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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江湖》


第一章 毒蝎师妹

隆冬季节,大雪纷飞,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云梦山峰早已覆上皑皑的白雪,由于气候严寒,山中飞鸟都已绝迹,可是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峰上却出现了两条细小的人影。

那两条人影自峰上走了下来,才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个幼龄童子,面前的女童晃着两根辫子,噘着小嘴,步子走得很快。

后面的男童紧紧跟在身后,脸上却现出惶急之色。

两人来到一块坪中,那女童将步子一停,生气似的说道:“都是你这叫化子多事,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来练什么武?哼!只知道在师父面前讨好,真不要脸!”

那男孩睑上肌肉一阵抽搐,呐呐的道:“师……师妹,这是师父的意思啊!”

那女童啐了一口,道:“什么师父意思?哼!假若他去年不把你这个野孩子从山下找来,这么冷的天他老人家才不会叫我出来练武呢!”

那男童一听,两眼之中忽然含满了泪水,心中一阵悲伤,晶莹的泪珠已流了下来。那女童见他流泪,反而高兴的道:“没用的东西,动不动就只知道哭,谁个叫你没爹娘呢?嘻嘻,一个叫化子也配做我的师兄?我才不理你呢!”

那男童听了更加伤心、突然返身向山峰奔去。

那女童一见大喜,心想:让你回去吧!我自己到这里练一回,等会师父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待。

看来她年纪不过七八岁,但她却人小鬼大,机灵无比。想过之后,便在雪地之中使开拳脚,呼呼疾转起来。

她练了一会,估量那男童一定已回去在挨师父的骂了,才兴致冲冲的向山峰奔去。

原来这个峰上建了一间茅舍,由于是在山拗深处,外面虽是风雪满天,茅舍里面却不太寒冷。

那女童奔了进去,只见早先的男童跪在地上,一个五十开外的半百老者严肃地望着他,见女童迸来,忙道:“玲儿你回来得正好,可是你师兄今天怕冷不愿练武!”

那女童嘻嘻笑道:“是呀!他说今天太冷,不要练了。但玲儿却练了一趟‘百花拳’,因为没人对招,所以玲儿才回来!”

那半百老者一听,不由冷冷的道:“定远,你一向很听话,为什么今天偷起懒来?”

那叫定远的孩子眼里噙着泪水,原来他回来之时并没把刚才师妹骂他的话对师父说出,却只推说今天太冷,怕冻坏师妹,哪知师妹现在反而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推,他本想把事实真象说出,但他知道师父脾气甚坏,说出来师妹一定会受一顿重责,想了一想,终于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

那老者脸色一变,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天冷就不练武,真亏我对你一番心血!”

那女童忙插嘴道:“师父,他这样不听话,不如明天就将他赶下山去,还是让他去做叫化子讨饭!”

那男童本是袒护女童,一切责任自己承受,谁知女童心地这样坏,此刻竟当着师父面说出这种话!

他究竟是个孩子,加之幼小孤零,天性极强又极脆弱,再也忍不住压在心中的怨气,突然哇地哭出声来。

那老者怔了一怔,突然睁目大喝道:“定远,快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叫定远的孩子伤心之极,伏在地下只是痛哭,老者的目光落在那女童脸上,忽然如有所悟,老者怒喝道:“原来又是你欺侮师兄!”

走上前去,举手“啪啪”打了两记耳光,他在愤怒之下出手,这两记耳光打得甚重,那女童一声尖叫,身子一个踉跄,满嘴都是鲜血。

跪在地下的定远,见师妹挨打,哀声大叫道:“师父!师父!别打师妹了,一切都是徒儿的错!”

那老者颇受感动,望着那女童,恨恨的道:“你看看师兄待你如何?不想你心地这样坏,处处欺侮他!”

那女童掩面而泣,她嘴里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却在打转,暗想每一次都是师父打我骂我,哼!我总有一天会叫你回不来。

那老者自地下将定远拉了起来,柔声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开春以后我就打发她下山回梅庄去,我东方赫绝不教这种徒弟!”

定远泣声求道:“不!师父一定也要教师妹,她……她待我很好!”

东方赫拂然道:“她这样对你,你还替她求情么?”

定远哀声道:“师妹比弟子年幼,弟子应该让她一些!”

东方赫一听,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暗想张定远这孩子性子倔强,心地却极善良,我把这身技艺传给他,正是庆幸得人,只是梅玲心地狭窄,偏生心眼又多,害人主意也多,长大后行走江胡,不知会害多少人?

原来东方赫乃是当代侠隐,在江湖上有百花剑客之号,十年前行道江湖之际,一夜间连败天南二十四名高手,因而声名大著,但他终究看出江湖乃是非之地,恩怨仇杀连结不已,因而才归隐到云梦山来。

东方赫心中十分激动,转脸对梅玲道:“你师兄这样对你,以后若再欺侮他,小心我打烂你的嘴巴!”

梅玲哪里还敢说话,只是这样一来,她心中反而越加恨张定远了。

狂风大雪一直持续了五六天,天空终于放晴了,正午时分,张定远和梅玲用过了午餐,两人各提着宝剑走了出来。

定远走在前面,梅玲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憎恨不已,她,心中忽然一动,暗想今天不管怎样,我都得叫他不能再回来。

两人走到日前那块坪中,定远将身子一停说道:“师妹,今日天气晴朗,我们练一回剑,然后到山上玩玩好么?”

梅玲咬了咬牙,说道:“好吧,一切都随便你!”

定远哪知他心怀不轨,把宝剑抖了两抖,道:“那么师妹先发招吧,我们今天练十招得啦!”

梅玲心想: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练十招,她心这样想,却不形诸到外面来,手腕一振,连句话也懒得说,出手攻了一剑。

定远微“噫”了一声,敢情他已发觉师妹这一剑并不是平常的喂招剑式,连忙一退,惊声道:“师妹,你怎么先不从第一招开始?”

梅玲不加理睬,接着又是两招开来,敢情这两剑都是百花剑法中的杀招,定远虽知化解,只因事起突然,他吃惊之下,几乎忘记出剑去迎,被迫退了两步。

他大声道:“师妹!师妹……”

梅玲哼了一声,如影随形欺了上去,剑花错落,陡然间又连攻了三招。

定远大惊,连忙出手一封,“呛”地一声,两柄宝剑都一起落在雪地中。

定远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师妹你怎么认真起来了?”

梅玲本想趁此机会将定远杀死,怎耐定远剑术造诣深厚,一剑挡她三剑,两人宝剑都掉在雪地中。

她羞愤之下,又怕定远去向师父说出实情,于是哼了一声,直向山下奔去。

定远呆了一呆,紧随着追了上去。

他一边追一边不住地大叫着师妹,悔玲理也不理,转眼到了山口,定远快步跟了上去,说道:“师妹别生气,刚才都是我不好!”

梅玲哼了一声,沿着山口小径走去,她只顾往前面走,不防山势越来越陡峭,行不到三丈,眼下竟是一座深达千丈的悬崖。

她呆了一下,定远刚好追了上来,惶然道:“师妹又忘记师父的话啦,他老人家不准我们到这里来!”

梅玲心中忽然一动,暗想是了,师父常说这“云梦之雾”升起的时候,不久会弥漫整个山头,使人看不清路,不知不觉会跌下谷底去,我用剑杀不死他,现在可是大好机会。

她脑中一转念之际,故意说道:“现在我不是来了么?也不见得有什么危险,你来看看,谷底有云雾多么美丽啊!”

定远怎么样也想不到师妹已对自己起了歹念,他走上去伸头一望,但见谷底云雾阵阵涌起,刹时弥漫整个山头,不由惊叫道:“不好!这是‘云梦之雾’来了!”

话刚说完,忽听梅玲一声冷笑,错愕之间,突觉身后被一股强力一推,稳不住身形,直向谷底落去。

第二章 迷宫禁地

定远身子坠下刹那之间,他脑中还十分清楚,他现在才知师妹练剑之时,脸上露出的凶狞之相,自己对她那样好,不想到头来她仍想害自己的性命!

他又想起自己自幼死了父母,替人家牧羊,后来由于受不了主人的毒打,才偷偷跑出来沦为一个要饭乞丐。

有一天,一个老人见他可怜,把他收容上山来,不想这个狠毒的师妹处处欺负自己,唉……

他想着,想着,由于身子飞坠而下,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刹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不知隔了多久,定远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动了一动,但党全身痛入骨髓,禁不住“唷”的叫了一声。

他游目四顾,但见眼前情景大异,原来他坠下山谷的时候还是一片冰冷白雪,现在这里却暖和得多了。这里绿草如茵,林木苍翠,桃红李白,独眼却是万紫千红,他怀疑自己已死,这里可能是阴司地府?

他轻轻叫了两声自己的名字,“张定远”三个字入耳是那么清晰,他愕然出了一会神,心想难道我还没有死呀?

他用手敲了敲自己脑壳,触手之下竟十分疼痛,这才知道自己果真没有死去,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虽痛,但因他现在觉得肚中甚是饥饿,是故仍强忍痛楚向前走去。

他原是想走到前面去寻一户人家讨碗饭充饥,那知走了好一会,前路渺渺,触眼竟是一片高大的森林。

他长长叹了口气,暗想难道我就这样饿死么?

要知他天性倔强,越是不可能的事,越要去试试,当下忍着痛苦,一拐一拐向林中走去。

林中古树参天,定远跨了进去,忽觉眼前一片迷茫,四周都是迷蒙蒙的白雾,宛若玉带似的盘绕林间。

他吃了一惊,想退出林去,哪知回头一望,烟雾已然升起,退路已经看不清了。

他暗暗想道:我被师妹推下山谷之时,谷底云雾方自升起,此谷四处皆春,惟独这片树林来得古怪,山上的雾想必是从这片树林升上去的,我若再往前走,只怕会迷失路途,到明天都走不出去。

定远心念转动之间,便向来路退回。

谁知他走了两步,林中树木反而更加错综复杂,退路已不知何处?他吃惊之下,不加考虑直向前面走去。

走不多远,但见烟雾之中,处处都是累累的白骨,饶是他胆子再大,到此境地,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他定了定神,暗想这是什么地方?那来的这么多死人?

树林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他估量外面正是太阳当空,但是林中却连一点阳光都没有,他骇然回顾,摹见前面有一幢巨大的黑影耸立着,他登时被吓得退了一步。

久久一会,那巨大的黑影一动也没有动,他才看清那是一幢很大的房子,竟是他生平所见最大的建筑。

刹那之间,他不禁为之呆住了。

定远真不敢相信在这种地方会有这么大的房子出现,他肚子正在饥饿,便不顾一切地走了过去。

到了近处,才看清这房子建筑得十分巍峨,两扇铁环大门,白玉似的石阶,两边各铸了一只威猛无比的雄狮,外貌极象一座宫殿,只是见不到一个人影。

他心中暗暗称奇,心想这么大的房子怎会没有人住,他乃孩童心情,被好奇心所驱使,便走到门口,叫道:“里面有没有人?请给我一碗饭吃吧?”

一声叫出,大门仍然关得紧紧的,也没有人回答。

他微微怔了一下,便又叫了一声,仍不见有人回答,心中更加奇怪,便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大门,谁知那两扇铁环大门忽然“呀”的应手而开。

定远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待他神智稍醒,睁目看时,只见里面气派堂皇,却就没见一个人影,他暗暗吸了口气,又慢慢走了上去。

他低沉地叫了一句:“里面有没有人?请给我碗饭吃!”

定远叫出之后,只听一阵“嗡嗡”声音在房子里面响起,他知道那是自己发出的回声,心想难道里面真的没有人吗?

他心念转动之间,便大胆地走了进去。

那知他进门不久,忽听“砰”的一声,两扇铁环大门竟然自动关上,眼前光线也骤然为之一黑。

定远大吃一惊,连忙奔到门口,用力摇着那两扇大门,饶是他用尽力气,也休想摇得动分毫。

他大为惊恐地紧紧用身背贴着两扇大门,骇然回顾,但觉眼前一处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年纪幼小,初初碰到这种惊恐场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全身抖索不已,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于里面仍然没有一点响动,他的心神才定了下来,轻轻的一步一步往前面走。

走了一会,敢情这偌大的房子里真个没有人住,定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黑暗之中也不辨方向,有路就走,他只顾向前摸索,隐然间他感到地下的道路似乎甚多,心中奇怪不已。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走了三四间大殿,鬼使神差般将他带到一座花园面前,他的眼睛也骤然为之一亮。

定远大喜过望,睁目一望,只见花园前面有条小径,他现在再也不敢回到那黑漆漆的大殿中去,甚至连回头也不敢望一眼,穿过面前的花园,三步两步直向那条小径走去。

小径极长,两旁浓荫夹道,他长长吁了口气,心中感到无比的舒服,恨不得一下就走到尽头。

前行之中,定远听到右面有阵潺潺水声传出,他敢情又饿又渴,便循着水的响声向右转,走不多久,眼前现出一座荷池。

他连忙俯下身去吸了几口地水,入口冰凉,顿觉身上劳累恢复不少,抬头一望,忽见右侧角落现出一片房舍。

他心中一动,暗想那里总该有人家了?

他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眼前又是一座房子,只不过这座园子比方才的要小了许多,入门之后便是一座子横在面前。这房子很小,看来只有一间厅堂,定远一望,似见房中隐隐坐了一个白发皤然的老者,他大喜过望,心想这下总被我找着有人住的地方了。

定远忙走了过去,颤声道:“老公公,我饿啦,请给我一碗饭吃吧!”

他叫了一句,那老人并没回答,正想再叫,只见那老人坐在那里两眼垂闭,脸上微见苍白,不知是什么念头突然使得定远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唉!这位老公公也真可怜,好象也很久没吃饭了!”

那老人嘴唇动了一动,看样子他根本没有说什么,但定远的耳边却十分清晰的听到两句话:“孩子,你心地真好。”

定远呆了一呆,四处一望,再也不见有其他的人出现,心想这真怪事,是谁和我说话啊!

忖思之际,忽见那老人缓缓睁开眼睛,两眼有如日中太阳似的光芒灼人,刹那间,脸孔也变得红润了。

定远见了这种情景,顿时面无人色,他从不曾见过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转眼之间会变得通红,他惊住了,想往后退,谁知两条腿子竟不听话。那老人柔声道:“孩子,我可是唬着你了?”定远颤抖着声音道:“不……不……公公,你是人还……还是……鬼?”那老人笑了笑,道:“傻孩子,你听过鬼能说话么?”

定远“哦”了一声,天真的道:“对对,鬼是不能说话的,那么公公是人啦!”

那老人见定远天真的神情,不由高兴的笑了,竟也学起孩子腔调道:“对对,公公自然是人了!”

定远大喜过望,说道:“公公,我饿了,您有没有饭给我一碗?”

那老人忽然叹道:“好孩子,你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一碗饭么?”

定远连忙摇摇头道:“不不,我是被师妹推下山谷的。”

那老人神色大动,双目炯炯落在定远身上,心想天下数百高手想由“迷林”进入“迷宫”盗走我的“血剑”,非但目的没有达到,反而一个一个死在迷林中成了孤魂野鬼。这孩子不但禀赋奇佳,而且福缘深厚,竟能乱扑乱撞走到我这里,看来我三十年前的血海深仇可以报了。

老人久久不语,定远以为自己做错了事,不该到这里来,不由颤声道:“公公,你可是不喜欢我来么?”

老人摇了摇手,说道:“不!公公最喜欢你来,好孩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定远听老人喜欢他来,心中才安定下来,当下应道:“不知道,我是乱来的。”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告诉你,这里是‘迷宫’禁地,数十年来,江湖上许多顶尖高手想从迷林进入,他们不但没有办到,反而一个个死在林子里,你进来之时,总看到有许多人骨头了?”

定远一听,不由伸出了舌头,半晌都缩不进去。

老人接口又道:“迷林已经这样难走,迷宫之中更加困难啦,走错一步,尸骨不存,好孩子,你若只为了一碗饭来此地,那不是辜负了这番奇缘吗?”

这一番话定远听了似懂非懂,他茫然出了一会神,问道:“公公,那些死的人为什么也到这里呢?”

老人笑了一笑,反手一招,突然红光大起,定远睁目看时,只见红光伸缩之间,老人手上握着一把血红宝剑,两指一弹,响起一阵龙吟似的轻啸之声,显然是把无价之宝的神兵利器。

定远年纪虽小,但他用剑已有些火候,见了这等情形,脸上登时露出啧啧钦羡之色。

老人观察入微,见状笑道:“孩子,连你也知道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物,他们就更不必说,此剑固然可贵,更可贵的还是在‘迷剑十二式’,习之有成,我敢夸说天下难找对手!”

定远肃容道:“那么公公的本领是天下第一啦!”

老人颓然的道:“公公不行了,你看看这个!”

说罢,揭起了衣装,定远一望,看见老人双腿齐膝而断,怪不得他坐在那里没有挪动?他天性忠厚,见状十分同情的道:“唉!想不到公公比我还可怜?”

老人神情大见激动,说道:“好孩子,从今天起,你不可怜,公公也不可怜了!”定远怔了一怔,道:“是啊!从今天起,我替公公煮饭吃,你老人家不能动,我喂公公吃,我也不想出去了!”那老人大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公公若要你煮饭,喂饭,公公还能活到现在吗?”

定远又是一怔,刹那之间,他想起眼前的公公比自己还要可怜,暗想公公双腿已断,一定是被坏人害的,我要替他报仇!他脸色转变不定,但却慢慢现出激愤之色。

那老人是何许人也?定远的心意他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口中连赞“好孩子”不已,接口道:“难得!难得!心地忠厚,人又聪明,不想我三十年后还能得到这么一个资质奇佳的传人。”

他说到这里,几乎不定定远插话,突然恨声道:“哼!天煞剑客,十年之后就有你看的了!”

定远茫然望着他神采飞扬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噗通”跪在地下,颤声道:“公公,远儿一定替你老人家报仇!”

那老人巍巍说道:“这个仇你报得了的,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在这里陪公么十年,公公也陪你十年!”

定远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他心中激动万分,那老人心中也激动万分。

定远眼中充满泪珠,抬起头来,但见老人眼中也隐泛泪光,真个是天缘巧合,老人哭了,定远也哭了

第三章 山庄夜客

十年人世几番新,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隆冬季节。

暮色苍茫之中,一骑黄骠骏马缓缓地驰过了辽阔原野。

那马是那么健壮不凡,可是马上的人脸孔却十分削瘦焦黄,穿了一身蓝布衣裳,看来真和大病初愈的人一样。

他的年龄不大,看来只有十七八岁,他反复但又低沉地念着“别时容易见时难”这句诗词,却向原野尽头驰来。原野的尽头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丘陵下面散布着十数户人家,那少年十分迟滞的望了前面一家大大的庄院一眼,微带感慨的叹道:“师父已离开云梦山,我相信梅玲一定会回到梅庄来,只是十年人世变化太大,我不知还能见着她吗?”

夜幕低垂,天空中仍在飘着瑞雪,那少年催动着坐骑,当他快要接近那庄子的时候,突然庄内弹出一条矮捷的人影。

这人四顾张望了一下,便向一处暗解隐去。

这时那少年已驰近庄子,勒住坐骑,只见他抬头见房中一片漆黑,不由怔了一下,但他仍然跳下马来。

刚才闪出的人影果见少年停在门口,但觉心中一紧,忖道:“嘿!他真的不走了!”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自己该不该现身出去的时候,那蓝衫少年已回过头来,朝他笑了一笑,说道:“天寒地冻,在下乃赶路之人,请问兄台,贵府可否借宿一宵?”

他说话之时,兀自流露出亲切的笑容,只是那隐在暗中的人一听,登时为之大大的吃了一惊!

要知他刚才闪身隐藏之时,蓝衫少年还在二十丈之外,尤其天色已暗,不意蓝衫少年仍能一丝不爽的看了出来,那么来人目力之佳,真个举世罕见!

敢情此地今夜还有什么事,房中戒备森严,蓝衫少年打从原野那头出现之际,房中气氛也骤然为之紧张起来。

暗中那人怔神之间,又是一条人影自房中弹出,眨眼之间,一把亮晶晶的宝剑已架住蓝衫少年身背,喝道:“哼!你是什么人?”

星月之下看得分明,持剑这人丰神俊朗,眉宇之间更透出勃勃英气,身手之快,也为江湖中不可多见的人物。

早先闪伏在暗中那人一见,不由暗暗喝了声彩,心想常天俊真不愧百花剑客东方赫的传人,就凭这份身手,已可跻身武林高手而无愧。

那蓝衫少年呆了一下,他好象在思索常天俊这一剑的来路,就他记忆所及,当自己被师妹推下悬岩之时,师父还没有这么一个弟子。

他怔神之间,几乎忘记去答常天俊的话。

常天俊冷冷的道:“快说,你究意想做什么?”

那蓝衫少年如梦方醒,但他却淡然应道:“在下方才已把话说明,兄台这样做,岂是待客之道!”

常天俊怒声道:“在常某面前你还敢故作姿态,嘿!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蓝衫少年心中暗想,假若此人真是师父关门弟子,算来应是我的师弟,武功还算过得去,只是为人未免太过自负些。

常天俊见那蓝衫少年久久不答,不由勃然大怒,手腕一紧,宝剑忽又刺近三分。

“常大侠,你的宝剑为什么又不刺过来?”

话虽这样说,但是他心中却想,只要你宝剑再刺近半分,我便一掌将你宝剑拍

掉,也好替师父训训你的傲气。

他说过之后,在马背上一拍,哺哺的道:“黄马哟,我要向人家借宿去啦,你自己去找宿处吧!”

那马好象十分懂得人意,一声嘶叫,直向雪地中驰去。

他的动作奇特,好象就在这家庄子住定了一样,常天俊呆了一呆,一时之间,握在手中的宝剑不知该不该刺过去?

这当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要知常天俊正是百花剑客东方赫的传人,为人机智绝伦,他出道不及一年,便已声名大震,曾在一夜之间连败长江中游一十二名武林高手,不想今夜碰到这种场面。

暗中那人见此情影,忙闪了出来,说道:“常大侠,此人有点古怪!”

他这话真是多余,常天俊若不觉得来人有点古怪,只怕他老早已动手了。

说这话人是个中年汉子,那蓝衫少年焦黄的脸孔上毫无表情,只用冷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就在这时,大门“呀”的一声打开了,蓝衫少年只觉眼前一亮,但见一个美丽少女走了出来。

黑夜中她的两眼有如明灯,一闪一闪的向这边望来,全身劲装,背上插了一把宝剑,问道:“天俊,客人究竟是什么来意?闹了半天都还没问清楚吗?”

那蓝衫少年只觉全身一震,情不自禁的吁了口长气,心想事隔十年,她一点也没有变,唉!

刹那之间,他脑中千回百转,要知他此来本是想出一下十年前被他狠毒师妹推下深谷那口冤气,说来奇怪,此刻他见着人了,竟又狠不起那种心!

他脑中电光石火般一转,不待常天俊答话,抢先道:“在下因贪赶路程,错过宿头,不知府上能否借宿一宵?”

常天俊大喝道:“梅师姊,千万不可听他胡说!”

那中年汉子也道:“是啊!这人来路有点古怪……”

那少女冷冷的道:“天俊,你把剑收回去,那魔头不会用男子做帮凶的。”

说话之时,又对蓝衫少年道:“敝庄本极好客,只是今晚有事,若将贵客留下,恐有许多不便!”

那蓝衫少年躬身道:“姑娘说那里话来,在下乃外地路过之人,加之天色晚,委实难以再行,敢情借宿一宵,明早即行就是。”

那少女见他执意要住下,也不便推辞,说道:“既是客人不嫌弃,那么请进吧!”

常天俊大叫道:“梅师姊千不可!”

那少女挥了挥手,常天俊只得把剑收了回去,那中年汉子走了过去,轻声道:“梅玲姑娘,令尊才遭不幸,你怎么就这般疏忽?”

梅玲幽声道:“顾不了许多啦!”

说罢,举手揖客。

那蓝衫少年也不客气,随着她向前走去,只是他心中在想这十年不见,看来梅玲的性子改得多了。

他随着众人进了大门,一眼望见院中停了一副棺木,不觉心头一震,暗想莫非梅老庄主仙逝了?

他心中有这种疑念,但却没有说出口来,进了大厅,一盏桐油孤灯,正中燃了三炷香,烟雾镣绕,触眼一副凄惨景象。

蓝衫少年暗暗吸了口气,刹那之间,他脑中已有了打算,他暗暗忖道:“唉!念在恩师教养之恩,我不和她计较了,只不知她家来的对头是谁?竟连梅老庄主也不敌而亡?”

梅玲将他让进厅中,那中年汉子仍出外守望,常天俊炯炯的目光望之蓝衫少年,心想此人脸孔焦黄,好象大病初愈的人,纵是那魔头一伙,看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梅玲说道:“本庄遭遇不幸,家中下人都已遣散,不知客人可曾用过晚膳?”

蓝衫少年心中微微一动,说道:“远行之人,剩汤茶饭也一样可以充饥。”

梅玲笑道:“如是简单怠慢了!”

说罢,自个儿走了进去。

常天俊望着蓝衫少年,心想此人一副强住强吃的样子,若不是梅师姊不愿多事,我真想一剑将他杀死!

没有多久一会,梅玲将饭菜送了出来,蓝衫少年道了一声谢,便自狼吞虎咽起来。

常天俊看了极不顺眼,招了招手,将梅玲唤了出去,轻声道:“梅师姊,你怎么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优待?”

梅玲感叹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该知道师姊十年前做错了一件事,直到如今尚悔恨不已。”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极细微,但那蓝衫少年仍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梅玲的话,令他大有感慨。

常天俊道:“师姊说的可是张定远师兄?一死百休,不提也罢!”

蓝衫少年暗暗哼了一声,心想好狠的心啊!

梅玲悠悠说道:“我对不起他,但愿他能活在世上,接受我的道歉!”

常天俊正待答话,忽听“咚咚”一响,两人赶忙奔了进去,只见蓝衫少年的饭碗已掉在地下,打个粉碎。

梅玲微惊道:“客人怎啦?”

蓝衫少年吃吃的道:“在下想起方才进来之时,看见一副棺木,心中仍有余悸,故而放心不下,不意打坏了姑娘家什。”

一边说,一边慌忙去拾起碎碗。

常天俊不屑的道:“没用的东西!”

梅玲瞟了他一眼,说道:“这里有我收拾,你带客人安歇去吧!”

常天俊神情傲然的朝那蓝衫少年一挥手,带他到一间偏房之中,话也懒得说,便自走了出去。

那蓝衫少年并不生气,谢了又谢,望着常天俊跨出房门,禁不住心中只是冷笑。

梅玲见常天俊出来,悄声道:“他睡了么?”

常天俊满不在乎的道:“大敌当前,师姊毫不耽心,怎么只顾虑这个小人?”

梅玲正色道:“不然,我看此人步履沉稳,定非闲常人物?”

常天俊冷笑道:“师姊看错人了,此人一脸病容,只怕连缚鸡之力都没有?他步履虽然沉稳,也不过是大病初愈的象征啊!”

梅玲轻轻嘘了一声,道:“轻声,别让客人听见了!”

常天俊更是纵声大笑,他不但不把那蓝衫少年放在眼下,就是他师姊说的话,更不在他心目中。

那蓝衫少年虽然躺在房中,但是两人的话都瞒不过他,他暗自笑了一笑,心想我此来本是找梅玲出十年前的怨气,只是常天俊这么一说,我今夜倒得在他们面前露一下本领了。

第四章 初显身手

时间慢慢过去,门外朔风仍紧,雪花漫天盖地而下,大地早象死去一般沉寂。

初更时分,常天俊、梅玲,还有那中年汉子,三人各守住庄院一角,严肃的望着远处的来路。

蓦然之间,突听远处响起一阵鸾铃之声。

梅玲脸色大变,叫道:“天俊,那魔头来了!”

常天俊神情也为之一变,叫道:“罗兄,千万不要忘记咱们合击的阵式!”

那中年汉子在一角应道:“在下理会得!”

话声不落,那鸾铃之声已到临近,隐约之间还夹杂着有凄凉的玉箫之声,叫人夜半听来,当真有种世纪末日的感觉。

暗中三人脸色俱为之一紧,就在这时,一声冰冷笑声自原野响起,一条人影已迅捷掠到屋脊之上。

借着白雪的反光一看,来人竟也是个美丽的少女,她长发披肩,面容娇美无比,掠上屋顶之后,又呜呜吹了一阵,才出口,喝道:“梅家贱人、常天俊,你们还不出来受死?”

她话声刚落,突见一条人影自房角弹起,不由“噫”了一声,道:“哦!原来又加了一个帮手?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的道:“区区罗辉汉是也!”

那女子冷笑道:“你可是华山一字剑么?不想也来送死!”

罗辉汉大喝道:“不见得!你杀了梅老庄主,对他后人也不放过,哼哼!只怕人谋不如天算!”

那女子不屑的道:“梅武雄十年前屠我一家满门,有道是血债血还,难道本姑娘还不该报这个仇?”

说罢,突然飞扑面下,玉腕一伸,直向罗辉汉天灵盖击至!

一条人影暴弹而出,大喝道:“尚妙香慢来!我常天俊在此!”

举剑一隔,尚妙香冷冷一笑,半空之中一个盘身,玉箫分成两路袭了下来。

常天俊和罗辉汉同时一闪,容得尚妙香即将落下地来之际,两把宝剑有如两条蛟龙似的交剪而出。

两人这一招正是待机而发,剑式又狠又快,剑花错落之中,已将尚妙香紧紧裹住。

尚妙香猛然吸了口真气,娇躯突又升高少许,玉箫一横,直点两人“命门大穴”!

这一招当真快到毫巅,常天俊和罗辉汉剑尖落处,顿觉失了重心,身子一倾,尚妙香的箫招刚好点至!

两人脸色大变,眼看难避她这一记狠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听暗角之中一声娇叱,一缕剑光电射而至。

尚妙香娇喝道:“梅贱人,你来得正好!”

她反手一撩,“铛”的一声,火花飞溅之中,梅玲晃了两晃,尚妙香却乘势翻下地来。

罗辉汉和常天俊扑而上,梅玲一晃之后,人也奔了过来,三人登时将尚妙香围在核心之中。

尚妙香怒声道:“你们一个也休想活在世上!”

娇躯一劲,“呼呼”连攻三招。

常天俊大喝道:“困住她!”

宝剑疾刺而出,罗辉汉和梅玲也跟着发动,三剑闪亮而起,剑气飞旋,已和尚妙香展开抢攻。

尚妙香冷然一笑,突然向后退了半步,梅玲三人一扑而入,刹那间,只听箫声鸣声而起,万道箫影向三人点下。

三人为之大骇,一连变换了好几种身法,都无法挡开尚妙香这狠毒一击。

转眼之间,三人头上都已见汗,个个脸色惨变,尚妙香手中一紧,一招分取三人的生死大穴!常天俊他们应付刚才一招尚且困难,更不要说这更凶狠的一招了,心头一震,尚妙香的箫影已到面门。

三人只吓得面如土色,招式速变,突见眼前蓝光尽敛,三人方自吃惊,摹觉手上一轻,“叮叮叮”一连三声轻响,三人的宝剑都一齐坠在地下。

梅玲惨叫道:“此生不能报仇,来生也要索还这笔血债!”

尚妙香“嗤”声道:“我非击得你尸骨无存,叫你投生也难!”

说话之时,玉箫连番施出,“呼呼”劲风中,箫影与瑞雪争辉,向三人施展杀手。

常天俊他们那里还能够再挡她的招式,脸孔一寒,只有闭目待死!

就在这时,忽听“嗤”的一缕劲风弹出,尚妙香手臂一麻,击出的招式竟然失了准头。

她大吃一惊,手腕跟着缩了回来,叫道:“暗中的人是谁?还不快滚出来!”

梅玲、常天俊、罗辉汉都是死里逃生,三人脑中一忖之时,这才想起那个蓝衫少年来。梅玲长长呼了口气,颤声道:“莫非是他么?”

常天俊寒着脸孔道:“师姊说的可是那个大病初愈之人?”

梅玲还来不及答话,忽听一人冷声道:“不错!”

声落人现,只见那个蓝衫少年一步一步自厅中走了出来。

尚妙香睁大了眼睛,常天俊也睁大了眼睛,敢情做梦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痨病鬼似的人会具有高深武功?

罗辉汉激动的道:“大驾初到之时,在下已知身手不凡了!”

那蓝衫少年转身应了一句:“岂敢”,两只眼睛却落到梅玲身上。

梅玲盈盈拜了下去,颤声道:“我们三条人命幸蒙苟全,小女子不知何以为报?只是早先多有简慢,还望大量包涵!”

那蓝衫少年暗暗吸了口气,他兀自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心想你现在对我下拜了,但是你又可曾想到十年前的情景?

他目视远处,淡淡的道:“姑娘不必多礼.风雪已少了许多,在下也该上路了!”

梅玲惊声道:“怎么?恩人就要走了吗?”

蓝衫少年并未答复她这句话,嘬嘴一啸,只听良马嘶叫之声随之响起,远远但见一点黄影自雪地中飞驰而来。

尚妙香冷笑道:“慢着!你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蓝衫少年慢不在意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难道还想将在下留住么?”

尚妙香微怒道:“你的武功很不错啊,不留下来赐教几招怎么成?”

蓝衫少年摇摇头道:“在下和姑娘无冤无仇,为什么见面就要动手?”

尚妙香更怒,喝道:“利嘴匹夫,谁有闲心和你多扯?”

声随人动,手上玉箫闪电般点了出去。

那知她招式击出,眼前忽失那蓝衫少年的踪迹,心中微微一惊,转过身来,只见对方站在身后一丈左右。

她呆了一呆,飞身前扑,一连施出四五招杀招。

岂知她招式所到,根本没见那蓝衫少年的影子,当她镇定下心神之时,那蓝衫少年又从她身后转了出来。

尚妙香一见,不觉“怦”然大震。

常天俊、梅玲、罗辉汉更惊的面无人色,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蓝衫少年身法竟如此之快!

尚妙香吁了口凉气,说道:“好身法!只是你未拿出兵器,我可不心服!”

蓝衫少年摇摇头道:“无冤无仇,在下何必妄动兵器!”

他说话从容,只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尚妙香脑中转了两转,她暗数当今江湖顶尖高手,就不曾听人说起有这么一个痨病鬼似的少年?

梅玲和常天俊他们心中几乎也有这种同感,但是梅玲在下意识中,只觉这人和自己很熟,只是当她闭目一想之时,又对蓝衫少年是那么生疏,因为她压根儿不曾见过此人?

尚妙香兀自忍不下心中冤气,娇喝一声,人已再度扑了上去,但闻劲风呼呼,箫影纵横,出手连攻七八招。

那蓝衫少年身法飘忽,尚妙香连他衣角未能扑着一下。尚妙香更加大怒,娇躯暴弹而起,千万道箫影凌空洒了下来。

那蓝衫少年一见,两眼神光大炽,身子一顿,就在尚妙香身子快要着地之时,一股狂飚已卷了出去。

旁边三人一见,无不为之耸然动容。

尚妙香慢慢稳住身子,满脸惊恐的道:“你究竟是谁?”

那蓝衫少年拍了拍身上衣裳,淡然道:“在下乃无名之辈,姑娘何必打听我的姓名?冤仇宜解不宜结,在下只请姑娘罢弃两家仇恨之念!”

他说这句话时,心中有着无比的感慨,十年前的情景如在目前,他真不敢去想,拾头一望,那匹黄骠骏马正好驰到面前,他拍了拍马鞍,藉以把住自己内心不安。

梅玲两眼大睁,这时他才注意到蓝衫少年的动作自己十分熟悉,但她还不敢相信张师兄能活在世上?

她颤声叫道:“你……你……是……张师哥?”

那蓝衫少年一阵抽搐,“呼”的跨上了马鞍。

尚妙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惊道:“没用的东西!你本领虽然不错,不想连姓名也不敢留下来!”

那蓝衫少年心头一震,这句“没用的东西”对他可是多熟悉啊!但他仍然忍了一忍,没有发作出来。

尚妙香见他仍然没有反应,心想我认得你这副痨病鬼的样子,呼的一声,飞身弹了出去,转眼只听鸾铃之声响起,刹那间去远了。

蓝衫少年仰天叹了口气,带转马缰直向雪地驰去。

梅玲如梦方醒,突然大叫道:“呀!他真是张师兄!”

只是,当她话声出口之际,那蓝衫少年也去远了。

第五章 刀剑无情

隆冬初过,大地又有了春的气息,一骑黄骠骏马由远安直向荆山行来。他仍然穿了一袭蓝布粗衣,只是他脸上已不似早些日子的焦黄,只见他剑眉星目,模样英俊无比。

他望着前面的大山,脑中却在思索往事,十年了,想不到一切都变得那么快?他关心恩师东方赫的去向,更令他难以释怀的,便是十年来梅玲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

他忍不住笑了笑,自语道:“我张定远此番下山,本想找她出口冤气,不想那天反而帮了她一手,君子不念旧恶,从今后我再不找她了!”他想到那夜情景,自己脸上套了一张人皮面具,梅玲事后才认了出来,他得意的哼了一声,心想你那时认得我,我现在又恢复了本来面目,只怕你再也认不出来啦!

想着,想着,他策骑纵上了山路。

原来荆山是个山间小镇,住户都在半山之上,正中时分,他来到镇上一家客店门前。

那店子并不很大,一共只有五六张桌位,定远跨进店门,店子里面已然坐了两个劲装大汉。

那两个大汉相互望了一望,只听一人嘀咕道:“奇怪,怎么还不见他来?”

另外一人轻声说道:“老三行事就是爱推推拖拖,真气死人!”

话声刚落,忽见店口晃进一人,此人年纪不大,身着文生打扮,进门之后,朝那两个大汉一揖,说道:“大哥,二哥,劳你们久等啦!”

右面大汉责怪道:“你怎么现在才来?事情探得怎么样了?”

那文生笑道:“这对狗男女昨夜方在远安县城出现,看样子,他俩好象在找寻什么人?如今正向这里来!”

那两个大汉一听,脸色都不由一变。

左边的大汉冷然道:“百花剑客的弟子虽然不大好招惹,只是他们找到咱们荆山三杰身上,咱们好歹总得一拼!”

定远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暗想他们说的可是梅玲和常天俊么?

他脑中飞快一转,便悄悄溜出店来,将黄马放开,低声道:“到前面山上等我,不要走远了!”

那马低呜了一声,得得地向镇外走去。

定远又走回店来,独自慢慢吃着东西。只听那三人正在商量如何对付梅玲和常天俊之法。

他装出文绉绉的样子,探首窗外,果见山道之中有两骑行来,慢慢走近了,果然是梅玲和常天俊。

这时那荆山三煞敢情也已发觉两人的来到,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都露出戒备之色。梅玲当先在店门前下了马,说道:“假若这条路上也没有他,说不定他已于早几天过江了?”

常天俊跟着跳下马来,不太愉快的道:“师姊凭什么认定他就是张师兄?张师兄不是早死了吗?”

梅玲道:“世事很难预料,按理说他不会活在世上,只是那夜他习惯性的动作我太熟悉了!”

定远心中一动,几乎忍不住又要用手去拍拍衣裳。

梅玲和常天俊走了进来,一眼望见荆山三煞在座,神色之间不由微微一变,只是当两人目光一抬,突然又见一个蓝衫人影显在眼前之时,心中更禁不住为之“怦”然大动。

常天俊和梅玲都睁大了眼睛,坐在窗边的定远忽然觉出两人脚步已停住,登时想到两人可能在注意自己?他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将脸转了过来,两人见他脸相不同,不由“哦”了一声,声音之中又充满了无比的失望意味。

荆山三煞之一的大汉冷冷的道:“两位驾临,为何又迟疑不敢落坐?”常天俊骂道:“朱洛,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师兄妹怎不敢落坐?”

那叫朱洛的人脸色登时一变,正待发作,那文生打扮的汉子连忙阻住了他,讥讽的道:“常护卫既不是为了怕我们,那么快请坐下来,两位和咱们荆山三杰的帐该如何算法?”

常天俊不屑的道:“陈峰,你别要玩意啦,咱们既敢到荆山来,一切自然听凭尊便!”

另一名汉子微怒道:“咱们最好快些解决,吃饱了东西就到山坡上一决雌雄如何?”

常天俊正想答话,忽然发觉梅玲两只眼睛痴痴不离定远身上,心想此人衣着相同,面目全非,你老望着人家做甚?

他心中微感不快,但梅玲是他师姊,兼且他私心之中对梅玲又有爱慕之意,所以没有发作出来。

陈峰嘲道:“又看上一个小白脸啦,你不吃醋么?”

常天俊闻言大怒,身子一动,直向三人欺去。

陈峰不甘示弱,两人几乎同时出掌,“啪”的一声,人的身子都晃了两三步。

梅玲微有所觉,叫道:“天俊回来,这里怎么能够出手?”

常天俊急道:“师姊,他们在说你啊!”

梅玲淡淡的道:“不打紧,待会看我割他舌头!”

陈峰冷声道:“做贼心虚,自己已不打自招,好个不要脸的贱人!”

梅玲脸色微微一变,走了过去,陈峰和朱洛都待起身迎敌,另一名大汉却抢先奔了出去,冷冷地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动手?”

梅玲哼了一声,举手一掌掴去,那大汉单掌一封,那知梅玲这一掌纯是虚式,他手臂刚抬,一股劲风已袭到腰间。

那大汉吃了一惊,慌忙用手一隔,梅玲一声冷笑,快捷无比的反手钩出,在他臂弯击了一掌。

“啪”的一声,那大汉被打退两步。

朱洛和陈峰脸色同时一变,正待双双抢上,忽听梅玲惊“噫”一声,突然向窗边奔去。

原来不知何时,定远已走得不知去向。

桌上留了一些碎银,饭菜只动少许,梅玲跺足道:“唉!他果然是张师哥了!”

常天俊呆了一呆,道:“两人面貌不同,师妹怎么就肯定他是张师兄?”

梅玲“嗤”声道:“亏你还在江湖上跑了许多日子?假若他那夜在脸上套了一张人皮面具,后来又恢复本来面目,有何不可?”

常天俊暗暗吸了口气,说道:“纵如师姊所说,那么他的坐骑为何又不见?不是我说一句瞧不起张师兄的话,十年不见,他的武功也不会高出咱们太多!”

梅玲心中微动,暗想是啊!他从千丈悬崖跌下,不死已算万幸,那里还来的这么高的武功?敢是我十年来日日思念他,精神有些恍惚,见人就认为是张定远师兄了?

荆山三煞似乎也有些吃惊了,他们早先明明见一个蓝衫少年坐在那里吃东西,怎么晃眼之间就不见人?假若这人真是从窗口跳出,那么这人轻身功夫之佳,武林已属罕见!

梅玲呆呆坐了下去,常天俊忙叫了些东西,万分关怀的道:“师姊别想的太多了,假若张师兄不死,以他的为人,绝不会见咱们不相识的。”

梅玲凄然的道:“他可能还在恨我!”

常天俊两眼一翻,冷然道:“他敢?他若有什么对师姊不起,我首先便和他拼了!”

梅玲“唉”的叹了口气,她很了解这位师弟的心意。当年自定远被梅玲推下山谷之后,东方赫曾痛责了她一番,认为她心地太坏,不足以传授自己的衣钵,才又将常天俊带上山来,十年相处,两人情愫暂生,别师下山之后,两人结伴行道江湖,其后常天俊伴着梅玲回到梅庄,那知刚一入门,老父已被尚妙香杀死,她正痛不欲生的时候,就在三天后的傍晚,定远出现了,他出现的那么突然,梅玲静如死水的心中又激起了汹涌的波澜,所以葬了老父之后,便和常天俊追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会刺痛常天俊的心,但是她为了向定远仟悔十年前的错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她望着桌上饭菜,一口也难得下咽。

常天俊见此情景,油然从心底生起了一股妒恨之念。

荆山三煞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三人生怕夜长梦多,霍地站了起来,朱洛冷冷的道:“时候不早啦!两位既敢在我兄弟范围之内伤了我们手下,现在就该放爽快些!”

常天俊妒恨之中,正感没处发泄,闻言勃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咱们到何处比剑?”

梅玲冷然道:“镇外山间,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

常天俊哪甘示弱,拉了梅玲的手,当先走出店去。

荆山三煞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行出了店子,天色已近薄暮,常天俊见梅玲神情有些恍惚,激愤的道:“梅师姊,你现在理该振作起来,不要辱了恩师威名!”

梅玲精神一振,道:“不错,往者已矣!我还尽想这事做甚?”

两人当先奔到镇外山间一处空坪,荆山三煞如影随形面至,朱洛和陈峰迫住了梅玲,另一名大汉却拦在常天俊面前。

荆山三煞知道,在梅玲和常天俊之中,梅玲功力较为深厚,是故以两人去挡他,他们老大天鹞子胡飞则去敌常天俊。

“呛”地一响,荆山三煞一齐亮出了雪亮的钢刀。

梅玲和常天俊不甘示弱,同时抽出了宝剑,梅玲一声娇叱,长虹闪动,当先攻出了一记辣着。

朱洛和陈峰微微一分,两把钢刀立刻从左右两边劈了上来。

梅玲哼了一声,剑分二路,百花剑法的辣着已施了出来,但见剑花朵朵,剑气森森敢情已对两人施出杀手!

朱洛和陈峰毫不示弱,各自一声大喝,刀光似雪,两人攻一守,兀自和梅玲狠狠抢攻不已。

另一边的常天俊也和胡飞交上了手,两人出招都是以攻对攻,以打对打,刹时只见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片刻间互攻了十七八招。

五人分成两边厮拼,但见气劲习旋,三十多招过去了,双方仍然打成平手。

就在这时,暗处却有条人影晃了两晃,他俊美的脸上微现激动之色,暗暗的道:“梅师妹的百花剑法已有相当火候,那姓常的可就不行了!”

第六章 侠情难却

敢情他有点看不惯常天俊的骄傲,所以没有把他当作师弟。

他目光一扫,知道梅玲不会有险了,便想抽身离去,随又见到常天俊和胡飞狠斗,慢慢落了下风,心想不行啊,假若姓常的落败,势必会影响梅师妹,我还是不能离去。

他忖思之际,蓦见胡飞一轮狠攻,刀光嗖嗖生风,常天俊被迫退两步。

梅玲见状大惊,力攻数剑,剑尖之上百花纷纷,陈峰和朱洛挡不住她的威势,两人也向后退了出去。

梅玲叫道:“常师弟过来!”

常天俊身子一动,胡飞半途之中一刀劈出,冷然道;“没有那么容易!”

常天俊反手一剑撩出,“铛”的一声,火花飞溅之中,他又被胡飞挡了回去。

陈峰和朱洛见此情景,一退又进,狠狠的向梅玲攻了上去。

梅玲大怒,剑出如风,举手连击五六招,招招都是杀着,但是朱、陈两人见胡飞即将得手,仍然拼死抵挡,此进彼退,梅玲剑招虽然凶狠一时之间仍对两入莫可奈何。

梅玲大急,眼见常天俊越来越不支了,她娇喝一声,一剑将朱、陈两人迫退,飞身一剑向胡飞攻到。

胡飞嘿然叫了一声,身躯半转,硬生生的横架了一刀。

梅玲身子尚未落地、半空之中不好使力,两股兵器一震之下,她的娇躯又被震了回去。

朱洛和陈峰见状,同时一声暴喝,两把钢刀闪电般劈了上来。

梅玲反手荡开朱洛劈来的一记辣着,但是陈峰这一刀已毫不留情的快到背脊之上。

梅玲大骇,一边的常天俊只看的冷汗直流,他飞身前扑,突见刀光闪起,直向他双脚砍到。

这一来,常天俊和梅玲几乎同时陷于危险之中。

朱洛得意大叫道:“原来百花剑客门下也不过尔尔?”那知他话声不落,摹听“嘶嘶”两缕锐厉的劲风直向陈峰和胡飞刀锋袭去。

紧接着“铛铛”两响,两人只觉手腕一震,劈出的钢刀都失了准头,梅玲和常天俊已乘势翻下。

陈峰和胡飞都呆住了,敢情刚才一袭,两人都觉出是两颗小的碎石,但来势却十分强大惊人,以两人功力不敌两颗细小碎石,这真是骇人听闻之事。

梅玲呆了一呆,大叫道:“暗中的高人可是张师哥?”

常天使一肚子醋意道:“怎么又是张师哥?”

梅玲颤声道:“你不知道,除他之外,任何人也不会这样关怀我!”

她激动之下,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怎知听入常天俊的耳中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

常天俊恍然如有所失,痴痴的道:“是么?你就这样相信他!”

此情此景,他真个心痛如绞,他本来想走了,但是,他又不忍十年来的感情就此一旦撕碎。

他黯然低下头去,两眼隐隐泛动着泪光。

梅玲如有所悟,缓缓走了过去,柔声道:“师弟你怎么啦?”

常天俊只是低着头,没有答应她的话。

梅玲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你可是怪我了?唉!你又怎么知道我对张师兄是如何的怀念?

一旁的荆山三煞见梅玲叫了一句,周久无声息传来,三人一打眼色,再度欺了上来。

胡飞冷冷的道:“百花门下不过如此!我们真是多疑了!”

他话声未落,突然又是一缕锐风破空弹至,胡飞大喝一声,一刀将袭来的石子碰飞,转眼间他的脸色为之大变。

敢情他觉出刚才一袭之力,较之早先还要强劲,若非他将钢刀握得紧紧的,只怕已经脱手飞出。

朱治暴喝一声,直向发石子的方向扑去。

谁知他身形站定,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朱洛骂道:“真他活见鬼,这里没有人!”

陈峰冷冷地道:“纵然有人,也不过只会偷袭本领.哈哈,原来东方赫的弟子都是这等小人!”

他这话一半含有激将语气,岂料话声刚落,突然身后一人接口道:“你骂我可以,但不准你辱及东方前辈!”

众人惊诧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蓝衫少年缓步走了出来,他步履从容,只是脸孔却毫无表情!

荆山三煞原以为那边有人,谁知一瞬间不到,他又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刹那间三人都为之呆住了,梅玲惊叫道:“你……你……可是张师哥?”那蓝衫少年冷冷的道:“姑娘错了,在下哪是你什么张师哥?”

梅玲仍不相信,颤声道:“张师哥,你不愿对我说真话,自然是还记着十年前的旧恨啦!”蓝衫少年摇了摇头,道:“姑娘越说越令在下迷惑了,在下和姑娘从不相识,哪里会来的什么十年旧恨,姑娘想是认错人了!”

他心中激动不已,说这几句话时,凡乎是狠起心肠,一个字一个字十分吃力从口中吐出来的。

常天俊在一旁看不顺眼,叫道:“梅师姊,人家自己都不承认,师姊为什么硬说人家是张定远?”

蓝衫少年脸色微变的扫了他一眼,心想你好大的口气啊!

荆山三煞窃窃私议了一阵,三人都想那蓝衫少年年纪轻轻,纵会武功也不见得怎么样?白天在店中或许是自己眼睛看花了,被他偷偷溜了出去,方才暗中出手之人定不是他?

三人经过一番商议,便又欺了上来。

胡飞望着蓝衫少年道:“咱们方才说东方赫,又干你什么事?”

蓝衫少年冷冷的道:“我不愿有人背地说他老人家的坏话!”

朱洛大叫道:“说了又怎么样?”

蓝衫少年两眼一翻,眼中突然杀机大起,冷然道:“你再说一句看看!”

朱洛嘲笑道:“东方赫门下,原来也不过如此!我说了又怎……”

“样”字尚未说出,一股劲风突然劲袭而至,朱洛闷哼一声,身子已被震起,跌在三丈之外,满身鲜血而亡。

胡飞和陈峰见状大惊,同时奔过去一看,登时凉了半截。

梅玲和常天俊也怔住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蓝衫少年出手竟具这等威势,两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蓝衫少年情不自已的拍了拍身上衣裳,说道:“再有人敢辱及东方前辈,他便是个例子!”

梅玲颤声道:“张师哥,假若师父知道你这样替他老人家维护声名,不知他老人家又怎样高兴?……”

蓝衫少年暗暗吸了口气,说道:“姑娘错了,在下久闻东方前辈侠名,自不能任人暗地破坏他老人家声誉,其实却并不认得他!”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梅玲几乎敢于肯定他就是定远了,她见定远始终不肯对自己承认,真个悲痛欲绝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定远心中激动不已,他几乎忍不注想将自己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就在他话快要出口的时候。他突然又狠起心肠咽了下去。

常天俊冷冷的道:“大丈夫行事讲求光明磊落,尊驾到底是谁?何不把姓名说出来?”他是感于梅玲见了定远,什么也不顾,口口声声叫定远为张师哥,反把自己冷落一边,是再忍不住心中的醋意。定远淡然道:“姓名只是一个人标记,象你常天俊大侠名震江湖,声号自然响亮的了,区区无名小卒,姓名又何足挂齿?”常天俊妒恨之下,突然脱口骂道:“看你样子,最多也不过是一名小卒而已!”定远脸色微微一变,暗想你武功平平,说起话来却这样骄傲,我只好替师父来管教管教你了!就在他心念一动之际,摹闻身后冷风大起,敢情陈峰和胡飞已乘他不备之际,从后面偷袭上来。

定远大喝道:“鼠辈敢施暗器!”说话声中,他的身形已暴弹而起,陈峰、胡飞偷袭落空,两人正待向后退去。

哪知他俩身于尚未闪出,头顶之上一股狂飚压下,两人连手都来不及抬,“噗噗”两响,天灵盖被击的粉碎,哼也没有哼一声,便倒地死去!

常天俊看了心动神摇,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暗想他若真的对我出手,我怎么样也非其敌?定远翻下地来,他替师门做了一件称心快意之事.心中大感得意,不由仰天发出了一声清啸!声音远远传去,有似虎啸龙吟一般在空际盘旋着,不远之处,有一声长长马嘶在叫,梅玲和常天俊心中都为之一动。

这不是和那夜情景相同吗?那夜定远击败尚妙香之后,也是以啸声呼唤坐骑,所不同的,那夜定远脸色焦黄,今夜他以真面目相见,人也变成一个美少年了。梅玲长长叹了口气,叫道:“张师哥,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相认啊!”定远心中一阵激动,此情此景,他再也不能停留下去了,身子一起,直向夜色苍茫的山间奔去。

梅玲大声呼叫着定远的名字,夜色沉沉,山野寂寂,声音远远传出,传回来的只是断续的马蹄声。

那断续的马蹄声随风传来,宛若铁锤似的声音敲击在梅玲心头上,她泪眼蒙蒙,心都为之碎了。常天俊痴痴站在一边,两眼茫茫望着沉沉的夜空。

夜,越来越深了。

梅玲如飞追去,常天俊大叫道:“师姊到那里去?”梅玲不理,飞身赶过山坡,蓝衫身影已经走的不知去向!

梅玲长长叹了口气,常天使追了上来,忍不住也长长叹了口气。

叹息之声在空际回荡,定远已去远了。

第七章 嚣张天煞

早春二三月,江南正是莺飞草长的季节。

正午时分,一骑黄骠骏马缓缓向钟祥县城驰来。

马上坐了一名蓝衫少年,他来到一家酒楼门前下了马,一名店家迎了上来,说道:“公子可是潘老爷的朋友么?”

那蓝衫少年怔了一怔,只见另一名店家快步走了上来,带着责怪的语气道:“老张,你怎么啦?潘老爷不是招呼过了吗?无论过往客商,凡在本店下马,一律招待不误!你怎能怠慢贵客?”

那叫老张的店伙“哦”了一声,立刻举手揖客,那蓝衫少年心中虽觉奇怪,但事已至此,只好随着走上楼去。

他到了楼上,上面已有三十多名客人,这些人个个身体粗壮,一望而知都是江湖人物。

那蓝衫少年走上楼去,既没有人打招呼,甚至连望也没有望他一眼,他十分没趣的坐到一张桌子的下首。

只听一人说道:“天煞剑容乃当今第一高手,他的第五弟子屠龙剑龚伯羽更是有名的难缠人物,不知潘老英雄已作了如何处断?”

另外一人接口道:“天煞剑客名震江湖,门下五名弟子个个身手了得,长江以北全是他们天下,潘大侠纵有通天彻地之能,看来不服也不行了!”

隔桌一人微怒道:“赵兄此言未免太蔑视咱们江南绿林了,我八手仙猿周中第一个就不服这口气!”

又有一人叫道:“对啊!在下任克定也愿决一死战!”

那蓝衫少年听了心中微微一动,暗想真是天假其便,我本待到山东凤凰山去找天煞剑客,替恩师了却三十年前的恩怨,不想会在这里碰到莫青萱的弟子,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他忖思之际,忽听一阵楼板响声,一个黑脸少年走上楼来,众人忙起身说道:“原来潘少快来了,不知令尊何时可到?”那黑脸少年躬身道:“家父正与少林百绝大师,武当紫阳道长,华山神剑手李不二大侠商议要事,惟恐诸位久候,特命兄弟先来招呼。”说罢,又连连作揖。

众人连道;“哪里!哪里!”

一人抗声道:“不知潘老英雄是否曾作了决定?敢请少侠相告?”

那黑脸少年表情严肃的道:“天煞剑客望熏武林,江南若不对他臣服,屠龙剑龚伯羽一到,转眼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人叫道:“我欧阳忠偏偏就不服这口气!

说话这人身材矮胖,两眼露出灼灼的光芒,他大叫之后还不算数,忽然一下跳到桌面之上,又大声道:“咱们江南朋友一向敬重潘老英雄为人,假若潘老英雄不战而降,岂非大使人失望!”

他说过之后,楼厅之中登时为之骚动起来,有的主战,有的主降,众说纷纷,莫衷一是。

那黑脸少年连忙摇动着双手道:“诸位少安勿躁,家父转眼就到,诸位有什么高见,到时请对家父再说吧!”

他目光一转,忽然发现那蓝衫少年露出冷冷的笑意,心想这人是谁?我好象从未见过。

要知此刻来楼上的人,大半都是在江南一带成名露脸的人物,他见那蓝衫少年面也陌生,便走了过来。那蓝衫少年心中一动,暗想他可能是找我说话?

念头未定,那黑脸少年已到他面前,说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蓝衫少年起身应道:“在下张定远是也!”那黑脸少年一双眸子转了两转,直觉张定远三字太过陌生,忙推下笑脸道:“对不起得很,张兄请到楼下坐?”

定远大惑不解的道:“那又为了什么?”

那黑脸少年微微笑道:“楼上俱是江南武林贵宝,张兄名不见经传,只好屈驾请坐楼下!”

定远一听,不由勃然大怒,暗想你真个狗眼看人低,就是莫青萱亲来,我也不惧,你怎么看不起我?但他随之一想也罢,我张定远出道未久,自不知他们这些沽名钓誉的人,哼哼!又有谁知道我是专程去找天煞剑客莫青萱的,

他思念及此,当下忍了一忍,默默走下楼来。

原来就在转眼之间,楼下已坐了二三十人,但闻嘈杂之怕此起彼落,情形比楼上更乱。

一人大叫道:“怎么啦?潘金辉到了,他的老子为什么还不见来?”

另外一人道:“听说少林、武当、华山都有高手到此,潘武雄正在和他们商量呢!”

先前说话那人怒道:“除武当派之外,少林和华山都不算江南武林,和他们相商又有什么屁用?”

只听一人随声附和道:“不错,假若潘武雄不来,咱们可要自行作主了。”

定远含着满腹冤屈走下楼来,他听了几个人说话,直觉感到楼下的人比楼上的人还要粗豪的多,但他胸有成竹,心中只是暗暗冷笑。

一会时间,忽见门口人影连闪,接连出现四人来。

当先走着一道一僧,紧接着是一个中年佩剑汉子,一个花白胡须老者走在最后,只是当四人出现之后,楼下众人都停止了喧叫,纷纷站起身来。

那花白胡须老者连连向四周打躬作揖,说道:“楼上坐位太少,只委屈各位在楼下坐一会!”

一人叫道:“楼上楼下都是一样,潘大侠,请问你对这事作了何种打算?”那老者表情严肃的道:“事体大,小老儿一个人不敢作主,此刻正要和诸位商量……”

另外一人不待他把话说完,大声打断话头道:“我九头龙田风愿决一死战!”

刹那之间,四周都响起附和之声,那老者连忙挥手制止,只是他的神色仍十分沉重。

那中年佩剑汉子插口道:“诸位暂且少安勿躁,此事马上就可决定!”

一边说一边拉着那老者走上楼去,忽然楼上又响起了一阵鼓躁之声。

定远暗想,那花白老者想必就是潘武雄,那僧道三人,定是少林百绝大师,武当紫阳道长和华山神剑手李不二了。

潘武雄一到,酒席登时开了上来,楼下这些人哪里有心情吃酒,一个两个都走上楼去。

定远暗叫妙啊,你们都不吃,我一个可得好好享受一番。

这时楼下差不多只剩下他一人,尽管楼上闹得天翻地覆,他却毫不心动的独自慢慢吃着东西。

一名店家朝他望了一望,他笑了一笑,说道:“大哥也来请用吧,如此美食,不用真可惜了!”

那店家怔了怔神,正想答话,忽见店口现出两个人来。

当先一人满面通红,背插长剑,相貌极是威武,后面是个文士打扮的人,手摇折扇,样子十分风流潇洒。

两人年龄都近四十,他们听到楼上争吵,相互笑了一笑,忽然一眼望见楼下满桌酒席,却只定远一人孤孤独独在吃,那文士使了个眼色,便向桌边走来。

那文士笑道:“兄台真好雅兴啊!我们也来陪一陪吧!”

定远连忙起身道:“请请,美味当前,仅我一人独吃,真也大觉无聊!”

那红脸汉子冷冷地道:“小兄弟,你来这里就为着吃这一餐么?”

定远道:“我本是路过之人,正觉腹中饥饿,不想进来之后就被他们留着,先我叫到楼上去,后来却又被人赶了下来,唉!真弄得我莫名其妙!”

那文土问道:“楼下比较清静些,咱们慢慢吃,等会楼上有好戏可看呢?”

定远摇了摇头道:“先生这话我就不懂了,这里又不是戏院,有什么戏好看呢?”

那文士正要答话,突听楼上喧哗之声一齐静止,一个苍老声音道:“各位热情可嘉,小老儿十分钦佩,只是小老儿现在还得报告各位一个不好消息,今番南来的除了屠龙剑龚伯羽外,还有逍遥书生杨昌光,一个龚伯羽已很难斗.何况又加上一个以七十二路修罗扇名倾天下的逍遥书生杨昌光?”

定远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目光微抬,只见红脸汉子和中年书生两人脸上都露出自得笑意,他登时明白两人是谁了。

他心中一阵激动,正拿不定主意自己该怎样做的时候,忽见那红脸汉子站了起来,说道:“老杨,他们在捧你了.现在该我上去看看!”

那中年文士笑了一笑,道:“楼上的人不少呢,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

那红脸汉子道:“不必啦!”

说话声中,人已到了楼口,这时楼上又大声争论起来,红脸汉子奔了上去,竟没一个发觉。

他冷哼一声,众人方才发现他,一人大叫道:“嘿!屠龙剑来了!”

刹那之间,整个楼上都静寂下来,屠龙剑扫了一眼,不屑的道:“龚某刚才在楼下听到不少主战的人,可惜不知高姓大名?现在不妨再说两句看看!”

屠龙剑龚伯羽虽是天煞剑客第五名弟子,但因他生性急躁,出手狠辣,众人畏于他的声威,这时竟没有一个敢答话。

潘武雄极不自然的笑了一笑,说道:“原来龚大侠已到了一会儿,请恕小老儿未曾接驾之罪!”

屠龙剑冷冷的道:“潘老英雄别绕圈子啦!阁下领袖江南武林,家师正拟组织一个‘威武帮’顾名思义,那是威武天下的意思,若老英雄答应,阁下便是江南分舵主!”

潘武雄甚感为难的朝四周望了一眼,突听一人抗声道:“就是潘老英雄答应,我周中也不答应!”

又有一人大叫道:“是啊!我任克定也是一样!”

屠龙剑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也不见他如何欺身作势,人已到了两人面前,双掌骤然挥了出去。

周中和任克定一声暴喝,两人连忙翻掌迎出。

屠龙剑“嘿”然叫了一声,右掌下垂,忽然间改成由外向内袭来,周中、任克定无暇还手,“嘭嘭”两声,两人胸前同时着了一掌,惨叫两声,“咚”的向后便倒!

这一来,举座无不为这骇然!

屠龙剑冷哼道:“还有那位不服?”

楼厅之上一阵沉寂,半晌都没人敢插一言。

有人心中暗自转了一转,心想屠龙剑身手如此之高,我们上去无异送死,但少林、武当、华山的三位高手总不能袖手旁观啊!

有这种想法的人大有人在,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百绝大师、紫阳道长、神剑手李不二,都感于天煞剑客武功太高,就是三派掌门联合起来,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是故三人怕替本门生事,所以都寒着脸孔在那里不发一言。

屠龙剑大步走到首席桌边,冷冷的道:“看来潘老英雄对此事还在犹豫不定,不知三位名门正派的高手又如何?”

神剑手李不二被逼不过,冷笑道:“龚大侠何必逼人太甚?”

屠龙剑大笑道:“少林、武当、华山,一向自命名门正派,其实都是宵小之辈,潘老英雄若非你们相阻,他早已应允合作了!”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都不由一变。

百绝大师微怒道:“龚伯羽,你未免太放肆了!”

说话之时,人已站了起来。

屠龙剑左脚一钩,登时两张椅子被他钩得向旁边倒去,一阵“哗啦”大响,杯盘撒了一地,但是却空了一块位置出来。

屠龙剑傲然道:“你不服么?那么快过来领教领教!”

第八章 锋芒初露

百绝大师大怒,一下奔到当中,举掌一拍,屠龙剑身法飘忽,突然转到身后,反而抢先攻向灵台大穴!

百绝大师大吃一惊,身子疾转,“呼呼”连攻数掌。

这一来,楼上登时大乱。

楼上这些人都是好生事之人,却也不敢惹屠龙剑,这时见面绝大师和屠龙剑动手,便纷纷向两边闪开,有人甚至主动把座位腾了出来。

屠龙剑和百绝大师互攻四五招,屠龙剑斗得性起,虎吼一声,“嘭”的一掌击在百绝大师胸上,百绝在师一阵踉跄,“咚”地跌在地上,随之喷出了一口鲜血,面如土色。

众人一见,都不由大感懔骇。

要知百绝大师乃是少林二十八代弟子中,有数的几名好手之一,如今十招不到便被屠龙剑震成重伤,况且屠龙剑还只用掌,假若他用了宝剑,全楼子的人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紫阳道长忙将百绝大师救了过来,只见一人在潘武雄耳边说了两句,潘武雄的脸色登时一变,说道:“原来龚大侠是杨大侠同来;不知还有一位朋友是谁?何不请上楼一叙?”

众人一听,心中更加吃惊,心想原来屠龙剑一个人先上来,杨昌光和另一名高手还在楼下,只不知这人是谁?

他们正在惶然之间,只听楼下传来一阵声音道:“唉!真是岂有此理,刚才叫我下来,现在又叫我上去?”

杨昌光微微笑道:“上去看看不妨,现在正是好戏开场。”

定远笑了一笑,“登登登”走了上去,杨昌光紧紧跟在身后,众人见定远竟是屠龙剑一伙,眼睛瞪得更大了,尤其是潘金辉,几乎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定远扫了一眼,道:“戏呢?哪里在演戏?”

屠龙剑笑道:“刚才已演过一场,小兄弟,你迟了一步啦!”

话声刚落,突见一人穿了出来,大喝道:“你神气什么?老子欧阳忠就不服你!”

说话之时,“呼”的一掌直向屠龙剑面门拍去。

屠龙剑冷哼道:“你找死!”

他口里说话,身手一点也不怠慢,从滑步到出掌几乎是一气呵成,狠狠向欧阳忠手臂拍去。

欧阳忠欲待闪避,哪里还来得及,眼看屠龙剑这一掌即将拍实,欧阳忠那条手臂非报废不可!

潘武雄脸色微微一变,敢情刚才两死一伤,给他刺激太大,他若再不出手,今后怎么还有脸面在江南立足?

一旁群豪更是耸然色动,个个都显出激愤之色。

就在潘武雄他们将动未动之际,突听“嗤”的一缕劲风,直向屠龙剑龚伯羽腕脉袭去。

这缕劲风去势甚疾,屠龙剑若不翻腕去拍,他自己一条手臂反而比欧阳忠要先一步受伤。

他乃久经大敌之人,不顾伤敌“嘿”然叫了一声,反手一抓,掌心之中正好握了一块鸡骨头。

屠龙剑脸色微微一变,敢情那块鸡骨头应手之下还十分沉重,他连忙跨出一步,大喝道:“嘿嘿,果然今天还有高人到此,何不请出一见?”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大家睁着眼睛向四外望去,只见逍遥书生一脸杀气望着定远,原来就在此时,定远第二块鸡骨肉也刚好送入口中。

刹那之间,楼上群豪几乎不约而同的都发出了一声轻叹:大家几乎都这样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蓝衫少年不是屠龙剑一块的吗?

逍遥书生大笑道:“好兄弟,原来你是真人露相啊!”

说罢,奇快无比的探手抓了过来。

定远微微一闪,叫道:“你干什么?”

从外表看来,他步子毫无身法,可是逍遥书生杨昌光那一把就没有抓着。

杨昌光哼了一声,欺身直入,五指如钩般再度抓了上来。

那知他手臂刚刚伸直,突见定远手里多了一双竹筷,原来他刚刚正在吃东酉,逍遥书生骤然出手,想是他不暇放下,此刻那双竹筷竟被他当作兵器使用,反向杨昌光手腕箝去。

他出手在后,可是招式反而抢先攻到,众人一见,无不为之大吃一惊,多事的人还在怀疑,心想他们可能是在开玩笑吧?

他们有这种想法,但是杨昌光就没有这种心情了,他此时才知当前的蓝衫少年乃是大有来头之人,脸色骤变,五指跟着缩了回来,变抓为掌,“呼”的一声拍出去。

定远不七不八闪了一步,说道:“兄台,你怎么对我动起手来了?”

他轻描淡写滑了出去,逍遥书生连他衣角也没能摸到,不但旁观群豪吃惊,就是屠龙剑也为之骇然变色了。

杨昌光的武功如何?龚伯羽心中有数,他见杨昌光连出三招,都被人家轻巧闪过,不由心中一紧,“呛”地一声,银光闪动,敢情他已将那把名震武林的屠龙剑抽了出来。

杨昌光毫不怠慢的跟着亮出了折扇,说道:“老龚,不想我俩都看走了眼,原来他是潘武雄一伙!”

定远拍了拍身上衣裳,故作不知的道:“兄台说哪话来?谁是潘武雄啊!”

屠龙剑大喝道:“好小子,现在不容你再装糊涂了!”

定远抗声道:“真是冤枉啊,我几时又装糊涂了?两位不妨问问那位黑脸老兄,在下可是被他赶下楼去的?”

说罢,朝潘金辉指了一指。

潘武雄问道:“金辉,可真有这种事?”

潘金辉哭丧着脸道:“这位大侠很早就来了,孩儿一时愚昧,以为他在江南藉藉无名,所以将他请下楼去的!”

潘武雄“唉”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怎么还不懂事。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今天我不是再三交代你了吗?”

潘金辉寒着脸孔,哪里还答得上话来。

定远回头向杨昌光和龚伯羽道:“如何?我没乱说吧?”

杨昌光冷冷的道:“管你乱说不乱说!快亮兵器来,咱们可不耐久等。”

定远摇摇头道:“何必!何必!阁下又不是天煞剑客莫青萱的弟子?”

屠龙剑跨上一步,恨声道:“他不是,我可是的!”

定远朝他望了一望,生像从不见过一般,屠龙剑大怒道:“你看什么?若不再亮兵器,本人可要出手了!”

定远从容的道:“咱们先前还是朋友,为什么现在却要动手了呢?”

屠龙剑大感不耐,暴喝一声,剑光飞旋,迎面攻了一剑。

定远两支筷子一挟,喝道:“你真要动手么?”

蓦见他轻易一挟,动作从容,但却是攻敌之所必救,屠龙剑大吃一惊,连忙缩手变招,转眼连攻三剑。

他早先用掌之时,已显出功力不同凡响,此时在愤怒之下用剑,自然更见功夫,三剑既出,但见银光大洒,几乎将定远整个身子都罩了进去。

旁观诸人见状大惊,心想这一下他可能躲不过了。

那知众人念头未定,忽见定远一滑而出,右臂一伸,两支竹筷已抵住屠龙剑“灵台”、“志堂”两大要穴!

群豪只看得神摇日驰,敢情这一招他们还看不出定远是怎么样得手的?

屠龙剑脸色惨然一变,只听定远冷冷的道:“我本不屑对你动手,可是你偏逼我,现在你已是我刀上之肉,不知还有什么话说?”

屠龙剑傲然道:“龚某不是你的对手,由在你怎么处置?”

定远冷笑道:“我若想杀你,真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我看这样吧!你替我到莫青萱那里去办一件事!”

众人一听,心中都不由微微一动,暗想难道他和天煞剑客有仇?

屠龙剑恨声道:“什么事?你说吧!”

定远正待说出,忽觉身后冷风大起,潘武雄大叫道“小心暗袭!”

敢情偷袭之人正是杨昌光,定远哼了一声,身子一盘,只见他手上竹筷十分巧妙的从杨昌光扇影之中滑进,“噗’的一声由前胸直贯而入。

杨昌光惨叫一声,踉踉跄跄退了四五步。

他的两眼大睁,鲜红的血自胸间流下,他还想伸手去把那支竹筷拔出来,那知手堵伸到一半,便颓然缩了回去。

敢情定远那支竹筷乃是插在他“分水穴”上,要知“分水穴”乃为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轻易挨了一掌,都难保活命,何况是被定远以重手法贯穿而入,哪里还有活命?

定远冷然道:“哼!本人最恨暗中出手袭人,你死有余辜!”

杨昌光两只眼睛越睁越大,终至眼嘴都流出血来,嘴唇动了一动,只是谁也没听他说些什么“噗通”一声便倒了下去。

旁观群豪都睁大了眼睛,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名震武林的逍遥书生竟在一个默默无闻的蓝衫少年手上走不到一招便送了性命!

屠龙剑也被镇摄住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定远拍了拍衣裳,漫不在意的道:“别怕,我不会杀你,我只请你替我到莫青萱那里去办一件事,就说邱瑞山的传人两个月之后到凤凰山去找他索还四十年前一笔血债!”

此话一出,旁观群豪都不由讶然叫出来,心想怪不得他身手精绝如斯,原来他竟是三十年前名倾天下的神剑无敌邱瑞山的弟子哪!

屠龙剑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走到逍遥书生身边,正想将尸体提起,定远突又喝道:“慢着!”

屠龙剑拂然道:“你还有什么事?”

定远冷冷的道:“我刚才只说不杀你,但若不在你身上留点记号,只怕你今后还要仗势欺人,同时也该叫你留点礼物去见莫青萱!”

他人随声动,突然向屠龙剑欺了过去。

屠龙剑暴然而怒,剑气排山而去,定远一声冷笑,左手一钩,右手横击而出,“啪”的在他右肩击了一掌。

屠龙剑大叫一声,手中宝剑“咚”的跌在楼上。

众人睁目看时,只见屠龙剑右手下垂,脸上尽是黄豆般大汗,敢情他一条右臂已被定远拍断。

他愤怒的望着定远,定远满脸英气,脸上更露出懔然不可侵犯的神色,和他早先嘻笑神态相比,判若两人。

屠龙剑连忙用左手止了穴道,恨恨的道:“好小子,你千万记住,这一掌之仇龚某非报不可!”

说罢,提起逍遥书生的尸体,愤然走下楼去!

一直到这个时候,楼上群豪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他们恍然明白过来的时候,只见蓝影一闪,定远也失了踪迹。

潘武雄当先追出,大叫道:“大侠请留步!”

紧接着几个人都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城外,只见远远一条蓝衣人影跨着一匹黄骠骏马绝法而去。

任他们喊破了喉咙,定远理也不理,晚风拂来,只听原野之中不断发出了阵阵嗟叹之声。

第九章 身陷绝境

定远策骑飞驰,一夜之间奔出数十里之遥。

他并不是不愿理睬潘武雄他们,在他心想,自己此行目的,乃是在替恩师了结三十年前一段恩怨,除此之外.在江湖上他不愿多结仇,但也不愿多施恩,所以临行他连姓名也不愿留下来。

但是,饶是如此,他的大名仍不胫而走,原来他昨天曾在饭店楼上对潘金辉报出了姓名,是以张定远三个字正如日中天,光芒照射整个武林。

第二天傍晚,他越过了小洪山,空中突然下起雨来。

定远抬头一望,但见四野苍茫,连一处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如鞭疾驰,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他暗叫糟啦,不想在这里碰上急雨。

猛然抬起头来,但见山边有片院墙,竹林挟掩之中,院内隐隐透出一红灯光,他大喜过望。两腿一夹马腹,如飞奔到门口。

此时天色已黑,而风雨之势兀自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跳下马来,手指刚刚触到门环……

“呀”的一声,那两扇大门竟自动打开了。

定远微微一怔,突觉眼睛一亮,只见一个青衣少女探出头来,朝定远望了一望,又朝他的马望了一望,定远还来不及说话,那青衣少女轻轻的但又带着些诡异的神色悄声道:“不要说话,请随我来!”

定远又是一怔,暗想看样子,她好象早知我来.岂非怪事?

那青衣女子指了指他的马,悄声道:“就让它在门口,不会有人偷的。”

表情甚是诡秘,直使定远做声不得,转身走到马鞍上取了一个长长的包裹,便随青衣女子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天井,忽见房中又现出一个青衣女子来,那女子悄声道:“碧月姊,你真大胆,怎么敢胡乱留人?”

那叫碧月的女子一把将她拉在一边,两人交头接耳说了一会,声音甚小,定远听不表她们说的是什么?只听那后来出现的女子微带惊恐的“哦”了一声。

定远心中暗暗一动,心想她俩行动神秘,莫非对我起了恶意?但他继之一想,觉得此事又不可能,因为自己出道未久压根儿就不认得她们,仇恨之事自然更谈不上了。

定远出了一会神,只听碧月说道:“碧圆妹,你带客人进去,我去告诉夫人一声!”

定远本想说出自己此来只是躲雨,不希望久留,但他话未出口,碧圆已招手叫他往里面走。

他莫可奈何,只好随着碧回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眼前出现一座花园,花园尽头有座小小房子。

碧圆说道:“客人请到里面休息一会,我去拿茶水来。”

定远忙道:“姑娘不必操心,在下只待雨停就走路。”

碧圆微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急在一时?”

说罢,伸手推开房门,自个儿转身离去。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这是怪事,天下那有强留客人住下来的道理。

他念头未定,忽见碧月端着一盏烛台走了进来,朝他笑了一笑,又走出去.反手关了房门,“砰”的一声,定远骤党全身一凉。

他心中一惊,连忙走到门口。那知房门已经锁上,摇了一摇,敢情这门还是铁板所铸,兀自摇不动分毫。

摸了一摸,触手一片冰冷,原来这问房子真是用钢铁铸的!

这一来,他的心头登时一沉。

他搜索记忆,觉得碧月、碧圆对自己十分陌生,怎么样也谈不到一个“仇”字上去?

但是令他不解的,若说两女和他没仇,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带到这间钢铁铸造的房子来?而且将铁门反锁?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这一场雨真个躲出麻烦来了!

他在房中走了几转,脑中不断推测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拍了拍挂在肩上的包裹,心道:“所幸我进来之时将‘血剑’也带了进来,嘿!你们就是捣天大的鬼,我张某人也不惧啊!”

想着,想着,忽听走廊上传来一阵娇声柔语。

只听一人说道:“碧月姊,夫人说的话你没听清楚,没有弄错人吧?”

碧月娇声道:“我怎么会弄错人?蓝衣、黄马,不正是尚家妹子说的那个仇家吗?”

定远听的心中一动,暗想原来她们是那姓尚的女子一伙,这就怪不得许多了。

忖思之间,忽听碧月提高嗓音道:“喂喂!你在十多天以前可曾到过云梦山下么?”

定远本来可以扯一个谎,但他天性耿直,尤其在此时此地,更不愿示弱于人,当下冷声道:“不错!”

碧月冷冷的道:“那就是了,那天夜晚,你可曾欺侮一个姓尚的女子?”

定远大声道:“姑娘错啦!那天夜晚我不曾欺侮她,是她逼我出手的?”

碧圆叫道:“对啊!只要你承认就行!”

说罢,语音突然沉寂下去。

定远正感怪奇,摹然间突听“轧”的一声大响,他忽觉脚下一轻,一个立足不稳,人已笔直落了下去!

定远大惊,悬空之际抓着一样东西,那么他还可将身子稳定不致降下去,谁知一把捞了个空。

定远急速下降,但觉眼前一片漆黑,四周阴风侵袭,当他双脚落地之时,他直感到地下潮湿无比。

他忙将全身功力提起来,游目四顾,却连什么也没看见。

要知他一生坎坷,但却从来没有处到过这种肮脏境地,只觉一阵恶心气味扑鼻而入,忍不住真要呕吐出来。

他不得不把真气闭住,试图向旁边移去,谁知他右脚刚刚抬起,忽然暗角之中传来一阵叹息声。

定远大吃一惊,道:“谁?”

只听一人长声叹道:“你怎么也被她们陷害下来?还是认命了吧。”

定远心中更惊,敢情他已听出说话这人还是个女子。心想这就奇了,难道这女子也和她们有仇?

定远长长吁了口气,问道:“请问姑娘,你又为何被她们陷害?”

那女子自得的道:“我么,我自然和你不同,哼!她们现在还不敢害我?”

定无奇道:“那又为什么?”

那女子哼道;“你知道什么?最近江湖上出了一名少年高手名叫张定远,这人乃我青梅竹马之交,她们要找他算帐,所以将我关在此地,却不敢动手杀我!”

定远心头一震,他瞪时猜想到眼前的女子是谁了?

他大气也没敢出一口,慢慢向墙边移去,只是脑中在想,梅玲啊!你怎知我就是张定远呢?

梅玲见定远半晌没有答话,叫道:“喂!你怎么没有说话呀?”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极目望去,只见暗角之中蜷伏着一人,蓬头垢面,形象十分狼狈。

刹那之间,他心中大起同情之心,暗想梅玲一生任性,不想为我受么大的苦?唉……

他脑中千回百转,一时仍没有说出话来。

梅玲拂然不悦道:“你这人是聋子吗?怎么半天都不说话?”

定远呐呐的道:“不,我在想法子找出路!”

梅玲不屑的道:“别做梦啦,这里是死牢,除非她们扭动机关,要不然,你我一辈子都休想出得去!”

定远叹了口气,但是他脑中仍不忘求生之念。

第十章 血剑无痕

隔了一会,梅玲又道:“喂!你认得我定远师哥么?”

定远惶然道:“谁是张定远啊?”

梅玲一听,极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道:“我定远师哥虽然初次出道,他的本领可大得紧,就是尚妙香的师父四维夫人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定远忙道:“谁又是四维夫人?”

梅玲惊道:“你怎么啦!你被那老贼婆陷害下来,难道还没见过她的面?”

定远这时才知失言,呐然道:“在下无名小卒,怎配见她?”

一句“无名小卒”勾起了梅玲的记忆,她脑中飞快转动着,刹那间,她只觉全身为之大震。定远突见梅玲没有说话,心中大感惊异,暗忖莫非她已知道是我?嘿!这该如何应付才好?

他想着!想着!心中似乎觉得尚有一事不解,那就是梅玲为什么始终蜷伏在那里,下走过来?

死牢之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定远目力再好,也看不清梅玲为何总蜷伏在黑暗之中,要知此地又湿又黑,他不知梅玲已在此多久?心头转动之间,同情之念乃油然而生。

定远吁了口长气,说道:“姑娘,你可是受了伤么?”

梅玲颤声道:“师哥,不想我会在这里碰见你?”

定远大吃一惊,说道:“姑娘说什么?”

梅玲泣声道:“师哥,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是……但是……十年来我天天在后悔这件事……”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狠起心肠没有做声。

梅玲叹了口气,又道:“那次你被我推下山谷,我良心发现,回去就告诉师父,师父将我痛打了一顿,我认为他老人家打人还不能赎我罪过,在一个夜晚.我便走到悬崖边上去,准备跳下去寻你……”

定远心中一紧,他乃性情甚善之人,听得梅玲这么一说,心中大感激动.几几乎乎就要脱口说出自己是谁来。

梅玲见定远没有做声,悲声接口道:“就在我要跳下大的时候,师父赶来救了我,唉!他老人家为什么又要救我呢……”

她边说边哭,哭声凄楚。定远只觉眼圈潮热,珠泪欲滴。

隔了一会,梅玲止住了哭声,仰起头来问道:“师哥,十年以来,我内心是悲痛的,我爹虽被尚妙香害死,但我并不想报仇,因为我也曾杀了一个人!”

定远定了定神,硬起心肠道:“姑娘说些什么?在下一句也听不懂!”

梅玲一听不由放声大哭道:“师哥,你心肠真狠啊!我为了寻你,不惜得罪常师弟,为了你我不怕在这里受苦,想不到你……还……是不肯认……我……”

定远两眼模糊,突觉颊上一凉,敢情他也哭了。

有生以来,他受过不少折磨,但他从未哭过,就是在最艰苦的时候,他仍坚强地活下去,可是他今天哭了。

但是,他想了一想,在如今的情形下,他是不能和梅玲相认的,他暗暗发誓要将梅玲救出去,同时找四维夫人报仇。

他身子极不自然的动了一动,颤抖着声音道:“姑娘,我虽不是你所说的人,但是我总得想法救你……”

梅玲泪如雨下,道:“你既然不肯和我相认,我也不稀罕你来解救!”

定远心头一震,说道:“姑娘,你又何必这般固执呢?你到底受了伤没有?”

梅玲嘤嘤哭泣,却没有理会他的话。

定远大感为难。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两只脚上好象绑了干斤重铁一般,行动是那样艰难。

梅玲见他一步一步走近,不由自主的动了一动,响起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

定远暗想原来她被铁链捆住手脚,怪不得蜷伏在暗角不能动弹,两人越来越近了,梅玲颤声道:“师哥,我已对你把话说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说道:“姑娘真的认错人了……”

敢情由于两人此时距离太近,他只说了一句,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梅玲见他始终不肯相认,心中甚恨,突然大声喝道:“不许你走近我!”

定远说道:“我是来替你解开铁链啊!”

梅玲冷冷的道:“我情愿死在这里,也不让你这个狠心的人动我一动!”

定远大感为难的呆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一事,解开肩上的包裹,“呛”地一声,一缕血红光芒在他手中伸吐不定。

梅玲惊了一下,心想这是什么兵器?怎么会有红色光芒亮出?

定远低声道:“我绝不动姑娘一动,只是我用这把‘血剑’将姑娘铁链削断,姑娘就可自由行动了!”

梅玲更是一惊,心想哪有宝剑叫着“血剑”的。

定远离她较近了,红光闪闪之中,她已可看见他那英气刚毅的脸色,在此时此地,她特别能从定远的轮廓中,认出他就是自己十年前的张师哥。

十年之前,他的张师哥是那样懦弱,可是十年之后的今天,定远形象在她眼前是那么魁伟。

她只觉芳心人动,暗暗的道:“他和尚妙香动手,和荆山大煞动手,都不曾用过兵器,但他空着双手打败这些人之时简直易如反掌,假若他用了兵器,天下之间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她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句“张师哥”,只见定远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就从他这种习惯性动作上看,他不是自己的张师哥还有谁?

定远激动的道:“在下自出道以来,还不曾亮过这把‘血剑’,我今为了姑娘第一次用它,也算姑娘幸运了!”

梅玲柔声道:“定远,你来将我铁链削断吧!”

定远心头乱跳,但他没有答话,红光出现,梅玲只觉风过处,手脚之间一轻,四肢已能活动起来。

她缓缓站起,说道:“十年不见,你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定远往后退了一步,狠起心肠道:“姑娘总把在下认做另外一个人,真使在下费解,咱们慢慢找出路吧!”

梅玲叫道:“慢着!”

定远问道:“姑娘还有什么意见?”

梅玲伤心的道:“你不认我倒在其次,只是咱们要想出去,还得容忍一会!”

定远冷笑道:“就凭这里也难不住我!”

说话声中,血剑陡然一挥,只见红光闪动,把整个死牢照得通体明亮,梅玲吃惊之中,定远已乘势欺身,剑尖落处,但听“轰”然一声大响,死牢的墙壁已倒下一大片来。

梅玲伸了伸舌头,心中大感惊骇。

定远抖了一抖,手中红光闪耀不走,他游目一扫,喃喃的道:“从这死牢的位置看来,咱们只有慢慢往上走,假若往下,只怕会掘地成泉,你我都会被水淹死。”

梅玲说道:“张师哥,你可曾想到上面的房子都是钢铁铸成!”

定远不假思索的道:“就是天落地陷也难不住我!”

梅玲暗想,你竟承认是张师哥了,心下大为欢喜。

忖思之中,只见定远循着倒下的墙壁走了过去,红光闪处,又有一大片墙土坍塌下来。

定远一连劈出数剑,一声大响过处,上空现出一块天光,原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定远叫道:“姑娘请随在下上去!”

梅玲说道:“师哥且慢,只怕上面有埋伏!”

定远冷笑一声,身于拔空而起,直向洞外飞去。

哪知他身子刚刚飞出,蓦听一声娇叱,数股寒风猝袭而到。

定远嘿地叫了一声,半空之中一提真气.血剑划了道大弧,凌空洒下,两声惨叫接连响起。梅玲紧跟着弹了上来,她目光张处,只见碧月、碧圆血迹斑斑躺在地下,四维夫人和尚妙香却寒着脸孔站在一边。

定远已落下地来,只见尚妙香依在一个半老妇人身边,脑中一动,暗想她大概就是什么四维夫人了?

他一振剑刃,朗声道:“在下和夫人无冤无仇,夫人何故唆使她们暗害在下?”

四维夫人刚才见定远一剑连毙碧月、碧圆两女的身手,心中大感惊骇,不由暗暗吸了口气,说道:“你在云梦山中坏我香儿的好事,如今又出手杀死我两名徒儿,咱们的冤仇已越来越深了!”

定远冷道:“咎由自取,这怎能怪在下?”

四维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一条黑漆漆的鞭子已扬了起来。

第十一章 四维妇人

尚妙香向前跨上一步,冷冷的道:“我师父鞭下不杀无名小卒,你得报上名来?”

定远冷然道:“区区张定远是也!”

梅玲终于听他报出了自己的姓名。颤声叫道:“张师哥,你终于说出姓名来啦!”

定远感慨的道:“梅姑娘,我现在仍是一个叫化子,不配你称为师哥!”

梅玲颤声道:“你……你……还没忘记十年前的旧事……”

她悲痛欲绝,几乎泣不成声。

定远报了名号,尚妙香的脸色不由一变,惊声道:“在钟祥县的酒楼中,击毙逍遥书生和杀伤屠龙剑龚伯羽的可也是你?”

定远点了点头,又习惯拍拍衣,道:“不错,这是他们咎由自取。”

尚妙香深深吸了口气,叫道:“师父,这人真不可轻视,他连天煞剑客门人也敢招惹!”

四维夫人冷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

说话中,身子突然直欺而入,“呼”的一鞭攻了上来。

定远微微一侧,伸手向她鞭梢抓去。

四维夫人怒道:“好大的胆子!”

手腕一翻,鞭风呼呼,连击走远胸前“分水”、“风府”、“璇玑”三大要穴。

定远暗暗想道:“我的血剑削铁如泥,我只稍一出手,她的鞭子非断不可,嘿!这样胜了她也不算英雄。”

要知他早时在梅玲面前没有报出姓名,此刻真面目已露了出来,在他脑海之中,心中想我这个十年前的叫化子,现在也得给你看看真本领。

他心随念转,一个大盘身,接连躲过四维夫人三下重手,在这同时之间把血剑也归入剑鞘。

梅玲见状大叫道:“四维夫人不是等闲之辈,“师哥千万不可托大!”

定远没有理会,争胜之念反而大炽。

四维夫人一招落空,又见定远将宝剑插入剑鞘,就知他想以空手和自己相搏,心中大感着恼。

要知四维夫人名倾天下,十数年来和人动手,很少用过兵器,若不是见定远刚才一出手就连毙她两名弟子,她还不屑用这根鞭子,谁知定远比她还傲,她不由动了真怒.手腕一振,满天都是鞭影,鞭梢所向,无一不是奔向定远身上的重要穴道。

定远连间几闪,四维夫人却是着着进逼,刹时被迫退了两步。

梅玲见状大为紧张,关怀之情溢于脸色,手心都淌出汗来。

尚妙香不屑的道:“原来你的武功不过如此,怎敢在我师父面前托大!”

定远没有理睬,两眼大大睁开着,四维夫人连连抢功,招式益加狠辣,定远又被迫退了两步。

四维夫人一声大喝,鞭梢聚起,凌厉无比的击了过来。

鞭子带起锐厉的嘶风之声,宛然若一条灵蛇般猛噬而至,梅玲大惊,尚妙香得意的大声笑了起来。

定远虎吼一声,身形暴弹而起。

四维夫人大喝道:“你找死!”

手腕一转,鞭梢突向半空击来。

那知她一鞭扫出,蓦觉手腕一紧.鞭梢已被定远在半空之中抓个正着,定远利用她一挣之力.人已翻下地来。

四维夫人夷然道:“你抓紧了么?老娘要用劲啦!”

定远微微笑道:“夫人请……”

话未说完,四维夫人猛一用力,定远在不防之下,踉跄穿出一步,但他随着把身子稳住下来。四维夫人一声大喝,脸上青筋暴现.猛然向后拉去。

定远真力毕集.一条软绵绵的鞭子被两人以内家真力激成弓形弹起。

尚妙香心中一紧,暗忖他年纪轻轻,不想竟能和师父拼起内力来?此人不除,今后焉有我辈天下?

她心随意转,快步走了上去。

梅玲见情大急,人也跟着走上,叫道:“尚妙香,你别不要脸!”

尚妙香格格笑道:“也不知那个不要脸,声声叫人家做师哥,人家硬不理睬,还要厚着脸皮缠人家,这才不要睑呢!”

梅玲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十年之前,他本来是我的师哥,此事一点也不假!”

尚妙香十分不屑的“嗤”了一声,目光抬处,只见两人双足所踏之处,地下已陷入寸许深。

四维夫人不相信自己内力斗不过定远,是故在开始的时候,她几乎用全部劲力猛撞过去。

那知她接二连三以劲力撞去,忽觉对方反抗劲力也渐增强,这才为之大惊,现在,她想稳住不动,殊不知定远却不容许她喘息,阵阵直力直撞而入。

尚妙香看了大吃一惊,手中玉萧已飞身攻了过去。

梅玲横身一拦,尚妙香半空之中将萧招一变,向她狠击下来。

梅玲的功夫虽然不错,但还不是尚妙香对手,娇躯一侧,尚妙香真气一提,一招向定远点去。

定远正和四维夫人拼斗,哪里腾得出手来,梅玲见状大急,娇喝一声,不顾生死攻了一剑。

这一来,尚妙香纵然能够一招将定远击毙,只是她自己由背至胸也会洞穿一个大窟窿。

尚妙香自然不愿这样做,乘势翻下地来,一连攻了两招,把梅玲迫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摹听定远一声大喝,“啪”的响了一声。

尚妙香和梅玲几乎不约而同都停注了手,只见定远和四维夫人手中各自握了半截鞭子。

两人身子一阵摇晃,定远硬生生的稳定下来,四维夫人却“蹬蹬蹬”连退三步,一跤摔在地下,人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尚妙香大惊,赶紧奔了过去。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觉得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笑了一笑,随手将半截鞭子抛在地下。

梅玲关心的道:“师哥,你觉得怎么样?”

定远躬身道:“承蒙姑娘刚才出手相救,现又蒙关怀,五内铭感不已,在下没有什么!”

尚妙香颤声道:“师父,你老人家呢?”

四维夫人脸孔苍白没有说话,显然伤得不轻。

定远拍了拍身上衣裳,回顾梅玲道:“姑娘可以走了,留在这里还会有人欺侮你!”

梅玲关心的道:“张师哥,你呢?”

定远摇了摇头,说道:“姑娘这样称呼,在下万万担当个起,那个叫化子张定远,十年前就已经死去啦!”

梅玲悲声叫道:“师哥……”

定远十分激动,望着梅玲蓬乱的头发,肮脏的衣裳,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垂头走了。

梅玲叫道:“师哥,你到哪里去?”

定远狠起心肠,仍然向前走去。

梅玲大感伤心,泪如泉涌,定远听到她悲伤的哭声,他狠起心肠不敢理会,但是他走路的步子却慢了许多。

他一步一步的走,刚刚走出十步来,突听一人喝道:“慢着!”

定远四头一望,只见四维夫人已站了起来,不由冷冷的道:“在下已不为己甚,难道夫人还想赐教么?”

四维夫人娇声一笑,脸上忽的梨花隐现,双目似火,两颊通红,定远呆了一呆,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来。

四维夫人乘势走上一步,哺哺的道;“我的好兄弟,难道你就想走了么?”

定远“呱”的咽了一下口水,两眼痴痴望着她,连话也不知答出来,反而走了回来。

敢情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已不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妇,而是一个仪态万千风华绝代的妩媚少女,扭动着柳腰,全身上下喷出熊熊烈火,灼灼击人的向他怀抱之中送来。

定远快被融化了,正待双手一抱——

梅玲忽见定远失了神智,表情十分亵读,心中大感奇怪,朝四维夫人一望.心中登时大吃一惊。

十年以来,由于她常在江湖上走动,曾听人说起四维夫人具有种外门武功,名叫“迷心大法”,此法能摄人神智,使对手茫然不知所觉,她此刻见四维夫人双目似火,脸上尽是妖艳之容,心中恍然大悟,大喝道:“张师哥,你怎么啦?”

这一声大喝乃她汇聚全部内力发山,声音宏亮,定远心神一震,神智登时一清,就在这时四维夫人一掌刚好向他顶门击下。定远大吃一惊,飞身一退。

四维夫人前功尽弃,直把梅玲恨的要死,身于一转,不向定远追击,伸开五指便向梅玲抓来。

梅玲欲待闪避,那知四维夫人出手如电,她娇躯尚来不及挪动,已被四维夫人抓个正着。

定远呆了一呆,飞身扑上,倏听四维夫人大喝道:“你若前进一步,我便把她毙了!”

定远闻言呆了一果果然不敢再向前走去,恨声道:“你待把她怎样?”

四维夫人冷冷的道:“我自有处置她之法,你且退后一步!”

定远大怒,非但不退,反而抢一步。

四维夫人突然以手掌压在梅玲大灵盖上,厉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她么?”

第十二章 兄妹情深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我上去了打紧,她若真的将梅玲击毙,岂不是我间接杀了她吗?

刹那之间,他脑中不知打厂多少转,心想我虽然不愿和梅玲师妹相认,但说来她总是我十年前的师妹,她如今已后悔不说,刚才还一再出手护我,为了我,她才被四维夫人抓住。

他想到这里,情不自禁退了回去。

梅玲颤声道:“张师哥,不要受她威胁,我一死不打紧,只要你承认还是我的师哥,我死也瞑目啦。”

语音凄酸,在此情此景之下,几乎令人不忍卒闻。

尚妙香冷冷笑道:“现在还缠人家,真个无耻之极!”

梅玲叫道:“张师哥,你还是十年前的定远吧?”

定远全身大震,他若不出口相认,这一生之中只怕都觉心里难安,更何况他还是性情中人呢?”

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不错,我正是你十年前的张师哥,十年之前如此,十年之后的今天依然如此,甚至这一生都不变!”

这几句话直含得有无比的力量,梅玲心中大感安慰,也许太高兴了竟然欢喜的流下眼泪来。

四维夫人冷冷的道:“你承认是她的师兄就好办了,只是我怕东方赫教不出你这样的弟子!”

定远睁目大喝道:“我不准你辱及我的恩师!”

四维夫人冷笑道:“东方赫虚有其名,他的百花剑也不过如此!”

定远大怒,“呛”地亮出了血剑,冷然道:“你再说一句看看!”

四维夫人仰天大笑,朝尚妙香打了一个眼色,突然挟着梅玲弹出去。

定远一看大怒,连忙飞身追去,哪知他身子刚停,蓦觉一股冷风从身后击了上来。

他想也不用想,就知是尚妙香从后偷击,反后一剑撩出,“嚓”的一声,尚妙香的玉萧已被他手上血剑削断!

定远冷然道:“你从后偷击,若然是个男子,在下就不会放过你了!”

说罢,正待飞身去追人,哪知尚妙香竟不顾死活的又拦了上来,定远两眼愤张,怒声道:“你当真不怕死么?”

尚妙香冷哼一声,她手上虽然只握了半截玉萧,仍凶狠无比攻了上来。

定远大怒,血剑一振,一道血红的光华闪过,尚妙香只觉手上一轻,那半截玉萧也被定远震飞脱手。

尚妙香脸色一变,一声娇叱,竟然用双掌攻了上来。

定远呆了一呆,暗想你用兵器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却想以一双肉掌相搏,岂非白日做梦?

他虽随意出手,可是剑招威力仍然强大无比,尚妙香大惊之下正想退,哪知红影一闪,剑尖已抵住她胸间。

她呆了一下,突然羞的俏脸通红。

敢情定远这一剑正是不偏不倚的顶在她右边的rǔ头之上,剑上传出一阵热力,她突然生出一阵又麻又痒的感觉。

定远还没有觉察出来,冷冷的道:“在下只要将手往前一送,姑娘就没有命了!”

说话之时,两眼同时一望,忽见尚妙香脸上春意盎然,心中微微一动,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俊脸一红,赶紧缩手暴退。

尚妙香娇声道:“你为什么又不忍心下手了?”

她不但不退,反而欺了上来。

定远大感惶恐,紧接着又向后退去。

尚妙香一笑,她这时好象已取得主动,又如影随形逼了上来。

定远做梦也没想到和尚妙香动手会弄成这种尴尬场面,他抬头一望,就在这片刻之间,四维夫人已挟着梅玲走得不知去向。

他心中一急。再也顾不了同尚妙香纠缠,飞步跃了出去。

尚妙香喝叫一声,跟在定远身后追出。

定远绕着庄子打了一转,哪里还有四维夫人的人影,他回头一望,只见尚妙香急急追了下来,暗想这女子我可不能理她,便朝山路奔了下去。原来这一带都是连绵不断的大山,他循着山路而行,岂知山势愈来愈高,忽然山路一折,眼前出现一座密茂的竹林。

这片竹林甚长,虽值春二三月,竹林仍十分密茂,定远奔入林内,暗想尚妙香说不定不会跟来了吧?

哪知他念头未定,忽听刷地一声,一股冷森剑气直由顶空洒了下来。

定远心中一惊,闪身跨出两步。

只听一人“噫”了一声,转眼又是一剑攻到。

定远反手一扣,喝道:“你怎么胡乱动手?”

他随意出手,但招式仍快捷无比,岂料五指和出,不意竟抓了个空。

他心中微微一惊,目光一抬,陡见一个白衣少女横剑怒目望着自己,心中更是一惊?暗忖你对我出手?还要生我的气?他拍了拍衣裳,喃喃的道:“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

那白衣少女怒声道:“滚出去!”定远怔道:“为什么,这地方又不走你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那少女大喝一声道:“你究竟滚不滚?”

定远微晒道:“不滚又怎样?”

白衣少女冷冷哼了一声,大步欺了上来。

定远暗想你若迫我出手,我非得给你一点教训不可,他手臂一抬,顺手摘了一根竹枝。

那白衣少女叫道:“好呀,你真自不量力,竟想以竹枝和我动手?”

“刷”地一声,银光闪动,一剑迎面洒了过来。

定远哼了一声,手中竹枝一搭,哪知白衣少女的招式竟也精妙无比,倏忽之间剑分二路,直向双肩削到。

定远“噫”了一声,横横跨出一步,竹枝一起,又向白衣少女剑身搭去。

白衣少女惊道:“你找死!”

剑招忽变,时东时西,身形更是飘忽不定。

定远连出三招,明明看到可以刺着白衣少女,岂料对方一转之下,他的招式又落了空。

这一来.他心中至为吃惊,暗想此女剑术不错.不想身法更为出奇,只不知是何来路!

忖思之间,那白衣少女已展开攻势.剑剑相连.有时明明看她是向左边攻来,待定远一挡之时,谁知她的招式已到右面,竟把定远吓了一身汗。

白衣少女转眼攻了十几招,定远竟摸不清她是那家招路,非但如此,而且人也被迫退数步。

忽听一人冷冷的道:“原来你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定远斜眼一扫,不知何时,尚妙香已走进林来。

白衣少女叫道:“尚姐,他可是你的仇人?”

尚妙香道:“正是,莫家妹子千万不要放过了他,他正要和你爹算账呢?”

此话一出,定远心中“砰”然大震,大喝道:“你可是莫青萱的女儿?”

那白衣少女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找我爹爹算账!”

这话无疑承认她就是莫青萱的女儿,定远暗想怪不得她剑术这般精绝,我既要找莫青萱,先该给她女儿一点下马威。

他心念转动之后,手中竹枝忽然展出了威力,但闻“呼呼”劲风之声掠起,无论白衣少女招式如何攻来,不但毫无用处,反之觉得自身四处都是竹影,遍击全身各大要穴。

白衣少女骇然大震,连攻数招,哪里挡得住定远的威势,尚妙香见状大惊,立刻摘了根竹枝抢攻上来。

定远大喝一声,枝影摇曳,尚妙香出手不到一招,手上竹枝便被定远拂了出去。

尚妙香大步一退,那白衣少女连出数招,招招抢攻要害,定远“嘿”的叫了一声,竹枝一击,喝道:“撒手!”这一招也不知他是从何处攻上来的?他喝一叫过后,那白衣少女只觉一股冷风劲击手背!

她芳心一震,想向后退出。突见枝影纵横,敢情连退路都被定远封住了。

白衣少女微微一呆,忽觉手上一轻,“呛”地一声,宝剑已摔在地下,定远乘势欺上,竹枝抵住肩头穴上.冷冷的道:“我且问你,莫青萱现在哪里?”

白衣少女脸色惨变,刹那间两眼也红润起来,敢情她自以为家传的“天煞剑法”举世无敌,不想连定远竹枝都敌不过,一阵伤心,珠泪已滴下来。

定远大觉奇怪,心想莫非她知我要找她父亲,自知莫青萱非我对手,先替她父亲悲伤么?

尚妙香走了上来,一掌向定远身背拍至。

定远微微挪开一步,只是他抵住白衣少女的肩头穴仍丝毫未放松,尚妙香乘势欺近,又是一掌攻到。

定远冷哼一声,身子不动,左手一架,骤然抓住她的腕脉,不屑的道:“你也不要慌,快告诉我四维夫人的下落!”

他双手各扣一人,迫得尚妙香和那白衣少女都动弹不得,白衣少女伤心之极,突然往前穿了一步。

定远手腕一抖,刷地又抓住她的肩头穴,大喝道:“你真的不怕死么?”

白衣少女叫道:“你下手吧!”

娇躯一挺,真个不怕死的又走上前来。

定远微微一呆,暗想莫非天下女子打人不过.都是用这种“赖”的方法么?”

他心念转动,可是假若他手不向后移,白衣少女显然会受重伤,正在这时,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男于汉大丈夫,怎么只会欺侮女孩子?”

声落人现,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进林来,定远只道来人就是莫青萱,心中一阵激动,双手已自撤回,呼的掠了上去,大叫道:“莫青萱,张某正要找你了清二十年前的血债!”

第十三章 仇人之女

定远飞身掠到那老人面前,那老人目光一转,暗想最近江湖传言出现一名蓝衫少年,武功高不可测,据说要找青萱兄长报仇,看来就是此人了?

刹那之间,他脑中已不知打了多少转,双目炯炯望着定远,也随手摘下一根竹枝来。

定远嘿嘿的道:“莫青萱,你可以亮出兵器来啊!”

那老人微晒道:“莫青萱乃是家兄,老夫莫青扬,不过.你找我都是一样!”

定远一听,不由呆了一呆.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即然不是莫青萱,在下就不便动手了!”

说罢,转过身来,正想找尚妙香去问四维夫人下落,突见灰影一闪,敢情莫青扬又拦了上来。

定远冷冷的道:“你待怎地?”

莫青扬傲然道:“来时容易去时难,你就想一走了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定远拂照道:“这样看来,你是想逼我出手了!”

他气愤之下,声音也微见颤抖,右手握紧竹枝已慢扬了起来。

尚妙香和那白衣少女疾步奔到莫青扬身边,白衣少女早从地下拾起定剑,往莫青扬手上一送,说道:“叔叔,他既是我家仇人,你千万不可托大!”

莫青扬“嗤”声道:“凭他也配和我家有仇?大概邱端山躲在迷宫中还没有死去,不知何时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叫他来找萱哥报仇!”

定远血脉奋张道:“你说的不错,但我恩师不念旧恶,特嘱在下只找莫青萱一人……”

莫青扬大喝道:“住口!老夫方才已把话说明,找他找我都一样,你有本领便使出来!”

定远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你硬要迫我,说不定我只好从你先下手了!

他“嘿”然叫了一声,硬生生的跨上一大步。

莫青扬只道他想出手,大喝一声,手上宝剑已当先攻了上来。

定远微微一侧,竹枝反手搭出。

莫青扬立刻将身子一侧,剑若游龙,一阵长长银弧盘空划了下来,宝剑带起锐厉的破空之声。

定远手上握的是竹枝,不敢硬接,自偏锋洒出一招。莫青扬手腕一紧,辣招骤出,刹那间满天都是剑影,定远手上究竟握的是竹枝,一个失神,只听“嗤”的一声,竹枝已被削断。定远大吃一惊,微微怔神之间,莫青扬剑招已紧攻而至。

定远“嘿”的叫了一声,右手一拍,哪知莫青扬剑式精绝,剑尖上撩,陡然向双脚削到。

定远猛吸一口真气,飞身弹了起来。

莫青扬一振剑刃,大喝道:“看你还往哪里逃?”

话声刚落,突见定远的身子有如天马行空般横掠了五尺,双脚骤出,狠狠凌空踢下。

莫青扬哼了一声,剑招横空划出。

“嘿!”上空中的定远叫了一声,身子一沉,硬生生的踏在莫青扬的剑刃上。

莫青扬大吃一惊,手腕一招,岂料触手之下竟有千钧力道由上空压了下来,他的脚步不由一阵摇晃,赶紧发出真力将身子稳住。

一旁的白衣少女和尚妙香原以为莫青扬可以得胜,谁知定远竟能在半空中用双脚将莫青扬剑刃压住,两人心中都不由一紧。

尚妙香惊声道:“嘿!想不到他竟能压往莫前辈的宝剑?”

那白衣少女心动神摇,目光一扫,只见自己叔叔双手握剑,脸孔涨的通红,定远凭空踏住剑刃,有若天神似的慢慢压了下来。

刹那之间,莫青扬双脚已陷地寸余,白衣少女惊骇之下,正待出手向上空击去,哪知——

就在这时.突听定远一声大喝,继之“啪”的响了声。

两女骇然张顾,只见人影一晃,莫青扬已萎萎跌下去,随之“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定远降了下来,朗声道:“老丈迫我出手,这可怪我不得,自今以后,老丈一身武功可要报废了,哼哼!这是咎由自取啊!”

他说过之后,拍了拍衣裳,满脸英气的向尚妙香走来。

那白衣少女奔到莫青扬身边,只见他两眼紧闭,面如金纸,突然好象老了二十岁。

她知道这是一个练武之人武功失去之后的象征,莫青扬自行走江湖以来,生平罕有逢到对手,不想今天碰着定远,被他硬以内家真力使全身武功尽失,这口怨气她如何忍受得下?

就在定远向尚妙香欺去的时候,她疯狂地拦了上去。

定远身子一侧,冷然道:“你想做什么?”

白衣少女大叫道:“你伤了我叔叔,也把我莫淑贞杀了吧!”

说罢,不顾生死攻了上来。

定远手掌轻推,莫淑贞只觉一股大力挡住自己身子不能前进,猛吸一口真气,飞起一掌拍下来。定远“嘿”然道:“你别不知好歹,难道我不敢杀你么?”反手一圈,正待向上空迎去,蓦觉身后一紧,知是尚妙香攻了上来,脑中突然一转,向旁闪出两步,反手将尚妙奇扣个正着,手腕一转,同时拍了她的“软麻”!

他出手甚快,根本不容莫淑贞身子降下再来纠缠,便挟起尚妙香向竹林外面奔了出去。

定远心想,自己奉师命找莫青萱一人,莫家上下和自己并无瓜葛,更道不上仇恨,自己又问必妄肆杀戮?他飞步跨出竹林,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翻过山坡,只见莫淑贞没有追来,才将尚妙香放在地下。

他解开尚妙香穴道,冷冷的道:“快告诉我四维夫人现在何处?”

尚妙香寒着脸孔道:“假若我不说呢?”

定远勃然大怒,手掌场了扬,哼道:“你别以为我张定远不敢杀你!”

“你杀吧!你杀吧!为什么又不下手呢了”

边说边往前面走来,脸上一点也没有畏惧之色。

定远呆了一呆,反而被迫退了一步。

尚妙香得理不让人,尖叫道:“你的本领很不错啊,不想只会欺女子,没用的东西!”

定远闻言微微一变,敢情尚妙香最后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创痛,突然睁目大喝道:“你到底说是不说?”尚妙香大声道:“我偏不说!你又把我怎么样?”

她表情严肃,望着定远英俊面孔,只是暗地却有一种奇念飘上心来,芳心之中禁不住“突突”乱跳。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梅玲师妹为护我被四维夫人挟持而去,我若不探出下落将她救出来,良心之上怎么能安?

尚妙香一步一步走近了,定远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喝道:“你要是不说,我便将你这条手臂废掉!”

敢情他这下已用了不少力道,尚妙香只觉被他抓住之处痛彻骨髓,不由“唷”的叫了一声,眼泪直流的道:“你真是个鲁男子,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定远呆了一呆,暗想谁个和你谈起情了?

他目光一转,只见尚妙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情不自禁的将手松了一些。尚妙香哈哈笑道:“是啊!这才象话!”

定想心想此女真个难缠,要她说,她偏又不肯说,对她出手吧,她又和自己没仇,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办才好?

他一时大感为难,出神的想着。

他虽然抓住尚妙香的手,只是他想的出神之际,就象没有抓住一般,尚妙香乘势跨上一步,柔声道:“喂!你真的舍不得那梅家贱人么?”

定远如梦方醒,发觉自己和尚妙香那里象是仇家,此情此景,真和一对恋人相似,不由俊脸通红,连忙松手向旁闪了出去。

尚妙香格格笑道:“你看你慌成那副样子?你抓住我的手腕,我又不责怪你,来嘛!再握一握,我就告诉你!”

说罢,竟又向前去欺过来。

定远大感窘迫,冷冷的道:“你要真的不说,张某只好得罪了!”

“呛”地一声,血剑已亮了出来。

他之所以拔剑,原来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殊不料刚刚将血剑拔出,蓦见五个青衣人如飞扑了上来。

这五人大约都只三十多岁,不但衣服是青的,甚是连脸孔和手中所使用的宝剑都是青晃晃的。

尚妙香“哑”然叫了一声,心想天煞剑客随身的“夺命五剑”怎会在此出现?莫非他本人真的来了么?

定远根本不识五人是何许人物,直觉他们五入眼中尽是凶煞之气的向自己扑来,身子微微一侧,大喝道:“你们可是找错了人?”

那五人根本不理,剑光大作,一齐向他罩到。

尚妙香叫道:“这是天煞剑客贴身五位剑士,他们又聋又哑,根本不会说话!”

定远心头一震,冷然道:“那么天煞剑客可在附近?”

说话声中,身子打了一转,避开击来的三剑。

尚妙香微微笑道;“你是跟他们说话?还是和我说话呢?”

定远来不及答话,突见五道青蒙蒙的剑气如蛟龙似的盘旋着滚滚扬了上来,他哼了一声,陡地还了一剑。

那五人几乎同时之问发出了一声惊呼,身子一转五把宝剑又交剪攻了上来。

定远直觉五人剑式十分锐厉,横横跨出两步,剑式一起.抢手攻出一记“血剑蛟龙”!

他所习的“血剑十二式”总共只有十二招,但这十二招中每一招都含有三种不同的变化,以定远的天资,练这十二式竟花了十年悠久岁月,其威势如何?当也不问可知了。

他一剑挥出,突见红光大起,隐隐在血海波涛之中似有一条蛟龙在翻江卷海,因而风浪也为之大作。

第十四章 爱恨交加

尚妙香站在一边见他这一招威势这样大,不由睁大了眼睛,只觉目眩神摇,几乎忘记置身何处了。

但天煞剑客的五位剑士也非等闲之辈,他们久受大煞剑客熏陶,剑术造诣之深,环诸当今武林只怕难以找到对手!五人虽然又聋又哑,只是长年生活在一起.心意相通,当中一人打了个手式,五人突然横横挡在前面,五道青蒙剑气合而为一,硬生生的和定远抢攻了一招。

定远门哼一声,心想你们这不是找死么?

心念一动之际,右臂往前一送,眼看青红两道剑气即将相接,谁知五人突然又炸裂开来,由一变五,威力大增!

定远“噫”了一声,叫道:“看不出你们死头死脑的样子,名堂还不少嘛!”

他人随身动,一振剑刃,耀眼红光一下扩大一两倍还不止,这一剑虽仍是刚才那一招“血剑蛟龙”,只不过他已变了式子,从他挥出的剑幅上看来,显然要张大了许多!

谁知他一剑挥出,眼前五道青光蒙气突然都失了所在。

定远微微一怔,大喝道:“你们捣什么鬼?”

身子一转,剑招尚未弹出,五个青面怪人竟又绕着他疾转起来。

五人只是疾走并未出手,他大感不耐,刷地攻了一剑。

五人疾转之中,好似不知他已出手攻来,手臂轻轻一抬,看样子好象并未使力,便又转了过去。

定远更是一怔,敢情他刚才出招之际,突然觉得那剑竟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道挡了回来,双方剑根本连碰也未碰一下。

他心中兀自不信,看准一人又是一剑攻去。

哪知剑尖落处,情形和先前一样,一股奇异劲力又将他剑式封了回来,他不觉“怦”然大震!

尚妙香在旁边一见,十分关切的道:“他们在江湖上有‘夺命五剑’的称号,你不妨忍住性于先守一会,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变化?”

定远猛然醒悟,暗想是啊,我又问必急在一时?

他抱剑守一,渊岳停峙的站在中间一动不动。

突然一人冷冷的道:“原来你是他同路,刚才演的好戏啊!”

尚妙香大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只见莫淑贞走广过来。

尚妙香忙道:“莫妹千别会错了意,我是忍不注好奇心才说的。”

莫淑贞十分不屑的“嗤”了一声,微晒道:“夺命五剑名扬天下,岂是你一言两语说得破的,他们这番南来,本是奉我爹爹之命,请青扬叔叔出山来商量大事,不想他老人家遭了毒手,所以夺命五剑非将那人碎尸万段不可!”

夺命五剑仍然绕着定远疾转,只是这时已越转越快,突然,当先一人抬手攻了一剑。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第四第五的人都攻了一剑,刹那之间,青蒙剑气忽然暴涨。

定远大笑道:“我道有什么精妙之学,原来不过尔尔!”

他不退反进.贴身迎了一招。

谁知他招式刚出,忽然情形不对,忙将剑式撤了回来,说时慢,那时快,一股山岳般劲风挟着冷森剑气向他压来。

原来“夺命五剑”见定远招式精绝,此刻双手并用,左掌右剑,骤施杀手。

定远剑招刚出,便觉对方威力增张十倍不止,剑招一撤之际,身形也跟着拔起半空。

这一来,“夺命五剑”的招式反而落了空。

尚妙香看得心中一紧,莫淑贞满脸关注之色抬头向上空望去,但见定远手上吐出一团一团红光由上空凌厉洒下。

“夺命五剑”青蒙蒙的脸色登时一变,尾后三人向后一退,扬空撩出一剑。

“呛呛”之声大作,三把宝剑都一齐断在地下。

第一第二两人脸色一变,宝剑也先后撩了出去。

平空之中一声清啸,只见定远的身子横捷两尺,一道红光划了下来,后面那三人已被连肩带臂倒于地下。

那两人骇然大震,移是的剑招情不由己的顿了一顿,定远何等快捷,身子疾坠的刹那间,血剑再度挥出,将他们两个拦腰挥为四断。

他降了下来,拍了拍衣裳,若无其事的道:“在下初次用剑,不想竟大发利市?嘿嘿,这也是不得已之事!”

说过之后,缓缓将血剑归入鞘内,又向尚妙香走来。

莫淑贞和尚妙香几曾见过这等身手?早已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蓦淑贞,感于定远即将去找爹爹报仇,爹爹武功虽然举世无双,只是以眼前情形看来,到时鹿死谁手?谁也不敢预料,心中大为关切。

尚妙香见定远身手精绝如斯,这时都生了一种异想,暗想我不能让梅家贱人占有他?我……我非得到他不可!

定远朗声道:“尚姑娘,四维夫人究在何处?在下可不耐久等了呢?”

尚妙香暗暗吸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

定远两眼一睁,冷冷的道:“姑娘真不愿说么!”

尚妙香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说罢,缓步向山间走去。

定远大怒,“呼”的扑了上去.尚妙香微微一倒,笑道:“别忙,我这不是带你去么?”

定远呼了一口长气,一时间不知她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好跟着走出,哪知身子刚动莫淑贞已欺了上来。

定远大感不耐的道:“在下本不愿出手杀人,姑娘不要再撩的我性起!”

莫淑贞大叫道:“你把我也杀了吧!”

刷地一剑攻来,定远伸手一拍,莫淑贞根本不出手招架,接着又是一剑当胸刺至。

定远微微一怔,敢情他这一掌若然拍实,莫淑贞便没有命在。他切记师训,此行除了找莫青萱之外若不是迫不得已,委实不愿对莫家其他的人出手,手臂一撤,人也退了下去。

哪知莫淑贞有心拼命,他刚刚一退.莫淑贞又如影随形攻到。

定远“嘿”地叫了一声,五指骤然抓了出去。

莫淑贞手腕一转,躲过他一抓之式,举剑平刺,狠辣无比的向“命门大穴”攻了上来。

这一来,定远不由暴怒了,他左手一钩,右手横击,一股狂飚卷出,莫淑贞又专攻不防,“砰”的一声,娇躯早被震了出去。

定远呆了一呆,心想这是你自作自受啊!

心念刚动,突见莫淑贞满嘴鲜血从地下爬起来,她步履踉跄,但却仍向定远走了过来。

定远见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心中大是不忍,哪知莫淑贞刚刚走了几步,忽然“咚”的跌下地去。

定远心中一紧,几乎不加思索的奔了过去。

他用手一探,只觉莫淑贞心房跳动十分微弱,手脚冰冷,想也不想,急将淑贞扶了起来,用手掌抓住淑贞身上“灵台穴”,阵阵真力已传了出去。

他这样做,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知经过多久,淑贞身子动了一动,定远堪将手臂收回,谁知淑贞睁眼一看,发觉定远紧紧依偎在自己身边,羞得满脸通红,只道他伤了自己之后又对自己轻薄,顺手一掌拍了出去。

定远一心救人,在刚才情形下,他更不会考虑自己所救的什么人?是以心中丝毫未加防备。

淑贞突如其来的一掌拍到,加上跑离甚近,就是定远武功再高,他也躲避不了。

“砰”的一声,他在不防备的情形卜,身子已被震了出去。

差幸淑贞重伤初愈,气力远不如从前,但由于是近距离发掌,这一掌他仍伤的不轻,身于晃了两晃说道:“你……你……怎么啦?”

淑贞骂道:“你伤了我,还想来调戏我!你以为莫家的人真是这样好欺么?”

定远喘息了一阵,摇摇头道:“我是救你啊!”

淑贞冷然道:“我才不稀罕你这种好心呢?”

定远微微一呆,心想她说的不错,她乃我恩师仇家之女,我可已经伤了她和她的叔叔,另外还杀死他们五个人,纵是好心救她,她也不会相信。

他念头转动,觉得自己此举实在太过多余.回转身来,哪知尚妙香已走的不知去向?

这一来,他更加感到自己做这件事真是太傻太笨,只是事情已经做出,他也不怨天尤人转身向山间走去。

淑贞见他己经受伤,报仇之心油然大炽,飞身追了上来。

定远冷冷的道:“你还待怎地?”

淑贞厉声道:“我要替叔叔报仇,要替夺命五剑索命!”

定远两眼圆睁.嘿嘿地道:“只怕你办不到吧!”

淑贞冷哼一声,一剑狠攻而至。

定远虽然受了伤,气力或不足,但他招式仍在,身子一侧,反手拔出血剑,一招手,便将淑贞宝剑削为两断。

淑贞不想他受伤之后仍有这等身手,大骇退了出去。

哪知她身子未定,蓦觉一股冷气自腰间击来,她毫不考虑拍了一掌,突觉胸间一紧,手掌也未及拍出。

只听定远冷声道:“你这样不知好歹,我真想一剑将你杀死!”

淑贞吭声道:“我一死不打紧,你日后也逃不出我爹爹剑下!”

身后响起一声不屑的冷笑,她只觉腰一松,回过头去,但见定远已缓步向山下走去。

刹那之问,她心中突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感慨,定远的人影消失了,她仍然站在那里呆呆出神。

第十五章 苦寻师妹

扬子江滚滚向东流去,不知尽头何处?

一天薄暮时分,从小洪山下驰来一匹黄骠马,马上坐着一个蓝衫少年,满脸都是风尘之色。

他策马缓缓前行,两眼望着滚滚的江流,听凭马儿向前走去,就好象他没有坐在上面一样。

天色黑了下来,眼前已经一片迷茫了,只听江水击岸之声阵阵传来,他禁不住悠然叹了口气,哺哺自语道:“梅师妹啊!你究竟在何处?”

敢情这人正是定远,几天来不但四维夫人没有下落,就是尚妙香去了何处?好象也毫无一点迹象可循。

他十分颓丧的听凭马儿向前走去,天色越来越黑了,忽见江面一折,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土山。

山边隐隐有一点灯光透出,他脑中打了一转,便向山边行来。

山边只有一间小上房子,房中的人好象已听到有马蹄声行来,一个苍老声音出声道:“泉儿,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

一个十四五岁少年应了一声,悄悄自暗处溜了出来,他正探头张望,哪知定远目光锐利,早就看出他了。

不过定远没有立刻喝叫出来,他心念一转,暗想着这人鬼头鬼脑的样子,莫非这里今夜还会发生什么事?

他不动声色,依然坐在马上慢慢驰去。

暗中的少年心中一紧.便又偷偷走回房去,急声道:“爷,是个少年人?”

厅中坐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只见他眼珠子转了两转,问道:“就是一个人么?”

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

那老人脸上突然出现迷惘之色,哺哺说道:“那就怪了,据我所知,他们今夜共有两个人来?怎么只有一个少年人……?”

话音未落,定远已然走到门口下了马。

那老人久历风尘,虽觉定远十分面生,但仍含着勉强的笑意迎了出来,拱手说道:“小哥敢是迷了路途?”

定远摇摇头道:“非也,晚生行路之人,只因腹中饥饿,此地前不沾村,后不巴店,想向老丈讨碗饭来充饥!”

那老人“哦”了一声,脸上尽是怀疑之色。

那少年朝定远望了望,说道;“爷!我看他好像不是坏人广那老人叱道:“小小年纪,懂得什么事情,还不快进去替客人准备饭菜?”

说罢连忙举手揖客。

定远一望,就知他外表故作殷勤,其实内心却对自己起了怀疑,当下也不说破,微微一笑,跨步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十分破败,房中陈设也十分简陋,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似这等破败人家,不知从何来的仇家?

那老人请定远坐了,说道:“山边荒野,无甚招待客人,尚请将就一些。”

定远躬身道:“夜来打扰,心中已觉难安,老丈若再客套,晚生真受之有愧了?”

那老人见定远谈吐不凡,心中更加起疑,借着黄昏的灯光一看,只见定远生的唇红齿白,看样子又不象会武功的人,心中更是上上下下不由沉思起来。

好在就在这时,那少年已将饭菜送了上来,定远一看,果是两碟青菜和一碟肥肉.只是在他现在来说,已十分可贵了。那老人道了“请”!定远谢了一声,便端碗吃了起来。

那老人两只眼睛一眨也下眨的望着他,忽又借故走到门外去望了望他的马,仍是一脸猜疑之色。

只听那少年细声道:“爷!你觉得他可疑么?”

那老人嘘声道:“轻声!这么大声干嘛?”

那少年夭真的道:“你老人家说他们今夜两个人来,但他只是一个人啊!”

那老人微怒道:“你知道什么?不许多嘴!”

定远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以你一个六七十岁的人,还不及小孩眼光,真也不知羞耻!

他现在已存心要看看等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吃的甚慢,他越这样做,那老人便越加怀疑。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人显出不耐烦,说道:“小哥,你还没吃完么?”

“两碟小菜,一盘肥肉,老丈怎么就心痛了?晚生等会定当加倍奉上银钱就是了!”

那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小哥说哪里话来?老夫虽然家穷,但也不在区区菜饭之上,唉……。”

定远故意道:“老丈不是又来了么?假若不看重饭菜,怎么忽又叹起气来?”

那老人嘴唇动了一动,敢是心中十分作难,话到门边仍未说出,他身边少年嘴唇一张,老人忙道:“泉儿,你出去看看,这里有我!”

那叫泉儿的少年噘了噘嘴,才走了出去,老人坐在定远对面,脸色始终显的十分沉重。

定远微微笑道:“请恕晚生直说,看来老丈好象有什么心事?”

那老人神色微动的道:“心事倒有.只怕小哥也不能解决?”

定远故意从身上摸出一锭大元宝,往桌上一放,说道:“区区之数,敢请老大笑纳!”

那老人摇摇头道:“老汉虽穷,却不在乎银钱之事!”

定远高声道:“这样看来,晚生真个是不解了!”

那老人正待答话,蓦听两声厉啸遥遥传来,脸色瞬即一变,大喝道:“泉儿快回来,仇家来了!”

他目光一扫,却见定远仍然从容不迫在吃东西,心中大不放心,突然出手一扣,定远并不闪避,惊道:“老丈干什么?”

那老人颓然道:“你果真不会武功了……。”

话声未落,厉啸之声已至,老人返身奔到房中取出一柄宝剑,那少年也握了一柄宝剑在手。

眨眼之间,只听不远之处响了一声,大喝道:“邱家坤,你们爷儿俩还不出来领死么?”

那叫邱宗坤的老人促声对定远道:“小哥,你……。”

他忽然发现定远两眼神光暴射,和刚才文绉绉的样子不啻判若两人,刹时呆住了,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

又听一人嘻嘻大笑道:“天下虽大,你们现在已无路可逃,赶快出来领死!”

邱宗坤颤声对定远道:“小哥现在明白了,来人乃是当今第一高手天煞剑客莫青萱第三第四两名弟子,老汉和他俩的师父有数十载世仇,七八年来,他们仍不放过我和泉儿,从江北一直追到江南来!”

定远脸色大见激动,说道:“老伯,敢问你家中还有酒么?”

邱宗坤微微一怔,心想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在此时此地还说这么一句不关痛痒的话?

定远叹了口气,没有管他的脸色,竟自又道:“早不知你老人家姓邱,同时又和莫青萱有仇……。”

他心中十分激动,是以说出来的话也微微有些颤抖。

邱宗坤如醉如痴站在那里,几乎忘记外面两大仇家,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叫了一声“爷”,定远忽又“哦”了一声,说道:“小兄弟,把剑放下,快拿酒来给你爷爷压惊!”

那少年呆了一呆,他究竟年轻,少不更事。闻言果然从房中拿了一壶酒来。

定远起身注了一杯,恭恭敬敬送到邱宗坤面前,说道:“老前辈请满饮此杯,今夜的事不打紧了!”

邱宗坤被他神奇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糊里糊涂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外面来的两人似已发觉房中情形有异,一人惊道:“噫!原来还请了帮手,怪不得敢这么大胆?”

另外一人却大感不耐的欺到房边来,邱宗坤有如大梦初醒,“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刚动,不知何时,一条手臂将他拉了回去,他本是前冲之势,谁知这股力量大得出奇,他竟身不由主的向后退去。

他惊讶地叫了一声,只见定远站了起来,说道:“你老人家安心饮酒,我吃了你老人家的饭,总该替你老人家做点事……。”

“吠!”

门外一名佩剑汉子喝了一声,大步跨了进来。

定远冷冷一笑,突地大喝道:“滚出去!”

忽然间他脸上涌现杀机,眼中更是神光斗射,那人微微一惊,蓦觉一股狂风卷了过来。

他连忙横身一侧,哪知身子未定“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只打的他两眼人虽乱冒。

他退了出去,叫道:“老三,里面点子硬!”

另外一人道:“怎么,你吃亏啦?”

刚才一招,那人真是震骇不已,邱家坤和那少年眼花撩乱,两人根本不知是怎么回事,便见强敌退了回去,这一下真使他俩惊住了。

邱宗坤究竟有些见地,这时已知眼前的定远绝非等闲之辈,情知今夜之事真个不打紧了,忽也爽朗大笑道:“小哥说得对,老汉真该喝两杯酒压压惊!”

他这下也不用定远替他注酒,自个先倒了一大碗,“骨嘟嘟”的一口饮了下去,连呼“过瘾”不已。

第十六章 再除二恶

门上一人冷声道:“嘿!究竟是什么来路?只会装模作样?”

邱宗坤回顾定远!

“这是莫青萱第三弟子伏虎剑范光启,刚才那人乃是他第四弟子降龙剑洪文德,想必恩公也曾听过他们字号?”

定远躬身道:“小子不敢担当老丈如此称呼!”

话音一落,也不见他如何欺身作势,人已闪了出去。

门外两人,穿的一青一黄,那青衫汉子正是伏虎剑范光启,黄衫汉子是降记剑洪文德,两人见定远晃身而出,立刻向左右一分,全神待敌。

定远不屑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以伏虎降龙为号?”

范光启两眼一睁,但见定远穿了一身蓝衫,年龄不大,顿时想起屠龙剑和他们说的人来,大喝道:“好小子,我们五弟可是被你所伤么?”

定远夷道:“不错!”

洪文德大叫道:“逍遥书生杨昌光可也是被你击毙的么?”

定远哼一声,不屑的道:“不错!”

范光启和洪文德一听,都不由心中一紧,“呛”地亮出宝剑来。

洪文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咱们正要替他俩报仇,想不到你今夜来送死,快纳命来!”

手腕一振,剑气排空而至,直向定远命门大穴刺到。

定远“嘿”地叫了一声,探手一抓,同时喝道:“就凭你一个人上来恐怕还不成!”

他虽随意一抓,只是五指宛如天罗地网般先后向洪文德罩来。

洪文德大吃一惊,连变两三种身法,兀自躲不开定远的狠命一抓,范光启大惊,立刻从身后来攻一剑。

定远冷然道:“我说是么?你们两个上来还可挡我三四招。”

他身子一盘,手臂斜挥而出,一股狂风直向范光启拍去。

范光启身子一挫,倒是洪文德反手撩出一剑。

定远冷哼一声,蓦然转身过来,五指疾出,洪文德只觉手上一轻,宝剑已到定远手中。

洪文德大骇,正待后退,忽听定远一声暴喝,剑幕大张“呕呕”一声,连肩带臂被劈死在地下。范光启呆了一呆,他本可出剑,却被定远身手镇慑住了,说时迟,那时快,一缕银光闪处,又是“呕”的一声,早被拦腰挥为两断。

定远引吭清啸,将夺得的宝剑随手掷了出去。

他替师门做了一件事,心中大感快慰,拍了拍衣裳,说道:“凭这点能耐,就想前来欺人,太自不量力了!”

他缓步走了回来,只见邱宗坤呆呆望着地下两具尸体,好象失去神智一般,痴痴站在那里。

定远躬身道:“恶人已除,老前辈可以放心了!”

那少年大叫道:“爷!坏人已被他杀死啦!”

邱宗坤长长叹了口气,如同大梦初醒,突对少年喝道:“泉儿,还不拜谢恩人救命大恩!”

说罢,自己当先拜了下去。

那少年也跟着下拜,两人这样一来,直把定远惊的手足无措,连忙道:“老前辈快快请起,莫折杀了晚辈,晚辈万万担当不起!”

邱宗坤颤声道:“救命大恩岂可不谢,理当如此!”

说罢,又拜了下去,定远赶紧回拜。

邱宗坤只对他拜了三下,他却一连拜了五六次,邱宗坤呆了一呆,心想这人真也古怪,怎么反而拜起我来了?

定远拜完之后,才用手将两人扶了起来,邱宗坤兀自感到莫明其妙,说道:“恩人如此多礼,反而折杀老汉了!”

定远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敢请老丈到房中一叙如何?”

邱宗坤道:“正宜拜谢大德,泉儿,快将后院的鸡子杀了,还有酒吧?咱们应该好好谢谢恩人。”

那叫泉儿的少年应声走了进去,定远也不阻拦,心想我在九死一生之中得蒙恩师教诲,承袭他老人家的衣钵,我和邱家便是一家人了,今夜做了这件事,真个大慰生平。

只是,他还不知邱宗坤和恩师究竟是何辈份?心想杀只鸡大家攀谈攀谈也是应该的。

两人到房中,邱宗坤再谢道:“承蒙恩人相救,还不曾请教贵姓大名?”

定远欠身道:“不敢,小子张定远,不知老丈为了何事?竟与天煞剑客莫青萱结起仇来?”

邱宗坤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那是追溯到四十年前的事了。”

定远心中微微一动,自己注了一杯酒,呷了一口。

邱宗坤也在碗中注了些,轻轻啜了一口,接口又道:“四十金多年前,莫邱本为世交,只不过一在山东一在河南,但是每年总要往返一次!”

定远听得十分入神,不由点了点头。

邱宗坤说到这里,脸色立现沉重起来,长长吁了口气,又道:“有一年家叔瑞山从关外带了两副人参来,一副留为家用,一副却送到山东凤凰山下莫家去,不想回来不及半年,莫青萱就怒气冲冲挟剑赶来,他一言不发动手就杀人,我家二十余口除家叔及老汉还有一个子侄外,尽皆身亡,我家遭此大变,老汉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后打听,才知家叔送去那副人参有毒,莫家被毒死几人,唉!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忍不住接口道:“自那次事变之后,恩师回到家中,触目尽是尸体,他气愤之下,便赶到山东去论理,谁知莫青萱硬死死咬定他在人参之中下了毒,恩师矢口否认,是故两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邱宗坤大惊道:“你说什么?家叔是你师父?”

他两眼大睁,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定远点了点头,肃然道:“正是!”

邱宗坤神色大变激动的道:“这样看来,他老人家尚在人世了!”

定远满脸泪珠的道:“他老人家不幸于去年仙逝了,晚辈守墓一年,才于今年出来替他老人家报仇!”

邱宗坤闻言放声大哭道:“四十多年前一别,不想竟成永诀,唉……”

他哭声惊动了后面的少年,赶紧奔了出来,邱宗坤忙止泪道:“泉儿,快来拜见叔公!”

那少年一呆,心想怎么定远一下又竟变成了自己叔公?他心中怀疑,但天性至孝,闻言拜了下去,同时叫了一声“叔公!”

定远连忙将他位起,惶然道:“我和小兄弟年龄相差不大,怎可担当这种称呼?”

邱宗坤含泪道:“辈份如此,理宜该拜,定远兄弟,你再说说以后的事看!”

一边说一边挥手叫那少年进去,他的表情兀自激动不已。

定远长声道:“那时恩师武功虽高,却不是莫青萱天煞剑法之敌,被他斩去双腿,莫青萱知道恩师已死,所以不顾而去,谁知恩师并未死去,被一武林异人所救,携至‘迷宫’之中,四十年来,他老人家研究血剑十二式,念念不忘这笔血海深仇,刚才晚辈杀死那两名狗子,只不过用老人家所传血剑十二式的第一招!”

这时那少年已将一盘热鸡端了上来,定远抚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年道:“我叫邱宪民!”

定远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迷宫之中住食不绝,其间布置巧夺天工,不知道路的人休想越近一步,明天两位可以收装前去,待我替恩师了结血债之后,便前来相聚。”

邱宗坤叹了口气道:“宪民的爹也死在莫青萱手下.好兄弟,这笔仇都全有赖你了。”

定远肃然应了一声,当下也将自己杀死莫青扬和夺命五剑的事说了出来,邱宗坤听了大为高兴。

两人一直由深夜谈到天亮,定远把迷宫路道说了,一直到正午时分,三人才依依作别。

正是初春季节,气候宜人,定远志切师仇,快马加鞭,两天之后,他已赶到湖北和河南交界的老河口。

老河口当地两省要卫,加之又濒临长江,所以十分热闹,定远入得镇来,但见满街是人,他为人不喜繁华,策着马儿驰出镇口,忽见一个女子跌撞而来。

他赶紧一拉缰绳,骏马前蹄扬起,幸未踩着那女于,但那女子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定远大惊,慌忙从鞍上跳下,差幸那匹黄骠马也颇解人意,后腿着力“呼”的跃了过去。

定远暗暗责怪的道:“这女子怎好向我的坐骑撞来?”

目光一扫,忽见那女子脸孔奇丑,身上衣裳尽是补绽,正躺在地下呻吟。

他天生侠义,虽见地下女子毫不起眼,仍蹲下身去,问道:“姑娘怎么啦?”

那女子只是呻吟,刹那间路人都围上来,定远大急,心想看她样子,好象是得了急病?这却如何是好?

他忖思之间,那丑女一双春葱般手臂向他招了一招,他大感为难,但因救人要紧,只好伸手拉住她。

那丑女细声道:“公子可以扶我上你的坐骑么?”

定远呆了一呆,呐呐的道:“这……这……怎么可以?”

那女子了颤声道:“奴家命在旦夕,我家就在前面,敢请公子相送一程,得以全尸返家,九泉之下不忘大德!”

四周围观的人见那丑女说得可怜,都一致替她求情,定远无奈,只好扶她上了自己的坐骑。

第十七章 惨遭暗算

他自己在前面拉着马,谁知走出不远,那女子又呻吟着道:“公子,我越来越不行了,请你上马带我走快些吧!”

定远大感惶惑,只是他想眼下救人要紧,男女之嫌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飞身跨上马背,一抖缰绳,如飞向前驰去。

他坐下的黄骠骏马虽非千里良驹,但飞驰起来,却也奔行如电,只是他奔驰了一会,前面并未发现有一户人家。

定远赶紧将速度放慢,垂下头去,想问问那女子究竟住在何处,谁知那女子气息已十分微弱。

他心头一震,忙将那女子放下马来,只急得手足无措,抬头一望,原来此地竟是一片坟场。

这时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坟场之中险气森森,几声夜鸟划空而过,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虽练了一身上乘武功,突然处此境地,也不由全身一麻,俯身望去,只见那女子胸前已停止起伏。

定远大吃一惊,暗想莫非她已死了么?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刚刚触着那女子的前胸,倏听地下女冷笑一声,一掌直向软麻穴拍来。

定远大吃一惊,这一下他根本未加防备,“砰”的一声,翻身便倒。

那女子冷冷道:“除非用此毒计,要不然怎么能够收拾你?”

她毫不怠慢的从定远马鞍套上解下那柄血剑,“呛”地拉出剑刃,红光一闪,剑尖已然刺了出去。

定远被她点了“软麻穴”,根本动弹不得,眼看剑尖已当胸刺入,那女子突又一顿,哺哺的道:“这样让你死去,未免太便宜了些!”

剑光再起但听“嘶嘶”之声不绝于耳,那女子一连数剑将定远身上衣裳挑得粉碎。

她手腕微颤。定远身上已现出数道血槽来,鲜血涔涔流下,可怜他一世英雄,此时竟毫无反抗之力。

也不知他和眼前的丑女有什么深化大恨?那丑女真觉眼前的凌辱还嫌不够,一脚飞起,早将定远踢出一丈开放。

她得意大笑,笑声十分凄厉,而且隐隐充塞着一种报仇意味,扑了上去,正待一剑将定远杀死,那知就在这时忽听右侧坟墓之中响起一阵冰冷冷的笑声。

那女子吃了一惊,连忙止住前扑之势,娇喝道:“谁?”

坟墓之中并无人答应,忽然冰冷冷笑声已到左边。

那女子大怒,一亮血剑.飞身扑了过去。

岂料她扑到近处一望,坟地之中又未见人,她四处一找,兀自未见人影,转过身来,突见一条人影,挟起地下的定远,纵身跃上马背,加鞭奔了出去。

这一来,她才知上了人家大当,飞身去追,哪里及得上那黄骠马的脚程?忙将步子一停,恨恨的道:“你就是飞上天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说过之后,匆匆从另一条小路奔了出去。

再说前面那人挟着定远策骑飞奔,过了一会,见那丑女没有追来,忙将头巾揭掉,露出满头秀发来。

她吁了口气,哺哺说道;“若不是我尚妙香早听到他们的计谋,你这条小命可就完啦!”

她俯身一望,只见定远脸上,身上尽是血迹,十分怜情的拍开了定远的“软麻穴”。却见定远“风府穴”位置印了一道深深的印。

“好狠心的贱人啊,这傻小子若想杀你,你也活不到现在了,不想你竟对他下这等重手?”

她抬头一望,坟地已尽,眼前出现一片大山,山势连绵,她脑中一转,便策骑向山边走来。

这时夜色已深,她隐约见到山间有座山洞,心想我可在那里替他疗疗伤势,当下便将定远抱下马来。

她走到洞口,只见里面一片漆黑,略为踟蹰了一会,突觉定远身子已开始发冷,人由一惊,也顾不了许多,直向洞内走去。

时间不久,她终于感觉双脚落在平地了。尚妙香长长吁了口气,忙将定远放了下来,她几乎不假思索的将自己手掌抵在定远“灵台人”上,阵阵真力已传了出去。

也不知经过多久,她只觉四肢无力,头上尽是黄豆般大汗,颓然收回手来,娇喘不已。

定远本来伤的甚重,虽经尚妙香以本身真力疗治一阵,隔了许久才清醒过来,他身子动了一动,尚妙香叫道:“不要动,你还有外伤呢?”

定远吃力的睁开眼睛,发觉眼前景象大异,顿忆前景,只觉,全身上下就和炸裂一般疼痛。

他暗自叫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躺在一堆义柔又软的东西上,呼吸之间,似有一股兰麝香气扑鼻而入,惊道:“噫!你是谁?”

黑暗中传来三个字:“尚妙香”!定远根本不暇多想,又间道:“这是什么地方?”

尚妙香冷冷的道:“这是山洞底下,你被那贱人暗算,是我将你救来的!”

定远哦了一声,随之感到自己躺在她身上太不像话,便想挣扎着站起来,哪知他刚刚一动,胸间又是一阵刺痛,他眼中忽然现出那个奇丑的女子,问道:“尚姑娘,你认得那个女子?”

尚妙香道:“不但我认得,你也认得!”

定远一听,几乎忘记自身的剑痛,骂道:“我也认得。那除非是你!”

尚妙香大怒道:“你说什么?那女子是我?嘿!你这傻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定远困惑的道:“若不是你!难道还是梅玲不成?”

尚妙香“嘿嘿”的道;“你这俊小子真是晕了脑,怎不会想到莫淑贞的身上去?”

定远惊道:“啊!原来是她!”

尚妙香接口道:“不错,他们这番共来了三人,除她之外,还有她爹爹的大弟子凤凰剑林吉生和二弟子七禽剑袁广玉!”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恨声道:“敢问他们现在何处?”

尚妙香冷冷的道:“你伤势未愈,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瓶药粉洒在定远胸前剑口上。

定远大为感激,似乎想不到尚妙香会出手救自己,胸中一转,暗忖她说的不错,以我现在伤重之身,不要说连莫淑贞斗不过,就是一个稍会武功的人,只怕我也不是对手?又凭什么去找人家?只是,他脑中念念不忘那把血剑,当下挣扎着从尚妙香身上坐了起来,暗暗闭目调息。

尚妙香刚刚替定远疗伤,内力消耗过甚,这时也需要养息,便也不再和定远说话,暗自调息起来。

不知经过多人久?突听山洞顶端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口听一人说道:“那匹黄马即在外,人断在里面,跑不到哪里去的。”

说话这人正是一个女子口音,尚妙香一听,不由大吃一惊,顺手一摸,却不知定远所在。

她急声道:“张定远,他们来啦!”

一声叫,暗中也没有回答,她心中大起恐慌,暗忖这小子真坏,怎么无声无息的就走了?最使她担心的还不止此,要知假若莫淑贞知道是她救走定远,她这条命还有么?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这洞甚黑.咱们慢慢的找,看来那小子的伤势还不会痊愈,这一次总可以报大仇了。”

“蹬蹬蹬,”脚步之声已响到洞底。

尚妙香大骇,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急急向一旁隐去。

忽听一人“呛”了一声,叫道:“你们别动.我好像听见有人移动声音。”

尚妙香是大惊,暗忖凤凰剑林吉生真不愧天煞剑客的大弟子,我这样轻轻移动他都听得出来。

哪知她念头刚定,忽然自己也听到一阵“悉悉”之声,一下又转为关心起来,这必是张定远了,这傻小子伤势未愈,为什么又还要走动!倏听一人大叫道:“呀!真的有人走动!”

一个女子声音道:“会不会是那张小子?”_尚妙香更加担心,几乎急的都想呼喊出来,谁知事情发展还不止这样,就在那女子话声一落,只听一人冷冷接口道:“个错!”

尚妙香头“砰”然一跳、心想这一下精啦!这一声“不错”大出那三人意料之外,一人“哼”了一声,奔了过来,照目之下,只见一人赤着上身,由于洞内的光线甚暗,来人长像如何?人根本看不清楚,只是他直觉这人必是定远无疑。

他干声笑了两下,说道:“喂喂!你就是张定远么?”

那人夷然道:“不错!”

第十八章 墓穴死战

他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后面两人也奔了上来,那女子已恢复了本来面目,果是莫淑贞,定远嘿嘿地道:“真是冤家路窄,你想不到我还会活吧?”

莫淑贞听他语声充沛,不觉芳心一震,暗想他恢复的好快啊!刚才既有人救他,那么这里必然还有一人。

她悄悄对那两人说了,他们三人震于定远身手,又怕定远暗中还有高手,一时都不敢贸然出手。

四人面面相对,只有一旁的尚妙香明白,假苦动起手来,定远必非莫淑贞他们之敌?她心中十分担心,本想过去把定远拉回来、又怕露出身形,就在这时,忽听定远发出一声冷嗤,说道:“你们再不动手,张某可要不客气了!”

来的三人中,除了莫淑贞之外,另外两人正是林吉生和袁广玉,他们虽然俱是屠龙剑的师兄弟,只是武功却有一段距离,两人年龄也较大,谋事老成,所以一见定远并没立刻出手,此刻听定远一说,两人相互打了一个招呼,袁广玉示意叫莫淑贞回去。莫淑贞道:“这小子武功高不可测,两位大意不得!”

话虽这样说,但她却并未后退。

袁广玉冷笑道:“普天之下,值得区区先出手的人还不太多,你不妨先露几手看看!”

定远凄厉一声长笑,一掌直向他拍去。

袁广玉似在他凄厉笑声中,隐隐觉出一丝令人震悚的意味,下意识错开一步,倒是林吉生划了一剑。

定远毫不退让,横掌如刀,同时左手钩出,双手并用,一齐向林吉生攻去。

林吉生微晒一声,手腕一圈,银光闪处,反向定远双腕削去。

定远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两人身手似乎比他们的三个师弟要高出许多,他伤势未愈,不敢过份强攻,微闪一步。

袁广玉大喝一声,紧紧攻出一剑。

定远冷笑一声.双足玄立不动,双掌齐出,冲起一股绝大气流,双手各推出三掌。

袁广玉连退两步,林吉生虎吼一声,宝剑连翻刺出.莫淑贞见情形,一剑也攻厂上来。

这一来,三人威势大增。

一边的尚妙香连呼吸都有些迫促起来,但她为人精细,怕知这样下去,定远绝非对手.脑子一转,便向暗角走去。

莫淑贞也正在全力出手,谁也没有注意又有脚步声响起,倒是尚妙香走了一会,发觉此地竟是一座地下墓场。

墓地之中石壁相连,她一连转了几处地方,但见处处都是棺木,而且也发觉这墓地竟建筑的十分精巧。

突然,她转到一处,耳听隐隐听到呼吸之声传来,她度量地形,情知四人就在外面打斗,找了一会,忽然发现壁间有一道铁环。

她轻轻拉着,石壁之中立刻现出一道隙缝,呼喝之声也越加清晰,她越拉越大,终于发现四人正在外面狠拼。

她心中大喜,暗忖张定远这一下有救了。

四人狠命相搏,转眼过了十数招。

定远以重伤初愈之身,同时又用的是一双向掌,此刻已有不支之势,但他天性倔强,越是不可能的事,他便越要去做,这时莫淑贞刚好一剑攻来,他身子一盘,奇怪无比的将莫淑贞宝剑抓到手中。莫淑贞脸色微微一变,迅即大叫道:“哼哼,我还有血剑呢!”

她反手一招,一缕红光划了出去。

定远咬了咬牙,向右错开一步,谁知林吉生和袁广玉又攻了上来。

他闷哼一声,左手向外一钩,右手一招“血剑蚊龙”,但见银光闪耀,剑幕突然大张。

林吉生和袁广玉立刻双剑一分,莫淑贞一剑又从身后攻到。

定远一记狠着洒出,突觉心胸之间一阵剧痛,剑光微微一顿,那知就在这时,三把宝剑几乎同时洒到!他大吃一惊,连忙向旁边跨出一步。

哪知他身子刚停,蓦闻两处剑风大作,敢情林吉生和袁广玉又已夹击在而至,正好封住了他的退路。

危机迫近,他几乎不加考虑的将身子一移岂料林吉生和袁广玉剑法精绝,两人手腕一翻,陡然又封住了他的去路。

定远心中一紧,在这电光火石刹那之问,他极快地反应了一下,左手一推,封住了林吉生的攻路,右手闪电般攻出一剑,招式未老,接着又狠狠攻了一招,将两人都迫了出去。

他虽然破了两人的招式,只是自己内伤又已发作。

定远暗暗吸了一口气,横剑当胸.外表上丝毫出看不出他伤势发作的样子,但他却在暗暗调息。

林吉生和袁广玉拼力一击,不料仍被定远化去,两人心中都不由大感震骇.站在那里发呆。

莫淑贞见此情景,更是脸色惨变,她几乎怀疑定远早先没有受伤。

林吉生骇然道:“这小子果是生平劲敌,若不于今天除去,只怕后患无穷。”

袁广玉颤抖着声音道:“莫姑娘,看来他早完好象没有受伤啊!”

莫淑贞冷冷的道:“他胸前被我划了几剑.其后又被我狠狠踢了几脚,这总不会是假!”

定远心中一动,暗想果是你害我,我就下会放过你了。

四人面面相站,片刻间都没有动手。

定远是在暗加调息,但莫淑贞三人却是震于定远身手。心中七上八下,一时之间不敢出手。

此情此景,只有暗中的尚妙香最是明白,她见定远重伤之后还能将对手挫败,这种神怪武功当真天下罕见!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热爱定远之念越来越深了。

摹然之间,忽听林吉生大喝道:“嘿!这小子真个伤了,他在调息!”

袁广玉冷然道:“不错,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声大喝,当先洒出一剑。

林吉生和莫淑贞更不敢怠慢,双剑齐出,宛若游龙似的交剪而出,三把宝剑一齐向定远攻到。

要知若在平时,莫淑贞三人谁也挡不了定远几招,只因定远受了重伤,刚才一阵狠拼,伤势又发,虽经养息,仍无补于事,所以不敢大意,他有了这层顾虑,挥出的剑式远不若以往威力。

对手三人一意抢攻,都想置他死命,招式配合的十分精密,此上彼下,此攻彼守,定远只被迫得连连后退。

转眼过了二三十招,四人拼合搏敌,已有半个时辰。

定远伤重未愈,这一拼力抢攻,胸间疼痛也越加剧烈。

但他天生有种傲骨,仍然拼命苦撑,手中剑光时弱时强,他狠拼时强提真气,有时真气一散,便又处于劣势。

尚妙香在暗中见了,芳心不觉大震,暗道:“张定远不行了!”

她心念转动,人也悄悄掩到门角。

四五十招过去,定远越加不支,他心中虽然不服输.可是精力已尽,他“嘿”的叫了一声。

手中剑光暴伸,敢情他已用尽最后力气,将血剑十二式中之一记杀着“血剑震四海”使了出来。剑风银雨,照得半个墓穴通灯明亮。

他重伤之下出手,就是有再好的内力也难以支持,是以这把杀招使出,还不到原来功力十分之一。

袁广玉大叫道:“强弩之末,还敢逞凶么?”

说话声中,脚尖一点,人已飞弹而起,一剑当头洒下。

林吉生一声冷哼,威力无比的夹攻了一剑。

莫淑贞把剑一提“唰”地一声,血剑直向定远手中长剑削去。

定远大吃一惊,“蹬蹬蹬”退了三步。

他这一退,差不多已退到尚妙香所站位置,莫叔贞三人同时一声大喝,再度欺了上来。

定远只觉五脏翻腾,但他仍强提一口真气,宝剑一挥,陡然使出了一记杀着“血剑震八方”。

血剑十二式,招招精奥无比,变化之多,不可偏数,定远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攻了剑,虽在精力和伤势都有所不及的情形下,但见剑光一盘,“嘶嘶”剑气之中,对方三人只觉冷气拂面,连忙退了一步。

定远陡然使出绝招,威力大的出奇,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呆了一呆,真气一散,“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两眼模糊,身子也软软欲倒。

尚妙香大惊,心想定远已把对方击退,为何还会吐血?莫淑贞大叫道:“咱们再上,他真的不济了!”

说罢,一剑飞洒而至!袁广玉和林吉生的双剑也交剪而至,刹时剑光大起,再度将定远卷了进去。

定远始终只凭藉着一口真气出手,此刻真气一散,再看对面三人之时,只有三个模糊的影子了。

他这时已是油尽灯枯,为势所迫,宝剑一封,只听“呛”地一声,宝剑已被对方震在地下。

定远心头一沉,知道自己这下只要被对方任何一人所伤,都无生还之望,师仇未报,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再度退出两步。

对方三人哪里肯放过他.剑式再起,每个人几乎都攻出了三四记杀招!剑光盘绕之间.莫淑贞突然发现暗中站着一人,叫道:“噫!原来是你?”

她的剑式顿了一顿,林吉生和袁广玉忽听他一惊叫,刺出的剑式也不由一顿。

定远本想闭目等死,哪知就在这时,忽觉一双纤纤玉手卷了上来,他情不自禁向后倒去。

莫淑贞娇喝道:“尚妙香,你敢捣鬼?”剑招一紧,就地洒了过去。定远已陷于昏迷状况,全身毫无反抗之力,但他仍知自己躺在尚妙香怀中,本想叫她赶快逃命,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眼看莫淑贞一剑刺到,尚妙香和自己都要伤在剑下,哪知就在这时,倏见尚妙香娇躯一退,自己也被带的退了出去。

只听尚妙香冷笑道:“他是我未婚夫婿,我才不准你们伤他呢!”

右手一旋,一阵轧轧之声随之响起。

莫淑贞大怒,飞身前扑,哪知她刚刚奔到门边,突听“砰”的一声,石门已然关上。

袁广玉和林吉生俱是大怒,连连出掌轰击,只听“砰砰”数声大响,两人反被震回数步!莫淑贞叫道:“这石门重逾千斤,用强不成,咱们也可找路追去!”

袁广玉道:“不错!那小子重伤已然,就是逃上天上,咱们也不能放过他!”

莫淑贞满脸杀机,一打手势,三人便从另一条路追来。

第十九章 绝处逢生

定远原以为自己准死无疑,那知突然间被一股大力一推,他和尚妙香都跌了去。

墓穴之中甚是阴暗,灰尘满布,石门骤关之时带起一股疾风,灰尘四散,将两人扑了个满身。

尚妙时将定远放在墙边,伸出玉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触手之处一片灼热,她芳心不由一震。

她赶紧在定远身上推摸了一阵,隔了一会,定远才吃力地睁开眼睛,说道:“姑娘,承蒙相救,在下不知何以为报?”

尚妙香甜甜的道:“不敢当,不敢当!只要你不恨我就行啦。”

定远道:“唉!我怎么会恨姑娘?我伤重之下逞强出手,自觉此时真气逆转,只怕已不久于人世,姑娘大恩,只有来世再报了。”尚妙香听得大惊,敢情她刚才一阵推摸,还摸不出定远的伤已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当下赶紧以玉掌抵在定远“百会穴”上,柔声道:“你不要动,我以本身真气助你……”

她忘情的按在定远“百会穴”上,芳心大见激动,话未说完,阵阵真力已传了过去。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对定远这样关心?说起来,她应该恨定远,但她现在却对定远允满了绵绵的情意。

人生愿就很神秘,“情”之一字,更不知困惑多少青年男女?尚妙香一生任性,但她却是初浴爱河,是以她忘记了对定远的仇恨,反而不惜为定远牺牲自己的真力。

定远长长叹了口气,尚妙香真力已发,他就是有满腹感激之言,现在也不能出口,真气运转,把尚妙香的真力纳入丹田,然后慢慢归入到“生死玄关”去。

不知过了多久,定远已进入忘我境界,尚妙香慢慢缩回手来,直是娇吁喘喘不已。

她养息了一会,稍稍恢复了些体力,暗想我进来那条路是不能走了,说不定莫淑贞他们正向这里寻来!

她想到这里心中登时大为焦急,便沿着墓穴的另一边去找出路。

她用手敲敲打打,忽听一处响起“咚咚”之声,心中大喜过望,暗忖原来这边是空的,我就不难找到出路了。

尚妙香连忙以耳贴在墙上.又用指头敲了一阵,原来是空的,只是在同一个时候,她好象听到墙壁的另一面q也有人用指头“咚咚”敲着。她不禁一呆,暗想假若对面的响声是莫淑贞她们所发,自己和定远不是自投死路么?

她痴痴出了一会神,又用耳朵贴着去听,那面已经没有响声传来,她欣喜若狂,走到定远身边,叫道:“喂喂,我们得救啦!”

那知她叫出之后,定远一动也没有动,她这才想起定远正在行功,只是眼下时机不利,处此两难情形下,只急得头上都冒出米粒大的热汗。

她呆望着定远,岂料就在这时,突听“轰”然一声大响,只见石壁自动向上升起。

尚妙香芳心“砰”然大跳,目光扫上,一个灰衣人影闪了过来,黑暗之中不辨是谁?她只道是莫淑贞他们,不由脸色一变,赶紧向定远身边奔去。

她见定远尚未恢复,情急之下不管许多,赶紧以手掌抵住定远的“百会穴”。

来人“噫”了一声,道:“你干什么?”

尚妙香真力已出,这时万万不能说话,那人只道她乘人不备出手,登时大怒,手臂一伸,也按在尚妙香“百会穴”上。

那人冷冷的道:“看你年纪轻轻,行事却这般狠毒,乘人不备之时下手,又算得什么英雄?”

尚妙香一听,不由暗暗叫苦,心想老天爷,你可完全会错我的意思了,心中这样想,就是苦于说不出话。

那人见她不答,真力一出,猛然涌了出去。尚妙香心中微微一荡,忽觉来人力道大得出奇,正感难似抵挡,突然脑中一转,便将自己真力一收,听凭他的真力从自己身上传过,直向定远流去。

她直到现在还没看清来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只凭下意识去想此人一定鲁莽无比,心想有你相助更好,我还怕什么?

那人一阵阵真力推出去,宛若石沉大海,心中方自不解,突见石壁什起之处走出三个人来。

尚妙香一见,不觉“砰”然一震。她身背那人却不认识来的三人正是莫淑贞、林吉生、袁广玉,眼睛睁了一睁,暗想这里面原来还有人?林吉生“噫”了一声,道:“他们在干什么?”袁广玉不耐的道;“管他们干什么?好容易才找到这里,把他们统统毙了算啦!”说罢,身于一动。“唰”地一剑洒了出去。定远正在行功,

自是动弹不得,尚妙香夹在中间,要想挪动一步也十分困难,只有后面那人见袁广玉一剑刺来,突然把手一缩,一掌拍了出去。林吉生“哦”了一声,叫道:“原来他们还添厂一个帮手!”说话声中,人已直欺而入,宝剑翻飞,向定远和尚妙香各刺出了一剑。莫淑贞冷哼一声,生怕定远已经痊愈,林吉生不是对手,娇躯一动,一缕红光也攻了上来。

尚妙香大吃一惊,以她功力来说,要抵挡两人之中任何一人都不是对手。更不要说对方两个人一同出手了。

她大感凛骇,心想这一下完啦。

她吃惊之下,玉手压住定远的“百会穴”都忘记收了回来,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觉得娇躯被一股大力抬了起来,莫淑贞和林吉生两人的辣招都从脚下掠过,

尚妙香惊骇不已,当他娇躯一停,她才看清自己是被定远以内家真力硬生生的抬起,而定远正冲着她笑了笑。

尚妙香惊道:“你……你……好啦?”

定远躬身道:“谢谢,若非姑娘相救,在下已葬身墓穴那里还好得过来?”

尚妙香大喜过望,说道:“谢天谢地,我现在总可以放心了!”

莫淑贞骂道:“好不要脸的贱人!”

定远拍了拍身上衣裳,说道:“莫姑娘,把剑还我!”

莫淑贞冷冷的道:“凭什么还你!”

定远深深吸了口气,道:“因为那是我的东西啊!”

话声不落,倏地和袁广玉交手的汉子“呼”的一掌将袁广玉震退,大声道;“敢问姑娘才用的可是血剑?”

莫淑贞怔了一怔,道:“不错!”

那人忽然对袁广玉说道:“好了,好了,我不和你打了,姑娘,快把血剑给我!”

此话一出,不但莫淑贞吃惊,就是定远也吃了一惊。

莫淑贞冷冷的道;“你耳朵又不聋,可听说血剑主人刚才已问我要了么?”

那人忽然转身向定远面前一站,说道:“你凭什么用血剑?”

定远微愠道:“兄台说话得客气一些,在下若不配用血剑,只怕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大笑道:“好说,好说,血剑乃是咱们沙陀派镇派之宝,数十年前被人窃去,我看兄台年龄不大,只怕还不够这个资格!”

定远微微一怔,敢情恩师交给他血剑之时,并未说出血剑的来路,眼前的汉子说的是真是假?他根本懒得去想,哼了一声,道:“你配么?”

那人大声道:“区区乃沙陀派第三代弟子马白露,自配使用此剑!”

定远不屑的道:“中原名门大派林立,在下还不曾听过沙陀派是什么东西?去!去!我要办正事了,可没时问和你罗嗦!”

马白露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十爪飞扬,猛向定远击至。

定远冷哼一声,手掌一挥,一股强风劈出,满以为可将马白露震飞出去,那知事实并不尽然。

原来马白露身子弹起的刹那之间,双手如翼,表面看去是向定远正面扑去,实际却用双手一合,两股劲风分向左右两边击来。

定远挡了右边,蓦党左边风声大作,他不由“噫”了一声,身子一退,陡然攻出一记强劲掌风。

马白露也惊叫一声,只是他身法怪异,一击不中,身子一盘之时,突然又是两记掌风击了上来。

定远大感惊奇,心想他刚才和袁广生动手之时,好象没有施展这种怪异身手,他心随念转,身子一飘,一下绕到马白露身边,雷霆万钧似的攻出了一掌。

“砰”的一声大响,马白露整个身子直向墙边撞去。敢情他一下收势不住,被墙壁之力一震,人已昏了过去。

定远拍了拍衣裳,说道:“第一个争血剑的人倒下去了,现在该第二个人啦!”

莫淑贞芳心一紧,冷冷的道:“你要血剑不难,除非先取我命!”

定远冷然道:“假苦你要逼我,说不定我也只好出手!”

林吉生大喝一声,一剑狠攻而至。

定远骤闻身后风声,连忙打了一转,五指一伸,“克”的将他宝剑抢到手中,顺手一挥,林吉生叫也没有叫一声,登时被挥为以断。

袁广玉见此情形,明知不是定远对手,咬了咬牙,宝剑一紧,刷地一声,攻了上来。

定远望也不望,反手一搭,这一招真是神妙无比,只见剑尖已搭住袁广玉的手腕,冷然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一招出手之妙,当真妙到毫巅,莫淑贞、尚妙香都是武术的大行家,但是两女就没有看清定远这一招是如何使用的。

袁广玉暗暗吸了口气,狠心道:“你下手吧!”

定匹两眼一瞪,手腕一翻,“卟”的一声,袁广玉想撤手换招都来不及,“咚”的倒了下去。

第二十章 危石之下

这一来,天煞剑客门下五名弟子之中,以有四人丧命在定远手下,只有屠龙剑一人,定远因要他送信,所以恩施格外,只将他右手击成残废。

莫淑贞看得如醉如痴,思前想后,深觉定远的存在,实是她爹爹一大威胁,她想狠拼却又不是定远对手。

她呆呆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定远从容的对她道:“好男不和女斗,只要姑娘将血剑还给在下,在下也不为己甚,往事听凭它过去,在下也决不念旧恶。”

莫淑贞狂叫道:“你来了我,我也不还你的剑!”

定远微想道:“你说得可是真话?”

莫淑贞向后一退,血剑一颤,狠狠攻了上来。

定远猛然吸了口气,宝剑反手搭去,莫淑贞知道自己在剑术上面绝非定远之敌,存心落个两败俱伤,是以不守硬攻,血红的剑光直向定远胸前来刺来。

定远喝道:“好不要脸!”

身子一退,剑走偏锋,冷冷剑气闪电般指到莫淑贞身背“灵台穴”上,哼道:“你若不是个女子,在下只要将手腕往前一送……”

话未说完,突闻一股劲风直向莫淑贞袭去,事起突然,莫淑贞和定远都不暇防备,而那柄血剑已到马白露手中。

定远大吃一惊,而马白露却十分自得的用手指在血剑之上弹了一下,道:“物归原主,本派之人终不虚此行了。”

定远把手一缩,冷然道:“你说的未免太早了一点!”

马白露哈哈大笑道:“阁下身手虽然不错,但本派飞鹰剑式也颇为不凡,如其不信,阁下不妨试试!”

他神态狂傲,定远大为震怒,一剑贴身攻去。

马白露身子一转,血剑斜挑而起,竟是后发先至的向定远手腕削来,出招之快,还是定远此次出道所仅见。

定远微微一怔,身子后仰,那知马白露这一剑乃是以进为退,定远一顿之际,他已掠了出去。

尚妙香惊叫一声,在同时之间,莫淑贞几乎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定远哼了一声,举步疾追,那知追到外面,眼前竟然又是一间墓室,光线也来的更加阴暗。

他不由把步子停了下来,尚妙香和莫淑贞紧步跟到,他右手一挥,剑光闪亮之际,似见右面有条走道,便当先奔了出去。

这条走道甚长,三个人默默地走了一阵,还没有走到尽头,尚妙香大感奇怪,说道:“咱们不要走错路了,那人离去不久,按理咱们该在这条走道上发现他,怎么久久不见一人?”

定远闻言也想不错,便将步子一顿,那知就在这时,实听“呼”的一声,突见顶空黑黝黝的一物直压而下。

定远“嘿”然一声大叫,忙将宝剑一隔,“叮”的一声,他才看清是块重逾千斤的大石头。

他几乎不暇多想,将宝剑抛掉,然后双手一托,大叫道:“赶快过去!”

莫淑贞冷冷的道:“我为什么又要过去?”

手臂一伸,拾起地下宝剑,从容抵住定远背上。

尚妙香大惊道:“莫妹妹,此时此地,你若将他杀死,咱们都没有活命!”

莫淑贞厌声道:“我本来就不想活!”

定远手托千斤大石,此时根本就不能动弹,假若莫淑贞想杀他,真比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尚妙香暗暗吸了口气,脑中飞转着,她想出手暗袭莫淑贞,又耽心自己不是对手,到头来反而害了定远。

莫淑贞冷声接口道:“他害了我叔叔,又杀死找爹四名弟子,哼!同时还重伤一人,这笔血债我今天要报了!”

定远万万料不到莫淑贞会对自己突施辣手,他手托千斤大石,身后又被莫淑贞剑尖抵住的,一步也动弹不得,想起自己刚才本可对她痛施杀手,不料一念之仁,反而招来杀身之祸,一念及此,心神微分,顶上巨石骤然下沉下来。

定远大吃一惊,双手奋力一托.又将大石顶了上去。

尚妙香颤声道:“莫妹妹,他舍身为人,你可看见么?”

莫淑贞心中微动的道:“看见又怎样?”

尚妙香叹道;“人生在世,虽然都离不了名利和恩怨,但我总认为应该以诚信为先,人家张哥哥井不想杀你,但你却两次乘人之危下手,说起来实在有欠光明……。”

莫淑贞手腕微抖,剑尖又刺进少许,厌会道:“我只要能够报仇,管他什么光明不光明?”

尚妙香口中说着话,其实暗地却在想法子救定远,地道甚窄,仅以可容两三人,由于她和莫淑贞站的太近了,她耽心自己只要一动,莫淑贞便会对定远骤施杀手,是故她想一边利用说话施住莫淑贞,一边慢慢从墙壁上摸索,看看有什么机钮,能够把眼前劣势转变过来。

但是她暗暗摸索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现?而莫淑贞却于此时将剑尖往前逼进去,她只见定远身子动了一动。

尚妙香大叫道:“莫妹妹,我求求你不要杀他,要杀就杀我得啦。”

莫淑贞冷冷的道:“你是她未婚妻子,自然可以替他死,但我要的却是他的命!”

定远大怒道:“你要杀就杀,何必多说?”

莫淑贞冷然道:“我要慢慢的折磨你,等你筋疲力尽之时再下手,哼哼,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被杀的滋味。”

定远想不到她手段这么毒辣,不由长长叹了口气,想起师仇未报,血剑又已失去,自己若骤然死去,只怕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他脑中想着,忽觉顶上压力越来越大,最要命的还是莫淑贞的剑尖抵住身发出的刺痛感觉,一个失神,“轰”的一声,巨石突然沉了下来。

尚妙昏见状,赶紧奔上去相助定远托住。

定远叹道:“尚姑娘,士为知已者死,你这样对我,我死也瞑目了。”

尚妙香道:“傻哥哥,快不要说这种话,只要你答应爱我,我会陪你死的。”

定远大受感动的说道:“生时不能对知己,我死后也爱你的……。”

莫淑贞酸溜溜的哼了一声,宝剑突然刺进两分。

定远身子一阵抽搐,手上松了一下,尚妙香那里顶得住顶上大石,娇躯也跟着一阵摇晃。

莫淑贞大感得意的又将宝剑向前一送,说道:“你们谈情说爱呀,哼!我看你们还能说多久?”

定远身背衣服已被划破,莫淑贞用剑尖抵着之处以流出血来,但他仍在不顾身的用力往上一托,藉以减少尚妙香那边的压力。

尚妙香长长透厂口气,说道:“我现在总有一个情人,你呢?你只要杀我们,我们做鬼也要你找不到男人!”

在此时此地,她本是愤极之下说这句不相关的话,但莫淑贞却听的怔了怔,问道:“你不是说他是你未婚夫吗?”

尚妙香得意的道:“早先不是,现在可是啦,张哥哥,你说对不对?”

定远道:“对!我们在阳间不能结为夫妇,到阴间也要白头偕老,唉!阴间大概总不会有什么恩怨仇杀了吧?”

他究竟是少年心情,大难临头之际尚说出孩子话来,忽然想起一事,忙又问道:“尚妹妹.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啦,我问你一件事你帅父究竟把我梅玲师妹带到哪里去了?”

尚妙香怔了一怔,道:“你还没有忘记梅家贱人?”

定远叹道:“唉!不是我没有忘记,说起来话就太长了,在童年的时候,她对我很坏,曾将我推下山谷,她现在对我好了,但是我仍然不愿和她相认,我恨她,但是我也很可怜她。”

尚妙香道:“那就算啦,还问她做什么?”

定远摇摇头道:“不,在小洪山下你师父的死牢之中,她曾流泪对我后悔,我那时仍不和她相认,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临死前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平安活在世上?也聊表一点心意。”

说罢,随又把自己早年的事说了出来。

尚妙香听后大受感动,说道:“据我所知,我师父是不会杀她的,只不过挟持她做人质,到另外一个更厉害的地方,然后叫你前去要人。”

定远“哦”了一声,道:“只要她还活着就行了。”

他知道自己不久人世,并不愿深究下去,此刻身背的血已越流越多,虽是两人共顶一块千斤重石,但他承担的力量远比尚妙香要重的多,时间一久,他固然已经不济。

不知如何?他忽然觉得莫淑贞低住自己的剑尖已经离去,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莫淑贞握剑的手垂着,两眼茫然向前望着。

尚妙香也发现了,两人心中都大感惊奇,不知莫淑贞忽然之间为什么又将宝剑缩了回去?

只是定远也没时间去想,精神突地一振,奋力一顶,喝道:“尚妹妹赶快过去!”

第二十一章 痛下杀手

尚妙香呆了一呆,“呼”地掠了过去。

定远又道:“莫姑娘,你也快请!”

莫淑贞茫然跨出,定远再度奋力一顶,将巨石顶的高高升起,然后也飞身掠出。

尚妙香怔住了,他不知莫淑贞何以突然会将抵住定远身背的剑尖收去,更使她不解的,还是定远又叫莫淑贞过来?

“轰”的一声,巨石落了下去。

莫淑贞好像从大梦之中清醒过来,望了定远一望,突然长声叹道:“唉!我希望第二次不要再见到你!”

说罢,大步向前走去。

定远大叫道:“姑娘手下留情,张某日后必有所报!”

莫淑贞停身冷笑道:“若不是你刚才说你身世之时至性感人,我才不会对你留情呢!谁个又希望你日后有所图报?”

这话一出,定远和尚妙香才明白她何以突然收剑的道理?两人相互一望,便也向前走去。

定远只想去追马白露,但莫淑贞却在前面走的甚慢,看来她好像有什么心事,脚步踏在地下发出沉重回响之声。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莫非她又在追悔刚才没有杀我么?

就在这时,突听一人阴声道:“来了,来了,以逸待劳,胜过在黑暗中摸索多矣!”

又有一人道:“大师兄料事如神,真叫小弟佩服!”

定远心中微动,乘势跨过莫淑贞前头,但他没有说话,黑暗中一人忍耐不住,一掌推了过来。

那知他掌风刚出,陡觉一股大风似的,他一个稳不住身形,摇摇晃晃退了五六步。

那人大骇,“呛”地一声,掌立即击去。

定远回手一击之后,嘴里哼了一声,道:“什么东西在这里大呼小叫?”

这回走道另一端的人没有说话,眼睛注视来路,空间不大,只见三个灰头脑的少年男女走出来。

站在外面的共有四人,除马白露之外,其他三人年龄都在三十以上,定远见了马白露,叫道:“好啊,原来你还没有逃出去?”

他只顾说话.却不知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尚妙香望了望莫淑贞,莫淑贞也望了望尚妙香,苦非两人心中还存在着一点芥蒂,只怕彼此都会笑出声来。

马白露道:“我等正在等候大驾!”

定远不屑的道:“我的血剑呢?”

马白露冷冷的道:“早就拿走啦!”

定远大怒,横目一扫,只见另外二人横剑挡路,就在转眼之间,马白露已掣长剑来。

定远果见四人手上都没有血剑,心中极感不耐,哼了一声,大步直向马白露欺去。

马白露一退,倒是右边那人一剑封了出来。

定远出手一抓,叫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手腕一翻,冷冷的剑气反向定远手腕削去,哼道:“区区乃沙陀派第五代大弟子沙镇中是也!”

他出手甚快,功力显然在马白露之上,定远不得不将手腕缩了回来,向后退了一步。沙镇中回顾马白露道:“三师弟,他的本领平凡得很嘛!”

马白露道:“大师兄不可轻视,他还未将真本领显出来!”

定远冷声道:“你倒替我吹嘘起来了,不过在动手之先,我想知道一下我的血剑究竟在何处?”

沙镇中夷然道:“已被我们四兄弟携往沙陀去了!”

定远大怒道:“好哇!你们真算大胆!”

他身子往前一冲,沙镇中又是一剑封来,定远微微一侧,闪电般抬出右手,扣住了他的剑背,手指紧跟着一弹,“卟”的一声,动作快到不能再快,沙镇中宝剑断了之后,才知怎么一回事,不由大吃一惊!

马白露和另外两人赶紧奔了上来,定远一掌挥出,大喝道:“快还剑来!”

他这一掌挟着霸道无伦的威势,马白露他们赶紧出剑一撩,但是定远已到沙镇中身边。

沙镇中连忙以半截断剑横切而出,定远身子一转,“呼”的一掌将他震出一丈之外。

马白露和那两人大怒,三柄宝剑一同交剪而出。

原来在他们四人之中,沙镇中是大师兄,那个黑脸汉子白飞是二师兄,另外一个脸孔黄黄的叫马兴乃是三师兄,四人在沙陀派中辈份虽然不算很高,剑术造诣却都深具火候,沙镇中一下被定远震飞,马白露他们更不敢大意,出手便是辣着。

定远冷哼一声,身子一转,掌劲飞旋而起。

他连出数掌,岂料对方剑式配合得十分精密,根本无机可乘,只听白飞一声大喝,三人手上剑光突然大炽。

尚妙香暗暗吸了口气,悄声道:“莫妹妹,借你的宝剑用用好么?”

莫淑贞带着点下意识的动作将宝剑交给尚妙香,说道:“他不会有危险的,不过我肚子有些饿了,希望早点出去”

尚妙香心中微微一动,敢情她从这句话中,颇能猜出莫淑贞的心意,当下接过宝剑,说道:“谢谢你啦!”

莫淑贞暗暗哼了声,心想真个不要脸,用敲诈得到的男人,就老起脸皮代表人家道谢了。

她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却没有说出口。

尚妙香提着宝剑走上前去,叫道:“张哥哥接住!”

一缕银光射到定远面前,定远抬手接着,顺手一抖,剑气飞旋之中,已自戮出三记杀招。

马白露滴溜的一转,想从侧面出手,却不料定远身法比他更快,一剑挥出,只听“嚓”的一声,双腕已被削断,“卟通”一声跌了下去。

白飞、马兴心头俱是一震,手上慢得一慢,只见定远剑光过处两人连肩带臂被劈成两边。

定远长长吁了口气,说道:“我若不杀死他们,他们一定还要纠缠下去!”

他忽然记起一事,连忙走到沙镇中身边,只见沙镇中两眼垂闭,脸如金纸,敢情已经死去。

他十分惋惜的道:“我出手太重了,忘记留一个活口,唉!今后要找血剑可就难啦!”

尚妙香走了上来,安慰他道:“你别心急,那人一定还没走出多远,咱们这就找路追去!”

说着,轻轻将宝剑取了过来,送到莫淑贞手上,说道:“莫妹妹,谢谢你啦!”

莫淑贞哼了一声,将剑归入剑鞘,一句话也不说地向前走去。

尚妙香暗暗冷笑,心想你的心意我早知道了,你现在也爱上了张哥哥,怕我不知么?哼哼!我才不让你将我的张哥哥抢走呢?

莫淑贞当先走出,尚妙香和定远走在后面,可是由于尚妙香心里有着那么一点妒恨意识,她故意将手插入定远怀中,样子表现的十分亲密。

三人走了一会,地势越来越高,忽然眼前一亮,水声震耳,但见一座大山横跨而来,一道飞瀑自眼前泻下.却是没有通路。

三人一见,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尚妙香道:“这就怪了,那么他们又是怎样进来的?”

定远也道:“是呀!他们总不能飞啊!”

莫淑贞没有说话,事实上也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呆呆站在一边,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潭出神。

这情形显得十分尴尬,只有尚妙香心中大为高兴。

只是,他们望来望去,都找不到出路,三人大为困惑,那知就在这时,忽听“呼”的一声,打飞瀑之中掠进一个人来。

这人身材又矮又小,年龄约在五十以上,他拍了拍身上水珠,大声道:“进来!进来,里面只有三个小娃!”

莫看他身材矮小,说起话来却声若洪钟般震人耳鼓。

定远暗喜,心想原来这瀑布还可出入,我真是绝处逢生了,那知他念头未定,忽听一人哼了一声,

定远回头一望,敢情这声冷哼还是尚妙香所发,他微微一怔,忽听那矮瘦老者大笑道:“哦!哦!原来莫大侠的千金也在此地,我刚才进来之时还没注意到。噫!莫姑娘怎么弄成灰头灰脑的样子?”

莫淑贞冷笑哼道:“尹老头,我不稀罕你的假好心!”

那矮瘦老者纵声道;“好姑娘,你别再摆大小姐的架子,假若莫青萱在这里老夫尚惧他三分,如今只你三个小娃,老夫可就得教训你一下啦!”

说话之间,又听“呼”的一声,瀑布之中又掠进一人,此人身材异平常人高大,和那矮老者,正是一大一小,看来十分滑稽可笑。

矮瘦老者忙又说道:“老丘,咱们在九华山吃了莫青萱的亏,现在他的女儿在此,咱们正好从她身上出口冤气!”

高个老者纵声大笑,他嘴巴张的极大,可是笑出来的声音几乎又象蚊子那么细小,尚妙香猛然想起两个人来,忙扯定远一下,悄声道:“他俩是天地双煞,高的叫丘昌,矮的叫尹和,两人练就一身气功,乃是名震武林的人魔头。”

第二十二章 天地双煞

定远心中微动,暗想我只知道他俩和莫青萱有仇,既是武林败类.那就不屑一顾了。丘昌笑过之后,发出丝丝的声音道:“妙得紧,这三个小娃子都让给你,我进去看看那些回子们抢到血剑没有?”

莫看他身材胖大,奔行起来却迅速无比,身子一晃,转眼没入暗道中。

尹和嘻嘻一笑,指着定远道:“灰头小子,你一箭双雕哇!”

定远没有理他,顺手把尚妙香拉到身后去。

尹和朝尚妙香望望,又朝莫淑贞望望,喃喃接口道:“嗯!两个都不错,你这小子真个艳福不浅,假若老夫年轻上十年,非要把她们俩都过来不可!”

定远气极,他右手急速的拍动着身上衣裳。

莫淑贞大叫道:“尹老怪.你欺人太甚了!”

“呛”地一声,敢情她已亮出了宝剑。

尹和大笑道:“要动手呀?你还早得很,老夫就是将你毙在此地,也没人去给莫青萱送信……”

他话未说完,忽听丘昌在地道那边叫道:“噫!他们都死了!”

尹和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扫射,突然转到定远身边来,阴声说道:“你大概知道血剑的下落?”

定远夷然道:“你怎会知道血剑?”

尹和两眼一翻,道:“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乃是沙陀派之宝,胜似莫邪干将,老夫如何不知?”

定远冷冷的道:“错了,此剑乃是区区随身兵器,你怎么胡乱扯到沙陀派身上去?”

尹和怔了怔,随之大喝道:“好小子,原来你也知道血剑,那么那些回子都是被你杀掉的啦!”

定远冷声道:“他们抢走我的兵器,自然死有余辜!”

就在这时,丘昌已从地道中奔了上来,他左手一拂,右手疾挥而出,口中漫不在意道:“老尹那里来的闲心和他闲扯?”

他双手一拂一挥,看来毫无力道,但是定远的衣眼却已被拂的“剥剥”作响,显然他已施出了气功。

天地双煞心意相通,天然丘昌一动,地煞尹和几乎不须招呼,翻身一弹,直向定远罩下。

定远冷哼一声,闪过天煞丘昌的攻击,一掌向地煞尹和横切而至。

地煞身子恰恰弹起,不防定远竟能闪过天煞向自己还击,真个大出意料之外,他先并不把定远放在心上,现在突被拦截,急忙将手掌一压,忽觉对方劲道大得出奇,“不好”两字还来不及呼出,一条矮小身子已被震出洞口,直向深潭坠去。

天煞一见大惊,真气一集,整个身子陡然膨胀一倍有余,身子一横,蒲扇般双掌已向定远抓来。

定远冷笑道:“这是什么把戏?”

说话之时,人已滴溜溜打了一转,突然绕到丘昌身后,一推一送,使用四两拔千斤的内家手法,立昌欲待稳住身形,反被定远抢了先机,不由往前一倾,定远大喝一声,一掌也将他震了出去。

天地双煞名震武林,想不到两人和定远动手,一个只有一招便被震出洞外,直把尚妙香和莫淑贞看得瞠目结舌。

莫淑贞暗暗地道:“此人不但武功真高,就是机智也在一般人之上,日后和爹爹动手,真是爹爹一大劲敌!”

她脑中千回百转,一时想不出一个办法阻止定远前去找爹爹,芳心之中大感苦恼。

尚妙香道:“张哥哥,你虽然把天地双煞打下去了,只是他们党羽众多,若知此事是你所为,你今后在江湖上走动可得小心。”

说罢,一对目光直向莫淑贞望来,那意思好象是说在此时此地她和定远是不会说的,要传出这个消息就只莫淑贞了。

莫淑贞正为想阻止定远之事苦恼,听她这么一说,脑中登时一动,暗想对了,天地双煞有个至要盟友万毒尊者,此人一身是毒,武功也高不可测,假若他得知此一讯息,非找张宏远报仇不可。

她脑中又是一动,暗付莫淑贞你怎么啦?早先他手托千斤大石的时候,你本可将他杀死,听了他的身世之后,不但对他起了同情之心,甚且也渐渐爱上他那种至情至性的个性,唉!你为什么又要这样?

她痴痴想了一会,也不去理会尚妙香的话,探首洞外。突见瀑布飞溅之中,三丈之外现出一条山道。

山下便是万丈深潭,潭水碧绿,水势澎湃惊人,莫淑贞望了一眼,好像发现什么异宝似的,“呼”的穿水而出。

定远回顾尚妙香道:“尚妹妹,事情已做了出来,那就不必顾虑许多啦,时间

不早,咱们还是出去吧!”

尚妙香噘起小嘴道:“我看莫家残人才不存好心呢!”

定远笑了一笑,心想你真是多疑,只怕离洞之前向她爹爹报信都来不及。哪里还顾旁人之事?

他心中这样想,嘴里却没有说出来,道:“我先走一步!”

身形微动,人已掠了出去。

从洞口到山道只有三数丈距离,以定远功力来说,他自不需用足全力,满以为出洞后就可踏着实地。

那知事实不然,就在他刚刚穿出水瀑之时,突听“呼”的一声,一物直向面目袭来。

他大惊一望,才看清是块鹅卵石,由于事起突然.他根本就未加提防,同时连何人发出这块石头都无暇去看,本能地将真气一提,随之扫出一掌。

那块石头虽然他扫落了,但是他自己在半空中一动真力,气劲全泄,人已笔直向潭水落去。

他大为凛骇,数次都想半空中再度将身了提起,或者希望抓找一物,殊不知顶上瀑布急泻之力甚大,他身子刚提起少许,便又被那股水劲压了下去,人反而加速坠下。

他想起那块石头.在此时此地,除了莫淑贞之外,还有谁人?

定远长长叹了口气,心想女人心里真个善变,自己手托大石的时候,莫淑贞本可将自己杀死,但她又没这样做,却在最后乘自己不备之时施出了这记毒手,真个出人意料之外。

他想着,想着,蓦觉身子一凉,继而听到“卟通”一声水声,他突觉呼吸一塞—一

他不善水性,但仍奋力往上一挣,竟然被他冲出水面,就在这时.又听一阵水响之声在不远之处响起。

他突然想到尚妙香来,大叫道:“尚妹妹,你在何处?”

只听一阵断续声音传来道:“张……哥……哥……你……。”

尾音微弱,传到定远耳中的时候,只是轰隆的水声了。

但他终于听到了四个字,就凭这四个字,无形之中使他生出一股力量,他看清方向,手脚并用,猛然向前冲去。

那知他冲出不远,一股浪花又将他卷了回来,他连喝好几口水,随水飘出四五丈远。

水中不比陆地,定远功力再高,在水里面也使不出来,他直觉自己随水而漂,很奇怪的他竟没有沉下去。

原来定远此时闭住了真气,身子比一片树叶还轻,他游目四顾,已不知尚妙香漂到何处去了。

他暗暗一叹,心想假若尚妹妹也知道闭住其气就好了,唉!她对我那样好,不想也遭莫淑贞的毒手,我若能够活着上岸去,非将莫淑贞碎尸万段不可?

他只顾去想、无意之间松了真气,“呱”的又喝了一大口水,一股大气冲来,登时将他卷到水底去。他直觉自己往水底沉去,脑海之中一片模糊,转眼之后,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就在定远和尚妙香沉下水潭之后,山边同时出现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莫淑贞,另一人是个花白胡须的老者,两人一下注视着定远和尚妙香下沉的身子,一直到看不见了,莫淑贞才长长呼了口气,说道:“古老伯,真想不到你老人家也在此地出现?”

那花白老者微微笑道:“你爹此次派遣五名弟子南下,知道江南武林不大好说服,所以事后叫我跟来,可惜我来迟了一步,除屠龙剑重伤之外,其他四人都被这小子杀死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长声道:“想不到连青扬兄也不是他敌手,此于若然不死,真是我们一大劲敌,好在大患已除,威武帮的旗帜已在武林竖了起来。”

莫淑贞感慨的道:“刚才你老人家出手,他俩必定以为是我偷袭哦!我本可老早杀了他们,只恨自己当时心肠软弱了些!”

那老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不必再提了,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实在太危险,不如和我一同到凤凰山去吧!”

莫淑贞想了一想,道:“古老伯,你不是说江南分舵已解决了吗?不知由谁来主持江南七省的帮务?”

那老者微微笑道:“还是潘武雄!”

莫淑贞惊道:“怎么?姓潘的现在又回心转意啦?”

那老者摇头,道:“这倒不是他回心转意,事情也发生在同一天,那天张小子将杨昌光击毙,将伯羽击成重伤,然后不顾而去,潘武雄他们没有追着,回来之后仍大排筵席庆贺.我刚于那时赶到,一举毙二十多人,才将潘武雄服过来,他终于答应加入本帮,嘿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莫淑贞欢欣的道:“张定远一死,我们再无忧虑.本帮真可威震天下了。”

那老者得意大笑道:“就是他不死去,也不见得是帮主对手!”

笑声在空际间回荡,慢慢向四周散开,散开,就在这时,太阳开始西斜了。

第二十三章 男人禁地

这是一片连绵的山势,山脚下面是一条玉带似的河流,河水奔腾向东流去。

日近中天,四周仍然显得非常宁静。

太阳又开始西斜了,忽见河水之中缓缓飘来一物,慢慢的近了,近了,原来是一具尸体。

他仰天躺卧,看来年龄很轻,面貌十分俊美,穿一袭蓝布衣裳,这时也被河水浸得尽湿。

隔了很久,他仍然一动不动,但是胸间已有了起伏,慢慢的,他居然能动了。

他的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忽然一下翻了起来,首先进入他眼帘的,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向四处一望,又用抬起的右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脑,他的眼睛大大张开了,敢情他刚才用手敲自己脑壳,应手之下有种痛的感觉,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去。

他十分惊异的“哦”了一声,终于脱口道:“嘿!我真的没有死啊!”

想是他还有点个相信自己能够活在世上,重重的用脚踩踏着河岸的沙石,只听“咚咚!”之声响了起来。

他听到这阵声音,不禁欣喜若狂,突然叫道:“呀!我张定远真的没有死去!”

这一声大叫传出去很远,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现在,事实证明他张定远真的还活在世上了。

他首先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情景,一条小路显在眼前,左边是山,右面是水,他便不加考虑的循着小路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小路越来越大了,逐渐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丘陵,丘陵下面却是一片葱绿的草原。

定远抬头一望,只见山脚下出现一片红色瓦墙,前面是一片迎风照门,一道小溪婉蜒流过,风景非常美丽。

他在九死一生之中,骤然碰到这种地方,自是讶异不已,心里不禁暗暗喝彩,甚至忍不在脱口赞道:“呀!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啊!”

那知他话声未落,忽听“呛”的一声清响,定远心中微微一动,时间不大,忽见竹林之走出七八个人来。

定远一望,心头登时一震。原来这七八个人都是白须白发,身上衣衫褴褛不堪,但在每个人手上都加了一副手铐,脚下套了一副铁链,正是从琵琶骨穿过。

从外表上看这些年龄最小在七十岁以上,他们一步一步走着,跨过溪流上的小桥,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舒着一根竹条,象赶鸭子似地挥着在后面跟来。

定远的眼睛睁大了,他暗暗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女孩生了一副鹅蛋脸,背后还拖着两条长长辫子,从外表上看来,还不脱孩子的天真气息。

一行直向定远这边走来,定远因为感于眼前的情形太过离奇,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便隐到一个暗处。那七八个老者被那女孩赶着向河边走来,突然之间,那女孩娇喝道:“慢着!”

七八个老者闻声一齐停住,那少女十分精明的俯身朝地下望着,脸上登时现出冷漠之色。

暗中的定远先还不知那少女为何忽然喝叫那七八名老者停住,等他随着女孩的目光一望,这才为之大惊。

原来他从水里上来的时候,拖了一身水印在地下,那女孩目光流转,竟然向他隐身之处走来。

一个老者见此情景,不由叹道:“唉!不知来的是女人还是男人?是女还好,是男人就完啦!”

另外一人说道:“我猜十有九会是男人,可能还是个少年人,唉!天堂有路他不走,偏偏要撞到这里来!”

定远两眼望着那女孩向自己走来,但两个老者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心神微动之间,忽听那女孩喝道:“别躲啦,赶快出来!”

她年纪虽小,说这句话时,脸上却流露出大人气概。定远知道是藏身不住了,只得走了出来,说道:“小姑娘,是你叫我吗?”那七八名老者见定远果然是个少年男人,脸上都露出关切的神色,一人低沉的道:“这回完啦!”

定远只作没有听见,装出莫可奈何的样子走到那女孩面前。

那女孩哼了一声,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人?”

定远摇摇头道:“不知道!”

那女孩脸色微变,手臂一抬,竹条挟着锐风骤扫过来。定远连忙一闪,叫:“小姑娘,你怎么动手打人?”

那女孩不理,她一击不中,再度欺身扑来,竹影纵横,招式狠辣无比,着着抢攻要害!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这女孩年龄不大,不想出手这般狠辣,我若不给她点厉害,她长大后还得了?

他念随心转,身子一飘,如钩五指已扣了上去。那女孩连出数招,连定远衣服也没摸着,噘起小嘴,正想变招那知定远已到了背后。

她心中方自一惊,忽觉手上一轻,竹条已到定远手上,一股冷风过处,胸间好像也抵着一物。只听定远冷冷的道:“小姑娘,你的大人呢?他们又是什么人?”

那女孩虽被制,却硬将身子一转.但定远又如影随形用手指按在她穴道之上,又道:“小姑娘,我问的话你听见没有?”

那女孩一下没有能够将定远抛开,心中又惊又急,忽然忍不住竟哭出声来。

定远呆了一呆,心想自己年龄总比她大了几岁,她又是个女子,自己怎么好欺侮人家?

他向后一退,说道:“姑娘别哭,我不问你就是啦!”

说过之后,随之将手上竹条也抛在地下,走到那些老人面前,躬身道:“诸位老丈请了!”

那些老人都没有理他,反而将头了转过去。

定远大奇,接着又道:“敢问诸位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些老人也不理睬,定远怔了一下,忽见那女孩如飞向竹林跑去。

一名老人这才促声道:“小哥别问啦,赶快逃命要紧!”

定远惊道:“为什么?”

另外一人道:“你这人真噜嗦,告诉你逃命吧!”

定远更惊,但他天性倔强,越是稀奇古怪之事,他便越要探个究竟,索兴往路边一坐,说道:“诸位不说出道理,小子就不离去!”

他用目光一转,但见眼前的老者共有七人,手上都套了一副手铐,铁链向他们琵琶骨穿过,洞穿之处都已发黑,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楼,脸上惟泞不堪,使人见了,真个不忍卒睹。

一人左右望了望,促声道:“你别问的太多,告诉你,这地方是不准男人来的。”定远大喝道:“那又为了什么?”

那老人不耐的道:“你怎么打破沙锅问到底?快逃命吧!你不看见我们吗?我们被囚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

定远听的心动神摇,但他此刻仍是一肚子疑团,越发不想走了,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说道:“死山活水,这里又不是她们女人的地方。为什么不准男人来?”

他知道现在自己再问,眼前七名老人一定不肯再说,刚才说的话,却是带着些喃喃自语味道。

果然,再也没有人和他答话。

定远不管,又道:“假若诸位现在想逃,小子自忖还有这份功力将诸位脚上铁链震断,至于手铐,自然更不成问题!”

一名老人终于忍不住接口道:“好说!好说,只怕你自己到时连我们这种福份都没有,会被她抛进鳄鱼潭去喂鳄鱼!”

定远大笑道:“你们这也算福份!那我真愿去喂鳄鱼了,但也要看谁有这份本事?”

七名老者见他如此大声说话,而且目中无人,都禁不住脸色一变。一人微带怒;“你狂什么?老夫黄剑飞,数十年前在华中一带还小有点名气,你不知道,你的大人总知道!”

定远心头一震,原来他在随恩师神剑无敌邱瑞山习艺之时,邱瑞山曾对他历数些武林高手,其中便曾提到华中大侠黄剑飞其人。

从恩师那时口气看来,他对黄剑飞的印象还不错,想不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机遇中,碰见这位大侠,更出他意外的,便是黄剑飞如今竟变成这副样子?而且还自认是福份?

一人冷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华大侠固足称道,区区西北单于鸿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定远回头一望,但见说话的老者狮鼻阔口,外表虽然憔悴不堪,可是模样乃甚威猛,暗想啊!我也曾听恩师提过此人!

又听一人接口道:“两位一中一北,老夫天南铁掌何无畏又如何?”

说话的老者身材瘦长,只是眼波锐转,隐隐然之间仍现出一派名家风范来。

刹那之间,另外四人也相继报了名号,如天山余世正、大漠奚铁千、南海程世英、中洲沈天虹,无一不是曾赫赫有名、各据一方的风云人物。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这些人都是以往名震武林的人物,十数年来不见消息,原来都在此作了囚犯?

他念头飞转,心中疑念也更深,当下连忙起身说道:“晚辈生来较晚,但七位前辈大名都已从恩师口中听过,只不知为了何事,使得七位前辈变成如此模样?”

奚铁千望一望,见竹林内还没有人来,忙道:“你师父又是谁?”

定远肃容道:“人称神剑无敌邱瑞山是也!”

七人一听,脸上都露出肃容起敬之色,定远一望心中感到大大的骄傲,也感到无比的安慰。

何无畏“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邱大侠传人,失敬!失敬!只是世兄年纪轻轻的,大概还不知死亡峡崔花婆其人吧!”

他说到“崔花”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放的极轻,对象生怕人听到似的,同时还向竹林那边瞧了一眼。

定远听得“怦”然大震,脱口道:“我曾听恩师说过,他最恨男人!”何无畏笑了一笑,说道:“所以死亡峡又称男人禁地.十人十死,我们这些人原不信邪,先后而来,最后都走上同一道路,如今武功全失,就是再到江湖上去,也没资格争雄逞霸了,只待死神降临!”说罢,语音黯然,一副英雄末路气概。

第二十四章 铁拐姥姥

沈天虹接口道:“我们还算沾了点名气之光,虽被崔花婆擒住,她只用铁链洞穿琵琶骨,将我们武功废掉,然后慢慢折磨,至于那些藉藉无名之人,不管是什么理由撞到这里来,她问也不问,都一律抛到鳄鱼潭去,手段十分残忍!”

程出英急声道:“好了!好了!我们已说的太多,你现在还可逃走,迟则不及矣!”

定远愤然道:“晚辈宁愿被抛到鳄鱼潭,也要为武林除此狂妇!”

程世英他们一听,个个掩耳缄口,再也不敢发一言。

就在定远话声落下不久,忽见两人自竹林内闪电般奔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的女孩,另外一人是个老妇,定远只道那老妇就是崔花婆,身形一起,“呼”的掠了过去。

那老妇冷冷的道:“你自己快把手脚捆起来!”

那老妇满脸红光,手握拐杖,但是从她刚才奔行的身法上看来,她的功力显然精深无比。

定远也冷冷的道:“我可不发疯,为什么自己要把手脚捆起来?”

那老妇大喝道;“你不听命,难道要老娘动手么?”

定远夷然道:“你凭什么命令我?”

那老妇想不到他态度这般倔傲,暴喝一声,一拐扫了过来。

定远微微一闪,他只想来人就是崔花婆,震于名头,不敢贸然出手,轻轻还了一掌。

那老妇冷然道:“就凭你这点身手,也敢摆出这种狂妄态度!”

说话声中,拐风骤起,但闻狂风大作,四周都是拐影,敢情她已向定远施展杀手!

定远清啸一声,身子如穿花蝴蝶,在她拐影之中穿来穿去,不时发掌轰击,老妇却也把他莫可奈何。

那老妇屡攻不下,暴叫连天,一拐紧一拐,拐影纵横,气劲飞旋,接速攻出十多招。

定远东挪西闪,他吃亏在手上没有兵器,十多招下来兀自争取不到主动,他乃少年心性,处此境地,争胜之念油然大起,飞身弹起半空,头下脚上,双掌挟着凌厉无比的掌风罩了下来。

何无畏他们见此情景,不由心动神摇,但他们几乎都有一个相同看法,就是认为定远不该在此时弹起迎敌。

黄剑飞悄声道:“这孩于未免大过自负了!”

单于鸿摇摇头道:“年轻人心浮气躁,都难免贪功急进,其实,就是他能够把铁拐姥姥击败,崔花婆一来,他还不是完蛋?”

两人这么一说,其余五人心中都有这种同感,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个个脸上都现出关切之色。

就在这时,定远已飞扑而下。

铁拐姥一声大喝,枝头上涌起头大一朵杖花,“呼”的一声,又将定远卷了上去。

单于鸿见此情,侧头道:“如何?我说太贪功急进了吧?”

程世英叹了口气,道:“不死就算万幸啦,噫!你们快看!”

敢情就在他俩说话之时,定远的身子刚好被铁拐姥姥的拐风卷起,但他却并没有负伤。

定远不但没负伤,而且当他身子被卷起之时,半空中一提真气,天马行空般横掠两尺,又是向铁拐姥姥当头击下。这情不但铁拐姥姥吃惊,就是一旁的程世英他们也都睁大了眼睛,不相信举世之中竟有这种轻功!

黄剑飞登时口锋一转,说道:“哦哦!真个看不出此子真有这份功力!”

单于鸿道:“以貌取人,我们又犯了一次大错,说不定崔花婆来他也能挡十数招!”

程世英道:“不然,他此刻手上缺少兵器,假若有兵器在手,我看挡崔花婆二三十招,就该不成问题!”

他们口中说着话,暗对定远的观念显然有大大的改变,只是谁也没有明显的说出来,因为他们眼睛还要看啊!

铁拐姥姥怔神之间,定远掌风已至,她抬手不及,迫的向旁闪出一步。

定远乘势落下,不屑的道:“人言崔花婆武功如何高绝,如今看来也不尔尔!”

铁拐姥姥“嗤”声道:“就凭你小子这点身手,也配和我主母动手?”

定远惊道:“怎么?你不是崔花婆?”

铁拐姥姥夷然道:“哪个和你多说?再接老娘一杖!”

“呼”的一杖扫来,定远探手一抓,哼道:“那么你快去叫崔花婆来!”

铁拐姥姥杖一翻,杖头直撞胸前的“风府大穴”。

定远哼了一声,身子微侧,五指又向她杖头抓去。

铁拐姥姥杖法一变,攻向定远的手臂击去。

定远“嘿嘿”一笑,五指又向杖头抓去。

两人你来我往,身子也没有动一下,片刻间互攻了五六招,却是谁也没有伤着一根毫毛,定远大怒一声暴叫,手腕一转,一下抓住铁拐姥姥的杖头。铁拐姥姥冷然道:“你待怎样地?”

定远冷哼道:“这拐杖虽是钢铁打造,只是张某还用不着,你若不的撤杖后退,我便使它齐中而断!”

铁拐姥姥道:“说得容易,只怕你还办不到!”说话之际,奋力往后一拉。

定远哼了一声,但见他双目如电,右臂也往后一扯,铁拐姥姥脚步不稳,登时被拉了过来。

那一旁的少女见状大骇,惊叫一声,飞身奔入竹林。旁观的程世英一见,脱口道:“不好,喜姑去叫崔花婆啦!”

他本不敢在此时此地说话,只因见定远完全占了优势,关切之下,竟脱口叫了出来。

铁拐姥姥头上百发根根竖起,脸上更是青筋暴现,大喝一声,用力一扯,想将前倾的身子稳住。

定远夷然道:“还不撒手么?”

真力骤发.全身内骼一阵格格作响,只听铁拐姥姥一声大叫,登登登连退三步,拐杖也到定远手中。

何无畏几人见此情形,无不为之耸然动容。

黄剑飞忍不住大叫道:“好功力!”

大家骇然张望,只见定远极其轻松自然的拍拍身上衣裳,一阵力拼之后,敢情他透湿的衣裳也干了。

铁拐姥姥两眼大大的张开着,恨声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定远郎声道:“区区张定远是也!”

铁拐姥姥陡然叹道:“想不到老娘一生纵横天下,杀了不少男人,如今却被一个无名小子所败……”话未说完,“扑通”一声往后便倒。

定远走近一看,只见铁拐姥姥七孔流血而亡。

刚才一阵狠拼,铁拐姥姥年岁已大,终至不敌而死,说来并不意外,只是一旁七名老者见定远年纪轻戏,竟能以内家真力硬生生的将铁拐姥姥震毙,无不为之大感惊骇。

余世正睹此情景,不由仰天叹道:“诸位,说不定咱们有救了!”

沈天虹道:“十数年来,无人能挡铁拐姥姥二十杖,此子竟能用内家真力将她震死,唉!真正想不到啊!”

奚铁千对定远招了招手道:“小哥过来!”

定远走了过去,躬身道:“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奚铁千道:“崔老婆不是铁拐婆婆可比,你赶快坐下来休息!”

何无畏连忙接口道:“休息已来不及啦,你用什么兵器,还是赶紧准备一下要紧!”

定远谢道:“晚辈用的是剑,可惜在重伤之下被人盗去!”

七人一听,都不胜惋惜的叹了一声。

他们都知道,崔老婆的本领比铁拐姥姥高出许多,假若定远不用兵器,绝对没有获胜之望,偏生他的兵器又被人盗走了。

刹那之间,他们脸上都露出沉重之色。

定远还不知利害,目光望着竹林,在他此刻心意,敢情他还希望崔老婆早一点来。

他天生侠义,本可在此时离去,但现在不顾生死的要斗一斗崔花婆,说起来,他还是为了眼前七名可怜的武林人物。

定远望了何无畏他们一眼,说道:“小子本不愿杀人,只因为势所逼,我不杀人,人必杀我,诸位前辈都见过了。”

他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衣裳,缓缓走到七人身边,又道:“晚辈不才,现在要替七位前辈开锁枷了!”

七人一听俱各大惊.余世正忙道:“不可,不可,你别害我们,还是你自己先找兵器要紧!”

定远将手中拐杖一晃,道:“此时此地那有称手兵器?晚辈就用这也可以。”

忽听一人冷冷问道:“那你用的是什么兵器?”

定远回头一望,却不见人,心中登时一惊,目光一扫,却见黄剑飞他们脸上刹那间都变了死灰色。

他暗暗吸了口气,心想此人不见踪迹,却以内家上乘功夫“传音入密”传话,必是崔花婆无疑了。

他自此时不能示弱于人,乃大声道:“在下惯用宝剑,假若尊处方便,不妨借剑一用,不过在下若非受逼过甚,绝不轻易动手!”

一人冷声道:“接着!”

一缕银光直由竹林内飞掷而来,快到定远面前之时,势子已然减弱,巍巍插在定远脚边。

从竹林到定远身边,差不多有十多丈距离,假若要由里面以一贯力量将剑掷出,这还不难,难就难在后来力道自然减弱,而且刚好插在定远脚边。

第二十五章 初受挫折

定远是个大行家,睹此情景,不觉“怦然”大震。

黄剑飞他们更是惊得面无人色,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定远“嘿”的叫了一声,大声道:“尊驾可是要逼在下动手么?”

那人不屑的道:“把剑拾起来!”

声落人现,只见一个中年妇人脚不沾地有似行云而来,喜姑跟在身后,直跑得气喘吁吁。

定远抬头一望,但见来人不过四十来岁,穿一袭青衣裙,面如满月,两眼扫射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副摄人的威光。

定远心中大感惊骇,来人这一手轻功不说,就以容貌而论,假如她就是崔花婆的话,那么以一个数十年前就名震武林的人物,怎么现在也只是中年?

他脑中飞转,从眼下情形看来,她又必是崔花婆无疑,果真如此,那么她内功修为之深,只怕已到不可思议之境。

那中年妇人冷冷扫了定远一眼,脸上微露惊讶之色,但在转眼之后,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面孔,挥挥手道:“喜儿,把铁拐姥姥抬去掩埋了!”

喜姑泣声道:“你老人家要替她报仇啊!”

那中年妇人点了点头,转脸对定远道;“还不把剑拾起来?”

她声音冰冷,一脸漠然神色,就从这副外表上看,她心性显然冷酷之极。

喜姑提起铁拐姥姥尸体走了,但是定远仍然没有动一动。

那中年妇人微怒道:“怎么?你是聋子吗?”

定远反唇相讥道:“你才是聋子呢?”

那中年妇人勃然大怒道:“好狂的小子,我看你怕不怕死!”

身于一晃,突伸双指,直向定远面门戮至。

定远只觉眼睛一花,那中年妇人两指挟着刺耳锐声划了过来,劲风拂面,当真快似闪电。

定远神色一变,单掌一翻,“呼”的劈了一掌。

那知他手臂刚招,那中年妇人指风如剪,已抢先攻了上来,他连忙一闪“嘶”的一声,衣角已被划下一大片来。

他骇然暴退而出,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要知他自出道以来,大小十数战,战无不胜,而且都是轻易得手,不意今天一招不到便落了下风?

那中年妇人“嗤”声道;“叫你拾剑,你不拾剑,在我死亡峡中还逞什么英雄?”

定远大喝道;“你可是崔花婆?”

崔花婆哼了一声,傲然道:“你也知道老娘大名?”

自定远一招被崔花婆迫退,一旁的黄剑飞他们都觉心里凉了半截,而他此刻直呼崔花婆的名字;崔花婆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得之色,他们一见,暗地又不由为之称奇不止。

定远哼了一声道:“崔花婆又怎么样?”

他突然双臂一抢,奇妙无比的攻了一招。

崔花婆不屑的笑了一声,五指疾抓过来,定远大喝一声,功力毕集,手腕一翻,一股宏伟劲道已劈了过去。

这一击之势威猛无比,仿佛大山倾倒,声势至为骇人。

崔花婆脸现凝重之色,双手平平拍出,只见她腕底施出两股气流,直向定远劲风猛袭而入。

“轰”的一声大响,平地之中沙飞石走,定远但觉胸间一塞,踉踉跄跄退了三大步。

他只觉胸中发热,“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崔花婆虽然将定远震退,但也被定远强力一击,险些稳不住身子。

她心中大吃一惊,暗忖此子年纪轻轻,竟能挡我全力一击,怪不得铁拐姥姥不是他对手了。

定远一退之后,两眼大大的张开着,真气运转,直觉自己伤得不轻,但他天性倔强,略为休息一下,便大步走了来,伸手把宝剑握入手中。

黄剑飞他们见此情景,都不由抽了一口凉气,暗忖此子不但功力甚高,个性之强,也是武林罕见!

他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敢情人人心中都有了惜材之念,何无畏当先叹了一声,说道:“崔女侠,不知我们够不够资格说几句话?”

崔花婆夷然道:“你们可是想替他求情?哼哼!办不到!”

单于鸿马上接口道:“求情二字不敢当,只是我们想起此子能接女侠全力一击,在当世之中已算得上是不可多得人材!”

崔花婆不屑的道:“那又怎样?”

单于鸿连忙一打眼色,程世英忙道:“我们早先问他,他说他掌法并不在行,剑术上面得自神剑无敌邱瑞山真传,自信天下第一!”

其实定远并没有对他们说这种话,程世英现在忽然替定远编了一套说词,他握剑在手,一面却在暗暗调匀真气,所以也懒得去插他们的话。

崔花婆哼道:“放屁!就是邱瑞山来,他的收场也不见得会好过你们,他的弟子又有什么了不起!”

众人见激将之计生效,个个心中暗喜。

黄剑飞又接口道:“是啊!所以我们心想,假若他用宝剑和女侠动手,幸而能走上十招,那他真是了不起啦!”

说罢,两眼望着崔花婆脸上的变化,显然他们用的是激将之计,同时存了万一侥幸心理,想把定远这条小命挽救回来。

崔花婆大怒道:“嘿嘿,你们说的倒是好听,他用兵器能和我走上十招,岂非大似梦想!”

定远冷然道:“莫说十招二十招,就是三十招也不在张某心上!”

他乘势养息了一会,觉得内伤已完好大半,见崔花婆这样目中无人,便狠狠插了一句。

黄剑飞他们听得大惊不已,心想我们说十招二十招已算多啦,总希望她能打个折扣,说个五招六招,那么你这小子还能挺受得住,不想你又说三十招也不放在心上,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崔花婆怒叫道:“好呀!假若你能在老娘手下走过二十招,老娘便打破数十年来的例规放你一条生路!”

定远冷冷的道:“假若我能走上三十招呢?”

崔花婆不屑的道:“别做梦啦,十招不死,已算你万幸,二十招不死,你这小子等于今生在世上活了两辈子!”

说罢,从身上取出一黑漆漆的轮子,随手一按,竟然发出一声噪耳的响声。

何无畏惊呼道:“怎么?女侠也要用‘铁飞轮’了!”

崔花婆冷笑道:“不论任何男人碰着老身,从没有一个人听过保得活命,他想苟全性命,自非有两手真本领不可!”何无畏他们听得此说,个个耽心不已,敢情在他们原来意思,是希望崔花婆空手和定远相搏,谁也料不到她竟然用了兵器,这一来,定远要能保住十招不败,已是难能可贵了。定远尚不知死活,大声道:“假若张某能走三五十招你又怎样?”

崔花婆夷然道:“莫说五十招了,你若能在老娘手下走过三十招,随便你说什么都可以!”

定远想了一想,道:“别的在下并不稀罕,假若张某能走三十招,只求你将他们七人放掉!”崔花婆冷笑道;“可以,可以,只怕十招不到,你已回老家去了!”

定远并不理会她这句话,挺了挺身子,朗声道:“君子一言!”

崔花婆嗤了一声,道:“偏你人小鬼大,鬼主意倒是多的很,嘿!快马一鞭!”定远精神大振,提起宝剑,双目炯炯的望着对方。

崔化婆神态傲然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一旁的黄剑飞他们大受感动,他们听定远说若能走过三十招便放掉他们,个个心神动荡,几十年来,他们过的是非人生活,每天被喜姑拿着一根树枝在后面赶着走,他们锐志尽失,做梦也不曾想过此生还有走出死亡峡的一天,现在,他们的希望虽未实现,但却由定远口里说出来了,他们如何能够不受感动?

几个性情易于冲动的人,几至感动得快流下眼泪来。

定远吸了一口真气,自觉现在身子还有应付一场凶恶狠斗的本钱,真力汇集,慢慢绕着崔花婆游走起来。

崔花婆脸上兀自露出冷漠的笑意,叫道:“可以出手啦!”

定远游走有时,蓦然一声暴喝,剑刃一振,但见剑光大起,摇曳撕风的自中路攻出一剑。

崔花婆冷哼一声,身子倏转,手上“铁飞轮”一锁一扣,便向定远剑锋锁来。

要知她所用的“铁飞轮”,乃是一种奇门兵器,不论任何兵刃,碰到她这种兵器全然无法施展,被她一锁一扣,兵器非脱手不可,以黄剑飞他们的武功,也是败在她“铁飞轮”之下,谁也没有走过七八招!

定远一剑击出,暗暗隐藏三式变化,殊不料被崔花婆疾扣过来,剑招全然落空。

他大吃一惊,连忙将剑锋一偏,洒向崔花婆手腕。

崔花婆冷笑道:“这是第二招啦!”

她自恃功力,此时竟不用“铁飞轮”,左手一抓,按照五行方位疾扣定远的剑锋,招式快到毫巅!

定远勃然大怒道:“倚者卖老,你死了可别怨我!”

说话之时,剑式一振,又向崔花婆手腕洒至。

他本可用另外一记剑式去攻崔花婆,但他天性倔强,见崔花婆不用兵器来抓自己剑锋,争胜之念油然大炽,反手一挥,仍去攻崔花婆的手腕。

崔花婆哼道:“好大的胆子!”

她变招奇速,手掌一翻,又来抓定远的剑锋。

定远不屑的“嗤”了一声,剑光一闪,又向她手腕刺去。

这几下变招,当真只在反掌之间,崔花婆五指抓了两次,定远也同样变了两招,黄剑飞看得明白,大声道:“一二三四,四招啦,还有五招!”

其实崔花婆要定远接她十招,乃是要他抵挡铁飞轮十下攻势,黄剑飞生怕定远不敌,将双方交换的招数一并计算。

崔花婆明知他取巧,但她自信能在余下的五招之中将定远挫败,也不计较,一声冷哼,铁飞轮已攻了过去。

定远一剑挥出,突见眼前黑黑的圆影闪动,那铁飞轮有似无影无踪般攻到面前不及五分之处。

定远大吃一惊,危急之间不加思索,身子微动,向后闪出两步。

第二十六章 绝不屈服

崔花婆大叫道:“哪里走!”

但见她左手在铁飞轮上一按,只听叮铛一声响,人已直欺而入,铁飞轮直向定远锁去。

黄剑飞乘势叫道:“五招、六招、七招啦,只有三招了1”

事实上崔花婆以铁飞轮抢攻,总共不过两三招,但黄剑飞却连连数了七招,崔花婆也不理,刚才一招攻出,接着又是一记狠着,轮盘发出刺耳响声,已向定远施出杀手。

血剑十二式果然不同凡响,他一剑挥出,但见银光暴伸,“嘶嘶”响声之中,竟和崔花婆硬生生的抢攻一招!

“嚓”地一声,火花飞溅,敢情两股兵器已然接上。

定远手臂一阵酸麻,几乎握不住宝剑,身子也一阵摇晃。

崔花婆功力虽较定远深厚,但定远这一招“血剑蚊龙”精妙无比,她只觉剑气拂面秉寒,惊得退了一步。

黄剑飞他们七人见此情形,无不为之耸然动容。

余世正长声道:“各位信与不信,他不但可接十招,就是二十招也不成问题!”

何无畏接口道;“当然,当然,依区区观察,只要他以这种剑式相搏,三十招也不是难事,唉!我们真个有救了!”

崔老婆冷声道:“别高兴太早,老娘还只攻了四招!”

黄剑飞大叫道;“怎么?崔女侠要撒赖啦!”

崔花婆哼了一声,冷冷的目光向他望来,满脸俱是杀机,黄剑飞但觉心头一凉,再也不敢说话。

刚才一击,两人谁也得不到好处,但崔花婆已试出定远深浅来,知他剑式精妙,攻力却不如自己,是以态度上仍显得蛮横之极。

定远也明白了自己所短正是对方所长,脑中暗暗一转,当下已有应对之法,夷然道:“莫说六招,就是六十招张某也不在乎!”

这时那叫喜姑的少女一已将铁拐姥姥埋葬好赶了过来,她见崔花婆到现在还不能将定远击毙,脸上流露出关切之色。

崔花婆怒骂道:“好个狂妄的小子,十招不到,就说起大话来了!”

身形一闪,人已欺到定远面前,左掌挟着劲风当胸击出,右手一抢,铁飞轮旋起数十道黑圈直向定远罩来。

定远仰天吸了口长气,身形飘逸如风,一招之中又旋出三种不同的剑式,“嘶嘶嘶”连出了三剑。

剑风排空,轮劲飞旋,两人这番狠拼,敢情都使出了看家本领,狠狠抢攻不已。

刹那之间,两人已互攻厂七八招。

黄剑飞连声叫道:“八招、九招、十招、嘿!崔女侠,已经十五招了,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崔花婆毫不理会,闹得性起,一连攻了十多招。

定远一声清啸,血剑十二式连绵施出,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剑气弥漫,四下都是嘶嘶剑影。

黄剑飞他们直看得心动神摇,个个惊骇不已,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定远年纪轻轻,竞然具有这等绝世功力。

黄剑飞高声道:“三十一、三十一二……四十招啦!”

崔花婆暗暗吃惊,心想就是邱瑞山本人来此,也不见得有此功力,难道这小子是天生的不成。

她心念转动,手上毫不怠慢,转眼又攻了二十多招。

定远自出道以来,这回算是真正碰上对手,丝毫也不敢大意,剑招攻出,有如游龙似的卷起风云之声,当他紧守之际,周身上下完全用剑幕笼罩着,就是一滴水也泼不进去。

自晨至午,两人拼斗何止五百招之上。

黄剑飞他们早已忘记去报数了,眼睛都大大张开着。

崔花婆屡攻不上,心中不免焦急,要知以她的身份,和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闹了这么久,最后就是胜了,也胜得并不光荣。

她念随心转,突然身子横横跨出两步。

定远怔了一怔,黄剑飞他们还道她已知难而退,心中无不大喜过望,那知就在这时——

突如崔花婆一声暴喝,左手在铁飞轮上一按,“嗡”的一声,那条轮子就象生了翅膀似的直飞过来。

这一下绝招不但出乎黄剑飞他们意外,就是定远也吃了一惊。

他眼见轮子向自己砸来,耳听“嗡嗡”之声,力道显然大得出奇,不暇思索的连忙伏身一避。

崔花婆冷哼道:“你躲得了么?”

只听“铛铛”之声响亮,一团黑影从定远面门掠过,不容少许,疾风拂面生寒,定远大惊,赶紧后退两步。

崔花婆冷声一笑,抢身舒臂,手掌在轮边一拨,那轮子就象活的一般,一个转身,“呼”的追击过来。

旁观七人直觉阵阵凉气往上直冒,敢情他们都已看出,那轮子转动之时,力道大得出奇,假若定远用剑去隔,宝剑非断不可,是以个个耽心不已,手背上都淌出冷汗来。

喜姑脸现喜色,叫道:“这回看你往那里逃?”定远也知在此时此地,自己万万不可用剑去隔,左手猛袭一掌,殊不知那轮子的威力一点也未减弱。

他大骇之下,迫的向旁边一闪!

那轮子就象活人,定远身了一动,它反而加速追击过来,而且力道也来得更加劲疾。

旁观七人直惊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就在这时,突见崔花婆身子一闪,封住定远退路,同时双掌齐出,频频轰击过来。

那铁飞轮是当先追击而来,无论定远现在想做什么?他第一步都非先去拍掉铁飞轮不可,崔花婆的掌风倒还在其次了。

当真是危机一发之际,定远脑中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厉害,他不退反进,同时猛然提了一口真气。

他两眼大张,神光如电,说时迟,那时快,铁飞轮一旋而至,就在这时,一缕剑光闪电般洒出!

“嚓!”

敢情定远已用宝剑硬去隔崔花婆的飞轮,他用尽真力,力道自然非凡可比,但那轮子却有一种奇异力量,一声大响过处,他的宝剑应声折为两断,只是那轮子也掉下地去。

但他危机仍未过去,原来就在这同一个时候,他真气已散,一刹之间,崔花婆凌厉的掌风又到。

只听“砰”然一声大响,定远的身子早被崔花婆震起,直向两丈之外落去。

黄剑飞他们大骇,正准备奔过去看看。

那知他们心念刚动,忽见定远一下又翻了起来,他急速喘着气,胸间一热,“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黄剑飞大叫道:“崔女侠,这个不公平!”

崔花婆冷冷的道:“有什么不公平?”

黄剑飞恨声道:“你们早时言明十招,现在起码也在五百招以上,以女侠身份,理应认输才是,却不该对他下这等重手!”

程世英接口道:“不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女侠就不顾这一生名誉了么?”

何无畏大叫道:“是啊!我甘愿被你废去武功,在这里过着非人生活,还不是早时和你约定,若然不敌,听凭你如何处置,数十年来,我们何曾有句怨言,你今不守信约.我们也只好反悔了?”

崔花婆恨声道:“你们办得到么?”

单于鸿道;“办不到也要办得到,士可杀不可辱,我们早年忍辱偷生,今日幸得张少侠以大义凛然的事实蒙教,哈哈!终也明白这个道理,纵死何憾?”

崔花婆大怒,登登登的直向他走去。

单于鸿把胸一挺,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这情形真可出人意料,要知他们七人早时不但是“忍辱偷生”,而且生气尽失,甚至连一个象喜姑那样的女子都怕,如今竟然敢大着胆子和崔花婆高声顶嘴,若不是受了定远的感染,又怎会如此。

崔花婆走到单于鸿面前,手掌已扬了起来。

忽听一人叫道:“慢着!”

崔花婆回头一望,只见定远摇摇晃晃走来,便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定远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刚才那一记绝招唤做什么?”

崔花婆怔了一怔,心想你问这个干什么?脑中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他的用意来,不由大笑道:“你可是想报仇么?好啊!我就告诉你吧,我那记绝招唤做‘前后夹攻’,你牢牢记住!”定远愤然道:“这个当然,一年之后,我必再来此地拜领你的高招。”说罢,又摇摇晃晃向山间走去。

崔老婆见他一走,心中忽然生起惜材之念,要知数十年来能和她抢攻这么多招的,定远要算第一人,她这里本不准男人来。定远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她竟狠不起心杀他,说起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定远走了几步,也许由于他伤得甚重,所以走的很慢,崔老婆被他倔强的性格所折服,忽然开口叫道:“回来!”

定远将步子一停,冷冷的道:“我已接了你数百招,你不践约放他们算了,可是还想将我留下么?”

崔花婆冷冷笑道:“我才不稀罕你这条小命呢?”

定远冷声道:“那你待怎样?”

崔花婆道:“你能在老娘手下走过五百招以上,也算是条汉子,你如今伤势甚重,诺,将这个服下去!”

黄剑飞他们只道崔花婆要对定远施出杀手,谁知事实恰恰相反,原来崔花婆是要用药物替定远疗伤,这一来,他们七人无不感到惊讶万分。

那知更令他们惊讶的事又出现了。

定远摇了摇头,道:“张某武功不济,理应受此伤势,尊驾高谊只能心领,但请不要忘记一年后之约就是!”

说罢,将药抛了回来,强提一口真气,大步向山间走去。

他这种倔强个性不但把黄剑飞他们惊的目瞪口呆,就是崔花婆也不敢相信举世之中竟有这种高傲之人?

但是,定远的性情就是如此。

他不无缘无故接受人家的恩惠,更不能在刀口之下屈服,他上了山道之后,脑中只在转念崔老婆那一招“前后夹攻”,而如何能将它击败。

声声叹息自山下响起,但是定远已去的远了。

第二十七章 天雄堂主

定远翻过山坡,直觉胸中翻腾不已,便选了个隐僻地方坐下来运功调息。

他是在真气不继的情形下,被崔花婆击了一掌,若是换成旁人,势非丢命不可,好在他的内功深厚,只被击成重伤,坐下之后,差不多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完全恢复过来。

他正想向山坡下面走去,忽见两条人影如飞向山上奔来,心中微微一动,暗想看此情形,他俩好象是向死亡峡奔去,那种鬼地方可去不得啊!

那个人如飞奔了上来,他才看清是两个中年道士,这两个道士慌不择路,胡乱的就要向死亡峡奔去!

定远忙出声呼道:“两位道长,下面去不得!”

那两名道士闻声大惊,刷地向两边一闪.齐注目望来,见定远年纪轻轻.稍放了点心,其中一人焦急地道:“下面为什么去不得?”

定远微微笑道:“难道两位不知死亡峡乃是男人禁地?十去九死!”

另外一名道士望了定远一眼,转脸对同伴道:“胡说八道,天下哪有‘男人禁地’这个名词?”

定远见他不信倒还罢,反而出口骂人,心中老大不高兴,哼了一声,转脸向山下走去。

他走了两步,忽听一人叫道;“小兄弟请慢行一步!”

定远回头道:“你们不信算了,又叫住我干什么?”

一名道士奔了上来,说道:“不是我们不信,只因眼下时机紧迫,不容我们考虑许多,那‘男人禁地’真不许男子进去么?”

定远点了点头,道:“正是!”

另一名道士叫道:“你既知道不准男人进去.那么想必你是进去过了,嘿嘿,你为什么又没有死啊?”

定远冷冷的道:“信不信由你,在下是唯一例外!”

那道士大笑道:“青风师兄,你信得过他的话么?”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满含不屑之色。

那叫青风的道者想了一想,道:“我看这位小兄弟不会说谎,只是死亡峡虽不能去,总比死在‘威武帮’的人手下好些!”

定远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说什么?莫青萱真把威武帮创成了?”,他口气甚大,直呼莫青萱的名字,青风道长和他的同伴相互一望,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定远微晒道:“在下虽不认得他,却和他有点渊源!”

青风道长和那人一听,脸色同是一变,“呛”地一声,,敢情就在转眼之间,两人已同时亮出了宝剑。

定远微怔道:“两位干什么?”

那道者道:“嘿!先吃贫道一剑再说!”

“刷”地一声,陡见银光一闪而至,定远身子微侧,两指一挟,箝住了那道士的剑锋。

那道士大叫道:“嘿!原来这小子比天雄堂主公孙楚还高明许多!”

他用力一挣,那里动得分毫,一边的青风道长见此情景,不由分说也是一剑攻了上来。

定远“噫”了一声.道:“你怎么也动起手来了!”

说话之时,手掌顺势一拍,“啪”的一声,那道长的宝剑应声折为数段,而定远却已转到一旁去。

这一来,青风道长的剑招反而变成向他同伴刺去,两人俱惊得脸色一变.赶紧向后暴退。

定远冷冷的道:“咱们正说得好好的,两应为何就动起了手来了?”

那道者脸色沉重的道:“尊驾究竟是谁?敢请明白相告?”

定远正待答话.忽听几声厉啸自山下传来,两名道士的脸色都不禁惨然一变,青风道:“青元师弟,时间不多了,我们只有向山下逃去!”

说罢,当先疾奔而出,青元身子也跟着一动,那知两人刚刚一停,忽听“呼”的一声,定远已横身拦住去路。

青元道长恨声道:“你真是威武帮的人么?”

定远摇摇头道:“非也!”

青风道长怒道:“你既不是威武帮的人,为何又拦住贫道师兄弟去路?”

定远说道:“只因不忍见两位到死亡峡去送死……”

话声未落,忽听一人大叫道:“在这里了!”

定远目光抬处,只见山崖之间先后转出六个人,当先一人,大约五十多岁年纪,国字脸,一双浓眉大眼,狮鼻海口,两眼起合之间,眼中神光斗射,一望就知是名内家高手。

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青脸汉子,另有四名大汉稍后奔到,青风和青元一见,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青脸汉子叫道:“武当贼道,还不过来送死!”

青风和青元同时恨恨的瞪了定远一眼,暗想若非你横生枝节,我们早已逃出很远,如今真是大势去矣;

两人心中虽然这样想,只因大敌当前,以名门正派弟子,自不便示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回来。

那当先老者挥挥手道:“慢着,待本堂主向他们一问,你俩奉命去少林,可是要联络天下九大门派对付本帮么?”

青风道长傲然道:“公孙楚,这个你管不着!”

公孙楚大笑道:“本帮威武门下,偏生你们这些自恃名门正派的屑小不服,嘿嘿,就是你们九派联合,又岂在本帮眼下?”

那青脸汉子接口道:“是啊!早时潘武雄也不愿对本帮屈服,现在呢?他还不是坐上了江南分舵的宝座?”

定远闻言心中一动,由于他年纪甚轻,一袭蓝衫早已破碎不堪,样子象个乞儿,所以不为公孙楚他们注意。

他问声不响走了两步,朝那青脸汉子道:“你说的潘武雄可是钟祥县的潘大侠?”

那青脸汉子扫了他一眼,不屑的道:“不错!”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道:“据我所知,在较早时间里,有一个什么屠龙剑和一个什么逍遥书生去逼他参加威武帮,他是没有答应的。”

那青脸汉子淡淡的道:“那时没有答应,可是后来被本帮主武功折服,现在已是江南七省的分舵主了!”

定远颇为不齿的“哦”了一声,拍了拍身上衣裳,又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对青风青元说道:“两位要去少林,从死亡峡那条路是走不通的,还是朝刚才来的地方下山吧,这里有我啦!”

青风和青元同时一怔,一时都弄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孙楚脸色微微一变,哼道:“小伙子,你知道死亡峡?”

定远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他,只用手朝山下指了一指。公孙楚暗暗吸了口气,又道:“久闻死亡峡住了一位武林怪人,一向不许男人涉足其间,十人十死,听说其中还囚着七名前辈武林高手!”

定远望了他一眼,心中十分讶异他倒知道的这么清楚,不由又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公孙楚怀疑的道:“这样看来,你可是去过了?”

定远又点点头,这回他却懒于答话。

那青脸汉子见状大喝道:“本帮天雄堂公孙堂主问你话,你怎么摆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定远膘了他一眼,不屑的道:“这是区区的自由,敢问阁下又是谁?”

那青脸汉子跨上一步,冷哼道:“在下青面兽石志,乃是厚城县分舵主,你这小子好大的架子,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就待一掌向定远击来,却被公孙楚拉住。

公孙楚究竟是久历江湖人物,、他刚才听定远说去过死亡峡,心中不信,但暗暗却起了戒心。

第二十八章 天神降世

死亡峡是个神秘地方,大凡上了五十岁以上的武林人物,差不多都听过这件传闻,只是去过的人少之又少。

公孙楚念随心转,一时拿不定眼前的定远是什么来路,定远缓步走到青风青元身边,又道:“怎么,两位又不愿下山了?”“

青风和青无脸上一阵抽搐,表情十分难堪。

青面兽石志冷哼一声,右手一挥,道:“还不与我将这狂小子擒下?”

他身后四名大汉听说,飞身扑上,四把鬼头刀泼风也似的向定远劈来。

定远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两眼杀机大起,一股狂飚已扫了出去。

但听“哎呀”数声惨叫,四名大汉尚未近身,便被他掌风撞出五六丈,“咚咚”跌在地下爬不起来。

公孙楚和石志俱是一呆,青风和青元眼睛都睁大了。

石志走到四名大汉身边一望,只见四人血迹模糊,躺在地下一动也不动,敢情已经死去。

他只觉心头一沉,陡地一抖钢刀,飞身前扑,当头向定远劈下。

定远怒道:“你找死!”

举手一拍,“呛”地一声,石志只觉手腕一沉,那柄锋利无比的钢刀应声折为两段。

他大骇暴退,定远嘿嘿一笑,疾闪而上,一把扣住他的腕脉,冷冷的道:“你不过威武帮四五流脚色,我要杀你,真比踩死一只蚂蚁还来得容易……”

那知他话未说完,石志左手骤出,直向定远面门抓来。

定远大翅,呼的一掌将他震了出来。

他仅仅只出两掌,便将威武帮五名手下震毙,公孙楚一见,心中不由大大的一震。

定远拍了拍身上衣裳,说道:“武当派的两位道长,你们现在总可以走了吧?”

青风和青元早先明知定远武功不错,但因定远一句话,反而怀疑他是威武帮的人,这时一见,心中大感释然。

青风道长稽首道:“贫道眼拙,险些误会好人。”

定远笑了一笑,道:“岂敢,岂敢!”

说话声中,身子一转,突然又见十数名大汉奔上山来。

原来这些人俱是威武帮厚城分舵人物,因见公孙楚和石志追青风久久未返,所以也寻了上来。

他们目光一扫,见地下躺着五名同伴的尸体,脸色不禁大变,数声暴喝响起,早有四人当先扑了上来。

定远冷哼一声,右掌猛然推了出去。

“嘭嘭”数声大响,这四人都被他强劲的掌风撞了出去,他们武功本来不弱,但被定远大力一震,只觉气血倒翻,心脉俱被震断,喷出了一口鲜血,“扑通扑通”往后便倒。

突然又是几声大喝,六道掌风直向定远袭来。

定远仰天吸了一口气,身如轻烟般一转,手掌一挥,狂飚卷地而起,敢情又有七名大汉被他震了出去。

这一来,那后到的十数名汉子已没有一人活着。

公孙楚大喝道。“好小子,你的手段未免太辣了!”

定远微晒道:“这是他们自己找死,怪的谁来?”

公孙楚勃然震怒,手臂一伸,一柄铁锤直向定远劈来。

定远探手一抓喝道:“你也不想活么?”

他一抓一式乃是按照五行方位出手,无异在身前布了一道天罗地网,公孙楚那一锤哪里劈得进去。

公孙楚冷冷的道:“果然不错,再接老夫三招试试!”

说罢,只见他手腕一翻,“飕飕”声中,一柄铁锤忽然幻化成三柄,分上中下三路向定远攻到。

定远身子一转,避过他三下攻式,手掌反从他身背拍到。

公外楚大吃一惊,身形跟着转动,一锤封了出去。

定远哼道:“可惜你有这样身手,竞甘愿做莫青萱走狗!”

左手虚虚一抓,右掌闪电般自腕底穿出,“呼”的一声,公孙楚只觉劈出的锤式晃了两晃。

他大吃一惊,不料定远击出的掌风竟具有这等威势,赶紧将锤撤了回来,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定远冷冷的道:“你若现在脱离威武帮,张某上体苍天好生之德,还不致取你性命,要不然,嘿嘿……”公孙楚微惊道:“你就是张定远!”

一语呼出,青风道长和青元道长都不禁同时吃了一惊,两人满脸惊讶之色的望着定远。

定远笑了一笑,道:“然也!”公孙楚更是脸色一紧,青风道长道:“原来是新近名震天下的张大侠,贫道师兄弟有眼无珠,万望恕罪!”

定远躬身道:“武当派向为武林泰山北斗,在下也钦仰得紧!”

公孙楚大喝道:“张定远,你先别说客气话,本堂主正要找你!”

定远夷道;“你找我什么?”

公孙楚冷冷的道:“本帮帮主门下五名弟子四死一伤,还有逍遥书生的惨死,都是你所为么?”

定远不屑的道:“还有一个莫青扬呢!”

公孙楚“嘿”然叫了一声,铁锤挟着劲风横扫而来。

定远身子一动,那知公孙楚的招式乃是虚式,他立足未稳,公孙楚一声暴喝,铁锤拦腰击至。

这一记猝击,定远真个不暇提防,连忙提了一口气,“呼”的弹起半空。公孙楚站在下面,铁锤“呼呼”划了两道圆圈,三四丈方圆都在他锤风威力笼罩之下。

青风道长和青元道长见此情景,不由替定远耽心不已,两人正待奔上去相助定远一臂,那知就在这时,忽见定远在半空之中横横跨出五尺,直向四丈之处落去。

两人直看的骇然大震,真不敢相信举世之中竟有这种超凡轻功。

地下的公孙楚见定远横横飞出,心中也大感凛骇,但他存心要置定远于死命。大喝一声,铁锤脱手飞了出去。

半空中的定远刚要落下,不防公孙楚突然施出这记杀着,蓦闻锤风自身背袭来,赶紧用左脚在右脚之上一踏,人又弹高少许,那柄铁锤刚好从他脚下掠过,真个间不容发,青风道长师兄弟只看的出了一身冷汗。

地下公孙楚也呆住了,就在他怔神之际,定远已落下地来,他旋风似的飞掠而至,一记凌厉掌风已拍了出去。公孙楚正在失神之间,那里防到定远会有这么快,欲待出手,为时已退,“嘭”的一声,早被震了出去。

定远拍了拍衣裳,喃喃的道:“我曾劝他脱离威武帮,他偏不听,对这种执迷不悟的人,我不得不下杀手了!”

他说得轻松自然,但是在一旁的青风道长和青元道长见了,几疑他是天神降世,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作声不得。

定远走了两步,回头道:“两位道长也可以走了!”青风道长和青元道长如梦方醒,抬头望时,定远的人影已到半山之中,两人大呼大叫请他留步,定远置若罔闻,瞬息走得不知去向!

第二十九章 万毒尊者

张定远的名声越来越大了。

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几无一不知张定远这三个字,自然,设在山东凤凰山境内的威武帮总舵,也为之大大震动起来。

原来威武帮的总舵是设在凤凰山的峰顶上,帮主下面设有一位副帮主,下有天雄、天勇、天伤、天煞四个堂,其他各地还设有分舵,势力庞大,真个有威武天下之意,自从天雄堂主公孙楚被定远击毙之后,消息很快便传到总舵去。

莫青萱自是大大的震怒,立即传下令来,不管定远走到何处?威武帮的人务必要尽一切可能加以拦截格杀。

定远一路行来,他也有个耳闻,心中只是冷笑不已,暗想莫青萱尽唆使一些个相关的人送死,才真正该杀呢。他就在这种风声中越过了浙川,直向赤眉行来。

赤眉四境皆山,地方也不甚大,但环境却极清幽,一条玉带似的小河自镇北穿过,婉蜒向东流去。

定远望了一望暗暗的道:“此地虽美,总不及迷宫来的高雅,唉!不知何时能将恩师大仇了结,我也好早些回到迷宫去!”忖思之际,忽听一阵忽促的马蹄声自身后驰来。他回头一望,心中登时一紧,横身拦住路中,敢情来骑也看见了他,连忙把缰一拉,惊道:“噫!你果真没死去。”

定远朗声道:“人谋不如天算,你们越希望我死,我的福缘越深厚!嘿!莫淑贞,今天你还有什么话说?”

来人正是莫淑贞,只见她眼珠子转了两转,道:“张定远,本帮天雄堂主公孙楚可是你杀的么?”

定远冷冷的道,“不错!除了他之外,还有十几个冤死鬼,”

莫淑贞暗暗吸了口气,她心中在想如何才能说明那天的事情,但她似乎又有点不愿解释,因为她会加以解释,就象把一个少女高贵身份失去一样,更重要的还是定远是她的仇人!莫淑贞想了一会,说道:“你的血剑呢?”定远哼道:“我还没有发现那人,你的假殷勤,张某并不领情!”

莫濒贞脸色微微一变,突将马缰一带,“呼”的跃了出去。

定远大喝一声,飞身拦住去路。

莫淑贞怒道:“你待怎样?”

定远“嗤”声道:“何必明知故问?那天坠潭之事,你得还个公道!”

莫濒贞冷冷的道:“你错了,那天之事,并不是我出手偷袭你们!”

定远嘿嘿地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张某并不是三岁小孩,岂会被你两三句话就骗过去?”

莫濒贞嗔道:“信不信由你,那天之事,我也亲眼目睹,但我确不会出手偷袭你们!”

定远看她说的认真,心中有些动摇,想了一会说道:“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但你得告诉我那人是谁?”

莫濒贞脑中一转,道:“你认得万毒尊者其人么?”

定远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莫淑贞用手一指,冷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在此赤眉山中!”

说罢,一抖缰绳,向前飞驰而去。

定远半信半疑,望着莫淑贞远去的背影,心想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好歹我得去问个清楚,假若你再骗过,下次就不要碰到我手上?

这时已过正午,定远向路人打听万毒尊者地址,路人都只摇摇头走开了,他心中大是狐疑。

他只道莫淑贞又骗自己,心中忿愤不已,走了一会,山间并未见到一户人家,心中更恨。

他站在高处一望,但见山路曲折,山下的小河隐然已汇集成一条大江,一片黄黄沙岸呈现眼前。定远暗暗吸了一口气,又耐心在山中找了一会,太阳已经偏西了,他十分不耐地走下山去,蓦见江面之上飘来一艘双桅大船。这艘双桅大船外表华丽,看来绝非普通贵船可比,船中灯火明亮,远远就可看出里面陈设堂皇;定远心中一动,暗想这艘大船若非官宦所有,也该是富家游艇,看来万毒尊者真不在这里了。

他挪着步子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一阵打呼之声从一片草丛中传来,目光一扫,却见一个满脸污垢,满身毒疮的人正在那里睡觉。

那人形状难看,叫人见了几乎恶心想吐,定远心想这人大概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才跑到这种地方来。

那知他念头未定,忽见江面之上显现一点灯火,一艘小船正向岸边飞驰而来,定远停步一望,就在那小船距离岸边尚有五六丈远近的时候,倏见一条人影带着灯火飞弹而起。

定远一见不由吃了一惊,敢情他已看出来人是一个女子,她手提灯笼飞起半空的时候,手上灯笼晃也没晃一下。

那女子已落到江边,冉冉向他行来。

定远这时才看清那女子穿了一身青网衣裳,随风而飘,姿态婀娜,只是抬头一望,却又发现这女子一脸青肿,模样奇丑之极。也不知是什么念头,使得定远看了此女,心中暗叫可惜不已,就在这时,那女子已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那女子朝他一望,莺莺的道:“家父露宿荒郊,请问可是公子看顾他的么?”

定远更是一惊,心想原来他们还是父女,就眼下情形看来,他们父女好像就是此船主人,那又是多么不相称啊?

敢情就在这时,那华丽大船也已停在江面中。

定远摇摇头道:“在下是路过,方才见那位老丈露宿荒郊,忍不住心中好奇,故而停足观望,不想姑娘就来了。”

那五女听他这么一说,声调突然一变,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曾动过他?”

定远一听,心想你别作弄人啦,你爹满身毒疮,就是有人出三百两银子,我也不会去动他呢。

他心中这样想,却没说出口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动过,便抬步向前走去。

那知他未走几步,只见人影一闪,那五女已横身拦住去路,她面貌奇丑,只是两眼却如秋水一般明艳照人。

定远怔了一下,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那丑女冷冷的道:“你别走的太快,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定远不耐的道:“在下也有急事,只要姑娘的事不太麻烦,在下自然乐于从命!”

那丑女淡然道:“简单的很,只请你将我爹抬到大船上去。”

定远一听,心中大起反感,摇摇头道:“请恕在下难以从命!”说罢,从一旁闪了出去。谁知他刚停步那丑女又拦了上来,身法竟是快得出奇。定远有些发火了,微怒道:“姑娘一再相阻,莫非有意刁难么?”

那女子“嗤”声道:“不敢,不敢,张大侠名震宇内,象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岂敢在你大驾而前横生是非?”

定远大惊道:“你怎知我姓张?”

那丑女夷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丑女言词闪烁,定远听得两眼大睁,暗想我是到这里来找万毒尊者,莫非这女子和万毒尊者有关么?

他再度望了丑女一眼,只觉她眼中充满杀机,不由心中一紧,说道:“不错,在下是来找一个人。”

那丑女冷声道:“可是万毒尊者?”

定远精神一震,大声道:“不错!”

那丑女“嘿”的叫了一声,陡然跨上一步,“呼”的一拳当胸击来。

定远微微一闪,哼道:“敢问姑娘是谁?和万毒尊者有什么关系?”

他一连提了两个问题,那丑女根本不加理睬,直欺而人“呼呼”又是几拳攻上来。定远探手一抓,谁知那丑女招式十分精绝,这一下非但没有抓着,几乎还被那丑女一拳击中。

他这才为之大吃一惊,手臂一缩,反手去钩那丑女的手腕,那丑女冷笑一声,突然间双脚骤出,一连扫出七八腿。

定远做梦也想不到她手脚都能出招,吃惊之下,迫得向后问了出去。

那丑女冷哼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张定远也不过如此!”

说罢,人又欺了上来,她手脚并用着,招式益加凌厉,直是要将定远置于死命而后快。

定远勃然大怒,身法如风,陡然还了五掌。

“砰”的一声,双拳加重,那丑女登时被震退三四步。

定远不屑地道:“张定远的身手如何?”

那丑女哼了一声,左掌一晃,跟着踏上一步,右掌狠狠地拍了出去。

她一掌拍出,只见劲风大作,直向定远撞来。

定远暴喝一声,“呼”的还了一掌,劲道尖锐,反将那丑女拍来的掌风撞开,直逼胸前。

那丑女大感惊骇,连忙斜斜闪了出去。

定远冷然道:“在下要找万毒尊者,看来姑娘知道他的下落,请赶快说出来,不然在下可要用强了!”

那丑女眼中充满惊讶之色的朝地下那人一望,就在这时,那人的鼾声反而越来越重了。

定远不知那人是谁?只是在他现在意识中,那人绝不是一个等闲人物,是故他说了这句话后,已暗暗蓄集功夫。

第三十章 无影剧毒

那丑女一声长笑,突自身上取出两把柳叶飞刀来。

那刀薄如蝉翼,发出青蒙蒙的光辉,一望就知是经过剧毒淬练的,定远眼睛一扫,大喝道:“你是何人?”

那五女冷冷的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先接我两把飞刀试试!”

说罢,只见她双手连扬,两柄飞刀挟着异音由左至右盘着一道大弧线掷出,看她出手方位,好象根本不是掷向定远。

定远微微一愕,心想这是什么手法?

就在他怔神之间,突见青光一闪,一把飞刀向他面前飞来到,飞行之速,几乎眨眼即至。

定远大吃一惊,将头一侧,“呼”的一掌将当先一把飞刀震了出去,那知那飞刀一折,忽然合着第二把飞刀一齐袭来。

那丑女大喝道:“好身法,再接我五刀试试!”

只见她双手连扬,一片青蒙蒙的刀影直向定远飞去,头三把成“品”字形,后面两把却是一左一右袭到。

定远一声清啸,猛然吸了口真气,身子又拔高五尺。

那丑女大惊,不容他降落,“呼”的又是一刀飞出。

定远门哼一声,看准时机,突伸左脚在最后那柄飞刀之上一踏,他平空之中错力,直向那丑女飞来。

那丑女大惊失色,手下还握了一把柳叶刀不及掷刀,就在定远即将降下之际,刷地向定远双脚斩去。

定远身子一躬,人已斜掠两尺,一掌向她身背拍到。

那丑女连忙挥刀一封,忽然见到定远手臂已缩了回去,五指如钩向肩头抓来,不由大感惊骇,慌忙又攻了一招。

她这一下根本不在迎敌,出手之后,人已暴退而出。

定远乘势降在地下,不屑地道:“姑娘还有什么本事?不妨都施展出来!”

那丑女喘息了半晌,心中兀自震骇不已,要知她自和人交手以来,最多只掷出三柄飞刀,便能将对方收拾下来,不料她今夜用尽所能,不但对定远莫可奈何,险些还被定远所伤。

那丑女恨恨地道:“你的本事虽然不错,但也不是万毒尊者的对手?”

定远冷然道:“好说,好说,敢问万毒尊者现在何处?”

那丑女哼了一声,突然向江边奔去。

定远连忙一拦,喝道:“你想逃可不成!”

那丑女嗤声道:“我为什么要逃?你不是要找万毒尊者么,我去替你叫来!”

定远向旁一闪,哼道:“哼哼,我也不怕你骗我!”

那丑女不加理睬,飞身奔到船上,双浆一起,如飞荡向江心。

定远一直目送她上了那艘华丽的大船,但是等了一会,仍不见人过来,才知上当,心中懊悔不已。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我一生不愿和女子计较,不料屡次上当,唉!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信女人的话了。

他自望大船,但是大船却一直没有离去,半晌也不见回来,他十分无聊的在江岸上踱着,耳中又听到那人的鼾声。

他陡觉这股鼾声带着一种震人的异音,不由心中一动,暗想那丑女本就来的奇怪,不但知道我的姓氏同时更知我是来找万毒尊者,她既叫此人为爹。莫非这人就是万毒尊者么?

他念头这么一转,登时觉得事有蹊跷,正想走过去望望那满身脓疮之人时,忽见一条小船如飞而来。

定远目光一扫,只见船上共有两人,两个都是女子,一人操桨,一个提灯,片刻到了江边。

定远迎了上去,当先那女子赫然竟是莫淑贞,后面的女子穿了一身黄衫,面容娇美,看来比莫淑贞还小一两岁。

莫淑贞把步子一停,高声说道:“张定远,以万毒尊者徐老前辈的身份,他不愿到岸上来和你动手,特嘱我们叫你上船说话!”

定远两眼一翻,微微怒道:“好大的架子!他不下船,难道张某就应该上去么?”

莫淑贞冷冷的道:“人家可没找你,是你找他老人家的,你若不去,叫谁去?”

定远呆了一下,虽觉他这话说的不错,只是天生倔强性格却不让他去向人低头,冷哼道:“叫他下来,张某恭候大驾就是!”莫淑贞“嗤”声一笑,拉着黄衣少女转身走了。

定远在怒,正要追上前,忽听一人说道:“小伙子,我说句公道话行不行?”

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以定远武功,竟然不知来人已到自己身后,他这一惊真非同小可,连忙回头一看,那知不看犹可,这一看不由更惊。

原来他身后正站着那个满身脓疮的人,但见他蓬松乱发,满脸污泥,样子狼狈不堪,却不料轻功竟这般佳妙!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道:“可以,可以,敢请老丈明教!”

那人笑了一笑,慢慢说道:“凡事总有主客先后之分小哥既是来找万毒尊者。理应算客,所谓强客不压主,万毒尊者既请你上船,小哥若坚不依允,就礼而言,小哥岂不先输于人么?”

定远见他谈吐不俗,心中疑念更甚,脑中一转,释然道:“感谢老丈相教,晚辈这就随她们去!”

莫淑贞和那黄衣少女早走到江边,好象早就在等他一样,定远暗暗称怪,一阵河风吹来,使得他脑中忽然一清,他突然如有所悟,笑了一笑,大步走到船边。

莫淑贞讥讽地道:“你不是不来么?怎么现在又来了?”

定远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脸对那人道:“晚辈已如命上船,老丈为何还伫立不动?”

此话一出,莫淑贞和那黄衣少女的脸色都不禁微微一变,定远一见,更加料到八九分了。

那人并不作何掩饰。微晒道:“小哥先请,老夫随后就到!”

定远一笑,跳到船上,仍由那黄衣女操桨,小船如飞向大船驶去。

定远暗暗准备,但两女都没有使鬼,距离大船还有五六丈的时候,莫淑贞双臂一振,当先飞掠而上。

定远正待跟上,忽听那黄衣少女娇声道;“难得贵客降驾,莫家姐姐已先去招呼,张大侠暂且莫慌,容我把小船靠过去吧!”

定远心中微动,敢情他听出黄衣少女说话十分熟悉,续之一想,猛然醒悟过来,微微笑道:“姑娘真人不露相,早先一番做作,几使在下如坠五里雾中,若在下猜的不错,岸上的老丈定是令尊万毒尊者了。”

黄衣少女坦然笑道:“不错,终于被你猜出来了!”

定远冷冷的道:“在下十分不明白,贤父女既知在下寻来,为何又要放布此疑阵?”

黄衣少女淡淡地道:“家父和你无冤无仇,你击死了你老人家的两位好友不说,今番还特意寻上门来,我们还正要问你呢?”

定远夷然道:“这就要问他了……”

话未说完,忽听船上一人大叫道:“师妹哪来的闲心和他瞎扯,快上船来,师父已到啦!”

定远抬头一望,只见船弦站了一个紫脸少年,一身劲装,背插长剑,气宇轩昂极是不凡。

他冷哼一声,离船飞掠而下。

到了船上,那紫脸少年傲然而立,船舱之中陈设华丽,玉石为桌椅,舱后隐隐飘出锦罗绸缎宛若富宦游艇。

他无暇多顾,问道:“万毒尊者呢?”

那紫脸少年大喝道:“住口!家师外号也是你随便叫的么?”

定远是一个宁折不屈的人,一上来便被他恶声恶语相加,不由勃然大怒道:“我叫了又怎样?”

那紫脸少年两眼一翻,反手抽出宝剑来,冷声道:“我游龙剑钟子期听说你的剑法不错,但你该知道,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定远正待发作,忽听舱板轻音,一人喝道:“子期过来,你这样岂是待客之道?”

钟子期狠狠瞪了定远一眼,插剑走了进去。

定远抬头一望,不知何时?只见那满身脓疮之人,这时已换了一身大红华服坐在舱中。他两鬓斑白,脸上红光焕发,和他早先狼狈情形相比,真不啻判若两人。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他何时又比我先到,我怎么没有发觉?只是他此时也懒得多想,大步走了进去。

那华服老者见他进来,微笑道:“请坐,请坐,有什么事坐下再说!”

定远哼道:“承老丈相召,晚辈幸何如之?只是晚辈尚有急事,不暇久留了!”

钟子期冷冷的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定远愤然道:“你待怎样?不妨道来?”

那华服老者道:“老夫就是万毒尊者徐铁坤,你既然已见着了人,自然不急在一时离去,坐下来谈谈又何妨?”

说话声中,只见莫淑贞和那黄衣少女已先后走了进来,两入都在万毒等者身后站定,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定远权衡了一下眼前的厉害,毫无疑问,自己现在已处在危境之中,那黄衣少女早时以奇丑的面目出现,武功极是不弱,钟子期是他的师兄,自要高他一筹,假若再加上万毒尊者和莫淑贞,今日之局真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不甘示弱。坐在身边一张玉石凳上,就在这时,船身一动,敢情大船已经起锚。

钟子期见定远坐了下去,脸上登时露出狞笑,定远心头一震,忽觉自己坐的凳子上起了一阵又冷又麻的感觉。

他登时大吃一惊,暴喝道:“万毒尊者,你真不要脸!”

飞身一掌击去,万毒尊者脸上挂出冷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倒是钟子期横身隔了一掌。“砰”的一声,两人的身子都晃了一晃。

就在转眼之间,定远只觉那种冷麻感觉已慢慢向脚下延去,他刚才一晃之时,几乎举步不得。

他大感惊骇,赶紧闭住真气,使血液静止,那么这样他或许会支持的久一些。

莫淑贞大叫道:“张定远,你已中了徐老前辈的‘无影剧毒’,一个时辰之后,双脚便会腐烂死去,你再也不能为恶了!”

定远虽然闭住了真气,但仍觉得那种又冷又麻的感觉直往毛细血孔猛钻,足见万毒尊者“无影剧毒”的厉害了。

第三十一章 起死回生

万毒尊者望了定远一眼,冷冷的道:“吾受威武帮主重托,加之要替天地双煞两位拜弟报仇,就是你不找上门来,我也不会饶你!”

定远愤然道:“原来你也是莫青萱的走狗!”

钟子期大喝道:“住口!”

定远两眼圆睁,强行提了口真气,硬将那双已经麻木了的脚“蹬蹬蹬”向前移了三步。

他手掌一提,一股狂飚直向万毒尊者撞去。

万毒尊者不屑的道:“死到临头,还敢逞强!”

抬手一封,定远毒气发作,一口真气不续,“啪”的一声,身子一阵摇晃,险些跌到舱板上。

莫淑贞讥讽的道:“你也有今天啊!”

定远赶紧再吸一口真气,压住下盘的毒不向上身蔓延,恨恨地望着莫淑贞,心想这个女人的心肠比蛇蝎都毒,后见到她,非将她一掌击毙下可?

刚刚想到这里,他自己几乎禁不住失笑起来,在眼前情形下,自己能不能保得住活命都成问题,更不要说以后报仇了。

他颓然叹了口气,说道:“莫淑贞,现在我认识你啦。”

莫淑贞尖声道:“认识我又怎样?”

定远长声道:“我真觉得可惜,我以前数度都可以杀你,但我总是狠不下这个心,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碰到我手上!”

莫淑贞大笑道:“以后?你还有以后吗?一个时辰之后,你便去见阎王!”

定远恨恨的哼了一声,他虽然用真气压住下盘的毒气不向上身蔓延,可是万毒尊者这种“无影剧毒”真个剧毒异常,他只说了两句话,那股冷麻感觉有如水银似地一钻而入。

他大吃一惊,真力毕集,赶紧向那股钻入的毒气压去。

这情形就象兵士作战一样,敌人攻来了,马上派兵去抵挡,但这全是定远一个人身体内部的事情,他体内一动一静,莫不容于面部表情上来,旁观请人都知他此刻正在运用真气抵挡毒气,钟子期说道:“启禀师尊,良机不再,要不要徒儿赏他一掌?”

万毒尊者摇摇头道:“不必了,他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好活。”

莫淑贞含笑说道:“徐老前辈,假若我爹知道你老人家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不知他会怎样高兴呢?”

万毒尊者得意的道:“好说!好说!我和令尊已是多年的好友,区区微劳又算得什么?”

定远站在那里,耳中听到一些风凉话,心中气极,怎耐他现在自顾不暇,是以也懒得去理会。

倒是那早先的黄衣少女一见定远傲然倔强的站在那里,脑中暗暗打了一转,心想他的个性真强啊1

大船顺水而下,此时已不知驶到何处?

摹然之间,突听江面之上传来一声震人的厉啸,那声音先是在东面响起,但转眼之间已到了西边。

那厉啸之声一声接一声,刹时整个江面都被这种厉啸所笼罩,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见响亮。

钟子期骇然叫道:“启禀师尊,水龙神君来啦。”

万毒尊者连忙飘出舱外,星月之下看的极是清楚,只见江面之上出现一条高大的身影,满头蓬松乱发,一直披到肩上,狮鼻阔眼似铜铃,手中提了一根拐杖,直向大船逼来。

他赤着双足,一声厉啸过后,身子便向前一滑,堪堪飘出五六丈远近,原来他双脚下面各自绑了一块木板,他就利用木板上的浮力将一个庞大身躯衬托在江面上,行动如风,这种轻功当真武林罕见。

万毒尊者大喝道:“水龙神君慢来!”

水龙神君嘻嘻笑道:“我们早先约定,如今你连越三次水界,我只有将你这条破船击碎,嘿嘿,刚好三次啦!”

说话之时,身子一滑,一下飘到船尾那边去了。

这时钟子期和莫淑贞都闻声奔了出来,只有那黄衣少女别具心意的留在船舱中。

万毒尊者见水龙神君向船尾飘去,大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但他动作未免迟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后舱船舷被水龙神君击了一个大洞,江水汹涌流进来了,几名操桨大汉赶紧去堵塞,但水龙神君很乖巧,就在万毒尊者奔向后舱之际他也到了中间,“呼呼”击了两杖。

“咚咚”两声,木屑纷飞,中间船舷又是一个大洞,江水倒灌而入,船身失去平衡,不住地向西边摇晃。

万毒尊者一见,不由心痛之极,要知这艘大船几乎耗尽他一生心血,平日所得所积,差不多都在这艘船上,假若真是被水龙神君击碎,他纵不被气死,恐怕也被气的发疯。

他连忙喝叫钟子期去阻止水龙神君,但是等钟子期一动,水龙神君又走到别处,呼呼数杖,将一条价值连城,而且船艘里面放了万毒尊者平日心血结晶品的毒药的船打了半边下来。

钟子期叫道:“师父不行啊,咱们还是先抢救药品要紧!”

万毒尊者狂笑道:“什么药品不药品?他碎了我的船,我非要他的命不可!”

不知何时,他双脚之上也绑了一块木板,“呼”的飞落在江面上,闪电般向水龙神君欺去。

水龙神君嘻嘻的道:“慢来!慢来!你这条船还没有全破呢!”

他不愿和万毒尊者正面相恃,真气一提,飞快掠到另一边去,一连数杖,“砰砰”大响震耳,但见木屑纷飞,船舷一倾,只听船舱之中“哗啦啦”一阵乱响,里面东西都倾了出来。

万毒尊者大喝一声,飞身一截,大袖之中拂出一般粉红色的粉末,那粉末未到,一股薰人气味已先而至。

水龙神君识得厉害,身子一转,一下绕到万毒尊者身后,拐杖加飞,一连攻了三杖。

万毒尊者这时将他恨得要死,时掌时毒,着着展开抢攻。

他们两人在江面上斗,各人都只利用脚下一双木板作浮力,全凭一口真气使自己不致跌到水里去,不但是斗气力,同时也是斗轻功,象这种打法还很少见。

这时大船早已倾斜,钟子期和莫淑贞奔到舱中,只见那黄衣少女脸色异样的望着定远,两人心中都不由一动。

钟子期望了定远的脸色一变,惊叫道:“师妹,你怎么啦?”

那黄衣少女颤声道:“我……我没有怎样!”

钟子期冷笑道:“好啊!还说没有怎样?你一定替他服了解药!”

莫淑贞听了大吃一惊,叫道:“幽兰姊,这是真的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已将宝剑抽了出来,正在迟疑之间,突见钟子期一声大喝,一掌直向定远拍去。

定远哼了一声,双足仁立不动,反手扣了过来。

钟子期叫道:“还好,他虽服了解药,时间还没多久,莫姑娘,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手臂一缩,一把黄澄澄的宝剑已亮了出来,剑走偏锋,一剑疾刺定远身背“灵台大穴”!

莫淑贞自然更怕定远之双腿恢复过来,惊骇之下,赶紧一震剑刃,“刷刷”连攻两剑。

徐幽兰见两人对定远猝施杀手,不觉芳心一紧,原来她早时趁众人都奔到舱外之际替定远服了解药,那时只不过钦佩定远宁折不屈的性格,如今见定远毒气未退被两人夹击,脸上流露出关注之色。

她本想叫钟子期住手,一时又不好意思出声,暗地更耽心爹爹回来,心中真是焦急万分。

她侧脸一望,但见舱中尽是水,惊叫道:“别打啦,船快翻了!”

钟子期和莫淑贞却不理这些,两人剑招仍狠狠刺了过去,定远仍不能动弹,双手同时一拍。

他这一拍之势挟着无比的力道,钟子期和莫淑贞都觉剑尖一阵颤抖,但钟子期的功力远较莫淑贞为高,手腕一震,剑尖一颤而进,堪堪刺到定远左边“分水穴”上。

定远双手已出,在势万难再抽回手来应敌,不但定远大吃一惊,就是一旁的徐幽兰也看了大吃一惊。

那知就在这时,船身突然一倾,船上四人都稳不住身子,一个踉跄,钟子期那一剑失了准头,定远也被歪到一边去。

四人连忙爬了起来,身子都打得尽湿。

钟子期狂叫道:“天意,天意,你虽躲过一剑,但这一剑……”

他话未说完,忽见定远双手在腿上面拍了一拍,竟然完好无恙的走了过来,又不由惊叫道:“噫!你好的这么快?”

定远夷然道:“不错,现在该张某回敬你一掌了!”

他毫不留情的以十成真力攻了一掌,钟子期身子一横,忽听“哗啦”一声,船上双桅已折,船身剧烈一震,四人再度被掀入水中。

定远爬了起来,叫道:“这也是天意,但张某还得再击一掌!”

他说过之后,忽见四面都没有响动,目光一扫,陡然发觉船身已倾斜至四十五度,敢情刚才一震,把钟子期他们都掀了出去。

他连忙奔到舱口,入水迎面涌来,他一个立足不稳,“扑”的跌了下去……

当他再度想从舱板上爬起来的时候,直觉全身上下压力大增,他下意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浸在水中了。

他此刻双手正按在船舷旁边,真力骤发。只听“啪”的一声,船舷被他震掉大半,他顺手抓了一块,一下冲了出去,全身已在江水之中。

第三十二章 水龙神君

他奋力一冲,人已冒出江面,举目四顾,但见江面一片静寂,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大感奇怪,心想万毒尊者和水龙神君两人,早先不久还在狠斗,怎么一下就不见人影?

定远手扶船板,绕着大船游划一匝,钟子期,莫淑贞,徐幽兰也不知去向,他感于徐幽兰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情不自禁低声道:“徐姑娘,徐姑娘!”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静静的江面仍然传出很远,第二声呼唤刚落,突然听到五丈之外有了回应。

他大喜过望,叫道:“徐姑娘,你无恙么?”

说话之时,奋力向那边游去,徐幽兰悲喜交集,连忙也向这边划来,只不过她手边并无船板。

要知她常年生活在船上,水里功夫自然了得,早先在船倾覆之际,人已随水滑了出来,她倒是担心定远的安危,所以没有远去。

定远忙道:“我这里有船板,你可以扶一扶。”

徐幽兰甜甜一笑,说道:“我不打紧,还是你自己扶着吧!”

话虽这样说,但是她仍在情不自禁之中伸出左手搭住船板,右手一划,两人缓缓向前游去。

定远问道:“令尊和水龙神君呢?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徐幽兰叹道:“他俩都是怪人,为了这条水道,已经争执无数次了,通常总是在水里打不够,然后到陆上去,打到兴尽,便各自分手!”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次怕有点不一样了,家父平生心血所积一条大船被他击毁,若不拼到你死我活,只怕不会罢休!”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真是两个怪人,只是依我看来,水龙神君可要比你父亲正派一些,因为他总不受莫青萱骗使啊。

他心中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声来,脑中一转,心想她父亲和我有仇,她却对我有恩,大丈夫立身处世,应该先报恩后报仇,当下说道:“徐姑娘,在下自忖尚能和水龙神君一搏,烦你带我去看看如何?”

徐幽兰摇摇道:“谢谢你,他俩都是疯人,高兴打到哪里就打到哪里,真要大战,还不知从何处找起呢!”

定远轻轻叹了口气,他有心报恩,不料无门可入,只是这样一来,他对徐幽兰就不得不有多种心情了。

这时已是三更时分,江面寂寂,河风轻吹,两人都觉有些凉意。

定远怅然道:“徐姑娘,钟子期和莫淑贞总不会逃的这么快吧!”

徐幽兰四处望了一望,说道:“子期水里比我强,大概他离开船舱之后便发现我爹和水龙神君行踪,说不定是跟去了,倒是莫姑娘不识水性,这会只怕凶多吉少?”

定远愤然道:“害人终害已,她也得到报应了!”

徐幽兰脸孔红红的道:“张大使,你错怪她啦!”

定远摇摇头道:“我一点也没有错怪她。徐姑娘,你不知道她几次都想害我,但我几次都饶过了她,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

徐幽兰见他一脸激愤之色,心中不由一动,暗想他和莫姑娘乃是仇家,莫姑娘私心之事,我怎好对他说?忖思之中,忽听一阵厉啸之声传来。徐幽兰叫道:“不好!水龙神君来了!”定远侧头一望,果见一条高大身影踏着水波如飞而来,不由骇然道:“此人脚下莫非绑着东西,轻功之高,只怕举世也罕见!”

徐幽兰微微晒道:“他脚下正绑着有木板,家父也是一样!”

定远“哦”了一声,眼见水龙神君起来越近,他心中反觉泰然,暗想不知他和万毒尊者谁胜谁败,要不然,这倒是我报恩的大好机会。

徐幽兰见水龙神龙近了,脸上露出惶然之色,说道:“看样子,今夜一仗,家父得师兄之功,水龙神君可能也吃了败仗!”

定远不解的道:“这又从何得知?”

徐幽兰道:“水龙神君这人有个怪癖,他越是高兴,便连连发出厉啸声表示心情,若不得意,一天半天都难发出一声”

定远心中微动,真的,水龙神君仅仅只有刚才发出了一声厉啸,如今还没见响动,这样看来,他真的败了。

水龙神君踏波而来,一双锐利的目光不断在江面上扫射,好象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徐幽兰一见,不由急声道:“不好,他一定输了,此时要找我出气!”

定远茫然道:“未必见得!”

徐幽兰促声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到水中藏一藏较好,等他去远了我再出来!”

说着就要往水中伏去,定远忙道;“不打紧,他若敢对姑娘无礼,在下绝不袖手旁观!”

说话声中,水龙神君已飘了过来。嘻嘻的道:“徐铁坤以二敌一,我实在输的不服,嘿嘿,正好找到你出一口气!”

徐幽兰厉声道:“你击毁他老人家心爱之物,虽死不足以偿其罪!”

水龙神君冷声道;“一只破船值几何?谁叫他越过我的水界?”

定远抗声道:“好大的口气,谁说这条江面是你的?”

水龙神君扫了他一眼,叫道:“娃娃,你敢顶撞本神君,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

右臂一抬,拐杖挟着呼啸的劲风击了下来,徐幽兰脸色微变,定远顺手将她推出五六尺,同时右手飞快抓住了杖头。

水龙神君哼道:“好小子,原来你还有两下子!”

他陡然一声大喝,想将定远自水中振起,那知着力之下,定远的身子在水中晃了两晃,四周激起一阵涟漪,并未被他抬起分毫。

水龙神君怔了一怔,心想这小子年龄不大,何来如此深厚内力?一个问声,便以内力直撞过去。定远不屑的道:“看你岂耐我何?”

他在水中用力一撞,水龙神君只觉自己发出的内劲被一股大力反撞而回,身子反而晃了两晃。要知水中不比陆地,在陆地之上,双方都可以用全部真力施为,但在水中除力之外还得讲巧,要不然便有翻落水中可能。水龙神君脚踏木板,这时双脚已吃了寸余深的水。

他一连用了两次强力,都被定远硬生生顶了回来,这才知道眼前的“娃娃”不是等闲之辈,暴喝一声,双手紧握拐杖,风轮似的在水中打了一转。

他这一转不打紧,定远尚握住另一头,自也跟着打了一转,那知道身子刚停,只觉一股大力自杖头涌至,他正想发出内力相抵,一声大喝随之响起,他身子一轻,“哗啦”一声,人已离了水面,被水龙神君悬起半空,只不过他仍抓住另一头拐杖没有放。

徐幽兰见状大惊,叫道:“水龙老儿,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快放他下来!”

水龙神君嘿嘿地道:“虽说不关他的事,但他多事就是该死!”定远“嗤”声道:“早得很哪!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水龙神君两眼一翻,道:“好小子,你还在逞强!”

他双手真力毕集,一声大喝,呼呼将定远在上空转了两转。

但见定远双手仍未松拐杖,反而轻松的说道:“我一身是水,被你转了两转,衣服都快被风吹干啦。”

水龙神君怔了一怔,心想这小子莫非是铜筋铁骨打造,我一边转一边用内力撞击,他丝毫也不见受伤?

忖思之中上空中的定远又道:“你没有花样了么?这回可得看我的啦!”

水龙神君刚刚抬头望去,陡觉一股大力自上面压来,他大惊,运力一抵,那知毫不济事,身子反而一沉。

徐幽兰在一旁看得明白,但见就在一瞬之间,水龙神君的脚已吃了一半的水,乍见之下,就象人也矮了半截。

水龙神君暴叫连天,奋力一抬,但见上空的压力丝毫不减,两股劲力一撞,水中现出一股旋流,他又被压下去一截。

定远朗声道:“你的本领也不过如此,怎么就敢这般放肆!”

水龙神君没有理会,乘着定远说话分神之际,突然以全部真力向上撞去。

定远早防备他有这么一着,人在说话,力量一点未减,水龙神君大力一抬,又被定远压了下去。

转眼之间,水龙神君只剩上半个身子在水面,下半个身子都被定远以强劲的内力压了下去。他气得鬓发俱张,两眼大睁,样子真个吓人,下半身浸在水里乱挣,搅起一阵旋流,使平静的水面平添一层恐怖气氛。

定远见他到此地步还不臣服,心想我和他没冤没仇,又何必再下重手!心随念转,当下将真气加了两成。

水龙神君见定远压力越来越大,不管怎样,他总得奋力抵抗,但这次的力道刚刚往上面一顶,谁知定远的力道竟在突然之间完全收去,他方觉不妙,只听一声大喝,他手上一轻,拐杖已到定远手上。

水龙神君勃然大怒,一下挣出水而,目视定远,只见他在半空之中一翻,人已落到徐幽兰身边的那块木板上。

他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这小子是谁?轻功也这么不错?

定远朗声道:“在下实不愿迫人太甚,刚才若以全力下压,尊驾内腑纵不被撞成内伤,也会被活活掩死在水中。”

水龙神君大怒道:“放屁、放屁!”

定远冷然道:“我看你心中好象还有点不服,喏,拿去!”

右手一振,将拐杖掷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中流击水

定远将拐杖掷还水龙神君,便是表示愿以空手在水面上接他几招,水龙神君一把接着,两眼突然展露杀机。

徐幽兰惊叫道;“张大侠,这个千万使不得!”

定远泰然道:“不妨,在下到要看看他有什么真本领?”

徐幽兰大为关心,心想你的武功纵然不错,但在水面之上总不若水龙神君来的熟练,何况他脚下绑了木板,行动自如,你双脚踏在船板上,动起手来根本无法转动,这就吃亏了。

水龙神君厉啸一声,身形如风的欺了上来,拐仗横击,正是向定远脚下的船板击去。

他先不攻人而专击定远脚下的船板,在他心想,我只要把船板击碎,你这小子就会掉到水里去,到时有天大的本事也施不出来,只有吃我拐杖的份了。

那知他计算甚好,事实却不如此,定远冷哼一声,身形微起,突以双手抓了出去。

水龙神君不敢让定远抓着,拐杖一翻,劲袭他的身背灵台穴,变招之快,真个霎眼即至。

定远“嘿”然叫了一声,身子一翻,左手闪电般捞出同时以右手一翻,他在半空之中两记辣着,水龙神君大吃一惊,撒杖不及,枝头又被定远抓个正着,而定远已翻落到船板上。

定远冷冷的道:“这回看你又怎样?”

水龙神君嘻嘻的道:“刚才你在上面往下压,本神君不好用力,这回咱们同是站在水面上,就要看真本领了。”

说话声中,只见他头上乱发有如刺猥似的根根竖起,两眼大张,一声大喝,往后便拉。

定远哼了一声,真力骤发,也往后一拉。

两人谁也没有挪动少许,只是双方都以十成真力相搏,这一用力互挣,脚下一虚,两人都吃了半脚水。

徐幽兰在水面上看的心动神摇,大气也没出一口,心中只想刚才你张定远又何必托大呢?

水龙神君一下竟没把张定远拉动分毫,只见他脸上青筋暴涨,鬓发更如铁棒相似,阵阵真力直撞过来。

定远不甘示弱,浑身内力自杖上涌了过去。

刹那之间,奇迹出现了。

只见定远和水龙神君的身子慢慢往下沉,定远踏着的船板也跟着沉了下去,但在水面之上,水龙神君那根钢铁打造的拐杖竟慢慢弯曲起来。

水龙神君闷哼一声,满脸通红,但见他身子一阵摇晃。似想将定远撞退两步。

定远的身子也是一阵摇晃,但他仍紧抓杖头不放,内劲又涌撞了过去。

转眼之间,两人都只有半个身子露在水面上,两人四周鼓起无数水沫,发出“咕咕”之声。

徐幽兰见两人僵持不下,心情紧张万分。

要知象这等较量内力之法,真个丝毫大意不得,稍一不慎,不但会被对方内力震死,同时也会活活淹死。

水龙神君只道定远是个无名之辈,殊不知大大不然,心想以自己的年龄和数十年修为,竟连一个后生小辈也斗不过,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

他念随心转,突将左手提了起来。

徐幽兰惊呼道:“小心,他要用左手了!”

定远哼了一声,右手也提了起来,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两股劲风在水面上一卷,“啪”的响了一声。

水龙神君功力虽然不错,但他前后两次和定运动手,内脏已受了伤,刚才一震,心中更是一阵翻腾。

定远大喝一声,右手真力骤发,但闻“哗啦”一声,水龙神君庞大的身形已被他抛出水面,拐杖也告脱手。

“扑通”一声,水龙神君直向两丈外水里跌去。

定远随之冒出水面,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好不容易胜了这一仗,噫!他的人呢?”

徐幽兰关心的道:“他不会死的,别管他啦,你伤着没有?”

定远摇摇头道:“一点点,我相信他要比我重得多!”

只见水面上“哗啦”一响,水龙神君在两丈之外冒了起来,恨恨的道:“好小子,记着,记着,我把你的账和徐铁坤记在一起啦!”

说完之后,仰天一声厉啸,踏着水波走了。

定远大喝道:“这个还给你!”

拐杖脱手掷出,但水龙神君毫不理会,听得拐杖“扑通”一声跌进水去,自己却垂着头走了。

定远摇摇头道:“真是怪人!”

徐幽兰道:“你要小心,此人出言必行,不知何时他总会找上你!”

定远爽朗的道:“在下行事,只求无愧于心,今夜我已放过他一次,下次他要再碰到我手上,就没有这样便宜了!”

徐幽兰默然无语,两人直向岸边划去,到达岸上的时候,东方天际已微露乳白色。

这里是一片沙岸,放眼所及看不到树木,沙岸有些乱石,触人眼帘,予人以一种枯燥的感觉。

定远和徐幽兰都疲惫不堪,大半夜浸在水中,尤其是当黎明之际,定远还好,徐幽兰却冷的直抖。

定远望了一望,道:“徐姑娘,让我把船板劈开,咱们来烤烤火吧!”

徐幽兰点了点头,定远回到水中把船板拖了上来,一掌劈了十数块,然后利用擦石取火方法将木板燃着,他头上已然见汗,但徐幽兰早已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

他耸了耸肩,哺哺自语道:“把衣眼烤干一下也好!”

徐幽兰呵着气,说道:“不知今天有没有太阳?看样子好象是阴天,你快坐过来烤烤吧,不要着了凉。”

定远和徐幽兰早先在水里的时候,为了逃命,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四周寂寂,孤男寡女相处,两人都有一种异样的心情。

定远十分腼腆的坐在另一边,火光映照着他俊美的脸色,徐幽兰秀丽的情影也倒映入火光之中,两条人影已融合在一起,但不久又被一阵火光冲了开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十分奇怪的,他俩的目光都望着火光中的人影,有时,几乎是一种下意识动作,两人又将自己坐位动了一动。

定远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徐姑娘,在下尚有事在身,天明之后就要启程了。”

徐幽兰芳心微动的道:“你到哪里去?”

定远长声道:“山东凤凰山!”

徐缨兰点了点头,说道:“你和莫家的事,我曾听莫姑娘说过,威武帮名震天下,势力极大,你独身孤行,屡经艰危,但都能化险为夷,对于莫青萱之事,我更有了信心

话未说完,忽听水波一响,一人冷声喝道:“好大的口气,你何不带她一起去?”

两人大惊一望,只见从水波之中分出一人,正是游龙剑钟子期,徐幽兰生怕坏事,忙道:“钟师哥,我早知道你和爹胜了!”

钟子期连身上水珠也没抖一下,湿淋淋地走了上来,说道:“师妹,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怎么乱听人花言巧语,连自己爹爹都不顾,却和他走到这种地方胡来!”

徐幽兰忙道:“不要乱说话!”

钟子期冷冷的道:“我才没有乱说呢?师妹,你得放明白,师父心爱的大船被水龙神君击毁,你该明白是谁之过?”

徐幽兰毫不考虑的道:当然是水龙神君啦!”

钟子期脸色一变,冷哼道:“说得好!说得好!我再问你,他老人家现在已气疯了,这又是谁之过?”

徐幽兰神色微动的道:“也是水龙神君!”

钟子期大喝道:“住口!什么水龙神君火龙神君,假定没有张定远找上门来,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责任自然都该他担当!”

他气愤不已,大步走了上来,又道:“你腼颜视敌,还同人家亲密,嘿嘿……”

徐幽兰叫道:“钟师哥,你疯了!”

钟子期厉声道:“你才疯了呢?张定远,还不快给老子站起来!”

定远缓缓站起,说道:“钟兄错了,在下自忖作人光明磊落,绝没有作过对不起人之事!”

钟子期狂笑道:“还在信口雌黄呢,你引诱我师妹,就是一大证明!”

定远愤极道:“住口!”

钟子期是挟妒恨心情而来,这股力量比什么都大,他早在水中,看清两人神秘的表情,那时就恨不得一下从水中飞上岸来,这时正在发泄头上,一声冷哼,宝剑已持在手中。

定远不屑的道:“要动手么?你还真不在张某眼下!”

钟子期勃然大怒,手腕一振,一道剑光电射而至,徐幽兰大急,道:“张大侠,看在我的面上,请你退后一步说话!”

她知钟子期武功虽高,但无论怎样也不是定远对手,她说那活本是好意,那知听入钟子期耳中,真象一根针刺得他头晕目眩。

定远果然向后退了去,但是钟子期毫不放松,一剑紧接逼到,剑光闪闪,分袭三大要害部位!

徐幽兰叫定远退,本意是想向钟子期作一番解释,其实她那里知道钟子期一直就在单恋着她,以往,钟子期自惭形秽,从没将爱意流露到表面来,但钟子期对她却不容任何人沾染,如今见她和定远亲密,那句“看在我的面上”尤其刺人,钟子期真是妒上加妒,恨上加恨,再度向定远欺去之际,已然施出了杀手。

第三十四章 蛛丝马迹

徐幽兰大急,叫道:“钟师哥,你停一停行不行?”

钟子期那里肯听,定远见徐幽兰脸色惶急,深深吸了一口气,“呼”的向旁掠了出去。

钟子期“嘿”然道:“果然好身手,但你为什么不还招?”

身子一动,一剑飞洒过去。

定远又是一闪,大喝道:“钟子期,我已连让你三次,你别太不知好歹!”

钟子期愤极道:“放屁!那个要你相让?”

剑出如风,刷刷刷一连攻了七八剑,但见冷风飞旋,黄光大起,几乎在定远周身盘了三匝。

定远勃然大怒道:“你这样不知好歹,可不要怪我出手无情了!”

钟子期气呼呼的频频出剑,真恨不得在他身上搠上千百个窟窿,定远东挪西门,挥手攻了两掌,兀自脱不出钟子期剑势威力之外。

徐幽兰焦急万分的奔了过去,狂叫道:“钟师哥,钟师哥……”

她声音凄厉,钟子期和她相处六七年,从没听她这么狂呼过,心神微分,定远反手一钩,登时抢了先着。

钟子期大怒道:“好贱人,原来你利用我感情上弱点,给他可乘之机!”

徐幽兰微微一呆,只风定远频频攻了两掌,一声冷哼,突然弹了出去。

定远不屑的道:“张某是何许人也?岂会占你这种便宜,你若不信,二十招之内,我准叫你宝剑脱手!”

钟子期大怒道:“你吹什么大气?”

转身再进,一剑当胸洒至。

定远哼了一声,横掌一切,那知钟子期这一剑用的是虚式,反腕之间,黄光有如游龙似的向下盘卷去。

定远冷哼道:“这一剑还不错,但也难登大雅之堂!”

身子一躬,微微滑出半步,钟子期不容定远身子稳定下来,抬手又是三剑洒了出去。

定远封出一掌,正准备自侧边去扣他的剑柄,那知目光一侧,却见钟子期另一记正好封住了去路。

他吃了一惊,百忙中不加思索的飞弹而起,钟子期的三记剑式都从他的脚下划过,当真间不容发。

钟子期抬头一望,正见定远降下,左袖一拂,一股翠绿粉末扬空洒出,同时大喝道:“张定远,你死期至矣!”

徐幽兰大惊道:“不好,这是‘十步追魄散’!”

定远闻声一惊,猛然提了一口真气,斜斜疾斥而出。

钟子期骇然大震,不料定远竟能在半空之中换气,微微一呆,定远已然翻落在丈开外。

定远微晒道:“我和你无冤无伤,你为何向我下这般重手?”

钟子“嘿嘿”地道:“你引诱我师妹,使我师父发疯,此仇不共戴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话声中,一振剑刃,人又再度扑了过来。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这人到是个义烈汉子,我张定远生平就佩服这种人,他比他师父要强的多。

他脑中一转之时,手掌跟着拍出,叫道:“徐姑娘,你跟着你师兄回去吧,在下也该走了!”

真气一提,“呼”的掠出七八丈。

徐幽兰实见定远一走,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大叫道:“不不,我不回去,我愿跟着你去!”

说着放步追了下去。

钟子期呆了一呆,由后赶上,一下拦住徐幽兰去路,说道:“师妹,师父发疯之后毒气又复发作,一路狂呼大叫而去,难道你真忍心抛下他老人家不顾么?”

徐幽兰垂泪道:“他老人家每受到怨气之时总是如此,要找也找不着他啊!”

钟子期不以为然道:“纵然如此,我们也应该先去找他,你随张定远前去,假若给外人知道了,这成何体统?”

徐幽兰呆呆出了一会神,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钟子期脸色一变,就在这时,人影一闪,徐幽兰已奔了出去。

钟子期愤怒不已的道:“嘿嘿!真是女人不中留,但是张定远也难逃引诱之责!”

他愤恨之心一起,这时也顾不了去寻万毒尊者,紧跟徐幽兰之后,悄悄追了下来。

再说定远奔出很远,见徐幽兰没有跟来,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再奔了一阵,太阳已升了起来。

他将脚步放慢,走了不久,才见地上有嫩绿细草,眼前是一片青葱树林,他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不管怎样,我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走。

他迈步走入树林,我了棵浓密大树,“呼”的掠了上去。

几日以来,定远一直劳累奔波,不曾合上一眼,刚刚靠在树干上,人便朦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树下奔过,定远乃武林之人,早已闻声惊醒,睁眼一望微见两个大汉如飞奔了过去。

他心中微微一动,暗想此时此地有江湖上的人物出现,神色又是那么匆忙,莫非附近出了事么?正在忖思之中,只见一骑骏马自远处驰来,马上坐了一人,年近半百,他十分老练的在林中打了一转,没有发现什么,几乎不假思索的向林外驰去。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看情形真个是出了事了,只是事不关己,我还是不去理会为妙。

念头刚动,突然又是两骑如飞而至。

这两骑快到林边的时候,马缰一紧,前行速度已自缓了下来,定远才看清楚是两个长相凶恶的汉子。

右边那人叫道:“怪了,他们明明都朝这边追来,怎么现在连一个人也没看见?”

左边那人道:“那回子年龄虽然不大,人却精灵的紧,不要他们也把人追丢了吧?”

先前那人摇摇头道:“纵算这样,也该见人呀!”

两人同时沉吟一阵,其中之一目光忽然在地下一扫,只见蹄印斑斑,不由惊叫道:“老毕。没错,原来他们都已追出快活林去了!”

说着,两人一夹马腹,闪电而去。

定远在树上听得明白,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暗自问道:“他们所说的回子,是不是和沙陀派的人有关,果真如此,那我的血剑可有了下落啦!”

他飞身而下,跟着地上的蹄印追去,原来这道路是绕着大山盘曲,转过山口,眼前一亮,只见五个汉子在山脚下一块草坪中逼住了一个青年人。

那青年大约只有三十来岁,满脸英气,但,定远一眼看出他背上的宝剑正是自己的血剑。

他这一喜非同小可,立刻就要扑上去,但随之一想,暗忖看眼前的情形,这些人好象都是来抢血剑的,我何不等他们先动手去抢,等到不多了,然后再手到擒来。

他念头一动之后,便悄悄向草丛中隐去。

时间不大,只见一个老者直向年青人逼上一步,说道:“阁下看看,你如今还逃得了么?”

那年青人不屑的道:“原来你们中原武林都是强取豪夺之辈,哼哼,我马德林今天真算开了眼界!”

一人大喝道:“放屁!你若乖乖将血剑放下,咱们自不会为难于你,要不然,嘿嘿!今日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处!”

说话之人正是定远所见的两个凶恶大汉,他说过之后,更是硬生生的欺上一步。

目下共有五人逼住马德林,他向前一动,另外四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也跟着一动,定远在一旁看得明白,原来这五人各怀鬼胎,谁也不放心谁!马德林向左一动,左边是个中年书生,五柳长须,看起来比较正派,折扇扬了一扬,慢条斯理的道:“兄台走不了啦,还是把血剑放下来吧!”

另外一人叫道:“要命要剑,听你自裁!”

马德林为势所迫,情知不动手是不行了,一缕红光闪出,硬生生的向前面跨出一步,狠声道:“血剑乃本派镇派之定,你们若想从马某手上夺去,除非先将马某人杀掉……”

话音未落,忽听一人阴声接口道:“你死定了,还吹什么大气?”

声落人现,只见一人身材瘦长,一袭麻布衣,两道扫帚眉,一对三角眼,手中拿着一根哭丧棒,直如白昼僵尸出现一般。

一人叫道:“白衣无常你来迟一步啦!”

白衣无常阴气森森的道:“包枷,你血剑到手了么?”

那叫包枷的正是定远早先在树林中所见的老者,只听他哼了一声,十分自负的说道:“不是包某说句大话,目下诸子,谁也不在区区眼下,谁要不服,不妨先上来试一试!”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不由一变。_

那中年书生第一个就不服气,闻言哼道:“包大侠三十二路回风掌一向饮誉武林,在下天绝扇潘玉亭久欲领教,如蒙不弃,咱们就不妨先开第一场如何?”

包枷叫道:“妙得紧!”

返身撤出包围圈子,便向天绝扇潘玉亭走去。

潘玉亭外表斯文,其实内性刚强,一点也不甘示弱,架子一拉,两人转眼就要动手。

第三十五章 一波又起

这时一旁的几个人都向两人投眼望来,只是脸上都露出漠然无关的神色,依然紧紧迫住马德林不放。

白衣无常阴声一笑,乘着众人心神微分之际,瘦长的身躯蓦然跃起,一棒直向马德林头顶击去。

马德林横剑一封,白衣无常嘻嘻怪笑不已,右臂一缩,左臂暴伸,几乎扣到马德林的剑柄。

在这电光火石刹那之间,包枷和潘玉亭都已停住势子,那两个凶怪大汉一齐注目张望,另外一个中年汉子“嗖”的抽出钢刀,步子跟着移动,看样子都是准备出手。

马德林脸色微变,血剑一翻,剑分二路,但“刷刷”两声,直向白衣无常抓来的手腕削去。

白衣无常两击不中,一声厉啸,半空之中翻转身子,人已落在马德林身后,他丝毫不停,几如鬼魅似的又掠了上去。

马德林不料他身手这般快捷,甚至想伸手变招都来不及,但他沙陀派自有过人武功,危机一发之际,不加考虑的将身子向前一顿,白衣无常的招式又落了空,饶是如此,马德林也出了一身冷汗。

暗中的定远直看得神驰不已,心想这个怪人的身手倒很不错啊!

白衣无常三次落空,人也动了真怒,只听他怪叫连声,乘马德林身形未定,手中哭丧棒又点了出去。

这一招快如闪电,马德林怎么也难逃他一击之危。

一旁诸人脸色都为之一变,要知假若马德林被白衣无常击毙,血剑自也非到他手中不可。

刹那间只见两人扑了上去,一人出掌攻白衣无常,一人毫不放松的向马德林手上抓去。

这两人正是那两个凶恶大汉,刚一出手便见功力不凡,白衣无常厉啸一声,手中哭丧棒划了一道大弧,“呼”的圈了回来,同时大喝道:“毕立,胡玄,你俩敢破坏老子的买卖!”

毕立与胡玄向有幕阜双煞之号,两人一向形影不离,心意相通,是故毕立扑向白衣无常之际,胡玄立刻向马德林攻去。

毕立冷哼道:“你吹什么大气?”

手腕一翻,反手抓了过来,使得白衣无常无法再对马德林出手,白衣无常勃然大怒,回手攻了四五棒。

毕立也不是弱者,掌风重如山、和白衣无常狠狠斗在一起。

在另一边,胡玄飞身向马德林抓去,马德林横剑削出,他连忙缩身一退,就在这时,另外一人已飞扑而至。

胡玄一望.见是包枷,他生怕血剑落入包枷之手,几乎不待马德林还手便自侧边拍出一掌,“嘭”的一声.两人身子俱是一晃。

包枷大喝道:“胡玄你找死么?”

胡玄冷冷的道:“包枷,你别说大话,血剑咱是要定了的。”

包枷不屑的道:“你要剑便纳命来!”

身子一动,当胸击来。

胡玄正待横掌隔出,那知包枷完全是虚张声势,胡玄手臂刚抬,他身随掌动,早已袭向马德林而去。

马德林一剑削出,包枷反腕去抓,马德林大喝一声手上红光暴伸,反将包枷罩了进去。

这一剑的威力当真不同凡响,包枷左右开弓,频频轰了三四掌,才脱出围困,只听马德林叫道:“失陪啦!”

“呼”的一声,人已掠了出去。

他身子刚动,蓦然之间四条人影跟着弹起。

潘玉亭早已蓄势相待,当先拦住去路,那中年汉子紧紧欺了上来,潘玉亭扫了他一眼,嗤声道:“想不到鬼头刀方大吉也动起‘宝’剑的脑筋来了?”

方大喜冷冷的道:“神兵利器,有德者居之,潘兄能来,在下也不甘落后!”

潘玉亭“嘿”的叫了一声,正待发作,忽见白无常和毕立同时掠了上去,原来两人正在狠斗,因见马德林逃走,各自攻了一招,便双双追了下来,潘玉亭不甘示弱,也赶紧跨上一步。

马德林欲逃不能,再度被众人围住,不由大为焦急,他此刻想起了沙镇中他们来,心想他们四人去对付一个少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自己沿路留下暗号,计算日程,他们也该来了呀?怎么现在还没有看见人影?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沙镇中四人早已被定远击毙了。

他情急溢于颜色,潘玉亭哼道:“马回子,快将血剑留下来!”

白衣无常也道:“不错,咱们先解决一个是一个,若再迟疑,恐怕后面还有人会来,那么事情就更麻烦了!”

方大吉叫道:“对对!先把他们解决了,然后咱们再凭武试取。”

这时包枷和胡玄也已住了手,两人听得这么一说,心中都大有同感,包枷大叫道:“妙啊!就依方鬼头的话作吧,再后到的人没份!”

话声不落,忽听一人冷冷的道:“凑巧得很,在下刚好赶到,当然也该算上一份!”

众人索声望去,只见山后转出一个俊美少年来,他慢慢向这边走来,两只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马德林手上的血剑,包枷哼道:“娃娃,你也想来凑热闹么?”

那少年点了点头,毫不讳言的道:“正是!”

包枷大笑道:“看你乳臭未干,架子倒装的十足,嘿嘿,你看看,在场诸位,无论哪一位都可以做你的叔叔伯伯呢。”

那少年脸色微微一就变,但他随之忍了一忍,仍向马德林走去。

方大吉叫道:“小孩子走远一点!”

敢情他见那少年直向马德林走,看的不大顺眼,身形微动,人已拦住去路,同时出手封了一掌。那少年微微一笑,身形闪动,他那一掌便然落了空,而那少年却有如灵蛇似的到了马德林面前。方大吉噫了一声,道:“敢情你有什么魔法?”他一下没有拦住那少年,老脸有点挂不住,乘少年身子刚刚站定,立刻也转过身子,张开五指抓了上来。那少年又是一闪,他这一抓之式反而变成了向马德林袭去,马德林怒喝一声,一剑洒了出去。两人这番出手都非本意,可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他俩已出又非变招相恃不可,就在彼此正待缩手之际,马德林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继而手上一轻,血剑已到那少年手上。马德林因是大吃一惊,就是一旁的诸人也感惊骇,他们刚才都以为他年纪小不大注意,那知来人身手还高不可测。

那少年微微笑道:“真不好意思,在下后到一步,反而抢先得了血剑?”

他拍了拍衣裳,望着惊诧不已的马德林道:“马大侠,在下仅得宝剑没有剑鞘,携带起来太不方便,君子成人以美,请你将剑套也一并相赠了吧。”

马德林惊声道:“你……你……是……谁,”

那少年笑道:“无名小卒而已。”

要知那少年刚才出手一抓,在别人来说,也许没有什么异样感觉,但马德林乃当事人,只觉被他劲风一袭,险一些稳不住身形,一直到血剑脱手他才发觉,这种身手端的罕见!

方在吉大叫道:“量来你也不过是一名小卒而已!”

他明知那少年武功不弱,只因刚才吃了亏,心中大为不服,说过之后,两步问了上去。

那少年望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已饶过你一次啦,你还上来送死么?”

方大吉勃然怒道:“好狂的小子!”

刀光一闪,一记“独劈华山”,向那少年当头劈到。

那少年脸色一变,眼中隐露杀机,只见他手腕一转,血剑飞洒而出,方大吉招式虽然先出,但这时反而迟了一步,_红光一现之际,只听一声惨叫,方大吉已被挥为两段。

众人一见,无不为之大吃一惊!

包枷暗暗吸了口气,说道;“阁下身手精绝,看来绝非无名之辈,血剑之事,咱们似可从长计议,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那少年“嗤”声道:“什么长计短议?在下一概不懂!”

包枷神色骤然一变,突然仰天大笑道:“包某倒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倒摆起架子来了!”

说话之际,连连向站在一旁的潘玉亭他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一下都欺了上来。

那少年假装未觉,转脸又对马德林道:“剑套呢?马兄还是爽快的还给我吧!”

马德林闻言一惊,道:“你就是那执有血剑的少年!”

那少年道:“然也!”

马德林更惊,问道:“那么我的四位师兄呢?”

那少年不耐的道:“早就死了!”

马德林脸色一变,嘿嘿的道:“好狠的手段,我也和你拼了。”

向前一冲,双手连环拍出五六记强风向那少年撞去。

那少年微晒一声,身子一闪,“呼”的在他身背按了一下,马德林连忙一翻,忽听那少年道:“谢谢你啦!”

他只觉身背一轻,剑套已落到那少年手上,这还是那少年手下留情,假若这下用的是重手,他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包枷他们站在一边,见那少年抬手之间就将马德林血剑和剑套取到手中,真是毫不费力,刹那之间,他们脑中都打了一转,就是合他们五人之力一齐出手,也未必就能办到?

潘玉亭暗暗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惊声道:“你可是张定远?”

那少年“呛”地一声将血剑归入鞘内,点点头道:“不敢,正是在下!”

此话一出,不但他们脸色一变,就是马德林的神色也为之一动,他仰天吁了一口长气,叫道:“好好好!原来你就是张定远!”

也不知他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说过之后,突然飞身跃上一匹骏马,两腿一夹,转眼走的不知去向。

第三十六章 无中生有

由于血剑现在已不在他身上,包枷一干人也不为难他,听他离去,但是他们对定远仍然迫住不放。

他们三人之中,几无一不知定远名头。只是他们以为即将到手的血剑,忽尔被定远轻易夺去,个个心中都觉不服,白衣无常冷哼一声,瘦削的身躯当先一晃而上,阴气森森的道:“剑虽被你得着,可是还有我们呢?”

定远不屑的道:“血剑原是在下之物,你们刚才听那回子说了么?”

包枷插口道:“那就更好,咱们总算找到真正的主人了!”

定远两服一翻,微晒道:“你待怎样?”

包枷大叫道:“借给咱们瞧瞧!”

“凭你也配?”

倏见两人围了上来,道:“咱们总可以吧?”

定远见是毕立和胡玄,甚至连理也懒的去理,哼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毕立胡玄从两头抄上,定远大喝道:“你俩找死!”

毕立胡玄同时一抬,突见一缕红光圈成四十五度弧划了回来,毕立胡玄连忙向后一退,包枷的白衣无常狠命挡了一招。

但是,他们都知血剑锋利无比,招式未出便收了回来,潘玉亭身子一晃,从定远身后攻了一招。

定远身子一倾,毕立胡玄同时一声大喝,两股掌风迎面封了出来,定远晒了一声,身子一侧之际,手上血剑反手划了出去。

在定远身后出手的正是潘玉亭,他只道定远此刻已专心注意到前面的毕立胡玄身上去,是故放力抢攻,那知定远突又圈了回来。

红光一现,他手上折扇一连变了三种招式,定远的剑招兀自未松分毫,要知定远最恨人问声不响从身后偷袭,他犯了大忌,定远已起了杀机,手中一紧,“嚓”的一声,潘玉亭连肩带臂早被劈成两半。

包枷、白衣无常,毕立,胡玄都围在定远四周,就在定远向潘玉亮施出杀手之际,他们发动猛攻,可是仍无济于事,定远杀了潘玉亭,血剑一下弹了回来,反向四人罩去。

四人大震,白衣无常逞狠挡了两招,蓦听定远一声大喝,剑光一起,早被挥为两半。

包枷,毕立,胡玄早已骇的面如土色,三人拼命往后纵退,定远嘿的叫了一声,一剑圈回,包枷也躺在血泊中。

毕立和胡玄虽已逃了出去,都觉双脚一软,“扑通”一声,两人双双跌在地下,久久爬不起来。

他们外号幕阜双煞,只是今天见了定远这等威势,把人都吓矮半截,定远走了过去,只见两人浑身直抖。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自忖这两人和自己无冤无仇,何必下手杀他,脑中一转,当下大喝道:“起来,起来,你俩快滚吧!”

毕立和胡玄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同声道:“张大侠真是神人,小的们佩服了!”

定远“嗤”声道:“我要你们佩服干什么?还不快滚!”

两人那里还敢再哼一声,抱头狼狈而去。

定远插好血剑,一眼望见山坡下面栓了几匹马,他也不讲客气,跨上一匹,沿着大路驰去。

他无意之间得回血剑,心中大为欣快,驰过山口,突见一人拦了上来,他大惊一望,叫道:“噫!原来是你?”

那人甜甜的道:“想不到吧!你做的事我都看见了,你的本事真了不起!”

定远“哦”了一声,说道:“徐姑娘,你怎么不随你师兄回去?”

来人正是徐幽兰,原来她老早就到这里,为怕扰乱定远情绪,所以一直没有现身出去。

她笑了一笑。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道:“回去?回那里去呀?船破就是家亡,我现在已变成无家可归的人了!”

听她口气,好象要跟定远一块同行,定远心想,说起来她也算我仇人的女儿,她虽对我有恩,只是我已报过了,现在,我怎么还能和她一块同行呢?

他一时大感为难,想了一想,说道:“徐姑娘,你不去找你爹了么?”

徐幽兰凄然道。“现在去找,已经没有用了,他发疯之后出走,往往两三年难见踪迹,除非等他神智清醒,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定远听得这么一说,一时不禁为之语塞,要知他刚才问的两个问题,都是想将徐幽兰挡回去的,却不料徐幽兰处境如此,讷讷地道:“那么……那么……姑娘现在到哪里去呢?”

徐幽兰惊道:“你真个不要我和你一块走么?”

说话之时,乌黑的眸子中充满了晶莹的泪珠,泫然欲淌,一副楚楚怜人资态,定远一见,心中大为不忍,忙道:“姑娘会错意啦,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徐幽兰忽然破涕为笑的道:“那你答应要我一块去啦?等一等,我就来!”

定远怔了一怔,心想女人的心理真是难以捉摸,刚才还哭,现在就笑起来了,他摇了摇头,露出莫可奈何之状。

没有多大一会,徐幽兰也得得地骑了一匹马来,定远叹了口气,道:“走吧!”

他心中十分低沉,但徐幽兰却高兴之极,马缰一紧,泼辣辣的向前驰去,定远只好在后面跟着。

就在两人驰出不久,山边又走一个人来。

这人正是钟子期,满脸愤恨之色,恨恨的啐道:“好不要的贱人,咱们慢慢走着瞧吧!”

他顺手牵过一匹马来,脑中忽然一转,忖道:“从张定远刚才的身手来看,我绝非他的对手,师父有四个好友就在附近不远,我何不去请他们出来?”

钟子期想到这里,脸上现出喜色,两股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定远和徐幽兰在路上走了半天,天色已暗了下来,定远望了一望,道:“糟了,这里没有欧处呀!”

徐幽兰脑中一动,忙道:“不打紧,从此地再前行四五里光景,家父有四个相好朋友住在那里,我们一面去投宿,一面也好问问我爹下落。”

定远心中颇为不愿意,只是又不便说出口来。

要知万毒尊者为人介乎邪怪之间,那么他的朋友又还有什么好人,定远默默前行,徐幽兰问道:“怎么啦?你好象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定远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想起和莫青萱两月之约转眼即届,若不急急赶路,恐怕来不及了。”

徐幽兰见他前后矛盾的话,就知他的心意了,笑了一笑道:“原来如此,今夜正是好天气,咱们不如乘夜赶一段路吧。”

定远一听,脸孔红红的道:“只怕苦了姑娘?”

徐幽兰笑道:“江湖中人,向来不知苦为何物?”

一声长笑,当先驰向前去!

定远心中大为感动,他早先的话本是一种借口,却不料徐幽兰就顺着他的意思先走了。

说起来,定远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因师仇未报,尚妙香下落不明,还有梅玲现在处境如何?这些事都一直梗在他的心里,假若他现在又交上一个女子,真不知要他如何处理才好?

他心中有事,不自禁也走的慢了,这时天色已越来越黑,走出两三里,忽听一个苍老声音在前面道:“兰兰快随我们找你爹去!”

只听徐幽兰道:“郑大叔,你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么?”

那早先的苍老声音道:“虽不知下落,但也可以去找呀!”

定远心中微微一动,暗忖原来是她爹朋友,我该不该上去呢?

他本来可以不顾徐幽兰从另一条道路绕过去,但是天性不容许他这样做,忖思之中突听不远之处响起一声冷哼。

他抬头一望,黑暗中但见官道上出现两条人影,时间不大,转眼又有两人奔了上来。

徐幽兰跟在身后,大叫道:“郑大叔,你们千万不可留难他!”

那四人,直向定远欺来,四人都是年过五旬老者,模样长的十分相似,那年龄稍大的哼了一声,道:“他害得你骨肉离散,你还替他求情呢?”

另一人大喝道:“张定远,还不下马受死!”

定远怔了怔,道:“在下和四位素不相识,不知何以得知贱名?”

那老者冷冷的道:“钟子期今午来过此地,言道你小子手段毒辣,拆散人家骨肉,你万死难辞其罪!”

定远两眼一翻,道:“老支差矣!在下自忖从未做过此等不义之事!”

“住口!事实俱在,你还企图狡辩么?”

徐幽兰大叫道:“三叔叔,他没有这么做!”

那老者挥了挥手,道:“兰兰,这里不关你事,你站远些!”

说罢,四人陡又向定远欺近两步。

这时定远距离他们已不及五六步,他清晰的看出四人长相威猛,两眼灼灼,眼中更是充满杀机。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从眼下情形看来,难免又要有一场狠斗,唉!女人真是祸水,若没有徐幽兰,我又怎会惹上这么一场麻烦。

现在,令他更恨的还是钟子期,此人无中生有,真正该杀!

第三十七章 四凶斗狠

定远吁了口气,说道:“承四位下顾,张某幸如何之?只是四位大名也可否见告?”

站在稍后的那名老者“嗤”声道:“神州四杰的大名你也不知?还跑什么江湖?”

定远连忙将记忆拉起,回忆恩师对自己所道的天下英雄,好象不曾听过神州四杰的名字,不由摇了摇头,说道:“在下还没有听过四位的大名!”

他说的可是实话,要知邱瑞山成名之时,神州四凶还不知在什么地方?但神州四凶却以为定远是藐视自己,四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原来神州四凶乃是同胞兄弟,老大郑天福,老二郑天禄,老三郑天寿,老四郑天喜。

他们虽以“福禄寿喜”为名,只是四人出手凶狠,所以才赢得“凶”名,不过,神州四凶也有个好处,就是平常不太爱在江湖上走动,假若一动,必会出手杀人,是故凶名远播,无论黑白两道,都得怕他们三分,但四人和万毒尊者感情莫逆,他们看着徐幽兰长大,所以把她叫为兰兰。

郑天福哼了声,道:“最近以来,江湖上尽传张定远的事迹,当真是名震武林,怪不得你才敢这么目中无人了!”

徐幽兰本待替定远说句公道话,郑天寿瞪了她一眼,斥道:“兰兰,你别再多事啦,人家连你四叔叔都不看在眼下,你噜嗦什么?快退到那边去!”

徐幽兰寒着脸孔道:“三叔叔,他年少无知,你老人家原谅他一次吧!”

定远朗声道;“徐姑娘,你不必向他们求情,看他们要怎样?”

郑天寿大笑道:“如何?他不是硬得很吗?”

跨上一步,当胸一拳击了出来。

定远脸色一变,念在他们四人是徐幽兰的叔辈,向旁门了一步,那知他身子刚停,一股劲风撞来,敢情郑天喜也已出手。

郑天禄大叫道:“张定远你快快还手,老实告诉你,咱们四人无论单打或是群斗,都是四人一齐出手!”

说话声中,也是一拳击了过来

郑天福一声暴喝,紧接郑天禄之后也攻了一招,刹那之间,但见拳风四起,无论定远闪向何处,当前都是重如山岳拳风。

定远一声清啸,单掌一抢,狠狠的发了一掌。

“嘭”的一声,神州四凶的掌风仍如故袭来,定远被四股掌风合聚之力一震,登时感到胸口气血翻涌不停。

他脚下一阵踉跄,不由大吃一惊。

这时四面的掌风并未停止,定远反手将血剑抽了出来,身子一旋,血光嘶嘶洒出,片刻洒攻了四剑。

郑天禄冷然道:“好剑法!”

他不退反进,左手一钩,右手拳风如千钧般撞了过来。

其他三人依样画葫芦。定远剑招洒出,被他们四人重重的拳风几乎压得没有位置容身,不由心中一愣。

他万万料不到当前四人出手这样重,惊骇之下,当下猛提一口真气,人已直冲而上。

郑天寿哼道:“哪里走?”

身子一旋,早已站好位置等待定远落下来。

定远暗恨道:“你逞什么强?”一声清啸,血光如雨般洒下。

郑天寿“呼呼”攻了两拳,仍觉自己四周都是冷森剑气,身子一翻,突听“嘶嘶”之声大作。

郑天寿虽然逃了出去,但是郑天禄一眼望见他全身衣裳尽成碎片,不由惊问道:“老三,你受伤没有?”

郑天寿摇摇头道:“没有,他宝剑太锋利,啊!我想起来了!”

郑天福道:“什么事?”

郑天寿叫道:“老大你忘啦,最近江湖上传言沙陀派有把血剑在江湖上出现,大概又被这小子得到了!”

郑天喜见定远刚才一剑将郑天寿逼退之后,在半空中横掠五尺之后才落地下,骇然道:“这小子真是盛名不虚,原来轻功也这么佳妙。”

定远朗声道:“岂敢,岂敢。”

郑天喜大怒道:“你狂什么?空中换气,这点本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说话之时,身子一旋,其他三人也跟着而动,刹时又将定远围在核心,但他们四人并没有动手,只是旋转不已。

转眼之间,他们越转越快,夜色蒙蒙之下,只见一道黑影飞旋不停,四下狂风随之大起!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他们这是什么身法!

神州四凶疾转之下,根本看不清他们是不是已经动手,定远大感不耐的洒出一剑,那知……

他剑招未出,忽从脚下旋起一股狂风,竟使得他握剑的手腕一阵颤抖,剑招竟然送不出去。

他登时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数声暴喝相继响起,一股重似山岳般劲风着地卷了上来。

这股劲风发的奇怪,要知平常人与人动手,假若甲方要攻击乙方,必须是对准人而发,神州四凶的掌风竟是着地卷起,而且一来就气若万钧,当真武林少见。

定远心中一紧,他天性倔强,硬生生的将剑招一撒,大喝一声,凌厉无比的攻出了四剑。

这四剑几乎集了全身真力,但见剑幕大张,但在片刻之后,又被神州四凶如山的掌风压了下去。

徐幽兰见此情景,骇然叫道:“四位叔叔,这不关他的事啊!”

神州四凶理也不理,狠转狠攻如故,定远连攻数剑,都被他们拦了回来,不仅如此,相反,在四人疾转之下,他突然为之头晕目眩起来。

他手上慢得一慢,蓦听郑天寿一声大喝“嘭”的一拳击来,定远赶紧一提真气,随风而起。

“叭”一声,他头晕目眩之下一个稳不住身形。笔直跌了下去。

郑天福大叫道:“这小子受伤了!”

四人亲电奔去,忽见徐幽兰横在定远面前,一脸凄苦之色。

郑天禄轻叫道:“兰兰,走开!”

徐幽兰摇摇头道:“不,四位叔叔要杀就杀我吧!”

郑天禄两眼一翻,微怒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天下美貌男子多的是,你怎偏偏认敌为友?你若不走,咱俩可要代老徐管教管教你啦!”

郑天喜不耐的道:“骗你们有闲心说这些不相干的话。”

他大步跨了上来,顺手一扯,想把徐幽兰扯开,徐幽兰正要往后一退,忽然身后有一股柔力将她推过一边去。

她回头一望,见是定远,不由得惊叫道:“呀!你没有受伤么?”

定远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说道:“谢谢你,徐姑娘,我还是好好的。”

郑天福他们睁大了眼睛、朝定远一望,果见他全身上下与刚才一般无二。四人脸上都出现惊讶之色。

定远走上两步,说道:“刚才你们用的是什么道?怎么把我转得头晕脑胀,嘿嘿,我现在总算好过了!”

神州四凶闻声不禁大吃一惊,心想我们这种“迷踪神功”当者披靡,躺下之后半个时辰都爬不起来,这小子怎么只是“头昏脑胀”而已?

郑天寿嘿嘿的道:“张小子,你要不要再试一试?”

定远夷然道;“这个当然!”

郑天寿大喝一声,一拳揭了出去。

定远这次已学了乖,目光一扫,果见其他三人正跃跃欲动,他一声冷哼,抢先出手,一剑将郑天寿罩了进去。

第三十八章 幽兰留情

他这次一击手就是血剑十二式的杀着,郑天寿被他圈了进去,东挪西闪,兀自无法脱身。

郑天禄大叫道:“好剑法!”

身子疾冲而上,一拳自侧边击去。

定远微晒一声,身子微侧,一缕红光撩起,只听郑天寿凄厉的一声惨叫,跌出两丈之外。

众人睁目看时,只见郑天寿左臂齐肩而断,洒向天空血海,郑氏三凶见情都不由脸色一变。

徐幽兰连忙奔了过去,惊呼道:“你……你……你怎么下这等重手?”

定远莫奈何的道;“若不如此,在下贱命绝难苟全,看在姑娘面上,在下只断去他一臂……。”

郑天喜狂笑道:“好一张漂亮的面子!”

他愤极之下口不择言,竟把徐幽兰讥讽了一句。

郑天寿左臂被削断,直痛得全身直抖,郑天福连忙走了过去,倒出些金疮药敷在断臂之睡,说道:“老三你好好休息一下,就凭我和老二、老四,也一佯能把他收拾下来!”

郑天禄和郑天喜闷哼一声,两人双掌斜分,但见掌心通红,一步一步向定远欺

去,脸色恐怖无比。

定远神情凝重的站在那里,严然一派名家风范。

他目光一扫,只见郑天禄和郑天喜掌心通红,不由心中一紧,紧了紧血剑,剑尖已自吐出寸余红光,伸缩不定。

郑天福这次没有跟上,远远站在一丈开外,神色十分凝重。

徐幽兰再也不敢说什么?见郑天禄和郑天喜向定远欺来,再也不敢说话,默默的向后退了去。

郑天禄低吼一声,双掌倏然一分,斜身跃起,一记强风疾捣而出,异啸如雷,狠拍而至。

郑天喜哼了一声,循着郑天禄相反的方向,身如风轮似的一转,其快如电,双掌连连拍向前去。

定远微晒一声,两眼神光暴射,血红光芒一弹而出。

郑天福大叫道:“两位贤弟小心,切不可贪功抢进,必然会遭到毒手。”

就在他话声一落之后,突见红光大炽,照射到郑天禄和郑天喜脸上!

紧接着,但听“噗!噗!”两声清响。

定远一声清啸,剑光摇曳,随之一闪而灭.

这几下动作当真快的不能再快,看来只有三招两式,其实场中三人已交换了五六个照面。

当人影骤分之际,郑天福见两个胞弟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白发散乱,也没见他俩用手去理一下。

郑天福大惊道:“老二,老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郑天禄叹道:“这小子真正了不起,竟然能以真气御剑伤人!”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想,他也没有讨到好处吧!”

郑天福暗暗吸了口气,目视定远,只见他紧抱血剑,神威凛凛的站在那里,真若天神临凡,看不出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他颓然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兄弟走南闯北,打遍天下无敌,不意今日竟挫在定远手下?

他心中登时涌起一阵悲凉之感,喝道:“不必再留这里了,咱们走吧!”

郑天禄惊叫道:“大哥,难道今日之辱咱们就心甘情愿不成?”

郑天福一把背起郑天寿,喝道:“走!”

郑天禄和郑天喜愕然的互望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定远恨恨哼了一声,如飞跟随而去。

定远叹了口气,说道:“徐姑娘,若不看在你的面上,我今夜绝不饶过他们!”

徐幽兰幽怨地道:“他们总是我爹好友,我不忍心见他们害你,但……我也不想见你杀他们!”

她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当你最危险的时候,我本可放出三口柳叶毒刀助你一把,但我却狠不下这种心!”

定远叹道:“徐姑娘,你爹个性邪怪,想不到你如此善良!”

话刚说完,突听一声冷声自道旁响起,一条人影悄没声息的掠了上去。

定远大喝:“什么人?”

那人没有回答,身形如飞,飘然到了定远面前,没作一声,扬手便向定远脸上拍去。

定远抬头一望,惊叫道:“噫,原来是你!”

把头一侧,堪堪躲过那人一掌。

那人又呼了一声,再度欺身而进,“呼呼”连攻三掌。

这时徐幽兰已看清来人是谁了,狂叫道:“爹!”

说着便向那人扑去。

那人怒道:“滚开!”

左手一拂,将徐幽兰拂退数步,右手一扬“呼”的又是一掌向完远攻了上来。

定远大叫道:“万毒尊者,你别不知好歹?”

说罢,向后飘了出去。

来人满脸红肿,一身华服已抓得稀烂,果是万毒尊者。

徐幽兰叫道:“爹,你老人家好啦?”

万毒尊者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为了你!”

徐幽兰甜甜一笑,说道:“爹,我也正在找你老人家呢?”

万毒尊者沉声道:“天下美男子多的是,你怎么偏爱和这小子在一起?”

徐幽兰辩道:“爹,人家张大哥为人处事件件光明磊落,水龙神君找我的时候,他还救了我一命!”

万毒尊者“嗤”声道:“好小子!就凭这点,这小子也敢骂我邪怪?”

定远一听,抗声说道:“事实上,以老前辈所行所为,真也离不了邪怪二字!”

万毒尊者叱道:“好小子!你竟敢当着我面前说起来了。”

徐幽兰见爹爹生气,忙道:“爹,他年少无知,你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万毒尊者不屑的道:“他年纪虽轻,但也不能算为无知,我若不是看在一路之上他多般保护你,现在我就取他的命!”

徐幽兰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敢情自己和定远一路行来,爹都知道了,那么他对钟兄的无中生有总也该知道了吧。

定远拍了拍身上衣裳,冷冷的道:“好说,好说,在下岂是怕事之人!”

万毒尊者“嘿嘿”的道:“这样看来,你莫非也想向老夫领教两招?”

徐幽兰见两人越说越僵,转眼就要动手,忙道:“爹,他真是个好人!”

定远两眼一翻,大声道:“徐姑娘,你别替我尽说好话,我并不怕他!”

万毒尊者冷哼道:“你别以为你的功力了不起,便可在老夫面前放肆!”

定远吸了口气道:“在下行事,向不以技压人。”

万毒尊者冷笑一声,道:“好!我到要看你以什么服人?”

说话声中,一掌削立,快如闪电击了过去。

定远冷哼一声,左手一圈,右手伸缩之间,突地横横拍了过来。

“啪”的一声,两人身子俱为之一晃。

万毒尊者叫道:“果是不错,怪不得神州四杰也不敌而去!”

他掌锋一牵一引。随之一翻,直撞定远胸前“风府穴”。

他这一招快极,毫不露出一点破绽,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万毒尊者的身手果然高人一等!

定远忖思之中,横掌如刀,硬生生的切了下去。

万毒尊者大喝一声,他原本用的是直拍之式,这时手腕突然向上一扬,黑夜之中但见一蓬绿蒙蒙粉末弹了出来。

定远大吃一惊,知道他已用毒,身子平飞而起,双臂一抖,斜斜掠开一丈。

他心中兀自不服,大喝道:“看你万毒又岂奈我何?”

万毒尊者不屑的道:“老夫就是不用毒,也能将你收拾下来!”

第三十九章 双凤求凰

万毒尊者言罢,身形一动,五指如钩,疾伸而出.左掌一引,右掌自斜刺里攻了上来。

定远盘身绕行一匝,一掌自身背攻到。

万毒尊者斗性骤起,大喝道:“果然好身手!”

他刚才一掌落空,此刻又遭定远自身背袭来,忙将身子一侧,左手掌心一吐,“轰”的击了出去。

定远喝了一声,反手硬还了一掌。

“嘭!”的一声,两人身于又是一晃,这一次谁也不敢过份迫近,都暗暗调匀了一下真气。

万毒尊者点点头道:“你功夫果然不错,但凭这点身手就想去找莫青萱,未免大自不量力!”

定远冷道:“在下还有血剑未用呢!”

万毒尊者怒道:“好小子在老夫面前也敢摆出目中无人态度,快把血剑亮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真本领?”

徐幽兰颤声道:“爹,这可不成啊!”

万毒尊者恨恨的道:“有什么不成?他若能一剑将我杀死,便有资格去找莫青萱,要不然,那是休想!”

徐幽兰大叫道:“爹,他根本没有意思和你老人家作对!你又何苦如此……。”

万毒尊者叱道:“女孩子知道什么?”

徐幽兰掩脸哭道:“娘啊!你为什么死的太早,爹爹根本就不疼我哪!”

她哭声凄厉,随之向后奔了出去。

要知她实在不愿看到爹爹和定远狠斗,不管谁死谁活,对她来说都没好处,最后只有一走了事。

万毒尊者早年丧妻,把徐幽兰直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那夜他和钟子期将水龙神君挫败,事后疯劲大发、将自己衣裳扯得粉碎,狂叫着走了,但隔了一会,他脑子慢慢清醒了,立刻想到自己女儿,便寻了上来,定远和徐幽兰同行,他便在后面跟着,有几次他都想把徐幽兰叫回去,随之一想,自己女儿也大了,该是她找男朋友的时候,所以才一直跟到这里来。

他这个人怪就怪在这里,早先神州四杰为他和定远动手,他仍不愿现身.原因是他想看看女儿究竟对定远怎样。

现在徐幽兰一走,他心中一急,怒喝道:“都是你!”

双掌一立,全身一阵格格作响,双掌同时拍了出去。

定远大喝道:“都是我什么?”

单掌一还,突然一声问哼.仰天跌倒地上。

敢情万毒尊者刚才一击之下,已自拍出一股无形无味的毒粉,定远一闻,便已不支倒地!

万毒尊者冷哼道:“若不是看在兰兰面上,我才不饶过你呢。”

他身形一起,飞掠而去,霎时走的不知去向。

曙光报晓,太阳又升起来。

一条人影自草丛中站起,他讶然四顾,自语道:“噫!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阵晨风吹来,他想起了昨夜之事,心想我最后本来准备硬接万毒尊者一掌,人便失去了知觉,这大概又是他的什么毒在作怪了。

他嘴角挂着冷笑,哼道:“以毒取胜,这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啊?”

只是,他想起万毒尊者虽然无一可取,但那涂幽兰温柔多情,却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子,如今骤然不在身边,心中未免有一种怅惘之感。

人,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男女之间,当彼此日日厮守的时候,双方都觉不出什么来,一旦分离,心中又不免有所留恋了。

定远怅然出了一会神。哺哺的道:“唉!算了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办呢!”

他整了整衣裳,便问大路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望眼所及,这一带竟是毫无一户人家,越往前走,前面的山势也越加来的陡峭了。

他望了一望,莫可奈何走上山坡,大约到正午的时候,他见山凹之中有间草庐,心想妙啊,我终于找到有人住的地方了。

他走前去,正待出声,想向人家以钱换碗饭吃,哪知就在这时,忽有一人走了出来。

当两人目光一触刹那间,彼此都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人冷哼道:“张定远,原来是你?”

定远“哦”了一声,道:“常兄,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恨恨的道:“这个你不用管,我且问你,梅师妹呢?”

定远歉然道:“她被四维夫人带走,一直没有消息!”

那人大喝道:“好啊!她那样对你,想不到你对她的安危一点也不关心,嘿嘿,她真是表错情了!”

定远摇摇头道:“常兄差矣,在下也曾打听她的下落……”

那人大声打断他的话头道:“住口!你一切都表演的不错,有时蒙着人皮面具,有时又以本来面目出现,哼哼!我和玲妹却被你骗够了,其实你根本不是我们师兄!”

定远微怒道:“我几时承认过是你们师兄?”

那人嘿嘿的道:“好说!好说!梅师姐几乎为你疯狂,你既不是我们师兄,为什么又不当着她面前说明?总是故作神秘的一走了事!”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他这话说得也是,只是他又怎知我对梅玲幼时的一切,唉!他大概是爱上他的师姐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天俊兄,只要我能找着她,我会叫她来找你的。”

定远原本想在此地找碗饭吃,那知碰到的是常天俊,他只好自认晦气,说过之后,便挪步向山走去。

“哪里去?”定远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去哪里,你就不用管啦!”

常天俊冷冷的道:“在此时此地,我就偏要管管看!”

要知他自从含着妒愤离开梅玲后,心中一直把定远恨的要死,半年多来,他脑中没有忘过梅玲的影子,但对定远仇恨之念也越来越加强烈,今日相见,怎愿轻易放定远离去。

定远两眼一翻,不耐的道:“常天俊,凭你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常天俊嘿嘿的道:“你不相信么?我为你吃了半年苦,今天正要从你身上索回来。”

定远见他跃跃欲动的脸色,心想假若真要动手,只怕他难挡我一击,唉!他终是我师弟,还是不和他计较吧。

定远忍了一会,便又向前走去。

常天俊向后一退,大喝道:“张定远,你若再走上一步,我便要出手了!”

定远仰天吸了口气,说道:“看来你今天真是想找我动手了?”

常天俊恨恨的道:“你知难而退也成,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定远拂然道:“什么条件?”

常天俊大声道:“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准和我梅师姐见面!”

定远脸色一变,冷冷的道:“她为我被四维夫人提去,我有理由把她救回来,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说这句话?”

他实在忍无可忍,说过之后,向前跨出一步。

常天俊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击了过来。

定远十分不屑的挥掌一迎,“嘭”的一声,他身子一连退了两三步,常天俊却纹风不动的站在那里。

定远微微一惊,心想我怎么连常天俊也打不过,当下赶紧再度蓄了一口真气,再度跨了上去。

常天俊得意地大笑道:“半年以来,我朝夕苦练,今天总算出头。‘’

说话声中,又是一掌封来,定远用足劲力一迎,一声大响过处,常天俊退了两步,他却退了三步。

这一来,定远不由呆住了。

他本能地感到方才一击.自己虽然提足劲力,但是拍出去的劲道还不及原来五成,岂非怪事?

若说常天俊的功力已有进步,但半年来也进步的有限,定远怎么样也不致不会是他的对手?

常天俊只道自己武功真个大进了,心中大为高兴,脸上马上露出狂傲之色。得意忘形的道:“从今以后,你若沾梅师姐一下,我便叫你血溅五步!”

定远这时已没心情来理会他的话,说道:“你有宝剑在身边么?”

常天俊会错了意,只道定远在拳脚输了,心中不服,所以想在剑术上扳回此面子,大笑道:“好得很,常某总会叫你败的心服口服!”

说着,一下闪进草庐去。

定远心想我在拳脚上施不出功力,不知剑术上又如何?唉!我若在剑法上也打了折扣,日后如何能替恩师报仇?

常天俊早从房子里面拿了一把宝剑,大叫道:“让常某教训教训你!”

定远别有用心抽出了血剑,说道:“你尽管发招来!”

常天俊大喝一声,刷地攻出一了一记“桃红柳绿!”

这一招正是东方赫“百花剑法”中的起手式,对定远来说自是最熟悉不过,他剑把一提,自偏锋攻了一剑。

常天使惊叫道:“春梅乍展!”

“春梅乍展”正是“百花剑法”第二招,常天俊见由定远手中使来,竟然丝毫也不差,才吃惊的叫了一声。

定远哼了一声,不待常天俊退去,剑锋一偏,突然化成一道弧形向常天俊罩了过来,叫道;“你识得这一招么?”。常天俊更惊,大声道:“这是本门百花法第二招‘莲荷飘香’,常某如何不识!”

说话声中,手腕一伸一缩,剑尖吐出莹莹的光辉,斜刺里挑了上来,也大叫道:“你识得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定远“嗤”声道;“秋菊怒放!”

他嘿的叫了一声,正准备用第五招“苍松寒梅”将常天俊那一招破去,哪知就在这时,忽然觉头晕目眩,剑招只到一半,便已刺不出去,“嘶”的一声,自己衣角反被常天俊割下一大片来。

他大吃一惊,人也几乎栽倒,当下赶紧一提真气,向后弹了出去。

第四十章 仙女毒刀

常天俊大笑道:“我险些被你所骗了,不知你从哪里偷窥了本门几招剑法,便敢在常某面前来弄斧?”

定远见自己剑法竟也大失水准,这一惊真个非同小可,怔怔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蓦然之间,他想起了昨夜和万毒尊者对掌之时,万毒尊者最后拍出两股掌风,自己刚刚挥臂一匝,陡然便失了知觉,莫非万毒尊者那两记常风之中含的有古怪。

他想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暗付万毒尊者以万毒为号,无处不毒,我无意之间中了他的毒。

定远心念转动之下,赶紧吸了一口真气,陡然,他发觉小腹之间滞着一物,当他真气连转之下,那细微和东西慢慢向四面扩散开来,他登时有种头晕感觉,不由更惊。

常天俊见定远久久不发一言,冷哼道:“现在,常某要替师门向你索还盗窃的武功了!”

他说过之后,身形回空一折,剑招斜出,洒起无数剑影。

定远愤恨交加,香绽春雷似的大喝一声,一记“血剑蛟龙”,剑光似血,翻起了汹涌波涛。

“嚓”的一声,常天俊手上宝剑应声折为两段。

定远一声冷哼,同时跨上一步,一下扣住了他的腕脉,左手一挥,同时掴了常天俊两记耳光。

常天校大怒道:“你……。”

定远冷冷的道:“我才要替师门管教管教你!”

左手一翻,一下又扣住了常天俊的手腕。

常天俊做梦也没想到定远功夫仍然这么高强,自己出手只一招,便被他削断了宝剑。

他挨了两记耳光,脸上顿时浮肿起来。

但是他心中仍然不服,大喝道:“你凭什么列入百花门下,刚才那一招根本不是本门招式!”

定远恨恨的道:“你所见不错,但是有关我的事情,东方恩师都未曾向你提过么?”

常天俊摇摇头道:“没有!”

定远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恩师一向待我不薄,自我被梅师妹推下悬谷之后,也许由于他老人家伤心过度,从此不愿再提旧事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不由吁了口长气,说道:“那也罢了,但是你梅师姐总该对你说过吧?”

常天俊道:“她只要略提到张师兄便流泪,从来也没对我说过!”

定远心中大受感动,点点头道:“这个我都知道,我且问你,本门第一条戒律是什么?”

常天俊道:“不得欺瞒师长,噫,你真的是那个张师兄?”

定远没有理会他这句话,他本想从常天俊口中,多知道一点梅玲的事,但随之一想,在此时此地,问之无益,将抓住常天俊的手腕抛开,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常天俊呆了一呆,大叫道:“你真是那个张师兄么?”

定远仍然不理,晃眼下了山坡,走的不知去向。

常天俊哼了一声,道:“又是故作神秘,他根本不配作本门弟子!”

他想起自己刚才被定远一招就把宝剑削断,再一下就被扣住脉门,心中大是懊恼,拾起地下断剑,仰天叹道:“从现在看来,我仍不是他的对手,还得再练半年!”

他拾起断剑随手刷了两下,觉得定远那一招实在神妙无比,沉思一会,仍感无法破解,万分颓丧的道:“唉!连张定远这一招都无法破解,以后还凭什么和他争雄?”

敢情他自始至终都以定远作为目标,说过之后,心事沉重地转过身子,目光一扫。他登时之为怔住了。

这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黄衣少女,飘逸的长发,轻盈的身躯,似是天上仙女般突然降临人间。

常天俊一望,心头不由一震,忖道:“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他不知道这女子是谁?更不知她何时突然来到此地,只见她眼中一片潮湿,心中感到大大的不忍。

他舐了舐嘴唇,轻声问道:“姑娘,你可是迷失路途了么?”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并非迷失路途,我听你刚才说到张定远,请问他现在哪里?”

常天俊心中一紧,说道:“你认得他?”

那女子又点了点头,道:“我是特来寻他的。”

常天俊看她的神情,绝不是找定远报仇的,脑中一转,心想张定远这小子何德何能,怎么天下美女都爱上他?

他念头一转,不由妒恨之念大起,当下故意提高声音道;“张定远乃是在下仇家,姑娘和他可有过节?”

那女子摇摇头道:“我和他没有仇,你也错怪他了!”

常天俊在声道:“那你是他的朋友了?”

那女子又点了点头,道:“正是!”

常天俊脸色微微一变,冷然道:“你要找张定远?请恕在下不知道!”

那女子突地哼了一声,冷然道:“你刚刚才说张定远,现在又说不知道,那是欺人之谈,他究竟在何处,赶快告诉我!”

常天俊也是个倔强性子,见女子态度忽然转变强硬。不由也哼了一声,纵声大笑道:“我就是不知道,你又怎样?”

那女子脸以一变,娇喝道:“你究竟说是不说?”

常天俊冷然道:“不说又怎样?”

那女子勃然大怒,飞身跃起,一掌击了下来。

常天俊身子一横,本想不与这样一个绝美女子动手,只因为见对方处处袒护定远,妒恨之下,陡然也发了一掌。

那女子一声轻笑,右手一扬,“飕飕飕”连袭三刀柳叶刀。

常天俊欲待闪避,为时已经不及,“嚓”的一声,左肩已中了一刀,大叫一声,向后暴退而出。

那女子一翻下地,冷冷的道:“你中了我柳叶毒刀,若再逞强,一个时辰之后准没性命!”

常天俊顺手止了伤处穴道,然后将刀拔了出来,咬了咬牙,但觉右肩已麻木起来.不由恨恨的道;“好狠的女人,你这样关怀张定远,莫非是他的妻子?”

那女子玉面微微一红,但她对这句话却十分受用,脑子转了两转,心想定远中了爹爹巨毒,若无解药,武功慢慢会失去,他再也不能去找莫青萱报仇了。

她见常天俊不肯说出,芳心又恨又急,啐道:“你到底说不说?”

常夭俊吭声道:“我偏不说……”

话未说完,忽觉眼前一花,右肩的麻木骤然散发开来,整个身子都麻木了,不由大吃一惊。

他赶紧盘坐在地上运力抵挡,哪知毫不管用,刹那之间,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但他个性甚强,兀自没有哼一声。

那女子见他到此地步还不肯说,心想他和我无冤无仇,我徐幽兰又何必害他,他刚才还在说张定远,那么张定远一定离去不久,我不能久留了,必须赶快去找张定远,才好救他。

她心念一转,立刻从身子上掏了两粒药丸,叫道:“将它吞服下去!”

说着直向山下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叫着定远的名字,奔下山坡,却连定远的影子也没有看见,不由大失所望。

她痴痴出了一会神,忽见不远之处有一青衣女子,她走来,她失望之下也不管许多,赶紧走了上去,问道:“这位姐姐请了!”

那女子见她神色匆忙,忙道:“不知姐姐有何见教?”

徐幽兰道:“姐姐刚才从那边来,可发现一个少年过去了么?”

说着,又将定远的身形年龄和面貌说了出来,那个女子一听,不由两眼大睁,她对徐幽兰望了一会,反问道:“你说的可是张定远?”

徐幽兰一听大惊道:“你认识张定远?”

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冷冷的道:“我且问你,你找张定远干什么?”

徐幽兰见她没有答复自己的话,便一直反问过来,心中老大不高兴,微晒一声,说道:“这个你管不着!”

那女子哼了一声,突然板起脸孔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徐幽兰更怒,道:“你凭什么要我说?”

那女子冷笑一声,反手抽出玉萧来,娇喝道:“快说,你究竟找他干什么?”

徐幽兰暗暗吸了一口气,从眼前情形看来,她几乎不用问,也能猜出对面这个女子与张定远的关系了。

她脑中飞快一转,暗想怪不得张定远有时态度对我很冷淡,原来他早已有了心上人?”

那女子见她半响无言,不由冷笑道:“大概找他是要做出见不得人之事,所以不敢当着我面前说出来!”

徐幽兰脸色一变,骂道:“胡说八道,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

那女子不屑的道:“凭你也配!贱货!”

徐幽兰忍无可忍,一声娇喝,伸手抓了过去。

那女子娇躯一侧,手上玉策反点了过来。

徐幽兰微“噫”一声,赶紧将玉腕一撒,变抓为掌,“呼”的一声,向那女子玉箫推去。

那女子大叫道:“原来你这贱人功力还很不弱呀!”

箫招陡变,片刻间攻出七八招。

徐幽兰全力应战,兀自对她莫可奈何,心想她大概是张定远的朋友,我若将她伤了,以后见着定远之时不好说话。

念头一转,“呼呼”攻了两掌,将那女子迫退一步,大叫道:“且慢!”

那女子冷哼道:“你还有什么屁放?”

徐山兰忍了一忍,道:“老实对你说,我要找张定远非为别事,他中巨毒,若无我的解药,全身武功都会失去!”

那女子闻言大惊道:“他中了何人巨毒”

徐幽兰摇摇头道:“这个你不用管,如你知道他的行踪.请赶快告诉我!”

那女子哼道:“你不说,那便是你伤了他,要不然你又何来解药?”

徐幽兰见她这样不问青红皂白,不由大怒.但她随之一想,看样子这女子好象也不知定远现在何处?眼下救人要紧,我何必和她再纠缠下去?

想到这里,当下也懒的去理会那女子,闪身飘了出去。

那女子哼了一声,喝道:“哪里走?”

她飞身弹起,玉箫自身后攻去。

徐幽兰怒道:“你真不知好歹!”

反手扣来.那女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娇躯一顿,顿时攻势有如风发。着着向徐幽兰抢攻。

徐幽兰忍无可忍,也狠狠还了五六掌。

那女子武功虽然不错,但和徐幽兰拚斗下去,恐怕仍非徐幽兰之敌,两人瞬息互攻了十五招,徐幽兰一掌拍出,那女子不退反进,一招反点而来。

徐幽兰娇喝一声,五指如钩,一把将那女子玉箫抓到手中。

那女子大骇“呼”的掠了出去。

徐幽兰冷冷的道:“别忙,我若要伤你,也不等到现在了!”

那女子大怒道:“你别口出大言,待我尚妙香将定远哥找到的时候,我非叫他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说罢,返身不顾而去。

徐幽兰呆了一呆,欲待将尚妙香唤住,将王萧还给她,哪知尚妙香已去的远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好独自去找定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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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千毒神尼

定远一口气奔下山坡,他本不认识路径,循着大路奔出数十丈,直觉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他吸了一口真气,试图将身子里面那点毒气压下去,谁知他试了几次,一点用也没有?

他仰天叹了口气,恨恨的道:“万毒尊者,假若我不能到山东去报仇,死也不放过你!”

说罢,他脑中又不禁现出徐幽兰的影子,徐幽兰的端庄娴静,和爹爹性格俨然两样,他真不知假若自己以后找万毒尊者报仇之时,徐幽兰也在,自己怎么有勇气在她面前出手?

他摇了摇头,自语道:“我真想的太远了,现在还不知怎样?就去想以后的事,唉!”

他漫无目的走了两步,步子越来越重了,他赶紧盘坐在地,运用真气硬生生的将那点毒气抵住。

也不知万毒尊者掌风之中含的是什么毒,定远经过半天奔腾,毒气已经发作,定远的真力不比寻常,这时更以全力去压,谁知仍然没用,他体内之中无形有两种力量撞击,形诸到表面上之时,只见他满头大汗,喘息不已。

过了一会,他似知自己以真力去抵抗毒气的侵袭,是没有用了,不由颓然叹了口气。

定远真力一散陡觉眼前一片模糊,在刹那之间,他全身上下也发起高烧来,人也昏昏欲倒。

就在他昏昏沉沉之中,忽然身后有一只手搭了上来,他吃力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脸孔黑黑的女尼,正对自己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模糊中只见眼前的女尼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手拿拂尘,腹间悬挂着一只小口袋,两眼起合之间,眼中神光灼灼,定远什么话也不能说,一跤跌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偏西,早先的黑脸女尼坐在他的对面,他睁大了眼睛,觉得全身上下比早先要舒服的多了。

他情知是眼前女尼所救,心中大是感激,拜道:“多谢大师相救,小子真不知何以为谢?”

那女尼微微笑道:“施主不必客套,贫尼和万毒尊者也有点过节。”

定远吃了一惊,心想这黑脸老尼一下就知我是被万毒尊者所伤,看来绝非常人?当下忙道:“大师所见不错,小子正是被他所伤。”

那女尼冷冷的道:“贫尼外号千毒神尼,他却以万毒为号,哼哼!这种‘无影剧毒’最是阴陨,你若不是碰着贫尼,再过半个时辰,一身武功就要完全失去了。”

定远见她说的一点也不差,心中份外感激,再拜道:“承大师援手,无异再造之恩,小子永世不忘!”

千毒神尼摇摇手道:“不必客气,你年纪轻轻,又怎么和万毒老怪有仇!”

定远恨恨的道:“小子原不认得他,只因他受旁人唆使,想加害于我,若不是神尼相救,在下绝无幸理!”

千毒神尼“哦”了一声,道:“这就怪了,这老怪一向自命清高,生平很少与江湖上黑白两道往来,能唆使他出手之人,当非无名之辈?”

定远长声道:“威武帮主莫青萱的女儿莫淑贞!”

千毒神尼神色一动,连声道:“难怪!难怪!原来是莫青萱的名头,哼!莫老儿的名头越来越大啦!偏我就不服他!”

定远油然起敬道:“晚辈亦复如是。”

两人说的十分投机,又谈了一会,太阳已快落山,千毒神尼望了望天色.说道:“你身上的毒气虽经除去,但还需休养,贫尼的‘水月庵’就离此不远,不妨到敝庵暂住一宵再说吧。”

定远又谢了,心中一直觉得千毒神尼是个古道热肠的侠尼。

两人循着山路而行,大约走了四五里地,半山之上现出一片红墙,一点昏黄灯光透了出来,晚风轻拂,夹着阵阵钟鼓木鱼之声,给人以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两人走进庵子,只见三个少女正在做晚课,见千毒神尼进来,一齐合什叫了声“师父”,然后向定远望来。

千毒神尼说道:“心莲,你带客人到后院禅房去休息,准备些晚膳!”

那叫心莲的女尼应了一声,便带定远而去。

水月庵虽然建筑在半山之上,所占地方仍不算小,除了佛堂之外,后面还有两进院落。

心莲将定远引到最后一进院落的一间禅房中,说道:“施主暂歇一会,小尼去弄点东西来。”

定远谢了,他见这间禅房布置甚是幽雅,心中颇有好感,暗忖我为尘世奔波,不知何时才能享受这种清静生活?

没有多大一会,心莲将素饭素菜端了进来,嘱咐道:“施主用过之后,请尽管休息,此间是尼庵,不要乱走,杯盘我自明早来收拾。”

定远连声喏喏,心莲自己去了。

定远吃了东西,关上房门,几天以来他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甫一合上眼睛,便昏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所惊醒。

他立刻翻下床来,只听一人道:“照你所说的形象看来,此人必是张定远无疑。”

说话是个女人声音,定远心中一动,暗想这人声音好熟啊,他连忙将记忆拉起,左思右想,一时却想不起这人是谁来?

又听一人道:“此子年纪虽轻,内功却已达巅峰之境,实在不可轻视!”

先前那人又道:“你在水里败给他,我在岸上败给他,咱们同是败于他雄厚的内功,这话若然传了出去,咱们在江湖上都无法立足啦!”

定远这回听清了,说话的一男一女,一个正是他踏破铁鞋欲寻的四维夫人,另一个却是水龙神君。

这两个人都和他过不去,他心中登时一紧,真气连转,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暗地却大感奇怪,水龙神君和四维夫人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难道他俩和千毒神尼早就相识。

思付之中,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近,一人道:“他真是张定远么?”

说话的人正是千毒神尼,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他们果然相识,这叫我如何处置才好?

四维夫人道:“叫他出来看看吧!是与不是,一望就知。”

千毒神尼点了点头,道:“我救他之时倒忘记了问姓名,现在问问也不迟。”

她顿了一顿,大声道:“喂!你可是张定远么?”

定远本想再藏一会,不料千毒神尼已叫了出来,他莫可奈何推开房门,躬身道:“不知大师召在下有何见教?”

四维夫人冷笑道:“张定远,你如今自投罗网啦!”

水龙神君大叫道:“果然是他!”

定远微微笑道:“神君别来无恙,早引日怨,神君尚不能释怀么?"

水龙神君冷冷的道:“你帮徐铁坤女儿对付我,还说和他有仇,哼哼!你这小子真不是好人!”

定远正色道:“在下真和万毒神者有过节,不过他女儿曾救过我,大丈夫立身外世,先恩后仇,在下做的又有哪点不对!”

四维夫人将黑黑的马鞭扬了一扬,哼道:“好个先恩后仇,只是今夜不管怎样?你都得纳命来!”

定远冷冷的道:“在下正要问夫人要人,我的师妹呢?”

四维夫人大笑道:“要人还不简单?只要你赢了我们!”定远目光向千毒神尼望来,不由暗吸了一口气,他现在记起了尚妙香的话,四维夫人挟的梅玲,要引诱自己到一个更利害的人那里去,现在看来,想必这人就是千毒神尼了。

四维夫人和水龙神君都和他有仇,千毒神尼却对他有恩,他陷在恩仇之间,不由大感为难。

他不自禁的动了动身,又想起尚妙香和四维夫人的关系,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

四维夫人大喝道:“你还迟疑什么,快拔剑出来?”

定远摇摇头道;“在下和夫人没仇,只求夫人放了我的朋友!”

四维夫人不屑的道:“说的倒很容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定远兀自不愿动手,哪知水龙神君又逼了上来,拐杖高高扬起,冷然道:“还噜嗦什么?”

定远向后退了一步,只见千毒神尼神情异样的望着自己,手中拂尘抖动不已,看样子,她好象也想对自己出手。

他很快的权衡了一下利害,四维夫人和水龙神君都非等闲之辈,两人联手的威力已经不小,假若再加上千毒神尼,自己若不全力施为,必无胜望。

但是,千毒神尼对自己有恩,自己怎么样也不好对她出手?

他念头转念不定,一旁的水龙神君和四维夫人早已等的不耐,水龙神君一声大喝,拐杖当先横扫而来。

定远飞身一跳,四维夫人紧跟出手,黑黑的马鞭抢着锐厉的劲风向他双脚卷去。

两人一出手就是杀着,定远一提真气,“呼”的掠了出去。水龙神君大喝道:“哪里走!”

挺身直进,一拐杖横扫而来。

定远忍无可忍,愤然道:“你们也真逼人大甚了!”

反手一抬,血剑已执在手中,一缕蓝光疾划而出。

千毒神尼惊呼道:“呀!沙陀派的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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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妙香求情

四维夫人的黑鞭自身后攻了一招,说道:“毙了此人,咱们以血剑相赠如何?”

千毒神尼脸色微微一动,合什道:“神兵利器,虽是人人欲得之物,只是贫尼出家人不敢妄有贪念,到时夫人留着自用吧!”

定远连避两下杀着,这时正绕到千毒神尼身边。

四维夫人大叫道:“那也得请大师履行早日诺言!”

千毒神尼两眼一睁,手中拂尘“刷”地攻出,说道:“理所当然!”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不愿和她动手,身子一侧,水龙神君暴喝一声,“呼”的就是一杖。

定远勃然大怒道:“水龙老鬼,你也想欺侮我么?”

手腕一振,血光大起,没头没脑的向水龙神君罩来。

水龙神君拐杖一紧,“呼呼”连攻五六杖,就在同一个时候,四维夫人的黑鞭有如灵蛇似的到处噬来。

千毒神尼手提拂尘再度进逼,三人一联上手,便见威力大增。定远连出数剑。但他处处都不愿和千毒神尼硬接,是故吃了大亏,十招一过,便是险象环生。

四维夫人和水龙神君更是步步追逼,两人出手都是杀招,真是恨不得一下就要定远的命。

定远连守带攻,一个不小心,“嘶”的一声,身上衣裳已被千毒神尼的拂尘扯了大片下来。

他大吃一惊,猛地弹了出去。

对方三人一点也不放松他,一打眼色,又狠狠欺了上来。

定远手抚血剑,两眼大张,说道:“神尼请后退一步怎么样?”

千毒神尼摇摇头道:“不可以,贫尼早日和四维夫人有约,曾应允助她将你击毙,贫尼怎么可以失言?”

她顿了一顿,又道:“我知你念我救你之恩,不便对我出手,其实错了,贫尼为履约助人,你大可不必为报恩不便对我出手!”

定远摇摇头道:“有思不报,非君子也,唉!三位再来吧!”

他见千毒神尼言而有信,心中大为钦佩,暗想我定远也是血性中人,怎么能够知思不报!

敢情他已下了决心,无论千毒神尼如何对自己抢攻,自己都绝不还手,虽死也在所不顾。

四维夫人讥讽的道:“好志气!”

“呼”的一鞭击来,定远正待用剑将她马鞭削断,哪知就在这时,四维夫人招式已变,飞快的向下盘卷到。

定远闷哼一声,尚来不及还手,水龙神君的拐杖又到……

他凄厉一声长笑,左手横掌如刀,直向四维夫人鞭梢切去,右手血剑一抖而出,同时削向水龙神君的杖头。

水龙神君大叫道;“好身手!”

拐杖一盘,突然向他中路扫来。

两人一中一下夹击,招式凌厉无比,定远撒出的剑式微微一阵颤抖,蓦闻身后冷风大作,敢情千毒神尼的拂尘又到。

定远心头一懔,敢情水龙神君和四维夫人的招式正是封住了他的前路,他本想向身后退去,谁知千毒神尼又攻了上来。

现在,他能走的路都被三人截断,危机一发之际,他毫不考虑的撒出了一记“血剑魔花”!

剑风撕空响起,血红的剑影如隆冬大雪片片洒下。千毒神尼三人都拿的是兵器,怕他兵刃锋利,不敢硬架,微微闪退一步。

定远得理不认,欺身直入,一剑向水龙神君攻去。

水龙神君反手击了一杖,定远正待施出杀手,哪知千毒神尼和四维夫人的尘鞭又夹攻而至。

三人已知定远血剑锋利,稍沾即走,可是招式却快闪电,奋力抢攻之下,但见威势大增。定远的血剑招式虽然凌厉非凡,但因他要顾忌千毒神尼,到紧要关头的时候,千毒神尼又转了上来,他招式不得不为之一顿,这一来,反而给水龙神君和四维夫人可乘之机。

定远天性忠厚,处处闪让千毒神尼,也正因为如此,千毒神出手也没有放的太尽。

要知千毒神尼以“千毒”为号,玩毒一项,自然非常在行,定远对她客气,她也不为已甚,不但在招式上留情一二,就是她一身剧毒,也一点没有施放出来。

四人挥招搏杀,转眼过了三十多招。

定远时攻时避,此刻已有不支之势,但他天性倔强,咬了咬牙,兀自苦撑下去。

水龙神君屡攻不下,不由暴怒拐杖连番击出,重如山岳,劲风所向,招招不离定远要害部位。

千毒神尼虽未施出毒物,便她助攻助守,三人的招式配合的天衣无缝,但见劲风激荡,等于将定远紧紧包围三层。

定远哼一声,豪劲大发,左手向外一钩,右手一招“血剑蛟龙”,红红的剑幕突然大张。

只听对方三人连声暴喝响起,水龙神君和四维夫人向左右一分,倒是千毒神尼攻了上来。

定远叹道:“在下不愿和恩人动手!”

他身子一转,哪知就在这时,水龙神君和四维夫人又飞身袭上。敢情水龙神君和四维夫人已知千毒神尼的微妙心情,两人故意一退,待她和定远朝了正面,定远不忍出手,自必会转过身来,两人就利用这一点点难得的机会,各自狠狠攻了一招。

定远“嘿”的叫了一声,一记辣招撒了出去。

四维夫人两眼愤张,鞭鞘直卷他的手腕,水龙神君一记“泰山压顶”,狠狠当头劈下。

定远心中一紧,他看的极是清楚,这两人招式不算,千毒神尼自身后攻来的招式正好阻断了他的退路。

危机迫近,他手腕一撒,大胆的向四维夫人移了一步。

四维夫人向后一退,水龙神君却向前跨了一步,两人招式再起,又狠狠的将定远夹在当中。

定远大喝一声,左手一推封住水龙神君攻路,右手闪电般攻出一剑,仍是早先那招“血剑蛟龙”

血剑十二式当真不同凡响,定远运用得出神入化,顿时将四维夫人迫退一步,他反手一圈之时,将水龙神君也迫了出去。

千毒神尼手腕微颤,定远忙闪了出去。

他横剑当胸,外表神威无比。

水龙神君摇摇头道:“这小子真个扎手,看来是我们老了,不成啦!”

四维夫人冷冷的道:“莫非你有些胆怯么?”

水龙神君怪眼一翻,道:“哪个说的?”

定远没有说话,一直在暗暗调匀真气,他脑中飞转,一面又在想营救梅玲,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退路。

说句老实话,他和水龙神君,四维夫人都谈不到有什么仇恨,但是这两人就偏偏缠住他不放。

他心中老大不解,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多事?

他目光一扫,只见四维夫人一双锐利的目光直向千毒神尼望去,嘴角泛出冷笑,说道:“神尼手下留情,看家本领一直还未曾施出来,以致给这小子可乘之机……”

千毒神尼微微笑道:“夫人放心,此子在江湖上名头甚响,贫尼早先不信,方才一试,果然名不虚传!”

水龙神君道:“那又怎样?”

千毒神尼道:“他若不死,我辈焉有在江湖上立足的余地”

四维夫人喜道:“原来如此,咱们这回奋力抢攻,二十招之内准叫他命毕于此。”

定远大声喝道:“好说!好说!三位不妨试试!”

四维夫人一声娇喝,马鞭当先击出,水龙神君也不怠慢,拐杖“呼呼”连击四五杖。

千毒神尼脸冷冷笑,哼了一声,飞身击了一招。

三人再度出手,招式都辛辣之极,四面八方都是杖尘的影子和鞭尘,将定远紧紧裹得风雨不透。

定远喝一声,手腕疾振,一连撤出五六剑。

刹那间只见场中人影疾转,四人一搭上手便互攻了二十多招。

千毒神尼这回已施出真本领,尘影纵横,每出一招,尘丝都被她抖得笔直,出招有声,若被她拂上,身上不洞穿千百个窟窿才怪。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看来千毒神尼不是坏人,何以会听他俩的话?

其实他哪里知道四维夫人对千毒神尼早时有救命之恩,四维夫人这次来投千毒神尼,千毒神尼自是义不容辞的要助她。

定远催动剑风十转眼又和三人互攻了二十多招。

千毒神尼一声大喝,突自拂尘之中挥出了蓬红色的粉末,四维夫人和水龙神君早已闪了出去。

定远不料她突然之间施出毒粉,骇的脸色一变,赶紧飞身弹出出去。

哪知他身形一定,四维夫人的马鞭已狠狠击倒。

这一下又狠又快,定远大吃一惊,反手一剑撩出,蓦听一声大喝,水龙神君的拐杖又已扫到。

这一来,就是定远武功再高,在骤然之间也难挡两大高手的夹击,定远一剑封退了四维夫人的马鞭,水龙神君一杖他怎么样也挡不过去,心头一沉,忽听一人大叫道:“住手!”

水龙神君闻言一呆,手上慢得一慢.定远何等快捷,早已弹了出去。

四维夫人一望,叫道:“香儿,原来是你?”

来人正是尚妙香,她望了望师父,又望了望定远,满脸惊恐之色的道:“师父,你老人家错怪好人啦!”

四维夫人微微一怔,说道:“你说什么?”

尚妙香泣道:“师父他真的是好人啊!”

四维夫人怔住了,要知她之所以对定远有这样大的仇恨,还不是为了尚妙香?谁知尚妙香现在反而替定远求起情来了?

第四十三章 爱恨之间

水龙神君,千毒神尼都十分不解地向四维夫人望来,四维夫人却是满脸惊讶之色地望着尚妙香。

水龙神君“嘿嘿”的道:“四维夫人,你的徒儿在玩什么花样?”

四维夫人走到尚妙香面前,说道:“妙香,你怎么反而替他求起情来了。”

尚妙香脸孔红红的,说道:“师父,他是好人,徒儿早先错怪他,你们不要为难他吧!”

定远大声道:“尚姑娘,你走开,我不要你向他们求情!”

尚妙香忙道;“不不,定远,你不能和我师父动手!”

定远冷然道;“我本不愿和她动手,是她找我的。”

说着,大踏步走了上来。

尚妙香赶紧往定远面前一站,叫道:“定远,你忍一忍,好不好?”

四维夫人见尚妙香和定远竟亲热起来了,心中大感奇怪,暗忖莫非尚妙香已爱上张小子不成么?

男女之事,她是过来人,她忽然想到尚妙香已经十八岁了,不由长长叹了口气,道:“妙香,你过来!”

尚妙香走了过去,四维夫人朝她全身上下望了一望,将她拉过一边,悄声道:“告诉师父,你可是爱上那小子了?”

尚妙香红着脸孔点了点头,道:“师父,他真的很不错!”

四维夫人一呆,心想真个女大十八变,早时是仇,转眼就成了密友,这种变化真太使人难以捉摸了。

她站在那里不由出了一会神,半晌说不出话来。

水龙神君大叫道:“夫人可是要临阵退宿么?”

四维夫人摇摇头道:“非也,他也曾杀死我两名弟子,这账如何不算?”

尚妙香大惊道:“师父……。”

四维夫人冷冷的道:“你认敌为友,可曾想到你碧月、碧圆两位师姐惨死在他剑下的情景?”

说过之后,两眼充满杀机,直向定远趋去。

水龙神君自边上包抄而上,千毒神尼身子一动,定远向后退了一步,说道:“神尼真要和他们同流合污么?”

千毒神尼正色道:“君子之交,言而有信,贫尼对施主有救命之恩,但在两年前,四维夫人也曾在大雪山救过贫尼一命,此番夫人前来相投,贫尼自当戮力以赴!”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道:“理应如此!”

千毒神尼神色微动的道:“施主深明大义,贫尼好生佩服,等会动手,请施主尽量放手施为,贫尼也不再客气了”

定远脑中飞快打了一转,心想此时此地,我若再讲客套,无异自寻死路,说不得只好如此了。

他点了点头,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千毒神尼微微一笑,大步趋了上来。

定远横目一扫,只见对方三人都严阵以待,说道:“四维夫人,我还有一事请教?”

四维夫人道:“请说!”

定远道:“在下还想知道我那梅师妹的下落?不知夫人能否相告?”

四维夫人不屑的道;“就在此庵中,你若有本事胜得过我们,到时我自会放人,要不然也只能怪你学艺不精了!”

千毒神尼叫道:“心莲,请梅姑娘出来!”

定远心中一动,尚妙香的心中也是一动。时间不久,只见心莲女尼带着梅玲走了出来。

梅玲穿了一袭洁白衣裳,娇美的容颜显得有些憔淬,见了定远,不由惊呼道:“张师哥,我知道你会寻回来的、”

尚妙香一听,满肚子酸气哼了一声。

定远问道;“梅师妹,你没吃苦么?”

梅玲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望你来!”

尚妙香插口道:“望他来干什么?老实告诉你,他已是我的未婚夫了!”

她在妒恨之下出口,却不料这话一出,不但梅玲吃了一惊,就是一边的四维夫人他们也吃了一惊。

梅玲幽幽的道:“真的么?”

尚妙香得意的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可以问问他!”

梅玲一听,心中十分伤心,她两眼含着泪水,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四维夫人觉得尚妙香这话大失她的面子,怒叱道:“妙香,你好大的胆子!”

尚妙香颤声道:“这是真的啊!”

四维夫人见她这样不顾羞耻,心中更怒,大喝一声,飞身一拿拍了下去。

她猝然出手,尚妙香根本未曾提防,眼看这一掌即将拍实,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人飞身隔了一掌。

“嘭”的一声,两人都翻了下来。

四维夫人大怒道:“张定远,我清理门户,谁个要你多事?”

定远微晒道:“我们的事尚未辨完,你何必找自己徒弟生气?”

四维夫人大怒,顺手一鞭抽来。

定远身子一侧,水龙神君拐杖挟着劲风又到,千毒神尼喝道:“小心。”

手中拂尘凌厉攻了上来。

定远剑刃一振,血光暴伸,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各自还攻了一剑。

对方三人身形一转,连连变招,鞭风撕空,杖影纵横,尘丝“嗤嗤”作响,交相攻出了十七八招。

定远两眼愤张,血剑十二式的精妙招数连洒而出,一记“血海腾龙”,剑光突然一盘而出。

“呛”地一声,敢情水龙神君的拐杖已被定远削断。

四维夫人大叫道:“快封住他!”

千毒神尼一转而至,“刷”地一拂尘迎面撒出。

完远吸了口气,说道:“在下让一招!”

他身子一转,自侧边绕了出去,紧迫不放的向水龙神君狠狠攻了一剑。

水龙神君有半截拐杖在手,连忙返身撩出,定远嘿地叫了一声,血红的剑光闪起,一股冷冷的剑气已到手腕之间。

水龙神君大吃一惊,撒手不及,骇的脸色骤变,千毒神尼叫道:“神君莫慌,贫尼助你一臂。”

身形一起,手中拂尘当头撒了下去。

定远要伤水龙神君不难,但千毒神尼这一拂尘已挟着千钧之势撒来,若被拂着,焉能还有活命?

他不忙伤敌人,已斜飘而出。

四维夫人一声冷哼,马鞭拦腰卷来,定远大怒道:“你也敢欺我?”

抬手一剑,但听“嚓”地一响,四维夫人的马鞭已被削断,她大骇欲退,定远怒气勃勃,又是一剑刺到。

这时千毒神尼尚在半空,水龙神君身子刚退,自己尚在惊魂未定之中,两人都无法出手来援四维夫人。

四维夫人拿了半截马鞭,一连施出好几种招式,怎耐定远的血剑招式精密无比,她兀自未脱出剑光之外。

尚妙香见状大惊,叫道:“定远,停一停!”

定远微微一呆,暗想我刺伤四维夫人,尚姑娘必然会伤心,他念头转过,手上自然也慢得一慢。

哪知——

就在这时,四维夫人何等快捷,一闪而入,半节马鞭疾卷而来,“嘶”的一声,将他上半身衣裳都扯去,身上也被印上一条红红的鞭印。

一阵剧痛攻心,定远不由大怒。

他暴喝一声,一连攻出三记血剑十二式的精妙招数,血光大起,但听“咔嚓”一声,血雨洒空而起。

四维夫人一声惨叫,左臂已被齐肩砍了下来。

四维夫人踉跄一退,脸如金纸,尚妙香大惊,赶紧奔了过去。替师父止了穴道,叫道:“张定远,你好狠的心!”

定远歉然道:“在下被迫出手,我不伤她,便要被她所伤……”

尚妙香大喝道:“住口!刚才一招,你明明可以后退,你为什么不这样做?要施出辣招?”

定远尚来不及说话,梅玲已插口道:“你眼睛没瞎,他们已从后面欺了上来!”

尚妙香目光一抬,果见水龙神君和千毒神尼已如影随形跟到定远身后,事实虽然如此,但她终感自己从幼和师父在一起情如母女,自己早先所为,已伤师父的心了,现在师父被定远断去一臂,真个是“断在娘身,痛在儿心”,她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刹那间又将定远恨的要死。

她怒气不息的哼了一声,两眼杀机大起。

千毒神尼赶紧奔了过去,说道:“我这里有现成的金创药,快给她敷上!”

说着,将一包药交到尚妙香手上,她则慢慢向定远走来。

水龙神君大叫道;“咱们现在更不能放过他了!”

千毒神尼点了点头,道:“不错!”

定远长声道:“在下感神尼相救,大德不敢轻忘,方才已数度退让,神尼乃明礼之人,难道还要相逼么?”

第四十四章 因妒积恶

千毒神尼正色道:“施主不必自缚太甚,贫尼要说的话,早先都说明了。”

梅玲叫道:“张师哥不必太客气了!”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心想天下之事真个奇怪到透顶,我不找人家,人家偏要找我,事实上,我和他们都没有仇啊!

现在,他已打定主意,他再也不让千毒神尼了。

敢情千毒神尼也是一样,四维夫人对她有恩,如今又伤在她的庵中,她过意不去,此刻也要以真功夫为友雪恨。

水龙神君仍握住半截拐杖,当先欺了上来。

定远脸色一变,毫不留情的一剑封了出去。

水龙神君招式再变,定远怒火攻心之下,早把他恨的要死,剑刃一振,迎面攻向“玉骨穴”。

千毒神尼拂尘交左手,喝道:“神君且退!”

水龙神君暴弹而退,只见千毒神尼手掌向外一吐,一股“嘶嘶”白气直向定远撞去。

定远赶紧将剑招撤了回来,直觉千毒神尼这种掌劲有些奇怪,心想她有千毒之名,我千万大意不得。

念随心动,人已闪出两步。

千毒神尼一声冷哼,一晃而入,左手拂尘骤然攻出,右手掌劲丝毫未衰,再度拍了出来。

定远横目一扫,只见水龙神君站得远远的,不由心中一懔,暗想莫非这种掌劲之中真个含的有毒?

他不敢硬接,斜斜掠出五步。

千毒神尼大喝道:“哪里走!”

身子一旋,一下绕到定远身后,拂尘刷地攻了上来。

定远这回知她没有发掌,回身一剑撩出,突见千毒神尼黑黑的脸孔变的雪白,情知不妙,赶紧撒手暴退。

他这一下刚好退到梅玲身边梅玲刚刚叫了一声“张师哥”,千毒神尼已如影随形地扑上。

她大喝一声,一掌拍了出来。

只见她手上那道白气扩及五尺方圆地面,掌风未到,已然有种冰寒感觉袭了过来。

定远大惊道:“梅师妹快退!”

说着,自己已闪了出去。

梅玲慢得一慢,陡觉冷气扑鼻而入,其中还挟杂着一种腥人气味,刚刚闻上,禁不住娇躯一阵颤抖。

定远见状骇然,目光一扫,只见梅玲娇躯晃了两晃.“咚”的一交跌在地下。

刹那之间,梅玲的全身变得漆黑,先是上部,片刻延及全身,连手指都黑了,躺在地下一动不动。

定远心中一懔,就在千毒神尼那股冷森白气一落之际,他不顾一切扑到梅玲身边,一把提到手中。

千毒神尼哼道:“她中了我的‘黑白煞’,一天发作一次,那味道不下‘分筋错骨’,二十天后慢慢死去,我本想对你,不想误伤了她!”

定远两眼愤然一张,大怒道:“想不到你手段这么狠辣!”

千毒神尼微晒道:“你断人一臂,手段又不狠毒么?”

定远没有说话,他权衡了一下利害,现在,自己手上多了一人,以千毒神尼独特武功,自己若留下去,准没好处,念头一转,便道:“自今以后,神尼对在下恩情已了,咱们今后见面,便是仇人了!”

千毒神尼不屑的道:“悉听尊便!”

定远吸了一口气,左手紧紧抱着梅玲,右手握剑身子一横“呼”的向庙外掠去。

一条人影如飞拦了上来,哼道:“哼哼,我就知道你想逃走!”

定远大怒道:“你又怎样?”

水龙神君大喝道:“叫你拿命来!”

定远两眼血红哼了一声,血剑一横,向水龙神君双肩刺去,身子一晃,人已硬生生的冲了上去。

水龙神君哪里让他走?半截拐杖一封,同时大叫道:“神尼快来!”

千毒神尼飞身扑至,因她顾虑水龙神君在旁边,不便施出“黑白煞”,手中拂尘当头巷下。

定远不愿恋战,身子一侧,“呼”的掠了出去。

水龙神君大怒,一提气,飞身拦到前面,“嘿嘿”的道:“要走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定远手中多了一人,奔行走来大感不便,但是他两度被水龙神君所阻,那股暴怒之气一直从脚下涌到头顶,根本连话也懒得说,一剑挥了出去。

水龙神君半截拐杖反点他的手腕,定远手腕一紧,斜刺里一剑挑出,“嚓”的一声,那半截拐杖又断去一半,险些连他手腕也被定远刺伤,水龙神君大骇之下,向后退去。

定远正待奔出,忽见人影一闪,一人横在面前。

定远叫道;“尚姑娘,你也要留难我么?”

尚妙香冷冷的道:“你说过不理她,为何现在要救她?”

就在这时,水龙神君一退又进,和刚好赶上来的千毒神尼又将定远去路封住。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说道:“现在情形不同了,你看她气若游丝,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尚妙香冷笑道:“好个不能见死不救!你根本没有忘情于她!”

定远想不到她在此时此地还会说出这种话?心想她总对我有恩,何况我又曾答应她做我的未婚妻子,也罢,我现在不知她计较,以后再找个机会向她解释吧。

他念头一转,人便向侧边跨出一步。

他愿以为只要自己一动,不是千毒神尼拦上来便是水龙神君,哪知事实大大不然,拦上来的竟是尚妙香。

定远叹道:“尚姑娘,你怎么这般待我?”

尚妙香毫不留情的道:“把她放下来,然后你再离去!”

“你真要逼我么?”

敢情他抱着梅玲,现在直觉梅玲全身已发起高烧来,使人更怪的,便是梅玲的身子又发着寒抖。

这种情形使他意识到梅玲早先中了“黑白煞”,可能现在毒伤已发,他说过之后目光微微一扫,陡见梅玲的身子又在慢慢的开始变白了。

他只觉心头一紧,大叫道:“说好说歹,她以前总是我的师妹,我怎么能够放下她不顾而去?”

尚妙香冷然道;“你果真不愿放弃她,原来你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她愤怒不已的跨了上来,玉萧横点而出。

定远一闪,大叫道:“尚姑娘,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尚妙香炉恨交迫,一阵疯狂猛攻,着着点向要害。

定远东挪西闪,只因他手上多了一人,转动起来大不方便,加之动手对象是尚妙香,他恐怕误会加深,所以更不能还手,四五个照面下来,他已感到应付困难万分。

水龙神君叫道:“伤了其师,理应该徒弟报仇,神尼,这是报应啊!”

千毒神尼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说,只是两人武功相差太过悬殊了啊!”

水龙神君一望,忽有所悟的道:“尚侄女,你点他不着,不妨对他手上的人出手看看!”

尚妙香闻言大喜,招式一变,直向定远怀中的梅玲点去。

这一来,定远应付困难更见,他猛吸了口气,暗想水龙神君行为阴陨,我拚了一死也不放过他!

定远一剑隔出,尚妙香根本不躲不闪手上玉萧向梅玲天灵盖击去,定远大喝道:“尚妙香,你未免也歹毒些!”

身子一侧,一下歪到水龙神君身边,水龙神君一掌拍出,哼道:“回去!”

定远冷笑一声,如游鱼似的一滑而过,水龙神君跟踪扑上,右掌以十成劲力狠狠向定远身背拍下。

定远大喝道:“这下看是谁人歹毒!”

剑光一盘,反手攻向水龙神君的双肩。

水龙神君身子一摇,那知定远这一剑乃是虚式,一剑圆圈,快捷无比的攻到水龙神君下盘。

水龙神君身子一跳,倏听定远一声冷哼,血光乍起,“嚓”地一声,一条右腿已被定远削了下来。

这几下动作真快得不能再快,千毒神尼就在两人不远,但她连出手救援都来不及。

水龙神君大叫一声,蹬蹬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千毒神尼连忙奔过去,只见水龙神君齐膝而断,血流如注,她赶紧替水龙神君止了穴道。

定远得此良机,人已飞身弹起。

尚妙香暴叫道:“你走到哪里去?”

说话声中,不顾一切追了下去。

定远冷冷的道:“尚姑娘,你快回去照顾你的师父,今日之事,请容我以后再作解释吧!”

一提真气,身法如电,转眼走的不知去向。

他手上虽然多了一人,但是以尚妙香的武功,哪里追得着他,当尚妙香追出庙外,连定远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她恨恨地啤道:“张定远,我不会饶过你的。”

她因妒成恨,定远虽已远去,但从此之后,她要多事了。

第四十五章 此心耿耿

这里是鲁山地界,过了鲁山,前面就是平坦的原野了。

定远挟着梅玲奔出水月庵,找了个偏僻地方将人放下,目光一扫,只见梅玲全身雪白,嘴里一直呻吟不止。

他大感惶惑,想起千毒神尼的话,梅玲中了她的黑白煞之后,每天要发作一次,发作起来的时候,那痛苦比“分筋错骨”都还难忍,心中登是一紧,连忙出手点了梅玲几处穴道。

果然,他点了梅玲穴道之后,梅玲的呻吟已经停止。

定远长长吁了口气,心想梅师妹中了千毒神尼的“黑白煞”,我除了仍去向千毒神尼盗取解药外,别无他法。

他念头一动,当即毫不迟疑的在梅玲周身放了些枯枝乱草,好使人家不易发现.自己又悄悄掩了回去。

梅玲躺在地上,人虽然被定远点了穴道,只是她身体中的毒气仍在发作,一阵又麻又痒又冷的感觉遍袭全身,她穴道被点,此时动弹不得,这种难受真正比挨上千刀还利害。

定远只道点了梅玲穴道之后便可无事,殊不知千毒神尼这种“黑白煞”与一般毒情不同,她是利用掌风之中拍出,换句话说,她出掌之时冰冷,其中还含得有毒气,那便是她在练这门武功的时候,早把自己和寒毒融化为一体了,人中之后,对方血液慢慢收缩,二十天后枯干死去,这又岂是止了穴道便可无事?

梅玲神智仍清,他也知道自己是被定远救出来的,但她现在睁眼一看,却不见定远踪迹。

假若定远现在在她身边,她可能还忽受得了那种麻痛冷的感觉,偏偏定远又不在,她精神上骤失依恃,一阵孤寂袭上心头,登时感到全身毛细血孔好象被蚂蚁啃定,真个难受到极点。

她满身大汗,痛苦地呼叫着。

最绝的是她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这种活罪真比死了百次还难受,但她在此时还没有忘记定远。

她频频呼叫着定远的名字,但四周都没回应。

梅玲心头一沉,暗想张师哥可能仍不愿理我,他救我出来之后,又不顾而去了。

她恨恨地哼了一下,心想人生如此,倒不如死了干净。

她咬了咬牙,正想断舌头而死,哪知就在这时,忽见一条人影飘了上来。

梅玲模糊之中,只道是定远回来,颤声道:“你……终于……回……来……啦……”

她举目一望,却见是一个高大的道姑,心中大失所望,叹了口气,把头侧过一边去。

那道姑道:“把头转过来!”

这句话好象含有无比的威力和力量,梅玲本想不理,但在不知不觉中竟把头转了回来。

那道姑两眼露出慈祥的光辉,脸上却尽是惊奇之色,梅玲和她目光相接,突然间心中生起一股暖意。

那道苦微微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好孩子,再忍耐一会,你的后福无穷呢!”

梅玲咬牙道:“我只要张师哥……”

她全身大汗,此时衣裳都湿透了。

那道姑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怪异之色道:“不要多说话!”

梅玲仍在苦撑,敢情现在那种麻痒感觉正到高潮,只见她全身抽搐着,汗如雨而下。

她声嘶力竭地道:“你可……见……我……师哥……。”

她到现在仍不忘定远,真个算得是痴情矣。

那道姑摇了摇头,道:“我不认得他,我问你一事,不知你可愿意?”

梅玲只是摇头,敢情她现在已不能说话。

那道姑两眼大睁.突然身子一动,一股柔和的掌风直向梅玲拍去。

梅玲根本不能动,那道始的掌风从好身上拂过,她全身上下直觉舒泰无比,痛苦全消。

那道姑解了她的穴道,说道:“你要静躺一会,听我慢慢细说。”

梅玲挣扎半天,好不容易得到这点平静,就是道姑不说,她此刻正合上眼睛,怎么样也不愿睁开来。

那道姑望了她一眼,管自接口道:“你中了人家最阴损的武功,若不是碰着我,一个月之内准没命在!”

她长吁了口气,又道:“但是,人家施出这种武功之时,只知道死亡的一面,却不知另一面好处、我如今想收你为徒,你只要再忍下两次这种苦楚,半年之后,我包管你武功天下第一!”

梅玲心中一动,只因她刚经痛苦,现在太疲倦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道姑望了望梅玲,微带感叹的道:“少男少女,难免为情所苦,只要能够看破情关,便能大澈大悟,置身三清界,跳出红尘中。”

梅玲摇摇头道:“我欠张师哥太多了!”

那道姑微晒道:“这个你暂且不必计较,只要答应为我徒,半年之后,我自有定处。”

梅玲泪眼模糊的道:“姑姑,你来的时候,真没有看见我张师哥么?”

那道姑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看你对你这位张师哥的情深意重,想必他也是个多情种子。”

梅玲道:“他叫张定远,姑姑不知他的名字么?”

那道姑“哦”了一声,道:“闻名久矣!少年英雄,最易赢得美女青眯,但只是在半年之后,谁高谁低,那就很难说了。”

此话一出,重重在梅玲心中敲击了一下。

她脑中掠过定远的影子,心想他虽然将我救了出来,却于此时不顾而去,未免太绝情一些?

要知天下最能诱人的便是“名与利”,定远此时名震武林,而梅玲仍默默无闻.但若回忆十年旧事,张定远又是什么样子?

梅玲长长吁了口气,脑中千回百转,她仍然难于忘情定远,一时之间兀自难以作个决定。

那道姑忽然叹了口气,道:“痴儿,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假若就允于我,半年后便是武林第一人,若不应允,一个月后你便是阴间枉死鬼了!”

梅玲望了望天色,自己躺到现在,差不多已有半个更次了,定远若是不将自己抛下,他怎么样也该回来了。

张定远真个这样狠心么?她又暗暗问了一句。

那道姑见她犹豫不定,心中已有不愉之色,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

梅玲急道:“姑姑慢走!”

那道姑冷冷的道:“你可是答应了?”

梅玲长声道:“好吧,我答应姑姑就是!”

那道姑大喜,返身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向山下如飞而去。

定远离开了梅玲,心中万分焦急。

他很快奔到“水月庵”,只见佛堂之中一灯如豆,却是空寂寂地见不到一个人影?

他打量了一下情势,一轻轻绕到庵子后面,“呼”地掠了上去。

这是第二进院子,对面厢房中有一点灯光透出,他伫足观望了一会儿,半晌仍未见人出来。

他有些急了,心想深更半夜,单留梅师妹一个人在那里,她又不能动弹,假若遇上毒虫之类,那却如何是好?他心中一急,再也顾虑不了许多,轻轻跳了下去。

定远正待举步走去,突见侧门人影一闪,一人转了出来,他抬眼一望,却见这人正是心莲女尼。

他暗暗地道:“天假其便!”

心莲女尼一直向最后那进院子走去,就在她快要跨进院门之际,忽觉腰间一紧,一人冷声道:“不准大声呼叫!”

心莲女尼心头一紧,道:“你想干什么?”

身后之人自是定远无疑,说道:“请问千毒神尼在什么地方?”

心莲女尼心中微微一动,道:“啊!原来你是张大侠?”

定远促声道:“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许多啦,请快告诉我,你师父现在何处?”

心莲女尼脑中一转,说道:“你找我师父干什么呀?”

定远吸了口气,说道:“我的师妹被她所伤,若无解药,二十天之内便会送命,你快告诉我,她解药放在什么地方?”

心莲“哦了一声,道:“真对不起,这个我也不知道!”

定远手中一紧,心莲只觉被他抵触之处疼痛难挡,不由“唷”的叫了一声。

定远冷冷的道:“时间要紧,在下可不耐久等呢!”

心莲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定远正待反手去拍她的穴道,哪知就在这时,心莲突然向前顷了一步,定远一怔,被她闪出两步。

心莲并没有走,微微笑道:“张大侠,我真的不知解药放在何处?”

她顿了一顿,又道;“据我所知,我师父这种‘黑白煞’功夫好象不是普通一般毒物,这乃是她独门的武功。”

定远心头一沉,问道:“若无解药,假若她误伤人之后,那又怎么办?”

心莲摇摇头道:“你的宝剑稀利无比,请问你会不会误伤自己的人?”

定远想不到她说出这种话,不禁为之语塞。

第四十六章 淫十荡娇娃

心莲女尼本来可以逃走,要不也可以大声呼叫,出人意料外的,她却没有这样做,反之,只见她浅笑盈盈,神情之间显得十分从容。

心莲女尼笑了笑,又道:“不要说我不知道解药在何处,就是知道,我也不能对你说呀!”

她浅笑盈盈,脸上根本毫无一点敌意。

定远脸色一沉,道:“这样看来,你是知道有解药了?”

身子突然欺入,正待举掌拍去,哪知心莲女尼身手竟也不弱,就在定远手臂一抬之时,她已弹了出去。

定远一呆,暗想她不向里面求救,反而向阉外掠去,莫非其中还有诈?

他心念转动,由于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多想,飞身追出,只见心莲女尼站在远处,正望着他微微而笑。

定远奔了过去,冷然道:“张某可不怕你使诈!”

心莲笑道:“我若使诈,为什么反要奔出庵来?”

定远微怒道:“那你又待怎样?”

心莲去了一动,满怀春意的道:“你那师妹长得很不错啊!”

定远脸色一变,道:“谁和你说这些?”

心莲女尼格格笑道:“你不和我说这些,为什么又要跟我出来?”

定远更是一呆,他本领虽好,就怕女子在面前撒娇使赖,以前尚妙香和莫淑贞如此,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他若不顾心莲女尼而去.又怕她在面前扯脚,若对他出手吧,实在又有点下不了手。

心莲女尼望了一望,喃喃地道:“既然人家不愿理我,我还是回庵中去吧!”

她自说自话,说过之后便要直向庵子里走去。

定远心中一动,冷冷道:“你到哪里去?”

心莲女尼娇笑道:“回去呀!”

定远冷哼道:“你还没有答复我的问话,要回去怕没有这么简单!”

心莲女尼好象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硬生生的直向他走来。她似乎有意做作,走起路来的时候,十分清晰的可以看到她的乳峰臀浪一颤一颤的诱人之极。

定远不得不向后一退,哪知心莲得寸进尺,竟又向他身边撞来。

定远身子一仰,大喝道:“无耻女尼,你想怎样?”

心莲女尼毫不生气的道:“骂吧!今夜若不是水龙神君老贼横生枝节,我早就和你相好了!”

定远见她这样口没遮拦,真恨不得一掌将她击毙。

但他没有这样做,哼了一声,心想我就是明目张胆前去硬索解药,也不怕千毒神尼对我怎样?

他心随念转,当下飞身扑下去。

心莲女尼叫道:“慢着!”

定远不愿理睬,只往前奔去,只听心莲女尼在身后又道:“你不要解药了么?”

他心中微微一动,回转身来,突见心莲女尼身子一阵摇晃,扑通一声跌了下去。

定远大吃一惊,返身一看,只见另外一个女尼走了出来。

那女尼笑了笑,道:“她一个人想吃野食,那可办不到!”

定远惊道:“你是谁?”

那女尼泰然的道:“我是她的师姐心如,他胆大放肆,已被我杀了!”

定远见心如女尼眉长皮细,样子并不象凶恶之人,怎么连一点师妹之情都没有?

定远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也不关我的事!”

心如女尼微嗔道:“你们刚才谈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是要解药么?”

定远心中一动,道:“不错!”

心如女尼笑道:“那就成啦,不过,你要解药不难,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定远问道:“什么条件?”

心如女尼走上两步,脸孔红红的道;“你认为我长的怎么样?”

定远一时不解其意睁大了眼睛道:“在下不解大师此话何意?”

心如女尼浪声道:“别装模作样啦,你还不懂我的意思?”

定远见她外表越来越淫荡,猛悟她刚才那话的意思,不由“嗤”声道:“想不到”‘水月庵’的女尼都是淫荡娇娃!”

心如脸色一变,哪知就在这时,突听“嗤嗤”两声,心如女尼大惊,反手拍了一掌,喝道:“心芷,你敢放肆!”

话声甫落,又听“嗤嗤”两声袭来。

心如女尼大怒,正待循声扑去,忽见人影一闪,一人闪了出来,心如一见,骇然的脸色惨变。

定远望了一眼,也不由心中一紧。

那人冷冷对心如道:“你过来!”

心如颤声道:“师父,这不能怪我!”

敢情来人正是千毒神尼,只见她一脸寒霜,眼中充满杀机,定远一望,就知她想做什么了?

千毒神尼冷声道:“你的胆子很不小啊!”

心如一动也不动,全身只是发抖,千毒神尼说过之后,一下闪到她身边,“呼”的一掌拍了下去。

她身法快极,心如闪避不及,一声惨叫,天灵盖早被击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千毒神尼微微笑道:“这样总可替‘水月庵’洗刷一下清白!”

定远知道她这话是对自己而说,也没作声,心中只在盘算下一步的事。

千毒神尼说过之后,忽然转身喝道:“心芷,你还不出来么?”

定远吸了口气,心想原来还有一个藏在后面林中。

果然,又是一个女尼走了出来,这女尼比心如心莲都小,她见师父睑色,早已吓得玉容惨变。

千毒神尼冷冷的道:“你半夜三更不在庵中,跑出来干什么?”

心芷女尼颤声道:“徒儿睡后醒来,忽然不见两位师姐,生怕出事,所以也跟了来……。”千毒神尼大喝道:“住口!你跟来倒也罢了,为何要出手伤你心如师姐?”

心芷道:“徒儿看不惯她破坏本庵清誉……。”

千毒神尼“嘿嘿”的道:“你说的好听,我只怕你也不存好心呢!”

她一边说一边向心芷走去,心芷脸色大变,全身抖个不停,定远暗暗吸了一口气,叫道:“慢着!”

千毒神尼微晒道:“看样子,你现在倒想替她说情了。”

定远朗声道:“神尼所见不差,不过在下之言,绝无丝毫偏袒。”

千毒神尼道:“我不怪你偏与不偏,你方才不是说‘水月庵’的女尼尽是淫荡娇娃吗?哼哼,想不到淫荡妖娃也值你说情!”

定远道:“话不是这么说,请恕在下直言,这位心芷师父看来倒不是坏人!”

千毒神尼大笑道:“你说话前后矛盾,足证先前所说,都是信口雌黄,哼哼,待我清理门户之后,自会找你算帐!”

说着,手掌已扬了起来。

心芷女尼颤声叫道:“师父,师父……。”

她吓得泪落如雨,下面的话已说不下去,定远眼见千毒神尼即将动手,飞身奔了过去,叫道:“神尼请听在下一言!”

千毒神尼变色道:“你真爱多事!”

手掌一落,只听心芷女尼一声惨叫,在地下一连滚几滚,但隔了不久,又慢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忽又一交跌了下去。

千毒女尼冷冷的道:“看在张定远面上,饶去你的死罪.只是你活罢难免,废去本人所传武功,赶出庵去!”

心芷女尼说道:“师父,徒凡愿意跟随你老人家!”

千毒神尼丝毫不为所动,一步一步向定远走来。

心芷跟上一步,叫道:“师父,两位师姐都已死去,你老人家都不留一个人服侍么?”

千毒神尼依然不理,这时距离定远只有五步。

定远暗暗吸了口气,对于千毒神尼这种处置大为佩服。

心芷女尼欲待再说,干毒神尼喝道:“快滚,我才不要你这种假好人!”

心芷女尼知道再求无益,磕了三个头,含泪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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