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妃错》 第1章 泯灭了谁的荒芜 北昭四十六年冬 大雪弥漫 悬崖之上有一女子,身着白衣,赤脚走在雪地上。 她双脚冻的发红,后足衍生出糜烂的冻疮,混着泥雪践踏出脚印。 好像感觉不到疼,步伐决然,没有丝毫踌躇。 冷风卷着残雪,呼啸而过,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墨色的长发也随风飘逸,落上了大片的雪花。 苍子梦闭上眼,仿佛感受不到蚀骨的寒冷,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刺痛着她的心脏。 血,染红了整个皇宫。 哪天的晚霞,也如鲜血般艳丽。 最爱她的人,通通离她而去。 江璃邪恶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苍子梦,你当真以为我会喜欢你?别太自作多情了。不过我倒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对我百般依赖,你那好父皇也不会对我放下戒备,一切,就不会这么顺利,哈哈哈……” 她没有杀人,所有人却因她而死。 父皇母后双赴黄泉,皇兄也为了救她而被毒箭射杀。 她有罪,且是整个北昭的罪人,即便坠入地狱也洗脱不了她所犯下的错误。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苍子梦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明知逃不出这围剿,却还让皇兄白白搭上了性命。 她罪不可赦。 数位手持长剑的士兵将苍子梦的退路堵死,她的面前,就只剩了悬崖。 一士兵下马,走到离苍子梦十步之遥的地方,开口道:“馨宁公主,你这回已经无路可走了。” 苍子梦转身,看向那士兵,清澈的双眸带着决然,亦或说是绝望。一种濒临死亡的释然由内而生。 她笑了,笑得很张扬。皑皑白雪空中飞舞,寒风拂过她脸庞,美的不可方物。 “谁说的?这不还有一条呢。” 死,也是一种出路。 她绝不会回头,去面对江璃那如今看来恶心至极的嘴脸。 士兵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呆滞的盯着苍子梦绝美的面容。 传闻北昭馨宁公主美貌至极,他曾经不相信。如今所见,岂止是用美貌二字可以形容的。 简直,堪比天人。 “好了,本公主走累了,想要休息。” 身为北昭唯一的公主,苍子梦从出生开始便拥有与生俱来的高贵。 即使现在她衣衫破旧,青丝凌乱,说话间却依然拥有皇族的大气。 她笑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涌出,滑落脸颊,皆是对往日自己愚昧无知的嘲讽,竟看不透江璃狼子野心。 江璃,她曾为之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人。却亲手,毁灭了她的家国。 她的家,没了…… “你们回去告诉江璃,我苍子梦即便化为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是个不信鬼邪的人,可如今,却无比的希望世间真有鬼神,她也能如愿化作厉鬼,报复江璃。 语毕,她回身轻跃,白色纤细的身影,宛如雪域中的精灵。 下一刻,众多侍卫连忙想要冲上去抓住她。可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即便你跑的再快,也是无法在它落地之前重新抓住的。 刚才呆愣的士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已是犯下弥天大错:“糟了,她死了太子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带活的苍子梦回去,可这万丈悬崖,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 坠落的的苍子梦,像被折断了双翼。 她眼前,出现了父皇慈祥的笑颜。 苍子梦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起一摸弧度,迷离的双眸微眯,长长的睫毛轻颤。左下眼角的泪痣被发丝遮掩,若隐若现。 如果可以活着,我定要让江璃万劫不复,尝尽人间至苦。 曾经苍子梦身份尊贵,万千宠爱于一身,能轻易掌握卑微之人的生死。可现在,活着,对她来说只是临死之前的一个奢望。 面对生死,众生平等。 北昭四十六年,最后一天,便是今日。 寒冬腊月,本该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日子。 一夕之间,王朝泯灭,皇族颠覆,整个大陆,再无北昭一国。 曾经的苍子梦有多依赖江璃,如今就有多恨他。 曾经的苍子梦有多想嫁给江璃,如今就多想他死无葬身之地。 天堂地狱,只在一朝一瞬。 所有的罪恶,都在哪个午后拉开序幕。 了却凡尘,万物,皆化作尘埃。 第2章 坠入深渊落无鸢 一阵春风般的暖意袭来,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狭长清澈的眸子。 左下眼角的泪痣暗淡着,苍白如纸的脸蛋没有丝毫血色,足以证明床上的人多么虚弱。 “这里是,地狱么……”地狱竟如此温暖? “地狱可没有暖炉。”一个慵懒的男声,带着玩味的笑意回答着床上那人的问题。 苍子梦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实,明明已经跳了涯,为何如今还好端端的躺在这里? 闭上眼睛,继续说道:“我不是应该死了的呢?” 那人依然耐心的回答:“想来算是你命大,落到一半被悬崖上的歪脖子树挡了挡,半条命还健在,就是衣服被勾了一半。” 苍子梦想起来了,自己落崖的时候确实撞上了棵树,在树上被挂了一会,后来晕过去,睁眼便是在这里。 没想到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活了下来。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她扭头看向与自己对话的那人,只见其一身暗红色衣裳,姿态随意的侧躺在软榻上,右手撑着头,也正在看着苍子梦。 虽为男子,却浑身透着一股子妖艳。红衣领口秀着两株金色的曼珠沙华,神态各异。 苍子梦环顾四周的环境,屋子很大,朱色账幔,红木白墙。 自己身下的床,与对面软榻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暖炉,暖炉底下围了一圈素色鹅卵石子。 桌边的椅子上也都铺了白色兽皮,隔绝着冬日里木板的凉意。 这里布置虽然素雅,却处处透露主人对琐碎的挑剔。 “是你救了我?” “自然。” 得到了肯定,苍子梦撑着自己起身,左腿根部却传来一阵火辣的剧痛,如同火烧一样,痛的她立刻皱起了眉头,紧咬着牙冠。 “唉,都说了你被树枝挡了一下,现在腿上的伤还很严重。” 男子这方才从软榻上不紧不慢的起身,边一脸无奈的摇头,走到苍子梦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苍子梦忍住疼痛坐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 下一刻瞪大了眼睛,浑身不停的颤抖:“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见她身上已不是原先破旧的白衣,而是崭新的,上等丝绸所制的中衣。自己的左腿根部被绷带包裹,痛意,从这里传来。 男子似是有些不满,讪讪道:“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你这是什么语气?怕我把你看光了不成?” 苍子梦不说话,然而那双瞪的又圆又大的眸子已经证明了她此时的愤怒。 可不就是怕被看光么。 “唉,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方才就告诉过你,你被树枝划破了衣裳。放心,我除救你之时无意瞥见一条冻的根木头一样的腿在没别的,这衣服是我那两个婢女给你换的。” 苍子梦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面前这男子,性情难测,不知是不是江璃派来的人。 想到江璃,她的眼神呆滞片刻,后立马回神等待身旁男子的答案。 男子勾了勾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起身走到软榻前的桌子旁,倒了杯水后回道:“这里啊,是无鸢谷,离你坠崖的地方不足一里。” 说完,他喝了一口水,眼中流转一股疑惑。 无鸢谷?苍子梦想,或许是自己在皇宫里待的太久了,竟从未听闻皇宫后面后山的断崖之下还有这个地方。 “那你又是何人?” “哦,忘了介绍。在下苏祁钰,这无鸢谷的主人。” “苏祁钰……”苍子梦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又问:“为何要救我?” 倘若放纵自己死去,岂不是还会少些麻烦。 “救人而已,需要理由么?” 苍子梦挪动着疼痛难忍的双腿,作势想要下床。苏祁钰也静静靠着软榻看着,他想看看,这个女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捡到她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好不容易费尽力气将她救活,竟一点也不知感恩,更……不为自己的容貌所折服。 这比以前动不动就“小女子无以为报,但求公子不嫌,让小女子以身相许”什么的好玩多了。 苍子梦倔强的忍了半响,方才放弃。“你只说我被划伤,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我的腿断了?” 她的左腿断了,连动一下都费劲,且带着断骨的疼。 “额……抱歉,忘记了。” 苏祁钰是真的忘记了,毕竟她比腿伤的更严重的,是内脏。 苍子梦扑哧一笑:“你救我性命,当真不为利益?” 倘若他不是江璃派来的,那会是什么人?寻常人不可能安然幽居在这荒芜的山谷,更不可能有能力救活一个垂死的人。 苏祁钰挑眉:“这么说,你身上还有可以让在下利用的东西喽?既然本身还有价值,又为何要寻死?” 苍子梦轻呵一声,回道:“死,非我所愿,而我非死不可,别无它路。” 语毕,苍子梦闭上眼,黯然的躺回床上,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重生。 是的,从前的公主馨宁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国破家亡,满身仇恨的苍子梦。 “何故?”苏祁钰开始对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有了兴趣。 如今倘若换成别家姑娘,恐怕早就因疼痛难忍而哭闹不停了。可这个女人,竟然将生死说的如此容易。 下一刻,他众多疑惑便有了答案。 “因为,我叫苍子梦。” 第3章 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苍子梦这个名字,普天之下的贵族无人不晓,她说话的时候也观察着苏祁钰的变化,只见他微微一怔,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她便已经肯定,这人,不是江璃派来的。 “前朝北昭的公主馨宁?有意思,没想到我救了一个金枝玉叶。” 苏祁钰随性吐露出的前朝这两个字,刺痛了苍子梦的心。 “金枝玉叶……”苍子梦轻喃着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又自嘲的回道:“我早已不是公主,何谈金枝。如今双腿残疾,又何谈玉叶?苏公子,我劝你,最好将我丢在山谷里,不要过问我的生死。不然,会连累你的。” 江璃,一定不会那样轻易的放过自己。他的性子,如若看不到尸体,定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你可知你昏睡了多久?” 苏祁钰不以为然,似是将苍子梦的告诫当做了笑话。事实上,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不知。”她从方才醒来就一直在想江璃的事情,无瑕顾及自己。 苏祁钰伸手拿起一个茶杯,到了杯水后走到床前递给苍子梦,边回道:“整整七日。如若你真会连累我,这七日里有怎会毫无动静。放心,外人根本无法涉足无鸢谷,唯一的方法,便是如你一样从高崖坠落,但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幸运。” 苍子梦接过茶杯,微微起身,低头轻泯了一口水。 “谢你救我一命,帮我疗伤。” “我要的,可不止是你一句谢谢而已。” 苍子梦身体一僵,满眼戒备的看向他。像一只刺猬,瞬间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你想要什么?” 果然,男人都是不可轻信的么? 苏祁钰邪魅一笑,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挑起苍子梦的下巴,俯身凑近她的脸,轻声回道:“我啊,见你这副皮囊长得还不错,不如留下来,做我的暖床丫头如何?” 苍子梦的脸,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红到了耳根,反手就想给面前的圣徒子一巴掌。却被苏祁钰轻易的拦住了。 “哎呦喂,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要脸!混蛋!”苍子梦现在除了骂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了。 她十五年来在皇宫所见过的人,从未有这般口无遮拦的家伙。 暖床丫头?简直痴人说梦! 苏祁钰松开她的手腕:“啧啧啧,我本以为你身为公主,应是只温顺的兔子,没想到竟然是只爱挥爪子的野猫。好了,刚刚是逗你的。若真想回报,等伤养好留在这里帮我打扫院子即可。” “真的?”苍子梦明显不信。 苏祁钰挑眉:“不信的话,你伤好后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不过你要知道,整个大陆,已无北昭一国。离开这里,你又能去哪?” 苏祁钰一针见血,让苍子梦彻底对他放下了戒备。 “……那好,我暂且相信你。不过,我的腿还能好么?” 左腿除了痛的厉害,根本没有其它知觉。她担心,会站不起来…… “这个嘛,你好好养伤,会好起来的。我还有事,先不陪你了。” 苏祁钰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离开了。 苍子梦想的是,自己醒来之前到方才,他都是在陪自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方才所言,皆为事实。 天下已无北昭,唯有东篱,西慕,南晟三国。 是啊,整个大陆已无北昭一国,北昭皇族皆被围剿,离开这里,她根本无处可去。一个亡国的前朝公主,该怎样活下去都是问题。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江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报你杀亲之仇,亡国之恨! 屋外,是萧瑟的庭院。 苏祁钰对一身着青衣的婢女说道:“小七,你去准备几件干净的衣服,还有一些清淡的吃食,等会送进去。” “好的少主,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 “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留下她。”苏祁钰淡然的看着小七,继续说道:“我可以窥探人心,却看不透她,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小七似乎吃了一惊,到抽一口凉气:“少主的意思,无法读出她的心思?” “嗯,算你聪明,快去干活吧,我天黑之前会回来。” 苏祁钰说完便抬步离开,留下原地一脸不敢相信的小七。 任何人只要与少主面对面交谈,少主便能看出人心中所想,为何看不透一个女子? 苏祁钰也疑惑,自己能揣测人心,却在刚才苍子梦神色异样的时候读不出她想的什么。 这天下,除她之外也才只有一个人这样让自己摸不着头脑过…… 第4章 忆前昭,尽是殇 小七按照苏祁钰的要求,准备好了衣服与食物,走到苍子梦房门外开口道:“姑娘,公子让奴婢给您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她不知道苍子梦的身份,但她想,能让自家少主看不透心思的人,还是好好照顾吧。 “你进来吧。” 小七打开房门进去后,苍子梦抬起眼帘打量了她两眼。边问:“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是,另外还有一个,这会在帮你熬药呢。我扶你起来喝点清粥吧。” “多谢。” 谢这个字,过去她从未出口过。身为尊贵的公主,根本无需对比自己身份卑微的人言谢。可如今,应是需要习惯了。 小七用枕头垫在苍子梦背后,让她的姿势能舒服一点。而苍子梦紧咬牙冠,忍住左腿根部传来的疼痛。 自己身上这点痛,比起父皇母后,还有皇兄所承受的,算得了什么呢。如果连这点都不能忍,那么苟活于世,该如何去报自己的亡国之仇。 所以,她必须忍。 坐好后,小七将清粥端起,用白玉勺喂她。 因为昏迷太久,忽然有东西进到胃里,苍子梦有些不适应,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伸手轻轻挡住小七再次递来的粥,开口道:“我吃好了,麻烦你,帮我换下衣服。” 小七倒也不勉强她吃完,将碗放下后拿起衣服,放在暖炉上面烘烤着,边说道:“奴婢先帮你把衣服暖一下,这冬日里凉衣上身很不舒服的。” 她认真暖衣的样子,让苍子梦想起了从前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宫女们。现在,应该都早已连同北昭一起离去了吧。尸骨都不知在何处…… 想到这里,苍子梦的眼神暗了暗,转而平淡的毫无波澜。 这里她还不了解,虽说苏祁钰救了自己,但不能保证可以全心的新任,包括这个婢女。 她是怕了,怕会再遇见江璃那样的人。 换上干净的衣服,重新躺好。小七走了出去,房间里又重新只剩下苍子梦自己。 一个人…… 从前身处皇宫,她最喜欢一个人,经常甩开身边的宫女,自己跑到角落里呆上一会。 现在,不用躲,不用跑,不用想怎样避开父皇的眼线,却没了原先的快乐,而是无尽的孤独从四面八方赶来,将周围围剿的水泄不通。 耳边没有了宫女们焦急的呼喊,面前没有了父皇母后那看似发怒,实则疼惜至极的眼神,什么都没了。 她恨,恨将她一切幸福摧毁的江璃,恨追杀她和皇兄的南晟士兵。更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不听所有人劝告扬言要嫁江璃。 天方夜谭的幻想,终归是破灭了。 “馨宁,自古帝王多无情,不是所有人都如你父皇般对母后忠贞不渝。你是我北昭唯一的公主,注定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羁绊。母后不希望你参与帝王家的整乱,不要嫁给江璃,好么?” 这是母后和她最后一次对话,直到现在苍子梦还后悔她那时给出的答案。 她说:“可是母后,儿臣喜欢江璃,江璃又是南晟太子,为何不叫儿臣嫁他?” “唉,罢了,你且是真心喜欢,母后便不逼你。” 因是她真心喜欢江璃,自小宠她的父皇母后又怎会阻拦。 于是,她的决定,害了举国上下。 南晟大使提亲的日子,便是江璃谋逆的哪天。 她本欢喜等待未来夫君的到来,却不料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未婚夫婿用长剑刺穿父皇的胸口。 她第一次觉得,人心,也会比寒冬里的冰雪更冷,冷的刺骨,冷的让人发慌。 她也深刻的意识到,北昭之外的帝王家,果然尽是无情人。 曾经从江璃口中出来的甜言蜜语,现在想想也不过是用来蛊惑人心的鬼话。 相守一生,在南晟那样视女人为草芥的国家是天大的笑话…… 第5章 雪里无她 苏祁钰回来的时候,给苍子梦带了很多药,大包小包,从内服道外用,堆满了整个桌子。 他坐在软榻上,像是累了许久的样子,喝了杯水长舒一口气后说道:“这些药用完,你腿上的外伤大概也就能好起来了,到时候可别忘记帮我打扫院子。” 苍子梦撇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好看的凤眸微眯:“苍梧山的焕香草,我记得是价值千金,除去给北昭皇供,外人很难获得,你怎会有?” 苏祁钰拿起桌上一根黑不溜秋的草:“你说这个啊?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各大没落的官宦子弟忙着搬家,这玩意自然就没人要了。” 苍子梦的眸第忽然燃起了一丝光亮:“你说官宦子弟?我北昭的官员没有被赶尽杀绝?那皇族的人是不是也还有活着的?” 苏祁钰挑眉:“你莫不是想去投奔他们?” 苍子梦坦然的点了点头:“我不能一直打搅你们,如果皇族还有活着的,他们应该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觉得这是现在唯一能解决的方法,可苏祁钰却笑了。 笑着走到床前:“那你可以放心留在这里了,北昭皇族已被灭门,活着的只不过是一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你若去了,他们不把你绑起来送给江璃才怪。” 希望破灭,苍子梦毫不掩饰的失落:“那我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身不能起路不能行的做一个废人。” 血海深仇,何时能报…… 苏祁钰索性坐到她旁边,安慰道:“我说了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好听,加上温柔的目光,苍子梦下意识点了头。转而又想:“要多久?” “很快。” 话音刚落,敲门声传来:“少主,药好了。” 苏祁钰边将苍子梦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坐着,边对门外说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位浅紫色衣服的婢女,苏祁钰对苍子梦说:“她叫书芸,以后贴身照顾你。” “我?”苍子梦有些意外。 苏祁钰点头:“嗯,我有时会离开这里,你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说完后他伸手接过书芸手中的汤药,对她说:“你下去吧,告诉小七别忘记晚饭清淡些。” “好的少主。” 她有伤不能食辛辣刺激,所以需要清淡。 苏祁钰将药吹凉了些,便送到苍子梦嘴边,苍子梦别扭的喝了一口后边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男女授受不亲,这话当初在她死皮赖脸跟在江璃屁股后面的时候,母后可是没少絮叨过。 这倒是旁边苏祁钰郁闷了,盯着她喝药的样子问:“你不觉得我这样喂你很有郎情妾意的感觉么?” “噗咳咳咳……”苍子梦差点一口药没咽下去被呛到,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味蕾,右手手背捂着嘴,皱眉看着被吓了一跳的苏祁钰。 郎情妾意?自己和他又不是夫妻,未免说的太过了也。 苏祁钰担忧的问:“你没事吧?我开个玩笑而已。” “没事,苏公子,麻烦以后不要拿子梦开这种玩笑,子梦受不起。” 她如今莫名的讨厌这种玩笑话,想当初她就是因为江璃一句看似玩笑的喜欢,而自此便开始了念念不忘。 说到底,是她太傻,不懂玩笑和现实的区别。 苏祁钰讪讪道:“好吧,你快先把药喝了。” 苍子梦屏住呼吸端着碗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省的他再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苦不苦?”苏祁钰问。 “嗯……”整个口腔都是苦味,让苍子梦有些反胃。 只见苏祁钰从袖口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躺着两块蜜饯。 “给,吃完就不苦了。” 苍子梦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甜蜜的味道掩盖了原本的苦涩,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了这一天唯一的笑容:“好甜,谢谢你。” “以后喝完药,我都给你带两块蜜饯来好不好?”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苏祁钰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以后要多让她笑一笑。 “为什么不一次全都给我,还要分开来?” 苏祁钰尴尬的将剩下的一块塞到她嘴里,然后回道:“因为怕你忍不住一次全给吃完。” 苍子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蜜饯的……” “馨宁公主极爱甜食,连北昭的百姓都知道。虽然现在北昭已经划归南晟,但百姓还是记得你的。” 他的回答,竟让苍子梦一时有些难堪。“麻烦以后,不要在百姓面前提起我与北昭,因为若被南晟的人听到,会害了他们。” 江璃的性子,苍子梦还是有些了解的。若让他知道百姓暗里还在谈及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好吧,答应你。”还真是个漂亮的女人。苏祁钰是这么想的。 “对了,苏公子,你的口音不像是我北昭的人,为何会在北昭国土内?” 虽然现在这里已经不属于北昭,而被划归了南晟,但看这样子苏祁钰应该是在这里待了许久的,也就是在北昭四十六年之前就已经在这里。 苏祁钰倒也诚实,抬起左手,修长的手指缕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好生狐媚。悠哉悠哉的回道:“如你所见,我不是北昭人,而是来自西慕,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觉得风景不错,也不会有人打扰便留下来了。” 西慕,曾是四国之中,能力最强的国家。而如今,吞并北昭的南晟应该已凌驾于它之上了。 与此同时 南晟国,皇宫。 “太子殿下,属下带人在悬崖下已寻了七日之久,并未见到她的尸骨,想必已经被大雪埋没。” “废物!”江璃愤怒的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向他禀报的士兵面前,抬脚狠狠地踹了一下士兵的肩膀。 士兵当即被踹倒在地上,连忙趴着磕头说道:“太子殿下赎罪,太子殿下赎罪……” 恐惧使他浑身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对江璃的畏惧。 “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抓不住,真是罔顾本太子对你们的栽培。滚出去,自己领罚!” “多谢太子,属下这就去领罚。” 在士兵刚刚起身的时候,江璃忽然开口:“等等。”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士兵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现下却又将刚放下的心提了上来。 江璃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桌前,右手轻轻抚摸着剑柄。后开口道:“过来。” 士兵听话的走过去,心上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江璃瞬间拔出长剑,往后一挥。 剑鞘迅速划过士兵脖前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溅出,染红了地板。 江璃淡淡的将剑放回去,冷漠的眼神带着狠毒。 目光是冰冷的,不带有丝毫情感,且泛着骇人的寒光。 “忽然觉得,你光受罚还解不了我的气呢。” 从前在北昭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它划归为自己的国土。 目的达到了,终于不用每天带着假笑面对苍子梦哪个恶心的女人,他本想好好折磨一下苍子梦,不料被她逃了,坠入悬崖,就这样死掉真是太便宜她! 那样一副好皮囊,天生的媚骨,可是能给自己那无用的父皇好好玩一玩呢。 可是现在,这么有用的一颗棋子竟然被手下这帮废物弄没了! 第6章 从未对自己 听着房间里传来一阵异响,书芸连忙拉着小七跑了进去。 打开门,只见房间里苍子梦半跪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前趴着,床上的被禄也掉了一半。 小七先是被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后上前扶起了苍子梦。边担忧的说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想做什么对我们说一声就好了何必下床呢,万一伤的更重可怎么办。” 书芸也符合道:“对啊,少主要是知道会责罚我们照顾不周的。” 苍子梦被小七扶着坐回了床上,书芸则将被禄铺好。 苍子梦歉意的回道:“抱歉,我只是想试一试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小七问:“那姑娘现在可以站起来了么?” 苍子梦失落的摇头:“虽然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药也服了大半,外伤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能……” 还是不能站起来。 她开始有些怀疑,先前苏祁钰说的话到底有没有把握。 小七安慰道:“少主说你能好起来,就一定能好起来。” 苍子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掩盖自己的失落:“谢谢你,我没事了,你们去忙吧。” 小七点头:“嗯,那我先去忙了,今晚少主说有客人会来,我要多做一点好吃的才行。” 书芸也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小七说道:“今晚的客人身份不凡,就不用顾着清淡了,单独煮些清粥给姑娘送来就行,顺便看看客房是否干净。” 原本苏祁钰为了苍子梦的伤着想,一直都是叫小七做的清淡,每次都是他在苍子梦的房里陪她一起吃,而现在来了客人,自然不能只顾着苍子梦。 “知道了,少主走的时候已经特意吩咐过了。”小七边说着,脚步也踏出了房门。 随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苍子梦和书芸两个人。 苍子梦将被禄子在自己腿上,见书芸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你还有事吗?” “姑娘,我家少主心善,为治好你已经花掉了谷中大半积蓄,你能不要添乱么?”书芸神色很是不悦,说完就抬脚开门走了出去,留下原地不明所以的苍子梦。 苍子梦眨了眨好看的凤眸,心想:我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腿上外伤已好的差不多,却迟迟站不起来,难道这不才是真正的添乱么?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是回道:“好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在这里的大半个月,苏祁钰基本每天都来陪她聊聊天,和她讲一讲外面的近况。除去从苏祁钰口中得知的,她对外界毫无了解。 只知道北昭江山易主后,百姓疾苦。还有江璃,身边已有倾城绝色的太子妃…… 太子妃啊……如果江璃没有谋逆,想必那已经是自己如今的身份了吧。 亡国之前,她以为江璃温柔如玉,是能让自己托付一生的良人,所以任性的要父皇母后同意与南晟联姻。 当她眼睁睁看着江璃亲手将长剑刺入父皇胸膛的时候,她以为江璃是没有感情的人,眼中只有权势与江山。 可为什么,苏祁钰说他对自己如今的太子妃呵护有加,恨不得星空明月都摘下来给她? 苏祁钰能知道,想必很多人都亲眼目睹过。 原来,他不是没有心,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分动容。 苍子梦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心已经死了,泪也流干了。 既然苍天要她活下来,就不能一直享受做一个废人。所以,她必须好起来…… 天色渐晚,夜也深了。 苍子梦隐约的能听到外面有人交谈,想必是客人来了。 小七将清粥送进来的时候,苍子梦见她发丝有些水渍,便问道:“外面下雪了?” 小七将粥放在苍子梦床头的桌子上,回道:“是啊,下的还不小。” 苍子梦端起粥,白粥里躺着许多看着就甜甜的蜜枣。 小七一边缕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想必姑娘已经喝腻了清粥,明日小七给你做点心吃。” “谢谢小七了。”苍子梦笑着,露出两只甜甜的小酒窝,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比起书芸,小七道更像是苏祁钰派来照顾她的,事事贴心不说,还很会说话。 小七坦荡的回道:“姑娘和奴婢言什么谢啊,这都是应该做的。” “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奴婢,所以说谢是理所当然的礼仪。” 她从未将小七和书芸当自己的奴婢,既然早已不是万人仰望的公主,何须自命清高。小七虽是奴婢,但她的主人也只有苏祁钰。 就这样,因为她的一番话,彻底改变了小七对她的看法。 待小七要走的时候苍子梦说:“你帮我打开一下窗子吧,我想看会雪。” 不能离开房间,那就透过窗户看一看好了。想来从自己醒过来那天起,自己下床的次数一只手数都绰绰有余,每次还都要小七和书芸两人合力扶着。 小七将窗子开开了一条缝,尽量不让外面的雪飘进来。“姑娘你先这样看一会吧,外面风大,开大了容易受冷的。” 外面的风的确很大,小七虽然已经尽量让窗口小了,但还是无法避免顽皮的雪花跃进屋内。片刻即融化成水,消失殆尽。 一如她的曾经,生活了十五年的家园转瞬即逝,且灰飞烟灭。 所有家人,尸骨未寒……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雪停了,窗外只有风声在萧瑟。 小七来将窗子关好后离开,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了。 “子梦,我今天路过市井,给你带了些好东西。” 是苏祁钰的声音,话音刚落,苏祁钰便开门走了进来,将手上的一个大包袱扔在了桌子上。 苍子梦先是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苏祁钰,又看向他扔在桌子上的东西。回道:“你倒是先把包袱打开叫我看看你带的什么啊。” 苏祁钰听话的把包袱打开,只见里面还有几个分开的纸包。 苏祁钰拿起一个,打开递到苍子梦面前,苍子梦顿时眼前一亮,脸上遮掩不住的惊喜。 第7章 与君初相识 “你不是需要陪客人么,怎么来给我送点心了?” 苏祁钰带来的,正是香甜软糯的糕点。不等他回答,苍子梦就伸直手拿起一块放到了嘴里。 在这里待的这段时间,苏祁钰偶尔外出就会给她带些点心,可比整日清淡的饭菜诱人多了。 见她欢喜的模样,像个得了糖吃的孩童一样可爱,苏祁钰也不禁笑了出来,如十里春风般温暖。 说到底,她终究也才十五六岁,又能成熟到哪去呢。 “是有客人,等会就过来了。” 苍子梦吃点心的动作一顿:“过来?” 她刚说完,门外书芸的声音响起:“少主,阎公子来了。” 苏祁钰将手里的点心放在苍子梦手中,然后转身去迎接。 而苍子梦的脑中却在飞速的旋转着。阎公子?如果没有记错,阎乃西慕皇姓,莫非来人是西慕皇族? 苏祁钰打开房门,对着来人笑道:“辛苦你大老远带人跑来了,快进来吧。” 来人是一位男子,一身黑色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枚同体透白的玉佩。眉宇间透着一种凉薄的英气,与苏祁钰人见可暖的妖治截然不同,他浑身散发着拒之千里的孤傲。 宛如神明一般不被凡尘沾染。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相比之下就显得低端了很多,一袭月牙白的长袍,手里还提着一个方木箱子,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经冻的发红。 待两人进屋,苏祁钰叫书芸去好沏茶,后关上门同那黑衣男子一起入座,另一个提着药箱的人却恭敬的站在一旁。 苍子梦这才看清黑衣男子的容貌,他的双眸幽若沉潭,深不见底。棱角分明的脸俊朗又冷漠,这张脸,在记忆之中从未来过。 若是西慕皇族之人,那会是谁? 确定自己不认识后,苍子梦抬手把床头的账幔放了下来,将自己与屋内另外三人隔绝开。 暂时不明白苏祁钰为何将客人带到自己房间里来,那就没必要假装热情。 她不知道,这一举动在苏祁钰看来,成了女儿家的娇羞。 苏祁钰只记得闺中女儿家不喜见生人,却忘记了,苍子梦曾经差一点就嫁为人妻,差一点成为一国之母,何来娇羞可言。 “抱歉啊,我这婢女胆子有点小,叫你们来的目的忘告诉她了。”苍子梦听闻苏祁钰的言语,便猜到他口中的婢女是自己了。 毕竟这无鸢谷中,除了小七和书芸就无旁人。不过是真的忘了告诉自己,还是有意而为,就不得而知。 “无妨,先让念白为她诊治一下吧。”这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低沉的嗓音带着醇厚的魅惑。 苍子梦一边嚼着苏祁钰给她带来的糕点,一边在想,苏祁钰和西慕皇族的人还有联系?可这里是原先北昭的国土离西慕还有着很长一段距离。苏祁钰他……究竟是什么人? 正在神游之际,一身红衣的苏祁钰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床边抬手掀开了账幔。 他本就长得妖治,又爱整日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更是妖孽。腰间多了一只白玉的长笛,衬托的风姿绰约无比。 “子梦,这位是我朋友家的医师,医术很高明,我的医术太浅薄没法快些让你的腿好起来,他或许可以坐到。”苏祁钰的话不是玩笑,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尝试的太多药方,但都只能有效治疗表面的外伤,对于内在的经脉,毫无用处。 苍子梦看着念白,年纪大概在二十左右,皮肤细腻且容貌清秀,不像是医术精湛的人。 彼时念白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苍子梦莞尔一笑,倾城容颜配着温婉的音调:“劳烦医师了。” 自己的腿,苍子梦其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想要快速的好起来是在是太难了。即使只有一丝半缕的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念白在看见她的样貌时便已经被惊艳住了,如今这一笑,自是直击心扉。 苏祁钰见他呆住了,拿起腰上悬挂的白玉长笛便往他头上重重一敲,发出一声闷响后开口道:“傻啦?叫你来是看伤不是看面相的。” 第8章 未有相知意 念白被这一下敲得脑壳痛,也回过了神,连忙道歉:“咳,抱歉苏公子。” 苏祁钰收回玉笛,回道:“快些诊治。”而后弯腰将苍子梦脚踝处的被子往里推了推,一屁股坐下。 念白见苏祁钰索性坐下盯着自己,便也不再怠慢,毕竟自家主子还在后面盯着呢。“姑娘,称呼在下念白便可,请先伸出手让在下替你把脉。” 苍子梦将一只手递过去,任由他把脉,心中然有一丝期待。 如果这个人能治好自己的腿,那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可以快一些离开这里? 片刻,念白问道:“姑娘可否方便让在下看一眼伤口?” “不方便!”话是苏祁钰说的,苍子梦见他先一步替自己回绝了,歉意的对念白说。 “因为伤在大腿上,之前上药都是叫书芸她们帮忙的,现在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难免还是有些难为情,请见谅。” 她的伤虽然只在大腿中央的内测,但是没有女子愿意让男人见到自己糜烂的皮肤和恐怖的伤疤。 就连苏祁钰想知道伤口的情况来配药,都是由小七看过后转告的。 念白听两人连同拒绝,也没有多为难,会意的点了一下头,后说道:“如若外伤已好的差不多,却还是无法站立,那应是体内瘀血堵住了经脉。瘀血可用银针驱散,但我发现姑娘内脏也有些受损,应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内脏?可我并未感到有什么不适啊。”苍子梦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苏祁钰,似是在问他念白说的真假。 苏祁钰讪讪道:“他说的没错,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五脏六腑受点伤也正常,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站起来。” “嗯。”苍子梦点头,觉得苏祁钰的说法是正确的。 念白又说道:“敢问姑娘最近除了腿,其它地方可有不适?” “没有。” “可否双脚落地站起来?” “否。”站都站不起来还能双脚落地?这不明摆着的废话,苍子梦一瞬间开始有些怀疑这医师的能力了。 念白点了点头,起身后回道:“姑娘的身体应该无大碍,待明日在下为姑娘用银针疏通一下静脉,再用些药好好调理便可。” 苍子梦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多久可以痊愈?” “七日方可站立,内伤的话……”念白顿了顿,目光看向苏祁钰,苏祁钰对他点了点头,便继续回道:“至少两个月才能痊愈,现在你感受不到,待下地步行两日过后便能有所感觉了。” 苍子梦不知道他所说的感受是怎样的,只满心沉浸在自己即将可以站起来的欢喜中。听他讲完,带着满腔喜悦说道:“谢谢医师,那明日可否早些来帮子梦施针?这样子梦说不定可以更早些好起来。” 现在天色已晚,而且还有一个外人,着实有些不合时宜,所以苍子梦忍住了现在就想要医师为自己治疗的想法。 她只希望快些好起来,对于其他的,苏祁钰竟什么都看不出。不禁开始疑惑,这个小丫头究竟为何这般不同常人?简直与旁边桌子旁坐着的家伙一个样子。 念白本就白皙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可以……” “好了子梦,你先休息吧,糕点不要吃太多。”苏祁钰扶着苍子梦躺下,重新将围帐放下,便与医师和黑衣男子走了。 苍子梦本闭上眼,但在听到他们还未离开房间的对话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苏祁钰说:“今晚你就去你家王爷隔壁的房间睡吧,我和你家王爷还有事要谈。” 念白恭敬的回答:“好的苏公子。” 第9章 她是谁 答话的人是念白,那就说明黑衣男子是西慕的王爷。想到这,苍子梦突然开始愤恨当初为什么不多了解一下四国的皇族,导致现在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她却连西慕有几个王爷都不知道…… 伸手抓起被子蒙住头,既然不知道,那索性就不想了。“睡觉睡觉,明天就能治腿啦。” 内心不禁开始憧憬,重新站起来的样子。腿这样不方便,如厕都得叫小七帮忙扶着,太不好意思了。 她怀着万千思绪入眠,苏祁钰则带着男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上,他问道:“冥,这么久没来,有没有觉得谷中的风景靓丽了很多?” 阎冥玖抬了抬眼帘,淡淡的回道:“深更半夜,大雪封山,哪里有风景可看?” 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道屏障,让人看不出情绪,猜不出喜怒。 苏祁钰当即扭腰想用屁股撞他,却被巧妙的躲开了,只得扶着自己差点扭断的腰,仰头抬起下巴翻了个大白眼:“哼,你这个不解风情的世俗男子。” 阎冥玖稍有不悦的皱了皱眉:“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怎的,你还嫌弃我不成?” 阎冥玖故作发怒的呵斥道:“苏祁钰!” 到了房门前,苏祁钰摆了摆手:“好好好,不逗你了,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二人进屋,苏祁钰顺手闭门。 再转身,阎冥玖就已经坐到长桌旁,自己拿起茶壶到了杯热茶。 “飞鸽传书叫本王冒着大雪带念白赶来,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婢女看伤?” 苏祁钰上前坐到他对面,一手担着桌角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略带深意的看着阎冥玖,意味深长的说道:“她啊,可不是我的婢女。” “她是谁都与本王无关,但是你叫本王带念白来这里,可知对本王有何影响?” 苏祁钰用妖治的语气,配着蜿蜒独特的腔调回道:“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声已经臭成什么样子了,无论带念白还是其他仆人,反正只要是男子,外界对你的言论也是不会变的。” 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拂袖抬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到了杯茶后继续说道:“那姑娘的样貌我估计你连看都懒得没有撇一眼吧,不妨来猜一下她的身份如何?我给你两个提示你若猜不出来,就得把念白送我,叫他教我用银针。” 阎冥玖淡淡的将脸撇向一旁,吐出两个音节:“无聊。” 见他起身要离开,苏祁钰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蹦到他面前挡住去路:“唉唉唉,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信不信我不做你的挡墙箭牌了?” 听到这,阎冥玖方才妥协:“说吧。” 苏祁钰得意的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回了座位上:“唉,这才对嘛,第一个提示,她是我在断崖谷底捡的。” 阎冥玖的眼皮抖了抖:“你捡的东西还少不成?”明显是嫌弃苏祁钰给的提示。 苏祁钰讪讪的点头,也是承认了自己提示的有些过不去:“最后一个提示,她左下眼角有颗朱红色的泪痣,且是前朝北昭人,十五六岁的芳龄。” 阎冥玖垂下眼帘,沉思片刻,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幽深的双眸也略带疑惑“十五六岁?” “没错,猜不出来吧,猜不出来就快把念白给我留这里,正好我的小七和书芸还没有嫁人,两款总有一个他喜欢的。” 苏祁钰得意洋洋的已经开始盘算念白留在这里后的生活,刚盘算没一会,阎冥玖就开口破灭了他的幻想。 “前昭北昭的公主馨宁,我可有说错?” 第10章 世人皆传 苏祁钰表情一滞,诧异的回道:“我去……这你都能猜到,怎么想的?” “能让你这么不辞劳苦的照顾,还拿来跟本王做赌注的女人,自然不可能是平民。你在断崖底下捡到的她,若是一心求死的人不会这么渴望康复,所以应是逼不得已后才坠崖。眼角朱砂,及笄年华。那么偏殿里的女人,与不久前宣告失逝去的馨宁公主一致了。” 他说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苏祁钰没有继续惊讶,而是一脸讨好的献媚道:“怎样,是不是觉得我在她身上所花费的精力都是值得的?” 他本以为阎冥玖会惊喜片刻,却没料到某人依然平淡的毫无波澜:“一个亡朝的公主而已,做再多也不值得,你若开心,随意就好,至于她身上的价值么……对本王来说毫无用处。” 苏祁钰意识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简直是对牛弹琴,便不再多言,伸了个懒腰往床榻走去,打着哈欠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再把这段时间的情况告诉你。”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阎冥玖猝不及防:“怎么,不多说点什么了?” 苏祁钰一边动手解着衣衫,一边回道:“你都说毫无用处了,我还跟你说什么啊,回去睡觉吧,我还想看明早念白是怎么给子梦用银针的呢。” 说白了,他想偷学。 鲜红的外袍随意的扔在床上,背对着阎冥玖的苏祁钰嘴角一抹深邃的笑。 阎冥玖没有回答,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顺便关好门。 夜空中又飘起了晶莹的雪,落在黑色长袍上。 阎冥玖路过偏殿,瞟了一眼后便加快脚步来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念白等待已久。 “说吧,隐瞒了什么?” “回王爷,苏公子让属下隐瞒了那姑娘身体的真正状况,她应是在雪中待过太久,体内寒气入骨。五脏六腑也皆都受到损伤,怕是即使腿伤好了,身体也会烙下病根。” “用全力治好她,别让本王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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