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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医忏悔录》


第1章 欲医出场

王雨是一名医生。

准确地说,是一名欲医:对金钱、名利尤其是异性身体充满了欲望的医生。

让我们先来看看他好色到了什么程度:

“王雨,王雨!”

“啊。”贪婪地看着面前美女的王雨猛然醒过神来,可是眼前留连不去的,仍然是美女清秀的脸蛋、高耸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纤腰,以致于校花班长吴清影无论说什么,王雨都是一个字:好。

“明天跟中医系联欢,你们宿舍可不能再缺席了。”

“好。”

“少了一个,敲扁你的头。”

“好。”

“打断你的腿。”

“好。”

“把你扔解剖室陪尸体睡觉。”

“好。”

“好你个头。”

“好。”

砰,王雨的头很荣幸地与美女的小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满天的小星星终于把王雨从丰胸、纤腰里拽了回来。看着吴清影袅娜的背影,王雨悲愤地摸着头:长得美不是你的错,穿得性感是你的自由,可是跑出来迷人魂魄就太过分了。

这是王雨大学时的表现,工作以后,随着经验的丰富,王雨已经能做到不动声色,yy于无形之中:

“王雨。”

“小的在。”

“把我的洗发水拿进来。”

“遵命。”

吴清影丢三拉四是老毛病了,自打与她同居以来,王雨已经不知为她拿了多少次洗发水、毛巾、浴液甚至内衣——在她洗澡的时候。

请别误会,虽然由于同学同乡又同事的三同关系,加上刚毕业钱包空空,两人为了省钱而合租一屋,由三同升级到四同,但二人是清清白白。当然王雨是很想白里透红一下的,奈何每当他有不轨意图时,总被吴清影一句话就弄得萎顿下去:就你?准备让我住哪儿?

唉,中国的房子应该得诺贝尔和平奖,它不知成功地缴了多少勇士的枪。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虽然也曾发射多次,但从没有击中过对手,不对,应该说是对手不同意让他们击中,比如王雨。

王雨兴冲冲举着洗发水猛扑向浴室,眼前出现朦胧的雾气,一个曼妙的身躯正躺在雾气中,纤手轻轻滑过自己优美的曲线……。

停!

浴室紧闭的门横亘在王雨眼前,美好的想象曳然而止。他有意重重敲了敲门,用不耐烦来表现自己的正气凛然:“开门开门,洗发水来了。”

门照例开了条小缝,半截白皙光滑的手臂从门背后绕了出来,掌心向上,等待洗发水空降下来。

以往都是王雨的手臂抓着洗发水伸进去,但由于那只手极其地不配合,老喜欢乱挥乱动,总不能痛痛快快地交出东西缩回去,于是美女规定:你的手不准进来。

王雨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洗发水,暗自想象着玉臂后面的风景,嘴里凭空“啵”了一声,惹来美女的一顿臭骂。

完成任务后,王雨照例窝在沙发上,等待欣赏美女出浴的风光。在这一点上,美女向来不令他失望。没多久,吴清影就披散着一头如云的秀发,裹着大浴巾走出浴室,照例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个圈:“我漂亮吗?”

废话,这还用问?真是人如其名,就象是月中仙子在起舞弄清影。而且仙子怎能有如此的性感,根本是仙子与魔鬼的复合体。王雨的心一下被撩拨得火烧火燎起来,脸上却挂出讥讽的笑:“比如花漂亮多了。”

短暂的停顿。

“王雨!”

“小的在。”但这次王雨在回答的同时高举双臂挡在身前。

果然一个抱枕狠狠地砸在王雨身上。

“哎呀,谋杀亲夫啦,救命啊。”王雨抱着脑袋倒了下去,心里不无遗憾地想:为什么砸过来的不是浴巾呢?

其实呢,迷恋美色也是人之常情,不迷恋倒有点不太正常。但我们的小王大夫可不是一直停留在yy的层面,日后,他终将由yy进展到真刀实枪的搏斗,甚至悠游花海,引无数美女尽承欢,成为该医院又一名“出色”的欲医,将该院的光荣传统很好地继承了下来。

不过,这可不是王雨天生好色,在社会大环境和周围各色人等小气候的影响下,又怎么可能不好这个?这不:

“不好了,小老弟快帮我看看下面。”这是医院所在街道著名的老痞子阿荣。说他老,是因为他年纪不大,痞龄不短,甚至已经由痞转雅:一只脚踏入商海,一本正经做起了买卖。用他的老大——本市黑道大哥之一、以有文化著称的三刀的话说:是黑白不分,误入歧途——两头不撇清,两头做不好。身为老痞子,在***上的见识自然也不少,所以如果他也开始着急下面那宝贝了,一准非同寻常。

这家伙得梅毒了?要不就是大流脓水?王雨恶毒地想着,脸上笑道:“怎么了,到这边来。”他把阿荣拉到屏风后的诊察台边:“我看看。”

阿荣一把扯下裤子,王雨本能地屏一口气,一眼瞥去,并无红点脓水,缓缓放松鼻翼,果然没有臭气,于是俯身细看,却毫无异常。

“怎么不好?”

“我碰到‘白虎’了。”阿荣暂时忘却恐惧,沉浸在美妙的回忆中:

“荣哥,她们都回家了,今晚宿舍就我一个人。”本市月光艺术学校舞蹈班学生美如羞答答地看着阿荣。

美如名副其实,美且不说,身材尤其是胸部,那一个美,怎一个“丰”字了得。阿荣是在***沙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了,阅美无数,一颗心却还是砰砰直跳。毕竟,人家是在校学生,还是搞艺术的,要不是这两年赚了些钱,开上了二手奔驰,这种美女怎么会主动邀请自己。想当年尚未漂白时强行上过月光话剧班的一个,要不是三刀大哥命令弟兄们用匕首子弹问候她的父母,又甩出大把钞票,自己现在还蹲在大牢里头呢。

“好好好,哥哥我一定到。”

宿舍那朦胧的灯光下,阿荣骤见白虎,心中大喜且惊,黑道文化对白虎的描绘丰富多彩,要命的是,阿荣不幸碰到了一个“小”白虎。

“她那儿实在是太紧了,我用力急了点,下面就出血。上白虎时出血,9天后精遗不止,三九27天后精尽人亡。天啊,老子还没活够哪。”

你小子当然没活够,香车美人,爽得很呐。我上这么多年学,大部头书不知啃了多少,才挣几个钱。王雨很不平衡地想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啥?”阿荣很不爽。

“荣哥啊,以后没事多请兄弟喝几次酒,多跟我聊几次你就再不会这样疑神疑鬼了。”

??????“怎么说?”

“什么白虎出血精尽人亡,全没这回事,放心吧。”

“没事?”

“没事,27天后照旧快活。”

“这就好。”阿荣将信将疑,心里却舒坦不少,诡笑着拍拍王雨肩头:“小老弟,下次跟老哥去见识见识,叫她好好服侍服侍兄弟,包你爽。”

“啊,这个就不必了吧。”

“什么不必,咱是兄弟不?”黑道上的哥们潇洒快活,下面那“小弟”尤其舒爽。爽多了,那“小弟”就难免头疼脑热的。荣哥带手下兄弟找王雨看过几次下面那话儿,王雨是药到“小弟”爽,于是他见王雨就叫老弟。

“啊,是。”王雨心里并不愿意认这个名声远扬的兄弟。可是不认行吗,人家看得起你叫你声兄弟,惹毛了说不准马上就掏家伙给你一下子。虽说王雨家传武功,身手着实了得,可是也犯不着为个称呼就得罪地头蛇吧。

于是27天后,安然无恙又言出必践的兄弟果然把王雨带到会宾楼。包厢里,果然有一只“黄莺”伴着一只“白虎”等着。黄莺是这座酒店的陪酒兼陪浴小姐,花名黄莺,娇声呖呖,勾人魂魄。白虎小姐更是出尘脱俗,一看就知道是搞艺术的——跟明星生产专家、著名影人老某子的女主角们一样,从眼神到身段都摆明了:为了“艺术”愿意牺牲一切。

今天,为了“金钱的艺术”,她又将牺牲给王雨。

于是,三人心照不宣地猛灌王雨。黄莺尤其发挥特长,将王雨捧成是天上少有文曲星地下无双状元郎。捧得王雨根本就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一小小大专生,倒象是北大清华争抢、哈佛剑桥力邀的高才生,不知不觉间话多了起来:“当年我是家乡著名的神童,上课只嫌老师讲得太简单太罗嗦,初二暑假自学完初三课程,拿去年中考卷子考就考到平均95分。”

黄莺看看荣哥,笑着附和:“是啊是啊,真是神童。”

“可惜家里没钱只好上了东大附属中专,那时中专分数线比重点高中都高,最后在校读了大专,要不准是博士毕业了。”

这次三人都会意地对视一眼,齐声笑着附和:“可惜,真是可惜,咱国家又少了一名博士。”

“虽然没上本科没读研究生,但一起分来的那些本科生技术都不如我,凭什么我工资要比他们少一级?”

“是啊真不公平。”

王雨只觉得碰到知音,喝得更爽快。尤其是白虎小姐偎依在他身旁,小手酥软,吐气如兰,殷勤劝酒,劝得他杯到酒干,全然忘记了自己有几分酒量。渐渐舌头大了起来:“我,我,一定,可以,成为,名,名,医!”

他的身子开始向桌下歪去,荣哥使个眼色,“小”白虎与黄莺架住王雨就往里间床上拖,王雨兀自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喝,我,我还要,喝!”

咕咚,他栽倒在床上。黄莺娇笑着搂住荣哥,走向鸳鸯浴包厢。白虎小姐关上门,准备好好服侍这位未来的名医。

可是呼机不知趣地响了起来。王雨已经在急诊中心工作了一段时间,严格的急诊工作制度使他对呼机铃声高度敏感,立即抓过床边的电话拨过去:“喂。”

“发生特大斗欧事件,立即赶回医院参加抢救。”

斗欧!特大!王雨的头脑象被什么敲了一下,马上清醒了不少,一骨碌跳下床,拉开门就走。白小姐在后面直叫:“哎,等等,急什么。”王雨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人影已经不见。

读者们且莫为王雨着急,这次虽然没有成功,但他的处男证早晚会被我没收滴。除了荣哥,更有诸多也好这个的前辈同事垂范,有无孔不入的药商们劝说,还有只要花钱包您满意的小姐们——市场经济的供求理论在此行业得到了充分的论证。尽管法律公德约束谴责,国家机器左抓右压,小姐们的队伍仍然蓬勃发展向太阳,且形成了完善的服务体系。如果读者中有未曾亲身经历过,或者未曾全面经历过的,今后可以随着小王大夫一起畅游这个公开的秘密行业。

话说回来,欲医们共同信奉的信条是:该玩要玩得痛快,该看病也要看得认真。这不,王雨摇摇晃晃地下了出租车,冲向急诊中心,未进门,已经看见几乎所有轮到休息的同事都到了,正在忙碌着。还有很多横眉冷目的人挥舞着拳头大叫大嚷,好象随时准备对抢救不力的医生们动手的样子。他猛冲进去,砰!一个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在头上,他一声没吭就倒了下去。

第2章 医神转世

“我来。”

“不行,你们中医全胡说八道,我来!”

“呸,你们西医哪里懂得中华医术的博大精深,我来!!”

“老办法,猜拳。”

“剪刀。”“石头。”

“不行不行,这把不算。”

“老东西,又耍赖。”

“砰!”

“嘭!”

№&▲◎〓@※ ……。

王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灰尘乱飞,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正气喘吁吁地扭打在一起。旁边两排同样须发皆白的老头垂手肃立,对上王雨迷惑的目光,眼角都露出笑意。有一个还向打架的两个呶呶嘴,朝王雨做了个鬼脸。

这是怎么回事?记得自己醉醺醺地一头撞在急诊室的玻璃门上,怎么到了这里?这些老头子是什么人?王雨纳闷地站起身,朝两个老头子叫道:“别打啦。”

砰,一大一小两只拳头同时打在王雨头上,王雨颇为自负的身手竟然完全来不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中,王雨隐约听到两个苍老的声音叫道:“你再躺一会,等我们搞定了再醒。”

……。

“砰嘭砰嘭砰嘭……”,王雨再度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灰尘飞舞,却看不到两个老头。他顺着旁边众人的目光看去,一张大方桌下不时露出一截腿或是一只拳头。他这次学乖了,一声不吭,俄顷,那张方桌凌空飞起,在空中裂为两半,两个老头一人握住一只桌腿,怒目而视。

眼见两人作势又要冲上,旁边一人急忙叫道:“师傅,那小子醒了。”

卑鄙!王雨心里大骂一声,向旁边急滚,果然两截桌子一齐飞将过来,砰砰两声砸在他原先躺着的地上,王雨大叫:“且慢!”

两个老头这次倒很听话,一起缩回伸到王雨眼前的拳头,问道:“做什么?”

“你们这样打不行,我有个办法。”

“怎么不行?”“什么办法?”

“我有的是办法,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为什么打架。”

“呸,小子想蒙我们,不过告诉你也行,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

“我,神医扁鹊也。”

“你算什么,我才是神医,西医之父,伟大的希波克拉底就是我!”

噗嗤,王雨实在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两个老头怒目而视:“很好笑吗,小子一点礼貌也不懂。”

“啊,两位伟大的神医,请饶恕后辈的无知吧,不知二位想做什么?”

两张老脸同时凑到王雨跟前,每一条皱纹上都写满了急切:“你可知道,你是伟大的医神转世,你将谱写医学史上最光辉的篇章!”

“哈哈哈哈。”王雨虽然做梦都想成为一名伟大的神医,可还没荒唐到这个地步,骤然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不禁笑得打跌。

两个老头更生气了,向着他吹胡子瞪眼,王雨强忍住笑道:“你们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我可是医神转世,你们要客气点——不过我是东方医仙神农氏呢?还是西方医神阿波罗或者是埃斯克雷彼斯?”

两个老头这才想起对方的辈分好象比自己要高上那么一点,神色间果然恭敬了许多,仍然抢着道:“您当然是东方(西方)之神了。”

两人又互相怒目而视,大战一触即发。

“好吧,那你们究竟想对我做什么呢?”

“啊,伟大的神啊,现在的凡间物欲横流,病魔猖獗,因此您立志以神术拯救迷途的世人。但仙凡道早已被关闭,无法象以前那样显现神迹,而强行转世会丧失记忆,因此转世前曾经关照我们要找到您的转世之体,将无上的医术重新注入您的脑内。”

这么说来,自己注定是神医,不,是医神了?王雨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吸了一口气,难道这竟然是真的?

“伟大的神啊,按照您的嘱咐,应该是由我来帮助您恢复记忆。”两个老头又开始争吵。

“停!”王雨的头开始疼痛:“别吵了,你们都把自己知道的注入我的脑内吧。”

“遵命。”两个老头说干就干,两只手掌一起贴在王雨头上,记忆的洪流滚滚而入。王雨起先还为神奇的医术惊叹,很快就觉得那强大的记忆流正与自己的意识拼命争斗,斗得自己一片迷糊。随后头部一阵剧痛,便陷入一片昏沉之中。

好热啊,似乎有几千几万条棉被压在身上,王雨闷热得透不过气来。突然额头一凉,一阵冰凉的气息挟着清淡的幽香沁入心脾,王雨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一齐舒舒服服地喘了口大气,怎么回事?王雨纳闷地睁开眼睛。

“总算醒了。”同居美女欣喜的脸庞映入眼帘,一只小手迅速地从王雨额上缩了回去,还没等王雨搞清楚状况,那张清丽的脸蛋突然阴云密布:“好啊,酒量厉害了?怎么不撞死你。”

跟荣哥在会宾楼喝酒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王雨明白了几分,赔笑道:“一不小心,嘿嘿,一不小心。”

“你的硬功有长进啊,硬是把急诊中心那么厚的玻璃门撞碎了,自己头皮都没擦破。以后拆迁也不用工人了,请你去撞一头就成,多高的房子都是一撞就倒。”

“多谢提醒,以后半夜想你的时候,再也不用在门外瞎转悠,我一头就撞进门去了。”

“呸,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你老实交代,陪哪个美女喝醉的?”

“咦,不对呀,老婆才会这样管老公,是不是想做我老婆了?可以给你追求我的机会……哎呀!还没拜堂就打人!”王雨揉着被掐青的手,看着气冲冲摔门而去的美女奸笑着。

“王雨啊,你小子真不识好歹。清影夜班下来没休息,一直陪着你,你还把她气跑了。”护士长赵姐闻声进来,毫不温柔地拽下王雨鼻子里的氧气导管:“刚醒就不做好事,给你小子吸氧纯属浪费。”

王雨愁眉苦脸地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开始体会到病人怕白颜色的心情。但他想得更多的是刚才昏迷时做的那个梦,多么荒谬,可怎么觉得跟真的一样?

“这是开水,有事按铃,今儿忙,可没人陪你。”赵姐又出现在床边,她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王雨做出感动的表情:“赵姐,你真好,我都感动得要哭了。”

“得了,少来这套。” 赵姐扭头就走。

唉,要是自己真的是医神转世该多好,王雨开始陷入白日梦的美好世界。

第3章 名医是如何炼成的

“玻璃酒杯来了。”“嘻。”两个护士指点着走过。王雨郁闷地甩甩头,自从那次在会宾楼醉酒,赶回急诊中心撞在玻璃门上把自己撞晕,反倒要科里抽出人手救护自己后,玻璃酒杯的外号就在全院传开了。流言如虎,越传越厉害。本来不过是一次常见的外伤事故,传到后来人人都知道有个新分来的大专生好酒贪杯,人长得倒是挺英俊,往舞台上一站,灯光一打,嘿,整一个小刘德华。就是中看不中用,象玻璃酒杯一样只能把玩经不起摔打。王雨在毕业前夕立下的雄心壮志:一年立足,两年技术精湛,三年成为名医立即成为了泡影。

要知道,想做名医,必备三大条件:首先是能吹,甭管啥病,甭管能不能治,一概要吹得天花乱坠。既要让患者觉得这医生治这病极有把握,又要不留破绽,万一治不好那是其他原因。反正患者知道来找本医生说明患者英明神勇、慧眼识医。

第二是能挨:医生在没成为大牌名医以前,也就跟孙子差不离。见病人必得态度谦和,万一病人不高兴了唾你一口,伸袖子擦掉即可。但又必须有个大牌的样子。气度风范要好,走路做事一定要慢,风风火火说明你还不成熟,永远做不了名医。

第三是抬:现在大医院门诊量极大,哪有工夫慢慢吹。对病人来说,那么多医生,一个不认识,鬼才知道哪个医生好。这就需要抬了,医院公布的各种信息窗口得给你一块位置。比如专家门诊栏,照片上了那,就跟网络原创作品上了网站推荐一样,也甭管质量如何,反正病人一看:专家某某、职称...、擅长...,行,就是他了。

其实业内熟悉的人都知道,那个某某专家,切,开个阑尾炎还时常搞不定。您可别以为是在下凑情节胡说,本书所有看似不合常理的情节全都有现实版本存在。“小”白虎出血事件是真的,所谓专家开阑尾炎常吊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也是真的。以后这名文革大学生、外科专家、副主任医师开阑尾炎时必带一名郊县医院来的进修生,由进修生主刀,因为郊县医院阑尾炎开得太多了,小菜一碟。当然,您要明白,这是多给进修生机会,充分体现了专家同志提携后进、诲人不倦的伟大精神。

当然了,专家搞不定阑尾炎的少见,但专家名不副实的常见。其实某个层次上的医生,水平都差不多,抬谁了,谁就是专家。问题是你得具备被抬的条件,比如气度,比如资格,当然还有就是人缘要好,人家要愿意抬你。

而我们的王雨,很不幸,玻璃酒杯事件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医生来说是致命的,何况一个小小大专生。再加上王雨不喜应酬,从不主动找同事搭讪,自此他就被人们的眼球遗弃了。恰好夏天到了,照例要加强肠道门诊建设,于是王雨被派去。临行前主任语重心长地找他谈话:“小王啊,肠道门诊是遏制夏季肠道传染病爆发的重要阵地,只有骨干医生才会被派去肠道门诊把关,对新医生来说也是强化学习的好机会,你可要好好干啊。”骨干?!王雨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词这么快就会与自己有关,肠道门诊是啥玩意?还真没听说过,但冲着骨干这两个字,王雨浑身都火热起来。信誓旦旦地说句:“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就满怀憧憬地奔赴重要阵地狙击肠道病去了。

到了肠道门诊,王雨才发现,骨干确实有,但肯定不是自己。传染科调了一名副主任医师坐镇把关,所有的患者都由两名资深住院医师(医生一毕业都是住院医师,n年后升为主治医师,而后是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接待。自己也就是打打下手,抄写一些备上级检查的资料,基本上连跟病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既来之,则安之,王雨是倔脾气,又不喜声张,暗下决心,凭我的脑子和毅力,早晚会真正成为骨干。于是他当天就跑到院图书馆借了大量的书,抱回家窝在书房里苦读。以前他最喜欢做眼球保健——看清影在家里转悠的风姿,可是今天清影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他也不抬头。清影大为奇怪,又有点担心:我的魅力下降了吗?眼珠一转,叫道:“啊!”

王雨赶忙扔下书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眼睛里有异物。”

“我看看。”王雨凑近左看右看:“好象没什么嘛,都不充血。”

“谁说的,有头瞎眼蠢猪。”扑哧,清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胡闹。”王雨这才明白上当,推开清影又捧起了书本。

“咦,懒猪改性了?还是发烧了?”清影拿手去试他的额头。

“哪象你呀,不求上进,我今天正式宣布:我要做最博学的医生!”

“好,我支持!”

“嘿嘿。”王雨谄笑着转过头来:“那以后家里的活就你包了。”

“呸,给我烧饭去。”清影拎起王雨的耳朵就往厨房拉。

“天啊!”房间里一个受伤的声音绕梁三周,经久不散。

从此王雨果真天天攻读,直到这天:

“王雨,来。”比王雨早工作一年的小董神秘地把王雨拉到一旁:“知道主任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那个王雨,别的不行,治个拉肚子总会的吧。”

王雨只觉得一腔热血刷地一下冲上顶门,就会治个拉肚子,几乎是对一名医生最严重的鄙视,原来这就是自己在主任心目中的真实位置。但自小的养气工夫使他本能地保持着冷静,甚至于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小董见他无动于衷,反倒心虚起来,勉强冲他笑了笑就走开了。

王雨鄙夷地看着小董的背影,心里如同刀割一般地痛,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地到了下班,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迷迷糊糊地钻进一家餐馆,又迷迷糊糊地拐进一家洗浴中心,迎面伸来一只白皙的手:“欢迎光临,先生这边请。”

男浴室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到处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莺声燕语中,王雨跟着侍应女郎走向包厢,拐过一个弯,迎面一位年方20左右的女郎袅娜而来,倒也颇有几分姿色,纤腰轻扭间,乳波臀浪直逼王雨的眼睛。女郎手里捧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身后跟着一个50多岁的老头子,见到王雨,身子突然一顿,转身就走。那女郎察觉到他的动静,娇笑着去拉他:“老板,走这边啦。”

王雨本来并没注意他们,这时拿眼一瞧,登时怔住了,这不是主任么?在那个年代,浴室里的按摩女郎还是新兴事物,尚未象现在这样被人们习以为常,顾客们都是躲躲藏藏。要命的是,王雨实在缺乏经验,习惯地叫了声:“主任。”

第4章 没事干的医生

主任那是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见王雨发现自己,反倒大方起来,笑容满面地道:“小王啊,一天工作下来,很累了吧,年轻人就要这样,善于工作又善于放松,泡泡澡,很有利于解乏的,促进血液循环嘛。”

“嗯。”王雨一时倒不会说话了。

女郎听说老头子是主任,不管是什么主任,想必都是大有油水。当下更加殷勤起来,拽着主任就往按摩室拖,一对堪称个“霸”字的胸部就象是长在了主任身上。只恨尚有灯泡在场,不能过于表现她对主任的亲昵,要不然整个人怕都要与主任融合了。

见这个小姐如此不懂察言观色,不知道在此时要离自己远点,主任心里大骂。好在王雨已经清醒过来,强带笑容说了句:“那我先下池了。”便与主任擦肩而过。

这时王雨才算明白自己到了哪里,摸摸口袋里几个硬币,心想这里哪是我来的。找个借口逃也似地离开,冲出大门,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又犯起愁来:本来主任就瞧不起我,这下可好,撞破了他的秘密,这以后怕更难混了。

谁知没过多久,主任就把他调回了急诊中心,还在晨会上着实夸了他一通:小王这些天工作积极认真、学习很是刻苦,希望保持云云。

晨会过后,王雨觉得自己一下长大了不少,对主任的表现心领神会。暗自决定以后要跟主任等前辈打成一片,真正融入到他们的***里去,那样才能真正获得信任,获得更多的机会。今儿下班就找分在本市的几个同学打牌去,老张医生他们几个时常说三缺一,练好技术自己就可以顶上。正沉浸在伟大的战略构想中,一个大嗓门远远地吼了进来:“救命啊,医生救命!”

宛如吹响了冲锋号,导医人员带着病人直入内科抢救一室,他已经初步判断是有机磷农药中毒;护士们早就做好输液输氧等准备,一分钟不到,病人已经躺在床上,身体各处接满了输液管、氧导管、心电监护导管……;医生们迅速作出判断,一条又一条指令接连不断地下达,护士们迅速而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整个抢救现场就象一条现代化的流水线。如果你是内行,就会觉得这种抢救过程多么的流畅、多么的优美。

我们的王雨自然是内行,他正欣赏着这种流畅美,肚子里却象吞了黄连,满腹的苦涩。

身为急诊中心内科的医生,他应该也是流水线上的一员,而不是旁观风景的观众。他抓着听诊器想听,却发现根本没自己的位置,两位主治医师一边一个听着;他下了条口头医嘱: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没有反应,好象一个护士也没听见。他点名重复道:“小张,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护士小张却犹豫地看看他,转头望向主治医师,主治医师发出了一条相同的医嘱:“阿托品5毫克静脉推注。”小张立即执行去了。

他自嘲地笑笑,干脆去帮护士接洗胃机,却被婉拒了:“不用,这是我们的事。”话虽说得客气,可王雨总觉得能从那语调和眼神中看出潜台词:您就甭来添乱了您。

于是王雨只好站在一边,忙碌来去的护士不时绕过他身旁。他发现自己挡了路,只好不断转移,渐渐地移出门外,蓦然对上一个焦急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和病人的丈夫一起站在门框边,一左一右,活象一对门神。不同的是,自己手上还多了一副听诊器。

“医生,不要紧吧?”五大三粗的男人搓着蒲扇般的大手,满怀希望和恐惧地看着王雨。王雨嘴里漫漫地应了句:“病情很重。”心里却无聊地猜想起女人喝农药的原因:男人一手的老茧,一看就是苦力的干活;家里有农药,肯定是郊区的农民;女人才20出头,虽然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却仍难掩秀色,整一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看来准是红杏出墙,醋海兴波了。

男人哪知道医生心里龌龊的念头,仍追着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杏吧。”

王雨无奈地低叹一声,谁来救我呢?敷衍道:“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话音未落,“杏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自外贯入。声调高亢尖锐,就象过年放的烟花飞天鼠,子弹头拖个长尾巴的那种,点燃后尖嘶着一飞冲天,那尖嘶声仿佛抓挠在心尖尖上,挠得鲜血淋漓,偏偏还顽固异常,许久都不肯平息,活活要把人挠得几欲昏死过去方才罢休。

这一叫不打紧,医生们久经哭闹的大场面,还不觉得如何。急诊中心的病人本就昏昏沉沉,有一些更是只吊着一口气,被这强大的“王者之哭”一激,那是立竿见影。有一个心力衰竭的老头当即翻了白眼,只见进气,没了出气。惊得陪护的家属大哭大叫起来,连一贯处变不惊的医生们也开始奔跑,跟阎王爷比起了速度。

好在这个月黑白无常奖金拿得少,办起事来拖拖拉拉,医生们总算快了半步。那边农药中毒的也初步稳定下来,老资格的医生便坐到办公室里休息。王雨因为无事可做,也回到办公室。老张医生打了大半夜的牌,刚才又给那老头做了几分钟心脏按压,出了一身的汗,手臂酸胀,又累又火,向着主任抱怨道:“现在怎么搞的,心脏按压这种最基础的事都要我们做,年轻医生都干吗去了。”

王雨只觉得羞愤异常,今天年轻医生休息的比较多,上班的几个又都各有任务,只有自己有空做心脏按压。可是刚才老张医生扫了自己一眼,根本不容自己动手,就自个儿做了起来,摆明了不放心自己。现在却又这样说话,简直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王雨忍了,自己的形象早已一团糟,老张医生也没点自己的名,争吵无益,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他起身走向一室,毕竟自己的经验不够丰富,还是厚着脸皮做旁观者,也多学点经验。

病床边此时多了两人。一名40多岁的妇人蓬乱鬓发、环睁双眼,炯炯地扫视着医护人员,仿佛医生们是阶级敌人,一副加强监视严防医生搞鬼的样子,只差没有撸袖叉腰了。看来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哭就是她的杰作,她脸上恼怒、不服的神色也旁证了她刚刚被医生训过。旁边一人背朝王雨,然而只是这背影,只是迅速的一瞥,却叫王雨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第5章 香艳往事

一头漆黑的秀发随意地挽成髻,裸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淡蓝的旗袍勾勒出一条动人的曲线,明明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却偏偏教人觉得那旗袍下的躯体充满了活泼泼的动感,让男人们的心也跟着一起踊跃地跳动。

王雨是男人,而且血气方刚,因此一腔热血刷地就冲上了头,只觉得口干舌燥。自打与美女同居以来,这样轻易激动的事情已经很少见了。大家也别笑话他,只怪眼前的这位实在是尤物级别的。您要是“有用”的男人,见到堪称魔鬼的背影,能不激动么?最多更善于掩饰自己罢了。

这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了。

仿佛觉得刺激还不够,女人侧过身来,用她那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给了王雨致命的一击。

“水柔!”王雨惊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舌头就象打了结,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已经不会转动,香艳的往事刹那间涌上心头:

“录象录象我爱你!”好容易等到礼堂的大门打开,寂寞难耐的弟兄们一拥而入。未来的女医生女护士们居然一点也不落后,尖叫着去占领好位子。霎时间乱成一团,看得负责放录像的老师大摇其头。

能不急吗,今天放的可不是一般录像,是关于两性生理的教学片。这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连恋爱都禁止的校园里,还是很稀罕的玩意,课本上那些死的图片怎么能跟这个相比。何况据说只在医学系放映,还会真枪实刀地大战一番,早把一干色哥色妹撩拨得坐立不安了,连其他系消息灵通胆子又大的哥们也偷偷地来了不少。礼堂里的座位顿显紧张,好在过道很宽,兄弟们冲进食堂,搬出大堆的长凳,把个礼堂塞得水泄不通。凳子之间距离极小,前排人的屁股几乎要坐到后排人的膝盖上,王雨来得晚了,只好加入长凳一族。

待得抢座的硝烟落定,系主任严肃地训话:“今天放的是教学录象,大家要本着严肃的态度,端正思想,认真地学习……。”

早有那急噪的家伙不耐烦了,躲在阴暗的角落吼了一嗓子:“谁在放屁,臭死了。”

又有人义正辞严地叫道:“严肃,严肃!没有屁,哪来的录象。”

轰,礼堂里笑声大作,系主任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匆匆交代了几句门面话,落荒而逃。王雨笑得肚子都痛了,前排的女生笑得前仰后合,一不小心撞在王雨身上,连忙回头道歉:“对不起。”

两人的眼神一对上,都定了光,王雨本来英俊,那女孩更是秀美,一张瓜子脸被欺霜赛雪的肌肤一衬,说不尽的柔婉。如果说清影是白云上的天鹅,那她就是水边的杨柳,更叫人想去亲近。

两人呆了一下,几乎同时醒悟过来,女孩迅速地转回头,脸蛋早已羞得绯红,好在灯光及时地熄灭了。

录象果然精彩,尤其这主角居然不是青蛙配恐龙,男的强壮女的漂亮,细节刻画极其到位,加上惹人遐思的音乐,看得众人热血沸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解说代替了呻吟,可是王雨心中早已悄悄呻吟起来,只觉得身体里面有个什么东西急欲跑出来,按也按不住,又象谁在轻轻搔着自己的心,把一颗心挠得痒痒的,说不出的难受。要命的是,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支起一个小帐篷。他惊恐地四下偷望,发现黑漆漆的礼堂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与自己此刻的反应极其融洽,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一会,当男主角的手终于攀上女主角风光旖旎的山峰时,“啊。”周围响起一片明显压抑了的喘气声。王雨听到自己的喉间费力地咽了下唾沫,随即一个很是柔软的物事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王雨的脑袋嗡地一下,天啊,这分明是前排女生的臀部。他只觉得一种奇特的快乐铺天盖地地袭来,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女生发觉这错误的接触,又想躲开,免得她误会自己,更想动一动,看看那女生是否知道这个非正常接触。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那美妙的柔软突然象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迅速地躲开了。

象是什么东西从自己心里抽离一样,王雨霎时觉得空落落的。尤其录象越来越惹火,看得既是舒服,又是难受。周围的难兄难妹们当然也不例外,借着录象那淡淡的一点光线,他看见班上几对平时偷偷摸摸的情侣已经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男主角终于完成了前戏,准备进行最为伟大的冲刺。王雨的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在那个年代,王雨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观看这样的细节。今天有幸得见,又在漆黑的礼堂里,前排又坐着这样一个曾经非正常密切接触的佳人,他的心里不知不觉已经开始yy,对象自然是前排的美丽女生了。

男主角挺枪跃马的一瞬间,王雨的心急剧地一颤,脚随着这一颤,自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前一伸,脑袋随即嗡的一下,那柔软的一团又轻轻地压在了自己腿上。

这次终于如王雨所愿,那女生一直没有移开,而且随着录象的火暴场面,还越来越重地压着王雨,几乎就要坐在他腿上了。王雨哪里按捺得住,试探着将全身接近那女生,鼻尖飘进丝丝秀发的清香,缕缕不绝。他大着胆子将身体靠近,竟然意外地听到那女生微微的喘息声。这喘息声远比录象来得更为刺激,他心里一热,前胸已经与女生的后背轻轻地、坚决地偎依在一起。

女生轻轻一颤,却并没有躲开。两人越来越紧密地相偎着,女生几乎整个人都坐在了王雨身上。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看到男欢女爱的情景,又第一次与异性的身体亲密接触,都深深地迷醉在那奇特的快乐之中,却都不敢作进一步的动作,生怕对方会因此突然离开自己。

有读者窃笑:“笨蛋,要换了我,早就韦小宝听戏——十八摸了……。”(老兄,人家那个时代,敢这样已经很不错啦)

又有读者愤然:“胡扯,纯粹是胡扯,怎么可能呢。”(得了吧您呐,谁敢说自己少年时候没有一丁点的荒唐风流事?我敢保证,比这更荒唐的海了去了。)

王雨越来越不满足于现状。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地伸出手去,准备将从录象里刚学的手法就地演练一番。谁料怀中的美少女突然挺直了身子,毅然决然、迅速无情地离开了他的怀抱。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一下把他从云里雾里摔落到十八层地狱,再掼入九幽冰窖之中,将他全身奔流的热血一下冻成了冰块。

王雨晕沉沉地品味着受伤的感觉,完全搞不清目前的状况。好在放录象的老师帮助了他,“刷”,礼堂内骤然一片光明,他这才明白,原来录象结束了。

第6章 处女回扣

学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当然还有为数不少的老兄磨蹭着不肯起身。王雨本来也应该在此列,只是美女的见机退缩帮助了他。他不无遗憾地站起身来,眼光兀自在美女后背上梭巡,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搭讪。恰巧美女悄悄回头看来,两人的眼光一碰,立时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强大的电力差点没把王雨电背过气去。他正想加强火力,美女却脸上一红,转头疾步离开,转眼消失在人流中。

回到宿舍,王雨越想越是懊恼,当时怎么就没有勇气说上句话呢,不行,我要找到她,我要……

可是,她是哪个班的呢?连名字都不知道,医学系可是有上千名学生。王雨开动自认为还不错的脑子想了半天,终于从古代圣贤那儿得到了启发——守株待兔。这个猪都不屑于用的笨法子,王雨硬是用了足足半个月。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夕阳如血的傍晚,王雨一如既往地徘徊在女生宿舍门前,假装浏览着报栏,四处搜寻的眼光却突然一亮:她来了。

“等你等得我心痛,爱你爱到夕阳红!”将这句酝酿了半个月的创意求爱口号默念一遍,王雨鼓足勇气跳将出来,结结巴巴地喊起口号:“……站,站住。”

女孩吓了一跳,待看清竟是礼堂里的男生,一张小脸蛋刷地变成了一块红布。还没等王雨调整过来重喊口号,走在前面的一个胖丫头扯着大嗓门叫道:“水柔,快点啦。”水柔连忙答应一声跑开了。

忙活了半个月,虽然还是没能说上话,但总算知道了她的名字,王雨觉得大有收获,连夜策划下一步行动方案。但当他正式实施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水柔是高他一级的师姐,已经到外地参加为期一年的实习去了。

时间和空间是阻隔一切的屏障,其后王雨与老乡清影的来往渐渐密切起来,一直没有去寻找过她,一年以后,王雨也加入了实习的行列,再也没有见过水柔,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

水柔也认出了王雨,荒唐浪漫的青春往事瞬间闪过脑际。她的脸微微地泛红,却教人几乎无法觉察,随即恢复了平静,朝王雨伸出手来:“你好。”

“你也好。”王雨与她雪白的柔荑轻轻相握,心情平静了不少,问道:“这是你家什么人?”

“我表姐,这位是我阿姨,对了,你是叫王雨?”

“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那时她也打听过我?王雨的心中一阵欣喜。

“我们到外面聊。”水柔出门,竟然熟门熟路地钻进医护值班室,王雨大为吃惊:她明明没有分配在本院啊。水柔回身掩上门,王雨的心又不争气地跳起来,她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吗?莫非?难道?可能?很可能!她暗恋我许久了吧。

水柔关好门,递过一个信封,哇,她连求爱信都准备好了?不可能啊,明明是来看她表姐的,是她以前写给自己却没有发出的信?王雨疑惑地接过,扫了一眼空白的封面就往白大褂口袋里塞——据同学公认的情圣小军传授:女孩当面给你的信不能马上拆,得照顾她的面子。

“你开的药太少了,只是别人的零头,以后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哟。”水柔笑吟吟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王雨大为糊涂,水柔见他疑惑的样子,指指他的口袋:“里面写的都是我做的品种,听主任说你马上要轮转到内科门诊,安.先(90年代畅销的一种药名,请恕我不能写明全称)在门诊最好用,效果也挺好的,你们医院的专家都说不错呢。”

我马上要轮转科室不错,新医生一年甚至几年之内确实要把所有科室转一遍,以便掌握更全面的知识,而后才定科。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先到哪科,她怎么知道?还有这品种、这安.先究竟是怎么回事?王雨更加糊涂了。

水柔咯咯地笑起来:“你还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我又不是女孩子,哪来的什么第一次。王雨觉得怪怪地好不难受,但也明白关键是在那封信上,他掏出信封,见水柔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小心地撕开封口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王雨的眼睛都直了。

信封里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沓钞票,一张百元大钞,外加数张十元的。一张小纸条躺在钱上,王雨按捺住冲动,抽出纸条看去,上面娟秀的字体写了几种常用药物的名称,后面分别写了几个数字。

“这是你这个月开过的数量,这些钱是你应得的劳务费,别客气。”

回扣,王雨终于反应过来。也曾隐约地听科室的医生议论过几次,老张医生有次喝了点酒,还抱怨什么药房克扣他的回扣,他当时听得迷迷糊糊,也不敢多问,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拿到回扣了。看着手上的钱,王雨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足足一百多元,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两百多(作者注,90年代初期,全国事业单位工资基本统一,刚分配工作的只有这么多月薪。)。听水柔口气,自己还不过是别人的零头,那光开药……,王雨暗自吸了口冷气。

从值班室出来,王雨兀自迷糊着,这收到的处女回扣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水柔微笑着塞给他一张名片,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他珍重地收藏起来,正要请水柔到办公室小坐,聊聊毕业以后的情况,突然门厅里有人大哭起来:“老天爷,救救孩他爸吧,医生救救他吧。”

中国人历来爱看热闹,即便是亲人正在抢救,陪护的家属们仍然三三两两地围拢过去。王雨听到敏感的“救”字,更是跑得飞快,远远地丢下句:“我去看看。”人已经到了门厅。

一张门板上躺着一个50多岁的男人,破旧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久经风霜的脸上一片潮红,双眼紧闭,四肢无力地垂在地上,裤裆明显湿了一块,脑溢血?王雨作出初步诊断,正要吩咐病人家属把他抬进抢救室,一只瘦小的女人的手突然用力拉住了他:“医生,行行好吧,救救他吧。”

王雨刚要答话,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叫道:“告诉你了,先交钱,没有钱就抬回去。”

王雨愕然抬头,魁梧的导医小刘朝他笑笑,说道:“王医生,这些人真是的,不肯交钱,还想治病。”

第7章 书生意气

拉住王雨的手更加紧了,女人就象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医生救救他爸吧,我就是卖了房子也不赖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小刘不耐烦地抓住女人的衣领,那下等的布料上满是油污,显然女人是刚从什么小工厂里赶来。小刘的手顿了一下,他很不愿意让油污脏了自己的手。奈何王医生被女人缠住了,他的职责除了导医,还得维持秩序,于是只好委屈地来拉女人:“放手,不准胡闹。”

“啊!”女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歇斯底里地叫:“老天爷呀,老天爷呀!” 几个穿着一般的男子可能是病人的邻居朋友,此时也在旁边帮腔,谴责医院见死不救,一时间乱成一团。

“胡闹,胡闹!这里都是重病人,哪经得起你们这样吵,出了事谁负责?快给我出去。”小刘怒气冲冲地拎起女人,瘦小的女人在他蒲扇般的大手上呼喊扭动,全然无济于事。

周围的人们面无表情地看着,门板上的病人可能刚刚大便失禁了,散发出强烈的臭味。路过这里的两名护士捂紧了嘴巴小跑而过,看热闹的人们站远了几步,连帮忙的几名男子也站了开去。王雨得小刘相助,挣脱了女人的“魔爪”,心里却反而象被绑上了一根绳索,越勒越紧,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扎似地叫道:“都别吵了!”

在医院里,医生的话是很有权威性的。王雨一说话,人们立刻安静下来,连女人也停止了扭动,满怀希望地看着王雨。王雨难得被人如此重视,正想继续发言,身后却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说道:“我们医生不是不给你们看病,可我们也做不了主啊。看病必须交钱,天经地义,你们还是赶快去筹钱吧,一交上钱马上给你们抢救。”

王雨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是老张医生的声音。生姜果然是老的辣,一句话就摆平了,只见那女人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软在了地上,喧闹的门厅里霎时间一片寂静。

女人的年纪跟王雨的老妈相仿,看看躺在门板上生死俄顷的病人,再看看瘫在地上目光空洞的女人,王雨浑身发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叫道:“救人要紧,先把病人抬进来。”

一石击破水中天,人们都傻了,随即大家反应过来,几名帮忙的男子连忙抬起病人。小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王雨道:“王医生,急诊室有规定的,不交钱不能用药。”

“人命关天,什么规定都要让步,你快来帮忙。”

“胡闹。”老张的权威受到挑战,大为生气,几根稀疏的胡须急剧地抖动起来,斥道:“小王,医院的规章制度怎么可以不遵守,这儿没你的事,你先回办公室吧。”

以往王雨对老张等老前辈的话是奉命唯谨,今天不知犯了哪根犟筋,回嘴道:“不行,不能见死不救。”说着伸手去帮忙抬起病人,朝抢救室走去。

刚一转身,王雨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满了人。好几名同事楞楞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嘲谑,象是在嘲笑他少不更事,对抗医院多年的制度,一副看你怎么收场的意味。水柔和护士小张的大眼睛里还多了一分敬佩,有点象少女看武侠书里主角的感觉。他楞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去。

老张在他身后叫道:“他的药费谁出?你出?”

“我出!”王雨平静地回答,将病人安置在床上,做了初步检查,发出口头医嘱:“甘露醇125ml静滴。”

小张口头复述一遍,马上执行了。几名护士跟上来,执行王雨随即发出的一条条指令,进入了正常的抢救程序。

护士长赵姐进来,低声对王雨说:“必须到收费处交上预付款,你看怎么办?”

王雨在思考空隙已经想过这个必须面对的问题。他一手在口袋外按住信封,一手伸进口袋,费力地抽出那几张钞票,又伸手到裤袋抠出随身带的几十元钱,塞给赵姐,说道:“等一等,我再去借下。”赵姐眼光早已瞥到那个信封,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伸出手来,赫然一张百元大钞躺在手上:“不用了,这里加起来近三百,我再跟收费处打个招呼,今天的费用可以对付了。”

小张在旁说道:“等一下,我去值班室拿一下,可以凑足三百。”

“不用了,我这里有。”水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抢救室内:“赵姐,让我去交吧。”说着接过钱就走。

自打水柔交给王雨第一笔回扣,王雨的心里就一直象咯着什么东西,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现在水柔做出这样热心的事来,王雨就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他这才发现:原来水柔仍然在自己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病人的脑溢血并不是十分严重,既没做手术,也没用什么昂贵的药物,渐渐稳定下来,很快恢复了神智,连呕吐的症状都没有。三天以后,王雨准备让他转神经内科继续治疗,女人小心翼翼地问:“医生,孩子他爸没事了吧?”

“如果一直这样稳定下去,应该没事。”

“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放心,我已经找亲戚借钱了,一定尽快把钱交上,不让您为难。”

王雨微微地笑了笑,三天来他已经垫上自己三个月的工资,女人则一分钱也没拿出来。收费处仍在催款,医院收费的原则一向是收取超出预算的费用,出院时退还,因此虽然预付款尚未用完,他仍得交钱。可是他的积蓄也就只有三个月工资,今天正准备找清影借钱,但他嘴里却对女人说:“别急,照顾病人要紧。”

女人千恩万谢地带着病人转科了,谁知一个小时后,神经内科的诸葛医生却打来了电话:“王雨,你关照我的那个病人呢?怎么还没来?”

王雨吃了一惊:“怎么会?他已经转过去一小时了,我还正准备去你那看看呢。”

“根本就没来,会不会跑了?”

“不可能,难道她摸不清路,没找到神经内科?我该帮她送过去的。”王雨开始自责。

电话那头传来嗤笑声,诸葛意识到对王雨不敬,随即换了认真的口气说道:“不可能,她已经在医院里三天了,怎么会一小时都摸不到,她一准是逃跑赖帐了。”

“不可能,不会吧,……”王雨的理智告诉他诸葛说的是事实,但他的感情拼命地叫喊着:“不会的,不会的!”

第8章 旖旎包间

“还剩余一百二十七元八毛,”收费处的快嘴周姐递过钞票:“王医生,别怪我多嘴,这年头可不是雷锋那年头,不做坏事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好人啦,你要再这样多管闲事,有你吃亏的。”

王雨勉强咧咧嘴,干笑一声以示回答。周姐看他笑得难看,倒担心起来:“王医生,可别想不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的去了,两头落空。哎哟,你瞧我这嘴,胡说八道,该打。”

想不开?切,这点小事,至于吗?王雨走在大街上,心里很是不屑,心底深处却象是刚买的新衣服被吐了口痰,粘乎乎脏兮兮地好不难受,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只在人流中徘徊。蓦然一个念头一闪,伸手掏出了那张幽香隐隐的名片。

水柔,..公司宁城分公司业务经理。呼机:..........。

听雨楼闹中取静,布置得典雅而不压抑。坐在临水的柔波轩里,端着一杯碧螺春,轻啜浅品,王雨觉得舒适了不少。忽地眼前一亮,包间门口,伊人倚门而立,巧笑嫣然。

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一身雪白的连衣裙,顾盼间连包间内的空气都活跃起来。王雨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校园里,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女生宿舍门前,那个羞红了脸的女孩。他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站,站住。”

“坏蛋。”水柔嗔道:“还想打劫吗?要钱没有,要人给你。”突然觉得这话有点语病,两人几乎同时会意,对看一眼,一时都沉浸在礼堂那荒唐而浪漫的时光里,小小包间内顿时充满了旖旎的气息。

服务员不识趣地进来,问道:“小姐,您喝什么饮品?”

水柔回过神来,慌乱地道:“啊,跟他一样吧。”

两人总算回到正常状态,聊得很是投入。王雨这才知道,水柔毕业后直接进了父亲所在的药厂,开始做厂医,后来厂供销科动员有医疗界背景的员工做业务,于是她被派来负责宁城的销售。

王雨大呼可惜,劝她应该回医院,别荒废了自己的技术。水柔看他傻得可爱,笑问道:“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

“二百多吧。”

“我在你们医院有五个品种,比如环..星,平均每天用掉500瓶,零售价每瓶100,你估计我能挣多少?”

“……。”王雨不清楚药品的差价究竟有多少,他也不知道,在10年后物价涨了许多的情况下,这种药的价格反而跌破了10元。但他不想去估计,更不想说话。那个动辄害羞的女孩,那个偷偷看他的女孩,今天在跟他计算钱,虽然他明白这是很正常的事,谁也离不了钱,但他就是觉得很不舒畅,水柔觉察到了什么,也沉默下来,包间内的空气沉闷起来。

王雨站到窗前,楼下碧波轻漾,几尾鲤鱼嬉戏其间,浑然不知忧愁,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水柔也走到窗前,低声吟道:“听雨楼上听风雨。”

王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柔波轩内知水柔。”两人相顾莞尔,适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两人就在听雨楼吃了精致的江南小吃,又聊了很长时间,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待回到家,王雨照例敲清影房间的门请安:“亲爱的领导,冒号,小的回来啦。”

门哗地打开,清影风一样地卷出来:“好啊王雨,你5点下班,到家9点,你干吗去了!”

不对啊,四同佳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以前自己也晚归过,可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脸色,难道有什么状况?她到了一个月一次的那个啥期?还是她良心发现想做我老婆了?王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碰到朋友,一起吃了饭,一不小心,就晚了。”

“朋友?哪个朋友?”

***我有几个朋友她比我还清楚,胡乱编造肯定会被戳穿,总不能说陪美女聊天到现在吧,只有施展胡扯大法了,怎么扯呢?众读者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又日:最真的真话往往最象假话。王雨热泪盈眶,四下拱手:“多谢,多谢,等俺娶回佳人,各位大大一定要来喝喜酒——记得带好红包。”

当下换上嬉皮笑脸:“陪俺未来的小老婆吃饭滴。”

?!清影的眼睛立时瞪得溜圆:“姓王的,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小老婆?”

“唉呀,我大老婆真是笨死了,不跟你说了,快给我倒茶去。”王雨嘴里说得猖狂,脚底却象抹上了油,哧溜一下溜到了厨房。

哇,他的眼睛一下瞪得比清影还大,连清影追踪而来的咆哮声都忽略了:厨房里的餐桌上摆满了菜,两只秀气的高脚酒杯旁边站着一瓶陈酿干红,桌子中央还有一块漂亮的生日蛋糕。

完了完了,今天是清影的生日,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了,该死该死。王雨脑子急速地转动,想找出补救的办法,耳边却传来“哐”一声巨响,出离愤怒的野蛮佳人狠狠地撞上了房门。

天啊,怎么办呢?桌上的酒菜分明都没有动过,看来清影还饿着肚子。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先把她弄出房间。王雨脑子已经转不过来,身体也跟着转圈,不小心在桌角一碰,几天前清影的恶作剧掠过眼前,陡然计上心来。

“砰”,王雨用力掼倒一张椅子,制造出巨响(楼下住户抓狂中),“啊!”王雨惨叫一声,端坐椅上,捧着早准备好的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清影却是此道老手,又正是火气冲天,哪里睬他。王雨早有心理准备,楞是不动,不发出一点声音,心说就算你肚子能忍得住,女人的天生好奇也忍不住,两人就此耗上。

虽然清影躲在房间里偷偷吃了点零食,肚子倒还对付得了,可这么长时间了果真听不到一点动静,不由担心起来:那家伙不会真撞墙上撞晕了吧?又想,不可能啊,又不是小孩子,在家里好好地怎么可能撞晕?可是如果万一呢?亿一也不可能,那家伙那么好的功夫,墙撞晕他?他撞晕墙还差不多。

又等了许久,仍旧没有丝毫动静。清影终于忍耐不住:如果是真的可怎么办?天啊那怎么得了,宁可上当也要看看,她拉开房门探头看去(唉,可见我们的小王同学多么的卑鄙,认为清影只会好奇心作怪才上当,完全的以小人之心度清影之腹)。

第9章 二女共春宵

门外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倒地的伤员,清影情知上当,刚想关门,王雨刷地从墙角跳出来,手里捧着一束假花,扯着破喉咙高唱:“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

清影却一点也不领情,她因为生气而紧抿的小嘴,在王雨颇具杀伤力的四音歌喉(五音不全自然是四音了)衬托下,更显得杀气腾腾。王雨对这种杀气那是再熟悉不过,心说今儿你老公我豁出去了,凭你那小胳臂小腿的,就当给老公我按摩吧。

于是一切都按照演练过n次的既定程序运行着。清影攥紧小拳头,好一通暴打,奈何王雨脸老皮厚,反倒震得清影的小手酸疼,于是干脆使出女人的独门绝技:一掐二抓三扭。专找腰腹娇嫩的地方下手,把个王雨痛得龇牙咧嘴。但王同学在野蛮佳人的调教下久炼成钢,按照先贤阿q先生儿子打老子的光辉理论,脑海里不断yy着诸如:打是亲,掐是爱,又打又掐爱得深;老婆打老公,天经又地义;夫妻不打架,社会不安定。厚颜无耻的yy中,倒也并不如何疼痛。

倒是清影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个家伙虽然可恨,但人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痛得龇牙咧嘴还要强作欢颜,又怎么下得了重手,气哼哼地把王雨一推,自顾吃饭去了。

见事情大有转机,王雨连忙大献殷勤,盛饭夹菜说笑话。别看王雨在医院里不喜欢吭声,在亲近的人面前却出奇地油,笑话讲得奇峰迭现。清影起初还板着脸,最后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王雨松了口气,清影却又将他一推:“滚吧你,滚回你的猪窝去,看见你就心烦。”

对于女孩的心理,王雨早非吴下阿蒙,知道清影是假心烦真开心,得意地抛个飞吻回窝了。看着这个可恨又可爱的背影,清影心里却真的涌上强烈的烦恼:怎么办呢?明天他就来了,要不要跟他说清楚?

王雨可不知道清影的心事,钻在被窝里开始睡前例行功课——白日做梦之被窝版。想象着自己成了绝代名医,再难对付的细菌病毒在自己手下都过不了三合,全世界人民都向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一会看到清影披着婚纱挽着自己的手,一会又看到了水柔温柔地偎依着自己,甜蜜的想象中,王雨酣然入梦。

夜深沉。

刷,突然一道强烈的光束打在王雨身上,王雨的身体飘然飞起,仿佛无形无质一般穿透墙壁,直入云霄。九重天上,仙乐飘渺,王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玉帝亲自带着一众神仙站在南天门外,两边排开仪仗对对,敢情是来迎接我的?

“下凡辛苦了,来来。”玉帝好不客气,与王雨携手入内:“王母玉体不安,御医们诊治罔效,还要请你多多费心。”

原来如此,那我真是医神下凡了,王雨好不高兴,正要问王母在哪,玉帝却带他直入瑶池。瑶池里早已排好盛宴,仙女们穿梭往来,宴席上天珍地味,仙家宴客果然不凡。王雨这才体会到了仙凡间的区别,心说玉帝为何如此隆重,难道我真是西方医神转世,有客人的身份?

酒过三巡,玉帝告退去安排诊治事宜,由张天师作陪。见玉帝身影消失,张天师凑过身子问道:“久仰医神大名,请问您可熟悉东方天庭的药物?”

天上有什么药物可真不清楚,王雨道:“正要请教天师。”

张天师变戏法般掏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纸条,上面一长排药名。王雨不解地看着他,张天师神秘地说道:“这些药效果极好,都是兄弟我做的品种,您看合适的话,不妨一用。您用过的药,定然能在天庭畅销。”张天师稍顿了顿,又道:“这个,事后自然有劳务费奉上的。”

劳务费?回扣?敢情天上也兴这个?王雨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好奇地问道:“仙凡有别,不知这劳务费在凡间可能使用?”

“啊,这个,倒是我疏忽了,现在天庭还没开放与凡间的外汇自由兑换业务。不过,您在凡间的心事兄弟倒也略知一二,我倒可以略施法术,促成好事。”

这家伙的话怎么这么别扭,难道说暗恋清影甚至以前跟水柔的事他都知道?被人偷窥到隐私真的很不爽,不过这家伙的提议倒还真诱人得很,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还没来得及得出结论,玉帝已经来催促了。王母的病倒也不难治,不过是更年期综合征罢了,所以症状繁杂、千头万绪,反弄得天上的医生们一头雾水。这更年期综合征大可以开些不痛不痒的药,张天师的单子里很有一些可以使用。想起清影宜喜宜嗔的娇颜,想起水柔绰约的风姿,王雨的思想根本没有激烈斗争,大笔一挥,就把王母的仙体当作了药品倾销场,将张天师的品种大肆罗列了一番。看得一旁打下手的张天师眉开眼笑,要不是玉帝王母在场,当即就要扑上去狠狠亲王雨几口。

张天师果然信守承诺,只见他念念有词,清风起处,王雨忽地回到了家中床上。只是原来的小床换作了大大的水床,而且清影和水柔竟然双双坐在床边,二女看向他的眼神柔情似水,娇媚动人,她们的穿着更是令人怦然心动,一色清凉的三点式,欲露未露之间,透出热力无限。王雨只觉得下面那位寂寞的小哥们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要展示自己的威武了。

水柔看到他的变化,羞涩地转过头去,清影却咯咯笑起来,扑上前来就哈他的痒痒。王雨笑着躲闪着,嬉闹间不断碰到清影裸露的肌肤,碰到她丰满挺拔的酥胸,王雨更是心痒难搔,一个饿虎扑食,就把清影按在床上。

清影却毫不抗拒,水柔居然也嬉笑着上来凑热闹,好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到得酣处,王雨就象坐上了弹射飞机,又象凌空飞起,飘飘欲仙,其中的舒爽,真是难以言表。

………。

又是一道光束打在王雨脸上,他睁开眼睛,转过头去躲开阳光,正想再赖会床,突然发现被窝里湿湿地好不难受,这才恍然大悟,昨儿晚上做梦了,还是春梦。唉,老大不小了,我未来的老婆你在哪里?快乖乖地到我身边来吧,让咱们一起把梦境变成仙境。

王雨又yy了一会,无奈地翻身起床。今天是转科的日子,第一天去内科门诊,据说还被安排坐在著名专家李一刀李副主任对面,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不过王雨很纳闷,明明是内科医生,怎么叫他李一刀呢?

第10章 大医精诚

门诊与急诊室大不相同,如果说急诊室是书店,时不时地来个顾客,那门诊就是早晨七点的农贸市场,熙熙攘攘、人流如潮。王雨趁解手的时候留意了下,别的诊室里虽说也排着队,但还看得见忙活着的医生,李一刀这里却是水泄不通,自己出去时病人们自动让路,回来时病人都背朝着他,居然挤不进去,那个颇有点道骨仙风的李一刀则被淹没在人潮中踪影全无。

“请让一让。”王雨无奈吆喝起来,挤进去一看,李一刀正在伏案疾书,自己与他合用的一张大桌子被他的手就占了一半,自己这边则排满了病历,而自己的宝座周围挤满了人,一个个急切地看着对面的李一刀。王雨拨开众人坐下,拿起最上面一本病历叫道:“张武季。”

除了埋头写字的李一刀,众人都朝他看来,却没有一个答应。王雨又叫一声,仍然无人答应,难道这人临时尿急出去了?王雨正要去翻下一本病历,忽听对面的李一刀说道:“我已经写清楚了,你凭我的方子直接找他们洪经理,一定会给你优惠。”???什么经理优惠的?王雨大惑不解,那病人连声道谢着站起,紧随其后的一人赶忙一屁股坐下,那可是这房间里人人垂涎的座位,身手不敏捷点是要吃亏的。

就见那位敏捷的老兄伸手到王雨桌上一抓,居然把张武季的病历抓起,小心地放到李一刀面前。

王雨更加疑惑了,张武季明明不在,这人怎么回事?突然醒悟过来,难道这人就是张武季?他看自己年轻不愿意让自己看病?王雨略微有点尴尬,转念一想,也是,要是自己去看病,自然找年老出名的。

于是王雨傻乎乎地呆坐在那里,眼睛耳朵倒是一刻没闲着,认真看李一刀是怎么诊治的,还没忘记时常给李一刀倒水。李一刀见这小伙子还算懂礼貌,看向他的眼神也更和善了。

李一刀的处方上果然很多“特殊品种”,水柔特别指出的安.先就是最热门的一种,也难怪,它是抗生素,几乎什么病都能用点。王雨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怎么奇怪,奇怪的是李一刀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处方都要开一些古怪的药,王雨都没听说过。听李一刀给病人说起来,这些药简直***神了,有它可回春,无它则病好得慢,多吃痛苦,遗憾的是本院暂时没有,已经请药房进了,但现在急用,只好请病人自己出去买。话说到这份上,病人都是连连点头称是,于是李一刀热心地另外写一张处方,署上大名,告诉病人:凭我的面子,药店一定会给你优惠。医生如此照顾,病人们个个感动,千恩万谢地道别,李一刀总是微笑颔首,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和蔼的脸上,更显得这位菩萨心肠的老专家神圣慈祥。

渐渐想明白过来的王雨却觉得对面杀气腾腾,丝丝冷气直钻心窝,连忙捧起茶杯捂在心口。好不容易挨到快下班,人少了很多,李一刀这才抬头搓了搓手,向病人告个得罪,急匆匆地扑向厕所又急匆匆地赶回来,正要继续诊治,外面冲进一个人来,朝着李一刀大叫:“李主任,你这个骗子。”把王雨吓了一跳,其实让王雨惊讶的倒不是他的大嗓门,而是他超大的嘴巴,尤其是嘴巴里的唾沫,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把李一刀摊在桌上的处方笺濡湿了。这正是:医生把钱捞,病人怒气高。唾沫横飞处,水淹李一刀。

李一刀愕然抬头,待看清那人,脸上随即洋溢起温和的笑容:“别急别急,坐下说。”

见老头子客气,那人喉咙略微低了一点:“你让我去那鬼二院,做那什么微波碎石,弄了三次石头都没下来,差点没把我痛死,钞票倒花了一大把,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一刀对他那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似乎完全无视,反倒笑得更亲切了:“微波碎石确实是目前领先的技术,有很多传统方法比不上的优点,二院也是我们市里的正规大医院,但医生不是神仙啊,少数人情况特殊,可能是难打下来,你不要急,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

显然李一刀这番话起了作用,那人声音更低了:“可我刚刚听说你们医院就有微波碎石,干吗还要我去二院做?”

这句话颇有小李飞刀的技术含量,王雨暗暗为李一刀担心,李一刀却仍是坦然微笑:“二院的张主任可是德国留学回来的高手。当然了,不是说我们医院的就不如他,不过我觉得他那里更适合你。再说我跟他关系好,可以照顾你便宜点,而我们医院有明文规定,可不能乱了收费的规矩。”

这番解释怎么听怎么别扭,王雨总觉得里头有猫腻,而且好象听谁说二院碎石专科是承包的。所谓承包,还不就是不知哪来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上过医学院校,反正掏钱打点好各路神仙,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大医院挂牌收钱了。而且挂的牌子往往大得吓死人,象二院这位海归的张主任,门上的牌子可是有好几块国家级的...中心、...研究室,其实恐怕他也就得到过...小学的毕业证书。

可是病人听来这个舒坦:原来李主任还是为了照顾我的口袋。于是两人开始探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在友好的气氛中,医生与病人亲切交谈,双方一致表示将共同努力,不断充实和发展医患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李一刀指出:医患发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是双方正确的选择,为进一步巩固会谈成果,建议患者加大投资力度,继续往二院张主任那送钱;李一刀还对患方多次重申坚持一个医生的政策表示赞赏,表示将立即电话联系张主任,商讨患者的治疗方案。患方表示积极回应李一刀就提升医患关系水平提出的建议,他认为这些建议涉及双方合作的广阔领域,富有建设性,对强化医患关系意义重大;患者重申坚定奉行一个医生政策,强调这一立场不会有任何改变,决不再找其他医生看病。最后双方一致认为此次会晤内容丰富,成果丰硕,李一刀深沉得意的笑容和患者铺天盖地的唾沫星子充分证实了这一点,连旁听的几位病人也感动起来。

李一刀终于摆平了所有病人,房间里安静下来。王雨与他初次共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心想总得找点话说,想起刚才那位结石病患者,向李一刀道:“做医生可真难啊,为他着想还被他骂,要是我,早跟他吵起来了。”(为病人着想?唉,在社会的磨练下,王同学终于开始卑鄙又无耻了)

李一刀对这小伙子很有好感,既懂礼貌又不乱说话,决定教他一个乖。于是笑道:“说难其实也不难,你知道怎么样就能做到心平气和了吗?”

“不知道。”

“第一,要坚定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第二,大医精诚,要视患者为亲人。

第三,被骂时可在心里将患者的祖宗八代挨个问候一遍。

第四,如果患者病没好还花了钱,要开导自己: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王同学昏倒。

注:大医精诚--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以解决众生疾苦为志向,具备精湛的医术,真诚的心,正大光明的行为, 称为大医精诚

第11章 美女朝呀朝我笑

“今天的天气真呀真正好,街上的美女朝呀朝我笑,端起架子呀咱不理不睬,谁让我是帅哥我要拿俏。”下班后,王雨走在美女如云的大街上,哼着自编自曲的yy歌,看着越来越爱惜布料的美女们,想着今儿跟李一刀着实大长了见识,心里这个爽。

清影今天早上让自己早点回家,这小妮子管得越来越多了,不过她这么管着,还挺受用的,要不要带点啥回家让她惊喜一下?

于是王雨他们租住的公寓里,人们便看见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子,穿着笔挺的西装,左手一只血淋淋的鸡,右手一袋脏兮兮的菜,腋下还夹着一个布娃娃,站在家门口大叫:“亲爱的领导,小的我回来啦,快开门。”

千里之外,王雨的老爸好悬没晕过去:这小兔崽子,泡妞一点不懂技巧,人家买花他买鸡,把你老子我的脸都丢尽了,想老子当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平均三天搞定一女孩……(以下省略500字),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领导开门的速度向来是一流的,门刚开了条缝,王雨就冲将进去,炫耀似地举起鸡:“领导您瞧,今天您就可以品尝到俺宁城第一厨亲手煮的……。”

王雨的话顿住了,他没有看见亲爱的领导,却看见一个岁数与自己相仿的瘦弱男子极不友善地盯着自己。

“你是谁?”两人同时问道,又同时转头去找清影,一向泼辣大方的清影居然楞了好一会,才开始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哥,姓赖;这位是我的…同学,姓王。”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也是我的同事。”

两个男人打量着对方,双方都是清影亲近的人,按理应该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友好的谈话,可是双方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倒好象对方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王雨先打破了沉默:“你好,我叫王雨。”向他伸出手去。

表哥却怕冷似的将手藏着不动,反而回头去问清影:“小影,你说的住在一起的朋友就是他吗?”

kao,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王雨大怒,可对方是清影的表哥,只好忍着。

“啊,我们想省点钱,我们住不同的房间。”清影尴尬地解释着。

你又不是清影的老子,管得着吗你,王雨在一旁暗骂。

表哥的嘴唇都在哆嗦:“小影你…你。”

清影忙伸手去拉他:“哥,你别这样,我们先吃饭吧。”

“小影,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表哥居然扭头就走,清影忙追上去:“哥,哥!”表哥却越跑越快,清影回头看看王雨,一跺脚,追出门去。

这都啥事啊这,王雨晕了,说是表哥,可怎么感觉怪怪的,这家伙也太过分了,清影爱跟老子住一起,老子也爱跟清影住一起,关你什么事。

王雨呆呆地想了一会,动手做饭,鸡汤的香味已经洋溢在厨房,清影还没回来,只好耐心等待,鸡汤已经冷了,清影仍是踪迹全无,王雨肚子饿得咕咕叫,唉,清影昨天等我,今天我也应该等她才是,一边想着,王雨一边夹起菜往嘴里送,心里念叨着:就尝一口——再尝一口——尝尝那个——哎,我略微盛点饭,少吃一点不算过分吧——唉,再盛一点点。

尝了没多久,王雨已经差不多尝掉了一碗饭,看着一堆光亮的骨头,王雨感到自己有点过分,忙将骨头扔进垃圾袋,又把桌子整理得干干净净,犯罪证据消除干净,王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泡上茶,捧上书,开始等待。

等啊等啊等,足足等到12点,清影都没有回来。这下王雨着急了,更多的是生气,清影是去追她表哥,应该不会有事,可她现在一定是陪着她的表哥,把我扔在家里。王雨只觉得一股股酸水从嗓子眼里直冲出来,就有一种掀桌子砸板凳的冲动。

可是清影算我什么人?我干吗要生气呢?何况那是她的表哥,王雨很是困惑。

打了一趟拳,王雨心里略微舒坦了一点,不管它了,睡觉。居然还是睡得很香,还做了个挺美的梦,梦中居然又抱上了漂亮的女孩,只不过,这次抱的是水柔。

清晨的阳光准时唤醒了王雨,他精精神神地跳起来,到清影那里早请示,发现清影竟然不在家,脑袋登时嗡地一下:清影她一夜都没回来,她在陪她表哥,她表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雨晕沉沉地想着,晕沉沉地坐到门诊,好在也没病人找他,倒也不担心诊断错误。坐了一会,实在憋不住,往清影所在的妇产科跑了一趟,被告之清影临时请了假,这下王雨更晕了。

中午临下班时,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水柔微笑着出现在面前。

李一刀显然跟水柔很是熟悉:“小水,听说你做得很不错,是不是该请客啦?”

“还不是全靠您支持,请客当然应该啦,这不,我就是来请您跟王医生吃饭的。”

李一刀那多精啊,早看出小王小水眉目里有点不同寻常。他心里雪亮雪亮,人家这么靓的小姑娘,会愿意跟自己糟老头子吃饭?请我是假,请小王是真,他连忙说道:“我还有点事,今儿就由小王代表我了。”

“哎呀,真是遗憾,那下次您一定要赏光。”

“一定一定。”李一刀换上衣服就跑了。

女孩子主动来邀请,怎么能不赏光,王雨看着水柔娇媚的脸蛋,早把下班后找清影的事丢一边了,心说清影你陪你表哥,好,我陪水柔。

风雨楼的小吃真是不错,如果端到大街上准能引起交通堵塞,对面又坐着千娇百媚的佳人,按说应该吃得很痛快,可王雨怎么也找不到上次的感觉。水柔觉察到了他的异常,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没有没有。”王雨忙大口扒饭,水柔忍不住笑道:‘看你那样子,倒象是三天不吃饭了。”

王雨突然站起来,凑近水柔的秀发,淡淡的男子气息传来,水柔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全身紧张得绷成了一张弓。却听王雨大声地数着:“一,二,三,咦,不对呀。”

“什么不对?”水柔放松了许多。

“连我已经三天不吃饭都知道,您老真是聪明绝顶啊,可我怎么数着您老的头发一根也没少呢?”

“去你的。”水柔这才知道王雨在调皮,拿起筷子就敲他的头,王雨一见袭击,习惯性地就叫:“谋杀……。”一想面前的不是清影,忙将亲夫二字咽了下去。

水柔却猜到了他省略的两个字,忙低头吃饭,脸却不争气地红了。

第12章 秀色可餐

王雨扒了几口饭,不觉又想起了清影,她现在在干什么呢?陪表哥吃饭吗?那人真是她表哥吗?想着心事,手里的动作又慢下来,水柔嗔道:“瞧你,吃饭都不认真,想什么哪你?”王雨忙施展胡扯大法:“水柔你太浪费了,以后你请我吃饭,只要点饭就成了,不需要点菜。”

水柔听他牛头不对马嘴,笑问:“为什么?割你的肉当菜吗?”

王雨一缩头:“别介,我可不是蚯蚓可以再生,其实俗话说秀色可餐,比什么菜都好,越漂亮的女孩请客,就越可以节约。”

“呸,油嘴滑舌。”水柔佯怒,心里却着实欢喜,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呢?

王雨塞饱肚子,毕竟挂念“失踪”的清影,决定回家看看,临别水柔叫住他:“王雨,今天我去药房查帐,你怎么一盒药都没开过?其实其他医生都开这些药,效果也不错,多少也增加点收入,你为什么不开呢?”

自水柔给了王雨第一笔回扣以后,又有其他几名药商给过,王雨拿了几次,已经有点适应,而且这些钱把上次垫付医药费的亏空补上不少,王雨的排斥心理就更弱了,奈何李一刀太出名,只有老病号找李一刀直接配药不需要诊断时,他才有机会开张处方,这样的处方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开特殊药,王雨也正为没有独立治病机会苦恼着,偏偏又不能找主任要求换房间,要不李一刀知道了准有意见。

水柔弄清原委,沉思一下,笑道:“过一个星期李一刀就会休息整整10天,到时候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休息?”

“这你别管,你也别跟他说起我的话,反正你等着瞧吧。”

王雨将信将疑,说道:“这样最好了,我看门诊都是治常见病,稍为复杂一点就进了病房,所以别的也学不到什么,我只要跟他学习怎么样接待病人,有个把星期也够了。”

“对,我听别的医生说,忽悠病人就属李一刀最厉害了,他是骗死人都不偿命的,你要有他的嘴巴,包你成名又发财,你知道李一刀月收入有多少吗?”

“不知道。”

“嘻,不告诉你。”

“好啊,吊我胃口,看我以后学了李一刀的本事不忽悠死你。”

跟水柔忽悠了一阵,王雨心情好了许多,在公共汽车上挤得前心贴后背的也不怎么难受,可是赶回家仍然没有清影的消息,只好瘪歪歪地去上班。

一进门就见一小孩,歪着脖子看他,腮帮子跳动不休,还朝他挤眉弄眼的,眼睛里却满是怒火,好象要吃了他似的,把王雨吓了一大跳,李一刀已经先到了,见王雨进来,招呼道:“王雨,你来看看这小孩是啥情况。”

原来是病人,王雨反应过来,问了病史,在诊所里打过两支胃复安,说道:“锥体外系综合征。”

“不错。”李一刀很高兴:“小伙子学得不赖啊,他需要观察,他父亲对咱们医院不熟悉,你送他到观察室去好不好。”

王雨这才注意到旁边一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答应道:“好。”

刚进了观察室,王雨就呆住了,清影和她那个表哥正从另一个门向外走,清影还依偎着表哥,一手竟然穿过表哥的腋下紧紧搂着他,天啊,顿时一种被抛弃被欺骗的感觉潮水般地涌将上来,王雨的心就象被刀狠狠地捅了一下,还绞了几绞,把心肝肺都绞得稀烂,他一声都没吭,就软软地靠在了墙上。

“医生,医生!”孩子的父亲吓坏了,惊恐地叫他,王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脑子里只是想:“那不是她表哥,是她男朋友,她骗我,她骗我。”

观察室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叫来了,待看见又是玻璃酒杯,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不屑,可又不能不管,正想将王雨搀扶到床上,王雨却突然站直了身子:“没事没事,谢谢大家。”转身就走。

“这小伙子神经有点问题吧。”身后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王雨听力极好,但这么侮辱性的话他却充耳不闻,他忙着告诉自己:“坚强,女人算什么,她既然欺骗了我,就不值得我去爱,她不要我,我还不稀罕她呢,我上我的班去。”

可是走到门诊楼前,他却一转身,跑向车库,躲在安静的车库里,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啊!”他大叫一声,疯狂地砸起了柱子。

砸了十分钟,王雨抹干眼泪,到外科包了手,回到门诊,李一刀奇怪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被沙子迷了。”

“你的手怎么破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王雨平静地拿起笔,开始帮李一刀抄处方开化验单,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下班的时候,取车的一名护士却指着柱子惊叫起来:“血!好多血!”

合抱的大柱子上,足足半米见方的区域内涂满了暗红色的血液,医院保卫科的人跑来研究了好半天,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车库紧挨着太平间,于是第二天医院里传言:“太平间里有几个死鬼觉得医生没尽力,要找医生报仇了,这些血就是信号。”一些自觉有愧的医生还偷偷在车库烧起了纸钱,气得部队里转业回来的院长拍桌子大骂:“学医的居然搞迷信,荒唐,荒唐。”

可是骂归骂,车库里仍然能发现纸钱的灰烬,院长决定亲自去抓,好好刹刹这股歪风邪气,当场抓住的人让院长目瞪口呆,竟然是外科第一把刀姚大胆姚副主任,他因为在东大授课时的一句名言而名动宁城医疗界,学生问:您说医生一辈子不可能不出错误,甚至时常会犯点错误,那我们以后误诊了怎么办?姚答:全是自己兄弟,怕什么!(当时事故鉴定委员会全由业内人士组成)。这句话鼓舞了一届又一届学生,随着学生的增多,姚大胆的名气也水涨船高。

天塌下来也不怕的姚大胆,却怕了一句荒唐的流言,院长哭笑不得,又不好意思拿这位老资格的专家开刀,只好不了了之。

其实何止是医生,几乎所有掌握了一点社会资源的人,或许牛气得谁都不怕,连代表国家机器的公检法军都有办法摆得平平的,而且他们全以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来标榜自己,却偏偏都怕鬼。

科学知识掌握得没有他们多的老百姓,或许相信有鬼,却偏偏不怎么怕鬼。

鬼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纸钱烧得热火朝天,王雨和清影同居的甜蜜小屋却陷入了空前的寒冷之中

第13章 不跟你同居还不行吗

“回来啦?”清影以少有的热情招呼着王雨。

“还没死。”王雨冷冷地回道。

清影一下被噎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怎么说话呢你。”

“我当然没你表哥说得好听。”说到表哥二字,王雨有意加重了语气。

清影却扑哧一声笑了:“傻家伙,吃醋了?”

看着清影勾魂动魄的笑容,王雨心神一荡,胸中怒气却更加浓了:“我是你什么人,吃的哪门子醋,不要烦我!”大步走进书房,关上门看书去了。

清影呆呆地站了一会,回厨房继续做饭。

半小时后:

“王雨,开饭了。”清影第三次呼叫,一直没有声音的王雨终于闷闷地回答了一句:“你先吃吧。”

清影推开书房门,一把抢过王雨手上的内科学:“成仙了你?快去吃饭。”

王雨不做声,伸手到书架拿下外科学,继续攻读。

外科学随即再被没收,妇产科学又来增援。

医学类的书籍真是太多了,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前仆后继,转眼清影手里已经捧了一大堆,眼见王雨仍然端坐不动,丝毫没有领情的迹象,清影将书一摔,怒道:“好,不吃就不吃。”蹬蹬蹬回身就走,砰,撞上房门,自个儿坐到桌边捧起饭碗,泪珠却一滴滴落在碗中。

书房里,王雨却扔下书,双手抱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清影默默流了一会眼泪,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书房门,说道:“王雨,你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你听我解释。”

王雨却打断她的话:“停,解释什么?你没有义务要向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只想奉劝你一句,别把旁人都当傻瓜!”说完转身回自己房间闷头大睡去了。

看着王雨的背影消失,清影无力地依在门框上,脚下的地板一会就湿了一大块。

两个有饭不吃的傻瓜闷头睡了一夜,王雨起床时却是精神抖擞,一点也没有低血糖的迹象,漱洗完毕,瞧见清影正坐在沙发上狠狠地盯着他,他头一抬,胸一挺,拉开房门,作趾高气昂状,大步走了出去。

照例,除了给李一刀打打下手,就再也无事可做,但是有事做还好些,一旦空闲在那里,脑子里就满是清影娇俏蛮横的笑容,还有她“表哥”无礼的举动,而清影与“表哥”亲昵的偎依搂抱,则被他强行压抑着不去想起,可是那个场面实在太顽强了,任他百般压制,还是时不时地钻将出来狠狠地给他一刀。

正在效黛玉自伤时,周围的空气忽然起了波动,是那种某个区域内,多数人都心猿意马引起的波动,不可捉摸,无法言表,但却实实在在地波动着,王雨奇怪地转头看去,就见清影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如果说职业套装端庄性感,那白大褂就另有一份优雅的韵味,尤其是穿在清影身上,端庄中更透出一种野性的活泼,王雨虽然与清影朝夕相处,但还是禁不住心湖微澜,病人们或许没有心思yy,陪同他们的家属却看得目不转睛,清影也不理会那些或热辣或偷窥的目光,伸出手指,对王雨勾了一勾。

这是清影召唤王雨的招牌动作,清影给它起名为“小狗汪汪”,意思是只要清影小手指头一勾,王雨就得象宠物狗一样乖乖地听候指令,王雨本来打定主意不理她,但一看到这个动作,心中一甜,还是跟她走了出去。

“王雨,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别乱想。”

“呵,”王雨冷笑:“没什么?他是你表哥吗?”

清影涨红了脸:“对不起,我是骗了你,可我也有苦衷,本来想好好跟你说清楚的,谁知道他突然跑了,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王雨火气顿时直蹿上去,这么大的男人,即使人生地不熟又有什么关系?你居然还陪了他一夜,居然还那么亲密地抱着他,当我三岁小孩啊,当下冷冷地答:“有什么没什么都不关我事,我只是你的同事,你要不要跟每个同事全去解释一遍?我可以义务帮你宣传。”

“王雨你!”清影大怒,她漂亮爽朗,自小就是众人瞩目的中心,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见清影眼睛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王雨心底一痛,但他同样是自小骄傲惯了,骤然受伤,心里就有一个念头顽固地冒将出来:哼,你算什么,我还不在乎你呢。仿佛这样才可以重新捡回自尊,于是他继续说道:“我要上班了,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说罢转身就走,身后,清影的脸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下班后,王雨又一次徘徊在街上,他想回家,可又不敢回家,究竟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一直转悠到华灯初上,找排挡混饱肚子,他才慢腾腾地往回走,慢腾腾地掏钥匙开门,门一打开,他的速度骤然快了起来,几步就回到自己房中,好象生怕清影会突然袭击他似的。

王雨躺在床上已经翻了几十个身,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他决定出去瞧瞧。

外面静悄悄的,静得甚至有点可怕,王雨磨蹭到清影房门口,大叫:“开门开门,我收衣服。”

静。

“快点,我等着穿。”

静。

不在房间里?卫生间?王雨跑到卫生间门口,门却大开着,他又跑回房间:“喂,你在不在家?”

静。

奇怪啊,清影还没轮到值夜班,从来都是一下班就回家,会不会生病了?王雨咬咬牙,肩头使劲一撞,却一跤跌入房间——门根本没锁。

王雨抬头张望,房间里空荡荡的,衣柜门大开着,非独清影不在,连床上的被褥、柜内的衣物……,属于清影的东西都不见了,只有她的书桌上扔着一串钥匙,旁边还站着一个布娃娃,那是王雨送给她的礼物,她每天都抱着它睡觉。

清影走了!王雨一下软在地上,她被我赶走了,这不正是我要的结果么?可我的胸膛里怎么好象少了什么,为什么会空落落的难受?王雨的大脑一片混乱。

傻了十几分钟后,王雨一骨碌跳起来,冲到妇产科,却被告知:刘副主任去分院工作,需要调一名助手过去,今天清影主动要求去了分院。

分院,远在郊县,王雨有股立即驱车前往的冲动,可他在路灯下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回了家,蒙头大睡。

第14章 神医初鸣

清影就此从王雨的生活里消失了,李一刀却真被水柔说中,请了10天的长假。这下子他那大堆的老病人都蒙了,王雨却是如鱼得水,病人们无奈之下,倒有一半愿意让王雨诊治,在他们看来,王雨就是李一刀的徒弟,师傅不在,徒弟凑合。

抓住水柔追问,才知道李一刀此刻正和本市各医院的名医们一起,在云南参加一个高规格的学术会议,为进一步提高本市乃至祖国的整体医疗水平而辛勤工作。名医们的时间非常宝贵,扣除路上要花的时间,就只有七天了。但为了边疆人民、少数民族同胞的健康考虑,百忙之中,李一刀等还将抽出六天半左右时间,视察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亲临傣族同胞的泼水节,以便警告那里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细菌病毒们:名医在此,小子诶,老实点,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而这个意义重大的学术会议,自然是水柔所在公司赞助的,为了医学事业的发展,公司愿意作出经济上的牺牲——当然,在此之前,这批名医也为宁城分公司的药品销售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听完水柔的解释,王雨大为感动,连连说:“大医精诚,大医精诚啊,老前辈们胸怀万民、贵公司兼济天下,在下佩服、佩服。”

水柔妩媚地白了他一眼:“去。”

“好,去就去,我也愿意象前辈们一样,为少数民族同胞的健康而奋斗,什么时候出发?”

“贫嘴。”

王雨没想到,就在李一刀回来后的第一天,他吹响了翻身的号角,向着名医的颠峰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王雨。”刚准备出来透口气,就见水柔老远地扬着手叫他,王雨的嘴角泛起微笑,水柔几乎天天都在医院里,出勤率比本院的任何一个职工都高,年终真该评她做先进了,相信水柔如果真参与评选的话,得票一定极高——这么漂亮的女孩,又为几乎所有医生的私房钱大大地添砖加瓦,人气能不高吗?

“水经理有何吩咐?”

“去,别叫得这么难听,我陪叔叔来看病,他牙疼。”

王雨这才注意到水柔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斜躺在椅子上,似乎随时都要滑下来的样子。

王雨就隐隐地觉着不大对头,他问水柔:“找医生看过没?”

“看过了,口腔科说是牙周炎,这不正准备去配药,叔叔没力气我要陪着他,你帮我去配好不好?”

“好……。”王雨答应着,却伸手抓住男人的手,搭起了脉搏,水柔在一旁笑道:“你是西医,还会搭脉呀?”

脉搏跟他的人一样有气无力,速度却快得惊人,王雨的脸色越发郑重,对水柔说道:“要做心电图,你扶着她就在这里别动,我去请他们带机器到这里来做。”说着就往心电图室跑。

水柔虽然没做几天医生就下了海,临床经验不足,听王雨这样一说,也反应过来,脸色霎时白了:要做心电图,还不能动,难道竟然是心肌梗塞?连忙扶住叔叔,也伸手去搭脉搏。

“小水,怎么了?”给她叔叔诊断的口腔科主治医师徐明正好经过这里,见她在搭脉,疑惑地问道。

“王雨说不能确诊,还要做个检查。”

“玻璃酒杯?他懂什么,快去配药吧,小小牙周炎,不需要做什么检查了。”

刚跑出去几步的王雨听到他的话,恼火地转过身来想理论,一想心肌梗塞危急得很,不能拖延,又转身跑开,徐明却看见了,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小水,要不要我帮你去配药?”眼睛却不由地在水柔曼妙的身躯上梭巡着。

“还是等等王雨吧。”水柔也觉得叔叔的脉搏不对劲,心里焦急起来。

徐明大为不快,又搭讪了几句,正要离开,王雨已经带着心电图室的小韩来了,徐明恼火地对小韩说:“胡闹,牙周炎做什么心电图。”

“来都来了,还是做一个吧。”小韩打开机器开始检查,心电图纸上,清晰地显示出心肌梗塞波形,小韩已经得知原委,庆幸地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幸亏王雨机警,要不就……”

既然及时得到了诊断,在宁城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样等级的医院里,阎王就很难获胜了。第三天,水柔的阿姨怒气冲冲地站到了口腔科里,虽然碍于情面,水柔已经跟阿姨好好做过一番工作,但她可忍不下这口气:要不是小王,我老公这条命就算交代在你们手上了。于是口腔科可怜的医生们无奈地听了一场世界级的演出,欣赏到了著名高音骂娘家的风采,却又敢怒不敢言,毕竟是自己人误诊在先,差点要了人家的命。要不是水柔及时赶来拉走了阿姨,估计就该轮到医生们得心肌梗塞了,饶是如此,当天晚上,口腔科的医生们还是做了一个大大的恶梦,至于徐明,老远地看见水柔阿姨,早就吓得躲到了隔壁的耳鼻喉科,窝在里间不敢出来。

口腔科的兄弟姐妹们下了地狱,王雨却上了天堂。水柔的表姐因为特殊的原因嫁给了农民,但她的娘家——水柔的阿姨家却着实有几个钱,她阿姨决定好好感谢感谢救命恩人,送钱并不妥当,不如帮初出茅庐的医生扬扬名吧。于是她请了锣鼓队,做了大锦旗,敲敲打打,沿医院所在街道一路送来,引得路人侧目,交警紧张。到了医院里,得知竟然是送给玻璃酒杯的,所有的医生护士都瞪圆了眼睛——为了保护口腔科的医生,此事特意没有宣扬,很少人知道,如今却被水柔的阿姨闹大了。

当时王雨正无聊地坐在门诊,看着病人们挤上挤下地簇拥着李一刀,当锦旗一路送到他手上,病人们都呆住了:原来这个小医生如此厉害,再一听水柔阿姨那一番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演讲,当下就有好些病人喜新厌旧,拉住王雨非要他治病,加上看热闹的、锣鼓队的、跑来劝导疏散的医生,把个门诊挤得水泄不通,把个王雨喜得嘴都合不拢。

虽然送锦旗炒作也是医生们常用的手段,并且因为用滥了而很被业内人士诟病,可王雨这面是真真实实挽救了本已一只脚踏入地狱的病人得到的,倒也没有谁多说什么。轰动很快平息下来,锦旗按照医院规定也不得悬挂,但此后王雨就感到了明显的变化,最为明显的就是病人多了起来。

这天王雨打发走了最后一位病人,抬起头来,就见水柔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小神医,请我吃饭愿意吗?”

※※※

作者注:少部分心肌梗塞会表现为牙疼,正好国人多有牙病,首诊又往往是并不精通心血管疾病的口腔科医生,容易误诊。

第15章 情乱情侣楼 t

“这是在下的荣幸。”王雨弯腰低头,很绅士地鞠了一躬:“尊贵美丽的小姐,与您共进午餐,是我——您忠实的仆人朝思夜想的渴望。”

“贫嘴。”水柔笑着敲了敲他的头,她没看见,这轻轻的一敲,敲得低着头的仆人脸色煞白,因为她勾起了王雨心底深处的痛——那位经常敲打王雨的野蛮美女现在住在了分院的宿舍里,一次也没回来过。如今的王雨,只能在下班后绕着她曾经睡过的床转圈,只能坐在沙发上,呆呆回味两人一起看电视的感觉,那时,清影只是偶尔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就能给王雨带来巨大的快乐,可现在,人去屋空,留下的只是寂寞和伤感。

“嘿,你发什么呆呢?”见王雨迟迟不抬头,水柔疑惑地问道。王雨忙直起腰来:“我在拯救自己的灵魂。”

“胡扯,哪个魔鬼买走了你的魂灵?”

“有一个魔鬼,它诱惑我拜倒在石榴裙下,我拼命地抵抗,可我知道,那不是魔鬼,是能使我飞上天堂的天使。”

“……。”水柔的脸刷地红了,她瞪了王雨一眼,目光中却是娇羞无限。

她又怎么知道,王雨说的魔鬼,是他对清影深深的爱恋。

风雨楼实在是约会的好去处,小桥流水畔,红花绿草,修竹株株,掩映着一幢古朴的楼宇,真难为它的老板,在闹市里隔绝出这样一处天地,虽然这里常常客满,可只要坐下,就决感觉不到人满为患的喧闹,独具匠心的布局,隔音的材料,优质的服务,使情侣们如同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别墅。

王雨后来才知道风雨楼的别称:情侣楼。

今天的水柔,分外地娇柔,王雨在她身上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似水的温柔,当服务员端来蛋糕,插上蜡烛,倒满红酒,王雨恍然大悟:今天是我的生日。

王雨是个很奇怪的人,细心的时候心细如发,粗心的时候,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可是水柔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呢?他正要问,水柔却捂住了他的嘴巴:“什么也不准说。”

接下来的场面让王雨目瞪口呆:并不太大的包间里,水柔且舞且歌:

谁说少年不知愁?忧思在心头;休问心儿为谁忧,且舞三千丝;三千丝,女儿心,缕缕丝丝密密缠,曼舞轻歌翩翩飞;君知否?千丝万缕女儿情,情茁愁高楼上楼。

情侣楼缠绵的背景音乐里,绝代的佳人翩翩起舞,性感红润的双唇开合间,天籁般的歌声回荡在耳边,王雨傻傻地看着,一不小心碰上水柔脉脉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桌上的红酒一点也没动,但王雨的心,已经醉了。

水柔的心里,更是如同有好几只小鹿在乱撞乱跳,今天这曲歌舞,是她临时冲动,可歌词里的意思,却是她深藏在心底的话,初识王雨固然是有些荒唐,可又有谁知道,学校里的两次相遇,那个会害羞的男孩已经悄悄占据了她心里的一个小小角落,待再见王雨,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他幽默诙谐的谈吐,他近乎卤莽可笑的善良,尤其这次他救了叔叔的命,非凡的才华初次显露,水柔的心,已经全被他占满。

水柔举杯:“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王雨举杯:“谢谢你能记得我的生日。”

“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记得。”水柔大胆地看着王雨,鼻尖上因为歌舞而微微渗出一点汗珠,在烛光下看来却平添了几分妩媚,王雨的心有点慌乱,却不由地想起了清影,你现在在哪里?你可还记得我的生日?

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杯到酒干,不多时,两瓶葡萄酒见了底,王雨虽然酒量平常,对付这点红酒还不在话下,水柔却已经满脸通红,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害羞,头也好象被酒精弄得昏沉,依靠着手臂斜支在桌上,但她的目光却更大胆了,醉眼朦胧地看着王雨:“王雨,你这个坏蛋。”

“我怎么坏了?”

“你就是坏蛋,你是大坏蛋,你是小偷、骗子、强盗!”

“天地良心,我王雨可是守法的良民,听到这些字眼都会发抖的。”

“哼,你偷走了人家的心,还不快交出来。”

自水柔歌舞的时候,王雨就已经读懂了她的心,此时听到她近乎直白的表达,在昏暗朦胧的烛光下,王雨的心不争气地跳起来,他靠近水柔:“傻丫头,心是要自己保管好的,谁能偷得走。”

“我不管,你就是坏蛋,打死你。”水柔娇蛮地舞动着手臂来打王雨,王雨伸手抵挡,却把酒杯打翻了,杯里剩余的一点酒全洒在了水柔衣服上,王雨忙拿餐巾纸去抹,水柔却软软地偎在了他的身上,抬起头看着王雨,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着她微微翕动的红唇,王雨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双唇甫一接触,两人都是一阵昏沉,只觉得天地都飞了起来,只留下他们两个在空旷的宇宙里,他们热烈地拥抱着、吸吮着、沉醉着。

良久。

砰、砰、砰,响起三下敲门声,两人受惊似的赶快分开,互相瞄了一眼,水柔的脸又红得象要滴出血来。

服务员真是不识趣,这个时候竟然来送水果,待她离开,两人又偎依到了一起,水柔靠在王雨胸上,轻轻地骂了一句:“你这个坏蛋。”她发丝上淡淡的清香传来,王雨心神一荡,低头吻上她的眼睛、脸颊、嘴唇,水柔伸出丁香般的舌尖,与王雨猴急的舌头一触,别样的甜蜜同时泛起在两人舌尖,又沁入心底,随即两人的舌头温柔而急切地缠在一起,再也不肯分开。

直到夜深,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深深的吻别后,王雨几乎是跳着回家的,那种独特而快乐的感觉是他从没有品尝过的,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美妙的事,王雨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去尝试。

回到家,正要开门,王雨却吓了一大跳:门口坐着一个女孩,长长的头发半盖住脸,已经靠在门上睡着了,手边还有一个大大的蛋糕。

清影!王雨心里高声地呼唤。

第16章 谁动了少女的大腿?

昏黄的灯光下,清影被秀发半遮的脸显得朦朦胧胧,象是藏在一层淡淡的雾蔼之中,却比王雨平时常见的清影多了分未知的诱惑。王雨蹲下身子,看着小猫一样蜷缩在门边的清影,胸中泛起柔柔的爱怜,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清影本睡得不熟,吃惊地睁开眼睛,王雨忙缩回手,清影却一下扑了上来,伸手紧紧搂住了他,一只手狠狠地扭着他的背,嘴里喃喃地骂:“坏蛋,你这个坏蛋!”语声带泣,泪珠早已夺眶而出。

王雨的心一下被击碎了,歉疚、爱怜、憎恨、迷茫、痛苦交相袭来,半小时前与水柔的蜜吻紧紧地压着他,将他的手牢牢缚住,他就象一截僵硬的木头般戳在门前,全身都动弹不得。

清影才扭了他一下,突然受惊似地向后退开,伸手指着王雨:“你,你。”将手朝地下一甩,转身蹬蹬蹬疾步跑开。

王雨大为困惑,追了几步,蓦然想起什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果然散发着淡淡的女儿清香,回身弯腰往地上看去,一根乌黑的长发静静地躺在灯下,水柔的头发!

王雨第一次失眠了,烙了大半夜的煎饼,第二天挂着一对金鱼眼去上班,把李一刀吓了一跳:“小王你没事吧?眼睛又被沙子咯了?”

“嘿嘿,我想自己培育颗珍珠呢。”

“哈哈,那我买下了,对了,听说你下一科要求去外科,是不是喜欢外科啊?”

“当然了,一刀在手,指哪割哪,哪个器官捣乱就给它一刀,不象内科婆婆妈妈的,见捣乱的脏器还得小心翼翼当祖宗一样给它调理好了。”

“我看你就是做内科的料,给你个预言,你以后肯定是内科医生。”

切,王雨大为不屑,老头子你当自己神仙哪,我可不是病人,那么容易被你忽悠。

走进外科大楼,王雨全身一阵舒爽:手术刀,我来啦!

人说金眼科,银外科,马马虎虎妇产科,内科连名都排不上。要叫王雨来排,眼科算什么,外科才是王者之科,攥着手术刀,想宰谁宰谁,病人还得求着医生来宰。不是吗,那么多人要开刀,得排队,出名的医生就那么几个,更得抢。你会封红包,别人也会,厚度不够,照样还得排队。

不过我王雨决不收红包,这可是人家省下的救命钱,除非……有大老板、官老爷来送。

读者不屑:大老板、官老爷会送给你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再说了,他们的红包不叫送,叫打赏。

刚走近骨科的大门,王雨就被一阵嘈杂的气浪推得连退几步——显然有大批的人正朝门外涌出,而且个个都在高声怒骂。又是事故责任难以分清的车祸双方在吵架吧?这在多由车祸带来顾客的外科是很常见的,一般双方会先斗智斗口,辩论得很有水准;然后可能会有婆娘们开打,抓挠掐扭咬,诸般绝技一一上场,大可一饱眼福;然后还可能会有男人的拳头加入,很是精彩。遗憾的是多半到那时已经大批保安赶到分开他们。王雨乐滋滋地站远一点,准备欣赏。

出来了,首先出现在门口的是几个白大褂,几双手狠狠揪着白大褂们的领口,随即几条大汉跟着他们的手挤出门来,再后大队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冲将出来,最后则是大堆热心的观众——其他没事干的家属们。

不对呀,看这架势,分明是针对医生来的,准是出事故了,可怜的骨科兄弟,王雨摇摇头,转身准备去通知保安,却见大队的保安已经开到。

见保安来了,更是群情激愤,只见暴雨般的唾沫星子飞溅在保安们头上,无数拳头在他们眼前挥舞。虽然说保安们实际就是本市一些落难的地痞流氓组成,黑道大哥不收警察局里挂号的那种,要说打群架,战斗力着实不低,真打起来,三下五除二家属们就得趴下。可这种阵势,保安们哪敢动手,连警察来了都得让着,他们只好保护着医生们,委婉地劝说,看得王雨大为同情:委屈的保安兼流氓兄弟,保重保重。

人群渐渐向大厅移动,觑准空挡,王雨哧溜一下钻进门内,一进办公室,他的眼睛就瞪圆了,他这时才明白,什么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办公桌上,赫然一条大腿横亘其上。

抓住刚从急诊科调来骨科的护士小张,她却连连摇头,死活不肯说,王雨攥起拳头威逼,她呶呶嘴:“16床,自己看去。”王雨扒拉开16床门口看热闹的家属,刚一进门,他的心弦剧烈地颤动起来,比刚才突然见到大腿还要震惊。

床上,一名年约18左右的少女,正冷冷地瞧着他,她的脸色苍白,却更衬得脸蛋清丽绝伦,一对大眼睛点缀在脸上,就象风光秀美的苏州园林中,一对轻舒羽翼的白鹤,将整个园林都映得活泼泼的生气盎然。但她的眼神中却是空空洞洞,眼珠一转也不转,漠然地盯着王雨,浑如园林中新搬来一位没有魂魄又雕工粗劣的玉雕美女,惊飞了白鹤,一下把园林的生气全都散得精光。

王雨的眼光更瞥到她的脚上,右腿齐大腿根处,分明空荡荡的,难道那大腿竟然是这样一位少女的?王雨禁不住向床边移进一步,那少女的眼光却动也没动,仍旧呆呆地看着门口,原来,她根本就没有看过王雨,她根本什么也没看,她好象已经没有了魂魄,在思想上,她似乎已经死了。

想到死字,王雨心弦又是一颤,再也忍受不了屋内的死气,他逃也似地冲出去,又抓住小张,终于小张开了口:“她的右小腿轻微骨折,汪副主任在门诊给她上了石膏,第二天汪副主任就去云南参加学术会议了,又没关照清楚注意事项,结果少女没有及时来复诊,她的下肢血液循环受阻疼痛,第三天痛得忍不住复诊时刚好要下班了,接诊的屠医生没认真观察足背动脉,开点药就打发她回家了。”小张压低声音:“听说屠医生是赶去打牌,根本就没摸足背动脉,结果少女整个右腿全因血运受阻而坏疽,只好截了肢。”

“那她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看她样子不大对头啊。”

“她的男朋友今天刚刚提出分手了。”

……,王雨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女人啊,就是想不开,一个臭男人,至于吗。”

“王雨,认识你这么多天,就这句还象人话,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我,一脚踢出去。”

王雨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臭男人之一,刚要回嘴,哗,门外的人流涌了回来:“在里面,打他,打死他!”无数的拳头冲着王雨飞了过来。

第17章 男人不臭 女人不爱

王雨大惊,也顾不得分辨,回身就跑,刚一回头,就见汪副主任傻傻地站着,看来是吓呆了,王雨陡然醒悟过来:人家是要揍汪副主任。开玩笑,这么老的老头子了,经得起揍么?王雨起了侠义之心,一把夹住汪副主任,飞快地冲进值班室,锁上门,打开窗户,刚把老头子送出去,门就被撞开了,见势不妙,王雨纵身跳将出去,姿势这个漂亮,倒看得追兵们一楞,待他们跟着跳出,还没来得及抓住罪魁汪副主任,大队的保安和警察已经拦住了他们。

王雨躲在警察身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毕业前学校里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同学们,大家很奇怪吧?为什么要请武警同志来传授散打,我告诉大家,不久前六河县一位院长小腿骨折了,因为医院里出了医疗事故,他被追得跳窗,现在我们要学的,不是打病人的工夫,而是被病人打时逃命的工夫。”

全场肃穆,学生们谁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做医生,真的会面对这样的危险吗?果然,武警教大家怎么样跌倒不受伤,教大家被逮住领口怎么脱身,教大家面对腿踢怎么应付,王雨还记得那一招叫踹腿索喉,实际是很毒辣的一招,那位得过散打冠军的武警同志脸上挂着憨厚无害的笑容,一脚将扮演匪徒的同伴踹倒,大手疾如闪电地扭住他的脖子,动作之快之狠,王雨仿佛能听到那颈椎断裂的咯喇声。

没想到今天还真遇上了,王雨更没不会想到,现在医生是因为不负责任被打,再过10年,在媒介的导引下,医生公信度飞快下降,无理取闹的病人飞快增加,医生无辜被殴打甚至杀死的事件层出不穷。

但这件事毕竟发生在90年代,医院这潭水,在当时对一般病人来说实在是太深了,汪屠两位医生当即躲了起来,警察们按照上级指示软硬兼施很快“平定骚乱”,然后院长书记们出马威胁利诱,部队政委转业回来的洪书记看着女孩的父亲一脸同情:“小姑娘很不幸啊,兄弟咱们差不多大,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也非常同情,出于人道主义,医院可以补偿你一点钱。如果要闹,硬闹是挠乱秩序,甚至危害公共安全,会抓你们,软闹的话,这件事根本不构成医疗事故,你们得不偿失,白付鉴定费,不合算哪。”

奈何倔犟的“兄弟”不识好人心,楞是要做医疗事故鉴定,听说此事,姚大胆姚副主任鼻子里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天骨科难得的清闲,王雨正坐在办公室里陪着水柔聊天,水柔人缘不错,几名护士也都跑来凑热闹,唯独小张对于臭男人王雨居然骗到了香水柔很是不满,正在打击着他:“我说呀,某些同志和16床那没良心的臭男人也差不多,姑娘们眼睛可要擦亮点。”

王雨沉重地叹了口气:“是啊,多么纯洁的姑娘,怎么能糟蹋在臭男人的手上——问题是男人不臭,女人不爱;王雨不臭,小张不爱。”他身子一退,小张的书砸了个空:“王雨越臭,小张越爱。”护士们扯着小张的衣服嘻嘻哈哈笑:“好臭啊,小张快去爱他。”水柔红着脸骂:“王雨别欺负人。”小张挣脱护士们的手正要追击,听水柔这么一说,脸也红了,哼了一声:“臭美。”转身就走。

刚走出办公室门,一个绝望、痛苦、愤懑的吼声骤然拔起:“老天啊!”把小张吓得一哆嗦,众人连忙跑出,就见16床的父亲冲出房门,跪在地上痛哭失声,洪书记和几名保安站在一旁,不停地劝解。王雨扯过一名保安打听,才知道鉴定结果出来了:骨折并发症,不属于医疗事故。

很快整个楼层的人都知道了事故鉴定结论,议论纷纷,王雨还没来得及发表同情,或者说是还没敢发表对鉴定的不满,水柔的大哥大响了。

说来这大哥大可真是稀罕物,跑到哪都能随时通话,那么大的东西,抓在水柔手上更衬得她娇滴滴的,看得一旁的王雨心猿意马。护士们也艳羡地盯着这宝贝,这玩意可不是她们的收入敢想象的,可是,要是我也抓部大哥大,多美呀,众女yy中……。

“我在骨科,对,不用了,我今天陪医生一起吃饭,什么?不了,改日我请李公子您吧,谢谢你,再见。”

众护士看向王雨,潜台词:小子哎,听见没,李公子,不定哪个大官的公子,跟你可是白天鹅与癞蛤蟆的区别,你可小心着点。

王雨不屑地昂起头:怕什么。心里却也有点疑虑。

办公室聊天会继续进行,但外面哭声越来越响,哭的家属越来越多,大大影响了众人的兴致,护士们没趣地相继出去劝解,王雨挪近水柔正要偷偷亲热一下,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也不知谋杀了多少苍蝇;西装笔挺,一看就是订做的名牌;一双皮鞋油光锃亮,正好将阳光反射到王雨眼中,刺得他瞳孔一阵收缩,还没来得及调整,就听来人笑道:“水经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语声却轻飘飘地,带着股说不出的油滑暧昧,被他一身正儿八经的行头一衬,更显出一种轻佻来。

kao,老子的女朋友漂亮不漂亮关你什么事,王雨心中大骂,就听水柔道:“李公子别拿我开心,谁不知道兰姐姐才是女中魁首,花中之花。”

李公子挥挥手:“别提她,怎么样,跟我一起吃饭去?我可是专程开了车来接你的,以后不要陪医生吃饭了,什么事跟我说下就成。”

“可是我约好了,不能反悔,下次吧。”

“陪哪个小医生,我去跟他说下。”

水柔冲王雨做个鬼脸,对李公子笑道:“就是这个小医生,要不李公子你一起去?”

李公子瞟了眼王雨,吩咐道:“你,自己吃饭吧,水经理要跟我一起吃饭。”

王雨心头怒火呼啦一下卷起,水柔也楞住了,没等两人回答,突然有人叫道:“李先生,你去看看小芳吧。”

王雨转头一看,却是16床的父亲,脸上泪痕未干,正满脸希翼地看着李公子:“求你了。”

第18章 女人么,睡过就不值钱了

李公子疑惑地看着这个精神萎靡、双眼红肿的男人,眼中掠过一丝不屑,问道:“你谁啊你?小芳?”他突然象是想起什么似的:“是不是那个断腿的小芳。”

“是啊是啊,她就盼着你去看她,求求你去看看她吧。”

李公子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瞧瞧我这记性,你是她老子对不对?”随即面容一端:“不是叫你不要来烦我了吗,我还有事。”

男人叫起来:“可你曾经是她男朋友啊,虽然你要分手,我们也没办法,可看看她去也不应该吗?”

李公子大为惊奇地问:“男朋友?谁说我是她男朋友了?谁说我跟她分手了?”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象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明白了,我跟她睡过觉,她就想做我的女人了。”

男人怒道:“你……。”却说不什么话来。

看到水柔冰冷愤怒的眼神,李公子委屈地呻吟一声:“唉,你们怎么回事,我跟她睡觉,是她自己情愿,我可从来没说过让她做我的女人,再说,想跟我睡觉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她能跟我睡觉,也是我看得……。”围拢过来的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眼光中挟着的怒火硬生生把李公子后半句话压了下去。

“也好,我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毕竟一夜夫妻……。”李公子再次感到四周逼人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

少女一如既往地发呆,目光空空洞洞的,可是李公子刚一进门,她的眼光中骤然有了神采,黑漆漆的眼珠随着李公子的脚步移动,脸色也现出一点红润,双手撑着想要坐起,床边一位中年妇人连忙去搀扶她,可她却又躺下,侧过脸去,一手去拉床头柜,一手忙乱地梳理着头发。

那位妇人大概是她母亲,明白了她的用意,忙拉开床头柜,掏了一会,掏出一面沾了些许灰尘的镜子,女孩急忙接过,紧张地照着。李公子却等得不耐烦了,没进门前他脑子里还是小芳在他怀中含羞带俏的娇颜,颇有些旖旎的感觉,进了门看到的却是病容满面干瘦枯瘪的女子,要不是水柔和这么多人跟着,早就扯呼了。但是既然来了,总得说点什么,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是?他咳嗽一声,满面笑容地俯下身子,伸手揽住小芳的肩:“小芳,还好吗?哥哥来看你了。”

小芳哇地哭出声来,伸手死死抱住李公子,泪水滂沱而下,将李公子一身名牌弄得狼狈不堪,李公子眉头一皱,要是小芳刚认识他还没上床那会,这叫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现在这算啥,睡都睡过了,最多算是低贱的迎春花罢了,再说多日的病痛,刻骨的伤悲,早已将小芳的无双丽质掩去,迎春花也算不上,一株沾满尘灰又被雨水湿透的狗尾巴草而已,偏偏这狗尾巴草还把身上的泥水弄到自己这么笔挺的西装上。

可是门边的观众却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名护士的鼻子已经有点堵塞,发出细微的抽咽声,小芳的父母则早已抱头痛哭,整个病房充满了欢欣的伤感,人人心里都在为小芳高兴,仿佛在大家的帮助下,她又找回了生命似的。

李公子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敢乱说话,拍拍小芳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哥哥有点事,过些天来看你。”说罢去拉小芳紧搂住他的手,小芳却死死抱紧他不放,李公子大为尴尬,幸亏小芳的父母来解围:“小芳,让他去吧,很快他会再来看你的。”

在护士们的要求下,李公子承诺明天就来看她,这才得以脱身,回到办公室,他仰在椅子上:“呼,累死我了,水经理,都是看你的面子,你可要补偿我。”

王雨怒火又升起来,正要开口,水柔已自说道:“李公子你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李公子一下坐直:“水经理你真是冤枉人啊,我真的不是她什么男朋友,我喜欢她愿意,在一起睡睡觉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她什么,是她自作多情,跟我睡过觉的女人多了,哪有象她这样的。”

王雨又想开口,门口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哎呀,李公子!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今儿个可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了,咱们上天外天去痛饮三百合,一定要赏光。”随着话音冲进一名白大褂来,亲热地握着李公子的手摇晃。

李公子大笑:“刘大刀啊刘大刀,就你那本事,也敢说痛饮三百合?水经理,咱今儿个就去把他给喝趴下。”

水柔抿嘴微笑:“刘主任、李公子,你们喝吧,我要跟王雨一起吃饭。”

刘主任刘达道正是骨科两名副主任之一,年方35,海龟人士,八面玲珑,交游遍天下,是公认的未来之星,听水柔这样说,他转向王雨笑道:“小王,一起去吧,哎,赵主任,您也一块去吧。”

骨科主任、本省著名骨病治疗专家赵伟民刚做完一台手术回来,目隐嫌恶地扫了一下李公子,回道:“你们去吧,我回家吃饭。”

刘达道和李公子都不怎么敢跟赵伟民耍嘴皮,刘达道笑道:“好,下次有机会一定跟赵主任喝个痛快,小王,咱们走。”拉着王雨就去更衣室。

既然顶头上司如此盛情,王雨也不好意思推脱,水柔也想与刘达道增进关系,于是一起上了李公子的宝马,一溜烟来到天外天。

哇,难怪叫天外天,王雨大开眼界,富丽堂皇已经不足以形容大厅的瑰丽,站在其间只觉得自己这身杂牌西装实在是太廉价了,周围穿梭来去的侍应生个个闪亮神气,更让王雨觉得自己土里土气,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才好,水柔却大大方方地挽住王雨的胳臂,李公子眉头又是一皱,目光中悄悄掠过一丝杀气。

刘达道笑道:“李公子,今儿咱们享受日式服务如何?”

“好啊,王医生还没品尝过日b女人吧,今儿就尝尝鲜?”李公子放肆地大笑起来,大步上楼。

第19章 浴室春光(上)

一朵花缓缓地游过来,蔼蔼的雾气从她身周袅袅升起,她便籍着雾气的掩护矜持地舒展着躯体,悄悄地接近王雨。王雨任由她抚摩着自己的肌肤,良久,轻轻吹了口气,那花徐徐漂开,随即又有更多的花儿游近。放眼望去,宽广的浴池里,到处是红艳的鲜花,载沉载浮间,王雨的心也跟着她们悠然荡漾。

对面,一个精瘦的家伙饶有兴趣地看着王雨,作为李公子的军师,他必须尽快评估出现在公子周围的人,制定出妥当的对策,尤其当这个人在某方面对公子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或者说阻碍后。

“王医生,我挺羡慕你们的,挽沉疴,斗阎罗,着实有意思。”

“阎罗王可不是好说话的,跟他作对多了,轮到自己以后,阎王肯定会很热情地说:王医生您总算来啦,我可想死你了,呶,那边您的包间早准备好了——第十八层地狱。”

“王医生真是趣人,象你们这样的,只会跟天使打交道,阎罗是在下面伸着脖子干瞪眼呀,等他把脖子伸出毛病来,还得走后门托天使求你看病。”

刘达道在另一边大笑:“未必未必,医生死了都不下地狱,天堂里岂非药水味呛人,上帝会不开心的。”

李公子独个儿泡在牛奶池里,也接口道:“那哪些医生命好能上天堂,又哪些医生该倒霉下地狱呢?”

王雨看着只露出一颗头的李公子,感觉自己象看着一个怪物,刚才在餐厅签单时倒是挺爽快,颇有男儿的豪爽,进了浴池他却非要洗什么牛奶浴,什么鲜花浴,全女人整的玩意,不过这鲜花浴虽然脂粉气重了点,倒还蛮舒服的。

军师接道:“识时务的上天堂,不懂事的下地狱。”

王雨一凛,这胡构守似乎话中有话,想起吃饭时李公子还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的样子,连话都不肯跟自己说,但是他跟胡构守一块上了趟洗手间后,就跟自己有说有笑,餐后,他们又极力拉自己一起洗澡放松,刘达道还特批自己下午休息,水柔却一脸的不虞之色,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伙人另有用意?

李公子点头道:“还要加一句:有钱的是阎王他爷爷,没钱的是阎王他孙子。”

胡构守和刘达道一起鼓掌:“经典经典,李公子自然是阎王他爷爷了。”众人哈哈大笑。

浴毕,刚才硬被王雨赶出去的几名女子又进来,服侍众人擦拭身体,披上浴巾,李公子等人一边任由她们服侍,一边搂着她们上下其手,大肆抚摸,众女子便咯咯地笑。王雨看得面红耳赤,觉得身体开始不安分,连忙接过一女子手上的浴巾,挥手赶她出去,惹得李公子们一阵讥笑。

回到外间,刘达道提议打牌,李公子连声叫好,推开腻上来的女子骂:“娘的老这几个,老子都看厌了,快拿牌去。”

胡构守却反对道:“王医生可是第一次跟我们一块,怎么着也得让他先爽一把再说。”

李公子眼珠一转:“对头对头,刘大刀,你可得先按摩,要不在你面前王医生可抹不开面子,小姐,叫个漂亮点的日b妞来。”

王雨心中又是一凛,这李公子虽然浅薄至极,但听这话,却决非无能之辈,他马上就能想到刘大刀与自己的特殊关系,安排他先按摩,很是果断,他又分明极有权势,如果真是别有用意,倒是很难对付。

刘达道好象很听李公子的话,很快就跟着一名妖艳的女子出去了,随即一个年方18上下,不知是真是假的和服女子跪到王雨脚边,小手轻轻按摩着王雨的双脚,淡抹口红的嘴唇凑在王雨耳边窃窃私语:“先生,我帮您按摩好不好?”却是道地的汉语。

王雨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大窘,急切间转头对李公子道:“她哪是日b人。”

李公子面色一端,喝道:“竟然敢用假日b妞来骗本公子,叫老板来。”

不多会工夫,老板钻进门来,连连拱手:“哎呀,李大公子亲临,小店蓬荜生辉哪,这妞可是道地日b货,骗谁也不敢骗公子爷您哪。”

李公子转向王雨作询问状,王雨忙说:“日b人怎么一口流利的汉语?”

“原来是说这个啊,她留学生,学汉语的。”

呸,留学生怎么会来做这事,王雨心里一万个不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老板客套一会走人,王雨又被逼到两难地步。

李公子与胡构守配合默契,一个讥笑一个劝说,极力鼓动王雨跟那女子出去,那女子得李公子眼色,更起劲地扑到王雨身上,王雨有心推开她,又却不下情面,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少女腻在自己身上,怎么忍心赶走,他却不知这***场上,顾客就是主人中的主人,对这些女子打骂甚至虐待的大有人在,王雨标准雏儿,还跟她们讲起了情面。

其实更重要的,王雨身下早就悄悄起了反应,全身火一样地燥热,心底深处真不舍得这女子离开自己。

见始终差关键性的一步,胡构守对李公子丢个眼色,二人各拉过一个女子起身道:“我们先去了。”便与女子嬉笑搂抱着走出包间,还拉上了门。

包间这下再无第三人,那女子干脆爬到了王雨身上,她的身子娇小异常,倒似一个洋娃娃躺在王雨身上,小手在他胸膛上游走不休,大腿却微微颤动,王雨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际,那里一下挺得笔直,硬硬地顶在了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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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可能很多书友有同样疑问,于此作答:

李公子为何如此狂妄,视天下女子如无物?小芳又为何迷恋这样的人?

事实上,贪图钱财权势而跟男人睡觉的女人太多了,李公子辈有这样狂妄的想法也实在是她们惯出来的,当一个、三个、十个女人不求名分地贴上来,并且甜言蜜语把男人夸得神勇潇洒玉树临风……后,李公子们能不认为女人们跟自己睡觉是荣耀吗?要知道那样的情况下,女人们想跟他睡觉还真得排队,得看他愿意不愿意.至于小芳,对她迷恋李公子的原因不准备交代,事实上18左右的少女,很容易欺骗,尤其李公子这样的背景,又是年轻风流,对付女孩子自然有其一套手法,而只要女孩上了床,对于自己甘愿奉献第一次的男子,当然是死心塌地(部分女孩不是这样,尤其现在很多女孩根本无所谓了)

第20章 浴室春光(下)

感觉到王雨的反应,女子大为得意,心说原来你也不是微软出品,刚才还以为是本姑娘的工夫下降了呢。这人看来还是个雏儿,会不会还是处男呢?她兴奋起来,按姐妹们说的,跟处男做一次可是会带来好运的。当下她更是倍加用心,使出了全套工夫。

感觉着怀里柔软的躯体,享受着胸前富有弹性的两团,王雨舒畅得头都有点发晕,唯独下面涨得难受,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已经拉开他胸前的浴巾,纤手毫不客气地游了进来,冰凉的小手带来的,却是火热的快感,还没等王雨拒绝,只觉得胸口一湿,女子竟然伸出舌头在他胸膛上舔起来,在他rǔ头上吻了一圈又一圈,吻得王雨的肌肤都颤栗起来。

仿佛觉得刺激得还不够,女子的唇开始向上移动,一路吻到他耳边,一边却拉开自己的上衣,将自己饱满坚挺的胸部紧紧地贴在了王雨胸上。

女子上身根本就穿了一件上衣,这一下两人的胸部彻底地裸裎相贴,那种奇特的触感是王雨从来没品味过的。清影固然没有给过他机会,水柔虽说愿意与他拥抱,可隔着几层布的感觉毕竟不同,这下王雨再也挺受不住,伸手死死地搂住了女子,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上压紧。

女子觉得火候已到,在王雨耳边轻轻说道:“先生,咱们去按摩室吧,这里有人进出。”

她这一开口,一下将本已浑浑噩噩的王雨惊醒,他蓦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将女子轻轻一推:“不不,我不去。”

女子大为奇怪,这人明明已经被自己撩拨得上火,怎么一下子又熄火了,难道是处男的羞涩?她坐起身来,将细嫩白皙的胸部傲然展现在王雨眼前,娇声道:“去嘛,走吧。”伸手来拉王雨。

这又是王雨未曾见过的宝贝,他一边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一边又强迫着自己转过头别看,嘴里喃喃地说:“不去,不去。”

女子看出王雨沸腾的欲望和对欲望的勉强压制,扑哧一笑,将那诱惑的两点靠近王雨的脸:“去嘛。”

王雨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脑海里乱纷纷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始终在叫:“不行,不行。”为什么不行,王雨却想不出来,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去想。

粉红娇嫩的两点越来越近,王雨挣扎地叫道:“我没钱!”

女子一楞,随即笑道:“先生说笑话吧。”

王雨清醒了几分,又道:“真的没钱,我穷得很。”

女子眼珠一转,腻声道:“好弟弟,你是处男吧,处男能给姐姐带来好运,姐姐不收你钱,还给你发红包。”

王雨哭笑不得,这女子明明才18左右,撑死了20岁,比自己还小,居然要做姐姐,可是她那几声姐姐弟弟一叫,叫得王雨更是燥热难当,女子听他不做声,伸手就拉,那魅惑的两团便柔柔地偎在王雨脸上,王雨脑子里轰地一下,再也抵受不住,迷迷糊糊地起身就走。

刚一站起,身上的浴巾哗啦滑落在地,王雨只觉得微微一凉,忙伸手去捡,一低头,看见自己赤裸的身体,就象有一盆冷水突然浇在头上,清影、水柔的笑脸电光石火般闪过眼前,他如梦方醒地一把拾起浴巾,紧紧裹在身上,吐出一口浊气,平静地对那女子说道:“我不去,你出去吧。”

女子大奇,可是这次王雨眼神清明,话声坚定,倒象跟刚才换了个人似的。她年纪虽然不大,经验着实丰富,知道这样的人已经不可能跟自己出去,心里大为恼怒,又颇觉遗憾:唉,大好的一个雏,不知最后便宜了哪个姐妹。

王雨躺在床上,好好地反省了一通,好久那三人才回来,王雨很是惊讶:难道这三家伙都这么厉害?记得上课时老师说什么金枪不倒越战越勇,什么奋战通宵全是假的,一般人平均就是那么几分钟而已,可这三个都快一小时了。

三人显然很爽,高声说笑,却也不来问王雨如何,李公子大叫:“打牌打牌。”刘达道也连声叫:“打牌。”

王雨毕业后虽然没怎么打过牌,上学时牌技却是一流,只是本院前辈们打的多是麻将自己不怎么会,这时听刘主任要打牌,当然奉陪,说道:“刘主任,咱们一家。”

那三人都奇怪地瞧着他,王雨心里一紧:难道刚才女子吻我时有口红没擦掉?他忙伸手去摸,胡构守笑道:“王医生是说80分吧?咱不打那个,打三打一。”

三打一王雨倒也会,当下开战,四牌结束,李公子连胜,刘达道抓过衣服:“怎么算?老规矩?”

胡构守道:“王医生你说吧。”

王雨又迷糊起来,这些话都什么意思,怎么就不懂呢?这时刘达道已经掏出一沓钱来:“小王你说吧。”

王雨明白过来,敢情是赌钱啊,跟同学倒是赌过,不过那时赌的是一包花生米什么的,看刘达道掏出来的,分明可以买几大箱花生米,再想想李公子的派头,他背上不禁出了冷汗,他们赌的肯定很大吧?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怕也不够这四牌,可要是说少了岂非惹人笑话,倒象自己输了第一圈要耍赖。

李公子看王雨呆呆地不做声,心中冷笑,穷小子,没见过大场面吧,要不是为了水柔心甘情愿才有意思,哪用来敷衍这小子,直接把那水柔弄到宾馆就成了,这还是怕吓着这小子才打三打一,要是来梭哈,还不吓死他。

胡构守看看李公子不屑的眼神,心里微叹了口气,这个公子爷,要不是他老子派自己盯着他,还不知要闯出多少乱子来。那水柔一看就不同于以前那些女人,腰包里又不缺钱,今天要是按李公子的意思把水柔弄到宾馆,灌上药,等她醒了非出乱子不可。好在公子好象非常迷恋水柔,愿意为她心甘情愿跟自己上床花上水磨工夫。

刘达道那是多精的老狐狸,哪能不明白李公子的用意,心想既然他们不用硬的,爱怎么对付王雨怎么对付去,看他们这意思是做长远文章,王雨要是自己不争气也怪不得谁,当下也不做声,看王雨怎么说。

王雨牙一咬,我就这么穷,玩不起,嫌小最多我把头四牌的钱结了,不再玩就是,刚要开口,包间门开了,老板笑咪咪地闯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子。

第21章 赌中自有颜如玉

“李公子今儿怎么玩起三打一来了?”老板将袋子墩在桌上:“你们不是有四个人了吗?”

“我跟这位兄弟合本,你坐我位子。”李公子站起身来,走到王雨身边:“王医生,咱们合本,赢了各半,输了算我的。”

王雨大为不爽,原来他们早有安排,早就吃准我玩不起,按说这样的条件很是优厚,可是李公子未征求王雨意见就自说自唱,却给王雨居高临下的感觉,觉得自尊心大受损伤。

刘达道却道:“李公子真是爽快,这等好事,怎么轮不到我?”

李公子笑:“你那大刀一挥,谁不害怕,这牌桌上我们可被你宰怕了,今天要联合起来打倒你。”

“别,我可不是过街老鼠,你们可要弄清状况,小王才是高手,以后你们会被他宰得当裤子的。”

“哈哈,少来花言巧语,王医生,你打我看,咱今儿个非扒了刘大刀的裤子不成。”

话说到这份上,王雨自然得坐下了,虽说三打一玩得少,技术不怎么样,可他的运气着实是好,几小时下来赢了上千元,老板输得最多,大叫:“没劲。”拎过塑料袋一扯,哗啦一堆钞票倾倒在桌上:“打梭哈。”

胡构守伸手把钱分作五堆,推一堆到王雨跟前:“王医生出来匆忙,现金带得可能不太多,我们这里老规矩,你先用着,输了不用还,不要客气。”

这次王雨是真被镇住了,那一堆钞票足有数万,他见过最大的一笔,也不过上学时交的几千学费,上万的数目,一直只存在于王雨的想象之中,模模糊糊,如今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给自己用的,这世上真的有富翁啊。

可是这些人安着什么心呢?萍水相逢,天上不会掉馅饼,王雨站起:“这怎么好意思,你们玩吧,我看看就行。”

“诶,这怎么行,梭哈要五个人才好玩的,王医生你别客气,钱是小事情,朋友才是大事情。”

“对,大丈夫不拘小节,钱财身外之物,也就是玩玩而已。”

刘达道冷眼旁观,本不想多管闲事,胡构守却向他连递眼色,他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小王坐下吧,这钱是李公子的,赢了你还他就是,输了的话不用还,反正还是被他们几个赢去的,李公子今之孟尝,好交朋友,你也应该多交外面的朋友,不要老泡在书堆里。”

刘达道在医院里大大的有名,是年轻医生的偶像,又是王雨的顶头上司,王雨就分在他这一组,既然刘达道这样说了,也不好却他的面子,王雨把心一横:就玩这一次,不管输赢,下次决不再跟他们出来。

赌客们常说新手手旺,果然不假,王雨的梭哈技术跟三打一差不多,可是手气特别的好,常常发牌就是顶头a对,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手打得不敢再跟,如果对手有顶头a对,王雨却常在关键时候摸到两对,甚至顺子,赢得更多,打得李公子等人大叫厉害,那老板赌兴上来,连晚饭也不肯出去吃,吩咐餐饮部送到包间,五个人风卷残云几下干完,又继续开战。

打到半夜,刘达道把牌一推:“李公子早点休息?明儿还有手术。”

李公子道:“好,今天真tm地过瘾。”

胡构守伸出大拇指:“王医生厉害,这叫起价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把我都打蒙了。”

王雨还掉借款还赢5千,这钱来得这么容易,他也禁不住地高兴:“我不过是手气好,下次我请大家。”话刚出口就后悔了,那边老板已经叫起来:“王医生爽快,下次我请大家。”

客气一番,众人尽欢而散。王雨回家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忽而是李公子等人的笑脸,忽而是“日b少女”动人的身体,忽而是满桌的钞票,他第二次失眠了。

也不知翻了多少次身,睡意早就上来,可就是合不上眼睛,他干脆捧本书看起来,看得几页,书里突然冒出一个小人,越长越大,转眼已有常人大小,在床上跳起舞来,倒把王雨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王神医连小女子都不认得了?书中自有颜如玉,奴家颜如玉有礼了。”

汗,还真有颜如玉?“你找我有事吗?”

“奴家奉财神爷爷之命,特来相请。”

财神爷爷!王雨正想见见这位最具魅力的神仙,颜如玉水袖轻舞,王雨便飘然飞起,转瞬到了一座仙山,就见一张大桌边,如来佛祖居中高坐,玉帝侧首相陪,上帝微微含笑,孙大圣却跳在桌上,抓耳挠腮,极不耐烦,忽看见王雨到了,跳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快点快点,开赌!”

王雨这才发现桌中有一副扑克,当下也不客气,这一通好赌,只见:王雨展神通,真真复假假,虚虚又实实,大圣输了金箍棒,如来赔了莲花座,玉帝无奈脱龙袍,上帝急得团团转。

王雨意气风发,却没注意众赌友眉来眼去,暗地勾通,不多会,牌风大转,王雨要什么牌就没什么牌,对手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转眼间王雨倒欠了一屁股债,孙大圣见他只是报数,却拿不出一分钱来,便把牌一甩,将金箍棒朝地上一顿:“清帐清帐!”

那金箍棒见风就长,似乎直朝王雨压来,王雨冷汗大冒,拿什么清帐啊,转眼看见一旁观战的财神,便伸手过去:“借点钱我。”

财神只是摇头不肯,王雨恼火起来,手一翻,掏出手术刀:“借是不借?”

财神大惧:“借,借,不,送,送,小神送您老一个大大的红包。”果然一个比桌子还大的红包出现在王雨身边,财神附耳过来:“小神第22奶的手术,还要麻烦您老亲自主刀才是。”

王雨哼了一声:“财神你这就不对了,我是为神仙服务,怎么能送红包来腐蚀本医呢?”

财神满面堆笑:“是是,这红包只是小神一点心意,小神怎敢腐蚀您老。”

王雨大怒:“本医视病神为亲人,具有坚定的为神仙服务的思想,决不收受红包。”

财神眼珠一转,那红包登时变得比小山还大,王雨又骂道:“注意环保,花儿草儿都被你压死了。”一边死死抓住红包:“下不为例。”

财神连连点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第22章 她解下了胸衣!

大圣见王雨有了钱,伸手就拿,眼前却有寒光一闪,手术刀!他的手一下顿住了,连忙往回缩,嘴里大叫:“小心小心,手术刀可不是好耍的,快收起来。”

其实王雨本是收刀,见曾经大闹天宫打十万天兵尽束手的斗战胜佛兼齐天大圣也如此畏惧,心中一动,用刀背挑起红包送将过去:“各位赌友,尽管拿就是。”

众赌友胆战心惊,钞票我所欲也,手术刀实可惧也,奈何奈何,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大圣更已经躲到如来身后。王雨大为得意:“拿呀,玉帝你先请。”

玉弟半个身子都到了桌子底下,听王雨点名,只好钻出来,手上抓了个小袋子,直往王雨口袋里塞:“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雨见这个红包如此之小,大为不满,玉帝见他面色难看,忙解释:“此乃乾坤如意袋,可装天地,不可小觑。”

王雨拉开袋口一看,果然别有天地,奇珍异宝无数,宝光璀璨,耀人眼目,他满意地哼了一声,玉帝忙趁热打铁:“王母的子宫肌瘤……”

“放心吧,我亲自动手。”得到王雨承诺,玉帝眉开眼笑,那三个见红包战术有效,忙各取宝物奉上,王雨大为得意,仰天长笑,却突见头顶有一团黑云飞过,云中隐隐绰绰一名仙子,云鬓散乱、双手被缚,旁边两名凶将,手持大刀,杀气腾腾。

感觉到下面有人,仙子低头看来,王雨大惊:“水柔!”水柔也认出王雨,珠泪滚滚而下,目光中满是乞求、希翼,象是在向王雨求救。

王雨热血上涌,纵身去赶,衣袖却被财神扯住:“去不得!那是细菌山细菌洞细菌大王的手下,厉害无比,惹不起呀。”

“是啊,东西方神界联手也大败于它们手下,众神死伤无数,芙蓉仙子水柔被擒也是劫数使然,天命注定呀。”上帝声音颤抖。

王雨甩开财神:“一群贪生怕死之徒。”直追过去。

黑云飞得极快,不多会隐入一座山中,王雨抬头看去,好一座大山!极天弥地、不知其高、黑气滚滚、妖雾腾腾、杀气冲天,正心惊胆战间,一声鼓响,涌出无数兵马来,当头三员大将,王雨定睛一看,原来都是老熟人:圆滚滚手持大锤是金葡菌、凶狠狠挺着长枪是链球菌、恶煞煞挥舞双刀是肠杆菌。三员将身后更有奇菌异毒无数,妖形怪状,吼声如雷,王雨反定下心来,哈哈大笑:“手下败将也敢献丑,快将芙蓉仙子放出来,饶尔等不死。”

众菌却并不惧怕,金葡菌喝道:“兀那王雨,你没有其他医生相助,又没有药物趁手,如何斗得过我等。”

王雨便觉得腿脚有些酸软,强作镇定喝道:“俺一刀在手足矣。”

“哈哈哈哈,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你身无牵挂,一心救人,现在你是大富翁,尽可安心享受,又何必拼命,又如何拼得过我等,小的们,上!”

众细菌呐喊一声,各举兵器冲上,王雨想抽刀抵抗,手却摸到红包,想起金葡菌的话,一点拼命的勇气消失殆尽,回头就跑,奈何心慌失足,一跤绊倒,众菌已经围将上来,金葡菌断喝一声,举锤就砸。

生死关头,灵机闪现,王雨大叫:“且慢!”

金葡菌收锤喝问:“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你放过我,有红包相送。”王雨掏出乾坤袋。

金葡菌大怒:“你当我何等人也?我誓死忠于大王,决不收受红包。”

众细菌齐喝:“伟大的大王教育我们:拒腐蚀,永不沾,糖衣炮弹不理它。你以为一个小小的红包就能收买我们了吗?没门!——不过你那红包能不能大点?”

王雨喝声:“大!”那红包呼一下大了数倍,跌出无数珍宝来,众细菌发一声喊,丢了兵器就抢,王雨拉过一菌:“带我上山,另有大红包相送,何必在此争抢?”

那菌大喜,背起王雨,健步如飞,不多会到得洞前,照例红包开路,冲入洞内,就见水柔被绑在捆仙柱上,周围小菌正在点火烧水,看样子是要清蒸芙蓉了。

王雨冲高踞宝座的细菌大王大叫:“放了她,我送你一个大大的红包。”

那大王一楞,忽地笑了:“愚蠢、愚蠢,我杀了你,所有的财物自然都是我的,何必还要你送。”说罢飞身下座,举刀就砍。

王雨大骇,左躲右闪,那大王功夫甚是了得,刀光只在咫尺之间闪动,水柔看得惊心,叫道:“王雨,你砍他啊。”

大王哈哈大笑:“他早吓破胆了。”刀势更急,几次差点砍掉王雨脑袋,水柔大急,奋力挣扎,居然挣脱束缚,飞腿去踢大王。

大王哼了一声,一把掐住水柔喉咙,一手用力一扯,只听哗啦一声,水柔上衣撕破,一大片肌肤裸露出来,在胸衣黑色蕾丝花边的衬托下,更显得白皙滑嫩。

那大王喉间低吼一声,低头就吻向水柔胸部,水柔拼命挣扎,又哪里挣得动,眼见大王臭嘴就要碰上水柔娇嫩的胸,王雨怒火大炽,抽手术刀劈将下去,竟将大王劈作两半。大王转过头来,呻吟一声:“好刀!”咕咚栽倒在地。

周围众细菌大惊,齐举兵器围攻,王雨一刀劈死大王,勇气复生,喝道:“让我者生,挡我者死!”使开白衣刀法,所向披靡,杀开一条血路,冲下山去。

这一通好杀,直杀得众细菌哭爹叫娘,杀得细菌山血流成河,王雨抱着水柔一路狂奔,渐渐杀声远去,终于消失,水柔叫道:“好了,快放我下来。”王雨这才醒悟,忙将她放下,四下看去,发现自己站在一泓清泉边,四周碧草红花,水中荷叶田田,煞是美丽。

水柔推他:“你全身是血,脏死了,快去洗洗。”王雨立正:“是。”扯去外衣裤,扑通跳入水中。

水柔吩咐道:“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王雨忙双手捂紧眼睛,却偷偷露出一丝缝隙,只见水柔脱去破烂的上衣,又弯腰脱下裙子,她要干什么?王雨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水柔直起身子,窈窕玲珑的身段在清凉的三点式映衬下显得热力无限,她又伸手到背后微微一动,就见那胸衣滑落下来。

天啊,王雨早已忘记掩饰,任由双手低垂下来,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已经不会转动,只见那白玉般的胸部,隆起一对圆丘,小巧而挺拔,顶尖那一点嫣红,便如春风中开放在悬崖边的一朵小花,把满山的颜色尽都夺走,把王雨的魂魄,也毫不客气地勾走了。

水柔发现王雨在偷看,吓得连忙弯腰遮挡,嗔道:“坏蛋,你干什么?”

王雨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大叫一声,冲上岸来,一把搂住水柔,猴急地抚摸起来,水柔被情郎一碰,身子也软了,两人激动万分,就要进入实质性接触,突然旁边有人冷哼一声,王雨一惊,抬头看去,却是清影瞪着自己,目光中似有火焰喷射出来。

王雨惊喜交集,叫道:“清影。”谁知这一叫坏了事,清影水柔同时怒吼:“骗子!”,各抽宝剑狠狠地刺向王雨,将他戳了个透心凉,王雨看着胸口两截剑尖,惨叫一声,天空中又突然出现很多模糊的面孔,一齐在叫:“叫你收红包,叫你收回扣。”无数刀剑狠狠地砍将下来。

啊!王雨大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全身冷汗淋漓,好不容易定下心来,终于明白是做了个恶梦,看看台钟,七点了,该上班去了。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朝阳暖暖地照着王雨,总算驱散了心头的寒冷。街上车水马龙,人们乱纷纷赶向各自赖以谋生的地方,搅得四周一片嘈杂,闹得王雨心神不宁。他抬起头来向前看去,到了,前面就是宁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金字的招牌仿佛在向王雨招手:欢迎你,未来的名医。调皮的阳光照在招牌上,再跳到他的眼睛里,便给了他一个光明而模糊的世界,王雨大步向前走,却怎么也看不清医院里面的景象。

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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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友可能会问:既非第一人称,又没有特殊的叙述方式,何来忏悔二字。

我不喜欢挂羊头卖狗肉,既然用了忏悔,就必定会符合,请大家耐心往下看吧。

第1章 乳房之痛

“别吵!”

“痛啊,痛死我啦。”白布遮掩下,张小玉大声地呻吟着,尽管医生已经第三次呵斥,但胸部剧痛的威力已经远胜医生的威胁,她实在忍受不住,也不想再忍受下去了,阵阵悔意从心底钻将出来,她大叫:“我不开啦。”

王一鸣慌了手脚,忙安抚病人:“好好,别叫了,我再给你打点麻药。”

洗手护士(手术时上手术台协助医生操作的护士)递过麻药,提醒道:“王医生,总量300mg。”

“知道了知道了,我记着呢。”王一鸣很不耐烦,护士连忙闭紧了嘴巴。

能不烦吗,好不容易争取来个病人,又碰上个对麻药不敏感的,鬼叫得惊天动地,来来去去的医生都要探头来看一眼,那些讨厌的实习生都轰了几次了,还是往这个手术间里钻,王一鸣狠狠地将针头戳进皮肤,被她这一叫,手术室里这些家伙又不定要编排我什么笑话了。

洗手护士也很烦,为什么我的运气这么差,刚好轮到我跟王美女上台,一个大男人,生就娘娘腔,听得我起鸡皮疙瘩,偏偏他手底下功夫实在不行,哪台手术能不闹点笑话,连累助手一块被人笑话,还是ma醉医生舒服,来转一趟就跑了,现在准坐在办公室喝茶,真不公平。

张小玉不烦,她痛还来不及,阵阵的悔意就象那被端了窝的蚂蚁,在她心里到处乱钻乱咬,老公早就叫自己不要在一院开,可自己想着一院怎么说也是本市一流的正规医院,手术前听王医生说起来,乳房纤维瘤,那是小菜一碟。可现在怎么会这么痛呢,张小玉忍不住又叫:“我不开了!”

王一鸣听她叫得厉害,手里麻药推得更快了,一边安慰:“坚持一下,马上就不痛。”

这次病人好象对麻药敏感了些,只是轻轻哼哼几声,王一鸣大喜,手术刀也如有神助,行云流水般三割两划,一个瘤子下来了。耶,王一鸣在心里欢呼一声,谁说我不行?虽说没上过医学院,但老子好歹在部队里干过那么些年卫生兵,讲文凭,老子后来不也弄了个函授的大专?而且这一年进修是白进修的吗?

左边乳房的纤维瘤下来了,右边乳房还有两个,王一鸣有点恼火:你生一边不就得了,偏偏要好事成双,他伸手:麻药。

护士递过针筒:“400mg。”

“知道了!”烦死人了,老子难道不记得?王一鸣的头伸出遮盖区,凑到病人眼前:“左边的好了,马上开右边的。”

“不,我不开了!”张小玉大叫,原本年轻端庄的脸庞因为疼痛的折磨,显得有点变形,把王一鸣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头,嘴里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不知是安慰病人还是安慰自己:“快了快了。”

听到三室王美女的病人大叫不开了,二室取内固定(骨折愈合后取出固定材料)的几个骨科医生对视一眼,都吃吃窃笑起来。王雨今天没上台,站在一边看,听三室叫了快一小时,现在病人又叫不开,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跑到三室去看热闹。

王一鸣见是本院医生,不好意思象对付实习生那样驱赶,心里暗骂:好不知趣。

王雨哪里知道王美女肚子里的文章,他只顾在一边惊奇了:乳房纤维瘤局部ma醉下手术倒不奇怪,ma醉科医生都是大爷,一般是不会为这种小手术搞个硬膜外阻滞甚至全麻的,但是人家局麻,干脆利落几针下去,要害部位全ma醉了,可王美女的ma醉手法实在奇怪,弯弯绕绕犹犹豫豫,这样子局麻,要打多少麻药才能有好效果呀。

王一鸣一边进针一边还嘟囔:“对麻药一点也不敏感。”又伸出头去问病人:“你酒量不错吧?”

张小玉没好气地答:“我闻到酒味都会醉。”

王一鸣大叫奇怪:“象你这样不敏感的,应该酒量都很大啊。”

王雨心里好笑:明明是你手法不对,打不到要害部位,当然不敏感。

果然切开皮肤时病人又开始叫痛,王一鸣只好再加麻药,护士提醒:“500mg。”

王雨吃了一惊,这种麻药一次用量不得超过400mg,一般100到200mg就足够了,他想说话,但又一想,王一鸣是老医生了,经验丰富,这个问题他肯定会想到,再说护士也提醒过了,病人年轻力壮的,多个100mg应该没问题,于是话又憋了回去。

奈何王一鸣的手术刀时常不听话,最后一个纤维瘤又藏得深,折腾半个钟头还没能全部拿下,病人本来还安静,现在又哼起来,声音倒是不大,可王一鸣额头上的汗水还是冒了一层又一层,他伸出手去:“麻药。”

王雨忍不住了:“王医生,再打就快600mg了,是不是想想别的办法?”

王一鸣没好气地说:“什么别的办法,快结束了,还上全麻不成?”王雨只是觉得不妥,却无可驳斥,那边王一鸣已经又一针扎了下去。

这次王美女的手法未见得进步,效果却出奇地好,病人一声不吭,王美女心情大好,手术刀上下翻飞,速度快了很多。

王雨却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突然病人的身体抽动一下,王一鸣叫道:“别动,马上好了。”王雨脑海里却有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背心上噌地一层冷汗,看切口果然不怎么渗血的样子,又不敢肯定,急忙转到病人头部,但见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鼻翼倒微微扇动,忙伸手去按脉搏,没有,再按颈动脉,没有!王雨大叫:“心跳停了!”

石破天惊,王一鸣兀自伸出头来问:“怎么停了?不会的。”护士已经惊叫起来:“心跳停了,快来帮忙。”

王雨叫:“心脏按压,快!”手就在病人胸部的王一鸣却吓傻了,呆呆地不动,王雨大急,也顾不得无菌不无菌了,推开王一鸣,伸手到病人胸口就按,此时呼吸也停了,好在外面已经有大队人马赶来,手术室设备又齐全,发现又早,鼓捣一阵,病人的心跳呼吸居然恢复了,只是神志仍然不清。

王雨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惊险场面,抢救告一段落,累得一屁股坐下,一动也不想动,与其说是心脏按压手累,还不如说是心累,可是领导并不想让他休息,ma醉科主任叫他:“小王,你过来一下。”

王雨跟他来到主任办公室,发现除了洗手护士等当事人外,副院长、大外科主任、王一鸣所在的普外科主任、手术室护士长等大批要员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ma醉科主任还回身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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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心跳呼吸骤停是任何疾病的最终阶段,是死神降临的标志,一旦发生,很难挽救。

注二.手术室护士有不同职责,洗手护士要跟手术医生一样消毒穿手术衣,直接协助医生手术,巡回护士需要在手术台下帮忙。而只要是在手术室进行手术,无论施行何种ma醉,ma醉医生都必须监护,本案例中,ma醉医生和巡回护士都严重失职。

第2章 丑陋美女

“就这样吧,知道情况的就限于在场者,不得外传,对外统一按照我刚才说的回答,小王、小孔,”副院长指着王雨和洗手护士:“无论院内还是院外的人问,你们都说不知道情况。”

“好。”王雨闷闷地回答,他感到很压抑,手术室里那女子还没清醒,这里各路高手讨论的却是如何掩盖用药过量的错误。

应该承认,一院的技术力量确实很强,张小玉很快苏醒过来,慈祥的主任面带同情、关怀和抢救成功的喜悦跟家属交代病情:病人是药物过敏,而药物过敏现代技术无法预防(注一),应该说你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因为你们选择了实力雄厚的一院,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抢救。家属庆幸ing,张小玉的老公更是惭愧、后怕——幸亏听老婆的选择了一院,要照自己的换了其他小点的医院,说不定就完蛋了。

由于大脑严重缺氧,张小玉自己已经忘记了手术的过程,王一鸣在住院期间更是从各方面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照,住了一个月后,没有任何并发症、后遗症而出院了。病人家属感激涕零,出院当天送来了一面大大的锦旗,上书八个大字——妙手回春、德艺双馨。张小玉的母亲眼含热泪恨不得要给女儿的救命恩人叩头,王一鸣虚怀若谷连说应该的应该的,围观者齐挑拇指大声赞扬,好一副医患一家的和睦景象。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无过有功,皆大欢喜,王雨还被副院长叫去好好勉励了一番。在一个多月前,这正是王雨梦寐以求的,这标志着自己已经从医院里的上千名医护人员中突围,得到了院领导的初步肯定。可王雨却高兴不起来,他满脑子都是自责: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阻止王一鸣拼命打麻药的疯狂行为?为什么我看到病人抽搐切口渗血停止还不敢果断判断?为什么我还要摸了脉搏摸颈动脉?耽误了多少时间!

于是王雨夜间的梦中,又多了一个张小玉。不同的是,以往梦中病人的脸都是模糊的,而张小玉的脸,是那么的清晰,好在她长得很是端庄,梦到她也并不怎么害怕。

王一鸣可不会梦到张小玉,这个病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众多病人中比较麻烦的一个,麻烦过去了,也就忘记了,但王雨和相关人员却不能忘记,这天,他找到王雨:“小王,今天一起吃晚饭吧。”

王雨根本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与其去听娘娘腔,还不如听水柔唱歌,可是王一鸣请客跟打麻药一样坚决,颇得粘字诀真谛,推脱不过,只好跟着他直奔鸿飞楼。

一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佬们喝酒上天外天,一般医生聚会在鸿飞楼,这里虽说不象天外天那般豪华气派,却也典雅舒适,又很实惠,而且餐费达到一定金额后到浴室洗澡打牌都有很大优惠,正是赌客们的好去处。

同桌的还有普外科的精英们,其中司马云天是外科三星之一,年纪不大,名气不小,趾高气扬,眼高于顶,到哪都是众人瞩目的中心,可他今天显然被一个女孩抢了风头。

那女孩据说是自立门户的心理医生,五官并不细致,如果把五官分开来看,甚至有点丑,可是组合在她脸上,却别有一种风致,比电视上常见的美女们毫不逊色。王雨想起了一个词:味道,对,就是味道,这个女孩子很有味道。

虽然大家都只是喝酒聊天,不提医院的事,但谁都明白,今天是王一鸣感谢王雨的酒席,其他人全是陪客,话题自然也都围着王雨转。尤其王一鸣,感激王雨帮了自己大忙,连连敬酒,把王雨夸得脸都快没地方搁了,司马大为不爽,人女孩抢风头就算了,你最没用的玻璃酒杯算啥,他决定让这个家伙出个洋相。

“我们来说笑话吧,说得不好,罚酒一杯。”

“好,司马你先来。”

“话说水族开战,螃蟹国大军兵临鱼国边境,鱼国连忙召开御前会议,商量派谁领兵出征,宰相鱼抢先发言:本鱼嘴巴最为厉害,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退蟹军。将军鱼不服:本鱼武功最为厉害,愿率大军踏平蟹国。王鱼笑道:众卿家不必争执,取战甲来!只见王鱼顶盔贯甲,威风凛凛立于殿中,喝道:众卿家,本王威武否?众鱼齐道:威武!奈何中看不中用也。”

笑话说完,司马哈哈大笑,众酒友却都不笑,紧张地看着王雨,王雨胸中怒火翻腾,真想照司马那张脸狠狠一拳,把他揍成死马方才过瘾,可是人家嘴巴上占你便宜,拳头讨回反显得无用,王雨灵机一动,笑道:“我也有个笑话。”

“话说汉武帝时,汉军击破大宛国军队,向大宛讨要汗血宝马,那汗血宝马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汗出如血,端的是马中之王。大宛国不敢不给,又不想让汉朝拥有宝马,便偷偷将马儿阉了,让汉朝无法繁殖小马。大宛的阉马技术很是高明,汉军居然看不出来,于是大宛派司马(官职)为使,送宝马入汉。汗血宝马天地之灵物,远离故土后不饮不食,到京城不久便死去,死后终于被发现已被阉割,汉武帝大怒,斥道:要一匹死马何用,既不中看,又不中用,来人,把司马给我阉了!”

众人仍然不笑,王雨也不觉得自己的笑话有什么好笑,但他极力张开嘴巴,哈哈大笑,司马云天大怒,瞪视着王雨,王雨也不甘示弱,席上剑拔弩张,眼见暴风雨就要来临,王一鸣等人连说喝酒喝酒,两人却充耳不闻,只作斗鸡状。

忽有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哎呀,我的包哪去了?”正是那位心理医生。

众人忙帮她找包,乱纷纷间,气氛大为缓和,原来那包本来放在女孩身后,却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了,女孩找到包后连连感谢,众人心知肚明,都暗暗赞赏女孩聪明。被她这一搅和,王雨平静下来,想自己损司马已经损得足够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主动举杯笑道:“司马医生,不打不相识,敬你一杯。”

司马见王雨主动,心想得保持风度,举杯强笑道:“干。”

包间外却突然冲进一个人来:“好啊,喝酒也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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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皮试只是预防药物过敏的手段之一,但并非做了皮试就一定能预防,因此现代技术确实无法完全预防药物过敏的发生。而药物过敏后有几种表现,皮肤痒是最轻的,最为凶险的过敏性休克眨眼之间就会死亡。

注二.切口渗血停止、神志丧失、大动脉搏动消失等都是心跳停止的标志,王雨第一次独立判断这种危急情况,显然不够果断,但延误的时间也并不多,如此自责是王雨的性格所致。

第3章 挑逗帅哥的清纯女孩

王一鸣尖声招呼:“张老,快来喝几杯。”

王雨扭头一看,什么张老,原来是急诊室的老张医生,不知在哪喝过酒,满面通红,一口的酒气,显然老张对于王一鸣的敬称十分满意,一手捋着稀疏的几根胡须,一手轻拍王一鸣的肩:“我在隔壁喝过了,来看看今天有活动没。”

其他几人都笑起来:“本来是准备打牌的,可看到神算张老来了,谁还敢上阵?”

张老更为满意,脸上的皱纹条条舒展开来:‘你们这帮小家伙,就会给我老头子灌迷魂汤,哪次打牌你们不宰我一刀?害得我每次都输光裤子回家,老太婆倒好,一查口袋,总是说:又给哪个小骚货掏光口袋了?下次给你穿铁裤子,看你还痒。”

众人又笑:“少来,倒是我们想要跟神算张老较量的话,得多穿几条裤子才行。”

司马云天端过酒杯:“来,再喝几杯,我敬张老。”

张老客气道:“不喝了。”一手却已经端起了酒杯:“干。”

没多会,张老的舌头已经大了:“不、不喝、喝了,打、打牌去。”

众人已经酒足饭饱,一齐叫:“打牌打牌。”那女孩很是识趣,起身告别,王一鸣说道:“我送你。”女孩微微一笑:“不用,你打牌去吧。”拎起小包欲走,王一鸣忙拉开门,殷勤地送出去。待他回来,包间内众人一齐嘲笑:“看不出来,平时老老实实的王一鸣居然有个小情人,真是色狼不露相,露相非真狼。”

张老的脸已经红得象猪肝,衣领歪斜,还沾了几点油污,含糊不清地叫:“王·美女,厉、厉害。”

王雨不屑地瞟着张老,原来那个在医院里时刻保持长者之风的老张医生,在酒楼里却是这副德行,不过王一鸣这家伙,怎么会找着这么有味道的红颜知己,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的心里不由泛上些微的嫉妒,正想说话,司马云天已经代他说了:“老实交代,怎么骗到手的。”

王一鸣大呼冤枉:“我就是有个高考的表妹考前焦虑,在她的诊所里咨询过,后来考上了大学,所以请她。”

司马嘲笑道:“你当你自己是帅哥,就这样她就会来跟一帮不熟悉的男人吃饭?”

王一鸣涨红了脸还要解释,司马道:“嘘,少来欲盖弥彰了,打牌去。”众人一拥而出,直奔五楼浴室,王雨要走,却被硬拖了上楼。

到得浴室,王雨才发现,鸿飞楼不愧人称一院后花园,居然到处能碰见本院的男医生,平时看见都是白衣森然,不苟言笑,在这里却是袒胸露腿,高声嬉笑;不是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聊天,就是穿条短裤围坐桌边打牌。空气里弥漫着水汽、烟味、人肉味,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对,是暧昧,暧昧的味道。

这里处处可见妖艳的女郎,却不见与浴客们勾勾搭搭,王雨大为奇怪,不禁想起天外天来,那里到处不见女人,然而只要进了包间,合适的时候总会冒出女人来,难道这里不做皮肉生意么?

司马等人已经熟门熟路地找到桌子坐下,刚才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张老却不见了,王一鸣和另一名医生不肯打牌,径自脱衣下池,赌桌上便成了三缺一,众人拉王雨坐下,王雨不想赌博,只是问:“张医生呢?”

司马等人对望一眼,都笑:“还能干什么,这个老张,逢酒必喝,逢喝必醉,但有个本事,只要进了浴室,一准神勇无比。”

“神勇无比?”王雨不解其意,众人大笑:“小王还是祖国的花朵,八成童子功还练着吧,就别问这个了。”

王雨这才明白,敢情老头子已经找女人战斗起来了,这里和天外天果真不一样,那里是明着来,这里却还是遮遮掩掩的,只是不知女郎们都不来勾搭,这生意又是如何个做法。

禁不住众人极力劝说,想想上次跟李公子那些老手打不也照样大开杀戒,于是王雨坐下开打,今天王雨的手气仍然不错,不多时已经大有进帐,与另一医生一起,形成二杀二之势。斗到酣处,只见那钞票流水价往王雨二人手边飘,输的两人连呼晦气,司马输得最多,已经坐不安稳,不时站起身来,出牌时不再轻拿轻放,而是大力地敲起了桌子。

再打下去,司马的颓势仍不见好转,另一人却渐渐翻过身来,二杀二变作三捉一,那人大喜,嘴里不住嘲笑司马,拼命夸自己牌技高超,司马则黑了面孔,扯下外衣裤,光着膀子甩开了牌,王雨看得津津有味——原来医生们的另一面,居然是这样。

钱赢得痛快,水也喝得畅快,王雨尿急起来,便起身小解。鸿飞楼的浴室很大,这次没有人带路,王雨如同进了迷宫,怎么也找不到洗手间,恰好前面一名女郎走过,王雨叫道:“小姐,请问洗手间在哪?”

女郎回过身来,脸上立时洋溢开妩媚的笑容:“小帅哥,姐姐带你去。”身子已经贴上来,高耸的两团紧紧挤压着王雨,柔软而又坚挺的触觉不由分说地撞进王雨的脑海,撞得他迷迷糊糊,女郎的两手更是不客气地在王雨身上摸索起来。

王雨勉强推开女郎:“告诉我在哪就成了。”女郎又缠一会,见王雨不为所动,只好指道:“那边,左拐就看到了。”

洗手间只有一个,并无男女的标志,王雨推开门一看,里面居然有一个17左右很是清秀的少女在洗衣服,他连忙回身要走,那女孩却道:“解手是吧?你进来吧。”

王雨又左右看看,并无其他洗手间,看来是男女混用了,于是走进去,等那女孩离开,女孩却站着不动,反而看向他笑问:“哥哥怎么不动啊?”

王雨道:“你过会再洗吧。”

那女孩反倒一楞,突然象明白了什么,笑道:“原来还是个害羞的哥哥,你解你的好了,我又不看你。”

王雨大汗:这都哪跟哪,忙说道:“你先出去一下吧。”

女孩掩着嘴大笑起来:“你这个哥哥真是的。”她突然凑近王雨:“哥哥还是第一次来这吧?好帅的哥哥哟,小妹爱死你了。”并不太大的胸结实地压向王雨手臂。

王雨更汗:这里的女郎敢情都一个样,可这个女孩跟前一个可实在不一样,既年轻,又漂亮,更重要的,看起来非常清纯,他心里下意识地排斥着,生理上却不知不觉地起了变化,那女孩眼尖,早已发现,咯咯地笑:“哥哥好坏哟,欺负小妹。”一只白玉也似的小手径自朝王雨身下探去。

第4章 最柔软的胸部

王雨大惊,手臂运力一推,“啊!”女孩惊呼一声直跌出去,捂着胸部呻吟:“痛死我了,你好狠的心啊。”

王雨也有点害怕,刚才情急用力,正推在她胸部,会不会受伤了?本能地问道:“胸部有没有受伤?我给你检查……”猛然发觉不是在医院坐诊,连忙刹车。

女孩骂道:“流氓、下流。”随即又哼起来:“痛啊,坏人、土匪、强盗,我跟你没完,哎哟,痛!”

王雨着急起来,弯腰问:“怎么办?要不我叫个小姐来帮你看看?”

“她们看了有什么用,要找医生看。”女孩伸手示意王雨拉她起来。

“我就是医……。”发觉有占便宜的嫌疑,王雨又闭上嘴巴。

女孩却惊喜地抬起头来:“你是医生啊,那你帮我检查一下。”拉住王雨的手突然朝胸部按去,刹那间,一种奇特的舒适的软绵绵的触感深深地刻在了王雨的记忆里,直到n年后,王雨回味起来仍然不由地闭起眼睛,舒服地叹口气:“那是我摸过的最软的胸了。”

女孩看着王雨由于震惊而傻了的脸,忽地笑了:“傻瓜,你真是个傻哥哥。”

王雨醒悟过来,连忙抽回手,涨红了脸问:“你没受伤,是骗我的对不对?”

女孩狡黠地笑:“谁说我没受伤,你这个流氓哥哥,你摸了我,你要负责。”

昏,王雨就象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好笑的笑话,她,天天被人摸的小姐,硬拉自己去摸,现在居然要自己负责,转眼瞥见她那调皮狡猾的眼神,王雨明白过来,拉起黄梅戏的腔调,严肃地唱:“小姐,待小生上京赴考后,金榜题名时,就用那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女孩接唱:“八抬大轿我不坐,要坐就坐小轿车。”

两人捧腹大笑,一名来解手的胖子见两人相对傻笑,不由也跟着嘿嘿笑起来,这一来,两人笑得更加起劲,差点没把全浴室的人都给引来。

一个浴客探出头叫:“娘的吵死了。”见动静大了,女孩吐吐舌头:“我先开溜,拜。”衣服也不拿,转眼就不见了,王雨这才想起来:我是来解手的。可那胖子似乎是大解,一直不肯出来,刚才跟女孩说笑时还不觉得如何,现在却直鼓涨开来,王雨憋得在门口来回乱走,有心想换个洗手间,又怕一时摸不到门反而糟糕,只好拼命敲门,待他终于轻松回来,司马等人早已等得火烧眉毛,一边催他摸牌一边骂他:“你小子是不是爽了一家伙?***把我们晾在这里。”一个家伙更是笑骂:“怎么还不如老张持久?”

说到老张,老张就到,他推开门,满意地夸道:“你们这帮小家伙倒也明白,知道姜是老的辣,老头子这杆枪那可不是吹的,但有不服者,统统挑落马下,杀得她们大叫哥哥饶命。”

王雨嘀咕道:“只怕是叫爷爷加油吧。”

老张那枪不知道是否果真神勇,耳朵却肯定不好使,王雨的嘀咕全没听见,只叫可惜:“老头子来晚了,你们战况如何?”

司马道:“下次张老悠着点,先放她们一马,把我们的裤子赢光了再去教训她们,我今儿手气不好,你来教训他们几个。”

老张也不客气:“你小子是不是想去东边转运啊?去吧去吧,看俺收拾他们。”

司马连连摇手:“张老你可别拿我开心,我可是不敢。”

王雨问:“东边转运?什么意思?”

司马等人笑:“你小子刚才一准就在东边,所以耽搁了这么久,不过你不懂诀窍,再打下去非输不可。”

王雨更晕,日后跟这帮人关系铁了,总算弄明白:原来西边几个房间是一院医生打牌专用,跟老板打过招呼,不准小姐们前来吵闹,要按摩,就得到东边。医生们多半不好意思公开按摩,全是偷偷摸摸,这样分开了反倒方便。只有老张,倒是从来不遮不掩,因此人送外号无遮公子。至于那诀窍,就有点好笑了,要让小姐踩背,意思是财倍。王雨心想,这不明明是财背么?

老张上阵,照样大败,王雨等三个赢家固然是心满意足,输钱的老张和司马居然也开开心心,两人与王雨间的隔阂反倒淡了许多,王雨不由感叹:这赌桌果然是人际关系的润滑剂,难怪韦小宝能在赌场交朋友,以前自己一到晚上就窝在书房苦读,洗澡就去破烂的普浴,竟然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美妙的浴室,不知道时光还可以这样度过。

这一晚,王雨玩得开心,睡得安心,连水柔和清影都没有梦到,不过第二天他一出门,就看见水柔灿烂的笑脸:“大懒鬼,屁股有没有被晒焦啊?”

“太阳公公心疼我,他说你睡吧睡吧,你水柔妹妹来了我叫你,这不,太阳牌闹钟一响,我就急冲冲来找我的好妹子了——你知道闹钟铃声是什么吗?”

“懒猪懒猪大懒猪。”

“回答错误,罚一个吻。”王雨去搂水柔,前面楼道却走出一个人来,水柔忙打开他的手:‘死不正经。”

“闹钟说:水柔想死你啦、想死你啦。”

“呸,不要脸,谁要想你这个臭男人。”水柔扬手来打王雨,王雨连忙逃跑,两人嬉闹到小区外面,水柔挣开王雨,一个轻盈的旋转,王雨的眼睛一下睁圆了:

水柔半靠在一辆崭新的小轿车边,眼角含笑,靓丽而不失气派的车身将水柔窈窕的身姿衬得更为动人,王雨口吃地问:“这车,是?”

“我们的,雨水牌小轿车,以后我每天接你上下班。”

“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还有,这得多少钱啊,你哪来这么多钱?”

“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钱么,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的。”水柔把王雨拉进车内:“雨水车出发喽。”油门一点,车子嗖地射了出去。

md,这感觉真好,王雨看着专心开车的佳人,呼吸着城市早晨忙碌的空气,不禁往后仰去,舒适地叹了口气。

第5章 魔鬼麻醉

一进医院大门,就碰见了刘达道,他看见王雨从车上下来,眼神显然有一丝惊讶、一丝羡慕,王雨捕捉到了他的惊讶,心底不禁有些得意,毕竟,这个年代的轿车多半还都是公车,刘达道距离院长位子还有十万八千里,这个风头甚健的未来之星只好挤公共汽车上下班,自己这无名之辈倒也压了他一头。

刘达道看清是水柔开车,走近来招呼:“还是水经理厉害,刘某人自愧不如呀。”

水柔笑:“刘主任您别拿我开心,我这是穷显摆,您才是时代的精英。”

刘达道摇摇手:“得,你对gdp的贡献可远比我大,对了,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今天我要去六河,有时间送我吗?”

“行,什么时候走?”

刘达道不答,转向王雨:“小王愿意跟我一起到下面会个诊吗?”

“会诊?”

“对,六河县三沟乡有个骨折病人,请我去做个内固定,你今天不当班,正好去给我做助手。”

“好。”王雨早听说牛一点的医生都到县乡医院会诊,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今天刘达道显然是看在雨水牌轿车的份上要提携自己,当然要去。

跟领导办事就是好,与科室其他医生打个招呼,就顺利地出了门,行驶在乡间的小道上,虽然略微颠了一点,但两边青绿的田野,弯弯的小河,让王雨倍感亲切,家乡的小路,不也是这样么?

三个人的心情都很好,水柔和王雨既能陪着恋人,又增进了与刘大刀的关系;刘达道专车下乡,舒适气派,自然也高兴。而三沟乡卫生院的院长就更高兴了,要知道,刘大刀可是一院的专家,在省里都有一定的名气,他能来这里,那是一块活生生的金字招牌啊,而且还留住了病人,增加了收入。

卫生院外科医生们也很高兴,本来水平且不论,自己医院连器械都不全,根本没法做这个手术,现在专家带着器械来了,既有观摩学习的机会,又跟上面的医生拉上了关系,再说了,中午肯定会大摆宴席,不吃白不吃。

病人同样高兴,在家门口就能享受到专家的服务,花费还反而比上宁城少,要知道,即使去了一院,没点门路,这样的专家会给你亲自手术吗?还不是做了一般医生的实验品。

皆大欢喜的气氛下,手术开始了。

专家那可不是盖的,刘大刀确有真才实学,手术干脆利落,看得赏心悦目,乡医院的同行们暗自赞叹,可是到了关键一步时,刘大刀出汗了。

“不好,这个小马,竟然没把小钢板包进去。”刘大刀把从一院手术室借来的骨科器械包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那块至关重要的小钢板,饶他再注意风度,也忍不住骂起了娘:“娘的,这个小丫头,做事一点不细心,没有小钢板,可怎么固定?”

如果是在一院,少包块小钢板,这算鸟事,器械多的是,随便再打开个包就有,可现在是乡镇,到哪去找?众人合计一下,只有请水柔开车到六河县医院去借,刘达道亲自写了条子给县医院的学生,水柔一溜烟地走了。

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个小时,首先得跟家属解释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好在院长对付家属最为拿手,在听取院长耐心细致的解释后,懂得了手术时间越长,说明医生越认真的道理后,家属继续安心地等待。

难办的是病人,乡医院一般不采取全身ma醉,下肢手术都用腰麻,效力一般一小时多一点,最多维持两小时,刘大刀估算着这种小手术,一小时绰绰有余,也就同意了,谁料出了这个麻烦,一会病人痛起来可如何是好,刘大刀急得抱着手团团转。

ma醉医生看刘大刀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问:“刘主任,怎么了?”

“一会ma醉时间过了怎么办?”

ma醉医生一楞,突然大笑起来,刘大刀与王雨愕然,ma醉医生解释道:“需要肌肉松弛的步骤已经基本完成,只需要止痛就行,这是小事(注一)。”

既然人家说是小事,刘大刀也只好姑妄听之,两小时后,水柔总算回来了,刚一碰病人的腿,他就大叫起来:“痛啊,痛。”

刘大刀停手,看向ma醉医生,那家伙微微一笑:“您稍等,半分钟就好。”

果然半分钟后病人沉沉睡去,怎么碰都没反应,刘大刀明白过来:“你用了魔鬼药?”

“是仙药。”ma醉医生显然很不满意魔鬼药的说法,没等刘大刀反驳,病人突然哭起来,还自言自语。

“浅了一点(注二)”ma醉医生咕哝着,忽然问病人:“老兄,有情人没?”

王雨惊讶——这都什么话?其他观看手术的医生却都围拢到病人头边,听ma醉医生问话。

病人挣扎似地哼哼几声,又哭泣起来,刘大刀笑道:“你没其他药物辅助,深度又难控制,能问出来就神了。”

王雨恍然大悟,这是给病人用了分离ma醉,深度控制得当的话,有可能让受ma醉者无话不说,接近催眠术,众医生饶有兴趣地问了半天,连病人情人的三围都问了,奈何这个ma醉医生的诱导能力可能不行,百般套问,病人就是不说,末了因为只顾了问话,ma醉深度没控制好,病人突然痛得大叫起来,声震屋宇,吓得手术室外的家属拼命敲门:“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危险?”

ma醉医生见玩过了,连忙加大剂量,总算把病人又弄睡过去,王雨等人松了口气,可刚才还悠闲自在的ma醉医生却开始忙碌,拼命地往病人血管里灌药。

王雨好奇地问:“你用这么多药干吗,都是什么药?”

“安定、哌替啶、氟哌利多(注三)。”

王雨大奇:“用这么多镇静剂干吗?手术都快结束了,这样用病人不是要睡到明天?”

“没办法呀,上了分离ma醉后如果病人感到痛苦,术后会有精神症状,一直哭闹,用点镇静剂会好得多。”

原来如此,是玩催眠玩出来的事,王雨同情地看了药罐子老兄一眼:“兄弟,但愿你能成为燕南天(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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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ma醉主要达到两个目的——1 止痛 2 肌肉松弛便于手术。

注二:是指ma醉深度不够,病人会有痛苦感觉。

注三:这里列举的药物在此情况下并非完全合适,不过咱是写书,不是真在手术对不?

注四:少数书友可能不知道燕南天——古龙先生笔下大侠,重伤后(植物人?)泡在药里活命,外号药罐子,后来又恢复了绝顶武功,更胜从前。

第6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不管怎么说,从手术目的这个角度来看,还是很成功的,该归位的骨头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负责监督骨头不让它们再乱跑的小钢板也尽责地呆在了岗位上。虽然说时间长了点,可这说明专家做得认真细致;虽然说病人沉睡不醒,可这是为了让病人得到更好的休息,到时候就会醒了。医生很和气,解释得很认真,家属很感激,笑得很灿烂。至此手术已经圆满完成,于是在院长的盛情邀请下,一干有功之人杀向当地最好的酒店。

虽说是乡镇酒店,可菜的味道已经与大都市接轨,几道乡村风味的小菜更是可口,作陪的院长、医生们又极其客气,刘大刀吃得很痛快,尤其让大家高兴的是:在陪同上级领导喝酒的百忙之中,乡长大人居然纡尊降贵亲临敬酒,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敬酒辞:“感谢一院的专家亲临指导,你们为广大农民送来了温暖、带来了健康,党和人民感谢你们,我代表三沟乡人民敬你们一杯。”

“干!”全体起立、举杯、一饮而尽,酒宴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乡长满意地与大家告别,回隔壁继续喝他的革命小酒。王雨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颇有些激动,刘大刀却见识过比乡长级别高得多的人物,脸上很开心,心底只觉无聊,幸亏压轴戏及时登场了——院长将一沓钞票塞入他口袋,刘大刀按行规连连推辞:“不行不行。”院长只道:“一点车费,总不能让您自己掏钱坐车吧?千万别客气。”既然是车费,好象也理所应当,再不收就太不给面子了,于是刘大刀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这区区千把元车费(注一)。

哇,近5个月工资到手,王雨瞪大眼睛,正看得津津有味,院长突然又掏出一沓钞票,直往他口袋里塞,王雨哪曾想到自己也有份,连忙伸手挡住,看到众人了然的目光,连脸都涨红了,在他心里,自己一个干骨科没几天的新手,能跟着刘大刀出来就很不错了,纯粹是学习,怎么能收钱?可院长不依不饶:“连车费都不收,是不是以后不愿意到咱们这小地方来了?”你来我去数个回合,王雨自觉不是对手,只好接过,手指上暗自注意,只有三张,看来这是助手价了。

回一院的路上,刘大刀声明有驾照,要求开车,他手上把着方向盘,嘴里还哼起了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

路边居然真有清脆的鸟鸣声,伴着清新的空气飞进车内,倒象是在伴奏,王雨不禁转头去看水柔,却见水柔正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王雨心中一动,伸手搂住水柔的纤腰,水柔缓缓地偎向他怀里。

“嘀嘀。”刘达道突然按起了喇叭,两人一惊,水柔见后视镜里刘达道一脸坏笑,羞得脸儿通红,连忙坐正,不依道:“刘主任,你坏死了。”

刘达道也不答话,自顾哼着:“夫妻双双把家还……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王雨感觉着水柔的女儿馨香,握着她软绵绵的小手,爱意大炽,再也不想管刘达道,伸手紧紧抱住水柔,水柔起先还略微挣扎,被爱郎有力的手臂一抱,力气一下无影无踪,软软地偎在王雨怀里。

后视镜里看去,好一对金童玉女,刘达道眼前却掠过李公子自得的笑容,仿佛还看到了他背后那常人难以看到却足以淹没道德的力量,不由微微地叹了口气。

王雨和水柔却沉浸在浓浓的爱意中,根本没听到刘达道的叹息。

回到一院,还没进骨科的大门,“王雨不臭、小张不爱”的护士小张就拖住王雨:“你跑哪去了?赵主任找不到你,发火了。”

啊,王雨不禁一哆嗦,赵伟民是出名的老传统,不苟言笑,明明瘦小得象猴子,偏偏所有人都怕他,连刘达道都不敢跟他罗嗦。被他训起来可不是好玩的,他话也不多,就是冷冷地看看你,那眼光能让你发抖。

王雨在好长时间里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一个干枯的小老头能给人这么大的压力,等他明白时,已经太晚了。

“张琴、王雨,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开会了。”

两人急忙走向医生的大办公室,里面鸦雀无声,看到王雨进来,赵伟民的眼皮抬了一下,王雨心中就是一凛,连忙找椅子坐下。

“这个月,科里不太正常,大家的心思也有点乱。”老头子不紧不慢地训着话,突然话锋一转:“小王,今天你没上班,到哪里去了?”

王雨连忙回答:“有点急事。”

刘达道坐在老头子身边,赞许地看着王雨。

“什么急事?谁允许你擅自离岗?你眼中还有没有院规院纪?”老头子一张口,就是一堆帽子扣了过来,压得王雨气都喘不过来,心里大呼倒霉,又颇感委屈:别的科室,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反正又不当班(注二),又有假期,真要有事,跟同事打过招呼就可以开溜,主任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何况自己还算跟刘副主任请过假,可到了赵伟民这里却正儿八经地上纲上线了。

“人命关天,医生这个岗位非同一般岗位,万一有病人需要急救,医生却不在岗,那还得了,王雨要对今天的行为作出深刻检查,并按照相关规定扣发奖金。”

王雨脑子里轰的一下,自打上学以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检查,谁知上班没多久就要写检查,他嗫嘘道:“我又不当班。”

不辩解犹可,这一辩解,赵伟民勃然大怒,一向话不多的老主任居然滔滔不绝,骂得王雨抬不起头来,王雨垂着头听训,心里懊丧无比,几次忍不住想说:“我已经向刘主任请过假了。”只要这话一出口,他的压力马上就可以减轻许多,但他嘴巴张了几下,终于还是没说。

老头子骂了一阵,大概发觉自己话多了,草草说了几件事,宣布散会,众人起身散去,刘达道不动声色地看了王雨一眼,目光中除了赞许,还多了分亲近。

古人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果然大有道理,王雨满心的不快,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一进门,眼珠就不会转了。

不大的客厅里,堆满了东西,什么被子、衣服、零食、洋娃娃……,还有一套音响,水柔就象一只欢快而勤劳的小蜜蜂,在大堆的箱子里飞来飞去。

天,同居,真的开始流行了么?

“啊,娘子,你终于决定以身相许了吗?可叫为夫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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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一般给报酬是应该避人的,但奇怪的是很多医院并不避忌,或许是因为这是公开的秘密,这钱又是家属请医生转交的,为了证明经手人的清白?在下到现在也不太清楚。

注二:不少医院规定,主要班次的医生包揽所有日常事务,其他医生查完房后就没事,除非有急诊、手术等需要配合的事,当然也有很多医院并不如此。

第7章 小白兔进了狼窝

“死不正经、臭不要脸。”

“嘻嘻,为夫是实在太高兴了,还望娘子谅解。”

“再胡说。”水柔抓住一个枕头,作势要打,王雨连忙抱头作鼠窜状:“小的再也不敢啦。”

“说正经的,我定了几条规矩,你给我听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王雨抢先叫道:“第一.王雨以后不准做饭,必须由水柔亲自动手;第二.对于水柔做的饭菜,王雨必须及时给予口头指导;第三.王雨以后不准洗衣服,必须由水柔亲自动手;第四.以后无论多忙、多累,王雨必须每天为水柔按摩;第五……第九.以后无论多忙、多累,王雨必须与水柔练习至少三分钟的晚安吻,才允许睡觉;第十.王雨的房间不允许锁门,以方便水柔需要时,可以随时的…啊…那个。”

王雨指手画脚,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水柔,一边却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可是水柔起先还愕然地看着他,就象看一个外星人,后来竟然大笑起来,王雨觉得很没面子,加重语气说道:“王雨拥有本条款的解释权,并且随时可以增加修改,水柔不得有任何异议。”

水柔却笑得弯下了腰:“你好傻哟,好可爱哟。”

王雨张牙舞爪来抓水柔:“小白兔进了狼窝,还不知道拍马屁,是很危险滴。”

水柔将胸一挺:“谁是狼,谁是小白兔?”

王雨瞥见她胸前那对朝思梦想却始终未能得手的小白兔,不由咽了口唾沫:“我,我是小白兔还不成吗,狼大人您想吃了我吗?欢迎品尝。”

“哼,你那堆臭肉我才没兴趣,现在听我的规矩。”

“是。”王雨侧耳作严肃状。

“第一.把这个夹在你的皮夹内,每天早欣赏,晚汇报,反省你一天里有无出格行为。”水柔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水柔正对着王雨亲切地笑。

“第二.在没有请示我的情况下,你不允许带任何人来家里,尤其是女性,特别是漂亮的女性。”

“第三.每天睡觉前必须给我打一个电话,睡着后可以不做梦,但如果要做梦,就必须梦到我,严禁梦到其他女性——你妈妈除外。”

“等等,打电话?没搞错吧?咱家还没装电话呢。再说如果真的有需要,我愿意牺牲,打电话多不过瘾呢。”王雨涎着脸。

水柔不理他:“第四.一个月后你必须提前在机场等候,并陪我逛一天街,补回这一个月没逛街的所有损失,不准找理由半途而废。”

“啊?等等,你是说,你要出差?”

“对,由于我做得特别好,在本省所有业务员中是业务量最大的,所以要升职了,回厂培训,再回来我就是全省的主管,怎么样厉害不?(注一)”

“厉害。”王雨由衷地赞叹,心里却是一黯,水柔怎么越来越象清影了,说话做事,都透出股泼辣劲。

他不知道,其实水柔是那种外柔内刚的人,不太熟悉时,王雨只认识到她女儿的温柔,接触时间久了,就渐渐感觉到她的刚强。

他更不知道,水柔的刚强,最终对他俩的未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好了,快来帮忙,我的宿舍让给了接替我的业务员,东西就暂时存在你这里。”水柔转身去收拾东西。

原来我这里只是车站的行李寄存处,王雨大觉无趣,咕咕哝哝慢慢腾腾地去帮忙,水柔心中好笑:“你还是一边歇着去吧。”

“我给你倒杯水。”

王雨从厨房出来,就见水柔背对着他在收拾一个箱子,已经热得脱去外衣,仅盈一握的细腰半弯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再往下看,臀峰正与修长的双腿竞相释放着弹力,仿佛在向王雨说话:“爱我吧,来吧。”

王雨心头一热,自后拥住水柔,轻噬她的耳垂:“宝贝,你真美。”

一股强烈的男儿气息挟着奇异的热力裹住了水柔,水柔嘤咛一声,回身抱住王雨,闭上眼睛,霎时间,二人陷入疯狂的热吻之中,甜美的味觉让王雨不能自已,他的手不安分地游走起来,自水柔的腰部缓缓向上,悄悄接近那诱惑之巅,在那饱满的边缘轻轻抚摩着,良久,见水柔并不反对,王雨的欲望一下膨胀起来,大手猛然向上探去,眼看就要得手,水柔却突然清醒过来,勉强推开王雨,胸腹剧烈地起伏,显见情难自禁,王雨暗叹一声,心中咒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自己没用,还是骂将水柔禁锢的传统思想。

呆了一会,王雨伸手抱住水柔,两人静静地相拥着。

晚上,水柔在王雨的极力劝说和保证下,住在了清影住过的房间里。夜深人静,只有偶尔的清风吹过,才会有一点点沙沙的响动,王雨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站到窗边,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夜风寒冷,吹在他身上却只觉得热。呆呆地站了一会,王雨的脚步似乎不受控制地走出了房门,悄悄地走到水柔的门前。

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王雨几次抬起手,又几次放下,最终还是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间,第二天早晨,当王雨坐到餐桌边,水柔将一个面包喂到他嘴里时,两个人的脸都红了一红,因为他们互相看见对方的眼睛都有一点血丝,顿了一顿,王雨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水柔大窘,伸手在王雨手上狠狠地扭了一把:“坏蛋。”

吃完爱心早餐,雨水车一路欢歌地来到一院,气度非凡、人称“胡教授” 的看门老头艳羡地对王雨笑道:“王医生,你是我们医院第一个坐轿车上班的,比院长还牛。”

王雨刚想谦虚一句,赵伟民骑着叮当响的破自行车自后而来,王雨赶忙溜进大门,连水柔的告别吻也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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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某些特大的医院,只要垄断几个热门品种,其收益远远超过做很多家小医院。而且当时回扣之风初起,县乡一级医院多数还没接触到回扣。所以水柔只做一家就可以做到全省最好。

第8章 大医寂寞

查完房,赵伟民冲王雨道:“小王,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立时七八道同情的目光射了过来:王小子哎,主任办公室堪比法院审判厅,你那份检查不知道够分量不够,保重了。”

王雨昂首挺胸大步跟去:哪天不死人,挨过批咱又是一条好汉。

谁知赵伟民却异乎寻常地和蔼,居然还给王雨倒了杯水:“小王,坐下,咱们聊聊。”

王雨忙掏出检查,赵伟民接过来也不看,问道:“小王,你想过你的未来没有?”

想过,怎么能不想,记得哪本书上说,人生如棋,必须早早想好几步甚至十几步以外的走法,起码要设计十年的规划,否则就是庸人一个,王雨眼中放光:“想过,我要成为名医,成为中国最有名的医生!”

赵伟民微微笑了笑:“有志气,那你为什么要做名医呢?”

为什么?貌似很简单的问题,王雨却一下楞住了,是啊,我为什么要做名医呢?为了出名?那出名以后呢?

“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就是想做名医,到最后才明白,做名医容易,做大医难。” 赵伟民的眼神一下变得凌厉起来,仿佛要直看进王雨心里去:“你活在这世上,又是为了什么?”

王雨大汗淋漓,自己为了成为名医,发奋苦读,又细心揣摩成名之道,有意接近刘达道等成功人士,近来牌技已很是不错,可是我活在这世上又究竟为了什么呢?为了吃饭睡觉最后烧成灰?做一个名医究竟有什么意思?

看王雨魂不守舍的样子,赵伟民严厉的眼神反而柔和起来:“人生的意义,仁者见仁,本来没有固定的答案,我个人觉得,只有四个字: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王雨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一时间茫然不解,赵伟民接着说道:“你能为病人掏钱,虽然卤莽,却足见心地;你能发现误诊的心肌梗塞,说明你基本功不错;遇到心跳呼吸骤停不慌乱,说明你心理素质好;再看你在骨科这些天,查房手术都很细致认真,闲暇时还看书学习,你已经具有成为名医的潜力,甚至能达到更高的境界。”

赵老头子居然会这样夸人,王雨倒有些忸怩,我这些事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其实王雨做的这三件事,都是最为八卦婆娘们喜爱传播的,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不被宣扬,但医院内部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赵伟民话风一变,口气严肃起来:“但是要做一名好医生,你要走的路太长了,你跟着刘…”他顿了顿,接着道:“跟着他们鬼混,只会误了你自己,手术刀才拿几天,也跟着去会诊,休息时间做什么事不好,却去赌博。” 赵伟民突然声色俱厉:“再赌下去,你就完了!”

王雨大惊,原来老头子表面好糊弄,心里却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还以为不供出刘主任叫自己下乡的事就没人知道,可以不影响刘主任,毕竟私自下乡会诊医院制度上还是不允许的,可看这样子,老头子压根就没想把这事公开出去。

“医生确实应该追求成名,但是有名无德,反成杀人利刃,现在这回扣……。”老头子叹了口气:“好了,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究竟需要什么。”

王雨茫然地走出主任办公室,背后一双欣赏担忧的眼光追随着他,直到王雨的身影消失,赵伟民才低下头,抚摸着那块白玉的镇案,镇案上四个篆体的大字古朴沉稳:大医精诚。

骨科的早晨照例是忙碌而热闹的,病房、过道里到处是探望亲友的人们,不时有医生护士疾步来去。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来探望婆婆,蹦蹦跳跳地从主任办公室门口经过,探头进去看了一眼,扭头对妈妈说道:“那个爷爷一个人好可怜哦,都没人跟他玩。”

赵伟民听到男孩的话,抬头冲他笑了笑,起身出门,还有几台手术等着他。

这是最后一个了,几名医生大口扒拉着盒饭(注一):总算有了盼头,骨科不比别的科,全力气活,一上午开下来,还真tm的累。

王雨风卷残云般干掉最后一口,居然发现赵伟民也吃完了,有的同事还有一半没下肚,这个猴子一样的老头子,跟年轻人一起干了一上午,还是精神抖擞,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材料做的怪物。

一切就绪,病人安静地躺在了手术台上,是一个跟赵伟民差不多岁数的老头子,下肢胫骨骨折,衣服上零落的几块补丁,倒也还干净,医生们的眼光扫过补丁,心里都想:总算碰到个好打发的主,刚才那几个,不是哪个衙门的小老爷,就是某个工厂的大厂长,个个比女孩还娇气,不是叫痛(注二),就是叫医生要当心,现在这个病人,怕医生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出声。

王雨照例扛起大腿方便消毒,好轻啊,这腿细得象竹竿,也难怪自己摔了一跤就断了,再来条腿怕也不及上个病人一条重。那骨头疏松得厉害,医生们凿、斫、敲时也都分外地小心,好在手术很顺利,不多会就该打眼固定了。

赵伟民拿起固定材料,眼睛瞪大了:“怎么拿这种材料?”

“这个质量好,用了放心。”一助(注三)许医生低声解释。

“质量好?” 赵伟民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已经说过几次了,看病人情况办,不要动不动就拿你们的宝贝塞给病人。”他转头去问病人:“固定材料有进口和国产两种,进口的质量确实不错,但价格要比国产的高几倍,我看你这个手术也不大,不一定要用进口的,你看呢?”

病人小声地问:“你们不是说国产的容易断吗?”

赵伟民大怒,狠狠地瞪了许医生一眼,解释道:“一般不会的,容易断的材料怎么会允许造,如果有条件,当然进口的不错,但国产的也完全可以满足手术要求。”

“国产的真的行吗?我已经借了不少钱了,能便宜点当然好。”

“行的,只有符合国家标准的材料才允许使用,不合格的材料是不会进入我们医院的。”

“国家规定的肯定不会错,我就用国产的吧。”

换了材料,手术继续进行,王雨的眼睛扫过那块进口材料,心里很觉好奇,这玩意难道也有猫腻不成,许医生这才急着塞给病人?回头得问问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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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医生手术时确实很辛苦,误餐是家常便饭,连续手术时,自然只好吃盒饭,并非有手术就吃病人。

注二:手术时没有办法能完全无痛,因为ma醉、输液操作本身就痛。

注三:第一助手,下面还有第二、第三助手等,看手术大小而定,阑尾炎这样的只需要一个助手就够了。

注四:大医精诚--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以解决众生疾苦为志向,具备精湛的医术,真诚的心,正大光明的行为, 称为大医精诚

第9章 各怀心思

“md!”一只白皙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车盖上。

“哎哟。”拳头的主人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手急忙地抚摩着疼痛的同伴,心里委屈不已:主人啊,我们哥俩打出世以来连重点的东西都没提过,您干吗让我们跟汽车盖子较劲呀。

“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抢公子爷看上的女人,哥几个去废了他。”旁边几名斜叼香烟的小伙子撸袖子就走。

“站住。”胡构守喝住他们:“公子您看,要是实在忍不下,就按老办法做,谅一个小医生,一个药贩子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我让弟兄们把活做干净点就是。”

“哼,我就不信,本公子会争不过一个小医生,我偏要她死心塌地地从了我。”李公子死死地瞪着侯机厅门前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眼中的火花渐渐平息下去,大步上前,老远就叫:“王医生、水经理,二位暂停一下如何?”

王雨不情愿地松开水柔,心里咒骂:该死的纨绔公子,嫌机场光线还不够亮么?勉强转头冲他笑了笑,自己估计那笑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水柔脸一红,却很快面色如常:“原来是李大公子,兰姐姐呢?”

李公子很不爽,这个水柔见面第一句话必是兰姐姐,给她这一提,兴致能马上减去一半,只好照例挥手:“不提她不提她,恭喜水经理高升了。”

“什么高升,还不就是要多打点工,你不去陪兰姐姐,小心河东狮吼。”

李公子有点恼火,敢情这小妞是成心跟我捣乱,正要还嘴,一个女子走近:“小柔,这么多人来送你啊。”

李公子的眼睛一亮,来人虽说不比水柔丽质天成,却也风姿绰约,眉眼间更有成熟少妇独具的风韵,照老经验,这样的女人,工夫纯熟,懂得怎么样迎合男人,玩起来更爽,也不知是水柔的什么人。

王雨也是一楞,这不是上次喝农药的那位吗,上次可能是命在旦夕,把她的风韵都掩盖住了,今天乍见,竟有惊艳之感,不愧是水柔的表姐。

水柔自小就跟这个表姐要好,开心地拉住她:“姐,还是你好,姐夫呢?”

表姐低低地叹口气:“唉,他在干活,就知道死卖力气。”

姐妹两个聊起来没完没了,倒把王雨和李公子晾在一边,王雨问道:“李公子这是要飞哪里呀?”

李公子微窘,总不能告诉他是跟踪水柔来了,只好道:“来送朋友,刚好碰见你们,王医生晚上一起吃饭如何?”

王雨尚未回答,水柔急了,跟这个五毒俱全的花花大少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连忙打岔:“王雨你晚贤学聚会,可要记好不能迟到埃?

王雨会意:“放心,当然不能迟到。”

表姐却是第一次看到王雨,见水柔与他的关系颇不寻常,忙将水柔拉到一边审问,末了叹口气:“小柔,可要看仔细了,保护好自己,不要象我……。”眼圈不禁红了。

水柔见勾起了表姐的伤心事,连忙劝慰,心里却想:我的王雨才不会象你那个负心人。可是忍不住又想:当初表姐对那个负心人也是爱到极点信任无比的,不由转头狠狠瞪了王雨一眼,倒把王雨弄得莫名其妙。

飞机终于起飞了,王雨带着肩上的一点泪痕和嘴上的一点唇印刚刚出得机场,刚才已经再见过的李公子突然又冒了出来:“王医生,走走走,天外天,刘主任已经在等我们了。”

随即刘大刀的电话就过来了:“小王,快过来,今天咱们要喝个痛快。”

刘大刀的邀请却是不好意思推脱,可想想水柔的话,王雨还是道:“真是不巧,今天我同学聚会呢。”

“我知道你在宁城有几个同学,同学聚会嘛,什么时候都成,反正在一个城市,但今天这里有个贵客你可一定要见。”

“是哪位?”

“你来就知道了。”

王雨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坐进李公子的宝马风驰电掣地杀到天外天,一进包间,就见刘大刀满面春风地站起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医界新秀王医生,年少有为;这位是宁城第一笔,无冕之王郑老师。”

郑老师见多识广,这种场面话听多了,一眼看出王雨不过刚毕业的楞头小子,矜持地笑笑,与王雨软软地握了握手,那手劲,就象是一名第一次跟男人握手的处女。

刘大刀拉两人坐在一起:“你们多亲近亲近,郑老师那可是金笔,捧谁谁红,小王你今天要是跟郑老师把酒喝好了,包你红透宁城。”

虽然郑老师好象并不怎么热络的样子,但怎么说刘大刀也是好意,看样子他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要知道他可是一院最年轻有为的专家,跟他学准能出名,王雨很高兴,看这席上每个人都顺眼了许多。

胡构守见气氛融洽,眼珠一转,出去走了一趟,一会莺声燕语款款飘来,就见原本昏沉欲睡的郑老师眼睛一亮,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摇进他的眼中,便再也出不来了。

女子们小鸟归巢一样,转眼各投入一人怀抱,席上气氛登时暧昧许多,众酒客的心思已经全到了艳女身上,王雨身边偎着的女子还很年轻,也有中上之姿,但一股浓烈的脂粉味袭来,再看到那涂得血红的嘴巴,和不知搽了几斤粉的脸,王雨一阵反胃,不禁朝旁挪了一点。

席上却有一双眼睛的余光始终注意着他,见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王雨无论多忙,从未中断过练功,感觉极其敏锐,察觉到这道目光,转眼就对上了胡构守若有所思的眼睛,两人都是一笑,胡构守举杯道:“王医生,干。”

王雨与他一碰,一饮而尽,心里只觉不安:这个胡构守,究竟在转什么心思呢?

胡构守脑海里更是紧张盘算着:这个小医生,并不是那么简单哪,公子爷可能碰上一点小麻烦了。

不过,胡构守心中冷冷一笑:在公子爷面前,还有麻烦二字么?

第10章 美丽的按摩女郎(上)

“快起来。”

厚实无边而舒适无比的黑暗刷一下逃得无影无踪,王雨不满地嘟囔道:“吵什么,再让我睡一会。”

“还睡,快上班了。”

上班了?王雨一惊,猛然睁开眼睛,把被子一甩就跳了起来,张琴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王雨比她还要害怕,指着她口吃地问:“你,你怎么?我,怎么回事?”忽然想起自己裸睡的习惯,忙低头看去,还好,只脱了外衣裤。

张琴白了他一眼:“快点,她们要来了。”

王雨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痛宰李公子,赢了三千大洋,直打到凌晨才结束。上午做手术时上下眼皮直打架,吃过饭就实在撑不住了,偏偏医生值班室被刘大刀占据,自己死皮赖脸地缠着在护士值班室休息的张琴,硬叫她把床让给自己睡。现在午休的护士们大概快要到了吧。王雨手忙脚乱地套着衣裤,那帮护士可不是吃素的,三令五申男医生不准进护士值班室,就差没发文了。虽说老资格的男医生还是时不时地抢抢她们的床,她们骂一通也就过去了,可自己才来几天啊,还不得被她们给整死。

越急越乱,裤子就是套不上。张琴在外间比王雨更为着急,她也是和王雨他们差不多时间工作的,半点资格也没有,要是被别的护士知道自己放男医生进来睡觉,可如何是好。眼见时间快到了,王雨就是不出来,忍不住冲进去叫:“你在磨蹭什么?”

王雨好不容易套好裤子,正往外跑,砰,两人撞个正着,张琴小小的人,哪经得王雨撞,直朝后跌去,王雨忙伸手扶住她,一手正搂在她腰上,张琴哎呀一声,连忙往后退,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小张,开门。”

进来的是护士周小梅,一院十朵花之一,刚结婚一年,滋润得水灵灵的,她见开门的竟然是王雨,刚想骂他不懂规矩抢护士床,忽见张琴畏畏缩缩地站在王雨身后,脸蛋通红,不禁一楞,嘴里就取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太早了,继续继续。”

“别瞎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张琴急了。

周小梅更开心了:“外面亮里面黑,我啥都没看见,你急什么。”

“我们真的没有。”张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哈哈。”周小梅性感的红唇毫无顾忌地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你们没有什么呀?这么着急?”

王雨忍不住了:“你别逗张琴了,她是老实人。”

周小梅敛住笑:“好好好,不说了,谁叫你跑到我们女孩子的地盘来的,按规矩你得请客。”

请客还不好说,现在王同学可是财大气粗,随手抽10块钱递给周小梅:“我出钱,你跑腿。”

周小梅狡黠地眨眨眼睛:“不行,我给你保密,你得单独请我。”

呸,她还得寸进尺,王雨开出空头支票:“好说,下次。”转身就跑。

虽然睡了一中午,可那两小时远远不够,好在赵主任休息,王雨又不当班,伏在桌子上瞌睡了一下午,到下班时居然又是精神抖擞,刘大刀窝在值班室睡了半天才勉强恢复过来,见王雨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禁叹道:“小王厉害,我是老喽,经不起折腾了。”

王一鸣正好来邀王雨吃晚饭,听刘大刀这样说,尖着喉咙道:“刘主任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厉害,开刀厉害先不说,谁跟你打牌不要被你折腾得当衣卖裤。”

“小王才厉害,你不知道他现在打牌技术有多高,每次都宰得我们血淋淋的。”

“就是,我们普外的见他就怕,这不,司马惦记着要找他报仇呢。”

既然水柔不在,同事盛情邀请吃晚饭,能不去吗?既然牌技高,又赢了人家不少钱,总得给人家翻本机会吧?于是王雨又坐到鸿飞楼浴室,可是今天战局不利,开战一小时一牌没赢,老张不知找哪个小姐运动完筋骨回来,坐在王雨身边观战,看得连连摇头:“小王你今天手气不行,还是让我来吧。”

司马云天手气不错,志得意满,动作优雅,闻言也开玩笑道:“王医生今天肯定没穿盔甲,所以挨宰了。”

敢情他还记着那天的事呢,王雨觉得很无趣,把位子让给老张,下池去洗澡。

浴池门口,一长溜的小姐坐着,就象是菜市场里一群待卖的鸡,等客人挑好了就拔毛宰杀,王雨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眼睛的余光却瞥到一个顽皮熟悉的笑脸,转头一看,是那天对唱黄梅戏的女孩,正对王雨眨着眼睛,王雨对她微笑一下,脚步不停,却想起她那柔软的胸部,眼光不由扫了下去。

女孩年纪不大,却颇懂男人心思,一见王雨目光就明白他在转什么脑筋,便半真半假地瞪了王雨一眼,她外表看来很是清纯,这一眼却是风情万种,王雨心里连呼吃不消,逃也似地奔进门内,背后响起一片嬉笑声。

真舒服啊,王雨泡在池里,美美地吐了口气,那个女孩,这么小就出来做,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处女?呸,人家是不是处女关你什么事,不过如果她是处女,叫她给我按摩倒也不错,反正只按摩,不动真格的,也不算对不起水柔吧?可是如果水柔知道了肯定会哭的。笨蛋,她怎么会知道呢。

王雨胡思乱想着,待洗好出门,忙平心静气昂首挺胸,可是那女孩竟然在身后跟了上来,王雨就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拼命跳了起来。

“哎,傻哥哥,等等我呀。”女孩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你跑这么快干吗,我是老虎吗?”

王雨回头笑道:“你是母老虎。”

“哼,还老虎呢,上次都被你欺负了,你今天得赔我。”

听到欺负二字,王雨的心跳得更厉害,女孩轻轻拉他的手:“咱们到那边去吧。”

“不去。”王雨勉强回绝,这区区两个字,已经使出了他最大的力气。

“去嘛。”女孩摇晃着他的手:“好哥哥,到那边我唱歌给你听。”

第11章 美丽的按摩女郎(下)

“那,就唱歌,不做别的。”王雨自欺欺人地要求。

“好,好,我的小绵羊哥哥。”女孩一口答应,拉着他拐到一条幽静的过道,前方没有开灯,黑漆漆的走道象是一只张开大嘴的怪兽,正等着无知的人们自投罗网,可是那张大嘴似乎有着特别的诱惑力,越走得近,王雨就越激动,久闻传说却从未有过的神秘体验拉着他的脚直往前冲。

房间里只有过道上映来的一丁点昏黄光线,给那女孩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拉着王雨坐下,轻轻牵着他的手,将自己的五指嵌进他的指缝,低低地唱着:我在你眼里. 你坐在那里. 空间是一种距离. 呼吸很沉重. 我努力让眼睛不动. 心跳停了几秒钟. 祈祷再也没有用. 就像在梦中. 从没有想到.被人需要也是个安慰.从没有想到.我能做的一切.我相信每个人一生.都像一首动人的歌.在无声之中。

寂静无比的空间里,女孩娇娇柔柔的歌声清脆地从那优美朦胧的曲线里传出来,萦绕在王雨耳边,还仿佛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在为她伴奏,这样的歌声,比歌星们的天籁之音,更多了一份奇异的魅惑,不知不觉之间,女孩已经靠在他身上,一手在他胸膛上温柔地抚摩起来。

按摩,是这样的么?王雨全身都僵硬了,任凭那女孩牵引着他睡到按摩床上,感觉着女孩半趴在自己身上,感觉着她细滑的小手在身上游走,感觉着她亲吻着自己身体,只觉得口干舌燥,既怕她的手再进一步,又希望她接近、再接近。

发觉王雨的紧张,女孩吃吃地笑了:“傻哥哥,第一次是不?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啊,还是别按摩了吧。”沉寂被女孩的声音打破,王雨略微清醒了点。

“哼,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这样的按摩吗?要不是看在你傻……,你居然还不要。”女孩佯怒道。

原来傻也有傻的好处,王雨将傻子精神发扬到底地问:“那别人是怎么按摩的?”

女孩不做声,王雨可以感觉到她楞楞地看着自己,一会,女孩突然笑了:“就是这样的啦。”隐约间她的手一抬,啪一声脆响,房间里一片光明。

原来是有灯的,王雨目瞪口呆,女孩离开王雨的身体,弯腰站在床边,一对拳头在他腿上不紧不慢地捶了起来,虽然也很舒服,但王雨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行将爆炸,引线却突然被掐断了,膨胀得好不难受。

女孩发现了王雨的难受,一边敲着,一边抿着嘴窃笑,王雨认为自尊心受了损伤,忙转移视线:“你叫什么名字?”

“叫傻瓜。”

“原来姓傻的也可以这么漂亮,是黄瓜还是冬瓜?”

“你说呢?”女孩对冬瓜二字显然有些感冒,下手重了些。

“当然是冬瓜了,要不哪来这么重……哎哟,轻点。”

“叫你胡说。”

“有这样按摩的吗?”王雨委屈地说:“我可能是鸿飞楼第一个惨遭小姐毒手的客人了。”

“嘻嘻,别生气,我可以给你一个补偿机会。”

“什么机会?”

“陪我逛夜市去。”

汗,这女孩敢情自来熟的,虽说水柔不在家,可陪别的女孩逛街,好象有点对不起她。

呸,按摩就对得起她了么?王雨一阵惭愧,忙回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呜……。”女孩竟然哭起来。

“不是,没有看不起你,哎你别哭了。”王雨想起自己爱哭爱耍小性子的妹妹,连忙劝慰她。

“你就是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女孩哭得更厉害了,伸手去抹眼泪。

王雨手足无措,只好说:“好,我陪你逛街。”

“真的?”女孩一下跳了起来,笑得阳光明媚,眼帘上哪有半点的泪珠,王雨情知上当,却觉得这女孩挺可爱,不好意思反悔,于是回房间穿外衣。

听王雨说要先走,司马取笑道:“是不是看中了哪个mm?我告诉你,这条街到头桃源旅社的钟点房又实惠,又干净,还有热水澡,挺合适的。”

众人笑:“司马定是那里的常客,回头告诉你家母老虎去。”

王雨哼哈几句,走出浴室大门,女孩已经在门口等他了,见他如约出来,开心地拉住他的手,蹦跳着下楼。

还真是一个小孩子,王雨技巧地抽出自己的手,女孩浑如不觉,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冲入喧闹的夜色中。

宁城的夜市是热闹而缤纷的,尤其那些小胡同里,五花八门的小吃摊间,点缀着各种杂货,卖什么的都有,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最能吸引女孩。王雨走在摊间,看那女孩对什么都感兴趣地挑拣,心里竟也有一点怜惜:她这么小,为什么要出来做这个,这里怕是没有男孩子陪她逛街吧?

女孩突然欢叫起来:“姐,姐。”朝前面冲去。

王雨大奇:她有姐姐在这里么?急步跟上去,就见女孩搂住一个女郎的手臂摇晃:“姐,你也不来看我。”

女郎侧对着王雨,又刚好站在背光的暗处,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听得她对女孩说:“小娟,姐忙得很,林老板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呀,有姐你的关照,他敢欺负我吗。”

“你自己也要注意点,别老跟个小孩子似的。”

“姐…。”小娟不满地拖长了声音:“人家不是小孩了,你看,医生都听我的话呢。”她转头向王雨招手:“喂,你说是不是啊?”

王雨有点尴尬,这丫头把身份都说出来了,可是点名了又不得不去:“你好,我姓王。”

女郎却对他伸出的手完全无视,瞟了他一眼,头略微点了点,大概就算是招呼吧,又对小娟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交朋友要慎重,今天既然出来了,就跟姐回去住一宿吧。”

小娟侧头看看王雨,回道:“不了,我要跟他一起逛街,姐你也一起逛吧。”

这次女郎认真地看了王雨一眼,两颗黑宝石似的眼珠一转,就象两柄尖刀刺了过来,她身边也同时有两对眼光注视着王雨,虽然王雨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两对探照灯一样四处照射的眼光,但在女郎一看之后,这两对眼光竟然带了隐隐的杀气,冰寒刺骨。

女郎一看就收敛了目光,对小娟说声:“那你逛吧,有事打姐电话。”便转身离开,随着她的背影走到亮处,浮动在空气中的寒气消融无踪,两个并不太魁梧的汉子跟着她消失在人群中。

有意思,王雨眯缝起了眼睛,这两个跟班似的人物,沉稳内敛,决非一般会几招花拳绣腿的保镖,那个女郎,就更不知深浅了,到底是什么人物呢?

第12章 变态色医

对于赵伟民的教诲,王雨倒也认真思考过,不过初听教诲时,王雨大受震动,过后想想,却大不以为然,看病归看病,打牌归打牌,难道打打牌就没医德了?只要看病的时候认真就行;下乡会诊怎么了?人家需要专家去会诊,送医上门有什么不好;人生的意义,还真说不清,不过老头子说要问心无愧,那我现在想做名医哪里不对,难道说做了名医还问心有愧了?管它呢,先跟前辈们多学点诀窍,把名医做起来再说。

要跟前辈们学习,就得多亲近前辈,因此小娟很开心,王雨这些天几乎天天泡在鸿飞楼,她也就天天缠着他逛夜市。自打到了宁城,还没碰到过看得顺眼的男人,更别说陪着逛街——开玩笑,来按摩的不是当官的老男人,就是穷得只剩钱的暴发户,摸着或肥或皱的那一堆堆肉已经够恐怖了,再跟那些肉堆一起溜达在月色下,非把天上的嫦娥妹妹恶心死不可。

遗憾的是王雨很少陪她去逛,虽然从他眼睛里读不到半点的嫌弃,相反倒有一种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可小娟不满足。她才17岁,就整天呆在不见天日的浴室里,看到的不是令她恶心的浴客,就是只知道说钱说男人的小姐,她厌烦浴室里浑浊暧昧的空气,她厌烦喧闹中那份无奈的孤独,她想有说得来的人陪她逛街,陪她聊天,陪她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这一切,直到目前为止,只有王雨能给她。

今天又是一个烦人的日子,来来去去的仍然是那些大肚子,说来说去的仍然是男人和钞票,小娟决定逃跑,恰好有一个小姐咳嗽、胸痛,她便自告奋勇陪着去最近的一院,小脑袋里还琢磨: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那个傻哥哥。

一院太忙了,挂号收费处前人头涌动,内科门诊摩肩接踵,好不容易医生开出摄片申请单,交完钱,找到x光室,她们傻眼了: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这里排队的人居然比挂号处还长。

小娟想起自己也算有个熟人,自告奋勇去找王雨帮忙,可是只知道傻哥哥是外科医生,根本不知道在哪个科,她也不问人,便傻乎乎地挨科室找起来。这么大的医院,光是外科就分好多专科,占了整整一座大楼,哪那么容易找。不过她运气还算好,王雨刚好没手术,第2次进骨科总算看到了正下医嘱的王雨,小娟大喜,跳上去就叫:“傻哥哥。”

王雨吓了一跳,这疯丫头怎么到这里来了,看到旁边张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疑问,更是着急,忙将小娟拉到一边:“你怎么来了?”

小娟大为委屈:“你不欢迎我来啊。”

“这个,也不是,可你看我正忙呢。”看张琴貌似不理不睬实则支起耳朵,王雨更急了。

“哼,没事说得好听,有事请你帮忙就忙了。”

汗,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好听的话了?你又不是水柔,王雨心里嘟囔嘴上却问:“有什么事?”

“我一个姐妹来看病,可是拍片子的地方排着长队,想请你找找医生,快一点。”

你们有的是时间,排排队有什么关系,王雨打心眼里不愿为一个小姐开后门,可是看小娟期待的面庞,又想起妹妹小时候求自己带出去玩的样子,心里不由一软:“好吧。”

耶,小娟差点欢呼起来,总算想起这是医院,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王雨看看张琴,关照道:“我到放射科去趟就来。”张琴闷闷地答:“好。”

还没到放射科,两人就被眼前如潮的人群吓傻了,老远就听得放射科里面有人大声叫骂,居然盖过了那么多人说话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仗着白大褂的威力,王雨带着小娟硬挤进去,见大队的保安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倒象在看戏,中间几个染发的青年指手画脚地喝骂,旁边那个小姐正坐在椅子上嘤嘤地哭,前头读片室里还有几个人低声地说话,小娟忙挤进去,拉住那小姐问:“怎么了?”

还没等小姐回答,读片室里轰隆一声巨响,王雨和众人连忙跑近,就见一张办公桌掀翻在地,桌边保安科长带着几个保安死死地抓住一名黄发敞胸的青年男子,嘴里直叫:“别动手,兄弟有话好说。”

那青年拼命挣扎,嘴里怒骂:“我r死你个老东西,敢动老子的女人,md老子今儿非宰了你。”

放射科主任华迟鼻青脸肿地窝在角落里,白大褂上几个黑黑的脚印分外醒目,几名医生围在他身边作保卫状,这时走廊上那几名青年也冲了进来,一边叫:“老大,废了他。”一边就往华迟那边扑,保安们急忙拦住,连声劝解:“大虎、二狼…,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王雨打量着形势,看来保安跟这些人还挺熟,看这些人的样子,准是在外面混的哥们,这华主任到底犯了什么事了,这些痞子要来找他麻烦,保安们还不敢怎么阻拦,好象都没人报警。

保安人多,华迟是不会再受皮肉之苦了,王雨退出来,拉过一名医生询问,那医生低低的道:“也不怎么清楚,听这帮人口气,华主任给那女人拍片时,让她把上身衣服全脱光了,可能还在胸部摸了几下。”

汗,王雨目瞪口呆,竟有这种事情?!这华主任也该靠60岁了吧,敢情人老心不老,可他也太笨了点,要摸小姐,花点钱上鸿飞楼有的摸了,你爱怎么摸人小姐都只会笑不敢做声的,可在这里摸……,莫非是特殊环境下更有快感?王雨摇摇头:“真的假的?不太可能吧。”

那医生更压低了声音:“怎么不可能,以前老华就被女病人告过,还赔过钱,今天这事,准是真的。听那女的说,本来还没轮到她,是老华叫她先去拍,哪知道被医生占了便宜。大家都说:这老华弄不好有点变态。”

变态?王雨刚想笑,读片室里一个痞子跑出来,在那小姐耳边嘀咕了几句,小姐突然站起来,高嚎一声:“我不想活了啊。”一头冲墙上撞去。

旁边众人连忙一齐伸手拦住,听她这一闹,读片室里争吵叫骂的人都跑了出来,那小姐见人多,更来了劲,扯乱自己的头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清白的身子就这样被这老色狼摸了,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老天爷啊,我不想活了啊。”又冲墙上撞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这时那为首的痞子突然将手一翻,呛一声脆响,霎时一股寒气笼罩全场: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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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读者看了这章信不信,事实上,这个案例是有原型的.

被猥亵的小姐原型是个很漂亮的白领,其实全身衣服都被骗得脱光了,全身也都摸遍了,就差最后那华丽的一枪.不过我怕太真实了反而大家不信--白领有这么笨吗?只好改为妓女的上半身.

就如前文所写:这个世界上,太真的东西往往象假的.

华主任的原型已经退休,远远不止两次猥亵女病人,人送外号‘花痴‘

第13章 摸了小姐的代价

刹那间四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短暂地震住了,王雨一凛之下,悄悄接近那人,这时保安们也清醒过来,纷纷举起电棍远远将那人围住,嘴里大叫:“别乱来,把刀放下。”

那人高呼:“老子豁出命去,跟这老东西拼了!”脚下却一动不动,王雨看在眼中,心里恍然:这家伙为小姐拼命是假,跟钞票拼命是真,这倒好办,于是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什么都好商量,咱们不如坐下来谈谈?”

那痞子大喜,敢情明白人还是有的,害我表演到现在,还被迫加重戏份,累死了。他的同伴跟老大配合默契,知道该下台阶了,都围过来好说歹说,总算说服甘为爱情拼命的老大放下匕首,坐到了读片室里,门一关,本场演出最华丽最关键的部分开始了。

“钱算个屁,老子有的是钱,今天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是是,钱对你来说那就是屁,也就是表示一点歉意,大家也算街坊,让他跟你赔个不是,你大人大量就放他一马吧。”

谈判进行中……

“1000?md老子随手给叫花子一扔也不止1000。”

屁,你不去抢叫花子10大元就算好了,王雨心想按照销售心理学,得让对方先出价,这保安科长真草包,一句话就把底价抬到1000以上了,对方的心理价位却还没弄清,连忙插嘴:“那你看多少合适?”

“老子不要钱,老子就是要出这口气。”

md这家伙是敲诈勒索的老手,还真tm地精,知道不好先出价,看样子得帮他找一个谈判代理人,王雨眼珠一转,拉过一个痞子:“兄弟,你看多少合适?”

那家伙伸出一只手:“5000。”

王雨倒抽一口冷气,还真会敲啊,这一摸就值5000?都抵老子两年的工资了,到发廊舞厅里不知可以玩多少小姐,黑,真tm地黑。

“兄弟这也太那个了吧,这不是要逼死人家吗?”

“屁话,早他干什么去了,4000,不能再少了。”

废话,早他知道摸一下这么贵,打死他也不会摸:“都是上班拿工资的,又不好让老婆知道,人家拿得出嘛,再少一点,回头请荣哥一起喝酒,再让他好好给兄弟们赔个不是。”

“你也认识荣哥?”痞子们靠着头商量一会:“3000,一分也不能少了。”

“1200吧,他半年的工资了。”

“放屁,打发叫花子吗,他工资这么低?你骗谁你。”

“真的兄弟,不信我拿工资单给你看,就这1200,他也得借。”

“2500,不还价。”

“1350吧。”按照心理学原理,加上零头可以让对方感觉到价格基本定了。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最终1600成交,保安科长和放射科的医生们没想到一句话抬到1000后,居然能在1600拿下,大为钦佩:敢情这王雨是买菜买衣服的老手?

此时院长赶到了,听说这么严重甚至都够格惊动公安部门的事情已经解决,很是高兴,痞子们拿着现金更加高兴,笑逐颜开地出门,王雨陪着院长送出去,那老大在门口低头想了想,突然冲王雨叫起来:“md老子上你当了,才这么一点钱。”

嘿嘿,王雨暗笑,现在反悔已经晚了:“兄弟,怎么叫上当呢,大家都不容易,都是场面上混的,钱算什么,留个交情,以后就是朋友了。”

老大大力一拍王雨肩膀:“兄弟爽快,下次一块喝酒。”早把那爱得愿意拼命的小姐不知忘记到哪个垃圾箱里,揣好钱就朝舞厅冲。

送走凶神,院长舒了一口气,能不庆幸吗,这种事,而且惹的还是混混,他笑容满面地夸奖王雨:“小王不错,脑子挺好使的,处理得很好。”

哪里哪里,这全是院长您老人家高瞻远瞩英明神武指挥若定,我对您的敬仰有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那……,大段的谀词险些就要蹦出来,王雨给自己吓了一跳,怎么把院长当神龙教主了,忙道:“谢谢院长鼓励,这么多同事在,您又及时来了,谅他们也不敢胡闹,只是那位病人,要不要派人陪同她们诊治,免得她们不高兴,又出什么事。”他已经看见小娟远远走来,暗叫糟糕,他可不想让院长知道自己跟按摩小姐有来往。

幸好院长大人深明大义英明果断,说道:“好,小王你负责陪她们吧,尽量满足她们合理的要求,不要再出什么事。”

哇,这下子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她们而不必担心什么了,王雨跟院长打声招呼,向小娟迎了上去。

那小姐得的是肺炎,需要住院,王雨无奈:小娟啥都不懂,那小姐刚才撒泼时厉害,现在体温上来了,烧得有气无力,他一个医生倒变成了跑腿的小厮,不禁后悔刚才跟院长出的主意。

更后悔的是,护士们见他跟在两个漂亮女人后面忙个不停,纷纷取笑,尽管他再三解释是院长大人的意思也没用,有个护士还撺掇他干脆两个都拿下,那小娟还傻呼呼地帮忙:“我傻哥哥是老实人,你们别欺负他。”

“哎呀,都哥哥妹妹的了,看样子早就拿下了吧,看不出老实的小王竟然有这本事。”

王雨汗都出来了,看小娟还要争辩,连忙把她拉开:“以后不要叫我傻哥哥。”

“你是傻呀,难道还叫你聪明哥哥?”

“不,以后你别在旁人面前叫我哥哥。”

小娟的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去,盯着王雨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开,王雨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娟理也不理,关上了病房的门。

王雨呆了一呆,推门进去,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说起,一向调皮的嘴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回到骨科,王雨心想,这哥哥妹妹的叫,万一传到水柔耳里,还不定她怎么想,这样倒也好,省得麻烦,不就一个千人摸万人抱的小姐吗。可是别人一天到晚泡在浴室按摩,也不见有什么风声,而我就找小娟按摩了这么几次,除了第一次有点那个外,也就跟医院里推拿差不多,怎么就惹上麻烦了呢。

按说解决了小姐叫自己哥哥这个潜在隐患,应该很舒畅才对,可王雨靠在椅子上,眼前总有一张清秀苍白的脸,脸上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只觉得被她看得心里烦闷无比。

kao,王雨猛然起身,站到窗前,奋力舒展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恼人的阴郁好象随着那一口气被吐了出去,办公室里的灯光也似乎跟着明亮了许多。

窗外,天际,隐隐有一块乌云飘了过来,这天,又要变了吧?

第14章 色情陷阱(上)

窗外,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风儿呼啸着穿梭在城市里,向人们发出警告:暴风雨,就要来了。

胡构守转过身来,盯着林老板:“姓王的在你们那也玩了那么多天了,难道一次也没跟小姐干过?”

“真的没有,他就是打牌洗澡,最多叫个小姐按摩一下,最简单最便宜的那种。”

“怪了,他就没有一个中意的小姐?还是他娘的根本就不行?”胡构守恶毒地骂着。

“嗯,可能有个小姐他是喜欢的。”

“谁?”

“叫小娟,他每次都只要她按摩,好象还陪她出去过几次。”

“小娟?他们会不会在外面做?”

“不会吧,当初云英送她来时可是特别关照,小娟只按摩,不卖身,这小丫头的样子,一看就是处女。”

“少来卖弄你那辨处神眼,云英?是你们林家帮的那个女人?”

“是。”

胡构守皱起了眉头:“那女人可不好惹,这小娟是她什么人?”

“本来也没什么特殊关系,不过这小丫头很招人疼,据说云英把她当妹子待。”

“呸,哪有把妹子送到男人堆里做按摩女郎的,不过既然她特别关照这小丫头,倒还真不好办。”

“那叫水柔的到底有多漂亮,值得花这么多心思?还是她有什么背景?”

“你是没见过,不光是漂亮,那次兰小姐生日,她跟兰小姐对舞,那真叫仙女起舞啊,我们借兰小姐的光是大饱眼福,而且她还那么精明能干,挣的钱可不比你林老板少,这样的女人,谁不想要。”胡构守不由眯起了眼睛,嘴角差点流下馋涎来。

林老板心底狠狠地唾了他一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就是一小跟班,癞蛤蟆一只,也想上这样的女人?

但这只癞蛤蟆可不是普通的癞蛤蟆,是李大公子的跟班,还得巴结好了。林老板献计道:“随便弄个别的小姐,拍几张照片不就得了?”

“不行,光拍些照片有什么用,水柔看来是一个娇娇的小女人,其实精明得很,肯定会猜出是我们干的,那样即使她跟姓王的分手,我们公子也占不到便宜,一定要让姓王的心甘情愿地跳进去,让水柔伤心绝望,我们公子才有机会。”

“可是云英那女人,你也知道的,我实在是惹不起呀。”

“谁说惹不起,她再狠,还能跟政府斗?她要是不识相,老子一个电话把她老窝都给端了。”李公子在电话里咆哮着。

“是是,按原计划办,您等我的好消息。”胡构守挂上电话,眼睛死死盯着林老板:“用老办法,就这么定了,办成了有你好处,要是你三心二意……,你自己掂量着吧。”

刷,一道闪电横过天际,随即轰隆一声巨响,雷声仿佛直打入林老板脑袋深处,他打了个寒噤,忙拍胸脯道:“您放心,李公子的事就是我林某人的事,我马上就把人送过来。”

哗,暴雨终于挣破云层的束缚,铺天盖地地冲向宁城,凶猛地击打在窗户上,发出绵密清脆的啪啪声,那铝合金的窗户似乎禁不住这迅猛的攻击,马上就要碎裂似地呻吟着,胡构守被这声音弄得心烦意乱,用力一拉,刷,厚实的窗帘严密地合拢,将可怖的黑暗彻底地关在了外面。

这么大的雨,可怎么回家呢?回家了,又能干些什么?看书?近来好象看到书就要睡觉,而且这晚饭该怎么解决呢?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打牌,王雨决定到普外科串串门,看看司马那帮人有没有什么安排。

“小王,今天有节目吗?”还没出门,下午休息的刘达道不知从哪钻了出来。

“刘主任你不是休息吗?我正在找节目呢。”

“走,跟我一起吃饭去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王雨跟刘达道出门。

“小王,你知道什么是贵族生活吗?象咱们医院那帮人,只会在鸿飞楼打牌洗澡,那叫垃圾窝。你一定要进入上流社会的***,这辈子才算没白过,以后有机会时,我想办法带你进那个***,今天咱们就先见识一下本市的上层人物,都在什么地方消费。”刘达道招手,一辆出租车漂亮地一转,稳稳地停在他们面前。

切,见识上流社会,还得打的,这不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吗,看样子你刘大刀也进不了真正的贵族***吧?王雨心里嘀咕着,脚下疾走几步,钻进车内,向那神秘的上流社会飞驰而去。

等车子停下,王雨不禁大失所望:神神秘秘的,不就一五星级宾馆吗?

他不知道,这地方正是李公子最常带女孩子过夜的地方,是他的大本营。

待坐到包间,他惊讶地发现:小娟,居然也在。

除了林老板带来小娟等几个女郎外,跟以前的宴会也没什么不同:介绍几个据说风头正劲的人,王雨自己也被作为拉风者之一被介绍给别人,然后就是喝酒,喝酒,再喝酒。几个女郎也都被拉过来劝酒,小娟酒量很大,高声地跟别人说笑,大口地喝酒,却看都不看王雨。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酒足饭饱后,众酒客相继带着女郎离开,最后一个是林老板,他打着酒嗝,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跳,跳舞去,小娟,你,你陪王,王医生坐,坐会,一会,我,我开车,接,接你们,一,一起回去。”也不等小娟答应,砰,拉上门,也走了。

王雨也喝了不少,头晕乎乎地,见人都走了,他挨近小娟:“小娟,别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

小娟大概也喝高了,脸蛋涨得通红,看都不看王雨:“我是下贱的按摩女郎,你跟我多说什么。”

“别这样说,我从来没说你下贱,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

小娟蓦然转过头来:“你是没说,可你心里,从来都是把我当下贱的女人看,你敢说没有?”

王雨哑然,扪心自问,确实没有把她跟水柔、护士等女孩平等相待,最多也就是因为她的小,她的可爱,很象自己的妹妹,又是一个人在外面,有点同情她而已。

小娟见他不答,冷笑一声,起身就走,身子却一摇,差点跌倒,王雨连忙伸手扶住她。

“头好晕,热,我好热。”小娟喃喃自语。

“你酒喝得太多了。”王雨责怪着,将她扶到里间床上:“先睡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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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有事,所以原本应12时更新的已经在7点提前更新了。

另外对部分书友的疑问解释一下:

梦境是内心世界的写照,王雨天性善良,但在踏入社会,遭受到物欲的强烈冲撞后,必将造成激烈的心理斗争。90年代初正是医院刚刚遭受突如其来的回扣大潮冲击的时候,所有医生都和王雨一样难以适应,那么梦境的变迁,正说明了医生们心理的变迁。

所以本书的梦境、神仙什么的,并非常见的yy,可能有些读者会觉得乱,但您可以换个角度思考,“乱”字正是王雨当时的心理状态。

第15章 色情陷阱(下)

“啊,热,热。”小娟躺在床上,不安地扭动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难道生病了?王雨伸手探她的额头,凉丝丝地并不发热,小娟却猛然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傻哥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你骗我,骗我!”小娟突然伏在他肩上抽泣起来,泪水很快濡湿了王雨的衣服,王雨心生怜惜,轻轻搂住她颤栗的纤腰。

“哥,你信不信,虽然我是按摩女,可我喜欢你,真的。姐妹们都说我们这样的人没有爱,不配说爱,虽然我不知道我对你,究竟是不是爱,可我只要看到你,就觉得喜悦、激动,如果看不到你,就着急、难受。”小娟絮絮地诉说着:“因为,只有你,才肯把我当一般的人一样说笑,才肯陪我一起逛街,我知道,起码在逛街的时候,你是在陪自己的妹妹逛街,而不是在陪出过钱的妓女逛街。”

“小娟!”王雨搂住她的手紧了紧,另一手禁不住伸出去,轻轻抚摩着她的秀发,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脑袋里,还有这么多的想法,而自己,竟然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粉碎了她的梦想和希望。

小娟的话声渐渐朦胧:“哥,你不要那么狠心,我要哥哥,我要疼我、爱我、抱我的哥哥。”她紧紧搂住了王雨:“哥,我好热,你抱住我。”

王雨感觉到她火热的手轻轻滑行在自己腰上,所到之处,那里的肌肤也仿佛被引燃了一般,火热地燃烧起来,他隐隐觉得不对,想推开小娟,却又不舍得动,生怕稍微一动,这美妙的火焰就会突然熄灭。

“哥,小妹来帮你按摩。”象第一次一样,小娟轻柔而坚决地将王雨按倒在床上,哗一下敞开自己的上衣,露出水红的小衫,伏在王雨的身上:“怎么这么热,哥,你抱着我,嗯,抱紧我,啊,真舒服。”小娟发出迷乱的呻吟,一头青丝散乱在王雨脸颊、颈项上,痒飕飕地撩拨着他,她那仿佛受过魔法诱导的双手,在他胸膛上、小腹上轻快而急切地游走。似乎微微一凉,又似乎被滚烫的东西灼了一下,王雨蓦然醒觉:自己的上衣已经完全敞开。

王雨刚想说什么,小娟猛然坐起,手臂轻扬,贴身的小衫一下飞得无影无踪,一对诱人的小白鸽便突兀在王雨眼前。

她连胸罩都没戴!王雨费劲地咽了下唾沫,眼光想躲开,却没有转动的力量,小娟骄傲地看着他:“我好看吗?你信不信,还从来没有男人看过我。”

这个,好象不怎么对劲,王雨头脑里乱纷纷地,已经全然失去分析的能力,只是觉得不对,挣扎着想坐起来。

“哥,你别动。”小娟察觉到王雨的不安,伏下身子重重地压住他:“你信不信,小妹我还是处女,虽然我为很多男人按摩过,可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要,王雨脑袋里两个声音乱纷纷地叫,小娟却又呻吟起来,刚刚还好象很清醒的她,又突然陷入了迷乱之中,一只手拉着王雨的手,摸向自己的胸。

天啊,王雨全身轰然燃烧起来,他想推开身上的火堆,触手却是柔软的一团,他呻吟一声,彻底地迷醉在情欲的海洋中,大手抓住那对柔软,使劲地搓揉起来。

“啊,好哥哥!”小娟大声地呼叫着,用力按住王雨的手,王雨得到暗示,更加用力地揉动,一只手向下伸去。

“嗯……”小娟似反对、似鼓励地呻吟着。

咔,外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好象是专业开锁的声音,王雨一惊,想推开小娟,小娟却浑如不觉般死死压着王雨,王雨刚想用劲,门外已经闪进两条身影。

好快的速度,王雨定睛看去,正是上次在夜市看到的两人,一个满面络髯,一个面白无须,两人一进门,便滑向床边,占据了有利方位,眼睛冷冷地看着王雨,似乎对赤裸着光滑背部的小娟视而不见。

王雨心中咒骂一声,伸手拉过被子盖住小娟,四肢半屈,准备随时躲避攻击。虽然这两人看来是小娟那个姐姐的手下,但情况不明,还是谨慎点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神秘的女郎出现在门口,这次王雨总算看清了她的脸,漆黑的头发挽成一个髻,既显得干净利落,又高贵典雅,雪白的颈项下,一件淡紫的旗袍勾勒出s型的曲线,分叉处,肉色的丝袜下,丰润的大腿若隐若现。王雨刚刚因为警惕而放松的某个部位,居然又蠢蠢欲动起来。

小娟却全然不理会周围的变化,嘴里兀自轻轻呻吟,在王雨身上扭动不休,那女郎看在眼里,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淡了许多,唤道:“小娟。”

小娟理也不理,自顾呻吟扭动,小手在王雨身上四处抚摸,弄得王雨下体完全地坚强起来。

女郎疑惑地走近大床,那面白无须的汉子吐出两个字来:“chun药。”

chun药?王雨大吃一惊,这才觉得小娟神态不对,连进来这么多人观看,她都不管,那极度的疯狂迷乱,果然是情欲被药物催动的样子,不禁冷汗涔涔:我也被情欲弄昏了头,竟然没有早发现,可这药又是谁下的?这女郎岂非要误会我?

女郎眼中早已怒火大炽,喝道:“放开她。”一挥手,身后两个女人就来抱小娟,王雨心念电转,把半身赤裸的小娟连着被子一送,他那敞胸昂扬的样子便毫无掩饰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女郎眼光掠过王雨那尴尬的部位,冷哼一声,吩咐道:“弄醒她。”那两个女人答应一声:“是。”便抱着小娟进了卫生间。

王雨一边拖过小娟的衣服遮盖着,一边辩解道:“药不是我下的。”女郎也不理他,下巴微微一呶,那络髯的汉子忽然扑上,伸手就来抓王雨,赫然是军中流行的捕俘拳法。

岂能束手待毙,王雨一个滚翻到了另侧床边,那人抓了个空,屋中众人都惊讶地微噫一声,那汉子纵身跳上大床,伸腿就踢,王雨又是一退避过,口中大叫:“住手。”

那人理也不理再次扑上,双拳双脚疾风暴雨般交相攻来,王雨不想用家传的功夫,只使出武警传授的公安拳法抵挡,嘴里犹自不断解释,却没人答话。这公安拳法也是千锤百炼的实用招数,招招制敌要害,那人百般攻击却再近不得半步。白面汉子见王雨厉害,呼哨一声,也跳过大床,出手夹击。

他这一出手,王雨的压力登时重了许多,两人可能是特种部队退役的战友,配合极其默契,压得王雨好象全无还手之力。王雨脸上作着急状,手底将拳脚一一挡回,嘴里只叫:“冤枉!”

第16章 偶像,签个名吧

“别打了。”突然小娟的声音响起,她被搀扶着勉强站立,头上脸上湿漉漉的,显然是被强行用冷水浇醒,水珠沿着刚披上的衣服淌下,流出一条曼妙的曲线来,王雨手脚忙碌不休,眼睛却又控制不住地瞪圆了。

“姐,他是好人,你放了他吧。”

“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有多险恶,你先回去。”

“不,我不回去。”见姐姐手下两个保镖拳脚如风,打得王雨左挡右架,小娟急了:“是我自愿的,我自己吃的药。”

啊?!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了问题,夹攻王雨的二人虽然仍是迅猛攻击,却已经没了那凶狠的气势。女郎一楞之下,沉下脸来道:“胡说八道,你们快带她回去。”

“是。”两个女人架着小娟就走,小娟正当药力发作,硬是被冷水激醒,原本疲乏无力,此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一挣,竟然甩脱二女,叫道:“住手!”,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扑通摔倒在地上。

“小娟!”女郎和王雨同时惊呼,女郎疾步上前去扶小娟,王雨猛然发力,挡开对手拳脚,纵身从空隙中窜出,几步跨到小娟身前,见小娟挣扎着要从女郎怀中爬起,这才松了口气。

那女郎瞧瞧王雨,又瞧瞧小娟,脸色缓和了许多,挥挥手,也不理小娟挣扎哭闹,架了她就走,与王雨激斗的络髯汉子经过他身侧,朝他竖起拇指,那白面汉子也冲王雨展颜一笑,大步出门。

md,是哪个家伙通风报信惹出了林云英,林老板在隔壁听了半天壁根,眼见功败垂成,恨得咬牙切齿,这一来,李公子那边不知如何交代,林云英更是恨自己入骨,老天,这以后还怎么混?

现在还先得去应付王雨,林老板镇定心神,搂住一名按摩女摇摇晃晃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王雨吃人的眼神,忙疑惑地问:“王医生,怎么了?小娟呢?”

“你还问我?我问你,为什么要给小娟吃chun药?”

“哈哈哈哈,你说这个啊。”林老板仰天大笑:“您少见多怪了,小姐陪客人以前吃点chun药,再正常不过。”他神秘地凑近王雨:“还是你老弟厉害,小娟今天可是第一次真正陪客呢,看样子她对你可是死心塌地,怎么样,刚才爽不爽?”

小姐陪客以前还吃药?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王雨疑惑不信,可又无话可说,毕竟对这一行,他根本就不熟悉,要是老张司马他们,林老板也不敢拿这话出来糊弄。

林老板见王雨神色疑惑,知道暂时蒙混过去,只要再摆平小娟,他王雨就是以后怀疑,也没法找自己什么麻烦,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林云英了,心里暗暗祈祷:“李大公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你不出手摆平那林云英,我这份产业就算完蛋了。”

李公子正在咆哮如雷,胡构守垂眉敛目,等他告一段落,方才出言道:“办法多的是,不要着急,一个小医生还能翻了天去?倒是林云英那儿,不如干脆跟她说明白了,谅她也不敢跟我们作对。”

“好,就这样办。”

一夜多少不眠人,第二天的早晨例会上,众医生照例无精打采地靠着椅背,听赵老头讲大道理,突然老头子一句话象一个震雷一样炸响:“市卫生局马上要举办青年医生专业知识竞赛,分笔试和现场抢答两部分,本市所有青年医生都要参加笔试,然后笔试总成绩最好的五家医院组队参加现场抢答,希望大家重视这次比赛,赛出水平,赛出风格,为医院争光。”

哗,一向宁静的晨会炸开了锅,大家都想不通,宁城省府重地,大小医院无数,小医院门可罗雀,部分大医院却在全国都小有名气,医院实力相差很大,也从来没有在一起参加过活动,你想少林武当怎么可能和某乡下小帮派一起比武,而且一些医院根本就是省直单位,又怎么会去理睬市局的活动。

王雨也想不明白,便低声问旁边的刘大刀,刘大刀虽然只是受胡构守之托请王雨吃饭,并不知道他们的手段,但也隐隐猜出了一些事,心里正虚,听王雨来问,忙巴结似的透露情报:“市局的局长刚刚升到厅里,还兼着市局的职务,就命令所有医院都要参加,据说省市电视台都要现场拍摄,这也算新官上任的一把火吧。”

“这不瞎胡闹吗,我怎么感觉有点象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玩的小儿科把戏?”

“还真是女人,你知道是谁,就是李公子的老娘。”

难怪,有其母必有其子,嚣张跋扈、爱出风头。不过王雨很高兴,有现场抢答还有媒体参加,这次看来是硬碰硬地真比,不会有什么花样。自小到大,他最喜欢的就是大小考试,坐到考场就是精神抖擞,而且自己那么些年的苦功可不是白下的,弄好了,自己这一次可就名扬宁城。

王雨仿佛看到电视里自己过关斩将的雄姿,看到自己高举大书《名医》二字的金杯,看到医学院pl女生们崇拜的目光,看到她们围将上来,撩起裙子,甚至内衣,裸露着白玉似的身体,大叫着:偶像,在这里签个名吧。禁不住笑出了声。

直到有一只手捅捅他,他才突然清醒过来,对着满屋子诧异的目光干笑了笑:“嘿嘿,嘿嘿。”

众人看他傻样,突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连赵伟民也难得地咧开了嘴。

王雨再也没有心思出去鬼混,除了上班时故作轻松,还时不时地嘲笑那些捧书苦读的同事外,其他时间全部送给了书,连上厕所也不忘带着,三餐就全交给了方便面,看得是昏天黑地,早把小娟那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好在那神秘的林云英却也不再找他算帐。

他看得起劲,同事们却多有愁容,自打毕业以后,他们是看到书就头痛,最怕的就是考试,多数人突击几天以后就受不了了,把心一横:娘的这么多人考,只要我不垫底就行,总不会考不过小医院的那些土八路吧。于是照旧打牌洗澡跳舞泡妞,日子仍旧是那么美好。

转眼半个月过去,王雨信心满满地走向笔试考场,本来他上学时就认真,记忆力又好,再加上半个月的复习,只觉得脑海里的医学知识涨得满满的,似乎随时要鼓荡而出。同车赴考的司马云天名气虽大,资格却不老,只好参加比赛,可是他手底下虽然了得,理论知识早丢得差不多了,这半个月又手气大好,忙于脱老张等一干赌友的裤子,根本没有复习,见王雨笑咪咪的,心里恼火,凑过来笑道:“王医生想必是十拿九稳了?得了第一可要请客。”

“哪里,倒是司马你要小心了,随时会有人找你拼命的。”

“为啥?”

“你胸有成竹了啊,这竹子都开花了,熊猫吃什么?国宝饿死了,人家不找你拼命啊?”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们虚伪的恭维,考场到了。

第17章 辉煌一刻

“很高兴看到宁城的青年才俊济济一堂,你们是医学界的未来,希望今天大家赛出风格、赛出水平,更希望通过这次竞赛,掀起全市苦练技术的高潮,并向全省辐射,形成积极向上的学习氛围。”

这就是李公子的老娘了吧?四十好几的人了,看来才30多岁,颇有风韵,真怀疑她是怎么坐到这个位子上的,靠自己还是靠男人?不过官腔打得倒挺象样的。王雨坐在抢答席上,不无恶意地揣摩着,聊以排解那难言的紧张。

上次笔试,王雨一鸣惊人,夺得全市第一,彻底击碎了玻璃酒杯的外号,并与内科、儿科、妇产科的三名医生一起,组队参加抢答。临行前院长亲自接见他们,许以重奖,要求确保前二,力争第一,王雨正值信心爆棚之际,拍了胸脯,可是真坐到位子上,看到大堆的长枪短炮,看到底下黑压压的观众,他就觉得小腿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可怜王雨自打小山村里出来,还从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深呼吸了几次,腿肚子仍在颤抖,用上医学院老师教的放松方法:全身肌肉紧绷,而后配合呼吸逐块放松后,仍然不见效果。无奈,王雨干脆闭上眼睛,用上家传的练功心法,盘膝打坐起来。好在桌子宽大,又有挡板,除了同桌的队友,其他人倒也看不见。

谁料他闭着眼睛的模样被底下近千名同行看到,都是大为折服——这小伙子是谁?好生镇静,视如此场面如无物,真英杰也。王雨的同学和一院的同事们就忙着解答:他叫王雨。众人便恍然:原来是笔试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竞赛规则很简单,内、外、妇、儿轮流出题,各队可以在题目未报完时按抢答器抢答,但必须在题目报完后开始回答,答对得10分,答错扣10分,最后是各队必答的一道大题,分20分、40分、80分三种,难度随分值上升而相应提高,各队自由选择分值,然后再自行从相应分值题库中随机抽取,答错不扣分。

一旦竞赛开始,王雨反倒镇定下来,脑子里只有那一道道的题目,早把紧张二字丢到了九宵云外。开始各队比分交替上升,随着题目难度加大,差距渐渐拉开,一院虽然暂时领先,但有两队始终以10分差距追在后面。王雨注意了一下,一个是二院,本来就是相同级别的对手,并不希奇。可另一队居然是六和县房山乡医院队,这样的医院,跟一院差了不是一个级别,根本是大学和小学的区别,他们能进决赛已经叫人跌破眼镜,现在竟然还有问鼎第一之势,岂非怪哉。王雨暗暗纳闷,底下观众更是议论纷纷。

跟下面医院关系极好,知道内情的刘大刀低声对身边的同行解释:“这个医院新进了几名本科生,是盆地水库那边移民过来的,据说都是当地医学院的尖子生。”

已经是抢答题的最后一题了,那队乡巴佬居然与一院暂时并列第一,二院则已经差了30分,全场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医……。”主持人刚说了第一个字,一院和乡巴佬们的抢答器几乎同时响了,主持人宣布一院快了一点,观众席上响起低微的欢呼声。要知道以一院的实力和刚才的表现,只怕抢不到,不怕答不出,众多在大医院工作的医生们,可不希望被乡医院得了第一,那岂非太丢面子。所以现在王雨他们实际已经代表了整个市区的所有医院。

“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四十四条:违反本条例第二十四条规定,未取得……,并可以根据情节处以多少人民币以下的罚款?”

昏倒,王雨目瞪口呆,众队友也是张口结舌,对面的乡巴佬们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会出一道法律条文的题目,队员们都是搞临床的,谁能弄得清这个。

四人讨论一会,谁也没辙,王雨厚着脸皮站起来:“可以处以二万元人民币以下的罚款。”

“回答错误,扣10分。”

唉,观众席上响起一片叹气声,这一下,乡医院已经处于主动地位,如果最后一题他们答对了80分的题,那冠军毫无疑问是他们的。而且他们很可能选择40分的题,如果一院也选择40分,则十有八九要输掉比赛,所以要拿冠军,就必须选择80分。但是分值如此之高,其难度可想而知,如果答错了,连前三都保不住。

艰难的抉择时刻到来了,四人埋头讨论,妇产科的女医生求稳,认为要确保第二,选择40分就可以了;内科的胖子坚决反对,一定要冲击第一,再说即使拿下40分,也未必有第二;儿科也是女医生,已经没了主意,只说我不知道。于是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王雨。

王雨微笑道:“拿第二有什么意思?”

五支队伍,倒有三支选了80分,乡医院的力求稳健,选了40分。二院第一个抽题,题目一出来,他们就傻了眼,这哪是知识竞赛,分明是科研成果答辩了,其范围和难度远远超出了临床的范畴。

主持人也是学医的,一边报题目,一边忍不住地奸笑,乡医院队继续幸灾乐祸地笑,王雨他们则是满脸的苦笑:二院的这么难,一会自己的也好不到哪去。

倒数第二答题的乡医院队轻松拿下了40分,积分暂列第一。轮到一院了,全场的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就看这道题难不难,将决定市区大医院的脸面。

命运之神似乎开始眷顾一院,这次的题目是内科的,虽然难度也很大,但其范围并没有超出临床太多。胖子当仁不让,站起来滔滔不绝,听得一院的院长喜笑颜开,同仇敌忾的人们已经做好了鼓掌的准备。

答了八条后,胖子挠挠头,说道:“就这么多了,回答完……。”

王雨大吃一惊,急忙叫道:“第九。”站起身补充了两条,这也是最易疏漏的关键两条,观众席上登时爆发出如雷的掌声,连主席台上一直保持冷静的领导们也使劲拍起了手。记者们虽然不懂医学,但听掌声响起,马上明白过来,一时间无数镁光灯将王雨死死地罩住,给他套上了辉煌灿烂的光环。

名医之门,已经向王雨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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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能说:这本书最终的结局不是悲剧

第18章 又见小玉

到处是寒暄,到处是赞赏、嫉妒、关注的眼神,王雨晕呼呼地捧着奖杯、证书,只知道傻笑和机械地握手。房山乡医院的选手也挤过来,当先一个矮小的家伙举手到他胸口就是一拳:“好小子,内外兼修。”

他们身边一个30多岁的男子伸出手来:“王医生你好,我是房山乡医院的罗强,欢迎到我们那指导。”

矮子笑道:“罗院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你想把一院的专家都给请到咱那破地方去啊。”

罗强正色道:“谁说咱们房山是破地方。”

矮子吐吐舌头,便拉王雨去喝酒,旁边早有人挤过来,王雨一看,却是胡构守刘大刀一干赌友。

胡构守呵呵笑着,亲热地拍着王雨的肩膀:“王医生厉害啊,一朝名扬天下知,咱们到天外天小聚一下,好好乐呵乐呵。”

矮子不依:“不行,我们先约了王医生。”

刘大刀道:“一起去。”

于是众人杀到天外天,王雨极度的兴奋下,终于被灌醉,勉强挪到浴室,跌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香甜的梦中,他又回到了神的世界,在众神的欢呼声中,他亲征细菌山,杀得一干细菌丢盔卸甲,大败亏输。庆功宴上,芙蓉仙子含情脉脉地依偎着他,为他斟上一杯又一杯的美酒,颂词、美酒、佳人,王雨醉了。

王雨沉醉在美梦中,天外天一间隐秘的包间里,李公子却怒火冲天,咆哮如雷:“姓王的是越来越风光了,md还是我老娘给他颁发的奖杯。”

胡构守笑嘻嘻地道:“急什么,咱以前对他太客气了,干脆把他的医生位子给开掉,看他还神气个啥。水柔那边,她马上就回来了,这次她要负责全省的销售,咱只要跟医药总公司打个招呼,卡住她的销售,扣住她的款子,再不行叫药监局查封她部分药物,还怕她不乖乖地来找你。”

“这,那丫头厉害得很,能行吗?”

“只要叫他们操作时注意一点,不要让她看出是什么原因,你再出面帮她摆平,她能不感激你?你说话再注意点,不要叫她觉得你花心。等那姓王的一滚出医院,咱再叫几个混混,找个茬子,把他揍个半死不活地赶出宁城,只要水柔不知道是咱对姓王的下的手,这事,就基本上成了。如果还不行,就用药,女人这东西,有了第一次,还怕没第二次?”

“真有你的,难怪老头子让你跟着我,等我把这丫头玩够了,也让你尝尝鲜。”

哈哈哈哈,两人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第二天,王雨顶着晕沉沉的脑袋去上班,临下班时被召到六楼的院长办公室,又听到一个好消息:小家伙们给一院挣了大脸,院长很开心,奖励很不错,除奖金外,破例给四人一周假期,公费海南双飞七日游。

哇,这可是老专家们才能享受的待遇,王雨下楼时就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好象又喝了半斤烧酒似的,刚下到二楼内科门诊部,就见前面一个女人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周围的人们惊叫一声,呼啦一下散了开去。

王雨一下清醒过来,疾步冲过去,拨开旁边那个惊惶失措乱摇女人身子的家伙,眼睛扫了一下,象是癫痫(俗称羊角风),忙抽出自己的软包钥匙扣塞进女人嘴里,以免她咬伤舌头,又伸手垫住她的头。很快女人就停止了抽搐,打起呼噜来,刚才抽搐时扭曲恐怖的面孔平静下来,倒也颇为端庄秀气。

王雨却大吃一惊,这不是开乳房纤维瘤的张小玉么?怎么她还有癫痫?蓦然想起一事,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一滴滴落在张小玉脸上,给她划出了几道长长的泪痕。

一起获奖的选手和内科门诊的医生护士已经围拢过来,大家一眼看出这女人不过是常见的癫痫,倒是王雨的样子着实古怪,迷迷糊糊象是丢了魂似的。胖子拍拍王雨:“哥们咋滴了?”

王雨被他一拍,身子就是一抖,倒把胖子吓了一跳:“喂,你小子没事吧?”

王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大家把她抬到观察室休息一下吧。”

众人把张小玉抬走,王雨一屁股坐在候诊椅上,软软地靠在墙上,张小玉手术时的场景闪电般地流过眼前:局麻效果差、拼命打麻药、麻药过量、心跳呼吸骤停、抢救成功、无后遗症出院。

无后遗症、无后遗症,这癫痫,分明就是后遗症,估计这一辈子,她都好不了了吧。运气好的话,吃点药,控制得不错,难得发一次。运气不好的话,假如在马路上突然发病被车压死、在水坑边突然发病脸朝下闷死、或者跌倒时头部受伤撞成颅内血肿什么的死掉。天啊,本来好好的一个女子,听说她的儿子才3岁,王雨痛苦地捂住了脸。

胖子帮着把张小玉抬去睡好,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哥们,生病了还是?”

王雨又忽然想起一事,连忙站起来冲向观察室,又把胖子吓了一跳,嘟囔着:这家伙怎么了?又屁颠屁颠跟了过去。观察室里,韩医生正在给张小玉检查,王雨走过去,悄悄在他背后点了点,给个眼神,径自出门。韩医生会意,又检查一会,一句话也不说,去办公室找王雨。

“韩老师,这个病人,就是上次开乳房纤维瘤心跳呼吸骤停的那个。”

哦,韩医生和胖子同时恍然大悟,韩医生点点头:“有数了。”便把家属叫来。张小玉的老公看样子象是老师,斯斯文文地,刚才被老婆吓了一跳,现在脸上还略显苍白。韩医生说道:“据我们初步检查,病人可能是癫痫大发作,现在处于发作后的昏睡期,过段时间就能醒来。”

“癫痫?就是羊角风吧?她以前从来没有过,今天不过是感冒来看病,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这个,可能导致癫痫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高烧啊,比如铅、汞中毒啊,还有很多人根本就是原发性癫痫,什么原因都没有,天生的。她可能就是原发性癫痫。当然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和观察才能确定。”

“那就拜托医生了。”

“应该的,这是我们的职责。”

第19章 医院里也卖彩电?

打发了家属,胖子硬拉王雨去吃饭:“咱哥们好好聊聊。”

刚走到医院门口,“bbb”,腰间的呼机响了,水柔的!郁闷之际,看到水柔的电话,王雨精神一振,忙跑到门卫回电话,还把看门老头“胡教授”赶了出去。

“好妹妹可想死我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想你,这一个月里包含假期,再过三天我就能回来。”

“太好了,我们马上要去海南旅游,一起去吧。”

两人卿卿我我一阵,王雨要得一个香吻,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大步走出去:“胖子,走。”

鸿飞楼的中午,照例是热闹而香气洋溢的。一间僻静的包间里,已经上过三趟厕所,话越来越多的胖子哗哗地倒着二锅头:“还是这玩意好,够劲。”

一股浓郁的酒香自酒杯里蒸腾而上,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又渐渐淡下去。王雨舒适地半靠在椅背上,闻着这若有若无的一点香气,看胖子一仰脖子,酒杯又见了底,不禁笑了起来:“胖子你可真是酒桶,已经一斤多下去了。”

“嘿,别的不敢吹,这喝酒,十个王雨也不是对手。”

“小心伤肝。”

“怕啥。”脸越喝越白的胖子潇洒地挥挥手:“我病床上有个肝硬化的家伙,三个小蜜轮流陪护,照样喝酒,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我看他死了也不冤枉。”

“三个小蜜!”王雨不敢相信地揉揉耳朵:“什么人这么厉害?”

“当然是厂长了,什么都报销,我看连包小蜜的钱都得报销。”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嘿,他小子花国家钱花得舒心,得肝硬化也是报应,现在到了我手上,得狠狠宰他一刀。”

“嗯,这种人不宰白不宰。”

“对,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钱,我今天开点,明天开点,再过几天彩电就可以抱回家了。”

王雨疑惑地盯着胖子:“彩电?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胖子象看天外来客那样瞪着王雨:“这种公费的病人,在他名下开药开够金额,可以到药库换东西,大到家电摩托车,小到肥皂洗发精,基本上市面上有卖的都可以换到。”

王雨差点没从椅子上骨碌下去:“还有这种事?!可能吗?”

胖子呵呵地笑起来:“也难怪,这种事本来就是秘密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虽然大家都在做,可你小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一副呆相,肯定不注意观察,你不问别人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你。不过这笔试第一名也只有你这种呆子才拿得到。”

王雨呆呆地坐着,以前一些奇怪的事情流过眼前,渐渐组合成一个合理的答案:

公费的病人帐上,总是有一些病人没用过的,却十分昂贵的药品。

护士们为抢夺记帐的权利争斗不休,甚至撕破面皮,大打出手。

前辈医生们什么事都吩咐自己这样的后辈做,唯独开医嘱,总是亲自动手。开医嘱的前前后后,护士们总是偷偷摸摸地跟他们嘀咕着什么。

每次查完房,前辈医生们总要具体关照自己怎么写病程记录,其中有些话模棱两可,虽然在病人身上解释得通,却毫无必要。现在看来,是为了解释那些病人明明没用过,但医嘱上又有的药物。

病人出院要带药回家时,总有本院职工找自己,要求给病人开什么什么药,一直奇怪:难道每个病人都在医院里有熟人?可又不见这些职工跟病人说话。有的时候,病人家属拿了带的药回来问自己怎么服用,其中就没有明明刚开的那些贵重药物,有时自己问了,病人家属还奇怪地看着自己,就跟胖子的眼神一样。

“呵呵,我可真傻啊。”王雨自嘲地笑着,端起酒杯:“胖子,干。”

两人一饮而尽,王雨比上学时还虚心地请教着胖子,总算弄清了大概的流程:护士们跟药房打过招呼,把多开的药物记在自己名下,再通过财会做什么手续,折成相应金额的钱,到药库换回家电摩托化妆品。这其中没有一点现金上的来往,只要相关人员动动笔,做一些帐目就行,一次用不掉的就存在药房,药房有一本专用帐本,据说存款多的人已经存了好几万。开医嘱的医生和药房药库以及财会的人肯定也分得一杯羹。住院期间病人根本不知道帐目,所以不必跟病人打招呼,出院带药时病人容易知道带了多少药,所以要先跟病人打好招呼,这就只能限于既熟悉又“懂事”的病人了。

胖子又喝了一杯,指点着王雨:“哥们,光死读书是要吃亏的,耳朵竖好了,眼睛睁圆了,医院里还有很多事你不懂呢。”

王雨内心大为感激,还是胖子爽快,这些事,总是违反了财会制度,往大了说,如果金额大了,那可是违法的,难怪大家都神神密密的,连医院通的水柔也不知道这档子事吧?要不是胖子,自己恐怕还要熬它几年才弄得清。他满怀感激地连连举杯敬酒,好在跟同事们喝了这些日子,酒量好象大了不少,红酒对白酒,只论数量的话,倒也不比胖子喝得少。

胖子开始出汗,扯下外衣:“哥们,虽说你有点呆,可我佩服你,你小子理论知识那是没得说,要不是你,我可给咱医院丢了大脸罗。”

王雨心里一动:这胖子居然胸襟宽阔,自己扬名,同时也打击了他,可他却不记仇,连隐秘的话都跟自己说,心里更为感激。

“而且你小子人不错,垫医药费那件事,虽然做了冤大头,可哥们觉得,做人就要这样。咱做医生的,下过的苦功比哪一行都多,有哪个行当的教材有咱们厚、有咱们多的?律师?呸,他们要看的书都没咱们一半多,还不承担什么风险,咱们却是人命关天。可咱们收入比他们低得太多了。”胖子不满地灌了一大口:“所以碰到有钱的、公费的、当官的,咱就得狠狠地宰,净捡那有回扣的贵重药物用,不弄点外快对不起自己,这也是替天行道。可碰到一般老百姓,咱还得讲点良心,讲点医德,用药只用对的,不用贵的;红包那是坚决不收。这一点,你肯定不错,老哥得向你学习。”

王雨喝了近两瓶红酒,仍是面不改色,现在被他一夸,脸倒红了,再想起自己越拿越多的回扣,汗也多了起来。

“所以啊,咱得睁大眼睛看仔细了,什么人不宰白不宰,什么人坚决不能宰,不能搞错了。”胖子舌头已经有点大,嘿嘿地傻笑起来。

王雨也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却仿佛听到自己心底某个角落传出深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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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声明:本书纯属虚构!

另外我看书友里不少是医学院在校生,或者刚毕业没几年的医生,若干年前的一些事你们不清楚,对本章若有疑问,请设法与老前辈亲近以后询问,不要轻易下结论骂我胡说.很多事,都已经被时间遮盖无踪了,而本书主线就是十余年来医药界的发展,当然要一一道来

第20章 浪漫之旅(上)

“啊。”一人高的海浪呼啸着席卷而来,水柔惊叫着往回逃,海浪早一口把她吞了进去。恶作剧成功的王雨哈哈大笑着迎上去,一把搂住在浪涛中颤抖的水柔,任凭海浪击打在自己身上。极目无边的海洋,感觉着怀中柔软的娇躯,豪情与柔情一起激荡在胸中,忍不住低头吻住水柔的脸蛋。

“要死了,胖子他们还……。”红唇已经被王雨封住,两人迷醉在南海湿湿的海风中。

“欧!”胖子大声地起哄,同行的两位女医生和她们自费带来的男友也被感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好啦好啦,你们存心气我是不是?”孤家寡人的胖子已经起哄累了,那三对居然毫无分开的趋势,忍不住加大灯泡力度,靠近王雨大声叫起来。水柔羞得脸蛋绯红,忙使劲推王雨,王雨意犹未尽地咬了水柔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导游开始呼叫:“宁城来的朋友,集中了,咱们到亚龙湾搏击海浪去喽。”

水柔却着急起来:“我不会游泳。”

“没事,我教你。”王雨生在江南水乡,堪称浪里白条,早就盼望着能与大海一较高低,而教佳人戏水,更是开心,弄不好还可以增进亲密度——说白了就是揩点油。

水柔哪知道王雨盘算着什么,听心上人要教自己游泳,也颇为开心,在亚龙湾就地买了泳装,钻进了更衣室。

王雨猴急地三下五除二扒拉下衣裤,套上泳裤,嘴里高呼着:“大海,我来啦!”向着那万顷碧涛直冲过去。眼前一个大浪卷来,他就势一扑,潜入水中,一口气游出老远,才露出头来,大呼痛快。

游了好大一会,才见水柔走出更衣室,姗姗地向海滩走来,随着她渐渐走近,王雨的眼睛也越瞪越大:这就是我的女朋友吗?她走在海南明净的天空下,踏在清澈的海水中,脸上带着对海水的向往和一丝畏惧,眼睛寻找着心爱的人儿,就象是海的女儿第一次走上陆地,正在寻找着她的王子。天啊,淡蓝的泳装下,包裹的分明是下凡的仙女。

水中的游客们也不自禁地看呆了,很快到处都是女人恨恨的斥责和男人或尴尬或油滑的辩解声,王雨幸灾乐祸又得意洋洋地听着,迅速向水柔游了过去。

抓住王雨的手,水柔立刻觉得安心了许多,她大胆地走向深水区,起先还小心翼翼,渐渐放开了胆子,孩子一样欢叫着,随着连绵的波浪起伏上下,不时抄起海水洒向王雨。

王雨任由她攻击,心里暗暗转着坏坏的念头,突然一个大浪涌来,水柔连忙抓住王雨的手,待那罄说搅松砬埃王雨却猛地手,水柔还没得及叫,已经被大浪凌空托了起来,身子一仰,便要实实地闷进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王雨闪电般地伸出双手,将水柔拦腰抱住,那速度,端地比抢钞票都快,王雨在心里暗自赞赏一声:这怕是自己出手最快的一次了,以后也许只有抱情人才能有这速度了吧。

还没等他得意周全,就听嘶拉一声,王雨低头一看,水柔身上那件漂亮的泳衣竟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且那口子被水柔虽不算汹涌却也峰峦起伏的身材一绷,还在迅速地扩大,裸露出大片白玉也似的肌肤来。

向上,再向上,王雨已经看呆了,他的潜意识里竟悄悄地为那口子鼓劲:加油,那优美的弧线下缘已经看见了,好美啊,再上一点,让我看个够吧。

那口子果然争气,嘶拉余音未了,已经成功地延伸至泳衣顶端,仅余最后一点布料相连。王雨眼中便突兀出一对白皙娇嫩的白鸽,两点嫣红羞人答答地半露半遮在泳衣下。王雨脑海里立即嗡地一声,就象是突然敲响了一面铜锣。

心念百转,只在一瞬间,水柔已经发觉了自己泳衣的破裂,本能地尖叫起来,王雨吓了一跳,立即回过神来:这可是我老婆的身子,还怕以后没得看?可不能叫旁边的色狼们看去了。连忙蹲下身子,让海水遮住水柔,眼睛却仍控制不住地瞄向水中那隐约的胸部。

水柔回过神来,见王雨色迷迷的样子,脸腾地红了,连忙再蹲下一些。想起他就是害自己险些走光的罪魁祸首,伸出手去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王雨哪敢躲开,老老实实地承受了,眼睛运足神气,四下扫了一圈,发现变故四周围拢来的色友们察觉到那眼光中的敌意,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游泳去了。

虽然暂时安全了,可总不能老蹲在这里吧,王雨招手唤过女同事,请她帮忙拿衣服,自己蹲下来抚慰水柔。可是亚龙湾的水真是太清了,一靠近了,水柔那对诱人的山峰便隐隐地钻进王雨的眼睛,拉着他的眼珠再也转动不得。水柔发现他又盯着自己胸部,又羞又气又喜,嗔道:“坏蛋,你干什么?”

王雨一惊,连忙偏过头去,嘴里却忍不住喃喃地低语:“33b?”

水柔耳朵却尖,隐约地听到一些,猜出意思,不由羞愤交加,怒道:“明明34……。”猛然意识到不对,急忙刹车,王雨却厚着脸皮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巧玲珑型……啊!”手臂皮肤剧痛起来。

待同事拿来衣服,水柔胆子立即大起来,命令王雨马上去找那售卖伪劣泳衣老板的晦气。开玩笑,王雨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能恩将仇报。王雨劝水柔先去换干净衣服,自己跑出去买了瓶饮料,特意到那老板摊前转了一圈,友善地看那家伙又骗了几个姑娘,嘿嘿地笑了几声,才回去交差。那老板一边眉开眼笑地数着钱,一边疑惑地打量着王雨:莫非是疯子?

水柔换好衣服,又恢复了先前平静的温柔,小鸟依人地偎在王雨身上。王雨受到鼓舞,大为高兴:看来旅游真是突破防线的好办法,要在宁城,自己这样公然挑逗水柔,只怕她早扭头而去了。今天晚上到了酒店,一定要实施预定计划。

第21章 浪漫之旅(下)

酒店的伙食不错,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导游问道:“大家满意吗?”胖子叫道:“满意。”导游却摇摇头:“nonono,我知道大家没有满意,没带着老婆的同志,没地方满意;带着别人老婆的同志,房间都没进,还没来得及满意;所以,我号召:为了满意,大家行动起来吧。”

哄堂大笑声中,一干尚未满意的家伙,带着或自己或别人的老婆回房间满意去了。王雨笑嘻嘻地拉住水柔的手站起来,看那黑瘦的导游越发顺眼。水柔要是在医院里,肯定不会让王雨牵着手,现在当着胖子等人的面,居然也默认了。

海南酒店竞争极其激烈,房间条件很是不错,王雨卖力地把水柔的大包小包拎进去,又卖力地开电视、开空调,最后实在找不到事情可做,干脆用手抹起了床单。

水柔奇怪地问:“你在干吗?”

“啊,我帮你铺床。”

“男孩子铺什么床,应该我帮你铺床才对啊。”说到铺床,一股暧昧的气息流淌在房间里,水柔的脸又红了,忙赶王雨:“回你自己房间去。”

“陪陪我家宝贝不好吗,回去干吗?”

“看你一身臭汗,回去洗澡。”

“好好,我洗得香喷喷地来陪我家宝贝。”王雨笑咪咪地往外走,就象一只即将偷到葡萄的老狐狸。

看王雨一脸的笑容,水柔不知怎的想起一句话:男人笑嘻嘻,不是好东西。心儿微微地跳起来。

王雨到了门口又转头道:“就是没人擦背不好,不知道我家宝贝会不会?”

“我会打人。”水柔一把将他推出去,砰地关上门。

温暖的水流哗哗地冲下,将一天的疲累、灰尘冲得干干净净。王雨闭着眼睛,美美地叹了口气,不由想起隔壁的水柔,她肯定也在洗澡吧,不知她洗澡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要是我帮她擦背就好了,然后,再擦胸,再擦……。想到妙处,口水禁不住地往下流,好在头顶水流如注,倒也不用擦拭,丝毫也不影响那美妙的yy。

“丁冬。”水柔从猫眼看出去,就见王雨换了t恤,精精神神地站在门口,忙打开门。王雨却不急着进来,就依在门边看着水柔。他要进来倒还罢了,这一站一看,分明另有一种意味。水柔疑惑地看着王雨,见他下巴上一圈淡淡的青色,显然认真地清理过,更衬出一股英挺之气。尤其那脸上隐隐的、坏坏的笑意,水柔就觉得心头剧跳,忙嗔道:“还不进来。”

王雨反手关上门,见水柔不注意,又加上保险。靠着水柔在床上坐下,拿过遥控器乱调。水柔推他道:“坐那边去。”王雨却越发坐得近:“你这里角度好。”水柔连挪几次,王雨都死乞白赖地跟着,水柔无奈,只好任由他去,伸手来抢遥控器:“你想看什么,乱按个不停。”

“好了。”总算收到一个儿女情长的电视剧,王雨扔下遥控器,伸手过去圈住水柔的腰,另一手握住水柔的手,开始欣赏明星们的爱情。

水柔发丝上清香隐隐,王雨陶醉地吸了一口气,将水柔抱得更紧了些,眼睛忍不住向她胸前瞄去,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流出鼻血来:水柔薄纱的裙下,丰满的酥胸若隐若现,那顶端隐隐可见两点红晕,她没戴胸罩!

电视里奏起了低沉暧昧的萨克斯,那对情深意浓的男女开始接吻、拥抱。王雨轻轻地吻上水柔雪白的颈项,又往上轻吻她的耳垂,水柔耳垂甚是敏感,被他一吻,更紧紧地偎向王雨怀中。王雨却捕捉住她的唇,深情地吻下去。

两人舌尖相缠,吻得气都透不过来,王雨的手也不闲着,趁机在她身上轻轻抚摸起来。在王雨有意的引导下,两人渐渐倒在床上,王雨的手已经悄悄攀上了水柔的酥胸。

垂涎多日的禁地终于得手,那柔软中蓄着弹性、弹性中更见柔软的感觉,说不出的奇特、美妙。王雨忘情地抚摩着,虽然毫无技巧,水柔却已经开始微微地呻吟,王雨心里一热,撩开水柔的薄裙,将手探了进去。

这一下手掌下再无阻碍,水柔第一次遭受如此进攻,早已迷醉不知所在。王雨也觉得强烈的欲望在身下膨胀开来,松开水柔的红唇,低头向下,一眼看到水柔那娇嫩的右侧玉峰下,一粒粉红的痣,更显得胸峰晶莹如玉。也不及多看,张嘴就含了下去。

水柔嘤咛一声,一阵晕眩冲上脑海,她彻底地醉了。

不知何时,水柔已经全身赤裸;不知何时,王雨已经挺枪跃马,驰骋在渴望已久的疆场。只听得水柔娇呼一声:“啊!” 一阵难言的痛楚袭来,床单上便盛开了一朵艳红的女儿花。

王雨怜惜地停下,温柔地抚摸着水柔,密密地亲吻着她。水柔感受着心上人浓浓的爱意,痛楚越来越淡,渐渐地涌上丝丝的快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她呻吟一声,伸手紧紧地搂住了王雨。

炽热的岩浆终于喷薄而出,两人同时昏沉在巨大的幸福之中,相拥着、无声地、无间地、结合着躺在床上。良久,水柔动了动,私处传来充实的感觉,她羞红着脸,轻轻推着王雨,王雨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宝贝,我帮你洗好不好?”

“你,你先出去。”

“什么出去?”王雨假装不懂。

“你坏。”

“是他坏吧?”王雨示威似地动了动。

“啊,坏蛋。”被他一动,水柔禁不住娇呼一声:“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你骗了,你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好。”

“那当然,我家柔柔是我最亲最亲的宝贝。”

“油嘴滑舌,你,你还不出去?”

王雨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看水柔起身下床,走起路来显得很是别扭,显然忍受着初经云雨后的微痛,心里涌上征服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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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申明,我也不喜欢悲剧,这本书肯定会有比较大的起伏,但最终结局肯定不是悲剧

第22章 被指强奸

“啊,你干什么?”

“嘻嘻,亲爱的娘子,小生来帮你擦背。”

“谁要你擦背,不要脸,快出去。”

“还没进去呢,怎么出去?”王雨得意地戏谑着。自从到海南的第二天就成功突破了防线,与水柔春风一度后,两人就如那干柴烈火,没日没夜地腻在一起。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言语之间挑逗意味越来越浓,遗憾的是水柔面皮太薄,始终不肯跟他一起鸳鸯戏水,今天是在海南的最后一天,王雨决心抓紧机会突破。

“流氓。”水柔的嘴被及时堵上,王雨追逐着那柔软灵活的香舌,吸吮着甘甜的津液,大手极尽挑逗之能事,终于把水柔弄得呻吟连连,早把赶他出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三天早晨,王雨从雨水车上下来,探头到车内,给水柔送上一吻,意气风发地走向一院的大门,胸中豪情万丈:一院,我来了,未来的名医来了。

初升的太阳笑咪咪地看着王雨,它已经看了这个星球无数年,看到了太多的沧桑轮回,也看到了千余年前,那个目光深邃的老头,倒背着双手,低吟着: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跟王雨打招呼,连院长老头见了他都笑容满面。司马云天更是高声大叫:“早啊,王大才子。”王雨心情正好,也不管他话里的意思,回道:“早。”大步走进骨科。

早会上,赵主任安排王雨跟屠医生值班。跟老医生值班到一定时间以后,就可以独立值班了,王雨更是振奋,晚上早早地到了医院。今天的值班护士是张琴,虽然她相貌平平,但身材气质都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同时分到一院,又巧合地一起换科室,在所有的护士中,王雨就跟她最合得来,常跟她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今天王雨心情尤其好,一见到她,就夸奖道:“哇,我们家琴妹妹越来越动人了。”

张琴啐道:“又来拿我开心。”

“哪有,你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最美丽吗?”

“不知道,反正跟我不沾边。”

“非也非也,女孩子因为可爱而美丽,你就是最可爱的女孩子。”

张琴脸上飞起一朵红云,也不回答,手上的笔却一滑,在病历上带出一点污痕,一张纸又作废了。

“你简直就比对面三楼的花朵们更为可爱。”

“你!”张琴这才知道上当,对面三楼是小儿科,王雨又在戏弄自己。她的脸由于生气而涨得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击。王雨一看这老实女孩真生气了,忙道:“开玩笑开玩笑,嘿嘿,别生气,我请你吃宵夜。”

“谁稀罕。”张琴气鼓鼓地拿过病历,重新抄写。

王雨拜会了屠老师,两人聊了会天,屠老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神秘兮兮地对王雨说:“小王,我一会在值班室,有难以处理的事你就叫我,如果总值班来检查,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如果他非要等我,你就说去叫我一声,到值班室敲敲门我就知道了。”

“好。”王雨颇为疑惑,不过十来分钟后,当他看见几个医生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值班室,就恍然大悟:原来是打牌来着。

今天很是清闲,王雨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张琴,倒也惬意。突然走进一个很是妖艳的年轻女子,也不知搽了多少香水,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办公室。她问道:“王雨医生在吗?”

咦,怪了,我不认识她啊。不过也不奇怪,好歹我现在也有了一点名气,也许是谁介绍的。王雨回道:“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啊,真的是大帅哥。”

晕,这都什么病人?

“我大腿根那里痛了好长时间,走路都痛,听朋友说你厉害,在电视上都看到过你,你帮我看看。”

当然好了,这可是慕名而来的,王雨很高兴。简单看了看,需要睡下来细细检查,便带她到隔壁房间的诊察台上睡下。按规定,这样的情况需要有女医生或者女护士陪同检查,就叫张琴一起,请病人脱下了长裤。

刚脱下长裤,那女子就惊叫:“哎呀,不好了,月经太多。”急得拉过长裤,紧紧地捂住下体。

王雨心想难道出血太多把内裤弄脏了不好意思?果然听她对张琴问道:“你能不能给我卫生巾?”

“好。”张琴回护士值班室去拿,出门走了几步,想想值班室比较远,又跟洗手间挨在一起,不如直接请她到洗手间去,反正又不能在这里换,省得自己多跑路。于是回头来叫她。

刚进门,张琴的眼睛就瞪圆了,只见那女子背对着门,正飞快地脱去内裤,又听王雨惊讶地叫:“你干什么?”一言未了,那女子已经把上身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哗啦一下,红色的胸罩也扯了下来,倒象本来就是挂着,根本就没有扣上搭钩过一样。

张琴王雨都是目瞪口呆,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不容他们反应过来,就听惊天动地一声尖叫:“救命!医生要强奸我!”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男子,一窝蜂地冲进门,大叫:“怎么了怎么了?”又叫:“妈的医生强奸病人啦,揍他。”

轰,整个楼层都震动了,晚上本就是探视病人的高峰期,呼啦一下,登时无数个头伸过来,无数张嘴巴在说话,张琴就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成一片。

那几个男子已经把王雨拖了出来,那女子衣衫不整地跟在后面,兀自尖叫着:“救命啊,医生要强奸我。”

张琴就见无数拳脚劈头盖脸地落在王雨身上,王雨毕竟刚踏上社会不久,见识太少,已经蒙了,根本不知道反抗,只是本能地屈膝弯腰护着头眼等重要部位。又哪里遮挡得住,就见鼻子砰地中了一拳,鲜血奔涌而出。

张琴突地冲上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拉开一个男子,扑在王雨身上挡住他,叫道:“别打了。”

“揍死他,连她一块揍,医生都不是好人。”拳脚又落了下来。

第23章 危机重重

张琴娇娇怯怯的一个女孩子,哪比得上王雨久经锻炼,皮厚肉实。拳脚刚落下来,就是惨叫一声,肋骨都几乎被踢断了。她的惨叫一下唤醒了王雨,一旦清醒过来,王雨的脑子就灵活异常,立刻明白了有人陷害,现在得先保护自己和张琴不被打伤。他一手搂住张琴的腰,一手挡开接踵而至的拳脚,双脚用力一蹬,一头撞在当面一个男子小腹上,把那人撞得踉跄而退,王雨趁机搂着张琴冲了出去。

“往哪跑,打死他!”众男子直追上来。王雨拐进办公室,砰地撞上门,抢过电话,拨通了保卫科的电话。

嘟、嘟、嘟………,明明通了,按照制度应该24小时专人值班的保卫科却没人接。外面已经开始撞门,王雨连忙拨打报警电话,刚说了“一院”两个字,哐一声大响,门被撞开了。

王雨反倒定下心来,任由电话通着,自己站在张琴身前,冷冷地注视着当先冲进来的几个男子。

众男子见王雨毫无惧色地站着,倒是一楞。一名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见王雨沉稳宁定,隐隐透出睥睨众人的气势,心下一凛,刚想说话,身边的同伴已经鬼叫着冲了上去。

办公室到处是桌椅,并无腾挪空间,又要护着张琴,王雨干脆操起椅子,以力取胜。蓬蓬蓬几声大响过后,两人被椅子砸倒在地,一人被王雨借力一拽,跌得鼻青脸肿。

西装男子不禁后退了一步,打牌的屠医生正好闻声赶来,嘴里连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西装男子一把扯住屠医生:“好啊,医生竟然强奸女病人,我要告你们。”

屠医生早就隐隐听得强奸二字,此刻听得真有此事,吓得面色大变,忙问:“谁强奸女病人?”西装男子伸手一指:“就是他,还敢打人。”眼光瞥见王雨的拳头,不禁又退了一步。

王雨见已无人动手,也不理他,又抓起电话,简单说了经过,请求立即出警。

公安局的值班人员在耳机里听到如此打斗声,又知道是一院,早就通知警察出动。没多久,警察已经赶到骨科,刚才不知哪去的保安们此时也出现了,嘴里大叫着:“反了反了,敢到医院来打人。”一双双眼睛骨碌碌地只在王雨身上转。

王雨心知肚明,保安们从来都是手上保护医生,但决不会嘴上高调帮着医生,以免激起病人怒气。刚才他们一个都不接电话,现在不问端详就大叫大嚷地站在医生一边,又心虚地看着自己,摆明了是串通好了。不过能让保安都甘受风险不出头,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自己没有什么仇家,谁会下这么大力气来害我?

警察很快控制了形势,将双方都带到局里做笔录。出乎对方意料的是,拍过胸片,证实并无肋骨骨折的张琴赶到警察局极力作证:王雨并没有对那女子动手动脚,是她自己脱了裤子扯了胸罩。

警察们早就认出那三个被王雨打倒的家伙是本市的混混,这几名男子又出现得极其突然,再把那女子带到旁边一吓一骗,查出是某舞厅的小姐,对为什么去找王雨看病答得漏洞百出。虽然她仍然一口咬定是王雨要强奸她,但警察们已经猜出了事实。

“有这么笨的色狼吗?在那种情况也不可能强奸她,猥亵倒还有点可能,这故事编得也太笨了点。”警察甲不以为然地摇头。

“这帮人背后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警察乙忧心忡忡。

警察们不敢轻举妄动,旁敲侧击地打探这帮人的背景。宁城一幢别墅里,李公子又在咆哮:“饭桶、废物!”

胡构守照旧是垂眉敛目,待李公子的咆哮告一段落,徐徐说道:“这个青狼办事确实不行,是我找错了人,不过就这样已经够那小子受的了,咱们再重想办法,总能叫他犯事被开除公职。”

“还想个屁办法,老子亲自带人去废了他。水柔那个小妞,我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了,你给我安排一下,老办法上了她再说。”

胡构守大惊:“不行啊,李书记再三关照过,换届在即,现在上下都有人盯得很紧,就等着抓李书记的把柄,咱们不能给他添麻烦。再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堂堂书记公子,他姓王的是什么人,犯得着跟他拼命吗。听说他功夫还不错,一个人就把青狼带去的人全放倒了。你犯不着亲自去冒险。”

胡构守看李公子脸色渐渐和缓下来,继续说道:“我再安排一下,一定能开除了他。就是真要揍他,叫老虎他们出手也就可以了,等把他打瘫了,你再亲自揍他过瘾也行。至于水柔,医药公司那边都关照好了,你不用心急,她一准会来求兰小姐帮忙。那时你再出面,如果还不行,用老办法也不晚。”

宁城枝蔓无数的电话线路里,几串电流来去几次后,上级的指示下来了,警察们把两边的人全给放了。张琴刚才硬撑着作证,现在一走路胸口就痛得不行。王雨扶着她,勉强挪到楼下,见她一脸的痛楚之色,说道:“我抱你。”便把张琴横抱在胸前。

张琴惊呼一声,随即胸口的疼痛轻了许多。王雨身上传来淡淡的独特的男儿气息,张琴只觉心头鹿撞,又想起水柔绝代的风华,心中涌上难以自禁的悲凉。自个儿哀伤了一会,她悄悄地将头埋在王雨怀里,闭上了眼睛,就让我享受这温馨的一刻吧。

总值班钱副院长也赶到了公安局,见张琴痛得不行,便说道:“已经安排了别的护士接班,小张你就回家休息吧。小王你跟我回医院,我有话问你。”

王雨把张琴抱上救护车,自己跟钱副院长打的回了医院。一进骨科大门,就见病人家属们仍旧兴奋地聚集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见王雨进门,议论声登时停了,随即又大了起来:“就是他,强奸女病人。”

王雨所管理床位上的几位病人家属,平时见到王雨客气得不得了,现在看他过来,却理也不理。

王雨心底苦笑了笑,走进办公室,发现赵主任也赶到了。

第24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看到赵伟民,王雨的心就跳。虽然这件事自己没有错,但总是出事了,而且警方的处理很含糊,并没有明确地给自己“平反昭雪”,赵老头又该好好地训自己一通了。

出乎他的意料,了解事情经过后,赵伟民反而帮他说起了话:“我看小王是被陷害了,这么大的事,双方都报了警,对方报的还是强奸未遂,警方的处理却是大事化小,给双方调解了事,完全违反了正常的处理程序,要是没有特殊原因,谁敢这么处理?”

钱副院长沉吟一会,说道:“这样吧,小王今天就别值班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在院委会上说一下情况,等候院委会的处理。”

水柔去外市了解销售情况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王雨辗转难眠,努力了大半年,眼看名气初升,却突然来了这么桩事,到底是谁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刘达道也在床上烙着煎饼,半小时前胡构守的话缠绕在脑海里,怎么也赶不走: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估计只有你叫他,他才会去。只要你能把他邀出来,带到那个房间里,就没你的事了。”

“你们准备做什么?”

“这你别管,反正不会乱来,你放心就是。”

“不行,我不能做这种事。”

“傻不傻你,我们绝对不会连累你。今年该提一个院长助理了吧?你要名气有名气,要技术有技术,要学历有学历,要人缘有人缘,早该动动了。”胡构守凑过身子:“可你还差最关键的一个东西,所以一直动不了。”

最关键的东西,正好是胡构守后面的人所拥有的,这暗示再明显不过,刘达道怦然心动,却又疑惑:“你们值得吗?花这么大的力气,他又没得罪你们。”

“你也跟我们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应该清楚李公子的心思,实际上,现在他已经是赌气了,这样一个对手,都费了这么大劲,他心里不爽,不把他弄出医院,这事没完。”

呸,一个啥都不会的花花公子,什么东西。刘达道心里不屑地骂,脸上挂出笑容:“我看算了吧,我做一个医生就蛮好了,过分的事,我不敢做。”

胡构守往椅背上一仰:“刘主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即使你不帮忙,我们照样能做到,最多稍微麻烦一点。既然对最终结果没有影响,你又何必不弄点好处?”

字字句句,都是处世真理,可这真理,分明是那么流氓。刘达道苦读经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可是从来没想过利用流氓真理出头。他站起身:“胡科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胡构守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刘主任,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给我电话。”

长夜漫漫,当朝阳升起,刘达道拨通了胡构守的电话。

院委会上,赵老头子一番据理力争后,众委员认清了莫名其妙的强奸事件,一致同意模糊处理。王雨总算逃过一难,心情好了许多,下楼的步子很是轻快。可是一路之上所见到的同事,个个眼神古怪,笑容奇特。王雨读懂了那笑容后面隐藏的意思,真想高呼:我没强奸女病人!可是,人家明明没说什么,又怎么能叫。王雨就觉得阵阵的烦闷涌将上来,越堆越高,恨不得一吐为快。

回到骨科,刚走近护士办公室,就听得里面小声的叽叽喳喳:“我看难说,王雨平时跟张琴说起话来,就哥哥妹妹的,我看他欲望强烈得很。”

“是啊是啊,我还看见他有次跟张琴一起躲在护士值班室,也不知道干什么,我看张琴可能是帮他作了伪证。”这是周小梅。

“就是,人家无缘无故会告你强奸?无风不起浪。”

王雨胸中怒火大炽,不由攥紧了拳头,可是能打谁呢?难道把周小梅等护士拖出来揍一顿?他呆立一会,颓然转身,茫无目的地走下楼去。

“小王。”刘达道老远地跑过来:“到哪去?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有点事,下次吧。”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谁一辈子能一直不碰到什么冤枉事?要做大事,总会遇到挫折,咱们好好喝几杯,就当这事过去了,回头咱又是昂首挺胸。”

王雨大为感激,刘达道又道:“刚才我见你进门又走了,是听到护士们说什么了吧?咱医院的婆娘就这样,没事都要搅出点风浪来,要是为她们的话生气,那还真不值得。走走,我已经跟赵主任说过了,他也让你下午休息休息,明天轻装上阵,继续开咱们的刀。”

这次王雨破例喝了三两白酒,才发现这酒精真是好东西,虽然未必能解什么忧愁,可胸怀中豪情油然而生,倒把那郁闷的浊气压制得不见踪影。酒后,刘达道提议去鸿飞楼洗澡,那里还有几个朋友在,一块打打牌,散散心。王雨欣然同意。

刘大刀爽快,他的朋友果然也都是爽快人。虽说他们斜叼香烟衣冠不整,臭脚丫子跷得老高,一副痞相,但此时王雨却觉得,跟司马云天之流衣冠楚楚却笑里藏刀的家伙比起来,他们要可爱得多。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正高呼小叫地赌着二八杠,桌面上10元面额的钞票堆得老高。二八杠王雨倒是老手,在学校里的时候,只要一场二八杠下来,学校小店的老太婆就笑得合不拢嘴,大堆大堆的香烟花生米一会就变成了美丽的钞票。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脑子好,玩这个,王雨常常把同学们杀得哭爹喊娘。

不过毕竟跟这些人还不熟悉,虽然跃跃欲试,但王雨深知不能随便加入,这玩意的水太深了,高手可以任意地控制对手的点数,低手也可以借助工具捣鬼,他决定先看看,只是这热烈的气氛,便足以驱赶胸中的不快了。

见王雨看得起劲,刘达道拍拍他肩膀:“小王,我去洗澡,你先玩吧。”

“好,我看会再去洗。”

“洗澡洗澡,是想洗那东西吧?”庄家刚刚吃进一手,开心地叫。

“直接在小姐那里洗得了,省得麻烦。”帮庄的人也很开心。

刘达道嘿嘿一笑,转身出门。

第25章 惊变 /

“呼。”刘达道泡在热水里,美美地舒了口气。胡构守那家伙找来的都什么人,整一群地痞流氓,看这客客气气的架势,倒不象要打王雨的样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总是不露面的好,乐得多泡会。

王雨看了一会,酒意渐淡,便越来越觉得无趣。这些人言语粗俗,房间里异味冲天,虽然不断有人邀请他压注,他却总是提不起兴趣,就想下池洗澡,一个一直站在旁边看的大汉却一把拦住他。王雨惊问:“干什么?”大汉道:“不准走。”王雨眉头一皱,那庄家笑道:“他是想请王医生一起玩玩。”大汉恍然大悟似地接道:“对,赌上几把。”王雨释然,说道:“我洗个澡再来。”那大汉却仍伸手拦着,死活不给他走。

王雨怒火渐升,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刚想强行出去,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扫了一眼赌桌,笑道:“走错了,不好意思。”转身离开。本来走错门是很平常的事,王雨却不知怎的觉得极为不安。猛然想到一个问题:赌二八杠是警方严禁的,怎么不锁门?赌徒个个警觉,哪有忘记的道理。想起昨天晚上的强奸事件,背心上就渗出汗来,拨开那大汉的手就往门外走。刚刚抓住门把手,手掌就是猛地一震,一股大力随着一声大响冲至,王雨急退,门开处,呼啦冲进一大群人来,吆喝着:“不准动,警察!”

王雨面色大变,众赌徒却毫不惊慌,当真称得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那群人见房间内众赌徒都不动弹,也颇为疑惑:抓了多少年赌,还从没见过这么镇定的赌徒,以前所见过的赌徒,全是一听响动就抓钱乱藏,跳楼爬墙钻洞啥都有,唯独没见过不动的,难道都被吓傻了?有几人就敞开外衣,露出里面的警服来,当前一人掏出证件:“都站到一边去。”众赌徒便听话地起身,到墙边排排站、吃果果去了,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乖。

众警察搜罗一番,带着一干赌徒赃款开路。那林老板得到消息,哪敢露头,按照以往经验,这种时候做老板的躲都来不及,反正过后找关系打点一番就能过关。要是被警察弄到警局,那可是白吃苦头,弄不好被关上一夜,蚊叮虫咬忍饥挨饿的谁受得了。何况今天这事透着邪门,警察们便衣抓赌,事先没一点风声,直奔那都是些10元小票的小场面去,别的地方看也不看,也不知是什么路数。谁料是祸躲不过,几名警察竟然象长着透视眼一般,直扑他的藏身之处,把他给拎了出来。

见不是抓嫖,小姐们胆子大了一些,躲躲藏藏地伸头看热闹,小娟突然发现王雨竟然也在被抓之列,惊得叫出了声。王雨这才发现小娟,想起前些时候的事来,那对她是多大的震动,自己却先是竞赛扬名,后是跟水柔双宿双飞,竟然把她忘记得一干二净,不由对她歉疚地笑了笑。

警察们吆喝着,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王雨起先还反抗,申辩说自己没赌,警察只说:“到了公安局再说。”等进了局子,王雨就傻了眼,那些人竟然全部一口咬定自己参与了赌博,这时他才明白,敢情又是个圈套。

什么人这么厉害,能调动这么多人力连续设套,不对,这次是刘大刀带自己来的,难道刘大刀他?王雨心里隐隐作痛,连自己医院的同事都在设计自己,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我?

我一无权,二无钱,人家对付我做什么?王雨怎么也想不通。警察却不容他想,既然人证物证俱全,自然要按照上面关照的做。把王雨和林老板铐起来往桌脚上一锁,然后把其他赌徒一放,再通知王雨的单位,任务就算完成。警察们哪管这两个倒霉家伙是不是饿着肚子,有没有蚊子咬,自顾躲到别处打起牌来。

那林老板跟王雨面面相觑,难道就要在这鬼地方窝上一夜?两人交流一会,总算有了点眉目:只有李公子,对付王雨是为了水柔,对付林老板可能就是为了上次事情没办好,顺便教训一下。两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兼咬牙切齿,门忽然开了,跟着警察进来的竟然是林云英。

“你们可以走了。”警察收钱放人,那是道上的规矩,反正上面只命令抓赌,也没说要怎么着对付他们。

林老板千恩万谢,林云英理也不理,只是冷冷地盯着王雨。王雨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壮起胆子说道:“谢谢你,我明天就还你钱。”

林云英却不理他,扭头就走,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把林老板和王雨扔在公安局门口。林老板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臭娘们,跟老子摆谱。”

话音未落,那轿车刷地转回头来,在二人身前猛地刹住,林云英摇下车窗,也不探出头来,就在车里说道:“王医生,请你以后别再找小娟。”说罢不等王雨答话,轿车嗖地又窜了出去。

林老板被她这一回马枪吓了一跳,见她真的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却不敢再骂,对王雨说道:“王医生,到我那休息吧?”

王雨拒绝了,他现在最想听的,是水柔的声音,可是接通电话后,他意外地听到欢快的音乐和激昂的歌声,水柔的声音反而被掩盖得几乎听不清。王雨疑惑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陪李公子唱歌。”

就象一个响雷打在王雨头顶,打得他眼冒金星。王雨艰难地问:“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哎,来了。”水柔答应着什么,又对王雨说:“我有事,好了,回来再跟你说吧,亲一个,拜。”挂断了电话。

王雨迷茫地放下话筒,漫无目的朝前走去。身后突然有人叫:“喂,喂!给钱!”

王雨似乎听到了,却浑然不知他在叫什么,仍然朝前走,那人追上来骂道:“妈的,你小子想赖老子的钱,是不是活腻了。”

看到一只长满黑毛的大手在眼前挥舞,王雨才算明白过来,忙掏钱交了公用电话费,心里仍在想:水柔,李公子,怎么回事?

第26章 暴雨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宁城的路灯却不肯及时奉献它的光辉,于是王雨的眼前便是暗淡朦胧的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又刮起了风,吹动积累了一天的灰尘,就益发的灰暗迷茫。

要下雨了。

行人纷纷加快了步子,王雨却仍漫无目的地踱着,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即将到来的风雨,脑子里乱糟糟的,就象一台原本性能良好的电脑,突然被重重地连续敲打,一下子失去了运算功能。

乌云并不放过正躲往山后的太阳,迅速地弥漫开来。好在路灯终于亮了,越来越张狂的大风叫嚣着摇动宁城路边著名的梧桐隧道,在灯光下描出斑驳杂乱的阴影。

是一场大雨。

“王医生。”

王雨抬头看去,眼前一位20出头的女郎,并不精致却很耐看的五官,组合出味道十足的脸蛋,是她,那位自立门户的心理医生。虽然跟她并不熟悉,但听到她淡定柔和的声音,看到她优雅从容的笑意,王雨忽然觉得那莫名的烦躁淡了许多。

“快下雨了,你不准备避一避吗?”

“啊,对,快下雨了。”王雨这才发觉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路边正好是一间茶楼,便邀请道:“咱们到里面避一避?”

女郎也不客气,当先走去。王雨忙紧走几步,伸手为她开门。

“谢谢。”女郎熟门熟路地走进一个临街的包间,王雨开玩笑道:“这么熟,这间茶楼是你开的吧?”

“是的,我是大股东。”

“啊?”王雨大为惊讶:“敢情我碰到女强人了。”

“什么女强人,玩玩而已。”

“唉,我要是也能象你这样自立门户就好了。”

女郎注视着王雨:“王医生有心事?”

“啊,没什么。”

“莫非你认为,一个连将要下雨都不知道的人,可以对心理医生撒谎么?不过自己认为没什么的话,也就确实没什么了。”

王雨细细咀嚼着她的话,眼睛一亮,女郎又接着道:“境由心造,一切都是由自己决定的。”

王雨苦笑道:“境由心造,只怕由不得自己吧。”

女郎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服务员送上香茗,两人相对无言,持杯轻啜。一片幽静中,王雨的心情渐渐平静。

哗,雨声突如其来地覆盖下来,隔窗看去,那雨线出奇地粗大,密密麻麻,数米开外就只见白茫茫的一片。

好一场暴雨。

“bbb”王雨的呼机叫了起来,水柔的。好在柜台上就有电话,王雨连忙回过去,这次听到的分明是慢四的舞曲,舒缓优雅,仿佛有一股暧昧的气息从话筒里直钻过来,又有一股酸溜溜的醋意钻将过去。

“你在舞厅?”

“是啊,我今天不回去了,住兰姐姐那里,你可要早点睡哦。”

“兰小姐?不就是李公子的未婚妻?”王雨的醋意已经掺入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是啊,怎么了?”

“我要你回来。”

“雨,你干吗呀?我有要紧事,你不会吃兰姐姐的醋吧?嘻嘻。”

“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非要住她那里?”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的,我公司里的事要请她帮忙。我跟兰姐姐几年的老朋友,以前就常住她那里,怎么现在就不能住了?”

“你住吧。”王雨啪挂上电话。

舞厅里,水柔楞楞地抓着大哥大,心中抱怨:“这个小心眼,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转头对兰小姐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李公子抢先道:“我可已经跟刘经理说好了,他今天一回宁城就来见我们。还有两个小时他就到了,人家赶了一天路,总不能放人家鸽子吧?再说如果今天不说好,明天药再供不上,你们那几个关系单位就只好要人家的货了。这被人家一插手,恐怕就再难挽回了。”

兰小姐也着急地道:“是呀,明天你们一早就要去润城,不如就住我这,动身也方便。”她凑近水柔耳边悄悄道:“是不是想我那妹夫了?敢情一天都分不开?”

“哎呀,姐,你瞎说什么哪。”水柔跺脚不依,二女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李公子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们,腹中欲火禁不住地翻翻滚滚。

不远处的角落里,胡构守窝在黑暗之中,得意地看着这幕亲自导演的活剧,不由得自我陶醉:我真是天才呀。

王雨冷着脸坐回去,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张医生,我走了,再见。”就要往雨里冲。

女郎拦住他:“等等,给你伞。”

“不用。”王雨拉开门就走。

女郎打着伞追出来,街上的出租车好象也怕雨,出奇地少。听着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劈啪声,感觉着雨中那丝丝的寒气,王雨清醒了几分:“谢谢你,要不我该变落汤鸡了。”

“你可是王鱼。”女郎说到鱼字,有意加重了语气:“鱼还怕水吗?”

王雨尴尬地笑了:“那个司马,胡说八道。”

“我倒挺佩服你们两个的,尤其是你,反应很快,损得他够戗。不过那阉字用得也太……”女郎轻笑着掩住了嘴。

“嘿嘿,我那是啥急了跳墙来着。”

“有你这样的人吗,说自己是狗。”

“好啊,你骂我,我可没说自己是狗。”

两人说笑着,总算等来出租车,倒也没觉得时间太长。王雨钻进车里,对女郎说道:“谢谢你,请问你芳名是?”

“张雨涵。”

坐在车上,王雨回想起张雨涵的每一句话,暗暗钦佩,她善于判断别人心理的微妙变化,采取合适的言行施加影响。刚才自己怒火冲天,傻呼呼地去淋雨,她并不直接阻拦,而是让自己在暴雨中的伞下,那片喧嚣中的小天地里醒悟:要谢谢她的帮助。等自己开了头,她再把话引到自己以前的笑话上去,陪自己说笑。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火气倒平静了不少。

可是水柔她究竟有什么事,非要在兰小姐那里过夜呢?这会不会是李公子的阴谋?王雨越想越急,却又无法可施。

好久没做梦了,到早晨醒来,王雨才明白,原来昨天晚上自己跟李公子拼命搏斗,抢夺水柔,最终水柔还是被李公子抢走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当他走进骨科,劈面碰见赵主任和刘达道,还没来得及质问刘达道,赵主任一句话让他魂飞天外:今天起你暂时待岗,去院部报到吧。

第27章 黑云压城

“赵主任,这,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赵老头瞪着王雨,显然很是恼火:“赌博都赌进局子了,按照院规,直接待岗,等候处理。”

以前从没跟警察打过交道的王雨傻了,不是小娟那个姐姐交掉罚款把自己保出来了吗?怎么这事还没完?医院里怎么会知道?

赵老头瞪着眼前傻子一般的年轻人,心里又气又急,本来以为他是棵好苗子,没想到跟他谈过话还没几天,竟然连续闹出这么多事来。强奸事件虽说是被人陷害,却正说明他处事不慎结了仇家,稳重慎密可是医生的必备素质。而且今天这事,自己坐台子上下注,总不是仇家陷害了吧。不过,唉,年轻时候谁能不犯点错误,赌博嘛,改了也就好了。而且一院赌博的医生那还少吗,不过是从来没被抓住过罢了。象鸿飞楼的老板早就把警察那边打点好了,一般情况下警察也不会不通知就去抓赌,只能说王雨运气太差。赵老头决定拉他一把。

“算了,小王,你跟我来。”

王雨机械地跟着老头子走,也顾不上去质问刘达道了,倒害得刘达道苦心编排的理由无处发挥。但是他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做了,不如做得更彻底一点,也好让胡构守他们帮自己帮得痛快一点,于是他拨通了胡构守的电话:“按照我院的规定,这事也就待岗三月,而且赵伟民那老头好象准备力保王雨。”

“这个老不死,好,谢谢刘主任,你的事,我会上心的。”

院长办公室,王雨象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着,军队政委出身的洪院长正在大发雷霆:“好啊,有出息,有出息啊,还能赌进公安局去,你可是我们医院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你创造了记录,有前途,有前途。”

王雨一声也不敢吭,眼睛老老实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却越来越觉得委屈。

“很快全系统的通报就要下来了,你这也算名扬宁城了你,还提携我们一起出名,该怎么谢你呢,我们的明星先生?”

院长说得实在太过刻薄,王雨忍不住申辩道:“我没赌博,是被冤枉的。”

院长和赵伟民都是一楞,院长随即冷笑起来:“强奸事件就算是冤枉的,这次可是被警察抓了现场,居然还敢说冤枉,你可以做国会议员了,或者做外交官,肯定不会比二战时日本那个野村差(谎言专家)。”

王雨的脸涨得通红,院长意识到这样刻薄有失一院之长的气度和风范,语气缓和了一点:“按照院规,待岗三个月……”电话忽然响了。

“方局你好,嗯,啊?好,好。”院长放下话筒,脸色阴晴不定,俄顷,他拎起电话,通知办公室主任:“马上召开院委会。”随即走向门口,经过王雨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

赵伟民却拉住他:“老洪,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想还是院委会讨论决定的好。”

“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洪院长看看王雨,把老头子拉到隔壁。过了一会,王雨隐隐地听见赵老头子的声音,渐渐越来越高:“这样说来,我倒相信他是被人陷害了,咱们可不能随意地毁了一棵好苗子。”

洪院长低低地说着什么,赵老头子又叫:“岂有此理,我不参加院委会,我弃权!”随后就见他气呼呼地走出来,经过院长办公室时看了一眼王雨,叹了口气,顿了一顿,回身对洪院长说:“开会吧。”

王雨知道这次院委会将决定自己的命运,也猜想得出刚才那个什么方局的电话,一定对自己不利。自己却不能就此认输,老家经济条件并不好,妹妹刚刚考上大学,全靠自己一点薪水支撑学费。这些天自己回扣多了,寄给她的钱也多了不少,想来她可以买几件喜欢的衣服了吧?如果我失去了这份工作……。他拦住洪院长,做最后的努力:“洪院长,我真的没有赌博,和上次的强奸事件一样,有人在背后设计我。”

洪院长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走向会议室。

王雨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现在可以确认:洪院长已经相信了自己是被陷害的,但同时也可以确认,是否真正参与了赌博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或者说,院委会很可能根本不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赌博了,而是将直接按照自己赌博被抓来处理。

这样大的压力,恐怕又是李公子的能量在起作用吧。姓李的,我决不放过你!他一边下着决心,一边思考自己还有没有可以一试的办法,或者可以依赖的人物。可是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呆呆地坐在会议室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平时拖沓的领导们以极高的效率集中到会议室,听着赵老头显然是吼叫的声音从里面隐隐地飘出来,又渐渐地消失。心里越来越感到绝望,他害怕会议室门打开时,直接面对那个可怕的结果,于是勉强拖着双腿站起来,一步步地挪下楼去。

下到五楼,老远地看到司马云天上来,王雨立即挺直了身子,大步地下楼。司马看到他,大笑着说:“还是王医生厉害,现在真是名扬宁城啦,哈,哈。”

王雨冷笑一声,也不想还嘴,自顾下楼。

到了三楼,胖子迎面走来,老远就叫:“王雨。”

看到胖子,王雨的心里略微暖和了一些,朝他笑了笑。

胖子急切地问:“听说开院委会讨论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知道,估计要开我吧。”

“啊?!”胖子眼睛立马瞪得溜圆:“这也太过了吧,怎么会这样?”

“我得罪了厉害的人物。”

“谁?”

“呵呵,算了,结果还没出来呢,我出去走走。”王雨不想跟胖子多说什么,虽说跟他结识时间也不长,但本能地感觉是值得交的朋友,并且也能感觉到胖子也同样地看自己,这件事胖子也帮不上忙,万一他热血涌上强为自己出头,只会连累他。

“我跟钱副院长还算有点交情,我帮你问问。”

“别,千万别问,问了是帮倒忙。”

胖子疑惑地看着王雨:“怎么是帮倒忙呢?”

“哎,反正你不准管,我出去了,你要当我朋友就别管。”王雨迈开潇洒的步子下楼,留下胖子一脸疑问地看着他的背影。

正是江南的梅雨季节,宁城上空老是黑云漫天,空气又湿又闷,压抑得难受。王雨溜进一家餐馆灌了瓶二两半的白酒,结帐时呼机响了,水柔,王雨连忙回电话:“你现在在哪?”

“我马上回宁城,你呢,现在在哪?”

“我……”王雨犹豫了一下:“我没什么事,刚准备到奇侠山公园逛逛。”

“那你找个地方等我,我一小时后到宁城找你。”

“那,就在奇侠山公园等你。”

“好的,你可不要跑远哟,就在门口,上了山可找不着你。”水柔收线,对李公子说:“人我约好了,你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呀,神神密密的,还不准我告诉他是你要请他吃饭。”

李公子笑道:“这你别管,我们男人间的事,反正对你有好处就是了。”

商务车很是宽敞舒适,胡构守美美地仰在后座,对李公子的话心领神会:我们要把你弄上李公子的床,堂堂李公子自然比王雨那穷医生要好百倍,当然对你有好处了。

而且,李公子可是许诺了,要把你也给我睡个痛快,你能在床上见识两个有地位有身份的男人,自然是好处多多呀。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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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问:

主角真lj,全国医院大大小小个弊端数都数不清楚,主角想干什么拯救全国医院啊,还是同流合污啊,不黑不白又没胆量泡妞,简直象个阳痿,看到第1章乳房之痛主角既然开始不说,到后来后悔什么吗,典型的做b子立牌坊bs 国家地图 <5-8 22:11

答:

主角刚毕业当然是热血和单纯善良的,也幼稚,特别是学医的,有拯救痛苦的想法很正常,也值得敬佩。在经历了黑暗后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想法,所以会因为理想遭遇现实的背叛而痛苦,渐渐从挣扎到“成熟”,从“清高”到同流合污,这才是正常人的心路历程。而且不要拿现在的学生和那时的比,要知道现在的学生和90年代初的可大不一样,90年代初的和80或者70年代的又不一样。

另外主角目前是不太爽,本来网络小说应该早早让主角爽起来。但这本书的主角是有原型的,原型的经历是极其坎坷的,既有极爽也有极不爽的时候,现在按原型确实还没到爽的时候,我想忠于原型一点。

至于水柔,我再重申一遍:我最痛恨主角的女人被别人..的写法。

最后,我想说:单纯寻求刺激的书友,在你们的骂声中,我明白了我满足不了你们,请下架,对不起了。

第28章 猜疑

淅沥的小雨中,水柔很快到了宁城,兰小姐却拉着她去逛街。水柔急道:“他还在奇侠山等我们哪。”兰小姐抿着嘴笑:“哎呀,我那妹夫可真有本事,瞧把我们水妹妹迷得。”李公子在一边也一语双关地笑:“水总多会疼人,阿兰,我怎么就没这福气呢?”

看水柔着急,胡构守忙道:“水总,不是要和二院的副院长和药库的主任一起吃饭吗?你最好去请一下,以示尊重,我们去请王医生,这样方便。”

“别叫我什么水总,难听。阿雨不用请,我呼他让他直接过来就行了。”

听到阿雨二字,李公子眼中闪过一点妒火,随即笑道:“这怎么行,我派车去接他,你就不用管了。”

奇侠山离一院很近,峰高路险,林木郁郁,要是第一次去,不按照正常游览路线乱跑的话,准会迷路。据说有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女大学生就在山上跟猴子捉了三天迷藏,到被救时说起话来几乎就是“吱吱吱”地叫。王雨自然不敢乱跑,生怕水柔找不到自己,他急着要见水柔,有很多话要告诉她,又有很多话要问她。

最是可亲江南春,斜风细雨不须归。在绿荫下散步良久,王雨的郁闷已经淡了许多,奈何呼机却不断地叫唤,院部的、胖子的、赵主任的。好在公园里有公用电话,王雨一一回复:知道了,没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休息在家的张琴竟然也知道了,她几乎是哭着问:你在哪你在哪?千万别乱来,我要见你。王雨心中温暖而伤感:傻丫头,我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乖乖地养伤,等你好了请我吃饭。

刚刚放下话筒,就有一人远远地向他招手,王雨定睛一看,竟然是胡构守。胸中怒火登时炽烈地燃烧起来,疾步走近这个阴险毒辣的狗头军师:“原来是胡大科长,你家主子呢?”

“嘿嘿,王医生别来无恙,我们李公子正恭候大驾。”

那家伙居然还敢来见我?王雨一边随着胡构守上山,一边暗自盘算: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要见我,是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捣鬼呢,还是带了人有恃无恐?前者不可能,后者,我打架的真正实力一直没表现过,一般的流氓混混再多也不放在心上。或者说,他还有别的安排?管他娘的,我倒要看看这个花花公子唱的是哪出戏。

道路越来越偏僻狭窄,浓密的林木不时伸出长长短短的手臂拦在路上。绕过几棵大树,前面忽然开阔了许多,山坡上,李公子正含笑而立,居高临下俯视着王雨。

“王医生,今天很开心吧?”

“呵,李大公子,你的厚面皮功可真不赖呀。”

“唉,还是不行,水柔要我上她时,我的脸还是会红。”

李公子周围立着的十几条汉子嘿嘿哈哈地怪笑:“我们公子看在你姓王的面子上,马马虎虎地上了她。”“.他娘的那小娘们摸起来还怪爽的。”“还别说,小娘.叫得真他娘地带劲,功夫不差。”“还不是我们公子调教得好。”

王雨就觉得胸腔里仿佛灌了几十斤汽油,正烧得蓬蓬勃勃,一股火苗嗡地蹿将上来,直冲脑门,顺带把双眼灸得通红。他喉间低吼一声,攥紧双拳,向着李公子走上一步。

汉子们身份一般,却不知道青狼手下被王雨一招打倒的事,见他发怒,纷纷怪笑:“哈哈,看这小白脸生气啦,还握着个小拳头,想给大爷搔痒痒不是。”“.的那鸡b脸红得跟个娘们一般,tm地恶心。”“八成就是个娘们,要不就是tm的人妖,扒下裤子来瞧瞧。”

两个大汉真的走近来,笑嘻嘻地伸手,作势要扒。

几年不打架了,王雨深吸了口气,面色立即平复如初,胸间的怒火霎时平息下去。身子一侧一滑,砰一个勾拳击倒一人,另一人一惊,胸口一痛,直跌出去,外衣上一个淡淡的脚印。

山坡上一阵耸动,汉子们惊怒交集,口中胡乱吆喝,手里已经各自掏出匕首、三节棍。李公子身侧一人眼睛却是一亮:难怪胡狗头今天硬把自己拖来,还真不错。他的身躯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动,刚才懒洋洋的样子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好象这眨眼之间,已经整个地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变成了一头虎,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汉子们各舞家伙,冲将上来。他们都打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群架,深知好汉不敌人多的道理,倒也并不如何惧怕。按照经验,只要团团裹定,没了腾挪空间,大家抄家伙一通乱打,任对手拳脚多硬也发挥不出来,毕竟会降龙十八掌的大侠这世上还没有。他们却不知道,今天这条好汉,虽然因为治病救人的志向穿上了白大褂,看来斯斯文文,但他却出身练武世家,他的族人,那都是打狠架打大架的祖宗,也不知道传下多少打架的经验。王雨更是有名的狡猾,此刻居然转身就跑。

汉子们见对手逃跑,当即放心,呼哨着追击,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李公子身旁那头猛虎也不做声,存心看这场不知是猫抓老鼠还是众鼠捕猫的游戏。王雨跑得一阵,追兵已经排成一行,他猛然回身,一个漂亮的扫堂腿,当先一人扑通摔倒,后面两人跑得起劲,突然之间哪刹得住车,扑通扑通接连摔倒。众追兵吃了一惊,脚步骤缓,王雨反倒斜刺里兜了上来,拳打脚踢间,又是两人栽倒。

其余汉子回过神来,纷纷扑上,气势却已大不如前,显得畏畏缩缩,阵形之间破绽更大。王雨故伎重演,奔跑间拉开距离,不一会又放倒数人,长笑一声,猛地立定,反向众汉子压了过去。

虽然跌倒的人重又爬起,也没受什么重伤,点人头一个不少,却再也没人敢动手,反倒全体悄悄后退。王雨本就不想打他们,手底已经有意留力,此刻眼光转向李公子,象看着一只猫爪下的老鼠,嘴角挂出讥讽的笑意。

老鼠身侧那人走出一步,王雨眼光顿时一凝:这是谁?刚才毫无异常,现在却有冲天的气势压来,这种气势,分明是血海里滚出来的独特的杀气!自己家族里,也只有战场上滚爬过来的族长才有。可族长多少岁了,这人才几岁?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现在这年代,即便是特种兵,怕也没多少杀人的机会吧,此人竟是何人?

那人又走近几步,微抱双拳:“请。”

开玩笑,单凭这气势,王雨也不想动手,上大学前在祠堂淘气时被族长一伸手就拎起来的事可还记得清清楚楚。王雨眼珠一转:“对手难得,打架如饮酒,当择时择人择地,这等俗人盯着,太也无趣。那边有一个好地方,可敢过去?”手指乱点对面山腰某处。

那人在地下黑拳世界号称活阎王,拳底不知打死过多少人,自被李书记看中,借李书记的力量脱离黑帮控制,摆脱了打斗到死的命运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打过象样的架。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倒也罢了,今天突然见到打架经验丰富、出手干净注重实效而又收放自如的高手,一颗沉寂多年的心早已活泼泼地跳起来,那压抑多年的欲望一发而不可收拾,点头道:“好。”拔脚就走。

王雨跟着走了几步,却悄悄拉开距离,突然转身疾冲向李公子。耳中听得背后那人怒喝一声急赶上来,也不理会,径自一扑,已将李公子擒在手下,一个滚翻,背心一痛,随即将李公子往身前一挡,双手扭住他的脖子,就见那人惊怒交加,硬生生收势站住。

好厉害,王雨心头一阵后怕,李公子却远比他更为害怕。已经知道王雨身手不错,却没想到厉害到如此程度,又是这般狡猾,请出老虎都没护住自己。眼见王雨朝着自己冷笑,浑身禁不住地颤抖起来,勉强喝道:“你敢动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王雨理也不理,只是冷冷地瞪着他,手底渐渐用力。胡构守惊叫:“别乱来,王雨,你知道水柔是自愿跟了李公子吗?你又没钱,又没地位,能给水柔什么?李公子可是什么都有,水柔当然愿意。”

王雨一楞,他本就不相信水柔会背叛盟约,可现在如此紧张之时,胡构守竟然还这样说,难道?

李公子得胡构守提醒,想起事先的计划,忙说道:“水柔右边乳房下有一颗红痣。”

王雨脑中嗡地一下,李公子又接道:“你们第一次是在海南,椰风海景大酒店,晚上八点。”

王雨心中剧痛,这种事,水柔不说,谁能知道?而且今天明明是跟水柔在这里约会,结果却约来了李公子的打手。柔柔,水柔!

胡构守看准时机拨通了水柔的电话,递给王雨。

“喂,喂,谁呀?怎么不说话?”

王雨心中颤抖,口里冷笑:“柔柔,哈,水柔,你好,你狠。”

“是雨?你说什么啊?”

“你好聪明,好果断,***好一个贱人!滚!”

第29章 正义的代表

滚字出口,巨变陡生。胡构守原来计划只是在打倒王雨后,再由李公子说出红痣等隐私,既让李公子出气,又可以相机谋利。谁料李公子突然被制,他又急中生智,借王雨心神激荡时警惕性下降,让他与水柔通话,放松对李公子的挟制。老虎久历生死,早明其意,眼见王雨蹲在地上声嘶力竭、瞠目红脸,一手抓大哥大,一手颤抖,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也不作声,箭步冲上,右腿挟着急风猛踹下去。

他在黑拳世界本以腿功闻名,脚下亡魂无数,即便高手能挡开,也要被踢得皮肤红肿如遭火烧,战力立即大降,比之名震天下的泰腿决不逊色。刚才王雨中脚时正往前滚,卸了大半力道,所以未显厉害。此刻他心忧李书记爱子安危,这一踹怕不有千斤之力,若是踢正太阳穴,必然殒命当场。

王雨浑浑噩噩,本能地感到敌人来袭,匆忙间左臂一挡,臂骨几乎折断,大哥大脱手滚落,犹自听得水柔惶急疑惑的呼叫:“雨、雨!”

王雨手臂剧痛,头脑却是异常清醒,知道无法相抗,只有挟持李公子才有机会。幸亏右手一直没有放松,眼见老虎又是一招侧踹,急忙扼紧李公子咽喉,将他挡在身前。老虎愤怒地闷哼一声,再次强行煞住攻势。

李公子哪曾受过这等惊吓,面色苍白,簌簌发抖,全然不敢回手反抗。胡构守着急万分,见识了刚才的恶斗,他可不怀疑王雨徒手也能伤人。如果李公子受了伤害,李书记怕不要剥了自己的皮。忙换上笑脸说道:“王雨,有话好说,啊。你放人,我们保证不跟你为难,还帮你恢复公职。”

p话,三岁小孩才会相信。王雨深知一放了李公子,立即就会被围攻殴打,弄不好还会丧命当场,既然撕破脸皮,这帮人可不怕打死个把老百姓。按照他多年所受的教育判断,尤其是小时候的: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帮忙。眼下只有求助于警方。可要报警,就得下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咯咯两声卸脱李公子双肩关节,以防他暴起反抗。李公子活了20多年,哪里遭过这等罪,痛得高声惨叫。胡构守吓得冷汗直冒,老虎眼中却掠过了然的欣赏,也更清楚王雨的果断,再不敢贸然动手救人。于是王雨拉着李公子下山,老虎等人无奈,也只好跟着。胡构守嘴里不住出声恐吓利诱,奈何王雨意志坚定,根本不理。

到了人多的路口,王雨扬声大叫:“救命,救命!”当即有工作人员报警。挟持人质以图自保的场面并不多见,警方很是重视,不多时,警车接连呼啸而至。王雨见警察到来,最快的已经冲到几十步开外,心头大定,心想机不可失,挥拳狠狠地打在李公子鼻子上,当即打出了两道血河。惨叫声中,胡构守等人又是惊呼,王雨却大为解气,心头舒畅了不少。

霎时间如临大敌的众警察已经将众人围定,眼见这些人都不反抗,便摆出凶狠的面容,就要将一干人等铐上带走。胡构守不慌不忙一通电话,警察们立马改颜相向,为首警官的圆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菊花,与胡构守躲到车后亲密交谈、频频点头,只差说出那抗战期间汉奸们的经典台词:哈依、哈依了。

既然胡构守等人成了冒犯不得的太君,只好冒犯王雨了。绑架人质可是重犯,虽然他手臂红肿明显,又自称绑架人质是为了保命,但全无证据。相反倒有李公子手下数名打手以游客身份指证:王雨抢劫游客(李公子),却有英雄(老虎)见义勇为将他打伤,李公子上前拿回被抢物品并要报警时,被王雨突然劫持,幸亏人民卫士们及时赶到,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

乖乖,抢劫。这下众警察有了做文章的依据,当即上了手铐,将他按到警车上,带回局里审问。一众游客、英雄和刚装上肩关节的人质则被客客气气地请回做了笔录,客客气气地送出门去。分局局长以下一众领导笑得春光明媚,只听到一迭声的“慢走”、“走好”,可惜的是不能说“欢迎再来”,要不倒跟浴室、舞厅、发廊里众小姐送嫖客的热情有得一拼。

胡构守却没走,在密室里跟相关人士密晤许久才离开。

吃了大亏的李公子惊魂初定,正坐在车上痛骂王雨和胡构守,水柔的电话打了进来:“姓李的,到底怎么回事,你究竟对王雨做了什么?”

李公子傻了眼,按照原计划,根本不让水柔知道王雨的事,等王雨自动消失最好还给水柔打电话绝交后,自己再跟水柔摊牌,威胁利诱下,或许能够得手。谁料绝交电话倒是打了,却也泄露了天机。

听李公子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水柔知道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事,又惊又急又气,惊的是药品被暂扣果然是李公子的圈套;急的是王雨不知道怎么样了;气的是虽然早就知道李公子不是好人,却一直把他的未婚妻、大学时就交往的兰姐姐当作好友,可她分明出卖了自己,昨天晚上她约自己一起洗澡时的话一一回响在耳边:

“妹妹,老实告诉姐姐,是不是跟我妹夫,嗯,那个了?”

“姐姐,你说什么哪。”水柔娇羞地低下头去。

“哎呀,我们家妹子真的长大了,姐姐早看出来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女大当婚嘛。不过有件事不知道你懂不懂。”

“什么事?”

“第一次做那事,时间地点都有讲究的,要不冲撞了神灵可不得了,以后婚姻会受影响的。”

水柔是学医的,讲究辨证思维,哪里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兰姐姐一本正经非要帮她算算,说万一冲撞了还可以设法弥补。水柔不好意思却了她的好意,又觉得好玩,就半遮半掩地说了时间地点。

现在看来,这些话已经到了李公子耳里,又不知他怎么样下流地说给了王雨,当作了自己背叛的证据,弄得王雨打来那么绝情的电话。

可是王雨,你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就这么不相信你的恋人吗?

王雨此刻却没有心情想水柔,他正在领略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威力。精心布置的审讯室里威严肃穆,灯光摆设都透出无形的压力来。代表正义的警官们更是铁面无情,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象一柄柄锋利的正义之剑,仿佛要直刺入罪犯邪恶的心中。

可是跟警棍的威力比起来,这些都太微不足道了。

王雨这次再也支撑不住,根本来不及思考就痉挛着倒地,一个尖脸的警察抓着电棍,得意地骂:“2万伏的不够,20万伏的还打不晕你。cao,敢跟老子玩!”

刚才那圆脸的警官坐在桌后,皱了皱眉头,说道:“好了,把那玩意收起来,别玩过火了弄出事情来,这人可是医生,不比那些没根没底的外地人,如果这样还不招供就先关着再说吧。”

尖脸警察不过瘾地挥了一下警棍,插回腰间,提过一桶冷水哗地冲下。

王雨勉强睁开眼睛,看见那张冷酷的尖脸和他腰间的警棍,感觉着全身烧灼般的疼痛,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心头一阵哆嗦,眼睛却狠狠地瞪着尖脸。

尖脸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犯人,但看着王雨眼睛里的怒火仍是一凛,手不由自主地按在腰间。圆脸警官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惊叹一声,说道:“王雨,我们的政策一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证据确凿,只有认罪伏法才是你的出路。”

呸,王雨心中唾了一口,几小时前,他对于执法部门的认识还停留在教材上,但眼前残酷的现实刚刚给他上了最好的一课。坦白,真能从宽么?

可是如果再反抗下去,这样的电击,谁又受得了?或许,只有照小说上说的,先认罪,再翻供,才是保命的良方吧?

王雨咬咬牙,说道:“我招。”

警察们大喜,有了这句话,好处大大的。尤其圆脸正在谋求升职的紧要关头,这份供词无疑就是一块垫脚石。警察们立即和气了许多,还给王雨倒了杯水,当下按了手印,将王雨关好,圆脸急冲冲地去打电话:“搞定了。”

“好,干得不错。”胡构守心花怒放,今儿个李公子可是吃了从没吃过的大亏,已经把王雨恨入骨髓。而主意是自己出的,他肯定连自己也恨上了,现在有了这个法宝,就可以由得李公子出气,对自己大大的有利啊。

王雨躺在硬梆梆的床上,全身被电棍打过的地方都隐隐地作痛,脑子却异常地清晰。这几天的事放电影一般闪过眼前,许多事情都清楚了。刚才在奇侠山上惊闻水柔变心,又有隐私和出卖约会为证,一时间怒火烧得理智全失,现在静下心来,倒觉得颇有疑问。可是谁又能保证,在李公子与自己强烈的地位、权势、金钱的对比下,水柔会不倾向于他。或者,跟自己做长久夫妻拥有感情和安定的生活,跟李公子做露水夫妻拥有金钱权势,这不正是很多“聪明女人”的选择吗?猜疑、嫉妒就象两条毒蛇噬咬着王雨,咬得他心神不宁,倒把自己的处境和对李公子的仇恨暂时忘记了。

第30章 不够解气

王雨实在是太幼稚了。医学上,或许经过艰苦认真的学习以及实践,他已经成熟或者接近成熟了,社会学上,他却根本还是个小孩子。他完全不知道危机已经悄悄降临,还天真地以为会被提起公诉,法庭会为自己指定辩护人,然后自己当庭翻供,气得警察们直翻白眼。

他甚至不无期待地想:到时候好好组织一下,打个腹稿,我要在法庭上慷慨陈词,揭露刑讯逼供的真相,谴责少数混在警察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他在那里胡思乱想,李公子却正对着胡构守大发脾气:

“判刑?判个p,关个几年他又神气了。”

胡构守大为头痛,这公子哥今天吃的亏实在太大,连判刑都不够解气。不过他说的话倒也有道理,这王雨无缘无故背上恶名进了大牢,连老婆都没了,他能忍得下这口气吗?他很是能打,脑子又好,如果他出狱以后来报仇……胡构守不由打了个寒噤。

“反正有供词了,要不,干脆……!”胡构守目射寒光,比了个手势:“有人突然生病死了,也tm地正常,再一烧,剩一堆骨灰,就是他家属来了,一个抢劫犯,还能怎么着。”

李公子吃了一惊,楞了一会,突然跳起来:“好,你去办,干漂亮点。”他摸着自己仍然青肿的鼻子:“敢打我!”

“铃铃铃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两人吓了一跳,李公子抓过电话:“哪个?”

“姓李的,你在哪里?”

水柔?李公子心虚地问:“干什么?”

“王雨在哪里?”

胡构守对李公子做了个手势,李公子会意地道:“在我这里。”

“你在哪里?”

“镜湖小区.幢.单元.室。”

“你等我。”水柔挂上电话,猛踩油门,小车飞一般冲出去。

李公子紧张地看着胡构守:“怎么办?那小妖精就要来了,听她口气,凶得不得了。”

胡构守笑了:“怎么办?干她!事已至此,赖也赖不掉,不如给她下了迷yao,睡过再说,她能拿我们怎么样?”他咽了口唾沫:“迷倒的女人,和吃chun药的比起来,倒也另有一番滋味。”

李公子也笑了:“女人只要睡过了,多半就凶不起来了。”

胡构守奸笑道:“谁说凶不起来,在床上,到最后总是她们凶,男人只有投降的份。”

哈哈哈哈,两人一起大笑,房间里充满了淫亵的气息。

镜湖小区,紧临绚雾湖,闹中取静,推窗见水,虽然不算顶级楼群,但在宁城也算高档住宅区了。李公子为了避开老头子的眼睛,特意在顶楼弄了一套三居室,放了一张进口的水床。这张床也不知换过多少女主人,它对女人已经很有些审美疲劳,可是主人好象乐此不疲,今天又从床头柜里掏出了那几个药瓶。它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今天晚上又有新的女人要来了。

水柔几乎是一脚踢开了虚掩的房门,把李公子吓了一跳:这是那个温柔害羞的水柔吗?胡构守立即躲了出去,顺手拉上房门。李公子则仰在椅子上,端着酒杯,微笑着看着水柔。

“王雨呢?”见李公子若无其事,水柔更为恼火。

“他听说你要来,走了。”

难道雨真的相信了这头猪,不愿意见我了吗?水柔心里一阵绞痛:“姓李的,你做的好事,你扣我的药品,欺骗王雨,究竟想干什么?”

“嗨,水妹妹温柔一点嘛,你看你家兰姐姐,当初也跟你一样凶,现在多好,想要什么我给她什么,哪用象你这样抛头露面地去拼命挣钱?”李公子递过水柔爱喝的冰镇柠檬汁:“来,压压火气。”

“呸。”提起兰小姐,水柔更是怒火大炽:“一对垃圾,你告诉我,王雨他到哪儿去了?”

“嘿嘿,别急。”见水柔不接,李公子顺手将柠檬汁放在水柔面前的桌上:“王雨让你在这等等他,他要给你看样东西。”

看样东西?水柔大为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其实李公子自己又哪知道怎么回事,这样说,不过是找个借口让水柔在这里多呆点时间而已。时间越长,她喝柠檬汁的可能就越大。

水柔将信将疑,可是王雨的呼机老是关着,怎么都联系不上,也只好先等着。李公子便笑嘻嘻地逗她说话,偏偏就是不告诉她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水柔无奈而恼火,见他一副无赖的嘴脸,更是生气,嘴里不停地骂。李公子理也不理,只是笑。

水柔骂得口渴,顺手端起柠檬汁一饮而尽。李公子殷勤地又倒上一杯,加上冰块,继续逗她骂。水柔又等一会,王雨仍然不见踪影,心知又上了当,边说道:“王雨究竟在哪,你别跟我耍花样。”边站起身来。谁知坐着犹可,这一站,头脑却一阵晕眩,手脚都软绵绵地全无力气。水柔大惊,她也学过医,情知不妙,撑在桌边,指着李公子喝问:“你放了什么东西?”

李公子笑嘻嘻地走近,伸手来摸水柔的脸:“呀,水妹妹越来越漂亮了,真是爱煞哥哥了。”

水柔勉强拨开他的手:“滚开。”

李公子又凑近一步:“哥哥要送一件内衣给妹妹,让我看看妹妹喜欢什么颜色。”突然双手到水柔胸前使劲一扯,将水柔上衣拉开,露出粉红的内衣。李公子拍手笑道:“果然是红粉佳人,再让哥哥看看乳罩的颜色。”伸手就掀。水柔后退一步,只觉得越加昏沉,真想马上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李公子的手仍然不依不饶地伸过来,涎笑着来摸水柔的胸部。水柔羞怒交加,左手在右手背上使劲一扭,一痛之下,精神稍振,抓过冰镇柠檬汁往头上一浇,冰水流了满头满脸,登时精神大振。水柔顺手将杯子往李公子头上一砸,回头就跑。

李公子不曾提防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剧痛之下,就觉得温热的液体沿着额头淌下,用手一摸,血!他一天之内连续吃亏,不由大怒,冲向正在开门的水柔。

水柔没见过这种门锁,打开稍微慢了一点,刚刚拉开一条缝,李公子已经扑到身前。水柔忙将门用力往后一拉,借力冲了出去。李公子却被门撞中头部,砰地一声,就象有人在耳边同时撞响了千百面铜钹,轰然巨震中,无数颗金光闪闪的星星在眼前冉冉升起,又急速地飞舞变幻,李大公子无力地软倒在地。

水柔得脱险地,匆忙地下楼,可是药性已到高峰,冰水的刺激却只能维持一时。堪堪下得两层,强烈的昏睡感已经将水柔重重围困,恨不得立刻就地躺下。水柔凭借心底最后一点警觉,勉强又挪下一层,头发突然被人使劲地一拉。水柔发根一痛,惊骇回头,就见昏黄的楼道灯下,一个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的鬼物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来。水柔想叫,可是强烈的恐惧和迷yao的麻痹下,又哪里叫得出来。刹那间,水柔头、肩被一股大力一推,砰然倒地,骨碌碌直滚下去。

“啊!”水柔滚在一对正上楼的夫妇脚前,那女子吓得一声尖叫,男人倒是镇静,俯身检视,发现还活着,马上掏出大哥大报警。楼上,满脸鲜血的李公子缩回头去,急匆匆跑回自己家中。

第31章 路向何方

题外话:谁再说这章是失忆我跟他急,下文还没出来你们乱猜什么,要是失忆你们让王雨不打麻药给我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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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晕乎乎地抬头看了看太阳,没错,就是那个太阳,自己是真的出来了。

这几天真是如在梦里,好好地做着医生,忽然什么都来了,强奸、赌博、抢劫,随即就从警察局移到了看守所。还记得看守所里那个脸带笑意的副所长,手扶着腰,眼睛在自己胸前一转,自己就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气直卷上来,如堕冰窟之中。可是今天那个圆脸突然找到自己,让自己重新做一份笔录,这份笔录上,自己和李公子等人也就是一言不合,打架斗殴。等他按下手印,就莫名其妙地又出来了。

而且出了看守所正迷茫地走在街道上,不知该往哪去时,小娟那个神秘的姐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王雨,上车。”车窗里,露出林云英的俏脸,一贯冰冷的脸上居然温暖如春。

小车不紧不慢地开着,林云英轻描淡写的说着话,王雨却仿佛听到震耳的雷声,打得他摇摇晃晃;又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如在梦中。

“本来,现在你已经是一堆骨灰了。他们最常用的办法,80万伏电棍,对着你的心脏部位来一下,不死就有鬼了。”

王雨想起那位副所长转过自己胸前的眼神,冷汗涔涔而下。

“不要以为是我救了你,我只不过是知道内情,看在小娟的面子上来接你,顺便指点指点你这个傻瓜。”

小娟,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我已经好久没想起她了。

“你大概已经忘记小娟了吧?可是你的水柔,已经跟了李公子。”

不可能,王雨心中呐喊,林云英仿佛明白他的心意,冷笑道:“正巧,我手下发现他们在北郊玩,咱们这就去瞧瞧。”

水柔,水柔!王雨心痛如割,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李公子一句话就可以帮她搞定多少家大医院,你又能给水柔什么?明白为什么你又活着出来了吗?姓李的要的就是水柔,你是绊脚石,自然要除了你,但现在他已经得手了,自然也不用管你。也许,是那水柔还念着几分情义,所以放过你了吧。”

句句在理,王雨颓然仰倒在座位上。

林云英眼中掠过不易觉察的得意与怜悯,又接着道:“是男人,就挺起胸来报仇。姓李的算什么东西,他所仗恃的,也就是他的老子。可是千斤的猪也有人杀,他总有下台的一天。”

她跟我说这些,撺掇我报仇,又是什么用意?王雨疑惑地看向林云英,两人眼光一碰,各自一笑。

林云英心中暗自一凛,这王雨,看来倒不可轻视。师傅的话突然响起:玩弄人者,必被人玩弄。

她定了定神,继续说道:“现在你工作没了,我们林家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不如到我这里来吧?”

林家帮?好象听说过,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听名字,看林云英的举动,象足了黑社会,王雨可不想卷进去:“谢谢,我想先回家去再说。”

车内安静下来,车窗外的景物刷刷地掠过,北郊公园到了。

“嗯,好。”显然有人一直跟踪着李公子,林云英接着电话,按那人的指点,不一会就来到一堆假山后。王雨从山石的缝隙中看去,前方凉亭中,李公子和水柔并肩而坐,不知说着什么。凉亭外,几条汉子远远地站着,显然是他的保镖,看来经过这次事件,他的胆子小了很多。

“相信我,留下吧。”李公子满脸的真诚。

“我……还是想先回家。”水柔一脸的惶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见我妈。”

“我派人去接她来?”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水柔按住头:“我的头好痛。”

李公子眼珠转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水柔一惊,想抽回手,李公子却握得紧紧的:“亲爱的,别怕,一切会好起来的。”

王雨虽然听不见亲爱的三字,但看到这一幕,不禁咬紧了牙关。

水柔神色更为惶惑:“可是,我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你原谅我。”她用力抽回手:“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啊,我的头好痛。”

水柔站起身:“我想回家。”

李公子脸上一丝阴霾一闪而没,也站起身:“好,我马上让人买好飞机票。”他突然拉过水柔:“亲爱的,你真美。”低头吻将下去。

水柔惶然推开他:“不要啊。”她看看李公子不悦的面色,嗫嚅道:“你给我时间好不好?”

“好,我的乖乖。”李公子突然大笑起来。听着这得意猖狂的笑声,王雨心如刀绞,禁不住握紧双拳,就要冲出去。

林云英一直注意着他,见他神色不对,一把按住他:“呆子,还没关够么?硬拼有什么用,只有跟我们合作,才有报仇的机会。”

“跟你们合作?”

“对,如果说千斤的猪有人杀,那我们就是那杀猪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

“别的你也别管,只要知道,我们有能力对付他就行了。”林云英掏出一张名片道:“希望你别远离宁城,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对付姓李的。”

在人前,王雨强颜欢笑,回到租住的房子,回到一个人的世界,回到清影曾经住过的房间,王雨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昨日的欢笑,犹在眼前,今天的世界,一片黑暗。工作,没了;情人,没了;前途,没了;妹妹的学费、家人的生活费,也没了。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中,一个人头蛇身的恶魔,长着李公子的脸,狠狠地扑来。他和水柔提着宝剑左挡右闪,可是水柔手中宝剑一偏,竟然刺入他的胸膛。李公子随即扑来,林云英突然出现,抱起他飞走。谁料飞到半空,突然将手一松,王雨便象一块石头一般栽了下去,底下,是黑沉沉的深渊,王雨无休止地坠落,坠落,仿佛永无尽头。

啊!王雨大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已是汗透衣衫。半晌,总算镇静下来,到楼下公用电话呼胖子,请他代为处理一干手续,自己则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好好游览一下宁城的美丽景色。来了这么些时候,除了城里的景点曾经陪着清影或水柔去玩过,城外的景点还一个都没见识过。

其实他已经隐隐地觉察到:清影所在的分院就靠近南山风景区,自己只怕是想去看一看清影吧。

宁城的早晨永远都是那么忙碌,公交车、小汽车、自行车,所有人都急匆匆地向着某个目标赶去。王雨也坐在开往南山的公交车上,却觉得茫无目标,浑不知路向何方。

卷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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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总算完成了这个转折,其实我写的人比你们更郁闷,不过yy的日子就要到来了,让我们一起爽吧.

另外我确实没有存稿,虽然我很想存,因为下周就是强推.

强推期间一定会疯狂更新,因为我已经做好工作上的安排,有时间码字.强推结束后的速度,大家等着瞧吧,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第1章 世人皆可用

丽色最宜野乡寻,绝世风华远红尘。南山旷无边际,王雨有意避开人多的去处,专走那幽静的山道。山林如画,心旷神怡,出城前的郁闷平淡了不少。不知不觉间,时已过午,肚子咕噜咕噜发出了抗议,王雨摸摸包里的干粮,决定还是寻找山村享受自然的风味。于是四处眺望一番,往一个最近的村子走去。

刚进村,就听到号啕的哭声。走近一看,一片白色,原来正在办着丧事。只是一般的丧事,家属亲人多是为哭而哭,挤不出几滴眼泪。而这家的丧事,不但有一个老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哭得昏天黑地,就连一旁等着开席吃饭的人们也都面带悲色,不,不仅仅是悲色,应该是,悲愤之色。

王雨不断告诫自己,这种古怪事,不要去管,赶快回头。可他的好奇心却拉着他的脚走近,又拉开他的嘴唇,问出了究竟:原来这家唯一的男人大牛前天感冒发热,到乡卫生院挂盐水(静脉滴注)。挂了一半护士过去说要推一针药水,谁知药水都没推完,突然就断了气。

一针就突然断气?王雨大吃一惊,连忙追问:“什么原因?”

“唉,这家算是完蛋咧。”这个老头每句话开头总是叹气:“医生说大牛心脏不好,好好的一格人,咋会心脏不好咧?”老头不住地摇头叹气。

“啥子心脏不好,大牛比牛都结实,他要心脏不好,还有心脏好的人?我看是被护士骂得气死的。”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愤愤地插嘴。

“医生都这样说,又有啥法子,二子他们都被警察抓进去了,有啥法子咧。”

“唉。”周围的人一起叹气。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王雨总算有了眉目。原来那天医院很忙,大牛去得又晚了,还是带病挑了担粪才去,身上臭得要命,护士就垃圾、粪坑地骂了一通,气得大牛说不出话来。后来护士给他推药水时还一边推一边骂,谁料药还没推完大牛突然就断了气,连叫都没叫一声。

村上人都觉得他不是被护士气死的,就是被医生用药错了治死的。这个村上的人几乎全是一个家族,也曾经去闹过,还抬着棺材把乡医院的大门给堵上了,结果闹得最凶的两个人被警察抓了去,现在还没回来。县里的专家也下来说了:这是心脏病突发猝死,跟医生用药没有关系,更不会气死。村上人虽然觉得疑惑,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只好按照乡里的意思,把大牛火化了。

只是大牛的老婆多病,唯一的女儿小芳才14岁,上面还有个70岁的老母亲,全靠大牛一个人里外忙活养活这一家人。大牛这一死,眼瞅着这家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感冒还要推什么针?有心脏病被气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件事不一定是这个原因吧?王雨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多管闲事。这几天他已经充分领略了看不见的手的威力,自己几天前还是一个好好的医生,结果被那只手一会弄进局子,一会又弄出来。好好的老婆弄没了,还差点送了命。这社会学可比医学深奥得太多了。

正要回山上啃干粮,哭声突然大作,隔壁屋内,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跌跌撞撞地哭出来,几个女人抹着眼泪在后面搀扶。老太扑到灵前叫得一声:“我的儿啊。”就昏了过去。

众人急忙围上去,有人拼命摇晃老太;有人大叫快掐人中;有人大叫快扶她起来,睡下去就醒不转了;一个看来象是村官的人则叫:“送医院送医院。”乱纷纷闹成一团。

王雨实在看不下去,挤过去叫道:“让开。”扒拉开摇晃老太的人,命令道:“让她躺着别动她。”伸手搭脉,粗粗检查了一下,问道:“她以前有什么毛病没?今天有没有吃早饭?”

见这陌生年青人沉稳自若的样子,村人镇静了许多,那个眼睛哭得红肿的小女孩回答道:“奶奶一直没病,已经几顿不吃了。”

“可能是低血糖休克,让她躺着,准备一点糖水。这里到医院多远?”

“要走几十里路。”说话间老太已经悠悠醒转,灌下糖水,精神大振,又号啕起来。

那村官责怪女人们道:“叫你们别让老太过来,快把她扶回去。”又向王雨道:“谢谢你,你是医生吗?”

王雨摇头道:“我不是医生。”

那个一直在灵前痛哭,嗓子已经嘶哑得没有什么声音的老女人突然抱住村官的腿:“他大叔,他爸去得不明不白啊,你是村长,你要说句公道话啊。”

这女人听口气象是大牛老婆,看样子却黑黑瘦瘦倒象个老太婆。那村长被她一闹,登时手足无措,只是道:“专家都说是心脏病,这个……。”

被女人一闹,周围一下喧闹起来,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最后有几个人竟然拍起了桌子,大叫:“我们要为大牛兄弟报仇。”又有人叫:“往后小芳她们一家可怎么活下去?我们得要个说法。”登时群情涌动,看得王雨的热血也沸腾起来。

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啊,自己之所以会被一个屁都不会的李公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就是因为没有权势、没有助力。否则他哪敢这样对付我,又哪能这么容易对付我?而眼前这些人,不就可以成为我的助力吗?要知道任何人都有利用的价值,哪怕是一个卑微的乞丐。也许在关键时候,一个乞丐给你报个信,就能彻底改变局势。而自己如果帮助了这些人,也就有机会取得相应的回报。起码会博得不错的名声,如果积累多了,有了足够的名气,他李公子要动我,最少也得好好想想了。

就在那一瞬间,犹如张三丰面对高山大江顿悟一般,王雨也悟了。他看着满场激动的人群,嘴角现出微微的笑意,那一个个人,在他眼里就象一柄柄可以被自己使用的工具。如果说之前他想做济世救人的名医,甚至会自己掏钱给病人看病,只是初出校门时的一腔热血,单纯得近乎可笑和不正常的话,这一笑之后,他就正式走上了这个社会上,大多数正常人选择的道路,虽然多数正常人在努力之后,都只能沦为被别人使用的工具。

“村长你好,我是医生,想跟你谈谈。”

村长的眼睛一下亮了,这个偏僻的村上没有出过一个医生,所有能扯得上关系的医生,全是这个乡医院的。所以虽然对专家的结论心存怀疑,却无法可想。而这个年青人,现在主动显露身份要跟自己谈谈,显然他已经有所发现,而且准备帮助我们。村长连忙握紧王雨的手:“好好,这边请。”

人们也都听出了医生二字的分量,呼啦一下众星拱月般围了上来。

第2章 新人生的第一步

眼睛还盯着大牛的病历,眼中却没有一个字,王雨的脑细胞急速地工作着:到底要不要公开挺身而出呢。

病历书写不规范、用药不合理,这些倒还罢了,问题是根本没有静脉推注的医嘱,但护士却推了,还是一推即死。她到底给推了什么药这么厉害?是没有执行三查七对的制度用错人了?还是根本故意的?想到故意二字,王雨背脊上爬出了丝丝冷汗,不太可能吧,除非有积怨,否则怎么会下此毒手,而且公然下毒手的话,这不是把她自己往刑场上送吗?

一推即死?王雨脑中又是灵光一闪:氯化钾!对,就是氯化钾。由于它是人体必须而又容易消耗的电解质,这个药是最常用的药物。但玄就玄在口服或者静脉滴注都没关系,但只要静脉推注,任你是强壮如牛还是弱不禁风,统统一推即死!如果一个医生要杀人,这是最好不过的药物了。妙就妙在人体富含氯化钾,而致死量的氯化钾,对人体血钾浓度影响却不大,尤其病人往往血钾含量不正常,即使尸检也未必能查得出来。

那么不管什么原因,医院有重大责任是肯定的了,自己如果站出来,那就是跟医院正面为敌。可是有什么好怕的,如果还上班,倒也有所顾忌,现在自己都被弄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失去什么?而且这个村的人都是一个家族,相对比较齐心,容易形成合力。自己如果控制得当,不让村上人知道得太多,巧妙地把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医院到时候就得来求自己。弄得好的话,两边都能取利。虽然火中取栗,难度不小,但值得一试。

王雨终于下定决心,对村长说道:“根据病历来看,用药肯定有问题,但还不足以解释死亡原因。不过一无病史二没尸检,说心脏病猝死却是无凭无据,这里面是否还有别的问题,要进一步了解才能清楚。”

尽管王雨说得滑头,给自己留了不少后路,可听在村民们的耳中——用药肯定有问题、说心脏病猝死无凭无据,这两点已经将专家下的结论全然推翻。善于直线思维的农民们立刻得出结论:大牛本不该死,医生有问题。呼啦一下,原本勉强压抑的怒火急剧地膨胀开来,众人纷纷叫嚷:“找医生算帐去。”

村长摆摆手,冲王雨笑道:“谢谢指点,您还没吃过饭吧?”见王雨点头,他接着道:“那一起吃饭吧?吃过饭再说。”

王雨心想,不愧是村长,不象村民们那么冲动,不过你再精明,不懂医学有什么用,社会上那么多精明的人,进了医院还不是任由摆布。

村长灌了王雨几杯酒,不露痕迹地查问一番。王雨只说自己是其他城市的医生,一个人来这里旅游,愿意帮助他们找出真相。酒足饭饱之后,情绪高昂的村民们便浩浩荡荡杀向乡医院。

这次应王雨的要求,大队人马只能造势不能乱来,村民们只好留在院外街道上闲逛,他自己则跟着村长直扑给大牛治病医生所在的住院部。

王雨还是第一次见识乡镇的小医院——建筑:大门勉强进一辆汽车,仅有的两排房子破旧不说,从裸露在外的墙体看,居然还是开斗的(已淘汰的一种节约而不牢靠的建筑方式);门诊部:各科门诊、辅助科室集中在一条过道旁;住院部:整个住院部就一层平房,什么内外妇儿急诊室输液室乱七八糟地全在一起。而且到处静悄悄地,整个医院都见不到几个病人。

可是这里的医生却很傲气,看见村长又来了,一个跟王雨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医生就呵斥:“又来干什么,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如果是大村尤其是经济发达的村,村长出来了还有几分面子。这个村穷得很,又小又偏,村长在村里颇有权威,到了这里却是毫无气焰,只好转头看王雨。王雨迈上一步道:“你好,我们想了解一下柳阿牛的情况。”

那医生叫曹波,是乡医院里罕见的大专生,也有几分真本事,在这个乡又颇有人脉,追求他的女生都够一打了,平时受奉承惯了,那是眼高于顶。本来一个漂亮的护士mm正暧昧地趴在他肩上聊天,被王雨他们一搅,红着脸坐到了远处。曹波大为不快,勉强应付道:“不是告诉你们是心脏病发作吗?”

为了多搜集信息,王雨有意装作外行问道:“他原来没有心脏病啊,这心脏病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们打针打出来的?”

这一问在场的医生护士都笑了:“打针还会打出心脏病,胡说八道。”“心脏病不是你以为有就有,你以为没有就没有,你要看得出来,还要医生干什么?”王雨本来长得面嫩,曹波看他岁数不大,更是老气横秋地道:“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你还是学生吧?回去叫你家长辈来说话。”

村长没想到心目中的内行一句话就惹来了讥笑,大为不安。王雨正想支开他,便对他说:“村长,要不你先去找找院长?我先跟他们谈谈。”村长很是踌躇,王雨微笑着拍拍他肩膀,轻声说:“放心。”村长看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勉强应道:“好吧。”犹犹豫豫地去了。

曹波见王雨不走,不耐烦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给他推的是什么药?”

这个问题显然医院内部已经“培训”过,曹波想都不想就说:“治感冒的药水。”

“药名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你要想问,就去找我们院长问吧,我们不管这事。”

王雨突然冷笑道:“感冒需要推什么药水?你们的病历上写的又是什么?”

这一下众医生都抬头审视起王雨,曹波强答道:“病不是我看的,我们也不清楚这事,你去问院长。”

王雨突然又改为微笑,轻轻地说出了一句话,震得一众医生护士面色大变:“哪位医生能给我讲解一下:氯化钾静脉推注会有什么结果?”

曹波面如土色,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所有医生都呆住了,还是坐在里面的一个中年医生最早回过神来,急急地跑近来握王雨的手:“你好你好,请坐请坐。”

氯化钾静推,王雨本是猜测,没想到这一诈之下,没有多少反侦察经验的医生们立刻露出了马脚,他趁机摆开架子道:“不了,我先回去,回头再说吧。”

那中年医生突然又想起:他不可能知道内情,最多猜测罢了,可是自己这样一来反而证实了他的猜测。但悔之已晚,回过神来的医生护士们都围拢来:“坐坐聊聊吧。”那位漂亮的护士mm更是伶俐地倒来茶水:“请喝水。”

王雨接过茶杯,眼光刚好落在那高挺的酥胸上,不禁暗暗惊叹:“好一个波涛汹涌的护士mm,敢情护士服配身材好的mm才是最性感的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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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管理不严格的医院,年轻的医生护士在办公室打情骂俏并不罕见,只是大家别把医院想象成a片医院里那种淫荡之地,不会太过分的

第3章 大闹医院

王雨大马金刀地坐下,尴尬的曹波得到那中年医生一个眼神,跑了出去,其他医生们象围着上头来的专家一样围着他。众人颇有默契地闲聊,半个字也不提柳阿牛、氯化钾,倒也其乐融融。

过了一会,就有一个便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矮矮胖胖,眼光中满是精明之色,老远地就伸出手来:“哎呀,欢迎欢迎。”

王雨微笑着握手:“你好。”

“贵姓?”

“免贵姓王。”

“王医生?”

王雨微笑点头。那人便亲热地拍打他的肩膀:“原来是同行,咱们是一家人哪,我是这里的院长,姓常,到我那坐一会?”

王雨还没开口,村长适时跑了进来:“常院长,我到处都找不着,原来你在这里。”

王雨已经摸清了最关键的东西,今天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他根本不想过早地与对方进入实质性的谈话,只有等村民们适当地闹他一闹,自己才有分量,村长这一来刚好,王雨便回答道:“不了,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说。”拉着村长就走。院长在后面急叫:“不要急,既然来了就聊聊吧。”村长脚步就慢了下来,他带领村民闹了几次,还没有享受过院长主动邀请谈话的待遇。王雨却暗地给他一个眼神,一边回答:“明天再说吧。”一边足不停步走向院外。

村民们在街上逛得心急如焚,已经渐渐集中到医院门口。见村长和王医生出来,连忙围拢过来。王雨早想好说辞:“根据我初步了解,医生治疗措施确实不当,医院要负一定责任,死亡原因却还没找到,尸体已经火化无法检查,大家看下面要怎么办?”

下面怎么办?村民们压抑了这些天,早就忍耐不住了,既然医院有责任,又是医院联合政府、警方强迫将大牛火化导致无法验尸,那自然只有找医院算帐。这大街上可不比村上有缓冲时间,可以容得村长指挥。还没等村长说话,几个性子烈的人挽袖子一叫,大队人马立时就跟了上去,浩浩荡荡杀向医院。他们闹了几次,又被警方抓过人,已经有些经验。也不去动医生护士,更不去打砸抢,就是往大门口一站,还留下一个小通道,却派几个女人坐在地上哭骂:“医生杀人啊,好好的牛一样的汉子被他们害死啦。”“医生比无常鬼都狠啊,医院就是那阎王殿啊。”“医生骂人又杀人啊,直的进去横的出来啊。”这就算会骂的,有那不会骂的就乱嚎:“我的爹啊、我的娘啊、我的姥姥啊、我的爷爷啊。”还有更不会的干脆扯着嗓子叫:“哼啊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哇……。”整一堆杀猪腔。倒是比唱戏还热闹,活象是程咬金、牛皋、鲁智深、李逵之辈投了女身来倾情演出。听得王雨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钻。又有那会来事的小伙子站到高处向大街上往来的群众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看一看听一听瞧一瞧啦,好好的壮汉几秒钟就死在医生手上,大家要活命千万别进这个门啊。”好嘛,他这卖起狗皮膏药来了。

哭累骂累了居然还有换班的,轮番轰炸,歇人不歇声。虽然一院也常有闹事的,可那是大城市,省府重地,谁敢出动这么多人堵大门?又哪来这么多泼辣的女人坐地乱骂?这种派头、这种威风,这样的大场面王雨倒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大为赞叹:人民群众的力量和智慧是无穷的,这就叫斗争的艺术。

这样一闹还得了,交通立即堵塞。乡下不比城里,有的是农闲时无事可做的人,巴不得天天有人这样闹,他们好免费看戏。于是又有几倍于村民的围观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自以为掌握了一点内幕的更是得意洋洋、顾盼生辉,被围在中心大声透露着不可外传的机密。这个闹腾,简直比打土豪分田地更胜一筹。

不过这些人的家都住在医院旁边,倒也真知道一些小道消息。比如那个护士居然是院长的情人,所以医院拼命保她。比如发生这件事前,院长刚被人匿名告到上面,日子正当难过。王雨听得津津有味,对那位爆料的老兄大为感激。

院长急得直跳脚,又不敢露面怕挨打。政府和警方也都派了人来。起先警察们照例办理,拎着警棍高声吆喝,想把村民吓回去。不料今天村民们颇有底气,虽然他们自己心里其实根本就不明白有什么底气,却胆子大得包天,指着警察就骂,土匪、强盗、王八蛋,啥都出来了。警察们那多精明,一看风色不对,立即缩到警车边,远远地监视,又紧急向县局求援。

王雨在一边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敢跟警察叫板!自己可是见到警察就忍不住发抖,村民们却把警察骂得不敢做声,刹那间他又领悟了两个道理:第一,农民或者说绝大多数的人真tm地容易利用。第二,法不治众,人多果然力量大。我要善于掌握人的心理,善于利用群众为我办事,很多事根本不用自己去拼命就可以做成。经过一番近乎是非人的打击,本来就很聪明只是有点幼稚的王雨,飞快地成熟了。

村长眼见事情闹大了,也有点害怕,拉住王雨想问个究竟。王雨道:“你放心,医院确实有责任,你看他们现在的反应也应该明白。不过你要注意控制大家的情绪,不要过分了,我再去医院里调查一下,争取把事情弄清楚。”

王雨挤入人群,村民们看王医生要进去,都客气地让开。这一来王雨立即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也不管别的,大摇大摆走进医院。医生们远远地见他进来,立马报告院长。院长大人已经明白王雨是控制局势的关键,忙让人把他引到自己藏身之处。

“王医生请坐。”“王医生请喝茶。”“王医生年轻有为,不知在哪里上班?”

王雨只是莫测高深地微笑,客气却含糊地应付着。院长忍耐不住,终于先开口问道:“王医生你跟柳阿牛不知是什么关系?”

“常院长,咱们是同行,也就是一家人,胳臂肘能有朝外拐的吗?不妨开诚布公,其实这事,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王雨把话题引了开去,暗示自己其实站在他这一边。

“其实也没什么事,上头的专家已经分析过了。病历写得是不规范,这个是要处理的。用药么,也没什么大错,不过确实不怎么合适就是了,那些药也不至于引起什么后果。你也知道,医生难啊,医院里能不死人吗?一死人就闹,医生还怎么治病,难啊。”

见老狐狸还在避重就轻地打太极拳,王雨心中冷笑:当我年轻好欺吗?他点头道:“医生是很难,院长您也难啊。不过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其实咱们这医院的职工也都清楚,现在当然都是铁板一块,就怕万一村上人闹腾过了没了退路,司法机关必须介入的时候,铁板就变木板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院长不禁变了脸色,王雨却不放松,继续道:“纸里包不住火,而且我知道您现在真挺难的,上头下头都难,不过光这样下去只怕是不行。”

院长再老狐狸也忍受不住了,冷笑道:“哦,那么王医生您准备如何呢?”

王雨连忙摇了摇手:“您别这样称呼我,我可是小辈。我是医生,当然明白医生的难处,怎么着也不能叫医生吃亏不是?其实大家把话说开了不就没事了?外面那些人,他们知道医生病历写得不规范,知道用药不怎么妥当,可没人懂什么叫氯化钾。”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雨暗示自己还没告诉村民真相,要求院长把事实告诉自己,但会站在他这一边。而院长已经别无选择,必须相信王雨。他盯着王雨看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拍王雨的肩膀:“好好,后生可畏,年轻有为啊,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王雨也跟着他大笑起来,两人心里一起骂着:“王八蛋,真tm地滑头。”

第4章 鬼混反成名

既然是朋友了,那当然得开诚布公。王雨很快弄清了真相,其实也很简单,那护士也不知是跟老公吵架了还是嫌情人院长钱给少了,反正就是不爽。那天跟好几个人吵了架,吵得乱七八糟地就昏了头。本来那氯化钾是抽好了准备再加到大牛挂的水里面滴注,她却不知道怎么一糊涂直接给大牛推了。

一糊涂,多么轻巧的三个字,大牛活生生的一条命就没了。冥冥之中,究竟有没有什么在注定这一切?王雨一时走了神。突然想起在一院时,也常有护士弄错药的事,不过都是发现得早或者那种药水不会引起严重后果。那时见护士因此被罚还挺同情护士,可是如果有重要的药水弄错,也象大牛这样……,王雨背心上不由地一凉。

院长见他沉思,小心翼翼地问:“王医生,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王雨回过神来,笑道:“院长,这件事外面反响也挺大,议论很多,我刚来就听了不少。”说到此处,院长眉毛微微一耸,议论自然是议论自己和那护士的事。王雨接着道:“拖下去无益,越早了结越好。我跟他们也就是普通朋友。其实这事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又拿活人开刀。不如把抓的人放了,再补贴他们一点钱,那家人日子也过得不好,这也是人道主义,您看呢?”

院长心里大动,本来医院出面赔点钱是小事,国家出钱自己和情人就没事了,何乐而不为。以前不过是照惯例能瞒就瞒,因为赔了钱总对医院的名声有影响。而且这事太大,弄得不好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不如干脆全盘瞒掉的好。反正病人那边的情况也摸得很清楚,没一个懂医的人,甚至连在外面有点门路的人都没有。而医院这边也已经把范围控制住,就出事的住院部那些人知道,能进医院工作的都跟院长有一定的关系,他自信能控制局面。谁料杀出一个王雨又搅和大了。眼看难以收场,对方居然主动跟自己讲和,真是何乐而不为。

院长当即点头:“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我们补贴一点钱也是应该的,抓的人我马上联系警方放人。只是这跟家属的说法……?”

“您已经指出医院的几个失误之处,专家也给了结论,综合一下,他们应该能接受。只是这钱的数目……?”

“嗯……,1000你看怎么样?”见王雨不答,院长忙解释:“用药稍有不当、病历不规范,按理不能赔钱,我们只是给以补贴,如果多了,反而显得那个…心虚,再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院长能这样说,看来已经相信自己是一个阵营的了。只是数目少了,显不出自己的好处,而且大牛那一家人也确实挺可怜,能多为她们争取一点也好。王雨想了想道:“增加的部分,可以用捐款的形式。”

“捐款?谁捐?医院这个补贴不就是捐款的性质吗?”

“请医院职工捐款。”

院长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行不行,这还得了,职工还不闹翻天。”

王雨胸有成竹地笑道:“一面发动职工捐款,一面给职工增加福利,发奖金也好,旅游也好,超过捐款数目就行。两件事放在一起宣布,稍微点一下,职工就明白了。”

院长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出的主意真是异想天开,不过还真tm地有点用处。钱少了看来这事收不了场,用捐款的形式把钱送出去,可行。只是这样一来,医院内部跟自己作对却还不知情的少数人可能就会嗅到点什么。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相形之下,利远大于弊。虽然还没能斩草除根,但也许就能混过去。要知道如果捅破,娇滴滴的小情人固然要倒大霉,自己这个院长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听着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哭骂声,院长迅速下定决心:“好,那3000怎么样?”

md这老狐狸够小气:“院长您看,人家一个人都没了,还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这补贴就是他家里三个女人的活命钱……。”

“好,5000,不过捐款再怎么样也捐不了这么多吧?”

“这个。”王雨沉吟一会:“政府有人在吧?一起商量一下?”

于是王雨又结识了乡长和几个乡干部,最后乡长拍板:医院解决3000,政府和乡里几个效益好的厂也捐点,凑足6000。

6000,在90年代初期那就是不小的款子了,尤其对于偏僻乡村几乎没什么收入的农民来说。王雨也很满意,便找村长商量:“事情基本弄清楚了,医院方面的错误是医生用药有点不当,病历写得不够规范,但这都不会导致死亡。目前的资料看来,还只有县里专家的结论可以解释。当然专家的结论不一定正确,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找到准确的死亡原因。”

绕了半天不还是在村上就看出来的那两点吗?村长大为失望,不过王雨接下来的话就让他高兴得几乎要跳了:“我跟院方和政府的人据理力争,把大牛家里的实际困难都说了。他们也很同情,认为虽然医院的错误不大,与大牛的死亡并无关系,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们愿意给予补助。医院方面补助1000,医院职工捐款2000,政府方面联系几家工厂捐款3000,合计6000。”

村上人虽然心直,但可不是傻子。他们明白闹只是手段,闹来闹去还不是为了弄点钱。要不然人都死了,再怎么闹还能闹活了不成。前几次不但没闹到一分钱,还搭了两个人进去。这次王医生一出面,指出两点问题,半天工夫就弄到6000,真是谢天谢地。还没等村长说话,旁听的人已经连声说好。于是大家停止哭骂,王雨带着村长找乡长和院长正式磋商。

双方很快达成一致。随后乡政府充分表现了工作的高效率,不多会几家厂都派了代表带了现金赶到,对柳阿牛的死表示了哀悼,对柳阿牛的家人表示了同情,希望他们节哀顺变。院长作为职工代表送上捐款,表达了医护人员的惋惜同情之情。然后村长连声地感谢,带着厚厚的6000元现金,带着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带着人道主义的温情高高兴兴地回村了。

临别前,村民们围着王雨,说不尽的感激,在他们眼中,王医生简直就是老天爷开眼,特意派下来救大牛一家人的神医。围观的群众也都对着王雨指指点点,突然有个人发现新大陆一般地叫起来:“这不是那位上过电视的医生吗?全市第一名,多少大医院的医生都比不过他。这才是真正的名医啊,厉害着呢。”

哗,人群哄动起来,都争着来看名医。更有很多人当场拉住他要求为自己看病。王雨谦虚地笑着,认真地应付着,好不容易才在乡长院长的帮助下摆脱纠缠,乡长却帮他承诺:今天已经晚了,明天王医师一定帮大家看病。

王雨哭笑不得,在一院自己虽然也算年轻医生里面比较出名的,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没想到在乡下鬼混这么半天,一下就造成了轰动。

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他进一步的明悟以后,经过现代化多方位的包装,他的名气会象那火箭一样,一飞冲天。

回到医院,乡长握着他的手:“难得省里的专家莅临本乡,一定要聚一聚,说什么也不能走。”

王雨刚想说自己不是什么省里的专家,呼机响了,竟然是赵伟民的:“小王,我跟我学生说好了,你先到房山乡医院上班好不好?”

第5章 乱了、爱了、疯狂了

房山乡医院?不就是上次竞赛时的大黑马吗?严肃而不失活泼的罗院长,还有那个有趣的矮子,以及好几个盆地水库移民来的高才生。跟他们在一起应该很有意思吧。而且清影还没见着,我还是得先留在宁城为好。王雨迅速地盘算着,答应道:“好,谢谢赵主任。”

“不用谢,小王,你的情况,我现在基本清楚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你不要灰心,后天罗院长会到我这里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聊。”

“好。”刚挂上电话,常院长就拉着他往乡政府的小车上拽:“王医生,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在咱们这里好好乐乐,看得起我就别再推辞。”

盛情难却,再加上那个漂亮的护士mm也出席晚宴,正在一旁脉脉地注视着王雨。王雨心里一动,水柔、清影,都跑了,难道我就不能潇洒一回?他钻上车子,坐在mm旁边,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立时就陶醉了。

其实大家早就知道,王同学骨子里就是好色之徒,不过是因为多年的传统教育强行压抑自己的本能而已,经历了背叛与打击后,他终于决定了抛弃面具,找回真我。

问题在于:车子太小,人却多了些,mm的身子便轻轻地靠在王雨手臂上,随着车子轻微的颠簸摇啊摇啊摇,摇得王雨心猿意马。

更大的问题在于:乡下的路一段好一段坏,车子很快剧烈地颠簸起来,mm的大腿便忽重忽轻地挤压着王雨,挤啊挤啊挤,挤得小王雨意气风发。

最大的问题在于:饭店太近了,没多久就必须下车,同车的乡干部已经下去了,王雨却磨蹭着不敢动。正准备从另一侧下车的mm回头往下看了一眼,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竟然伸出手来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扭了一把。

天啊,熟女,绝对的熟女。被她这一撩拨更不得了,动脉急剧开放,小王雨更为骄傲地宣布:中国人民,站得更高了!

这可如何是好,看看mm站在门口不动,她那边除了她以外,就没旁人了。王雨把心一横:反正她都知道了,还动过手,谁怕谁!就果断地钻了出去,心里居然有一种特别的兴奋。是因为mm知道自己的状况却有意在等自己而兴奋?还是因为自己知道她有意在等自己而兴奋?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王雨自己也搞不清楚,心底却冒上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岂非有点变态?

见王雨终于出来,mm掩着嘴笑,眼光不时地瞟啊瞟。王雨压制住尴尬,一边问出mm芳名童诗诗,一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倒也很见成效。乡长他们大概是看出王雨和童诗诗间的暧昧气氛,对他客气一句后都先进去了,王雨不甘认输,干脆大着胆子挽起童诗诗的手臂,拿出伪绅士的风采道:“漂亮的妹妹,请。”

童诗诗没想到他一下这么主动,倒反而楞了一楞,随即笑道:“谢谢帅哥。”两人便宛若那金童玉女一般款步而行,门口迎宾的服务小姐职业地微笑着肃客,眼光中却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到她的眼光,强充熟男的王雨立时尴尬起来,觉得挽着的纤手就象一块滚烫的烙铁,急欲放下却又不敢。童诗诗觉察到他的用意,反倒挽得更紧了。眼见就要进入包间还不放手,急得王雨面红耳赤,正要强行抽手,童诗诗却轻笑一声放过了他。她一手扶在门把手上,性感的红唇却凑到王雨耳边悄悄地说:“帅哥医师,你好可爱哟。”

见王雨红着脸进来,熟悉童诗诗的领导们都会意地笑了。乡镇饭店的酒菜农家风味浓厚,照例很对王雨的胃口。主人的热情也很让王雨高兴,虽然他知道人家只不过是忌惮他背后的那条人命,但他已经想通了: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真情真爱。水柔和自己都已经上了床,海誓山盟却转眼间灰飞烟灭。人跟人之间,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哪管他是因为利益的联系还是因为情欲的需求。比如跟童诗诗,既然她是这么熟的漂亮女人,又显然很看得上自己,那么欢乐今宵又何妨呢。去tm的爱情,去tm的处女。王雨豪兴大发,举杯一一敬来,又在领导们的怂恿下跟童诗诗喝了交杯酒。客人豪爽,酒席上气氛便格外热烈,大家是尽欢而散。

常院长冷眼旁观,看王雨豪放而说话始终得体,心里不由评价:这小子,已经成熟了,却又嫩得很。不过假以时日,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院长临别再三叮嘱王雨,明天一定要到医院去,要不今天约了去看病的人可是会骂娘,却不安排王雨的住宿,更不安排晚上的活动。众领导心有灵犀地一一跟王雨握手道别,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

等到只剩了童诗诗和自己,王雨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帮老油条早就有想法了。不容他多想,童诗诗已经笑嘻嘻地看着他问:“这么好的晚上,不请我跳舞吗?”

跳就跳,谁怕谁。酒兴上涌的王雨搂着童诗诗柔软的腰肢跳了一曲又一曲。随着灯光的不断变幻,时光的不断流逝,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王雨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童诗诗胸部的挺拔。最后舞厅里突然灯光全熄,一片黑暗时,他听到童诗诗喘息着依偎在自己身上,心头一热,两人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急切地吸吮着对方嘴里的甘甜,急切地摸索着对方尚未对自己开放的禁地,急切地伸入了对方的衣内。

醉了、迷了、乱了、爱了、疯狂了……。

刷,拉开童诗诗闺房的窗帘,清晨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泻在王雨的脸上,两只小鸟在窗外啾啾地叫,“真爽啊!”王雨转过头,揶揄地看着童诗诗。

童诗诗伸出两条光滑细腻的胳膊拥在胸前,给了赤裸着身体的王雨一个白眼:“还不穿上衣服,小心冻着了,哎呀。”她的被子被王雨突然掀开,羊脂般白净的胴体一下裸露在阳光下,羞得她惊叫一声,忙伸手去抢被子,又哪里抢得到。王雨邪笑道:“亲爱的,我愿意做你的被子。”一个虎跳压住了她,一声呻吟,小屋内登时春意涌动。

有位哲人说过:给男人成熟的是女人、给男人善良的是女人、给男人欲望和邪恶的还是女人。其实,在我们的王同学身上,早就有一些东西压抑在脑海深处,哪里需要外来的给予。女人,不过是释放它们的桥梁罢了。

这座桥梁,王雨本不想搭起,这违背了他之前生活的环境,违背了他所受的教育,也违背了他的理想。可是,女人的背叛、社会的黑暗、同类的卑劣,让他毫不犹豫地搭起了它。

王雨如此,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此,一个真正的欲医诞生了。

第6章 白痴级的感情故事

在乡医院坐了半天门诊,王雨发现,自己到房山乡医院去工作绝对是正确的,农民们太好打发了。在一院,自己这样的小年轻啥也不算,虽然也上过电视出过风头,可毕竟就那么几个镜头,看到过的人少,自己也就是在医院内部有点好评而已。可在这里,消息传得不要太快。昨天自己就露了那么一会脸,今天几乎全乡都知道了:省城来了个年轻名医,当初上过电视拿过第一,昨天还主持公道帮大牛的孤女寡母拿到了6000元补助,医术又高,人品又好。看病的加上看热闹的,把小小的门诊挤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已经12点多了,常院长又请王雨小搓了一顿。老小两条狐狸起劲地吹捧着对方,告别时老狐狸一句话吓了王雨一大跳:“王医生如果不嫌弃,就在我们医院工作吧。”

敢情这老家伙早知道自己被一院开了,却一直不做声,大概是昨天黄昏时被人认出自己后,他就设法了解了自己的背景吧。王雨大为尴尬,只好说道:“谢谢常院长,我已经跟房山乡医院联系好了。”

“可惜,小王你绝对是人才,可惜被小罗先抢走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老常。”老狐狸的眼睛里看起来居然满是真心实意。

王雨跳上班车,向老狐狸挥手道别。班车哼了一声,朝前冲了出去,王雨看着越来越远的小镇,心里升上奇妙的感觉:仅仅一天工夫,自己在这里做了这么多事,认识了这么多人,更重要的,领悟了这么多道理。

想起童诗诗雪白的肉体和高潮时的癫狂,王雨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没跟她道别,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想起我。不过,对于她这样的熟女来说,一夜风流,然后各走各道才是最完美的吧。

回到租住的房子,刚打开门,王雨的眼睛就瞪圆了:清影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茶几上泡着一杯花茶、一杯绿茶,放着一袋瓜子。见王雨站在门口,清影转头冲他笑了一笑,那笑容仍然是那么的清新可人。王雨就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几个月以前,自己下班回家时一样。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他已经分不清是现在,还是过去。

“还不进来。”清影见他傻站着发楞,似喜似怨地嗔道。王雨忙关上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然脱口而出:“你表哥呢。”

清影却不理他,笑道:“老规矩又忘记了?”

王雨醒悟过来,忙净手洗脸,坐到清影身边,为她剥起瓜子,一颗颗地放到小盏中。这桩差事,还是王雨为了讨好清影自找的,渐渐地就演变成了两人看电视时的必做之事。只是王雨怎么也想不到,还有机会重温一遍。

电视里照旧不紧不慢地放着白痴级的情感片,清影也不理王雨,眼睛紧紧盯着电视。王雨却满脑子都是她的表哥,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是什么意思呢?突然清影指着茶几笑了起来:“傻瓜,你在想什么哪?”王雨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走神,把剥好的瓜子都放进自己的绿茶杯里了。

王雨尴尬地笑笑,端起杯子就喝,触手却毫无温暖的感觉,喝到嘴里居然是凉水。王雨楞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难道说,清影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清影明白自己苦等王雨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傻瓜行为被他发现,一向娇蛮不知脸红为何物的她也不禁双颊飞红,羞得一手捂住脸一手拿着遥控器乱按。王雨心里感动,一时也忘记了表哥那档子事,伸手环住清影不盈一握的纤腰,清影嘤咛一声,缓缓地依偎在王雨肩上。

两人相依而坐,浑如几个月前什么也没发生过时一样,甜蜜的气息萦绕着他们,王雨却不合时宜地问道:“你表哥没来?”

这个表哥实在是深藏王雨内心的毒瘤,今天他就跟清影说了两句话,两句却都是问她的表哥。不问犹可,一问之下,清影野蛮的真面目登时充分地展露出来。还没等王雨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挨了她十几拳。

“你还问,你这头猪,你这头笨猪、笨狗、笨熊,你是混蛋、大混蛋,王雨你去死吧。”野蛮佳人拿出她的十八般武艺,抓掐扭一齐上阵,霎时间脸老皮厚的王雨已经是伤痕累累。

“要死人啦,谋杀亲夫啦。”王雨习惯性地鬼叫,却不敢躲避。按照经验,躲得越快,打得越厉害。清影发泄一阵,突然伏在王雨身上低声地抽泣。瘦削的双肩随着她的哭声颤栗着,王雨心生怜惜,伸手抱住她,清影身子一软,倒在王雨怀里。

低头看去,在王雨记忆里只是娇蛮无理的眼神,此时却带着无助的惶惑。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更衬得她楚楚动人。清影身上若有若无的女儿香气飘渺在空气中,说不出的诱人。王雨心头一热,低头就吻。

啪!他的脸上突然挨了重重的一掌,王雨差点被打蒙了,捂着脸楞楞地看着清影。清影坐起身来,大眼睛瞪得溜圆:“王雨,你怎么又忘记我的表哥了?你心里死死地记着他,却还要来吻我,分明就不是爱我,你就只是一时冲动。”

天啊,简直是太野蛮了,不,简直就是疯婆娘。王雨哀叹着,嘴里说道:“好,那我就问你,你的表哥呢?”

清影仍然瞪着他:“你这头猪!他不是我表哥。我小时侯他们家从外省搬到我家隔壁。你知道,我爸爸走得早,他一家人一直照顾我们,他更是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可是长大后,渐渐地他竟然喜欢上了我。我想告诉他,我爱的不是他,但他的性格,太孤僻了,而且,他还有病,心脏病,一着急就会发作。我怕他接受不了,一直不敢说。那天他来找我,结果跑了出去以后,心脏病又发作了,就靠在路边树上,幸亏走得没远,我找到他把他送到医院,陪了他一夜才好。可是你这头猪……!”

王雨目瞪口呆,就象在听一个白痴感情片里才有的故事,呆呆地问:“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你这个无情的家伙。”清影的手又作出了攻击的准备。

王雨却傻乎乎地感叹:“真是白痴级的故事,是不是你看白痴感情片太多了。”

“王雨!”

“天啊!救命啊,谋杀亲夫啊,老婆打老公啊!”

第7章 二失清影

解开了心结,王雨突然觉得天地间充满了快乐,面对清影不依不饶的攻击,他毫不客气地回手胳她的痒痒。这可是清影最大的气门,被王雨胳得倒在沙发上连声求饶。两人嬉闹得正当起劲,呼机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王雨大为恼火,抓过呼机正要甩到一边,眼睛瞥见那一串号码,一下顿住了:水柔!

刚才自己跟清影嬉闹的时候竟然没有想起她,她不是跟李公子好了么?又来找我干吗。可是王雨心底实在不愿意相信水柔会喜欢上李公子,也实在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在干什么。王雨歉意地对清影笑笑:“我去回个电话。”也不敢多说,急忙地下楼。

清影跟王雨一起生活了好些日子,连他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肚肠都摸得清清楚楚。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和慌乱的动作,清影若有所思。

“雨,是你吗?”

“是,找我什么事?”

“你还好吗?出来了吧?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现在怎么关心起我来了?王雨冷笑:“多承李夫人关心,我好得很。”

“你怎么了?胡说什么啊。我明白了,你这个糊涂虫。可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竟然承认了!王雨的心一阵灼痛:“恭喜了,尊贵的李夫人,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雨!不准你胡说!你搞错了!你听我说。”水柔很是焦急,话都说不连贯了。

听什么听,王雨刚想扔下电话,忽然想起清影的误会,心中一动,勉强地回道:“你编编看吧,看能不能骗过我。”

“你是不是以为我跟那姓李的好了?那天我找你,却被他灌了迷yao,侥幸逃出来却被他推倒摔昏了,幸亏有人把我送到医院。可那姓李的竟然敢到医院找我,他告诉我你已经认了抢劫罪,还把笔录都给我看了,说如果我跟他好就放过你。他的势力太大了,要对付你真的很容易,我没办法只好假装答应他。谁知他马上就要我跟他睡觉,这个畜生!”水柔恨恨的骂。

王雨紧张地问:“那你有没有跟他……?”心里却不由想起跟童诗诗的一夜风流,想起家里的清影。

“雨,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啊,不是。”我自己还信不过自己呢,刚认识的女人就可以上床。

“我当然不肯啦,怕他再来纠缠,我就想了个办法,假装失去记忆。刚好我的主治医师是我同学,他就告诉姓李的,我的病情有反复,突然加重了,所以失去了记忆。谁知道那个不要脸的畜生,他竟然对我说他是我的老公,我就只好装作暂时不能接受,甩开他回了家。还好,他倒遵守承诺把你放了出来,听那同学说你医院里可能要开除你,是不是真的啊?”

还好,水柔没有真的跟姓李的睡觉,王雨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很荒唐:自己可以随便跟别的女人睡觉,也没有什么心理包袱,却不准水柔出轨。而且自己最关心的,好象并不是水柔是否还爱自己,倒好象只关心她的身体是否被别的男人玷污了。

玷污?跟你睡觉就不是玷污,跟别的男人睡觉就是玷污?自己不是第一个跟童诗诗睡觉的男人,那是不是玷污了她?可她又很爽的样子。王雨的头脑突然乱了起来,倒忘记了回答。

“喂,喂,雨!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的被开除了吧?”

“啊,我,是真的被开除了。”

“雨,别难过,开除了也没什么,以后做药吧,这一行正当红火,有前途。咱们一块做,不做宁城,避开姓李的。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

王雨干笑几声:“呵呵,不难过,做药的事情再说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你就在家里等我,要想我哦,来亲一个。”

拗不过水柔,王雨啵地来了个真正的光速飞吻。搁下话筒,他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奇怪啊,水柔没有变心,没有被“玷污”,为什么不高兴呢?王雨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王雨愣怔地想了好一会也不得要领,只好交钱回家。刚一转身就吓了一大跳:清影怒容满面地瞪着他,眼眶中蓄满了泪珠。

“清影,你怎么了?”王雨手足无措地想去抱她,又不敢动。

哇!从来没哭过的清影,今天第二次哭泣起来。这一次,是真正的号啕大哭。她转过头,不让王雨看到自己的脸,突然急步地跑开。

“清影,清影!你听我说。”王雨明白过来,肯定是她听到了自己那个吻,急忙追了上去想解释。

可是解释什么呢?告诉她自己已经跟水柔上过床,睡过觉?告诉她其实自己最爱的是她?王雨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清影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消失了。

天啊,这都什么事这。王雨突然觉得一肚子的无名火无处发泄,狠狠地跺了一脚,把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吓了一跳,疾步地离开他。

“bbb”,呼机又叫了起来,这次是赵主任的。老头的电话王雨不敢怠慢,静了静气,平息一下怒火,回了过去。

“小王,你在宁城市区吗?”

“在,什么事赵主任?”

“罗院长今天就来了,有空的话一起到我家吃晚饭吧。”

“好,我就到。”

赵老头家的晚宴简单清爽,几碟小菜清淡宜人,吃得王雨连连称赞。老头子得意洋洋地道:“你家师母这手艺,啧啧,真不是吹的,老头子福气好啊。”

“看你这老头子,也不知道害臊。”赵师母笑意盎然地骂他。老两口的外孙忙帮腔道:“外婆的菜就是好吃。老师说的,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外婆太骄傲了,这是不好的行为。”

哗,大家笑成一团,王雨看着前仰后合的赵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板着马列主义面孔的赵主任吗?原来生活中他也这样可爱,他的家庭,真是幸福啊。不知等我老了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王医生,我敬你。”罗院长举杯邀酒,王雨忙举杯回应,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小王,小罗那里很不错,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很适合你发展。”

“我们那里是六和县人口最多的乡镇,离县城和宁城都很远,却是交通要道,周围四乡八镇甚至外县的车都主要从我们那走,流动人口多,这几年经济发展得也不错,医院业务很大。”

“小王脑子好,肯钻研,会有前途的。小罗正准备跟海市的医院合作,到时候能多接触全国领先的技术,也有机会到海市进修深造,对你有好处。”

“我们医院的风气很好,医生们都积极向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真正做事业的人很合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王雨怦然心动,眼前仿佛绘出了一幅壮丽的蓝图。

第8章 没上过学也能看病?

掌声、欢呼声、美女们脉脉的秋波、大堆大堆的钞票,争先恐后地扑向王雨。不是么?有了名气,就可以换回这些。王雨刚陷入美好的yy中,却听罗院长接着说道:“不过,你现在暂时只能以临时工的身份工作。”

晕倒,王雨一直都以国家干部身份而自豪,却一下变成了临时工。看王雨面色不太好看,罗院长忙补充:“操作上有点难度,暂时人事关系转不过来,你放心,我会抓紧帮你办好的。现在不少根本没上过医学院校的人都能转正,别说你这样的了。”

王雨忙道:“没事,能在罗院长那里工作就很不错了。要不是赵主任上心,我连吃饭都成问题呢,何况房山的环境和管理还这么好。再说我出了这么件事,人事关系确实很难办,不急。”

赵主任满意地道:“小王好好干,争取做出成绩来,过段时间我再想法帮你调上来。”

罗院长笑道:“师母您看,人还没到我那,又想着抢了,老师挖墙角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哈哈哈哈,屋内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跟赵主任和罗院长告别后,王雨又犯愁了,清影跑哪去了呢?她嫌笨重没配呼机,根本就无处寻找。第二天自己就得跟着罗院长下乡,只好在临行前找胖子,关照他时常留意清影的去向,随时向自己报告,又在屋内留了封情深意切的信。关门前才突然想起:清影上次不是把钥匙留在家里了吗?昨天她是怎么进门的?

摇摇头,王雨坐上了出城的公车。探出窗外向后看去,宁城的绿色走廊越来越远。别了,宁城,我会回来的。

还没进房山乡医院的大门,就看见大队人马堵在门口,无数观众正在欣赏李逵式唱腔。汗,难道乡医院都是这样的吗?

罗院长的面色就变了,急匆匆地走过去。看见院长回来了,人群呼啦一下就将他围住:“罗院长,你们医院太不象话了,以后谁还敢到这里看病?”“就是,太不负责任了。”

王雨也算有了点经验,听这口气,似乎没出人命,否则没这么轻松。罗院长赔笑道:“什么情况?我一定严肃处理。”

正主儿挤了过来:“罗院长,我老婆到你们这里打胎,你们的医生把她的子宫都弄破了,差点没死掉,人都痛昏过去了,你们要赔偿。”

在门口劝说的几个医生也挤了过来,总算初步弄清了情况:还是今天清晨的事,妇产科的陈主任刮宫时把子宫刮破了,随即转到县人民医院去,现在家属回来吵闹要求赔偿。

罗院长看来在群众中很有威信,劝说一番后人群渐渐散去。家属跟着他去院长办公室,说了半个小时后也达成了口头协议,一场风波就算散去。

咦,怎么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虽然事情的严重性远不如柳阿牛的事,罗院长也很会说话,可这位也太好打发了点。王雨这才明白,自己前天帮大牛出面,对常院长来说是多么大的压力。一般农民根本不懂什么,原来他肯定也是罗院长这般连哄带骗蒙混过去,结果被自己搅了局,他虽然对自己笑嘻嘻地,心里不定多恨自己。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噤。

罗院长解决了麻烦,对王雨叹了口气:“我们医院的总体实力实在太差。尤其妇产科的医生,没有一个上过学,这刮宫都不知刮穿多少个了,真是没辙。”

因为赵主任的关系,罗院长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要不也不会跟我说这些。王雨忙说道:“慢慢培养,医学人才本来就缺乏,乡医院可能都是这样。不过没上过学怎么能行医呢?”

“呵呵,现在都是这样,全国总共才多少医学院校,一年能培养多少学生?远远达不到需要的数目。”

“那没上过学,又怎么会看病呢?”

“边做边学嘛。乡镇医院大部分的医生都是先上班,后学习,真正先在学校里学习过了再工作的,最多十分之一吧。赤脚医生更是根本一天学也没上过。”

王雨脑子怎么也转不过弯来,自己这样上了好多年学的,还要先实习,实习一年过后仍然是生疏得很,不经过多年的磨练根本不行。象自己现在虽然被看好,但真实水平自己清楚,还有限得很。怎么乡下这些医生可以直接上班呢?能不出事吗?

看他木楞楞的,罗院长笑了:“我刚到乡医院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慢慢也就习惯了。要知道,咱们这里还算发达地区,如果是边远的地方,比我们这里还差远了——可是你要明白,我们国家大多数人口的医疗保障,就全靠这些没上过学的医生。”

王雨兀自不解:啥都没学过,怎么保障?难道真的用“祖传秘方”来保障么?

罗院长拍拍他:“好了,别想了,以后你就明白了。咱们先熟悉一下医院。”

由于乡里经济实力的原因,房山乡医院的硬件显然要比别的乡医院好,但也就是两排二层的楼房,设施很是简陋,连b超都没有。病人却还不少,医生们显得很是忙碌。

罗院长把王雨领到病区,介绍给主任:“这可是我请来的宝贝,就交给黄主任了。”

“嘿嘿,还是罗院长惦记着我老黄,有宝贝疙瘩都往我这送,小的们,过来见过师弟。”

呼啦一下,医生们都围拢过来。王雨正在面带微笑一一握手,人群底下忽的钻出一个人,跳起来冲王雨胸口就是一拳:“好小子,居然上了咱们这条贼船,怎么给老罗骗来的?”

这不就是那矮子么?王雨见到熟人,不由大喜,也冲他擂了一拳:“混不下去了,来讨口饭吃。”

“你小子混不下去,那我们还怎么混。”

一番热闹后,护士们也一一认识了,美丑高矮各有不同暂且不说,有两个护士引起了王雨的特别注意。

“你好。”王雨走到护士办公室的角落里,主动伸出手去。

“啊,好。”一个40多岁服装奇特的护士忙生硬地伸出手来,笨拙地跟王雨相握。

说她服装奇特,是因为她的护士服实在是不伦不类。也不知是啥布料,式样就跟男人穿的衬衣长裤相仿,要不是开了两个白大褂标志式的斜长领口,颜色又全是白的,真跟一般人的便服并无不同。怎么会有这样的制服?王雨暗暗纳闷。

另一位就更奇特了,才17、8岁年纪,低着头不抬起来。听王雨自我介绍着,又伸手来握,她却不理不睬,自顾低着头玩弄手指。

怪了,不会是看不起我吧?王雨又说了一遍:“你好。”

那女孩仍旧不理他。

kao,也太过分了吧,王雨大为恼怒。

第9章 处女之血

王雨的倔劲上来,干脆将手直伸到女孩眼前:“你好!”

那女孩愕然抬头,眼光中满是疑惑、畏缩、羞涩,却并不伸手回应。见局面尴尬,护士长连忙解围:“两位都是今天刚来的医生,这位是潘佳燕,这位是王雨。”

原来也是新来的,瞧这样子根本还是养在深闺的少女,难怪不懂得起码的社交礼仪。王雨释然,倒觉得自己不够大方了,笑道:“一回生两回熟,呵呵。”那女孩却不回答,王雨只好干笑一声,心里疑惑: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也是医生?莫非就是罗院长说的那话儿?

新同事来到,自然要喝酒、活动。王雨以为又是三打一、梭哈、二八杠之类玩意,谁知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钓金花”。这是啥名堂?王雨出于礼貌在旁观战,看了一会就明白了:每人三张暗牌,根据自己牌的实力轮番叫价,再根据情况的变化决定放弃还是看牌,坚持到最后并且牌大者胜,有点象梭哈。原来这是盆地水库那边流行的玩意,江南人士自然是不懂的。矮子他们因为水库拆迁而得到移民机会,虽然是乡医院,但就地方经济条件来讲,并不输于他们家乡的县城,所以他们也就高高兴兴地过来了,顺便带来了这个“钓金花”。

简单易学好玩刺激,又不象麻将那样麻烦,王雨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玩意。可是上次宁城的事犹在眼前,想到公安局,就禁不住地害怕,于是强迫自己离开,回宿舍睡觉。

医院的宿舍很少,王雨这间是最后一间,面东背西,清晨的阳光早早地将他唤醒,走到公用的阳台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好爽啊。

懒腰还没伸得淋漓尽致,突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叫声:“快、快。”随即街角转出一大堆人来,全是一身的工作服,不知是哪个厂的工人,围作一团,抬着什么东西直奔医院而来。

有急救病人?王雨全身的神经一下绷紧,急忙披上外衣冲下楼去。人们已经进入病房,王雨挤进人群一看,一位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的少女躺在床上,估计才16、7岁,长得倒还算秀气。值班的魏医生正在为她检查,自己是新来的,不好胡乱插手,王雨便换了工作服,站在一边准备随时帮忙。

穿上白大褂,王雨就有一种兴奋的感觉,紧张检查的魏医生却完全兴奋不起来。他就是罗院长口中占职工总数十分之九的“半路出家”者,根本没有上过学,虽然年纪不小,医龄却只有两年。两年前他还是某厂的会计,后来该厂倒闭,他就回自己大队当了赤脚医生。跟大队的老赤脚医生学了一年,又走门路调进医院,多数的常见病倒也能解决。可是眼前这个少女却委实古怪,说她昏迷吧,倒还能按医生的要求眨眨眼睛;说她清醒吧,怎么叫她也不搭理,脸上手上的皮肤都是汗腻腻的,脉搏快得象奔马,这是咋回事呢?

护士已经按照常规建立了静脉通路,魏医生的医嘱却还没下达。王雨看得着急了:这女孩表情淡漠、面色苍白,摸摸手臂皮肤湿冷,很象休克的表现。魏医生你在想什么哪?却又不好意思询问,灵机一动,跑到办公室拿来血压计:“魏医生,给。”

魏医生这才见到王雨,象是见到了救兵,忙低声在王雨耳边问道:“王医生,你看这?”

魏医生早就问惯了,人人都知道他才学医两年,习惯了之后倒都觉得正常。可王雨在一院哪见过这事,到魏医生这岁数的,都是主治医师以上,哪会来问王雨这样的小年轻。他倒是不耻下问,王雨却受宠若惊兼不敢置信。不过抢救要紧,既然他问了,也不用客气。王雨伸手开始检查,脉搏粗粗估计超过120,血压一量,才60/50,忙吩咐护士:“平衡液快速静滴。”

护士却是多年的老手,马上明白过来,一边执行一边大叫:“菊花,快出来。”把王雨听傻了,菊花?还梅花呢,她这是嚎啥呢?

随即菊花出现在他眼前,原来也是护士,就睡在值班室里。这小医院还有两个值班护士?顾不上多想,王雨继续检查,奇怪,身上见不到伤口,除了休克表现外,也没有其他的阳性体征。问病史,送她来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她没去上班,结果在宿舍找到她就是这样子,马上就送到医院来了。

虽然没法找到病因,但看样子最符合低血容量性休克的表现。王雨一边吩咐加快输液扩充血容量,一边要求做各种检查,并做输血准备,谁知护士回道:“化验室还没上班,输血要到县城拿血才行。”

昏倒,这些最基本的条件都没有,王雨自己也快休克了。只好要求病人的工友回去设法找到与她同宿舍的人,以便提供病史,自己继续查体。忽然眼睛一亮:女孩大腿根部的裤子上隐隐渗出红色的液体。

莫非那里有伤口?正寻思检查,身后黄主任响亮的嗓门传来:“怎么回事?”

“黄主任,您来得正好,这个女孩休克,现在血压70/55,脉搏120。我怀疑是下体有伤口,您看。”王雨指着少女的裤裆让他看。

“晤,是血。”黄主任一连串地发令:“妇产科谁值班,请她来会诊。家属全都出去,男医生也都出去,再开一条静脉通路,放到最大速度。”

血压已经回升了,有必要再开一条吗?赶走男性工友倒罢了,还要把男医生也赶走,要是没有女医生怎么办?王雨心里嘀咕着,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再开一条也没什么。那边魏医生早就出去了,王雨也只好跟上。

奇怪的是黄主任并不出来,不一会妇产科的陈主任赶到,护士很快出来报告:“会阴撕裂出血。”

这时女孩宿舍的同事也来了,两人几乎一样的岁数,只是王雨看着刚来这女孩总觉得怪怪的。起先她只是闭着嘴死活不肯说话,王雨和她的车间主任反复追问,晓之以利动之以情又胁之以开除,终于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中,女孩抽抽噎噎地说了一个故事,听得众人津津有味,听得魏医生直翻白眼,听得王雨震惊、艳羡——竟然还有这等事,是哪个家伙有如此艳福?兄弟,我对你的崇拜有如那滔滔江水……。

“昨天晚上,虎子陪我和阿花(休克的女孩)跳舞,后来他就住在我们宿舍里,他硬要跟我睡一起,后来他就……跟我……那个。”女孩羞得把头藏到了脖子里,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后来到了下半夜,虎子去小便,他却钻到了阿花床上。阿花起先不肯,我听虎子哄了半天,她就答应了,他们就也……那个了。结束以后虎子就走了,再后来我就睡着了。到早上该上班阿花还在睡觉,叫她也不答应,我就自己去上班了,谁知道会这样。”

黄主任也结束了对女孩的检查来旁听,义愤填膺地一拍桌子:“这还得了,把他找来。”

第10章 传染病爆发(上)

来就来,谁怕谁。虎子昂首挺胸地进了医院,趾高气扬地拍下厚厚一叠钱,从从容容地离开。原本怒气冲冲叫嚷着要杀人的女孩家属立即没了声音,连一边的警察也不做声。女孩的工友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处女开苞也花不了多少钱,阿花还赚了。”“胡说,她出了多少血,要是你愿意吗?”“你们也是,床单都是血,抬她来都不好好看看床上,害得医生开始都查不出来。”“她大概是知道出血,就自己拿毯子盖在床单上,不用心看哪里知道。又自己把裤子穿上,却不知道看医生,这女孩傻得。”“唉,岁数太小了。”

病因确定,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缝合伤口继续输液,很快血压就恢复了正常。女孩神志清醒,看见她妈妈在床边哭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流下了眼泪,母女娘抱头痛哭。

上班时间已到,听有人哭医生们都来打探。矮子问清原委恨恨骂道:“哭个p,早干什么去了。”一众医生护士齐声附和。黄主任斥道:“开会开会,都挤在这里干什么。”众人连忙闭嘴,到医生办公室开会。

黄主任主持晨会的风格和赵伟民大不一样。赵老头是一脸严肃布置工作,黄主任则是嘻嘻哈哈几句完事,晨会气氛热烈欢快,王雨心情也大为舒畅。

可是到了查房时,刚才还开开心心的医生们一下都阴沉下来——病房里住着几位发热病人,最长的已经10天了,还没找出原因。偏偏病人经济条件很差,不愿意转院,怎不叫人烦恼。

发热待查?有意思,王雨反倒兴奋起来,他喜欢这样富有挑战性的生活。

可是从病历上看,这几位病人的情况着实古怪,除了持续发热以外,竟然没有一点其他表现,常规的化验检查也没有异常。黄主任对王雨说道:“小王,你也来查查。”王雨也不客气,细细地给发热已经10天的那位作了全身检查,果然什么体征都没有。病人见来了新医生,期待地看着他,王雨只好安慰道:“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这句话病人已经听过不知多少次了,失望地闭上眼睛。

王雨心里难受,倔劲上来,给每位有相近症状的病人都做了细致的检查,除了两位摸到脾轻微肿大,啥也没查到。光是脾脏轻微肿大,哪能说明什么问题。他们究竟是什么病?王雨陷入沉思中。

矮子捅捅他:“哥们,别发呆了,我们这里条件不足,这几个的病确实难弄,走吧。”王雨这才发现医生们都已经回办公室,忙跟上去。

黄主任看来是有意考较王雨这个竞赛第一名,点名道:“小王,你先说说看,这些病人你是怎么考虑的?”

王雨暗暗叫苦,你们都这么些天了还没确诊,我又没有多一个头,叫我说什么呢?刚要谦虚几句了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些病人,这些!他们都具有类似的病情,先后发病,这不是传染病的特征之一么?

传染病?持续发热,有脾脏肿大的,血白细胞不上升。伤寒!伤寒最接近,不过发热曲线不太符合,没有相对缓脉、玫瑰疹等特征性表现。但这些病人全都用过解热药物,发热曲线就被干扰了。而且可能是不典型的伤寒。

见王雨沉思不语,矮子又捅捅王雨,王雨醒过神来,说道:“我怀疑可能是伤寒。”

一言出口,举座皆惊。医学上,不怕不知道,只怕想不到。伤寒大家都学过,但是这病实在太少见了,所以都没想到,王雨这一说,大家都恍然大悟地点头:“嗯,有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里,门诊的发热病人突然增多,而且呈现飞速上涨的趋势。先期住院那几位病人的伤寒血清凝集试验结果也出来了:阳性。

赶上了,赶上了!王雨刚到房山,就赶上了数十年难遇的伤寒大流行,这种规模的流行,即使全国去找也是罕见的。蜂拥而来的发热病人天天把门诊挤得水泄不通,门诊见到发热就收住院,病区的几十张床位立即塞得满满当当。病人仍不断地增加,于是加床、再加床。每张原有的大病床间都加了小钢丝床,床尾原先留出的走路空隙也塞上小床,走廊里两排小床一直到头,中间勉强留出一人通行的道路。可是这样仍然不够,罗院长当机立断,腾空所有办公室和内外科的门诊,搬到附近人家去,加上门诊的过道,又多了几十张床位。可是哪有这么多床,于是住宿的职工们把自己的床搬出来,医院所在的村子捐献了一些门板,垫上砖头,又成了床,连高高的诊察台也铺上被褥睡上病人,看得王雨胆颤心惊:摔下来可怎么得了。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病人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以致于小小的房山乡根本来不及反应。流行原因,不知道;医生,不够;护士,不够;床位,不够;药品,不够!短短几天,医院库存的输液用水和抗生素就用了个精光,而相继到达极期的病人渐渐出现了并发症,严重的甚至肠道大出血休克,有一个还肠穿孔差点死掉,心脏受累的更是一掐一大把,医生们又累又急又怕,个个嘴上都打上了水泡。

要知道,即使是若干年后那场震惊世界的非典事件,也没有哪家医院突然会面对超出自己承受能力无数倍的病人。而在当时的房山乡,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医生都没有几个,传染病爆发的相关反应机制更没有现在的完善,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是依靠本院的一点力量苦苦支撑。

宿舍的床已经没了,王雨等住宿舍的医生护士就24小时窝在了病区。累了,在办公室的长椅上躺下。饿了,干粮应有尽有。回家住的医生们早晨6点就到了病房,大家挤在几大盆稀粥馒头油条烧饼前一通猛干,然后散伙开工。一名医生带一名护士负责若干张床位,起先是十张左右,后来到了20、30……。随时都可能有病人出现并发症,医生必须不停地在病房转,根本不敢坐下写病历。只好一手抱着病历得空便写几个字,一手抓着酒精棉球准备物理降温(伤寒不宜药物降温),脖子上的听诊器从来不摘下,随时准备检查。

更苦的是护士,如果说医生们累的主要是心力,她们的体力则超负荷支出,从睁开眼睛开始,就是风车一样地转、转、转。加药水的护士一上午下来,手就酸得抬不起来。负责输液的护士,最后眼睛完全地看花了。就是抄写医嘱的护士,抄到最后也是手酸眼花无法支持。这时原来会打针的行政人员、辅助科室人员便顶上(乡医院职工会的很杂,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让她们歇一歇手。

中午罗院长照例组织三大盆菜:红烧肉一盆、汤一盆、蔬菜一盆。花样不多,数量足够,饭管饱。这实在已经是罗院长的最大能力了,大家根本不去想饭菜好不好,一哄而上吃得开开心心,吃完照旧开工。又是一通忙乱,到了晚上,照例三大盆端上。然后继续拼命,即使是回家住的医生,也要到8、9点才回家。

病人,却仍在源源不断地涌进。

好在外界的支援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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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亲历的事件,至今想来,犹是热血沸腾,可惜时间紧写成了流水帐,下午那章好好组织一下,争取反映出那时的特殊感受来

第11章 传染病爆发(中)

“王医生,王医生。”一只手使劲地摇晃着长椅上酣睡的王雨。王雨正梦到一张宽大柔软舒适无比的大床,被这一摇,大床呼啦塌下,摔疼了的王雨恼火地睁开眼:“干什么?”

潘佳燕被他声音一高,吓得连忙缩回手。王雨这才明白该轮到自己接班,这小丫头是来叫自己的。看着她那受惊的眼神,王雨歉意地笑笑:“谢谢你。”纵身跃起,顺一下歪在脖子上的听诊器,用力舒展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病人越来越多了,好在乡政府及时介入救治,组织了一批帐篷和钢丝床、被褥,加上王雨他们的宿舍,总算勉强容纳下来,而且医护人员的饮食条件也改善了许多。可恨的是,每天都向上级报告疫情,上面却只是象征性地派几个人下来察看,又象征性地从别的医院调了几个医生护士帮忙。可是连伤寒爆发原因至今都没找到,却要求媒体不准报道,以免吓跑了即将参加县引资大会的外商。

幸亏伤寒是经消化道传播,倒不需要特殊的隔离条件,要是别的病也象这样,非出事不可。王雨边走向自己负责的区域边恨恨地想着。

“药来了,快来帮忙。”一辆大卡车开到门口,却被帐篷挡住路进不来。王雨和几个年轻的医生护士立即跑出去帮忙卸药,那一瓶瓶盐水平时抓在手上没什么,但成箱成箱地搬,还真有点沉重。王雨倒不觉得如何,那边护士中最为娇小的汤银花却被压得几乎动不了步。

“人还没有盐水重,偏偏要逞能,快回去歇着吧。”并肩战斗几天,王雨已经跟她们很熟悉了。

“就是,小王都心疼死了,你不顾自己也要顾小王的一片心意啊。”矮子人小力气倒不小,边跑边取笑他俩。

一贯口齿伶俐的汤银花却不理睬他们,矮子惊讶道:“咦,叫叫鸟也有哑巴的时候?”话音未落,汤银花身子一摇,倒向地面。

“小汤!”众人都惊呼起来,幸亏王雨离得近,一把扶住她,只见她面色苍白,脸上冷汗涔涔。王雨连忙将她轻轻放平,一听心音,咚咚咚跳得乱七八糟。是频繁早搏,她有心脏病史?怎么也不说?

护士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哎呀,这个小丫头,叫她不要死拼命,这不心脏病发作了。”

“不拼命行吗,上面那些老爷逛一圈就走,没有人来帮忙,早晚我们都得倒下。”矮子忍不住发起牢骚。

“别废话,不也从别的医院协调了几位医生来帮忙了吗?”

“没错,可为什么不能把病人转走一部分?别说人手还是不够,就是足够了,我们的硬件也跟不上,不能给予很好的处理啊。”矮子很不理解。

牢骚要发,事情要做,不理解也要做。看到满院的伤寒病人,大家就把牢骚忘到了九宵云外。眼睛里全是伤寒、伤寒。倒是病人们反倒显得轻松舒适,一副无病无痛的样子。其实发热尤其是持续发热,又伴随着消化道等各系统的症状,是非常难受的。而且伤寒严禁有渣饮食,老百姓们就理解为要饿肚子,虽然医生说可以吃一点无渣的食物,他们就是不肯吃,光是饿就够受的了。要在以往,病人们会不断地呼唤医生,恨不得立即解决。而现在他们看到护士累得倒下,看到医生没日没夜地陪在身边,反倒都不吭声,弄得王雨他们要经常叮嘱:“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免得误事。”

历史经常有趣地重复,纸里包不住火却仍然要包的故事一再上演,最终纸终于被烧破了,早该到来的水也不得不来了。

虽然晚了点,但毕竟是来了。我们可爱的老百姓是不会计较的。因为原来没有,而现在毕竟有了,这就够了。

省、市、县,大队的人马源源不断地杀进房山乡,大堆的药品源源不断地到来,高级的专家亲临前线,给予了英明正确的指点:“你们怎么还首选氯霉素?这药副作用太大,甚至会引起再生障碍性贫血,早就该淘汰了。”

似乎是说得很对啊,黄主任平时嗓门大得吓人,在专家面前却低得象做错了事的学生:“那应该怎么用药呢?”

“喹诺酮类抗生素听说过吗?效果很好而副作用小,建议做为首选药物——比如环..星。”

这个环..星是啥东东?黄主任们傻了,从来都没听说过。也难怪,虽然利润丰厚,但一院这样的大医院已经忙不过来了,医药代表们根本无暇顾及乡下的小市场。而乡医院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兴趣去主动寻找新兴有效的药物。

“这药好象县医药公司都没有,到哪买得着呢?”

“这我倒可以帮你们弄。”

“好啊,那太感谢了。”

王雨跟病人们接触这些天,已经对他们的家庭状况有了充分的了解,听专家说建议首选环..星,不禁暗暗摇头。这药虽然确实是很合适,可要100元一瓶,一天要挂两瓶。病人都是农民,即便还到工厂做做,忙活一个月也多半弄不到200元,伤寒病程又长,大半个月挂下来,起码一年的收入就送给医院了,这可能吗?要知道现在氯霉素首选的治疗方案,从入院到痊愈出院,所有费用加起来平均一个病人也只要200元。

水柔第一次跟他在听雨楼约会,就以环..星为例,让他计算收入。虽然后来一直没问水柔这里头究竟有多少利润,但他早就明白了:越贵的药,水分越大。

要是刚毕业那会,他肯定会据理力争,但现在他选择了沉默。

专家继续去检查病人,等他出门,黄主任低低地咕哝一声:“娘的,是人是鬼都想来混乡下人的钱。”脸上随即绽开爽朗的笑意,追了上去:“叶教授,这边有个……。”

负责记录专家宝贵意见的矮子又捅捅王雨:“一路货色。”见王雨不解,他伸手到桌肚里掏出一个空盒子:“呶,老黄建议..厂长用的药,老黄亲自去买的。”

王雨抬眼一看吓了一跳,这药一支近2000元,虽然不是最贵的药,但也实在不便宜了。

对了,来了这么些天,还没看到过一个医药代表,不知这乡医院有没有回扣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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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一下,现在的背景仍然是90年代初期,所以有些事不能用现在的眼光来理解.

比如环..星,现在早不算什么新、好的药了,价钱更是便宜得很,但那时的情况确实如此.

再比如,算了,大家自己代入那个年代去看就ok了

第12章 传染病爆发(下)

“潘佳燕,9床酒精擦浴。”“潘佳燕,18床心电图检查。”“潘佳燕……。”王雨一张嘴,潘佳燕就象一只勤快的小燕子一样飞了出去。看得王雨满心舒畅:有跟班真好,动动嘴皮子啥都解决了。

潘佳燕是某领导的侄女,学习成绩平平,中考惨遭挫折,只好待业在家。后来领导叔叔的慧眼敏锐地发现:今后医生这个职业将越来越吃香。就亲自出马把她送进了医院,先学着干起来,准备过段时间再送到卫生学校上个内招班,然后转正,就算功德圆满,可以安安心心地享受国家的保障了。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国家财政几乎是全额拨款,谁不想挤进来吃一口国家饭?

自从援军陆续抵达,八方英杰齐聚房山,人手一下充足起来。忙得够戗的黄主任终于喘了一口气,开始考虑潘佳燕的带教问题。由于在控制疫情中表现突出,王雨的技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在一次晨会黄主任半开玩笑地问谁愿意带潘佳燕时,刚好潘佳燕跟王雨坐在一起,大家一起哄,王雨也就得到了这个小跟班。

医生们在医院里苦干,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治伤寒病,院外大街小巷的流言却突然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自来水有毒!政府已经命令停止供水了。”

“我知道,有人在水里面扔了砒霜。”

“是水厂原来的厂长扔的。”

“放p,不是砒霜,也不是水厂扔的,是医院扔的很厉害的毒药,外国进口的,他们想叫大家都生病,就好赚钱。”

流言一日之间传遍全乡,人人心惊胆战,见到水就害怕,有些病人看医生的眼神都变了。整个房山乡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部分挖井少的村庄,很快井水就见了底,性子急燥的竟然在井边抡开了拳头。在省市领导的眼皮底下出现了不稳定局面,乡政府的干部急得团团转。

防疫部门的人傻了眼,在查出伤寒爆发是因为自来水严重污染后,他们立即要求水厂停水并开始了全面的消杀工作(消毒杀菌),又按照惯例没有向社会公开停水原因和伤寒流行原因,以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保证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谁知这次事件对公众影响太大,流言蜚语蔓延得比刮台风还快,眼看再不采取措施的话,后果难以预料。于是本县有史以来第一个疫情公告新鲜出炉了:

公告:经有关部门检测,房山乡自来水厂取水口遭受伤寒杆菌污染,造成伤寒流行。政府已经全力以赴进行杀菌消毒工作,可望在短期内控制,请群众安心生活,不要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公告还真有点用,病人们和医生的关系渐渐恢复正常,干劲又回到王雨等人身上。只是虽然上级很重视这次疫情,却始终不分流病人,矮子都叨咕了好多次,王雨也搞不明白:如果开始是有关部门反应迟缓不能及时分流的话,现在为什么还不分流硬是让病人住帐篷呢?他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终于有一天拦住了罗院长。

罗院长伤寒刚爆发时眼睛整天红通通的象挂了两个灯笼,衣服皱巴拉叽的也不管,现在精神十足、一身清爽,就象刚出笼的白馒头。听王雨说完,他苦笑着拍拍王雨:“这次伤寒流行,我们医院亏损很大,虽然财政拨款不少,但那是固定的,如果有了多余支出,还得自己消化。病人走了,到哪消化?就这样都消化不了。你现在是医生,有些事情不要管,看病就行了。”

亏损?不会吧老大,我虽然没做过生意,帐还是会算的。毛估估这次也赚大了,怎么可能亏损?王雨大惑不解,又不好意思再问。

转眼到了标志性的一天:无新发病伤寒病人。在这胜利的日子里,有关部门领导再度亲临医院,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赞扬了医务人员不畏困难坚决与病魔搏斗的精神,赞扬了医务人员视病人如亲人的高尚医德,赞扬了医务人员……。领导相信,在……的领导下,在广大医务人员的努力下,肆虐的病魔一定会被击败,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哗哗哗哗,掌声如雷。领导亲切地与医务人员握手,又亲自视察了伤寒的控制情况,然后一干人等浩浩荡荡杀奔酒店,亲自视察房山乡饮食卫生情况去也。

由于工作闲了,王雨忽生奇想:是否就是吃饭吃得亏损了?可刚从医院里奔赴喝酒战线的领导同志总计也只有一十八名,能吃得了多少钱。近千的伤寒病人起码也得为医院净赚他十来万吧,一天两桌,一桌200好得很了,吃一个月也不会亏,究竟是亏在哪里呢?

他在傻想的时候,医生们正兴奋地围站在办公桌前,围剿五六盆香喷喷的饭菜,矮子见王雨时而停筷沉思,又捅捅他:“兄弟想啥呢,是不是想老婆了?”

“潘家妹子不是在这里吗?是不是嫌我们碍事?可以让开。”

“我看啊,王雨他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还惦记着菜市场里,潘家妹子你可小心了,一定要看紧看牢,千万莫被他跑了。”

“潘家妹子我这里有根裤腰带,借你绑牢他。”

“要死啊你们。”虽然在一起这么多天,潘佳燕已经老成许多,但还是禁受不起这样的玩笑,在哄堂大笑声中,红着脸躲开了。

“别胡闹,我是在想,龙抬头的酒菜味道不知道怎么样。”

“那还用说,绝对一流,大厨可是专门从省里请来的,还是领导有口福啊。”

“呸,我们拼命做,他们拼命吃,凭什么。”矮子不服气了。

“吃就吃吧,就那么几个人,也吃不了几个钱,眼不见为净。”

“你们知道什么。”老资格的包医生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们以为就这几个人吗?吃饭的时候有点关系的人全去龙抬头,有身份的省市领导在三楼,一般的领导跟司机、秘书等等在二楼,不是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们在一楼。那是天天爆满啊。”包医生灌了口青菜汤继续说:“你们知道他们喝什么酒?抽什么烟?还有,光吃饭就行了吗?吃得了还要兜着走,来者有份,童叟无欺。”

王雨心里迅速地盘算着,这样也不会亏,到底还亏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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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烽火之烽火燎原》——铁血豪情,卫我中华,《佛本是道》——大神大作,看了包爽

第13章 一笔糊涂帐 t

想破脑袋无用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泄露天机的,居然既不是院长,也不是会计,而是一个衣衫破烂、满口烂牙,一张嘴就能把一屋子人熏昏的外地打工者老谭。这人已经40多岁,正跟同伴哼哧哼哧地抬了一张新的木床进来,一个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年轻病人从病房里跳出来,速度快了点,一下把他撞倒,幸亏床被走道边的空钢丝床搁住,没压着人。那病人见老谭两人站起来伸胳膊伸腿,一副没事的样子,伸伸舌头就往外走,老谭一把拉住他:“站住,往哪块跑?”

“嘿嘿,我没跑,反正你们没事,拉住我干吗。”

“我们没事,这床可有事了,你看看,榫头掉了不说,漆都擦掉了,叫我们怎么交货?”

“榫头装上去就成,漆么,我赔你5毛钱,你找点漆滚一遍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5毛钱,你当这是泥巴捏的床这么不值钱?”

“本来也不值什么钱,你看这轻得。”病人一手握住床腿,轻轻巧巧地就抬起了一边。

“胡说,这一张床要200,你5毛钱就想打发?”

一刹那间,走道上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乖乖,200,这张床不要说用手掂分量,看看就知道是不值钱的玩意,怎么可能抵得上一般人近两个月的工资?那病人冷笑道:“你想讹老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老谭叫起了撞天屈:“我要骗你不得好死,这床卖给医院就这个价,我们卖了50张全是这个价,要是医院不要这张,你就买下吧。”

热闹一番,终于了结,包医生看毕热闹,对众同事道:“这个老谭我认识,他给我家送过家具,是...家具店的伙计。他的老板是乡长的连襟。”

王雨恍然大悟:50张烂床就10000,而此前早已经买了足够的钢丝床,估计价钱也是不菲,这一批床根本用不着,想必是借这次伤寒爆发硬塞给医院的。那么被褥等一切杂物都可以照此办理,价钱翻上几个跟头再说,反正国家的钱不赚白不赚。这次事发突然,医院里买的东西可真不少,再加上吃喝送的钱,难怪近千的病人都要亏。

那么罗院长等有关的人岂非都有好处?tm地还是要做官。

正在想象做官之后的风光,潘佳燕跑过来:“王老师,电话。”

是胖子打来的,他劈头就骂:“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吴清影为了去看你,传染上伤寒,发热都好些天了,你也不去关心关心她?”

啊?!王雨大吃一惊,清影来看过我?我怎么不知道。可是胖子的话却言之凿凿,不由人不信:“她住在我们医院传染科里,限你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赶回来。”

王雨连忙请假回宁城,一路之上心事重重:这些天忙于救治伤寒病人,忙得昏头涨脑,已经瘦了好几斤,竟然忘记了清影和水柔两人。清影明明因为自己那个“飞吻”非常生气,怎么会来看我?水柔明明说过几天就回宁城,自己呼机也一直都开着,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不会有事吧?而清影水柔,两个女孩,这笔糊涂帐该怎么算呢?王雨越想越头痛,只觉得比控制伤寒要困难得多。

一下班车,王雨就急忙找公用电话呼水柔,可是她几乎从不关机的大哥大竟然关着,呼机更是毫无反应。王雨更为着急,直后悔当时没有要来她家里的联系地址。可是眼下先看清影要紧,王雨定了定神,赶往一院。

一院的房子、景物一切都没变,人也没变,可王雨走在院内,见到往日的同事们,总觉得个个都变了。原来在牌桌上亲热如兄弟的司马云天、老张医生等人还根本不理王雨,装作没看见避开了。王雨心中苦笑:这些人消息灵通,肯定是都知道了李公子在对付我,不敢跟我沾上关系,以免惹火烧身。

传染科在医院最里面,王雨正要绕过外科大楼,迎面碰见了张琴。这个平凡老实的女孩一见王雨,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突然直扑了过来,冲到王雨面前又突然刹住了,定定地看着王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她的眼睛早已帮她说了很多的话。王雨以前经常跟她嘻嘻哈哈,却从来没想到过别的,毕竟这么平常的女孩,很难让沐浴在爱情中的王雨联想起其他的事来。可是今天注视着她那欲说还休含义丰富的眼神,王雨突然明白了几分:难道这个小妮子,她也?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尤其是从公安局出来,她的胸部因走路震动而疼痛,自己抱她时,她将头藏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一幕。现在想来,分明她是早有情意了啊。

两人一个痴,一个惊,就这样傻傻地站着。到底王雨经验丰富,率先回过神来,笑问道:“你这是要到哪去?”

“啊,我,我要去门诊。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你呢?”

“啊,我也很好。”

两人傻呼呼地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经过的医生护士不断地将眼睛瞟过来,却不上来招呼。王雨心中恼火,对张琴说道:“我要有事去了,以后找你聊。”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王雨沉吟一下,不想瞒着张琴,说道:“我去看吴清影,她生伤寒了,在传染科。”

张琴早就听说清影跟王雨关系非常,但她一直认为水柔才是王雨的女朋友,现在听王雨的口气,再看说到清影时的神态,分明藏着一种特殊的温柔,心里一酸,又没来由地泛上怒火:水柔、清影,你到底要哪个?心里想着,嘴上竟不觉说了出来。

王雨忽听张琴似自言自语似质问的一句话,大为尴尬,根本无法回答。张琴见他尴尬的样子,忙道:“你去吧,哎,等等。”她掏出一张纸,写了一排数字:“我家里新装了电话,你,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

“好。”

王雨走出去几十步远,心中一动,回头看时,张琴仍然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自己。见王雨回头,忙扭头跑开了。

第14章 最是堪怜女儿心

接近传染科,就仿佛接近了偏僻的寺庙。里面的空气永远带着股独特的味道,制造这股味道的医生护士们沾沾自喜地夸耀它:纯净空气的同时,还可以纯净心灵,在里面工作,不亚于在深山中修行。王雨却觉得如果自己在里面窝上几个月,非得抑郁症不可。

所以还没进传染科的大门,王雨的心情就压抑了许多。再想起清影为了看自己而得了伤寒,生理上痛苦的同时,她的心里还忍受着自己“背叛”的折磨,如果她知道自己甚至已经跟水柔做爱,并且海誓山盟,那她又该痛苦到何等地步?王雨越发地郁闷起来。

传染科特意给清影安排了单间,当王雨一脸沉重地推开门,又沉重地望向水深火热中的清影时,耳边突然一声大叫:“哇!”,一对碧绿的大眼睛忽地出现在眼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王雨吓得本能地伸手推去,待到手掌触到毛茸茸的一团,才明白过来:又是清影擅长的老把戏。

清影笑嘻嘻的脸蛋从洋娃娃身后露出来,得意地冲王雨伸伸拳头:“吓到了吧,笨蛋。”王雨哭笑不得:“你不是生伤寒了吗?怎么不好好地待在床上,还来跟我玩躲猫?”

“哼,就这破伤寒杆菌,也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没门。”清影神气地挥挥拳头:“好歹我也是专门对付病菌的医生,大小病菌见了我还得乖乖的。”

“少跟我吹了,都躺到传染科了,还逞什么能,乖乖地给我躺到病床上去吧。”王雨毕竟是专业的医生,那是什么眼力,一眼看出清影面色不正常地红润,虽然强作欢颜,可那神色间掩盖不住的疲惫无力早就出卖了她。

清影坐回床上,立即斜靠在床头,顿时显出轻松了几分的表情,嘴上兀自强硬:“我可不象某些没用的人,一点点破细菌也怕。”她不怀好意地看着王雨:“我猜某个胆小鬼是被房山无处不在的伤寒杆菌吓着了,所以才逃回了宁城。”

王雨看她还在熟鸭子嘴硬,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则是感动。与清影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他对她太熟悉了。如果坐在床上,从这个病房的窗户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传染科的大门。刚才她肯定是看到自己闷闷不乐地过来,猜出自己愧疚的心情,所以强作欢颜让自己开心,要不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地躲到门后吓自己。她有病在身,还是应该休息,王雨蹲下身子,帮她脱去拖鞋。清影虽然可以肆无忌惮地跟王雨打闹,却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脸上登时红得更加厉害。

王雨站起身,不容分说地搂住清影洁白的脖子,一手抄在她膝弯下,把她半抱起来放到床上睡下,又怜惜地拉过被子帮她盖住。清影脸蛋通红,默默地享受着王雨霸道突然的服侍,一贯娇蛮的大眼睛里柔情似水。一个真正的美女,如果流露出不同平时的神态,往往更能打动男人。饶是王雨已经颇有道行,也被她看得心脏剧跳。

王雨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清影则干脆闭上了眼睛,象是睡着了。她的胸部却随着呼吸大幅度地起伏,眼睫毛也不时地微微抖动,显见得心神激荡,因为发热而异常红润的脸蛋更显娇美。王雨按捺不住,低头在她脸上迅速地一吻。

“哎呀。”刚刚得手,王雨握住清影的手就被狠狠地掐了一把,清影睁开眼骂道:“色狼,当我好欺负吗?”

王雨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姑奶奶,您可真是,太那个了。”

清影扑哧一声笑了:“太煞风景是不是?”她突然板起脸,恶狠狠地瞪着王雨:“姓王的,你当我是谁,想脚踏两条船吗?我可不是你的水柔妹妹,以后少来招惹我!”

我晕,这是什么女人这,说变脸就变脸,要不是还生病无力,怕是要扑上来揍我了吧。王雨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别瞎想了,还生着伤寒,快休息吧。”心里暗骂,水柔的事也不知是谁告诉她的,不过医院里这么多人知道,她又听到自己的“飞吻”,必然会有意去问,早晚也瞒不过她。

清影虽然还处于伤寒初期,体温并不是很高,中毒症状也不重,强打起精神来的话,倒也中气充足,力气不小。但勉强支撑到现在,加上心情激动,实际上已经很累了,听王雨一说,登时觉得全身乏力,合上眼睛再也不想睁开。

看清影睡着,王雨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找到她的主治医师,才知道伤寒爆发后,清影曾经去过房山,大概是喝了那里的自来水,所以感染了伤寒。不知为什么她去了房山却又不去找自己,但她的心情王雨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恨自己跟水柔要好,又放不下自己。她想不理自己,却又抵挡不住内心深处爱意的力量。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王雨摇摇头,先不管它,车到山前自有路,他欺骗着自己,又找了电话呼水柔。

可水柔的电话仍然不通,王雨越来越着急,难道真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水柔不想见自己了?

清影在宁城并无亲人,这几天病情轻,生活倒也可以自理。但她的病程即将进入极期,到时候精神憔悴症状明显,肯定需要别人照顾。王雨干脆跟罗院长请了长假,反正房山的伤寒已经基本控制,自己又是临时工,请假倒也方便。

这天王雨照旧打来温水,帮清影擦浴降温。清影微闭着双眼,任由王雨抓着毛巾在自己脸上、腋下、腿上擦拭。第一次时她尚且羞涩不肯,但烧得迷迷糊糊后也就不再坚持。这些天来倒也渐渐习惯。

笃笃笃,忽然有人敲门,很有礼貌和节制的那种声音,王雨连忙放下毛巾去开门,进来的竟然是胖子和水柔的表姐。

“你是王医生吧?水柔让我捎口信给你。”

听到水柔二字,清影平静了好几天的心中刀割般地绞痛起来,王雨看看她,低声对水柔的表姐说:“我们到院子里谈吧。”

水柔的表姐看了眼清影,又看了眼王雨,眼中毫不遮掩地露出悲悯、了然、伤感、愤懑的神色,转身走向院子。

第15章 水柔的表姐

到了院子里,水柔的表姐看看跟来的胖子,胖子识趣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见胖子走远,表姐审视着王雨:“我问你,你有没有跟水柔在一起过?”

她的眼光真是古怪,王雨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心想又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这般审视干吗。再说我跟水柔有没有那种事,就是丈母娘最多也只问女儿的吧。于是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表姐定定地看着他,看得王雨毛骨悚然。良久,她低叹一声:“我本不该问的,她从小就和我特好,关心则乱,是我过分了,对不起。”

看她的谈吐气质,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听说娘家条件也好,怎么会嫁给贫穷的农民的?疑问一闪而过,很快被对水柔的关心代替:“没关系,她有什么口信?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不会有什么事吧?”王雨一连串地问着。

表姐眼神中又有悲色一掠而过:“她马上要跟一个美国人结婚,现在已经到了美国,让你不要等她了。啊,你干什么?放手,放手啊!”

王雨浑然忘记眼前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忘记了她还是水柔的表姐,伸手抓住她胸前衣领拼命摇晃:“你胡说,你造谣,你想干什么?是不是姓李的买通你想来骗我?没门!”

表姐被他摇得花容失色,惊惧之下正要高呼救命之时,王雨突然放开她,向门外猛冲过去。

“你到哪去?”她连忙追上去。

王雨跑得好快,表姐气喘吁吁追到医院大门外,好不容易在不远处一个公用电话亭旁找到他,就见他一个劲地拨打着电话,却总是不通。老板早就不耐烦了,可是看着王雨凶狠的眼光,竟然不敢作声。

表姐心里涌上浓浓的同情,她走过去拍拍王雨:“小王,看开一点,忘记她吧。”

王雨突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她:“滚开,滚!”

他的眼中杀气腾腾,说不出的凶恶,表姐吓得连退几步。王雨瞪了一会,突然又冲过来抓住她:“你是不是骗我,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如果你不说真话,等我查清了决不饶你!”

表姐的目光里已全是怜悯,她轻轻握住王雨的手:“小王,我虽然只是小柔的表姐,但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想必她也跟你说过。我又怎么会拿亲妹妹来骗人。你们的事,我也很难过,可是已成定局,你还是看开点,世上的好女孩多了,你会找到好妻子的。”

胡说、欺骗、放p,王雨心里翻翻滚滚地骂着,却又隐隐觉得她并没有骗自己,愣怔了一会,他猛然甩开表姐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完全没有方向,完全没有目标,王雨就这样一直走着。右手边突然传出高亢的乐声和喧嚣的叫声,把王雨狂乱的思绪猛地拉回到现实世界。他扭头看去,是一个风格前卫的酒吧,好些着装怪异的小伙子正在里面高歌酣饮。王雨一向不喜欢这种酒吧,这时却如见宝山,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

喝,喝,喝,也不知多少白酒倾入喉咙,火辣辣地横过食道,然后肆无忌惮地在全身疯狂冲撞,将所有的血液都带得躁动起来,向着王雨的头顶猛烈冲击,一下,又一下,似乎永无休止。王雨就觉得前额有个什么东西一跳,又一跳,跳个不停,虽然跳得疼痛,跳得头脑晕呼呼地不知身在何处,但却跳得舒畅,跳得胸中的郁闷之气无影无踪。

眼前的世界渐渐地迷离朦胧,又渐渐地黑暗下来。昏沉之中,好象有什么人支撑着自己,将自己带回租住的房子。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掏摸了一会,摸出了什么东西,打开了门,然后就又把自己带入房间。那人的身上好柔软,好舒服,王雨真想就这样一直依靠着。可是那柔软的躯体却要离开了,王雨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便用力将那身体拉近,拉入自己怀里。那人使劲地挣扎,王雨理也不理,只觉得触手之处温软绵滑,好生舒适。忽地摸到一团极其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王雨一下就沉醉在这美妙的手感中,大力地按压搓揉着。那人好象在惊呼、推挡,可是那手却越来越无力,王雨却感觉到掌心渐渐有什么在凸起,本能地撩开阻挡在两人皮肤间的衣物,猛然将嘴凑上去含住了那凸起,深深地久久地亲吻起来。

啊!也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似痛苦似快乐的呼叫。呼叫声中,王雨彻底忘记了一切,抛开了一切,酣畅淋漓的运动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风光旖旎的海南,仿佛又压住了娇羞可人的水柔,他不由呼唤着:“柔柔,柔柔!”

风雨终于过去了。

宁城的夜,仍然是那么平静。

阳光照例在老时间唤醒了王雨。他睁开眼睛,就见水柔的表姐正坐在床边注视着自己,见王雨醒来,俏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和若有若无的恼怒。王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晚上的疯狂回掠过脑海,那个柔软舒适的身子,那个朦朦胧胧的面容,依稀便是眼前的女子。对了,这幽幽的香气,分明就是晚上的那种,王雨明白过来,只觉羞愧、歉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觉得昨天那不可抑制的痛楚淡了不少。

两人对视,起初的尴尬过后,王雨率先开口:“对不起,我。”

表姐阻止了他的话:“不,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也,是愿意的。不过,我不叫柔柔,你就叫我梦洁吧。或者,我比你应该大几岁,你就叫我姐姐也行。”

想起昨夜疯狂时,自己好象一直在叫柔柔,王雨更为歉疚,伸手拉住她的手,梦洁温顺地伏下,偎依在他胸膛上,王雨轻轻拥着她,两人一时无言。

这帐,是越来越糊涂了,连水柔的表姐都加入进来。可是冷静下来的王雨仍然不肯相信水柔会突然嫁到美国,只有合适时再问梦洁了。

哎呀,不好,自己胡闹了这一夜,却把清影忘记了。王雨急急忙忙地告别梦洁,赶到医院,清影却不问他,依然笑嘻嘻地跟他开着玩笑,依然让他帮自己擦浴,精神好时偶尔还敲打他几下,只是每当王雨从外面回来,总能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湿湿的。

清影是公费,用的药效果不错,病程半个月时体温就恢复了正常。这天王雨正陪她在院子里散步,矮子找到了他。

“你小子,有了老婆忘了医院。伤寒已经完全控制了,明天要召开表彰大会,省里都有领导出席,你可是榜上有名,罗院长让你马上赶回去。”

第16章 胆大包天

彩旗飘飘,人头汹汹,乡电影院广场上人山人海。王雨打扮得精精神神,正襟危坐在前排,跟旁边即将一起受到表彰的“功臣”们低声说笑。

有资格坐在这一排的,都是表现突出,荣立三等功、.等功的人,奇怪的是,一线的医务人员却没几个。乡医院的,只有王雨、黄主任、罗院长等寥寥数人,其他都是王雨见都没见过,神情气质与房山的农民们格格不入的人。罗院长低声地给他指点着:那个是乡政府的..领导,此次协调人力物力控制伤寒有功;那个是..领导的亲戚,供职于乡..部门,兼龙抬头酒店后台老板,此次后勤工作组织得好,有力地保障了一线的战斗;那个是县防疫站的..中层干部,“及时”发现了伤寒爆发的病因;那个又是..领导的亲戚,供职于..部门,此次……。

功劳都很大啊,相比之下,及时确诊伤寒,使得医务人员在面对突如其来的伤寒爆发时不致手足无措,对及时有效遏制伤寒作出重大贡献的王雨,反倒觉得自己的功劳并不象原先想象的那么大了。

照例,在捧场的群众们入场n分钟,站得腿脚即将酸麻时,领导们姗姗而来,在主席台就座。今天的领导级别可真不低,小小的房山难得有如许之多的大人物光临,主持会议的乡长激动得鼻尖都渗出油珠来,中气也充足了许多。

表彰大会开得热烈而隆重,王雨在如雷的掌声中领取了大红的证书,与县卫生局局长亲切握手,返回座位时,满眼都是群众热烈的目光,盈耳皆是他们激动的议论:“这是省里来的名医,比赛得过第一,还上过电视的。”“我儿子的伤寒就是他治好的,小伙子很和气很负责,不错。”把王雨一副虚荣的小心肝喜得直颤悠。

会议之后,照例是庆功宴,罗院长硬把王雨拉到了他那一桌,于是王雨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卫生局局长等卫生系统的领导同席喝酒。在罗院长的示意下,王雨频频举杯,挨个敬酒,修炼过后的酒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而我国独特的酒文化则帮衬着酒精一起,将宴席上的气氛调节得热烈融洽,很快局长与王雨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不少,防疫站那位年轻的中层干部干脆跟王雨称兄道弟起来。

酒足菜饱之后,王雨口袋里多了几张名片,红光满面地回医院。还没进门,身后突突突的拖拉机轰鸣声直扑过来。王雨愕然回头,就见几个人横抱着一个正在抽搐的小孩坐在拖拉机上,从自己身边一冲而过。

有急诊病人!王雨急忙赶往兼充急诊科的病房。

抢救室里,护士正在打针,医生则给小孩做着酒精擦浴。很快小孩停止了抽搐,家属长长地松了口气,连声地说:“好了,好了。”又有人后怕地说:“到底还是要大医院医生看(乡医院在农民口里就是大医院了,相对于赤脚医生而言),再在二龙那里拖下去,可就难说了。”

原来是高热惊厥。听着家属的议论,王雨哭笑不得:这里的医生见到高热惊厥喜欢用酒精擦浴、鲁米那肌肉注射,抽搐一停止就认为是措施得当,沾沾自喜。其实那抽搐根本是自己停止的,如果要等酒精擦浴降温起效,患儿不完蛋也去了半条命了。医院的措施最多控制惊厥再发作而已。本来也没什么错,只是采取措施的医生自己根本搞不清原理,就真有点可笑了。

见是常见病,用不着帮忙,王雨也没了兴趣,明天才开始上班,干脆约了矮子去洗澡。

到了浴室,王雨傻眼了:宁城的浴室装修豪华,包间众多,浴池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这里却是大通铺,满眼皆是光溜溜的身体,弥漫着浓浓的脚臭味,劣质烟草味,伸头到浴池里头一看,不得了,满池的人头,就象下饺子一样挤得满满当当。

这能洗吗?王雨吓得退出来,抓住矮子问有没有好点的浴室。矮子奇怪地看着他:“全是这样,你以为是在宁城啊。”

王雨心里一动:房山交通发达,经济条件很好,有钱人着实不少,高档浴室的需求应该不小。而且那方面的需求肯定也不小,难怪这里舞厅的生意那么好,原来都是为了那个需求。那么如果有了浴室,更干净、舒服、方便,同时还能提供桌子打牌打麻将,这些都是舞厅不能比的,那生意肯定红火,不知有没有哪个老板会抢先做这事。

念头一闪而过,这种澡是不想洗的,王雨干脆抓了矮子到县城痛快地洗了一把。他发现,县城的浴室虽然好得多,可比起宁城的来,即使比较低档的鸿飞楼,也比这里要好得多。

痛痛快快地泡过池子,王雨悄悄叫了小姐,硬是把明显没有经验的矮子弄了去按摩,王雨自己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连续赶跑了几个小姐。大概是认为这个客人口味比较刁,不服气的领班又派出了最为年轻漂亮的一个小姐,腻在王雨身上劝说,王雨终于禁受不住诱惑,举枪投降。

虽然价格不高,小姐却很敬业,云收雨散后,她温柔地帮王雨擦拭着身体,眉眼低垂,说不尽的妩媚温柔。王雨心里又是一动:如果哪个老板撬走她到房山去开浴室,准能迷死一大把客人。到时候如果用她来做肉弹外交,肯定极有成效。

回到房山,已经是夜幕低垂,两人无事可做,到病房去闲逛,却听得中午那孩子的父母在焦急地呼唤:“明明,明明!你听见没有?”

又怎么了?王雨忙跑过去看,值班的包医生看见王雨和矮子,恼火地道:“这些赤脚医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给小孩子一口气用48万单位的庆大霉素!”

天,48万单位!王雨吓得一激灵,小儿本来就慎用这类药物,每年全国因为这类药物导致耳聋的高达3万人,王雨自己几乎都不敢给小儿用这类药,反正可以取代的药物多了。但这个赤脚医生竟然给小孩用了48万这个近乎恐怖的数字。要知道,一个标准体重的大人,一次最多也就用24万单位,这么小的小孩,体重都没大人的四分之一,却用了超过大人一倍的剂量。天啊,这个赤脚医生不知道还有药物性耳聋这么一回事吗?

矮子脾气暴躁,已经叫起来了:“md,这家伙还是什么最出名的赤脚医生,年年受表彰,连这个都不懂,这不是杀人吗?”

吓得包医生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小声点,别给家属听见了。”

矮子醒悟过来,忙伸头去看,家属仍然在焦急地大声呼喊,倒好象没听见,他伸伸舌头:“还好,要不然那个二龙非跟我拼命不可。”

说到二龙,二龙就到。他听到小孩子耳朵不好的消息也吓了一跳,连忙跑来打探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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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知者无畏 t

早就听说二龙是牛人,别的赤脚医生至少还把医院当回事,他却根本连医院的门都不进,原因是“那门里面的人(医生)水平太差了”。

据说他的诊所里永远都是熙熙攘攘,本大队的不说,连其他大队甚至外乡的农民都去找他看病,在本乡名医中排行老三。前两位分别是乡医院的包副院长(包医生的老子)和将要退休的老主任符医师。

不过二龙本人对这个排名是颇有意见的:如果让我进医院,哪里轮得到他们。

王雨一直对这样一个牛气烘烘的人很好奇,只恨无缘识荆。今天突然听说了48万庆大霉素的“经典”之作,当下恍然大悟:原来是草包名医之乡村版。不过省市大医院的草包名医是靠文凭、资历、关系、抄袭、吹捧硬堆出来的名气,这个二龙啥都没有,又凭什么这么受农民欢迎呢?

矮子话音刚落,就有一个50多岁西装笔挺的半老头走进办公室,刚进门就拱手:“哎呀呀,原来是包医师亲自值班,辛苦辛苦。”

包医师笑道:“我坐在这里挺舒服的,有什么辛苦。倒是二龙医师你这么晚了,还大老远地赶来,真是一心为人民服务啊。”

王雨就觉得别扭,这两人说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他却不知道,因为二龙胆敢蔑视包医师的老头子,包医师对他颇有意见,只不过历来医院跟赤脚医生算半个亲戚,有了事情总是互相帮助,所以包医师才不准矮子乱叫。

二龙今天有求于人,不敢讥刺对方,只好笑道:“唉,命苦啊,咱们做医生的就是劳碌命,这不听说明明这小孩又不对头,我总得来看看。”

包医生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真是胆大心细方圆啊(古代名医孙思邈提出,为历代医者谨遵的六字守则,常被收录于医科教材),庆大霉素一用就是48万单位,厉害。”

二龙显然觉得包医师的讥讽很可笑,真心实意地答:“庆大霉素用法很讲究,一般医生是不会懂得太深的,很多病在别的医生手里要用贵重的药,到我这里只要最便宜的庆大霉素就能治好。可惜很多医生都不懂。”

噗嗤,王雨实在忍不住,喷出了一口开水。

二龙很遗憾地看着王雨,他的心里很痛苦,为什么自己这么宝贵的用药经验无人欣赏,反而被嘲笑。

矮子更加忍不住,说道:“好了别吹了,先想想怎么了结麻烦吧,人家的耳朵都聋了。”

二龙一向运气不错,庆大霉素用了多年,从没有碰到过耳聋的(后来今天这件事闹腾开来,才有一些耳聋的人恍然大悟:md我小时候在二龙那里打过针,不久耳朵就不行了,肯定也是这回事)。所以根本不认为耳聋会跟庆大霉素有关系,回答道:“可能有别的原因引起耳聋,我去看看小孩,对了你们跟家属是怎么说的?”

包医生冷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建议家属立即转院,不过到了上面人家医生怎么说我就管不着了。”

二龙再次拱手:“包医师有空时到我那里去钓鱼,请包院长也去。”急匆匆地出去打圆场。

王雨纳闷地问:“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庆大霉素的副作用,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怎么看病,难道他从来不看药理书的吗?”

“药理书?”包医师突然捂着肚子笑起来,跑去关上门才接着说道:“二龙根本没上过学,还是做医生以后才跟着师傅认了几个字,现在也就认得药品包装上的名称吧。”

王雨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字,不过想起罗院长说过的话和潘佳燕的情况,也就释然了。

县里的医生可不管你赤脚医生的死活,听到48万这个恐怖的数字,几个医生目瞪口呆之余,将二龙骂了个狗血喷头。家属这才明白孩子耳聋的原因,惊怒交加,连夜叫了帮人将二龙拖出来揍了个半死,又向卫生局投诉要求处理。二龙花了好些钱才算摆平,然后继续做他的医生。

王雨又不懂了,偷着问包医生:“二龙赔了这么多钱,还敢做医生,不怕亏本吗?而且病人还敢找他看病吗?”

“怎么可能亏本,他那里不是我们医院,收钱灵活得很,基本上钱都进自己口袋,再赔多点也不怕。至于病人,你有空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倒是听说天天有病人在他那里骂,骂有人阴谋暗算二龙,说那小孩的耳朵跟二龙根本没关系。骂做官的不管老百姓死活,不让二龙做医生让他们到哪里去看病。还骂咱们医院想抢生意,所以陷害二龙。”

王雨如听神话,难道这些病人不长脑子的吗?就这么好糊弄?有机会一定要去瞧瞧,长长见识。

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以后会见识到更好糊弄的人,很多很多人。并从这些人身上大捞油水。

转眼王雨已经在房山乡医院工作了三个月,这期间,罗院长帮他搞定了编制;房山的老百姓们已经很熟悉这个小名医,他每天的门诊量已经直追两大名医;而他的徒弟,那个潘佳燕也算懂得了一点皮毛,能够诊治一些常见病了。

唯一遗憾的是,水柔杳无音信不说,清影也从来不主动找他。

这天王雨正在寻思着两个女人的问题,罗院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小王,不知你的理想是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这罗院长怎么跟他师傅赵老头一个德行?问的话都一模一样。不过现在的王雨,可不会再回答要做名医,泛泛地回答道:“也没什么想法,做好医生再说。”

罗院长紧盯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可我听赵老师说起来,你的理想很远大啊。”

这个赵老头,王雨只好说道:“人总得追求进步,不求进步只怕连现状都不能维持。”

“说得好。”罗院长直起身子:“记得当初我对你说什么吗,我认为你会在房山有发展,可是你现在工资拿得比一院少,奖金更少,而且房山现在还没有回扣这回事,收入怕少了好几倍吧?”

王雨老实地点头,有些乡医院医生不知道回扣,罗院长当然是清楚得很。

“那么事业上呢,你在一院,就是再不济,混下去早晚也是省城的专家,而在房山,就是混成所谓的名医,也不过是乡村里的凤凰,哪里比得上城里的土鸡。”

这也对,包副院长那么出名,到城里又算哪颗葱。

“哪一级医院就是哪一级水平,你基础再好,在房山做下去,最后的水平肯定不如一院最差的医生。”

这话基本也对,可我有什么办法,要不是怕父母知道自己被医院开除,在这里干还真没意思,罗院长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赵老师又问过几次你的情况,他希望能把你调回去,可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似乎更适合走另一条路。”

王雨捕捉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你是说?”

“马上又是一年一度的院长助理提拔,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王雨怦然心动,做官?他现在已经明白,只有做官,才能真正地强大起来,而院长助理,则是他这种小医生出头的最好途径,以罗院长跟局里的关系,他愿意帮忙的话,还真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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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忙,好几章的更新晚于承诺时间,抱歉。

喵,朋友的书:

重生之学生时代

我重生到了高中时代,重新过上了高中生活。

也可以算是回忆录,记录了我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

我是一个好好学生,也许从我身上,你们可以看出自己过去的影子

第18章 侵略

按照常理,天上没有馅饼掉,人家帮你,你得意思意思。王雨咬牙取出了所有的积蓄,还是觉得不够,又厚着脸皮找清影和胖子借了点钱,趁着月黑风高之时,摸进了罗院长家里。

续了三次水,王雨才壮起胆子拿出信封,随即他就被罗院长大笑着奚落一顿:“你这个家伙,跟我搞这一套,还这么多,把自己骗女朋友的钱都拿出来了吧?快拿回去,我可不想挨你女朋友骂。”

他却不知道,何止是骗女朋友的钱,根本连女朋友的私房钱都弄来了。

王雨傻了,做这事他全无经验,只觉得罗院长不象是虚情假意的客套,一时不知道是继续塞钱好还是真的就把钱拿回来好。罗院长硬把钱按回他口袋:“不准再拿出来,要不然别怪我翻脸。”

王雨又坐了半小时,跟罗院长聊得很热烈,最终仍然没能把钱送出去。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当今天下决没有活雷锋存在,罗院长是因为赵老头的面子帮我呢,还是真的欣赏我的能力?或者是目光远大要做风险投资?在自己一无所有时毫无所求地帮助自己,这种帮助是最容易换来回报的吧?

直到王雨做上院长助理,他也没弄明白这个问题。

局里的任命还没下来,风声便传得漫天飞舞,周围人们的眼神立刻变了,不止是眼神,一切的一切,全变了。医生们讨论病情时,更愿意听他的意见;护士们比以前更愿意跟他聊天打闹,虽然王雨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应该打闹;到药房借药时,那个满脸斑点的老女人也不再叽叽歪歪;连到食堂里点菜时,那数量都多了很多。

待到任命正式下达,人们的称呼便干脆地改成了“王院长”,王雨起先还很不习惯,渐渐地开始适应,又开始陶醉。不是吗,我的技术之好,全六和县的年轻人怕也没第2个吧?我的名气已经颇有后来居上之势,很多病人非我不看。数月前控制伤寒更是立了大功。我不做院长,谁做院长?

应该说,同事们虽然也奉承,但并不到位,尤其老主任符医师等一班老头子,对院长助理的头衔一点也不感冒,但王雨已经觉得很不错了。直到这一天,一个早该出现却一直没出现的人物站到他面前,他才明白:原来被拍马屁,是这样的舒服。

“我最佩服的,就是关键时候能够起重要作用的人物。平时叫得再响,看到疑难的病人就乱了阵脚,那有什么用”

对啊,伤寒特异性诊断至少需要一周,这次爆发,如果不是我及时确诊了最早的几个病人,还不知要耽误多少时候,王雨很是赞同。

“老百姓都说看病要找老医生,我觉得不对,年轻医生比老医生接受了更多更好的培训,又善于接受新事物,有冲劲,脑子又好,其实真正技术好的医生在年轻医生里面。”

太对了,这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王雨心坎里头,矮子的这个朋友小钱真会说话,又说得这么对。虽然他奉承我不过是为了把药品打进来,但医院本来就需要这样的人,要知道他们的药品,一般差价都非常的大,同样金额的两种药,他们的药可以让医院获得更高的利润,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回扣,大环境摆在这里,有政策的东风推动,随着城市市场的渐渐饱和,参与竞争的厂家和医药代表迅速增多,城市越来越难做,还是处女地的乡镇早晚会被盯上。晚来不如早来,来了以后医生们可以多拿钱,骂罗院长的声音会小很多。

于是王雨带着他找到罗院长,出于同样的考虑,罗院长也同意了他的要求。就象晚清向列强大开国门一样,第一个侵略者——促销药品...胶囊,凭借洋枪洋炮——回扣的威风,华丽地登上了宰杀房山乡农民的舞台。

虽然是侵略者,不过侵略的绝对不是医院,相反它会跟医院分享收益,这样的侵略者,多多益善。

尤其在王雨从小钱手里拿到有生以来第一笔贿赂,真真正正的贿赂时,他更坚定了这个看法。钱,可是好东西,跟县里那个漂亮温柔的小姐春风一度还行,如果想要春风又绿江南岸、再绿、经常绿的话,花费绝对不小,吓得王雨都不怎么敢去。而现在有了这笔钱,王雨在她面前就可以神气地把上下都挺得笔直。

乡医院那些只知道闷头跟农民们打交道的医生傻眼了。当经销商小钱谦卑地坐到他们面前,抛出当时江南最流行的红塔山香烟,拿出精美的药物促销说明,细细地跟他们讲解,他们就已经不太适应了。以往新药的相关说明,都是由药库的人来做的,这个客客气气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呢?

接下来,当小钱告诉他们,每开一盒药,将得到一块钱的辛苦费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还有这种事,开药看病,天经地义,现在却可以拿到额外的钱?

应该说,这种药的设计很优秀,它精心研究过农村市场。包装小,只有两天的分量;适应面广,是最常用的抗生素;就是价格高了点,一盒药的价格是15元。但一个门诊病人开一盒药还是可以承受的。所以在经过几天的犹豫以后,随着矮子等人率先拿到了几十元钱,医生们一下都积极起来,处方上...胶囊的字样随处可见。

符医生却极为恼火,这天他拿着...胶囊来找罗院长:“这是啥玩意?里面的成分根本不值钱,换个名字,换个包装,价格一下翻了十来倍,这简直是胡闹。”

王雨就坐在一边,心里暗叹,赵主任那么高尚的人,也懂得顺应潮流,虽然他自己不屑拿回扣,但对别的医生拿回扣却是不闻不问。这个符医生,怎么就如此的迂腐呢?

罗院长无奈地跟他打了通太极拳,总算把老家伙支走,恼火地对王雨说:“人家是少不更事,他是老不懂事。国家政策在变,财政拨款已经开始减少,我还听说以后要越来越少。大医院还好,象我们乡医院,甚至要自己养活自己,单靠那些八毛一块的药,叫医生都喝西北风去?”

王雨附和道:“要做事,总有人会反对的,只要对医院、对职工有利,就不怕人顶。不过上头真的要提倡医院自己养活自己吗?”

“我也是听的小道消息,但风声确实很大啊,财政拨款减少可是事实。”

“那以后医院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这是肯定的,一旦没了拨款,什么都要自己做出来。不过别的行业早就这样了,我们医院要挣钱,可容易得多。”罗院长信心十足。

“这倒是。罗院长,你说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老百姓看病是比以前贵呢,还是比以前便宜?”

罗院长显然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楞了一会,毫无信心地说道:“市场经济下,别的行业通过自由竞争,商品都得到了合理的定价。我想医药行业也会如此吧?不过国家财政的负担真是太重了,不放开,又怎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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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已精尽,幸而人未亡,所以下周一定会给大家补上精华

写这本书,困难很大,其他的还好,那潜在的、可能面对的巨大压力让我心惊胆战,但是书评区热情洋溢的书评给了我极大的勇气,谢谢大家

第19章 鬼子进村

两人讨论了很久,也没能讨论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前景一片迷糊。相比之下,罗院长要有信心得多,作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官,他的信息渠道远强于还没真正算官的王雨,思考问题的高度也明显高于王雨,因此他更了解财政的压力、更清楚很多公民面临的健康保障的窘境、也更多地想过如何在有限的经济条件下使公民得到更好的医疗保障。同样高瞻远瞩的院长们在一起开会时,也时常说到这个问题,大家都认为:市场经济体制下,很多行业都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成功,让医疗也走向市场,或许是我们这个发展中国家最好最容易见成效的办法吧。

王雨仍然木楞楞地不开窍,他一直就是一个学生、一个普通医生,实在对财政压力四个字没有感觉。而他的医生生涯大半是在一院,那时看到的病人,多数都有公费,即使没有公费,经济条件也远强于农民,所以对农民面临的看病困难也没有太多感觉。虽然他知道城市居民与农民处于完全不同的生存环境,也到了农村几个月,但他只是知道,却没有那种完全了解后的特殊感觉。

罗院长一心地要栽培他,拿出了农村合作医疗的相关资料:“按照惯例,院长助理都要到其他医院去锻炼,你也该先了解一些作为院长必须了解的东西。”

王雨知道这个名词,城里人看病报销那叫公费医疗,农民看病也能报销,这叫合作医疗。但他委实不清楚合作医疗的具体情况,只知道每到那个报销的日子,医院财务就挤得水泄不通,一直以为这跟公费医疗也没什么区别。

看了材料,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合作医疗,能报销的数目可怜得很。城市居民的公费那叫实报实销,有多少报销多少,病人自己实际上一分不出。合作医疗报销起来,扣这个,算那个,复杂得很,等会计一通算盘拨下来,1000块能报着200就很不错了。

这不是雪中送火柴、饿中送面包屑吗?人家快要干死了,你给他嘴里滴上一滴水,有什么用?王雨疑惑地问:“如果生了大病花了大钱,比如花了5000,报销1000,有什么用处?那4000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两年的工资,要是纯农民的话,十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一般农民哪出得起,还不是得卖房子看病?”

罗院长意味深长地道:“能报销这1000的,已经是很幸运的农民了。”

什么意思?王雨更不懂了。

罗院长道:“知道为什么局里要力保二龙吗?按理他这样的水平,又刚出了事故,早该滚蛋了。”

不知道,王雨如果是局长,早一脚把他踢出医生队伍了。这不是杀人医生吗?乱用庆大霉素耳朵聋还好一点,如果他老人家灵机一动,再发明些更厉害的招数,比如砒霜治病啥的,那还得了。

王雨却没想到,以后还真有砒霜治病的“圣手”、“专家”,很骗了一些钱,更骗走了不少人的性命。

这保二龙跟能报销1000就算幸运又有什么关系?

罗院长拍拍他的肩膀:“刚好今天咱们要下乡执法,你跟我一起去吧,看看为什么必须让二龙做医生。”

又去抓非法行医吗?王雨兴奋起来,以前自己是小医生,没有资格出去,现在终于可以见识见识了。

等了半个小时,县里的人到了,派出所也照例派了几名联防队员跟着,一行10余人上了救护车赶往小庄村。以前县里来的人都没啥职务,这次局里派了医务科长亲自带队,看来是决心要割掉庄大海这个非法行医的毒瘤了。

乡村的空气真是清新,城市罕见的鸟鸣绿荫、蝶舞花丛,在这里随处可见。王雨不无yy地想:如果农民全tm地富裕起来,家家在乡村盖上小别墅,吃穿不愁,看病无忧,那该多好。

车轮底下凹凸不平的道路不时将车身抬起抛下,扰得王雨的yy时时中断,不由抱怨起来。罗院长笑道:“我们房山在六和可算富裕了,六和在全国那也是富裕县,这路尚且这样破旧。我们有这样的合作医疗在全国来说也已经很不错了,其实现在还保有合作医疗的,也就咱们江南沿海,不到全国的百分之五。”

“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

同车的出纳小丁接道:“主要是弄不到钱,全靠农民自己出钱,农民当然不愿意,所以其他地方全垮了。咱们这里还算富裕,而且合作医疗还是有点好处的,所以农民愿意掏点钱,不过不少人还是不肯掏。”

就是报销那点钱的好处吗?王雨兀自不解,目的地已经到了。

车子却不进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下,一行人象是鬼子偷袭根据地一样,避开大路,偷偷摸摸地从田埂上穿入村后,然后加快速度直扑庄大海家中。

刚进村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半大小孩发现了,他们立即大叫起来:“鬼子进村啦,鬼子进村啦。”

王雨大窘,怎么把我们当鬼子,真是胡闹。

小孩子中气充足,立时惊动了不少人,远处居然立即有人接着叫:“鬼子进村了,大海快跑。”然后更远处又有人接着叫:“鬼子进村了,大海快跑。”

kao,还真象回事,跟抗战时小八路站岗报信也差不离了,可是我们也是中国人,那庄大海却不是游击队,这算啥呢。

医务科长恨恨地一跺脚:“又要失败了,快。”一行人干脆奔跑起来。

小庄村很大,足有近千户人家。等他们跑到位于村子中央的庄大海家,那里已经围了上百号人,个个冷冰冰地瞪视着王雨他们,那样子就象是在瞪着会施行三光政策的鬼子兵。

医务科长是此行的最高首长,率先说道:“大家让一让,我们要执行公务。”

人们理也不理。

罗院长咳嗽一声,走上前去:“大家让一让,啊?我们找庄大海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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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k党啊2k党,不厚道啊不厚道

兄弟我要去解决肚子问题,大家原谅一点

胃老兄也要码几个字:咕噜噜~~~~~~~~~~~~~~~

第20章 难题

房山乡医院上任院长不善管理又不求进取,职工上班如逛街,松松垮垮,看病极不负责,态度很是恶劣,医院与乡民的关系一直很差,尤其是接连不断的医疗事故更严重影响了医院的声誉。自从罗院长到任后,下了大决心抓管理,又引进了一些人才,虽然整体实力一时半会也上不去,但因为责任心不够而出现的事故明显减少,医院声誉大振,农民们稍微大一点的毛病也不用到县里去花大钱。因此罗院长很得乡民敬重。

听罗院长说话了,当先一个中年人说道:“罗院长,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但是医院不能跟我们老百姓过不去。我们小庄人离不开大海,你们不准他看病,就是要我们的好看。”

村民们开始起哄:“对,你们医院看病贵死人,种一熟稻子只够住一次医院,谁看得起。”

“大海本事比你们医院那些医生厉害得多,他看病我们放心。”

“没本事的倒来抓有本事的,这是啥世道。”

“滚出去。小庄人不欢迎你们。”

医务科长在城里也参加过执法,虽说那些人个个都是刺头,什么手法都用,但毕竟是势单力孤,根本没法正面跟有警察参与的执法队对抗。可这小庄村,竟然有这么多群众参与,而且意志坚定,声势汹汹,有些愣头青已经开始污言秽语,还卷起了衣袖。科长就有点心虚,脸上还强撑着威严,脚下却不易觉察地退了一点。

联防队员多是混混出身的老油条,见此情景都不做声。偏偏有一个联防队员是高中毕业以后新加入的半大小孩,有点不太高的文化却没有做混混的经历,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误事。他看竟然有人敢公然对抗代表法律的执法队,热血往头上一涌,就冒失地站出来吆喝道:“我们是在执法,执法懂吗,谁敢阻挡就是聚众闹事、暴力抗法,这是违法行为,你们再不散开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嗯哼,罗院长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回头看时,却是王雨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声来,强行把笑声闷在喉咙口,所以发出了怪声。他瞪了王雨一眼,自己嘴角也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一吆喝可好,刚才还颇有节制的村民们一下激动起来,乱纷纷地叫嚷,那几个愣头青更是往前逼来,其他人也开始移动位置。

医务科长已经控制不住面色,脚下早已连退了几步,那个正气凛然的联防队员退得比他还快,嘴里直叫:“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罗院长突然笑起来:“哈哈,大家又要请我小罗喝洗脚水吗?”

这句话一说,村民们倒有一大半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登时缓和了不少。为首那个中年人笑道:“你罗院长什么时候来,都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会泡了好茶招待你。不过你要带了人来为难大海,那就不行。”

王雨大为佩服,罗院长果然厉害,只是不知这洗脚水有什么典故,得空倒要好好问问。

见局势缓和,执法队员们又精神起来,却再也无人敢乱说话,个个拿眼看着罗院长。罗院长跟医务科长低声商量了几句,决定还是收兵回营,今天注定是失败了。

回到车上,惨遭挫败的执法队员们闷不作声。王雨心中疑惑难解,问道:“这个庄大海怎么这么厉害?竟然会有这么多村民帮他。照这样子,就是我们进了他的家,也不能怎么着他,岂非只好任由他非法行医?”

医务科长恼火地道:“下次做好准备,联合县武警中队会同执法,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小小庄大海。”

那个坏事的联防队员活跃起来,附和道:“对,现在是法治社会,公然对抗法律,这还得了,一定要狠狠打击不法分子的气焰。”

猪啊,王雨心里痛骂,你们当自己在对付杀人犯么?先不说武警会不会为这种事出动,就是真的利用国家机器的强制力量,强行把庄大海的黑诊所封了,他就不能再开么?就是手段高明到打击得庄大海再也不能非法行医,难道就没有第二个庄大海出来么?治标不治本的手段,历来是高明的官老爷们不屑采取的。

显然其他人都觉得这两人猪头猪脑,一个也不搭话。那两人又说了一会,自觉无趣,也都闭上嘴巴。科长大人第一次下乡就受挫,心里不爽,到了医院后连饭也不吃就走了。王雨送到门口,看着他丧气的背影问罗院长:“明明这样执法没用,怎么还去?”

罗院长微笑道:“上面是很积极要去的,嗯,不对,别的领导也都不想管这事,应该是这位新上任的科长,决心要去除本县最出名的这颗毒瘤。”

哦,原来又是一个李公子他妈,想要政绩想疯了。想到李公子,王雨心里就是一沉,又学着越王卧薪尝胆一般默念一遍:“我要报仇!”这才回答道:“那这个庄大海难道真的医术很高吗?”

“嗯,非常地高。”

啊?王雨吃了一惊,忙问:“那为什么不请他到医院来?起码请他做赤脚医生纳入管理也好啊。”

“他是二龙的师兄,早就做过赤脚医生了,后来得罪了人被踢了出去。他的医术可比本乡最牛的二龙高,你说是不是非常高了?”

原来又是一个草包名医,罗院长这是跟我开玩笑呢,王雨又问:“以这种医术,不可能不出事,村民们怎么还那么相信他?”

“他很谨慎,看到可能有问题的就推到医院来,所以倒也没出过大事,而且,”罗院长脸上露出一丝悲凉:“你看到他们的房子、衣服了吗?什么年代了,他们是房山最大的村,也是最穷的村,现在房山所有村都至少有一个工厂,他们村别说工厂,连一个小作坊都没有。你看到那里有几个女人?”

王雨回想一下,果然没多少,仅有的那些还多半是老女人:“你是说,村外的女人不肯嫁进去,村里的女人全嫁出去了是吗?”

“聪明,这样穷的地方,怎么看得起病。那个庄大海钱收得很少,小庄村的人自然要护着他。”

两人都陷入沉默,又有什么话好说呢,这样的情况,强行关了非法的诊所不行。不关吧,以二龙级别的医术,早晚也难免出人命,好运气不是一直都有的。

多数人的基本医疗保障重要,还是少数人可能遭受的本不该出现的健康损害重要?

这可真是个难题。

或者,能不能有什么办法二者兼顾呢?

“能报销这1000的,已经是很幸运的农民了。”王雨突然明白了罗院长这句话的意思:首先能享受这点保障的,全国都只有百分之五;然后,这百分之五里面,更多的人怕是根本不愿意享受这个保障,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起要自己垫付的百分之八十的大头。

因此假如有了大病他们根本就不看!

第21章 冲动

王雨为农民们医疗保障的出路思考了整整三天,但也就是三天而已。三天后,他的任命下来了:调任后山乡医院副院长。

罗院长给他上“院长培训课”时他才知道,后山,就是自己大大闹腾了一番的地方。城府深深的常院长、热情如火的童诗诗、浮浅骄傲的曹波、凄惨可怜的小芳一家,自己居然要去那个地方,命运真是不可捉摸。

接下来的事更让他惊奇,罗院长竟然带着所有房山乡医院说得上话的领导,专车一直将他送到后山乡医院,而后山乡对等的领导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带着客人们在医院里参观了一圈后,又将他们带到了饭店。

原来这送新院长赴任是本县卫生系统不成文的规矩,到后来王雨才知道:不光是医院,其他行业也是如此。

做了一个小小的副院长,就有这么多社会资源为我而使用,看着人们羡慕的目光,听着满耳的恭维客套,他一下就觉得天空是多么的明媚,人生是多么的美好。

美中不足的是童诗诗并没表现出太多的热情,甚至还不如其他的护士,在常院长带着他到病房时,童诗诗只是远远地坐着,冲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王雨心里纳闷,当酒过三巡,童诗诗起身去洗手间时,他犹豫了好一会,忍不住也去了洗手间。

这个酒店不算小,这一层里有一个男女分开的大洗手间和一个男女混用的小洗手间。王雨走到小洗手间一看没人,又走进大洗手间外门,童诗诗正好从女洗手间出来,看见王雨傻看着她,突然掩着嘴笑起来。王雨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童诗诗一本正经地道:“王院长,我叫童诗诗,是病房的护士,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哦。”王雨哭笑不得,也一本正经地道:“我叫王雨,以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应该互相照顾才是。”

童诗诗说道:“王院长您客气了,您是领导,我哪有资格照顾您呢。”边说边向外走,经过王雨身侧时突然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亲爱的“战”友,你那个宝贝真好,诗诗爱死它了。”竟然伸手下去轻轻地握了一下,同时在王雨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下,随即轻笑着不顾而去。

轰,王雨身上的血液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流起来,迅速地向某处集中,同时一种落了下风后不平不甘的感觉强烈地涌将上来,那遭受李公子摆布欺辱的愤怒本来被强行压制在潜意识里,此时也仿佛被一并勾动了。看看男洗手间门开着,里面没人,想起还有一个洗手间,王雨心里的冲动一下爆发开来,突然一把抱起童诗诗闪进男洗手间,将门上了保险,低声地邪笑道:“疯丫头,胆敢调戏我,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

童诗诗突遭袭击,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没叫出声。此时反而镇静下来,趴在王雨怀里低声道:“人家是想你嘛,谁叫你的战斗力那么强。”

王雨在她被绣花短裙包裹得紧绷挺翘的小屁股上使劲拍了一巴掌:“以后要再敢这样,小心我把你……”

童诗诗却在他怀里扭动着,摩擦着王雨的要命之处,边亲吻着他的颈项边说:“把我怎么样,啊?”

“把你就地正法!”王雨使劲地顶了她一下,童诗诗“啊”地轻叫一声,呻吟似地道:“亲爱的,别这样,我……。”

门外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显然是一个半醉的酒鬼来了,童诗诗吓得赶快把话咽了回去。那酒鬼好不容易移到门边,推了推,门不动,又发狠似地重重一脚,门理也不理,他嘴里咕哝着骂了句,又拖沓着去小洗手间。

王雨这才感到后怕,假如酒鬼一直在外面等,那可如何是好,岂非只好跳窗户?他忙把门拉开,探头出去看看,走道上一片寂静。这才拉着童诗诗出来。

童诗诗媚眼如丝,双颊红晕,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回女洗手间补妆。王雨感觉到全身血液分布又恢复正常,连忙回包间去继续喝酒。

房山乡的黄主任已经喝得舌头都大了,见王雨回来,口齿不清地叫:“好啊,王院长,跑哪去了,是不是抓紧时间泡妞来着?要罚一杯。”

王雨笑道:“黄主任,少念叨泡妞二字,给黄师娘听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房山来的人都笑起来,黄主任精明玲珑,用俗话说就是很能混,偏偏怕老婆怕得没谱。听到黄师娘三字,就是在半醉之中,犹自脖子一缩,这一缩把后山的人也都引得笑起来。对出去了n久才回来的童诗诗倒都不注意了。

只有常院长一边跟着笑,一边注视着王雨和童诗诗二人若有所思。

欢迎酒宴后,王雨照例有三天的假期,他去了一院找胖子和清影。找胖子是想跟他喝酒,一瓶对两瓶。自打做上这院长助理,他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只有跟胖子喝酒时才能说个痛快。结果最后两人喝了个烂醉也没说出啥名堂来,幸亏预先告诉了清影在哪喝酒,清影找了去硬是拍钱让伙计把两个活宝给架了回来。

王雨睁开眼睛时,清影正拿着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脸。忽然间他觉得时光在飞速地倒流,眨眼间回到自己初进一院撞晕在门上之后,昏睡之中,清影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额。他赶忙闭上眼睛,他怕象上次那样,一睁眼一开口清影就跑开了,结果当他再睁开眼,清影还是不见了。

王雨忽然想起:自打看守所出来,自己好久没做过梦了,真是奇怪。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睡在清影以前的房间里。不过房间里整齐干净不说,怎么看都不象长期没人住的样子。他侧过头,枕头上传来幽雅的清香,眼前分明一根黑亮的长发,静静地躺在那里,象是清影黑亮的眼睛在看着他。

王雨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一跃下床。到处都没清影的人影,胖子还仰在自己的床上抽着呼噜。王雨把他弄醒,两人喝着桌上清影留的豆浆时,胖子一句话差点没让王雨喷出来:“王雨,你看我这风度气质,象不象大老板?”

第22章 我要发财

“象,象,简直是太象了。不对,你本来就是大老板,世界首富,啊,难道您就是传说中的比尔·胖子?”

胖子有点恼火:“你小子,别看不起人,我告诉你,不赶快拍好马屁,有你后悔的。”

“好好,胖大老板,敢问您发的什么财?”

“说真的,王雨,你想不想发财。”

“废话,能发财谁不想。”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你看那帮医药代表,个个肥得流油,咱们加上回扣,也及不上他们的零头,为什么咱们不也做呢?”

王雨一下严肃起来:“胖子,你不会是想辞职吧?”

“对,这医生我也当得没意思了,老子要发财。”

“胡说八道,我在乡下医院都照样干,你知道十年以后药品市场会怎么样?我就觉得,药品这么重要的东西,国家不会一直放任不管的。”

看胖子不服气的样子,王雨突然狡黠地笑了:“难道非要辞职才能做么?自己跑腿,再卖力,拿的也是小头。”

胖子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做后台老板,弄一批手下给咱们做?”

“对,咱们自己跑,累死了才能跑几家?而且现在这种做药品的模式还比较新,没有什么竞争,以后肯定会打破头,到时候靠什么胜过别人?你不但不能辞职,还要想方设法往上爬,等你有了权力,就能到其他医院进行交换,到时候,要做药还不是小事一桩?”

“说得轻巧,钱呢?”

“钱么,我们可以先做起来,先利用目前的关系选一个好的品种,积累一点资金,然后慢慢把雪球滚起来。”

胖子想了半晌,突然猛拍王雨肩膀:“你小子,说得太对了,现在我们在医院里头,这就是优势,绝对不能放弃。”

“胖子老板,来,握个手。”

两人一本正经地握手,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光辉灿烂的明天。

如果说此前两人还游走在黑暗的边缘不甘堕落,此刻诱人的金钱已经把他们的一只脚拉了进去,不过只收过回扣的他们现在还不清楚,药品市场究竟有多深的水。

说干就干,两个想钱想疯了的家伙当即联系上王雨的同学叶知秋。这家伙跟王雨一个寝室,上学时两人一般的幼稚、一般的爱好下棋看书、一般的好色而无胆,所以关系很铁。他的老子是某国有药厂的厂长,听了他们的想法连声叫好:“品种没问题,江南市场我们还是空白,我早就想进入了,干脆,我们一起做。”

晕,搞大了,原本王雨的想法只是做医药代表,先挑一到两家医院,做一个品种,帮厂里销售赚一点提成,以积累原始资金。结果叶知秋当天就飞了过来,提出赚提成没意思,要做就做大点:买断他们厂现在最好的品种万..注射液和金..胶囊,覆盖宁城和下属县市全部医院。他负责铺货,王雨和胖子负责打入医院、销售、结帐。

王雨惊道:“你没发烧吧,买断一个厂的药,需要的钱海了,我们哪来这么多钱。”

叶知秋笑了:“书呆子,就是有这么多钱,真买断了我们卖得出吗?又没有全国性的销售网络。我们是部分买断,厂里卖厂里的,同时我们以买断的价格拿我们需要的数量。”

王雨明白过来,指着叶知秋骂:“腐败、贪官。”

叶知秋狠狠地拍下王雨的手:“少来这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老头子50多岁了,厂长做了几十年,家里连套象样的房子都没有,再不为我谋点福利,等他一退,全家喝西北风去?”

王雨早就知道他的老头子以清官自诩,从来不肯收受半点贿赂,没想到临近退休,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不禁嗟叹不已。

王雨这一嗟叹,气氛显得有点沉闷,胖子连忙举杯敬酒,王雨干了一杯,又问道:“就是这样,铺货的钱也不少,我们就是筹得出来,攻关费用也不够了,那可是大数目,医院那帮家伙个个胃口都不小。”

“铺货你就甭管了,我自然有办法,不叫你们出一分钱就是。你们就负责攻关,攻关费用和其他成本我们三人分摊。”

这不就是空手道吗,白拿厂里的货来挣钱。按照这样的分工,叶知秋自然要拿大头。但药品能不能赚,赚多少,关键还在医院,这就全靠王雨跟胖子了。于是最后商定叶知秋拿利润的6成,王雨和胖子各拿2成。

三人又讨论了个把小时,议定行动方案后,叶知秋当场拍下5000元现金,留下带来的样品和说明书,以及相关的资料,赶回去安排发货,王雨和胖子则开始攻关。

药品从出厂到赚钱,医生那里只是其中一个环节,仅仅是进医院,就不容易。

药品要进医院,正常程序是五大环节:

1.先找临床科室,由他们提出申请;

2.药剂科复核批准;

3.送主管进药的医院领导审核;

4.药事委员会讨论通过;

5.进入药库。

这里头,每一个环节都要打点,即使过了前面几关,最后进药库看似理所应当,你还得打点,要不然你的药就到不了药房进行销售。这五个环节要发生的费用,堪称巨额。

一院主管进药的是钱副院长。胖子在一院已经工作了好几年,跟钱副院长是世交,跟相关环节的领导也都有一定关系。胖子拍了胸脯:“一院交给我了,一个星期之内搞定。”

二院就难办了,虽说两人都有同学在里面,但都不掌握实权。还好胖子的同学还算有面子,把据说是二院药事上面的最强力人物——药剂科主任费主任约了出来。

费主任50多岁,秃顶,圆圆滚滚的身子,爬到天外天的三楼已经是气喘吁吁,他忧愁地摸着怀胎十月的肚子:“唉,这家伙崛起得太快,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王雨笑道:“我们家乡有个说法,肚子就是福气,肚子越大,福气越大。”

费主任挺感兴趣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体胖说明心宽,心宽是境界,到了这个境界的人看透了一切,自然有福气。”

费主任哈哈地笑:“不宽哪,一点也不宽。做我们这行的,时刻都要考虑从哪里进药才能保证质量、保证患者的安全,怎么宽得起来。”

胖子说道:“我们的药是正规国营药厂的,绝对保证质量,费主任完全可以放心。”

费主任呵呵地笑,舀了一口鱼翅羹,答非所问地道:“嗯,还是天外天的鱼翅正宗。这几年假玩意越来越多,家家饭店都说自己的正宗,吃起来全是假的,想弄点正宗的海味尝尝都不容易。”

王雨跟胖子对视一眼,看来费主任胃口不小,现在开口显然还早。于是胖子发挥特长,陪着费主任一通好喝,最后又拉着费主任进了ktv。

这费主任别看其貌不扬,歌唱得居然不错,王雨自愧不如不说,连陪唱的小姐都连连鼓掌叫好。费主任高兴起来,搂着小姐唱起了康定情歌,只听歌声,倒也是珠联璧合。那小姐早得王雨叮嘱和一个红包,当下作崇拜动情状,偎依在费老头怀中,脉脉地看着他,一副少女怀春看情郎的模样。王雨在一边差点没吐出来,费主任却情思大动,借着包间里的黑暗,在小姐怀里上下其手,大吃豆腐,倒也其乐陶陶。

眼看费主任已到酣处,只差那最后一步,碍于场合无法进行,王雨便提议到楼上桑拿,那小姐也跟了去。费老头洗澡用了半小时,在按摩房里却只呆了几分钟,就一脸满足地回自己的房间。王雨跟胖子和他的同学三人窝在另一个房间里,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压低了声音捧腹狂笑。

今天费主任玩得很开心,跟王雨他们分手时一脸灿烂。王雨悄悄地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时,他却收敛起笑容,严厉地问:“王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您回去的车费,这么远的路,总不能让您走回去吧?”

“嗯,我这肚子,还真走不动,那就下不为例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王雨和费主任都灿烂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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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友认为以李公子的性格不继续对付王雨是硬伤,其实这个问题我早有考虑,也早有伏笔,后面会有合理的答案,这本书当然不敢保证没有bug,但在大的方面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书友问主线和主旨,我想主旨很明显不用解释,主线有二,一是主角的成长过程和感情历程,这是明线.暗线是我国十余年来的医疗改革之路,比如现在书里的年代,农民们还基本没有合作医疗的保障,而21世纪里,合作医疗正面向全国推行,围绕这一点,我会描述农民们十余年来的健康保障情况,并试着深入探讨,事实上,农民太弱势了.基本上,城里人吃了亏还会叫,农民们根本叫都不会

再比如公费问题,现在书里的年代,那是真正的公费,实报实销,而现在大家都知道不是这样,在这个转变过程中,医院、国家、个人都曾有过惨痛的教训,行外人是难以了解的

还有太多、太多……

第23章 冷漠

第二天再找费主任,他满口答应:“你们的药不错,我们自然是选择好的药供病人使用,放心吧。再请哪位临床的主任打个申请,该去的地方你们再去一下,到时候我帮你们说句话就成。”

既然费主任搞定,还答应帮忙说话,那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王雨趁热打铁,请自己同学出面把呼吸内科主任又请了出来,这次花销就小得多了,红包也薄了几分,不过主任先前接触的几位医药代表出手也不过如此,何况又是同行,主任当即表示没有问题。

在同学的指点下,王雨跟胖子依葫芦画瓢,一捆捆的糖衣炮弹扔将出去,两天之内就把该解决的人全给解决了。王雨高兴之余又有点害怕:一盒药还没进医院,叶知秋的5000不说,自己和胖子也已经各垫进去了3000,三年的工资两天就没了影,后面还有巨额的临床促销费用、医药公司的走票费用(注)。这还不过是一家医院,万一亏了,那可真要被如山的债务压死了。

他在电话里刚流露出一点担心,就被叶知秋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书呆子啊书呆子,呆得象猪。我们的万..注射液出厂价一瓶6块5,买断价只要4块,到了病人血管里就是80,给医院最少可以开到50,关系硬的话60以上医院也要,你算算一瓶毛利润有多少。只要你有本事让医生把这药用出去,一天一家医院用个500瓶,毛利润就是2万2千5,一个月就是60多万,多少前期费用和促销费用也冲得掉。何况象二院这样的大医院,一天何止500瓶,只要医生愿意,翻几倍也可以。关键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医生用。”

王雨不服道:“上次又没说清楚差价,我哪知道有这么大的利润。”

“嘿嘿,这两个是刚上市的新药,零售价是新定的,我本来也不知道,买断价更是老头子刚弄好的。这年头就是猪来做药也不会亏,该花的你花就是了。”

王雨搁下话筒,再一次拿出自己的积蓄,全部扔给胖子:“一院那边你赶快搞定,我明天回乡下上班,城里就交给你了。”

胖子胸脯拍得山响:“我办事你放心,就等着数钱吧。”

王雨凌晨一早赶回后山乡,医院里静悄悄地。他先到病区里转了转,值班的护士正趴在桌上瞌睡,王雨也不惊动她,看病历有一个前天手术的胆囊炎病人,就到病房里去看看。谁知刚进门就被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拉住:“医生,快来看看他爸,叫他也不答应。”

王雨仔细一看,病人呼吸急促、神志不清,不由吓了一跳:难道是呼吸窘迫综合征?这可是极其危重的。眼光扫过病人全身,竟然没有输液!只有一瓶氧气不紧不慢地冒着气泡。王雨的火气噌地冲上头顶,连忙跑去叫醒护士:“医生呢?2床为什么不输液?”想想现在说这个没用,连忙拉过电话呼常院长,护士却在一边咕哝:“死2床,死老头子,闹了一夜还不够,一大早又来作怪。”慢慢腾腾地去叫医生。

常院长的呼机倒是24小时开着,听王雨一说也吓得不轻,连忙从家里赶过来。王雨又联系救护车司机,让他立即把车开出来,等他放下电话,医生才睡眼惺松地出现在面前。

王雨蓄了满肚子的怒气要发泄,见是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医生,勉强压住火气道:“还没睡够?2床为什么不处理?连水都不挂?”

那医生疑惑地说:“他就是说呼吸有点不舒服,胸口有点闷,又没什么大事,我看象是神经官能症,这个要处理什么?不挂水是因为水挂不上,他的静脉太难打了,护士打不进。”

王雨再也忍耐不住,一拳擂在桌上,登时将薄板的桌面擂出一个大洞,吓得两个小女孩全身一抖。仿佛是大半的怒气随着这一擂冲入了洞中,王雨又冷静了半分,强行压低声音喝问:“静脉难打就不挂水?这是哪个学校教的?你们不会请总值班设法解决?神经官能症!哼,病人快要死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应该立刻转院,后山根本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技术条件和相应硬件。但手术后的病人转院对一家医院来说是很大的事,这本身就说明医院条件不够误事了,自己是新来的副院长,不好太自作主张。王雨只好强迫自己忍着,根据后山的条件追加了一些根本没什么大用处的措施,又弄清了大概的情况:病人昨天早上就说胸闷,外科医生看过后认为没什么,也没处理。下午下班时病人又叫难受,外科医生看了也没做什么处理。到了昨天晚上病人输液处肿了,只好重新建立静脉通路,谁知怎么也打不进。医生就说算了,反正常规输液的分量已经够了。到了半夜病人又开始说呼吸不舒服,胸口闷,整整折腾了几个小时,一直到下半夜才安静下来。医生护士这才得以休息。

王雨越听越怒:早上不明原因的胸闷就是有异常的信号,虽然那时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引起胸闷,光凭这也不能判断呼吸窘迫综合征,甚至一般根本想不到这么严重的情况,但假如医生重视不明原因四个字,做好记录和交班,以后其他医生处理起来也会慎重一点。而且病人一般就是一直不舒服,也不会一直叫医生,等下午和晚上再叫医生时已经晚了,但如果马上转院还有很大希望。到下半夜“安静下来”其实已经神志不清,那时即使病人已经在一院,抢救成功率也很低。而拖到现在,只怕神仙也救不活了。

如果说这个刚毕业的女医生水平差看不出危险的话,那么多外科医生也一点都觉察不出危险,那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根本没把病人的生命看得有多么重要,因此才会轻轻放过一个又一个信号。

对待生命,竟然可以如此冷漠!

他现在还不知道,医院还有一个严重违反原则的重大错误,这个才是病人出现如此危机的根本原因。

这时常院长终于赶到,他看过病人也很吃惊,但他只是凭着经验觉得病人不对,却根本不知道重到什么程度,仍在犹犹豫豫:“先把水挂起来,咱们会个诊再说。”

王雨差点没晕过去,这么明显的情况还要会诊,虽然还不能确诊呼吸窘迫综合征,但危重到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一个乡医院根本没有抢救能力,这两点是毫无疑问的。王雨委婉地说了自己的意见,总算说服了常院长。

常院长叫来家属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带了闻讯赶来的护士长,亲自护送病人转到县人民医院。王雨却怒火难平,直到开晨会,他还沉浸在怒火之中,毫不客气地对着并不熟悉的一众医生护士斥责一通,直到童诗诗悄悄向他连递眼色,这才醒悟过来,说道:“散会。”

他正郁闷地坐在自己的院长办公室里,想着这个病人会不会出现奇迹抢救成功,呼机响了起来,胖子焦急地说:“糟了,费主任突然改口,不要我们的注射液了,只答应进少量胶囊试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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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票(又称过票):地方保护政策——任何药品进入当地医院,都必须使用当地医药公司发票(或者当地其他指定单位发票),以使医药公司获得利润,这个利润一般是药品零售价格的百分之10到20,这增加的成本自然是病人买单了。

有书友质疑术后胸闷对呼窘的判断,我倒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理由如章节中的分析,我原先怕专业分析多了罗嗦,所以没写,现在不得不做了修改,另外请注意那是乡医院,呼窘本来诊断就困难,没有条件就更应该重视异常信号。

晕,为了分析得更详细没有漏洞,可看性已经下降很多

第24章 补救

“只用胶囊我们亏大了。他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连钱都收了,怎么会出尔反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就说现在事情难办,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肯定有原因,请你的同学帮忙打听一下。”

放下电话,王雨陷入沉思:费主任屁股上绝对不干净,很不干净。收钱不办事,对这种人而言是大忌,如果惹恼了送钱的人,甚至可能把他送进监狱。那么他敢出尔反尔,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有竞争对手拆台,开出了更优厚的条件。第二是有人因为我或者胖子对他施压。难道是李公子?但是自己出来已经这么长时间,连院长都做上了,他都一直没管,相对而言做药并不那么重要,他又怎么会管?而且他要么不动手,要动手也不会给自己留余地。但是他为什么会放过自己,这个问题倒一直没搞清。难道还是跟水柔有关系?得再找梦洁问问。

想起水柔,王雨不禁悚然,刚听说她要远嫁美国,自己痛不欲生,但后来渐渐竟然不再想起她。难道自己一直只是贪图她的身体、贪图她的温柔,却并没有真正爱上她?难道自己只是因为清影“背叛”才拿她来填补空虚,慰籍自己受伤的心?

对自己良心的拷问是最痛苦的,王雨立即就选择了回避,不去想水柔的问题。但水柔的表姐还是要找的,王雨想来想去,药品进入医院以后必须跟医生加强联系,光凭自己和胖子忙不过来,影响也不好,必须另外找人帮忙。梦洁现在帮人看店,挣不了几个钱,老公据说出去打工几个月了,才寄回来几百块,家里却有对药罐子公婆,花销很大。虽说娘家时常贴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她稳重有气质,这样的人跟医生打交道最好不过。时间不等人,今天下班就得连夜赶上去找她。

王雨喝了一会茶,出门找同事聊天熟悉环境。谁知全医院都已经传开他晨会上大发雷霆的事,人人对他恭敬有礼,背后却议论纷纷。王雨觉察出人们跟自己的距离,心想不能退缩,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找人攀谈。心里暗暗盘算:事已至此,只好慢慢消除影响,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回扣药品,如果我引进来,让职工们都得到好处,想必大家就会感激我了。

到了中午,童诗诗总算觑着个没人的空子找到他,责怪道:“你刚来,也不注意一点,现在人人都说你装腔作势、借题发挥,说一个小小副院长神气个啥,这样你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王雨早就后悔不迭,却不想在童诗诗面前表露出来,只好嘴硬道:“要做事就不能怕人说,今天的事充分说明医院必须加强管理。”

童诗诗没好气地道:“有常院长在,轮得你来管理?我虽然不是领导,倒也知道你不过是来后山走个过场,最后是要到别处做院长的,何必在这里得罪人。”

王雨在心里大叫知音,在这里得罪人捞不到好处,有了成绩算常院长的,没有成绩却弄坏了自己名声还被人恨,嘴里却道:“别人管不着,管管我家诗诗总可以吧?”嬉皮笑脸地来搂童诗诗。

童诗诗一闪没闪得开,已经被王雨搂在怀中,她伸手到王雨身下用力一握:“坏蛋,就会欺负我。”王雨一阵舒适,忍不住拨开她护士服的领口欣赏着壮美的风景,一边嬉笑道:“谁让你这么性感动人的。”童诗诗眼里都仿佛要滴出水来,腻声道:“亲爱的,晚上到我那去吧。”王雨忙道:“我晚上有事,下次吧。”童诗诗面色一变,猛然推开王雨就走,忽然又回过头来笑道:“哼,美得你,谁要你去,我是试探你,看来你果然并不喜欢我,以后不准再找我。”

她在学校里时就以风流才女自诩,向以撩拨男人情动为乐,毕业后在后山也着实跟一些人有染,都是玩过就算,从没有能两次上她床的。谁知自打见到王雨,先是被他俊朗的外貌吸引,后又被他说服常院长赔钱的能力折服。现在王雨居然在房山工作了短短几个月就升到副院长,更让她芳心倾慕,这才主动开口邀请,没想到王雨想也不想一口拒绝,怎不让她羞恼。

王雨看出她死要面子,心里好笑,拿出一脸的苦相配合她道:“千万别这样,我想你都快想疯了,要是不准找你,就等着把我送精神病院吧。”

童诗诗却忽然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不准瞎说,土地爷会听见的。你今天有事,以后再说好了,我等你。”

王雨这次真的被感动了,不禁伸手拥住童诗诗。童诗诗乖巧地偎依在他怀里,外面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敲门声。两人急忙分开,童诗诗慌乱地整理着衣服,王雨去开门,走进来的却是常院长。

常院长瞥过童诗诗红扑扑的脸,向着王雨微笑道:“我们的童姑娘越来越漂亮了。”

童诗诗不依道:“常院长你拿我开心,我走了。”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王雨总觉得常院长的笑容意味深长,忙问道:“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还好,差一点。”常院长庆幸地道。

“啊,难道救活了?”王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到了县人民医院治疗了两个小时,他们也认为必须转院,转到宁城后听说半个小时就死了。不官怎么说总算没死在咱们医院,而且还在外面两级医院看过才死,咱们的责任要小得多。”

原来是这个叫还好,什么逻辑。王雨看看常院长的脸,问道:“我已经让外科检查病历和相关记录,并要求全院职工都不得离开医院,等你回来开会,你看还需要做什么补救措施?”

常院长满意地点头:“嗯,不错。估计明天家属就要上门,我们马上先召集手术相关人员开个会,统一对外的说法。然后再开全院职工大会,要求大家一律回答不知道。”

城里乡下全一样,王雨想起上次张小玉的事件,不禁有些感激王一鸣给了机会,让自己能了解医疗事故后的补救措施,要不然常院长没回来时,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两人到病房里,看见外科的人仍在紧张地写病历,各种记录摊得满桌都是。外科郑主任正在发火:“小曹,你把内容考虑清楚再写,已经两遍了还有这么多错,好在病人转得远,要是家属现在就来该怎么办。”

曹波嘟囔道:“躲起来写就是,又不是没有过。”

常院长怒道:“还躲起来写?我看不光曹波你明天得躲起来不能见人,连我们都要躲起来。”

众医生这才发现常院长,心里有愧,吓得不敢做声。王雨拿起病历,发现已经面目全非,那份漏洞百出没有几张的原始病历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现在的病历厚厚一沓,连时间都算得精确无比,每一支药水每一个操作都有记录,还有子虚乌有却煞有其事的多次会诊记录。

一个40多岁的女医生突然叫道:“哎呀,又写错了。”王雨认出是化验室的医生,走近去看。她冲王雨不好意思地道:“我这脑子,老记着这人淀粉酶不正常,写两张都没写出正常的来。”

淀粉酶不正常?王雨大为疑惑,记得自己看原始病历时根本没有淀粉酶的化验单,难道病人查过并且是不正常的结果?

听王雨一问,曹波的脸红了起来。郑主任解释道:“病人是急诊手术,又是半夜,所以出了手术室才来得及出结果,其实是胆结石合并急性胰腺炎。这个,原始化验单么,后来遗失了。” 郑主任看向羞愧无地的曹波。

岂有此理!王雨胸中又有怒火升起。不查清楚竟然就贸然手术,能不出事吗。犯了原则性错误造成误诊和错误的手术,看来这就是病人死亡的根本原因。至于化验单,看众人神色,肯定是被曹波遗失的。这么重要的单子都能遗失,可见医生的责任心。

王雨已经没有兴趣再说什么,开完会就赶往宁城。胖子很能干,已经摸清情况,要彻底拿下费主任,就在今夜。

而且还要见梦洁落实人手。

可是自己急着见梦洁就只是为了请她卖药吗?想起她那成熟稳重而又柔顺的风韵,王雨心中一阵悸动。可是她表妹水柔的脸却突然在眼前掠过,随之升起隐隐的负罪感。王雨暗叹一声,仰在靠背上合下了眼帘。

第25章 再次攻关

宁城心界口商铺林立、霓虹流彩,几条街外的陕西路却只有稀疏的几家商店还开着门。王雨很容易就找到梦洁打工的铺子,还没进门,就见一个脸上堆了三斤粉的中年女人正在呵斥她:“难怪没生意,你老是昏了头的样子,有人偷了衣服都不知道,这样还想拿老娘的钱?”

梦洁低声地解释:“老板,这两天家里老人病又发了,我一个人,睡不到什么觉。但是我只要在上班肯定不睡觉,不会影响生意的。”

女人的怒气更加高了,尖尖的指甲直戳到梦洁的眼睛上:“你家里的老东西关老娘p事,你想拿老娘的钱就好好给我卖货,要不就走人。”

王雨听不下去,走进去叫梦洁:“姐姐,你出来一下。”

梦洁看见竟是王雨,眼中闪过欣喜的光泽,对女人说:“老板,我出去一下马上就来。”那女人本待说什么,见王雨西装笔挺一脸傲气,又把话咽了回去。

王雨当着那女人的面叫姐姐叫得挺顺溜,只有两个人了反而觉得叫不出来,期期艾艾地道:“姐…,这地方还是不要做了,没什么钱还要受气。”

梦洁无奈地道:“不在这做,又能到哪做。这里钱虽然少点,总够我一家人活命的。”

王雨问道:“你知道现在做药品生意的情况吗?”

“听小柔说很赚钱,她在宁城的时候常……。”看王雨面色尴尬,她连忙打住,一时也不自在起来。

王雨定了定神道:“我现在也做药品,你帮我做好不好?应该会比这里挣得多,时间也活,你可以多照顾到家里。”

“我可什么也不懂,能行吗?”

“行,做这个不用太懂行,活络一点就可以,你准行。”

王雨又跟她描绘了一下壮丽前景,说得梦洁大为向往。那女人看梦洁出去这么长时间,不耐烦地叫起来:“梦洁,你有完没完,我还有事。”

王雨走进门,笑嘻嘻地对女人说:“老板,我姐不做了,结帐吧。”

女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还有一个月工资、50块押金在我这里,不想要了?”

王雨冷笑道:“我姐走得急是不对,你扣掉押金我也不说什么,你要敢扣掉工资,我看你这小店也别想再开了。”

女人色厉内茬地说道:“你想怎么着?老娘我可不是吓大的。”

王雨丢下一句话:“不信你就试试看。明天我姐来拿钱,少了一分叫你知道我是谁。”拉着梦洁就走。

走出去几十米,梦洁忍不住问:“你说得跟真的一样,是不是吓她的?她那么凶,能怕你吗?”

王雨哈哈大笑:“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招,这种人样子看起来凶,其实最是欺软怕硬。我们医生假如出了事故也是这样,看病人好蒙好吓的准没什么后台,那就来硬的把他吓回去。假如病人狠过我们,那弄不好背后有人,就要小心点以骗为主。也有啥都没有的病人凶得不得了的,不过谁又搞得清他背后有没有人,只好让着他点。所以我今天就学这最后一种病人,谅她也不敢冒险。”

梦洁如听荒诞剧:“医院里是这样对待事故的?”

“现在是这样,我估计早晚有一天,社会上会完善监督机制,出了事故有中立的内行参与,那医院就只好该怎么办怎么办了。也许媒介也会参与监督,那时谁还敢吓病人,最多就是能骗则骗,不能骗赔钱。”

“内行不就是医生?能中立吗?”

王雨很没有底气地道:“这个,也许可以吧。可以采取一些办法,比如把这部分人的人事关系调出医院,单独成立事故鉴定机构,单独发工资。比如建立专家库,有事了随机抽取——不过好象都有漏洞。不管它了,这不是咱的事,现在咱们吃饭去,认识一下我的合伙人。”

天外天大酒店。

费主任照旧是笑咪咪地一脸的福气,握着王雨的手连连抱歉:“哎呀王院长,真是不好意思,计划不如变化,现在院领导对药这一块抓得很紧,我一个小小科室领导,实在是爱莫能助呀。不过王院长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

果然如此,胖子已经打听到有另外一家药商也进行了攻关,他们胃口很大,想独占二院这块肥肉,估计出手不小。但费主任始终没把门关死,今天能来吃晚饭就很说明问题,现在又这样说话,看来他是想左右逢源多捞好处啊。这个王八蛋。

“那就多谢费主任了,请。”

众人入座,胖子介绍客人:“这位是我堂兄,姓钟,国税..分局副局长,这位是二院的费主任。”

费主任脸上的菊花立即热烈地绽放开来:“钟局你好,幸会幸会。”

钟局矜持地伸手:“你好。”

然后王雨介绍梦洁和大家认识,显然她娴静自若的气质在 “混世界”的女人中很少见,费主任握着梦洁的手连连摇晃:“以后多联系,多联系。”摇得梦洁忍不住转头来看王雨。王雨 “啪”一声拉开椰汁的易拉罐:“姐这是你的。”梦洁连忙从费主任汗津津肉乎乎的手掌中抽回手来,拿起椰汁问:“费主任您是喝椰汁还是?”

费主任笑道:“这可是女孩子的专利,我还是喝酒吧。”

王雨见梦洁不露痕迹地摆脱尴尬,悄悄递过一个赞赏的眼神,梦洁回以微微一笑。

有胖子这个无敌大酒桶在,很快席上就热闹起来,连矜持稳重的钟局也连干了几杯。看看时机成熟,胖子问道:“费主任,听说您夫人的生意做得不错?”

费主任在与钟局握手时就明白了,这些人在打自家老婆的主意。家里那个商店位置占得不错,着实有点收入,只是税金也水涨船高。自己认识的人虽多,却全是药品方面的,不象临床医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打交道,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缴税。每到月初缴税的日子,老婆的脸色就不好看,要是自己说话不小心,就会惹来她的讥讽:“你什么破主任,连一点税都没办法。”如果他们能帮忙把税减下来,不但是长期的收益,自己在老婆面前那可就扬眉吐气,可以做真正的人上人了。

不过这种事不能急,得掌握主动权让他们先开口求自己,这才能弄到最大的好处。所以他沉住气喝酒聊天,现在对方终于开口,费主任那喜悦的心花打从嗓子眼里呼呼地往外长,蓬勃地盛开出来,脸上却全无异常地谦虚道:“一般一般,成本太大,利润太小。”

虽说想掌握主动,费主任却实在忍不住,话里还是为胖子留了往税务上扯的机会。 胖子赶忙接上话头“现在做生意也确实难,工商城管,国税地税,收钱的地方太多。”

王雨接道:“特别是国税,太厉害了。”

第26章 万事俱备

费主任连连点头:“是的,国税厉害,每次交税我老太婆都害牙疼,咝咝地抽冷气。”

众人都笑起来,胖子问堂兄:“听说下岗职工可以享受优惠,还有一些其他条件可以享受优惠的是吗?”

钟局道:“是的,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缴税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不过,如果符合国家相应的优惠政策,还是应该积极争取减免的。”

王雨道:“费师母积极缴税,为社会作出了贡献,社会也理应给予回报。我看如果费师母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找钟局谈谈。”

费主任道:“钟局事务繁忙,怎么好意思打扰。”

钟局掏出名片:“我们的职责就是为纳税人服务,随时欢迎费主任光临。”

费主任双手接过,脸上肥肉堆出的花瓣开得更加鲜艳:“好好,那就叨扰了。”

这一餐是尽欢而散,临别前费主任再次握住梦洁的手:“明天去找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不认识人可没法开展工作。”

梦洁抽回手:“谢谢费主任。”

费主任嘿嘿一笑,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众人一一告别,王雨借着阴影环住梦洁的腰:“姐,找个地方聊聊吧?我给你讲讲怎么样跟医生打交道,怎么样让他们用咱们的药。”

梦洁轻轻挣开他的手:“我要回家照顾老人。对了,小柔让我帮她把车卖掉,我也不认识什么有钱的人,你帮我留意一下。”

提到水柔,愤怒与愧疚的复杂感觉立即就涌了上来,王雨在阴影中悄然升起的欲望一下被压了下去,说道:“好,那明天你直接找胖子,让他给你说说,再见。”

“再见。”

回到小屋,王雨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听胖子说清影已经调回总院,上次也明明发现她仍住在这里,连衣服物品都在。可是前几天自己在这里住了几夜她都没来,分明是有意躲避自己。今天自己突然回来,也不知她会不会躲开。

推开门,屋内一片光明,清影正坐在沙发上磕瓜子,看见王雨回来,一点也没显出惊讶的表情,招呼道:“你回来了?吃过饭没有?”象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在招呼劳累一天刚回家的老公。王雨大喜,忙答:“吃过了。”随即换鞋洗脸洗手倒水,坐到沙发上去剥瓜子。

见他殷勤,清影却道:“我不吃了,你自己吃,我要睡觉了。”王雨一下就蒙了,清影还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殷勤,没等他回过神来,清影已经起身回到房间。

以前清影对自己打骂掐扭什么都来,反而觉得亲近,现在清影客气得很,却感觉形同路人。王雨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回想自己毕业这么多时间以来,女孩认识了不少,有过最亲密关系的就有三个,可是现在却觉得一个也抓不住,连最有把握的水柔居然也闪电般地嫁了人,不禁茫然若失。

第二天王雨红着一双眼睛回了后山,童诗诗趁无人时取笑道:“王院长一夜没睡觉吧,陪哪个妹妹这么辛苦?”王雨长叹一声:“唉,想我家诗诗想的。”童诗诗虽是情场老手,听了这话却仍不由情动,啐道:“油嘴滑舌。”眼光里却流露出柔柔的蜜意。

那个胆囊手术死亡的病人家属果然如期到来。由于人还冰着,没有抬棺游行,倒是没有太大的轰动。十几个人分两堆围住王雨和常院长,看王雨年轻,大部分人都围着他轮番轰炸。王雨心里哭笑不得:几个月前自己还在这里代表病人跟医院勾心斗角,没想到现在却要来个乾坤大挪移,想方设法骗过病人。

两位院长滔滔不绝分析得有理有据,听在家属们的耳朵里,就是医生们任劳任怨半夜手术,冒着巨大的风险又忍饥挨饿,结果还受到猜疑,听得家属们几乎无地自容。眼看就要达成“人道主义补偿协议”,一个电话过来,登时风云突变。

“我们要求进行鉴定。”

常院长连忙劝解:“鉴定对你们不合算,要花很多钱,最后结果肯定还是医院没有责任,何必呢?”

家属听过电话以后却象吃了定神丸:“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居然潇洒地离开了。

常院长跟王雨面面相觑,如果进行鉴定,结果先不说,卫生局那边肯定对后山领导层会有看法:一个事故都处理不好,还要将矛盾上交。可是看来已经无可挽回,常院长只好先行汇报。接电话的副局长跟常院长关系不错,责怪几句后安慰道:“鉴定就鉴定,他是自找苦吃。”

县人民医院几位做惯鉴定的专家煞有介事地忙碌一番,弄出一份报告来。本以为可以就此了事,谁知病人有一个侄子在宁城做教师,看了报告不服,找医生朋友咨询更加坚定了决心,竟然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重新鉴定。

医疗纠纷这么坚决起诉的,六和还几乎没有先例。这下常院长紧张起来,县里组织的鉴定肯定不怕,可到了宁城就难说了,人家会帮你这小小的乡下医院吗?虽说局里会去打招呼,局长也说了没事,可毕竟参加鉴定的都是正宗的大教授,不象县人民医院的专家是自封的,到他们那资格,就未必肯买你乡下人的帐了。如果他们秉公鉴定,结果肯定对后山医院不利,赔钱是小事,医院的名声受影响也还好说,自己这院长可就日子难过了。万一那几个夙敌趁机打击自己,中箭落马都有可能。

王雨看出他的心思,自告奋勇道:“鉴定的专家大部分都来自一院和二院,我虽然从一院出来,但那是因为别的原因,人头还是很熟的。二院我也有同学,不如我去活动活动,也许有用。”

常院长心说:你才在一院工作多久,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但不好驳王雨的面子,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给了王雨长假,让他在上面好好活动,还让会计去买了一条红塔山香烟供王雨使用。

王雨心中窃喜:自己的药品销售正在关键时刻,刚刚发愁没有时间打理,机会就来了,连香烟都有了,不禁暗暗感激那个死鬼。至于鉴定他倒一点不急,就以前的了解,宁城的鉴定也一样是走过场,何况还有局里出面,肯定会维持原鉴定结论。如果以前常院长会因为自己帮柳阿牛出头而记恨的话,这次就可以消弭两人的隔阂,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王雨当即赶到宁城,叶知秋已经亲自押着货过来,带了大堆的宣传资料和小礼品,还带了一个做过医药代表的女孩小云,刚好跟梦洁一人负责一家医院。看到王雨,掏出一万元钱,很牛气地拍在他手上:“知道你小子困难,就尽管用吧,超过该我分摊费用的部分算我借你的,赚了钱还我。”

热血青年在跟好朋友合伙做生意的初期都是极其豪爽非常信任对方的,在他们心中友情要比钱重要得多,他们相信对方也不会为了钱而背叛友谊。尤其这种生意没法开出单据,他们心里就更认为应该信任合作伙伴,否则还怎么做生意。现在的叶知秋三人也是这样。

拿到钱,王雨大喜,初步的启动资金没问题了,一院那边胖子也已经搞定,这下子万事俱备,就看能不能让医生们使用了。

由于准备工作做得充分,每一个环节都已经打点好,不久药品就顺利地进了两家医院。王雨却发现:二院除了进自己的药,也同时进了差点挤掉自己的那家的药,还是同一类的,连售价和回扣比例都几乎一样。对方在临床医生那里也下了大力气,三名医药代表从早到晚泡在医院里,看到机会就跟医生交流送礼品。由于他们是二男一女搭配,甚至已经能请男医生出去洗澡打牌。相比之下,梦洁和小云虽然都很机灵也很卖力,但毕竟一家医院只有一个人,而二院的医生都很忙,要等好久才有机会接触一个医生,所以一个星期下来还有很多医生不知道有万..注射液跟金..胶囊。部分跟对方出去玩过的男医生更是对她们不理不睬,但这种喜欢在外面玩的医生,往往就是开回扣药最积极的医生。一时之间,王雨他们被对手挤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销售的药品数量比对手少了许多。

叶知秋早回去上班了,胖子和王雨两个未来的大老板痛骂费主任这个老狐狸兼王八蛋一顿后,苦着脸相对无言。王雨灵机一动:关键原因在于药品还没有被医生们接受,不接受的原因一是因为人手不够,二是因为跟医生关系不密切。自己这边不是真的人手不够,不过自己和胖子不方便直接到医院里促销,但在医院外头可不要紧。何不通过已经具备的关系,召开全院座谈会,在会场上跟医生们初步交流得到联系方式后,自己和胖子再请他们出去玩。

胖子听了大声叫好:“这样就不存在医生不知道我们药的问题了,而且在心理上也容易接受,容易形成全院使用的好气氛。而我们陪那帮家伙玩,可比什么医药代表更容易密切关系,你小子真tm的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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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药品促销手段在当时新鲜,现在已经是最常用的手段

第27章 钞票啊钞票

办法似乎是不错,可是人家凭什么要参加你的座谈会?不要说费主任没有能力命令全院的医生都参加,即使那位已经收过红包的副院长,也不好直接出面。唯一的办法就是请费主任代表药剂科发个新药座谈通知,再请各相关科室的主任组织自己的部下参加,只要主任们愿意组织,这事就成了。但是主任们凭什么听你的?得有好处才行。钱送少了主任们根本不在乎,多了成本太大。而且主任们要让部下参加,也得有个理由,医生护士都是明眼人,什么研究药理、了解新药之类的鬼话肯定不好说,只有干脆出一点血给科室,主任们才理直气壮。这帐一算下来却吓死人,二院相关的医生近千,每人身上花10元也要上万,何况10元人家根本看不上眼。还有要送给主任们的钱,以后跟医生们联络感情的花销,天啊,拆骨头卖血也没这么多钱。

沮丧了半晌,王雨又是灵机一动,大叫起来:“有了,胖子有了!”

胖子已经很相信王雨的脑子,闻言欣喜地问:“什么办法?”

“原先不是每瓶万..注射液给医生8元辛苦费吗?现在我们再另外给科室4元,金..胶囊也一样按比例给,我们的利润空间足够支撑。这样一来,主任们就好跟下面交代,我们不用花多少现金就可以把座谈会开起来。更重要的是本来医生用回扣药还是心虚,现在……”

胖子已经激动得要跳起来了:“为科室小金库增加收入,就是为全科室的人谋福利,医生们用药更理直气壮,而且护士们会催促他们用我们的药!那帮护士,那帮护士,天哪,那帮护士你知道有多么厉害。”

王雨笑而不答,他当然知道,她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早就看着医生的回扣眼红了。一瓶4元虽说要全科室分,但假如一个科室每天使用20瓶万..注射液,那科室就得到80元,科室假如是10个人,一个人也能分得8元,一个月240,虽然现在工资奖金都涨了不少,但240还是相近于半个月的收入,那些买菜要还上半天价的女人们能不心动?心动了能不行动?她们肯定会时常“提醒”医生使用,那样的话就会在全科室形成只要有可能,就使用这个药的良好气氛。而这两种药都是抗生素,什么病人不能用?二院如果能开足马力用起来,那简直他娘的就是一台印钞机啊。王雨禁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

关键的经费问题解决,座谈会果然顺利地召开。主任们虽然只得到一只当时最流行的太空杯,但是想到科室小金库充实以后,自己这个主任要好做得多,一两种药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收入,可是假如其他的经销商都跟着学,那数目可就不小了。手里有了钱,还怕手下人不听话?于是都很积极地拉来全科室的医生,连护士都派出了代表参加。若是一般医药代表介绍药物,医生们多半不屑一顾。王雨他们却派出叶知秋亲自主持会议,以他专业的水平,自然听得医生们大为认同。桌上摆满了药物资料、礼品和瓜子矿泉水,小云梦洁以及新招聘的两个姑娘穿花蝴蝶一般轻舞在席间,跟医生们低声交谈,交流对药物的看法,请他们留下联系方法。座谈会的气氛空前热烈,效果出奇地好。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万..注射液和金..胶囊销售火暴,把对手的药物打压得几乎一瓶都卖不出去。

等他们醒悟过来,也想依葫芦画瓢时,已经丧失了制高点,步人后尘就注定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始终被王雨他们压得死死的。

可是王雨只得意了一个星期,就恨不得要哭了。货都连续进了好几次,财务上却一分钱提不到。一院二院的做法惊人的相似,先是院长那里签不到字,后来财务那里又不给办,个个太极拳打得炉火纯青,被催急了干脆就是两个字:没钱。

医院还会没钱?cao!再一次灰溜溜地走出财务科,王雨忍不住骂起娘来,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货款一分没给,给医生的促销费没钱兑现,陪医生玩的资金更加没有,连小云她们的工资都发不出。自己积蓄少没什么亲友,家在宁城的胖子可是连远房的亲戚都借遍了,已经弄到人家见他就躲。要是干脆亏了,那就认命了,可是明明帐目上躺着巨额的钞票,偏偏就是拿不出来,王雨这时才觉得自己听信叶知秋的怂恿实在是太冒失了,没有充足的资金,没有实战的经验,贸然入场,也就没有较强的抗风浪能力,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经受不起。

已经有医生对不兑现回扣表示不满,好在还刚开始,一旦这种议论流传开来,立即会形成风暴,前期辛苦建立起来的优势将荡然无存。王雨急得嘴角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水泡,想来想去,关键还在院长身上。由于院长不直接抓药品的事,以前一直把他给忽略了,但老大毕竟是老大,看来得在他身上下工夫,可是下工夫的钱从哪来呢?王雨踌躇了半天,终于掏出了那张名片。

林云英,电话.......。

林云英还是那样冰冷高傲,脸上挂着讥诮的笑:“还以为你想起小娟来了,原来是想着我的钱。”

王雨回道:“你不是不让我去找小娟吗。”

“没错,但那是我的要求,你自己想不想去找又是一回事。你要借钱,为什么不找她,你认为我会借给你吗?”

王雨苦笑道:“我的大帮主,您说的话我敢不听吗?”他看了几米外的两个保镖一眼:“而且我知道你会借的,你是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林云英难得听人以这种调皮的语气跟她说话,起先还板着脸道:“少来这套,我就是不借。”却实在忍不住,嘴角渐渐向上翘起,终于笑道:“要不是看在小娟面上,鬼才理你。”

她招手让随从过来:“取两万现金给他。”随后认真地对王雨说道:“你还是去看看小娟吧,那丫头太傻了。”

说到小娟,王雨心中黯然:自己看不起她的职业,最终伤害了她。虽然那次小娟吃了chun药后一度表明了她的想法,但后来自己毕竟嫌弃她怕她粘着自己,一直没有去找过她。她那小小的心灵里,一定受伤很深。可是林云英既然是她的姐姐,怎么能让她去做那种事,又不是没有能力给她其他的工作。王雨忍不住质问道:“我会去看她的,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为什么要让她去做按摩?”

林云英楞了一下,冷笑道:“按摩怎么了?低人一等吗?我看比那些外面衣冠楚楚肚里污七八糟的客人要高尚多了。你们做医生的国家给工资,不愁吃穿,自然可以讲究礼义道德,但你知道穷苦的人有多苦吗?你知道底层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当一只脚踏在鬼门关边的人们不得不用身体换面包,用身体换父母的医药费时,你有什么权利去指责她们?”

王雨脸涨得通红:“那你呢?你开着轿车,带着保镖,怎么不去救济那些穷人?”

林云英脸上的怒意反而褪去,又换上讥诮的笑:“穷人不是哪一个人能救济得了的,这是社会的事。可我最起码没有因为他们穷而蔑视他们。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救济穷人?我和我的林家帮,本身就是穷人的帮派,正是因为我们林氏的穷人聚集在林家帮里,握成了拳头,才得以吃饱饭,看上病。我出入排场,自然有我的作用,不劳王大医生指教。”

王雨只觉得这次谈话从所未有的始终落在下风,又觉得在品格上受到了她的羞辱,仍然抓住小娟的事反击道:“再怎么说,你是她姐姐,也有义务让她不用出卖身体就能生活。”

林云英接过钱扔在王雨面前:“虽然我确实喜欢小娟,把她当亲妹妹,而且我上大学的钱很多都是她那死去的父亲帮我筹来的。不过任何人都应该努力靠自己的力量生存,除非确实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林氏的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能从边远穷困的山区来到这大都市打下一片天地。小娟她也不例外。并且我要警告你,小娟是用自己的双手挣钱,但她没有出卖身体,更没有出卖心灵。”

王雨接过钱:“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我为我对你们和小娟的误解而道歉。但是我也要提醒你,出淤泥而不染只不过是美好的想象,高尚和卑贱并不是互相排斥的,更没有明显的界限,尤其是在一个人身上,它们往往会共同生活得很愉快。”

林云英怒道:‘王雨,你在嘲笑我吗?”

“不,我是害怕小娟那么好的女孩,在淤泥里呆久了难以自拔。”王雨眼前闪过初识小娟时,她那毫无顾忌调戏自己的手:“我想找小娟谈谈,请她也帮我做药,你能同意吗?”

林云英楞了一下:“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拜你之赐,她已经长大了,你可以直接跟她商量。”

第28章 青蛙与蛇

“好,再见。”王雨转身就走,身后林云英忽然问道:‘你认为做药品就比按摩更光明干净吗?按摩最多只卖自己的身体,可是据我了解,除了光明正大地抢劫病人的钱财以外,做药品似乎还卖病人的身体。而且按摩女卖身是自己愿意,病人卖身却是被迫的或者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的。”

那个面白无须的保镖一直不发一言,此刻也插嘴道:“山大王要钱不要命,你们可是要钱也要命。”

王雨怒道:“胡说,我们看病尽自己的能力,不会乱来。即使是做药品,这也是政策允许。药多了,可以让医生得到更多更好的选择,选择余地多了,当然对病人有好处,怎么能说是卖他们的身体。药品市场活跃了,就是对gdp,也有拉动。gdp上升了,国家条件好了,不也对穷人有好处吗。”

林云英鼓掌道:“果然伟大,嘘,王医生你别这样子瞪着我,就当我们没说。不过我帮中若是有人身体不舒服请你帮忙时,记得按良心给我们用药就是。”

王雨被刺得浑身不舒服,急匆匆地告别林云英去找胖子,林云英的话却始终回响在耳边,直到胖子拿着钱笑得屋顶都差点掀掉,他仍然无法释怀。

有了钱,什么都好办。在拐了一个弯后,终于成功地结识了院长老大,又成功地把钱送了出去,最后终于拿到了两张期望已久的转帐支票。简单地算了一下,扣除一系列的成本,半个多月净利润高达30万!叶知秋拿了6成的大头后,王雨和胖子也可以各得6万,而这时王雨的年工资还不到5000。

哇,发财啦!自从拿到钱,胖子的嘴巴就再也没有合拢过。他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屁颠屁颠地跟叶知秋报喜汇钱,又是召集手下四个女孩发薪水发奖金。随即到鸿飞楼预订了一桌酒席,准备好好庆祝庆祝。

王雨看着高兴得几乎要疯狂的胖子微笑,自己却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这几个月以来,自己已经渐渐明确了努力的方向,不再做那个显得迂腐的名医之梦,而是一心求权求钱。可是他不明白,现在大笔的钱就在眼前,为什么自己却打不起精神。

这些天他一直试图驳倒林云英的话,可她的话虽然偏激气人,却偏偏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话来回击。拿着钱,就仿佛看见林云英讥诮的脸,听到那保镖的话:山大王要钱不要命,你们可是要钱也要命。”

“王雨,快给你妹妹汇钱。小姑娘真是可怜,上学还要出去做家教,挣那么几个钱还舍不得花,攒下钱来做学费。这些天她怕是要瘦一圈了。”胖子见王雨发呆,以为他高兴傻了,连忙提醒他。

对啊,没有钱家里人都跟着受苦。青蛙要活蛇要饱,你同情别人,你穷困潦倒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谁会来同情你。家里人都很努力地挣钱,可这些年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寄回去的钱都不够让我娘治疗她那心脏病的。我妹妹那么聪明可爱勤奋,她在学校连菜都不舍得买,还安慰我说苗条才好看。王雨陡然兴奋起来:“对,我就去,我娘的病也该看看了,我把她接过来,胖子你负责给她找专家诊治。”

“没问题,现在哪个专家我都可以搞定。娘的以前工作了几年,要帮熟人请那些主任、专家看病还得排队看脸色,一院那么大,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一个小医生。现在做药才这么点时间,请谁都是一句话。”

“那当然,咱们那么多钱是白花的吗。你可小心一点,听小云说现在你的议论很多,都说你不务正业,我还指着你往上爬呢。”

“放心,没人议论是庸才。这说明我胖子就快出头了,嗯,我该去找点资料弄个啥成果出来,先做点准备。”

“记得叶知秋的话吗,要弄就弄大点。你好好检索一下,到外国人的资料堆里找个咱这里没有的课题,找几个合适的病人实验一下,再写篇象样的论文出来。”

胖子有点疑惑:“还真实验啊?人家都是在纸上空写写靠它混职称,我要真弄,一没经验二没人指导,其他条件也跟不上,万一没有效果不是反而惹笑话?”

“笨了吧,你内科好搞得很,又不要做侵入性的治疗。你实验对象要找好找准,不要真的按照正确的研究方法去做,什么双盲对照统统滚蛋。就当平时看一般病人那样,甚至给加点快速见效的办法。比如哮喘你尽管加激素给他冲就是,同时也加上你那成果里的办法,这样能不见效吗?至于是因为你那成果见效还是因为激素见效,管它呢。然后你把这些案例总结一下写个论文,论文里成功人数给扩大几倍十几倍,什么统计学处理啥的,让它见鬼去,反正都是你自己爱怎么编怎么编,多省事。你说什么?真实性?把它当个p放掉。”

“那就干脆实验也别做,直接编个论文不就行了?全国每年那么多论文,绝大多数不全是这样编的吗?”胖子仍然不懂。

“那不行,你不是混职称,是要宣传的,总要有个最起码的东西塞别人的嘴。论文写好,咱花点钱请报社的大爷们报道一下,再花钱开个研讨会啥的请专家们好好捧一捧,还可以花钱买它个什么奖回来。胖子哎,”王雨奸笑着拍拍他:“您老以后就是本市著名的青年学者,可要好提携提携在下。”

胖子咧着嘴笑起来:“听起来满不错。”

“那是,有象样的成果在手上,再花钱买官就更容易,咱几年就起码混个一院的副院长当当。”

“哈哈哈哈。”两个人得意地大笑。

庆功宴上,员工们满怀喜悦地向两位老板敬酒。她们的手袋里,那可是真真实实为数不菲的钞票。除了要谦逊一点,有时还要忍受一点冷淡以外,这活一点也不累,可收入却远高于很多白领,这可都是两位老板给她们的。

宴后,王雨陪梦洁漫步,两人间足有一肩宽的距离。梦洁感激地道:“我家里又可以吃上肉了,还可以给老人买台电视机消遣,谢谢你。”

王雨苦笑道:“可是有人当我有毒一样躲得我远远的。”

梦洁低下头去:“我是有家的人,上次,上次已经不对了。再说,你这么优秀,应该找更好的女孩。”

王雨失望地问:“你后悔了?”

梦洁抬起头来,朦胧的灯光下,她的眼波也朦朦胧胧:“不,我不后悔。上次你为了小柔那么伤心痛苦,我就想把你抱在怀里,给你温暖。后来你喝醉了,还在不停地呼唤小柔,那时我真羡慕小柔,我活了27年,还从来没得到过真正的爱情。他们都只要我的身体,得到了,就不新鲜了,就要换口味。那么多的甜言蜜语,那么多的海誓山盟,都只是为生理欲望服务的工具,就跟那买菜用的钞票没有分别。那天晚上,我把我当成小柔,小柔欠你的,我来给,别人欠我的真爱,你那天晚上也都给了我,虽然你心中给的是小柔,可我感觉到了那份爱。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王雨惊讶万分,原来她是这样想的,难怪刚认识她,她就愿意,可是天知道,我真的爱水柔吗?我自己都搞不清,似乎也不过跟梦洁嘴里的那些人一样,仅仅是欲望而已。不错,刚听到水柔嫁人消息的时候我非常痛苦,可现在想来,那痛苦,与其说是失去了爱情的痛苦,不如说是失败的痛苦:一个骄傲的男人在其他方面连连失败后,又惨遭感情上失败的痛苦。我痛的,并不是水柔,而是自己。痛的是自己的无能,是自己的不幸。我痛的,绝对没有梦洁说的这样高尚。

见王雨不语,梦洁悄悄贴近王雨的耳朵:“这些天下来,我真的爱上你了,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不配。”

王雨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躯体,感觉到她的发丝触摸着自己的肌肤,潜伏已久的欲望又燃烧起来,忍不住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腰。梦洁抖了一下,没有象上次那样避开,只是说着:“不要这样。”王雨不由分说将她拉近,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梦洁才慌乱地推开王雨:“我回家了,再见。”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王雨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半个月来,王雨第一次悠闲地散步,街上各色的行人,个个看来都那么的顺眼。一边散步,一边想着下一步的打算:药品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下面只需要继续打进其他的医院。反正经费已经不成问题,那要进哪家医院也都不成问题,即便有什么了不得的阻力,我多花几倍的钱也无妨,反正现在这形势,怎么样都能赚得回来。如果不知道趁现在这政策允许、竞争又少、利润空间又大得吓死人的天赐良机抢占医院建立关系,那就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

倒是后山那件案子,参加鉴定的几位专家虽然都是一院二院的,也都打过招呼,不过自己后来一直没心思去管,明天得去打听一下,免得出什么岔子。出来这么长时间,后山就回去过一次,下面肯定会有议论,得赶快回去一趟。那里适合用金..胶囊,不妨叫梦洁出面去推销,有这桩新鲜事,想必职工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不再盯着自己。常院长那条老狐狸那里,干脆就烧他一柱高香。他要养情妇,要往上面送礼,医院却没盖房子,又没进什么特殊的药,没机会弄大钱,想来手里也不宽裕,我这笔钱送过去,他准高兴。罗院长那里也得谢他,虽说他不要,可自己不能不送。这次换个法子,干脆就说我还想进步,多扔点钱给他作为活动经费。他也不傻,肯定会明白里面有他一份。只要他能帮我结识了局里的重要人物,我拿钱开路,还不是一年小进步,两年大进步,三年进步吓死人?

只是稍微算了下帐,王雨就觉得这6万元钱简直tm地太少了,何况还要留一半作为周转,以便启动更大的市场。好在一院二院两台印钞机已经运转起来,下面还会有更多的大大小小的印钞机加入,这钞票倒还真不用急。

计划既定,王雨开始执行。一切都完成得很顺利,把钱夹在宁城特产里送给常院长后,第二天他那种虚假的客气一下没了,代之以“真诚”的和蔼可亲。而后山的职工们就跟房山一样,被回扣这两个字冲击得晕晕乎乎,哪里还有工夫来传副院长的闲话。于是王雨继续‘为鉴定而奔波‘,奔波没多久就攻下了几家规模仅次于一院的医院。随即又招进几个人,照方抓药促销后,两种药都疯狂地热卖起来。

鉴定结果果然基本维持了县里的意见,只是做教师的实在迂腐,尤其在医生朋友指点,知道老头子死得冤枉后,就迂腐到了几乎顽冥不化的境地,一口拒绝了庭外和解,坚决要把官司打下去。常院长不愿意出庭,兴许是觉得做被告太丢面子了,王雨只好自告奋勇做院方代表,他倒觉得无所谓,心想这件事跟我又没关系,说来我还是第一个纠正错误的医生。

法庭上,双方律师较量得昏天黑地,王雨听得津津有味,暗自为律师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喝彩,不禁突发奇想:律师如果做医生的话,单凭这骗死人的舌头就能做名医。

负责鉴定的专家出场作证了,王雨眼睛一扫,险些没吓得跳起来:那位气质儒雅、气度从容的专家,不就是一院的看门老头胡教授么?

第29章 节约药品的护士

胡教授早年也曾读过不少书,以文化人自居。只是运气不佳,始终没能发达,连吃饭都是勉强,老来更是只好看门度日。但读书人的儒雅气质倒是入骨三分,若与一院那些真正的专家走在一起,倒也难辩真伪。此番一院那位专家正好出去参加学术会议,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大概是觉得出庭就那么一回事,走走过场而已,竟然委托胡教授出庭。这胡教授倒也是胆大包天,就这么着顶了专家的名字来了。看到威严的国徽下,法官、法警、原被告、旁听者,大堆的人注视着自己,登时找到了渴望已久却从未得到的感觉,昂首挺胸作专家状大步走来。谁知旁听的病人家属群中却有一个冤家在场——那位顽固教师的医生朋友。这位医生只不过是社区医院的一名小医生,却到一院去过好多趟,对胡教授这位风范独具的看门人印象深刻。胡教授还没来得及讲话,旁听席上就轰动起来,一个家属站起身大叫:“他不是专家,他是看门的,假的,假的。”

这一嗓子就象一个震雷滚过法庭,连见多识广的法官都目瞪口呆。胡教授惊得面色惨白,他到底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竟然吓得往门外跑。有个眼明手快的家属冲上前去一把逮住他,两个就在法庭过道上撕扯起来。众家属一哄而上去帮忙,一时间庄严的法庭内骂声共口水齐飞,看得事不关己的王雨大呼过瘾。

法官面色铁青,法警急忙弹压,一场端严肃穆的庭审变作了一幕闹剧,法官只好宣布择日重审,先去搞定藐视法庭的假专家事件。王雨笑容满面地从法庭出来,连忙去找胖子传播这个八卦。

胖子听了啧啧称奇,突然想起什么,忙把王雨拉到僻静处嘀咕:“咱们的药品种类太少,应该多弄几个品种可以多赚点钱。还有这两天听说又有几家公司在公关,他们的药品五花八门,实力也很雄厚,不可小看,弄不好咱们的优势就没有了,而且听说有一家也承诺给科室回扣,跟咱们学,我怕到时候咱们会被挤下去。”

这怎么行,王雨还指着医院全用自己的药呢,不过光空想没用,他眼珠一转,再转,三转,主意就新鲜出炉了:“以前我也没注意护士的事,做了这啥副院长,她们的小勾当倒也了解了一些。听叶知秋说他们又有新药,零售价只有40,咱们现在也算大客户,让药厂分装药品时,把单支药品的剂量弄大到1.5倍,价钱可以提到70,这样保准好卖。”

胖子不懂:“多出来的分量不是浪费了吗?价钱还高了,怎么会反而好卖?”

“嘿嘿,你小子不注意观察。护士在加药时,常常一个病人用不到一支药,她们就把多余的药再给另一个病人加上。比如一支药500mg,一个病人只要250mg,那么两个病人只要用一支药就够了。但病人买过来的那可是两支药,多下来的那支,她们倒也不私吞,集中起来藏着,到月底了姐妹们三一三十一,平均分配。你想啊,咱们的药为什么卖得好?就是因为用了咱们的药科室也有收入,所以护士帮着起劲,医生开得也理直气壮。可现在人家也会跟着学,那咱们就得另想新招。”

胖子明白了:“她们一看咱这药,明摆着单支药就比正常剂量高,肯定会让医生用这药。她们分了药就可以到药房里存上,需要时换成别的药。如果数目大了还可以到药库换香水口红洗发精。你小子真是狡猾,太狡猾了。”

王雨谦虚地道:“哪里哪里,这也是在革命斗争中磨练出来的,得感谢胖子您和医生护士们的大力培养。”

胖子没理会他的贫嘴,自顾想着什么,突然叫道:“那干脆弄两倍的剂量,她们不是更起劲?”

“你这家伙比我还黑,1.5倍不错了,太贵了也不好销。而且便宜点咱们还可以把价格再抬上去一点,利润可就高多了。”

“嘿嘿,那就听你的,我就给老叶打电话去。对了你也该弄台大哥大了,你看我的。”胖子摸出一个大哥大比在耳朵上:“够派头吧?”

王雨笑道:“有呼机就不错了,不好太招摇,树大招风,你小子已经够惹眼的了,小心太过了遭暗箭。”

“怕什么,我又不犯法,全是按政策赚钱,如果医院不要我了也不怕,照这样下去再挣他一年半载的,一辈子的钱全够了。”

“没出息,咱们还要成立自己的公司,你也得想法当上官,最好能上局里、厅里去。做官才是王道啊。”

“我倒不觉得,有钱就行了,你小子是被警察关怕了吧?”

王雨叹息一声,胖子真不开窍,别管他了,先把自己的官帽弄大再说。

虽然胡教授出场着实闹了点风波,好在上头有意遮盖这件丑闻,媒体都没敢报道,后山医院也就不必受连累去面对舆论的力量。而胡教授的事也并不影响鉴定的结果,在连遭挫败后,对方的其他亲属终于没了信心,在王雨的银弹诱惑下举械投降,那老师也无可奈何,只好坐下来谈条件。

最终医院里付了8000元“人道主义补偿费”后,胆囊事件宣告收场。这件事最大的收益者似乎是王雨,他弄到了不短的假期,从而把自己的药品推入到宁城以及下辖县的几乎所有医院,疯狂进帐的钞票已经计算不过来,手下的员工激增至数十人,这种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经营方式已经不能适应形势的变化,不得不考虑下一步打算。

恰好《公司法》已经正式施行,于是三位股东坐下来商议成立公司。那两位还在为公司的名称等等争吵时,王雨却在想:仅仅宁城一处,就有这么大的钱途,全国有多少个宁城,那是多大的市场。难道我就一直跟他们绑在一起,既不能自作主张,又只能分到微薄的2成利润?要知道开始时几乎没有什么启动资金,叶知秋铺货和拿廉价药的作用非常突出,现在资金已经不是问题,凭什么他还要拿6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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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门人假冒教授出庭一案,是沿海某省会城市刚被披露的,由于媒介不报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十分清楚,觉得好笑所以拿来用了.网上只见于该省卫生厅长答记者问,只是说了句会协调解决的套话,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搜索‘看门师傅冒充‘六字

第30章 对付家属另一招

那两位争不出什么结果,见王雨不说话,就询问他的意见。王雨淡淡一笑说道:“名字并不重要,咱们上来没有名字不是照样做得风生水起?倒是公司成立以后,如何管理如何发展应该好好讨论一下。”

叶知秋和胖子自觉短视,大为惭愧。三人讨论一番后,王雨出人意料地放弃了大部分的权利,除了照常分红外,几乎就把公司的事务全部交由胖子和叶知秋来处理。叶知秋踌躇满志,在胖子表示要继续做医生后,他决定辞去药厂的工作,担任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事实上,他家厂长老头子一辈子挣的钱,也不及他这两个月挣的多,在他拍出巨额的存折后,原先强烈反对他辞职的老头子一下没了中气。

王雨已经想好了:这个公司,就任由叶知秋跟胖子折腾去,自己只等着分红,等钱积累到一定数目,就悄悄地成立一个新公司,让梦洁和意外同意改行做药的小娟来帮自己打理。而自己的主要精力,还是得放在做官上。经过李公子的“教诲”,他已经深深地明白了官的强大威力。任何生意都有难做的时候,药品这玩意关系人的生命,未必能一直这么好赚。即使一直都赚钱,如果官要治你,再大的老板也经不起官的折腾,这一点历朝都有血的教训。而且将药品打进医院时,已经见识了医院里比芝麻还小的小官们捞钱的手段。那个圆滚滚的费主任,每个月的进帐,决不会比自己少。院长的收入就更不用说了,如果做到局长呢?王雨想着想着脸上就笑开了花。

不过做官可不是买东西那么容易,光是资历,王雨就差得太远。毕竟他才工作多点时间,还是非正常情况进入乡医院,能做上副院长已经是火箭速度。除了罗院长肯定是全力帮助外,在伤寒事件中的表现也是重要原因。他只好耐下心来,开始勤恳工作,以宕实基础,甚至还隐隐地希望:再来次什么事件,好让我博取名利。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闪过,就吓了他一大跳,他抑制着自己不去想起,可是这个念头是那么的顽固,总是时不时地钻将出来,时间长了,他也不再象初次想起时那么惊惧,反倒找到了不少理由,使得这个想法越来越合理。

乡医院的岗位相对自由,别说细分什么呼吸内科、心内科,连内外科的界限也很模糊,甚至是一个医生这个月坐内科门诊,下个月坐外科门诊。王雨定下先扬名、后上进、不管闲事的策略后,早上先到病房参与查房,随后就坐到门诊看病,晚上则猫到童诗诗租的房子过夜。这种规律的生活就跟从前刚到一院时差不多,显著不同的就是同居的对象换了,童诗诗没有清影那种独特的超凡脱俗的美,温柔体贴也比不上水柔,两人之间更没有那种似乎可以称作爱情的东西,但童诗诗那青春火热的身体就象开放在暗夜的魅惑之花,在王雨欲望之泉的浇灌下日益地楚楚动人,让王雨痴迷沉醉,甚至有些后悔那时怎么没有勇气攻破清影的防线,早日享受这种快乐。

那个屈死于氯化钾之下的柳阿牛的族人,在得知王雨来到后山做副院长后,简直是欢欣雀跃。除了放心地来医院找王雨看病外,更是到处宣传当初上过电视的大赛冠军、现在后山的王副院长如何地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乡下遍地的茶馆店,到处是无事可做谈论为乐的农民,没多久王雨的大名就传遍后山。加上王雨拿出从李一刀那里学来的本领,端起沉稳和蔼的名医架子,耍开如簧的巧舌,着实征服了不少的病人。

这天王雨总值班,按规矩得睡在医院,随时处置值班人员无法解决的事件。外面大雨倾盆,根本没有急诊病人,他陪着值班的曹波聊到22点,呼机响了,是童诗诗打来的,王雨连忙躲到院长办公室回电话。

沉寂的夜里,童诗诗的声音慵懒迷人:“人家睡不着嘛,你来陪我……不行,就不行……好不好嘛,人家都想死你了……嗯,亲爱的你真好,亲一个。”

王雨无奈地挂上电话,找到曹波:“我出去有点事,你有事就呼我。”

“好,不会有事的。”

跟童诗诗的闺房比起来,医院总值班室简直就是监狱。而跟童诗诗娇嫩柔软的身体比起来,值班室的床简直就是老虎凳。云收雨散后,王雨满足地仰在童诗诗香喷喷的床上,抚摩着她光滑的背,做了一个决定:以后轮到值班,也来这里睡。

呼机却忽然响了,果然是医院的,王雨一阵烦乱,忙穿起衣服,轻轻解开童诗诗缠绕着自己的手臂,疾步赶去。没进大门,就听见歇斯底里的哭叫声穿破雨幕弥散开来,那明显的外地口音在极度的悲伤之下,根本听不懂哭的是什么。

王雨的心沉了下去,根据经验,应该是刚死了人。他走进病房,就见一个50多岁的女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一个30来岁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人正脸红脖子粗地跟曹波争吵着什么,见王雨到了,曹波如同重围中的兵士见到了援兵,急忙跑过来将他拉进抢救室:“王院长,这个人肺心病,来的时候已经严重呼衰、心衰,没能抢救过来,刚刚死了。”

白床单下,盖着一个50多岁的老头,如果真的有魂灵的话,或许他能听到自己妻子的哀泣、儿子的怒骂,以及医生对他死因的判断。但是按照王雨所学的知识,魂灵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事实上他已经永远无法得知,他是为什么死在他乡。

王雨已经目睹过不少死亡的全过程,这个刚死去的老头并没有让他的心底掀起什么波涛,但当王雨看过病历,他的心就如同上次刚见到那个胆囊手术的死者一样,抑制不住地燃烧起愤怒。

老头是外地来的船民,因为船泊在这里的时候老毛病气管炎又发作了,就在这里求治。整整五天,门诊的老秦医生没有把他收住院,咳嗽、咳黄脓痰就开点止咳化痰药水;呼吸困难就每天推一支西地兰,两支地塞米松;浮肿就每天使用利尿剂;静脉里一点也没有使用抗生素,用的是中药黄柏等复合而成的黄..注射液。这些处置已经明显违背了常规,简直象是二龙级别“名医”的大手笔,这样搞,如果不死人才怪了。老秦医生水平还不错,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王雨又惊又怒,不得其解。

现在不是追究老秦医生的时候,死人对一院这样的医院来说是常事,对乡医院来说却是大事。王雨连忙通知常院长,然后试图安慰劝说死者的家属,谁知对方连普通话都讲不周全,极度的急怒之中更是听不进王雨“雄辩”的一套道理,双方完全是鸡同鸭讲,好半天气氛都不见缓和。

王雨颇感棘手,对方说的话自己几乎不懂,自己的话对方完全不想听,这样下去如何了局。但对方有一个意图很明显,那就是医院要赔钱。王雨正在考虑要不要先答应他几百块再说,常院长来了。

常院长了解情况后,一反以往出事后连哄带骗的手法,突然板起脸呵斥家属,语气冰冷威严不容反抗:“乱叫什么,他的病本来就治不好,关医院什么事。你们想讹诈医院,没门。”

死者的儿子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常院长却根本不容他插嘴:“你们当医院是什么地方,以为胡闹就能讹到钞票?我告诉你们,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挠乱了医院的正常工作,如果再敢胡闹,我马上通知警察把你们抓起来!”

曹波忙在一旁唱红脸:“唉,人死了是怪伤心的,可这确实不关医院的事。他的病本来就没办法救,你们不要打错算盘,这样闹下去不但一分钱没有,活人还会被抓进去,不如赶快回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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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麻烦你们:假如事情基本属实的话,不求你们扭转乾坤,但求你们找到家属,给他们一点安慰,给他们一点支持,给他们一点力量,伤痛无助的家属需要你们,哪怕是一声小小的问候

江湖乱鞠躬

第31章 有钱不要是王八蛋

王雨经历了一些风雨后,自以为已经足够卑鄙无耻,可是看了常院长的白脸和曹波的红脸,背心上仍然感到阵阵的寒冷。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道行仍然远远不够,做到副院长,实在是运气。说到警察,他的背心就更冷,同时也明白了常院长的用意:警察两个字,是震慑外地人的不二法门。这两年媒介经常报道国人到了外地,变成“外地人”后遭受毒打甚至惨死在警局的事情,本地派出所的警员来医院聊起来的时候,也经常说起他们是怎么样“教训”不听话的外地人的,听得王雨毛骨悚然。可是这两个外地人没做坏事,这招有用吗?

很快家属就用行动解答了王雨的疑问。在女人饮泣、儿子愣怔了一会后,他们把死者抱上借来的板车,披上雨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幕中。

常院长也回去抱他的小情人去了,医院里又恢复了平静。王雨不敢再去童诗诗那里,躺在值班室想了一会,终于想明白了老秦医生突然“水平下降”的原因。

这黄..注射液正是自己公司新进的品种,零售价每支40,回扣3元。3元一支的力度,对于乡医院来说绝对不小了,问题是零售价太高,一般小毛小病的农民接受不了,大点的毛病农民们愿意多花点钱,却又必须收住院治疗,所以门诊医生很难拿到这药的回扣。这个外地来的病人虽然病情很重,却肯定因为想节约点钱不愿意住院,这是外地人生大病时最常见的做法。老秦医生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大头,岂能轻轻放过,当然要猛开黄..注射液。可是这个病人本来就不容易好转,必定老说呼吸困难,浮肿不退,按说门诊治疗不见好转就该收住院,老秦又哪肯放过这个赚钱机会,所以勉强留在手里:你浮肿?好,我给你利尿退肿,至于肺心病人禁止过度利尿的原则,那就再说吧;你呼吸困难?好,我给你强心平喘,这类药物毒性很强,安全剂量与中毒剂量只有一线之隔,但为了缓解症状平息病人的抱怨,什么中毒不中毒的那也再说吧;而这类病人治疗的关键在于控制感染,却又往往很难控制,经常有用尽手段也控制不住的情况。老秦却只使用了黄..注射液,这种药本来就是象征性的中成药,几乎没多大杀菌效果,可以说就是药厂为了挣钱才弄出来的玩意,单纯用它那就等于没有使用控制感染的药物。这般胡乱处理,这个病人如果不死那就真见鬼了。

想起黄..注射液是自己的品种,王雨的怒火渐渐平静下来。却又暗骂:老秦真是太笨太贪婪了,你要回扣,起码也加上几种抗生素以控制感染,恐怕病情就不会发展到如此境地。但再一想:病人就是要节省才不住院,黄..注射液已经很贵了,抗生素中最便宜的青霉素类药近年来耐药耐得一塌糊涂,效果不好,另一种便宜的氨基甙类药物对这种病人来说毒副作用比较大,其他的药就都贵得很了,再加上去,病人肯定接受不了,看来老秦这样用药也是“无奈”之举呀。

这个病人死都死了,再追究谁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何况老秦也是为我王雨的口袋作出了贡献,过度追究了,以后黄..注射液的销量难免受影响,王雨决定不管这事,由常院长去处理。

他在值班室思考的时候,罗院长也在房山乡医院的值班室思考着:自己帮王雨,其实就是一个赌博,凭自己的眼光赌他能发达,并且会不忘自己的恩情,没想到他竟然夹在礼品里一下拿来两万,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多钱,难道是抢了银行?

抢银行自然不可能,不管钱是怎么来的,起码可以说明,自己没看错这个王雨,他确实是有能力的人。这次听他的口气是想请自己搭桥认识自己的叔叔——主管文教卫生的罗副县长,按现时的市场行情,两万都差不多够买个正院长了,何况他只是想请自己搭桥,就是算上感谢自己帮他做上副院长的一份,这手笔也着实不小。

既然王雨是懂规矩扶得起的人,罗院长决定也按规矩办事,这钱就不退了。于是一个夕阳如血的傍晚,罗院长带着王雨敲开了叔叔的家门。大腹便便的罗副县长平易近人,他早已听侄子说这个小王为人不错,能力也强,又很懂事,初次见面感觉确实还行。宾主双方亲切交谈了十来分钟,罗副县长勉励王雨要开拓奋进,争做新时代的有为青年。王雨连连感谢罗县长的教诲,表示决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努力为六和县人民的卫生事业做出贡献。整个会谈过程友好融洽,刚刚告辞出门,罗院长就连连夸赞:“小王说话很得体,比我20多岁时强多了。”

王雨谦虚地笑笑,邀请罗院长放松一下,罗院长欣然同意。王雨带他来到“老地方”,那个漂亮敬业小姐所在的浴室,安排小姐为罗院长做了最亲密的服务。罗院长回来时闭口不提她的服务质量,但显然很是满足。

王雨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开一家高档浴室的必要了。在这种裸裎相见的特殊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迅速地拉近。而那种特殊的服务,则是最好的礼物。

过了几天,王雨再次摸到罗副县长门上,县长夫人还记得这个温文尔雅的小伙子,微笑着收下了一塑料袋桔子和一塑料袋香蕉,水果下面,自然藏着两堆钞票。

接下来就是等待,在这期间,就象刮了一阵风,卫生系统掀起了硬件上台阶的高潮,所有的医院争先恐后地进各种仪器设备。王雨敏锐地意识到:未来的医药市场,将是器械的天下。药品跟器械比起来,更易为群众和媒介感觉,时间长了,必将受到压制,赢利空间大降,而器械的利润,一定远超药品的利润。现在手里已经积累了相当数量的资金,足够进入这个市场经营一些低端产品了。

于是王雨正式找梦洁和小娟说了想法,她们不久就各自找了借口脱离了公司,然后开始着手招聘专业的人才,筹建只属于王雨个人的公司。

王雨原本想以清影的名义建立这个公司,但当他找到清影,说出这个含义明显的建议时,清影根本没有考虑,立即拒绝了,拒绝的方式仍然是标准的清影风格:“就你那破公司?还好意思拉我出来,先照照镜子去。”

“咱们的老师说过:随地小便是不好的行为,我是文明人,不做这种事,要不清影你来制造这个镜子?”王雨戏谑着,心里却隐隐作痛。如果是在以前,她虽然也会一样地拒绝,一样地开玩笑,但一定会询问公司的运作情况。而现在,表面看来清影还是跟自己亲密无间,说话无拘无束,但自己能感觉得出,她的心已经跟自己渐行渐远。

经营医疗器械需要通过不少关卡,具备一定的资质。王雨还是选择了挂靠,交纳一定的费用后,相关的资质就到手了。起先他采取了谨慎的策略,同时以药品为近期利润的主要来源,不久就摸清了水的深浅,放开手脚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医院的硬件建设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少医院都盖起了大楼,经济发达的房山医院尤其牛气,他们的新病房楼气派豪华。后山医院的帐面上虽然没有几个钱,但常院长还是积极地到处活动,借着盖房热的东风,不久就有建筑队开进了工地,后山的大楼见风就长般蹭蹭地往上蹿着。

王雨知道盖房子对于医院的实权人物来说意味着什么,就连一些资格老点的医生,也都想方设法要来分一杯羹。他却完全不感兴趣,对他来说,这种钱已经是小钱,又拿得有风险。可是他既然在副院长这个位置上,就得负责一些事,既然负责一些事,那该来的钱还是自动地往他口袋里蹦。开始时蹦得王雨心惊肉跳推之不迭,最后蹦得紧了,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笑纳了。

因为他发现,该收不收的话,事情反而办不好。看他不要,那些包工头们个个心生疑惧,就连其他的实权人物们,包括常院长在内,跟他说起话来也都象嘴上罩了纱布一样不痛快。当王雨终于开始笑纳,众人嘴上的纱布立时扯了下来,一下变得跟王雨合穿一条裤子般亲热。

虽然王雨不喜欢跟人合穿裤子,可是既然不得不合穿,那就干脆穿紧一点。钱可是好东西,跟钱过不去是王八蛋。这天王雨念叨着这句至理名言,陪着那个刚给他增加了3000元个人财产的包工头走出工地,就听得前面住院部一片嘈杂,连忙走过去查看究竟。

第32章 贫穷

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门厅醒目处,红艳艳的横幅上大书“救死扶伤”四个大字。横幅下,一架木板车上,躺着一个50多岁的男人,破旧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久经风霜的脸上一片潮红,双眼紧闭,四肢无力地垂在地上,裤裆明显湿了一块。旁边一个女人正拉着曹波的手哭求:“医生救救他爸吧,我卖了稻子就来交钱,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曹波一脸无奈地道:“先去借点钱来,我们医院有规定,不交钱不能用药。”

旁边众多的观众议论纷纷,却都离得大小便失禁的病人远远的,惟恐近了一点就会沾染上污秽和霉气。常院长的那个小情人刚提了护士长,在一边呵斥女人:“快把车子拉到外面,把路都堵了,别的病人也要看病。”

病区主任也到了,跟王雨笑了笑,对女人劝说道:“我们医生也想给你们看病,可医院有制度,我们也做不了主啊。看病必须交钱,天经地义,你们还是赶快去借钱吧,一交上钱马上给你们抢救。”

多么熟悉的场景,记得一年多前自己在一院,这时挺身而出,掏钱救了病人,可能就在那一刻,水柔和张琴都对自己产生了非同寻常的感觉。可现在,王雨一点也没有重复历史的欲望。如果说那次被救助者的逃走只是挫伤了他的感情,一年多来经历的风雨则使王雨深深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尤其在做了副院长,见识了太多的“上层人物”醉生梦死和太多的穷苦百姓没钱看病后,他的心,已经渐渐的麻木起来。

后山医院的帐目上,因病人逃费而造成的坏帐死帐每年都有数万,而后山医院全年的营业额也不过100多万。王雨特意打听过:一院这样的大医院,坏帐更是以百万计。听财会人员诉苦多了,王雨渐渐理解了先交钱再看病的重要性。林云英的话更是给了他强烈的震撼:“救治穷苦,是社会的责任。”确实,个人再努力,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既然是社会的责任,那还是按照社会的规则来办吧。王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向车库走去——按照分工,今天他要带几个人下乡讨要欠费。

这个差事是大家都喜欢的。虽然说要债得看人家脸色,但实际上医院上下都不指望能要到什么钱,所以就是走走过场,有那要面子的愿意给最好,碰到不要面子只要钱的主决不多罗嗦免得被骂。这样一来,要债就成了最轻松的活,据说如果哪次没有院长带队,要债队员们都是干脆开了救护车躲到南山风景区里打牌。

病区是欠债重灾区,照惯例要出医生护士各一名参加讨债队。今天童诗诗不当班,听说王雨带队讨债,就缠着护士长让她参加。坐在车上,回望已经初具巍峨气象的新大楼,童诗诗感叹道:“要这座楼房是我的就好了。”

出纳秦欣欣笑道:“诗诗你就做梦吧?这房子要花的钱你一辈子都挣不到。”

另一名讨债队员问秦欣欣:“听说现在花的钱已经超过预算的100万了,才算有了个框架,照这样最后不是要超过200万?”

本院著名的一根筋呼延医生接话感叹:“咱们医院一年营业额都只有100万多一点,房子弄这么好,欠了一屁股债,几时才还得起,咱们职工的奖金总归是没钱发了。再说这么幢房子,预算100万都够多了,怎么需要200万,这里头准有……啊!”

他的手臂被秦欣欣用力掐了一下,“鬼”字变成了惨叫,这一痛之下,他那一根筋也醒悟过来:让100万变成200万的实权人物之一王副院长就在车上,心里却自己给自己打气:我又没说错,100万变200万,那多余的100万还不是都到了你们院长和包工头的口袋里。

车里的气氛一下微妙起来,王雨假作不知一根筋话里的意思,笑道:“呼延你放心,该发的奖金不会少你一分。虽然年营业额只有100万多点,但咱们这100万值钱得很,而且硬件上去了,对病人和医院都有好处,收入还会增加。秦欣欣你说是不是?”

秦欣欣答道:“对,咱们的利润可不是一般工厂的利润,毛利润比饭店还高,呼延你瞎操的什么心,是不是私房钱又被老婆没收了才着急奖金?”

众人都大笑起来,一根筋仍然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利润再高,也经不起折腾。每年光是饭店年终结帐都要10来万……啊!”胳膊上又狠狠地挨了一记。

童诗诗笑着问:“呼延你那边有虫子蛰吗?我们这边怎么没有,是不是私房钱被老婆发现,罚你不准洗澡,所以臭得把虫子招去了?”

哄笑声中,车子到了第一站大光村。这个村比死鬼柳阿牛那村还穷,是欠债大村,保卫科长兼讨债队副队长高大刚来过几趟,带队员们熟门熟路地跑了几家,听取骂声一片后,灰溜溜地逃走,最后钻进村尾一个低矮的瓦房。王雨跟进去,见客厅只有几个平方大小,刚拐进里屋,眼前就是一黑,良久才隐约看见屋内物事,原来这屋子只有一扇小窗,大概是破了,还蒙了油纸,又没有开灯,自然黑漆漆地一片。

见有人上门,主人拉亮了电灯,王雨这才看清:脚下还是泥地,屋子用布幔一隔为二,一边大概是小辈住的,床头贴着几张明星画,床尾则搁着马桶。另一边床上,一个人躺着不发一声,好象不知道家里来了人。

这次高大刚没有出声讨债,反倒跟主人拉起了家常:“老人家怎么样了?”

主人黑黝黝地看不出岁数,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如松(该村所在大队的赤脚医生)刚来看过,说就是这几天的事。”他看向王雨等人:“真是对不住,我现在实在是没钱还债,等下一熟收了忙(当地称稻、麦熟后抢收为收忙)肯定还。”

高大刚道:“你卖稻子那点钱,连吃饭度日都勉强,别处更是不知欠了多少债,哪有余钱还医院的债。”

主人脸红了起来,显然很为谎言被戳穿而羞愧。高大刚笑道:“我们也是来看看,你别急,现在什么年代,总不能要债不给人活路的。”

王雨问道:“老人家生了什么病?”

呼延道:“好象是脑梗塞吧,在我们医院看了三天就拖回来了。”

王雨说道:“我们既然来了,就帮老人家看看。”走近老人床边说道:“老人家,我们帮你看看病。”老人不知是神志不清还是不能说话,理也不理。王雨低下头看去,不禁吃了一惊:老人整个脸颊都深深地凹陷下去,勾勒出一副清晰的骨架,除多了张皮外,跟骷髅也没什么分别,一副重度营养不良的样子。再拉过冰凉的手搭脉,要不是手指能感觉到脉搏有气无力的搏动,简直以为是抓着死人的手。

粗粗地检查一遍,王雨直起腰来问道:“老人家不能吃东西吧?”

主人点头:“水都喝不下。”

“这几天没挂过水(输液治疗)吧?”

“本来一直是如松上门来挂,钱全是欠的,光还如松的药钱就够我还几年,前天开始他就不来挂了。”

王雨心底叹息:这个病人病情并不太重,完全可以保住命,放弃治疗这么些天都没死就是明证。可是因为脑梗塞的缘故不能进食,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要先被饿死。

刚才没有管医院里那个脑溢血的病人,过后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现在看着老人明明能活却渐渐滑向鬼门关,王雨心底又涌上一股冲动,手伸进西装口袋,那里面厚厚的一沓百元钞,足有近2000,另一边口袋里也有相近的数目,这些钱加起来也不到他现在一天的收入。王雨的手停在钱上犹豫了一下,只抽出一张递过去:“给老人家挂挂水吧,他的病能好。”

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主人接过钱千恩万谢。见副院长带头,其他的讨债队员们也都掏出10元20元的递了过去,感动得主人几乎要跪下来叩头,嘴里连声地说:“好人哪,好人哪。”

第33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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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没要到一分,讨债队全体队员反倒搭进去了私己钱。回到车上,别的人不敢说什么,童诗诗却取笑王雨道:“王院长真有爱心,害得我今天逛街的钱都没了,要不你再发发善心,补贴我们每人100吧?”

王雨一直注意争取职工的好评,今天却让他们出了钱,于是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中午吃工作餐,吃完饭女同志要逛街的我陪同,逛街的钱我负责。”

众人欢呼起来,大家都知道,所谓工作餐,就是王院长准备让大家到饭店里好好搓一顿,他负责签字报销,至于逛街他出钱什么的不过是半开玩笑半客气的话。童诗诗却另有想法,她早就缠着王雨陪她逛街,王雨却怕被人发觉他们关系密切,童诗诗毕竟是名声在外的风流女子,那样的话难免影响自己的名声,所以一直不答应。童诗诗心里也有数,虽然觉得委屈却又没有办法,今天听王雨这样说,分明是借秦欣欣等制造与她逛街的机会,不由得心花怒放,眉眼间蓄足电力瞟向王雨,吓得王雨连忙闭目养神。

酒菜是美味的,逛街是快乐的,夜间的运动则是疯狂的,童诗诗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伏在王雨胸膛上划着圈圈:“亲爱的,我发觉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呢。”王雨正陶醉在疯狂过后那份惬意的宁静中,闻言一惊,这小妮子莫不是真的爱我爱到了想嫁我的地步?这句话难道是试探我的心意?这可不行,我还想娶清影呢。忙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的小宝贝越来越漂亮了,你看这里、这里。”一双手只在童诗诗那敏感之处肆虐,逗得童诗诗娇声不依,心里却明白王雨跟自己欢好不过是逢场作戏,不禁暗暗伤心。

王雨暂时蒙混过关,心思又放到了别处:职务上,罗副县长既然收了那笔钱,有了机会肯定会给自己办事;公司那边,虽然还是局限于宁城附近的一些医院小打小闹,业务范围也不广,但这块根据地是基本稳定了,就看自己有时间时能不能继续拓展;倒是感情上,事后想想,水柔突然嫁人很不可信,偏偏梦洁又不肯松口,本来应该设法打听到她的家乡后实地探查,但自己明明真爱的是清影,既然水柔自己走了,又不是因为我对不起她,不如就这样算了。可清影是因为什么原因疏远自己呢?上次她知道了自己和水柔的事后,虽然表面上气得不轻,但实际上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最多在无人的时候偷偷抹抹眼泪,现在却从心底里真正地开始远离自己。想到这里,王雨无奈地翻了个身,伸手搂住童诗诗,手掌覆盖在她胸部,试图从那柔软中得到一种安慰和轻松,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女人的身体真是一种奇妙的物质,离开一院以后,虽然做梦的次数比以前少了许多,但仍然时不时地做个不太舒服的梦。而只要能抱着某个女人,就一定会睡得香甜无比。第二天王雨精神抖擞地睁开眼睛,看藤蔓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童诗诗睡得正香,胸中涌起一点柔情,伸手拍拍她的小屁股:“懒鬼,上班啦。”

童诗诗梳妆的时候,王雨鬼鬼祟祟地钻出门去,好在她住的房子位置绝佳,从她家里溜出来不易为人发现。拐两个弯就是大街,听到鼎沸的人声,王雨抬头挺胸施施然踱将出去,立即就有人一脸灿烂地招呼:“王院长早。”

王雨的名气正飞速地上升,扑面撞上的人里10个倒有8 个可算点头之交。王雨一路招呼过去,感觉很是良好,待到坐在本乡最有名的面馆里,捧起可口的特色面食《脚踏两条船》,一股酸而不涩的清香袅袅飘至,那感觉就更是好上加好了。

小碟中,一束青白的姜丝躺在名闻遐迩的镇江香醋里,就象一位清秀可人的江南碧玉在沐浴春水;大碗里,筋韧的面条与特制的浓汤相得益彰,好似一位戎装的巾帼驰骋在疆场;一排肴肉堆成小山状躺在面条上,搛一根姜丝,吸一口面条,就一口肴肉,象极了一位强壮的男儿左拥右抱。王雨不禁莞尔:这面口味醇厚而回味无穷,已经跟爱情的味道很接近,偏偏还带着微微的醋意,这就完全是爱情滋味的面条版了。这还不算,最后把醋和姜丝往大碗里一倒,登时醋意大作,姜丝面条和肴肉乱成一团,整一个二女争夫,而这面的精华就在于乱成一团时风味尤其爽美,人们脚踏两条船时那种奇特的感觉不也比独对老婆时更爽美吗?面好,名字更好,王雨简直已经爱上这面了。

想想自己,就算水柔断了,却仍然在追求清影,回宁城时又总要想方设法跟梦洁一夜风流,在乡下更是天天抱着童诗诗睡觉,这不就是脚踏两条,不,是脚踏三条船吗?果然滋味不错。时不时地还逗逗小娟,那感觉就更好。王雨得意之余突然悚然:这种脚踏几条船的事以前是我最为看不起的,现在怎么反倒为之陶醉?而且童诗诗就罢了,反正她也是风流惯了的“玩女”,但小娟虽然做过按摩,却是没有真正拥有过爱情的小女孩,我明明不能给她爱情,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难道我已经堕落?

王雨逃避似地猛喝了一口浓汤,大口大口地吃完面,再喝一小碗专为这面配的特色稀粥,不由满意地拍拍肚子,不管怎么说,这面真是爽口,虽然价钱略微贵了点,可是值得。看看周围正猛吃面的人们,里面有些人显然属于穷人级别,可仍愿意花这钱来吃面,可见其魅力之大。王雨突然想起昨天那个没钱看病的老人,连看病都没钱,他的家人想必是没钱吃面的吧。自己带头捐的那些钱,虽然不能进行正规治疗,但应该也够他挂一些普通的药水维持生命而不致饿死了。王雨不禁有些欣慰和行善之后的满足,决定等医院里空闲一点就再去看看他,必要时再捐点钱。

今天医院有远客要来——宁城某装修公司经理兼县卫生局局长的老婆的娘家侄女的未婚夫黄某。三天前局长夫人就亲自给常院长打了电话,常院长不敢怠慢,把原定今天开的支部会议延后,坐等贵客到来。黄经理也才20多岁,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副的书生气,办事说话却极其老练。说明身份后,随意聊了会天气打牌之类的闲话,包装修工程的正事不提,开了轿车把正副院长和主办会计载到宁城,一通好吃好喝。又载了三人到一幢别墅,加上他公司的副总经理,五个人打起梭哈来。也不知是后山医院的三位牌技高呢还是手气好,反正三人都是一路凯歌,杀得两位经理连喊厉害。其中常院长牌风最旺,一下午赢了近两万,黄经理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常院长牌打得真好,神出鬼没。”常院长得意洋洋连声谦虚:“哪里哪里,手气好。”

天色已晚,五位牌桌上的战友又共进晚餐,最后黄经理亲自驾车把三人各自送回住地。王雨要到医院,最后一个下车,临下车前黄经理又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个红包。王雨现在经验极为丰富,手一按就知道大约是5000,想必常院长他们也都在某个合适的时刻拿到了红包,而跟常院长的那包比,自己这包肯定只算零头。加上牌桌上送出去的,以及各种开销,黄经理今天可是大大地破费,虽然现在工资水平和物价水平都涨了不少,他花的也不算少了。而且他还有局长的面子在那里,再下如此血本,王雨已经可以想到那预算自100万翻到200万后,又将迈上一个崭新的高度。

管他呢,还是那句话,有钱不要是王八蛋,你不要钱的话人家还得把你当敌人防备着。王雨真心实意地跟黄经理热情告别,然后到大街上溜达一圈,看看没人注意又溜进了童诗诗的闺房。

第二天再度捧起“脚踏两条船”时,王雨又想起了那个差点饿死的老人,决定今天就去看看。当他走近老人家门,却看见不少人围着那间低矮的屋子,里面正有人号啕大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来。王雨忙挤进去,就见屋里破例地拉亮了电灯,老人仍然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仍然是极度消耗没有半点肉和水分的模样,但他两天前那细微的呼吸现在却没了,老人,已经死了。

难道病情又有变化所以死了?王雨拉过老人的儿子询问,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王雨一眼瞧见赤脚医生如松,便问他老人这两天挂的什么药水。如松疑惑地看着分管赤脚医生工作的王副院长:“我没给他挂水啊。”

王雨楞住了,老人不能吃喝,又不挂水,看他现在的样子,不就是活活饿死的吗?他气愤地转头问老人的儿子:“我们不是给你捐了钱吗?怎么不……”意识到有旁人在场,已经成熟许多的王雨连忙收住话。

可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明白了,屋里几个村上人都看着老人的儿子,看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对王雨叫起来:“你出去,有几个钱来耍什么威风。”

王雨愕然退了一步,屋内的空气奇怪地凝结起来。村上人在想着王雨的问话,按照这里的民风,对老人不孝会受到所有人毫不留情的鄙视和谴责。老人的儿子则又怕又怒,没钱时不给父亲看病已经有人议论,如果别人再知道自己有了钱却不给父亲挂水,反而让他活活饿死,那自己还不得让村上人的唾沫给淹死。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不无委屈地想,老头子总是好不了了,按照医生的说法,即使熬过这一次,他也得瘫痪在床。到时候小辈照顾得辛苦不说,他自己动弹不得一屁股屎尿的肯定也难受,他已经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应该也活够了。可我们小辈路还长啊,儿子想吃肉都想了好久了,这点钱节约着用够一家子几个月的开销,何必浪费在死比活好的人身上。王雨哪里知道他的这许多念头,只觉得愤怒和不可思议: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活活饿死,而且亲生的儿子还不管他。饿死的人很长时间里都是神志清醒的,也是非常痛苦的,他知道躺在家里,儿子就在身边,却因为疾病说不出半个字,手脚也瘫痪动弹不得,无法做半点的挣扎,不得不忍受那地狱般的折磨,那又是何等的惨况?怒火在王雨胸中盘旋来去,几次要冲出喉咙,又几次咽了回去,最后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直到把童诗诗压在床上疯狂一番后,他的心情才好转起来。云雨过后,照例抱着童诗诗沉沉睡去,梦中却有好消息接踵而来:后山医院的大楼终于落成,常院长那半老头子又被调走,在罗副县长的帮助下,自己顺理成章的成为一把手,主持落成典礼。各方显要、本院职工、后山百姓云集医院,连清影和水柔都来了。

“我宣布:后山医院大楼落成了!(哗……,热烈的掌声)。新大楼里要装中央空调,每间病房都要有闭路电视、电话、高档沙发、高档床具、高档卫生间、高档……,让后山人民在家门口就能住上星级酒店式的医院(哗……,热烈的掌声)。医院的硬件上去了,软件也要跟着上去,从今天起,本院将实行宾馆化服务,从门口的迎宾护士,到医生的接待,全部要跟星级酒店接轨。要让病人住得舒适、住得开心、住得不想回家,要打破医生护士高高在上的陈旧观念,要真正让病人感觉到:我是上帝,医生是仆人(哗……,热烈的掌声)。谁说看病就只能忍受白眼,就只能忍受脏乱差的条件?我们要改变这个落后局面。实际上在海市等国际化大都市早就有了先例,满足了相当一部分人群一直没有得到满足的需要,受到了一致的好评(哗……,热烈的掌声)。当然,服务好了,成本也会提高,所以我们将适当提高医疗服务价格,相信病人同志们都是通情达理滴,是会理解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滴。我们的口号是:病人给我钱,所以是大爷。乞丐来治病,也要榨出油。只要榨出油,同样是大爷。(哗……,热烈的掌声)。”

六和日报社的记者跳出来:“请问王院长,新大楼条件如此之好,要收回成本,收费肯定不低,您认为以后山人民的收入水平,承受得起这样的医疗价格吗?”

“作为医院院长,我只有考虑医疗相关的权利和义务,至于后山人民的收入水平,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而医疗价格,那是卫生主管部门应该考虑的,同样与我无关——我个人相信,我们的国家正处于经济飞速增长,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黄金时代,对大多数人来说,些许医疗费用,早就不是问题。”

一根筋呼延医生跳出来:“请问王院长,这次我们医院欠了一屁股债,年前承诺的年终奖金您准备拿什么兑现?今后您拿什么保障兄弟们的收入?钞票可是硬道理。”

“大家放心,只要大家多跟医药代表配合,见病人就开利润空间大的促销药品,并且让病人把利润更大的各种检查做全了,奖金、回扣,一个都不能少。”

一根筋就是一根筋,他居然还不开窍:“可是按照医学原则,适用促销药品的病人不是十分多,很多病人更不需要做多少检查。”

王雨很有力度地一挥手:“原则是原则,创收是创收,希望你好好理解本院长的话。”

一个农民跳出来:“凭什么城里人看病全部报销?(他的手指向各路显要)凭什么他们看病全部报销?我们农民就不是人?我们也要报销!”围观的群众都跟着叫起来:“我们也要报销!我们也要报销!”

王雨再次挥手:“这不是本院长的事,请别冲着我叫——我个人相信,国家会考虑到这一问题滴,会让农民兄弟也享受到保障滴。”

眼见农民们的呼声渐渐平息,王雨颇有几分舌战群儒的感觉,大为舒畅自得,突然又有人跳出来:“给我看病,给我看病。”

这不是那天没钱看病的脑溢血病人吗?王雨道:“你借到钱了吧?请曹波医生接待一下。”

“我借到三百了。”

“切,三百哪够,你也不看看我们新楼房什么档次,那点钱只够住院费,再去借吧。”

“啊,上次你们不是说三百就能先看起来了吗?”

王雨很是不屑:“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同志,情况是不断变化滴,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嘛,不要被条条框框束缚了你的头脑嘛。”

“我不要住这么好的房子,我宁可住露天帐篷,只要你们能给我治好病就成。”

王雨更为不屑:“那怎么成,现在什么年代了,人民生活欣欣向荣,形势一片大好,到处都在提倡消费、再消费。人们的共识是:节约早就不是美德,消费才能拉动gdp。甚至已经在提倡几十万上百万的轿车消费,怎么还能住帐篷。我们要与时俱金,不要被陈旧的观念左右我们的思想嘛,谁说农民不能住好房子,我们的口号是:花钱吧,农民。我劝你还是快去借钱,你别怕,现在到处都提倡负债消费,又不是你一个。”

那人的头面身体突然急速地腐烂开来,转眼就成了一具骷髅,骷髅的嘴巴居然还在张合着说话:“穷鬼的亲戚朋友都是穷鬼,我到哪去借钱?你们医院能花几百万盖房子,能为一个典礼就在酒店里备上好几桌大吃大喝,那一瓶茅台就够救我的命了啊,你们却眼看着我病死,你们的心黑透了啊,我要挖出你们的心肝瞧瞧,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心肝。”骷髅张牙舞爪地冲王雨逼过来,王雨身周的官们早吓得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王雨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叫道:“不关我的事,也不关医生的事,现在哪个地方、哪个行业不是这样?我们读了多少书,又要实践多少年才算会看病,但是跟一些行业比,我们医生的工资低得很,却要天天面对危险的病菌病毒,面对病人肮脏的体液,体力脑力都累得很,还要承担风险,你只找我们,不公平啊。”

那骷髅猛地一怔,苦苦地思考起来。王雨刚喘了一口气,天色突然阴暗下来,还下起了黑雨,雨幕中黑白无常牵着一个浑身干枯就剩皮包骨头的老头慢慢爬将过来,边爬边哭:“我饿啊,我活活饿死了啊,你们马上要到饭店里吃大鱼大肉,我连口水都喝不到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人们更加慌乱,胆大的四散奔逃,胆小的簌簌发抖,有些干脆昏了过去。王雨仍然大着胆子说:“你别找我们,我已经给你儿子钱了,是他没有良心不给你治病,你找他去。”

老头哭着问:“那个畜生是不孝,可我活活饿死的原因光是他不孝吗?你能做院长,也应该是明白人,你倒说说啊。”

王雨大窘,是啊,仅仅是因为儿子不孝吗?

第34章 好医生王雨

梦境虽然不爽,现实却很精彩。梦醒之后,王雨又恢复了多彩的生活。平时看看病,上县里开会公干时就跟一班院长和局里的领导聊天喝酒。有那消息灵通的领导,已经从王雨迅速提拔为副院长嗅出一点味道,加上王雨很会“来事”,又是口袋鼓鼓,自然手头大方,倒跟一班科长之类混得哥们一般。就是几位局长,私下喝过几次酒,得到王雨以各种巧妙方式送出的钱物以后也跟王雨熟络起来。渐渐王雨俨然打进了领导圈里,连领导们隐秘的赌博***都常常参与。常院长看出王雨必非池中之物,也很配合地不去管他,反而暗示他可以随需要去县里“开会”,医院里的事自有我老常顶着。这样一来,王雨比当初在一院时有更多的钱和时间去玩乐,又不需要考虑医院那一大摊子琐事,简直如神仙般逍遥。

王雨一边快活,一边也在琢磨如何继续扩大名声,好给自己的升迁多找个上得台面的理由。虽然现在看来院长的职位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不用这么麻烦,但毕竟窝在农民堆里做一个小小的乡医院院长,并非王雨的理想。而且光想做个院长的话,自己先前的投资已经超出太多了。不过我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王雨偶尔想到这个问题,颇觉迷惘。以前是坚定不移地要做名医,现在是做大官?发大财?官大到什么地步、财发到什么程度才算达到理想呢?不管他,等做了大官发了大财再说吧。

王雨盘算了一下自己副院长身份的合法收入,找到柳阿牛的老婆,表示了对她们一家子生活的关心。又问小芳的学习怎么样。女人提到小芳,眼泪就下来了:“芳芳象她爸,脑子聪明,就是命苦。我们两个老的都是一身病,她爸这一走,家里就全靠芳芳撑着了。她才15岁,就要做里做外,别的小孩都在上学,她却要跟大人一样担粪拉车养活我们,我对不起她啊。”

柳阿牛跟马上就要给自己挂水的护士吵架,还能聪明?王雨大为不屑,嘴里却问:“芳芳退学了?”

“是啊,虽然学校给免了学费,但别的钱也花不起,再说她要去上学的话,连地都没人种,我们娘三个可吃什么?”

王雨作惊讶痛心状,心里却很开心。你们家不这样苦,怎么显得出我的帮助是及时雨?他帮两个女人检查过身体,跟她们唠了会家常,提出要资助她们生活费,好让芳芳上学。女人们惊讶之下连忙推辞,王雨古道热肠执意帮忙,最后在小芳回到家时气氛达到了高潮,眼见王雨心志坚决的女人招手叫小芳过来:“快给你王叔磕头,他帮你爸伸冤,又要帮你上学,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

小芳一直在山区的破学校上学,老师们都是几十岁的老古董,根本没机会吸收多少流行元素,脑子里全无新人类的反抗思想,听妈妈这样一说,马上就跪下了,还真心实意地对着王雨磕下头去。王雨倒没想到这个调调,连忙伸手去拉:“别磕头别磕头,我受不起。”小芳却坚决要磕,王雨无奈,几乎是强拉硬拽地把她扶起来。两人一番纠缠,身体近距离地接触,王雨这才发现:小芳虽然不施粉黛,却别有一种山村女孩的清纯气息,而那旧衣底下,遮盖的已经是初步成熟的少女身体,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更要命的是,拉扯间王雨还不小心感觉到了少女胸前独有的柔软和惊人的弹性。他连忙放手,正襟危坐回破藤椅上,于是小芳便扎扎实实地给他磕了一个响头,叫了一声:“谢谢王叔叔。”

王雨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才多大,居然做了叔叔。叔叔就叔叔罢,他摆出长辈的架势,嘱咐小芳要认真学习,考上个好学校,将来可以找份好工作。又关照她们一家人:自己纯粹是看她们家不容易做好事,完全不图名,千万别张扬出去。女人起先不依,说还要给他好好地扬扬名,怎么能不声张呢?最后王雨佯作发怒,她们才勉强同意保密。

其后王雨又给她家送去了药物。过段时间后,王雨再次送药去时,有意把话题引到小芳学校里其他的贫困生身上,得知有几个跟小芳家差不多困难的学生,连连表示同情。最后提出,自己不需要用什么钱,干脆再资助两个最困难的学生。于是在小芳母亲和奶奶连连的“好人啊,好人啊”声中,王雨跟那两位学生的家长见了面,又在三家大人齐齐的“好人啊,好人啊”声中掏出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交给他们。最后照例要求他们保密。

随后王雨又找到伤寒流行时曾经采访过自己的记者,请他帮忙约出了报社主编。一番觥筹交错后,王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开一个专栏,针对六和县的情况,再结合节令气候变化,给六和人民作健康指导。老谋深算的主编显然很是赞同这个对六和人民有益的主意,却不做肯定性的发言。王雨早有准备,把话题岔开,又是几杯美酒灌将下去,双方已经很是亲热,王雨便把两位老记带到关系户——那位敬业美丽的小姐那里,让小姐好好地服侍了主编先生一番,当夜是尽欢而散。过几天王雨又单独约主编出来,照例美酒佳肴小姐伺候完毕,看准机会塞过一个红包,主编大惊:“王院长你这是干什么?”王雨笑道:“开专栏的版面费,咱们是朋友,不够的部分就请你填上了。”主编心领神会,这种专栏不是广告,完全可以作为公益性版块开放,哪里需要什么版面费,相反倒要给撰稿人稿费,王雨给的这版面费明明就是给自己的辛苦费。可是这王院长难道脑子有问题?还是钱多得烧包,又闲得难受,所以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主编不想要这种莫名其妙的钱,王雨却硬塞给他,说专栏名字就叫《王医生专栏》,主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是求名来着。虽然主编认为这种名气也没什么意思,但这样的话收钱也算收得理直气壮,便笑纳了红包。当然啦,你送红包我办事,王医生专栏很快就开通了。

专栏开通后,效果出奇地好。对一般人来说,生稍微复杂一点的病就不知道如何是好,针对这点,王雨给专栏设计了你问我答栏中栏。由于他熟悉本县乃至宁城的卫生系统情况,无论导医还是健康咨询都很受人们欢迎,很快来信就多了起来,并且继续增多的势头很明显。几个月后,编辑转交信件时已经是厚厚一沓,而王雨同志早已经累得后悔不迭,决定提早启动原本准备数年后启动的“名声a计划”。

首先是那位跟王雨在酒林浴池滚爬多次,已经铁得可以一块叫小姐服务的记者先生出马。找到小芳同学所在的学校进行采访,跟几位贫困生聊了一会后,“无意”中发掘出了一条新闻:后山乡医院王雨医生省吃俭用,把自己月工资的大部分捐献给贫困家庭,使三位本已辍学的学子得以重返校园。

记者先生当即挥动如橼巨笔,一篇热情洋溢催人泪下的报道第二天就出现在六和日报上,报道称:三位学生的家庭遭逢各种不幸,不得不辍学种田,他们是多么地羡慕以前的同学,每当走近学校,听到那琅琅的书声,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这时王雨医生得知了他们的不幸,毅然从自己本就不丰厚的工资里拿出大半,使他们家庭的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使他们得以重返久违的校园。而我们的好医生王雨反复嘱咐他们要保密,要不是记者恰好到学校采访,跟贫困学生座谈时无意中发现此事,这么感人的事迹还不知要被隐瞒到什么时候。

报纸上,三位贫困学生开心地捧着书本的照片让读者们也跟着开心起来,尤其是那些爱心过剩的家庭主妇们,纷纷跟报社联系要求刊登好医生的照片,要求政府表彰这样的优秀青年。

这还没完,在助学事件达到高潮的时候,王医生专栏的责任编辑又出来爆料:王雨就是王医生专栏作者,他几个月来没要一分钱的报酬,义务为六和人民的健康劳动。

虽然这两件事在明眼人看来颇有炒作的痕迹,卫生系统里不少人还对王雨产生了一点看法。但多数人,尤其是家庭主妇们,哪里会想那么多。好医生王雨登时红遍六和,在如潮的赞誉声中,卫生系统换届季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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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突击签字

全六和的医院里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有希望上的、可能会下的、跟这些事沾边的,全都在四处奔忙。即使是能决定这些人命运的高层人物,虽然一副稳坐钓鱼台看鱼跃鹰飞的架势,但面对强大的金钱、关系攻势,在直接收益与各方平衡的思考中也难免左右为难、心神不宁。相比之下,倒是正处风口浪尖的王雨不动声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人们以为他也在暗中使劲,毕竟身为“过渡副院长”,这个系统内默认的称呼意味着:做副院长的第一年是决定性的一年,这一年能上去,那就是一马平川,上不去,就说明你的门路和手段有限,你的政治生涯也就有限得很了。只要是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必然是鼓足了劲在拼命,何况王同志还搞了助学专栏这么两出戏,不就是为了增加政治资本吗?

而且今年的位置特别紧缺。老的还没老到退休,个个死攥着印把子不放,小的多到泛滥,一大堆人盯着那可怜的几个位子,个个都有一点资本,人人皆是人中俊杰,就看这临门一脚谁更有力,王雨能不拼命吗。

童诗诗却不这样认为。她是近来与王雨走得最近的人,却半点也没发现王雨有活动的迹象。尤其是现在。不是吗?何止是近,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一丝的空隙,死死地契合在一起,而且还在想方设法地要挤进对方的身体里去,恨不得融化了再重新融合一遍才舒服。童诗诗那不算太好的床经受不起春光的诱惑,发出了吱嘎的呻吟,呻吟声中,王雨一边舒适地运动着,一边亲吻着腮红发乱的童诗诗,还一边调笑道:“宝贝,舒服吗?”

童诗诗呢喃着,使劲搂紧了王雨作为回答,小女人的柔情与感性在她身体的回应中显露无遗。可是刚刚云收雨散,以往在这时候总要王雨继续给予温柔的童诗诗今天一反常态,认真地看着王雨问:“你怎么什么都不做?”

“咦,刚才是谁求饶来着?还没做够?”王雨伸手抚摩着峰顶那嫣红的坚挺戏谑道。

“去,说正经事,你现在不去局里活动一下,万一不能上可怎么办?”

“这个啊,你放心,工夫在戏外,我早就做足文章了。”

“就你那炒作的文章?恐怕没多少用处吧,关键还在局里那几个人。”

王雨捏了捏童诗诗的鼻子:“对你老公这么没信心?你就等着瞧好吧。”

“不害臊,谁封你做老公的?”童诗诗嘴里不情愿,心里却乐开了花。王雨惊觉说走了嘴,这不是惹火烧身吗?暗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不过在童诗诗的热吻中,些许遗憾很快消失无踪。

跑官大战很快就尘埃落定,与众人意料之中的一样,管理房山医院成绩显著的罗院长荣升第一副局长。王雨的升迁却令人们大跌眼镜,已经50多岁只等退休的常院长调任汤沟乡医院院长,原汤沟乡医院院长到局里开的金卫实业总公司任了个副总经理的闲职,王雨则任后山医院院长。这分明是让两个老的给王雨让路啊,这个王雨到底是什么来头?一时间有心人纷纷打听。

“什么来头也没有。”王雨舒适地躺在童诗诗大腿上看电视,一边吃着童诗诗不时送到嘴边的桔瓣,一边满足她的好奇心:“还不是钞票开路。”

“你哪来的钱?”

“攒了多少时候的老婆本。”

“哼,胡说八道。”童诗诗自然不信,不过已经没有工夫质疑,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被王雨逗弄得火热起来。

明天就是新老院长正式交接的日子,今天常院长的办公室里空前的热闹,也不知有多少人围着他,略显紧张地看着他手里那支龙飞凤舞仿佛带了魔法的笔。可不是吗,这支笔涂抹几下,就能到会计那里开出转帐支票,这分明是最伟大的魔法了。

常院长又签完一个名字,放下笔揉揉有些发酸的手,立即有人讨好地递上茶杯:“您歇一歇。”常院长往椅背上仰了一仰,道:“嗯,歇一歇,手都麻了。”

能不麻吗,自打做上院长摆脱了繁琐的病历书写后,常院长还从没有一口气写过这么多字。虽说一张纸上只要签一个名字,可这纸也太多了点。盖一幢大楼不知哪来这么多道工序,偏偏一听说盖大楼,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比工序数目更多的关系户来。虽然有那来头大舍得血本的关系户一包就是一个大项目,比如包装修的黄经理。但为了不得罪其他的人,有些本来可以合在一起的一些项目硬是被分给几个乃至十几个人去做,这一来需要靠常院长签字拿钱的人也就多了好多倍。本来医院做项目都是先欠帐,最后分开慢慢签字付钱,奈何这次调动很是出乎常院长的意料,直到五天前局长才找他谈心,他只好火烧眉毛地打电话让关系户们来签字拿钱。要不然自己一走,新院长必定把钱袋子卡得紧紧的,那些拿不到钱的关系户还不得骂死自己。

最可怕的却是饭店里的欠帐,全乡的饭店老板手上都攥着厚厚一本帐单。尤其半定点饭店天空酒店,老板手里捧的帐本几乎比本科内科教材还要厚。你想想,医院不大,有资格签字消费的人物却不少。个个恨不得三餐挂在天空酒店,一天就算一张单子,大半年下来也200多张,其实一天又何止一张呢。再加上其他饭店的,常院长看着就发晕。可是按照相关规定,其他人的签字只是凭证,最后必须要院长签字财务才认可划钱。天啊,这么多签下来,我的手……,老狐狸常院长都要哭了。

那边财务先哭了,主办会计哭丧着脸进来:“常院长,帐面上没钱了。”周围还没拿到钱的人们一阵骚动,个个心里猜测:莫不是老狐狸嘱咐会计这样说想蒙混我们?好在常院长这次是真心实意想结清帐目留下人情,他就当着众人的面给要好的两个院长打了电话。那两家都算富裕户,本来国家就近乎全额拨款,自己收入又高,虽然收入要上缴局里,但总能存下不少“私房钱”,帐面上有的就是钞票,听老朋友有难,当即拔刀相助。忙活了一天后,常院长总算清光人情债,被一帮子心怀感激的老板拉到天空酒店大喝而特喝。

可是等他交接完毕到汤沟呆了几天,又忍不住要哭了。汤沟乡是六和数得着的穷乡,一年到头帐面上存不了几个钱,却也跟风建大楼,一幢楼房倒有一大半是欠帐,饭店的吃喝帐却一分不少,债务比后山还重。前院长跟常院长一个心思,临走前把帐面上所有的钱都签光了还是不够,也照样借了一屁股债,比后山借的要多一倍,却仍然不够清帐,没办法溜之大吉,把一个烂摊子就丢给老常了。老常这个气啊,我在后山那个屁股容易擦,毕竟收入高,也没借几个钱,而且把小金库还给王雨留着。你汤沟一年才挣几个钱,按实力应该把欠帐全拖着,院长手里才活络,你倒好,为了关系户把小金库都倒腾光了,这亏空几时才填得满。最主要的,没有小金库,我这个院长做得有什么意思?

偏偏还有那关系不硬没能结到帐的,见新院长到了又开始新一轮攻势。常院长下定决心小金库不满不结,于是就常常要面对他们的狂轰烂炸,常院长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只好耐着性子施展太极推手。待到无人时就长叹:“不厚道,不厚道啊。”

王雨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大楼如期交付使用,典礼上欢天喜地,没有出现那天梦中的可怕场面。欠的帐不久就还清了,医院那可是正宗的印钞机,何况国家还有拨款。管理方面,他也小小地烧了几把火,基本上做到制度完善,人有干劲。所以上任几个月后太平无事,他定下心来,又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更上一层楼。

还没等他想出道道,两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剥夺了他的悠闲生活。

先是罗院长打来电话:“王雨,赵老师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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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小狗汪汪

赵主任死了?!王雨如遭雷击。虽然赵老头跟自己并没很特殊的关系,他为人又严格方正不为人喜,但他对自己着实不错,处处关照,可以说自己能当上院长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光是这个,并不能让王雨为他的死如此震动,说句难听的话即使帮忙最大的罗院长死了,王雨也不会怎么伤感。可是赵老头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钦敬感叹,他的死,让王雨感到深深的失落。老头人本身医术再高,名望再重,失去了也未必对其他人造成多大影响,牛皮的医生多了。可王雨却真真实实地觉得失去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仿佛再也找不回来了。可究竟失去了什么呢?王雨一时也想不起来。

一个月前赵主任还精神抖擞地找自己谈心,希望能调回宁城在医学上有所发展,说他的一个同学刚提了省卫生厅副厅长,可以找他帮忙。说到医学时,老头子那投入的样子让王雨想起来就好笑,现在有多少医生还以纯粹的医学建树为努力方向的,老头却那么认真。可是现在老头突然因为冠心病死了,王雨回想起他的话,反有了哭的冲动。

赵主任德高望重,一院为他举行了小型的追悼会。王雨站在角落,看着刘大刀等领导教授们完成任务般鞠躬;看着罗院长,不,是罗副局长迈着官步上前祭奠,举手投足间官架十足;看着刚刚“操作”了一个“先进”成果,获得市科技进步二等奖的胖子上前祭奠,一弯腰,屁股上挂着的大哥大就神气活现地舞动着,一副爆发户的模样,再回想以前那豪爽大度,宣称“回扣要拿,取之有道”的胖子。心头百味杂陈,一时间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好似突然脱离了红尘,在寂无人烟的虚空俯瞰着这芸芸众生一般。

王雨失魂落魄地倚在墙上,如果此时有人注意看他,就会觉得这人憔悴得象是刚从医院里跑出来的病人。突然他的左手被人轻轻握住,王雨惊讶地转头看去,清影正站在他身边,脸上没有往日的嬉闹或者近来的疏远,有的是少见的或者说以前经常掩饰的关心。王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清影吗?那个高傲的、矜持的、野蛮的清影?那个已经开始疏远自己的清影?以前跟自己同居的“蜜月”里,她尚且借房子等问题不假辞色,现在二人很少来往,她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而且脸上分明还写着温柔二字,野蛮女人也温柔,这天莫非要变了?

清影见王雨傻呼呼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哑巴了还是白痴了?”习惯性的讥嘲后,她忽然换了温柔的语气:“别难过了,出去散散心。”

清影松开手朝外走去,就象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王雨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跟在后面,也不知是仍然在为赵主任的突然辞世而伤心,还是被清影迷得晕了。等上了的士,清影居然又握住他的手,王雨就更加晕了。直到走进茶楼,一位似曾相识的女子挨着清影坐下,向王雨打着招呼:“王院长你好。”王雨这才恍然大悟似地招呼:“张雨涵?你好你好。咦,你怎么知道我做了院长?”

张雨涵微笑起来:“我有天眼通。”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清影和王雨:“你们第一次到我这茶楼来,我请客。”

王雨疑惑地说:“不是第一次了,有次下雨我来过,你忘记了?”

“是第一次,你跟清影一起来是第一次。”

她分明话里有话,不过把清影拉在一起王雨喜欢,他又问道:“你们以前就认识?”

清影道:“这你就别管了,雨涵别跟王雨客气,他现在是大富翁,狠狠宰他一刀。”

张雨涵笑:“我是心理医生,不会外科,宰狠了他出血太多我可对付不了,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你们一院赚钱。”

清影撇嘴道:“一院哪里能赚到他的钱,他现在牛得很,我们医院是他的印钞机,要跟他坐地分赃的。”

张雨涵站起身:“印钞机好啊,听说有人想嫁给他,那不是嫁给印钞机了吗?”

清影嗔道:“你胡说什么呀?谁想嫁给他?”

“咦,我又没说是谁,你急什么?”张雨涵微笑着扬长而去,只听她低声却很清晰地吩咐服务员:“送份情侣拼盘给他们。”倒象是有意说给王雨他们听的。

听到张雨涵的话,清影的脸略微红了一红,随即对王雨道:“王老板靠回扣药品发了大财,怎么还记得从来不用回扣药品的赵主任?”

王雨微叹一声:“清影你就别嘲笑我了。说实话,回扣药品确实让我发了点小财,也让我尝到了随意花钱不用考虑的生活。原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生活,可赵主任去世的这几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适应。”

清影大胆地注视着王雨的眼睛:“胖子这些天风光得很,天天跟领导们一起花天酒地,据说还包养了两个情人。原来我以为你也变了,今天在追悼会上,看到你那么伤感,才觉得你还是以前的那只‘小狗’。”

原来如此,记得前几次去找她,自己为了争取她的芳心,都有意炫耀在政治和金钱上的突破。原来她是认为我变了,甚至也认为我在外面包养情人,所以疏远我。想起童诗诗和梦洁,王雨一阵惭愧。但听到小狗二字,想起那个“小狗汪汪”的招牌动作,想起以前的同居岁月,心里又是一阵甜蜜,低低地叫道:“汪、汪。”

柔柔的情意泛上心头,两人相对无言,张雨涵不合时宜地走过来:“怎么清影你带小狗来了?哈巴狗还是大狼狗?快牵出来让我瞧瞧。”

两人正是柔情蜜意之时,被她一搅,大感尴尬,却又有别样的甜蜜涌上,是那种原本默契而私密的两人世界被打破,必须要携手共同对外战斗的甜蜜。王雨面皮比较厚,率先道:“我好象也听到狗叫,是你去买了狗肉?太客气了,请我们喝茶也就罢了,怎么还特意去买狗。”

清影也接道:“雨涵不愧是心理医生,知道我们喜欢吃狗肉,谢谢你了。”

张雨涵也不回嘴,象是很乐意见到他们这种共同对外的和谐,微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离开。王雨和清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有问题,不禁又看向对方,这次清影的脸终于红透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聊得很投入,清影想起王雨会在半夜因为恶梦而惊醒的老毛病,关心地问:“你现在还做恶梦吗?”

“比以前少,但有时还是会做。”

“你可以请教雨涵,她对心理学研究得很深,也许能帮你。”

王雨不置可否地道:“嗯,以后再说吧。”

跟清影道别时,王雨因为赵主任突然辞世而产生的伤感已经完全平息下去。可是到了六和,又从局里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医疗改革又有大动作,两江试点新型医疗保险,全额报销的公费医疗模式将被推翻;国家财政拨款将进一步减少,最后近乎完全取消,只保留象征性的一点。部分地区的医院已经完全被推到市场的风口浪尖,六和的医院早晚也会走上市场。

听到消息,王雨又喜又忧。喜的是医院走向市场,作为院长的自己可以拥有更大的权力,而医院的收入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药品,自己的公司将更加左右逢源。忧的是公费医疗推翻后,高价药的销售将遇到困难,不禁后悔自己没有及早抓住机会多销售一些天价药品。要知道自己卖100瓶万..注射液的收入也抵不上一瓶上万元的药品。

坐在回后山的班车上,手中六和日报上,王医生专栏已经隐约透露了医药费报销即将有大变化的消息。王雨看到这个专栏心情就好起来,几个月前跟罗副局长隐约地说了自己的辛苦后,局里便安排县里几家医院轮流负责其稿件,把王雨从苦海中拯救了出来,但因为这个专栏目前已经是名牌栏目,所以名字却没有换,一般老百姓以为仍旧是王雨在撰稿,只是除了名起见涨外,王雨实在并没看到这个专栏给自己带来什么实在的好处。

回到医院,王雨立即召开院委会,按照局里的部署,要尽快推行内部改革,将效益与职工收入挂钩,彻底推翻大锅饭。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一堆办法就出炉了。

第37章 荒诞(上)

其中最令医生们感兴趣的就是各种“激励措施”。为了充分调动医生们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努力为医院的金库添砖加瓦,院委会成员们想出了无数条办法。其数量之多、手段之高,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毕竟这种种措施在以前是最多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只能在对每个月拿的那几大毛不满意时自个儿悄悄yy一番,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光明正大地来讨论,还惟恐其不够yy,不够厚黑,人人恨不得高呼痛快。要知道在垄断地位下,只怕你想不出收费捞钱的法子,不怕病人们不乖乖地走进医院来挨刀。而且据说一段时间内,全国都在推行这种yy,所有的医院都在想方设法借市场化之机大干一场,那咱们能甘于人后吗?于是热烈的气氛中很快形成了初步意见,在随后的全院职工大会上,脑子不太灵光的人们还在着急:王院长说工资都要靠自己挣出来了,万一挣不出我不是拿不到工资?脑子好的人却恨不得山呼万岁,他们已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钱途。

对医生来说,很多在以前是完全义务的事情,现在都是赚钱的手段:各种检查都有回扣,开得越多拿得越多;开药开得越多返回越多(嫌回扣不好听,改名为返回),不管什么药全给返回,医药代表做的促销药品因为利润空间大,除了厂方的回扣,院方照给返回,某些价格特贵利润特大的药品,返回更是拿得“爽歪歪”;外科医生由于比内科多做了手术,以前常抱怨做得多拿得却不多,现在再无怨言,因为做手术有上台费,外伤清创时则每缝一针都可以拿到返回。开始是定为一针一元,后来外科主任建议改为清创费的百分之十五,理由是一些有纠纷由对方出钱的或者一些公费的病人,价格完全可以翻倍,既然要发挥主观能动性,那就让医生自己掌握吧。由于手术机会由主任安排,外科医生们开始争抢随机性大油水也大的外伤病人。其他科室也都有相近的激励措施,一时间全院上下都形成抢着做事的热潮,以前那种闲散聊天甚至偷着打牌的现象再无踪影,而且个个对病人极其热情。如果让以前的院长们来看看,简直要惊呼奇迹,他们一心想要抓却总抓不好的遵守院规、认真工作、对病人热情和蔼,现在根本不用抓,就执行得不折不扣。就这一点看来,不知谁提出的这种改革思路,在战略上完全就是天才的方案。

一段时间后,采取措施后的工作模式基本成型,且请读者跟着王院长的目光华丽而简略地浏览一番:这一天晨会后,王雨照旧在全院巡视。一进内科病房,就见医生们在大声地讨论办公桌位置问题。听了一会,王雨明白了:本来曹波坐在门口,病人一进门就先被他拦去了(乡镇医院病房医生也看门诊,而且人流量不小),别人还挣什么钱,大家就商量调整位置。可是门就那么大,怎么可能全挤到那,于是最后决定大家轮流坐黄金位置,由于人多,一个星期一换。正说着话,有病人进门,曹波利索地跳起来,手一扬,说声:“张嘴。”病人嘴里已经塞了一支温度计。

原来抢病人是这样抢的,王雨大感有趣。曹波正在诊断的当口,又有病人进来,就见曹波眼疾手快地跳起来,又是一支温度计塞过去,于是病人就象被贴了“曹波专有”的标签,老老实实地坐下等候。盗尚有道,医当然更要有道,身为知识分子,不好硬抢别人打了标记的专利“钱包”,旁的医生只好眼睁睁地看曹波忙碌。又呆了十几分钟,曹波座位旁的长凳上,已经坐了一排人,个个嘴里含着温度计。那曹波就象长了两个脑袋四只眼睛,即使一边听诊也能发现新进门的病人,而且能从一堆人中分辨出谁是病人谁是陪同的家属。王雨忽然想起古龙大侠的名篇小李飞刀,那金钱帮不就是在人们头顶放一枚金钱,代表一种占有吗?看眼前的病人,跟那书中简直全无分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金钱换了更现代的温度计。

过了一会,有病人不耐烦了,指着嘴巴拉曹波,示意量温度时间太长,实在难受。可不能怪这位仁兄不懂规矩,他来得早,足足量了10多分钟,嘴角边的哈喇子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哪还受得了。可也不能怪曹波啊,曹医生已经很努力地看病了,一秒钟都没休息过,病人簇拥之下,额上已经稍稍见汗。要怪,只能怪病人太多,没事干什么不好,你们抢着生病干吗?或者,要怪这些病人太笨,你们就不能早几天来看病?那时还没采取激励措施,完全可以分流给办公室里尚且闲着的几位医生嘛。什么,你说那时你还没生病?那该怪谁呢,作者也晕了(这可真是一幕现代荒诞剧啊,不知当初市场风初起的时候,其他地方的医院有没有相似的情况?我第一次看到这情形差点没笑死)。

又是一人进门,曹波照例跳起来,说声:“张嘴。”一支温度计塞将过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按医生的命令张嘴,过了一会突然拿出温度计叫道:“医生,你干什么?”

曹波疑惑地抬起头:“看病要先量温度,怎么了?”

“我没病,我是来找人的。”

“你没病?怎么看面色黄不拉叽的象肝炎的样子?”曹波不甘地咕哝着,收回温度计。

那人火了:“谁有肝炎?md你咒老子?”

曹波意识到说错话,连忙道歉,内科主任也来帮着解围,这才算平息下来。看看没事,主任把王雨拉到外面:“大家都盯着门诊病人,全不愿意查房,光靠我说他们也不是办法,怎么办呢?”

“为什么?查房治疗住院病人不一样拿钱吗?而且那都是比较高的返回。”

“住院病人按照床位和人头分配好了,早处理晚处理都一样,可是刚上班这会却是门诊高峰期,所以大家都要过个把两个小时才愿意查房。”

这倒是问题,王雨道:‘你们科室先研究一下,这种情况必须纠正,回头上报到院部。”

正说着话,楼上外科有人叫起来:“太贵了,太黑了。”

王雨连忙赶上去,就见外科封闭式大门口围了一群家属,一名护士站在门里,手里拿着一包雪白的东西。有家属叫道:“老子上北京都是穿这双鞋,凭什么进你们这鬼地方还要套什么鬼套子?”

家属们起哄:“就是,一双塑料足套本钱才几分?穿一次就扔,要收两块钱,都够买双新布鞋了,你们这是抢钱。”

手术室门口又有人叫:“抢钱哪你们?开刀要戴什么头套换什么衣服?我们自己的衣服怎么就不是衣服?”

听到里面有动静,门口的人们静下来,就听手术室护士解释道:“这你不懂,手术室里要绝对干净,要无菌,无菌懂吗?”

那家属道:“上次我兄弟开刀还没这规矩,他开刀不要无菌?再说就是要换,你们这破衣服也太贵了吧,我一身西装也就这个价。”

那个护士嘴比较笨,只是道:“要无菌才能手术,你不懂,你不懂。”

这种回答家属哪能满意,幸亏郑主任及时出来解围,看在他是主刀医生的面子上,家属总算掏钱买了全套行头。大门口的家属们说了一会,见护士态度坚决,又没看到远远躲在背后的王雨,只好买了足套。

王雨见麻烦过去,叫出新任外科护士长童诗诗问:“你们搞什么鬼?”

童诗诗把他拉到僻静处,见没人,踮起脚就吻了他一下:“这是为了充实外科的小金库,这些钱都是由我掌握的,有这个那帮护士都得听我的,连医生也不敢跟我怎么样,你一定要支持我。”

王雨无奈地继续巡视,到处都洋溢着别样的气氛,门诊收费处又有争吵声传来:“我就是打几个喷嚏,怎么要一百多块?”

第38章 荒诞(下)

那人身后排队交费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应和之声:“是啊,上次我看这老毛病还只要三种药,这次一下变成了八种。”“我明明就是来帮老头子配点常用药,医生却非要让我再多配点别的药,说是这些药效果才好,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看啊,是医院盖新房子亏债太多,要多卖药还债。”人声鼎沸,众说纷纭。

王雨不想再听,这种议论早在意料之中,他不无恶毒地想:你们再叫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乖乖地掏钱,毕竟医疗的专业性太强了,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宁可吃一点亏也要听医生的话保个安全。

可是他又觉得不是滋味,明明很多人吃饭度日也是勉强,却要花费本不需要花费的钱来看病,这合理吗?一般农民即使是家境还可以,如果生一场大病,那也就折腾得差不多了,何况医院要自负盈亏后,住院费用蹭蹭地涨,农民就更吃不消。

王雨摇摇头,管它呢,全国都这样,这该是上头管的事,要我来瞎操什么心。回头得跟别的院长交流交流,看看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正想着,收费的小田叫起来:“你这是成心捣乱,太不象话了。”

她这一叫,登时乱了,刚才还只是随便议论的人们纷纷挤近窗口看热闹,又听小田道:“臭死了,你想干什么?”

王雨忙走近窗口,叫道:“请让一让。”

近来王雨的名气响遍六和,人们看见是王雨,纷纷道:“王院长来了,让一让。”霎时让出一个通道,王雨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四十多岁浑身补丁的农民畏缩地站在窗口,本来很高的一个人,弯着腰,膝盖滑稽地半屈着,一下显得矮了很多。双手机械地在身前胡乱搓着,吭哧吭哧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雨走近窗口问:“小田,什么事情?”

小田见王雨来了,忙把肆无忌惮的喉咙放低:“王院长,你看看这钱,全是几毛几分的小钱,这么一大堆叫我怎么数,有几张又臭得要命,他不是成心捣乱嘛。”

王雨心想,要是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会跑来捣乱,那医院里就没有不是来捣乱的人了。他对那农民道:“别急,家里谁看病?”

见王院长和气,那人镇定了许多,回道:“是娃他娘开刀。这钱,这钱有的是自留田里种了一点菜,娃他娘卖菜卖来的,有的是昨天卖了米的钱,那几张臭的是今天卖了咸菜的钱。我不是来捣乱的。”

王雨看了看那堆钱,几毛几分的小钱估计就是卖菜得来的,自留田很小,那点菜卖不了几个钱,也就得个毛儿八分的补贴家用。10来张百元钞大概是卖米得来的,按照现在的米价,这得两亩稻的收成。假如是纯农民,粮食一收上来,大部分就得卖掉换成钱,现在收获季节已过,家里留着的米不会太多。象他这样两亩田的米,那不是把自己吃的都卖掉了?城里人家里没米一点不急,买就是了,多了堆在那反而难受。农民根本没有钱买米,全靠自己种出来,他们没有了存粮,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那农民证实了自家断粮的窘境,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焦虑不安,反倒很有信心地道:“饿不死人,红薯够吃一阵,再到邻居那里挪借一点,熬得到下季。”

王雨看着他那被风霜烈日打磨得黝黑粗糙的脸,突然找到了中华民族数千年来饱经患难而越发昌盛的秘密。就是这样的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哪怕再困苦,他们也会咬紧牙关强撑下去而不吭一声。他们,就象中华民族这棵大树入地三尺的老根,老老实实地呆在地底下汲取养分,没有机会去领略阳光的精彩,接受丰富的知识。而“上层人物”、“社会精英”们,就象是树上繁茂的枝叶、鲜红的果实,在天地中尽情舒展自己的风采。他们通常蔑视那些跟泥土打交道,“粗俗”、“愚昧”的老根们,认为这些“垃圾”就该老实地呆在穷乡僻壤,不该去大城市污染环境。他们一旦受到某种委屈,比如一点点风雨的击打,就立刻会叫嚷着不公平,至于老根们的艰难困苦,站在高处的他们是从来看不见也懒得去看的——因为垃圾就该承受垃圾的待遇。

但假如社会巨变中,风雨过了头,把骄傲的枝叶果实全都打得凋零,那也完全不用担心,深深的老根们会勉力支撑着度过困境,而后输送出养分,培育出新的枝叶果实来。

可是社会这棵大树,为什么就不能从给予枝叶果实们的那丰富的资源中稍微拿出一点,来为老根们稍微改善一下呢?

很快王雨就弄清了这个道理。这个农民搓着双手,很不好意思地问王雨:“王院长,村上有人上次跟娃他娘一样的手术,只要800,这次怎么要让我交1200呢?能不能便宜一点?娃儿上学的钱都没了。”

王雨的脑子里立即反应过来,收费提高是院委会讨论的结果。虽然有关部门对收费价格和项目都有明确规定,但在王雨看来,这些规定和不准提价的政策全是上头糊弄老百姓的玩意,有分解收费等多种措施可以变相提价。提价措施出来后很见效果,医院收入大增。现在要正式走向市场化,只有再提高,绝对没有下降的道理。如果自己为这个农民开了先例,那以后下面职工还怎么工作,要知道后山可有几万农民,医院的收入大部分就靠他们。

王雨委婉地解释道:“价格是物价部门规定的,我们是不能自己做主的。而且每个人病情都不一样。”农民失望地低头,很快又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懂,那就算了。”

王雨没想到这么好打发,一句话就解决了。他忽然明白:原来农民实在太好说话,又没有机会接触太多的信息和资源,很多时候吃了亏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也就这样算了,不会纠缠不休。事实上他们想纠缠,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达成目标,最多就是找村长、大队书记闹腾一下拉倒。最重要的,农民对自身的处境认为是理所应当,根本不会有人去想想合理不合理,如果有人想了,那他就肯定不是农民了。

而且农民又实在太多,假如对所有农民都给一点点好处,那国家的负担就已经不得了。既然农民没意见,那当然就这样算了。

王雨不敢再面对这个过分老实的农民,关照小田道:“不管面值多少,都是人民币,怎么能有意见。我马上叫出纳来帮你清点,不能有态度。”

小田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答应,老老实实地点起钱来。王雨安慰那农民一句,转身落荒而逃。刚走到院中,就有一人迎面拦住他:“王院长,你们医院也太黑了吧?”

这人是当地一家石料厂的厂长。俗话说靠山吃山,借南山和近年来建筑热的光,当地几家石料厂都是日进斗金,厂长们自然也都进入了当地的“上层社会”。王雨不敢怠慢,忙问道:“怎么了?”

那人指指外科病房:“我厂里那几个人,就一点点小伤,怎么半个月就几万块钱下去了?”

王雨想起来了,这人外号色狼,据说两年前还是有皮无毛的混混,走路是横着走。而且极为好色,见了漂亮的姑娘媳妇就眼睛发光,苦于没有势力,只敢动手动脚调戏一番,不敢来真格的。自打设法巴结上乡长,进了乡第一石料厂做厂长,摇身一变成了“社会精英”,手底下小弟一大帮,那更是不可一世,不但走路更加横了,见到中意的女子钞票一扔就要动“枪”。半个月前他又睡了厂里一个四川人的媳妇,谁料近年来到后山打工的四川人急剧增加,隐然形成一股势力,见有人这样欺到头上,就嗷嗷叫着去拼命。色狼也不含糊,一声令下,凭着人多势众,打得四川人败退回去。四川人身在外地,势孤力单,只好认输,却把伤员送进医院要色狼出钱。色狼大喜:出多少钱都行,反正都是厂里出,不用掏自己口袋。扔下话来:该怎么看病怎么看病,老子包了,谁要再敢罗嗦生事,继续给老子打,打伤了老子出钱给他治。

王雨明白过来,心说不宰这样的冤大头,那帮外科医生就是猪了。宰得好啊宰得妙,宰得真是呱呱叫。嘴里却道:“是不是有特殊的伤情?我去查查。”

第39章 医生码字的报酬

各位朋友,我是作者朋友,作者车祸,双手受伤已经近一个月,因为一直没更新觉得对不起书友,委托我帮他全部解禁,今天事情多,三天以内我一定完成任务

王雨让郑主任陪色狼聊着天,自己去查病历,几个伤员都是小伤。但一看记帐单,饶是王雨有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那记帐单上密密麻麻,净是昂贵的药不说,按这单子看,一天里一个人得输液几十瓶,吃药好几斤,这宰得也太离谱了这。

光是为了拿返回才这样宰吗?王雨总觉得不对劲,拿返回的话这么多药不可能都用在病人身上,那这些药最后都流向哪里了呢?又叫上主办会计深查,发现总共两万六千多元的药品中,有一万多折成钱,分别到了几名有权记帐的护士名下,以存款的形式存在了药房里。有近一万在药房人员和外科几个医生的名下。真正用到病人身上的,也就五六千,而对于他们的伤情来说,实际上五六百就够了。

会计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做这事必须经过财务,要不没法变成值钱的实用的物品,不变成彩电冰箱洗衣机你拿几万块钱的药有什么用?几百上千的药或许还能设法变成钱,几万甚至更多的话,又没法从医药公司走票,那怎么也不敢乱变的。他不知道王院长为什么突然来查这个,不禁暗叫侥幸:还没把按常规属于自己的那份单独做出帐来,现在看起来都在护士们名下。他试探着调侃道:“外科这帮家伙还挺有江湖义气,自己发财不忘病人,给病人真用了不少药。”

王雨早在一院时就知道这些猫腻。按照常规,这些玩意瞒上不瞒下,院长反倒得不到分成。王雨根本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但他没想到现在玩得这么厉害,几个外伤病人就能挤出两万的油水,这还是乡镇小医院,如果换成一院那样的大医院,那还得了。想起近来少数媒介已经开始披露卫生系统的一些臭事,心里突然一凛: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玩得小没什么,数目过大了,一旦被捅出去可不得了。职工弄出来的事情,自己这个院长肯定逃不了。

见王雨脸上阴晴不定,会计也随着忐忑不安。这可是一条不小的财路,老院长们不求政绩但求无过,不愿意得罪职工,肯定不会动它。但新院长年轻气盛想有所发展,一旦王院长脑子一热要刹车,立马就会有一大堆人写匿名信。也不需要掌握什么证据,反正说你贪污受贿,虽然一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也难保不会查出点什么,谁屁股上没点屎?即使查不出什么甚至根本不查,但上头对院长的看法也好不了——说明你管理能力还是不够嘛。

能做主办会计,早就自动把自己列为院长亲信,可以说与院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可不愿意院长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傻事,正想着如何婉转地提醒王雨,王雨却笑了:“我们医生还是很重视伤情的,可以说视伤员为亲人。不过亲人受伤也不用这么紧张吧,什么事都要适度对不对?”

会计顿时轻松了一大截,连连点头:“对对。”

“唉,我对数字天生不敏感,看半天也看不懂。这样吧,你关照郑主任,好好跟色狼,啊,不,跟刘厂长解释一下,告诉他我们医生会根据伤情的需要用药,也会尽量为厂里减少开支,想必他会理解的。”

会计心领神会:“好好。”

王雨突然收起笑容,严肃地对会计说:“你跟各科负责人都说一说适度二字,我想他们一定会理解的。我还希望你自己另外理解两个字——取舍。该取的取,该舍的,也得舍。不少人就是不知取舍,最后只好自取其辱。”

会计的冷汗涔涔而下,王雨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有份,叫自己放弃这块收入,让给出纳去做。结合他不出面,却让自己出面的做法,显然他是认为禁既然禁不得,起码主要领导要“不知情”。可这种不知情有用么?万一出了事不还得担责任?会计却不敢发问,王雨以前都一副无为而治的模样,今天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让会计第一次心生敬畏。

看会计震动的样子,王雨很满意。本来嘛,治下不外乎两只手,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现在大棒挥了,该给口萝卜。他换上和气的笑脸道:“上头已经有明确的消息了,全国医疗市场都将会完全放开。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我认为我们医院的净收入会成倍增长。那时会计肯定要辛苦得多,按照多劳多得的原则,收入自然会比现在高得多。”

会计也轻松下来,按王雨的要求去跟各科领导作私下沟通。又眼见着郑主任把脸色不错的色狼送出了大门,也不知他怎么糊弄过去的,不过再多也不花色狼自己一分钱,他犯不着较真。但王雨心里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几个病人就有两万的猫腻,长年累月那么多公费的病人,这里头是多大的水分?以前虽然知道这里头名堂不小,但一直没发现到了如此程度,这可是屁股底下的一座活火山呀,万一出事,那可怎么得了。

奇怪,应该说所有医院都有这么一潭浑水,怎么就没听说出事的?不行,不管别的院长怎样,我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坐等火山爆发。王雨丢下别的事,把自己关在院长办公室里寻找妥善解决的办法。

王雨现在还没想明白:医疗改革虽然早就启动,但直到90年代这几年才对医院形成真正的冲击。以前虽然也有从病人头上开药记到自己名下的事,但都是小钱,如此大干特干还没多久,所以不为外界觉察。他也不知道,最后终于有少部分医院出事,吓得上面严令紧急刹车,但最终没有大范围爆发出来,因此业外甚至新入行的医生根本就不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揽钱的法门。

这个法门为大胆的人们带来的财富是极其惊人的,读者可以自己简略地算一下。虽然最后被禁止了,但法不治众,为保护全行业,干脆当没发生过,先前已经弄到的钱都没有退。那些胆大的护士医生们心悸之余暗自庆幸: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而且这钱多数是国家买单,所以人们拿得倒也理直气壮。

王雨正在苦思不得良策,楼下又哄闹起来。他探头看去,几个穿着油腻工作服的人扶了一名汉子往外科冲。

既然能走,看来是受了点小伤,王雨不以为意,又坐回去思考。他没想到的是,国家买单的外快要赚,老百姓买单的外快医生们也不肯放过。这不,楼下外科医生正在极力劝说伤员截肢:

“你的手指已经坏死,不可能接得上。要是到大医院去接,起码上万不说,最后接不活还是白花钱。”

伤员看着自己的右手拇指、食指大为不舍:“没有别的办法吗?这两个指头没了,右手不是废了?”

开什么玩笑,办法当然有,马上转院的话,完全可以接好。但是你到外地医院去接手指,我们医院挣什么钱?我又挣什么钱?你是穷打工的不要紧,这是工伤,厂里得出钱。把你留在这里,我可以开一堆回扣药,医生眼前闪电般地掠过促销药品名称;更可以开一大堆的“返回”药,医生眼前已经闪过大致可以得到的返回数目;还可以开一大堆的检查单,医生眼前那返回数目又蹭蹭地冒了一截。他立即坚定、坚决、同情、无奈、不容置疑地说:“没办法啊,断肢再植要很高的条件,不光医生技术要求高,手指本身条件也要求高。象你的手指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到海市的大医院也接不活。你花这个冤枉钱,不如买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

伤员看着自己的右手默然,医生想起得留退路,又道:“当然了,对于人体,现代医学还没研究透彻,谁也不能绝对肯定接不活。我们医生只是就病情而论,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你要愿意搏一搏,我也不反对。作为医生,不过是帮你做一点客观的分析。”

伤员自己身在局中,不愿意接受接不活的现实,又想着全家就靠自己这只右手挣钱,自然难下决断。他的工友却因为旁观者清,完全凭理智判断,纷纷劝说伤员:“医生说的不会错,反正接不活,何必去白花钱。”“那钱可不是小数目,你白花这么多钱,倒不如拿这钱做点小生意,也够过日子了。”

厂方代表也加入劝说:“该用的医药费厂里一定给你用,该给你的补贴也不会少,但明摆着浪费钱的那也犯不着吧?”

能作为厂方的代表,那多精啊。海市或者宁城,全国性的大医院,那是什么代价?比后山这样的乡医院要多花几倍的钱也不止。你小子花厂里钱不心疼是吧?没门。

作为支撑家庭的成年人,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情。很快,手术室里,精钢制作,泛着寒光的咬骨钳张开了利嘴,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虽然做手术比较辛苦,可是当医生脱下手套,书写着医嘱时,那就是很惬意的享受了。不是么?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医生已经能在开药的同时就计算出自己可以拿到的大致返回数目。即便是大牌的写手码字,那也是以千字论价。而我们的人民医生开医嘱,那可是以单字论价。一个药名就那么几个字,便宜的药医生一天拿一块钱,贵的那就是十来块。药名后面再加个qd或者bid(一天一次或者两次),那就是长期医嘱,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回扣或者返回入帐。

何况哪里是一个药品,只见医生笔走龙蛇,哗哗地写满一页,随即翻过,哗哗地又是一页。一阵微风拂过,吹得医嘱纸轻轻地抖动,就象无数钞票做成的人儿在纸上起舞。真美啊,医生醉了。

护士却极为不满。激励制度绝大多数都是针对医生的,因为只有医生才能决定让病人掏多少钱。制度刚刚出台时她们只是嘀咕了几句,但当第一次返回金兑现时,所有护士的眼睛都红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当即吵到王雨那里。全系统都有相同的情况,局长已经要求坚决打破大锅饭,王雨怎么会听她们闹,仍然维持了制度没变。于是医生和护士的矛盾陡然尖锐起来。尤其医生要多开药,但这意味着护士要多劳动,所以每当看到满满的几页医嘱,护士总难免有话要说。

执行医嘱的护士正是出名的泼辣女,本来今天就忙,看到医生又在赚钱,怒火再也忍耐不住,立刻爆发出来,在办公室就扯开喉咙骂起来。她那大嘴巴是肆无忌惮,把关于回扣和返回的一些内幕抖了个精光,听到内容的一些家属差点没把下巴都掉下来。

不光外科病区在骂,药房也在骂。药房里本来是公认为除当官外,医院最好的岗位。因为药房里说得上话的领导那外快自不必说,即使一般小兵,由于医药代表们需要他们统计不同医生的用药数量,按行规会给他们和医生相同数目的回扣。简单地说,全院的医生拿多少回扣,他们科室就拿多少,而他们的人数要比医生少得多,所以外快比医生要高得多。

回扣药品再多,跟所有药品比起来那也是小头。但现在激励制度出台,所有药品都必须具体统计到每个医生头上。这工作量可不是一般地大,却又没有钱拿,舒服惯了的他们怎能没有意见。有护士在执行医嘱,又有护士把医嘱送到药房,他们一看又是满满几页,立刻也扯开喉咙骂起来。

注:全国每年外伤性截指的统计数据欠缺,城市尤其难统计,我曾经去几家医院查过数据,约在人口的二千五百分之一,按此比例推算,全国应在50万/年左右.其中因为自身财力限制、医生违背医德的诱导(截指发生地多在乡镇,当地医院无断肢再植能力)、责任单位的推诿恐吓,大多数本可再植的伤员被迫截指.但这种推算统计方法极不科学,且没有考虑经济因素(经济发达地区因冲床等导致的截指明显增加),所以读者一笑可也,万万不可相信:)

第40章 舞会

由于局里进行改革的决心很大,这几个月里,所有医院内部的矛盾都和后山一样尖锐,一样在争吵。争吵声不可避免地传到外面一点,因此关于回扣和种种激励措施的传言便在全县流传开来,但并没形成什么气候,一点也不影响王雨的管理。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药品这块大肥肉,正以惊人的热情投身其中,进入药品市场的各种资源几乎成几何倍数地增长。但这同样也影响不了王雨,由于抢占了制高点,与宁城近乎所有医院建立了良好关系,他的药品和器械继续疯狂地销售,给他带来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利润。就象后来海市某著名网络游戏公司的员工们一样,他们拥有公司少量股权,其价值每天都以疯狂的速度翻着跟头,他们的身家也跟着翻跟头,以致于每个人早晨醒来都忍不住问:这一切是真的吗?

而药品市场的后来者们,立刻就发现了门槛问题。现在的新药要进入医院,简直是太难了。王雨第一次进二院,不算动用的关系,直接用掉的钱不过两万不到,费主任们已经很开心。但现在费主任们发现:以前自己被自己贱卖了,根本就是跳楼大甩卖。现在这些新进的药商,为了能挤进二院的大门,他们哪里还把扔出的东西当钱,分明看作了一堆堆的手纸。开始时收惯“进场费”的费主任们还胆颤心惊——即便报纸上披露的官员贪污受贿案例,一般也不过这么多钱。但时间长了,也慢慢适应下来,一概笑纳。于是门槛也跟着水涨船高,一个新人想打进二院,要花比王雨多十倍几十倍的代价才行,实力不够的,只好老老实实地下乡卖药。实力足够的,强行炸开医院的大门后,便开始体验日进斗金的愉悦。

幸运地先走了一步,王雨只需要适时地奉上“月例”、“年例”,完全不需要提心吊胆捧着大把的钱去轰炸,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从银行里划帐。后来更是连维持关系这样最重要的事都交给梦洁她们去做,自己则放心在官场上经营。

既然要经营,就要多跟官老爷们打交道。罗副县长在六和为官多年,关系网枝节蔓延,错综复杂,在他主管的文教卫生系统更是门生故旧众多,罗系堪称本系统第一大派。王雨已经算是罗系的人物,又有罗副局长特别关照,即便非罗系的局长那里,王雨在钞票兄的帮助下也很有面子,一时间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时间长了,王雨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白天在医院,下班后让救护车送自己去县城。跟一班局里的领导喝酒洗澡按摩打牌。到了周末则让副院长在医院值班,自己找清影玩。让他高兴的是,现在清影已经愿意为了他调整休息时间。

要说美中不足,就是救护车太不象样,停在一堆高级轿车中间极为醒目,弄得王雨每次上下车都象做贼。

这天局里开会后,王雨约罗副局长到老地方“工作”,罗副局长却道:“一会一起跳舞吧。”王雨很疑惑,局里会后常规有丰盛的酒宴招待,宴后众领导又时常会相约跳舞放松,但这种跳舞最多也就叫上几个陪舞小姐,毫不刺激,罗副局长一般都不参加,今天怎么有兴趣了。王雨问:“跳舞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老节目,洗个澡,打打牌,多舒服。”罗副局长却神秘地笑了:“今天不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能有什么不同?就是叫上几个外国妞陪舞陪浴也没啥希奇的。王雨嘀咕着跟大家进了舞厅,晦暗的灯光下,发现舞厅早已清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咦,领导可全是男的,没女人有什么意思?莫非是玩sm?怕怕,我可没那爱好。王雨胡思乱想着坐下,就见大家都低声地聊着天,不时地抬头望向门口,象是在等什么人。奇怪啊,是什么人物,要让平时眼高于顶的老爷们苦苦等待?

不多会,厚实的门帘掀开,隐隐绰绰一队女子走了进来。朦胧中也看不真切,就见她们很快分作两队。一队熟门熟路似地走向领导们身边,一队站在门口不动。前面那队里有人回头轻声叫:“进来啊,发什么呆。”那些女子便犹犹豫豫地进来,突然乐声大作,惊得她们全身一抖。

罗副局长凑到王雨耳边:“这些是县里几个医院的护士,特意安排了陪咱们跳舞。”与王雨一起到浴室里接受过几次“特殊服务”后,两人之间更为亲密,罗副局长又补充了一句:“都是比较漂亮的,还有几个是医生。”

王雨目瞪口呆,难怪这么有诱惑力,这样的舞伴,当然比专业的陪舞小姐要诱人多了。原来局里的领导还有这个嗜好,想来他们是让各医院的院长出面,既然只是跳舞,一般的护士医生也不敢推脱。而且看前面那队女子的表现,她们参加这种活动也不是第一次了。王雨兴趣大增,又不怀好意地想,不知有没有哪个领导嗜好白大褂的,如果真有这样的领导,她们会穿起白大褂吗跳舞吗?同时心底仍然觉得不对,光是找护士做舞伴,似乎也不足以如此神秘吧?

女子们已经全部坐下,欢快的舞曲中,领导们纷纷站起,邀请女同胞翩翩共舞。王雨冷眼旁观,有几对象是老舞伴,往往人还没到跟前,那女子已经起身,两人便默契地舞下池去,比如局长就是。更多的则初次见面,矜持一下后才会接受邀请。

见王雨不动,罗副局长推推他:“去吧,放松一下。”

王雨回道:“你去吧,我不喜欢跳舞。”

罗副局长嘿嘿地笑:“别傻了,不光是跳舞。”他朝局长那边呶呶嘴:“明白吗?找个自己最中意的,先熟悉一下,一会慢四的时候跟她跳。”

王雨愚蠢地问:“中意的?慢四?什么意思?”

闪烁的灯光下,罗副局长露出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摇摇头道:“没什么意思,你先跳舞就对了,去吧。”硬把王雨拉到女子们面前。

既然来了,可不能露怯,王雨看准一个才20不到的护士伸手邀请。那女孩可能刚刚毕业没多久,显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事先她已经被告知,这里的舞伴全是局里的领导,起码也是各医院院长中比较有“实力”的人物,连一般的院长都来不了。她全无跟领导打交道的经验,见有人邀请,登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王雨却很喜欢这样青涩的女孩,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领导还没伸手就凑过去的女人。一曲下来,两人就熟悉了许多。王雨环顾全场,倒是这个女孩最满意,便又跟她跳了两曲,慢四的旋律终于响起。

以往到了慢四,灯光就越发的黑暗下来,可今天却明亮了一点。领导们跟刚才一样邀请舞伴,看来并无什么不同,罗副局长又拍拍王雨:“去吧,那个女孩不错吧?继续请她。”

王雨仍然不能理解,不过当然还是请这个女孩。当所有人都下了舞池,灯光骤然黑暗下来。王雨走着舒缓的舞步,眼光扫过其他人,发现有几对已经紧紧贴在一起,不过这跟平常的舞会也没什么不同啊。

不久曲终人散,照旧各寻活动。王雨躺在浴池里,遗憾地道:“可惜舞会耽搁了不少时间,要不倒可以找几个人来打牌,这种舞会真没什么意思。”

罗副局长微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以后每过一段时间,局里就会搞次这样的舞会。次数多了,王雨终于发现一个秘密:女子数目总是多于领导数目,凡是慢四时被邀请的女子,下次必然会继续参加,而没被邀请的,下次就会换成别的人。难道另外有专人负责观察安排舞伴?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41章 糜烂

如果不是那位敬业的小姐,如果不是那浴室又来了几个更为美丽更为敬业的小姐,如果不是她们开展新业务,鼓动局长与王雨等人同时享受她们的服务,王雨只怕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谜。或者说解开了这个舞会之谜,却解不开那深藏背后的谜中之谜。

小姐们据说是从开放最前沿的深市来的,据说那边根据心理学原理开发了最新最爽的服务。局长一听就有了兴趣,小姐们便将他们一起带到带单独浴池的贵宾间,以脱衣舞为序曲开始了她们的服务。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两个小姐在中央较亮处跳着舞,互相抚摩亲吻,极尽挑逗之能事,其他的小姐则围着客人效仿。随着动作的不断深入,借着黑暗的遮掩,不知不觉间,客人们已经全裸,那要紧之处享受着手口乳等多重服务。眼见到了火候,小姐们打破沉寂开始说话,起先是跟客人窃窃私语,渐渐声音越来越大,说的全是暧昧挑逗的内容,教人听得热血奔涌,让客人们把一点当着别人面的顾忌抛到了九宵云外。随后灯光越来越亮,房间里的一切越来越清晰,客人们早就明白所有人都享受着相近的服务,倒也并不如何慌张。然后小姐们玩起了换人游戏,又请所有客人一起洗鸳鸯浴,浴池里春光泛滥,欲望随着水波涌动。正快乐间,进来两名旗袍女郎,小姐们欢呼一声去拉,两名女郎却不肯挪步。小姐们便请客人出马,两名女郎依旧死活不肯,却又欲拒还迎,逗得局长欲火滔天。最终在局长亲手为女郎款解罗衫的时候,气氛达到了高潮,客人与小姐们一起搂抱着倒在地上,喘息声此起彼伏。

以后又玩过几次这样的游戏,不知不觉间局长与王雨的关系更进一层,到了那种真正的自己人的地步。王雨觉得这玩法很是刺激,谁知有次跟局长说起自己的感受,局长却极为不屑:“这算什么,我带你去玩真正刺激的。”

空虚、放荡、糜烂、疯狂,王雨第一次进入那个小***,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宽广的大厅里到处是随手可取的酒食药物,到处是安全套,到处是半裸全裸的男女倒在地上翻滚,各种姿势都有,有时滚着滚着就换了人重新“工作”。有几个大房间里则全是各种器具,不少人被绑缚着呻吟,王雨吓得赶快退了出来。

虽然带着面具,仍依稀可以看出一些人的面目,平日里报纸电视上常见到的一些领导和本地明星赫然也在其中。那个美女不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吗?这个不是常参加局里舞会的漂亮护士吗?啊,还真穿着制服,里面却是真空。王雨的欲火一下就蓬勃地燃烧起来,带他来的局长则早就扑进了美女堆中。王雨正在犹豫,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一对柔软弹力的物事结实地顶在他背上,他反手将那女子搂到眼前,感觉出这女子岁数不大,身材又好,于是压住她就疯狂起来。

说来王雨已经久经沙场,功力老到,那女子不知道有没有预先在别人那里享受过,此刻显然被王雨伺候得死去活来,陷入了深深的疯狂之中。完事后,她居然不顾一切地掀起面具用嘴为王雨清理,王雨看清她的脸后吓了一跳,这不是局里医政科的副科长吗?据流言说是局长的秘密情人之一,所以才从一个小医生的位置迅速爬了上来。平时她从来不苟言笑,人称冰山美人,弄得王雨都不敢相信传言,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如此疯狂。

待出了这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再到局里去,她又恢复了那职业性的和气与端庄。王雨谨记进***前局长关照的规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再跟她做工作上的交涉时,看着她翕动的红唇,却忍耐不住地心猿意马。一时猜测她是不是也知道自己,一时又想如果在单独的场合她会不会愿意跟自己欢好,会不会再用小嘴来伺候自己。

待他又参加过几次那样的聚会,才发现自己真是菜鸟。这里的人们根本就是疯了,哪里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而且经历过这样的刺激以后,如果在别的场合,如果不是有太出色的对象,只怕都提不起什么欲望来。

其后,他又目睹了参加局里舞会的女子中,有几个固定与某领导跳慢四的美女不再参加,却出现在了这个疯狂的***里。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舞会是为领导们选取情人做准备的,跳慢四是个潜规则,就说明领导看中了这个女子,一边的秘书就会暗暗记下,下次继续安排她参加。而组织舞会本身,只不过是给领导们提供选美的方便,却不能霸王硬上弓,至于能不能不伤体面地赢取佳人,就看领导们各自的手段了。反正有经常性的半强制的舞会方便密切关系,有领导们能为她们提供的金钱权势上的便利为诱饵,倒也有一定的成功率。但只有真正完全被征服的女人,并且只有征服她们的领导有资格进入那小***,她们才会出现在那里。

想来领导们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实在寂寞无聊,才想出了这么个消遣的法子吧?征服漂亮的医生护士,难度很大,但正因为有难度,才是有味道的消遣,想必领导们为了征服,不知花了多少心力,送出去多少钱财和职位。

不过实在也不能怪领导用国家的资源来为自己征服。尊敬的领导们除了偶尔需要做做官样文章,又有什么事情可做?千辛万苦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挖尽潜力灌下一杯又一杯革命的小酒后,剩下的就只有空虚了。空虚是比辛劳更为严重的折磨,我们的领导为了祖国的昌盛,为了人民的事业呕心沥血,难道人民不应该为他们解除空虚吗?

那些被征服的护士医生,是幸运,还是不幸?但不管怎么说,她们一定会得到以往得不到的东西。

王雨忽然担心起来,小县城有这种事,难道偌大的宁城就没有?那么清影人称一院院花,会不会也有宁城卫生局乃至厅里的官老爷们邀请她跳舞?王雨现在已经不敢相信,放着这么漂亮的一位美女在那里,会没有人动她的脑筋。而这种选美舞会,毕竟是相对保密的,即使清影参加了,一般医生也根本不知道。

王雨跳将起来,安排副手在医院看家,自己急匆匆地赶往宁城。等见到清影,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还能问她:“你有没有跟领导睡过觉?”,一贯油嘴的王雨少有地吭哧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句:“清影,我们结婚吧。”

清影一楞,似笑非笑地道:“王院长可想好了?结了婚,就没那么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啦,可别后悔哦。”

王雨一惊,她难道知道什么了?同时又有点犹豫,清影说得对啊,结了婚,可就不能再这样随心所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那个小***,怕也只好拜拜了,可是那个小***的疯狂刺激,想想都有点不舍。

心念电转,犹豫只是刹那,王雨很快醒过神来,坚定果断地道:“我想好了,能娶回亲爱的领导老婆,是在下前生修来的福份,决不后悔。”

清影早已经发现他那刹那间的犹豫,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即笑道:“哼,你想好,我还没想好呢。想娶我,你还得好好表现表现,我要考验你,看你配不配。”

王雨昂首挺胸:“来吧,革命战士经得起任何考验,领导老婆大人尽管吩咐。”

“等我想好再说,”清影看了看王雨,似试探似开玩笑地问:“如果叫你不做药品,你愿意不愿意?”

王雨一楞,她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做?难道还怕钱多咬手?王雨按老办法施展太极推手道:“革命战士为了人民的事业可以牺牲一切,而为了老婆可以牺牲人民。”

清影啐道:“少来,王大老板,天黑了,您打算请未来的老婆吃什么晚饭哪?”

王雨大喜,忙道:“还不是您老人家说了算,大海航行靠舵手,在下紧跟着领导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王雨拉着清影的小手闲步在街上,觉得比抱着六和的女人们疯狂做爱还更为舒适,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前面是大酒店,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进出的人们个个衣冠楚楚。清影想拐到一边的小街道上去吃排挡,王雨硬把她拉进了大酒店。站在气派的大厅里,王雨登时又有了感觉,象是找回了刚才那缺少的东西,于是王雨昂首阔步向里走去。

天,更黑了。

卷三终。

第一章 插曲和正事

童诗诗最近很烦,看到什么都烦,又说不上来是烦什么。窗外的天色阴沉下来,要下雨了,屋内的空气更显得沉闷。她烦躁地推开病历,砰地推上窗户,把护士们都吓了一跳,看看她的面色,一个个都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王院长,开会回来了?”外面曹波热情地打着招呼。

“是啊,没什么事吧?”王雨照例问着,走向护士办公室。

童诗诗转身进了值班室,她不想见到王雨。

王雨最近已经不怎么在童诗诗那过夜,而且几乎每天都要去县里开会。起先童诗诗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王雨不是自己什么人。可是时间长了,每当抱住枕头,她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已经习惯了偎依在王雨怀里睡觉,离开了那温暖的怀抱,她经常失眠。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爱上王雨了,这个年轻有为的男子,终于击败了风流才女,牢牢地俘获了自己的芳心。童诗诗变得离不开王雨,可是王雨却突然变得不再需要童诗诗。她无法面对这种折磨,自尊心又不容许她去找王雨死缠硬磨,于是她选择了躲避,还有默默的怨恨。

自打“成功进入”达官显贵们寻欢作乐的小***,王雨就开始全心全意地享受放荡而惬意的新生活,仅剩的一点空闲时间也全用来追求清影。至于每天跟不同的女人做爱,和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在现在的王雨看来完全不矛盾。以前跟清影之间还是犹抱琵琶,现在则是大张旗鼓,挑明了追求,就等清影点头。因此王雨很忙,忙得连医院里的工作都有点顾不上了,哪里还有空来理会童诗诗的感受。

不过今天王雨必须深入科室,具体关心两个病人。一个是乡党委书记的叔叔,王雨已经很明白关系网的作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结识有用之人的机会。另一个却是彻头彻尾的平民,小芳的妈妈,死鬼柳阿牛的老婆。自打为柳阿牛出头,王雨就跟她们一家结下了非同寻常的关系,至今还在资助小芳上学,于情于理,都得表示关心。

女人是因为子宫肌瘤导致yīn道频繁出血不得不手术,王雨亲自进手术室观看以示关心。肌瘤不大,采取经yīn道手术的方式,很快就拿了下来,常规送标本做病理检查。由于乡医院没有条件,必须送县人民医院,王雨特意关照小芳应该怎么走,送到哪里。小芳已经16岁,女大十八变,本来就漂亮的她出落得更加动人,身材也发育得惹人遐思,而且比15岁第一次接受王雨资助时更为害羞,红着脸抓着衣襟默默点头。王雨眼光不由自主地掠过她隆起的胸部,又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里的弹性,忽地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暗骂自己无耻,连小芳都可以用来yy。

几天以后,刚从后山调到县人民医院病检科的小董突然打来电话,说送去的标本遗失了。王雨如听天书,医院制度多如牛毛,遗失病人重要标本是决不允许发生的事,今天却发生了。这标本是唯一性的,丢失了无法再找第二个,偏偏又关系到对病理性质的判断。如果是恶性的,那就要做进一步处理,如果是良性的,那就不再需要做什么处理。现在已经失去了判断依据,该怎么办呢,王雨急忙亲自赶到人民医院询问。

该怎么办?人民医院的病检科主任好象觉得王雨问得很不应该:“当然是就这样发一份报告,就写良性的。”

小董在一边说:“可是明明没查过,万一不是良性的呢?”

主任大概对小董早有意见,不是吗,如果不是他,根本连后山医院也可以瞒着,直接发一份报告,那时谁会知道标本遗失的事。现在却被他捅了出去,害得堂堂县城大医院的主任要跟乡下的医生赔笑脸。因此主任微板着脸道:“那你说怎么办,反正已经没法再取第二份标本,总得给病人一个交代吧。子宫肌瘤本来就是良性居多,哪里这么巧会碰到个恶性?”

小董也是毕业不久,不够“聪明”,咕哝道:“那也该告诉病人实情才对,让她到咱们医院或者省里医院请专家想想办法。”

主任更为生气:“告诉病人叫她家属来打你?”

小董不敢再说什么,拿眼睛来看王雨。王雨思来想去,如果硬要说出真相,那就是明摆着跟人民医院作对。乡医院依仗上级医院的地方很多,先不说别的,就说难免出点医疗事故吧,病人一般最多找到县一级,那就全靠县人民医院给捂着。你今天不帮他忙,明天兴许就该他拆你的台。子宫肌瘤确实多为良性,不会这么巧碰到恶性吧?反正标本总归找不回来了,看来只好这样。王雨点头道:“好吧,你们照常发报告。”

王雨太忙了,因此这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最近甚至忙得有点疲劳,县里几个相对固定的女人不约而同地埋怨他在床上不卖力。其实她们真是太不体谅王院长了,也不想想,王雨每天至少跟一个女人做,如果在那***里做,还肯定不止一个。这长年累月地下来,就是吃一斤伟哥也吃不消啊。这时王雨不禁有点想念梦洁和童诗诗,她们一个娴静一个“豪放”,但都对他很温柔很体谅,决不会因为这个埋怨他。对了,虽然也常见面谈工作,但好久没在床上谈,也不该太冷落了她们。王雨干脆把应该再谈一次“工作”的名单大致排了一下,谁知不排还好,一排吓了一跳:欠的债实在太多了。这些日子除了那***里的女人,通过各种渠道主动或者被动结识,并且春风一度的女人不要太多。看来如果要活长一点的话,还是继续冷落她们为好

这天临下班,王雨正在办公室里间瞌睡,药商小钱来找他。自从在房山医院结识后,两人渐渐熟悉。王雨做后山院长后又进了不少他的药,把他培养成了除王雨自己公司外的本院第一关系户,小钱感激之余经常约王雨打牌玩乐,借机报恩。今天又来约他打梭哈。

王雨推辞道:“我想睡觉,就不去了。”

小钱不同意:“今天来的都是做得好的药商,他们有的是钱,水平又都不怎么样,怎么能放过他们。你要睡觉,就在一边睡好了,反正是在宾馆玩。我们合本,我来打。”

“可我身上只有几千块钱,哪里够。”

“这你就甭管了,现金我带了不少,足够本钱。万一我们输了,过后你还我就行。”

王雨拗不过他,只好跟他驱车到县里,看他们打了一会,就倒在一边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地也睡不深,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往桌上一看,小钱面前已经堆了厚厚一叠钞票,不禁笑骂道:“你小子也太狠了,这才多会功夫,就赢这么多。”

旁边一人诉苦道:“哪里是这么一点,他面前堆不下,大部分都在抽屉里。”

这时又到紧张时刻,小钱顺子牌面,叫道:“台面(对手要开牌,就必须以他面前所有的钱为赌注)。”对手两对的牌面,看小钱的底牌是绝张才能配顺子,而且小钱叫价一直很凶,不象顺子,咬咬牙道:“看牌。”

结果他面前的一万多又被一扫而光,那家伙掏出钞票又要上,小钱笑道:“肚子饿了,咱们吃过饭再打”,随即掏出赢的钞票清点,总共赢了12万,王雨分得六万。饶是王雨日进斗金,可是睡睡觉就拿这么多钱,也不禁喜笑颜开。

饭后已经入夜,正是赌徒和风流客们精神头最好的时候。王雨精神大振,也要参加,恰巧又来了几个老赌友,于是干脆换成赌二八杠。这玩意简单刺激,王雨高呼酣斗,整整赌了一夜,大呼过瘾。

这样的日子不要太舒服,又过了个把月,小芳突然又带了妈妈来看病。看到她妈妈后,王雨吓了一跳,女人原本虽然瘦,但还算有个样子,现在竟然瘦得没了人型。王雨忙给她检查,得知她手术后常常yīn道小量出血,但没有钱,又不好意思老麻烦自己,就拖了下来。谁知道人越来越瘦,小芳实在害怕,这才带了她来看病。

王雨的心直往下沉,这很象是癌的表现,难道上次那子宫肌瘤真的是恶性的?忙派车把她送到县里检查,果然已是晚期。

第2章 催眠术

癌症晚期是宣判死刑,象小芳妈妈这样已经是晚期中的晚期,那就近乎斩立决。没多久她就化为一堆骨灰,永久地离开了小芳。临死之前她拉着小芳的手不肯松开,她实在放心不下尚未成年的女儿。

王雨送了一点钱给小芳,用作丧葬费,按规矩得参加葬礼。想起两年前自己刚被一院开除,一无所有之时参加了小芳爸爸的葬礼。现在有钱有钱,要权也有了一点,在六和的名气更是如日中天,老百姓都知道有个王医生德艺双馨,又来参加她妈妈的葬礼。而她爸爸妈妈的死,又都跟医院跟自己有点关系,不禁感慨万千。

当天他难得地不想去六和县城玩乐,只想找个可靠知心的女人住一夜。本想住到童诗诗那里,可她不冷不热地让王雨大为不快。于是干脆安排副院长值班,自己请了假休息,连夜赶往宁城。

清影见他连夜赶来,颇觉意外。面对她的疑问,王雨大言不惭地道:“听闻某美女相思成灾,所以特来救灾。”

清影啐道:“厚颜无耻,就你那德性,谁会想你。”

王雨无奈地道:“圣人日,唯女子心口不一也,果然如此。老师也教育我们,说谎是可耻的行为,可是有些人偏偏喜欢说谎。”

见清影不理他,王雨又换上嘻皮笑脸:“好好,是我想你了,想老婆也是光荣的行为嘛。”

清影板着脸道:“谁是你老婆。”眼角却早已蓄起笑意,给王雨剥了一瓣桔子,差点没把王雨美得乐死。

尽管清影的一举一动都透出愿意成为王雨的老婆,可她就是不松口。王雨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自己原先的房间里,但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到了半夜,小芳妈妈瘦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一双泪眼冷冷地注视着他:

“小芳,我的宝贝,我死了,你怎么办?王院长!是你害死了我,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这条披着白大褂的狼,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女人扑上来死死扼住王雨的咽喉,王雨奋力挣扎,女人明明没有一丝肉的手却力大无穷,扼得他透不过气来。突然一道闪电打在女人身上,她惊叫一声化作一道轻烟不见。

王雨大汗淋漓地睁开双眼,见一个女人站在床前,又吓了一跳。那女人却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王雨这才清醒过来,原来是清影。

“怎么了?”

王雨颓然说了遗失标本导致误诊延误治疗的事,清影安慰道:“即使不误诊,她的病也治不好,别想太多了,你老是做恶梦,不如明天去雨涵那里看看吧,她有办法。”

张雨涵还是那副稳重的样子,始终微笑着听王雨讲述。王雨讲完后疑惑地问:“我也学过心理学,森田认为神经症根源于先天性的疑病素质——有这种素质的人得神经症,没有这种素质的人不得神经症。我自觉是不易受暗示没有疑病素质的人,怎么也会这样神经兮兮?而且我除了做恶梦,连头痛都没有,这跟一般的神经衰弱不一样啊。”

张雨涵道:“你是典型的parasomnias中与rem相关的梦魇。人脑就跟计算机一样,一切刺激都会记录在案,多数被丢在某个被遗忘的仓库里。再坚强的人,当某种特定刺激记录过多,达到一定标准的时候,就会打开仓库大门引起反应。在你就表现为恶梦。”

王雨笑道:“就是说,出来混的,迟早总是要还的。”

清影和张雨涵都笑起来。

王雨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很好沟通。他对时时表现出智慧,又跟清影是好朋友的张雨涵也有一种信任,于是决定在她这里治疗。

躺在治疗室的沙发椅上时,王雨忍不住笑道:“你也测试过了,我可不太容易被催眠啊。”

“催眠术是很适合你的,只要你信任并且配合我就行了。”

当王雨再次睁开眼睛,不禁舒适地叹了口气,真舒服啊。他躺了一会,突然惊叫起来:“你给我施行了深度催眠?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你都问了我什么事?”

张雨涵不理他,转头对清影笑道;“他警惕性可真高,清影你可算找到一个合格的保镖了。”

清影掐了王雨一把:“做了什么坏事这么怕人知道?是不是有三个小情人?雨涵下次你得给我问清楚。不过这样的人都能催眠,雨涵你真有本事,。”

王雨这时已经找回部分记忆,明白自己多虑了,而且即使张雨涵想从自己记忆中寻找治疗方法,也只需要浅催眠就够了。

但现在想来,自己同意接受催眠治疗真是太冒失了,而且张雨涵还是清影的好朋友。万一被清影知道了自己跟那么多女人的事,那还得了,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催眠师可以深入窥探受术者的内心世界呢。

他正在后悔不迭之时,张雨涵哗哗地写着什么,然后递过一张纸:“清影你看,你的心上人还是很有爱心的,恭喜你找对了人。”

王雨第一次发现张雨涵也会促狭地调侃,忍不住凑过头去看。那是一张治疗记录,上面记载着催眠中自己透露的内心世界。刚看了个开头,清影的眼眶就潮湿了。

催眠的神奇世界里,王雨将有关恶梦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最早的是10岁时:

“爷爷,我要爷爷。”我哭闹着,硬是拉住担架,不让亲人们把爷爷抬走。自有记忆开始,就是爷爷经常带着我四处游玩;是爷爷不厌其烦地给我讲故事,教我学认字;是爷爷挡在他我面前斥责那些欺负我的大孩子……。可是今天,爷爷的身体冰冷地躺在担架上,无论我怎么叫喊,都不肯睁开眼睛来看我一下。

我知道,爷爷是病死的。而且家里没钱,爷爷看病是断断续续,最后半个月里,爷爷根本不肯让爸爸送他去医院。小小的我已经知道医生对于爷爷的重要性,拖着爷爷的手要拉他起床去医院,爷爷只是不肯。

爷爷终于去了,妈妈抹着眼泪把我抱起来,担架缓缓地离开医院,我的心里,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痛。

后来是外婆、外公,叫我儿子的隔壁王婶……。大人们议论着:“王婶的病,是给医院耽误了,要是让大医院的名医看,说不定就不会死。”我渐渐树立了志向:我要做医生,而且要做大医院的名医。

实习以后,我开始更多地接触死亡。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病魔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他们的亲人躲着病人抹眼泪,我也忍不住跟着垂泪。为了不给别人笑话,我常常躲起来抹去眼泪,同时更加刻苦地学习医学知识。每当用自己的知识帮助一个病人解除痛苦,我的心就欢欣愉悦。

在一院急诊室工作时,碰到一个支气管扩张大咯血的病人。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溅在我脸上、身上,甚至在我不防备时喷进了嘴里。但我顾不上去厌恶、清洗,只是全力抢救。终于咯血得到控制,我漱口时满心的喜悦。

可是看到的死亡越来越多。病人家属为生命即将凋零着急痛哭时,作为医生,我必须更多地考虑如何从医学上挽救病人。渐渐地,对于我来说,死亡这两个字,更多地象征着医学上生命的一个阶段。抢救病人时,在我的眼里,那不过是一堆细胞组成的有机体,我的任务是如何让这个有机体恢复正常的新陈代谢。再到后来,死亡已经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我渐渐理解了老医生们常说的一句话:哪天不死人。

对于死亡,我终于麻木了。

但直到这时,我仍然不怎么做恶梦。印象中最早的恶梦,是收取几次回扣,又目睹一些病人没钱看病以后。那个梦里,天空中突然出现很多模糊的面孔,一齐在叫:“叫你收红包,叫你收回扣。”无数刀剑狠狠地砍将下来。

那时我就后悔了。

于是我不想再收回扣,可是所有的医生都在收,我觉得我很傻。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更觉得自己傻,傻得不可救药。

终于,在后山柳阿牛的村上,我顿悟了。

我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于是我成功了。我有了钱,有了权,奇怪的是,恶梦好象也怕富贵之气,很长时间里都没回来。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做起恶梦来了呢?

清影和王雨一起疑惑地看着张雨涵。张雨涵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因为真正的你不想堕落。”

第3章 忙碌的领导

张雨涵继续说道:“梦由心生,没看到过电脑的人决不会梦到电脑的样子。当你对白天所做的事心安理得时,你就不会做恶梦。但你的潜意识里以不择手段追逐钱权为耻,在小芳妈妈误诊并死亡后,你白天还勉强压制着负疚感,睡着后潜意识的力量强大起来,恶梦就来了。”

王雨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负疚?负疚干吗。不过这样想可以,说可不行。他客客气气地说道:“谢谢,我想经过你这么一治,应该没事了吧。”

张雨涵道:“催眠术见效很快,但也需要一个过程,并且还要辅助一些别的措施。”

还治啊,让她窥视了自己的内心,王雨早就后悔不迭,现在巴不得快逃,又客套了几句便拉着清影离开,被一头雾水的清影好一通责怪。

不知怎的,一回到六和,王雨就觉得一阵轻松,整个身体都象是泡过温泉又做过按摩一样,所有的毛孔都往外透着精神。尤其在躺到小姐赤裸光洁的胸膛上,再由另一个小姐服侍他时,那精神头就更足了。

小姐服务完毕,再坐到赌桌前,呼雉喝鸬,输输赢赢,那滋味,王雨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爽的事了。

似乎,即使是陪着清影,也没这么畅快。

不知不觉中,这快乐的日子又过了几个月,如果不是新一届的升迁大赛出了意外,王雨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王雨本人倒是没事,只不过从后山调到了房山,属于正常调动。罗副局长则如愿以偿地成为一把手,一脚把原来的局长踢下了台。但罗系的人马刚高兴个把月,罗副县长就意外地进了养老院——人大。据说他不知怎么得罪了某位高层人物,于是该人物大怒,下令“查一查”。历来官不怕民告,只怕上头动真格的。幸亏罗副县长宦海沉浮多年,很有一些关系,一得消息立马活动,总算逃过一劫,没有进去喝茶。但死罪逃过,活罪难饶,只好卷铺盖到人大养老,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一来,卫生局里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原本罗副县长在的时候,罗系人马与局长的人马心有默契,相安无事。现在老局长做调研员养老,罗局长独掌大权,本来应该是唯我独尊说一不二,奈何谁都知道罗局失了靠山,而且据说县里某大佬也是那大人物门下,正寻思着要动罗局。一时间无数有那么点门道资格的都蠢蠢欲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这其中原罗系的人马蹦哒得最凶,失去靠山之后,那种无助无依的感觉让他们惊恐,因此他们拼命地寻找新的靠山,同时也想更进一步。不知不觉间,倒罗阵线悄悄形成。有资格的想取而代之,资格不够的希望通过倒罗成功后的洗牌再上层楼,更不够格的,也希望在倒罗的大势中下点赌注,以进入倒罗派的视线,为自己的发展增加筹码。全系统沾边的领导和未来的领导们哪还有心思管理医院,并且随着倒罗队伍的扩大化,倒罗行动在领导圈中的半公开化,以往常规的一些宴请、赌会已经近乎倒罗论坛,他们的脑袋里写满了机会、机会、机会。

王雨虽然也没了靠山,也了解倒罗派的作为,却压根就没想过加入。人还是得讲点良心的不是,要不是罗局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出手,要不是他一再的帮助,自己恐怕已经回乡下种田了。但形势对罗局显然越来越不利,暗中的波涛汹涌自不必说,明处的大张旗鼓也煞是好看。比如卫生系统本来事故就多,但以往都可以轻松解决,最近的几个却都是难打发的主,家属声称要把渎职的局长告上法庭,“不把拿人民生命当儿戏的老爷官拉下马决不罢休”。并且家属说起话来句句直击要害,倒象个个都是读了n年的医学院还熟知行业内情的医生一样,连对付这些事极有经验的医政科长都招架不住,常常被驳斥得张口结舌败下阵来。偏偏他不上不下的职务在那儿,压根无法回避,只好硬着头皮去听家属发泄,弄得他痛苦万分。

本地的媒介也象吃错了药一般,连篇累牍地拿卫生系统说事,就连一向跟卫生局关系特铁的六和日报都气势汹汹大兴问罪之师,常在头版做专题报道。王医生专栏也奇特地从指导健康的栏目摇身一变,成了揭露卫生行业黑幕的专栏(跟俺江湖乱做了同行)。王医生的大名更加响亮起来,不过这次俨然以反黑斗士的面目出现,急得王雨一身冷汗,这一切分明全是倒罗派搞的鬼,奈何该栏目现在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连忙去找罗局商量对策。

罗局身处风口浪尖,却是镇定如昔。听罢王雨的分析,淡淡笑道:“都是小儿科的把戏,凭这些就想弄死我?幼稚。”

王雨着急道:“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视,而且对手能左右舆论,实力也非同一般。我跟日报主编关系不错,我出面约他吃饭谈谈?”

罗局胸有成竹地摆手:“不必,让他们表演去吧,我正好看看都有哪些人在跳。”

王雨背心上一股寒气冒将上来,原来罗局早有想法,看来他对形势完全了解。而且他能看到有谁在跳,可能反对派中就有他的耳目,那些人跳得起劲,却不知一举一动都在对手视线之中。他说得不错,光凭这些伎俩,不攻击要害,是伤不了筋骨的,就象自己光凭那些虚名肯定做不了院长一样。但罗局的要害在哪呢?

王雨脑中灵光一闪:房山,肯定是房山。他做副局长时的事没人会查,副局长不比局长,基本没有实权,没有机会捞大的,即使有事也是毛毛雨。而且什么事都免不了跟倒罗派的领袖人物沾边——能进局领导班子的才会起劲倒罗,既然都在这个班子里做副手,自然啥事都有点关系,搞这些事那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没人这样傻。只有房山,罗局做了好些年的一把手,自然有好些见不得光的事,这些事自然只有一把手自个儿沾边。比如刚建好不久的大楼,几百万的工程,说没猫腻杀了我都不信。从我那里下手最容易,倒罗派肯定会来找我,想明白这个理,王雨的汗又下来了。

罗局好象知道王雨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在下面,很好。”

王雨连忙表忠心:“罗局放心,你对我怎么样我有数,谁敢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我那里是铁板一块。”

罗局笑笑,也不多说什么,亲热地拉着王雨吃饭,只是以前饭后常规的按摩打牌被取消了,王雨发现,罗局嘴上说得轻松,肚子里,其实是满满的心事。

果然,很快倒罗派就找上了王雨,一番火力侦察后,终于由一名副局长遮遮掩掩地说出了他们的用意:希望王雨能彻底查一下房山的帐目,和有经济往来的单位个人,尤其是私营建筑公司和包工头,以及以往若干年的医疗档案。这意思太明显了,查帐目可以掌握有力的证据,找到那些人有可能掌握更直接有力的证据。至于医疗档案,这是怕力度不够再加上一砖头——医院里能没有事情么?有事情能跟院长没有关系么?

我晕,怕惹事偏偏事来惹我,先不说该不该“背叛”罗局,这当儿的站队可是极其重要的,站错了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王雨不敢贸然拒绝,施展太极推手暂且含糊过去,晚上躺在特意赶来房山陪伴他的童诗诗怀里愁肠百结,连那个本事都下降了许多。

第二天正坐在医院里想着心事,潘佳燕突然打来了电话:“王老师,我们这里出事了,怎么办啊。”女孩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潘佳燕跟王雨学习了一阵子以后,勉强记住了一些常用药名、常见病的诊治方法,居然就在她那个大队里开业看病了,挂的是大队保健站的牌子。跟她搭档的是王雨第一次到房山医院时看见的那奇怪的老护士。现在王雨终于知道,当时她们两个是一起来学习。潘佳燕学医生,那老护士则是刚从养猪能手的岗位上奔赴护理前线,改行的原因是听说做护士比养猪收入高。

王雨跟潘佳燕的关系不错,忙道:“别急,什么事?”

“一个小孩死了,好多人,我怕。” 潘佳燕听到王雨的声音,象是受惊的小孩见到了父母,哇地一声哭起来。

第4章 官场

听她一哭,王雨的心好象被什么撞了一下,连忙安慰道:“别怕别怕,不要乱说话,我马上就来。”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事故现场照例是人山人海,不相干的人们拼命朝里面挤,希望从死者家属与医生的争斗中获取快乐。男人们大声地出着主意,怂恿家属把死去的孩子留在保健站不要抬走;女人们则扎成几大堆,哀声叹气地表达着同情,心里某个角落因为有事可干而快乐得象在逛庙会。看到王雨带着人过来,立即有人围上来抒发义愤:“好好的一个小孩,硬是叫医生治死了,医生太不负责任了,王院长你要好好管管。”

王雨大为头痛,近年来媒介开始披露医疗界的一些内幕,虽然力度很小,根本不得要领,但事故处理难度已经明显加大,再加上群众喜欢起哄,以前那样轻松解决纠纷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王雨怀念了一秒钟,堆起笑脸对众人道:“请让一下,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王雨那点虚名很管用,人们立刻让开了道。里面几个女人围着床哭泣,几个男人攥着潘佳燕和那“养猪护士”的领口唾沫横飞。一个20多岁的少妇可能是小孩的妈妈,哭着哭着突然昏了过去,登时乱上加乱。刚刚进门的王雨却高兴起来,这一来家属的注意力转移,有利于控制形势,忙冲上去叫:“快让她睡下,小潘来帮忙。”

潘佳燕总算从臭男人们的口水和拳头中突围而出,看到王雨的那一瞬间,她几乎要扑上去抱住他。王雨看出她眼里的热烈,吓了一大跳,幸亏她立刻投入到对少妇的治疗中,王雨这才松了口气,小娟梦洁童诗诗,已经够乱了,要是再惹上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那还得了。

这少妇突遭巨变才会晕倒,根本没什么病,王雨心里有数,做出认真负责的样子,嘴里安慰家属:“没事,休息一下,用点药就好。”手上有意拖延时间,边治疗边向潘佳燕了解情况。原来昨天小孩发热,精神不好,潘佳燕认为是感冒,就给他静脉输液,可是今天来复诊时发现呼吸越来越急促,听听心跳快得不得了,潘佳燕想起王雨说过,发热时心跳会增快,而小孩呼吸本来就快,所以也没当一回事,又给挂上水,谁知水还没挂完,小孩突然就死了,根本来不及抢救。

一知半解惹的祸啊,王雨叹了口气,肯定不是一般感冒,以潘佳燕的水平,根本没有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要是早点转院,也不至于突然死亡。“笨蛋。”王雨暗暗骂了潘佳燕一句,可是潘佳燕这保健站相当于私人开业的诊所,药品利润很高,每一个病人带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钱。当初“毕业”时她不肯按领导叔叔的要求留在医院发展,连以后明摆着可以进县局坐办公室的好位置都不要,为的就是以她的能力,在医院也没多大外快可捞,在局里干熬又没意思,不如自己开业挣更多的钱。她既然看不出病情的轻重,哪有把钱往外推的理?

接下来的事情本不复杂,王雨处理过多起事故,已经轻车熟路,无非花钱消灾。可是因为这次死者是小孩,父母心痛之余,坚决要追究医生的责任,让王雨大为头痛。幸亏关键时候,潘佳燕的领导叔叔出马了。

这位籍贯房山乡的领导非同一般,县纪委书记的身份让他在小县城里可以呼风唤雨,连带房山的老乡们得了不少便宜。他对着觐见的小院长王雨叹了口气:“小丫头不懂事,让王院长费心了。”

王雨连忙道:“小潘很不错,至于看病,哪个医生都不能保证不出事。”

书记夫人显然很喜欢这个可人的侄女,搂着潘佳燕插嘴道:“王院长说得不错,这事也不能怪佳燕。”

潘书记看了看老婆,她知趣地带着潘佳燕进了里屋。潘书记跟王雨看似漫无边际地聊了会,王雨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家属小意思,他来摆平,但要借这机会打消小姑娘异想天开挣大钱的念头,把潘佳燕调到乡医院去,只有在正规单位上班才有长远保障。调动的具体操作也不用王雨操心,只要他这个院长同意接收就行。倒是小姑娘到现在为止都没真服气,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才出事,长辈们不懂医学倒还真说不过她,听她口气很信服王院长这个老师,想请王院长做做工作。

自己这个徒弟看来是书记的心头肉啊,王雨大喜,满口答应,至于小姑娘到了医院会不会在治死人,那就再说罢。第二天他就说服了徒弟,再找潘书记汇报时,书记很高兴,跟他聊了好一阵,临送客时意味深长地说道:“王院长沉稳干练,很好。只是你看外面。”他伸手指着几颗在风中摇摆的树:“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王雨悚然心惊,难道有人要对我不利?刹那间脑海里排查了一堆人物,肯定是倒罗派,自己本想置身事外,既不扶罗结仇,更不倒罗以怨报恩,可是倒罗派一定已经把自己列入必倒的罗派之中。尤其上次试探未果,他们就更有理由对付自己,可笑自己还如在梦中。

王雨谢过书记出门,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人在局中,身不由己,眼下已经由不得自己看风色,只有坚定地站在一边,要么打倒对手,要么被对手打倒。站哪边呢?于情于理,再看现在的局势,自己只有扶罗才对。虽然按自己的了解,罗局长确实已经没什么后台,但今天书记肯出言提醒,分明上头也有几派在借此事暗斗,潘书记这派肯定希望自己抵抗,罗局长未必没有胜算。如果赌赢了,自己可以更上层楼,赌输了,大不了不做官,还可以做老板去。

他娘的,干了!王雨对准摇晃的小树狠狠踹了一脚,一股年轻人独有的冲劲涌将上来,当即拨通了罗局长的电话。

在王雨说出潘书记的话并表明态度后,罗局出乎意料地冷静,他的眼睛里不再有上次见面时那隐藏的担忧。王雨疑惑地看着他,罗局一句话吓了他一跳:“你得去好好做一批药。”

原来他知道我做药的事,叫我做药又是什么意思?

“省里李书记的公子有一部分资金投在药品上,本来自己做,近来中央对官商抓得紧,处级以上官员自己不得经商,连他们的直系亲属都受到控制,所以他想找个代理人,你得抓紧机会联系上他,虽然你们以前有仇,但你自己可以隐身,通过合伙人出面。”罗局悠闲地说着,每一句都象一个惊雷打在王雨头上。

一直自以为做药品的秘密藏得很好,人家却掌握得清清楚楚。称得上省里李书记的,只有一个,他的公子,不就是害得自己走投无路的家伙吗,还要叫我联系仇人,罗局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王雨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罗局突然透露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自己需要好好地分析。潘书记非同寻常的透露消息,没有靠山的罗局面对危机却稳坐钓鱼台,小小县城的争斗又跟省里扯上了关系,看样子自己的药品生意也被用做了武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局不慌不忙地说着话:“李书记日子不太好过,据说只差引头的一把火,他的宝贝儿子,就是那火头。王雨啊,就象咱们看病,一个因素会引起全身各系统都产生变化。官场上的风雨,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六和虽小,可它连着省城呢。”

王雨仍然不太明白,六和的每个官员自然都是上头各势力平衡的结果,不管官多小,一层层靠山连上去,总会连到省里。尽管自己这样一个小院长根本不认识省里的要员,但毕竟是连着。可小小六和县一个卫生局长位置的争斗,真能影响到省里么?

罗局骄傲地挺起了胸,当然影响,这就是智慧和机遇带给自己的好处。叔叔下台,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但自己慧眼看穿了官场上的迷雾,通过潘书记花了大本钱终于搭上了李书记政敌的大船。现在李书记那条船表面光鲜,实际已经老朽得钻个洞就沉,但老家伙凭借经验和网络,硬撑着航行,他却不知道,乡下有个小小的局长早就摸准了他的脉门——他的儿子。那个纨绔公子借老头的威风欺男霸女,四处捞钱,最近大概感觉到好日子不久,为了大捞一笔,连假药都敢做。但他脑子却简单得一塌糊涂,只要利用他贪婪的性格诱惑他,让他借王雨之手做药,最好是死几个人,然后揭露真相,还怕这小子跑得了?小的跑不了,老的又往哪跑?老的完蛋了,自己这局长宝座还怕不稳吗?只怕连自己叔叔原来的位置都可以拿下。

王雨象是淋在雨中,浑身的冷汗涔涔而下。好毒辣的计策,以前这样的小把戏应该威胁不到堂堂李书记,但听罗局对时势的分析,更高层争斗的结果,导致李书记本来就不行了,只等那最后一推。上面的人怕打破平衡不宜直接动手,只好由下面的人想办法。现在有资格参与这事,又有做药基础的人不多,自己很合适,以他们的实力当然能查出自己的底细,当然会选中我。如果我做了,自然是有功之人,连带六和大小官员都有好处。可是如果败了呢,自己岂非要面对李书记的报复。而且即使成了,必然要寻找责任人开刀,如果光动李书记不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舍车保帅,连自己一起扔进火堆给李书记殉葬?

更重要的,假药是会死人的,潘佳燕技术再不行,自己可以安排她做闲事,还可以设法帮着她不出事,但假药就是那潘朵拉魔盒,岂是小可。李公子和做假药的药厂已经够缺德,知情的官们却不制止,甚至为了造成更大的影响,还准备死几个老百姓再说,反正最后找几个替罪羊一杀就可以平息民怨。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和平年代,还要用鲜血来染红顶戴吗?

走上社会接触到和听到的事一一浮现在眼前,不该死的人死得不少了,即使不死人,那么多人沦落在困窘的境地,连看病的钱都没有,难道和鲜血有什么不同吗?

想起远方山区背近百斤石头上山,挣得毛把钱学费的少年;想起后山那活活饿死的本地老人;想起那个被回扣药品弄死的外地老人,王雨打了个寒噤,不由地抱紧了双臂。

天边的乌云翻滚而来,轰,雷声震得王雨一抖,刷,一道闪电穿透天地,驱赶开无边的黑暗,随即乌云又合拢将来,把小城的天空罩在黑暗之中。

又要下雨了,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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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北方有个闻名全国的大药厂爆了假药丑闻,关于假药的事我还不敢写,写了怕也没多少人信。实际上n年前假药就猖獗得很,我知道好几个业内闻名的假药制售窝点,规模极大,主管部门也知道,但相关部门惦记的只是老板们巨额的“保护费”。

第5章 追求

不管脚下的人们在干着什么,宁城的绿荫大道总是笑咪咪地好脾气,尽心尽责地帮人们挡着阳光。王雨收回眼光,有些厌恶地看看身边散发着富贵之气的胖子,又更加厌恶地看看自己,如果绿荫大道有知,它还会帮两个刚刚达成卖假药共识的家伙遮挡阳光吗?

可是不卖行吗,既然罗局跟自己摊了牌,那意思就是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么机密的事,会由得你去通知对手?如果不答应,王雨已经可以想象自己悲惨的下场。这种高层的争斗,即便杀个把人他们也不会在乎的。

更重要的,这是报仇的大好机会,王雨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忘记李公子。姓李的差一点要了自己的命,水柔“嫁人”多半跟他也有关系,此仇不报,枉为男儿。

胖子全不知情,他连王雨自立门户做药的事都不知道,只知道由于竞争激烈,叶知秋的老爸又退休了,所以公司近来拿不到什么好品种,没有新的财富增长点。而李公子路子广,手里有的是好品种,却因为中央的硬规定不敢自己做,急于寻找代理人。恰巧王雨得到了这个信息,并且想通了:为了钱,可以抛弃仇恨。胖子大力地拍着王雨的肩膀:“对,除了钱是真的,别的全假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那小子你也有股份,咱们闷声大发财。”

王雨犹豫了半晌,想起胖子和叶知秋跟自己的交情,终于说道:“跟这种人打交道,还是小心点好。咱们,咱们另外找个人,以他的名义注册一家新公司,自己的公司完全不要沾边。”

胖子大为疑惑:“干吗要这样?咱们公司是合法做生意。要这样拐弯的话,那该增加多少成本?”

“小心驶得万年船,咱老百姓跟xxxx玩,还是谨慎为好。药品利润这么大,还在乎这几个小钱?”

胖子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哪里知道王雨念着友情想把他将要踏进监狱的脚给拉回来,只是他一贯信任王雨的脑子,觉得按他说的做总没错,于是咕哝着:“现在药品没以前好做了,浪费多可惜,那你说找谁呢?”

王雨想了想,问道:“公司里有不满足现状的职工吗?”

“有,特别是来得比较早那个小关,以为自己有了点经验和关系,琢磨着自立门户赚大钱,要不是资金不够估计已经跑了,叶知秋正想开了他。”

“嗯,告诉他有朋友找我们帮忙代理,我们没心思赚这小钱,又不好意思推辞。他是老职工,给公司做了不少贡献,所以如果真想自己做老板,咱们把机会让给他,还帮他搞定相关手续。跟李公子往来的生意他可以使用咱们的销售网络,不过咱们得拿大头,以后他自己做别的生意就跟咱们无关了。”

胖子看着王雨:“你小子变了,可是我们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王雨眼珠一转,找到一个不错的理由,说道:“我的小命差点送在姓李的手上,想起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怕,可是钱不赚也可惜。”

胖子释然,又拍打着王雨的肩膀:“唉,哥们理解,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啊。要不是为了钱,我也不想跟他打交道。”

叶知秋也到了,三人决定了跟李公子合作后到酒店大喝一通,王雨喝得醺醺然时终于下定决心:完全置身事外,不冒一点风险,反正自己给两个老朋友出了找替死鬼的主意,也算对得起他们了,于是说道“我可能要提副局长,如果被发现做药品生意不太好,所以我想退股,一门心思在官场发展,姓李的这钱,你们赚吧。”

两人瞪大了眼睛,放着哗哗流的钱不要,傻了不成?可是做官这个理由似乎很充分,最终他们还是被王雨说服了。

王雨松了口气,举杯叫道:“为了钞票和权力,干杯。”

两个蒙在鼓里的人一起举杯:“也为了友谊,干杯。”

通过刘达道,叶知秋和胖子很快联系上了李公子,在钞票的感召下,两方一拍即合。不出王雨所料,为了保密和多赚钱,李公子没告诉合作伙伴自己卖的是假药。于是一车车的假药运到宁城,通过胖子他们几乎遍布宁城的销售网络,很快就躺在了各家医院的药库里。

因为是假药,利润空间高得惊人,李公子也就“大方”地给了胖子他们很优惠的条件。因为条件优惠,胖子他们也就制定了强有力的促销手段。因为促销手段得力,药品卖得红红火火,一时间在宁城各医院独领****。

假药不比砒霜,毕竟不是真毒药,如果使用者原本体质好的话,最多也就是没有效果,再加些莫名其妙的毒副作用,但医生会根据病情变化采取别的措施把病治好,所以用了一段时间后倒也没死过人,更没人把那些毒副作用跟假药联系起来。王雨却越来越怕——新药医生们使用时比较谨慎,一般不给重病人使用,万一过段时间成老药后医生们开始大胆使用,有些病人本就是风中残烛,被假药这股冷风一吹,还不是死翘翘。他整天忧心忡忡,盼着上头那些人早点动手,可是也许因为时机未到,迟迟不见消息。王雨又开始失眠,这次还出现了头痛,吃了止痛片也不见效,折腾自己半个月后,终于下了决心:匿名举报假药。

那封信刚飞进绿色的邮箱,王雨的头痛就好了许多。可是信还在路上,他就得到消息,一院一位病人突然死亡,原因不明,家属闹了几天后,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怀疑医院给死者用了假药,拿了用剩的药要求检验。

原来已经有人死了,不过一直没有人往假药上想,现在家属能得到消息,显然是背后的人要收网了。这些人实力强大,李公子这次该倒霉了吧,王雨用力地挥了下拳头。

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设定发展着,呼风唤雨的李书记果然经不起这轻轻的一击,先是李公子进了肮脏的大牢,随后李书记就被双规。李书记倒台的消息传来,罗局正跟王雨喝酒,竟高兴得打碎了酒杯,啤酒把他身上淋得酒气冲天,他根本不管,直接拿起酒瓶就要跟王雨拼酒。

官们的嗅觉都极其灵敏,李书记一倒,倒罗派们立即偃旗息鼓。想跑?没门。罗局哪肯放过大好机会,磨刀霍霍准备把不顺眼的全换成自己人,又向王雨承诺要把他提到副局长的位置上来,等自己做了副县长,局长的位置就是他的。王雨嘴里连连表示忠诚,心思早飞到了大牢里的李大公子身上。

听说因为没有一个人去监狱打招呼,李公子连一点照顾都没得到。还听说他那个牢房的头是一个抢劫犯,天天揍细皮嫩肉的李公子为乐,为了少挨揍,娇贵惯了的李公子抢着倒马桶。听到这些,王雨心里忍不住那洋溢的快乐,天天扯开五音不全的喉咙高歌,又可着劲地为女人们花钱。可是这样好象还不足以发泄快乐,王雨决定去监狱探视仇人。

李公子做梦也没想到第一个探视自己的人是王雨,看着昔日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医生衣着光鲜神气十足,自己一身臭气蓬头垢面,竟然泪如雨下。王雨本想好好奚落他几句,看他这副样子却没了动力。想起因为自己贪钱害了全家,李公子悔恨交加,喃喃地自言自语:“要那么多干吗,全是假的,假的。”王雨听明白他的忏悔,不禁痴了。

离开监狱,王雨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李公子落魄的样子,盘旋着他的喃喃自语。他突然糊涂了,自己开始时追求做名医,被社会证明了可笑,后来又追求金钱名利,可现在看看李公子,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只有感情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吧。王雨终于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去寻获一份完整的感情,要跟清影携手走进婚姻的神圣殿堂,太累了,我要在自己的家里好好休息。

虽然表面上看,是清影一直不肯答应自己的求婚,王雨却明白,其实是自己不舍得放弃没有拘束没有责任的生活。清影玲珑剔透,嘴上不说,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才不肯点头。要不然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家乡那个“表哥”,又不找别的男朋友,在等什么?只要自己拿出真心,她肯定会同意。

还没找到清影,先得到了胖子和叶知秋牵涉进假药案的消息,阵阵愧疚袭来,王雨竟然呆在大街上,不敢迈步,不敢出声,好象稍微动一动,行人们就会知道自己出卖朋友的事。

第6章 孝子

虽然操作时拐了个弯,胖子他们参与销售假药的事实却摆在那,怎么可能逃得过侦查。王雨出的完全是馊主意,反倒因为拐了这个弯,引起相关部门的怀疑,怀疑他们早就知道是假药,所以用这个办法逃避打击。王雨想明白这个道理,更为愧疚,拿出全部的解数要捞他们出来。幸亏他们确实不知道是假药,查明白情况后终于出来了,但是公司却被迫关门,叶知秋成了无业青年,胖子的处分正在讨论,估计将被开除,刚刚混到手的呼吸内科副主任早成了泡影。

好在没收“非法所得”和赔偿家属损失后,胖子和叶知秋仍然是富翁。想到这个王雨心里又安稳了一些,鼓起勇气去送请柬,邀请他们参加自己跟清影的婚礼。谁料两人经此劫难,早已明白自己被好朋友利用。叶知秋冷冰冰地不予理睬,王雨只好放下请柬退了出去。胖子干脆大骂:“滚。”一把将王雨推出去,哐,重重地撞上了门。

王雨站在门外愧悔交加,虽然当初是迫于无奈,而且自己以为用了这个拐弯的办法后,胖子他们就不会受到牵连,可是现在他们毕竟是受到牵连了。他魂不守舍地回去,清影正喜滋滋地布置刚买的新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王雨不忍让她难过,强装出笑脸去帮忙,房山突然来了电话,潘佳燕居然又出事了。

王雨心急如焚,这几天忙着关心假药案,对小丫头的关心不足,想不到马上就出事,真背啊,可是起码自己还叮嘱黄主任好好带她,有老黄盯着,怎么会出事呢?副院长在电话里解释:“也不全怪小潘,老黄带小潘值班,他却跑到外面打牌,后来有个肝硬化消化道出血的病人来看病,小潘没抢救过这种病人,一时间根本拿不出处理措施,等打电话叫来老黄,病人已经没用了。”

王雨大怒:“医院的制度是摆设吗?”想想情况还没弄清,不宜在电话里多说,连忙告别清影往乡下赶,清影送他上了出租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调回宁城来吧,老看不到你,我好想你。”

王雨心神一荡,探头在她脸上轻吻一下:“我也想你,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调到一起。”

带着清影的眷恋,王雨的怒火和焦急都淡了不少。路上医院又来电话:“病人有五个儿子,都不肯出钱,在家里拖了好些天,早就不行了。今天是被村上人议论得没办法,才把他送到医院,准备用点药马上拖回去,就算给他治疗过了,谁知道刚挂上水不久就死了,儿子高兴得不得了,堵了大门要我们赔偿。”

王雨更为恼火,不肯给老人治病是乡下的常事,没钱的不必说,有条件的也不肯花钱,很多老人如果生了重病就自觉地等死。可现在这情形愈演愈烈,而且随着媒介越来越多地把目光转移到医院,农民们好象豁然开窍,是医院的责任固然是堵门要赔偿,不是医院的责任也照样堵门,甭管怎么解释,不见钱决不撤退。

王雨苦笑,这世道是怎么了?以前处理事故是以骗为主,骗得家属相信医院没责任,病人是“该死”,家属就会老老实实地把死者拖回家。现在即使医院真没责任,家属也只认钱。

刚到医院,就见门口人山人海,照例是围观者事不关己兴高采烈,众家属气势汹汹唾沫横飞。王雨刚走近,人们就叫起来:“王院长来了,让一让。”王雨再度苦笑,弄了点名气还是管点用场的,不过似乎只在需要挤进重围面对家属时有用。

呼啦一下,人群分开,又呼啦一下,把王雨裹进***。声音一下小了许多,就见五六个中年人停止争吵打量着王雨,象是思考怎么样对付这个院长;女人们也暂停哭闹看着他,随即又哭叫起来;最醒目的是几个17、8岁的小伙子,大概是病人的孙子,见医院的正主终于到了,楞了一下后突然冲将上来,刚长结实的拳头争先恐后地伸向王雨,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痛失亲人的愤怒。女人们哭一声:“爹爹啊,您死得冤枉啊。”他们的眼睛就瞪得大了一圈,女人们再哭一声:“爹爹啊,是医生害死了您啊。”他们的拳头就伸前一分。随着女人们的哭声越来越响,他们的架势也越来越厉害,象是马上就要把王雨撕碎。

王雨年纪不大,经验着实丰富,他一点也不急——有人着急呢。果然病人的儿子们急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小家伙,哭也罢,吵也罢,难道真是为了打医生出气?那样老头子不是白死了?连忙上前拉开几个愣头青。王雨暗暗发笑:这就对了嘛,要让老头子死得其所,就必须咬定钞票不放松,弄到钞票,为儿孙们做了贡献,老头子的死就重于泰山,如果打了医生,钱就没指望了,拿老头子换医药费都不一定够,弄不好还有人得跟警察打打交道,老头子的死岂非轻于鸿毛?

那几个愣头青哪里明白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兀自梗着脖子瞪着王雨。他们的脑子里早忘记了自家老子不给爷爷看病的事,只知道爷爷送到医院好长时间都没用上药,所以是医生害死了爷爷,偏偏长辈们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不准他们揍这些王八蛋医生,真是气死人。

既然双方心知肚明,事情倒也好办,无非是钱多钱少的事情。王雨拿出全部功力,跟家属们一通扯皮,终于定了价格。双方皆大欢喜,家属开开心心地去抬死者回家,王雨做足人道主义的样子,亲自去安排担架指挥抬人。等他到了病房一看,由于呕血和便血,老头子嘴旁血迹斑斑,颈下则堆满了血块,为抢救方便而赤裸的上身也沾满血污和吐出来的食物,裤子透出黑红的血色,裤裆里臭气冲天。原来双方都忙于谈判,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给老人清洗一下。看到这么肮脏恐怖的场景,那些最爱爷爷的愣头青们连退了几步——万一长辈要我们伸出干净的手去抬人,天哪。

他们实在是多虑了,虽然他们的老子都不肯出钱看病,但到了这时候,也不会再计较该谁出力——钱是大事,凭什么要我出,但力气是用不完的,脏也不怕,种田连粪都要挑呢,何况现在要做给人看,怎么能退缩。于是众孝子给老子清理一番,合力抬起那具昂贵的尸体——在他们眼里,死者一生最值钱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了,哭哭啼啼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也。

王雨刚喘了口气,还没等处分两个事故责任人,上头的通知又到了:两江试点成功,全国推广新型医疗保险。

这新型医保是怎么回事?王雨和所有公费医疗享受者一样,都不十分清楚,但大家都明白一点:以前那样随意用药实报实销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王雨突然醒悟过来,不能无限制地全额报销,医生护士在病人头上开药,再转到自己名下的做法就行不通了。不禁大为钦佩:既减轻了财政压力,又控制了很多弊端,果然厉害。

随即县里开始大张旗鼓地推行,电视报纸横幅……,所有的媒体都在宣扬新型医保的好处,一时间人们都在叫好。

王雨眼看就要得抱佳人,哪有心思管别的,无奈地应付着医保的推行,一有空就往宁城跑。这天清影坐门诊,王雨看她开着处方,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一张处分都有好几千的药品。过一会进来个带眼镜的,竟然要求开三万,清影连连摇头:“不行,一张处分用药量有限制,不能太多。”

眼镜显然很不屑清影的胆子,摇头晃脑地纠正她的错误认识:“中都有人开进口药,一盒药两万,一张处方就是十几万几十万,现在什么时候了,再不抓紧开,来得及吗?”

见清影摇头不信,眼镜急了,掏出一张报纸:“白纸黑字,你看吧。”

粗黑的标题很是醒目:一张处方20万,突击开药为哪般?

饶是王雨已经算富翁,看到那20万,还是有点晕。等清影送走病人说了句话,他就更晕了:“那个表哥,他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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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的书友可能不太相信,农村的很多农民和城市里比较困难的家庭,如果小孩生了病,可能倾家荡产也要看,但老人生了病是不给治疗的——轻的自己会好,重的看病是浪费钱。我甚至想过自己起头成立老人健康基金——刚毕业后看到不少老人可以救活却硬是拖死的时候。现在,没那动力了。

当时确实有报道:是一粒药两万,我缩水成一盒了。至于总金额我忘记了,算算一粒两万,一张处方怎么也不会少于20万吧,所以这个20万不一定准确。

第7章 洞房

王雨紧张地看着清影:“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他想干什么?”

清影看着他斗鸡似的样子,嘴角渐渐漾出笑容,突然笑得弯下腰去:“哎哟,笑死我了,人家是来送礼祝贺我们的啦。”

王雨释然,为自己的多疑汗颜,嘿嘿地干笑几声。清影转头看看门外,突然扑到他身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王雨大吃一惊,这可是门诊,不知有多少人进出,却见清影松开他退后一步,脸蛋绯红,眼睛里蓄满柔柔的水色,拉住王雨的手低低地道:“雨,你真好。”

王雨虽然已经得到清影允婚,但清影一贯深藏自己的感情,突然见到她如此动情,王雨还是受宠若惊,正想拉过她好好咬几口,门外有人走过,连忙缩回手站好。两人脉脉相视,心头一阵甜蜜。

王雨今天是来帮两个老朋友解决困难的。一院的领导班子本来就熟悉,倒是不想为难胖子,奈何此事闹得太大,厅里也过问了,而且催得很紧难以糊弄。幸亏通过上次的假药事件,他结识了厅里的张处,张处已经答应他关心胖子的事。所以今天再找张处敲实,如果能赶在婚礼前解决,说不定胖子他们还会原谅自己。

酒杯后面,张处的脸隐约地闪烁着波光:“这酒不错,有劲。”

王雨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懂这个张处了,以前的印象是爽快干练,今天说起话来怎么吞吞吐吐含含糊糊?

“这酒是不错,张处来,咱再干一杯。”

“我不行喽。”张处连连摇手:“有劲虽好,却会伤身,这酒啊,虽说喝着挺爽,可也得小心后劲。”

“对。”王雨随口附和。

两个打了半天哑谜,王雨才弄明白,张处的意思是自己这些年搞的名堂,虽然得了好处,但着实有些隐患。尤其这次李书记事件就象一场强震,余震远未平息,王雨作为事件中重要的一个小卒,已经引起了各方力量的注意,其中不乏想借他做文章的势力。张处提醒王雨,胖子他们不过是小事,最多开除了事,万一对王雨动了手,那可就麻烦了。

说得这般神神叨叨的,跟小说里一样,王雨打心眼里不信,这张处假帮忙真威胁地,到底想说什么?装神弄鬼,必有所求,自己能给他什么?

张处在官场滚爬多年,养就不轻易露底的习惯。王雨实在忍不住,说道:“张处,不管怎么着,那两个卷进去总是无辜的,您看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

张处叹了口气:“这事是刘处负责的,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也没把门封死。要不这样,我帮你约他出来谈谈?”

屁,王雨在心里骂了句,你堂堂张处,这种小事还能搞不定?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企图。可是张处不说,也不好追问,既然他说约刘处,那就是说到时候会开出条件,等吧。

婚礼的请柬已经发出去,却是等不得了。虽然两个朋友肯定不会到场,也管不了他们了。王雨挽着清影大美女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宾客和路人抑制不住的羡慕眼光,只觉得精气神十足,象是吃了仙丹一样飘飘然直欲飞升而去。

婚礼十分地隆重。王雨是卫生系统冉冉升起的新星,名动乡里、前途无量,各路人物纷纷到场祝贺。罗局更是纠集矮子等一帮老部下,拉着王雨要灌醉他。王雨大急,人家新娘未必新,洞房花烛夜并不希奇。我这个追求了n年才到手的新娘可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新娘,春宵一刻胜千金哪,倘若酒气冲天冷落了清影,那还了得。

好在特意从家乡赶来做伴郎的族弟酒量厉害,王雨掺水耍赖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蒙混过关。眼见酒灌不倒,矮子又拿出花样,要新郎新娘表演节目。他找个鸡蛋让王雨把蛋放进清影旗袍领口,然后用嘴控制一直滚到腿上,再用嘴含出来。这个节目难度不小,更主要的,王雨根本就没有“侵略”过清影的胸部等禁地,此刻要用嘴隔衣一路探索下来,弄得他满头大汗,却一点也不觉得累。等他大功告成含着鸡蛋向矮子炫耀,婚礼的气氛一下达到了高峰,宾客们拼命起哄,清影满脸通红,王雨得意洋洋,谁也没注意角落里有个女子突然冲了出去,眼眶里盘旋许久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倚在墙角痛哭失声。

王雨端着酒杯继续挨桌敬酒。眼看新郎新娘喜气洋洋慢慢接近,小娟也起身离开。跟她同席的梦洁看着小娟急促散乱的脚步,恍然大悟地苦笑,拿过酒瓶倒了半杯白酒,举杯就往嘴里倒,浓烈的酒气凶猛地刺激着她的咽喉,呛得她连连咳嗽。

酒足饭饱,宾客们尽欢而散,王雨搂着清影坐在床上,久经沙场的他却紧张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倒是清影大方,轻轻掐了他一把,主动凑上红唇,给了他一个深深的蜜蜜的吻。

这一吻唤醒了王雨,当即拿出手段来,在向往已久的美妙躯体上百般抚摩,万般怜惜。清影微闭双眼静静享受,王雨爱抚得冲动起来,一把扑倒她,沉重的身体毫不客气地压上去。清影吓得惊叫一声,双手用力推拒,王雨醒悟过来,连忙甜言蜜语轻怜蜜爱一番,清影这才放松下来,安静地躺在床上,哪里还有半分娇蛮的样子。

王雨关掉床头灯,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清影娇声的呻吟萦绕在王雨耳边,仿佛天底下最动听的歌声。王雨再也控制不住那浓浓的爱意,炽热地喷发出来,那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转得三魂六魄都舒适地叫唤,又仿佛天地突然消失,茫茫的虚空里只有自己和亲爱的新娘。

最是苦短洞房夜,唯愿今生皆春宵。王雨实在不愿意离开清影柔软的身体,她修长的双腿缠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真奇妙,其他的女人虽然也会这样,但从没有过这种体验,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么?单纯的肉欲和感情的升华果然不同。

可是该死的张处偏偏约了今天跟刘处见面,王雨不敢因为任何可能的差错影响朋友的前程,只好吻着清影的耳垂请假。清影慵懒地道:“你去吧,这是大事。对了,昨天好象胖子跟叶知秋都没来?”王雨没敢告诉她胖子的事跟自己有关,只好胡混道:“你看错了吧。”连忙穿衣服走人。

这次张处做主,选择了新玩意。当靓丽的女郎蹲在王雨腿前,一个温热的腔体包围住王雨时,王雨舒服得轻叹一声。在这同时又有一个丰满的女人站在眼前,她的脸蛋丝毫也不比蹲着的女郎逊色,王雨正奇怪她来干吗,就见她撩起上衣,里面不着寸缕,随即将那诱惑的突起送入王雨嘴里。

嗡,王雨又晕了,分明有一股乳汁射入嘴里,是刚生了小孩的女人!这种玩法,果然刺激,但是自己刚刚洞房花烛,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王雨挣扎着想要拒绝,可是上面的刺激下面的舒适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婚前自己悄悄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婚后告别以前荒诞的生活,只陪清影一个人。这时早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这场“战斗”下来,第一次见面的刘处跟王雨俨然已是老朋友,他终于露了底:他们两个也合伙做药,但最近上头对处级以上干部不准经商的规定执行得很严格,做起来很不方便,想找人代理,想来想去,还是王雨最合适。王雨在倒李行动中表现出来的谨慎和封得密实的嘴让他们很放心。

这是小事,王雨一口答应,有两位处长撑腰,做起生意来更方便。

第8章 乱糟糟的医保

官场上的朋友,只有一个字:利。有了钱的润滑,王雨跟两位处长一下就比多年的老朋友还亲密,胖子的事自然是小事一桩了。王雨兴冲冲地找胖子报喜,却被拒之门外,只好安慰自己:胖子脾气急,慢慢来吧。

叶知秋虽然也是冷脸相对,但听王雨说重开公司,并且背后有处长撑腰时,冰雪立即消融了不少。随后在处长暗地关照下,以闪电般的速度办妥一切手续,大批的药品迅速走进药架,又走进人们的血管、肠胃,然后变成钞票飞进几位老板手中。

虽然这段日子钱拿得很爽,王雨还是不快,跟清影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却得两地奔波,有心调回宁城,又不舍得放弃将要得到的副局长位置。医院里又因为医保问题不断忙得不可开交,只好在无人时长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医保刚开始时倒是叫好声一片,因为它的覆盖面远超以前的公费医疗,大批曾经抱怨医疗保障不公的人们紧紧攥着医保卡,仿佛攥着皇帝钦赐的免死铁券。而这本免死铁券比皇帝老子给的还牛,全家老少都能享用,真正是一人参保全家受益。由于没有限制,病人总会要求:“用好点的药。”医生自然大喜,笔飞处,回扣乱舞,医院里能用上的检查都查个遍。以往病人们总是抱怨医生乱开检查,现在看到检查就开心——就当体检嘛。于是一时间医生病人皆大欢喜,医患关系达到了历史性的新高度。

但医保中心哭了,原本就脆弱的基金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巨大的亏空让医保前景黯淡。有消息称,六和即将改县为市,罗局很可能走上副市长宝座,前途无量。他想在上任前解决这一问题,带着一干手下考察试点城市之一的江市,果然取得真经,回来后推出医保药品目录(目录以外的贵重药品不准报销),限制单张处方额,看病认照片,完善个人帐户支付制度(门诊看病先花自己的钱,到一定额度后才报销)。这几招果然厉害,在病人铺天盖地的骂声中,医院收入大幅下降,基金开始稳定。

可是很快人们就找到了对策。医保药品目录是吧?行,这种药不准用,我开允许用的药名,发另一种药。两种药价格不同?没事,相近就行,收费处自然会按照病人该付的价格收费。为了尽可能减轻财会做帐负担,医生们奉命背熟药品价格,尽量做到替换药品价格相同。年轻医生很快记下了一大堆药价,老医生们却急得头发更白了。

单张处方额和个人帐户制度看似厉害,很快就因为住院费用无法控制而被破解。因为随着时间推移,不少人个人帐户空了,干脆无论啥病,感冒也好,拉肚子也罢,统统住院。可着劲地开药,用不了的存在医院。说来也怪,存银行有存折,私下借贷也有欠条,没条谁敢存钱借钱?可医院从来不给病人打什么收条,病人们还是拼命地去存,一时间医院药房的小金库已经赛似地下钱庄。

至于看病认照片,更是小事,众医生老眼昏花楞是认不出眼前的“老头”才8岁。

王雨身为院长,当然希望医院赚钱,钱赚多了,自己管理才方便,所以对这些名堂不闻不问。可他作为罗局心腹,又有望走上更高位置,不得不为堵住这些漏洞动脑子,于是建议限定单次住院金额,提高除特殊病种外的自付比例。

这两招毒啊,王雨很快发现自己毒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首先是医生骂,一到限定金额以后,他们就得为病人办理出院手续,马上又重新办理住院手续,常常一个病人要办理3、4次甚至更多,大量的纸张材料被浪费,医生们怀着郁闷的心情写了一大堆的重复病历,写到伤心处,就痛骂这个规定的制定者不是人。然后是病人骂,当地忌讳说人生病,尤其是大病,但为了得到特殊病种才有的优惠,他们请医生把自己的小病改成癌症脑溢血尿毒症等等不死也去了半条命的“毒”病,更有不少根本没病只为存钱的人,忍受着生癌症的诅咒,一边跟医生交涉着存款事宜,一边指天骂地地咒骂,骂得极其精彩而毒辣,偶尔听到骂声的王雨胆颤心惊后悔不迭:这两条办法根本没用,却害自己受到如此恶毒的诅咒,幸亏人们还不知道就是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眼看形势不妙,考察团二赴江市,终于得到江市历经挫折后悟出的绝招。罗局心怀大畅,带着一票手下顺便游览因两条蛇而闻名天下的锦山,他站在锦山之巅指点长江:大家虽然辛苦,但是为人民找到了最好的医疗保障制度,人民会记住你们的。一干马屁专家心领神会,大把大把的高帽毫不吝啬地飞上罗局头顶,锦山之巅阿谀之辞潮涌,与脚下的江涛相映成趣。

要说这一招果然高明,它找到了医保费用居高不下的根子——“医患勾结”。于是新办法直戳痛处:医保费用包干到医院,象房山这样的乡医院,每年额度50万元,所有医保病人的费用全由医院支付,倘若不到50万,多余部分归医院,倘若超过50万,医保中心概不负责。

这个办法一出台,所有医院立即开会商量对策,不约而同地规定:倘若一张处方超过限度,多余部分全由医生负责,相近的措施还有很多。在钞票的威胁利诱下,这次所有的措施都是实打实确有可行性的,医生们执行起来更是不折不扣——有几个不信邪的硬是被扣了工资。而且由于限制力度太大,连一次感冒都得分两天配药,稍微重一点的病根本就没法看,于是医院里又恢复了病人跟医生争吵的旧观,天天热闹得象开庙会。病人固然气愤,医生却也委屈:这样搞,我们别说回扣拿不着,连工资都没了保障。倒是不享受医保的农民,虽然花自己的钱肉痛,但交钱挂水,一路顺风,等到挂完水出门,看着一齐进门的“医保分子”还忍着病痛在那里跟医生交涉,不由大呼痛快。

有次一对朋友喝酒,哥两个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得人事不省,被家人送来医院。做东的老曹没参加医保,却很有钱,掏出一百现大洋来,医生二话不说给推上纳洛酮,挂上能量合剂,不久老曹清醒过来,看见有医保的朋友还死猪一样地躺在隔壁床上挂水,他昏头涨脑地也不多问,便自个儿去浴室舒服地泡了一澡。等他泡完澡又找小姐鏖战一场后精精神神地回来,发现朋友还是死猪一样地躺着,惊问为何。朋友老婆说医保规定一张处方不准超过25元,光床位费、注射费什么的就占了一大半,再加上5块一瓶的葡萄糖,25就所剩无几,连能量合剂都不够,更别说推较贵的纳洛酮了,所以医生只给挂了空盐水,里面没药。老曹大怒,又拍出一张现大洋,登时纳洛酮共能量合剂齐上,酒意渐消朋友醒。

其实虽然用药解酒有点作用,但这事怕是碰巧老曹醒酒快。但人们哪管这个,传扬出去后,乡医院和医保的声誉更是一落千丈。骂就骂吧,医院能赚着钱就行,可是到了月底一结帐,王雨傻眼了——每年50万,一月就是4万,可这第一个月,就达到了6万,这样下去还不得亏死?

没说的,再加大控制力度。一片骂声中年关近了,各医院的帐目一汇总,房山亏得最少,15.8万,县人民医院则亏空120万,院长哭丧着脸找罗局:“罗头,奖金发不出了,您得打发几个小钱让我过年。”(其实还有潜台词:您局里沉重的“年例”,老子可穷得拿不出了)。罗局看着部下近乎耍赖的脸哭笑不得,他也烦着呢,全县的医院总计亏损600万,叫他拿什么补窟窿。他明白,其实各医院所谓的亏损,是专指医保这一块而言,医保以外的利润大大的。而且所谓的医保亏损,也是假的,象房山医院,今年医保总支出65.8万,超过定额15.8万,就算作亏损15.8万,实际上这65.8万里赚的毛利润,30万还有余。

可总不能这样去打发院长们吧,毕竟这是实实在在地掏了各家医院的腰包。罗局头痛不已,又跟王雨悄悄三赴江市。到了那边才知道,因为江市是江南发达地区的地级市,有几家医院规模很大,所以亏空更多,最高的一家高达1200万,正合计着修改方案呢。

两人相对苦笑,王雨说了几句空话安慰罗局,正寻思着对策,叶知秋来了电话,紧张得声音颤抖,王雨心里一跳,连忙赶回宁城。

第9章 朋友 啊朋友

王雨看到叶知秋时吃了一惊,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人,突然象是受了什么惊吓,一下老了不少,连腰背都弯了,垂头耷脑的没有半分精神,一见王雨就说道:“你放过我吧,让我安安心心地挣点小钱。”

王雨奇怪地问:“怎么了?”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叶知秋盯着王雨的眼睛看,象是要找出里面的欺骗,找了半天,似乎觉得找不出来,颓然说道:“罢了,就当你不知道吧。那两个处长,在真药里面掺了假药。”

王雨霍地站起:“你说什么?又是假药?”

“对,这公司我无论如何不敢再开了,我退出,回老家那边卖药去。”

王雨忍住怒气百般安慰叶知秋,总算说得他答应等等再说。随即驱车直扑省厅,愈近地头,怒气就越来越高。

张处不在,刘处笑呵呵地招呼着:“小王早该来看看老哥哥,来尝尝上好的碧螺春。”

“刘处,咱这生意,不能这么做吧。”王雨也不想跟他兜***:“我只想赚点安稳钱,您卖假货,这不成。”

刘处哈哈大笑:“小王啊,胆小做不得大事,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成本越来越高,你按规矩出牌,哪辈子才能发财。”

“有点小财就行了,发进监狱可不合算,如果出了人命,谁都跑不了。”

刘处一楞,随即笑道:“原来你还没弄清情况,好歹咱也是干这个的,不至于这么过分吧。那些药全是小剂量的维生素,装在胶囊里,谁吃得出?又有什么副作用?而且就一个品种,本来原药就是可有可无的补品,根本不会因为无效出事。”刘处得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做什么都得专业才行,做什么也都得讲点良心。咱卖的这个,绝对不害人。”

“可病人不是白花钱了吗?”

见王雨仍然不开窍,刘处叹了口气:“你不卖,自有人卖,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卖不卖都影响不了局势。而且咱们卖的药明摆着是补品,只有公费和有钱的病人才舍得花这钱,国家的钱,不赚白不赚。”

王雨仍然不做声,刘处心里暗骂:有钱不赚,装模作样,他娘的整一个二五。可是还得着落在这二五身上赚钱,无奈抛出杀手锏来:“而且这药,它的批号是真的!是国有药厂生产的。厂里怎么弄它出来我不管,反正咱们的手续是完备的,要查起来,跟咱们无关。”

王雨目瞪口呆,居然是真药?居然是正规厂家在分装时做了手脚?要是在刚毕业时他绝对不会相信,那时他的心目中,国有药厂的无菌车间是纯洁神圣的象征,因为它不但承载着人们的生死,还拥有远超个人的信誉支持。可经历了这么几年的风雨,见识到人们为了钱而干出的无耻之事,尤其是冠冕堂皇大道理不断的上层人物们的下作龌龊,即便刘处说得再荒唐,他也会相信。尽管这样,王雨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撼,他心中那原本就已经坍塌的道德体系再一次受到冲击,轰然崩溃。

见王雨这样,刘处正寻思着再找点什么说辞,王雨突然展颜笑道:“刘处说得对,不赚白不赚,不就一点维生素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又不害人。”

刘处大喜:“对对,我就知道小王是聪明人。对了,听说你老婆是在一院工作?两地分居不容易啊,如果想调上来,我倒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这个问题王雨不知考虑过多少次,蜜月期间,他恨不得把自己跟清影绑在一起,可是蜜月刚过,当老朋友们开始找他打牌参加一些特殊的聚会时,他渐渐放弃了调动的念头。现在这样多好,想清影了,回宁城团聚,反正医院里买了小车。平时在六和,天高皇帝远,尽情地潇洒而不必担心被清影发现。赌博和不断寻找新的床上伴侣的刺激,决非清影可以给予的。也许,拥有一个爱自己的妻子,拥有那份温馨安定的感觉以外,再拥有刺激、放纵,拥有无尽的不同的女人,是绝大多数平常男人所共同梦想的目标吧?

也许只有周总理那种真正志在高远的人,才会不去追求这种生活?

听王雨拒绝了,刘处眼珠一转,已经明白他的用意。要说知音,官场上打滚厮混的人们个个都是知音,谁不明白老婆不在身边的妙处。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这可是众人追求的至高境界。刘处会意地微笑着,又喝了会茶,说道:“那就这样了,叶经理那边,你告诉他,亏不了他,让他放心。另外,你一院那个朋友,毕竟有假药案件在那里,恐怕还是换个单位好混,我也可以想想办法。”

王雨大喜,连忙道谢,刘处见他很在意朋友的事,干脆再透个底:“要不就想办法到厅里来,到了这边,他的档案也可以想想办法。”

王雨会意,刘处这是帮忙帮到底,干脆连胖子档案里的不良记录都全给毁了,而且到了厅里,那可比在医院更有前途。人刘处这么帮忙,图的是啥?还不是为了自己帮他赚钱?那就这样干下去吧。王雨跟刘处分手,一边盘算着胖子调动的事该花多少钱合适,一边拨通了叶知秋的电话。

跟叶知秋解释一番,反复解释了利害关系后,叶知秋总算答应再考虑考虑。说实话,自打发了财,他就爱上了这种奢侈的生活,如果真的放弃生意,放弃好不容易编织成的关系网,回到老家恐怕很难成功。何况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明白了药品的门道,纷纷来抢钞票,生意越来越难做,到时候坐吃山空,再回到以前那种清贫的日子,叫人怎么活。因此在王雨的请求下,他把胖子也给骗了出来。胖子已经明白自己没被开除,是因为王雨尽了努力,所以虽然仍然心怀愤恨,见到王雨起身就走,但叶知秋做好做歹劝说一番后,他还是坐了下来。王雨情知要直奔主题,三句话打动不了胖子,恐怕他就会拔脚走人,因此第一句便来了个危言耸听:“胖子,你想不想要饭去?”

胖子却很聪明,自顾拧开瓶盖喝酒,并不理他。

王雨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现在有个机会,你有办法把我跟老叶赶回乡下去种田。”

胖子这次微微动容,他已经不十分明白王雨的意思。

“你的女朋友跟人家跑了。”

什么?胖子一口酒正咽到喉咙口,被王雨一句话,这个老酒鬼竟然破天荒地呛了。随即涨红了脸指着王雨:“放p,姓王的,你消遣老子?”

王雨听到老子二字,暗暗叹息,以前那么好的朋友,现在以老子自称,可这只能怪自己。他接着道:“胖子你叫什么,你知道现在你的处境吗?档案里那颗定时炸弹在那里,随时都会被引爆。你别瞪我,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样消除它,要不然你这几年得罪了多少人,其他做药的,嫉妒你的医生,你自己算算,随便哪个抓住这事做文章,你都吃不了兜着走,起码开除肯定跑不了。你现在是有点名气的医生,又是不大不小的富翁,所以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才肯跟着你。你一被开除,又没了人脉,药也难做好,你能保证她不跑?”

胖子依旧瞪着王雨,却没有摔门而去,王雨暗自高兴,明白已经成功了一半,于是趁热打铁:“现在我跟老叶结识了厅里的实力派人物,他已经答应帮你调动,甚至可以调到厅里,并且抹掉档案。”

胖子这些天对自己的前途也早想过无数遍,没想到王雨这里有这么个好消息,再也掩饰不住喜悦,哼了一声,坐下继续灌酒。

王雨倒了两杯酒:“这事确实怪我,但你不知道那时我的处境,如果不做,弄不好连命都保不住。而且我也想办法不让你们牵涉进去,可惜办法蠢了点。不管怎么说,是我姓王的对不住朋友,我道歉。”王雨深深鞠下躬去,叶知秋忙拉住他:“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胖子又哼了一声,仍不说话,既不表示谅解,也不表示反对叶知秋的话。

王雨举起杯来:“来,干了这杯,咱们还是好朋友。胖子你也可以先干了它,再把杯子砸我个满头开花,姓王的决不眨一眨眼睛。”

叶知秋举杯看着胖子,胖子慢吞吞地举杯,王雨连忙把杯子凑上去,当一声脆响,胖子突然笑了:“王雨,你小子一副黑道腔,不如去做大哥。”

三人都笑起来,同时一饮而尽,王雨伸手:“让我们一起拼搏。”

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仍然跟以前一样有力而温暖,但王雨明白,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种真正的友谊了,现在这种用利益织就的友谊外衣,只不过暂时掩盖了深深的裂痕,一阵大风,或许就要无影无踪。

第10章 窃钩者诛

周末、沙发、热茶、电视剧、女主人、家,一幅普通而温馨的画面,画中女主人的心里却有点寒冷。电视上照旧无聊地卿卿我我,清影眼睛盯着深情拥吻的男女主角,心里满是那个可爱复可恨的人,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如果仅仅是水柔,那个柔柔的女孩,她的事尚且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跟王雨产生误会以后,他们才有了那段情,而且后来确实断了。但水柔以外,教人实在难以忍受。自己伤寒刚好,就察觉他在外面不是十分的安分,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跟他彻底了断,却总狠不下心来,结果拖到最后,他终于求婚了,于是又犹豫着要不要拒绝,最终却还是让他为自己戴上了戒指,把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弄得知道自己心思的雨涵笑话我外强内弱。好在婚后他象刚毕业那会一样温柔,那段时光真是销魂而又安宁,可这美好的时光在蜜月过后曳然而止,他的工作渐渐忙了起来,经常周末也不回家。自己不止一次说过调动的事,他却总是不置可否,真不愿意去想他在干什么,可是为什么我总忍不住要想呢?

清影伸手到茶几上拈起瓜子,这才发现瓜子还没剥,不由自嘲地苦笑,他帮自己剥了一个月的瓜子,弄得自己恢复了以前的习惯,可现在又得自己剥了。

从落地长窗往下看去,街道上人潮涌动,明明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清影眼中却只有一对对情侣和牵着小孩的三口之家。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街道显得模糊起来,清影连忙拉上窗帘。

夜色渐深,电视上的人们依旧在忙碌,沙发上的伊人已经沉沉睡去,长发纷乱地遮盖住脸庞,怀中抱着胖嘟嘟的小熊靠垫,分明还是个小女孩啊,刚到家的王雨心中涌上怜惜,抱起她走向卧室。

清影被惊醒过来,感觉到那熟悉亲切的身体,不由将头埋入他的胸怀,忽然想起他怀里刚才还不知道搂着哪个女孩,心中一阵气苦,挣扎下地自顾上床睡觉。

王雨楞了一下,上前搂住清影肩膀想解释一二,清影将肩膀一扭,别过脸去不理他,王雨自觉心虚,讪讪地道:“我去洗澡。”逃也似地出去。

清影始终脸朝着墙壁,王雨将热脸贴过去,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只好背对背地睡去。到了早上,两人几乎同时醒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对方紧紧相偎,他们对视一眼,所有的不快仿佛都随着这一眼烟消云散,清影满足地将头拱在王雨怀里,心中又升腾起安宁愉悦。

王雨深深地感觉到了清影对自己的依恋,尤其这依恋来自以前那么娇蛮的女孩,这让王雨感到了深深的愧疚。接下来一连几周,他好象变了个人,尽量地多陪清影,直到不得不亲自去参加一个大项目的攻关。

这次梦洁她们决定把业务拓展到宁城之外,通过花钱如流水的展销会,她们成功地联系上了海市某医院。他们需要一台螺旋ct,还需要一批做心脏介入用的导管。这可是大生意啊,ct不用说,几百万毛利润跑不了,即使相对“便宜”的导管,高级一点的,国外零售卖几千(rmb),国内市场就得卖几万,更别说批零差价了,毛估估一根药物涂层导管赚他两万块不在话下,王雨本已对做生意不太感兴趣的心一下活跃起来。这笔生意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关系,海市医院的器械供应是有老关系的,而且由于利润可观,竞争更为激烈,所以王雨想亲自出马搞定。

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几万就能搞定一个医院的年代,几万往往连一般医院的一个人都搞不定,海市医院那是全国性的大医院,胃口自不必说。王雨下定决心要打进去,即使这次赚不了多少,只要搭上线,以后就有的是赚钱机会了。他狠狠心拿出家当,带了梦洁直奔海市。

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在甩出足足房山医院一年营业额的钞票后,王雨终于如愿以偿,还对心痛万分的梦洁直叫便宜——人海市医院光一个门诊,一年就上亿的营业额,整个医院,那是多大的市场。现在花去的代价,仅第一次生意就足够赚回来还绰绰有余,以后源源不断的导管以及其他的器械乃至药品,哪里还是什么印钞机?分明是印钞车间!

经过这次生意,连梦洁也彻底明白了:固然医生拿了大量的回扣,最后转嫁到病人头上,其实最大的大头,还在医生以外。经销商、药库主任等各道门槛的看门人,那才是轻松潇洒的大富翁,象海市这次接触的几个人,根本不需要做怎么事情,一个个闲得很,他们一个人的年收入就相当于几个中型而且效益良好企业的年利润,这在行外人士,简直无法相信。

为免夜长梦多,王雨干脆打电话回去,延期几天回家,又催促着供货方尽快发货,他要亲眼看着买卖成功才能放心。可是在梦洁听来,这家伙分明就是有意拖延行期,好与自己在上海双宿双飞,想起这几天跟他在一起的旖旎风光,再想起两人在王雨婚后始终没有逾越最后一道防线,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期望。

这次她可是真冤枉王雨了,自打不久前王雨深觉愧疚后,就暗下决心不能对不起清影,虽然按捺不住地常跟梦洁用嘴和手“亲切交谈”,却坚持着不更进一步。所以当货进了医院,他就急急地要赶回宁城,倒叫一直担心他侵略的梦洁一阵失落。

两人到做介入的呼延教授那里告别,顺便咨询一下王雨母亲做手术的事。病区里正有一个男人瘫倒在地,脸上满是绝望,围观者七嘴八舌咒骂小偷该杀,原来他借了钱来给老婆做心脏支架手术,结果钱还没来得及交,就被小偷偷走了。梦洁脸上立即显出同情和愤慨之色,王雨却觉得一阵心虚,众人虽然在骂小偷,可他怎么听都觉得在骂自己。不是吗,小偷偷走了这一个病人的钱,人们就叫该杀,他这个商人却联合医院各要害部门的把关人以及医生一起,偷走了所有病人的钱,如果被人们知道,那只怕要凌迟了。其实原本病人可以少花不少钱,象其他行业的流通方法未必比医药行业的简单,但其中所需要消耗的流通成本却少得多,假如也象医药业这样的流通成本,估计一斤青菜20元都买不到。

可我有办法吗?不这样根本就卖不了货,实际上如果你有便宜货,人家医院根本就不要你的,因为没了回扣。而且导管在发达国家都是可以多次使用的,在我们国家,却因为多次使用的话,就少卖了货,每个环节的人们都少了收入,所以多年来一直不允许重复使用,至于扔掉几万元的东西造成的浪费嘛,自有病人买单。

王雨再也听不得人们的叫骂,赶紧拉了梦洁就跑,弄得梦洁莫名其妙。他们找到呼延教授,说了想请教授亲自手术的事,教授满口答应,并主动提出:“王老板既然家在宁城,那我就到宁城一院手术吧,那里条件具备,你们也方便。”

王雨大喜,回到宁城跟清影一说,清影也很高兴,连声说呼延教授是好人,夸奖王雨有本事,王雨不禁讥笑道:“傻瓜,你以为是我面子大?能做这手术的医生,全国也不多,但他在本院手术才拿几十块手术费。收红包吧,又不那么放心,可是到外面手术的话,那会诊金可不得了,所以全国几乎所有这类病人都会被接诊医生建议到外院手术,医生们一年到头都是在全国各地飞来飞去,相反自己医院的手术都是不怎么做的。而且这会诊金可象征着他的身价,象咱们这样明摆着有钱的人,给的钱会少?那他的身价可又上一个台阶了。所以说,头发长,见识短。”

清影想想有道理,又被讥笑得挂不住,伸手来掐王雨:“少吹牛吧,不就卖药吗,也敢说明摆着有钱。”

王雨知道清影并不很清楚做这一行的收入,不禁又讥笑她一番,给她好好讲解了一下,当清影听说此番海市之行光进门费就花了几百万,吓得紧紧抓住王雨:“你可不要乱来,赔了怎么办?”

王雨嘲笑道:“女人就是胆小,放心,这一趟赚的钱已经超过进门费有余了,以后你就瞧好吧。”

但王雨没想到,刚嘲笑过清影,自己就被胖子嘲笑了一顿。

第11章 三有新人

“愚蠢,光挣会诊费他们有这么积极吗?”胖子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对王雨iq的鄙视:“他们看中的,是导管。”

“导管?导管怎么了?”

“他们出去会诊都是自带导管,你以为是他们自己花钱买来的?”

“不是买的?那是偷的?”

“笨啊,以前多聪明的一个人。”虽说已经和解,但能逮着机会教训王雨,胖子心里这个痛快:“取下的旧导管其实不扔掉,他们本院开的手术中,有些是不送红包或者送得太少的,就给这些人用旧管,可病人不是已经掏了买新管的钱吗?那多出来的一根新管,就变成医生自己的了。”

“你是说,利用手术机会,把不花钱的旧管换成新管,再卖给外院的病人,这高级的导管,一根就净赚几万?”

“对,我在心内科也这么些年了,门道知道得不少,你请来的这位,人称三有新人,名气大得很。”

三有新人?王雨大笑:“还祖国的花朵呢。”

“别笑,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不过他的技术你倒可以放心。”

到了约定日期,王雨借了凯迪拉克,接呼延教授来宁过夜,第二天好从容手术。同行的有一位性感的护士,据说是助手,王雨心头雪亮——护士不假,可哪有助手跟教授这样黏糊的,看来今天晚上要巴结的重点是这女子。

按说照行规给足会诊费就成了,但王雨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心想让呼延教授认真把手术做好,于是下足本钱,给那女子奉上一串不菲的项链,喜得她眉花眼笑。呼延教授见小情人开心,也很承王雨隆情,说话间大大地给王雨吃了颗定心丸。

接风宴席结束,教授跟助手小姐去逛街,王雨悄悄问胖子:“怎么个三有法?我啥也没看出来。”

“嘿嘿,这第一嘛,是有钱。”

废话,王雨不屑:“我用脚趾头也算得出来,会诊费至少5000一次,导管一万到四万不等,再加上其他的,他年收入起码几百万。”

“这第二嘛,是有病。”

王雨来了兴致:“什么病?梅毒?阳痿?”

“嘿嘿,是受虐狂。”

王雨连连摇头:“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

“他来我们这会诊好多次了,每次都带着情人,但虽然早有这个传说,大家都不信。后来宾馆有个服务生认识我们科室的小魏,偷偷告诉他听到呼延被虐待的叫唤声。”

王雨笑道:“虽然教授的性取向比较特立独行,但我表示理解——站在学术顶端的人才总是寂寞的,你看那天下无敌的东方不败。”

胖子点头:“言之有理,因为寂寞,所以他还吸毒。”

这次王雨真的害怕了:“吸毒?他的手会不会抖?手术的时候毒瘾会不会发?天,我请错人了。”

“放心吧,呼延是很敬业的,每次手术前都过足瘾才上台,保证精神抖擞。而且还会备足存货,如果连续手术,他会中途下台补吸,决不会耽误正事,这么些年了,从没有因为毒瘾影响过手术。”

王雨放心了许多,问道:“那呼延教授手头并不宽裕啊,吸毒、小情人,哪一件不是烧钱的勾当?难怪要这么拼命地会诊挣钱。”

“而且呼延教授不止一个情人,每次会诊带的女人都不同。”

王雨恍然大悟:“有三大特点,而且洞房夜夜换新人,所以叫他三有新人。老天,人家妙龄女郎跟他这个老头子睡觉,为的不就是钱?他还不止一个,这得花多少钱?”

“回答正确,加十分。”胖子满意地点头:“虽然医生做到一定级别,钱来得容易,可是据我所知,大牌医生里不少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养情人的尤其多,而且他们的手脚也随着收入水涨船高,花起钱来特大方,所以挣得再多也常常不够。因此凡是回扣、红包、会诊、药厂赞助的研究都很起劲。”

王雨表示赞成:“有钱了,消费心理确实不一样,现在出门要是没轿车,我都觉得迈不动步。原来我也奇怪,大牌教授们又不缺钱,为什么还为了药商们那几个钱做假临床报告,照你这么一说,敢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算是明白了。可是不对啊,毕竟养情人吸毒的医生是少数吧?”

“是少数,可是那些被枪毙的贪官,他们捞的钱早就够花几辈子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捞?医生也一样。”

两人相对无言,枪毙二字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作为,各自背心上凉飕飕地,象是刚挨了枪子有冷风从那洞里穿出来。

这个凌晨,王雨自张雨涵催眠术治疗后第一次做起了噩梦,国徽、武警、仆倒的罪犯交叉穿梭,王雨在惊恐中无声地挣扎,清影想叫醒他又不敢,人妻担忧的心在黑暗中悸动。

王雨一身大汗醒来时,第一缕晨光已经透入窗户,母亲的心脏手术快开始了。

好在呼延教授虽然吸毒,但确实很敬业,手术做得很成功。术后清影尽心服侍,喜得老太不住口地念佛,感谢菩萨赐给自己一个好媳妇。

王雨听得好笑,对老太道:“这是你儿子我有眼光,关菩萨什么事情?”

老太变脸变色地骂:“胡说,一代好媳妇、三代好儿孙,这是咱王家上辈子积下的福分,是菩萨帮忙,快向菩萨赔罪。”

王雨拗不过老娘,只好假模假样地叨咕几句,清影在一边偷偷直笑,老太还要补充一句:“你以后要对清影好点,要是敢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王雨郁闷,难道老娘也这么神,看出自己在外面不怎么老实?嘴里只好唯唯诺诺,手臂上还被得意洋洋的清影偷偷掐了一把,偏偏碍着老娘不能做声,不由哀叹:唯老娘老婆难对付也。

凭良心说,王院长也不是闲到只需要陪老婆,还是很忙的。这不,借着六和改县为市加官晋爵的东风,罗局刚升任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兼卫生局局长,就来找脑子灵活的王院长问计了。

“医保基金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吧?”

当然知道,自打强行给各医院摊派定额,基金倒是大赚了一笔,把亏空补上不少,可是医院跟病人几乎吵翻了天。医院威胁要不做医保不说,少数看病被为难的病人甚至搞起了上访,要不是察觉得快,及时挡在六和,只怕连厅里都知道了。可是再回到老路上去吧,那点基金哪里经得起折腾。

“各企业不是都不愿意参保吗?你现在可是市长,常委会上提一下,有了决议再找几家大的厂压一下,再给点政策交换,那帮奸商会答应的。他们带了头,局面就容易打开,基金来源就扩大了。”

王雨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颇有得色地看向市长,可是罗市长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赞叹,只是嗯嗯几声,王雨只好继续献策:“节流方面,可以考虑按病种定额,以取代医院包干制,这样基金、病人、医院三方利益容易平衡,就是具体定额操作难度大了点。”

这个主意比较新鲜,谁知罗市长仍旧只是敷衍地称赞几声,王雨不禁来了气,心想莫非消遣于我?又不敢形于颜色,只好提出第三条对策:“或者在现行方法上略微修正一下,提高给医院的定额,减少对病人的限制。”

罗市长却仍无动于衷,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小王,其实我最着急的不是这事,现在基金帐面上,只有30万了。”

什么?王雨大吃一惊,30万,几乎等于没有,只要几个重病人一报销,就立时露馅。基金去年不是从各医院头上大捞了一笔么,怎么会亏损到只剩30万?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被挪用了,这事罗市长肯定也有份。他现在来找我,不会是为了告诉我,肯定是想我帮忙。讨主意?不可能,看来是想我帮忙垫上钱,可是光房山医院的实力,哪够填这个窟窿?

罗市长把话挑明:“上头马上要来审计,估计到时候能填上大半,可还有一千多万的缺口,现在只有各医院出钱才能过关,但你知道,我的身份,有些话说起来实在不方便,你看,是不是你……”

呸,王雨心里大骂,太过分了吧,挪用医保几千万基金,保不准里头有多少贪污掉了,往重里说,你这可是杀头的罪,老子要是帮你,一旦败露也得倒霉。当初捞好处时想不到我,现在事急要擦屁股了,倒来拉我垫背。

可是如果拒绝,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跟上次对付李书记一样,这么隐秘的事,既然让我知道了,就不会让我置身事外。怎么办呢,王雨暗自哀叹:倒霉啊!

第12章 国王的驴耳朵

不管怎么样,眼下总是不能翻脸的,他选择我,就是看中我“聪明”。王雨试探着问:“那你看我能做什么,这事,总不能明了跟院长们说。”

罗市长看来早有准备,微笑道:“我知道小王会帮忙的。以房山医院的经济、交通条件和一贯特色,可以考虑成立骨科中心,定位是宁城以南、海市以北的区域性骨科中心。这样的定位,自然需要相应的硬件,起码要建一幢够档次的多功能综合大楼,买相当数量的器械设备。这笔花销不小,局里会鼎力支持,当然了,各乡镇医院也要支持,局里会下命令,你也亲自出面找各院长打打招呼。这么多家,凑他千把万的不成问题,到时候,你把打进来的钱转到医保帐户上就成了。你放心,审计一结束,马上还你。”

高明,王雨暗暗佩服,可是这样一来,万一最后出事,自己肯定有份,到时候一查,我王雨有千万身家,怎么说得清。自己在药品上的收入,绝对不是公司帐面上能反映的——帐面上看起来,公司一年才赚几个小孩奶粉钱,那这千万财产可都成了不明收入。经历过李公子假药事件,王雨再不会以为那种拙劣的自我保护办法能够保护自己,唯有真正置身事外才是万无一失,可是眼下这关该怎么过呢?

罗市长见王雨沉吟不语,忙抛出准备好的糖果:“这次县改市,局里会有一次大调整,以你的能力和口碑,应该到第一副局长的位置上,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你知道,我现在也就挂个名,实际工作肯定是要第一副局长主持的,而且过渡期一过,我肯定会辞去局长职务。”

又一次明摆着的诱惑,他辞了局长,自然是第一副局长继任,可是跟坐大牢的风险比较起来,这区区县级市卫生局局长的诱惑,也太小了点。我现在这样子,就是啥也不干,回家做个太平富翁,也比担惊受怕地做官强。王雨已经想明白对策,拿出十二万分忠诚的表情说道:“谢谢罗市长的鼓励。成立骨科中心确实是好办法,可是我想那些精明的家伙不会爽快掏钱的,因为这笔钱牵涉到小金库,又对他们没好处,我估计他们最多给个几万应付一下,其他的钱他们会找借口拖着。可是我们经不起拖,得给他们看得见的好处才行。”

罗市长点头,原本智珠在握的脸上浮起了忧色,现下他实在已经把所有可以弄钱周转的道道都试过了,如果不能从医院里搂到钱,这事准得暴露。他带着一丝希望看向王雨:“有道理,你看该怎么做最好?”

“我看,卫生局出面,成立专营药品器械的实业公司,甚至干脆开制药厂,让各医院出钱支持,有了收益立即还钱。这年头,只要在卫生系统混的,哪怕一头猪都知道,卫生局出头做这个肯定赚钱。只要答应按出资比例每人给一点干股,他们准会爽快地转帐——反正出的是医院的钱,拿红利的却是自己,又几乎没有还不上钱的风险。而且他们只要不以自己的名义占干股,基本上没有风险。”

罗市长大喜:“高!审计一过,咱们就可以真的做公司,好好地为局里弄点福利。”

王雨道:“据我了解,其他地方早就搞了,赚得那个红火,人家局长的日子肯定好过。”

罗市长再也抑制不住度劫重生的激动,用力拍着王雨的肩膀:“我没看错人啊,好好干,第一副局长肯定是你的,这个公司,你有经验,也由你来做吧?这玩意搞钱狠,肥水不能流外人田不是。”

王雨大急,自己煞费苦心弄这么个主意出来,就是想撇清干系,如果亲自做这个公司,首先得面对往医保基金转帐的事,那岂非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连连摇头:“说实话,我做生意已经厌了,老婆又天天在耳朵边叨咕,怪我不是医院就是生意,陪她太少,要是再多这么摊子事,非闹离婚不可。”

罗市长自以为会意地笑:“嗯,做生意毕竟不是咱这种人的正道,更上一层楼才是正经。再说你钱也赚得够了。我找小韩做吧。”

切,都象你那么官迷么?王雨忽然对罗市长日渐成长的肚子生了鄙夷,罗市长这样也算成功男人了,可是仍然在无休止地勾心斗角,仍然在担心上头的审查,似乎拥有的除了金钱地位外,就只有高血压高血脂了,忙碌一生,究竟为的是什么呢?就为了钱和权吗?赵主任殷切慈和的面容又出现在面前,他问的那个问题,王雨觉得至今都答不上来,真后悔没有在他去世前好好地请教。现在又要升官了,王雨却突然觉得自己再不象以前那样在意官职,因此他看着整日价为官位奔忙的罗市长,仿佛觉得自己有种清高的优越感。可是自己在乎什么呢?王雨一片迷茫,只听到自己的嘴巴不停地恭维附和着罗市长,好象那是别人的嘴巴,全然与自己这个旁听者无关一样。

一直到离开罗市长家,王雨都陷在虚浮的迷惘之中,就象一个爬山爬久的人,忽然发觉脚下踩的竟然是流沙,那种原以为目标高不可攀,可是高高在上的目标突然坍塌的感觉,让他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幢更比一幢高的楼房可着劲地冒出来,行人个个衣着光鲜,王雨暗自赞叹:现在国人的生活水平确实提高了。

可是等他回到乡下,就又开始面对没钱看病的病人,有时王雨非常奇怪:明明大多数国人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怎么这乡下就有这么多连病都看不起的人呢?会不会都是装死哭穷?

可是哭穷的人这么多,个个看来都不象装穷的样子,王雨又亲自探访过一些欠债户的家,那破旧低矮的屋子,仿佛是一个大大的穷字,朝着腰包鼓鼓的王雨冷笑。虽然王雨很明白:自己先富起来是自己的本事,他穷是他自己没用,自己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可是每当他听着穷人们诉说生活的不易,看着他们桌上没有油星的一盘菜叶,再摸着自己的信用卡,想起自己宽敞豪华的家,总觉得阵阵地别扭。

头又痛了,而且越来越重,恶梦的次数也日渐增加。又一个大汗淋漓的夜晚,清影终于忍不住:“上次雨涵说过,单纯催眠治疗容易复发,而且你就治疗过一次,当然效果不好,亏你自己还是医生。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今天你一定得去雨涵那里。”

去就去吧,王雨已经忍受不住这折磨,所以尽管清影要上班,没空监督他,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张雨涵依旧沉稳地微笑,这次除了催眠,她还给王雨讲了个故事:国王的驴耳朵。王雨大笑:“这个骗小孩的故事也来讲给我听。”张雨涵道:“为什么理发师对着地下叫出来就轻松了?因为他发泄了。一个人的负面情绪长久郁积在脑子里,就会造反作怪,让你头痛恶梦。女人比男人长寿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女人善于通过哭泣和倾诉来宣泄。你的病根就是又想守着道德底线,又挡不住物欲的诱惑,所以有负罪感,所以你现在就必须学会宣泄,把这种负罪感发泄干净。”

被一个女人看透内心真不爽,王雨心里一阵烦躁,突然有种想恶作剧的念头,握紧拳头奸笑道:“好啊,我现在就想拆了你的诊所宣泄一下,最好是揍你一顿。”

第13章 欲医日记

张雨涵一楞,随即恍然地笑:“好啊,你揍吧。”

王雨更为恼火,她精通人的心理,分明是明白了我如此烦躁的原因,却又胸有成竹地不予点破,一副将我吃得死死的模样,真是可恨。

张雨涵见他更为烦躁,暗想虽然激起他的怒火再帮他宣泄掉,是很好的治疗办法,但现在还没到破而后立的时机,还是等等再说,于是拿出手段好好安抚了王雨一番,等这个被她操纵于掌心的可怜家伙平静下来后,张雨涵拿出了家庭作业。

没错,就是家庭作业,王雨又郁闷起来,这个张雨涵,竟然叫自己回去写日记,让自己把从业以后的所见所闻,所思所痛全部记录下来,这不折磨人吗这,更可恨的是,张雨涵好象有意取笑,还给起了个名字:《欲医日记》。

天啊,欲医,我有这么色吗?理由,理由呢?王雨冲着张雨涵大叫。

张雨涵微笑:“人有七情六欲,并非只有色欲。催眠时发现,你内心里充满了欲望,各种各样或高尚或卑鄙的欲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欲医,这些欲望跟你自小所受的教育和你的道德观严重冲突,所以你应该借日记好好宣泄一番,借此平息脑海深处的冲突。”

郁闷,王雨焉了。张雨涵却好象觉得还不够,又接着道:“不过,说不是色欲,实在是假话,你脑子里那些念头,如果告诉了清影妹妹,哼……。”

王雨大惊,连忙求饶,眼光扫过张雨涵绯红的脸,嗯,没错,真是绯红的脸,红晕将她味道十足的脸映衬得魅力无穷,饶是王雨久经风雨,也一时看得痴了。

张雨涵觉察到王雨痴楞的目光,脸更红得厉害,将手中的笔重重一敲桌子,王雨清醒过来,连忙干笑数声,站起身道:“我回去做作业,嘿嘿,一定认真完成。”

答应得挺起劲,可是坐到书桌前,王雨就有些烦躁。本来这个时候,不是跟清影一起听音乐看电视,就是跟一帮子院长科长啥的喝酒打牌,不管做什么,都比抓着笔强。

清影刚洗完澡,端了茶过来:“写什么呢?”

王雨看着浴后更显清丽的清影,心神一荡,搂住她轻吻一下,笑道:“写我那时对你的单相思,以后留给咱儿子看。”

清影啐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写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单相思法。”

王雨恶作剧的劲头上来,心想你张雨涵胆敢捉弄我,看我怎么报复你。你不是让我写出所思所痛吗?不是提起我那脑子里的念头就脸红吗?那我就写出来。于是王雨写道:最常萦绕在我梦中的,就是清影。记得大二仲夏的一天,我又见到了朝思梦想的她,天啊,太美了,那清秀的脸蛋、高耸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纤腰,我已经看呆了,以致于她无论说什么,我都是一个字:好。

清影狠狠掐了王雨一下。

王雨继续写:尤其毕业后跟她同居时,常常要帮她拿洗发水、毛巾、浴液甚至内衣——在她洗澡的时候。她洗完澡还会在我面前转个圈,问我漂亮不漂亮。这还用问吗,真是人如其名,就象是月中仙子在起舞弄清影。而且仙子怎能有如此的性感,根本是仙子与魔鬼的复合体。她问得轻松,却不知道会害得我一夜无眠。

清影又掐了他一把:“骗子,油嘴滑舌。写这个干吗?”

“这是张雨涵布置的作业,明天要交的。”

“呀。”清影叫起来:“你怎么可以写这个。再说那时是假同居,你这样写,还说什么洗澡后在你面前转圈,雨涵会以为真的,会笑话我的。”

王雨一把将清影抱在腿上:“现在不是真同居了吗?”一双手不安分起来,清影打了他一下,很快迷醉在他的温情之中。

第二天王雨交上作业,张雨涵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虽然心理治疗时说话要注意,还是忍不住责问道:“你就写了这个?”偏偏她这轻嗔薄怒的样子又是一番风景,王雨经验虽丰,她这种类型的却没经历过,不禁呆了一呆。张雨涵看在眼里,更为恼火,王雨回过神来,连忙掏出一张纸:“刚才忘记了,这里还有。”

张雨涵白了他一眼,心说你准是故意的。再看这张纸,密密麻麻写着毕业后的事情,先是刚到医院,就被同事瞧不起,得了玻璃酒杯的外号,又被发配去肠道门诊打杂,然后是对所谓名医的一番批判,再后是撞破主任的好事后,反得以调出肠道门诊,洋洋洒洒一大张,便嘲笑道:“原来你还是庸医,一个嫉妒名医的庸医。”

话一出口,张雨涵便后悔了,这象一个心理医生对病人讲的话吗?自己这是怎么了?那边王雨已经反击过来:“难怪看到你就有亲近的感觉,原来咱们都是庸医,咱们是同类项。”

张雨涵感到场面渐渐脱出心理治疗的正常范围,连忙打开音乐开关,二胡曲《春江花月夜》悠然响起,那特有的幽静感觉笼罩了房间,两人都安静下来。

应该说,张雨涵的治疗是卓有成效的,虽然仍不时遇到闹心的事情,王雨头痛噩梦的症状却日见减轻,他那份家庭作业——欲医日记也越来越厚,将他毕业以后的经历和心理变化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张雨涵面前。王雨已经想通了,反正只要一催眠,自己有啥小想法都瞒不过张雨涵,还不如坦白从宽的好。但是他再三关照张雨涵,未经他允许的部分,不能给清影看。往往很多东西,是不能给最亲近和可信赖的人知道的,而外人,反而一清二楚。

罗市长很守信诺,审计关一过,王雨就被调离房山,到六和市区走马上任——主持工作的第一副局长。虽然看起来要管理全市的卫生系统,应该很忙,实际上却比原先悠闲了一大段——具体工作不用做,喝茶看报唱高调。要不是开会应酬的时间明显增加,王雨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养老。

房山距离六和市区很远,六和到宁城却近得很。加上近年来国家大力改善交通条件,公路等级越来越高,局里的小车也远比乡医院的高级,要回宁城那真是转眼就到,因此王雨回家的次数越加频繁,清影觉得自己沐浴在爱的海洋中,越发显得漂亮。

其实王雨比一般人在家里的时间仍然少许多,但女人就是这样,不看绝对值,只看相对值——跟以前比,我家王雨越来越关心我了。

上班、回家、治疗、写日记,日子开始变得平淡,莫非人生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王雨刚刚适应这种生活,准备就这样混下去的时候,媒介的强大力量却开始悄悄地向卫生系统侵袭,身处风口浪尖的王雨们敏锐地意识到:天,要变了。

以前媒介也对卫生系统报道得不少,可这次,是真正地举国把矛头对准了卫生系统。医生们那些手段和收入,就象被剥光了衣服的犯人,赤裸在国人的面前。以往逆来顺受的病人们震惊了、愤怒了,他们开始怀疑一切,开始更起劲地送红包,还学会了研究医生给开出的处方,研究要花的钱里,有多少可能是冤枉钱。

各医院都发现,事故处理难度明显增加。虽然还是堵门要钱的老一套,但以往一般哄骗吓诈一番就能解决,现在病人们根本不听医生的花言巧语,直截了当就是要钱,不见钱决不撤退。其中更有一些聪明人,发现医院宁可出钱息事宁人,也不愿意一直被堵着门的弱点后,竟然采用了绝妙的生财之道。

这天王雨去后山检查工作,实际是好久没跟童诗诗联系,突然想看看她。正在院长办公室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就听远远一阵拖拉机轰鸣,渐渐接近医院,下面急救室一下热闹起来。

第14章 死者的威胁

拖拉机带来的热闹再正常不过,哪天能没有几个需要抢救的病人?王雨继续跟院长聊着,下面却有电话过来:“院长,你快来看看,这个人明明已经死了,家属却送来抢救。”

还有这样的事?王雨也来了兴趣,跑到楼下一看,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叫:“快快,耽误了事,你们赔得起吗?”“你们医生在干什么,快点抢救啊。”医生们则大眼瞪小眼手足无措,抢救过的病人千奇百怪,什么疑难杂症都有,可眼前明明是一个死人,叫人怎么救?这种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院长下来了,医生们如见救星,忙讨主意:“院长,您看这,明明已经死了,家属非让我们抢救。”

院长俯身检查一遍,对家属道:“确实已经死亡,没有抢救意义了。我们医生不是神仙,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家属喉咙却更高了:“谁说死了?刚刚在车上还动,一定要救。”“你们医生太不象话了,竟然见死不救。”更有女人号啕大哭:“娘亲啊,医生竟然不救您啊。”“娘亲,您一定要撑住啊。”“娘亲啊,您要记住,是医生不肯救您啊。”再加上围观者也在打抱不平,真是其声震震,其势汹汹,弄得院长也慌乱起来,拿不定主意是坚决不予理睬,还是象征性地抢救一番再宣告无效。

王雨冷眼旁观,他觉得奇怪,这家属是真的一心想抢救亲人?看他们说话哭泣的样子透出一股做作,而且从说话里听得出,有一半不过是村上人,却比家属还急,倒象是事先安排好了在演戏,难道有什么别的目的?他心中一动,如果家属是明知死者早就死亡,却故意送来医院抢救,最后反诬赖医院治死了病人,那倒是说不清的麻烦事。看来眼下必须判明死亡时间,他招手叫过一名医生:“估计死者死亡时间什么时候?”

“这个,应该有段时间了,瞳孔都到边了,不过光凭瞳孔也难说。”医生有点为难。

王雨提醒他:“有没有尸僵?你看看下颌关节。”

那医生醒悟过来,检查一番后又回到王雨这里,脸上透出一股喜色:“王局,有尸僵。”

他这一查,家属已经注意到这边,有好几个人认识王雨,当即叫了起来:“王院长,你来看看,你们医院怎么能见死不救?”

王雨心中恼火,想冷笑一声,又觉得不符合现在的身份,只好拿出沉稳的派头问道:“你们刚才说在车上还能动?”

“是啊,进了医院大门还看见她手动。”

“那这之前一直都能动了?”

“嗯……,对,一直都能动,在车上她还抓紧我的手。”家属急于证明死者进医院前并没死。

“没看错?”王雨敲钉转角。

“没看错。”家属斩钉截铁。

王雨突然提高了喉咙,虽然还是四平八稳,却是整个病区都能听得清楚:“说谎!死者已经死亡一个小时以上,起码也有大半个小时。”

家属傻了眼,兀自不甘心地争辩:“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知道她死了多少时间?”

“没想到死人也会说话吧?她现在有明显的尸僵,出现尸僵就说明死亡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即使因为特殊原因,也在半小时以上。”

哭闹声一下停止,女人们无措地抬头,一会看看男人们,希望他们能拿出办法;一会看看王雨,心里直叫苦。男人们仍在低低地分辨,但心虚已经写在了脸上。

王雨再给一击:“刚好今天有法医跟我一起下乡,我请他来看看。”

为首的家属连忙推辞:“啊,既然医生都说没法抢救了,那就算了。”

一众家属村人同声附和:“算了算了,反正没用了,就不要麻烦医生了,回家吧。”

一干人等急急忙忙地抬起死者,刚出得病区大门,又是哭声大作,不过这次是正规的“哭丧”了,再没有“娘亲啊,您要记住,是医生不肯救您啊。”之类的恐怖威胁。

院长和医生们早已明白家属们的醉翁之意,只是情急之下暂无对策,现在见王局出手不凡,几句话解决了麻烦,自然不肯放过拍马屁的大好机会,一时间谀词潮涌,或含蓄或直白,却都是“真心实意”,饶是王雨近几年久经马屁之考验,却也禁不住飘飘然、醺醺然。

遗憾的是此行的主要目标童诗诗,却不给他好脸色,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王雨刚进外科护士办公室,她就起身到操作间做事,给了王雨一个冰冷的后背。

小妮子对我意见不小啊,难怪电话里透着敷衍。不过以王雨这些年的经验,女人心思往往跟行为是反的,她要真不愿意看到自己,就不会表现出这么故意的冷淡。可惜今天借了检查之名,排场太大,不能象以前那样悄悄溜到她闺房里,否则估计赔上几分小心也就没事了。王雨带着遗憾回局里,暗自盘算:小妮子跟我拿俏,下次一定要把你压在床上好好打几个屁股。

接下来的日子里,明明死在医院外,却硬送到医院要求医生抢救的事情又出现几次。一段时间后,甚至在部分人群里形成了共识:只要发现亲属不对劲,不管人死没死,先送到医院再说,假如医生没能救活,那就要医院赔钱。为了增加声势,农民们多半拉上一大堆村上人助威,城里人没这么多免费帮衬者,甚至有掏钱雇人帮忙的——反正只要闹得有水平,就不会亏。

别说年轻医生,就是看了几十年病的老医生们,也从没有见识过如此怪事,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应对。如果按照家属的要求勉强挂上水,就会被指医生用错药治死了人——当然得赔钱;如果坚决不抢救,又会被骂见死不救。白天人多时还好,晚上值班医生人少势孤,甚至还有被家属殴打的,连警察来了都没辙——虽然违法,但医生见死不救,揍也白揍。

王雨自后山回来后,就在会议上跟院长们简单讨论了一番,大伙也没当回事,都认为这种事肯定是极罕见的个例,毕竟没多少人会昧着良心干这事,即使有那么几个,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直到有医生被殴打,大家才觉得情况严重,紧急商议后,出台了几条措施:第一.严格值班制度,急救室至少有两名以上医生值班,保证及时确立死亡诊断;第二.确定到院时已经死亡的病人,一概不予抢救;第三.通过报纸电视等渠道,普及相关知识,指出这种做法对正常医疗秩序的冲击和对社会资源的浪费,并请警方出面,警示这种做法的违法性。第四.各院加强保安工作,加强与警方的联系,避免恶性事件发生。经过媒介一番轰炸,果然这样的事情少了许多,就象暴风雨,来得凶猛,去得倒也快捷。

但是王雨却越来越忙,送死人要求抢救的事虽然明显少了,找医院要赔偿的事却越来越多。而且随着舆论压力愈来愈大,国家相关政策接二连三出台,这些政策除了要使他这个局长跟着忙外,还无一例外地要对他的药品销售造成影响,影响最大的,就数招标了。

招标的目的很明确,要通过竞争使价格降下来。王雨郁闷啊,作为要考虑职工吃饭问题的领导,他害怕降了价使医院收入减少;作为药商,他更害怕竞争使得利润减少。可是他也明白,绝对不能抵制招标,难道靠药赚钱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吗?

他一边郁闷,一边召集相关人员,研究招标的具体操作措施。外面舆论则早已热了。记者们连篇累牍地报道着这个大动作,一致指出:招标能有效遏制一对一采购过程中的不正之风;能减少流通环节,降低药品流通成本;能方便政府对药品价格的监控,利于降低虚高药品价格……。总而言之,招标肯定会让药品价格降下来,而最大的受益者将是广大的老百姓。广大的老百姓们看了报道一想,对啊,招标程序完全是透明的,还有物价、药监部门监督,最后能招标成功的,必定是价格最低的,那我们不是能得到实惠了吗?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医院里那些长住院的慢性病人们更是伸长了脖子,就等药品价格往下滑了。

招标办法还没出台,潘书记先来了电话:“小王,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第15章 招标

潘书记刚调任外市市长,他的宴请,那自然是要去的。席间潘书记介绍了一位肖姓药商给王雨。潘书记特意介绍的,王雨岂敢怠慢。两人干了几杯酒,又一块洗了澡,已经熟络得象认识了几十年。眼见时机成熟,光溜溜的肖老板躺到王雨身侧,说出了来意。

原来肖老板是来献计的——帮王雨的药品销售献计。不是要投标吗?他准备注册n个公司搞围标——所有投标公司都是他的,这样自然可以用满意的价格中标。但这显然需要卫生局的支持,所以他慷慨地奉上可观的钞票。王雨已经习惯各色人等的钞票攻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心里乐得开了花。能不乐吗?这点钞票小意思,但这肖老板的法子还真tm地厉害,自己依样葫芦就行,根本不怕不中标。

肖老板见王雨高兴,又献一计,这次是针对招标的。他建议成立专门的中介公司,必须通过该公司才能投标。王雨一听就明白了,真是好办法,有这样一个公司存在,操作就方便太多了,可以搞很多卫生局不能直接搞的名堂,可以摆平一大堆关系,这根本就是卫生局的一个金库啊。

王雨暗自思忖,按有关规定和别的地方经验,还得再弄个招标办专门管这事,专家评审团也必不可少,这样一来,招标的一套流程已经基本上出来了。不过要是从药商的角度一想,原先需要打点的环节一分不能少,还平空多了很多环节:卫生局、招标办、中介公司、专家评审团、药监局、中药管理局、纠风办、计委……。尤其是前面几家,以前根本不用管,现在却肯定是大头,看来以后做药更难了。当然,王雨丝毫也不觉得药价会下降——成本上升明显,商人比鬼还精,会吃这亏吗?一准得把成本转嫁到药品上,价格不升高才怪呢。

于是轰轰烈烈的药品招标开始了,肖老板和王雨分别以围标手法连续中标,赚得盆满钵满。王雨成功地把街头药店零售价5元的某胶囊,通过围标让医院以30元的高价买进后,正自得意,肖老板却告诉他,他手上某注射液,准备下次围标时炒到350元,饶是王雨“艺高人胆大”,也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那注射液出厂价顶多10元。

不管他如何惊讶,反正肖老板这350元是卖定了,当然王雨也再次得到了不菲的“上供”。可是这样美妙的事情也不是能一直做的,大堆的药商虎视眈眈盯着招标这块肥肉,个个都有一点门道,梦想靠围标一手遮天发大财,恐怕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此王雨又开始想更好的办法。

不得不承认,药品市场真是锻炼人的好地方,小娟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已经成功地把聪明转化成为智慧,她提出一个办法,制定新规则:为保证评标的公平性,防止恶性竞争,药品投标价乘以2.5后,其值仍低于该品种均价,则作为废标处理。

妙啊!这不就是变相围标吗?规则是王局我说了算,这样一来,完全可以放开招标,只要操作时注意一点,让“马甲”公司报出几个天价,把均价拉高,那些企图通过低价竞争的药商,肯定会被踢出局,其效果跟围标一般无二。王雨惊喜之余,禁不住握住小娟的手连连摇晃,小娟却用力抽了出来:“干什么?我有男朋友了,请自重。”

王雨晕了,什么意思嘛,就算是有男朋友了,至于这样说话吗?还自重,小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文绉绉的?他讪讪地笑了笑,在梦洁丰富的眼神里缩回手来。

不过梦洁倒也不是光看笑话,她也出了个主意:即使还有竞争者实在甩不开,特别是那些有关系的,可以通过加强医院工作解决——同一种药,同时允许几家公司中标,然后让医院只选我们的,假如被询问,医院可以说:每个医院都有不同的临床用药习惯,如果用别的便宜药,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这样一来,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王雨再次惊喜。看似简单,却有新意,这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我不跟你在招标层面拼老命,就跟招生投档一样,只要能把俺这档案投进去就成。然后我在医院那里下死工夫,送钱送小姐送旅游,让他们的“临床用药习惯”围着我转,还怕药会进不了医院?

对付梦洁王雨可不会客气,觑个无人的空挡,王雨密密地吻了她好久,差点没把梦洁吻背气。她想起王雨这混蛋已经好久没陪自己,不由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咬得王雨哀叹不已:清影倒是变温柔了,原先温柔的女人们怎么个个都变得泼辣起来。

于是大批有门路又舍得花钱还比较“聪明”的人们,不但没有被招标挡住财路,反倒借招标成功地挡住了不少竞争者,尤其是挡住了那些企图降低价格的家伙,成功地把药价拉上一个又一个新台阶。唯一的代价就是需要应酬的对象大大增加,不过跟发财大计比起来,些须应酬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王雨跟一般人又不同,跟以前一样,除非特别的大事,公司的事他基本不管,典型的甩手掌柜,乐得多陪清影,多做治疗。在清影和张雨涵不懈的督促下,他的欲医日记越来越厚,颇有成册的趋势。令他自己也奇怪的是:日记里不断地忏悔,生活里却继续拼命拉高药价,收受各关系户的“孝敬”。张雨涵嘲笑道:“看到你,看到各大医院的领导、医生,我就明白了啥叫善良的豺狼。”王雨回敬道:“豺狼也是生活所迫,医生要是不拿回扣,光靠工资,养得活老婆孩子吗?再说了,我们医生可是社会的精英,你看我们为了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为人民牺牲了多少青春,我们工作多累啊,才拿这么点工资,合理吗?所以回扣该拿。”

张雨涵如听天方夜谭:“光靠工资老婆会饿死?别忘记光论合法收入,医生已经是比较高的工资水平,如果你们尚且要饿死,那中国还有多少人能活着?社会的精英?这话我怎么咋听咋象那谁说的呢,哦,对了,是前天刚枪毙的大贪官,你们的口气一模一样。”

王雨现在最怕的字眼中,有一个就是贪官二字,他登时保持不住风度,大声说道:“你自己不也是医生?好吧,你清高,你无私,你做圣人去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圣人很讨人嫌?”

张雨涵却一贯痛恨那些回扣第一病人健康第二的医生,虽然王雨实在也属于这一类医生,但她因为清影的面子,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原因,一直有意回避,不往这上面想。可是今天王雨竟然近似无耻地叫嚣回扣有理,她也忍不住了,骂道:“无耻。”

王雨楞了一楞,被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激起了更大的怒气,想回骂,又觉得无话可骂,干脆摔门而去。背后张雨涵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跟自己的病人作意气的争吵,难道是自己的心理治疗技术下降了?

这样一闹,治疗自然是中断了。王雨却写日记上了瘾,坚持不辍地写着,直到有一天,刚考上师范学校不久的小芳突然倒在操场上。

据她的同学说,小芳经常喊肚子痛,看过一次医生,说是十二指肠溃疡,西药中药开了一大堆。小芳还没舍得配洛赛克,结果胃镜的花费不算,仍然足足花了小芳两个月的生活费,把她心疼得吃药象吃珍珠,不舍得放到嘴里。所以后来肚子再痛,也不再去医院,自己到药店买点药对付着了事。药店指导她配的那些药倒是挺管用,一吃就不痛,谁知上体育课时她竟会突然晕倒。

王雨把她吃过的药盒子拿过来,越看,眼睛就瞪得越大,渐渐地脸也越来越烫。

第16章 下有对策我改政策

小芳从药店里买的药,净是些能暂时缓解,却不能系统治疗溃疡的药物,自然不能根治。这倒罢了,可是医院那些贵得出奇以致小芳不敢往嘴里放的玩意,其中倒有四分之一是王雨公司的品种——吃不坏更治不好病的安慰剂——跟保健品没啥区别。

小芳是因为消化性溃疡出血导致的休克。她解黑便已经有一段时间,却没想到黑便就是上消化道出血的表现,所以根本没当回事。以致终于大出血休克。其实去医院看病时,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倒是很严谨,制酸杀菌保护胃黏膜……,如果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治疗和复查,不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说不定溃疡都已经愈合了。可是这次医院之行,花的钱实在是太多,没有医学知识的小芳最后还是选择了危险的自购药物治疗。

小芳又怎么知道,她在医院花的四百多元里,真正有作用的药物只需要几十元钱,另外那些身价挺高的玩意,均跟王雨公司那几个品种一般,属于吃不死更治不好病的“保健品”。

可是这些“保健品”,挂的都是药准字,其说明书上大都列有一大堆的中药成分。别说小芳,就是博士们来了,也未必看得出它们的实际作用。既然医生开了,那只好照方抓药掏腰包。

小芳又怎么知道,她之所以要花这个冤枉钱,是因为药商、卫生局、招标办、招标中介机构、药监局……院长、药库领导、医院各科室领导、医生、护士……,不知有多少环节上的多少“人物”——日理万机的领导、时代精英的老板、忘我奉献的天使们,需要象她这样的病人来奉献钞票。

小芳又怎么知道,给她看病的这位医生,已经是自认为很有良心的医生了。起码该用的药都给用了,其他的药也不会对病人造成什么明显的不利,花的钱也“不算太多”。相比那些不顾药物会对病人产生什么不利作用,只要回扣力度大,就用上去再说的医生;相比那些动辄让病人花上数万甚至数十万、数百万的医生;相比那些恶意谎报病情、修改病历来迫使病人多送钱的医生,已经不知“高尚”了多少。这样高尚的医生,在目前的国内占了绝大多数,而且他们多半认为:工资太少,如果不拿回扣,我靠什么来养活老婆儿子。

王雨却知道:这些医生的灰色收入不论,光是合法的工资奖金保险福利,已经明显高于社会平均收入。遗憾的是,那些合法的收入,确实不够养活老婆儿子——都不够给老婆买瓶上好的法国香水,更不够给儿子出国留学——对于一个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取得执业资格的社会精英来说,对于一个救死扶伤付出无数,远比一般公民对社会做出了更大贡献的白衣天使来说,这种遗憾简直是社会的退步,完全是不可饶恕的。

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新时代,一个成功男人、社会精英的身后,怎么能没有二奶或者三奶、四奶……怎么能没有小车、豪宅?——这种没用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精英,起码也是白到这世上走了一遭。所以,医生们收收回扣,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是找回身为男人兼精英的尊严的无奈之举,值得同情,应该谅解。

王雨也知道,现在舆论对卫生系统越来越不利。象林云英和她的保镖那样,说什么“山大王要钱不要命,医生可是要钱也要命”,那是无知加嫉妒;象报纸网络那样,则是企图妖魔化医生,掩盖某些阶层的黑暗与过错;而象江湖乱那样的“揭黑幕”,就根本是污蔑,是疯狂,是背叛了。可是你们骂好了,把医生都骂跑了,看谁来给你们看病。(某医生读者暗自呸了一口:贱民,非典的时候都忘记了?骂得再凶,到你自己生病了,还不得乖乖地来求医生。)

王雨想通了这个道理,觉得自己应该轻松许多,可是却发现心里有种莫名的沉重,又说不上来是什么,随即头又开始痛起来,是那种久违了的痛。王雨呻吟一声——为自己心头的沉重而呻吟,陪同他的清影吓了一跳,不顾他的极力反对,再次把他拉到了张雨涵面前。

在清影面前,两个人的火气都没了,一如既往地心理辅导、催眠、评点作业。张雨涵果然厉害,又一次把王雨的头痛失眠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是更大的危机来了。

不断出新的政策使王雨忙于应变,迟迟都没能察觉。先是在舆论的压力下,主管部门介入到药品定价当中,挥舞着政策的大棒,强行压下了部分常用药品的价格,前后十余次的降价,几乎涵盖了所有常用的临床药物。就在老百姓一片欢呼声中,医生们自动停开了降价药物,专开尚未降价的品种。而药厂面对压力,自动停产了降价品种,将原有成分换个名字,重新申请。各厂毫不心痛地大花血本,把新药申请的相关环节打点一番后,老药摇身变作新药,顺理成章地卖出了更高的价格。某些品种降价多次后,价格足足比降价前高上了几十倍。而老百姓们怎么想得到,手里那包装迥异、名字花哨、价格吓人、“效果非同一般”的“新药”,就是还在自家抽屉里躺着的,一块钱一版的玩意。

这些改头换面的,多是一般病都可以使用的“万用药”,比如抗生素。而一些不能作万用药用的,因为没了利润,尽管是临床必须,甚至是必备的救命药如肾上腺素,也越来越少,小一些的医院甚至断了库存。(绝大多数心跳骤停抢救时,都必须使用肾上腺素,倘若没了……)

可是主管部门也不是吃素的,俗话说:下有对策我改政策。新政策规定:必须保证降价药的用量不低于降价前。

这一招tm地毒啊,靠药养车养二奶的人们全傻了眼。王雨不得不召开会议,要求各医院严格执行。可是医院靠什么吃饭?还不是药?就跟饭店一样,同样招待一桌客人,二百一桌肯定没有二千一桌赚钱多。用药那也是越贵越好,最好每支药水每颗药片都再涨它几倍才好。可是上头吃错了药,偏偏严令降价,用降价药多了,医院收入必定会大降,这职工福利、院长的小金库……岂非全要缩水?院长们个个愁眉苦脸,看得王雨也皱起了眉头。

但院长们明明是愁眉苦脸地回去传达,再来开会居然就喜笑颜开了。

原来人民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广大的医生们立刻有了对策:你们不是想保证降价药的用量吗?可以,在用我想用的药的同时,再带上一种降价药不就行了吗;既然每一种药回扣少了,我就多用几种药,反正那些不痛不痒的万用药有的是。于是医院药品销量不降反升,药品利润也随着降价的命令节节上涨。

王雨大为叹服,心里暗自高兴——自己虽然在跟两位处长合作卖假药,利润不菲,但毕竟正常的药物利润还是很大的。看来政策再怎么变,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收入了。于是他安心地围着不断出新的政策转悠,忙碌着将它们顺利推行,直到有一天,罗市长突然被逮捕。

罗市长出事很突然。有风声说他收了贿却没帮对方办好事,对方一气之下,狠狠捅了他一刀,结果顺带把挪用医保款的事情给查了出来,家里还查出大量不明财产。

当时为了填医保款的窟窿,卫生局成立了经营药品的公司,几乎六和的所有医院都给公司注入了资金。王雨时任房山医院院长,也出了一份。正为调查组在各医院的调查担心,又听说因为罗案渐渐牵扯到省里高层,调查组已经是走过场,心下大安。谁知别人都没事了,上头却专门对他展开了调查。

而由头,居然是作风问题。

王雨肚内大声叫屈,老天,什么年代了,还因为作风问题查我,这不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第17章 冰与火

但是调查组的人好象并不这样看,他们如临大敌般,严肃地要求王雨交代作风问题。折腾了几个回合,王雨从调查组那闪烁的话语中猜出来了:是童诗诗。

王雨一阵无力,这女人,心也太狠了吧。可是仔细想想,又怎么能怪她。她是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跟自己上了床,其后更是对自己死心塌地,最后自己跟清影结婚了,就几乎彻底跟她断绝了来往。对清影来说,自己是力图改邪归正,对她来说,却是太狠心了。

不过举报作风问题,几乎是在开玩笑,现在哪有因为这个下台的。童诗诗肯定不会真的想靠这个报复自己,以她的性格,很可能是为了出出气。想明白这些,王雨如释重负,跟调查组打太极拳的功力一下大增。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调查组并没有走过场,反倒煞有介事地大张旗鼓,搞得风声鹤唳。人们纷纷传言王雨要陪罗市长去了。直到张处给王雨通了气,他这才醒悟过来:童诗诗倒确实象是为了出气,没什么真正的动作,却被有心人抓住机会,借罗市长下台的东风,想把王雨也弄下去。所幸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抓住什么有力把柄,查出来的不过是挪用公款帮罗市长填补亏空的事。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可以让王雨下台,不过看来由于牵涉面太广,不会拿这事做大文章。

王雨头大如斗,敢情这做官还真麻烦。好在自己也算发了点财,即使做不成官,做个小富翁倒也不错。对了,得赶紧转移财产去,现在已经实行实名制,自己的财产几乎全在银行,瞒是瞒不掉的。虽说自己确实没啥大问题,但万一被查出大量个人财产,即使能解释得清,也总是件大麻烦,到时候再被有心人搅一下,那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转移到谁名下呢?老爸老妈都是年老糊涂,不行。清影的妈妈也好不了多少,别人又不能放心,看来只有转到自己妹妹名下了。想起妹妹,王雨心田一阵温暖,又有些愧疚:光是寄钱,

好久没关心她了,也不知道小丫头学习怎么样,找了男朋友没。想到男朋友,王雨嘴角浮起笑容,在自己记忆里,妹妹还是个黄毛丫头,也不知这黄毛丫头谈恋爱,又是怎样一幅画面?

好在张处等人为了保住王雨这个赚钱机器,设法进行了某种关照,调查组又一直没抓到大毛病,并没有限制王雨的行动。王雨自己不宜离开太远,就让清影飞到学校,拿来妹妹的身份证,先把家里的大部分存款转了进去,又去公司提款。说实话现在王雨自己都不知道公司发展到了什么程度,需要用钱时都是让分管财务的小娟给打到帐上。不过按这几年的势头看,总资产起码也在千万以上吧。

总经理梦洁不在,副总经理小娟热情地接待了王董。公司员工个个认真工作,人人尊敬老板,王雨大感满意。然而当王雨提出查帐,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虽然众人都恭谨地执行他的命令,可是小娟和财务主管的眼神都显得有些畏缩。王雨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天帐查下来,也确实没什么问题。王雨松了一口气,请全体员工吃饭,席间却有一名财务人员在洗手间悄悄告诉王雨:财务上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王雨回到席上,以比原先计划中更高的热情赞扬了众员工,又跟大家痛饮狂欢,好象一切都没发生,小娟和财务主管的眼神也再没有畏缩,她们却不知道,王雨的心中正在翻江倒海。

自己生性疏懒,一直信任小娟和梦洁,没想到这种信任却被当作了机会。梦洁不知如何,小娟是肯定有份的。原先她做按摩时是那么单纯,没想到在生意场上混了几年后,说起来身份远比按摩女高,思想却比那时肮脏了许多。

可是这又怪谁呢?起码的防范都没有,只能怪自己。王雨满脑子各种念头飞速转过,嘴里却一刻不停地说笑喝酒,灌倒了好几个人,自己也“酩酊大醉”,大着舌头大叫:“跳舞去。”

有老板请客,那当然不跳白不跳。众人安顿好醉翁,争相冲入迪吧。dj声嘶力竭的鼓动中,王雨半强迫地搂抱着小娟下池。

小娟自打进了公司,就没和王雨有如此亲密接触过,偏偏心里有愧,不敢推开王雨,只是无力地申明:“我有男朋友了,别这样。”

小娟虽然做过按摩女,但在王雨心中一直是纯洁无瑕,本不敢如此对她。可是今天发现她极有可能利用自己的信任,利用自己对她那怜惜愧疚的感情捣鬼后,看法一下发生了大逆转。心里产生了邪恶的想法:好啊,你竟然这样对我,看我怎么玩你。

于是王雨完全无视小娟的抵抗,把她拉入舞池,借着疯狂的旋转把她搂得紧偎在胸前。贴着小娟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胸部,听着尖嚣的打击乐,王雨发现自己下身起了反应,而且仿佛是那邪恶心理的缘故,反应特别强烈。王雨将小娟搂得更紧,几乎将娇小的小娟抱离了地面,更有意让她去体会那反应,在这近乎野蛮的举动中,王雨竟然觉得自己反应得更厉害。

朦胧的灯光遮不住黑暗,周围的员工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心底同时升起一个想法:难怪小娟年纪轻轻,又没有学历,却能做副总经理,原来果然与老板有一腿。

小娟却如堕冰窟。她确实谈了男朋友,男朋友对她也是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在男朋友身上总找不到激情的感觉,有的只是完成恋爱任务的平淡。她总觉得心底有个模糊的影子,这个影子给了她太多的激情、渴望、痛苦……,可是不管给的是什么,只要有关这人的一切,总让人觉得那么甜蜜。在商场磨练了几年,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拥有梦中的人,只求一辈子拥有这个甜蜜的影子。可是今天,这个人竟然把自己搂在了怀里,搂得这么紧,搂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一切都跟做梦一般,却没有梦境的温馨甜蜜,只有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寒冷,那种莫名的,却又透彻骨髓的寒冷。

从王雨肩上看去,那些同事讥讽鄙夷的面容,在朦胧灯光中仿佛带了森森的寒意,更让小娟浑身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冷。她想挣扎,可是心底无比地虚弱。是因为自己跟姐姐林云英合作,几乎掏空了公司?还是因为自己仍对王雨有着深深的眷恋?小娟不知道,但她又觉得,寒冷之外,更有火热的激情从小腹、从全身蓬勃开来。尤其王雨那火一样的坚挺,更是热力的源泉,一如当年自己中了迷yao,把王雨压在床上时的感觉。冰与火,互不相容,却又如此奇妙地共存在身上,刺激得小娟几乎要融化。她微微呻吟一声,闭上双眼,彻底放弃了抵抗。

舞厅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灯光织就了斑驳的光明,在黑暗中穿梭来去,却全无力气,根本刺不破黑暗,反倒成了黑暗的卫兵。无数的人们在黑暗中发泄着疯狂——舞池里大堆的少男少女拼命摇着头,用药物刺激着自己的青春,让它急速地释放生命;角落里不知有多少对人手足相缠,互相慰籍着对方的寂寞;更深处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显得那么安静。但是王雨知道,里面充溢着呻吟、毒品……,充溢着在光明里无法释放的激情,充溢着在光明里无法释放的罪恶。

王雨已经忍耐不住,他也极想释放,释放自己已经压抑许久的欲望,释放自己深藏的恶念。他抱起小娟,走向那黑暗。随手摔出一沓钞票,两个黄发披肩的男服务员赶紧打开黑暗的门,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两人贪婪地攥紧钞票,往口袋里仔细地塞着,偶尔四目对视,一起流出淫亵会意的笑意。

第18章 小娟

王雨头脑里已经满是疯狂。他现在只想征服,只想践踏,只想冲破这无边的黑暗——用自己澎湃的激情。怀里是清香可人的女孩,是让人欲望无限极欲冲击而后快的女孩。可又仿佛不是女孩,倒更象这花花世界——这让人又爱又恨的花花世界——这养育着所有人,又蹂躏着所有人的花花世界——这让人膜拜,又让人渴望蹂躏她的花花世界——这光明的、黑暗的花花世界。

不管是什么,王雨现在只想蹂躏她,只想在她身上发泄自己欲望,只想把她当作祭品,来供奉自己的心魔。王雨狠命地撕扯着她的衣衫,他要毁掉这该死的伪装,让这世界裸露出本来面目。小娟在他手底挣扎扭动着。她想反抗,想给王雨一个耳光。她又渴望,渴望梦中情人的占有,渴望与他一起沦落。王雨经验丰富的手在她全身游走,将小娟全部的心神都吸引在手上,又迷失在无尽的虚空。沉重的喘息声中,连撕扯衣衫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美妙。

小娟没有犹豫,自然地张开了双腿,发出少女最热烈的邀请。王雨感觉到了异样的阻力,却来不及思考。他忙乱地驰骋,任由小娟在身下呻吟,直到最后终于拉亮灯光,床单上的一点殷红刺入眼帘,王雨才知道:麻烦了。

小娟没有管那殷红,她鼻息咻咻,兀自沉浸在欢愉之中。不,与其说是欢愉,不如说是走上祭坛后的迷乱——少女之梦的祭坛。当她终于醒来,却没有象别的女孩那样,去柔情无限地搂紧王雨。她好象完全不知道女孩们本能的公式,只是自顾收拾着自己,转眼间又是一个公司经理、衣着端庄的白领女郎站在王雨面前。

面对这样一个女孩,王雨惯用的手段完全使不出来。他略显慌乱地穿着衣服,想跟小娟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倒是小娟先说话了:“谢谢你。”她垫起脚,在王雨脸上吻了一下:“我有男朋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是什么意思?王雨茫然,小娟已经走了出去,将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随着隔音性能良好的房门拉开,外面刺耳的喧嚣猛然涌将进来,将王雨死死裹住,随即又被房门掩在外面。

夜,总是那么短。第二天,王雨请来了会计,对自己公司的财务全面清查。对这个意味明显的举动,财务主管强作镇定,却面如土色。小娟漠然地看着王雨和忙碌的会计,眼神中再无昨日的惊惶。

仅仅看众人的反应,事情就很明显,不必等清查结果出来,王雨也明白必有猫腻,所差的不过是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可他反而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这事,他不明白小娟为什么要这样做。缺钱?自己给她的报酬实在不能算少了。童诗诗般因爱生恨的报复?从昨天的表现看来,并没到如此程度。假如她下手不狠,那肯定就算了,但假如真的问题很大,难道还真把她送给警方?

中午吃饭时,已经初有眉目。起码帐面上的流动资金已经名存实亡。足足上百万的资金,已经真正只是帐了,连下个月的周转都很成问题。此前公司运转一直正常,看来小娟真正下重手捞钱,也就这个把月的事,难道也跟自己被调查有关系?

王雨早已命令保安控制了财务人员,大家都默契地配合,并不反抗——试图逃跑是愚蠢的,财务主管几次想跟王雨说什么,又几次咽回肚子,只是看着小娟。梦洁也听说出了事,急忙赶了回来。她跟小娟交情不错,把她拉到一边问个不停,小娟只是不做声,急得梦洁蹙起眉,拉紧她的手,却转头看着王雨,目光中满是求情的意思。

王雨在屋内转了几圈,突然走到小娟跟前,一把将她拉进梦洁的办公室,锁上门,半个小时后,他总算摸清了情况。

原来只是一个老套的见财起意,并没有其他的阴谋在里面,恰巧碰上了自己被调查而已。令王雨惊讶的是,小娟并非主谋,她不过是听了林云英的吩咐才下手,并且弄到的100多万都交给了林云英,林云英说先帮她存起来。气得王雨大声责骂:“你脑子进水了?就是要弄钱,也得自己存着吧?你倒好,大牢你坐,钞票她用?”

小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比我还急。”

王雨哑然,自己这哪是骂从自己身上混钱的人,分明是为她着急。

小娟缓缓说道:“我都懂。姐姐也不容易,我欠她太多,就当还给她了。而且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不管我的。”

“糊涂啊,糊涂啊。”王雨更为恼火,小娟这分明是疯了。这林云英也太可恨,利用她的报恩心理捞钱。不行,我得找她去。

林云英面对气势汹汹的王雨,却毫不紧张,更无愧色。她淡淡地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钱。你自己管理出现了漏洞,又刚好被调查,假如你坐了牢,就很难发现我们的事,那我当然要下手。有机会决不错过,这就是我们的做事原则。胜者为王,这也是我们的原则。既然你提前发现了,我退钱就是。”

“呸,我要去告你。”

“告我?”林云英笑了:“你舍得小娟?再说了,如果你敢把小娟送进去,我就能叫你倒大霉。”

“你想威胁我?”王雨也笑了:“既然这样,那便试试,告辞。”

林云英反倒急了:“哎,等等。”她突然变得风情无限,伸手搭住王雨肩膀:“这么狠干吗,吓死我了。”

王雨微笑着拨开她的手:“我可经不起诱惑。”

“哼,骗子,你还会经不起诱惑?”林云英话锋一转:“你对付我们容易,可是你知道自己快要倒霉吗?知道谁要动你吗?”

见王雨并不搭话,林云英只好继续说下去:“你这几年仗着卫生系统的关系,做生意做得太过分了,宁城你还一般,六和的市场份额却被你占了大半,人家还要不要吃饭了?我知道你跟厅里某人合着伙,可人家也有关系啊。”林云英神秘地凑近王雨,红唇几乎要触到王雨耳朵:“你们市里的一把手,他小舅子可是开着经销药品的公司。罗市长既然倒了,你想人家会不趁机一锅端么?”

王雨笑咪咪地仍不说话,虽然林云英的话令他如醍醐灌顶,但这席话显然不是林云英的目的,他在等林云英说出她的用意,这样才能掌握主动。

林云英心里暗骂王雨滑头,无奈要害攥在人家手里,只好委曲求全。她继续说道:“据说到现在为止,也没查出你什么事。但被人惦记着总不行。你们双方应该合作互利,而不是互相争斗。”她观察着王雨的面色:“小娟是我妹妹,她在你那儿做事,咱们就是自家人。我跟他们也多有合作,可以帮你们说和,大家共同开发医药大市场。”

王雨怦然心动。林云英说的句句在理,争斗不如合作,双赢才是时代的精神。要从长远来看,区区一百万算个p。现在自己也该拿出点姿态了,他微笑道:“林大姐说得在理,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林云英大喜,立即顺竿儿爬:“别叫得那么生分,你跟小娟一样,叫我姐姐吧。”

饶是王雨已经在光怪陆离中跌爬滚打多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姐姐二字却还是困难。但想起小娟,想起那床单上的殷红,当即叫道:“姐姐。”

这两个字一出口,气氛立即不同。随后林云英退回所有钱。那财务主管弄得的不过20多万,也老老实实地退了回来。既然钱的问题不存在了,两人就一心一意地进行“双赢”大计。对方却也是只重利益的精明人,眼见王雨主动商谈市场的事情,乐得放手。双方一番讨价还价后,达成默契:王雨手中的权力和招标手段用来挡住其他竞争者,得到的六和医药市场两家均分之外,林云英新注册的公司也被允许分一杯羹。一把手的权力则扫平其他障碍,确保三方利益。说白了,就是给王雨在官场上加了顶保护伞。调查王雨的事,对方也暗示了会立即结束。

这个结果可称皆大欢喜。王雨跟林云英碰杯时,突然明白:原来林云英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自己倒霉的话,估计那笔钱就是她的了。自己提前发现的话,她也可以象现在这样逃脱报复,还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王雨由衷地感叹道:“姐,我要跟您好好学习,敬您一杯。”

清脆的撞击声中,三个人都笑了。

第19章 变

危机似乎很轻易地就解决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小娟虽然将第一次给了王雨,可那以后果然只陪着男朋友,再也没来找他麻烦。多么美好的生活啊,王雨惬意地享受着。可是一个晴天霹雳迎头击下,将他的美好生活打得支离破碎。

妹妹病危!

青春正好的妹妹,美丽动人的妹妹,活泼可爱的妹妹,竟然会病危?王雨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立即丢下一切事务,空着手飞到了学校附近的江城市人民医院。

妹妹安详地躺在那里,似乎只是睡着了。然而王雨一眼看出,她脸上颈部布满了出血点,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王雨向医生询问病情,被告知病因不明,然后给了他一张病危通知单。

这四个字和一张纸,王雨自然不会满意,他命令自己冷静,再冷静,脑子里飞快搜索着关系户名单,然后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将出去,一条又一条信息反馈回来,病历也看了一遍,等清影赶到,事情的原委已经清楚了。

妹妹昨天因为感冒来看病,医生给予输液。输液半小时后,她突然觉得寒冷恶心,医生当即判断是输液反应,然而相应处理后却不见好转,温度急剧升高,胸闷,气急,全身遍布出血点。医生慌了手脚,急查血小板只有7万(正常10—30万),这才急忙叫来家属。而现在,妹妹的血小板只有5万了。

而且该院近期有多起类似病例,原因正在调查中,高度怀疑跟一种商品名“心福”的抗生素有关,经查,该药是假药。听到这个消息,王雨瘫软在椅上,却奇怪地想笑。笑自己为钱卖假药,结果妹妹却因假药而病危。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最恶毒的报复啊。

不能卖了,绝对不能再卖了!王雨忍着剧烈的头痛,一边照顾妹妹,一边给几位合伙人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谁知赚了大钱的众人都一致反对,张处还讥笑王雨胆小做不得大事。王雨自打妹妹病危,心情就无比地烦躁,以往不错的耐心丧失殆尽,扯开喉咙就叫:“这缺德钱,老子不赚了!”说罢就挂了机,把张处扔在电话那头干恼火。

尽管王雨要撂挑子,张处几人却铁了心要做,反正又不需要王雨做具体事务。王雨每日价捧着妹妹的手发呆,弄得清影大为紧张,把张雨涵特意请到江城看王雨。她们却都不知道,王雨除了为不见好转的妹妹着急,更在想如何处理自己手上的假药问题。就这样做下去?绝对不行。甩手退出?那倒容易,可张处他们不还是一样卖?想了几天,王雨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决定:举报。

这是一个典型的疯狂举动,很有可能把自己也陷进去,也很有可能遭到报复。但王雨不管了,他不能再看着假药流向市场,再进入病人的食道、血液。为了不引起怀疑,王雨不再提不卖假药的建议,也不做“回心转意继续卖假药”的表示,暗地里,十几封匿名举报信飞了出去。

然而他事先的猜想竟然成为了现实——十几封举报信根本没有掀起任何动静,倒是张处给他打电话,恼火地道:“竟然有人把咱们告了。看那信上意思,可能是咱们的竞争对手干的。娘的,让老子找出是谁,非扒了他皮不可。”

王雨大为惊讶,他为张处居然能看到信而吃惊,也为张处没怀疑自己而暗暗侥幸。当下装出愤怒的样子大骂举报人一通,心里盘算,到底要不要把这事捅到更高层去,那样弄不好自己就要倒大霉了啊。

他却看不到,电话那头的张处凶光毕露。挂了电话他就转头对刘处道:“说不准是不是他,但除了他,谁能把咱们的底细摸得这么清。”

刘处老谋深算地笑了:“那就给他一点警告,让他自己识趣。”

于是又是一个调查组进驻六和,硬把王雨给弄了回去。王雨担忧妹妹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应付调查。

这次的调查组气势很足,而且王雨用尽解数也摸不清来路,根本无从下手解决。直到第二天张处打电话对他遭受调查表示慰问,他才恍然大悟:很可能是张处给自己的警告。

是屈服求得大家平安,共同发财,还是下决心告别过去?王雨一时踌躇难决。更因担忧妹妹而终夜无眠,头痛如绞。好在张处的电话过后,调查组的气势一下弱了不少,组长甚至跟王雨一块喝了酒,这暗示再明白也不过了。王雨强打精神周旋片刻,提出要去照顾妹妹,说罢长叹一声道:“唉,脑子里全是妹妹的事,别的什么都不想管了。”那组长听明白他的意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王雨刚下飞机,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清影未语先哭,王雨的脑袋嗡地一声,喃喃地道:“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可是妹妹真的去了。王雨痴痴地看着妹妹,只觉得心肝肺奇怪地绞成一团,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天地间一片漆黑,只有清影的声音遥远地呼叫:“雨!雨!医生快来!”

……

半个月后,张处接到北方第一城中,一位每年必访的朋友的电话。虽然每一次访问都要让张处心痛不已,但接到这个电话后他顿时觉得,太值得了,绝对是物超所值,这个世界真他妈地美好。

那朋友没有感觉出张处心底的快乐,不满地责问着:“你是怎么搞的?幸亏接待他的是老头子的人,这要差了一点,连处长都保不住,更不要想副厅了。人家可是现职的副局长,又有真凭实据。”

张处赔着小心,末了小心翼翼地道:“我前些天淘到一幅米芾的字,请张老看了说是真迹,可总是不放心,想麻烦你的法眼过目。”

电话线里似乎有微微的笑意传来:“我也不敢担保看得准,试试吧。”

“那真是太谢谢了,我明儿就飞过来。”

……

“雨,你是男人,你不能这样啊。”清影徒劳地呼唤着。王雨仍旧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小娟神色复杂地看着王雨,这个男人多么的古怪啊。他夺走了自己的第一次,害得自己对男朋友全无感觉,可自己却怎么也不恨他。他居然放着大钱不赚,官也不做,去举报自己的生意,整一个傻瓜,可自己却越来越敬佩他。不过不能再等了,男朋友在门外等着,再不走,他又要吃醋了。

梦洁远远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这个人让自己的生命轨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那灰色的生活中渐渐老去,可是那天夜里他近乎蛮横地搂住自己,给了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愉悦后,自己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开始撞击着生活的茧壳。随后他更是蛮横地撬了那老板娘的墙角,想起他煞有介事地威胁那女人,又拿来跟医生对付病人比较,梦洁就觉得好笑。就是他的蛮横,带给了自己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财富,以及伴随这财富而来的优雅生活。他更给予了自己从未享受过的呵护,虽然他的呵护被很多女人分享着。梦洁的眼光中浮上温柔,随即再次被疼痛覆盖。

他太单纯了,虽然这些年自己看着他越来越油滑,越来越沉迷在奢靡的享受中,可是自己明白,他的骨子里,是那么的单纯,甚至有点幼稚。所以他才会做出实名举报的蠢事;所以他才会被一撸到底,做回小医生,连公司都被各部门大肆检查,最后只好关门;所以他才会承受不住现实的打击,一病不起。他的病,是心病啊,让医生如何能治。

不能等待了,尽管水柔一再关照自己,不能对他说出真相;尽管王雨嘴里从不肯承认,但梦洁知道,他心底深处还是牵挂着水柔的。每次他陪伴自己时,那迷离的眼神就在暴露他的内心。虽然嫉妒,但梦洁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得到他的呵护,主要是因为水柔,因为自己是水柔的表姐,长得又有些相象。

那么水柔来了,或许能带给他莫大的安慰吧?

电话那头,水柔沉默着,良久,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我这样子,怎么见他。”

“我去接你,一切都是姓李的造的孽,不要再苦自己了。”

……

大结大局

这是真的吗?王雨使劲瞪大了眼睛。是她,是水柔!虽然她坐在轮椅上,手脚一动不动,但她的脸一点也没变,她在朝自己笑,那么熟悉的笑容。王雨心底里有一块伤口快速地愈合着,身边的清影却觉得心里那块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碎裂。她努力地绽开笑容,推着水柔来到床边。梦洁和水柔的父母都相继“去洗手间”,清影定了定神,微笑着说:“我去买点东西,王雨,你可要照顾好水柔妹妹哦。”

洗手间里,梦洁听着隔间里清影的哭声,自己的眼泪也缓缓流了下来。

水柔很快就告辞了,王雨不顾她的劝阻,执意要亲自送她上飞机。就在机场,当着水柔的面,王雨握住清影的手,很轻,很温柔,又很坚定。他对水柔说道:“我们明年去看你,清影,你说好不好?”

水柔笑了,笑得那么灿烂。清影也笑了,含着泪珠。

回医院的路上,王雨一直搂着清影。直到睡着了,还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时嘟囔着梦话。清影听着了一会,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从笑容上滑下。

“清影,我好爱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水柔太可怜了。”

……

张雨涵继续给王雨做心理辅导,那本欲医日记已经厚厚的一沓。她提了个建议:“这是你的心声,何不修改一下,糅合其他医生、领导、药商的作为,写成一本书,发到网上去,让更多人了解一些东西?”

“这倒是个好主意。”王雨的眼睛亮了起来:“主人公叫什么名字好?”

“你的日记里充满了欲望和忏悔,其他医生、领导、药商,哪个不是充满了欲望?我看就叫王雨——欲望的意思,多贴切。”

“那书名呢?”

“充斥着欲望,又是医生的忏悔,当然叫《欲医忏悔录》啦。不过,你不能把我写进去。”

“嘿嘿,没有你,哪来的书。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写得很丑很丑滴,并且你会对我有点那个意思——不过不会让你跟我,啊,那个滴。”

“要死啦你。”

“救命啊,我碰到的怎么全是野蛮女人啊。”

……

“王雨,快看,人大会议明确提出医疗改革失败,卫生部也有相应表态了。再看这里,全国都要推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了,农民总算有点保障了。”清影一边说着,一边剥了颗糖塞到王雨嘴里,那是童诗诗送来的喜糖。

“是啊,全国都在讨论医疗改革呢。你说会有好的解决方法吗?哎呀,母老虎吃人啦。”王雨照旧剥着瓜子送到清影嘴里,却总是被清影调皮的红唇连手指一块吃了去。

“不知道,也许旧的问题解决了,又会有新的问题。有人的地方,哪会没有问题。但我想绕的弯再多,总是一直在进步的。”

“也许吧。有希望就好。”

……

朝阳照旧笑咪咪地打量着这个星球,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对它来说,生老病死,高尚卑微,一切都是一样吧?在它面前,永恒不过是瞬间罢了。王雨挺起胸膛,大步走向一院大门。

胖子正从另一侧走来,老远地就叫:“嗨,兄弟!”

他拍着王雨的肩膀,一脸敬佩地道:“你的事我听说了,没说的,象个男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雨笑道:“本来嘛,咱兄弟就该象个男人的样子。”

清影在一旁撇嘴:“臭男人。”

“王雨不臭,清影不爱嘛。”

“哈哈哈哈。”

太阳仿佛受到他们的感染,笑得更开心了。随着它努力地攀登,阳光便照得整个世界更为亮堂起来。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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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结束了,感谢朋友们一路的陪伴。没有你们,我是完成不了这本书的。

最后,让我再次感谢大家,感谢你们一贯的支持。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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