辜的摇头,“不知。”

王度深吸一口气,“清风以太子威势力压河东裴氏,所为何来?”

殷清风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王度,“臣从君命,如此而已。”

“你!”

王度现在只想骂人!想拍着桌子骂殷清风的十八代先人!

他印象里的僧首公,英童公、殷闻礼和殷峤,哪一个不是谦谦君子,怎么殷氏家风传承至这小子,就变得这么可恶!

王度现在也顾不得长辈形象了,仰天深呼吸后,冷静的说道:“世家是王朝的根基,太子一意孤行,置世家于不顾,难道要效仿尔朱荣再来一次河阴之变吗?”

殷清风两手一摊,“老先生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王度紧咬着牙,“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真话嘛,嗯还是先说假话吧。”

殷清风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王度想起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羞辱的地方。

“假话就是清风也不知太子为何如此。”

王度不停的告诉自己:制怒!制怒!

殷清风眼睛眯起,盯着王度,“真话嘛所有世家的私兵部曲加在一起,能抵得住打下半个大唐江山的太子,以及他麾下的几十万雄兵?”

许久,压制住情绪的王度说道:“此话语出太子?”

殷清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太子说吗?”

王度感觉自己要忍不住了。

这么浅显?是说老夫无知吗!是吗!是吗!

“那,清风的意思”王度的话有些颤音,“太子就不怕李唐二世而亡?”

殷清风非常吃惊的样子,“怕?为何要怕?现今虽然不是秦始皇时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但,难道就没人明白百姓思安吗?

百姓思安,世家能召集多少兵卒反抗李唐?就凭几万十几万的乌合之众?清风不看好啊~~~”

说完,还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王度恼怒归恼怒,但他心里一下清醒过来了。

是啊~~~前隋的覆灭,是百姓活不下去了,世家只不过是从中因势利导罢了。

现在有新式农耕令。既增产了五谷,又重新划分了田亩。现在的百姓恐怕只想一心种田。若还像以前那般一呼百从

没想到李氏竟然看得如此通透!

但他还是不甘心,“所以,清风就依照太子的指令,一力压迫河东裴氏?”

殷清风笑道:“老先生也知道大势所趋为何意。

大势嘛,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天下从前汉末年以来,已经分了四百年了,该合了,而且是长久的合!谁敢阻挡,谁,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王度浑身冰冷。

他来之前,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可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先一句“百姓思安”就击破了他的信心,再一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

谁敢阻挡,谁,就等着抄家灭族吧抄家灭族老夫错了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王度惶恐

“老夫受教深矣~~~”

受教?

殷清风放下茶杯。

不玩儿深沉了?还深矣?矣毛啊~~~不咄咄逼人啦?不问什么狗屁世家啦?继续啊?别换套路啊?来~~~咱们继续怼!

“老夫苦读先贤典籍多年,又以先父的和胞弟的、为傲。不曾想,是殷侯点醒了度。度,愧对先父啊~~~”

泥煤!请继续!

王度眼神涣散,像是自语,“兴与衰,天命之。武功强,天下得之。天下败之,武功弱矣错矣~~~”

什么鬼?还信天命?你不错谁错!

殷清风端起茶杯,不想搭理这个疯老头子。

“天下大势,合与分。

夏为合,商为合。西周为合,东周为分。秦汉为合,五胡为分。隋为合,隋末为分。李唐,合矣~~~~

夏一千四百年、两周八百年、两汉四百年”王度眼睛雪亮,“李唐只有两百年,对不对!对不对!”

他痴狂的盯着殷清风,“李唐,两百年!”

这娃儿有病!

殷清风掏了掏耳朵,“两百年?你甘心两百年后你王氏的子孙身遭刀兵加项?你甘心,但小爷本侯还不想。”

你敢用殷侯,小爷就敢用本侯。敢怼小爷,小爷就怼死你。

“不甘心”王度的眼神又涣散了。

殷清风不想喝茶了,肚子胀。

他把拿过来。

他还想在过年前把断好呢。

不过,这的第一句就没道理啊。

还“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

什么是货殖?经商营利啊。老死不相往来还货殖个毛啊~~~

再看下一句,“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最愚蠢的办法是禁止他们与百姓争利?

“不与百姓争利”可是宋朝以后读书人,尤其是明朝人,对抗朝堂最犀利的武器。但,这句话,只能用“呵呵”来形容。

商业,发展到最后,就是夺权。这是历史证明的。

但司马迁绝不会看到这一点。

在封建思想下封建?

实际上,从西汉景帝平定七王之乱之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封建了。

封建这个词,出自于:“命于下国,封建厥福。”。真正的含义是指:封邦建国。

夏商周有封邦建国,西汉有封邦建国,但之后就没有了。没有了封邦建国,何来封建一说?

所以,殷清风以为,史书中所有的汉景帝以后,凡是带有“封建”字眼儿的,都可以用君主制、帝王制来代替。

封建思想、封建习气。封建社会、封建王朝什么的,全都要更名为君主制思想、君主制习气、君主制社会君主制王朝等等。

在君主制的思想下,司马迁以帝王为首重、权贵为次重,至于百姓,呵呵呵。

司马迁看到了“人们总是要使自己的耳目尽情地得到音乐和女色的享受,使口中尽多地品尝牲畜肉类的美味,身躯尽量安处于舒适而快乐的环境。”

也意识到了:“精神上还要炫耀自己的权势与才能的荣耀,使这种风俗浸染百姓的思想已经很悠久了。即使用老子那样微妙的言辞逐家逐户地去劝说他们,终究也不能使他们的精神淳化。”

但他解决的办法是:掌权者对于人民,最高明的办法是听其自然,其次是诱导他们,再其次是教育他们,又其次是用典章制度来束缚他们,最愚蠢的办法是与百姓争利。

这个最高明的办法,实际就是最愚蠢的办法。反而诱导和教育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至于什么与民争利,就是狗屁。

殷清风在断句之后,把心得写在另一张纸上。

与民争利是个大话题,宋朝之后,义利之争达到了顶点。

唐人虽然在这个问题上不迂腐,但他也准备围绕着这四个字,好好的撰写一篇文章。

文章的名字嘛

“敢问殷侯,这天下大势的合与分,是出自太子还是殷侯之口?”

思路被打算了,殷清风不恼,恼的是,王度的问题问得太蠢。

“有什么区别?”

王度一怔之后,颓然道:“是老夫愚钝了~~~”

不管这句话出自谁之口,最少李世民、陇西李氏是明白这句话的。

殷清风不理他,继续思考文章的题目。

利之所在?何为利?君与民争什么利?谁与民争利?还是

“度,请殷侯赐教。”

靠腰,还没完没了了啊?信不信小爷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殷清风没好气的放下笔,“万事有规律。找到了规律,也就找到了分析问题的本质。”

“万事有规律。找到了规律,也就找到了分析问题的本质”

王度痴痴的重复着殷清风的话。

殷清风不爽的嘟囔了一句,继续落笔。

假使王度是现代人,一定听得懂“规律”二字。

可惜他不是。

在唐朝,“规”,有法度也。与“矩”合用为“规矩”。

而“律”,均布也、法也。

“规律”在唐朝解读为:有规范的律法也。而不是‘自然界和社会诸现象之间必然、本质、稳定和反复出现的关系。’也不是,‘有节奏的;不是杂乱的。’

但王度并不蠢,他联系上下句,很快就想清楚了整句话的含义。

“找到‘规律’,就能得到‘分析问题的本质’规律是什么?本质又是什么?如何去找?又如何去确定正确与否”

殷清风不为所动,就当没这个人一样。

当他放下笔,揉手腕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眼珠子通红的王度。

靠了小爷的老腰,这娃儿魔怔了?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景象晃动,王度的神志开始慢慢恢复。

王度起身行礼,“度向殷侯请教,何谓本质,又如何找到规律。”

听着王度的沙哑的声音,殷清风感觉自己的心有点儿软了。

之前,王度只是史书里的一个符号,刚才,最多他就由符号变成了活生生的,陌生人,而已。但依然与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所以,他怼起来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可眼下嘛,用光头教的说法是,他和他之间已经有了因果关系。

看王度那疯狂和执着的眼神,他若处理不好,王度真能豁上老脸,和他纠缠到底。

罢了,谁叫小爷刚才怼得太狠了。

他把笔筒推到王度面前,“请问老先生,这个笔筒值不值二十贯。”

王度佝偻着身体,将笔筒拿在手中端详,“度以为,五十贯也可。”

“在本侯的眼里,它就是泥巴烧成的文房用具而已。

不管它是出自哪个工匠名师之手、又耗时多久、上面的纹饰多精美、是否是太子赐下的的等等,它的本质不会变。

绫罗绸缎和葛麻粗布制成的衣裳,改变不了它们是保暖身体的本质;篆书、隶书、草书等不同的笔体,改变不了记录是书写的本质;草庐与宫殿的本质都是让人们免受风吹日晒。

同样,龙肝凤胆和五谷的本质一样,使人果腹;步行与骑马的本质一样,都是为了让人去到何处。

其中的区别是,多了一些享受,快捷、美感和高人一等的傲慢而已。”

王度猛地一抬头,“敢问殷侯,世家的本质是什么,王朝的本质又是什么?请殷侯赐教!”

殷清风心里叹口气。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接见王度,更不该卖弄了。现在好了,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吧。

还赐教,你要不要跪下拜师啊~~~

“世家和所有家族的本质一样,都是同一个姓氏的人丁集聚在一起。区别只在于每个家族的底蕴不同。像,世代武将的武勋家族、世代经义传家的书香门第、累世高官的官宦家族等等。

若是没了这些,他们和寒门庶族有什么区别?都是有一个家主或族长,都是有几百几千的子弟,都是要让每一个子弟吃饱穿暖

而王朝的本质”

王朝是指诸侯国或附属国。在王朝之上还有皇朝。

皇朝就是大一统的朝代。

如:战国时的秦国只能称呼为秦王朝。统一六国之后,因为秦国是全中国级的朝代,就可称为秦皇朝。

同样,历代为中国附属国的朝鲜从来不是皇朝,而是王朝。

此时王度口中的王朝是指国家,而不是某个朝代。

国家的本质是哪个阶级的政权,是哪个阶级的统治。

但这话怎么和王度解释?生搬硬套的话,又得解释一大堆。

“由皇室、官吏和百姓组成。

所以,从国家的本质来说,世家与百姓没有区别,都要服从皇室和官吏的管治。

若是谁认为自己是武勋家族、官宦家族出身的子弟,就能高人一等,就能对抗皇室。最终的结果,要么推翻皇室,要么被皇室推翻,不外如是。”

王度的身体,慢慢的软在了椅子上。

以前,他以为阿耶的和三弟的,都是可以让以后的历代帝王大治天下的学说。

三弟在里写到:以恢复王道政治为目标,倡导实行“仁政”,主张“三教合一”。

三弟还致力于探究“天人之事”,围绕“天人”关系这个核心,阐述了人与天地、万事万物的发展、如何求学、以及对以往历史的总结等学说,

这些,是他和所有太原王氏子弟引以为傲的学说。

所以,哪怕其他世家想对抗李氏,太原王氏也只是冷眼旁观;所以,当别的家族对李氏的统治越来越安稳而感到不安时,他想着是要来到长安,给太原王氏找一条新的出路。

在进入那座府门之前,在进入这座书房之前,包括他这一路走来听到的、看到的,都没有动摇他此来的目的:说服这个少年、从他口中探知李氏更多的消息、借他之手献上“续六经”和

他根本不相信这两年的变化与这少年有任何的关系。他就是李世民推到世人面前,混淆视听的傀儡、他就是李世民为其以后出仕推出来的傀儡。

当然,他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说他只是个少年,就以他庶子的身份,是不可能得到殷氏全力的教导的。更何况,殷氏也没有这样的底蕴教导出这样的后人来。

三弟为实现济世安民的报复,受书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夏典、问礼于河东关子明、正乐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仲华

辗转几十年,奔波几万里,觉得略有所成后,才开始模仿孔子,作、才开始在白牛溪聚徒讲学

这少年明明就没有离开过长安城,就算有名师指点,他的才能也有限。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轻视了这少年。

他寥寥的几句像是黄钟大吕一般,震荡开山顶上的雾霭,使人得以俯瞰世间万物

三弟集三十年所学,才有了有了,可这,没有五十年的博览群书、没有走遍千山万水、没有感悟世间沧桑,如何能说出“本质”二字?

由为本源,可以推导出,入仕的本质是求官求财求家族兴旺,与忠君安民无关;择徒授业的本质是留一家之言以万世,与教化万民无关;科举考试的本质是选用符合皇室要求的仕子为官,与士族争夺利益无关

这样的结论,真是太可怕了

他如此年纪,怎么就能如此犀利的看清万事万物的本源呢?谁是他的授业恩师?那人还传授他什么学说了?

本以为暗中观察他多年,对他已经很了解的。但短短的接触之后,他竟如笼于迷雾中一般,让人不可捉摸。更让人心生畏惧的,是他身后的恩师太可怕了~~~

那么以前对他的推断,都要否定了重新来过。以前,对他抱有的目的,也要重新更改

要找到他身后的恩师,要重新理清与他的关系,要从新开始

但眼下该如何继续和结束?

现在某的心已乱,再继续下去,某的心不但会更乱,甚至会被他蛊惑可是,起身告辞再见他一面,恐怕就更难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第三百九十三章:无欲则刚

王度抬起头。

对面的少年不知在写着什么,笔墨一直未停。

他轻轻的将笔筒放在书桌上,少年依然如故。

他不认为这是在轻视他,他知道这少年此时的身心已经完全投入到书写里了。

看着这少年,让他他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他们四兄弟当中最有成就的三弟,在这少年的年岁时,举止上依然有些跳脱直到阿耶去世。

他又把心中所能想到的人,一一拿来和这少年比较。他惊讶的发现,除非是那些年过半百的名士们,才能做到像眼前的少年一般,不为外所扰。

不为外所扰、专心致志,这,是人成为大学问者唯一的途径。

这个途径,人都知道不管是授业恩师还是族中长辈,都会指点年轻的人。但能做到的,大多都是看尽人间繁华、饱经沧桑之人。

哪怕是如今的他,也很少能达到这一境界。

这少年,了不得啊。

再回想这少年之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哪个大学者是他的授业恩师呢?

北地的名家,颜氏、孔氏、崔氏,江左也有陆氏、顾氏等儒学者,可这些人都不足教导出这样一个角立杰出的少年。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王度双眼迷离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放下笔,每过几十分钟他要停下来休息眼睛。

做完眼保健操后,他起身去了趟厕所。再回来,见王度还在发呆,他只好给王度府被子里续上些水。

该怼的是一定要怼的,但礼貌礼节不能有失。

或许是殷清风的走来走去,或许是续水声,王度转动头颅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淡然笑了笑,回到座位继续和史记拼命。

他不想和王度扯上什么关系,直接撵人也达不到他的目的。干脆,他来个不理不睬。看这老王头还玩儿什么套路。

王度的眼珠随着殷清风转动,见殷清风竟然他先是一愣,随即怒气升腾。

他这个太原王氏的家主,竟然被一个年轻人晾在一旁

现在他虽然对殷清风身后的名士有所敬畏,对殷清风本人的才识也有些清醒的认识,但,他不应该被轻视的,他也不能接受这种轻视!

同时,他也很清楚,倘若他甩袖而去不但是最糟糕的结局,也或许,这正是殷清风期盼的。或者说是李世民期盼的。

呵呵,在老夫面前来不战而屈人之兵?老夫就和你耗上了!

“度经殷侯提点,有种茅塞顿开的醒悟,但度还有疑惑欲向殷侯请教。”

这个太原老王脸皮够厚的啊,刚才没被怼舒服是吧?可小爷不想搭理你啊,你就不能自觉点儿赶紧走人?你乖乖的走人了,小爷也好和耙耳朵有个交代啊

殷清风无奈的放下笔,“老先生请说。”

王度心中呵呵了几声,就不信你敢一言不发。既然你开口了,那老夫就和你辩一辩,看看你是否有真才实学!

“殷侯说,世家和所有家族的本质一样,都是民。又说,世家想要不被灭门,就要遵守皇律、敬畏皇室。度请教,世家的出路在何方,或者说,我太原王氏在新朝里该如何。”

这娃儿被气糊涂了?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殷清风没好气的说道:“遵皇律、敬皇室。”

王度立刻意识到他问的问题有误,“恕度词不达意。度想向殷侯请教,如何兴旺太原王氏。”

殷清风笑了,身体向后靠去,“一,本侯与老先生非亲非故,二,老先生不会以为你开了口,本侯就会告诉你吧?”

王度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内心警告自己要制怒了。

他起身行礼,“求殷侯赐教,度感激不尽。”

殷清风被气笑了,“老先生一句感激不尽,就能换来家族安稳,家族兴旺,这样的好事,本侯也想有。”

王度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不认为殷清风在虚张声势,他确定只要殷清风能说实话,就一定是惊天的言语。

“度,倾家族所有回报殷侯。”

“倾族所有?”殷清风的手指头在桌子上戳了几下,“论钱财,倾王氏之财还比得过滋味楼和仙居坊?论官职爵位,是王氏能给予得了的?”

王度的脸涨得通红。

“若老先生能拿出让本侯动心的钱财和官职爵位,莫非,王氏要取代李氏”

王度抬起头,“度诚心向殷侯请教。还请殷侯口下留情。”

殷清风两手一摊,“老先生是否知道,这付出与回报是要对等的?老先生打动不了本侯,本侯当然可以不说了。”

王度咬紧牙关,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在心中快速的把进门之后的一幕幕过了一遍。

这些话是殷清风本人的意图,还是李世民要他这么做的?

若是他本人的意图,就算他现在已经是驸马都尉了,他和殷氏就真的敢得罪王氏,以及王氏身后其他的家族?

如果是李世民的意图那就太可怕了。

裴玄真来信说,长安城最近两年的变化,都或多或少的有这人的隐与其中。

信中裴玄真还怀疑,这人除了向裴氏施压外,恐怕还有不少家族在他面前低头。

难道李世民是借着他之手在不停的试探各家族的反应,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就

向这个人请教兴旺家族的策略,不是无的放矢。

若裴玄真的猜测是对,那么太原王氏也必然在李世民的筹划之内。与其等到李世民找上门来,不如他主动来长安。

可他对李世民的筹谋所知不多,若直接去求见,就如自缚臂膀于敌前。所以,他找到了这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少年,心狡如狐、心硬如铁、心高如天与他之前所有交往过的人,皆不类似。根本不是他认为的那样,可以凭着三言两语就能被他这个王氏的家主说动的。

现在看来,他先以“求一侧门而入”,让殷清风升起傲慢之心,再以言诱之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是多么的可笑。

事情的进展,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啊

他心里一横,就不信了李世民还真敢明抢明刀的砍向王氏,“但有殷侯示下,度与王氏无不依从。”

“无不依从?”殷清风双肘支在书桌上,双拳抵在下巴上,似笑非笑道:“那老先生敢让王氏成为本侯的附庸?”

王度双眼清明的与殷清风对视,“若殷侯提出这样的要求,度就敢应下。”

殷清风嘴角咧得更大,“老先生是在赌本侯的胆量吗?”

王度也笑了,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自傲,“我王氏千百年来,联姻无数、受王氏恩惠者无数,更是声望鸣青史。

若天下皆闻王氏为殷侯附庸,不说其他世家兔死狐悲之下会有什么举动,就是李氏岂敢容你!”

“皇室容不容的,与老先生无干。至于其他世家嘛,老先生都说他们是狐类了,本侯这个堂堂正正的大唐三品侯又怕什么呢?”

王度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这人是软硬不吃啊。

现在最好不要激怒他,一旦他真的把话说绝了,可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度此次来京畿拜见殷侯,是想向殷侯讨教,这李氏是真想打压万千世家吗?”

哎老王头狡猾啊

“本侯说不知,老先生信吗?”

王度捂着胸口,缓缓坐下。

“殷侯年少有为才学绝世,何必欺侮一个老朽之人呢?”

殷清风放下胳膊,却不停的打着指响,“之前已经说过了,本侯与老先生非亲非故,为何一定要知无不言呢?”

王度眼睛一亮,“王氏有相貌品性皆佳的族女若干”

殷清风一摆手,“难道天下女娘无出其右不成?”

“这”王度哑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度与王氏就不值得殷侯留些脸面吗?”

殷清风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王度的脸,漆黑。

“老先生无欲则刚懂吗?本侯一无所求啊。

既没求着老先生登门,又不指望从老先生那里得到什么。这颜面嘛咱们不熟啊”

王度捂着胸口的手抓得更紧了,“殷侯为何一定要羞辱老朽。”

“羞辱?”殷清风再一摆手,“羞辱谈不上,本侯只是告诉老先生一个事实:不管老先生如何看重王氏所谓的世家荣耀,在皇权面前,依然只是民,而已。”

王度死气沉沉的盯着殷清风,“这是李氏之意?”

“随意老先生怎么想。”

王度急促的呼吸着。

他后悔来找殷清风了。

他相信,哪怕是李世民也不会当面说出这样无礼的话。

他也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何不是李世民直接向裴玄真施压,而是让这人出面。

这人的心和嘴,就像利刃一般。既不留情面也不在乎他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老朽敬殷侯一心为君,但殷侯就没想过以后吗?”

这套路对小爷没用啊

“老先生知道加盟会之后,本侯得了多少的钱财?”

王度一怔。

“老先生知道本侯向太子献上了多少钱财吗?”

王度再一怔。

“仙居坊是本侯的,滋味楼也是本侯的,水泥是本侯的,妩媚坊在暗中也是本侯的。

加盟会之后,本侯向太子进献的钱财超过一亿贯,更是以后的每一年,本侯向太子进献的钱财都不会少于一亿贯。

反而观之,众多世家有好处就扑过来,要想他们献上一点忠心就退得远远的,试问,皇室更倾向于谁?”

忠心?呵呵

王氏经历了二十多个nn的更迭,若是每出现一个nn就献上忠心,王氏还能存续到今日?可笑!

不过

“老先生刚才问,李唐的国祚能延存多久。多了不说,就按照老先生的推算为二百年吧。

那老先生想过没有,皇室不缺钱财,科举选士正如火如荼,城外更有一座军事学院的存在,这两百年里,王氏是打算冷眼旁观坐等李唐的覆灭,还是准备带着族人远离大唐疆土?”

“这”

“老先生和其他世家可以不认为自己是万民之一,皇室也可以。世家引以为傲的,不就是族中有众多的子弟嘛,不就是因为家藏万卷书吗?

可以啊,没问题。

皇室已经在筹建军事学院,为军中培养未来的将领,难道就不能以此类推,在各州各县建起官学教导亿万的寒门子弟?

不要多!五十年后,你们口中的世家,还、剩、几、个!”

王度瞬间软坐在那里。

他心中呐喊:原以为,狗屁的军事学院不过是为了彰显李氏的武功,没想到,李氏的野心竟然不止如此,这是包藏祸心啊

是谁!是谁这么狠毒!想出如此恶毒计策的人,不得好死!

这是要赶尽诛绝啊这是逼着世家低下头颅啊这是逼迫世家群起而攻之啊

怎么办!怎么办!某怎么办?家族怎么办?

低头?这不可能的

低头今日低下头,以后呢,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低头坐视官学兴起,坐视族中子弟入仕无门、还是坐视族中子弟与那些庶族一起参加科考?

若李氏铁心要在各州县兴办官学,谁敢跳出来反对结果可想而知。

“本侯听太子说过:兴办官学只是第一步。以后罪官的后人三代不可出仕,此为第二步。若世家不向皇室低头,他还有第三第四计策。

老先生,你现在作何感想?”

王度浑身无力,冷汗直出。

“在李唐之前,世家的依仗是,不管谁为君王,都要启用和重用各家子弟。但,李唐不需要!

还是那句话,无欲则刚。

本侯无欲酒色财权,老先生就打动不了本侯皇室无欲仕子多寡,世家就没有与皇室作对的根本。那么”

殷清风冷冷的看着王度,“那么,千年的王氏如何?万年的崔氏又如何?只要李氏的江山还在一天,谁不低头,李氏就敢将他们拒之朝堂外。

没有了出仕的子弟,世家嘛,不就是民嘛?

既然只是民,做本侯的附庸就是他的荣幸啊”

王度一口血喷出。17

第三百九十四章:一坊之地

王度终于体会到一个人的心到底有多狠有多硬。

殷清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吐血、冷冷的看着他将血迹抹去。

事已至此,他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他深呼吸几口,感觉胸口没那么沉闷了,“老朽再次感激殷侯的点醒。”

他缓缓跪下,“求,殷侯给王氏一条生路。”

殷清风望着王度的脊梁,冷然一笑,“若本侯不应,老先生是不是要血溅五步?”

王度用最缓慢的语调说出他最大的怨恨,“老朽,不敢。”

“老先生既是长者又是一族之主。若是有人知道本侯竟然让千年的王氏家主跪拜于前,老先生这是让世人戳本侯脊梁骨啊。”

王度的心渐渐麻木的,他现在就坚持一点:不管这人怎么羞辱他,他一定要为家族求一条活路。

他不敢赌李世民有没有第一步第二步甚至第三步,但这话已经从这人嘴里说出,就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想想家族千年来的辉煌,再想想现在的处境。想想殷清风的狠毒,再想想家族的未来。他,禁不住潸然泪下。

殷清风见王度不回话,“老先生最好是起身,难道,非要本侯去搀扶嘛。”

见王度还是不动,殷清风无奈了,这不是耍赖皮吗。

他蹭了两下胡须,“本侯听说河东裴氏有什么东眷西眷洗马裴的,那太原王氏有多少分支啊?”

王度不敢抬头让殷清风看到他的丑态,“裴氏的分支各有渊源,王氏同样如此。

太原王氏的系姓始祖是黄帝的第四十二代后人、东周灵王姬泄心的太子晋。

从晋祖以下排,二十八世祖霸公在后汉朝时建太原王氏,其二子建祁县分支和晋阳分支。

祁县分支的十二世孙冏公于北魏朝建乌丸王氏,世居幽州。

四十四世祖虬公于北魏朝定居于龙门建龙门王氏,分四房。至老朽,已有四世。又,老朽之胞弟王通的子嗣迁徙至河南伊川县另立下伊川天院王氏。”

殷清风捋了半天,“你的意思是,你既是龙门王氏的家主又是太原王氏的家主?”

“是!”

大鱼啊~~~裴寂也不过是一眷之主,而王度却是整个太原王氏的老大,更有直属部队龙门王氏。

麻蛋的,老王家从黄帝往下能记载九十世,而老殷家到小爷这一代只有十四代的记载,这差距

“现今的太原王氏有多少嗣男。”

“龙门王氏有六百九十三人,其他分支,世系较近的大约在九千人左右。”

“你这家主当的,还“左右”。那本侯问你,二十五岁以下的读书子弟能有多少?”

“这一千人总是有的。”

“一千人”殷清风敲着桌面。

不算多也不算少。安排起来不是很麻烦。

“如果想听本侯的建议,你最好起来坐好。”

王度心里一喜。

但他站不起来。

除了每年的祭祖,王度已经多年没有下跪了。现在他想起身,浑身已经麻木了。

殷清风等他坐好,“你弟王通在自己的学说里,谏言皇室要实行三教合一?”

“是。”

“那,你认为释和道的长处在哪里?为何要和儒学夹杂在一起为帝王所用?”

唐朝中后期,尤其是在柳宗元的复古运动,释和道的思想已经逐渐从朝堂上排挤出去。但此时还是主流思想。他想听听这时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只有抓住根本,才能解决矛盾嘛。

王度有些为难,“老朽对只能从胞弟的记述中讲起。

佛家讲的是“见性、救世和通万有。”。

见性,见到人的心性,叫“内观内照”。

想要达到内观内照,在修行上要分三步,叫做“戒、定、慧”。

戒是有所不为,不能说谎话、不能杀生、不能做坏事等;定是不为万物所扰,哪怕泰山塌下来,我也不为所动;慧由戒和定入手,慢慢会产生智慧,就是所谓的“定慧双修”,不定就不能产生智慧,有了智慧以后又可以更好入定。

救世是指劝人为善普度众生。

一个人看清这世间的真相,又是一个普度众生的善人,再加不断诵读和宣传佛教的教义,就能达到“通万有”的境界。

道家是“养生、遁世、穷万物。”

道家注重养生之道,不关心世事,但凭着一个道法自然的理念,就穷尽了人间的真理。”

殷清风瞥了撇嘴。

唐朝之前的光头教是如何宣传的他不太了解,但流传到后世,那帮男女光头们,距离释教本意已经相去甚远。更多的就是贪财的形象。

至于道教的独善其身,就更不适合治理国家了。

当然了,现在的道学,也就是玄学,是从两汉的老黄演化而来的。

道家分为老庄和黄老,黄老派始终以治国安邦为己任,主张宽刑简政因俗简礼,依道生法依法治国,是汉唐的根本,而老庄派不过是冷眼热心,那里来的遁世?

“身为学儒者,我为某些鼓吹释、道学说的人感到恼怒和羞耻。”

王度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知老先生可通医术?医家有言:人的身体虚寒,则万病生。

如果把儒学比作一个人的话,它现在还不到而立之年。只要炎黄苗裔不绝,儒学就还要再传承两千年、三千年、四千年

耄耋老者一旦有疾,非药石不能救也。但对一个青壮来说,增强自身体魄,病邪自然消退。

一千余年来,无数人从儒学身上吸取**,却在它正当壮年、身体虚弱的时候诋毁它、抛弃它。

在本侯看来,儒学抱恙了,世人不想着从儒学的自身着手,增强其体魄,反而不辩好坏忠奸的,妄图以释、道学说作为药石来祸害儒家的身体,这是什么!这是愚蠢!这是赤果果的背叛!

王度愣愣的看着殷清风。

“先说儒家的衰落。

《汉书·儒林传》云:“桓灵之间,君道秕僻。朝纲日陵,国隙屡启,自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离。”

士人对刘汉王朝失去信心,必然要对儒学失去信心。因为刘汉王朝是以儒学维系的。

在盛汉,儒学被看作哪怕天老地荒也不会变化的永恒真理。董仲舒说:“道者,万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又说:“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如果孔子之道万世无弊,原出于天的话,刘汉王朝还能朝纲日陵,国隙屡启吗?凡是思想深邃之士,不能不思考这一问题。

太学之名始于西周,以后或称国子监,是古代社会学习儒家经典的最高学府。前汉武帝时,董仲舒建议设太学养士,武帝置五经博士,太学弟子五十人。

至后汉,太学大为发展,弟子达到几万人。汉明帝永平年间,匈奴亦遣子弟入汉太学。

到了汉末,作为儒学主要传播源头的太学的衰敝,既是儒学衰落的表现,又是儒学衰敝的原因。

于是,汉末士人赵壹作《刺世疾邪赋》,仲长统著《理乱篇》,都表现了对仁义治世的怀疑和对政治的悲观。

甚至连一代经学名士郑玄也说:“自书契之兴,朴略尚质,面称不为谄,目谏不为谤,君臣之接,如朋友然,在于恳诚而已。斯道稍衰,奸伪以生,上下相犯,及其制礼,尊君卑臣,君道刚严,臣道柔顺,于是箴谏者息,情志不通。”

郑玄在这里所持的,是老子“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的观点。对儒学的礼治,连他也开始怀疑了。

既然认识到儒学已经不能济世安民了,为何不增补儒家学说?

他注疏了《毛诗》、《周易》和《论语》等儒学经典,可这有什么用?无非是让世人更通透的解读这些典籍。然后呢?为什么不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前进?

逮至魏晋,“学者以老庄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荡为辨而贱名检”,更是形成风气。

但这还不足以让世人对儒学的信仰彻底倒下。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终魏晋南北朝之世,上自皇帝,下至平民,佞佛信道者多不可数,南朝宋文帝、梁武帝皆是虔诚佛徒。

梁武帝更是下诏定佛教为国教。

道教虽然没有成为国教,但人人都以成为玄学大家为自豪。

除此之外,魏晋之后,缺少儒学大家也是儒学倒下的一个原因。

先秦与两汉皆不乏儒学思想大家。但魏晋南北朝之世却缺少儒学大家。

此时被列为儒学人物的,诸如何承天、范缜等人,在研究儒家经典方面都没有什么成就可言,其知名于世的,并不是对儒学理论有多少发展,而是站在儒家的立场上对佛教的批判。

剩下一点,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士族的错了!

在两汉,由于中央集权比较巩固,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里,两汉社会的政治比较有序,经济相对繁荣,所以,作为统治思想的儒学亦比较兴盛。

但是魏晋南北朝却不是这样,由于士族的专权,巩固的中央集权建立不起来,人们始终处于波荡之中。

人们为了麻木自己,他们开始相信释家的轮回和道家的修仙。

先不说有没有轮回,修炼能不能成仙,但,人活一世草木一生,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与后世、依托于缥缈的仙界呢?

谁见过轮回之人,谁见过有人成仙?还不是死后一抔黄土?

天下人不敢正视自身的错误,不去增补儒家学说,或将释家和道家以外的学说引进到儒学里,偏偏相信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说法,不是愚蠢是什么?”

就像东晋末年的僧肇写了《不真空论》和《物不迁论》。

他认为,万法亦空亦假亦中。

所谓空,是说万法皆无自性,所以是空;所谓假,是说空不是零,不是无,而是幻,是假有;所谓中,是说只看到空不对,只看到假亦不对,万法皆是非有非无,即无即有,此即中道义。

空的、假的、虚幻的竟然有人信!竟然还认为这些可以用来治世安民?”

殷清风狠狠的发了一顿牢骚,也不管目瞪口呆的王度是咋想的,他敲了敲桌子,“现在说说你的家族吧。”

王度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啊?哦、哦,殷侯请说。”

“本侯听说过老先生的尊父,也敬仰王氏家族。但有一点要提醒老先生。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梏桎死者,非正命也。

懂天命的人不会站立在危墙下面。尽力行道而死的,是正常的命运;犯罪受刑而死的,不是正常的命运。

李唐不是危墙,若王氏和其他世家不断去碰撞,想知道这堵墙是否坚固,那,这道墙终是要变成压死人的危墙的。

老先生将家族前程背负于己身,就要审时度势。

以眼下的“时”和“势”来说,分散了四百年的天下,需要一段长久的“合”。这,是改变不了的大势。

逆水行舟尚需要纤夫拉扯,但有人若逆天下大势而为,只会成为皇室立威的靶子,不会有第二个结果的。

王氏以经书传家也好,以官宦累世也罢,想要在新朝里立足、兴旺,就要看准皇室需要什么。

皇室需要废除奴婢制,王氏子弟要率先响应;皇室需要科举畅通,王氏子弟要积极参与;皇室需要天下道路畅通,王氏子弟要出钱出力;皇室要抵御突厥等外族人,王氏子弟要投身军旅

总之,顺应皇室,就是顺天命而为,就是借助皇室的权威来增加自身家族的底蕴。

相反,皇室因众多人反对而恼火时,必然会找几个势力弱小的家族杀鸡儆猴。

同样,当天下安稳了,皇室回头看看,原来是这个家族是那个家族当初与皇室作对。就算皇室不能直接动手,各种理由还是很好找的。

现在李唐立国不到十年,一切都是百废待兴。谁抓住了机遇,谁就领先别人一步。谁犹豫、谁心存侥幸认为还有什么二世而亡,早晚要被抢先一步的人抛在脑后。

所以,王氏的以后不在本侯的身上,不在皇室的身上,而是在王氏的自身。”

王度静静的思考着。

殷清风从抽屉里取出一摞纸摊在桌面上,“若太原王氏愿意为皇室效力,这里是醴泉坊整个坊区的房契。

王氏与裴氏是姻亲,理应知道本侯对裴寂说过什么。”

他点了点房契,“本侯希望在半年内,能到醴泉坊回拜老先生。”

第三百九十五章:热血野望(恭贺新禧)

王度浑身冰冷。

一个坊区的地契都准备好了,如果某不答应,或之前转身离去

他低头掩饰他的情绪。

看来,在王承与他接触之后,李世民就针对某这次长安之行开始谋划了。眼前的这份地契,就是李世民在警告某:某的企图他一清二楚、某的家族尽在他掌握之中

强大如两汉,也没有主动削弱任何一个门阀世家,更别说十六国南北各朝,历代都要尊崇各个世家的。

李渊和李世民怎么就非要把世家压制到极致?只因为各世家轻视了以武立族的陇西李氏?还是因为他们要报复各个世家?

最阴险是,李渊和李世民不直接出手,而是派一个让人觉得无害的毛头小子冲锋在前。

上次来长安时某便发觉了一些不好的苗头。

五胡南下时,各世家被动的将子弟分散开来,免遭灭族之灾。到了后期,世家开始主动的分散子弟。

对于世家来说,天下混乱对他们不但没有害处,反而可以让子弟在各地各朝占据优势。

当初杨坚要灭掉周朝,世家是支持的。但出乎意外的是,杨氏竟然统一了天下。这,是世家不愿看到的。

为了天下再次混乱,世家不但不会阻止杨广的暴政,反而要推波助澜。

在动乱杨氏的国祚的同时,各世家不但将子弟召回,安心等待割据政权的出现,还出人出钱在暗中支持王薄、窦建德和李密等人。

当陇西李氏再一次破坏了世家的企图,各世家自然是不甘心成为新朝的臣民了。

责令子弟不可出仕、责令家族的粮食不得外卖、大肆铸造铜钱、不再招收寒门子为生徒

本以为,内有各世家暗中对抗、外有突厥虎视眈眈,李氏一定撑不下去的。结果,他们等到了新式农耕令的颁布、新式铜钱的实行

世家虽然占有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但不被影响世家的庶民更多。所以,在无力阻止农耕令之后,世家对新式铜钱就额外的重视。

可万万没想打的是的,各家主和族长还没气势汹汹的杀到长安城与李渊对峙的时候,李渊反而先出手了,竟然派人到洛阳邀请他们来。

这是挑衅!

但到了长安城后,这些感觉被挑衅被羞辱的人,竟然参加了加盟会

当那些家主面红耳赤的为加盟争吵的时候,没人会听他的劝说。

于是,世家第一次集中力量对抗皇室的意图,就这样被一个小小的加盟会破坏得荡然无存、他一心恢复王氏荣光的意图,也随之付之东流。

竖子不足与谋啊~~~~

回到龙门后,他意识到以后再也没有可能集中这么多的家族了。他更意识到,这一次世家在钱财上低下了头颅,以后在李氏面前就再难抬起了。

可他没想到了,李渊和李世民的做法更激进和更隐蔽。

他今天听到的官学、废除奴婢制、罪官三代子嗣不可出仕

世家们自诩用“子弟不出仕、粮食不得外卖、铸造铜钱、不再招收寒门子。”让李氏根基不稳,然后等待时机。现在,李氏不但统统将这些化解掉掉,更是在根本上断绝了世家的基础!

李氏怎么就这么狠毒!他们这是依仗着世家没有兵力兵权,才敢这么肆意妄为的!

但这一招的确打在了世家的七寸上。

难怪裴玄真会屈服

现在,轮到某、轮到王氏了

某也要低头了

不低头,家族就要继续衰败下去啊~~~

罢了,就像这人说的那样,‘谁抓住了机遇,谁就领先别人一步。谁犹豫、谁心存侥幸认为还有什么二世而亡,早晚要被抢先一步的人抛在脑后。’

家族已经衰败如斯,向李氏低头,还能更衰败到哪里去?或许,因祸得福

就怕李氏让家族站到其他世家的对立面去。

只要王氏进了长安,王氏的命脉就被李氏拿捏在手中。等李氏有意无意的向外宣扬王氏,王氏在找到其他世家的敌视后,只能紧紧的跟在李氏的后面

但,李氏不会以为用一坊之地就把千年的王氏收买了吧?其他的承诺呢?就算千金买马骨,李氏也要付出更多吧!

王度抬起头,“《禹本纪》中“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其上有醴泉。醴,薄酒也。

老朽喜酒,住甘泉之坊,心喜焉。”

殷清风见老王头屈服了,他也就轻松了,“甘泉之坊在长安,在龙脉之地。老先生和王氏子弟来此居住,更好。”

王度拱手道:“老朽会依照河东裴氏,选精华子弟入帝京,其余不堪重用的子弟留在河东。”

殷清风道:“那些品性不佳的子弟也不要来了。这里满地权贵,一个不小心,容易为王氏招祸啊。”

王度诚恳的说道:“谢殷侯提醒,这也是老朽担忧的。王氏无高官子弟在朝中庇佑,若举族迁徙,岂不为鱼肉?”

殷清风哈哈一笑。

这老头是要好处啊。

“老先生,你想要家族一时一世荣光,还是长久的荣光?”

王度眼中精光闪烁,“请殷侯指点。”

“一世嘛,皇室可以随便任命几个王氏子弟为高品佚官员。四品的三品的,封爵也可以啊;若想长久嘛,就看老先生和你的族人们能否耐得住了。”

王度拱拱手,表示聆听教诲。

“百废待兴之后是万象更新,老先生以为大唐会怎么做?”

定完基调后,殷清风话锋一转,“高祖刘邦要安天下,先分封刘氏子弟;汉景帝要大治天下,听从董仲舒罢黜百家;光武帝以柔道治国,退功臣、进文吏,强监察;汉明帝不欲因西域疲敝中国而罢遣都护等等。

现今的大唐,是两汉后国祚再一次延绵长久的朝代。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圣人和太子要打破很多陈规旧矩、就要革新、就要立下新的秩序。

秩为有条理、不混乱;序为有先后、不颠倒。

老先生精读史书应该明了:一朝之政令,始于开朝立国那些政令律法,其后的君王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加以删减增补罢了。所以,李唐想要长久,就一定革除以往各种的弊端。

革新最大的阻碍,不是百官的态度,不是皇室的权柄,甚至不是革新的内容,而是新秩序触动核心利益的人。

这些人包括一些世家和一些大家族。

他们是旧秩序的既得利益者,一旦革新,他们必然付出惨痛的代价,即便可能让他们浴火重生,他们也依旧会反对皇室。

但他们没有看到一点:国家长存,不在于世家和大家族的强大与否、数量的多寡与否,而是那些百姓。只要皇室和百姓站在一起,反对的世家和大家族只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所以,有兵权在手、在百姓在心,反对者的声音只是哀鸣而已。这些哀鸣,对于一心致力于国祚长久的皇室来说,几不可闻。

对于皇室来说,大唐的利益高于一切,他们不必在乎反对者如何看待他们,他们只需要反对者低头、只需要他们顺从。”

虽然已经决定投靠皇室,但王度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这些话对那些反对者来说很不公平,很不仁义,或许也违背道德。但是,无数的历史、无数被灭亡的政权都在警示着:空有道德仁义无法立足于这天地间!

只有在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的前提下,才会能传播道德仁义!只有彻底消除反对者的对抗与敌视,这大唐才能国祚长久!

所以,为了国祚能长久,皇室要掌握强大的力量!为了掌握强大的力量,皇室在必要的时候会把屠刀挥起砍向那些不知审时度势为何物的蠢人!”

王度有些不自在。

就在今日之前,他还属于一心与皇室对抗和敌视的某些人。

殷清风调整了一下情绪,“老先生不是想知道王氏家族如何长存吗。”

王度立刻聚精会神。

“首要的,当然是与皇室站在一边了。但这远远不够。

皇室当然喜欢顺从的家族,但想要将皇室的恩宠降与这些家族,这些家族还要为皇室效力。

我们炎黄苗裔的根基众多,最重要的有两条:一是教化,二是学习。正是因为我们这些炎黄苗裔可以不断的学习,可以获得传承。所以,哪怕朝代更迭、哪怕蛮族入侵、哪怕战乱不止,祖先留下来的礼制、典籍、文字等等统统没有断绝。”

王度不自觉的点头,对这些说话非常认同。

“再回到之前的三教合一上。

现今的人说,儒家或儒家学说起源于孔子。但这些学说是孔子凭空得来吗?

《说文解字》对“儒”的解释是:“儒,柔也,术士之称。术士既方士。方士是周朝掌王城四方采地狱讼的官名,也泛指从事医、卜、星、相类之人。

由此可见,孔子总结了前人的学说,确立了儒学。

孔子在确立儒学时,是一味的搬照前人的学说吗?不是!

既然孔子集前人之长而创立儒学,后世的学儒者为何不效仿孔子而增补儒学呢?”

王度露出希翼的目光。

他知道,殷清风这番话绝不是无的放矢;他相信,接下来殷清风要说的话,一定与王氏的前程有关。

“后人没有对儒学进行增补,要涉及到三个词:儒家、儒学和儒教。儒学为一种学说儒家为一个阶层儒教为一种信仰。

在董仲舒罢黜百家后,学儒者变成了儒家。他们依然学习儒学,认为学好儒学就能治理好天下。但他们也意识到,学习儒学是他们成为官员必要的途径。

等到他们成为各品佚的官员后,他们抱在一起,阻止更多的寒门子弟进入到他们那个阶层去。

所以,儒学在不断的衰败、所以,儒家对儒学的信仰从纯粹变得市侩、所以,一些儒家变成了各个门阀与世家”

王度不敢置信的看着殷清风。

这人到底是谁的学生!

这就是那人说的本质吗!

这就是儒家衰败的根本原因吗!

“再来说说孔子。

许多在古时看似离经叛道之举,在今日看来,是有助于我们炎黄苗裔更加辉煌的。孔子自开私学在当时就是离经叛道。

在孔子之后,有太多我们耳熟能详的的学儒者,如:孟子、荀子等等。

他们是一味的死读孔子的学说吗?

我们都知道,儒家只是孔子创立的,他后面的孟子发展了儒学,到了荀子的手中儒学才集其大成。

但秦之后呢?

秦之后,百家争鸣没有了、儒家出现了,指导我们炎黄苗裔前进步伐的学说停滞了。

百家争鸣的“争”字,使用得非常恰当。

与天争、与地争、与异族争正是我们的祖先在不断的争斗中,炎黄苗裔才走到今日。

从茹毛饮血、从兽皮为衣、从四处游猎、从蜗居山洞,到今日的华服美食、广厦农耕。我们祖先一直在“争”中变革、前进。

而董仲舒却打断了炎黄苗裔的脊梁,

是他这个万古罪人,让我们失去了“争”的热血、是他让学儒者变成了一团腐朽的躯体、更是他让两汉灭亡、让胡族南侵

有人说,第二个百家争鸣的时期就是南北朝时期。因为,那时兴起了佛教学说和玄学说。

我还是那个观点:人犯错了,就不要把责任推给他人。更不要以为什么佛教学说和玄学说,是他山之石可以攻儒学这块美玉。

儒学本身不够强大吗?

在儒家的基本教义上:忠恕、中庸、德治、仁政等基础上,不足以演化出更适合现今的君王治国学说吗?

一定可以!就看有没有人来做!

我们的前面,是几千年来的先祖们;在我们的身后,是我们子嗣。他们殷切的希望,我们不要辱没先人的荣光、他们殷切的希望,我们留给他们的是他们敬仰的目光。

所以,作为学儒者,我们不能懈怠!

为了让我们这些炎黄苗裔能傲立在这世间,我们必须摧毁那些影响我们进步的障碍!

这个障碍是那些反对皇室的国人、是那些一心想要侵略我们的异族人!如果不能摧毁一些固有的观念和束缚,永远不会有前进的可能!

当然,皇室也必须要承认,在摧毁旧秩序的时候,必然会伤及无辜。但是,为了前进的脚步不被打断,这些损失就让那些愚蠢的人承受吧!”

王度感觉热血在沸腾。

他现在不去想是谁教导的殷清风,他现在不去想谁会阻挡在李氏的前方、他现在不去想什么殷切和敬仰的目光他,看到了家族再次崛起的契机!

是的,再次崛起的契机!

王氏藏书无数、王氏经学者无数、王氏门徒无数把这些利用起来,王氏就是那个为儒学增补的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不闻世家

望着殷清风清澈的目光,王度渐渐冷静下来。

在他为找到了家族再次崛起的契机而兴奋不已的时候,他忘记了,这个契机来自于眼前这个少年。

他感到羞愧,更感到惶恐。

以往,他以家族千年的传承而自傲、以往,他以家族治学治经为傲、以往,他以父祖兄弟的才学为傲,但,无论是他的祖辈还是他引以为傲的几兄弟,都说不出刚才那番话的。

刚才,他因这少年的话而恍惚,没有仔细辩查对与错,但让他心底生寒的是,这少年的心机。

这少年先以冷淡相对,然后步步击打他的心神,最后再说出如此惊人言论,彻底让他的心神失守。

这人确定还是一个少年吗?

尚幸,要不是他见其他世家不可为,要不是他想单独与皇室苟合,他今日也不会听到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他现在庆幸他找到了这少年。

他打探过:其他家族在加盟会后,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欢天喜地的以为从李氏手里攫取了无数的钱财。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未来有着可以让他们家族覆灭的对,叫做新秩序,在等着他们。

而制定新秩序的人,一定包括这个少年人!

现在回想起来,他立刻醒悟了,为何这少年一直对他冷淡、为何言语那么狠毒、为何敢说出让王氏成为他的附庸原来,被普通庶民敬畏的世家,在他眼里只不要是一块小小的绊脚石,而已!

就在他为自己的推测而感到惶惶不安的时候,王度又想到了一件事。

世家以及他们占有人口和土地,是从前汉后期以来,困扰历代皇室最大的困扰。王莽改制,十年而亡。刘秀度田,不了了之。后汉皇室的羸弱和魏晋之后的纷乱,莫不与此有关。

现在科举出现了,从根本上打断了世家对人的掌控。哪怕没有殷清风说的官学,科举也必然要超过荫封制度成为选官主要的手段。

只从这一点来看,王氏就要积极参与进去。更何况,这人说的这些绝不会是全部,李氏还有更多的手段在等着那些世家。

想到这里,他肃然起身,恭敬的行礼道:“殷侯之才,老朽万分敬仰。”

他现在心里对殷清风没有半点抗拒心里,甚至,他希望殷清风能再次开口,要王氏成为其附庸。

这个念头不荒诞!

他是皇孙的夫子!

虽然他理不清殷清风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但殷清风能左右李承乾却是无疑的!

他之前和其他家族的家主都忽略了一点:殷清风不是傀儡!他若没有真才实学,李纲和陆德明等人不会不反对李世民这个任命的!

再加上刚才他对儒学的一番惊人见解,哪怕他以后只有一个驸马都尉的外戚头衔,都足够让他以儒学大名士的名头震动天下。

再加上他的财力

王氏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自傲的根本

殷清风道:“老先生想明白了吗?”

王度更恭敬了,“老朽回去将家族藏书列出详细,若有殷侯所需,老朽定然奉上。除此之外,王氏只选派少许子弟入仕,其余人等皆专心治经。”

“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殷清风道:“秦汉之前的儒学是在与其他学说争斗中脱颖而出的。同理,现今的儒学想要不再度衰落就要集众家之长。

若想增补儒学,就不要在乎是法家的还是墨家还是黄老之术的等等,只要对治国有益的都加进去。

而且,不要再分什么论语、孟子了,完全把以前的典籍和新增补的学说都糅合在一起。

比如说仁政。孟子大学中庸里有没有?如果有,都合在一起作为一个单独的篇章。

关于农耕的放在一篇里讲述、关于律法的放在一篇里、关于营造的、关于武略的、关于水利的等等,都在这一部大的典籍里作为单独的篇章而存在。

老先生设想一下:以后皇室的储君想要学习如何治国,只要领悟这一部典籍,该是如何的便利?而且,老先生等人也可以将这部典籍删减一些内容,贡天下人学习。”

王度浑身战栗不已。

这是要逆天啊这个想法逆天、这部典籍逆天、编撰这部典籍的人,也要逆天啊

天兴王氏啊不!是他,是他兴旺我王氏啊!

他两膝一软,仰望着殷清风,“殷侯老朽老朽恳请族人参与此事”

虽然殷清风已经含蓄的点出他王氏可以参与,但他必须要殷清风把话说明。只有这样,王氏才可以名正言顺。

这样一部逆天的典籍,不是他王氏一族能完成的。但只要能参与进去,有唐一代的皇室就要善待王氏族人的!

这,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他已经走在了别的世家的前面。

可他同样也清楚,殷清风有能力将王氏排除在外。

他张了几次口,很想求殷清风收下王氏。但多年的自傲,让他真的难以启齿。

“既然老先生有此诚心为皇室效力、为炎黄苗裔尽心,清风岂敢阻拦。”

王度心中甚是欢喜,“老朽一路进来,见殷侯身边没有人伺奉。老朽欲将族女遣至殷侯身边,恳请殷侯收留。”

殷清风笑了笑,“这样以来,你我之间就不再是非亲非故了?”

王度脸上一红,“能攀附上殷侯,是王氏之荣耀。能伺奉殷侯,是王氏族女的荣耀。”

他终于把“攀附”二字含蓄的说了出口。

殷清风指了指椅子,“老先生还是坐下说话吧。”

王度讪讪的站起来,“老朽虽然年长,但才学可不及殷侯万一,当不起“先生”一词。老朽表字寄寓,殷侯”

殷清风伸手制止,“不管老先生有顾虑什么,清风终究是晚辈。清风为皇室效力,老先生亦如此。所以,在称呼上就不要计较了。”

王度在心里对殷清风又高看几分。

他见多了一朝得志之辈。

“老朽,愧受了。”

“既然老先生有意举族进京,清风有几句不当讲的话。

其一,皇室历来重视馆藏。”

王度立刻应承道:“王氏会将藏书誊写一遍,献于圣人。”

殷清风向王度笑了笑,继续说道:“其二,皇室废除奴婢制势在必得。老先生若有意,可去韦曲找一下韦纲和韦文宗,他们会告诉老先生他们是怎么做的。”

王度心惊的同时,连忙应下。

韦氏竟然已经投效了李氏?而且,连废除奴婢制这样的大事都敢答应?究竟李氏给了他们什么样的承诺,才让韦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普通家族倒也罢了,失去了对奴婢对庄户的控制,世家还是世家吗?世人还敬畏他们吗?不被敬畏的家族还是世家吗?

对那些家族本身来说,那些田谁来种?总不可能让那些家族的子弟亲身躬耕吧?就算他们肯,每个人要种多少亩地?五百还是一千?

李氏这招儿也太狠了!一点儿余地都不给他们留。还好,某先行一步

现在看来,关中的弘农杨氏是李氏的姻亲,应该已经和韦氏一样已经投效了河东最大的两个家族裴氏和王氏已经倒戈了,像宇文氏和柳氏这样的家族注定不足为虑。

接下来,就是河南:窦氏和长孙家族与杨氏一样,是李氏的姻亲元氏可忽略不计、荥阳郑氏独木难支

河北的李氏、两门崔氏、卢氏、张氏范阳的卢氏已经式微、赵郡的李氏与陇西的是一家人,那么,只要李氏击倒两门崔氏中的一支,天下定矣。

韦氏祖地本就在京畿、李渊让裴氏和王氏都搬迁至长安难道,要效仿秦嬴政聚六国君臣而咸阳?

六国君臣之于咸阳,乱了大秦的根本。李渊这么做就不怕对,他不怕!世家再势大,也大不过诸侯国。

若世家皆迁徙至京畿苍天!不出百年,人间不闻世家名!

王度又是一身冷汗。

不低头片刻死,低头慢慢死。李氏真是太狠毒了,诡计一手连一手,根本不给世家任何反扑的机会!

不过嘛,现在这一切都与王氏无关了。人活着,谁还不是为了利益呢?参与编撰一部儒学大典,能给王氏带来的,远超王氏过往所得。从今日这一个刻起,王氏已经与他们不同了!

嗯某明日就回龙门,争取三个,不,两个月之内就带人来长安!半年太久了,一旦有什么变故,现在的卑躬屈膝全无意义不说,家族的未来更是堪忧。

虽然他恨不得立刻回去安排,但王度还是恭敬的说道:“王氏与韦氏数代联姻,现又时近元日,老朽正好要去拜访一番。”

“韦氏献上土地、废除奴婢,皇室自然要报之以李。老先生此去韦曲,可以找韦津谈一谈,”殷清风指着茶杯道:“其三:老先生若首肯,新式茶饮配上如此精美的瓷具,倒也相得益彰。”

有韦氏帮殷闻礼卖茶叶,这瓷器也要找一个家族出面做吉祥物。就殷氏那点儿族人,能把一两个州铺开就不错了,王氏正好人多势众,分散到几十个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果然!”王度心中呐喊,“裴玄真带族人投效,得火炉和煤炭,看来那韦氏得到的是什么新式茶饮”

他低头看向茶杯。

之前他为了在殷清风面前摆出长者尊严,虽然对这茶叶和茶杯兴趣浓郁却忍住没有发问。经他这么一说,看来这茶叶和茶杯的收益绝不在火炉和煤炭之下。

如此,说服族人献出土地就顺理成章如此,贩卖瓷具的钱财足够族人安心编撰典籍。

等到典籍完成,就是王氏再现辉煌之日!

王度愈发恭敬,“老朽代族人恩谢殷侯。”

“若谢老先生也应该感谢太子,没有太子的应允,老先生此行不但颗粒无收,一个不好”

王度低下头,“老朽明日就进宫求拜太子殿下。”

他之前最关注的就是李渊父子。

多番打探后,他得出一个吃惊的判断:自武德七年夏,也就是李渊从离宫归来后,朝堂上实际已经由李世n导,而李渊这个开国之君竟然有隐退的心意。

若不是有此结论,他也不会找上殷清风。若不是找上殷清风,王氏或许就如其他世家一样被李氏视为眼中钉、视为欲将铲除的目标一啄一饮,天命之啊

这老王头看样子被敲打得差不多了,小爷就不和你墨迹了。

“清风还要把老先生来访的经过向太子禀报,就不留老先生了。”殷清风向外虚引,“清风预祝老先生明日与太子相谈甚欢、宾主尽欢。”

王度心中一凛,“老朽就不再叨扰殷侯了。”

殷清风一边走一边说道:“自秦汉以后,由于中央集权官僚制的完善,影响家族盛衰的关键已不再是血缘。个人的品性、才能和优良的家风,逐渐成为维持门第不衰的主要因素。

鉴史可知,无数的高官因缺乏良好的家风和个人的品德修养而折戟沉沙,家族也因此灰飞烟灭。

秦统一后的第一任丞相李斯才学通达,但在私欲的驱使下与内臣赵高勾结,篡改秦始皇遗诏,最后落得“夷三族”的下场。临死前他对同刑的儿子感叹:“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警示后人:要想维持家族长盛不衰、爵禄蝉联,就必须懂得“盛极自损”“止足为贵”“持盈畏满”的道理。

老先生带着诚意拜访清风,送别老先生之前清风就妄言几句:编撰新的儒学圣典功劳巨大,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若是由王氏一族独自完成,皇室必然要猜忌,其他家族也会嫉恨王氏。

所以”

王度诚惶诚恐的躬身道:“老朽代王氏先祖与族人恩谢殷侯警世之言、爱护之心。王氏但有所成,皆殷侯之功殷侯但有所令,王氏竭力完成。

老朽另请殷侯向太子回禀时,代王氏美言几句:就说老朽与族人唯太子是瞻,不敢有任何妄念老朽与族人有自知之明,岂敢独占泼天大功。”

殷清风对于“殷侯但有所令”什么的,不以为意。他警告王度要止足为贵、要持盈畏满,自己就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他巴不得让李世民以为他没有与任何人结党聚势。

“清风身为臣子,一切以皇室为重。而且,清风年少,一心求学。若老先生以后如无要事,以后这国公府老先生还是少来为好。

而且,刚才老先生说的族女,清风就敬谢不敏了。”

王度先是诧异,然后恍然领悟:这人有今日的成就,非侥幸得来、非李世民抬举,而是他真的看透世间艰险、人心险恶

“请殷侯代老朽向郧国公请罪,老朽这就告辞了。”11

第三百九十七章:灵机一动

世人对阴间地府充满了各种的猜测和恐惧。

太原王氏在长安城的宅子里,王度冷静的回忆着之前的一幕一幕后。最后,他庆幸自己能从阴间地府回到阳世。

他发誓:这辈子最好不要再走进那座恍若鬼门的大门。

那门后,有一只看似平和,却随时准备飞身扑起食人骨肉魂魄的幼兽。

对,就是幼兽!

这幼兽直接而不含蓄,做事说话率性而为,根本不讲颜面、根本不考虑后果,完全是以力压人、以势压人。

如果今日面对的人是李世民,就算李世民以家族子弟的性命威胁他,他一定是挺直了脊梁与之抗争的。更何况,李世民还不敢这样威胁他。

皇室有皇室的脸面,做任何事都要有一个大义名分才可以。但殷清风不是。他想针对太原王氏,不需要大义名分。

有李氏站在后面撑腰,他只要以永业集团掌控者的身份,就能将家族压得死死的。

现在回想起来,殷清风一点点抛出惊世骇俗的言论,自己的心神就一点点被击溃。直到殷清风最后抛出新儒学圣典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进国公府之前,他以为殷清风是不知道家族已经衰败了见到殷清风之前,他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能压制那个少年。现在,他为自己的心存侥幸而后悔,却又庆幸。

庆幸的是,不管他在殷清风面前丧失了多少尊严,他都给家族找到了一条通向辉煌未来的坦途!

明日见过李世民后,他会立刻动身返回龙门。他要在其他家族反应过来之前,把诸事处理得当赶紧迁徙到长安来。

只要家族到了长安,编撰新儒学圣典的首功就是太原王氏的了!

他可不会重蹈裴玄真的覆辙,更不能像武士彟那样被撵出长安!

裴玄真已然向李世民投靠了,又从那少年手里得到了火炉,却扭扭捏捏遮遮掩掩,放不下他们引以为傲的世家门阀的架子。否则,以河东裴氏这几百年的积累,编撰新儒学圣典的美事岂能落到太原王氏的身上?

虽然武士彟含糊其辞,没有明说他为何举族远离长安。但联想到他之前和殷清风的亲密关系,以及殷清风今日的表现,稍微一琢磨就知道了,那武士彟肯定是不自量力,在与殷清风较量中完全落了下风。

武士彟与杨氏是桂阳公主主婚的,这或许是武士彟能保全性命主要的原因。在暗中,他就不得不答应李世民或殷清风,举族离开长安远离朝堂。

所以,他一定以裴氏和武士彟为戒:既然投效了,就要彻底。不要再想着什么千年家族的声望,更不要试图和李世民为敌。尤其,不能轻视了殷清风。

彻底不行!回去之前还要去趟韦曲,一定要把废除奴婢制查探清楚该怎么做。

给李世民写汇报的殷清风,此时的心情是略带郁闷的。

人类的每个时期,都有其必然的社会秩序。

在帝王制社会,国家是由皇帝、权贵阶层和百姓三个阶层构成的。

一个帝王制国家得以维系,是皇权与各方势力斗争达到平衡的一个结果!皇权过大,国家必亡权贵阶层势力过大,国家同样是要消亡的。

在中国的历史上,明清两朝的皇权是相对集中的朝代。

明朝有锦衣卫、东西厂等,满清则是在侵略之初就打断了汉人的脊梁。所以,哪怕这两个朝代对华夏文明的贡献比不了汉、唐、宋,但也苟存了近三百年。

皇权集中唯一的好处是政令通达,但,无数的历史证明,掌握最大权利的皇帝,却很少有贤明者。

数遍历代皇帝,在治理国家上有成就的,不会太多。

秦始皇算一个、西汉的文景武算三个、唐朝的李世民、武则天和李隆基算三个、两宋的宋仁宗和宋孝宗、明朝能拿得出手有朱元璋、朱棣

两千多年里、十多个nn的四百位皇帝,大概只有这十几个人算是贤明的。

剩下的,要么死的早三十岁以下的皇帝有一百零七个要么只能说他们占了历史潮流的便宜如刘邦、李渊、赵匡胤等要么就是碌碌无为者近三百个皇帝都可以归纳为这一类。

所以,皇权是必须要压制的。

新的问题是:皇权被压制了,权贵阶层就要造皇帝的反。所以,权贵阶层也要压制。

从西汉后期开始,以权臣、外戚、宦官、地主阶级、文官阶层为代表的权贵阶层,就在整体上超过了昏庸皇帝对国家产生的危害。

唐朝在开国之初就面临这个问题:皇权压不住权贵阶层。

但从整个历史来看,最大的问题是:皇权与权贵阶层,在保持国家安稳和进步的前提下,怎样才能达成平衡。

换成另一种表述就是:皇权和权贵阶层各自掌握多大的权利,才能保证国家长久的平稳和发展。

这个命题,真鸡儿太大了。但殷清风就敢去尝试。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该如何运用百姓的力量,去左右国家的命运。

从这两年的结果来看,皇室的威严在提高,所谓的五姓七望等家族也在慢慢的分化和削弱。

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要十年或十五年,皇权就能全面压制权贵阶层。

对于他来说,这个速度太快了。

他最理想的计划表是,等到李世民快死的时候,皇权才达到顶点。然后他趁着皇位交替之际,开始着手压制皇权。

所以,当王度要来、当王度屈服了,他心里自然是郁闷的了。

但他之前的步骤已经产生了惯性,就算他想刹车也刹不住在河东裴氏、京兆韦氏相继软下了膝盖后,太原王氏屈服了。

这样以来,他之前最主要的目标: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不但不能按计划慢慢蚕食他们,还要想办法强化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能跳出来旗帜鲜明的成为世家的领袖就最好了。

好在,他还有补救方案。

他争取在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里,把精力放到皇室和权贵阶层之外。只有民间的力量增强了,已经懂得民心可畏的皇室,才会自愿的放弃某些权力。

他和李世民说过“磨刀石理论”。

他当时说的磨刀石有两块:国外的异族和国内的权贵阶层。但他没敢和李世民说还有第三块:民心n。

异族对于李唐皇室来说,只能几年磨一次。若是天天年年去磨,这天下用不了多久就没敌人了。

李唐皇室在得到新的治国思路后,权贵阶层已经不可能成为合格的磨刀石了。只有让皇室的精力分散到权贵阶层和百姓身上,这个国家的三种力量才能达到平衡。

他的设想是:一手抬高皇室的威严,一手打压世家。当世家打压到一定程度,他再翻过手来压制皇权。

这两部的举措很简单。只要有一个开端,剩下的就不用太操心。皇室与权贵阶层,最擅长就是在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了。

唯有民心n要长期引导长期培养。

让殷良把他写的内容送给李世民后,殷清风和妹子们闲聊了一会儿,一同去润下院吃晚饭。

殷元和月眉几人简单对答了几句,就把殷清风叫到一边,“风儿,那王度今日来此,你是怎么应对的?”

殷清风一直对外隐瞒自己想当一个“历史扳道工”和“历史设计师”的意图,无论何事,他都逢人只说三分话。眼下的王度也是如此。

所以,殷元听完缩水版的对话经过后,以为他的儿子都是按照李世民的指示在行事,唯一好奇的就是有关儒学那一部分。

“咱们殷氏的先祖,有以玄学闻名的,有喜好佛学的,唯独没有你说的成为儒学大家。

我从启蒙后,你阿翁就以董仲舒的“三年不窥园”典故激励我专心。但没人,或者说是典籍里没有关于董仲舒罢黜百家的记载啊。独尊儒术许是有的”

殷清风默默的听着,也不辩解。

董仲舒死后的一千多年里,很少有人认为他是错的。甚至为了纪念他为发展儒学做出巨大贡献,专门给他建了董子祠。

但董仲舒没有进孔庙里配享也是事实。

在唐朝以前,周公往往与孔子是并提的,甚至周公的影响大于孔子,孔子只是周公的配副。

“汉明帝永平二年冬十月,皇帝率群臣养三老五更于辟雍,郡县行乡饮酒礼于学校,皆祀周公和孔子,牲用犬。”这是关于国学与郡县祀孔子的最早记载。

武德二年诏令:奉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岁时致祭。

贞观政要崇儒学:“贞观二年,诏停周公为先圣,始立孔子庙堂于国学,稽式旧典,以仲尼为先圣,颜子为先师,两边俎豆干戚之容,始备于兹矣。”

从这段记载中,不难看出,在贞观二年之前、在最高学堂中,周公是作为先圣受到顶礼膜拜的,孔子只是作为周公的配角以先师受礼拜,正如此后的颜子之相对于孔子一般。

董仲舒不但没进孔庙里配享,而且史书里也没有把他和那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联系在一起。

司马迁与董仲舒和汉武帝是同时代的人,还做过董仲舒的学生。

史记林列传中对董仲舒有专门门的介绍。在这里,司马迁不仅简述了董仲舒的一生,还提到了与董仲舒有关的许多人,却独独没有提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如果当时确有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等重大的事实,司马迁怎么会不记载呢?

不独司马迁,从司马迁到东汉班固之间的两百年间,也没有人提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件事。

如西汉元帝和成帝之间的史学家褚少孙,他距汉武帝时期不远,听过许多宫廷逸闻,曾缀补过史记,但对此事不知。

西汉后期,著名的大学者刘向、刘款父子,相继做过国家图书馆馆长,校理过秘书,熟谙西汉的皇家档案,他们对此事也不知。

甚至东汉前期的知名学者,史称“才高而好述作”的班彪父子,他们的著作里也没有这样的记载。

所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到底是当时的一道政令,还是因为出现了这个结果,才形成这样一个名词,以及董仲舒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谁也说不清楚了。

殷清风只是根据后世的记忆,在王度面前说起这句名词。但面对殷元的质疑,他真解释不了。

“不过你对释道两家学说的否定,也是对的。”

殷元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孔子的儒学都传承了一千年,哪怕有些学说是不对的,但只要删减增补就好了,为何去学什么释道学说?

以前,这样的疑惑我是不敢说的。还是你有胆量”

殷清风很诧异。

殷元的学问这么深吗?看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像是在自吹自擂啊。

“嗯风儿你那个关于新儒学的想法真好!

从先秦的百家争鸣,到汉初的黄老之术,到南北朝的释道儒,这个天下到底该如何治理,世人各持己见,难以统一。

若是真有人能囊括前人的治国学说,这可是千秋万代的功德啊”

殷元双目炽热的看着殷清风,“风儿,既然这新儒学是你提出来的,为何不是我殷氏来做这事、为何要平白无故的便宜了那王度!”

殷清风轻声道:“风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椽子先朽烂。

咱们殷氏已经很富有很尊贵了,若是再把阿耶口中的千秋万代功德独揽在怀,李唐还能睡安生了?”

殷元愣愣了一会儿,嘟囔道:“早知你能提出这个新儒学,什么钱财什么富贵咱都可以不要啊”

对于得陇望蜀的殷元,殷清风能说啥。只能等着殷元自己把怨气消散了。

“要不,让你叔翁他们派遣些子弟去”殷元还是不甘心。

殷清风有些头疼,“这新儒学的事儿,至今也不过你我父子、王度和太子晓得,让”

他灵机一动,“阿耶,你看这样行不行:编撰的事情,咱殷氏就不参与了,但咱府里有钱有藏书啊。

王度他们想要编撰出新儒学,无论是典籍还是财力还是人手,绝不可能凭借他们一族之力就能完成的。咱们可以提供藏书,也可以提供钱财。

到时候再派一些性子活络的族人,与王氏他们交往。哪怕最终这新典籍里没有殷氏的署名,但咱殷氏和参与编撰的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可就结下了交情了。

这些交情如果运用得好,对家族的前程也有不小的助力的。”

殷元恢复了冷静,“说的也是!

咱殷氏在李唐新朝与其他家族还真没有多少交情往来。

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如果与其他家族有了交情

可惜,我只有你们兄弟二人,若是子嗣再多些”

殷元又陷入了畅想之中。11

第三百九十八章:德行谦卑

殷清风从教师休息室出来,见自家的妹子正围着李晋安说话。

他走上前给李晋安行礼,李晋安就像没看见一样,指着妹子手里的盒子,“喏、喏、喏,这是咱家才凑齐的,你们回去自己找人打磨吧。”

“谢谢晋安总管。”“谢谢晋安叔叔。”

五个妹子娇声娇语的道谢。

李晋安眼睛都快笑弯了,“好好好,去吧去吧,太子让咱家找臭小子说话,你们先回去。”

一脸笑容的等月眉五人都上了车,李晋安才转过身来,“别的你家也不缺,这是咱家好不容易才得的五块西域美玉,你可得让人琢磨仔细了,别糟蹋了。”

看着马车远去,殷清风才回道:“叔叔也太宠爱她们了。”

玉器,身份等级的象征之一。

春秋战国就有“六瑞”的使用规定:“王执镇圭、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壁、男执蒲壁”从秦朝开始,皇帝采用以玉为玺的制度唐代明确规定了官员用玉的制度,如玉带制度。

当然,这些规定只是针对某种形制的玉器,不在规定范围内的玉器,早就走入百姓家:玉入其国则为国之重器,玉入其家则为传世之宝。

魏晋以前,中原获取玉石的途径有二:经玉石之路而来的西域玉石和中原唯一大规模开采的玉石矿,蓝田玉。

但蓝田玉不算顶级的玉石,产量又有限。自从东汉末年,商路断绝,西域玉石已经很少进入中原。李晋安说的“凑齐”,不但是指每个妹子都有的数量、也指材质和尺寸相近。

这,的确难得。

“又不是给你的。”然后李晋安狠狠的拍了殷清风一下,“拢共就这五块,还都送出去了。临近元日了,咱家这个做叔叔的还得准备礼物啊,你赶紧想想办法。到时候咱家没得送,可就找你算账了。”

殷清风嬉笑的将嘴巴凑到李晋安耳朵边儿,“上个月刚收了些宝石回来,本打算给她们一个惊喜呢。回去我就问问看做好没,做好了就给叔叔送来。”

“好好说话。”李晋安揉了揉耳朵,转既他反过来低声说道:“别忘了往宫里送几件。”他犹不放心的问道:“数量够不够?”

殷清风一拍胸脯,“多了没有,三十件首饰还是有的。”

“三十件?那够了。”李晋安又想了想,“你装好十件,亲手给太子妃送去。咱家跟你说,太子妃可没少在太子面前给你说好话。”

他四下望了望,“这十件勉强够宫里分的,如果你有多余的,记得给长孙县公府上再送几件。

以前他们还收敛些,自从你长孙婶婶成了太子妃,长孙家族的人可是不要脸面了,见什么好的都想咬一口。你可不要轻易得罪他们。但也要离他们远点儿。”

“叔叔放心。”

李晋安严肃的说道:“你小子虽然机灵,但也傲气着呢。窦氏、长孙氏、杨氏这几家,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喽。”

殷清风眉头皱起,“叔叔是不是听到什么传闻了?”

李晋安没好气的说道:“这还用传闻吗?看看他们的姓氏,再看看他们和圣人和太子的关系还不够清楚吗?问得蠢!”

随即他又像是劝慰的说道:“等你和兄长都成亲了,你们殷氏也要成为别人不敢招惹的权贵。你先忍一时吧。”

殷清风放下心来,“听叔叔的。就算他们惹到小侄的头上,小侄也忍了。”

眼看快到地方了,李晋安快速说道:“太子叫你来,应该和你昨晚送进来的信笺以及太原王氏有关。”

殷清风点点头。

到了台阶之前,李晋安道:“今晚咱家不当值,你来找咱家吃酒。别急着回去。”

殷清风进了书房,见李世民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叔叔。”

“来啦。”李世民指了指茶杯,“帮我续些水。你自己也倒一杯。”

殷清风下意识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可是个纯爷们,像这类你自己也倒一杯小细节的话,他以前可从没说过。

“那王度王寄寓倒也识趣儿,”李世民轻轻抿了一口茶,“要不是我那姑丈在五月间去世了,或许他也不会这么快的来找你。”

李世民说的姑丈,叫王裕,太原王氏祁县分支的族人。他是李渊同母妹妹同安公主的驸马。

李渊的兄弟姐妹众多,但唯有他和同安公主是独孤氏所出。所以,李渊对这个妹妹那真是宠上天了。

好在这个王裕和同安公主只有一个女儿,要是再多几个儿子,就凭同安公主那个霸道劲儿,王度还真不可能这么快就痿了。

李世民抬头盯着殷清风,“对于那些世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叔叔说什么打算,侄儿就什么打算。”

李世民先是一愣,失笑道:“最近学圆滑了?以往你可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日改性子了?”

殷清风嘻嘻一笑,“许是阴阳调和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朝堂上可是有不少人和你一样,奏事时直来直往的。或许,我可以给他们送几个美人去,让他们也调和调和阴阳?哈哈哈”

殷清风跟着凑趣儿,“年过百半的就别送了,免得早上起不来床误了上朝。”

“哈哈哈”

李世民好不容易收住笑声,“不说什么调和了,你还是说说打算吧,这次可别滑头了。”

殷清风道:“王度走后,侄儿也在想这个问题。”

先表下忠君之心后,他继续说道:“关陇与河东两地的家族,基本已成叔叔囊中之物。河南的家族也没值得太费心的,剩下的,唯有河北一地的家族值得叔叔重视了。

叔叔从中挑选一个出来,依照裴氏和王氏一般处理。其他家族嘛仿佛对待天下第一家族第二家族一般对待他们。”

“你说这第一家族第二家族是何意?”

“不管是联姻、还是科举、诠选、派官等,都优先他们的子弟,让他们自大自傲去。再适当的引导一些小家族围着他们一同自保”

李世民若有所思道:“遍数我和阿耶的后宫,只有崔嫔一人为博陵崔氏女,嗯好好研究下不过,”

他看向殷清风,“范阳卢氏近半的族人都住在洛阳,我就索性成全他们,顺便把幽州一带好好整治整治。将来是要对辽东用兵的,幽州需要有大量的驻军也需要大量的粮食”

这招儿狠。

崔氏蹦跶得再欢实,也要面对北面十几万大军的存在。

“叔叔n远瞩。”

李世民咧嘴一笑,算是接受了殷清风的马屁。

“我这一夜一日就在想,新儒学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想着交给王氏去做呢?若是由我下令,让修文馆去编撰,那我的”

他停下不说了,但含义很明显。

他是不舍得这个史书上大书特书的机会啊。

殷清风赶紧解释,“侄儿和王度聊起儒学和玄学等话题,一时兴起才想到了什么新儒学的。就这“新儒学”三个字也是当时随口说的。

侄儿正是后来想到新儒学对大唐治国的重要意义,才赶紧让王度向叔叔禀报。

侄儿当时在想,只要这王度不傻不蠢,肯定是求着叔叔让他的家族参与编撰的。如此一来,这新儒学还不是尽在叔叔的主导之下?”

李世民这才满意,“王度的确求了好久,我才答应他的。”

随即他豪情的说道:“前有新说文,现有新儒学,以后谁还敢嘲笑我陇西李氏只是武夫!只要这两部典籍一出,谁还敢在李氏面前说他们是什么经学传家!哈哈哈”

殷清风抱拳,“恭喜叔叔。”

李世民一挥手,“你的功劳我记下了,元日的时候多赏赐赏赐,”他头疼的说道:“只能赏赐你些钱财玉帛了。放心,我按照亲王的礼仪赏你就是了。”

“多谢叔叔。”

殷清风估计李世民的正题也该说完了,“就是今日叔叔不传唤侄儿,侄儿也有两件事要和叔叔禀报。”

李世民来兴趣了,“说!”

“侄儿想在十日安排学生放假过元日,到二月初一再开课。”

小事一桩,李世民道:“准了。”

“放假后,侄儿就带人去城南过节,元日时就不回城了。”

“这是为何?”

“躲清静去。”不等李世民追问,殷清风说道:“叔叔和王度连续去侄儿的府上,外人不可能不知晓。

以前他们少与国公府走动,现在借着元日的机会,府里少不得会有不少的客人。侄儿好清静,就不和他们打照面了。”

李世民知道殷清风是在避嫌,心里很是满意,“随你吧。”

“开学后,侄儿也不回城,就带着学生在梧桐学堂学习。”

李世民纳了闷儿了,“这又是为何?”

“侄儿这个决定,出于两个目的。

“侄儿想在游学之前,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出门远行,体魄不够健壮的话,很容易在路途中生病。国公府不够侄儿施展的,到了城外就随意侄儿折腾了。”

李世民只点头,没言语。

“既然侄儿意识到德行比才能更重要,就要去尝试教导孩童如何培养德行。

譬如弟子规,哪怕每日诵读不断,也只是让人知道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德行。

父母可以以身作则,传授儿女知礼节知孝道,但侄儿认为这远远不够。

于是,侄儿就想到了德行当中的“谦卑”二字。

易经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谦卑,就是对万事万物怀一颗敬畏之心,持一份包容情怀。谦卑的人更懂得尊重别人,对人恭敬其实是在庄严自己。

上善若水,谦卑从流。在老子看来,人应该像水一样,谦虚包容,覆盖万物。

侄儿从史书上看到,出身寒门的人,因为有了谦卑的德行,才有了青史留名的可能相反,那些出身富贵的人,因为自傲自满,反而招致杀身之祸。

德行,“德”是从“行”中来。光说光学而不做,永远只是徒劳。所以,侄儿想带着这些学生实践一番,看看到底如何从“行”中获得“德”。”

李世民面色沉重,“是啊只是让人知道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德行

远有韩信、周亚夫、近有高颖、贺若弼、韩擒虎若是他们谦卑行事,或许就不会招致杀身之祸了

好!你能想到这一点,就是乾儿他们的万幸!你尽管去做!”

感慨后,他问道:“那你这“行”要怎么做?”

“种田!”殷清风解释道:“世人认为最卑微的人,就是农民。

这样的观点,不但是那些富贵人家认为的,就是农民本身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所以,想要做一个谦卑的人,去种田或许就可以了。”

李世民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你真的确定?”

“叔叔在二十岁之前,有没有与人争斗?是因为饮酒了,还是想和其他男子争夺同一个小娘,或是被友人邀请一起去打架?”

李世民仿佛回想起往事,“哈哈哈,最少在晋阳城是每人敢惹我的。”

“那叔叔与人争斗了那么多次,有没有见过有人因为争斗而受伤,甚至丢了性命?”

李世民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就受了五六次伤,随从也死了两个。每次都被你婶婶咳咳咳”

殷清风装作没听见,“这样的事,从来不会在农民身上出现,他们最多就是被人欺凌。

所以,这世上最谦卑的人,就是农民。

只可惜的是,他们更多是“自卑”而不是“谦虚”。

但有目的的去种田,学的就不是他们的自卑了,而是能在别人面前能屈能伸的谦虚。”

李世民瞪着殷清风,“咦似乎有道理啊”

“这只是侄儿的设想。”

李世民捏着胡子,“回想起来,乾儿他们几兄弟最近还真乖巧了不少,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在暖房里种菜的原因吧”

殷清风笑了,“就算侄儿这个设想没错,但时间太短,不会这么快就有成效的。”

李世民蔑了殷清风一眼,“那就是说,你教书教的好呗?”

殷清风被噎住了。这都什么人啊

“是乾弟他们的阿耶阿娘生的好,养得好,育得好。”

李世民轻拍了下桌子,“怎么感觉你这话里有话啊”

殷清风赶紧打岔,“之前叔叔说,乾弟的几个叔叔姑姑也要侄儿教导,如果侄儿出城了,圣人他能应允吗?”

“呲”李世民一摆手,很是不屑的说道:“阿耶他每日不是饮酒就是咳咳,圣人会应允的。你就按照你想的做就是了。”11

第三百九十九章:慌得一笔

今日难得是一个大晴天。

午后的阳光照在韦杜氏的身上,让她懒洋洋的不想离开被窝。

“有钱就是好”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重复着多日来的感慨。

上次女儿离开后,给她留下了一张五万贯的存折。

在韦氏鼎盛的时候,五万贯的钱财自然不会被她看在眼里。但韦氏从鼎盛到衰败来的猝不及防,不要说是五万贯了,就是五千贯她也会珍惜万分。

自从夫兄韦圆成和夫君相继早逝,郧国房已显颓相。

侄女韦珪和长女先后嫁给李珉和王玄英后,在当时看来的确让郧公房有中兴之势,奈何,最后得江山的是陇西李氏。

两年前,夫弟韦圆照的去世,给了郧公房一个沉重的打击。要不是有韦珪和尼子在宫中照应,郧公房的一切早被韦氏族人瓜分了。

三个孀居的妇人,要与韦氏族人争斗,还要为儿女前程担忧,凄凉之境遇,谁人晓得?又谁人伸出援助之手?

尚幸,尼子命好,给一个富贵的少年做妾。

这少年来了韦曲一趟,不但彻底压制了其他族人,也让郧公房的妇孺们重新在族人面前挺直身躯。

但这还不够。

她正回忆往事的时候,贴身侍女近前相问,“夫人,王夫人遣人来问夫人要不要去打牌。”

韦珪的生母韦王氏只是妾室,她的嫡母是元贞皇后独孤氏的族亲。明媒正娶的独孤氏死后,王氏才母凭女贵,执掌了郧公房嫡支一脉。

韦杜氏慵懒的说道:“不想起身,你去回了吧。”

说起打牌,韦杜氏就心痛。

这天地牌有趣是有趣,可偏偏她就打不好。几乎是玩一次输一次。

尼子留下的五万贯钱,她拿出三万多贯给她和四个儿子添置家用,剩下的一万多贯,泰半因为玩天地牌输给了其他韦氏女眷。时近元日,她可不想都输出去了。

“等等。”她把侍女叫住,“你让王夫人过来。”

侍女瞥了一眼韦杜氏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脸色红润的出去了。她知道,等王夫人来了之后,两位夫人又要假凤虚凰了。

没多久,王氏轻轻的合上了门。

“如此好时光,姐姐躲在床榻上岂不荒废。”

杜氏找王氏来,本想商议上次的提议。但她见杜氏一边说话一边解衣,心中顿时升起异样,“所以才把嫂嫂唤来一同度过嘛”

王氏媚笑的钻进了被子里,“这次妹妹可要”

“那就快些吧”

夜幕欲临,床榻上的声音才渐歇。

杜氏撩开额头上的长发,“嫂嫂,记得上次殷家的小郎君来时我说的那些话吗?”

消耗了太多体力的王氏随口应付着,“姐姐说过什么?”

“要是成了,下次换你的儿媳和女儿。”

王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什么事情成了姐姐是说”

“对!”杜氏说道:“就是那事,我准备明日就派人去送信,后日我就带她们进城。”

王氏有些清醒,她侧过身来,“姐姐说的那事儿,妹妹也想过。可,毕竟泽儿是太子的侧妃,若是传出泽儿的兄嫂、弟妻、侄媳和侄女一共侍寝她女婿的兄弟一旦太子恼怒了她”

杜氏想了想,“你那边怎么安排我就不管了,反正我是要再去试一次的。若是成了,我就城里买处宅子。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过去。

等宅子买了,里面的一应下人都重新雇佣。这样,就不虞传出什么风闻了。”

王氏心动了,“若是如此,还真不用担心”

杜氏贴在王氏的身上,“那嫂嫂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说服她们,到时候”

共侍殷清风的事儿,王氏已经知道了,若她这次不带上王氏,等王氏恼了起来,恐怕就要坏在王氏的手里。既然如此,还不如和王氏一起商议着把预想达成了。

“还用说服?”王氏的语气有些不善,“她们早就盼着有这么一日了。”

杜氏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还怎么说?上次昭容的事儿咱这院子里谁不知道,她们巴不得换成她们呢。”

“嘻嘻”杜氏捂着嘴,“那就好。只要她们愿意就好。但你可要警告她们,若事情传了出去,不但她们要被撵出家族,就是嫂嫂你,也是要受牵连的。”

王氏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若有所思,“我得挑几个口风严实的”

转天,当殷清风听妮子说韦杜氏要带着儿媳和孙女来,心中不由得慌得一笔。

当初韦曲浴室里的场景,旖旎归旖旎,但最毒窝边草的事实他可不敢忘。

无数的例子证明,谁敢对兄弟、朋友的女人下手,兄弟朋友就敢对谁动刀子。哪怕一时动不了,也会处心积虑的寻找时机。殷小爷风华正茂呢,可不想挨刀子。

上次他没对郑昭容下手,事后还有些可惜和念念不舍。但他只当做这是一个粉色的小插曲,真正下手他还是不敢的。现在听说韦杜氏竟然主动带人找上门来了,他后悔当初没让妮子警告她。

妮子见殷清风半天不语,“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

她接到书信后,也想起那晚母亲的安排。

她当时不赞同也不反对,盖因她听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她唯一心酸的是,郎君的第一次竟然不是和她。

“哦,没什么。”殷清风说道:“本来我是打算明日带你们去义兄那里的,既然你阿娘要来,你们就留下来招待她们吧。”

妮子挽住殷清风的胳膊,“郎君你,可是”

殷清风也不想瞒着,他就是想出去躲避,“是的。我去义兄那里躲上一晚。”

“噗呲”

听殷清风实言相对,妮子开心的笑了,“郎君是嫌弃兄嫂她们不够靓丽,还是”

被自己女人嘲笑了,殷清风不甘心的揪了一下妮子的鼻尖,“若是真把她们睡了,咳咳,我以后怎么面对你的兄弟们?”

鼻尖在殷清风的身上蹭了蹭,妮子道:“郎君以为阿娘没想过,还是兄嫂她们没有顾忌?”

“呃”殷清风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妮子娇媚道:“这种习俗都不知道流传多少年了。”随即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势力弱小的家族想要讨好某些人,钱财是肯定不够动人心神的,唯有以妻女以妻女那个了”

殷清风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真的假的?”

见向来精明无比的郎君,竟然露出傻傻的表情,妮子再次开心起来,“这些毕竟只是那些有一定势力的家族的龌蹉事,普通人家岂会知晓?郎君之前只是庶子,国公府也很少与谁交往,这类的事情郎君不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这以后嘛”她的手指头在殷清风的胸前画圈儿,“这类事是少不了的。”

殷清风感觉浑身几十万个汗毛孔一下都张开了。

我屮艸芔茻了,这尼玛真是男人的天堂啊小伙伴们、死肥宅们快穿越啊这里的妹子随便玩儿还是组团上门让你玩儿的

妮子见殷清风露出猥琐的表情,心里不爽的戳着殷清风的胸口,“郎君不用躲出去了吧”

殷清风浑身打了个激灵,这口气,太酸了吧。

“嘿嘿,躲,一定躲,小爷和她们又不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真有事情要和兄嫂商议。”

妮子憋住笑意,“真哒?”

“真比珍珠还真”

第二天放学后,殷清风简单做了个告别,骑着黑旋风就跑了。

他在韦曲的风流事被妮子传出后,妹子们可是追问了他一整天啊,再不跑,殷小爷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到了杜伏威的门前,家将赶紧打开中门。不用殷清风提醒,黑旋风双腿稍微用力就窜了进去。

进到里面,殷清风才感觉轻松点儿。

校场里,让黑旋风又折腾了一会儿,殷清风才跳下来自顾自的走了。

看了殷清风一眼,黑旋风抖了抖鬃毛,转身去找好吃的去了。

厅堂里,杜伏威一家子人都聚在一起等着殷清风。

门帘刚掀开,杜天意就一声欢呼“干爹”扑了过来。

殷清风把他抱起,顶了下脑门儿,“想干爹了没有?”

“想”

“静淑也想干爹了”

殷清风的脚下,也响起了奶声奶气的回答。

哈哈一笑,殷清风弯腰将干女儿抱起,“你们都是干爹的乖宝贝儿”

杜天意捧着殷清风的脸,“天意是乖宝贝儿。”

武静淑整比杜天意大一岁,语言表达更清晰,“静淑最乖最宝贝。”

给这么可爱的奶娃子当干爹的感觉真好,殷清风左右亲了一下,“你们谁是最乖的宝贝,要看一会儿你们谁吃的多。”

杜天意的小胳膊举的高高的,“是天意”

“静淑吃的多,静淑最乖”武静淑不甘示弱。

和两个小家伙嬉闹了半天,殷清风才把他们放下。

单云英总算能插上话了,“怎么就小弟自己来了,妹妹们呢?”

殷清风懒散的偎在杜伏威身边的椅子上,“小弟是出来避难的,她们在家里收拾烂摊子呢。”

单云英与杜伏威对视了一眼,“还避难?有什么事让你说的这么夸张。”

单云英那边坐的两个妾室,都是他送给杜伏威的,所以殷清风也没避讳,将躲出来的理由说了一遍。

杜伏威松了口气,单云英则吃吃的笑了几声,“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就因为这个啊”

殷清风将抱着他大腿的武静淑拎到怀里,“就这么好笑吗。”

他扮着鬼脸儿问武静淑,“就这么好笑吗?”

“就这么好笑吗?”武静淑学着他的样子。

殷清风和她碰鼻尖儿,“当然不好笑了。”

武静淑皱起小琼鼻和他对顶,“当然不好笑了。”

“不好笑、不好笑。”杜天意也爬到殷清风的身上。

“妮子妹妹说的没错。”单云英说道:“你问下你兄长,以前这样的事儿他还少做了?”

嗯?这话奇怪啊。难道杜伏威还拿单云英去那个啥了

被揭老底的杜伏威脸也不红,“你嫂嫂说的是当初我们在江淮时候的事儿。

从徐州到扬州那一带,几千年来也不知经历过多少的战事。那些家族为了自保,送女为妾,以妻女待客很是平常的。

当我稍微有些势力后,一些小家族就托人找到我这里。除了没有纳妾外,你刚才说的什么妻女待客啊,都是小事。最多的时候,我连续征伐咳咳,那个,你明白就好。”

“明白、明白。”殷清风赶紧点头。

他刚才还以为单云英去接待了呢。这误会闹的。

随即,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一股子浓浓的土包子气息向外散发。

这特么的就是被后人念念不忘的大唐?是不忘它的辉煌,还是念它的开放?

真尼玛的pn!pn得小爷都变成土鳖了。

那看来,小爷把韦氏的女人给睡了,不但没有麻烦,反而是很给面子的体现?太鸡儿荒唐了吧不过,小爷喜欢,哈哈哈

“后悔了?”

杜伏威冷不丁的问道,而殷清风则下意识的点头,“后悔了。”

“哈哈哈”杜伏威开怀大笑。

“哈哈哈”“嘻嘻嘻”

杜天意和武静淑有学有样儿的跟着起哄。

“你们男人啊”单云英在那里感慨,“不过你们兄弟俩到还可以。

伏威这几年修身养性,府里连个歌舞姬也不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妻子的管得严。以前没人巴结他倒也罢了,今年来拜访的人多了,我要他赶紧去买人,他还死活不同意。”

嘴里埋怨着,眼里的笑意可是掩饰不了她心里的欢喜。

殷清风看着这两口子撒狗粮,心里鄙视无比。

“这事儿交给小弟,嫂嫂你说要多少,小弟明日就送多少来!包退包换还包邮全免费。怎么样,小弟有情义吧”

单云英先是一怔,随即说道:“也好,还有十多天就元日了。到时候没有歌舞姬招待客人,总是失礼的。”

殷清风把杜天意扔给他爹,“嫂嫂该不是就等小弟这句话吧?”

他感觉自己被坑了。

单云英嘻嘻一笑,“这是小弟主动说的,我们可没逼迫你哟”

哟个奶奶爪儿啊,小爷竟然被耍了。

殷清风也不急,扭头对杜伏威说道:“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小弟给你凑齐九十九个怎么样?”

杜伏威躲开揪他胡子的小手儿,“什么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

“哎哟哟”

单云英捂着大肚子想笑还不敢笑。

武静淑拍着小手儿,“上到九十九、上到九十九下、上到九十九下”

杜伏威见儿子也想跟着学,一把捂住他,“好啊你个殷二郎,敢消遣我,今晚你是别想好了。来人,去把大郎他们叫来,就说他们的叔叔等着他们吃酒呢!”

殷清风瞪了他一眼,赶紧来到单云英身边,“嫂嫂,不要紧吧?”

杜伏威的两个妾室此时也有些慌张,“夫人”

单云英还是满脸笑容的揉着肚子,“没事儿,就是刚才笑得有些剧烈,孩儿踢了两脚。”

杜伏威这才有些慌乱,“云英”

殷清风制止他,“产期是在正月中旬吧。”

他算了算,个月的时候早产是很正常的,不过单云英之前的饮食和作息都是他亲自制定的,就算早产也不会对胎儿有太大影响。

他问了几个早产的征兆,单云英回答的又没问题,他知道这是虚惊一场,“好了没事儿,咱们继续说九十九。”

“哎哟哟”11

第 四 百 章:惊讶万分

单云英含着笑看着自己的男人和义弟在那里斗嘴。

再见到儿子和义女在那两个男人身上爬上爬下的,心中就更是欢喜了。

她对杜伏威的侧室说道:“妹妹,你让人去看看饭菜够不够,大郎他们来了后,指不定要吃喝到几时呢。”

义弟送来的这两个小娘子还真是乖巧,事事都让她顺心。就可惜,她们之前生的都是小娘。哪怕有一个儿子,也能给天意做个伴儿。

她又让另一个侧室把殷清风叫来,“小弟,趁大郎他们没来,嫂嫂和你说下你的那些族人。”

殷元虽然还往颜府跑,但瓷器和茶叶的事儿早就开始安排了。

殷清风扯着武静淑在单云英的脚边坐下,“嫂嫂身在孕中还劳烦嫂嫂动心,小弟真是”

单云英抬手将手里的橘子瓣儿砸向殷清风,没好气的说道:“再说废话,你就出去。”

殷清风随手将橘子瓣塞进武静淑的嘴里,嘿嘿了两声。

单云英正色道:“你那些族人啊,对商贾真是一窍不通。还好小弟培养了几个人手,否则,他们以后还不被韦氏算计死。”

殷清风笑嘻嘻的说道:“不怕他们动歪心思,小弟正好缺一个借口整治他们呢。”

单云英见殷清风心中有数,她又懒散的说道:“好在一两年内你也不急着贩卖瓷器和茶叶,等这孩儿出生了,嫂嫂再帮你过问过问。”

殷清风又往武静淑嘴里塞了瓣儿橘子,“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总是看护着他们,咱们永远也离不了手。”

他点了点武静淑的鼻尖,“就像这孩子一样,总得长大不是。”

“吧唧”武静淑亲了殷清风一口,“静淑很快就长大了。”

殷清风不管脸上的橘子汁儿,指着另一边,“来,这边再亲一个。”

武静淑乖巧的又吧唧了一口。

单云英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义弟。

这俩人明明之前是有婚约的,现在却真像一对父女似的。

“若小弟没什么事儿,等大郎他们来了,嫂嫂就回屋去,可不想听你们的吵闹。”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静淑和天意也该送去睡觉了。”

殷清风道:“过几日我就带着月眉她们去山庄,这个元日打算在那里过。”

单云英又坐了回去,“集团的会议是你走之前开,还是等你回来。”

“嫂嫂就安心养胎,安心生育。集团的事儿,小弟能处理。”

单云英迟疑道:“真不要嫂嫂出席?”

殷清风扭头对杜伏威说道:“小弟都怀疑,她是我嫂嫂还是我娘亲。”

单云英剜了他一眼,“懒得理你。”

背着儿子的杜伏威把武静淑抱在怀里,然后像个二十四孝丈夫一样,扶着单云英走了。

殷清风看着转眼间变得空荡荡的厅堂,四仰八叉的往地板上一躺,“都什么人啊,说走就走。”

“这男人啊,总是惦记着家外的小娘子,管也管不住的,也不能管。”妮子的屋里,韦杜氏语重心长的说道。

韦杜氏来了之后,听说殷清风根本就没回来,心中的失落很是让她难受了一会儿。

不过,她自信以她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还就不信像殷清风这样岁数的少年人能经得住诱惑。

她打定主意了,只要殷清风不回来她就不走了。

知母莫若女。妮子多少能猜出阿娘的打算,她趁着机会把韦杜氏叫到自己的屋里。结果,没等她说什么,韦杜氏先说教起来了。

“那吴国公是谁,那是堂堂的国公,府里蓄养的歌舞姬还少得了?饮酒半酣时,指不定多荒唐呢。所以啊,既然他能和那些歌舞姬荒唐,就不能和自家人欢好?”

妮子刚想插话,韦杜氏又道:“尼儿啊,你想想你兄长和阿弟,他们都这岁数了,仕途上竟然还没个着落,你就不急?阿娘可是急得很。这一次,殷二郎无论如何也得帮衬一下。”

昨天她还只惦记从殷清风手里得些钱财,等晚上儿子儿媳昏定之后,她蓦然想到儿子前程的事儿。

反正都是侍寝,求财也是侍寝,求仕途也是侍寝,不如钱财和仕途一起求了。大不了,让她们多住一段时间,要是有了身孕,殷二郎不就更没的推脱了吗?

有了这个想法,她就更要妮子好好配合她了。

妮子等韦杜氏总算了说完了,“吴国公是郎君的义兄,女儿时常和郎君去那里做客。吴国公府里除了国公夫人和两个侧室以及四五个侍女外,一个歌舞姬也没有。郎君即使去了,也不会荒唐的。”

“啊?”韦杜氏诧异道:“怎么会?他好歹也是个国公吧,连个歌舞姬也没蓄养?客人来拜访,他就不怕失了颜面?”

妮子耐心解释道:“不但吴国公府没有蓄养,这府里也没有。”

“这、这”韦杜氏完全不信,“这怎么可能!”

“最多的时候,太子赏给了郎君四五百个宫娥,郎君还不是连碰都没碰她们一下。就是”

“四五百个?”韦杜氏惊叫道:“还碰都没碰?那个、那个,尼儿啊,他、他该不是有隐疾吧?”

如果殷清风真的有隐疾,那还怎么侍寝,还怎么求财求官职?

韦杜氏一下就慌乱了。

妮子哭笑道,“哪有什么隐疾。郎君说,行房越晚越少,男子才能长寿。”

“那”韦杜氏还是不信,“你们圆房了没有?”

妮子点点头。

韦杜氏脸色一喜,“他圆房的时候,勇猛吗?”

妮子更是窘迫,支支吾吾的说道:“每夜要两个人,才”

“才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韦杜氏急着追问。

妮子低下头,“要两人侍寝郎君才能满足。”

“呼~~~”韦杜氏不停的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她欢喜道:“这么说来,你嫂嫂她们就能雨露均沾了。”

妮子顾不得羞涩了,赶紧说道:“虽然郎君他知道知道这妻妾待客的事,可郎君他”

韦杜氏一挥手打断她,“阿娘和你说了无数回了,这男人就没有只守着自家妻妾过一辈子的。那殷二郎还年少,有些事还没经历,等他与人交往久了,还不都一样?

你们这些做妻妾的,要做的就是注意给他补身子。

这男人与其和你不相识的女娘胡来,不如由你来安排。你想啊,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娘,你就帮他安排来侍寝,他这辈子还能离得开你?

而且啊,阿娘和你说,除了郡主之外你没办法,其他像任氏、薛氏和范氏小娘子,她们要么没族人要么族人不在长安。可尼儿你不同啊。

家族里有多少族女?有多少族媳?你帮他挑嘛。一个月选十个来侍寝,这辈子他也别想把韦氏的女人都睡一遍。

这男人就是喜新厌旧的。你得让他月月年年有新意,才能讨他的欢心~~~

就算他的正妻是公主又如何?她还不是只能住在公主府里?公主府之外,以后他这边还不都是你说的算!

尼儿啊,你要记住,别看你和那四个小娘相处得不错,那是你们现在还没有子嗣,等有了儿女,你才想着去争夺,那就晚啦。”

妮子低着头也不接话。

没给郎君做妾之前,或许阿娘说的都是对的。但进了这座府邸之后,她越来越发觉,以前很认同的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对了。

以前,农忙农歇都有固定的时节,有了暖室之后不一样变了?以前,出外购物,要带一车两车的钱帛,有了存折之后一切不都便利了?

以前,嫡庶制都传承了几千年了,郎君还不是一句话就更改了?以前,读书只学经义,现在郎君不但要教算学,以后还要教历史和地理呢

“尼儿啊,这一次阿娘也不求多。他给些钱财,再安排你兄弟进三省六部里随便任个七八品的小官儿就行。”

妮子也不说话,低头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找。

找了好一会儿,找到一张存折递给韦杜氏,“阿娘,这里是五万贯,够阿娘用一阵子的了。等正月时郎君还会再给女儿十万贯的,到时候都给阿娘送去。女儿只求”

“五万贯~~~十万贯~~~~”韦杜氏惊呼道:“你怎么会有这么的钱财?”

妮子无奈的解释道:“女儿进府之后,郎君就给了女儿十万贯的存折。郎君说,以后我们姐妹每年每人都有十万贯作为零用钱。女儿平时里也没什么花销,都孝敬阿娘也无妨,只求”

“天啊~~~十万贯~~~”韦杜氏再次惊呼,“还每年都十万贯!天哪天哪,真是太富庶了!”

她拉着妮子,“你说平时里也没什么花销?你不需要衣衫吗?不需要首饰吗?不需要胭脂吗?”

两次要说的话没说完,让妮子很是郁闷,“想要穿什么样式的衣衫,让妩媚坊的女工去做就好了;仙饰坊是月眉姐姐名下的商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几副的。

至于胭脂,郎君说了,使用胭脂最多艳美一时,但胭脂用多了反而苍老得更快。所以,郎君是不让我们用胭脂的。”

韦杜氏此时既兴奋又沮丧。

女子除了子女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各式华美的衣衫、首饰和胭脂。为了得到这些,哪怕是正妻,也要时时刻刻的与自己夫君其他的女人争夺欢心。

结果,给人做妾的女儿竟然丝毫不在意这些,甚至别的女子梦寐以求的,女儿竟然唾手可得

妮子像是想起什么了,她把四个衣柜的柜门打开,“郎君按照四季给我们姐妹置办了不少的衣衫。女儿每日要进宫教书,这些衣衫很少穿,阿娘回去前挑一些带回去吧。”

不等捂着嘴巴惊讶万分的韦杜氏说话,她又把梳妆台的抽屉拉开,“郎君要我们姐妹的发式尽量简单些,这些首饰女儿也很少用。阿娘喜欢哪些就带哪些回去。”

“这、这”韦杜氏看着四个衣柜里衣衫,感觉眼睛不够用了,“这些都是你的”

妮子随手拿出一件裙子在自己的身上比量,“平时我们姐妹没什么事情,就自己画图。喜欢什么颜色、喜欢腰身多窄多宽等等,把女工叫来让她们做就好了。

若是阿娘嫌弃这是女儿穿过的用过的,明日女儿请假陪阿娘去妩媚坊和仙饰坊挑选一些吧。临近元日了,阿娘可以赏赐下去。”

“好好好。”韦杜氏忙不迭的答应着。

妮子趁机说道:“郎君是否需要嫂嫂她们侍寝,要等女儿和他说过才行,阿娘可千万不能急于求成。若是恼了郎君,阿兄他们的事情,可就没着落了。”

韦杜氏的脸色一凝,“这”

妮子弯腰,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出几套内衣,“这件事,听女儿的安排。现在,女儿带阿娘去沐浴吧。”

她不想忤逆阿娘,也不想郎君难做。

每年的十万贯钱财她都可以孝敬阿娘。唯有兄弟的官职,让她难办。但她可以去求阿舅殷元,也可以去求义兄李伏威,唯独不想让郎君插手。

郎君为了躲避太子,都不得不出外游学了,怎么可能沾惹这等事。

等到了更衣室,韦杜氏和几个儿媳傻眼了。

她们自幼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浴,可除了侍女,她们没在任何其他女子面前裸露过身体。哪怕是泡温汤的时候,身上也是裹着轻纱的。

现在眼见妮子五人已经除尽了衣衫,她们却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感觉好丢人。

妮子几人想起她们当初也是这般,嬉笑着离开更衣室,由着韦杜氏自己想通。

韦杜氏看看手里的内衣和浴袍,咬了咬牙,“都脱了吧。就当就当”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四个儿媳互相看了看,只好羞涩无比的开始解衣。

韦杜氏终究是长辈,等到儿媳们都脱光了也都离开了,她才转身解开自己的衣裙。

她一边闷声脱去衣裙,一边回想儿儿媳们和殷清风几个女人的身体。

除了郡主还年幼看不出外,她发现除了她和小儿媳郑昭容之外,其他儿媳的身体都太单薄了不说,腰臀的赘肉更是不少。

难怪当初,殷二郎只留下了小儿媳。

看来,就算这次殷二郎要留寝,也还是只留下小儿媳。

嗯既然知道殷二郎喜欢什么样的女娘,回去后好好挑选一番。他对一个妾室都这么好,若是送几个让他满意的小娘子随便漏一些钱财,都够她衣食无忧的了。

等进了浴室,韦杜氏又傻眼了。

青白色的瓷砖反射的烛光虽然不耀眼,可她没见过瓷砖啊。

还有,这水怎么就从墙上那圆圆的东西往下哗哗流淌呢?

再看那边,热气腾腾的池子。这池子下面该不是热泉眼吧。

妮子把韦杜氏拉到淋浴头前,“泡热水之前,先淋浴一下,让身体适应了温度。”

等一个多时辰过后,韦杜氏在客房里躺下了许久,她才喃喃自语道:“真是好命的尼儿啊,要是老身晚出生三十年,就是在这里当一个婢女,也是快活的”

第四百零一章:见猎心喜

娘的,难受~~~

殷清风用力的揉着太阳穴。

看着四周横七竖八的汉子,他嘀咕着这帮牲口越来越难忽悠了。

以后和谁喝酒也不找这帮畜生了,人多心齐酒量好。被他忽悠几次,就再难轻松搞定了。

慢悠悠的洗了个澡,浑身上下才舒服点儿。

一进门儿,缠着唐朝好奶爸杜伏威玩耍的天意和静淑就嗷嗷扑过来。一人抱一条腿,仰着小脑袋不停的喊干爹。

殷清风的心都快化了。

一手抄起一个,“想干爹了没有?”

“想了~~~”

“静淑好想好想干爹~~~”

得~~~他们这么小,情商就分出高下了。

惯例,左右亲了一口,“咱们一会儿比一比,看你们谁吃得多。”

为了照顾两个小家伙儿,餐桌还是以前的木案。殷清风带着奶娃子坐下没多久,侍女就端上早餐来。

粥也是给小家伙儿特意做的菜粥,将各种蔬菜切碎了和白粥一切熬。

每人面前一碟拌豆腐、咸鸭蛋和不同肉馅的包子。

见小家伙埋头吃着,殷清风才对奶爸说道:“兄长,皇泽院的进度如何,能在太子登基前完成?”

“差不多吧。”杜伏威把大半个包子吞下,“汉中的已经建好了,明年就能把全巴蜀建起来;淮水以北的,明年也没问题。

不过,岭南那一片就说不准了。路途远不说,还是瘴疠之地。”

殷清风道:“岭南和百越的都不急,其他州县的能建好就成。

等皇泽院都建好,太子也登基了,他在民间的威望瞬间就达到顶点。冲着这份功劳,兄长的监察御史的位置就稳了。”

杜伏威嘿嘿了一声,“要不是为了儿孙着想,我才懒得伺候他们呢。”

知道杜伏威的性子,殷清风自然是不以为意,“说再多废话也没用,现在天下是他们的。等这吴国公府的地位稳当了,兄长找借口再辞官也不晚。”

“我书读的是不多,但也知道,这仕途进去难,出来更难。你说的地位稳了需要多少年?二十年后天意才将将出仕呢。我最少要熬二十年吧。”

“不是还有大郎他们嘛。混二十年还混不上一个三品,那兄长就把他们的腿打断喽。”

说到王雄涎那些义子,杜伏威才开心一些,“幸好当初收了他们,最妙的他们还是孤儿。等天意长大了,有他们的帮衬,我也就放心了。”

天意听到他爹说他的名字,大眼睛巴巴的看过去。

杜伏威冲儿子扮个鬼脸儿,“反正有你这个干爹和叔叔,我属实没什么担心的。

但我还是那句话,你得时常机灵点儿。

借着修建皇泽院的机会,我把那些逃生路线重新调整了一遍。一旦事不可为,你先走你的,我随后带人跟上。”

殷清风点下头,“我这次出去,会沿着海边走一趟,争取弄一两个咱们说的算的港口。到时候直接放舟出海,让他们找也找不到。”

“你有数就行。”杜伏威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你嫂子昨晚想问你件事儿,让大郎他们打岔给打忘了。

你嫂子想问,要不要把雪精盐扩大产量对外销售。”

唐朝人吃的盐巴没经过提炼提纯,有一股子苦涩的口感。滋味楼的生意那么兴旺,除了新式的炒菜外,盐巴也是关键。

“嫂嫂是顶不住压力了?”

杜伏威又夹起一个包子,“可不。”

当初不怕那些世家在得到炒菜技术后反悔,雪精盐也是依仗之一。所以,除了偶尔送人一些外,单云英一直严格着控制产量。

现在,单云英看到几大家族向他低头,就认为多开一条财路时机到了。

但殷清风早有打算,“这个暂且不急。”

“你把原因说详细了,回头我好转述清楚。”

杜伏威从不过问集团的事儿,今天也只把自己当传声筒。

当初杨坚当皇帝没多久,就废除了由桑弘羊提议的盐铁官营。池盐、海盐和矿山放任百姓自由开采,不收取任何的盐税和矿税。

这个政令一出,盐铁的价格没用多久就降到了历史最低价格。

以盐巴的价格为例。

从杨广第二次征高丽到贞观二年这十五六年的时间里,不管战乱给百姓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不管粮价升得多高,每斗盐巴的价格都在百姓的承受之内。如果非要用一个明确的数字来阐明,大概为五枚到十二枚之间的开元通宝。

一斗为十三斤,以五口之家每日消耗五十克算,可以吃四个多月。

这么算下来,五口之家有三斗盐巴足够吃一年的。

盐价这么低,一个是消耗量低,二是因为产地产量多。

关中、河东、巴蜀等等地区,有着大量的盐池和盐井。

“雪精盐不是不可以做,而是时机未到。

现在如果推出雪精盐,一斗一贯钱、五贯钱,都不愁卖,愁的是产量。可如果我们把盐池和盐井都掌控在手里,一定有人到皇室那里以某种罪名状告我们。

哪怕我们不控制盐池和盐井,只从别人手里买进粗盐,一些人也要想办法参与进来。

现在咱们根本不愁没钱花,也不愁后人没钱用,何必便宜外人呢?小弟想要做雪精盐的生意,就直接把提炼提纯的技术散播出去,然后咱们再以最低的价格贩卖。

到那时,就算大家都在卖雪精盐,有咱们这个最低的价格在,别人也甭想能从中赚取多少的。

盐、粮、布和油等,是百姓过日子最基本的需求。这些价格一直保持低价,百姓的日子再艰难,也不会造反。”

杜伏威默默的点头,“行了,我知道怎么和你嫂子说了。”

躲了一次已经给韦杜氏一个信号了,若是再躲一次,就是他懦弱了,就是他轻视韦杜氏了。所以,放学后,殷清风大大方方的和妹子们一起回家。

一进门儿,就见妮子和她的家人热闹的聊着天儿。

妮子为了安抚住韦杜氏,兑现了昨天的诺言,请假一天陪着韦杜氏她们逛了一天的街。

看韦杜氏等人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们收获不错。

韦杜氏和她的儿媳们见殷清风进来,慌张的起身见礼。这次长安之行,她们对殷清风的财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殷清风简单的回应了几句,无视某些人火热的眼神,直接说道:“若不是夫人前来,清风也要拜访夫人的。”

他转头对妮子说道:“妮子你带她们去休息,我和夫人有些事情要商议。”

妮子带人出去了,殷清风伸手虚引,“夫人请坐。”

昨天的经历就给了韦杜氏很大的震惊,而今日的东西市之行则让她感到震撼。震感之余,她对殷清风也有了更多的期盼。

但眼下殷清风的举动,让她感觉很不妙。

昨夜殷清风彻夜未归,她多少领悟出其中的含义。可她一直不信殷清风对女色会无动于衷。

她献给殷清风的,不是歌舞姬,也不是小妾,而是出身各大家族的嫡女、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以及,她们的嫡女。

小家族或许会献上正妻巴结权贵,因为那些正妻最多就是某些家族的庶女罢了,更多的是出身庶族的嫡女。

可韦氏的正妻,哪一个不是出身名门的?杜氏、杨氏、王氏、郑氏、崔氏别人娶都娶不到,献给他白白玩弄,他为什么不愿意?

他能给一个妾室每年十几贯的日用,还会把钱财放在眼中?就今日,尼儿带着她们到东西市走了一圈,她们得到的那些衣裙和首饰加一起就不止二十万贯。

以他的财力,就舍不得用同样或更少的钱财玩弄名门之女之媳?说不通啊~~~

可她现在的感觉,以前她对男人的认知,在殷清风身上好像完全无用。

“妮子上次回来后,就一直和清风说起她兄弟的事情。”

刚才还惴惴不安的韦杜氏心中一喜,原来女儿早就吹枕边风了。

“妮子的父辈都不在世了,你们这一支总得有人来支撑才行。”

韦杜氏赶紧表态,“殷侯说的是,老身为儿孙的前程也是日夜忧心不已。”

“妮子的长兄叫韦思言吧,不知他的年岁是”

殷清风以前也不关心这些,妮子也没在他面前提及家人,为了打发走韦杜氏,他势必要问清楚才能做安排。

“老身的长子今年二十五、次子思齐二十二、幼子思仁十六、庶长子思慎二十。”

“思仁还小,明年可以安排他进军事学院的少年营。

这少年营要到十八岁才可结束学业。等思仁结业后,是继续在学院读书以后进入军伍,还是去国子监以后入仕为文官,就由他自己决定。

思言是嫡长子,按理说继承父祖的遗志进入军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的年龄已经超过了军事学院对学生的要求。

若他执意要进入军伍,可先在学院里做一个负责杂事的主簿,然后慢慢找机会升迁;或者直接入伍,再凭军功再到学院学习。

如果不入军伍而想当文官,那把他送到清风这里来,教导半年再安排他入仕。

夫人的四个子嗣已经有两个要出仕的,剩下的思齐和思慎,最少有一人要经营商贾为你们这一支族人谋取钱财。夫人决定一下吧。”

韦杜氏越听越欢喜,自己忧心的事情转瞬间就得到比她想象还要好的结果,女儿真是跟对人了!

“就由庶子思慎去做吧。”

她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反正是庶子嘛,总不能让她亲生儿子去从事低贱的商贾吧。

“清风有一言在先,从事商贾是要看头脑是否灵活。若思慎就是个读书人的性子,这商贾就不适合他了。就算清风给他安排些事情做,他也做不好的。”

“这”韦杜氏迟疑了。

思慎还真是有些木讷,照殷清风的话还真不适合做一个商贾。

不适合做到也没什么,以后钱财可是要指望他的。

“那还是由思齐来做吧,他比思慎机灵一些。”

在钱财和儿子的前途上,她只能选择前者。

“那好,既然夫人认为思齐更合适,清风会安排他的。至于思慎,既然他也是读书人,明年清风安排他到梧桐学堂教书。正好你们韦氏的子弟明年也要去读书的。”

庶子教不教书的,她就不在意了,最在乎的三个儿子都有着落了,韦杜氏是彻底放心了。

她起身给殷清风行礼,“殷侯对老身,对思言四个孩儿的恩德,老身感激不尽,也替孩儿们恩谢殷侯。”

殷清风示意她坐下,“看在妮子的颜面,清风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以后他们是否有成就,清风就不再插手了。”

不插手怎么成,大不了让儿媳和孙女伺候他嘛。把他伺候舒服了,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想到这,韦杜氏之前的不安已经被欲望代替。她露出自认为最妩媚的笑容,“思仁明年去学院学习,郑氏昭容一人在家中也无事可做。殷侯每日为太子效力很是辛苦的,不如让她来伺候殷侯~~~”

比较过几个儿媳的身材,只有小儿媳的最好,而且还被殷清风宠幸过。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有理由献上去。

殷清风的脑子里瞬间想起当初的旖旎画面,连某个肢体都有反应了。

可这窝边草真的不能吃啊。

而且,只要今天他开口留下郑昭容,他敢保证,明天就有杜昭容、李昭容什么的源源不断的被送过来。

再说了,男人对送到嘴边的小羔羊吃几口就会失去兴趣的。想要从女人身上得到更多更大的块感,是征服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女人。

“咳多谢夫人的好意,清风有妮子她们就足够了。”

不舍归不舍,该放弃的还得放弃。

可惜啊,一只嫩嫩的小白羊不能吃掉。

韦杜氏暗笑。

殷清风犹豫的表情没有逃过她的双眼。

就说嘛,哪有男子对女色不见猎心喜的?更何况,小儿媳的身子连她这个同为女子的人都动心了。

“殷侯可是有什么顾虑?老身敢保证这事不会对外泄露半丝风声的。”

殷清风的心又动了。

韦杜氏把一切看在眼里,趁热打铁道:“思仁求学这几年,老身对外宣扬郑氏昭容回族省亲就是了。只要殷侯这边不张扬,谁又知道呢?”

殷清风在挣扎。

犹豫了一会儿,他从身上掏出两张存折,“这里是四十万贯。其中的三十万贯是妮子孝敬夫人的,剩余的就由夫人转交郧公房其他族人。”

韦杜氏心里打着颤,双手也打着颤的接过存折,“恩谢殷侯。”

女儿就是再受宠,殷清风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财给一个妾室的族亲的。他能这么大方,还不是看在他要睡小儿媳的结果?

“郑氏昭容乖巧,一定会把殷侯伺候好的。”

她心里这个得意啊。

只要小儿媳被收下了,她回去就把韦氏和杜氏的女眷都挑个遍,一定要再找几个相貌和身姿比小儿媳还动人的小娘子来。

不要多,再从他手里得一百万贯就好!

“过几日清风要带着家眷去城南过元日,留下她也不方便。”

老于世故的韦杜氏立即领悟到了,“元日时,老身会带着她拜访殷侯的。”

第四百零二章:怒火天降

殷清风料到韦杜氏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从古至今,用女子的身体换取一切,就是包括国人在内的地球人的一贯做法。联姻只是其中的一种堂堂正正的形式,而像韦杜氏这样的则是阴暗隐晦的手段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殷清风心中的旖念也就消散了。

当然,他无力反对什么,最多就是不做一个随波逐流之人罢了。

所以,眼下他也不想解释什么,“请夫人回去转告郧公房和阆公房的族人,就说本侯要他们在这个月的二十二日到梧桐新村来一趟。”

韦杜氏对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好的。”

随即她就暗笑殷清风的脸皮薄。

明明就是惦记小儿媳那妖娆的身子,偏偏还装作正人君子。

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禽兽不如的男人她见多了,也迎奉多了。一旦身处暗室,不用她诱惑,那些人还不是一个个的扑上来?

如果她信了这殷二郎的义正辞严,那她这几十年还不白活了?

你既然抹不开面,假装正经,老身不点破就是喽。

“老身再次代替孩儿们感谢殷侯的恩德,老身就不叨扰殷侯了。”

见韦杜氏知趣儿,殷清风脸色好看一些,“欢迎夫人常来做客。”

韦杜氏听到暗示,心中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但欢迎老身常来做客莫不是他对老身也有兴趣?

就说嘛,她也不是没见识过某些喜欢年长的,还喜欢母女、婆媳的人。若是和尼儿和昭容一起伺候他尼儿可是说他很威猛的

一定要尝尝他如何的威猛!

倒要看看他在老身的身上能坚持多久!

她回身送上最妩媚的笑容。

晚饭的时候,韦杜氏与裴氏、闻氏等人热热闹闹的聊着天,殷清风简单吃过就去了书房。

年底了,许多事情要听取汇报,还要安排明年的诸多事宜。他要在放假前就把思路整理清楚,好轻松的过个年。

明年夏天他就要离开月眉她们很长一段时间,他想在这四十多天里好好陪伴她们。

这一路出去,他可以快意的游山玩水,可妹子们守在家里可就苦了。

从到了山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和教室里度过的,认真陪伴妹子们的时间,屈指可数。

还好妹子们心思单纯又乖巧,对他没什么怨言。但他也不能总辜负她们的爱心。眼下就有一个补偿的机会。

永业集团在唐朝算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吸金怪兽,但放在后世就一个饮食连锁、杂货连锁的小公司,与那些玩儿房地产玩儿网络科技的比,就是个屁。

但再小的公司也要把管理做到位,更别说这还是对古人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模式。

单云英这个明面上的一把手做得还不错,但她手下的各部门的人的能力还不够。现在她有孕在身,人才的短板就出现了。

好在殷清风有意放慢经营的脚步,留下足够的时间让这些人成长。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他离开的这几年集团能保持稳定就可以。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这几年的时间里,这些人边学习边实践,沉淀他们对商业的理解,把基础打牢。

走之前他非要住在梧桐新村半年,除了他和李世民说的那些理由外,他还想办一个商业培训班。

任云达、任云尔、徐成德、韦文宗、殷寒来、殷暑往等人,虽然接受过他的一些理念,但一直也没有系统的跟他学习过。

之前他出入东宫教书,不方便在家里再搞这个培训班,但去了城南就没什么约束了。

他上午教完课,下午的时间就用来教导他们。半年的时间,估计都能把他的底子掏空了。

上辈子他学的就是商业专业,又在商界混了小十年,培训几个人还是很轻松的。甚至,他都不用准备教材。

但教材还真的需要整理出来一份。

他自己用不上,但以后的商业学院或商科技校要以此来编写教材的。现在偷懒,以后还得遭罪,不如早点儿做完。

写到九点多,殷清风才放下笔。

大纲已经列出来了,具体内容也写了小一半儿。再有一两个晚上就能完成。

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枯燥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坚持吧。

这两天被韦杜氏的献妻女搞得火大,需要鱼娘和妮子好好安慰他一下。可惜,今晚上俩大妞儿要陪着韦杜氏等人说话,没人陪着他洗浴嬉闹,情趣少了不少。

简单清洁一番,心头火热的殷清风就冲进了卧室。

照例,六人大床的两边都会点燃蜡烛的。恶趣味的花花公子殷某人,喜欢在烛光下浪漫。

但今日的蜡烛只点燃了一支不说,床上本应等待的佳人却只有一个,而且还是蒙在被子里。

殷清风嘿嘿一笑,既然妮子去陪伴老娘脱不开身,就委屈鱼娘一个人承受他的怒火吧。

把自己剥个精光,快速钻了进去。良夜苦短,佳人在榻,时不我待啊~~~

被子里同样一具火热火热的娇躯在等待着他。

“小宝贝儿~~~”

猪手稳准狠的抓向软玉,这是他最爱的招式。

殷清风的身体蓦然僵住了。

鱼娘和妮子每一寸的肌肤他都抚摸过不知多少遍,她们的身体特征他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现在抓的软玉,无论是规模、滑腻还是弹性,甚至顶在他掌心的凸起都在告诉他,身前的俏佳人另有其人。

殷清风另一只手攥了一下拳头。

他被算计了。

被自己的女人合谋了。

当然,这个合谋是他定义的。

鱼娘和妮子毕竟是古人的思维,从她们的出发点来看,有人向自己的男人献上妻女,是这时男子最大的骄傲,也是她们这些做妻妾最大的骄傲。

所以,她们并没有背叛他。

但,殷小爷不需要这样的骄傲啊~~~

小爷想那啥,自己去勾勾搭搭就是了,投怀送抱多没成就感?

深呼了口气,“你也成亲有段日子了,来,让本侯看看你伺候男人的本事如何。可不能荒废了你阿姑的良苦用心。”

这个时候决不能认怂!

不但不能怂,还要刚起来。

有什么帐,既不能和这小妞儿算,也不是眼下要算的。

等享用过小白羊之后,他会让韦杜氏记住教训的。

郑昭容露出红润欲滴的娇颜,羞涩又怯生生说道:“妾身会极力伺候殷侯的。”

她盼这一刻许久了,久到她在自己郎君的身下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她要积攒自己的火热,融化她仰慕的男子。让他,永远记住自己。最好,他能永久的霸占她。

怒火归怒火,浴火归浴火。

现在是浴火大于怒火。

入目花白的娇躯,瞬间将浴火点燃。什么古时浅规则啊、什么阴谋算计啊,明天再说。眼前的小白羊不享受,要遭天谴的。

殷清风伸手把郑昭容的头,按下自己的胯间。

清晨的殷清风,自制力向来是极好的。

但昨夜的郑昭容给他的感觉太爽了。

为了怜惜鱼娘和妮子,他向来是保留分寸的。但他不用顾虑郑昭容,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他弄醒她之后,狠狠的来了一发。

翻过身去,将香汗淋漓的白羊楼在怀里。

两度鱼水欢,不爽是假的。但殷清风依然要拔鸟不认人。

当然,态度要温和些,别把不通世事的小妞儿伤到了。

而,更主要的,她是韦巨源的老妈---未来的。

韦巨源先后四次拜相,足以说明他的才能。但殷清风更看重的,是他的气节。

太平公主和侄子临淄王李隆基发动政变,干掉了韦太后和李裹儿。消息传出,韦巨源家人建议其躲避。韦巨源答:“我是大臣,有难岂能不赴?”说完,他出门到朱雀大街上,被乱兵所杀。

有气节的人,就值得敬仰,也值得他培养。

如果把韦巨源收做门徒,再把他的族叔韦安石---同样是一个有气节的人拿下,韦氏家族基本就脱离不了他的控制。

他抚摸着郑昭容的秀发,“你我都知道,这就是大家族为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相信你和我一样,都是不赞同的。”

郑昭容默默的搂着殷清风。

要她伺候别人,她肯定是抗拒的,但不包括身前的人。

“使人最悲哀的,是我们不能为自己做主。包括昨夜的事情。

或许你是自愿的,或许你是欢喜的,但我们都无奈这样的事情。

我也欢喜能和你有一夕之缘,但我不准备向你的阿姑低头,也不准备向这种手段低头。

所以,即使我留恋昨夜的美好,我们的缘分也必须终止了。”

郑昭容脸上苍白的望着殷清风。

一夕之缘?不!我不要!我想长久!

殷清风摸向她的胸前,“如果不是你阿姑让你来的,如果你还未成亲,收你做个婢女做个妾室都无妨。

太子,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翁,肯定是不在意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但我不想以后还有类似你这样身份的人出现,从而让我受到韦氏的牵绊和算计。

我这个人的本身代表了巨大的利益。

如果我继续和你保持往来,或更干脆的收下你,就会有无数人的人,以同样的方式来伤害我。

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小娘子,也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如果你不愿看到我再受到伤害,就接受我的狠心吧。”

郑昭容默默的流泪。

身为女子,她可以接受与一个不相识的人成亲,也能接受伺奉一个陌生的男子。可眼前的男子明明也喜欢她,偏偏就不能接受她。苍天啊,你好残忍

“如果我说要补偿你,是在侮辱你的那颗真心。可,以后我不能照顾你,能做的就只有留给你一些钱财了。

你用这些钱财,让你的夫君在仕途上走得更远、让你的儿女过上更优渥的日子。忘记我这个人,对你对我都好。

但要记住,无论韦杜氏如何胁迫,你不能交出半文钱给她。”

他起身从床下的某个地方摸出一张存折塞到她手中。

郑昭容终于哭出声来。

忘记他,她永远也做不到。

殷清风的心也不好受,但他死性不改的在她胸前又掏了几下,“缘尽于此,你多保重。”

书房里,殷清风黑着脸说道:“本侯敬重夫人的身份。但本侯没想到睿智如你,竟然算计本侯!”

韦杜氏身体发软。

昨夜她还得意计谋得逞,幻想着以后会如何如何。没想到,美梦转瞬既破。

更可恶的是,她昨夜去偷听,里面传出的声音,明明就是他享用了小儿媳。结果,他竟然翻脸不认人。

“殷侯,老身”

或许这只是他和她博弈的说辞,她不能太软弱了。

管你老身还是老参的,小爷要是被你算计,找根儿头发上吊死了算了。

殷清风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看在妮子的面子上,本侯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也会兑现对你几个儿子的安排。但是,如果以后妮子再给你一文钱,本侯就休了她,甚至发卖了她。

不过,这话本侯是不会和她说的,一旦本侯得知她给了你任何的钱财,你就准备再给她找个夫家,或者去某处青楼赎回她吧。”

韦杜氏这才怕了。

殷清风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这人并没有虚言。他说的出,就能做得到。

“殷侯,听老身解释啊~~~”

现在不补救,什么都完了。

“殷侯,昭容她也是爱慕殷侯的,老身只不过帮她完成心愿而已啊~~~不是老身算计殷侯的,请殷侯相信老身一次吧。”

这事儿不能往自己身上揽,必须要推卸出去。

耐心听她啰嗦完,殷清风轻蔑的一笑,“你知道什么是聪明人吗?就是把别人当成傻子的人。

好了,不和你废话了。再给你留些体面,你们下午再回去吧。”

说完,他把韦杜氏推出书房。

小白羊被他祸祸得不轻,留出半天让她再睡会儿。

殷小爷是怜香惜玉之人,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

搓了把脸,殷清风才把门外偷听的妮子拽进来。

不等她出声,他狠狠亲了上去。

一边儿亲着,一边远离门边。

等妮子实在是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

殷清风低声说道:“你阿娘做的有些过分了,我刚才那些话都是恐吓她的。你记住,你一会儿出去要装作我是真的恼怒了她和你,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来。”

“郎君”

妮子凝噎泪流。

本以为郎君真的要休了她,本以为美好的日子再也没有了。结果峰回路转,郎君对她的爱意一丝也没变。

“哭吧哭吧,让你阿娘看看我的怒火。”

妮子笑了,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继续流淌。

这小妞儿,又哭又笑的真好看。

殷清风的手不安分了。

“你今晚不好好伺候小爷,小爷就家法伺候。”

“郎君人家那个来了”

第四百零三章:不速之客

回程的马车里,郑昭容蜷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生育了三子三女,又年过四十,但韦杜氏的容貌依然不逊于三十出头的妇人。可眼下她那副引以为傲的娇颜,阴沉得快要掐出水儿来了。

她带着满满的信心进城,非但结果不尽她意,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从她无奈的迎奉男人,到她主动从男人那里索取她想要的一切,这么多年来,她就没在男人身上吃过亏。可这一次,真真确确的被敲了一记闷棍。

要不是小儿媳脸上的春色连盲眼人都看得见,她真以为昨夜是听错了。

人也睡了,罪名却扣在她头上,这如何让人甘心?

那个小男人去了韦曲之后,韦氏的动荡,她一直只以为他是遵从太子的旨意行事,这般岁数的年轻人再有才智又如何。

可今晨他的翻脸无情,的确让她有些心寒有些心灰意冷。

难道,以后再没机会从他那里得到钱财了?

不甘心啊~~~

纠结万分的韦杜氏无意间看见了角落里那个身影。

她心里一动。

是这小贱人没伺奉好他?

否则,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还险些反目成仇?

“你昨夜可是恼了淮阳侯?”

这事儿必须要弄清楚,如果问题只出在这小贱人身上,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郑昭容浑身一哆嗦,“儿媳”

见郑昭容怯懦的样子,韦杜氏心中无比烦躁,怒喝道:“儿什么儿媳,若是你恼了他,你还有什么脸面做本夫人的儿媳?”

郑昭容的身躯更蜷成一团,“没、没、昭容没惹恼殷侯。”

“没有?”韦杜氏万分怀疑,“你最好说实话!”

既然没恼了他,他又把小贱人玩弄了,怎么早晨起来就翻脸不认人、言语还那般无礼?

她缓了缓情绪,放慢声音,“那你说说,你昨晚是怎么伺奉他的?”

郑昭容苍白的脸上涌上了血色,“就是就是”

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胸前、她一边吞吐一边仰望着他、他在上她在下、她在前他在后、她抱住他他在地上游走、她飞上云端又回到人间、再从人间升到云端

瞬间,两度欢好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做他的女人真好~~~

“啪~~~”

响亮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

韦杜氏咬牙切齿的瞪着郑昭容。

这小贱人竟然还有心思发搔!

郑昭容捂着脸颊,强忍着泪水。

“最后一次问你,你真没惹怒淮阳侯!”

郑昭容连忙点头,又赶紧补充道:“没有、真没有!”

韦杜氏望着车顶,久久无语。

男女欢好是否欢愉舒畅,她最熟悉不过了。

郑昭容发搔的春意,又岂能瞒过她的双眼?

既然把他伺奉舒爽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结局?问题出在哪儿?

就算他家风严谨,但也不会禁止他玩弄别人的妻女吧

他这是试探还是不满意只献上了一个儿媳?

对了!尼儿不是说他在床笫间威猛无比吗?小贱人不是又昏睡了一上午吗?一定是他不满足只玩弄了这个小贱人一人。

他这是欲求不满啊~~~

嘻嘻,就说嘛,男人哪有不喜欢玩弄别人家的妻妾的?

想通了前后因果,韦杜氏也就释怀了。她没好气的说道:“回去后别再让思仁碰你了,你把身子洗净了随时准备伺奉他。”

摸了摸怀里的存折,郑昭容没有半点儿喜色。

若他真有意再宠幸她,也不会给她五十万贯的钱财。

这可是五十万贯啊~~~别说只宠幸了她一夜两度,换做了阿姑,定然会亲自伺奉不说,恐怕族里那些长辈也会责令族里所有的大小娘子一起解净衣裙主动求欢的

五十万贯啊~~~迎娶她的聘礼也不过四万贯,而她的陪嫁也不过八千贯而已

可昭容不要钱财啊,昭容只想成为你的女人啊~~~

郑昭容和韦杜氏对殷清风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想想这时的道德风气,她们的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但他相信,只要韦杜氏还有脑子,就不会再来招惹他的。

摇晃了一下脖子和肩膀,殷清风打算再接再厉。

笔还没落下,就听“当当”两下敲门声传来的同时,繁星在门外轻声喊道:“郎君,魏国公裴寂已经进了府门了。”

裴寂?他来干什么?

没事先投贴?

殷清风打开门,从忧心的繁星手中接过灯笼,“放心,不管他因为什么来的,他还能奈何我这个太子的郎子不成?”

经殷清风这么一说,繁星才发现自己白担心了。她露出开心的笑容,“是繁星多虑了。”

殷清风送上一个奖励吻,“去吧,该备课还是锻炼,总之,就是不用担心本郎君。”

在半路上迎上了裴寂,“清风拜见舅父。”

裴寂边走边说道:“饭后无事随意走动,清风不会怪罪老夫不告而来吧。”

说话间,裴寂来到殷清风的身前,殷清风侧身虚引,“若是清风敢说一声“怪罪”,恐怕满长安那些请求舅父登门都请不到的权贵们,会把清风砸成肉泥的。”

“哈哈~~~”

裴寂畅快的笑着,心里却警惕无比:这小子越来越难打交道。

一路说着没营养的话,很快就到了书房。

始终没想通裴寂暗夜来此确切的目的,殷清风等裴寂坐下,从书柜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在裴寂面前,“清风要在梧桐山庄度过元日,正月间可能就不回城了。

今日舅父前来,清风正好有一物孝敬。”

裴寂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一边打开盒子。

“这是”

裴寂有些发傻。

他拿起拳头大小的凤血石左右看了半天,“这是什么玉石?古怪得很,又精致得很。”

殷清风把凤血石的功能吹嘘了一遍,“这是清风偶然得来的。除了献给太子几块外,只孝敬了舅父一人。

舅父可将此物摆在书桌上也可,请人雕刻成印章也可。”

印章名称很多,主要有:玺、宝、图章、图书、图记、钤记、钤印、记、戳记等等。

古时候,印章通称为玺。

到秦统一中国后,只有天子之印称为玺,其余的都称印。到了汉代,诸侯王称玺,将军称章,其余称为印。

魏晋南北朝佛教盛行,佛像镀金需要用水银。而水银是原矿朱砂炼成的。随着朱砂的出现,也产生了红色印泥。

魏晋时的官印大致和汉官印相同,但铸造上不及汉印精美,文字也不同于汉印那种典重浓厚的风格,而是比较瘦劲,随意布局,舒放自然。印首冠以“魏”“、晋”字样,很容易识别。

隋代官印文比秦小篆更加圆转弯曲流动。官吏的印绶制度被废止,官印用的是官职名和官署名。

这时的官印继承六朝遗风,以朱文也就是阳刻居多,私印则常用阴刻刻成的白文。封泥印已经不用,采用朱砂水溶印泥,印面红色鲜明。

裴寂越看越喜欢。

红色本身就被世人认为有驱逐邪恶的功效和代表着权威,而“印”是权利的象征、“章”体现了个人的地位。

无论这凤血石是刻成“印”还是“章”,绝对要比铜质和玉质的印章要高贵。

在上面刻上什么字好呢?

玄真道人,还是河东玄真?要不,刻成大唐魏国公裴?魏国公裴也不错啊

裴寂迷茫了。

而殷清风在暗笑。

你搞突然袭击,小爷就见招拆招。互相伤害吧,看谁更刚。反正你今天的目的也超不过小爷的预想。

裴寂一抬眼,见殷清风在写字。再看了眼手里的凤血石。

小子,敢戏耍老夫!

他心中又一笑,好,看你镇定到几时。

将凤血石放回盒子里,裴寂低头端详着,“这么珍贵的礼物,真叫老夫为难啊,该怎么回礼呢?”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王寄寓都把藏书献上了,老夫也不能吝啬了吧。”

殷清风笔耕不停。

小样儿,为王度的事儿来的啊。行,你接着演。

裴寂像是才从迷恋中清醒过来,他抬头看着满屋子的书柜,“不知清风这里有多少藏书?修文馆的藏书恐怕不止这些吧。”

就算他要和裴寂斗心机,此时也不能失礼了。殷清风放下笔,欢喜万分的拱手说道:“清风谢谢舅父的慷慨!请舅父放心,清风一定妥善保管那些书卷的。”

裴寂差点儿被噎死。

刚才还说他越来越难打交道呢,他现在竟然回敬个更狠的。

本来是要试探他的,他却直接钻空子。还要脸面吗。

可话都说出来,要是反悔了,他也没有脸面了。天杀的,算计到老夫头上来了,那可是三十多万的藏书啊~~~比修文馆还多的藏书啊~~~

转念一想,裴寂笑道:“清风府里的藏书,集修文馆、韦氏和王氏的典藏,世人要知道了,恐怕求书者趋之若鹜啊~~~”

历来政权更迭,最先抢夺的就是前朝的藏书。占据了前朝的藏书和人口册碟,就意味着新政权的正统性。

所以,杨广仓逃江都时也不忘携上大批馆藏图书。

可谓是:藏书在手,江山正统在手。

但皇家藏书的意义还不仅如此。

历代帝王重视藏书建设,广购秘集,博采遗书。无论奇书、怪、书、异书、秘书、趣书,伪书,不管野史传奇、术数奇谋、房内养生、神魔志怪都统统秘藏独用。

最主要的是,皇室对一些威胁其统治地位或十分珍奇的书,他们往往外禁内用---禁绝谶纬之书。比如《鬼谷子》。

《鬼谷子》中尽含慧学、军事、心术、治世、文学等帝王篇章,岂能容世人轻窥?就算在裴氏族内,知道藏有《鬼谷子》的也不过是历代的族长和家主。

行啊~~~你不是想要吗?都给你!就看你敢不敢收下。

诛心?可惜没用。

殷清风依然欢喜的说道:“清风明日就派人扩建藏书馆。估计也用不了多久,舅父在二月的时候使人送来就好。”

裴寂有些纳闷了。

他是真不懂还是装疯卖傻?真不怕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

他勉强笑道:“就依清风。”

两门千年家族的藏书,加上修文馆的,哪怕去掉那些重复的,也有四十万册吧~~~

前隋据天下一统之便利,至大业年间,西京洛阳嘉则殿藏书也不过三十七万余卷;而武德初年,更是藏书仅八万卷,还重复相糅。

四十万册~~~嘿嘿~~~

终于有机会报一箭之仇了~~~

“老夫与王寄寓同居河东,彼此临近,又数代姻亲,但老夫反复相问,他就是不言清风许下何等承诺,让他痛下决心举族迁徙长安。清风可有教某?”

殷清风指了下桌上的茶杯,“凡瓷器,王氏皆经营之。”

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也干脆的把话挑明。

裴寂的瞳孔收缩又张开。

瓷器啊~~~当初长孙无忌那小儿的寿礼可是轰动的长安城啊。

那还是读书人喜好的文房瓷器。

以眼下这茶盏而论,哪怕庶族之家也要极力收藏吧~~~这是何等收益!之前的加盟会敛财再巨,也不过一时之收益,岂能比得上这一世的财源?

王寄寓到底付出了什么,才让殷清风舍下如此钱财?

以太原王氏这等的破落户,有什么能让殷清风动心的?

不可能是藏书,也不可能是区区几个族女、几十万顷的土地

他心中一惊:王寄寓不会是疯了吧,该不是弃千年传承而不顾,举族投靠他了吧

就算王氏再衰败,那也是令庶族敬畏的世家啊~~~

更何况,他们与李氏还有姻亲呢。就不怕李氏的脸面上过不去?他这是自毁王氏前程啊~~~

等等

这小子本就有李世民的照看,更有冠绝天下的财富。若真收下太原王氏作为附庸殷氏这是要一步登天啊~~~

他和殷氏族人不会天真的以为李氏是什么善良之辈,就坐看他们实力壮大?

这是取死之道啊~~~

疯了吗?他和殷氏疯了吗!

不对

裴寂有些恍然。

怪不得殷闻礼不顾脸皮的要谋夺钱财,原来他们这是在暗度陈仓啊~~~

嘿嘿~~~老夫岂能让你得逞!

第四百零四章:太子赐字

殷清风望着远去的马车,冷笑几声转身进门。

包藏祸心的老东西,这是不甘心向他殷小爷低过头啊。成,咱慢慢来。

虽然没在官场混过,也没看过宫斗戏的肥皂剧,但他的智商还在线。

裴寂此来的目的,无非是从王度那里打听不到什么,又好奇无比,所以就豁上老脸跑来相问,顺便再看看能不能也占到点儿便宜。

我呸!

如此一来,某个小计划要提前一点点了,省得某人还要费尽心思的给他编造谣言。

翌日,殷清风拎着两个木匣子去找耙耳朵。

结果一打听,人家没回来。再一打听,长孙氏正和一帮子后宫娘们儿在打麻将。

他制止住要给长孙氏通报的内侍,就在书房外的走廊里干等着。

这个冬天只下了两场雪,空气虽不寒冷但有些干燥。想想两年后的春季大旱,他不由得祈祷关中地区的水渠和水井已经修建到位了。

但这个旱情不会因为修建了水渠和水井而消失,最多就是造成一些恐慌而已。

不过杜伏威正好可以借着这个功劳,正式的走进朝堂。

便宜老爹在军事学院掌管钱财,杜伏威掌管文官监察,以后自家的国公府可就牛掰了。

好在两座国公府近期都没有联姻的可能。

由联姻和嫡庶制,古人产生一种惯性的思维:非联姻的两个家族,关系不会太铁。

所以,耙耳朵也不用担心他的势力坐大。

但杜伏威那里就有些棘手了。

杜伏威是从一品的国公,以后还要当从三品的御史大夫,再有二十四个学院教官的义子,他才是耙耳朵首要防备的人。

而杜伏威和他又是盟兄弟,就难怪杜伏威时刻想着如何安全快速的逃离长安了。

所以啊,两府的身家生命可全压在他身上了。

担子重啊

“怎么在这里傻站着?你婶婶没召见你?”

召见呵呵,召见。不管小爷拍你多少马屁,不管你表面上对小爷多么亲切,一个“召见”就暴露了小爷在你心里的地位。

殷清风回身抱拳,“是侄儿想尽早拜见叔叔,就没去打扰婶婶。”

他瞬间有了一丝明悟。

从穿越之初的苦索谋生之路,到决定改造唐朝,三年过后,他已经接近他当初的小目标了。

他给耙耳朵献上的那些治国之策:农业、军事、交通、稳固皇权等,只要他能慢慢落实慢慢巩固,他相信,这绝对是非常完美的国家状态。

剩下他还最想做的工商业、教育、道德和思想启蒙等,若是没有小命儿去完成,他也没什么遗憾。

他现在对耙耳朵对大唐的江山有用,耙耳朵才对他“和蔼可亲”,若是哪天认为他没用了,或是无力驾驭了,他也就没命了。

但有一点他相信,耙耳朵不会把他的子嗣都杀绝喽。

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何必惶惶终日?

他来过,也留下了痕迹,足矣

李世民的脚步不明显的停滞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踏上了台阶。

他感觉,就在殷清风说话的一刹那间,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可又说不上来。

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殷清风,李世民说道:“这么急着见我,莫非是要献上你手中之物。”

殷清风先向李晋安拱手行礼,“小侄拜见晋安叔叔。”再面对李世民,“叔叔睿智,就知瞒不过叔叔的慧眼。”

李世民和李晋安各自一愣。

李世民默认李晋安和殷清风叔侄关系,但也只是默认,殷清风在他面前也从不主动尊称李晋安。今日这是怎么了,他以往那种谨慎劲儿呢?就不怕他疑心他勾结内侍?

李晋安愣神之后,心中暗暗着急。这小子又要闹什么?提醒多少次了太子殿下的疑心最重了!不要命了啊

李世民哈哈一笑,走进书房。

就算他心中疑惑再多,也不能当面询问殷清风。等殷清风走了,他再慢慢思索其中的原因。

见李世民进去了,李晋安上前拽住殷清风,轻声叱道:“失心疯了你!”

殷清风拍了下他的肩膀,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后跟在李世民的身后。

李晋安无奈的在原地跺了下脚,也跟了进去。

李世民隐蔽的瞥了眼那“叔侄俩”,不动声色的坐下,“快快献上来,让我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殷清风把木匣子放在书桌上,打开。

“嘶”

这种样式的书他也在殷清风的书房里见过,但现在还是有些震惊。

李世民伸手抢过去。

青蓝色的封面上左上角有一处长条状的留白,印着“毛诗”二字。他认识,这是欧阳询的字体。

翻看第一页,上面印着:本书由颜思鲁、颜师古、颜相时、颜勤礼、颜育德、颜万石、马周勘定。若有不尽之处,敬请斧正。

颜氏父子叔侄他也知道,这马周的才能竟然和他们比肩?

翻开第二页,是毛诗的序言。

“诗”是此书之名,“毛”者,传诗人姓,既有齐、鲁、韩三家,故题姓以别之,或云小毛公。加“毛诗”二字,又云河閒献王所加,故大题在下。案:马融、卢植、郑玄注三礼,并大题在下,班固汉书、陈寿三国志题亦然。国风,国者总谓十五国,风者诸侯之诗。从关雎至驺虞二十五篇,谓之“正风”。

再翻一页,就是论语的首篇关雎篇了。

又翻了翻,觉得没什么出奇的,李世民看向殷清风。

殷清风又递给他一本。

依然是毛诗,前面的封面和第一页也都相同。第二页印着是标点符号的说明。

李世民心里一跳,翻看下一页。

果然,是经过断句的关雎篇。

他忍不住的阅读起来,并按照他以前学习过的断句去比较。

“咳咳,叔叔。”

殷清风当然不能等李世民把毛诗都看一遍。

李世n犹未尽的抬起头。

殷清风指着桌面上分列好的两排书说道:“这是科举取士考校的书籍,分有断句和无断句两种版本。”

宋明时期的科举可能考的是四书五经,但唐朝考的是毛诗、礼记、周易、尚书和春秋五本经义,没有四书。

十年后,孔颖达与几十位经师共同编撰了五经正义,成为两百多年唐朝科举的指导丛书。

毛诗与礼记采用的是郑玄的注释和疏解周易以曹魏经学家王弼注释为主尚书用的是孔丘十世孙孔安国的春秋,以左氏春秋为主。

殷清风占了先机,让马周向颜思鲁等人建议,就以这些人的注释和疏解做参考,先一步弄出颜氏版的五经。

李世民的眼睛冒着吓人的光芒,一本本的翻看其他本经义。

许久,他抬头道:“好好好!本太子一定重赏颜氏和那个马周!”

殷清风随手翻转过一本书,指着说道:“叔叔请看。”

李世民低头,看见上面印着两行字:诚惠一百二十文和皇家墨香坊印制。

“这是什么你是说!”李世民惊呼,“刊印?”

殷清风点头道:“正是叔叔所想的那样,这一百二十文正是刊印后对外贩卖的价钱。”

线装书啊,终于提前两百年提前问世了。

中国的古籍的装帧形式很复杂,前后大概有过简策、帛书卷子装、纸书卷轴装、经折装、旋风装、梵夹装、线装、蝴蝶装、包背装、毛装等十种形制。

简策出现在先秦时期、西汉时有了帛书卷子装、纸张大量出现后,东汉产生了纸书卷轴装。

经折装、旋风装和梵夹装大约都产生在公元九世纪后半叶的唐代。由光头教的浮屠们引导改良的。

蝴蝶装从宋朝开始流行包背装是对蝴蝶装的改良。

毛装通常是指满清内府武英殿的刻书。

现藏于不列颠图书馆东方部的中国敦煌遗书中颇有几件唐末五代和北宋初年的遗籍,其装订办法:有的在书脊上端用线横索书背有的在书脊内侧上下端各打一透眼,然后用线绳横索书背,再引绳连穿下端透眼横索书背,最后在中间打结系扣有的在书脊内侧上中下打三个透眼,然后逐一横索书脊,竖向连穿,最后在中间打结系扣。

毫无疑问,这就是线装书的初级版本。

“一百二十文?”李世民的指头不停的点着他前面的书,“就这纸张也要七十文吧?再加上你使人刊印和贩卖,这书还能赚到钱?”

殷清风版的线装书使用的纸张,可不是软踏踏的宣纸,而是类似4纸那种硬度的纸。

“对外贩卖可能比七十文还要多一些,但为了万千莘莘学子能读得起书,赚不赚钱都是小事。

自从加盟会后,几乎每一个知道侄儿的人都在嫉妒侄儿。既然他们都在猜想侄儿整日睡在金山上银山上,那侄儿就败家给他们看。”

反正耙耳朵也不知道具体的成本,忽悠呗。

“哈哈哈,睡在金山银山上能睡得着吗哈哈哈”

呃耙耳朵的笑点有点低。

殷清风含笑的等着他笑完。

笑够了,李世民摇头晃脑的说道:“莫说一百二十文了,就是三百文那些寒门子可能求来一本?那些世家哼!”

他把每本书都翻过去,“也不管字数的多寡,每本都一百二十文你是真打算败家啊?”

“不但这五经,以后侄儿还要刊印孝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史记战国策世说新语等等,只要是侄儿的那些藏书全部都要刊印,定价也都为一百二十文。”

“全部都一百二十文?”李世民有些发傻,“这你打算刊印多少?”

“侄儿打算每一种经书先刊印两百万本吧。”

好一会儿,李世民才幽幽的说道:“皇家墨香坊难怪是皇家呢,你这是打算隆兴皇室之威啊”

殷清风弯腰行礼,“恳请叔叔赐字。”

“好!”李世民大声的说道:“就冲你这份心意,这字就赐给你了!”

他对殷清风有功而不表很是欣慰。

“请叔叔就写“墨香坊”三个字,若是前面还有“皇家”二字,就怕那些掌柜的和伙计们打着皇家的旗号,在各州县作威作福。”

李世民暗思道:刚才还有些无礼,这一会儿又变得谨慎无比,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准了!你来研墨。”

殷清风道:“侄儿还有叔叔恕罪。”

李世民一愣,“何来此言?”

“叔叔之前可能没留意,侄儿说过要把叔叔赏赐给侄儿在内的藏书都刊印出来贩卖。”

“嗯?”李世民这才想起来,“你的打算是”

殷清风道:“从汉武帝刘彻“开献书之路”始,历代皇室都向民间征书,开皇家官藏之先河。

侄儿记得,前隋开皇三年牛弘曾在请开献书之路表中奏请朝廷“猥发明诏,兼开购赏”,收集典籍“必须勅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并且规定,凡献出异本书一卷者,就赏赐一匹绢作为报酬,待朝廷校定缮写之后,仍将旧本归还原主。

至杨广继位后,前隋的藏书由一万五千余卷增致三十七万卷。

但大业十一年,杨广携大批官藏图书逃向江都,在途中损失了一些后,剩余部分又毁在了义宁二年宇文化及的兵变。

以至于,到了武德初年,我大唐的藏书也不过万卷。

在侄儿看来,官府藏书普遍存在两大缺陷。

一是深藏秘阁,基本不对社会开放。

以汉代为例:汉代对藏书就控制很严,除太常、太史、博士官外,其它人员未经皇帝许可,不得私借、抄录,违反就要受到惩罚。

西汉宣帝地节四年,太常苏昌把国家藏书私借给大司马霍山抄录、苏昌因此被罢官。

二是,由于集中庋藏、地处政治中心的特点,使其极易遭受毁灭性灾难。

历史上几乎每一次的改朝换代、内乱外侮都使官府藏书严重受损,历代一些著名的“书厄”也大都是中央政府藏书的惨剧。

同样,历朝开国之初,皇室都重视文治,大量的向民间征集图书,藏书数量呈稳步上升趋势。中后期则是疏于管理,有些官吏甚至监守自盗。一遇战乱、特别是改朝换代之际,官府藏书往往惨遭灭顶之灾。

这种现象在历史上屡屡发生,聚聚散散,几乎成为一种规律。

像古文尚书和今文尚书之争那样还算幸运,侄儿相信若是先秦至今的书简、轴书保留至今的话,历代经学者和历代的太常、太史、博士也不用疏解,更不用删修笔削了。后世人也能读到原汁原味的古代先贤们的遗作。

所以,为了祖先留下的典籍能够准确无误的继续传承下去,侄儿恳请叔叔允许刊印藏书。”

李世民露出凝重的神色,“这个再议吧”11

第四百零五章:莫急莫怪

李世民心中也清楚,殷清风能奏上这个谏言,一定是经过思量的,也清楚刊印藏书不是为了给他自己扬名,但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

他记得李纲说过:汉武帝“开献书之路,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广充秘府。”,是因为他信奉一书。

老子在其书中写到:“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移,以其智多“。“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

百姓有饭吃就足够了,不用开启民智。无知无欲的民才便于统治。

他认为老子这番话也不错。

他同意殷清风在皇泽院里建皇泽学堂,除了打击世家垄断教化外,也是想为科举取士多培养些仕子,至于百姓嘛,老老实实种田经商就可以了。

所以,这个刊印藏书要不得啊。

思考结束,李世民见殷清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感到有些奇怪。“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以往殷清风向他提出谏言时从来都是据理力争的,怎么今日这么沉默?

殷清风道:“明日学堂就要放假了,后日侄儿就要去城南了,今日侄儿前来只是来向叔叔献上元日贺礼的。既然叔叔满意这些贺礼,侄儿自然欢喜了。”

李世民心中更觉得古怪了,这小子真的改性子了?

“关于刊印藏书的事情,你就不想再说些什么?”

殷清风嘻嘻一笑,“侄儿是晚辈、是臣子,自当谨守本分。

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这天下江山是叔叔的,不是侄儿的,侄儿只管谏言。

侄儿认为对的,但叔叔不信不采纳,侄儿总不能坚持己见,强迫叔叔纳谏吧。犯颜直谏的蠢事,侄儿才不做呢。”

“你,”李世民顿了下,“这话里话外充满了怨气啊”

他感觉心里有些不痛快。

虽然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殷清风的各种谏言,也接受了这些谏言,可不意味着殷清风所有的谏言他都要采纳。

现在驳斥了他一回,他怨气就这么大,还说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还不是在逼迫他纳谏?

“那你说,你坚持刊印藏书,除了什么‘祖先留下的典籍能够准确无误的继续传承下去”,还有什么理由?”

殷清风很委屈的样子说道:“侄儿虽然授于仙人,但侄儿和叔叔其他的臣子一般无二,只是叔叔的辅佐之臣。

叔叔不是每次都采纳其他臣子的谏言,自然也不用采纳侄儿的谏言。在刊印藏书这件事上,叔叔有叔叔的思量,而且侄儿已经尽心尽力了。既然无憾,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没错,小爷就是不想伺候你这个耙耳朵了。

为了理想中的民族、理想中的华夏,小爷把以前的知识尽力的回想一遍,并且冒着丢掉小命儿的危险向你谏言,可换来的却是你的猜忌和高高在上,这样有意思吗?

没劲。

以前是为了这个民族和传承操心,现在小爷也是有女人的男人了,该停一停歇一歇了。

你也慢慢沉淀小爷之前的谏议吧。

没有小爷出现,你不也搞出一个贞观之治吗?不也被后人列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吗?有了那些谏言,足够你压他们两头的了。

你不亏!

亏的是小爷。

小爷呢,从现在开始,就像普通的百姓一样,过自己的日子,咱们之间,最好也暂时保持一个翁婿间的情义就行了。

你现在还只是准帝王心态,就这么难伺候,等你真正当了皇帝,小爷还怎么玩儿?而且,你也快要当皇帝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小爷再也不要过那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了。

李世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殷清风。

从见了面就感觉这小子有些不对劲儿,现在更是反话正说。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昨日裴寂去你那里了?”

话刚说出口,李世民就意识到不该这么问。

之前这小子就莫名的有些不快,现在他这么发问,不是摆明了说他监视他不信任他吗?

殷清风的脸上倒没什么异样,“不知道魏国公是见过王度还是听说了什么,他昨夜到侄儿那里”

他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不做任何隐瞒。

李世民暂时丢掉其他心思,思考裴寂这么做的含义。

五姓七望显赫于北朝各代,到了前隋朝则被陇西李阀、独孤阀、宇文阀、兰陵萧氏取代。

及唐初,四个地域的士族又各有所尚:山东士族尚婚娅,江左士族尚人物,关中士族尚冠冕,代北士族尚贵戚。

江左和代北士族大多没落,山东士族蓄意观望,唯有关中士族显赫:裴氏、杨氏、窦氏三族势力半朝堂。

尚冠冕的关中士族又以河东裴氏为最,而裴寂又是河东裴氏之首。他的一举一动,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上次这小子登门裴府,河东裴氏倒也听话,一切按照这小子的话去做的。从那以后,裴寂在朝堂上倒也沉默许多。就算有谏言,也是顺着他的话去说。

但这次他去这小子那里,真的只是为了打探口风?

“每年的元日元月叔叔都是在长安城度过的,不知叔叔有没有兴趣体验一回乡野情趣?”

殷清风才不管耙耳朵是什么心思呢,他只想赶紧把话说完转身走人。

李世民回过神来,“乡野情趣?再在我和你婶婶商议后再通知你。”

说完,他又有些懊恼。

他刚才是想说“再议”的,不知道为什么又临时改口了。

这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可恶,让某一次次的失态。

殷清风躬身道:“侄儿向叔叔请辞。”

李世民趁机向李晋安打眼色。

李晋安微微点头。

等殷清风走出书房后,他跟上后说道:“和咱家来。”

就算没有李世民的暗示,担心了半天的他也有话要问殷清风。

一路沉默的到了李晋安的居处,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小子今日是怎么了?先是一反常态的向咱家行礼,紧接着又忤逆殿下。咱家反复提醒你多次了要机警要谨慎,你这是”

殷清风的心里,李晋安可比耙耳朵更亲近。他笑嘻嘻的把李晋安按在椅子上,“叔叔莫气莫恼,先听小侄解释啊。”

李晋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殷清风顺势坐在他旁边,“从武德四年仙人传授仙识于小侄,至今已整整四年。这四年里,小侄活得可像一个少年?

那些比小侄年少或年长的权贵子弟,或是斗鸡下杜尘初合,走马章台日半斜,或是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唯有小侄殚思竭虑为太子殿下苦思谏言。

叔叔,小侄累啊~~~”

“你”李晋安的心立刻软了。

他本只是为殷清风担心而不是生他的气,现在听殷清风这么一说,他真有些为殷清风感到不值。

“哎~~~从咱家第一次见你至今,咱家和殿下一样,从未拿你当做少年看待都忘记你还是个少年人啊~~~”

殷清风握住李晋安的手,“小侄刚才在等待太子的时候就在想,从献上马蹄掌开始,小侄为太子已经做了很多。而且,小侄曾经献上的那些谏言,太子还没来得及一一落实。

这次去城南也好,明夏出外游学也好,就是想着疏远太子一些。

小侄都想好了,在城南这半年好好陪伴小郡主和月眉她们。即使多年后归来,也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陪伴妻妾和儿女的身上。

小侄答应过叔叔,要过继一个儿子给叔叔的。等小侄成亲后,一定多生几个儿子,让叔叔挑一个最聪慧的胖小子收为膝下。”

李晋安佯怒道:“少说好听的。你以为咱家叫你来,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临走前,殿下可是暗示咱家要问你个清楚。你还是想想咱家该怎么回复殿下吧。”

殷清风不为所动,依然笑嘻嘻的说道:“就这么说啊。小侄真的累了,真的想像一个纨绔少年那般肆意的活着。

和叔叔说啊,就在前几日,妮子的阿娘带着她的四个儿媳去拜访小侄,结果叔叔你猜怎么着?当晚,妮子的阿娘让她的小儿媳侍寝小侄呢。”

李晋安没好气的把手甩开,“咱家是个去势的人,你和咱家说这些?信不信咱家去殿下那里告你的状。”

殷清风嬉皮笑脸的又把李晋安的手抓住,“叔叔可赶紧去告状。省得他以为小侄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反正小侄想好了,以后别的少年郎怎么荒唐,小侄就怎么荒唐。别的少年郎怎么”

“行了。”李晋安再次甩开手,正色道:“你真不怕恼了殿下?”

殷清风叹了口气,坐正姿势,“叔叔,这几年来,你可见小侄有任何私心?小侄敢说,满天下的人,还有谁比小侄为这大唐江山更尽心尽力?

小侄以前是不怕什么功高震主的,因为小侄是没有私心的,小侄无所畏惧。

可昨日裴寂怎么说?他说,小侄再如此下去,别的文武百官不但不会与小侄为敌,反而要在太子面前为小侄美言。他们就想看看,小侄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等小侄真被太子砍脑袋了,他们就有理由举旗造反了。

所以啊,为了太子不背负杀害功臣良将的骂名,只能委屈小侄了。”

李晋安也跟着叹气。

他以前跟在二郎的身边,只是单纯为了报恩。等二郎的权势越大,他看到的人和事就越多。

二郎身边的人,除了太子妃殿下,哪一个人不为某种利益而接近他的?唯有这少年,真的是赤子之心。可偏偏他们彼此之间,就在相互猜忌着。

一边是他发誓要效忠一生的主人,一边是比亲侄子还亲的侄子,他夹在中间不好受啊~~~

“这几年你谏言不断,现在却想着疏远,想着闭口不言,你就不怕殿下他更多心?”

殷清风说道:“叔叔去和太子说,之前小侄至所以能谏言不断,那都是生搬硬套仙人传下的仙识。几年过去了,小侄也江郎才尽了。

好在小侄这些年也读书不断。等小侄融会贯通了仙识和所学,再为殿下效力吧。”

李晋安又叹了口气,“你这说法,也勉强过得去。你先回去吧,让咱家想想怎么去和殿下恢复。”

殷清风感到的说道:“叔叔,小侄”

“滚滚滚,看你就烦。”李晋安推开殷清风,“就知道给咱家添乱。”

他虽然整日的在殷清风面前“咱家咱家的”,心中对这个义侄却是喜欢极了,和殷清风在一起从来没摆出过一副长辈的架子来。

殷清风站起身,“等殿下定下日子,叔叔赶紧派人通知小侄。到时候,小侄保准叔叔乐不思蜀。”

李晋安瞪着殷清风,“你又要干嘛?”

“给叔叔做好吃的啊~~~”殷清风一边走一边向后挥手,“小侄敢保证,就算叔叔去住上一年,吃食也不会重样儿的。”

“臭小子~~~”望着殷清风的背影,李晋安笑骂了一句后,脸色又变得沉重了。

以前殷清风可从未向他诉过苦,说过抱怨的话。这一次,殷清风能说这么多,看样子是真的被二郎伤到心了。

二郎虽然十五岁的时候就经历了阵仗,可脾气秉性依然还是个少年。一直到天下乱了,才收起荒唐嬉闹的性子。再然后,整日想着就是与大郎争夺权势。

还是咱家的侄儿好啊~~~始终赤诚一片心。

李晋安不敢多耽误时间,等殷清风走后没多久,他再次来到李世民的书房。

看着李世民有些阴沉的脸,他恭敬的说道:“回殿下,晋安打探清楚了。”

“先等等。”李世民站起来,在书房里踱步。

“从你们走了之后,某就在想,那小子今日一反常态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半点儿可疑之处。

观音婢多次劝谏某要信任他、信任他,某已经做得很好了啊。昨日还和你说了,某要在元日前再去趟郧国公府。他今日怎么就”

李世民感觉很委屈。

“某知道,他每一次的谏言都是为了某。就算某些谏言某还没来得及颁布政令,可某都记在心里,就等着登基之后慢慢施行。

治大国如烹小鲜。他那些谏言不是说颁布就颁布的。他今日如此,该不会为此吧。他若真是因为这个,那可错怪某了。”

李晋安越听越欢喜,他没想到二郎对侄子的情义越来越重了。

“殿下有些误会那小子了。”

“哦?”李世民猛地一转身,“他怎么说的?”

“他说,他累了。”

“累了?”李世民就奇怪了,“他怎么就累了?”

李晋安把殷清风的话挑挑拣拣的说了一遍,“其他的倒还好说,晋安以为他那句‘为了太子不背负杀害功臣良将的骂名,只能委屈他了’,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殿下,他可一直为殿下着想啊~~~”

李世民多少有些释怀,“呲~~~裴寂那老狗到会蛊惑人心。他也不想想某是谁,他又蛊惑谁。”

“他终究是少年心性。等他成了亲,性子也就稳了,殿下莫急也莫怪。”

李世民略歪着头,“怎么越听,你越像是他亲叔叔?”

第四百零六章:丹书铁劵

“对儿七!”

殷清风很是嚣张的将牌甩在桌子上,“要不要,要不要!”

襄城紧张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又像只受惊的鹌鹑不停的瞄向四个姐姐。

殷清风下家的月眉,虽然知道自己还剩什么牌,但她还是低头看了眼,才无奈的说道:“不要”

妮子也下意识的看了眼手中的牌,“不要~~~”

鱼娘的腰瞬间就垮了,“我也不要”

她是最后一家,如果她也要不起,对方就又跑掉一个人。

襄城瞳孔放大,“耶~~~一张四!啊哈~~~月丽跑了月丽跑了~”她双臂在空中挥舞着,稚气未脱的嫩脸儿神采飞扬。

似乎欢呼还不能表达她的激动心情,她快速爬到殷清风身边,晃着殷清风的双肩,“哥哥,哥哥,清风哥哥,月丽跑了,月丽一张四跑了啊~~~”

她和殷清风在庆祝逃过一劫,繁星、月眉和鱼娘则紧张的看着妮子。

最后一张小王在月眉的手中,但她是襄城的上家,现在要出牌的人是妮子。

妮子手里还有一把牌,她抽出最大的一张,“尖儿~~~”然后紧张的看着繁星。

包括刚才还在欢呼的襄城,其他四个妹子都在紧张的看着繁星。

鱼娘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能是二,千万不能是二要不起要不起

繁星眼波流转,玉手举起手中的牌在空中晃了一下,慢声细语道,“二~~~”然后不带烟火气的将牌轻轻的摊在桌面上。

“耶~~~”

襄城再次欢呼起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哥哥,我们赢了。”

襄城再次晃着殷清风的双肩。

月眉、鱼娘、妮子沮丧的把手里的牌丢到桌子上,三个人一家也没跑了,手气真差。

不对,是郎君打牌的技巧太好了,总是能压制她们手里的牌。

月眉一边整理牌,一边说道:“下一把再也不和郎君斗牌了,专盯着月丽和繁星,只要抓住她们,咱们就不会输。”

妮子和鱼娘交换了下眼神,“我来盯紧小郡主,你们看住繁星。”

鱼娘咬着朱唇,默声的点头。

襄城欢喜的坐回自己的位置,连连娇呼,“快开始吧,开始吧~~~月丽来切牌,嘻嘻~~~”

殷清风揉了揉鼻子。

妹子们兴致这么高,他真不想打断她们的兴趣。

今天和耙耳朵小小的闹了点儿不愉快,他难得的在晚饭后没有钻进书房里。

当他说‘今晚别的都不做,咱们打牌。”时,妹子们的不敢相信和惊喜的表情,让他有种深深的愧疚感。

她们和他一样,都是年少未艾的青春少女,却因为他的原因,生活得简单枯燥。连一个小小的打牌,都让她们欢喜万分。

“这个想打牌嘛后日去了山庄以后,本郎君天天陪你们玩儿。”

妹子们紧张的看着殷清风,她们正斗志昂扬,不想听到终止的消息。

可是让她们失望的是,殷清风还是说道:“明日还有一天的课程。我们作为老师,要为人师表,不能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懈怠的情绪今日就到此为止,都去洗漱休息吧”

陪妹子们玩耍可以,作息不能乱,该睡觉就睡觉。

“呜~~~不要~~~不要嘛~~~”

繁星、鱼娘和妮子毕竟年长稳重,默默的接受殷清风的话。只有襄城“持宠而娇”,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襄城见姐姐们不声援她,她干脆站起来走到殷清风的身边,又弯腰去晃悠殷清风的肩膀,“清风哥哥,最后一局嘛,很快滴~~~”

每次和哥哥搭档都能赢牌,今晚更是一局未输。正在兴头上呢,怎么说不玩就不玩儿了呢。她不甘心。

殷清风拍着她的小手儿,“乖月丽,到睡觉的时间了。月丽想玩儿,咱们去山庄玩儿。你不想去山庄吗。”

襄城不松手,“不嘛,不嘛,就一局也不用多少时间嘛。”

殷清风反手将她拽到怀里。

虽然襄城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孩子气,但从来也不任性。可他知道,转过年才十二岁的襄城不是不会撒娇,不是不会耍小任性,而是她始终压抑自己的性子。

没有安全感的她,心中总有一种不敢完全释放自己的自卑。

那种类似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的那种自卑。

“月丽是不是最乖的?”

在被殷清风抱在怀里的那一刻,襄城就红着脸反搂着殷清风。

鱼娘和妮子吃吃的笑起来,郎君最是无赖了。

每当她们“不听话”的时候,郎君都把她们搂住,再说些让她们心软身热的话,而且郎君的手也不老实,在她们身上摸来摸去的。

果然。

殷清风撩起襄城有些散乱的秀发,在她的小嘴儿上叨了一口,“哥哥的心里,月丽是最乖的。最乖的月丽可不能让哥哥失望哟~~~”

月眉默默的收拾桌面,不去打扰他们。

繁星三人也默默的从床上下来,去准备洗漱睡觉。

身子有些发热的襄城睁开迷离的双眼,见屋里就剩下她和清风哥哥两人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仰起头去亲吻殷清风的双唇。

殷清风有些意外又有些欢喜的应和着,主动去捕捉襄城的小香舌。

感觉怀里的小玉人儿有些窒息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香唇,又收回在襄城的臀瓣儿和胸前乱摸了好一会儿的双手。

“小月丽要努力哟,那里还不够大呀~~~”

意乱情迷的襄城瘫软在殷清风的怀里,根本听不清殷清风说了什么。

等了半天,见襄城还像无尾熊一样软在他怀里,他嘿嘿了一声,“你还不去,是不是要哥哥陪你一起沐浴啊~~~”

“啊~~~”

襄城像受惊吓的小鹿一样跳起来,慌乱的四下张望着。见姐姐们都没在,她连连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她娇羞的看着殷清风,嘻嘻一笑,大胆的在殷清风的脸上亲了一下,转身下床穿鞋跑了。

殷清风露出某种笑容,一只手在空中收缩手指,嘴里嘀咕着,“若是几年后她的能像妮子那么大,小爷可就有福了”

蒙学堂的暖室里,殷清风指着绿油油的蔬菜对身边的学生们说道:“今日最后一堂课,就是采摘它们。现在,就用你们装满篮子的蔬菜,汇报你们一个多月劳动的成果吧~~~”

“欧~~~”“耶~~~”

学生们一片欢呼后,冲向自己负责的那片区域。

殷清风喊道:“豌豆、蚕豆、黄瓜、茄子、扁豆那些捡大的摘,其他青菜装满篮子就行了,别都拔了。”

黄瓜,原称胡瓜,南北朝时石勒改叫“黄瓜”;同样在汉代传入来的还有豌豆、蚕豆、胡萝卜、香菜和旱芹等;茄子和扁豆是三国至魏晋南北朝时传入的。

而像菠菜和莴苣还要等些年才能传进来。

孩子们身体灵活,兴致勃发,没一会儿就带着一篮篮的蔬菜回到殷清风的身边。

殷清风见人都齐了,“这些蔬菜都归你们了,带回去让你们的家人也品尝一下。”

“欧~~~”

孩子们又是一阵阵的欢呼。

放学后,那四十八个学生,他会安排送回梧桐新村;裴行俭几个裴氏的孩子一个马车也装得下,他会亲自送回去;至于李承乾和他的兄弟姐妹,自己溜达回去就行了。

放假期间,这暖室由职掌薪炭、鹅鸭、薮泽之物,以供祭飨的司农寺下属的钩盾署接管。

殷清风带着妹子和学生们刚从学堂里出来,就见长孙氏的贴身宫娥在门外恭敬的等着他。

他让四十八个学生去找殷良先回家,再让妹子和裴氏的孩子们回教室等他,他则带着李承乾迎上去。

“奴婢拜见淮阳侯,太子妃殿下令奴婢请淮阳侯过去说话。”

到了长孙氏的宫殿,长孙氏正坐在圆桌旁蹙着峨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示意殷清风坐在她对面。

盯着殷清风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昨日婶婶听你叔叔和晋安总管说,清风有意避居城南?”

避居这两个字用得好。

殷清风拱手道:“陈郡殷氏式微多年,莫说北地诸族,就是在江左家族中,也名声不显多年。

现今殷氏因叔叔恩宠而显贵,山东和关陇诸族自然心有不甘。他们或许不会在明面上与叔叔和侄儿敌对,但暗中一定另有算计的。

叔叔英明勇武,定然不会受小人蛊惑,唯殷氏和侄儿需谨慎背后暗箭。

侄儿不在朝中为官,某些人只能另寻时机捉住侄儿的短处。但侄儿的阿耶身居显耀,一定会遭受某些人的功讦的。

叔叔日理万机,侄儿的阿耶又不谙为官之道。唯有侄儿暂时躲避,以求叔叔能照看家父。”

长孙氏轻叹一声,“你这孩子不但替你阿耶着想,也为你叔叔着想。真是至诚至孝的好孩儿。

既然你能明了朝堂上的险恶,也就能理解你叔叔每日与他们争斗有多艰辛。

现今的大唐看似日益隆兴,但有些人还是不甘心大唐的大一统江山能长久的坐稳。

你能想到这一点,真的很难得。”

长孙氏又露出笑容,“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婶婶和你叔叔日夜筹谋与他人如何争斗,也日夜思虑如何与朝中诸臣相处。但在你出现之后,你叔叔便不再是日夜忧愁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她制止想要表达谦虚的殷清风,继续说道:“平心而论,以你进献的马蹄掌和新式农耕这两样,就足够给你一个七品的实职,或者是一个从五品上的县男封爵。

其他你的功劳,婶婶就不一一列举了。但婶婶几日和你说明,以你这些功劳,足以换回几个亲王的封爵。相比之下,李艺的燕郡王、李孝常的义安王,在你的面前就微不足道了。

你自己知进退,你叔叔也想看护你,就暂时委屈你封你一个小小的开国侯。不过你叔叔也和婶婶说过,等你和月丽成亲时,一定封你一个亲王爵的。”

殷清风连忙站起来,行礼道:“侄儿请婶婶向叔叔求情,这王爵,侄儿是万万不敢领受的。”

长孙氏笑容更盛,“一个驸马都尉的后人和亲王的子嗣,哪一个更显耀?就算你不为你的后人着想,还不为你叔叔着想?有功不赏,你叔叔可难堵悠悠之口啊。”

殷清风顺着说道:“正是不想叔叔为难,侄儿才要远离朝政,才会向叔叔谏言将百官分为内外属官的。

封异姓为王,在开国时只是权宜之计,而对于大唐江山来说,李唐皇室若想长久的延续国祚,此例就不能再因循下去了。请婶婶求叔叔收回成命吧。”

长孙氏的眼光中不知隐含着什么样的心思,他说道:“那可是亲王啊,清风真不动心?”

殷清风摇头,“莫说亲王了,要不是侄儿要安身立命,这开国侯的爵位侄儿也是要辞去的。”

长孙氏盯着殷清风许久,“婶婶记得你曾和你叔叔说过,一个人的权力越大,责任就越重。清风推辞王爵,可是婶婶相信你是不在乎爵位是否显贵的。”

殷清风道:“诚如婶婶所言,这爵位是可以世袭的。

侄儿可以凭借着功勋而封王爵,但侄儿怕子嗣后人无德无才,平白辱没了叔叔的恩宠不说,或许某一日反因侄儿留下的爵位而招致祸难。

侄儿本就平庸一庶子,若不是有仙人点拨,现今依然是平凡人。而今有了叔叔和婶婶的恩宠,已是侄儿万世难求的机缘。所以,侄儿真的难以保证侄儿的子嗣也有才学为李唐效力的。”

长孙氏喟然道:“多少人为一个世袭爵位而不可得,但在你眼中却视若无物,不知该为那些人悲叹,还是赞扬清风你的胸怀。

说到清风忧心‘留下的爵位为子孙招致祸难’,以清风的才学,该不会不知道丹书铁劵吧。”

“铁券”,外形如筒瓦状的铁制品,民间俗称“免死牌”。

其制法为熔铁铸瓦,状如蒸笼,断而为二,形如板瓦,是封建帝王颁发给功臣、重臣的一种带有奖赏和盟约性质的凭证。受券人与朝廷各执一半。

“铁券”上的信词最初时用丹砂填字,合称“丹书铁契”。

南朝梁时用银字填字,即“银券”;隋时用金填字,亦称“金券”、“金书”,所以后世称“铁券”为“金书铁券”,又因“铁券”可以世代相传,又称“铁券”为“世券”。

从其源流、功能、性质等进行考查,铁券是勋章的雏形。

“丹书铁券”制度始于汉代。

汉高祖刘邦夺取政权后,为巩固统治笼络功臣,颁给元勋“丹书铁券”作为褒奖。

刘邦“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帛礼仪;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于宗庙”。

其中的“符”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契”,即皇帝与功臣、重臣之间信守的凭证。

“丹书、铁契、金匮、石室”,即以铁为契,以丹书之,以金为匮,以石为室,将皇帝与功臣、重臣的信誓用丹砂写在“铁券”上,装进金匮藏于用石建成的宗庙内,以示郑重和保证“铁券”安全。

当时的“铁券”还无免罪和免死等许诺,仅作为一种加官进爵、封侯纳妾的凭证。获赐铁券的功臣及其子孙常因细故获罪,直至被处死。

北魏孝文帝颁发给皇室宗室、亲近大臣的“铁券”是作为护身防家之用。南朝的宋、齐、梁、陈四代,颁发“铁券”已较为普遍。

隋唐以后,颁发“铁券”已成常制,凡开国元勋、中兴功臣以及少数民族首领皆赐予“铁券”,也给宠宦、宦官颁发“铁券”。

“你叔叔也担心对你赏无可赏,便与婶婶我商议。不但要将册封你的爵位世袭罔替,也要在赐给你的丹书铁劵写上‘非谋逆不得问罪’的内容,以表彰你之前和以后对李唐的功劳。

也就是说,哪怕你和你的后人把皇子、皇女和宗室的亲王、郡王之外的人杀了,也不会问罪的。”

我、我、我草了!

这比当皇帝还鸡儿牛掰吧!

皇子杀不得,除皇太孙之外的皇孙随便杀;皇女杀不得,但玩儿玩又不犯法;亲王、郡王杀不得,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不过嘛,呵呵。

这玩儿意说得好听,但它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殷清风后退半步,躬身行礼,“丹书铁劵赐下之时,就是侄儿隐居山林之日。”

第四百零七章:鹣鲽情深

丹书铁券自南北朝开始,就已经从表彰功勋,演变出免死的功能。但这种免死的次数,在唐朝之前只免两个人:被赏赐者和一个后代。

长孙氏说的“非谋逆不得问罪”,已经超出了丹书铁券目前的功能。

再联系下一句:“哪怕你和你的后人把皇子、皇女和宗室的亲王、郡王之外的人杀了,也不会问罪的。”,这里面的学问可就更太大了。

长孙氏还在惊讶什么归隐山林,殷清风又说道:“依照叔叔和婶婶的心意,侄儿把这东宫烧了也不会被问责,是吗?侄儿闯进某座公主府,强行请这位公主到侄儿家做客也不会被问责,是吗?侄儿杀了某位郡王、亲王的世子也不会被问责,是吗?侄儿看上了某位国公的奇珍,直接去抢回来也不会被问责,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叔叔敢赐予,侄儿也不敢接受。”

铁券镌刻的内容一般包括四个方面:一、赐券的日期,赐予对象的姓名、官爵、邑地;二、记载被赐者对朝廷的功勋业绩;三、皇帝给被赐者的特权,如免死等;四、皇帝的誓言。按朝延的有关法律,持有铁券的功臣、重臣及其后代,可以享受皇帝赐予的种种特权。

以钱镠铁券为例:乾宁四年,唐昭宗赐予身兼多职的钱镠丹书铁券,封彭城郡王,食邑五千户。然后是表扬钱镠讨平董昌叛乱,匡扶社稷。皇帝特许“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最后是唐昭宗的承诺:承我信誓,往惟钦哉!宜付史馆,颁示天下。

但这玩儿意只是统治者拉拢功勋的一种手段,最终解释权在皇帝手里。历史上被赐予丹书铁劵又被弄死的人,绝不在少数。如果殷殷清风真信了,那才弱智呢。

而且他都能想到:哪怕他没死在李世民的手里,最终寿终正寝了,但等他死后,他的后人必然被满朝的文武算计死,而且还是那种不死不罢休的算计。

这玩儿意权限太大了:除了少数的皇室成员外,所有百姓,包括那些官员,都随时有可能被他的后人烧杀掳掠。谁还有安全感?谁不想弄死他的后人?

长孙氏汗都快出来了。

她深知殷清风对二郎有多大助力,才千方百计的要保住殷清风的性命。想来想去,她觉得赐给殷清风一枚铁劵最保险。而这句话也是她为殷清风极力争取到的。

可殷清风接连的反问,让她意识到她好心没办好事。若殷清风真持有这样的铁劵,必然要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她总算是放心了。

长孙氏压着胸口,像是劫后余生一般的说道:“还好清风清醒叔叔和婶婶的疏忽,险些害了清风。”

殷清风知道这不是耙耳朵的阴谋诡计,耙耳朵真想杀他,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他不是那样性格的人。

而且以他的感受,和李晋安的通报,长孙氏对他还是不错的。也不可能设计这么一个局来陷害他。

他恭敬的说道:“侄儿知道这是叔叔和婶婶对侄儿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侄儿感激莫名。

说到丹书铁劵,侄儿不求免死,倒想为后人求一枚“犯常刑减半”的铁劵。”

“什么“犯常刑减半”的铁劵?我错过了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宫殿里。

长孙氏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伸手扶住桌子,支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

殷清风转身行礼,“拜见叔叔。”

李世民见长孙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快步越过殷清风,窜到长孙氏的身边,焦急的问道:“观音婢,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这小子气着你了?”

长孙氏无力的摇摇头,“请二郎扶妾身去安歇。”

“好好好。”李世民忙不迭的答应着,小心翼翼的将长孙氏扶到床榻上躺下,“我这就传御医来,观音婢先且莫急。”

长孙氏拉住要走的李世民,“妾身只是略感心悸,躺一会儿就好了,二郎莫慌张,也不用传御医来。”

“心悸?”李世民有些手足无措,“这岂是躺一会儿就能好的?不行,我这就把御医叫来!”

长孙氏勉强笑道:“二郎一进门不是要问什么是“犯常刑减半”的铁劵吗,这和妾身的心悸也有关,二郎去问过清风,就不担心妾身了。”

李世民扭头看了一眼淡若无事的殷清风,“真的?”

长孙氏收回手臂,“去吧。”

“哦~~~”

李世民犹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向殷清风。

其实殷清风挺羡慕眼前这对儿无意中撒狗粮的夫妻。

历史上除了一生只娶一个老婆的明孝宗朱佑樘外,就连明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之间的夫妻情谊也不见得比得过这一对儿。

朱元璋和朱佑樘与妻子恩爱,是因为他们贫贱夫妻,共患难夫妻。而耙耳朵和长孙氏之间,除了共患难外,耙耳朵是深爱长孙氏而“怕老婆”。

“你刚才和你婶婶说什么了!你婶婶怎么会心悸呢!”

李世民咬牙瞪眼的样子,就差把殷清风拽过来狠狠的咬上一口了。

殷清风想送李世民一个白眼儿。

他还没感慨完耙耳朵和长孙氏的鹣鲽情深,耙耳朵就直接来问罪。看耙耳朵这样子,若是他回答的令耙耳朵不满意,少不得要在爱人面前表现一番了。

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咦~~~你小子这是什么心思?”

李世民指着殷清风,“你小子心里怎么这么多的歪心思?还烧东宫、女干yin公主、杀世子、抢奇珍,你还想做什么?”

对于李世民的倒打一耙,殷清风也不恼,他两手一摊,“是叔叔许诺了‘非谋逆不得问罪’呀。侄儿刚才说那些,都不算是谋逆吧。”

“你!”李世民反倒有些羞恼,“那你也不能胡来啊~~~”

“所以侄儿才想着从叔叔手里为后人讨要一枚“犯常刑减半”的铁劵,而不要那个“不问责”的。”

李世民这才明白“犯常刑减半”的由来。

他仔细一想,这个法子还真不错。

大唐立国后,阿耶就大封功臣,当时一共有十七人成为“太原元谋功臣”。

这些功臣大体上分了两个等级,其中他、裴寂和刘文静获得恕二死的特权;其余十四人获得恕一死的特权。

但刘文静还是死了,他想救也救不下来。

可见这丹书铁劵也不能真的能免死。

以后把那些铁劵换成“犯常刑减半”倒也不错。

“那你也不能气你婶婶啊~~~”李世民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冤枉了殷清风的。

没等殷清风解释,就听那边长孙氏说道:“二郎,好好说话,不要吓到清风。”

李世民走到长孙氏床前,送上大大的笑脸,“观音婢请安心休息,我这就带着他去书房,不会吵着你了。”

“去吧,有话好好说。”长孙氏犹不放心的叮嘱着。

到了书房,李世民才说道:“我本想着,等我登基了再赏赐这些年跟随我的那些文武。是你婶婶担心你出外游学时,有人对你的家人不利,才央求着我在元日时赐给你阿耶和你一枚铁劵的。

既然你认为‘非谋逆不得问罪’不妥当,也就依你。”

殷清风嘻嘻一笑,“平心而论,侄儿倒巴不得能有这样一枚铁劵护身。可侄儿怕其他文武嫉妒侄儿,等侄儿死后反倒为后人招致灾祸。”

见殷清风给他一个台阶,李世民语气有些缓和,“就知道你有歪心思。”

他话锋一转,露出莫名的笑容,“听说有人向你自荐枕席了?怎么样,心里美得很吧,也消受得很吧。”

卧了个槽,李晋安不靠谱啊~~~

殷清风讪讪的说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李世民懒散的将自己丢在椅子里,“你晋安叔叔是担心你。昨日你走得急,他没来得及叮咛你。他的意思,一是让我不要责怪你,二也是怕你中了他人的全套,更是担心你的身体。

以前我在晋阳的时候,没少有人这样献上自己妻女的,有很多次,我和你晋安叔叔还一起呢。

可惜啊~~~他竟然甘愿去势而守着我~~~”

他眼睛一瞪,“以你现在的权势,这样的事情以后是少不了的。你玩归玩,可不要让那些女娘有了身孕。他们就巴不得你能让他们的妻女怀有身孕呢。到那时,就有的你乱的了。”

殷清风有些吃惊的看着李世民:这也行?小爷又土包子了?还玩儿两人夹击的游戏?城会玩儿!不对,是古会玩儿!

“看什么看?大惊小怪的。”

李世民心中有些得意,能让殷清风吃瘪可是很难得的。

好怀念那段日子啊~~~现在就是想,也得偷偷摸摸的不能露出半点信息出去的。

“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我争取在上元节前去山庄。”

殷清风也想早点儿走,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经婶婶说起铁劵的事,侄儿有个小小的谏议。”

李世民眼睛一亮,“你说。”

渐近登基,他就越重视殷清风的谏言。每当回想那些谏言,他都有一种茅塞顿开的领悟,都有一种庆幸万分的感受。

相比其他文武的谏言,殷清风的话才是真正的治国方略。

殷清风说道:“高祖刘邦设立丹书铁券和后来出现的“上柱国”勋位一样,都是对功勋之臣的一种表彰。

北魏孝文帝将铁券演变成免死牌,恐怕是有些乱用先贤典籍了。

我们都知道,孝文帝为了能彻底成为中原之主,实行了一系列的革新。如:规定以汉服代替鲜卑服,以汉语代替鲜卑语,迁洛鲜卑人以洛阳为籍贯,改鲜卑姓为汉姓,自己也改姓“元”,并鼓励鲜卑贵族与汉人士族联姻等等。

至于这免死的铁券,侄儿以为他是错误的解读了“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句话。

这句话出自春秋时期成书的。

自秦汉以来,世人对这句话的解释都是“庶人没有资格受礼遇,大夫拥有特权不受刑”,把“下”作“下到”,“上”作“上到”解。

这种解释,与原话的本来意义是违背的。

首先,从先秦人的字句上看,“上”“下”二字,意作鄙视、重视。如“以高下下,以男下女。”。其高下之间的“下”与男女之间的“下”,均为卑贱意。

的“惟上智下愚不移”,其“上”与“下”也作重轻意解。

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其“上”“下”二字取义,与上列句式相同,意为尊卑之意。

其次,从血缘宗亲社会的刑礼观上看,远古时代,国家的所有成员,为了本血缘宗亲的兴旺发达,子孙繁衍,都要严守人所共循的礼制刑法,谁也不能特殊。

尧舜时,舜让鲧治理水患,鲧没有治好,鲧就受到了死刑处分。舜让位于禹后,禹对于执法刑父的皋陶不但重用,而且友情胜旧。

当时的刑礼保持公正与威严,即便是首领也不例外。

所以这句话,应为“礼不卑庶人,刑不尊大夫”。

这句话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因人论罪,礼成了尊上卑下、刑变为宥贵残贫的特权阶层的私器。

侄儿读到此句,认为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上”可以解读为“优待”,“下”可以解读为“排斥”。整句话意思是:士大夫也不会量刑上受到优待,老百姓不被排斥在礼仪之外。

秦孝公与卫鞅应对后,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

中是这样记载的:“令行于民朞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

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

侄儿以为,叔叔欲大治天下,想要做到像秦孝公和卫鞅治理下的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是不是考虑去除掉丹书铁券上免死的内容?

叔叔要削弱世家,也只有世家的后人才会成为祸害一方的纨袴膏粱。

若是对他们免死,就是践踏皇室的尊严,就是践踏大唐律法;若是对他们免死,既违背了叔叔大治天下的愿望,又不利叔叔想要削弱世家的目的。”

李世民思考了半天,“那你还要不要“犯常刑减半”的铁劵了?”

“呃~~~”

要还是不要呢?

殷清风感觉又跳进自己挖的坑里了。

第四百零八章:胡搅蛮缠

子女外出,父母送出门的情况很少见。

但闻氏对殷清风的情感寄托太多,而且女儿也跟着儿子走了。她就拉着裴氏一起送出府门外。

自从她二人在某个夜晚一同侍寝殷元后,关系就变得越来越亲密。而裴氏也早就丢下当家大妇的架子,平日里曲意迎合闻氏还来不及呢,这时自然是顺着闻氏的意思来。

“妹妹,孩子们都走远了,我们回去吧。”裴氏拽着闻氏的袖子,提醒她别再傻站着了。

见闻氏依然眺望远方不为所动,她只好又说道:“等元日后,拜访过那些姻亲故旧,咱们也去山庄与孩子们团聚就是了,妹妹莫伤感。”

闻氏收回眼神,“姐姐,你有没有发觉风儿的安排”

她不确定她的想法,语言有些含糊。

裴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妹妹是指何事?”

闻氏左右看了看,将下人挥退,然后轻声说道:“府里的马车姐姐是知道的。六人同坐一辆马车虽然不拥挤,但四人乘坐才是最惬意的。

可刚才姐姐注意没有:他们正好是八个人,按理说分坐两个马车才对。可风儿与小郡主和月眉几人同乘一辆,而幼娘和薛家小郎君单独乘坐另一辆莫非”

“咦~~~”

惊讶过后,裴氏暗道不好。风儿有意要撮合他二人不成?

紧接着,她笑道:“那姐姐可要恭喜妹妹了。”

闻氏脸上没什么笑意,“咱们回去再仔细说。”

一路上,闻氏闷声不语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让裴氏摸不准闻氏的心思。

但她也趁着这机会思索着幼娘与薛家小郎君结合,对她和栿儿有什么影响。

她自己很清楚,若非儿子占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分,她和儿子的地位早就闻氏和殷清风取代了。

现在她和儿子能保住地位,是殷清风不争、闻氏也不争的结果。但她对柳氏可不放心。

到了闻氏的卧室,裴氏忍不住先说道:“柳妹妹在薛氏没了依靠才投奔女儿来的,那薛家的小郎君以后得不到薛氏的助力,等他是入仕了,前程可有些堪忧啊~~~幼娘跟了他,可是要吃苦头的啦。”

她不希望闻氏和柳氏因儿女的关系而联合在一起。

闻氏振作精神道:“以风儿在太子面前的恩宠,又有风儿的教导,还是皇太孙的同窗,薛家小郎君的前程还真不用太担心。”

裴氏见这个说辞打动不了闻氏,她赶紧说道:“柳妹妹进府之前,你我各有一子一女。他们四兄弟姐妹之间本相处和睦,若柳妹妹再诞下一子,恐怕郎君会更偏爱这幼子一些。到那时”

闻氏微微摇头,“这事放在以前,你我姐妹或许还有必要担心。现今郎君已经同意风儿的提议废除嫡庶制,即使柳妹妹诞下一子也无碍栿儿和风儿的。”

裴氏有些吃惊。

与闻氏相处近二十年,闻氏是什么性子,她再熟悉不过了。但今日的闻氏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谈吐间条理竟然如此清晰,这还是她吗?

她又想起以前近乎被她遗忘的庶子,怎么这母子二人不鸣则已,一鸣竟然如此惊人?

想到这里,裴氏对闻氏竟不自觉有些敬畏。

“那妹妹的意思是乐见其成还是”

闻氏似乎想通了什么,“幼娘和薛家小郎君同龄,又整日的相处在一起。而且,若风儿对薛家小郎君不看好,岂会害了他的同母亲妹妹?”

见闻氏似乎已经做了决定,裴氏勉强笑道:“那姐姐这就和郎君去说一说,早日把这事定下来,然后姐姐再去恭贺柳妹妹。”

闻氏再次摇头,“当初风儿让小郡主去山庄住下,以及他让芸儿住进府里来,理由就是什么培养感情。所以,若风儿真有意如此,而且还不和郎君说起,估计也是要看看幼娘和薛家小郎君之间是否能情投意合。

若最后他们互不爱慕,现在就定下此事反而不美了。”

裴氏失神的看着闻氏。

她确定,她以往真的轻视了闻氏。

同时,她也在祈祷着此事只是殷清风的一厢情愿。

回家过年,是国人几千年来就有的习俗。

据我国最早的一部释义词典里对“岁名”的解释:年,在唐尧时称为“载”、夏代称为“岁”,商代称为“祀”,一直到周代才称为“年”。

据此可以推出在周代出现了春节的雏形:过年。也就是说,如果古代也有春运的话,大致是从周朝开始出现的。

但在一两千年前,交通是不发达的、国家又想尽各种办法不让百姓离开原籍。所以,古时的春运大军多是官员和少数的商人。

古代的春节。官员也是放假的。

比如宋朝:元日、寒食、冬至各放假七日;其它节日如正月初三的天庆节、上元节、皇帝母亲生日那天的天圣节等也都放假。

唐朝虽然没有宋朝这么多假日,但也出台了不少人性化的政策。

比如:父母住在三千里外,每隔三年有三十天的定省假;父母在五百里外,每隔五年有十五天的定省假。

而且这两种假期是不含旅途中耗费的时间哟。

现在又是一年过年季,离开长安的,回到长安的,购买年货的,各式车辆人群都涌到了街道上。若不是殷清风借之前修整水泥路的机会,提出了左右通行,他们出城的车队,还要在城内多耽搁一段时间。

五个青春美少女平时很少出门,此时的襄城、繁星俩人和月眉、鱼娘俩人分别霸占了两个车窗,兴致万分的看着车外的行人,并不停的议论着。

妮子也不和她们争抢,轻声的对殷清风说道:“以前妮子还没注意。今日郎君把幼娘妹妹和礼弟安排在同一辆车上,是有意让他们走得近些?”

殷清风也低声道:“最是清纯年少时。他俩现在还小,若是能多接触接触,也许心里就有了彼此也不一定。等以后成了亲,他们才能相濡以沫,白首偕老的。”

妮子嘟着嘴儿,“就像郎君和小郡主、和月眉妹妹一样喽~~~”

殷清风坏笑道:“是啊,还有繁星还有鱼娘呢~~~嫉妒啦?”

妮子不敢正视殷清风的坏笑,将脑袋歪在殷清风的肩膀上,“哼!妮子就是嫉妒了。”

殷清风的脸在妮子的秀发上蹭了蹭,“那,要不要我告诉她们,说她们的妮子妹妹嫉妒她们这些做姐姐的了?”

“咬你这个坏郎君~~~”

妮子作势要咬殷清风。

殷清风的肩膀向旁边歪去,妮子的身体不由的倒向殷清风的怀里。殷清风趁机低头去捕捉她的双唇。

正和繁星说话的襄城,眼角余光看见了什么,她冲繁星努努嘴儿。

繁星顺着看去,又赶紧转回去,低声吃吃的笑着说道:“小郡主想要取代妮子姐姐的位置吗?”

襄城羞涩的打了繁星一下,扭头看向窗外,“不理你了。”

“你怎么不理人啊~~~”

后面的马车里,幼娘有些不高兴了。

正对窗外风景看得起劲儿的薛礼一愣,“没、没不理你呀~~~”

“哼~~~”幼娘将小脑袋偏向一边,一副不听解释的样子。

薛礼有些急了,“就是,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人嘛。”

幼娘突然转头,“很好看吗?”

薛礼赶紧点头,“是啊,很好看啊~~~”

“那你看吧!”幼娘再次生气的转过头去不看薛礼。

“哦~~~”薛礼又兴致勃勃的撩开窗帘。

幼娘见薛礼不懂她的心思,恨恨的将垫子抱在怀里,也撩开她前面的窗帘。

裴氏虽然觉得她以往轻视了闻氏,可她眼见说服不了闻氏,她就借口离开去找殷元。

虽然柳氏生男生女还未定,但幼娘与薛礼结合就意味着闻氏和柳氏成为天然的同盟了。以后这国公府里,她要么被孤立,要么她向闻氏和柳氏低头。

闻氏有殷清风这个好儿子,她低头也甘心,但她凭什么向一个勾引她郎君的妇人低头?

若只是勾引也就罢了。

天下乱了那么多年,谁家没几个孀居的未亡人?又有哪个孀居的妇人能为死人守节一辈子?

想成家的就再嫁人,不想成家的勾搭几个男人也算不得什么,可她万万不该勾引了郎君后,还怀了身孕的!

若那柳氏真的诞下一子,就算按照殷清风说的,不争家主位置的子弟得三等家产,可毕竟也分去一些家产不是?

若是生下一女,偏偏殷元又死在那小娘成亲之前,也是要分家产的。

以前也就忍了,可偏偏殷清风要撮合幼娘和薛家那小子,这可怎么得了?

“郎君~~~”裴氏敲开殷元的书房,“妾身在想,幼年过了元日可就十三岁了,是该给她说媒了。”

殷元一愣,放下手里的书,“这事你和她阿娘商议过了没有?”

裴氏也有些发愣。

以往这种事情,殷元的回答应该是‘你看着办吧、你做主就好了’之类的说辞啊~~~

她不着痕迹的说道:“妾身总是幼娘的嫡母嘛,以后这说亲的事情也是妾身出面办理的啊。所以,幼娘的亲事,妾室总要先和郎君商议过后,再与闻妹妹说起的。

妾身在想,现今栿儿和风儿都与皇室有了姻亲,玉娘也和宿国公的嫡长子定了亲,这幼娘的亲事,总不能太差了吧。

或许幼娘攀不上皇室宗亲,或许也攀不上国公的嫡长子,但也不能说个庶子做夫君吧。

若是那样,咱国公府以后可就没了颜面不说,幼娘的夫君在栿儿和风儿,以及玉娘夫君的面前可如何抬得起头啊~~~”

殷元一边听着一边琢磨着。等裴氏说完,他说道:“先是玉娘的亲事,后是栿儿的亲事,都是风儿一手操办的。这幼娘的婚事嘛等咱们去了山庄,你再和他说起就是了。”

殷元虽然不知道裴氏为何如此热心此事,又急着到书房来找他商谈,但不管她是打着让幼娘嫁给她族侄的主意,还是有别的想法,他最好先推脱开来,等问过次子再做决定。

裴氏越听越恨,但她还不想放弃,“风儿可是说了,他这一次去山庄就是为了散心的,除了玉娘成亲时回城一趟,他在出游前就不回来了。像说亲这种小事,就不用他分心了吧。”

殷元更觉得裴氏有些不妥,“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事关郧国公府的颜面吗?

再说了,风儿虽然与人交往的少,但他结交的都是顶级的权贵。否则,代国公又如何肯将幼女嫁给栿儿为妾?

他是幼娘的胞兄,只有幼娘这一个胞妹,岂会对幼娘的亲事不用心呢?

照我说啊,若是你这边给幼娘定了门亲,而风儿那边有了更佳的人选,到时怎么办?”

裴氏见殷元把殷清风推出来做说辞,她也不敢反驳,只好不甘心的说道:“妾身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幼娘惊讶的望着薛礼。

薛礼露出得意的表情,“前几日李承乾可是偷偷的告诉我,等再开学的时候,他的那些叔叔和姑姑可就是咱们的同窗了。”

“这、这他们可是亲王和公主啊~~~圣人怎么可以放心让阿兄教导呢?”

“阿兄怎么了?”薛礼板着脸有些不高兴了,“论才能,那些老夫子们知道建暖室在冬季种植蔬菜吗?他们能编撰出吗?

他们除了之乎者也,还知道什么?”

幼娘争辩道:“谁说阿兄的才能不行了!我可没说!我的意思是,阿兄教导李承乾,那毕竟他才是皇孙,亲王和公主怎么能和皇孙一样呢?”

薛礼有些瞧不起幼娘的样子说道:“亲王和公主怎么了?以后的大唐的江山谁来统治?是他们还是李承乾?

你阿兄连未来的圣人都能教导了,还教导不了区区几个亲王和公主?”

幼娘受不了薛礼的眼神,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失误,但她可不愿向薛礼认错,“还区区几个亲王和公主?说得好像你才是教导他们的老师呢?”

“你!”薛礼被幼娘顶得有些恼怒了,“真是胡搅蛮缠!”

第四百零九章:乡村情趣

“好香、好香~~~哥哥在做什么?”

襄城蹦蹦跳跳的进了厨房。

她身后,月眉、繁星、鱼娘和妮子的身影依次出现。

围着围裙正忙碌着早餐的殷清风,回头向她们笑道:“又来参观了?本郎君可是要收费的哟~~~”

他又推开襄城的小脑袋,“出去出去,别粘了一身的油烟气。”

襄城笑嘻嘻的躲开殷清风的手,“那哥哥告诉月丽你在做什么吃食啊~~~”

殷清风用匙子在锅里顺时针的推了推,“馄饨~~~”

回头见四个美妞儿还杵在门口站着,“参观一次,本郎君收费十文钱的哟~~~”

正伸脖子向锅里瞄着的襄城,眼波一转,转身向月眉她们伸手说道:“哥哥说了,姐姐们想看哥哥做早餐是要收费的,拿钱来~~~每位姐姐诚惠十文钱。”

鱼娘拍掉她的手,笑意浓浓的说道:“我们只是在门口看着,你在里面给你的哥哥捣乱,收费二十文~~~”

襄城伸出另一只手摊开,“姐姐别打岔,赶紧交钱。”

繁星道:“姐姐们没钱怎么办?”

襄城跺脚,“月丽不管!你们必须交钱!一文钱都不能少。”

妮子抓住襄城的手,对殷清风喊道:“郎君,我们姐妹没钱,把这个小郡主卖给郎君吧。”

月眉抓住襄城的另一只胳膊,“一个小郡主最少能卖八十文,我们姐妹连明日的参观费就有了~~~”

襄城极力躲闪,娇呼着,“啊~~~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姐姐~~~哥哥快来救月丽啊~~~”

繁星搂住襄城,“别跑,这两天的参观费就指望把你卖掉呢~~~”

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妹子嬉闹的殷清风,凑趣儿道:“八十文也太贵了,顶多七十文~~~”

被抓住的襄城动弹不得,但她不甘心的扭头喊道:“啊~~~哥哥也欺负月丽~~~”

鱼娘摸了一把襄城的小脸儿,“多水灵的小娘子啊~~~姐姐出九十文买下了~~~”

其他妹子相互打闹着,唯有妮子还在深情的看着殷清风。

战乱多年,不是男子害愁娶不到女娘,而是女娘害愁找不到男子。只要是男子,哪怕是乡间里的男子,收一房妾室甚至是两房妾室,都有处子小娘愿嫁的。

家里有女子,还要哪个男子会为自己的女人钻进厨房,忙碌一日两餐三餐的?

郎君不是田舍汉,他是三品侯,是皇太孙的夫子,他竟然可以乐在其中的为她们姐妹忙碌着。

为了让她们早晨起来后就能吃到可口的早餐,郎君连坚持多年的晨练都放弃了。这样的男子,世间可还有第二人存在?

殷清风推了推汤水,舀起一团馄饨,“熟喽~~~准备开饭喽~~~”

“啊~~~”襄城努力的要挣脱出来,“放开月丽、放开月丽,月丽要帮哥哥盛早餐~~~”

鱼娘搂着襄城的胳膊,不让她挣脱,“哟~~~就你最贴心哥哥啊~~~姐姐们也要帮郎君盛早餐的哟~~~”

襄城跺脚,“不行!你们不能和月丽抢!”

殷清风已经麻利的装好六碗馄饨。

他端起食盘,“让开让开,别烫到了。”

襄城终于挣脱开了,伸手想要接过食盘,“月丽来端,月丽来端。”

“月丽最乖了。”殷清风小心的将食盘递给襄城。

“嘻嘻~~~”襄城开心的笑了,“月丽是最乖的,姐姐们坏!”

将厨房收拾干净,殷清风回到客厅,“咱们再休息一会儿,我带你们出去玩儿好玩儿的。”

襄城躲开痒她腋下的手,逃到殷清风的身边,娇憨的问道:“哥哥,是什么好玩儿的?”

她这两天是真是太开心了。

两年前,她揣着忐忑不安的心,离开了她生活多年的、让她感觉很冰冷的宫殿。在马车上坐了好久,她第一次见到了清风哥哥。

在见到清风哥哥的第一面,哥哥的那双眼睛便让她的心安定了。

从此,她对清风哥哥便越来越依赖。

她问清风哥哥,“哥哥”是什么意思。清风哥哥说,这是女娘对自己最喜爱的男子的称呼。

她从此就爱上了这个称呼。

清风哥哥就是她最喜爱的男子。

可是清风哥哥还喜爱别的姐姐。月眉姐姐、繁星姐姐、鱼娘姐姐,以及后来原本是阿耶的女人的尼子姐姐。

她有些不开心。

可后来她弄清楚这些姐姐的身份,以及她看到清风哥哥身边只有她们几个姐妹外,一个侍女也没有,她又开心了。

在山庄时,清风哥哥时常给她们姐妹讲故事、她每天听清风哥哥授课、每天跟着清风哥哥一起锻炼她觉得好开心。

可是,清风哥哥带着她们回城后,让她自己住一个房间,她不开心,也不敢和清风哥哥说她每个夜晚都很害怕自己一个人。

现在不同了。这两晚她和月眉姐姐和繁星姐姐睡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

她再也不害怕了。

郎君还亲自给她们姐妹做吃食,好开心啊~~~

“我们一会儿去暖室。”殷清风刮了一下襄城的鼻子,“你今天想吃什么,你就摘什么菜,回来哥哥给你做,好不好?”

“好~~~”襄城开心的蹦跳着。

出门前,殷清风把襄城拽到身边,帮她掖了掖围巾,又检查了一下她手套是否戴好了,“一会儿用围巾捂住嘴,凉空气吸多了,小肚肚容易疼的。”

“谢谢哥哥~~~”襄城拉着长音,表达自己的欢喜。

这次回城南,他们没有去山庄,而是住到了梧桐新村里。

殷清风和李世民说过,门第高的子弟,扔到田里老老实实种两年地,什么“德”都有了。

一个人的品德不可能是完美的,但有一种是豪门子弟需要具备的:可以轻视地位低的人,但不能作践他们。

李承乾那几个李世民的孩子,把蒙学宫的暖室当做游戏场了,在心态上还没做出改变。但从明春开始,他们要在这里的暖室劳作,要在田里劳作,他们什么时候学会了弯腰做人,心也就踏实了。

在教训李承乾那些孩子怎么做人的同时,殷清风也想借这次机会好好的陪伴陪伴妹子,同时也让她们也体验一下“田舍汉”的生活。

他们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原先这里的村民的。因为他们的到来,这户人家被“撵”到了教室宿舍的楼房里去住了。

最初的那些教师们,有些已经成为了他的侄媳妇,现在在皇泽学堂里教书。她们离开后,留下不少的空宿舍。

现在的居民还是吃食堂的。为了能给自己的妹子们做饭,他特意让人把这里改造了一番。

因为要在这里住上半年的时候,昨天他们哪儿也没去,收拾了一天的屋子。所以刚才襄城听说要出去玩儿,她才会那么兴奋。

“快出来,都出来~~~都出来给郎君和娘子行礼~~~”

本来冬日的新村里有些冷清,可当有人看见出行的殷清风六人,一边等着殷清风六人走近了给他们行礼,一边喊着自家的人出来。

看到路两边不断涌出的村民,妹子们先是有些拘谨,等看到殷清风不停的挥手,她们也学着微笑的挥手。

“诸位父老乡亲,以后我和我的娘子们就住在这里,你们有空闲了都去做客啊~~~”

听到殷清风的高喊,村民们有些茫然有些激动。

即使这两年来他们像是活在梦里一般,即使他们心中对殷清风感恩戴德,可去主人家做客?

妮子见到村民们的不自然表情,她也高声喊道:“郎君和我们姐妹随时欢迎诸位父老乡亲们来做客~~~”

襄城觉得有趣儿,她也喊道:“都来哟~~~郎君会给你们做好吃的饭菜吃~~~”

有些村民听了,心里直打哆嗦,让主人给他们做饭?老天啊~~~

等走出了新村后,妹子们禁不住的都松了口气。

鱼娘说道:“今日才体会到,他们对郎君爱戴之情是多么的真诚。”

襄城一副怕怕的样子,“就是有些吓人。”

在他们身后,村民们见殷清风几人走远了,轰然议论起来。

“没听错吧?阿郎会做饭?”“老汉也是听那小娘子这样说的。”“阿郎可是开国侯啊~~~怎么可能会做饭?”“可阿郎那里一个侍女仆妇也没有,到底是阿郎做饭,还是那些小娘子做饭?”

“那些小娘子一个娇弱弱的,看样子就不会做饭。”“天啊~~~阿郎怎么娶了不会做饭的小娘子?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就是!哪有小娘让自家男人做饭的?”“嘘~~~要死啊~~~那些小娘里面可是有秦王家的小娘的。”“什么秦王啊,现在是太子了。”

“太子怎么了?太子也不能让阿郎给他家的小娘做饭吃啊~~~”“就是!这自古就是女娘给男人做饭的。”“阿郎的命真是好苦啊~~~竟然要给太子家的小娘做饭吃~~~”

“那~~~咱们去不去拜见阿郎?”“俺可不敢,要去你去。”“能在外面看阿郎一眼就是天大的福气,还敢进阿郎家做客?”

襄城兴奋的指着前面的一排排大棚,“哇~~~清风哥哥,这些都是暖室吗?”

“嗯~~~”殷清风志得意满的说道:“听说每五列是一种蔬菜,你们数数有多少列。”

“一、二、三三十、三十一七十三、七十四啊~~~不数了,反正好多好多~~~”

见襄城娇憨的模样,月眉几人暗笑。她们刚才也在心里数着,同样没数清数量。

襄城挥舞着篮子,“哥哥,那些暖室都种着什么?月丽要每种都摘一篮子。”

午睡醒来,殷清风就在二楼探头大喊,“起来了没有,我要出去玩儿喽,再不起来,我可要走了。”

襄城和月眉不分前后的从屋子里窜出来,仰头喊道:“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殷清风看着穿着整齐的两个小妞儿,笑道:“你们根本就没睡吧。”

“嘻嘻~~~”襄城向殷清风招手,“哥哥快下来。”

怕夜晚的靡靡之音扰得其他人睡不好,殷清风和鱼娘、妮子住楼上,三个还没和他圆房的妹子住楼下。

从院子里出来,见门口停着马车,繁星问道:“我们要坐马车吗?是去哪里?”

襄城先钻进去,回头说道:“只要不回城,去哪里都好。”

殷清风也不回答,笑着说道:“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向南行驶,停在了鱼塘边。

现在整个交水北岸,全部挖掘成鱼塘。除了甲鱼、黄鳝外,今年又引进了黄河鲤鱼、草鱼、鲫鱼等淡水鱼。

“呀~~~好漂亮~~~”“太好看了~~~”“都快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冰面了。”

没有污染的水和空气,看得殷清风是心旷神怡。

“我们下去玩儿。”襄城最先跑下鱼塘。

见襄城在冰面上滑得开心,稳重的鱼娘和妮子也开心的跟着下去了。

“啊~~~太好玩儿了~~~”繁星和襄城手拉手的滑着。

月眉滑了几下,向殷清风招手,“郎君快下来啊~~~”

殷清风向她挥挥手,打开马车的“后备箱”,从里面取出爬犁和撑杆。

妹子们玩儿得开心,也没注意到殷清风的动作。等殷清风撑着撑杆滑到她们身边时,她们才惊叫起来。

“哇~~~太神奇了~~~”“月眉要坐~~~月眉要坐。”“月丽也要,月丽也要~~~”

殷清风将爬犁让给月眉和襄城去抢,他又从马车上取了五架下来。

“欧~~~我们比一比看谁滑得快吧~~~”熟悉了爬犁之后,繁星提议道。

殷清风制作的爬犁,当然不会是简单的将几块木板拼在一起就行了。这些宽大足够坐下两个人爬犁,不但上面垫着毛皮,还是有挡板的。完全可以当做冰上碰碰车玩儿。

襄城力气小,没滑多远就开始落后了。

殷清风见她努力的撑着撑杆也追上前面的人,他滑过去顶在后面,“来,哥哥带你一起滑。”

襄城回头,甜甜的笑着,“谢谢哥哥。”

等超过最后的鱼娘时,她欢呼道:“追上你喽~~~”

鱼娘知道殷清风疼爱襄城,但她还是起哄道:“不公平,你赢了也不算。”

襄城回头扮个鬼脸,“来追我们啊~~~”

等追上月眉时,她又兴奋的喊道:“我们超过姐姐喽~~~”

陪着妹子们玩儿一会儿,殷清风从马车里喊道:“先回来休息一下再玩儿~~~”

妹子们虽然兴奋,但体力消耗的也不少。回到马车时,一个个都香汗淋淋的。

马车里,殷清风已经升起一个小火炉,等妹子们都进到马车里,他挨个递上一个茶杯,“赶紧趁热喝了。”

殷清风怕妹子受到寒气,特意准备了蜂蜜、姜丝、红枣和枸杞。

“呀~~~甜甜的还有些辛辣。”

繁星喝了一口,就喜欢上这种口感了。

“好喝,真好喝。哥哥我还要。”“我也要。”

妮子见快喝光了,也将杯子递到殷清风的面前。

殷清风坏笑道:“这里荒郊野外的,你们小解怎么办?”

“呸~~~坏人~~~”“哥哥好羞羞~~~”“坏郎君。”

“哈哈哈”

与妹子们嬉闹了一会儿,殷清风说道:“汗都消了没有?消汗了,咱们再比一比。”

襄城抢先欢呼道:“好啊好啊,月丽还和哥哥一起。”

“不行,不公平。”“要赢就凭自己本事赢。”“这次姐姐要和你的哥哥一起。”“你这是耍赖皮,不算的。”

襄城见四个姐姐一起“围攻”她,“哼!就要和哥哥一起赢你们。”

第四百一十章:文贼小盗(贺元宵)

襄城揉着眼睛走进了厨房,“清风哥哥,做什么好吃的了。”

殷清风转头一看,小丫头披头散发的,衣衫还不整,明显是刚起床就跑来和他说话。“饿了啊。哥哥给你和姐姐们做的是肠粉。”

襄城正要打哈欠,突然哽住了,有些嫌弃有些吃惊的说道:“肠肠”

殷清风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解释,“先去洗漱吧,等到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襄城转身就跑,“不得了了,哥哥要给我们吃臭臭的肠子~~~”

殷清风哑然失笑。

好像到了宋明时,世人也不吃动物内脏的。

没等新的肠粉做出来,呼啦一下,住在楼下的三个小妞儿就涌到厨房门口。

繁星抽了抽鼻子,“没有那个什么味道啊~~~”

月眉一拍手,“我猜,郎君做的一定是像肠子一样的吃食。可是吃食怎么会像肠呢?”

因为角度的关系,她没看到被殷清风挡住的粉浆和做好的肠粉。

襄城被繁星和月眉堵在身后,她不停跳着脚往里望去,“到底是不是臭臭的肠子啊?”

殷清风板着脸,“快去洗漱!你们想让客人们看你们现在这般模样吗?”

三个小妞儿呼啦一下又跑了。

没一会儿,鱼娘进了厨房,“郎君,鱼娘刚才听什么肠什么的呀~~~”她看到已经摆在盘子里的肠粉,“好精致呀。郎君,这么什么吃食?”

她最羡慕的就是月眉和郎君住在升平坊的时候,郎君天天给月眉做吃食了。这次来到梧桐新村,她终于体会到那种幸福了。

做他的女人,真好。

“别傻站着了,把这几盘先端出去。”殷清风手里不停,“肠粉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先吃着,吃完再进来端,不用管我。”

鱼娘边走边嗅着香气,“会是什么滋味呢?”

事实证明,殷清风的猜测是对的:他准备的粉浆勉强喂饱了第一次吃肠粉的五只小猫。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他吃肠粉时的经历。

自从第一次在老广早茶楼吃过肠粉后,他接连去了两个月,每次都点上一桌子甜咸两种口味的肠粉,直到吃腻了为止。

他端着最后一盘肠粉来到客厅,“谁还要吃?这可是最后一盘喽~~~”

五个近乎葛优瘫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的妹子眼睛都一亮,盯着殷清风手里的盘子。

鱼娘苦着脸,“好像再吃一口,可真的吃不下了”

襄城揉着肚子,“哥哥给月丽留一些,过一会儿月丽就有胃口了。”

见妮子都有些意动了,殷清风赶紧为自己的五脏庙争取食物,“如果我接待客人时,肚子咕咕叫了会不会很丢人?”

“啊~~~”“啊~~~”

妹子们这才意识到郎君忙碌了一早晨,竟然还没现在,她们不但只给郎君留下一盘,最羞耻的是,她们还想把这最后一盘据为己有,丝毫都没有想过郎君的辛苦,也没想过郎君是否吃过了。

殷清风把她们的表情看在眼里,装出护食的样子,“都别抢!是我的,都是我的!”

妮子泪中带笑,“郎君”

“没有!不行!谁要也没有!”殷清风不给她们表达歉意的机会。

不管男女,太宠溺对方了不好。当一方习惯了宠溺,另一方可就要受罪了。他要借机会提醒她们一下。

他闷头快速吃着,不去看她们。

咽下最后一口,他抬头说道:“妮子,一会儿你的族人来了,你清点一下人数,再把人数报到食堂去,让食堂准备吃食。咱们中午就在食堂招待他们。”

这一会儿,五个妹子也稳定了情绪。妮子起身说道:“郎君,妮子为刚才的自私向郎君致歉!”

襄城四人接连起身,与妮子一同向殷清风行礼,“我们姐妹向郎君致歉!”

“都坐下吧,”都是自己的妹子,心疼还来不及呢,殷清风笑道:“不过是偶尔的孩子气罢了,还道什么歉。”

“不过”殷清风收起笑容,“这两天就当放松了,从明日起,你们早晨都去食堂跑步。那里宽敞。”

“是,郎君。”

错事被郎君轻轻揭过,但她们的心更沉重了。

巳时刚过,梧桐新村的牌坊外,驶近了一辆辆马车。

打头的那辆马车在牌坊前停下后,后面的马车跟着放慢速度停了下来。

韦纲在韦文宗的搀扶下走出马车,“这就是你说的牌坊?倒是有些和汉阙相似。雕琢得虽然有些粗糙,但这形制的门阙的确别致。”

韦文宗道:“听说这是殷侯亲自构图让人搭建的。”

韦纲继续端量着牌坊,“对他了解越多,越感其才学深似海。一代人杰啊~~~”

韦文宗仰慕道:“恐怕上下几千年也无人比得过的。”

韦纲皱眉道:“我韦氏虽屈服与他,但子孙不可为其夺去心智。他在世时,就尊他一世。他过世后,难道你还想我韦氏后人也受此屈辱?休得让老夫再听此丧气话!”

韦文宗现在不想和父亲争辩,他躬身道:“是,阿耶!”

对殷清风了解越多,他对那个少年越敬佩。虽然有些事情,他只大概能猜出些端倪,但这些端倪就足够他心惊的了。

他对比过自己族中的年轻子弟,再想想殷清风行事的手段,包括他教化的手段,他不认为韦氏子弟能超越过殷清风亲自用心教导过的子嗣。

不管是殷清风当初有什么顾虑,或是没瞧得上阆公房,殷清风没收下阆公房作为附庸,都不意味着阆公房有对抗殷清风的能力。

如果殷清风再教导一个或两个皇太孙,除非这位皇太孙也崩了,否则殷清风的后人永远要压韦氏一头。

经过他的估算,等这位皇太孙崩了,最少是八十年甚至是百年的时间。可不管是八十年还是百年,韦氏子弟身上都已经刻上了殷清风的烙印。

要知道,从明春开始,每个七岁到十四岁的,包括小娘子在内的韦氏后人,都要在这梧桐学堂里接受殷清风间接地教导。

八十年,就是五代人啊~~~

他们,能反抗殷清风的后人吗?

不管阿耶如何看重韦氏往日的荣光,不管阿耶如何的雄心壮志,从阿耶答应将后人送到这里读书开始,韦氏已经落入了殷清风的算计里。

现在,后悔也没用。除非,殷清风死了。

但韦氏已经付出那么多,殷清风即使死了,那些土地、那些奴婢,那些藏书,还有与其他族人的分裂,还能找回吗?

韦氏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已经由不得韦氏了

韦纲不知道长子的内心对韦氏的前途已经不抱希望了,他挥了下手杖,对其他围上来的族人说道:“既然殷侯在此建立坊门,吾等就步行而入吧。”

自从殷清风来过韦曲后,韦氏族人或派人打探或亲自来过梧桐新村。但这一次来的心态又不一样,他们的感受也就不同了。

首先是房屋。

想想他们原先那些佃奴居住的茅屋,再看看眼前这些一栋栋独门独院的二层民居,又想想他们家族的房屋,他们有种强烈进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不用知情人介绍,他们也能猜得出,这些他们没见过的民居,一定是出自殷清风之手。

再是人。

他们原先的那些的佃奴的脸上,只有麻木,只有忍辱,但眼前这些只略微扫过一眼,拱手示意后就各自忙碌的人,每人脸上的表情是自信是淡然,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佃奴、是贱籍身份的人。

韦纲等人见没人迎接,只好沿路慢慢向前,直到临近十字路口的时候,才见到殷清风的身影。

与上次韦曲见面时的情形相同,到访的客人先行礼,作为主人站在原地,等待客人走近。

韦纲心中一边感慨,一边行礼向前,“老朽拜过淮阳侯。”

韦津也赶紧行礼,“善会拜见淮阳侯。”

殷清风则一边观察着跟随韦纲来的人,一边回礼,“见过韦翁,见过善会先生。”

其他人依次给殷清风行礼。

见还是上次那些韦氏族人,殷清风简单说了句,“见过诸位。”伸手虚引,“这边请。”

引到楼内,殷清风介绍道:“这位是太子的长女,襄城郡主;这位是自幼陪伴在清风身边的任氏月眉,这位是南阳范氏鱼娘,这位是河东薛氏繁星,这位是诸位的族亲韦氏妮子。”

韦氏族人不敢怠慢,依平辈礼节行礼。

这些女娘可是平日里出入东宫,教导皇太孙皇太女的女夫子,又是殷清风的女人,与这些女娘交好,对韦氏益处很大,相反,若是得罪她们,就如同得罪了殷清风,甚至是太子。

寒暄过后,依次落座。殷清风伸手,“可否让清风看一下韦翁的手杖。”

韦纲有些诧异,将手杖递给殷清风。

殷清风反复观看,“这可是汉代的鸠杖?”

后世出土的鸠杖极少有完整的,多是一些没有朽化的鸠首。杖身因为是木质的,很难完整的保存下来。

韦纲手里这个鸠杖,应该叫做:错金银嵌松石玛瑙鸠杖。扔到现代当文物拍卖值钱不值钱的不知道,反正这玩儿意看着就上档次。

鸠杖就是杖端刻有斑鸠形状的手杖。

按照现代人的说法,鸠杖在秦汉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但东汉应劭所撰的一书载:“汉高祖与项籍战京索间。遁于簿中,时有鸠鸟鸣其上,追者不疑,遂得脱。及即位,异此鸟。故作鸠杖,赐老人也”。

他认为,鸠杖始于刘邦时代。

到了东汉,汉明帝曾发布的法律,根据这项法律规定,凡年满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要由朝廷“赐之以王杖”。

鸠杖只是手杖的一种形式。就像苏东坡,用一根竹枝一双芒鞋就可轻胜马。

继汉代的鸠杖,唐朝和宋朝的手杖,在手杖界也是很有名的。只可惜,唐朝的手杖如陌刀一般,并没有遗存到现代。但可以参考影视剧里佘太君的手杖。

贞观八年,李世民特下优诏,加授李靖“特进”,且亲授“灵寿杖”,以“助足疾也”。此杖顶端饰有龙头,不拄在腰间,而是杖高过头顶二三尺。

唐朝和宋朝的龙首杖是一种权力的象征,为两个朝代帝王赐予少数开国元勋或忠门父祖之赠礼。

唐代的诗人施肩吾在里写到:手持十节龙头杖,不指虚空即指云。

这句“手持十节龙头杖”,不但指明手杖的长度,还表明了,在唐朝时,“龙”还不是专属皇室所有。就像史万岁和张万岁的“万岁”也不是皇室专属的。否则,殷清风也不敢把杜伏威的儿子叫做“天意”。

韦纲有些自豪的说道:“这具手杖,据说传自韦氏三世祖,至今已经有六百余年了。”

难怪呢,这鸠首的红铜上一点铜锈也没有呢。这是韦氏历代家主的传承之物啊。

殷清风恭敬的还了回去,“清风能得窥汉时古物,实乃三生有幸。”

韦纲矜持的捋着胡子。

博陵崔氏虽然也有汉时的鸠首杖,但其鸠首比他手中的相差极多。他敢确信,所有现存的鸠杖中,他这具是最华美的。它是韦氏千年的象征。

不管他对韦氏的印象如何,对于半个文物迷的殷清风来说,今天能看到真正的鸠首杖,的确值得高兴。

他说道:“看到韦翁的手杖,清风忍不住即兴赋诗一首。”

赋诗一首?还是咏物诗?

韦纲有些期待了。

只要这首诗不算太差,宣扬出去,就是给韦氏扬名的机会啊。

“月夕花晨伴我行,路当坦处亦防倾;敢因持尔心无虑,便向崎岖步不平!”

他盗用的是清代田松岩的“手杖”诗。

韦纲越品,心里越惊讶。

花前月下你曾陪我处处走遍,路途坦荡也应提防不要失脚,岂敢因为有你就无所顾虑,故意涉足崎岖不平之地呢

这明明在表达一种人至暮年却壮心不已豪情啊~~~岂是这还不足二十岁的少年郎就能有的感悟?

那些不以诗赋见长的韦氏族人惊呆了,喜欢诗赋的人就更是和韦纲一样吃惊不已。字字易懂,却意味深远,真是这人即兴而为?

写诗不难,难的是就是这意味深远。以诗见人,这人的才学、胸怀真是太可怕了!

韦纲暗中吞了一口唾液,“淮阳侯之才,老朽敬佩万分。”

第四百一十一章:毕业典礼

上次去韦曲,韦纲使用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手杖,这次他拄着鸠首杖来,在殷清风看来,韦纲就是为了显摆、就是为了“震慑”他。正好,他对鸠首杖的实物也感到好奇。

既然从人家身上长了见识,就顺便抬一抬花花轿子,让韦纲也美一下。

而那首田松岩的“手杖”诗,是拜托他魂越的福利,以前看过的内容可以随时从记忆里检索出来。

或许别人见到了像高老太太的刚卯或韦纲的鸠首杖那样的传承之物,会感叹世家的底蕴深厚,但殷清风既不羡慕也气馁。

单以瓷窑来算,包括制作出秘色瓷的越窑都被他掌握了,他还用羡慕别人吗?除非他们能家藏带有铭文的青铜器,否则,无论是玉器、漆器还是像长信宫灯那样的生活器,对他都没有吸引力。

他敷衍几句韦氏族人对“手杖”诗的赞美,“现在时间还早,就由清风这个主人翁带诸位客人到处走走看看吧。”

韦纲等人不知殷清风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这次来就是想把茶叶和书籍的事情确定下来。但殷清风开口了,他们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跟随殷清风向外走。

一路上,殷清风随口介绍梧桐新村、村民来源等,很快就来到了梧桐学堂外,“今日是梧桐学堂第一批学生毕业典礼,清风作为他们的主人和这座学堂的创始人,邀请诸位作为典礼的嘉宾和见证人。”

毕业典礼?什么意思?

韦纲和韦津诸人在脑海里画了一个问号。

“毕”为二十宿之一,也是古代丧祭时用以举肉的木叉,还可解释为古代祭服和朝服的蔽膝。

“业”?是学业的意思吗?

南朝宋的范晔在注释后汉书列女传时,就将“复不终业”的“业”解释为学业的。

这样的话,“毕”可以做“完成、完结”解,“毕业”就可以解释为结束学业。

至于“典礼”嘛,是制度礼仪的意思。

像后汉书延笃传:“朝则诵羲文之易,虞夏之书,历公旦之典礼,览仲尼之春秋。”的“典礼”,就是指周公旦制定的礼仪制度。

那么,“毕业典礼”就可以解读为结束学业时的仪式?

这淮阳侯总是有惊人之词啊

等穿过学堂的大门,这些韦氏族人惊呆了。

韦津惊讶的问道:“敢问淮阳侯,这里有多少学生?”

殷清风道:“最近清风也没太关注,大概有三万人吧。哦,这三万学生里有大约一半是三岁到七岁的孩子。”

“三万!”

沉稳如韦纲、韦津、韦挺等人齐声惊呼。

太可怕了!三万人啊!

不说培养这些人,一年要耗费多少钱财,单说这三万人里,哪怕有一千甚至是五百人三百人能通过科举考试

现在大唐才多少官员?

这、这以后大唐的官场上岂不是要充斥着他的心腹之人?

韦氏族人的脚步凌乱了,身体也不稳了。

他有谋夺天下之心?

他们呼吸急促了。

若真是如此,韦氏

心中发笑,殷清风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里只传授最基础的启蒙书籍,这里的夫子们是原先掖庭宫的宫女和罪妇,她们还教导不了科举要考的五经。”

“呼”韦氏族人感觉心脏又能跳动了。还好还好,不是参加科举的,也不是谋夺天下。

掖庭宫的宫女和罪妇?那岂不是耽误了韦氏的后人?

可当他们路过横平竖直的学生队伍时,脸色又变了。

他们大多数人见过大隋和唐朝的步战士卒是什么样子的,身边的这些学生,除了没有佩带武器盔甲和身上没有杀气外,最少在军纪上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悍卒了。

这是何等的练兵之法?让这些农家子犹如百战雄师一般还有农家女天呐连小娘也是这般!

他还敢狡辩不是要谋夺天下?

这些学生再教导一年半载,再配上兵器铠甲,攻入长安,易如反掌啊!

韦氏族人极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苍白脸色,被殷清风看在眼里。可他没做任何解释。怎么解释?连现代的幼儿园都是这样教导孩子的,古人却看做是天方夜谭一般。

这是时代的差距,是认知的差距,与他的能力无关。

不过,看这些韦氏族人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个小典故来。

世说新语:钟毓、钟会少有令誉,年十三,魏文帝闻之,语其父钟繇曰:可令二子来。於是敕见。

毓面有汗,帝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复问会:卿何以不汗?对曰: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一个学生方阵就把他们吓得“汗出如浆”“汗不敢出”,可见这时代的差距有多大。

不动声色的,殷清风将他们带到升旗台前,伸手引向东边的台阶式长条凳,“请诸位在此落座。”

本就内心颤栗的韦氏族人坐下后,心中更是震撼了。

四周是黑压压的人头,偏偏一丝杂音也没有。若不是从任何方向看去,他们都能看到笔直的一列学生队伍,仿佛这些学生就不存在这天地间一般。

这可是三万人呐要经过什么样的训练才能做到如此一般?

等月眉她们在升旗台的另一边坐下后,殷清风接过喇叭登上升旗台。

此时的他,心情也是激动的。

建一座容纳三万学生的小学和幼儿园,还不足以让他激动。他激动的是,这些学生就像蒲公英种子一般,将洒落到大唐各个州县,培养出更多的蒲公英来。

巡视了一圈,他举起喇叭,“今日,为了庆贺你们当中的某些学生从这里结束学业,本侯特意邀请来名震天下的京兆韦氏的诸位长辈,做你们的毕业典礼嘉宾。

现在,用你们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

“啪”“啪”“啪”“啪”

整齐的九声响,如雷一般震撼着韦氏族人的心。他们对这些学生的纲纪和殷清风的教导手段更加侧目了。

“是为了什么?”

韦氏族人心中一静,这个问题既简单又深奥。

“或许大多数人会回答,为了个人前程、为了家族前程。

本侯想说的是,受光于隙见一床,受光于牖见室央,受光于庭户见一堂,受光于天下照四方。

君子受言以达聪明也亦然。

或为一隅之偏听,或为一室之迩听,或为一堂之公听。

所受愈小则所照愈狭,所受弥旷则所照弥博。

这几句话可以理解为:读的书越多,眼界就越开阔,心怀就越宽广,对天地万物万理的认识就越全面。

你们在梧桐学堂读的这两年书,虽然不足以让你们参加科举考试,或许也不足以让你们成为一代大学问者,但你们应该能感受到,对一个人的益处。

之后,你们不会因为一些龌龉就与人争吵,也不会因一时之气就与人争斗,你们明白什么是仁什么是义什么是礼什么是德。

匹夫之志不过是求一户一家之温饱,但你们读过书,你们要有志向!你们的志向应该脱离你们自己本身、要脱离你们家庭的本身,你们要放眼天下、要胸怀天下!

如果你们没有这样的志向。”

他停顿下来,扫视着操场,“那你们就听从本侯的安排!

三年前,你们和你们的父祖家人一样,是佃奴、是贱籍。三年来,你们住的、你们吃的,比一品的亲王国公还要好!是大唐太子给了你们这一切!你们要回报大唐太子!”

李世民?这些是李世民让他做的?

天呐,这就更可怕了!

原来,李世民不但正面在朝堂上掌控权势,早在暗中还另有筹谋!他要做什么!他要这些孩童少年做什么?

而一直为李世民暗中奔走的殷清风,同样可怕!

这样的事情,李世民没有交给长孙无忌去做、没有交给程知节去做、没有交给房玄龄去做、没有交给李靖去做偏偏交给他来做李世民是要多信任他啊

还好还好,他们已经投效了殷清风。等太子继位,等他入仕之后,韦氏的阆公房,可就直上青云了!

殷清风提高声音,“回报大唐太子的方式很简单:把你们所学的的,传播出去!

你们当中有些人去过城里的皇泽院,知道那里有座皇泽学堂。你们不知道的是,大唐太子在天下各州县建起了千万座的皇泽院。那些皇泽院里的学堂没有夫子教师,而你们以后就是那里的夫子教师!”

学生们已经习惯了言行令止,但韦氏族人却有人却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千万座的皇泽学堂?

他们本以为殷清风强行命令他们,让他们的后人都到这里,是在断绝韦氏的传承。没想到,李世民的野心还不止如此,他这是要断绝所有家族对人的掌控啊!

朝堂上,李世民不断颁布新的政令,在民间,他又命人教导千万寒门子弟,只要十年,这大唐的江山稳固如鼎啊!

以前还以为李世民和其先祖一般,不过是武夫之子而已。现今看来,在谋略上与李世民相比,他们韦氏和其他家族一样,都是粗鄙之人啊

“不一定会改变前程,但不一定改变不了。你们的前程已经改变了,还有千千万万和你们一样的孩童没有机会改变,你们,要帮助他们!

本侯奉太子之命建这座梧桐学堂、奉命教导你们,你们回报本侯,就是回报大唐太子。你们到天下各州县做夫子教师,教导千千万万的学生,就是对大唐太子最好的回报!”

他又提高声音,“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愿意!”

学生们的回答三声既止,但韦氏族人的心却更猛烈的跳动着。

李世民有这么多狂热的追随者,收拢民心岂不易如反掌?

历朝历代的帝王也做不到啊

“能做到吗!”

“能!”“能!”“能!”

“本侯很欣慰!大唐太子知道了,会更欣慰!

一个人活着,要懂得感恩,要学会担当责任!

你们要牢牢记住记住:你们的现在和以后,是大唐太子赐予的。你们的责任,就是教导孩童。一生也不要忘记!

还记得本侯当初的承诺吗?当你们从这里结束学业的时候,你们的身边就不再是贱籍了!你们和你们的阿耶阿娘、阿翁阿婆都是良籍之民了!”

“欧”

再严格的纪律,也禁止不住学生们激动的心,他们大声的欢呼起来。

韦氏族人已经有些麻木了。

多少贱籍之人渴望一个良籍身份?

李世民不但耗费巨量钱财教导他们,还轻易的就让他们获得多少人梦寐难求的身份,更是让他们做一个让普通百姓尊敬的夫子。他们不死心塌地的追随李世民才怪呢。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阴阳失调,仁义不存。记住了!你们的一切都是大唐太子赐予的,你们要用你们一生回报他!还要你们的后人世世代代尊崇大唐皇室!能做到吗!”

“能!”“能!”“能!”11

第四百一十二章:患得患失

韦氏族人的心怦怦乱跳。

不是被学生们响亮的声音吓的,而是出自对李世民的恐惧。

他们出生在北周,经历了北周和隋朝,以及现在的李唐。对这三朝的官制等深有体会。

宇文泰为了向世人显示宇文氏的政权并非僭伪,他采纳了苏绰、卢辩等人的谏言,依据《周礼》制定了新官制。

这套新官制抛弃了魏晋以来的官职名号,仿《周礼》设立六官:宇文泰为太师、大冢宰,李弼为太傅、大司徒,赵贵为太保、大宗伯,独孤信为大司马,于谨为大司寇,侯莫陈崇为大司空,余官称号也都仿照《周礼》。

但他并不是将秦汉官制一概废除,而是参照使用,尤其是地方官职仍行秦汉旧法而不变。

在官制革新之前,宇文泰又作九命之典,以叙内外官爵,即将官吏的等级分为十八命,正九命和九命。命数多者官高,如柱国大将军为正九命,骠骑、车骑大将军为九命。

命实际上就是品,不过,品以正一品为最高官,命以正九命为最高官。

同时,宇文泰在革新官制之际,将地方官吏任免之权收归中央,加强中央集权。

隋文帝在谋夺宇文氏的江山后,立即废除了北周的天、地、春、秋、冬、夏六官制,创建了三省六部制。

在州县,北周制设州、郡、县三级地方官署。开皇三年,文帝听从河南道行台兵尚书杨尚希的谏言,废除郡级官署,改为州、县二级制。州设刺史,县设县令。

同样是开国之主,隋文帝即位后创三省六部制、三年后又确立郡县制,而李渊为帝多年,各政制全无革新,几乎全部因袭前隋制度。这,就是各世家轻视陇西李氏的根本原因。

李唐的官制依然是三省六部制、地方依然是郡县制、土地政令依然沿袭均田令、官吏选任制度依然是前隋的科举制、就连律法也是在《开皇律》的基础上增加了“五十三条新格”而已。

租庸调中的“庸”于前隋开皇二年试行;“租”和“调”虽然不是始于前隋,但前隋承袭北周,李唐又承袭了前隋。

连一国之根本---税赋,都沿袭前制,李氏可有帝王之相?

各世家经历了多朝多代,从各项制度上就能体察出这些政权的国祚是否长久。

李唐内有无能开国之主、子嗣夺嫡储位未明,外有大家族把持地方、民心不稳,各世家岂会相信李唐的国祚能长久?

虽然李渊在武德四年废除隋五铢而铸开元通宝,但这改变不了世家对陇西李氏粗鄙的认知,因为这是每个皇者应该做的举措,根本不值得颂扬。

而后来推出的钱币令,虽然较开元通宝更有效的解决钱荒的困局,却收回了世家铸钱的权利。世家依然痛恨李氏。

至于新式农耕,只不过是深化了均田令而已,无非是额外重视五谷产量罢了。

后来,虽然李世民意外夺嫡成功,但在世家眼里,这只是李唐混乱的开始。当年的杨广不也如此吗?

太子杨勇好学,善于写诗赋,性格宽仁和后,率意任情,与李建成何其相似?

杨广陷害兄长成为太子后,依然韬光守拙。一面曲意讨取文帝欢心和信任,一面争取群臣支持和民心民意。可即位后还不是一样立即兴建洛阳城和开凿大运河?

同时,他登基之初,就宣扬“乾道变化,阴阳所以消息,沿创不同,生灵所以顺叙。若使天意不变,施化何以成四时,人事不易,为政何以釐万姓!”

后来他又推出科举制,虽然天下世家痛恨无比,但面对大一统的皇权,他们只能忍受。

好在,杨广的昏庸很快就显现了。

大业七年,他以“高句丽本为箕子所封之地,今又不尊臣礼。”为由,下诏举全国之力,征兵派役,备战高句丽。

三征高句丽后,杨广仓皇出逃,杨氏江山不复存在。

再观李世民呢?

先是暗中压迫韦氏献上土地、废除奴婢,现今又暗中培养贱籍之子以教化四方寒门子,接下来呢?他会如何?

李唐先夺世家铸钱之权,再断世家笼络仕子之路。世家可以暗中资助各地反王推翻杨隋,就能等待机会推翻李唐。

李世民,在自掘坟墓!不出数年,必成坟中枯骨!

韦纲与韦津几人暗中交换眼神,这殷清风儿必须远离!

这儿现有李世民看护,暂且奈何不得,且随他心意。待李唐有所异动,就是韦氏复仇之日!

韦纲、韦津等人年老成精,韦挺等人又宦游官海多年,很快就在无形中达成一致。

但具体细节,还要等离开这里再详细商议。

而这时,殷清风在台上继续说道:“你们还有半年的时间,为你们以后的夫子生涯做准备。这半年,你们就在这学堂里做助教,完成从学生到夫子的转变。”

如何分散这些学生,还是一个细致和繁琐的工作。

不是单纯将这些毕业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分派到各地就可以了。要考虑男女学生之间未来结合的问题,还要考虑他们的弟弟妹妹的年龄适合走多远的路。

除了这些,如果他们的弟弟妹妹是可造之材,他们就不能分出去。等这里未来升级出初中部后,他们要顶替某些岗位,教导学部的学生。

好在他还有半年的时间来比对参考各种档案信息,再做最后的安排。

“半年后,你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要悲伤。

别的佃奴之子,致死也不识一个字;别的佃奴之子,这一生也住不进两层高的房屋;别的佃奴之子,永远不可能过上一日三餐中两餐有荤食的日子;别的佃奴之子,更不能成为教导学生的夫子。

你们还比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寒门子都幸运。

那些寒门子,九成没有读书的机会;那些寒门子,要终日劳作到死;那些寒门子,要为一日两餐发愁;那些寒门子,以后见了你们要尊称一声夫子”

说到这里,殷清风也有些激动。

“本侯在你们结束学业之际,送你们八个字:明德砺志,求知笃行。

明白做人的道德和德行,用来磨砺自己的志气,用坚定的脚步在求知的路上走得更远。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做人要脚踏实地,明道理,懂德行,唯有坚定自己的志向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要做到:不为物喜,亦不为己悲!”

刚才还怀有别样心思的韦氏族人沉默了。

“别的佃奴之子”和“那些寒门子”的对比倒也罢了,无非是李世民在收买人心。

“明德砺志,求知笃行。”可由《礼记·中庸》中“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而来。可“不为物喜,亦不为己悲。”,却需要豁达的胸襟、处事的深远才能说出这样深奥的话来。

殷清风才年岁几何?

他们可以和其他世家一样不看好李氏,可如何看待做出“手杖诗”和说出“不为物喜,亦不为己悲。”的殷清风?

殷清风有三个结局:李氏亡,他亦亡;李氏亡,他还在;李氏长存,他长存。

李氏的存亡,尚在两可之间,但殷清风若没有为李唐殉葬,韦氏该如何摆正位置?

“你们年华正好,本侯的年华也正好!今日与君一别,他日再、见!解~~~~散!”

殷清风本想让韦纲或韦津上来讲几句,但想一想他又作罢了。鬼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到时候是阻止还是不阻止?

“拜别阿郎!”

毕业的学生,轰然作别。

响亮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韦氏族人。

他们抬头看见,距离大门最近的一队学生排着整齐的队列,和踏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走出大门。

接下来,依照距离大门的远近,一队队学生消失在眼前。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轮到顺序的学生依然无声肃立。

当最后一队学生向殷清风行礼作别后,韦氏族人的心沉重到了极点。

百战万胜的杨隋、李唐的兵卒们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谁训练的他们?

这是学生还是兵卒?

殷清风为何没有露出半丝的惊诧之色?

太可怕了!

拜别阿郎。

殷清风沉默在台上。

学生们在临别之前,用“拜别阿郎”告诉他:他永远是他们的主人?

“殷侯。”一位女教师打断了殷清风的思考。

她是接替王雄涎的妻子,现在学堂实际的负责人。

让殷清风尴尬的是,他不记得这女教师的名字。他含糊的说道:“请说。”

那女教师有些紧张,“妾身可否请殷侯将“明德砺志,求知笃行。”和“不为物喜,亦不为己悲。”两句警世之言赐下。”

韦氏族人眼睛一亮,见字如人。

前汉扬雄说过:“书、心画也。”既“字如其人也”。意谓人与字,字与人,二而一,一而二,如鱼水相融,见字如见人。

贤哲之士的字,温和醇厚;英雄豪杰的字,沉着刚毅;脱俗奇人的字,磊落洒脱;文人学士的字,清俊秀丽。这道尽了“字如其人”之意。

王右军、虞世南字体馨逸,举止安和,蓬蓬然得春夏之气,即所谓喜气也;欧阳父子险劲秀拔,鹰隼摩空,英俊之气咄咄逼人。

字,又是书者情绪的流露。

王羲之作六篇名作时,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告誓文》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

两见殷清风,其皆语出惊人,但他的字呢?若是亲见其手书岂不是能勘破他的才学与心境?

韦纲递了个眼色,韦文宗站起来,“殷侯,这位娘子所言极是。文宗亦觉这两句激励人心之言,当现与世人。”

殷清风不会认为这个女教师在拍马屁,但韦文宗嘛他看了一眼满心期待的韦氏族人,“也罢。”

韦氏族人心喜,机会来了。

“不过,待参观完这里和宴席结束后,清风再献丑。”

只要你写就行。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无碍。

殷清风让月眉五人先回去,他带着韦氏族人向教室走去,“当初匆忙建造,有些简陋。”

在一间教室外,韦瓒指着门框上的“二年二班”问道:“这是”

殷清风看了一眼,解释道:“《孟子·滕文公上》中:“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

但清风取“学堂”二字命名这所庠序,则是出自: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江水一》中:“始文翁为蜀守,立讲堂作石室於南城。永初后,学堂遇火,后守更增二石室。”。

而“年”与“班”,则是学年和班级的意思。

学年表明学生是在哪一年入学的。

新学生入学后为一学年,到了次年则为二学年,以此类推。

而班级二字,则是清风引申汉代官位的等级而来。如,东汉的荀悦的《申鉴·政体》中有:“高下失序则位轻,班级不固则位轻。”。”

韦氏族人又是一惊。

短短几句话,包含了《孟子》、《水经注》、《申鉴》三部典籍。这怎么可能?

《孟子》还好说,毕竟是先贤之书;听说潼关外大河之桥是他的部曲修建的,观看过《水经注》也可以理解。但《申鉴》可是被世人称之为“道之可观者也”,他也曾阅读?

读这些书,或许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做到了学为己用!这可是读书最高的境界啊!

想要学有所成,第一要博览群书,第二要废寝忘食、孜孜以求。如此坚持多年后,才能做到学为己用。

他到底多大年纪!他不可能为了标新立异而专门找出这些典籍来阐释新意吧。

等进了教室,韦氏族人又愣住了。

黑板、阶梯教室、讲台这是学舍?

殷清风一一讲解后,又带着他们去了学生宿舍。

这些宿舍是特意为城东农庄的孩子们建造的。

直接上了二楼后,殷清风说道:“建造这里时,水泥还没有问世。”他跺了跺地板,“否则就不会使用木质地板了。

现在清风手下的人,已经用水泥做出榫卯状的构件,若是再建造这样的房屋,即使有剧烈的地动,这房屋也坚固无比,不虞有崩塌的危险。”

用水泥做出榫卯状的构件?那岂不是说,未来所有的房屋都可以用水泥代替木材?

上到公卿,下到庶民,每建造一座房屋都要使用水泥,这、这何等的收益啊~~~

恨!太恨了!当初韦氏怎么没想着要加盟水泥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三套方案

虽然不是有意显摆,但殷清风的心情的确很好。

无论是改变货币面值,还是成立军事学院,那都是抄袭别人的创意,唯有用水泥做出榫卯状的构件才是属于他自己的。

中国的木建筑构架一般包括柱、梁、枋、垫板、桁檩、斗拱、椽子、望板等基本构件。各个构件之间的结点就是以榫卯相吻合,构成富有弹性的框架的。

榫卯结构的建筑不但可以承受较大的荷载,而且允许产生一定的变形,在地震荷载下通过变形抵消一定的地震能量,减结构的地震响应。

应县木塔只是现存的一座建筑而已,毁于历代战火的建筑多了去了,榫卯结构的建筑在古代根本不稀奇。

建造出一座座精美的宫殿、房屋、寺庙的古代的木工匠们,不知道远在河姆渡新石器时期的先祖们,就已经住进了榫卯结构的房屋。

几千年前的那些河姆渡干栏式房屋,应用了大量的凸型方榫、圆榫、双层凸榫、燕尾榫以及企口榫等榫卯结构的木质构件。

木质建筑需要砍伐大量的古树,还不耐火烧,坚固程度也不如混凝土建筑。但浇筑而成的混凝土建筑也有其缺点,如抗拉强度不高,早期强度低等。

殷清风不是学建筑的,以他的水平,建一个二层高的楼房或许还可以。建造跨江跨江大桥呢?建造三层甚至五层以上高度的建筑呢?在一体浇筑的前提下,如何解决抗拉强度不高的问题呢?

而最关键的是,他可不敢保证他捣鼓出来的水泥是否能达到某种标准。

结合他的担心和混凝土建筑的缺点,他觉得把混凝土和榫卯结构结合在一起,才会更完美。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来,殷清风让任云舞去和木匠配合,尝试着这种可能。

实验的时间不长,三天后任云舞就送来了一个凉亭和一个房屋的模型。

然后,殷清风像玩儿鲁班锁一样,拆卸、组合,再组合再拆卸,玩的不亦乐乎。

在确定可行后,他就把任云舞派去建造潼关黄河大桥了。

看着韦氏族人像死了爹娘一般的表情,殷清风笑了,“新学年开始前,学堂会统计学生的数量,如果还需要增加房屋的话,韦翁的后辈们一定会住进更坚固更宽敞的房舍的。”

自从南朝梁吴均所作的志怪说集《续齐谐记》传出后,世人就渐渐开始在九月九日这一日登高以求避灾祛瘟。

而且,在地气上升、阳气下降之时,登高可以更好地避开地气,更多地接纳阳气。

他们这些长辈还没享受避灾祛瘟、接纳阳气的高层房屋呢,晚辈倒先住进去了,不甘心啊。

又是韦文宗上前说道:“殷侯,文宗代族人请问,韦氏可否请殷侯的部曲出手,帮韦氏建造这般的房屋。”

好啊,正缺少榜样呢。有韦氏带头,房地产就可以搞起来了。

殷清风为难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清风手下那些人,不是在建造桥梁,就是在城内修建水渠。短时期内,恐怕”

韦文宗欢喜道:“只要殷侯应允,韦氏等得起。”

接下来的参观,韦氏族人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殷清风干脆带他们直接去食堂。

距离食堂大门还有几米远的位置,韦氏族人就嗅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即使他们心中有所猜测,等他们进了食堂内,还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既惊诧这宽敞得难以想象的房屋里,竟然会同时有这么多人一同进餐,又惊诧这些人的吃食,还惊诧这么多人在一起,竟然没有半点杂音。

“这、这”韦纲都不知道今天他都惊讶了多少回了。

殷清风向旁边虚引,“韦翁,咱们先坐下说话。”

韦氏族人只好收回好奇和惊讶的眼神,随殷清风落座。

刚坐下,韦纲有按捺不住了,“殷侯,这里是”

殷清风道:“这里是这些佃户们共同进餐的所在,清风命名这里为食堂。”

食堂倒也贴切。可然后呢?为什么要集中在这里一同进餐?

韦津见殷清风只回答了一部分,他代韦纲问出了问题。

殷清风道:“这些佃户是从不同的州县集结而来的。不管是口音,还是习俗,都有很多的差异。

为了便于管治,就要融合他们,让他们相互接触、相互了解。”

勉强说得过去吧。

韦保峦接到暗示,问道:“既然太子有意废除奴婢制,为何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佃户?”

我韦氏献出了土地,奴婢也都放良了,结果你这里却蓄养了十万八万的佃奴,你和李世民这是在戏耍韦氏吗?

而且,一个上县才多少人丁?

问得很不给面子啊。不过殷清风也早料到会有这一问的,“首先,他们不都是佃奴。

这里的房屋,这里的吃食,还有这里的学堂,诸位也都见到了。有谁不向往?

百姓嘛,图一个终日温饱,就是天大的愿望了,何况这里的吃食堪比公候、子嗣又可读书识字呢?

自从这梧桐新村建立后,四周投奔的百姓是蜂拥而至。拒绝他们,就可能让他们丢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这里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做。”

好生之德?好不是贪图他们的劳力?说得好听!卑鄙虚伪!

“说完人丁来源,清风再说说这梧桐新村。

潏水以东,昆明湖以南至终南山山脚,以及沣河西岸,清风名下的土地近一百五十万亩。

十万亩的土地用来养殖三十余万头只的牛、羊、彘、驴、鸡、鸭、鹅、兔等,更有十万余尾的鱼,另有四十万亩土地,则是用来种植果林和菜地,现在这些人,勉强经营过来。

一百万亩的土地,每年产的五谷,若是运出去贩卖,可得一百六十万贯上下。那些家禽家畜和鱼虾、果子,每年最少的收益也在一百万贯左右。”

一百五十万亩的土地,产出是两百六十万贯?骗谁呢?韦氏献上去的那两千多万土地,一年的收益才多少?

“但,事实并不如此。

除了五谷外,家禽家畜那些,每年除了这些佃户要吃食外,还要献于宫内。每年的实际收益只有五十万贯上下。

当然,你们会说,这不是清风不放良他们的理由。

清风承认这一点。但清风认为,现在还没有到放良他们的时机。

一旦放良他们,就算农具和挽马白送给他们,但这里的房屋清风要收回吧,学堂不能再免费用的让他们的子嗣读书吧,他们以后的吃食需要自己获得和烹煮吧。

就这样的房屋,放在长安城里,很容易就能以五千贯的钱财卖出去。他们现在一文钱也没有,就算他们每户每年能剩余一百贯,需要积攒五十年才能买得起。

还有,清风供养这么多的学生,每年需要花费的钱财就是四十万贯。以后需要他们自己出钱供子女读书,他们供的起吗?

孔圣曾说过“有教无类”的圣言,清风也读先贤典籍,岂能置圣言而不顾?”

借口!都是借口!

韦保峦很不满意殷清风的回答,口气有些生硬,“若依照殷侯之言,这些佃户就用不放良了?”

殷清风有些讨厌这个人了,“刚才清风说,时机还未到。

受先贤和族中长辈的教诲,清风不可能简单的就把他们放良,然后更换为雇佣关系。清风当以“仁”字为先,妥善解决放良之后的事情。

有道是,无功不受绿。改为雇佣关系后,他们无功与清风,若他们还住在现在的房屋、还由清风出钱供养他们的子女读书,那清风是要吃亏的。

可简单的更改为雇佣关系后,五千贯的房屋和他们子女读书的钱,从哪里来?

为此,清风日夜苦思,想出了一个大致的解决办法。”

绕了半天,你可总算说到正题了。来吧,看你接下来怎么圆滑自己的谎言!

“想放良他们,以响应太子废除奴婢制的政令,清风打算分两个方案进行,

第一方案,他们的贱籍身份保持不变,但清风与他们改为雇佣关系。

现在那些人的种地和养殖的劳作分工,以后还继续不变。只不过,从此以后,他们的产可以自由贩卖。哪怕是宫里需要这些产出,也是由清风出钱购买,再献于宫中。

什么时候他们积攒够了足够的钱财,什么时候放良他们。

第二方案,可以先放良他们,但良籍书要存放在清风手里。等他们有财力购买那些房屋,再换回良籍书。”

呼~~~忽悠结束!

韦保峦和其他人沉默了。

把他们放到殷清风的位置上,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当初他们为了尽早向殷清风表明心迹,农具和屋舍都是白送给那些佃户的。还好,那些屋舍就是柴草搭建的,根本不值什么钱。

而且,他们可没建什么学堂的,根本没有这个顾虑。

韦保峦拱手道:“是保峦唐突了,请殷侯多谅。”

殷清风拿起筷子,“快尝尝,再不吃就凉了。”

韦氏族人真没有心情吃食。

“手杖诗”还好说,殷清风有些才气也是正常的,否则李世民怎么会赐婚给他。可学堂里的一幕一幕,给他们的震惊太多了。

韦纲毕竟年长,他率先夹向眼前的盘中鱼。

“嗯~~~”他眼睛亮了,“肉质鲜美不说,这滋味~~~”

韦氏族人被说得心动了,纷纷伸出筷子。

呀!这些吃食,不比滋味楼差多少啊!

“提及这些吃食,清风向诸位致歉。做这些吃食的庖厨,习惯了给那些佃户做吃的,手工有些粗糙了。请诸位多多谅解。”

韦氏族人忍不住暗中鄙视他。

这是请罪还是在炫耀?刚才谁说的“吃食堪比公候”?

不过,当他们注意到盘中还有绿油油的蔬菜,他们真愣住了。

这是冬季啊!这些青菜是哪里来的?要不是这一两年来市面上出现了豆芽、豆腐和蒜苗,他们每当在进入冬季后,整日里也不过是将那些肉食换着花样儿吃罢了。

韦文宗心的问道:“殷侯,这青菜可是宫里赐下的?”

可怜的古人啊~~~冬天里吃个青菜也稀奇。

殷清风道:“清风刚才不是说过,有四十万亩的菜地嘛。这些就是那些菜地里种植出来的。”

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了,露出抱歉的表情,“之前清风和韦翁说过,要贩卖的典籍,售价是两百文。但刊印的时候,太子责令定价为一百二十文。

清风承诺过,韦氏帮助清风卖书,可得三成利。可售价减少了八十文”

韦纲和韦文宗急了。

八十文啊!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他们那三成利还剩多少了!

韦津等人笑了。

这就是你们迎奉这子的后果!

“好在”殷清风指着青菜说道:“清风最近想出一个法子能在冬季里种出青菜来。清风就用这法子补偿韦翁吧。”

他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

当初他可是答应长孙氏让长孙家族参与到卖书这一行的。可长孙冲明明就在东宫里读书,长孙无忌偏偏就不和他套近乎,也不向他传达任何的善意。

总不能他殷爷上杆子去给长孙无忌送钱吧?他可没那么贱。

结果,长孙无忌竟然借着他老娘的寿辰的借口,羞嗒嗒的表示想赚钱,这就太恶心人了。

他当时为了也恶心一下长孙无忌,就骗他去养乌龟养驴。但他总得给长孙氏一个交代的。

就算这次过年长孙无忌不再表示什么,他也得自己送上门去实现承诺。

韦津等人傻眼了。

这这是补偿嘛!这根本就是收买他们啊!

谁要是在冬季让他天天吃上青菜,他每日出十贯钱都情愿!

长安城里那么多的权贵,那些权贵又有那么多的家人,若每日卖给他们三十贯钱的青菜,一个冬季的收益最少也在一千万贯吧

韦津等人的眼睛都红了。

韦纲父子同样呼吸急促了。

其中的利害,他们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是泼天的收益啊!

什么三成利?不要了!就用这冬季种植青菜的法子换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食不知味

面对“堪比公候”的吃食,韦氏族人却食不知味。

韦纲的心,是甜的,也是苦的。

听说韦杜氏去了长安,他便密切关注着。等她回来时,更是第一时间就传唤她。

当韦杜氏直言不讳的说起殷清风躲了一夜,最终被她算计,以及殷清风的恼怒时,韦纲便清楚他把殷清风想简单了。

活了这么多年,面对美色而不动心的人他见过,但不包括血气正旺的年轻人。

像宇文赟,为了声色犬马,把皇位都让给儿子了,他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二岁。据说殷清风明年就十八岁了,也没比禅位时的宇文赟年少几岁,他怎么就能忍得住?

郑昭容羞怯怯的模样。哪怕是他也想收到房里日夜蹂躏,何况还是以他人之妻的身份主动送上去侍寝?可殷清风竟然恼怒了?

不过,他也品味出来了,殷清风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否则,当夜他就会把郑昭容撵出房门的。

这一点,是可以利用的。

明知是被韦杜氏算计,却直接吞下诱饵,再反手回杀渔夫,殷清风的智慧和心肠,决不能再以少年人视之了。

当韦杜氏说完殷清风是如何安排她那四个嫡庶子后,他再次沉默了。

论语先进篇中:子路问:“闻斯行诸?”

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

冉有问:“闻斯行诸”

子曰:“闻斯行之。”

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

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有一次,孔子讲完课,回到自己的书房,学生公西华给他端上一杯水。这时,子路匆匆走进来,大声向孔子讨教:“先生,如果我听到一种正确的主张,可以立刻去做么?”

孔子慢条斯理地说:“总要问一下父亲和兄长吧,怎么能听到就去做呢?”

子路刚出去,另一个学生冉有悄悄走到孔子面前,恭敬地问:“先生,我要是听到正确的主张应该立刻去做么?”孔子马上回答:“对,应该立刻实行。”

冉有走后,公西华奇怪地问:“先生,一样的问题你的回答怎么相反呢?”孔子笑了笑说:“冉有性格谦逊,办事犹豫不决,所以我鼓励他临事果断。但子路逞强好胜,办事不周全,所以我就劝他遇事多听取别人意见,三思而行。”

千年前的孔圣懂得因人而异,此不足为奇,他是圣人。可殷清风呢?小小年纪先明那四子的优劣,再判断其前程。若他一朝踏进朝堂之后会如何?

所以,他坚信他当初带着阆公房追随殷清风是正确的选择。只要得到回报,这段时间以来族内的非议,便会云消雾散。

有了这些明悟,他更期待这次的会面。

甫一见面,他惊讶殷清风的手杖诗,也欣喜殷清风的才学。

从“吾将上下而求索”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历代诗赋斐然者,俱是青史留名的大名士。这首手杖诗,便是殷清风雏凤初鸣之声。

妙!

等他看见韦津那强作欢颜的表情,他更开心了。

可等他见到李世民瞒着所有世人,通过殷清风暗中布局的时候,他又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屈服于殷清风、不该屈服于李世民。

当初他执意背叛其他族人,族内分裂已成定势是一个诱因,钱财是另一个诱因,而最主要的,是他想效仿前人:哪怕李氏最终被取代,只要阆公房有族人已然是显赫高位,新朝成立后也不会慢怠族人的。

但他没想到,李世民欲灭各世家的野心这么大。

从春秋时期的晋国六卿:赵氏、韩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到后汉时的各累世公卿、经学世家,再到魏晋以来的大小世家,历代天下之主何曾敢轻侮门阀,又何曾敢灭亡门阀?

李世民在自寻死路,其鹰犬的殷清风也在自寻死路!

若他和阆公房族人不能全身而退,必被殃及池鱼!

就在他做出先与殷清风虚与委蛇,再徐徐图之的打算后,殷清风却接连曝出水泥构件和冬季种植青菜这两项获利巨量的奇言。

意外获得冬季种植青菜的法子自然是值得欣喜的,但这样以来,世人可是都会知道阆公房与殷清风关系匪浅了。若李氏灭亡,阆公房还能全身而退吗?

韦津此时不知该是嫉妒背叛族人的韦纲,还是对韦纲报以幸灾乐祸的心思。

等李世民继位后,李氏灭亡已成必然,追随李世民郎子的韦纲必然受到牵连。虽然已经有人知道韦氏分裂为阆公房韦氏和京兆韦氏,可他们有共同的祖先啊。

若是他坐视阆公房族人的死活与不顾,其他家族如何看待他又如何看待京兆韦氏?

但李世民现在气焰正盛,与其正面硬对,吃亏的是韦氏。看来,比照之杨广,只能等李世民露出败相时再与殷清风慢慢划清界限了。

只希望,在此之前,韦氏能积攒到足够的权势和钱财。

胡亥坐了七年的皇位,杨广坐了十四年的皇位,大不了韦氏就等着二十八年后李世民灭亡吧。

在此之前,韦氏一面积攒钱财,一面培养子弟并助其登上高位,一面,坐等风云变幻

就是不知,会是谁取代李氏。

可惜,自从阿耶和二阿兄相继去世后,韦氏在军中再无将领不对,还有云起!他现在是遂州都督、益州行台兵部尚书。若是他能再进一步

糟糕他是阆公房族人!

殷清风见带头的韦纲和韦津神色木然,他也没调解气氛,随着韦氏族人一起闷声不语把饭吃完。

他今天带着这些人参观学堂,是有目的的。

“三皇时代”实行的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血统继位制,国家最高领导人在风姓家族中产生。

到了五帝时代,是所谓“公天下”时代,实行的是禅让制度。

姬姓的黄帝禅位于嬴姓少昊少昊禅位于黄帝的孙子颛顼颛顼先传位于嫡长子孺帝孺帝早夭,帝位由黄帝的曾孙喾继承帝喾传位于儿子帝挚帝挚禅位于异母弟伊祁姓的尧帝尧禅位于姚姓的舜帝舜禅位于姒姓的禹。

所以,禅让可分“内禅”与“外禅”:“内禅”为帝王将帝位让给同姓人,“外禅”为天子禅位于外姓。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谁不愿意享受巅峰权利呢?但事情总有例外,历史上有很多皇帝是主动和被迫将帝位拱手让人的。

刘婴禅位给了王莽汉献帝刘协禅位给了曹操。

接下来,就是一波循环报应杀:曹操的孙子曹奂禅位给了司马炎司马炎族叔司马伷的后人司马德文禅位于刘裕刘裕的重孙刘准禅位于萧道成萧道成侄孙萧宝融禅位与萧衍萧衍的孙子萧方智禅位于陈霸先。

南方玩儿禅位玩儿的不亦乐乎,北朝的皇帝也不甘示弱。但南朝玩儿的是“外禅”,而北朝玩儿的是“内禅”。

北魏孝文帝拓拔弘传给了儿子拓拔宏北齐武成帝高湛传给了儿子高纬北周宣帝宇文赟传给了儿子宇文阐。

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皇室禅位一次就行了。但杨坚的后人、同获谥号为恭皇帝的杨侑和杨侗,则分两次把天下江山禅位给了李渊和王世充。

唐朝之前的禅位,即使有拓拔弘那样的内禅,但也改变不了人们对禅位的认知:禅位的皇帝都是被迫的。

再过一两年,李渊就要禅位了。不管是百姓出自他们自己的认知还是有人煽风点火,李世民多少都要背上骂名的。

能让这些人闭嘴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凸显李世民的伟光正。

梧桐新村和梧桐学堂的存在,超越了现在这个时代的认知范围。他一再的在韦氏族人面前强调这一切都是李世民的手笔,就是要借着这些人的嘴巴宣扬出去。

而能听到韦氏族人宣扬的人,地位不会低到哪里去。只要上层圈子对李世民有了更深的了解,或者说是对李世民产生了惧怕的心理,最少在短时间内,这些人不会说李世民的坏话的。即使说了,也怕李世民追查到他们头上。

李世民缺少的就是时间。只要下层百姓从农耕令上获益、只要游走四方的商人从钱币改制和帝国银行上获益,即使那些世家一起诋毁李世民,他也不怕某些谣言了。

民心安稳了,大唐也就进入平稳的发展阶段。到那时,他曾经给李世民提的那些谏言,只要能再落实几项,英明神武天子的名声就再没人能动摇了。

所以,韦纲和韦津的心思,他不用猜,也大致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

回到他居住的小楼,殷清风让韦氏族人稍等,他从楼上抗着一块被红色绸缎包裹着的木匾下来了。

他揭开绸缎,“这是太子亲自赐下的手书,韦翁带回去,让族人悬挂在各地的书铺。”

若是没有走一趟梧桐学堂,韦纲此时一定欣喜若狂。有李世民这个太子,又有殷清风这个未来的新贵照应着,阆公房的兴旺是指日可待。

但眼下他只勉强的笑道:“老朽代族人恭受了。”

他甚至不想提李世民的名字。在局势未明之前,距离李世民远一些是比较明智的。

殷清风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有些事清风要说一下。

这第一呢,长安城的书铺由长孙太子妃的兄长,上党县公长孙无忌和我殷氏的姻亲琅琊颜氏共同经营,其他的都交给韦翁费心了。

这第二呢,文宗曾建议清风在各地建书坊,清风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在益州、江夏和扬州三处各建一个书坊。韦翁的族人可就近从这三处书坊获得书籍。”

韦纲的次子韦文杰行礼,“文杰定不辱没淮阳侯的青名。”

殷清风冲韦文杰点下头,向韦津说道:“清风名下的茶山虽然大多都在江淮一带,但巴蜀也有几地茶山。而且,已经少量的产出了。”

中国十大名茶虽然没有一个是四川产地的,但四川的茶叶并不差。如:蒙顶山茶、峨眉竹叶青、青城雪芽、文君绿茶、峨眉毛峰茶、永川秀芽茶等。

以后那些十大名茶就在国内销售,而稍微次一级的四川茶就是对外贸易的主要货源。

但这些四川名茶产地距离长安还是有些远,尤其穿越秦岭的栈道并不好走。他已经下令让人在汉中一带尝试着培植茶树。汉中的气温不比成都和信阳一带的低,种植茶叶应该不成问题。

韦津心中一喜,他以为还要苦等几年呢。

而更让他欢喜的是,殷清风递给他一张纸条,“善会先生可派人按照这个地址,在明年春季去益州。让他们先跟着清风的人观摩学习,等几年后茶叶大量产出时,就不至于慌乱了。”

韦津赶紧接过去,“善会一定挑选最精明的族人去学习的。”

殷清风笑道:“清风给诸位也备下了一些青城雪芽带回去,虽然因为时节不对,这些茶叶不是最顶级的,但也是清风的心意。”

韦氏族人连道不敢。

又闲聊了几句,怀有心事的韦氏族人就提出告辞了。

回去马车上,韦津钻进了韦纲的车里,“叔父,侄儿想把云起调回来,您看”

韦纲不动声色道:“你想做什么打算?”

韦津这一会儿也想明白了,即使家族已经分裂,但两支族人也不会像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那样各自顾各自的。他们都在长安,在外人看来就是荣辱一体的。韦纲想为韦氏另找一条出路,他不会拦着,但也不能看着他们倒下。

他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谁也说不准李氏什么时候会被取代,但家族在军中必须有自己的子弟,而且位置越高越好。

云起是行台兵部尚书,调回长安能进军事学院更好,就算去了兵部,最少也是兵部侍郎。哪怕去各卫军,也可以独领一军的。

有他照拂着,以后族中子弟就可尽量的进入军中。”

韦纲点头,“我韦氏沉寂这么些年,就因你兄长过世后,族中再无军中高品佚将领,云起现在是唯一的希望。而军事学院以后又将超越兵部的权势,他能入职军事学院对家族助益良多啊。”

韦津道:“云起是否能回来,回来后能否进军事学院,这事还要落在杜克明身上。”

韦纲道:“这事某会尽快让杜氏去找她那个侄子的。”

韦津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等他想起另一件事时,又不知韦纲会不会误会他,但他还是说道:“叔父,那殷清风的冬季种植青菜的法子

就算韦氏不将李世民那些暗中手段宣扬出去,李唐失势也是必然。等李氏倒了,殷清风必受到牵连。侄儿为其贩卖茶叶已成定势,但叔父这青菜法子却不同。

侄儿的建议是,趁着现在众人都不知情的时候,不如由叔父泄露出去,也好让其他家族知道韦氏与殷清风与李世民不是一条心的。”

“这个”韦纲有些犹豫了,“李氏即使要失势,也不会是一二十年的事情,若现今就泄露出去,恐怕会恼了李世民”

韦津狡黠的说道:“韦氏的土地都献出去了,佃户也放良了。叔父要想种植青菜,就要再去购地,再雇佣劳力。既然这劳力是雇佣来的,保不准就会有人泄露出去呢。那还不如叔父暗中用这法子换回一些收益呢。”

“善!”

第四百一十五章:地理历史

襄城夹起鸭蛋黄往殷清风嘴边塞去,“哥哥,我们一会儿去滑冰啊”

殷清风含糊的说道:“下午去。”

“为什么啊,我们上午做什么?”襄城有些小失落。

其他妹子也不解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囫囵咽下后,“从今天开始,每天上午你们都要备课。想要玩什么,都安排在下午。”

“备课?”襄城指着自己的鼻子,“月丽也要备课吗?”

殷清风反问道:“你当初去山庄时,教你的月眉姐姐多大?”

“十三啊,怎么了?”襄城有种预感。

“就是喽。”殷清风说道:“过了这个元日你也十三岁了,从明年开始,你也要做老师了。”

虽然预感到了,襄城还是吃惊的再次指着自己,“月丽要做教师?”

鱼娘等人对这个决定也很意外,将视线从襄城身上移到殷清风那里。

殷清风道:“所谓蒙学宫,只是让承乾阿弟他们启蒙。之前教的弟子规等和算学已经足够了,剩下他们要学什么,那不是我们的事,而是由你阿耶来决定。

这些内容你都学两年了,说倒背如流都不夸张,你难道还想再从头学一遍不成?”

听殷清风表扬了她,襄城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嘻嘻,做教师就做呗。”她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幼娘明年也十三了,哥哥要她也做教师吗?”

殷清风点了一下襄城的鼻子,“就你机灵。”他转向月眉等人,“明年新学期开始后,幼娘和妮子去教幼儿堂的孩子,月丽和繁星教算学,月眉和鱼娘教语文。

明年够七岁的皇子皇孙们,单独一个班级,由月丽和鱼娘去负责原先那些孩子由月眉和繁星教导。但他们要增加新的学习内容。”

要给阿弟阿妹和叔叔姑姑做老师的襄城很兴奋,“他们要学什么啊?”

“地理和历史。”

鱼娘道:“自古文史不分家,学文之人无不读史,但这地理”

殷清风道:“如果你从长安出发一直往东直到大海,你会经过哪些州县?”

鱼娘想了想,求助般的看向妮子。

妮子能说出个大致来,但郎君既然有意要单独成立一个课程,必定有用意的。她说道:“还是请郎君来解惑吧。”

殷清风冲他笑了笑,“我编撰的地理课本,除了山川河流等,还有城池、交通等内容,以后还要加上气候、民俗、物产、姓氏郡望、居民等。

学习地理的目的,是让人们的视野不局限于一县一村,坐在家中就能知道这天下是什么样子的。

比如说物产这一项。

某县缺粮缺丝绸缺纸张,如果他手里有一本这样的地理,他就知道应该去哪里买了。

再比如说,某人想远游,他就可以好好的计划这两年三年内都能去到哪里、能访问哪些名山大川、能欣赏到哪些民风民俗等等。”

对于妹子们来说,“远游”是一个敏感的字眼儿。妮子有些勉强的笑道:“经郎君这么一说,还真有必要学习地理。”

月眉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也是最支持殷清风的人。“郎君的意思是,以后梧桐学堂这边也要增加地理和历史喽。”

“嗯。”殷清风道:“所以啊,元月这一个月我们都不会轻松,要挑选一些教师出来跟随你们一起学习这两个课本。等下一批派出去的学生,就可以在各地传授这两门学科了。

地理的内容还相对简单一些,历史就不同了。从三皇五帝,一直到武德年,三千年的内容要学习。

但我的课本可做不到事无巨细,只能编撰一些主要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若是有学生喜爱历史知识,他们以后可以从别的夫子、别的典籍那里学到他们想学的。

学历史,可以从古人身上发觉到他们是如何做到“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学历史,可以懂得如何做人:哪些人是“谦受益”、哪些人是“满招损”。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这句话对普通人来,当某个征兆来临前,就知道某个朝代的国祚不会长久了,他就该想着如何保全他和家人的性命,或者是借机改变身份。

如,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

而对帝王来说,他是选择中兴皇权,还是坐视皇权灭亡。

司马迁在史记高祖本纪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刘邦说:“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对有志成为朝堂上肱股之臣来说,他要知道自己应该具备哪些才能对于帝王来说,他要学会辨别哪些奸佞之臣、哪些是忠君之臣、哪些是有气节而无才能之臣、哪些是有才能而无气节之人,然后再决定用不用他们,如何用他们。

学习历史,无论是一国一城池,还是一花一世界,可以让我们活得更加从容。

人总是急于争辩,淡然下来想想,一时之短长又如何?任何一个在当下看来丑恶不堪的人,在他的时间之上,他的历史之中,必定有值得体谅的地方。

就像鱼娘刚才说的那样,自古文史不分家。孟子一书是当做“文”来读还是当做“史”来读?

说它是“文”的理由是,里面阐述里孟子关于如何治理国家,更有修养、礼义、典章制度等的内容。

如梁惠王下所述,孟子在向齐宣王讲述如何实行nn时说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

说它是“史”,它具备里“史”的三要素:时间、人物和事件。

孟子书中出现的事件有两种:一种是历史事件,比如汤征葛国之事,是夏朝末年发生的一起重要事件,它是汤接下来进行“十一征”灭夏战争的开端。

另一种是君臣之间的故事。同样是在梁惠王下中记载的:齐宣王向孟子问询“贤者亦有此乐乎?”孟子向齐宣王举了齐景公与晏子谈论君臣同乐的故事。

对天下人来说,无论是“文”还是“史”,都有太多的内容要学习。若是还混在一起学,那可就需要一个人皓首穷经了。

一个人的寿命有限、精力有限。

所以,我个人的观点是,将文史分开。

喜欢做学问的、喜欢研究先人历史的,可以单独学习而对于一个有志于参加科举考试的仕子来说,先把要考核的内容精通了,再去学习他们感兴趣的内容。”

襄城听不太懂殷清风说的那些,要不是因为她崇拜和依赖殷清风,这一会儿早就昏昏欲睡了。

月眉、繁星和鱼娘的学问也有限,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妮子就不同了,尤其是当她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眼睛一亮,“郎君可曾向太子谏议过?”

殷清风歉意的看向四个懵懂的妹子。为了建造一个他理想的大唐,他自己都快魔怔了不说,身边的妹子也跟着受罪。

“还不着急。事关取士这样的大事,总要先验证一下才能下决定。”

妮子见殷清风有自己的思量,也就没再言语了。

上午的时间,殷清风将把准备好的教材发到妹子们的手里,让她们自己先看,有不懂的先记录下来,最后集中讲解。

午睡起来后,襄城就嚷着出发去滑冰。等到了鱼塘时,宽阔的冰面上已经满是玩耍的孩子。

唐代的史学家杜佑所撰的通典里记载:早在春秋时,堪察加半岛上就居住着满族的先民,别称叫做“流鬼人”的肃慎人,其俗多狗,惯使狗爬犁。

早期狗爬犁、驯鹿爬犁使用时像似舟、车、橇、棚、床,后期冰床、狗车、雪车、冰爬犁、柁床、雪橇、雪扒犁,而坚固,包铁箍,无辕的疙瘩爬犁,最后几经多变趋于一致后统称为爬梨。

但爬犁这东西在长城以南就很少出现了。

上次取悦了妹子们后,殷清风就把简易版的爬犁交给村民们制作,这才有了他们看到的热闹场面。

襄城和月眉还有些孩子气,见到这么人,她们也兴奋了,“哥哥快来,咱俩一起。”“郎君,姐姐们,我们下去吧”

殷清风把爬犁交给妹子们,等她们一个个的都滑走了,他自己则拿出两块木板绑到鞋子上。

使用冰鞋的滑冰运动起始于何时已无从查考,但据记载,我国在宋代就有了“冰嬉”活动。

宋史礼志记载了当时宫廷中的一种游戏:“幸后苑观花、作冰嬉。”。“冰嬉”可以解释为滑冰。

到了清代,滑冰时穿的冰鞋普遍装上了“冰刀”,即把铁条钉在木板上,再把木板绑在鞋底下,那时已有“单冰刀”和“双冰刀”之别。

殷清风做的就是一双双冰刀的冰鞋。

对于初学者来说,滑冰时崴脚是避免不了的。

有可能是脚踝力量不够,容易导致往外撇压外刃也有可能是冰鞋质量不合格,轮滑鞋整体上偏刃,直接导致脚往外撇,无法正常滑行也有可能是身体重心不对,造成滑行姿势不正确而导致崴脚。

但更重要的是,冰鞋护踝的位置太软,支撑力不够,练习滑冰的人脚踝力量也不够,而导致偏刃现象。

殷清风不想妹子们崴脚摔跤,他就按照最原始的做法,把铁条钉在木板上,再把木板绑在鞋底下。这样以来,无论她们脚踝的力量够不够都不怕崴脚了。

等她们熟练的掌握了双冰刀,他再推出单冰刀。

在襄城和月眉大呼小叫奋力滑动的时候,殷清风慢悠悠的从她们身边滑过。他还扭头呲牙道:“来追我呀”

“啊停下、哥哥快停下!你脚下的是什么!月丽也要!”

月眉也跟着喊道:“月眉要、月眉要!”

剩下三个大妞儿虽然没像两个小妹妹那样不矜持,但她们的凤目也是连连闪动。她们的郎君总是会给她们带来惊喜。

没过多久,襄城和月眉的欢呼就更响亮了。正在玩耍的幼娘和薛礼自然是看见了,他俩丢下爬犁跑到殷清风的面前。

幼娘嘟着嘴儿,“阿兄,你是不是把幼娘给忘了啊这么多天不管不问的不说,有好玩儿的也不想着妹妹。”

薛礼心有同感的看着他的老师兼姊婿。

殷清风嘿嘿一笑,转身取出木板交给他们,“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先帮你过来,帮幼娘绑上。”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薛礼来表现一番了。

幼娘像傲娇小公主一样,“不干,就阿兄帮幼娘绑上。”

殷清风看着薛礼,“你怎么得罪她了?”

为了能促进他俩的感情,可是单独让他们住在一栋楼里的。怎么这么多天了,俩人还没有产生情愫?

薛礼支支吾吾的。

幼娘怒气冲冲的看了薛礼一眼,“他把幼娘的饭菜都抢着吃了不说,还不洗碗,都让幼娘来做。”幼娘趁机告状。

殷清风算是明白了,“就这个啊。”他锤了一下薛礼的肩膀,“他要是像你一样每餐就吃那么点儿,能长这么健壮吗?

再说了,你去问问,哪家的女娘不是洗衣做饭洗碗洗盘子的?”

幼娘感觉是自己理亏,但她还是说道:“就不管,反正是他欺负幼娘的。”

殷清风摸着她的头发,“饭菜不够,就让人多送些过去。至于洗碗嘛,你们轮流来,今日你洗后日他洗。有矛盾了,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抱怨和发脾气。”

“幼娘哪里发脾气了,”她又愤怒的看着薛礼,“他还半夜到楼上来敲门吓唬幼娘呢。”

小男生不会表达自己,不都是这么恶作剧的引起女生注意吗?

算了,不参合了,头疼。他们岁数还以后就好了。

“抬脚,阿兄给你绑上。”

巫山后,妮子看了眼因不堪征伐而睡去的鱼娘后,打起精神说道:“既然郎君有意让薛家小弟和幼娘妹妹结合,是不是要和两边的阿娘说一下。郎君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呢。”

虽然已经尽兴,但妮子的皮肤太滑嫩了,殷清风的手在妮子身上游走,“你是担心我走的这几年,有人惦记幼娘这门亲事?”

等李世民登基后,两个子嗣都被赐婚的郧国公府,必然要成为巴结的目标。尚未定下亲事的幼娘,自然会成为争取的焦点。

“这事儿我会和阿娘说的,要她不要着急。我是打算要撮合他俩,但也要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若果我回来后,他们彼此喜欢对方,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若是不成,再另给她找夫婿也不晚,

幼娘转过年来也不过十三岁,距离十岁还有五年呢。五年内我早就回来了。”

妮子已经不关心幼娘的婚事了,她巴望着殷清风,“郎君打算这一走,到底是几年呢?”

和郎君在一起,每一刻都是欢愉的。等郎君走了之后,也不知何时才能

她的身体又热了。11

第四百一十六章:除夕训妹

学堂的操场上热闹非凡,村民们正在为上元节游街排练着百戏和傩戏。

“百戏”一词产生于汉代,是相对宫廷歌舞的民间诸技的统称。

载:“百戏起于秦汉曼衍之戏,技后乃有高絙、吞刀、履火、寻橦等也。”

包括杂技、角抵、幻术、游戏等,尤以杂技为主。

具体的内容有:战国时已很流行的飞丸、传自波斯的“安息五案”、叠案倒立、踩高跷、鱼龙曼延、高空走索的高絙、一人手持或头顶长竿,另有数人缘竿而上的寻橦、起源于与汉代舞龙灯等等。

五个妹子平时不是读书就是教书,此时见了这么热闹的场面,只恨一双眼看不过来。

同样看得有滋有味的殷清风见天色已暗,他该回去做饭了,“你们是在这里继续看着,还是跟我回去?”

“呀~~~”看得入神的襄城一声惊呼,“都化了。”她伸出小舌头去舔食手上的糖汁。

“二十三,糖瓜粘,灶神要上天。”。

旧时,每当腊月二十过后,许多地方的孩子们就高兴地唱起了这样的歌谣,盼望着大人们快些买回糖瓜来。

民间对于过年前的准备,各地都有地方特色的顺口溜。

如:东北地区的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北京地区的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作豆腐

这些地方百姓口中的“糖瓜”,是一种用黄米和麦芽熬制成粘性很大的糖。拉制成长条形的糖棍,称为“关东糖”;拉制成扁圆形的糖棍,就叫“糖瓜”。

这种粘性很大的麦芽糖,在南梁朝宗懔的中记载为“胶牙饧”。在蔗糖没有普及之前,是古代最主要的甜食。

见襄城的小女儿态,其他几个妹子笑了。繁星掏出丝帕帮她擦拭,“谁叫你贪嘴,拿了最大的那一块。”

襄城含含糊糊的回道:“本来是能吃完的,刚才看着看着就忘了嘛。”

妮子站起来,同时也拽起襄城,“走吧,明日再来看。咱们回去帮郎君洗菜做饭。”

“嗯、嗯。”襄城的小嘴巴始终不离开胶牙饧。

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一日早晨,襄城总算等到殷清风下楼了,“哥哥、哥哥,今夜要守岁了,月丽要吃好多好吃的。”

看着襄城娇憨的模样,殷清风开心的笑了。现在的襄城会主动的表达自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总是隐藏自己的心思。

“那你都想吃什么啊,你总得告诉哥哥,哥哥才能给你做啊。”

襄城伸出手数着,“月丽要吃油炸小麻花、肉丸子、萝卜丝丸子、鱼丸子、藕丸子、红枣糕、酱驴肉、酱鹿脯、鸡蛋羹、饺子、小笼包、千层饼、馄饨”

有些是这时已经有的,更多的都是殷清风做过的。

殷清风笑呵呵的看着襄城数手指头,妮子在他身后伸手点了下襄城的额头,“就算你的清风哥哥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就不怕胖成小猪啊~~~”

猪和王八一样,在此时还不是骂人话。唐人如果被谁说是猪或王八,他会乐呵呵的道谢。

在营养不良的先秦时期,体态圆滚滚的猪象征着体魄健康;而猪一窝能生十只小猪仔都不稀奇,所有又是多子多福的象征。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很久。

从新石器时代的猪形陶罐和猪纹陶钵、红山文化遗址中出土的玉猪龙、商代晚期的青铜器青铜猪卣、汉代至南北朝的玉握猪、魏晋的壁画砖、满清的余省和张为邦画的、民国的白底黑花猪八戒形瓷倒流壶等等,无不把猪视为福气的象征。

中说寿命极长的龟中有八个顶级品种的王龟。百姓分不清这八个顶级品种的王龟各自的名称,就统称为王八。

古人把其所信奉的做人的根本: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称之为“八端”,不遵守这“八端”的人,叫做“忘八端”。

随着时代的变迁、声韵的变化,“忘八端”被谐音为“王八蛋”。

“王八蛋”这个词是一句很歹毒的脏话。

古人认为,乌龟是通过雌乌龟和蛇交·配下蛋进行繁衍的。所以,他们称和妻子通女干的男子为王八。而王八蛋就是指他是他母亲和人通女干生下来的“野·种”。

襄城捏了捏自己的小圆脸儿,再捏了捏胳膊,最后又看向自己的胸前,抬头说道:“你和鱼娘姐姐比月丽还小猪呢哥哥都喜欢,月丽当然想做小猪了。”

妮子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轻嗔浅怒道:“往哪儿看呢。”

襄城一挺胸膛,嘟着嘴儿,“月丽一定能超过你和鱼娘姐姐的。”

殷清风想捂脸,这小妞儿现在太彪悍了小爷喜欢。

由卧室改成的厨房里,殷清风带着五个美妞儿和幼娘、薛礼这对儿未来的cp正忙碌着,月眉突然说道:“郎君,咱们桃符还没挂呢,看外面,天都要黑了”

岁时篇: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殷清风作为“撰写人”,自然不能马虎了,他赶紧让鱼娘来接手炸藕丸子,“我这就去。”

按照这时的规矩,挂桃符得由男主人亲手来做,女子不能沾手。

在钟馗和尉迟恭、秦琼成为门神之前,桃符上的郁垒和神荼才是守护百姓门户的神祗。

东汉的应劭在描述道:左边门扇上的神荼,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手执金色战戢;而右边门扇上的郁垒则是一袭黑色战袍,神情显得闲自适,两手并无神兵或利器,只是探出一掌轻抚着坐立在他身旁巨大的金眼白虎。

到了宋朝时,纸张的大量出现,原先只是在桃符上书写着名字的神荼和郁垒,才切切实实的展现了自己的风采,成为了门神画。

唐玄宗偶患脾病,请了许多医生救牿,效果不佳,宫廷上上下下都很着急。

一天晚上唐玄宗睡着后,忽然梦见一小鬼偷窃宫中财物沿着殿墙边逃跑,唐玄宗急忙喊叫捉拿,只见一位相貌魁伟的大丈夫跑上殿来,捉住小鬼,刳目而吃之。玄宗问他是什么人时,他回答说是“武举不中进士钟馗”。

受明清朝的小说的影响,满清时期的老百姓,在自家大门上张贴尉迟敬德和秦叔宝画像的做法,逐渐成为了一种风俗习惯。

清朝顾禄的中有确切的记载:“夜分易门神。俗画秦叔宝尉迟敬德之像,彩印于纸,小户贴之。”

建国后,人们的思想发生转变,有些地方便把***与赵一曼、***与***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时期的战斗英雄、民族英雄的画像、逢年过节,贴在大门上。这样以来,门神便不为门神,而演变为门画儿了。

很快挂好桃符后,殷清风回到厨房,见襄城嘴巴不停,他摸着襄城的小腹,“你现在吃饱了,一会儿我们吃的时候,你只能干看着哟。”

他又瞪了一眼同样嘴巴不停的幼娘,“还有你!少吃点儿。”

幼娘扮了个鬼脸儿,“偏心阿兄。”

襄城本想抓着殷清风撒娇,可她见自己满手油乎乎的,只好原地晃悠着腰臀,“可是哥哥和姐姐做的太好吃了嘛~~~”

殷清风看了看还没做完的食材,算了下时间,“你俩现在去吃几片消食片。”

“对啊~~~”襄城舞者小手儿,“怎么忘了消食片呢。”

殷清风知道自己的厨艺还算不错,妹子们又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所以他特意花时间做出殷清风版的健胃消食片来。

健胃消食片的主要配方有:太子参、陈皮、山药、炒麦芽、山楂,再辅以蔗糖熬制而成。

但太子参此时还没成为中药材,他想找也找不到,只能寻找同样具有益气健脾、生津润肺的其他药材来代替。

健脾的茯苓要等到宋朝才入药,好在还有此时被列人参条目、冒充人参的党参来替代。

蔗糖他同样搞不到,只好用枸杞果汁和蜂蜜来代替。

“吧唧。”襄城亲了一下殷清风,“月丽这就去嗯,吃下这个小丸子就去。”

殷清风捏了下她的鼻尖,“惩罚你开饭之前不准再吃了。”

他又把幼娘往外推,“多吃几片,要不你明早肠胃就难受了。”

最后他又喊道:“别忘了再喝一杯枸杞茶。”

枸杞茶的配方很多,如:天雁枸杞茶、枸杞决明茶、枸杞红枣茶、枸杞菊花茶、纤芙蓉枸杞茶等等,每种茶的配方不同,功效也不同。

他自己配的枸杞茶,就是枸杞叶、枸杞加茶叶。具有治疗体质虚寒、健胃等功效。

打发走了两个贪吃鬼,他想教训一下薛礼,可他想想自己也宠溺着襄城她们,只好作罢。

幼娘原先的性格是怯懦怕生,或许是因为有他这个哥哥撑腰,或许是她长大了,或许是她上课的地方是大唐的东宫,反正她现在越来越傲娇得像一个贵女了。

而且诡异的是,在他想象当中的一代军神、霸气无比的薛礼薛仁贵,在幼娘面前竟然像小跟班一样。

他本想着,以幼娘原先那性格,薛礼看在他这个姐夫兼老师的面子上,能善待幼娘呢。现在可倒好,这俩人还没正式谈恋爱呢,薛礼就被幼娘拿捏得死死的,这要是结婚了,薛礼不成为李世民之外的另一个耙耳朵?

鹅米豆腐,罪过罪过。小薛啊~~~哥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有说有笑的忙乎完饭菜后,当然是开吃了。

从午睡起来后就开始忙碌的人,当然是饿得不轻,只有襄城和幼娘悲剧了。别人还没吃到一半儿,她俩就不情愿的沦为了观众。

襄城看着别人大吃二喝的,“恨恨的”对贪吃鬼二人组的另一个成员说道:“走,咱俩再去吃几片消食片去。”

“再歇会儿,”幼娘揉着肚子,“没听阿兄说嘛,要不停揉小腹,增强什么胃肠蠕动消化才能快一些。”

襄城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无奈的说道:“都怪你阿兄,做得这么好吃。”

幼娘白了她一眼,又气愤的看着殷清风,“你还说,天天能吃到阿兄亲手做的饭菜,可怜我和敲门鬼吃的都是食堂送来的饭食。”

越想越恨,她扬声道:“阿兄,以后幼娘要和你们一起吃。”

殷清风也疼爱这个妹妹,但他可不是宠妹狂魔,“可以。但来了以后,你和薛礼都要和我学做饭。”

幼娘真愤怒了,“不!要学也是他学。你都做饭给姐姐们吃,姐姐们都不做饭给你吃,凭什么要幼娘学啊?”

殷清风板着脸,“我和你姐姐们是夫妻,你和薛礼是夫妻吗?”

“嘻嘻”“嘻嘻”“哈哈哈”

幼娘羞红了脸,嚷道:“我才不和敲门鬼做夫妻呢!”

“我”字,在甲骨文中的本义指奴隶社会里一种用来行刑杀人和肢解牲口的凶器,后由本义衍生出“手持大钺,呐喊示威”等意。

到了战国时代,“我”字本义所代表的凶器被后起的更优良的凶器淘汰,于是在解释为“施身自谓也”。

但讲究谦卑的古人很少使用“我”字,那是一种自大自傲的行为,最多就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使用。

古人一般都是用自己的名字,或譬如老朽,某等来替代。即使使用“我”字,也多用于“我国我民”这样泛指的词语中。

在这个“我国我民”中的“我”是文言文,不是专指自己的白话文。

但人们的口语中会使用“我”字的衍生---“俺”。

古代的“我”一直读nga音。明朝时韵母已高化成ngo,接着声母脱落,就成现在的wo。而“俺”的读音是ngan。后来因为官话丢失了ng声母,变成了an。

幼娘刚才还用自己的名字自称,但愤怒之下,“我”字就脱口而出了。

月眉她们都听殷清风说过薛礼半夜敲门吓唬幼娘的故事,但听她当众喊出薛礼的绰号,她们还是笑个不停。

薛礼则是想争辩,又觉得自己理亏,小声嘟囔着,“你那么刁蛮,才不要和你做夫妻呢。”

虽然殷清风的妹子们笑声响亮,但幼娘还是听到了薛礼嘟囔的声音,“敲门鬼,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薛礼涨红了脸,“不要叫我敲门鬼!你怎么不说你胆小还刁蛮!”

在殷清风看来小儿女之间吵吵闹闹的是好事,但他怕幼娘他们收不住场,立刻制止道:“都闭嘴。新春元日的,吵什么吵。”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要么你做饭给你郎君吃,要么你找一个像我一样给自家娘子做饭吃的郎君。你不想学庖厨,却指使薛礼去学,又不愿和他做夫妻,那你就自己学。”

出身好的丫头小子,都有小姐少爷脾气,但殷清风可不是惯孩子的人。越是出身好的孩子,越应该通过做家务来踏实本心。

这是修身养性,不是惩罚,更不是毫无意义。否则,本性再好的孩子也会变成官二代、富八代的纨绔子女。

妮子等人不敢拦着殷清风教训自己的妹妹,她们只能担心的看着幼娘。

此时的幼娘已经飙出眼泪了,站起来就想走。

“坐下,哪儿也别想走。”

妮子等人心里一沉。尤其是月眉,她和殷清风这么多年在一起,从来没见过殷清风发火。

殷清风发现幼娘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原先的幼娘是谁都能踢一脚的瘸腿狗,现在都快变成了见谁都想咬一口的藏獒了。

这个反差说明了幼娘的心态,或者说是三观已经出现问题了。他如果再不制止和帮她矫正过来,幼娘以后的性格或人生,基本就毁了。

殷清风不会因为幼娘流泪了就心软,“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习庖厨。什么时候我满意了才行。”

幼娘坐在那里低头哭泣,也不说话。

薛礼张口想要说什么,被殷清风一眼瞪了回去。

倒是襄城,她眼睛不停的转动,笑嘻嘻的说道:“哥哥,我们一会儿玩牌啊,咱俩还一伙儿哈。”她扭头像是要找同盟一样,“哪位姐姐要加入月丽和哥哥一组啊?”

鱼娘赶紧说道:“好啊好啊,郎君,我们打牌吧。”

殷清风见她们有意要缓解气氛,顺应的说道:“原先咱们是六个人一起玩儿,现在多了一个敲门鬼和一个哭鼻子鬼”

幼娘抬起头,“幼娘不是哭鼻子鬼。”

殷清风冲她呲牙道:“有能耐你别哭啊~~~”

“谁哭了,”幼娘抹了一把眼泪,“幼娘才没哭呢。”

殷清风不理她,“要不,我先讲一个关于眼泪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襄城鼓掌,欢快的说道:“好久没听哥哥讲故事了。”

殷清风有些心疼的偷看了幼娘一眼,讲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他把他的国家治理的非常好,国家不大,但百姓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十分幸福。

皇帝有三位美丽可爱的小公主,三位小公主们从生下来就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当她们哭泣的时候,落下的眼泪会化作一颗颗价值连城的玉石。”

幼娘忘记了哭泣,梨花带雨的听着。

殷清风讲的是童话故事



多年以后,皇帝病危,他派人找回了三个公主和她们的丈夫。

皇帝问小公主,当年牧羊人跟你说了什么话?

小公主说,他在我耳边说,“即使你的眼泪可以化作最昂贵的玉石,我宁愿贫困潦倒一生,也不许你哭。”

幼娘到底年少,对感情这玩儿意还懵懵懂懂,以为殷清风这个兄长在嘲笑她。她“哼”一声,赌气的调转身过去。

殷清风用煽情的语气结尾,“最珍贵的眼泪,不是能化作玉石的眼泪,而是不会落下的眼泪,因为珍惜你的人,不会让你哭。

我没法承诺能给你太多的东西,因为未来不确定,但我会告诉你,我不许你哭。”

“郎君~~~”

有人被感动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解答疑惑

殷清风不无恶意的几句话,却真的吓坏了那些被称为村民的佃户们。

见阿郎和那些贵气夺人的小娘子们消失在楼门内,整个梧桐新村陷入了恐慌的议论中。

一个老者顿着木杖,“都怪咱们啊~~~阿郎这是养不起咱们这些大肚汉子了~~~”

旁边的老者先是一愣,随即醒悟道:“对!对!对!俺原先的主人,那可是池阳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啊,可他们年节里吃的也没咱梧桐新村平日里吃得好!更别说还是管够吃!”

他转身扯着脖子喊道:“是咱们太能吃了,阿郎养活不起咱们了。”

外层的一个中年男子听了,转身向后喊道:“张老丈说了,是咱们太能吃了,阿郎养活不起咱们了。”

这句话传到最后,变成了“只要咱们少吃点儿,阿郎还愿收下咱们做奴婢。”

张老丈见话传出去了,对第一个发言的老者问道:“周老汉,你说咱们除了少吃点儿,还有什么惹到阿郎了。阿郎那么慈悲的人,怎么就想着要放良咱们呢?”

末了,他又解释道:“平日里各家的汉子们、娘子们可都勤快着呢,没人偷懒啊~~~”

周老汉沮丧的说道:“俺才想起来,阿郎刚才说了,是太子要阿郎放良咱们的,与阿郎无关,与咱们吃多少无关啊~~~”

张老丈呆住了,是啊,他刚才光急着阿郎要放良他们,忘了在那句话之前,阿郎还说了“太子殿下发下宏愿,要解救全大唐的奴婢”那句话了。

这个如何是好啊!苍天啊~~~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被一个仁慈的主人收留了,好日子没过上两年,就要被放良了啊~~~

杜丙耳边嗡嗡在响,脑子里也嗡嗡在响。阿郎怎么没事先通知,就突然宣布了呢?放良了这些佃奴们,以后这地谁来种、牲畜谁来养、学堂要不要关闭?

他木然的看着紧紧关闭的楼门,不知该进去问个清楚,还是执行阿郎的意愿,驱逐这些佃奴。

想了想,他一咬牙,站到了殷清风刚才站的椅子上。

村民们渐渐的安静下来,企盼的看着他。杜管事可是阿郎指派管治他们的人,或许他能有什么让他们安心的话。

杜丙伸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半圆,“除了这些人以外,都散了!”

被吴王收留之前,他也奴婢。现在这些人想的是什么,他很清楚,但他一个人改变不了阿郎的决定。他要和这些老者们商议后,再去为这些人请命。

此时心急如焚的居民管理会的老者们,立刻开始驱赶身后的人。他们看出来了,杜管事之前也是不知情的。现在杜管事要留下他们,一定是要商讨什么。

放良村民的决定,虽然殷清风没事先和她们说,但月眉几人稍微一琢磨便知道殷清风打的是什么主意。

别的不说,滋味楼每日消耗的鸡鸭鱼肉等,全指着梧桐新村这边的供应,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损失的是滋味楼、损失的是郎君。郎君岂能没有周全的安排?

关上门后,月眉说道:“郎君准备如何雇佣他们?月眉算过,即使少了一两万人,他们也能忙得过来。”

她知道韦氏那边的事情后,暗中计算过在放良那些人之后,以什么样的工钱雇佣他们,又要雇佣多少人。

河西新村原本是要安置许敬宗那些高阳许氏族人的。在许敬宗被殷清风扔到禁苑里做囚徒后,河西新村大部分的佃户们也合并到梧桐新村这边来了。那里只留下一些养猪的人。

殷清风把繁星递过来的水杯捧在手里,看向其他人,“你们有什么建议,都说说。”

襄城自觉自己还小,才不参与呢。她拽过椅子笑嘻嘻的依偎在殷清风的肩膀上,等着看郎君和其他姐妹是如何商议的。

繁星是万事不出头的性子,她继续给其他人倒茶。

鱼娘和妮子相互看了眼,妮子开口说道:“新村这边的产出大多供应东宫、府里和义兄那边,而且,这边供应滋味楼的那些,没有算在收益里面。即使如此,哪怕要供养这些村民吃喝和孩童读书,新村的一年收益也要超过韦氏一年的。

之前的豆腐、豆芽、蒜苗,以及今年的青菜,要不是郎君严令以低价贩卖的话,收益还会增加两倍以上。豆腐、豆芽和蒜苗的做法,郎君已经传了出去,但往后依靠贩卖青菜,依然会有大量的结余的。”

鱼娘在旁补充道:“今年结余七十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二贯。”

妮子向鱼娘点头示意后继续说道:“刚才月眉姐姐说了,‘即使少了一两万人,梧桐新村和河西新村也能忙的过来。’,妮子建议就减去两万人,剩下的人用稍微高一些的工钱雇佣他们。

但有一个问题要解决:以后他们是自家各自生火做饭,还是继续在食堂里吃。如果在食堂里吃,每日的菜金要定下什么样的标准。”

殷清风见妮子说完,他竖起一个手指头,“这算一个问题。”他看向别人,“你们其他人也说说。”

鱼娘见月眉没说话,她说道:“这些人可以继续各司其业不做变动,也可以用稍微高一些的工钱雇佣他们,但这房屋是无偿提供给他们居住还是卖给他们。

殷清风又竖起一个手指,“算一个。”

他转头,“繁星,你也说说。”

繁星将头发撩到耳后,她冲鱼娘笑了笑。既然鱼娘姐姐说话留一半,把机会让出来,她自然不能辜负了,“以后那些孩子读书,是继续免费供养,还是收取一定的钱财。”

殷清风又竖起一个手指,“嗯,三个了。还有要说的吗?”

见繁星摇头,他看向月眉,“你呢。”

月眉也展颜一笑,“三位姐姐都说了,月眉也补充一句。

郎君放良他们后,梧桐新村这里是继续作为长安县下属的一个村子,还是请示太子后另立一县?而且,若是新立一县,县令胥吏若是盘剥这些人,郎君是坐视不理,还是为他们出头?”

殷清风顶了顶肩膀,“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襄城把殷清风的胳膊搂在怀里,对月眉说道:“叫阿耶让哥哥来做这个县令不就行了?”

殷清风坏笑道:“若我做了县令,别人只能称呼你是县令娘子,而不是淮阳侯夫人喽。”

唐朝的诰命夫人的等级,不像明清时那么细致,只有:一品的国夫人,二品和三品的郡夫人,四品的郡君和五品的县君。

“嘻嘻,”襄城皱起小鼻子,“哥哥以为月丽不知道吗。:去京五百里内、并缘边州县。户五千以上为上县、二千戸以上为中县、一千户以上为中下县。

梧桐新村有十二万的人丁,按户数算,哪怕是十人一户,也是一万两千户,足可以立一个上县了。而上县的品佚是正五品上。正五品上县令的娘子,可是会被封为县君夫人的哟~~~”

殷清风可她碰了下脑门儿,“就你知道的多。”

“嘻嘻~~~”

殷清风扭头道:“我先从妮子的问题来回答吧。

以梧桐新村和河西新村现在的规模来看,减少一两万人的确不影响生产。但我的计划是立足于以后,我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够多。所以,你和月眉的建议无效。”

妮子也不着恼,笑眯眯的看着殷清风。她就喜欢看自己的男人叱咤风云的样子。

殷清风有些受不住妮子花痴的样子,继续说道:“放良后,他们就是自由身。他们选择在自家吃还是在食堂吃,是他们的自由。

他们可以自己商量,要不要继续保留食堂,也可以商量食堂里的每一道菜的价钱,然后他们交钱购买就可以。”

殷清风本人对集体食堂是没有好感的,当初读书时可是没少吐槽。现在有机会自己掌控一个食堂,他向来是盯着紧紧的,决不允许谁从中捞取好处的不说,还特意从滋味楼派人过来培训手艺。

但村民放良后,食堂就变成了一个盈利机构、服务机构,他可不能阻挡别人赚钱不是?但问题是,这个食堂由他派人去经营,还是由村民自己决定?

以前这里是奴隶制的天下,以后要不要培养有限的民煮意识?决定食堂的存留和决定食堂价格的问题,就是一个开端嘛。

殷清风收起一个手指,“对于这个问题还有疑惑吗?”

妮子早就痴迷于殷清风的言语神态里了,“奴奴听郎君哒~~~”她不自觉的把床笫间的亲密话说出来了。

殷清风竟然不自觉的生出了反应。

襄城身体一哆嗦,“妮子姐姐的声音”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

月眉和繁星心有戚戚焉的看着妮子,只有鱼娘清楚,每次妮子这般娇呼时,妮子有多快活郎君有多兴奋。

发誓要让他出丑的妮子得到惩罚后,殷清风有面向鱼娘,“若是房屋无偿提供给他们居住,时间久了,会让他们以为这是他们应得的,而忘记了我曾经给予的恩德。

可是让他们出钱买,他们肯定买不起的。别看这只是一进的小院儿,放在长安城里,最少也值个一两千贯钱吧。”

鱼娘道:“那郎君的意思是”

“分期付款。”殷清风搬照后世的做法,“定下一个数字,他们自己决定分多少年来补齐这个房价。”

襄城晃悠殷清风的胳膊,“若是他们每年只能还哥哥二十贯钱,两千贯岂不是要还一百年?他们才能活多久呀~~~”

殷清风给了襄城一个奖励吻,“还是你了解哥哥。”他扭头说道:“所以,我们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新的产业,让他们赚到足够多的钱财。”

妹子们眼前一亮。襄城更是嚷道:“哥哥快说。”

殷清风偏下头,“亲一个。”

襄城笑嘻嘻的亲了一下,“一个够不够?”

被调戏

殷清风冲她嘿嘿一笑,将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襄城又用力的晃悠着殷清风,“哥哥,哥哥,月丽要看桃花、要看梅花、要看牡丹、要看菊花、要看海棠、要看梨花”

等她嚷完了,月眉则抢先说道:“郎君说的竹鼠应该寻找和捕捉不难,既然郎君有意要圈养竹鼠,养殖的法子郎君肯定也有。除了这个,其他都不是难事,唯一的难点就是要请有经验的制笔工匠了。”

繁星此时也不淡定了,“以郎君的才能,还不会制笔吗?”

呃这算迷妹吗?小爷真不是万能的。

殷清风歉意十分的说道:“让你失望了,你的郎君还真不会。”

繁星当然不会失望了。以郎君之才,已经惊绝天下人,干嘛非得什么都会。

鱼娘冷静的说道:“竹林宫里宫外可是有很大一片竹林。皇室自然不能同意郎君在竹林宫里的竹林养竹鼠,但宫外那一片,是不是要利用起来?”

鱼娘说的竹林宫,是唐朝的叫法,它的前身是秦汉时,位于鄠县渼陂的上囿禁苑,是一片离宫建筑群。包括葡萄宫、射熊观、五柞宫、长阳宫、玉观、萯阳宫等。

东汉政权结束,天下纷争,那些宫殿群自然逃不过战火焚烧。隋朝建立后,再次恢复那里为隋皇室的离宫。

当年李世民的妹妹平阳公主就是在那附近招纳了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贼军,在隋朝的腹地响应南下的李渊。

“据鱼娘所知,关中之地也不止竹林宫附近才有竹林,从长安向西、向东,渭水以南都有竹林。若是郎君像之前借贷禽蛋仔猪一样,将竹鼠借贷出去”

殷清风欢快的说道:“月眉,快记下,把鱼娘的这个提议记下来。”随后,他又给鱼娘送上一个隔空吻表示鼓励。

等鱼娘甜蜜的收下之后,殷清风对繁星说道:“你刚才提的孩子上学的事情。我以为,这个问题和房屋一样,不能让他们认为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只有他们付出了,才知道珍惜。

而且,相比全大唐那些无处求学的孩子们来说,这里的孩子应该是最幸运的人了。

当然了,哪怕是不再免除费用了,我也会只是象征性的收取,绝不会让学费变成他们父母沉重的负担。毕竟,我还指望着所有男女孩童都能接受教育呢。”

一个民族的堕落,就是从把教育当做赚钱机器开始的。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的。

繁星甜甜的笑了笑。

殷清风又对月眉说道:“我还有很多想法要在这里验证,若是这里出现了一个官署,对我来说会有很多的束缚。而且,这里的土地都是我和府里名下的,没有半分的官产。

同样,这些人只是我的雇工,他们没有从朝堂那里分得半分承业田和永业田。朝堂应该感谢我为朝堂减少这么多人的负担,而不应该因为这里有十几万人,就把这里划为朝堂所有。”

襄城噘着嘴,“那哥哥就不能当县令了哟~~~”

鱼娘“噗呲”一笑,“你就那么盼着你的哥哥当一个县令啊~~~”

襄城一挺胸膛,“月丽的郡主或是公主封诰,那是因为月丽生在皇室而已,自然没有因郎君而得的诰命荣耀了。”

月眉也笑了,“要不,你去问问,看看有没有县君夫人和你换一个公主的封诰?”

襄城骄傲的说道:“反正月丽不稀罕什么公主的,月丽就想要从郎君那里得一个诰命。”

第四百一十九章:众说纷纭

“娘的,”薛万均放下酒碗大声喊道:“痛快!”

程咬金翻着白眼儿,不想理他。这厮进门后,还没坐下就开始给自己斟酒,像是三生三世没饮到酒似的。

薛万均又仰头痛饮了一碗后,吐了口酒气,“痛快了,这下可算是饮痛快了。”

程咬金本不想理他,但这厮还没完没了了,他嘲讽道:“怎么?元日这几天你在自家忍着不饮,专等着来俺老程这里敞开肚皮是吧?”

已经就坐的几个客人,咧着嘴开热闹。

终于解了酒馋的薛万均,此时优雅的再给自己满上一碗,头也不抬的说道:“老程,你家几口人,俺老薛家几口人?”

程咬金琢磨过味儿来后,佯怒喝道:“呸!张家你不去、庞家你不去、叔宝家你也不去,偏偏跑老程家算怎么回事儿!可是欺俺老程孤家寡人不成?”

薛万均有兄弟四个,他只一个人,但殷清风节前给他们送酒的时候,各家的份子都一样。薛家四兄弟分五十坛酒,自然是饮不痛快了。

理解归理解,但薛二的恶行恶相真是太碍眼了。

张公谨和张士贵不愿意了。一个喊道:“老程,你这话啥意思?”另一个喊道:“老程,你这是在挑拨俺和薛二的情义啊~~~”

庞卿恽嘿嘿一笑:“薛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俩家离的又不远,你何必舍近求远还遭一顿数落呢?”

程咬金对于这帮子煽风点阴火的也没客气,“咋!是俺老程家的酒不香还是食不可口,堵不住你们獠牙大口是吧。”

张公谨和张士贵一脸诡笑的碰了下酒碗,就当没听见。

吴黑闼滋溜喝了一口,“老程,你这话就不中听了。怎么着,来你府里做客,只许饮酒吃食,还不让说话了?”

刘师立语重心长道:“知节啊~~~来了都是客,你要做好一个主人翁才是啊!你这么多的规矩礼仪的,这是让某等以后不要登门是吧~~~”

程咬金青筋暴跳,“俺”

安兴贵端起酒碗,“别俺了,来,吃酒!”

“你们”

程咬金的话没说完,段志玄高举酒碗,“来~~~为老程这主人翁齐贺!”

“饮胜!”“贺主人翁!”“为老程贺!”

自从加盟会后,在座的人没少在一起饮酒闲聊,其他人是怎么秉性,程咬金自然是清楚的,他率先干了一碗,恶狠狠的说道:“来!今日谁都别想走,都给俺老程趴在这里吧!”

开场的戏谑后,宾主十六人欣赏着舞姬的舞姿,相互调笑着,眼看着的就要酒至酣处了。

尉迟碰了下程咬金,程咬金则挥退了舞姬乐师。

见其他人放下酒碗,众目齐聚,尉迟说道:“诸位袍泽也都听说了吧,太子殿下在三十日下午,可是在殷元的府上停留了半日之久。虽说没有加官进爵,但也赐下了铁券。大家都说说吧,以后该如何对待那殷小子。”

按理说,程咬金是主人,这话应该他来说,但其他客人对于尉迟抢在主人翁之前发言,也不以为奇。以尉迟的身份,当得起。

历史上,在李世民夺位成功后,于武德九年冬十月,立中山王承乾为皇太子,又再封赏群臣。

裴寂的特殊身份,被实封了一千五百户的食邑;爵位已是吴国公的尉迟敬德则与李世民的发小兼舅哥长孙无忌、彭国公王君廓、李世民的左膀右臂房玄龄和杜如晦一样,虚封了一千三百户的食邑。

接下来,是太子妃的族叔长孙顺德、驸马都尉柴绍、燕郡王罗艺、赵郡王李孝恭的一千二百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的一千户;李世积和刘弘基九百户;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宝和程知节七百户。

安兴贵和安修仁哥俩、唐俭、窦轨、屈突通、萧瑀、封德彝、刘义节的六百户;钱九陇、樊世兴、公孙武达、李孟常、段志玄、庞卿恽、张亮、李药师、杜淹、元仲文的四百户。

最后是张长逊、张平高、李安远、李子和、秦行师和马三宝的三百户。

现在历史被改变了,但这些人在朝堂上的位置没变,依然是以尉迟敬德为首、党仁弘、牛进达和吴黑闼三人为末。

听了尉迟的话,酒席上陷入沉默。

他们当初鼓动程咬金想要加盟滋味楼和仙居坊,目的只是想赚钱,没想过要和一个少年人---哪怕他是太子殿下的郎子、哪怕他是皇太孙的夫子---成为什么政治盟友。

后来,各路消息传来,种种迹象表明,殷清风的性命堪忧,他们就更不想和殷清风扯上什么关系。

但近日太子一反对郧国公府的冷淡,竟然短短时间内,连续驾临不说,还给殷元赐下了他们至今也没得到的铁券,这就让他们坐不住了。

元日前几天彼此各忙各的,今日约定在程咬金府里齐聚,明面上是一起欢宴,暗中的主要内容肯定是要商讨一个,如何与殷清风相处的结果来。

但,这话不好开口。

元日前殷小子就出了长安不说,太子驾临郧国公府不见他回去,元日和元日后也不见他回去,太子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谁都摸不准。就算他们与太子旁敲侧击也得不到答案。

他们也各自派人去城南打探,可打探的结果是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这让他们怎么下结论?

而从另一面想。

国朝初立,上至百官,下至万民,包括他们在内,对李氏江山能存在多久,都在暗中观察暗中思量着。

若李唐和杨隋一样命不长久,他们这般与殷小子结好,会被外人以为他们要奉殷小子为主呢;若李唐长久了,他们与他结好,不就是害了他吗?

于己于人,在情况不明前,他们这些代表着大半个李唐武力的将领们,可不敢轻易表态。

程咬金见其他人不想开口,他说道:“薛二,你护卫太子身侧,就没听说过什么?”

他既是主人翁,嫡长子又与殷清风的阿姐成亲在即,他必须说点儿什么。

薛万均一翻牛眼,闷声道:“太子倒是偶尔召见殷小子,可他们说了什么,俺就不知道了。”

程咬金追问道:“那你就没从你族侄那里打探些什么?”

他倒不是要为难薛万均,而是今日的商谈太重要了。

薛万均叹气道:“俺倒是寻了个机会找了那小子一次,可是啥也没问出来。”

程咬金嘴里的族侄和薛万均口中的那小子,说的是薛礼。

河东薛氏从巴蜀迁徙至河东后,分为了三支:西房、南房和北房。

西房在隋唐之交的代表人物有:被杨广逼令自缢的薛道衡、他的妹妹,李渊的婕妤薛氏、薛道衡的儿子,刚去世不久的薛收,以及薛收的儿子、唐高宗的宰相薛振薛元超。

南房自从薛礼的六世祖薛安都故去后,再无良臣良将,直到薛礼横空出世后,河东薛氏南房才显耀李唐。

相比西房和南房在南北朝时的显贵,北房则是在西晋时就无人才现世了。最后更是远走河西,定居敦煌。

河东薛氏的北房在河西繁衍多年、又沉寂多年后,终于在隋唐之交崛起,代表人物便是薛万均的父亲以及他的三个兄弟:兄长万淑、大弟万彻和二弟万备。

虽然北房与其他两房久不往来,但血缘未断,尤其是在薛世雄崛起之后,多次到河东祭祖。所以,按照族谱来论,他是薛礼的族叔。

程咬金转向张公谨,“弘慎,你有何谏言。”

张公谨凝重的说道:“之前我等都商讨过殷小子多次了,但我等都疏忽了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

“若当时的秦王为了赏赐殷小子进献马蹄掌之功,似乎没必要以长女赐婚与他。以他一个庶子名分,蓝田开国男已经足以彰显秦王爱才之心了。”

有些人在点头。

“还有,若太子不看重他,岂会让襄城郡主住到他身边去?皇室之女与未婚夫婿未婚而同居,殿下是不怕世人耻笑,还是想以此拉拢他?”

公孙武达道:“那你说,为何他从城南回来后,殿下一次也没驾临郧国公府?当初峤公在世时,殿下可没少去造访的。”

李孟常反对道:“殿下去造访峤公,那是敬重峤公。殷元空有一个国公爵,如何让殿下屈尊纡贵?更何况,哪有岳翁到未成亲的郎子家中去的?”

程咬金抬手打断他们,转向刘师立,“鞠旅兄,你如何看待弘慎那些话?”

刘师立长目微眯,“弘慎说的,只是那殷小子回城之前殿下的举动,这还不足以说明殿下现今依然看重他的。”

薛万均粗声道:“不看重他,会让他教导中山王?”

他心中是偏向殷清风的。

刘师立摇头道:“殿下爱其才,却未必信其人。”

薛万均想想太子多疑的性情,就没再言语了。

刘师立接着说道:“往常节日时,殿下都会赏赐亲信之人的。最近这一两年更是不停的到各宗室和权贵府里做客,但这都把郧国公府排除在外。”

他抬起头,“这也是为何我等不向殷小子示好的原因所在。”

尉迟道:“若这是太子有意而为之呢?”

众人又陷入沉默。

许久,程咬金道:“你们也都知道,当初老程就是看中殷小子在殿下面前的分量,才同意与他阿姊和他义侄结亲的。所以,老程尤其关注殿下是如何对他的。

太子此人,要说行军作战,绝对是统帅大才,可若是论起工匠之事,他与我等同样都是门外汉。可仙居坊和滋味楼到底是太子的还是他的?”

加盟会后,关于仙居坊和滋味楼的归属,到底是太子还是殷小子的众说纷纭,他们也弄不清楚。但他们更倾向于是太子的。

他们这么判断的原因是,殷小子表明了他在酒业里只占半成的份子,而太子是五成。这足以说明,这半成份子是太子为酬其劳而给他的赏赐。

若这仙人酿是他们的,哪怕他们要拉拢太子,最多就是让太子得去四成,再用两成活三成去换取其他家族的支持。他们绝不会只给自己留下半成的。

安兴贵道:“某都说了嘛,是太子看重那些钱财收益,直接从殷小子手里夺去,然后他俩起了龌龊太子才冷落他的。而殷小子迫于太子的权势,只能不甘心的认头喽。”

牛进达一拍桌子,“你这“不甘心”三字说的对!一个硬抢硬夺,一个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所以太子才会在节日时不赏赐也不去造访的!”

吴黑闼道:“那最近太子为何又去了郧国公府,还赐下了铁券,又为何殷小子躲去城南不归?”

“这”牛进达不知该怎么圆自己的话。

要说他们又和好了,可殷清风在城南不归;要说没和好,干嘛又赶在元日前去造访还赐下铁券。

薛万均撇了撇嘴,“殷元好歹也管着军事学院的钱财吧。”

牛进达恍然道:“对啊~~~殿下是去造访殷元的又不是去看那小子的!”

尉迟拍了拍桌子,“你们说了半天,到底咱们以后和他是继续原先那样,还是表示亲近?”

程咬金像是想起什么了,他问道:“敬德、薛二,老程记得殿下中毒那次,可是接见了他,还留宿他在西禁苑。你们说”

他想说,后来太子奏请解散天策府和仁智离宫那次,是不是都与殷清风有关。可是他转念一想,连房玄龄和杜克明那两个被太子成为房谋杜断的人都束手无策,当年的殷清风才多大,就能谋出这样的计谋来?

尉迟知道程咬金未尽之言要说什么,他说道:“当时某也问过太子为何去离宫的时候要带上他。可太子说,是那小子想去见识见识。”

“这你也信?”半天没言语的秦琼说道:“太子为了和李建成争夺皇储之位,熬煞了多少的心血,眼见大功告成之际,带上殷小子无非是让李建成放松警惕罢了。”

尉迟揪着胡子,缓缓的说道:“若解释为是那小子向太子献的策,把他带上,是想让他亲眼见证他的计策成功了呢?”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但不知为何,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太扯了吧!

若殷小子真有这泼天之功,以太子那张扬的性子,还不早在被立为太子之后对他大肆赏赐?

李孟常道:“若是殷小子真得太子欢心,哪怕这事与他无关,为了他将来出仕,太子也会分润一些功劳给他的,何至事后没有半丝风声传出?”

“对啊~~”“就是!”“”

众人不敢相信殷清风会有如此的谋略,纷纷出声反对尉迟和赞同李孟常的说法。

尉迟有些烦躁的说道:“那你们说,殿下是有意向外人显示在冷落他,还是真的不待见他!”

厅堂里又变得鸦雀无声了。

第四百二 十 章:知恩图报

这个问题很关键,但也很让人头疼。

判断对了,他们以及后辈的富贵就不愁了,可要是决断错了太子和殷小子两者他们都招惹不起。

殷小子总保持脱离于世人视线之外,太子那里又得不到口风。按理说应该关系亲密的俩人,总是让人感到若即若离捉摸不定。

有些自认为短于谋略的人,默默的喝酒不去打扰那些正在思索的同泽,他们还指望着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判断,也好松了那口憋了许久的闷气。

他们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殷清风当时可是痛快的就送给在座每一位一场大富贵的。满长安那么多权贵不找,偏偏将这富贵给了他们。虽然现在富贵还没到手,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殷清风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们跟随太子多年,熟知太子其人可亲而不可近的秉性。太子平日里可以和任何人说笑嬉戏,但只要有人言语举止不当,太子便会发怒甚至猜忌。

殷小子那人不错,没有世家子惯有的傲气与蛮横。要是换做是别人在暗中为太子做事,早就狐假虎威的作威作福了。他既不盛气凌人也不卑躬屈膝,而是进退有节端正平和。

他不但有一身不错的武技,让他们这些武人天然就感到亲近,为人还豪爽。听说他们这些人钱财拮据,二话不说的就拿出两百万;听说由他饲养肯定不得当,也毫不犹豫的将大宛马交给尉迟带走。

但他们最看重的,是他向太子奏请建造的军事学院。虽然太子警告所有人不要向外宣扬,但他们这些收益最隆的武人岂能忘记他的恩德。

他们大多不像尉迟、张士贵、安兴贵那样从祖上就能得到武略兵书的传承,而是大多因为少年好武又逢天下板荡,又得太子赏识才有今日的武勋之位,但他们的子孙后人必定争抢不过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嗣。

有了军事学院就不同了。

接受同样的教导,又能和其他文臣武勋的后人结识,将来一旦出仕,不说青云直上,最少也可以门风不缀、富贵不减。

殷小子是所有进到军事学院读书那些人的恩人,这一点,不容置疑!

可现在他们如何能保住他呢?

他们私下里没少惋惜殷小子生不逢时,以他之才能若是生在天下太平时,一定是朝堂上的肱股之臣。

可眼下,江山未固,太子多疑。他们与他亲近,就是逼着太子杀他。若是不亲近,太子又会怀疑他们与他早就暗中合谋,蓄意推翻李唐。

所以,他们必须要弄清楚他和太子之间到底是亲密还是生疏。否则,他们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生生的让人终日郁闷。

程咬金将每各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不停的叹气。

自从魏文帝曹丕采纳吏部尚书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后,至前隋大业年间,南北历朝皆以此制选官。

九品中正制的具体实行,即在中央任职的“贤有识见者”督导、由各州郡分别公推大中正官,大中正官再推荐小中正官。

各地大小中正,就其所知分别品第并加以评语。给乡品前先列某一层次,即所谓“辈目”,由郡中的小中正列入记录,襄助州中的大中正核定后,最后转呈司徒作为吏部授官依据。

此后史上不少名人都担任过大中正。

例如南朝梁的名臣沈约,做过扬州大中正;北魏时,建安王陆琇兼领过司州大中正;尚书令、司空穆亮兼领过恒州大中正;当今的文学馆学士于志宁的先祖于景做过恒州的大中正

他的阿耶既是前隋开皇朝的济州大都督,也兼领着济州大中正。

他幼时跟在阿耶身边,见惯了各色人等。世人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一个人读书多少,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但他看不透殷清风。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能感觉到殷清风身上那种书读万卷气自华的神采。这样的神采,岂会出自一个弱冠少年郎?

程氏是以经书传家的,他也自幼苦读。若不是他天生神力,又恰逢战乱动荡,也不会投身军伍的。他敬佩读书人,自然也震惊殷清风如此年少却有如此神采。

主动与殷清风的义侄结亲、殷清风的嫡母又主动提出与处嗣结亲,这是美事。这样的少年如果能以姻娅勾连,程氏将得益良多。

但他却忘记了,以太子的性情,却是未必容得下他的。

当初的秦王,以圣人之前的承诺“立朝后,以之为太子”做借口,蓄意抢夺建成太子的储位。

他不齿,但也无奈。降唐后,他便跟随在秦王身后。秦王若败,他虽未必亡,但秦王胜,他一定荣。所以,他谨小慎微的听命于秦王。

秦王可以抢夺胞兄的储位,自然要防备别人抢夺他的。

虽然他不认为殷清风有野心去抢夺李唐的江山,但他也不知晓秦王是如何看待这样一个才能绝世少年的。

他知道,马蹄掌是殷清风献上的、农耕令是殷清风献上的、军事学院是殷清风献上的用才能绝世夸耀他并不夸张。

除了才能外,滋味楼和仙居坊则为他提供了无数的财富,若不是他的家世羸弱了些他曾揣测过,或许秦王就不会容那小子到现今了。

但殷小子的才能可以弥补这个缺陷,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建起一个令世人瞩目的一个世家的。

或许太子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容不下他的。

当初的秦王变成了太子,当性情却是没变的。

他在暗中为殷清风捉急的时候,竟然发现殷清风一直以来就在谋取自保。

有才或有功之人不懂得隐忍,最终是命不长久的。勾践若不能忍,何来后来击败夫差一雪前耻?司马懿硬是生生的熬死了三代君主,才让这天下姓了司马氏。

殷清风也懂得隐忍。

获赐皇婚后,他便远离长安远离世人视线。除了那年建成太子要绑缚他之外,就一直躲在城外。

他当初知道也是为殷清风叫好的。如此年纪就懂得隐忍,将来必定是要成大事的。

可细品太子的性情,他又觉得殷清风的做法,完全是要太子猜忌不停啊。太子会不停的猜测着殷清风在城外做了什么,与谁往来,又在策划什么

等殷清风回到城里住下后,他多少放心了。可后来太子为了看住他,竟然不惜在东宫里专门改建了一处蒙学堂,可见太子对他有多提防。

他相信殷清风会比以往更谨慎的。但他不相信太子。如果太子要杀殷清风,简直是易如反掌。

太子可以在某日传唤殷清风,然后等殷清风去了之后,却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嫔妃然后太子再以一个yin乱后宫的罪名

他知道,在座的其他人会如此焦急,除了担心那些付出的土地钱财会付之东流外,多少也会感激殷清风奏请的军事学院能给他们的子嗣一个安身立命的前程。

他除了感激殷小子之外,还担心殷清风被诛杀的时候,会牵连到程氏。

夷三族还好,若是夷七族或九族,殷清风姊妹之子,也就是处嗣的儿子们也是要被株连的。

他不怕太子因此而冷遇他,但他怕处嗣的前程啊。若处嗣这个嫡长子的前程堪忧,其他儿子或孙辈多少会受到影响的。

为今之计,便是要拢住尉迟和薛二。

尉迟和薛二分左右护卫太子,若太子有杀殷清风之心,他们或许会警示一二。但这话,现在不能宣之于众。唯等避开这些人,再单独与他二人约谈。

至于眼下这些人,若是齐心为殷清风奔走反而不美。这些人为了殷清风的事情自然会三缄其口,但他们大多不是性子周密的人。只要有一丝风声传出去,一个不好会把他们全都牵扯进去。

今日暂且将他们打发走,日后再一个个的劝说吧。

“诸位诸位,”他敲着桌子,等众人都看向他,“在座的诸位都想知道殿下到底是是有意向外人显示在冷落殷小子,还是真的不待见他。

但你们也都知道,太子是什么性子的人。但他却对他和殷小子之间的情义讳莫如深,我等就不得不谨慎了。”

这话要是放在商讨之前,有些人一定会戏谑他此言多余。可眼下不是说笑的时候,也相信程咬金不会无的放矢。

“尉迟和薛二虽然护卫太子,但他们都不是能说会道之人。想要打探其中的关节,还得从殷小子下手。眼见三月,处嗣就要与他阿姊成亲。到那时,老程再探探口风,总得让大家安心了不是?”

“对啊!”安兴贵觉得程咬金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也总算不用他费心思了,“就这么着了!等三月的时候,咱们好好问问他个究竟。”

史上虽然有个师从河上公的千岁翁安期生为安姓始祖,但安兴贵哥俩的先人可不是中原人,而是安息国王族的后人。

听说他们的先祖先是居于粟特人的安国,在北魏时又迁徙至凉州,祖父和父亲分别得到了北周和前隋的封爵,但他们到底是读书少,性子有些粗鄙。这要是让他们闹开了,此事还如何保住隐秘?

“安大,”程咬金赶紧把话说明白,“此事往大里说,是在刺探太子的私·情,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

安修仁苦着脸,“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做事这也怕那也怕。算了,大郎,这事儿让老程去折腾,这卖酒也有他一份子,还能害了咱们不成?”

安兴贵倒是听得眉开眼笑的,“还是二郎想得清楚!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了吗,能者要多劳。老程那是从来不吃亏的人,交给他去办,咱兄弟放心。”

庞卿恽皱着眉头说道:“若这是他和太子有意为此,知节你真的能问出来个究竟?”

不等程咬金说话,刘师立抢先道:“若是有意为此,问一问也不碍事,就怕是

就怕太子是真冷落了殷小子。若果真如此,咱们这些人该如何自处?一面拿着殷小子那里得来的钱财,一面看着他被太子诛杀?情义上说不过去啊~~~”

“那如何?”牛进达说道:“咱们总不能为了他而丢了自家的和孩儿们的性命吧。照俺说,若是这事儿是他和太子约定好的,咱们什么时候亲近他都可以,若太子就是要杀他,咱们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秦琼道:“知节,这事儿如果往坏里想,会不会牵连到你。”

他和程咬金同是齐鲁人,结识与魏公李密帐下又一同投奔郑王王世充。多年来,他俩早就结下深厚情谊。若殷小子被太子诛杀了,程家大郎这婚事也不知能不能结成。

程咬金知道秦琼要说什么,他先是摇头,“即使太子要诛杀殷小子,也不会是最近的事。以太子的性情,真想杀他的话也不必在元日前给他阿耶赐下铁券的。”

公孙武达插言道:“太子也是。之前对殷元父子不闻不问。现在可好,左一次右一次的登门不说,还赐下铁券,这不明白摆着要重用殷元或殷小子嘛。”

张士贵冷言道:“是真重用还是假重用你能猜得到?也许只是安其心呢?你该不是忘了前一阵子殷元和殷闻礼叔侄可是在争族产呢。”

张公谨顺着张士贵的话说道:“某以为,家族内因钱财起纷争的不足为奇,奇的是殷闻礼和殷元似乎生怕别人不知晓他们同族内起了龌龉。

再联想到殷小子与太子间的不和睦,或许这就是做给太子看的,也趁机与殷闻礼那一支分割情义,好在殷小子被诛杀后不牵连到他们。”

他和张士贵同是清河张氏后人,只不过他们的先人各自从祖地迁徙而出,但终究是一个先祖的后人。现今他们同为李唐效力,彼此间自然要相互照应了。

事先没想到这一点的人很是吃惊。薛万均大声道:“你该不是故意说大话,惊吓某等吧。”

张公谨也不争辩,对程咬金说道:“不管我们在这里如何猜测,总要老程你亲口问问。咱们这些人虽然还没在酒上赚到钱财,可他的恩情咱们总是要记得的。若是他想咱们帮他办些什么,让他只管说就是了。”

尉迟道:“是这么个理儿。能帮的咱们尽量帮他就是了。”

他又幽幽的说道:“这小子到现今也没个后人这恩情别不是还不上了哟~~~”

第四百二十一章:拦路王驾

五个妹子有了殷清风的惯纵,这几日是玩儿嗨了,而殷清风也跟着多少恢复些少年人应该有的本性。

初七的下午,打雪仗归来的殷清风接到了李世民明日要来的消息。他望了望还在飘雪的天空,向杜丙吩咐道:“在太子来之前,从村门口一直到明德门前的雪都要清理干净。”

等进了楼,襄城开口道:“哥哥,这一路去长安真的要好远的,你就不心疼那些村民啊。”

她这几日没少和学堂里的女同窗们一起玩耍,心中多少向着那些村民说话。“哥哥就算迎奉阿耶,也不用这么做吧?再说了,阿耶也不看重这个。”

其他妹子也不解的看着殷清风,郎君这么做多少让她们感到有些阿谀的味道。就像小郡主说的,就算要迎奉太子,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吧。

殷清风有自己的打算,但他也不说破。敲了下襄城的脑门儿,“去去去,赶紧去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去。”

襄城冲殷清风吐下舌头,拉着繁星转身就走,“不理坏哥哥了。”

大冬天的,又冷又没什么景致可以看。想要把李世民和他们的女人孩子招待好了,唯有做些美食。

耙耳朵嘛,备些下酒菜就行了,重点是要让那些女人孩子吃好喝好。

这些女人过惯了精致的日子,滋味楼的饭菜东宫里一样也不少,这次他难得做一回主人,就算她们不挑,他自己也要多弄出些新花样来。

至于孩子们的食物嘛,年龄大的不用管,和耙耳朵的女人们吃一样的就行了,重点是那些三岁以下的。

为此,他特意回想老妈带他那些外甥外甥女的时候做的那些吃的来。

像什么鲜虾萝卜糕、果泥藕片、板栗鸡丝粥、鸡汁豆腐、虾皮鸡蛋羹、鱼肉蛋羹、山药碎肉粥、疙瘩汤等等,挨样儿做就是了。

好在一应的食材大多在节前就准备好了,剩下的那些派人送来就可以了。

次日午睡起来后,殷清风便开始在厨房里忙乎。

或许是上次责骂了幼娘的原因,在那之后,五个妹子给殷清风做助手的时候变得更用心了。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操作,但殷清风在做的时候,她们都分外用心的观看着。

殷清风也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的,除了详细回答她们的提问,有时还主动说到某某饭菜是怎么做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殷清风让月眉把蜡烛点上,他则到门口去查看。按照行程来算,李世民一家子也该到了。

李世民也的确早就出发了,但是在半路上他被人拦住了。

他有个习惯,只要不是因为公事,出行的时候,除了几个护卫外一般都是轻车简行,这次也不例外。

李世民正和对面的长孙氏闲聊着,感觉马车缓缓停下。没过多久,侍卫在马车外说道:“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前方有数万民众拦在前方路上。他们说是梧桐新村的佃户,请求拜见太子殿下。”

梧桐新村的佃户?

李世民和长孙氏对视了一眼,“观音婢且稍待。”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殷清风指使的,还是出于其他原因,竟然聚集这么多人拦住他的车驾。

等李世民走出马车,那侍卫轻声道:“他们说只有几位老者前来拜见殿下,而且小的等人已经搜查过了,没有携带箭弩兵刃。”

李世民随意的点下头,望向前方。就如侍卫说的那样,密密麻麻的几万人整齐的站在路的左边,排出去好远。

以周老汉和张老汉为首的梧桐新村居民管理会的六个老者,见李世民露面了,立刻跪倒在地,大声道:“梧桐新村之老奴,拜见皇朝太子殿下”

李世民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们许久,“都起身吧。”

显然这些人不是来迎接他的。若这些人是殷清风派来迎接他的,应该用“恭迎”等字眼儿。

既然不是殷清风派来的,而这些人又出现在这里,李世民就好奇了,“你们来此拦路,所为何事?”

周老汉拘谨道:“老儿人等,皆是淮阳侯殷阿郎的佃奴,今日斗胆拦住皇驾,是想求殿下让殷阿郎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你们的殷阿郎下了什么荒唐的命令,竟然让你们敢冒皇威来此拦驾?”李世民有些期待,难道殷清风也会犯错误?

周老汉和其他几人连忙摆手,“阿郎可是这世间最仁慈的主人,从未有过荒唐的指令啊~~~”

李世民不解了,“那你们想说什么?”

还是周老汉说道:“元日时,阿郎当众说太子殿下心怀天下万民,欲解救所有的奴婢。老儿等人也是阿郎的奴婢,但老儿人等不想被放良啊!老儿人等愿世世代代做阿郎的奴婢的。”

李世民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想起殷清风当初说过,现今的大唐到底有多少人丁的事情。他记得殷清风当时说,各家族名下蓄养的奴婢累积在一起最少也有一千万,现在他信了。

韦氏当初放良奴婢的时候,他只问了个结果,没有细问放良了多少人。殷清风在短短三两年内名下便有这么多的奴婢,那些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呢?全天下到底存在着多少的贱籍奴婢?

若像殷清风说的那样,这天下的奴婢真有一千万之多,可以从中征募多少的兵卒?这些人又能开垦多少的良田、纺织多少的绢帛?又有多少人可以去修渠修路

“是淮阳侯指使你们来的?”

虽然李世民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别的奴婢恨不得能早日解脱贱籍,这些人却跑来拦住王驾只为了要“世世代代做奴婢”?这些人真的就甘心?

周老汉几人慌忙跪下连连磕头,“不是阿郎指使的,是老儿不愿被放良啊!老儿这些人宁可世代为奴,也不愿做良民。”

这要是不解释清楚,他们可就为主人招惹灾祸了。

李世民反而笑了,“你们知不知道当初你们的阿郎说:这天下的百姓都是皇朝的?难道你们宁愿做淮阳侯的奴婢,也不愿做皇朝的、做本太子的子民吗?”

他很清楚梧桐新村这些人,在成为殷清风的佃户后殷清风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但他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宁可放弃自建一个家族的机会,也要继续做殷清风的奴婢。

“这这”空气虽冷,但六个老者止不住的出汗。他们都是目不识丁粗鄙之人,不知该如何解释。

“淮阳侯让你们的儿孙都读了书,哪怕他们没能出仕为官,做一个小吏应该还可以的。对于寒门百姓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前程了,你们真的原意放弃?

就算他们没能出仕为官,也没能成为小吏,但他们毕竟是识了字的人,去了哪里都会受人尊敬的,这不比做人奴婢强多了吗?”

他想试试这些人,“如果你们愿意,本太子就给你们一个保证:只要愿意做小吏的,本太子就成全他;若是想继续求学,将来参加科举考试的,本太子就指派名师指点他们。你们看如何?”

“不!”周老汉反而挺直了腰板,“再荣华富贵也比不得阿郎赐下的一箪食一豆羹!”

李世民想起观音婢教他的里面的几句话:“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

难道本太子的承诺还比不过殷清风的一箪食一豆羹?

李世民一挥衣袖,“本太子自会与你们阿郎说的。”说完,他转身走向马车。

周老汉几人相互看了看。刚才太子的脸色可是不太好,该不会是他们说错话,让太子迁怒与阿郎了吧?

他们还想解释,但李世民的侍卫们开始驱逐他们了。

六个老者惶惶不安的起身站到路旁,等车队过去后,他们顿足道:“坏了坏了,太子好像发怒了。”“这杜管事的法子也不灵啊~~~”“要不要派人回去给阿郎报信啊~~~”

他们赶紧去找人群中的杜管事,这主意是他出的,现在这样好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还得去找杜管事商议一下才好。

长孙氏虽然坐在马车了,但李世民和村民的对话她可是听清了。见李世民面色不愉的上了车,她说道:“二郎可还记得殷二郎说的“才德说”?”

李世民“哼”了一声。

长孙氏知道李世民因为什么羞恼,“他才德兼备,二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于私,他是二郎的郎子;于公,他是大唐的淮阳侯。有这样的人辅佐二郎,总好过私心过重的人吧。”

李世民倒没觉得殷清风做错什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观音婢你也听见了,他们宁愿不做皇朝之民,也要做他的奴婢。难道某这堂堂的大唐太子好比不他一个小小的少年郎?还说什么一箪食一豆羹的!真是恼人!”

长孙氏见李世民孩子气上来了,她微笑着说道:“殷二郎给他们的恩惠,是他们切身能感受到的。而二郎远在朝堂之上,他们如何感受到二郎你的爱民之心?”

长孙氏拉着李世民的手,“刚才那老丈不是说了,殷二郎当众说是你这个太子殿下心怀天下万民,欲解救所有的奴婢嘛。难道他这不是在宣扬你的恩德?

农耕令是二郎奏请颁布的,皇泽院是皇室的名义建造的,水泥路和桥梁、解救天下奴婢等等,这些不都是二郎你的政绩伟业?

现在时日还短,等过上几年,这些事情都传遍天下了,还有谁不说二郎是贵民之君?”

李世民哈哈笑起来,“民贵君轻被观音婢说成贵民之君,嗯,倒也贴切。哈哈哈”

长孙氏松了口气。

这一次算是帮殷清风过了去,希望一会儿见了面,他们可别在出了什么岔子。

她又好奇的问道:“那殷二郎对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竟然说出世世代代为奴的话来。”

李世民现在心情很不错,笑呵呵的说道:“这么说吧,家财千贯的人家,在吃食上不一定赶得上这些佃奴们。”

长孙氏听了一惊,“家财千贯的也比不过?他们吃的都是什么?”

寄住在舅父家中时,阿娘可没少为平常家用操心。千贯家财是多少,她比二郎更清楚些。

李世民道:“宫廷内或那些什么钟鸣鼎食的人家,一日三餐或四餐都是有的,但一些家族小的和普通百姓一日也就两餐。而刚才那些人不但能吃上一日三餐不说,还最少有两餐是有肉食的。”

他像是回忆什么,“还记得我和观音婢说过,有一次我曾去过一家民宅吗?我那时见他们吃的是什么?是豆叶和豆梗!”

李世民有些激动,“而就这些豆叶和豆梗还不是每日都能吃到的。他们,尤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

长孙氏点点头,她记得这件事。

大业十一年,圣人奉命前往河东讨伐毋端儿起义军于龙门时,只带了二郎前往,而将建成、元吉等安置在河东郡居住,连同家人都托付给当时的河东县户曹,也就是现今的管国公任瓌照看。

自幼衣食无忧的二郎,在随军击败起义军后问那些义军为何要造反,后来又随着那些被释放的义军去他们的乡村查看,才有了刚才二郎那番话。

李世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他们能一日三餐不说,还最少有两餐是有肉食的,如何不感激那小子?”

长孙氏笑道:“二郎不埋怨你口中的那小子了?”

李世民嘿嘿一笑,“那小子能让那些人感恩戴德,某也可以!”

长孙氏想了想,说道:“二郎,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认了他做郎子后,你对如何治理天下的思路更清晰了?”

李世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他见爱妻一本正经的面孔,只好悻悻的说道:“他也就是拾仙人的牙慧罢了”

长孙氏见李世民又孩子气了,正色说道:“是仙人的牙慧也好,是他自己的想法也罢,收益的都是二郎和二郎治下的大唐江山和大唐万千子民。”

李世民感到很憋屈,但又不能发火。他嘿嘿一笑,“若是没观音婢的陪伴,这江山再好又如何?”

长孙氏抿着丹唇,笑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贵客临门

殷清风在风中呆立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前来报信,他只好回转楼内继续等待。

月眉见只殷清风一人回来,“杜管事还没派人回来传信?”

殷清风重新系上围裙,“该传信自然会传的,咱们先把饭菜做完再说。别到时候他们来了,这些菜还没做完。”

这些天整日的钻厨房,每道菜花费多长时间他早就有数了。现在只剩三道菜就完工,正好趁这功夫做完。

等最后一道菜做完了,殷清风拍拍手,“你们分装到食盘里等着算上去就可以了,我再去看看。”

襄城笑嘻嘻的说道:“月丽也陪哥哥去迎接阿耶他们吧。”

“行,但你得套件外套。”殷清风血气旺得很,些许寒气还柰不得他,但他总不放心自己的妹子。

全副武装的襄城和殷清风刚走出院门,一个村民就远远的便跑着喊道:“阿郎,见到车队了。”

见事情这么凑巧,殷清风扭头对襄城说道:“你回去通知姐姐们准备迎接,我先迎上去。”

“哦,”襄城乖巧的回去了。

殷清风问向那个村民,“杜管事何在?”

那个村民有些慌张,含糊的说道:“他他去迎接殿下了。”

殷清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多问,一切等问过杜丙就知道了。

迎出十几米远。他就没再往前走,站在路边等着车队的到来。

没过多久,先是马蹄声声的传来,紧接着就看见一队队骑兵和一辆辆马车出现在前方。

打头的几对骑兵并没与放慢马速,在路过殷清风时,他们在马上高呼“拜见淮阳侯”后,继续向前奔驰而去。

殷清风也不以为意,他知道这些人要到村中各处查看,看看有没有能威胁到李世民安全的可疑人物。

当最前面一辆马车停下时,襄城带人其他妹子也来到了殷清风的身边。随着李世民和长孙氏在马车旁站定,她们随着殷清风一起行礼。

随后又向李世民其他的女人行礼。

这些女人有:三子李恪和六子李愔的母亲大杨妃五子李佑的母亲阴妃七子李恽的母亲王氏南平的母亲杨婕妤遂安的母亲小杨妃,以及还没有为李世民生猴子的韦珪和燕妃等。

一个皇帝的后宫有三个妃嫔是来自同一家族的情况不多,但谁叫李世民他们家和弘农杨氏的关系好呢。

大杨妃的父亲是杨广、小杨妃是杨素过继给弟弟的三子杨玄挺的女儿、杨婕妤是杨恭道的第三女。

通过这三个杨氏妃嫔所生子女的配偶就知道了,她们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还是不错的。

等李承乾这些学生也向老师们行礼后,殷清风把他们请到楼内。

进门前,殷清风依然没有见到本该出现的杜丙,他心中多少有些疑惑。杜丙自从被杜伏威送给他之后,向来是兢兢业业的,像这样的错误可从来没有犯过。

李世民和他的女人进门后,便四处打量着。

等落座后,李世民说道:“我和你婶婶们一直好奇,住在这样的房屋真的很便利吗?”

在唐朝之前不是没有高层建筑的,而是这些高层建筑是不住人的。

比如,在武德元年,改为“大总持寺”和“大庄严寺”的,建于隋朝的寺庙禅定寺和大禅定寺里,就各有一座高约百米的木塔。那里面供应的是神祗。

在唐朝之前,世人笔下和口中的“楼”有“青楼”,指的是豪华精致的雅舍而不是高楼还有“飞楼”,指的是下层是夯实的二层建筑还有耸入云霄的塔式建筑“云楼”等。

真正意义上的“楼房”,大约起源于兴庆宫里的花萼相辉楼。但花萼相辉楼的一楼也是不住人的,而兴庆宫的正殿勤政务本楼,是相当于**城楼一样的存在,更是不住人的。

所以,李世民有此一问也不足为奇。

殷清风道:“这里有可以阻挡任何风雨的厚实而又坚固的墙壁,还有格局分明足够祖孙三代居住的房间。这对于那些大多只求能有一间遮挡风雨的茅草屋就已经足矣的百姓来说,不亚于叔叔和婶婶们居住的皇宫了。”

李世民想起他见过的那些蓬门荜户,点头后说道:“建这样一处住所,耗费钱财是几何?”

这笔账殷清风还真没细致算过,他想了想,说道:“所需的砖瓦,大约需五贯左右。粉刷用的石膏有一二十文也就足够了,剩下所需的木材,就看房主人舍得花费多少了。”

这个时代不缺木头,打造实木家具也只看使用什么木材。像北方常见的榆木、柞木、水曲柳、黄菠萝、楸木、椴木、槐木等,一大车就卖几十文钱。

而名贵一些的木材,如南方的樟木、柚木、楠木、酸枝等,囿于交通条件,就连武士彟这样专门经营木材的人,也大多是没有的。

李世民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建一座这样的房屋还不需十贯钱?”

殷清风道:“建最简单的楼房,的确不需要多少钱财。但若是像滋味楼那样的,就不是几百贯可以建起来的。”

李世民不知道在低头想什么,长孙氏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送来的那些眉勒,婶婶很是喜欢。”

韦珪等李世民的女人也向殷清风露出善意的微笑。

眉勒也叫“抹额”,就是宝玉哥哥带的那种。

抹额还有额带、头箍、发箍、眉勒、脑包等称呼。续汉书舆服志注,胡广曰:“北方寒冷,以貂皮暖额,附施于冠,因遂变成首饰,此即抹额之滥觞。”

虽然抹额常被妇女作为头饰使用,但最早的抹额却是男子的专属。

中华古今注卷上“军容抹额”条:“秦始皇巡狩至海滨,亦有海神来朝,皆戴抹额绯衫大口袴,以为军容礼,至今不易其制。”

汉承秦制,军将武士及卤簿仪卫也都用抹额作为额饰。为了方便军事管理,不同的部队以抹额的颜色来区分。

唐代也承继了这种做法,武士出征及仪仗出行时,也会在额间系扎布巾。陕西乾陵东南章怀太子墓出土的仪卫出行图,仪卫队中的十人都身佩虎帐豹韬,头裹红抹额,显得勇武有力。

而在安兴贵的儿子安元寿墓提壶男装女侍图壁画和新城公主墓秉烛与黑帔帛二仕女图壁画上,则出现了女子佩戴抹额的形象。

但这些壁画中抹额都很简单,而殷清风送去的那些,不但用五色锦缎裁制成各种特定的形状,并施以彩绣,再以珍珠和宝石、或以金片贴绣点缀等。

襄城暗中笑着,哥哥送给嫡阿娘那些抹额都是她们姐妹挑剩下的。

在此之前,她还郁闷呢,为什么哥哥会规定无论他送给她们姐妹什么首饰,都不允许她们在外人面前佩戴。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哥哥送给她们姐妹的首饰都是最好的,连嫡阿娘她们的都比不过。

李世民好像想通了什么,抬头道:“开席吧,这一路上奔波的有些腹饥了。”

殷清风向妹子们点点头,妹子们则起身向李世民等人行礼后,走进厨房。

李世民有些期待的看着厨房门口。这天下间最会做吃食的非殷清风莫属,现在到了他这个做客,就算不是殷清风亲手做的,也一定是精致美味得让口涎的那种。

五个妹子端着食盘鱼贯而出。

李世民有些失望,而长孙氏等人则是好奇。

这些食盘上面只有四碟不大的瓷碟,而每碟里面只盛有一小团的吃食。

除了李世民和殷清风面前没有食盘外,五个妹子在每个人面前都摆上后,殷清风说道:“这里过于狭仄,而侄儿又为婶婶们准备了不少的吃食。为了让婶婶们能品尝到每种吃食,侄儿只好每样儿都少盛一些。等这四碟品尝过了,还有道吃食将会呈献给诸位婶婶的。”

长孙氏等人对殷清风的安排很满意。

到了晋代,胡人吃饭用的东西开始流行,如:“貊盘”。

貊盘则是一种较大的盛器,可以盛放全牲或大块熟肉。在此影响下,国人开始使用“貊盘”“合食”,取代了在此之前国人习惯的分食制。

但无论是“貊盘”,还是殷清风献给东宫的旋转圆桌,虽然她们吃得热闹,但对于她们这些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来说,分食制才更显优雅和高贵。

现在殷清风将“貊盘”改为盛装瓷碟的木盘,不但照顾了她们的仪态风度,还可以让她们尽享美食。

说话间,妹子们又把殷清风和李世民的饭菜端上来了。李世民看着眼前的饭菜,又看了看他那些女人的饭菜,满意的说道:“昂扬丈夫可不能秀气了。”

女人和孩子面前的都是小碟子,他和殷清风面前的饭菜都是用大碗大碟子盛装的。

这时,妹子们又把酒水端上来了。由襄城介绍道:“阿耶、嫡阿娘,诸位阿娘,这是清风哥哥让人酿造的桑葚酒。

阿耶和阿娘们喜爱,此酒可以缓解眼部疲劳干涩。清风哥哥还说,女子常饮此酒还可以使肌肤bnn、丝发乌黑。”

“真哒?”“太神奇了!”“原来桑葚还可以用来酿酒啊!”

人们说起红酒能聊一晚上,可一说起紫酒就脑中一片空白,满脸全是疑惑。

古代诗词最能反映出古时的一些习俗好和物产。在众多的诗词里面有很多关于葡萄酒的诗句,但对桑葚酒的记载却全无踪影。

现代的国人吹嘘桑葚酒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一千多年前正是文道昌盛的唐朝和宋朝。那些数不清的诗人词人却没有写下一首关于桑葚酒的诗词,如何证明那时已经有了桑葚酒呢?

那时的国人可不像现代人这么跪舔白皮猪的。

事实上,无论是桑葚酒还是猕猴桃酒还是枸杞酒等,其营养价值都不比葡萄酒的低。等猕猴桃和枸杞达到一定规模后,殷清风就会开发出这两种果酒来。到那时,只要他能宣传得到位,会比白酒更受欢迎的。

襄城又说道:“诸位阿娘饮的都是一年以上的陈酿,而阿弟和阿妹们饮的都是新酿,即使饮一些也无妨的。”

这套说辞当然是殷清风教给她的,但殷清风没告诉她,所谓的一年陈酿是酿酒时掺兑了白酒,而新酿则是没加白酒的。没加白酒的桑葚酒与其说是酒,还不如说是经过短暂发酵的果汁。

酿造桑葚酒需要五到九个月,为了不产生更多的酒精,适合儿童喝的桑葚果汁只了发酵半个月就装瓶包装了。

大多水果酿造的果酒都会因鞣酸的存在,而味道干涩。想要解决这个难题,在酿酒时加入一点点甘油就可以了。而甘油正是造肥皂的副产物,殷清风储藏了很多很多。

李世民尝了尝,“味道不错啊!”他眼睛一瞪,“平日里你总殷勤的送这送那的,这桑葚酒让你说得那么好,怎么不见你往东宫里送?”

我艹了,这耙耳朵童鞋是习惯了吃拿卡要了是吧?

殷清风解释道:“这酿酒的法子是当初侄儿与应国公商定的,而这酒也是他节前才送来的。至于这酒会不会得到叔叔和婶婶们的喜爱,也要等到叔叔和婶婶们品尝过了,侄儿才敢送上的。”

李世民听殷清风提到武士彟,他没再往下问。当初武士彟怎么被撵出长安的,他很清楚。

他转向长孙氏,“你觉得这酒如何?”11

第四百二十三章:酒过三巡

长孙氏微笑着看向殷清风道:“二郎能想到用桑葚酿造酒水,端是奇妙。但婶婶品尝过这桑葚酒不如仙人酿那么醇厚,不如改为桑葚醴如何?”

殷清风有些汗颜,连忙说道:“还好有婶婶指教,让侄儿免于被人耻笑。”

长孙氏说的“酒”与“醴”,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用“麴”酿造的,酒化程度高的,称之为“酒”而使用“蘖”酿造的,酒化程度低的叫“醴”。

“麴”既后来的酒曲。现代人熟知的黄酒,就是沿袭古人用酒曲酿的酒。但如何用“蘖”来酿造“醴”,在魏晋时就渐渐失传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醴”是一种低酒精度的甜酒。

来到唐朝后,殷清风虽然也知道这两者的不同,但他还是受现代的影响,把高度和低度的酒类都统称为“酒”。

用水果酿出的酒水,不是不可以酿出酒化程度高的酒,但那就失去了果酒养生的意义了。而且,长孙氏纠正他不管是出自什么目的,都让他免于被耻笑的状况发生,所以他立刻就从善如流了。

向殷清风微笑了下,长孙氏扭头和其他人接着去聊桑葚醴的什么肌肤bnn、丝发乌黑的功效去了。

见女人们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桑葚醴的话题,李世民看向殷清风,“你在这里住着倒也逍遥自在啊。”

殷清风也收回视线,“在这里住着没有俗事缠身,想不逍遥也难。”

“俗事”李世民重复了一句后,像是自嘲的低声说道:“某是注定摆脱不了俗事了”他又振作的问道:“既然没了俗事,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是啊,自从你决定要当皇帝,就别再想什么逍遥自在的事儿了。当皇帝要是惦记着如何逍遥,百姓可就要遭殃喽。

心里感慨了一下,殷清风用筷子指向自己的妹子们,“就是给她们做做饭、同她们聊聊天再和她们一起嬉戏。”

李世民眼睛眨了眨,“什么是聊天?”

呃怎么古人什么事情都讲究寻经问典的吗?刚才你老婆就给小爷上了一课,你又接着来。聊天就是闲聊呗,这有啥可解释的?

殷清风灵机一动,“闲聊天上之事,闲聊天下之事。故曰聊天。”

其实他想说,这个聊天中的“天”字,是“天之大道”的意思。但他又怕李世民问个没完,索性就改口了。

“哦?”李世民来兴趣了,“继续说,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天上天下的?”

靠腰,能不能不往祖坟上刨啊,有你这么刨根问底的吗?这不是逼着小爷继续编瞎话嘛。

“这天上的事嘛,就聊些什么岁星、荧惑、太白、辰星、日、月等等。”

李世民抢着说道:“哈哈,若是之前我还真不懂你说的这些。”他得意的说道:“你说的这些可是出自汉书王莽篇对不对?你不用否认,你婶婶可是教过我的。”

殷清风不知该怎么评价李世民是好。

这也值得你显摆?是想显摆你读过汉书,还是显摆你有一个学识高的老婆?

李世民还在那里继续说道:““岁星司肃,东岳太师典致时雨,青炜登平,考景以晷荧惑司哲,南岳太傅典致时奥,赤炜颂平,考声以律”

殷清风只好安静的听着李世民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背诵。

还别说,李世民的记性是真不错。

古人对星辰的理解,除了太阳象征德政、月亮象征威刑外,岁星对应的是青色的东方木星、荧惑对应的是红色的南方火星、太白对应的是白色的西方金星、辰星对应的是黑色的北方水星。

在讲究迷信的古代,古人将金木水火土称为五星,又称五曜,加上太阳星的日和太阴星的月,合称七曜。七曜不但在古代中国星占学上均十分重要,而且也被称之为七政。

易系辞:“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此日月五星,有吉凶之象,因其变动为占,七者各自异政,故为七政。得失由政,故称政也。”

尚书大传卷一:“七政者,谓春、秋、冬、夏、天文、地理、人道,所以为政也。”

反正不管啥事儿往日月星辰上面扯,绝壁是最正确的大义。

等李世民背诵完了,他还感慨道:“臣忠君、子孝父、弟悌兄、妇忍夫、友善朋,此五伦也。五伦有序”

殷清风被他夫妻俩整的头晕,“叔叔的学问,侄儿敬佩不已。”

李世民先是嘴角上扬,紧接着就瞪眼道:“你什么意思?是在嘲讽吗!”

不让人活了是吧?

殷清风赶紧说道:“叔叔误会了,侄儿岂敢嘲讽叔叔呢?”

李世民又瞪了殷清风一会儿,“那你说说,你们聊了些什么天下之事?”

殷清风已经无力吐槽了。不就顺嘴说了一个“聊天”吗,至于要把小爷往墙角里逼?

正当殷清风不知该怎么编瞎话的时候,李世民倒先说道:“说到天下事,我想起汉书里那句:莽曰:古者,设庐井家,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则国给民富而颂声作。你认为大唐若是恢复井田制会如何?”

殷清风暗中皱起眉头,这是要闹哪样儿?

从宋朝开始,随着均田制的破坏,在不断清丈田亩、整理地籍的基础上,逐步实现地、户、丁税的合并征收,并加强商税和盐、茶、酒等货物税的征收制度,从而使商税与货物课税成为古代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而在宋朝之前,土地税,包括依附于土地的户税与丁税,才是一个国家税赋的主要来源,而以关税与市税为主体的商税,则是辅助的税收科目。

这一税制,初步形成于西周及春秋战国时期、秦汉时期已渐趋完备、魏晋以来,则是在均田的基础上不断改革完善的。

而李世民说的井田制,是出现于商朝到西周时期的一种土地国有制度。在这个制度的基础上,商、周王室和诸侯才能收到“九赋”以给养他们的。

九赋即指邦中、四郊、邦甸、家削、邦县、邦都、关市、山泽、币余等九种赋税。

到了春秋时期,随着奴隶制的崩溃和铁器的使用和牛耕技术的推广,各诸侯国相继实行“履亩而税”的田赋制度。如齐国的“相地而衰征”、鲁国的初税亩、楚国的“量入修赋”、郑国的“作丘赋”等。

等到战国时期,各国为了应付战争支出需要,争相进行赋税制度的改革。例如秦国商鞅变法。

商鞅变法废除了井田制,承认土地私有和买卖,按土地多少征收田赋,按人丁征户赋。鼓励耕织和分户,对耕织收入多的免其徭役一户有两个以上成年男丁而不分家的,要加倍征收其赋税。

按照均田制的规定,唐朝的土地也分国有与私有两种:口分田与永业田。口分田的十亩是国有土地,二十亩的永业田是分给私人并不再收回的。

殷清风不知道李世民提起井田制的目的是什么,但往深处想,或许他是在担心废除奴婢制后,土地不够分配吧。

但,有没有必要恢复井田制呢?

井田制是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另服徭役。均田制是租庸调的“每丁纳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另服杂徭和色役。”。相比之下,租庸调的收取的确是要超过井田制许多。

但他不是已经向李世民谏议过,只收“租”而废除“庸”与“调”了吗?李世民还嫌“租二石”高了?

就算“每丁纳租二石”要高于“每户的什一而税”,但少了“庸”与“调”,唐朝百姓的负担已经大大降低了。如果没有之前的钱币改换面值带来的红利,想要废除“庸”与“调”是绝对不肯的。

从另一方面讲,井田制的制度下,被称之为“野人”或“氓”的庶人,只缴纳田税和服徭役就可以了,而住在“国”,即城市里的“国人”不负担租税,只负担军赋和兵役。

军赋,就是“国人”每年向国家交纳一小罐米和一捆牧草作为军费。服兵役则和西晋以来的府兵制相同:战时当兵,自己准备武器、粮食和军需。

李世民这个想法是为了博名声,还是真的把目光对准商税了、亦或是他想恢复军赋?

没有弄清楚李世民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当初他和李世民预言,将大唐之前的旧开元通宝都换成带面值的新开元通宝,国库最少能得到二十到三十亿的红利,再加上每年不断铸造的新钱币,李世民愁的应该是如何花掉而不是继续敛财。

所以,恢复军赋这一点可以排除掉。

剩下的,就是在博名声的同时,将税赋的来源定为商税,可,这与他之前的谏议没有区别啊。

带着这个疑问,殷清风问道:“不知叔叔为何要恢复井田制?”

李世民笑眯眯的说道:“听人说,你在这里实行的不就是井田制吗?”

殷清风愣住了,他啥时搞井田制了?听人说?是韦氏那帮人吧。他们为何要把话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除了李世民他们还向谁说起过?他们是要阴小爷啊。

原来李世民这一问是项庄舞剑,意在试探小爷,不是真想恢复井田制啊。

他淡淡一笑,“是否实行井田制,等明日侄儿带叔叔到处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殷清风打定主意先把李世民敷衍过去,今晚好好想想刚才那几个问号。若是韦氏真在背后阴他,他走之前必须要把韦氏给整明白了!

李世民盯着殷清风看了一会儿,在抿下一口酒后,将脑袋往殷清风方向凑了凑,“再问你个事儿”

在李世民停顿这一刹那,殷清风面前好似有一群乌鸦飞过。什么情况,怎么像小孩子说悄悄话一样?

“仙人传授给你那么多的仙识,有没有传给你如何让女娘怀上身孕的法子?”

殷清风这次可真不知该咋说李世民好了,你当爹当了这么多年,子女都一大群,你现在像做贼一样的来问小爷怎么让女肚子,这不扯呢吗?

李世民向旁边瞥了一眼,又低声说道:“之前我不是放良了宫中那些没生育的妃嫔才人吗,但韦氏和燕氏我依然留在宫中。若是她们今年还没身孕的话,可能我就不得不放良她们了。”

殷清风顺着李世民看向韦珪和燕妃。

可能是受黄帝和帝喾各有四妃的影响,唐朝从李世民开始,自皇后以下有贵、淑、德、贤为四妃。

不管李世民当初决定纳已为人母的韦珪为妾,是因为她姿容端丽,仪态万方,进退有度,德容俱佳,尤其写的一手好文章。还是他想拉拢名门望族的考量,韦珪的贵妃封诰,在整个贞观年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韦氏再衰败,也是唐初很有影响力的一个家族。而且,除了韦珪与韦妮子姐妹外,韦氏其他族人可都是投靠了李建成。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去想的话,殷清风认为李世民纳韦珪的初衷是政治目的大于对她美色的欣赏。

现在她竟然面临“下岗”的险境?

不对啊,李芸都被封为郡主了,韦珪不能下岗啊。

就李世民在长孙氏面前那副耙耳朵的样子,要说他对长孙氏之外的女人有什么感情的话,或者说他是一个广蓄美色的皇帝,殷清风才不信呢。

要知道,在武德四年之前,除了长孙氏和襄城的母亲是他进长安之前的女人,以及进长安之后纳的阴妃和大杨妃外,他那些其他的女人都是在攻下了洛阳之后纳娶的。

李世民至所以要纳娶这么多的女人,一是要显示他这个亲王应该有的后宫礼仪,二是要通过联姻来获取那些家族,以及与那些家族有关联的某些人的支持。

但殷清风相信,李世民纳娶燕氏可能还真是看中了她的才貌。

燕氏的母亲是隋朝太尉观王杨雄第三女。也就是说,她与李世民的三个杨氏妃嫔之间是表亲关系。若只是出于拉拢弘农杨氏的话,李世民真没必要纳娶她。

燕氏的父亲虽然没有出仕,但年轻时有神童之美誉而她的母亲被世人比喻为:德高孟母,学冠曹妻。

孟母既带着孟子三迁的孟母而曹妻则是指班昭,也就是在女诫写到“三从之道”和“四德之仪”,以及续写汉书的班昭。

燕氏受其父母的熏陶:“体态沉静、举止幽闲,节操高尚、处事变通,擅长女红,诗文俱加。”

这样的女子,注定就是一个才貌双佳的贤内助,李世民看重她这一点也就不奇怪了。而且后来证明,她的儿子堪称宗室才王,由此可见燕氏不但自身才情佳美,教子亦有方。

现在是武德九年。历史上,燕氏的儿子李贞要等到明年才能出生,韦珪的儿子李慎更是要等到后年了。

殷清风就怕经过他支招儿后,燕氏和的韦珪儿子就不再是建造越王楼和那个堪称宗室才王的李贞了,李慎也不是那个少好学,长于文史的李慎了。

但李世民已经相问了,不回答也不行。殷清风道:“叔叔,侄儿想说的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李世民又瞪眼了,“什么意思?什么有的求的,你就说她们今年到底能不能怀上?”

还带这么问人的吗?女人不睡她,怎么给你生猴子?你想要女人给你生猴子,天天睡不就行了吗?睡着睡着,啥猴子都会有的。

“好啊”没等殷清风开口,李世民阴沉的说道:“之前放良的韦氏赐给你做了妾,你该不是想我把她俩也赐给你吧!”

这都什么和什么?

殷清风赶紧解释,“叔叔可别误会了侄儿。”

他连忙把安全期和危险期告诉李世民。李世民虽然不爱女色,但对女色占有欲却是每个男人的通病。要是把他惹急了,小命儿虽然不会丢,但以后的日子跟定不好过。

李世民脸色好看了一些,“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肯定是真的!叔叔试过那个就知道了。”11

第四百二十四章:今夜难眠

韦曲韦纲的厅堂内,分属韦氏三个支房的三代人相对愁坐。

上次从梧桐新村回转,他们的共识是殷清风迟早要灾祸临头。所以,他们才在商议后,不惜冒着某种不可测的危险散布出某些消息。

如今看来,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带着内眷与子女,前往一个晚辈那里做客并且留宿。

那李世民为何对他的眷顾竟然如此深厚!

韦珪的兄长韦义节有些不安的看着其他长辈。“义节纵观史书,也难见一朝之太子竟然会如此荒唐。”

韦纲、韦津和韦挺无动于衷,韦义节说的他们都想到了,他们想听的是接下来要如何应对而不是抱怨。

韦义节见没人开口,他心中多少有些怨恨。

躲过了易储之难后,他以为自己能得以保全是因为妹妹的缘故。可当妹妹归宁,通报家族要以堂妹联姻殷清风,他才隐约猜到,或许殷清风才是关键。

李世民能将自己的女人赐给自己的郎子,可见他是有多看重那个殷清风的。

他这次本也想像上次那样,对于殷清风的事情袖手旁观。但他更清楚李世民绝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

殷清风在梧桐新村暗中培养的那些所谓的学生以及那些佃奴,只要拿起兵器就是精良的兵卒。

李世民已经是稳稳的皇储,长安周围各卫的兵将也尽在掌控之中,没有任何必要再做什么暗中布置。所以,梧桐新村那些人与李世民无关。

既然与李世民无关,那这些人就应该为殷清风所属。

以李世民的秉性,岂能容忍近在咫尺的塌侧竟然存在着一只能威胁到他的安危的力量?他不把殷清风出身的家族都杀绝了,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所以,当族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只犹豫了半刻就答应了他们。

现今,谣言也通过他的口中散布出去了,殷清风非但没有因此而失势,看样子,反而李世民对他眷顾更深了。

这就让他进退失据,不该如何是好。

主意是族叔出的,出了事情他们又沉默不语,这是要把他推出去顶罪吗?李世民有多无情冷血,他可比这些人清楚!若这些族人不管他的死活,大不了他去求殷清风就是了,反正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以李世民那样冷血的人都能偏信殷清风,若是他趁着这次机会得了殷清风的赏识,以后的仕途还不是越走越顺?至于这些族人嘛,谁叫你们不仁不义的!

“如果李世民从梧桐新村离开后,没有降罪殷清风,我韦氏到底要如何应对,义节等诸位亲长拿定个策略来。”

这事儿他是不想再掺和了,只求赶紧脱身。

韦纲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韦义节一眼,心中叹气,这孩子可是有辱他父祖的名声啊。

韦挺心中的焦虑不在韦义节之下。族叔和族兄没有官职在身,体会不到他的切肤之痛,可他可不行。他一个小小的主爵郎中可顶不住李世民的怒火。

但他也知道此时不能自乱阵脚,压下焦躁,他对韦义节说道:“你且莫急。看李世民的阵势,这一去也未必要兴师问罪并提及此事。

再一个,你散布出去的那些,无非就是说殷清风要蓄意更改均田制罢了。既没有说他暗中蓄养私兵,更没有说他蓄意谋反。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

韦义节眉毛一扬,“不急?族叔,李世民这一去城南,自明日开始,这满长安的人谁不知道那小子是得罪不起的?那些苦于无从与那小子牵上联系的,岂能耐着不去告首?

到时候他们说了些什么,又有谁能知道?既然他们能去告首,还不拼命的诋毁侄儿?

先前侄儿以为顺了他,就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钱财。可现今得罪了他,还指望着从他那里得到钱财?侄儿可是有十几房妻妾和十几个子嗣要养活呢,侄儿能不急吗!”

韦纲和韦津显出颓唐的神色。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直接捅破殷清风蓄养私兵的事情呢。至所以要韦义节只说些无关紧要的,只是想激起李世民的惊觉。

事情若是成了,他们在李世民面前有告发之功;若是不成,与殷清风之间也还有些回旋余地。

谁想到李世民对他的眷顾这么深?这元日里不是他去拜见李世民这个太子,而是李世民跑去他那里住宿。

李世民一人也倒罢了,这一次鼓动不了他,还有下一次。但长孙氏可不是简单的女子。若是她也眷顾殷清风,再想击倒殷清风可就难了。

除了去长孙无忌府上探望生母,长孙氏可从极少出行的。而恰恰,这一次她就去了殷清风那里。要说她对殷清风没有眷顾,任谁也是不信的。

只要她护着殷清风,殷清风就可永保不虞!

这一次,真的失策了!

教师宿舍楼在殷清风推出锅炉和浴室后,也进行了改装。

明显感觉爱郎刚才在浴室里出工不出力,但此时伏在李世民怀里的长孙氏还是宽慰道:“那小子又惹着你了?”

殷家的二郎是个想说就说的直性子,自家的二郎又是个急性子。他们每次见面后,自家的二郎不是笑呵呵的就是阴沉着脸。但这阴沉着脸,到了第二日或是没几日,在想通了之后,就又开心了。

“你也是,这次出来就是散心的,你偏偏还要和他说些政事。”

自家二郎的性子来得急,但去的慢。现在不把他劝住了,明日这俩人又得僵持着。

或许是到了新环境,加上又多日没和爱妻欢好,他刚才的确很兴奋。可想到韦氏和燕氏能否怀上身孕的事情,他又变得兴致索然。

没想到他的心不在焉,却被爱妻误会了。李世民也不解释,将殷清风说的安全期和危险期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这女娘想要怀上身孕还这么”他不知该怎么形容。

长孙氏脸上闪过一抹嫣红,这等女儿家的私事那小子竟然也知道,真是羞煞人了,“听他说得有条有理的,许是假不了的。”

想了想,她又说道:“韦泽曾生育过,按照殷二郎说的,只要拿捏准时机,让她再度怀上也不是难事。”

李世民听明白了,爱妻的言下之意,无非是他去韦珪那里的次数太少。

“韦氏家族经殷二郎这么一折腾,声望虽然大减,但韦泽毕竟替妾身管着后宫多年,又是尼子的阿姊,二郎把她留下也是应该的。燕氏嘛”

她望着李世民,“你多少还是喜爱她的,再说了,过几年你也是要做圣人的,这后宫里的妃嫔太少”

李世民抚摸着长孙氏的秀颜,“经那小子的提醒,这女娘的多寡我现今真是不太在意的。你要是觉得有留下她的必要就留着,觉得没必要就放良了吧。”

长孙氏道:“虽说你阿耶的宫里也没将那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和八十一御妻都填满,但以后你的后宫总也得有四妃九嫔吧。现今数一数,四妃可以确定下来,但九嫔还缺少几个人才凑够啊。”

李世民想了想,“谁说一定要四妃九嫔了?我要是愿意,完全恢复前制,把你之下的定下为三夫人,再把九嫔改为六嫔。”

“咦~~~”长孙氏惊讶的看着李世民,“二郎,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算上还没有子嗣的韦氏和燕氏可不正好九人吗?”

“正好九人吗”李世民也惊讶了一下,随即他就说道:“既然正好是九人,那燕氏就留着吧。”

他又想了想,挥了下拳头,豪气的说道:“既然天意如此,以后宫里内命妇的人数就定为皇后之下只有三夫人和六嫔。

我是如此,乾儿的、乾儿的儿孙后辈就依照这个规制来。什么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的统统不要了,他们的精力留着好好治理我为他们打下的万里江山!”

看着爱郎豪情的样子,长孙氏心里满是欢喜,但她又想到了一件事,“二郎,后宫里眼下倒是正好为三夫人和六嫔的人数,可月丽的阿娘呢?”

“嗯”李世民踟躇了。

月丽是他和殷清风之间的中联,虽然她阿娘已经故去了,可这命妇的封诰是少不了的。之前疏忽也就疏忽了,可等他做了圣人,必须要给她一个封诰的,“那以后就封诰她的阿娘为贵嫔吧。”

长孙氏琢磨了下,“不如将三夫人和六嫔改为三妃和六嫔。三妃分别是贵妃、淑妃和德妃。六嫔的封诰定为顺仪、顺容、顺华、修仪、修容和修华。

月丽的阿娘封诰就定为贵妃吧。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多了一个人?”

李世民的眉心跳了下,他想起刚才要把韦氏和燕氏赏赐给殷清风的戏言来。他低声的嘟囔着,“该不会真的赏赐给他吧?”

长孙氏不明所以的问道:“把什么赏赐给谁?”

李世民的表情有些难看。

他虽然不会像钟爱观音婢那样喜爱燕氏,可燕氏学识不错,相貌也不错。尤其是,燕氏平时端庄雍容,但到了床笫间,却是火热勾人。真送她出宫,以后倒是少了不少的情趣。

可要是把韦泽送出去,李芸的郡主势必也要撤除。这就得不偿失了。但一想到燕氏以后在殷清风那小子的身下婉转娇啼,他的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低头见长孙氏直盯着他,李世民把之前和殷清风的戏言说了一遍。他臭着脸恨恨的说道:“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长孙氏抿嘴一笑,“是你非要定下什么三夫人和六嫔的,若是不舍得那燕氏,可以把六嫔改回来为九嫔嘛~~~~”

李世民有种不好的感觉,连忙说道:“不、不用改了。”

长孙氏微微眯起凤目,“真的不用改了吗”

李世民镇定的说道:“后宫内命妇如何定制与统御,这些本就是观音婢你分内的事,你怎么说就怎么定。”

“哦?”长孙氏像是得胜的将军一样,“真的要妾身做主?”

“嗯嗯。”李世民不停点头,“观音婢怎么说怎么算。”

长孙氏又追问一句,“那妾身可就把燕氏赐给他喽~~~”

她从未嫉妒过爱郎的其他女子不说,以前还总想着通过与哪家女子联姻来增强爱郎的势力呢。

现在爱郎的位置也稳固了,殷清风又谏言爱郎少在女娘身上耗费阳气以久寿命。所以,以后的后宫里有多少女人都不再重要。

至于燕氏嘛,爱郎多少对她还是有些情义的。以她的年纪和才学若是不允许她再醮另嫁或是责令她带发修行,倒是有些可惜。

罢了,念在这几年燕氏一直对她毕恭毕敬的,又正好与殷二郎同龄,送给他做妾倒也不委屈她。

李世民决然的说道:“观音婢说的就算!”

长孙氏一副你既然这么知趣就放过你的表情,然后低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数手指头,“月丽的阿娘为贵妃、若韦氏为淑妃,德妃定为阴氏还是杨氏?接下里要定六嫔了,顺仪定为谁呢”

李世民由着长孙氏在那里自言自语,心疼了一会儿再也难以享用燕氏后,他又开始期待着明日殷清风会和他说些什么。

另一间屋子里,本来应该分睡在两个房间两张床的人,现在挤在一个被窝里。

燕氏好奇的问道:“韦姐姐,你们韦氏家族里可有男子给自家娘子做吃食的?”

韦珪一边把燕氏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一边微笑说道:“莫说韦氏了,就是全大唐能找出几个这样的男子来?”

燕氏欢快的说道:“哎呀,自从第一次听说还有男子会做吃食开始,妹妹就对他好奇得紧。今日亲口吃到他做的那些”

她想起刚才吃到的那些美味,“真是太神奇了!他不但会做吃食,而且还做得那么好吃。”

她摇了摇韦珪的肩膀,“他竟然还懂得酿酒哟。”然后她想起长孙氏更正的“酒”与“醴”的小插曲,“嘻嘻,看他傻傻的承认自己学问不够的样子,真是好笑。”

韦珪见多了燕氏在亲密的人面前会流露出少女心态的样子,她也不接燕氏的话,又伸手把燕氏的胳膊往被子里塞。

笑容从燕氏的脸上慢慢消失,幽幽的说道:“月丽她们能做他的女人真的是上天眷顾啊~~~”

自幼多才的她,没少梦想着未来能嫁给一个才华横溢的夫君。可到最终,她却身置冰冷的禁宫里。

当她得知襄城的夫婿不但饱学诗书,竟然还会像凡夫俗子一样给自家的娘子做吃食的,她曾经遗忘的梦,又出现了。

可每当醒来后,她都会哀婉她这一生不但没遇到像殷清风那样的男子,甚至做梦时也没嫁给那样的男子。

韦珪心有同感的道:“是啊~~~尼儿能给他做妾,真是让人羡煞。”

燕氏叹了一口气,转身将自己蜷在被子里。

她在心中默默的念着,今晚娇奴要做他的女人,今晚娇奴要做他的女人,今晚娇奴要做他的女人

第四百二十五章:五年计划

照常晨练,照常在早饭后小憩一会儿,殷清风才带着妹子去见李世民一家人。

殷清风就算手脚再麻利,也搞不赢两家三十多口人的早饭。所以,李世民他们的早饭是食堂大师傅们做的,他只不过是定下了菜单而已。

此时的教师宿舍楼里,结束了一顿满意的早餐后,李世民的女人和孩子们在谈论着接下来殷清风会给她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为那些教师准备的宿舍本就是单身宿舍,客厅不会太大。殷清风带人去的时候,见到的只是李世民和长孙氏。

彼此见过礼之后,长孙氏简单的和殷清风问对了几句,就带着襄城和月眉她们出去了。

把燕氏赐给殷清风只是昨晚临时的决定,在来之前二郎就和她说过,这一两日的谈话对他来说很重要。

她大致能猜到二郎此行的目的。

殷二郎说要出游,看似以进为退而安二郎之心,但二郎可不这么认为。

她能做的,就是祈祷殷清风莫失了以往的睿智而恼了二郎。

送走了长孙氏,李世民道:“你不说要带我看一看你这村子吗,带路吧。”

如何治理这天下,在进长安之前他没想过,在生出夺储之意后也没想过,直到成了这泱泱大唐的太子,面对每日数不清的各种琐碎政事后,他才意识到,治理一国是何其难矣。

农为国本,殷清风向他献上的第一个良谏也是农耕。之前对这里听说过很多,今日有机会,他想彻底了解向他献上了无数的谏言的殷清风,是如何治理一村一地的。

马车每到暖室、果园、鱼塘和饲养场时,殷清风便介绍其详情。包括没有去的河西养猪场,梧桐新村的人口来源和构成、现今的发展规模和以后的前景规划,都一一向李世民道来。

从最后一站的饲养场出来后,殷清风道:“侄儿之前和叔叔说过,若天下之民除了少量的官员与工商业者外都致力于农耕的话,不管大唐以后的疆域有多宽广,终会有耕地不足以维系均田令推行的那一天。

而且,侄儿可以预言,甚至不用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均田令便会名存实亡。”

李世民心中点头。

与群臣几番商议后,他们也都认同了殷清风的这个观点。

“所以,侄儿当初的谏议是,在土地之外另想对策来安置日渐增长的人口。”

殷清风向窗外指了下,“以现今梧桐新村的人口丁数,朝堂上最少要在均田令的政令下再分给侄儿三倍于这里的耕田。

但叔叔也看见了,侄儿只用十之二三的土地不但养活了他们,而且每年都有大量的结余。”

李世民心里是震撼的。

随着他处理的政事越多,他对这天下了解的就越多。

以均田令的规定,分给这些七万多成丁农户的土地就要七百万亩,每年收取绢、绵与粟是十五万丈、两万斤和十五万石。而他们剩余的,只不过是能勉强度过来年的青黄不接之时。

这个梧桐新村只有一百多万亩土地,又分出一部分耕田种植果园、暖室和养殖鱼虾与牲畜,不但让十几万人每日三餐,而且每年的结余竟然超过了一州甚至是几州之地的税赋!

这些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可是,这还不是最后的结果!按照他的说法,在三五年之后,这里的产出将会成倍成倍的增长!

他,如此快速的就摸索出来对策了!

“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策略来解决人口的增长?我记得你说过,以后住在城镇里的人口要达到四成左右。”

他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若是没有殷清风的出现,他会按照群臣的谏议来治理大唐。但上苍赐福,殷清风出现了。殷清风让他对如何治理天下有了更多的认知。

眼下的梧桐新村让他看到了希望。

但这些还不够!

还不够让他的大唐国祚永世长存!

殷清风道:“先要做的是让百姓吃饱,再让他们有余钱。等百姓有了余钱,他们自己就会不甘心再过上从前那种每日背朝黄土面朝天种地的日子了。

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朝堂把均田令、新式农耕严格的执行下去。而侄儿这个集体农庄的模式,也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也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比如说,五十户或两百户的集体农庄该如何经营。

又比如,在废除“庸调”之后,可否有限制的废除“租”?如果这样,就会出现专职经营陶瓷、茶、酿酒、造纸等等的集体农庄。

这些农庄虽然也占用土地,但更多的是,这些产业不需要占用耕田。一座山丘、几百几千亩的贫瘠土地就可以让他们安身立命。

既然不占用耕田,他们也就不用上缴农赋。只要朝堂上制定出相应的工商税,他们及时缴纳就可以了。”

现代人都说古代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话是没错的,上到蓄养几千几万的佃奴的家族,下到一家七八口的普通百姓,依照当时的条件只能如此了。

想要发展工商业,先要有工商业需要的原材料,再需要购买力,最后才是劳动力或者说是从业者。

一直到了近代,农村人也不过是用省下来的鸡蛋鸭蛋,或做几双布鞋等等去换取柴米油盐,哪里还有余力去给工商业提供原料?

更别还能指望那些勉强糊口的农民,成为消费的主力军。

而制约古代工商业发展的另一个因素是,特色经济太少。

每家每户都是一种模式:种地和养蚕。

从明朝中叶开始,中国为何会出现资本主义萌芽?

生产力水平提高、产品的商品性多样化、自由雇佣劳动充足,这些是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

萌芽已经出现了,可为何进展缓慢,而不像白皮猪那样的快速发展出真正的资本经济呢?

相比那些出外烧杀抢掠的白皮猪不同,中国古代,除了儒家思想的限制外,百姓的购买力不足、特色经济不明显。

购买力不足与特色经济不明显先解决哪个问题?

一九八七年的中国还在宣扬万元户,但肯德基到来后谁不想去吃一顿?

同样,他为何要把滋味楼等产业加盟出去?

百姓看到了美好生活的前景,自然会动心。心中有了动力,百姓就会改变他们以往的谋生模式。

而这时,由正府引导和组织,演变出集体农庄并不难。

不管当地有没有影响力强大的宗族存在,又或是集体农庄最终会不会被这些宗族把持着,但在最初,只要让百姓看到单一家庭与集体经济的区别,他们会行动起来的。

集体农庄不但可以发展出单一的产业模式,也可以发展出农工结合的模式等,都可以成为一个州或几个州范围内的特色经济体。

有了足够的原材料,工商业发展就顺理成章。而那些提供原材料的百姓,也就成为了消费大军的一员。

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也是一个需要时间才能产生的循环。

李世民追问道:“这些内容你可写出来了?我带回去仔细看看。”

相比直接肢解那些累世的门阀世家,更改税赋制是很轻松的事情。当那些文武群臣知晓了其中的利益,不用他去说什么,那些人自己就会行动起来。

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要废除奴婢制。

那些文武群臣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当知道这个集体农庄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收益,他们会率先行动起来。

到那时,废除奴婢制的阻力必然更大,但不是不能解决。

观音婢告诉他:利益是可以交换的。他认为很对!

反对他废除奴婢制就是与他为敌,而响应他的政令,他可以用他们想要的利益去交换。

但这一切都需要他对集体农庄有了充分的认知才可以。

“对于集体农庄侄儿还在整理与构思中,请叔叔再给侄儿一段日子,侄儿保证在出游之前献给叔叔。”

距离他成为一国之主,距离他颁布政令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不急。“你出外游学后,你留下谁来执行你的想法?”

殷清风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去。

表皮是空白的,第一页写着:。

他接着往后翻:梧桐新村发展五年规划纲要如下。

李世民沉浸在字里行间。

目光停在最后一页,李世民思索了很久,扬了扬小册子说道:“你说说这个吧。”

他模糊的觉察出这个小册子的不简单之处,想要在殷清风身上再求证一番。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治理一地与治理一国相同相通。

治理,讲的是全面、协调、可持续的治理,“可持续”就是“一世”,就是长远。国君与百官谈政绩,也要讲“万世”,讲全面,讲长远。

陈仙人曾说过,一国之政通人和,或一家之万事和睦,都离不开钱财二字。没有钱财之忧,才会政通人和、才会家事和睦。

朝堂缺钱了,可以巧立名目收取苛捐杂税。但那是饮鸩止渴、竭泽而渔,最后的结果就是国祚不久。

文景之治给汉武帝留下的钱财让所有的后世人都羡慕,可汉武帝之后呢?

国库积累钱财,不是依靠节俭,也不是依靠轻徭薄赋就足够了。”

李世民在心中呐喊:果然!果然!

“当初的文景时期,与现今的大唐何其相似?都是因多年的战乱导致百业凋敝、人心惶惶。

读史可知兴替。

叔叔的才能犹在文景之上,治国之策也不再是黄老之术,以叔叔一人之功立下文景盛世自然不在话下。但以后呢?

世人最怕的就是人死如烛灭,而君主最应该担忧的是人亡政息。

叔叔腹内有许许多多的治国量策。如何执行,又如何延续下去?

这本是一个缩影,叔叔可以引申为治国之策。

治理一国,既要看眼前的政令通达,又要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教化是否普及;既要看当前的发展速度,又要看发展的可持续性。

既要看“显绩”,又要看“潜绩”、看“后劲”。

既要经得起现在的考核,又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总之,要谋“一世”,讲长远,而不能只谋“一时”,只顾眼前。

叔叔可以把治国看做是像行军作战那般。

行军作战要事先制定需要多少的兵将、多少的粮草、每日的行程是多少,最后是全歼敌军还是消灭一部分让敌人投降。

治国又如远行一般,需要知道前面会有哪些城镇。每当走进一座城池,距离最后一座城池就更近了一步。

治国也如读书一般,先从识字认字开始,学、学,最后去参加科举考试。每精通一卷经书,便离科举更进一步。

治国也可以分步骤进行的。

以修水泥路为例。

预计需要多少年能修完、能不能把修路的任务详细到每一年需要修完多少里、可不可以区分平原地区与丘陵地区的修路进程等等。

然后每一年、每五年、每十年的总结一次,看看哪里有不足,哪里需要提高和改进、哪里可以值得借鉴等等。”

不一定非要是五年,也可是三年四年六年七年为一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的目标是休养生息,第二个阶段是驱逐突厥,第三个阶段是消灭突厥,第四个阶段是向西域扩张。

也可以是:第一个阶段要树立叔叔的权威、将帝国银行开遍每一个州县等等,第二个阶段是废除奴婢制、制定商业税等到,第三个阶段是实行商业税,第四个阶段是国库收益为第一阶段是十倍二十倍。

把治国最终的目标定下来,然后一步一步的去完成。这样,既不会迷茫,也不会朝令夕改。只要严格的去做,当初定下的宏愿就会达成。”

李世民心中一直在呐喊:果然!果然!

这小子做事,果然每每都有深意!

第四百二十六章:清风自辩

“君主最应该担忧的是人亡政息”

虽然经过殷清风的劝说,李世民也养成了睡子午觉的习惯,但满腹心事的他现在是真的难以入睡。

望着坠入梦乡的爱妻,他继续想着殷清风上午说的那些话。

“从前汉初年,汉朝廷对匈奴进行了一百三十余年的战争。

后人都在颂扬汉武帝北击匈奴。

可他在位期间,不但在打赢了河南之战、漠南之战后,于元狩二年,一边派霍去病率精骑万人出陇西越乌鞘岭,一边却征万夫修筑汉长城。

甚至,在打赢了河西之战与漠北之战后,又两次以宗室女和亲匈奴。

他值得赞颂吗?

或许值得。

但侄儿想说的是,他对如何治理内政与如何开展军事行动,没有一个清晰的策略,更没有一个持久的策略。

汉武帝期间共有元朔二年的河南之战、元朔五年的漠南之战、元狩二年的河西之战,以及元狩四年的漠北之战。

这四次战役的间隔分别是三年、三年、两年。

前后八年的时间,他把从汉文帝到他在位之前的十四年,共计五十三年积攒的钱财几乎挥霍一空。

这是什么?这是急功近利!这是好喜大功!

秦始皇统一六国用了九年,那是有很多缘由促成的:六国之间不和、与秦国接壤的赵、魏、韩、楚已经被秦始皇之前的秦王征讨连连,国力与兵力基本枯竭。

而匈奴远在几千上万里之外的草原大漠,又可集结全匈奴的兵力与汉军作战,汉武帝凭什么认为他可以凭借几次战争就能消灭匈奴?

草原异族明显的弱势在于不事生产,武器与盔甲耗损了之后是很难补充的。

若汉武帝及其后人能持续的消耗匈奴的兵力与武器,把对匈奴作战的时间延长到二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还能有后来的刘渊建立汉赵国吗、还能有后来的匈奴、鲜卑、羯、羌、氐纷纷南侵吗、还能有汉人被胡人称为两腿羊吗?”

在李世民听不到的内心世界里,殷清风说到这一段时,内心还有一段独白。

刘秀就是一个罪人!千古的罪人!

若是他能趁着南北匈奴分裂之际,联合南匈奴消灭北匈奴,然后再汉化南匈奴,何至于让那些狼视眈眈中原两百年的胡族在中原王朝衰败的时候,纷纷扑上去撕咬分食?

中国,中央之国,听起来是多么的冠冕堂皇?

中国,古人的视野从来就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的中央之国上。

他们很少有人能清醒的认识到,给他们和他们后人带来灭顶之灾的,从来不是他们的同族,而是来自北方、西方和海上的异族!

他是一个中国人,是一个对几段华夏暗黑历史深恶痛绝的中国人!

他可以不在乎长城以南的国人是否朝代更迭,是否易子而食。在穿越之初他就发过誓,只要他在唐朝存在一天,就要竭力促成唐朝把东西南北的异族都消灭个干干净净!

没有异族的侵略,汉人再折腾,汉家文化也不会断绝。

两汉的文化为何相似?因为王莽是汉人!赤眉军与绿林军是汉人!

唐与汉晋的文化、宋与唐的文化、明与宋的文化、民国与明的文化为何差异那么多,就是因为异族!异族!异族!

从五胡到吐蕃、回鹘、沙陀、粟特、契丹、女真、蒙古、满人,一次又一次的南侵,一次又一次的割裂了华夏文明!

他们必须死!

还有后来的小东倭和臭不要脸的高丽棒子,必须死!必须、死!

“现今的大唐与北面的突厥,和当初的前汉与匈奴何其相像?叔叔又准备以何种策略应对?”

同样,李世民这时也不知道殷清风那时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殷清风当时在想着,三年后,东突厥国内发生了变乱,所属薛延陀、回纥、拔野古诸部相继叛离,又恰遇暴风雪,羊马死亡甚多,因而发生了饥荒,李世民决定出击。

若是没有这个天赐良机,唐军与突厥将会纠缠多久,谁也预料不到。

他自始至终就没打算把这个突发的偶然状况告诉李世民,眼下就更不可能了。

不能让李世民有侥幸的心理,他必须把目光放长远喽。

遍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谋的都是一时,没有人能做到把目光放到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后。

当然,他如果不是穿越者,他一样看不到以后。

十岁的时候想不到会有网络出现、二十岁的时候不会想到会有网络经济

李世民叹了口气,是啊,如何应对突厥呢?

他和群臣的想法是,先积攒国力,再寻机给突厥一个猛烈打击,使其不敢再肆意侵扰唐境。

汉与匈奴交战一百三十余年也没消灭匈奴,我大唐就能一战而定胜负?要与突厥作战多少年呢?该如何制定一个长久的策略呢?

还有高句丽,还有吐谷浑

五年计划

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殷清风的那番话。

“治国内政也好,与异族交战也好,先定下目标,再分步骤进行。一代圣人完成不了,还有下一代、下下一代,不要再重蹈刘彻的旧辙了。

制定五年计划,就要让历代大唐的圣人们意识到,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不要苛求于一时一世的政绩。

突发的事情必须临时应变,但总的方向不要变。稳扎稳打,国运才不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把殷清风最后一段话轻声说了出来,“为何每朝每代的开国之君都大有作为?

因为阻力小、革新的阻力小。

而后来的每位帝王,他们在登基之初或许会野心勃勃的想要超越前人,可当他看清了朝堂上的局势,他或者妥协或者激进,再难保持当初的初心。

制定五年计划的目的,就是让文武群臣和皇位的继承者们都能按照之前的计划来清晰的治理朝政。”

说完,李世民又叹了口气,“原来,他或者那个陈仙人选择某来做这个大唐之主,就是要某在治国时要锐意革新。

原来,他说的大唐国祚想要长久,历代的圣人不但要稳,更要有持续长久的治国策略啊

之前他说的再多,现今看来,都是为了今日的这番说辞。

持久的、稳定的国策一代帝王如此、代代帝王如此他们的谋略真是长远啊”

感慨过后,他低头再次翻看梧桐新村的。

他要把这本与他的治国之策联系在一起,他要把引申到他的治国之策上去。他的羞耻心不允许他像一个幼徒一样事事需要得到殷清风的指点。

殷清风此时也在午睡。

他不能左右李世民的想法,也就不在意李世民能听进去多少。他早就把心思用在培养李承乾上面,也把希望放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的性格不像李世民,反倒与李建成相似。

能力与性格都是守成之君之相。

李渊已经深受这个时代的影响,且年事已高再难突破自我;李建成的魄力又不足以为刚刚立国的大唐打下牢固的秩序基础。

不得已,他选择了李世民。

否则,他完全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弄死李世民,然后去辅佐李建成。

李世民有魄力,也知道自己内政的能力不足而虚心纳谏。

李建成若是活着,或许也会纳谏,但他一没魄力,二来他身边的都是旧势力。要是选择他,革新的阻力会大上许多,他的魄力也不见得能突破这些阻力。

选择了李建成,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怕丢掉性命。

但他不在乎丢不丢掉性命,他只在意梦想中的大唐能不能建起来。

李世民的性格霸道又多疑,并非明主。

但李承乾就不同了,那是个乖孩子。

殷清风还在沉睡,襄城就把他叫醒了。

李世民已经到了楼下。

让襄城把李世民请到楼上隔壁的小书房,殷清风才慢悠悠的起床穿衣。

李世民都快而立之年了,性子还是这般的不沉稳。

见殷清风推门进来,刚才还在屋内踱步的李世民反而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并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

殷清风心中暗笑了一声,向李世民行礼。

可怜的娃儿,放不下一个太子的架子啊。

李世民是一副很享受那杯茶一样,头也不抬的挥下手,示意殷清风自己找地方坐。

或许是绝得自己过于刻意,又似乎绝得装深沉不是他的性格,李世民又喝了一口,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目光炯炯的看着殷清风。

许久,他沉声道:“若你来做这个皇位,你如何治理大唐?”

这话放在明清时期,绝对是一句诛心的话。被问话的人,一定是扑腾跪倒在地连连求饶。但放在唐朝、放在李世民身上就不用想太多。可这也是一句试探的话,一样要小心的回答。

李世民的多疑,可是出了名的。

殷清风懒散的一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此时的百姓与百官称呼皇帝为圣人。什么是圣人?才能与品性不能有瑕疵的人叫做圣人。侄儿可不敢自诩是圣人。

皇帝又要做什么?

要容得下臣子犯错、要有雅量听得臣子的犯颜直谏唾面自干、还要为内政、为外敌殚思竭虑、还要为万民之表等等。

做一个皇帝,是很苦很累的。

侄儿可不想那么劳累。

所以,侄儿就不适合成为君王。

因为侄儿只顾着自己痛快,只愿意享受权力而不愿意承担责任。

如果让侄儿为帝王,犯错的臣子要杀、敢批评侄儿的人要杀。

哪天高兴了就带兵出去杀异族、哪天高兴了就在朝堂上摆上酒席纵情欢宴、哪天高兴了就在民间大肆选秀纳民女入宫

哪天不高兴了,看哪个臣子不顺眼了就杀了他、哪天不高兴了,扔下政事去狩猎去远游、哪天不高兴了,让人把皇宫再造一遍

侄儿做百姓做臣子时要小心翼翼,不敢触怒君王,但做了皇帝谁敢再忤逆侄儿?

权利有多大,野心就有多大。

侄儿懂得这个道理,也深知侄儿不像是一个能守住本心的人。如果侄儿做一个皇帝,大概比杨广还不如。”

李世民听不下去了,怒喝道:“你是在戏耍本太子吗!”

明明是在劝谏,却像是在讽刺他一样,真是太可恶了!

殷清风嘻嘻一笑,“叔叔莫恼。

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侄儿就是那叶公”

李世民仍然一脸怒气,“啰里啰嗦一大堆,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叶公?什么好龙?”

呃?叶公好龙你都不知道?你咋

“这是前汉刘向的里的一个小故事。

这个小故事说的是,某人表面很喜欢实际上不喜欢,也可以比喻成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侄儿向叔叔献上的谏言都是仙人传授的,看似知道很多很多,但真正做起来,侄儿一定是不如叔叔的。”

李世民的脸色稍霁,“你口口声声说是仙人传授给你的,那为何仙人不直接传授给某!”

殷清风立刻做出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情,“侄儿又不是仙人,他如何考量如何决定的,侄儿岂能决定?

若是侄儿真能做主,一定要仙人直接传授给叔叔,然后侄儿就安心做一个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了。”

“哼!”李世民指着殷清风的鼻子,“还走马章台?还纨绔子弟?峤公要是知道”

他发现自己被带偏了,放下手,“有了仙人的传授你还做不好一个皇帝?”

殷清风做出努力为自己辩解的样子,“那叔叔的意思是,要把叔叔的江山让给侄儿,还是要侄儿立刻造叔叔的反自己做皇帝?”

“你还想着造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给砍喽?”

李世民嘴上杀气腾腾,心里却是安心了。殷清风敢当着他的面说造反,心中一定是磊落光明的。

殷清风端正表情,“侄儿说过,天下最难做的就是当皇帝。

上午侄儿又说过,为何开国之君都会青史留名?因为做皇帝是他们的意愿。为何后继的皇帝大多碌碌无为?因为他们是被迫接受皇位的,他们是被迫当皇帝的,不是他们真心愿意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南唐后主李煜、北宋徽宗赵佶、大明武宗朱厚照。若他们不是皇帝,会是一个出色的诗人、出色的书画家、出色的顽主。

而蓄意要做皇帝的人,也大多有所建树:武则天、朱棣等等。

这些人都是“史后”的人物,不能做例子说给李世民听。

“同样,现今世人耳熟能详的那些贤臣,周公旦、伊尹、管仲、姜尚、萧何等人,他们的志向就是辅佐君王,所以才会青史留名的。”

李世民心中又一次发狠,回去后一定要把史书读个遍,不能这小子再说什么他还装作能听懂。

“一个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会有成就,被迫做某些事做不好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把事情做得一塌糊涂,害人又害己。

侄儿的志向不是当皇帝也不是当开国侯开国公,只要不英年早逝、只要为殷氏留下不算懦弱不算平庸的后人就够了。若是再进一步,锦衣美食、高屋广厦、美妻娇妾”

李世民怒了。

还锦衣美食、还高屋广厦?

全大唐全长安,就连他这个堂堂太子也不敢说比殷清风更锦衣美食、更高屋广厦,这是在嘲讽他吗?

“闭嘴!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扇你!”

第四百二十七章:太子睿智

发泄完那股无明业火后,李世民耐住性子问道:“你说过把治国最终的目标定下来,然后一步一步的去完成。

又说过制定五年计划的目的,就是让文武群臣和皇位的继承者们都能按照之前的计划来清晰的治理朝政。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谏言某,要根据那个什么五年计划去培养太子、培养群臣?”

李世民不愧是李世民,这么快就发现他隐藏的深意。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李世民不提不问,他也会在远游归来后找机会说出来的。

现在,李世民能想到能问出来,那他接受他的说辞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历史上,只要不是短寿的皇帝都会注重培养继承人。

但教育是一个大话题。

现代人研究了那么久,也不见得能说清楚一个人的善与恶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一个人的本性到底是善还是恶都确定不了,可一旦他出生为某个皇帝的嫡长子,他就有可能当皇帝。这样的皇帝能好到哪里去?

从西汉到明,能被称为中兴之主的有几人?都不够一个巴掌数的。

李世民有胆量立贤而不立嫡长吗?

又如何建立这样的评判机制?

而他问的另一个问题:有计划的培养文武群臣。

古今中外的历史上谁做过这样的事?

最多就是给儿子留几个“顾命大臣”罢了。

唯有新中国的领导人们注重培养接班人的人选!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可行的,好处也是明眼可见的。

但这套做法如何在一千四百年前的唐朝实行?

殷清风不但要尝试一下,更想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唐朝能实行这样的机制,政·治·内·耗的现象虽然不能消除,但肯定会减少。

如果唐朝能实行这样的机制,还可以减少任人唯亲、减少荫封出仕、清晰吏治问题、提高行政效率等等好处。

而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管皇帝平庸与否,整个朝堂整个天下不会乱,或者不会太乱。

如果他能死在李世民的后头,他还可以影响到李承乾的儿子和孙子。四代帝王都在执行这种培养机制,那么,这种机制也会惯性的延续要下。

不要多,哪怕再延续一百年。两百多年的时间,足可以让唐朝、让华夏的民族与文化达到人类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两百年,大唐兵锋所指的异族将会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两百年,大唐的疆域将会扩展到了极致;这两百年,华夏的文化将会笼罩整个地球

李世民问完话,脸上所有的神情都收起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殷清风。

随着登基为帝的日子越来越近,他面对的和思考的问题就越来越多。

但他更多的是在思考着将要挑选谁来出任什么官职来辅佐他,他认为还不用急于担心如何教导乾儿他们的事情。

现在,殷清风给了他一个启发。

选用谁来成为朝堂上的佐臣将不用再费尽心思去考量,他定下的五年计划谁完成得上优谁能按照顺序进入朝堂。

但是,乾儿与泰儿等怎么按照这个五年计划去培养?

殷清风说道:“叔叔想必是对去年岁末时侄儿家族中的丑闻有所耻笑吧。”

李世民一怔。殷清风怎么会提到这件事?那不是殷元和殷闻礼他们怕受这小子的牵连而故意闹出的风波吗?

殷清风以这个事情作为开局语,一个是为了消除李世民的疑心,也为接下来的话题做准备。

“侄儿的阿耶与侄儿的叔翁分族产只是一个“果”,而起因是侄儿的阿耶提议要在族中实行“废嫡长而立贤德”的家主和族长继承制。”

李世民有些不可思议,“你阿耶还有这种魄力?”

而没有问出的话则是,此话当真?

殷清风苦笑着,“都是侄儿的缘故。”

李世民若有所思,“你现在提及这件事,该不会是”

殷清风将当初与殷元说的那些说了一遍,“普通百姓这么做,最多就是面对妻族的责问,但皇室也采取“立贤德”的礼制,第一会减少外戚干政的可能,第二会保证每代帝王都是贤明圣德之君。”

等李世民消化了一些后,他继续说道:“叔叔作为开国之君,和以往的国君的想法都是相同的,就是想着要如何把他建立的政权长久的延续下去。

可是,遍数那些国祚长久的、短暂的那些政权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除了开国之君外,少有贤明圣德的继承者。

叔叔要把大唐的国祚延存长久,重中之重的考虑两件事。一,继承者如何培养,二,制定一个在国无贤君时朝堂该如何正常运转的秩序。”

李世民对子女的教育培养最是稀松。

他一方面把他和长孙氏的长子李承乾立为皇储,一方面又把嫡次子李泰作为备胎来培养。只有在李泰露出夺嫡的心思后,他才不得不把李泰给降爵并撵到封地去。

他就是通过夺嫡上位的,又一心要把他的污点从史书上抹除,岂能容得下李泰再次打脸?

在万般无奈之下,即使他认为李治就是一个糯米团子,他也不愿长孙氏之外的女人的儿子成为他的继承者。

李世民问道:“我的子嗣之间如果年龄相差十岁、二十岁,该如何评定他们的贤德?又如何做到你说的那个废嫡长而立贤德,”

殷清风道:“乾弟已经册封为皇太子,再做改动恐怕要引起动荡。若叔叔确认侄儿说的“废嫡长而立贤德”,完全可以在乾弟的子嗣身上实行。

在确认了殷清风这些说法后,李世民心里轻松了些。不管殷清风的谏言是否可行,最少他的目的不是要造成李唐混乱。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决定。

“侄儿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一个男子无论有多少的女娘,都可以在一个月内让她们同时怀有身孕。”

李世民插言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危险期与安全期?”

殷清风点下头,“正是。以侄儿为例,如果掌握好时机,月丽她们可以同时受孕可以同时生育。等到她们再次怀有身孕,无非就是两年后的事情。

侄儿的这十个子嗣,年龄也就相差两岁。

若是觉得嗣男不够多,那就再等两年。十五个子嗣里嗣男的数量,足够侄儿从中挑选继承者了。

他们之间最多就相差四岁。无论是培养他们还是考核他们,相对都简单一些。”

李世民道:“原来你是有着这样的把握啊。那看来,乾儿他们”

殷清风道:“乾弟的品性与才能,都不愧是叔叔与婶婶的子嗣。再经过叔叔的言传身教,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继承者。”

这一点李世民是认同的。

乾儿自幼就受爱妻的精心教导,师从这小子后,心智更是沉稳周全。

也正是这样,他才担心乾儿受这小子的影响太深。

杀与不杀,这两个念头他始终悬而未决。

杀了他,可以消除所有的隐患。

可若是杀了他,会有很多人寒心。而这些人里除了乾儿他们,还有那些与这小子接触过的权贵与世家。

他注定是一个要超过秦皇汉武的圣人,不能因这小子而留下骂名。

可若是不杀他,谁又知道他是不是第二个司马懿?

还好,他今日说起了如何培养群臣的谏言。

只要他不去笼络文臣武将,就让他继续活着吧。

李世民道:“既然立嫡还是立贤不急,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去培养佐臣。”

殷清风道:“叔叔力主削弱世家,宰辅的人选尽量在世家子弟之外选取,而群臣则可考虑一半世家子一半寒门子。”

李世民点头,表示认同。

“如何培养佐臣,首先要定下一些标准。

第一,他们要能够团结大多数人。

所谓团结大多数人,包括从前反对自己反对错了的人,不要记仇,不能一朝得势就把仇来报。

也就是说,品行操守必须是高人一等的。

第二,他们治政的想法要与叔叔趋同,不要仅仅着眼于他们的任期之内的政绩,而要放眼未来的百年两百年。

第三,他们要做到上效君王下安民心。

第四,朝堂的稳定与否,也在于官员更换是否频繁。所以,犯一事之错的佐臣可谅,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最后一点侄儿认为最重要:不能结党营私、朋求进取。

自从有了世家之后,世家要保持门楣不缀、寒门子要想尽一切建立一个世家。

哪怕以后大唐的世家将名存实亡,但世人对权势的渴望却是阻止不了的。为了得到权势,乡党、朋党将会层出不穷。

这一点,君王是必须掌控得体的。

而另外,从君王的角度去看,官员是联系君王与百姓的桥梁。若桥梁腐朽了,则万民心中无君王。”

毛老人家在一九六十四年谈到培养接班人有五条标准,现在他抓过来改头换面一下。

“以往的朝代,除了朝堂上的官员外,君王很少任命中下级官员,基本都是吏曹或吏部按照规定选补某种官缺。无论是出仕,还是原官起复之人均由吏部铨选。

在实行科举选士后,每科进士的考第品评不但要在吏部兵部备下档案,君王的宫殿里也要留存。虽然不一定要时时翻阅,最少要心中有数。

虽说六品以下文武由吏部和兵部负责、六品以上的文武由宰相主管,但在实行新的培养制度下,君王也可以体现自己的意志。

其次,有序选用官员的关键是实行任期制。

实行任期制的第一点是重启退休制。

中,有“大夫七十而致仕”的记载。

古人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

人到了耳顺之年就再难有进取之心。这个年岁的人更多想的是为后人铺路、为家族谋取利益。即便他们依然效忠与君王,私心也会慢慢增加。

在开科取士后,更多的官员等待着君王的选拔。

若是定下一个退休制,那些年长的官员就要想着能否全身而退不要留下骂名,而壮年的官员就有了升迁的希望,把精力都尽量多的用在官职上而不是钻营上。

当然,那些能力杰出的官员不能到了六十或六十五岁就不再为君王效力,完全可以筹建一个咨政堂。君王每有难事都可以请他们来问政的。”

李世民再次点头,这个想法周全可行。

“实行任期制的第二点是把官员的任期年度化。”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已经有了官员任期的规定,但因朝代更迭。政局不稳等原因,执行力度并不严苛。

到了隋唐,哪怕每年有大量的进士等待铨选,依然没有实行任期制。真正的任期制要等到北宋才开始的。

宋朝官员的任期制分两种。

进士出身的官员,按磨堪规定是“一年一考一迁转“。也就是一年考核一次,达标就可以升官,不达标留任、或者平级调任。三年必定升一级。也就是最多在一个地方任职三年。

非进士出生官员,规定是“三年一考一迁转”。三年有一次升迁的机会,达标就可以升官,不达标留任、或者平级调任。最多九年,一定升迁。也就是最多在一个地方任职九年。

这就是为什么宋朝的进士受青睐的原因。

混得好的,一路正常升迁,考中进士,任职十年就能当上副宰相的参知政事、枢密使、枢密副使、枢密都承旨等一级的高官。

“可以是两年一任或三年一任,连任两任。

两年或三年一考一迁转。考第品评达到要求就可以升官,达不到要求的,说明他们执政能力平庸,不要给他们什么平级调任的机会,直接罢官。反正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仕子参加科举考试,不愁官员不够用,也不愁没有能力出众者。

只要全大唐的官员都能做到能者上不能者下,每一位官员都会尽心尽力的治理地方或为君王谏言,不但君王不用担心吏治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某一位继承者短寿、平庸等状况出现。”

关于官职,他还有很多想法,但他认为时机不成熟,以后再说。

第四百二十八章:高高在上

殷清风不是幼儿园阿姨,不可能事无巨细罗里吧嗦,李世民也不是小娃娃,他早已具备听一知二、举一反三的能力了。

在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后,殷清风便停下来等着李世民的反应。

李世民上下打量着殷清风。

他不喜欢不为他掌控的人和事。

殷清风有才,大才。

虽然他找出万般理由躲出长安,但以他的才能,他岂敢掉以轻心?若是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谋划着什么,他岂不是鞭长莫及?

但上午和刚才他说的那些,怎么听怎么想都让他觉得他没有半丝谋反之心。

罢了,再忍一次吧。

“你是真打算以后不出仕了?”

他在前隋的时候做过几天的臣子,多少知道一些为人下属为人臣子都在想着什么。殷清风刚才那些话如果传出去,天下读书人必然要视他为仇寇。那是彻底的背叛啊。

殷清风又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侄儿能说锦衣美食、高屋广厦吗?”

李世民也咧着嘴角,“你是不是还要说娇妻美妾啊?那好,叔叔就再赐给你一个美人儿。”

你不说男人把阳气给了女娘而短寿吗?某可以不杀你,那燕氏你就收下吧。众美环伺,某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养生怎么长寿!

殷清风道:“既然叔叔说是美人儿,就一定不会让侄儿失望。”

美人儿?行啊,大不了转手送人就是了。

“呵呵。”李世民也学着殷清风的样子靠在椅背上,“等你见了就知晓了。”

他还真不信殷清风看不上燕氏。

就算看不上,到了床笫之间也就欢喜了。

他有种阴谋得逞的快意。

“你说汉与匈奴作战了一百余年,那你认为大唐与突厥会如何?”

殷清风道:“多年渴望得到的却轻易得手,会不会令人很失望?

若是叔叔能一战而定突厥,会不会觉得索然无味?

换做是侄儿,侄儿就不着急。反正大唐要存在几百上千年,慢慢戏耍那些异族亦不快哉?

再说了,若是做阿翁的做阿耶的把事情都做完了,无所事事的儿孙们会怎样?整日的架鹰遛犬还是花天酒地?”

“戏耍?”李世民呵呵一笑,“你想怎么戏耍?”

“突厥只是大唐欲要灭亡的一个目标罢了,东西南北大唐四境之外有太多异族等着唐军慢慢消遣呢。

倭人、高句丽、突厥、吐谷浑、西域诸族、羌人、南僚、俚人,叔叔把这些异族排个顺序,慢慢折磨慢慢征服他们。

若叔叔只求一败、只求文治武功,这些异族都不是大唐军队的敌手。

可战败了他们,又不占领那些领土,最后的结果是,要么那些异族死灰复燃,要么会有新的异族冒出来,等他们实力强大了,就会再次为害大唐。

现今的大唐人口稀少,等过上二三十年,人口户数翻了一倍两倍,大唐的军队打到哪里,就把百姓迁徙到哪里,彻底把那些沃土变成大唐管辖的疆域。”

李世民眼睛冒着光,“你是说,要把磨刀石和五年计划结合起来?”

这个说法好。

外部没压力,内部就没动力。否则,李隆基也不至于骄傲自满。

“还是叔叔看得通透。”

拍了一句马屁后,殷清风继续说道:“汉人的重心向来是在中原这里。中原不丢,国祚就在。

大唐前期的历代圣人为子孙打下了万里江山,哪怕后人再无能,最后退守中原也能让李唐的国祚延续下去。

可若是真要把侄儿刚才说的那些异族的领土都丢失了,没有几百年也是不成的。

但侄儿就不信了,皇室实行了立贤德的礼制后,后世的圣人总不可能代代都是昏君吧;实行了官员培养计划,就没一个贤臣良将出世?

侄儿坚信,能祸害汉人的、能祸害李唐的,永远是来自于外族而不是唐人本身。只要把唐境周边的外族都消灭干净了,李唐皇室的威严只要有半丝尚存,这国祚就丢不了!”

李世民听了殷清风最后那句铿锵有力的话,也感到热血沸腾。

“说得好!就算有不肖子孙出现,某给他们留下这么大的家业,他们还真能败光了不成!”

兴奋了一会儿,李世民问道:“你说的高句丽那里尚且还好,北方草原大唐子民也要迁徙过去?”

这又问道点子上了。

新中·国成立后,认为内蒙古幅员辽阔,不用来种地真是可惜了。

结果沙漠化!

小农意识害人啊!

“叔叔的宫殿里有西域来的毯子吧。羊毛不但可以用来编织毛毯,还可以纺织成线再制成衣裳”

“什么!”李世民吃惊了。“你是说”

殷清风肯定的点下头,“是的。

西域诸国的工匠根本比不过汉人的技艺。之前中原没有用羊毛纺织成线,一是没有大量的羊毛,二是汉人有丝绸有麻布。

但只要告诉那些工匠,用羊毛制成的衣裳比麻布更保暖,他们立刻就能纺织出来。”

李世民攥着拳头,“既然你能解决他们的生存之道,他们就肯甘心迁徙至草原去!到那时”

他摆出一个四十五度角,“草原永为大唐疆土”

“咦~~~”他又低下头看着殷清风,“草原广袤,无险可守。若是真占了那里,如何据守?”

殷清风道:“大唐有水泥啊。每百里建一个水泥城堡”

“对!”李世民捶了一下桌子,“你建在军事学院里的那种城堡,两三百人就能抵挡一两万人的攻城。若是草原上遍布这种城堡,就算有二十万三十万大军,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只要狼烟传到后方,大军集结后,就是他们灭亡之日!”

他瞬间想到了种种的对敌之策。

每个城堡出一百个骑兵集结于敌军后路,大军在正面对敌,骑兵在后方夹击

殷清风附和道:“没错!除了高句丽那里之外,草原、西域都可以如此这般。当一座座城堡立在那里,那里就是不可撼动的大唐疆土!”

李世民叹了口气,“当初你在学院时就说过,今日你再次说起有了这些城堡真的可以慢慢戏耍那些胡族了。”

他感觉很没意思。

在雁门关见识到突厥的凶猛后,他便立志有一天要把突厥踩在脚下。可是十几年之后,强大无比的突厥,就在一个少年的口中变成孱弱无比、任由他揉捏。

突厥不再强大,世家也成了玩物,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劲儿?

他怪异的看着殷清风。

怪不得他一再说自己不想出仕。

谈笑间,百姓不愁吃不饱、国库的钱财用不完、太子和臣子有计划有目的的培养,胡族和世家任意揉捏

难道,以后的皇帝真的就无所事事了?

架鹰遛犬还是花天酒地

殷清风傻愣愣的看着李世民什么屁也没放起身就走了。

这娃儿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他有心想追上去问个明白,想想还是算了。或许,男人每个月内也有那么莫名其妙的几天。

估摸着李世民走远了,他也出了书房。

楼上楼下的没看见一个妹子,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索性钻进了厨房。

李世民能出来一趟不容易,明天肯定是要回去的。他好歹也是主人,亲手为客人做点吃的吧。

一个人忙乎了半天,眼见着还剩三道菜就备齐了。他出门喊出住在隔壁的杜丙,让他去把人叫过来吃饭。

女人们凑在一起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但李世民和殷清风就有点儿食不知味了。

李世民是闷头不说话,殷清风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茬儿。桌子那边聊得热火朝天,桌子这头儿死气沉沉。

饭后的甜点时间,李世民依然想着心事。长孙氏看在眼里,暗示着其他人离去。

等殷清风送人回来后,见到长孙氏的下首还坐着一个羞涩的燕妃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长孙氏招呼着,“二郎坐到婶婶对面来。”

李世民茫然的抬起头,见爱妻喊的二郎不是他,表情更不好了。他站起身,闷声道:“你小子一会儿送你婶婶回去。”

然后又屁也不放的走了。

长孙氏也弄不清爱郎又闹什么性子,略带歉意的说道:“也不知你叔叔今儿是怎么了,二郎你莫理会他就是了。”

她看了一眼燕妃,“多年前,燕氏便是名满长安的才女。今日,婶婶就把燕氏留下来,以后就让她辅佐二郎的内宅吧。”

殷清风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月丽、月眉你们带着”他不知此时该怎么称呼燕妃了,“去房间坐一会儿,我和婶婶有话要说。”

燕妃的脸色有些苍白,礼貌的向殷清风行个礼,无声的随着襄城她们进了房间。

见人都走了,殷清风起身鞠躬道:“侄儿何德何能让叔叔一再的赏赐侄儿。”

同一个女人先后伺候翁婿俩,怎么想都别扭啊。之前有一个妮子就算了,好不容易接受了她现在又蹦出一个燕氏来,能不能不闹啊。

长孙氏微笑着,“你叔叔听了你的话,决意要精简后宫妇人。

上次之后,东宫里就剩下韦氏和燕氏无出了。那韦氏是芸儿的阿娘,赐给你也不恰当。好在这燕氏才学、品性俱佳,相貌也可,也算是二郎你的良配。”

小爷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吗?

殷清风道:“敢问婶婶,可否将燕氏赐给侄儿的阿兄?阿兄他”

长孙氏轻挥了下手,神色依然和煦,但声音有些严肃,“你真不明白你叔叔此举的深意吗?”

深意?狗屁的深意。用睡过的女人来示之以恩算怎么回事儿?要不要听小爷说脏话?

“是侄儿孟浪了。”

卖切糕的。

妮子与李芸是姨母与外甥女的关系,嫁进殷氏后成了两妯娌。燕氏与武静淑是表姐妹,武静淑现在是他干女儿。

大唐要不要这么乱啊!

翁婿俩做“连襟”娘的。

长孙氏这才柔和的说道:“燕氏在宫里虽然不是很得宠,好歹也伺奉过你叔叔。现今,你叔叔两次将后宫之人赏赐给你,可见他对你的宠爱之心。”

能说啥,低头认了吧。

你们都高高在上,连收下你们睡过的女人都认为是天大的恩赐。小爷除了捏鼻子认头,还能咋地?

“侄儿错了。”

“你领会就好。”长孙氏站起身,“送婶婶回去吧。”

出了门,长孙氏缓缓的说道:“长安城的权贵们都在猜测你叔叔在猜忌你。当他们得知今日之事,他们就该知道你在你叔叔心里的重要了。

以后,他们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们殷氏,都会敬重的。”

好吧,小爷也得解释两句。

“辅佐叔叔是仙人传下的旨意,同时,侄儿的阿耶也严令侄儿兴旺家族。侄儿一心想着是怎么养生,这才冒犯了婶婶、又险些错过了叔叔的宠爱。”

长孙氏本身就信佛,对于仙人传说就更是在意了。今日左右无人,她想问个究竟。

“你说的陈仙人他是道圣的弟子,到今日,他的寿命岂不是已逾千岁?”

殷清风道:“道圣是春秋末期人氏,距今还真超过一千一百年以上。”

“那、那”长孙氏的心跳的厉害,“陈仙人可还在这世间?”

殷清风道:“可惜侄儿与陈仙人只有一夕授学之缘,他在不在人世间,又或羽化成仙去了何处,侄儿一概无知。”

长孙氏非常非常的失望。

殷清风从一个木讷少年变成大唐绝顶智者,都是因为仙人的缘故。若仙人能指点一番乾儿,就算所授不多,乾儿也能才学无双。

可惜,仙人缥缈不可寻。

“二郎你可能绘出陈仙人的相貌?婶婶让你叔叔依照仙人的相貌为其塑造真身日日供奉可好?”

第四百二十九章:塑造真身

无论古今,权势就是权势。

高高在上的不止李世民一人,所做的事情也不止是把睡过的女人送给别人。

明知如此,殷清风还是想骂一句,真丫的艹蛋

是用来艹的,但蛋也用来艹的话,的确很艹蛋。

如今,身边除了月眉外都是李世民的人。

一个女儿、两个前宫女、两个他曾经的女人,李世民是属蜘蛛的吗?打算把小爷缠死是吧。

在抱怨的同时,他也知道,事情都是相对的。

开国侯牛掰不,可以左右多少人的生死?可上面依然有无数位高权重的人压着。

面对食物链顶端的那个人,他就是个小人物。随时忍受别人高高在上的小人物。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往上爬的原因。

还好,小爷只是活在这里,只是做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心求着往上爬,否则,就更没尊严了。

不过李世民睡过几年的女人要被他睡几十年,还要给他生猴子,想想也停刺激的。

可惜,李世民这个耙耳朵不敢把长孙氏让他睡。

长孙氏虽然身材不咋地,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后,一啊。这要是睡了那小爷可就牛掰到天际了。

赶紧回去看看那燕氏长得啥模样,小爷以前还没仔细瞅过呢。希望不要太差。

回到小楼,客厅里没人,月眉她们的房间也没人。殷清风竖起耳朵摸向鱼娘和妮子的房间。

听着里面莺莺燕燕的声音,他有些心猿意马。

门没有关紧,他轻轻的把缝隙推得再大一些。

的感觉真的很刺激,刺激得让他要冒鼻血。

里面的六个妞儿穿的都是小衣或睡裙不说,最刺激的是,看举止,鱼娘正将一件小衣往人群中间的燕氏身上套。

“嘻嘻,”妮子拍着手,“这件好,郎君看了一定会把持不住,急色的要把妹妹扑倒的。嘻嘻嘻”

三个小丫头反倒安静一些,或许是未经人事的原因,也或许是同性的身体对她们没有吸引力。

殷清风心里更痒了,但鱼娘把燕氏遮挡个严实,他只能看见燕氏的半边脸和一条bnn嫩的手臂。

最是撩人半遮掩。

现在遮掩燕氏的不是她身上的衣物,而是鱼娘妖娆的身子。

背对着他的鱼娘,上半身是齐胸小吊带,下面是布料极少的小裤裤。

这套勉强能遮住羞处的小衣,他只见鱼娘穿过两回,每次都让他狼性大发。

鱼娘另一件性感的小衣,是薄纱制成的。薄纱里面没有任何里衬,让人一眼就看清笼罩其内的妙处。

刚才,鱼娘套在燕氏身上的正是那件。

燕氏的胸挺不挺?大不大?什么形状的?腰围呢

殷清风感到鼻孔发热。

受不鸟了再忍就要出人命了。

“咳咳”他退到自己的房门处,“你们都在哪里?”

“啊”“啊”

两声轻呼后,襄城探出小脑袋,“哥哥回来了啊。”

殷清风嘿嘿一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走过去一手拽住襄城一手把门推开。

殷清风自己的妹子都大大方方的让他随意看,燕氏则惊慌的上下捂住向鱼娘的身后躲去。

殷清风暗中跺脚,早知是这样,他刚才应该再无耻一些直接推门而入就好了。

“都在聊什么呢?”

“嘻嘻,姐妹们正帮燕妹妹挑选”鱼娘拉着长音儿,然后猛的向旁边闪去,“小衣。”

“啊”燕氏一声娇呼,见可无可躲,立刻转过身去。

殷清风冲着鱼娘伸出大拇指,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欣赏着一览无余的燕氏。

女人的腿,不怕粗就怕细就怕短,更怕的是又细又短而且弯。

细是因为先天营养不足,以后的寿命或健康程度要差一些。

弯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因为做母亲的不懂知识,幼年时没有给孩子绑腿。第二种是因为长期的跪坐行为,自然而然会对腿型造成了一定影响,长此以往便形成了罗圈腿。

腿短,则是身体比例不协调,后天改变不了的。

前两者还可以通过长裙长裤来遮掩,而腿短,只能穿高跟鞋或内增高了。

从男人的欣赏的角度来说,无论女人的五官再清秀、上半身再魔鬼,如果配上一双或细或短或弯的腿,或兼而有之,直接就噩梦了。

燕氏的双腿并得紧紧的,让殷清风一眼就看出她的双腿直且匀称。再按照她一米六左右的身高,长短比例也算协调。

再往上又圆又翘。

男人最喜欢揉捏的部位,除了胸就是臀。这两个部位没肉没手感,男人就少了极大的性趣。

而且,古人认为臀部大小与骨盆大小有关。骨盆生育就难。于是总结出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的这个道理。

腰如束素,肩若削成,项如鹅颈。一切都符合古人对美的描述。

妮子见郎君也打量得差不多了,含笑移步至燕氏的身前。“我们姐妹说些私房话,郎君可否回避一下呢。”

边说着边冲殷清风眨眼,

反正今晚就是郎君你的人了,别这么急色嘛,吓坏了美人儿可不好。

“你们聊,我先去洗漱。”

殷清风带上房门,却没急着离开。

屋里嬉闹了一会儿,鱼娘的声音传来,“这件还真不合适今晚穿着。

郎君曾说,女人越保持神秘,男人就越是痴迷。若是半遮半掩的,就会让男人发狂。妹妹今晚是第一次侍寝,还是再换过一件让妮子再找找看。”

殷清风快步离开,再听下去真的要冒鼻血了。

长孙氏见依在床头上的李世民依然是双目无神,她心里哀叹了一声,缓步上前,“二郎可还好”

李世民抬起头,勉强笑道:“观音婢回来了啊。”

长孙氏在李世民的身前蹲在,仰望着他,“难道他”

李世民弯腰将长孙氏扶起,“观音婢先去洗漱,有些话待会儿再说。”

进卫生间之前,长孙氏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李世民。

临来之前,二郎和她说过,这次来城南是想再试探一次殷清风。

范氏和薛氏都得到她的明示,要及时的把殷清风的动向传给她。可没过多久,她们的心便偏向了殷清风。传回的讯息半点用途也没有。

殷清风又对那些官奴施以恩义,他们竟然也不肯出卖殷清风。

国公府里的人也收买不到,那些都是殷峤留下来的旧人。在郧国公府最困顿的时候他们都没离去,现今的国公府日益兴旺,他们就更不可能叛离了。

以李伏威和单云英那种草莽豪侠的习气,感恩殷清风还来不及,也是不可能出卖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殷清风。

殷清风又深居简出,一切行迹皆可寻。但二郎始终认为他在策划着什么。

这次殷清风来城南定居,以及半年后的出行,在二郎看来,就是他出于要施展其多年筹划的缘故。

二郎现今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筹划却又不舍得杀他不成?二郎与他这一整日到底说了些什么?

匆忙的洗漱后,又恢复了端庄表情的长孙氏才走了出来。不管二郎今晚做什么决定,她一定会决然的支持二郎。

成亲这么久,除了阿姑归天时二郎可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既然殷清风对不住二郎和她的恩宠,杀了也就杀了吧。

钻进被窝,她轻轻的趴伏在李世民的胸膛上。

李世民低头看了一眼,一手搂着长孙氏一手在长孙氏的秀发上抚摸着。

温馨的时间持续了很久,李世民才说道:“你说坐上那个位置真的有意义吗?”

长孙氏身体一颤。

殷家小子到底和二郎说了什么!竟然让二郎的心神如此失守!

二郎和他说过,自从在雁门关远远的见过杨广的车驾,便隐隐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想法。

之后,日益成长的二郎发现自王薄与杨玄感、翟让、窦建德、杜伏威等人相继n后,大隋的民心日渐不稳、隋失其鹿的日子不远了。

等到大业十二年七月,杨广从洛阳去了江都,二郎认为李氏取代杨隋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与刘文静等人一起暗中密谋鼓动圣人起事。

至于外间传扬的一切说法,都是二郎让人散布的。二郎早就一心要坐上皇位,早就一心要取代建成阿兄成为皇帝。现在怎么可能会问起这样的话来?

那小子到底和二郎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双目中闪过骇人的精光后,她依然趴伏在李世民的胸膛上。她知道,二郎会给她答案的。

殷清风在四角裤里挠了挠。

他对燕氏的身体不是很期待。

戏游花丛多年,他对女人的身体早就有了抵抗力。

他期待的是,又睡了一个李世民的女人。

就像他当初狠狠的玩弄郑昭容一样,能引起他的性趣的,是女人的身份而不是身体。

只有穷逼才会迷恋女人的身体。

就像某些人,花钱去票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他们会去迷女干、会去玩s,会去玩多,会去强抢民女、人妻

他们变着花样儿的寻找刺激。

燕氏的身份就刺激到了殷清风的神经。

燕氏十三岁成了李世民的女人,五年后又成了他的女人。

这个与他同龄的女子,在听到自己像一个物品一样被转手送人,是哀怨,还是恐慌?

她会极力的讨好他,还是木然的听从他的摆布?

李世民幽幽的说道:“万般渴求却唾手可得,真是无味啊万般雄心却一无是处,真是沮丧啊”

长孙氏这次的颤抖更厉害了。

但李世民仿佛没有觉察到,他语调平缓不带任何色彩的重复了今天与殷清风的对话。

随着李世民的阐述,长孙氏的杀意渐渐消失。

是啊,一国之君要做什么?

外安民心,内理群臣外御强敌,内治武功

古之贤臣莫不以此来辅佐君王的,古之君王也莫不以此来治国的。

但他们何曾把治国说得如此轻松又如此通透呢?

一步步的削弱世家,一步步的戏耍胡族只要抓住民心,李唐还用担心国祚久不久远吗?

“那位仙人”

对!这都是仙人的神通,那小子只是代为转达仙人圣音!

长孙氏支起身体,用尽力气的说道:“那小子只不过侥幸得了仙人的指点!指点二郎的不是那小子而是仙人!是存在了一千多年的仙人!仙人的神通,凡人岂能勘破!

二郎!你注定就是这万里江山的国主!

二郎!若不是仙人看重你,又岂能派遣那小子辅佐你!

二郎!你要”

李世民伸手去抚摸长孙氏的脸颊,“观音婢,世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

他又幽幽的一叹,“是啊仙人”

随即,他瞪圆了眼,大声的咆哮着,“为何不是仙人直接指点某!而是那小子!为何!为何!是某不如那小子吗!是吗!

若是当初仙人直接指点某,某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在那小子面前像一个愚痴的幼童一般!

可恶!可恨啊!

某要杀了他!不杀他安能去了这口恶气!”

长孙氏赶紧去捂住李世民的嘴。

同时,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松了下来,原来二郎纠结的不是要不要杀殷家小子,而是恼怒得到指点的不是他。

她左右顾盼后,轻声的说道:“二郎,回来的路上妾身也问过他关于仙人的事。”

李世民眉毛一扬。

“在二郎开口之前,妾身也对那小子起了杀意。但经二郎这么一说,那小子还真杀不得。”

李世民的眉毛蹙起,“如何杀不得?”

长孙氏忧心的说道:“虽然那小子说他与仙人只有一夕之缘,可毕竟他也算仙人的门徒。

而且,妾身问过他,他说他也不知如今的仙人是留在人间还是羽化飞升。

不管仙人现今在何处,一旦让他知晓了二郎将那小子杀了”

李世民的身体立刻僵住了。

他千想万想,却忽略了这一点。

那可是仙人啊无所不晓的仙人啊

他越想越心惊,慌张的向窗外向门外查看,转头颤声道:“你你说要是仙人知晓了我要杀他我刚才那么大声,若是被仙人听去了而且,而且我刚才还恼怒仙人了”

长孙氏心中也没底气,但她不得不安慰爱郎,“二郎莫急。

仙人总归是仙人,岂能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再说,二郎也不是也没杀了他吗。

至于二郎刚才的抱怨,你我以后诚心悔过对了!刚才妾身还对他说过,要他把仙人的模样描绘出来,然后二郎为仙人塑造真身再日日供奉呢。”

李世民大喜,一把搂住长孙氏,“真不愧是世民的爱妻贤妻!明日我就去找他,让他把仙人绘画出来,回长安就为仙人塑造真身!”

殷清风拨弄了一下二弟,这都多久了,人咋还没来。11

第四百 三 十 章:燕氏静淑

虽然与殷清风想的不一样,但燕氏的出场还是有些惊艳。

裙摆上绣着盛开的兰花的月青色的旗袍,把她那曼妙的曲线衬托得分外动人。

只是,此时的旗袍已经不叫旗袍了,毕竟“旗袍”的取义是指旗人穿的袍子。而且,“袍”字为男女衣物通用之词汇,凸显不出专属性。于是,旗袍变成了束身裙。

从古至满清,古人的衣物都是宽大甚至是肥硕的。旗袍改名束身裙倒也贴切。

提到旗袍,殷清风认为它是满清鞑子唯一为汉人做的好事。

只要身材稍微丰腴一些,穿上它都会加分的。若是这女子像燕氏这般前凸后翘,就更是吸人眼球了。

再加上修长的脖颈和bnn的肌肤,简直就是为男人量身打造的绝代佳人。

男人从襁褓中哺乳时得来的记忆,让他们在看女人的第一眼,通常会先看胸部。若是男人第一眼看的不是胸部,大多因为他是喝奶粉长大的。

并且男人体内的n告诉他们,丰满的胸部能为他们哺育出更健康的后代。若是男人第一时间看的不是胸部,证明他思想还不够成熟到想要结婚成家。

所以,殷清风立刻就发现,颜氏的胸大肌的尺寸竟然也达到了。

最骗人的,莫过于女人的罩罩。

不管女人的胸是大是小、是挺是垂,是弹是软,只要被小罩罩包围着,看起来都很丰满,可一旦解开后,大多数男人会失望的。

妩媚坊卖的罩罩虽然在材料上有限制,但该有的功能全都体现了。

殷清风深受罩罩的毒害多年,坚决只让自己的妹子穿戴12罩杯的罩罩。相比之下,这种罩罩才能尽可能的还原胸肌的真实尺寸。

现在,燕氏穿的应该就是得自鱼娘的罩罩,她们的尺寸有些近似。当然,也不排除是妮子的。

以前只模糊的知道她的五官还算精致,现在仔细看去,原来她和妮子一样,容貌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

妮子当初看起来就只有十四五岁,现在依然没有多少变化。而燕氏,只看五官的话最多就是十五六的女孩儿。

当初是谁给李世民挑的女人?送给他的这两个大妞儿,个个都是童颜的。这是让他“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让殷清风欣赏的是,燕氏的书卷气息明显要比妮子几人浓烈些。那是多年积攒下来的气质,依靠化妆品等外物是装扮不出来的。

女子无才、不,毁的不是她一个人,她的后代同样会不知自爱、庸俗不堪。

他在现代见多了这样的女性,唯一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只有当初电梯门口的那个人。只可惜,他再也没遇见。

身材符合,气质更符合。他瞬间认同了燕氏。

殷清风咽了口唾沫,“能,转过身去,再转回来吗?”

进门之前便忐忑不安,进门之后就被殷清风侵略性极强的眼光注视着。当燕氏听到这个近乎于羞辱的请求时,心中既悲又喜。

悲哀的是,传言中的殷二郎才气如何过人、对待自己的女人如何呵护。没想到,一切都是虚假的。他竟然和其他男子一样,只注重女人的身体。

从进门后他便盯着她羞处看不说,对她那双引以为傲的面庞也一眼略过。现在,还说这样羞辱的话来。就因为她是被送过来的吗?

窃喜的是,他眼中的光芒竟然传达出他对她这具丰满的身躯感到非常的惊喜和满意。

她以为天下的男子都会像太子那般。

当初,无论她如何尽心迎合,都得不到太子的青睐。好似太子心中的女子都应该像太子妃那样瘦弱无骨娇小玲珑一般。

心情复杂的燕氏,原地缓缓的转了一圈。

再次转回来,她更加面红耳赤。她感觉自己像是货物一般,任由他人挑选。

她感觉以后的日子会比在宫里更加悲惨。

而此时的殷清风则在心里哀叹。他已经有了鱼娘和妮子这两个吸米青女王,现在又多了一个燕氏。

而且,看襄城、月眉和繁星的架势,以后少不得都是床上尤物。

小爷要壮阳啊应付不过来啊

殷清风向燕氏招招手。

燕氏僵硬的走了过去。

殷清风从床上下来,笑嘻嘻的抱拳道:“小生陈郡殷氏京兆堂殷清风,敢问小娘子芳名。”

燕氏脸色红润的后退半步屈身行礼,“妾身范阳燕氏范阳堂燕润燕娇奴,见过殷郎君。”

殷清风思索了一下,“润,温润而泽,雨润万物。又道泽加百姓,功润诸侯。,这个润字起得妙。”

燕氏忘却羞涩,目光闪闪的看着殷清风。

刚才那三句分别出自礼记、论衡和汉书。他随口捻来,可见其功底之深。

若不是她的闺名中有这一个字,她也不会用心留意的。

看来,传言他的才学过人,的确不是虚言。

见殷清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燕氏慌乱的屈身行礼,“郎君谬赞妾身了。”

殷清风道:“娇奴可知“妾”字做何解?”

燕氏有些慌张。她竟然忘记了妮子姐姐说过,郎君不喜他的妻妾自称“妾身”的。

她忐忑的说道:“春秋曰:女为人妾,妾不娉也。说文:“妾,有辠女子,给事之得接于君者。从,从女。”

殷清风点头,“辠,始皇以“辠”似皇字,改为“罪”。而奴与婢皆古之辠人也。虽然我知道现今的“妾”与“奴”皆是女子的谦称,但这两个字还是不要用的好。

天地为乾坤、男女为阴阳。男子和女子就如同乾坤与阴阳,地位应该是同等的,而不该是有尊卑的。你若愿意跟着我,我为你把小字该了如何?”

燕氏终于确认,对面这个男子是真心善待他的妻妾的。

妮子姐姐的“尼”字不也被他改了吗。

她恭敬而又端庄的向殷清风行礼,“燕润请郎君赐下。”

殷清风道:“南朝梁的黄门侍郎兼太学博士顾野王撰写的玉篇中,娇,娇姿也。意为美丽姿容的女子。

淑字从水,与润字相得益彰,做清湛解,又做善良贤惠、温柔文静解。娇淑二字你可喜欢?”

燕氏有些仰慕的看着殷清风,缓缓行礼,“娇淑多谢郎君。”

殷清风松了口气。

他毕竟只是半吊子的“古人”,想要在古人面前装,不下点儿功夫可不成。

就像相亲时,总得要在对方展示出让对方敬佩的一面。

燕氏才女之名不是虚吹出来的。连长孙氏那种极为自傲的人也要当面赞她一句“才女”,可见她的才学真的是有过人之处。

像娇淑这样的女子,以才气压她才能压得住。

她的祖上虽然不像关陇柱国那般显贵,却也是从西魏到北周到隋朝三代显赫的家族。

这样一个妥妥的古代的白、富、美、贵、才、德兼备的高门淑女,又做过太子的女人,她在意的是什么?绝不会是钱财的多寡,也不是门第的高低。

她的墓志是这样描述她的:“深受双亲宠爱而幼年不好玩耍,受到良好教育而年少成就品德。体态沉静、举止幽闲,节操高尚、处事变通,擅长女红,诗文俱加。”。

为了能让燕氏折服,殷清风可少动脑筋。

他不是牲口,也不是这时古人的想法,自己的女人总要是和他相亲相爱才好。

殷清风指着梳妆台道:“娇淑能描述一下它吗?”

燕娇淑的视线转了过去。描述铜镜?为何要描述铜镜?

她将那面铜镜拿在手中。

“呀。”冷静之后,她惊讶了。不可思议的看向殷清风,“这是前汉朝的透光鉴?而且还是星云纹四神兽的透光鉴?”

始造于西汉中晚期的透光镜,因在阳光照射下其背面的图文能映到墙上而得名。

当年,恩来总理在上海博物馆中看到这两面透光魔镜时,也百思不得其解,科学家们为了解开这个谜团,更是用了十余年的时间。只可惜,谜底揭开时,总理已经归天了。

苍天有眼,殷峤竟然收藏了一面。

在弄清楚这就是透光镜后,他直接从殷元那里讨了过来。这次来城南,也随身带了过来。

燕氏低头再次仔细端详,“这些铭文是尚方作镜四夷服!”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殷清风,“这竟然是为汉代皇室打造的透光鉴啊”

殷清风抱拳微笑着,“不愧是名满长安的才女,小生真心敬佩。”

燕氏瞬间羞涩的偏转过身去。

她接触过的男子并不多。像殷清风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更没有。尤其是他的笑容他,以后就是她的郎君了

这一刻,她忘记了刚才的羞耻感。

殷清风道:“你可带有就寝时穿戴的衣物来?”

燕娇淑的脸又红了。她想起之前的经历,和妮子姐姐她们说的那些话来。

心怦怦乱跳着,她无比羞涩的说道:“在在隔壁”

殷清风忍着n说道:“若你今晚要在这里就寝,去换过一身舒适的小衣吧。”

燕娇淑慌里慌张的行礼后,逃跑似的夺门而出。

望着敞开的房门,殷清风咧着嘴笑了。

古代女子终归不像现代女子那般矫情。像燕氏以后要称呼她娇淑了。娇淑教书?别扭啊

她只要折服于他的才学,这辈子也就能踏实的跟他过日子了。否则,她的身份既不是正妻,还是一个被人转手送人的妾室,自卑或自怨自艾的心理总是会有的。

在卖弄了几句后,他以铜镜相问也是有目的的。若她回答得上来,也给她一个展示才能的机会。若是回答不上来,就更加彻底的让她折服。

一举两得。

燕娇淑镇定的敲开隔壁的房门时,三个年龄小的妞儿已经回了楼下。当鱼娘和妮子看到她时,惊讶了。

鱼娘一跃而起,惊呼着,“可是郎君”

她想问是不是殷清风嫌弃她,把她撵了回来。可这话太伤人了。

她临时应变,“妹妹回来是为哪般?可是月事来了?”

问完她又后悔自己的愚笨。

若燕氏真的来月事,刚才在更换小衣时就应该显露出来了。

妮子也愣了神。

以她对自己爱郎的了解,像燕氏这样身材圆润妖娆的女子,而且又定下了名分,怎么可能错过?

燕氏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不,那个是郎君要娇娇淑回来更换小衣的”

她的声音有若蚊蝇,但鱼娘还是笑了。她来到娇淑的身后,双手攀上她的胸前,“妹妹不是小字娇奴吗?怎么又变成了娇淑?”

她双手揉捏着,“既然要更换小衣,要不要姐姐把身上这件借给妹妹穿去?”

她身上穿的正是之前给燕娇淑试穿的那件薄纱小衣。

燕娇淑忍着羞意把鱼娘挣脱开,“不用了妹妹带小衣了。”

鱼娘还想逗她,妮子说道:“鱼娘妹妹就别羞臊她了,郎君还在那边等着美人儿去安寝呢。”

燕娇淑更是放不开了。

原先在宫里时,身边多是伺奉她的宫娥。一些私房话,虽然也偷偷的说过,但是这样露骨的戏弄也是不曾有过的。

见鱼娘没有再纠缠她,她赶紧走到衣柜前开始寻找。

鱼娘在自己的那间衣柜中挑了一件出来,“妹妹看这件如何?”

燕娇淑顺着看去,又赶紧躲开视线。

鱼娘嘻嘻一笑,又挑出一件来,“这件该满意了吧。”

燕娇淑不再上当,从衣柜里找出她平日最喜爱的一件来。

鱼娘看了一眼,就从燕娇淑的手里夺了过去,“妹妹,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的吗?郎君最喜的,就是在床笫间妖娆的女子。你这件小衣把自己的娇躯捂得严严实实的,郎君如何有性趣?”

“这这”

燕娇淑今晚没少听过类似的话,也见过鱼娘和妮子柜里那些衣物,可鱼娘手里这件

妮子也亲身下床来到她的身边,一边解去她身上的束身裙,一边轻轻的说道:“妹妹安心穿上就是了,姐姐保管郎君见了之后会按奈不住的。”

“嘻嘻。”见束身裙离身,鱼娘利索的将小衣套了上去,“妹妹就听我们这些过来人的建议吧,害不了妹妹的。”

燕娇淑被俩人摆弄得早就失去了方寸,扭捏的扯了扯小衣的下摆,“那郎君会不会认为妹妹是一个不端庄的女子”

鱼娘把她往门外推去,“不端庄就对了,郎君在床笫间可是不会喜欢端庄的女子呢。”

妮子像是想到什么,追上去拽住燕娇淑,“刚才郎君可是让妹妹以后不要再自称妾身啊奴婢之类的话?”

燕娇淑也不惊讶,“是的。”

妮子捉狭的耳语道:“妹妹你要记住了,平时里一定不可以说,但到了床笫间,妹妹一定要时时的奴奴、奴奴的叫喊着郎君才会更兴奋的。”

说完,就把燕娇淑推了出去。

燕娇淑回头望着关闭的房门,听着里面的嬉笑声,再低头看看身上的小衣,她真没勇气就这样走进那扇门。

犹豫又徘徊,她轻轻的推开房门。

第四百三十一章:小楼一夜

燕娇淑走后,鱼娘和妮子继续被打断的话题。

鱼娘道:“听姐姐之言,燕氏家族势力孱弱得几近庶族,是不会对郎君造成影响喽?”

妮子道:“燕氏之父以及她两个兄长具未出仕,一个庶妹听说嫁的门第也不算高。而且,燕氏之父前一二年将将亡故。若不是有燕氏她阿娘母族的支撑,燕氏的确算是没落了。

之前还有燕氏在宫中为其家人遮护,现在她归了郎君,就看她是否讨得郎君的欢喜了。”

鱼娘嘻嘻笑道:“怪不得姐姐百般为她谋划呢,原来是想让她讨好郎君啊。”

妮子怅然道:“先前与她就有些情义,现今都是苦命的女子”

“苦命?”鱼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姐姐是说,伺奉在郎君左右是受苦受罪喽?”

妮子白了她一眼。

鱼娘噗呲笑了一声,“那燕氏看着比你我还清秀端庄,但她的身子郎君定是欢喜得不得了。只要她能安心伺奉郎君,郎君少不得要照拂她的家人的。”

妮子想起自己的阿娘为了从郎君身上得些钱财,不惜以弟媳去侍寝,神情不由得一黯。

她跟在郎君身边虽然日子不久,也知道郎君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至所以没有痛快的资助阿娘和兄弟们,便是因为家族对郎君的态度未明。若轻易给阿娘送去钱帛,恐怕要落入家族中某些人的算计。

相比家族里支房众多人心复杂,燕氏人丁不兴所求不多,即使郎君资助了他们,倒也不会牵连到郎君。

她说道:“燕氏倒不见得能给郎君添多少麻烦,就怕她舅父那边儿”

鱼娘问道:“之前姐姐说,以前是燕氏她阿娘的母族在支撑着支撑,那她的舅父是何人?”

“弘农杨氏。”

鱼娘吃惊的望着妮子,“不是吧”

妮子道:“文帝杨坚称其祖上是汉代大儒杨震的后人,实为河东杨氏族人。

河东杨氏虽然到了杨坚先祖时显贵,但与弘农杨氏在郡望上仍有差距。在其立国前,就将族谱续写到弘农杨氏族谱上。所以,有隋一朝,杨坚很是善待真正的弘农杨氏子弟。

而燕氏的外祖,正是前隋的观德王杨雄。”

“这”

鱼娘打理永业集团后,对长安城里的权贵不再是一无所知。她深深知道杨雄一支在大唐的势力有多大。

杨雄的嫡长子杨温杨恭仁封观国公、六子杨恭道有一女为太子的贵人、幼子杨师道封安德郡公,尚长广公主、一女嫁文帝的外甥豆卢宽

所以,她吃惊的是燕氏的外祖是杨雄,而不是因为妮子说杨坚攀附弘农杨氏。

若杨坚真是弘农杨氏子,其父杨忠就不可能娶一个出身贫寒的吕苦桃为妻。南北朝之士族高门,“凡婚而不取名家女,为世人所不齿。”

另一方面,杨忠四代祖杨元寿于北魏初年为武川镇司马,而当时北魏初期的都城在平城,北边防戍重任不可能交给汉人高门士族看守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这次赐婚,将会把郎君与弘农杨氏牵扯到一起。也不知郎君会有什么打算。

但眼下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机。

“哎”见妮子不知想着什么心事,鱼娘叹道:“又是一位双亲不全的姐妹。”

妮子心情更是低沉。

小郡主、繁星、她自己、燕氏好歹还有阿耶或阿娘在,月眉和鱼娘干脆失去了双亲、家族。

她心中一动,“你说郎君会不会”

见妮子的话语留半句,鱼娘追问道:“会不会什么?”

妮子摇摇头。

她想说,以她们姐妹的年纪,竟然双亲皆是不全,也不知是否会给郎君带来厄难。

而且,男子娶妻纳妾,多是为了能从妻族那里得到些助力。以郎君现今的权势,可以不在意那些助力。但作为郎君的女人,她们岂能安心看着郎君一人独撑偌大的家业?

小郡主身后有太子作为依仗,对郎君助力最大。

月眉是郎君的贴心人,郎君骄纵她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责怪她是否有母族,又是否能帮助到他呢。

繁星身后的薛氏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但好歹威名犹在,以后说不得能为郎君所用。而且,太子身边的薛万均几兄弟也算是她的族人,只要郎君用心结交,少不得又是一番助力。

鱼娘看似有一个南阳范氏的名头,实则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韦氏看似出仕者比比,奈何人心不齐。深谋远虑者无多不说,还多是贪财贪权之辈。不反过来连累郎君就已经很好了,何求他们能助郎君一臂之力?

燕氏哎希望杨氏不要因此而找上郎君。

当初杨恭仁和杨恭道两兄弟连续被贬,何尝没有郎君的原因呢。就是不知燕氏归了郎君,杨氏是否愿化解恩怨,又是否会像韦氏那般要在郎君身上谋取钱财。

想到这里,她当下打定主意,寻机去问问郎君,看他是否在意。若是郎君有意,寻一个相貌品性端正、家族又能助益良多的女娘并不难。

“姐姐你听。”

妮子抬头,见鱼娘在那里侧着脑袋贴在墙壁上。她伸手捶了鱼娘一下,戏谑道:“若你心急了,可以去助阵啊,单她一人儿可不能让郎君尽兴。”

鱼娘撇了撇嘴角,“去又如何?当初你我姐妹的头遭还是一起侍奉郎君的吗?”

妮子撇了下嘴,“也不知羞。你我姐妹相处日久,又恰逢当日”

当时的情形的确是机缘巧合,但鱼娘又不愿提及郎君远游的事,也嬉笑道:“这么说来,姐姐与那燕氏也是很相熟的,不若姐姐去助阵好了。”

妮子之前在想着心事,倒也没想着那事。经鱼娘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热。

若隔壁的人是鱼娘,她也不会忌讳什么,直接前往就是了。这么多日来,还不是她们姐妹一起侍寝的?

可此时,那边是燕氏。太子新赐下的女人。而且,燕氏平日里端庄贤淑,想必是接受不了与他人一起侍寝的事来。尤其还是她作为新人的第一夜,

但听隔壁的声音她

妮子暗中啐了一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

鱼娘也是越听越难受,见妮子躲进被子里,她也躺下并将身体挪过去些,“好不习惯没有郎君的陪伴啊”

妮子悠然的说道:“那是因为郎君爱及繁星她们的身体,否则,你我早早的就该独守空闺了。”

鱼娘嘟起嘴,“现在还不是一样多了一个燕氏?”

妮子被鱼娘说得心烦意乱,“那你就过去啊,又没人拦着你。”

鱼娘娇嗔道:“姐姐明知不可为,偏偏要来捉趣妹妹。”

妮子见鱼娘满红耳热的,显然是动了情。她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原先在宫里,她和阿姊做那虚假凤凰的事,只因太子的心思都在太子妃身上,极少宠幸她们。自从跟了郎君,体会了男女欢好之妙,早将原先的事情扔在脑后。

现在虽然看不到隔壁的画面,但眼前的鱼娘却是如此娇媚,又想到鱼娘伺奉郎君时的媚态

她勾了勾手指头,“来妹妹再靠近些”

鱼娘以为妮子有什么悄悄话要说,身体凑了过去。

清晨,气爽神怡的殷清风帮娇淑掖了掖被角,起身去洗漱。

一边洗漱,他一边在想,耙耳朵是不是有病啊,放着妮子和娇淑两个尤物不睡,偏偏整天的没胸没屁股的长孙氏黏在一起。他上辈子一定是属狗的,脑子里尽想着排骨排骨的。

楼下,桌子旁的襄城三人一个个的都没精打采的。见到殷清风的身影,没有像以往那样欢呼雀跃小女儿状,而是不停的向殷清风身后望去。

殷清风下意识的后头看了一眼,才明白她们期盼着什么。

他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你们三个,鱼娘和妮子呢?”

襄城往桌子上一趴,嘟着嘴说道:“要问也该问你自己啊,昨晚折腾那么大的响声坏人,坏哥哥”

殷清风没听清襄城说了什么,扭头看向月眉。

月眉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道:“两位姐姐昨晚没在郎君的房里吗?”

昨晚襄城不理月眉和繁星的反对,非想着到楼上去偷听。可她刚探出头就见燕氏从殷清风的房里出来了。吓得缩回身的她,立刻跑回床上兴奋的对那二人说燕氏被郎君撵出来了。

月眉也好奇得紧,跑到门边往楼上望去。

看了一眼,她跑回床上,“对啊对啊,刚才从妮子姐姐房间出来时,是我把房门带上的。现在姐姐房间的门不但虚掩着,里面还有燕氏与姐姐说话的声音传来呢。”

接下来,她们就纷纷猜测着楼上发生了什么。

以郎君的秉性,就应该喜欢燕氏那种胸前丰满的女娘,怎么会将她撵出去呢?而且,以她们了解到的燕氏,可是一个温婉的女子,言语上不可能恶了郎君的。

兴奋了议论了好久,当她们昏昏欲睡之际,楼上却传来了靡靡之音。

这楼房的隔音还不错,以往她们也听不到楼上的声音。今晚她们出于好奇心,却忘记将房门关紧。

三人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就更不会想着起身去关门,只以为是郎君和两位姐姐欢好时没加克制。

结果,这一夜她们都没能睡踏实了。

殷清风自然是莫名其妙了。月眉怎么会说鱼娘和妮子在她房间呢?但是看到三个小妞儿哈欠连天的,他摇摇头,转身上楼去查看妮子她们为何还没下楼。

昨晚她俩百般怂恿娇淑魅惑他,自然是不会嫉妒娇淑的。

以往她们月事来了,也是回到隔壁房间睡的,当然不存在离开他就睡不好的状况发生。

但娇淑来了,她们第一天就晚起,属实有些不正常。

推门进去。

俩妞儿正慌里慌张的穿衣服,看样子是才醒来。

“可是因昨晚冷落了你们?”

出了问题先检讨自己,要好过张口指责别人。

俩妞儿的嫩脸儿红扑扑的,还眼中带媚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又摸不到头脑了。

这大早晨的要闹哪样儿?只一晚就忍不住了?

算了,都是自己的妞儿,宠着点儿吧,“要是不舒服就再休息休息。”

心虚的鱼娘连忙说道:“不、不舒服”

妮子掐了她一下,不自然的冲殷清风笑道:“她是说,我们没有不舒服,这就起来。”

殷清风在俩人身上瞄来瞄去,想要勘破她们在捣什么鬼。见俩妞儿躲着他的眼神,心中更确定她们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但他也没多想。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既然晚起了,就不急着起床吧。正好你们留下来帮着照看下娇淑。”

鱼娘估摸着殷清风走远了,扭身扑向妮子,“都怪你、都怪你”

妮子不甘示弱,双手向鱼娘腋下痒去,“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

鱼娘扭着娇躯双手分别摸向妮子的胸前,“谁知、谁知女娘和女娘还能做那事啊”

等二人穿戴整齐,走出房门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

鱼娘向楼下望去,见楼下没人,她回头冲妮子夹夹眼,又冲殷清风的卧室努努嘴儿。

妮子捉狭的笑了,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11

第四百三十二章:初露獠牙

刚结束早餐没多久,李世民就不请而进。

他默然的等着殷清风几人行礼,然后直接往楼上走。

殷清风向月眉她们打了个眼色,紧跟了上去。

到了楼上,李世民俯身向下喊道:“某与你家郎君有话说,且不要奉茶上来。”

等李世民的身形隐了去,襄城歉意的对着其他人说道:“看阿耶的脸色,也不知他来寻哥哥谈些什么重要的事。”

妮子甫一见李世民就吓了一跳,心中直道他来意不善。可等到李世民向下喊话,她又放下心来。

毕竟与李世民生活多年,她心知,若李世民心中真存有一丝恼意,也断不会还能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她安慰道:“他定是与郎君说什么机密话,生怕我们这些妇人听了去。”

其他妹子将信将疑,但也说不出别的理由来。

妮子又道:“现在这时分,想来燕妹妹也该起身了。鱼娘妹妹,你取来吃食,给她送去。”

之前她和鱼娘想去捉弄燕娇淑一番,等见到人还在沉睡,只好作罢。可新妇承受鱼水之欢再辛苦,这般时辰也该起身了。

这还是郎君身边无亲长,若是长辈在,燕氏可就失礼了。

本来这事该月眉这个大妇掌持规矩的,但妮子见月眉似乎无知无觉,只好代为主张。

鱼娘带着只有她和妮子俩人才能明白的笑容,端着食盘上楼去了。

李世民进了书房,自己没坐下,反而指着椅子让殷清风先坐下。等见了殷清风要往陪客位落座时,他又道:“坐到你的位置上去。”

殷清风一边揣测着李世民的来意,一边坐到书桌后面去。

李世民见殷清风落了座,他提起砚滴要往砚台里注水。殷清风赶紧起身接过砚滴去灌上新水。

殷清风不问也知道,李世民这是急于要他写什么东西。

注水后,李世民又开始研墨。

殷清风见李世民那副专注的表情,默默的等着李世民开口。

对于人来说,书写前的研墨是一个集中注意力,将心境沉淀下来的一个过程,很少假他人之手来完成。

李世民随着修身养气的功夫渐深,原先由李晋安来完成的内容,在听了爱妻的建议后,现在都是他亲自动手的。

只是,现在李世民的心思完全不在研墨上。

他的阿娘和爱妻的阿娘都是崇信佛家的,受长辈影响,他和爱妻对佛教多少也是深信的。

佛家有众神。道家也有众仙。

他与爱妻对殷清风口中的陈仙人不敢有半分质疑。

他的阿娘和爱妻的阿娘崇信佛家多年,却不见众神现世,反倒是他以往并不在意的道家有仙人现身点化凡人。

他昨晚与爱妻商议,不但要在长安城里、宫里为陈仙人建造道观,更要日夜信奉。

陈仙人不但有恩于李唐国祚,更修养了爱妻的身体。乾儿他们也是陈仙人的再传之徒

以前因为种种故作不知也便罢了,殷清风一再提及仙人,若他再不戴德感恩,怕是要恼了仙人的。

陈仙人可以传授殷清风辅佐李唐,也可以点化他人毁了李唐。

见墨汁已浓稠,殷清风干咳了一声。看李世民不为所动,他只好说道:“叔叔。”

李世民停手,又淡定的拿起墨床看了看,“这又是阴沉木制成的?有什么用?”

按理说,有了墨就应该有搁墨的物架,作为文房专用的墨床,应该不会晚于文道兴盛的宋朝,但史书的记载却很晚。

宋初苏易简的文房四谱所述仅限笔、墨、纸、砚南宋末年赵希鹄的洞天清禄集将文房用品列为十项中无墨床成书于明初的格古要论又将文房用具分为十三类,也无墨床。

到了明末,屠隆的考盘余事一书,列出的文房器物已发展到四十五种之多,且功能明确,已有了笔搁、笔床、笔船、墨匣、糊斗、腕枕,但也无墨床。

直到满清,墨床才始见于记载,并从乾隆时期开始广泛流行和大量使用。

遗憾的是,墨床在文房用具中的传世品最为少见,现代所见最早的为明代器物。

殷清风道:“墨在磨后会湿润,乱放又易玷污他物若研后不及时将墨从砚上去下,则会伤及砚台。故,制墨床以搁墨。”

“墨床”李世民念叨着。随手将墨条放在墨床上。

他抬起头,“你婶婶昨夜问过你陈仙人的容貌,你可否描绘出来。”

殷清风道:“昨夜侄儿和婶婶说过,虽然侄儿的先祖们多工于绘画,但”

他灵机一动,“叔叔既有所令,侄儿就尝试一番,就是怕不能再现仙人之仙姿神韵。”

李世民露出喜色,“你且画来。”

画人先画脸。

殷清风虽然初次以毛笔作画,但有一张面容在他脑海里存在多年。他很快的就一蹴而就。

接下来,再画上发髻、长髯、道袍、云履。

天皇至道太清玉册中:“古者衣冠,皆黄帝之时衣冠也。自后赵武灵王改为胡服,而中国稍有变者,至隋场帝东巡便为畋猎,尽为胡服。独道士之衣冠尚存,故曰有黄冠之称。”

早期的道教服饰并无严整规范,自南朝道教上清派宗师陆修静之后,开始形成制度。

至李隆基时期,长安清都观天师道道士张万福撰写的三洞法服科戒文规定:“一者初入道门,平冠、黄帔。二者正一,芙蓉玄冠、黄裙、绛褐。三者道德,黄褐、玄巾”等等,细致入微的规定了男道与女冠从头到脚的服饰与配饰。

但,明朝之前的道袍上没有阴阳鱼图案。

据说,最早关于阴阳鱼的记载,是历史上那位真正的陈抟留下的,而不是殷清风口中的陈抟。

到了明初,朱元璋禁佛禁道禁止一切宗教。但从嘉靖信道开始,阴阳鱼、卦、北斗七星等图案才慢慢开始出现在道袍上的。

殷清风笔下的道袍,小腹处为卦围着阴阳鱼,下摆以北斗七星做衬,其他再无修饰。

李世民痴迷的看着那副仙人图,而殷清风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也有些悲戚。

“仙人仙人仙风、仙骨、仙容不愧为仙人矣”

李世民不停的念叨着。

看来他是被震撼到了。

趁着李世民全神贯注之际,殷清风取出私人印章,毫不脸红的印了上去。这幅画要是能传到后世,殷小爷可就牛大发了。

见李世民还没反应,他干脆又提笔,在印章的旁边写下:丙戌年壬辰月癸寅日。

哈哈哈,后人一看就是武德九年正月十二日殷小爷做的画。什么鉴宝专家,用不着。

李世民好不容易收了心神,等看见殷清风的印章,他恼怒的看了殷清风一眼。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将画捧在手中再次端详。

卦和北斗七星他是明白,但中间那个大圆圈和两个小圆圈就看不懂了。看不懂归看不懂,但他感觉其中蕴含的道韵是越看越着迷。

他忍不住的问道:“陈仙人衣袍上卦图内的图形是”

殷清风不想和他费口舌解释,“侄儿也不知道。若不是当时的感观太深刻,今日也画不出来这样前所未见的图形来。”

他打岔道:“叔叔要供奉陈仙人?”

李世民点下头并坚定的说道:“是的。”

“那侄儿可否谏言几句?”

李世民眼睛一亮,“你说。”

“在春秋时期,道圣集历代圣贤之大智慧,总结了古老大家的思想精髓,形成无为无不为的道家理论。但道圣除了一卷道德经外什么也没留下。

自后汉沛人张陵于蜀中创立正一盟威道,也就是天师道以来,道家一面自撰道书,一面将汉书艺文志所载的道家、房中、神仙三家的典籍列为道经外,又将先秦诸子百家、周秦孤本古籍收录其内。

第一部道藏是东晋的“郑隐藏书”,其中收集了道书两百六十一种,一千三百卷。

郑隐是东晋大道士葛洪的老师。

葛洪将“郑隐藏书”分为“道经”与“诸符”两大类。若再细分,又可分为服饵、炼养、符图和算律四类。

其后,南朝宋的道教上清派宗师陆修静又广为搜访,于泰始七年撰三洞经书目录。

其书云:“道家经书,并方药、符图等,总一千二百二十卷。其一千九十卷已行于世,一百三十卷犹在天宫。”

不久,黄冠梁孟又撰玉纬七部经书目。

这就是现今道家说的“三洞七部”的由来。

北周武帝时,以“沙门邪滥,大革其讹。”为由,召道士王延至京,为置通道观,并精选道士人,与延共弘玄旨。

北周天和五年玄,都观道士所上玄都经目,增入诸子论,共计六千三百余卷。

建德年间,周武帝敕置通道观,令道士王延“校三洞经图,缄藏于观内。延作珠囊七卷,凡经传疏论千三十卷,奏贮于通道观中。

前隋也编过道书。

据传大业年间,内道场收集道教、佛教经典,撰成目录。其中道经得目录名为众经目录,但收录的书卷数木不详。

若叔叔真的要尊崇陈仙人,不如召集全大唐的道人至长安来再次勘定道藏,并于道藏编撰完成后,刊印天下。

以后,凡道家之们徒皆以此部道藏为圭臬,不得擅自篡改。”

“善!”李世民赞叹道。

这在情理之中,而且,更彰显他尊崇陈仙人、尊崇道家的诚心。

而且,前有新儒学,后有道藏,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这个谏言大善!

给李世民送上一个甜枣后,殷清风说道:“通道观,也就是现今搬迁至崇业坊内的玄都观。

宇文恺置大兴城,以朱雀街南北尽郭,有六条高坡,象乾卦,故于九二置宫殿,以当帝王之居九三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故置此观及兴善寺以镇之。

以道圣的教诲:道生一,一生化二,二生化三,三生化万物。阴抱阳,生天地万物,生圣,生贤,俱以从道而生,生生化化,无极无穷之妙哉。

但,道是否“生佛”,侄儿不敢置喙。

可侄儿想来,若东晋末竺道祖的晋世杂录中:“道士王浮每与沙门帛远抗论,王浮屡屈焉,遂改换西域传为化胡经,言喜与聃化胡作佛,佛起于此。”的记载是真实的,那么,现今的沙门与道家之间的尊卑该如何界定?

天地君师亲,是人伦大常。若道圣西去真的度化胡教,胡教却于今世欺师灭祖,叔叔可忍得了?”

殷清风第一次表露出他对宗教的看法。

“欺师灭祖?”李世民皱紧眉头。

这个说法太过骇人了。

但他又不能说晋世杂录里的记载是假的,道圣当初没去化胡。毕竟,他现在要尊崇的陈仙人就是道圣的门徒。

既然道圣当初西去教化了佛教始祖,佛门信徒现今的做法的确失去了尊卑。

殷清风也不和李世民说什么光头教霸占大片的土地和人口那些废话,继续以大义压他,“若胡教无欺师灭祖之行,兴善寺岂能与玄都观共镇大兴城内的九五贵位?这置天地君师亲于何物?

现今叔叔要为陈仙人塑造真身以供奉,若陈仙人得知他受香火处不远却有一胡寺耸立,且这胡寺与其礼制相同,他是忍受,还是”

李世民被殷清风说得更心慌,“陈仙人”

他想说陈仙人不会这么没肚量吧,但他立刻就意识到这话不能说。

殷清风道:“万事万民都有一个尊卑。胡教到底是超越道家、与道家并列,还是尊崇道家,都在叔叔一念之间。”

李世民的脸色变了。

他这个即将登基为帝的人若是不能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既恼了陈仙人,又乱了世间的尊卑。

这尊卑若是乱了,李唐的江山也就乱了。

“当然,这只是侄儿的小人之言,陈仙人作何感想,就不是侄儿敢妄加揣测的。”

殷清风看似把自己择了出去,却又压了李世民一道。

李世民镇定道:“这个再议。”14

第四百三十三章:美好回忆

鱼娘轻轻的敲下门,里面就传出惊慌的应答声。紧接着,就见燕娇淑散着湿漉漉的秀发应开了门。

鱼娘换上和煦的笑容,“妹妹可是不习惯没人在身边伺奉着。”

小郡主和妮子刚到郎君的身边时,照顾自己也是手忙脚乱的。

娇淑嫣红着脸,“是妹妹失礼了。”同时,她有些慌忙的要去接鱼娘手里的食盘,“劳累姐姐了。”

鱼娘的双臂躲了一下,“妹妹还是赶紧将青发擦拭干净,免得着了凉,平白的让郎君心疼你。”

娇淑的脸更红了,低头垂眉的行礼,“妹妹就失礼了。”

鱼娘嘻嘻一笑,“等下记得快些吃,姐妹们要来寻你说话呢。”

娇淑不敢与她直视。

鱼娘回到楼下就被包围了。

襄城弄清楚昨晚侍寝的不是鱼娘和妮子,对娇淑就更好奇了。

平日里被殷清风亲昵一下,都让她们心跳半天。真行了那周公之礼会如何?

从鱼娘和妮子嘴里问不出来,今日来了新人,怎么也要问一问的。

“莫急莫急,等下你们就见到。”

正说着,楼上房门响动。李世民和殷清风下楼而来。

李世民向襄城招招手,等她走近,摸着她的发髻,“我和你阿娘她们这就回去。你别整日的和这小子黏在一起,有空回去住几日。”

襄城有些垂泪,阿耶很少亲近她,更没说过贴心的话。

“孩儿恭送阿耶阿娘。”

送别了李世民全家,殷清风一转身,身后空空如也,五个妞儿手牵着手的往回跑。

他也不急,正好理顺一下思路。

站在非宗教的立场上去看,历史上的三帝一宗灭佛不是没道理的。

光头教主在经济、思想、文化、政治等方面对人们产生的影响力,唯吾独尊的皇帝老儿们自然会大动肝火。

不管寺庙占有多少的土地和财富,却从不纳税。寺庙越多,国库收入就越少。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剥削是逃不了的,但有一个地方是法外之地,即寺院。不仅是唐朝,在很长一段历史里寺院都拥有免税权,他们不断扩张自己的田地和宅院,不法分子趁机敛财、收留逃税人员,寺院一度成为老百姓的避难所。

服徭役和兵役,是古时男子必须要履行的义务,尤其是战乱时,兵役更不可少。但光头教可不管那套。

佛家认为遁入空门自当了却尘世间一切羁绊,但中国古代的相信的是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佛家讲究的是不侍奉父母、不娶妻生子,但中国古人讲究的是孝道为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个教义很强大:他们口口声声不让人娶妻生子,普天之下的人都信佛教,人类不还得灭绝喽?都去阴间地府信教吗?

佛教认为,僧侣属于化外之人,并不该受到皇帝的管辖,他们只需要礼拜佛祖就行了。古人骨子里的传统是天地君师亲,又有着礼不可废的传统。

这些道理,李渊和李世民不懂吗?

就算不能全懂,但光头教的危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武德四年六月,号称中国几千年来反佛第一斗士的傅奕上奏,请求废除佛教。

在奏表中,他首先回顾佛教传入中国之前的情况,“耕能让畔、路不拾遗、孝子承家、忠臣满国、庠序成林”

之所以会出现这一情况,傅奕认为主要是“当此之时,共遵李、孔之教,而无胡佛故也”。

在他看来,只有遵从李耳的道家和孔子的儒家学说,才能使天下大治。

这是站在儒家、道家学说的立场上反佛教的。

他请求将“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令逃课之党,普乐输租;避役之曹,恒忻效力。勿度小秃,长揖国家,自足忠臣,宿卫宗庙。则大唐廓定,作造化之主,百姓无事,为牺皇之民”。

李渊和李世民能听进去吗?

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们又一心求着天下人心能安稳,岂敢火上浇油。

这也就是李世民刚才说“再议”的原因。

光头教存世多年,又是几十亿人的精神信仰,殷清风自然不会以为只凭着他和李世民俩就能把它从中华文明体系里踢出去。

出于这个考量,他才没有直接谏言让李世民废掉光头教。

他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踢不出去,就淡化它、弱化他。

有些事情必须要由政治手段来完成的,有些事情就解决不了。

改变人们信仰就不能简单粗暴。

但这不是他近期要做的事情。

就个人而言,在离开长安之前的这半年时间里,他只想好好教书,好好跟自己的妹子腻歪在一起。

就理想而言,对于李唐以后要革新的制度,他大体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年十几年,就是落实和巩固这些制度。

但有一个新问题,他不知该不该掺和。

李世民是储君,一举一动牵扯人心。若他大兴土木,大造声势的建道观塑真身,群臣和百姓怎么看怎么想?

他是该趁机加一把火,还是不管不问任其发展?

五个妞儿回到楼内,正见娇淑端着食盘站在客厅里不知如何是好。繁星伸手接过去后,娇淑就被襄城拉着往房间里走。

娇淑被襄城按在床上,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将她围在中间。

妮子噗呲笑了,“别吓到妹妹啊,鱼娘你去斟茶。”

繁星正好进来,“还是我去吧。”

襄城好奇得紧,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而且,就在昨日,她和娇淑还是庶母与庶女。

她扯了扯月眉。

月眉知道襄城要问什么,但她也同样难为情。只好开口道:“郎君说过,内宅姐妹无尊卑之别,以进门的先后定姊妹顺序。”

她将废除嫡庶的事情讲了一遍。对着惊讶万分的娇淑继续说道:“既然郎君怜惜你我姐妹,我们姐妹就要和睦相处。所以,家人相处时,你我姐妹只按长幼相称。”

她退后半步,“月眉拜见姐姐。”

襄城暗中跺脚,却也无奈的与刚进门的繁星一同向娇淑行礼。

娇淑慌忙起身还礼,再向鱼娘和妮子行礼,“娇淑拜见鱼娘姐姐、妮子姐姐。”

襄城终于忍不住了,“姐姐之前不是说小字是娇奴吗?”

“是呀。”鱼娘也跟了句。

听完娇淑的解释,襄城嘟着嘴,“哥哥真没新意。义女起名静淑,现今又改姐姐的小字为淑”

睫毛扑扇着,她问向月眉,“姐姐,你跟在郎君身边最久了,哥哥是不是与一位名中带“淑”的女娘相熟?”

其他人都笑了。

“不对吗?”襄城不解的说道。

月眉含笑道:“对、你说的都对。等你的清风哥哥回来后,你亲口问问他去。”

“嗯。”月丽点头道:“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娇淑不知道她们说的静淑是谁,又认了谁家的小娘为义女,她安静的看着。

“哥”字从二可,可字义为“肩挑、荷担,即服徭役。二可上下叠加所写成的“哥”,表示服过二次徭役;“欠”即“欠身”,指上半身动作、胸部动作。

“哥”加“欠”表示“服役者用声音抒发胸怀”。故,“歌”的本义是:服役者传唱、吟诵的民谣。

先秦时,“哥”与“歌”为同义字。

鲜卑语中有“阿干”一词,父与兄在鲜卑语里都用“阿干”相称。现今的唐人受其影响,以“哥”或“哥哥”称兄称父。

月眉与繁星的岁数同样比郎君小年幼,为何只有小郡主称呼郎君为哥哥?是郎君特别宠爱她?但为何内宅的大妇又是月眉?

襄城眼波一转,又想起之前的好奇了。对着思索不解的娇淑问道:“姐姐,你昨晚回了哥哥的房间”

娇淑心尖儿一颤,怎么问起这么羞人的话来。

月眉解围道:“郎君和姐姐说了怎么?”

暗中为自己鼓气后,不敢去看其他人炙热的双眼,娇淑羞涩的说道:“郎君为娇淑按捏了足底”

她脑中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她穿那件自己都感觉羞人的小衣,任命的推开了门。

虽然进门后她就慌张的低下眉头,还是在刹那间看见了郎君露出那惊喜的表情。

她心里就更乱了。

与太子纠缠萦绕,太子都将宫娥赶走。熄了烛光后再自行入榻的。

太子从未见过她身穿小衣的模样。

她现今身着小衣,又是这样羞人的小衣。

平生第一次。

一时间,她手足无措。

不知该如何面对,又不知郎君会不会认为她是放荡的女子。

但她还是缓缓的向前走去。

郎君的声音响起了。

“你且坐下,为你揉捏一下足底。”

她心感诧异。

太子每次去她的宫殿,除了行周公之礼外,很少抚摸她的身体,更不会触及她的双足。

郎君仿佛猜到了她的疑虑,他说道:“我曾太子妃揉捏过双足。那是要确定她体内有何疾患。现在也是同样的。

你我今日匆忙结成夫妻,作为你的郎君,我总要知晓你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男女欢好。”

她不曾听过此事,也不知能否通过揉捏双足来确定疾患。

眼前的男子就是她以后的郎君,他的话还是要听的。

颤抖的解开锦袜,颤抖的将玉足呈显在他的眼中。

恍惚间,他弯下腰,蹲在她面前。

一双火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右足。

在她彷徨不安时,他说道:“若是痛了,就告诉我。”

他那平缓的声音,让她的心渐渐安定。

他的手很有力,她没觉得何处疼痛,只觉得很痒。

足下痒,心在痒,全身都痒。

不知何时,他仰首望着她。

她不知是羞痒的忘记了闪躲,还是想看清他的模样。

他嘴中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她与他对视着。

一直对视着。

醒来,她与他已经倒在了榻上。

很快,她又迷失了。

“然后呢?哥哥为你检查过身体之后呢?”

襄城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然后”

娇淑又沉浸在回忆里。

第四百三十四章:新妇拜见

襄城最期盼的话还没从娇淑的口中说出,殷清风推门而入,“嫂嫂要临产了,你们快收拾收拾。”

“啊~~~”

遗憾和惊喜的娇呼后,屋内忙作一团。

心愿没有得逞的襄城,想要在回城的路上继续问些羞羞的问题。妮子在她耳边私语里几句,把娇淑让到了殷清风车里。

殷清风一开始还正正经经的介绍着他和杜伏威一家子的关系,讲着讲着就开始耍流氓了。

等见了娇淑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就更过分。

而娇淑此时不知是该羞恼还是欢喜。

依照古人教诲,君子慎独,不欺暗室。郎君此举可谓不君子矣。

现今虽算不得暗室,车厢内却独有她二人。

他手足轻薄,偏偏使她觉得怜惜万分。

比较太子之冷漠,反是这轻薄郎君更让她爱恋。

身躯渐渐火热,她却不得不静心聆听他的诉说。

不怪传言道李伏威与他交情甚厚,郎君以君子待他,他岂不以性命回报救命之恩。

又闻他言,偌大的营生,全仰赖李单氏和月眉几位女娘掌持。难怪他说男女无须尊卑之别。

现今想来,昨日归了他,反是她的福报。

心念至此,娇淑对殷清风手足的轻薄顿时失了芥蒂,只觉这是郎君喜爱她而流露出的真性情。

身子愈发的软了。

“今日义兄那里注定慌乱,否则定让那些侄儿们前来拜见你这新婶婶。”

娇淑听见“婶婶”二字,心儿跳得更加厉害。

一日之前,他不也以“婶婶”称谓她吗?

“等他们和你熟络了,你便会恼了他们。那些人读书不多,行事莽直。若想不被他们欺了,你要始终严面以待。这一点,你问问月眉她们就知晓了。”

娇淑满含着爱意看着殷清风。

太子待她,可从不曾如此细心体贴。

殷清风见了,登时觉得原来这燕氏竟然也有双勾人杏眼。

男人对女人的身体,多是图个新鲜。

昨晚他那么卖力,一是因为俩人身份的转变,二是因为他又睡了一个历史名人。至于燕娇淑的身体给他带来的观感,他不认为有多大的吸引。

但眼下娇淑的神态,倒让他有些意动。

此去城里还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玩儿一把车震的时间是够了。

车队停在杜伏威的府门前,殷清风绅士的扶着娇淑下车。等月眉她们围了过来,他说道:“你们这些弟妹来了,赶紧帮着去维持安稳。也不知里面乱成什么样子。”

月眉笑嘻嘻的拉着娇淑与迎上来的阚陵的妻子汇合。

妮子路过殷清风时,隐蔽的掐了他一指。

虽然郎君与燕氏的衣衫整齐,但她第一眼就看出其中有古怪。再观燕氏那红云未退的面庞,顿时明白了什么。

殷清风当做无知,眼睛直盯着王雄涎与阚陵,呵斥道:“你们这般年纪,腰腹已经凸起,若是再过三五年,岂不大腹便便?还能骑得马,舞得动刀剑?”

王雄涎就是个二皮脸,满是假笑的凑过去,“要怪就怪叔叔摆弄出来的吃食”

殷清风一巴掌扇过去,王雄涎仗着身大力不亏,也不躲闪,“元日里免不得酒宴连连啊,怪不得侄儿们。”

殷清风见打不疼他,又见阚陵在一旁起哄,他一脚踢过去,“过了上元节,你们都到我那里去。不把你们这一身的肉膘练下去,你们就别想着回来了。”

王雄涎一声惨叫,“不是吧,叔叔怎忍心侄儿们妻离子散啊~~~”

殷清风笑了,“哟~~~都会说妻离子散了?看样子没少着跟你们的娘子读书。”

王雄涎和阚陵刚露出开心的笑脸,殷清风又道:“正好去了之后,我检查检查你们识了多少字。”

王雄涎像只大狗熊一样扑过去,一把抱住殷清风的肩膀,“叔叔,你是侄儿们的亲叔叔,这是要把侄儿往死里折腾啊。”

殷清风的跟脚纹丝未动,清冷的说道:“还不松手。”

王雄涎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向后推开。

这个叔叔太无耻,净往子孙根的位置招呼。

整治了一番王雄涎俩人,殷清风总算见到杜伏威。

杜伏威虽然没像上次那么紧张,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他有些心生不安。

见到殷清风,他抢先说道:“你嫂嫂从天色未明就在待产,怎么这般时辰还没诞下。”

殷清风安慰道:“孕妇难产多是初胎。而且给嫂嫂接生的老妇听说又是上次那几位。兄长就安心等待吧。”

“岂能安心、岂能安心”杜伏威还是放不开。

殷清风岔开道:“兄长是想给天赐多一个阿弟还是阿妹?”

“都好,都好。”杜伏威随口敷衍。

殷清风只好继续打岔,“天赐和静淑呢?可有人照看?”

杜伏威又随口道:“有他们的嫂嫂照看呢。”

殷清风见打动不了他,只好又换话题,“嫂嫂生育两次,兄长都这般忧虑,小弟的六个娘子生育时,岂不是要焦急若死?”

“是啊,你那五”杜伏威愣住了,“怎么是六个娘子?”

嗯,这个话题终于可以唠十块钱儿的了。

“哎~~~”殷清风装模作样的叹息道:“昨日,太子将燕氏赏给了小弟。”

“这燕氏是谁家的女娘?”刚问完,他诧异道:“李世民该不是又把自己宫里的女人”

殷清风点点头。

杜伏威顿时露出鄙薄的表情,“李世民真是薄情寡义。

纳娶的时候,想要借着女娘的家世壮威助力。现今他是太子了,就弃之如敝履”

殷清风可不想替李世民辩解什么。

当下的人连自己的正妻都送人睡,送个妾室算什么。在此时多数男人的眼里,女人就是交换利益的工具,对她们没有半点儿的尊重和怜惜。

杜伏威叹道:“那苦命的女子跟了你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殷清风道:“小弟今日也带她来了,这时应该跟着月眉都去了内宅。”

女人生猴子,做丈夫的要被撵出来。真是无奈得很。

杜伏威再心疼单云英,也得按规矩离开内宅。

“好、好,我这就让人给新弟妹准备礼物。”杜伏威终于露出笑脸,“初次见面,也不能慢怠了她。”

殷清风打趣道:“那燕氏的阿娘是弘农杨氏的嫡女,又在宫里多年。兄长这礼物要是薄了”

杜伏威眼睛一瞪,“了不得让她到库房里任意挑就是了,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没颜面。”

殷清风不打算放过他,“她自行去挑选,和兄长亲手送的,总是不同的。”

杜伏威指着殷清风的鼻子,“你小子是诚心要难为某家是吧。”

殷清风耸肩道:“这可怪不得小弟了。”

杜伏威这里和李世民那里有些类似。内宅和后宫只有一人掌权,一旦单云英和长孙氏行使不了权利,内宅和后宫就乱作一团。

眼下这事儿,若单云英不是在生猴子,解决起来很简单。

不知杜伏威想到什么,他脸上无奈的表情瞬间没了,呲牙道:“既然你带了新妇来,正好你嫡母和阿娘都在里面,要不要去拜见啊。”

殷清风在马车上光胡天胡地去了,忘记今天的场合裴氏和闻氏都会闻讯而来。

见杜伏威不厚道的笑着,他淡然起身,“这么说来,兄长还要感谢小弟喽。”

杜伏威被殷清风的话给套住了,“为何要感谢你?”

“吴国公府今日第一喜,嫂嫂为兄长再诞子嗣。这第二喜,便是小弟的新妇在此拜见阿姑。可谓双喜临门啊~~~”

杜伏威被殷清风气笑了,“无耻之尤莫过于你。”

殷清风不再理他,转身要派人去吧娇淑喊来。但他转念一想,娇淑此时一定是与裴氏和闻氏见了面的。

他和杜伏威一样,在单云英肚里的猴子没有生出来,内宅是不允许他踏步进去的。把裴氏和闻氏都叫出来也不合适。

既然如此,他一屁股坐下与杜伏威继续打屁。

拉着杜伏威胡侃了不久,襄城像小鹿一般跑进来报喜。

又是一个大胖小子。

和殷清风想的一样,杜伏威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媳妇儿如何如何了。

在产房外兜转了好一会儿,直到接生婆允许了,他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

殷清风不跟着凑热闹,也随意找了个厅堂坐下,然后派人把那帮子义侄叫过来。

别的意思没有,就是阴雨天打孩子。

教训了他们一顿,又严令他们在十八日时,不准带妻妾,准时到梧桐新村报道。

娇淑果然与裴氏和闻氏照上面,听说相互聊得还挺开心。他能做的,就是在晚饭前正式带着她拜见裴氏和闻氏。

在杜伏威这里呆到黄昏时,殷清风带着人跟在裴氏和闻氏的马车后面回到郧国公府。

殷元在裴氏见过娇淑没多久,就接到了裴氏传回的消息。

等娇淑正式拜见他之后,让殷清风带着她去参拜祠堂。

一切仪式结束,殷元留下殷清风。

“你观太子此意是为何?”

殷元是传统的汉人,做不出把身边的女人送做他人为妾为婢的事情来。

他感激李世民两赐郡主给他的两个儿子,但对李世民把妮子送给儿子已经心有微词,但最多也就是认为李世民恩宠儿子。现今又多了一个娇淑。他心里就犯了嘀咕。

殷清风道:“按照太子妃的说法是,之前太子冷落了咱郧国公府。他元日前驾临国公府并赐下铁券,今又赐下燕氏,都是为了宣告天下,他对国公府、对孩儿恩隆如山。”

殷元不为所动,“你的推测是什么?”

那夜长孙氏说,李世民要精简后宫,没生育的只有韦珪和娇淑。韦珪送不出去,只好把娇淑给了他。

但这话不能和殷元说。

若是如实描绘,岂不是让殷元以为娇淑就是李世民随手扔的垃圾吗?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敏锐的,若娇淑觉察到殷元轻视她,难受的是他殷小爷。

“总归不是让燕氏来刺杀孩儿就是了。他无非是想让孩儿的精力多放在女娘的身上。

阿耶且宽心,孩子会节制的。”

这话说得也满是恶意的。

殷元这才有些放心,随即,他严肃的说道:“太子是君,你是臣。若太子再赐下女子给你,你该当如何?”

他相信,李世民以后断无可能再以自己的女人赏赐给儿子。但儿子又说,李世民此意是想让儿子与女子无节制的欢好,以达到害了儿子寿命的目的,他就不得不防。

殷清风宽慰道:“韦氏与燕氏的身份显贵,孩儿只能留于内宅里。若太子再以普通女子相赐,孩儿转送他人就是了。”

殷元犹不放心的说道:“古制里,媵妾的人数是有定制的。你说,要不要阿耶找人密谋,上奏朝堂恢复古制?”

殷清风不得不佩服殷元,做什么事情都有大义为名。

若这话放在以前,李世民是肯定不会听的。现在他自己都精简了后宫,这事儿或许能成。

他说道:“时下的风气是广纳妾室广蓄姬女。阿耶此谏,恐怕反对者众多。

而且,以孩儿想来,在孩儿游学前这半年内,太子是不会再有女娘赐下的。若阿耶有意进谏,不若等太子登基后再言。”

殷元颔首称是。

儿子新得太子赏赐,不久就有人进言恢复古制。太子很快就会联想到儿子身上。

“你说,要不要把太子将燕氏赐给你的消息散布出去?”

第四百三十五章:再次出手

终于体会到了欢好之美妙,娇淑自然是食髓知味。

奈何,郎君凶猛,妾身难继恩宠。当夜的侍寝,她只能无奈让贤。

似乎是因为池塘里多了一条鲶鱼的缘故,妮子和鱼娘分外卖力讨好。只美了精力旺盛的某狼。

上午,殷清风让妹子们跟着裴氏她们自去杜伏威那里,他则飘飘然钻进了某处坊区内的某座宅院。

傅奕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少年郎。

他只是一个从五品下的太史令,与这位少年可从无交集。

唐初的太史令只掌观察天文,稽定历数,凡日月星辰之变,风云气色之异,率其官属占候之。不复西周、春秋时太史掌管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职责。

他带着如此贵重的礼物登门来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官府上所为何来?

殷清风躬身道:“清风尝观傅翁之及,止不住击股赞妙。”

听着是在赞颂他,可傅奕没敢放松警惕。

自从他初次上表之后,沙门浮屠和迷信之徒络绎前来指责他妄言胡语。安知此人是否崇敬佛法?

他缓缓的说道:“义之所在,不敢不言。”

“好一个‘义之所在,不敢不言。’。”

殷清风大声叫好后,问道:“何为傅翁之大义?”

傅奕心道:果然又是一个迷茫之人。

“其一,沙门之徒,不讲君臣父子之义,对君不忠,对父不孝;游手游食,不事生产。

其二,沙门之徒,剃发易服,逃避赋役。

其三,沙门之徒,剥削百姓,割截国贮。

其四,沙门之徒讲妖书邪法,恐吓愚夫,骗取钱物。百姓通识者少,不察根由,信其诈语。

老夫忝为孔圣门徒,当以理驳之。”

殷清风再次击掌,“果然微言大义也。”

傅奕心中冷笑。

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最终还不是要辩论佛法之妙?

殷清风道:“清风观后,既敬佩傅翁的真知灼见又哀叹傅翁说动不得圣人与世人。

傅翁言:‘当此之时,共遵李、孔之教,而无胡佛故也’。

在傅翁想来,只有遵从道圣的道家和孔圣的儒家学说,才能使‘天下大治’。”

在傅奕听来,这些都没用新意。以往来与他辩驳的人,皆以此来驳斥他。

殷清风见傅奕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知道不拿出一些干货来,还真打动不了已经年逾古稀的他。

他直接说道:“在清风看来,傅翁失误有二。”

傅奕这时倒轻松下来。

只要弄清殷清风的来意,不管是他只为自己,还是代太子问难,他都会一一驳斥。

“傅翁学儒多年,又曾以身侍道,看待沙门自当是以儒、道的立场来批判了。

清风要问,傅翁以为前朝与今朝的百姓为何信奉沙门而远离儒道?”

傅奕道:“正如老夫之前所言,沙门之徒讲妖书邪法,恐愚夫愚妇,”

殷清风道:“傅翁的“愚”字说得好。

何谓之“愚”?不明事理为“愚”。若百姓不“愚”,唯教化耳。”

傅奕心中一凛。

此子的来意,莫非是来助他的?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南北朝作为先秦以来前所未有的乱世,征伐屠戮无日无之,国家倏分倏合,王朝迭兴迭灭,世事无常、今生苦短的想法笼罩着上从帝王下到草民的每一个人。

后汉明帝时即已传入中土的佛教于是乘时而兴。

到北朝齐、周之世,竟有寺院三、四万间,僧尼数百万人;南朝梁时亦有寺院两千八百余所,僧尼八万余人。

这,尚不含在家信徒。

佛教拥有如此庞大的信众,占有如此之多的钱财和人丁,自是与世俗政权存在矛盾。

出于财政和皇权的原因,雄才大略的北周武帝大规模灭佛,寺院财产充公,僧尼强迫还俗。

宣帝崩逝,主少国疑,政权轻松滑入丞相杨坚之手。

北周易代为隋,于佛教亦是柳暗花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复兴。

杨坚自身也确实虔诚信仰。

据说杨坚之父杨忠笃信佛教,曾捐建栖严寺。

杨坚本人出生在冯翊的般若尼寺,由比丘尼智仙抚养成人。

相传七岁时智仙曾对他说:儿当大贵,自东国来;佛法当灭,由儿兴之。

这种死无对证的鬼话后来被杨坚反复宣讲,即位后“每以神尼为言,云:我兴由佛”。

开皇元年,他甫夺政权,即大规模度僧,普建寺院,在战地建枷蓝追荐亡灵,下诏任听出家,令民间计口出钱,营造佛像。

同年,他又令人大规模缮写、整理佛经,百姓也云行影从。

开皇三年,赦令官立寺院行道之日百姓不得杀生。

开皇十一年在诏书中公开宣称自己要以“人王”的身份弘扬佛法。

开皇十三年,杨坚自称“弟子”,公开忏悔北周灭佛的“罪孽”,与皇后各施绢十二万匹,令臣下和百姓捐钱百万。

开皇二十年甚至动用严厉的刑法维护佛教,下诏坏佛像、渎寺庙神像“皆以恶逆论”。

整个文帝在位期间,共新造佛像十万余尊,修治旧像近十六万尊,缮新经十三余万卷,修治故经三千八百五十三部,崇佛程度即便与南梁武帝相比,也不遑多让。

仁寿二年八月,独孤皇后去世,着作郎王邵上奏章,说皇后去世前仁寿宫“雨金银花”,大宝殿后“夜有神光”,永安宫北有“自然种种音乐”,结论是与佛经相符,证明独孤后升天成佛。

文帝信的他的妄言,对佛门更是宽待。”

傅奕终于动容了。

他以汉王杨谅的仪曹的官职尚且不知如此详细,他是如何知晓的?

“继位的杨广同样对佛教情有独钟。

早在他为晋王时,就从天台大师智顗受菩萨戒,得“总持菩萨”的法号。

菩萨是佛之下的果位,再之下是罗汉、金刚、八部天龙、护教珈蓝等。

傅翁说他欢喜不欢喜?

开皇二十年成功夺得皇太子位后,他在长安建日严寺,广集天下高僧,并将江淮搜集的经藏与大德僧众移住于此。

即位后,于大业元年为文帝造西禅定寺,此后长安造清禅、香台等寺。

然而相比其父,杨广崇佛的程度显然要浅得多,而且对佛教也不无戒心,这可能与大业年间曾数次发生自称弥勒造反的事件有关。

因此,这位皇帝也偶尔做出一些限制佛教的举动,例如大业三年他下令沙门必须致敬王者,大业五年下令部分僧尼还俗,并拆毁一些寺院。

以上种种,应了那句话,“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所以,清风要说的第二个失误是,当今圣上也信佛。

当年,圣人曾为现今的太子祈福而刻像留念:郑州刺史李渊,为男世民因患,先于此寺求佛。蒙佛恩力,其患得损。今为男敬造石碑像一铺,愿此功德资益弟子男及合家大小,福德具足,永无灾障。弟子李渊一心供养。

当今圣人自称“佛门弟子”,傅翁却要其断了虚妄?

晋阳起兵时,圣人曾亲临佛寺祈福。

登基为帝后的武德初年,圣人立寺造像,行斋弘佛。

当然,这种崇佛更多时候是打着佛教的幌子来推行政令的。

例如,武德元年下诏禁宰耕牛,显然是出于尽快恢复生产的目的,但诏书中却冠以“释典微妙,净业起于慈悲”的理由,似乎是为了佛教才下令禁止杀生的。

同时,各种诏书中提到宗教时,也仍然遵循隋代以来佛先道后的次序。

由于圣人对佛门的宽待,以至于佛教徒甚至参与了朝廷的一些军事行动。

如,太子攻洛阳王世充时便曾致书少林寺借僧人之力;即便到武德七年北部边情告急时,还有个叫法雅的浮屠奏请聚京寺骁悍千僧以充军伍,虽然后来并未成行,但隐约可见佛教徒对唐庭的积极支持。

所以,不管法琳反驳傅翁的言语是否中肯,圣人都不会采纳傅翁的谏言的。”

法琳是玄奘之前,唐初长安城里最牛的光头。

另一位大牛人,我国光头教史上屈指可数的佛经翻译家和佛教着作家,彦琮称他为“唐护法沙门”。

在反佛斗士与看门犬之间的争斗里,斗士老头完败。

傅奕先学儒,后精通天文历数,再做道士,最后出仕。

而法琳自幼就出家,游历江淮沿岸各地,遍学内外典籍。

两厢一比较,法琳更专业。

而且,法琳为了知己知彼,甚至做了一年的道士。

斗士老头完败的另一个原因是,信佛的人多,反佛的人少。

只有一些道士站他的队,。

他,孤掌难鸣。

反观法琳,不但有同是沙门的名僧普应、慧净、慧净等相助,居士李师政在民间为他奔走呐喊、萧瑀和虞世南等人干脆在朝堂上与傅奕对骂。

李渊不想反对日益扩大的光头教吗?

武德三年,曾为李唐起兵助过一臂之力的道士歧平定利用李渊在道教胜地楼观祈福的机会,率先提出老子乃是皇室先祖的理论。

同年,晋州樵夫吉善行奏称看见一骑白马的老叟对他说“为吾语唐天子,吾汝祖也,今年贼平后,子孙享国千岁。”

这些把戏当然逃不过精明的实用主义者李渊的法眼,然而他却乐得顺水推舟,因为他非常需要这些东西来为皇室服务。

一方面,魏晋以降,门阀士族势力强大,社会门第观念根深蒂固。李家虽为北周贵姓,八柱国家之一,但在自命不凡的山东士族面前仍有暴发户那种发自内心的心虚。

现在天上突然掉下个圣人老聃做祖宗,当然乐不可支。

另一方面,佛教与正府在财政、兵源等方面存在尖锐矛盾,而借助道教抑制、打击佛教则比起单纯使用政治高压手段打击佛教要有效得多。

三者,隋末社会上“老君度世,李姓当王”的民谣四处传播,主动尊老崇道不但能够利用这个符谶来推销自己,还能占尽先机,免得别人借题发挥。

李渊和道士们在祖宗问题上一拍即合,佛教的麻烦从此不断。

武德四年,道教开始发难。

前道士、太史令傅奕上及,首先极力抬高老、孔,建议李渊“布李老无为之风而民自化,执孔子爱敬之礼而天下孝慈。”

傅奕一方面力图组成儒、道统一战线,共同对付佛教。另一方面,对佛教的指责招招致命,直指统治者心中的隐痛:意识形态的控制,财政和兵源,社会纲常等等。

到了这个程度,佛教徒不得不反击了。

次年,法琳撰写上呈朝廷,同时看到当权的李渊可能不好通融,于是将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领导人身上,直接上启太子建成和秦王李世民。

犹豫反复三年之后,武德七年,佛道之争终于在庙堂之上展开。一马当先的还是太史令傅奕,他向高祖进呈。

他从儒家观点出发,指斥佛教徒“不忠不孝、游手游食、轻犯宪章、诈欺庸品,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

主张“除去佛教“,以“益国足兵”。

李渊正中下怀,于是将奏章分发大家讨论。

没想道,这一主张遭到崇佛大臣们的抗议,赞同的人只有太仆卿张道源一人。

开国元勋裴寂就表示反对,认为李渊“昔创义师,志凭三宝,云安九五,誓启玄门。”,而今却要毁佛废僧,“理不可也”。

萧瑀表现最为强硬,与傅奕在朝堂上进行了激烈辩论,最终以互相谩骂收场。

萧瑀说:“佛,圣人也。奕为此议,非圣人者无法,请置严刑。”傅奕反击,说“萧瑀不生于空桑,乃尊无父之教。非孝者无亲,瑀之谓也。”

萧瑀驳不过,只好合掌曰“地狱所设,正为是人”。

看到废止佛教的动议在高层难以通过,李渊暂时放弃了废佛的念头,但看到佛教如此势大,只能更加警惕。

武德八年,李渊不再经过大臣们讨论,直接出马到国子监明确宣布道第一、儒第二、佛最后,这无疑是对佛教的重大打击。

紧接着武德九年,佛道两家口水仗进一步升级,道士李仲卿作、刘进喜作攻击佛教,法琳也着予以还击。

看到佛道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李渊决定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削弱佛教。

武德九年五月,他以京城寺观不甚清静为由,下,而且理由冠冕堂皇:由于部分佛教徒道德败坏,寺院藏污纳垢,因此要“正本清源”、“兴隆佛法”。法令要求,“京城留寺三所,观二所。天下诸州各留一所,余皆废”。

表面上看起来佛道一视同仁,但由于此前佛寺数量远远多于道观,因此实际上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然而这道诏令尚未来得及贯彻实施,玄武门事变爆发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解读太宗

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李世民,是如何看待宗教的呢?

在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人们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的女人,长孙氏。

长孙氏小字观音婢,观音菩萨面前的婢女。

杨广是总持菩萨,她是菩萨面前的婢女。

不过,以当时她的家境来说,能成为菩萨面前的婢女,已经是高攀了,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作为大男子主义的代表性人物,李世民一生唯恐让长孙氏生气不愉快。

长孙氏信佛,李渊又在佛前为他祈祷,他信佛吗?

在李渊接受他的家族是李聃的子孙之后,他信道吗?

作为一个实用主义的政治人物,早年的李世民对佛道基本是两头不得罪。

后来做了皇帝,也是两方面的人都有,例如近臣中,萧瑀、虞世南、张亮等崇佛,房玄龄、魏征等偏道他都能一律包容。

就其本心而言,糅合了道家“清静无为”政治思想的儒家“民本”、“王道”理论对其施政影响最大。更为重要的是,道士们积极主动地参与了李世民夺取政权的秘密活动。

从历史上来看,道士似乎有装神弄鬼参与高层政治的癖好。

即便是好佛的隋文帝杨坚在夺取政权时,也有道士张宾、焦子顺“当高祖龙潜时,私谓高祖曰:‘公当为天子,善自爱。’”

隋末天下大乱,道士们更是上窜下跳,各找主人。东都道士桓法嗣投靠王世充,泰山道士徐洪客则寄希望于李密,时为道士的魏徵亦“进十策以干密”。

然而更多的道士看好李家父子,其中以楼观歧晖和茅山宗王远知为代表。

歧晖早在大业七年,即宣称“天道将改,当有老君子孙治世,此后吾教大兴”。

大业十三年李渊起兵至蒲津时,歧晖兴奋异常:“此真君来也,必平定四方矣。”于是改名平定,派道士八十余人接应,并尽观中粮以资助唐军。

李世民与道士们也没有少来往。

在平王世充的洛阳会战中,他与房玄龄微服拜访茅山宗第十代宗师王远知。

此人高干家庭出身,其祖为梁江州刺史,父为陈扬州刺史,见过陈宣帝,也与隋炀帝关系亲密。大业七年,在涿郡临朔宫会面时,杨广还执弟子礼。

不过老头虽与杨广打得火热,但私下也与李渊勾勾搭搭,唐兴后李渊因其曾密告符命而授朝散大夫,赐金缕冠、紫丝霞帔。

估计是皇帝和皇子们见多了,知道这帮人的痒筋何在,于是这次李世民来访,老家伙再次玩起密告符命的把戏。

史载,远知迎谓曰:“此中有圣人,得非秦王乎”在如实告知身份后,远知曰:“方作太平天子,愿自惜也。”

这个马屁可谓拍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也给他在与东宫即将白热化的权力争斗中贴上了天命标签。

可以想见,房玄龄回去添油加醋地在谋士和老粗们面前渲染一番,无疑会大大坚定大伙们跟着秦王混的决心。

另一个道士滑州人薛颐,曾被隋炀帝引入内道场。武德初年进入秦王府,也曾私下对李世民说:“德星守秦分,王当有天下,愿王自爱。”

武德最后几年李世民虎落平阳,困在长安被整成那个样子,部下也未离心离德,例如尉迟敬德宁可冒着遇刺风险也跟定他,张亮搞秘密活动被抓起来打得死去活来都没把秦王卖了。

这里面虽然有李世民个人魅力的因素,但道士们的洗脑也功不可没。

另一个细节也揭示出李世民与道士们来往是如何密切。

武德末,李渊下令不准秦王与房玄龄、杜如晦等接触。发动玄武门事变前,房、杜二人是化装成道士才潜入秦王府的。

由此可见,当时秦王府正常就应该是道士如云,以至于在这关键时刻多出个把道士都不会引起东宫探子的注意。

比较起来,当年曹丕用大筐丝绸把吴质抬进抬出,还被城管给突击搜查了一番,虽说有惊无险,也实在是太费事了。

李世民是个有恩报恩的人,对于为他夺权出过力的,无不关怀备至。

登基后,对王远知“将加重位”,但王远知“固请归山”,只好在贞观九年于茅山为他置太平观,并专门颁诏大大吹捧了一番。

对另一个劝进的薛颐,则授太史丞,累迁太史令,并在醴泉县九緵山为其置紫府观。

此外,贞观二年李世民还为衡岳观书额,请张天师惠朗度道士四十九人,又为桐柏先生王轨建华阳观。贞观五年,太子承乾有疾,道士秦英祈祷,建西华观。

佛教当然也曾为李世民出过力。

例如,与洛阳方面作战时,少林寺僧众就曾施以援手。

李世民也写了表彰信表明对佛教的爱护:“我国家膺图受录,护持正谛”,“德通黔首,化阐缁林,既沐来苏之恩,俱承彼岸之惠”。

但是相比道教,以法琳为首的佛教势力在李世民的私人问题上却站错了队,基本上偏向太子建成,因此不讨他的欢心也就很正常了。

然而,佛教思想却对李世民有一定影响。

如果说道家思想融入李世民的治国理念之中,那么佛教文化就融入了李世民的人文气质之中。

这是因为,佛教在传入中国之后,很快有所分化,面对下层民众以“地狱”、“来世”为核心概念进行宣传,而在精英知识分子中,则更多以玄奥的哲学思辨来吸引眼球。

无论是否信佛,作为贵族文人,必然不知不觉地受到佛学思想的熏陶。李世民虽然出身军事贵族,但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文人气质,而这气质中则有着若隐若现的“佛根”。

观李世民诗歌,一个有趣的发现是“空”竟然是这位少年得志的军政奇才诗作的关键词。

目前录其诗九十吧首,直接以“空”字入诗的竟高达二十首。

例如,:“瑞气荣丹阙,祥烟散碧空”、:“叶铺荒草蔓,流竭半池空”、:“飒飒高天吹,氛澄下炽空”,:“朦柳添丝密,含吹织空罗”等等。

另一个频用“空”字的诗人乃是号称诗佛的王维:“空山不见人”,“夜静春山空”,“空山新雨后”等等。

最有代表性的乃是李世民的一诗。

“拂霞疑电落,腾虚状写虹。屈伸烟雾里,低举白云中。纷披乍依回,掣曳或随风。念兹轻薄质,无翅强摇空。”

在描绘了幡的千姿百态后,李世民一语道破:其本性无自,一切皆空幻。

很明显这是佛教中观论的“色即空”的思想。

此诗由幡之动而悟空理,虽然还没达到六祖慧能“非幡动、风动,人心自动”的牛逼境界,但也已远超俗见。

太宗诗文中不仅有怅惘的空幻,更有随遇自适、万物无常的思想。

在类帝王诗中,往往少不了自吹自擂、壮怀激烈,对已死或未死敌人的诅咒,以及对王朝武运长久的祈祷。

但李世民却在描绘当年情境后迅速转入一种“入定”般的境界:“一挥氛畛静,峰雾抱莲昏。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长想眺前踪,抚躬聊自适。”

没有赫赫武功,没有武运长久,也没有慷慨高歌,有的只是沉静、空惘和肃穆。

峰、莲都是佛教中常见的象征之物。

诗文中处处出现的此类思想痕迹,很难用一时的附庸风雅或故作高深来解释。可见李世民确实对佛教经典有过深入研读。

佛根也好,道缘也罢,一切个人偏好都要服从政治需要。

作为君王,李世民在中明确点出,为了国家利益,“朕今所好者,惟在尧、舜之道,周、孔之教,以为如鸟有翼、如鱼依水,失之必死,不可暂无耳。”

因此,道教也好,佛教也好,只能是被利用与控制的对象。

武德九年五月,李渊下后,佛教即将面临一场沉重的打击,然而也是命不该绝,转过月来玄武门之变爆发。

控制了政局的李世民在稳定压倒一切的原则下,立刻取消了沙汰佛道的诏令,在以李渊名义发布的

其中,特别指明:“其僧、尼、道士、女冠,宜依旧定”,以争取佛教徒的支持。

即位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也仍然继续利用佛教,对佛教表现出宽容甚至是礼敬态度。

他曾舍太和宫为李渊立龙田寺,舍通义宫为尼寺,下诏在各战阵处修建寺庙,追祭亡灵,敕令为章敬寺设斋行香,开译经馆翻译佛经。

当他施斋发愿时,自称“菩萨戒弟子”,“诚心发愿”,“惟以丹诚,归依三宝”。

他还一再下诏,要求各地“普度僧尼”、下敕颁发,要求京州官员人手一册。

当然,这种宽容和支持背后是高度警惕和严厉的控制。

例如贞观初即下敕,有私度僧尼者处死;此外还曾下令隋恭帝义宁元年利用改朝换代混乱之机私度的僧尼自首还俗,不出首者处死。

至于说以“对佛不敬”的名义禁止买卖佛像,实际上是限制佛教扩张,只能说是政治高招了。

然而佛教徒似乎并未看清他们的这位君王。

贞观五年,笃信佛教的歧州刺史张亮奏请在距长安一百多公里的扶风法门寺建塔,李世民应许,并将原拟兴建望云宫的建材用来建塔。

张亮又建议开启法门寺地宫,李世民同意后,在地宫中得到佛指舍利。这立即引起极大轰动,京城内外每天到法门寺瞻仰灵骨舍利的人多达数万。

为了表达虔诚,有人刺血洒地,有人烧头炼指,表现出狂热的宗教情绪。

佛教徒被这些表面东西迷昏了头,开始得寸进尺地试图染指皇权了。

贞观八年,有人上书,要求皇帝引十位高僧上殿,并以天子身分参拜,这不但是教权直接介入政权,更是要政权向教权低头。

李世民立即警觉起来,以厌恶的口吻向长孙无忌等人提起此事,并且提示背后恐怕有佛教徒的挑唆。曾当过道士的魏徵当即见机而作,引经据典,给了他充足的理由来反驳佛教徒的建言。

这一年,长孙氏身患重病,太子承乾提出扩大僧尼道士人数,以求佛祖保佑。皇后不答应,说:“佛道者,示存异方之教耳,非惟政体靡弊,又是上所不为,岂以吾一妇人而乱天下法。”

枕边人和贤内助的话,自然最能反映李世民的真实想法。

可以说,此时他对佛教的印象已经非常不好,只等发作的机会了。

另一件事情的发展也逐步对佛教不利。

武德年间,李唐皇族对自身门第问题非常敏感,他在贞观初年兢兢业业对内对外都取得显着成绩后,开始关心此事,试图利用政治手段彻底定局。

贞观五到六年间,他动议修订。

前后好几年,初稿出来,以皇帝之尊,竟然门第没有黄门侍郎崔干高,不由大为光火。

传统士族力量如此强大,社会门阀观念如此顽固,使得他不得不考虑再次利用宗教来做做文章。

由于南北朝以来的“夷夏之辩”仍为唐初社会流行思潮,李唐皇族为了洗清“胡族”之嫌,就必须通过尊崇本土道教来证明自己在文化上属于华夏本支,而“殊俗之典”、“异方之教”的佛教正好成为打击的靶子。

贞观十一年,他开始对佛教采取公开抑制政策。

二月,下,重申老子是皇族远祖,从治理国家的角度强调道教的重要,并大肆渲染了佛教的流弊。

佛教徒们立即作出强烈反应,聚众请愿,“时京邑僧众,咸诣阔庭上表”,带头人包括法琳、智实、法常、慧净等。

法琳这次学精了,知道皇室认老子做祖宗是认定了,于是上表说:“今之道士并是黄巾之余,本非老君之裔,妄托老君之后,实是左道之苗。”

试图把道教与老子割裂开来,使李世民只尊老子不祟道教。

李世民当然不吃这一套,遣中书侍郎岑文本宣谕说:“语诸僧等,明诏既下,如也不伏,国有严科”。

高压之下,法琳等人只好“饮气吞声”,而智实拒不奉诏,慨然道:“吾固知势不可为,所以争者,欲后世知大唐有僧耳!”

出头椽子先烂掉。

智实遭杖责流放,次年病卒。

此情此景,一众道士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益发受到鼓舞。

贞观十三年九月,道士们再次发难,矛头直指缠斗了数十年的佛教领袖法琳。

道士秦世英向朝廷告密,翻出武德年间老账,说法琳诽谤皇室始祖。

李世民新帐老帐一起算,立即逮捕法琳加以推问。

十月二十七日,刑部尚书刘德威、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侍御史韦淙、司空毛明素等进行审问,法琳辞气不屈。于是皇帝亲自出场,与法琳来回问答二百余条。

情急之下,老和尚口不择言,说皇室出自代北李,即阴山贵种鲜卑族达达这一系,译为唐言,即为李氏;而李耳属于陇西李。

并说李耳其父名韩虔,字元卑也就是天字第一号卑践货的意思,是个独眼、跋足、无耳的乞丐,终生娶不起妻,七十二岁时与邻里老婢私通,在李子树下生出李耳,始以李氏为姓。

法琳说皇室“弃代北而认陇西”,是“以金易愉石,以绢易褛褐”。

这些话句句戳到李世民痛处,于是勃然大怒,宣布处死,但缓期七天,让法琳念观音菩萨,看到时候能不能保佑他脑袋不掉。

七天后李世民遣人复审,法琳终于服软,拍马屁说:“七日以来,未念观音,惟念陛下”,陛下“子育恒品”,就是当今观音。

又捏准了李世民好名的软肋,说“陛下若顺忠顺正,琳则不损一毛;陛下若刑滥无辜,琳唯有伏尸之”。

李世民拿他没办法,再问他佛、道优劣,这次法琳回答称旨,于是顺坡下驴,免死流往益州为僧。

法琳委屈不已,路上作,在赴益州途中病故于百宇关菩提寺。

法琳一死,佛教势力大挫,不得不接受了道先佛后的新秩序。

沙门的看门犬法琳去见光头祖了,李世民没有停下脚步。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亲朋故旧日渐凋零,尤其李渊去世、第二年长孙氏辞世后,李世民环顾四周。

虽然功业赫赫,但慈母早逝,两个同胞兄弟和十个侄儿死在自己手中,老父被逼退位后至死满怀戒心,不复当年融洽,人到中年又丧佳偶,爱女早夭,两个儿子钩心斗角,心情自非一般人所能体会。

道教虽然能教人长生不老和房中术,但对心灵的安慰还是佛教更加拿手。可以说,此时这位李世民难免会有一些佛家的情绪。

大约在贞观十五年前后,李世民梦见几年前去世的近臣、文学和书法好友虞世南,心头怅惘,颁下,很能说明他此时的心境。

“故礼部尚书文懿公虞世南,德行纯备,文为辞宗申朕思旧之情。可即其家,斋五百僧,造佛像一躯。”

在梦见虞世南前后,李世民亲临弘福寺为已去世五年的长孙氏追福。

宏福寺乃是为其母亲穆太后所造,于是召唤几位高僧一起闲谈,“言及太后,悲不自胜,掩泪吞声。久而言曰:‘朕以早丧慈亲,无由反哺。风树之痛,有切于怀。庶凭景福,上资宾佑。朕比以老子居左,师等不有怨乎’”

主持道意回答说:“僧等比者安心行道,何敢忘焉。”语气七分软又带三分硬。

于是李世民几乎乞求谅解一般说:“佛道大小,朕以久知;释李尊卑,通人自鉴。岂以一时在上,既为胜也。朕以宗承柱下,且将老子居先。植福归心,投诚自别。比来檀舍,佥向释门,凡所葺修,俱为佛寺,诸法师等,知朕意焉。”

这样一番自我辩解的话出自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宗之口,恐怕也是他意识到自己尽管身为帝王,却仍然不过是个凡人,生老病死皆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因此不得不试图向佛祖示好,以期增老父慈母和爱妻在幽冥之中的福分吧。

李世民心中有了这样的心理铺垫,佛教也就有了重生的机会。

贞观十八年,正在洛阳筹划解决高丽问题的李世民,接到了一道来自远方的上表,语气谦恭,充满期盼和忐忑。看到上表人的名号,他决定召见。

李世民想要通过玄奘的嘴巴了解西域诸国的民情、军事力量、地形等等。

于是,他派留守的梁国公房玄龄等人出城迎接。

史载数十万人涌上街头,其时“瑞云现于日北,团圆如盖,红白相映,当于像上显发轮光,既非绕日,同共嗟仰!”

为了得到的玄奘脑袋里的一百三十八国的资料和见闻,李世民不得不派出宰相房玄龄和太子左庶子许敬宗亲自出马。

玄奘答应给李世民写,但李世民必须帮他把带回来的经书翻译出来。

李世民妥协了。

但民间却以为皇室再次偏向光头教。

等李世民从辽东回来,不再是龙马精神的他,只好任由光头教再次兴盛起来。

自此,李世民到临死之前,没再干预佛道两教发展。

之后,尚且年轻的李治,既体会不到他父祖两代对待宗教的出发点,又没有得到李世民的明确指示,还收了一位声称弥勒转世的未来女帝,佛道两教彻底不知收敛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迂回前进

傅奕心情很是复杂。

此子一言道出圣人看待沙门之祸,非是不明,实是无奈矣。

再之前,那句‘若百姓不愚,唯教化耳。’更是振聋发聩之言。

多年来,他一心研读佛经道经,更书千言万言上谏君王,却不及这少年寥寥几句直达本意。

他想起身向殷清风致敬,却听殷清风又道:“大禹治水,是何处泛滥疏理何处,而教化则是从源头治理百姓心中的洪水。”

傅奕身体颤了颤,稳坐下去继续聆听。

“沙门的佛经里有诸天神佛,每位神佛皆有各自的大神通。

燃灯古佛,是无量无边宇宙第一尊始祖报身佛;阿弥陀佛,是西方极乐世界教化众生的导师;药师琉璃光如来,为东方净琉璃世界之教主。

文殊菩萨代表聪明智慧、观音菩萨代表大慈大悲、普贤菩萨代表菩萨行愿、地藏菩萨的发大愿的象征

难道我们汉人就没有神灵吗?我们先人崇敬了几千年的上帝还比不过那些异邦外族的邪神吗?”

这话要是让现代人听了,一定会骂人的。

、、、、、、、、、、、、、等等频繁出现的上帝,实际是对昊天上帝的简称或是简写。

昊天上帝是光头教出现之前,中国至高无上的神灵。

天子的天,既昊天的天。

“所谓昊天上帝者,盖元气广大则称昊天,远视苍苍即称苍天,人之所尊,莫过于帝,讬之于天,故称上帝。”

昊天上帝是在周朝时正式出现的中国神话中的尊号。

昊天上帝是华夏历代国家正统祭祀的最高神。

昊天上帝称皇天上帝、上帝、帝、老天爷,他是自然和下国的主宰,他的周围还有日、月、风、雨等作为臣工使者。

早在周朝时,依据,人们就以六辂祭祀昊天上帝和东、南、西、北、中五方上帝。

六辂祭祀:一曰苍辂,以祀昊天上帝;二曰青辂,以祀东方上帝;三曰朱辂,以祀南方上帝及朝日;四曰黄辂,以祭地只、中央上帝;五曰白辂,以祀西方上帝及夕月;六曰玄辂,以祀北方上帝及感帝、神州。

其中,昊天上帝为自然上帝,即苍天。

祂之下,有五方上帝,即东方青帝太昊伏羲氏,南方炎帝神农氏,中央黄帝轩辕氏,西方白帝少昊,北方黑帝或玄帝颛顼

以郑玄为代表的神学体系认为上帝为天之别名,总共有六天、六上帝。六天上帝即昊天上帝与五方上帝。

昊天上帝为全天之帝、五方天帝各为一方天帝。

曹魏着名经学家王肃认为五行人帝可称为上帝,但不可称为天;昊天上帝则可称为天,祭祀昊天上帝即代表祭天。

唐朝的皇帝为何很少自称天子?

唐朝的百姓和群臣为何很少称呼他们的皇帝为天子啊?

他们深受光头教的影响,认为佛比“天”更神灵啊。

殷清风这个半吊子古人,自然不用向傅奕这个真正的古人卖弄他对昊天大帝的认知。

“我们有许多的文字,例如:祈,祷,神,祖,祀,祝,禅等,都有“示”字旁。用以表示与上帝或祭祀有关的意思。

禅是指单独寻求神;社,祭坛前的土地为“社”,是祖先拜神的地方;祸与福,皆指来自上帝;祈与祷,向上帝祈求。

无论是求神还是祭祀、祈福,都是向昊天上帝表达敬畏之心。

在上古,巫引导着上帝与天子与百姓的沟通。

巫,从“工”从“人”,“工”的上下两横分别代表天和地,中间的“丨”,表示能上通天意,下达地旨。

道教兴起后,黄冠们代替天子、权贵和百姓沟通上帝。

何谓之“道”?

昊天上帝的言行举止一切既为“道”。

何谓之“道家”?

一切追寻昊天上帝的言行举止的人,即为“道家”。

先秦时的诸子百家,皆为“道家”。

他们是凡人,只能片面的从律法、从兵事、从农耕、从百工、从阴阳、从医术、从教化等等方面去理解和接近昊天上帝的言行举止。

是故,昊天上帝非不在也、非不灵验也,只是昊天上帝化身千万隐匿于凡间也。”

殷清风都为自己的胡诌感到佩服。

哪怕以后当一个神棍也不愁没饭吃。

不过,他也没瞎编。中本来就收录了诸子百家的学说。

只不过他们这种行为被儒家鄙视了而已。

他现在只是为道教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先秦时的法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兵家、医家等等综合在一起,比不过异邦外族的邪说?

不!是汉代的学儒者要罢黜百家、是沙门妄佞和篡改了我们华夏的神灵!

我们要再次回顾“道家”的过往,我们要为“道家”再次正名!不能让外邦异族的邪说愚弄了当今的百姓!”

傅奕感觉自己的热血在沸腾。

一定要为道家正名!

这是他毕生的追求!

“沙门可以供奉无数个佛、无数个菩萨,道教也可以宣扬韩非子、墨子、孔子、孙子等等。

心中对先祖对昊天怀有敬意的人,不但要与沙门做殊死斗争,还要宣扬昊天、宣扬道教道义。

面对异族邪说,炎黄后人决不能低头!”

“说得好!”

傅奕真正的激动的。

轻盈得不像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他利索的站起来向殷清风抱拳,“殷侯之言,点醒了老夫!请受老夫一拜!”

“不敢当。”殷清风连忙阻止。

相互推让几次,再次落座。

傅奕道:“太子才将藏书赐给殷侯不久,殷侯便通读了那些藏书?真是可钦可敬。”

他两眼放着光的看着殷清风。

若是将此人引为助力,何愁沙门不灭?

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志在此。

殷清风道:“圣人有圣人的难处。

圣人为唐国公时,受天下之浊流影响,不得不顺应之。

如今,圣人虽然看清沙门的本来面目,奈何沙门大势力已成,而圣人又需安稳天下民心。若随意处置沙门,恐沙门借机兴起妖惑之言,乱了民心乱了天下。

故此,傅翁若想驱逐沙门,必须要让圣人寻到一个合理的大义名分。”

傅奕此时早就去掉了心里的戒心,一心要向殷清风讨教。

“敢问殷侯计从何来?”

计从何来?怎么那么像里台词?

“清风以为,最好是从民间开始。”

傅奕恍然道:“善!既然百姓受沙门之蛊惑,而沙门借此要挟圣人。若百姓醒悟其卑鄙,自当要屏弃沙门、甚至围剿沙门。”

“不愧是傅翁,一语中的。”

傅奕自然知道这是殷清风在附和他,“只是教化天下万民,何其难也,殷侯此计,恐耗费日久,只能徐徐图之。”

殷清风道:“不然。”

傅奕精神一振。

“教化万民,非只针对沙门。

傅翁是否想过为何长安城以及天下各城池每夜要实行宵禁?

盗贼宵小在京师尚且不绝,其他城池又如何?

为何盗贼宵小源源不绝?

无百业安身立命为其一;其二,战乱持久四百年,百姓心中有股随时揭竿而起、不服王化的邪念。”

傅奕不停的恍然颔首。

“教化万民,使其远离沙门只为其一,民心安定才是长久目的。”

傅奕连道:“皆言“盛名之下无虚士”,果不欺某!殷侯之才,堪比吕尚、伊尹!”

殷清风微笑着也不接茬儿,“就如傅翁所言,教化万民旷日持久。待百姓醒悟之时,沙门较之现今更加兴盛了。为今之计,当另寻对策。”

傅奕在桌下暗自攥紧双拳。

此子有谋有略,实乃罕见之大才也。

殷清风递给他一本书。

傅奕好奇的接了过去。



殷清风又递给他一张纸。



殷清风说道:“百姓大多是不识字的。若是将沙门之内的一些丑陋之事编辑成集,再令人到各城池各人烟稠密的所在讲述会如何?”

傅奕一愣,随即露出狂喜之色,他嘴唇有些哆嗦,“善大善!”

殷清风道:“这本是假借武王伐纣来叙述沙门的险恶用心的。”

殷清风幼年时,最爱、和,每本的阅读次数都不下五次。

其他如、、等等,在他心目中都没有这三本精彩。

傅奕再次愣住。

武王伐纣时,尚且没有沙门传至中原啊。

“既然要对抗沙门,当以道教各家神仙为主。

这本里,前三十回着重写纣王的暴虐,姜子牙归隐,文王访贤,得姜子牙之辅佐,武王才完成讨伐纣王的大业。

后七十回主要写商、周两国的战争,并且掺杂有道教之间的斗争。

书中,清风将道教分为两个教派。一派为阐教,一派为截教。

两者的区别是,虽然信奉的神灵相同、诵读的经书相同,但阐教以草木精华修炼仙丹,而截教以矿石精华修炼仙丹。”

道教体系内在明嘉靖之前可没有阐教,截教之说。

明嘉靖时,曾赐给他最宠信的龙虎山上清宫道士邵元节一枚刻有“阐教辅国”的玉印,这是古籍里唯一有关“阐教”字样的记载。

在里,元始天尊所创的阐教,都是“人型”神仙,而截教子弟多是兽禽异物修炼得道而化形的。

殷清风在他编撰的里,只字不提妖、精、怪,全以矿石炼成的丹药化做人形来代替龟灵圣母等非人神仙。

以后他还要对道教进行一番整理,现在只不过是先挖一个坑而已。

“阐教帮助周,截教帮助商,各显道术,互有杀伤,结果截教失败,纣王凶而自焚,武王夺取天下。

里是阐、截两教的纷争,实则背后是然灯古佛在暗中挑唆。”

他至所以没有按照原本的或“封神榜”来命名,而是使用的另一个名称,便是要略去“封神”的结局。

若是都封了神,就凸显不出然灯古佛的险恶,也凸显不出道教衰败的事实。更加不会让百姓明白光头教的险恶。

他相信,只要看过听过这部殷清风版的,绝对会破口大骂、群情激愤的。

而且,他使用的是“然灯”而不是“燃灯”,他不怕打口水官司,就是不胜其烦罢了。

傅奕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太恶毒了吧!

“书中会交代,然灯古佛在一统天竺的佛界后,欲要染指中原九州。但九州之神灵强大无比,他若率众前来争夺,最后只能是落荒而逃,甚至丢了性命。

在筹谋多年后,他化身申公豹暗中挑拨两教的和睦。

他先是点化一只狐狸一架琵琶前去迷惑帝辛,使其变成人人痛恶的纣王。那狐狸精再魅惑帝辛去亵渎女娲娘娘

一战过后,经然灯古佛的阴险算计,道教自此衰败下去,直到老子、孔子等人出世才再度慢慢开始兴盛。”

“呼~~~”

傅奕心情复杂的看着殷清风。

此举有失磊落不说,若是这部真传了出去,沙门虽不至陷入万劫不复,却也再难兴起。

可也不得不说,直面沙门与之争斗,无论他如何深明大义,终是奈何不得人多势众的他们。

他忧心的是沙门坏了民心,而此子绕过朝堂之争,却以民心对之,不得不说实为上策。

难怪他刚才说,必须要让圣人寻到一个合理的大义名分。

民心激愤岂不是最好的大义?

只要圣人大义在手,何愁沙门不亡?

想到这里,傅奕把紧握在手,“若是沙门知晓此书出自殷侯之手,恐为殷侯带来不便。

老夫老矣,无畏身前身后名。此书,请殷侯交付老夫吧。”

明知道殷清风把书交给他,就是想借他的手传播出去。但他更愿意看到沙门倒下。

至于沙门如何攻讦他,只要沙门倒了,也算顺应了圣人之心。

圣人虽然无明主之相,多少也能庇佑他的子孙后人。

且,他肯为此子不惜名声,此子岂能袖手旁观?

殷清风摇摇头,“清风此来只是请教傅翁此计是否可行、此书是否有破绽,却不是为了害傅翁的。若傅翁认为可行,清风有万般手段可用,断不会连累傅翁的。”

傅奕又一次惊诧了,“殷侯如此年纪,若是被沙门知晓此事,少不得整日的围讦殷侯”

殷清风笑道:“多谢傅翁拳拳爱心,清风会小心行事的。”

利用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他良心可过不去。

把书带给他看,无非是让他帮着补充或更正某些错误。

傅奕毕竟是当过道士的人。

“这可有老夫效力之处?”

第四百三十八章:清风悔婚

吕才与傅奕有很多共同之处。

唯物理论者、精通天文历法等等。

而且,历史上他们也有所交集。

但殷清风不想把他牵扯到反佛这件事上来。

吕才的智商和博学,在唐朝甚至在古代都是少见的。

他脑袋上顶了一大堆的光环:哲学家、唯物主义思想家、无神论者、音乐家,自然科学家。

除通晓外、他还在天文、地理、医药、制图、军事、历史、文学、逻辑学、哲学乃至阴阳五行、龟蓍、历算、象戏等有很深的造诣,尤长于乐律,而且大都有专门着作和创造

就博学而言,天文学家、数学家、发明家、地理学家、文学家的张衡、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沈括等寥寥几人可以与他比肩。

当然,中国古代博学的人很多。

像王维参禅悟理,学庄信道,精通诗、书、画、音乐;李煜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诗文;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取得了很高成就的苏轼、再如宋徽宗、唐寅、徐渭等

这些人的特点是,都是“文科生”。

无论是诗词、书画、琴棋等,都是这些“文科生”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区别只在于是否有天赋罢了。

吕才不如他们出名的原因,就在于他是一位生活在光头教十分猖狂的年代里的唯物主义思想家。

为了彻底毁灭他,他的着作与创造,基本全部被抹杀。而留下的,却是对光头们有利的着作。

比如合婚法、比如、和等。

光头们都可以利用起来骗取钱财。

殷清风把他塞进军事学院,一方面要发挥他数学上、制图上和军事上的特长,一方面要他远离世俗纷争。

吕才作为一个理科男,而且还是博学的理科男,他的情商不高,应对世俗纷争的手段自然就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这一点,从他结婚后很少和殷清风联系就能体现出来。

但殷清风对于他的动向是很清楚的。

他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带徒弟和本职工作上,甚至连新婚妻子都冷落了。更别提他这个同性的朋友。

这样也好。

等教师宿舍完工后,他就可以带着老婆住到学院里,踏踏实实的做一个理科宅男。

从傅奕宅子里出来,殷清风驱车来到吕才的府上。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吕才跟着媳妇儿去宋青儿的义父家做客去了。

他来拜访吕才也没别的目的,一是叙叙旧,二是想嘱托他别受了他人怂恿,掺和到佛道儒的争端里去。

留下口信后,他再次上车。

马车刚到杜伏威的门前,便见阚陵送程处嗣出门来。

殷清风对这未来的姐夫有些发憷,有心不想下车。

他实在是受不了他那浑不吝的性格。

但程处嗣却兴高采烈的凑了过来,猛的打开车门便嚷道:“二郎,可算是见到你了。左右无事,随俺老程去吃酒吧。”

殷清风勉强的笑道:“多谢大郎了,小弟还要”

程处嗣伸手要去拽殷清风,半途又收手,“今日那李玄弁在府里请人吃酒,二郎不若一同前往?”

殷清风问道:“这李玄弁是何人?”

程处嗣有些诧异的说道:“二郎不会连陇西王世子的名头都不晓得吧。”

“陇西王?”

听着爵号就知是位亲王,但殷清风还真不知道陇西王又是谁,“与赵郡王是什么关系?”

李唐的宗室,他只熟悉这一位。

程处嗣像是受了打击,声调有些放低,“陇西王是圣人的亲侄,赵郡王不过是圣人的从侄。”

经他这么一说,殷清风总算是想起来了。

李虎的三子李昞是李渊的亲爹,李孝恭的爷爷李蔚排老七。

李渊的大伯与二伯无后且早崩,所以,李虎的陇西郡公被李渊的老爹,排行老三的李昞承袭了过去。

李渊的四叔被杨坚砍了脑袋,有一个孙子比较出名,李道宗。

李渊的五叔也是短命鬼,他这一支没什么出众的后人。

李渊的六叔同样死的早,其后人可以忽略不计。

李渊的七叔也就是李孝恭的爷爷。

李孝恭头上的赵郡王的爵号可不是李唐封的,而是他爹李安在隋朝时就获封的。要论个人才能,李安可比李渊强多了。

李安仕周为朔燕恒三州刺史、襄武县公、授仪同、少师右上士;仕隋授开府、柱国、右领军大将军、进封赵郡公。

李渊的八叔的儿子有淮安靖王李神通、襄邑恭王李神符。这哥俩的才能总算是不辱皇室宗亲的名声。

贞观四年,李神通去世,追赠司空,谥号靖。贞观十四年,李世民诏淮安王李神通与河间王李孝恭、赠陕州大行台右仆射郧节公殷开山、赠民部尚书渝襄公刘政会配飨李渊庙庭。

“节”是殷开山的谥号,“襄”是刘政会的谥号。

李孝恭的谥号为“元”。

“元”:能思辩众、行义说民、始建国都、主义行德、道德纯一、遵仁贵德、善行仁德、宣慈惠和、至善行德、忠肃恭懿、体仁长民、茂德丕绩、体乾启祚、万邦以贞、体仁内恕、仁明道合曰元。

“靖”:柔德安众、恭己鲜言、宽乐令终、柔德教众、柔直考终、虚己鲜言、缉熙宥密、式典安民、仁敬鲜言、慎以处位、政刑不扰、纲纪肃布、厚德安贞、律身恭简、以德安众曰靖。

“节”:好廉自克、不侈情欲、巧而好度、能固所守、谨行节度、躬俭中礼、直道不挠、临义不夺、艰危莫夺曰节。

“襄”: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

不怕比较,一比较就知道李孝恭、李神通、殷峤、刘政会四人的地位了。

李孝恭的“元”比李神通的“靖”更加上谥。所以,在李世民有意在凌烟阁中只取一位皇室宗亲的情况下,李孝恭入选而李神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侄子压他一头。

配享李渊庙庭的除了以上四人是李世民钦定的外,刘文静是李隆基批准的;裴寂是唐宣宗尊崇的;武士彟是女帝厚脸皮硬加上去的,等女帝归了天,他再也吃不上吃冷猪肉了。

李虎的后人中有才能者比比皆是,唯独李渊的这位亲侄,陇西王李博乂则是一代纨绔子弟的代表人物。

史书上对他记载虽然短短几句,却属实没给他留脸面。

博乂有妓妾数百人,皆衣罗绮,食必粱肉,朝夕弦歌自娱,骄侈无比。与其弟渤海王李奉慈俱为高祖所鄙。

帝谓曰:“我怨仇有善,犹擢以不次,况于亲戚而不委任?闻汝等唯昵近小人,好为不轨,先王坟典,不闻习学。今赐绢二百匹,可各买经史习读,务为善事。”

现在程处嗣竟然拉着他去李博乂府上参加宴会?他脑子抽抽了才会去呢。

他冷着脸说道:“武侯的读过没有?可还记得那句“亲贤臣远小人”?你若真不知陇西王是什么人,去问问你阿耶圣人是怎么评语他的就知晓了。

小弟再重申一次,若大郎喜爱酒宴、喜爱去那青楼之地荒唐嬉戏,这婚事就取消了吧。”

程处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

殷清风真心有些后悔。

他当初建议裴氏让玉娘与程咬金的儿子结亲,看中的是程咬金在李世民和李治两朝比其他武勋更受宠的缘故。

却没想到程处嗣竟然是个浑不吝的性子不说,竟然很有纨绔的潜质。

这要是把玉娘嫁给他,以后玉娘又降不住他,玉娘还不得把他这个力主结亲的弟弟埋怨一辈子?

殷清风从车上下来,冲阚陵招招手,“二郎,十八日去城南的时候把他也带上。”

他和程处嗣是姐夫与小舅子关系,阚陵与程处嗣则是舅哥儿与妹夫的关系。

关系乱不乱且不说,他相信以阚陵扮猪吃虎的性子,把程处嗣治服的本事还是有的。

“而且,”他厉声厉色的说道:“以后禁止他和王雄涎往来。他俩凑在一起,就是臭味相投!”

王雄涎性子虽然浑了一些,但本质上却不像程处嗣那么纨绔。但他架不住程处嗣的勾搭。

上次从青楼回来,要不是他一再警告王雄涎,说不定王雄涎早就近墨者黑了。

王雄涎他是管住了,但他的手还伸不到程咬金的家里。

今天借这机会一定要好好给程处嗣一个教训。

不曾想,程处嗣仿佛把殷清风刚才的话从另一只耳朵扔了出去,笑嘻嘻的问道:“二郎让俺老程去城南作甚?俺老程若是去了,仙人酿可是任俺畅饮?”

殷清风正想发飙,阚陵一个箭步上前拉着程处嗣就走。

边走还回头喊道:“叔叔放心,交给阚陵就是了。”

殷清风原地叹了口气,这个姐夫的人选真正是选错了。

三月玉娘和他就要成亲,若是他的性子还板不住、收不回来,这婚事还真要好好商议才行。

这事儿赶早不赶晚,正好裴氏就在这里,他必须要裴氏来做这个决定。

他闷头往里走,与杜伏威简单应对两句就要去找裴氏。

杜伏威瞅着不对劲儿,问道:“你这是”

殷清风实话实说。

杜伏威也蹙紧眉头,“这程大郎以程知节的教养”

他向外看了眼,“程知节也在这里,他这会儿去后室如厕了。等他回来,你”

古人生猴子是件大事儿,程咬金作为杜伏威的亲家,前来祝贺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殷清风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以为只有程处嗣一人来庆贺呢。

他说道:“等小弟见过嫡母再和他说吧。”

杜伏威道:“那你赶紧去后宅,免得与他照面。”

殷清风的腿还没迈出门槛,就听后面喊道:“呔!那殷二郎,你往哪里逃!”

殷清风脑子里想着那句经典的“俺老孙来也,呔,哪里跑!”,一面不自然的转过身来,“原来程叔叔也在此做客,倒是侄儿无礼了。”

“来来来,”程咬金大笑道:“正好俺老程有话要与你说起。”

殷清被程咬金硬生生的拉回去按在椅子上,“你小子真是得宠啊!太子竟然舍得又将一女娘赐下与你。”

看着程咬金猥琐的脸,殷清风心中暗骂他为长不尊。

程咬金一屁股坐在殷清风旁边,“这消息今日就能传遍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你小子是太子心中最得宠的那人了。”

他得到消息后,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是万分得意。还是他老程看得远,早早与他结下两门亲事。

“有些话,你明日午间来俺老程府上,有许多人要和你呢。记得,多带些酒水来啊!”

他原是派长子去把殷清风叫到府里去,现在既然遇见了正好把事情定下来。

殷清风知道程咬金嘴里的许多人就是那帮子武勋。

只是,关于酒水的事情他该说的都说了,他们又找他做什么?

“之前小侄的嫡母遣人来寻小侄过去问话,小侄就不打扰叔叔和兄长叙话了。”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先把玉娘的事情确定下来。若是裴氏有意取消婚约,他也好在明天把话说清楚喽。

反正目的达到了,程咬金痛快的说道:“成!记得多带些酒水去啊!”

与杜伏威和程咬金作别后,殷清风来到后宅把裴氏请到一间静室内细说他的想法。

裴氏沉吟片刻,“此事,可否要问过你阿姊?”

殷清风心中诧异裴氏一改以往的独断专行,口中却应道:“是孩儿疏忽了。”

请来玉娘后,还是殷清风张口诉说原委。

玉娘听后,倒是展颜一笑,“阿弟,你道这世间男子便都如阿耶和你们兄弟二人那般疼爱自家的娘子?

圣人以后宫妃嫔寝室裴舅父,太子以后宫女子相赠阿弟。”

她揭了李世民父子的短处后,又捉趣的说道:“听说妮子的弟媳也侍寝的阿弟,可见这世间女子便是天生命苦之人。”

殷清风脸色一黑,哪个丫头嘴巴这么快!

他见玉娘说起‘苦命之人’时,脸上依然笑盈盈的,一时琢磨不透她的心意。

“阿弟将程大郎的秉性据实相告,阿姊在此谢过。”

玉娘缓缓行礼后继续说道:“当初,阿翁离世后,圣人父子便冷落了咱国公府。若不是阿弟让太子青睐有加,我国公府依旧落魄不堪。是阿弟为阿姊和你大兄寻了两门如意婚事,显扬了国公府的威名。

而今,虽说咱郧国公府的声望压过程国公一等,若是就此悔了这门亲事,程国公自然是不敢不允,但咱郧国公府的声名也会是招人耻笑的。

阿姊虽为无才无德女子,却也不能使阿耶、阿娘和阿弟们面上蒙羞。

阿娘曾对阿姊言过,年轻男子心中有如不驯之野马。若欲使其归厩安食,少不得要用些驯夫之术。

所以,那程大郎是天性顽劣也好,还是一时不堪,他即是阿姊的命数。”

殷清风虽然不是完全赞同她的某些言论,却不得不佩服她的大局观和乐观心态。“倒是小弟害了阿姊。”

玉娘笑容不改道:“阿姊与那程大郎定下亲事之前,阿娘没少为阿姊和你大兄的婚事操劳。同龄女子早早为人妻妾、为人阿娘,满城勋贵之女,便只有阿姊一人待嫁闺中。若不是因为阿弟,阿姊尚不知要等待何时呢。

况且,阿姊入那程氏之门,便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又有何苦?”

见玉娘如此深明大义,殷清风心知也劝不动她。“此事终是因阿弟而起,阿弟不会不管不问的。

阿弟也知阿姊宽心待人,不会回府细说程大郎的不堪。但阿弟定会要他心中敬畏阿姊,一心成就功名、一心礼待阿姊。”

玉娘换上开心的笑容,“阿姊倒也见了程大郎几面。

他言语间倒也显出其憨直的性子,未必有阿弟说的那般不堪。而且,你若是真教训狠了他,免不得心有不甘转身冷落了阿姊。”

得~~~怪不得都说清官难断家务案。夫妻间的事,任谁插手都两头不讨好。

既然玉娘心里有了准备,这婚事也只能认头。

不过殷清风可没打算就这么放弃,这个姐夫该给他点儿教训还是要给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娇淑归宁

蹭了一顿午饭后,殷清风便找了间宽敞的厅堂,让一帮子义侄挨个儿上前拜见新婶婶。

不能让这帮子不知礼数的傻小子们轻视了娇淑。

撵走了那些得了赏钱和礼物的侄子们,他又马不停蹄的随同娇淑前往她兄长的府邸。

名义上娇淑算是他的妾室,他可以不用按照这时的规矩,以正式的礼仪拜访她的家人,但他要让娇淑安心的跟着他过日子,某些礼节他必然要改一改。

燕敬嗣、燕顺嗣,以及他们的五个儿女早已在门前等待着车队的到来。

娇淑的这两个哥哥,看面相就知道是饱读诗书之人,五个子侄也是如此。

双方快速的打量过彼此让后相互见礼。

“妹婿,陈郡殷氏殷清风拜见燕大兄、燕二兄。”

燕敬嗣与燕顺嗣对殷清风自称妹婿很是诧异,但他们可不敢真的把殷清风当做妹婿来对待。

“范阳燕氏燕敬嗣拜见殷侯。”、“范阳燕氏燕顺嗣拜见殷侯。”

殷清风此时不想辨明彼此的称呼,他说道:“清风今日得以拜见燕汲公后人,实乃三生有幸。”

听到殷清风说到他先祖的名讳,燕敬嗣连忙又抱拳行礼,“敬嗣愧对先人,让殷侯耻笑了。”

燕汲,孔门七十二贤之一。

燕汲二十二岁时从秦地雍,也就是现今的宝鸡,前往万里之外的鲁国师从孔子,壮年返乡办起私塾,执教十八年。

其间,他想念恩师时总要登高望鲁,并用衣襟掬一些黄土堆在脚下,日久便堆成了十余米高的土台,人称“燕汲望鲁台”。因此,他被后世人称为“中华尊师第一人”。

燕娇淑这支燕氏,便是燕汲的后人。

燕姓是一个小姓氏,历史上的名人并不多。

能被载入史册的,燕汲这一支除燕娇淑、她的祖父燕荣外,还有另一个后人,燕肃。

燕肃是北宋着名科学家、画家、诗人。

他精通天文物理。再现了古书里的指南车与记里鼓,又革新了计时器,发明出莲花漏;还着有,以说明潮汐原理。

再之后,燕氏又消失隐匿在历史长河中。

在接到宫中的传旨后,燕敬嗣与二弟便在沉默多时后讨论着太子此举的含义,以及幼妹跟了殷清风之后对家族会有什么影响。

百闻不如一见。

在见到殷清风本人,再见他搀扶幼妹从车里出来的举止,以及殷清风谦恭的自称,他心中立即就认可了殷清风。

娇淑也不知多久不曾归宁,见到亲人后瞬间就眼泪婆娑了。

燕敬嗣与燕顺嗣心中怜惜这个幼妹,也很想和幼妹互诉衷肠,但此时却只能视而不见的引着殷清风向里走。

府门内,燕氏的女眷整齐的向殷清风行礼。

彼此还礼后,殷清风问向燕敬嗣,“清风可否拜见燕夫人。”

依照此时的礼节,家有访客时,女眷是可以出面相互见礼、陪客的。但女儿身为他人妾室,稍微有些底蕴的家族只需男主人接待,女眷多是回避的。

殷清风也知,唐朝的妾室可比民国时的姨太太的地位低了许多。

此时的习俗,妾生子甚至不能称呼自己的母亲为阿娘、母亲,而是以“姨”来代称,只有他这个外来户才敢称呼闻氏为阿娘。

:“衡阳王钧五岁时,所生母区贵人病,便悲戚,左右以绊饴之,不肯食,曰:‘须待姨差。’

又,晋安王子懋母阮淑媛病危,有献莲花供佛者,子懋流涕礼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胜,愿诸佛令此花竟夕不萎。’”

燕敬嗣又感诧异,但很快说道:“敬嗣这就遣人请家母出来。”

殷清风知道燕夫人之前没有做好接见他的准备,他便放慢脚步与燕敬嗣闲聊着。

燕杨氏,四十几许的妇人。

在古代,很容易通过脸部传递出来的信息来判断一个人的出身如何。

营养是否充分和均衡,全在脸部得到体现。

一个富家子弟,哪怕穿得破衣烂衫,自幼锦衣玉食的气质是变不了的。

同样,一个农民即使戴上王冠,别人也知道他的出身很低。

燕杨氏是杨雄的嫡女,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端庄富贵雍容。

殷清风的眼睛很毒,一眼便看出了燕杨氏身上的衣裙和首饰并不是新置办的。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杨雄的原配长孙淑信,是上党王长孙稚的孙女,也就是长孙晟的堂姑、长孙氏的堂姑奶。

所以,排辈分下来,她生的嫡长子杨恭仁和女儿燕杨氏,分别就是长孙氏的堂叔父和堂姑母。

在隋唐两朝身份和辈分尊崇的燕杨氏,虽然嫁给了一个不出仕的燕宝寿,还有不出仕的儿子,这个家也不过是勉强支撑下来的。

燕杨氏身上那套旧衣裙就验证了这一点。

殷清风是初次登门,主人应该有的基本礼节就是换上新衣。

女主人的首饰可以古可以旧,但衣裙若是旧的,说明女主人要么不重视他,要么是置办不起。

心中为燕杨氏这支落魄凤凰感叹,殷清风恭敬的跪倒在地,“小婿陈郡殷氏殷清风拜见夫人。”

他心中可以将娇淑作为妻子看待,却不能真的管燕杨氏叫丈母。事情传了出去,连累的是陈郡殷氏的名声。

丈母娘在这时称之为丈母或外姑。

但丈母却不是岳母的专用称谓。

唐朝时,视为父辈的男子的妻子都可叫做丈母。

如:“韩滉与刘元佐结为兄弟,则视其父为丈人行,故呼其母谓之丈母也。”

等到了宋朝,“古之妻之父为外舅,母为外姑。今无此称,皆曰丈人、丈母。”

燕杨氏和她的儿子的反应是一样的,惊诧殷清风的动作和自称。

女儿为正妻,其夫君才可称小婿、女婿。

心知肚明的娇淑也拜倒在殷清风的身边,“润儿拜见阿娘”

燕杨氏恍惚的望着眼前的两人。

当初秦王纳娶女儿时,宫中只是派人驾着一辆马车就把女儿接走了。

女儿自幼被她带在身边教导,这一去,五年内她只见过女儿匆匆两面,让她如何不日夜思念。

她也知道女儿在王府里在东宫里,并没有得到她那位堂侄女多少照顾,但她也只能将思念放在心中。

昨日,当她听说女儿就像姬女奴婢一样被堂侄女的男人随手转送他人,她心中的怒、她心中对女儿的哀怜,折磨了她一整日一整夜。

即使两子劝慰她说女儿的新男人并无劣名,又被太子命为皇太孙的夫子,她依然暗中垂泪不已。

等听了长子说,女儿将携同那男子同来归宁,她在欣喜之余,又为女儿哀叹。

以她的出身,身为嫡女的女儿却只能为人妾室。而她,也不能以丈母的身份出面接待。

做皇室亲王的妾室也便罢了,陈郡殷氏如何比得弘农杨氏的门第,殷清风那个庶子又如何比得弘农杨氏的外女?

但眼前的一拜,燕杨氏的心软了。

“好孩儿,起身吧。”

又磕了两个头,殷清风伸手去搀扶娇淑,娇淑不顾礼节,直接扑到燕杨氏的身上,“阿娘”

万般委屈,尽在这一声“阿娘”里。

燕敬嗣也连忙去扶起殷清风。

殷清风怜惜的看了眼与母亲相拥而泣的娇淑,对燕敬嗣说道:“大兄,润儿与夫人许久未见,我们另寻一处言语吧。”

书房里,闲聊几句后,燕敬嗣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殷侯,敬嗣的恭仁舅父昨夜传言敬嗣,他想请殷侯到其府上做客”

杨恭仁邀请他?

想了想,殷清风说道:“请大兄向贵舅父表达清风的歉意。清风近日的时程已满,就不去叨扰他了。”

杨恭仁是娇淑的亲舅舅,但与他没关系没交情。

而且,李世民最初的那一刀砍向就是杨恭仁兄弟,他何必往前凑呢。

再说了,既然杨恭仁想求他帮忙却又端着架子,那就爱谁谁吧。

燕敬嗣也没有露出异色。

他这个舅父虽然时常以钱财接济,那是看待他阿娘与他是兄妹的情义,对他们兄弟这两个甥男却冷漠得紧。

他只负责中间传话,话带到了,愿不愿意去他又决定不了。

他又试探着和殷清风聊起经史典籍。

他也打探过殷清风教导皇太子的那些书籍。

等虽然算是启蒙圣典,却未必意味着殷清风精通经史。

可细细聊起,他才确认,年不过二十的殷清风,竟然比他这个苦读多年之人还要精通还要博学。

他恭敬的问道:“敢问殷侯,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中的“尽”如何做到。”

这一句语出卷十三“尽心章句上”的第一句。

这句话解释起来很简单。

孟子说:“人如果能竭尽心力,就会知道本性。知道了本性,就会知道天了。保存自己的本心,修养自己的本性,就可以侍奉天了。短命或长寿没有两条路,修养自身以等待,也就是立住自己的命运了。”

意思是,一个人的本心、本性、寿命、天命四者的因果关系。

但燕敬嗣不问如何解读,而问如何做到“尽”,这就刁钻了。

没有“尽”或者做不到“尽”,后面的心、性、寿、命就无从谈起。

“尽”在这里做“穷尽”、“探究”解。

第一句的解释就是,“探究并穷尽人类的心灵,才能弄明白人的本性”

人类的心灵如何“穷尽”?如何“探究”?

想了想,殷清风道:“百人有百心。每人心中所想所思,不为外人道也。

所以,如何“尽”就因人而异了。

作为个人,探究自己的本心,要先问一问其志向是什么。

穷苦之人的志向是吃饱活下去、富人的志向是吃好、有更多的钱财美色、有更高的权势。

穷苦之人不会去想何为本心、何为本性。

庶族不再为温饱担忧,他们想的是如何振兴门楣。但庶族需要的不是通过获得权势来振兴门楣,而是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

权贵之人想的不是如何获取权势,而是保住权势、保住门楣。

所以,志向不同“尽”也不同。”

燕敬嗣沉吟许久道:“多谢殷侯指点,让敬嗣茅塞顿开。”

他又道:“先父因先祖恶名所累,及唐时,便不再出仕。敬嗣与二弟也秉承先父遗志没有出仕。

敬嗣请问殷侯,燕氏的后人如何安身立命。”

他和二弟虽然不是寄人篱下,但只依靠百顷良田如何传承家业?

见燕敬嗣目光清澈,殷清风便知道他不是要在他身上谋取什么,而是真心要为后人谋一条出路。

“世间有百业,皆可安身立命。”

他心中一动,“清风于五日后回城南,若大兄与二兄有暇可随同清风前往做客。”

第四百 四 十 章:无奈讲经

关于“尽”的阐述,殷清风有所保留。

他没说,人的心态和思想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探究出的结果也会有相应的变化。

他也没说,通过什么方式去探究。

礼佛、崇道、尊儒是一种手段、游览名山大川是一种手段、深入市井生活是一种手段

听起来有些像修真小说里的情景,但真实就是如此。

一个人的思想体系要建立起来,就要饱览群书。想要自己的体系成熟,就从大自然当中体会、从生活琐事当中反思。

眼下,如果殷清风真的把这些向燕敬嗣一一说明,恐怕就是一场哲学的辩论了。

中国古代哲学分“先秦的百家争鸣”、“汉唐的儒释道三玄”、“宋明清的儒学”、“近代中西融合”四个阶段。

从魏晋以来,因为长久战乱的缘故,本来在两汉时大一统的儒家思想,变成了释道儒三派哲学分门对抗的格局。

道家哲学是从天道运行的原理侧面切入,开展了以自然义、中性义为主的“道”的哲学。

道家有三大分支:以黄帝和老子思想为核心的黄老学派、以老子和庄子思想为核心的老庄学派,以老庄学派加为核心的玄学派。

认为“道”是作为客观必然存在的黄老学派,因为采纳了阴阳、儒、法、墨等学派的观点,主要侧重技术发明和政治思想。

先秦之后,每个发明家都会自豪的说,他们是儒家子弟,而不是杂家或墨家。

在社会政治领域,黄老学派认为君“无为”,臣以法律手段治理而“有为”。

君主不要对百姓有过多的控制与干涉,给百姓以更多的生存空间,以使社会恢复并保持和谐与秩序。

黄老学派也意识到,仅靠“君无为”并不能保证社会秩序正常,必须要采用法律的手段维护。

到东汉时,黄老之术与新产生的谶纬之说相结合,逐渐演变为自然长生之道的道教来。

老庄学派重视“不言之教”,反对礼教的虚伪性和反对儒家以仁义道德为核心的人伦教育,提倡自然主义教育。要求摆脱经验知识的束缚,实现对自然本身的直觉体悟,通过学习自然而返归与保全人的素朴本性。

与黄老学派的积极参与国家社会的治理,老庄学派更注重个人的身心修养、清静无为,信奉我命在我不在天。从而衍生出胎息、辟谷、导引等养生功法。

在现代,那些整日躲在终南山等深山老林修炼的道士,以及修真小说里的修道士,大多来源于这一派的思想。

玄学又称新道学,其含义是指立言与行事两个方面:立言要玄妙,行事要雅远玄远旷达。

玄学的本质是形而上学。

形而上学是指以孤立、静止、片面、不符合客观实际的观点看待万事万物,进而夸大主观作用的思想。

所以,后世人称玄学者是一帮坐而论道之人。

儒学的世界观,第一是对天的理解,第二是确定天与人之间的关系。

“天”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出现的思想范畴,“天”既“天道”。“天道”又简称“道”。

从后世研究古人的“道”来说,儒学与道学,以及诸子百家的区别,就像的寓言故事一样,在于认知、求证的方向和结果不同,他们追求和探索的目标都是相同的。

儒家认为,“天”作为实体的自然界,其意义主要在于为人们提供了认识的对象与源泉;另一方面,就“天为至善”的理想境界而论,“天”为人们的道德修养提供了终极目标和典范。

认知“天”、探寻“天”、达到“天人合一”,是儒家永恒的的追求。

天与人之间的关系则是指,一个人尽全力去体现自己的价值、实现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就能与天地存在的意义同样伟大。

佛教的哲学大体可归纳为“缘起性空”四个字。

所谓“缘起”:认为世间上的事事物物,既“一切有为法”非凭空而有,也不能单独存在,必须依靠种种因缘条件和合才能成立,一旦组成的因缘散失,事物本身也就归于乌有。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的因果定律,称之为“缘起”。

所谓“性空”:因缘和合所生起的假有,本性是空的;如果自性不空,则不能有,这就是“真空生妙有”的意义。

作为一个普通人,哲学既在我们身边却又晦涩难懂。若是按照唯心主义和唯物理论来区分释道儒三派学说的话,理解起来就相对简单一些。

黄老的无为而治、儒家的三不朽这些可以看做是唯物理论思想,其他的可视为唯心论。

唯物和唯心理论思想,没有谁好谁不好,谁好谁更好的区别,只是认知万事万物的出发点不同而已。

当然,出发点不同,得到的结论就不同。

作为一个普通人,能明白“人存在的意义”就可以了。

只要人生有目标的活着,就能对个人对家庭负起责任。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活着再累,心是无愧的、是有动力的、是能创造奇迹的、就是有意义的

里有句话很好:“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首先要把自己本分的事做好,才是前提。

殷清风会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去梳理各学派的思想,进而尝试在唐初就建立一套他认为合理的思想体系。

燕敬嗣问的“尽”,可以从释道儒角度分别阐述,也可以按唯心唯物去辩论。

但他和绝大多数古人一样,做不到站到整个儒学体系之上、之外,以全局的视角去解读儒学。

所以,殷清风浅尝即止,不把话题往深里讲。

出乎殷清风预想的是,燕敬嗣在得到他的承诺后,又问道:“当初敬嗣的阿耶在传授敬嗣时曾说道,之义概在首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敬嗣虽通读多年,对此句仍有不解之处。今日得见殷侯,还望殷侯不吝指教。”

殷清风不愿意和古人打交道的原因,便是头疼这古人掉书包,句句不离子曰子曰、之乎者也。

西汉礼学家戴圣所编的,后来被称为;戴圣的叔叔戴德所编的被称为。

和一样,都是从中分离出来的。

在宋朝之前,唯有西汉的董仲舒、东汉的郑玄、唐代的孔颖达和韩愈等少数人愿意死扣这部典籍。

到了南宋,朱熹将其收于“四书”之中,才一跃成为儒家的重要经典;及明清时,他的又成为了科举考试的主要材料。

也就是说,在儒家体系里的思维,是朱熹活生生推上去的。

站在后世的角度来说,把和从里分出来,又把作为四书之首是有道理的。

对的第一个定义是:它是中国古代一部重要的典章制度选集,主要记载了先秦的礼制。

第二个定义:它是研究先秦社会的重要资料。

第三个定义:它是一部儒家思想的资料汇编。

其涵盖的内容有:先秦儒家的哲学思想,如天道观、宇宙观、人生观;教育思想,如个人修身、教育制度、教学方法、学校管理;政治思想,如以教化政、大同社会、礼制与刑律;美学思想,如物动心感说、礼乐中和说等。

想要精通这部深度与广度宏大的典籍,最好是在年过四十不惑之后,以丰富的人生经验做为基础,才能快速的理解和精通它。

但对于个人修身、个人立志而言,却需要在少年时就应该掌握。

而读,就如燕敬嗣所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开宗明义的解释了这本书的宗旨。

理解了这句,读起来就简单了。

殷清风说道:“清风以为,整篇提出的“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和“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于告诉世人修己是治人的前提,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

这说明,治国平天下和个人道德修养是一致的。”

三纲领和八条目是朱熹下的定义,此时还没有。所以,燕敬嗣有些发呆,也有些敬佩。

“再仔细解读开篇之语,清风以为,“明明德”的含义是在于教人如何修养出高明的德行,对应“八条目”,便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

“亲民”是教导人们在“齐家、治国”时应当弃旧图新、去恶从善。

一个人,知道该如何“明明德”,又做到了“亲民”,才能平天下、才能“止于至善”。

而反过来说,想要“止于至善”,首要的是“明明德”,再把“明明德”运用到“亲民”中才能做到“止于至善”。

想要准确理解这一句,就要清楚“明明德”中两个“明”字的含义。

前一个“明”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

“明德”是高明的德行,而不是使德行高明。

如“黍稷非馨,明德惟馨”、“饱受王威命明德”、“天祚明德”等“明德”都是这个含义。”

“明明德”既,通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等方式,让自己修养出高明的德行。”

以殷清风这几年读书的经验来看,现代人学习古代典籍有两大难点要克服。

第一,古代词汇与现代词汇在字义上有非常大的区别,还会有通假字、异体字等情况出现。

古代至所以会出现训诂学这门学科,便是要探寻某个字、某个词汇在当时、在使用它或它们时是什么含义。

现代人学古籍,若是跟着别人翻译的白话文去学,看似简单了许多,却是被前人牵着鼻子走。

弯弯的李敖在凤凰台的脱口秀里说,里“王负剑”的“负”应该做“抱”讲。

殷清风很佩服他疑古的想法,却要嘲笑他的无知。

青铜器中,合金的每种材料是有要求的。

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钟鼎剂;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剂;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剂;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剂;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剂;金锡半,谓之鉴燧剂。

剂,既配比配方。

青铜剑的长度,因为锡的缘故,放少了剑体发软,放多了会脆。

所以,勾践剑等青铜剑的长度不会超过六十公分。

而秦朝从秦国时就更改了秘方。

兵马俑坑出土的青铜剑,长度是九十公分。

这个长度才造成了秦始皇不能及时拔出剑来。

若是佩剑还不足六十公分,秦始皇还能绕柱子仓皇逃窜?

而“负”从来没有用做“抱”讲。以司马迁的文学水平,会乱用字?

李敖会望文生义,是因为他不了解先秦时古人佩剑的方式。

腰间挂剑佩刀,是发端于波斯的佩戴方式。这种方式大概要到公元六世纪才会完全成熟并传到中国。

剑刀挂在腰间,遇到紧急情况要拔剑也十分简单,只要把剑一横便能很方便的拔出了

而在此之前,古人佩剑所使用的方法是一种被现代人命名为“璏式佩剑法”的方式。

这样佩剑的结果是,剑以类似于“竖插”的方式被佩在腰间。

如果剑身较短还则罢了,如果稍长,便会因为人的手臂不够长而难以拔出。

而且人们为了防止宝剑乱动或者从腰带内滑出,往往要系得特别紧,便很难迅速将剑取下。

秦始皇在面对荆轲的突然袭击一时之间无法拔剑,只能凭借大殿上的柱子躲闪。

所谓“负剑”其实就是将剑沿着皮带平移到背后的位置,这样便能大大降低拔剑的难度,顺利的拔出长剑。

第二个难点是,要理解古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理解事物的思维方式,与现代人是有很大区别的。

现代人会说某句话、某部典籍、谁谁的思想是错的,是流毒千年的祸害,但在古人生活的年代,他未必是错的。

克服第一个难点,需要手边有一部、一部等字典。

克服第二个难点,首先自己要有成熟的思想体系,再以辩证的逻辑思维去读去理解,千万不可人云亦云。

正是有了这样的体悟,他这几年才能快速的阅读大量的典籍,才有自信与古人讨论某些典籍。

在燕敬嗣尊敬的目光里,殷清风又说道:“我们知道了如何去“明”,但什么样的“德”才是“明”的?或者,什么才是“明德”?

这就要回到中的第三十一篇里去寻找。

不偏不倚,力求公正的“中庸”是道德行为的最高标准。

“诚”是世界的本体,“至诚”则是达到修养的最高境界。

要做到“中庸”“至诚”,就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古人把和单独从中列出来,又把排在的前面,便是让人容易从这两者的前后顺序当中更好的相互参照相互理解。

第四百四十一章:丈母求情

仿佛像是找了名师一般,燕敬嗣继续向殷清风请教着,而燕顺嗣同样是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听着。

唯有殷清风一边随口讲解,一边心中苦笑着。

当听见敲门声和娇淑犹如的轻呼传来,殷清风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大老爷们儿坐在一起侃侃大山、聊聊泡妞儿心得才是小爷的最爱呀。

燕敬嗣有些意犹未尽,好在他立即起身歉意的说道:“是敬嗣慢怠殷侯了。”

可不,这天色都暗了,一聊就是小半天谁受得住。

殷清风客气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与燕大兄一番畅谈,让清风受益良多。”

燕敬嗣有些羞赫,明明收益的是他兄弟二人。

这殷侯待人真是宽厚啊。

女人进不得书房,娇淑敲完门,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燕顺嗣打开门,殷清风第一眼便看见她红肿的双眼。

她却欢喜的行礼,“郎君。”又看向殷清风身后,激动的说道:“大兄二兄”

殷清风知道他们兄妹有一肚子话要说,“清风自会随人去拜见夫人,你们兄妹留下详述离别吧。”

燕敬嗣与燕顺嗣也顾不得失礼,欢喜道:“多谢殷侯成全。”

殷清风随着婢女再次见到燕杨氏,“夫人安好。”

她的双眼虽然不像娇淑那般红肿,却也布满了血丝。看样子,一场痛哭是少不了的。

燕杨氏再次打量着殷清风,这一次是越看越喜爱。

她以为被转手送人的女儿,指不定会有多卑微呢。谁知,女儿却告诉她,女儿不但没有遭受轻视,反而以妻礼祭拜了殷氏的祖祠。

女儿又言,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子嗣,以后在殷氏族中都不会是庶妻和庶子女。

出身望族的她,真正是被惊骇到了。

她有兄弟姊妹二十几人,前后嫡出的也不过六人。其余十几人,以及他们的后人在族中是何等待遇,其中又有何等的龌蹉事,她是一清二楚的。

自古嫡庶便是两重天。

弘农杨氏如此,其他千千万万的家族皆是如此。

陈郡殷氏也理应如此。

但这少年郎却做到了一言而决,让千古的殷氏更改了族规。

就怪不得他之前会自称小婿又拜倒叩见呢。

如此胆魄,要么是一偏执若狂之人,要么便是成就伟业之人。

此子粗粗一看,相貌平凡,无惊人之姿。可若细观,眉若墨染,目如朗星,鼻似悬胆。其上天庭饱满、其下地阁方圆,端是一派富贵逼人且才气夺人之相。

身有绝伦才学,其貌却不显扬,就难怪坊间对他所知甚少了。

哎~~~早知殷节公有如此这般的后辈,当初就不该送女儿入宫,而是许他做个正室夫人。

虽说现今女儿的身份也不差,到底没有正妻的名分。

太子不过是天生贵胄罢了,比较相貌与才学却是此子更出众些。

若他能真心善待女儿,真好过活在冰冷的内宫里。

殷清风被看得有些发毛。

六个妹子的长辈中,他先前只见过柳氏与韦杜氏两个丈母娘。却唯独这燕杨氏的双眼像x射线一般要把他看个通透。

看到殷清风的不自在,燕杨氏暗中自讽了一句失态,道:“老妇冒昧以殷侯之名相称可好。”

殷氏虽然改了族规,她也不便称呼此人为贤婿。

殷清风如释重负,连忙抱拳回道:“当得、当得。妇人以后称呼小婿清风就好。”

他又道:“太子匆匆将娇淑送来,小婿不曾向夫人禀报便收了她入室,清风现向夫人告罪。”

燕杨氏更是喜爱殷清风的谦谦君子之言,“皇命难违,老妇又岂会在意。”

若李世民不是太子又岂敢将杨氏的外孙转手送人?

殷清风道:“清风族中虽有新规,纳娶娇淑的礼数却不想惊骇世人。清风缺了迎娶娇淑的三书六礼,以后定会好好待她。清风也会以正妻之礼对待夫人和娇淑的族亲的。”

燕杨氏这次是真正喜出望外。

嫡庶两重天,夫族对待妻族和妾族也是两重天。

若殷清风真以妻族对待燕氏,燕氏的兴旺不再难矣。

这个家她支撑得太辛苦了。

燕杨氏有些激动的说道:“老妇多谢清风善待润儿。”

殷清风道:“只怪这时运多舛,以娇淑的门第、相貌和才学,即使”

他想说娇淑做一个母仪天下皇后也没问题,但这拍马屁的痕迹太重。

“崔、李家族也要视若珍宝,一心要迎娶回去兴旺门风的。”

燕杨氏谦和的笑了笑,没做回答。

若是在前隋,以润儿宗室外女的身份,不说嫁给崔氏李氏的嫡子,便是王妃皇后也做得。

李唐兴起,杨氏衰弱,润儿只能为家族委屈了自己。

但太子最多也就是赐下些钱财锦帛,对待燕氏并无分外的照看。

想到这,她心中突然有个想法冒出来,“老身有一事相求”

“请夫人明示。”

燕杨氏露出略带苦涩的表情,“润儿的祖父在前朝留下了恶名,她阿耶也因此绝了让润儿兄长出仕的念头。

清风也知,这家中没人出仕为家族遮风避雨,日子总是难过的”

她期许的看着殷清风。

殷清风心中感叹。

现代的男人只面对一个丈母娘都伺候不好,更何况他要面对五个。

韦氏的丈母娘求财又求官,这燕氏的丈母娘同样如此。

但这就是世俗,这就是人生,逃不过的。

殷清风道:“清风的身份虽不是庶民,但清风也无意干涉朝政。”

他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他帮韦杜氏安排儿子的前程,那是他欠韦氏的,只不过还在了韦杜氏的身上罢了。

但他不欠燕氏的,燕氏反而因为与他有了姻亲关系,活得更滋润了。

今日初见,燕杨氏就露出求官求财之意。他若不把立刻立场表明,以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

果然,燕杨氏很是失望。

“王氏家主王度得到太子的许可,要编撰一部涵盖先人的经典的典籍。以燕大兄与燕二兄的才学,参与进去也是一个不错的前程。”

燕杨氏一喜。

女儿被转手送人,那私人情义。但儿子这回是功德之事,太子总不会抹杀的。

校书郎虽然品佚极低,却是比释褐为官的升迁和转迁的机会多。

升迁至讲经博士,可在修文馆内授课皇亲国戚、贵胄子弟,又可转至国子学、太学任职。熬上几年,转到门下省做个东台舍人、或是到中书省做个中书舍人

至于王氏那边,即使同安公主不成,这殷清风既然开了口提到此事,定然也能帮到敬嗣兄弟二人。

殷清风本想请燕氏兄弟到梧桐学堂任教的,让燕杨氏一搅和,只好顺水推舟推到王度那里去。

燕杨氏是真正乐坏了。

女儿有了好归宿,两个儿子的前程也解决了。压在身上多年的重任,总算是放下了。

晚饭前,燕敬嗣和燕顺嗣的女眷和子女,正式拜见殷清风。

女眷的礼物由娇淑转交,殷清风亲手把五个装有文房四宝的礼盒交给娇淑的五个子侄。

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中,殷清风唯一没有涉足的就是制墨这一行。

汉之前,书写用墨主要使用天然墨,也就是石墨。

若是演绎先秦时期的电视剧中出现研磨墨条的画面,说明编剧和导演的历史功底很不扎实。

汉代出现了人工墨---松烟墨。

用松木点燃熏石板,把石板上的黑灰收集起来,然后加入动物皮胶再制成墨。

曹子建诗:‘墨出青松烟’;卫夫人《笔阵图》:“其墨取庐山产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

始自唐末的徽墨品种繁多,主要有漆烟、油烟、松烟、全烟、净烟、减胶、加香等。

烟灰是徽墨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原材料。

烟灰直接决定了墨的用途以及质量。

徽墨的烟灰是将桐油,猪油等不同的油料按一定比例组成的混合油料燃烧后产生的灰烬。

光有烟灰只是最普通的徽墨。

若是加入一些冰片,麝香,珍珠粉等十余种材料,就可以制成高级的漆烟墨。

在加入了辅料以后还要加入骨胶,将烟灰与其他辅料粘合起来。最后将烟灰辅料和骨胶混合在一起搅拌直到三样材料完全融合为止。

混合后的墨团和做馒头的面粉团有些相似,要经过捶打才能成型。

将打制好的小墨团按成长条型或其他形状放入墨模压制成形。然后放在竹篓里面让其由内而外地阴干。阴干后,只要在墨上按着花纹描好金粉就完成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母女私议

燕府的这顿晚饭,让殷清风再次感受到跪坐和分餐制的痛苦。

在椅子出现前,古人们在正式场合必须跪坐。这种坐姿现在看来是很难受的,恐怕现代人很难有坚持超过半个小时的。

所以,古时的孩子们学的第一项礼仪就是坐,其意义与新兵入伍要练正步相似。

跪坐的训练,除了要孩子们符合礼仪,还能磨练孩子们的意志。因为再怎么训练,坐久了都会不舒服,内心就会焦躁不安,所以,跪坐训练就上升到了对自身心性修养修炼的高度。

当然,这只是现代人对跪坐的分析。

在出现跪坐礼之前,古人就是随地而坐,不讲究姿势也不讲究仪态。

随着国家制度越来越完善,礼仪和礼节的制度也越来越完善。

相比盘腿而坐,跪坐更彰显个人修养和仪态。而且,采取跪坐的方式,才能防止肌肤暴露于他人眼中。

中“劳毋袒,暑毋褰裳”规定,劳动者在劳作时不能袒露身体,夏天也不要把下裳提起来。

劳动者如此,上层权贵就更是如此。

古人学会使用麻和丝后,便把遮体的衣物分为上衣和下裳。

上衣要过膝,下裳要覆履,也就是要拖到地面上。

但此时的古人还没有发明出裤子来,即使下裳再宽大,只要动作过大,或盘腿而坐时,难免会出现走光的现象。所以,古人在走路时要讲究步伐不能太大,坐下时也要注意遮挡皮肤外露。

出于这种仪礼的要求,古人不得不采用和延续跪坐的姿态。

坐姿还有一个演变的过程,但分餐制是从远古时期开始就没有变过。

在原始氏族社会时期,贫乏的物质资源决定了人们必须遵守一条共同的原则:对所获取的财物共同占有平均分配。从饮食方式这一方面来看,众人获取的食物,平均分配后才可食用。

这就是我国最原始的分餐制。

等到原始的餐具出现,无论是鬲或罐等煮食器具,所盛装的食物的分量也只够一个人饱食的。分餐制依然是一种必要。

再到青铜器出现,青铜器的多寡象征着一个人的地位。与众人在同一个鬲或鼎内取食,和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鬲或鼎比较,当然是后者的青铜器数量多了、地位高了。

于是,分餐制度接着往下延续。

瓷器渐渐取代青铜器后,使用者的人群比使用青铜器的人群大大增多。但新鲜事物总是用来彰显地位的。再加上分餐制的礼制已经深入骨髓,也就没人想着改变分餐制。

但分餐制真正得到改变的,便是桌椅的出现。

桌椅不是殷清风首先“发明”的,北魏时期已经出现了高足坐具和高桌。莫高窟里西魏时代的壁画上,也能看到靠背椅子的图形。

实际上,无论是跪坐还是分餐制,都是上流社会玩的,下层百姓只要能吃饱就可以了。讲究仪态能饱肚子吗?穷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还分餐?有那么多的餐具吗?

可就算殷清风对这些再心知肚明,他也要保持应有的仪态。

古人讲究寝不言食不语,又讲究客人放下筷子主人就不能再进食。

所以,哪怕他的腿再麻,腰再酸,也要闷头吃到最后。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顿饭,又与燕杨氏应对几句,殷清风说道:“娇淑久未归家伺奉夫人,清风又远居城南,这次娇淑回来就多住些日子。”

女子出嫁从夫,殷清风不开口不应允,润儿只能跟着他回去。所以,燕杨氏听了之后立刻欢喜道:“日后,老身会遣她大兄亲自送还润儿回去的。”

殷清风道:“那就给夫人添麻烦了。”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回去省亲,就是给妻家添麻烦。

他又对娇淑说道:“左右无事,你就多住几日。”

娇淑这一下午也没找到与殷清风单独说话的机会,见殷清风有意要告辞,她不得不问道:“宫中昨日不但将娇淑的财物送还,又将平日里伺奉娇淑的宫娥遣来”

四个宫娥如何安置,还要郎君同意。她虽然不舍得将她们放良,但小郡主几人身边可都是没有婢女的。

殷清风道:“有家人的送其还家,没有家人的”他看向燕杨氏,“请夫人收留如何?”

现在女教师多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婚配了,哪里还敢再收人进来。而且,别的妞儿身边都没亲近的人,若娇淑身边一下子多了三位个帮着她的人,不利于团结啊。

燕杨氏痛快的答应了。

以前囿于钱财,府里的下人不敢收买太多,就算两个儿子各自也只有两个妾室。

这四个宫娥在宫中多年,又能被分派伺奉润儿,无论相貌、性情与才学都是出众的,又没有家人牵绊,若是儿子将她们纳入房中,却是极好的。

长儿媳刚才私下与她说,润儿这次回来,殷清风不但送上了不少的礼物,另有十万贯的钱财。

有了这十万贯的钱财,即使儿子不去做校书郎,与大兄沟通一番,也能为他们谋个不错的前程;有了这些钱财,某说再纳几个妾室,再多几个子嗣也是养得起的。

送走殷清风后,燕杨氏将娇淑带到房中,“润儿,你的夫君为何要住在城南?他是打算只住一段时间还是要长久住在哪里?”

坊间对于殷清风个人的传闻并不多,就连他是皇太孙夫子的传闻都没传出来,那些传闻多是集中在仙居坊、滋味楼等讯息上。

而且,那些传闻她也只当做闲话去听,从来不曾想有一日会与此人有上什么牵连。但此时却不得不细细打探了。

娇淑道:“女儿住于东宫时,对他所知也只是听闻宫内的传言。归他这两日第一日小郡主她们只告诉女儿殷氏的新族规等。第二日便因吴国公夫人生育匆匆回了长安。”

燕杨氏见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又问道:“以你看来,他可能助益你舅父?”

弘农杨氏在新朝里受恩宠的缘故,便是圣人当初与杨氏结下的情义。

反观太子,不管是圣人还是他的宫内都纳了杨氏族女,按理说他应该善待杨氏的。可他不但不与杨氏亲近,反而有意疏远和冷落杨氏。

杨氏本身子嗣众多不说,包括燕氏在内的联姻家族就更多。这些家族大多要指望着杨氏,若杨氏的权势不再显赫,甚至衰落,对燕氏等家族来说将是一场惨绝的灾难。

娇淑无法作答,只能沉默。

她与郎君言语交谈不多,虽然能感到他是个体贴之人,但涉及到政事,她如何知晓他是如何想法?

燕杨氏再次失望。

她也知自己心急了些,但杨氏这几个月来属实煎熬难挨。尤其是元日时,宫中非但没有像往年那样额外赏赐,反而消减了封赏。

这个消息传出后,再联想之前恭仁大兄和师道幼弟接连被贬,一时间,众多人心惶惶不安。

她拉住娇淑的双手,“润儿,以往你在太子面前说不上话,不能为燕氏和杨氏助力。现今你归了他,他又是太子面前极受恩宠的,若是你能说动他

他说是殷氏定下了新族规,妻妾子嗣不再分嫡庶,可他若是想恩宠与谁,还要你们这些妇人争取。

阿娘所求不多,只盼着你能极力讨好他,使他对你的恩爱更多些。”

说到这里,他相信女儿是能明白她的意思。但一想到女儿以往那般遵守礼教的性子,又怕女儿不知该如何讨好殷清风。

她又说道:“男子对女娘多是一时的恩宠,有了新欢便忘了旧人。若润儿你想长久的让他恩爱与你,不但床笫间极力迎合,还要还要寻些女子让他让他欢喜。”

娇淑心中有些羞涩有些慌乱。

阿娘自幼教导她识文字尊礼教,只在她被接走前匆匆私语她该如何伺奉男子。可阿娘现在却说寻些女子讨郎君的欢喜

燕杨氏心中也羞愧得紧。

她当初甘心嫁将给门第远远不及的燕氏,便是看重了夫君忠厚的性子。

生在杨氏,她耳闻目染世间男子是如何亵玩女子的。嫁给夫君,便是因为燕氏内没有这种龌蹉事。

而今,为了大兄和幼弟,她却不得不教唆女儿诱使她的夫君亵玩女子。真真是愧煞了。

但兄弟接连被贬后,无论是找到宫内求情,还是暗中使人向圣人和太子说项,太子都无动于衷。

现今,女儿意外的归了太子面前最受宠的殷清风身边,她不得不动起心思为兄弟谋划。

就像她刚才说的,男子对女娘多是一时的恩宠,等纳了新妾、在别人处亵玩了别人的姬女,便将旧爱弃之如敝履,一心就在新的女娘身上。

为了兄弟前程,再羞愧也要说。

“你大舅父在亲仁坊有座私宅,你可以引他去到那里。”

娇淑惊诧的抬起头。

燕杨氏羞红着脸说道:“那里你舅父蓄养了两个外室和不少的姬女。若是他肯助益你舅父,不说那些外室和姬女,便是杨氏女也可送过去伺奉他。”

娇淑的脸上有些苍白的再次低头。

她又如何不知当下男子视女子为玩物,可这事若是她来做她既不想助纣为虐,也怕恼了郎君其他的妻妾。

以前小郡主不受宠也便罢了,现在因为郎君的缘故,在太子的女儿中,地位却是仅次于五郡主李丽质的。而她又是郎君妻妾中唯一称呼郎君“哥哥”的。

以她在郎君面前的受宠,若是恼了她,自己这个被转手送人的女子如何与之争夺?

还有妮子。

韦氏本就是京兆关陇的世家大族,若是她也用这般手段讨好郎君,韦氏还不鼎力相助?要知道,现今声望大损的韦氏可是巴望着能有人庇佑他们呢。

而且,若是郎君那些妻妾都这般讨好郎君,郎君的心思还不都在外面的女娘身上?

以郎君在床笫间的凶猛那些女娘岂不更加痴缠郎君?郎君哪里还有心思在自家妻妾的身上?若是外面再有几个没有名分的子嗣,殷氏的家风

娇淑冷静的说道:“女儿只能尽心讨好郎君,却不敢生出更多事端来。”

娶妻娶贤德,便是为了家风规范、伦理安序。郎君与殷氏不以妾室待她,她岂能有损殷氏家风?

事端?为你几个舅父着想怎么就是事端了?

燕杨氏也知道不能逼迫女儿,她只好按下羞怒道:“毕竟你归他还日短,此事以后你就能想清楚了。”

四第四百四十三章:程府宴客

殷清风回到府里,自然是要去润下院定省。

到了正厅堂,却见两桌麻将两局双陆众人玩儿得正开心,唯独不见殷元和柳氏。

双陆棋源于古代伊朗和古代巴比伦一带,约在魏晋时期传入中国,由曹操的小儿子曹植糅合中国六博游戏的特点改造而成,此后开始盛行。

在唐、五代、宋、元时曾经风靡一时,成为宫廷贵族和文人雅士最喜爱的游戏,

至于双陆棋失传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乾隆年间,全国上下用双陆棋设赌局之风泛滥成灾,惹得乾隆皇帝龙颜大怒,于是下旨禁止老百姓再玩双陆棋了。

也有人说,明清时期,由于麻将和象棋的出现,使得双陆棋的粉丝逐渐减少,最终导致失传,双陆棋在清朝末期完全消失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流行了一千多年的双陆棋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后人能够看到的唯一一套完整的古代双陆棋实物,只有那套珍藏在辽宁博物馆的古代双陆棋了。

双陆棋子为马形,上尖下圆,呈锥形,有点像现在的国际象棋。颜色分为黑、白。各十五枚。初期有两枚骰子,唐朝末年后逐渐加到六枚。

下棋时,两人对坐,互相掷骰子,按骰子的点数行走棋子。行棋时,白马从右走向左,黑马从左走向右,先出完棋子的人为胜者。

粗略一看,双陆的玩法和飞行棋很像,但飞行棋只根据骰子的点数按部就班的挪动棋子就可以了。

可细细比较之下就会发现,双陆与跳棋更接近。都是在投掷完骰子后,选择该选哪一个棋子先跳出去,又是否挡住了后面的棋子。

但与跳棋不同的是,前面的棋子不能为后面的棋子做跳板。

坐在近门处,正与薛礼玩双陆的幼娘见殷清风进来,甜甜的挥手道,“阿耶说,二兄回来会去书房等他。”

再见薛礼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没少输给幼娘。

这是一对儿欢喜冤家,殷清风很看好他们的未来。

幼娘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恭顺谦卑的形象,薛礼在别人面前都是憨厚刚直的小男子汉。只要俩人凑在一起,一个化身霸王花,一个秒变乖宝男。

天作之合啊。

殷元整天围着大肚子柳氏,也不知当初裴氏和闻氏怀有身孕的时候是否如此。如果不是润下院里可就热闹了。

都说老来得子,犹如掌上明珠。殷元不老,却这么呵护着柳氏,就不怕打翻了陈醋坛子、推到了葡萄架子?

殷清风无限感慨,这就是百态人生啊。

姗姗来迟的殷元开门见山的说道:“太子将燕氏赐给你的消息传出后,今日的拜帖和请帖收了几十封,几乎囊括了长安城内三品以上的权贵。你打算怎么应对?”

任六虽然有志从军,打探小道消息的担子还没卸下。街头巷尾那些议论的内容,都已经捡出主要的内容向他汇报过。

殷清风料想过李世民不会大张旗鼓,收到消息的权贵们也不会主动向外宣扬。唯独没想到是,推波助澜的人竟然是参与酒业的那帮武勋。

因为讯息有限,他还猜不出这些人的动机。如果明天他们也去程咬金家里的宴会,他倒要好好问问。

在选官制不完善的年代,幼年神童、少年英才、以及张良、黄石公、邓禹、诸葛亮那样的一代隐士名士,皇室是必然要征辟的。

若是这些在民间极有名望的人,皇室都不主动招揽,皇帝一定是要被天下人骂的。

虽然李世民先嫁女,后赐女人,可殷清风不敢保证自己的小命儿就此无忧了。

他要造神,造自己的神。每在民间的声望多一分,保命的机会就多一分。

可眼下不是造势的时机。

现在,全民关注的应该是李世民这个英明神武的皇太子。

等李世民顺利登基了,才是慢慢宣扬他的时候。

所以,他立即让任六开始大肆宣扬李世民的功绩,把百姓的注意力都引到李世民的身上。而明天,他他要问问那帮猪队友为什么要坑他。

但这些话还用不着和殷元说起。

他问道:“递来拜帖和请帖都是些什么人。”

殷元道:“除了亲王外,请帖都是一品的,拜帖都是三品的,二品的各有一些。”

殷清风为三品侯,同是三品的人来邀请他也正常,可二品的竟然要来拜访他就有点儿折腰了。

既然能弯下腰,图谋就不小。

“孩儿懂得,人在顺境时结交的情义不会牢靠。往日不见他们雪中送炭,孩儿也就不指望着他们锦上能添什么花。

这些人阿耶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用在乎他们的颜面。”

以他现今的官职和爵位,真不用在意亲王之外的那些人。所以,殷元听后也没呵斥殷清风的狂妄,而是咀嚼着殷清风“顺境时结交的情义”那句话。

“好啊。”他拍了拍殷清风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很好。”

他精神一震,“那些人就由我来打发吧。”

殷清风自然是乐得不用出面。

和古人聊家常?没啥可聊的;和古人聊典籍?他只能以“新奇特”来压住阵脚,再往祖坟上刨他就吃亏了;聊官场?躲还来不及呢

穿越人士就是这么无奈,迈不过那隔着几十万道的代沟啊。

殷元问道:“再有半个多月学院就正式开课了,你要说些什么。”

即使殷元问得很委婉,殷清风也知道他想听些什么,“阿耶在每个月的月初,将上一个月的收支详细都张贴在学院的某处。在此之前,先递交给太子一份即可。”

“张贴?”殷元愣神道:“有这必要吗?”

殷清风解释道:“上到朝堂下到一家一府,历来掌管钱财的,都是亲近的人。

在别人的眼中,或许阿耶只是蒙了阿翁的余荫才占得那个位置的。

军事学院是什么地方?只要大唐在一天,学院里所有的官员,哪怕不曾授课,也与那些军中将领有半师之谊。

谁不想在里面占一个位置?尤其还是掌柜钱财的位置?

杨师道为何被贬出京?手脚不干净,自然就会落人把柄。哪怕他是皇亲国戚,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他就是待宰的羔羊任人揉捏。

咱国公府不缺钱财,但就怕别人不这么想。阿耶只要把位置坐稳了,咱殷氏的后人就能跟着享受余荫。

再说这张贴账目。

如果不张贴,只交给太子那一份,有些人总是要惦记是不是要把账目弄到手或是诬告阿耶。而这账目一公开,不但绝了他们龌蹉的心思,也能震慑住他们的坏心思。

他们或许就此偃旗息鼓,或者另想计策。但只要钱财不乱不错,阿耶行得正做得正,即使有人蛊惑太子,他也不会如何阿耶的。”

“行!就按你说的做!”

儿子的才能他放一百个心,殷元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他又想起一件事来,“那程知节派程大郎来邀请你,你去还是不去?”

站在程咬金门外的殷清风不急于进去,不走这一趟,如何感谢他们推波助澜的功劳呢?

去郧国公府迎接的程处嗣见殷清风站在那发愣,催促道:“走啊,又不是第一次来。”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那帮子痴酒如命叔叔们也不知还能给府里剩下多少。

厅堂里,来的人比殷清风想象的要多一些。薛万均哥儿四个来个仨、尉迟带着弟弟尉迟敬宗来了

当介绍道尉迟敬宗时,殷清风多看了也一眼。

他有个现今还没出生的儿子尉迟洪道,那可是个牛掰的人物。

这娃儿出身将门,熟读兵书是必然的、除此之外,儒经学的不错,文章也不错,就是不知受谁影响,竟然脑子瓦塔,剃光脑壳跑去出家了。

十七岁拜在玄奘老光头的门下不说,竟然还参与了翻译梵经的工作,你说他有才没有?

不过这娃儿也奇葩。

不听玄奘的劝告,坚持不断世欲,

他每次出行,都有三车相随:前车载经论,中车自乘,后车载家妓、女仆、食馔,遂有“三车法师”之称。

但不管咋说,后世的光头承认他是唯识宗创始人。

或许是不戒酒、不戒美色美食的关系,他五十一岁时就挂了。

不过这没关系,殷清风打算抢在玄奘的前面把他抢过来。

他能翻译几十本经文,还能注释几十本,脑子绝对是好使的。只要把他那颗扭曲的心灵给掰直喽,成就一代文豪不成问题。

殷清风不客气的在主客位上坐下,盘算着找什么样的机会质问。

程咬金举起杯,“殷二郎让我们这些长辈的等苦了,是不是该自罚几杯啊。”

鬼知道你们先凑在一起商议什么呢。

殷清风举起杯,“清风出门之前阿耶曾说,诸位叔叔都是酒中豪杰,叮嘱清风最多饮下五杯即可。”

程咬金立刻嚷道:“殷元那个”

殷清风见他张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扭头直瞪着他。

程咬金改口也改得快,“说得对,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事情要商议的。”

“呲~~~”安兴贵鄙视道:“你老程也有说话不爽利的时候?来,殷小子,安叔叔敬你一杯。”

殷清风乐得他们“闹内讧”,一口闷下,“多谢安叔。”

程咬金见有人拆台,没好气的盯着安兴贵。

同样有一个后人当了光头的张公瑾乐呵呵说道:“一年也不过一个元日,贤侄不于此时交际同龄少年或谒拜亲长,却带着女眷独僻城外,可是有什么计较?”

殷清风见众人中即使还有人在相互交谈或饮酒,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便知道这是一个他们都想知道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切?

他躲出长安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有什么关联?

殷清风道:“张叔叔和诸位叔叔也知晓,元日嘛,难得清闲,自然要宴席不断饮酒不歇。无奈的是,清风在上月初便身患怪疾。越是人多、越是夜晚便寝汗不止。

太子知晓后,便让清风至一清净处暂居并服药修养。所以”

殷清风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如意,随口编个瞎话搪塞他们。

“寝汗?”程咬金上下打量着殷清风,“汉之张仲景言寝汗即为盗汗:‘其盗汗症,伤寒邪客少阳则有之,外此悉数阴虚。’。你小子红光满面的,也不像是肾阳虚弱啊?”

娘的,碰到一个懂医术的傻缺。

程咬金还不打算放过殷清风,“既然太子明知你肾阳虚弱还赐下燕氏与你?”

其他人不管懂不懂什么是寝汗或盗汗,见程咬金驳斥了殷清风,都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殷清风很无辜的说道:“究竟因何而患病,清风也不甚了了,只知太子让人诊断的是阴虚火旺,并以此下方抓药。”

他只看过医书,却不精通配药。一时难辨真假的程咬金只好问道:“服药后可见好转?”

“好转许多。”殷清风道:“否则清风的阿耶也不会允许清风饮酒,虽然只允许饮五杯。”

程咬金没办法往下问了,他只懂这么多。

秦琼插言道:“贤侄可记得药方否?”

殷清风道:“记得。当归四十五钱,熟地黄一百五十钱,生地黄四十五钱,黄柏四十五钱,黄芩四十五钱,黄连七钱半,玄参四十五钱。每日一剂,服三剂停一日,共七剂二十七日。”

古代的重量单位有:三十斤是一钧;十钧为一环;十圭是一铢;二十四铢是一两;十六两是一斤;二十两为三锵;一百钱为一斤。

“克”是清末民初传来的,殷清风要表达“克”必须要换算成“钱”。

众人听殷清风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也都信服了。

唯独秦琼又问道:“秦某倒知地黄此味药,只是这生地黄、熟地黄又是何物?”

殷清风心道坏了,又是一位高手。

当归、黄芩、黄柏、玄参在里有记载;黄连在有记载,唯独熟地黄是宋朝时,把地黄加工后出现在里的药名,唐朝初年肯定没有啊。

他镇定的说道:“清风只管服药,至于秦叔叔问的问题,清风无法作答。”

秦琼又问道:“不知是何人为贤侄定下的药方?”

殷清风道:“等清风问过晋安总管才能知道。”

秦琼不问了。

谁不知李晋安是太子最心腹之人,也是他们这些外臣最难接近之人。

吴黑闼见气氛有些尴尬,问道:“清风说每日一剂,服三剂停一日,共七剂二十七日。既然四日为一剂,七剂应为二十八日啊。”

尉迟哈哈大笑,“你个呆货,前六剂为二十四日,最后一剂三日中都服用完了,还停什么一日两日的?”

吴黑闼想了想才转过弯儿来,嘿嘿一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张公瑾观看了半天,见殷清风回答得滴水不漏,向程咬金使了个眼色。

程咬金举起杯道:“咱们这些粗人都巴望着贤侄吃食呢,既然贤侄身体有恙,你们可都别勉强他。想敬酒的,都冲俺老程来。”

“对对对,你老程和贤侄是姻亲,这酒你来饮也恰当。”

“老程是馋酒了吧?”

“都来敬老程,不趴下不算完。”

殷清风冷眼观看着这些人装腔作势。

酒席剩下的时间,没人再刁难殷清风,只是说些近日的一些趣事或闲言碎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咬金等殷清风从茅房里出来,把他叫到书房里,“贤侄,叔叔要问一句,其他少年郎莫不是千方百计的扬名四方,你偏偏隐匿无闻。你是无意朝堂还是另有打算?眼见你也要及冠了,你就不考虑出仕的事情?”

殷清风见程咬金终于说实话了,心中反是安下心来。

虽然殷氏与这些人都是唐朝的新贵,但他们还活着殷峤早就挂了。殷元又没能及时顶上殷峤的位置,属实让权贵们轻视了郧国公府。

卖酒的利润不可谓不小,一旦这些人起了别样的心思,联合在一起明里暗里使些手段,还真会让他头疼一阵子。

既然他们不是想着背叛他就好。

“有意朝堂如何?无意朝堂叔叔又如何?”

“之前,看好你们郧国公府的人不多。包括我们这些人心中也在算计。个中的缘故,或许你也明了。”

程咬金的话,比殷清风的更直接。

“我们这些人全部的家当都压在了你身上,你若有事,我们这些人是一个也好不了。你若显赫长安,我们跟着一荣俱荣。

所以,我们一定要为你造出声势来,以后的几十年里,你,必须要做到大唐顶级的权贵的位置上。”

程咬金虽然满身酒气,眼睛却是清澈的,口气也很严厉。

殷清风微微一笑,“你们是想害死小侄吗?”

程咬金一愣,“此话何来?”

“小侄身为皇婿外戚,手中钱财万贯,身后还有你们这些武勋支撑着,太子能安心?”

“这”

程咬金的汗都快吓出来了。

太子不安心这小子,他们跟在他身后,还不得受牵连喽?

随便一道旨意,就能让他们任何一家衰落入泥。

“叔叔们不但不能与小侄表示更多的亲近或有意的疏远,更不要想着什么造声势,全当做小侄与叔叔们就是生意往来,不掺杂其他任何情义。

太子正当壮年,小侄还是谨慎些为好。叔叔你说是不是?”

程咬金赶紧点头,“是老程想左了,这就去叮嘱他们。”

殷清风又道:“小侄另有一言。现今虽然有人听闻诸位叔叔参与到酒水里,可毕竟酒水还没有开始贩卖,某些人也不会起什么坏心思。

可若是人人都知晓诸位叔叔钱财无数,而诸位叔叔之间又往来密切”

“懂懂懂,人言可畏嘛。”

程咬金又是一身汗,人言可畏

他们对现今主政的圣人没什么敬畏心,所以行事没有太多忌讳。但太子迟早是要登基的,他们必须不能让太子对他们生出了猜忌之心。

“多谢贤侄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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