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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从今夜白》


第一话失亲少女

当单白初次踏入舅舅家的别墅,心里便已经对未来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院子大门前守卫的仆人,与带她入院的,并非同一个。从院门前行至别墅,以较快的速度,也要走上十来分钟。可是单白只顾着低着头,不敢对已经置身于这种富贵之家有任何视线打探的行径。

四十来岁的瘦管家,神情冷淡高傲。虽然正站在别墅门前等候着她,但那姿态依然挺拔,眼神充满不屑,想必从未要将她当做主人之一。看到她过来,管家上前走了两步,是极为守礼而严谨的距离。

“白小姐,请随我来。”

未称呼姓,是因为在这个家中,她的姓氏是个禁忌。

“管家先生……”

管家走在前面,微微侧身,“白小姐,请称呼我朱管家。”

单白点头,“好,朱管家。请问我舅舅和舅母在家么?”

“两位主人此刻并不在家。”管家尽职地回答,“因为不久将是圣艾易斯学院的入学甄选,主人想亲自了解两位小主人的学习情况,确保小主人们入学顺利,所以……”

单白微笑,“谢谢朱管家,我知道了。”

十六岁少女的笑容天真甜美,内里真心实意的感谢和亲切,即便像管家这样姿态高傲、自恃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微微闪神,为那美丽清澈的笑容感到内心愉快。

看来这位白小姐,或许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包袱呢。

舅舅舅母,以及两个表弟都不在,朱管家为单白分配了二楼的一间房,告知晚饭开始时间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单白合上房门,慢慢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随着渐渐倾斜的视角,她看到的,是一片暖色调天花板,铺着华美致的壁纸,粉紫色纱帐围起来的公主小床,以及墙边白色的小巧化妆台。即便这是一间客房,却也是装修完美的房间,拿来承载她这个拖油瓶,足够面子了。

单白闭上眼,一阵疲惫袭上心头。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住过如此好的环境,睡如此柔软的床榻。印象中最多的,是父亲因为母亲毅然离家,失去财产继承权而不停对母亲的打骂叫喝声,还有母亲逆来顺受,承受挨打时低低的泣音。

她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受不了那种环境,会离开会逃脱,却不想……最后,竟是父母亲先行离她而去。

紧紧闭起的眼,有什么自眼角慢慢滑落。那滴晶莹隐入发间,没入头下柔软的枕面。

可是足够了。她只允许自己放纵这样一个单位,绝不能多。

怕悲伤太泛滥。

晚上十点的时候,舅舅一家回来了。

从他们进了院子,二楼浅眠的单白便被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弄醒了。等到他们进了别墅,那争吵声越发大了起来。

先是两个表弟宁死抗争的声音。两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公鸭般的嗓音交织在一起,闹得人直头疼。

“爸,我们真的不想去那个该死的学校!”不知道是大表弟还是二表弟,总之气鼓鼓的喊叫声中气十足,“那名字又臭又长的学校有什么好的?我们现在的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重点啊,而且环境也已经很熟悉了,我们不想换地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这是舅舅的声音。虽然他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陈述着,但语音中隐含的威压却恁是瘆人,让人听了心里一阵发寒。“你们两个,在现在的学校本就是横行的二世祖!仗着背景,上至欺瞒老师,下至欺负同学,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会浪费我给你们的学费!还好意思跟我抱怨?!”

“妈~~~”两个表弟立马转移阵地,寻求友谊方的支持,“我们哪有爸说得那么过分啦!妈,帮我们求求情嘛,我们真的不想——”

舅妈叹了口气,“阿良,阿德,不是妈不帮你们。现在你们在学校做的那些事……老师全都告诉爸爸了,你们觉得,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好半天,两个表弟没了声音。

半晌,舅舅才冷然道:“既然知道打混不过去,后天就给我乖乖去圣艾易丝报道!如果这次再让我知道你们在学校闹出什么笑话,小心你们的零用钱账户!自己知道怎么做了,就赶紧给我回房睡觉!”

只听楼梯处纷杂而拖沓的脚步声,有气无力地响起,一点点拖着音调上了三楼。

舅舅唤来朱管家,“阿白已经到了么?”

“是的。白小姐正在二楼卧房休息。”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舅舅欲言又止。

舅舅和舅妈又聊了一会,但声音小了很多,饶是单白使劲竖起耳朵,也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诸如“真的……要去……”、“要治治……”、“忍心吗……”之类的字句。但是从他们两人低声谈话的方式上,单白隐约感觉到舅舅和舅妈谨慎中却又似乎带着些许冷漠的态度。

顺着他们先前谈论的问题,单白不禁猜测,他们会不会是在说将两个表弟送到圣艾易丝学院的事情。

或许舅舅舅妈只是想狠下心来治一治表弟们的骄奢之气。这样想着,单白慢慢又堕入睡梦中去。

******

第二天,单白很早便起身,进了厨房,准备做早餐。

虽然从可能上来说,有心灵手巧又伺候舅舅家多年的仆人,自然更了解舅舅家人的口味,但起码她来到这个家,无论如何也要先示好才是。

找出**蛋和鲜蔬,用轻薄的刀具将培细致切好,单白正要大显身手,朱管家神出鬼没地走到她身旁,低声道:“煎蛋,男主人喜欢全熟,但不要硬;女主人喜欢七分,两位少爷不吃蛋。鲜蔬汤或是沙拉可以不用考虑,因为主人家没有早晨食用的习惯。培随意,不过最好做三明治。牛四十五度左右,这种口感是主人们最喜欢的。”

说完,朱管家再次地遁闪人。

单白目瞪口呆。听完朱管家的详细说明,她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早餐才能符合所有人的口味。

看来,即便是要做舅舅家合格的佣人,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尽管对于早餐的完成满意度压力甚大,但单白不敢怠慢这第一餐,尽力在舅舅一家人纷纷下楼时,将成品端上桌。

两个表弟从未见过她这个年纪相差不大的表姐,见她端来早餐,解下围裙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新聘请的仆人,不禁笑问道:“咱们家什么时候开始雇佣童工了?”

单白失笑间,舅舅脸色不豫地开口训斥道:“胡说什么!那是你阿白表姐,快叫姐姐!”

两个表弟这次倒没有被老爸的语气吓到。看到这个似乎与自己同龄的小表姐,他们很是感兴趣地凑上来,“表姐,你好可爱啊!”

舅妈上来将两个小男生拉到一边,按在椅子上坐好。顽皮的男生们朝着自己母亲和单白直做鬼脸,舅妈走过来挽着单白的手,有些心疼地道:“孩子,你刚到不久,作甚这佣人的活计?快坐下,大家一起吃饭,一会舅舅舅妈带你和表弟们去学校看看。”

单白甜甜一笑,也不推辞,就着舅妈按下的手势,坐在她和舅舅之间的位置。朱管家悄无声息地送来属于单白的早餐,刀叉整齐摆在她面前。

虽然单白在自己原来那个困窘的家中并未怎样学习使用西式餐具,但好在她的姿态优雅,切割吞咽细致,暗地里又知道细细学着怎样去做,饶是舅舅一家富贵惯了的人,也看不出单白有任何不够适当或鲁的举止。

为了表弟们的学业问题,这些日子舅舅没有去公司,全天和舅妈耗在处理表弟在圣艾易丝学院的学籍和教育问题。

据说圣艾易丝学院是一所神秘而又极为出众的学校,若要入学就读,只能从高中部就开始申请,一旦入校,便要直升大学部,完成一共七年的学期之后才可获得最终的学历证明。即便它的校规条款苛刻,就读期太过长久,又只能将这漫长的时间与最后那薄薄一张纸紧密维系在一起,但须知,一旦得到这张学历,便不仅仅是含了金汤匙,简直可以说是得到出入全世界任何政府、相关领域、企业等等的通行证!

在单白适当地提起这个话题时,舅妈告诉她一些自己所知的事情。据说现在有许多知名的世界富豪以及国家领导、机要政员,都有传出背景来源于圣艾易丝学院,虽然他们并没有具体承认,但秘而不宣、闭口不谈的态度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即便没有这些传闻,但从圣艾易丝学院走出去的毕业生,无不拥有让人追逐的实力,过着令人羡慕的舒适人生。

所以说,舅舅舅妈要将表弟们送进圣艾易丝学院,并不是只知一味地将他们转换学习环境,也是考虑到那所学院的神秘与严密,还有未来那巨大的希望诱惑,这才将视野投放在那里。

单白轻松地聆听舅母说着,与她好似两个世界的事情,心里不禁想着,她之前申请的那所重点高中,录取书应该已经邮到了吧……

“阿白!阿白!”

耳边传来舅母的轻唤,单白眨眨眼,微微一笑,眼眸中透出对话题的好奇问号,巧妙遮掩住方才走神的情形。

舅妈拦着她的肩,“我们要登船了。”

说着,一行人下车,随着稀疏却井然有序的人群,走向一艘巨大的游轮。

“这是……”单白眼神闪烁了一下。

一旁表弟不安分地晃动着,踮起脚尖看向那奢华庞大的游轮,舅妈耐心解释:“圣艾易丝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若想过去,只能通过乘坐学院提供的游轮,喏,就是这艘‘航远号’去往那里。”

“很华丽的船呢。”单白望向航远号的眼神中有着惊叹。“航远号是专属于圣艾易丝的吗?”

“没错。”

单白有些迟疑,“可是我没有准备行李啊……”

舅妈拉住她的手,和蔼地微笑,“没有关系,船上都会为客人准备好一切的。你且随我们去,便可以了。”

对于圣艾易丝的雄厚财力,以及那不知名小岛所具有的神秘,单白越来越好奇了。

就这样,一行人踏上前往圣艾易丝的旅程。

第二话游轮惊梦

登上航远号,准备一同前往圣艾易丝的人数并不太多。想来即便是学院最初的入学遴选,也要进行家世之类的严格挑选吧。

单白一行五人,被分派给四间房。舅舅舅妈一间,表弟一人一间,单白单独一间。但几个人的房间号并未被安排在一起——船舱的结构是上下两层,每层折廊呈回纹型,于是舅舅一家都在一层最里面的位置,而单白却独住在二层的第一号。

对于这样的安排,单白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能够登上这艘象征身份的航远号,已经是她这个孤女所不敢想象的了。

这一次旅程,本就是为舅舅一家作陪的么,能有单独的房间给自己住,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虽然,她不想承认,在这种极为陌生的奢华环境中,她……很害怕。

她闯入了一个完全不了解,也无法熟悉起来的世界,于是害怕将会从她面前经过的任何一个陌生人,害怕他们会给予她最深重的打击。

与舅舅一家在上层餐厅吃过晚餐,华丽的舞厅开始举办餐后的活动宴会。舅妈很是有兴致,本要拉着单白一起,被她以困倦和清浅的微笑委婉拒绝了。

回到房中,单白懒懒地赖在床上,一时半刻不想动弹。隔了许久,几乎要真的睡着,她才想起还没有沐浴,只得再度懒洋洋地起身,一步一蹭到浴室,拧开水龙头,自己却坐在浴缸边沿打起瞌睡来。

隐约中听到有人敲门,随即从门外透来“Roomservice”的唤声。单白强打起神,喊了一声“请进”,却无力地站不起身,只能勉强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房间客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之后伴随一道不轻不重的门扉闭合的响声,单白浅浅舒了口气。伸手探探水深,她疲惫地解开身上衣物,软软滑进池里。

一切仿如梦幻一般。

在宽大的按摩浴缸里温润舒适的泡澡之后,单白披着大大的浴巾,迷蒙着双眼,双脚好似悬空浮起一般“飘”上了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会这般疲累,眼皮沉重得好像被人用磁石将之紧紧吸住,让她本没有半丝力气抗拒睡神的甜美。

******

“女孩都是赔钱货!”男人猛地挥出大掌,将面前柔弱哀求的女人掼倒在地,“你这贱人,生不出儿子来也就算了!让你给老子出去赚点小钱也不甘不愿的!”

女人面色哀戚,即便早已知道男人这么多年来反复无常的子,以及不留余地的狠厉话语,可是心里仍然会痛。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软弱的子仍让她止不住地低声抽泣。

然而下一秒,她却发现令她几乎心神俱裂的事情……

男人轻蔑地一把将一旁几乎呆傻的小女孩拉扯过来,勾起她小小的下巴,不满地唾弃:“老子没让你吃饱喝足吗?瞅瞅你那张脸,一点福泰气儿都没有,真不知道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小女孩眼中闪过惊恐。小小年纪,虽然还不知道父亲口中那些字句所表达的意味,可是对方的语气腔调,无一不说明着某些令人惶恐的事情……

女人忽地发疯一般扑上来,厮打着男人,极力要扯开男人紧紧揪着小女孩的大手。“放开她!放开她!你这禽兽……她是你的女儿啊,你的亲生女儿!就算你要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可她才六岁啊!你——”

“啪——”

一记又狠又辣的耳光阻断女人的凄厉喊声。男人邪恶地冷笑,“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给了她生命,那么让她用那不值钱的小命,给她亲爹换点小钱花花,有什么不可以?你给我滚开,我想做什么不用你多嘴!”

然而女人这次铁了心地阻拦住他,“放开阿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决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女儿!”

男人大怒,当即对她拳打脚踢,毫不顾忌所谓的夫妻情分,“贱女人!要不是你当初好好的大小姐不当,硬是玩什么私奔的把戏,至于我现在要被你拖累,连个好点的工作都找不到,赌的时候连点小钱都拿不出,还要被人笑话么!你给我放手!——放开!信不信我打死你!”

“不要打我妈妈——”小女孩忍住眼泪,飞快扑在母亲身前。即便小小的身体害怕地不停颤抖,可是想要护卫母亲的心态决不允许她退缩。她潜意识里明白,现在的自己是母亲的护身符,只有坚持不让,才能真正保护母亲的安危。

然而在男人的拳头及皮带教训下来之前,女子却迅速抱住自己的女儿,牢牢按在怀中,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父亲那狰狞而恐怖的脸。

“妈妈……”小女孩被母亲的怀抱禁锢得几乎呼吸困难,像被一块无比沉重的大石紧紧压住心口,让她几近窒息。

“阿白……”女人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平静。然而小女孩被遮住的双眼,本无法看到女人那平静得几近绝望的眼神中,几乎要夺眶而出的刻骨恨意,“……你要记住,今天所有的……一切。”

******

单白眼角滑下一滴晶莹。

那曾被母亲紧紧围起的双臂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的窒息感,居然透过梦境,如此真实地压制在她心头。

可是此刻,除了像被什么沉重物体压住的感觉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奇怪的感受……有什么温热而带着一丝粝质感的物事,正沿着她单薄的曲线慢慢游走,特别是到了她发育有些晚而起伏不大的前和臀部位置时最是明显……

朦胧中,她只觉身体深处好似升腾起一股极为特别而灼烈的火焰。尚且稚嫩的她,本无从分辨那感觉来自何处,又含有什么意味,只能微微摆动着肢体,轻晃头颅,想要摆脱那让人有些难受也无法抑制的灼烧感。

“呵……”隐隐约约传来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笑音带着一丝愉悦和满意,“没想到,这次居然有如此幼齿的货色呢……”

单白迷蒙的大脑忽地打了一个激灵。

哪里来的说话声?

房中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心间猛地缩紧,她努力要睁开眼睛,四肢也用上力气,想要将身上那种负重感推拒出去。然而她的一切努力都像是白费,浑身力气像被分解了一般,流窜在身体各处的也不过是一丝一缕,本无法汇集,让她做出任何抗拒的动作来。

看出她的意图,身上紧紧压制的那人,无比轻松地用一只手便禁锢了她的双腕,按在她头顶。两人身下如同藤蔓一般纠缠,整体看去,那好似一个无比屈辱,却又极尽缠绵的姿势。

第三话陌生少年

单白猛地睁开眼。

那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少年。晶莹如玉的面容,两道好似浅墨却高高飞扬的剑眉下,是一双剔透致的琉璃色瞳眸。可是他美则美矣,缨红唇角却流溢出邪肆放纵的笑容,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件令人赞赏的货物!

流露出那般意态的浅色双眸,好像一只狡猾而美丽的波斯猫,视她如爪下可以随意逗弄的猎物。

“放……开……放开我!”

单白挣扎着喊叫出声,才发现不知怎的,自己的声音已然沙哑低沉,像是得了重感冒,却又无形中多了一丝魅惑的腔调。

她白了脸,为眼前所有荒腔走板的情况不知所措了。

少年慢慢俯下脸,满意看到自己的面容映在身下少女的那溢满惊慌的眸子中,是如此明晰而清澈的倒影。他微微一笑,空闲的另一只手顺着她柔软平坦的小腹,慢慢划至线。

在纤长的指尖到达那处小小的可爱的突起时,他先是饶有兴致而又恶劣地以一指轻弹揉捻,动作轻柔地不可思议,在看到她的面容因着羞涩而涨满漂亮的绯色红晕时,又感觉到指尖下的小可爱同样激动地站立起来,他当即扯开一抹笑,放开五指,轻缓而坚定地慢慢拢住少女尚在发育中的小小脯,像对待某种爱不释手的玩具一般抚弄不停。

“不要……”单白惊慌失措,然而少年手掌下一个猛地用力,痛得她生生忍住即将夺眶的眼泪,而同时将几欲脱口而出的猛烈拒绝又咽了回去。

少年漂亮的脸枕在她的肩胛。那是他在她单薄的身体上搜寻好久,才终于不甚满意地确定下来的位置。但少年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体娇小瘦削的女孩子,却有一副极为对称修长的锁骨,像上帝手中的黄金天秤,饶是她身体和肩膀都细瘦极了,可那天秤的两端却好似浑然天成一般,细长而闪烁着凄厉的美妙。

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单白的脖颈处,甚至耳际,少年低语着什么,可是听在单白耳中,却恍如晴天霹雳!

“呵,小东西,你是哪家送过来的呢?”少年温热的呼吸中带着一丝波尔多红酒的甘醇气息,酣然而迷醉的味道,有着异样的堕落之感。“看你这样颤抖,恐怕……还没有受过好的调教吧?”

单白颤抖地想要躲开两人相贴处,那过于灼烫的温度,然而却被少年以看似温柔的动作死死禁锢着脸庞,本无法挪动半分,她深吸口气,极力压抑语调中的颤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我是……”

然而少年却猛地攫住她细嫩的唇瓣。他的吻,激烈而灼热的唇舌,不管不顾地闯进她的领地,肆无忌惮地勾扯住她的唇齿,挑逗着内里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让毫无经验的她几近窒息,头脑快要昏厥。

“嘘……”少年贴近她的唇角,每一个呼吸以及吐出的字句,都能让单白感觉到那轻柔而危险的震动,“小东西,真是不老实啊!既然已经进了这间房,躺上了这张床……又怎么能够,令人伤心地一径否认呢?”

“不!”单白惊呼,“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陪同来——”

“是啊,你是陪同来的。”少年低低一笑,然而单白却听出那笑声明显的狠厉,以及对她的不停否认渐生不耐的脾气,“只不过,你要‘陪同’的,却是我们这样的人物吧!”

说着,少年再度吻住她。

如果说上一吻是充满欲望的试探,这一吻,却是盈满怒气而实施的惩罚!

他甚至咬破了她的唇角!

他紧紧咬住她唇边,一直都不松口,呼吸间的酒气几乎全部喷洒在她口中,快要让她也为之熏染。

他喝了酒……这项认知,让她内心更加战栗害怕!

偏在此时,最初那种让人心痒又痛苦的灼热感自小腹蒸腾而起,越发蔓延灼烧至她四肢、全身,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求感攫住她全身感官,让她不知所措,却又想要更多……

少年微扬起身,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神情莫测地俯视身下渐渐变得不同的少女。干净白皙的面颊布满漂亮的红绯,仿佛天边火烧云一般的绚丽色彩,还有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以及她渐生不耐的磨蹭和扭捏……她,被下药了?

这样想着,少年俯下身,凑近少女沐浴后的娇小身体细细嗅着,果不其然,他在某些极特殊的少女身体部位处,闻到专属于航远号上的药品气息。

那是带着一种奇妙而清丽香气的催情药。这种药只对女人有效用,副效用便是让服用的人身怀异香,而且情动时模样惑人,在玩乐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因为行为过于猛烈而让女子受伤。当然,只有在服用者是处子时,效果才会更加明显,也更加……让人难以抵抗那种诱惑。

这药只有航远号才有,算是圣艾易丝及旗下“航远号”的“特产”,便是专门为了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在航远号上取乐用的。

所以来到航远号上的人都应该知道……女孩子,特别是干净的女孩子,如果没有别的心思,最好……不要带到航远号上来,而且……更不该到二楼去。

少年莫测高深地微扯嘴角,露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不论怎样,不管这女孩子有什么背景,不过既然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又被下了这种药……那可就代表着,随意享用的意思了……

“唔……好热,好难受……”

身下少女发出细细的嘤咛,很明显的,她的意识无法抵抗药效,情绪和身体反应都在逐渐失控中。她轻拧纤细的腰肢,微微摆动的姿态看在俯视她的人眼中,好像一株清浅却雅致的水墨柳,惟有腮边的绯色为整幅画润了一丝暖色。

少年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去享受这场盛宴呢?”

那音调,转了几转,听起来越发鬼魅。然而单白却是丝毫听不到其中的危险了。

第四话初夜告罄

她并非多么清丽可人的女孩。严格说来,她的眉眼太淡,说得好听是细致,说的严重了便只是平凡。

但少年惊奇发现,当她面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深,当她缨红的唇瓣开始吐出细细的吟哦声,当那纤细的腰肢随着渐渐无法压抑的情欲而轻轻扭摆……那种骤然生动热烈起来的活力,竟然为她平凡的面容带来一丝奇异的、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瑰丽美感!

虽然她的皮肤并非完美的白皙莹润,但胜在细腻娇嫩,触手抚去,只觉恍若上好的丝绒,又有着柔润适当的温度,抚起来舒服极了。

少年满意了。

原本单白身上披裹的被单早已被少年掀开,丢在了床角。当他慢慢揭去她入睡前披裹的浴巾,一瞬间,男女之间最神秘的伪装也被破除掉,在触目所及那一具娇小莹柔的少女胴体时,少年只觉自己呼吸都要凝滞了。

不知她到底有十几岁,那副少女体格较之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成熟丰润的女体,实在不堪一提。然而那娇小得甚至不足一握的尖挺,上面颤巍巍抖动着的粉润小点,却是一副多么清纯天真,而又深具不自知的诱惑力的画面!

“骨碌”,寂静的空间里,少年听到自己狠狠吞咽口水的声音,恁的大声。

再往下看,是少女交叠起来的双腿,半遮半掩包住了内里的幽密之地。将少女两条纤细修长的腿拉开,不期然发现了那和尖挺一端同样颜色粉嫩的神秘,他伸出手,试探地推进一手指。

突然而来的异物闯入感,即便少女神思恍惚也感到那种侵入的不适。

“唔……痛!”她无意识地喊叫出声,眼角蕴着一抹晶莹。

温润丝滑而又紧窒的感觉,即便推进的只是自己的手指,但奇妙而激动的感觉却随着手指传遍全身,让他只觉身下的火热越发强烈,急急叫嚣着什么。少年邪邪一笑,前后推动手指,偶尔恶作剧般搅动一下,果不其然看到少女越发激烈的模样。

“小东西,你太紧了。”空闲的那只手轻抚少女红润的面颊,少年轻声说着,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似声音的温柔,越发的强悍前后抽动起来,“乖,张开一些……要不然一会你会受伤的哦……”

当加入第三个手指时,少年伸出的手上已然随着动作,接住了那些慢慢流出来的晶莹体,一点点润湿他修长美丽的手掌。在药物的作用下,那些晶亮亮的体随着少年激烈的动作,而越加挥发出令人迷乱的异香。

将那手抽出,探出舌尖轻轻舔舐,那混合着药物以及处子特有香气的美妙滋味令他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是美味呢……看来你也等不及了么?”

少年轻松将她的两条腿架在他的手臂上。他身上的衣物早已除尽,此刻硕大的炽热正抵在那花谷入口间,只待一鼓作气奔涌而入!

“小东西,我来了哦!”

随着少年霸气的一声宣告,腰一挺,那火热便以游龙之势迅速挺进柔弱的花谷之中!不出所料,火热遇到极大的阻力,少女也因为骤然而来的巨大撕裂疼痛而抽泣着颤动起来。

“呼……好热……够紧!”少年却是越发兴奋,“真是出乎意料的爽!”

话音未落,他持续强劲地挺入,不管不顾少女几近尖叫的痛呼声,硬是将自己高高昂起的火龙直直挺入进少女那柔软紧窒的最深处!

少女几近晕厥。

太痛了……

她不知道,无意识的自己,眼角滑落的泪滴,已然超过这些年她严令自己所能放纵的容量,放纵了她所能允许自己的软弱……

太痛了,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这样一把灼热坚硬的利刃,将她整个人狠狠劈成了两半!

少年一鼓作气的挺入,却在真正深入进去之后停下了动作。

他自己也形容不出,为什么会在看到她无意识流出的眼泪之后,心底慢慢升起想要好好疼宠她,给她一个完美初夜的念头……可是她那里面实在太湿润温暖,似与以往玩过的处女都不同的更加紧窒,让他一探入便差点崩溃在里面!

他咬着牙,在少女的紧窒终于慢慢开始容纳包裹下自己的火龙之后,才拧腰稍稍退出一些,探入一点,又再次重复退出、探入的动作,只为了让她尽快熟悉自己的巨大。随着动作,少女内里溢出黏滑的处子之血,新鲜纯净的血红混着丰沛的蜜,以及他情动时流溢出的点点莹白,那幅画面看起来恁是情色而诱惑。

无意识的,少年的退出让几近昏厥的她感到一丝舒适,然而那刚刚被撑开的嫩除了火辣辣的疼痛,内里却又渐渐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让她不禁随着少年抽身的动作而带着无意识的嘤咛,不满地哼了一声。

少年一点点抽身,不料少女的双腿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慢慢勾住了他健挺的腰。

他微微一笑,“哦?小东西,你也想要了?”

不,她不知道……单白紧紧闭起眼睛,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可是从身体内部,还有那令人羞耻的部位传来的放肆叫嚣,让她渴求着什么,想要用力喊出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不知道,不知道!

却听身上高傲的少年声音轻快地宣布,“小东西,我来了!”

下一秒,那热烫坚硬的火热再度狠狠深入少女的最深处,而随着她被填满后,甬道内下意识激动而热烈的耸动,让少年开始热切而狂猛地抽回应起来。

少女仍然会感觉到疼痛,可是内里再怎样痛苦灼辣的烧炙感,也无法比拟它想要更多填满和激烈爱着的渴望……她高高仰起头,心形小脸以及泛红的面颊让她看起来好似一颗熟透的苹果,可正是这样一个外表青涩、内里却开始成熟成长的苹果,在开了苞的那一瞬间,少年似乎听到她的身体里,有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

有什么在萌芽……那是今日的少年无法想象得到的变化。因为在那之后的许久,他也从未将这些被深深藏匿起来的变化放在心上,也无从预料那些未知的、令人惊奇的际遇,于是……终将被这颗种子结出的果实所吞没,化为它所必需的养料。

少年狂猛有力地摆动健臀,将少女纤细修长的双腿拉高到肩膀上,一手环过她的腰,而另一只手也不放任空闲地揉捻少女柔嫩的尖挺,时不时以唇舌相抚慰。

不知过了多久,他愈加迅速地抽动几下,高高昂起魅惑的面容,吐出长长的低吼:“嗬……”将那滚烫的种子,一股脑撒入少女稚嫩而干净的花壶中。

他没有抽身而去。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少女,邪肆一笑,他低头慢慢吻去她眼角因为疼痛、因为狂喜和激烈而滑落的泪痕,在她锁骨下一处柔软的肌肤,噬咬出一个奇怪的齿痕。

因着疼痛,她皱了皱眉,但仍然未醒。

他的吻轻轻落在已经完工成型的齿痕上,动作很轻柔,眼神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再次抬头看到身下那副已被自己蹂躏过的娇小女体,少年猛地感觉到下腹一紧,还在她身体里并未退出的火热,再次渐渐胀大起来。

即便刚刚已经被爱过一次的幽径,却随着他肿胀起来而让他再次感觉到收缩起来的紧窒。他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地对着昏迷的少女低语:“……看来,我还捡到宝了么……”

说着,他再次剧烈地抽动起来,甚至比方才还要狂猛激烈,几乎要将初次承欢的少女那纤腰弄断一般!

“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呢,小东西……”

卧房中,令人面酣耳热的欢爱声,男人低吼声、少女无意识地嘤咛或时而无法控制的破碎尖叫,以及时不时流泻而出的男音耳语,交织成一段靡而晦涩的夜之曲……

第五话如果想死

这一夜,疲累混乱。

单白低低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她的视线最初接触到的,是深重的暗色系窗帘紧紧覆盖窗前,半点阳光都透不进来。屋子里的光线黑压压的,让初醒的她除了感到慵懒以及身体的疲惫,还有心里压抑着的霾。

她支起双臂,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被腰腹和私处突如其来的疼痛,以及全身上下一阵一阵涌起的酸痛感袭倒,无法避免地摔落回床榻。

单白嘴唇哆嗦了一下,只觉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空调,可是裹着被单的身体却那么冰冷,从心底往外沁着一股股的寒气。

昨夜……

她猛地转头,手臂同时下意识地胡乱着身侧的位置,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她的身侧位置虽然有些凌乱,可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留宿的痕迹。

可她仍然不敢掀开被子,看看自己。

那是一种逃避。

然而紧紧闭起眼,她疲惫地用手盖着面颊,不愿,也不敢去回想昨夜那些恐怖的真实。

美丽而邪肆的少年……

陌生而炽烈的情欲……

新鲜而纯净的血迹……

狂猛而深痛的深入……

还有那数不清的呻吟声,欲望潮水袭来时的尖叫,和沉迷于药无法自拔的迷乱……

不!

被单下,单白瘦弱的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然而下一秒,她疯了一般,赤裸着,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进浴室,颤抖着手锁上门,拧开水龙头,不管水温如何,将自己深深埋入浴缸中,让那冰冷的水蔓延全身。

妈妈……

渐渐没顶的水面,细小的好似不存在的气泡流动。水面下的女孩子被冰冷的水温刺激着,身上除却吻痕的那些完好肌肤,已然变得苍白,甚至冻得开始渲染成红紫色。

可是她的面色实在太过平静,呼吸也太浅,让人恍然觉得……那已然是一具尸体。

妈妈……

我……我觉得自己……好脏……

如果这样,和当初父亲卖掉我……有什么不同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里有没有流出泪来。或许没有,又或许流出来也立刻融进水中,像是从未有过一般。她想起六岁那年,母亲被一次次的鞭打,最后满身的伤由于处理不好,差点溃烂掉一身肌肤——只因她坚决阻拦父亲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也只有那一次,母亲说出“记住今天的一切”这样的话。可是母亲只说了一半,那一句话不停不停在单白脑中回放,音调从最初的绝望平静,渐渐变成难以压制的怒吼,语速越来越急,包含着某种亟需单白了解的深意。

可是母亲啊……我记住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十六岁了,可是如此软弱,对于未来太过恐惧失措,现在……我又该怎么办?

当腹间的氧气一点点消耗殆尽,当水中的少女开始阻挡不了越来越多的水渗入自己的七窍……那种被狠狠扼制着无法挣脱某种桎梏,差一点就要死去的时候,少女终于忍耐不住,“哗”的一声破水而出,将脸埋在手心,颤抖着双肩低声哭泣。

******

早上的一场沐浴,持续了很久很久。

当单白走出房间,慢慢踏上前往上层甲板的楼梯时,皮肤接触到越来越多海上湿润的空气,只觉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刺痛难当。

她仍穿着昨日来时的衣物,即便在旁人眼中,她这种两天穿着同样衣物的行为实在很违和上流社会的准则与教养,可是这衣服是她从过去的那个家带来的,惟有这样,仿佛才是她心头最重要也最有效的护身符。

若连过去的衣服都失去,她会感到自己被生生揭去了遮蔽物,难堪而羞辱地面对着她所不熟悉的世界!——这才是她最为恐惧的。

踏上甲板,她才发现自己真的起身太早了。

天边刚蒙蒙亮,初生的日头和另一方未沉的新月,各占据着天边一隅,遥相呼应。然而却在这当中,几缕微弱的光线穿透云层,直直倾洒碧蓝的海面上。远处,还有时不时盘旋飞过的海鸥,偶尔发出短促高亢的鸣叫。

清晨的海上天空是如此低沉,像是有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那种低低的气压以及沉闷的画面,让单白只觉自己内心也被什么紧紧压抑着,却有种越来越无法制约的无力感!

她慢慢走到栏杆边,一点一点将身体探出去。随着她俯下腰的动作,拂过的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凌乱地丝丝笼罩着她小小的面容,让人看不到……在那发丝间,偶尔,会有一滴晶莹坠落。

随着航远号的前行,海浪拍打着船体,发出沉闷雄厚的碰撞声。面对着宽广蔚蓝的波面,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纵身一跃,在雄壮的海洋中尽情地——

“如果想死,有很多种死法,只是不要死在航远号上。”

一道冷淡而带着嘲讽的男音传入单白耳中。

听起来是名少年的声音,声线干净,清透。然而单白却对这样的声音,乃至这种年龄的少年产生了畏惧感,她猛地自栏杆上回身跳下,跌跌撞撞间,她看见一张令她无比恐惧,宛如噩梦的少年面容!

“是……你!”

少女忽然拔高的音调宛如裂帛,夹杂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以及惊骇到极致,却将翻涌的情绪紧紧压制下来之后,再难以承受的哑了腔调。

第六话双生兄弟

单白猛地倒退,慌乱间她被自己的脚步绊倒,生生跌坐在地。

面前的少年只是捧着手臂,高傲地俯视狼狈如她,丝毫没有想要帮把手扶起她的意向。那种眼神,好似在看一包早该扔掉的腐臭垃圾。

少年那致如玉的面容,尚不如成年男子那般分明的棱角……却是她在失去神智控制之前,所有的霾记忆!

单白惊恐地跌坐在地,因着恐惧和羞耻,双手代替无力软弱的双脚,越来越快在地上爬行以支持身体的行动。恍惚间,她忘记这其中似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她只记得——她要逃开!要逃开那噩梦一般的记忆!

看着地上清秀纤细的少女,看到自己好似见到鬼一般避之唯恐不及,不知怎的,少年心里飘过一丝乌云,同样的情绪也渐渐反映在皱起的眉头间。

他不允许她面对自己退后。

少年轻松跨前几步,便重新将地上的少女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他俯下身,越来越清晰地看到少女放大的瞳孔中,无法遮掩的惶恐惊惧,还有……难掩的恨意。

他想,他知道她在针对谁了。

莫名的,他对她有点兴趣了。

修长的手指,准犀利地钳住她的下颚,让她无法转开脸,只能面对他的迫近。

“很怕我?”

他低声问。音调随低,却带着一丝愉悦。

而随着那愉快的嗓音,是他渐渐暴起来的手指。即便单白看不到,也能够感觉下巴快要被捏碎的那种痛楚。

单白紧咬着牙,硬气地不发一言。

然而下一秒,她却瞪大眼,直直盯着面前漂亮的少年,不可置信地惊叫:“你——”

少年哈哈一笑,很是痛快地放开对她的桎梏。然而手劲可没有那么怜香惜玉,在挪开手指后明显看到她小巧致的下颚上面,已经按出两粒深红色的指印。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认出来了,是么?”

单白为他那清淡的语气稍稍放下心来,以为不过是一场孪生兄弟的恶作剧,然而下一秒听到他的话,她才恍然明白——能有那么一个兄弟,另一个又会好到哪里去?!

他冷笑,“我哥玩过你了?看样子还挺食髓知味的,才对我哥记忆深刻?要不要做弟弟的我也来满足你一番?”

单白瞪大眼,心间盈满怒气。

面前少年有着一双同样妖邪魅惑的美丽眼睛,只是那瞳孔的颜色却是迥异的浅灰色,虽然眼睛的形状魅惑无双,然而同样的眼睛不同色的眸子,弟弟的浅灰色更像是一种晦暗的天气,让人无时无刻感觉到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的霾。

“啪、啪”,有人一边走近,一边轻轻拍掌。

有着灰色瞳仁的少年微微扬头,看向来者,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哥,你来了。”

单白霎时僵硬了脖颈,甚至连转头看一眼来人的勇气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懦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懦弱!那么多年来固守着不肯让步的坚贞,却在一夜迷乱中全军覆没!她已经失去了一次可以以死明志的机会,呵,再想去死……她恐怕自己都没有那个勇气了!

来人慢慢走到她面前,挡住头顶大片阳光,带着与昨夜相同的邪肆笑容,轻轻挑起她的小脸,“怎么起来了?昨晚那么激烈,小东西,你应该好好休息一番的……要不然,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两天?”

闻言,单白听出内里的威胁之意,更为了所谓的“接下来的两天”而感到怒不可遏!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猛地将如同波斯猫一般美丽神秘的少年推开,自己则快速爬起,退到一旁以测安全。

“你滚!”她紧握住双拳,垂下脸,压抑着心头慢慢的愤怒和耻辱,低吼着,“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什么被送来的女人,我只是——”

“小东西。”不知何时,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一左一右将她夹立中央,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少年挺拔的身姿足足遮蔽了她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阳光,也将越来越重的威压统统传送给她,

“……还狡辩什么呢?即便你真的不是……呵呵,那又怎么样?”说话的,是昨夜一切噩梦的起源,带着死不知悔改的惬意笑容,轻松反问她,“就算你不是,可经过昨天——我说你是,你便是!”

浅灰色瞳眸少年接道:“小女孩,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只要查一查便知。至于我们,你觉得,你有把握逃出我们的手掌心么?”

说话间他是如此轻松的姿态,仿佛算准了她已经是他们兄弟俩的玩物,本翅也逃离不了他们!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游轮不是送学生前往学院的么,为什么……却又如此乱?

她单纯的脑袋,已然被一瞬间涌上的无数问题压垮了神经。

琉璃色眸子少年一拍额头,故作满怀歉意地道:“哟,我倒忘了件事!”说着,他从裤袋里取出几张照片,塞进单白柔弱无力的掌心,“看看吧!我可是很满意这次的女主角呢!”

一旁的弟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是很快会意地笑起来。

单白抖着手,一张张翻看。

照片并不多,只有五六张。可是每一张上面,主角都只有一个玉体横陈、满面绯色的少女!少女的身体被全然展开,全身上下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而双腿间神秘的花谷处,也被人仔细拍录,从红肿幼嫩的花瓣中汩汩流出白色粘稠的靡情形!更有甚者,还有她被男硕大狠狠贯穿的那一刻,所有沉迷荡的神情和细节!

手一抖,照片洒落在地。

孪生子中的哥哥笑笑,纡尊降贵地俯下身将照片拾捡起来,重又揣回衣袋。对着弟弟抛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他环住已然僵硬呆立的少女,慢慢往回走。

隐隐约约听到海风中,传来少年的声音说着:

“……既然了解了……回房给你的亲人挂个电话吧……”

兄送弟礼1

单白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房间,又是怎样在少年半是诱哄半是胁迫的轻柔嗓音下,拿起电话拨通舅妈的号码,以木然的声音和神情撒谎说自己身体有恙,船上的这几日不便出行了……

她只记得,满心的恨意,所有的懊恼和羞耻!

催促她快速说完并放下电话的,是少年早已迫不及待开始掠夺的手掌。带着恶劣玩弄之意的手指,沿着她已然光裸的曲线,从瘦弱纤细的背后,一点一点到少女身前,带着微微颤抖的清丽小花上面。

虽然已经将她变成女人,可她细弱的身子对于爱抚和激情,仍然反应僵硬生涩。少年却觉得这样很是有趣,调教的乐趣在于过程,看着单纯青涩的少女如何转变成身体敏感、反应热切、容易情动的娃儿,这才是男人最邪恶,也最无法抗拒的乐趣。

缓缓长开的手掌以轻柔而诱惑的慢动作,一点点从部围拢住少女细小的脯。而后灵活的拇指与食指,顽皮地探过去,轻轻揉捻柔软小巧的尖端,慢慢感觉到它们开始变得灼热硬挺起来,甚至微微地在他手中颤动。

“呃……”细弱的呻吟声溢出口中,单白羞红了脸,死死咬住下唇,不愿为身体的热切屈服。

身后少年微微一笑,双手微一使力,将她娇小的身体更加贴近自己。低低对她耳语着:“小东西,放轻松……”

“唔……”感觉到少年高超的挑逗手法,准地将她的两粒柔软捻硬,勾引出她内心死死压制下的情动,单白极力想要阻止那种不由自主的欢乐意欲,却总在少年时不时加强加快的手劲下逗引出声。

少女的娇吟声如同最好的催情药剂。不过他仍然觉得这么一点强度指引还太弱,一只手掌空出,沿着她微微战栗的脊背滑下,一指挑开内裤的一点边缘,刺溜一下便伸了进去。少年还很不满意地念了句:“居然是棉内裤……大妈级人物吗?耸毙了!”

“啊!”花谷忽然强烈突兀地被刺入,单白不由自主瑟缩了下,又因着强烈的刺激而颤动了下。不待她有所抗拒,少年恶劣伸入的手指俨然快速而富有节奏地抽动起来、每一次深深探入刮弄着花中湿热的内壁,都会让她不受控制地为那强烈的刺激而尖叫。

“天生敏感呢……”少年微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甚至在轻声笑语间突然又加了一手指,将她逗引得娇喘连连,“小东西,你还是满值得我耐心教导的……嗯?想逃?”

单白扭动着被渐渐挑高难耐情欲的身子,意图逃下他的双膝,却被他空出一只手拉住。伸入她湿润甬道中的手指增加到了三,而拉住她的那只手则顺势滑下,沿着她平坦的小腹,越过稀疏的柔软丛林,带着惩罚意味地勾捻住花瓣上的缨红小珠,重重地抚弄亵玩起来。

双重刺激下,单白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少年肩膀上。

少女身下不停流泻出的蜜染湿了少年的长裤。只见缨红柔嫩的花蕊间汩汩流泻出清澈粘腻的芬芳体,而花瓣也随着激烈的动作而一翕一合的颤动,看起来煞是靡魅惑。

单白发现少年的琉璃色眸子正满含兴味地盯着那私密处直看,只觉又羞又怒,伸出有些无力地手直要推他,“别……别看!”

她的那点力气自然是推不动他的。而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她只觉下腹处蹿升的热切欲望更加难以忍耐般,连带着花瓣隙缝那里开开合合,仿佛含羞待放的花草,在犹犹豫豫间绽放羞涩含蓄的美妙。

“咕”,一滴香浓的蜜顺着打开的花瓣慢慢流下。

少年接个正着,将那蜜捧在掌心,边飞起眼角紧紧盯着她的神情,这边厢勾起唇角,邪魅一笑,探出舌尖将那滴香蜜勾进口中。

轰的一下,单纯的单白为他这邪肆的动作惹红了面颊。

他牵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已然高高拢起的欲望上面。

单白以为他会狠狠占有自己,然而下一秒,他修长的食指在她鼻端轻轻一抹,她没做多少抵抗,也未曾料到,便很快睡去。

******

单白是在感受到双颊火热时醒来的(被扇耳光扇醒的)。却见那浅灰瞳眸的漂亮少年,正坐在床边,微微侧头,以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

顺着他的视线,她才惊觉自己竟是赤裸的,慌忙拿手去遮掩。

少年收回方才拍醒她的手掌,转为毫不轻柔地拉开她遮挡的纤细手臂。

“遮什么?”他冷笑一声,言辞犀利,“都已经不是雏儿了,装哪门子的清纯?”

这语言实在太侮辱人了。单白撇开脸,眼眶里只觉一阵火辣,但硬是不想让他看软了去。

少年欺身上来,低低地笑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我的身下么?”

单白猛地推开他,坐起身,四下里打量房间。不,这已经不是她的那间房了,而且要远比她的那一间更加宽敞奢华,就连各处细微的布置都非常美轮美奂,致绝伦。

“你们……你们……”单白指着面前少年,愤怒地快要说不出话,“你们,还懂不懂什么是人权?我也是个人,不是你们的玩物……啊!”

却是少年狠狠咬住自己眼前那只不乖的手指——居然敢犯上作乱地指着他?可是看到少女又是真的被自己咬痛了,口中亦尝到一股腥甜味道,他却又舍不得了,松开牙齿,细细舔舐轻吻。

纤细白嫩的指尖被少年含在温热的口腔中,那种奇异的触感仿佛过电般流遍她全身,让她浑身一震,不禁狠狠甩开。只是当带着湿润的指尖重新接触凉凉的空气时,她却又感觉到莫名的怅然所失。

少年轻笑,带着浓浓的不屑意味,将致俊逸的面容搭在她肩膀上,细细啃噬,留下一个又一个绯红色的痕迹。

“别挣扎了。”他说,“你逃不了的……玩物又怎么样呢,总归是让我们爱不释手的玩物啊……”

少年又道:“更何况,做我们的玩物,总好过做大多数男人的玩物好吧?……哦不,或许那已经不叫玩物了,而应该称之为……妓、女。”

他轻轻勾起唇角,形状完美的眼眸微微眯起,形成一个奇妙美丽的弧度,内里浅灰色的瞳孔绽放出华光,更加突显他的美丽致。

“等到了圣艾易丝,你便知道,在那里,所谓的正经女孩子,都有着何种下场……”

单白无心沉醉美色,已然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威胁……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一定不会留在那个见鬼的学校!

只要想想就会觉得浑身发寒……身体被多人肆意凌辱玩弄,清白不复,就连自个儿的尊严都……不!她决不允许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

这样想归想,她面上却是渐渐平静下来。细细看去,还会觉得那种压抑着的平静下带有那么一点已然绝望认命的味道。

少年很满意。

殊不知单白的忍让,除了因为那些不雅艳照的威胁,还有则是寄希望于此事能够在脱身前保密,她不想刚刚寄宿在舅舅家,却因这种事情而被亲人鄙弃。

她已经失去最亲最亲的家人了,不希望连最后那点渴求的温暖都被夺去。

少年修长的手指猛地推入进她的身体里去,骇得她随着刺激深入而不停轻颤。方才被自己兄长开发出的湿热还在,少年自不客气,解开裤链便狠狠推将进去。

“啊!”单白痛得大叫。好歹不过是昨天才被开垦过的身体,今天又再次被巨大侵入,身体吃不消,个中更是被略微的干涩摩擦得极痛。

少年也是不好过。没有想到她的内里既然如此紧窒,也难怪哥哥会一反常态,居然要以艳照那般的下作手段控制住她。

“呵……”少年长长舒叹一声,掰开她的双腿,当下猛烈摆动腰臀,来来回回动作起来。

与自己哥哥大不同的是,哥哥生风流,自十三岁起便以尝遍各色情欲滋味。而他却有些生理上的洁癖,总是认为女人都是不洁的,便近似于禁欲苦行一般地极少接触事。这一次若不是哥哥推荐,并已经如此痛快地将这女孩子打包送到他床上,恐怕他仍不会主动去碰触。

然而未曾想到,她的紧窒青涩,以及身上残留着船上专属禁药的情迷香气,让他有些迷惑,也不再如往常那么抗拒。抱着试试看的念头,他真的那么深入进去,却不料,差点让自己崩溃在里面!

愈加激烈的动作,虽然私密处仍然有些灼烧痛感,但内里却越发蒸腾起情欲的渴望。单白不自禁沉沦进去,低低婉转吟哦,神思渐渐散乱,只记得抱紧身上的人,如同小船般颠簸在汪洋波涛之中。

良久,少年低喝一声,将火热的华全部释放之后,微伏在少女身上喘着气。他是初次,难免生涩,但是持久已经算是好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身下少女早已被翻滚交替的快感弄得昏昏沉沉,几欲晕厥。看着她红透如同苹果的小脸,汗湿的散发贴在额际,他忽然感到心里生出一丝柔情,使他顺着那股心意,轻轻将她的额发挽到而后,露出一整张干净清秀的面容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她的样貌。方才在甲板上,他只注意到她意图寻死的动作,为了掩饰内心突然而生的急切与害怕,他才以冷厉的音调及话语刺激她从那危险处跳回来。现在细细看来,她真的很小,看不出究竟有十几岁,好像只有十三四岁那么大,尖尖的小下巴没有多余的,看起来倒让人有点心疼。

“记住……”少年忽然俯下身,唇瓣贴在少女小巧的耳边,低低说着,“我叫殷罗,你且记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刷卡进了房间。

琉璃色瞳眸少年一进来,便看到自己的弟弟与那个被自己开了苞的少女正在床上,下身还紧紧纠缠在一起。两人都熟睡着,而自家弟弟的右手,正占有地与少女的五指交握,置在头顶,看起来恁是缠绵。

弟弟的脸埋在少女单薄的前,随着轻微的呼吸震动而起伏。少女明显是经受过另一番激情了,红彤彤的双颊,让人只想咬一口,尝尝内里的甜美汁水,那模样,甚是天真无邪。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有点气不顺。

他边脱下自己的衣服,一步步走过去。等到了床边,他也同样是赤裸了的,而胯间的巨龙早已高高挺立,在他越来越热烈的眼眸下,胀大得越发疼痛。

他毫不费力地将弟弟从少女身上架起。“噗”的一声,那两人身体相接处轻轻滑开,仍能看到那已经软下来的欲之源,顶头还带着些许白色的体,一滴一滴缓缓掉落在少女柔软的小腹上。而随着这般动作,睡梦中的少女下意识地嘤咛一声,原本张开的双腿不自禁扭动一下,交叠在一起。

将弟弟放在一旁床位上躺好,少年替换上位,双臂抱起少女两条修长的腿,就着原有的润滑物刺溜一下就进去了,随后不紧不慢舒舒服服地动了起来。

少女在睡梦中只觉身子晃晃悠悠的,揉揉眼睛,感觉到下体被什么探入,而后慢慢厮磨着,被填满的舒适以及有些不足够的感觉同时交织在一起,让她渐渐醒了过来。

又是他!

单白睁眼看到身上之人那双琉璃色的特别眼眸,只觉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气愤。

他拿她当什么了?先是不管不顾地破了她的身,紧接着又将她给了他弟弟!现在,现在居然又爬上来了!她到底算什么?兄弟俩共用的充气娃娃吗?

“你……呃……”单白死死咬着下唇,一方面要让自己断断续续说出话来,一方面还要克制着不发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免得他太得意,“你到底……啊……是,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中间过程却被身上驰骋的少年折腾个半死。

少年得意一笑,是一个纯男的笑容。“你只要记得,你的主人——我,名字是殷夺,就行了!”说罢,他修长有力的腰臀狂猛一摆,不复之前的温柔挺进,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将荷塘柔弱的芙蕖雨打零落!

“啊……”单白挣脱不开,又被死死撞击在某一点,终于忍耐不住地低泣呻吟起来。

热切的欢爱声,以及空气中越发弥漫的迷乱味道,终于惹醒了正在欢好男女身旁睡着的殷罗。他揉揉眼,发现自己哥哥就在距离自己十公分不到的地方激烈运动着,不禁有些不满道:“哥,你也太急了吧!”

“怎么着?”殷夺邪肆一笑,刻意浅浅退出,深深探入,一时间惹得单白嘤咛不停,满面绯红,双眼似要滴出水来的柔媚,“有意见么?”

殷罗怒,“难道不是你将她送过来让我享用的吗?这么快就要收回,是你太小气,还是当我太没用?”

殷夺握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她的双腿高高架起在自己肩膀上,这样的姿势更加有利于强力的进出摆动。

“就当是……后者……好了!”说着,他猛地怒吼一声,无比迅猛地更加快速抽动数十下之后,终于伏在少女身上,将灼热统统抛入少女稚嫩的花壶中,一滴都不浪费。

殷罗只觉不爽极了,忍耐着将哥哥推开,而不是一脚踹下床,握着自己已然等得不耐烦的巨大火热就要挺身入洞。

单白下意识地挣扎,“不……不要……我累……痛!”

殷罗难得软了心,有些笨拙地细细抚弄那确实有些红肿不堪的细嫩花瓣,在她耳边诱哄着:“乖,就一次,再忍耐下下啊……”哄着哄着,便轻轻将自己的巨大滑溜了进去,随即摆腰抽动,满面红光,舒爽极了。

殷夺勾起唇角微笑。拿起床头准备好的湿毛巾擦掉自己下身的粘腻,索他未着衣物,就那么光裸着走到屋子一角的吧台里,取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杯,尝了尝,道声口感还不错,向着大床的方位朝弟弟举了举杯,笑道:“庆祝童子**破身成功!哈哈——”

回应他的,则是少年愉悦的低吼声,以及少女娇弱如同小猫叫的可爱吟哦。

抵达学院1

接连两天的海上行驶,在殷家兄弟的纠缠和威下,果真做到了让她无法踏出房门一步。至于饭食什么的,都是每到餐时由神出鬼没的游轮服务生送至门前,在门外唤声“Roomservice”,识趣地知道不能进去,自会有人出门来取。

余下的两天中,三人,哦不,应该说食髓知味的殷家兄弟以及被他们死缠着寻欢的少女单白,顶多稍稍顾及着尚且身体发育稚嫩的少女可能会承受不住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让他们在她身上满足极致欢乐。

Kingsize的大床上,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冰冷的吧台上,甚至浴室足够容纳三人的按摩浴缸中……无处不曾遗漏过三人的欢好痕迹。

花间高手殷夺,以及对这种人类本能越来越熟悉上手的弟弟殷罗,无时无刻不刻意细心调教着少女青涩干净的身体。而令他们惊奇的是,看之下少女青涩单薄的样子,却会在越来越疯狂激烈的事中显现出无可限量的魅惑诱人之感!在她那纯真干净的胴体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开发潜能,会令多少男人都为之疯狂……这些,无不使兄弟俩好奇不已。

“呼……”

殷罗屈起少女的双腿,高高举起,身下重重探入,吐出欲望的至高点。而正使用少女缨红唇瓣的殷夺,也终于在少女温热的口腔内长长抒发了出来。

单白恶心欲吐,却被殷夺捏住下颚,硬逼着将口中所有腥腻物咽进肚子里去。无可奈何被灌了全部下去,她羞愤地瞪着他,后者还一脸邪魅地笑言:“这东西对你们女子可是大有补益的哦!特别是本少爷的华,别人想要还不给呢!——小东西,看我多宠你啊!”

单白想唾他那个不要脸的一口,然而身上高高俯视着自己的恶魔,以及一旁殷罗那难以忽视的灼烈视线,都让她忍了又忍,才忍下那口梗咽之气。

她在等,等一个时机。所以现在本不能做出丝毫触怒他们的举动。

所幸他们并不是那么反对她的瞪视之类的小动作,但只要不触动他们的底线,不做任何会不给他们保留颜面的事,那么他们便会稍稍温柔的待她,让她也少受些苦楚。

这几日,为了不让舅舅家担心,她会在一天中稍稍能够松口气的时候,给舅舅舅妈打个电话报平安,谎称自己风寒未愈,而不是失踪被人拐跑(其实也差不到哪去了)。两个表弟倒是对船上各处都玩了个大概,电话中还能听见他们兴致勃勃喊着要四处探险的声音。

之所以行至圣艾易丝要三天,其实是因为途中行经的路线要包含各大国内外的著名港口。这一行程包含了玩乐之旅,大部分的学生及随行家族都是富贵人士,游轮领航人员自然是不会吝啬那些船上费用,而主要是以学生及各家族行程满意为止。

这途中的三天,舅舅家也时不时地在某些大港口下了船,然后搭乘客机抵达下一个港口,以便再次登船。表弟们虽然因着家庭富有,也曾四处出国游玩过,但还不曾像这般紧凑刺激的玩耍,自是兴致非常。

所以……除了单白的电话,恐怕他们也快将她抛之脑后了。

三人刚刚结束一番搏战,恰逢到了餐时,神秘的游轮服务生在外敲门。当当当只三声结束,弟弟殷罗被长兄派去取东西进来。

殷罗打开门时,单白看到门外已经没有人在。殷罗推着闪着银色冷光的餐车进来,上面丰富的食物中间还立着两只纯白银打造的致烛台,上端的烛芯已经点燃,发出温润的橙光。在餐车台的一边另有一只横卧着的蓝色妖姬,之所以选择这花,是因为恰好映衬今天所搭配的餐酒和它美丽的瓶身。不过也是由于知晓房间里还有女子在,所以这两天按照三餐都会送来不同的美丽鲜花。

殷罗拈起那朵怒放中的蓝色玫瑰,掐去长,走到床前,撩起被殷夺抱在怀中的少女耳边的长发,将玫瑰戴了上去。

殷夺左瞧瞧右瞧瞧,终于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实在,实在是太……太丑了!”

殷罗站起身看了看,虽然很尴尬,很想一脚踢飞哥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那蓝色妖姬,还真是跟小东西完全不衬。

微闭着眼,在殷夺怀中细细喘息着休憩的少女,慢慢平静下来的素白小脸,如果真要用花来衬托的话,可能更适合质朴干净的小雏菊,顶多再扎上一把满天星陪衬。蓝色妖姬实在太妖艳夺目了,娇嫩欲滴的花瓣衬在她脸侧,只让人觉得花比人娇,而人更加素净得好似墙上的白米粒一般。

殷夺将花取下,轻轻一吻那柔嫩的花瓣,又将花抵在少女微微抿起的红唇前。

看样子单白实在是累极了,到现在都没有醒。

殷罗看着她,扭头问殷夺:“哥,到了学校……该怎么办?”

殷夺站起身,将单白轻轻放在床上躺好,站起身向盘子里夹了一些单白爱吃的东西。虽然只是短短两天,但是他们已经有六餐外加宵夜都在一起用,自然会了解一些单白的口味。她的口味清淡,不喜欢吃过油过腻的,虽然对养生有益,可是也难怪身体那么瘦小,干巴巴的,没有几两。

“看情形呗。”殷夺耸耸肩。

殷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音调略略提高。“什么意思?”

“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意思。”殷夺并不多做解释,回身坐到床上,叫醒单白,一口一口将吃食喂给她。

第八话抵达学院2

吃了一点牛小排,两块抹茶口味的清淡点心,单白用手挡在盘子前,阻止殷夺的填鸭行为。

也不强迫她,殷夺换了盘子,自己又选些食物吃了,只觉体力回来,下面的战斗力也回升了,搂着单白就要再来一番。

单白推开他,“应该快到站了吧?该收整一下了。”

殷夺笑嘻嘻的,唇齿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慢慢游移,“时间还早呢……怕什么。”

殷罗斟了两杯酒,递给兄长一杯,抬抬手,“Cheers。”

单白用被单裹住自己,缓缓站起身,只觉双腿虚弱无力极了。在浴室中仔细冲洗着,她将手指狠狠伸入那个肮脏的地方,勾出那些他们留在她体内的秽物,神情凶狠,可是下一秒眼泪却流了出来。

粘腻的体在白净手指的不停搅动下顺势流出,一点点沉入水底。同时涌出的还有一丝血痕,单白却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仍然对自己狠狠用力!

她抠弄的自己都感觉到疼痛了,可是却仍旧觉得无法洗清自己。太脏了……她无法忍受,也该不用再忍受了!

单白裹着浴巾出来,殷家兄弟搭着臂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一同进了浴室。

单白慢慢走到床边,看着餐车上摆放有些凌乱的刀叉,还有快要烧尽的烛台隐隐露出底部的尖端,忽然像发了疯一般狠狠撞在餐车上!

“噼里啪啦”,震天响的碰撞声后,餐车被推倒,所有盘子用具散落一地,还有那些食物残留全部砸在她身上,再次染污了她。

可是她不在乎。

她趴在地上,眼前是一把锋利的餐刀。她眯起眼,有些费力地抬起手臂,指尖稍一用力,将那餐刀推进床下。

恰在此时,殷家兄弟从浴室冲了出来。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立刻冲上前来,一左一右扶起她。殷罗上下瞧着,猛地发现她的右腿上被一旁碎裂的瓷片划出长长一条血痕来!

那伤口并不深,但是长度实在令人咂舌,几乎从她大腿外侧直直划到内里去,形成一个半圈。也正是因为并不深入,血慢慢涌出,不多,而单白也是直到这时才感觉到疼痛。

殷夺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殷罗则翻出房间里备用的医药箱,取出伤药和干净纱布,细细为她包扎伤口。

一切都拾掇完了,殷夺才怒不可遏地骂开,伸出手却又打不下去,只能改成重重点着她的脑袋,“你在想什么?想死吗?就这么想死?”

单白正迷糊着,又被他戳得有些发晕,迷迷糊糊回答:“我,我头晕了……”

殷罗在一旁捧起她的小手,翻看掌心有没有擦伤,又用干净湿毛巾轻轻擦拭她掌心的污脏油腻,脾气还算平和地对兄长道:“你看她那个傻样子,就知道她平常都不会带脑子出门啦!”

额,原来殷罗不是不气,而是将发飙形式转为指桑骂槐。

单白嘴一扁,委屈极了,“都是你们!每天都这般摧残我,我哪还有脑子记得住事情?”

殷夺挑眉,伸出手指在她大腿上的伤处轻轻一戳,就够她哇哇乱叫半天了。不过看她确实没心没肺,被他们爱得太疲惫的样子,又心软了,于是放低了声气,但还是带着一丝警告意味:“以后小心点!可别把自己玩昏了头,忘了你还有个舅舅呢!”

单白抬眼,立刻眼睛里浮上水汽,含着愤恨。

她敛下双眼,咬牙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还有把柄在你们手里……一定要,跟我一遍遍提起么……”

殷罗抬眼看着兄长,两人交换个眼神,然后哄她:“好了好了,不说了!来,我们带你沐浴。”不由分说扒下她身上已经沾了油腻灰尘的浴巾,又拨了电话给服务生清理屋子,便扛着单白进了浴室,再次来上一场鸳鸯戏水。

不过在浴室中一番苦战之后,单白的伤口有些恶化的倾向,甚至只要一碰到她的伤腿便哀叫不止。两兄弟没办法,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单白却也无可奈何。

单白躺在床上,瞧见殷夺取了杯水,手中攥着什么向自己走来,不知怎的,忽然心底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是看到他的动作他的眼神,下意识地令她想逃。

殷夺递来一枚漂亮的水晶糖果,示意她张口含下。

那糖果散发着清新甜蜜的水果香气,很是勾人食欲。单白自小到大从没有吃过多少糖果或是巧克力,那些对她来说是见都难得一见的奢侈品,可是现在面前就有这么一颗,虽然如此诱人,却仍然犹豫着,才慢慢含住。

喝了口水,将那不算太大的糖果嚼碎了咽下,殷夺亲眼见了,笑着她的脸,道了声:“小东西真乖!”

那是船上特制的紧急避孕药,就是为了在事后,给那些贪图享乐而将种子留在女体中的客人使用的。方便,快捷,效力强。严格说来,也算是与最初那催情禁药配套的同一体系产品。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以及单白也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她虽然已经变为女人,可是因为常年累月在父亲的威下担惊受怕,导致她的生理紊乱,到十六岁仍然没有来过初潮,而现在又服用比普通避孕药更加强效的特质药品……这些后果,现在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单白隐约感觉到什么闷在心口,不好的预感,可是她并不懂这么多,也只能听之任之。不多时,门外传来礼貌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同时提醒着——

游轮即将靠岸。

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我……”单白吞了吞口水,终于下定决心,不怕死地开口,“我想……跟舅舅家一起……”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看到两少年不约而同冷冷扫来的视线。

殷夺有些不耐烦地带动她不情愿的步子向前走,看她仍然不动,干脆一把将她抱起,“再啰嗦,我就把你丢海里去!看看到时候谁会更丢脸!”

殷罗在一旁浅笑。轻轻勾起哥哥怀中小人儿的脸,他的语调中却尽是轻松的威胁,“也就我脾气好些。若是惹的我哥生气了,啧啧,小东西,你的伤……恐怕一时半刻都好不了了呢。”

单白低下头,再不吭声。腿上的伤是她的保命符,也是“护身”符。

可是,就这么任这俩大少爷明目张胆地带她走一路,她的名声,想要的低调和自由……切,早八百年就已经没了的东西,现在还敢奢望,还敢抱怨?

她也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

殷罗看出她委屈别扭,那小样说多可怜有多可怜,于是稍稍放软了语气道:“别……咳咳,别担心,你亲戚那边我们已经派人说了,知道你这里有人顾着,再不放心也得放下心来。”尾音一转,却又恶狠狠地,“——别想着逃离我们身边!就你那点小心思,省省吧!”

“阿罗!”殷夺瞥他一眼,“作甚那般严厉?看把小东西吓的。”

说着,殷夺双臂更是搂紧了怀中少女,却在只有身边殷罗能看到的角度,兄长的一只手沿着少女背部的轮廓弧线慢慢滑下,溜到被长长的裙摆遮掩住的翘臀那里,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下。

单白不由自主低低叫了一声,被他越来越放肆的手指弄到无力,只能细细喘着气,将头埋进怀中,做个委屈的小鸵鸟。

“哥,小心别碰到小东西的伤!”殷罗在旁边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

兄长丢给他一个“用你来提醒我?!”的眼神,然后迈开大步,上了岸。

殷罗紧随其后。

据说圣艾易丝的大概位置,是在南太平洋的小群岛上。但由于周遭零星小岛甚多,除了学校通用来往的船只、直升机等,一般能够获得允许并知晓通路而入的,唯有为学院内那些高贵富家子弟来往传递讯息和所用物品的各家族专用交通工具。

这么说,对于她来讲,如果想要离开,也只能搭乘航远号才行么……

“小东西,在想什么?”

一旁殷罗紧紧盯着单白失神的眼,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单白将头埋进抱着自己的殷夺怀中,嗫嚅着:“我想……想……想我舅妈了……”

那声音实在太微弱,又被埋在衣服里,殷罗隐约听着,看看哥哥轻哼一声,也就不再问了。

三个人走到接近学院大门的位置,那里已经有数十名学生不紧不慢地自停机坪的位置走过来,准备进入学院。

这是圣艾易丝的规矩,在开学之初只能步行进入校园。待开学之后,爱怎样炫耀专车接送的权利全随己便,但此刻——并不允许。

圣艾易丝学院所处圆形小岛,被划分为三大部分,其一便是出海的港口,用来停放航远号,是为学院开通的水路;第二部分则是位于港口斜后方的巨亩停机坪,各家族选择此方式接送学生,便会在此停靠与起飞;第三部分,也是最主要、占地面积最大的,便是学院主校区。

学院也被分成三部分,中心才是教学区和宿舍楼区,左侧是独立的餐饮供应院子,聘有众多米其林三星大厨,并且每日里还会通过航远号和商务飞机运送各种新鲜名贵食材,绝对保证学生不出校园不出小岛,也能享受到世界各地的丰富美食。

学院右翼院子,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殷夺这般说着,却到此戛然而止,只是微微挑眉看着单白。

单白只觉周身有些发寒,不禁讷讷地问:“怎么不说了?”

殷夺未搭腔,一旁的殷罗测测地咧开嘴角,“小东西,只要你记住,不要犯错,就不会见识到右院是什么样子了。”

单白打了个哆嗦,为那话里的寒气。

心底越发明白,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连好都称不上吧),不过是建立在欲上。她必须保持一切小心,才不会因为所谓的过错而被他们两个打入无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殷罗在一旁看着哥哥抱着单白走了一路——当然,也看到哥哥没少吃人家的嫩豆腐,不禁有点眼馋,撇着嘴角对殷夺道:“哥,你手酸不?要不换我抱会儿?”

殷夺吊高眼角,哼了一声。不过,他那双琉璃色眸子光华流溢,明显看得出并没有气恼,说了句“接好”,便真的将怀里的小东西放到弟弟早已伸出的手臂上。

然而一旁忽地有人大步冲过来,直直撞在殷夺的手臂上。饶是殷夺训练有素,被猛然撞击那么一下子也难以忍受,手臂不由得一颤,眼见着单白就要掉落在地,而距离弟弟殷罗的手臂还有一段距离!

第十话他的地位

身旁忽地有人直直撞击过来,清晰可见的怒意,使得一瞬间殷夺手臂麻木,松开环抱少女的双臂!

“你——”殷夺大怒。

而殷罗错愕了下,随即忙不迭冲上前要挽救回来,却眼见着被忽然进来的一个人影抢了先。

殷家兄弟俩定睛一看,倒是笑了。

单白捂着心口,惨白着脸。方才那种直直掉落,飞速体味着地球引力的感觉还只是其次,如果真的就这么摔下去……她不确定,自己还有体力、有勇气和生命去体会一次失重效果!

然而此刻,她又是被谁揽在怀中呢?

单白慢慢抬起头,入眼的,却是一张盈满怒气的脸。那张男面孔很是棱角分明,刚硬的眉,个的眼,深黑色的眸子中写着明显的愤怒和蔑视,却……不是对她。

她轻轻舒口气。顺着那人的视线望过去,却见一旁一个陌生男孩在撞了殷夺之后,仍然高昂着头,悠哉而又高傲地向前走,身后仆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满脸小心谨慎。

抱着单白的少年将她丢给殷罗,当即伸脚对着那下巴快要昂到天上去的男生狠狠踹过去!

殷夺拍了拍手臂,确定只是一时撞到手臂上的痛筋儿,没什么大碍,才放下手,细细看了看单白渐渐恢复一点的惨白脸色,原本因为好友出现而稍稍平息的怒气立刻又冒出了头。

那不开眼的男生被陌生少年一脚掼倒,又气又急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面前三个少年大骂:“你们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居然敢对我不敬,看我不……啊!疼,疼疼疼——”

陌生少年一掌捏住那男生的整个拳头,轻轻松松动动手指,便叫对方满脸惨痛地直喊娘。他冷笑,“靠,老子长这么大,还头一次有贱人敢指着我的鼻子骂!”

殷夺轻拍手掌,简直乐不可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他慢慢走上前,明明漂亮的脸上满面都是灿烂笑意,却忽然发难,倏地一脚蹬在那男生肚子上!

男生“嗷”的一声惨叫起来,可见殷夺真是下了狠手。

殷夺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绝不可能忍耐自己的脾气,更别说人家招惹到自己头上,还有什么不应战之理!——虽然,他本没将眼前这个有胆惹、没胆受的胆小鬼当成对手。

那男生的仆人在后面都吓呆了,本不敢靠前,眼睁睁看着主子被虐。

陌生少年早已放开捏制住对方的手掌,任凭对方死狗一般瘫在地上。殷夺则伸脚,轻柔地踩在那男身匍匐在地而露出的后背,慢慢拧转着鞋跟。

殷罗瞥了一眼地上的人,以及不远处傻愣着的仆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显带着极浓重的嘲讽意味,“哥,煜,这家伙是个新生。”

“哦?新生啊……”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冰冷笑意,殷夺低头望着那男生贴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已然沾满灰尘的脸,“难怪这么不识趣儿!”

“你,你们到底……是,是什么人?”那男生紧咬着牙,哆哆嗦嗦终于将话说完整。

凑近那男生,殷夺笑眯眯地不答反问,“你呢?你叫什么?说说,看看你是哪家的少爷?”

不远处的单白,听到他这般语气已经感觉到周身寒冷,不禁向殷罗的怀中躲了躲。

而那男生还不知死活,瞪着眼大吼:“我是大名鼎鼎王家的继承人,王木鸣!你们居然敢跟我王家作对,你们等着——”

“真可惜啊……王家?没听过。”殷夺失去兴致,就着踩踏男生的后背,取出洁白的丝帕擦了擦本就干净的鞋面,将那用过的帕子丢到男生面前,对陌生少年道:“煜,交给你了,随你的手下怎么玩,别染了脏就成。改天跟骁说一声,我不希望再看到学生名册上出现王……王什么来着?就是那个名字。”

陌生少年微笑,锋利的棱角稍稍柔和了面上那些暴戾之气。向着殷夺走掉的背影打了个手势后,他朝着地上满面惊惶的男生吹了个口哨,招手示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数名黑衣人将之拖走,当然,也包括那个可怜的仆人。

单白仰头问殷罗:“你们……是什么人?”

殷罗还未答话,殷夺先凑过脸,故作满面邪地了她的小脸一把,笑道:“当然是……你的情人啊!”

单白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方才那个陌生少年的声音,说着什么“是先来个满清十大酷刑之一呢,还是玩人彘花瓶……不好不好,这么个选择太便宜你了……”

“你们……”低低的声音,似乎对他们的答案并不抱有任何期待,“要怎么对那个男生?”

殷罗只是简单说了句:“冒犯我们的人,我们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

殷夺笑道:“如果就这么被触犯了,日后在学院里我们还有何面目立足呢?”说的好像自己多可怜,可是下一秒,他的眼神却是盯着单白,“知道了吗?”

单白被那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本不记得自己嘴上都应了些什么词儿。

她低着头,只是在想——

殷家兄弟,包括方才那个陌生少年“玉”,还有他们口中的“肖”……到底,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

谁的心思

沿着正门大道进入学院,单白双眼不住打量四周环境。

方才便看到,虽说三个院子是紧邻着的,但四周的树景巧妙地将两个外侧院子遮掩了起来,单白无论怎样都看不到那黑幽幽的树林之后,两个院子的进入通道。

学院正门是一扇高而阔的开放式欧风大门,尖尖的顶,致华美的雕栏花纹。沿着大道走进去,不远处在路的中央交汇处,则是一泉驻有高大雪白雕像的巨型喷水池。举目远眺,层峦有序的树丛掩映着高高低低的华丽屋顶,这个学院,充满了奢华异彩的欧式风情,极尽绚丽与高调。

三个人的步速并不算快,但渐渐的周遭同行的学生越来越少,直到渐渐无人并行。

“这是惟有我们才可以聚集的地方。”

殷罗是这般解释的。

他……们?

还有谁?

大路转弯,穿过层层幽静的树丛,伴着两侧青草幽香与微微的花朵芬芳,前方渐渐开阔,露出明镜般的湖面。

那湖面积不大,在殷家兄弟看来,不过是加大版的游泳池。但是这湖的周遭景观设计极美,以不可计数的素白鹅卵石一点点铺平湖边的小径,让人可以在一边静静行走赏玩。湖面斜对着时日最好的午后阳光,日光以恰恰好的角度倾洒下来,映照在湖面上,恍如撒上细碎纯净的金砂,随着路人每每变换的位置,都能看到不同色泽不同程度的璀璨光华。

湖水极清。澄澈的水波,随着微风荡漾开去,好似骤然拨乱的心弦,美得让人几乎窒息。

经过湖边时,单白为那不知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以及财力打造出的华丽美景而心动,几乎想要跳下地,伸手试探着拨弄水花,感受内里的清凉柔润。可是下一秒,却又在心中微微感叹:这就是不一样的世界,金钱与权力所能打造出的华丽,仿佛世间万物都能以此种手段呈现给这些身家富贵的人……

几欲沦陷。

也不过是几乎而已。

单白静下心来,闭上眼睛。

“累了?”

耳边听到殷夺低低的探问声,她没有理会,呼吸越发平稳悠长。

“哥,她睡着了……”

“你小点声!”呵斥,却是降了又降的轻微音调。

“哥……还满宠着她的么!”带了点委屈,还有不甘的声音。

单白微微撇嘴,不动声色。

她不敢睁开眼,也就没有看到,殷家兄弟俩沿着湖边小径走过去,掩映的树丛后,那几栋散落有致竖立着的豪华别墅群。

兄弟俩走近左首第一间,门外,干的中年管家恭谨守候,已然等待多时的模样。一行人走进屋里,管家知机跟上。

“最近有什么事么?”殷罗问道。

“回二少爷,最近没什么大事,不过昨个儿骁少爷派人拨来电话,问不久后聚会的事,两位少爷打算如何准备。”

“聚会?”殷罗皱着眉头,“日子不对啊!怎么现在就提起了?”

管家低头忙道:“少爷们这几天在船上,许是不知,不知怎的,骁少爷决意此次临时更改日期,而这一次的主办,将由原本的煜少爷变成两位少爷……”

“靠!”殷罗低咒一声,“骁在搞什么?也不提前通个气儿,催人命啊?!”

“小声些!”走在前边正要上楼的殷夺,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殷罗在后面,撇嘴加皱眉完全无法表达他内心纠结的情绪。

怎么说呢,毕竟这个女孩子最初也是哥哥发现的,哥哥先享用了她,觉得好用了,想着要给他这个做弟弟的尝尝鲜也无可厚非,他殷罗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是为什么,心里隐隐一角,总觉着哥哥占有地抱着她的画面……那般刺眼?

殷罗感到心尖上像被什么扎了一样。在看到哥哥头也不回的,却是为了那个仍算陌生的女孩子那般呵斥自己时,他觉得,有什么被侵犯了,有什么……被改变了。

原本对于少女的感觉,带着一点点自己第一个女人的恩宠,可是那一瞬间,他只能将一切归结为……她——夺走了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哥哥。

殷罗呆呆地立在原地。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难耐的静默,惟有轻而稳健的脚步声回荡在螺旋式楼梯间。殷夺见无人跟上,猛地回头一看,见弟弟和一脸尴尬的管家正呆站在楼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禁有些不悦。

“管家……管家!”殷夺低声唤着对方。

管家忙赶前越过殷夺挡在那里的身子,忙不迭跟在殷夺后面,低头敛目,夹紧菊花,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管家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殷夺想发火也发不出来,更别说还得小心看顾着不要吵醒怀里那个,于是稍稍清了清嗓子问道:“给她安排个房间……管家,你可得办好了!”

“是是是……”管家连声道。

这一整栋别墅,内里大大小小的房间多了去了,可是现在要被安排住下的,可是向来不曾往别墅带过女人回来的少爷们……哦不,只是风流子的大少爷,“特别”、“关照”下来的一名女孩子……这住哪间房,住的品质保证……可都得细细琢磨着呢。

这样想着,管家耳朵里又听到大少爷略带着些不自在的声音正说着什么。

“……咳咳,她吃的清淡,以后吩咐厨子不要做那些太过油腻的,她说吃什么便随着意思来,但切记不能允她吃的太少,若我们不在,看着也要让她多吃些,将身子养胖……”

管家在心里微微苦笑:养胖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宰杀了吃掉?!

耳边听到殷夺与管家说着什么,边离开房间,将声音一点一点掩在门外。

单白轻掀眼睫,眼神清明。

房间很大,这栋别墅也极大,关上门后外面的半点声音都听不到,可见隔音效果极好。单白重又闭上眼,强令自己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然染上半边绯红,身侧她的包包里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她从包里取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舅妈的号码。

“舅妈……”

“阿白,你在哪里?”舅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可见的关切,让单白感到心里暖暖的,“我和你舅舅已经安顿下来。这好些天都没看到你,喊你去玩也不见你出门……是不是跟舅妈不亲,不愿意跟表弟们在一起啊?”

听着舅妈关怀中带着点调侃和佯作的怒意,单白不禁在电话一头轻笑出声,忙讨饶道:“哪能呐舅妈,这几天可能是海风吹得重了,加上我体质就这样,总是小感冒不断……”说着说着,她只觉鼻腔里一股酸意,就着发热的眼眶有什么要夺路而出一般。她忙清了清嗓子,嗓音微微扬起,发出高兴的调子来,“不说这个了……表弟们想不想我啊?”

舅妈在电话那头唤了声,表弟们齐齐在那一端欢快地喊着小表姐,而后又隐约听到舅妈低低呵斥他们没个正形的叫法……

这样的声音,带着亲人间虽然尚未完全熟悉却能假装起来的亲密,即便是假的,即便是幻影一般的……可也是在这三天里,除却压低但难耐的吟哦尖叫声,除却那只需贡献出身体和本能的事……抛开所有让她感觉到污秽和迷乱的东西,唯一的,能够让单白感觉到心还是热的,人还是活的!

这样想着,听到那头舅妈说着:“……阿白,不知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舅舅舅妈带你和表弟去吃晚餐呐?”

单白瞥了眼奢华的房间,脑子中一片混乱,想着各种借口,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圆这个瞒天大谎……最后只得压抑着心慌意乱地回答:“舅妈,我……我下了船之后,有人带着我找了个地方休息,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出来。”

急急忙忙挂了电话,单白不敢多说。她知道自己语焉不详,自己说的话实在太大漏洞——她被殷家兄弟带着过来的一路上,哪里见到有学院的人如此热情,还能将来者的住宿都一并安排了?

本没有。

可是她能怎么说!她说的,又哪里是谎话!

此刻她只觉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发堵,那么难受,那么……恶心。

从床上站起身,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单白单手扶着墙,静等头晕的感觉过去。

下楼才发现,殷家兄弟和管家都不在,让单白舒了口气,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与舅舅家一起吃饭的事情。

那两个有着天使般漂亮面孔的魔鬼兄弟,只要她一提起舅舅家,便怒瞪冷视的,本不顾她任何想法和请求,恐怕真要让他们知道了,又会想尽办法将自己禁锢起来,绝不允许自己和舅舅家出门吧……

与舅妈约在正门大道处的喷水池那里,舅妈也是体贴单白从未来过这里,怕她迷了路,这才选了个标志建筑物。只要是从学院唯一的正门进入的,一定都会记得那个高大雪白的雕像。

单白赶到时,舅舅家的人都坐在房车中等着她。她忙坐上车,身边就是舅妈,一见到她上下打量着,带着点关切道:“阿白真是病得厉害了,看这小脸瘦的,真叫人心疼!”

单白微微一笑,“已经好多了,舅妈。”

舅妈看了眼她,有些大惊小怪地道:“啊,都怪舅妈!那天匆匆忙忙就出了门,也忘了跟你说声,准备着些衣物……咦?船上应该有准备好的衣服啊,阿白,怎么没换一身?”

单白脸上客气有礼的微笑僵了下。她身上仍穿着那日上船时的一身衣服,洗得有些发白的中袖T恤和简单干净的白裙子——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极为土气的,却已经是她最后的坚持了。

对于这个话题,单白只是微笑和轻轻摇头。舅妈这样年纪的人早成了,自然知道什么问题可以问,什么话题不需要再提起。

单白微微扭头,看到沉黑的车帘掩映下,始终没有说话的舅舅。他的神色平静中带着霾,仿佛天生生就了一脸的云,让人看着就感到沉得害怕。

可那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司机驾车出了学院,一路向左行驶,沿着车道进入位于学院左侧的宽敞院子,直到在一个宴会大厅的正门前停下。

学院的左翼院子虽说是供应整个学院饮食的后厨总部,可实际上那个院子只能属于后院,是不允许进入学院前院的。而眼前这个宴会大厅,临近左翼后厨院子,但实际却并不在后厨院子里,而是分开设立的。

宴会厅的功能,则是在每一年度开学前,招待各方家族来人之用。虽说平时也会接待来宾,但事实上学院学生平日里的三餐饮食,都是由专人负责配送至每间学生寝室中,学院并没有专门设立的食堂。至于像殷家兄弟所住的独立湖边别墅,更是拥有自己专属的厨师,开自己的小灶。

一行人下了车,舅舅舅妈走在前,单白想着多多与表弟们接触,却在下车时,大表弟若有似无地碰撞她一下,不重,然而随后二表弟横冲直撞地冲下车,直直撞上单白!

偏巧那一下,正磕在单白腿上的伤口处,痛得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声张。方才沿路从湖边别墅直走到喷水池,已经又累又痛得折磨她许久,这一下猛的碰撞,几乎让她痛极呻吟出声。

抬眸,却惊觉表弟们森冷的眼神。

“土包子——”

大表弟冷哼一声。

未等单白露出任何惊诧的表情,二表弟一手将她拂开,“别挡道!——什么表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丫头,真是……有失身份!”

说着,两个人便迅速跑上去追着自己的母亲。

一只手紧紧掐住未伤的左腿,单白敛下眼眸,静静跟上。

宴会厅富丽堂皇,然而单白已经无心去欣赏。

餐品采用自助选择的形式,厅中已有好些宾客正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边聊。看他们的样子,不管是认识与否,也都要攀上话头,为自己家族企业的利益而笑里藏刀。

舅舅端着红酒,已然加入那些人的行列,舅妈则走过来,看样子是来找两个表弟的。见到独自站在一旁的单白,舅妈不禁有些恼怒地瞪着两个小的,“你们两个怎么做弟弟的?就这样把姐姐撂在这里,不管?”

单白忙道:“没事的舅妈,我可以——”

“表……姐……”大表弟开口,扑闪扑闪的眸子映出森冷的寒光,“妈说的对,我和德实在是太‘忽略’小表姐了……”

“不,不用……”

小表弟笑眯眯地接口,神情天真可爱,“是啊,小表姐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吧?我们做表弟自然要伴着,免得某些人丢了份子呢……”

舅妈一个爆栗敲过去,却是带着宠溺笑意,“胡诌什么呢!你们带着表姐好好的,我先离开下。”

舅妈走后,单白眼见两个表弟对着她呵呵冷笑,不禁退后一步,讪笑着摆手,“两位表弟不需要顾虑我……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两个表弟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臂,假意亲切道:“表姐怎么可以这样见外呢!我们该有多伤心啊……”

他们将她拉扯到餐桌前,一人拿来一个盘子,夹了些菜品乱七八糟叠了起来。原本致的美食,却被他们恶意的捣弄,成了盘子里的抽象画,看起来惨不忍睹。

“表姐,吃点填填肚子吧……”大表弟“温柔”地笑。

单白无奈地勾起唇角。

何必呢……那么多年,在学校同学间的欺辱,在一次次搬家前后周遭邻居孩子的白眼下,她所承受的,哪一件哪一桩不比两个表弟的道行高深呢。可是那么多年她都忍过来了,还会在乎这么一点点小孩子的报复么?

她想抽身离去,但抵不过青春期男孩有力的臂膀。

“何必呢?”她终于长长低叹出声,脸上失了平日里包装完美的致微笑,“不喜欢我,不希望我介入,大可直接说就好,那么我便离开也没什么,何必——耍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呢?”

两个表弟看到她这副模样,毕竟还是小孩子,倒是有些犹豫了。虽然禁锢她的手没有放松,却听到大表弟有些犹豫地问道:“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单白心里一震,却是微笑起来,“在房间里啊!——没有出去过,一直养病呢……”然而心里却是一疼,连带着腿上包扎好的伤口,似乎也呼应地隐隐作痛着,一丝一丝的痛楚挑弄着虚弱的神经。

“算你识相!”小表弟嗤哼一声。

她听得分明,这是在说船上那三天,她没有掺和舅舅一家的家庭旅行,所以……为了这个缘由,两个表弟有可能放她一马。

单白轻轻动了动手臂,感觉到他们的禁锢松了些,知道他们原本厌恶她的心思稍稍抑制了些,于是轻松摆脱,自己找了一个盘子夹东西吃。

看着她优雅得好似上流社会千金小姐的吃相,两个表弟不禁有一丝恍惚。这个小表姐……真的是来自于母亲口中,那个卑贱的家庭,那个下流卑微男人的女儿吗?可是她的一举一动,虽然带着些许晦涩,却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优雅和有礼,实在不像一个贫苦人家出身的……

“表……表姐,你决定——”

犹豫半晌,小表弟终于开口发问,却被一个突兀进来的音调打断。

“小……咳,阿白,你怎么在这儿?”

那熟悉的语音入耳,单白猛地转头,看到缠绕她数天的噩梦……渐渐走近……空气里似乎越来越强越来越炽烈的气息,透过那人凑过来的身影,将她的惊惧和躲闪压在如来的五指山下。

无法翻身,无法逃脱。

连挣扎都是梦幻……

值得庆幸的是,来者是殷罗,而不是他那个邪佞的哥哥殷夺。所以在看到她竟然会出现在宴会厅,殷罗好歹还顾及着点面子,没有冲上来追问,也没有……在看到她身边紧紧围着的男孩时,眼中释放出战争即将开始的狼烟。

那渐渐蒸腾着炽烈红炎的眸子……并不是她的错觉。殷夺只是没有上前,只是让弟弟上前打头阵,只是站得远远的瞪着她……而已!

周身仿佛通了高压电流,一遍遍强力流窜过脊背,瞬间带出满顷的冷汗。单白感觉到自己骨头里都在颤抖,遥遥那双满是掠夺的眸子,让她本无法直视,也本不敢去想,自己被抓个正着,会有什么下场!

“表姐,他是……”许是较为成熟稳重的大表弟,看出单白与那陌生少年之间似有端倪,不知怎的,竟然微跨前一步,半挡在单白身前,带着一丝警戒地问。

这话是问单白,但眼神却直直盯着对面的少年。

殷罗微微一笑,指尖擎着水晶杯子,内里深红的酒波平如镜。“我是阿白的朋友,你们便是她的表弟么?幸会。”

小表弟子活泼,虽然好奇为什么哥哥忽然神情变了,但看到眼前浅灰色瞳眸少年气质特别,长相亦是极为中的致美丽,不禁产生一丝好感,问道:“你也是这里的学生?”

殷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们是……新生?”

小表弟还未点头回答,单白却不由自主心尖一抖,为了那句似曾相识的话,手下不自禁地拉过两个表弟,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带着丝祈求,一字一句地道:“他们还小……”

殷罗举起酒杯,对着她饮下一口,杯沿边缨红的漂亮唇瓣向她微启:“担心什么……”下一秒,却又对两个表弟客气地道,“我已经高三了,是你们的学长。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是殷罗。”

两个表弟还小,虽然也懂得一些世家的复杂,可由于在原先的学校里惟有他们称王称霸,也就不会了解到世界上还有太多他们家所惹不起的人物世族。他们不懂得“殷”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意义,但最起码还知道他们初来乍到,不能跟前辈硬碰硬,于是乖乖齐唤了声“学长”。

“嗯。”殷罗笑笑,指了指前方贵妇人那一圈,“你们的母亲正在找你们呢,还不过去?”

声调中带着威压,颐指气使,以及猛然间展露出的凌厉。

表弟们互看一眼,虽然不愿,虽然心有疑虑,但仍是走开了。

唯留单白,面对眼中渐露嗜血光芒的野兽。

“啧啧。”

轻妙的男音,带着一丝愉悦,仿佛刚刚看了一场好戏。赞叹的语调,仿佛多么开怀畅快。

听在单白耳中,却更像魔鬼进食前邪恶的假意祈祷。

诚心笃信神的人,饮食前以虔诚的心态祈祷和感谢主的恩赐。可是对于魔鬼来说,他们本就心怀恶意,食物在他们的眼中,是他们的渴求,然而内心却充满极强大邪佞的破坏和占有欲。

单白,便是那献祭给恶魔的小羊羔。

自登上那罪恶之船后,她的人生,便已经脱离主的关爱,沦落恶魔之手,再无光明天日……

“伤……都好了么?”

那遥遥望着自己,眸中蕴满怒意和炽烈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咬碎裂一般的人……以优雅缓慢的步伐,一点点走近,每一步都像在狠狠碾碎她的心。

逃不掉的……

可是,为什么偏是她!

殷夺将手中的酒杯递出去,殷罗正要接过,却见哥哥指尖猛然用力,将那本该坚硬的水晶杯子,竟然拦腰捏断!“吧嗒”一声,那变成两半的杯子恰好掉落在殷罗伸出的掌中,亏得后者手掌微微倾斜,在接的时候虽然猝不及防却瞬间变了劲道,这才没有被锋利的断口边缘割伤。

殷罗有些不满,“哥,你做什么——”

殷夺却是充耳不闻。一步步逼近面前那恨不得躲进角落里的小人儿,他伸出手,修长美丽仿如钢琴家的手指温柔缓慢地抚上单白的面庞,低声说着:“看你的样子,还挺生龙活虎的……那么今晚,是否不需要再顾虑你的身体了呢……”

单白猛地抓住他渐渐滑落下去的指尖,然而速度慢了一点,那带着恶意的手指已然抵在她单薄的前。虽然她已尽力迅速地遮掩和阻拦,却仍逃不过殷夺强横的掠夺姿态。

“不……不要……”

单白终于是低下了头,抵挡无力,姿态低下。

然而殷夺却不愿放,空闲的那只手缓慢而坚定地拨开她的阻挡。他直直面对着单白,两个人贴的很近,而少年高挑的身形也将纤细的单白挡个严实,无人看得到,那恶劣的手指,正隔着劣质的布料,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少女细小的尖挺。

就这样耍弄着,少年脑中却不由得想起在彼此赤裸之时,那对在自己手中绚丽绽放开来的粉嫩小花,随着腰下如弱柳般的颤动,慢悠悠的、轻轻的,在自己的唇舌间摇曳,耳边仿佛也回响着她小猫一般低低的呻吟声——光是这样想着,他就觉得全身不可思议地热了起来,瞬间……全部向身下那个作恶之源涌去。

殷夺邪肆一笑,微微倾身,然而在不为人所注意的角度,下身却是迅猛向身前的少女顶去。见到单白被顶弄得红了面颊,他勾起唇角,笑容却是极冷。

单白方才被两个表弟恶意撞到了伤处,仍然在疼痛中,却不妨被殷夺这么来了一下子,一时不防,被撞得倒退了一步,却又被殷夺紧紧拉进怀中。神经一跳,她只觉伤口的疼更加严重起来。

“阁下是……”伴着一声低沉的压抑着怒气的询问,一阵天旋地转,单白从一个怀抱落进另一个。

只是殷夺的怀抱,带着火热炽烈的怒气和欲念,所以烧灼得她站立难安。可是后一个却如坠冰窟,满身寒冷,从尾椎骨那里开始冰封,冷得单白直打哆嗦。

她抬起头,看到舅舅压抑着怒气的脸。再扭头,舅妈和方才离开过的表弟们也全都围拢。

她闭上眼,任凭周身的寒气氛围侵袭,心里同样有强大寒流肆虐。

再睁开眼时,却是在笑。殷家兄弟的面容很是平静,在单白眼中甚至是道貌岸然到了极点。他们都还未说什么,而是在判断,判断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HP,有多大的战斗力。

在表弟们骤然冷厉起来的眼神中,单白有些别扭有些难受地跳出舅舅的怀抱。那里太冷了,南极似的,她别扭是实在抵抗不住,难受以及姿态的不顺畅,也只是因为腿上的伤。

“舅舅,他们……是表弟的学长,我下了船,也是他们好心安排我住宿地方的。”单白笑意盈盈,“我很……感、谢……他们呢……”

那感谢二字,着实说的言不由衷。

感觉到殷家兄弟的视线,在她说出这些话时瞬时落到她身上,无论那些眼神中到底包含了什么,她也没有心思多搭理。现在的状况,只要能将方才能不堪的景象遮掩过去,就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只是,锋芒毕露,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舅舅捧起单白的头,冷然的眼神仔仔细细看着她。

单白感到自己全身上下似被X光照了个透,冷啊。怕被看到崩溃,她轻轻挣开,溜到舅妈身边,撒娇唤了一声:“舅妈……”

舅妈轻抚她的长发,眼神转向殷家兄弟,客气道:“两位既是学长,还希望日后多多照拂我们家的,莫要让他们……在这学校中被旁人欺负了去,是不是?”

殷夺微笑,“是啊……这也是,做学长的责任么……”

两兄弟走了,临走时殷罗轻飘飘地丢给躲在舅妈身边的单白一个眼神,不轻不重没有威胁没有冷厉,有的,只是“你知道的”那个意思。

单白在心里苦笑。两位爷都等着秋后算账呢……

第十二话她的命运4

待殷家兄弟走后,舅妈拉住单白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他们真的没有欺负你?”

单白笑笑,“哪能呢!他们也算是表弟的学长,日后少不得要关照看护着些,这不,我毕竟是表姐,他们跟我随意聊聊呢!”

聊聊……能抱到一起去?

那漂亮少年的手臂,分明都揽到她的腰身上去了!——往上一寸,就亵;往下一寸,那就色狼!

迎着舅妈担忧的眼神,单白的笑容自然亲切,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是真的,舅妈。”

舅妈哪里知道,脐上五分方才正被人家弄在手中亵玩,脐下三分也早已不再神秘了……

可是这一切,不能说,不能说!

表弟们适时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母亲的手臂,轻而巧妙地将单白挤到一旁。

“妈,看刚才那两个人,还挺有气势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听着表弟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舅妈温柔的声音:“能来这里的,哪个没有点身家?以后爸妈不在你们身边,也就只有你们表姐关照着,你们可要少惹事,多多和表姐亲近……”

什么?

单白猛地瞪大眼,大力回过身,直直望向舅妈。

“舅妈,你,你的意思是——”

舅妈带着点歉意地笑着说:“阿白,正巧你不是也到了申请高中的时候么,这一次来,一方面是为了表弟们的入学甄选,一方面,也是想为你办理入学手续——”

“不!”第一次这般没有礼貌,单白飞快打断对方的话,急切地说,“舅妈,在来之前我已经申请学校,只待回去便能够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啊——”

“阿白。”舅妈唇角边的歉意微笑稍稍放开了角度。适时地叫表弟们先回避,她拉住单白的手,“阿白,希望你能理解我做母亲的心思……表弟们心还没长开,你也晓得,他们在原先的学校里横冲直撞惯了,我怕日后在圣艾易丝,他们又闯什么祸出来……你虽然只比他们大了一岁,可是心却是难得的成熟……就当作舅妈拜托你,来这里,帮帮你那两个表弟吧……”

舅妈不说管,她单白来,只为“帮”,平等的身份!

哀兵政策,一向都是分人行进才有成效。

单白怔愣着,脑子里嗡嗡地乱叫,视线慢慢模糊起来,面前中年贵妇人那带着恳切和希冀,却仍未脱去高贵的面容,在她眼中,渐渐幻化成一个极为可怜柔弱的样子。

妈妈……

那么多次,她哭喊着,却懦弱地本无法拯救母亲于水火,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到虐待,被打骂凌辱,被父亲揪着头发大骂“贱人”、“婊子”……

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可是她心里却始终无法抵抗那哀戚的神色,绵长痛苦带着破音的低泣,死死咬着牙却仍难掩痛楚的纠结脸庞……即便面前的人没有母亲的柔弱,以及痛苦到极致的遭遇,可那是亲人啊……

这样想着,她终于体会到,耶稣即便知道自己有去无回,在叛徒出卖后,也甘心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刑的那种无畏。

她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这个身子,早就不干不净了……留在这里,不就是做那两兄弟的禁脔么,她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原以为羞耻能够就这样抛弃,可为何心里还在丝丝的痛,为何周身还会觉得冰冷,仿佛已经失却了希望和生机……

她还有不甘么?

自然是有的。

舅舅看着她,忽地吐出一句:“如果为难,明日我们便乘船离开。”

这算是,给她一个机会吗?

单白正要开口,手臂却被两条温热滑腻的物件紧紧揪住,像是被蛇要缠到窒息,而她,正看到两个表弟齐齐仰头,带着天真无邪的眼神,笑盈盈地问她:“小表姐,留下来陪我们可好?”

那样天真稚气的神情啊……可谁知道,底面下,却暗含着要人命的毒呢……蛇的毒都藏在尖利的牙齿中,他们呢?又藏在哪里?

只一句话,天翻地覆。

舅妈凑近,切切地盼着她,“看,表弟们多亲近你……阿白,拜托你了……”

单白听到自己僵硬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我……答应。”

卖身契也不过如此吧?

七年,七年的时间啊,哪怕只是在这里待上一年,离开后那一年也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但或许,那殷家兄弟对自己的欲望和占有,本支撑不到七年那么久呢?

哈,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开了。

无权无势也没有家底,她一个贫穷的女孩子,日后若失却殷家兄弟的庇佑,拿什么在这个白金级学院立足?

依靠表弟?——没恨死她,弄死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还能奢望什么呢。

未来就是一场豪赌,她敢踏前一步,或许筹码大些,赌注高些,赢面还会有一点。端看,她敢不敢!

对于未知的前方,她不是不怕,不是不担忧,可是再糟烂的情形也早已在踏上航远号时全部发生,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父母骤然去世,没有留下任何言语给她。但母亲曾经对她说,若想要活着,尊严,便不值一提。

那么现在,她,可做好丢弃尊严的准备了?

在踏入殷家兄弟的别墅,在接收到管家客气却隐含着一丝担忧的目光中,单白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投身进了那么一个,暗黑晦涩的黑洞中。

吞没殆尽。

她的爪子

单小姐——”

管家在身后唤她。

殷家兄弟已经告诉管家自己的名姓了么。单白回头,看到管家眼中忧心的光芒,似乎已经预料到今晚她要遭遇的事情……而那担忧的视线,也未免太轻车熟路了一些。

单白看懂了。她明白,殷家兄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并不知道殷罗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她),带回来,不乖的,惩罚一下——这都是很有可能的。

“管家见多识广,有什么可烦恼呢。”单白装作没有看懂的样子,对着管家毫无芥蒂地微笑。

“单小姐,两位少爷正在震怒中,请你……”

言尽于此。

一看就知道单白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太过单薄瘦弱的身体,就好像连花骨朵都没有结出一个来的绿色植株,又像是生了虫得了病,缺乏生机的,让人总想拿药给她喷一喷,治一治。而对于她所能结出的花儿,他们也很期待。

她的面相看起来实在不像能够得人宠幸的样子,换老一辈的人来说,反而是那种啥都克的悲催气场。下巴太尖,脸盘太瘦,身上没,命盘太硬,若是老人家看了,实在难以从心里生出疼宠来。

可是在殷家兄弟眼中,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穿着衣服的女孩土里土气又懦弱胆小极了,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可是一旦脱掉衣服,不需要完全暴露,只要那么半遮半掩地往那儿哼哼唧唧一躺,就让人觉得心里痒极,就想用她这副药,蹭蹭,治治。当然——还是用了才最有疗效。管家就在门前,低声跟单白说着自个小心。他的身份,并不被允许往别墅深了进,而且这大晚上的,想也知道,有女人有男人的世界,关他一老头子什么事。

他也只能,在单白渐渐踏入房子深处的那团黑暗中时,静静看着,然后,出去,锁上大门。

******

“啧啧……想要逃跑的小猫,怎么舍得回来了?”

一片漆黑的宽敞客厅,没有开灯,可是黑暗深处那两双亮晶晶的眸子,却让人无法忽略。仿佛暗夜中静静等待猎物上钩的兽类,那么明亮却充满破坏欲的双眼,紧紧勾住单白的身影。

周遭太暗,自己像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那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于是单白轻声问道:“能不能把灯打开?”

暗色中只听嗤哼一声,下一秒身边一阵轻风拂过,单白便被人紧紧揽入怀中。

“小东西,你可真是不乖……把我的话丢到脑后,你说,该怎么惩罚你呢……”

是殷夺!

那眼眸实在太过闪亮,内里流光溢彩的琉璃色眸子像是催眠用的小球,一闪一闪几要晃花了她的眼,要收了她的魂。

随着他慵懒而缓慢的语气,曾在宴会厅中让她毛骨悚然的手指攻势再次出现。修长的手指带着炽热的温度,从她的眉眼开始,慢慢滑落到她小巧的鼻尖,再到柔软的唇瓣,然后,落到她纤细的脖颈,才一点一点合拢五指。

“唔……”

脖子上的手掌忽地收紧,单白吃痛,一时间疼痛窒息的感觉涌来,被人紧紧掐住不得呼吸的憋闷……她一瞬间有丝恍惚,仿佛自己就要在那一刻昏厥过去,或是真正死掉。

脖子上的五指还在慢慢收紧。除了最开始那一声猝不及防而发出的呻吟,之后手掌下的人再没有吭一声,半点没有。

殷夺恍惚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

一旁忽地窜上来一个人,有些心急地扒开殷夺不知轻重的手。随着那手掌松开,原本被禁锢的人,软软滑倒在地,仍是没有半声讨饶和吭气。

殷罗慌忙抱起她,一手在沙发上胡乱着,“啪”的一声响后,客厅一片明亮。

那倔气的小东西,此刻紧紧闭着眼,呼吸微弱,但还好是热乎的,还有气的!

殷罗看着单白脖子上那明显深刻的五指勒痕,已经在她小巧的颈子上渐渐浮出青紫色的印记来,不由得怒道:“哥!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然而抬眸,却见哥哥殷夺独自站在灯光下,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出神。殷罗觉着奇怪,不由又喊了声:“哥!哥,你想什么呢?”

听到殷罗的喊声,殷夺回过神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

“阿罗,并非我太狠。”他走过来,俯下身拨开殷罗护住单白的手,细细看了看她脖子上的勒痕,才又道,“若是不好好管教,小东西一直都这样不乖……以后,还怎么随心所欲地摆弄她?”

“哥的意思是……”

“小东西……”殷夺微微一笑,如红莲绽放,光华异彩,“也是有爪子的。”

“我们都低估了小东西的戒心呢……现在她能够臣服,不过是暂时。而我们,自然要抓紧王牌,才能够保住一个可爱又耐用的玩物啊……”

待单白幽幽转醒时,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喉咙间又涩又痛,张了张口,却先吐出一连串的咳嗽。

单白动了动,正要坐起身,却发觉自己双手的手腕被捆绑在一起,吊高在床头的雕花铁栏上。她动一动,拧一拧手腕,腕子上的皮带倒是柔软极了,却也韧道极了。

单白有些急了,越发大力地挣扎,连带着皮带拴着铁栏的那一头哗哗直响。可是仍然挣脱不开。

挣扎间,她看到殷夺赤裸着上身,坐在床沿,正望着她。

他下身裹着浴巾,头发上还在滴水,想来是刚在浴室洗了澡。

她垂下眼,在他越发兴味的目光里慢慢止了动作。知道自己的挣扎都不过是白费,还不如停下手,对他服个软,兴许还能少遭点罪。

这样想着,她便要开口,“请——”

声音仿佛磨砂纸一样糙,难听,而且微微扯动声带就疼得火烧火燎。

殷夺低下头,带着温柔的唇瓣将下面所有的字句都接了过去。他吻的很轻柔,也很浅,清清淡淡地在她的唇边打着转,偶尔,用微尖的虎牙轻轻噬咬她的唇瓣。

他抬起头,分离开两人的唇,但很快又回来,以如此亲密的方式,将口中的清水慢慢渡给她。

虽然是清水,于她却更像是久旱所期待的甘露,滋润干涩疼痛的嗓子。一口水渡完,她觉得不够,眼睛直直望进那双琉璃色眸子里去,带着她所不愿承认的渴求和服软。

她知道么,她楚楚可怜的小脸,再配上这副带着点倔强带着点绝望又带着那么一丝乞求的样子……真真勾了人的魂儿,她都不知道……

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殷夺取过一旁的杯子——干净透明的玻璃杯中还装着大半的水,他摇了摇,那清澈的体在明亮的灯光下晃了晃,一时间竟然璀璨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要么?”他问她。

她张了张嘴,宛如裂帛的嗓音就那么发了出来。“要……”

他拿着杯子,慢慢凑近她的唇,手却一抖,那水的流势便歪了方向,直直滴落在她的半面脸颊上。水从她脸上流下,染湿了下面的床单,可是半点都没有进她的嘴里。

单白闭上眼。还不明白么,今晚恐怕是服软也没用了,他就是要折磨自己,看自己越难受越乞求,他才越是高兴!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鼻子一酸。单白死死咬着嘴唇。

“哎呀!”他俯瞰着她,发出假模假样的叹息声,“没喝到吗?小东西,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手抖了那么一下……来来,再来!”

这一次,他的手干脆不抖了,直接将水泼在她脸上。似乎是对准了她的眼睛,猛地泼过来的水流进眼睛里,让她一时半刻睁不开眼,只觉得生疼生疼的。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杯子砰的一下被放在桌上,下一秒他的气息凑近。

“小东西,你应该庆幸的……我从不打女人,也见不得自己的女人身上留下任何难看的印记……”他低喃着,声音好似最甜滑软绵的巧克力,有着腻死人的甜蜜温柔,“我还是满舍不得你的……所以,给你个小小的教训就可以了,你,听明白了么?”

单白猛地一甩头,将脸上的水珠弄掉大半。猛然睁开眼,让殷夺看到自己被水迷住的眼球已然充斥了红血丝,那样子甚是骇人!

她冷笑:“你凭什么教训我?就因为我成了你的禁脔?——凭什么!我欠你的,还是卖给你了?!凭什么我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得靠近?哈,你还说要给我教训……你凭什么凭什么!”

小东西是真的发火了……殷夺没有生气,只是看她那气得红扑扑的小脸,声嘶力竭地吼出一番话来,他觉得有点搞笑。对于她那双眼睛被弄痛了,自己倒是有那么点心疼的,可是……她居然吼他!这可就不是主人所能允许一个宠物的资格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无比温柔,“你问我凭什么?问得真好……这些天,你还不懂到底凭的是什么吗?——就凭你身上有我的印记,有我的气味!已经占了你,别人就别想再碰,你也别想逃!哪怕是你的所谓的那些亲戚也都不可以!”

单白气得嘴唇都开始哆嗦。对于野兽,她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

即便他死死捏着她的脸,可她仍强硬地将头扭向一边。她抗拒他的禁锢,他进攻她的顽固,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服谁。

“靠!”殷夺终于忍不住爆了口,“我干嘛要跟你在这儿倔!真是……真是***够了!”

他猛地甩开她,气冲冲地起身在床头的抽屉里翻翻拣拣。动静弄得很大,抽屉里面的东西都被他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

单白有些心惊跳。不是不害怕,而面对未知的惩罚更是让人心里虚得慌。

终于,殷夺重新坐过来,将手里一粒浅粉色的药片塞进她嘴里,“给我咽下去!”

她不!

见她死倔,他冷冷一笑,灌了口水,捏着她的下巴便直接鲁地渡过来。她呛到,张开了嘴,那药片也就顺势被他的唇尖顶了过来,顺着水滑进喉咙里。

惩罚于她

“你给我吃了什么?”

单白又惊又怒。

殷夺冷笑,“会让你很快乐的东西!”说着,他起身拿了瓶酒,咕嘟咕嘟倒了一杯后,端端正正地凑近她身前,就那么顺手一泼——

仍带着冰碴的深红色酒,沿着平坦的小腹,随着她被冰冷刺激到而点点耸立起来的肌肤和急促的呼吸,慢慢向四肢和身体各处流去。

素白的好似一匹纯棉布的身体,就那样展开着,而上面被画者毫不手软地泼开了墨,却不是染污,反而更像一副有着洒脱不羁风骨的水墨画。

他低下头,柔软灵巧的舌头沿着小小的脐舔舐着,将香醇的酒吸进口中,在舌尖滑行的轨迹下留下湿润的吻痕。

很痒。

可是体表落下点点轻吻的痒,难以企及身体内里蒸腾起来,越来越痛苦难耐的火热。

心里痒,身子里痒,痒得要发了痛,难耐的空虚。

酒缓缓滑过双,而那宛如蛇一般灵巧的舌蜿蜒而上,打着圈儿地凑近那对小巧的白腻。将头埋在不算大的小丘之间,灵蛇带着侵略地缓缓爬上,直到将颤巍巍的丘顶小花含在口中,细细品味。

带着酒意的唇舌,还有着冰凉的温度,奇异地为她渐渐燥热起来的身子降了温,又禁不住抖了抖。她想逃开,可是身子的燥热却又忍不住驱使自己贴近,弓起腰肢,将自己的柔嫩送到他口中去。当他湿滑炽热的舌舔弄着两朵小花,敏感的让她不由自主发出低低的娇吟声。

“不……”

她想抗拒,却被他强健的手臂一把揽过腰肢,越发贴近他已然高高膨胀起来的下体,感受对方若有似无的撞击。

“你……你走……走开……”

单白咬着嘴唇。从身体的反应来看,她被下了和在航远号上同样的药,只是效力远没有船上那种使人迷乱沉醉,无所顾忌。所以她现在还在努力和药抗争,即便身体无数次的叫嚣着想要,可她仍然不想让自己就此屈服!

殷夺也不着急,微微一笑,缨红的唇瓣贴在她颈边,突地重重一咬,情动下单白的身子重重颤了颤,却并未感觉到有多疼。

细密地亲吻着,他一手揉捏着左边的椒,唇齿轻轻碰触舔弄着顶端敏感的小点,另一手沿着曲线滑下,绕过稀疏的丛林,突然刺入一长指。

“唔……不!”

单白猛一仰头,紧闭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

私密处早已因着强烈的药,自动自发地灼热着,在他手指的来回动作下,很快便流溢出点点清亮的蜜。他再推入一手指,或屈起或勾挠,在她体内不停换着花样的翻腾,而眸子却紧紧盯着她绯红的面颊,看那面容上为了欲望而不停挣扎的模样。

单白睁开眼,看到他紧密地贴合着自己,而那眸子直直对着她的双眼,手下的动作却又如此强烈,不禁痛苦地推拒着,“你走……走开……我不……不要……”

“不要?”殷夺邪肆一笑,“真的不要么?”

他试图抽出手指,而甬道内的嫩却感应到退出的动作,一翕一合地紧吸着他,丝毫不想让他退出一般。重重将手指推入,搅动,看她不禁轻扭腰肢,又紧咬着唇,抑制吟哦声的模样,他笑得恁是邪恶。

猛然抽出手指,她全身一颤,而他居高临下地将那两被汁包裹着的手指给她看,“都湿成这样了,还这么犟?”

单白气喘吁吁地夹紧双腿。背对着灯光,高高俯视着自己的少年,让人看不清面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情,她不禁感觉到一丝恐惧,然而听到他犀利邪肆的言语,内心却又压抑不住愤怒。

“滚……”生硬克制着体内一波波的欲潮,额头上不断沁出热汗,她也不想就此妥协,“走开……我,我不需要……不需要!啊……”

死死咬着牙,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像是高温烧坏了脑子,又像是传说中磕了药一样,昏昏沉沉,却又被那团火烧得感觉少了些什么,又热乎乎的觉得只要有什么便舒坦……她侧着头,缩着身子,试图将自己蜷成一团,以抵抗那股凶猛的欲火灼烧。

然而他却不允。殷夺将她的双腿拉开,在他看来,她的踢腾打踹本就是小儿科,他一只手按住她的膝盖,一边从天花板上扯下来两个形似吊环的东西。

单白眼睁睁看着,虽然不晓SM那之类东西,但看情形也知道不是闹着玩的。挣扎越发厉害,她几乎要哭出声来,踢腾着双腿,硬是不让他禁锢,“滚!滚开——”

殷夺轻轻松松将她左脚套上皮带,扎紧后拉动绳子,吊高,而后去捉她另一只脚。视线一转,却看到她挣扎得太过厉害,原本缠着纱布的右腿已然迸出鲜血,在纱布上渐渐晕染开来。看起来……居然会有点心疼。

叹了口气,他仍是将她的右脚吊上,却将左脚的高度放下些,只距离床铺十几厘米而已。原本想要拉开她的双腿呈个平角,现在也不过将将能塞下一个他。

“你走……不要看……不要!”

怒火和羞耻一瞬间涌上单白头顶,几乎要将她的神经都崩裂。

这样不知羞耻的姿势,让人肆无忌惮观赏自己的私处……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没有她的挣扎和阻挡,殷夺跪在她双腿间,一手轻轻松松地亵玩着少女柔嫩的花瓣,时不时用手指轻轻抠挠着边缝,让她感觉到痒,感觉着空,可就是本毫不满足。

轻微的刺激,加上强烈的药效,殷夺随随便便的抚弄几下,便见到少女有些红肿的粉嫩花瓣处,噗的一声,流出点滴的纯色蜜汁。

少女身下是宝蓝色的滑面锦缎床单,那一滴晶莹清亮的汁水落在上面,明明暗暗深深浅浅的色泽对比,好似在上面嵌了一颗小巧致的白色欧泊,漂亮,也靡。

“小东西……”少年压抑着重的喘息,然而低低的嗓音却暴露出早已激动的火热欲望,“说,你要不要?”

这样问着,还未等单白回答,殷夺却低下头去,埋首在她细瘦的双腿间。

“你,你做什么?”单白惊声喝问。

下一秒,柔嫩的花瓣处传来软软的,湿润的触感。一条小巧迅捷的灵蛇,在花瓣顶端那缨红的一点处来来回回轻舔挑弄。

那位置本就极为敏感,单白拧着腰,极力闪躲那条灵蛇的攻击,却怎么也躲不开那好似无处不在的舌头!

“啊……不,不要……”她哭喊着,几近求饶。

“小东西……真是不听话……”他抬起头,脸颊亦是色泽红润,唇角沾上点点莹白,原本致的面容多了一丝迷乱和诱惑,只觉惊心动魄!“看你,小小的花瓣都抖起来了……还嘴硬么……”

“不……唔……”

单白扭开头。不愿去想,也无法抗拒。

灵蛇放过那一处缨红,转而袭向细细的缝隙。当柔软的触感轻轻扫过,那花瓣隙缝便忍不住为之开启;而当灵蛇滑落别的地方,强烈的刺激又使得花瓣忍不住闭合,仿佛含羞草一般,带着自我意识。

“来……张开腿……”

他的声音带着温柔和诱惑,仿佛从远方深谷传来,每个尾音都悠长延绵,又似曲调婉转的情歌。

可他做的事,却是如此可恶。

单白忽地心底涌起一阵怒气。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虽然被捆绑吊高,但仍然有活动余地,不知怎的,她突生了勇气,抬起脚,猛地踹在他的肩胛上!

那一脚并不重,更何况此刻的她内忧外患,本就没有多大力道。可饶是如此,仍猝不及防,将他堪堪踢到一边。

他缓缓抬起头,唇边还沾染着她情动的证据,然而却勾起唇角,冷然微笑。

殷夺握住她踢他的那一只脚踝,自细小的脚趾,慢慢摩挲到巧的脚踝,沿着小小的脚骨,没有丝毫赘的腿,直到她的大腿内侧,来来回回地抚着。

只是这样的动作,却让单白察觉到他潜藏的怒意。

“看来你还挺坚决的啊……”他挑高眉,放下她的双腿,从她身上站起,在床上跨过她的身体,“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自己不要……”

单白死死瞪着他,心底一阵解脱似的快意。都到这种地步了,惹恼他……惹恼他又何妨!她艰难地笑出声,听起来却是很得意,“你也没想到,我会……我会抗拒你……我告,告诉你,女人说不要,就是……不要!!!”

“你!”

他却风轻云淡地笑起来,“好,这是你说的……你说不要,一会儿,别来求我!”

此时他正跨站在她的腰肢两侧,修长结实的双腿分开着。而原本系在腰上的浴巾,就在话音落地这一刻,被他猛然扯下撇开!

失去束缚的火热硕大,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眼前。那邪恶之源高高挺起,血脉贲张,迎着灯光单白还可以看到顶端几乎要爆裂开的紫红色筋脉,就像是昂扬怒吼的龙头,只待毫不留情地一举攻向幽密之地!

“不……”单白躲闪着,“走开……”

挺翘着那巨大,他慢慢跪坐在她的小腹上,邪恶一笑,“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来,做给我看!”

说着,他握着巨大的炽热,递到她唇边。单白极力扭头不去碰触,使得那巨大仿佛恶作剧一般,在她娇柔的小脸上弹来弹去,反而更加怵目惊心地感受到顶端的极致热源。

他捏住她的小巴,冷哼道:“宠物岂有说不的权利,你太高估你自己了!”话音未落,他强横地将硕大塞入她小巧的口腔里!

顶端已经流溢出点点麝香味道的浓,即便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可却是头一回他的动作如此强硬,让人不得抗拒!

而那味道,仍然让她无法适应,内心恶心得作呕,却是欲吐不得。她瞪着眼睛,被他强硬动作着,逼迫着唇舌都在为他起舞。

牙齿悄悄合拢,却被他猛地捏住脸颊,“你的小牙齿落下一颗,我就打掉你两颗!你可以试试看——”

这样说着,然而他的动作却是肆无忌惮,本不信她会真的咬下来。她迟钝的生涩的舔弄,也因着内心的抗拒,他的巨大本还有四分之三都在她的唇外,殷夺干脆自己挺腰动着,捧着她的小脸,来来回回在那湿热的口腔中进出。

她上面的小嘴,跟下面那紧窒湿热的小嘴,都让人爱不释手的销魂呢……这样想着,他更加情动,而单白也感觉到口中的巨物似乎更加胀大,遥遥没有停歇的不停进出着。

他的动作,每一下都触到喉咙最深处,每每惹得她恶心欲吐。

“唔……唔……呕……”

不知他动作多久,终于随着一记无比强悍的力道,狠狠停驻在她喉咙深处,喷出一股股滚烫粘稠的热流。

她的双脚不停在空中扑腾,可是已经无法再像刚才那般踹开他。她想推开他,吐出喉咙里那摊让她恶心至极的东西,可他的巨大还死死地停滞在她口腔里,那股浓郁奇怪的味道便慢慢蔓延开来,进入鼻腔,让她由心而外地发酸。

第十四话惩罚于她4

他的硕大仍然没有消退的趋势,在她口中依然是挺长坚硬的。殷夺小幅度地摆动腰身,享受刚刚发泄过后的生动余韵。

即便是他的全然满足,却因着他的动作和那该死的药效,让她一直死死抑制的神经和情欲越来越不受控制起来。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仍有余力,可她就快要臣服在药效中……

恰在此时,殷罗推门进来。

“哥,你搞什么呢?”语气里有些不满,殷罗皱眉道,“这儿再好不过的隔音,为什么我在外面还能听到小东西在那喊‘不要不要’——哥,你行不行?”

这话可严重了。殷夺拔出欲望,就那样直挺挺地暴露在灯光下,如此狰狞骇人的强大。

殷夺倒是没有跟弟弟发火,只是转身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浴袍松松系上。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扎在腰间,而前襟却露出大半壮结实的膛。殷夺也不在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轻轻啜饮已经有些失温的红酒。

殷罗走到床沿,细细望着单白红透的面颊,以及死咬着唇,不愿讨饶而挣扎在欲望中的模样,不禁伸出手,擦了擦她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为她拨开凌乱湿漉的额发。

“小东西不听话……”殷夺微笑着举起酒杯,“该怎么办才好呢?”

殷罗随接口道:“不听话?惩罚的方式不是很多么,交给煜,他手下的人一个顶俩!”

殷夺摇摇手指,“小东西细皮嫩的,怎么能让煜那帮手下调教!小东西真是倔得很呢,给她喂了药,这怎么也得有大半个时辰了,你看她服软了吗?”

殷夺走过去,同弟弟并肩站在床前,看床上的少女不停挣扎起伏的单薄双,不禁探手捏了一把,听到她低低的一声闷哼,冷笑,“看,不受教的东西,养不熟的玩意!”

殷罗阻拦他,“不,哥,毕竟时日还早——”

“早什么早!”殷夺甩开他的手,恶意取了用来搅拌的细长玻璃,将原本在冰块中的冷冽一端,绕着她娇嫩的花瓣不轻不重地打着圈,忽地又探进探出,但每次动作并不深入。

冰冷的触感,使得少女原本灼热的身体不由自主在被侵入那一刻重重一抖,但那温度却在慢慢适应下来后,奇妙地中和了些她周身的燥热,她不由得挺腰,想要让那东西侵入更多,更深一些。

殷夺却是恶劣地将玻璃抽了回去。将那东西丢开,殷夺摊手冷然道:“阿罗,你瞧!小东西宁可要个死物,也不愿意求咱们!”

“哥……”

“既然不愿,既然她这么骚,用个死物也能舒服……”殷夺邪肆地嗤哼道,“那就让她一个人爽个够!”

殷夺上了床,将捆束她脚腕的皮带全部解开,放她自由,但手腕处仍然绑着,却是稍稍松了些。

单白努力睁开迷蒙的眼,看到殷罗以冷静的眼神,靠在墙边冷冷看着她。而自己身下,那个带给她最初噩梦的恶魔……手里拿着一个又又长的沉黑色物事,似乎用什么遥控着按了一下,便听到那东西发出某种嗡嗡的震动声。

那震动极为强烈,已然被殷夺开到最大程度。他试探地伸手碰了一下,好家伙,震动频率之强,只是轻轻碰一下都会让人麻得像触了电!

殷夺举着那个恐怖的东西,高高俯瞰着床上凌乱靡的女体,“这可是煜那家伙旗下的情趣酒店,新出的玩意呢!这个按摩的型号,平常的你可能吃不消,不过……现在吃了药,还有六个小时的强力药效,足够你享用这个大家伙了!”

单白再单纯,也明白那东西绝对会要了自己的命!她挣扎着缩回腿,不让他抓住自己,“不——不要!”

“砰”的一声,殷罗甩门出去。

殷夺只是往门边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将视线又转回单白身上。

但出乎单白意料,而又庆幸的是,他并未将那只按摩强硬给她塞进去,却是放在她的身下。

然而他将那东西,轻轻抵在她的花心上,眼看着她被震得一哆嗦一哆嗦的,却是更加愉悦。单白缩着腿,极力远离那个东西,而殷夺将按摩用吊环上的皮带绑了起来,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地,正好将按摩的顶端对准她的花入口!

无论再怎么躲闪,她毕竟被绑住手腕,可移动的范围有限。而按摩强烈的震动,即便被绑住,在空中也会自动地轻微摇摆,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直盯准了她的花瓣!

殷夺在她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贴合极近地呢喃着:“你知道的……我的,或是阿罗的,可都比这个按摩对你温柔……舒适度也要强上千倍万倍……可是……”

他猛地揪住她的长发,听她吃痛一声,嗤笑道:“既然你不要,不求饶,就自己乐呵乐呵吧!——自己动去!”

说着,他丢开她,仿佛她身上沾了什么脏污,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门扉重重合上,屋内一时间充斥着按摩的震动声,以及单白的喘息。

第十五话有关发现

殷夺走下楼,看到向来很少喝酒的弟弟,正半卧在沙发里,酒杯一倾而尽,然而眼神却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的某一处发呆。

“怎么了?”

殷夺坐进一旁的单人靠座,柔软的沙发棉花堆似的,一坐下去能够将人陷入大半。给自己倒了一杯,凑近鼻端,金黄色的Tequi(龙舌兰),沉郁香浓的味道,一闻便知至少储存够六年份的顶级陈酿。

只是这酒以口味凶烈著称,更不用说是经年已久的陈酿。殷罗并不爱喝这样的烈酒,今天……是抽什么疯了?难道准备大醉一场么?

殷罗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被殷夺一个劈手夺去。

“你抽什么疯!”殷夺不悦地呵斥,将酒杯重重搁在茶几上,碰出砰的一声巨响。

殷罗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哥,我,我也不知道……”

殷夺眯了眯眼,“别告诉我,你对惩罚小东西心软了!”

殷罗哑然,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愣是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可就是这种不知道,让他心烦意乱,让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想要借着烈酒,干脆就这么混沌下去,省得东想西想,胡思乱想!

殷夺嗤笑,“原来如此……阿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前从未彻底尝过女人的滋味,到如今,也难免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产生处男情结了?”

许久,才听到沙发上那一大坨传来闷闷的声音。

“……不。”殷罗低声道,“我跟煜在外面,他没少给我安排女人。可是那些女人的味道太令人作呕,我不舒服,也厌恶极了,所以才不想碰。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个小东西……”

“呵呵。”殷夺在一旁轻笑,“是,这点不可否认,小东西的确可口。”

“哥,我想……”

殷夺却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他的语气虽然轻松,但内含的语意却是斩钉截铁,“这件事,不行!宠物即是宠物,可以宠,可以玩,却绝不可以心软!——养得再熟的狗,也不一定完全忠诚,更何况是一只有爪子的小野猫!”

兄弟俩,虽然明面上殷罗脾气暴躁,却是口硬心软。然而面上总是扬着如沐春风般致微笑的兄长殷夺,才是真正油盐不进,深不可测。

殷罗还想再说什么,殷夺却将他从沙发里拽起来,说道:“跟我上楼去。”

“做什么?”

“看戏!”

******

两兄弟进了书房,殷罗打开壁灯,殷夺则到书桌前,遥控器一按,墙上的宽幅晶屏幕立刻放出清晰影像来。

监控以及摄像传导的仪器,在清晰度和失真方面已经过最大修正,都是最新最优良的高端设备。画面极是清晰,能够非常清楚对比地看到,宝蓝色的大床上,那个羸弱瘦削而苍白的小小少女。

巨大简直超乎常理,完全可以用作刑具的按摩吊在她身下,在空气里微微摇摆。她却硬是缩紧了腿,生生要逃离那个恐怖的东西。

殷夺就站在晶屏旁,身边就是监控仪的调节开关,看了眼影像,伸手调了一下,只见镜头霎时拉近,整个画面都充斥着那副体表微微泛着漂亮绯红的身子。

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在颤抖,在强自压抑着情欲。小巧的脚趾微微抽搐着,因着体内强烈的药效而勾了起来,好像鸟儿致的小爪,惹人怜爱。

殷夺有些气怒,抢过原本丢在桌角的按摩遥控器,噼噼啪啪按下各种频率,以及各种有着新奇花样的按钮。

被吊起的按摩起先随着不同频率震荡而加大了摆动幅度,而后又见屏幕上那个黑漆漆的长,居然自己或旋转、或前后抽动等多种花样地自己动了起来,将人类所能做到的大多数本能动作,完全靠电力和震频给模拟个完全。

“唔……难受……好、好难受……”

单白无意识地低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然而如猫咪般可爱清纯,却又深不自知自己魅力与诱惑的模样,使屏幕前的两个少年,齐齐不由得感到下腹一紧,血脉贲张。

“真是……很会勾人呢……”

殷罗低低呓叹,声音轻得似风,一吹就散。

按摩的大力震动,来来回回磨蹭着少女柔嫩的身体。单白紧紧闭着眼,哪怕被那东西轻触一下,全身,自小腹而起蔓延到四肢各处,甚至筋脉里,都像是过了电,舒服过后,却又想要的更多。

高热,以及药效……种种都是考验。她难耐地拧着身子,下意识地张开腿,就要迎接那个充满侮辱意味的东西的碰触……

不!

难道就这么屈服了?

屏幕上的少女忽地大力挣扎起来。手腕不停扭动,拉扯着床头栏杆磕碰作响,忽听轻轻一声好似什么撕裂的声响过后,她的腕子竟摆脱了皮带,从中滑落出来。

单白并不知道,殷夺离去前,是故意将她手腕上的禁锢弄松,且看她能不能自己挣脱。

甫一得到自由,她立刻缩在床角,扯起床单将自己密密实实地包裹住。虽然在床单里她一直颤抖拧动,在难以压抑的时候才忍不住小小地逸出一声吟哦,可是始终离按摩远远的。

她的双手颤巍巍地伸出来,却是死死抓紧了床角的金属栏杆。圆滑短小的指甲硬生生地抠在金属杆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身子动也不动,就那般像个冬眠的小动物,牢牢守护着自己一块小小天地,还有小天地里,那个无助的自己。

从看到她挣脱了皮带,手腕却被磨出刺眼红痕时——殷罗紧紧攥着拳的手,直到眼见着她蜷缩着也不肯去用按摩解决——才缓缓松开。然而松开五指,掌心却缓缓流下一股炽热的体。

殷夺开口正要说什么,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带着些许莫名其妙怒意地用力按下接听键,殷夺还未说话,便听到话筒那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向来伪装于人前那种高傲冷淡的语气,却难掩其中的调侃味道。

“听煜说,你们这次带回来个女孩?从航远号?”那头问道。

殷夺有些烦闷地耙了耙头发。正在为那小东西气恼,现在就有人来问……消息传得很快么!

“是又怎样?”

“打听那女孩的背景了吗?”那人轻轻一笑,却是很快转了个话题,“煜对她的形容,叫我很是好奇呢……说是‘瘦骨嶙峋的,全身干巴巴没有二两,抱起来就是一副骨头架子,长得也差强人意’——话说,什么时候殷家两位大少,口味统统都变了?”

殷夺勾起唇角。哦?连他们兄弟共用过的事情都知道了吗……

“少说废话!”殷夺笑骂,“到底什么事?”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只要你别忘了聚会的事情……这次转个圈,轮着你和阿罗先。”

“早就知道了,干吗又亲自说一遍……”

那头忽地打断殷夺的话,似是看出他想要匆匆挂断电话的意图,那人笑着说了一句,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记住,带上那只小宠物。”

挂了电话,殷罗在旁边直拿眼睛瞟着殷夺。

然而殷夺只是看着屏幕上宁可全身烧灼痛苦、也不肯解脱欲望的少女出神。半晌,他眼中飘过一丝霾,说了一句:“爪子,够利的……”

入学仪式1

八月二十一日,遵循大多数公立高中的开学时间,高一新生正式入学了。

那天一大早,殷家两兄弟将单白从床上挖起来,不由分说从穿衣梳洗,再到顾忌着她的伤势而一路将她抱上车,全程服务彻底。

自那日惩罚过后,殷家两兄弟似乎当那桩风波就此翻过,绝口不提,平日里欢爱调情仍是一如往常。

单白未敢多加揣测上意,只当两兄弟风格诡异,子偏颇,生平就爱看玩物忐忑不安的样子。于是她也就此作罢,再不提此事,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谈起舅舅家,行事说话间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三人坐在房车后座,两侧是殷家双胞胎,中间塞着一个小心翼翼的夹心宝贝单白。

殷夺的手臂沿着靠背缝隙伸过去,揽住单白纤细的小腰,笑道:“小东西,同你说件事。”

殷罗在一旁也看过来,但从两兄弟的眼神上来看,两个人分明已经通过气了。

单白默不吭声,只支起耳朵静静听着。

“上次听你一说,我和阿罗也确实意识到……”殷夺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映在单白眼中,不知怎的,感到一阵冰冷刺骨,“现在你跟着我们,是名不正,言不顺——”

殷罗从善如流地接过话头,“所以,加上这个月,我们为你开了一个户头,每个季度存进三百万,年底还会翻倍——”

“为什么是每一季?”单白冷静问道。

虽然已经料到她会发问,也极有可能对此产生疑问,但是听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神情冷淡,两兄弟还是感觉到心里不是个滋味。

殷罗笑笑,瞅了眼兄长,“原本是打算每一年存一次,因为……怕你中途跑掉。”

单白垂下头,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改成季度就不怕了么?”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柔软温润好似女子的缨红唇瓣轻抵在她的耳垂上,细密地亲吻。她知道是殷夺,耳边同时听到对方哼笑一声低语道:“总要给你留些体己啊,不然你不得怨死我们?不过——小东西有意见?”

单白翻了个白眼。

“岂敢!”她哼哼唧唧的。

“其实在学院里本用不上钱的。”殷罗凑过来笑眯眯地道,“且不说学费什么的不要你负担,杂费也基本没有,更何况还有我们呢!”

单白在心底拍着巴掌,简直要为他们两个的厚颜无耻叫声好!

他们的用意,就是从禁锢软禁,上升成实际的包养高度啊!

果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自己也心虚么?!

单白怒从心起,不知怎的,吃错药一般,扭开了脸,语气冷淡,“随便。反正,我说什么都是白费,随你们了!”

闻言,殷夺立时沉了脸。

恰巧车子悄无声息地停了,司机透过车内电话,恭谨地报告一声:“两位少爷,已到学生会室。”

虽然气她的冷淡,但下了车,仍然为了她的伤而将她抱在怀里。

学生会室是一栋专门独立出来的三层小楼。一层用于娱乐休闲,有运动健身区和休息处。二楼用于学生会办公,三楼则有单独的卫浴及住宿客房,楼后还有一个致的露天泳池,从窗户望过去,那一汪蓝幽幽的池水,很是清澈见底的样子。

在这里办公的人,还真会享受……单白感慨着,回过神来发现殷家两兄弟竟带着她直闯学生会档案室。

就这么大咧咧地闯进去,一路上并未看到什么人,也没有阻拦的。等到两兄弟直接刷卡进入档案室,单白才反应过来,他们俩应该都是学生会成员。

档案室不算大,并不像单白在自己母校看到过的那样,有着成排的资料柜,和难掩的厚厚灰尘,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或是虫蛀或是泛黄发硬的档案文件。

较为特别的,是在进了门后面前两米处另有一道透明玻璃门,上面一个致的高端智能锁。虽然殷罗上前稍稍捣弄便开了,但单白细细观察着,觉得应该只有学生会成员才有进出限制资格,并且资料已经输入到智能锁中监控。而那扇玻璃墙的材料,恐怕也不是一般的材质。

室内所有计算机共分为三项功用。其一是进行信息查询,其二用来录入修改,其三则是备用,以防电脑防火墙一旦被攻破,信息外泄,而专用于补救措施。

殷罗随意选了一台二区的机器,快速敲打几个键子之后,向殷夺眨眨眼,“OK了!”

单白忽然有种不妙的预言,忙问道:“什么OK?”

殷夺“好心”地为她解惑:“当然是你的学籍问题。方才阿罗已经从网上接收了自你亲戚家传来的档案,现在经过阿罗的录入,你,还有你那两个表弟,已经正式成为圣艾易丝的成员了!”

单白只觉头顶闪电霹雳,雷声滚滚,有些无法置信。为什么舅舅家早已接手自己的学籍档案,并且不知会自己一声,直接投给圣艾易丝?!

殷罗还嫌热闹不够地朝她咧嘴笑开,大声道:“欢迎小东西正式加入我们的行列!——不对,应该说正式成为我们的学妹!”

殷夺朝她眨眨眼,“学妹,请多指教哦……”

三人离开学生会室之后,车子一路前往位于学院中心位置的圣恩礼堂。

“今天有开学典礼,虽然数年如一日的无趣,不过……”殷夺笑笑,“带你见识一下也好。”

开学典礼有什么好见识的?不就是学校领导在台上空口白话,照稿子大念一通,底下再配合地鼓鼓掌,然后高喊“起立、结束”嘛,至于还带上她这个伤患?

殷罗在一旁闲闲笑道:“还不都是骁在讲!这几年也没什么新意,成天用他那副活死人墓出来的腔调,和那张好好先生的脸,骗骗新入校的傻孩子。”

“哈!”殷夺在一旁毫不留情地嗤笑,“这话有本事当着他的面去讲,看他怎么公报私仇,累计工作量压死你!”

殷罗恼,“哥!我可是和煜一样的实干派,才不要蹲在屋子里,看那劳什子的文件,管那些琐碎的破事!”

单白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两兄弟倒是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了,但她却得到一个讯息,有关那个至今只闻其行、未见其人的“肖”,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是开学典礼的发言人……

虽然此人神秘,引起她的兴趣,可是想想对方跟殷家兄弟熟识,必是一丘之貉,也就消了心思。

一路行来,并未看到有学生在外面走,想来应是已经晚了时间。

这次下车后,单白拒绝两兄弟的11路公交,就连他们想要搀扶她的举动都被她枪毙掉。她可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闹个满城风雨,让大家知道自己这个新生,是以什么个身份入校的!

然而即便这样,他们三人进门的时候也遭到了全场强势围观——全都因为,殷罗踹门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单白走在那两兄弟身后,保持一米半的距离,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很可惜,完全木有用,全场观众的目光齐刷刷如利剑般激涌而来,在群众强大的眼白下,单白都快站不住脚了。

殷夺拉了她一把,示意她抬头挺。畏畏缩缩的样儿真给人丢脸。

单白战战兢兢抬头看了眼礼堂内部,第一感觉是“啊人好多”,第二感觉就是“啊怎么男生这么TM多”!

礼堂中,自最后一排一直向前延伸,渐渐走低的阶梯式层次座位,虽然明面上齐刷刷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可是只要不近视,都能看清楚那上千的座位上,代表女孩子的粉红色气场有多么淡薄!

一时间,单白有种误入狼窝的荒唐念头,还有点拔腿就想跑的冲动!

这边厢的强悍出场,自然逃不过正前方高台上的注目。

台子上只松松坐着四个人,正中央是一名高个男生,因着距离太远,单白看不清楚,只觉一片面貌模糊,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明显高出身旁两侧旁人的脑袋,简直鹤立**群一样的高度。

此人左侧相隔至少一米半距离,是……完全看不出别,因为正盖着帽子趴桌上睡觉的某个人……

在他右手边,则是保持正常座距下,挨着两名少年,同样,也是看不清楚长相。

全场静了数十秒,随后只听台上正中央坐着的男生,贴近话筒低低笑了一声,随后朗声道:“后进来的三位同学,首先感谢你们在冗繁的演讲过程中为大家带来欢快的气氛,调节了僵硬的神经。不过现在,可否请你们找位置坐下,然后拜托大家,将注意力转回到我这边来?”

话说得倒是很客气,甚至带了点幽默,可怎么听着让人那么不舒服呢?

不知道为什么,单白就是觉着这人别扭。

殷家兄弟俩大大方方地接受众人瞩目,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还英勇地一路走到最前排,在貌似专门留出来的空座上坐下。两兄弟回头,见单白还傻愣愣地不敢过来,招手道:“来啊!站那碍眼啊?!”

单白一溜烟地跑过去。

半晌,礼堂才静了下来。

单白怯生生地抬眼,正巧跟台子正中央的那个男生来了个视线对接。

她仿佛看到一束澄澈明净的光。那么亮,那么纯,那么……让她不敢仰望。

高台明亮的灯光照耀下,他的栗色短发每一发梢末端,都闪烁星点柔润的光泽。他微笑望着她,不远的距离,单白甚至看到他眼中钻石一般的晶芒,一时间耀了人的眼。

那是个全身都发了光的男孩,让人惊觉的是他那种高贵耀眼的气势,反而忽略了他比起殷家兄弟来,同样致不遑多让的面容。

他的桌前摆着一个水晶牌子,上面镌刻着三个大字——

乐正骁!

单白讶然。难道,他就是殷家兄弟口中的……“骁”?

察觉到她变化莫测的眼神,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孩微微侧过身来,一丝光璀璨的耀眼利芒划过,一瞬间以破空之利,撕裂空气里的静默。

在档案室中,单白在电脑屏保上有看到上刻形似百合花图腾的盾牌状标徽,只是其背景却是深蓝。然而那个乐正骁的徽记,却是赤红色的!

徽记正中原本清丽纤细的百合花,此时却变成一片赤红中的怒放模样。

如果说殷家兄弟给她的感觉,除了致便是不分别的美丽,那么台上那个万众瞩目的人,便是冬日雪地反出的日光,那么干净,那么遥远,而她……那么污秽。

第十七话同班同学

面前一扇沉木雕花的大门,微微敞了缝,就在她眼前。

代表着未知而不可预期的未来,人生最宝贵的七年,或许还要再赌上尊严,赔上小心翼翼的笑脸……单白紧咬着唇,终于,伸手推开。

无法研判和定论的人生,她来了。

******

老师抬头望见单白,招了招手,“同学,怎么来晚了?自己去找地方坐下吧。”

很是平淡的语气,想是已经在学院中生存多年,早没了一惊一乍的生涩情绪。

知道明哲保身,也知道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不说不错,不做不错。

在场那么多学生,无论哪个都是身家高贵,弹弹手指便能搅动一阵金融风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哪个都是不好惹的,也是不敢惹的。来学院做老师的,虽然都是知识渊博丰富,可有几个能对抗得起那些富家子弟的一个小指?

还不都是口中的承让,实际的退让。

单白抬眼望去,惊得几乎要大步倒退。

全班约莫二十个人,算上她,仅有三名女生。

无处可退,无路可逃。

没有自我介绍,单白重又谨慎低下头,寻了一个墙角空位,默默坐了下去。

而那两名女生,前后挨着坐在靠近窗边的那一排,一个低头涂脂抹粉,另一个捏着小巧薄的手机,一边吃吃笑,时不时跟前座女生说了什么,然后两人一起发笑。

而男生们形态各异,坐着的趴着的睡着的看时报的,用笔记本电脑无线联网看股市的,带着耳麦低声与下属谈事情的——没几个正经听讲学习的。

单白从背包里取出崭新的课本,翻到老师说的页数。这一节数学,也是她的弱项,看着老师在讲台上板书,单白心里默默想着,下堂课要记得带演算纸,还要准备一个习题本。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脱离这段苦海,重新渡上岸。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她能做的,就是去信任那么一句话——

知识改变命运。

即便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所有的钱都被父亲抢去花天酒地,完全没有存款,可是母亲咬着牙,即使磕磕绊绊,也要让她将书念下去。

母亲说,学吧,然后总有一天,你要离开这个家。学了,你才有能力养活你自己。

可是母亲啊,琴棋书画你无所不,本是大家闺秀出身,能歌善舞又才华横溢……可你呢?最后的命运为何却是如此凄惨萧索?

单白心里一疼。

一节课平淡无奇地过去。所幸那些男生虽然各有各的事情,但起码还知道保持低调,没有弄得教室里人声嘈杂。单白瞥了眼课表,从包里取出物理书。

她的理科要弱一些,昨日看了看高中教材,明显要比以往看到过的那些从旁人手里借来的书,知识面太广,并且更加深奥。

圣艾易丝的教材是自己编纂的,因着学生普遍在家接受过英教育,是以书本难度要远超过普通的高中课本。

昨天她闲来无事,也就是那么随手一翻,心里却开始发凉。

单白并不是天才型选手,全靠勤奋来掩拙出位。可是圣艾易丝的课本难度,已经完全超过她所能自行领悟的限度,让她倍觉吃力。

方才的数学课上,她更是发觉,书本上的知识,有很大程度取材于高等数学,隐隐有向那个方面指引向导的趋势。

想想昨个晚上,殷家两兄弟腻在她身边,看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吃吃笑个不停。

殷夺揽住她的脖颈,抬起她的侧脸落下一连串轻吻,很轻很柔,仿佛蝴蝶翩然飞过的感觉,痒痒的,酥酥的。

殷罗看了眼书本,笑道:“这些课本的确要深奥许多,不过……若是你求求我们,我和哥可是会免费帮你补习的哦……”

单白瞥了一眼他笑得贼兮兮的脸,“我想问,‘有偿’、‘收费’的,又是什么代价?”

体温渐渐升高,越发的灼人。

他们放轻了声音,是如此魅惑,如同妖娆的海妖。他们与她,仿佛颠倒了角色,本该媚颜诱惑的女子,如今却是两个漂亮到极致,仿佛SD娃娃一般的男孩,而她,不过是一介再平凡不过的女孩,却成了他们不想放手,明面上疼宠着的玩物。

低低的声音,好似海妖诱惑着航行者的歌唱——

“有偿的,代价便是一个你……”

“给么给么给么……”

而她,被两双炽热如火强硬如铁的手臂齐齐揽住,争抢一般却奇异和谐地嵌了进去。

神经被强烈烧灼着,迷糊着回答:“给,怎么不给……”

可是心底却是冰冷的。

她,绝不求。

“喂!那个后来的女生!”

教室门前吵吵嚷嚷,单白抬头望去,门外几个男生正在向她招手,大叫。

“有人找!”

“快点出来!”他们催促。

单白皱眉。

会是谁?

已经同殷家兄弟软磨硬泡了,叫他们没事不要随便来找她,免得引发风波,对她非议。

小表弟们……会吗?

心里却是期待的。

他们唤得很急。站起身,她没发现自己的步伐都是极轻快的,带着些激动,向门外冲去。

腰上猛地痛了一下,单白低低哎哟一声,扭头,发现身旁一个男生桌上的笔记本已经被撞歪到一边,若不是那男生扶得快,恐怕她就要破天价财去消灾了!

看看人家那比自己的小**爪还要轻薄的笔记本,单白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见识过从前一户邻居的叔叔,为了捞点“外快”,身上涂了斑斑点点的红药水,跟老婆合计着,瞅准了高档名牌汽车,适时冲出去大翻几个跟头。

可是最后的结果……那叔叔真的被撞飞了,在空中翻了好多个圈,身体恐怕是第一次,那么奇异的柔软,拉伸……然后,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车主到头来,却是一分钱也不用掏。人家的理由很充足——他是自己撞上来的!

见多了揩油的唱双簧的,虽然人死掉了,可是理不容情,那叔叔的老婆再怎么哭天抢地,最后也只有将丈夫的尸首自己处理了。

那满身的红药水痕迹,被涌出来的深红盖住,然后渐渐风干,板结成干涸的硬块……邻居阿姨掉着眼泪,为他擦了好久好久……

而现在……她是穷人,她是低级贫户,她没有钱,也赔不起!

只希望那男孩大人有大量,看在她没弄出什么财产损失的基础上,就此放过她。

“没事,走开吧。”那男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单白偷偷抬眼瞧着,见对方没有露出什么恶意的神情来,才稍稍放心地跑出门去。

门外,那几个方才唤她的男生悠哉地靠在走廊的大理石窗台上。窗户采用落地式,推开,外面还有一个洛可可风格的小阳台,可以站下三四个人。

左看看右看看,走廊上人并不多,可是的确没有自己认识的。单白硬着头皮,问那帮男生,“请问……刚才来找我的人呢?”

“走啦!”男生们嗤哼一声。

“叫你快点,慢得要死!”有男生嘲笑,“这下可好,人家等不及走了,白跑一趟吧你!”

单白有些狐疑地望着那帮男生。即便来找自己的人等不及,可是就算走掉,步伐会这么快,让自己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疑问归疑问,单白更想知道,来找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请问来找我的人,有什么特征?”她问得客气。

男孩们头,想了想,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有这么高……”身高约一米九的一个男生,伸手比了比自己的下巴。

“长得挺白净的……”有人了自己的脸,笑。

“挺好看的……”边照着镜子,捋捋头发,娇声道。

“没说几句,就走了……挺急的……”一个大高个子男生熊里熊气的,说话声像闷雷。

隐隐勾勒出的样貌,给单白的感觉,像是殷家兄弟来过。毕竟她在这所学校里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想不出自己还会被什么人关注。

单白客气道了谢,转身要回教室,却被一米九跳杆男灵活挡住门口。

照镜子的男生将AnnaSui黑底镂花镜子塞进口袋,一甩头发,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眼神诡异地瞅着单白,只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白净脸凑近,嬉皮笑脸地问道:“美女,从何而来?欲往何去?”

单白后退一步,冷静回答:“请让让,我要进去。”

熊男挡在她身后。她住了脚,无法再后退。前有狼,后有熊,左有白脸,右有人妖。

“美女姓单?”白净脸渐渐紧逼,“不知煤炭大王单黎士与你有何关系啊?”

镜子人妖扑哧一笑。

单白听明白了。白净脸不仅是在怀疑她的来历背景,还借着单黎士的煤炭生意,讽刺她黑。

她倒是从媒体网络上知道一些大人物,也设想过同学或许会催问自己的单姓背景。可是现在白净脸单拿出煤炭大王来说事,明显语带暗喻。

——上不得台面。

她的态度过于小心翼翼,行事谨慎谦恭,而课堂听讲,虽是学生本分,可在众人眼里却是格格不入。

她立刻发觉,自己已经暴露了马脚。这些人,不是要拆穿,便是要落井下石。

“走开!”她挺直腰杆,冷声道。

面对着教室里众多的男生,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如果适当时候,她不介意擅用一下殷家兄弟的名头,她可不想,再成为一大帮子男生的玩物。

这是她的底线。

白净脸嘻嘻一笑,大模大样地贴近,甚至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美女,何必这么冷淡?”他轻佻地屈指勾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

啪的一声,单白一巴掌扇在他蠢蠢欲动的手上。那白净脸的白嫩小手,立刻红了一大片,像是打翻了腮红盒子。

“滚!”单白大怒,“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靠了!单白怒从心底起。居然用艳词来羞辱她?还故意吟了一句嵌上她名字的艳词!

白净脸愣了愣。原以为她会惊慌失措地跟他们躲躲闪闪,像捉迷藏一般,让他们兴致盎然。可没想到还没细细清她的来历,却先被她锋利的爪子给挠了!

白净脸一呆,镜子人妖只顾着臭美,前后两个大个比较傻——单白猛地推开挡道的,大步进了屋。

扫地出门

她所依凭的,不过是暂时的,还未被完全清的神秘感。

上课铃声是欢快的进行曲,只有短暂十几秒的时间,重复播放三遍。

白净脸显然是那几个人的小头目,他没说动,没说怎么进行下一步,其他几个人就那么傻站着。见单白已经安安稳稳地回到座位上,白净脸有些尴尬,更多是气怒。

旋风般冲进教室,他冲着单白狠狠一瞪,眼神里意味分明——你给我等着!

单白不禁皱眉。看来,白净脸这几个人,不过是先锋军而已。他们出师不利,可能为了要拎清她,还有更多的后招准备使出来。

不由得觉得心烦。

为什么都要和她过不去?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还是他们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这样,生活缺少乐趣,于是总爱拿真人取乐?

单白心知,若某时被他们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低级贫户,而又到了失去殷家兄弟庇佑的那一天,她在这所学校里,也就离死不远了。

入校初时,那个被长了一张个刚硬面容的人带走的陌生男孩,恐怕早已悄无声息被处理干净了吧。在这个小岛上,出不去的人,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恐怕每一分每一秒,看似平静华美的校园一角,就会发生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事件。

有多少人被悄悄处理,又有多少家族企业因此波及倒塌……生活于上层金字塔的人,他们的人生是她这个最底层的少女,本无法领悟,无法接近,也决不能碰触的。

他们班的物理教授是全校最优秀的,来历也很强,在国际学术界鼎鼎有名。只是当初因为犯了事,被学院保了下来,才来到这里教书,是以这教授脾气暴躁,格与棱角,还没有被这所金钱堆砌起来的学校消磨殆尽。

这都是为她安排班级与教师的殷家兄弟,细细告知她的。

在细节方面,他们往往比她这个当事人设想得还要多些。又因着身份地位的不同,手中权力势力的多少,一准提早将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学院里面大多数的老师都很“和蔼”,由于惧怕,于是自动自发地选择明哲保身。但总会有些刺头,因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他们若是小小惩罚学生,学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多说什么。

只要不是体罚,管你吼得有多大声,毕竟你是老师,学生总得听听。

前座男生一个人占了前后将近一米的空位,将凳子脚高高翘起,一前一后地晃悠着。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正在播放美国恐怖大片,忽悠一下子飚出一大泼血,又忽悠一下子不知从哪窜出一个贞子状的白衣人……而那男生却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神情悠哉极了。

“咯噔”,“咯噔”……他每每前后晃动,椅背都要磕磕碰碰地撞上单白的桌角。

他看电影,与单白并无碍。可他总是这样撞来撞去,每当单白提笔在纸上记录知识点,他那该死的椅子便像长了眼睛一样,狠狠撞过来。桌子颠簸摇动,单白的笔尖在纸上倏地划出一道道深痕。

实在无法集中力。

她坐的位置靠后,而那男生带着耳机,所以唯有磕碰桌子的声音,时不时轻轻响一下两下。物理教授偶尔抬头望望,没发现什么大事,便又埋头闷声讲课。

笔尖又一次划破纸面,单白忍无可忍,指尖戳了戳那男生随着椅子靠过来的后背,低声道:“同学,麻烦你别再晃了,成吗?”

男生有些不耐地回头瞪她一眼,耳机都没摘,又很快扭回头,然后继续磕磕撞撞。

单白冷眼望着,在他靠近时用手抵住他的椅子,推推他,忍着怒气又道:“同学——”

“靠,你啰嗦没完了啊!”那男生猛地一摔耳机,回头低喝。

感觉到身后的阻力,他忽然一提凳子,向前窜了窜,又继续晃悠着椅子脚。

眼见这一次他确实离得远了些,单白才又低头学习,然而很快,情景再次重演!

她忍无可忍了!

猛地一推那男生的椅背,只听嘎吱一声,随后凳子脚重重磕在地上,仿佛在地上砸了一个桩,动静很大。

那男生随即很快回手,将她桌上的书本全部扇到地上去。

噼里啪啦。

课本,演算纸,笔记,圆珠笔……都摔在地上,很是热闹。

她冷冷瞪了一眼那男生的后脑勺,弯下腰去捡。

斜刺里伸出一只大脚,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

“唔……”单白紧咬着牙,忍住手背上尖锐的疼痛。她抬眼,看到前座那个男生,侧着身,视线正对上她的,微微一笑,很是得意。

他是故意的。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后招。

单白用另一手去推他的脚,未果,而那只大脚还在微微使力压迫着她。她冷笑瞥他一眼,忽地从地上夺过那只没盖笔帽的圆珠笔,冲着他的脚踝狠狠刺了下去!

不管是少年亦或成年男子,小腿上肌必不可少。她怕一笔刺下去不够深,不够力道,刻意选了定能让对方感觉到疼痛的脚踝,那里皮儿薄,好扎!

“啊……啊啊啊!”

男生抱着脚跳起来。脚踝上还着一只不停晃动的圆珠笔。

血,慢慢渗出来,越来越多,流到地上。新鲜的还是红艳艳的色泽,不知怎的,单白忽然觉得那颜色好暖人,很好看。

单白缓缓站起身,冷眼看着不远处的白净脸几人,脸色变了又变。

白净脸遥遥望着她,嘴唇翕动,狠狠丢下一个唇形:“你……狠!”

想要打倒她——

“做梦!”这是单白对他的简短回答。

然而下一秒,粉笔头呼啸而来,正正砸在单白头上。

物理教授一边指挥人带那男生到医务室,一边指着单白,冷声道:“你,既然不听课,就给我滚出去!”

白净脸面上的神情,立刻由黑翻红。

同班两个女生,遥遥望着她嗤笑,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作为一个笑话而生。

单白微笑,将书本收拾起来,拎包就走。

第二十话致少年

出了教室,却忽然又感觉到冷清。

课堂上被赶出门,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第一天上课便被赶出来,不得不说是个新鲜。

单白扬起头,天边的日头正好,透过轻白的云丛暖洋洋地洒下来,可是怎么也驱不散心头的霾。

心里一阵阵漾着酸气儿,可是面上却冷笑一声,扯了扯肩上的背包带子,单白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起来。

教学楼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东面稍远一些是殷家兄弟所住的那一片别墅区,她不想心烦的时候回去,惹得更加心烦;北是出口,南面必然是院墙,惟有西向她未去过。

寝室楼在东北角的位置,可以不必担心会撞上大帮子的男生。方才她已经走到主干道上的白色雕像喷水池那里,于是就此转了个弯,向西而去。

穿过西面的森林,离了大道之后,剩下的路似是仿照山路,有层层叠叠的小坡,坡上有数条方向交叠,以青石板铺就而成,仅容得一人通过的小径。

小坡青草盈盈,中间夹杂一些野生的娇柔小花,清丽的小小花瓣迎着树丛中透过的一点光,努力伸展着自己的花瓣和叶。

那花瓣是嫩粉色的,像是单白曾经看到过的一些廉价化妆品,虽然低价劣质,可是颜色却恁是妖娆动人。或绯红娇媚,或浅黄清新,或粉紫妖媚。

那么努力向上,却又柔弱得不堪一击。

她忽地感觉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碍眼,让人闷气短!双脚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踏着草坪过去,眼睛直直盯着那朵小花,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花瓣零落,连同柔韧的枝叶片被践踏得成了一摊碎泥。看不出原本清丽可人的粉嫩色彩,只有一小片绿坨坨的,令人恶心的东西。

单白俯视着,忽地笑出声,像是看到想到什么好笑的段子,越发乐不可支。

“哈……再怎么美丽喜人,一旦被践踏——”她的眸子中溢出点点水光,像是大笑到极致而流出的眼泪,却又星点闪烁,仿如她杂乱无章的心思。“一旦被践踏,还有什么美感可言!”

她失神地望着丧生于自己脚下的植物尸体,惊叫一声:“不——”撒开两脚,发了疯似的狂奔。

不知道自己究竟沿着什么方向,跑了有多远,阻拦住单白脚步的,只是一颗卡在地面缝隙里的石子。她被狠狠绊了一跤,身子侧飞出去,在草地上滑了近一米的距离。

所幸是侧着摔出去的,她的左手臂以及半面身子支在地上,并未碰到左腿的伤处。但因方才剧烈的跑动,不知有没有扯裂伤口,此刻那里正在辣丝丝的痛着。

她费尽力气爬起身,穿着中袖上衣而露出的左手臂已然被擦划出大片血痕,一点点往外冒血丝,上臂的衣袖被压倒的草叶染上斑驳深绿浅绿的色迹,外加一些被地里石子割破的划痕,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所幸制服裙子的布料比较厚实,上面沾染了草汁,因着是深颜色才没有显露出来全部的狼狈。

手臂痛到极点,想要死死捂住,压制住那疼痛,却又下不去狠手。拖着抽痛的脚踝,单白一步一踉跄地下了小坡,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小的喷水池。

喷水池周围铺上一圈细密的白石,面上平坦光滑,看起来柔润的色调配上致的小池子,觉着很是舒服的风格。

单白拍了拍裙子上的凌乱之后,才小心翼翼坐在池子台沿上。水池很干净,让人不禁有种掸衣拂尘的冲动,以免沾染了这片宁静天堂一般的美景。

静静坐着,偶尔听到遥遥海边传来飞鸟凄厉的长鸣,心里虽然静了下来,之前那股酸意,却是怎么也抹不平。

水波清澈,映着内镶五彩琉璃的池壁,折出幽幽华光。

单白望着水面倒映出的那个无比狼狈的自己,不禁微微苦笑。早上梳好的吊高马尾,原本一丝不苟用啫喱水喷洒,将凌乱杂碎的头发抹了上去,现在时间久了,又因着方才的动乱,再度散落开来,活像个炸了毛的女疯子。

左脸颊上也有轻微擦伤,破了点皮,流了一点点的血,只几秒的时间,抹掉便不再流出来。

更不用说身上又是怎样的脏乱。

悲从心来,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掉下来,一滴一滴打碎在池水里,融到一起。

即便四周无人,她也死死咬着嘴唇,不允许发出任何软弱的声音来。

“妈的,哭什么哭!”旁边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哑的声音,伴着几声不太明显的咳嗽,那人又冷嘲热讽道,“出什么大事了,非要来这儿污染水源?”

单白惊慌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

她认出那人穿的衣服,正是在新生开学典礼时,坐在台子上并未发言,甚至一觉睡到底也不见醒的那个怪人!

那人渐渐走近,见单白直盯着自己,露出那张满是泪痕的脏兮兮小脸,不禁嗤笑意味更浓,“脏死了!还不赶紧滚到医务室去整整,小心以后毁了容,没人要你!”

对方看到自己受的伤了……单白低下头,下意识地将伤得最严重的左臂,向身后缩了缩。

她只是想在这个清净地方坐一下而已,不想就这么快再回到那个所谓玩物的牢笼中去……

那人停了半晌,说道:“那你就在这坐着吧!”说完,转身就走。

单白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但看那人转身毫不留恋地就走了,忽然想到或许人家也是要在这清净地方坐坐,换换心情,别因为她占了地方,就把人家撵走啊……于是忙喊道:“别,你别走,我,我走了……”

那人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大骂了句,“二货!老子给你拿药去!要不然你就情等着那只手毁容吧!”

虽然把她臭骂了一顿,但单白却感觉这么一通直白无伪的说话方式,奇迹似的驱散了她心里的云。

那个方才破口骂她的人,此时正坐在她面前,眼神凌厉,但手下却细致地为她挑出伤口里的碎石,以双氧水清洗干净,涂上药,又细细包上纱布。

对方一头乱发,头顶是很短的板寸,前额刘海却长到盖住半面脸,并挑染成带着点金属光泽的淡棕色。配上发梢处微微露出一点致的尖下巴,还有那双时不时抬起瞥她面色一眼,若是见她痛得咬住牙,便稍稍露出柔和一些色彩的晶亮眸子……整个人,虽然带着点西街少年的范儿,却是很致的型。

单白暖了心,越发觉得这个少年,就是那种口硬心软的人,不禁笑着向他诚心实意地道谢:“谢谢学长,麻烦你了——”

后半截话,却被对方狠狠一瞪,不由得咽回肚子里去。

不对吗?单白自问,毕竟她是新生,冲人就喊学长,不怕错,就怕礼不到位。

只见对面那个致的美少年,冷冷瞪她一眼,含着满腔怒火,硬是压低了要脱口而出的怒吼,冷静道:

“我是女的!”

女的?

瞬间,单白觉得自己方才还有些扑腾乱跳的小心脏,瞬间噼里啪啦全摔打归了位。正常多了,虽然仍觉着暖,可是不会再有不正常的心跳频率。

就是咂着……有点失望。

那个致……少女,瞥单白一眼,冷哼一声,硬邦邦甩出三个字:“小女生!”

将单白的手臂包扎好了,少女不忘冷言冷语地叮嘱:“记得少沾水,忌辛辣,每天用双氧水清洗后再用生理盐水冲,然后用棉签擦净,沾点碘酒或是别的伤药,过段时间就把纱布去了吧。”

“谢谢……学姐。”单白低头道谢。

少女摆摆手,皱眉道:“别给我整那些虚的!叫什么学姐,我听着跟人妖的外号似的!”

单白扑哧一笑,“那怎么称呼你?”

少女扬头,长长的刘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我叫蓝溪,高三,称呼你随意,但是有一点——”她轻轻摇了摇手指,神色间带了一丝霾,“不要单唤我‘蓝’,我不爽。”

单白笑着喊了一声,“溪姐!”

蓝溪微笑,单白的头顶,算是认同了这称呼。

且不说单白带着什么意图来接近蓝溪,端看这学院里面女生数量稀少,即便自己班里也都是极品,单白便想和蓝溪好好交往,或许这七年,也惟有蓝溪这么一个女朋友了……

蓝溪给她拍了拍裙摆,拉平褶皱,“女孩家的可别再这么狼狈了,丢人。”

单白傻笑,“嗯嗯……”

蓝溪瞥了一眼手表,“快到饭点了,我送你回去?”

单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狼狈状,脑补一下殷家兄弟看到自己的状况会有怎样的反应……当即赶紧摇头,哀求道:“溪姐,我这样子回去实在不妙……溪姐,收留我吧,好不好?”

扑闪的杏眼映着琉璃般的璀璨光华,流动微微水光。蓝溪看着心软,不禁脱口道:“那你跟我回去吧,我管你饭!”

话一出口,蓝溪才发觉不妙。自己也有自己的难处啊……可是一看眼前瘦小的女孩子眼露感激与解脱的光芒,看起来那么卑微的快乐着,蓝溪就怎么也狠不下心,因着自己的为难,而说出令单白难过的反悔。

蓝溪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反正她的事情,校园里谁人不晓呢,还有什么可掩饰的……牵起单白的手,却惊觉对方手心里的冰冷。

单白将蓝溪的疑问和惊讶都望进眼底,只是笑着摇摇头,“溪姐,没关系的……我从小体质就不好,所以一有个受伤流血的,手脚温度会降得快一些。”

她的身体,恐怕已经形成条件反了吧?父亲一个不顺心的虐打,渐渐形成她体表肌肤的擅愈合,所以至今为止最深最痛的那一处伤,已经没有任何印记……她的冰冷,也不过是反神经的运作,引发了身体的反抗而已。

蓝溪忙伸手去谈她的额头,所幸那里的温度还算正常。单白的脸色极为苍白,嘴唇轻轻抖着,似是一下子整个人都失了血色。

八月小岛仍炽热粘腻的海风中,单白瘦削的身体仿佛海上飘摇不定的桅杆,恐怕只要一场小小的风暴,便会将她席卷折毁。

蓝溪忙俯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豪气云天地喊了一声:“上来!”

单白眨眨眼,有些迷茫。

“上来啊!”蓝溪又吼了一声,“看你那弱**仔的样儿,姐背你!”

试探地将双臂慢慢搭上那并不算宽厚的背脊。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清新体香,还有男生所没有的柔软皮……可就是这么一个仍嫌单薄的身体,却愿意将自己的后背给她,将真诚的关心给她……

单白闭上眼,感觉到蓝溪站了起来,很轻松也很踏实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溪姐,你……累吗?”背后那个细瘦的少女轻轻的,低声问道。

“别看姐瘦,姐也是练过的!”蓝溪还很得意,“想当年姐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背你个弱**仔有啥累不累的!”

“姐这么厉害?”

“那当然……咳咳……”不知道蓝溪又想到什么,前一句的尾音转得极快,结果使得她被口水呛到,咳了半天。

单白在后面给她轻轻柔柔地拍背。

“不过话说回来——”蓝溪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似的,“还是有个妹妹贴心……我家那个臭小子,才多大点,就会跟姐姐我死磕,就会犯拧!真是气死人了……”

“溪姐……”

“唔?”

“溪姐溪姐溪姐……”

“叫我干吗?”

“姐……”

“……嗯。”

“我……没有姐妹,有你……真好。”

“那还用说!必须的!”

午后的阳光,映在两个同样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上,仿佛在那一瞬间拢上七彩华光,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人啊……

有背运,有欲望,有心计,却也lucky——这才构成一个人生。

虽然不算完整,可正是在细细索着前路行进时,能够遇上那么一个贴心的、暖心的、让人真真正正想要疼宠和回报的朋友,真可谓是走了大运。

单白将头轻轻抵在那片薄背上,感觉到对方后背凸起的蝴蝶骨竟也是尖锐的,硌人的。可是这片背给了她这么多年来第二份温暖的体温,她舍不得放手。

仿如变色龙一般,早就学会据环境的变换而不断修正自己的有利条件。受的伤也可以成为手段,只要用的好了便是机会。

姐……谢谢你,肯如此真诚待我。虽然最初没有料想到,但现在……我也认真回报于你。

恍惚中听到蓝溪问道:“话说,你方才哭什么?跟姐说说,谁欺负你姐就去揍他!”

单白正要回答,却听蓝溪语速极快,态度很是义愤填膺地噼里啪啦轰一通:“我警告你,若是你说你哭的原因,是因为某个男生始乱终弃或是陷在N角恋里无法自拔又不知道选哪个更好……那么上帝有多远,你就给我痛快滚多远,从我眼前死开!”

单白扑哧一声,“怎么会!”眼波流转,带了一丝这个年纪该有,于她却是难得的俏皮,“你得先教教我怎么滚,我才滚得远啊!”

“哼!”蓝溪冷嗤一声,“总之你记住,为了臭男人伤心,那是绝对划不来的,不值!哭猫哭狗都不能哭男人,就像信什么都不能信男人的嘴一样!”

眼看蓝溪有暴走的倾向,单白忙抚慰道:“我哪能啊,而且我哭也不是因为男人。”

“那是因为啥?”

单白哭笑不得。才发现,原来溪姐是个神经!

“家里的遭遇罢了。”单白淡然道。

蓝溪没回答,只是低低回了一声,也就没再追问,不知想到了什么。

蓝溪住的地方,是西侧一个比较偏远的角落。虽然并不知蓝溪的身份,但从她所住与殷家兄弟的那栋别墅不遑多让的情景来看,她的地位亦是不低。更别说开学典礼,她还是坐在台上的那一个。

这一块偏角里,除了蓝溪的别墅,还有另外一处更大的院子,毗邻蓝溪住处而立,看起来蓝溪别墅更像是依附那院子而立的一景。

蓝溪向院子那边看了看,低声说了句“没回来”,才以轻快的脚步进了别墅。

单白乖乖坐在一楼客厅的长沙发上,等到蓝溪换了衣服出来,听到她说:“午餐已经订好了。今天吃日式料理吧,虽然口味淡了些,不过学院厨师那些米其林三星都不是摆着好看的,料理滋味还行。”

“姐订的什么,我就吃什么。”

“真乖!”蓝溪心情大好,了把单白瘦瘦的小脸,不禁撇嘴,“你太瘦了!以后姐给你好好补补!”

“呵呵。”单白看着蓝溪闪电般冲进浴室,笑笑不说话。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单白看了眼浴室,自己站起走到门口。打开门,她微扬唇角,笑道:“这么快就送来——”

面前那两人却冷然呵斥:“你是谁?!”

单白有些怔愣地望着两人。

是开学典礼上,坐在乐正骁身旁的另外两人。一个身材修长挺拔,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斯文俊秀。而身侧另一个男生,套着一件形似礼服的黑色缎面外套,内里搭一件纯白丝质衬衣,却是大V前襟直开到前,露出半片壮的膛,很有型MAN的范儿,而后者脸上的怒气更盛。

这两人的气势太强悍了。一个不动声色,只用眼角余光X线一般上下穿透她,一个用愤怒的眼神和表情意图杀死她——单白不禁后退一步,身后传来蓝溪爽朗清亮的嗓音叫道:“午餐来了没?老子饿死啦饿死啦——”

“姐——”

单白低低唤了一声。

而因着这么一句称呼,门外那两人齐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蓝溪嘟嘟囔囔地走过来,却在抬头间直直愣住了。下一秒,她拉过单白,塞在自己身后,只穿着一件丝质长摆睡袍的少女昂首冲门外那两人大吼:“靠!有你们这么骗人的吗?不是说这几天都有事吗,干吗现在又来我这儿捣乱!”

单白惊奇地看到,那两个男生在看见蓝溪后,双眼狠厉的神色倏地一下子全飞没影了,露出小狗讨主人欢心似的讨好模样来。

他们一前一后地凑过来,甚至不动声色地将她这个挡路的给挤到一边,轻轻拉扯着蓝溪的手臂唤道:“蓝——”

“我SM你们十八辈祖宗!”蓝溪发火了,一左一右猛地甩开两个狗皮膏药,“再TM叫我蓝,你们都给我死海里去!”

第廿二话学医男生

“好好好……阿溪,好阿溪,最爱的阿溪,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生气会长皱纹的——”

蓝溪斜眼瞪过去,“长皱纹怎么了?正好长成皱皮窝瓜状,咱们一切两断,谁也碍不着谁,更好!”

“不要!”两男生齐齐大吼,大惊失色。下一秒赶紧补救,左一句甜蜜恶心的情话,右一句“少了你就不能活”云云,听得一旁的单白只觉**皮疙瘩暴起。

蓝溪将单白拉了过来,“这是我妹!妹,告诉他们你叫什么名字,让他们记清楚!”

囧。单白擦汗,貌似蓝溪也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吧?

“我叫单白,两位学长好——”

“叫什么学长!”蓝溪挥挥手,一副嫌恶极了的模样。

指着那个斯文型美男,“这是卓斯瑞,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料!”又指指旁边那个穿着很是fashion的男孩子,“这是斯文败类的弟弟,卓斯言,一看就知道是个人妖!是吧!”

蓝溪敢对着他们大放厥词,他们也只能明里浅浅微笑、暗里咬牙切齿,但单白可不敢真拿斯文败类和人妖冠上他们头顶,就算想笑也得用力忍着,低头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卓学长——”

“好了好了。”卓斯言没哥哥那么好的忍耐力,臭着一张俊脸摆摆手,那意思分明是示意单白——你可以跪安了。

蓝溪挽着单白,一只手推搡着卓家兄弟往门外赶,边撵人边说:“今天我要跟我家妹妹吃吃喝喝外加聊聊,你们男人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滚哪个耗子洞我都没意见——只要不打扰我们就行!”

然而这话,却掀起轩然大波。原本对着蓝溪一副怎么打骂都任君做主的两兄弟,忽地齐刷刷全变了脸色,仿佛暴风骤雨疾来之势。

单白知道不能硬碰硬,忙给大家找台阶下,“不不,溪姐,两位学长既然都来了,也就在这儿吃了午饭再走。咱们姐俩什么时候聚都可以,不差这一天……溪姐,我先走了……”

说着,单白轻轻挣开蓝溪拉住自己的手。

“别走——”蓝溪忙伸手去拽,却被眼疾手快的两兄弟齐齐拉住,一左一右挡住她的出路,甚至不让她追上来!

“阿溪……”卓斯瑞冷冷笑道,“你太不听话了!”

单白心里一颤,脚下跑得更快,似逃离般飞奔起来。

身后空气里隐隐传来仿如噩梦一般,两兄弟交替劝阻蓝溪的声音——

“不过是个女孩子,又不是真的妹妹……”

“你若嫌寂寞,我可以从右院给你多找几个听话的女孩子陪着……”

“我们刚回来……你总要有点表示吧……”

“对啊……我们可是为了你,提早赶回来呢……”

“虽然疲累,可还是有办法‘办’了你的哦……”

不知跑了多久,单白呼呼喘着气,双腿如灌了铅,再也无法挪动一下。倚着树她停下脚步,却不料刷的一下,眼泪就那么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心里很痛,然而那深重的痛却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蓝溪是她在这里唯一能抓紧的阳光啊……可是这阳光,却同自己一样!

感同身受的痛,几乎让单白无法呼吸。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初蓝溪并不邀请自己同行,说了邀请的话,又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

……难道来到这个地狱般的学院,她,亦或她,都只能沦落到这种下场吗?

不,溪姐,我绝不相信,我们只能如此!

单白缓缓站起身,一下一下轻拍仿佛被什么堵住的心口,抚平那一处的堵塞,慢慢顺了呼吸。她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逃离这恐怖的地方!

这样想着,她挺起腰,向前走了一步。然而腰腹处剧烈撕扯般的疼痛,连同未进食而灼烧起来的胃,一同折磨着她。

身子一抖,眼看就要摔落在地,单白闭起眼睛,静待今日第二次重创。

身子却是落进一个刚硬的怀抱。手臂似铁,强硬揽在她的腰间,单白微微张开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被人转了个圈,险险立住后发现自己因着惯,一下子扑到对方怀里。

鼻尖触到对方身上柔软的衣料,带着一股皂粉的清新香味,却还夹杂着一丝莫可名状的奇怪味道。单白分不清,只觉着皂粉味虽然清香,可那隐含的敏锐味道却令她有些头昏脑胀。

双手阻隔在两人间,单白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微微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鼻梁上架着的一副眼镜。

深蓝色细金属边框眼镜,镜片形状是狭长的窄方形。见她抬头看着自己,眼镜后面被浅浅遮住的淡咖啡色眸子很快闪过一丝奇异光芒,随即隐匿于满眼的温和色调。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医师长袍,上面干净得找不到一丝污迹。指尖轻轻上推了一下镜框,那人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是个非常阳光而又斯文,充满书生气的一个男孩。

他的笑仿佛春风,有种能够抚平慌乱情绪和浮躁人心的力量。

单白有些红了脸,轻轻推开他,向他道谢。

男生仔细看着她的面色,善意道:“我是学医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同我说说。”

单白退了一步,却牵动岔了气的腹部,一抽一抽的疼,几乎痛得她想满地打滚。但面上,她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刚才……嘶,跑得急了,有点岔气而已。”

男生见她弯着腰,死死按住腰腹的痛苦模样,不由得搀起她的手臂,带动她慢慢走起来,“想必你方才长跑之后便倏然停下,没有慢慢活动一下吧?那样的话的确容易岔气,现在也多走动走动,比强忍着不动要好得多。”

单白想挣脱他碰触自己的手臂,但实在是没有多余力气,也就只能翻个白眼,听之任之,总比她一个人痛到底的死扛要好。

走了没两步,只听到一阵不小的“咕噜、咕噜”声,从单白那边传过来。

男生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眼神来。饶是如此,单白仍感到羞愤欲死,死死瞪着自己的胃,咬牙切齿得像要把它从肚子里抠出来似的。

“不嫌弃的话,与我一同吃个饭吧。”男生轻笑着道出邀请,紧接着又说,“我的住处在前面,还能帮你看看病,顺顺气,怎么样?”

像是利诱,但单白决定拒绝:“谢谢你的好意——”

“既是如此,”男生飞快打断她的话,笑吟吟地接道,“那么你就是同意了——跟我走吧。”

单白瞪着眼。喂喂,谁说她同意了?!她那只是客气,客气懂不!

“不,我想说的是——”

“你的手臂也伤到了吧!就这么回去?”男生看着她,向她手臂上那一大坨纱布努努嘴。

这一句正好撞上她的软肋。她的确不敢就这么带着伤回去,且不说殷家兄弟会不会为她出头,万一他们只怪她没照顾好自己呢?

就算他们会为她出头,难道她还真能指望他们去收拾那帮小子,给自己报仇?班里那帮小子,哪个家底都不弱,强龙也架不住人多,岂是殷家兄弟说收拾就收拾的!

摇摇头,到头来,恐怕因着这伤,惟有自己吃个闷头亏。

“你真的是学医的?”单白疑问道。

男生笑笑,“怎么?不信?”

“学医的,你的衣服怎么会这么干净!”单白撇嘴,明显不相信。

“哈哈——”男生大笑,仿佛她问了个多傻的问题,“个人洁癖,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单白翻了个白眼,结果手底下一个用力,反而把自己给按痛了,“嘶”的一声就哀嚎起来。

男生在旁边偷着笑,她快没力气去瞪他了。

这年头有怪癖的人多着呢,不缺他一个。

就算他不是学医的,吃个饭她怕啥?!她都伤成这样了,还有人能下得去口,她才真是佩服!

视线忽地自下而上变换了角度,单白惊呼一声,双手不由得随着惯挂在那人的脖颈上。待得定睛一看,视线恰好对上眼前人满面得逞的笑意,单白不禁怒了,伸手用力推他:“你做什么!我跟你不熟——”

男生忽地摇晃手臂,佯装要将她扔出去,吓得单白哇哇直叫。

慌忙搂紧他,单白说什么都不放手,但是心底却盈满怒气,索空出一只手狠狠捶打他的后背,打得他连连咳嗽,倒逗笑了单白。

“你到底要做什么?”单白忍着笑,板着脸问他。

男生耸耸肩,“看你走的太慢,索帮你一把喽!”

“有你这样的吗?”单白气结。

他反而嬉皮笑脸,“我怎样?”

“你——”单白语塞,简直对他无可奈何。

所以说烈女怕郎缠,那都是有绝对科学道理滴。

单白敛下眼睫,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男生眨眨眼,很是开朗的样子,“以我学医人的角度来看,理由便是——你有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那又怎样?

男生笑道:“而我……想治治看。”

斯文禽兽1

他说,你有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单白想,或许她真是病了。在两男一女的混乱关系中病态了,在对蓝溪同样处境的感怜下病弱了!

如果她信教,可能这个时候更加需要的是个神父,需要告解,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学医的男生,说着似是而非穿透人心的话,自己就要傻不愣登地信任之,被其开解之。

可为什么,他一直抱着自己向未知的方向而去,她……却不再挣扎?

她的心,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

她需要一个树洞,一个以苍天大树的遒劲枝干挖去心,裹着厚重枝叶来阻挡任何飞鸟走兽进入的深沉之洞——眼前的人,可以吗?

单白垂下头,小巧的脊背僵硬着,不敢放纵地倚靠在陌生人的怀中。那种姿势实在太过缠绵,本不适合两个仍属陌生人的男女。

太暧昧。

男生俯视着怀中之人小小的脑袋,每一头发丝似乎都在叫嚣着倔强,每一个姿态动作都在言明她的立意和隔阂,不禁冷冷一笑。那笑容相比方才面对单白时露出温馨阳光式的笑意,好像本是两个人发出来的,让人本无法相信出自同一人的脸。

但是单白看不到。

男生脚上踩到一块碎石,猛地绊了一下,身子一倾,吓得单白惊呼一声,紧紧抱住男生。不经意间,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单白惊惶未定地深深倚入男生怀里,低低喘着。

男生爽朗的音调在她头上响起,“抱歉,刚刚没有注意脚下。吓到你了?”

她苍白着小脸,却因着那歉意的语气,抬起头,对他勾起唇角,虽然勉强却带着安慰,“没事,没事,只是吓到而已。”

温和的语气,让男生愣了愣。

“你叫什么名字?”单白问道。

男生垂下眼眸看着她,“宗执。你呢?”

“宗……直?”单白却是笑道,“哪个直?弯的反义词吗?”

宗执似乎没听出来那是个腐女笑语,认真回答:“执着的执。”

“你一定是个固执的人。”单白这样说道,“学医的,应该有一种认真钻研,刻苦勤奋,以及固执己见的格吧?哈,我叫单白,请多多关照哦。”

宗执微微一笑,“你觉得呢?我固执吗?”

单白作出冥思苦想状,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你呢,不能说是固执,应该说是——黏人!”

“那你应该庆幸被我黏上。”他倒是很bigface的样子,大言不惭,“太多女孩子要黏着我,反而被我轰走撵跑到哭,你应该庆幸,很庆幸,可以去买彩票了。”

“富家少爷也知道彩票吗?”单白微笑,但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我以为,只有穷人才会整天去买那玩意,日思夜想做着发财梦。”

父亲生平爱好,除了他所谓的喝喝小酒,抽点小烟,只能不停换工作打临时工的他,好赌,爱买彩票,认为自己财运之一的劳作运早已被母亲克断,或许会在偏门上有所进展。

父母亲出事的那一天,母亲匆忙出门,只为了赶着在彩票机前拽回父亲,拦住他,不许他糟蹋她好不容易赚来的一些钱全部投入彩票市场——那些全部都是母亲用来留作她高中的学费。

只是没想到,那一夜,她从睡梦中忐忑不安地惊醒,听到的,却是邻居阿姨们嘀嘀咕咕着的惊天噩耗。

她们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怜悯带着鄙弃或是什么的,她都不管,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够以温暖慈爱的眼神,用悲悯却又故作坚强的口吻,对她说“女儿我爱你”……

她的世界,一瞬间天翻地覆。

可是怪什么呢?难道要去怪生贪婪的父亲?怪他好赌,从来没有在寄托他全部希望的彩票上捞回分毫,却反而将自己的命都搭在那上面?

就像航行于海洋之上的水手,飓风,海浪,逆袭,船毁,人亡……你能责怪的,是海洋上晴不定的多变气候?还是被咒骂着不够结实用力阻挡的船只?亦或是,没有赶上好天气出航,沉尸于海底的那个运气不好的你?

到了最后,她的心里,剩下的居然只有解脱。

“所以,”宗执忽然出声,打破了她的迷思,“所以我说,你看起来就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模样。”

单白挑衅地昂起小脸,“你能治好?”

对上她满是不屑的视线,他倏地笑开。赫然绽放的阳光笑容,好似一时间西湖满池的芙蕖大放光华,扑面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幽香,以及满目琳琅的清幽美景。

“你是实验品。”他并未摆出多么自信的姿态,却是如此稳健地回答。

两人拌嘴间,他抱着她,走入一幢别墅。

不知怎的,当他的步伐稳稳迈入她所陌生的又一栋豪宅,她忽然想起,在《情人》的开章,杜拉斯以那么突兀而英勇的笔触,仿如一部古旧的机器,发出嘶嘶哑哑沉疴一般的呓语。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和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容颜。”

她曾偷偷溜进离家有一段距离的老年活动室,那里人气冷清,却有一个小小的图书室,陈列着一些仍显簇新的书籍印本。

她偷偷翻阅,一连几天悄悄溜进去都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最后一次,她听到门外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手一抖,沿着页脚便将那一张薄薄的纸扯了下来。

来不及看那上面被撕得乱七八糟,匆忙将书塞进架子上。等到她一身冷汗地跑回家,才发现那纸书页一路上都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汗津津地染透了,差一点将墨迹晕开。

——她曾以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爱情。

无关容颜,无关身外的一切,只受着心中驱使,向面前那人邀一支舞,不在乎身高是否相称,衣着妆容是否完美华丽,只想要在一片纷扰中求取自己的安宁。

道一声,Jet’aime,bonnenuit(我爱你,晚安)

宗执打开冰箱,取出一盒鲜,倒入器皿,用微波炉稍稍加热,便可以入口了。

一手拿着电话,一边递给她一杯鲜,却见单白只放在桌子上,并没有喝。

宗执轻笑,拿起她那一杯凑近唇边喝了一口,才又递回给她,“怎么样?我没下药吧?”

单白被他的直白弄得面红耳赤,一把抢过,咕噜咕噜灌了下去。才不管它什么间接接吻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现在很饿,需要能量!

歇息了会,单白的岔气也好得不多了。待到将将半个小时,料理便被送来的侍者利落摆上桌。宗执订的餐点,居然同蓝溪的选择一样,都是淡而无味的日式料理,有好些种口味的美寿司,以及三文鱼刺身等致华丽的切盘。

调料自然少不了芥末,不过宗执亲手为单白搭配味道时,已然将芥末除外。

“来,尝尝这个。”

宗执很热心地用夹菜的筷子向她的碗里放了一块白白的东西,并细细沾了调料,又送到她唇边。

单白为难地看着他这种过于贴近的动作,但宗执坚持,筷子一直在她唇边举着。

单白无奈,微微张开嘴,将筷子上那块东西咽了下去。

有点腥,有点苦,即便配上调味料,那味道也是在怪得让人崩溃。

单白皱着眉,强忍着胃里渐渐翻腾的不适,还是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这点礼数,她还是懂的。

却听他笑嘻嘻地说:“这东西是河豚的子,大补的。”

她当即恨不得抠嗓子眼也要把那玩意吐出来!

打定主意一顿饭下来再也不理会这个变态,单白闷不吭声地吃饭。管他在旁边兴致勃勃地推荐别样料理还是去死,说不理会就是不理会。

吃了饭,单白简单告辞一声便要离开,宗执忙一把拦住她,有些讨好地笑道:“别这么快就走啊……是我错了,我给你陪个不是,还不行吗?”

单白简直气到无语。有他这样的吗?真是……真是都没法形容她是个什么心情了。

单白坐在沙发上,遥遥望着宗执高大的身影在流理台后穿梭,取榨汁机给她弄了一杯橙汁,笑吟吟地端着走了过来。

“请接受我的赔礼吧,不然我会很伤心的哦。”宗执说。

单白瞪他一眼,接过来,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我走了。”

宗执笑眯了眼,没有阻拦。

单白却听到他在身后打着拍子,边低声数着“1、2、3”……那声音居然还高低起伏,颇有兴味!

霎时间一阵睡意袭来,单白强撑着到门边,然而再也没有力气推开那扇近在咫尺的大门。

她没想到,明明眼看着他亲身榨的果汁,为什么还会被下药?

身后宗执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将她渐渐滑落的身体接个正着。故作轻佻地了一把她的小脸,宗执忽地面色一变,神情冷而得意,“到头来,你不还是落到我的手里!”

单白忽然明白。原来谁都有伪装,比如宗执,再比如……她。

第廿三话斯文禽兽2

待到单白再次醒来,她强自压抑着即将破嗓而出的尖叫,猛地闭上眼,不敢看四周恍如噩梦一般的景象。

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究竟落到什么境地。

森而晦暗的巨大房间,墙面用陈旧的古铜色漆刷满,并作出破败萧索的气场。她躺在一张冰冷的手术椅子上,微倾着身,能够看到自己正身处整间房最中心的位置,而她头顶,则是一盏巨大的无影灯。

没有开灯。

房间一角应该有个水池,水龙头没有拧紧,滴答滴答渗漏出体,在一片寂静中发出唯一一点声响。

单白低低喘着气,再次睁开眼。

最先看到的是,是她的正前方,立着一面高大方正的镜子。

镜子里,那个满面惊惶的少女双手被一左一右捆绑,双腿被搁置在手术椅前端的两块垫子上,同样一左一右大开,脚腕垂下,用那两块垫子底部连接的皮带牢牢绑缚住。

身上的衣物仍在,可是高高架起分开的双腿,以及被撩高的制服裙子,却被镜子清晰倒映出,她所穿的内裤,本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一件!

那是一条让人羞愤欲死的内裤。纯白蕾丝布料,丁字形极是小巧致。隐隐罩住峰谷的面料上用细密的鲜红色丝线绣着一小朵一小朵的艳丽红梅,即便有这些图案,却遮不住底下的粉嫩色泽,以及隐约蜷曲的柔软毛发。再往下便只有一条铅笔细的带子连接前后,稍稍挡住了花谷细缝,却半遮半掩更添风情。

而那小小的内裤外却套着更为感妖娆的雪白裤袜,腰腹间以打着小小蝴蝶结的丝质吊带系住裤袜。而长至大腿的袜边带着美丽细的花纹,看起来华丽的很。

饶是殷家兄弟再怎么跟她抗议,嫌弃她以前的棉内裤有多么耸到毙,她的容忍也不过是换成轻薄柔软的丝质布料,无痕内裤,但绝不像现在这一条这般透明荡。

现在这整个捆绑姿势,倒是顾及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绕开并避免碰到它们。但那扇直面的镜子,却似是故意放置在那里,让她又羞又气,难以保持冷静。

宗执这个变态……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出现在那里的,恰恰好是自己?

单白不禁为这种可能打了个哆嗦。

脑海高速运转间,却听到门扉咯吱一声响,以及稳健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着那人故作轻柔放低的呼吸声,一点点迫近房间中心的少女。

单白闭了闭眼,“你到底要做什么?”

宗执站在她双腿间,居高临下望着她,也正正面对着她敞开的大腿。然而他的神色却是一派轻松,好似灿烂春日里不过一场郊游会,“你不怕?不觉得……羞耻,呃?”

“我当然怕。”单白冷笑,“也自然会为这种姿势这种境况感到羞耻。可是……”

她斜睨一眼,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冷然味道,“可是,我为什么要表现在你这么一个变态面前!”

“呵呵……”他轻笑一声,微微俯下腰,修长的手指带着略嫌冰冷的温度,出人意料却径直抚上她的下身,沿着那条丁字裤细细的带子自上而下慢慢摩挲。

“不怕我强暴你?不怕我不止强暴,再拍了你的裸照?”

每问一声,作乱的手指便由温柔忽地暴起来,或重重的按下去,或以指尖将那片薄薄的嫩掐起来,又或勾或放那条细带,弹回去时啪啪作响。

他的手指弄痛了她。单白闷哼一声,只觉额角似乎隐隐有冷汗慢慢滴下来,饶是在这件森冷寒的屋子里,仍不可自抑地受控于身体难耐的敏感。

单白不禁在心底嗤笑。人类啊,再怎么进化,终归在本能上与兽无异!

“怕,怎么不怕!”单白呵呵大笑起来,“那你就尽快这么去做啊!我又拦不住你,你通知我做什么?!”

宗执死死盯着她的表情,那专注的目光更像是一条毒蛇盯上猎物时的样子,静伏骤出,只待时机成熟便一口咬住猎物的弱点,注入毒,看对方慢慢挣扎到死的模样。

“看,你都湿了……”宗执邪肆一笑,慢慢举高那只沾湿了指尖,骤然折出一丝光亮的手指,“这样都会湿透,你还真是骚……知道为什么给你换条内裤么?”

心底盈满怒火,但她面上却是毫不在意,“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禽兽理由!呵,只能说你恶心,变态!身体的敏感算得了什么,我为什么要为这些而气恼自己?未免太可笑了!”

“哦?”他微微扬高了音调,神情中明显带了点兴味。

“就跟你们男人一样,看到个美女波霸不照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见人就硬!”单白骂得恶毒,看他瞬间变了脸色,只觉一阵快意,“女人难道就不会欲望了吗?不允许吗?——你们男人未免太小看女人了!”

不,其实她很怕,怕被强暴,怕被拍裸照,怕自己成为所谓强暴门和艳照门的双重女主角……可是又能怎么样?她再害怕,此刻又能乞求谁能恰从天降地来拯救她?

没有人。到头来还是只有自己。

她越怕,却越是倔强。

沾了蜜的那只指尖,被他轻轻抵在她唇边——单白差点吐了。但他却眼中带着点痴迷地望着她唇角点上莹白的小脸,指尖细细勾勒她的唇形,

单白想狠狠咬他,咬掉那只令人作呕的手指,可是想想那上面更令人恶心的分泌物,不由得心惊胆战地收回自己尖利的小牙,只用力撇开头。

“在你睡着的时候(靠,那叫睡着?那叫下药好吧!),我便试了试你的味道……”他邪邪一笑,“难怪……呵,不过你还真是很美味呢,带着纯真与靡交织的禁忌药香,刻印成你想逃也逃离不了的徽记……”

“小小的花瓣敏感得不像是十六岁少女……汩汩流出的醇香蜜汁,沾满唇舌,仿佛世界上最香浓醇厚的美酒,醉人,也伤人……连你原本那条内裤都盛不下那么丰沛的礼物,我只好勉为其难,亲自动手为你换上新装……”

听着他状似疯癫的喃喃自语,伴随时不时或恶意或挑逗或轻柔的抚弄,单白只觉毛骨悚然。他的自言自语,他为她亲手换内裤和吊袜带……他,他就像个疯子!

他停了手,抬起头对着她阳光灿烂地笑开,“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你……你要做什么?”单白立刻防备起来。

许是单白眼底的浓烈抗拒和防备大大刺激到了他,他猛地发难,扯掉她脑后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绾花,捧起她的后脑贴近自己的脸,强制她直直对上自己的视线。

“乖——”他的声音轻柔,好似在教堂里吟咏的唱诗班成员,柔软婉转的语调,更胜恋人间甜蜜的呢喃。“不要害怕,好孩子,乖乖的,乖乖的……只是玩个游戏……玩个游戏……”

仿如呓语般低声重复呢喃,单白越发感到眼前那个男生的多重变化,也领悟到自己的处境危险艰难,趁着他转身,不由得用力挣扎起来。但手腕上的禁锢却是完全不放水的牢固,虽然有空余一两分的贴心设计,也不过是为了防止磨破被禁锢者的皮肤,而不是用于挣脱。

很快,宗执自墙边那个同医院里设备一模一样的医药柜前转身走来,手里端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有什么东西随着他每一步走动而在盘子里滑来滑去,不时发出“吱——嘎——”的恐怖摩擦声。

单白再怎么假装镇定,眼看着事情渐渐向着一个未知的、诡异的方向发展,也不禁慌了起来。虽然殷家兄弟禁锢她,将她当做玩物,剪掉她的羽翼,可是最起码在床上他们没有玩弄SM的爱好!即便以前因着怒气,在欢爱时他们的动作可能暴了些,可是殷家兄弟有自己的爱美学,除却他们弄出的吻痕外,并不喜欢女人身上带着难看的印痕,特别是伤痕。就算他们再生气,也会选择侮辱更强的方式来压迫她,只为了听她一句讨饶。

识时务者为俊杰,单白没那么傻,到现在这种地步还嘴硬。眼见着宗执越来越近,她忙扯开笑容,对着那满面纯真阳光般笑脸的男生软了声调道:“宗执,咱们……换个玩法可好?”

说话间,宗执已然走到手术椅旁,拖过与椅子本是成一体的器材摆放台子,将托盘放了上去,自己则拉近一把圆凳,坐定在她腿间的位置。

单白躺的这把手术椅,在整体构造上像是牙科常用的那种躺椅,有灯,有摆放台,但多出来的两个用来放置分开双腿的垫子,却更像妇产科常用的那种椅子形状。

对于这一切单白是不知道的。从小到大,虽然受过不同程度的多次虐打,但家里的贫瘠拮据,以及为了零碎积攒下她上学的学费,她从来没跟母亲要求过要上医院治疗伤口,全凭一点云南白药,几板最便宜的青霉素,外加自身免疫力和治愈力来抵挡。

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早已变成一个怪物。

第廿三话斯文禽兽3

宗执最初拿在手里的,是一柄锋利而小巧的特制手术刀。

房间的落地窗罩着宽大的深色帷帘,惟有在中心汇拢处偷偷泄出一条小缝。阳光就那么从缝隙中溜了进来,直在他的手术刀锋面,刀口微微一转角度,反出来的光芒白花花的,能耀痛人的眼。

单白的双手双脚都在不停挣扎扑腾,极力要脱开那些桎梏。她越发觉得,宗执本就是个神经病!他拿着手术刀,莫不是要将她活生生地解剖了?!

“喂,喂喂宗执!”她惊得冷汗直流,“你,你别——”

带着一次手套的食指轻轻落在她唇上,宗执笑得莫测高深,“乖,别说话——这么漂亮的小嘴只适合呻吟,嘘,我不想听任何嘈杂的唠叨……不要多嘴哦,要不然我的手一抖……”

单白死死瞪着他。

锋利的刀面从少女制服衬衣领口,沿着笔直漂亮的口前襟,他的手下微微用力,那些布料便一分两半,而他空出的另一只手恰到好处地拂了过来,如微风般将那些碎裂的布料扯掉,露出内里柔软的肌肤,以及小小的粉紫色蕾丝罩。

她的部因着还在发育,显得很小,一看即知只有A的大小。不过形却是漂亮挺直,而内衣也是专门的调整型,是以穿戴时将双向内收一收,再扣上背钩,两只小兔立刻被推挤得长大了一圈。

待得她的上身几近赤裸,宗执的刀停了下来。

雪白锋利的刀面,在单白惊惧的眼神下,缓慢却坚定地抵在她的皮肤上。

“哗——”宗执猛地一划,口中喝了一声。

单白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的尖叫,只觉肚皮一凉,随即一道有些尖利的东西飞快划过。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时速几乎超过180,快要跳出嘴巴一般。而同时,腰侧微微一凉,直到慢慢适应带着些微糙感的掌心来回抚触,她的心终于跳回原处,几乎翻过去的眼白也转回正位,忙看向自己。

肚皮上的肌肤仍然柔嫩完好,只是上面突兀地多出几滴鲜红的体。那么粘稠,像是牢牢依附她身体生长的红豆,完全凝固一般地静止在她的皮肤上。而他的手,正捏着刀锋,以刀背抵在她的小腹上,手指上仍在滴滴沥沥地洒落那些红色体,带着仿佛能够灼烧起来的温度,落在她的身上。

而宗执,笑容得意一如儿童。

单白一阵晕眩。这个变态,只是在吓唬她!

“宝贝儿……”他自顾自地给她起了一个昵称,“你看,鲜血的颜色,多么耀眼夺目,像不像太阳神阿波罗权杖上的红宝石……鲜红鲜红的颜色……”

刀背自她纤细如天鹅般悬垂的颈子,慢慢划过小巧隆起的线,在她刚要松口气时,他的手指却忽地一动。不知怎的,只听“啪”的一声,内衣中心的结合处砰的断开,因着绷紧的惯两个罩杯猛地向两方弹开,而那一对柔嫩可爱的小兔,无可避免地弹跳出来,正好落在他守候一旁的手心。

柔嫩的尖端正正触碰在他手心。她的柔软对上他掌心的粝,一瞬间刺痛感引发奇妙的电流,哗的一下过遍她全身,让她的大脑一时有些晕厥,全身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宗执像是碰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大手微微合拢,仿佛揉面一般轻轻揉捏着,而那温热的小兔似乎夹带着心跳的脉动,一点点,一突一突的,在他手心里跳腾着。那跳动很微弱,而学医的双手却更为敏感,自然将那细微的动作牢牢掌握在手心。

单白细细喘着气,“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他有些孩子气地飞快顶了回去,手底下更加揉捏着。更像是恶作剧一般,见她神情软弱下来,且呻吟声细细密密的,立刻加重了动作。感觉到掌心那小小的红点已然尖挺起来,随着动作磨蹭着掌心,他时轻时重地玩弄着,引来她高低起伏不同的喘息和闷哼。

玩够了脐上五分,他像不知足的孩童,放开手边的玩具,继续探索新的玩法。刀锋转回,刷的一下便割裂她的裙子,宗执直接将容易脱掉的裙子扯下,丢在地上。

“不……”

穿着那般诱惑而邪恶的内裤吊袜的下身,就这么暴露在这个变态面前,单白无力阻挡,眼眶热辣辣的,死命忍着不愿放纵自己哭出来。

微弱的抵抗,却本无法撼动眼前这个已然疯魔的人。

刀锋闪过,又是刷的一下。单白只觉下身一凉,同时听到啪的一声——丁字裤的细带被他割断了。

又是“啪啦”一声,手术刀被轻巧丢进托盘里。单白的神经仍紧绷着随着那把刀的方位打转,花瓣处却被猛地揪了一下,痛得她只想尖叫。

刷的一声,他撕扯开她一条腿上的裤袜。本就带着靡情色彩的裤袜一半完好、一半凌乱的裹在她身上,那画面……

“啧啧,还真像是被人强暴的样子呢!”他笑意盈然,语调无比愉悦轻快。

抬头看向宗执,那厮不知何时居然正经八百地戴上了卫生口罩,身上穿的白袍一尘不染,脖颈上垂着一只听诊器,有种奇异的禁欲味道。仿佛只是例行检查一般,包着淡黄色胶皮手套的大手毫无情欲感地抚上那处娇嫩,他弯下腰细细查看,一边啧啧有声道:“嗯,色泽粉嫩……平日里生活次数多吗?”

单白狠狠扭过头。然而下一秒却忍不住低低闷哼一声。

裹着胶皮手套的手指沾着少许粘软的汁,凌厉地自她体内抽出。宗执高高俯视着她,表情诡异冷冽,“医生在问你话,病患要好好回答!听到没!”

单白死死瞪着他,“有本事……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别让我哼一声!”

他邪肆一笑,“这位病患很不听话哦……”慢条斯理地自大托盘中拿出一个不大的金属器具,上端如同漏斗口呈扩散状,下端细长。他拿在指尖微微转动,那器具周身发出极为冰冷骇人的寒光。

“来——”他的笑容极其和善,仿佛本人真的是一名白衣天使一般,“既然病患没有详细述说病情,那么还是由本医生亲自动手检查一番好了。”

说着,单白只觉下体的花谷细缝被两手指撑开。宗执以中指探入,食指和无名指分别拨开柔软的花瓣,露出内里的漂亮缨红。中指深深进入,轻轻松松搅了几下之后又用力向下压了压。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用上那个漏斗,而是拿了一个小一些的鸭嘴扩张器,顺着中指开出来的捷径,慢慢伸了进去,然后缓缓打开鸭嘴,眼瞅着将她的花谷明明白白敞开在自己眼前。

然后单白眼睁睁看着他手执那金属漏斗,以细长下端一点点向她的身体深处探了进去!

饶是已经有鸭嘴的扩张,但金属器具的牢固强硬,以及进入时缓缓摩擦软内壁紧贴住的冰冷触感……单白不禁哆嗦了下,悬空的双脚挣扎踢动,宗执有些不耐烦地伸手推了推,在她的膝盖上拍打了下,喝道:“别动!伤了你本医生可不管!”

单白僵着身子,感觉到那金属长柄越来越深入,完全不敢乱动。此时无从挣扎,也本挣脱不开!

一般这种扩张器和外来器具,对于女来说入4到6cm就已经到位了。眼见自己的“作品”被摆弄到这种程度,宗执原本冷厉的眼眸中现出一种狂热的色彩来。

轻轻弹了弹入口处的柔嫩,他笑着望向瞪着一双模糊泪眼的单白,说道:“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本医生一些好东西……嗯,我去找一找,乖乖等我哦……”

单白轻轻吸气,下体被撑开,以及入异物感让她几乎崩溃。想起以往在殷家兄弟的调教下,常常说起在某种交互式的运动中,要善于运用腰腹的力量,而对于女收缩甚强的下体,控制呼吸的力度和频率完全可以完美控制住下体的缩放状态。

这样想着,她压抑下慌乱不安的情绪,慢慢调匀呼吸,轻轻吐息间,看到小腹突突一挑,花谷深处收缩了下。这一下极为微妙,虽然并不能将那扩张鸭嘴推出去,却听到乒乒乓乓的一声——那漏斗在嫩微抖时,被推出体外掉了下去!

单白大喜,正要继续努力,抬头却见宗执满面霾地站在她身前。

那神情极为鸷邪魅,他的嘴角虽然带着点点微笑,但笑意丝毫没有入到眼中,配上他盈满怒气的双眸,仿佛自地狱最底层逃出的恶魔,带着累累刻骨伤痕叛逃而来,一心只为复仇……可她做了什么?难道只因为要保护自己免受这种低贱的折磨,他也要气怒得好似她杀了他全家一样?!

想归想,可是乍眼看到宗执如此恐怖骇人的样子,单白第一反应就是糟了,他还指不定想出什么变态的法子来虐待自己!

刚要软下声气跟他说话,宗执却冷眼看她,呵呵冷笑一声,“真是不乖啊……”将手里稍小一些的托盘砰的摔在台子上,他怒喝道,“正是因为有你这样不听话的病患,医生才会烦恼!你的病也越来越难治!——现在,该本医生做主,给你好好地、仔细地看看病了!”

单白努力往一旁缩,却本无法躲过他狠狠揪住她长发的大掌。啪的一声,他的手狠狠扇在她的脸上,将她扇歪到一边,耳朵里脑袋里嗡嗡直响,被他再度揪着头发仰起脸时,她甚至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橡胶手套的包裹起来大手即便动作轻柔,但那材质却显得有些晦涩糙。轻轻抚上她的脸,他的声音像在诱哄,“乖啊……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挨打,不会痛了……”

单白惊恐地看着他。他刚刚用温柔语调说着话,下一秒却突然横眉怒目,咭咭怪笑起来,“叫你再跑!叫你再反抗!”猛地扯住她后脑的头发,将她贴近自己,他有些浑浊起来的眸子直直瞪着她眼中的惊恐,“早就跟你说了,不要不乖……痛,也是你选的……不过,你越痛,我越开心……打死你!我打死你!”

他的大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时而重重砸在她身上、头上,时而拍打在空气里,状似疯癫。

单白几乎要以为他真的疯了,却又见他轻轻一笑,如莲花绽放,温润多情。松开手,任她跌落在椅背上,宗执拢了拢头发,笑道:“失态了,不好意思。——继续。”

拎着小圆凳坐在她双腿间,他的态度无比正经,似模似样要做一台再严肃不过的大手术一般。宗执从小托盘里拿出一瓶医用酒棉球,用镊子取了轻轻擦拭她的腿间,将花瓣、花谷,连同两侧的腿全都一一擦过一遍。然后手里换了一个唇彩大小的透明管状物,从中挤出一些带着淡蓝色颗粒的啫喱,取出鸭嘴扩张器后用手指自内而外细细涂抹。

那啫喱最初涂上去的时候,因着内里含有不少细小却繁多的细碎颗粒,抹在嫩上只觉丝丝拉拉的疼,摩擦起来渐渐升起烧灼感,让单白有些不适,但花道内部却被刺激得快感迭生。

这啫喱药膏只是开头起了个润滑作用,弃金属漏斗不用,宗执打开一个透明小瓶的崭新包装,将瓶内有些粘腻的药水注入到一只极的注器之中。那针筒的约有她小半个手臂那么,长度则大概有二十厘米,装进去的药水在筒里的高度不过五分之一。

虽然针筒顶端并没有针尖,可那骇人的长却使得单白煞白了脸色。

“不……别,你别……唔!”

单白死死咬着下唇,丝丝鲜红溢出口中,却阻拦不了她眼角疼出的泪花。

就着啫喱药膏涂抹出的顺滑,他毫不留情地将针筒塞进去一个头,但也不过是将将进去四分之一。他用力推进注器,随着内里的药在压力下悉数喷洒在少女的甬道及子内,柔嫩的花道内壁被这般毫无怜惜的入刮得鲜血直流,顺着针筒流下她的大腿,一点点滴在地上。

而当那药水慢慢注入进她体内,单白立刻感觉到除了疼痛之外,那药水好似一瞬间被点燃了,火烧火燎地灼烈着自己甬道内的柔嫩,而在烧灼感之中,又仿佛被不可计数的小虫丝丝密密地啃噬、翻腾,那么痒,那么痛苦,强大炽热的欲望火焰自小腹蒸腾而起,几乎要让单白把持不住,跟他求饶!

他毫无所觉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残忍的事,仿佛一个真正的医生,面带宽慰地对她一边对她微笑,手底下一边狠狠用力推进那个型号恐怖的注器,“乖哈,只有打了药,你的病才会好得快……很快就可以出院了,相信我……”

说着,注器又入了一些,此时已经没入她身体里二分之一的长度!

单白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顺着脸侧慢慢滑落颈间。眼泪似有温度,而她只觉自己的心都被烫了一下,疼,疼得无法言喻。

“你……”她哭着喊出来,“你到底要怎样?是要我死,还是只要我荡?”

他失神地着她泪痕斑斑的小脸,“怎么可以这样质疑本医生的医德呢?本医生也是为了病患好啊……乖,别哭,哭了多难看……”

他反手抽了她一巴掌,狰狞大喊:“哭什么哭!老子让你哭了吗?看你那蠢样就碍眼,别他妈哭了!”

单白死死咬着牙,狠狠瞪回去。她会记着,今天这个疯子,都给了自己怎样的耻辱!只要今天她还能活着出去……她一定会……一定会……

太过强烈的药效引爆她一直压抑克制的靡欲望。那一日被殷家兄弟禁锢并下药的记忆仍然太过深刻,她无法肯定,当日的药效可以忍住,今天这种更为强烈邪恶的药水,会不会真的摧毁了她的意志?!

身下忽地火辣辣的痛了起来,却是一空。他飞快拔出那只沾满淋淋鲜血的注器丢到一边,未等单白稍稍轻松地喘口气,有一个太过大的坚硬东西塞入她的体内!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那未完全探入的大物体便拧动着转了起来。这按摩分为两节,最前端的一节模仿男人的欲,特别将前头做的圆滑大,而前端还有个非常拟真的小孔,可以吸收女人情动时的爱,也可以在女人达到高氵朝时将所吸收的体,模拟男人高氵朝时的那般喷而出。前半截的物面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突起,在转动起来后告诉摩擦甬道内壁,形成更强烈的快感。

但这一切并不适用于已经受伤的单白。太过大的按摩同注器一样,仅仅进入一点前端,却已经将她窄小紧窒的花道紧紧塞住,半点情动的蜜都流不出来。原本已然受伤破裂的内壁嫩,被无数颗细小的凸起飞速旋转摩擦、蹂躏,单白惨叫一声,只觉自己好像被一刀一刀凌迟着,那么痛,那么折磨!

单白快要发疯了,忍不住抽泣着,迷乱地大声喊了出来:“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自己的软弱,下一秒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再也无法抵抗心神的疲惫,以及欲望和疼痛交杂的巨大快感,她只觉脑子中一片空白,眼前渐渐模糊。

在陷入昏厥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殷家兄弟的怒吼声,还有乒乒乓乓摔落什么的巨响。

可是她好累,好痛……她想,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廿四话温柔欢好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殷家兄弟正一脸紧张地望着她。看她醒了,忙凑过来。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有哪里有伤,都一起细细治了……你发不发烧?”

说着,殷夺还去探她的额头。

单白眨了眨眼,一脸疲惫,以及难掩的惊恐,“我……我真的,没事了吗?真的……安全了吗?”

压抑着颤抖的尾音,眼中蒙雾的水汽,还有她惶恐的神情……两兄弟叹了口气,一边一个环住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浑身一个激灵,一直绷紧的神经断开了,她只觉自己连皮带骨都被哪吒抽了去,任人翻天覆地,捏在手心捏圆搓扁。

最令人惶恐害怕的,不是疾风骤雨般的毒打,或是SM暴虐之,而是……当你面对一个神经分裂的疯子,他甚至还有暴力倾向……你敢说,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放松了神色,一时间疲累痛苦非常,她皱着眉闭上眼睛,随意倚靠在身边一个怀抱里。

却不知,她躲进了殷夺的怀中,却恰恰错开了殷罗伸出的手。

带着安抚意味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殷夺柔声道:“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看你,情绪太不稳定,我想——”

单白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抬起带着斑驳雾气的眸子,“要我……现在就要我!”

殷夺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死死抓住。他有些无奈地道:“你受伤了……”

“不!”单白猛地甩开原本紧抓不放的手,在被单里紧紧缩起来,双眼无神地瞪着前方,口中不住低喃着,“不……不要碰我……不要!你是变态,是神经病……你走!你走!”

殷罗心生不忍。她现在的模样几乎快成了失心疯,那么惶恐的让人心疼。他坐过去,试着张开双臂将她收入自己羽翼下,“别怕别怕,小东西,我在这——”

“走!你走开!”单白发了疯似的胡乱撕打着,“别碰我!别碰我!”

“单白!”殷罗怒吼一声,就要上去抓她过来。

殷夺按住弟弟的手臂,“别吓到她!”

刷的一下,她的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两兄弟吓了一跳。

比殷夺初次占有她时,还要汹涌强烈的眼泪。

比上次那么强硬下药逼她,还要无法克制的眼泪。

他们看着她,那么呆呆坐着,小小的身子尽可能缩在床头,双臂死死抱住自己。她的小脸虽然已经敷了药,却还能看到抹匀的药膏下遮不住的五指红印。

单白毫无所角,只知道自己好冷,像掉进了冰窟,没有人能够救自己,而那种冰冷窒息的感觉慢慢掐住她的喉咙,直到鼻腔……她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极冷:“我求你……我求你还不行吗……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别说了!”

殷罗怒吼一声,甩手扭头就要出去。

殷夺一个眼疾手快拉住他,呵斥道:“你发什么疯!”

殷罗指着单白,音调徒地拔高好几个分贝,“哥!你看,小东西被整成这副样子,你……你忍得下去?”

殷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失神的少女,薄唇掀了掀,最后只是冷声说了一句:“别胡闹!”

殷罗不可置信地挑眉,“哥——就算……可现在弄成这样子,也是狠狠扇了咱们两兄弟一巴掌!这口气,怎么忍?!”

“你若就这么冲动了……”殷夺冷笑,“才是真的犯傻!”

殷罗浑身一震,却是渐渐清醒下来。

殷夺慢慢凑近单白,伸手轻轻抚上她有些肿起来的小脸,语气轻柔亲密极了。起初单白还在抗拒,惊慌失措地双手双脚齐上,一起推拒他的靠近。

但他坚持,强硬将她的小脑袋抵在自己肩膀上。

“乖。”他轻声道,“不要害怕,我就在这。”

单白微微抬起头,瞪着一双凝满雾气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殷夺坦然而温和地与她对视。

殷罗像是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重又坐上床,却是伸出双臂,拦腰紧紧抱住少女单薄的身体。

刚刚找到她的时候,她全身的衣物已然破烂不堪,罩被挑开,原本只有他们兄弟俩亲昵抚过的可爱小兔却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上面……上面居然还带着那个混蛋的紫红指印!而她下身居然穿的是他们从没见过也没为她换穿过的丁字裤,还有吊带裤袜,也是被扯开的……却明摆着是那个混蛋给她穿上去的……可恶,太可恶了,话说他们还没有见过并且给她亲手穿上那么感的丁字裤呢……

殷小弟只觉眼睛里热辣辣的,心里死命认为那只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嫉妒,红果果的嫉妒!

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推开,殷罗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到自家哥哥正在慢条斯理地脱衣服,不禁大惊,“哥,你这是……”

殷夺轻飘飘地抬眼瞄他,“难道你不知道,小东西的心意么?”

“小东西的……心意?”殷罗像是被吓到,鹦鹉学舌般重复。“什么意思?”

殷夺正在专心低声诱哄着那只可爱的小白兔,闻言漫不经心地道:“被畜生侵了,哪怕没有实际行动,可也要再次覆盖上我们的记号才是……”

他轻轻抬起单白沾满泪痕的小脸,也不在乎那些满布的泪水,在她微微嘟起的小嘴上吧嗒亲了一下,笑问道:“你说对不对,可爱的小东西?”

单白嘤咛一声,默不作声垂下眼睫。

殷罗还在转念间,只听哥哥在一边冷声哼道:“想要就脱衣服上床,不想就滚出去,别在这跟个木头似的傻站着——碍事!”

殷罗当即嬉笑,“为了保护小东西的贞,小弟自然奋不顾身……我来了,等下……”

当即笑眯眯地掀上衣,脱裤子。只是在爬上床后,却看到她衣服下那些刺目的痕迹,还有那原本漂亮可人的柔嫩花瓣,本该带着微微魅惑的香气,可是现在……只有上了药膏后的清凉薄荷味。

虽然同样都是香味,可是怎么着就是没有了以前那种奋不顾身,只想刺穿她的魅惑感。

两兄弟一个正面怀抱着她,一个侧身搂着她上下其手,而单白,低下头,眼神无可避免地对上那两条高高昂起的怒龙。殷夺将她不愿抬起的小脸按在炽热如铁的臂膀上,薄唇却贴近她小巧敏感的耳垂,呵出细密滚烫的热气,“小东西……你确定吗,如果现在做了,你的伤,可是会更重呢……”

单白单薄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那么细微的反应,却未逃过殷夺的眼睛。

可是他不出声。一切,都让她自己选择。

单白没有说话,只是两条细弱的手臂,颤抖着,试探地,环在他干结实的腰上。

他赤裸的身体因着欲念,因着对她持续不断的渴望而滚烫炽烈着,她像被烫到了,手臂哆嗦了下,似要抽回,又像是无力要垂落下来。

殷夺很快用手按住,低低一笑,“既然选择了,可就不能逃了呢……”

尾音呢喃着消失在彼此相接的唇瓣中。

他的吻,带着热切欲望带着强硬气势以及凶猛的惩罚,狠狠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像是沙漠里太过饥渴的旅人,一旦找到水源,以无比凶猛的姿态守护自己的生命绿洲。

双唇粘合而又分开,扯出长长的银丝,看起来恁是靡诱惑。

纤细的腰肢一转,还带着被前一个人滋润过味道的唇瓣落入另一个人口中。同样辗转,凶狠的进攻,撬开唇齿与内里的丁香小舌纠缠不休……

都是欲念,只能发泄,只能用她来消减!

被磨破的腻滑甬道带着薄荷凉意,在来来回回稍显干涩的摩擦中,渐渐敏感地涌出点点湿滑的蜜。他们谁的动作用力猛了,弄得痛极时她才会忍耐不住低低哼上一声,倒是得到他们稍加温柔的回应。

并没有多要她,他们的体力和型号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更何况她现在带了伤,只是一点惩罚和甜头而已。

殷罗低吼一声,越加勇猛地抽动最后数十下,终于长长舒叹一声,将灼热全部喷洒而出。他有些慵懒地翻了个身,将单白抱在怀中,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了她有些汗湿的长发,他轻声问道:“疼吗?要不要再上点药膏?”

单白疲惫地摇摇头。

她略略转头,视线却与一旁静坐休息的殷夺恰好对上。他做了一次之后便将战场让给弟弟,自己则坐在一边静静品酒,她闻得到那股酒味,辛辣,刺激,带着冷意和讽刺的味道。

他们都是演员,都在试探着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实力派。

彼此都在演戏,而他要的,是看穿她或真或假的面具之下,所遮掩的软弱,而加以利用,捏制;而她,惟有以自己竖起的盔甲,防护自己的秘密与弱点,必要时……哪怕只是一块迟钝蠢笨、锈迹斑斑的盾,都可以是拍死人的砖头。

盔甲覆盖下的大多是致命弱点。

而她选择的,是贡献自己,来堵住他意欲施与惩罚的唇。

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脚腕却被人捉起,套上一个什么东西。

耳边听到殷夺轻笑的声音,带着一丝冷。

“带着它……要么被砍断脚,要么就保护好自己!”

第廿五话重回教室

养伤的日子如流水,很快就过去了。

她的体质,已经在连年的虐待之下,变得强悍柔韧。右腿上的伤早已蜕了皮,现在只剩下浅浅一道白色印记。身体深处的伤,也因着上好的药膏和保养,愈合的速度惊人。

为了掩饰愈合能力强的特,单白没少费心思折腾自己。但是这样宁静禁欲的日子,无论怎么掩饰,也不多了。

上午睡醒起来,kingsize的大床上只剩下她一人,两侧被窝有些发凉,想来那两个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单白懒洋洋地起身洗漱,一丝不挂的身子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绝不会感觉到丝毫寒冷。

也只有那两个凶猛如兽的兄弟不在时,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裸露自己。

在楼下客厅慢吞吞地咽下培加牛,单白以为这一天就在无所事事加悠哉一身轻的状态下度过,不曾想手机铃声突然震了起来。

除了舅舅家的人,以及那两个兄弟之外,基本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手机号,更别说给她打电话。而手机翻盖上的彩色小窗口忽闪忽闪现出的号码,却是自己本不认识的一串陌生数字。

倒让她来了点兴致。

“单白同学。”

很是冷淡疏离的成年男子声音。

“我是主要负责高一四至六班的宁老师。”那人的语调中带了点讨伐,“单同学,你的假期已经到时,请问你准备时候回来上课?”

她正是六班的学生。单白眨了眨眼,不解地天真问道:“宁老师,我应该请过病假的啊……”

“单同学。”那头有些不礼貌地打断她的话,“本校校章严明规定,学生病假一次最多可以请七天,若要延长需再次提交缓期申请……可是现在单同学你并未提交任何书面或电子邮件格式的缓期申请,所以,请你尽快回教室上课。”

以高傲命令的语气冷淡提醒后,那人便挂了电话。

单白随手将手机丢到桌上,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宁老师的来电,倒是给了她一个讯号。

目前她被殷家兄弟包养的事实,怕是除了身边的知情者,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所以,这位宁老师才敢肆无忌惮,以为她无所依凭,才放心大胆地打电话来叫嚣吧。

倒不是说她要仰仗着殷家兄弟的势去狐假虎威,只是觉得有些悲凉而已。在这里,每个人在旁人眼中,不过是由一串串数字组成的形象。那些数字包括银行户头,包括名下的股票投资,甚至包括所能给予旁人利益的多少……可绝不包括,任何无形的,他们所谓的无用东西。

也好,去上课看看。她也很想知道,在她养伤的这段日子里,那些小男孩们,到底能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招数来。

进了教室,此时恰好是课间休息的时候。

白净脸带着诡异笑容遥遥望着她,目送她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处。

很好。

单白眯眼望着空无一物的位置,耳边听着白净脸赫然高调起来的大笑,她只是回身,嫣然一笑,冷冷说了一句:“幼稚!”

教室里每一套桌椅都是价值不菲的美实木制品,开学初各人抢占地点之后,便理所当然默认了自己的专属物品。那一套实木桌椅的重量也是不轻的,想必早在她养伤期间,他们就将她的桌椅偷走了,静等今日来看她的沉默尴尬。

“我的桌椅呢?”

单白冷眼看着仿如得到奖励糖果的幼儿一般窃笑着的白净脸,“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来找你么。说吧,我的桌椅呢?”

纤长白皙本不像男生所有的指尖倏地夹起一个小信封,白净脸笑得得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点道理还用本少爷教你?喏,拿去,这里面会教你怎么做,照着做就行了。”

单白伸手去拿,他却又缩了一下。视线对上她冷静的眸子,白净脸饶有兴味地道:“你可以选择不去——要选吗?”

“呵。”单白微微勾起唇角,含着嘲讽,“别这么‘仁慈’,我会想吐。”

“你!”白净脸大怒,但随即勉强勾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起来恁是狰狞,“随你牙尖嘴利。信封在这,滚吧!”

说着,啪的一声,他将信封丢在桌面上。

单白看也不看他,捡起信封扭头就走了。

她离开后约莫过了五分钟,白净脸神色一整,嘴角蕴着一抹奇异诡谲的兴奋之色,从座位上跳起,冲出门去。

他的冲刺速度太快,刚刚跑到门前便猛地撞上一个人。来人被撞了个趔趄,鼻梁上的眼镜都歪到一边。

白净脸不耐烦地伸手一拨,“给本少爷滚开!少挡道!”

那人扶正眼镜,看到是白净脸,还正在往外面跑,不禁怯怯地劝阻一声:“宋……宋少爷,现在都快上课了,您,您还是……”

“宁老师……”白净脸微微一笑,笑意却丝毫未透入眸子里,“你管得倒是宽……可是,本少爷是你能管得么!”

狠狠将男人推开,白净脸跑得飞快。

宁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进了教室下意识地向墙角某个角落看过去。在看到那个位置空无一人之后,面色惨白了下来,然而双眼却毫无愧疚之意。

******

小信封里装着一张小卡片,是微缩的卫星俯拍校园景图。不过并非全景,而是将学院的东北角进行扩大,甚至将那里的标志苍天古树都印在上面。

东北角是大部分男生宿舍楼。不过在这所白金级学院内,即便是普通的宿舍楼,虽然不能跟殷家兄弟住的别墅相提并论,也要比普通公立高中的多人寝室豪华太多。这里每个人都是单人单间独门独户,而宿舍楼的建造风格更像是一间奢华庞大的五星级酒店,内里休闲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此时,据卡片另一面的信息指引,单白正站在宿舍楼背后,那株高耸入云霄的苍天大树下。

她并不认得那是一株什么科什么目的植物,只是地面上破土而出遒劲纠结的庞大脉络深深扎于此的情景,让她一时间似有震动。

这株古树的树身足有三个成年人并排站立那么强健,只是在其中心,却有一个巨大的黝黑坑洞。那是数十年前一场未获得提前预料的凶猛雨夜,狂风凄厉电闪雷鸣,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迅捷劈下,而后数十年后的今天,便慢慢形成这么一个天然的大树洞。

可是,她不再需要树洞了。

纤白的小手轻抚荆棘树身,掌心触着寻找微缩图上标注的位置。按照微缩图上的指引,对此树进行目测横纵网格划分,并测算大概的坐标位置——手掌轻轻拍在约与她齐眉高度的一个树皮凸起处,只听啪啪一声轻响,她感觉到手掌下似有跟引线给扯动,随即咕噜噜仿佛转动了滑轮,单白似是心有灵犀,很快闪身躲开,从树上较高枝杈倏地直直掉落下一个影,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一柄小铲子。

拿着那柄铲子,单白慢慢攀住低一些的枝桠,用铲子去勾树洞。树洞极深,她也并不知道树洞里会有什么,但是据那些小儿科的猜测,恐怕白净脸真的在树洞里藏了东西,需要自己弄出来。

铲子似是触到什么,产生一点阻力。单白手腕用力,将那东西勾了出来。

是个小盒子。将那盒子抱在怀中,单白跳到地面上。将盒子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单白用铲子尖慢慢挑开盒沿上的金属簧。

簧一被推开,盒盖砰的一声直直弹开,摔在地面上。单白还未看清内里有什么,却见那一霎那盒子里喷出一股水流,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而喷出来的那股水流到地上,汇成一摊青白色的粘稠体。

单白拍拍口,庆幸自己离得够远,要不然还会被来场颜。然而下一秒却紧紧皱着眉。

这帮男生都在想什么?

那味道,外加那色泽,她可没清纯到认为那体是浆糊。只是这么一弄,她对白净脸简直是倒尽了胃口。

仍是用铲子挑开盒里已经喷发完全的喷口装置,所幸白净脸在准备时,也怕那些污染了需要给单白看的东西,所以在里面还铺着一层防水薄膜。揭开薄膜,又是一幅图。

不过那图明显很小,曲曲折折画了一条线路,终点站的位置画有一颗纯黑色被箭穿透的心,旁边写着:来这里。

单白抬起头。渐近正午的阳光越发明媚灿烂,可她的心里,身上,仿佛始终裹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冰封住血脉,也冰封了脉动之下一切可能的火热暴烈。

虽然图上位置画得曲折,但从男生宿舍楼出发,直到单白找到那个终点,一切并不超过十五分钟。

东北角的围墙上,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洞。虽然看起来应是经过后天修饰,显得正经宽敞了些,可仍难掩其最初狗洞的本质。

单白抿了抿唇,俯身跨了进去。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步,让她见识到一个更加毛骨悚然的世界。

23-27

第廿三话 斯文禽兽2

待到单白再次醒来,她强自压抑着即将破嗓而出的尖叫,猛地闭上眼,不敢看四周恍如噩梦一般的景象。

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究竟落到什么境地。

森而晦暗的巨大房间,墙面用陈旧的古铜色漆刷满,并作出破败萧索的气场。她躺在一张冰冷的手术椅子上,微倾着身,能够看到自己正身处整间房最中心的位置,而她头顶,则是一盏巨大的无影灯。

没有开灯。

房间一角应该有个水池,水龙头没有拧紧,滴答滴答渗漏出体,在一片寂静中发出唯一一点声响。

单白低低喘着气,再次睁开眼。

最先看到的是,是她的正前方,立着一面高大方正的镜子。

镜子里,那个满面惊惶的少女双手被一左一右捆绑,双腿被搁置在手术椅前端的两块垫子上,同样一左一右大开,脚腕垂下,用那两块垫子底部连接的皮带牢牢绑缚住。

身上的衣物仍在,可是高高架起分开的双腿,以及被撩高的制服裙子,却被镜子清晰倒映出,她所穿的内裤,本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一件!

那是一条让人羞愤欲死的内裤。纯白蕾丝布料,丁字形极是小巧致。隐隐罩住峰谷的面料上用细密的鲜红色丝线绣着一小朵一小朵的艳丽红梅,即便有这些图案,却遮不住底下的粉嫩色泽,以及隐约蜷曲的柔软毛发。再往下便只有一条铅笔细的带子连接前后,稍稍挡住了花谷细缝,却半遮半掩更添风情。

而那小小的内裤外却套着更为感妖娆的雪白裤袜,腰腹间以打着小小蝴蝶结的丝质吊带系住裤袜。而长至大腿的袜边带着美丽细的花纹,看起来华丽的很。

饶是殷家兄弟再怎么跟她抗议,嫌弃她以前的棉内裤有多么耸到毙,她的容忍也不过是换成轻薄柔软的丝质布料,无痕内裤,但绝不像现在这一条这般透明荡。

现在这整个捆绑姿势,倒是顾及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绕开并避免碰到它们。但那扇直面的镜子,却似是故意放置在那里,让她又羞又气,难以保持冷静。

宗执这个变态……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出现在那里的,恰恰好是自己?

单白不禁为这种可能打了个哆嗦。

脑海高速运转间,却听到门扉咯吱一声响,以及稳健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着那人故作轻柔放低的呼吸声,一点点迫近房间中心的少女。

单白闭了闭眼,“你到底要做什么?”

宗执站在她双腿间,居高临下望着她,也正正面对着她敞开的大腿。然而他的神色却是一派轻松,好似灿烂春日里不过一场郊游会,“你不怕?不觉得……羞耻,呃?”

“我当然怕。”单白冷笑,“也自然会为这种姿势这种境况感到羞耻。可是……”

她斜睨一眼,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冷然味道,“可是,我为什么要表现在你这么一个变态面前!”

“呵呵……”他轻笑一声,微微俯下腰,修长的手指带着略嫌冰冷的温度,出人意料却径直抚上她的下身,沿着那条丁字裤细细的带子自上而下慢慢摩挲。

“不怕我强暴你?不怕我不止强暴,再拍了你的裸照?”

每问一声,作乱的手指便由温柔忽地暴起来,或重重的按下去,或以指尖将那片薄薄的嫩掐起来,又或勾或放那条细带,弹回去时啪啪作响。

他的手指弄痛了她。单白闷哼一声,只觉额角似乎隐隐有冷汗慢慢滴下来,饶是在这件森冷寒的屋子里,仍不可自抑地受控于身体难耐的敏感。

单白不禁在心底嗤笑。人类啊,再怎么进化,终归在本能上与兽无异!

“怕,怎么不怕!”单白呵呵大笑起来,“那你就尽快这么去做啊!我又拦不住你,你通知我做什么?!”

宗执死死盯着她的表情,那专注的目光更像是一条毒蛇盯上猎物时的样子,静伏骤出,只待时机成熟便一口咬住猎物的弱点,注入毒,看对方慢慢挣扎到死的模样。

“看,你都湿了……”宗执邪肆一笑,慢慢举高那只沾湿了指尖,骤然折出一丝光亮的手指,“这样都会湿透,你还真是骚……知道为什么给你换条内裤么?”

心底盈满怒火,但她面上却是毫不在意,“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禽兽理由!呵,只能说你恶心,变态!身体的敏感算得了什么,我为什么要为这些而气恼自己?未免太可笑了!”

“哦?”他微微扬高了音调,神情中明显带了点兴味。

“就跟你们男人一样,看到个美女波霸不照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见人就硬!”单白骂得恶毒,看他瞬间变了脸色,只觉一阵快意,“女人难道就不会欲望了吗?不允许吗?——你们男人未免太小看女人了!”

不,其实她很怕,怕被强暴,怕被拍裸照,怕自己成为所谓强暴门和艳照门的双重女主角……可是又能怎么样?她再害怕,此刻又能乞求谁能恰从天降地来拯救她?

没有人。到头来还是只有自己。

她越怕,却越是倔强。

沾了蜜的那只指尖,被他轻轻抵在她唇边——单白差点吐了。但他却眼中带着点痴迷地望着她唇角点上莹白的小脸,指尖细细勾勒她的唇形,

单白想狠狠咬他,咬掉那只令人作呕的手指,可是想想那上面更令人恶心的分泌物,不由得心惊胆战地收回自己尖利的小牙,只用力撇开头。

“在你睡着的时候(靠,那叫睡着?那叫下药好吧!),我便试了试你的味道……”他邪邪一笑,“难怪……呵,不过你还真是很美味呢,带着纯真与靡交织的禁忌药香,刻印成你想逃也逃离不了的徽记……”

“小小的花瓣敏感得不像是十六岁少女……汩汩流出的醇香蜜汁,沾满唇舌,仿佛世界上最香浓醇厚的美酒,醉人,也伤人……连你原本那条内裤都盛不下那么丰沛的礼物,我只好勉为其难,亲自动手为你换上新装……”

听着他状似疯癫的喃喃自语,伴随时不时或恶意或挑逗或轻柔的抚弄,单白只觉毛骨悚然。他的自言自语,他为她亲手换内裤和吊袜带……他,他就像个疯子!

他停了手,抬起头对着她阳光灿烂地笑开,“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你……你要做什么?”单白立刻防备起来。

许是单白眼底的浓烈抗拒和防备大大刺激到了他,他猛地发难,扯掉她脑后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绾花,捧起她的后脑贴近自己的脸,强制她直直对上自己的视线。

“乖——”他的声音轻柔,好似在教堂里吟咏的唱诗班成员,柔软婉转的语调,更胜恋人间甜蜜的呢喃。“不要害怕,好孩子,乖乖的,乖乖的……只是玩个游戏……玩个游戏……”

仿如呓语般低声重复呢喃,单白越发感到眼前那个男生的多重变化,也领悟到自己的处境危险艰难,趁着他转身,不由得用力挣扎起来。但手腕上的禁锢却是完全不放水的牢固,虽然有空余一两分的贴心设计,也不过是为了防止磨破被禁锢者的皮肤,而不是用于挣脱。

很快,宗执自墙边那个同医院里设备一模一样的医药柜前转身走来,手里端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有什么东西随着他每一步走动而在盘子里滑来滑去,不时发出“吱——嘎——”的恐怖摩擦声。

单白再怎么假装镇定,眼看着事情渐渐向着一个未知的、诡异的方向发展,也不禁慌了起来。虽然殷家兄弟禁锢她,将她当做玩物,剪掉她的羽翼,可是最起码在床上他们没有玩弄SM的爱好!即便以前因着怒气,在欢爱时他们的动作可能暴了些,可是殷家兄弟有自己的爱美学,除却他们弄出的吻痕外,并不喜欢女人身上带着难看的印痕,特别是伤痕。就算他们再生气,也会选择侮辱更强的方式来压迫她,只为了听她一句讨饶。

识时务者为俊杰,单白没那么傻,到现在这种地步还嘴硬。眼见着宗执越来越近,她忙扯开笑容,对着那满面纯真阳光般笑脸的男生软了声调道:“宗执,咱们……换个玩法可好?”

说话间,宗执已然走到手术椅旁,拖过与椅子本是成一体的器材摆放台子,将托盘放了上去,自己则拉近一把圆凳,坐定在她腿间的位置。

单白躺的这把手术椅,在整体构造上像是牙科常用的那种躺椅,有灯,有摆放台,但多出来的两个用来放置分开双腿的垫子,却更像妇产科常用的那种椅子形状。

对于这一切单白是不知道的。从小到大,虽然受过不同程度的多次虐打,但家里的贫瘠拮据,以及为了零碎积攒下她上学的学费,她从来没跟母亲要求过要上医院治疗伤口,全凭一点云南白药,几板最便宜的青霉素,外加自身免疫力和治愈力来抵挡。

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早已变成一个怪物。

第廿三话 斯文禽兽3

宗执最初拿在手里的,是一柄锋利而小巧的特制手术刀。

房间的落地窗罩着宽大的深色帷帘,惟有在中心汇拢处偷偷泄出一条小缝。阳光就那么从缝隙中溜了进来,直在他的手术刀锋面,刀口微微一转角度,反出来的光芒白花花的,能耀痛人的眼。

单白的双手双脚都在不停挣扎扑腾,极力要脱开那些桎梏。她越发觉得,宗执本就是个神经病!他拿着手术刀,莫不是要将她活生生地解剖了?!

“喂,喂喂宗执!”她惊得冷汗直流,“你,你别——”

带着一次手套的食指轻轻落在她唇上,宗执笑得莫测高深,“乖,别说话——这么漂亮的小嘴只适合呻吟,嘘,我不想听任何嘈杂的唠叨……不要多嘴哦,要不然我的手一抖……”

单白死死瞪着他。

锋利的刀面从少女制服衬衣领口,沿着笔直漂亮的口前襟,他的手下微微用力,那些布料便一分两半,而他空出的另一只手恰到好处地拂了过来,如微风般将那些碎裂的布料扯掉,露出内里柔软的肌肤,以及小小的粉紫色蕾丝罩。

她的部因着还在发育,显得很小,一看即知只有A的大小。不过形却是漂亮挺直,而内衣也是专门的调整型,是以穿戴时将双向内收一收,再扣上背钩,两只小兔立刻被推挤得长大了一圈。

待得她的上身几近赤裸,宗执的刀停了下来。

雪白锋利的刀面,在单白惊惧的眼神下,缓慢却坚定地抵在她的皮肤上。

“哗——”宗执猛地一划,口中喝了一声。

单白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的尖叫,只觉肚皮一凉,随即一道有些尖利的东西飞快划过。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时速几乎超过180,快要跳出嘴巴一般。而同时,腰侧微微一凉,直到慢慢适应带着些微糙感的掌心来回抚触,她的心终于跳回原处,几乎翻过去的眼白也转回正位,忙看向自己。

肚皮上的肌肤仍然柔嫩完好,只是上面突兀地多出几滴鲜红的体。那么粘稠,像是牢牢依附她身体生长的红豆,完全凝固一般地静止在她的皮肤上。而他的手,正捏着刀锋,以刀背抵在她的小腹上,手指上仍在滴滴沥沥地洒落那些红色体,带着仿佛能够灼烧起来的温度,落在她的身上。

而宗执,笑容得意一如儿童。

单白一阵晕眩。这个变态,只是在吓唬她!

“宝贝儿……”他自顾自地给她起了一个昵称,“你看,鲜血的颜色,多么耀眼夺目,像不像太阳神阿波罗权杖上的红宝石……鲜红鲜红的颜色……”

刀背自她纤细如天鹅般悬垂的颈子,慢慢划过小巧隆起的线,在她刚要松口气时,他的手指却忽地一动。不知怎的,只听“啪”的一声,内衣中心的结合处砰的断开,因着绷紧的惯两个罩杯猛地向两方弹开,而那一对柔嫩可爱的小兔,无可避免地弹跳出来,正好落在他守候一旁的手心。

柔嫩的尖端正正触碰在他手心。她的柔软对上他掌心的粝,一瞬间刺痛感引发奇妙的电流,哗的一下过遍她全身,让她的大脑一时有些晕厥,全身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宗执像是碰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大手微微合拢,仿佛揉面一般轻轻揉捏着,而那温热的小兔似乎夹带着心跳的脉动,一点点,一突一突的,在他手心里跳腾着。那跳动很微弱,而学医的双手却更为敏感,自然将那细微的动作牢牢掌握在手心。

单白细细喘着气,“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他有些孩子气地飞快顶了回去,手底下更加揉捏着。更像是恶作剧一般,见她神情软弱下来,且呻吟声细细密密的,立刻加重了动作。感觉到掌心那小小的红点已然尖挺起来,随着动作磨蹭着掌心,他时轻时重地玩弄着,引来她高低起伏不同的喘息和闷哼。

玩够了脐上五分,他像不知足的孩童,放开手边的玩具,继续探索新的玩法。刀锋转回,刷的一下便割裂她的裙子,宗执直接将容易脱掉的裙子扯下,丢在地上。

“不……”

穿着那般诱惑而邪恶的内裤吊袜的下身,就这么暴露在这个变态面前,单白无力阻挡,眼眶热辣辣的,死命忍着不愿放纵自己哭出来。

微弱的抵抗,却本无法撼动眼前这个已然疯魔的人。

刀锋闪过,又是刷的一下。单白只觉下身一凉,同时听到啪的一声——丁字裤的细带被他割断了。

又是“啪啦”一声,手术刀被轻巧丢进托盘里。单白的神经仍紧绷着随着那把刀的方位打转,花瓣处却被猛地揪了一下,痛得她只想尖叫。

刷的一声,他撕扯开她一条腿上的裤袜。本就带着靡情色彩的裤袜一半完好、一半凌乱的裹在她身上,那画面……

“啧啧,还真像是被人强暴的样子呢!”他笑意盈然,语调无比愉悦轻快。

抬头看向宗执,那厮不知何时居然正经八百地戴上了卫生口罩,身上穿的白袍一尘不染,脖颈上垂着一只听诊器,有种奇异的禁欲味道。仿佛只是例行检查一般,包着淡黄色胶皮手套的大手毫无情欲感地抚上那处娇嫩,他弯下腰细细查看,一边啧啧有声道:“嗯,色泽粉嫩……平日里生活次数多吗?”

单白狠狠扭过头。然而下一秒却忍不住低低闷哼一声。

裹着胶皮手套的手指沾着少许粘软的汁,凌厉地自她体内抽出。宗执高高俯视着她,表情诡异冷冽,“医生在问你话,病患要好好回答!听到没!”

单白死死瞪着他,“有本事……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别让我哼一声!”

他邪肆一笑,“这位病患很不听话哦……”慢条斯理地自大托盘中拿出一个不大的金属器具,上端如同漏斗口呈扩散状,下端细长。他拿在指尖微微转动,那器具周身发出极为冰冷骇人的寒光。

“来——”他的笑容极其和善,仿佛本人真的是一名白衣天使一般,“既然病患没有详细述说病情,那么还是由本医生亲自动手检查一番好了。”

说着,单白只觉下体的花谷细缝被两手指撑开。宗执以中指探入,食指和无名指分别拨开柔软的花瓣,露出内里的漂亮缨红。中指深深进入,轻轻松松搅了几下之后又用力向下压了压。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用上那个漏斗,而是拿了一个小一些的鸭嘴扩张器,顺着中指开出来的捷径,慢慢伸了进去,然后缓缓打开鸭嘴,眼瞅着将她的花谷明明白白敞开在自己眼前。

然后单白眼睁睁看着他手执那金属漏斗,以细长下端一点点向她的身体深处探了进去!

饶是已经有鸭嘴的扩张,但金属器具的牢固强硬,以及进入时缓缓摩擦软内壁紧贴住的冰冷触感……单白不禁哆嗦了下,悬空的双脚挣扎踢动,宗执有些不耐烦地伸手推了推,在她的膝盖上拍打了下,喝道:“别动!伤了你本医生可不管!”

单白僵着身子,感觉到那金属长柄越来越深入,完全不敢乱动。此时无从挣扎,也本挣脱不开!

一般这种扩张器和外来器具,对于女来说入4到6cm就已经到位了。眼见自己的“作品”被摆弄到这种程度,宗执原本冷厉的眼眸中现出一种狂热的色彩来。

轻轻弹了弹入口处的柔嫩,他笑着望向瞪着一双模糊泪眼的单白,说道:“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本医生一些好东西……嗯,我去找一找,乖乖等我哦……”

单白轻轻吸气,下体被撑开,以及入异物感让她几乎崩溃。想起以往在殷家兄弟的调教下,常常说起在某种交互式的运动中,要善于运用腰腹的力量,而对于女收缩甚强的下体,控制呼吸的力度和频率完全可以完美控制住下体的缩放状态。

这样想着,她压抑下慌乱不安的情绪,慢慢调匀呼吸,轻轻吐息间,看到小腹突突一挑,花谷深处收缩了下。这一下极为微妙,虽然并不能将那扩张鸭嘴推出去,却听到乒乒乓乓的一声——那漏斗在嫩微抖时,被推出体外掉了下去!

单白大喜,正要继续努力,抬头却见宗执满面霾地站在她身前。

那神情极为鸷邪魅,他的嘴角虽然带着点点微笑,但笑意丝毫没有入到眼中,配上他盈满怒气的双眸,仿佛自地狱最底层逃出的恶魔,带着累累刻骨伤痕叛逃而来,一心只为复仇……可她做了什么?难道只因为要保护自己免受这种低贱的折磨,他也要气怒得好似她杀了他全家一样?!

想归想,可是乍眼看到宗执如此恐怖骇人的样子,单白第一反应就是糟了,他还指不定想出什么变态的法子来虐待自己!

刚要软下声气跟他说话,宗执却冷眼看她,呵呵冷笑一声,“真是不乖啊……”将手里稍小一些的托盘砰的摔在台子上,他怒喝道,“正是因为有你这样不听话的病患,医生才会烦恼!你的病也越来越难治!——现在,该本医生做主,给你好好地、仔细地看看病了!”

单白努力往一旁缩,却本无法躲过他狠狠揪住她长发的大掌。啪的一声,他的手狠狠扇在她的脸上,将她扇歪到一边,耳朵里脑袋里嗡嗡直响,被他再度揪着头发仰起脸时,她甚至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橡胶手套的包裹起来大手即便动作轻柔,但那材质却显得有些晦涩糙。轻轻抚上她的脸,他的声音像在诱哄,“乖啊……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挨打,不会痛了……”

单白惊恐地看着他。他刚刚用温柔语调说着话,下一秒却突然横眉怒目,咭咭怪笑起来,“叫你再跑!叫你再反抗!”猛地扯住她后脑的头发,将她贴近自己,他有些浑浊起来的眸子直直瞪着她眼中的惊恐,“早就跟你说了,不要不乖……痛,也是你选的……不过,你越痛,我越开心……打死你!我打死你!”

他的大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时而重重砸在她身上、头上,时而拍打在空气里,状似疯癫。

单白几乎要以为他真的疯了,却又见他轻轻一笑,如莲花绽放,温润多情。松开手,任她跌落在椅背上,宗执拢了拢头发,笑道:“失态了,不好意思。——继续。”

拎着小圆凳坐在她双腿间,他的态度无比正经,似模似样要做一台再严肃不过的大手术一般。宗执从小托盘里拿出一瓶医用酒棉球,用镊子取了轻轻擦拭她的腿间,将花瓣、花谷,连同两侧的腿全都一一擦过一遍。然后手里换了一个唇彩大小的透明管状物,从中挤出一些带着淡蓝色颗粒的啫喱,取出鸭嘴扩张器后用手指自内而外细细涂抹。

那啫喱最初涂上去的时候,因着内里含有不少细小却繁多的细碎颗粒,抹在嫩上只觉丝丝拉拉的疼,摩擦起来渐渐升起烧灼感,让单白有些不适,但花道内部却被刺激得快感迭生。

这啫喱药膏只是开头起了个润滑作用,弃金属漏斗不用,宗执打开一个透明小瓶的崭新包装,将瓶内有些粘腻的药水注入到一只极的注器之中。那针筒的约有她小半个手臂那么,长度则大概有二十厘米,装进去的药水在筒里的高度不过五分之一。

虽然针筒顶端并没有针尖,可那骇人的长却使得单白煞白了脸色。

“不……别,你别……唔!”

单白死死咬着下唇,丝丝鲜红溢出口中,却阻拦不了她眼角疼出的泪花。

就着啫喱药膏涂抹出的顺滑,他毫不留情地将针筒塞进去一个头,但也不过是将将进去四分之一。他用力推进注器,随着内里的药在压力下悉数喷洒在少女的甬道及子内,柔嫩的花道内壁被这般毫无怜惜的入刮得鲜血直流,顺着针筒流下她的大腿,一点点滴在地上。

而当那药水慢慢注入进她体内,单白立刻感觉到除了疼痛之外,那药水好似一瞬间被点燃了,火烧火燎地灼烈着自己甬道内的柔嫩,而在烧灼感之中,又仿佛被不可计数的小虫丝丝密密地啃噬、翻腾,那么痒,那么痛苦,强大炽热的欲望火焰自小腹蒸腾而起,几乎要让单白把持不住,跟他求饶!

他毫无所觉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残忍的事,仿佛一个真正的医生,面带宽慰地对她一边对她微笑,手底下一边狠狠用力推进那个型号恐怖的注器,“乖哈,只有打了药,你的病才会好得快……很快就可以出院了,相信我……”

说着,注器又入了一些,此时已经没入她身体里二分之一的长度!

单白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顺着脸侧慢慢滑落颈间。眼泪似有温度,而她只觉自己的心都被烫了一下,疼,疼得无法言喻。

“你……”她哭着喊出来,“你到底要怎样?是要我死,还是只要我荡?”

他失神地着她泪痕斑斑的小脸,“怎么可以这样质疑本医生的医德呢?本医生也是为了病患好啊……乖,别哭,哭了多难看……”

他反手抽了她一巴掌,狰狞大喊:“哭什么哭!老子让你哭了吗?看你那蠢样就碍眼,别他妈哭了!”

单白死死咬着牙,狠狠瞪回去。她会记着,今天这个疯子,都给了自己怎样的耻辱!只要今天她还能活着出去……她一定会……一定会……

太过强烈的药效引爆她一直压抑克制的靡欲望。那一日被殷家兄弟禁锢并下药的记忆仍然太过深刻,她无法肯定,当日的药效可以忍住,今天这种更为强烈邪恶的药水,会不会真的摧毁了她的意志?!

身下忽地火辣辣的痛了起来,却是一空。他飞快拔出那只沾满淋淋鲜血的注器丢到一边,未等单白稍稍轻松地喘口气,有一个太过大的坚硬东西塞入她的体内!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那未完全探入的大物体便拧动着转了起来。这按摩分为两节,最前端的一节模仿男人的欲,特别将前头做的圆滑大,而前端还有个非常拟真的小孔,可以吸收女人情动时的爱,也可以在女人达到高氵朝时将所吸收的体,模拟男人高氵朝时的那般喷而出。前半截的物面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突起,在转动起来后告诉摩擦甬道内壁,形成更强烈的快感。

但这一切并不适用于已经受伤的单白。太过大的按摩同注器一样,仅仅进入一点前端,却已经将她窄小紧窒的花道紧紧塞住,半点情动的蜜都流不出来。原本已然受伤破裂的内壁嫩,被无数颗细小的凸起飞速旋转摩擦、蹂躏,单白惨叫一声,只觉自己好像被一刀一刀凌迟着,那么痛,那么折磨!

单白快要发疯了,忍不住抽泣着,迷乱地大声喊了出来:“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自己的软弱,下一秒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再也无法抵抗心神的疲惫,以及欲望和疼痛交杂的巨大快感,她只觉脑子中一片空白,眼前渐渐模糊。

在陷入昏厥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殷家兄弟的怒吼声,还有乒乒乓乓摔落什么的巨响。

可是她好累,好痛……她想,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廿四话 温柔欢好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殷家兄弟正一脸紧张地望着她。看她醒了,忙凑过来。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有哪里有伤,都一起细细治了……你发不发烧?”

说着,殷夺还去探她的额头。

单白眨了眨眼,一脸疲惫,以及难掩的惊恐,“我……我真的,没事了吗?真的……安全了吗?”

压抑着颤抖的尾音,眼中蒙雾的水汽,还有她惶恐的神情……两兄弟叹了口气,一边一个环住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浑身一个激灵,一直绷紧的神经断开了,她只觉自己连皮带骨都被哪吒抽了去,任人翻天覆地,捏在手心捏圆搓扁。

最令人惶恐害怕的,不是疾风骤雨般的毒打,或是SM暴虐之,而是……当你面对一个神经分裂的疯子,他甚至还有暴力倾向……你敢说,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放松了神色,一时间疲累痛苦非常,她皱着眉闭上眼睛,随意倚靠在身边一个怀抱里。

却不知,她躲进了殷夺的怀中,却恰恰错开了殷罗伸出的手。

带着安抚意味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殷夺柔声道:“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看你,情绪太不稳定,我想——”

单白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抬起带着斑驳雾气的眸子,“要我……现在就要我!”

殷夺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死死抓住。他有些无奈地道:“你受伤了……”

“不!”单白猛地甩开原本紧抓不放的手,在被单里紧紧缩起来,双眼无神地瞪着前方,口中不住低喃着,“不……不要碰我……不要!你是变态,是神经病……你走!你走!”

殷罗心生不忍。她现在的模样几乎快成了失心疯,那么惶恐的让人心疼。他坐过去,试着张开双臂将她收入自己羽翼下,“别怕别怕,小东西,我在这——”

“走!你走开!”单白发了疯似的胡乱撕打着,“别碰我!别碰我!”

“单白!”殷罗怒吼一声,就要上去抓她过来。

殷夺按住弟弟的手臂,“别吓到她!”

刷的一下,她的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两兄弟吓了一跳。

比殷夺初次占有她时,还要汹涌强烈的眼泪。

比上次那么强硬下药逼她,还要无法克制的眼泪。

他们看着她,那么呆呆坐着,小小的身子尽可能缩在床头,双臂死死抱住自己。她的小脸虽然已经敷了药,却还能看到抹匀的药膏下遮不住的五指红印。

单白毫无所角,只知道自己好冷,像掉进了冰窟,没有人能够救自己,而那种冰冷窒息的感觉慢慢掐住她的喉咙,直到鼻腔……她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极冷:“我求你……我求你还不行吗……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别说了!”

殷罗怒吼一声,甩手扭头就要出去。

殷夺一个眼疾手快拉住他,呵斥道:“你发什么疯!”

殷罗指着单白,音调徒地拔高好几个分贝,“哥!你看,小东西被整成这副样子,你……你忍得下去?”

殷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失神的少女,薄唇掀了掀,最后只是冷声说了一句:“别胡闹!”

殷罗不可置信地挑眉,“哥——就算……可现在弄成这样子,也是狠狠扇了咱们两兄弟一巴掌!这口气,怎么忍?!”

“你若就这么冲动了……”殷夺冷笑,“才是真的犯傻!”

殷罗浑身一震,却是渐渐清醒下来。

殷夺慢慢凑近单白,伸手轻轻抚上她有些肿起来的小脸,语气轻柔亲密极了。起初单白还在抗拒,惊慌失措地双手双脚齐上,一起推拒他的靠近。

但他坚持,强硬将她的小脑袋抵在自己肩膀上。

“乖。”他轻声道,“不要害怕,我就在这。”

单白微微抬起头,瞪着一双凝满雾气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殷夺坦然而温和地与她对视。

殷罗像是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重又坐上床,却是伸出双臂,拦腰紧紧抱住少女单薄的身体。

刚刚找到她的时候,她全身的衣物已然破烂不堪,罩被挑开,原本只有他们兄弟俩亲昵抚过的可爱小兔却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上面……上面居然还带着那个混蛋的紫红指印!而她下身居然穿的是他们从没见过也没为她换穿过的丁字裤,还有吊带裤袜,也是被扯开的……却明摆着是那个混蛋给她穿上去的……可恶,太可恶了,话说他们还没有见过并且给她亲手穿上那么感的丁字裤呢……

殷小弟只觉眼睛里热辣辣的,心里死命认为那只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嫉妒,红果果的嫉妒!

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推开,殷罗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到自家哥哥正在慢条斯理地脱衣服,不禁大惊,“哥,你这是……”

殷夺轻飘飘地抬眼瞄他,“难道你不知道,小东西的心意么?”

“小东西的……心意?”殷罗像是被吓到,鹦鹉学舌般重复。“什么意思?”

殷夺正在专心低声诱哄着那只可爱的小白兔,闻言漫不经心地道:“被畜生侵了,哪怕没有实际行动,可也要再次覆盖上我们的记号才是……”

他轻轻抬起单白沾满泪痕的小脸,也不在乎那些满布的泪水,在她微微嘟起的小嘴上吧嗒亲了一下,笑问道:“你说对不对,可爱的小东西?”

单白嘤咛一声,默不作声垂下眼睫。

殷罗还在转念间,只听哥哥在一边冷声哼道:“想要就脱衣服上床,不想就滚出去,别在这跟个木头似的傻站着——碍事!”

殷罗当即嬉笑,“为了保护小东西的贞,小弟自然奋不顾身……我来了,等下……”

当即笑眯眯地掀上衣,脱裤子。只是在爬上床后,却看到她衣服下那些刺目的痕迹,还有那原本漂亮可人的柔嫩花瓣,本该带着微微魅惑的香气,可是现在……只有上了药膏后的清凉薄荷味。

虽然同样都是香味,可是怎么着就是没有了以前那种奋不顾身,只想刺穿她的魅惑感。

两兄弟一个正面怀抱着她,一个侧身搂着她上下其手,而单白,低下头,眼神无可避免地对上那两条高高昂起的怒龙。殷夺将她不愿抬起的小脸按在炽热如铁的臂膀上,薄唇却贴近她小巧敏感的耳垂,呵出细密滚烫的热气,“小东西……你确定吗,如果现在做了,你的伤,可是会更重呢……”

单白单薄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那么细微的反应,却未逃过殷夺的眼睛。

可是他不出声。一切,都让她自己选择。

单白没有说话,只是两条细弱的手臂,颤抖着,试探地,环在他干结实的腰上。

他赤裸的身体因着欲念,因着对她持续不断的渴望而滚烫炽烈着,她像被烫到了,手臂哆嗦了下,似要抽回,又像是无力要垂落下来。

殷夺很快用手按住,低低一笑,“既然选择了,可就不能逃了呢……”

尾音呢喃着消失在彼此相接的唇瓣中。

他的吻,带着热切欲望带着强硬气势以及凶猛的惩罚,狠狠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像是沙漠里太过饥渴的旅人,一旦找到水源,以无比凶猛的姿态守护自己的生命绿洲。

双唇粘合而又分开,扯出长长的银丝,看起来恁是靡诱惑。

纤细的腰肢一转,还带着被前一个人滋润过味道的唇瓣落入另一个人口中。同样辗转,凶狠的进攻,撬开唇齿与内里的丁香小舌纠缠不休……

都是欲念,只能发泄,只能用她来消减!

被磨破的腻滑甬道带着薄荷凉意,在来来回回稍显干涩的摩擦中,渐渐敏感地涌出点点湿滑的蜜。他们谁的动作用力猛了,弄得痛极时她才会忍耐不住低低哼上一声,倒是得到他们稍加温柔的回应。

并没有多要她,他们的体力和型号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更何况她现在带了伤,只是一点惩罚和甜头而已。

殷罗低吼一声,越加勇猛地抽动最后数十下,终于长长舒叹一声,将灼热全部喷洒而出。他有些慵懒地翻了个身,将单白抱在怀中,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了她有些汗湿的长发,他轻声问道:“疼吗?要不要再上点药膏?”

单白疲惫地摇摇头。

她略略转头,视线却与一旁静坐休息的殷夺恰好对上。他做了一次之后便将战场让给弟弟,自己则坐在一边静静品酒,她闻得到那股酒味,辛辣,刺激,带着冷意和讽刺的味道。

他们都是演员,都在试探着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实力派。

彼此都在演戏,而他要的,是看穿她或真或假的面具之下,所遮掩的软弱,而加以利用,捏制;而她,惟有以自己竖起的盔甲,防护自己的秘密与弱点,必要时……哪怕只是一块迟钝蠢笨、锈迹斑斑的盾,都可以是拍死人的砖头。

盔甲覆盖下的大多是致命弱点。

而她选择的,是贡献自己,来堵住他意欲施与惩罚的唇。

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脚腕却被人捉起,套上一个什么东西。

耳边听到殷夺轻笑的声音,带着一丝冷。

“带着它……要么被砍断脚,要么就保护好自己!”

第廿五话 重回教室

养伤的日子如流水,很快就过去了。

她的体质,已经在连年的虐待之下,变得强悍柔韧。右腿上的伤早已蜕了皮,现在只剩下浅浅一道白色印记。身体深处的伤,也因着上好的药膏和保养,愈合的速度惊人。

为了掩饰愈合能力强的特,单白没少费心思折腾自己。但是这样宁静禁欲的日子,无论怎么掩饰,也不多了。

上午睡醒起来,kingsize的大床上只剩下她一人,两侧被窝有些发凉,想来那两个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单白懒洋洋地起身洗漱,一丝不挂的身子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绝不会感觉到丝毫寒冷。

也只有那两个凶猛如兽的兄弟不在时,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裸露自己。

在楼下客厅慢吞吞地咽下培加牛,单白以为这一天就在无所事事加悠哉一身轻的状态下度过,不曾想手机铃声突然震了起来。

除了舅舅家的人,以及那两个兄弟之外,基本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手机号,更别说给她打电话。而手机翻盖上的彩色小窗口忽闪忽闪现出的号码,却是自己本不认识的一串陌生数字。

倒让她来了点兴致。

“单白同学。”

很是冷淡疏离的成年男子声音。

“我是主要负责高一四至六班的宁老师。”那人的语调中带了点讨伐,“单同学,你的假期已经到时,请问你准备时候回来上课?”

她正是六班的学生。单白眨了眨眼,不解地天真问道:“宁老师,我应该请过病假的啊……”

“单同学。”那头有些不礼貌地打断她的话,“本校校章严明规定,学生病假一次最多可以请七天,若要延长需再次提交缓期申请……可是现在单同学你并未提交任何书面或电子邮件格式的缓期申请,所以,请你尽快回教室上课。”

以高傲命令的语气冷淡提醒后,那人便挂了电话。

单白随手将手机丢到桌上,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宁老师的来电,倒是给了她一个讯号。

目前她被殷家兄弟包养的事实,怕是除了身边的知情者,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所以,这位宁老师才敢肆无忌惮,以为她无所依凭,才放心大胆地打电话来叫嚣吧。

倒不是说她要仰仗着殷家兄弟的势去狐假虎威,只是觉得有些悲凉而已。在这里,每个人在旁人眼中,不过是由一串串数字组成的形象。那些数字包括银行户头,包括名下的股票投资,甚至包括所能给予旁人利益的多少……可绝不包括,任何无形的,他们所谓的无用东西。

也好,去上课看看。她也很想知道,在她养伤的这段日子里,那些小男孩们,到底能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招数来。

进了教室,此时恰好是课间休息的时候。

白净脸带着诡异笑容遥遥望着她,目送她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处。

很好。

单白眯眼望着空无一物的位置,耳边听着白净脸赫然高调起来的大笑,她只是回身,嫣然一笑,冷冷说了一句:“幼稚!”

教室里每一套桌椅都是价值不菲的美实木制品,开学初各人抢占地点之后,便理所当然默认了自己的专属物品。那一套实木桌椅的重量也是不轻的,想必早在她养伤期间,他们就将她的桌椅偷走了,静等今日来看她的沉默尴尬。

“我的桌椅呢?”

单白冷眼看着仿如得到奖励糖果的幼儿一般窃笑着的白净脸,“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来找你么。说吧,我的桌椅呢?”

纤长白皙本不像男生所有的指尖倏地夹起一个小信封,白净脸笑得得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点道理还用本少爷教你?喏,拿去,这里面会教你怎么做,照着做就行了。”

单白伸手去拿,他却又缩了一下。视线对上她冷静的眸子,白净脸饶有兴味地道:“你可以选择不去——要选吗?”

“呵。”单白微微勾起唇角,含着嘲讽,“别这么‘仁慈’,我会想吐。”

“你!”白净脸大怒,但随即勉强勾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起来恁是狰狞,“随你牙尖嘴利。信封在这,滚吧!”

说着,啪的一声,他将信封丢在桌面上。

单白看也不看他,捡起信封扭头就走了。

她离开后约莫过了五分钟,白净脸神色一整,嘴角蕴着一抹奇异诡谲的兴奋之色,从座位上跳起,冲出门去。

他的冲刺速度太快,刚刚跑到门前便猛地撞上一个人。来人被撞了个趔趄,鼻梁上的眼镜都歪到一边。

白净脸不耐烦地伸手一拨,“给本少爷滚开!少挡道!”

那人扶正眼镜,看到是白净脸,还正在往外面跑,不禁怯怯地劝阻一声:“宋……宋少爷,现在都快上课了,您,您还是……”

“宁老师……”白净脸微微一笑,笑意却丝毫未透入眸子里,“你管得倒是宽……可是,本少爷是你能管得么!”

狠狠将男人推开,白净脸跑得飞快。

宁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进了教室下意识地向墙角某个角落看过去。在看到那个位置空无一人之后,面色惨白了下来,然而双眼却毫无愧疚之意。

******

小信封里装着一张小卡片,是微缩的卫星俯拍校园景图。不过并非全景,而是将学院的东北角进行扩大,甚至将那里的标志苍天古树都印在上面。

东北角是大部分男生宿舍楼。不过在这所白金级学院内,即便是普通的宿舍楼,虽然不能跟殷家兄弟住的别墅相提并论,也要比普通公立高中的多人寝室豪华太多。这里每个人都是单人单间独门独户,而宿舍楼的建造风格更像是一间奢华庞大的五星级酒店,内里休闲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此时,据卡片另一面的信息指引,单白正站在宿舍楼背后,那株高耸入云霄的苍天大树下。

她并不认得那是一株什么科什么目的植物,只是地面上破土而出遒劲纠结的庞大脉络深深扎于此的情景,让她一时间似有震动。

这株古树的树身足有三个成年人并排站立那么强健,只是在其中心,却有一个巨大的黝黑坑洞。那是数十年前一场未获得提前预料的凶猛雨夜,狂风凄厉电闪雷鸣,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迅捷劈下,而后数十年后的今天,便慢慢形成这么一个天然的大树洞。

可是,她不再需要树洞了。

纤白的小手轻抚荆棘树身,掌心触着寻找微缩图上标注的位置。按照微缩图上的指引,对此树进行目测横纵网格划分,并测算大概的坐标位置——手掌轻轻拍在约与她齐眉高度的一个树皮凸起处,只听啪啪一声轻响,她感觉到手掌下似有跟引线给扯动,随即咕噜噜仿佛转动了滑轮,单白似是心有灵犀,很快闪身躲开,从树上较高枝杈倏地直直掉落下一个影,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一柄小铲子。

拿着那柄铲子,单白慢慢攀住低一些的枝桠,用铲子去勾树洞。树洞极深,她也并不知道树洞里会有什么,但是据那些小儿科的猜测,恐怕白净脸真的在树洞里藏了东西,需要自己弄出来。

铲子似是触到什么,产生一点阻力。单白手腕用力,将那东西勾了出来。

是个小盒子。将那盒子抱在怀中,单白跳到地面上。将盒子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单白用铲子尖慢慢挑开盒沿上的金属簧。

簧一被推开,盒盖砰的一声直直弹开,摔在地面上。单白还未看清内里有什么,却见那一霎那盒子里喷出一股水流,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而喷出来的那股水流到地上,汇成一摊青白色的粘稠体。

单白拍拍口,庆幸自己离得够远,要不然还会被来场颜。然而下一秒却紧紧皱着眉。

这帮男生都在想什么?

那味道,外加那色泽,她可没清纯到认为那体是浆糊。只是这么一弄,她对白净脸简直是倒尽了胃口。

仍是用铲子挑开盒里已经喷发完全的喷口装置,所幸白净脸在准备时,也怕那些污染了需要给单白看的东西,所以在里面还铺着一层防水薄膜。揭开薄膜,又是一幅图。

不过那图明显很小,曲曲折折画了一条线路,终点站的位置画有一颗纯黑色被箭穿透的心,旁边写着:来这里。

单白抬起头。渐近正午的阳光越发明媚灿烂,可她的心里,身上,仿佛始终裹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冰封住血脉,也冰封了脉动之下一切可能的火热暴烈。

虽然图上位置画得曲折,但从男生宿舍楼出发,直到单白找到那个终点,一切并不超过十五分钟。

东北角的围墙上,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洞。虽然看起来应是经过后天修饰,显得正经宽敞了些,可仍难掩其最初狗洞的本质。

单白抿了抿唇,俯身跨了进去。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步,让她见识到一个更加毛骨悚然的世界。

第廿六话 非常险情

墙后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个陌生的院子完全没有学院里那种处处透着奢华高贵欧式古贵族风的气场,外墙简单刷着浅灰色的喷漆,看起来有些压抑。

院子很大,单白进入的洞口正对着一个小花园。但本该盛满鲜花的花池却萧瑟冷清极了,只有满池昏黄的旧土。周围倒是设置了一圈运动器材,还有个小小的花架秋千。

单白走过去,却发现那秋千小座位上,带着深深的磨痕,早已将原本秋千与花架相同的白色油漆磨掉大半。而拴着秋千的铁链,也早已经过风吹雨打,变得斑驳不堪。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破败萧瑟的气息。

像是有什么揪紧了她的心,单白忽然有些不敢再走下去。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扭头回去,却又如何摆平桌椅的事情?

沿着花坛边的小路走着,绕过丛丛树影,前方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单白走进一座小院。小院贴近她进入的那堵围墙,呈半开的口字型,进出只有两条单白行经的那种小路,这环境看起来实在太过刻薄,简直令人无法想象,此处竟然如此贴近圣艾易丝这所无比奢华亮丽的学院。

一切都很安静。

太过安静祥和的氛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院子虽大,可毫无人烟,单白甚至觉得,自己静立不动,甚至可以听到微风轻轻拂过衣角时的空响。

在艰难环境中培养出来的敏感神经越发收紧,单白周身一冷,只觉有什么危险气息似渐渐逼近。多想无益,倒不如真的等到三个月满,再用自己的卖身钱去赔偿那套桌椅,相信三百万总该够了。

当机立断,她转身就走。

然而……来不及了。

细瘦竹竿以及熊男,仍旧一前一后将她死死挡在原地。

只是此次镜子人妖不在,没有那个像上次一样,自顾自揽镜自照,望着她讥笑却并未有任何实际动作的男孩。

白净脸慢悠悠地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想跑么?”他低低笑了起来,“可惜啊……晚了些。”

单白没动,只是勾起唇角毫不吝啬地冷笑连连,“你还真是个狗皮膏药。”

对于她的嘲讽,他毫不在意——应该说,对于猎物临刑前的挣扎叫嚣,他向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形式已经是一面倒,他又何必在意她那张利嘴。

白皙的指尖带着一点汗湿的粘腻,沿着单白细弱的手臂慢慢滑向手腕内侧,蜿蜒而上,他慢慢贴过去,像一条蛇,修长结实的腿出其不意地顶在她双腿间,形成一个纠结的姿势。

在单白感觉如同蛇一般滑腻冰冷的手指,沿着她的大腿,慢慢滑入裙底,贴着她的小腹,一点点勾挑着,向更多地方探索……她一把抓住那只作恶的手腕,冷哼,“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手腕被禁锢住,他完全能挣开,可是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白净脸微微一笑,比她的小脸还要白皙清秀的面容贴近她,视线牢牢盯住她毫不游移的眼神,带着点兴味,“怎么能说是针对呢?难道你忘了当初——‘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

随着他的话音,不知怎的,她只觉自己握住他的手一麻,被他轻松挣脱。而他拜托桎梏的那只手,却绕到她的身后,猛地揪了一把她小巧的臀,而又倏地一捧那块小巧挺翘,将她狠狠拉近——

“你——”单白死死瞪着他,为之气结。

“哈,你还不知道吧。”白净脸邪气一笑,“班里那两个女生,可比你上道多了——”

单白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边推开他,“你什么意思?有话就说,有屁痛快放!”

“爽快!”白净脸哈哈大笑,“难道你不知道,在这所学校里面,女生的地位就是low!——班里那两个骚货已经表示过‘诚意’,只不过白白吃到口的实在腻而无味,也就是你这么个辣货,还有那么点滋味,不过……看你今天能嚣张到几时!”

心头火起,单白恨不得狠狠抽他两耳光,只觉手心都在发痒。但现在绝对不能这么做,除非她想让自己死得更快。

“游戏规则都让你们定的话,别人还玩什么?!”单白冷笑。

白净脸轻快地拍拍巴掌,“不得不说,你这个小辣椒还天真的很,嫩的要命啊……全校一共才几个女生?你可知道,就算她们有幸进了这学院,若还想坐在教室里安安分分上课的,只能去讨大部分人的胯下之欢!再不然……”

他抽回手,轻巧地向前一指,指着那些灰色围墙小院的方向,“再不然就像圈养的‘宠物’一样,只能在那里待上七年!”

“不过,你也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吧……”他腻在她耳边,轻轻呼出炽热的气息,“还装什么清高呢!就像学生会里的蓝溪,就算她背后还有个蓝家……再怎么风光,不也照样做了卓家那对混蛋的禁脔!你——”

“啪——”

单白放下隐隐发痛的手,神色却是冷淡高傲。她指着白净脸的鼻梁,一字一句地说:“别让我再听到,你说溪姐任何侮辱的言辞,否则……我杀了你!”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愣了半晌。

身前身后两个男生俱是一呆。下一秒熊男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将单白双臂狠扭在身后,她的关节处发出咔咔的恐怖声响,单白却死咬着牙,极是硬气地瞪着白净脸。

“真……真行!”白净脸放开捂住脸的手,露出脸上一时间完全无法消退的深红指印——足见单白用力之猛。

他呵呵低笑起来,那声音咬牙切齿。白净脸猛地抬眼,反手就是一巴掌回扇过去,力道之大,单白半天没转回头来。

白净脸揪住她的长发,将她的脸强硬扭了过来,耻笑一声,“有种,待会别哭着嚎着求本少爷满足你!”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身子,目光恶意邪,“不过……你这么辣,恐怕就本少爷一个人伺候你,你还嫌不够!阿雄,待会多叫点兄弟,大家都来尝尝鲜!”

熊男在后面唯一颔首,表示收到。

单白惨白了脸色,低下头,却是萧瑟一笑。

“阿昌,”白净脸唤着瘦长竹竿,“找个空屋。”

熊男揪着她,细瘦竹竿跑前几步,钻进钻出几个屋子,随后站在一扇门前,向白净脸打PASS。

那间屋子的确很空,也很宽敞,除了屋子中央那张比kingsiza还要kingsize的大床之外,周围没有任何家具。

就在他们押着单白进入房间后,细瘦竹竿最后一个进来。关上门,只听墙壁两头分别传来奇怪的声音,一边是哼哼唧唧的喘息交织,一边却是低低的咒骂,后来听到他们这边把门关上,那头怒吼了声:“再TM随便开门乱闯,老子让你们全ED了!”

如果不是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单白听着那个愤怒到不行,又搞笑到不行的吼声,绝对会笑死给对方看。

白净脸以指尖勾挑起她的下巴,邪恶一笑,“要不要,先听听壁脚?”

单白甩甩头,“先让我身后这位仁兄松松手,成吗?我的手臂快被他拧成麻花状,到时候也躺不平,怕你们还嫌硌得慌!”

白净脸俯下身,细细看着她平静的神情,有些惊奇,有些探究,却是笑着让熊男放开对她的桎梏,“怎么,想通了?”

单白活动活动手臂筋骨。所幸那个熊男没有真的把她弄残了,否则……她取下背包,拉开包上的拉链边问道:“带没带套?”

白净脸被噎到,瞪着眼睛吼道:“鬼才用那玩意儿!本少爷怎么可能会带!——喂,你找什么?”

单白微微一笑,倒是停了手,“我总要找点保护自己的东西,是吧?”

白净脸倒来了兴趣,稍稍凑近了,“你随身准备套子?还是准备了避孕药?”

单白感觉指尖触到一抹冰冷,张开五指将之抓进手心。她巧笑倩兮地道:“呵,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啊,可就是不愿意给女人做安全措施!”

他摆摆手,“这种事情都是女人该做的——”

单白冷笑,“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个时候女人到底该做什么!”话音未落,她早已先发制人,握着一抹寒光冲白净脸扑了过去!

白净脸大惊,但当那一抹寒光落下,他浑身的危险反神经也立时启动。他下意识地伸掌去砍单白落下的手腕,脚下挪开步子,大跨步向后退。

单白一击不中,又被他有力度有角度又有功底的手刀砍了一记,握着餐刀的那只手腕只觉微微发麻。但此刻她能对付的,或许也就只有看起来柔弱一些的白净脸。熊男的力气她绝对拼不过,而门口又被细瘦竹竿把守住,她也只能,擒贼先擒王!

单白举起锋利餐刀,猛地向白净脸扑打。但为时已晚,熊男反应过来,三步两步上来,照着她后腰就是一脚,随即宽厚手掌就要冲着她的后脑劈下——

“别!”白净脸居然还有时间阻拦,“别弄晕她!”

他看着熊男变招,打落单白手上的餐刀,将之重新压制住,白净脸邪气一笑:“要玩……就玩清醒的!”

白净脸着下巴,“真是低估你了呢……”他一脚将地上的餐刀踢飞到一边,走近前捏住她的下巴,“一时半刻看轻了你,就会吃亏……”

“呸!”单白唾他一口,“算我倒霉!反正你就是个狗皮膏药——我TM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再贴个膏药治治!”

白净脸咬牙切齿,“老子也不跟你TM废什么话了!”说罢,双手用力扯住她的衣襟,齐齐一撕!

原本雪白的衬衣被染上污迹,前襟扣子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散落一地。

单白突地暴起,没有被限制住的双腿猛然弹跳而起,照着他就是当一脚!但白净脸早有准备,顺势钳制住她细小的脚踝,拽掉她的圆头娃娃鞋,将她一条腿禁锢在腰侧。

单白努力踢动,力气却实在太薄弱,完全无法跟一个从小受过训练的少年相提并论。

“啧啧,真是爆辣!劲辣!”白净脸极为兴奋,“真TM带劲儿!”

白皙的手掌顺着少女纤细的小腿抚而上,带着无法忽略的情欲味道,猛然伸手扯下她的百褶裙,完全露出少女仅着内衣裤的单薄身体!

他严苛地上下打量她。

“部太小。”伸手挑开少女所穿的嫩黄色衣,露出两只嫩滑小兔,邪恶地揪住上面小小的红点,细细揉捻。

“腰肢太细。”另一只手掌抚过尚未发育完全的单薄腰际曲线,落在内裤边沿。

“来……”他的唇角慢慢勾起,带着强烈的兴味,手指弯曲,掐在小小内裤的花边上,微微用力,“看看下面的,好不好看……”

单白死死咬着牙,用力挣扎,试图挣脱开白净脸仿佛无处不在的手。然而熊男的禁锢实在太过有力,她只感觉到自己双臂和肩背被牢牢按住,完全无力施展的痛苦折磨!

白净脸手下一个用力,丝质轻薄内裤瞬间顺着她被抬起的双腿轻飘飘地滑下。他一手拉下自己的裤链,一边去抬高她的腿,兴奋非常地说:“真漂亮的身子啊!拥有少女青涩懵懂,尚未发育完全的弧度,下面小嘴的颜色却如此漂亮诱人……来,本少爷要尝尝看喽!”

单白瞪大双眼,眼看着那个高高抬起头的怒物就要向自己压来,原本的心直口快通通变成惊惧不安。事到临头她才知道自己本无法忍受被这样侵犯,她不禁更加用力地扭动,双脚不停踢腾,哪怕只有丝毫阻挡住白净脸攻势的可能,她都不能放过!

“靠!”他笑骂一声,“给本少爷安静点!”

说着,他还重重捏了她的腰侧一把,手刚一挪开,便看到那一块被拧得通红。单白闷哼一声,只觉痛极。

这些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理想。此时可以非常清楚地听到两侧薄薄的墙板传来各种奇怪诡异的呻吟声,以及其他响声。

“啊……啊……少……少爷,我……我要死了……”一边,女人疯狂地浪叫,“要到了要到了……少爷,再快些……啊,您真猛……唔……”

一边,却是痛苦的低泣。

“不要!啊——”女人忽地惨叫,“痛……别这样,大少,我疼……出血了,唔……疼!呜呜……”

在这种种声音交织下,白净脸越发兴奋,抱着她的腰就要冲刺进入!

单白只觉脑中的弦砰的一声断了开来!双脚猛地踢打,挣扎极为强烈,而正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白净脸一时没有托住夹紧她的双腿,竟然被她一时间滑了下来,而后她踢腾的一只脚正正踹在他的腰际!

那一脚估计都快把他的肾踹翻了个个,白净脸嗷的一声就那么蹲了下去。

熊男一紧张,放开单白向白净脸扑了过去,“宋少!宋少你没事吧……”

虽然被摔在地上,单白不管不顾,脑袋有些发晕,但立刻爬着向门口冲过去。

细瘦竹竿怒了,从门口冲过来,一看白净脸疼得脸都扭曲了,当即冲着单白光洁的背狠狠踹了下去。

“唔——”单白咬着牙,硬是没痛叫出来。她更加用力地挪动四肢,却被细瘦竹竿高傲地用力踩住。

她只觉迷乱中有谁再度抓紧了她的下身,乱七八糟的手指在她身上用力掐着,很痛,可是她死死绞着双腿,不让人碰触。

但她力气太小,抗不过那些七手八脚,感觉双腿被人大大分开,她终于忍不住,高声抽噎着大喊出来——

“殷夺殷罗——救我!”

“救救我!”

“……快来救我!”

单白泪流满面。

身后杂乱纷纷的,有人冷哼有人嗤笑。

“看老子不干穿你……”

“叫天王老子来都没用……”

“你喊吧!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

有人还真就装模作样喊了起来:“破喉咙破喉咙……”

“去你妈的,搞什么笑!”

单白无力地趴伏在地,低低抽泣。

忽然门口砰的一声被狠狠踹开,一个人影仿佛夹着十二级飓风,迅速冲了过来,快得甚至让人看不到人影!

来人冲上来,冲着那些人提拳就过去了,砰砰几拳下去,连带一圈飞腿,当即将人驱散开单白身边。

熊男见势不对,立刻防守在前,与来人交起手来。

白净脸在一旁叫嚣,“打死他!让他敢来坏老子好事!打,打!”

一旁有人眼睛越瞪越大,本就不敢上前,在看到来人三两下便将身高一米九、体重三百磅的大熊利落掀飞,终于颤抖着,哆哆嗦嗦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煜、煜煜煜少!”

这下连白净脸都怔愣住了。

那人可不管被没被认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全身几乎都快被剥光的女孩子,冲着他们冷笑一声:“你们在这搞女孩子老子才懒得管!,没事搞到我兄弟头上做什么!——想撬墙角?我TM先撬了你们这帮二货孙子的烂屁眼!”

说罢,他一阵旋风似的冲上来,提拳就揍。那些人不敢动手地被揍个半死,就算敢动手,可哪个能敌得过素有“无敌铁金刚”、“杀人机器”的煜少!

那帮男生无一不倒地,或哀嚎,或是都昏死过去,本嚎都嚎不出半声。

陶煜千取来自己的衬衣,将已然惊恐晕厥过去的单白细密裹住,抱在怀里。

低头看着那惨白的,难掩惊恐凄惶的小脸,摇摇头。

“为了你这么个骨头架子……老子还没到高氵朝呢,真是……日!”

第廿七话 血雨腥风

醒来的时候,单白挣扎着要坐起身,脑袋突地一晕,差点一头栽倒。

一旁殷罗忙扶住她,给她身后靠了一个枕头,见她眼神瞥向一旁矮柜上的水杯,忙端来为她小小喝了几口。

嗓子有些痛,想来是遇险时喊叫过于凄厉了。单白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只是如此细微动作,殷罗却是注意到了,忙问:“我叫佣人给你煮点利咽清嗓的汤水来!”

单白有些惊讶。他的态度过于热切,眼神灼灼,对她的一举一动也太过关注,仿佛要随时随地满足她的一切需要,就像……在讨好她。

许是看穿她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其间带着点探究,殷罗挠挠后脑,难得露出一副腼腆的神情,和一丝压抑起来的欣喜。

“是煜救了你。”他笑吟吟地说,“不过……你能在那个时候……咳咳,叫的是我和哥的名字……”

单白敛下眼眸,没有说话。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脚踝。那里系着一只银环,细看之下才发现,看似细窄的银环却是用一条一条细密的链子环环相扣而成。链扣处龙头龙尾相互咬合,而整条环链就是一节节的龙身,上面还可以看到致生动的龙鳞。而最特别的则是在龙头处,那一双极为细小的龙眼,不知是用哪种红宝石,看起来并非平常那种清透明亮的感觉,却是血红血红的,滴溜溜地在眼窝处打着转。

他的指尖慢慢蜿蜒而上,最终停在她膝盖处,因为挣扎被擦伤的位置,轻轻抚。

“以后……要保护好自己。”他说。

单白望着他,有些出神。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此刻换了殷夺,他会说什么?

无论怎么想,脑海里总是他微笑着却越发莫测高深的面容,眼角微微一挑,恁是魅惑妖娆。

——“啧啧,这可怎么办呢?”

他一定会反问回她,然后看她如何挣扎,如何自动自发地来讨饶,以避过未知的惩罚……

今日这场羞辱,分明是她自己讨来的,怨不得别人。如果一早没有去那个院子,又怎会有差点被轮暴的下场。

她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人来救自己,那个下场……她还是否能够承受。

瘦弱的身子抖了抖,很轻微的,可是殷罗却注意到了。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慢慢拍抚她的背心,耳边是低低的呢喃:“别怕别怕……”

她是真的吓到了。

对于宗执的恐惧,在于未知,在于他那个无法估也不敢强行大力挣扎的脾气。她怕,怕他那个不受控制的SM本不需要强暴,而是会直接将她弄死!

可是对于白净脸今日的举动,她更怕。怕自己脏上加脏,原本好不容易坚定下来只求活着的心,再度崩溃……

“话说回来……煜救了你两次呢……”

听到他似是而非的低语,单白没太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殷罗抬眼笑了笑,毫无一丝霾的美少年笑容,阳光可爱。“没什么。”

他环着她,一起坐到床边,伸手取来一旁小柜上稍稍冷却下来的碗,舀了一勺先自己试了试,才递到她唇边,“温度刚好,来,张嘴。”

单白哭笑不得,咽了下去,见第二勺又到嘴边,不禁苦笑,“你要不要先说一声‘啊’,然后我再‘啊’的张嘴回应你?”

“可以啊!只要你想。”对着她的嗤嘲,他毫不在意,唇角带着一丝宠溺笑意地望着她。

“当我是小孩子一样……”单白无奈,大大张开嘴,“啊啊啊!”

他笑着斜睨她一眼,将勺子递了过去。

她的饭量本就不大,再加上连日来总是受到惊吓,胃口就更差了。一小碗宁心静气的药膳粥加了一点开胃的药材,将药味降到最低,再加上殷罗在一旁哄着喂着才让她全都吃了下去。

殷罗用柔软的丝帕擦了擦她的唇角,看她露出疲累欲睡的样子,耐心扶着她慢慢躺下。柔软的唇瓣轻抵在她的额头上,单白忽地反应过来,忙问道:“我得上课……病假……”

“别担心。”殷罗一听到“病假”二字,眼中飘过一丝霾与嗜血之光,但刹那间又消失,温柔地安抚她,“这次已经请了足够的假期,放心,再也没有哪个‘老师’敢随便打扰你了……”

“还有还有……我的桌子……”睡意渐渐袭来,单白有些睁不开眼,但仍强自眯着眼,拉着他的衣袖问道。

柔柔抚着她的小手,他笑得冷,她却没有发觉。“不用在意,我都会为你做好……”

听到了保证,单白心里一松。指尖微微滑落,被他握着放进丝被下,殷罗又为她掖了掖被角。

“好好睡一觉……”

吻,轻落在她脸侧。

天知道,当煜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凌落破碎的衣衫,腰侧那么大一块乌青,甚至身上腿间的指印……看得他简直有立刻冲出去杀人的冲动!

小东西又一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除了自责和震惊,那不绝如缕窜上来的心疼……居然那么明显。

若不是哥喝制住了他的行动,恐怕自己真的要亲自放手——大开杀戒!

自她醒来,他看得出她的眼神。她知道了,她已经知晓那个院子是什么地方,也知道右院存在的意义,甚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她在讨好自己,不管是刻意的还是天生趋利避害而形成的条件反,在她一睁开眼的瞬间,靠了过来的片刻,他的心……有点发凉。

可是更多的,却是未能保护好她,而对自己的愤怒。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她能够不这样理智,世故。

站起身走出卧室,开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

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被角被她死死攥在手心,仿佛母体子里的小小婴孩,那么小那么瘦弱的一块,最大限度地将自己包裹起来,以防受到任何伤害。

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

他,哥哥……都是令她不安全的因素。

******

待得能够上课的时候,又是一番日子。

单白走进教室,最先看到的就是空了几近一半的位置。

白净脸、熊男、细瘦竹竿,甚至那个镜子人妖,还有她前座那个被她扎伤的男生,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人,位置都已经空了出来,桌椅全都不在其位,地上连一丝灰尘都没留下。

在众人瞥向她时,那带着一丝惶恐和故作的冷静目光之下,她漠然走到自己的位置。

别人的桌椅都是深红色的,而她那份新换上来的,却是带着微微淡粉柔光的淡黄色实木。很漂亮,也很趋和她的喜好,一看便知应是殷家兄弟送过来的,仍崭新崭新的。

她放下背包坐在椅子上,然而一旁涌来的凌厉炽热视线,却让她不禁皱眉。那视线实在太过明显,并不是单白的敏感作祟。她扭过头去,看到窗边那两个女生,忽地换上热切的神情,直直望着她。

只是那热切,并没有落在眼底。

单白想,这下,身边的人一定会重新开始评估她。

她本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倾国倾城的魅力,而若说殷家兄弟冲冠一怒,单单为了她而扫平那些男生背后的家族……这种说法,实在太过可笑。

即便她不懂,可是商战不就是那么回事。今天这家吞没了那家,明天又有谁对谁斩草除……如若不然,春风吹又生。而殷家兄弟,本不像是会给旁人机会与生路的那种人。

他们是狼,是虎,不动声色将那些阻路的猎物一口吞下。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上午只有两节课,课间一般休息半个小时。刚打下课铃,班里那两个女生便摇曳生姿地扭摆着,向单白走了过来。

眼角余光已然看到她们的影子,单白微微冷笑,不动如山。

“单白,有人找!”

门口有男生高声喊道。

单白愣了愣。脑海的记忆倏地流转到那一天,同样有人在门外喊她,而她去了,却就此惹上白净脸一帮人。

去……还是不去?

那两个女生也愣了一下,但随即仍然走了过来。

单白倏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所幸,是熟人。

“溪姐。”单白微笑,快步走到小阳台上,那个挺立着背脊,正背对着众人飘出一串烟雾的少女。

蓝溪转过身,细长的彩虹色烟身夹在白皙指尖,袅袅烟雾升起,少女致中的面容显得有一丝恍惚。她今日穿了一件近乎黑色的深蓝色丝绒小西装外套,袖扣及前襟仅有的几颗装饰纽扣全部以白金制成,上面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图腾,似鹰非鹰,更像是……一种鸟人战士。

那图案,看起来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之感。

蓝溪的身高足有一米七,修长笔直的双腿包裹在紧窄的牛仔裤筒中,显得越发帅气动人。而她因为是学生会的人,所以完全没有平日里必须穿制服的限制,来来去去,那一身便装、中俊俏面容,以及额前那一缕淡色刘海,成了她在这所校园中畅通无阻的标志。

蓝溪看到单白走近,唇角轻勾,带着嘲讽,“你来到这里才多少日子,却是刮起一阵血雨腥风,真是无法小觑!”

单白心惊。却是听出蓝溪隐藏在嗤嘲语气之下的浓浓关心。

即便不是单白自己锋芒毕露,可是背后的势力却因着她这次事件而进行一番清洗……她的立场,未必因此能轻松多少。

更何况……单白抬眼望着已然转过身静静抽烟的少女。

蓝溪所带来的讯息,未尝不是代表了卓氏兄弟的意思……

28-32

第廿八话 殷夺露面

中午下课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涌出门口,却不知为何,全都聚拢在门边,挥之不散。

殷夺站在走廊落地窗前,周遭被人遥遥环成一圈,但目前尚且无人敢上来跟他勾兑,他也乐得悠闲。

裤袋里手机震了起来。殷夺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屏幕。

新短信上说:“你喜欢单白是不是?哈,那就……”

殷夺匆匆瞥了前半句,手指轻微一动便将之彻底删除干净。勾起唇角,他似笑非笑:呵……总有些人,那么不识趣儿,也那么的……无知。

单白慢吞吞地收拾好背包和书本,站起身离开。

刚走过去,却见人群中钻出来两个气急败坏的女生,正是班里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骚货。

两个人快步走来,抬头见到单白,立时红唇大大勾起,绽放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蜜笑容,那叫一个热乎火辣亲切和蔼。

“单白!单白单同学!”

单白躲闪不及,被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包抄,如蛇一般缠紧单白的手臂不放。

“什么事?”单白无奈,问道。

两女对视一眼,笑靥如花,“没~~~事!能有什么事啊!是吧!”一个问另一个。

另一个赶紧拉开笑容,作无事状,“当然当然!来,单同学,咱们一起走哈!”

单白心里一动,似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想到如此,她当即不动声色挣开两人禁锢,摆摆手客气道:“不用不用,可能我们不同路。”

这话一出口,单白立即感觉到失策。

果然,那两个女生闻言,脑筋转得倒快,面上笑容不变,却多了一丝探究和试探,“咦?怎么会不同路呢?女生宿舍的人可是少得很呢……不过话说回来,貌似我们真的没有在宿舍见过你呢,难不成——”

单白清晰看出两女眼中不怀好意的目光,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只是记忆在触及到那个极度不堪恐怖的院子时,她只觉肠胃一阵阵翻腾,当下脾就翻了船,便要翻脸呵斥。

“阿白!”

恰在这时,殷夺拨开重重人海,唇角微微勾起,笑容致阳光,径直向她走来,“走,吃饭去。”

身旁两个女生立刻拨弄拨弄头发,拉扯拉扯裙摆,然后很快重新将蛇一般滑腻的手臂死死揽住单白。单白轻翘嘴角,不无讽刺。

还没等单白回话,那两个女生也不管单白的意见,两人一边一扯,强行将单白带动着一起拉到殷夺面前,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开了。

“啊,是殷学长!殷学长好~~”

“殷学长殷学长,我是Sherry啊!——去年的校际舞会,虽然我没有入学,但是有幸见识到殷学长的风采,我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啊,你躲开——”

两个女生的闹剧,渐渐变成同时放开对单白的禁锢,升级为她们两个之间的争抢吵闹。

“殷学长,我,我——”

“话都说不清楚,真丢人!殷学长,我代我父亲向您问好,父亲他想——”

殷夺轻轻巧巧自两人身后将单白带到身边,礼貌微笑道:“不好意思,阿白她饿了,我先带她去吃饭。至于伯父的问候,我有幸,已然记挂在心了。两位学妹,再见。”

说罢,不待那两人反应,殷夺大大方方环住单白肩膀,将她的背包取下来自己背着,不去管她的女士背包跟他搭配起来会有怎样怪异的效果,就那般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之中扬长而去。

徒留身后两个女生,恨恨地捏紧了拳。

******

单白仰脸笑道:“你回来了!”

殷夺她的长发,“嗯,走了七天,我回来了。”面对着她,他那副向来客套有礼、斯文疏远的假面微笑终于变得真实了一些。虽然带着点邪肆之感,单白却觉得,比起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真实的他不会让人那么害怕。

今日她的长发没有全部绾起,头发分成上下两层,上半部分束起,系成一个小小的团子,上面绾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熊,小熊的眼睛和脖子上的领结俱是以水晶镂刻修饰。而下半部分的头发作出松软的大弧卷发,细密地披散在她白净的脖颈两侧,看起来非常秀气清新。

她仰起小脸,阳光洒在这些日子细致养起来的皮肤上,白皙透明好似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水晶布丁,表皮和内里一眼就能看透。

一阵清风拂过,她额头上齐齐的刘海被吹歪了些,他笑着伸手去为她顺平那捣乱的头发,指尖却慢慢下滑,落在那小小的樱唇一角。殷夺慢慢贴近,满意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小小喘息,将薄唇轻轻印在那思念七天的甜美之上。

“我想你了……”边细细辗转,边轻轻低喃。

苍天大树下,厚厚的枝叶遮挡住正午的炽热阳光,也挡住两人细密交缠的身影。

他拉起她的手盖在自己脸侧,又慢慢挪动着下滑,划过他轻轻抖动着的喉结,划过他仿佛带着炽烈温度的怦怦心跳,划过他壮平坦的小腹,直到……他拉着她的手,密密实实盖在那个极度渴望的位置。

那里滚烫的,挺直的,强硬的——轰的一下,单白的脸红了半边,烫得不行。

他邪肆一笑。

她又羞又气地瞪他,嗔怒道:“难道你的脑子里只装着这些东西吗?!”

闻言,他将脸埋在她肩颈,哈哈大笑。

“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真是!”单白气不过,狠狠捶他后背一下。不解气,再捶。

“别,别……别打了!”殷夺大笑,喘着气,站起身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她的那点力气,就算用上十分都打不痛他,他只怕她反而伤到自己,那就不好办了。

殷夺一把抱住她,埋首在她柔软的长发中,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神情是陶醉的,口中却调笑道:“小东西,你可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单白推他推不动,只能站在那里任他抱着。撅起嘴角,她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你是怎么过的,你又没有跟我报备!”

“没良心的小东西!”他笑骂着,刻意捏她小巧的臀一下,惹来她小小的惊呼和怒视,他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刚刚你站在那里,我只看了那么一眼,就硬了……你说,我这七天好过么!”

单白哆嗦了一下——都是被他气的!她也忒无辜了吧,她站那里,又没有半遮半裸的诱惑他跟他抛媚眼,他有什么可硬的?更别说当时还有那两个,只要一勾手指,绝对扑上去将他从里到外伺候个遍的女生,那么努力跟他放电,他至于只冲自己发情么?!

单白撇嘴,明显是不相信,“你完全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换一个,天天三六院玩个遍,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给她来了个爆栗,敲得她哀哀直呼痛,“你当我那么种马么!小没良心的——”他低下头,狠狠咬住她的耳垂。

“啊……疼!疼死我了!”单白立刻被痛得眼睛直冒泪花,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推他。“你走开啦!讨厌!”

尝到口中一丝血腥气,殷夺忙挽救地用舌尖轻轻舔舐,将她那小小的耳垂完全含在口中,像是含着一颗柔软的小珠,在舌尖上滚动揉捻,弄得单白直呼痒。

单白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这一次他没用力,被她推得稍稍后退一步,却并不着恼。

险些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挑起情欲。单白虽然脑筋有点迷糊,可一想到现在还在室外,可能来来往往有太多的人观看免费的春戏,她就会立刻清醒过来,随后又会羞愤欲死。

却不知,殷夺就喜欢看她这副左右为难、纠结得要命的小可怜样。

殷夺见她那薄得跟张纸似的小脸,红得都快滴了血,心知玩到这里就够了,也就不逗弄她了。抱住她,光明正大宣告对她的专属,他低头笑问她:“阿罗这个时候已经到家了,你想吃什么,让他去订。”

说到饭食,单白才感觉到饿得肠子和胃快搅到一起去了似的,不过她对那些高档餐点本没有概念,于是温顺回答:“我不知道,随你。”

殷夺这边已经拨通电话,听单白这样说,知道是让她为难了,于是如此这般对着殷罗吩咐了一遍。随即很快将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只听话筒中殷罗的大吼大叫传来,虽说是兴奋的过了头,可那分贝……着实让人无福消受。

“好了,你快去准备。”殷夺笑着骂了句。

那头殷罗高兴地道:“知道了哥!我订一桌,算是给你接风了!——要不要叫上……”

殷夺正准备收线,闻言,忽地快速打断弟弟的话,“不!”

那一道断喝确是太过用力,震得那端殷罗愣了半晌。单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听到殷夺一声怒喝,不禁疑惑地挑眉望着身边的人。

殷夺投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随即匆匆跟殷罗说了句“很快回去”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单白见他脸色着实不太好,小心翼翼问道。

他轻抚她的背心,闻言勾了勾唇角,“没事。给你带了礼物,回家去看。”

他不说,她也没办法。耸耸肩,单白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第廿九话 小别新婚

午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殷夺上楼,去取带给单白的礼物。

佣人早已将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整理归类,而那个大大的礼物盒子正摆在书房的桌子上,包装美,看起来佣人在整理时也知道轻拿轻放,训练有素得很。

端着那个礼物盒子,殷夺慢慢走下楼,引得客厅中正在啜饮水果茶消食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盒子实在是很大,长宽比例约有一个34寸晶纯平电视机那般,而且又是铁质盒子,不过这点重量对于殷夺来说只是小CASE而已。

将盒子摆在客厅的水晶长几上,殷夺示意单白亲手去拆封。

自边角拆去捆绑起来的缎带,单白打开盒盖,赫然看到整整一盒子的致巧克力。巧克力均以素色柔软的花边棉纸铺底,每一颗形状都非常漂亮,看起来更像是华丽的装饰品,而不是吃一口就消耗光的奢侈食品。

殷罗子比较急,当即拈起一块,递到单白嘴边,“吃一块,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口味的。”

殷夺在一旁笑道:“是啊,若是不喜欢,你还可以点菜,我会让欧洲那边尽快转过来更好吃的新品。”

单白轻轻摇头,没说什么,有些犹豫地张开小嘴,慢慢咬了一口殷罗手中的巧克力。

很甜。

这是单白吃入口中之后的第一感觉。

顶级的巧克力都是以天然的可可豆研磨出最佳的可可脂凝固而成,相比起大多数普通牌子的代可可脂品种,不仅在口味上,就连品质、色泽,乃至使用后女所担心的脂肪问题,后者本无法跟前者相提并论。

轻轻咬下的那一口,是带有咖啡夹心的口味。那么绵软,刚刚接触到炽热的唇舌便很快化成一滩甜滋滋的可可,满口牙齿本派不上用场,而又让人留恋得丝毫不想咽进肚子里去。

那么香软,那么甜腻。

太甜了……单白摇摇头,没有吃殷罗递过来的下半部分。

殷罗也不在意,直接将那块被单白咬了一口的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而对着单白,又慢慢吮吸着那两捏过巧克力的手指,一点点舔过指尖,而略向上挑的眼角更是充满奇异意味的瞥向单白。

殷夺在一旁笑着摇头。

他看了看,拿起一块叶子形状的咬了一口,揽住单白,直接以唇舌交替的方式,将那一小块推进单白的口中。

有些苦,却不涩,带着点清凉的味道,却不是薄荷,更像是抹茶。

果然,殷夺解释道:“这是抹茶口味的。你不喜欢太甜的,就吃这个味道的吧。”

他以为方才她对殷罗的抗拒,是因为并不喜欢过甜的味道。

是,她的确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却不是因为对那个味道的不喜欢,而是……

从小到大,她从没吃过巧克力。糖果,冰,巧克力,饼干,牛……只要是甜的,那些都是相对他们家来说的绝对奢侈品。

她不喜欢那种甜腻腻的味道,因为那味道总能让她想起自己从未甜蜜过的人生,那么苦涩,那么对比。

单白低头瞥了一眼满盒的巧克力。她已经过了对巧克力沉迷的时候,而能够毫无芥蒂喜欢它的,恐怕也只有那些人生顺遂的小女生,才会对这种甜腻恋恋不舍。

虽然不喜欢,但在两兄弟紧迫灼热的视线下,她微笑着拈起一颗,不知什么味道,放在口中一点点含着,直到那一块甜腻完全融化在她口中。

虽然那种甜,本进入不了她的内心。

一颗又一颗的吃进肚子里,她无意识地学着殷罗那般,轻轻舔了舔沾上巧克力的指尖。舌尖微微伸出一点,像刚刚觅食后的小猫在清洁自己的小小爪子,而那小舌,却更像妖娆诱惑的蛇,蜿蜒着爬上指峰,毫无意识下的单纯动作,却是那么魅惑,让人能发疯!

咕噜,咕噜。

是谁在努力咽下渴求的唾,那么用力,那么疯狂?

不知道了……都发了疯,为了那么一个单薄瘦弱,风一吹就会倒似的,也并不是绝色的女孩子……全疯了!

不知道是谁先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径直向自己看中的猎物而去。单白被惊到,指尖颤了颤,那一颗上好的巧克力便骨碌碌地掉到地上去了。

没有人在意。

他们一左一右拥了过来,垂涎的唇舌带着灼烈的高温,将她柔软的指尖含入口中。灵活的唇舌慢慢绕着指尖打转,将那上面残留的一点巧克力,以及她口中的蜜统统吞吃入腹。

甘之如饴。

他们轻轻一推,少女单薄的身体顺势向沙发上倒去,身后却又有条坚硬的手臂,带着让人沸腾的高温,紧紧揽住她瘦弱的脊背。

制服被很轻易地扯开,动作有些鲁的殷罗,掌下一用力,竟然直直将她那条上好柔软的裙子自中线完全撕裂开。上衣也已经被扯落,露出内里宝蓝色的内衣来。

内衣内裤是一套的,宝蓝色丝缎面,灯光打上去带着幽幽的宝石光泽。小巧的罩杯上散落嵌着数颗晶亮的粉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花纹,却自有其简洁之美。而这件内衣最特别之处,在于原本前扣式的造型,将扣子换成同色系的蕾丝带子,少年修长的手指一勾,那带子系成的松垮蝴蝶结便不复存在。

指尖微微一挑,那宝蓝色的布料也就轻飘飘落了地,哪管它还是否价值连城,此刻在少年的眼中,更像是束缚了美景的绳索,早该一一破除!

柔软的小兔被人手一只轻轻攥住。一个趴伏在她口,一个跪坐在地,只将头凑了过来。

两个人同时露出软软的舌尖,一边揉捏着那只柔软,一边以唇舌慢慢舔舐,吸吮,感觉到那上面小小的红缨渐渐挺立,随着唇舌柔柔摇曳,似在回应一般,于是愈加兴奋。

还有那不知餍足的手,沿着她腰肢滑下,慢悠悠地在股沟,小腹, 那神秘极乐之地摩挲。

忽地探入一手指,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震,突如其来的刺激因着数日养伤而禁欲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起来。少女弓起腰肢,无意识的低喃轻吟声是如此诱人。

甬道渐渐变得湿润开来,迷蒙中似乎单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正在不受控制地流溢而出,身体敏感得令她羞耻,却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那种情欲被送上顶点时想要尖叫的畅快淋漓。

因着她的伤,殷夺又出差,殷罗这些日子虽然在一边细细照料着她,却始终没有碰过她。今天像是一切禁忌都被推翻被打破,感觉到唇舌下少女身子的剧烈颤抖,而他自己身下那处火热欲望也叫嚣着似如烈火焚烧,那么痛苦,只有她才是唯一的清凉良药!

身下的欲望似乎有膨胀了一圈,殷夺在旁轻轻一笑,伸手推了一把弟弟。却是带着恶作剧的味道,推殷罗的那只手还沾着湿漉漉的少女蜜,殷夺邪恶地将之抹了弟弟一肩膀。

蜜色紧实的皮肤上仿佛涂上一层珠光,映着明亮的日光灯折柔润的光泽,那么靡。殷罗扶住自己的火热硕大,顺着那已经开拓好的丰沛蜜水道口,刺溜一下挺身直通入底。

身体相接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发出压抑不住地低喘,和满足的叹气声。少女的蜜道似乎永远都那么紧窒温热,只要经过耐心的疏导柔润,一定会轻松接纳他和哥哥的巨大,却在入内时仍保持着一如往常的紧窄。他感觉自己的小罗罗的前端正被那张湿润的小嘴一紧、一松地吸吮着,摩擦着,完美地将自己包裹起来,他动一动,它也跟着一翕一合地吞吐,配合的那么好,那么令人疯狂!

殷罗不受控制地猛烈摆动强健的腰,每一下都将自己更深地刺入那道软之中,甚至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刺探着抚慰着那个孕育生命的伟大口径。恶劣地轻轻一压少女略微凸起的小腹——嗬,这算不算是和自己的小罗罗来个隔着皮的特别会面!

抱起少女双腿,将之压向她的双肩,而将身下那处色泽粉嫩的花瓣越发暴露出来。看着自己的巨大来来回回无比顺畅舒适地进出那朵有些红肿却愈加绽放开来的花瓣,殷罗更加狂猛有力地抽动。

殷夺邪肆一笑,舌尖轻舔中指,顺着少女的脊背弧线滑下,慢慢在那道紧紧闭合着的菊瓣入口打着转,一点点润湿着,逗弄着。看着弟弟和少女沉迷的神情,那中指忽地探入一个小头,引来少女的闷哼痛叫。

“哥,你……做什么呢?”殷罗喘着气,忍不住叫道,“放松放松……小东西,你要夹死我啊!”

殷夺笑吟吟地抽回手。

殷罗接连狂数十下,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更加快速地抽动着,引来少女似要低泣出声的绵软呻吟,终于将自己的炽热种子尽数喷洒在少女的花壶之中。

殷罗紧紧抱着身下有些疲累的少女,一时没有离开,感觉到自己的华被她的小肚子吸收尽了,不由得意一笑。背上挨了兄长不轻不重的一记,他才嘴角噙着餍足笑意,纵身抽离。

两兄弟换位,殷夺伏在她身上,在耳边低低细语:“你还嫩,今天就不折腾你了……”

未等少女反应过来,他的火热一拥而入,再度将她结结实实地填满!

少年交替的喘息,少女压抑不住的细微吟哦,以及那始终不曾停歇的靡交欢……交织成细密的情欲之网,紧紧束缚住那网中的一切。

包括猎物,也包括捕猎者。

第三十话 惹人嫉妒

殷罗将她送到教室门前,轻轻推了她一把,“快上课了,进去吧。”

单白抬头,望进他那双带着隐形眼镜,盖住了原本色彩的眸子,点了点头,“嗯,这就进去。”

“下午我来接你。”他又嘱咐一声,“要等着我!”

单白扑哧一笑,直接去推他,“行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一走进教室,那些原本抻着脖子往外面瞅的男生立刻齐刷刷坐下,要么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挡在自己面前,戴上耳机装模作样,要么埋首在本拿反了的书本中。

模样可笑。

窗边两个女生双手抚面,哀哀低叹:“殷夺学长真的是……好帅啊……”

单白没有抬头,唇角露出讽刺的微笑。

原来只要一副隐形眼镜,就可以欺瞒住世人的眼睛么……

下课后,两个女生走了过来,拦住想要起身的单白。

“郑重介绍一下。”

两个女生笑嘻嘻的。太过热切。

“我叫唐蜜。”

“我叫田欢。”

单白微微点头示意,“我……你们都知道了。”

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唐蜜与田欢抢来周遭男生的椅子,分别围坐在单白前后,态度亲切和蔼好像彼此是相知十年以上的亲密老友,“小白,跟我们说说呗,你是怎么认识殷夺学长的啊?”

小……白……

单白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身边的人不是自动自发给她起了昵称,便是刻意绕过这个囧死人的称呼,全都叫她阿白。除了以往那些恶意烦扰她的人,还真没见哪个有求于人的能这么白目。

单白想了想,客气笑道:“我和学长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唐蜜是个梳着长长卷发的漂亮女孩。她的头发很长,似乎是天生的亚麻色,经常头戴各式各样粉嫩嫩的大蝴蝶结式发箍,披散下来的卷发柔顺贴合前,就像一个美华丽的娃娃,既可爱,又不失风情。

而田欢虽然同样留着长发,却长长绾起,绾成各种华丽发式,而她平日里爱画的妆容也是成熟大方型的,显得优雅高贵。

唐蜜嘟起嘴,对于单白客套的官话回答法实在很不满意,自顾自缠上单白的手臂摇晃着,作出不依状:“才、怪!殷夺学长对你多好啊,那日来了一次,看都不看旁人一眼,拉着你就去共进午餐……”

田欢笑吟吟地接口:“是啊,想想……那可真是天大的荣幸呢!”成熟美艳型的少女虽然为了自己竖起的形象,强自压抑着心口不一的嫉妒,却仍难掩那日望见殷夺后,再难拔除的惊艳感,以及内心一忆起便翻涌奔腾的热切激动。

单白微微低下头,很是谦逊的模样,“是么……”

这声音极为低微,唐蜜和田欢并未听到,只是见单白低头半晌不答话,便齐齐疑惑地看了过来。

单白抬起头,有些羞涩的微笑,“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开学初的时候,我同家人在宴会厅遇到殷夺学长……那一刻,真是永生难以忘怀的情景呢。”

闻言,唐蜜像遇见了知音,情绪无比激动地应和:“嗯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去年我父亲带我来参加校庆舞会,本是为了提前适应这里的环境,却没想到,看到了天人一样的学长……”

说起回忆,田欢也是一脸的向往沉迷,“我还记得,当时学长穿的是一套黑色的礼服,那么深沉的颜色,衣肩上却挂着一串亮闪闪的流苏……满场的黑暗,灯光却在那一霎那直直打在他身前……那一瞬间,他好像一束光,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底!”

唐蜜亦是一脸向往。

“学长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的心都要停摆了一样!”田欢幽幽回忆道,“那个时候我捏紧了裙摆,手足无措,却又满心期待,以为学长笔直而来,是为了我……可是……”

“学长径直挽起了那位学姐的手……”唐蜜满脸失落,却又像想到什么,双眼盈满怒火,咬牙切齿,“他们明明那么相配!都怪那个女人——”

单白微微挑眉,田欢赶紧扑过去,捂住唐蜜那张肆无忌惮乱发飚的嘴巴,低低怒斥:“你想死是不是!明知道那个……是禁忌,你还敢提?!”

唐蜜呜呜哇哇的直叫唤,示意田欢把她放开,一边狂翻白眼。

田欢威胁道:“再敢乱说话,我直接掐死你!”

唐蜜忙点头应下,田欢才心有戚戚焉地放开她。

单白轻笑,却是问道:“怎么?从前有位人才出众的学姐,将学长抛弃了?”

唐蜜讪笑地指着单白对田欢道:“这次是她说的,不关我的事。”

她那无厘头的样子,简直令田欢无力。

田欢低低嘘了一声,“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你的,明白?”

单白点点头,一脸我们都有共同的秘密状。

然而,手轻轻抵在口,单白忽然觉得空气那么炽热,让人一下子透不过气来。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自己除了这个玩物的命运,还算什么?

“……单白!单白!”

唐蜜不住地摇晃她,边在她耳边狂吼。

茫茫然中,单白听到有人在问——

“你和殷夺学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

可是她不能说。

不知道是唐蜜还是田欢问起的,单白扯开嘴角,笑意却本不曾进入眼底。“的确只有一面之缘罢了。我的家人拜托他稍加关照我——仅此而已。”

上课铃响来,然而,那么欢乐的进行曲却本没有涌入各人心底。

唐蜜与田欢怏怏不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们何时离开,单白本没有注意。

她的心神好似在那个问题话音落地的片刻,全部被雷击一般轰然打散,完全无法聚合,脑袋里乱嗡嗡的。

她想,这真是个羞耻的问题。

呆愣愣地取出书本,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老师在上面说翻到多少多少页码。她照做,可是那些方方正正的印刷字却突然全部幻化成小蝌蚪,一个一个统统游出她的视线,她抓也抓不住。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类人,在众人眼中就是理所当然的天之骄子,享受万众瞩目,耀眼光环加身;然而却有些人,明明战战兢兢的只为了好好活着而已,却偏要被那些所谓的人上人,踩在脚底下,嘴里啃着污泥,再难爬起身?

又是为什么,当殷夺牵着那个女人的手,旁人看了就认为是相配,而他明明那么亲昵地抱着她,在别人看来也不是她这摊牛粪糟蹋了殷夺那一株鲜花,怎么看都只能解释为她耍了某种手段才攀上了他!

“我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单白垂下头,慢慢的,慢慢的将额头抵在书桌上。她向来在课堂上不浪费一分一秒,也从不弯下那挺得笔直的瘦弱腰杆,可是这一次……她疲惫了,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紊乱的思绪。

遥遥的,有两道凌厉而得意的目光纷纷向单白的方向凌空来,在半路中交汇,而又不约而同转开,仿佛在说:这一次,看鹿死谁手……

******

下午最后一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唐蜜悄悄溜了过来,满面焦急地对单白低声恳求起来:“小白,拜托……拜托你帮帮我好不好?”

单白正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睡是醒,一时没有回应。

唐蜜忍耐不住,伸手用力推了她一下。

单白猛地抬起头,无神的双眼带着一丝血红,眸子溜转了半天才看到桌角那蹲了一个人,差点被唐蜜吓一大跳。

“你干吗?”单白隐隐有些口气不善。

唐蜜的态度简直可以称之为低声下气, “小白……我的肩带断了啦,你看,能不能陪我到洗手间,帮我弄一下?”

单白瞄了眼。唐蜜的衣服并没有任何散乱,只是一手有些忙乱地按着左肩,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又抬头瞥了眼窗边,田欢却是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单白叹了口气,“走吧。”在桌子上趴了太久,不利于呼吸和空气流通,自己的脖子似乎也不太舒服,倒不如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换换心情。

两人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课老师告了假,便光明正大走出教室,直奔洗手间而去。

一层洗手间很大,但是里面只有三个门可用。唐蜜一走进去,当即就开始脱上衣,口中直嚷嚷:“郁闷,郁闷死啦!前天叫人运送来的新款什么质量嘛,才穿了这么一次就给我坏掉……真是恶心死了……小白,来帮我绑一下肩带。”

这时候唐蜜说话的语气重新恢复以往世家小姐的那种颐指气使,完全忘记方才低声下气哀求单白出来帮忙的可怜相了。

单白虽然不那么在乎这种事情,可仍然难免被唐蜜前后不一的态度恶心着了。走过去帮唐蜜整理肩带,发现带子上最重要的勾环坏掉了,就算勉强将肩带与内衣系在一起,那样臃肿窝囊的样子也是唐蜜本不愿意接受的。

“怎么办?”单白站在她身后,问道。

唐蜜哭丧着脸,只能先穿好衣服。她向门边走过去,边走边道:“方才我让田欢去帮我拿一件,我看看好没好,你等我下。”

单白耸耸肩,“等拿来再说。我先回去听会课。”说着,她也准备回教室了。

然而唐蜜猛地回身,在单白快到洗手间门前时突然回手一推!单白狠狠摔在冰冷的地上,眼中愕然看到唐蜜轻轻松松甩上门扉,而后——落锁。

“小白乖啊。”唐蜜在门外咯咯直笑,无比欢畅,“姐姐先走了,你不用送了啊,姐姐会不好意思的——”

三十一话 温柔学长

洗手间一下子静寂下来,显得极为冷清。

身上磕碰到的疼痛只是其次,单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还有点晕,对于目前的情形有点状况外。

站起身才发觉臀部磕在冷硬的地步上,似乎连带着挫了腰,上下都不舒服。呲牙裂嘴地走动了几步,单白试着去拧把手,理所当然没有拧开。

她回身,四下里打量着洗手间的内部环境,却让她发现,虽然是一层的洗手间,窗户上却并未安装钢制护栏,她完全可以跳窗出去!

然而真的到了窗前向外一看,单白心凉了半截,这才明白为什么唐蜜可以放心将自己锁在这里。

洗手间窗台下的墙面砌得很高,单白自上而下地望过去,目测至少有两米的高度。而从外侧看,那墙面极为光滑,本没有任何可以踩踏下脚,甚至哪怕一点点摩擦滑动的地方。再加上原本这所学院真正在教室上课的女学生极少,所以这洗手间的严密虽然并不算高级,却也是因地制宜,简洁却有效。

单白咬咬牙,以窗台下的密封式暖气排作为踏脚,踩着攀了上去。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恐高。

哈。单白苦中作乐地想,会不会正是因为潜意识里的这个特,所以她从没考虑过跳楼自杀这种死法?这是个问题。

然而此时,由不得她怕不怕了。她的手机乃至所有物品全都留在教室里,当初因为制服上本没有任何可以放物品的口袋,所以才将东西都装在背包里。现在事出突然,她简直郁闷得想自杀。

小心翼翼抓紧了窗沿,她慢慢探出脑袋,霎时间只觉头晕目眩,空气似乎也较之平常冷了几分。原以为那么切近的地面,此时看起来如此陌生遥远,仿佛踏出一步,便堕入恐怖的深渊,让人胆寒。

可是不跳……又能怎样?

单白紧紧闭上眼,又倏地睁开,松开手用力一跃——

******

“请问单白在吗?”

进行曲刚刚起了个头,殷罗便已然抵达单白的教室门外。

任课老师瞥了一眼,当即匆匆收拾课本教案,带着些许惊慌大喊一声“下课”,冲到门前匆匆忙忙跟殷罗致了一礼便溜没了影,仿佛殷罗是什么洪水猛兽。

黄昏的日光带着柔和的光晕,映入致绝美的少年那双琉璃光华四溢的眸子,相形之下黯然失色地成了那双妖异眸子的反光布景板。

唐蜜和田欢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依旧是捋头发的捋头发,扯裙摆的扯裙摆,然后以十分娇羞的神情、无比迅捷的步伐,瞪着写满“不要怜惜我是娇花,用力地蹂躏我吧”的眸子,将殷罗细密围住。

“学长——”一拖三尺长的娇软调子,嗲的让人直发寒。

田欢将唐蜜用力拱到一边,拨弄着头发,一副成熟优雅都市新女的做派,“殷夺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殷罗望着眼前两个装模作样的女生,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嫌恶厌烦,但很快重归平静。他勾起唇角,完全没有任何纠正自己到底是谁的想法,笑容虽淡,在花痴眼里也足够动人了。

“我来接单白下课,请问她在吗?”

早在他刚到门口的时候,已经迅速将教室看了一遍,自是清楚得很,单白到底在不在。可是手藏在裤袋里,一遍遍按下记录她号码的快拨1,却始终无人回应,这种情况更加让他焦急。

原本还可以有另一种方法查到她的位置……可是很不幸,今天是他来接她,那把“钥匙”在哥哥手里……

“单白?”唐蜜想了想,又向单白的位置看去,疑惑地对着田欢摇头,“她不在耶……田欢,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田欢同样摇头,“不知道啊。”

殷罗客气对两个女生微微一笑,“既然单白不在,那我先走了。”

见他毫无留恋地转身,唐蜜田欢急忙阻在他身前。见他意味不明地挑眉,虽然他的神情平静,客套中带着疏离,但那凌厉的眼神却令两人无法不胆寒,原本做出的阻拦动作不由得缓了缓,低下头嗫嚅。

“学长……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很想见你呢……”

“学长,可不可以留下,多聊聊天……”

“两位学妹。”殷罗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作为学长,我有个很好的建议,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

他的语调带着一丝笑意,唐蜜和田欢立刻高兴起来,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要!”

殷罗微笑,“那么我的建议就是……天色不早,你们两个,‘最好’早点回去吃饭,要不然……饿着肚子,对身体可是很不利的哦……”

那么温润的语调,却隐含令人战栗的暗喻威压。唐蜜和田欢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低头匆匆说了句“学长再见”,头也不敢回地溜走了。

******

单白侧坐在地面上,万分艰难地将自己翻了个面,趴在地上。虽然形象不雅,可是尾椎处剧烈的疼痛令她无暇多顾,只能以如此难看的姿势,让自己舒服些。

窗户也跳了,出来了是出来了,在跳的过程中她犹记后丘厚,双腿落地后臀部顺势一坐……虽然很痛,可是最起码若是换了任何一种姿势,保不准她得有个什么伤残万一的。

就那么趴在地上,她用力闭上眼。

这一次,人已犯我,我又怎能不予以回礼。

白净脸那一遭她是没有办法,未能亲眼看到他们的下场。可是这对姊妹花不同,她们要阻拦她,可能会除去她,可她……反而要留着她们。

单白静静趴伏着,等待身体的痛楚慢慢过去,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致高档的软牛皮短靴,稳稳踩着地面,站定在她眼前。

视线慢慢向上移去,那人修长结实的双腿包裹在样式简单的长裤中,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而对方正微微抿着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那么清爽阳光的样子,与她的狼狈对比,她忽然自惭形秽地低下头,仿佛看他一眼,都是亵渎。

垂下了眼帘,仍能看到对方慢慢俯下身,屈起膝盖,语音温润清亮,含着一丝打趣,“你跳楼了?”

你才跳楼,你全家都跳楼……单白咬牙切齿地低咒,想爬起来却用力牵动了臀部那尚在敏感疼痛的神经,不由得又是一阵无奈俯趴。

“来。”

那只宽厚的手掌极为干脆地伸到她面前,没有犹豫,没有嘲笑。单白试探地伸出手,还未碰到对方的指尖,却见那只手掌猛地向前一递,紧紧握住她的,用力一扯。

天旋地转,可是她没有头晕,那么清楚利落地感觉到自己被他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么温暖,甚至带着一丝清爽的薄荷香,梦幻的,好似她在自己最阳光灿烂的一个梦中。

“乐正骁。”

她听到自己的语音含着犹疑,却仍然坚定地吐出这个名字。

她的小脑袋抵在他前,感受到那一串串震动——他在笑,而头顶传来他轻松的语调:“哦?我这么有名么,你认识我?”

她不禁自嘲地勾起唇角。是啊,他又怎么会记得那一眼之缘,在他眼中,在众多人眼中,她也不过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小丫头,没有姿色,没有任何本钱,又怎么能奢望……会被什么人记住。

单白轻轻笑了起来,“是啊,会长大人。”

“喊声学长就可以了,不需要冠上这么大头衔。”乐正骁微笑打趣,“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真是跳楼了?”

单白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所幸是低着头,没有让他发现,“若真是跳楼,我还能有命看到你来吗?!”

他朗声大笑,“不过你还真是运气呢,我刚好巡查到这里,要不然也赶不上这么一次英雄救美。”

单白抬起头,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会长大人,您的巡查……也包括一楼的女洗手间?”

然后,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绿了一半的脸。

“小丫头!”他无奈地念了她一句,当即决定此处不宜久留,“走,学长带你上药去。”

单白忙问:“去哪里?会不会太远?”她想着,殷罗说要来接她……

乐正骁神秘地眨眨眼,“上药之后,再找个地方把你卖了……”

单白反而放下心来,随意挥挥手。她心中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最初怕下课后殷罗找不到她的担心消了大半,于是决定不如跟着乐正骁见识一番。

“我可是连二两重都没有,不够你卖一斤的。”单白耸耸肩,“就算把我卖给人贩子,恐怕他们都嫌倒贴钱吧!”

乐正骁眼中芒一闪而逝,随即哈哈大笑:“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走吧,看我会不会将你卖了赚点零花!”

三十二话 你是好人

意料之外,却有更像意料之中,乐正骁将她带到学生会室。

将她安置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乐正骁取来医药箱,挑了几样之后走到她身前。

这自然不会是给她的尊臀上药,也完全不会有这种可能。在单白跳下窗户之后,以为所伤不过是身后,不料小心刻意地保护自己,仍是挫伤了脚踝。

他蹲在地上,膝盖屈起,执起她那只伤脚剥掉鞋袜,露出里面细瘦光裸的小脚,轻轻放置在自己的膝头。

单白一震,忙不迭要缩回去,却扯痛了自己,闷哼一声。

乐正骁轻描淡写地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拧开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水瓶盖。眼角瞥到她还在那里锲而不舍地缩着脚要逃跑,不禁怒从中来,呵斥一声:“别乱动!”

对于单白来说,此时的情形那叫一个尴尬。且不说两人的姿态多么暧昧,完全不符合陌生人初见,乃至男女授受不亲的标准,单看她那条完全遵守学院教义的制服裙摆,制式化的长度在膝盖上方15厘米,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裙裾轻翩的样子美则美矣,可是一坐下,总要东遮西掩地生怕走光。

待乐正骁将崭新未开封的药瓶一一拆开,单白更是无法轻易摆脱这种窘境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威胁的言语,可是那渐渐凌厉起来的眼神那么一瞄,就是群攻秒杀的效果,骇得单白在心里直嘀咕——不愧是学院之下、众人之上的会长大人啊……

单白扭扭捏捏地捏着裙角,可怜巴巴地扯着裙摆直往大腿上盖,心里可着劲儿的咒骂学院的烂品味,没事将裙子整的这么短干毛!这一坐下,裙摆立刻连个招呼都不打便更是窜上几分,再加上沙发绵软,一坐下去好像陷入棉花堆里,她真怕万一角度诡异,她的小内内就要曝光天下……

胡思乱想间,脚踝处猛地爆发一阵疼痛,惹得单白一时毫无防备,哀哀痛叫起来。

“疼……疼啊!”单白呲牙裂嘴,“我说会长大人,您能不能……唔……手下,留个情?”

未听到他的回答,只有轻轻一哼,和低沉的笑声。他的音色低沉柔和,好似大提琴的和弦,是那么动听。

单白抬眼偷偷瞧向他。他低着头,完全专注于她那只堪比鸭爪似的瘦小脚丫,劲力轻柔绵长地为她舒筋活血,做着并不符合他身份的推拿。

相比于她方才扭捏的样子,拉扯裙摆的小心眼举动,他本正人君子多了,眼睛平常地只关注眼前一小片风景,本没有四处乱瞄。

单白稍稍放下心。要不然怎么会是他成为学生会长,而非任何旁人,或是殷家兄弟呢,这气势,这人品,不能不令人感慨。只是这样想着,心里有一角似乎塌了下去,有点闷,有点窒息的感觉,好奇怪。

细细推拿了会,加上药酒在助力的作用下似乎火热地灼烧起来,单白渐渐感到脚踝处没有最初那么痛了,有点麻木,但是痛觉消除许多还是让人感到高兴的。

她看着自己小小的脚正被他两手捧着,细细揉捏动作,不知怎的,脸上一烫,却又一垮。她的脚,小是小,让人一手就能掌握,看起来娇小可爱,可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它太瘦,脚面上细细密密凸起来的青筋那么骇人,完完全全营养不良的样子,活像是个非洲难民小孩。

所以,以前她常常被父亲骂,贱人生的一副贱样,半点福泰气都没有。父亲气极了,还会边虐打她,边骂骂咧咧说着什么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种,本不像他玉树临风……

是啊,她也很怀疑,自己为什么如此黯然失色。父母结婚时留下来的小小婚照,上面那一对男女饶是以今日的审美眼光来看都是极为登对,也难怪母亲当年会不顾一切同父亲私奔。

然而,母亲的温婉美丽,父亲的高大俊美,半点都没有遗传到她身上。左邻右舍看了她,总是叹息:父母两个底子都不错,这丫头五官也挺好,怎么和在一起就成了这么一副福薄的命相?!

单白有些失神地望着他栗色的短发间那个小小的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最后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他是那么耀眼,地位如此尊贵,与她,仿佛天边与污泥的差距,是无论怎么仰望都无法比肩的存在。单白猛地缩回脚,感觉到原本推拿伤肿的手指因此一下子窜了位,重重按在她的脚面上,那么疼,可是令人清醒。

“学长……”单白尴尬地笑,掩饰着那一瞬间所带来的疼痛,“我、我好多了,还是先走了……改天再来道谢……”

乐正骁抿着嘴角,忽地伸手一拽。单白原本不太利落的起身,本就有些歪栽,这么被他一扯,更是站立不稳,差点一头栽倒。

“啊——”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双肩却被人一推,倒在沙发靠背上。

“学长……”

他唇边时时保持着的阳光微笑隐去了,瞳孔中似乎飘过一丝霾,幽深的眸子忽然显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单白瞪大眼睛,只觉眼前一切都是错觉。

他离她那么近,似乎一呼一吸间都是彼此的交换,太过暧昧……

乐正骁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着她,语音平静冷淡,“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么?”

单白轻轻喘着,以平复方才被他突然而至的举动弄乱的心跳。呼吸渐渐平顺,可是心还在忽闪忽闪地不上不下,那么纠结。听到他的问题,她有些茫然地摇头,直直望着他。

乐正骁双臂交叉前。

单白忽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段话,曾说这种姿势,代表的是不易接近与拒绝交流的意味。

他却开口,冷笑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装得好像灰姑娘,自尊自强外加无比高傲。实际上却是极度自卑的要命,拒绝旁人的一切关心,伪装成一个长满刺的仙人球!”

单白被他这毫不留情的话勾出了火气,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她想要反驳,想要说不是她没有,可是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以及好用的理由。

他仍是那么冷冷站着,说:“你可以走了。走好,不送!”

乐正骁完全没有任何逼近她的举动,可单白感觉自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窒息,完全没有放抗的能力。她怔怔的,捡起地上的鞋袜,麻木的,僵硬着动作,一点点穿好。

偶尔磕碰到自己的伤处,她也好像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一举一动好似提线木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说让她离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立场,就只有离开。

她只是害怕,也不可以吗?

在这个学校里,她轻信了两次,被捉弄了一次,每一次的下场都那么不堪,令人心寒——她还敢信谁能给她点仅有的温暖呢?

正像这么多年来度过的模式那样,给她伤害的,从来都是男人。惟有没有要求的女关怀,才是她可以逃离可以躲避的安乐之处。

伤脚还是很痛,她踮着那只脚,用另一只保持住平衡。没有抬头,因为没有想好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干脆在离开前,她深深弯下腰,对乐正骁鞠了一躬,“谢谢学长,还有药和推拿……学长再见,我走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脚上身上的伤痛让她的行动越发艰难。可在乐正骁冷眼观望的视线中,她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简直是令人扼腕的倔强。

走到门前,单白没有转身,只是低低说道:“学长,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只是她已经无法再去相信,再去接近。

他越好,越这样疾严令色,只会让她越发疏远他。自始至终,她都认为他是映得人眼前乍亮的光华,干净,清澈,耀眼,却又温暖。

可是太过干净的事物,往往更像冬日里落下的初雪,起初看过去一片洁白,慢慢的沾上了泥,也就变得和泥一样污秽。

宁可他是枝头的一朵白梅,绽放清香却遥远非常,也不要被她搅乱,成为一摊烂泥。

她没有那么强的实力,也担不起那个罪愆。

只是她忘了,乐正骁,可是殷家兄弟口中那个生生念着的一个极亲热的名字。就算单白再怎样不愿去想,可是事实与世事,从来不会如同构想的那般无伪美丽,反而更像一个虚幻的泡沫。

泡沫上的光华如此夺目璀璨,可是……一戳即碎,然而重又产生,那么轻易。

殷夺匆匆赶来,不见殷罗的影子。冲到学生会室门外,他一把将她抱起。

“你的体质,还真是容易惹祸上身的那种……”殷夺微微叹息。

熟悉的怀抱,虽然心底死死压抑着厌烦,可是那气味,以及温度,却让此刻太过疲累的她只想紧紧依偎着,保持一个姿势,将一切都交给对方,再也不用消耗自己的丁点气力。

她闭着眼,“殷夺,走吧……我很累,也很疼。”

殷夺的目光打量着她,看到露出的小腿上,原本光洁的皮肤被擦磨出许多细小的红痕,脚踝虽然被白袜包住,却仍难掩那巨大的肿起。

用力抱起她,他皱了皱眉,音调却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谁。

“……为什么知道是我?”

单白闭着眼睛,轻轻一笑,“猜的……”

殷夺没有追问。

她却知道,如果是殷罗来了,可能怒火就会冲上三丈高了吧。而殷夺,太过冷静,显得极为诡谲,让人无法轻易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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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话 以退为进

隐约中,单白好像听到一阵争吵声。

“哥!我要去……”

“不行!难道你忘了学院的规矩?”

“我没忘,可是——”

殷夺的声音倏然冷厉起来,分贝也提高许多,“既然记得,那么你便不可以随意乱行!有些事,有些规定,既然存在必然是有其意义,现在——”

“唔……”单白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你们都在啊!”

殷罗奔过来,单白却看到他的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轻快了许多,勉强勾起唇角,还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伤脚,“你说你啊,伤上加伤,痛上加痛,总是这样祸及自身……”

单白感到有些痛。虽然脚掌和脚踝处稍稍消了肿,但是轻碰一下还是会不太舒服。她吐吐小舌头,缩了缩,“我的体质倾向于倒霉嘛……”

殷夺噙着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意,慢慢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指尖轻勾起她的小脸,笑问:“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单白脑中飞快转了转,想了想,最后一脸黯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殷罗急了,“难道谁要害……要打压你,你都不清楚吗?”

单白仰起小脸,灯光下那薄薄的皮肤好似透明,让人一眼能看到表皮下缓缓流动的单薄血管。她的神情有些天真,有些不解,“谁要害我?呃,当然,姓宋的早都已经不在学校……我也想不出耶!”

姓宋的就是白净脸,她甚至都不清楚对方的名字,就被白净脸当成猎物追捕。知道他姓宋,还是熊男他们对他的称呼……只能说,白净脸这个人,还真是失败,到头来她这个被当做猎物,却又将之反扑的人,反而都不清楚那位仇人到底是什么名字。

多么搞笑。

殷罗皱眉,语速有些快,有些急,“你从教室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那个什么唐蜜的是跟你一起出去的!之后她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回来,却不见你——怎么解释?!”

单白微微怔住。是啊,在众目睽睽之下,唐蜜与自己一同离去,可是她们归返,她却失踪……确实不是那么好解释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必须保住唐蜜田欢那两个蠢货,以防她们万一也消失了,她就没得玩了……

她低下头,敛起忽闪的眸子,鼻子轻轻皱了起来,低低抽噎。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唐蜜说要我帮忙整理一下她的内衣,我就去了……后来她说田欢可能给她带了新的来换上,便先出门去了。我在里面待了一会,结果不知道是谁,从外面把门锁上……”

殷夺眯着眼问道:“是唐蜜和田欢干的?”

单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喊了声,可是没人回话。我一着急……就从窗户上跳出去了……”

殷罗冷笑,“不管是不是,也少不了那两个蠢货的份!”

单白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会是她们两个吗?为什么呀……我,我没惹到她们吧?”她诧异,她微微颤抖起来,咬着下唇,神情有些可怜,“班级里那么少的女孩子,好好做朋友不好么……又有什么理由针对我呢……”

她的表情那么难受,好像真的很渴望能跟同龄女孩子交朋友呢……殷罗有些心疼地笨手笨脚拍抚她的背心。想想也是,学院里的阳刚气场太浓厚,太强大,单白本就是胆怯柔弱的小女孩,在无比陌生的环境里自然也会希望能够交到同好友。即便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在男人看来,那都是粉红色的无比梦幻的更令人费解的,可是……她们还偏就需要这种粉红色气场!

无法理解。不过,却是可以理解她的心态啊。

殷罗撇撇嘴,哄着她:“真是那两个贱人做的,我就帮你把她们狠狠收拾一顿——”

“不,不要!”单白慌忙按住他的手,咬着唇,犹犹豫豫的样子,语调却是带着点坚决和恳求,“别……班级里少了好多个人,而女孩子更是少……我希望能够有个伴,别那么对她们……”

在一旁一直不多话的殷夺,忽地伸手过来,握紧了她的小拳头,温和笑道:“若她们真的动了你,你也要原谅吗?”

单白抬起眼眸,眼中含了丝水汽,看起来雾蒙蒙的,可是经明亮的日光灯反,却又显得晶亮亮的。“事情没有定论,也不好随便将罪名安在她们头上吧……”

殷夺却紧接着追问,“不是有句话么——宁可枉杀三千,不可错放一人……你怎么就能肯定,不是她们呢?”

不知不觉间,单白不由得缩回按住殷罗的手,死死捏住,掌心里一片湿腻。她皱着眉,微微嘟起嘴,看起来很有少女的娇憨和天真气儿,“可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好随便乱说呢……我也不希望是她们,可是真是她们做的……难道,你们还要将她们斩杀了示众,来个杀一儆百么?”

殷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殷夺却是低低一笑,捧住她那有些认真起来的小脸,语调温柔,“是啊,肯定不能这么做……”

单白露出单纯干净的微笑,“我只是觉得,就算她们真的做错了,可是罪不至死吧?而且……我想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真的让人怒发冲冠,只为搏红颜一笑吧……”

这话有些尖刻了,可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

殷夺轻摇指尖,“不。我指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他看着单白,直直望进她眼睛里,似要看穿她眸子中那一片清澈之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这所学院,只要坐在教室里,那么便是一场困兽之斗,谁输谁赢全凭本事。可是——这规矩,只限于男生。”

单白感到脑袋里的神经突突一跳。

他什么意思?

“所以……”殷夺笑得魅惑,“宋至那些人没了,只是因为弱强食,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怨不得别人。”

殷罗点点头,将话头接了过来,“可是若是教室里的女生,便要另当别论。只要她们没有大的罪过,那么明面上来说,是不会受到任何官方惩罚的。”

单白心里一突突,甚至都不敢去问,何谓官方的……惩罚……

两兄弟的话,给她一种不妙的预感。可是她说不上,她的忐忑,到底是因为他们话中要揭露的事实,亦或只是因着她冥思苦想的理由?

“什么意思?”单白听到自己低声问道。

殷夺轻抚她披散的长发,甚至温柔地将它们缕到她肩后,方说道:“官方惩罚,便是丢入右院,按照轻重缓急进行调教。可若抓不到证据,只是私底下的交锋,那么若是想动她们,只能像阿罗说的那样,偷偷打她们一顿出气好了。”

单白固执地问:“什么意思?”

“小东西。”殷夺不轻不重地刮她的小鼻子一下,“还不明白么!——能够进入教室的女生,都是其他人的调剂,不管是斗智,斗勇,还是……呵呵,斗‘力’,都是很好的调剂呢……”

不待单白反应,殷罗在旁边推了哥哥一下,“哥,你别吓到小东西!”

殷夺呵呵笑了一阵,才轻轻松松将有些僵硬的单白搂在怀里。指尖在她光嫩的锁骨肌肤处摩挲,他附在她耳边,一点点呼着热气,“所以……宋至他们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尽办法地折腾你,试探你……”

单白垂下头,强忍着伸手将他推出去的冲动。虽然耳际被他炽热的呼吸弄得发痒,可是她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起初她一直以为,以退为进,当他们正着说怀疑唐蜜田欢的时候,她也附和,再加上点柔弱——毕竟没有证据,也就治不到那两个女生身上。

到底这一场伤,反而更像她自己弄出来的苦计!

可是没想到,这个学院,居然有如此该死的规矩!

以前或许是不敢想,不曾想,可是现在这个事实不得不摆在她面前——

圣艾易丝,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富家子弟开放的地方,它更是一个男人(野兽?!)的天下,秘密封闭的邪恶乐园!右院里豢养着那些宠物也就算了,就连好不容易能够坐在教室里,看起来有个人样的女孩子,也都不放过的恶意玩弄……

她到底,落入了什么样的境地!

殷夺将她慢慢按下,给她盖上被子,抚着她的额头轻声哄着:“睡吧……睡一觉,乖乖的……”

她闭起眼睛。

这一局,她又输了。

可是她输在不熟悉这个大环境下的游戏规则,也不算丢脸。

单白心里明镜着呢。殷夺嘴上说的好听——不能、也不可以对唐蜜田欢她们进行官方人道毁灭,可是私底下,他们在这所学院的权利那么大,谁敢保证他们真要动起手来,会有人敢站到殷家兄弟的对立面去,只为了保住那两个无关紧要的女孩?

没人这么傻。只不过,是殷夺不愿意这么做而已。

他喜欢看困兽之斗,也喜欢玩。她不清他有没有看出自己要保那两个女孩,可是至少,她还拎得清,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有多少分量。

她要记住,自己只是个玩物而已。了不起,是个高级货,没有和右院那些玩具一样,遭受各种各样的调教折磨。

三十四话 表弟降临

她从来没有在激情的时候,喊过他,或是弟弟的名字。惟有在无法压抑的时候,轻轻嘤咛。

在床上,她从来没有主动讨好过他们……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能偶然听到冰块轻轻撞击杯沿的声音。

黑暗中,谁的琉璃色眸子那么光亮,却含着霾?

想不透,也不想去了解。

******

将养了几日,虽然行动仍有些不爽利,不过单白仍坚持要去上课。殷家兄弟无奈,决定每日车接车送,让她的脚半点尘土都沾不到,两人轮流送她进入教室。

这是伤好后的第一天上课,早上被两兄弟硬逼着灌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说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坚持要把瘦弱如她养成一个肥胖胖的可爱小猪只,还在一边吓唬她,将她养肥了就要宰杀了吃掉,连渣渣都不剩!

好在单白并不怕苦药,那些对自己又是百利无害的东西,她也很想将自己养得更正常,更健康,也就不会多加拒绝。

不过这么一折腾,外加她一时间补充营养有点过量……撑着了……结果进入教室的时候,任课老师都已经站在讲台上,半是无奈半是尴尬再夹着点点隐匿的怒火,耐心着声气跟单白说:“请单同学回到座位上坐好,马上就要上课了!”

送她进来的是殷罗。他可比他哥哥要无法无天多了,本来想直接抱着单白,将她安置在座位上,不过有句老话不是说得好么,那个什么钢,也难敌那个什么柔。殷罗拗不过她的死缠硬磨,改了抱姿,一路将她小心搀进教室里。

“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殷罗不放心,低声嘱咐,“手机要随身收好,别再像这次一样……我和哥哥,会担心的……”

单白点点头,抬眸正好瞧见唐蜜和田欢那冷厉和充满妒火的眼神,她赶忙将他往外推——更别说周遭连同老师在内,那种火辣辣的视线直直盯着,好像他们俩在演什么偶像剧一样值得欣赏……

“我知道啦!你也快回去,回去吧!”单白推他。

殷罗眼珠一转,即便是蒙上一层隐形眼镜,可那仿冒的琉璃色眸子却仍然流光溢彩,漂亮得紧,让人错不开眼球。“赶我走?哼哼……亲我一下,我就走!”

单白的脸,轰的一下着了火,不过更多是被气的。她瞪眼,小嘴一撅,那明明央求着他的可怜兮兮相中又压抑着些许怒气……看得殷罗只觉心里痒痒的,恨不能现在就将她掳回去,好好疼爱一番,管它上不上课!

小手一个劲地向外推,带着一种气急败坏外加恼羞成怒的味道,“你走不走?我生气了哦……”

殷罗起身,轻刮她的小鼻子一记,“我走了,记得我说的!”

单白抹把辛酸泪。他可算是走了!呼呼……

周遭静寂无声,连任课老师都目瞪口呆地默了。单白继续汗,拿出课本,埋首进去,像个终于找到洞洞的小鸵鸟。

老师轻咳一声,“好了好了!上课——”

下课后,唐蜜和田欢立刻奔了过来,冲着单白大呼小叫。

“小白同学,速速从实招来!——你和殷夺学长到底什么关系!”

唐蜜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状,就差满脸横眉怒目对着单白,率先发难。

田欢轻飘飘地吹了吹方涂好指甲油的细长指甲,也向单白撇了撇嘴,声援唐蜜,“是啊!小白,你可是很不老实哟……”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吧说出来吧……”

唐蜜伸出手,跟个灵媒似的,边嘀嘀咕咕边对着单白作出一些诡异的手势,神神叨叨的样子,看了让人贼想笑。而唐蜜那正经紧张的样子,好像自己现在做的是多么有效多么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似的。

单白忍住笑。如果不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和做法,某些时候,唐蜜这个小女孩还真是个开心果,尽逗人乐了,还准保比郭德纲的相声更惹人发笑!

笑死她了,单白实在太欢乐啊太欢乐了。

就冲着唐蜜这么可爱,单白决定对她的态度和脸色好上一点,说话间语气也就随意了些,“怎么,一直追问我和殷夺学长的关系又有什么用,你何不自己争取呢!”

闻言,唐蜜讪讪收回手,田欢的神情也略有些不自在。

这叫她们怎么说?

难道说,上次明明都将单白关起来,只为给她们自己创造一个贴近殷夺的机会,结果没想到,她们的魅力在人家面前大打折扣,殷夺连看她们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这种事实真相,她们绝对会到死都烂在肚子里的!

田欢对唐蜜使了个眼色,唐蜜似乎有些扭捏,但随即露出大大的笑颜,扑近单白,抱住她。用力之猛,差点将单白进行人道主义扑倒……

“小白,好小白,最可爱的小白~~白~~”

唐蜜腻着甜甜的音调,紧紧搂住单白的手臂,就差像个猫咪那样,用脸在上面蹭一蹭……“殷夺学长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儿啊……我们和他……咳咳,不是很熟,学长对我们好客气好客气的说……”

“是啊!”唐蜜一提个头,田欢顺势接过子,两人一冷一热,搭配得当,试图聚成一桌好菜——当然,料理材料自然是中心里的小单白……“殷夺学长是有格调的人,身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接近的……小白,专美于前可是很不够姐妹儿义气的哦,可得给我俩做个介绍人才行啊!”

单白心里低低地笑了起来,只觉自己的肠子都快要因为这两人提供的笑料给笑断了。唐蜜还没说什么,田欢倒先沉不住气,话里话外点着说她单白不是什么高雅人物,可现在偏偏是她——单白,在殷夺(悲哀,那明明是殷罗……)面前很是吃得开,她们再无奈,也得需要单白给穿个线!得求着她单白,得看她单白的意思!

如果唐蜜和田欢她们俩,上次已经在殷罗面前得手,那么此番她们前来,可能就是耀武扬威,才不会明拱暗贬地在这儿边求着她,边挑着刺。

唐蜜可怜兮兮地望着单白,“小白小白,你会帮我们的吧?……其实人家所求也不多的啦,只要能跟学长谈谈心,散散步,偶尔能够吃顿便饭……就已经心满意足得快要死掉了呢!”

是啊,谈心散步吃饭之后,要不要喝点红酒助兴,然后摆上一张kingsize水床,让你们仨摇一摇乐一乐,划上N天N宿的大船?

单白轻勾唇角,内里含着浓厚的讽刺意味,却是高深莫测。

“好啊。”单白轻笑,笑意深深映在眼底,却更像一波一波无法熄灭的剧烈火光。“我考虑考虑,到时候该怎么跟学长提起……不过,我也只是做个穿针引线的活,到时候真将你们推到他面前,什么事,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切记哦,到了那个时候,不要问我拿主意……毕竟,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趋近他……”

她的尾音轻飘飘的,好似被一阵忽如其来的清风带走,远远地飘散开来,融入空气里。

收到单白算是向她们示好的讯息,她们本该高兴的,却不知怎的,听着单白这番话,从心底里自内而外散发一股冰渗渗的寒气,令她们不由自主、不约而同抖了三抖。

一定是错觉。

再向单白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神情一派天真自然,那么无邪。

唐蜜和田欢在心底冷笑:单白真的能如此大方么?这种事情,没有哪个女生会相信对方是真的愿意去做的吧!

两方人马,各具心思。

彼此都在高深莫测的微笑,以阻挡对方试探的视线如X光,将自己从内而外剖析个遍。

忽地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唤,却是叫单白,说有人找。

单白拄着手杖出去,那样子有点艰难,不过行动上依赖着手杖,比拄拐好看,也好掌握多了。

来找她的,居然是令人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人物——她的两位表弟。

大表弟名叫玉怀良,二表弟名玉怀德。——而“玉”,自是舅舅和她母亲的家族姓氏。

对于两个对她有点少年心结,但她内心仍有些在意的表弟,手杖发出笃笃磕地声,是单白面对着亲人难掩喜悦,而加快的步伐。

大白天的,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位表弟对她还是很客气的,齐齐唤了声表姐。

单白感觉自己的口有点堵,眼眶也有点热辣辣的。好像太过激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咳了声,笑道:“终于来找我了……我很想念你们呢——”

“表姐。”大表弟轻轻打断她的激动之词。小表弟立刻快人快语地接上,笑眯眯地说:“表姐,听说你和殷家两位学长的关系很好?可不可以,帮我们引荐一下呢?”

像是被迎面泼了一大盆冰冷刺骨的水,单白只觉自己从里到外都僵冻住了,那么冷……让人无法承受之重。

“为……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极为僵硬。

小表弟像是浑然不觉,嘴角笑容越发绽放灿烂起来。

“因为我们很崇拜他啊!”

三十五话 祸移江东

单白很诧异,听到表弟同唐蜜田欢一样的请求,那么令人胆寒的理由,自己居然还能保持镇定,问一声:“为什么?”

小表弟用诡异的眼神瞅着她,好像她接连追问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大表弟拉开弟弟。他比较沉着,音调稳重,“殷家两位学长毕竟是这所学院里具有肱骨地位的重要人物,不管怎样,与他们多接触些,对家族也是有大有益处的。”

小表弟笑眯眯地进话头,“对啊,表姐你知道不,殷家两位兄弟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不待单白回答——可能只是那么一句感叹,他也不是真的想听单白有什么回答,自顾自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殷家本是发源于英国的古老家族之一,百年前转战亚洲,慢慢成为亚洲极道界的第一把交椅。不过现在他们家族由黑漂白,明面上的生意占据欧亚两大市场。

“这一辈的嫡亲一族血脉惟有两名双生兄弟,在众同辈亲族中最为出色。——哥哥殷夺,狡而风流,善商,目前据说已经掌握家族70%的产业,主掌白道生意;而其弟殷罗,烈而勇莽,代表家族不可见的另一面,与目前亚洲极道界的龙头,陶家的少主陶煜千,是换帖兄弟。

“而陶家,其实前身是殷家的心腹——在殷家慢慢退出极道世界之后,却又一手将最重要的心腹爱将捧上亚洲龙头的位置,近百年的时间,两大家族相辅相成,渊源深厚,可以说,整个一大块亚洲市场,连同周边数国及沙俄(咱架空,架空……不要推敲),都被控制在他们两大家族……哦不,应该说,都已经掌控在殷家手里。”

小表弟侃侃而谈,又道:“表姐,前段日子你们班里不是消失了很多人么!我可是有小道消息……据说,那些人的家族势力已然被殷氏接收,整合后划入旗下……而那些家族的成员,已经——”

“够了!”单白猛地呵斥一声,打断小表弟的慷慨激昂。虽然眼见小表弟因着她极难得的疾严令色而诧异,张口结舌地瞪着她说不出来话,可是单白实在是听不下去,小表弟一直这么说殷家的势力有多么多么庞大,多么多么无敌。

受不了……

不要一遍遍暗示她,她已走入末路,无论如何也翻不出那两兄弟的魔掌……

就算小表弟对她说这些,可能并没有什么奇妙意味,可是再这样听下去……单白只觉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心魔,恶意扭曲他们的意思,一时按捺不住难免要口出恶言。

他们再怎样,都是她的亲人。仅余的亲人。

所以,单白一门心思认为他们只是年纪小,分不清好人坏人,也就难免会同唐蜜那两个蠢货一样,会因为外在和所谓的雄实力,而对那两个恶魔兄弟心生向往。

她是他们的表姐,即便他们并不怎么承认,可是她也是有那么一点义务,帮助他们,把他们拉回正道上来的……他们只是太年轻,还分不清,什么人可以相与,什么人不该接触——那些一旦靠近,便会被拖入无间地狱,连骨头渣都剩不下的恐怖人物……

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究竟该如何打开话题,有关消灭表弟们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梦幻,小表弟却笑吟吟地过来挽住单白的手臂,腻声近似撒娇,“表姐,好表姐……毕竟我们和殷学长都是同校,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表姐的‘好朋友’,总该让我们做弟弟的,去认识一下,接触一下,这样,也不怕以后殷学长欺负你啊!”

这话说得多冠冕堂皇。单白一阵恍惚,心里越发坚定不能让表弟们跟恶魔有任何接触,上课铃却突然响起,恰巧解了单白的燃眉之急。

于是单白很有一副长辈样子的对两位表弟下起逐客令,“上课了,你们快回去吧!”说罢,匆匆摆手,便要转身回教室。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可是行动不便的甲级残障人士,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旁人的有心纠缠。小表弟猛地窜上一步,拉了拉单白的手,扬声说:“表姐,那我们先走了,中午下课我和良会来接你哦!就这样,拜~~”

说完,还不等单白反应,大小表弟手拉手,身形有如花式溜冰那样优雅流畅,一溜烟滑远了。

单白垮了脸,喃喃道:“这可怎么办……中午真的殷夺会过来啊……”

这件事纠结了她一堂课。原本还准备趁着中午殷夺过来接她的时候,将那对姐妹花介绍过去,可是现在表弟横一杠,她只能在下课后提前溜走,免得双方碰面。这样一来,却失去一个提点姐妹花的机会……

单白想了想,偷偷取出手机,给殷罗发短信——这纯粹是无奈之下的曲线救国,对着正主殷夺,单白是死活玩不过他,也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只好给稍稍好说话的殷罗透个信儿,让他告诉殷夺一声,中午她自己想办法回去,他们两个谁都别来!

单白这也是无奈之举,结果不出所料,殷罗当即第一时间拨来电话。她拒接,他就用无比严厉的措辞,加上犀利的语气,最终又以非常担忧的口吻道了句关心,噼里啪啦发了一长串的信息过来。一条信息盛不下那么多字,他就一口气发上十来条,轰炸个不停。

单白抱头。真看出来他这个悠闲了,没事尽发短信玩——玩她!

短信轰炸之后,他还闲闲发来条彩信。也不知道他是在教室,还是在学生会室,偷偷拉开自己裤链,给她拍了一张挺立着红红脑袋的小小罗,下面跟着句话:

“你知道它在想你吗?乖,回去让你跟它重逢……^o^”

单白忍了又忍,才压抑下想给他发句“你去死!”的冲动。

殷夺中午过来,是为了就近接她去医务室推拿伤脚。毕竟医务室的医生比较专业,毕竟人家两位大少爷再怎么伺候她,这种事情也是不屑亲为滴。

无奈之下,她硬着头皮给殷夺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在教学楼外某处等她就好……当然,那个地点一定比较偏僻。于是,殷夺华丽丽地本没有回复。

忐忐忑忑愁了四十五分钟,下课铃一响,单白抱紧早已收拾利索的背包,拎起手杖,一瘸一拐往外面冲。

哎,她又忘了,自己就那么一条正常的腿外加一只肿猪蹄,怎么抵得上后面奋起直追的姐妹花飞毛腿!理所当然被那一对姐妹花堵在教室外面,单白差点哭给她们看。

“小白……哼哼,呵呵。”

“小白同学,你很不老实哦……”

唐蜜和田欢一左一右夹攻,单白脑袋都要大了。偏巧两个表弟先过来了,极为高调地隔着人群就开叫:“表姐!表姐!”

单白一扭头,瞪大眼睛。殷夺,正走在两个表弟后面!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碰上了没有……

单白垂下头,低叹。这下好了,全聚一块去了!

正正神色,单白抬脸,微笑,示意唐蜜和田欢向某个方向关注,并与她稍稍保持些距离。毕竟她现在是伤患,挨那么近,她会被她们身上的香水味搞得呼吸困难好不好。

表弟们在外人面前灰常有礼貌,也算给了单白面子,不咸不淡客套有礼地跟姐妹花打了招呼,随后问单白:“表姐,赏个脸,咱们一起吃饭?”

单白正要回答,却眼睁睁看着殷夺慢慢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丝神秘,在她看来却是危险至极的微笑,开口朗声说道:“借过!”

表弟们愣愣地望着心中偶像,虽然对方将自己拨楞开,直奔那个单纯表姐而去,可是……这证明了什么?这证明了,想要接近偶像,来抱表姐的大腿是最正确无比滴!

殷夺笑望着呆愣当场的单白,体贴地过去扶住她。他身上像是有种奇妙而强大的磁场,一出现,一进入,唐蜜田欢包括两个表弟,无不赶忙给他挪位,没人敢跟他抢空气。

只是这样一来,加上殷夺对单白的举动,更加招惹旁人,以及姐妹花的嫉妒眼神。

不过,除了嫉妒之外,唐蜜和田欢使劲向单白使眼色,又是讨好巴结,又是企盼渴望。

表弟们呢,那眼神也跟小狼崽子似的。估计不清楚真相的,一定以为殷夺和单白就是他们嘴边的,差别只在于咬和没咬而已!

殷夺淡淡瞥了眼四周,却是低头向单白道:“这里有点挤,对你的伤势不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都散了吧!”

单白脑中飞速转了一圈,决定将事态倒向她自认最合理,也最应该的方向去。一把扯住殷夺的袖子,但没用太大力气,已经足够让殷夺明白她的意思。单白抬头,瞥了眼姐妹花,对殷夺笑道:“唐蜜和田欢是我的好姐妹。她们许久以前就很仰慕你呢……”

单白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惟有她才能看到,殷夺直视着她的目光里,只写了两个字——

轻视。

那意味着,对于她的推介,他不恼,不气,而是认为她不自量力。

她凭什么将女人推到他的身边?凭什么?

单白感到自己骨头缝里都在颤悠,可是一转眼,眼睁睁看着表弟们眼中越发倾羡的目光,头脑一热,嘴巴似乎脱离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说了下去,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她们都很可爱,对我也很好……只是想多多接近崇拜的偶像而已,虽然不过是少女情结,可是心愿也就那么大点……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那么可爱的女孩,你认识认识总归没有坏处……”

停!

单白在心里拼命向自己喊停,可是声带震动,每一句话都像是别有用心,那么顺畅地说了出来。

他的脸色没多大变化。——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少喜怒形于色,面上再怎样笑意盈盈,那都本不是真的。

这么多年趋吉避凶的丰富经验早已经教会她,如何最大可能地适应环境,如同变色龙一样……敛下眼睫,眼珠滴溜溜一转,她闷声低喃:“我也是……身不由己……”

那声音太细微,殷夺挑眉,“你说什么?”

单白摇摇头,一手轻轻拉住他的衣摆一角,垂下的视线对上他亮的白金纽扣,那么闪耀,那么刺眼。

“我们走吧……”说着,她不再提起任何有关姐妹花的好话,扭头对着表弟们笑笑,示意离开。

殷夺跟着转了个身,扶住她。

唐蜜和田欢不禁急了。殷夺到现在还没有表态,方才也不知单白嘀嘀咕咕对他到底说了什么,真是急死个人哟!于是疯狂冲着单白直打PASS,眼珠子都要斜出框框外去,那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却又充满喜感。

单白侧头,朝着她们露出一个苦笑,郁闷的姐妹花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殷夺微微抬眼,清淡的眼神挨个扫过挤眉弄眼的姐妹花,还有面色铁青的两个表弟。收回眼神,他看向单白,嘴角勾起,“小东西,你知道么,这世上最可爱的,是什么人?”

笃笃,笃笃。

手杖触地的那一端是用金属打造的小帽,扣在顶上,每当单白手掌用力支撑下去,再抬起,都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好似谁紧张的心跳,那么清晰。

单白暗自翻了个白眼。怎么谁都要提个什么标准?!——乐正骁拿“世上最讨厌的人”来嘲讽她的小心翼翼,殷夺呢,他又想表达个什么主题?

口中却是乖乖回答:“我不知道。”

“小东西。”

司机打开车门,微躬着腰,以双手挡在车门边。殷夺轻松将她横抱而起,细心放在车座上,手掌有意无意拂过她光洁的膝盖,为她铺平短短的裙摆。

“你要记得,这世上最可爱的,莫过于最识时务的。”他微笑,坐在她身边,缓缓说道,“可是仅仅识时务还不够,更要记得,何谓——忠诚。”

“某些人被安置在某种位置上,便要有对应的觉悟……”

“一旦超过自己所能管辖的权限,做了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你说,这个人,会有什么下场呢?”

他的眸子那么晶亮,好像触手可及的星辰。可是单白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只猛兽,在耐心等待猎物上钩前所作出的温和假象。

于是她小小问了一句:“情有可原……也不能赦免么?”

他一副很抱歉的样子,摇摇头,“阿白,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忍耐限度,可是非常有限的。而机会,不可能时时都有……司机,去医务室。”

单白沉默。什么时候,她的情绪,会累积到无法再忍受的地步呢……到那时,她又会怎样?

三十六话 浴室情挑

晚上,临睡前,浴室。

殷家兄弟俩,一个抱着她,将她轻轻放入浴缸,一个抬起她的猪蹄,在浴缸边搭了块厚毛巾,将她的脚慢慢放了上去。

单白看了看,觉得似乎猪蹄效果不是那么太严重了,不禁笑道:“我的脚应该很快就会好吧?”

殷罗伸出一指,邪恶地笑起来,“你说,我要不要戳一下试试?”

“别!”单白赶紧摇头,乖乖闭嘴。

将她安置好后,当着她的面,两兄弟自顾自脱起了衣服。动作不紧不慢,可就是这么一来,单白的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似乎总能看到灯光下两个人壮结实,而又漂亮的少年身形。

虽然承欢已有不少次,可是似乎每一次,单白都很少去关注他们俩的身材。对于事,她心底里是厌恶的,认为那是不洁的,虽然身体敏感,可是真正临头的时候她总是恨不得地想:赶紧结束吧结束吧……

她从来没有主动讨好过他们,更多的时候反而是他们更加容忍她,怕伤了她的身体,会像宗执带给自己的伤害那样把私密处都弄出汩汩鲜血,他们每次都会耐心地疏引,惹得她情动,然后才会细细探入,深深搅动起她压抑的欲望。

可是,这改变不了什么。改变不了她身为玩物的地位,改变不了他们脑子里深蒂固的优越感。

他们只是认为,自己是女人,所以需要一点点怜惜。还不能多,多了女人就反了天了,那就不好收拾了!

但想想又会觉得奇怪。单白自认,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合格的玩物。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得上情妇的身份,可是没有哪一个情妇会像她这样,各种调情挑逗的手段完全不会,身材单薄瘦弱,只是一个青嫩涩口的小丫头片子吧?!

浴池很大,做成了一个贝壳的造型,周边池沿下还有小小的双层台阶,正好适合单白坐着,将腿举起搭在池沿。

殷家兄弟扯掉最后一件小内内,光溜溜的,大大方方的,自她身边走进池水。殷夺坐在她身边,慢慢将头仰在池沿上,而殷罗站在单白斜前方,叉着腰,一下下向身上扬起水花。

殷罗身上的皮肤要比殷夺深一些。想起他所掌控的事业,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比起殷夺来说要四处跑动,身上背后也多了许多的疤痕。单白一直没有发现,在殷罗背后,居然有那么长的一条伤疤,自他肩胛处,一直划到尾椎上方。虽然已经伤口平复,看起来黯淡的痕迹似已久远,可是那道狰狞,生生割裂他后背小麦色的肌肤,成了一处深刻的断纹。

那么怵目惊心,却令单白有所感悟。没有什么人,能够不费丝毫代价,便掌控权势和金钱。饶是殷家那么富饶,地位如此崇高,深不可测,可是作为家族后辈,殷家两兄弟身上担的重任,比她所想象的要沉重得多,也要艰难的多。

细小的脯上忽地探过来一只手,带动起细密水花,轻轻拂过她敏感的尖端,然后一掌尽握。

单白向殷夺看过去。这人,微眯着眼,悠哉极了,看起来像是小憩休息,可是手底下慢慢的、折磨人的揉捏她缨红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悠闲,充满挑逗意味。

殷罗更怒了,“哥太狡猾了!”

殷夺没有睁开眼,却是一笑,“弟弟啊,难道你不知道,最狡猾的莫过于商人?奸商奸商,不狡猾,怎么奸?”

殷罗跨步走来,手掌包住她前另一边,哼了一声,颇有示威的意味。

殷夺没理会,却是单白先怒了。

“你们到底让不让我好好洗个澡!”

他妹的,老虎不发威,都当她是加菲的女朋友吗?!

殷罗一脸可怜兮兮地凑过来,拉着她的手,按在他早已一撅老高的小小罗脑袋顶上,“小东西怎么可以不可怜可怜我?它都想念你一整天了……”

隔着温和的池水,单白仍能感觉到手底下那股难以消退的灼热。那么炽烈,一瞬间灼痛了她。她想要把手抽回,却被殷罗死死按住,抬头瞪他,却无奈地对上他水汪汪的双眼。隔着池水雾气,除去隐形眼镜伪装的浅灰色双眸显得那么朦胧,有着一种黯淡的美丽。

见单白的态度似有软化,殷罗高兴起来,得寸进尺地握住单白的小手,沿着自己的小小罗的底部,自下而上摩挲。全身的热气和能量在她柔软小巧的手掌拨弄下,似乎全都涌入越发胀大的顶端。殷罗毕竟接触事时间还短,自控力也要比身经百战的哥哥差一些,而最不可思议的莫过于她那犹犹豫豫、动作生涩的小手,不知道为什么,一抚上他的小小罗,他就是觉得一时间自己的神经都要爆炸,快要全部交待在她的小手上!

水下的动作激烈起来,他低低喘息着,握着单白的手,换成在她的手心中前后狂猛的摇摆。终于低低叹了一声,全数喷洒出去,除去一点喷在单白手心的灼热,剩下的白华飘散在水面上,一点点荡漾开来。

单白可怜兮兮地举着沾着水珠和某些浮游生物的小手,向殷罗挥了挥,“过来一下呗~~”

殷罗凑过去,还没来得及问做什么,就见单白一脸邪恶地将那只手顺势抹在他靠过来的光洁膛上……殷罗眉毛倒竖,殷夺在旁边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殷罗邪邪一笑,对着殷夺说道:“哥,咱们给小东西好好洗个澡,怎么样啊……”

“嗯。”殷夺居然很赞同地点点头,“从里到外,认真的洗,哪里都不要放过!”

单白慌忙摆摆手,“别……不用不用!”

——晚啦!

兄弟俩人手捏着浴瓶子,挤在手心,一人一边,一点点向她身上抹去。她想躲,可是涂着药的脚不敢踏入水里去,也就无处可躲。

灵活的四只手掌,沿着她小巧的颈子,慢慢抹到她前。涂满浴泡沫的掌心抵在缨红尖端,本就敏感的身子因着浴的润滑,又或是在飘荡无处可依的水中,越发敏感起来。她低低地嘤咛一声,只觉身子由内而外似乎被揉捏出了热量,滚滚袭来,不由得仰高了身子,不自觉地将柔嫩小兔更加推向那仿佛无处不在的大掌之中。

灵巧的唇舌带着湿润和温度,轻轻贴在处。谁的唇谁的舌早已无法分清,只记得那种慢慢厮磨的磨人快感,渐渐蒸腾起来的温度随着柔嫩的唇瓣,细密贴合着前柔软的肌肤,却只在处慢慢打着转。指尖涂着点点浴,先是试探一般慢慢轻触,动作轻柔,而后五指齐伸,与小兔紧紧贴合在一起,感觉那顶端挺立起来的细嫩在掌心摇曳摩擦,耳边听到她细细的抽气,像是饱受折磨。

不知谁潜下了水,柔软的头发飘散在水面上,好似韧极强的水草,能生生将人扯到海底深处,慢慢溺毙。

少女猛地躬起腰肢,水下的那只腿下意识地向中间并拢,却被谁阻拦住。宛如游动灵蛇的手掌拂过她的大腿内侧,刺溜一下,将指尖探入她紧窒的蜜道。

“啊……”因着突如其来的刺探,少女承受不住,纤细的腿不禁胡乱地滑动,搅动了一池春水。水面下的那人妖艳跃出水面,浅浅呼出一口气,再度潜下。

不断加热中的池水仍保持恒温,可是少女却觉得周身的温度像要把水分全部蒸腾干净。轻柔的水波拂去尖上的泡沫,少年顺势以口舌去轻轻舔弄,像是要将所有泡沫全部清洁干净,指尖慢慢挑弄,感觉到小巧的顶端硬硬的,似要爆裂开来一般,不禁更是得意。

水面下,那作恶的手指越发快速的搅弄抽动起来,却还嫌不够,那人伸出柔软灵活的舌尖,启唇一口含住那娇嫩花瓣顶端,最最敏感的一小瓣嫩!

“啊……不要……”一瞬间,少女纤细的腰肢似要扭断,可怜地低低抽泣起来,极力抗拒那太过惊悚刺激的快感!

“乖……慢慢感受……”

是谁在说话?

不知道了……

身下手指快速利落地进进出出,加上细嫩处强烈直白的双重刺激下,少女的蜜道慢慢涌出细滑的蜜,和着水波,渐渐融成一体,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她情动的证据。

小脸上绯红一片,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发了高烧,那么难以忍耐的让人好想就此死掉……

“不要……唔……不……”她下意识地抗拒,可是欲望一波波袭来,仿佛海面上越发狂猛汹涌的暴风巨浪,迎头而下,饶是她如何躲避,也终不能幸免于难地被卷入其中。

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神经像是在这一刻片面崩坍,不起任何作用。眼前爆裂开大片大片的灿烂烟花,随着轰的一声响……她细细喘着气,感觉身下有什么全面爆发开来,倏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流了出去。

作恶的手指一瞬间退走,刚刚高氵朝过后因这一下动作似乎空虚起来。可是下一秒,一个强硬灼热、挺直长的东西代替手指闯了进来,方才被开发好的蜜道含着润滑,顺利将之自部尽数吞没。

“呼……”

那个坚决挺入的人,以及仰躺池边的少女,不约而同为这一瞬间的强烈充实感,长长低呼出声。

她的身体那么不可思议,即便方才通入三手指,又经过一番挑弄情动的润滑扩充,可还是那么勾人的紧窒温热!进入的那一瞬间,仿佛天堂之门向他展开,耳边隐约响起清亮悦耳的唱诗乐音,那么令人激动,那么美好!

情不自禁极为快速地摆动腰臀,每一下刺入都要将自己深深埋进温暖的蜜道之中,感受内里急切的、真实的、震撼的脉动频率。

浅浅退出,深深探入,带动出越发丰沛的蜜汁水,流入浮动摇摆的水波之中。少女不禁抬起双腿,更加紧密地勾缠住对方结实的腰际,将两个人越发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啊……”少女禁不住高声抽泣起来。

“呼——”少年重重地戳进她的甬道深处,将滚烫的种子全数交付出去,到达顶端后的激烈急切冲入大脑,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深重的空虚和渴望。

身上的人还未退出,体内的那巨大经过深深发泄却还未彻底消退。然而身后的菊瓣似乎被人轻轻抚弄,那么轻柔,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四周慢慢打着圈。

身上少年退出,两人换了位置,一个抱起虚软无力的单白,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个走到她前方,抱起水中她的那条腿盘在自己腰间,随着水波逐流,挺身而入,一通到底。

轻轻摆动了起来,少女浑身无力,可是那缓慢的摩擦仍然带动稍嫌疲惫的身体感觉到了刺激。她低低地轻唤了声,声音极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细细吟哦,好像一只吃饱后慵懒的猫咪。

身后的少年低低一笑。身下那坚硬如铁的东西正硌在她身下。而随着少女身上被慢慢激烈起来的抽动,她的小屁股也轻柔地磨蹭着那不肯消停的欲望之源。

他从一旁取来一个小瓶,倒出透明的粘抹在指尖,沿着水流滑了下去,忽地一下,浅浅探入少女的菊之中!

身上的少年闷哼一声,强烈的刺激令他不由得更加用力疯狂地抽动,每一下都弄得少女呻吟不已,似是痛苦,却又像是邀请。细细柔柔的低喘,让人听着心里直痒痒,脑中的欲火和身下的动作不禁更加强烈凶猛!

菊内的手指不急不躁,仿佛和这温和的水波共享同一道频率,随着欲望将她全身渐渐放松下来,那手指坚决的,慢慢的,一点一点推了进去。

然而少女痛得全身抖了起来,即便在少年怀中,仍然将自己努力蜷缩起来,以抵抗那股难以言喻的撕裂般疼痛。

不行……还是太紧。

少年撤出手,待少女身上的少年发泄出来,刚刚拔出自己之后,他的火热巨大立刻跟上,自下而上将少女整个贯穿!之后毫无喘息之际的猛烈动了起来,重重地将少女顶了起来,又落下,再顶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放过她,每人一身清爽。而她,早已蜷缩在少年怀中,昏睡不醒。

三十七话 宅内探险

看着少女熟睡的小脸,两颊染透情事之后消散不去的美丽绯红,将她清秀的小脸点缀得绚丽亮眼了起来。

不知怎的,抱着她的殷夺,忽然觉得就这么看着她,有些错不开眼。

心里微微一动,却是自己笑话起自己来:不过是个瘦青涩的女孩子,即便身体再怎么提供欢愉,可仍改不了玩物的地位……充其量,也就是个情妇,不是么?!

可为什么,视线那么纠结那么缠绵,就是绕不开她的那张略嫌平淡的小脸?

殷罗冷眼望着,心中滑过一丝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说明的怪异预感,他的心口有些发闷,透不过气。屋里的空气怎么一时变得这么闷?

扯了扯腰间裹着的浴巾,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殷罗走上前,向哥哥伸出手,“哥,要不我来?”

话是如此,可伸出的手臂却显得那么坚定。

殷夺愣了一下,随即轻摇摇头,很痛快地将怀中少女递了过去。

两人默不作声地一路走回卧室。将少女轻轻放在床上,殷夺到床边放着的遥控器,按下指示关灯的按钮。

“哥。”

黑暗中,殷罗轻轻唤了一声。

两兄弟彼此毫无睡意的晶亮眸子对上,只是不知何时,彼此眼中原本清澈见底的光芒,似乎……不见了。让人不清,猜不着,够不到,有点担心,又有点令人害怕。

“嗯?”殷夺发出一个回应的单音节。

“就快要聚会了……”

半晌殷夺都没有吭声。殷罗以为他睡着了,久久之后却听到殷夺平淡的音调,“你要参加吗?”

他们几个人的聚会,一直以来都是一项特殊的爱好,算不上什么世人眼中正规的活动。可是,就是所谓普通的聚会,内在意义……却恁是邪恶。

按照以前经验,殷罗很少参加,不像蔚家那个胆小鬼,一次都没有正式参加过。可是以前即便殷罗加入,却从来没有真正贯彻到底,现在……弟弟三不五时地提起要聚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是为了谁?

殷罗沉默片刻,终于有些迟疑地回答,“哥……我只想知道,这次的人选,是……谁?”

渐渐适应了黑暗的视线,明显看到哥哥璀璨的琉璃色眸子慢慢转了过来,直直望着他,“阿罗!”

那声音极为严厉,殷罗不禁浑身一震。

许是知道自己吓到了弟弟,殷夺缓了神色,回答他,却并非是殷罗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阿罗,你要记住……除了我,除了殷家,再没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恋的……”

******

圣艾易丝每到周末,都是不需要上课的。

天气有些郁的周六,两兄弟不知怎的,居然都忙了起来,赶着前后脚地出差办事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细细叮嘱她,这两天雨天气,可能还有小型冰雹降落,她这个伤患,最好不要出门随地乱逛,免得他们回来看到她伤上加伤,会一时忍不住让她痛上加痛!

虽然有些不爽他们这样**,可是……单白趴在书房窗边,抬眼望向天边沉沉的天际,心情不由得随之抑郁,半点没有想要出门散心的欲望。

宽大的书桌上随意铺展开她的课本和作业。其实圣艾易丝的老师本不会留任何家庭作业,因为在那些天之骄子看来,普通的作业本都是侮辱他们的智商。即便是再一般的富家子弟,在十五六岁就已经开始接触家族生意,交出最好的成绩单,莫过于多少多少的大订单——这才是他们存在,并被家族认可的意义。

能这么认真做习题的,也就我们的傻小白了。

接连不断的受伤,让她的功课拉开太多。本就对这些艰深超纲的知识头痛不已,虽然时不时有殷家两兄弟空闲之下的辅导,可那两个人常常辅导着辅导着,就把她这个再乖巧不过的学生——也是敢怒不敢言的学生,给拉到床上去了……她能学到个毛?!学得到才怪!

被沉的天气弄得心烦意乱,一把推开无法理解的课本,单白抓起桌上的电子日历,一天一天地数了起来。

还有多久,才到三个月呢?

其实很快了,不是么?

现在的她,更需要考虑的,是三个月后,该怎么办才对……

单白跳下椅子,以一只脚撑地,另外一只伤脚试探地踩了踩地面。不得不说,医务室的药品不愧是白金级学院提供的高等好药,医生推拿的手法也很,她的脚好得很快,现在只要再消消肿,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别墅里的佣人往往都是来去无踪,包括那个尽心尽职的老管家。她下楼时饭菜已经做好,所有卫生都已打扫好,而佣人们也已全部撤离。

整栋豪宅空荡荡的,用力一喊还会听到回音。即便把所有灯全都打开,单白还是会感觉到莫名的寒气袭身,很奇怪的寂寞感。

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寂寞,而给蓝溪打电话又是关机,她索起身,决定将别墅上上下下的房间都转个遍,权当做一场豪宅探险一日游!

别墅一共三层,一楼一大半面积是客厅,一小部分划归厨房,以流理台相隔,风格简洁大方,线条明快,一看就让人感觉是单身男居住的屋子。

二层便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原本数个卧房被打通,形成一个宽敞亮堂的主卧,一个书房,客房只剩下两三敞,看起来明显带着主人拒客的意味。

而第三层……她从来没有上去过,或者说,是本没有时间去。二楼通往三楼的拐角楼梯有些窄,高度又似乎超乎寻常的高了些,对于伤患单白来说,想要爬上去还真有点费劲。

楼梯曲曲折折,似是盘旋,而阶面稍稍落了些灰,似乎佣人对此用心不勤,有玩忽职守的迹象。不过,这也证明了,三楼……是有些秘密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单白终于站在最后一级台阶前,额头沁满汗水,而双眼却直直盯着眼前深棕色的双板木门。

门扉上雕刻着圣艾易丝的图腾,或许表明了当初这所房子以及内部装修,都是出于学院手笔,而非殷家那两个兄弟,现今别墅的使用者。

金属铜把手是可以做旧的那种复古风,沟沟壑壑,看起来倒是沧桑的有些悲凉。她慢慢伸出手,搭在那一只冰凉的把手上,为那上面冰冷的温度打了个寒战。

她用力闭起眼睛,手掌一使力,推开了那扇大门——

门开了。

无比轻松。

单白诧异地看着门板在她面前毫无声息地滑开,半点合叶处发出的摩擦杂音都没有,就那么明明白白利利索索在她眼前敞开。

她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很大,隐隐约约单白感觉这屋子的规模,应该是将整层的墙面全部打通,弄得和一楼客厅一样宽敞。

窗帘紧紧合闭,半丝阳光都透不进来的样子。于是显得无比沉闷,仿佛在这间屋子里,灰尘都无法流通。

她试探地向墙上去。一般说来,壁灯开关都会安在门口附近——这样想着,手指底下啪的一声,不知按到了什么,霎时灯光乍亮,一时间太过明亮,刺得她眼睛痛,不得不闭上。

缓了缓,再睁开时,单白才看清屋子里具体的模样。

有点……失望。

除了平常装修时都会铺设的淡色木质地板,和墙面淡雅叶纹的清爽墙纸,这间屋子更像公司里的偌大会议室,风格简洁冷清,丝毫不似一般家庭该有的气息。

说这里像会议室,完全没有夸大。屋子中央有一方长桌,就像会议室该有的配备那样,桌子两端各摆着一排整齐靠背椅子,在没有人使用的时候静静横在桌后。

桌面对应屋内的位置,摆着一台疑似录放机和投影仪似的装置。说是类似,是因为单白在以前的学校所见过的设备,虽然某些形象上类似,却远远没有屋子里这些东西高端。她也只是猜测,心里倒觉得这屋子没准真是不折不扣的会议室,用来给殷家兄弟,还有学生会成员偶尔开会使用。

只是比较奇怪的是,在投影仪下方的位置,也就是墙角,整齐横放着两间柜子。遥遥望过去,柜子门紧紧扣着,应该是上了锁的。

不知怎的,单白忽然想起曾经在宗执的房子里看到过的那些医务柜,不由得周身一冷。她向前走了几步,却又退后,眼角扫过屋子其他各处,发现没有任何奇特,或是令人好奇的地方,也就不想再待下去,干脆退出,关门走人。

下楼要比上楼轻松一些。

单白走在楼梯间,忽然想起,那间“会议室”里,方才让她感觉到诡异的一个地方……

为什么长桌两边,只有七张椅子?

按理说来,那种长桌两边,就算坐不满,也该摆放双数椅子,采取两边对称的形态。可是那间屋子里,长桌两边,一方有三张椅子,遥遥对着另外四只……总让人觉得,有种双方鼎立之势。

单白好笑地摇摇头。多想了,一定是多想。

为什么自己的想象力,不去设想,那七张椅子,加上她,更像是误闯七个小矮人之家的白雪公主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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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话 蓝溪之邀

脚伤基本好了的时候,单白单独去了一趟医务室进行复查。

一进医务室,主任大夫立刻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道:“单小姐,脚部情况怎么样了?”

单白微笑点头,“已经不疼了。应该快好了吧?”

大夫低头细细查看,半晌确定地回答:“恭喜单小姐了,只要最近一段日子别剧烈运动,忌酒和辛辣,多补充补充营养,就没什么事了。”

大夫热切的语调让单白有些不舒服。他这样态度,不过是因为见到殷夺(还有殷罗)天天陪在她身边,以为能够借由她与殷家兄弟攀上关系。

果不其然,看了脚之后,大夫讪笑着凑上来,“单小姐——”

单白仰头回了一个微笑,“不好意思大夫,我今天来,还想再开一片三挫仑。”

大夫满脸讨好的笑立刻僵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单白看得分明,对方眼里的光,在听到她的要求之后分明冰住了,压下内里的鄙夷,虽然面上还客套,可是意味全变了。

这是单白第三次要求医生给她开这种强效安眠药,一次只要一片,多了就会引来对方生疑。

第一次来领的时候,是为了治腿上横七竖八的擦伤疤痕。而第二次,则是因为被宗执那个疯子弄到崩溃,晚上止不住做噩梦。

这小小的一片,溶入水后无色无味,药效却堪比普通品种的30到50倍,可是同样的,一旦长久使用,就会产生像吸食海洛因一般的依赖。

最初来开这一粒小小的药片,她说疼;

第二次,她说怕;

这一次……她用的原因,是无法承受兄弟俩共同强烈的求欢。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大夫仍追在后面送她。单白匆匆离去,手里紧紧握着那一只小纸袋,仿佛里面是她寄托了一辈子的梦想。

回去的路上,蓝溪打来电话,说邀她散散步。

单白让司机送她到第一次遇见蓝溪的那个水池。不过那地方只能翻过小坡走进去,司机将车停在外面大道上,想要扶着单白过去,被她拒绝了。

单白慢慢走过去,看到一个瘦削的脊背,还有一丛一丛飘起来的青烟。

“虽说我不是那么讨厌烟味,”单白走过去,手轻轻搭在蓝溪肩上,另一只手向着青烟扇了扇,“不过,会很担心抽烟人的身体健康。”

蓝溪转过头,笑笑,没说什么,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溪姐,我发现你真的很不像普通女孩子耶。”单白无奈地摇头。

蓝溪拍了拍身边位置,“来,坐下说。你站着,我的视线很累。”

单白想笑,刚想跟着调侃几句,却听到坡后亦或是树林后传来嗯嗯啊啊的奇怪声音。

“啊……讨厌……别,别那么快……”

女人的娇吟声乍起,甜腻腻的,有些做作。

然后是男人(或者是少年?!)颤悠悠的,压抑着急切与激情的低吼:“你个小妖……看少爷我怎么弄死你……弄死你!呼……”

单白眉头微微一皱,却见蓝溪倏地站起身,大踏步向那个方向冲上去,远远地吼了一嗓子:“狗男女!要发情都TM给老娘滚远点发去!别在这恶心人!”

那端倏地安静下来,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夹杂着男人女人惊恐的说着什么“快走快走,别惹上姓蓝的那个瘟神”,不出多时,林子里便真正宁静下来了。

蓝溪一屁股坐回池边,抖着手去衣袋里的烟盒。

单白觉得心里有点疼,丝丝拉拉的,以为没什么可是就是一直疼个不停。她走过去,蹲下身,用手盖住蓝溪急欲取烟的手。

“溪姐……你生气了吗?”单白低声问。

蓝溪喘了几声,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单白伏下去的发顶,蓝溪自嘲一笑,“激动了,犯二了……没什么的,这种事情总要学会习惯。”

“阿白。”蓝溪伸出手,想要落在单白头顶,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进外套衣兜,“殷夺应该同你说过吧!——这里,不仅仅是一座斗兽场,也是一个黑洞,一个禽兽的乐园!在这里,男人之间不仅要比拼金钱、权势和拳头,还会将沦落在此的女人当做赌注或战利品,炫耀他们的功绩……”

“阿白,我们……都要记住,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面对一帮禽兽,唯一能做的,是被禽兽糟蹋,还是……让那帮禽兽适应了自己!”

蓝溪向方才那对男女的位置瞥了一眼,示意单白,“这种事情,三年来我没少看,只是觉得……或许更像怒其不争吧……不过,我又凭什么去置喙他人的存在方式呢!”

单白慢慢将有些冰凉的小脸贴在那双颤抖不止的手上,闭上眼睛。

“溪姐……”

******

两名少女决定今天难得放纵一次,抛掉身后那些男人们,来一场女生之间的私密聚会。

时间已近午后,两人都感觉到饥肠辘辘,单白兴致勃勃地说:“溪姐,我去准备食物和餐布,咱们在这里野餐吧!”

蓝溪刚点点头,便见单白轻快地跑开了。

单白的脚不敢太过用力,跑起来的时候速度有些慢,姿态也有点难看,有点奇怪。不过看在蓝溪眼里,却觉得那是少女难得的天真,那么可爱质朴。

蓝溪猛地一拍额头。怎么忘了,就算是野餐,也可以一个电话吩咐左院送餐过来的嘛!摇头叹气,蓝溪无奈地笑笑,起身去拦单白,免得让她多跑一趟。

然而走了不出数米,却听到单白“啊”的一声尖叫。蓝溪心里一紧,连忙冲了过去。

可是眼前的情形……是怎么回事?

宗执,那个向来不与女生接触,在她怀疑极有可能还是处男的那个男生,居然……紧紧抱着单白,还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肩胛处?!

……可是单白在挣扎,在发抖!

蓝溪急忙冲过去,扒开二人。宗执手劲之强悍,超过蓝溪预料,也让她大吃一惊。但估计宗执也不想在拉扯中伤了单白,于是最后,还是被蓝溪给拽开,将单白护在身后。

安全下来,单白不停颤抖着躲在蓝溪背后,紧紧抓着蓝溪的外套不放手,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让所有人都看不到。

感觉到单白超乎寻常的畏惧,蓝溪冷哼一声,“宗学长下了课不去学生会室处理公务,怎么有空来此调戏新进学妹?太没有学长的样子了吧!”

“蓝学妹……”修长的指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隐藏在闪亮镜片后的狭长眼眸似乎闪过一道什么,又重归阳光,“只是有点误会——”

“误会?”蓝溪想了想,最终嘴角一撇,嘲讽地说道,“是不是误会,我想你去跟殷家那两位聊聊,或许效果更好!”

宗执轻轻哼了一声,“是吗?”

这个硬骨头的蓝学妹……居然,在拿殷家那两个小子来压他?

不过……视线转向那个快缩得看不到人影的小人儿,宗执轻轻皱了皱眉。现在,那个小小的,令人非常想捏圆搓扁的人儿,的确是被庇护在殷家的羽翼下……

但若是就这么放过、走掉,那就不是他宗执了。他稍稍侧开身子,明面上是对着蓝溪说话,可实际上在场的人都听得出,他在指桑“喻”槐地暗示单白:

“别把小鸟看得太严……更何况,总有一天还是要改变这种境况的,提前适应了……对她,反而是好。”

蓝溪高高挑起眉,有点生气。纤长指尖遥遥指向大道,“宗学长,请您走好不送!”

宗执微笑,也不着恼,最后瞥了一眼不敢冒头的单白,耸耸肩,走掉了。

蓝溪转身环住瑟瑟发抖的单白,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他已经走了……”

单白惊恐地抬起头。她完全可以确定,蓝溪绝对不知道,那一天从她的别墅离开后,宗执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而且,蓝溪也不会知道,私底下的宗执,到底有着怎样的可怕面目……

可是她没法说!

方才,在蓝溪来之前……

他紧紧扯住她,原本看起来总是认为阳光普照的笑容,此刻却成了恍如催命符一般的存在!

“你放手——”她努力挣扎。

他的脸俯下来,闪耀的眸子含着冰冷的寒光与威胁,慢慢凑近她,对上她惊恐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宝贝儿……你太冷淡了,怎么可以一见到我,扭头就跑?我很伤心的……”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冰冷的指尖沿着他的小腹,慢慢划过前凸显不太明显的暗藏茱萸。他带领着她,细密在左处小小凸起那里慢慢打着转,感觉到那里一点点挺立坚硬起来,他呵呵一笑,将她颤抖的掌心盖在心房上方。

“你听……它是不是跳动得很欢快?”他低低的声音好似催眠,“它想你了呢……”

单白猛地挣扎起来,“你走开!恶魔——走开,走开!”她用力甩手,试图甩脱他的禁锢。他带给她的触感,就像农夫救活的那条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反咬一口!

她的力气本无法跟他抗衡。强硬的手臂一伸,他紧紧抱住她,双手仿佛要捏碎她骨头一般,用力将她按在怀中,死死的,无比凶狠的——

他说:“总有一天,你会落入我手中……放心,这一天,绝对不会太晚……”

三十九话 纠结缠斗

可以说,单白是一路战战兢兢,由蓝溪护送回去的。

偏生这一天还不算完,什么事一来都挤到了一起去。

下午她躲在屋子里,原本想清静清静,却不想,许久未联系过的舅妈突然打来电话。

“……阿白,最近好吗?”

话筒一端声音有些失真,单白总觉着其中有一股讪讪的味道,不过一开头舅妈还是问了她的,让她心里好了些。

“我挺好的。舅妈最近怎么样?舅舅呢,还是那么忙?”她的音调高高扬起,听起来似是极度愉悦轻快。——单白抬眼望向前方化妆台的大镜子里,那么惨白着面色,嘴唇都在微微抖着,整个人好像鬼一样……那么会做戏,像蒙了一层画皮。

“呵呵。”舅妈在那边轻轻笑了起来,“你那两个淘气表弟,在学校有没有闯什么祸?我每次问起,他们也只是报喜不报忧,让我这个忧心啊!”

纤细的手指沿着蜷曲的电话线一点点卷起,又放开,似是无意识的动作。提到表弟,她没有说话,决定静等着舅妈,看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而单白这么一沉默,舅妈那边似乎也很是为难起来。不过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阿良阿德他们……有没有同你说些什么?”

单白在电话一端歪了歪头,神情有些散漫,“说……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提了点要求……”

“什么要求?”

“比方说……给他们引见什么什么人,而表弟们的理由,则是说某些人是很有用处的……”

“阿白!”舅妈在那边猛地叱喝一声,但随即又软了声调,“阿白,你表弟们还小,什么都不懂……”

“舅妈,我也是这么想。”单白微笑,很真心实意的模样,“他们也只是一时迷惑,对不对?”

舅妈那头似乎传来某种低低的谩骂以及奇怪的喧嚣,单白不想费力气去听那些无谓的声音,只是等着舅妈回答。

舅妈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单白单手支着额头。

舅妈害怕了……在怕什么?单白可不认为,自己的能力,以及影响,能够强大到使得舅妈他们也受到警告的地步。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是一个讯号,一个警讯。

这样想着,她拿起手机给两个表弟发短信,转着弯的劝说他们不要靠近殷家兄弟,小心受伤的反是自己。只是等了许久,始终没有回应。

短信回执明明显示已经传达到对方的手机上……却从另一个角度,向她暗示了某些人的强硬决心。

单白觉得有点冷。

晚上殷夺和殷罗回来,直奔卧房而来,第一眼看到的影像,还以为一年四季气候如春夏般暖人的小岛,不知何时沦入两极的范围——看,他们床上不正猫着个小北极熊么!

轻声招来佣人,就近摆好饭菜。两人攀上床沿,一人偷袭一处。殷罗坏心地掀开她裹得厚实的被单,有些冰凉的手灵巧钻过她抱起来的双臂,轻捏内里藏匿起来的小小突起,却见哥哥殷夺,慢慢俯下身去,柔软漂亮的唇似要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小嘴上,然而实际上却是一偏,殷夺侧过头,将吻轻落在她脸颊。

殷罗不以为意地笑笑。自己比较邪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吧。

兄弟俩不停地作弄她,终于是把沉睡中的她给弄醒了。

两兄弟看她一直揉眼睛,将她的手给抓了下来,一边拧了毛巾,轻轻按住她揉得红肿的眼皮。

“怎么睡得这么沉?”殷罗不禁问道。

若是平常他们这么闹她,估计她得一蹦三尺高,然后又羞又气却又敢怒不敢言地使劲瞪着他们,那小可怜的模样让人心里直痒痒,她越急越气,就越想逗弄逗弄她。

可今天,她面色并不好,神情说不上是慵懒还是疲惫,被他们禁止用手去揉眼睛,乖乖听话、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单白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慢吞吞地回答,“中午看了脚之后,开了片三挫仑,然后一觉睡到现在……”

闻言,两兄弟脸色齐齐一变。

殷罗气急败坏地伸手推了她那迷迷糊糊的小脑袋一下,“你傻啊!那东西你当是糖果,可以无限制地吃着玩呐?!那东西跟海洛因似的,难不成你想一睡不起!”

殷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单白仰起头,皱了皱眉,像是又犯了困,眼皮一个劲的往下耷拉,“你好吵……”

“你给我坐好!好好听着!”殷罗简直是怒其不争,将她摆正,却越发觉得,今天她还就是软骨头状!

“下午……”她嘀嘀咕咕,“我碰到宗执了……”

两兄弟同时一愣,随即面色有些变了。

殷罗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你睡了这么久,饿不饿?先吃点饭。”

这话题转得真叫一个生硬。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在逃避问题。

脑海中倏地一阵光亮划过,单白忽然想起,今天蓝溪明明说,宗执本应去学生会室办公……那么说,宗执也是学生会的?而且……和殷家兄弟还是认识的?!

这样的猜测,忽地让单白心口尖锐地疼了一下。不多,可是一瞬间感觉那么苍凉,让她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殷夺将她用被单裹了,抱在怀里,一点点喂她吃着晚餐,动作神态皆是很温柔的样子。

吃饱了,殷罗取来帕子,慢慢拭去她唇边点点油星,耳边忽然听殷夺淡然说道:“三天后,学生会将有一场聚会。我和阿罗是这一次的主办,地点在宅子三楼。”

单白一震,但没有表露太多惊讶。

然而殷夺却并不放过她,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抬起,与自己平齐,而他语调平静地说:“届时,你将主要负责聚会的服务工作。”

“不能推卸,也不能请假?”单白很佩服自己,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一句。

而殷夺很认真地回答:“对,都不可以。你……必须出席。”

他在心里说:你是这一场的主角,也是这么多次,唯一毫不知情的女主角。

那种身体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意再次拢紧了她的神经,背脊似乎窜起阵阵冷汗,一颗一颗细密的汗珠几要润透不算薄的被单。

她的敏感,不仅在于身体的抗击能力,还有奇妙的第六感。这也是属于女人的天,理智在叫嚣这是一个不太妙的预兆,可是她却不知,究竟该怎样,才能躲开这场喧嚣。

晚上,当一切归于寂静时,白天过多的沉睡却让她无比清醒。

身旁两侧,那两个少年的呼吸声平缓悠长,眼睛也是闭合的,可她就是感觉,他们都一样,没有睡,很清醒,像是患了一场**型失眠,谁都心事重重。

往日里他们都会捉她来上好几场的搏战,许是今天因为她吃了药,神经还有些麻木,所以没有对她过多动手动脚。可是如此寂静,他们甚至都没有像平常一般,把她当成一个大号的娃娃,争着抢着搂在怀里安睡。

她仰面躺着,心底忽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谁先吻了她,她便回应。

只在今夜。

这样的沉默以待,不知经过多久。许久许久之后,沉寂的空间里传出一阵低低的叹息,随后,温热的唇瓣自身边慢慢划过来,准而温柔地抵在她的嘴上,舌尖探进去,却是极为意外地受到热烈的欢迎。

已经忘记,究竟谁睡在她的哪一边。单白紧紧闭上眼,伸出双臂,用力搂住那个最先吻了自己的人,将彼此的头颅越发拉近。

气息交织,越发炽热剧烈。

原本温柔的亲吻渐渐变了奏,每一次分开,胶合,再分开,凶狠缠斗,仿佛彼此是不死不休的仇人,缠绵而纠结。

平静躺着的少女,忽地睁开晶亮的毫无睡意的双眼,在面对着的那人有些惊讶地眼眸下,猛地一个用力,将对方压在身下。

身上的睡衣本就单薄,欲望如同猛兽一般袭来,薄薄的料子早已扯碎,凌乱飘散在地面。

少女如同发了疯的小兽,狂野跨坐在少年身上。俯下身去,身前的柔软在对方平坦的肌上剧烈摩擦,然而更加炽热激烈的,却是她仿如噬咬的吻,雨点般落在少年的脖颈,毫无章法,甚至某时尖利的犬齿将他的脖子咬出一个个小血块,很疼,可是他并未发出任何哼声。

因为他已然将全部力都放在挑逗与疏引少女。少女毫无阻隔的蜜入口滴落湿热的情动蜜,沾湿了身下少年高高挺立摩擦的火热。

少年低低喘着,握着自己的巨大便要提枪上阵,却被少女急切地按下,直接就着他手指的扶持,用力坐了下去,瞬间引来少年不知是痛是舒坦的闷哼。

这种姿势的一通到底,让猛一受用的少女不太舒服。她轻轻动了动,却引来身下少年更加大声的喘息。她的动作有些凝滞,慢慢低下头,看着对方闭起眼,却溢满汗珠的脸。

似乎很熟悉……却又更加陌生。

少年倏地握住她的纤腰,用力将她抬起又放下,自己的腰同时激烈上下摇动,将少女弄得摇摇晃晃,只觉脑袋中一片混乱。

卧室里的空气一瞬间被翻来覆去炒热提升了N个摄氏度,汗水自两人身上滴落,却似乎更快蒸发,化成两人周身强劲的气场成分。

当一切渐渐平息,重新归寂于黑暗,少女疲惫无力地趴伏在少年身上沉沉睡去。

少年缓缓睁开眼,光华四溢的眸子在静寂的夜色中那么明亮,却又显得神秘莫测。

第四十话 邪恶聚会1

前一晚的激烈引来疲惫,第二日,单白索学起唐明皇,做那不早朝的君王。

只是,非常奇怪的,他们也没有外出,像是配合她,成为倾国倾城的绝色宠妃。

书房,偌大的书桌后,两兄弟分工明确,各坐一边,自有自己的公务要处理。单白无所事事,他们又不允许她随意跑出去,便只能在手臂下垫着胖胖的抱枕,侧躺着随手翻看闲书。

屋子里很静,直到有手机铃声划破这份安宁。

单白瞥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注意到兄弟俩直直来的视线,心下叹息一声,打开话筒外放的功能。霎时,唐蜜和田欢那一对姐妹花叽叽喳喳的声音透了出来,动静极大,单白只觉头皮发麻。

“单白同学,请问这几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喂喂小白,难不成你不愿意给我们介绍殷学长,所以避而不见?——这种躲避方式,未免太拙劣了吧!”

……

她们还说了写什么,单白完全没有印象。了不起都是些仰慕殷夺的言辞,可是……趁着姐妹花一人一句的轰炸稍稍喘气的空闲,单白飞快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这样吧!再见——”然后迅速按断电话。

殷夺和殷罗坐在高高的桌子后,似笑非笑望着她。也不吭气,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端看她想怎么说。

单白咽下一口口水,指了指手机,又无措地摊了摊手,干巴巴地解释:“那个……她们,都很活泼,是吧!呵呵,呵呵……”

殷罗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侧身坐在她身前,双臂环,一副轻松姿态俯瞰着她,“小东西,你很紧张?”

单白讪笑,“哪能呢……”

“哦?”他高高挑起眉,似笑非笑,“那你为什么那么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其实,我倒是蛮想知道,你……到底会怎么回答?”

“什么怎么回答?”

勾起她的小脸,倏地凑近,殷夺那双未以隐形眼镜遮掩的浅灰色眸子,好似天边聚集起来的大片乌云,那么霾,仿佛下一秒便要降落疾风骤雨。“你在想,反正是自己凑上来的女人,我们乐得轻松,何乐而不为?还是你真的认为,那两个女人,真的就那么好,好到你心甘情愿为之做嫁衣?”

“……为什么非要挑明呢?”

单白低低笑了一声,垂下小脸,却被他按住,硬是抬起了视线,“那你要我怎么说?说我吃醋?还是说我不甘?”

“你——”

她冷笑,“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用你们一次次提醒!——这一次是唐蜜田欢,你们可以推诿,也可以将一切都推到我头上,说我不知好歹,说我自作主张,没有自知之明……那么,殷罗,我想问你,你这样质问我,到底是希望我能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你才会满意?!”

她拂开他的手,倏地站起身,有些烦躁郁悒,用力扯开自己的衣领,仿佛这样逃避那种无处不在的窒息感。单白低头看着殷罗目瞪口呆的样子,更是忍不住嗤嘲,呵呵笑了起来,声音却是异常冷淡平静。

“跟唐蜜田欢相比,我算什么?!——我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没有财力,她们好歹是世家小姐,我有什么权利说不?我想请问,你们给了吗?给了我拒绝其他女人的权利吗?今天不过是她们两个,若是明天后天大后天……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女人,只要你们想,就能让那些不管情愿与否的女人躺在你们身下,更别说自荐枕席的,我又有什么权利阻拦拒绝?!

“我现在难道还不够委曲求全?只是介绍个女人,介绍个你们已经表露出不耐和推拒的女人,心知你们会拒绝,难道还不允许我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难道真的要明着拒绝她们的要求,然后在你们视线达不到的时候,让报复统统降临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单白摇摇头,“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想自己玩我,还是想看着别人把我就地玩死?”

“小东西……”殷罗的语调带着一丝颤抖,巍巍伸出手,却被单白轻轻拂开。

“我累了,抱歉。”说罢,她头也不回出了书房。

殷罗竖起耳朵,却并未听到卧室的门被发泄摔打的声音。心里不禁觉得惊悚,越发不是滋味地咂起方才单白说的那番话。

“哥——”殷罗抬头看向高高书桌后,因着逆光而有些看不清面容神色的哥哥。

“嗯,我知道。”那头殷夺似乎点了点头,动作很是轻微,声音低沉,同样听不出什么意味。

殷罗感到自己的心口,似乎她掉头就走,甚至是拂开他双手的动作时,一点一点疼了起来,就像有人用指甲掐住他的心尖,然后慢慢拧着,让他痛个不停。“小东西难得生气了呢……”

“我说过,再怎么温顺的小猫,总会有爪子的。只是……要看什么时机,才会出现。”

******

聚会的日子到了。

其实单白并不了解,学生会全体成员到底有哪些人,她的工作,就是那一天里,单纯作为一个女佣忙前忙后。

一大早,女佣按照之前殷家兄弟的嘱咐,将单白从床上挖了起来,塞给她两套衣服。一套是崭新的女仆装,用衣挂吊着,外面罩着一层透明罩膜,看起来保护着内里的衣服一尘不染的样子。

而另一套就有些意味不明了。它是装在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盒子边角用缎带和蕾丝贴了修饰,非常漂亮,而重量也很轻,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款式的衣物。

单白正想打开看看,更衣室外女佣已经在催,她只好将盒子放在一旁,什么时候通知她再换上。

她的女仆装是特制的,即便意味很诡异,却丝毫不损衣物本身的可爱样式。一袭暗红色格子蓬蓬裙,裙角用轻巧的支架支撑起来,形成一个可爱的花苞状。裙摆长度不过膝盖,露出她两条穿着纯白蕾丝短袜的纤细小腿。裙子是女佣常穿的背带式,上身在里面套了件同样纯白整洁的丝质衬衣,两肩和上臂的抽摺泡泡袖将她的纤细瘦弱弥补支撑起来,显得不再那么瘦小可怜,而白净透明的小脸因着红色裙子的衬托,似也飞上两抹轻绯,很是有朝气的样子。

长长的黑发随意梳成一个小髻,用女仆装的最后一件装备——暗红色格子方巾,系在头上,掩住漂亮柔顺的头发。

这样收拾了一身装扮之后,单白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个可爱的村姑,还很LOLI!

她的工作与其他佣人不同。

大部分佣人都在一楼整理环境,或是着手准备料理食材,等着左院的名厨亲自赶到宅子里,洗手现为主客烹饪美食佳肴。还有几个人聚在二楼通往三楼的台阶处,一遍又一遍清洗台阶。

然而没有人能够真正进入三楼那个会议室。

单白的工作,便是将三楼所有应该摆设的物品修饰,全都由她自己拿进去,自己动手整理。

清理门外台阶的佣人姗姗来迟的时候,看到屋子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热火朝天独自努力认真地打扫三楼卫生,擦地抹桌子清理灰尘……全都是她一个人做。

清理房间的时候,单白发现侧墙有一个完全贴合墙皮做出来的小门,门扉上贴着相同的墙纸,远远看上去就像完整的墙面一样。门后没什么特别,是一个小卫生间,没有卫浴,但其他设备俱全。

打扫过卫生之后,单白累的满头大汗,还要将室内的录放设备打开。按照女佣传达的要求,她自己选择播放何种音乐。装有碟片的盒子被放在墙角第一个柜子里,单白开了锁,却发现音乐碟片盒子旁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盒子,碰了碰,并没有碟片盒子重,但明显也是装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盛着音乐碟片的盒子面上画着标记,而另外那个盒子却是完全看不出特,盒盖又扣得极为严实。

单白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只是去了音乐碟片出来,管它都是些什么内容,直接拿了一片塞进录放机。

登时,满室洋溢狂放不羁的重金属怒吼,吓得一时毫无心理准备的单白不由得一哆嗦。

“啪啪——”

门口传来拍掌声,单白还未来得及转头,又听到一道含着调笑意味的男音说道:“这曲子选的好!饱含激情,让人热(兽)血沸腾啊!”

单白转过头,猛地瞠大眼,脚下不由得退了一步。

殷家兄弟作为东道主,率先进了房间,而他们身后第一人,便是那个该死的变态——宗执!而那调侃的话,正是他一脸阳光外加无辜,遥遥望着她所说的。

单白不自禁地抖了一下,随即慢慢走过去,弯了弯腰,“您好。”

宗执莫测高深地笑了起来,却听身后又传来几道不同的音调,纷纷攘攘。

“喂,小女孩!你厚此薄彼啊,我们都不是人,你就只跟宗执打招呼?”陶煜千的大嗓门和他的暴力完全成正比。

“好狗不挡道,让开!”这是一个单白不认识,也完全不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可是逗弄陶煜千的味道却是很浓。

“应无俦你个无聊人士!敢骂老子?!”

“你想当谁的老子?说出来听听,看我不压断你的狗腿!”

“你才狗腿,你全家都狗腿!”

“都别吵了,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还不进去!”

隐约熟悉的声音,单白心里一动,抬起头向门口看去。

宗执进屋后,走在后面嘟嘟囔囔、一脸气急败坏的,是那个有着刚硬脸庞,开口闭口言语俗的陶煜千。相比于宗执的阳光高大,他的穿着比较随意。

然而陶煜千调笑归调笑,可是单白分明看到,他的笑意未及眼底。许是因着身份的关系,他的防备感很重,衣服下的肌贲张,给人一种随时随地会爆发的感觉。

陶煜千进来后,直接坐在左侧三张椅子中的最后一个,而他这一侧前两个位置虽然还没有落座,可是殷家兄弟二人已经态度随意地站在那附近,看样子位置已经固定。

宗执坐在右侧四把椅子中的正数第二个,神态随意,似乎这四把椅子的位置并没有任何意义。

在陶煜千身后与之不停打着嘴仗的,是一名单白从来没见过的男生。他看上去二十出头,比宗执可能还要大一些,眉目间有些疲惫,却仍难掩其面容的俊秀有形。

男生套着简单利落的暗黑夹克,内里隐隐露出印着某种LOGO的T恤。一把推开那只明显不太懂事的挡路狗,男生跨步,眨眼之间便落座在宗执身旁,第三把椅子的位置。

他的名字是应无俦。

最后一个进入的,便是那个耀眼的人——乐正骁。

他今天穿了一件类似正装的外套,半长的袖子的轻搭在手肘处,身前松松系着三两纽扣,长V领露出内里的白色丝质衬衣。下身裹着同系裤子,干净清透的颜色显得他整个人极为高贵优雅。

而乐正骁也是进了屋子之后,唯一一个将视线认真投给单白,并向她微微颔首微笑的人。

单白并不知道,学院中素有一种说法:能够博得乐正骁的优雅一笑,就算他将你就地正法,你都二话不说当即上吊。

他是真正的光,本不是宗执那种虚伪假装的面孔可以相提并论的。对于他和煦的笑,单白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荣耀感,带着点虚荣,让人忍不住想要偷笑。

而乐正骁径直坐在右座第一位,与殷夺、殷罗、陶煜千三人隔桌相望。

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一个经典瞬间呢?

六大美男(虽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各有各的特色,齐齐围坐一堂,简直可以谋杀全世界女的心跳。

殷夺殷罗的致完美,陶煜千的个刚硬,乐正骁的和煦高贵,宗执的阳光率真(虽然是假的),应无俦的沧桑有型……令人眼花缭乱,可又无比准地分得清谁是谁,谁有什么特色,那么明显。

如果只看那些令人赏心悦目的面容,不去细究那些面容后究竟有多少暗……那这个世界还真是没什么缺憾了。

记得古代曾有左位为尊的说法,所以在殷宅中举办的聚会,自然要以殷家兄弟为主,其座为尊。只是现在看起来,六个人,三对三的阵势好似古代的阵前叫板,一言不合没准就会冲上前火拼……

单白隐约觉得,这六个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和平。或许背地里暗流涌动,只是此刻她并不能完全看透。

陶煜千坐没坐相,干脆将双腿放到桌子上,两脚一叠,优哉游哉。向前瞄了一眼,又似是刻意地将目光溜向门外,陶煜千哼笑一声,“怎么,蔚年遇那个胆小鬼,这次还是不来?咱们素有神洁癖的殷罗这次都勉为其难参加了,蔚家那小子也忒不给面子了吧!”

乐正骁这一边还未说话,应无俦猛地一拍桌子,喝道:“阿年不来就不来,你瞎叫唤什么!”

陶煜千一点不怕他的脾气,闲闲地在一边拨弄指节上戴着的一个钢制指环,说道:“只是觉得很遗憾呐——每次都给他留着位置,每次都让人那么失望……”

应无俦瞪着陶煜千的眼睛直冒火。

乐正骁嘴角含着笑意,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大家都偏离主题了吧?阿夺,这次你和你弟弟主打,要上什么菜,不先介绍下?”

他的发言,引来殷家兄弟直直的注视。但未等他们说话,只听宗执轻笑一声,抬手随意指了指,“还用问吗?主菜自然是能够进入这里的人,喏,那不就是一道菜,虽然有点营养不良的嫌疑!”

单白猛地抬头。宗执看似随意的一指,却是极为准地将大家的视线全指引到她身上。

她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感到一丝丝恐慌渐渐抓紧了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每跳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勾挠,让人不得安宁。

殷罗皱起眉,而殷夺却是微微笑了起来,走过来一把将单白拉到自己的座位,他先坐下,手下微一用力,便让单白栽倒在他怀中。

他一一为她作介绍:

“这是煜,我和阿罗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可是救过你两次哦……”

“骁,你见过的,看起来好像神一样的存在,是不是?那么圣洁的样子……”

“这位……哈,宗执,咱们可是很、有、瓜、葛啊……小东西,你也没忘记吧?”

“应无俦,常年不在学校的自由人士,还是某个胆小鬼的护草使者……”

就这么说到应无俦,单白看到应无俦狠狠剜了殷夺一眼。腰间一个吃痛,单白抬眼望向似笑非笑的殷夺,勾了勾唇角,天真无邪地道:“为什么是护草使者?难不成他和那个人……”

尾音奇妙转了转,再加上令人浮想联翩的省略号……殷罗哈哈大笑,扶着腰直说小东西,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应无俦的脸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

他的脾气向来没有这么易燃易爆,但是一旦涉及从小便保护着的蔚年遇,应无俦便像魔怔了似的,极为维护蔚年遇的形象声誉,说话就像点了仗似的。

说起应无俦,他也算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学生会七大明星成员之一的应无俦,虽然常年不在学校,但声名却是显赫在外的。同样出生于著名家族的富家子弟,虽然在七人中并不是最优秀的,却是最敢于和善于冒险的。

他曾孤身前往高纬度地区,甚至涉足两极,只为了欣赏太阳风暴在特殊区域袭来时形成的强烈极光。天都要爆炸开来一般的壮丽景象,曾让他感动的泪流满面。

他说当时看到了漫天的盈盈绿光。传说能够看到绿光的人终会得到幸福,而他的认定,却是惟有勇敢的人,才是最最幸福的一个。

那一年,他才十四岁。

而现在,他张狂的子收敛了些,只是业余玩玩赛车,在一些小有名气的车友联谊赛上,表演能够令人心跳骤停、极为惊险刺激的动作。

这样的人,在情色上自然喜欢各色美女,厌恶束缚。最典型的例子,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他非常喜欢一个女孩子,差点跟那个女孩结为连理。

因着他冒险的天,以及赛车手的危险身份,女孩子犹豫了。但当最后女孩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起时,他却在订婚前夜将本来准备送给女孩的订婚戒指丢在她家门前,第二日与探险队一同前往唐古拉山脉。

这个人,骨子里是真张狂。

而宗执,骨子里透的全是虚伪。

介绍众人之后,大家神色各异。陶煜千的视线含着兴味;乐正骁笑而不语,高深莫测;宗执面带微笑,却显得恁是邪恶,如同下了套子的猎人;而应无俦只是淡淡瞥了眼单白,眼露不屑,那么明显。

殷夺作恶地拍了拍单白大大裙摆下毫不设防的娇嫩小臀,惊得她一下子跳下地面,脚步一个趔趄。

陶煜千不愧是混黑道出身,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却也贴合过于紧密。他抬起头,正好将她有些泛红的小脸映入眼中。她身上带着奇妙而凄清的莫名香气,不像是沐浴露或是任何香水,更奇怪的是她一上午都在干活,出了一身汗却并未掩住这种香气,反而越加的香气盈盈。

这种美妙的香气勾得他有些心神不属。但是……不要紧,他不着急,也不打算克制这种情不自禁勾心挠肺。

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动声色挣开自己的手臂,陶煜千难得有礼数地退后一步,放开她。

殷夺在一旁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淡声说道:“阿白,去,将第二套衣服换上。”

单白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异议。

待得她出门之后,陶煜千轻轻拍打着桌面,语气难掩兴奋地说:“接下来……就是正餐时间了吧?”

殷夺唤来弟弟,“阿罗,先将上次聚会剪切好的片子给大家看看。”

第四十话 邪恶聚会2

陶煜千拦住殷罗,邪肆一笑:“咱们单纯的阿罗哪里会知道那些片子的标注,肯定是找不到!我来。”

说着,他自动自发地到柜子前,探手出来一个盒子。

分明是单白方才也看到的,却并未多加探究的那一个。

陶煜千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挑出一片标注日期最新的碟片,替换掉开始的重金属摇滚,将碟片塞进录放机中。

话分两头,单白到楼下的更衣室中,慢慢走向那个奇妙致的衣服盒子。

在她打开并取出衣物后,她吓了一跳,随即满腔盈满怒火,还有羞愤。

那一套衣服实在太过简洁,本没有多少布料的样子。摆在最顶层的是一只发箍,上面带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而上身是一件齐聚短、小、、薄于一身的小吊带——单白用指尖拈起来,发现除了衣服前位置,整个吊带本只有勉强罩住她小巧部的长度,而除了前因为有两块棉垫,显得稍厚有些,其他部位本就只是薄薄一层布!

最过分最变态的莫过于下身的装扮!明显是小巧内裤的形状,臀部还正常些,是普通的三角形,只是多了一条同样毛茸茸的长尾巴!而连接前后两块布料,勾勒住少女细密缝的,却只是薄薄一细带,细带上穿着一个个圆滚滚的水晶珠子,上去,触手一片冰凉。前方罩在密谷处的布料也不见有多么宽厚,险险勒在小腹低腰处,恐怕再调低一毫米的高度,连细密的毛丛都会暴露出来!

最底下压着一条轻薄的黑色蕾丝裤袜。蕾丝很是细密柔软,样式也很漂亮,可是……将这一身搭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风骚!

单白快要崩溃,决定打死不穿这么丢人的衣服!

然而念头还未出现多久,更衣室的门板传来震动,一名女仆在外面以冷静的音调说道:“少爷们说,如果单小姐没有自行换上第二套衣服,那么在三分钟后将由佣人们来为您准备,如果您还是抗争——”

“够了!”单白恼羞成怒地大喝一声,“滚去告诉他们,我穿就是!”

威胁她?!

就为了一套色情猫女郎装!

真是够了!

单白死死咬着嘴唇,耐着子,将女仆装脱下,慢慢套上那件无比屈辱的猫女郎装,对着立体穿衣镜,一点点以指梳弄自己的长发。

暗处细小的令人无从察觉的镜头下,少女小小的脸,乃至脖子和裸露在外的肌肤,因着羞耻,慢慢蒙上一层淡淡的红绯,像是扑上最自然不过的粉,晶莹中透着令人转不开眼的光彩。

她横眉怒目对着猫女郎装抱怨的时候,在场大半的人都只觉得,那不过是个耍耍女孩小脾气的平凡少女,同时不由得怀疑,殷夺什么时候品味居然差到这种地步——他们并不知道,殷罗为何会突然加入这场聚会,更不知道,殷家两兄弟与这个他们都毫不在意的少女,私底下却是分享共用的诡异关系。

然而当他们看到——少女颤巍巍地脱下身上的裙子、衬衫,似乎感觉到冷,单薄的身体抖了抖,不禁羞愤而用力地双臂环,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全都不约而同地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唾,觉得嗓子里忽然变得极为干渴!

她身上还穿着一套漂亮清纯的粉黄色少女内衣,细白的小腿裹在长度及至膝下的纯白蕾丝袜子里,并未全部赤裸,可是那种羞涩以及半遮半掩下,小巧挺立的部,以及双腿微微并立起来,掩住内里神秘花谷的姿态……明明是那么清纯干净,可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挠心挠肺,抓痒挠腮!

陶煜千瞪大眼,直愣愣地望着屏幕上那个无比清晰的人影,脑中不禁回忆起第二次救下她时,她同样衣衫不整的模样。可是那时候她的衣服几近完全扯落,身上落了许多淤青伤痕,而他只记得她的身份,她可怜兮兮的惨状,却并未如现在这样,喉咙里像点着了一把火,如此迅猛地烧遍他周身,让他的视线在不觉间像狼发现猎物一般,只想扑上去将之压倒,狠狠咬上一口!

宗执眯着眼,轻松地抵在椅背上,姿态悠闲。只是紧紧盯着屏幕的眼,些微泄露心中的情绪,但更多是奥秘。

应无俦原本无聊地单臂支颊,可是在看到她这般委屈别扭,却又含着青涩风情的样子,不知何时,渐渐坐正了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出神。

至于殷罗,早已沉醉在小东西的身体,乃至过往甜蜜激情的回忆中,嘴角含笑,好不欢畅。

乐正骁,以及殷夺,是屋子里最平静,却也最神秘的两个。乐正骁仍是一派微笑,高贵优雅,而殷夺却在视线扫过一圈,冷冷哼笑一声之后,紧紧盯住同样不动声色的乐正骁。

——如你所愿。

殷夺眼中写着讽刺:怎样,还满意么?

——谢谢,不枉你如此配合。

乐正骁微微一笑。

殷夺将视线转回屏幕上。

更衣室中,眼无法寻找到的摄像头布满整间屋子,毫无死角。

少女双手背身,一点点解开背后的盘扣,然后抖着手拉下肩带。柔软尖挺的小兔倏地弹跳出来,因着一直以来的养伤日子渐渐将养成型的挺立,以及周身的肌肤越见白皙,使得那对小兔在略嫌暗的更衣室中,显得越发漂亮耀眼,特别是顶端那小巧的缨红,软软的,随着内衣脱下轻微地跳了跳,也勾动好几位少年的喉结同时跳了跳。

她紧咬着下唇,飞快扯掉内裤,并将白袜脱去,换上那条黑色蕾丝长裤袜。她才十六,还属于长身体的时段,将养中抽高的身子有着一副令人惊叹的比例——小小的身体,腰肢却极为纤细,双腿白皙修长挺直,腿上毫无一丝赘。一穿上蕾丝裤袜,紧紧包裹起来的双腿顿时显得极为感,却奇妙地带着纯洁无暇的美丽。

猫女郎装又紧又贴身,而且布料少得本无法套入内衣裤,只能这样脱掉后直接穿上。

最后,单白戴上那代表屈辱的猫耳朵头箍,顺了顺长发,将柔软的长发直直披散在身后,长及背脊,宛如上好的黑锻。

猫耳直直挺立在头顶,如果不是配合这身衣服,单白愿意赞一句天真可爱。还有屁股上那条长长的,略向上勾起的尾巴,单白发现,那居然可以顺从自己的身体动作,想怎么让它动它都配合!

单白蹑手蹑脚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却发现门外已经没有任何人。所幸更衣室在二楼,上午自从打扫卫生结束之后,佣人不再被允许上楼,也就方才那个逼迫她穿衣的女佣是个例外。

她轻拍心口,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踩着台阶,推门进入那个光怪离奇的少年世界。

一进门,单白立刻低头,贴着墙,慢吞吞地一点点向殷夺的方向蹭过去。

“真的是很可爱啊!”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单白每每向前走,似乎都有无处不在的手,带着炽热的温度,或是捏捏她的尾巴,或是着她头顶那对可爱的猫耳。

单白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却有一只手拉住她的尾巴,将她揪了过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手径直在她小小的臀部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起来。

单白抬头,差点魂飞魄散!

——怎么又是宗执这个瘟神!

单白努力挣扎,宗执的双手却无比强硬地将她按住,让她无法抗争。

“喂,我说,这是谁的小弟,比起来怎么这么短?!”

陶煜千的大嗓门又吼了起来,引来嘘声无数。

宗执嘴角含着奇怪的笑意,抬起她努力垂下、不愿跟他对上的小脸,掰着她的脸,直直对上前方那面硕大的屏幕。

“看看吧……”宗执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呼出炽热的气息,“这就是你要面对的命运……”

打从一进屋,单白就已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可是她宁愿选择低头忽略。但是……宗执这个混蛋!

单白猛地闭上眼,再度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那一具具活色生香、生命 不息“运动”不止的巨大活塞们,运用各种高难度姿势,将一个看不到面容的女人围在中间……好多双手在那具女体上四处游移揉捏,夹杂着声浪语,还有女人高高低低的尖叫呻吟,构成一个渐渐混乱起来,色彩无法分辨情绪无法厘清的怪异画面……

宗执的手不知何时松开。因为怀中的少女已经呆住了,没有再时时挣扎逃下他的膝盖。然而却见她慢慢转过头,盈满泪水和羞愤怒火的双眸冷冷凝视着他,她冷然说道:“你还想怎样?”

宗执哑然。

是啊,刺激也刺激过了,而且……也引来所有人的视线。

殷夺和殷罗看到单白毫无抵抗地坐入那个本该最讨厌的人的怀中,脸色俱是一变。兄弟俩对望一眼,神色都好不到哪里去,充其量殷夺还有点风度,殷罗嘴都快气歪。

殷夺紧紧捏住拳头。

他决定,给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一点惩罚。

第四十话 邪恶聚会3

她听到,画面上有个声音叫出那个很熟悉的名字——

“阿夺,你想要前面还是后面?”

而那个很熟悉的声音,轻轻一笑,笑声婉转,面容妖孽,琉璃色的眸子因着点燃情欲而越发晶亮璀璨。

那个致绝美的少年,向着某一方向遥遥伸出邀请的手,轻笑,“阿罗,你不来么?”

那个曾经冷漠而后越来越火爆正常的少年,冷着音调,声音含着不悦,“真脏……空气真差,我出去了!”而后,他干脆利落地甩下一句话,让单白只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下来……

他说,“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聚会……真TM无趣!”

语毕,伴随砰的一记摔门声,是屋子里,画面中,那些神情迷散体态妖娆的妖孽们,哈哈大笑起来的声音。

“煜……”致少年伸出一只脚,轻轻将某个正在女体上拱动的身体踹到一旁,同时飞过去一只半透明的小瓶,“我要前面的,你随意……再怎么干净,你也要记得带上点‘东西’……哈哈……”

然后是某人嘀嘀咕咕,但是真的转身去带套子的声音,窸窸窣窣,像黑暗中悄悄动作的老鼠,看着少女眼中,那么猥琐,那么令人作呕!

画面上还有几个不熟悉的健壮体闪过,一串串的语浪笑,男人的吼女人欲生欲死的尖叫……单白猛地扭过头,捂住口唇,用力压抑想要呕吐的欲望!

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视线却错过了,屏幕上那个好似发了光似的修长身体,同样赤裸裸的,令人心寒。

宗执心里微微一动,视线瞥向身前那个面色丝毫不变的男子。他还是那么高贵,就算脱光了也具有令人震撼的特质,可是……对方的视线也转了过来,在空气中轻飘飘地打了几个转,落在自个怀里的少女身上。

那目光实在不好分辨,究竟含着什么意味。——可是这样就够了!

宗执微微一笑,将少女的额头抵在自己肩膀上,她因着震撼因着无法压抑的恶心感,一时没有反抗。

然而这样平和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陶煜千还在欣赏屏幕上自己的英姿,一旁的录放机却被人关掉。陶煜千刚刚抬眼,便看到殷夺几步窜过去,动作稍嫌鲁地将单白从宗执怀里拽了出来。

“唔……”

殷夺的力气很大,单白强忍着手臂上被狠狠揪紧的疼痛。身后的长尾似乎感觉到她强烈波动的情绪,非常形象地腾的一下子——竖了起来!

宗执浅笑,轻轻挥手,状似责怪,“阿夺,怎么这样不怜香惜玉呢?你看看,好好的女孩子,被你掐的手臂都要断掉了吧?!”

殷夺冷眼丢过去,狠狠瞪着宗执,咬牙切齿,“我不怜香惜玉?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辣手摧花的那个!我自愧不如!”

“你放开我——”单白揪住他的手。这样不知情由突然爆发的殷夺,让她感到无比恐慌害怕。手臂上的疼痛完全无法压抑内心不停拉响的警报,只会让她更加胆寒畏惧!

经过陶煜千身边,殷夺迁怒地一脚蹬上对方的椅子。

“给我滚开点!”殷夺怒喝。

所幸陶煜千因为方才想要就近欣赏“人体动作片”,所以连人带椅子都坐在桌子的最前端。殷夺这一脚虽然来势汹汹,但方才看了一场争抢好戏的陶煜千,早已感应到殷夺不同寻常的气场,自然有所应对,拎着椅子利落闪到一边。

“来来来,我给您让地方还不成!”陶煜千无比哀怨。

殷罗迎上去,却被殷夺硬是压坐回座位。

殷夺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将单白鲁扯到自己腿间站定。高高的桌沿直遮到单白腰际,那一段明晃晃露在外面的小蛮腰看得殷夺眯起眼睛。

如此危险。

一瞬间,单白非常想扭头就跑!

殷夺眼角一抽,一手牢牢抓住她,另一手放在她腰侧,扯住她下身的内裤装,连带内里的长裤袜,全部用力撕了开来!

惊悚的布帛撕裂声,以及殷夺毫无预警的暴动作,甚至惊到神经最大条的陶煜千!陶煜千见势不对,站起身便要过来,却被与兄长心有灵犀的殷罗强硬挡住,给按回到座位上去了。

这番动作引来其他人的纷纷注目。殷夺向殷罗轻抬下巴,殷罗会意,将录放机旁搁置的小型摄像机隔空丢向对面的人。

被应无俦接住了。

殷罗说:“按照以往聚会的规矩,开始录像吧!”

宗执一震,虚伪的阳光笑脸略微收敛,上身微微前倾,“想怎么做?”

殷夺微一抬眼,缓缓露出一个极为妖媚邪佞的笑容,惊得众人只觉穿堂风呼呼刮过,心底阵阵发凉。他一手极为利落地撕扯掉少女身下所有的包裹,将她两腿分开,对着手握摄像机的应无俦朗声道:“拍吧!”

单白猛地抬起头,自眼角开始渐渐弥漫大片大片的雾气,甚至连眸子都黯淡下来,边角充斥着通红血丝。她高高扬起头,一手按住殷夺大肆掠夺的手掌,没有用力,只是那么一个象征的动作——

她问:“真的要做到这么绝?”

语调听起来冷静,可是细听之下,仍能发现内里深深压抑的颤抖。

而此时,少女长桌后被遮掩住的下身,已经全部赤裸。不太茂密的毛发服帖地依附着肌肤,掩住下面粉嫩的密谷,隐隐约约看不真切那里面细细的小缝,还带着些微颤抖。

她就那样直挺挺地立着,眼睛直直瞪着他,用这种姿态表示她难得的示弱与无法完全掩藏起来的可怜。殷夺心底微微一动,然而眼角瞥到数道含义不明却又丰富得令人着恼的视线,原本有些松动的面孔倏地再度冷凝,椅子上轻松垂下的双脚带着挑逗与侮辱意味,将她落在脚边的破碎衣物一脚踩开,微微一笑:“……是。”

那么冷酷。

单白失去最后一丝力气。眸子里最后一点亮灿灿的光点倏地熄灭,毫无声息。

殷夺轻松抱起她,将她的双腿搭在椅子两侧裹着柔软皮革的扶手上。少女下身未着寸缕,干净漂亮的模样有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稚嫩,惹人怜惜,而又激动不已。

殷夺慢悠悠地以指探入蜜之中,却发现里面极为干涸,就连一手指都很难顺利进入,不禁皱起眉来。偏偏应无俦在对面拍摄,嫌气氛不够活跃,看殷夺的动作也慢吞吞的,不禁不够满意地喝道:“喂喂!主菜全被遮掩住,你想让我拍什么?!——闪边,露出点实质内容来,这样才有乐趣嘛!”

殷夺笑了起来,“有何不可!”说罢,他的手挪到她肩膀,勾住那条细细的肩带腾地一扯!

最后一丝遮羞布也被扯去,除了身上背后一阵阵流窜的寒意,单白只觉轰的一声,所有神经全部崩盘,耳朵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进去,想不明白,也看不清了……

据说在二战后,美国监管日本大小事宜,就连岛国所拍电影都要经过审查复核。而岛国开启情色时代的先河,起因,却只是由于美军官审查电影时,扯掉了演员亲吻间的那层布。

那是人类最初,也是最后的道德底线。

而现在,她全身失去了遮凭,即便只有光洁的后背曝露人前,身前惟有同坐一侧的殷家兄弟可以看到,可是背后密密切切感受到那几个人,或审视、或冷淡、或研判、或兴味的视线……她快要崩溃!

细细揉捻她前柔软,以指尖熟练挑逗那两粒缨红茱萸,殷夺满意看到它们很快呼应似的挺立起来,顶端薄薄的皮层下,那红的似要滴出血似的颜色,活像最上等的朱砂,点在一片白腻的心口,让人心里微微发疼。

在殷夺和殷罗的眼前,是少女那副熟悉却仍会令他们感到热血沸腾的身子,哪怕只是看到那对漂亮的嫩红挺翘起来,他们似乎也同时感觉到身子渐渐热了起来,呼吸间越发炽烈急促。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却是一张平坦单薄,像一张上好宣纸似的白嫩脊背。上好的宣纸,往往洁白如玉,触手质感细腻柔滑,而最好的材质,莫过于少女柔嫩雪白的皮肤——而眼前那分明瘦弱却挺直的少女背心,就像那样美好的一张纸,让人蠢蠢欲动,只想在上面宣泄最壮丽的图画!

乐正骁抬起眼,正对上那张雪背,不知怎的,忽地忆起年少时偷偷翻阅的武侠小说,杨过第一次见到脱俗出尘的小龙女时的那种情形。

……杨过抬起头来,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走进一个少女来。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杨过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而现在,自己眼中只剩下那片雪白平滑,却又细瘦得好似孩童一般的裸背。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眼前只有那雪花般的一片白,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应无俦举着摄像机的手在颤抖,那么明显。

陶煜千更是无法掩饰,呼吸急促起来,鼻孔里重重喷出的气体全是热的,火辣辣的,总让他以为自己是流了鼻血。他是个直脑筋的人(当然,对于道上的事情自然有其厉害之处),不想也不屑去掩饰自己本无法遮掩的欲望。虽然他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可是……此时就是***想要这个女人!

……呸,只是个丫头片子,本连女人都算不上!他自己都唾弃自己!

恐怕在场的人,惟有宗执神情最轻松。虽然盯着少女裸背的眸子蕴含着深切与兴味的光芒,可是不能不说,他的眼睛里,欲望最少。

少女如瀑的黑发散落在身后,那么长,遮掩了细长如高傲天鹅一般的颈子,几近长至腰际。然而露出的两肩虽瘦弱嶙峋,可是形状却极为美好,两肩且平,如同公正的天秤。肩头微微有个圆滑的角度,线条流畅直入腰际,小巧的应是漂亮挺立,一点都没有变形——他们在背后本看不到任何丘壑,足以证明。而那腰肢却又纤细修长,上半身有着极为美妙的弧度。

她的美,她的媚,正在于那种浑然天成,青涩却不会让人难以下口,妩媚却又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流俗,短一分却又若有所失,便是完全没了如此这般的魅惑。

然而只有殷夺,如此近距离之下才能够发现她的失神与僵硬。殷夺心生不悦,然而更多的是无法言语的怒气。冲动之下,直接低头埋首在她双间,在她左心房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

单白吃痛,忍不住缩起身子,下意识地要去遮掩,却被殷夺一手禁锢她的双手。她以为他仍会继续惩罚她,可是下一秒他却在方才咬了一口的位置,伸出舌尖细细舔了起来,将冒出的丝丝血迹轻吻拭去,而后一点点延伸到那小巧挺立的尖端上面。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用力推进一手指,枉顾她痛得眼角挤出水星,不待她有任何适应时间,直接用力上下推动起来。而因着她跨坐在扶手上,这个姿势极为方便他施展任何动作,两人身下留出的空间之大,令他完全可以一指屈伸,另外四指恶意揉捻挑弄那敏感的小小柔嫩。彼此经过足够长时间的熟悉,他早已比她还了解她身上的敏感处,不出多时,他的手指便带出丝丝蜜,而且越来越多的汁流入掌中,异香扑鼻。

单白心里痛极,身上的敏感与兴奋令她下意识地感到羞耻!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是背后还有一个摄像机镜头……虽然背后的人都看不到她的前身与身下动作,可是如此还会有快感,只会令她更难受!

殷夺飞快加入三手指,感觉到内里的湿热完全足够,另一只手迅速拉下身上裤链,扶住单白的腰,用力将她放下去,直直坐了进去!

这样的姿势对于单白仍是一时无法适应,痛得她险些一头向后栽倒,却被殷夺眼疾手快地搂回。他握紧她纤细的腰肢,重重将她抬起再落下,每一下都直直刺入她的最深处。

单白用尽全身气力,才抵抗着不发出任何讨饶的声音。可是身体却更快融化在这种激烈刺激的快感之中,让她就快要沦陷!

“咕噜”,“咕噜”。

咽口水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殷罗更是眼红得不行。应无俦干脆站起身,看样子是想跳到桌子上,或是直接转到殷夺的方向来拍摄。

殷夺斜眼一眯,扶住她腰际的手用力按下去,将她推着伏在他身上。

那一瞬间,单白眼中的泪水累积到了顶点。她死死咬着唇,因着他手臂的力气,下颔抵在他肩头。然而当眼泪快速滑落的一刹那,她高高仰起头,长发随之在身后飘动,而那眼泪顺着脸庞改了道,慢慢落进发丝间,细密融了进去。

少年身下的动作越发剧烈耸动,当抽动的速度到达一个顶点,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扶着她的腰更加凶猛的进出,便知快要到达顶点!

单白俯下身,猛地一口咬住他的肩胛!

殷夺闷哼一声,用力抬起腰,将最后无法预期而提前喷洒出来的种子统统释放出来。

其他人都惊愕地望着这个居然敢在殷夺身上留印记的女孩。

单白死死咬着,毫不松口。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很快,肩膀便渗出一块血痕。殷夺皱眉,伸手去推她,很轻松地推开之后,却被她的样子骇了一跳。

她在笑,嘴里左右对称的两只小虎牙上还沾着极明显刺眼的血珠,雪白的牙齿被灯光耀得一阵刺眼,活像一头被逼反抗的小兽,吹响保卫初战的告捷号角。

她的眼神涣散,神明显不在状态,可是眸子中散发的狠厉光芒,却令人本无法忽视。

举着摄像机的应无俦在后面咂咂嘴,走过来就要拉开少女的身子,细细观赏品鉴一下,却被殷罗腾地打疼了狗爪。

正对着殷罗横眉怒目,一旁却听宗执朗声笑道:“阿夺,既是你提供的菜品,那么这次品鉴自然是由你打头。可是……什么时候进行真正的试菜步骤呢?”

殷夺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显得霾幽暗,令人胆寒。却吓不到正笑等着他答案的宗执。

陶煜千也在旁边附和,“是啊,阿夺,货色如何,总要大家伙尝试过之后才知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呵呵,呵呵……”

眼瞅着一边殷罗的神色明显越来越差,陶煜千识相地闭上自己的大嘴。

殷夺白皙的指尖轻轻落在衣扣上,解了一颗,但又倏地停下。看了眼身前神情魔怔的单白,低不可闻地叹口气,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双臂一圈,就连裸背都暴露得极少。

他冷哼一声:“目前这些次聚会,宗执,除了你的特殊嗜好,还有蔚年遇丝毫不参与,以及阿罗的洁癖……旁人提起‘试菜’我都可以理解,唯独你,你不行!”

宗执双手一撑,干脆跳坐到桌面上。“我不行?你怎么知道,你看过?”说着,他便要解开皮带,让殷夺见识见识自己到底“行不行”!

乐正骁一手撑在额头上,表情笼罩在掌心下的一片霾中,语调平静,“都不要吵了。阿夺,你给个结论吧。”

殷夺冷冷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每个人身上逡巡而过,却惟独没去看怀中那个正被决定命运的女主角。

最后,他冷声道:“不是我不愿,目前这份‘菜’还在开发中,需调教好了,才能成为一道大餐!一个月后,地点定在学生会室的温泉别院!”

应无俦正在细细品味摄像机中的镜头,闻言先是挑眉抗议起来,“喂,明明下次排好是我主办聚会,你抢什么风头!”

殷夺冷眼瞪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愿意,你尽可以不来!大家尽可以反对!”

陶煜千赶紧拍板定论,“得,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月后,新货色新口味上菜,阿夺主打推荐,到时候谁都别迟到!迟到的都TM是孙子!——这样行不行?”

殷夺和殷罗同时冲他回应一个风阵阵的笑容。

陶煜千了后颈,只觉**皮疙瘩林立。“对了,”他转向应无俦,“记得说什么都要把蔚年遇给拖过来!这次不是我乱说,是全体决定的——要是那个胆小鬼再不来,我们可就要永久踢掉他了哦!”

应无俦猛地扭头向乐正骁看过去,惊见后者居然镇定冷静外加无辜地点了点头。

应无俦头痛,“为什么?难道一定要参加,不能允许阿年保留一点纯真吗?”

殷夺忽地大笑出声,两手拍起巴掌,那么浓厚的讽刺意味,饶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应无俦,你太天真了!”殷夺冷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纯真的?保留下来的,都不过是令人唾弃的糟粕!”

******

书房里,殷罗正在处理这一次聚会的录像。从单白进入更衣室开始,加上应无俦录制的当众爱全过程,无一遗漏。

殷夺走进屋子。电脑屏幕后,殷罗神色不定的脸映在忽闪忽闪的光亮下,显得有些惊悚。

双手轻轻压在殷罗肩膀,殷夺低声道:“阿罗,你觉得……沉吗?”

“阿罗,你知道吗……在我们的肩背上,承载的往往都是数百年积累下的家族重责,女人、爱情……我们心里和肩膀上是从来没有空出这些位置的……”

“曾经,祖父对我说……如果有一天,当你发觉自己开始在乎一个人,不管那个程度深浅厚薄,自己唯一该做的,便是……将之除去……”

四十一话 纯澈少年

聚会结束,那一天里剩下的时间全部被单白用来沉沉睡去。

沉睡中,她做了一连串的梦。梦里很混乱,有很多不同面孔在对她狞笑,又有无数双手揉捏玩弄她的身体各处,她就像是案板上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挣扎,只能眼看着刀俎将她切成一段一段,划分给旁人,一口咬下或是随意丢弃……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可是思维却越发清晰。

扯开殷家两兄弟围住她的手臂,穿衣,洗漱,下楼吃早饭……一切如常。听到楼梯上传来两兄弟的脚步声,她放下吃了一半的吐司,直接拎了背包冲出门。

耍一下小子,也是难得。

只是到了教室,又被唐蜜田欢那一对姐妹花轮番轰炸。单白只觉头痛欲裂,越发觉得,还不如当初就将她们卖给殷夺殷罗,痛快处理掉算了,省得现在还得听她们磨磨唧唧!

她趴在桌上,好不容易挺过一节课,脑袋里嗡嗡乱想,最后越加攀升的体温明确告诉她——她发烧了。

下课铃响起,没理会径自一头热乎的姐妹花,单白背上背包离开,将吵闹的二人丢在身后。

虽然是病了,脑袋也仿佛有两个大,可是单白觉得自己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清醒过。不想去医务室,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昨天聚会上,殷夺和那些人说的话……她全都懂。

可正是因为懂,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会这么害怕这么惊慌。三个月还没到,她身上连半毛钱都没有,更别说如何联系航远号或是其他交通工具出岛……所以昨天再怎么羞耻痛苦,这些日子再怎么令她厌烦恶心,她也都忍了!

所幸,三个月的时限快到了,远比那个一个月品“菜”之期要近得多,她也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航远号的航程,平日里都是两天三班,而到了周末,因为料理材料以及其他用品耗费得多了,所以将那两天的航程提升为四班。

航远号的行程运动并不频繁,因为平日里大多数的学生自家都会派来专用交通工具,更不用说某些人的专用直升机,本都是在学院外的停机坪长久驻扎,以待备用。

单白脚步有些不稳,却仍坚持向她和蓝溪常常碰头的那个小水池走去。路上虽然有些晕乎,但她努力在脑中不停盘算,如何悄悄溜进航远号,具体作该是如何……

然而体表的高温似乎已然将她身体中最后一丝水汽全部蒸腾出去,眼前越发迷蒙,无论看到什么似乎都变成白蒙蒙的一片,天旋地转。

她闭了闭眼,脚下却踩到什么而一阵踉跄。

身体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她艰难地伸手想要支撑身体,却悲哀发觉自己已经使不出丝毫力气,连眼皮都很难再睁开。

陷入昏迷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一个暖和的怀抱,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夹杂着阵阵干净清心的青草气息,令她有种激动得想哭的冲动。

黑暗迅速袭来,再炽烈的阳光也无法唤醒她沉重疲惫的意识。

******

迷迷糊糊中,单白隐约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分不清男女的中嗓音,听起来微风拂过一般舒服。

“……她怎么样了?”

“高烧,脱水,偏贫血,再加上心理压力过重。”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将那个柔和的嗓音主人狠狠骂了一通,“有你这样对待女朋友的吗?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到底哪里该着你了,能被你折磨得这样?!……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心肠忒狠,忒坏呢!”

“……”谁轻笑了下,似乎欲言又止,然后耐心问道,“那么,请问冷大医师,我该怎么弥补我可怜的‘小女朋友’呢?”

“我跟你说……”医生顿了顿,“她好像醒了……来,咱们出去说,别打扰病人休息。”

说着,两个人都刻意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了出去。

门扉轻轻叩响,单白慢慢睁开眼,却是再无睡意。

即便以前因为受了伤而来医务室上药,但她从来没有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睡一个噩梦都没有复发的短觉。

她慢慢坐起身,额头上的冰袋掉了下来。脑门上凉凉的,很舒服,单白将那个冰袋贴在自己面颊上,轻轻摩挲。

不多时,门板推开,一个修长挺拔却略嫌瘦削的身影脚步轻悄地走了进来。

看到单白醒了,那人愣了愣,然后举起自己手中的饭盒,咧嘴笑道:“吃饭吧!”

男生利落地将数层饭盒一一摆开,先给她盛了一碗汤,放进她手里。

单白抬头望着他,没动。男生很高,高高瘦瘦的,像是风一吹便能将之吹走的细竹竿一样。他的面色苍白,嘴唇的颜色有点深,却是很漂亮的形状,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明亮的镜片映出后面黑沉沉的眸子,像是隔着柜台玻璃看着两颗晶亮的黑曜石,有种能够将人彻底吸进去的黑洞之感。

见单白本不喝,不动,男生一拍额头,倒是没有介意,反而有些腼腆地微笑,“对不起啊,正常情况下没有女孩子会放心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的……没事,我先喝一口,你看看。”

说着,他从她的手掌上将那已经略有些烫边的汤碗凑近自己唇边,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直到咽下去之后,还很可爱地张大嘴让单白看看自己真的已经全咽下去了,才将汤碗还给她。

他的双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快快品尝”的动作,双眼晶亮,“快吃啊!我尝过了,很好喝的汤,而且你也应该补一补的,要不然真的很爱生病呢!快尝尝。”

单白敛下眼睫,浅浅尝了一口。不知怎的,许是因为这个少年单纯天真、毫不做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令她决定相信他。

只是内心的防备感,只允许她浅尝辄止。

少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支颊望着她,说:“你真的好瘦啊,是不是被虐待了啊?我碰到你的时候,你一边昏倒,肚子里还一边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呢!真是好有趣——”

“扑——”

单白因着没有发觉自己有发昏或是其他不良药效的迹象,而那汤的确是鲜美非常,正努力多喝几口,不料听少年这么一说,自己的老脸羞了个通红,顿时扑哧一口,浓汤尽喷……

少年半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任凭她这一口汤将他的脸来了个大清洗。单白忙找纸巾或毛巾或帕子之类的东西给他擦,却发现这些东西都没有,忙乱之下揪起被单凑到他脸上。

少年乖乖坐在那里,任她拿医务室被单将他来了个大糟蹋。

“把眼镜取下来,我给你擦擦。”单白接过眼镜,一边擦一边嗔怪地瞪他,“怎么不躲?真被喷了一脸汤,你就舒服了?”

哎,不能怪她太没有公德。她本来想道歉的,可是少年一脸“木有关系,你尽管喷,我就是欠喷”的表情,差点让单白无语到崩溃,潜意识里的暴力倾向冒出了头,看到他就只想好好欺负欺负他,哪里还道得歉去。

少年眨眨眼。没了眼镜遮掩的双眼那么明亮,扑闪扑闪的,纯澈的光芒让人心里有些发疼,却不是痛苦。眼角热热的,好像他身上有一种令人震撼的力量,那么纯净,令人不想放手。

“冷医师将你当成我的女朋友呢,你不生气吗?”少年好奇地问道。

单白挑眉看他,“你知道我醒了?”

少年诚实地摇头,“是冷医师发现的。他很厉害的,常说细心去听病人的吐息,也是可以发现很多……呃,生理问题的。”

单白冷汗。

且听少年又道:“冷医师经常为我做诊疗,医术也很好。你可以信任他,不要害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单白心里一动,仿佛有什么在轻轻拨弄,划出一串涟漪。他看得到她的害怕,虽然笨拙却耐心抚慰她的不安,一点点等待她能接受他的接近……这样的人,她该害怕的,因为出现过宗执那个例子,她无法不防备。

可是人就是这么悲哀,浸于黑暗的时候,总会奢望能将触手可及的任何出现过的光亮都抓进手里。只是单白忘记了,当这个时限久到忘记自己也曾站在太阳下,恐怕也就不会再去期待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了。

小龙女说:“我一生在黑暗中长大,自然不用光亮。”

不是谁都能做到如这位不通俗事的仙女一样,说出这样看似洒脱的话。

少年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两本书,自己看一本,另一部则递给单白。

“这是什么?”单白好奇地翻着书皮。是一本英文原版,有些厚,翻开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蝌蚪,却引来单白不服输的脾气。

少年有些羞涩地后脑,“是冷医师推荐我的书,一本《傲慢与偏见》——喏,就是你手里那本。而我这一本……咳咳……”

“是什么?”单白微微一笑。忽然产生一丝想要恶作剧的兴趣,她出其不意一把将他手里的书夺了过去,急得他跳脚直来抢。

不过单白快速翻了翻,发现同样是原版,但是少年手里这一本……实在难懂。

少年终于气喘吁吁地抢了过来,捏着缩在身后,“是……是法语原版的《情人》啦!”

单白夸张一笑,翘起大拇指,“厉害哦厉害!你居然看的是法语原版……”忽地,她翻脸,轻蔑一笑,“看《情人》有什么可躲躲藏藏的!老娘十三岁的时候就将它通读个遍!”

少年同样竖起大拇指,“你好早熟……不过,你的用词稍微俗了些……”

单白瞪着他,哈哈大笑。

四十二话 委曲求全

殷夺走进医务室附设病房时,恍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背后慢慢舒展开的纯白羽翼。

午后的阳光透过清浅水蓝色的百叶窗,被间隔成一片一片洒落在地,而炽热的温度也像是经过过滤一般,落在身上温温和和,一点都不灼热。

床头半倚半躺的少女,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另一手却在不停翻查字典。而床边椅子上慵懒靠坐的少年,光照下泛着微微金棕色光芒的短发柔顺服帖,手里同样捧着一本书,样子却仿佛教堂里为众人做祷告的神父,那么圣洁纯澈。

眼前如此安静祥和的气氛,美得好似一幅静态景物画,让人心里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想要大肆破坏,破坏他们唇角那一抹天使般纯真微笑的冲动。

殷夺斜倚在门前,扬声笑道:“阿年,怎么在这?难怪应无俦四处找不到你。他正发疯呢,你不去看看?”

在殷夺刚出声的时候,单白便听到了。然而殷夺话里透着的意思却让她心惊……她扭过头,冷静问身旁的少年:“你……是谁?”

少年挠挠头,“我叫蔚年遇,高三——”

“够了!”单白垂下小脸,双肩微微颤抖,“你们……真是……”

殷夺优哉游哉地走过来,转到单白病床的另一侧,与蔚年遇隔床相对,却是一坐下便亲密地搂着单白,将她带进自己怀中。而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那么熟悉老练地探手摩挲单白的额头——还嫌不够,殷夺直接上去将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半晌咂着嘴巴,说道:“有点发烧啊……阿白,怎么这么不小心照顾自己呢!不知道我和阿罗会心疼的吗?!”

单白慢慢抬起头,却是无声地笑。她笑个不停,伸手拍拍殷夺的膛,顺便丢给一脸惊讶、尴尬……总之什么色儿都有的蔚年遇一个奇妙的眼神,气喘吁吁笑着说:“殷夺啊殷夺……你真是……”

她贴在殷夺耳边,平息了呼吸,才说道:“……不论我到哪里,你都要缠着我,是吗?”

殷夺面色不变,仍是满面灿烂笑意。然而直视单白的眼神却明晃晃写着凶狠,他说:“是啊!你说的全对……既然知道,怎么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你们……”

蔚年遇迟疑地望着神色诡异而姿态动作也很诡异的两个人。最初他与那个女孩之间安稳平静的气氛被殷夺打破,殷夺素来与他不是一路人,可是为什么却跟这个陌生女孩如此亲密?就算他从来不参与殷夺他们的什么事,可是也确确实实没见过他们身边出现过这么一号……呃,反正是本不像殷夺会下口那类型的女孩子。

单白抬手掩在唇边,打了个呵欠,“我很累,有事您找他,跟我无关。”说罢,扭头扯被子就要蒙头。

殷夺早已料到,直接比她更大力气地将被子扯开,直接丢到地上去。

单白还没来得及反应,正直的蔚年遇先阻拦起来——不过,自然是没阻住的。蔚年遇讪讪望着神色不定的殷夺,说道:“这位……呃,小姐,她……她还发着烧呢……”

殷夺扑哧一笑,“小姐?你说她么?”说着,他强硬的手臂压在单白急欲扭脱的肩膀,“来,跟你的蔚小哥哥说说,你是谁!”

单白轻轻一笑,神态自若地向蔚年遇伸出手,“我是单白,谢谢你的出手相救。”

蔚年遇试探地伸出手去,与她纤细白嫩的小手握在一起。

他的手……好冰!单白被他握住的同时,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大哆嗦,不禁抬眼使劲瞅了蔚年遇两眼。只是没想到那小子忒纯情,就这么两眼他都受不住,轰的乍起满面小桃红。

两人分开手,殷夺拿看怪物的眼神瞅着单白,“……完了?”

单白微笑,点头,“完了。”

殷夺瞠目结舌。半晌,对着尚在一头雾水的蔚年遇冷哼一声,说道:“阿年,记住,这是我们的最后通牒——一个月后,温泉别院,品菜会。”

蔚年遇明显是知道这些事的,因为他听了之后,脑袋里估计都没形成反,直接张口就是拒绝:“不不不!那不适合我……你也知道,我可受不了那么刺激的东西……”

单白敛眸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又是一场验证而已!

已然将话传到,殷夺才懒得跟蔚年遇讨价还价。丢给他一个“你自己明白”的眼神,殷夺直接回身将单白打横抱了起来,蔚年遇想拿冷医师的话来阻拦殷夺,理由苍白无力又没立场!

走到门前,殷夺忽地回身,遥遥望着蔚年遇冷笑:“不过,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蔚年遇,这一次你的手脚还真快!不过,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想要动手便请等到一个月后正式‘开餐’,别在这时候做出一副饥不择食的渴求相!”

不等蔚年遇反应,殷夺撂下话就走了。

蔚年遇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幽黑的眸子茫然转向床上散落着的名著,以及一旁打开的字典,脑海中忽地划过一道灵光,随即惨白了脸。

******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进了宅子,殷夺直接将单白抱回卧室,原本都很温柔,然而一转身,却将她用力摔进大床。

单白有些头晕脑胀,不禁埋怨地喊了一嗓子:“你做什么啊!”

殷夺仿佛觅食的秃鹫,腾地一下扑过去,将她深深压在柔软的床铺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咬牙切齿:“做什么?!你还问我做什么!——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单白还在发懵,随口回答,“别闹……我是病人,难受着呢……”说着,伸手去推他,手臂却有些无力。

殷夺猛地钳住她的双臂,按在头顶,另一手用力去撕扯她的衣襟,神情邪魅,令单白只觉恐怖,“病人又怎么了!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有什么不能做的?”

许是发烧让她昏了脑子,今天她的火气还真没那么大,就算言语间顶撞也不过是就着他话里话外说漏的地方挑点小刺,没真的跟他硬生生地拧起来。她稍稍仰起颈子,看着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不知怎的,这两天火气那么足,心里直想笑,仰天长笑!

“别闹了,这不是怕传染你么!”

因着病弱无力,单白的声音轻飘飘的,而尾音又带着一抹奇异的颤调,听起来像是有把小刷子,在人心尖最痒痒的那地方挠来挠去,不得消停。

殷夺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忽地就没了脾气,比刮大风还快。

单白咯咯笑了起来,见好就收,轻轻一推,他便从她身上滑了下去,躺在一边。

单白坐起身,吃了点药。方才那么闹个不停,有些发汗,她拍拍他,语调柔软,“我下去做点吃的。”

殷夺掀起眼皮瞅她,那眼神带了点不屑和质疑,“你会做饭?真的假的?”

她拍拍小脯,“今天保证给你们做大餐!”不等他说出任何或扭曲或蔑视或阻拦的话,她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殷夺一下子坐起身,想叫住她。这笨蛋,不知道自己还在发烧?!

可是想了想,双手抓着身下被单,紧了又紧,可最终还是松了手,躺倒在床上。殷夺心想:哼,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自己生病了都不爱惜自己,我管你那么多!

到了傍晚,殷罗从外面回来,一进客厅,立马冲着楼上嚷嚷,还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哥!哥在不?我怎么闻着像进了小饭馆子的味道啊?!”

喊了好几嗓子,最后殷罗才看到流理台那边正忙得脚不沾地的单白,又撅着鼻子使劲嗅了嗅,还是觉得屋子里洋溢的气味,完全无法跟左院大厨心烹制的那些致清幽的食物相提并论。

可是这种比较,却是不同的。

单白弄出来的满屋子饭菜香,让殷罗不禁回想起兄弟俩四岁之前,在某个不大的屋子里,一家四口是如何其乐融融吃着家常饭菜,父母面上和蔼安详的笑意,是记忆里的永恒,却也是永远不能为人所碰触的禁区。

但今天,她一下子勾出他这段深埋的记忆,让他心里一角慢慢塌了下去,他努力去拉扯,可是怎么也挽救不回那些崩溃掉的刚硬。

楼梯上传来踢踏踢踏慵懒的脚步声。殷夺慢吞吞地下楼,边走边打着哈欠,毫不遮掩睡袍的半遮半露。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见到弟弟回来了,殷夺自己也抽抽鼻子,神情有些不自在,嘴角却是一撇:“好臭!”

殷罗正要搭腔,却听流理台那边,单白扯着嗓子唤人:“谁空闲着,帮我个忙啊!借把手,来端个菜!”说着,她自己先用大托盘盛了一个盘子,两手平举着跑了过来。

男人能用一个大托盘装下四五个菜盘仍能端的轻松,厉害的还可以左右开弓。她力气小,也只能一次传来一个,要不然哪里需要男士的帮忙。

先上来的第一道菜,两兄弟谁都没动,只是抻着脖子探头去看。

果然是……很家常的风格。第一道菜,是无比简单暴的干煸四季豆……嫩绿色的豆荚过了一次油之后泛着金黄,第二次加入橄榄菜爆炒,盛盘香气扑鼻。虽然简单快捷,可味道确实不错。

殷罗不由自主越过流理台,拿起一旁桌面上的亮银大托盘,将其他几个已经盛盘装好的热菜送上桌。

菜类不多,还有一道鱼香丝,一份珍珠丸子。而凉菜品类,则因着学院用的料理实在太高级,平凡的家常凉菜反倒成了奢望,还木有凉皮,单白便做了一道三丝切盘——黄瓜丝、萝卜丝、莴笋丝,各摆在一处,青翠的样色很是葱白。

最后上桌的是一份汤,由单白亲自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

三个人围坐桌边,殷罗照着单白所说,取出一直用小炉温着的白酒。毕竟这些菜都很家常,单白不爱喝啤的,但总不能拿红酒或是白兰地琴酒一类的洋酒去搭配这顿饭吧,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咱的国粹——白的,最适宜!

酒杯很致,圆润的形状,一身的晶莹玉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玉制品。

殷夺有些惊讶,但没表露什么,用帕子垫着小酒瓶,给三人斟满。

殷罗看着单白举起小杯,闻了闻自己面前那股冲味,不由得皱眉拦住她,“你能喝酒吗?”

单白轻轻按下他的手,重新端起酒杯,凑近唇边,却不是一口饮尽,只是先浅尝了一口。她露出一种似是怀念的神情,却又有点怅然和伤感,令人不着头脑。

“怎么不能……小时候,我爸边咽着下酒菜,边用筷子蘸点这个白的给我尝……后来渐渐大了,我喝上瘾,时常会趁着我爸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倒那么一小杯,没有下酒菜,就那么空着肚子……一杯喝下去,整个胃里都在翻腾……”

她笑笑,一口饮尽。

那种自虐似的滋味,现在真是怀念。虽然每次事后都会惹得父亲暴跳如雷,然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一顿皮带抽上来……可她还是很迷恋那种整个人都燃烧起来的感觉,那么痛快,让人瞬间焚烧殆尽,什么都不想留下。

她的过去,他们早都拎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过去经历过什么,也知道她的心里都压抑着什么,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没有任何资格说那些所谓安慰的言语,不仅苍白,而且可笑。

在他们心里,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惟有以俯视的角度去睥睨众生——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兽的世界,没有所谓怜悯与同情,只有掠夺与争抢。输,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中间绝不允许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带。

在单白的记忆里,家里总是很拮据,常常有到了过年,仍连新鲜都吃不上的时候。所以她慢慢学着让自己像个草食动物,学着做饭炒菜,连食用油在她看来都是奢侈品。

可是孩子的潜意识里,总归是免不了有所向往。所以她才学会做许多类的家常菜吧,虽然很少有机会演练,可是当得到一块猪,她却已经可以将那么一块剁得碎碎的,连脆骨都不放过,成了渣滓混在末里。而她则细致地揉成一个个圆滚滚的小球,沾上米粒,上锅慢慢地蒸,直到溢出充斥满屋子的香。

单白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向兄弟二人敬道:“今天我第一次给你们下厨,总要给我点面子,赏个脸,品尝一下吧!来,一口尽了,我也高兴了!”

说着,她自己先仰头喝下,非常痛快。

兄弟俩默不作声,陪之。

单白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在自己的碟子里,有些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口里还模糊不清地说着:“饿死我了……中午吃得太少,又忙活这么半天……好辛苦的……”

殷夺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耐着子,一字一句问单白。

她努力向自己口中填鸭式的拨菜动作慢慢凝滞下来。有些费力地咽进肚子里,她拿着帕子,默默擦了嘴角,视线直愣愣地盯着殷夺,“我想知道,一个月后的事情……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殷罗默默放下筷子。而殷夺则瞪着眼睛看单白,后者本猜不到他会说什么。

袅袅白气飘荡在三人之间,不算大的餐桌上,三人分坐,呈鼎立之势。此时静默,气氛愈加尴尬僵硬。

半晌,殷夺开口,听在单白耳中却不啻晴天霹雳!

他说:“不可能。”

没有原因,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单白抖着手,给兄弟俩夹了些菜,口中低低念叨着:“不……什么都别说……吃菜吃菜,要不然都凉了……”

殷罗有些不忍,站起来要阻止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单白抖着手拿起大号汤匙,给两人都盛了半碗鲜汤。“喝点汤吧……就算我做的菜不好吃,你们也别这样不给面子好吗……”她凌乱的语调,更像是在哀求!

兄弟俩不忍心,用小匙一点点舀入口中。

单白退坐回座位上,神色呆愣,木然地低低自语着,声音好似呓语,那么轻,仿佛风一吹便会打散。

“你们知道吗……就算我爸要把我卖掉,我也没有为了自己求过他……他虐待我,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我都没有话说……我宁可挨打,被他打死,也不愿意求他,可是为了我妈,我一次次破例,一次次挡在我妈身前,挨更多的痛……”

“啪——”

“啪——”

有什么东西掉在什么地方,先后发出同样的清脆磕碰轻响。单白充耳不闻,慢慢将脊梁倚在高高的椅背上,双臂环在前,形成一个防卫的姿态。

“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就那么贱呢……明明说了不要,说了误会,可是偏因着自己有钱有势,就以为一切都可以得到……”

“我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每个人的命,在一出生就注定好了……为什么有的人那么穷,命运还要不停苛待她;而有的人拥有那么多财富,可是却坏到了骨子里,让人一凑近就闻到那么一股子的酸气儿,透着腐臭!”

“其实……我本来没想这么做的。如果你们对我说,那是一场玩笑,我可以……再待上几天,等到一切条件成熟之前,再跟你们玩上几天,还没那么无情无义……只是,难道你们忘了么,都说婊子无情,又怎么可以奢望,一个玩物能对你们有多感恩戴德?!”

单白慢慢站起身,看着两个座位上,一个无力趴伏在桌上,一个身子慢慢滑下椅子,向来高傲的头终于垂了下来,双臂耷拉着,活像条死狗。

她走过去,站在殷夺身旁,伸脚踢了踢。不重,力道甚至可以说是很轻,可是她踢的是殷夺裤裆的位置,充满侮辱的意味。

“真是可惜,今天是中餐,没有餐刀。”单白耸耸肩,有些小小的遗憾,随后微微一侧头,头顶噔的一声亮起红灯,“想到了!柜子里还有备用的,我可是偷偷为你们准备了好久呢……”

的确够久的。自航远号上以割伤自己为代价,将那柄餐刀偷藏了起来。被白净脸抓到的那一次,她以为会就此遗失,可是后来她又去了一次右院,居然幸运地将它重新捡了回来。

殷宅里面从来没有能留着过夜的餐具,更不用说具有攻击意义的餐刀和叉子。她可是对这件跟随她不少日子的宝贝亲切极了,只是到现在为止从来没让它舔舐过真正的猩红,实在有些愧对它存在的意义——更正,是跟随她之后,所存在的意义。

单白手起刀落,瞬时殷夺前多了一个红叉。她满面歉意地着他的伤口,指尖沿着被钝钝的餐刀费力切下的伤口一点点滑下,一个之后再去触碰另一个。

她想,她或许可以明白,为什么宗执那么喜欢SM。宗执曾说,鲜血的颜色是多么美妙,仿如阿波罗权杖上最最璀璨的红宝石……这形容,当真令人惊叹,也令人惊艳。

对着殷罗,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下不去手。她对自己说,最开始霸占她的,是殷夺;将她转手送给弟弟的,是殷夺;现在,将她当成一道美食大餐赠送给那些禽兽的,仍然是殷夺!

她不能放过他,绝不能!

单白倏地转过身,跨坐在殷夺滑落在地的身体上。只着薄薄睡裙的下身,隔着一层轻薄的内裤,随着她的动作,慢慢蹭过他被长裤包裹住的欲望之源。

她是无意的,然而很快她却发觉,他的下身居然渐渐挺了起来!

小巧的手沿着裤线滑下,落在那强悍抬头的凶器上,两指狠狠掐了下去——

四十三话 三人之虐

小巧的手沿着裤线滑下,落在那强悍抬头的凶器上,两指狠狠掐了下去——

有些冰凉的小手突地被一只温热手掌紧紧握住,而那大手还有越发用力的趋势,像要狠狠捏碎她的手骨!单白心里一惊,持刀的另一手便要用力刺下!

然而这一次,却是从另一个方向,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阻住了她!

身下殷夺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含笑,却丝毫未及眼底,“小东西,掐坏了我的宝贝,以后可拿什么疼你?”

森森的语气,令人心里一寒。

而一旁拽住她的殷罗,想是真的气狠了,竟直接拉扯着她的长发,将她从殷夺身上揪了起来!

很痛……不仅是头皮,和被抓痛的手腕,还有她慌乱之后,已经近乎停滞的心跳。

她失败了?

是啊。他们没有中计,也没有被药迷倒,装作昏迷,只是想看看她还能做什么困兽之斗。

单白眼眶一热,只觉眼前赤红红的一片!口中怪叫了一声,她握着刀柄,发了疯似的向殷夺冲过去!

然而殷罗死死揪住她,单白回手就是一记劈砍。殷罗松手,快速退了两步,下一秒却是一脚踢中她心口!单白站立不稳,直直向后仰去。

殷夺似是要去拉她,却被她一刀划开,猛地缩回了手。

“不要碰我!”

单白摔在地上,然而手肘磕在冷硬的地板上,手里的刀向上一跳,那么用力地在她右脸上划了一道!所幸餐刀常被她塞在包里,用任何东西压着,刀口太过迟钝,脸上那一条血痕并不长,也不深。

真的不痛……单白跪坐在地,刀子因着惯掉落在地,甩在一旁,而她低低的笑,笑声苍凉诡异。

身体的疼,怎么抵得上心里无法压抑的刻骨之恨!

殷罗冲过去一把揪起她,将那餐刀踢得远远的。一甩手,将她丢到椅子上坐着。后背紧紧磕在实木椅背上,似乎碰到哪骨头上,生生的疼了起来,可她咬着唇,微笑,毫不呼痛。然而他的视线落在她右颊的伤痕上,淡色的眼珠仿佛蕴含着世界上最刻骨最难解的情绪,云翻腾,卷起狂猛巨浪,高高举起巴掌。

“啪——”

却是反手打在她左脸。那力道真的是够大,单白的小脸立刻红肿起来,嘴角沁出点点血丝。若不是有椅背支撑着她,恐怕这一掌能直接将她甩飞。

将她甩开,殷罗袖着手,在已经站起来整理衣衫的殷夺身旁站好。殷夺轻轻抚过前的两道伤痕,似是毫无痛觉一般,对着她轻笑,“怎么样小东西,划了这么两道,解气了吗?”

殷罗在旁边搭腔,“哥,去上点药吧。”

殷夺摆摆手,直接将衬衣撕扯掉,“你看,小东西还给我留了条命呢,我该谢天谢地了……”

单白翘起嘴角,有些疼,神情是极为愉快的,可那笑容却显得极为鬼魅,“谢什么天地?直接谢我不就好了。”

“你——”殷罗大怒。

殷夺将他拉住,也不着恼,将血衣丢到一旁,向单白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真的陷入昏迷?”

也不是真的要等单白回答,他便说道:“你藏起来的那三粒强效安眠药,早就被我们换成同样子的糖片了。——早猜到你取这种药绝对不怀好意,不过,我们真正了解,却是因为这屋子里四处都装着摄像头,客厅,卧室,更衣室……哪里都有,你逃不过——”

“浴室有没有?”单白突然嘴问道。

她的冷静反问,让殷夺都不禁愣了一愣,却是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单白冷笑,“那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变态,变态的无以伦比!”

殷罗冲上来,啪的一下,又是狠狠扣了她一耳光。

单白好半天没转过脸,被殷罗紧紧扣住下巴,对上他充斥着怒火,里面却又隐隐有什么东西漂浮不定、深深压抑的眸子。

“为什么……为什么!”殷罗忍不住怒吼,“明明我和哥那么善待你……”

单白挥开他的手,狠狠打在他手背上,他却像毫不知痛一样,就那么呆愣地立着,望着她。

“善待?”单白冷哼,随即不可自已地哈哈笑了起来,“不顾我的意愿占有我,也叫善待?将我转手,哪怕只是亲生兄弟,却丝毫没有顾忌到我的感受我的自尊,也叫善待?在众人面前凌辱我,然后因着所谓兄弟情谊便要将我当做玩具供出去,也是对我的善待?——我何德何能,受得起这么‘宽厚’的善待!”

殷罗哑口无言,然而,殷夺却冷笑,“说过你天真,你还不服气!这个世界本就弱强食,你有能力,便脱离我们,没能力……就乖乖呆着这里,做我们的禁脔!”

她止了笑,抬眼瞥向殷夺,“随你怎么说吧,总之,总有些人认为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伟大的领袖不是也说,枪杆子底下出政权——我没权没势,最好还是以卖身为荣吧!好歹没人能像我这样,干巴巴的身材,青涩的面孔,居然也能卖出一个月一百万的价格来……这可比当初我父亲要卖我的价码高出太多了!”

她油盐不进,气得两兄弟无话可说。

单白拍了拍睡裙上莫须有的灰尘,起身转了个圈,宽大的裙摆轻舞飞扬,有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凌厉美感。她毫不回头地上楼,挥了挥手,“既然你们没事,我也就回去休息了。晚安——嘶,真他妈疼!”

楼上门扉闭合许久之后,楼下传来砰的一声砸桌巨响。

殷罗怒气冲冲,真想冲上去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揪下来就地正法,然而一扭头,却见哥哥正握着筷子,神色平静,一口一口将有些冷掉的饭菜夹到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再夹一筷子,细细品味。

殷夺拍了拍桌面,示意殷罗坐下,“尝尝看,小东西的手艺不错呢。”

殷罗木木地夹菜入口。果然都凉掉了,失去原有的热切味道……她为了迷惑他们,只在汤里下了药,虽然已经被他们换成糖片,虽然其他菜式都没有这么令人堵心,可为什么,方才演戏的时候是真的吃不进去,现在……却又来吃这残羹冷炙?!

殷夺低着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口,只心不在焉地用筷子去戳那胖乎乎的丸。

“阿罗……”

“嗯?”

“我想爸妈了……”

殷罗狠狠擦了把眼睛,着嗓子低声说:“一回来,闻到这味道,我就开始想了……”

殷夺漂亮的唇形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他们都不是被允许认错的人,即便是真的错了,也只能按照这条错误的路继续往下走。

多希望这些菜,并不是烟雾弹啊。

******

黑暗中,单白紧紧闭着眼,状似熟睡。

忽地身上一沉,像是泰山压顶,无比炽热的呼吸重重吐在她的脖颈,热气里夹带着浓厚的酒意。单白没有睁眼,由着那个沉重却激烈的灼热呼吸响在耳畔,没有动。

那人没有说话,却忽然低下头,重重在她脖子边咬了一口。

疼。

单白死咬着牙。

而那人也绝不松口,像是角逐角力,彼此都在用力咬着。只是她咬的是自己,他咬下去的却是她的血。唇齿抵在间,单白似乎能感觉到他尖利的牙齿已然穿透层,如同一刺,狠狠穿过中间,将她的皮不上不下吊了起来。

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单白不禁怀疑,是不是被咬破了大动脉,那么丰沛的血,温度却是微凉,划过自己的肩胛,慢慢渗入身下的布料。

他松开唇齿,柔软的舌慢慢舔着伤口,带给她如电击般酥麻的,却又含着隐痛的触觉。他的双唇一合,就那样,轻轻吻在她的伤口上,如同膜拜。

鲜血微凉,而疼痛中有些头晕的少女,却恍然觉得有什么滴滴滑落在她肩头,那么灼烈,打在伤口上,似要让她的灵魂都震颤起来。

“如果……”他低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如果……没有……我宁可你恨我们……永生永世……”

单白微微笑起来,却是坚定无比,“不,我不恨,因为我本不爱!所以我会永远诅咒你们,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刻,我会复仇——却永远不会将你们放在心里!”

“呵呵……”他的笑,低沉,却更像是在哭,“随你……总归是……纠缠在一起,那么永远都这样吧!”

呲啦——

单白身子一凉,轻薄布帛轻易被撕裂,布料碎掉的声音在寂静沉暗的空间里那么清脆犀利。少女的身子轻轻一抖,随即那个沉重的身子压了上来。

膝盖用力顶开她的双腿,在她毫无准备之下,他直接用力挺进!

“啊——”

单白尖叫,眼角生生痛出了眼泪。

即便是第一次也没有如此撕裂般的巨大疼痛!那时候好歹经过他的启引后有些润滑,可是如今这痛楚,这生硬的进入,仿佛在她的身体里打入最深最长的桩子,那折磨还一直不停,像被锤子用力再用力地凿下去,在她狭窄紧窒的空间里进进出出。

每一次进出都勾动出些微血丝,单白感到自己的甬道内火辣辣的,像是被一把火点着了,却分明不是难耐的欲火,而是痛苦不堪的折磨!除却最开始毫无预兆进入时的尖叫,单白用力咬紧了唇,攀住他的双手不停狠命捶打他,却分毫不动。

纤细的手掌渐渐无力,单白高高仰起头,在他的肩膀上死死咬了下去!

腥浓的血气一瞬间涌入鼻腔。她是真的下了狠劲,因着痛楚的折磨,毫无留情地咬住他的肩膀,抑制自己喉咙里快要无法压制的痛呼。

两个人身体的交接处渐渐产生一丝体的润滑,可单白分明知道,那本不是情动,而是他近似强暴下撕裂开的鲜血在起作用。

单白的痛,身上的少年似乎本没有体会,或者说本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受她的不安与痛苦的影响,硬是不去理会。

修长有力的腰用力挺入,抽出,再深深进入,每一下他自己也感受到那种干涩,被夹得很痛,没有任何快感而言。可是他执意,似乎唯有这样才能验证自己是真的、真的可以摆脱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缠绕。

身体有什么?再销魂的快感又算什么?

付出的好和温柔算什么?现在,她如此对待,如此伤害,又算什么?!

黑暗中,少年紧紧闭着眼,看不到他到底是怎样的眸色,又是怎样一副神情。可是单白似乎能察觉到,他的冷硬,身体渐渐冰凉,像是有什么渐渐沉入海底,炽热的被寒封,再也找不回来一样。

她不懂,也不想懂。如果方才她还说着不恨,现在却是真的切切实实恨了起来。

“为什么……”她咬着他的皮,口中断断续续费力说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少年并不回答,只是用身体一记更加强猛的抽动,恶狠狠地挑开她狭窄的嫩壁贝,更加深入地戳进她身体的最里面——算是回应。

她“啊”的一声短促地叫了起来,眼角划下晶莹,似是冰冷,而她的面颊火热,似乎体表温度更加烧灼起来,可是心里连带着身上都冷了下来。

毫无快感可言,只有无尽的折磨。

少年仍在奋力开拓,而床边渐渐凑过来另一个人的气息,有些浑浊,也带着酒气,让人不安。

身上的少年抱起单白,翻了个身,将她置在上方,扶住她的腰,狠狠戳上碰下,再度上上下下,像永无休息的巨大活塞,将两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身后一凉,菊瓣处冰凉的手指涂抹了湿润的水,慢慢绕着圈打着转,在她情绪绷到最顶点的时候,恶意向内一戳!

正是要她越紧张,越收缩,借此让她越痛!

“唔——”单白痛得一缩,眼泪仿佛永无止境,立刻飚了出来,却毫无作用。双手按在身下那丝滑的少年肌体上,她的四肢都在挣扎滑动,力图逃离身下狂猛锲入的巨大,以及身后毫无怜惜弄痛自己的手指。

然而腰际被人死死抓住,身后那人拉住她一只脚踝,慢慢将她拖了过来,基本不费多少力气,另一手仍轻轻松松捅弄着,丝毫不允许她有任何逃跑的行径。

两名少年的声音似乎重叠在一起,喧闹纷扰,吵杂不堪,似乎在说:“以前对你太怜惜,你不知好歹,这便让你知道,忤逆我们——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不要!”

单白惊叫,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是真的怕,而以前他们若有似无的试探便已经令她知道,他们其实想要做什么。或许是真的怜惜过自己,怕自己疼痛,可是……现在的情况,她只有危险!

菊瓣处的手指进出并不容易。虽然有着润滑的帮衬,可是她那里同前面的蜜一样,又紧又小,一手指戳进去,内里细小的褶皱仿佛无数张小嘴,带着湿热,紧紧吸裹住他的指尖,那么敏感,那么勾人魂魄!

身后的人向菊瓣上再次倾倒润滑,手指随之前后抽动,渐渐柔顺开一条新的通道,那么令人向往。少年恶意一笑,黑暗中洁白的牙齿似乎闪着光,随着那诡异的笑容一闪而逝。他扶住自己的灼热巨大,就着那手指,毫无怜惜地狠狠捅了进去!

单白尖叫一声,疼痛累积到最顶点,终于支撑不住,沉沉晕死过去。

即便她已然晕厥,身下身后的两人却没有丝毫停滞,那么用力,仿佛每一下都像是刻入仇人致命处的刀痕,惟有此是永生的纪念,如此令人振奋。

身前身后的血迹同时滴答滴答流下,渐渐汇聚成一片,湿湿的,粘粘的,还带着最新鲜的温热。

低低的怒吼声响起,那声音隐含着痛楚,身下却是不约而同将自己的灼热华,连同无法言表无法说明的心思,一同倾泻出去。

“啪”的一声,壁灯被一掌拍开,明晃晃的灯光耀亮卧室里每一个暗角落。

满室酒气,似乎随着光亮乍起,渐渐驱散,渐渐清醒。

两个少年翻身躺倒在床上。原本身下的那一位,轻轻扳着单白的肩那么一推,她便毫无反抗地滑落在一旁,然而身子倾斜,整个人慢慢顺着柔软丝滑的床单,滚落在地上。

啪——

少年们忙探头去看,伸手去捞,然而甫伸出的手却堪堪停住,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去。

少女趴伏在地,昏沉着,小脸上眉头紧紧皱起,唇角已然咬破,渗出丝丝鲜血,形成一道深刻的牙印。光裸的身体背后,不知被谁狠狠掐拧过,原本平坦光洁,泛着微微肌肤柔光的皮肤,此时俨然横七竖八扭着数十道指印和青青紫紫的淤痕!更不用说,她小巧的臀间,因着没有经过顺畅足够的润滑,而弄得血外翻的菊瓣……丝丝沥沥地仍在往外渗出鲜血!

少年们愣了一下,其中一个手脚最快,赶忙跳下床将单白抱了起来。而那个动作慢的,正死死盯着自己仍挺立坚硬的欲望上面,那尚未干涸的大片血迹!鲜血甚至蔓延堵住了火热欲望上的小孔,可是仍无法阻止在高氵朝来临时,那疾速喷而出的莹白,现在也仍未倾吐干净,流出点点腥白。

“啊啊啊啊——”

少年低吼着,紧紧抱住头。

他,他们,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被糟蹋成一个恍如被顽劣孩童恶意毁掉的玩偶,全身上下都是难堪的伤痕羞辱!他们对她做的,比之以前宗执对她的所作所为,本还要无耻凶狠!

被温柔抱上床的少女,即便是昏迷中,因着疼痛,在平放到床上时触碰到了伤处,眉头更加紧密地皱了起来。不得已,他们只好将她摆成侧躺的姿势,将之牢牢禁锢在怀中。

渐渐回温的身躯,三人紧紧贴在一起。那让人迷茫的未来……究竟,该怎么继续?

******

单白坐在宽大的浴缸里,热水有些烫,可是她不在意。袅袅白雾升起,她小小的脸庞隐在水雾之后,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偌大的浴室中,惟有她一人。

用热水洗去身上涂抹的膏药,露出底下遮掩不住的青紫淤痕。蜜道以及菊都已经被涂了药,可是要等到全部痊愈,按照正常人的愈合情况来看……还需要好久。

一醒来,他们的态度虽然仍是有些冷硬,可是最起码不会再虐待伤痕累累的她,又因着她的情况,让她吃些流食,免得太过疼痛难忍。药膏也是他们在她昏睡时抹上的,细密地抹了全身,无一遗漏。

可是……单白冷笑。这示好,未免来得太不是时候。她不是那种抽了几鞭子,再给几块糖,就能将前事种种一笔勾销的人。翻阅过极少数的言情小说,那里面单纯天真的女主角如此轻易便原谅浪子回头的男人,在她看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是现在她猜不到,经过她的下药和刺伤,经过他们对她的折辱,那一个月后的试菜……仍会照常举行么?

这是她不敢去想的问题。

浴缸边沿摆着一只小小的透明瓶子,透出内里莹白色的膏体。不管是玻璃瓶,还是上好的水晶或琉璃瓶,在她眼里,已然只有一个作用。

她将瓶子攥在手中,放入水下,狠狠磕在水里的池壁上。瓶子碎了,而她明显感觉到那些碎掉的渣滓有些落入她的手掌心里,还带着棱角,用力握紧手心,便会割磨着钝钝的痛起来。

眼角微微向上一勾,她露出一丝莫名微笑,在水中慢慢举起左臂,右手拿着那块碎片,狠狠对着左腕切了下去!

哗——

锋利的碎片果然不负众望,那么快,只要用力,便回报给她那么深刻的一道伤痕。

她将头慢慢仰靠在池边,纤细单薄的手臂被满池热气腾腾的水浮了起来,轻飘飘的,似是没有任何重量。单白慢慢闭上眼,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累过。

血红渐渐布满整池,温度令鲜血蔓延得很快。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只是很快,似乎听到前后两道内容不同,却同样愤怒狰狞的怒吼……

四十四话 谁之威胁

殷夺和殷罗一遍遍查看那一天,单白在浴室割腕自杀的录像。

布满淤痕的身体,那么单薄瘦弱,仿佛多用些力她都会就此夭折凋零……苍白的肌肤色泽,因着袅袅微烫的水汽而渐渐润泽起来,周身现出一丝薄薄的红绯,终于有了一点人气,看起来不再是那么飘渺凄清。

然后,画面渐渐拉近,她莹润的杏眼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奇妙而灿烂的笑容,随即……握着碎片的手用力划向自己的腕间静脉……

镜头倒回,重放。

殷罗有些看不下去,然而殷夺却死死盯着屏幕,一手用力将弟弟按回座位上,指着画面一点,“你看——”

画面正在播放单白微勾眼角,奇异地现出一丝魅惑妖娆的样子,殷罗感到心里闷闷的,有些不好受,然而耳边却听哥哥冷厉的声调,死死压抑着激动和愤怒,低声道:“她分明——是知道监视器位置的!”

不知是心理作用抑或什么,殷罗仔细盯着屏幕看,渐渐发觉,镜头下单白的眼睛的确若有似无地看向摄像头的方位,然后勾唇一笑,然后……自杀。

所幸那日他们闯入得够早,要不然就要被她玩耍在掌心,逗弄成功了!

她到底……是故意,还是只想以自杀来挑战他们的情绪极限?

殷罗正要说什么,却见殷夺匆匆取了抽屉里的一只纸袋,冲出书房,殷罗叫喊不住,随后跟上。

砰——

殷夺一脚踹开房门,正在喂单白喝药的女佣吓得手里一哆嗦,本该喂进单白嘴里的药,腾地洒了后者一身。药虽然是温的,可因着是补血气的中药,药味浓重,洒在衣服上当即逸出一股幽幽然的奇怪味道,令单白皱了皱眉。

殷罗随后跟进来,看到这一幕,冲着女佣吼了一嗓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滚出去!”

女佣差点被吓哭,夹着尾巴跑了。

单白只是皱了皱眉。所幸她身上穿的是两件式的真丝睡袍,里面一件吊带,外面一件长罩衫,她费尽巴力地用一手去脱外衫,免得洒掉的汤药再沾染上吊带睡裙和身下的被子,又得唤女佣来换——可别说现在她没办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算让女佣来做活,难保不会像现在这样,又被这突然抽风的两兄弟给吓跑!

殷罗拉着一张驴脸,眉目间黑云环绕,但仍上前耐着子帮她脱了外衫,又扶她半躺下。他随手拿起女佣放在一旁的汤药,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单白却是不喝,不接,眼眸直直望着殷夺,神色很是平静,“说吧,急匆匆地过来,又是逮着我的什么尾巴了?”

殷罗手一抖,重重将碗勺磕在床头小柜上,“你就牙尖嘴利吧你——”

“你是故意的。”

殷夺站在门边,静静说道。

单白笑了起来,“怎么,难不成只许你们大少爷有自己的娱乐,拿无辜旁人取笑,就不允许我们小老百姓放弃生命,保留最后一点所谓玩物的尊严?”

她的嗓音清清亮亮的,柔软动听,只是那直白不加修饰的话让人恁是憋闷。

殷夺将那只纸袋丢在床上,双手环在前,“就算你拿自杀来威胁我,可是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下次就算再怎么对待你,也麻烦你能先动脑子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弱点,有所谓关心在意的人,如果……呵呵,你真的不在意了,那么……”

单白盯着他。

“即使你真的不在意……我也不会放手!就算腻了你,我也会毁了你!没我的允许,旁人沾染不得你半点!”殷夺邪佞一笑,点点床上的纸袋,“这么彩的内容,不看看?”

单白微笑,眼睛死死盯着殷夺,慢慢举起包裹着纱布的手腕,“你忘了么,我可是伤患……”

殷罗默不作声拿起纸袋,扯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叠照片来。他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变了变,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惊讶,更多却是凌厉笑意。

他刻意放慢动作,极细致地将照片慢慢铺在床上单白方便看到的角度,向单白示意。

单白瞥了一眼,一口气梗在口,差点窒息。

殷夺还嫌不够,一一为她解说起来:

“你那两个表弟,在转学前可是XX贵族中学公认的小霸王。不过两个月前,他们可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原本没什么,只不过是欺负打伤一个小孩子而已,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个月,那小孩子的父亲却当选立法委员,掌握了实权,开始绝地反扑,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你舅舅无奈之下,决定将两个儿子送来圣艾易丝,企图申请校方保护……”

“接下来关于你舅妈的,更是彩了……我真是没想到,你舅妈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有心思和体力去做这种交际花的事情——年初,海岛的绮罗丝雪度假花园合作案,你舅妈可是出了不少力的……自然,也让我欣赏到一出妙绝伦的多人乱好戏呢……”

“你想知道为什么?别瞪我啊,又不是我逼的……只不过是人之常情,既然想要赚大钱过好日子,那么你舅舅一家自然也要付出些什么……才会有回报吧?”

单白伸出右手,颤抖着,一张一张拾起照片。最开始,是表弟们率众少年殴打欺负胆敢顶撞他们的人,还有数张被他们集体围殴,打得下不了床的样子,其中一张,或许就是殷夺说的那一个——甚至看不出原貌,做过整形手术后的愈合期,身上却已经落下了终身残疾……

还有舅妈,那一向高贵秀丽的舅妈,风韵犹存且身姿不输年轻女子的曼妙……单白甚至在最初来到舅舅家的时候,偷偷幻想过,那样美丽可亲的舅妈,如果真的能够如母亲一般善待自己,爱护自己,该有多好……可是照片上,一帮五大三甚至脑满肠肥的俗男人们,中间夹着小小身形的舅妈,即便从豪华酒店出来直到车子开过来的那片刻工夫,他们的手都没有从舅妈单薄凌乱的礼服里面拿出来,不停地揉捏玩弄,而舅妈半遮半掩欲拒还迎地娇笑着,在不同的身体间贴来贴去……

还有舅舅,似是在谈生意吧,地点却是在灯红酒绿的夜店,一行人或坐或站。旁边站着的直接抱着女体抽弄起来,而舅舅身旁,甚至有一只手,那么明目张胆钻进他的衣襟里,越滑越下,甚至轻轻挑过皮带,钻进裤缝里去……而那只手,明显是男人的……

单白抬手一扬,照片如雪花般洒落。隔着空中飞舞的纸片,单白遥遥望着殷夺,冷笑,咬牙切齿,“为什么要去调查他们?”

……为什么,要将一切龌龊都暴露给我看!为什么为什么!

殷夺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日后不论你做什么,三思而后行,不要逼我……说出更多难听的。到时,恐怕最先受不住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而且……”他又道,“我这个人,其实很讨厌任何别人想要强加给我的意愿……所以,我会给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一些小小的警告,告诉他们,在我面前,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们愿意拿自己当猴耍,我没意见,只是不要在我的面前,很丑的。”

单白心里一惊。他的意思,分明早已知道那日表弟们来找她的真实目的。他讨厌他们如此攀关系,如此接近他,不管他们出于何种情由……却听殷夺笑意盈盈地说:“日后若是还有人来找你搭线,记得告诉他们——不要以为什么人跟我睡过几次,就可以拿自己不当外人,真以为是什么姻亲了……真是招人厌烦……”

殷夺慢慢走过来,俯下腰,两指钳住她的下颌,缓缓说道:“其实……还有那么一件事,我认为挺重要的,不过,现在还不到可以告诉你的时机……这样吧,等到试菜会结束,我一五一十地、全部、详细地告知于你,怎么样?”

单白拍开他的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谢谢你的提醒。请出去,我累了,需要休息。”

半晌,听到前后不同的脚步声,沉闷的,慢慢走了出去,门扉不轻不重地合拢。

单白方轻轻吐了口气。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然而单白却知道另一句话——

百战百胜,不如一忍。

更何况,此时她本没有能力百战百胜,甚至哪怕只有一战告捷也无法做到。

人总是会有一些弱点的吧?可有时候她不禁自问,难道她的弱点……就真的是舅舅一家么?

******

殷家两兄弟的脑袋里却是嗡嗡响。

大夫说,她的腕子很早以前就划伤过一次,程度很深。虽然表面上看她的愈合能力极强,并未留疤,可是表皮和真皮层惟有放大过后才能看到,已经薄了很惊人的一层!

不要再让她受伤……否则,她的愈合,只是更大的消耗。

而她,只不过是在透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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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话 女体盛宴1

身体渐渐好起来的时候,许久未见的老管家带来营养师以及美容师、料理大厨等众多人口,齐齐塞进殷宅。

自那日不欢而散的威胁之后,殷家兄弟没再怎么找她,也不常来看她,就好像她被打入冷了一样。然而身上疤痕渐渐淡下去,身体内部的隐秘伤处也愈合起来之后,开始了每天安排数个小时,有美容师为她进行疤痕修复,美容,以及仪态训练等功能课程的紧密日子。

仪态训练的课程还算轻松,可是每日里的疤痕修复,还有身体各部排毒,简直要把单白折腾个半死。虽然自身的强悍体质很是配合,也很有效果,可中间过程那些苦楚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疤痕长得很快,不出几天,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淤痕以及任何咬、掐、拧、打留下的伤痕,都只剩下淡淡的嫩粉色印记。而经过几日身体内部排毒清理之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的神力要远比以往健康强盛,原本苍白的肌肤变得光泽而富有弹,肤色也变得嫩白并含着微微的粉,看起来……更像是上好的待宰猪。

“挺——”

“抬头!”

单白的动作慢了一拍,裹着软布的教鞭啪的一声拍在她的腰间和脖颈处。薄而长的木尺上面裹着极软的厚绒布,拍在身上不会留下印痕,却仍带着些许刺痛。单白条件反,立刻仰头挺,目视前方。

据教导仪态课程的老师说,良好的仪资可以修整气质,从另一方面提升和弥补容貌的缺陷不足。也就是说,一个女人可以并非漂亮似天仙,但是最起码要气质高贵,姿态优雅。所谓勤能补拙,其实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每日的排毒必备课程,是将全身光裸的她放进蒸汽房里。然而蒸汽并非普通的水汽,而是将调理身体以及排毒养颜、保养肌肤细腻柔嫩的药汁最大限度蒸发,然后透过热腾腾的高温蒸汽,慢慢渗入肌肤毛孔中,进行吸收和循环排毒。

每次一进蒸汽房,单白就感到脑子晕得都快腐朽掉,原本不喜欢裸着身子接受美容师的全身按摩,以促进药气吸收,但在高温下晕的不知道天南海北的时候,也就放任自流,随便美容师们怎么折腾了。

从蒸汽房出来之后,经过短暂休憩整理,单白姿态慵懒地躺在仪态授课的专用躺椅上,听从老师的指引教导。

虽说是专用的躺椅,可看起来更像是平坦的、毫无波澜起伏的木板桌子。起初单白躺在上面,就是感觉不舒服。平日里她睡觉都是喜欢枕头叠的高高的,结果头一天便被仪态老师教训个臭头,说她睡眠姿势不对,习惯不好……枕头过高弄得现在连她的脖颈、脊椎的形状有些变异,所以天天要躺在木板桌上纠正回来……

“摊开双臂。”老师擎着木尺,轻点她手臂内侧,示意微微打开三十度,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些课程饶是如此莫名其妙,最初的抗拒过后,单白已经挨打够了,只能忍下去。手臂稍稍开合的角度大了些,立刻一记板尺扇过来,啪的打在她手肘内侧,细嫩的更容易疼痛的部位。

单白吃痛,手臂紧缩,下意识地摆到约莫正确的角度。

老师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半晌才缓缓说道:“以后多长长记,别记吃不记打!既然能做好,不要总在挨打之后才有所记忆,懂了吗?”

单白喉腔里一闷,特别委屈。一直都没有人来告诉她,为什么如今她就要受到这种折磨……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手臂一处的姿势是摆出来了,接着老师的板尺沿着单白的身体曲线向下游走,落在光裸的腰间,拍了拍,“腰部放松!现在,腰肢向上挺起十公分,保持弧度十分钟!——快点!”

单白又羞又气。虽然老师同为女,可是每天不论什么时候,单白都要在这帮老师面前保持一丝不挂的状态接受训练,令她只觉自己躺在那里,就像案板上任人宰割的,只有接受的份,绝对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而此时老师的又一套口令也是较难做到和完成的。虽然单白整个人平躺着,可是单单只让腰肢挺起,且支起高度受到限定,还不允许背脊和臀部随着抬起,更别说还要保持这种姿势十分钟!最初单白做到保持三分钟,再落下的时候已然浑身布满冷汗,全身酸痛,今日又增加进度,要十分钟!

在老师严厉的视线之下,还有板尺啪嗒啪嗒轻敲手心的声音中,单白微微抬起腰肢,小小的臀部和脊背尽力同桌面贴合,因着连日来的习惯动作,单白的身体已经不会再出现最初肢体和神经僵硬的违和感。

然而今天老师还加了新的动作。仪态老师敲着板尺,伸手拉开单白的双腿,展开约有四十五度,再回到她腰侧的位置,稍稍用力向下按单白的小腹,“双腿打开,腹部下沉,腰肢——挺起来!我说过你可以放下吗?保持住,否则再加十分钟!”

这姿势十分屈辱。单白本就未着寸缕,偏还要暴露出来,那感觉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单白浑身汗如雨下。正听到门外有人轻敲,老师刚道了声“请进”,便见殷家两兄弟推开门,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仪态老师忙躬身招呼道:“两位少爷——”

殷夺摆摆手,手指遥遥点了点躺椅上的小人,“成果如何?”

殷罗瞪着单白这种奇怪的姿势,眨了眨眼,再眨了眨,越发觉得奇怪,嘴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仪态老师忙讨好地赶忙回答:“殷二少爷,这是在为……那个,做准备啊!拥有美好的姿仪,将会更增添情趣的嘛!”

因着殷夺和殷罗来了,单白腰肢一落,双腿也紧紧闭拢,缩到一边去。殷罗看到了,却是紧赶着凑过去,笑问:“小东西,舒坦吗?”

殷夺挥了挥手,示意仪态老师退下。他也走过去,与弟弟呈一左一右围堵之势,居高临下俯视一脸防备的少女。

单白没好气地瞪殷罗一眼,“我把你脱光了按在这试试,你不就能知道舒坦与否了吗!”

殷罗摆摆手,“敬谢不敏。这种事情对男人可没那么多要求。”

单白双臂环,身下两腿也蜷着,在两人毫无遮掩的视线下感觉周身冷极,不禁怒道:“能不能等我穿了衣服再来?”

殷夺去拉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抵抗,手下不禁更加用力。将她掩的手臂扯开,他直接拊掌上去,捏了几把,不禁疑道:“怎么将养这么些天,这里还是小的可怜?”

单白差点爆发,拍开他的手掌,“嫌小别啊!再,我看不起你!”

“别啊……”殷罗笑嘻嘻的,也了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又有什么人,是你单大小姐看得过眼的?”

这话的意味可就有点过了。听得出来,殷罗在那跟自己呛火气呢,单白自知是说什么都不对,干脆闭口不言。

只是……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这些训练?”单白不禁追问。现在他们看她的感觉,更像是待宰的祭品,已然放在祭台上等人下刀呢。

殷罗不答,殷夺却是轻轻抚她肩头细软的长发,笑得神秘,“很快……你就知道了。”

******

自聚会之后的一月,很快便到了。时光如指缝的沙,再怎样紧紧握着手心,也逃不过全部散尽的下场。

一大早,单白便被老管家和带来的十几名人高马大的女佣,将不停踢打的单白给拎走了。那些女佣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身手极好的,也因着是女,才被派来。一行人押着单白,一路上开车抵达学生会专用的温泉别院。

温泉别院与学生会室并不是同一体系,而且也并不在学院内。全岛除学院占地外,温泉别院建在风景最好,且通有温水泉眼的高岭上,从别院最高处的观景楼看过去,能俯瞰到全岛海景,非常壮丽华美。

温泉别院整体采用日式风,致的木质院子,围墙不高,墙漆是淡淡的白,初一看去整座院子显得小巧而风逸。内里每一条小径皆用大小相仿的白色欧泊,夹杂细碎璀璨的水晶颗粒铺就而成。

曲径通幽,亭台楼阁,院里因地制宜栽种许多花样繁多、品质稀有的花木,将中国清新雅致的古风以及日式的致朴实完美融合在一起。空气里虽然夹杂着一丝硫磺气,有些刺鼻,不过也正是温泉的特色,还有院子里的奇花异草清香满溢进行中和,这别院的确是个天上人间的好地方。

只不过被押解而来的单白本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美景。她被带进一间类似更衣室的屋子里,一进去,先被屋子明显要比外面的湿热低上N个度数的温差冰得够呛。

房间通风很好,单白被押着站在中央,只觉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有诡异的穿堂风嗖嗖吹着,她脖颈后的**皮疙瘩都起来了!

女佣们开始七手八脚给她脱衣服,单白急得大吼:“放开我……别碰我!滚——都给我滚!”然而却是没人听她的。她的力气也拼不过那些练过的,即便想要仗着身材矮小逃出,也被那些五大三的女结结实实挡住前路,本没有任何可趁之机。

很快,在女佣尽心尽力抢衣服的动作下,单白完全一丝不挂地站在低上。

这会没了衣物抵抗,单白只觉更冷了,也不知是气温如此,还是心理作用。单白愤怒归愤怒,却苦于没有办法脱离这些人的监视,正懊恼间,四名女佣出列,一人拽着她四肢的一部分,将她带进房间附设的浴室。

浴室所用的沐浴水源却并非温泉水,最起码没有任何味道。这一沐浴过程中,四名女佣全称以手和毛巾将单白打理干净,丝毫未用任何人工香制品,甚至哪怕一件带香气的洗浴用品都没用过。

单白的长发事先用套头的防水膜包好,洗浴过程中半点没沾湿。待浴后擦身完毕,一名女佣将她的长发盘在脑后,以两长柄雕花镂凤银筷簪住,又用一块柔软的红绸蒙住单白的眼睛。

几个人齐齐将她抬起,放在一个平板的好似平日里训练仪态用躺椅的东西上面,后背凉凉的贴着,女佣们怕她乱动,一路上边推着那平板车,其他人便七手八脚地按住她,不过只按在她手腕脚踝的位置,身上却是半点都没有再碰过。

单白在一路迷蒙下被推进一个同样凉爽的屋子,在行至约莫房间正中央的位置时缓缓停了下来。女佣们放开对她的禁锢,而屋子里原本有些吵杂的环境一瞬间静了下来,她似乎听到一些奇怪的“咕噜”、“咕噜”声。

她正要掀了眼睛上的红绸坐起来,却被人轻轻按住双肩。随即冰冷的杯沿搭在她唇边,动作有些强硬地迫她喝了里面味道有点甜的清水。

单白很快抓下红绸,猛然发觉,她已经掉进了狼窝!

房间采用传统日式风,而坐姿也都是跪坐位,面前摆了一个小小的餐桌。正席本是两人,殷罗独坐,旁边空了一位,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方向。

右一是乐正骁,正悠悠倾倒一小杯清酒,遥遥向着她的方向敬了一杯,微微一笑。他身侧则依次坐着宗执和应无俦,两人似笑非笑地望过来,那眼神里充满掠夺和占有,以及对她的宣告——不久之后,你就是我的!

而殷罗左手边,自是换帖兄弟陶煜千,手里捏着筷子搭在嘴里,眼睛滴溜溜地瞥过来,却是震了一震,像是瞪大了要掉出来一样。

然而最令单白无法接受的,居然是……那个,她曾以为单纯干净的少年蔚年遇,竟然……陪坐在列,正坐在应无俦的身旁,白皙的面容泛着红绯,却是丝毫不敢抬头望向她这边,太过刺激的景象。

单白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上未着寸缕的。可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她倏地扭头瞪向身旁扶着她上身的殷夺,一字一句仿佛从牙里咬出来的一般艰难,“这是……要做什么?”

殷夺微笑,华丽致的俊秀面容好似纯真的天使,“你忘了么?今天可是……试菜会啊……”

单白刚要说话,却感觉到周身一阵疲软,即便只是要抬起手臂,动动手指,身上的力气也像是用尽了一般,再难聚合起来,做出任何肢体动作。她恍然,方才喝下的那杯水里一定下了药,势要让她乖乖听话,任人糟蹋!

殷夺算准了药效发作的时间,刚好赶着将她拥住,慢慢放躺在她身下的平桌上。平桌的规模以及此刻单白的姿态,无一不是重演平日里的仪态训练,殷夺凑近她耳旁,轻轻笑道:“将你平日里所学都拿出来吧,是时候检验一下了!”

单白虚弱无力,被他按在平桌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然而思维却越发清晰,听着他低声说:“……放心,只是一点口服的肌松弛剂罢了,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的……乖,只有乖乖的,才不会受到更多伤害哦……”

说罢,殷夺拍了拍手,巴掌声响亮清脆。他说:“上菜——”

随后,蒙着双眼的厨师携各式料理食材,在女佣的带领下慢慢走入,站定于单白白嫩的身子前。

单白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厨师将各种食用材质,拿她做盘,一一摆放在自己身上——

即便被绑缚住双眼视线,厨师的双手敏感,以及对食材和女体盛的全局掌控都不受影响,应是经验丰富,如此为豪门富家享受盛宴服务多次。

殷夺走回正位,同众人一起静静看着厨师开宴。

厨师低声向身边打下手的女佣吩咐传递食材,首先以致银勺盛温凉的巧克力,将之慢慢倾倒在单白的左上。小巧的尖接触到温热腻滑的体,微微颤了颤,受室内温度影响的清凉体表不由得因着这股温热而颤了颤。

白皙腻滑的瘦弱女体好似海洋巨浪之中颠簸不定的小小船只,那么微弱,似乎一个劈头巨浪就能将之压垮。那么惹人怜惜,却又引得众人食指大动。

另一只尖被涂上嫩白的体油。深棕以及白的鲜明对比,好似两座山峰顶端,一个白雪皑皑,而另一个林荫满布,极为诱人的美景。

厨师的手劲控制极好,将两方椒自尖端到都被倾倒满覆的体。两种食用慢慢冷却下来,形成好似衣一样的保护壳,而两粒茱萸因着刺激而挺立起来,在巧克力和油凝固之后微微顶起,看起来那么明显而可爱非常。

接着是摆放水果冷拼。经过微低温短暂冷藏的水果冷拼被摆放在少女的挺直细瘦的肩胛处,以鲜红色的番茄片打底,一层层铺上猕猴桃、柠檬、香蕉等切片,直到摆满少女脖颈至前的部位,好似在此处披上一层彩虹层次的鳞片,生动活泼。

当水果切片贴至她前时,那么冰冷地触碰着肌心口肌肤,单白只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也被冻住了,凝滞起来,有什么钝钝的痛,难以纾解。

身上一片冰凉,小腹却用来摆放热乎乎的烤鳗。她的手臂被扯开到某个角度,单白已经无从理会,脑子里乱嗡嗡的一片,感觉只是隐约随着厨师摆放食材的顺序而走,到了双臂处。

细瘦的双臂上贴着薄薄的生鱼片,嫩粉白的色泽,清透有如一片片水晶。然而那冰冷的温度却令她自骨子里开始感到恶寒。

原本屈起的双腿被拉开,明显可以感觉到温热的私处被暴露出来,而她的左腿排布着数种口味的现做寿司,还带着热气,不过幸好不会烫伤她。而右膝处则摆放一盘青蔬。

最令单白无法接受的,是她的密谷之上放着一只冰碗,只要冰碗彻底融化,那么里面的蘸料便会全部染满她整个幽密之处,活像也成了一道菜!而因着前些日子里的美容保养,早已将她此处本就稀疏的毛发尽数刮除干净,密谷早已如同婴儿般稚嫩,没了毛发的阻隔,此刻冰碗被肌肤熨烫着,每滴落一滴冰凉,那掩藏在内的敏感嫩都会不由自主震颤一下,让她有种奇怪而刺激的感觉!

盛宴完成,厨师以尊贵的日式礼节向诸位少爷敬拜,而后所有闲杂人等退出门外,将一室靡魅留给屋内众人。

殷夺当先,双手轻轻拍了两下,作为今日日系料理盛宴的开餐礼节。待众人回礼之后,他朗声笑道:“今日试菜,虽然此宴向来被毛的日本人认为,须以A型血处女之身盛宴最好,不过诸位本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而来,也就不说什么客套之词了,开始吧!”

陶煜千手里擎着两只细细的乌木筷子,空夹了两下,故意作出一副很是疑惑的模样,大声道:“你们说,先从哪里下手的好?”

应无俦当先夹了一块寿司,蘸了蘸冰碗中的调料。冰碗被他的筷子戳弄了一下,颤了颤,碗底在肌肤上倾斜,越发刺激的单白浑身颤抖。

应无俦慢慢将寿司放在口中,眼睛却是对着紧紧闭上眼睛的单白,口中笑着呢喃:“味道不错……”然而他自己都说不上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宗执的筷尖落在单白心房附近的香蕉片上,然而将夹未夹,他的筷子却一路慢慢下滑,攀上凝固了巧克力的尖,筷尖微微一挑,勾得那处巧克力似有裂,里面的小巧尖端不由得一震。

然而那一下却是有些疼痛。单白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在这帮禽兽面前哭泣出声!

四十五话 女体盛宴2

陶煜千敲开宗执那对不老实的筷子,站起身,慢慢靠近单白。

“宗执你个死变态,怎么可以对女孩子如此鲁呢!”陶煜千挤眉弄眼,那语气义正言辞极了,然而神情却全然不是那样。

他低下头,倏地将那只鲜油尖整个含在口中,舌尖绕着鲜美的油慢慢打转,感觉到那滑腻的触感渐渐融化在口中,滋味鲜美极了!他越发用力的舔舐起来,灵巧湿润的舌尖也越发触近内里那朵小小的美味樱桃……

殷罗一掌将陶煜千打退到一边,夹起少女下的一片猕猴桃,将那片彩鳞翻了个个,拨乱了一小片。不过这明显是故意的,他哪里不好挑,偏夹陶煜千挑逗的那一只下,贴的最近的一片。将猕猴桃含在口中,殷罗嚼吧嚼吧很快咽下,斜眼看着陶煜千,“煜,你的速度还真是快得很呐!”

陶煜千后脑,站稳了脚,“拜托——阿罗,你不要这么护食嘛!要不然今天玩起来还有什么乐趣呢?!”

“煜难得说句人话。”

却是乐正骁淡然温润的声音。一手抱着袖子,右手前伸,筷尖甚至没有碰到少女肌肤便挑起一片薄的三文鱼。只是伸到调料碗上方的时候,他稍稍犹豫了下。

似是因为他这一下停顿,单白如蒙大赦,哀求哀婉至极的眼神飘向那个曾经为她那么认真用力按摩伤脚的男生。

救救我……

救救我!

她的眼睛如此说着,哪怕蕴满泪水,可在那晶亮亮一片的水雾之后,乐正骁可以肯定,自己一定看到那样深刻明显,甚至刻骨痛楚的几个字。

乐正骁的筷子仍停在冰碗上方,顿着,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单白等待着,心里怦怦直跳,快要跳出喉咙一般,却没有力气用力按住它的疯狂跳跃。

然而……他的筷子似乎只是停顿那么零点零一秒,时空的魔咒被打破,空气再次流通,他那技术极佳的用筷技术同样没有碰翻冰碗,让她难受。

然而她的心里已经冰冷了,比身上的冰碗还要寒冷,仿佛再也捂不回温了。

她重又闭上眼睛,轻轻的,为了自己露出一抹飘忽的微笑。

她不应该寄希望于这里任何人的……她是什么人?不过是个玩物!凭什么指望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能够帮助自己,违逆面前这些家世背景雄厚的少年?

她应该相信的,自己始终挣脱不开泥泞缠绕的命运,那么纠结,腐臭已然从骨头缝里透了出来,以前不承认,现在……总该明白过来了。

不同频率的落筷,以及零碎吵杂的笑语……俨然离她远去。时间仿佛再次回到那个三楼会议室里,她被剥光了衣服,哪怕只有一副后背,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一出不知羞耻的爱门……她的人生,不仅仅是天翻地覆,而是已经翻来覆去好些个来回了!

殷夺在正席,将单白闭眼前绝望的目光看了个透,低低冷笑一声,他向乐正骁举起小酒杯,朗声笑道:“骁,今天这大餐可还满意?——数月前我刚回学院,你便催三催四地要我带人来,今天可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爽朗的笑语下,却隐含对乐正骁当初那一通电话的抱怨和不满。殷夺是故意的,他自己在心里也毫不否认这点纠结小心思——凭啥都是一样的兽,他乐正骁偏就成了她眼中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要知道他才是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的主人,就算要求救,怎么也轮不着乐正骁鞍前马后吧?!

哼,更别说乐正是多么识时务的人。他自己当初一个电话打来,说要他们将小东西带来,又怎么可能因着她一个柔软希冀的眼神,就能将欲望全盘抹消!真真是个笑话!

乐正骁轻勾唇角,笑容优雅极了,丝毫没有被戳穿假面之后的恼羞成怒和伪装,仿佛他天生就是这样,无论做的是好的亦或是邪恶的事,他都不会表露出任何不安或虚伪辩驳的面孔,那都不是单凭“镇定”一词就可以概括的特了。

同殷夺眼神交锋数个回合,两人才慢慢饮尽一杯,转过身子。

中间那道大餐附近的秩序开始乱了。殷罗与陶煜千争抢,应无俦渔翁得利,却是故意将目标对准少女私密处的冰碗,用筷子尖恶劣地挑来挑去。冰碗在少女柔嫩温润的肌肤上面来回摇荡,被周遭的体温捂热,慢慢滴落融化下来的冰水。

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粉嫩嫩的细缝,原本便因着刺激稍稍开合的小嘴越发吐露出内里细嫩柔软的小珍珠来,被冰凉的温度刺激的越发缨红。

宗执夹起一青蔬,递到单白嘴边,音调低如诱哄,“乖,宝贝儿……张嘴……”

单白闭着眼,只是冷声道:“别逼我吐给你看!”

宗执也不坚持,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可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好玩的活动么?”

单白猛地睁开眼,狠狠瞪着他。

宗执轻笑一声,“不要忘了,这可是温泉别院……一会盛宴结束,会有人带你彻底洗个澡,然后大家一起去泡泡温泉,喝点小酒……多么美好啊……”

美好个屁!单白气得浑身颤抖。总之这一天,她都要被当成一个工具一个摆设来使用,是不是?!

不再理会这个死变态,单白将头扭到一边。

他却不放过她,一手稍稍支起她的脑袋,另一手放下筷子,飞快抽出她簪发的那一对银筷,瞬间柔软顺滑的黑发披散下来,仿佛变魔术一般,从发间纷纷坠落细碎清香的各色花瓣,零零落落地飘散在地。

而她如瀑的黑发也被宗执慢慢理顺,将她的头放在桌面上,而头发则挑出,沿着桌边披散开来,恍如一帘幽密的沉黑帏帐。

殷夺感觉自己眼前花了一下,下一秒心口钝钝地疼了起来,却是对这痛楚毫无领悟力,不知到底从何而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不懂任何情感,也从未动过心的十八岁少年而已。

一旁的乐正骁明显镇定多了,正伸筷子去夹少女肩胛处的水果。然而筷尖颤了一颤,原本轻松利落取来的番茄片,一下子从筷尖上掉了下去,而他的手似乎在那时不可自已地抖了抖,很轻微,仿佛从没有发生过。

宗执轻勾唇角,拨乱了一池春水之后,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原本与陶煜千置气的殷罗,慢慢低下头,含住那一处巧克力山峰,细致温柔的以舌尖轻挑慢捻,仿佛这是自己此生最难攀登翻越的险峰,让人为这挑战激情澎湃,充满活力!

看似无意的,那冰碗被应无俦剥落了。调料刷的将她的密谷洒了个透,被冰碗冰凉了的体全部浇灌在她的细缝上,震得单白毫无防备地打了一个哆嗦。

应无俦轻轻一笑,取了少女腿上的寿司,轻轻拉开少女的双腿,沿着花谷之下的蜜道,慢慢擦了上来。滴滴答答的调料汁很快透进湿软的寿司米中,微微染了色,应无俦将寿司放入口中,眼角对上单白又羞又气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轻咬了一口。

“啪”。

声音不大,然而那清脆的落筷声却令附近的殷夺和乐正骁心生警觉。

蔚年遇猛地站起身,眼神仍是不敢乱飞,颤抖着音调,低声道:“我……我吃不下去……先走了!”说罢,他转身便朝着门口踉踉跄跄地奔过去。

“站住——”

慢条斯理说出这句命令的,是端正跪坐在位子上的乐正骁。筷子轻放在一旁的支架上,毫无半点声息,他向着蔚年遇僵硬的背影说道:“阿年,希望你记住——如果此时此刻你出了这道门,那么日后学生会将剔除你的留席,剥夺所有你的特别权益,以后……能保护你的,可是只有无俦了。”

蔚年遇没有转身,稍嫌瘦削的肩膀微微颤着,却是冷声说道:“为什么……少我一个,你们不是仍可以尽情享乐吗?何必要我也参与这种……这种……”

“你想说什么?”乐正骁微微一笑,声调平常的好似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是吧”,“认为这种活动太过兽,肆虐,没有人?”

门口那身影猛地一震,之后却是不再抖了。

“嗬——”乐正骁低低笑了起来,“阿年,不要以为你就有多天真单纯!无俦再怎么维护你,总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都这样无邪得发傻吧?看看无俦这些年来都带出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在这个斗兽场里,我们还都是正常人吗?——早就不是了!”

蔚年遇慢慢转过身,对着哑口无言的应无俦,一字一句问道:“无俦,我……求过你么?”

应无俦有些僵硬地摇头。

蔚年遇艰难一笑,“你也要……阻拦我吗?”

应无俦却不知此时该摇头点头。失去学生会光环下的庇佑,以阿年的子来说,一定会被学院那些原本就看不惯他也能位列学生会席位的学生给欺负死的!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蔚年遇冷冷一笑,那模样居然有些不似平常那个胆小怯懦,毫无自己声音的少年。

“那么,无俦,我只求你……不要阻拦我!”蔚年遇如此说道。

应无俦垂下已然微微抬起的手臂,只觉那么无力。任何的言语在此时都只是苍白,说什么都是徒劳,都是枉然。

蔚年遇转过身,用力打开拉门,似是没有听到身后那个微弱颤抖的女声,仿佛蕴含最后一丝希望,轻喊了一句“蔚……”,拉门的手臂似乎抖了抖,却是毫不留恋地冲了出去。

单白闭上眼。看吧,这世上谁都是只顾着自己,而对于她来说,不也是同样的,惟有自己对自己最好么……

殷夺率先拍手笑道:“好了好了,都回神吧!不要因为一时的气氛而冷落面前的好菜啊!”

单白只觉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有什么在叫嚣,有什么被死死压抑。数不清的手杂乱无章地抚弄她的身子,或轻或重地用力,让她痛,却令她更加迷惑。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沦落如此悲惨的境地?!

全都想不出了……想不出了……

肩胛处的水果冷拼被谁大掌拂开,徒留肌肤上面一片湿粘?谁的头颅毛茸茸的,拱入她细小的丘峰间,那么细致的舔舐揉弄,几乎要让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来?

谁的筷尖带着挑弄,拨开身下颤抖着的花谷蜜道,湿热的灵蛇窜了进去,将内里的各色调味吸了个透净,却又带动出身体内里更加丰沛的蜜?

谁炽热的手掌穿过她弓起的腰肢,双唇温热,将湿密的细吻不停落在她腰腹处,挑弄她敏感的肚脐,不由得令她发痒的轻笑出声?

谁的手指越过边线,一点点探入她的身下,就着湿漉漉的润滑,刺溜一下,滑进了最里面?慢慢地抽出,再狠狠深入,搅一搅,又用力按动甬道内柔软的壁腔……她不由得闷哼一声,越发大力弓起腰肢,腰部慢慢动着,随着那作恶的手指深入浅出,那么诱惑。

谁的唇舌,口中含着酸酸的柠檬片,却将那温热过的薄片以口唇覆盖在少女敏感的缨红那里,隔着薄如纱的水果切片,灵蛇起舞,一圈一圈打着转地揉捻花瓣里那小小突起,让她身下的蜜汩汩流出,越发的敏感,痛苦得要哭出声音来!

那是一群太有经验的野兽。他们用尽全身心力去体味这单薄瘦的少女身子有什么美好,却也以高超的调情手段,寻到她的敏感加以攻克,惹得她情动迷乱,思绪更加浑浊不堪。

少女睁开迷蒙的眼。眼前晃动人影憧憧,只是那背光的身影渐渐拉长,黑色的不透光,影子似乎扭曲得越来越厉害,看起来……那么像令人惊惧的恶魔。

而她,正是那无辜被献祭的羔羊,有着最美妙的滋味口感,在魔鬼的刀叉下苟延存活。

“放了我……放过……我……”

那是谁细若游丝的呼救,也是多么不容易说出口的求饶。

可这个少女是如此令人垂涎,爱不释手,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四十六话 温泉水滑

盛宴结束的时候,众人的气息已经严重不稳。

待几人渐渐平复了呼吸与炽热的欲望之后,女佣恭谨地垂首进门,将浑身油腻腥乱的少女推了出去。

单白感觉周身的力气渐渐恢复了些,许是肌松弛剂的效用稍稍退了,她慢慢侧过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紧紧咬着下唇,她极力忍耐,只是火辣辣的眼眶仍无法自抑地涌出大片大片的泪水,沾湿她整个脸庞。

然而即便是无声的哭泣,却惹来女佣们的侧目。

走在推车之后,算是女佣的为首,她冷眼看着单白委屈的不停流泪,撇撇嘴,忍不住冷哼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像你们这样的女孩我见多了,自以为能傍上那些少爷们,一点廉耻都没有,现在被当成一道菜,又来哭自己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啊?!还不是自作自受!”

为首女佣越说越气,就差上手戳着单白额头,好好“教育”、“提点”一番。双手叉腰,女佣气呼呼地还要说什么,一行人已然进了方才更衣的屋子,立刻那几名给单白洗浴的女佣上来接手,将单白拉进浴室,这才阻了为首女佣的唠叨。

单白恍惚着,泪痕渐渐干涸在腮边,有些发疼,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她不禁自问,难道在女佣的眼里,会来到这里的女孩都是这样的心态吗?而她,她是吗?

很明显,她单白本不是这样的,也从没这样想过啊!她很委屈,也很冤,可是这里有谁能认真听她抱怨,听她述说自己的痛苦,并能真正理解她的身不由己?

在女佣的眼里,少爷们财大势大,是神,任何女人出现在他们身边,必是女人们上赶着倒贴,哪里去想有没有女人是真的被他们用手段禁锢着的!

单白苦笑,麻木地被几名女佣扯手扯脚地拉着,刷洗着。然而皮肤上的脏污油腻容易洗去,体内部呢?那些被他们染脏了的地方,该怎么洗,才能回复以往的纯白无暇?

不可能了,回不去了。

脏了就是脏了,只有越来越脏,更脏,她再也不是母亲尽心竭力保护着的那个纯洁的单白了!

“滚!”单白用力扑打着水面,疯了一般,发了狠地将那几个女佣往外推,染湿她们的衣服,“滚——都给我滚!”

女佣们手足无措,忙努力去按住她,边纷纷说道:“别动,哎……你别动!我们只是要帮你沐浴清理啊!料理的油渍和调料的粘腻,你自己是不容易洗去的——”

“滚!”单白红着眼睛大吼,双拳重重砸在水面上,“你们滚不滚?不滚我死给你们看!”

女佣们面面相觑地对望着,半晌,默默放下手中的浴巾和香,陆续退出门去,轻轻合拢了门扉。

少女颤抖的双臂慢慢环住自己肩头,愣愣地坐在温水中,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大哭。

为什么……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难道只因为航远号上那一夜,那莫名其妙失身的混乱一夜吗?!

******

待到浴室里哭声渐止之后,女佣们在外面怯怯地敲门,生怕一个不好,内里的少女真的不堪忍受,一头撞在墙上……她们直接闯进去拉人出来!

手都已经按在拉门把手上蓄势待发,却听到里面少女冷静的声音:“请进。”

女佣们轻舒了口气,进了浴室,看到少女正在清洗夹杂着花瓣的长发。单白光裸着身子,光脚站在浴缸旁的空地上,长长的头发一半披散在肩头,一半握在手中,慢慢用木梳梳顺,看到女佣们进门,她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来吧,麻烦大家帮我梳洗,我自己做不到。”

那笑容虽然客套,但也不算是完全的冷漠僵硬。而她的语调更是平静,脸上分明已经看不到方才那斑驳的泪痕,沾湿了水花的小脸,干干净净的,透着一丝热气燃着的绯红,有种奇异的美感。

女佣们唯唯诺诺,上前为她细细打理。

待得身子清洗干净,擦干后出了浴室,外面早已准备好的其他女佣共同拎着一件抖开的浴衣,指尖轻轻掐着衣服的边,免得薄薄的料子被她们笨手笨脚地弄出了褶皱。

浴衣是绸料的,单白不被允许穿着内衣,擦干水的身子抚上轻薄软滑的料子,冰冰凉凉的,只觉皮肤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适。只是这浴衣是纯白的,只有薄薄一层,再加上内里没有内衣,这样覆在身上,前立刻透出两朵粉嫩的小花来,尖挺着,那么明显。

浴衣下摆有一朵泼墨上去的鲜红的花,占了下身大半的空间,看上去仿佛纯洁炽热的鲜血洒在上面似的,那么鲜红的亮眼。

在沿路女佣的指引下,单白被带到一扇帷帘前,只要掀开,便进入那个野兽的世界。

她咬咬牙,掀了帘子,却不知这是进入那个充满兽与征服的世界的开端。

然后,所有她感知的、认为的一切,全部推翻。她的天地被彻底翻了个个,泼墨似的黑,沉压压地砸在她的脊背上,令她再难翻身。

******

“我说阿夺——”

陶煜千舒舒服服地伸展双臂,搭在平滑的池沿。栗色的膛有些粝,横七竖八露出几道深刻疤痕在水面外,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不是说伤痕是男子汉的标记嘛!

殷夺挑眉看他。

“你也知道的,到了这一步,你那道‘好菜’可就不能再藏着掖着啦!”陶煜千嘻嘻笑道,“阿夺,真的舍得吗?”

殷罗将头扭到一边,殷夺不动声色看了眼弟弟,微笑,“你也知道,到了这步,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怎么可能做那种自打嘴巴的事!”

宗执却进来呵呵笑了一声,“那也不是不可能啊!兵不厌诈嘛……”

殷夺冷厉的眼风扫过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乐正骁将头轻轻倚在池边,舒坦地仰浮在水面上,淡声说道:“都不用吵。阿夺决定如何,马上就能显露出必然的结果,何必自家互撬墙角?”

“我就是看不惯某人,那种明明舍不得,还偏要故作大方的做派!”宗执笑眯了眼,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刺死人不得劲的那种。

“你——”殷罗差点拍水愤起,“都已经把人带来了,你的屁话怎么还那么多!——宗执,你个变态,你还好意思说!既然想看我们带人来,为什么当初还要下狠手,把我们的人折磨得那么惨?!你有什么脸面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殷夺将殷罗一把拉下水,用眼神示意弟弟不可置气。

宗执未着恼,轻轻摇摇手指,笑道:“NO、NO、NO!殷小弟,你可真是太误会我了!我当初那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试试那小人儿的承受能力,免得到了这种时候承受不了大家的‘众望’嘛!”

“就你屁话多!”殷罗嗤哼一声。

而此时,帷帘旁伸出一只白玉小手,慢慢将那深蓝色的帘子掀了起来——

白洁如玉的丝薄浴衣下摆,随着每一步如蝶翅轻翩的走动轻轻飞扬,露出下面浅浅遮掩住的白玉般细小脚趾,一一,柔嫩白皙的几近透明。

原本瘦弱娇小的身形被浴衣纤细的形态拉长了视角,显得内里包裹的小人儿身子纤长飘逸。特别是下摆那一大片泼墨红,更是令人惊叹,怵目惊心的鲜明色彩,映亮小小少女的苍白面容,更加如温玉一般,添了丝人气。

纤细的腰肢上系着宽宽的同装绸缎腰带,以银色丝线勾出致的花纹,在袅娜的温泉水雾中闪闪发亮。视线渐渐拉伸,群狼饥渴的眸光落在那单薄的浴衣前襟,分明是一片欲遮却未遮的美景,那么撩人,充满不自知的风情!

单白按照他们吩咐女佣的,需端着装有小酒壶、酒杯的托盘,微步走到池边,伺候那几位大爷饮酒。酒杯空了就添,大爷们没意思了,她还要陪着乐呵乐呵,没准还得陪着小酌——整个一三陪!

形势比人强,单白就算气到吐血,也照样会有人拉着她的尸体去做完这帮大爷们的吩咐。

单白小小挪着步,慢慢走到池边。不是她不想早死早超生啊,分明她里面什么内衣都没穿,而这浴衣下摆那么松,步子大一些就会走光……她心里那叫一个呕!

殷罗指点着,让单白将小小的木托盘放在水面上。因着水质密度,木托盘可以稳稳浮在水面,单白刚刚松了口气,正要站起身,却不知谁突地伸手扯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拉,将她生拖硬拽进了池子!

“咳咳……”

单白猛地被水呛到,鼻子里酸酸涩涩的,连喉管里因着一下子咽了一大口水,快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

然而最惊悚的还没完,居然有好几只手,趁着她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时候,将她身上浸透泉水的单薄浴衣一把撕扯了下来,瞬间让她变成光裸裸的一条!

水下,一只坚硬如铁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用力一扯,将她拉了过去。那手臂的主人抱着她一同浮起身,终于是将她从几近窒息的境地拯救过来了。

“咳咳……呕……”单白被水呛个半死,又因为泉水的硫磺味,恶心欲呕。同时感觉到肩膀上被对方轻轻推了一下,头顶响起熟悉的笑语:“可别吐我身上哦,要不然我直接松手,让你活活淹死!”

单白抬眸,有气无力地冲对方翻个白眼,“担心就别拉着我啊!”

宗执无奈地皱了皱鼻尖,“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咬吕洞宾吧?!哈,哈哈——”

笑屁啊!单白气得捶他,但因为手上实在没有多少力气,打在宗执身上跟小猫挠似的,“我又没求着你救,用你假好心?”

“牙尖嘴利!”宗执不恼,刮她的鼻子一下,笑呵呵地道,“也就你个小猫的爪子利!我们做什么都是吃力不讨好!”

单白都不想理他。

应无俦慢慢划过来,扯住单白的肩臂,便要将她带到自己的领域里,却被宗执拦腰截断。

应无俦笑笑,“宗执,方才是谁说的?吃独食可不是件光荣事!”

宗执无辜地瞪大眼,“我可从来没说过,‘吃独食可不是件光荣事’——这样的话哦!”他摇摇手指,“无俦可真坏,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呢!”

“你——”应无俦简直拿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没治!

乐正骁闭着眼睛,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听殷夺朗声道:“宗执,放手!既然你要公平,那么现在开始,公平竞争,谁先讨得小东西的欢心,便享用她今日初次的裙下之欢!”

“还要讨欢心?”陶煜千喃喃自语,开始犯愁,“不用吧……讨欢心这种事情,分明是那些闲得无聊、吃饱了撑的没屁放的二货才做的,我可不擅长啊……要个女人嘛,直接按上办了就是,还在乎什么个趣味?!”

这话说得,除了陶煜千,登时在场所有人的脸都绿了一半,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陶煜千这个没情趣的……种马!

连单白都在一旁勾着唇角,面露不屑。她不屑的,是陶煜千从本上的沙猪思维,本视女人为发泄欲望的工具!

——这种大少爷什么,最讨厌了!

单白反手勾住宗执的脖子,笑意盈盈地贴近宗执的心口,悄声道:“你……会不会参与这场争夺战呢?”

宗执同样放低了声音,微微一笑,用力搂紧她贴向自己,“看你喽……你愿意让我夺冠吗?”

“哈……”单白放声笑了起来,笑容如花般绽放,那么明媚璀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同宗执咬耳朵完毕,未等宗执反应过来,单白以细而柔腻的声音对宗执说了句“看你的喽~”,然后朗声对其他人笑道:“想要我吗?可是我不喜欢,怎么办呢?”

四十七话 群情激昂

单白放声大笑:“想要我吗?可是我不喜欢,怎么办呢?”

腰间倏地缠住一只铁臂,水面下暗潮涌动,单白位于风暴中心,虽然未被波及,却强烈感觉到那股凶猛交锋的暗涌。

下一秒,她落入战胜者的怀中,仰头一看,是陶煜千。

果不其然,轮身手体力乃至耐力,学医的书生怎比得过混黑道的大少爷?

宗执一手轻松搭在池边,然而水面下的那一只手却按住腰腹,紧咬着牙,微微笑道:“陶、煜、千!你还真是主动啊……不过,你倒是个自打嘴巴的高手,怎么我以前就没发现呢!”

陶煜千咧嘴一笑,“NO,NO,这你可就以为错了!改装后非常、非常适合车震的莲花一辆——如此筹码,我怎能放过?”说罢,他将怀里苍白了面色的少女丢给一旁的应无俦。

应无俦微挑了挑眉,对着单白指桑骂槐:“小女孩,你可要记住了——寻靠山这种事呢,最起码要挑那种量力而行的,只会说大话而没有坚挺实力支撑到最后的……你直接白眼忽略而过就好了,本不用去理会。”

单白低头,静默不语。水面下,小拳头紧紧握住,圆滑的指甲磨钝钝的痛。

殷夺笑着拍掌,“彩,真是彩!”他在心里添了一句:每每看到群狗抢食,咬了一嘴毛的情形,真是太喜感啊太喜感了!

应无俦冲陶煜千挑眉道:“煜,巨额筹码的代价,你知道应该有多久的时效吧?”

“哈哈——”陶煜千爽朗一笑,挥了挥手,“放心,自然会让你爽够了!”

然而下一秒,殷罗一边惨惨地冷笑,一边慢慢捏上陶煜千的肩臂,“原来……煜这样好收买啊……”

陶煜千冷汗,连忙甩脱那只九白骨爪,作揖道:“拜托阿罗,我最铁最铁的兄弟啊!您老能不能按游戏规则玩,别总整这些心跳极限啊?!”

殷罗脸色变了变。自然,自己兄长所说的规矩,却是自己打破,这状况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是自己理亏。这样想着,他也拎得清事情轻重,退回原位,只是面色很不好看罢了。

所以……现在有身手最好的陶煜千坐镇,应无俦的头彩是必须的了!

显然,单白也看得明白此刻的情形,小脸刷的一下惨白下来。她的身子微微抖着,然而面色稍显沉静,不算太过不安,只是垂着双眸,不知在盘算什么。

应无俦怀里抱着少女,看她的头发柔顺的滑入水中,浮在水面披散开来,如同妖娆的海妖,美丽如丝缎的长发如同贴身衣物一般覆满全身。白色的泉水之下,她细小的双峰半露出水面,看不到顶上的尖端,随着水流一波波的晃动而若隐若现。

一时间,他夺得头彩,看着怀里那个略嫌苍白单薄的少女,不知怎的,心里空荡荡的,似乎从一端吹入一缕微风,能从另一边透出来,那么空,那么茫然。

这种情绪很奇怪。以往用过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他来了兴致便将之弄得欲生欲死,再不济他只为了发泄欲望的时候,不管女伴难受与否,就像陶煜千那个没情趣的说的那般,按地上直接办了完事!

可是现在呢?

他试探地俯下头,手指轻轻勾起那个尖而硬的小下巴,慢慢的,慢慢的,吻上那瓣紧紧抿着的红唇。

触感是柔软的,味道也是清新甜蜜的……他闭上眼,细细辗转,让自己沉溺在纯粹的感官世界中。

然而随着双眼闭合,骤然降临的黑暗中,倏地出现一抹纤细的身影,轻快地跑着,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那种怀念而痛苦的味道……前半生都在追寻的身影,最后却成了记忆中永远的悔恨……

“不!”

应无俦猛地将怀中的少女狠狠甩开,捂着脑袋,紧紧皱着眉,大声低吼了出来。

单白被他直直摔在陶煜千挺拔的背脊上,硬硬的肌和骨头痛了她半死,呲牙裂嘴地发不出声音,却还要努力攀着陶煜千强健的腰,免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再度沉到水面下。这池子很深,单白之前曾试探地伸脚去触底,但勉强以脚趾碰到之后,却让她险险没顶。

再去看应无俦,不知他怎么了,满脸狰狞和难掩的刻骨痛楚,双手抱头,仿佛CS里被爆头了一样,方才发出的痛苦哀嚎更是应了这个比喻。

单白悄悄用手擦了擦唇瓣。方才他只是辗转亲吻她的唇瓣,并没有伸进舌头,她虽然没有什么刺激情动的感觉,可是仍难掩心头那一抹厌烦嫌恶,心里觉得恶心,不由自主就这么做了擦拭的动作。

然而转念一想,为什么应无俦只是单单轻吻,她就受不了了?那殷家兄弟对自己的不是过分多了,难道自己都已经做小受成自然了?!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单白猛地抖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巴。

陶煜千猿臂一展,将她从自己背后拎了出来,展现在众人前。

单白见众人对应无俦的突然发疯都没有什么感觉,连半点着急的神色都没有,不由得小声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陶煜千耸耸肩,“不用管他,他那是间歇伤感发作症候群,又被某段深刻而沉痛的记忆给魔怔了,过后就好,没事,没事!”

单白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此时此刻,她没什么立场说话,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理睬。

然而她这样问了应无俦一句,却在此时更像是种静默的关心,倏地引爆某些人心里压制许久的炸雷,轰的一声将所有理智炸成了渣渣,再难保持冷静!

某些人红着眼,不约而同说道:“既然无俦自动放弃,那么……”

大家看向乐正骁,只听后者微微一笑,仍是闭着眼,却是丝毫未挪地方,动也不动,“……随便。”

这句话像是特赦令一般,群狼激愤,立刻点燃池子里凶猛炽烈的情潮!

单白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推开陶煜千,奋力向池边扑去。

陶煜千猝不及防,双臂一抖,真就放开了单白。然而下一秒却紧随而去,在水下死死捞住单白的腰肢,用力拖回自己身边。

单白努力扑腾,但她并不会游泳,连最单纯的狗刨式都不会!而陶煜千这么一扯一拉,却将她本来险险浮在水面上的身子猛地拽了下去,立刻她从头到脚全部落入水中!

“咕噜噜……救……咕噜噜……放开……”

单白不停在水中挣扎,不断开合唇瓣,发出斥责和求救的喊声,然而下一秒却再度落回水里,灌进一大口水!

隔着水面朦胧的视线中,陶煜千刚硬棱角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邪恶:“……我说过,女人嘛,不乖的,不打不修不听话!也就你们这些软蛋,非要提什么情趣,却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单白的思绪渐渐模糊起来,喉咙和大脑似乎也变得沉重,几近窒息的那一刻,却被人扯住头发,生生拽出水面。

那人说:“骨头架子,老实了没?”

单白费力地睁开眼。温泉池子是露天的,壁灯挂在最外圈的灯柱上,发出柔和的晕黄色光。而陶煜千的脸越发清晰起来,唇角含笑,却是那么冷酷!

她悲哀地想,我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她不说话,陶煜千便自主决定这表示着她已然默认的意思,对着几欲冲过来的殷罗,还有一副事不关己,却在水下死死揪住弟弟手臂的殷夺,微微一笑,朗声道:“我可是一直都认为,跟女人玩所谓的情趣是最没意思的事,所以现在,哪怕是用暴力手段,也是……我胜了。”

殷夺挥了挥手,“随你。”那语气,同乐正骁简直如出一辙。

陶煜千咧嘴一笑,一把将单白拉出水面。少女白嫩细瘦的身子瞬间一跃而出,细小尖挺的双峰,乃至小巧纤细的腰肢,视线慢慢滑下,落在了那光滑柔嫩的花瓣密谷处,白皙中夹杂鲜艳粉红,就连柔软的肌肤都飘着一丝一缕的漂亮绯红,简直是一道最无法错过的大餐,令人食指大动!

陶煜千将她双腿打开,正面架在自己双肩上,而那大开的密谷却正好对上他的一张脸,位置刚刚好!他低头一笑,启唇一口含住粉嫩的花瓣中,那掩藏极深的柔软嫩!

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单白几欲折腰,然而更深层的羞耻感传来,她又羞又气,握紧拳头胡乱捶打他的脑袋他的肩膀,两只白腻的小脚不停扑腾,挣扎着要跳下水,避免此刻光裸于人前的尴尬!

然而陶煜千两只铁臂牢牢环住她的细腰,力道紧的似乎要一下子勒断她的骨头!那么痛,几乎抵消他加诸在她敏感的花心处的种种快感!

单白几欲低泣,“求你……求你轻一点……”

陶煜千抬头,露出一脸得意,“早这样就好了嘛!我可是最讨厌女人不听话的!”

他又俯下头,灵活的舌尖在那瓣花心上面又是舔又是逗弄,灵巧的刺激的动作令单白几乎支持不住自己跨坐在他肩头的身形。

蜜道渐渐滑出细腻的汁,满满地流入他口中,被他接个正着。陶煜千咂了咂嘴,不由得赞了一声:“头一次有味道这么好的妞!——阿夺,难怪你和阿罗要藏私,换了我,我也一定将她弄够了再放出来……不过真是滋养啊,香……真香……”

单白羞愤欲死,一手抵在双腿中间,却被他湿热的唇舌舔个正着。炽热的温度带着强烈的欲望直抵她的掌心,令她不由得飞快缩回了手,而他趁机再度将舌尖探入蜜道之中,戳刺挑捻无一不全。

蜜水汩汩流出,润湿他的唇舌,甚至有些渗了下来,慢慢湿透他的肩头。知晓她已然兴奋,陶煜千浑身一震,神十足,将她放了下来。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扶住自己的兄弟,推开她的双膝,重重捅了进去。

过于凶猛的巨大,以及毫无停顿的一挺到底,令单白痛得几乎晕厥。

然而陶煜千却极度兴奋。那粉嫩的小嘴里果然拥有更加销魂神秘的存在!那么紧窒,湿热好似有无数的小巧舌头,一点点舔弄着他的火热,在给他降温的同时,却又那么紧密地贴合着他的巨大,用力的推进,越发的紧窒,简直要缠死人,崩溃死掉都有可能!

陶煜千拉起她的双腿,缠在自己腰上,双臂搂着她微微抬高,恰好将一只嫩举至口唇附近。他俯下头一口含住,而身下毫不放松一分一秒地立刻抽动起来,每一下都重重抵在蜜道的最深处,浅浅抽出,用尽全力地深入进去!

单白只感到痛,痛极了!她高高仰起头,眼眶却干涩的流不出泪来,分担不了她的痛楚。

此举更加贴合了他的唇舌。身下的力道越发勇猛,而原本轻挑慢捻的舌尖在将那缨红茱萸逗引的挺翘起来之后,却随着越发强悍起来的激烈兴奋,他不由得张开嘴,一口咬在那椒的之下!

立时,那里出现一个猩红的血印,单白痛不欲生,却激发他更加狂猛激烈的抽动!

猛地,陶煜千甩开单白,将她在水中翻了个身。两人身体飞快脱离,却在下一秒,陶煜千搂住单白腰腹,贴近自己,一手伸入水下去探她的蜜道入口,然后就势从背后狠狠了进去!

殷家兄弟基本没有对单白用过身后位,而以单白的紧窒狭小本就不太适应正位,更不要说更加深入别扭的后位。而在水中,单白因着无法探足到水池底,即便被陶煜千推着躬身,却仍是站立的,这种身后位不仅令陶煜千进入困难,更让单白痛得直接感觉到甬道内有什么磨破了!

起初陶煜千只能进入一点,然而这一点要远比正位更加紧窒销魂,他哈哈大笑,一手用力按下单白的脊背,让她的蜜入口露出来,自己的进入更加顺畅无阻!

因着这动作,单白的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在水中不得动弹。温水立刻流入她的口、鼻、眼,呛得她用力咳嗽,然而越咳嗽,却越向喉咙里灌水!

可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折磨!

陶煜千扶着单白腰腹,舒舒服服潇潇洒洒地挺进挺出,而随着他挺入抽出的动作,单白单薄的身子时而越过水面,得来短暂的一丝呼吸。而随着越加激烈的动作,她能够呼吸和被水淹没的状态轮流交替,越来越快,令她无比痛苦,本感觉不到任何激情!

不知过了多久,陶煜千长长呼出一口气,健腰用力一挺,将灼热的种子尽数喷洒干净。他刚放开对单白的禁锢,几近晕厥的少女便险些直直摔进水池深处,吓得他飞快将她又捞了回来。

将她翻了个面,正面对着他。陶煜千有些失神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本没有一丝激情后的绯红羞涩,简直一副见鬼的要死模样,心里一颤,不知怎的,缓缓低下头,将唇瓣有些笨拙地,抵在少女微微颤抖的小嘴上。

没有伸入舌头,只是那么轻轻抵着。

没有人知道,那是他的初吻。却是很莫名其妙的,在这样一场单方面的激情后,给了一个仿如骨头架子一般的少女。

下一秒,殷夺将她夺了回去,手指用力捅入少女的蜜之中,稍稍勾弄,便带出一大摊灼热粘腻的混杂体,还有一丝猩红。

幸好不多。

殷夺狠狠瞪陶煜千一眼,后者后脑,耸耸肩,不太诚心地表示自己的歉意。

这样的捣弄持续片刻,便将单白疼醒了。

殷夺冷着脸,将单白摊靠在池边,自己起身爬上池边。他伸手招来殷罗,还有一脸餍足的陶煜千,同时挑眉向一脸悠哉的宗执示意。

宗执轻笑着摇头,被陶煜千指着鼻子大笑:“哈哈……宗执啊宗执,我看你就等着做一辈子的S系处男吧你!”

宗执扯过木托盘,给自己倒了一杯,向那边聚堆的四人敬了敬,“不好意思,我这S系处男还真就看不上你那千万的蜡枪头!”

陶煜千气得鼻子都快拧歪。

殷夺看向乐正骁,后者神秘一笑,却是轻轻摇了摇手指,而后再无动作。

殷夺自池边的一个小柜中取出一只透明小瓶,对着陶煜千邪肆一笑,“煜,你喜欢前面后面?”

不待陶煜千回答,殷夺却又抢先说:“不过不管你喜欢哪一头,方才你已经舒坦过了,现在你就后面吧,前面是阿罗的!”

陶煜千撇嘴,“切,既然这样,还问我干毛?!”

这真是不平等的民主啊。

“快过来,别废话了!”殷夺呵斥一声,而陶煜千自然不能错过好料,颠颠窜了过去。

殷夺将小瓶丢给陶煜千,让陶煜千抱着单白坐靠在池边。单白的身子被举高,殷罗在前面夹住她的双腿,而殷夺则跨坐在前,高高挺起的巨大直直对上单白毫无感觉的小嘴。

【这姿势真纠结……而且很诡异,貌似很不符合人体工学……但是为了难得的群P,请不要细追究撒……】

殷罗以手开路,探了探湿度,确定后直接刺溜一下,挺腰全部没入。那熟悉的温热紧窒,一进入便令他怀念不已……整整一个月的禁欲,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嘛!

舒舒服服地前后动了起来,殷罗也不着急,慢慢享受自己迟来的福利。

陶煜千将润滑慢慢涂抹在少女的菊瓣附近,一点点打着圈,轻车熟路地引导菊瓣的舒缓绽放。菊瓣似乎慢慢开合了一个小口,他稍稍戳进一个指尖,少女颤了颤,却似是失去对疼痛或欢愉的敏感度,那菊瓣也未因着突然刺入而骤然紧缩。陶煜千大喜,忙慢慢推进,直到内里能够适应他整个手指之后,轻搅了搅,在里面转了转,才重新前前后后的进出起来。

殷夺握着自己的火热,推开单白紧闭的唇齿,将巨大缓缓推入她湿热的小嘴里。小嘴里炽热的温度似能将任何事物完全烤化!殷夺一进入,几乎要承受不住,当即用力戳深,几乎要深入到少女的喉咙里,引来她间或小小的咳嗽欲呕,却怎么也吐不出口中的巨物!

陶煜千慢慢试探地深入三手指,内里的小嘴将他的手指含得紧紧的,却有因着足够的润滑,慢慢将三手指全部包容了进去!再次深入浅出运动数下,陶煜千回味着方才那紧窒和销魂至极的感觉,头脑一热,当即迅速撤出手指,扶着兄弟便提枪上阵,向上猛地一顶!

“呼……”这是陶煜千舒坦至极,终于进入后的兴奋低呼。

“啊……”这是殷罗被少女甬道内壁的嫩猛然咬紧后,快要抵抗不住的崩溃低吼。

“嗬——”殊不知,少女缨红的唇瓣不仅适合亲吻,更加适合做这种对接在一起便成了动词的运动!那么销魂,令人只敢极少数的尝试,怕次数多了都要怀疑自己会提前ED!

三人仿佛极有默契,每一次都同进同出,那么用力,仿佛要将这一生全部的激情都洒落在这副青涩柔嫩的身体里面。

殷夺抱住单白有些呆滞的脑袋,自顾自地越发大力地进出起来,感觉到少女的唇舌因着无意识地推拒抗争,而小小触碰舔舐了一下他的顶端,他一阵颤抖,当即发觉……自己已然要承受不住了!低吼一声,殷夺将全部热量尽数喷洒入她小小的喉腔里面!

陶煜千和殷罗也已至顶点,越发狂猛用力地抽动数十下,终于同时释放出来。一个伏在少女柔软的双峰间,一个双臂细密环住那纤细的腰肢,在她的雪背上烙下一个个细密炽烈的轻吻。

而单白,仿佛掉入自己的黑洞漩涡。或许什么都不去看,不去想,硬逼着自己不去感受……便不会彻底受到伤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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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话 假怀孕

当手臂被人紧紧拉扯住,单白一下子回神,像是被什么梦魇住而终于回到现实。她猛地甩开那只手,然而身后却又伸来无数双手,揪着她,打着她,要将她再度扯回那无间地狱!

不——绝不!

单白回头,狠狠咬住最前方那只手的虎口,即便对方用力挥动,即便旁边有人毫不怜惜地猛甩她耳光,她也绝不松口。

当那些手渐有退缩的时候,她恶狠狠地呲着牙,冷冷一笑,回身向池边扑腾。然而头顶抵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她丝毫不知那是什么,用力撞了上去——

身后那些喧闹,以及纷杂的,担忧的,叫嚷的,慌乱的……各种各样的吼声叫声,都阻不住她头顶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以及渐渐迷蒙的意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从漂浮着的水面,被人狠狠拉了起来。想要挣动,想要摆脱那些手的掌控,可她的力气似乎随着头顶那个越来越大的缺口溜了出去,半点都没给她剩下。

低低叹了口气,她似乎感觉自己的嘴巴动了动,说了什么,可是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扭曲了,比混乱的电子音乐还要吵,还要怪。

单白慢慢闭上眼。

不管了,睡吧。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墙壁,壁角有天蓝色的喷漆,而她的头顶,是明晃晃的铁栏杆——那是用来吊水的支架。

看来她又一次进了医务室,躺上病床睡了一觉。仍然无梦。

她醒了,然而目光有些呆滞,只是那么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抿着嘴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见她醒了,周遭或立或站的少年们纷纷涌了过来,连带惊醒床边趴睡的那一个。

“终于醒了……”

“你怎么样?”

“小东西,你别吓我!”

“醒了就好……说句话听听啊……”

“难道……她失忆了?”

此句一处,瞬间齐刷刷的数个“滚”爆口而出,将那个嘴臭的给轰到一边面壁画圈圈去。

单白慢慢向发声处扭过头。

床边那个胡子拉碴的……是殷罗?

脸上青肿连绵一片的……是陶煜千?

同样面色很差,但没有受什么伤的……是殷夺。

神色诡异,眸间隐藏着一丝担忧的……是应无俦。

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还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是宗执。

仍旧一脸优雅高贵笑意,站得最远,神态最悠闲的……是乐正骁。

她闭了闭眼。原来地狱仍是地狱,她仍走不出这个迷。

头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刚要伸手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殷罗一把抓住手腕,听他急声道:“别碰!你,你头顶受了伤,有些严重……别乱动,要不然不容易愈合!”

单白稍稍侧目,感觉大脑有些迷糊,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样受的伤,居然还在头顶。

也许她这迷茫的目光太过骇人,握住她手腕的殷罗最先看到了,手心一阵哆嗦,快要连她那细瘦的腕子都握不住了,颤声问:“你说,我是谁?”

其他人一听,立刻心里倏地拔高,堪堪跳到嗓子眼,心跳瞬间飙升280,扑通扑通,那么用力。

单白眨了眨眼,轻声说:“我……是谁?”

BIA……殷罗大震,手一下子空了,单白的手腕落在床单上。

其他人嗓子眼里咕噜一声,当即窜上前,争先恐后地忙问:“知道我是谁不?知道不知道不?”

单白歪了歪头,拧拧脖子,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微笑。

陶煜千猛地一捶身边的矮柜,“靠!这么一撞,她居然失忆了!居然真的失忆了!!!”那语气,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开心。

殷罗愣愣地望着单白,口中崩溃似的低喃:“失忆了……你失忆了吗……居然,失忆了……”

宗执毕竟是学医的(虽然还没毕业),有些疑惑,对于单白那抹天真无邪甚至前事后事既往不咎的笑容诧异极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些,拨开挡道的,上前伸手要拨弄单白的眼皮,却被殷夺拍开。

宗执有些不爽,“你做什么!”

殷夺怒,“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耍猴吗?!”

“我检查……”宗执说的底气不足,“在医师到来之前,我先帮忙查看一下情况——”

“滚!让你瞧病,还不如去相信猪不会追尾!”殷罗还不客气地了个岔,又毫不客气地代表哥哥口诛笔伐某男。

“切!”宗执拂袖,气冲冲地退到一旁。

应无俦的视线带着一丝疑惑,一丝莫名的悸动,慢慢伸出手,轻轻盖住单白鼻子以下的部分。其他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望着他。

……像,真的是太像了……

应无俦只觉心跳忽地剧烈起来,那么狂猛的跳跃,仿佛他二十二年的人生在这一时刻,终于有了一次爆发!

他寻觅过,追查过,可是再难寻到那个人的踪迹……他找过那么多的替代品,有的是嘴巴相像,有的是鼻子像,有的眉毛像,有的则是声音有些相似……可是从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有如眼前这双眸子一样,那般与印象中的那个人如此相仿!

记忆中,那双温柔的眸子,闪烁着温暖和煦的笑意,那么清新开怀,只消一眼,便令他永生永世都甘愿为之沉沦……在所有线索都断掉,在他终于对寻找那个人心灰意冷的时刻,在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寻相似的替代品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却也没有如同现在这样,希望这双相似眸子的主人,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她只是一个玩物啊,为什么一个下三滥的玩物,也能拥有那么一双令人悸动的眼眸!

应无俦猛地倒退一步,轻摇头,冷冷一笑。

不,只是错觉,只是错觉!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门扉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那么大的动静,令所有人心里跳了一跳,抖了抖,暗骂一声果然神经病症候群患者的典型症状!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应无俦匆匆离去的背影拉了回来,然而对上单白,却又更觉头痛。

身后,乐正骁轻轻哼笑。

殷夺环抱双臂,拉住正要冲出去叫一声的殷罗(分明2到忘了床头就要医生呼叫器……),忽地冷笑一声,指着单白的眼睛说:“一帮傻子……你们看看,她拿看白痴的眼神瞧我们呢!”

果然,少女那天真无邪的目光看似纯净,然而却极冷,本没有任何温度。他们身在局中,自是没有细细分辨她眸子里那抹讥诮冷厉的寒光。

众人哗然。

单白轻轻伸展腰身,巧笑倩兮,“喂喂,又不是我亲口承认失忆的,为什么要暗贬我?做什么这么生气!”

一时间巨大反差,事实境况被反转,殷罗有些回不过神,愣愣地问:“你……没失忆?”下一秒,他越说越气愤,“既然没失忆,为什么要说那么令人误解的话!为什么?难道耍我们很好玩吗?!”

单白哼笑一声,“拜托,话都是你说的,我配合而已,做什么都怪我?!你说的是——‘你说,我是谁’,对也不对?”

殷罗刚想否认,陶煜千在旁边很配合地点点头,证明他真的有说过。

单白又笑道:“之后我也是什么都没说啊,只是轻轻一笑……难道,你们都被我迷住了么?我还满荣幸的。”

那明褒暗贬的话,简直令在场所有人都想拂袖而去。

陶煜千变了脸色,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恶意弯曲起来,看到她痛得脸色煞白,微微得意地笑了起来,“骨头架子,一恢复神,又开始牙尖嘴利了?不过……你也嚣张不了什么时候了,不就是仗着阿夺和阿罗的宠爱么!看到头了你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依凭的时候,看你怎么办!”

腕骨像要被拧碎,而因着他扭曲着手肘,仿佛骨头也快错位。单白疼得额角冒了冷汗,却是冷笑,“少威胁我!底牌在殷夺手里,哪里来的什么宠爱!——陶煜千,你不要自作聪明,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呵呵……”

殷夺拍了拍手,表情很是愉悦,“小东西,你不说我还当真忘了呢……你说的没错,既然你都知道我们的底牌,咱们也不怕打打明牌,让你输也输得明白!好好养伤吧,养好了伤,还有的你‘享受’的!”

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单白却没来由的骨子里泛冷。今天最恶劣的事情不都一一体验过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殷夺拉着脸色不豫的殷罗率先转身出门,陶煜千随后,宗执居高临下俯瞰单白,诡异一笑,也随着走出去。乐正骁慢慢站起身,却是上前,给单白掖了掖被角。

单白拂开他的手,“少假好心!”

犹记得这个家伙,当初多么义正言辞地指控她,有多么多么缺乏自信,拉开距离,不接受旁人示好和关心……她以为他是好人,以为遇到一束纯白无暇的光,恍如天使降临她面前,令她自惭形秽……

可是事实呢?

事实就是,他也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而已。

这样想着,单白早已经过震动和惊诧,已然变得平静。即便在心里低咒这个伪君子,也不过是冷淡的语气。

越是发泄太过激烈的情绪,越是证明,她有多在意对方。她不想,也没有。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又有什么可在乎可回味的呢。

乐正骁笑笑,并不在意她的恶劣态度。

单白转过身子——但因为头上的伤,也只有身子可以扭过去,头顶还是不敢乱动——这姿势真是别扭极了,也就是为了不想看到对方那张虚伪的脸。

……只是没想到,泡沫破灭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而已。她在心里慢慢对自己说道。

乐正骁轻轻拍了拍她侧过去的肩头,“太倔了,对你自己可没有好处。”

少女没有丝毫反应。

乐正骁微笑,仍是掖好被角,没再说什么,缓步走了出去,将门扉轻轻闭合。

片刻后,翻天覆地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单白一个克制不住,只能尽力趴在床沿,将喉咙涌上来的、肚子有的存货,还有别的有的没的,统统吐了个干净。

她吐得很用力,仿佛这辈子都从没有如此努力过。很快,似乎什么都吐完了,她开始呕胆汁,绿绿的,苦涩的,蔓延过喉,吐得几近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单白虚弱无力地躺回床上。身边异物味道很重,她却几乎失却力气去按响医生呼叫器。

她想,我这是怎么了。

这答案,第二日在她再度呕心沥血地吐翻之时,被吓到的殷罗忙拍抚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即便呕吐物的味道有些令人无法忍受,到最后她都只是干呕,他仍尽心尽力地守在一旁,等到她稍稍舒坦些,便举着干净温热的湿毛巾为她清理脸旁的秽物。

殷夺在一旁深深皱起眉来。今天她吃东西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本没有抠喉咙催吐的行为,也就不可能是她自残。据医师说,昨天也有好几次这种呕吐和干呕的情形出现,难不成……是怀孕了?

想想他们在一起的三个月(为了试菜做准备的这一个月不算,因为没有碰过她),虽然他和阿罗没有做过任何防护措施,可是都有事后喂她吃药啊……对了!一个月前,正是她给他们下药,而他们喝醉了酒,将她残暴3P的那一次,随后她割腕自杀,于是那一次似乎、可能、貌似真的没有吃药……

殷夺的眉头皱得更深,越想这个可能越足,于是找来医生,说要给单白来个详细的、全面的检查,并特别提点医师,要重点关注肚子啊妇科啊方面的检查,绝对不能遗漏……

圣艾易丝的医务室堪比世界级的大型医院,最新式多功能的医疗器材,保证令全面检查专业快速有效。全面检查完毕之后,不多时,几人便聚在医师办公室,静等着听医生对结果的宣判。

殷夺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问最震撼的那一枚炸弹,究竟有没有爆炸的可能……“咳咳,医生,我最想知道的是,她……有没有,那个有没有……怀孕?”

难为殷夺天不怕地不怕,狡而风流得令人恨得牙都咬碎,此刻却是无比忐忑不安地等待这个怀孕与否的结果。

然而……

医生遗憾地摇头:“抱歉,殷大少爷,单小姐并没有怀孕。”

那一瞬间答案揭晓,否定的判决令殷夺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一时间或喜或悲,却反而一径掉落成了无悲无喜的心情,到底算个什么!

心口似乎有些闷闷的痛,可是那痛却又不分明,仿佛只是割了一道小疤,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还是真的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形容不来,总之不会是孽种的小小东西真正出世。

耳边轰隆隆的,却仍能清晰听到对面的医师冷静宣判:“……经过检查,可以确定单小姐只是拥有各种孕期症状的假怀孕。再加上她有轻微的厌食,所以引发恶心感和呕吐越加强烈……单小姐的体质很特殊,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月经初潮经历……请问殷大少爷,是不是……呃,是不是让单小姐经常服用避孕药?”

殷夺木然地点头。

“那就是了……”医生唠唠叨叨地说着,“虽然在医疗药方上,常常有间或疗程服用避孕药,用于催发女荷尔蒙激素分泌的效用……可是长久连续不断的服用,即便是最顶级的避孕药,也会对女体产生极大伤害,更不要说单小姐未来过初潮的少女体质……”

“那会有什么后果?”殷夺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问道。

“是这样的……”医生抬了抬下滑的眼镜,谨慎地回答,“如果长时间如此下去,那么恐怕单小姐很难怀孕……而若是经过细致的调理,那么还有可能将单小姐的内分泌调养恢复平常水准……但是……”

医生的欲言又止,惹怒了殷夺。他猛地一捶桌子,暴躁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磨蹭个屁!”

医生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回答:“就是……就是要么禁欲,要么还请殷大少爷您……做……做避孕措施……”

话音未落,殷夺夺门而出。殷罗双手袖在口袋里,无奈地耸耸肩。

让他老哥避孕?哈,他老哥可是享乐主义,曾说有雨衣,还不如不玩,简直是可以比杀了他还没有快感的事嘛!

可是……殷罗不禁也皱起眉来。

他对小孩子也没什么好感,更表说他现在也才十八岁耶,就算十九岁的时候身边有个小萝卜头,但他可不能保证,真的能将小萝卜头当个宝贝养!

再说了,小孩子吵吵闹闹,哭声超级烦人,还粘粘腻腻的,令人不得舒坦……虽然想想,居然会觉得小东西生出来的小萝卜头,一定会像她一样令人想捏圆搓扁一样可爱到爆,可是她的身体素质……真是令人不敢恭维,也……不敢冒险打赌。

殷罗有些期待,不知道哥哥究竟会怎么办呢……更不要说,等到小东西伤好,还有一系列针对她进行的“计划”呢……

四十九话 谁之陪伴

吐过之后,单白感觉自己汹涌翻滚的胃里终于平静舒坦了些,于是美美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连成片,仿佛一场大火渲染而成,她难得有闲情逸致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不自禁也为大自然的神工鬼斧赞叹不已。

“喂喂——”一旁有人无奈地叫唤,“拜托……阿白,窗户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怎么也不分点注意力给我?!”

单白扭过头,惊讶地看着来人,甜甜唤了一声:“溪姐!”

蓝溪窜到她床前,正想给她一个忽视自己的爆栗,却没下得去手,最终捏了捏单白尖瘦的小脸,“你啊,总是这样让人担心!——你说说,到底什么事这么令你寻死觅活的?!难道你不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一切才会有峰回路转的余地啊!”

单白苦笑不得。蓝溪的口气,分明是当她怒极愤而自杀。可是天知道,后来她回想起自己受伤的经过,简直要为自己悲催得抹一把辛酸泪!

她的伤……居然是……居然是自己没发现温泉池子的壁沿,狠狠一头撞了上去!

天知道啊天知道,她真的没想自杀的!

割腕她尚能控制力道,尚能因着自己的强大愈合能力而借此依凭。可这人体所谓最密的仪器——大脑,一旦伤了,她可真是不敢保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自己也怕自己是真的失忆了!

蓝溪欲哭无泪地听完单白用无比悲催的口吻叙述整个事件经过(当然要略过之前的4P事件),简直对单白不会游泳还敢逞能的事迹佩服得欲仙欲死。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门外忽地传来轻悄的敲门声。单白与蓝溪对视一眼,第一反应都是殷夺他们来了!下一秒,蓝溪想,难道是卓家那对讨人嫌的兄弟来抓她回去?而单白想,难道是护工来为她清理呕吐秽物?

然而开了门,却发现本不是,她们脑中千百个念头居然都没猜对。

居然是——两位小表弟。

两个表弟手拉着手(真装纯啊……),都垂着头,默默站在门边。

单白在蓝溪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向着门外那两小木桩招呼,“来啊,阿良阿德,来看表姐啦?”

听单白的语气很是自然亲和,两名少年不由得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走了进来。

大表弟抬起头,看了看单白头顶层层包裹的纱布,不由得皱了皱眉。小表弟向来心直口快,开口道:“表姐,你这是怎么伤的?好不小心,多令人担心啊!”

单白微微一笑,有点尴尬。指尖无意识地勾了勾纱布的边,又被蓝溪一记巨灵之掌拍掉。

“失误,失误……呵呵……”单白干笑。虽然不想这么问,可是素来就有无事不登三宝殿之说,见两个表弟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是看看就走人,单白不得不问道,“表弟……有什么事吗?”

大表弟忙摆手说道:“没!真的没什么事……我们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结果到班级里,只听到老师说你病了,于是来到医务室挨个房间看了一下,才找到你。”

虽然不清楚表弟们来找她究竟有什么事,也不知会不会还是为了结识殷夺而来,也不管表弟说的是真是假……可即便是假话,这层层覆盖着真意,裹着虚假的关心,仍是让单白心尖颤了颤,澎湃不已。

眼眶热热的,似乎那日在温泉别院流尽泪之后,却又再度恢复了生气,重新又有了涌出热流奔泉的能力。虽然流泪是很软弱的行径,可是亲人间带来的感动,令她几乎不想掩饰这种急切而激烈的情绪。

幸好……只是几乎而已。

水雾凝结,逐渐被驱散开来。单白感觉眼前重又一片清明,舒坦多了,才眨眨眼,柔声道:“谢谢……我没什么事的,就是破了点皮,没什么的……”

蓝溪在她俯身过去,悄悄跟单白咬耳朵,“头顶一片的头发都剃没了,还破皮呢!唬谁呢!”

单白哭笑不得地瞪蓝溪。

不过,对着表弟们可不能实话实说。且不说不想他们知道她的伤势担心,就算没有担心,那么从熟悉亲密的角度上来说,她都无法坦白跟表弟们说这种事情——哪怕可以省略来由,只看结果,可是这种事情……仍然无法启齿。

表弟们也没说几句,诺诺地跟单白说了几句表层的客套话便离开了。蓝溪本想陪着单白吃了午饭再走,可是又被卓家兄弟三催四催、简直像要勾魂催命投胎一应俱全似的电话给叫走了。

单白知道轻重。毕竟卓家兄弟背后代表的,是整个圣艾易丝。虽然他们不参合学生会运作,却是学生会与学院沟通的代言人!她从殷家兄弟口中隐隐知道,蓝溪背后代表的蓝家背景尚不能抗衡圣艾易丝,所以在卓家兄弟纠缠蓝溪的时候,蓝家将她双手奉上……

是以,在蓝溪左右为难的时刻,单白也就顺手推舟,不让蓝溪为难,让她先走。单白也不希望蓝溪看到自己吃完东西却又哗哗大吐的恶心场面。

只是在蓝溪走后,单白不禁翻来覆去地想,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助纣为虐?!

而这一天,探病的人不仅很多,还很莫名其妙。

中午再度吐光存货之后,单白扭到床边的身子被人轻轻扳过来,温热柔软的毛巾抵在唇角,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小脸擦拭干净。

单白诧异抬眸,却被眼前的人惊到。惊讶的情绪尚未持续一秒,下一秒却是冷声嗤嘲:“怎么,又来英雄救美了吗?”

蔚年遇握着毛巾的手抖了抖,就那么僵在她脸颊一侧。

单白瞪了一眼,劈手躲过毛巾,仿佛泄愤一样,用力擦着自己的脸。然而她忘了将毛巾翻个面,结果弄得原本擦在毛巾上的秽物重新沾了她满脸……

蔚年遇扑哧一笑,从矮柜上面的托盘里重新取了一条折叠好的干净毛巾,修长的手指慢慢捏住她的小下巴,一点点擦了起来。

仿佛……她方才那番讥讽,从来不曾脱口而出过。

单白其实很讨厌这种温吞的人。她以前住过的环境纷乱冗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其中还真就有一个同蔚年遇一样子的男人。

那男人的老婆是个**,还是路边站的野**。每天从街上拉了皮条,他老婆直接将男人拉进自己家,有时候刚关上薄薄的木板门就哼哼唧唧做了起来,高氵朝的时候尖叫声响出了三条街外。

那男人一直都忍着。然后等他老婆衣衫不整地开了门出来,送走客人后,看她倚着门框,慢吞吞数着那几张票子。

结果有一天,男人忍无可忍,拎着把刀,一脚踹翻木板门,将老婆和嫖客当场砍死。

也因着这件事,她家又不得不搬家,重新找了个贫民窟租住。

单白一想起这事件中的男主角,就打心眼里的瞧不起。他老婆赚钱,也不过是为了供应两个人的生活,男人没本事,最后却将所有事情都算在老婆头上,他还算什么男人?!

蔚年遇虽然没有做过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可是他的懦弱,已经给她留下太深重的印象了。

她喜欢一个人纯真,因为那是她缺少的。可是她受不了一个男人的软弱,那本是从最基本就已经令人鄙夷了。

或许……最初的最初,她本就不应该因着蔚年遇那表面上的阳光单纯,而在女体盛上,寄希望于他能在离席时,将她带走。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难道她受的骗上的当还少吗!

总是学不乖。

谁都有多面。只是当单纯干净的背面成了懦弱可欺,当高贵儒雅的背面成了冷漠深藏……她还能相信什么,还能保有什么信仰呢?

她只是迁怒。原谅她的迁怒吧,只是当期望与现实发生强烈碰撞,并将自己所有自以为的美好都破碎殆尽……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当做无谓,惟有以迁怒掩饰真正的痛心。

看到单白本理也不理他,蔚年遇只觉自己那颗不太健康的心脏有些疼了起来。可是似乎又不像发作时那么痛,闷闷的,用手按下去,却也察觉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痛。

他讪讪地说道:“我,我带了书,你……看吗?”

单白不说话,但是手却伸了出来,做个手势。毕竟现在看书是最正常的事了,她不想跟蔚年遇说话,却又闲的无事,还不如看书来得有趣舒坦呢。

蔚年遇如蒙大赦,赶忙取出背包里那本揣了许久的《傲慢与偏见》,还有一本……牛津英汉全解词典……

单白老脸一红,飞快将书和字典抢了过去。眼角瞥到蔚年遇翻的仍是那本法语原版《情人》,心里偷偷念他一句“爱现”,单白自顾自地低头看书。

许久,蔚年遇悄悄抬头,有些痴迷地望着少女认真翻阅读书的样子。

午后温润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少女柔嫩的肌肤上面。屈曲的圆滑颈子好似最高贵的天鹅,那么柔美,日光映照下似乎皮肤薄薄的,成了透明状,还能看到内里流动的脉搏血管。

长发未梳起,散落在身后,但肩头却又一缕总是调皮地掉下来,被她挽在而后,一低头的时候又掉下来。少女不愿分神,眼睛盯着书,一手忍不住总去拨弄,动作之间都有些急躁了。

她白皙的指尖慢慢划过柔软的纸面,一手抓着书角,另一边则手忙脚乱地翻阅词典,看起来好辛苦的样子,可是在查到某个单词,或是读通某个句子的时候,她露出的表情却又那么的开心,像个得到奖励糖果的孩子。

她的一切,都那么可爱。

她的神态安详,侧面的阳光打下来,仿佛女神一样,看起来如此高贵。

蔚年遇悄悄挪动身子,一只手慢慢爬过床单,不敢碰到她,小心翼翼地捏起她的一缕秀发。他并不敢做什么,只是那样用掌心紧紧握住。

他想起曾翻阅过的诗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有些恨自己不是古代的男子,可以留起长长的发,放下来的时候,与身旁的那个人一同结发……

脑子里忽然嗡的一下,蔚年遇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甩脱那缕秀发。所幸他并没有竖直扯动那头发,生怕真的扯痛了她,被她发觉,又要被她嫌弃臭骂,所以在放手之后,她也没有察觉。

他的心跳乱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虽然他的心疾不是天生的,可是将养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仍被医生叮嘱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自然……情欲,也是被远远排除在他的安全范围之外的。

然而,由于他是蔚家正统的顺位继承人,对外家人并不敢轻易说出他有心疾的事实,而除了应无俦,殷夺他们也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每每都逼着他接受那些太过刺激的事物,比方女体盛,比方群交。

他想,自己是那种,就算被逼到顶点,也会说“慢慢聊,我想先走”的人吧。

这一次,面对她……仍然如此。

因着他的懦弱,也吃定他不敢妄动,所以不愿过来的殷家兄弟,不可能照顾女人的陶煜千,以及表面阳光内心霾的两个人,还有奇奇怪怪的无俦,让他过来,一方面照看她,一方面……劝她要懂得识时务。

这分明是要让他做这个讨人嫌招人恨的侩子手了。

想起所谓的宴会上,那一场惊世骇俗的女体盛……他的胃都在翻腾,更不用说被当做餐盘的单白……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

没有给他答案,他们给的只是命令,连无俦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本无暇顾及他了,他还能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宗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将蔚年遇赶了出去。蔚年遇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眼神,单白只觉心里怪怪的,但因着来着是宗执,蔚年遇走了之后只剩她一个人面对……只要一想,便令单白头皮发麻!

然而蔚年遇是不可能留下的。他走了之后,宗执站在单白床边,朝她阳光灿烂的微笑。

“有事吗?”面对这死变态,单白更是连眼皮都不想抬。

宗执没答话,直接动手将床角的折叠小桌拉近她身前,接着从带来的背包中取出轻薄小巧的笔记本,按下开机键。

“你到底要做什么?”单白没好气地问。

宗执神神叨叨地笑起来,“怕你无聊,跟你看场电影,你不欢迎?”

单白撇嘴,简直为他的虚伪想吐。“有你在,我就寝食难安!”

“别介,是部好片子,你错过很可惜呢。”

说话间,电脑开机运行到主界面,宗执飞快按了几个键子,屏幕上便立刻出现一个播放器,显示影片正要开始。

单白百无聊赖地靠着背后软软的被子,旁边宗执忽地挤过来,还贼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推她,“喂喂,往里面去点!”

靠……忍了!

两人虽说并肩挤在病床上,但单白简直是被万蚁噬心,那叫一个痛苦难耐。

宗执忽地用触板控制鼠标,将影片进度调到三分之一处,诡异笑道:“好戏从这里才算真正开始呢……”

单白觉得异样,可又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进度调快了,紧接着屏幕出现咦咦啊啊的声音。单白当即就要按掉,却被宗执死死抓住手,并扳住下巴,直冲着屏幕。

死变态诡笑,“还没开始,你激动什么!”

随即,宗执按下快进,使得画面虽然仍在顺序播放,可是速度却要拉快,将所有画面全部生动传送出来,让人看得更快更直接!

屏幕上,除了宗执和蔚年遇,剩下那五个,团团围住一个已然翻了眼白的女人。看不清那女人面貌,只是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个熟女,毕竟发育得很好。

陶煜千从那女人的身下扯出一黑漆漆的长物事,然而却不是从蜜道,而是后庭……那分明是曾经殷夺故意羞辱她,宗执用来虐待她的按摩!

按摩抽出来的时候仍在转动,然而那子的型号实在是太过大,简直可以称之为恐怖!上面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红色黄色的物体,可是依附在子上,却又不像是不洁的排泄物……

被抽出按摩的瞬间,女人高高尖叫了一声,那么刺耳,分明不是激情难耐的吟哦。挡住镜头的人稍稍侧开身子,单白也才发现,那女人的肚子高高凸起,似是已有身孕!

陶煜千冷冷一笑,将那子擦都没擦,直接调大了旋转频率,嗡嗡乱叫着将之捅进女子的蜜道。那按摩着实高级,只是塞进了一点,就借着强大的转动频率,自动自发地直直钻了进去!

似乎那长的子越发进入内部更深处,女子忽然短促地喊了一声,随即哼哼呀呀地闷叫,下身渐渐渗出鲜血!

单白吓呆了,宗执却还嫌不够,附在她耳边细细解说:“这个时候,那子可是已经深入到子当中,慢慢摩挲着那脆弱而可怜的婴孩呢……”

炽热的手掌沿着她的双腿,一点点划到她的小腹,忽地用力一按,“然后,那小小的婴孩便被高速旋转的频率,搅拌成了一锅稀粥……”

第五十话 暴教育

单白直直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晚。

她是被手背上一阵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刺激醒的。宗执早已走了,影片笔记本什么的不复存在,连床角的小桌子都摆回原样,仿佛没有改变过,宗执本没有来过。

可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个死变态是故意的,来吓她,来看她欲仙欲死地被他吓到的模样,魂不附体,直接晕倒。

可是白日里那影片的情节,还有宗执的话,全都烙印似的刻进了心里。

那片子,来来去去的人,不就是那几个熟识的面孔,怎会做假。在一边拍片的还时不时地出生指导,如何才是最高境界的SM……可不就是宗执那个死变态的声音。

绝不会错认。

单白拽紧了被角,越发觉得,自己的下场,连渺茫都已经不配用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手背上着针,长长的细管子连着一头的吊水,内里晶莹的体一滴一滴渗下来,慢得如同默数人生的最后秒数。

单白戚戚笑了一声,用力拔下手背上的针。那一下实在太过暴,一瞬间逆流的鲜血顺着管线喷入吊瓶,而手背被针尖撕扯开一道不小的血口,那么狰狞。

失了血,神思渐渐茫远,一瞬间脑子里那些纷杂扰乱统统被清空,这感觉真是奇妙美好得紧。

如果这一次也能就这样死了……倒不失为一种幸福吧……

只是很不幸,医师准了时间,在前来为她拆针换吊瓶的时候,发现她俨然自虐的行为,于是立刻进行急救包扎,又将她险险地拉回生命线内。

这就是她的悲哀,他们的乐趣。看着她在惊恐痛苦以及恐惧中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他们却每每想方设法将她拉回到那个地狱之中……

数日未见的殷家兄弟如狂风般席卷而入,恰好医生给单白做完检查,便被他们毫不客气地推了出去,甩上门板。

殷罗箭步冲上前,紧紧抓着单白的肩,嘴唇气得直哆嗦。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你又搞出这种事!”殷罗大吼,嗓门震得本就虚弱的单白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

单白有些无力地仰着脖子,这姿势令她很是不舒服。可是盛怒中的殷罗没有发现,一旁冷眼望着她的殷夺更是不想让她好过,她无奈去推他的手,“你,你放开我……”

殷罗倏地抓起她的那只伤手,将上面缠绕好的纱布鲁掀开。里面的药连同粘腻的血都粘在纱布上,每每被殷罗毫不怜惜地揭开一圈,那种令人只想尖叫只想痛哭的痛楚令单白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下去。

饶是如此忍耐,那一圈纱布被揭掉的时候,单白头上簌簌冒着冷汗,只觉自己的手背连同小半只手臂都已然痛到麻木。

殷罗将她的手甩开,站起身,面露不屑和嘲讽,“这次怎么不割腕了?这么点伤口,看来你只不过想玩玩游戏而已,在心里偷笑我们为你焦躁不安的样子吧!这样也死不了,你可知后果会比你一月之前那次更严重!”

单白仰脸看他,唇角勾出虚弱苍白却冷静的淡笑,充满嗤嘲,“就会……就会威胁我吗?你们这帮……变态!”

她怒骂着,心底想的全都是影片里他们是如何残暴对待那个孕妇的情形。极度的忧心害怕在被质问的一瞬间骤然爆发,她更希望殷家兄弟在怒极的情形下直接将她就地掐死……倒省却了多少麻烦!

然而殷夺却是看出来了。他慢慢走过去,钳住她尖细的下巴,虽然掌心处她的骨头那么硌人,令人不由自主为之心疼,可他提醒自己,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可恶,有多么不识时务——也就不会心软了!

“你尽量逞你的口舌之快吧!”殷夺冷笑,“希望一切结束后……你还笑得出来!”

说罢,两兄弟不再留恋,愤愤甩门而去。

一室凄清。

单白紧紧缩在床上,对于不可知也本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未来……不单单是迷茫害怕,已经近乎绝望了。

她快要找不到支撑自己的东西,任何的信仰在变态、禽兽面前时那么苍白无力,虚弱的不堪一击。

******

单白贸然拔了输管子,结果搞得血溅三尺一事,陶煜千也知道了。

不过在他赶过来之前,单白先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舅妈打来的。

“阿白啊……听阿良阿德他们说,你最近的情况不是很好……”舅妈的声音有些结结巴巴的,“那,现在怎……怎么样了?”

单白斜倚床头,面色平静。即便曾看过舅舅一家那么不堪的照片,可是明面上,他们仍是她的亲人,不管背地里做过多少不堪的事,但想想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就像他们主动选择了那么一条路,而她则被命运压着脖颈,被迫俯趴在自己的道路上,从没有人肯停下听听她的声音,只知一味拖着她向前走……

所以再次面对舅舅家的任何人,她都没有怨怼,也没有埋怨和瞧不起,只是不再那么亲近了而已。发生太多事,她没法对自己所谓的弱点有任何好心情。真的,完全没有办法。

于是单白平淡客套地回答:“哦,舅妈,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替我告诉舅舅,我没什么事,一切也都挺好的。”

“在学院……”舅妈吞吞吐吐,最终仍然问道,“有人照顾你吗?照顾得周到吗?”

“嗯。”很平常的一身应,听不出是好是坏的意味。

“哦,那我就放心了。”

对话到这有了一个短暂的冷场。只是舅妈的声音明明听起来犹豫胆怯,可是到了这种尴尬的境地却还不肯挂电话,不挂电话却又吞吐着不肯吐实……单白本就难受得要命,此刻心情更是糟烂,差点憋不出脾气,一怒之下撂了电话。

半晌,电话那端舅妈抽抽噎噎地低泣起来,终于忍不住,向单白求救:“阿白……舅妈求求你……现在只有你可以救你舅舅了……”

“舅舅怎么了?”单白腾地一下子坐起来。

舅舅很是沉默寡言,看起来实在太过冷厉。记忆好像遥远如同天边,可是单白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初到学院的那一晚,舅舅将她救下,那个冰冷怀抱的触感,仍然如此清晰。

虽然冷硬,虽然别扭,却是一个解救的姿态,令单白感激直到现在。

所以对着舅妈虽然不耐,可是一提到舅舅,单白真有点急了。

只听舅妈断断续续地说起来:“你舅舅的公司现在不知怎的,被一些神秘强大的企业联手压制……原本同公司签了订单的客户纷纷跳单,哪怕是老客户都这样,一同拉走一大批资金,险些让公司资金周转不灵业务瘫痪……而对方说,说……”

“说什么?”

舅妈止了抽泣,然而语调中却有一丝颤抖,和……决然,“他们说,要你乖乖的。”

“然后呢?”单白冷静地问。他们是谁,不言而喻。不过相信他们说的绝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下文。

结果这话题惹得舅妈更加痛苦不堪,又开始哭起来。“他们还说……他们知道你两个表弟都在圣艾易丝,不要以为躲到那里,就能逃过那个立法委员的疯狂报复……可是如果想将他们纳入羽翼下,你就要乖乖的,不要再不听话……”

这些威逼之词如此明显,语意不言自明。单白不相信身经百战的舅妈是真的听不懂那言外之意,可是此刻,单白没想到自己还能如此冷静的问一声:“所以呢?”

“阿白……舅妈求求你,帮帮你舅舅,保护你那两个表弟吧……他们还小,还小啊!”舅妈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几欲崩溃。

可是这头单白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撕裂,原本还有些柔软的心碎成一丛一丛的渣灰,怎么拾掇怎么拼补,也完全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

表弟们还小……可是她也只不过比他们大一岁而已啊!她也才只有十六岁,十六岁啊!她甚至还不算一个真正的正常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不论是谁都要将那么重大的责任压在她肩上!

难道都不知道,她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也有不堪忍受不能忍受而只想去死的时候吗?!

可是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会怎么想。只有不断逼迫,按着她的软肋踩着她的自尊,要她屈服、屈服、只有屈服!

良久良久,久到那一端舅妈的呼吸轻而又轻,仿佛那边没有人接听了一般。单白听到自己木然的声音,慢慢说出答案:“……好,舅妈,我会帮……我会照做……”

可是她心里却在呐喊:不,我要的不多,我只想舅妈你能说一句,只要说一句……我就乖乖的……

舅妈轻快地道了声谢,似乎因着单白的答允而抹干了眼泪,“阿白,舅妈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忙……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舅妈说,舅妈一定会让你好好的……先这样,你舅舅那边在叫我了,我先过去,以后再聊……”

“嘟嘟”,电话里忙音乍响。那么快的挂断电话,毫无留恋。

单白脑子里轰隆一片。

如果……哪怕舅妈只是象征的说一句,别糟蹋自己,舅妈会担心……给她多一点点的关怀……单白想,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

她不知道。

单白将脸埋在被子里,咬着枕头一角,用力无声地大哭起来。

随后,陶煜千分毫不差地来了,看着她将自己卷在被子里,像要把自己活活闷死似的。只是一想起阿夺说过这骨头架子对于这种虐身虐心的事儿可不是头一次做了,轻车熟路的,陶煜千心里不知怎的,就那个气啊!

见过女人倔的,没见过能倔到这份上的!

他上前一把扯住被褥中她的长发,将她埋在里面的小脸硬是拉了起来。刚想狠狠进行一下震撼教育,然而看到她急欲掩藏的斑驳泪痕,陶煜千晃了晃神,有点讪讪。

“你……咳咳。”陶煜千决心救自己的场,恢复之前来时的凶狠架势,“喂,骨头架子,你哭什么哭?”

单白抽噎着,用力去抹眼泪。

陶煜千一看到女人的泪水就没辙,管她什么年龄段,只要一看到那种小鹿斑比还直冒水汽的大眼睛,他……他就很简单暴!

“哭,哭屁哭!”他恶狠狠地开骂,“你自杀,我们这些还没享够福的大老爷们还想哭呢,哪里轮得着你哭!(这是什么逻辑?!)而且最该哭的,是阿夺阿罗他们俩吧,总为了你这么一个也不知哪好的玩意,上蹿下跳的,前些天都把我给打了!”

陶煜千气冲冲地指着自己仍泛着青芒的眼圈,“你瞅瞅你瞅瞅!就因为你这么一个……啊,我就被我兄弟下了死手!”他的视线上上下下毫不客气地打量她,“啧啧,说你是骨头架子,我还都侮辱那些美型骷髅了我!”

堂子里有个兄弟特喜欢剥皮削,将那些体格好骨架优的死人弄去做了骷髅标本。他也看过,不得不承认,这有艺术细胞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还真是挺不同凡响!

不过陶煜千这话说得有些违心。那日里他一尝到这个骨头架子的滋味,外表和内里完全不相称的感觉仿佛翻天覆地,令他无比舒爽……现在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打击单白的嚣张气焰(他认为的)而已。

单白冷哼一声,“俗!”

“,就你高雅,你全家都高雅!”陶煜千被她这一句“俗”轰的差点炸雷,“老子就是个俗恶毒的人,怎么着吧!在女人面前,那是只需要感官舒爽了,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你这小毛丫头片子,懂个屁啊!”

“言语俗,思想沙猪,行径恶劣——我不想看到你。”单白冷笑。

单白的用词还是很文雅很和平……那是相当的文雅和和平,简直很文学化,没有太多的褒贬,淡然的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陶煜千这个怒啊,狠狠瞪着单白,两只刚硬棱角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恐怖,“你这女人……我就说我就说嘛!对于女人要什么情趣?情趣那都是糟烂那都是浮云!——看看吧,一赏她们情趣,她们屁股后面那尾巴能翘到天上去,完全拿自己当神看!”

他冷哼,呲着雪白雪白的利齿冲单白咬牙:“要我说,让女人听话,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的拐弯抹角!女人不打不,就肯定教养不好!说那么多全他妈是废屁,就我堂子底下再倔的**,多叫几个男的摁地上办了,看哪个还敢不老实!”

“若是真就还不老实呢?”单白轻飘飘地飞过去一个天外神问,一下子就把陶煜千问了个纠结。

他着嗓门吼:“那就再摁,再办!”

“哼,若是仍然不老实——”单白哈哈大笑,充满讽刺和喜剧感,“那你手底下那帮男人还真贱啊!平日里叫个鸭子都要花钱,你的手下还要给女人白玩!——嘿,我问你,每次摁地上办女人的,是同一拨还是另外再换新的?”

陶煜千愣愣地顺口回答,“再,再换一批……”

单白大笑着拍手,“哈!那真是更合算了!”

陶煜千回过神来,差点吐血而亡!

……结果陶煜千铩羽而归,他们一众等来的,惟有单白舅妈带来的一句“好”,而非单白亲口对他们讨饶。

殷夺捏着拳头,而殷罗已然一掌挥落桌上的监控设备。霎时,清晰录放出单白病室内所有情况的屏幕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碎成一摊,吱嘎一声响之后,彻底报废。

宗执目瞪口呆,“哇……她蜕变了?!”

殷夺冷嗤,“放屁!你哪只狗眼看到她跟你一样,完全进化了?”

完全进化,用来暗讽宗执的完全变态。

宗执不以为意,他的变态他自己知道就好,随便旁人怎么说。只不过……

“方才那女孩,的确哭的很伤心。”是谁幽幽叹了口气,仿佛疲惫了无力了,“看吧,你们都没有用……惟有那最真实的底牌才能压得住她……”

然而那语气却更像是一种嘲讽。

殷夺冷冷看过去,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悠悠转过目光,坦然与殷夺相对。

那个人说的话实在太像一语成箴,仿佛一种预言。而那熟悉的口吻,更像是……与那个倔过头的女人是认识的。

殷夺脑海里,忽然产生这样奇怪的念头。

五十一话 舞会绮丽

又到了校庆舞会的日子。

小岛上的学院生活有些相仿自给自足的桃花源,在这里舒舒服服的待着,如果不是像单白那样掰着指头细算日子的人,那么都不免会感到这里生活的步伐是如此缓慢,天边的云头慢慢地走,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想起时光的流逝。

当然,惊险刺激的“斗兽”过程中,反而紧张激烈,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急迫。不过那也是特殊情形,正常时间和表面上,学院内外还是很平静祥和的。

单白的伤慢慢养好,只是头顶那一块为了治伤而削去的头发就令人遗憾了,还没有彻底长出来,稀稀拉拉的,看着特有喜感。

不过所幸伤口是结了痂的,愈合的很结实。单白原想趁此借机不参与舞会这一类完全跟她不是一路的活动,却被几个少年拿假发凶狠扣在头上,强硬了态度要她非暴力不合作。

礼堂早已在白天的时间里状点的华丽典雅,高贵的香槟色为主色,用银色夹杂点缀,显得低调的奢华,且不会太过色彩单调。

从门前五十米开始卷深红色的绒布地毯,干干净净的颜色铺在地上,一直延伸入礼堂正中央大厅。

距离舞会正式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大部分的学生已然入场,或三三两两的闲逛,或交流经验,唠唠生意经,或寻找可能的合作伙伴,觥筹交错。放眼望去,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男孩,而那些身着高雅靓丽晚礼裙装的漂亮少女,点缀其间,宛如夜幕之上的繁星,璀璨耀眼。

能够正式拥有坐在教室里上课的资格,而不是一来便被送入右院做低等调剂品的女孩子,最基本都是人中龙凤的样貌身段,家世也绝对要比右院的女孩子来的高调。她们是绿叶群中最好的搭配衬托以及调剂,是学院不可或缺的生动风景线呢。

门外有加长型房车阵,陆续排成一线,行至礼堂正门前才缓缓停下。

从当先的车子跳出来的是陶煜千,他反应灵敏身手矫捷,自然充当靶子和盾牌的功用,向来在最前方开道。随后是殷家兄弟的车,他们姿态优雅地从车子里出来,同行的,却是乐正骁。

随后宗执和应无俦也下了车,蔚年遇与应无俦同车,后者一副护草使者相,坚决要保护蔚年遇这个小雏鸟不能被任何有心计的男(?!)女抢了去。

礼堂里的众人,早在不知道谁毫无形象地嚎了一嗓子“学生会成员——到——”的时候,纷纷涌向门前。一个个人挤人外加推推搡搡,差点形成一副多米诺骨牌的架势,只要最后方再多那么一个助力,恐怕大家就骨碌碌地倒塌一片了。

各色视线中毫不意外地饱含惊讶、嫉妒、欣羡,还有完全不会缺少的爱慕。学生会众人毫不在意。

一马当先的陶煜千最是个,一袭紧身暗黑的皮质夹克,低调却暗闪的亮面衬得他刚硬的面庞多了一丝俊逸,又添了十分冷厉。

乐正骁身着纯白礼服,内里同色调的丝质衬衫工整简洁,全身唯一最大的装点便是颈间那个海星形状、全蓝钻镶嵌的颈结,而那至少上百颗细密的小钻颜色却是由浅极深排列极为紧密,层层铺展开来,在灯光的照耀下,在他轻微的回身动作间,华丽的柔光时不时闪现,体现他最高贵典雅的姿态,即便状似低调,却仍能令人错不开眼。

殷家的双生兄弟更是耀眼非常。两人穿着的礼服也是完全一模一样的,相同款式型号的亮银面半搭短西装外套,堪堪到背脊的长度,内里纯白的衬衫毫无半点褶皱痕迹,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腰型,完美昳丽。而外套前采用扣链式,三条垂挂的钻石细链随着他们每一步走动而微微摇摆,如此璀璨夺目。更不要说,那两人完全相仿的琉璃色瞳眸,更像是完全可以划破夜空的寂静,瞬间点亮暗幕如同白昼。

宗执修长挺拔的身材包裹在一袭长款燕尾服下,外套挺翘的质感令他的身形看起来又抽高不少。而内里宝蓝色的衬衣领微微卷起边,半掩在他弧线优美的下颔处,再配上领边一晃一晃闪动着晶亮光芒的鲜红钻扣,越发的令人目眩神迷。

应无俦的穿着风格与陶煜千很是相像。同样放荡不羁的夹克款式,应无俦 却是素淡的白,料子则是上好的柔软小羊皮,即便热了也极好透汗。上身在里面穿着一件前印有铁臂阿童木的LOGO,简直让他的型男角色萌到爆。

而蔚年遇则比较低调,很是正式也很是猥琐地穿了一身板正的、毫无特色的黑西装。墨黑的外套,饶是内里陪着雪白雪白的衬衣,可怎么也掩不去那种沉重无力感,反而显得蔚年遇的脸色更为苍白。不过他自己对这样不打眼且令在场所有女生都感到失望的穿着很是满意,向来喜欢低调的他,每年都很头痛舞会上那些勇猛的狂蜂浪蝶。

一行人慢慢行至最后最后一辆车前,那车里的人却如此大牌,一直没有下车,不由得引来众人好奇的探究的视线,还有议论纷纷。

殷罗上前打开车门,一只手递了过去。

最先出来的是一双细小的光裸脚丫,踩着三厘米高度的细跟凉鞋,脚面只有一条细细的带子,却在脚踝后面的银链搭扣处,有轻薄素纱制成的蝴蝶结,看起来翩然欲飞。

小巧致的手掌慢慢放入殷罗的掌中。后者微微一笑,稍一使力,便将内里的小人儿拉了出来。

单白努力平稳越发快速跃动的心跳,站稳了脚,方抬头勇敢直视前方,接受众多不怀好意以及深切思虑的打量。

少女并未穿正统的裙装,因着三厘米拔高的身形,还有她体态娇小纤细,单白穿着一袭微宽松式薰衣草紫色的连身裤装。

那是Valentino发布的夏装“童话系列”中,唯一最跳脱出彩,也是最适合少女穿着的连衣绸裤。少女腰间系着半宽的同布料丝带用以束住腰围,从前平齐的边沿压着宽大柔软的绯边直到腰线,这样的设计将她不算挺翘前衬得高挺,对于她过于纤细的腰肢也有小小的遮掩作用。

原本自身的头发被盘在头顶,细密绑住,在头顶套上一只俏丽的齐耳栗色短发,厚厚的刘海斜斜梳在额际,短发的少女显得俏皮可爱。而这样正好露出那双宛如完美天枰似的双肩,纤细挺直的锁骨仿佛竖琴上最美丽的琴弦。而肩膀上细细的肩带是连着衣服的,却越发显得她的纤细娇小。

单白小小的面容被画上几乎看不出的淡妆,显得面色红润了些。而她前挂着的全身唯一佩戴的饰品,是超过20克拉的Tiffany克什米尔蓝宝石颈链,硕大晶灿,周围镶着数不清细钻的名贵宝石恰垂在她柔软的双峰之间,薄薄的衣料摩擦着,只觉冰凉。

然而单白却不知道,就这么一件奢侈到了极致的项链,一条居然造价3600多万!

周遭的人都是富贵出身,即便身家高低程度各不相同,可是对于这种顶级奢侈品的鉴赏力却是从小便锻炼出了火眼金睛,男子自是惊叹单白背后所代表势力的惊人财势,而女人们则无不用无比嫉妒恼恨的目光,齐刷刷地瞪着单白,嫉妒那么平凡的少女居然如灰姑娘一般被众美男环绕,居然还能……还能有资格佩戴那么奢华璀璨、价值连城的珠宝!

恨啊,恨啊,咬得牙痒痒……

众女纷纷互相打量着,彼此之间视线都在试探,无声地发表开战宣言——挤掉那个灰姑娘,公主强势上位!鹿死谁手,还指不定呢!

待七男一女在众人瞩目,及纷纷恭谨侧身让开门前一条笔直大道下,踩着红地毯,慢慢走了进去。

轰隆……仿佛可以营造的音效一般,礼堂如同一个城堡,而城堡的大门慢慢闭合,直到将夜色全部关在门外,而室内温暖明亮如晚春。

学生会的人走上前方高台,乐正骁沉稳微笑,向在场宾客宣布,校庆舞会——开始!

现场演奏的欢快小步舞曲渐渐蔓延开来,饶是学院,内里半大的少男少女已经熟稔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的家族创造最大利益,而纷纷寻求合适的伙伴。

而舞会向来是女生们勾勾搭搭的最好时节,在灯光美气氛佳外加酒催化衣妆亮丽的修饰下,更是容易催生难以压抑也不想压抑的激情,然后双双上楼,楼上自备有足够多的房间,供众多欲火焚身的男女玩乐使用……

当舞会第一支正式开场曲响起前奏的时候,在悠长婉转的调子里,那令人想往的恨不得直直扑上去压倒的女杀手们,却兀自争先恐后地赶往一个方向,一个人的面前。

说争先恐后或许也不是那么正确,好歹诸位大少都是传说中的文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要顾及着自家面子,就算要跑要冲也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女人!

然而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却便宜了那个死不要脸的陶煜千。

陶煜千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谢过自己的身手矫健,以一敌百。两条长腿不知怎么一倒腾,而他也因着厚脸皮,也不在乎那个面子问题,所以立刻最先冲到单白面前,故作绅士地伸出手去:“今晚轰动全场的单小姐……愿意与我共享第一支舞吗?”

这对丝毫瞧不起“情趣”二字的陶煜千来说……这话简直可以说是掏心窝子的诚挚和浪漫了。

然而偏偏他这次的用词实在是文雅的过了头,单白一听到“共享”二字,立刻翻了脸,差点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你给我滚边上去”!所幸她忍耐下来,干脆用眼白对着他,对于他的邀约理都不理。

陶煜千鼻子,明显感觉那上面有点冷……讪讪地缩回手,结果遭到后过来的兄弟们的大声嘲笑。

“煜,你不是说……哈哈,不是说本不爱整这种情趣一类的东西吗?不是总说它虚幻?”殷罗毫不客气地大笑,“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你能掰出那么……那么……反正让我快要笑死的一套词儿!不行了,笑死我了——”

殷罗在一旁哈哈大笑,殷夺也是一脸“你真喜感”的神情看着陶煜千。安慰地拍拍陶煜千的肩,殷夺朝着还是一脸莫名其妙怏怏不快的单白努努嘴,笑道:“这小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煜,你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哈!”

陶煜千猛地一甩手,“!老子无语了,先闪!等我找个识时务好勾搭的妞儿,再带过来给你们品鉴品鉴!”说着,他还真转身大步走了,看那样子倒是真的盯准了女生们扎堆的直线,直直地奔着就过去了。

剩下六人都站在单白面前,围出一个扇形,将她包在里面。单白只觉有些呼吸不顺,再加上四面八方透过来的女生视线那么冷厉刺痛地向她,不论怎么都是如坐针毡。

要知道,当初明面上只是殷夺一个和她有所牵扯,如唐蜜田欢之流的人物差点要围追堵截她,死活非要让她居中牵线。现在学生会的七个人都在她面前排排站,做出那么容易令人误会的等待被挑选姿态来(虽然已经气跑了一个),大多数不明事理的人都会以为她有多么得宠,可天知道她几乎要冒出浑身的冷汗来!

他们这分明是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啊!

殷罗忽然动了,却是一把扯落前第二颗纽扣。晶灿灿的钻石纽扣闪烁着耀眼璀璨的光芒,静静躺在他掌心——而此刻,他将它递到她面前,那么虔诚地望着她。

对于殷罗这一动作,单白是迷惑不解也不明白,但在其他五人眼里却是惊诧和更深压抑着的奇妙情绪。

众人纷纷心道:靠,你小子动作倒快!!!

然而即便殷罗先伸出手,旁人只作壁上观,并没有趁机跟风。因为大家都知道单白并不晓得这规矩,也不明白这里面的深意,所以只要递出纽扣让她选择,她选了谁的,且不论纽扣有什么含义,只因那选择……便已经足够了。

而现在,他们想先看看,殷罗会得到个什么结果。

单白没动,“这是做什么?”

殷罗微微皱眉,语气里有一丝隐藏的焦急,“收下,然后和我跳舞!”

然而单白的雷达对于他们这些人的发送讯号全都处于关闭状态,本不会进行任何接收并加以破解。她只是挑了挑眉,双手慢慢抬起,却是了自己的指尖。

少女晶亮的眸子环顾一圈,笑意盈盈地问:“别都杵在这啊,有一就有二,谁还想送我纽扣,就一起拿出来吧!”

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轻弯起,挑逗一般勾了勾,隔着空便那么轻易地勾挠了旁人心肺。

宗执拍了拍巴掌,无比灿烂地笑起来,那模样分明是看到什么好玩的戏份,自己也要参进来一脚。“看起来挺好玩的,那怎么能少了我呢!”说着,他轻松扯掉宝蓝色衬衣上的纽扣,微微敞开的外套衣襟,透出内里衬衣上面的扣子全部都是鲜红鲜红的血钻。

单白瞥了一眼他掌心那颗血红,哆嗦了下,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应无俦哈哈一笑,回应道:“赌注加我一个!”然而他的上身可没有扣子!当场发现这种无以伦比的尴尬,他差点恼羞成怒了,不过转念一想,将裤袋旁的一小粒装饰扣子扯了下来。当然,绝对不能比拟前两者的钻石光芒。

剩下未表态的便是殷夺、乐正骁,以及没有自我声音的蔚年遇。

蔚年遇是不敢也不能,乐正骁却是至此不仅壁上观,还一副置身事外状。

殷夺的衣服款式与弟弟都是完全一样的,扯落的,亦是一枚晶莹剔透切割分明的钻石纽扣。然而不知怎的,他的用力似乎过猛了些,纽扣边角的锋利划伤他的掌心,待伸到她面前时散落在她眼前的,还有点点殷红。

单白看了看,心想应该就这样的阵势了,另两个人不会再加入。

可是选谁呢?这是个大问题。

单白犹豫地伸出手,微微向下摊开的掌心虚空浮着,仿佛期待什么的姿态。而少女致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迷惘,眸子中晶亮的光芒如同流星一般湮湮灭灭,叫人看了,心里不由得一颤。

在她面前,从左至右分别是殷罗、殷夺、宗执、应无俦,而正中央那两人,更是用炯炯有神外加紧迫盯人的视线死死盯住她的动作。

单白抬头望过去,却被他们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骇了一跳,手掌跳了一跳,只觉下落之时,有什么顺势抢先塞了过来。

单白迷糊一看,自己的掌心隐约抹上了一丝红痕。

待拿到纽扣的时候,单白才发现原来这纽扣都是特制的,背后镶嵌了钩针,并不是直接缝制在衣服上。看来这扯纽扣送女生的习惯是由来已久,所以大家也都为了扯落方便,直接做成这种便携式的。

不过,送出的纽扣位置都是一样的,都是男生衬衣上从颈间向下数的第二颗。

单白还有些发懵,殷夺已经跨前一步,将她手里的纽扣抽走,为她细细扣在左附近的位置。晶亮的钻石上面蒙了一层模模糊糊的血丝,看起来却有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当即,宗执和应无俦最先翻脸。

“殷夺!”应无俦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宗执也有些发怒,但好歹脾气和音量还控制着些,“殷夺,你怎么可以如此耍手段!”

单白诧异地看向殷夺,然而殷夺却是一脸的轻快笑意,看起来那么得意,简直让人想将他狠狠揍趴下,然后踹出他的心肝脾脏肾来,看他还得意不!

殷夺说:“兵不厌诈,事先谁都没说过不许抢先一步的哦!”

所以说,他们都输在太君子了!

殷夺以手臂环住单白肩头,将她拉出这处人群,低声笑道:“小东西,既然你没有当时选择扔掉,那么今晚,你可要好好配合我!知道了吗?”

单白正要开口问怎样才算是所谓的“好好配合”,然而他快速后退一步,滑进舞池,而与她相挽的手用力将她拉了过来。

致的细高跟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圆圈痕迹,单白脚下一滑,又被他这么一带,自然而然滑进他的怀里去。紧紧靠在他怀里,差点被脚滑甩飞的险情令单白心跳一上一下的,倚着他细细喘着气。

殷夺将她搂抱着站定,一手擎着她的右手,将温润的唇轻轻落在她的指尖。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慢慢俯下腰,直直半跪在地,分明是尊重热烈的礼节姿态!

单白只觉自己的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那么快,那么凶猛。可是下一秒她却感到害怕,她怕这一切不过又是一场手段!

他的唇慢慢游移至手背中心的位置,最终堂而皇之,郑重地,烙下那炽热的印记。抬起头,他握住她纤细的柔荑,温声笑言:“请与我共舞。”

时间配合的刚刚好,乐曲滑入激昂的篇章,骤然乍起的急促乐声充满热烈与激情。殷夺站起身,环住她的腰,已然摆出优雅的邀请姿态。

如入魔障,单白犹豫地伸出手,被握入一片温热之中。那双手环住她拉着她,带她一圈又一圈的旋转,虽然没有轻翩飞舞的高扬裙据,可是大厅如满天繁星一般璀璨绚丽的灯光下,那么多的耀眼瞩目,全都聚集在她一个人的身上……面前那个致的少年娴熟配合的舞步,将不太会跳舞的她带动得如此完美。就算她没有太多的虚荣心,可毕竟还是青春少女,也会渴望那种如钻石般闪闪发亮的一刻!

少女小脸绯红,热烈的舞步与激情的运动让她微微喘着气。一曲终了,少年放开手臂,而少女却顺势挽住他的手腕,在他的臂膀间轻轻穿梭而过,双脚一勾,而纤细的双臂则环住他的脖颈,微微倾下身子。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明明彼此的眼中千言万语,可是他们之间,彼此的心都写着“此路不通”,本无从探视进入。

周遭的配角渐渐将他们围拢在场中央,纷纷鼓起掌来,热烈的掌声越来越响,仿佛能将天花板都掀了去。

殷夺垂下眸子,对着怀里的少女眨眨眼,“这一次,算是你主动靠过来的吗?”

单白以为,他说的是那最后一支舞步,他放开了双手,仿佛张开了翅膀,而她却因着脚软和那顺势的动作,挽住他又攀了过来。那本是惯所致,也足够唯美,单白难得心情好,便就着这热乎乎的记忆笑着回答:“呵呵,随你怎么想了。”

不承认也不否定。她也是很鬼的。

乐曲渐渐舒缓了节奏,摇曳在空气里,有种隐约的暧昧气息暗涌浮动。

人群渐渐散了开去,除却仍不死心关注着中场进展的女孩子们还没有走开,便只剩下他们两个有些奇怪地站在那里。

听了她的回答,殷夺微微一笑,“不管怎样,总之……我都当你应的是好。”

“你——”单白刚吐出一个字,不料却被他立时打横抱起。殷夺抱着她上了楼,又走了一段,掀开一处角落窗边的帷帘,拧开了落地窗的把手,示意她走进去。

这一处的窗台以及外面的小阳台都位于比较隐蔽的角落。单白走上窗台,手肘支在栏杆边极目远眺,却发现从这里可以看到殷宅前面的那个漂亮湖水,而且非常漂亮完整。

她从来没有在高处或是夜晚去观湖,而将这两种选择结合起来去看,更是没有体会过。夜色下,那湖水倒映出一旁别墅内通明的灯火,仿佛撒上一层细碎的金沙,细细密密地在湖面上铺了一层。湖面好似镜子,镜面由大块的黑色水晶镌刻而成一个齐整的椭圆,而周边那一圈更是镶上了白色的欧泊,衬得那湖水如此沉静安宁。

殷夺自后面细密拥住她,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肩胛,轻声问:“在看什么?”

单白伸出一指,感觉到高处微微的海风拂过指尖,触觉柔软而湿润,“看,是宅子前面的那个湖,夜晚看上去,很美吧?”

“美……”殷夺低下头,张口慢慢含住她小小的耳垂,声音有些模糊地呢喃着,“所以说……秀色可餐……”

“喂!”单白又羞又气地推开他,“这都哪跟哪啊?!”

明明说的是美景,他想吃谁?!

他也不着恼,却是向对面的少女伸出了邀请之手。

单白咬着嘴唇,终于讪讪地说:“我觉得……我应该下去吃点东西……”

正要从他身边经过,手臂却猛地一阵拉扯,将她给拽了回来。单白一时不查,顺着他的力道,腰背磕在栏杆上,一时间有点疼,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炽热的身子便紧紧贴合住她,低下头用力啃咬她的嘴唇。

这个夜晚,他的吻似乎因着方才热烈的舞曲而越发狂野凶狠了起来。炽热的唇瓣带着不容拒绝的凶猛霸气,大肆掠夺着她口中的津,唇舌交融之中,单白因着这不同寻常的热烈,只觉脑子也有些发晕,推拒他的手似乎不再如最初那么用力。

他们做爱的时候,其实很少亲吻。他或是殷罗,可以唇舌很灵动的吻遍她全身,甚至帮她吹口琴……但是真的极少吻她。殷罗的吻生涩,然而殷夺每次吻她,她总感到口透着一股无法压抑却又无法言明的绝望。

双唇短暂分开,他的唇瓣沾湿了,红亮亮的,如同夏日里最妖艳的芙蕖花瓣。单白经验不足,大口大口喘着,赶紧用力储存氧气。

他不想等她彻底做好准备,已然不耐地发动凶猛进攻。大手有些凌乱地扯着她腰间的绸带,然而越急似乎就越发的难缠。他不耐地低咒一声,完全没想过,正是因为当初想着怕她在舞会上被人占便宜,所以特地选了件难脱的连身裤装……结果现在可好,把他都给套进去了!

单白手忙脚乱地推拒,挣动间却被他奇妙地扯开了系带。细细的肩带从身上滑落,轻薄的丝质布料如落羽般自她柔滑的肌肤上脱落而下,被他用力扯到腰间。

只贴着贴的双被他拿掉了那两片阻碍。他低下头,用力含住其中一个,因着贴被揭除,而骤然感觉到刺激的小小茱萸很快配合地高高挺立,润红了那一点,他着迷地盯着那微微颤抖着的一点,又低下头去抚慰另一个。

单白伸手去推他的头,然而他仿佛预料到了,牙齿突地闭合,尖利的牙尖勾扯住她的,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几近无力。

殷夺一手伸向自己身下,将裤链快速拉开,而另一手则毫不放空地将她已然半裸的身子上缠绕的剩余布料全部扯落,衣服轻轻滑落脚边,单白抖了一下,下一秒殷夺更是得寸进尺,将她身上仅余的小内裤也给扯了下来!

“啊!”单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已然全身赤裸,而他除了拉开裤链,身上身下完全是工整干净的!

殷夺邪肆一笑,忽地将她抱了起来,将那敞开的蜜直接对准自己挺立多时的热杵,用力一挺,全没入!

未加适度润滑的少女蜜道紧窒得有些干涩,他伸出一指,细细勾弄着花瓣上方那处小小的贝,强烈的快感顿时袭来,仿佛电击一般过遍她全身,几乎令她软下腰,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而殷夺这边则小幅度地前后动着,察觉到她的软化和情动,终于忍不住越发大力地抽弄起来,将她顶在栏杆上,微微向后仰着腰。

少年低吼一声,越发勤奋地播起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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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话 转手玩偶1

当平息急促的呼吸与狂跳的心速之后,殷夺的唇,抵在她双峰间那块硕大的宝石上面。

冰冰凉凉的,一如她毫无入口的心,没有温度。

谁都没有说话,细密的呼吸萦绕,然而两人之间的沉默却只觉异常。

殷夺张了张嘴,然而单白却很快俯下身,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慢慢传回身上。却因为方才他的动作过于激烈,弄得她周身酸痛不已,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殷夺忙将她扶住,也不去管她小猫似的微弱反抗,为她细致穿好底裤、贴上贴,然后将那滑的如一滩水似的连身绸裤为她穿好。

单白忍不住推他一把,因着那动作,一下子滑落在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背挡住慢慢流出泪水的双眼,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那么疲惫,“你一定要……在这种地方……羞辱我吗?”

殷夺靠过去,用力将她的额头抵在自己肩膀上。他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却一遍遍说着:不,我没有……我只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多么严重的四个字!哪怕这个“情”是情欲的情,也够令人怵目惊心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不希望自己仍然这样理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的心思都在怀里这个委屈柔弱的小东西身上,她的不甘不愿她的痛苦和羞耻,他全部能感觉到……可是为什么,每次令她这样痛苦的,总是他呢?

是否这样,就是所谓命定的纠缠呢……如果是,该有多好。

单白擦了眼泪,殷夺用口袋里为她准备的手帕擦去她脸上剩余的残妆,擦拭后那手帕却没有扔,被他悄悄塞回了口袋里。

两个人掀了帘子,走出去,有些幽暗的楼梯长廊转角似乎有细细密密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有些激动,尽管深深压抑着,但仍会时不时地逸出奇怪的声音。

估同样是来偷欢的,不知道躲在黑暗中的哪个角落,还没进房间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

然而那野鸳鸯的存在却使得单白的心情更糟烂了。她深呼一口气,无视身旁殷夺递来要牵着她走下暗楼梯的手,自顾自地攀着楼梯扶手下了楼。

下了楼,一瞬间骤然接触到耀眼的灯光,眼睛里一阵酸疼,几乎要涌出大片的眼泪来。单白侧过头,用力闭上眼。

殷夺慢慢揽住她的肩头,而这一次,她没躲开。

从楼上下来,不管有没有做什么,那么这一男一女也够让说叨的了。单白推拒了殷夺,自己去取餐区选些自己爱吃的东西。

身边女孩子们嘀嘀咕咕的,或不屑或欣羡或嫉妒,她只觉着反感。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单白望着学生会那几个耀眼夺目的少年们,遥遥站在人群的最高处,仿佛天生就是王者一样。

单白毫无感觉地瞪视着那片光彩明亮,眼前却忽地一暗,一片霾遮住了她。

她仰起头,少年单纯干净的微笑仍一如往常,可是似乎已经不再有吸引她的魔力了。

蔚年遇手中也端着一个盘子,身上的沉黑色古板西装更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他露出一个别扭的微笑,指指她身边的位子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单白扭过头,没看他,“随意。”

蔚年遇如蒙大赦,端着盘子乖乖坐下去,双腿并的很拢,盘子摆放在膝头,少年细嚼慢咽的动作很是斯文。

不知过了多久,大厅中又一次传来如雷般的喝动,每个人都兴奋异常,蔚年遇却浑身一震,忐忑不安。

因为他听到单白开口了。即便她的音调淡漠,态度冷冽,可他仍想听着,感受着……

“你很像《情人》里面,那个让女主角永生难以忘怀的中国情人。”

蔚年遇身子一抖,神情有些激动,“你,你是说——”

然而少女高高扬起的小脸上,满是冷漠与嘲讽,“同那个中国男人一样——苍白,纤弱,糅合了楚楚可怜的风情。”

“可是……”单白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莫须有的灰尘,餐盘被随意搁置在一旁,神情冷漠,“只可惜,我喜欢的是达西。”

《傲慢与偏见》中最富有个人魅力的男人。他高傲,可是愿意为爱低头;宁可被误会,他不解释,可是每做一件事,都是为了心爱的那个人。

相比起亲眼见证残忍,她宁可,他当初什么都不做。

“离我远一点。”

她这样说道。

那一夜,不知怎的她很疲惫,似乎一直没有睡实。眼前总有影影绰绰的光影晃来晃去,扰得她脾气暴躁,可是想要怒斥一声,喉咙里却像塞了铅块,什么都吐不出来。

等到第二天早上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单白知道,自己彻底入了地狱。

陶煜千侧躺在单白身边,健壮结实的臂膀支着头,见她醒了,微微一笑,“嗨,骨头架子,又见面了!”

单白直起身,看到长发披散在身下,而身上却是全然赤裸,只用绵软的蚕丝被裹着。她有些戒慎地拉紧被角,瞪着他,“我怎么在这?”

陶煜千一点点靠了过去,而单白蹭着身子后退。他进一步,她就越退越远。

陶煜千不高兴了,直接猿臂一伸,搭在她身上,将她一把搂了回来。

“躲什么?!”坦白说,大早上的,他还真因为这小妞躲躲闪闪的样子脾气不顺呢,真是让人看不惯的畏缩啊。“我又不能让好些个男人一一伺候你,你担心什么?!”

敢情这家伙还记着这茬儿呢!

但单白认为,他那不过是假意示好罢了。只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她再怎么抗争,连个衣服都没有,还谈什么自由解放?!

哀从中来,却见陶煜千拿着手机,按了一个快拨,便将电话放在她耳朵边,跟她说:“为什么会在我这,自然会有人给你解释清楚,要不然我说什么,你还不信!”

电话很快通了,随后,那端传来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因着晨醒尚在慵懒状态地慢慢说道:“喂,是谁……哦,我都忘了,能拨这支电话的,也就煜你一个了……”

“是我。”单白的声音很冷。

那头顿了顿,却又夸张地呵呵笑了起来,“小东西啊,既然到了煜那边,可要乖乖的哦,要不然以煜那么鲁的劲道来说,你可是会受伤的……”

啪——

单白直接拍上手机滑盖,举起手想摔在地上,然而想了想,变成丢回给陶煜千。

陶煜千正纳闷她怎么如此镇定呢,却见她翻个身,俯趴在床上,脑袋则扭到与他相反的方向,声音闷闷地说:“他将我丢给你是要做什么,你知道,就来吧。”

她一下子变得这么豪放,反而让原本无比豪放的某男不仅不着头脑,还吓了一跳。

他很想问她,是受了什么刺激,会不会因为殷家兄弟对她的转手,而令她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然而转念却是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靠,有吃的时候你还管它什么社会道德舆论观念呢,他陶煜千,最应该做的,就是扑上去,用行动证明——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样想着,在看到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可是那个滋味很美好的骨头架子时,陶煜千更加兴奋了。嗷的怪叫一声,大手猛地抽掉她身上那层薄被,露出她白皙柔嫩的后背来。

因为是俯趴着,她背上那两块小小的尖尖的蝴蝶骨便现了出来,上去甚至有些扎手的感觉。陶煜千想起殷夺曾近似调侃又像咒骂一般形容她:“养不熟的玩意!”现在看来,她可真是浑身都长刺!

平滑的裸背,纤细柔顺的腰线,拢起的两坨白嫩嫩的小屁股,还有下面连接的那双修长挺直毫无赘的双腿……即便她很瘦,可是无法否认,她的身子的确勾魂!

陶煜千想将她翻过来,验验正面,却被她拂开拒绝:“要么从后面来,要么就别来——你自己选。”

这问题是不需要答案的。

后面就后面,虽然少了些乐趣,但总归有得玩。

少年粝的大掌慢慢摩挲那细嫩的臀,捏一捏,而指尖则沿着那弧线慢慢滑下,直到落在神秘的交汇处,那个柔软的凹处。陶煜千试探地推进一手指,内里紧窒的程度几乎令他这一指想要完全进入都费了好大力气,他用力捅入,看到少女的身子抖了抖,他哈哈大笑地拍了拍少女的柔臀,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

待一指完全进入,他前后推进,由最开始的缓慢渐渐提速,最后越发用力的抽动起来,而蜜道内则开始溢出点滴莹白汁,配合他的动作。

而他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抽出手指,早已光裸的他趴伏在她背上,掰开她的腿,将自己的巨大狠狠了进去。

刚进入的那一刻,单白死死咬住床单。身体的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痛,她只是不想让陶煜千看到她任何的表情而已,而假装高氵朝这种事,她还不熟练,也不想先演示给陶煜千这种人看。

少女的蜜道太过稚嫩紧窄,而或许因为陶煜千是练过的,所以他的小煜煜也是得天独厚、训练有素的强硬和硕大,初一进入,比在水中更要夹紧的强烈快感仿佛通了电,令他从尾椎处开始过电,直直通到后脑,爽得他差点大喊哈利路亚!

身上的少年仿佛一个大字,双手双脚紧紧纠缠着少女,古铜色的刚硬肤色仿佛慢慢与身下那一抹白腻纠缠在一起,绞着混着便成了一块牛巧克力。

他在她身后不停伏动进出,渐渐打开的通道已然能够接受全部的他,而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甜蜜的甬道内不仅容纳了他,却又仍然这般紧窒,简直是他遭遇过的最佳极品!

往往他找女人发泄,紧的吧,还受不住他的勇猛巨大;受得住的吧,偏偏那里面松的跟棉花似的,明显是做多了,让他只觉自己在共用一个公共座便器,还给人一种从来没冲洗过的感觉。

陶煜千将脸埋在少女细腻的发丝和肩胛间,果不其然闻到聚会那日在她身上感受到清新幽香。说不出哪里香,也说不清究竟是何种香,他向来不是很喜欢动脑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只记得——这香气,是如此强烈地勾引出他全部的情欲狂潮!

少女的体香大大刺激了他,甬道的灼热似乎又胀大了一圈。陶煜千猛烈地动着,即便没有身下少女任何配合,即便没有听到她喊出任何兴奋的娇吟或低泣,可是当汗水纷纷而下,滴落她满身,而他只顾着沉沦自己的强烈快感和欲望中时……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日头渐升,而偌大卧室中情爱仍然没有停止。而等到夕阳西下,月色高悬,房间里男人的低吼声仍然勇猛非常。

不知道是第几次将满满的华尽数释放,陶煜千的神仍然很好,然而更惊奇的是,自己只是一时半会没有抽出,经过一整个白天的发泄已然有些疲累的小煜煜却慢慢再度恢复,他挪挪腰,在那溢满自己种子的蜜道内动了动,不仅带出大滩白浊,还明显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又硬了起来!

身下的少女早已疲累的近乎昏迷,他抱着她,突发奇想,下了床将她的背抵在有些冰凉的墙壁上,满意地看到她被墙壁的低温刺激得缓缓睁开眼,而他也在此时,抱紧了她的双腿,将她一下下顶到墙上去,抽出,再顶上去。看到两人身体交接处慢慢流下浑浊粘稠的体,渐渐染湿了墙上的壁纸,不知怎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男骄傲自豪感是如此强烈,而当她的小屁股随着自己的进出动作一点点蹭上墙壁,又滑下,再窜上去……与墙纸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却像是一种奇妙而强烈的催情剂,轰的一下子燃着了他满脑子怎么样停不下来的欲火,更加炽烈,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少年低吼一声,上身更加紧密地与少女贴合在一起。她缨红柔软的唇瓣近在眼前,而随着他每一次顶弄,她的头扭过去,小小的唇瓣都会擦过他的肩膀,柔软的触感好似羽毛轻轻拂过,让人心里痒极。

他仿佛受到蛊惑,慢慢低下头,因着情欲而燃烧高温的面庞将她的小脸顶回正位,他的唇,准而利落地含住了她的。

他的吻仍嫌生涩。可是已经渐渐学会将自己的舌头探进去,去寻觅她那个爱躲猫猫的丁香小舌。找到了,他勾弄着,要她配合,要她回应,而紧紧纠缠。

单白闭上眼,全然麻木。

欢爱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将将亮起的时候,陶煜千终于喷发出最后一波冲击,看着她的小肚子鼓鼓的,按一下都会流出不少他的战利品来,不由得将自己退了出去,蛮有兴致地玩起堵洞洞的游戏,一手按住她的蜜入口,另一手却恶劣地按下她的肚子,硬是不让那些体流泻出来。

不过这种游戏不多时他便累了,慢慢睡了过去。

单白也很累,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思维太过清晰,完全没有丝毫睡意。也是她,看到卧室的门被推开,女佣轻手轻脚地将她用新取来的干净薄被卷好,身上那些痕迹和白浊体本不管,就这样带着她走了。

或许,陶煜千本就是醒着的。可这是殷夺的决定,他又能怎样呢?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要跟兄弟翻脸?

陶煜千自认这辈子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只是他没想到,就这种事,后来他还真做了,绝对的自打嘴巴。

单白被转手的第二站,到了宗执的房子。刚一进去,虽然不用她自己走路,可是那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感便令她不由自主想逃开。

女佣向早已守候多时的宗执恭声说道:“宗少爷,人,我们是带到了,但我们少爷说了,既然如今宗少爷要玩这个游戏,那么还请善待玩具,别弄出什么难看的不好养的伤,到时候弄得玩具还没轮到一圈,却将游戏生生停止了……您说是吧?”

女佣不卑不亢,尽数转达殷家兄弟的意见之后,指挥抬人的直接将单白放在客厅,一行人便利落退走了。

但是实际上,这一场游戏,他们是暂代殷夺的监察者,每到一个游戏玩家的手里,他们都会在那一户门外静静守着,等到可以轮换地点的时候,便去尽速将单白带出来。同时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宗执这个变态会做什么恶心的事情来,要不然给单白养伤又得好些日子,宗执这死变态还趁机直嚷嚷无聊。

宗执将夹裹了少女的铺盖卷抱了起来,慢慢走上楼。

他低头对着垂脸敛眸的少女轻笑一声,“你看,我说过了吧,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落到我手里的。”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宗执也不意外。只是在进入那扇令单白惊恐颤抖的门之前,她终于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宗执把她放在那只手术躺椅上面,撤掉被子。虽然她一副麻木的样子,也很温顺,可他不能不保险起见,仍然拷住她的四肢。

回想她的问题,宗执只觉一阵好笑。可是再细想想,又似乎真的没什么可笑。他沉吟着,从柜子里取出单白已然见过的大托盘,终于不太确定地说:“或许……因为一看到你,我就想虐吧!”

“我是问……”她的声音很小,若不是屋子里太过寂静,而宗执又非常用心去听,怕是还真听不到她的喃喃呓语。“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是我?”

因为有着“你们”这样的字眼,宗执明白了。他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这就是命定的纠缠吧!只要遇上了,是谁,便纠缠谁。而我们是一体的,所以……”

他的答案很不负责任。可单白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要求他一定要给个标准答案,重又低头,一声不吭了。

宗执手里擎着一只中等型号的注器,顶端的针头已经拔去,而此时他正在向里面灌注透明的药水。冰凉的药水自顶端小口稍稍推出了些,他举着注器,戴着塑胶手套的另一只手拨开少女的花瓣,毫不停顿地将药水打了进去。

药水注入没多久,蜜道中那些近似淤塞的浊便慢慢流了出来。看样子已经被稀释了,所以失去粘稠度之后很顺利便被排出。宗执再度注几次,等到流出来的完全是清水状的体之后,才以镊子夹了酒,以鸭嘴钳扩展开,从内到外细细擦拭了遍。

酒挥发时体表产生一阵阵的凉气,单白有些不舒服地缩了缩身子,却被宗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呵斥一声:“别动!”

然后见他从托盘中取出另外的药水瓶,用注器吸了,再度打入她的蜜道之中。

这药水打进去之后,原本不疼不痒的感觉立刻就变了。仿佛有无数只虫子被放了出来,细细密密地在甬道内翻来覆去的爬动,不出多时,内里便开始产生小虫噬咬一般,又是疼痛又是痒极,无论怎样都是令人痛苦难耐。

单白下意识地拧了拧腰肢,只觉那些小虫似乎钻进她的子,然后从小腹一点点窜升蔓延,轰的一下,爆开一团火,烧得她全身发颤,满额头冒着虚汗。

宗执端正坐着,细细研究了一会她的样子,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又换了一种药水瓶,将之打入少女的甬道内。

“今天我给你换了一种新药。”宗执笑呵呵的,那模样阳光淳厚极了,本看不出他内心竟然如此龌龊变态。“呵呵,上次的药你可以忍耐住,这次可是还有新品种的药水与之相辅相成哦……”

捏着单白的下巴,看了看她有些青青白白不太正常的脸色,他又继续说道:“第一种药只是为了清洗,第二种则是更加强效持久的强力春药,而第三种……据说号称不仅可以摧毁一个人抵抗情欲的能力,还有一种很奇特的效果哦……”

此时,单白已经无法他任何回答了。

第三种药的效力渐渐发作,果然体内噬咬不断的情欲小虫越发激烈澎湃了起来。小腹处燃起的大火蔓延至四肢,仿佛高烧一般,肌肤表层慢慢浮起大片大片的绯红,透着火一般的艳色。

那种在情欲折磨和自尊顽抗相互冲突掣肘,又互不退让,只会令她越来越痛苦纠结的感受,让单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不住哆嗦着,可是四肢都被分开捆绑,就连想要以蜷缩一团的状态来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宗执放开她一只手,感觉到她体表渐渐浮起的高温,看着她似乎濒临崩溃的面色,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才捏着她的一手指,一点点戳进她自己的蜜道内。

单白手一哆嗦,便要甩开他,制止这种无耻的举动。然而他的力气太大,而她早已被欲望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本连一秒的时间都抵抗不了就被反制。

温度炽热的指尖一点点探入,最开始单白哆嗦了一下,而后似乎从指尖传来一阵凉气,那么清新凉快,似乎可以缓解她的炽热火焰折磨,不由得自动自发想要伸入更深。

宗执却抓牢了她,邪恶一笑:“急什么!好菜怎能一口吃完呢?!”

说着,他引导她的手指,如何慢慢地伸进去,再退出……单白无意识地嗯嗯啊啊吟哦着,哪怕只是感觉到短暂的冷却都是舒坦的。

然而这样没动几下,她却敏感地感觉到不对劲了!

体内的药效似乎换了一波攻击,蜜道内又痒又麻,全身最不好受的就是那个最深的位置,可是当手指再度探入的时候,她却疼得尖叫了一声,连忙将自己的手指退出来!

因为当手指进入的瞬间,不管她探入的有多少深浅,只要一碰那叫嚣着要填满的部位,甬道内壁却突然火辣辣的痛了起来,仿佛有人在拿竹片一块块地凌迟着她的嫩,每一下都火烧火燎的,仿佛已然真的破裂出血了!

单白无神地瞪着眼睛,视线散乱。但宗执知道她已然明白了,慢慢站起身,微笑起来,“知道了吗……第三种药效的第二波发作状态,便是将你的欲望越烧越炽烈……可是当你想要什么充满你的时候,你的密处越被撑大,就会越发如凌迟一般的剧痛……”

他俯下腰,温热的呼吸凑近她微微颤抖的小脸。

“你……是选择欲望,还是……”

******

最后,单白也不知道自己选了什么。当她的神智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被宗执抱在怀里,两人皆是全身赤裸,就这样相依相偎着坐在浴缸里。

彼时,宗执正仰靠在浴缸边沿,表情舒适轻松。而她正瘫靠在前,腰间被他揽住,不至于滑进水里去。而她侧脸贴着他平滑的膛,偏偏嘴角……正对着他那粒小小的红豆。

单白伸手推他,被他拉了回去。

“真是不明白你。”宗执没有睁眼,轻声笑起来,“总是这样不自量力……明明知道你的力气就那么一丁点,却仍要蚍蜉撼大树……”

她再度被他拉着倚在前的位置,耳朵紧紧贴合着他口的位置,而他平稳震动的心跳就那么清晰明了地传进她耳中。

咚、咚、咚、咚。

水下,她柔软的小兔压在他的腹间,令她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弹,彼此这一摩擦……可真是大大的尴尬,大大的不妙。

单白自己也感到奇怪和不解,明明心里是害怕这个男人的,是厌恶的是恐惧的也是痛恨着的。可是为什么……如今,却能够这样与他裸袒相见,如此紧密贴合着,坐在浴缸这个实在太过暧昧的事物里面?

而奇怪的,似乎……她发现在这样的时刻,她对他的恐惧貌似稍稍减轻了些。

半晌,他坐起身,将她轻轻放在身前,取来一旁味道浅淡近似于无的一块手工皂,两手抹了,自她腋下穿过去,搓洗着,慢慢揉弄着摩挲到了双峰前。

细小的顶端缨红因着方才太过强烈的药效,现在仍有些尖挺。她看不到背后他的表情,可他那抹了泡沫的双手却明显带着极大的趣味,以指尖轻轻挑弄着,仿佛拨弄琴弦,每一只指尖都尝试一遍。

脖颈间忽地感觉到一阵温热的触感。单白一阵颤抖,而那温热柔软的侵袭自她背颈处点点游移下来,轻轻落在肩头,锁骨,细细密密地,却又轻得似乎本未留痕迹……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猛地回过神,“够了!”

然而他扭过头,很快将她的身子推了回去,背对着他。宗执的声音仍然是轻狂的带着点邪肆的慵懒,“不,这怎么能够呢!你帮我试了药效,我可得好好感激你……乖,别拒绝,好好感受……”

他的双手穿过她肋下,将她越发贴靠向自己。双唇慢慢移动,沿着她挺直的脊背轻舔细品着,仿佛她的裸背是怎样美味的食物,怎么吃也吃不够,那么爱不释手。

而他的手同样灵活地纷纷包住两只柔软的小兔,大掌刚刚好将它们完全包合住,那么默契贴合在他的掌心,而巍巍颤动的茱萸在掌心中央轻轻蹭动。

单白不由自主轻轻哼了一声。前敏感的尖挺擦碰到他掌心的粝,摩擦下仿如有电流涌过,令她全身一震。

他空出一只手,沿着她前那道细缝蜿蜒而下,轻轻揉捻着她小腹上那个可爱而小巧的肚脐,指尖伸出去探了探,却弄得她极痒,禁不住咯咯笑了几声。

大掌慢慢探下去,最终落在那一片光滑的柔软嫩缝处。然而……他的手却突然停了,并没有做到这里最放肆的举动。

最后的最后,单白只记得两个人似乎在池里喝了一点红酒,他爱抚她,轻吻落遍她全身,可是……却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五十二话 转手玩偶2

单白是在昏昏沉沉的睡意中,被送往乐正骁的宅子。

这是单白第一次进入乐正骁的房子,同样的豪宅,宽敞华丽,但风格却更倾向于低调中的简约奢华,相信仇富的人看到也会为之心旷神怡。

格局同殷宅以及其他学生会员的别墅内部都是一样的,而乐正这宅子一进宽大的客厅,头顶却并非奢华到极致的巨大水晶吊灯,而是在天花板和壁角造了挡板,在内里安上齐排的小壁灯,开启的时候还可以分派分位置不同打开,这样便做到调节光度,灯光也不至于令人感到太过刺眼。

他的房子,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都是舒适的,阳光的,纯净的,贴心的。

可是实际上呢……单白不敢回想。

被搬来的半小时后,单白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坐在桌边吃乐正通知左院送来的食物。

难以想象吧,陶煜千本忘了给她吃饭,宗执让她差点睡倒在池子里,到了乐正这里,居然才算真真正正踏踏实实地吃上了一顿完整的饭!

左手捏着一块牛角面包,一手捏着勺子,单白低下头,状似是心不在焉地搅动碗里的粥,可是眼睛里却啪嗒啪嗒掉下泪来,融入粥汤里。

过了一会,单白轻咳一声,勺子胡乱搅动着粥碗,正要端起来喝,却被他拦下。

他的音调仍一如往常的温润,“粥凉了,就不要喝了。我再去给你盛。”

他没说她哭,就算知道,也不会戳穿,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让她喝掉沾了泪水的粥。虽然知道他背后的真实面目,可有时候单白还是会恨,会怨,却又忍不住想哀求他:求你,不要对我太好……对我太好,等到你再次露出那样的面孔,我又该怎么办!

这样的好是如此危险,却又令人上瘾一般的着迷。她所求的也就那么点温热,日子最苦的时候甚至都曾想过,谁对她伸出手,将她从泥坑里拉出来,她的整个人生都可以全然奉献!

……可直到如今,有谁是真的对她好过?

恐怕……只有生她养她的母亲,拼死拼活养大她,保护她,但最后……不还是也没了,让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胡思乱想间,面前飘过一丛影,正正笼罩过来。单白抬起头,不出意外看到乐正骁端着微冒热气的粥碗,将之轻轻放在她面前。

他踏前一步,单白猛地向后一缩,可是随后又感到有些大惊小怪,但她心里却无法不升起对旁人靠近的惊恐。

乐正骁堪堪站在那里,似乎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清淡地说:“在我这你会待上两天,不要多想,好好养着就成了。”他蹲下身,视线与她闪躲的眼睛平齐,目光温暖而柔润,“虽然现在看来,说什么都有些晚了……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安心一点。”

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将粥碗推了推靠近她,乐正骁笑了一下,走开了。

单白的视线慢慢跟过去,看到他取了客厅桌面刚送来的一摞文件走上二楼。估是进了书房,听到楼上传来扣门轻响,自方才他贴近便一直蓄着的那口气,憋在口,终于是被她重重吐了出来。

再怎么温馨,也弥补不了对她的伤害了。

吃了饭,单白无所事事,推开宅子的大门走出去,却并未看到那些恭谨守立的女佣。想是乐正将她们撵开了吧,单白稍稍感觉到轻松,但也并没有趁此跑远。

虽然学生会的几个人房子都是挨着的,可是每一栋宅子各有各的院子,不可能将规划做得那么狭隘。单白踩着草坪,慢慢绕到屋后,惊讶发现房子后面居然有一株极为高大实的樱花树,自它斜斜伸出的犷枝干上垂下一架纯白色的秋千。

那秋千分明是崭新的,似乎方一凑近,还能嗅到淡淡的喷漆味道。长长的链子泛着凛凛的银芒,却自有一丝不羁之感,仿佛千里马在等待自己的伯乐驾驭,旁人皆不得近身。

单白慢慢坐了上去,那高度正好合适她小巧的足底踩在地面上。脚尖微一用力,那秋千便丝毫没有杂音地轻飘飘飞了起来。

单白双手握住两侧银链,在迎面拂来的微风中闭起眼睛,只觉从来没有一刻能够如现在这样轻松。心里的那些烦躁纷扰通通被放空,只是想单纯地感受一次简单至极的快乐,不需要再多的包装……

脚尖在地面上滑踩着,将秋千越推越高。少女翘起双脚,小小的身子随着空中每一次前后悠荡而裙据翩飞,她勾起唇角,终于在又一次高高升上天空的时候,清脆地笑了起来。

似乎困扰多时的霾云层破开,被重重遮掩起来的灿烂阳光终于再度迸发……少年站在窗前,有那么一瞬,他只觉眼前那灿烂的阳光笑容似乎太过刺眼,几乎令他不敢直视。

窗户正对着那株樱花树,当双眼渐渐适应了那一刻的光亮,他勾起唇角,掌心不由得贴上窗子,凑近了头去看。

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到来,会坐在他为她亲手做的那只秋千上,绽放毫无芥蒂的开心微笑……他知道的,一定可以。

让机会错失过一次,他已经足够懊悔。当再一次遇见,他一定会将她……紧紧握在手中。

少女那一刻纯净的微笑,不含任何魅惑妖娆的味道,只有干净的清新的,却更加令人沉迷……

蔚年遇仿佛受到蛊惑,走出与应无俦合居的宅子,一步一步走近乐正骁的宅院。

少女淡粉色的衣裙被轻风吹起,仿佛永远无法捉到的粉蝶,总是在眼前打着转,可当你真正伸手用力去捞,去捕,它却又飞得更快,更远……总是令人那么怅然若失,若有所得,却本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原本纯真淡然的少年满面怅然,迷惘地虚空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拉回什么,可是指尖微颤,穿堂而过的只有柔软湿润的海风。

当秋千的飞翔慢了下来,少女尖尖的鞋尖抵在地上,制住了微微滑动。她拉着裙摆,慢慢转过身,看到那个呆滞的少年,神情不知是喜是悲,无法分辨。

单白若有所思,想了想,拉起裙摆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她问的冷淡。

原有过的一切美好温馨早已剥落成墙壁上裂的缝隙,一点点分崩离析。她厌恶的,更多的是因为他是他们的成员。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和他不是同一国的,彼此的世界在现实面前画下巨大鸿沟,里面埋着深重炸弹,她只是趋前一步,却没想到就这么被炸个粉身碎骨。

蔚年遇飞快缩回手,不自在地放在身后捏着衣角,“我……我就住在那里……”他指了指附近的一栋宅子。

确实离乐正的别墅很近,估计应无俦也住得不远。单白点点头,“你一个人住?”

这不过是她的随口客套一问,他却从这问句中引申出她对自己的点点关怀,不由得有点高兴,立刻回答,“不,我和无俦一起住。他总说我身体不好,家里就让他就近照顾我……”不过无俦总是跑出去冒险就是了。

应无俦关心他,可也知道其实蔚年遇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真的将他看管到压抑的地步也会无知无觉。所以近年来应无俦转向玩起了赛车,动作却也并不频繁,一方面满足自己的冒险脾,一方面也给蔚年遇留下一定生活空间,不至于被周遭那些过分热切关注逼得急了。

单白无聊地挥挥手打断,表示她知道了。有些厌烦地瞥他一眼,“我累了,回去了。”

蔚年遇忙讨好,“我送你——”

单白哼了一声,“这两天我住在乐正这里,背后就是,你送什么?”说着,不再理他,扭头就走。

蔚年遇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距离舞会结束几天未见,她周身那种晦暗的气息似乎越发浓烈了。她的神情是百无聊赖的,好像……毫无生气,完全缺乏生机和滋养的植株,即便旁人都看得出她病态了,可却丝毫找不到有任何能下刀下药的地方去治!

难道只能任她这样……枯萎吗?

他匆匆跑过去,一把拉起她的手。单白甩不脱,然而下一秒却停了动作,愣愣地看着他。

蔚年遇慢慢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相信我,好吗?”

******

乐正骁将单白带到学生会室,问她要不要在一楼随意玩玩,她只是摇头。乐正骁温润笑笑,干脆将她带在身边,看他处理公务,总好过出去又被那些个不开眼的猫狗挠伤了手。

办工作上需要处理的文件,乃至计算机里面累积的讯息,只经过一晚,便又积攒下许多。单白一大早跟了来,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却只觉越看越困。

乐正骁在旁边笑她:“困了就去睡吧,有打理好的休息房间,你……”

单白摇头,“安逸的日子太少,过去一秒便少了一秒。我……我只想慢慢感受,不希望让睡眠占去太多。”

这是这几天她难得一口气说出来的长句子,平日里她嗯嗯啊啊地应着,旁人说什么都是好、行、随便、谢谢,而此时……她这句话,却又是那么清淡而柔软,直直击中了他。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拂去她肩头一丝落发。

而此时,乐正骁转向电脑,打开一份资料库,内里无数张人物近身照开始一一闪动。其中一张同样晃了两三秒,却令单白心里一惊。

“停……停一下!”单白赶忙拉住他的手臂,指着电脑屏幕大喊。

他按下控制键,依着她,将照片资料调到之前她说的那一张。单白望着屏幕上那紧抿着嘴角,有些小大人似的严肃的男生,忽然想起四个多月之前,初到学院的大门前,那个嚣张跋扈的陌生男孩。

她扭头问他:“这些……都是怎么处理的?”

乐正弹了一下手指,平淡介绍:“这个资料库里所有档案,都是已经撤销的学院学生资料。只要在这里面按下删除……那么,这个人从刚出生一直到删除那一刻的所有生平,全部灰飞烟灭——这世上,再无此人。”

单白抖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

“就是说,在甫进入圣艾易丝的时候,学生的全部生平资料都是必须真实无伪且完整地录入到学院资料库中。然而若是有人犯了错误或缺失,那此人的资料便将拉入这种黑名单里,进行人道毁灭。”

明明如此惊心动魄而疯狂的事,却被他这般清淡平静的解释。单白不知道究竟是他的神经过于强悍,对于这种事已经习惯,还是自己的心态可议,完完全全的都是害怕和惊惶!

她勉强一笑,却不知自己的面色苍白到吓人,“是,是这样啊……”

他只是望着她,不说话。

推着他去处理公务,单白慢慢躺倒在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睛。

不行……一定要逃,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

两天之后,她被送往应无俦的宅子。

虽不知道要在应无俦这里住多久,然而第一天里,应无俦并没有回来,她也就难得睡了个好觉。直到第二天清晨,被人死死从梦中压醒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

为什么与应无俦合居的蔚年遇并不在?!

然而此时,眉目间含着风霜疲惫的应无俦正压在她上方,双目炯炯盯着她,不放过她面上任意一丝波动情绪。

她微微讪笑着去推他,“请让让……你压住我的头发了……啊——”

他猛地扯住她的长发,将她低低埋下的小脸暴露在自己面前。应无俦面无表情,“去,自己脱了衣服。”

单白心里一阵咯噔,颤着声问:“你……做什么?”

“洗澡!”他皱着眉头,“难不成你还等着我给你洗?快点!”说着,顺手一推,差点将单白掀飞到床底去。

单白只觉心脏一阵翻滚扑通,连忙揪住自己的衣襟跑进浴室,砰的一声甩上门。

这次见到的应无俦令她只觉害怕,就像平日里看到宗执那样……说不出是为什么,只感觉到他的态度诡异,面对她时完全不似那日聚会和宴会时的热切期待,反而在沉默冰冷下含着一丝鄙夷和嗤嘲,那么明显,仿佛前后迥异的两个人。

恐怕这一次……是没那么好过了。

虽然应无俦的宅子是与蔚年遇合住,但两个人都只各占一层,应无俦二楼,蔚年遇三层。而应无俦的浴室更是特意加大,又因本未设客房,所以显得卧室和浴室比殷宅要宽敞得多。

然而单白更未料到的,是应无俦居住的这一层里,也被他四下里安装了私密摄像头。

应无俦坐在房间一角的小吧台里,原本并未想要监视那个女孩,然而脑子里不知怎的微微一转,忽地想起聚会那日,通过偷拍捕捉到少女羞怯更衣的模样。

那一日的碟片,虽然相较于平日里的聚会程度简直清淡得塞不够牙缝,只有少女更衣记外加一片雪白裸背摇摆,可是大家心里面都明镜似的,在殷罗剪好片子后,都去刻了一盘偷偷留存。

他也去弄了一盘,说不上是什么心思。只是那几日每当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慢镜头回放那些明明青涩,却又不自知诱惑勾动着男人情欲的姿态……这样想着想着,身下一片坚硬如铁,奇异的令好多年不曾这样的他头一次狼狈不已。

而今天,他不需要忍耐,他也绝不会再像温泉别院那一次,让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占据大脑,而白白错过这难得的尝试机会……

啪的一声,他敲下遥控器,打开监控屏幕。一眼瞧过去,他扼腕,差点直接冲出去将她从水里抓出来!

少女正趴伏在浴缸边沿,看不到面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侧着头。而半湿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之后,即便发梢沾了水已然聚成一拢一拢的,可也密密实实地遮盖住了她那片诱人的雪背,垂入水中。更不要说水下的美景,隐隐约约的,便是摄像头无法进入探索的境地了!

——你说这能不叫应无俦郁闷么,没差点活活气死都是挺不容易的了!

应无俦气得扭过头,直接开了威士忌倒入加冰的酒杯,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半杯。

屏幕中传来少女一声柔柔的嘤咛,她微微侧了身子,将长发缕高,低着头,用白嫩的小手慢慢向头上撩着水花。

然而就在这一刻,应无俦眼前只觉有一小片不过指节盖大的缨红,似乎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那似乎有些熟悉的缨红图形令他脑袋一跳,神经一抽,然而再细看屏幕里,却发现已经看不到了,仍是一片少女雪白的身子。

即便他的酒量不差,可是这样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火烧火燎的感觉渐渐爬上太阳,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好笑地甩甩头,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怎么可能,在那个玩物身上,看到那么熟悉难忘的图案……一定是错觉!

瞧瞧时间,距离她连滚带爬地将自己锁进浴室已然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应无俦耐全消,直接奔过去踹门,“你洗好没?还能不能出来了!”

过了良久,他忍不住再去拍门,浴室才被她小小开了一条缝,露出半面通红的小脸。

“呃……能不能请你给我……拿条浴巾?”单白咬着唇,忍着为难,终于艰难地将请求说了出来。

应无俦居高临下地隔着门看她,直将她盯得心里发毛。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觉得……我有必要,理会你么?”

单白一听那语气可危险着呢,赶紧去关门,却被他眼疾手快一手推开。单白被门板弹开,猛地倒退几步,被他像抓小**一样给拎了出来。

应无俦没吱声,就那么将她一路拎着,狠狠丢到大床上。

他也懒得去洗澡了,反正表演赛结束之后他也洗过了才回来的。直接站在床边,一件一件甩开身上的单薄衣物,他冷哼:“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他还有句话在心里憋着没说——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能耐,居然让殷夺不愿放手,让他们看了一眼就争抢,让我……一眼之后,差点崩溃在那双相似的眸子里,溺死在回忆里!

单白光着身子,可此时已经不是还有时间遮遮掩掩的时刻了。她揪着床单,手忙脚乱地往床下滚,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抓住脚腕,一个用力就给拖了回来。

她死命地踢着脚,被应无俦倏地俯下来的身子给压住了四肢。而他的大手掰开她踢动的双腿,毫不怜惜地直捣黄龙,一口气将他的一手指直通入少女的蜜道!即便她已经痛得小脸都皱了起来,可他的指头塞进去仍觉得生硬,于是再度用力狠狠捅下去,直到感觉似乎到最深处那个窄窄的入口,又搅了搅,感觉到内里柔软的嫩壁咬得手指极是舒服湿热,才稍感到满意。

“疼……”她瞪着迷糊一片雾气的眸子,低低地叫了起来,“很疼……轻一点……”

应无俦铁了心不让她好过,手指极为鲁地进进出出,本没给她适应的时间,便加快自己的润滑步骤。即便她有一双最为相像的漂亮眼睛,可她的身份……本不配得到他的任何怜惜!

“啊……真的……好痛!”

单白忍不住尖叫一声。太疼了,就连陶煜千那个急子的,在初探入手指的时候也没有应无俦这样,仿佛她只是块腐,是个面团,想怎么捏弄就怎么捏弄,本一点都不在乎她究竟有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

他倏地刮了她一掌,拍在身侧靠近臀部的位置,重重的一下,下一秒那片肌肤就红了起来,甚至还有点火辣辣的。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宛如她是最低等下贱的女奴,只配高高仰头,等待君主的降临与点点温存——可这也要看君主是否愿意给予温存,如果他不愿,管她难受与否,她也只能受着!

五十二话 转手玩偶3

应无俦的大掌捏紧单白的脖颈,要将她扭转过去,翻身来看看。

单白却激烈挣扎起来,紧紧掐住他捏制着自己的手腕,硬是没让他把自己扳过去,“你……你想做什么?”

“享受”过一次身后位,陶煜千差点没把她折磨死,她受够了!虽然平摊在床上可以装挺尸,可是身体的痛,以及这种恍如畜生一样的交欢,简直令她恶心透了!

而应无俦的动作,令她也不由得以为他是要用这样的省力姿势,而她自是不愿。

他只是想看看她长发下,特别是遮掩起来的脖颈处,是不是真的有一块缨红印记……他想验证方才在监控屏幕里看到的不是错觉,心里隐隐约约带了丝期待,然而却本没有设想,如果她也有这种印记,那又代表着什么意味……

两个人就这样纠结起来。他勒住她的脖子,扳着她的肩膀;而她揪扯住他的手腕,一双大眼狠狠地、死死地瞪着他,那么厌恶。

应无俦冷硬的视线对上她满含厌恨嫌恶的眼神,动作不自觉地温柔了,停了。他发现他受不了,完全受不了她用那么相似的眼睛,含着那么多令人害怕令人胆寒的反面情绪,哪怕只是冷冷瞪着他,都让他崩溃得要发疯!

真的受不了……

他倏地捞起地上的T恤,将之拧成一股,抓起单白,用衣服绑住她的眼睛。——原本也只是想绑住眼睛的,却因为她的面容实在太小,弄到最后却成了整个缚面,将将露出呼吸的鼻孔,和那片红润的嘴唇。

记忆里那双闪烁温柔笑意的眸子,与亲眼所见的冷冽讥诮的眼神,如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中来回播放,他的神经快要承载不住,几乎要全面崩塌失陷。他甚至不敢去亲吻那双软软的唇,即便设想过千万种可能的香甜味道与快感,可是一想到那眸子的主人是那么鄙弃地瞪着自己,他的心就一颤一颤的,快要什么都做不了……

不!

他忽地暴躁起来。

他不能忘了,不能忘了……她不是“她”,身下的这个女人,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应无俦用力将她按入层叠的柔软被单中,俯下头死死咬住她脖颈上的柔嫩肌肤。

单白惨叫一声,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瞬间涌出温热的血花,一滴一滴沿着她的肩胛渗入身下。鼻息间急促的喘息,张着嘴一翕一合,仿佛溺水的小兽,那么用力地渴求着空气!

他抓紧她的腰肢,禁锢住她的一举一动,免得她乱踢乱闹令他丧失了质和理智,会真的将她暴虐一番。重重的啃咬之吻沿着脖颈滑下,沾染着鲜血的双唇好似涂了最红最好的胭脂,鲜亮亮的,轻轻开合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连串的鲜色印记,怵目惊心。

湿热的唇舌落在少女柔软细小的双峰间,带着微微腥甜的血色滋味,猛地含住那一朵小小的红缨,舌尖快速地挑捻舔弄,目标准确行动迅捷,只为了挑逗而挑逗,完全的情欲之举。

在疼痛与快感的双重刺激下,红缨很快战栗起来,一点一点舒展开小小的身形,挺立成一滴润泽的嫩红珍珠,令人爱不释手。他的唇舌转攻下一方,而大手则毫不放松地夹紧亵玩着,自处慢慢打着圈的摩挲,将那柔软的小兔完全捏握在手里,而舌尖则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而同节奏地挑逗着另一处敏感。

空着的另一只大掌沿着平坦的小腹慢慢滑下,拨开包裹在外的柔软花瓣,按捻住内里的细小花蕊,将之所有的敏感快乐一一挑弄出来,令少女不由得弓起腰肢,细细地喘息着,几乎要被急速奔涌而来的快感没顶,险险喘不上来气。

当蜜一点点流落体外,溢出的幽密香气更加勾动男人的情欲。他低吼一声,双掌死死握住少女纤细的腰肢,膝盖则用力顶开她的双腿,挺直了腰,一举大肆攻入!

灼热的大一瞬间被温热的内壁软密实地亲吻着,在甬道内如此艰难却甜蜜地慢慢开拓。少女仍然被弄痛,却死死压抑着,惟有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才低低闷哼一声。她小猫叫似的吟哦却令他极为不满,不由得狠狠挺入,攻占她更深处的位置,而灼热的源头那里,挑中了令她战栗的一点,慢慢地磨蹭着,扭转着,却仍是不愿意彻底地满足给她,只绕着那里耐心地绕着圈子。

少女拧着腰肢,双腿用力地踢打,抗拒他的接近。

应无俦冷笑一声。她不要,他却硬要给!于是方才不愿全部交付出去的激情,一瞬间如出了阀的猛虎一般,强腰飞速运动,火辣辣地摩擦着甬道内壁,快感几乎要变成剧烈的折磨。

单白踢打着,哭喊着,“你滚……滚开!别碰我……”

应无俦恶狠狠地按住她扑打的手,掐住两只腕子,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身下凌厉地抽动进攻,他俯瞰着她,冷冷微笑:“不受教的女人!折腾什么,看我不弄死你!”

说罢,刻意惩罚地,一只手将她的双腿推到几近贴近前的位置,令身下两人交接处越发的暴露出来。他挺直腰,动作因着姿势的轻松而越加激烈狂猛起来。

看着少女粉嫩红肿的蜜被自己疯狂占有,而自己的火热巨大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顺利出出进进,每一次都逼出她身下越发丰沛的汁水,还有眼角无法掩饰落下、沾湿了T恤的湿润,更加令他得意非常,只觉自己的灼热更加巨大,动作也越来越暴了!

他低低地怒吼一声,只觉那强烈刺激的快感快要冲上后脑,如此狂猛迅速。倏地将她翻过去背着身子,大掌托着她的小腹,另一手掰开她的双腿,而两人身下甚至都没有分离过!

他抓住她的腰,将她柔白的臀紧紧捏着,凶猛地入,抽动,终于在数十下之后,高高扬起头,腰间重重挺入她身体的最深处,全力将满满的灼热华一倾而尽!

他重重伏在她背后,着她汗湿的脊背,一点点亲吻着,自白皙单薄的肩头,沿着瘦骨嶙峋的背脊,直到落在臀上方。两人身体还紧紧相连着,而她内里那温润紧窒的感觉令他丝毫不想退出。

高氵朝过后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惊讶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副瘦削青涩的身体上如此失控!抱着默不吭声的少女,他将她翻了个身,仰躺在自己身上。

他炽热的唇轻轻贴合着她细腻的颈子,吻去那上面薄薄的香雾,只觉赛车过后的疲惫感一阵阵袭来,终于无法抵抗。双臂抱紧了她,他慢慢闭上眼。

“留下来……”他下意识地轻喃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留下来……不要走……”

梦中,那个纤细的,浑身好似散发满满纯白柔光的少女……似乎就遥遥站在花丛之后,望着他,笑着说了句什么……

他听不清,也分不明她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双臂一伸,怀里有一个那么默契贴合而温热的身子,令他只觉安心,所以……是不是那句莫名而难以理解的笑语,可以……稍稍等到梦醒后,再去回味?

单白冷冷瞪着身下那安详入睡的型男面容。他的眼角眉梢俱是放纵过后的舒坦,难掩笑意。可是她呢?

轻轻拨开腰间的铁臂,却又被他倏地揽了回去。一下子被他扯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单白稍稍拧头,都会感觉到那上面的伤口似乎再度被撕裂,一滴滴的流落温热的体。

鲜红鲜红的血珠落在他平坦的前上面,凝固如一颗颗红豆。女佣却在此时无声无息出现,打破她望着那些红豆的迷思。

在女佣的帮助下,仍然是费了一些力气,才将单白彻底脱离那副男体。

两人身体相接处分离开的时候,少女身下倏地流出一缕细线般的粘稠体,落在身下应无俦的小腹间,而他有些疲软的生殖器歪在一边,令单白只想回身狠狠踩下去。

女佣面无表情,训练有素地丝毫未露出任何不当的神情和言语。单白冷了心,只觉自己的羞耻感似乎也被带走了,神经早已麻木,仿佛被丢入沸水中的虾,烫熟了,也就没有任何神经中枢可以起作用了。

还在乎什么?

******

应无俦这一摊结束,最后也就剩那么一个蔚年遇。

清早,蔚年遇打开门,女佣指挥众人抬着一只偌大的礼物盒子进来,直接为他送上三楼卧房。

应无俦再度出行,也没有人通知蔚年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按捺住疑问,待众人离开之后,爬回三楼卧房。

那礼物盒子着实漂亮,干净的粉白礼盒外又以深红色的蕾丝裹了,在半人高的盒盖外面还扎着一朵大大的绸缎花球。

蔚年遇试探地将盒盖打开,下一秒却是抖着手将盒盖丢了出去,直接伸手进了礼盒里面!

“阿白!”蔚年遇惊恐地伸手去推盒子里面,那个明显昏迷不醒的少女,“阿白!醒醒……醒醒!”

少女仍是一动未动,昏昏沉沉地蜷缩在里面。所幸礼盒里面的底层铺着软软的步,还有装饰用的彩条,应该不是在运送过程中将她磕昏的。

蔚年遇赶紧将她抱了出来。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也不是什么大力士,甚至相较于其他同伴要弱**得多,可是没想到将少女抱在怀中,恍然没有任何分量!那么轻,好似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一样!

他只觉心口一阵紧缩,将少女轻轻放在自己的大床上。拉起被子要盖在她身上的时候他才惊愕发觉,她竟是赤裸的……方才那么紧张她,本没有注意到……而她的身上还有不同深浅不同程度的掐拧淤痕,看起来那么暧昧却又痛楚……最令人不齿的,是她的脖颈间居然同样被打上深紫色的缎带,恍如一个被随意送出的洋娃娃!

都到了这一步,他若是还不明白,那简直是白在他们这伙人中待这么些年了!

可是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她!

没有人知道,他曾偷偷查阅过她的档案。他们也都不知道,看似苍白柔弱的他,居然有黑客的能力,完全可以随意摆弄学生会室的电脑,查到任何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而不惊动任何人。

虽然圣艾易丝对于信息管理这方面的监控极严,就算学生会的人也不能在对方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进行资料恶意毁灭,但因为他只是单纯查看,并没有做任何举动,所以轻易了解了她的生平。

所以……才会那么怜惜她。

他知道她是不愿意的,甚至是痛恨这种不洁关系!她是个好女孩,那么坚强也只为了包裹住内里的脆弱……可是他曾做了什么?

正如她说的,他像那个中国情人,可是那个中国情人又做了什么?给了女孩宠爱与情欲的欢乐,却本没有能力支撑彼此走到最后?!

他太软弱了……

于是当单白缓缓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要带你走!”

让你自由,让你快乐。

单白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回握。她的脑子乱乱的,只有那么一个念头:他在说什么?在说什么在说什么……

“我带你走!”蔚年遇见她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心急,可是却又害怕过了这么久,她是真的不愿意走!他握着她的手,慢慢贴在自己有些温凉的面颊上,声音轻轻的,好似呓语,“你愿意……跟我走吗?”

单白仍然不敢眨眼,哪怕眼眶里已经涌出一滴一滴大大的泪珠。她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狠狠咬了一口。虽然被他匆忙拉开,轻轻吹着怕她痛,可是涌入口中的腥甜味道已然证明……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

她从来都以为,只要有个人愿意帮她,她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而现在,真的有人愿意帮她!

抖着唇瓣,少女绽放出一个雨后灿烂的笑容。

她说:“带我走……带我远远离开这里!”

五十三话 鱼儿咬钩

她的账户白金卡在殷宅里,但她曾死死记牢,现在则将之和密码一同写出来,由蔚年遇去查,殷家兄弟究竟有没有给账户里存款。如果存了,那么在他们逃跑的过程中,便由蔚年遇通过网络控账户的网上银行,设置成沿路取款的表面形式,而那取款的地点则四散撒网,但一定选在他们逃跑路线的反方向。

至于离开的交通工具,同样也是蔚年遇提供。单白不能通过航远号离开,以他们的逃离方案来说,速度要越快越好,航远号明显太慢,又太容易被追查逮到,只能通过空中飞行工具来实现计划。

而单白做的事,虽然只有一个目的,但也并不轻松。不过还好之前的网都已撒下,且看鱼儿来不来咬钩了。

******

“校庆舞会上,单白那家伙可真是大出风头啊……”唐蜜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一只手无意识地勾弄卷发,对着前桌田欢弱弱地抱怨。

为什么要说是弱弱的捏?因为她发现,单白就是个打不死的蟑螂!

她们以为,就她那样干巴巴的身材外加刻薄相,对于殷夺的迷惑也就是一时的贪鲜而已,算不得什么,也不可能长久。可是谁想到,舞会上学生会全员都围在她面前,其中殷家那对双胞胎,还有阳光帅哥宗执,还有还有冷酷俊男应无俦(为什么没有陶煜千?——又不是想单纯被当做泄欲工具,她们也喜欢情趣的好伐!)……靠,随便哪个往她们面前一站,她们晕过去那都是轻的!若能得到他们的纽扣……哇塞,简直比漫天下玫瑰雨还要浪漫的撒!

唐蜜忍不住合起双掌,幻想着这样美妙动人的场景,简直幸福的陶醉的……要死掉了啦!

田欢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幻想,“是啊是啊,看你躲在角落里缩的样子,真是让人来气!”而她更来气,捏着拳头,恨恨地捶着桌子——当然不会太用力,没准会劈断她刚刚做好形的漂亮指甲呢。“当时你看到没——我简直要吐血啊!那么大一块克什米尔蓝宝石,居然,居然被那么一个柴火妞暴殄天物地挂着……本就是辱没了名贵宝石的风采嘛!”

而田欢没有说出口的,自然是在心里头可着劲儿的YY,那宝石要是光彩夺目地佩戴在高雅迷人、成熟风情的自己身上……怎么着,不得迷死学生会一半的美男们啊!

显然唐蜜对那宝石项链也是垂涎三尺,一听田欢提起这话题,当时拍案而起啊,那叫一个心情激昂澎湃,“就是!看她那小家碧玉似的扭捏,哪里配得上那么奢华高雅的项链,简直是糟蹋设计师的心血结晶嘛!真是……太讨厌了!!!——切,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一被拒绝,立刻挂不住面子,扭头躲墙里去,中途还踩断了一双高跟鞋?!”唐蜜用力挥舞着小拳头,一方面给自己鼓气,一方面还不忘吐槽田欢,给对方漏气。

田欢怒瞪她,唐蜜回瞪,两人就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比谁眼睛大。

直到桌面被人轻轻敲了敲,两人齐刷刷、气冲冲地扭过头去同仇敌忾地怒瞪对方,看到底是谁敢打扰她们的眼神斗牛……却都愣了愣,随即万分迅捷干净利落地摆脱方才的懊恼嫉恨,露出甜腻死人的讨好笑容来。

“小~~~白~~~白~~~”

唐蜜直接扑了上去,将单白抱了个满怀,“小白,你都好久没上课啦……都不想我们吗?我好难过啊,呜呜呜呜……”

单白微微一笑,将两张请帖递了过去。

纯白色的请帖上面,以雕花体镂着邀请函三个字。拆开表面的丝带,翻开内里的卡片,唐蜜和田欢看了里面的字句,互看一眼,终于忍不住齐齐窜了起来,互相拥抱在一起大喊“万岁”!

单白在一旁笑眯了眼。然而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很快又倏忽不见。

“周日晚,我想邀请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单白笑吟吟的,“你们是我的好姐妹,自然……有好机会可是不会忘了你们的哦……”

那尾音奇妙地转了转。唐蜜和田欢对上单白的眼神,立刻会意。

单白伸手握住两人的肩,低声说道:“那天晚上,你们的穿着切记不可过于‘凉爽’,两位殷学长可都不喜欢不够矜持的女孩子呢……而对于宗学长,他嘛,或许更喜欢忧郁一些的,毕竟他很阳光的型,与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更能互补……”

唐蜜和田欢听着甚觉有理,不由得更加好奇地探问,“还有别个几位学长呢?快说快说,你都有哪些一手资料?”

两人讨好地扯来一把椅子,拉着单白坐下。

少女微微一笑,姿态优雅地落座。少女的青涩同沾过雨露的女人风情交织在一起,形成她的独特气质,身周恰逢一丝微风拂过,少女脖颈上的装饰蕾丝带子轻轻飘了起来,如同彩蝶般飞舞翩然。

姐妹花几乎看呆了,眼睛眨都不眨。

两人愣愣的,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产生一丝奇异的念头:或许正是这样的女孩,才是能够吸引那些天之骄子的眼光吧……

甩了甩头,两人集中神,听着单白继续爆料。

“应无俦学长么……我想,他喜欢的是温柔女孩,而且……似乎很喜欢盯着女孩子的眼睛看。”单白想起应无俦直直盯着自己双眼的情形,突然周身一冷,很有想要自双目的冲动。所以这番话,或许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对着姐妹花瞎白唬。“所以如果想要靠近他,就让你们的眼睛里尽可能的柔情似水,越柔越软,越楚楚可怜,他就会越展现他的大男子风度。”

说出这样一番对于应无俦的“追求”感想,单白也只是连蒙带猜,心里本嗤之以鼻,算不得准。然而此时她并没有想到,日后对于应无俦倒真是如此——他那个人,的确吃着心软,冷面硬碰硬。

“至于陶煜千学长嘛……”单白笑吟吟的,“你们有想要考虑他的吗?”

唐蜜和田欢对视一眼,齐齐摇头,“绝、不!”

那声音斩钉截铁,完全对陶煜千毫不指望的语气。

逗笑了单白,她咯咯笑着,断断续续地说:“哦,还有蔚年遇……”

田欢飞快摆手,“拜托拜托,不要提他!蔚学长那绝对不是我的菜!”

单白看向唐蜜,后者也赶紧大摇其头,好像比田欢摇得慢了就会吃亏摊上蔚年遇这个老大难似的。

单白心底嗤笑。虽然她也不是足够相信蔚年遇,可是真的……那个纯净的少年,要比其他人,都好得多……

五十四话 金蝉脱壳

单白的生日派对其实并不够盛大奢华。

原本殷罗想给她弄个轰轰烈烈的,却被她阻止了;原本殷夺想叫来那些同伴一起热闹一下,也被她惨白的脸色吓退了。

自从作为礼物转手一圈之后,单白足足绝食抗议了三天。最终实在是没有力气抵抗的时候,才被他们硬逼着灌进了营养餐。

惩罚到这种地步也就够了吧……

在场的除了单白以及殷家兄弟的同班同学,关系比较贴近的,也只请了蓝溪。卓家兄弟协同蓝溪一起,后者不得不对着单白摊手讪笑:“简直是轰不走的狗皮膏药!”

然而却并非本不请学生会那几个人。单白表面上退让了,背地里却在给他们的请柬上整整推迟了一个小时。即便他们来早了,也早不过这一个小时,更别说大少爷们享受惯了万众瞩目的感受,本没有提前进场的习惯。

唐蜜和田欢今天非常上道。单白一看她们俩的衣着便知道,今天的妆容简直是非常具有针对。

田欢身材高挑,身段窈窕有形,她穿着Versace的绛粉色丝绸晚礼服,长而宽大的裙摆曳地,面上用数不清的细绒织成,以花边薄纱点缀,好似雀鸟柔软而华美的尾羽。上身却是极为贴身细密的丝绸质地无肩设计,却并不显得暴露,反而将她纤细的腰型以及柔软尖挺的丰满上围完美地衬托出来。而这种华贵的颜色更是衬得她肌肤白皙,优雅高贵。

长长的头发松松绾了起来,在斜侧着一组小巧的钻石皇冠,仿佛预示着,她田欢,今晚必将争夺派对女皇的宝座!

而唐蜜则以亮眼闪烁为主题。她的身高可没有田欢那么占优势,穿的是一袭短裙。上身以白色的清透蕾丝包裹住丰满的小身子,裙子半长至膝盖,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郁金香,花瓣上点缀着颗颗闪亮的晶钻,而裙摆外又罩着一层薄薄的支撑起来的素色轻纱,每一走动,上面漂亮的花朵便像是活了一样,摇曳生姿。

而作为派对的主角,单白的衣着便相形见绌了。她喜欢素色,上次的校庆舞会除了殷夺他们帮她挑的连身绸裤,她自己则偏爱同系列的茉莉粉白无肩裙子,内里是软软的绸布,沿着身体的弧线如水般曳下,在腰上有一条绸带松松系住,下身的裙摆便成了一个漂亮小巧的灯笼,更衬出那双纤细白腻的小腿。不过即便这身裙子再怎样适合她,相比起那两个娇俏的姐妹花,简直是朴素到了墙灰一般。

至少,在殷罗眼里,那两个花蝴蝶穿得这么耀眼,简直是欠揍。

“哥,煜他们怎么还没到?”

看了眼时间,殷罗皱起眉头。就算那几位少爷不是什么守时的主,可不至于还有三催四请的习惯啊,又不是大姑娘上轿,羞涩个毛啊!——还不来?!

殷夺同样面色也是不豫,但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开始吧。”

然而在派对即将开始的时候,那几坨却齐齐赶到。五名少年齐齐走了进来,耀眼得几乎令人要狂晕过去。

单白死死捏住拳头,眼神瞥向蔚年遇,发现后者也是有些惊慌地皱着眉头。将请柬上的时间拖后一个小时的事,蔚年遇是知道的。也因为知道,所以原定的是蔚年遇也会晚点才来,但中间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却是他偷偷前来帮单白掩护离开的。

然而应无俦与他同住一宅,自然在大家“提前”赶来时,也带来了同样拥有请柬的蔚年遇。

这下可好,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让单白先走。现在却使得蔚年遇没了“不在场证明”,真真是大煞风景!

而除了蔚年遇之外的四名少年,看向单白的眼神似乎也带着那么一股子的诡异,像是知道她做的小小手脚。不过,单白并不惊慌,或许就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不想看到他们……这样的理由,也是非常在理的。

五个人鱼贯上前。

当先是乐正骁,走到她面前站定,右手微微拂过她的发端,再递到她眼前时,手心里俨然是一朵水晶雏菊。这小花型号不大,用整块黄水晶雕成,内里的花蕊做的更是致。

单白浅笑着道谢,拿在手里,发现那是可以直接在头上的一只发饰。而他却很快握住单白没来得及缩回的手,轻笑着低语:“生日快乐!”

第二个是应无俦——他将前面的宗执一把挥开,自己先冲了上来。面对着单白,他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总有种想发脾气、还不好发、但还就是想发脾气的怪异情绪。总之对于单白,他的心情很奇妙,很复杂,很多变,就是了。

自单白从他那里被带走,他也离开了,所以在她被送到蔚年遇住的那一层楼时,应无俦本都不知道。这也是回来后急急忙忙地才知道殷夺要给她办生日派对,也没有细细准备什么礼物。有些浮躁地将手探入口袋里,却到一块硬的、圆的、凉凉的东西,他大喜,抓出来递给她,“生日快乐!——送你的!”

大家一看,都有些发懵。

那居然是应无俦不久前参加表演赛上获得特别优胜奖牌。白金的一块,不大但是分量很足,而杯具的是,那奖牌上面还有字——

赠予最有爱的英雄。

……大家脸上一片黑线,都觉得主办那场表演赛的赞助方简直有才到爆,爱现到爆,而能得到这块奖牌的……嗯嗯,某人,也是无比喜感到爆!

单白竖起手,客气地推拒:“不,这可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怎么可以当做礼物转送于人呢!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应无俦着嗓子吼了一句:“叫你收着就收着!罗嗦什么!”

最后殷夺还是看应某人那脸色都扭曲了,才叫单白收下。

宗执送的“厚礼”最令人惊恐。那是一全套的SM用具,内附一本厚厚的调教大全,将各种调教手段和注意事项完全罗列其中。说完,他还加了一句:“哦对了,里面还有我研制的新药,保管药效奇特哦……”

单白打了个哆嗦。不过对于他研制药品的说法她倒是感到很不可思议,殷罗解释说:“别看这家伙学医,真正医学上的治疗手段什么的他全然不懂,最厉害的却是研发药剂,现在已经有自己的药品公司了。”

殷夺还在她耳边偷偷加了一句:“这个完全变态的,最喜欢研制的就是……春药。”

这句话深得她心!

陶煜千挠挠头,从身后揪出来一束鲜花,“生日……那个快乐。”

“……你要是不加某两个字,才真快乐呢。”单白毫不客气地鄙视他。

殷夺奇道:“煜,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小气了?就只有一束花?”

“你懂个屁!”陶煜千翻着白眼,“女人不都是喜欢情趣嘛,送花也是手段之一啊!再说,我刚从中东那边交易回来,累得要死,就这束花还是手下小弟孝敬上来的,要不然我哪想的起来……”

啧啧,把底儿全透光了!说到底,这陶某人在某方面,还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货……

最后是蔚年遇。他低着头,轻声呢喃一句“生日快乐”,很快将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小盒子递给单白。

单白犹豫着,最后还是殷夺碰了碰她,才收下。她扭过头,对殷罗笑道:“开始切蛋糕吧,要不然大家都等急了呢!”说罢,连同殷家兄弟一同走到大厅正中的大蛋糕前,却是再也没有去看蔚年遇。

蔚年遇心里一抽,浑身有些发冷。然而抬起头,却见遥遥的,她冲着他眨了眨眼。

他明白了。她是怕此时跟他的交流若是不复冷漠,过于热切,他们那些人可是会怀疑的。

想了想,似要将那轻飘飘的眼神永远记在心间。蔚年遇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羞涩甜蜜。

切了蛋糕之后,单白一手擎着蛋糕盘子,边用叉子细细品着,边慢慢走到一边,向唐蜜和田欢使了个眼色。殷夺似是看穿她在挪动身形,正要走过来,却和殷罗一同被唐蜜和田欢围住。

田欢看似不经意轻扬的手臂恰恰打在单白端着盘子的手腕上,瞬时那盘子便完完全全扣到了单白口。

蓝溪看到这边风波,连忙赶过来,差点当场就要好好收拾田欢一顿,却被单白拦住。单白一手掩在前,一手抓着蓝溪,语调有些哀求:“溪姐,来帮帮我……别……”

蓝溪气怒地放下手,带着单白走了。

“真是看不顺眼那种女人!”蓝溪怒冲冲地骂道,“难道是八百辈子没见过男人了?看到个有色相的便像饿狼一样扑上去……真是给女同胞丢脸!”

单白接过蓝溪递来的纸巾,细细擦拭着,低头看不清表情,“人家那好歹也是种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们的……或许就是喜欢像个花蝴蝶一样吧!”

“风骚!”

这是蓝溪对此的评价。

“溪姐,我想去一个人到天台透透气,你……”单白绞着手指,低头对蓝溪说。

蓝溪还没意识过来,“一个人?干吗要一个人,我陪你啊!”

不,这种事,本不能把蓝溪拖下水……单白笑着推拒,“没事的,待会……会有人陪我的。”说罢,她摆摆手,便转了身。

然而蓝溪却将她一把拉了回来,“不对,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要做什么?”

单白打着马虎眼,“溪姐,你在说什么啊——”

“别跟我瞎扯!”蓝溪克制着音量,却仍忍不住冲她低吼,“你说,你是不是想……走?——我告诉你,这种事情我也不是没做过,可是——”

“溪姐!”单白按住快要暴走的蓝溪,眼神却是无比坚决,“溪姐,我想好了,我一定要走!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会死,会被折磨发疯!”

******

单白独自上了天台。这一个夜晚有些微凉,海风吹在光裸在外的肌肤上面,刺起了一串串的小疙瘩。

单白抱着双臂,仍然慢慢向最外沿的栏杆走过去。藏在裙摆夹层的刀片取了出来,单白左手握拳,咬了咬牙,对准左上臂狠狠滑了下去!

鲜血瞬间喷出,她连忙拂下身,将尚温热着的血擦在脚踝的龙环上面。待看到果真再次闪起明明暗暗的红光。等到光芒慢慢淡隐下去之后,蔚年遇已然在外面将逃生设备架构完成,将她带了下去。

等到落在地上,蔚年遇看到她鲜血直流的手臂瞪大了眼睛,连忙用手帕按住止血,狠狠瞪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失血让单白有些面色惨淡,但她的笑容却是轻松的。一手拉着他示意快走,她边轻描淡写地解释,“这都是为了离开而做的必要措施。”

第一次割腕自杀的时候腕子上流出的血融在水中,虽被稀释却也沾染上龙环。那个时候她便看到龙环周身居然会发光。但因为那一次的血量实在不足以令奇迹显现,所以她并没有猜到这环究竟和血之间有什么瓜葛。

她偷听了殷家兄弟谈话,却也只是得知这龙环类似于GPRS定位,她跑到哪就显示到哪,一定会被掌握着破解秘密的殷夺给抓到。

而女子的鲜血可以暂时隐藏龙环追踪的能力,却是乐正骁告诉她的。他什么都没暗示过她,只是在她刻意问起时随口回答。

虽然很没道理,但她愿意相信一次。因为她有预感,乐正骁是故意放给她一个机会。

且看她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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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话 自由空气

他们的计划很冒险。

可是一旦成功,前路又是如此光明,饶是谁都不肯舍弃哪怕零点一的希望。

她也只有,壮着胆子,一步一步逃离这场迷局。

******

据乐正骁所说,龙环的定位功能并不像普通的GPRS那样,只是单纯的感知佩戴者的方位。掌控者手中还有另一种与之相辅相成的东西来掌握佩戴者的行踪,同时还能够探查到对方的脉搏,比方说谎或是情欲都会引来人体脉搏的跃动,所以也可以借此监控佩戴者有没有出轨。

他们已经快要进入停机坪广场,而此时殷家兄弟仍然没有追出来,想来真的是少女血起了作用。最起码这一点乐正骁并没有骗她。

原本的打算,是试探地慢慢拉开距离,以测定龙环的探测势力,以及殷家兄弟对此的反时间。若是她被立刻抓了回去,那么也只不过是一次不成功的实验;若是成功……她会在心里感念乐正骁提供讯息之功的。

再往前走,就真的要迈入停机坪了。单白用力将蔚年遇往回推,“你,现在赶紧回去!不要管我!”

蔚年遇此时却是难得固执,“你受伤了!我为你处理一下——”

“你冷静些!”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单白的语气稍稍稳定下来,但仍然力持坚定,“一路上你已经给我止了血,现在真的没事了……也请你想想,现在不光是为了我,更是因为你自己,你就不能不回去!若是你和我都长时间离席,他们会起疑的。”

“可是……”

“阿年!”单白低斥的声音已然近乎凄厉,“除了我们,还有溪姐!她帮我拖住时间,请你回去帮帮她!”

蓝溪知道她要走,虽然知道这办法真傻,可是除了放过单白,还能怎样?蓝溪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拖延着,免得她从盥洗室出来时,那帮少年没见到单白便全都追出来。

蔚年遇知道关系重大,也就不多作停留,轻轻拍拍单白的肩,终于退了一步,“你快去,上直升机,我看你离开再走!”

单白还要再犟,已然被他推开,“这是我的坚持,你尽快!”

她咬着嘴唇,扭过头飞快跑向早已默记在心的位置。

少女的身影化为夜色中的一抹光点。他知道,已有人为她打开舱门,而她已经距离自由之路只有几步之遥。他还要留下,至少三天之后才能与她相见,想想……倒有些怅然若失,有些急不可耐呢。

蔚年遇轻轻笑了笑,遥遥望着已然渐渐起飞的直升机上面,似乎有个小小的人影。脸上划过一抹冰凉,不知怎的,他心里忽然有种预感。

那是欢喜热切中夹杂着奇异的冰冷绝望。狠狠交织在一起,甜蜜中带着苦涩,令他快要分辨不出,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前路多舛,而他能做的,便是以自己仍嫌单薄的双肩,为他心中的女神,顶起一片天空。

话分两头,蓝溪估着时间,怎么也过了小半个点,这才伸了个懒腰,从盥洗室里走出来。然而抬头便见到倚门而立的卓家兄弟。

她轻轻巧巧地摆摆手,“HI,晚上好啊两位帅哥~~”

两人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笑。一个笑得温文尔雅,一个笑得妖娆魅惑,但没一个笑得真心诚恳的,看在蓝溪眼里各个狡诈得要死!

他们不说话,蓝溪索也不理会,直接甩手就走人,爱谁谁跟她耍子,一个两个的,老娘不伺候了!

卓斯言先沉不住气,“溪,你不解释一下?”

蓝溪袖着双手,拧身挑眉看向二人,缓缓说道:“我只想知道,这一次……你们选哪边。”

兄弟俩对视一眼。

嗯,有门!

所以事后,当殷家兄弟怒气冲冲地来质问蓝溪时,已然全面为蓝溪代言的卓家兄弟自有一套说辞打发。在他们口中,单白成了不顾朋友情谊,直接将蓝溪打晕逃脱……饶是蓝溪想扭转单白这形象,却因早被卓家兄弟做好准备送回别墅,知道的时候也是晚了!

而蔚年遇早退,却是拉了应无俦,一同去了医务室。中途应无俦遇到个温柔又漂亮的MM,稍稍多聊了会天,结果发现蔚年遇都看完医师回来了。

殊不知冷医师早已跟他串好口供,选的日子也是当天冷医师值班,甚至连给蔚年遇开药的单子和一切设备都准备稳妥。

而唐蜜和田欢,则是单白离开前送给众人的最后一份大礼——

一双替罪羊。

正是她们借机搭讪,导致单白脏衣离开,蓝溪掩护,蔚年遇送她上直升机……甚至其中连乐正骁都功不可没。

当单白失踪的事情被抖开之后,殷夺震惊,当即翻查龙环的追踪,却发现她已然如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本无迹可寻了!

纷纷知晓此事之后,除了一直优雅淡然的乐正骁,其他人心里纷纷想着——

要找到她……

要撕碎她……

剪除她的羽翼,拔出所有反骨,让她永远只能做一个柔软无骨的小女人……

******

单白在蔚年遇的安排下,三天里转换各种飞行记录,修改各个出境和跨国记录,最终将一切复杂混乱化,才回到蔚年遇安排的一栋房子里住下。

这房子不大,却是蔚年遇的私人产业,用他通过黑客技术赚来的那些无法摆上明面的钱买的,挂的名也不是他蔚年遇,但各种证件资料都齐全,旁人轻易是查不出痕迹的。

而这三天里,单白也不轻松。乐正骁说,少女血只能维持龙环五个小时不会发动效力,所以每隔五个小时,她都要重新划开伤口,用力将血抹在龙环上。

虽然很辛苦,可是最起码这个供血部位是最方便的了。她要逃跑,所以本不能伤害自己的双腿;右手常用,伤了也不方便日常做事,惟有左上臂,有安全,皮又厚,划一划,忍住就好——她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虽然很疼,刚刚上过药却又再度划裂的剧痛,如此煎熬,简直不是人能忍受的……可是自由的滋味如此甜美,明明近在咫尺,她又怎敢功亏一篑!

唯一不爽的,或许就是每隔五个小时就要爬起来放血,本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吧。

到了蔚年遇的房子住下,单白迷迷糊糊睡着,不算踏实。睡梦中只觉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擦过自己脸颊,痒痒的,却又很是舒服。

因为设定每隔五个小时响一次的闹铃并没有提示,单白也就不想起来,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

那温热的软物像是小时候抱过的一只小土狗,刚生出来的还不大点,拿湿漉漉的鼻子一个劲拱她,还时不时用黑亮亮的眼珠特无辜地瞪着她。

“呵呵……别……”少女在睡梦中轻笑,“痒……真的好痒……”

“那就醒来啊……看看我……”

似乎有人说话,声音清清亮亮的,却又稍稍压低了,不知道到底是想叫醒她呢,还是又怕吵到她。

单白拧了拧头,转过去,不理会。

那人低低一笑,直接以两指掐住她的鼻尖,一点点收紧,然后好笑地看着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最后无奈地睁开眼狠命瞪他。

“醒了?”

蔚年遇温柔一笑,身子俯低,侧躺在她身边,和她挤上同一张床。

单白不甘不愿地撅着嘴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地方来。只是当有些冰凉的体温自背后传来,她并不知道那是因为蔚年遇的体质比她还要差,只以为不过是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所致,心里似有所感,倏地回身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

“阿……阿白……”

蔚年遇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颤抖的音调里满是惊讶,不可置信,还有……无法压抑的惊喜。

单白没有抬脸,声音透过他的衣服闷闷传出来:“自由的滋味……的确如此美好……”更加用力地抱住他,为什么她仍然感到寒冷?

“从前那么苦难的日子都过来,为什么如今想起来……我想到的,都是母亲的好……生活虽苦,父亲虽然暴戾,总是试图把我卖掉……可是都过来了,再苦再痛,我的人,我的心,仍是自由的……”

“阿白——”

她慢慢扬起头,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无法压抑的激动,“你知道吗,我有多感激你……只要给我一个机会,一点点勇气……就够了……”

少女眼里慢慢滑落晶莹的泪滴,他忙抬手去擦。每一滴水珠都那么炽热,仿佛能烧穿皮肤,可是每一滴都包含着那么浓重的不安,还有仿如新生的渴望。用手擦的速度渐渐赶不上那越涌越多的水流,少年俯下头,有些笨拙地伸出舌尖,将那些溢满她痛苦与忐忑的东西一一吸收干净。

他呢喃着一如呓语,然而语调分明坚定。听在她耳中,犹如天籁,好似天堂为她敞开了圣洁之门。

他说:“阿白,不要再担心,不要再害怕……你知道吗,饶是遭受重重磨难凌辱……你始终是我的女神,我的信仰,我的……光。”

对他,她不仅仅是感激。

为什么是我?

这种问题此刻本不需要再问。正如她心知,这一刻,哪怕下一秒即刻变成梦幻泡影……她也愿意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封存这份温暖而厚重的记忆。

这是多么奇妙……原本分属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软弱如他,可欺如她。一个以为人生不过是残破的身体,一场苟延残喘的过程;一个零落成泥,磨灭了不肯向宿命低头的心高气傲,不知道人生这一遭最后还会剩下什么……

尊严,自信,甚至最最平凡的爱……这些,他们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打开一条通道,让这样两个人的生命通路有了交叉点,彼此相遇在最不可能的那一秒……虽然重重磨难,可是所幸最后,还有一个好的结果,不是吗?

她要的,从来就不多。

而他本就生无可恋。活着,只是大多数人的希望。

恢复自由的第四个夜晚,他们做了。

蔚年遇毫无经验,单白也不算完全明白。但好歹也有些聊胜于无的经验,于是开始都是由单女王主导。

少年从未经历过的器连表皮都是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好像孩童一样幼嫩。直径有些细条条的,不过长度倒是足够,这方面没怎么注水。

这也是单白第一次主动去讨好一个男人。

或许只有当心放开的时候,在做爱做的事过程中,所有事情和经历便不再一如往日那般感到恶心难忍,反而愿意去贴近,想要看到对方为自己澎湃陶醉的样子……多么迷人,怦然心动。

两人的唇齿细密纠缠,彼此都吻得生涩而温柔。然而却都是好的学生,只要有耐心地指引便会得到更多的回报。

他们没有开灯,或许是黑暗中更能放松彼此。而他则忘了医生曾再三叮嘱过的话,只记得眼前一片雪白,仿佛看到白夜的光芒,那么崭亮而令人期待,宛若新生。

夜色中,少女雪白的身子跨坐其上,柔软的小手温柔抚触身下少年平滑的肌肤,感觉到对方细密的战栗,她不由得低低一笑。

柔软的红唇俯下,准含住少年前小巧的红豆,轻而又轻地舔弄,抚触,好似羽毛在绕着圈打转。舌尖跳着欢快的小步舞曲,滴答滴答,每一步似乎都恰好踩着符合他心跳的鼓点,配合的那般默契。

而另一只雪白小手滑下他平坦的小腹,绕过细密的丛林,准地揉捏住那处炽热,然后慢慢打开五指,将之紧密包合在掌心。

炽热强烈的脉动正蹦跳在掌心,令她感觉分明。

“阿白……”

少年低哑的声音响起,压抑着浓浓的情欲,却仍然那么分明。

带着渴求,哀怨的,祈求女王的恩赐。

少女得意一笑,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贴近了他的心。而她则小心把握着那粉嫩的棍,对准自己的蜜道口,一点点滑坐了进去。

直通入底。

少女嘤咛一声,忍不住弯下腰,伏在他身上。不知怎的,情动的那么快,仿佛过了电,一波一波的刺激滑过背脊腰间,瞬间就让她没出息的软了腰,没了动作。

身体完全结合的那一刻,他忍不住舒适地哼了一声。但当少女停止不动,他却又感到像少了什么一样,小腹处腾地窜起一股大火,很快席卷他所有的理智,却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年……”少女低低娇吟,慵慵懒懒的,甜腻的,令人心里痒极……“阿年,你动动嘛……”

“哦……”

他领命,环抱住她,翻了个身。

果然男人对于这种事情天生的领悟力,以及在上位的掌控欲是苏醒最快的本能。开始少年生涩地前后抽动着腰,当越发大的摩擦带给两人不约而同的舒适快感,他顿时有所领悟,俯下身细细亲吻着她微微抬高的颈子,身下用力地摆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喘息声渐渐平静下来。

单白抱着蔚年遇,将自己的小脑袋塞进他的肩胛,细细喘着气,却听到他的心跳实在快得有些不可思议。顽皮地将手掌贴在上面,她笑问:“怎么跳的这么快?难不成你有心脏病啊?”

蔚年遇一震,但很快笑起来。大掌慢慢握住心口上她的小手,却是不着痕迹地将之握紧,挪开,“怎么?有心脏病,你就不要我了?”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态度轻松,口里则开着玩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她挑眉瞪他一眼,一手揪着他的耳朵,“哼,蔚大少爷说得好委~~屈~~哦!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不要谁呢!——哎,也就是我这个小孤女最可怜啦,若是你不要我,我就真的——”

“阿白!”蔚年遇紧紧环住她,贴近她的小脸,让她看到自己有多认真的样子,“不要……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吗?”

她的语气越调侃,可他越感到她离自己越远。太害怕这样捉不定的她,即便今晚他们水交融,可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仍像以前那样,看不起如此软弱无能的他,带着她自己的,还有他早已遗落的心飘走,让任何人都找不到?

单白抿着嘴,挑起自己的一缕长发,塞进他紧张得有些汗湿的掌心。

“看……这是我的风筝线,如果你愿意,便抓紧它,好吗?”

她没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了,那么放开这线,她这只风筝也就坠落在地了……

他的手有些颤抖,却仍然坚定地,紧紧地,将那缕秀发握在掌中。

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这意味,已然足够。

闹铃忽然震了起来。单白一下子跳坐起身,而蔚年遇又忘了放手,结果单白又被那一缕头发的“牵绊”给扯了回去,头皮痛得她呲牙裂嘴。

瞬间,美好温馨的气氛不翼而飞。

蔚年遇忙为她按摩头皮,气得单白揪着头发直骂:“迟早有一天剃了你!!!”

骂归骂,人身安全这种事可是绝不能忘!单白打开壁灯,找到放在床头的刀片,便要扯开左臂上的纱布。

蔚年遇一把拉住她,怒喝一声,“你疯了?”

单白无奈叹气,“我也不想!可是——”她指指自己脚上龙环,语气压抑着森冷和痛恨,力持平淡地解释,“这个东西会探测到我们的方位,惟有少女血才可以——”

蔚年遇上前争抢刀片,“别割你的,用我的血!”

单白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感动。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她没好气地说:“拜托!我都说了,是少女血才可以!你要变吗?”

是哦……他不好意思地头。

无奈之下,惟有用单白的血。原本她想让他代劳,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可是想想,让他亲手伤害自己,这痛苦不是比她更甚!

蔚年遇心疼地看着她左臂上那道血口再度割开,伤口处迸裂开的皮向外翻卷,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正在飞快吞吃她的所有生命力……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而双臂一直温暖坚定地缠紧了她的腰肢,给她最大的支持。

每次放血量并不多,只是三番两次伤上加伤的痛楚才最最难熬。放了血之后,原本经过欢爱令她红润起来的面色再度苍白下去,蔚年遇忙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则出去张罗吃食,并多弄了一些补血的有益食物要给她进行食补。

只是等到再进屋的时候,她已然疲惫地熟睡起来。

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她细致的脸颊,这一刻,原本软弱胆怯的少年恍若一夕成长为正常的男人,决心为了自己的女神而勇往直前。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决心。

【所以说,当老实人都开始爆发的时候,其他人就要小心了……】

******

直到这一觉醒来,单白没有再听到闹铃响过。她发现距离上一次放血已经过了足足十一个小时,可是龙环的光泽还是黯淡的,仿佛这十一个小时之中已然经历两次涂血。

正常状态下,龙环周身是会自然发出淡光的,惟有以少女血涂抹之后,光泽才会完全消失,甚至原本的白金表面都变得黯淡无光。

蔚年遇从门口进来,正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看到单白正傻呆呆地坐在床上愣神,不由得笑道:“快喝**汤,你身子弱,要多补补才好。”

她却仍是未动。

蔚年遇有些奇怪,将**汤放在床头矮柜上,凑近单白。近看之下才发现,她整个神情都是呆滞的,惊恐的,去她的小手,分明一片冰凉!

蔚年遇慌了,轻轻摇着她双肩,“阿白!阿白你别吓我!阿白!”

单白呆愣愣地扭过头,一字一句地,生硬地问:“阿年……你说,他们是不是快来了?是不是马上,马上就要来抓我走了?”她害怕了,她激动起来,跳起来指甲紧紧抠进他的里面,她却浑然不觉,“阿年,不……我不要跟他们走!阿年,你,你快走!我不要连累你……可是,可是我不想和他们走啊!我不想!”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满脸。她慌了,彻底乱了,六神无主惊恐失措。

她发现自己居然两次没有涂抹鲜血给龙环,是不是代表着,她安稳的日子,只有这么四天,四天?!

蔚年遇比她镇定,紧紧拉住她,将她胡乱摇着的小脑袋用力按在自己肩膀上,“乖……乖,别怕,他们没来,真的没来……他们不可能找到这里,你不要怕……”

“可是……”单白指着脚上的龙环,嘴一瘪,就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的大哭,“我没有喂血给它……”

蔚年遇终于放下心来,明白她在害怕什么了。心跳渐渐缓了下来,他一下一下温柔抚拍着她的背脊,耐心解释给她听:“别怕……阿白,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喂血给那个环了,我已经找到替代的血浆,这样就可以免得你再受伤……”

单白紧紧抓着他,一双泪眼模糊,红肿得像个兔子,“是……真的吗?你,你没骗我?”

蔚年遇指了指她左臂上的干净的包扎,“记住哦,你的伤口已经重新上了药、包扎好,而你要做的,就是每天开开心心的,自由地做你想做的所有事……而少女血的问题,由我负责,记住了吗?”

少女乖乖点头,像个小学生一样,那么虔诚认真地回答他:“记住了!”

他轻勾她鼻尖一下,“坏东西,差点把我吓死!”回身将已然温凉下来的**汤端过来,有些埋怨,“看吧!原本热乎乎又好喝极了的**汤,被你这么一闹,都凉了!”

话虽如此嗔怪,可那舀汤递入她口中的动作,却是温柔极了。

她勾起唇角。幸福的微笑,带动起颊边深深的酒窝。

从来没有如此,真挚温暖地笑过了。

曾经不知从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因为太美,所以要藏在心中,一个人偷着乐。”

她不知道这样稳妥安逸的日子究竟能过多久,可是在如此活着的时刻里,她要牢牢记住每一分每一秒,永永远远珍藏在心里,留着以后,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谁都不给。

而,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别无所求。

******

这样的日子,时时刻刻都是闲暇。

两个人手牵手去逛街,同大街上来来往往众多的情侣一样,自然,亲密,温馨。

他带她去买衣服,发现她喜欢轻便的裤装胜于飘逸甜美的少女裙。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样,无论是刮风,下雨,爬山,涉水,或是要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涯海角……穿着短裤,我可以撒开丫子想走就走,想追就追,而不是先想着掩住裙边,防止走光——那样的话,你都跑没影了,我怎么办?”

这实在太像傻话。那么傻,可又甜蜜得令人心酸。

于是又买了软底合脚的鞋子,都是平跟的,样式很可爱。穿着新买的衣装,她看到一顶大大的草帽——是人家店铺橱窗里的装饰物,兴冲冲地跑进去,好说歹说要了下来,戴给他看,还做出西部牛仔套索的动作。

只可惜,帽子太大,刚一扣在头顶,立刻将她的小脑袋瓜遮了个完全,也就那套索动作还像模像样,虎虎生风。

两个人在一起,多傻都不怕,多腻歪也不怕,就怕时间太短。

照大头贴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所幸老板娘见光顾摊子的客人太少,于是手把手的教。

刚开始还很正常,挽着手,两个脑袋越贴越近——砰的一声,撞在一起,按着头齐齐呼痛。结果按在拍照上面的手抖了抖,立刻进入下一张……

慢慢的,他环住她的腰,轻咬住少女小小的耳垂。镜头前,有人的脸刷的一下飞满了漂亮的红,被他偷吻上去,啪的一声按下,快门闪动。

腰间贴合得越发紧密,偷袭的部位也从脸侧慢慢转向柔软的红唇……简易的布帘下,彼此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气息越发不稳,最初的轻吻越发的缠绵悱恻,一瞬间升高的温度仿佛能够烧穿周遭的一切事物……

于是最后拍出来的,全成了限制级图片。

在老板娘无奈的白眼和隐含着欣羡的叹息声中,两人携手飞奔而逃。然而手里那限制级排排坐的大头贴,却始终捏得紧紧的。

蔚年遇随身的背包里总会装上三袋备用的血浆,因为是开车来的,所以车里同样也放有存货。在这样的储备中,两个人一直在外面闲逛。

夜晚来临的时候,又到了夜市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她带着他,即便这里并不是她曾生活过的环境,可是类似的地方总是轻车熟路。以往无数次只能临摊流口水,而今天她也终于大快朵颐,不用再去计较口袋里仅有的钱,可以买什么,不可以买什么。

手里捏着鱿鱼串,凑近蔚年遇嘴边。放了过多的辣酱和辣椒、孜然等混合的调料粉,味道有些呛,他咬了一口,咳上半天。

单白也不以为意,就着他咬过的地方,自己慢慢吃了,又拉着他的手,去看下一摊还有什么好料。

他并没有告诉她,因着他的心脏,油的辣的都是无法承受的,自小时候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将这些口味的东西拿到他面前。

可是她喜欢,她开心,他也跟着高兴。

两个人手牵手去吃串串香,偏巧小店里面没有位置,只好去坐门外另设的低矮小桌。老板着南方口音,问他们吃辣不吃,吃的话,是微辣还是巨辣。

蔚年遇正要回答辣的,单白却飞快同老板说:“要清汤的!——老板,千万别放辣椒哦!”

蔚年遇要拦她,“你喜欢吃的话,辣一点没有关系——”

老板在一旁嘎嘎笑,“年轻人噻,对女朋友好是必须嘞,不过女娃子也很体贴的嘛!”说着,在单白挤眉弄眼却又满脸绯红的神情中,径自去下菜单了。

少年悄悄拉起一旁的小手,紧紧握着,“阿白……”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

“我们……永远这样,牵着手,一起走……好不好?”他垂下头,有些羞涩地微笑,那么甜蜜。

单白却是一脸怒意地瞪着他,“蔚、年、遇!你——”

明显听出她声音中的怒意,少年猛地抬起头,满面惊惶,还有难掩的失望,“阿白你,你不愿意么……那,那我……”

单白抖着手指,直直指着他,又指指凳子上,大怒啊……“蔚年遇!我强烈要求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牵的是谁的手?你还想牵谁的手?!你说啊!”

少女明显是用本该被他握着的右手指着自己。蔚年遇僵硬着脖颈,慢慢低下头……飞速甩开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手,满面通红而又感到尴尬丢人的少年顿时一溜烟奔逃,化成天边的小黑点。

单白偷偷捂着嘴笑。

这个呆子。

同一片地域无法停留太久,他们继续奔走,下一站,却选了最后她曾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待的最久的一座小城。

白天,她带着他去见曾经熟悉亲切的一些邻里。听到大家以各种方言和相同的亲热语气,问她,“这是囡囡的男朋友?哦,好高大的,好有型!嗯,囡囡有眼光!”

少年总会红了脸,然后又会听到邻里更加了不得的惊叹,“这年头能脸红的小伙子不多喽!囡囡可要把握住,千万不要让外头那些个狐狸,抢走这么好的小伙子啊……”

太过热情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落荒而逃。而后躲在僻静的角落里,看着彼此同样红通通的脸颊,相视一笑。偶尔,还会偷个小吻,然后努力抿着嘴唇从墙角钻出来,却总是觉得,谁看着自己,似乎都能发现他们有亲吻过……

在小城住下的几个夜里,每天两个人都会换一间旅店,不过挑的都是些小旅店。

最夸张的,是半夜两个人相拥着熟睡,忽然墙头传来砰的一声,将他们猛地惊醒。然后墙的那一头又传来女人嗷的一声尖叫,又啊啊啊,啊了大半夜都不消停。

而最搞笑的,是在某间隔壁。两人正在温柔交缠着,却听薄薄的墙壁后,突地传来“噗噗”的放屁声……顿时,他们俩僵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笑的声音实在太响,那头不好意思了,摔了门就走。

那么甜蜜的日子,她总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再将这些记忆藏在心里,偷着乐呢?

五十六话 血光之灾

在小城里听人说,邻县有座小庙,香火可是极盛的。而那里面的庙祝卜卦更是一等一的准,去问卦的人无不欢天喜地的。即便是下下签,却也可以选择不需要听,也就免得徒增烦恼。

关于下下签那段,是那庙祝的原话。

单白立刻觉着那庙祝实在是可爱极了。恰好在小城也没什么可逛,于是一大早在长途汽车站,坐上开往邻县的长途车,五个多小时就会到。

临上车前,蔚年遇买了一大袋子的零食,准备路上给单白解闷。却没想到,在车上遇到一家子,那家里的小孩长得可爱极了,单白一高兴,差不多把大半袋的吃食都塞给了人家。

最开始是小孩子咬着指头,眼巴巴地盯着单白手里的果冻,撅着嘴不说话。单白只觉得,小孩子那种渴望至极的眼神,就像……就像她以前那样。

一模一样。

即便有欲求,可是那欲求也是小小的,合理的,而渴望也只是渴望,在得不到的时候并不会无理哭闹,非分要求。

对于这样的眼神,她无法不心软。于是亲自撕开果冻的包装,塞进孩子小小的手掌心里。

小孩的妈妈忙拉着自家孩子软软的小手,说要向阿姨(单白怒:我是阿姨?!)道谢。

蔚年遇扭过头,使劲、使劲、再使劲,才憋住没笑。

单白很是尴尬地撇了撇嘴角,将“我才十七”这句话狠命咽回肚子里去,非常无奈地应下那句“谢谢阿姨”……不过,孩子软糯的童音听起来真的是舒服得可爱,她爱不释手地捏捏对方的小脸,没有把人家吓哭,孩子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欢快的笑声软了单白的心,当即,她将果冻、软糖一类,孩子可以嚼得动的东西,都塞进小宝贝的怀里。疼爱的目光,简直写满想要扑上去恶狠狠啃两口的冲动。

只是那一家子下车比他们要早。

看着小孩乖巧地跟她挥手喊“阿姨再见”,单白叹了口气,靠进蔚年遇怀里。

“小孩子……真的蛮可爱的。”她不由自主说了这样一句。

蔚年遇轻轻一笑,“你喜欢的话,以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单白眼睛滴溜溜一转,“切……跟谁生?”

少年勾起唇角,丝毫不觉厚脸皮地指着自己鼻尖,哼哼一声。

果然,被单白骂了句:“想得美!”

单白看着窗外飞快而过的树景,轻声说:“其实……在无法确定未来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生孩子……”

她没说的原因,他全都懂。她自己的经历正是这样——母亲私奔,跟了一个知人知面却不知心的烂人,生了孩子,磕磕绊绊辛辛苦苦地才能拉扯大,但十多年里却饱受恶劣丈夫要卖妻卖女的恐惧威吓……

而正因为单白是真的喜欢小孩,所以才不会轻易生下,深恐给了孩子生命,却给不了一个安定稳妥的未来……那才是真的害了自己的骨。

她心里的恐惧仍在,而他只能紧紧抱住她,用力,再用力……直到两个人的身体之间再没有起伏,那么紧密地契合在一起,似乎内心的霾和寒冷才稍稍驱散了些。

将小脸深深埋在他的衣服里,鼻端嗅到的是他身上无论何时都不曾变过的青草香气……她想,果然还是需要另一个人,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好,总会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好地驱散恐惧和不安。

******

两人到庙里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邻县人口不算多,唯一出名的也就是这座小庙,算是周遭有名的旅游胜地。即便这个时间更多的人选择午睡,但游人还是多不胜数。

小庙其实并不算太小,前门和后院共分出三进。中庭有一口超大号的香炉,当中着三把足有手指的长香,幽幽的檀香气令人心境辽远。

因为正殿与庙祝在的小屋游人实在太多,他们挤不过去,也就放慢了步子,先到了偏殿。

偏殿供奉的,是一座四面观音。听到旁人有地陪导游介绍:“……这一面是送子观音,而本地的送子观音娘娘可是非常的有名,求男得男,求女得女……”

游客们立刻发出善意的嘘声,“哪里会有这么显灵!”

导游忙道:“灵不灵,求一求拜一拜……不就知道了么?不过我们这里,向观音娘娘的求法和跪拜都是有说道的——要慢慢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展开,铺放在蒲团两侧,身子平平地鞠下去……记住,心里一定要虔诚哦……”

等到游人嘻嘻哈哈地随着导游转战下一处景点时,方才一直站在一旁不吭气的少女,拉着蔚年遇就要跪拜。

蔚年遇挡了一下,没挡住,笑问:“你还信这个?”

却见单白已经双掌合十,微微闭起眼睛,低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嘘,不要说话,我想许愿。”说着,便真的不再理会蔚年遇。

我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平素也从未敬拜任何神佛……今日来到这里,只求菩萨能真的如此显灵……

我不多求,只愿岁月静好,生途安稳。身边的人皆因我而堕入红尘,牵惹是非,若是……若是我再度不幸落入魔掌,也惟愿菩萨能保他一生平安……

送子观音娘娘,若您真的如此灵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有个孩子?即便日后不在他身边,也可以有个可爱的孩子,替我陪着他……也请不要赐女孩,因为女孩子的未来,着实太令人担忧害怕……

会不会愿望太多了呢……那么,那么就少一些,再少一些……只请菩萨,保他安宁吧……

少女垂下虔诚的小脸,慢慢俯下身,腰身挺得直直的,直到额头叩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扶她起来,为她擦去额上沾染的灰尘,扑哧一笑,“真像个小花猫!”

少女娇俏地笑起来,难得的天真灿烂,映亮了少年的眸子。

两人牵着手,飞快躲进前一拨游客的队伍后面,佯装自己也是这一国的,于是在末尾顺利地排队进了庙祝的小屋。

庙祝的规矩,是一次只能进一个人,或是连带的一家子,但这一家子也绝不能超过四口。蔚年遇陪坐一旁,只听单白乐淘淘地向庙祝解签。

庙祝是个年逾古稀的老爷子,但身体却硬朗极了,背脊微驼,却仍显矍铄挺拔。他见单白手中并无任何签文,不由得一笑,抖动腮边的花白胡子,“小姑娘,你既未求签,又没有签文,我怎地给你解啊?”

单白勾唇,故意摊开双掌,在他面前晃了晃,“您可以帮我看看手相啊!”不过话说回来,未能求得签文,本是求签处的人太多,她哪里抢得上位置!

庙祝老爷子也不多言,伸手示意,“来小姑娘,放你的右手上去。”

单白忐忑地将掌心摊开。她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不信这种东西,然而真到临头,才发现对此自己的情绪是如此不安,却又夹着满满的期待。

蔚年遇是不怎么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过单白想试试,也就顺着她了,但他自己却是坚决不做这种事情的。

庙祝取来一只细长的黑色圆,捏住单白五指,将其掌心尽量摊开在灯光下。圆一端细致划过她掌心,严格沿着她手心里面的主干线走向。

半晌,庙祝说道:“小姑娘,你的生命线分成三个岔路,即预示你有三个极为可能的结局……现在,这三条线仍在隐隐变化中,尚不知真正后世之事——你,想要如何选择?”

单白慢慢收回手,挽住身旁少年的手臂,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选择。不过……谢谢您的解惑。”

她没有听庙祝继续说下去,这便要告辞,却听身后老爷子沉吟片刻,朗声道:“小姑娘,你身旁这位年轻人,难道不来卜一卦么?”

蔚年遇没有回头,“不用。”

他对这种所谓的预知没有任何期待,也绝无半点好感,索连拒绝都是极为干脆的,掀了帘子便拉着单白走了。

庙祝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知天命以来,他从来信奉的,便是一个缘字。惟有真心走到他面前祈问的人,他才能据上天的预示,告知任何可以明说的事情。

“分明血光之灾临近啊……”他轻声低喃着。想起自己在少女手心上看到的奥秘,那分明……无论哪个结局,都没有他。

可是那少年没有停留。而他若是硬要逆天改命,便是违了人伦,将会受到天罚。

也罢……如果一个人自己心无所念,不相信什么,他一个老头子,又怎能挽救颓势?

******

据当地人介绍,县城里最有名的吃食,便是喷香松软的驴。驴火烧驴蒸饺,以及任何驴做菜……可以想象到的,城里的饭馆都能做到。

两人搭车进了县城,到了小小的市中心,果不其然发现整整一条美食一条街打的都是驴招牌。他们走走停停,也就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些的店面进去,由服务生介绍着点选了几个菜。

两人吃吃喝喝,听老板娘说,县城里还有一项特产,便是香酥脆软的酥饼,他们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带些回去,给家人捎着,尝尝鲜?!

这话说得他们两个心里都是微微一涩。单白是早没了双亲,而蔚年遇则是想到,家里人又岂会在乎这些小特产。

不过也不好拂了这么热情的老板娘的面子。吃了饭,他们由老板娘带着,就在附近的酥饼店里,选起酥饼来。

铺子不大,门脸也亮堂堂的,内里搁酥饼的都是擦得倍儿亮的玻璃柜子,店员保证干净又卫生。给两人端出一只小托盘,上面有好几种口味的小酥饼细细切了,用牙签扎着递过去。

最后单白选了绿豆的(我爱吃啊!),五仁的,而蔚年遇则选了红豆的(心思不纯啊),齐齐整整包了一个大包,弄得单白都不由感叹:“连晚饭都可以省了!”

吃了饭,又不想那么快回去,而市中心附近恰好有一个很适合用来消食的小广场。单白拉着蔚年遇找到一只长椅坐下,而少年揽住她的腰,单白便顺势倚进他的怀里。

只因下午的日光暖暖的,映在面上很舒服,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着,随兴所至,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单白问他的时候,像小猫一样拱了拱。

微微敞开的领口肌肤被她软软的头发蹭到有些发痒,他笑起来,心里感到那么舒服,一切都美好得不似真实。“没有细想过,不过,总归是继承家业吧。你呢?”

少女低头绞着手指,“我呀……哎,我可是个没文化没内涵的,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呐,还能做什么……”

这话真真说得没有底气。不过……“你才十七岁嘛,不用急。”蔚年遇温柔地安抚她,“以后如果你想读书,就去读,想学多久就学多久——不过,可不要学傻了哦!”

“你才学傻了呢!”她软软地回了句嘴。

他笑笑,又道:“或许……你也可以不用读书啊,只要乖乖待在家里,看好孩子……”

单白又有意见了,“你拿我当抱窝的母**啊!”

她的娇嗔反而惹来少年侧目,“你确定……你会有母**的生育能力?!”

“蔚年遇!你找打——”

她举着小拳头,高高便要落下,被他轻易抓个正着。将她本就没有多用力握紧的拳头打开,抵在他心口,“只要能让你安稳、快乐地过一辈子,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只有……这个?”她的音调有些颤抖,“只跟我……有关?”

他答得坚定,“是,只与你有关!”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嗓子里面哽咽住,令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是她又想说,你的梦想都是我……那你自己呢?真的一点都不为你自己着想吗?

两人十指交缠,映在地面上的影子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见你快乐,我便快乐。”而他在心里又默默地加了句——如果没有你,他是真的,生无可恋。

这一时刻,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家族的重责……统统丢到脑后,他只想用力盯紧她,将她所有的一颦一笑,连同皱眉哭泣惊惧的样子通通记在脑海里。就怕有那么一天,不管他们之中的谁先离开,但仍会有那么一个人,将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从生记到死,永远永远印刻在心里,决不会忘。

北方的冬日远远要比温暖的南方天黑得早的多。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色已近昏黄,两人问了路,沿着街边,慢慢走向当地人所指引的车牌。

市中心距离长途汽车站仍有一段距离,而返回小城的长途车也会在市中心附近的站牌停靠,所以才免去他们再度奔波。

两人方在车牌下站定不久,一辆有些破旧的长途车晃晃悠悠开了过来。看了看车头的挡风玻璃后夹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X县Y城”,确定是这条线路,两人便上了车。

上车之后才发现,偌大的车厢里乘客不算太多,有男有女,只是神情有些冷漠。没有像来时路上那一家子里的可爱小孩逗弄,单白有些意兴阑珊。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随后车子吱嘎一声,晃悠悠地开走。老旧的马达发出轰隆隆的噪音,一切仿佛古旧褪色如同旧时代的老照片,背景昏暗,每个人的面上都定格着那个时代的僵硬冷淡。

车子太破,连带着没有暖风。车厢里很冷,单白忍不住轻轻跺脚。蔚年遇敞开衣襟,将她冰凉的双手拉进去,又将娇小的她整个裹了进去,“我给你暖暖。”

冰冷的小手刚一放进他温热的怀抱,触碰着他,令他明显抖了一抖,连单白都察觉到了。单白想缩回去,被他拒绝,然而……他怀抱降温的速度那么快,似乎没过多久就被她同化了,吸收了所有热量。

单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微微暖和起来,便裹住他的,用力搓着他的手心手背,还有五指,边呵呵笑道:“摩擦生热,摩擦生热……往年我妈也是这样帮我保暖的……”

他反握住她,打断她未完的话,“现在有我。一切有我!”

单白望着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不说什么,只是用力为他的冰凉呵着热气。

车子大约开出一个多小时,当时间渐近六点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部沉了下来。窗外一片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样,令人心里无比沉闷。

忽地又是吱嘎一声,车子停了,司机在前面控制着将车门打开。

单白看到,此时已经过了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周遭俨然一片野地。而在这地方居然有人上车……不知怎的,令她心里一哆嗦,连忙透过椅背间的缝隙看过去。

上车的有四五个大男人,神色有些跋扈嚣张。老旧的车门开启得有些慢了,当头那个立刻一脚踹开,加速它启动,然后扒着车门把手便爬了上来。

那几个人,大多贼眉鼠眼的,眼露邪光。上车之后,慢慢走到后座,从前到后挨个座位将人瞄了个遍,在看到单白这一对时,眼中哗然一亮,露出奇怪的光。

单白缩了缩身子,向蔚年遇靠近。而后者则紧了衣襟,紧紧握住单白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不过那伙人倒没说什么,只是坐在后座,占满了一排座位,抽烟的抽烟,大声吵嚷着说着混黄段子。

车子又开了约莫半个小时,那几个人突然窜到车厢过道,纷纷从衣兜里掏出刀,掰开闪亮的刀刃,恶狠狠地大吼:“劫车!劫车!手机都交出来!”

说着,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纷纷争抢众人包里的手机,坚决不给乘客任何威胁到他们劫匪的机会。

眼见着他们是在搜身,单白他们虽然无奈,但蔚年遇不想他们的脏手碰到单白,也只得将自己的电话交给他们。

此时汽车因着突来的动静大力地向前窜了一下,却惹得为首的那个人冲过去,一把揪住司机:“给老子停车!”

吱嘎——

车子再次停住。

司机被为首那人推推搡搡地撵下了去,而车厢里那几个人也持刀威逼着众人一一下车。

蔚年遇将单白拉到身后,慢慢地走在后面,最后一对下了车。

持刀的四个人见他走的实在有些慢,又嚎了一嗓子:“都他妈快点!你小子找死是不是?”说着,一巴掌便冲着蔚年遇扇过去。

蔚年遇一手挡住,冷冷一笑,“少动手动脚!你们不就为了求财,到时候弄得人财两失可不好!”

那小子嘴里仍骂骂咧咧的,冲上来就说要好好收拾他,却被身边其他人给扯住了。

其中一人冲他咬耳朵,“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肥羊,你何必跟个小孩子闹气!……待会再收拾了他,那小子身后的嫩妞……不还是你的……”

这话说得在理,那人也就止住势头,但仍呲着大黄板牙,用力推搡了蔚年遇一把,“那你小子就识相点!要不然……哼哼,小心你马子那如花似玉的小脸!”说着,还嫌威胁不够似的,冲着蔚年遇闪了闪雪亮的刀刃。

蔚年遇眼神一闪,没说话。

单白心里通通直跳。但蔚年遇死死按着她,本不让她露出头来,她也只能听,看不到现在的任何情况。

车里的乘客本就不多,小猫三两只,连同司机那个软骨头,现在除了劫匪,本没有敢大声吭气的!那破车劫匪也不要了,胁迫将他们向中心的草甸子里撵。

队伍后面紧紧跟着一个劫匪,两侧各一,前方两个带头,将他们乘客围在中间。蔚年遇一把搂过单白,低声跟她飞快说道:“一会我引开他们,你就赶紧跑……路上我看到这附近有一个加油站……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别忘了报警……”

单白死死扯住他,眼睛狠狠瞪着他,“那你呢?你怎么办?”

他轻轻一笑,“你忘了吗?我好歹也是个继承人,总会学点功夫防身,不比你安全?……其他的人我都不想管,可是惟有你,我不敢冒险……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无所顾忌,你知道吗?”

单白不是那种缠绵到不行的2B言情女主角,这种时候她也知道自己手无缚**之力,留在这里本就是累赘,还会让蔚年遇分心,于是轻轻的、困难的,点了头。

可是心里沉甸甸的,那种说不上来的预感似乎正一点一点割着她的心,钝钝的痛,仿佛在预示着她什么……她忽地问道:“那你用什么防身?”

蔚年遇拍了拍她,“放心,虽然没有枪支弹药,但我也有刀啊!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一行人约莫走出了数百米,劫匪围拢,将乘客逼到枯黄结霜的草丛中蹲坐下来。为首的劫匪指挥其中一名小弟下去搜身抢钱,快到蔚年遇这里时,他突地暴起,大喝一声:“快跑!”

单白立刻如脱兔一般,娇小的身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那劫匪大惊,却被蔚年遇紧紧扣住手腕,用力向后一扳,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蔚年遇掌中突地闪过一抹寒光,在那劫匪吃痛,而扑向自己的时候,狠狠划向对方的脖颈……

乘客见此异动,顿时也都向四面八方跑了起来。为首的劫匪见状,连忙大喊:“都不要命了!——想屁呢,赶紧给我追啊!!!”

单白不敢回头,身后的呼喝纷嚷仿佛近在咫尺,又倏地隐约似遥至天边,可她只能埋头往前冲,丝毫不敢想,自己若是真的被那些匪徒抓回去,被束缚了手脚的蔚年遇会怎么样被动挨打……她只能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看到前方有隐约的一抹光亮,眯着眼睛去看,似乎是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她大喜,连忙加紧了步子,哪怕脚步再软弱无力,肺间呼吸已经隐隐含着血气,可她仍然不敢放松。

等到跑到近前,果然是蔚年遇所说的加油站!

她踉踉跄跄地跑到值班室,见里面只有一个人,立刻趴在窗口,抢了桌上的电话便按起键子来。值班室里的加油站员工立刻急了,“这位女同志,你怎么可以乱抢东西呢!”

单白一把推开他。许是真的急了,原本无力的手却突地爆发,将对方推着退后了一大步。

“你……走……我……要……报……报警!”

断断续续说完,单白已然按下110,等待里面发出接通后的真人说话声。

嘟嘟……

嘟……嘟……

单白不信邪,按下停止,接着又拨了一遍。

仍然没有接通。

再按,再拨……仍是如此。

那员工见女孩子真的焦急痛苦得马上要哭出来了,连忙拦住她破坏电话的手,飞快说道:“西边再过去二里地,有个小派出所……”

单白扭头就跑了出去。

身后隐约“……到底有没有人在可不一定……”的喊声模糊一如空气中冷冷的烟气,轻轻一吹,就散的无边无际。

不管怎样,总归是个希望!

单白跑到那小派出所的时候,门外没有任何警车,屋里似乎没有什么人,也就前台做了一个状似值班的,还是便服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民警的一个猥琐中年男人!

她半伏在高高的前台上,用力拍着口,喘匀了气,用力喊出声来:“快……快去救人!”

中年男人正在看报,桌前一杯袅袅腾雾的清茶,闻言,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地问:“在哪啊?地点,人物,时间,事件!”

“在……”单白有些犯难。这具体位置可不好说啊!“附近那个加油站,知道吧!距离那里得有将近一公里,在一片大草甸子上,有劫匪劫了长途汽车!在场乘客将近十个,劫匪……劫匪有五个!快去救人呐!”

单白忍不住用力拍着桌子,冲那个不紧不慢,甚至连起身都没有的中年男人大吼。

那男人慢慢扭过头,挑眉望着她,“劫匪?劫车?哦……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少女急切地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我……我男朋友护着我逃出来,他自己还在那里面给劫匪缠着……那些乘客都有生命危险啊!”

啪,中年男人甩来一个记录本和一只几近干涸的中笔,“记录信息——写上你的名字、身份证号,上面有什么项目都要仔细填写……”

“这是什么?”

“备案!”

单白忍住气,刷刷几笔写完,将本子撇过去。

中年男人翘起兰花小指,捏着薄而脆的纸页,一页页翻着,看到她写的,还扑哧一乐,“你叫……单白?才,才17……啧啧……”

啧个屁啊!单白差点冲进台子后面,“到底现在能不能配备警车,赶紧让民警去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见她总是催,中年男人也怏怏不快起来,啪的一下把本子合上,拎起报纸,“等会!现在没人,哪里出得了车!”

“你们是警察啊!”单白震惊,“你们不去,那些乘客都有生命危险啊——”

中年男人在报纸后面冷冷一笑,“生命危险?那你丢下你男朋友独自跑了,就不担心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切,还说我……”

“你!”

单白怒火中烧,却哑口无言。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嘎吱一声车子甩尾的动静,片刻,从外面走进一个五大三的汉子,边走边解开身上的配枪和束得紧紧的腰带,还没进门就先嚎开了:“他个格老子的!下次谁再让老子去抓什么野外逃犯,老子先给他一闷棍再说!”

那汉子扭头对着前台的中年男人呵呵笑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就笑骂:“还是你这个老王八小日子过得好啊!半退不退的,又能混着工资奖金照发,又不用死命的跑腿追犯人……老子嫉妒死你个老王八了!”

说着,将腰带之类的东西甩在肩上,大汉便向前台冲了过去。一打眼,却看到飞快跑开的单白,不禁扭头好奇地问中年男人:“这小姑娘是谁?可不是你女儿啊,说!又勾搭上哪家的——”

然而中年男人却是一脸惊恐地冲着汉子大喊:“快,快拦住她!”

但是……晚了!

单白早已跑到他身后,一手掰着对方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下去!大汉吃痛,而她顺势将那汉子的配枪牢牢抢在手里,遥遥站开,将枪口指着他们,一字一句。

“开警车,救人!”

大汉和中年男人俱是一愣,特别是中年男人,脸色简直都发白了。这小姑***架势可真不得了啊,那样子跟要吃人似的,更别说方才他还……真是……他***!

“小姑,您是我姑还不成!”大汉急了,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求求你了,把枪放下,啊?别走了火——”

“别他妈跟我废话!”少女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哼笑声,似嘲,听起来却像幽怨的哭!“来个人开车!快点!”

这是,门外纷纷传来停车的声音。大汉自觉底气足了,朝着少女哼哼冷笑,“袭警,夺枪,还威胁人民保姆的人身安全!你,你完了你!”

然而涌进门的同事还未等大汉得意够,当即有人站出来,诚恳对单白说道:“姑娘,你可以跟我们上警车!我们已经接到加油站的报案,现在已经有和你同乘的旅客逃脱——”

单白手一抖,然而仍旧死死抓着枪杆,令大汉他们又惊又吓又失望地上前一步又退后。

“逃出来的……是男……是女?”少女抖着嗓音,低声怒喝,“快说!”

民警赶紧回答:“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壮年男人!”

单白不再废话,用枪指了指他们,示意大家一起上车,赶回去救人!

一路上,没人敢跟单白同车,除了不幸被抓包当司机的年轻小警察。

警铃一路呼啸着穿过茫茫草甸,单白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抓不稳手中黑沉沉的枪支。她低声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阿年,你会等着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然而到达那里的时候,乘客已然全部跑光,地上散落几副横躺着的躯体。单白遥遥看到,下车的时候,脚软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脚踝处咯啦一声,听起来就像是扭到了,而且……还不轻。

小警察不忍心,想上前扶她一把,却见她好似没事一样,飞快地跑向那场地中心!

眼见着在场的没有能站得起来的,民警已经准备上去进行善后,然而单白跑过去,站在前方,冲着他们举起枪,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你们不许过来!都别过来!”

“白……阿……白……”

耳边似乎听到蔚年遇低唤她的声音,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哗的一下全部掉落下来,再难忍住。她瞪大眼,丝毫不敢眨一下,拂开草丛,细细翻找蔚年遇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为她指引:“我……我在这……咳咳……”

她看到他了!

单白忍不住绽放笑容,唇角越发拉大,向他跑了过去。

然而直到近前,她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天嚎啕!

蔚年遇躺在冰冷的草地上,寒霜打湿了他的头发,而他的面色苍白的吓人,嘴唇青紫,也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的心口,正正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鲜血流了一地,但大部分都被他厚厚的外套吸尽。

单白惊呆了,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可以走路,用膝盖一点点蹭着,挪着,爬到他的面前。颤抖的手抱起他的头,将他渐渐失温的头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汗湿的重衣内,少女愣愣的,唇角却勾起一抹微笑,柔柔的,温暖的……

“阿年……”她小小声地唤着,“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你不要吓我,我很胆小的……”

“阿年……阿年你,你说话啊……”

少年低低咳了起来,每咳一下,腔震动,都带动着心口留下大滩大滩的鲜血。

“乖……”

少女滚烫的眼泪落在他冰冷的脸上,那么烫,似乎要将他仅剩的一点余温都燃烧殆尽……

她用力去抹,却越弄越乱。眼泪混合着鲜血,胡乱成一团,擦在他脸侧,他却感觉,那么暖,好像回到小时候常年在英堡居住时,冬天点起的壁炉,暖暖的,热烘烘的……

“阿白……我想,我要食言了……咳,咳咳……我,我很抱歉,以前骗了你……”

“不,不要说了……”单白想去盖住他的嘴唇,却被他死死按住手。

“你听我说……”少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么多的话,“我骗了你……虽然我……不是心脏病,可那里受过伤,本来……不换心,我也是活不久的……”

“我以为……所有的记忆都交由我来保管……是你会先离开我……可怎想到,现在……我要放开你的手了……”

单白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不!你看,你看我们没有放开,手一直是牵着的……牵着的!”她心急地打开五指,要和他的手指交缠给他看,可是冬日的寒冷空气那么过分,他们的手都僵硬住了,那么用力那么困难,才有一两手指真的入彼此的缝隙间,其他的……却在相撞。

少女用力抱起他,“走!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你会好的……相信我,只要换了心,你会好的!”

“别……别费力气……”

少年的身子太过沉重僵硬,她本拖不动。最初爆发的那些猛劲似乎一瞬间全都子虚乌有,化为飞灰。她紧紧咬着嘴唇,委屈欲泪的模样,似乎两个人之间只是平常那些玩乐的小打小闹,而非真正的……生离死别。

“能陪你走这一段……能保护你……我……我很高兴……”

一旁的民警揉着眼睛,终于壮着胆子走上前来,将他拦腰抱了起来。单白急忙揪住对方的袖子,高声喊着:“快!快送我男朋友去医院……快救救他……”

最后几个字,分明失声了。

然而在开往最近医院的路上,一直紧紧握住的手,终于还是……慢慢滑落了。

她呆呆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紧紧皱着的额头,他的嘴角却是高高翘起的……

前二十年的人生,他过的窝囊,胆怯,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厚重的壳里。生命中唯二的壮举……一次,为他换来应无俦这个朋友,却造成一颗破裂的心脏;而最后一次,他用整个生命,保护了他最在乎的女神,他的……光。

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他说,阿白,你要坚强。

可是……没有他,她再坚强,即便只是无声的哭,也已经没有人再给她擦泪了。

坚强……又有何用?!

五十七话 失魂落魄

她听到一首歌,是这样唱的:

世界在旋转

转不过命盘

怎么算都没算到

你会走散……

她是真的没想到。

初初相遇时见到的那个腼腆纯净的少年……

那个忍受不了靡宴席扭头离开,没有理会她的少年……

那个为了被她说像中国情人而高兴,却在她转身冷嘲时黯然失色的少年……

那个紧紧抱住她,如此坚定说着“我要带你走”的少年……

那个牵错了手,被她佯装愤怒质问而吓得手足无措奔逃的少年……

那么多的影子积聚在心口……原来居然有那么多的记忆,已经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如果……如果没来这一遭,是不是,是不是他们还会好好的?可以牵着手,平静走下去,创造一个期望中的平静岁月,慢慢变老?

都只是如果……

那个人,她该怎样告诉自己,他……已经回不来了?

******

去辨认几名劫匪尸身的时候,单白忽然发了狂,掏出口袋里隐藏多时的利刃,狠狠戳翻了那几个人的皮!

……不够,仍是不够!

他们已经死了……她又从哪里去找回来那个温凉却愿意抱紧自己不放手的怀抱,和只能是他的那个人!

民警吓呆了,赶忙找人死命扯住她。

毁损尸体,哪怕只是犯人的尸体,那也不是平常事,也是违法的。无奈,少女的神几近崩溃,制服她后,民警也只能将她关在拘留所,想着办法看能联络上什么人。

然而她,包括所有乘客的手机,都已经被逃走的劫匪头子没收掉了,一时半刻民警还联络不上能够领走她的人。

少女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抱着膝盖,长发纠结凌乱在颊边。双眼无神,也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念头,女警给她喂饭,往往本就够少的小半碗米饭,常常能漏掉四分之三,那四分之一,还不包括少女吃进去又吐出来的!

最先赶来的,居然是应无俦。

但想也知道,蔚年遇为了救走单白,动用了蔚家的势力还有工具,怎么可能真的在蔚家上下无迹可寻?而能够从蔚家得知这些事的,也就是和他情谊最深厚的应无俦,蔚家人也愿意告知,这才让应无俦拔了个头筹。

所以说,应无俦本不是奔着单白来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来,见到蔚年遇的第一面,居然是在……

直到见着单白的面,应无俦才表现出真正的疯狂。平静的样子在一进入看守室的门,立刻如饿虎一般扑到单白面前,当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

少女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可是那越来越重的力道也是她吃不消的,终于,被他一巴掌掼倒。

耳朵里嗡嗡的响。嘴角也咬破了,流出细股的血。热热的,腥甜的……就好像那一夜,蔚年遇留给她的,最后一个吻的味道。

少女的眼神稍稍清明了些,慢慢抬起手,擦去自己唇边的血迹。

这看守室也是没有隔间的,可以让来人和被监管的人面对面接触。这是应无俦特意准备的,所以当他一进来,自有人在外面关门把风,随他在屋子里怎么折腾单白,都不会有人知道。

应无俦一脚踢过去,正正踩中她的小腿。

因着又回到南方的境界里来,又是在室内,少女身上的衣物本没有多厚。而应无俦重重一脚,那么用力,直直将她踩得,只听腿骨咔嚓一声……

他慢慢挪开脚,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旁。手里哆哆嗦嗦的,想拿烟出来,夹在嘴边,然而用了好半天力气,仍然没办法将那只烟点着……他恶狠狠地将烟盒扔在地上,狠命跺了几下,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阿年——阿年!”

少年失声痛哭,唤着那个名字的声音仿如受了伤的野兽,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誓要将那个人给唤回一样!

“你!你知道吗——”应无俦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地上瘫坐着不语的少女,不管自己脸上的泪如小溪流一样汩汩而下,自顾自说着,“十年前……我十二,阿年十岁……我们,还有宗执,一起被绑架……阿年一向是那么胆小的人啊,可是!可是那一次,他用尽全力,将我护住……结果,心口上就被捅了一刀,浑身被打得快要出透了血……滑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将破破烂烂的他彻底修好啊!而养伤,养伤足足养了两年……”

“我从那个时候起,就跟自己说……应无俦,你这一辈子,别说是欠阿年的……只要阿年一句话,他就是要你这条烂命,你都二话没有!只要,只要阿年有任何要求,你全都满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延迟拖欠……”

“可他从没求过我!从来没有啊……我尽可能地保护他,怕他再病,再受伤……他就那么乖乖听着,不反抗,哪怕他家人和我联手将他都快禁锢起来了,他也只是皱着眉头,连声抗议都没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朋友,我跟我自己说,如果他这一辈子不幸福,那么你应无俦,也绝对没有资格享有任何幸福!”

“他其实不喜欢我总管着他,那么我就离开,给他自由的空间……每年在外面,我都不忘了给他找更好的药,给他寻觅合适的心脏……可是他总是说,自己的命,够活就好,将心脏留给更需要的人……可我知道,他本就是不想活了,能拖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他自己活累了,剩下的命都是为了蔚家,为了我,不让我们担心,才勉强自己痛苦活着……”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你以为,他的身手,差到连那几个小喽啰都打不死?!——我告诉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他冲过来,狠狠揪着她的长发,一字一句地说着,满意看到,当她听到他说的那些真实原因,双眼中越发清晰闪现出惊恐和无边的痛苦!

“他的心脏那么脆弱,稍刺激一点的东西都受不了!不要说吃,就连哈哈大笑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而你呢?你这个贱货,你居然跟他做爱!还不是一次两次,又怎么可能不让他死得那么快!!!”

“……他跟那几个小喽啰缠斗,本就耗费体力……几日来因着你的不检点,令他体力透支,连那颗心脏仅余的一点支撑能力都没有办法再维持他站立……那几个小喽啰,就那么……直直的,将刀子捅了进去……”

他用手指戳她的心口,一下下的,越来越重……

那么重的力道,为什么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是被你害死的!”

“他是被你害死的!!!”

“他是被你害死的!!!!!!”

……

单白用力按住耳朵,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知道,阿年的心脏是那么脆弱……不知道,他连交欢都不可以……不知道,阿年,是那么在乎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应无俦走了。而她损毁尸体的举动,也被他压了下来,没人再追究,也就只能放了她。

然而,他收走她身上所有钱,所有能吃的能用的东西……除了衣物没有给她扒下来,她身上,最名贵的,只剩下一条项链。

那是她拼死护着,踢打着,甚至把应无俦给咬了,才留下的。

只不过是普通银质的情侣项链,她一条,蔚年遇一条。吊坠是小小的贝壳状的,侧边有一个小小的扳边,用指甲一抠就跳起来,成为一只打开的扇贝。而里面则在两面都贴着那一次他们照的大头贴,一边,是他们第一次照,却撞痛了头的样子;而另一边,却是深深拥吻着,不愿放开彼此的缠绵。

而蔚年遇的,和她的一模一样。

她握紧了颈间的链坠,轻轻一吻。

即便前路渺茫,可是最值得念想的仍在她身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然而应无俦的短暂离开,只是在酝酿对她的最后一击!

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因为没有东西吃,正紧缩在墙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高贵,英挺,优雅,俯瞰着她,缓缓露出掌控一切的微笑。

“这一次,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用贝叶护起来的纸张文件,薄薄的只有一张,白纸黑字,却写着令她不敢置信的事实……

“这是我从陶煜千手里亲自拿过来的呢……这名字,是你舅舅的?”他指了指一个签名,“啧啧……当初在你初踏上航远号的时候,你那唯一的亲戚,就已经将你整个人……全部……通过航远号上陶煜千手下的人口贩子,完全卖给了陶煜千……”

“而将你中了迷药,和殷夺……呵呵,虽然这经过曲折了些,不过,不管你跟了谁,总归是将你彻底办了……你舅舅的目的也达到了,只是他没想到……殷夺和殷罗,居然真的将你从船上领了回来,而不是直接丢你进右院……还把你从陶煜千手里买了回来……”

他见少女欲抢,很痛快地丢给她,“不用急不用急……这只不过是复印件而已,陶煜千做事,其实还满喜欢留个存,做个永恒质的纪念呢……毕竟,你可是个奇葩,你舅舅卖了你,不过得了两万块,可等到殷家兄弟再从陶煜千手里买了你,居然身家高到百万千万!”

58-62

五十八话 世界崩塌

她说,我不信。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我绝对不会相信!

他说,是吗,正好我也很想知道,你那舅舅,到底为什么这样痛恨你呢。

******

应无俦将单白送到舅舅家的别墅时,天色已经隐隐暗了下来。

天边俨然聚集着阵阵云,黑压压的挤成一连片,令人心里极为沉闷厚重,似乎压在心口,几欲令人窒息。

下了车,单白望着眼前微微开启的雕花铁门,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应无俦在后面用力推了她一把,邪肆一笑:“去吧!”

那一下足够劲力,将她磕撞在栏杆上,顺势微微推大了门缝。

据说,那日单白已然应下舅妈的请求,诸多企业对玉氏的联合抵制之态已经慢慢平息下去。然而因着她这一个多月来的逃离,殷家兄弟震怒,闹得现在舅舅与玉氏不得安宁。

不得已,舅妈再度常常出席宴会,一方面拉拢上流社会人士以挽救颓势,另一方面镇定出场,以平息玉氏快要不行的舆论“谣言”。而两个小表弟也早已被父母自圣艾易丝召回,现在跟在舅妈身边,在盛宴中周旋辗转。

全部焦头烂额。

而这一日,舅舅独自在家,恰恰是……她探问的时机。

单白推开院门,初初来到这里的那一日情形再度浮上心头。只是未曾在这里待上多久,便上了航远号,开始了那样一种……令人不齿的人生。

原本在院门前应该有带领客人入内的佣人,如今整座院子却是空旷一片,夜晚看起来,偌大的花园洋房却是一副凄凉冷清的背景。

朱管家也不知去了哪里。单白一直走到别墅门前,轻轻扭开门锁,仍未发现有任何人影走动。而整栋豪宅,居然从内到外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半盏灯亮起。

喀嗒。本没有上锁,所以轻松一推便大大敞开了。

玄关有小小的感应壁灯,单白人刚走入,感应灯随之亮起,而这不算明亮的灯光却足以令她看到前方数十米的景物。

客厅里仍然是漆黑一片,单白慢慢走近,越发闻到浓烈刺鼻的冲天酒气。

夜色下,舅舅斜倚着沙发,半跪半坐在地上,一手抓着酒瓶,边斜眼看向她。他有些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催讨……咯……贷款的……明天,明天……明天请早!现在,没钱!没钱,没钱……”

他嘟囔着,一边咕噜咕噜向喉咙里灌入更多的烈酒,边呵呵笑了起来,声音似笑非笑,宛若在哭咽,像墓地里穿堂而过的风,怎么听,都是鬼哭狼嚎。

单白咬着下唇,一步一步走过去,慢慢跪坐在他身旁,想要伸出手,然而最后却只是紧了又紧,收了回来。

“舅舅……”她轻声唤着,“舅舅,我是阿白呀!还记得我吗?”

她的舅舅——玉恩珏,努力瞪大涣散的双眼,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她鼻尖,“阿……阿白?阿白是谁?”

单白闭了闭眼,“舅舅,阿白,阿白是你的外甥女啊!”

原本几近昏沉的醉鬼,不知听到了什么如地雷一般不允许踩踏的禁区词汇,突然瞠大了眼,双目血红,露出恶狠狠的凶光,一把将她掼倒在地!

“滚!”他怒吼,“什么外甥女!那不过是个……不过是个贱种!贱种……哈哈,贱种啊!怎配做我的外甥女!”

单白惊呆住了。

“为什么舅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我母亲和你不是亲生的姐弟吗?你就这么……恨我?到底为什么?”

她那个烂到骨子里的老爸骂她是贱人生的贱货也就罢了,为什么明明是如此亲密血缘的舅舅,仍然没有看在自己母亲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好脸色?!

然而质问声似乎本没有传到玉恩珏的耳朵里。他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终于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仰天悲号:“姐姐——”

“姐!我那么在乎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跟一个空有其表的烂男人私奔,也不愿意面对我!!!”

窗外一阵亮如白昼的闪光划过,不多时,天边轰隆一声,响起沉闷的惊雷,声音浑厚广阔而突兀,令人心里颤了一颤。

然后……单白看到,原本以为快要醉死,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壮年男人,慢慢站起身,步伐稳健而沉重,一步一步,走到沙发上坐下,甚至姿态优雅,微微翘起二郎腿。

他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高脚杯在修长的手指间轻松擎着,他居高临下俯瞰,向她扫来一个冷冽而诡异的眼神,微微一笑,“你终于来了……”

单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本就褴褛的衣服,退后一步,坐在单人沙发座上。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俨然隐约意识到,有什么本不该揭开的陈年隐秘却已然被微微掀了个边,她也只能安静坐着,免得到时候太过震惊,会直直摔下来。

他轻啜一口酒,含在口中,直到美妙冰冷的口感被麻木的味蕾渐渐渲染成了苦涩,他才终于缓缓开口:“事实,就是我从来都痛恨着……你的存在……”

他们是亲生姐弟,同父同母,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而他们最亲密的接触,早在小小的她,隔着母亲厚重的肚皮上,倾听内里他的微弱胎动与心跳时便已然开始。

轮盘转动,宿命决绝。

母亲因生他而难产。父亲在外自有香巢,又岂会在乎一个不受宠的正室,但因为他是唯一的长子,所以对他倒是倍加关爱,甚于对他的亲姐。

姐姐年长他三岁,可是自幼丧母,对他既有长姐的关爱,又有如慈母般的教诲严厉。可她又是爱笑的,于是他竭力让自己表现得超脱优秀,只为了看到姐姐唇边流泻的笑意,映入眼中,眼角微微翘起的时候,最是好看。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种相依为命的依赖。然而当少年时的某一晚,他第一次做春梦,对象却是那个本不可能的人儿之后……他便知道,糟了。

姐姐比他想象中要敏感得多,也聪颖得多。

姐姐十六岁的时候,父亲要为她安排相亲宴,要她正式踏入社交圈,为日后的华丽出嫁做准备,挑夫婿。原本她对他的心思毫无所觉,坏就坏在他年轻气盛,几欲爆发,只想将她藏起来,不让她的美暴露于人前。

父亲只以为他是护姐心切,他也以为她是这样想的。

却不知,在一年后,姐姐自作主张,同意为应家的大小姐辅导钢琴课,来来往往,便是将近三年。

她借此逃避在家的时光,而他渐渐长成风姿俊逸的少年郎,心里……却仍然只有那笑颜如玉温暖沐春的人儿一个。

终于……在她十九岁,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占有了她。

打发父亲在外常住香巢,偌大的宅院中他便是最高之主。试图禁锢她,最初被她激烈反抗,他气急,不分时刻不分地点,只要面对着她,满头满脑都是无法克制的情欲。

当她渐渐平静,只提出仍要去应家教授钢琴。恰巧应家也来催,他们玉家虽然实力不弱,但也无法和应家硬碰硬,他也只有放人。

她潜伏了一年,最后……终于逃走成功。

只是,她不是一个人,还拐带了应家的一名下人!

那男人本是应家花匠的儿子,仗着有些姿色,原本想要勾引应加大小姐以混个上门女婿,却又被姐姐的花言巧语打动,以为他们私奔,等到日后他们再回玉家,玉老爷子会看在他们木已成舟的份上,认了女儿这份不名誉的婚姻!

他找过,那么紧紧地追逐着他们。

他也曾想过,如果姐姐主动回来,说一声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他就原谅,真的,什么都原谅。

可是……直到他等的整个心都凉了,凉透了,伤了,伤够了……她不回来,仍然不回来……

于是,他改了手段。他知道日子久了,父亲想念长女,也会要找她回来的,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切断、毁去一切有关她的讯息。

他想,姐姐是只小狐狸,比那三窟的兔子还会钻洞……可是,当有一天谁都不想找她了,她仍在躲……那么,是不是这个世上,也就快没有这个人的存在痕迹了?

可他恨啊。一直恨。

十七年后,上天像是终于听懂了他这十七年的恨意。

她死了。

可她还有一个女儿!

多美妙啊……是个女儿!他知道了她那烂鬼丈夫,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卖掉女儿给自己换钱花,好啊,不要紧,这种事情就让他来完成好了……

单白软了脊背,跌坐在沙发里。

她终于知道……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父亲总要那样辱骂她,打骂她母亲的时候,总是要骂贱人……全都因为,母亲的贞洁,分明早就被这个不懂人伦为何物的畜生掠夺走了!

那是你的亲姐姐,我的母亲啊……单白张了张嘴,然而这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在心里都只觉好笑,既然是畜生,还有什么可在乎的?道德,人伦,舆论……在他看来,还有什么能用来控制抵挡他的私欲!

“我只是没想到……航远号上那一天,你遇到的,居然是殷氏兄弟。”

玉恩珏的尾音含着一丝奇妙的转折,和遗憾。

“航远号上负责买卖人口的,都是陶煜千手下堂口负责签管文件……我以为,以你的姿色,不过是低廉卖出,做个雏妓罢了……”

单白死死捏住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在我父母死后,你派人接我来,只为了折磨我,更好的羞辱我?”

她简直想仰天长笑。可笑啊可笑,原本以为父母双亡之后,世上仅余的亲人向她伸出援手,是她的幸运,令她到来之后,战战兢兢地讨好,只为了留在这个家里,占有仅能遮风挡雨便足够的一席之地……可原来,一切都是梦幻,都不过是一戳就破的泡影!

他拊掌而笑,发出啪啪的巴掌声,“你以为呢?你以为,你母亲费尽心思逃离我身边,临死了,还会再将你送入我这虎口?呵呵,真是可笑……你母亲还保了一份巨额保险,署了你的名,不过,在你父母死后,我的律师早已先一步将那份巨额赔偿金拦截下来,这样……你身上没有钱,就连租住的贫民窟都是家徒四壁,毫无存款……这样的你,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掌心!”

心口似乎早已痛至麻木。单白用力按下,仿佛快感受不到内里有任何的蹦跳,耳边听到舅舅嗤嘲哼笑道:“你滚吧,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那张脸,就让我想起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

啪——他大掌一挥,直直将桌上的酒瓶挥落在地。踉跄着上楼,直到门扉传来一声巨响,他真的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单白僵直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这栋幽暗沉的大宅。

应无俦早已不知哪里去了。走出屋外才发现落了暴雨,头顶轰隆隆地响着炸雷,白亮白亮的闪电不时在天际劈开,仿佛要将沉黑色的幕布破空成无数裂缝。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头晕目眩,直直坠落在地。

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似乎身旁有车子滑行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泼了她满头满脸。

车子似乎在她面前停下,一双踩着细跟木屐、光裸嫩白的脚慢慢踩着水,走到她面前,高高地俯视着她,隐约低语:

“哟……落水狗么……”

五十九话 妖孽之诱

“放下吧。”

耳畔听到一个糯软如江南水乡口音的语声,听不出是男是女,实在是调子柔得令人听了只觉骨头发酥,本想不起来去分辨对方别。

一只冰冷的手慢慢抚过她的脚。下意识的,小脚缩了缩,而脚面上被碰触过的凸起青筋更是凶猛地跳了跳,瘦骨嶙峋的吓人。

那只手的指尖和掌心都是滑腻柔软的,完全没有半点的粝或茧子一类的东西,简直是保养得太好了。惟有那冰冷似死人的温度令人无法承受。

而那手,滑过她的细小的脚趾,瘦似一层皮的脚背,慢慢绕着脚踝打着转,最终……啪的一声,将什么扣在那只龙环上。

龙环跳了跳,表面瞬间燃起高温,烫的单白当即乍起,甩着脚哇哇呼痛。但痛楚和难以忍受的灼烈高温却很快消失了,单白愣愣地松开手,才发现脚踝本没有任何烫伤,而原本被大雨冲掉了环体表面蒙着的血痂而露出的白金表面,已然重新变得晦暗,就仿佛……已经用少女血喂养过一样。

而那只手的主人,收了手,另一只手肘倚床支颊,笑吟吟地望着她,“醒了?”

那音调着实吐气如兰,柔柔的,似夏日里人人渴求的一缕清风。

单白慢慢扭过头,将那人从上到下打量着,心里却翻山倒海地惊叹——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妖孽的人物!

那人周身裹着一层轻薄细软的天青色浴衣,腰间系着宽腰带,而前却松松垮垮地半敞着,露出内里平滑的肌肤——他是男的!

发现他是男的,却更加单白惊诧叹息!

如墨般的长发丝毫未束,直直垂落身前,而那沉墨的黑发包着一张不过巴掌大的白玉小脸,眼角微微上挑,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欢笑。而唇角轻勾,似笑非笑的模样,却暗含一缕风情。他的眼珠,却是黯蓝的眸色,微微一眨,顿生五光十色。

仿佛上好羊脂白玉雕篆出来的冰肌玉骨,一双薄唇更是缨红似血,好似冬日厚积薄发的落雪之上,飘落一朵鲜亮的红梅,白的白,红的红,互不干扰,却彼此映衬增色不已。

整个人是极致的华丽,而非小家碧玉的致秀美,所以那无意间展露的风情更是撩人心弦。

单白敛下双眸,恰看到他薄薄的浴衣下面,露出光裸的嫩白脚丫……套着的一双幽沉色的紫檀木屐。木屐上并无任何装点,然而那做木屐的材质却是一等一的寸木寸金,尽显低调的奢华。

即便不是同一双木屐,可她就是知道,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男子微微一笑,比女人还纤细滑嫩的柔荑看似轻柔地拉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毫不怜惜地拽倒在床上。

单白闭上眼,装睡。

“喝点汤。”

说不上是命令还是嗟来的语气,单白不理会。

“你喝不喝?”男子又问。

仍未得到回答,单白听到他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径直将那一碗汤都倒在垃圾桶里,很快,门外有垂头敛目的高大男人进来,将垃圾桶收走,碗盘清理干净,全程动作利落,毫无半点声息。

当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男子笑着拍拍手,“既然你不想吃喝,那么今晚的份……没有了。”

说完,他很干脆地起身,浴衣柔软的料子滑下肌肤,垂落在身上,毫无半点褶皱,清爽极了。

他站起身走动,单白才看到,那看似一麻儿天青色的料子上面,分明用同色细线勾勒出片片青竹,又以细密的银丝线绣边,走动间,也惟有在合适的角度和光亮下,才能看到那星点璀璨的银芒。否则便只能看到一水儿的鸭蛋青——低俗的,没品位的,绝对会这么讲!

重又落入黑暗中。

恐惧与惊慌紧紧攫住她,毫不放过她。而这样寂静的全无半点人气的黑夜里,仿佛一切暗摊开得那么明显完全,令她明明白白看到,自己的过去腐烂发臭,自己的双手……曾经直接、间接害死了,明明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人……

她的原罪,已然罄竹难书。

这世上,最大的罪恶,不是害过多少人,亲手杀伤过多少人,而是在自己亲手伤害的过程中,分明害了多少自己明明最在意的人!

以前她一直以为,母亲生下她,却让她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威逼与恐惧影下——可她没想过,母亲又是因为自己,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承受了多少为了保护她而不得不付出的耻辱艰辛!

而阿年呢?

她总认为他懦弱,她看不起他的软弱,他的独善其身,当他真的忽视她的求救,便在心底将他划入与殷夺他们同一国的界限,一同憎恶讨厌——可对于阿年来说,又是何其无辜!她算什么,那时候的她甚至本比不上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过命交情的应无俦!

她为他付出过什么吗?完全没有!

而对于他的死,她敢说一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么?!

——恐怕她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她不配……她不配啊!

可是再多的苦痛和后悔也都晚了……母亲,蔚年遇……一个给了她生命与多年的养育关爱,一个,给了她信念,还有感情……而现在,都没了,都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死掉?

为什么当时应无俦不直接掐死她泄愤,报仇?——哦,他确实报了仇了,让自己知道蔚年遇的死因,让自己知道舅舅痛恨自己,出卖自己的原因,让她彻底崩溃……这不就是应无俦的报复吗?

连日来没有好好休息,也粒米未进的少女,在黑暗中慢慢蜷起身子,仿佛孕育在母体中的婴孩一般姿态,防备抗拒。

她拒绝生的希望。

只是……以死谢罪,却也要看命运的抉择。宿命纠缠,时辰未到,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揽在死神面前,将那欲死未死的人儿拉回安全线内。

******

身子一阵阵的颤栗,体内寒热两股强流四处奔窜,交汇在一起时相互撞击,迸发更猛烈的激流……少女缩紧了身子,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冷……不……不要走……”

沉浸在痛苦与甜蜜交织,不停轮换着播放的梦境中,少女不愿醒来。

一只手强硬地捏着小巧瓷碗,另一手掐住她的下颔,硬是将汤汁灌了进去。

连日来饥饿、疲惫与痛苦绝望的情绪交织,令她本就不堪重负的身子本没有办法承受流食以外的固体食物,现今也唯有喂食汤一类的营养品。

单白被呛到,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将呕未呕之际,却被那只手猛地掐住双腮,硬是合拢了嘴巴,不允许她吐出来。

温热的呼吸细密喷洒在她脸侧,那个妖孽男子慢慢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最喜欢将绝望的人拉回来……然后,看他(她)是会变得更绝望……还是,会让旁人深深绝望……”

少女垂下眼睫,唇角瑟瑟抖着,身子僵硬,并不搭话。

“所以……”男子轻轻一笑,尾音微妙地上挑轻哼,连绵软的嗓音都带着勾人的意味似的,“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识时务。”

“……为什么?”

少女猛地抬起头,原本低低的声音倏地拔高,仿佛终于忍耐不住脾气的爆发,用力吼道:“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想活了还不行吗?!凭什么……凭什么连个陌生人,都要剥夺我自己的权利……”

男子勾起唇角,然而却是迅速抬手,动作几乎不可见地挥手扇了她一巴掌!

“你错了!”软糯的调子此时却带着几分冷酷,“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善良——正如……你现在,已经不归你自己了,而是归我……你懂吗?”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的身体?还是要逼良为娼?”

少女不留情地讥讽,并没有惹恼他,却令他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还为她轻轻鼓了鼓掌。

“这种煮鹤焚琴、大煞风景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做?”他说,“我喜欢玩更有趣的游戏……我坐庄,而你……将会是我最得意的筹码。”

少女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然而下一秒,男子却将她猛地横抱起来,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出房间。她也没问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他也不说。耳边听着木屐声踢踏踢踏,在寂静晦暗的长廊上荡出微微的回声,听起来好似江南水乡边一曲悠长的调子。

他走得很慢,而她慢慢感觉到这趋势似乎是走上台阶,渐渐通往顶层。直到一阵凛冽的风吹过她松垮的领口,刺激她打了一个大寒颤,她才发现,两人已经身处天台之上。

天台之上另有一个更高的小天台。小天台上只有一只单人沙发,旁边放着一张水晶小几。看起来都是单人享受的环境,而他却带了她来。

他坐在沙发上,而将她抱在怀里,为她紧了紧衣襟,温柔的动作好像她是他多在意的人似的。起初她对此身子僵硬,然而渐渐发现他的动作毫无亵,之后也只是抱着她,不再做任何别的动作,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他一句话,却又令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他说:“你还在意,自己经历过几个男人吗?”

这话问的不无讽刺。分明在嘲笑她的小心翼翼。

她刚想开口反驳,却见他已然撇开脸,径自按下水晶小几上面的一块浮凸,似乎本不在意她针刺似的态度,和对他的言语将会产生的激烈驳斥。

这是个妖孽,随的恶劣的妖孽。单白这样认定。

“难道我的碰触,也会令你感到不适?”

她刚刚放松,却听到他突然又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来回回的折腾,她只觉自己的神经绷紧再放松,之后又绷紧……简直要被他玩弄得松弛有度,快要崩坏了!

不知道怎样回答,耳边那妖孽又说:“好吧,既然你害怕,日后……我会帮你克服的。”

这一句似乎话里有话,像是在预示着什么。单白不着边,也无法轻易发问。

而此时,那水晶小几上慢慢升起一个闪亮金属表面、圆筒状的东西,那东西自我伸展,直到渐渐展开,形成一个轻便的台式望远镜。

男子将那望远镜向她的方向推了推,语气轻快,“据说今晚会有天琴座流星雨,也不知道今晚这边能不能真的看到。不过,先看看满天星象也是心旷神怡。”

她半信半疑地抓住望远镜的一端,凑近眼睛过去。

一时间,原本遥远沉黑色幕布上面的星点璀璨,全部放大了成百上千倍于她眼前。明明暗暗,连那些熟知星象身周那些忽明忽弱的小行星都看得分明。

只是并没有他说的流星雨。

从小到大她也没看过流星雨,虽然有时听到同班同学说某某半夜会有降落,可那时她早都疲累的睡着,本没有力气爬起来看。

天台越高,原本平地上稍温暖的风向便凛冽的不可思议。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他在身后则将她揽了过去,稍稍推开望远镜。

奇怪的是,明明他穿得单薄,可是他的身上却一直是温热的,暖暖的,似乎寒风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的小脸被他按着,贴近他的前,原本看似温馨的时刻,然而下一秒,单白的情绪却被他一句话全然点爆!

“为什么非要死?死了,能解决什么问题?你以为你死了,那个年轻人就能回来了?”

单白差点跳起来——之所以是差点,因为被他牢牢按着,本动弹不得。她只能愤怒地喊叫出声:“你懂什么!”

他俯下脸,向她嗤笑,“你想死,到底是因为在乎他,还是……愧对他呢?”

一句话正正戳中单白心窝。

且听他又道:“他不过是是你一时的救命稻草吧……只有那么一,端正摆在面前,换了哪个,都不会想白白放过……不是么?”

“只不过……”他顿了顿,眼角轻轻一挑,眸子流光溢彩,“只不过,他运气差了点,身体不好,就那么……死了。”

生死在他的口中仿佛那么轻贱。那种不可一世、随意置评的样子完全烧尽她的理智,她用力去推他,疯狂喊着:“是啊是啊!是我害的,都是我害死了他!那么我死了,我赎罪,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不就是要这样吗?!”她嘿嘿冷笑,然而却不自知,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个两个的……都只知道,我是贱种,我是罪孽,我是引他堕落的人……我是勾挑那么多人情欲的贱女人……说我下贱,说我害人……好啊,一个个的都想着如何替上天惩罚我——”

“我舅舅卖掉我,让我成为男人的玩物、禁脔,可他自己有没有想过,他害了我母亲一辈子!”

“如果当初……如果没有遇到殷夺那两兄弟,我又怎么可能被转送,又怎么可能遇见阿年……”

“我讨厌他们,我恨他们——”她哀哀哭泣,“可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害死了……害死了阿年……”

难道想要逃避一切也有错吗?她内心仍然是惊惧害怕软弱,那个从六岁起就被父亲责骂恐吓的的小女孩……只是当保护壳一层一层被彻底剥落,连带着母亲和阿年给予她的那些薄弱的守护,也已然被舅舅所说的那些事实轰然炸裂,破碎在她面前……除了逃避,她还能怎样?!

然而他却痛快利落地鼓起掌来,哈哈大笑。而后,附在她耳边,柔软的调子如同催眠,低低的,一遍遍的重复着。

“不甘么……”

“恨么……”

“那么,不要死……要变得强大,要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捏在掌心,随意摆弄,如同玩偶……”

“将你所遭受过的那些,全部讨回……”

少女的眼神渐渐混浊起来,仿佛一瞬间瞳眸在不停旋转,打翻了调色盘,一时间沉沉暗暗,混杂成一团,看不分明。

他看得出,她有犹豫,她在挣扎。她的心还是善良的,怯懦的,害怕的。计较着蔚年遇的死,失去了这世上所能获得的一切美好,心灰意冷,所以想要逃避一切黑暗……

可是,她终会明白,当她在雨夜里知晓了仅余的亲人带给她的伤害,她已经彻底一无所有——那些外在的,不需要的情感,已然惨白剥落,再也连半点灰渣都剩不下——这不正是,绝佳的机会么?

忽然,少女剧烈挣扎起来,虚弱苍白的手遥遥伸出去,眼前似乎又现出那个纯净少年灿烂的笑颜,令她不由得想探手挽留……掌心却被一阵温热滑腻包裹。

她呆呆地回望,那对黯蓝眸子仿佛晦暗不明的黑洞,紧紧吸住人的心魂,无法移动分毫。

她挣扎着,喘息着叫道:“不……阿年……阿年!”

而男子握紧她的手,将她失神惊恐的眸子,连同惨白的小脸,一同深深按在怀里。

“乖……惟有舍弃一切,你才能重生……”

而他要的,是那种绝望后,赫然绽放的巨灿光华……那么耀眼,如同最最明澈清透的日光,令人不敢直视,却仍飞蛾扑火一般闭紧。

然后……灼烧,焚毁,殆尽。

第六十话 恶魔殿堂

第二天是满月,男子说,这是一个好日子。

他来看她的时候,笑吟吟地便上前来牵她。

此时单白已经可以吃进去一点饭食,才得以补充了一些体力。男子伸过来的手无法推开,被他拽着走出几步,她不禁问:“要带我去哪里?”

男子在前面朗声说:“去我铺子里看看!或许你会发现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不是更好?”

“你到底是谁?”见他不怎么理会这个问题,少女急问,“至少……至少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以吗?”

他仍旧没有转身,却是低声回答她:“我叫……无我。”

少女一震,被他再度拉着走了好远。

今日,男子穿的是一袭绯红色轻衣,只在衣摆和袖口处细密咂着一圈斑点珠翠,微风轻轻吹动,仿佛隐约奏出叮呤轻响,甚为脱俗优雅。而脚上则换了一双浅淡色泽的木屐,夹脚处用细软的草绳编着,看起来风格很是独特。

少女的视线不经意一转,突然惊悚发现……在这个妖孽男人的左脚踝上,分明有一个跟她那个一模一样的龙环!只不过,他的是湛蓝色的,龙环表面翠芒闪烁,好似……好似淬了毒一般。

而她的龙环,在未喂养少女鲜血的正常状态下,表面是白闪光亮的白金色泽,闪烁森冷的寒光,而两只龙眼更是滴溜溜的,血红瞪着她,如同时刻监视着她。

这下子,因为第二只龙环的出现,单白心里对这只大妖孽的来历更是耿耿于怀,不敢随意放胆。当初她昏倒,他的出现实际本就太过恰巧,令她实在不敢相信这里面真的没什么猫腻。

只是事到如今,她仍身为刀俎之下的滚板,半点由不得自己,也只能一步一步硬着头皮走下去,看看那坨叫无我的妖孽,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来。

然而无我霎时间回头,正正将她戒慎与若有所思的神情收入眼底。

见自己的防备已被人看穿,她也不再费心掩饰,而是直白问了出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为什么帮我?”

然而无我却是轻轻摇摇手指。他说:“错、措、错……我不是在帮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帮你。因为一旦有人帮助了你,那么你便有了弱点,只会被拖紧后腿,一事无成!”

那种恍然轻视的语气令单白紧咬住牙,“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怎知我一定一事无成!”

她的反驳太快,惹得他又是一阵皱眉。只见他空出的那只手轻轻一动,不知怎的,居然看不清动作,而两记耳光便啪啪扇在她左右脸颊上。

“现在,你要记住!——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二课……”他勾起唇角,“除去识时务外,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才能既不令人恼火,又保全了自己,还能达到目的……不仅要领悟,还要时刻做到!”

“否则……受伤的,惟有你自己而已……”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大力扯着她做进车子。

空气中一时间静默着,仿佛他说的那些话从来不曾出现,半点回音都没有。

那两记耳光着实疼得要命,似乎已经将她的脸打肿了,就连耳朵里都开始嗡嗡耳鸣起来。这真实的境地与痛感令她彻底明白,这个世上,除了真正在乎她包容她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委屈自己去听旁人的刺头挑衅之词——特别,是当形势比人强的时候,更是不需要委屈自己。

一切受辱,只因为……她弱!

很好……如果这就是无我希望自己明白的,算不算她已然顺利完成呢……

******

车子自郊外单白独住的修养别墅,一直开往市中心。

夜晚已然降临,霓虹荧光下的灯红酒绿令行人迷醉,而向来神秘高档的“未央”,更是令人向往不已。

而无我和单白正站在未央金碧辉煌的大门前,前者将她重重推了进去。

“去吧……惟有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单白踉跄一步,差点栽倒。门前的服务生正要上来扶,却被无我冷厉的眼神冻在原地。

她慢慢直起身,一步一步,走进那个神秘七彩的迷中去,寻找她迷失的方向,以及有关未来的答案。

直到真正进了未央,她才发现里面果然庞大如殿,错综复杂得令人吃惊。

一楼所有包间皆以反光的镜子相隔开来。昏黄的灯光自天花板打在众多闪亮的镜面上,明明暗暗,一走进去,便让她恍然觉得瞬间多了成百上千个单白,木呆呆地,直愣愣地回望着她,一脸傻相。

低头一看,发现就连脚底下都是数不清的脸!

每一面镜子都光滑水亮,毫无半点污痕。单白分不清哪里是空地哪里是镜面,双手伸出去胡乱索,好似盲人象一般,却还是不小心砰的一声——撞了上去。

身后传来嘻嘻哈哈,众多女人咯咯的欢快笑声。单白迷糊地撑着头,都不用回头,便从前方和左右两侧的镜子看到背后上前一大帮花枝招展的女人,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一个她的头发,“嗯,没有烫染过,发质不错!”

一个捏捏她的下巴,“这也太瘦了吧,都是骨头?!”

一个伸展她的手臂,微微凑近嗅了嗅,“还好还好,没有腋臭……要不然可要费老大力气了!”

一个突然掐了她臀部一把,“手感还行,就是太少……得多补补!”

……

总之,挤上前围在她身边的女人无不将她从头到脚批评个遍,更不要说外圈那些数不过来,也挤不进来的女人们,正急不可耐地直嚷嚷着让前面的人让地方。

一时间混乱纷纷,简直令单白头痛欲死。

不过还好,有的女人身上喷洒了香水,味道不浓,闻起来还带着一丝清新,令单白感到舒服许多。还有些女人似乎刚送走了客人,身上还隐隐显露出一股酒气,熏人欲醉,不过还好没有恐怖强大的催吐作用。

单白抬起眼,将身旁众女细细打量着。她们身子妖娆,高挑纤细,无一不是脸蛋和身材都成正比的极品美人。身上绚丽多彩的雪纺裙子贴身而飘逸,裙摆轻翩,摇曳生姿,仿如朵朵高贵的蓝色妖姬。

她站在中心,映在妖姬旁侧,好似那墙上不打眼的灰,轻轻一吹,就什么都没了。

众女叽叽喳喳地摆弄着她,讨论着什么,乱嗡嗡一片,然而霎时却有一道声音,明明清淡雅然,音调不高,却奇妙地穿透了重重人海,清晰落在众人耳中。

“既然看到正主,就都散了吧!”

女人们脸色齐齐一变,原本的轻松调侃瞬间变得如临大敌,恭谨不安,立时退去。

单白还在晕头晕脑间,已然被无我拉着,轻车熟路地找到仿若隐藏起来的楼梯,慢慢爬上楼。

“这是你的店?”单白喘了口气,问道。

“嗯。”

“这里是……KTV?夜店?还是……卖的兼做不正当生意的?”她问的很不客气。

而他答的巧妙:“总之……是有钱人,有闲人,以及那些达官贵人,花钱遭罪受的地方!”

走上二楼,一片漆黑中他推开一扇门,领着她走进。

地面赫然是清透的,可以看穿到楼下一切场景!单白顿时感觉脚底像着了火一样,怎么下都不对,不敢挪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硬是给踩碎了地面,而坠落在地……

无我却扑哧一笑,在一片静寂黑暗中轻车熟路地坐在墙边的沙发上。听到身体轻松倚靠在柔软坐垫上的声音,单白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楼下是间空房,里面只有一张似床非床的巨大纯白毛毡,圆形的,正正铺满了房间中心的大部分地面。长而洁白的毛看似非常柔软,令人真想爱不释手地上去,蹭蹭。

不出多时,一个高大健壮而只能看到头顶发旋的男人,醉醺醺地架在一个女人肩膀上,当先挤进门来——说是当先,因为两人进来,身后居然鱼贯而入四个男人,同样高壮结实,仿佛能看到衣服底下贲张发达的肌,充满了力量感。

那四个男人进房后便将房门锁上。女人将醉酒的男人丢在地上,后者还无意识地在毡子上翻了个滚,慢慢停住,嘴里叨叨咕咕一串醉话,有些将醒未醒。

后面四个男人很快脱了衣服——单白瞪着眼睛,一手死死捂住嘴——露出一身肌,棕色健康的皮肤泛着微微的锐光,吸引住女人的视线。

当裤子纷纷褪掉,男人们站成一排,胯间俱是昂扬怒立的巨大,型号差相仿佛,全都贲张大得令人害怕。

女人欢快地咯咯笑了起来,随手点了点其中一个。而被指名的男人满面喜色,立时出列上前,便要搂住女人。

然而女人却后退几大步,似是不小心猜到了醉酒男人的手臂,一下子便向后滑去。男人挽救不及,却见女人斜斜躺倒在做了最好垫的醉酒男人身上,而唇舌不小心磕碰在男人原就挺立的帐篷上,顿时染湿了裤子,也令那小帐篷支得更高。

女人慵懒地翻了个身,纤长白嫩的指尖轻勾慢捻着醉酒男人裤子上的拉链,一点点挑开,却又更快推了上去。眼角向一边一扫,方才被指名的男人立刻听命,扑了上来。

男人揉着女人双肩,立时就是一记法式热吻。炽热的大手用力入女人后脑发间,将她紧紧贴向自己,而另一手则飞快去脱女人的衣服,却被她柔软无骨似的小脚慢慢屈起,顶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隔出一小块距离来。

男人受诱惑地被推开,却一把抓住她小巧的脚掌,一脚趾一脚趾地细细亲吻,还嫌不够,更是将那嫩白细小的脚趾含进口中,极尽温柔热烈地吸吮。

女人咯咯直笑,媚眼如丝,微微挑起,飞了一记秋波,向快要站立不稳的那三个人。那三人立刻如蒙大赦一般,手握自己的巨物立刻对着眼前那番媚景滑动起来,眼睛却是丝毫不理那副柔软丰嫩的女体,喉咙间上下颤动,激动极了。

而这边被指名来伺候女王的男人,也是一边细密亲吻着女人全身,一边伸手在自己胯间来回捣弄,表情愉悦而疯狂。在没有获得女王准许的时候,是本没有也不敢侵犯女人的。

三个男人似要站立不住,手下越发快速地运动着,终于忍不住齐齐怒吼,喷出波涛汹涌的白色巨流。女王微微仰头,小巧的颈子如同天鹅般柔软屈起,前那两朵红缨正高高挺立着绽放在众人眼前。

她微微笑着,而面前四个男人都已痛苦而欢愉的神情望着她,终于得来她的轻轻勾指。

立刻,有幸被指名男人立刻打开女人双腿,将它们架在自己强健的腰间,立刻挺腰刺入,然后毫无停顿地开始剧烈抽动起来。

一个跨坐女人腰腹,大掌如揉面一般旋转揉捏着女人娇嫩丰挺的双,拇指则时不时挑弄着尖端,引来女体一波一波的轻颤。他的神情也是越发忍耐不住,终于在女人启唇吟哦的时候,用力将自己的长枪挺入她的缨红小口中,舒坦的表情证明已完全陶醉在其间。

另两个男人只好一人握住女人的一只手,搭在胯间仍未完全纾解疲软的炽热巨物上面,眯着眼睛,唇角含笑,在女人小手的包容下自动自发地挺腰舒爽起来……

然而这一切激烈,楼上却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单白才明白,楼上的房间虽然能看到楼下一切“实况”,却是完全封闭隔音的。

望着楼下的五人行,单白不由自主双拳紧握,猛地扭过头,用力喘着气,表情却是痛苦的,欲呕的。

然而无我硬是掰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视线扭向地面,轻声问道:“现在,该是提问与回答的时间了……回答的不好,罚;答案不完整,罚;解释的理由不对……照罚不误!”

单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换了平常,她肯定会冷冷地顶一句“我宁可闭嘴,不也是罚”,这时候却没有——她怕她一开口,立刻就是哗哗大吐!

无我看穿她眼里的愤懑,不过却是很满意这次她没有随便乱接茬顶嘴。勾起唇角,他说:“那么,我的问题是……你看了这么一场戏,同我说说,哪个,才是主角?”

无我的问法很奇怪。单白不明白他到底是想问这场男女群交,究竟是谁愉悦了谁,谁主导谁,还是别的什么含义……胡斯乱想着,下巴却是剧烈疼了起来,像是骨头被捏碎了一样。

抬起眸子,看到无我催促的冷厉眼神,她定了定神,回答:“男人们在求女人的欢愉与恩赐,只要女人一个动作一个姿态,甚至是一个微笑,他们都可以愿意为了求得一点欲望之欢而付出一切……哪怕,是去死。”

无我放开对她的禁锢,轻轻拍拍手,但在单白的耳中,这巴掌声却本没有任何愉悦的味道。

果然,他冷了脸,“这么表面的东西,我还用得着你说!——不过是换了一套说辞,你以为是在上语文课,归纳文章主题思想吗?!”

单白被他呛得噎住。

他伸出一指,点了点下面的方向,“现在,再想!”

单白的视线随之转了过去。此时,男女群欢图俨然快要到了尾声,四男几乎同时发泄出来,在女人体内的本拔不出来,直直喷泄其中,还一脸快要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模样;发泄在女人口中的,虽然最后弄得女人样子狼狈了些,而男人却俯下身,温柔地与之共吻,轻轻舔舐掉她唇边的污迹,一副与她共分享的模样;更不用说左右手掌控下的两人,虽然因着方式的清淡,时间要长了些,可是仍不满足,望向女人的目光中多了哀讨和乞求。

于是,四男又换了位置,将霸占住的最有利最舒服的两个小口让给那两个委屈得要死的男人。

然后,大战又起,女人的神情是高氵朝后的放松而舒坦,却更加令人心痒难耐,只想如饿狼扑食一般,将她彻底吞吃入腹。

单白狠狠捏紧了拳,“还有什么可说的……男人的欲望始终是战争中的主导,不管对女人的心态如何,不仍是自己爽了就够!”

无我冷了脸,慢慢举高了右手。

单白挺直腰,眼睛炯炯瞪着他,毫不示弱。

眼看那一掌就要抽到她脸上,然而却是高高落下,轻轻拍在他腿间的左手心上,响了响。

“果然……”他的声音仿佛是噎了一下,用力顺了气之后才咂着嘴,犹豫着说出结论,“领悟力还是差了些……”

无我在心中道:是因为念力和怨恨实在太强的原因么?才看不到重重迷雾之后,那褪去了原有伪装的谜底……

低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他慢慢说道:“事实上,那些个男人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而那女人……只是铺子里最普通的货色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除了目瞪口呆,就是哭笑不得。

然而下一秒却是悚然。且不说男人女人的真实身份,方才她本就以为女人才是来作乐的大小姐,一次点了五只鸭子作陪(其中一个还醉懵了)……却不曾想,这样能挑动和控制数个男人情欲的女王,居然……只是未央里面最平常的货色?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但脑袋里转念一想,单白更觉得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的,却是带自己来到这里看戏的无我。

他……要拿她做什么?

而此时,原本女人身下那个酒醉的男人慢慢悠悠地睁开眼,正瞧见自己身上的群欢作乐图。嘴角咧开嘿嘿傻笑,他一手去索裤链,手指解开腰带的禁锢,有些急不可耐地将长裤连同底裤一同扯了下去,两脚还蹬了蹬,一副嫌衣物碍事至极的急色模样。

正好女人倚躺在他身上,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醉意朦胧的笑容,而大手却扣住女人的翘臀,硬生生地掰开她身下,露出内里隐藏的小小菊瓣,直接将她扣坐在自己的身上!

“啊——”

单白惊呼一声。

本没有润滑啊……那样的话,能直接捅进去吗?就算捅进去,不得把女人捅死,折腾死?!

她刚要跟无我抗议这种暴行,然而却看到那男人已经舒舒服服动了起来,而女人也是面无异色,满面绯红地接受众男的情欲诱惑。

这……这简直是……群魔的殿堂……

无法用奇迹来形容的……匪夷所思……

无我在她背后哼笑一声,滑腻的双手轻轻摩挲她的脖颈,背脊,然后轻柔搭在她肩膀上,用力向下压了压。

“看到了吧……”

“你说……是男人堕入女人掌心,女人控制了男人……还是……”

单白猛地回头,冷冷一笑。

“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欲望,控制了欲望而已!”

这次居然是无我噎住。

这样的答案显然是令他没有想到,也不曾设想。可是转念一回味,却不能不说……其实,她的视线本没有放在男人女人身上,她……比他想的更长远。

也更沉痛。

这一次,他是真心赏她两记鼓励的巴掌声,然后笑道:“还好还好,总归你有一点可取之处了!”

六十一话 奴隶拍卖

最难掌控的,是欲望。

最无法压抑的,是欲望。

当情欲纠缠,心机乍现,究竟鹿死谁手……只看,谁能更好地掌控欲望,压抑欲望,也能够……驱使欲望。

******

这一晚,夜还长。

无我拉着少女的手,继续走进下一间漆黑静默的房,与她坐在沙发上。而这一次已然轻车熟路,每人手边还摆着一杯清茶,几盘点心。

无我轻咬一口,“嗯,桂心坊的清酥桂心,不愧是主打招牌,半点都不油腻,甜软适中,唇齿留香啊……”

此时,楼下的房间还是空的,然而方才那一场颠倒了身份的群欢,也颠倒了单白原本简单世界里的黑白与是非。她的脑子到现在仍是乱的,好像无数个线头纷纷缠绕在一块,怎么拆都拆不开,想破了头都想不到办法。

他捏着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酥点,递到她唇边。楼下房门却突然被撞开,门外的一对男女相互撕咬着啃噬着,那么用力地翻进门内,用后背将门扉重重顶上,继续如兽类撕咬争抢着什么似的动作。——单白一紧张,又被他手里推着糕点到唇边,不由得张开口咬住,却连带着用力咬在他软腻的指头上,少女的小舌还无所觉地舔了舔——直到她发现不对劲,立刻呸呸呸地连带着将口中的酥点一起吐在桌子上,就差抠着喉咙干呕了。

无我嗤笑,袖着双手倚坐在一旁,本没有半点同情地在一边看着她咳得像要把肺都吐出来一样。

“没用啊……”他端起宋代官窑出产的天青雨花瓷茶杯,慢慢拨弄里面的茶叶,袅袅白雾熏染了那双黯蓝色眸子,仿佛一瞬间将那晶亮璀璨的色彩也黯淡湿润下来,“莫非……还是太年轻了……”

单白只顾着咳嗽,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一手将她的脑袋按下去,“看你的好戏吧!管我?!”

楼下的男女早已混战到了床边——嗯,这一次是有床的,而非简洁美观大方的圆形毛毡——却是男在下,女在上。

男人双手去撕扯女人的衣物,却被对方一次又一次轻笑着弹开。女人不知从哪里出一卷麻绳,飞快将男人乱动的双手捆绑在床头(叮咚,原来有床是做这个用的……),那姿态娴熟却优雅,看似不经意的轻松,却在男人发觉无法挣动也挣脱不开的时候,才发现这绳结的高超,以及女人的厉害之处。

女人勾唇一笑,一把撕开自己的前襟……露出内里极为紧身,却又半点春光未露的墨黑调整型连体式内衣,就好像面对一个身材需要重整型的家庭主妇一样保守……当然,女人的身材极好,本不输方才的女王,用了调整型内衣更是完美流畅得不似真人。

如此禁欲一般的魅惑。

男人双眼快要瞪出火来,却苦于无法逃脱。

女人慢慢接下他的皮带,取下,放在身侧一旁,缓缓俯下头,以湿软的唇舌,完全没有用上牙齿,一点一点挑开男人长裤拉链上方的纽扣,然后是暗扣,最后是滑顺的拉链……男人高高顶起的帐篷快要撑破拉链和裤袋,在女人方一为之解放,并以唇舌推开内里四角内裤的裤袋缝隙后,腾地一下子高高跳脱出来,用力打在女人脸上。

不痛,可是温度极热,似乎就快要爆炸!

男人的衬衣纽扣被同样折磨而缓慢的手法一粒一粒解开,女人纤手一拂,衣襟两侧分开,露出内里略凸起小腹的膛。

而此时,女人忽地跨坐,握紧皮带高高扬起,瞬间抬手就是啪的一声——

单白只觉自己的耳朵一跳。

男人身上登时红肿一片,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近乎尖叫地喊了一声:“爽!好爽……女王,请继续虐我吧!”

单白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在心里给这场景配上了音,却见无我自桌上某一位置收回手,而楼下的声音便越发清晰——

啪——

啪——

“啊……”男人高高嚎叫一声,满面欢愉中夹杂着难耐痛楚,却是微弱和微妙的。

女人扬起唇角,改站起身,一只莹白如玉的小脚踩踏在男子膛之上,手捏皮带,每抽一下,或在膛茱萸两侧,或在大腿之间,绝不碰触半点男人坚硬而又柔弱的位置,却又次次令他痛苦令他难耐而舒坦地低吼出声。

紧接着,第三场戏上阵。

单白握紧了拳头,圆钝的指甲仍不可避免地刺痛掌心,似要深深扎进里去……

楼下,健壮如虎一般的男人压在纤细的女孩身上,身下太过长的巨大如同一柄尖刀,用力捅进女孩的身体里去,每一下凶猛抽动都带动出汩汩鲜血的涌出……

女孩痛苦地尖叫,挣扎,拧动……却怎么也逃不过无处不在的抽挺入……仿佛用力打入到吸血鬼身体里去的木桩,每多用一下力气,狠狠地锤着木桩,那个可怜的吸血鬼的生命力便已然耗去了一大半……

三场交欢。

一场宾主尽欢的NP,一场高傲女王的SM调教,一场近乎于强暴的男人强势主导。

而无我问少女:“你明白了没有?”

单方面暴虐之仍然强迫进行,单白本没有听到无我的提问,猛地回身抓紧他宽大的浴衣袖摆,苦苦哀求:“救救她……救救她!她,她还没有被调教好,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她一定会被折磨死啊!”

然而无我却是大怒。怒极,愤而拂袖。

毫无停顿地,他直接甩手就是一巴掌。前几巴掌的力气本无法同这一耳光相提并论,这一下便将她从沙发上扇下去,脑袋直直磕在身前的木桌上!

“蠢货!”

无我破口大骂,原本的江南软糯音调一时间冷硬如刀,冰冷刺骨,却又带着凶猛怒火,汹汹向单白袭来,“就凭你?你还敢为别人求情?——我带你来的目的全都白费了!蠢货!”

头一次碰上这样蠢笨得几乎无可救药的人,无我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如果你不能把自己的心完全冷硬下来——”无我高高立在她面前,俯瞰着她,音调充满鄙弃,“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借镜!”

他拂袖而去,然而却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冷冷甩下一句。

“你这么天真,我都怀疑,以前到底是谁的容忍才让你活到现在!——在未央里面,从来没有纯洁如玉的女人,也没有动不动就大出血的没用烂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可怜?!——醒醒吧!”

终于忍耐不住,单白跪坐在地,低低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无我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暴虐的男人发泄过后离去,屋子里只剩下那女孩一个。

原本柔弱哭泣的女孩在门扉合闭的瞬间冷了面色,缓缓擦去泪痕。她从床头取了纸抽,抹去腿间的血渍,然后轻松套上衣服,完全无碍地走出门去。

而二楼房间外,一个人影以平板的语调说道:“XX,好施虐。因其器大异常,平常女难以承受,却又喜爱道紧窒的女交欢。是未央SM系的常客。34号,未央女欢之一,擅伪装,平常女容易造成的潮吹迹象,到了她这里,变成非常轻易控制血流量。”

单白努力张开嘴,对那暗影道了句:“谢谢……”

那暗影却是走过来拉起单白,将手里的一方冰帕敷在她脸上。

忙又道了声谢,单白却是咧了咧嘴,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方才没觉得什么,现在被冰帕子敷着,说话间又扯动伤口,倒轻易让人难忍疼痛了。

“走吧,主人在采办阁等着您。”暗影说道。

经过沿路各种诡异奇妙的“风景”之后,暗影将单白送到四楼,无我正等在那里。

“来。”无我笑吟吟地,上来便牵住单白的手,那模样,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也从没发过那么大火一样。

被他紧紧抓着的手,此时只觉像被冰冷的蛇缠住,勒紧,好像快要不能呼吸……恐惧,惊慌,甚至是颤抖。

这个人,是真妖孽,真恐怖。

然后被他拉着,进入了第四层的门廊。

大门一打开,原本被隔音极好的材质阻绝开来的吵杂噪音瞬间一涌而出。哭声,高叫,喊闹,挣扎,甚至……还有发疯了的。

两人沿着长长的似无尽头的走廊慢慢走进去,两侧是高高围栏住的囚笼,每一户小小的监狱只关着三四个人,还有两三个人的。少女们的神色看起来不算苍白瘦弱,许是没有虐待,只是神情都极呆滞。而越往里走,便是发了疯越严重的,还有带了些暴力倾向的,则被“关照”着,住单人单间的小牢房。

“这是做什么?”此时此刻,单白警惕已然高到顶点。天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一把将她推到这关了囚鸟和疯子的牢笼里,让她也这样苍白困苦地度过残生……

“这里装的都是我采买来的‘材料’,日后的女欢……呵呵,你可知道,出众的女欢,一百个人里,可能仅有一个,而更多的时候,一个都没有……”

“那么剩余的‘材料’该怎么办?”

“丢弃,或者找准了可利用的,再进行资源回收。——我出了钱,她们便都是我名下的财富,这可是当初她们的家人卖过来时,白纸黑字明面签署好的条件,想赖,可都赖不掉……”

“你太残忍了!”

“不不,残忍的怎么会是我呢?”无我一脸天真无辜地摇摇手指,“是她们最亲、最亲的家人将她们卖过来的,我出钱,让她们的家人不必挨饿受冻,不必因为高利贷的追债而天天心惊胆战,也不必因为得罪什么人而被追打砍杀……你说,我还应该怎么做,才能显示我的仁慈呢?”

这反问,分明是在嘲讽单白的不知好歹了。

而他说:“不要以为此刻你在我身边,站在笼子外面,就可以对她们指手画脚……”单白猛地扭头看他,而他不论是神情还是语调,都慵懒轻松得令人想一拳揍歪他的脸,“同样是被亲人出卖,同样是沦落——到谁的手里,有差别么?”

这一句话仿佛一刺,狠狠扎在单白的心里,令她抖了一抖,可仍然去不掉那种卡在心里不上不下还呕不出来的痛苦感。

“所以,世人都喜欢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做了最后总结,“识时务的人,知道何为说话艺术的人,总是那么讨人喜欢,也愿意去疼宠……你说,是不是?”

单白张了张嘴,旁边笼子里却突然窜上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抓着牢门用力摇晃,见实在摇晃不开,忍不住长长伸出手,对着笼子外那两个人凄厉地嘶吼:“救救我……求你,放了我……”

单白被吓得倒退一步,然而无我却很是高兴地抓着单白的手,慢慢递到那个女孩面前,还扭头对单白说,“你猜,你的善举会不会——”

“啊——”单白尖叫一声,猛地缩回手。然而却是晚了,那女孩的指甲极为尖利修长,不知多久没剪过了,竟然将单白的手狠狠挠出几道血印。

而那本发了疯的女孩又哭又笑,伸长了滴着血的指尖,呻吟着:“救我……救救我……”

无我笑着看单白。后者呆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尖叫一声,捂着耳朵用力跑向了大门,将一切喧闹置于身后。

无我望着她背影,唇角含笑,黯蓝色的眸子晶晶亮亮的,仿佛在说:看,我就知道……到底,你还是选择抛弃掉你的善心了吧……

当他慢慢走出四层大门,两旁人影立刻闭严大门,将那些求救以及疯子的呓语关在里面。

无我居高临下望着一旁蹲着瑟瑟发抖的女孩,慢慢伸出手,“我能给你的,是高度,是别人的仰望……你要不要,随我见识一下……何谓真正的疯狂?”

******

他们上了五层,却又穿过曲折悠长的通道,才推开一扇金色的大门。

在开启那扇门之前,他递给她一只金色的半面面具。面具薄如蝉翼,在眼角和眉梢勾勒着的银芒。它是不对称的构造,而在左半边脸上,刻意做出勾丝如刺一般的一排凸起,仿佛这面具本是一副盔甲。

而无我的,则是色彩斑斓的蝴蝶型。墨黑的底,两侧蝶翼涂满各色华丽的亮粉,无不尽显他妖孽的本色。

他抓起她的手,硬是挽住自己的手臂,好像他自己多绅士一般的姿态。

推开门,顿时进入一个奇妙的世界。

仿佛是数个世纪之前的古典戏院,风格野却又更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他们一出场,便是站在极高的位置,顿时周遭无论包厢亦或最底层席位,纷纷向他们投来或探究或惊羡的目光。

惊羡,自然是对着无我。而探究,却是转向一旁的单白。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件拍卖场的主人身边,居然会伴着一名女子。而看对方的身形,居然还是个青涩稚嫩的少女……天啊,难道说,越是奇妙的人物,口味越是这般的……独特?

两人落座,视线正正对着高高的舞台,角度好,而且视野清晰。

拍卖的时间即将到来,场上原本众多纷扰吵杂的讨论说笑声也渐渐平息。从舞台一侧,忽地传来一声“嘘……”,令熟悉规则的人都知道,这是主持者又在故弄玄虚,不过却也意味着好戏即将开场。

舞台上的帘幕缓缓升起,众人屏息了呼吸,却发现在重重帷帘之后,还有一只巨大的横排柜子,则对着台下众人的柜门上仍挂着厚重的鲜红幕布。

主持者缓步上前,笑着对众人招了招手。随后话不多说,直接走到左首方,一把扯下帘子!

——那柜子,居然是一个格一个格划分开的,所以主持者这一动作下去,露出的只是第一个格子。

然而那也足以令人疯狂!

第一个格子里,装着一名少女。那少女身着华丽的古欧式廷裙装,层层裙摆下,微微露出的纤细小腿套着洁白的丝袜,小巧莲足则穿着一双晶莹剔透的水晶鞋。那少女分明金发碧眼,嫩白如牛般的肌肤,令人忍不住想上去拨弄,看看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主持者稍稍用力扯了扯少女的长发,为让大家确定,那一头恍如黄金一般璀璨耀眼而纯净的金发,的确是天生的!

忽听台上有吱嘎、吱嘎机器轮轴转动的声音,众人屏息凝气,看到少女原本垂下如瘫软的四肢竟被无形地扯动起来,先是抬起手,对众人摇了摇,晃了晃,随后小小步子踢踏着双脚,双手还携裙摆,摆了一记俏皮可爱的廷礼。

众人顿时疯狂,主持者当即开始敲小锤,示意可以开始喊价!

遥遥的,单白只觉周身一冷。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一束冷光,直直打在她身上,除了常人都对她保持的探究之外,还有一种……鄙弃?

她猛地扭过头,四下里看过去,然后……她看到那一束光,此时此刻,带给她的只有惊恐,和急欲潜逃的冲动。

身边的无我一把抓住她,不悦地低斥,“你要做什么?”

也忘了去担心无我会不会惩罚她,少女回身,用力抓紧身旁男子的手臂,仿佛那是此刻她唯一能拥有的支撑。

“我看到……我看到……”她结结巴巴地,干着嗓子努力说着。

那分明是……乐、正、骁!

这样紧张惊恐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整场拍卖结束。

在看到乐正骁居然直直向他们走来,单白只觉自己的背脊都要缩成一团,空气仿佛成了黏度极强的胶水,令她困难得埋不出哪怕一步。

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感觉,就是确定——那个人,一定、肯定、绝对是乐正骁,没错!

无我宽大的袍袖下,紧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乐正骁同样带着面具,很平常的样式,和他平日里的低调风格相同。两方距离越来越近,当单白的惊恐累积到最高点的时刻,乐正……却是径直走到无我面前,盯着对方。

他脸上向来优雅温润的浅笑没了,一双总是透出柔软亲切光芒的眸子紧紧地、恶狠狠地盯着无我,没有先说话,而是面露恶意地低头扫过无我的左脚踝,才冷冷笑道:“估计你还是一样吧!”

无我摘了面具,很坦然地对着乐正——或者说,这妖孽本就是故意的,要让乐正骁看到自己一脸轻松、毫无压力或是别的什么痛苦神情的样子。

“托福托福。”无我笑道,却是话音一转,“不过,对于乐正大少爷来说,本人的福气还真不是由您这儿得来的,所以前面那句话,尽管当我是放屁给某些人听好了。”

乐正的话里有话,无我的针锋相对,显然表示他们两个明显是认识的。这想法令单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乐正本没有认出她来,她也不需要害怕得这样彻底。

然而刚想着放松,紧接着乐正一句话又将她的小心脏给提了起来!

“这女孩……”乐正骁微微一笑,直直指着单白,“倒不如卖给我,最起码我还能让她快乐销魂……而留在你身边,也不过是干看不能用罢了!岂不暴殄天物!”

单白差点惊叫出来——无我死死捏着她的手,快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原本一直轻松淡然的妖孽终于微微变了脸色,却仍然咬牙笑道:“乐正骁啊乐正骁,你长到这么大,学到的本事也就这么一点……如果不是这一点,你以为你能打击到我?哼……真是可笑,你以为打击我,就能改变什么吗?那我也只能说,你这二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说罢,无我气冲冲地拉着单白离开。

即便走出很远,单白仍然感觉到背后一双微妙而冷厉的视线,紧随着他们。

毫不放松。

六十二话 最后一课

无我拉着单白一直走出很远才停下来,扑哧一声笑了,然后越笑越开心。

单白不想理他,反正周遭都被他的人远远隔开,本没有人能踏入他们方圆百米,管他笑死还是笑活呢。可是他到最后笑得嗓子都快哑了,居然还笑呵呵地,断断续续地问她:“喂,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笑?”

“笑死你个恐怖的妖孽最好!”她没好气地骂了句。

无我揽住她的肩,慢慢恢复正常模样和呼吸,“走吧,咱俩去喝一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啊杜康……”

单白拿看白痴看脑残的眼光瞅着他。

两个人回到一直用以单白修养的别墅,他走到吧台之后,为她示意满满一柜子的各种酒类,“想喝哪种?”

单白想都不想,立刻昂着头高喊:“老白干!最好烫一壶!”

无我立刻猛拍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苦状,“屁!(妖孽终于没形象了)喝什么老白干?!喝完了一身臭味,可没人伺候你!——就听我的!”

然后那个像被突然刺激得开始变的妖孽,闭着眼,推开玻璃滑门。随手取了一瓶,看也不看,直接开盖,倒酒,递给单白其中一杯。

单白刚要喝,却被无我猛地拉住手,险些将杯中酒洒出来。

他问:“你说,如果这两杯酒都被下了毒,而只有你知道这毒被下在了哪里……你会将那杯有毒的,给谁?”

少女毫不犹豫:“有毒的给最恨的!”

无我目瞪口呆。她的答案,居然只有最决绝的一个。然而他不得不摇头,“就因为你的想法这样单纯直接,所以反而是你自己死得最快!”

连半点弯弯都不绕,不死她,死谁?!

毕竟她也是福至心灵的第一反应回答,不过他说的也对,她只是吐了吐舌头,说道:“那你还让我喝酒不?”

无我缓缓拿开手。

杯口抵在唇边,加了冰块的酒细线般滑入口中,耳边却听到那个妖孽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是我,我最爱谁,就给谁喝毒酒……如果面对的是最恨的,那么毒酒我会自己喝。”

“咳咳……”

单白立刻被呛了个半死。

“你有病!”——这就是单白的答案。

然而,无我很认真地盯着她,“如果我爱上谁,那么这种爱只不过是我的绊脚石,我的定时炸弹……在我每一刻终于感到好过的时候,砰的一声……将美梦全部碎裂给我看……那我还要了何用?”

“而在我最恨的人面前喝下毒酒,却可以令对方伤痛难忍,也可以嫁祸于人……这么好的买卖,谁会不做?”

单白手一抖。然而,此时,她却缓缓露出微笑,“你说得对……”

“不过……”他又加了一条但书,差点令单白气炸了肺,“一种手段,分情况,或许只被允许使用一次,再玩……可就烂了,把自己都赔进去,血本无归喽!”

单白恶狠狠地冲过去,抓着他的手,砰的一声将两杯相碰,差点直接弄碎两个杯子。露出个鬼脸,她高举杯子,大叫一声:“干了!”

吼毕,一饮而尽。

空间慢慢静默下来,仿佛这一秒他们都想不出来要说什么话题,只能借一杯又一杯的灌酒来抒发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绵软的男音终于再次开口:“喝完这一杯,我会送你到乐正骁那里去……”

“你做什么!”单白一惊,杯子直直摔落在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息。

无我自顾自接着说:“……记住,你的机会,只有这一夜!——这一夜,你可以用你想到的任何手段方式对待他……”

单白飞快打断,“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将我送给他!”

妖媚的男人慢慢转过来,脸上露出一种奇妙的笑意,“他……将会是你最好的跳板……”

“不要以为,在他们之中只有那个懦弱胆小的蔚年遇最好……蔚年遇虽然帮了你逃离,又救了你,可是却丢了自己的命,还是做不到答应你的事,不是么……不过,有乐正在,他,才是你日后最大的靠山……也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他勾起唇角,眼角却含着挑衅地望着她,“今晚去或不去,全看你!”

这一次不是能够轻易被请将激将的时候,单白没有回话,心底也丝毫没有任何冲动,只是脑中飞快转念想着无我说的话。

他的话总是玄之又玄,可是却极有道理。其实,这一次无我说得也对,那剩下的六个男人里面,没有采摘过的,除了宗执那个油盐不进、只喜欢SM的死变态,还真就是这个乐正的态度最是奇怪。龙环的秘密也是乐正告知,才让她消停了一个多月……

乐正对她的态度奇怪,她是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以前她并不敢去试探,这种态度背后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义,又是多少深度的意义……她抬起头,直直望向无我:“如果出事,你可以带我回来?”

她这是在要求保证了。

而这个保证,无我给得起。

所以……弃落的杯子未再拾起,无我为她倒的最后一杯酒也没有端起喝掉,少女便带上金色面具,跟着暗影出去了。

没有开灯。无我在黑暗中静坐,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可爱的小女孩啊……有时候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当我捡到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的背后会有这么多相关联而有趣的故事……而我,又怎能不入场看戏,做一个尽职的观众呢……

******

乐正骁暂居酒店最高层的总统套房。那一层,一出电梯便看到整层惟有那么一间房。

单白进了门,乐正锋利的眼神立刻从某个角落凌厉向她。

庆幸面上带着面具,单白抬手轻轻了脸上的金色半边面具,勾起唇角。她脸上的面具仍是与无我出席拍卖场时的那一个,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所以本不用担心乐正骁会认不出她就是无我身旁的少女,也不担心他会真的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要他没有亲自上来揭开她的伪装,她会把这场当做无我对她的试炼,圆满地,丝毫不被乐正发现地……完成任务。

就算不为别的,单就因着无我说的那句“他会是最强大的靠山”,她也会去尝试。

室内一片冷寂,无论是乐正,亦或是她,彼此的呼吸轻而又轻,仿佛高手过招,连呼吸吐纳都有各自的说道和忌讳,怕一个失误就被对方捉了破绽,置于死地。

屋子里的吧台慢慢亮起昏黄的灯光,而乐正骁果然坐在那后面,遥遥向她举杯,然而话语却是刺死人的锋利:“怎么,无我还真的接受我的提议,不要你了?”

少女微微一笑,刻意压低了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含着魅惑的磁,“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他嗤哼一声,从吧台后面慢慢走了过来,“还用说么……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在他身边,又怎会不知道?”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单白仰脸勾唇,“此时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她迎上去,纤细的指尖自他昂扬的脖颈慢慢滑下,在仅着单薄丝质衬衫的前画着小圈,“我是来照顾你,可以么……”

动作虽含着挑引魅惑,可不知是她的技术问题,还是他有问题,那动作却是没有带来丝毫的引诱感,只是令他有些心痒,却是想笑。

而她话里的意思是再正经不过,面具遮掩下露出的一双大眼,边角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但并没有掩住她眸子里晶亮的光彩,如同一道炫目的极光,划破天穹,明明暗暗。

乐正骁微微皱眉。这少女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会不会是种错觉?可他总是隐约觉着,这纤细娇小的少女,给他一种第一次看到……

少女忽地旋身,轻巧跳脱他的怀抱,同时灵巧的指尖一勾,将他手中松松执着的酒杯反抢到自己手里。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少女似飘逸而立,白皙的指尖勾挑着高脚杯,将内里的酒一饮而尽,还伸出灵动的缨红小舌轻轻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美味的甜笑。

她的酒量,其实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

只是男人们都不知道,所以当乐正骁看到她面上毫无异色地喝下整杯烈酒,居然头也不晕身子不晃,倒是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走近她,大手轻轻摩挲她纤细柔嫩的脖颈肌肤,满意感觉到掌下她一阵阵的战栗,“你给我的感觉……好像很熟悉……我见过你么?”

她扑哧一笑,“大少爷的记还真是不好呢,不是才从拍卖场见过?——你挑话题的方式,还真是嫌老套了……”

他摇头,“不,我可以肯定,在这之前,我也见过你……你是谁?”说着,他便要伸手揭开她的面具,一窥底下的真实风光。

少女的身子轻盈飘开,挥散开的裙据如同艳丽盛放的娇嫩花朵,勾人心弦。她咯咯笑了起来,一手微微抵在他前,隔开彼此距离,“发现了真实……又有什么意思?大少爷碌碌小半生,怎的也在这样的俗世尘烦中不得超脱?随心所欲一些不好么,何必追究底?”

“我便是要追究底,你又能怎样?”

他近前一步,咄咄逼人,而她则轻盈后退,毫无败色,轻轻松松。

“或许我如无盐,令人厌恶;或许我面目狰狞,令人惊惧……”少女轻翩飞身,滑脱如彩蝶,怎么抓也抓不到手心里去,“难道这一晚上的好时光,你都要和我浪费在你追我赶上吗?”

“说的也是。”很难得的,他居然被说动了,不再对她死缠烂打要看面具下的脸,而是回身进吧台,又取了杯子和新开盖的酒,给彼此倒上,“那你来,又是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他也是对无我让她来的目的极为好奇,才有耐跟她缠斗半天,而不是一发现便将她丢出去。

然而却听少女笑道:“这可是我自己要求来的……既要一醉,怎么可能不觅知音,徒然喝个烂醉?且不说糟蹋了好酒,也令人心里遗憾得紧……”

砰……

杯沿轻轻碰了碰,又分开,两人同样在笑,眯起眼睛,不动声色。

随意聊了些,话题有些没营养,更多是在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乐正原本的目的是要灌晕她,然后好好将之收拾一番再丢给无我,看对方丢了老大人和脸面之后该有多气得跳脚;而单白这边,亦是仗着自己酒量深浅,跟他拼着,同样也是要他先醉倒,然后挖出他深深隐藏处的内心,也算是今晚的最大收获。

最终,终于是乐正有些不支,踉踉跄跄地走出吧台,一把将过来要扶他的少女推到一边。喝醉了,他的语气开始渐渐变得差劲起来:“现在我要休息了,你……就是你,滚出去!”

少女轻倚吧台。既然他不需要她帮手,她自然不会凑上去找挨骂臭头,自得地袖着双手看戏,“你忘了?我可是早就说过,今晚是来照顾你的……”

“不用!你知道门口在哪边,出去请早,晚了不要怪我不客气!”

你现在已经很不客气啦!少女眼中明显写着这么一句话。

脑袋里的眩晕劲上来,乐正骁高大的身子不禁晃了晃。虽然理智仍在,可是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他一时甩脱不开少女,也就只好任由她扶自己躺在床上。

许久许久,屋子里一片寂静,仿佛连呼吸声也只剩乐正一个人的。他慢慢闭起双眼,脑海中一瞬间滑过许许多多的记忆片段,在他的大脑里左冲右撞,令他丝毫不得安宁!

迷迷糊糊间,他用力大吼一声:“无我——我要杀了你——”

冷汗迭出,滚滚滑落额际,渐渐染湿了他的衣衫。

一双温柔软滑的小手慢慢上他前,一粒一粒解开纽扣,拿着温热的毛巾为他拭去频频冒出的大量汗,又轻轻脱去汗湿的衣物,为他包上柔软的被单。

他紧紧闭着眼,仿佛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深皱着眉,双手胡乱挥舞着,直到……到一只温热的小手,便如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包裹在自己掌中。

他抓得实在用力,那小手在他的掌心感觉到满满炽热的温度,丝毫挣脱不得,不由得用空出那只手轻抚他汗湿的额角,低声温柔地附在他耳边说:“我在这……我没有走……”

睡梦中,他的眉头渐渐松开,终于一点一点恢复了平静。

只是在乐正骁第二天醒来时,水盆,毛巾……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的衣物凌乱摆在床头,仿佛是他自己脱下后随手甩在一旁的,一切,都好像睡梦中那些依赖温存都是假的,是梦幻,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黄粱美梦。

却不知,在单白回到无我那里,等待她一晚的无我早已通过她身上扣着的微型摄像头知道了一切,只是问她一句:“你的决定?”

即便在心里疑惑着无我和乐正骁的关系,以及为什么乐正骁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怨恨,但她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启唇一笑,“我需要试炼。更多的试炼。”

现在的她,若要收服乐正,本还太嫩。

无我抿着嘴,沉吟半晌,终于说道:“我会安排……”

******

无我说,跟我来。你前方的路还很窄,惟有耐心夹着身子通过,日后便会真正看到光明的时刻。

只是虽然那光明……已不再是所奢望的那种毫无死角的光明了。

无我终于带她上了未央的最顶层。在通往那里的路上,无我问她:“你知道为什么要起名叫未央?”

单白想了想,也惟有想到那句典故,且听他驴唇不对马嘴地念了一句:“人生苦短,长乐未央……”

只为长乐。

在他们到达顶层之前,她看到他吩咐手下拨了几通神秘电话。虽然听不到都在说些什么,可单白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料想或许通话的另一方,会是今晚这一堂课的教学道具,物尽其用。

顶层是一方极为奇妙宽阔的空间。它的四面墙都是明净的玻璃,站在窗边,便是站在整个城市的最顶端,俯瞰芸芸众生。

地面不知用什么材料铺就,几乎看不到一丝接缝,同样是如镜面一般水滑光亮,暗咖啡色的底儿,能生生映出人的脸来。

而这一层的格局完全采用空旷构图,完全没有任何隔挡或墙壁。东边角落里映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摆着巨大的浴缸和独立卫浴,屋子正中央则摆着一张非常kingsize的大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此时已是深更。整座城市的灯火早已黯淡下去,惟有最中心的灯塔还在一闪一闪地发着亮光,彻夜不眠。四周透进来的黑暗沉压压的,仿佛如同四面八方挤来黑暗的手,死死掐住人的脖子,完全无法呼吸。

无我拉着她,在两面墙之间的角落里按下一个隐藏起来的按钮,慢慢的自两侧角落里伸展开一层若隐若现似幕布的东西,轻微的抖动着,而他则将单白推过去,站在那后面。

等到“幕布”完全合拢起来,从外面看上去,清透的玻璃外仍然是城市背景,高楼林立,然而那里面的少女却是本不存在了一样。而从单白的角度看过去,自己面前仿佛又罩上一层干净明亮的透明玻璃,房间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仿佛并没有这层隔挡一般。

而他,则遥遥对着她的方向,将食指轻搭唇上,微微勾起唇角。

不多时,有人来了。

却是来了四个中年男人,抵达的时间相仿,不过前后脚的功夫,而距离无我派人拨出通知的电话,居然不过数十来分钟。

四个中年男人年纪都约莫在四十五上下,但身材样貌保持极好,气质凛然,一看便知皆非池中之物。单白瞪眼瞧着,不知怎的,望着那四个中年男人,只觉轮廓外貌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可是细想起来,却又觉得自己从未见过。

那四个男人见到彼此都来了,立刻脸色不太好看,纷纷上前想先抢到对无我的主控权。

“宝贝儿!”其中面容较其他人致,却又显得英气勃勃,并不女化的男人速度最快,一把搂住无我的肩,做出一副苦相,“你说,你肯定只是邀请我的对不对?是不是哪个找死的手下吞了某些人的赏,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才会连带着出现那三个拖油瓶啊?!”

一把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还对着同为男人的无我,用如此近似于撒娇的语调……如果可以,单白简直想吐给他看!

无我却显然是见惯了,只是笑吟吟的,不说话。

不过,那人自顾自的猜测,惹来了其他三人的不快。当中一个高大健壮,笑起来优优雅雅的贵气极了,却有明显带着一脸讨好的男人,冲上前,向无我递来一个致的小礼盒,“亲爱的……我,我稍稍晚了些,是给你买礼物去了……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啊,其实我的心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着飞奔到你面前!但是……但是我想,毕竟有段日子没见,总不好空手过来,就只为了……只为了……”

他有点说不下去,但旁边那两人则无所顾忌,“吞吞吐吐,跟个娘们似的!你也不过是凭着这样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总是骗得宝贝儿为你心软!真是瞧你不起,切!”

那笑容优雅的中年绅士见无我不为所动,没听他们的瞎扯淡,而是淡然微笑着收了他的礼物——虽然本没有打开看看,只是略带敷衍地放在一旁……但他仍然很是受用,连带着就算听到那些人的讥嘲讽刺,都当做心情好时的礼乐曲,完全不放在心上,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

都到了这份上,单白若是看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那她的这小半段人生,还真是活到猪身上去了!

可是,无我到底要她看什么?她仍是不得其解。

此时,那四个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动手动脚起来。背后环住无我的,是那两个讥嘲优雅绅士的其中一个,长相有些似猛张飞,五官却细致些的男人,俯下头,贪婪地啃噬无我的脖子。

妖孽的淡薄浴衣前襟松垮地垂了下来,而一只大手则顺势了进去,慢慢揉搓挑弄……

一侧,中年绅士无比温柔地含住无我的唇瓣,细细辗转,连这样欢爱的姿态都如此优雅高贵,尽显温存。

另一侧,最后一个男人,则从无我的浴衣下摆慢慢了进去,看不到在做什么,只能从衣服表面上的移动来看到他在慢慢摩挲勾弄着什么……

无我轻闭起眼,却又像是慵懒地半眯着,细细的眼缝时不时勾挑出一抹璀璨的光华。他微微侧着头,昂起,鼻息间细细地吞吐着温热的气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样子却像半是舒坦半是折磨。

而当无我的浴衣完全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衣袍下果然是未着寸缕的,然而……却令单白差点惊呼出来,只能死死按住自己的嘴巴,生怕露出半点声响,会被那几个中年男人杀掉都有可能!

……无我他,他……他居然是去势的!

无我的确是个真正的男人,然而他却不是个健全的男人……那残缺的,破碎的,紫黑的,少了大半东西的……器,毫无生气地连垂挂的姿态都做不到,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太监……

那个素来高傲诡异的妖孽被男人们压在身下,经过极简单的润滑,男人们便开始一轮接着一轮的侵略……

少女在透明如无物的遮拦一端,死死咬着唇,捂着嘴,泪流满面。

她快要看不下去,然而无我忽地瞥过来的视线,毫无半点情欲之色,冷厉地瞪着她,分明在说:不许转开眼!我要你看,我要你学!

她慢慢滑下身子,跪坐在地。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一幕幕的靡,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天将大白,天穹一角从灰白的,雾蒙蒙的单调之色,渐渐渲染开艳丽的绯红……然后温热的阳光透过四面的玻璃窗透撒下来,而那些经过整夜发泄过的男人们,也渐渐平息了自己狂猛不输年轻人的欲望,慢慢穿起了衣服。

周身青紫痕迹和浑浊体的无我,平伏在床上,脑袋侧枕在手臂上,脸却是扭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光线渐渐明亮刺眼了起来,他却始终看得目不转睛,仿佛那背后烙印着什么秘密,一点点刻到了他的眸中,他的身上……

飘渺的神色吓坏了几个男人,他们细致地为他裹上被子,细密温柔的亲吻纷纷不停地落在他的耳垂,后颈,光裸的背……哪怕是无我沾着秽物的臀,他们都毫不嫌弃,细细吻着,吻去那些自己留在他身上的脏污。

“无我……”

不知是谁,终于在这一整夜的欢爱之后,终于喊出了无我的名字。然而每个中年男人面上的神色却是无比沉痛的,仿佛有什么正在他们心头,一刀一刀用力割着,钝钝的,牵扯的痛,毫不停息。

“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你不要露出这副模样……我们都好害怕……”

单白猛地瞪大了眼。

无我无我……原来,居然是这个意思!

顶着这样的名头,当他们在唤出这个名字时,分明是那个妖孽在亲口对他们说:没有你,没有你……我的生命里,永远没有你,你,和你……

当天色大白的时候,男人们将无我抱到浴缸,为他细细洗净了身子,换上床头的小柜中,放置的崭新浴衣。是天蓝色的,在衣服下摆绣着银白的云朵,看起来那么高贵清雅。

然后,他们都走了。

偌大的玻璃房子里,仍然只剩下妖孽,和少女。

无我没有过来按键放出她。单白试探地伸出手,却发现那遮挡的“幕布”如同一层水墙,滑滑的软软的,用力一推,便倏然打开。虽然看起来眼前仍是一片清亮的光,然而细微的空气似乎在那一瞬间抖动了,随后彻底退开。

无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这是我能教给你的最后一课……”

去恨吧,用你全身积聚的恨意……

去报复吧,用你所能设想到的全部手段……

挡在你面前的,其实因为有求于你,渴求着你,期盼着你……

你是解药,也是毒药;你是鸦片,令人上瘾,却又是女神,是信仰,是仰望……

他从浴衣的袍袖中取出一只项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那链坠是一粒小小的子弹状,链子也很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格设计。然而他小指微微一勾,将那子弹链坠打开,倒出里面的一颗浅粉色的胶囊来。

“这颗药,本来该在你到乐正那里去的时候,喂给你吃的……”他笑起来,“可是现在,我想把它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单白没有说话,只是凑近,跪坐在他面前,任他为自己系上链子。然而真的就近看着那链子,单白才发现,这项链已然是被磨得光滑透亮的了,原以为是银白色的,实际上却是金黄色的表层全然被磨掉了漆才变成这样……也不知这素来将自己倒腾的奢华风骚的妖孽,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珍藏着这么一条老旧的项链。

但是想必,一定是有含义和过去的。

又听无我絮絮说着:“我在你的龙环上扣住的东西,类似于屏蔽信号发的东西,避免你割血喂养,伤了身体。但这东西的效力只有三个月……而我能给你的时间,也只有三个月!”

语意隐隐含着威胁了,表示他对她的资质忍耐力也只不过三个月。

“如今已经过去数天,接下来的日子如何安排,我自有考量。你该学的东西,也会有专人来教你,届时我的作用,不过是监督你的成效罢了……”

“只是……”他抬起头,“我还是不确定……你真的,想好了么?”

踏出这一步,可以说,一大半是他逼的。他挑起她心里的怨、恨、惧,还有痛,将之扩大,扩大,再扩大……到她无法承受的境地。

然后,在她的背后推了一把。

前面是火坑,亦或是天堂,只是一念之间。

而少女只是说了一句:“请用心……教导我。”

******

恍若偷来三个月的时间,被无我细细划分好。

第一个月,主要用来为她调养身体。未央旗下的女欢能够拥有各式各样适合自己面容与子的魔鬼身材,与调养、食疗以及刻苦训练都是分不开的。

结果,在大肆食补的第二个星期,某一日,单白忽然发现自己的内裤蹭上浅浅的咖啡色痕迹。

开始那痕迹还很淡,很少。直到数天之后,她身下忽然流溢出鲜血来,差点把她吓个半死。

早已比她自己还了解她身体状况的无我知道后,神情不知是喜是悲。他只是说:“你已经拥有女人的生育能力,终于表示……你正常了。”

然后在她还未彻底来得及高兴起来之前,他又说:“这同样代表……你要小心,要注意避孕。怀孕有的时候是种手段,却也有极大可能,会先害死你自己。”

第二个月,无我为她安排了传道授业的老师,只不过老师都来自于未央的女欢,而那些授课内容……可都惊世骇俗得紧呢。

上课的第一天,单白和无我待在屋子里。作为老师的女欢笑着站在房间正中央,很是轻松利落地面向他们,除去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光裸地站在那里。

女欢手旁有一个小台,上面用来放置所谓的“授课用具”。她从上面取了一只漏斗状的东西,就是宗执曾经折磨过单白用的那种,只是其尖端要更加的尖细而长。单白似乎还能看到顶端的金属寒光,恐怕划一下都痛。

然而那女欢稳稳托着漏斗口,将那尖端一点一点塞进了自己的下身,直到仅仅露出硕大的漏斗口在外面。那么细的尖端,居然没有从她的甬道中滑出来,被稳稳地夹住了……女欢平举双手,拢在平坦的小腹间,恍如MODEL那般走着台步,由始至终,她都保持着没令那漏斗滑落,最重要的是,她半点刮伤挫伤都没有!

单白叹为观止,特别是在看到那女欢居然在走动的过程,渐渐使自己在与漏斗尖端的摩擦中情动,而粘腻的蜜从大大的漏斗口中滴落……无我说,优秀的女欢,不仅要学会所有床上的手段,还要懂得如何保全自己不受到任何激烈伤害。在床上,男人都是野兽,绝不会在乎女人受伤与否。就算真的将女人弄伤了,也只会令他们感到无趣和冷淡,或是引发他们更加兽的欲望!

而同时,保护自己的另一个途径,就是要更快更多的情动。有了足够的润滑,不仅更增添情趣,还会让自己更容易接受,免得被暴对待。

无我说,我教你的第一课,是识时务;第二课,则是摆脱羞耻心;最后一课,却是仇恨。至于女人这些事,惟有让真正的女人来教,你才会懂得更多。

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上半月,单白常常一个人待在未央的二层。这一层不仅是无我留给她的现场电影课堂,也可以想办法看到同层相隔的房间,看到那里面的客人,在观摩着楼下的激烈,自己又会是如何情动——单白,做的就是那个重重隐身后,最冷静最遥远的旁观者。

她看了很多场受人欢迎的女欢是如何“工作”的。NP,调教,SM,普通的接客交欢也会去看,但更多的,她还去给四楼囚笼中的女孩子们送饭,独自坐在无我的位子上,带着金色面具看拍卖场中的激烈交锋。

每一次暗影回报无我她的行程,都会以这样一句话做结:

“单小姐……面色沉静,眼神坚毅,实在看不出……到底存着什么想法……”

无我只是笑笑。她从不说自己在想什么,他也就不问。

后半月,她的课程几近结束,所要完成的,便是无我对她进行“结业考试”。她和一男一女两名未央最出色的情色刑讯师一同进入一间全方位透明的玻璃房子里,最后谁能站着出来,谁就胜了。

单白想,或许在殷夺给她下药,只为羞辱她的那一次,便已经奠定了自己的坚决忍耐度了吧。

所以,当她慢慢走出玻璃房子,在场所有人,包括无我包括暗影包括女欢……无不为她鼓起掌来。少女只是微微喘着气,而身后的玻璃房子里,那一男一女的刑讯师正趴在里面,互相慰藉呢。

作为最后的总验收,无我决定为她办一场拍卖会,主题为——三夜。

63-69

六十三话 花落谁家

无我说,去吧。你要一手掌控欢愉,压抑欢愉,而又能够令猎物的欲望凌驾于其自身的理智之上……你便赢了。

******

主题为“三夜”的盛会舞台早已在数日前搭建完成。拍卖会启动渐近,然而却不见女主角的身影。

有暗影来报,而坐在最高处俯瞰一切的妖孽,只是微微侧开头,眯着眼,淡然说道:“放心,她会回来的……”

女主角究竟去了哪里?

那一整天,她先去了存放母亲骨灰盒的殡仪馆,准备了祭品和黄纸,就着后院专门烧纸的窑洞,连带着心底那些无法对外人道也的心里话,一次吐露个干净。

究竟说了什么……似乎在她转身离开殡仪馆的一刻,那记忆就已经烟消云散,挥发入了空气,踪迹再难寻了。

应无俦一直限制着,绝不肯向她透露蔚年遇的墓地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妖孽无我的手段和人脉讯息自然要比半大的毛头小子通广得太多,她去求了,而无我当即就为她办好。

有关蔚年遇身后事的消息资料,居然在她去求无我的时候,被他痛快利落地当即就拿了出来给她看。

这能说明什么?

这妖孽,分明早已将她所有的底细清查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在他面前,她就是一透明人,毫无半点秘密可言!

在拍卖会差三分钟开场的时候,她悠悠然回来了。所有焦急等待的工作人员以及她的女欢师傅们,差点被她这不紧不慢的模样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什么都来不及说,当即立刻化妆的化妆,给她取服装的取服装。

三夜,顾名思义,这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将隆重举行三天。

而每一夜,自有一套主题。

第一夜,她是红,红如烈。

已然抽高的身子如今曼妙多姿,虽然同样纤细却不再瘦削苍白。小小的腰肢和高挺的双峰裹束在一袭艳丽鲜红的紧身裙装中。

下身鱼尾造型的裙摆斜斜剪裁,露出一双修长白嫩的腿,踏出每一个轻快巧妙的步伐。而身上则是以各种不同色系的红色布料一块一块拼接而成,在各种角度的灯光打下,即便都是红,却带给人眼前一种似绚丽多彩之感。

她仍带着那一面金色的,宛若第二层皮肤的面具。本就白嫩的肌肤撒上点点荧光,每一举手一投足,皆灿动人眼。

曲子初始,她手缠红绫,轻盈的身子吊在半空中,仅挽住宽大红绫而不停舞动、跳跃、打转……嫣红的纤细人影如同童话中那个能在人的掌心上跳舞的豌豆姑娘,妖娆倾城,只为求她的绝世一笑!

当曲子渐渐停缓,主持者笑眯眯地上台,却是遥遥站在台脚,并不走到台中央去抢她的风头。早已明白这一场游戏规则的台下观众,无不高高伸出手,企盼主持者能点中自己成为那个幸运儿。

主持者却将一只红绸彩球交给少女,面对着众人,主持者炒热气氛,宣布:谁接住彩球,谁今日就洞房啦!

当然,这是说笑。

少女轻勾唇角,素手轻扬,那彩球便直直地、高高地飞了出去。

人群争来抢去,最终那彩球半是争半是推地砸在一个男人怀里。男人站起身,似乎是初来拍卖场的新手,动作有些拘谨地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才抿着笑意,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走上台去。

而舞台上早已推出特制的躺椅。其角度微倾,蒙着柔软而厚厚的皮垫,男子躺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看少女摇曳生姿地逐步走近。

怪了,他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小忐忑……丢人啊。

少女柔若无骨的手抵在他肩胛,慢慢靠近。男人首先闻到了一缕幽香,淡淡的,清清雅雅的,说不上是什么香气,似乎也不是哪种名牌香水,随着她每一动作而幽幽透过来,沁人心脾,似乎还带着点……勾人魅惑的迷情之香。

少女缓缓勾起唇角,抬手将他推倒在椅子上。男人没防备,或者说是本没想防备,就那么躺倒在上面,看少女轻轻撩起长发,挽到身后,露出雪白的肩头。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少女一手擎着秀发,另一手支在椅边,丝毫没有碰触到男人。只有一只小小的、灵动如蛇的丁香小舌,细碎亲吻着男人的喉结。

嘻嘻……

男人耳边仿佛听到少女银铃般的轻笑,思绪有些恍惚,喉间却是一阵酥麻。少女细小的牙齿轻轻啃噬着那上面的肌肤,给他带来一波接着一波短小而强烈刺激的电流,不由得令他浑身一哆嗦!

少女灵活的唇齿挑开男人的衣襟,一点一点烙下温软的细吻。她的唇瓣好似最柔软的棉花糖,那段青春爱恋时,曾经恋人手中捏着的,代表爱情与幸福的棉花糖……可是当年纪渐长,那些纯挚的感情被统统放弃,惟有午夜梦回时,才会偶然回想起,内心只有怅然……

两粒小小的茱萸跳脱了衣衫,少女顽皮一笑,小舌拂上去与之纠缠,灵动地戳捻挑刺。那小软豆终于抵抗不住,渐渐挺立坚硬起来,也听到男人开始低低喘息,平复不稳的呼吸。

当裤间的皮带同样被一点点抽去,拉链渐渐滑下……隔着内裤,少女湿软的唇舌每每滑动而过,都带来男子极大的颤动。

全部过程中,少女从来没有运用除口唇之外的肢体部位来接触男人的身体,惟有那勾挑的眼神,魅惑而又清雅的笑容,还有伶俐得不可思议的香舌小口……没过多久,男人重重地大吼一声,少女轻巧一躲,那一股热流便喷涌而出了。

不知是少女技巧太好,还是男人的持久力太短,这一场男女之间的角斗,居然男人只支撑了六分钟便全面缴械了!

所幸那躺椅是背对着观众,只露出高高椅背上男人的黑发,和隐约少女拧动的身子。

这一场,便是要少女在现场随意选中的男子身上大展魔法,挑动所有参与者的情潮!

而奖励筹码,便是她今夜,同样高超诱惑的口唇服侍。

但绝对不会让任何男人碰到她身体真正的隐秘,这是无我对她的保护,也是对她的要求。即便无我在让女欢和情色刑讯师调教她的时候,都从来没有人真正对她做到最后一步。

这一局现场版活春刚刚落幕,那边厢主持者已经利落开始勾动众人的激烈狂潮,开始了热烈的竞价叫卖!

少女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当喊价每达到一个极高价的小高氵朝时,都会露出甜美的微笑,一双如水般柔润的眸子含笑望着众人。

于是又引来更加疯狂。

这人啊,总是向往着得不到的,等得到了吧,吃还不吃全,这心里就死死地惦记着。

现在……更是这样。

未央旗下专属酒店的豪华套房内,少女衣衫完整,只是肩膀处肩带松松垮垮搭在肩头,露出些许春光,其实还算保守,却更令人心痒难耐。

这一夜的竞拍成功者,以九百一十万人民币的高价得到少女的一夜青睐和服侍。而现在,她该走了。

然而那男人却软着腿脚,硬是从床上翻起来,死死揪住少女的手臂,狠狠瞪着她一整夜都不曾摘落过的面具,忙喊道:“宝贝儿甜心,别走——”

少女没动,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不好意思,今晚您的享受时间已经结束。”她含笑望了一眼男人裤间暴露出来的东西,发泄过后松松垮垮地软成一摊,顶端还半挂着粘腻的浑浊。

男人那样子,说多猥琐,有多猥琐。

少女不动声色收回眼神,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音调却因着柔软的嗓音,显得媚透了骨子里去,“规矩不是早就说好了么——只要您发泄出来,那么我的职责也就完全到位了。”

这规矩的确是定的如此,没错。男子一脸尴尬,但很快又用气恼覆盖。拜托,他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连女人的模样都没看到,身体都没有到、彻底享受到,就这样被当成肥羊白白挨宰吧?!

说到底,他还就是惦念着自己花了冤枉钱,想无视规矩,就这么生生占了她!

这样想着,男人翻身而起,扯着她的手臂要想自己拉过去。然而他以为不过手无缚**之力的少女,却是轻一拧身,手上略施巧劲,按住他肩胛和手臂上的麻筋,再一用力将他转过身捏制住手臂,手肘狠狠叩击他的腹间,令男人痛得当即俯下腰去。

然而最令人惊恐的还不在这!男人惊骇不定地瞪着自己眼前,那已然趋近自己的欲处,却又堪堪停住的白嫩膝盖,深知只要她速度不停,毫不留情地用力捣下去……他都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房门被用力推开,当先进来的是暗影,迅速接手少女禁锢下的软弱男人。那男人一见安全,立刻瘫软了脚,却又立刻大吼大叫起来:“叫你们老板出来!没这么坑钱的,你们必须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请问您想要何种说法呢?”无我笑吟吟地自门外转了个身,倚在门栏上。脚下的木屐一下一下轻踢着门框,他笑眯眯的,眼神却是溜向房间内挺直站立的、正慢慢整理肩带的少女,“您贵人多忘事,忘了拍卖场的规矩,还刻意强迫女欢……您说说,这笔账,我该向您怎么讨呢?”

暗影将男人带了下去,无我不动,看着少女慢慢走向门口,在擦肩而过时低声问了一句:“没事?”

少女微挑眉,虽然那动作被遮掩在面具下,他看不到,可是无我却奇异地认为她此时的心情很好,没有一点被侵犯被强抢豪夺的不悦愤怒。

“已经没有人……能够再伤害我了。”少女说。

******

第二夜,她是黑,冷如厉。

然而她的衣服却是一袭宝蓝色丝缎无肩连身热裤。纤细的身子包裹在黯蓝的布料中,柔软的丝质缠绕那白皙的肌肤,更加衬得她晶莹如玉。而那头如墨般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利落干练,手中更是握紧了一支数米长的皮鞭。

这一夜,是女王专场。

女王出场的那一刻无比惊险。她站在舞台最高处的吊台上,长鞭用力一甩,勾住棚顶,一只手腕飞快在柔软韧的皮鞭上挽了几圈,便飞檐走壁,利落飘下。

而当她安稳而优雅落地的那一刻,长鞭通力一甩,在宽大的舞台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而女王,手持墨黑皮鞭,遥遥望着台下,高傲地微笑。

这一夜,她的身价提升到五千七百万人民币,在临走前,豪华的房间里,将她惯用皮鞭的仿制品的鞭柄,塞进了那个中标者的菊瓣之中。

而她,踩着一地凌乱的SM器具,以及鲜血,昂头走出。

第三夜,她是白,纯如玉。

那一袭宽大飘逸的白袍罩着她的身子,从脖颈至脚踝,全身笼罩在素白的布料和层层轻纱之中,宛若浴水而出的纯白天鹅,那么高贵优雅。然而跃舞中的少女却是光裸着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不停旋转,旋转……快的,仿佛谁都无法抓住她一般。

舞台背景板是一块高而厚重的素色木板,上面没有半点花纹和斑点。少女最初跪坐在那之前,低低俯下身去,随着乐音越来越激昂,最后跃身而起,一手托起一只调色盘,用力向高大的木板泼去。

脚下飞快踩着节拍鼓点,而双手有如神助一般,在巨大画板上泼墨渲染。台下议论纷纷,无不好奇她究竟是要做什么,指指点点。

最后,少女恍若痛了,累了,曲子渐渐哀婉缠绵,悠长回荡。什么都被抛下,而她原本纯白的衣袍被墨污渲染开来,越发的黑白杂混。她慢慢伏下去,倒在地上。

恍若天鹅之死。

曲声戛然而止。

寂静许久,台下众人在发现,原本那巨大的画板之上,俨然层峦叠嶂,雾影重重。然而在层层深重霾之后,却有一角灿若朝阳,正在努力挣扎着跃出,绽放异彩。

但这幅画又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欣赏。或许,即便日光再怎样明亮,仍然敌不过霾的厚重,最终,仍不可避免将要被渐渐残食的命运。

但不管它的意义究竟为何,这一场,少女的的确确更加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其中包括已然追逐了前两场的旧客。

第三夜的拍卖,价格重新翻了新高。最热火朝天的时候,最高价码已然达到两千万欧元,涨幅以一百万、两百万、甚至五百万为跨度的提升!

“七千万!”

高高的楼台之上,有人坐在重重掩映的帷帘之后,看不到模样。喊价的是站在帘子外的拍卖场服务生,也唯有服务生才是熟悉面孔。

七千万欧元,几乎赶超黑市有人悬赏要拿下某某国尊贵而美貌的公主或王妃的价码。即便拍卖场曾卖出那么多好货色的奴隶,可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奴,能够获得如此青睐!

无我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手里不知何时捏着一把毛茸茸的粉红羽扇,特有一股甜腻的味道,却又正配他今日一身团团樱花簇拥的粉紫色浴衣。

捏着羽扇,他遥遥指向自己对面的位置,那个层层重帘之后的影绰,忽地做出一个开枪的动作,而将羽扇微微抵在唇边。而无我微挑的眼角,正慢慢向那边飞过去一阵强烈的电波。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凑近无我,一定会听到他这样说着:

“要玩……就要赌大,忌压小……乐正,人都有弱点,我只不过是没想到,居然会是……罢了……哈……”

六十四话 摘掉乐正

单白被送到一间很熟悉的屋子里。

没错,的确是熟悉。因为某一晚的时候,她也曾来过。

乐正骁,就住在这。

时隔三个月,再度见到他,她早已忘了害怕、恐惧,怕被他发现后抓走,或是别的种种情绪……此刻,对她来说,他也不过是成功竞价的竞拍者而已。

而竞拍物,便是她这一夜的归属权。

前两日就像玩耍一样的过去,她演了两场好戏,而无我也接连看了两场好戏。只是这一次,无我并没有派人守在外面,是死是活……全凭她的本事。

虽然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无我却说,如果你做不到,大可以就这样被乐正弄死,然后一了百了,到了地下再去跟蔚年遇赔罪,做对鬼鸳鸯,也算不枉此生了。

她静静坐在吧台边,手边是房间里自带的好酒。她慢慢品着,等待那个人来临,与她面对面。

他应是知道的,那一晚,是她,现在的拍卖物,还是她……只不过,定是不知道这个她,就是她单白。少女微微一笑,他的这一招下马威,用的还真是冷淡生硬。

不知过了多久,她早已躺在他的床上昏昏欲睡,身边床榻却倏地软了下去,空气的流动多了一丝暧昧与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睁开眼,对上他一脸讥诮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面具已成为你的本能了么?居然连睡觉都带着。”他勾起唇角,笑容有些冷。

“看样子,你还记得我……”少女笑起来,声音褪去了故意对他伪装的沙哑低沉,而是如银铃般悦耳婉转。她慢慢靠近,双臂如蛇一般柔软缠腻上他的肩,他的颈,对上他看戏的眼,“今晚……”

“你想怎么玩?”

这句话,本该是她要问出来宾主尽欢的,却被他反将一军。

她扬起微笑,“当然是——”

话音未落,她搂住他的双臂突然一紧,整个人因着手臂的力量勾近到他身前,双唇准而热烈地吻上他的,辗转揉捻,恍若深情无限。

唇瓣两相接触不过多久,他反应过来,原本欲推开她的双手变成死死掐紧了她的腰肢,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微微喘息着分开,她趁隙说:“你要闷死我?”

他冷笑,“彼此彼此!”

说着,两人不知是谁先发动主攻,再次同时细密贴合在一起,啃噬,舔咬,勒紧,扼制……就好像,那不是即将419的男女,那是彼此缠斗了三生三世仍不可化解的仇人!

黑暗中,少女反将他制住,用力推压在床上。而自她身上传来呲啦一声脆响,她的衣服被他撕扯大半,身子上除了致的内衣,仅余布丝三两。

而他也没有好过到哪去,脖颈和前被她的利爪挠了好几道,每一条红痕都嘶嘶拉拉的疼着,也不知出血没有。

少女尖利的小牙赐给他微辣炽热的痛楚,却又酥酥麻麻渗进了心里头,柔软的唇舌轻快而诱惑地拂过她带给他的每一道伤处,每一次灵蛇游走都仿佛给他全身通了一遍刺激强烈的电流,不由得令他抖了又抖。

少女的优势强势顿时显露,身下,男人舒叹出声,微微仰高了头,搂住她压制她腰肢的双手不由得变为进她的发中,将她重重按压向自己,双唇渴求地吻上她的发,她的耳垂,她柔嫩的脖颈……

当男人的炽热第一次被以如此引导一般的动作,被少女顽皮握住,一点点探入自己身下,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腰际强力一挺,瞬间连没入,并顺势一手搂抱住少女纤细的腰肢,不依不饶地猛烈动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挣扎,惟有细密的喘息与轻叹,悠悠回荡在房间里。

船儿轻摇,他们如同航行于海上,不知下一刻是波平浪静,亦或暴风袭来,船毁人亡。这一刻,惟有男女的欲望与情潮是为永恒,也只有情欲的旋律才得以绵亘延长。

她静静趴伏在他身旁,暗金色的面具即便是夜色下也极为耀眼夺目。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舒缓,然后,他开口说道:“我见过你。这一夜你给我的感觉,仍然像初见你时,那种倔强而冷漠的气息,萦绕在你身旁。”

倔强……冷漠?

面具下,少女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她认为,他说的一定不是她,至少不是所知道的那个自我。

他又说:“你为什么不说话?恨我么,厌恶我么?还是——”他的指尖慢慢抵在她的面具一角,而她丝毫没有反抗的动作倾向。

面具被轻轻揭下,不知怎的,她闭上眼,好似等待宣判。

听到他低低叹了口气,“我想……你还是怨我的,对不对?”

在她心里,这答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事已然变得更多而需要加紧步伐,她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无数谋划。

只听他的音调中微微提高,似是愉悦:“可是……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喜欢的,是独占,而不是分享。”

所以……他总是晚了一步。

两人都是如此清醒,在他说出那句话时,无法自抑地,这个念头浮上心尖。

“我第一次见你,便是你最纯白净澈的时候……而今天,我仍然遇见了,渴望洁白如初的你……”

而少女却说:“这一夜,为了纪念,也为了哀悼。”

她也曾经拥有过同样纯白无暇的灵魂与体,可是被一点点摧毁了。她也曾希望有个人将她从深黑的泥沼中拉出来,洗刷掉她的污黑,从那一刻,变得洁净……可是最后,她身体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和纯白,终于摇摇晃晃飞离了她,破碎了,消失了,终于彻底地……变得脏污了。

张爱玲曾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可是无我教会她的,是因为刻骨记得,所以永不能忘,永远前进,绝不给自己与他人留下任何一点后路。

前进,败了,大不了粉身碎骨。

然而后退,败了,即便灰飞烟灭,也毫无意义。

少女缓缓坐起身,遥望落地窗外,夜幕之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我要回去。我要光明正大的回去!”

这一夜,也是三个月时限的最后一天。

六十五话 她回来了

单白失踪,而且是连续四个月毫无线索与追踪迹象的失踪……简直令那几个人快要愁白了少年头。

陶煜千一想起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骂自己贱,而后却又总是忍不住派人四下里搜寻,重点搜索区域设定为酒吧、夜店之类,容易拐带走单身少女的邪恶场所。

可他也不想再这样不是个事的不明不白下去了,所以在之前殷家兄弟向他要单白的卖身契时,他恶狠狠地敲了他们一把。虽然暗地里并不敢真的将竹杠敲得太狠,怕逼急了那大小殷,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只是当某时某刻又念叨起那具既不丰满又不成熟的骨头架子,他才真想打爆自己的头——居然连个念想都没留下,真的卖身契给了大小殷这对买主,而副本又被应无俦给要走了……

蔚年遇的死,令他们都很震惊。然而震惊之余,紧接着后三个月单白彻底音讯全无,差点令他们全都跟应无俦翻脸,认为是应无俦为了报复,而私下里将单白给办了!

应无俦开始还百口莫辩,不过后来也顺其自然,受不了追问的时候干脆自动流窜国外去赛车,来调节被他们还有仇恨弄得烦躁痛苦的情绪。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人带给他们巨大的惊喜……错了,只有惊,没有喜!

乐正骁居然要主办一场假面舞会?!

平日里虽然学生会为首,承办了众多学院的大小活动及宴会,可是乐正骁作为学生会长,从来没有以自己的名头,进行办舞会宴会这之类的琐事,因为他常说嫌烦。连参加都懒的人,怎么可能想要自讨苦吃。

毕竟他学生会长的名头挂在那,又是明星成员之首,怎么能不引来众多的女子趋之若鹜?简直令人烦死了那些苍蝇嗡嗡叫。

假面舞会,顾名思义,自然要佩戴面具入场。于是,面具这一小物件也便成了女孩们争奇斗艳的武器之一,或致或清理或妖艳或炫灿……各种风格的假面齐聚一堂,简直可以办一场假面的发展与文化史。

当虽然人称“优雅贵绅”、却从来与女孩保持距离的乐正骁,居然如此温柔地携一名女孩入场,出现在众人面前,简直要令全场所有的女孩子杀死人的目光齐齐瞪向那个幸运儿,灼烈的温度简直要将她身上烫穿N个窟窿。

那女孩穿着一袭纯黑色无肩蛋糕裙,下摆一层层的蕾丝宽边却又衬得沉黑的色调甜美了起来。少女如云般的长发绾起,只用晶灿的钻石发夹松松系住,一些飘逸散落的发缕并不显得凌乱,更觉整体发型的优雅华美。

而她脚上,踩着一双华丽美的鲜红色高跟鞋,露出白嫩的脚背,更加修饰出小腿的纤细高挑。

乐正骁清了清嗓,接过一旁佣人递来的话筒,温朗的声音传遍厅中每一个角落。

“学生会其他成员,请马上来到前台边……将会有巨大的惊喜,等待着你们哦……”

他递出话筒,由佣人收好,这才与身旁的少女细语:“看到你,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我还真是期待……”

少女面上那金色的面具如同她的第二层肌肤,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我想,他们仍是只有惊,没有喜吧……”

“拭目以待吧!”乐正骁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手指,神情有些神秘。

当殷夺、殷罗、陶煜千、宗执四个人慢慢悠悠晃到高台前,仰头望向乐正骁,以及他身旁亲密依偎的少女时,不知怎的,齐齐心头一惊。

虽然看不到那少女的面容,而且对方的身高和身形发育和单白也是大不一样,就连那穿衣风格也完全不似她……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单白,对望着彼此,交换起来的目光,似乎也透露着自己的迷惑,以及相同的观感。

台上,乐正骁笑问:“无俦那小子,又去世界的哪个角落逍遥自在去了?”

陶煜千撇嘴。对于应无俦,很奇妙的,居然是他这个脑子一筋的黑道太子爷意见最大!当即毫不给面子地吐应无俦的槽,“还用说!肯定是跑到哪个鸟不拉屎**不生蛋的地方偷**狗去了!——这家伙,居然二话不说拿走我的影印版,还长期借用不还!欠我这一笔烂账,再让我看见他,肯定恨不得捏死他——”

乐正骁哈哈大笑,扭头同身旁的少女一同笑道:“你看,他们多可爱!”

既然可爱,那就多玩玩好了……少女眼中如是写着这样的字句。

随你。乐正骁耸耸肩。

殷夺在台下冷眼看了半晌,自然也紧紧关注着乐正骁和那个神秘少女的互动,突然朗声问道:“骁,你身旁这位美丽神秘的小姐,怎么都不为我们介绍一下?你这主人,未免太不尽职,太不厚道了哦!”

虽然是开玩笑的吐槽口吻,然而殷夺话锋中的硝烟味怎么也抹不去。或许现在在殷夺看来,一切没有因为单白失踪而失常的关联人士,都TM是重点嫌疑人!

乐正骁跨前一步,正要解释,却被少女挽住手臂,示意不必。

少女微微勾起唇角,半边面具下,她的笑容甜美而清澈。

“殷少。”她咯咯笑道,“你……想看我这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模样么?”

殷夺立刻觉得,这女人绝对难缠!那是一种恍若男人本能,天生对于一个女人的趋近可行分析的奇妙第六感。而他的理智在对自己说——这女人,能不碰,绝对不碰。

然而那少女却是很快转了目标,向台下另三个人转了一眼,纤白的指尖在空中虚点人头,浅笑倩兮地说道:“这舞会还没有开场舞……我可不可以换个花样,跟几位少爷玩玩游戏?”

陶煜千嘿嘿笑了起来,有点感兴趣,“你想怎么玩?”

少女的指尖微勾面具的边缝,一点点将之挑了起来。

“谁拾到我的面具……便和我跳一支舞,如何?”

陶煜千,以及大小殷都没甚回应,然而宗执却是扬声笑道:“聪明的女孩,你可真是稳赚不赔……如果没人捡了你的面具,你身旁的优雅绅士不就是你的最佳后备么!”

六十六话 将之挽怀

少女勾住面具的指尖顿了顿,却是扬声高笑起来。

虽然宗执的话太过直白的揭露,简直失了情趣到令人讨厌的地步,可谁都无法反驳。只是少女的赌注未免下得太大胆,若真的被他们全部拒绝,面具直直掉落地上……即便有乐正在背后,她该怎么下台?!

然而相较于他们紧皱的眉头,乐正骁的样子却无比轻松。转向身旁少女,他的语气似有遗憾,却更像嘲讽:“既然大家都不赏脸,便将这难得的殊荣让给我,怎么样?”

少女稍稍敛了笑声,却是并未回答。下一秒,在众人都在皱眉屏息等待的时刻,她却迅速揭了面具,飞快从高台上跳下!

完全没有半点预兆!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轻盈的身子如同翩飞飘逸的蝶,那么轻飘飘的,快如流星,几乎让人看不到她的真实面目,那娇小的身子便毅然而然飞速坠落下来!

台下的少年们纷纷瞪大眼,一时间场面混乱,他们的脑子都是极乱!

救,还是……不救?

宗执冷漠地望着眼前一片纷乱,丝毫未动。他仰头,眼见乐正骁露出极为罕见的惊恐神色,慌忙冲到台前,不断向下俯望……宗执一声冷笑,眼角瞥到那一旁的混乱,却在急速收缩,显露出本不符合他常,却和乐正骁一模一样的惊恐神色来!

少女自高高的空中翩然而落,而一旁薄如蝉翼的金色面具同样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打着旋……陶煜千有些愣愣地望着那双翩飞的身影,不知怎的,身形一动,探手向前,却被谁猛地撞到一旁,一手堪堪抓住了那张轻薄的面具,而眼睛却直愣愣地望向那个冲撞过来的方向。

失控了……即将失控,都要失控!

殷夺紧紧抱住怀中那娇小的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一张渐渐转过来,面对着他盈盈而笑的柔白芙蓉面……数月不见的人儿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以如此惊险而令人害怕的方式,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快一步上前接住她,如果所有人都不顾她的死活……那最后,又会是怎样?!

完全不敢想!

柔滑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僵硬的、一时无法舒缓的脸,少女银铃般轻松的笑声响起,却不知是何种意味,她说:“呀,原来是我亲爱的主人,救了我一命呢……”

她从来没有这样同他说过话,却在这种语气这种音调这种话语一出口的时候……他便感觉到有什么缓缓自心间裂开,再也捏不拢了,缝补不起来了。

却听她又是语气高昂地笑道:“不过呢……这场游戏,可是另有其人获胜哦,大家不要忘了游戏规则……所以呢,主人,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么?”

不待他回答,亦或是阻拦,她的手臂看似轻柔地搭上他的肩,却是绕过他的脖颈,借力使力从他的怀抱里一把挣脱了去。而后,她优雅缓步走到呆滞的陶煜千面前,手指掠过那半面金色假面,指尖微微轻触那粝的男人手指,却又很快一缩。

陶煜千一震。

少女却是慢慢伸出右手,向他眨了眨眼,“可不要……伤了我脆弱柔软的少女心哦……”

面前的少年似是方猛地回神过来,探手握住她的,用力一拉,便将那仿若幻象的少女倩影拥入怀中。

两人滑入舞池,翩然起舞,自得其乐。

就算陶煜千的大脑神经再怎么,再怎么没情趣,可是身家背景的雄厚实力也决不允许他有任何不够合格出众的地方,自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翩舞一曲,哪怕风度是故作的玉树临风,明面上也是让人跳不出错的。

单白的舞姿早已远非当年的吴下阿蒙,饶是与陶煜千这样的犷男人合作,亦是搭配默契,风姿逸秀,光彩耀人。

陶煜千望着怀中那似是几世未见的少女,不禁有一丝恍惚,挽着她纤腰的手臂紧了紧,更加贴近自己,“我以为阿年死了,你也就……”

这话一出口,他立刻发觉自己的神经实在能令人鄙视死——太不合时宜了,更不要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蔚年遇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怎能在她面前如此挑明细说?!

可他自己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为什么蔚年遇会带她走,而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不再害怕地就真的跟着他走了?他们在一起……一个月啊,一个月!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体有恙,轻易无法受孕,四个月里,他都忍不住会想,她会不会给蔚年遇那个胆小鬼孕育个小胆小鬼出来!

是不是……看到她难过,看到她痛,他的心才会稳定一些,才会不再如此不受控制的……只要她痛?

他要让她知道,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再怎么感伤都没用,现在——她不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么!她逃不掉的……逃不掉!

然而阻住他话头的,却是少女的柔荑。鼻息间嗅到自她手心传来柔柔的润肤香气,他冷硬的棱角似乎也变得柔软几分,原本凌厉的视线对上她泛着水光的眸子,立刻有些慌了。

然而她不让他说。单白苦苦一笑,“逼着我,强迫我……很有意思么?”

“不!我——”

“踩着我的伤,我的痛,将那些残忍的事实全部剥开……虽然没有将话完全说尽,可你就是那个意思……一定要看到我死,让我随着阿年一起堕入地狱,你们才会真的甘心?”

眼角,有一滴晶莹飞快落下。

少女泫然欲泣,喉咙似被什么堵塞住了,轻微的颤音几要发不出来,音调无法自抑地压的极低,几乎让他快要听不到。

“原本我一直以为……你救过我两次,不管是不是出自甘愿,可总归你都在我危急的一刻挺身而出……”少女的语气含着满满的感恩,激动,还有些别的什么——是令陶煜千有些脑子打结,想不出,却又很想弄懂的东西。

她那含羞带怯的样子配着低泣的模样,令他的大男子心态一时间满足飙升到至高点,然而下一秒,情绪翻转,她仿佛又站在遥远的彼岸,那么令人心冷,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一般。

“我母亲曾说,切莫欠旁人的……一旦一个人救你三次,那么自己的一生都已然归属对方,是太深太深的牵绊……可是……你真让我失望。”

清淡冷静地丢下这样一句,恰好曲子滑落最后一个音符,开场舞结束。

陶煜千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唇角含着清浅疏离的微笑,小手好似柔软无骨,明明那么娇弱的样子,却异常坚定地一点点褪出他的手心。

手中的温度慢慢淡了,他怅然若失。

不知怎的,在他尚年幼的时候,父亲说过的一番话忽然泛上心头,牢牢刻印着,恍若一记灵魂刺青。

从他还未懂事起,父亲便已很少回家。父母间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在他出生后身份已经被定为最高领导者——祖父最看重的后裔,父亲的责任便已了,虽然对他尚存父子亲情,然而却是同母亲半点瓜葛都没有的样子,冷淡极了。

可是他曾看过阳光下,父亲面向着炽烈的日光,那么温柔的笑。

父亲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恍如宿命一般存在的人,刻在你的心上。最初自己尚无所觉,甚至总认为那个人并不重要……可当那一天真正来临,心境却是平和的,毫无半点惊讶的,仿佛早已知晓,那个人即是命定,是无论怎样逃避,都无法真正狠下心去抗拒的真实,也是这一辈子再难放手,惟有自己能懂得的炽热情潮……

陶煜千望着少女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心中不禁想着:如果以前有人会说,总有一天我的口味会大变,我只会嗤笑一声“做梦”,然后狠狠叫对方去死!

可当那一天真正来临,他却不再惊慌,那么平静甚至带着欣喜,去迎接那个对他仿似遥不可及的女人,进驻自己的生命。

坦然认栽,并没有什么成败。

那一舞后,少女宛如惊鸿灿若流星的出场,悄然结束。

殷家兄弟四处搜寻她的踪影,几乎要发了狂,差点和带她出场却又对她不闻不问的乐正骁翻了脸,动起手来。

可乐正骁是什么人,能如此轻易地就被人逼出实话来?

看准了在场的人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真正到动手失态的地步,优雅绅士的名头可绝没有那么轻易地就被人攻陷打破。

而对于宗执来说,原本的失态快如闪电,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心态实在诡异,却也很可议——这是乐正骁代替单白看在眼里,想在心里的念头。

不过所幸当晚应无俦不在,要不然,对于单白的突然出现还不得真的翻了天去。

而单白究竟去了哪里?

其实答案真的是再简单不过。

她回来之前,他们不可能轻易将舅舅一家玩死在掌心里。以他们的想法,她还是会回来的,虽然早晚不定,可是以她看重亲人的心情,又怎么可能轻易将他们弃之不顾。

所以到了今日,舅舅一家苟延残喘至今。不过虽然仍能栖息在原来的豪华宅院里,却是节衣缩食,本付不起巨额的电费水费,每日里凄苦度日。

单白刚刚跨进毫无守门防备的院落,轻轻推开别墅的门。仍然未上锁的门,令她轻易听到舅妈连同两个表弟的强烈抱怨。

生活如此艰难……单白冷笑。终于也到了他们窘迫不堪,被别人逼着撵着快要活不下去的地步了么?

风水轮流转,相信吧,总有一天作恶的总是要被惩罚。天不罚,可是自有豺狼虎豹在后面紧紧盯着,让人无法轻松喘息。

单白直直走进去,轻松而惬意地站定在他们四口人面前。

因为省电,现在在屋子里只点着一只小小的台灯,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虽然不够明亮,却足以映出舅妈以及表弟们一瞬间脸上的惊讶、震撼、痛恨、急切……各种表情。

他们想要冲上来,却被舅舅冷声喝止。

单白轻轻鼓掌,笑道:“我回来了。”

舅妈立刻就要扑上来哀嚎:“阿白,你、你终于回来了……快救救咱们一家子吧,只要你回来了,大家就——”

然而单白却是直直走到舅舅玉恩珏面前,娇俏一笑,“我回来了……重新继续这一场已然被你彻底毁掉的人生。这不正是你期望的么?那就……如你所愿。”

说罢,她最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转身离去。

玉恩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舅妈和表弟们从不知那段隐秘,本无从安慰。

六十七话 耶稣受难

第二日,单白被乐正骁温润的细吻慢慢吻醒。

只是原本轻松欢愉的早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份“礼物”打破。

有人送来一份物品,不重,薄薄的,像是几份文件。然而单白打开后才发现,那里面居然是母亲以她为受益人的名义保下的巨额保单。

看时间,俨然从她六岁起便开始了,一直保了十年……十年前的保单,受益条件还是非常优厚的,许是保险公司也没想到,自己公司坚持了这么久,也有保户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保下来。每个月母亲需要交纳的费用不算很多,单白追溯到过去那段艰难的日子,向来那时每个月母亲做工的薪金除了必要开销基本没有剩余,应该都是用在这份保单上了。

而自母亲死后,明显那保单已经据上面的内容协定,以单白的名义创设了一份教育基金,存进去一笔巨额款项——因为她的父母当时全部意外身亡,所以金额虽然没有双倍多,却是比单倍赔款要高出极大的份额。

而这基金能够动用的条件,便是在单白十六岁之后,取得了公民身份证即可。

然而正是一系列变故,那时父母正是在她生日那天还没过便已经……随后,她被送往孤儿院,却又被舅舅派去的律师拦下,带回玉家。

另有一份玉家的特聘律师亲撰的文件声明,其中提到有关单白身份的不明疑问。律师说,当年他本没有找到单白的户籍!也就是说,在她出生之时,玉家的大小姐,即单白的生母,俨然从来没有给单白填报过户口,单白也就至今仍然是个黑户。

想来,如果当年十六岁生日过后的几天,恐怕也不会有户籍派出所的人找上单白,通知她办理公民身份证!

那么,现在最奇妙的问题就是——既然母亲当初并没有给她填报户口,为什么却将那份保单设立为在她取到身份证之后就能动用?

另有一份调查文件,来自于玉恩珏雇用的私家侦探。内容中详细说明了当年玉家大小姐——玉恩慈,以及其丈夫单姓男子的死亡事件。两人同亡于交通事故,而凶手驾车逃逸,现场痕迹证明当时凶手酒后驾车,完全无法控制。只是当时因为临近小巷,位置偏僻,并没有任何证人以及交通摄像工具可以拍摄现场证明。

最可疑的一点,也是当时此案并未公开的内部线索,便是……当初,那凶手分明已经将两夫妻扯上车子,然后……抛尸他处,第二日才被人发现。

随后,两人之女单白领尸回去,家徒四壁,原以为幼弱孤女没有任何能耐和办法,足以办理两人丧事。但其租住的坯房外邻里纷纷献出援手,集资供单氏两夫妻火葬并完成两人丧事。事后,单白无力还钱,只能约定日后以XX息交付。邻里同意,但据调查所得,最初邻里提供于单白所用金钱,分别来源于一下户头,账户如下……

单白飞快翻着,随后便是附设一整页的账户号码。连着不同种开户行,乃至各式各样的开户名,一应俱全。

乐正骁俯身过来,贴在她背后,轻咬她小小的耳垂,满意感觉到她敏感的浑身轻颤,笑问:“是什么厚礼?看你的脸色都白了。”

他以为这是来自于那些少年们的恐吓威胁,或是别的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还在好笑她如此轻易就白了脸,却见她抿了抿有些暗淡了色泽的樱唇,勾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没什么的。”

少女双手无意识地翻弄。那上面的字字句句如此清晰印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叹口气,合上文件,翻动页面时却又一张薄薄的小小的纸片掉落下来。是那份保单所提供的巨额基金户头,只要手持这样一张支票,拥有合理的身份证明,那么这背后的巨额基金便可以动用了。

双手无意识地轻抚上去。

原本以玉恩珏的能耐,完全可以想办法挪动这笔资金留作自用的……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昨天她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之后,他又彻悟了,悔过了?

真是可笑。

乐正瞄到那上面的字句说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是你母亲留下……呃,你在干什么?”

纤纤玉手俨然缓慢而稳定地将那张薄薄的支票撕开,一瓣两瓣,最后成了零落的碎片,散在桌上。

她勾起唇角,“从别人手里转了一圈回来……我只觉着脏。”

乐正骁嘴唇动了动,但最后没说什么。只是想,这东西,毕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一份关怀……你,也不要了吗?

而对于单白来说,在无我那里所学最主要的本事,就是冷心冷情。

没有什么能再撼动她的心她的情绪。

绝对没有。

乐正骁在身后扶住她的肩,下巴轻抵在她平平的锁骨那里,轻声道:“第一个……想好是谁了?”

少女没有回头,却是露出一个太过灿烂纯净的笑容,甚至……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游戏规则早已定下……谁先出手,不就是谁了么……”

******

陶煜千很郁闷。这郁闷不下于攻占一个久看不顺眼的帮派失败,还反被对方踢了场子……当然,这种现实情况已经有很久、很久木有发生在他的管理范围之下,可是……可是现在居然还能有人带给他这种吃瘪到极致的销魂感受!

想到假面舞会那天自己的憋闷外加胡思乱想,他真觉着自己是贼TM的有病,有才到爆!

不过,他可没远见,没想到一封信居然再度也能震慑到他,让他差点郁闷的剖腹直接跟早死的外祖父谢罪去!

信嘛,本身自是没什么问题的。淡粉色封面,小女生挚爱的FEEL,在信封背面画着一抹少女孤芳自赏的窈窕背影。内里薄薄的,似乎没装什么东西。

可正是那里面的东西,却是香艳得很。

薄而短的信纸近似透明,在右上角印着一记嫩粉色唇彩打底的淡雅唇印。

整封信只有一句话:“人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么面前的路,一是一世,另则永弃……你,选哪个?”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

信纸映着阳光看去,清透的纸面上居然有密密麻麻的小孔,细小有如针眼。背光将那纸面对准平整的地面,小孔下透出的,居然是一幅通往右院的地图。

对于女人的邀请,陶煜千向来不会心软外加手软。这次决定偏向虎山行,一是因为这信中狂妄霸道的语气引来他的兴味,还有一则原因……真是难以启齿啊,自上次舞会,哦不,其实追溯源都要怪温泉别院那次,还有还有,还有转送礼物的那一次……真是食髓知味啊,等到之后再去回味的时候,他才发现,居然像骨头架子这种内外“不一”的女孩居然如此难得!

埋怨殷家兄弟给人甜头又吊人胃口的BT作法已经为时已晚,结果昨天又因着自己的臭嘴惹来骨头架子对自己的失望抛弃……在他满心失落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封勾心挠肺的“情书”,他不去的话怎么对得起陶大少的名头!

到了右院,特别是路经院墙那个狗洞——陶煜千那个气啊,啥时候墙上开个狗洞,居然还让他陶大少从此经过?哪次他来不是光明正大被人捧着哄着的过来,哪个女人居然这么放肆大胆,简直……够狠!

只是这路线他虽然没走过,可是这方向却是指向一间感觉很熟悉的屋子……陶煜千一进了终点目的房间,迎面便闻到一股深幽辽远的香气,柔柔的,仿佛带着一股能暖人心脾的力量,钻入他的肺里,又像是长了一双小手,轻轻勾着挠着……

门后忽然飞快窜出来一只小小的人影,轻轻将他撞开,自己则迅速贴上门板,将门扉啪的一声关上。

他立刻警觉转身,却感到脑子有些昏沉沉的,立时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招,还是这么低劣的招!他扶着晕眩的脑袋,双眼只觉沉重不似自己,像是有人拿着巨型磁铁硬是将它们向中缝吸,而他本无力抗拒。

迷蒙中,他感到自己歪歪栽栽地倾倒,快要坠落在地,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急忙扶住。

那双手无比温柔,却又似含着更多的激动,微微颤抖着,上他的脸。他伸出手,想抓住,也确确实实将那滑腻的触感握在掌心,心里感到一阵奇异的熟悉感。

有什么温热颗颗滴落在他颊边,却仿佛炽热得能烫化了他的心。他想出声安慰那柔荑的主人,说别哭,可是似乎怎么都开不了口,如此艰难。

“恨你……恨你……真的好恨你……”

柔荑的主人也有着一副好嗓子,声音……更是熟悉得令他感到惊异。

“你忘了么……我生命的一大半都已牢牢掌握在你的手里,我都快要甘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着他们,欺负我……难道真的要我如此,恨你?”

“如果宿命注定你救我,我的生命归属于你……能不能,你伸出手,抱住我,温暖我……”

“不要说,不要拒绝我……嘘……乖乖的,安心睡一觉……”

少女柔软的语音仿佛能够催眠,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陶煜千的双眼一阵发沉,心里却渐渐地不再慌乱,如此沉沉睡去。

等到再清醒时,陶煜千猛然发觉自己全身光秃秃的,一丝蔽体的布料都没有,还被……还被以耶稣受难的那种姿势,绑缚在宽大的十字架上!

背后的十字架做的真是逼真,打磨成古旧的黄铜色金属感,冰冷冷地贴合着他炽热的体……哇塞,这滋味,真是绝了……

这是无奈的点点点,陶煜千完全可以确定。

他用力挣扎,身体四肢暗暗发力,却发现捆绑住自己的绳索不仅结实,而且捆绑的方式非常牢固,简直可以媲美军方专业人士的手法!

他不服……能行吗?!

“妈的,到底是谁暗算老子,有种面对面单抠!”陶煜千怒骂,“老子最恨迷药捆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直接冲老子来一枪一了百了,整什么羞辱的玩意!呸,老子真他妈瞧不起你背后不敢出来见人的垃圾!”

“呵呵……”

神秘人没有躲藏太久,痛快现身。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欢快响起,那熟悉的音调简直令陶煜千的肺都要气炸。

少女悠然倚着门框,微微斜着身子站在那,一身轻薄的素色长裙,映着内里的雪白肌肤……似乎,似乎下面是未着寸缕的……

陶煜千不敢肯定,可是当即反弧正常运作,咕噜噜吞了一大口唾。下身似乎立刻又热又硬地反应起来,令他半是激动半是羞愧——真没想到果然还是这骨头架子的吸引力最大,之前找过的女人哪个都没有她厉害,往那一站自己就硬到受不了啊受不了……真是令人崩溃的事实!

少女摇曳生姿地缓步而来,那慢速看得陶煜千是满心欲火烧得实在太炽烈,真想冲上去一把揪过她来,按地上就是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无所顾忌——只可惜现在形势没人强,他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少女走到他面前,就半米的距离,看着他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满脸懊恼的样子,咯咯直笑。素手轻扬,轻抵在他前,慢慢摩挲他身上因着兴奋而贲张的肌。

“你说你,真是讨厌……”她嘟起嘴,口中嗔怪,眼中却是笑意盈盈的,“做了那么多招人恨的事,又害我流了那么多眼泪,难道就不兴人家也作弄作弄你,报一箭之仇?”

陶煜千立刻打蛇随棍上,“哪能!要报仇,随意,我全然将自己奉上,绝不反手回击!你让我跪搓衣板还是跪键盘我都认了,行不?”

少女微挑眼睫,斜睨他,“那你方才还骂得那么大声,以为我聋了不是?——看来你心底还是不服!哼,你这种人呐,就是需要好好治治,要不然以后反了天了,我不就吃亏了?”

陶煜千刚要讨饶,猛地反应过来——这话味儿不对啊……那不就是说,不就是说……难道,她要跟着自己?

这念头一起,他这浑身立刻电流窜了个遍,强烈的令他直打哆嗦。结果腿间那兄弟更是昂头挺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用力向上跳了跳,像是要证明自己存在……羞愧啊,他试图夹紧双腿,结果发现这动作实在太困难,完全遮掩不住自己那强硬起立的大鸟……“嘿嘿,条件反,条件反!”他讪笑。

少女不语,只是掀起眼睫,定定望着他。

他细细琢磨着,越想越不是个味儿啊。她怎么会突然要跟着自己呢,简直太不合常理了啊!——且不说他和殷夺殷罗的关系密切,她被转手的第一站就是他那儿,温泉别院他也没见得对她有多温柔,他更是没蔚年遇那么实在认真地对待过她……她为啥就能说,要跟着他呢?

太匪夷所思了这。

少女看穿了他的疑惑不决,低低叹了一声,上前一步,慢慢倚在他光裸的膛上,幽幽叹道:“你的疑问我都懂,可是你有想过我的处境吗?——跟着阿年离开了这里,可是阿年他……我又能怎么办?在外流浪三个月,我只不过只有十七岁,连高中都没有毕业,我还能做什么?所以……我回来了,再无奈,仍是回来了。”

“其实,我对你有过期待……初相遇的时候,你我互不相识,可你仍出手抱住我,救了我,对不对?那时我就想,你一定是个好人,有温暖宽厚的怀抱,将我牢牢抱住……那么安全,令我大大心安……”

她说着,面上渐渐飞上两抹轻红,漂亮极了。轻轻抽泣一声,继续说道。

“而第二次,你就在这间房子里救了险要被……被轮暴的我,是你从绝望中救了我,让我终于没能失了身子和尊严!如果你没有救我,如果我就那样被……恐怕,日后我再无颜面对,直接一死了之,也就不会再存在这世上,白白被人欺负了……”

说着,她掩面大哭起来,晶莹的泪水自指缝滴滴滑落,流淌在他前,却是那么炽热而沉重,几乎要令他承受不住。

陶煜千对付女人哭是最没有办法了,只能笨嘴拙舌地哄着:“别哭,乖,别哭啦……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你别再害怕——那些伤害你的人早就不存在了,日后,日后我,我也绝不会让旁人欺负到你的!相信我!”

单白抬起头,晶灿灿、仍泛着水光和泪痕的一双大眼含着崇拜与激切地望着他,那么专注信赖的目光,令他心里一颤。

“真……真的吗?”她抖着嗓音问。

陶煜千心里一激,脑子火热火热的,猛一点头,“嗯!必须的!”

少女灿烂笑着,闭上泛出泪花的眼,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的唇边,慢慢地,颤抖着,印下一记青涩的吻。

陶煜千虽然身体不能动,脑袋却是可以自由拧动,立刻俯下去,在她蜻蜓点水一吻之后立刻将她的唇瓣含在口中,细细地热烈地辗转,伸出舌尖,强硬叩开她的门扉,勾挑出她的丁香小舌细密纠缠。

“唔……唔……”

少女被这炽烈的激吻弄得有些喘不过气,小小的鼻翼翕动着,脸颊也因着激动而越发的泛红,漂亮清纯,令人着迷。

而她的青涩,更是令陶煜千悸动不已。

两人唇瓣稍稍分离,他贴合着她的,轻轻启唇,耐心哄着:“乖,放开我,让我好好疼你,好不好?”

岂料单白却是大摇其头。

“乖……”他引诱似的,唇瓣贴上她的,却又用舌尖轻轻勾挑着她柔嫩的双唇,不轻不重,绝不深入。

少女很认真地看着他,“其实我所求并不多……我知道你与殷家兄弟交好,放心,我也决不为难你,或是逼你和他们决裂……你知道的,我的卖身契还在他们手里,我只是希望你仍能为我敞开温暖安全的双臂,让我少受一点伤……我只有这一点要求,好么……”

少女怯生生的眼光柔柔睨着他,一眼,又一眼,但就是不敢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惹人柔怜的小样……他心里一阵叹,就是当初这怯软的小模样,才最让人放心不下,忘不了,想起来难受又急切!

真是活生生欠她似的……可是心里那么愉快,因为她如仰望天神一般虔诚信仰的目光,满足了他所有大男子的心态,重重地点头:“我会永远保护你,永远!”

“只要这句话……就够了……”少女呆呆地呢喃着,眼中忍不住再度泛出泪花,扑上去用力抱紧了他,“你真好……呜呜……”

他露出微笑,而下一秒,瞬间微笑被雷飞,只剩下震惊和……害羞。

少女很认真很认真地双手环住他的颈子,羞怯地低下头,悄声说:“让我……来侍候你,好不好?”

还能说什么?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点头!

少女微微一笑,面上绯红更盛,却是坚定地半跪在他身前,慢慢探出双手。

柔软细腻的小手轻轻滑过他的脚面,被捆缚的脚踝,以及长着长长汗毛的小腿。那认真虔诚的模样,即便这些位置并非他的敏感带,可他仍不免气喘吁吁起来,全身再度过了一遍电流,电得他脑袋直发懵。

她的小手慢慢抚上他的大腿,掌心感受到他一阵无法自抑的震颤,直到……那双柔软的小手试探地,轻轻包裹住他壮硕的球体,虔诚地捧在掌心举起,细细打量。

这架势,饶是陶煜千身经百战也自觉吃不消啊。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强大的考验,只要跨过这道坎……他都能成神了!

却见少女微微低下头,长发滑落身前,露出红透的耳朵,以及绯红的颈子,又听到她细细的声音似在轻叹:“你好壮观……好,好大……”

这话简直是对男人最不加掩饰的直接赞扬。男人嘛,就算是小,他也绝不喜欢听真话,人人都爱那修饰过了的,更不要说被人那般直白无伪的称赞。

陶煜千忽然身子一震。

少女温暖湿热的唇舌轻轻含住那球体的一小块,小口小口吮吸着,灵活的唇舌在上面慢慢打着圈,玩着游击,这边吻着,那边逗弄着,或轻或重的力道,令他只觉身子忽冷忽热,全身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被她亲吻的那一处,全软了!

少女轻轻一笑,双手摩挲着合拢,又放开,再缓缓包住那巨硕。掌心的温热感受到那上面强烈的脉动,仿佛生命的热量全部集中在此,是如此神秘而重要之地。她膜拜着,亲吻着,跪在它面前,高高捧起它,姿态是如此卑微而充满信仰!

她的吻遍布他的全身,将他细密笼罩在她的柔情之下,温润的,不急不缓的,虔诚的,用自己的唇舌将他整个膜拜,毫无遗漏。

他颤抖着,低吼:“快……快,我要忍不住了!”

她抱住他的腰,启唇轻咬他肩胛处的一小块皮肤,没用力,只让他感觉到酥酥麻麻的,又在以柔软的小舌舔了舔,感觉到他全身的颤抖更加剧烈,不由得恶作剧似的一笑,附在他耳边,呼气如兰:“别急……我要让你感受到最好的,最妙的……”

他张大充斥欲望的双眼,渴求地望着她。

她一手摩挲着他下身的巨物,指尖挑逗地一遍遍拂过那上面贲张的小口,直到感觉那里喷涌出一丝柔腻,于是柔柔一笑,“你是我的……我的神,我将自己忠诚奉献于你!”

说着,小手握住那巨物,少女微抬纤腰,以站姿无比紧密地结合进入!

“啊——”

他终于忍耐不住,在进入那紧窒温热的蜜道之后,舒适地低吼出声。

她伏在他身上,柔柔地拧动着身子,不急不缓,惹来他不甘、不耐地低吼。轻笑一声,她仰高头,轻灵的双腿倏地弹起,卷上他强有力的腰,紧紧攀附住他。

他忍不住就着那角度,最大限度地前后摆动着自己的腰臀,在发现腰臀的振幅如此自由,不由得兴奋低呼,立刻越发猛烈地挺入、浅出,再狠狠刺入!

如此紧窒销魂的蜜道……原来那兄弟俩从他手中夺走的,是如此珍贵的宝贝!

陶煜千狂猛地进出,耳边听到她的低泣与难耐的求饶,细细如小猫叫一般的可爱吟哦声,身下动作越发激烈炽热,几乎要单凭一股蛮力,直要将她弄得欲生欲死。

对某些人不满的情绪到达到顶点,同时想到某些人居然将这么柔弱的宝贝如此轻易地转送,简直要气到爆……忍不住昂头怒吼一声,身下重重刺入,将自己的愤怒连同灼热的华一同席卷而发,毫无保留地缴械给身上那副柔软的小身体。

激情过后,他爱怜地低头轻轻舔吻掉她肩头细密的汗珠,口中默声说着:“你是我的!”

少女急促地喘息,身子慢慢滑下,两人的身体仍紧密相连,而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肩头,落下温热的泪滴。

只是那嘴角,却逸出一丝冰寒刺骨的冷笑。

然而口中却是轻声呢喃着:“爱是恩赐,爱是永恒,爱是恒久的渴望……”

六十八话 讨人未成

单白归来,却不是回归他们殷宅的日子……对于殷家兄弟来说,那绝对只有“难熬”二字才能形容。

将单白当做礼物调教转送,已然是一步再烂不过的臭棋,还惹来蔚年遇那个不要命的,豁出去的,闹得最后跟蔚家完全不愉快……可现在没想到,她回来了,还长了胆子了!

假面舞会那一晚,殷罗回来气得当场砸了客厅。乒乒乓乓,声响能传出二里地去,闹得殷夺都不顺心,脑子里一团乱。

可现在乱又有什么用?!谁知道她走了这四个月居然就这么长本事了!还敢、还敢跟他那么说话!

殷夺自己也差点气个半死。

等到两兄弟心情平静了几日,得了消息去陶宅讨人,结果差点又把自己气得七窍飙血!

为啥?

他们到陶煜千的宅子时,那一男一女正毫无顾忌地猫沙发上胡闹呢!

当场把已然禁欲四个月的殷家两兄弟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殷罗直接冲过去就要上手掰开那缠得死紧还呵呵直笑的狗男女,结果被陶煜千一手甩开。单白趴在陶煜千怀里,稍稍停了笑,抚着口直喘气,笑睨了眼一脸坏笑的陶煜千,自己则在一边顺了顺头发。

殷夺冷着脸上来,一把抓起单白,“跟我回去!”

单白没动,就站那笑盈盈的。动的是陶煜千,他也笑眯眯的,只是话语里可没那么什么笑意,“阿夺,对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鲁?以前你总说我没情没趣的,现在……这么点事,不用我说你吧?”

说着,陶煜千挥开挡路的殷罗,不紧不慢地上前扯开殷夺死抓着单白的手。结果两人手一分开,陶煜千一眼看到单白柔嫩的小手已然被殷夺抓出五指深痕,气得直咬后槽牙。

然而殷夺却是先声夺人,“煜,难道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情谊,今天你要为一个女人跟我们翻脸?”

陶煜千忍不住吼了起来:“既然你知道她只是个女人,至于下这么狠手?!别他妈让我瞧不起你!”

单白在一旁垂头冷笑。

看吧,在男人心里,女人就是女人!“只不过是个女人”——所以,他们所谓的兄弟情谊被看得最重,却也不过如此;所以,他们认为柔弱的女人不过是以身侍主,本没什么能耐,掀不起风浪!

继续忽略掉我吧……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一个一个,慢慢蚕食……

殷罗忽地狠狠一砸拳,冲到陶、殷二人之中,一掌抵着一个,免得他们再一言不合又怒目相视或是干脆动起手来,“煜!你不要忘了,单白的卖身契还在我们手上!你,早已经将她卖给我们了,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将她留下!”

陶煜千愣了愣。忽地想到什么,立刻大怒,猛地踹翻一旁的单人沙发,暴喝道:“***!都是王彪……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这小子是你们家的人吧,掌管着大半人口买卖的生意,只要你们想要什么人,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现在至于拿这么明显的事在老子面前炫耀吗?!”

越说越火大,陶煜千一把推开殷罗劝架的姿态,直接冲上前狠狠揪住殷夺的衣领,“告诉你!老子早受够了你们家的掣肘!——为了利益,你们家将我妈嫁过来,却又不闻不问!我妈过的不幸福,却没人管,也就我心疼她……你们家还做过他妈什么好事?个个只知道利益,只知道拿我们当枪使,你当老子就傻到这份上,任你们一辈辈的驱使个没够!——老子今天就在这里说:老子我,受、够、了——”

砰——

殷夺一拳挥过去,用力砸在陶煜千的脸上。

陶煜千没防备,嘴巴开合着说话,因着这重重一下,立刻咬了舌头,嘴角渗出血迹来。他扭过头,双目喷火直瞪着殷家兄弟二人,像要吃人一样。

单白愣了一下,忙跑过来一把拉开陶煜千,为他细细擦拭嘴角的血痕。然而她心里却快速转念:明明应无俦曾说,是殷家兄弟自陶煜千手中将她转手花高价买了回去,怎么现在看来,陶煜千本对此事一无所知,看样子很像双方之间因着利益纠葛,而迸发早已深刻的矛盾了呢……这份卖身契的转让,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应无俦应该不算殷派这一方,为什么当初能够拿到陶煜千存档的卖身契复本?更是令人生疑!

然而此时情形已经不容许她多想。殷罗将身上揣着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亮出来,事实在此,他要让陶煜千知道,阻拦是木有用的,现在单白的一切都还在他们殷家手里!

然而那文件一亮出来,还不等陶煜千抢过来,却被单白轻飘飘取走。快速翻了几页,单白哈哈大笑,手下立刻将那文件撕了,向殷家兄弟轻松一丢。

殷夺不动声色,“你撕了这一份也没用,不过是影印版,原本肯定没带。”

单白拍拍手,笑得乐不可支,差点直不起腰,还是陶煜千在后面搂着支撑着,她才没仰过去。

“殷夺,我舅舅没告诉过你……哦不,应该说,他本没胆跟你挑明!”单白拍着巴掌,“我舅舅在航远号上将我卖给煜的手下时,只不过以单方监护人的名义签订了文件。可是他这个监护人名不正,也言不顺!——我母亲从未给我填报户口,即便我满了十六岁,却又从未领取过身份证……什么证明都没有,我舅舅也无法从我家的户籍上将我的身份提出,又怎么可能成为我的监护人?既然他什么都不是,也没有掌握我的任何身份证明,又凭什么卖了我?”

陶煜千搂着单白,得意洋洋地总结:“所以说,你们手里的所谓卖身契——本连个屁都不是!”

“靠!”殷罗大怒,捏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被殷夺死死拉住。

“阿罗!”殷夺低声怒斥,“形势比人强,还能怎么办!切不可轻举妄动!”

既然陶煜千心有反意,加上殷家当初漂白,到如今大多数时候在黑白两道都要靠着陶家保驾护航,他和阿罗现在就不能对陶煜千怎么样——陶煜千说的也对,他们陶家为殷家做牛做马百年,换了他们殷家是这地位,也不免要反抗!

姻亲又怎么了,到头来不还是为了利益……为了女人,而翻脸!!!

殷夺冷笑,“好,既然现在这个女人归属自由,那么煜,你可要将她看好了,别一不小心弄丢了,或是被别的什么人拐了去……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陶煜千在后面舒舒服服抱着单白,挥挥手:“慢走不送!”

六十九话 不能轻心

陶煜千说:“宝贝,你住下来,住在我这,陪我~~”

单白笑眯了眼,却是轻松利落地拒绝:“不、要!”

她光明正大回了乐正的宅子,背后是陶煜千怨夫式的眼光,以及明面上、背后众多意味不明的视线。不过这些她全然不在意,就像她知道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一样。

乐正的宅子在楼顶天台开了一处小花圃。平日里那些娇贵美丽的花花草草,都是乐正骁亲手侍弄的,单白初次知晓的时候还不太相信。

乐正看起来那么优优雅雅的男人,仿佛讲究得连衣肘处捏了几道褶都有说道的人,本无从相信他能踏踏实实安安静静地待在泥土中间,像个真正的花匠,耐心温柔地呵护那些娇柔花朵。

单白遥遥望着花红柳绿的丛间,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没有回头,似有心电感应,面上露出浅浅的笑痕,“回来了?”

“嗯。”

简单的一个字,只是彼此都知道——既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这里回答,便是她已然成功。

只是他虽没再追问细节,但背对着她的面容却有些冷硬,失了平素里那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柔笑意。

那是他想拦,却本拦不住她要走的道路。可是明知如此,明明知道这样即代表着要一次次亲眼看着她将自己送出……原本她被逼着转送,与如今自动自发地要在男人中周旋……这差距,何其遥远!

可这也正是男人的劣吧,原本都忍耐下来,事到如今,心里却又平静不下来了。

单白映着正好的日光伸了个懒腰。还别说,陶煜千的力气可真大,那么多年浸花丛磨练出来的技巧也不知道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就会但凭着一股蛮劲狠命地折腾她。她这把老骨头哟,还真是责任重大。

眼角一眯。她走到他身旁,伸手轻握住他一瞬间攥得死紧的拳,一一掰开他的手指,浅笑倩兮:“你也是生意人,总该知道……既要得到,总要先付出,没了付出,别的还谈何容易。”

少女的语气淡淡的。对于她来说,付出身体,早已不再有以往那种羞耻、辱灭、痛苦艰难……种种煎熬复杂的情绪。

过往的纯白乃至记忆,恍如已经是上辈子的事。能够活到现在,站在这些伤害过她的男人面前,她费尽多少心里,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换得此时的重生!

那些都是他们想象不到的,也无从想象的……她的心里,俨然只剩下仇恨,只剩下报复,全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

早就没了!!!

然而他的身体和手指还是僵硬着的,双唇抿得死紧,眼角都在隐隐抽动,显见是真的气着了。因为他知道,在陶煜千手里,女人不物尽其用,简直愧对她们天生的身子……愧对男人的劣!他忍耐了许久才握在手中的宝贝,居然……

她环住他的肩头,却是满面冷笑。

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为了这一天,你知道我付出过什么?!……为了摆脱我的羞耻心,数十个男人,丑的,老的,凶的,恶的……各种丑陋的令人恶心的类型都被摆在我面前,笑着对我伸出手……那个时候,虽然不会真的强暴我,可是沾着泥泞含着污秽的手掌快要将我狠狠捏死,全身上下无处不被侵犯个遍……我没有哭,没有喊,只是咬着牙,除了忍,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现在……只是这么一点,我都没说什么,难道你就受不了了?!”

越说,语气越是愤恨。她一手挥开他,却在下一秒被他迅速反手抱住。

乐正骁一个没控制好力道,径直将她扑倒在地,却在她快要摔在地上时,抱紧她用力翻身过去,让自己的背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痛,真的不痛。因为任何体的疼,都无法抵过曾经对她的伤害。过去的他无能为力,只能在日后代替她承担一切痛苦。

单白安安稳稳地趴在他前,指尖沿着他的眉眼滑落,慢慢抵在他喉结,颈边,探指轻轻压了压他脖颈动脉,感觉到那里一阵强过一阵的脉动,咯咯一笑。

他定定望着她,勾唇,亦是无奈地笑了笑。

“不要以为陶煜千真的能够如此轻易同殷家两兄弟决裂。”她把玩着他的短发,漫不经心地说着,仿佛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不重要似的,“殷、陶两家的羁绊太深,并不是单凭一个我,或是他们口头的争吵就可以说断便断。哼,就算他们在我面前吵翻了天,也是不能轻易相信这事情如此简单到了现在的局面。”

他看着她,“怎么说?”

“陶煜千和殷夺殷罗可以说是血缘比较亲近的表兄弟。既是姻亲,又有庞大的利益相关,即便此时陶煜千被气昏了头,殷夺反应过来,发现陶煜千心里也有反水之心……可是日后仍难保两方为了利益再度结合。那么恐怕……到时候我会成为双方和好的献祭呢……哈哈哈……”少女大笑,满不在乎地说。

她说得轻巧,可是话里话外透着那股杀伐气却是令人明明白白感受得到,也想象得出的。乐正骁心里一颤,不轻不重地拍了她臀部一记,她挑起眉梢斜睨他一眼,又道:“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再度有联手的机会……如果陶煜千现在开始进行清理内部成员的动作,那么便以此为讯号,寻隙给殷陶双方都下点绊子……”

“我能有什么好处?”他笑眯眯地打断她,问道。

“你的好处……还不够多么?”她拍打他的膛,笑得乐不可支。

乐正骁也有自己的事业,能够看到称霸亚洲百年的两家老字号势力退缩,相信谁都乐意进一脚,分一杯羹。即便现在不能就此打击到殷陶两家,可是能够给他们带来震荡,而令自家有所斩获……这稳赚不赔的生意,谁能拒绝?

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乐正,有的时候我真觉着你这个人好不可靠呢。是不是惟有纯粹的利益才可以将双方结合在一起,等待拆伙的时候——”

少女纤细的身子被猛地翻过去,压在他身下。她噤了声,望着他双眼盈满怒火,咬牙切齿像是要一口咬断她脖子的凶猛样子,抖了抖,然而眼神却是含笑外加挑衅。

他俯下头,恶狠狠地亲吻她,将她几乎吻得透不过气来,才恨恨地抱紧了她,起身走回屋内。

“该死的……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恶狠狠地瞪着怀里毫不惊乱的微笑少女,简直对她头痛无奈至极,“难道你就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直接带进卧室,丢上床,锁门!

******

“宝贝儿~~~~”

陶煜千甜腻腻的声音自话筒中传来,原本硬的嗓音偏要抖得如此YD销魂,简直令闻者神失常啊。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有多么~~多么的难熬?快过来陪陪我吧,我好想你,想你想的好痛……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呜呜……”他一语双关,在电话那一端哀怨地假哭起来。

单白在另一端咯咯笑——真是无奈,明明几栋别墅挨得那么近,他也知道她住在乐正骁这里,天天还打什么爱心甜蜜电话,跟她哭诉不停,但还就是不来找她!

“乖~~”少女的音调甜蜜软糯,面上的笑容却是冰冷嘲讽,“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想我的时候,给我打打电话,或是直接来找我就好,这样小别胜新婚,多美妙啊……”

去他的小别胜新婚!

陶煜千在心里狂吼:我就是不想让你住在乐正骁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怀那里!乃懂不懂懂不懂我的心啊……呜呜……

只是无论陶煜千再劝什么,单白都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推回去,或是干脆绕着圈打太极,就是不正面回复,不拒绝不肯定,也绝不答应要跟陶煜千合居。

哪里是合居,本就是同居。

……他当她是什么?过去同住,然后想上就上的充气娃娃?!

挂了电话,少女静静侧卧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遥遥的,在距离沙发约有三四米远的后墙,上面一字排开贴着五张三十二开大小的照片,上面偌大的人影头像唇角含笑,各长着不同的面容,不同的风格。透过相片,似乎还能看到他们各种各样的眼神,或狡诈或冷厉或不羁或虚伪……

排头第一张,正是陶煜千。

单白向身边茶几上的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小巧锋利的飞镖。纤指拈起一对,倏地脱手,正正入陶煜千左右两只瞳孔中央。

乐正骁正走下楼,看到此景,作出惊叹状向她轻轻鼓掌。

她执起一支红色记号笔,笑吟吟地,在那相片上画了一个红红的叉。

第七十话 谁吃掉谁1

那是一个很灿烂的午后。

路过大学部院前的男生,纷纷将惊艳的视线投向门口那身姿高挑纤细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短款连身裙,外罩薰衣草色薄纱长衫,在袖口、领口及平滑的双肩,贴有墨绿色铝箔金片,下摆内衬暗亮金线织花锦缎,露出一双修长姣好的双腿。特别是肩膀处的薄金片闪亮平滑的贴合衣料,更显肩线如同天秤一般挺拔高挑。

少女乌黑如瀑的顺滑长发未做任何烫染,自自然然的模样干净清爽,鲜亮优质的发色更是令人心动神迷。将之松松披散在肩膀,包住一双白皙致的小脸,那尖尖的下巴便稍显圆润起来。她脸上戴着一副宽幅深紫色墨镜,高贵的色彩更显少女肌肤的柔白细致,而之下那一片红唇,微微翘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整个人姿态慵懒,风姿秀逸。

宗执出门的时候,院前那片骚动实在太招人眼球了,不能不让人好奇。

人群扎堆的中心,正有几名胆大主动的男生凑到近前,一边向那个隐约的纤细身影搭讪,一边试图动手动脚,趁乱揩油。

少女的轻笑声传来,那熟悉的音调却令宗执双眼腾地瞠大。正要拨开人群冲进去,却见中心那道众人瞩目的身影悠哉地轻松走出来,身侧那几个原本堵住她要揩油的男生各捂住自己的某部位憋红了脸,满面痛苦神情地瞪着她的背影。

宗执停住脚步,表情倏地一变,阳光灿烂地微笑望着那摇曳走出的少女身影。

少女勾唇一笑,径直走到他身前。

数月不见,她的身形再度抽长,原本瘦小的身子变得纤细高挑,只要他稍稍俯下头,便能直视到她晶亮的双眼——只是现在她戴着深色墨镜,闪烁的眸子掩在其后,那些璀璨光泽甚至淡淡的水雾都看不到,令他不禁感到面前的人如此飘渺不定,远没有以往那样便于控制。

这样的变化不知是好是坏,可他心里却是明显感觉到不同以往的兴奋激越。面前仿佛横亘层峦叠嶂的高峰,每一座都神秘如斯,令人满怀征服与跨越的雄心,丝毫不想放弃这种挑战的难得机遇!

他微笑,“你终于——”

余下的字音全部被吞咽回了肚子里。少女柔软的唇瓣紧紧贴合着他的,轻巧而坚决地辗转,将他所有未完的话语和思绪统统打乱,一时间两人之间只余这种激烈燃烧着的热吻,再难记得周遭的一切。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亲吻。在她离开前的那次转送过程中,他们交锋,他以强效春药交替折磨她,却又在最后,在浴缸中与她温存。

那时,他几乎膜拜她全身,可是最终两人之间仍没有一个吻,哪怕只是唇瓣相贴,依然没有。

这一吻牵引出来的电力如此之强,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

宗执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揽住她腰肢的手臂越发收紧。他低头看着她,明明知道深紫色镜片之下她的眸子仿如天边的星辰,明亮耀眼,内里却含着无数奇妙的思绪与心情……可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想要探究她究竟在想什么,又是想做什么,却是无从辨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女姿态曼妙地坐上宗执的车,车子绝尘而去,徒留众人呆愣愣地望着车屁股后的烟气,脑子里不断回想,究竟那位神秘的美丽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而聚集了众人视线的男女,车子一路开往宗宅。

“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宗执知道她对自己的防备,也就耸耸肩,并未准备任何饮料,直接坐在她身边,笑问,“进化了,所以……来找我报仇?”

他还真是直白。

单白微微一笑,妍姿慵懒,语意却是暗含锋利,“风水轮流转么,谁也不可能总将谁压在底下,一辈子翻不了身……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这算不算打响开战声呢……他勾唇一笑,眼见着她的掌心按在沙发上,身子向自己慢慢倾过来,而他只是微微张大了眼,绽放隐隐奇妙的笑意,等待着她的靠近。

柔软的唇舌袭来,湿润的,暖热的,以一种慵懒而诱惑的姿态贴近,而她长长的眼睫微微掀动,轻颤着,如同翩舞的蝶翼。他的舌尖与她勾挑,纠结,缠腻,仿佛天荒地老都不想分开。

她的舌尖挑动着,慢慢将某种泛着甜香的东西顶入他口中。圆滚滚的,不大,像是一块糖球,却被他反应迅速地用力推了回去,险些顶弄进她的喉腔中。

她用力咳嗽着,不得已与他的唇瓣分开。哀怨地瞪着他眼含冷厉嘲讽的眸子,柔软无骨的双臂宛若灵蛇攀上他的脖颈,白皙纤细的指尖若有似无拂过他颈边,却被他一手握住。

她大大方方将那瓣糖含在口中,嘎嘣嘎嘣嚼碎,咽进肚子里去,明明白白给他看。

“哎……”她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总有些人啊,就像得了被害妄想症候群,总是担惊受怕谁会暗害他一样……”

那块糖是他明眼看着她吃下去的,的确过了半刻她什么事都没有,果然是他大惊小怪了。他稍稍放松了神,正要说什么,却感觉到颈边一痛,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

指尖在颈间探寻,果然被他到一缕血丝。有些怨怒地瞪向某只罪魁祸首,却见她趾高气昂无比得意地朝他得意一笑:“让你小人心态作祟!总要让人家惩罚你一下吧!”

“还真是不能小觑女人的报复能力啊!”他苦笑,伸手抚着脖子上的伤处,然而下一秒眼前却是一片天旋地转,只觉脑子里沉重极了,晕眩的,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少女轻松跳出他的怀抱,站在他身前,高高俯视他渐渐晕死过去的挣扎样子,以及他愤恨却无力瞪向她的凶狠眼神。

“……你说的没错,”她微微一笑,声音传入他耳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乱嗡嗡一片,“女人的报复能力……一旦小觑,倒霉的……可是那些自命不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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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话 谁吃掉谁2

“啪、啪”。

两声轻快的巴掌响,立时守候在门外的人影倏地穿堂而过,扛起晕倒在地的宗执,直奔三楼而去。

单白袖着双手轻松站在一旁,时不时轻轻挑着修长的指甲。每一只指甲缝中保存的粉末都足够生生放倒两三个七尺大汉,对付宗执,小意思而已。

舌尖上溜过一块圆圆的糖球,被她咔嚓一牙咬碎。甜蜜蜜的滋味令她心情大好,而他的戒心更是令她感到无比好笑。

对于宗执的底儿,可以说,她已掌握了70%,剩下的30%嘛……还需要宗执亲手为她补足。

宗宅三楼的SM调教室内,前来帮忙扛人的早已将宗执细密捆了起来,这是为了避免宗执清醒后暴起伤了她。毕竟对方也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健壮男子,而单白这一方再怎么诡计多端……呃,是灵活应变,恐怕天生在身体机制及力气上抵抗不了对方。

不过显然乐正派来的人还不算真正专业,宗执周身的绳索看起来更像是捆粽子的绳。如果她亲自动手的话……一定比他现在的模样要端庄优雅点。

而现在,他平躺在地,小腿屈起与腰部紧紧栓在一起,双臂更是连同双脚捆成了一朵花背在背后,看起来他俨然毫无缚**之力。

挥挥手,单白示意那些人可以离开。一行人快速退走,动作迅捷,一瞬间便仿佛从未来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待迷药失效的过程有些漫长,单白丝毫不懂何为客气,将房间药柜里面的各种药品一一研究个遍。

等到宗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稍稍侧侧身子都会感觉到一阵压顶的疼痛。而那个该死的女人,正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圆凳上,手边托盘里放的满满注器和药水瓶……宗执闭了闭眼,好嘛,玩鹰的果然总会有一天要被鹰啄了眼!

他冲着她露出一个灿烂但是稍嫌小心翼翼的笑容,但是下一秒,看到她手里小半个手腕的注器幽幽喷出一点点晶亮的水柱,甚有“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意味,而那奥妙微笑中的少女看起来更像是无比高贵优雅的女王,手中的注器则宛若贵的权杖。

哈,那权杖向他指指点点,他自己心里都有点哆嗦。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抓着我不放,拿那么多好玩的药来虐我。”少女慢慢站起身,笑吟吟地换手拿着又又长的注器,像不良少女一样轻轻敲打手心,“不过,后来我渐渐发觉,原来总有一些人的‘乐趣’需要从特别的地方获得或是纾解——你呢,也是这样?”

说着,脚尖颇含侮辱意味地轻踹了他一脚。眼角微微一挑,眸子流光四溢,只教人怦然心动。

“不过……”

没有耐心等待他的回答,她轻笑,然而笑意并未透入眼中:“为什么……是我?”

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催促。只是在长久的静默中,她的眼神瞥向一边,有些出神似的。

都没有说话,可是分明都懂。

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害怕,可是不求饶。

因为她太倔强,虽然只是幼稚地出一时之气。

又或许,她的眼泪太晶莹,她的惊她的惧都被深深藏匿着,眸子那么清透明净地死死盯着他……他,会感到畏惧?

他要让她痛。他害怕那种宁死不屈的眼神,即便到了最痛苦的时候险要崩溃,可是那求饶也并不足以满足他心中强烈的暴虐之欲。

不,不能想。

越想,就越痛苦。

每每他几乎想要将她那双剔透干净的眼珠抠下来,不想让它们毫无遮掩地瞪视自己,仿佛……噩梦再次重演时,他却成了施暴的那一个。

让她痛,让她痛……咒语一般,缠绕在心,挥之不去。

单白慢慢跪坐在他面前,单手支起他的下颚,细细端详。就好像曾经他对她做的那样,如此贴近,只为了观赏对方眼中究竟有没有自己期待的那种……恐惧,颤抖。

他闭上眼。

单白轻笑一声,右手腕微微一抖,原本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黑色皮绳当即跳脱,如灵蛇一般长长窜了出去。而她纤指轻扣,登时将灵蛇的尾巴握在手心。微用力抖开,灵蛇噼啪一声摔打在地,灌注入适当气力之后便舒展成长长的墨黑皮鞭。

所见之人俱认为那不过是皮绳手链,却不知本是女王最神秘奥妙的随身长鞭。无我特地为她定做的,既能SM,又能贴身佩戴以防身。

宗执看到那条乌漆漆的墨黑长鞭,嘴唇有点抖,却是哈哈大笑,“还真是气势汹汹地来报仇……唔!”

鞭尾掠过因被捆绑凸出来的健壮膛,顿时刮出一道鲜红的血印。手下的并不重,让他稍稍破了皮,沁出的血珠如同一粒一粒的小小红豆,慢慢渗出皮。

这还只是开始,自然不能玩得太厉害。

小舌伸出,飞快轻舔了一下,她咂咂嘴,侧眼看他,媚眼如丝,“你的血嘛……不好不好,太腥了!”

“我……咳咳,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自然遍体腥臭,又怎么会一身清雅?!”他感觉到痛,咧咧嘴,不过完全可以忍受,毛毛雨而已。

看他还真是镇定,她也不说话,优雅侧坐在小圆凳上翘起漂亮的二郎腿,握鞭的右手却毫不放轻地挥动又反手,狠狠给他来了几鞭子开胃菜。

他皱着眉,却是高高昂起头,竭力挣动脖颈处的绳索,“舒服……舒服!在外你只学到这些吗?太小儿科了!”

她跳下圆凳,倏地跪坐在他身上。

他身体一颤。不知道她到底是有意无意,原本就极短的一字裙摆,这样大大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更是撩了起来,隐隐露出内里的小小花边,若隐若现。

而她柔软的私密之地正细密贴合着他的下身,单白挑眉,向上拽了拽紧窄的裙摆,无意间又是好一阵磨蹭。

宗执苦笑,“你这是要报仇雪恨,还是先惩罚,再行强暴之实?”

被他的厚脸皮气得她直哼哼,“我发现还真不能让你清醒!你那张嘴巴真是令人讨厌到死,简直和你的脸面一样——没皮没脸,没个把门的!”

她双手擎着鞭子,没有再抽打他,却是一手握住一端,两手中心的部分抻直了贴近他的脖颈。

“换招数了?想勒死我?”他轻松地笑了起来,更是放肆,丝毫不怕。

“怎么可能呢……”她咯咯笑了起来,“一切,还只是开始……”

说着,擎着鞭子的双手慢悠悠地在他脖子上轻轻磨蹭。

那皮鞭的表面很是光滑,有些凉凉的,贴着他的皮肤只觉更像是一种降温的好东西,完全没看出哪里可怕。宗执刚咧开唇角,但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疼……这次,是真的疼!

原本那鞭子只是顺势摩擦,可是她忽地将它扯换了方向!皮鞭是特别订制的,如果沿着自鞭柄到鞭尾的方向摩挲,那它的表面便是光滑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是若逆着方向去,只要轻轻一触,即便不是吹毛断发那般锋利坚韧,却是逆向将鞭子上的倒刺统统勾起,若越发大力地划下去,相信勾烂了皮都不是问题!

她只是稍稍用了一点力道,他的脖颈上便划出一道深痕。所幸她故意避开了他的颈间动脉,鲜血霎时冒出来,染遍了他挺直修长的脖子。

他想咳,可是喉间剧烈的疼痛令他连喘息都困难。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朦胧中,他感觉到臂弯处一阵细微的疼痛,有什么清流沿着血脉一涌而入,令他无力抗拒。

慢慢的,他似乎落入一个完全漆黑的无底洞中。洞底生了无数满是倒刺的荆棘,他翻滚,挣扎,躲闪……可是无论怎样,都无法逃避身上那勾刺,以及皮被挑烂的致命痛感。

耳边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锋利刺耳的大笑,声音嘎,恍若某种金属上面狠狠划起道子,吱嘎吱嘎……恍如噩梦,令他无处可躲!

“鲜血的色泽……如此妖艳,如此凄美……”

“瞪大了你的双眼,看吧!看吧!——这些都是自你身上流出的炽热!”

“难过吗?疼痛吗?……不要怕……”

“你要学会享受这种美妙的痛感……这是多么令人沉迷的毒药!”

……

不……

放过他……放过他!

他瞪大了眼。眼前渐渐透出一丝光亮,那么微弱,却是全部的希望。

在黑暗的甬道中慢慢索着走过去,他好像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已然趴伏在冰冷脏臭的地面上,而背后火辣辣的痛了起来,连带着他也感同身受!

“求饶吧!乖乖地向我求饶!”那哑的声音状似已然疯狂,凄厉地嘶吼,激切狂热地挥舞着手的粝绳鞭,手下毫不停歇地抽打着地面上那个小小的身形,一下一下,如此用力!“说啊!冲我喊啊!用你全身的力气……求饶吧!我要听……那是最动听的歌唱!啊哈哈哈——”

而那个小小的身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他只感觉到头脑中一片撕裂般的剧痛,禁不住竭力狂吼起来!

第七十话 谁吃掉谁3

啪——

单白甩了甩有些发烫的掌心,看着眼前头歪在一边回不过来神的某男,只觉他眼中的空洞与惊恐奇妙地令人感到无比愉悦。

难怪这家伙这么喜欢SM。看到被虐的人痛苦难熬,挣扎着逃不过恍如梦魇般折磨的纠结样子……还真是大快人心。

未央的女欢有擅长S的,也有擅长专做M的。最初为她讲解要领的时候,她总是想不透,特别是M,究竟是如何做到忍耐疼痛和羞耻的?

忍受疼痛还可以做到,可是一旦连人的羞耻心都抛弃……那就是真正无敌了。

单白笑吟吟地望着地上痛苦翻滚呓语的宗执,手中长鞭适时抽过去,令他在迷乱中更加真实感受到体的疼痛。她看得出他正陷于过往痛苦记忆的纠缠梦魇之中,而她给他入的药,正是能够产生迷乱幻觉,控制人体神经中枢的神类药剂。

除了致人晕厥的迷药,她身上并没有准备任何其他的药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到了宗执的地盘,又怎么能放过他这里各式各样如此奇妙的药品不用呢。

教导SM调教系的女欢曾说,其实在调教手段中,心理打压方式占据一大部分的比例,并非所有SM都只是体施虐而已。可是,当想要按倒的那个人神能力太强,普通手段并不能将其征服时,适当及适量使用神类控制药剂是非常必要的手段。

在施用注药品时,剂量不能过多,以免对方因为无法承受记忆中的黑洞而被吞噬发疯;也不能太少,否则极有可能控制调教失败,反被对方所制。

——当然,这一切的条件,都建立在对方曾有过的记忆霾断层的基础上。

因为对方有漏洞,所以再强大坚固的墙都有可能被钻了缝子而倒塌。

单白甩了甩手,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地上躺着的男人身体上俨然布满横七竖八的红紫伤痕,有的大出血,有的仅仅擦破了皮,还有的连皮都没破,只是皮上红痕深深,看起来极像马上就要渗出血来一样,却是手段高超弄出来的内伤。

他哆嗦着,半闭着眼,身子因着绳索的禁锢无法自由动弹,却仍忍不住挣扎拧动,极力要逃脱这种捆绑束缚的窒息感。

单白走过去,一一地挑断他身上的禁锢,却同时一手执着皮鞭,准备一看情形不对便下狠手。这样谨慎小心也是不得已,因为总不能一直捆着他不放,之后还有之后的计划步骤,不能在这里全面停摆!

绳索断开,但他的四肢却因为屈起束缚时间太久,有些血脉不通,而他又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本没想过去安抚自己麻木的四肢。

单白摇头,还得自己动手,将他的双腿拉直。然而因着她毫无怜惜的动作扯痛了他屈起的神经,宗执嗷的一声低叫,霎时间男儿泪就那样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把一旁的单白吓个够呛。

身体的酥麻痛感连同被扯动身上的伤痕,令他终于忍耐不住,崩溃了!

他踢动双脚,即便身体各处都痛得很,可他自己却是恍然不觉,只是一味躲避她的碰触。

“呜……呜呜……”他的眼泪流的极是爽快,很快布满整个面颊,泪痕斑斑,“不要……不要打我……”

单白没听清,凑近耳朵,“你说什么?”

“救我……”

他呜咽着,“救我……救救我……小执好痛,好痛……不要,不要打我!”

她皱了皱眉,却是很快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慢慢抱住他宽厚的双肩,耐心地低声抚慰着:“乖,宝贝乖……小执最乖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倏地抓紧她的衣服,死死的,完全不敢放手的样子,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原本那里面的阳光灿烂——即便只是伪装——也已然全部消失,沉黑成了一片深霾。

“小执乖,小执一直都很乖……可是小执好痛,有坏人……有坏人打小执,可是、可是无俦和阿年……他们不要我了,他们放弃了小执……”哭咽着,他却又突然害怕地挣动起来,身上的伤口被挤蹭出了更多的血,沾满两人一身。

“我没有放弃你啊!”她温柔地抱住他,轻轻摇曳着,仿佛他只是摇篮中小小婴孩,那么弱小,全身心地依赖亲人的关怀和爱护,“小执很好,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是,可是……”他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却又害怕自己太过用力抓紧对方,松了松手,握住了她身上一片小小衣角,不敢放手,“可是阿年保护无俦,从来没有人想要保护小执……小执也好害怕好害怕,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放弃了小执,没有人来救小执?!那个坏人打的小执好痛……真的好痛……呜……”

“乖……现在有我陪着你,保护你,一定不会再让坏人把你抓走……相信我,好不好?”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她将他颤抖的高大身体有些吃力地扶正,而他的脑袋则一直缩进她的怀里,丝毫不敢探出头。

她一直一直抱着他,没有放手,陪着他静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小执怕……”他稍稍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原本成年男子的健朗面容,此刻却搭配孩童一般天真无邪、惹人怜惜的神情,如此怪异地令人害怕。“妈妈总会唱歌给小执听……唱歌,唱歌给小执听好不好?”

单白瞪他。她几乎要怀疑,他本没疯没傻的,完全在逗她玩呢!

忍着气,她想了想,脑海里将自己会唱的那几句仅有的歌词绞尽脑汁拼凑完全,轻咳了声,才缓缓启唇。

“……天上的星星会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柔软婉转的女音轻轻唱起童谣。那是小时候母亲常唱来哄她入睡的,是她最宝贵的记忆。只是此时不知怎的,面对这个令人憎恶的死变态,虽然可恨极了,可是看他那也可怜之极的模样,她却不由得唱了出来,细心地,温柔地,安抚他惊恐的情绪。

而奇异的,他的痛苦颤抖随着她柔和的音调慢慢平复下来,渐渐闭起眼,依偎着她,沉沉睡去。

如果有人在此时看到这幅情景,只会恍然感到,那种天荒地老的姿态,宛若一幅上好的工笔画,一笔一划都入戏太深,即便只是假戏,却是做足十分。

一切纠葛要从宗、应、蔚三家十数年前的旧事说起。

三家世代交好,自然这一辈的三位小继承人总是玩耍在一起。彼时蔚年遇还是个健康宝宝,宗执也仍然纯真可爱,虽然应无俦有些心思重,小小年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的令大人捉不透,可是三人两小无猜的感情却是极好。

那一日,一名逃窜的虐童杀人犯意图绑架他们三个看起来纯朴可爱而又气质高贵的小孩。只是蔚年遇拼死护住了应无俦,而应无俦拼命周旋,终于使二人获救。

没错,蔚年遇和应无俦获救了,逃犯被吓走时却带走了无能为力的宗执。等到三家合力找回宗执时,他已经被虐打的血模糊,小小年纪眼看要挺不过去,全凭最后一口气吊着自己的命。

那虐童逃犯被捕归案,问及为何宗执没有被其杀死时,他说,他受不了那孩子直直盯着他的目光!那孩子死不求饶,痛极了只是哼哼,他就是喜欢听孩子脆脆的童音高声惊恐地求饶——所以他一直虐打那孩子,却又不让他彻底死掉,直到听到他的求饶为止……

童年恐怖的记忆,一次既不为钱又非仇怨引起的绑架虐待事件,却造成蔚年遇日后的破碎身心,和宗执偏执残酷的暴虐格,以及其虐待时看到鲜血的激切和恍若神分裂的症状。

虽然不知道宗执到底是不是严格意义的神病,可看起来,他内心深处始终压抑着十岁时那个内心惊恐却倔强的小男孩影子,成年后内心施虐者与受害者的角色巨大转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这世上没有谁有权利如此轻易地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当初他找上她——虽然乐正后来说其中有极大的可能只是因为她是殷家兄弟带来的女人——可她仍然不能原谅他对她的伤害,以及造成那些令人惊惧的回忆。

原本她平静的生活,正是因为遭遇一连串的人和事,才变成如今的扭曲不堪……再可怜的人,在她眼里仍然是当初伤害自己时的那个高傲样子,她永生不敢忘,也不能忘。

所以无论再怎样拥有悲情的过去,她只会一视同仁。她没有心软,也已经不懂何谓心软,而她的心里,仅存的……便是复仇,复仇,复仇!

第七十话 谁吃掉谁4

眼睫轻轻眨了眨,宗执只觉周身疼痛。

火辣辣的痛,像是能要了人命,又被抹上辣椒水,稍稍扯动肌肤便火烧火燎的,似能焚烧殆尽人的魂灵。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倚靠在女人温软的前,以如此可怜无助的姿态!

他费尽气力支起身子,动作间惊醒了垂头睡着的女人。宗执没细看,双手用力一推,将那女人推开,自己也骨碌骨碌在地上滚开了。

单白被推搡开,一手支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眼见宗执歪歪栽栽在地上翻滚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她嘻嘻哈哈地就笑起来了。

到最后简直是乐不可支了。

“女、女人——”他抬头,看到是她,原本恶劣的语气稍稍清减了些,但仍带着火气,“是你?”

这话一问出口,他立刻反应到不对。方才的记忆如同泡沫一般,自他清醒后即破碎殆尽,半点记忆的雾气丝痕都没留下,令他无从回想。可是在那之前,这女人迷晕他,又将他打包鞭笞的情形……哼哼,他全记着呢!

他勉强支起身子,却是突如其来向她扑了过去!

单白没防备,当即被他按压在地板上,背脊砰的一下撞在冰冷的地面,自尾椎处窜上来一阵接一阵的钝痛,登时气得她心头火起,双手揪紧他的衣襟,用力一扯,将他唯一没受伤的脸拉近自己,恶狠狠地与之对视。

两个人就那么直愣愣又无比凶狠地对视,直到她用力大吼一声:“老娘不怕你了!!!”他才仿佛如梦初醒,扑哧一声笑倒在她身上。

然而那得意又欢快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太久,被她倏地堵住唇舌,灵巧的舌尖立刻突出重围,与他交相纠缠,勾、挑、探、刺,无一不。

她狠狠咬住他的嘴唇,直至他感到一丝血腥气蔓延入了口腔,腥甜的,好像还带着点温热,却又浑然未觉一般,含着那股腥甜更加用力地噬咬回去,似决不允许被占任何便宜一样的凶猛。

扯住他衣领的手用力一推,单白顺势双腿一翻,将他紧紧压制在地面上,随即自己的身子扑上去死死盖住。她直起身,恶狠狠地跨坐在他身上,手腕一抖……却发现自己的长鞭早丢在一旁,而非收回手腕上,那叫一个尴尬。

他笑,“同样的招数还要用第二遍、第三遍么?”

“不管用几遍,好使就行!”她怒瞪他,如同女王一般气势汹汹地叉腰,指着他鼻子大骂的样子其实更像一个泼妇——哦,是具有女王气场的泼妇!

“我告诉你,今天我一定会采掉你这朵霸王花!等我收了你,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

如此宣告,如此强悍。

而他却只是悠然一笑,双手枕在脑后,轻轻松松仰躺在地上,笑望着她:“好啊,我也想知道,你会如何收了我!”

她倏然低下头,如同小兽一般撕咬他早已被鞭打破烂的衬衫,小手则不得闲地去扯他的腰带。原本宗执只是笑望,却忽然发现她的另一只手正在悄悄向一旁那只沉黑色的恐怖长鞭,当即闪电般一手掠过,紧紧握住她的那只小贼手腕子,禁锢她的小动作。

他动了,却是正合她意!她柔软的双唇仿如最甜蜜美妙的糖衣,包裹内里进攻的最佳利器,而空出的那只手准捏制住他的腰际。

宗执自是不可能让她完全反制住自己,于是同时暴起扑向她,用力去克制她的进攻!

渐渐的,衣物被扯落,粘腻的汗水忽略这间调教室的低温,受到重力的吸引,点点渗出皮肤,滴落在彼此的身体上。谁的深,谁的白,身躯交缠贴合在一起,宛若黑与白的交织,明明那么分明,却又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崭新而独特的色调。

少女一手握住男人的欲望之源,指尖微微用力,看到他皱起眉来,便咯咯欢快地笑起来。

曾经在大大的浴缸里,他膜拜她的娇软的身子,她感受他难得的温情,可是直到最后,他始终没有对她硬起来过!——那是直到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诡异而令人只觉耻辱的事!

可是现在不同。他的激切他的喘息他的炽热他的脉动……一切一切都在她手心中蓬勃跳动!她感受得到他的激烈与忍耐,还有即将抵抗不住的爆发!

在阳刚与柔、蛮硬与巧妙的对抗之中,她高高跨坐在他小腹之上,胜利地对他露出成功掌控的笑容。握住了他的欲望,沿着自己的润滑蜜道,刺溜一下便彻底进入。男人忍不住挺腰向上刺入,却被她轻轻巧巧跳起身躲开,然而那距离却又控制得极好,既令他难耐,却又不至于使得两人身体相接处分开,仍然那么细密地契合着!

“小、妖、——”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而她则虚坐在他上方,偶尔微妙地动一动,偶尔甜蜜的甬道内细微的缩紧,令他快要崩溃不堪!

从未尝试过如此奇妙而强烈的快感,瞬间如同闪电劈开他的头脑,将这种特别而勇猛的记忆深深烙印在上面。第一次的经验是绝对令人难以忘怀的,更不要说他这百年难得一遇的S系处男!

他向来是SM中具有最强大崇高地位的S,不管M如何哭喊求饶,他都是强硬而不理会的,只有能够满足自己内心残暴的施虐欲之后才会偶尔善心大发。然而直到此时,他这个强悍的S被狠狠压制在下面,被从未经历过的别样快感几乎掌控了所有理智——这样特别的经历,又怎能不会全线征服所有个他!

在单白又一次恶作剧地拧着身子却丝毫不想完全满足他的时候,宗执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闪电般迅速握紧少女的纤腰,用力将她压坐下去,直直将自己挺立的欲望全没入!

然而单白却是微笑着抗拒。虽然直直被他探入了进去,她却反手将他按倒在地面上,灵巧的指尖拂过他脖颈上已然收住血的伤痕,引来他一阵痛感轻颤。但这种轻颤以及尚在忍耐范围内的痛楚,却是更加令他激动!

宗执隐隐约约有种想法——他们之间的爱是不同的,即便脱离了暴力和虐,可是她令他的痛更加成为难以压抑的炽烈欲望!她带给他的所有,都那么令他难以抗拒!

感觉到身体中那火热的长因着震颤更加胀大,单白忽地低下头,双唇准确含住那一片平滑膛上的一粒朱红,小巧的牙齿绕着它在周围细细密密噬咬一圈,不轻不重,再加上湿热的唇尖灵巧爱抚着朱红的敏感,引来他身体越发剧烈的颤抖,忍不住环住她光裸的背脊,昂起头,仰头轻叹。

少女的身子慢慢动了起来,却是不紧不慢,将节奏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虽然没有皮鞭,没有致华美的女王装,而现在她更是身子干干净净地光裸着,宛若入冬时分最纯净的初雪……可是她控制着他最火热最重要的那一处,俨然已经将之握在掌心,欲生欲死单凭她一句话一个动作的女王气场最是强大无比!

宗执的双眼似有发红,眸子映出炽热而直坦的光,直直望向她。

然而单白却是微微一笑,轻轻摇动手指,“不够哦……心里想什么——”纤细白腻的指尖缓缓滑过他的左,轻触那粒挺立昂然的敏感茱萸,惹来他的小小瞪视,“要说……不说,便不给……”

这样说着,挑逗着,她的音调甜蜜柔软,一如最上等的蜜糖,让人打开罐子便忍不住要沉溺在里面。

少女紧窒的甬道内倏地一阵收缩,将他炽烈的大顶端绞得紧紧的,差一点令他彻底崩溃在里面!他低低闷吼着,昂起头,终于忍耐不住地哀求出声:“给我……我,我要!”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少女的声音柔软好似一种神秘而别致的催眠术,他本无力抗拒!

“要什么要什么……”

他紧紧闭着眼,用力弓起强有力的腰——“我要你!”

“呵呵……”

她按住他的双肩,轻轻巧巧地动了起来。而他则宛若获得首肯,当即机不可失地握紧了她的腰,狂猛而激烈地上下顶弄着少女娇柔的身子。

当一切平息之后,他搂抱着她,静静躺在调教室的地板上低低喘着气。

而少女附在他耳边,轻轻哼着:

“天上的星星会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抱住少女的手臂倏地收紧。他闭上眼,似乎隐约看到迷雾拨开之后,有一只洁白的发着温暖光亮的手,向那个低低哭泣的小男孩伸了过去。

要拉住吗……显然,是没得选择。

而他……丝毫不想拒绝。

七十一话 给他温暖

宗执眨了眨眼,视线由迷蒙渐渐变得清晰。目光最初接触到的,是一片素蓝的天花板,平素最熟悉的装饰墙纸——是他自己的卧房。

他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原本鞭笞留下的大小伤痕全已上了药,严重的伤处则用干净的白纱布裹覆盖住,身体清清爽爽的,显然是在他熟睡时俨然细细为他打理过了的。

只是……他猛地转头去看身旁的床位,触手上去有些冰凉。原本腻人而令人留恋的躯体温热仿佛只是遥远的一场梦,完成他所有期待已久的梦想与渴望,可是……十二点一过,一切华美终究变成泡沫一场。

渐渐握紧的手掌捏住床单,死死地揪着。宗执瞪着那块明显曾有个人睡卧过的痕迹,忽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弯下腰去。

然而,当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卧室,赫然发现厨房流理台后,那个纤细忙碌的身影,以及面前袅袅的雾气掩映住了那张秀致的面容。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眼。

多希望这一次不是他的幻觉!他最害怕的,是曾经珍视或是已然决定要放在心里守护的,却又再一次翻脸,将他狠狠丢在身后……仿佛这世界一切都是重要的,惟有他……惟有他是可以被放弃掉的,可以不去在意的!

他想要的,也只不过是对自己的珍重啊……难道他只能做那个被抛弃的,连得到幸福的权利都没有吗?

仿佛感觉到他目光的逼视,以及内里蕴含的满满激动情绪,那纤细的身影转过身来,笑望着他,眼睛似眯起来很是愉快的样子。

“你起来啦?我正在做午饭,一会就可以吃了。”

他抿抿唇,忽然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那么用力,像是要永生永世都不再放开,生怕她再度悄悄离开。

她的下颌抵在他的肩胛处,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伸手轻抚他的背脊,柔软的女音仿佛在慰藉委屈哭泣的孩童,“怎么了?”

“不要走……”他的声音闷闷的,掩在她的长发里,听在她耳中嗡嗡的有些发痒,却更像是一种声嘶力竭的嘶吼,令人无法忽略,“不要走!我很害怕……别离开我,别……别再丢下我!”

少女的柔荑轻抚他的面颊,暖暖的,柔柔的。她直直望着他,从身上套着的围裙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

“我将三楼的调教室锁上门,这是钥匙。”她微笑,眼中闪烁柔柔的光,将钥匙塞进他掌心,“属于你的……由你决定。”

这是一个讯号。他清楚知道,那里是她的噩梦,是她对他恐惧的来源。然而那里也代表着他内心过去的黑暗与暴虐,压抑与痛苦。

他推回她的手,连同那只钥匙,笑道:“不,还是由适当的人来保管,才最合适。”

“你确定了?”她仰头看他,样子似笑非笑。

“哈哈——”宗执大笑,搂住她狠狠亲了她脸颊一口,啧啧有声,“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我了啊!这可不行,日后我岂不是要被死死吃定?”

她眨眨眼,“那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被我吃定?”说着,一扭头,她惊叫一声,猛地回手捶他一拳,又手忙脚乱地去关打火阀。

“啊……”她哀嚎一声,“粥都糊了!”

他好笑地低头,将温热的唇印在她嘴角,低低呢喃:“别吃粥了……我想吃掉的,是你……”

她伸手去捶他,却被他牢牢握住小拳头。

宗执勾起唇角,唇舌有些笨拙地探出,勾住她的丁香小舌,细细婉转纠缠。

虽然吻技生涩,不过,多多训练……就好了吧?

******

“宗执对你的态度变了,可以想象……不过,是出于什么心态,你知道吗?”乐正骁笑吟吟地问单白。

她没有说话,只是临窗站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捻窗帘上的流苏。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的小动作,随即迅速将手缩回宽大的睡袍水袖中。

从无我那里回来之后,她多了一项爱好。乐正的宅子里存了她大多数的行李物品,其中包括她四处搜集,连带无我送给她的数十套珍贵质地浴衣。

而单白此时身着一袭淡粉色樱花打底的团绣浴衣,长度仅及膝盖上方,底下现出一双修长白腻的美腿,挺直的,连带着柔软的腰肢也是一溜笔直的。饶是有些神恍惚,她的背脊挺立,仿佛暗含着一种备战的谨慎姿态。

“宗执么……”她淡淡笑了起来。

看起来,宗执更像是受了委屈的孩童,只是想以某种激烈的手段,哪怕得到的是对方痛苦挣扎,乃至恐惧憎恨的眼神……他也不过是,只想在这种变态的满足感中,获得自己臆想与幻求的在意。

他怕被人丢下,所以他宁可转变角色成为令人痛恨的施虐者,以手段严苛来保护自己内心最脆弱的壳。明明想要得到什么,可是所使用的方式却是令人不敢苟同。

其实,他要的只是关爱,以及专注的视线。

以前宗执是丝毫不敢期待的,所以他虚伪。现在么……

单白手里攥了一黑一红两只管油笔,走到贴着五张照片的墙面前,正数第二张,正是映着宗执伪装出来的阳光笑脸。

她先是用黑色笔,随心所欲地给照片上的阳光少年填上两只大大的熊猫眼,又在中间加了一横,左右两边添了两笔——好嘛,给人家戴上一副黑边眼镜了!

随即,红色的笔头在上面斜斜划出两道深痕。

又是一个叉。

单白甩甩手,拧拧脖子,“有点累呢。”

乐正骁会意一笑,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坐在沙发上,让她倚靠在自己前,而他则在身后为她捏背揉肩,伺候得无微不至。

单白微微回头。

“下一个……该他了呢……”少女倩然一笑,纤白的指尖遥遥指准了某张照片。

她倏地一弹手指,“骁,有件事需要你帮我查一下。”

“洗耳恭听。”

她想了想,取来上次舅舅派人送来的文件,将最后那印满账户号码与户名的纸页交给乐正骁,“帮我查查这些户名人士的背景——”

不料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推了推,“不需要。”

“嗯?”她回头,直直望向他,眼神锐利。

乐正骁轻轻一笑,“放轻松放轻松。我说不需要的意思,表示我现在就能回答你——这些户头,都归属我名下。”

单白被噎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她不禁感到有些震惊,“为什么?”她瞪着他,双眼似要冒出火来,“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出钱帮她完成父母丧礼,却偏要以众多邻里的身份把钱交给她?!

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帮助她,却要以这种曲折的方式?!

她看向他的双眼倏地狠厉起来。

莫非——

然而他却以掌心轻轻盖住她怒睁的双眼,低低轻叹一声。

光亮一瞬间被掩去,赫然降临的黑暗令她几乎无所适从。父母的死,是横亘她心头最大的隐秘,而害死他们真正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则是即便此时冷心冷情的她也依然无法容忍的事!

她有些害怕。不,别告诉她,她最后的盟友背后却隐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骗着她,唬着她……而她都在做什么!

“不。”乐正骁温润的声音响起,含着淡淡的安抚气息,贴近她,“我只是伸出援手而已。”

她想要扯开他遮挡住自己视线的大掌,力气却比不过他,不由得吊高眉梢讥讽道:“我怎么能相信你!空口无凭,天知道谁问心有愧!”

“我自是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又没做什么。”他低低笑了起来,腔震动紧贴着她的背脊,温热以及波动在此时只令她如芒在背。“乖,细细地想……难道,你对此,对我,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么?”

单白愣住。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他明显是在说他是见过她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有些不悦地低叫,“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搂紧她,背后他的脸上无奈地苦笑。

这世上,有人难过的,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可也有人,害怕的是宿命,强悍的是命运,一手拨弄了那么多纠缠的情节,却令人无处可逃。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她父母的丧礼上。那时,他应某人的要求前去帮助,却又不希望车祸的余下家属在之后重新来找麻烦,于是安排名下各隐蔽户头分别拨出小额款项,交付于她的邻里,谎称是他们帮助她完成一切丧礼事宜。

只是在丧礼上,他也去了。他遥遥站在暗处,并不想惹来风波,可是没想到……命运,安排他遇见她。

七十二话 夜半神女

这是宿命的安排。

他曾试图拒绝,可是她回头,凄厉却冷清的眼眸深深吸引住他的视线。

她没哭,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单家包括她母亲玉家都没有旁系亲属,这些年早就断了联系,到如今支撑整场丧礼,除了一些真正好心的邻里帮助,剩下的几乎全部由她瘦弱的双肩一席扛起。

那时,他忽然有点心疼,害怕她那双分明如此柔弱的双肩会就此压垮她整个人。

遥遥的,她无意中回了一次头,方向恰恰对准他的角度。那一刻,他没躲。

他以为自己始终在她的视线之中,直直的,与她对望。可是她的眼中毫无任何情绪波动,直到他的下属来唤他因事速离,她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倔强得令人心痛。

那次事出突然,他匆匆离去,原本吩咐旁人关照,却不料没过几日她便被亲戚接走,几近踪影全无。

再次相遇,她居然成了殷家兄弟身边的女人!

那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少女啊……

原本他只是好奇,殷家兄弟居然会从航远号上带女人回来,而得到的消息还是两兄弟共享,连原本有身体洁癖的殷罗居然不可避免沦陷……可是这一好奇,却成了几要把自己轰炸成碎屑的炸弹。

而这次重遇,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所有的人在她面前,全部在劫难逃。

她的害怕不安,她的惊慌失措,她的厌恶憎恨还有她的痛苦不甘……他全都看在眼里。可是惟有等待时机,才能让她逃离这一片天。

只是现在,她执意要将这世界捅翻个窟窿……他也只有陪着,守候在她身边。

如此而已。

于是他说:“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应无俦最喜欢的那一辆改装兰博基尼,只要你能上到后座去,便会有所发现。”

******

应无俦喝醉了。

他是车手,所以即便喝醉,却也不是酩酊大醉,醒不来过的那种。

这一夜,他的心情着实很差。

他只是想起了那个人。

脑子很晕,昏昏沉沉的,将车拐着弯打着圈地开进学院大门,远处欧式钟楼上星点白亮的灯光令他迷乱的记忆似回到最初的那个夏日……

那时她穿着漂亮的粉白长裙,并没有时下短裙少女的飞扬高傲,却是优优雅雅,安安静静的,像墙角独自生长的一朵柔嫩的花。

他一直以为,像她这样清雅如小雏菊的女孩,惟有细心呵护,将养在温室中,才是对她最好的照顾。

那个时候,她来他家,教导他大姐钢琴课。他被抱在大姐怀里,旁人则笑言,说她的钢琴弹得特别好,让他也熏陶熏陶,培养优雅贵族气质。

他伸出手,那个时候只懂得傻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而她则从大姐怀中将他抱出来,很是亲昵地在他颊边大大亲了一口。

她笑的很是开心,似乎真的很喜欢小孩子的模样。比起那些到他家拜访,假惺惺地逗弄他,夸他如何如何好时那种虚伪的笑容,简直真实得如同身在天堂。

他喜欢她的笑。

只是她抱着那时他尚嫌柔软的身子,虽然笑得开心,可是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黯然。

他发现,自己不喜欢看到她有任何难过的情绪。

他听到大姐呵呵笑着说:“小慈,你家那个骄傲的弟弟,小时候肯定没有我家这个小宝贝可爱吧!”

她勉强扯着嘴角,笑容有些苍白——那时他虽看懂了那笑容中的悲伤,可是完全不了解那背后的意义。

那三年,他将一个名字刻印在心上,很莫名其妙的,偏就记住了,直到现在。

车子开得扭扭歪歪,水准完全不下于平日里的水准赛。应无俦坐在车里的身子也是歪歪栽栽的,有时候脑筋不清楚,险些一头磕在方向盘上。

他咧嘴,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

死了吧……就这么死了,多简单,多好!他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了!

砰——

车前一声闷响,应无俦眼皮一跳,脚下一个用力,惯踩住了刹车,车子直直停下。

一定是撞到什么了……

应无俦揉了揉不停蹦跳的太阳,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摇晃着脚步踩在地面上。

若是往日里,他才懒得下车理会这种晦气的事!或许就是现在喝的有点上头,脑筋不清楚,他才有闲心下车查看——真是难得的善心!

下了车,自己的车灯似乎有些过于明亮了,耀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将将迈前一步,下一秒却有什么迅速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的后背正正磕在车门上。

又是“砰”的一声响,前车门磕撞着,被他忙乱间一拳砸上,扣紧了锁。身上压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似乎仅仅比他的身高矮一点,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凑近鼻端……似乎还有一种熟悉的幽魅的香气……

是……是什么?

他迷乱的头脑还在慢吞吞的思考,然而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腾地包裹住他的脆弱之地,快狠准地挑弄了几下,他立刻只觉全身轰的着了一场大火,而且那火霎时间统统涌入被那只小手握紧包裹住的地方!

应无俦有些无力的双手还在推拒,却被怀中那个晦暗的影子柔腻地贴近,用香软的身躯阻住他的抵抗。他一手下意识地去拉开车门,而另有一只小手比他更快,直接打开后车门,将他轻缓而坚定地推倒在后车座上。

那香软的身子随即细密贴近,他斜躺在狭小的车座上,而对方则紧紧贴合着他,趴伏在他前,一手指尖勾挑着他前敏感的两点,另一手则慢慢进他的裤子里去,直直向那脆弱的地方袭来……

应无俦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喘息越加重,努力在黑暗中瞪着眼睛去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而又热情得不可思议。

然而他的视线却迷迷糊糊的,无论如何也无法聚焦起来。夜色中,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只能看清身上那人一双晶亮璀璨的眸子,那么明亮,直直注视着他,含着极猛烈强劲的火焰。

他只觉自己要被这火焰,连同另一场大火燃烧殆尽了!

两人的十指细密交缠在一起,被那人按压在后座上。双唇交接,抵死缠绵,应无俦恍觉对方口中似有源源不绝的香甜蜜,那么甜美的味道令他久久留恋,完全不想离去。

双唇短暂分开时,两人都在急促呼吸。应无俦半是惊讶半是激切,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第二个人能像这样,带给他如此强烈而猝不及防的汹涌情潮!

只是……第一个,是谁呢?

他不想在这种时刻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按压下心头一丝迷惘与痛楚,强硬的双臂揽住口那人纤细滑腻的脖颈,便要展开新一轮强攻。

柔腻的指尖轻轻叠在他的双唇前,微微阻住他的攻势。那娇小的身子在他前贴合密密实实,稍稍拧动,便令他清晰感觉到两者相叠的身躯间,对方那柔软尖挺的双峰,正若有似无擦过他的膛,辗转间便又是引来一场焚天大火。

而小手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业,再度轻悄溜到他的下身,小指勾开裤链,绕过内裤边缝,将他倏然僵硬挺立的火热牢牢握住,而柔腻的指尖则时不时划过那圆滑的顶端,惹得他是挺直了腰身,低低喘息着,在对方手中欲仙欲死。

呼……

所幸这个人……不是男的。

在重重喷发出来的那一刻,应无俦脑中居然闪过这么一丝诡异的想法。只是随后身体各处倦意袭来,加上头脑中尚未散开的高浓度酒,更是令他无力再支撑清醒的神智。

渐渐昏睡过去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周身仍有那柔软的指尖四下里逡巡与抚触他身体的举动。应无俦勉力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却因深沉的倦意而显得有些慵懒,失去了原本设想的调侃味道。

“宝贝儿……今天我累了,改天再满足你,好不好……”

隐约中似乎听到谁低低哼笑一声,似带着一丝嗤嘲的意味。又或许只是他听错了,应无俦渐渐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

单白紧紧捏着拳头,另一手抓起原本只是用来娱乐的飞镖,忽然冲到墙边,对准第三张照片狠狠刺了下去!她一下一下用力戳下去,很快穿透照片,直直扎进墙面中。原本小规格的飞镖变得更是不好握在手心,扎进墙里拔出来费劲,甚至一用力她的手心也险些被顶端细细的针尖扎透。

可是她不管不顾,木着一张脸,狠狠地扎下去,拔出,再用力地扎……就好像面对的是那照片本人一样。

乐正骁看到时,当即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将她硬是向一旁拖。

单白呆呆的,起先剧烈挣扎,直到失去大半力气,再也争不过乐正,才任由他抱着她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只是头刚刚挨上枕头的那一刻,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刷的一下,彻底泪流满面。

“骁……”

她的声音俨然破碎,颤抖地开口,“这个……这是……”

乐正骁垂头去看。她的掌心摊着一只极为简单廉价的银戒,甚至戒环上隐隐发黑,已经被氧化得很难看的样子。

七十三话 谁要完蛋

乐正骁分明知道这是什么,这戒指来自哪里……可是事到如今,看到她如此痛苦的神情,他终是不忍心了。

敞开温暖宽厚的怀抱,他想将自己的温度和气力传给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是他……”单白死死咬着牙,手指紧紧捏着那一枚廉价银戒,立在面无表情的乐正骁眼前,“原来……是应无俦?”

她说的很慢,特别是在念出某个人的名字时,尾音奇异地翘了一翘,听起来甚是恐怖诡异。

他很想保持沉默。他甚至都无法否认,任何人在看到如此血淋淋的证明之后,还会大度地认为他乐正骁与此毫无干系……可是,他终是认真地、慎重地对她说:“我只是善后。”

可是这个解释如此苍白无力。

单白闭了闭眼。虽然在她眼里,乐正骁俨然已是帮凶形象,可是说到底……她要冷静……这件事,同乐正骁并无干系。他甚至还算“好、心”地帮她支付了维持丧礼的费用,使得她的父母可以安然归去,这一点……已经比应无俦好太多了。

“这是我妈一直戴着的戒指……”她凄然望着他,慢慢说道,“或许我爸一开始是想过要善待她的,所以我妈才会一直都戴着这戒指——她始终没有机会,能够戴上父亲为她买的钻石戒指……以前是没钱,而自后……却是死亡。”

即便钻石戒指只是一种象征,即便母亲少年时期的优渥千金小姐生活足够她自己买数十种昂贵的珠宝,可是母亲内心仍然期待着父亲的爱和关怀,哪怕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同她一样,其实对生活和宿命别无他求,惟愿现世安稳,人生平静顺遂。只是,这个愿望总是达不成,令人绝望。

她瞪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乐正骁艰难地解释:“那时无……应无俦驾车回来,一脸慌张痛苦却又绝望的神情。他找来我去处理这件事,他自己则躲起来,完全不敢露面……”

“哈!”单白冷笑,“原来那个人外表装得有多么多么能耐,其实背地里只是个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贱人!”

她咬牙切齿地怒骂,而他本无从反驳。

事实便是如此。应无俦酒醉,撞飞单氏夫妻,迷糊中将两人抬上车,却又在中途丢下。然而……

“最初他并没有认出你的母亲。”乐正骁按住太阳,头痛地说,“正是因为认出来,所以——”

单白惊乱,打断他的话,“等等!你什么意思?!”

乐正骁直直望着她,眼底似是蕴着一抹哀悯,“你的母亲玉恩慈,曾做过应家大小姐——也就是应无俦大姐的钢琴教师。你母亲与应家大姐曾是同年好友,应家大姐因为喜欢一个优雅的男人,所以想要学习钢琴来讨好对方,你母亲这一教,便是三年整。”

“整整三年——应无俦当时虽然年幼,可是那段时间不算短,他从小便因为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导致父亲对他不喜而心思敏感。应家大姐学琴时都会带上应无俦陪同,你母亲那时也很喜欢小时候天真可爱的应无俦。”乐正骁如此说道。

“不仅如此……在应无俦十岁时,连同他大姐的帮助,便已经开始努力四处搜寻你母亲的行踪,比你舅舅还要更下苦工,耗费神。”

单白简直不可置信,音调中含着一丝颤抖,竭力压制着自己才发出微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说……”

乐正骁无奈,却不得不重重点头。

“这……这简直是、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单白怔愣,随即怒吼,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满是讽意,“他喜欢我妈?留恋她?但是最后……却又亲手撞死了她!哈哈——真是,这真真可笑至极!”

他着她的长发,另一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所以他要比任何人都痛——因为他亲手害死自己最爱的女人。一开始其实他并没有认出那是他寻找多年的玉恩慈,因为他印象中那个美丽优雅的少女俨然变成如今沧桑老去,被生活压迫而失去美貌与气质的中年妇女……对他的打击,比你,比你舅舅,还要残忍。”

“可是,他又是如何认出我母亲的?”

乐正骁一手支额,咬牙切齿——显然这个问题又令他甚是为难,因为……“是你母亲亲自开口求他的!——应无俦对我说,是你母亲先表明身份,希望得到对方的信任……当时她明显要撑不下去,可是在临死前,她仍希望对方能够善待自己的女儿……应无俦知道你母亲便是玉恩慈,于是一口答应。只是他取走了你母亲口中所有关于你的证件,包括没有被记在户籍上的身份证明……然后把一切烂摊子都丢给我……”

单白只觉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说——他明明握有对于我来说,对于我母亲来说,最重要、也是誓死守护的东西……可是,他当时取了东西就自己跑了,把我……丢下了?!”

没等乐正骁艰难表达对这项事实的感想和意见,少女怆然而凄厉地大笑,“好!真是好!又多了一个……又多了一个,同玉恩珏一样,狼、心、狗、肺,不是人的东西!”

乐正骁张了张嘴,分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

她说的不对吗?

错!正是因为她说的该死的对极了,才让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当初她舅舅玉恩珏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痛恨她和她父亲。岂料应无俦虽然年轻,虽然同玉恩慈的接触并非多么深刻,可是内心封存的炽烈情感却令他同样无法面对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子,苍然老去的样子!

只不过,应无俦跟玉恩珏不同的一点是,玉恩珏用金钱和寸步难行的窘境掌控了单白的人生,而应无俦却是捏紧她作为一个人生存于世的证据——只要轻轻一撕,便可以将单白的存在完全抹去的狠!

但是乐正骁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看法:“虽然应无俦取走了你的证件,可是……我看他看你的模样,明明像是疑惑,对你有某种怀疑,可是似乎本并不知道你就是玉恩慈的女儿。”

对此,单白不敢肯定,却是勾唇一笑,冷至极。

“是么……那就试试看,看最后是我将他送去缅怀,亦或……他将我碎尸万段!”

少女咬牙,却是轻轻松松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

一时风平浪静。

对于应无俦来说,只是一夜春梦,发生在他刻意想要摆脱痛苦绝望的情人(去死,谁是你情人?!)忌日夜。

对于陶煜千和宗执来说,只是欲求不满,不停打电话骚扰某人的煎熬时分。

而对于殷家兄弟来说,却是想要放弃却又无法轻易放手的折磨,缠绕着痛苦深渊,无法驱离。

殷罗独自来到乐正的宅子,试图“请”单白回去。

如今单白长居乐正骁的别墅,已经快成为全校公开的秘密。几个男人更是知晓实情,某些人是无比嫉妒,却又担心贸然上门讨人会使得某女不爽,只能每天煲电话粥以慰相思。还有人则是咬牙切齿,内心怀着满腔愤恨,却又因着某某人如此明显的袒护而动弹不得——这种人,就比如某应姓男子。

从按门铃,到进入客厅,殷罗有种再世为人之感。原本和乐正骁亲密死党的日子似乎已经变得极为遥远,如今连进入乐正的宅子都要安安分分无比耐心地敲门、等待应声开门,然后才能脱鞋,进屋。一切弄得很是礼节,却是无比生疏遥远。

单白慵懒坐在长沙发上,手里捧着大大的雪糕筒,东一勺西一勺地胡乱挖着,眼睛望着电视,本没瞅殷罗。

殷罗看看四周,发现乐正骁不在,只放单白一个人在这里——倒是放心得很!他冷笑,言语不由得尖刻起来,“骁倒是很放心你一个人啊!不怕谁再招蜂引蝶,让人忙不过来吗?”

单白连眼皮都懒得抬,“如果想放屁,就滚出去,我嫌臭!”

“你——”殷罗差点爆发,但一想到今天哥哥重要交待给他的任务,当即狠命地把怒火往下压,故作淡然地道了个歉,“抱歉,我有点激动——”

“错!”沾着雪糕的勺子在空气里狠狠画出一个大叉,“你那是口无遮拦,令人讨厌!”

他走过去,试图去抢她手里的勺子,“少吃点凉的吧!医生说你本来就有寒的毛病,内分泌都没调节好,吃太多凉的——”

他本是好意,结果又被单白笑眯眯地软软打断话茬,“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来过生理期了!所以现在,我是个很正常的女人,可以在非生理期的时候吃冰,也可以……怀、孕。”

殷罗立刻白了脸。伸出去想要夺下雪糕勺子的手登时僵在那里,不知进退。

却见少女翻了个白眼,冷冷瞪着他,“殷罗,你知道么——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你和殷夺!……为什么呢?殷夺自是不用说,我恨他,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而你……兄友弟恭的,令我恶心,我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殷罗嘴唇哆嗦着,终究狠狠瞪了她一眼,夺门而出。

单白将身子陷在沙发里呆坐片刻,忽地窜上楼,推开电脑前的乐正,当即给某人发了一封E-MAIL。不消说,乐正骁那个淡薄子,一看到某人的名字,当即又是满脸杀气。

不多时,对方回复信件,内里只有四个字——等待契机!

单白轻轻舒了口气,看到乐正骁的臭脸,不禁大笑:“做什么这个样子?那妖孽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媒人嘛!”

七十四话 谁来拯救

“做什么这个样子?那妖孽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媒人嘛!”

乐正骁冷了脸,“别跟我提起那个阉人!”

单白没搭茬。对于无我这个问题,他们必然是谈不拢了。不知道为什么,乐正对无我的意见极大,简直到了仇恨的地步,从他那次梦话都说要杀了无我就能看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只有在回到圣艾易丝之后偶尔与无我联系求教时,都会避开乐正,免得他哪怕只是看到“无”、“我”两个字凑一起都眼气。

乐正骁望着她,长长叹了口气,从书桌最下面的一只抽屉里取出一个相框,问道:“你在无我那里,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单白只看一眼,立刻如鲠在喉,即便想说一句NO都说不出口。

照片上的人与乐正骁有八分相似,若不是眉目间那种惟有年轮和经历才能累积出来的沧桑感,以及眼角眉梢微笑时皱起的波纹,恐怕指着这人说是乐正骁,都不会有人反对。

“他是——”

“我父亲。”乐正骁苦笑,眼神有些冷,“你见过他,对吧?”

单白轻轻点头。当然见过……就在那间顶层玻璃房子里,无我的床上……那一次宛若毕生最庞大的一场噩梦,令单白本不敢轻易回忆。

乐正骁说:“不仅仅是我父亲……还有陶煜千、宗执、殷家兄弟几人的父亲,都是无我的入幕之宾。而且……”他长长冷笑出声,眼角却气得微微抽动,“数十年如一日拜倒在那个妖怪的脚下,完全没有一丝尊严……”

他的语调如此义愤填膺,不知怎的,单白却有些神恍惚,记忆俨然回到将要离开未央的那时,无我同她喝了最后一次酒。

无我说:“这一次离去,我肯定,你我不会再遇见。”

“为什么这样肯定?要么是你不欢迎我,要么是我混的太差,死的太早,来不及见你。”她耸耸肩,死生这种话题对她来说早已不是禁忌,如此轻松能够讨论自己的命运,再无所顾忌。“如果这两种可能都不是,那我相信,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走在路上的两个人是会碰到的。”

“不。”他却只是浅淡微笑着,摇摇手指,“即便碰上了,彼此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面孔,宛若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一样。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什么死了,不在了,这世上该怎样活还怎样活,没有谁离了谁不行。”

这话着实悲凉又伤感。但她懂得他的苦心,相信他也曾经如此对众多“改造”过的人这样提起吧。于是她说:“放心,未来的路该怎么做我早已准备好腹案,只要你保住你的妖孽魅力,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回来未央,帮你的忙呢。”

她说这话是很真心的,但无我却拒绝了,只是说:“对于未央来说,你是离开,是从未存在。——不要说回归,你不是,你要记得你不是!”

手上一阵温热,单白恍然回神,看到乐正骁已然取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摊开在她面前,一一指着说道:“这是殷陶两家的大家长,而这位,则是宗执的父亲……”

单白只觉自己的心咕咚一声,沉入水底,连个浮沫都没漾出来,直接沉了塘。

四个人,其中包括乐正的父亲……她本都见过!

那个中年优雅绅士,那个脾气同陶煜千一般暴躁,语气也很差却对无我很温柔的男人,还有那两个也眼熟极了……居然,都是他们几个的父亲?!

那么……无我调教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甚至不敢想!

往好了说,或许只是两方共同的需要吧……她要反击,而他要报复,于是终究将这一场孽债埋了隐患在下一代身上……

单白赶紧甩甩头,这种时候想这些做什么,倒不如构想一下日后的计划细节为妙……这样想着,她不动声色将那些东西收起,朝着乐正骁委婉微笑,“过去的事情,作为小辈的其实无法置喙。上一辈的纠葛太多,不是谁恨谁或是干脆除掉谁就能解决的……”

乐正骁微敛下眸子,令她有些看不清内里的情绪,只听到他有些颓然的声音,“我知道……只是有的时候不由自主罢了。”

“谁的心里都有那么一个禁区,旁人是不该碰触的我知道。”她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轻柔抚触,“忘不了就算了,只要别总让它堵着心,否则岂不成了让那些心结霸道占领了自己的人生?多划不来。”

“嗯。”他轻应一声,表情看上去好多了。

她勾起唇角,“对嘛,开心点!”捶了他的肩膀一记,“喂,我想问你个事,成不?”

他被她故作鲁的语气和动作逗笑了,不由得温声问道:“什么事?”

她神秘一笑:“唐蜜和田欢……那两个人,死了没有?”

******

圣艾易丝的右院,总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

只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的是,右院里的女人,其实往往也都来自于富贵之家。只是往往这样的家族里,分支庞杂,人口众多,于是多余的而又有点姿色的女孩子便成了送往圣艾易丝的筹码,成日里被自己家族的人忘到脑后,但若是一旦被什么人相中,又成了家族的香饽饽,脱手就是利益往来,而女人不过是其中的装饰品罢了。

对于唐蜜和田欢来说,她们的命运虽然绕了一个大圈子,可是没想到最终仍然逃避不了堕入这个无间地狱的惩罚。她们也本是家族中的娇娇女,好生好养着,娇惯着,平日里与男孩子小打小闹,满足欢愉,但真到了跟自身利益相关的时候,情情爱爱撇的比谁都清,都快。

可是这次是真的认栽了。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能够令她们俩坐在教室里,而不是只能待在右院,如同牲口一般供人驱使泄欲——可如今呢,因为风向没有把握准确,因为学生会的天威实在难测,因为……因为太多太多的原因,甚至其中有恨,有怨,还会忍不住深恶痛绝自己为何当初没有托生成一个男孩!——但是最后,除了自怨自艾,除了暗无天日被押解在右院承受各种男人的欲望……她们已然绝望,已然麻木在这种无生无死的境地中了。

然而某一天,当阳光透过面前打开的门,洒在她们长久暗、充斥着男女交媾后浑浊气味的大床上……这机会,要,还是不要?

虽然,这诱惑的苹果,分明是魔鬼拿来的。

唐蜜和田欢紧紧挨坐在一起,惊恐地瞪着面前看起来如此优雅高贵的少女。数月不见,她们已经快被折腾得不成人形,然而没想到当初陷害她们的罪魁祸首回来了,居然安然无恙,还蜕变得如此巨大……这般美丽出众,一举一动皆是魅惑妖娆!

反观她们自己,长发纠结散乱,每日因为要承受各种人无时无刻的交欢和折磨,身上蔽体的衣物只是薄薄一件素色浴衣,虽然衣服因为常常更换是整洁的,可是她们仍觉得那上面无时无刻都在散发一种男人的荤腥气味,令人窒息。

因为长久看不到太阳,她们的脸色苍白,早已失去最初的健康红润,惨白白的,犹如暗夜中的白衣女鬼,只会越来越令人嫌恶惊恐。

单白翘起双腿,姿态优雅落座在她们面前的椅子上,修长的小腿微斜抵在凳子脚边,说的俗了,那白嫩的肌肤都跟豆腐似的,只会令她们更加自惭形秽。

单白笑盈盈地望着她们,轻声笑道:“最近怎么样,我的好姐妹们?”

唐蜜哇的一声就痛哭起来,而田欢虽然抖着嘴唇,音调颤抖,却还保留一丝气,冲单白嘶哑着嗓子喊道:“你还有脸来见我们?!我们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你至于这样前来炫耀你的得宠,你的高傲,炫耀你女王一样的排场吗?我告诉你,你这样真是恶心透了!”

单白不动声色地微笑,面上本看不出气恼与否,就连眼神都没有半分波动。这份深沉,却令唐蜜和田欢不约而同只觉毛骨悚然。

她轻轻拍手,状似很是鼓励她们这番谩骂,然而话锋却是极为刺骨锋利:“哦?我恶心?——希望你不要忘了,最初……可是你们先招惹我的。不要以为当时我不提起,你们就真的能够当做我如此大度,什么都不计较!”

田欢变了脸色,而作为亲手制那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唐蜜,更是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直往田欢那里缩。

单白咯咯直笑,“看,你们自己都记得!所以说……”她冷冷一笑,“自作孽,不可活!而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七十五话 你们的命

原本她们抱有的一切侥幸,不过是对方的诱敌深入之计。

原以为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岂料她背后站立的那个人,是她们无论如何想要接近,最终却只成了玩火**!

单白慢慢走过去,双手左右轻抚两个女孩冰冷惶恐的面容,微微一笑,恍如春风般暖沐,“别担心……世人都认为聪明人好,不过我却独爱识时务的,所以……这一次,如何站队,又是站哪一边……你们,可要想好哦!”

田欢哆嗦了一下。分明是温热的掌心,为何抚在自己脸上,却像是冰晶一样刺骨寒冷?

而胆子稍小一些的唐蜜早已吓得呆傻在那里,本说不出话来。

单白收回手,双手指尖轻轻搓捏着,显得灵活而变化多端,如同她们跟不上她的速度那样,令人眼花缭乱。而单白浅笑,语气却隐含冰冷威胁:“还在犹豫?”

田欢立刻识时务地摇头,可是同时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单白摇摇手指,闪烁柔润珠光的漂亮指甲在晦暗的房间里显得很是耀眼。

“这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单白笑笑,“不过我总觉着,有些人就是那么不省心,明明老祖宗说的话那么有道理,却偏偏不去听,非要自己蛮干……所以呢,有些事,我能做一遍,就肯定还能再做第二遍!只是等到这第二遍的时候——”

田欢立刻扑倒在地,膝盖在地上狠狠磨着也不管不顾,只一心向单白的方向靠过去。唐蜜本还怔愣着,这下立刻看出端倪,当即也不甘落后地扑上前。

如此谄媚,如此急迫。

啧啧啧。单白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遥想四个月前她的生日party上,这两个女孩是多么骄傲明媚啊,那么耀眼,漂亮而又有雄厚的资本,只是可惜啊,怎么如今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样想着,她毫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连带着把她自己都骂进去了,只是略带满意地望着她们,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单白说,“难怪有个人总说,识时务,是第一要务,也是最先要学会的。”

最开始,惟有先顺应环境,才能持续而下,最后……绝地反击。

******

神女入梦。

虽说曾有言曰: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襄王起了色心色胆,偏偏逮不到那个妖娆魅惑的神女了!

应无俦脑袋,只觉自己虽然醒酒了,可是满脑子还是那夜挥之不去的旖旎情动。下腹火热,可他又丝毫找不出那晚究竟是什么女人接近了自己……只好到右院去,咂着看能不能寻到一个干净的又知情识趣的处女,以慰他难解的相思哟。

驱车缓缓驶入右院正门附近的停车坪,应无俦熄火下车,刚走向正院没两步,便遥遥望见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正歪歪栽栽地竭力飞奔着,边跑边发出痛苦的哀嚎。

那身影越跑越近,而他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一袭长长的飘逸的白裙,以及裙摆下那双沾满泥泞的光裸小脚。细瘦的脚踝,满是泥坷,而散乱长发掩映下那张惊恐的小脸……令他微微有些失神。

那人一眼看到他,眼中忽地绽放出无比强烈明亮的光,当即变了方向向他冲来。应无俦猛地回神,见此情景,皱着眉头,正要往后退一步,却见那身影正正跌伏在他脚前,没有失声哀嚎痛哭或是向他悲诉求救,只像是真的终于无力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抗拒未知的命运……于是,认命了。

那小小的身影低低抽泣着,声音细腻婉转,听起来更像是夜莺的轻吟低唱。而这种得天独厚似的美妙哭音,听在男人耳中,更是有种满足他们一切大男子主义心态的力量,令他们心生怜惜,为之哀恸。

应无俦只是觉着这娇小的白影恍若同记忆中那一抹轻盈素白渐渐重合……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他慢慢走近那一抹身影,轻轻拂开那片乱发,直到指尖勾起藏在里面的小小面容。

少女的小脸被勾挑而起,苍白的,娇弱的,微微颤抖着双唇。而那双如泣如诉的漂亮大眼中分明写着满满的哀求,她却死死咬着下唇,生生不肯诉一句求。

应无俦确定自己没见过她,可分明感觉眼熟。初初看到少女的面容,他脑中似划过一丝什么,可是太快,他没能抓住,并未想起来。

只是不论相识熟悉与否,她这副模样,恍然令他有种怦然心动之感。特别是那种泫然欲泣却又倔强着昂起小脸的样子,更是令他心疼不已。

他不由得轻笑,双手搂成怀,将她抱了起来。

然而心底分明在叫嚣,这种感觉,少女的样子……分明,分明是一个人的翻版!

不!

他猛地一甩头,想要将那个影子狠狠甩脱出去。哪里像,哪里像!那个人……不过是只会勾引男人,只会闯祸的贱人,怎么配……怎么配!

少女被他惊到,有些畏缩地躲开,只是一双小手还在他怀中被禁锢着,哪里都逃不了。

察觉到怀中少女的惊惶,应无俦放松了神情,对她露出难得温柔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弄的这般狼狈?”

说着,他为她抚平裙摆,腾地将她打横抱起。

少女连忙挣扎,畏惧地小声轻喊:“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的手臂强硬如铁,炽热如焰,而他面上的笑却是完全不符合这动作的温柔多情,“乖,别动!”

少女垂下头,有些委屈地低声说:“我身上脏……”

“没事,我带你梳洗一下就好……乖乖的,别动。”

他满意地看着怀抱里微微闭上眼,身子有些轻抖却很乖地一声不吭的少女。他喜欢的那一型,正是有着温顺的子,柔软香馥的身子。而眼前这少女,看来正吻合他近来急欲泻火的冲动,可以带回去享用。

“乖……”他低柔的嗓音如同诱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怯怯的抬头,“我叫唐蜜……”

果然是个甜美的名字,配着柔嫩可口的小人儿。他满意地笑笑,丝毫想不起怀中这个少女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既然已经寻到,右院也就不需要再进。应无俦抱着唐蜜正要返回停车坪,眼角视线范围内却突兀地走过来一个人,身子高挑纤细,手心里擎着长长的墨黑皮鞭,正慢吞吞地将之卷起到手腕上……而那个人的面色,似笑非笑,充满冷意,正遥遥望着他们的方向。

应无俦眼皮一跳,抱着唐蜜的身体出人意料地迅速转向那个人的方向,双眼直直瞪着对方,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

“单、白!”

怀里的少女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应无俦发觉到了,低头看去,正瞧见唐蜜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单白的方向,猛地打着哆嗦。

而单白则停住脚步,眯起眼望着……唐蜜,眼角眉梢俱是冷意,却是笑眯眯的。这神情一露出,他只觉唐蜜抖得更是厉害,像是骨头都要摇散了架子。

他有些不忍,有些奇怪,但还是温柔地将唐蜜的小脑袋按下去,埋在自己怀里。

单白的长鞭已然卷起,缠在手腕,只剩下一小截鞭尾一下一下敲打在她掌心,整个人姿态慵懒,却自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迫人气势。

那气势仿佛化成一股利箭,向他直直逼近!应无俦险些倒退一步,然而心底却是更加怒意勃发。

……明明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明明她才是最该恨最该去死的人!凭什么……凭什么到如今她还好好活着,居然还能够如此凌厉地与他对视,毫无半点心虚痛苦之意!

应无俦将唐蜜放下,让她先进车子里坐等着。他望着她,一步步走近她,双眼似要瞪出火来,却见她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单白淡淡睨他一眼,却是如此说道:“既然你要护着她,那么可要看好了,别再让她一个人落单!”说罢,她转身就走,毫无留恋之意。

他终于忍耐不住,冲上去狠狠扯住她的双肩,用力将她扭转过来,瞪着她冷漠的脸色,他大吼:“你一直都这样!——这么残忍,这么冷漠!难道你就不为阿年的死感到痛苦和负罪吗?!难道那么一个柔弱的女孩你也狠得下心去欺辱!”

她冷笑着看他如此激动,“关你什么事?”

应无俦脑子里的象征理智的那弦砰地一声断开了。他捏紧她的肩,恶狠狠的,像是要生生掰碎她的骨头!

“哈,我怎么忘了,你就是这个子!要不然阿年又怎么会死,当初又怎么会被你这种恶毒如蛇蝎的荡女人勾引去,做出那种叛逆的事!”

他口不择言地怒骂,在提到蔚年遇时终于令她的神色变了一变。然而她只是一径冷淡,在他稍稍喘息的工夫,笑着问他一句:“干卿何事?!”

说罢,她再也不想理会他,挣脱他的禁锢,她转身,却被身后急红了眼的男人用力扯住衣领,狠狠一撕——

76-82

七十六话 她的身世

应无俦扯住单白的衣领,狠狠一撕。

然而单白拧身挣脱,伴随布帛撕裂的声音,她抖了抖右手腕,当即挥手向应无俦袭来。

他吃痛,瞬间看到自己的手掌和腕间多出几道血口,火辣辣的痛。他咬牙,见她几欲脱身而去,当即用力一扑,一手揪住她的长发,一手狠狠探向她背后。

嘶——

原本被他撕破的单薄衣衫彻底自她肩胛滑落,登时露出一片嫩白光洁的雪背。那仿佛能够散发柔光的漂亮皮肤令他差点直了眼,但很快他得意洋洋地用力一扯手中她的长发,将她拉近自己,大笑讥嘲:“你再跑啊!看我——”

下半截话硬是梗在他喉咙里,眼前所见到的,更是令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慢慢伸出手,那手却微微抖着,轻轻抚上她掩藏在发处那块皮肤上的缨红印记。仿佛不敢置信,大拇指轻轻抵在那上面,微微抚触着,慢慢越加用力,像是要狠狠蹭去这一层虚假的伪装!

然而他瞪大眼,即便手底再怎样用力……直到那个冷漠的少女发出低低一声嗤嘲,他才恍如触电一般缩回手,眼睛却是直直盯着那一块印记,丝毫不敢放松。

多少年……有多久了,他才重又看到这一抹宛如翩飞血蝶的印记?分明长在是同一处位置,同样的形状……甚至,他不得不承认,那双相似的眸子……原来真的不是他错觉!

应无俦怔愣在那里,岂料单白突地后踢一脚,正踹中他小腿骨头上,痛得他松开了手。

单白抢回自己的头发,身子迅速向旁一拧,慢慢缕顺自己的长发,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哟?应大少什么时候对我这个贱人有兴趣了?难道就不怕……你同阿年有一样的下场么?”

然而这话并未激怒应无俦。或许说,他的注意力本没放在她的嘴皮子上,他只是呆呆的,眼神流转间痛苦绝望蔓延,那么直愣愣地望着她……似是要伸出手挽留什么,却终是无力叹息的模样。

她细细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衣物,瞥他一眼,她冷笑:“应大少的禽兽游戏还真是令人不敢苟同!我可不能再奉陪下去了!”

身后,他喊住她,嗓音沙哑无力。

“你……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胎记?”

将这句话问出口,他似耗尽全身的力气,却又暗含着点点希望,只求上天乞怜,能够……

她转身冷冷望着他,“胎记?哈!——因为我是玉恩慈的女儿!她有,我自然也有!——你满意了吗?!”

应无俦瞠大双眼。一时间,他只觉有锣鼓在他耳边轰鸣作响,脑子乱嗡嗡一片,全身上下仿佛被通了电,强烈迅猛的电流窜过四肢百,令他颤抖无法自已……抱持着最后一分希望,他用力嘶吼出声,像是惟有这样,才能驳斥一切他所无法接受的现实!

“不,不——”他抱住脑袋,痛苦地吼叫,“明明……明明慈姐说的是,说的是……你是抱养的啊!”

单白猛地一震,扬声高叫:“你胡说什么!”

应无俦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看起来如此恐怖骇人,眼里明明弥散着水雾,却死死压抑着,不敢让它掉落——“慈姐说的地点取出的那些文件,全部证明你只是慈姐收养的!本不是她的亲生骨!——你这个鸠占鹊巢的蠢蛋,你本不是慈姐的女儿,还装什么装!”

单白愣愣地站在那里,忽地拍手笑道:“应无俦啊应无俦,我真是服了你了!哈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动听,重点是内里本听不出任何不悦和愤怒之意。应无俦被她的笑弄得有些发懵,不由得愤恨低吼:“别笑了!笑什么——”

单白擦着眼角眼泪,笑望着他,“哈……应无俦,我说呢,既然你清楚了解我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玉恩珏就是我舅舅!当时,居然还装的那么像,要我去向玉恩珏讨个答案——只不过你没有想到吧,因为玉恩珏,连带着对于我母亲的调查和寻找,让你那么费心费力!”

应无俦瞪着她,无比恶毒地咒骂:“不管你怎么说,你都不过是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野丫头!孤儿一个,本不该跟慈姐攀上任何关系,这么多年还一直连累着慈姐!你这种人,早该死了算了!”

单白勾起唇角,冲他轻轻摇摇手指,“我告诉你,如果说我对你还有那么有点怀疑,现在倒是真的都坐实了你的嫌疑……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玉恩慈的女儿,十七年前已经是,到我死的时候还是!——在看到那个蝴蝶印记的时候,其实你心里已经知道我真的是她的女儿了吧,只不过你不想去相信而已!因为……让我落入如今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就有你一个!”

说罢,她冷哼一声,这一次终于彻底离开,毫不回头。

应无俦终于支撑不住,歪歪栽栽跪倒在地,双手抱住脑袋,压抑着嚎啕出声。

他怎么会不信?!他亲耳听着慈姐同他大姐说,那红蝶是惟有玉家女子才会有的特殊胎记,连位置都不会变——正正在脖颈后贴近发的位置,平常如果被遮掩起来,旁人本想偷窥都无法!

可是……可是当初慈姐告诉他的,分明那个她……是领养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

******

单白跌跌撞撞推开别墅的大门,客厅里正等待着的乐正骁一看到她回来,忙站起来迎接她。

“阿白……”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终是没有忍住。

“妈妈……我妈妈……”她声嘶力竭地对他喊着,声音模糊嘶哑,却仍极力表达着,希望他能懂。

乐正骁用力抱紧她,“不要急,慢慢的,慢慢说……我在听。”

“原来……原来妈妈她,为我做了那么多……”她哀声痛哭,这四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受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楚。

小时候,母亲第一次告诉她,她们有一模一样的印记,生长在同样的位置,那代表她们是同宗同源,都是玉家最特别的女子。

那时,母亲常常看着她低低叹息,一遍又一遍同她说,阿白,你要记得,你是妈妈最爱的女儿,我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日后,你能够幸福安康,快乐平安……

那时她并不懂,为什么母亲总是这样重复。那是她的亲生母亲,母亲对她的浓厚关爱她一直都知道。因着懂事的早,她和母亲相互搀扶着,在父亲的威下支撑走过十多年,一直到母亲去世。

可是当她得知自己居然并没有被列入自家的户籍,她便知道母亲定然是另有安排!一方面她让乐正去查,一方面她要从应无俦口中得到最真实的答案——因为他手里捏着有关她身份的一切证明!

然而……这个事实是如此残酷,心痛而又充满感激,却令人这般绝望!

原来母亲将她的身份办成了收养孤儿的背景——想必母亲是要未雨绸缪,害怕某日真的落在舅舅的手中,会因为母亲的关系,对她不利……因为她是收养的,母亲才是她真正的监护人,即便舅舅和母亲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但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即便是她父母双亡,也不允许舅舅跳脱法律条文,令自己成为她的监护人而作威作福。

也正是因此,应无俦受母亲请托,得到她的身份证明。原本应该遵照母亲的遗志,他代替关照她,可是当应无俦发现她只不过是收养的养女身份,再加上当时又被亲手造成她母亲的死亡这一事实震惊异常……所以,他本没时间去在乎她这个孤女日后会怎样,也就间接造成了她日后一步一步走入无间地狱的事实!

难怪……难怪,她始终感到不对劲!应无俦分明爱着她母亲,应家原本就跟玉家交好,以他的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玉恩珏就是她舅舅!可是即便如此,从头到尾,他都不曾向她伸出援手,明眼看着她的挣扎痛苦,甚至连带他也掺了一脚,将她狠狠伤害蹂躏,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乐正骁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单白眼里,那么刺目。她强硬地抓紧他的手臂,死死盯着他,分明是要逼他说个分明!

乐正骁长叹一声:“阿白……我派去调查你父母的那一场事故,结果发现……发现……”

“你说啊!”

他抬头瞥她一眼,“阿白,那场事故……其实是……你母亲当时硬是拉扯着你父亲,你父亲没有注意,而你母亲已然一心寻死,只是不巧……恰恰撞上的,是应无俦的车子……”

“所以呢?!”她瞪着眼睛,面上晦暗的泪痕渐渐干了,然而她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露出诡谲的笑意,“所以……即便是他撞死我母亲,我母亲当时却还是会将我拜托给他?——是因为我母亲认出应无俦了吧!”

“阿白——”

她慢慢推开他,“所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要告诉我,原来一切都只是我母亲自己找死,想死,于是这些事故这些痛苦本同旁人无关!是……吗……”

“阿白!”

她狠狠推开乐正骁,一口气直直跑入右院。

原本以为唐蜜已经随应无俦离开,却不想,她却是被打理干净,被送回右院好生照看着。看到单白来了,当即和田欢一同开门出来迎接她。

她们刚一凑近,却被飞快迅猛扇过来的耳光打懵了!

七十七话 又爱又恨

唐蜜捂着脸,怯怯地望着单白没说话,田欢有些发懵,但立刻就怒了。

揉着脸,田欢怒冲冲地指着单白的鼻子骂:“你发什么疯!我们是合作,不代表你就能随意打骂我们!”

然而单白并没理会她的叫嚣,只是冷笑望着一直捂脸没敢说话的唐蜜,啧啧有声地在她周身转了一圈,“不错么!学得倒是有六分相像!”

她的原意便是让唐蜜扮柔弱,特别是要看起来楚楚可怜,可内心里又透着倔强——相仿着谁,却又远远及不上那人!应无俦也是很给面子啊,那么冷清淡漠的一个人,居然会因着这点点柔弱相像,倒真的对唐蜜施舍了些许怜悯之心!

唐蜜怯懦地瞧向单白,小声嗫嚅:“我……我也只是按你说的去做啊……”

单白皱眉——现在这副样子,又不像了!她不耐烦地挥手,“得了得了,现在也没有别人在这,你正常点吧!”

唐蜜眼神渐渐变了,放下捂脸的手,稍稍揉了揉,抿抿嘴不说话,不过整个人倒没了最初那种我见犹怜的风韵,看起来更贴近她的真实本。

单白忽然觉得自己这一遭实在很是莫名其妙。她怎么了?不过是心浮气躁,死死压抑着一股邪火,可就说不出到底是从何而起,又是如何能够消减。

她恨应无俦,无疑是深恶痛绝。但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居然是母亲一心求死,成了应无俦巧遇成全;母亲临危授命,终究应无俦厌她不顾!

说到底,应无俦的罪,只是当初取走她的身份证明,却没有对她施以援手的落井下石之罪么!

冷冷瞪了一眼虽淡然却有些怯弱的唐蜜,以及对她不满却并不敢完全声张的田欢,单白撇下一句:“记住你们各自的任务!有空我会来找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她匆匆离去,同来时的雷厉风行一样。

这是单白时隔四个月之后回来,第一次如此情绪失控。

然而这却是她的最大忌讳,心浮气躁必会先露马脚,兵家大忌如此,她怎么能忘了过去那些受教!

她心里明镜似的,即便应无俦并非存心杀人,可是母亲死在他的车轮下仍是不争事实!或许恨意没那么刻骨,可是对于应无俦的羞辱和落井下石,她永不能忘。

所以……应无俦,你等着接招吧。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对我母亲的情意……究竟,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

她问乐正骁:怎样才能忘记一个人?

他说,无爱,无恨。

再问:如何记住一个人?

乐正笑言:又爱,又恨。

******

鬼节又至,距离父母双亲去世已然渐满一年。

自忌日渐近开始,单白便自己一个人找来材料,做象征祈福安乐的纸船,连带用于燃着的金银元宝都不允许旁人手,自己细细折叠出来,没日没夜的。

乐正骁看了心疼,想找人帮她做,或是直接去岛外买这些东西,却被她一口拒绝。

忌日那夜,她一个人坐在白石湖边,夜幕低垂,明璨的夜星倒映水面,亮闪闪的,看起来如此璀璨动人。

她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虽然圆滑却湿冷的鹅卵石生硬硌着膝盖上柔嫩的肌肤。乐正骁要去扶她,被拒;宗执和陶煜千劝她,被她冷厉的眼神斥去。至于殷家兄弟,连近她周遭三尺都要被人拿眼光杀死个来来回回,更别说想同她聊上几句。

“你们走吧,我只想一个人待会,静一静。”

陶煜千第N次咧着笑脸凑过来时,单白淡然说道。

虽然心疼,但是也知道在这附近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没什么危险,他们也只好默默走开,又在她威胁的目光下,暗暗叹气,回了别墅。

火盆里红彤彤的焰苗倏地窜高,似要险些烧到她毫无表情的脸上。暗里有人攥紧了手心,差点就要冲出去一把拉开她——却还是生生忍耐下了。

黄纸和那些祭奠用的物事都摆在她身旁,一点点捻起,塞进火焰中,越发映得她面颊绯红。

“妈……”她微微闭上眼,轻轻叹息,“我不想骗你……”

“我很不开心……可是又无能为力。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妈……我很想你。”她低低笑了一声,无比悲凉,“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够如你一样,毫无保留地爱我呢?”

“可是妈,我想你明白,我做这些都不是本意,是无心的……我只想好好活着,只有这样!”

一道人影自暗处缓缓走出,慢慢走近她背后,想要伸出手,犹犹豫豫的,最后却是用力一握,缩了回去。他闭上眼睛,当重又睁开时,听到自己的声音淡然说道:“我给你一笔钱,将那些户籍证明都还给你,再帮你办理一个毫无破绽的假身份……你走吧,离开这里好好生活!”

少女冷冷一笑,“走?好好生活?哈,哈哈——你,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应无俦闪身出来,正正站在她对面。直面对上她嗤嘲讥诮的冷笑,耳中听到她毫无余地的尖刻言语,只觉心里一阵阵发疼。险些他就要伸手去按压住狂躁跳动的心房上方,死死压抑住那种尖锐的疼痛,他竭力使自己面无表情,“怎么说?——你,你不愿?这不是你自己的心愿么!”

她垂头敛目,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将那些物事投入火盆里。纸张被烧得透净,细密的黑色灰渣翩飞在空气里,几要迷蒙了他们两人的视线,然而心里却明白知道,彼此的目光如同X线,直直盯着对方,誓要穿透骨头缝隙,看到内里掩藏最深的情绪思虑。

他压抑着,耐心等待她开口。

她勾起唇角,缓缓从地上站起。膝盖恍若数万针刺,刺在她的血脉上,实在是痛极!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应无俦忙伸手去扶,却被她一手拂开。

她腕间的沉黑皮鞭磨蹭擦过他身上的衣物,发出轻微呲啦的割磨声,在静夜中听起来令人心惊。

一脚后退,险险支住自己身子,膝盖处仍然磨难重重,痛苦不堪,可她硬是收回要去抚膝盖的手,袖着双臂冷笑着望过去,态度强硬:“应无俦,你知道,何谓‘木已成舟’?又何谓……覆、水、难、收!”

她的咄咄逼人骇得他险些倒退一步,露出怯意!应无俦正了正神,不解问道:“你的心愿,不就是想好好过日子吗?既然现在有条件——”

“那是你所谓的善意,却不是我真正要的!”她挑眉,慢慢走近,纤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肩头,越发用力,“……感觉到了么?痛么?——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死不了,活也活的不安生!应无俦,你要记得——这都是你害的!”

她凄厉惨痛的冰冷目光直直瞪着他。应无俦大骇,终是忍不住,掉头落荒而逃!

是他……即便只是无意,可若没有喝醉,那日也不会因为躲闪不及,撞上口角中的慈姐和她的丈夫;

是他……明明带走单白能够脱离玉恩珏掌控的身份证明,却偏偏误以为那该死的血缘,又因着嫉妒……将她重又推入地狱!

她恨他吗?

那是一定的!

“……宝贝儿,别哭……”

“乖,别哭,我给你擦擦……你一哭,我心都痛得发慌!”

她……哭了?

……为什么?

“啊,别哭别哭……宝贝儿怎么哭的更厉害了?!”

“你个笨蛋,滚边上去!看你笨手笨脚的,连擦个眼泪都不会!——阿白,别吓我,你说,怎么能让你高兴喽,你想怎么来,我都让你弄着来——好不好?好不好嘛!”

是宗执和陶煜千的声音……为什么明明冷心冷情的宗执,和只拿女人当玩物发泄的陶煜千,都可以无所顾忌发出那么恶心的腔调,说出麻得要死的话?!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都对她,对那个女人……只对她?!

应无俦闭着眼睛,飞速狂奔,却像只无头苍蝇,脑袋里本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一心奔逃!

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痛到近乎爆裂的心脏为何如同病患,跳动微弱,令他心慌?为什么……看到她冷笑,狰狞,痛苦,挣扎……甚至只是听到说她哭泣,他的步伐便会失去坚定,只想要掉头回去?

这分明是太陌生太陌生的情绪,令应无俦无路可逃,却又不知该如何消解接受……他只能躲,只能竭尽全力去摆脱!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被什么凸起猛地绊了一下。应无俦跌坐在地,脚踝处尖锐地痛了起来,然而他却无法自抑地,低低地,痛苦地大笑了起来。

“报应……还是什么?”

“慈姐……你的女儿,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七十八话 惟有是她

她说,应无俦,你拿什么身份帮我?凭什么帮我?你以为你是谁,这地球听你的话,只围着你转?!

而他,本无可辩驳,无能为力。

******

陶煜千含着眼泪,差点挥着小手帕擦来擦去,无奈痛苦地目送宗执揽着单白远去。

话说每周一三五那是乐正的,二四那是宗执的,周六周天倒是他的……可是今天才周二!怨念的周二,一周算是才开始啊!陶煜千内心无比怨念纠结,咬咬牙,恨不得找个下降头的或是玩蛊的,把那个小人儿的心通通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哎,也只是想想!

今天是光明正大拥有的日子,宗执环住单白的肩,一路热情洋溢,心里那个美啊。不过今天她心里不痛快,连带着他们都情绪压抑。

这股低迷的气氛,在看电视的时候更是爆发开来。

单白心情恶劣,他也不好意思求欢,好像他多迫不及待一样,一定会令她厌恶到死。两个人像老夫老妻一样,靠坐在沙发上,而她偎在他肩胛处,静静观赏那些没营养的偶像剧。

一集播放完,他无意识地转到另一台,恰好播出一则广告。

是希望工程的公益广告,怵目惊心孩子瞪大的、空旷的双眼,静静的,凝滞的,拍摄入了镜头。宗执刚要百无聊赖地转台,握着遥控器的手面上忽地一热。

他低下头,看到她的手正暖暖覆盖着他的,可是视线平淡落在电视前,并没有转向他。

“怎么了?”

她开口,情绪平静,音调却是微抖,“你看,我也曾和他们一样,险些没钱上学,差点沦为乞丐流落街头,或者被亲身父亲卖去当雏妓,又或者……”

宗执有些慌乱地打断她的话,“你也说了,只是险些,差点和或者!不是吗?所以——”所以别想了……他害怕她这种麻木不堪的表情!

她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是啊,相比起来,我真的幸福多了,是吧?——我的窘迫,也不过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毫无缘由地伸手帮助我们……我妈常年接零散的做活,我打下手,十多年就这样熬过来……相比之下,我已经很幸福了,对不对?”

他吓得紧紧抱住她,“不对,你说的少了!——你还有我,还有乐正,还有陶煜千……我们都想永远保护你!就算你母亲走了,可是我们还在,我相信我们任何一个人对你,绝对不会比蔚年遇能给你的要少!”

单白轻忽的视线慢慢转向他,那么悲伤无力。

宗执只觉心里一颤,双臂更加用力,像是要掐碎了她的骨头,生生将她揉进血脉里,“相信我……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

她的眸子转向电视屏幕上,那黑白凄冷的静态相片上,瘦弱胆怯的孩子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仿佛能透过屏幕直直向她……她闭上眼。

“我相信……那么,能不能,让他们也幸福快乐一些呢?”

宗执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正正落在屏幕下方的网址和电话上。

二话不说,当天他打电话联络自己的家族以及企业,以单白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基金会,并配置了专业管理人帮她管理和投资,以期让这个善心之举永永远远流传下去。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宗执不禁想起,孩童时因为大人疏忽而造成的那些遗憾和痛苦,脑海里那些不堪记忆的情形……她是对的。他们的过去都牢牢记着曾经感受过的苦痛霾,而更难得是她,没有他的偏执和疯狂暴虐,反而能够慈悲关怀那些陌生的孩子,竭力避免他们再重复自己的凄凉过往,堕入悲剧——她,果然是值得她尊重和守护的。

她给了他温暖和守候,而他只希望日后的每分每秒,报之以琼琚。

******

周末,难得陶煜千帮派里面没有大事需要亲自处理,而单白也不想和他只在卧室里厮缠,于是两人决定出去玩。

去哪里?

——游乐园!

他们两个人都很有才,不过一个是因为贫穷拮据,本没有闲钱和时间来玩;一个却是自小腥风血雨,更是没有闲情逸致到这种所谓幼稚的场所挥洒青春。

他们俩很早出了岛,搭乘直升机降落在最近的大城市机场。原本尾随而来的手下被陶煜千远远甩开,见开园时间还早,两人极有闲情逸致地在市区小巷吃了一顿便民早餐。

陶煜千还直感慨:“我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我妈会亲自做早饭,这么多年来有时候餐风露宿的,要么就是在外面四处奔忙,我自己都忘了吃过几顿早饭!”

单白正好推过来半碗豆浆,露出一个略带讨好又揶揄的微笑,“别浪费粮食啊,帮我喝了呗?”

陶煜千也不拒绝,端起碗,咕噜咕噜大口灌进肚子里去。喝完抹抹嘴,他还点评一句:“太甜!”

“扑哧”,单白实在忍俊不禁,笑了。

见她逗乐了,他心情也是极好,憨乎乎地后脑,跟着傻笑起来。

他一路驱车,在最尖端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的帮助指引下,他们就这么屈才地索着找到大型游乐场,将车停在院外的停车场里。

他们去坐云霄飞车,过海盗船,他耍帅,硬是要一手搂住她以示英勇,尖叫却比谁都要大声。

有一项游玩设施名叫“时光倒流”,外形是直耸入云霄的高大闹钟,长长的指针尖端背靠背共坐四个人。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一对平凡的情侣。

单白喜欢这个名字,可是当项目启动才真正发现,上去之后本没有任何时间用来缅怀。指针车晃晃悠悠爬上十二点方位,短暂停留之后,呼啸落下,毫无半点停留,随后又在六点半的中轴位置巨幅摇摆。

风声在耳边强悍呼喊,炽热的日光随着刮过的风如同细微的刺,慢慢渗透她的皮肤,只记着那股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令人坐立不安。

单白用力呼喊,嗓音都快要哑掉,声带微微的痛。可是她不在意,在来来往往的“时光”倒流和摇摆不定中,只想将自己心间深深压抑的痛全部喊出来,发泄出来,遗忘个痛快。

从“时光倒流”上面下来时,单白的小脸煞白,而她则捂着嗓子一副难受得说不出的样子。陶煜千兴致勃勃又有些小羞涩地正要提议上摩天轮转转,免得日后总被人鄙视没有情趣又啥啥都不招女人稀罕,转过头看她却是这幅模样,还以为她是恶心欲吐,难受到不行。正要跟她说要不回去,眼角无意间向后一瞥,他忽地脸色大变,皱紧了眉!

七十九话 悬念迭生

陶煜千无意识地眼角向后一瞥,忽地脸色大变,皱紧了眉!

单白捂着喉咙,轻声问:“怎么……”

陶煜千的脸色实在过于凝重,她看得出,情况必有多么的不如人意,惊险环生,才会令他如此。

他一把搂住她,将她娇小的身子严密护在身前,同时快步挤进重重人海之中。摩天轮什么的游玩计划全都报废,真要是坐上了摩天轮,才更容易成为他们狙击瞄准的靶子。

虽然不想吓到她,可是他仔细思量,还是决定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后面有尾巴。”

单白有些白了脸,但仍算镇定,“是什么人?有多少?”

“能察觉到的有七八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后招!”陶煜千咬牙,探手去腰间。暗藏的枪托正牢牢顶在那里,隔着柔软的皮套仿佛仍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冰冷触觉。他的心稍稍安稳下来,只是前景渺茫,揽住单白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他一个人尚有余力,可是怀里是自己的女人,无辜的,又是自己珍重的那一个……他没法,也不敢冒险!

单白稍稍偏了偏身子,透过他衣襟的缝隙向他背后看去。两个人纠缠紧贴的身形看在外人眼里,只觉是小情侣大白天里缠腻得过了头,有些贻笑大方,令人一笑置之,只觉小情小趣的有兴致。

却无人知晓,他们背后迭生的冷汗,快要湿透背襟。

似乎有人影鬼祟,但仔细分辨看去,却又看谁都像不怀好意。单白隐约懂得,这是一种近似于兽类的敏感天,经过多年腥风血雨的打磨炼造而形成如今这种对于危险的强烈感知。武林高手所称的杀气与煞气,不外如是。

陶煜千脚步匆匆,将她的小脑袋按回自己怀里。

单白忽然有种奇异之感,仿佛时光倒流回小城的那一晚,血流如注,遍地凌乱,心痛若斯……那时,她害了那个人一生,虽然他不曾怨,甚至离去时也是含笑,可她一想起,仍然透骨生寒。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仰头轻声说:“我要你……活着。”

陶煜千猛地一震,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这句话更像是一道最深奥难解的咒语,明明以那么真诚的音调吟诵,可为什么满满透的都是沉重?但他却分明听出了内里的深意,那么令人动容。

拥紧了她,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脚步更加飞快绕着人群,仿若放风筝似的吊着那些紧追不放的尾巴。

停车场显然不能再去,那里偏僻,现在日光正好,人们尚在游玩,本不会有人到那里提车,就算去了,他们过去也只是多伤无辜。

陶煜千本不是什么善心的人,只是在衡量之下,认为停车场不是个好选择,只好尽力在游乐园中带着那帮人绕圈,以期找到空余时间呼叫救援。

面前缓慢开过一辆园景旅游车,车上没有游客,惟有一个工作人员载着座位上的一些货物,慢悠悠地滑过他们面前。陶煜千当即一手揽住单白,大步一迈,冲过去将那工作人员拽下车,自己连同单白正正坐了上去!

一手扶好单白,陶煜千另一手当即猛转方向盘。虽然对于这种破车并不熟悉,但好在油门挂档什么的即便简陋,也与平常的车子相仿。他当即一脚用力踩下油门,挂档,蛇形转向扭摆!

工作人员被推倒在地,愣愣地望着旅游车绝尘而去,讶异平常他手底下的老牛车居然也会这么拉风!随即反应过来,忙爬起来哭天抢地追撵过去:“抢劫啊——我的车!车——”

那些尾巴们同样愣了一愣,但当即以联络器互相呼应,一边密切追踪陶煜千二人的行踪,以期大面积撒网,将他牢牢控制在园景内。

单白牢牢抓着副座前的横把手,咬着下唇,不敢吭声。疯狂驱车逃窜的途中,几近失控的高速旅游车在他的控制下,险象环生,差点惊扰或伤了游人,又被他在千钧一发时扭转开来,玩了N回剧烈心跳。游人尖叫咒骂着纷纷四处逃散,以躲避旅游车的横冲直撞,正是为了给后面那些尾巴阻隔开重重人墙,给了他们两人喘息之机。

她的视线转向前方的巨大标牌,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回想某些极其重要的讯息,当即手指略微抬起,动作幅度稍小的指了指那牌子上的一处,“向那里去!”

陶煜千飞快瞄了一眼。那标牌上的园景地图是以众人都能够理解的方式,用野外定向最简单的数色记号图标注。虽然没有详细标出各处的监控器分布(当然这也是肯定不可能画出来给游人看的),但匆忙之中,他大脑中飞快运转,也确定她指示的方向可以行进。

标示图上,砖红色代表建筑物和设施,葱绿代表树丛植被……显然的,“激流勇进”的高大假山,以及儿童乐园的直耸旋转滑梯,可以说是隐蔽的最好位置。特别是山脚下以及滑梯回旋的地面转角,那里常是监控死角,暗足以藏人。

当即,他再度开车猛冲好一段距离,直到将身后的人暂时甩开,陶煜千将车子丢弃在树丛之后,随即飞快抹去他们二人的痕迹,拉着单白向旋转滑梯那里跑去。

儿童乐园的旋转滑梯因为防护措施比较好,所以虽然那滑梯数目众多,高度令人不敢小觑,不过父母们也会站离稍远些,既不会干扰孩子们玩耍,也会在出事第一时间冲过去,完全来得及,相比激流勇进那里,成人要比滑梯这方人多,恐怕不利于隐蔽。

两个人顺着树丛掩映,溜着边躲闪猫腰的,藏在话题下方的地下通道内。内里很黑,很暗,孩子们虽然多,可是并不敢溜进这地下小道,也就使得这原本很适合用来玩耍捉迷藏的地方,如今成了他们两人的暂栖之所。

一进去,陶煜千当即掏出手机再度联络部属。起初忙乱中联系接通堂口之后,却发现自己堂口内部也出了问题!虽然催促那边来人支援,可是因为突然堆在这同一天爆发开来的问题,他和堂口双方都感到不确定,差点连人手分配都是个问题!

此次堂里事出不小,如果……如果他还有命回去,可得好好整顿整顿!陶煜千咬牙,头一次感到有些心惊跳的,可是脑袋里思维却很是清晰,似乎自己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多恐慌。

他并不怕死。他们家自古以来作为殷家的暗部,即便后来在殷家族长的支持下跳脱出来,也算是另立门户,受殷家扶持着成了亚裔黑暗世界的夜帝,但古训流传至今,仍不能忘那最重要的一条——不怕死,随时随地做好死的准备!

可是如今,他虽然对于未知的状况不会感到不安和恐慌,却又不由得担心,会连同身边的女人一同将生命丢在这里。

他设想过很多次,自己会如何死,死在何处——无一例外设想的都是开疆拓土,热血喷洒厚土,为陶家,为自己的族人后辈尽了最后一分力……可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要死在游乐场这样听起来甚是喜感的地方!

这样沉闷的情形里,他居然还有心情苦中作乐,会不会心态太好了一点?!

他搂紧她,感觉到她异常平静,近乎无声无息的呼吸,只觉方才还异常跳动的心速慢慢缓回了常态,抱住她,低声道:“对……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快乐完满的周末。”

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颤,他以为她是怕了,不禁更为愧疚,“我真的没想到——”

却被她轻轻捂住了唇,“那些,是你的仇人?”

陶煜千有些迟疑地摇头,“看起来不像……因为他们那种不至乱伤无辜,而只盯准猎物的手法,很像龙溏……”

“龙溏?”

“嗯。”他点点头,“龙溏是上世纪初自美国华人街兴起的华裔帮派。原本都是偷渡过去备受打压的普通人,最终受不了国外对于他们底层人的压迫,险些无法维生,于是大规模聚集暴起,最终自成华人一派,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

“龙溏的兴起,可以说是得天时地利与人和。在他们实力渐增之后,更是打着保护华人的名头,做了不少不像是帮派,更像是杀手组织的大事。他们的宗旨便是保护华人,不伤无辜,不做白面生意,现在想要同我们陶家一争亚洲霸主的位置,自然无可厚非……”

他的声音顿了顿,单白立刻接道:“但是很奇怪,他们以前没动手,也从不做这种**鸣狗盗之事——现在却为了和你们家争名头,却要来暗杀你?!”

陶煜千恨恨地一砸拳头,“可不是!我方才还在想,我陶家现在虽是亚洲龙头地位,可他们龙溏一直都在国外华人街驻扎,又没有任何生意上的牵扯,更是令我不明白现今为什么龙溏会盯上我!”重点是……他们居然还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想以暗杀取得优势!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他们陶家虽然不算多光明正大,没有龙溏那么沽名钓誉,可是在道上规矩都是守得,生意上的事口碑亦是极好,已经有太久没有国内外势力因为生意风波而与陶家产生冲突。那么……龙溏又是为了什么呢?

却听单白疑惑地又问:“你确定……是龙溏?”

陶煜千想了想,的确,诡异之处在这——若对方不是龙溏派来的杀手,明明模仿谁都行,只要不顾忌着“滥杀无辜”这一条守则,相信方才他们围捕他绝对会更加轻松!现在以龙溏的手段出现,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又惹人生疑?!

脑筋这么飞速转着,陶煜千忽然忆起不久之前,在他正着手清理和培养堂内属于他个人的势力——也就是说,既不属于本家,也不听命殷家的隐秘成员时,高端心腹传来的切实资料说,殷家因为他与那两兄弟的口角似有不悦,于是在新一季的军火出口生意上,殷家居然选了龙溏合作,暂弃陶家不顾……虽说是个“暂”,可分明已经有要把陶家打入冷的意思了!更不要说,负责军火出口以及战争小国来往名单的,本就是他陶煜千!

他们殷家,手伸得倒是够长!

狡兔死,走狗烹!就怕他们殷家,今日不死不休!

陶煜千咬牙切齿,明显是内心气愤。这么快想通内里关节,更多的是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一旦为了本家利益,姻亲算什么?一起长大的兄弟又算什么!照样都可以牺牲!

他一个陶煜千死了,本家枝繁叶茂,难道还怕找不出新一任任劳任怨的劳工?只不过也要看他陶煜千死得值不值了!

有些悲凉,却是无奈。然而明明已经为自己做好心理铺设,事到临头,他却感觉到心尖一阵接一阵的痛,像被什么狠狠掐了一把,钝痛令人快要无法呼吸。

他想,这算是弱点,是包袱,还是报应?他开始担心一个人的生死,还是一个女人!再怎么唾弃自己,可他就是不敢也不希望她就这么死掉,就算自己死了,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痛苦。哪怕……他死了,还有别的人会接替他的位置,好好待她……

他咬牙,稍稍侧身,一手慢慢抬起,便要用力挥打在她的脖颈上。

然而黑暗中,她却像是感应到了,反而双手并用,将他推倒。陶煜千的背脊整个贴在有些湿冷的通道内壁上,发出闷闷的一声碰撞,不痛。

而她则倏地扑过去,温热的双唇吸吮上他的,热切辗转,伸出舌尖,细密勾挑着他的,要他也为之共舞。

激烈的深吻几乎要勾去陶煜千全部理智。或许在这种紧张危险的时刻,情动得更是容易,仿佛有今天便没了明天,更是分分秒秒在乎着此时的一时半刻!

她柔软纤细的指尖慢慢划过他的脖子,指尖微一用力,便划破了他的皮,割出一道小小的血口。

他没在意,或者说是本无知无觉。但很快,他热烈勾挑着她唇瓣的舌尖渐渐感觉到一丝木然,随即僵硬沉重感蔓延全身,直到昏沉侵袭入了头顶,再也无力支撑强劲的睡意。

昏沉前的一秒,他竭力瞪大眼,眼前却只是朦朦胧胧看到她含着悲伤的视线,令人刺痛。

第八十话 做一场戏

单白脱下陶煜千身上套的棕褐色软皮外套,触手一片柔软平滑质感,即便是夏日穿也是遮阳而不发汗,令人感到舒服至极的面料。

将已然昏睡过去的陶煜千安放好,她抱着那件外套,定了定神,出了地下通道。

找回那辆弃置的旅游车,单白把后座那些货物推起来,将陶煜千的外套披在那上面,恍然一个人形。所幸无我当时也寻人教过她开车,这小小的旅游车自是不难。

用力踩下油门,小破车再度左拧右晃地冲了出去,冒出一串灰烟。

旅游车的确很破,采用的启动系统还是加油点火的那一种。也就是说,它是靠汽油发动的,并非电力供应推进。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在汽油耗尽之前,将所有杀手的视线全部转移。

果然,那些杀手训练有素,很快便重又发现了她的踪迹,紧紧追在后面。单白微微一笑,脚底用力踩下油门,同时换挡提速,再猛加油门。旅游车的车速顿时小幅度提升,突突突放出一波又一波黑烟。

在人群里,这股烟气实在太明显了。

单白一路开着小车,自旅游车通道出了游乐园,当即迅速掉头开向停车场。

没有人群的遮挡掩护,那些人立刻没了顾忌,纷纷拔枪向她击。单白自后视镜观察那群人的方位,沉着不停换挡变速,转到方向盘扭转路线,以躲开子弹的程。

旅游车通道门距离停车场不远,单白看到陶煜千的车,当即开动旅游车冲过去,遥控锁正正对着车子一按。当旅游车开近跑车时,单白迅速从旅游车上扑了下去,丝毫没进行任何减速或刹车,直接干脆地一路滚到地上,而旅游车自行跑动着承接后面那些人的子弹扫!

单白迅速开门上车,钥匙挂档,提车后退出位……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流线型跑车装备所有防备寻仇以及火拼武力的高端设备,子弹打在车身上,最初她甚至感觉不到子弹来那种强烈的震动撞击,明显跟旅游车相差云和泥的那么夸张的距离!

她的车技可没应无俦那样花样百出,惊险又生动。当初她学的最的,就是如何在最快时间里达到一辆车的最高时速,借以在最快时间内逃跑。

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惟有通过后视镜来观察对方的动向。手心里隐约泛起一层粘腻,令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总觉着自己的手要滑脱,像是终究什么都抓不住。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又紧张又刺激,现场版的枪战外加马路大逃亡,真真令人热血沸腾!——当然,如果主角不是自己,那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单白视线一厉。下了有些堵车的高架桥,她驾车钻进车流,流畅自如的控制完全不像接触车子才数月不到的新手。

从高速路口转出,单白带着后面那些尾巴又绕了数个圈,直到……遥遥望着约定好的地点,她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干脆利落地在那里停车。

面前正聚集数量车,正正围堵住此处路况,而为首那一人正站在最前方,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他向她缓缓敞开的车窗伸出手,“圆满完成,恭喜恭喜!”

她打开车门,忽略了那只手,却是挽住他的手臂,身子轻盈一转,双臂揽住他的脖颈,要他的手勾住自己的腰肢。而她则欢喜如孩童,笑容甜美纯真。

“还好有你……”

这句话单白说的诚心实意。当初无我便说,乐正骁会是她最好的靠山……如今看来,无我帮她那么多,而这番话,更是送给她的最好礼物。

乐正骁抬手,用干净柔软的手帕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她不在意地扬了扬长发,由着他轻柔地将她的头发绾起,露出脖颈。上面因着紧张而渗出汗珠,被他一一擦去,而他的指尖则伴着柔软的帕子,若有似无地在她的脖颈上抚触。柔若蜻蜓点水,令她有些痒,不禁咯咯直笑。

后面那些尾巴追了上来,将车遥遥停住,那些人犹豫着,没有下车。

乐正骁抬头,扬声说道:“龙溏的朋友,请下车一叙!”

以示尊重,他令自己身后的人退后,并显露出身上手上并未装配武器的样子。

龙溏的人陆续下车,却是围在最后赶来的一辆车前。而乐正骁则坦然挽着单白,施施然走近,同缓缓自那辆车里下来的一个人相视微笑。

那人带着一副大得能遮住他大半张脸的墨镜,只露出一张鲜红欲滴的薄唇,看起来妖孽至极,不禁令人有些期待那墨镜下究竟是何种风采。

乐正骁笑望着那人,而那人则扭头向自己的手下:“后面甩干净了么?”

龙溏其中一人恭声回答:“回三当家,都已经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不妥。那些‘尾巴’在发现追踪不上之后,转向寻找‘猎物’去了。”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猎物么……自然是昏睡中的某个人。对于此刻在场的人,他们的“猎物”,是陶煜千,而那些寻向而去的,却是陶煜千的救兵。

乐正骁揽着单白,向龙溏三当家又走近几步,介绍道:“这是单白,这位,则是龙溏三当家……名字嘛,阿白,你可以浮云掉,不必在意。”

单白勾起唇角,向那墨镜妖孽伸出手,“你好。”

墨镜妖孽回礼,有些冰冷的手搭在她的掌心,令她不由得抖了抖。简直不像活人应有的温度!单白在心里感慨。

两人轻轻碰了手,便收了回去,不算客套,有些疏远的样子。不过墨镜妖孽显然同乐正骁是认识的,从对方一对上乐正便翘起不知的嘴角便知道了。

墨镜妖孽笑道:“我说这次为什么老大非要我监场,原来是你这个混人在这故弄玄虚!”说着,他上前捶了乐正一拳,“不过你这人还真是讨厌,不知道我们龙溏最讨厌的,就是无功而返,费力不讨好的事?”

乐正骁笑容不变,却是从衣袋中取出一样物事,递交给对方,“想要收回这龙溏令,直接说就好,可别同我抱怨!”

墨镜妖孽咧了咧嘴,似乎有点尴尬,打着哈哈笑道:“钱嘛,可以不赚;不过这欠了人情的滋味……还真是不太好过呢。”

“所以说啊,以后就算做人情,也别留这么大一份人情!等到还的时候,还不是把某个罪魁祸首累得要吐血?!”乐正骁毫不客气地吐槽对方。当即单白只觉那墨镜妖孽的脸黑了一半,连嘴角都气得微微颤抖。

不过……那样子,看起来只写了两个字——心、虚。

墨镜妖孽嘴角可疑地抖了抖,随即咬牙吐出一句话:“总之……你说的,计划照旧就是了!我走了!”说罢,背影写着忿忿,他含恨坐上车子,示意手下迅速开走。

真是……受不鸟,太受不鸟了!每次乐正这个家伙都拿他欠人情的事吐槽他!哼,等这次事件一了,看看还能有谁,敢再坐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

乐正骁环着单白的肩,悠哉悠哉地往回走,坐上车前,同时不忘向自己的人吩咐一声,“把那车子拖走,处理好了。”

指的是陶煜千的车子。该怎么处理,做到什么程度,形成一种什么样的错觉……都是技术,都是计谋。

单白轻松倚在后座上,方才因为从旅游车上直接扑倒在地,弄得小腿上擦破了数十道血痕,虽然都很浅,但都是后反劲的,现在才开始丝丝拉拉的痛了起来。而乐正骁则非常乐意地,将她一条腿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细细为她清理伤痕。

正要上药的时候,被单白拦住了,“现在上了药,到时候还不是要抹掉?现在就不要费事了嘛!”

说这话的时候,单白朝他直挤眉弄眼,外加嬉皮笑脸,眼神诡异。眼角微微勾起,眼波萦绕,满是诱惑。她在后座上半支起身,纤纤玉指爬啊爬,一点点掠过他的领口,在他的喉结上细密画着圈,充满挑逗的意味。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你这样,我会失控的。”

那语气,就像说你家小狗好可爱一样普遍!

单白大笑,笑得直捶后座沙发,禁不住窜起身子,直直在他脸颊啵了一大声,“你真是太好,太可爱了!爱死你了!”她眨眨眼,“回去……还要靠你‘多多努力’哦!”

乐正骁露出一个“客气了”的笑容,“荣幸之至。”

而此时,陶家来的支援军,已然搜索到昏迷躺在儿童乐园旋转滑梯地下通道的少主,带回去准备细心救治。

而陶家的后援,也就是进行打扫战场工作的堂口弟兄们,在野外发现陶煜千的车子,已然报废,内里有被拖拽的痕迹,以及施虐后的鲜血,还有很多可疑的浑浊体,令人遍体生寒。

八十一话 失心疯矣

他们都疯了。

乐正骁和单白窝进他在外面办的房子里,抵死缠绵。

陶煜千昏迷的时候,他们在做爱。

陶煜千刚醒,拖着还有些僵硬昏沉的身体去找寻她,他们在做爱。

陶煜千看到那辆车,那些痕迹,想到那些令人只觉恐怖胆寒的可能……他们都在做爱。

乐正骁的体力付出可谓是巨大。两个人很疯狂,从来没有像如此这般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印记。

他忍不住在她肩胛处狠狠咬了一口,疼,可她却是咯咯直笑,然后更加用力地缠紧了他。

“你就是个妖!”他忍不住嘶吼,在她身上用力驰骋。可他心里同身体一样火热,分明知道,哪怕死在她身上,他都甘愿!

“呵呵……”她环住他的肩,感觉身体里一波波的情动,没有刻意抑制,于是情潮汹涌,越发猛烈,如同后浪拍打,令前浪快要溺死在沙滩上。“那你要不要我?还要不要这个妖?”

“怎么不要?不要……还怎么活?!”

明知她是艳丽却剧毒的花,明知她是易致人上瘾的鸦片……可她也是惟有攀附才能活下去的浮萍。

她已经没了心,没了情,他不允许她再没了命!所以,他惟有用尽心力,稳固她漂泊不定的须,紧紧握住她一切能够牵引的思绪……她才会,好好留在他身边。

******

堂口的兄弟处理了那不堪入目的报废车子,也……带给他一个令他极为惊惧的事实。

车子里那些体痕迹,分明表示内里的人遭受过怎样不堪残忍的虐待。陶煜千几乎不敢再听任下属的报告,生怕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她,没了……

被她迷晕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放弃了他,背叛了他,自己逃生去了……可是事实呢?!她居然肯为了他,亲身涉险!

这行径,带给他的是震撼,是动容,却也是痛苦和羞辱!如果先前还有任何一丝疑惑,恐怕到了现在,他对她只剩下歉疚!

耳边又听到手下报告道:“……我们已同龙溏进行交涉,对方对于追杀一事并无任何否认……”

陶煜千皱眉,压抑心头愤怒及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挫败,冷声问道:“你是说,他们承认了?”

“是的。”属下恭谨回答,“龙溏自认他们出手并不任何不妥之处——”

“放***屁!”陶煜千忍不住破口大骂,“是不是等老子都死干净了,他们才能不那么***理直气壮?!——本家怎么说?”

然而却听属下道出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

“本家并未对此发表任何声明或通报。因为……龙溏这次的目标,是与您同行的……单小姐。”

“……你说什么?!”

听出陶煜千的语气不对,那属下不敢抬头,低低垂着头继续说道:“对方向龙溏开出条件,单小姐是死是活不论,只要……能让她离开少主身边,哪怕只是狠狠羞辱……也无所谓……”

砰——

陶煜千愤起,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顿时,上好的红木书桌被他砸出一个大坑,面上木刺楞楞,他却毫发无伤,只是捏着拳头,眼角隐隐抽动,双眼通红。

恰在这时,另有手下进来报告。

“少主……”

“有事说事,没事给我滚!”陶煜千爆吼。

后入的属下哆嗦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说:“禀少主,自圣艾易丝那边传来消息,单小姐回来了!”

******

距他昏迷,到她失踪,再至她回归……俨然过去近两天时间。

然而陶煜千并不认为单白回来会是件好事!

她是被乐正骁抱回来的。原本身上穿的衣物早就被换了下来,她整个人蜷在乐正骁怀里,双眼紧紧闭着,小脸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瘦弱无力。

陶煜千和闻讯赶来的宗执早已守候乐正的宅子门前多时。乐正骁抱着单白自他们面前经过时,陶煜千有些莽撞地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却发现掌心包裹一片冰冷!

陶煜千手下不由得一使劲,却看到她的手腕滑出衣袖,上面几要狠勒入骨的深刻缚痕刺痛了他的眼。甚至她的指甲也是凹凸不平的,本该圆润光滑的指甲像是狠命挣扎着,抠动着,弄得里面都是伤痕。像是触了电,着了火,他差点飞快将那惨不忍睹的手撇到一旁,然而后来又忍着,小心翼翼攥在掌心,慢慢捂住,不敢放松。

虽然龙溏的目标不是向着自己,原本以为拖累的女人才是正主……可是这事实,比亲自追杀他来得还要令他痛苦难忍!

宗执同样绷紧了脸,拳头死死捏着,甚至刺破了自己的掌心。没敢说话,他跟陶煜千一同随着乐正骁进了宅子,看乐正直直上楼,将单白轻轻放在床上,掩实被角,这才叫他们随自己一同下去。

“她……”

陶煜千心急,出了卧室,在楼梯上便忍不住拽住乐正骁的手臂,问起她的情况。

乐正骁只是淡淡看了眼他抓住自己不放的手,没说什么,就着那势头自顾自走下楼。反倒是陶煜千讪讪的,自己放开了。

哼,陶煜千看得分明。乐正骁那眼神本就是在说他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和她出去,会有这等惨状?!

他也很痛苦的!

可陶煜千没法说啊,这苦楚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自己肚子里头咽。他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宗执竭力使自己冷静。可这时候他最恨的,却是自己为什么只一心钻研药剂,却没有好好研究过真正治病救人的医术!

悔,悔之晚矣!

在心里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宗执才竭力冷静地问乐正骁,“她的情况怎么样?”

乐正骁轻轻摇头,却是不答反问:“你看呢?”

他妹的……宗执忍不住,跟陶煜千一样爆了,差点上去冲着乐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狠狠来上一拳。

他……忍!

陶煜千猛地一跺脚,“我受不了了!看到她这样了都,我要不给她报仇,还算个男人吗?!”说着,他取出手机,当即就要开始打给属下。

然而乐正骁立刻按住他的手,冷笑道:“报仇?——那我倒要问问,你想好找谁报仇了么!”

陶煜千瞪大双眼,怒气冲冲正要反驳,然而脑子转了转,却又像戳破了的皮球,登时没了气。

乐正说的没错。如果这一次的目标是他陶煜千,那么他心里能够想到的头号嫌疑犯立刻摆在那儿,都不消多想!可是现在被害对象是她!说不准……说不准要拿她开刀的,还有他本家!

到底,难不成他还要去找只是收钱办事的龙溏?!

真这么做了,说出去都要被道上的耻笑八辈子!

宗执沉默不语。

此时,乐正骁却长叹一声,低低说道:“你们知道么,在我救下她的时候,她说了什么?”

陶煜千和宗执立刻看过去。

“她说……她想死——只求速死!”

“不可以!”

“绝对不行——”

陶煜千、宗执二人顿时大惊失色,齐齐怒吼。

乐正骁闭了闭眼,示意他们低声,不要吵醒了她。

“你们能明白么……自从蔚年遇因……死去之后,她回来,只是想找个依靠。”乐正骁沉重说道,“虽然表面上光鲜亮丽,无所顾忌,可是她心里……不过仍旧一团苦楚,无法排解。”

“难道有我们还不够吗?!”陶煜千愤愤不平,十分不满自己死活被压在一个死人底下,愣是翻不了身!

宗执倒是沉吟不语。或许同是心里藏有过去影的人,才能对这种深重伤痕更具有领悟和感受力。于是,他慎重地回答:“骁,我想,之前,总是我们在对她索取,之后也有怀疑过她的趋近——现在想来,即便她只是为了一丝保障而对我们如此,但是我们也不能为这种心态抱怨什么……毕竟,当初是我们的责任,才导致现在的后果……”

他们从来只知索要,却再没有人能够像蔚年遇那样,为她奋不顾身,为她阻挡一切。即便蔚年遇他本身并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可是他用了最决绝的方式,在她心上狠狠刻了一笔,永远再抹不去——他们之中的谁,都做不到了。

然而此时,却听乐正骁再度爆出惊雷,炸得陶煜千二人脑子直发懵!

他说:“她被强暴了,两天两夜——你们,还会做如此想吗?还能接受吗?”

陶煜千当时就炸了!捏着拳头,他恨声问:“是龙溏的人做的?——就算现在被本家还有道上的骂翻了天,老子都不管了!”

他要大开杀戒!!!

宗执当即眼睛就红了,通红通红的,像要吃人似的!但没等他说什么,只听楼上乒乒乓乓传来一阵摔打噪音,三人对视一眼,当即争相恐后奔上楼去。

单白已然从床上跌落在地,痛得直不起身。

乐正骁当先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随后陶煜千和宗执才发现,即便她睁着双眼,可看她的样子,两眼发直,丝毫无神,像是注了迷幻类药剂,本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可是乐正骁的怀抱也无法克制她的惊恐挣扎。她拧动着身子,只为了拜托任何人类的体温。单白瞪大惊恐的眼,直直向虚空中伸出手去,像在捞着什么,可是纤细无力的指尖什么都抓不住。

“药……药!”

她用力嘶吼,手指不停开开合合,像要抢回什么!

陶煜千心疼地直抽抽,只觉自己呼吸都快凝滞了。这里面,恐怕谁都没有他的罪恶感来得深重!

他上前一步,禁不住跪坐在她面前,牢牢握住她那只手,只觉小手冰冷得令人心惊。他抖着声音说:“你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

他好怕……道上用来掌控或刑囚人质的恶行之一,便是给犯人注高纯度毒品,控制其神领域,让其对自己俯首帖耳……他完全不敢想象,她,她会变成什么样!

然而单白本没有回答他,只是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空气里的某一点,口中呢喃着:“药……我不要……不要……”

宗执颤抖着手,轻轻抚着她的面容,“她到底怎么了?”他忍不住冲着闭口不言的乐正骁怒吼,“你说清楚啊!”

许是感受到三个男人内心不同的激烈情绪,或是他们不同的体温,她忽地手脚并用,极力抗拒他们的贴近。

“滚!都给我走开……走开!”她惊乱地嘶喊,“不要……不要碰我!好脏……救我!阿年救我!”

她脱口而出的“阿年”,登时令在场的男人都冷了脸。

各种尴尬,各种痛苦……他们的纠结,全在这个小女人身上。

可她自己呢,本一无所知!

沉浸在自己暗无天日的世界中,单白哀哀地哭,“杀了我……不要折磨我……阿年,带我走!不要让我这样……这样痛苦!阿年……”

陶煜千用手背狠狠一抹眼睛,“我先走了!”说罢,他大步踏出房间。

宗执扭过脸,深深吸了口气,跟在陶煜千身后。

乐正骁抱起单白,轻轻掐了掐她的某个位,少女便渐渐平静下来,不多时,呼吸变得轻悄缓慢,他才重又将她放在床榻上。

乐正骁随后下楼,眼见陶煜千二人已经跨出门外,扬声叫住他们:“等等!”

陶煜千在外面不知道踢了一脚什么,发出一声闷响,之后才走进门,脸色不善,“还有什么事?”

却见乐正骁微微一笑,显得深奥神秘,“你们急什么!”

陶煜千当即冲过来,一把揪住乐正骁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宗执冷笑,“乐正,怎么听你的语气,如此幸灾乐祸?”

这话可说的严重了。

乐正骁不动声色,“你想先自乱阵脚?”

宗执忍不住一脚踹向沙发,可见是怒气憋得狠了,快要忍耐不住了。“那你说,你什么意思?——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够如此冷静!我简直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我故意的,我看她不顺眼,所以硬是害她成了这副惨状?”乐正骁微微提高了声调,却是冷声呵斥,“我只是想你们先听我一言,然后再决定如何去做,又是做什么事!”

“你说!”陶、宗二人齐喊。

乐正骁缓缓说道,“阿白心存死志,你们明不明白?”

“明白!可是——”可是又怎么了?

“所以……当时,煜才可以活到现在!”乐正骁视线倏地一冷,直直刺向陶煜千。后者只觉一身的不自在——在宗执也是冷眼望着自己的时候。

“难道都忘了蔚年遇一事么?所以即便阿白并不知道到底龙溏针对的是谁,也要拼了自己,来保煜你的安全!——这份心,你们又有谁看透了,知晓了,领情了!”

所以说,他陶煜千欠了她,是身为男的屈辱,是身为她男人的不堪!——可又不光是这些,还是她的绝望心死,是他们没有尽到全力爱护疼宠的下场!

然而乐正骁却是勾起唇角,“所以……这个时候,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时候!”

“什么意思?”宗执和陶煜千的脸色都不太好。乐正这个成语用的可真是……令人死活不是个滋味!

“她心里疼,于是我们抚慰,抓紧她的心她的情绪,让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因为伤,因为痛,因为屈辱……你们想,她会不会,态度软化,让我们走进她的心里,同样拔除不了?”

乐正循循善诱,展现在宗执和陶煜千面前的,是一幅令人深深渴盼期待的美好远景。他们身在上位,不是不知道,在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伸出手,对她好……那么,牢牢掌握住那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绝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们从没想过,用这种不入流的姿态和方式,来赢得自己在一个女人心中的位置。

以前是不屑,现在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于是头痛不安。

乐正骁看着两人不定的面色,微微一笑,慢慢向三人之中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上,“谁愿意,谁赞同……谁就留下!”

宗执和陶煜千互看一眼,随后,眼神冷厉地望着乐正骁,似在评断,最后,不约而同伸出手,用力按压在乐正骁的手背上。

他们……赌了!

他们守在她床前,寸步不离。

而少女醒来的第一句话,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给我……避孕药。”

八十二话 善待关怀

“被救回来的时候,因为她的情绪实在……不好控制,所以只能注了安定一类的神药物。”乐正骁如此解释,“所以,在她初醒来的那个时候,她的状态处于最不稳定和难以压抑控制的时刻——你们切记要好好对她,耐心抚慰,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你们的态度又不能显得过于高高在上,像是怜悯她一般……否则她也会受不了的。”

于是……安慰和照顾成了一项高端艰深的心理课题。研究与实践齐头并进,宗执和陶煜千虚心学习请教,那态度可谓百年难得一遇的虔诚。

关爱照顾和放开心怀去接受一个女人,对于宗执和陶煜千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的开端。更加难得的,在于他们都是如此心甘情愿!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过,在实际状况中,宗执还好,对于单白过于热切什么的各种态度都不算过。陶煜千就比较麻烦了,太热切,显得亏欠了心虚了;一径照顾闷不吭声吧,又像是疏离了些,冷漠了些。

更是令人头大!

陶煜千不敢直视她空洞的双眼,即便知道她已然回神,可是内里的伤痛和挣扎令他本不敢接触,生怕自己本就死死压抑着,快要无法忍耐的怒火,一瞬间倾巢而出,也会焚烧伤害了近旁无辜的她!

但似乎现在看来,她似乎误解了。少女敛了眸子,有些黯然,摆摆手挡在唇边,阻拦他喂汤水的动作。

陶煜千看看还有大半碗的营养汤,有点担心,又前递了递。这么一来一回,终于弄翻了那勺子,哗的一下洒在被单上,很快晕出一片污迹。

陶煜千有些愣,耳边听到她低低呢喃着说:“……你不用这样。你没有亏欠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生死有命,上天注定了一个人的宿命,不是谁想怎样就能更改的……我没有怨,只是——”

“只是什么?!”陶煜千的嗓门徒然高了起来,音调却隐隐有丝颤抖,像在害怕什么,“你什么都不要乱想!乖……喝了汤,然后好好睡一觉!一切……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宗执利落抽出已然脏污的床单,却见被单下,她的手轻抚小腹,似有留恋之意。宗执不禁俯低了身子,态度仍旧如一贯那样亲昵地在她脖颈和脸颊边轻轻厮磨,笑问:“在想什么?我猜猜……是不是,想成为一个母亲了?”

她扑扇着眼睛,眸子中绽放明亮的光,那么纯澈,几乎令他们不敢直视,“我还可以吗?我很担心……即便有了孩子,却是不配……”

陶煜千半跪在她床边,认真说道:“没有不配,你是最好,也是最值得的!”他捧起她的手,贴在唇边,细密烙下轻吻,“我在意你,一如生命。”

他们陶家人,有仇必报,有恩也是必报不误。她报他以生命、尊严,和激情,他同样回报,并竭力达到更多,最多。

陶家人不在乎生命,因为自知一旦死去,本家还会有所替代。可是她的行径却告诉他,他的生命还有另一个人深深在意着!所以他会珍惜自己的命,而她,在被放置在他心尖最深刻的位置。

单白慢慢躺下,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

“我不配……不洁,不敢……”她淡然说着如此诋毁自己的话,然而语调中却隐隐夹着哭音和颤抖,分明是一个人强自压抑着悲愤。

宗执紧紧抱住她,伏贴在她背后,一手轻轻盖住她的唇,掩住那些令人伤痛的话语。

“别胡斯乱想……”

而她则回望宗执,悲伤地说,“我只是,想到了阿年……”

宗执立刻变了脸色。但是他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也有怨,可是那怨恨来自于应无俦!对于蔚年遇,他是羡大于妒。他总在想,为什么蔚年遇那么幸运?他付出一颗心脏的代价,换来应无俦数十年如一日的维护;明明他的懦弱成了其最主要的标志,却偏偏以那么一具残败之身,得到她的倾心相待!

这一切,归结到了最后,他开始怨恨的对象,成了应无俦。

陶煜千一脸厌色,却是想到阿白父母忌日那天,应无俦居然敢对阿白说要离开的话!——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还是伟大的告解圣父?以那种恩赐的高傲口吻对她说话,简直是不把他们这群活人放在眼里!

陶煜千脱了鞋,爬上床,挤到她的另一边,占有欲超级强盛地搂住她的腰——她的背已然全面被宗执攻陷,陶煜千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左边,是陶煜千的霸气:“我会永远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能!”

右边,是宗执的温柔抚慰:“你给予我温暖与光热……以后,换我来守护你,为你付出。”

她不想说话,只是低了低头,抵进面前陶煜千的怀里。而原本因为抚触而僵硬的身子,也在宗执的温柔以待之下,慢慢放松。

“日后,我们会有可爱的宝宝,平静的生活……”

“所有讨厌的憎恶的人,不会再来打搅……”

“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

“永远永远……幸福安康……”

她微笑应着,感觉到他们轻而又轻慢慢抚过她面颊、脖颈及肩臂的小动作,试探的,温柔的,又怕惹恼了她,令她不安。

起初她还是有些害怕的,抖着,轻微挣扎着。他们也不强逼,只希望她能够慢慢接受自己,不再为心里压抑的霾而痛苦不安。

倦意袭来,她渐渐放松紧绷不安的神经,沉沉睡去。

陶、宗二人一直没有走,便就势一左一右紧紧拥住她,姿态缠绵,恍若天长地久。

这世上,最幸福的,莫过于那些什么都不知晓,却以为拥有了一切的人。

所以,在戳破那些华美的泡沫之前,他们的幸福,始终真实的幸福着。

83-89

八十三话 令她受创1

单白一直养伤,只觉骨头都发了懒。每日里闲闲晒晒太阳,便只觉一切美好如昨,没什么能比得上了。

只是某些人的日子不太好过。

乐正骁早已成为乐正家所有产业的掌管人,以乐正家的势力,与陶煜千所能掌控的实能,再加上宗执,纷纷联手从各种可能的行业对殷家的生意及门路进行抵制。

陶煜千回头清洗自家堂口,誓要将自己管辖范围内,所有殷家的探子暗线全面剔除。结果居然让他发现一件很惊讶的事,那天他和单白出去,居然被人密线报给龙溏的接线人。而那人,分明是殷家的探子!他一怒之下,就将那个人嗯嗯啊啊了,气得差点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要掘坟鞭尸,怎么着都不解气!

宗执的势力基本都在医药方面。他手下掌管数十间大型医院,以及完全归于他自己,不算在宗家名头下的药剂制品公司。虽然他与殷家的生意交叉点不大,可因为他那些药品的特殊,造就了他的强悍人脉,所以他的主要出力完全在于人海战术。

乐正骁一向都喜欢做出谋划策,并视情况给予最后一击的那种人。不过现在想要扳倒殷家这个亚洲霸主,想来还需要费上好一番力气。

陶煜千一直嚷嚷着要给龙溏好看,然而龙溏那边却在道上放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算龙溏相较深蒂固的陶家要势单力薄,可是人家占了一个理字!

对于龙溏那边的回话,可谓是:单白是陶煜千的谁,又不是龙溏的谁!有人出钱,龙溏出力——他们龙溏顶多当个枪使!你陶煜千不去找正主罪魁祸首,来跟他们中间穿线的较哪门子劲!

说到底,还不是你个所谓的陶家少主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陶煜千差点疯了都。

所以后来几要脱离本家,一门心思和着乐正、宗执,冲看不顺眼的某某开刀。

还别说,龙溏和殷家的交易被陶煜千黑吃黑地搅黄了几次,殷家震怒,而龙溏而因着所谓“小门小户”的说法理由,渐渐淡出与殷家的交易。——毕竟人家也想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不是咩。

但是这样一来,陶煜千的名声可谓是一路down到谷底。就算之前他黑吃黑,没让殷家和龙溏发觉,但这种事情多了,不外乎就是道上那些手段,再顺藤瓜,再傻也能发现不对劲了。

更不要说……龙溏那边可是故意放水。

陶煜千不知道,于是一瞬间他都快成了最臭名昭著的众之的矢。本家不赞同也不允他这种一味破坏两家邦交的行径,而殷家那边也是怒极。

不过所幸还有乐正和宗执,在后面以各种方法阻碍殷家前行的步伐,不至于令陶煜千步履维艰。

手机摆在身边,吱吱叫了一声。她设置的短信铃音很奇怪,是自己录制的。——那时和无我一起做他所谓的实验,研究生物的脉动与本能。他让她亲手去实践,于是她活活捏死了一只试验用的小白鼠,透过手机的摄像头,冷眼看着那可悲的弱小生物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录下它一直凄厉叽叫的声音。

单白静静坐在湖边,拿起来瞥一眼,默默将那短信删了,重又放在身边。然而嘴角却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很是舒心的模样。

接下来,又是一场好戏。

她让一直跟在自己前后的隐匿暗部去唤来唐蜜和田欢。许久未见那一对姐妹花,她还真有点想念。

同是因着良久不见单白再有什么指示,唐蜜和田欢怯弱不安。时间是森冷的刃,划破记忆中的迷思,破除一切幻想的甜美。她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女孩子,遭逢巨变,人生沦落,而这时间里吊着她们的心胆,即便原本仍存着一丝倔的田欢都不敢再在单白面前大声说话。

唐蜜与田欢遥遥走来,望见那少女一派沉静地安坐在湖边,身后波光粼粼,倒映璀璨光华,几乎耀花了人的眼,令人无法直视。

致使她们也不敢走得太近,离得太远又怕听不到她说话,不尴不尬忐忑不安地向她面前蹭了几步,幽幽站定。

单白笑睨着紧张的二人,微微一笑,语调轻快,“别怕,我又不能吃了你们!做什么吓得都哆嗦了?!”

姐妹花二人讪讪地笑,在单白向她们招手示意时,再度蹭前几步,扭扭捏捏似的。

单白一下子冷了脸,哼笑一声:“胆小成这样了?!只是叫你们走近些,能累死你们吗!”

少女的神色骤变,唐蜜和田欢吓得差点肝胆破裂。当即忙不迭地趋前,扯出笑脸,以期挽救颓局。

单白扬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矮了一截的唐蜜头顶,温声笑道:“乖……越是怕,才越逼真。就这样,很好!”

最后的两个字,隐隐有了杀伐的味道。

据唐蜜说,自那次应无俦救治她将她送回右院后,至今日其间两人也有过数次接触,不多,但每次应无俦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也够周到。

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应无俦是谁?

那可是连应家族老都管不住的浪子!什么时候,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孩的柔弱悲切,肯驻留自己高贵的脚步,屈尊去注意并关照一个已然沦落入右院的女子?——即便他的关怀不是出于情感,可这也足够令人震撼了!

单白没错过,当唐蜜说起这些事件经过,也不由自主顺着心底的疑惑将那些隐含的娇羞和期待脱口而出。唐蜜的眼中闪着微妙的希望之光,即便渺茫,却也是不愿放弃的样子。只不过被唐蜜死死压抑着,惟有在真的惶恐害怕与期待交织之时,才会压抑不住,透出一丝苗头。

单白勾起唇角,不无嗤嘲。

应无俦是为了什么,她怎能不清楚,可她决不能让旁人看得分明。在她看来,应无俦分明是个得不到母爱垂怜的可怜小孩罢了,所以将某种自以为的温情牢牢握在手中,放在心里,谁都不给看——殊不知,他所珍视的,早就在时光中破裂为齑粉,早已不复存在。

而她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

单白向唐蜜递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唐蜜当即拨通电话,语气温柔中含着压抑的怯懦,不敢放大音量,只能怯怯请求的那种。

“应学长,我是唐蜜……我的伤都好了,很想当面感谢您,不知……”

唐蜜整段请辞用词婉转而柔媚,生生刻画出一个你不来我就抽泣心碎而死的花圣母形象,由不得应无俦狠心拒绝。

“田欢。”单白微笑望向那女孩,“推波助澜,总会吧?”

田欢忙点头。

这一场戏,唐蜜是花圣母主角,单白是狠心大反派,而她田欢,只是来见证奇迹一刻的酱油党,顺手推波造势,轻松加一快!

应无俦最近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殷家的焦头烂额在明面上,而他却是在背地里,无声无息的,等到他发觉,差点被人掀了个底儿掉。

先是常常受邀参加的表演赛,居然被主办人拒绝邀请。他本是不在意,但后来发现原本资金来源一般的赛上居然能够请来F1拥有记录之王美称的舒马赫!09年8月时他曾因身体原因而放弃重返F1赛坛,不过在当年底其又再度宣称将加盟梅赛德斯GP车队出战2010年的F1赛。

虽然对他的高调复出,媒体难免诟病及舆论猜测,但其在F1赛车历程上的光辉经历,即便是邀请表演赛也是大牌到不行,就连应无俦自己对大神也是报以仰望膜拜之态。

最先的动作并未令应无俦完全具备警觉之心,渐渐察觉到不对,是在他的路都被堵死,却又似被人引导着向某一方向而去。

家族及企业也蕴生了一大摊问题,他并没怎么管过家族生意,只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答应唐蜜的邀约,也许是想面对着那张纯然满含尊崇与敬惧的小脸,从这种可笑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疲累的身心……

应无俦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他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简直是丢份啊。

也罢,就当是为自己当时的善心做个结,关照关照那个女孩,将她带出右院,找个好地方安置了,他也就仁至义尽了。

他方从岛外归来,乘坐的直升机快要降落时收到唐蜜的盛情邀约。唐蜜已然在赶去他所住别墅附近的那个湖,还在电话中笑着对他说那里的景色很美……

湖?

那个湖?!

应无俦顿时深深皱起眉来。现在单白那个妖女轮流在乐正、陶煜千和宗执三人的宅子之间居住,而她最喜欢待着的地方,也是那个湖边!

他没忘,当时单白是如何横眉怒目,冷酷残忍的挥鞭模样……她的眸子曾经柔软一如记忆中的那份宁馨,可为什么转眼她便一手将所有记忆与现实转换间的残存温情全部摧毁殆尽!

她本没有她母亲那般美好温柔,还不如……还不如那个怯懦却知语的唐蜜!

应无俦不禁有些担心她们俩会碰上面。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可是想当然,一定是单白狠狠欺压着唐蜜,后者本回不了手!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八十三话 令她受创2

应无俦赶到别墅区湖边时,正正看到那一出好戏。

唐蜜缩着身子,田欢努力护着,但谁都不敢真正对单白阻拦动手。单白一脸冷笑,因着田欢的阻挡,不耐烦地挥手过去,正正一巴掌呼上田欢的脸,打她个猝不及防。

田欢捂着脸,表情有丝瑟缩之意。正是这一犹豫,单白侧身,一把将其身后的唐蜜揪了出来,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吧?我在哪里,你必不能出现当场!——碍我的眼,当我已经死了不成?!”

单白忿忿骂着,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唐蜜的额头,而后者畏畏缩缩的,本不敢还手。单白挑眉,“真是对你这种半哭不哭的臭样厌烦死了!赶紧给我滚,别在这碍眼!”

唐蜜怯怯地低声说:“单……单小姐,我,我今天邀——”

“要什么要!”单白啪的一巴掌扇过去,随即伸手用力一推,“赶紧滚!真是恶心,令人不快!”

唐蜜被推了个后仰,脚步一阵趔趄,田欢慌忙上前来扶,却是晚了!

应无俦赶得再快,终是只能遥遥望着唐蜜被单白狠狠推了一把,当即背脊重重可在鹅卵石地面上。所幸唐蜜坠落时犹记得保护自己,伸出双手抱住自己的后脑,只是在跌磕地面时,猛地挫到了手腕,当即痛得唐蜜紧握手腕,直直痛呼。

应无俦怒吼一声:“你在干什么!”边喊,他边提步向那三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田欢愣了一愣,眼眶一红,冲着单白叫嚷:“你想害死她啊?!我们和你就那么深仇大恨吗,至于要这样撵着我们追打?——唐蜜若是有事,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单白冷哼,脚步向前微微踏出,很快便要逼近跌落在地痛得打滚的唐蜜。“厌憎旁人,需要理由么!”说着,她一脚就冲唐蜜踢过去,同时狠狠瞪着田欢,像是怒斥对方的多言多语。

应无俦倏地从一旁冲了上去,制住单白双肩,下意识地那样狠狠推了一把!随即有些心急惊悸地回身去查看唐蜜的情形。

身后只闻扑通一声,应无俦本没心思在意,一把将唐蜜抱了起来。田欢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冷峭寒光,小手不轻不重地推着应无俦,口中急忙喊着:“应学长,快!快!唐蜜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啊!”

应无俦下意识点头应道:“对!走,送唐蜜去医务室去!”

田欢艰难露出笑颜,重重点头,“是!学长,咱们快走!”

应无俦抱着唐蜜,低头看看怀中那张泪痕满布痛苦非常的小脸,心中抽了一抽。慈姐的女儿怎么会……怎么会败坏沦丧到这种地步!到底她们有什么仇怨,单白能狠下心,对唐蜜这么柔弱的女孩也会下死手?!

他迈开大步,抱着唐蜜就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个声音,自他越发跨大的步伐,越来越嘹亮地在他心中叫嚣,久久不去。

回头……回头……回头!

他终是无法抗拒内心的呼喊,终于……轻轻的,微弱的,扭过头,看向身后。

然而他大吃一惊。身后早就没了人影,空气静静流动,但与他来说,却无异于冷锋刺骨!他忐忑地探头向湖内看去,却见一簇黑发正若隐若现漂浮在水中,如此明显!

应无俦脑中的弦当即噼噼啪啪断了个彻底。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却是第一时间放下唐蜜,让田欢支着,而他自己则当即回身,一个猛子扎进那波水潭之中。

这湖看似不深,水波清浅,实际上却是完全足以没过单白的个头!只是他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不会游泳!

应无俦本忘了,她自出生起,家里一直穷困,而母亲为了筹措她的未来,已然竭力将能够抠出来的小钱一点点积累成那份以单白名义购买的保险,又哪有余力还能让她吃好喝好,甚至……闲来无事,学个游泳?!

扑通一声,应无俦划入水中,泛起重重涟漪。只是水下的模糊度明显没有明面上那么清透,他几乎睁不开眼,双臂竭力前伸去打捞,却是怎么都不到半丝单白的衣角。

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他在后悔,他在害怕!他到底为什么,方才要那么狠命地推她一把,甚至忘记她正站在湖边,就那么硬生生地推开了她!

这种时刻,他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到底在自己心里究竟是哪个更为重要!——是那个恍若玉恩慈般温柔怯弱的少女唐蜜,还是……那个令自己无法不沉迷却又心狠手辣的慈姐亲女?

对于唐蜜,他本说不上喜欢,只是因为初见时唐蜜的挣扎怯弱却又倔强着不肯求救的样子,恍如印象中慈姐那明明含泪却又强撑着和善微笑一般,令他神思恍惚,不由自主心软了,想要出手帮一把。

而单白,他是又恨……又……又怎样呢?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受!她是引诱阿年、又间接害死阿年的妖女,是有着一双勾动了他的心、却又被他唾弃鄙夷的禁脔玩物,也是得知真相后,分明令他心痛而又矛盾的慈姐的亲生女儿!

可是……她之余他,真的只是这些,这样……简单么?

视线一片模糊,应无俦挥舞的双手忽地触到一片柔软,随即紧紧捏在掌心。水中,手心的触感降低许多,但他仍能感觉到,那分明是少女一缕柔滑若绸缎的长发!

心底隐隐松了口气,又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欣喜。他猛地一跃而前,在水中将那个有些僵直的纤细身子牢牢抱在怀里,将她一手搭在自己肩上,他浮出水面,长长呼吸一口,这便稳健地滑水向岸边去。

上了岸,他看到田欢在那傻愣着,环着昏迷的唐蜜不知所措的样子,失而复得后骤然的轻松令他有些难以承受那之间的反差,不禁坏脾气地冲她怒吼:“你傻啊,在那里光站着,不知道打电话叫人来抬走伤员救治吗?!都像你这样二楞的,人不早死了!”

吼罢,他探手叫田欢:“喂,手机给我!”

之后用田欢的电话打给医务室,那边当即效率非常地派车来接,很快便安顿好受伤的唐蜜,及溺水的单白。

单白的手机在推搡间,无意中掉进湖中,于是暂时乐正三个人没法联络上她,也就不知道这等令人憋屈的经过。应无俦离开了一阵子,对当前的形式不算明眼,也无从想象牵扯到单白身上,也就没有给乐正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打电话说要来接单白。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这么快就将单白交出去吧。

——这个用词实在太诡异,牵连到的人物也是令他心惊跳的。应无俦从不知自己居然也会有如此鸵鸟的时候,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他本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通透。

他只是害怕,太害怕,怕……怕这世上,同慈姐关系最亲密的那个人,就这样被他一手误杀。

对,没错!——他一遍遍同自己说,一直用着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也因为他在心里逼着自己承认,她不重要,她不重要!于是,上午在单白被带来医务室之后,他硬着心离去,顶多关照关照唐蜜,嘱咐一下医生注意着两人的动静。

——瞧瞧,在他口中,单白倒成了唐蜜的陪衬了!

只是应无俦本没有想到,下午他得了空,又去了趟医务室时,医生胆战心惊地说,单白浸了脏水,本就旧伤未愈,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几个小时里体温直直窜升,他们想尽办法才终于令她的高温降了一点点,却只是杯水车薪!

应无俦眼皮一跳,没注意到医生们欲言又止的惊恐模样,径自一头冲进单白的病房。

一进门,当即一不知名却足够强劲的拳头腾地朝他的面门飞来,应无俦猝不及防,险险避开,却被拳风和剩余的力道仍是打歪了脸。

应无俦揉了揉脸,当即吼回去:“靠,有病啊?!打我做什么!”

“打你?”一个男音用力嘶吼,“我他妈还想一枪崩了你,一刀捅死你丫呸的!”

应无俦瞠目结舌,看向梗着脖子通红着脸,被宗执紧紧拉着才没冲上来给自己好一顿暴揍的陶煜千。不禁庆幸,方才是他作为赛车手的临场快捷反应,要是现在陶煜千再度不客气地打过来,他应无俦就是被打死了,也都没有还手之力啊!

再一扭头,应无俦的心却是紧紧一抽。

单白半倚着床头,明明高烧不退,两颊红彤彤的,神有些差,却还是冲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分外妖娆。

八十四话 全部掀底

虽然宗执是拦住了冲动的陶煜千,可不代表他就会对应无俦有半点好脸色。反而勾起唇角,朝着应无俦冷冷一笑,“应大少,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出手,差点将人沉了塘,正主反而一声不吭就走……你这事,做的可真妙啊!”

明明白白的冷嘲热讽,宗执分明是不打算给应无俦留半点面子,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了。

应无俦自知理亏,想到医生说的,忙向那方向问起,也是为了转移此时尴尬的话题,“医生说她旧伤未愈,是怎么一回事?”

轰——

好家伙,这下可好!他无意中再度踩爆雷区,这下单白看他的眼神,已同死人无异。

乐正骁环住单白,坐在床上,朝着应无俦冷笑连连。宗执再忍不住,一拳过去,直捣应无俦腰腹,怒喝一声:“我真是受够你这个白痴了!”

应无俦堪堪躲闪那一拳,却不防被同时袭来的陶煜千一掌横劈肩头。那个痛啊,恍若骨头都碎了,简直跟比赛翻车时那种被挤压的痛苦挣扎如出一辙!

应无俦捂着肩头,踉跄倒退数步,后背抵在房间冰冷的墙面上,喘着气怒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什么二话不说开打,还二对一!”

陶煜千几乎目眦尽裂,“你呢?你想怎么着?想让阿白连命都没了,你才舒坦才甘心吗?!”

单白走下床,有些晕眩地晃了晃,在乐正骁相扶下正了身子,慢慢走到陶煜千身边,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陶煜千一时不查,猛一甩手,差点将单白掀飞。还好宗执眼角瞥到,慌忙将单白搂住,要不然情况更是混乱!宗执同样对傻头傻脑的陶煜千这出没好感,怒道:“二货!你差点伤了阿白!”

陶煜千扭身,大惊失色,可怜巴巴地向单白讨饶。单白则微笑,示意自己无碍,这才慢慢走向应无俦面前。

她制止那几个男人要凑过来的举动,径自站定在应无俦面前,仰脸笑问:“怎么样?出气了么?非要我……死?”

应无俦一时无言。

单白也没再多说,稍稍抬高了手,却是反手冲应无俦的脸挥了一巴掌!她边打边笑道:“你开心了,可我不爽!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打骂都不会还手的笨丫头,绝不会让你再欺辱我一次!”

应无俦被打得发懵,脑子里嗡嗡作响。并非她打得太用力,而是她那一巴掌打去了他的骄傲,打掉了他的自以为是,也打懵了他自认优秀出色的头脑,也打翻了脑海里对于慈姐的任何念想!

他手一动,下意识地——用力挥出!

啪——

少女小脸一歪,当即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似乎一瞬间便肿了起来。她哼笑一声,当即抬手,极为迅速地回手又是一巴掌!

“你——”应无俦大怒,高高举起手。

单白仰起脸,满脸挑衅,被宗执和陶煜千齐齐拉开,心疼地带到床边去坐着,给她捂冰枕。原本用来给她降温的东西,现在倒成了暂缓她那小肿脸的物事了。

拉扯中,应无俦被陶煜千一把推开,站立不稳,背脊再度撞墙。然而后背的痛,丝毫不及方才与她面对面时,对方眼中直直过来的冷厉、讥诮、痛恨……种种眼神。

那太复杂,他不敢想。

差距太大,无法相信。

单白微微皱眉。脸颊贴着冰枕,凉凉的,但是面上却有些刺痛,不是很舒服。再加上体表高温,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身体状况实在作美了。

“宝贝,跟那种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生气的!”宗执低头在自己带来的百宝药箱中翻翻拣拣,挑选温和而不刺激皮肤的药膏来给她擦,一面又心疼她,口里低斥,“你身体状况那么差,万一有了孩子,这么不小心可怎么办?身上那么多伤,你不心疼,我们都觉着痛!——就不能叫我们安心些吗?”

宗执修长的手指挑起药膏,在她面上细细推揉开,眼见着她痛得咧嘴又皱眉,不由得放轻了手法。单白眼角微微一挑,向墙边那个瞪直了眼的某人,冷笑一声,“谁让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非要置我于死地,不折磨不罢休,不、痛、快——”

陶煜千也斜了那个某人一眼,“总有些人喜欢楞充圣人!——还以为自己是奥特曼呐!”

扑哧,顿时,除了那个某人在内,其他人都笑了,实在没忍住。

应无俦脸色顿时绿了大半。瞧他们这闹的,一切都成了他的不是!他望着那个被众男围坐当中,一脸安逸自得的少女,嘲讽说道:“呵!倒成了我的罪过!——难道阿年的死,也是我造成的?!难道那个罪魁祸首,就没有一点赎罪的心思?反而跟某人,某些人……腻腻歪歪,完全将阿年忘到脑后去了!”

一提到蔚年遇,顿时气氛就不对了。单白当即苍白了脸,宗执,陶煜千,甚至乐正骁,望向应无俦的视线都是带刺的,冰冷的,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了的!

然而单白却是微笑,冷静极了,“应无俦,蔚年遇是你的什么人?家人?爱人?——不过是你的朋友!还是在对你有利有恩之后,才被你瞧得起的朋友!”

“你胡说什么!”应无俦气得脸通红,像能滴出血一样。

“我胡说?你问问宗执,我胡说了吗?!”单白哈哈大笑。然而她仰脸笑的时候,眼角却飞快滑落一滴晶莹水珠,很快掉下,渗入发丝中去,没人瞧见。“如果当初阿年救的是宗执,换成你被虐待几近致死……你,还会心平气和,甚至对阿年那么好吗?!——现在跟我叫嚣,说我害了他……应无俦,你还有没有脸?拍拍口,你敢不敢承认你还是个男人?!”

她一番话真真是尖刻至极,字字句句直要刺得应无俦体无完肤,心头冒血。然而这还没完!

“应无俦,你遇见我母亲玉恩慈的时候,是几岁?”她笑吟吟地望着对方一瞬间煞白的脸——他的视线中还含着点点惊恐慌乱,似是陈年隐秘被爆白于天下,恐怕他现在只想一头抢地!

“那个时候……我母亲十六岁,你应该……才两三岁吧?那时候我母亲天真灿烂,笑颜明媚纯真,也难怪……呵呵,我母亲可是个美人呢!只不过遇人不淑,到最后居然……”她死死瞪着他,唇角却是含笑,一字一句地说,“死、于、非、命!”

应无俦捂着头,低低吼了一声,用力喘着气,口剧烈起伏,“不……别说!”

“应无俦!”

单白高喝一声,“我母亲,所谓你暗恋二十年的女人——最后死在你的手里!”

“不……不,不是……我没有!”应无俦沿着墙壁,无力滑坐在地,低低地虚弱地辩驳,“我不是……”

“你毁了她,杀了我父亲,也害了我,害了我们全家——你还有什么资格想她?连在心里偷偷喜欢我母亲都是亵渎!我恨,我恨你让我家破人亡,恨你一手导演了阿年的不幸!”她咬着牙,竭力抑制心里越发愤起的悲怒。

“呵呵……慈姐……”应无俦低低笑了起来,语音无比沉痛的样子,没有抬头,“果然……你如此狠毒,如此暴戾,怎么会是……怎么能,是慈姐的……”

“可我偏偏就是!”他的质疑与惨痛,令她不由得笑颜如花,“你相信也好,不承认也罢,你已经毁了我,破灭我母亲临死前最后的希望。我相信她不怪你,我也不怪——因为,我只恨你,永远,深恨!”

她昂着头,高傲地俯视地面跪坐的男人,由乐正骁带来的包包里取出一只致小巧的MP4,直直摔在应无俦身上。

“拿去!满足你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癖好,也算是我为阿年做的最后一件事!”

应无俦再无法承受,捂着伤处,扭头狂奔出了病房。

单白望着他奔逃的狼狈背影冷笑,“丧家之犬,不足与谋!”

因为这个人实在自私,暗地里晦,心思九曲八弯转着圈,却又没有任何担当。对于他,她惟有恨,厌憎,折磨,纠结。

之非迁怒,她也不在乎如今他手中握有自己的身份证明——那些对于她来说,早已同废纸无异,若硬要在意,只会如同紧箍咒一样压得人无法喘息。

******

应无俦就近冲进洗手间,将头埋在水龙头下,打开最大水流,哗哗冲着他那颗混乱的脑袋。不出片刻,所有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垂了下来。水珠盈面,灌进眼睛里,只有一片刺痛。

是,他自私,他暗。小时候宗执的天真憨厚,蔚年遇的阳光可爱,在他看来不过是幼稚孩童的小打小闹,跟他本不搭扎!可是绑架犯面前,蔚年遇居然会为了他挺身而出,代他挡了那一刀,以破裂的一颗心换来他的平安……那是他人生的第二次震动,他无法视之平常。

蔚年遇后来变得怯懦,变得畏缩,对于生命开始无谓。他关照阿年,可是耐心有限。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阿年的死,居然对他震动出乎自己预料的那般……强烈,痛楚。

从小,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父亲并不喜欢他。长姐如母,虽然大姐当时也还年轻,可他也算是她一手带大。

后来,慈姐出现。

才两岁的他早已在应家复杂的人事环境下早早通了心智,冷漠以待,想不到却本无力抗拒慈姐的温情柔美。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再怎样心思深沉,可他的年纪摆在那,却是分不清,对于慈姐,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整整三年。三年之后,他也不过五岁,而慈姐失踪,数十年再不出现。

他找,四下里寻找,用尽各种方法手段,却始终无所获。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等到再次出现,他已然成了害死心里那人的侩子手。即便只是无意。

他分明知道,只是不愿去想,阿年之于那个少女,其实比对自己重要太多太多。阿年不过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可以是养不熟的狼;然而之于单白,却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的浮木,她寄托的一切,所奢望的一切美好!

他怨她害死阿年,可他又做了什么?阿年的情况,又是谁造成的?!

——是他!

应无俦猛地自水中抬头,水花哗哗泼在眼前的镜面上,模糊一片。水珠自光洁的镜面缓缓滑落,显露出他狰狞而破碎的面容。

他死死压抑着狂乱的心跳。不要想,千万不要想……他的心态可议,不能说,不能说!

可是……

当初,为什么知道她叛逃,会那么激动?

——那时他们几个,谁都没有表露出内心情态,可是最后,各施手段,哪一个不是用尽全功去找寻那一个叛离的,所谓的……玩物。

为什么,知道阿年死去,除了无法压抑的愤怒,却又舒出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最便捷的方式自蔚家得到讯息,最先找到那个少女?

为什么……那个雨夜,明明是他将她一手推进亲人背叛宿命沉痛的漩涡,之后却想要带走她,将之牢牢禁锢起来,再不让任何人发现她?

——只是,等到他下定决心再回去找寻时,她已不见踪影,自此消失,一别四月。(那时已被无我带走)

应无俦狠狠擦了一把脸,将头发缕到后面,露出湿漉漉的脸庞来,面上写满疲倦。

他一步一步走出洗手间的门,沿着静默的长廊,慢慢向医务室外走去。

途中经过唐蜜的病房,想起她也受了伤,抬手正要推门进入,却又僵立当场。

八十五话 谁归谁属

田欢坐在唐蜜床边,看着唐蜜头上一圈一圈缠紧的纱布,底下用红药水晕染开,造成一片“看上去”比较严重伤势的脑袋,不禁叹了口气。她自床头的果盘上取了个苹果,一点点削了递给唐蜜。

若换做以往,她可不会这么伺候旁人。不过在她们落难到右院,又被单白拖进计划中,一直是唐蜜挨打受累外加演戏做作,辛苦极了,她在旁边打酱油,总这么闲闲看戏也会不好意思的不是咩。

唐蜜眯着眼,目光满是冷,俨然已非昨日那个状似天真其实也确实比较天真的少女。再怎么纯白无暇,在如今接二连三的痛虐中也该长点脑子了!

“嘶……”刚要说话便扯动脸颊边的小伤口和肿胀的皮,唐蜜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形状非常奇怪的笑容,看起来煞是恐怖,“这单白……***,还真是下了狠手!想叫我毁容啊?!”

田欢叹了口气——其实是为了掩饰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故作无奈地说:“没办法啊,形势比人强!若现在是我们住进湖边别墅,成了那样有背景的人,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地步!——哎,你别乱动,小心脑袋上内纱布没缠紧,掉下来你就穿帮啦!”

唐蜜忙一脸紧张地赶紧探手去纱布的位置,瞪她一眼,口中说道:“不过……欢欢,你说应无俦会相信咱们这边吗?我怎么总觉着不保险呢?”

田欢巧笑倩兮,摇了摇手指,“你没看到应无俦那样子么?——这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口中赞同着男女平等,又有几个是真愿意喜欢一个妒妇悍妻的?显然应无俦就是这样的,你越柔弱,他越怜惜!”

唐蜜刚想笑,结果这表情就成了再度呲牙裂嘴外加痛苦不堪的狰狞,“只是可怜我哟,挨了顿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还就套不着内流氓!”田欢贼豪爽地安慰她,其实看着唐蜜那猪头状,心里都快笑翻了天,也算是沦落右院皮人生之后的唯一笑点了!“若你这顿不是实打实的挨着,应无俦他能信吗?换了是你,苦计你会不信?”

唐蜜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挨打的不是你!”风凉话说的这叫一个痛快利落,可下挨打出力的不是你,你尽在边上看戏发呆了你!“不过你说,这单白还真是下狠手,难道……就因为当初我们那么对她?”

田欢挑眉,同仇敌忾地说:“不就是关了她一次,害她腿瘸了几天么!至于现在趾高气昂地拿咱们当奴才使唤?我真他XX的看不惯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儿!”

“可人家就小人得志了吧,咱们又能怎么办!”唐蜜不耐烦地挥挥手,“所以说,要是以后能攀上应无俦这条大鱼,咱们也就不需要再去右院了吧……”

后一句,却又说的底气不足。显然唐蜜是被那段在右院暗无天日的生活整怕了,现在一想起来,本信心全无,全身哆嗦。

田欢一想起单白叛逃那日,也就是她们替罪及被糟蹋之日的开始,她那心头火就蹭的一下全冒了上来!

“真他x的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主儿!”田欢恶狠狠骂道,“当初咱们咋就没看穿那是个陷阱!”

唐蜜自然也是沮丧,跟着大骂单白:“就是!咱们不过是想借她的道儿,认识认识殷学长,至于被她嫉恨着这么久,像守着自己窝一样地防贼防任何人吗?她以为她是谁?连情妇都不是,也就是那些大少空闲时的玩具而已!”

“偏就当时殷学长对她那么在意!咱们不过是借机搭个话,居然成了那贱人逃跑的跳板!——咱们也太命苦了吧!呸呸,都是单白那个贱人!贱人!”

“贱人!——对,她就是个贱人!把咱们害得这么惨还不够,还整天虐我,看我作出柔弱的样子,又打又骂!还说我别在她面前装成那副绵羊状,分明跟那个人不像,也不配!”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应无俦听不下去,踉踉跄跄逃离,速度飞快,仿佛身后厉鬼随身,紧追不舍。

那个人?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在她心里代表的,是比他心里所存在的还要深重的意义!

他终于想起,为何当初看到唐蜜感到眼熟了。——她和田欢,分明就是单白逃跑那日,被两个女生因着嫉妒和想要靠近殷夺搭话,而被沾了半身蛋糕污渍的始作俑者!

她们并不单纯,还拿他当冤大头,准备狠狠宰一顿。——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居然听到这样的言论,对唐蜜田欢二人的品失望之后,自觉庆幸拜托这样的吸血蛭呢?

单白的狠,仍在。可是此时,却令人不禁想起更多她的委屈她的挣扎,她的痛苦认命,以及之后在阿年的帮助下,她顺利逃脱,与阿年甜蜜离去。

当初她越甜蜜,现在她就会越恨。

恨他吧,恨任何人吧,于是迁怒给当初也欺辱过她的那两个女孩。他现在几乎可以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被人算计,恐怕自己回神之后办了对方都有可能。

应无俦不敢再想,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别墅,然而想到阿年也曾住在这里,几乎又要崩溃。

他亏欠她,太过深重,本无法计算。

而他,已然不知所措。

******

陶煜千算是自立门户,起先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宗执被自家父母叫走,一方面为了家族生意出面,一方面也是借机私下联络人脉,为持续不断的战争奠定基础。

本是乐正骁在守着单白。他原想让她回就近的别墅,这样也方便照顾,却被她笑着推拒,问她原因,她也只是笑而不语。

他自是不能让她落单,陶煜千和宗执都有事情要做。只是没想到,他不过是被她吩咐着回去取了些东西,却被人偷了空,意图撬墙角之。

而单白却是毫不意外地望着来人,微微一笑,双眼毫无睡意,眼神清亮地望着来人,“嗨,阁下晚上如此偷偷的……这爱好可不怎么叫人欢喜呀。”

门口,那人踏前一步,将身后的门板轻轻推和,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病房内光线实在太过明亮,本什么都遮掩不住,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看起来就像个蹩脚的笑话一样。

“许久不见……”来人缓缓勾起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来,慢慢说道,“看上去,你的境况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当初……何苦跟我们一直倔到底!”

单白轻轻拍了拍巴掌,呵呵一笑,“殷罗,或许你也可以直接说我犯贱,不就好了?——我偏爱这样折腾,哪怕自己把自己折磨透了,疯了傻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碍不到旁人半点!与你,又有何干?”

他皱眉,踏前一步,又一步,慢慢走近她床边,“跟我回去。我和哥,既往不咎!”

少女的双眼倏地眯了起来,掩去内里的冷厉之色。

“殷罗,你错了!”少女直直指着他面前,冷哼一声,“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笑死人的大话!现在请你明白,既往不咎的,是我,只是我!”

她冷冷瞪视着他,眼神冰寒,几乎能够化作锋利的刺,直直刺透殷罗的心窝!

“这个游戏,现在请你看好,究竟谁是庄,谁的筹码更大!”

殷罗嗤哼一声,针锋相对:“你以为你这就赢了?!以为凭借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扳倒我们殷家?——小东西,不要太小看我和哥!我会让你明白,总有一天,你会乖乖回到我们身边,求着我们放过你!”

“是么?哦,对了,话说殷二少爷怎么没拿那么一张……”她嬉笑着以手指比划大小,“啊,就是那张卖身契!上次可真是逗得我没话说,光记着笑了,肚子都发痛!这次……我倒是还想看看,看殷家两位少爷,能再拿出什么有力度又有趣的东西来,逼我就范?”

殷罗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病房门突地被推开,正要凑近单白的殷罗被身后一只手臂强硬拦住。殷罗回头看去,自家哥哥眼里盈满怒火,嘴唇紧紧抿着,然而唇角却轻微抖了抖,显见气的不轻。

不过……不是对着他。

殷罗的视线和殷夺不约而同转向床上安稳半躺着的那个少女。现在的她已然变得太多,即便姿态如此轻松随意,却仍能流露出一股气势,丝毫不逊于他们,完全轻松地与他们唇枪舌战,不输分毫。嬉笑怒骂,冷嘲热讽,哪怕是自己轻贱自己的言语,她都信手拈来,应用得如此得心应手,就为了打击他们,不遗余力!

“哥,她……我……”

殷夺恶狠狠地丢给弟弟一个“你够了”的眼神,大力拉着他向门外走。

身后,只听单白轻松愉悦的声音,说着毫无辗转余地的冷峭言辞——

“记住!我要让你们,跪着求我,求我留下来,求我亲自折磨你们!”

殷罗气不过,没回头,梗着脖子吼了一嗓子:“做梦!!!”

直到回了殷宅,殷夺才冷笑着说:“你还去看她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现在她那里本铁桶似的,分明是被那三个人的势力层层监管,哪里是你得上手的!”

“她受伤了……”殷罗喃喃着,想想,又义愤填膺起来,“她说要让咱们求她!——怎么可能?!”

殷夺狠狠瞪他一眼,“如果你再这样冲动,总有一天,绝对是你先跪在她面前!”

八十六话 图之却败

“如果你再这样冲动,总有一天,绝对是你先跪在她面前!”

殷夺瞪着弟弟,毫不客气地怒道。

然而两人心里却俱是一惊。

放手吧,放掉那个女人,不再想起惦记,也不要……因为她,而败坏了家族的生路。他们心里都明知道,现在的她,有这个本事。现在的形势,有这个趋势。

只是男人有的时候直线思考,不理解女柔而多变的思维,自然思想上难以顺应统一。他们以前能够以亲情和名誉绑缚住单白,剪断她的羽翼,监视她的一切行动,却不了解现在的她究竟还有什么在乎什么不在乎,所以一时想起,打过的好牌,不管会不会已经成了一副烂得要命的臭牌,也要黔驴技穷地再使上一回。

殷家兄弟现在本不能在医务室这样众目睽睽的地方动手掳走单白,因为一时不敢保证能否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甚至一旦被发现,给抖了出来,恐怕原本暗地里几大家族及势力互相使绊子的情形,立刻就会借机将掳人一事提升为正式战争导火索,光明正大地来一场激烈狠绝的无声厮杀。

他们殷家不怕,可是绝架不住人多。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他们殷家总不能对外因着一个女人为由头,就这样被人戳了脊梁骨,败了,还要被人鄙视得抬不起头来吧!

殷夺和殷罗并不在乎手段正大光明与否,只要速率外加有效,他们本不介怀自己私底下的小动作小计谋到底是不是很令人不齿。

于是,新的一日,他们在公事上令人一时牵住乐正骁,来守着单白的宗执被医生护士绊住,殷夺和殷罗则大大方方领着那副自以为的好牌,进了单白病房。

殷罗当先笑道:“小东西,看看我们带谁来看你了?”

他一脸喜气,不知情的,恐怕还真要以为他有多好心,多关切,多么义不容辞!

单白侧了侧头,看向殷夺殷罗身后,那一对低着头不敢吭气的身影,微微勾起唇角,细声细气地说道:“两位殷少,你们不明说,我又哪里知道谁来了谁没来的?咱长的这对招子,可没放的那么亮,识人得清!”

最后一句,分明被她拖长了调子,似笑非笑地说着,无比讽刺。

殷罗被她噎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分明是看出那一对是什么人了,可是明面上她自己不说出口,话里话外透着讽刺,就是不让他占了半点上风!——他能不气?!

殷夺站在殷罗身侧稍稍靠后的位置,听她那么一说,眼神暗了暗,却是不动声色,只将身后那两人推了出来,温声道:“来,见见你们的表姐。许久未见了,姐弟间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殷罗从善如流地接口,“是啊,我和哥就先出去,不打扰——”

他正要说将房间留给姐弟三个好好“叙旧”,却被单白很快打断,冷笑一声:“不打扰?怎么不打扰!——殷二少,我说你这做人可真是太无礼了吧!眼见着我伤了病了的,在这儿又多不舒服,还给我些个不三不四不明不白的人,愣充我哪门子亲戚——怎么着?殷二少,您就这么想见我不舒坦,什么人都带过来,硬是要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她冷冷笑着,面上因为略略降低却并未好透的高烧染红了双颊,显得很是娇媚,却因为那一抹冷笑,显得妖娆而杀伐气甚浓。

殷罗不无委屈地想:干吗都骂我一个人身上啊?这蠢主意是哥想的嘛!我也很委屈很憋屈很无奈的好不好?

听单白句句点名道姓地讽刺他这个“殷二少”,殷罗郁闷得只想挠墙!

那对闷头闷脑的小子慢吞吞地蹭上前,略略抬眼,含着压抑的惊慌与恐惧飞快瞥她一眼,又迅速敛下眸光,恭恭敬敬地齐声唤道:“表姐好!”

啧啧啧。单白轻轻摇头,含笑在心里感慨。环境和时光真的是再强悍不过的利器,当初小表弟们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不屑和高傲,总是那样高高在上,仿佛面前的她就是来霸占父母宠爱、掠夺关注目光的臭虫,恨不得一脚踩死,再有多远将她踢多远。

以前她不相信有风水轮流转这一说,因为那实在太宿命,也太认命。只是没想到,在她几乎完全认命的时候,上天又来了一场恶劣的翻转剧表演,而她则成了那个时刻最恰当的演员,出演了前半场莫名其妙而搞笑非常的戏码。

眼前,显然又是一例表演。

她掀开被子,小巧光裸的双脚轻轻踩进地上工整摆着的一对粉红色羽毛拖鞋。那拖鞋很小很致,面上是毛茸茸的粉红,而鞋头很有爱地做成胖嘟嘟的形状,看起来好像一对拱着鼻子的粉红飞天猪,可爱到不行。

这手笔,也就宗执那么内心恐怖的人才设想得到这种Feel,完全拿她当宠爱得不行的四五岁小女孩来养,看起来简直恍若萝莉养成。

十足令人发寒的品味。

而单白披散着长发,柔柔的模样,身上穿的更是一袭粉白色的薄软棉布睡衣,显得她整个人小小的,娇俏的,好像一个致的SD娃娃,让人只想碰在手心里细细疼宠着,或是束之高阁,生怕被什么人看到而抢夺去。

至少现在,殷夺和殷罗都差点急了眼,只想当即就将她带走,让那些个什么人的,永永远远都看不到她,碰不到她!她只能是自己的,只能是——

可现实是,现在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放肆,要兵不血刃地让她亲自走回他们身边。能够尽可能地和平解决,他们也不想跟她撕破脸太难看。威逼一个少女就范,还是……自己在乎的那一个,以前他们可以不去理会她想什么,是因为自以为不在意,现在却不敢太过强硬。

只是他们的耐心有限,这次且看她以前关怀维护的表弟们能不能打出一副好牌的效果,再做决定。

单白悠哉走上前,两只娇小纤细的柔荑一左一右慢慢轻抚着表弟们的下巴,有些动作强硬地抬起他们的下巴,笑开了怀,“哟,这两位看着面生啊,不过长得倒是满清秀的!两位殷少,倒是舍得下手笔么!——来,跟姐姐说说,你们都是什么人啊?”

两个表弟齐齐一惊,不由得低呼出声:“小表姐,是,是我们啊!怎么你不认识我们了?”

单白挑了挑眉,仍是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笑道:“哦?我该认识你们吗?听这个口气,你们好像还挺重要的,我要是不认识,就成不识抬举了?”

表弟们噎住。连殷罗都不是她对手,更别说有求于人的他们了。这话题明显叫人接不下去!

殷夺也在后边皱起了眉。

她在想什么?打算着什么?这又是装疯卖傻地在走什么棋?

然而殷罗一抬眼,却是大惊失色。

单白凑近一个表弟身边,纤白的指尖柔柔拂过他俊秀的小脸,轻轻按在那微微颤抖的双唇上。柔软的触感令她不由得一笑,她贴得更近,不出所料,感受到表弟强烈一震,随后死死压抑的惊诧及厌恶情绪。

而那双略显炽热的柔唇距离他的脖颈越来越近,直到……轻轻贴合在那上面,而她,忽地探出丁香小舌,在他的颈子上面飞快舔了一下。当即,表弟的脸刷一下子红了个透。

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即便以前横冲直撞飞扬跋扈的狠了,可也算单纯,哪经历过这种阵仗!饶是如此小儿科的逗弄,已然令他紧张惊讶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脑子里嗡嗡乱成一团,本想不出还要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演了!此时此刻,一切触感和火热全都聚集在颈边那缓慢而挑逗游移的舌尖上,如此敏感,令他双腿不禁颤抖起来,快要支撑不住自己。

殷罗那脸当即刷一下子掉了下来,二话不说立刻冲过去一把推开那可怜的表弟童鞋,再一把扯住单白的手臂,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你……你好哇!”殷罗呲牙裂嘴,横眉怒目——此刻,相信任何词汇都难以描述他那恐怖混杂的面色。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殷罗死活不承认,他就是嫉妒了!

殷夺差点气得呕血。她是怎样?报复?爱现?还是……真的如他不敢设想的那样,在她失踪四个月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什么遇到什么,又是何种经历,会将原本一个单纯柔弱而厌恶情色关系的少女,变成现今……这个样子?

重点是……那是她的表弟!!!

表弟们显然吓呆了,因为房间里的三巨头你瞪我,而我方本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木有发生过一样,完全一派轻松。

殷夺走过来,手指慢慢抚过她的红唇,用力擦拭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你……狠!”

他这一动作,单白的眼神闪了闪,她却很快微微一笑,眯起眼睛,让眼中的一切情绪都模糊起来:“谢谢夸奖~”

“不过……”单白微微一笑,“殷夺,请你记住!——这就是我,已然被你彻底毁掉的人生!”

“我会如此继续……”

“看着心疼?还是嫉妒?——无论是哪一种,谁的情绪先动,越激烈……呵呵,输的就越快哦……”

八十七话 求就求吧

乐正曾经问她:你到底要什么?

现在,她说:我不知道。

******

宗执回来,同医生了解了单白现在的身体状况,没什么说的,就是一心细养最好。

他捧着青花白瓷碗,特地将一小碗温度适宜的清香粥一勺勺舀了,凑到她口边,还要好声好气地劝着:吃一口吧,吃一口吧!

这位姑心情不太好。为啥啊?这几天一直被宗执三个按在屋子里不让乱动,身上的青紫啊伤疤啊虽然没有好个利落,但有时候痒起来难受起来实在叫她脾气差到极点,天天把宗执折腾得跟个孙子似的。

其实那天殷家兄弟拿那俩倒霉催的表弟来试探,面上她装疯卖傻,实际上心里那个气啊。不为别的,她真是厌烦看到玉家的那些人,再加上殷家兄弟的搅和添乱,叫她只想寻个由头,让殷家跟旁人狗咬狗去,死了干净了事!

想着想着,她这气又上来了——不为别的,纯粹憋的!

“不吃不吃!”她怒瞪宗执,总觉着他好声好气的,一脸和蔼的,看着就是一出纯找揍的样儿!“再吃,我都皮光水滑的情等着宰杀了!还吃个鬼!”

宗执一脸笑意盈盈的,丝毫不以为意,锲而不舍地追着撵着将一勺粥递过去,“乖,吃一口,再吃一口嘛……吃完了,我带你出门晒晒太阳,近距离转转,怎么样?”

得,连利诱都上来了。

单白拿眼角睨他,一脸你当我三岁小孩的表情,“外面有什么好逛的?!无聊,无趣,烦闷,想死!——太想死了!”她还重重点了点头。

宗执一听那个死字,眼角直抽抽,差点一个没坐稳,直接怒窜房梁。见她死活扭头左躲右闪地就是不吃饭,将勺子轻轻搭在碗沿上,他轻叹一声:“我的小姑,您到底想小的怎样,才能消停吃饭呢?”

这话说的,语调声气,无不真个是委屈至极,卑微至极。不过,若是看到宗执面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估计旁人,特别是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偷看的人,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了。

单白翻了个白眼,嘟起嘴巴,认真地想了想,“求求我吧,求我,我心情一高兴,没准……”向他眨了眨眼,飞过去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就随你了哦……”

宗执不自在地咳了咳,从背后看去,好像连脖都泛红起来。真个是叫外面的人大开眼界,心里直骂这不要脸的玩意,装的哪门子纯情!

宗执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单白的一只小手已经从被子地下钻出来,勾了勾他的衣角。那动作怯生生似的,玉白的小指头轻巧勾着,不放手,又有点害怕似的,晃了晃,扯了扯。

宗执一抬眼,正对上单白可怜巴巴里面似乎又带了点期望的神情,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语调柔软感情丰沛地开口恳求:“小姑,求您吃个饭,多补充些营养,好不好?也让小的有个念想……”

说着,他勾唇一笑,空着的那只手倏地握紧了她作怪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另一手将青花小碗递到她面前。

“不够,接着说!”单白浅笑倩兮地摇头。

宗执作为难状,想了又想,然后笑眯了眼,凑近她,“那……这么说……你乖乖吃了饭,除了许我的奖励,小的……什么都随你,好不好?想S就S,想试药就试药……小的悉听尊便……”

单白乐得故作风骚地了一下他光润的俊脸,然后张了张嘴巴,无声胜有声地示意。

他大喜,连忙重新恢复填鸭式行为。

……怨不得单白吃不下去,在那耍子。成天跟待宰的**鸭猪只似的,一个劲地塞营养饭食,吃饱了生怕不消化只长膘……换了哪个女孩子,能守得住这等所谓一级待遇?

殷罗那个眼气哟,当即冲出去直踹墙,边踹边骂:“宗执那个傻货!那女人就那么好,连自家一点男子汉气概和面子都不管不顾的?还要不要脸了!!!”

殷夺也是面色不豫。因为他本没法想象——即便亲眼见了也不敢相信,原本面上阳光灿烂内心腹黑残暴的宗执,如今咋就成了这么个、这么个气管炎似的人物?!

哎哟他的诸神,一个大雷劈死他吧!——实在看不下去!

殷罗在一旁念念有词地小声咒骂:“……这家伙,真是占老大便宜了!真叫人不爽,不忿……去他的!我怎么就不行……就不信了还……”

殷夺皱眉,“你说什么呢?”

殷罗飞快抬头,傻笑一声,然后倏地板起脸孔,无比正经地摇头:“没,没什么。”然而心里却暗暗想着:只是……求求?求求嘛……有什么,额,有什么大不了的!面子重要,还是在乎的那个女人重要?面子再重要,连个女人都抓不回来,还有个屁用!

哥哥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殷罗只是在看见宗执这么低声下气而又前途很亮的形势下,忽然福至心灵。

阿白那个鬼的小东西不是说了吗,就是要他和哥哥求她,那,那自己求就好了呗!——殷罗也算看明白点现状了,就照着哥哥的牌路走,拿那些早就被阿白看不上眼的亲戚威胁(还都是过了时的亲戚,阿白连死活都不愿意搭理),硬是要压着阿白的脑袋磨灭她的气势……何必?那小东西又是真的能心里舒服,对他们有好眼色了?!

屁都没有一个!

所以说,哥哥那一套,什么冷静,什么先谋而后动的,本都TM不好使!连宗执这种心肠冷硬的都化成炼钢水了,他还能嘴硬到哪里去?

只要一想起,他每每忆起以前同小东西在一起的情形,那个痛苦煎熬啊……现在想来,简直恨不得冲着自己那相当于没干好事的哥哥狠狠来上一蹄子!

嗯,殷罗决定了。他先瞅瞅风向,实在忍不住了……求算啥?看阿白那态度,应该也不至于要他三跪九叩首的,冲着以前那些日子那些情分,他去求了,她还真能掉了脸子不成?

(话说,你殷罗咋就这么能幻想呢?!——叹气)

眼角余光瞥到自己哥哥面上一片捉不定的奇妙脸色,殷罗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耸耸肩,决定这一次谁都别拦着他,谁拦着他去跟小东西求和,他就跟谁急!

八十八话 碎梦如间

宗执满意看着单白将一碗粥都吃了个干净,俯身贴近她的小耳朵,低低说道:“应无俦来了。”

******

走廊上,应无俦一进来,殷罗也不发疯了,殷夺也不皱眉头了,兄弟俩齐齐瞪他。

单白因为应无俦的大力咆哮外加失手一推才弄得现在病榻缠绵,那仨人外加殷家兄弟很难给他任何好脸色。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就不算稳定的七人格局,如今因为一个女人……越发分裂。

“嗨……”应无俦见那俩兄弟死死瞪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梗着脖子跟他们挥手打个招呼。

殷罗差点仿效鼻孔君,大大喷个气给应无俦看。殷夺态度还好,板着面孔勉强向应无俦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来做什么?”

刚说殷夺的态度好些呢,立马硬邦邦地甩出来这么一句,饶是应无俦再镇定,难免心虚的刷一下子变了脸色。

殷罗立刻接上:“哎无俦,你最近不是挺忙的么,怎么有空来这边?”他眨眨眼,“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那边(指着单白住的病房不远的一间门),是你的新欢吧?你是该去瞧瞧,要不然人家女孩子跟你耍点小脾气,看起来是情趣,若翻了脸……可就没兴致啦。”

什么新欢啦,又是没兴致啦,说得应无俦灰头土脸,脸色发青。应无俦狠狠瞪了殷罗一眼,咬牙切齿:“谢你吉言!我会注意!”

殷罗摆摆手,一副我很大度的模样,“不客气啦。”

得,应无俦懒得跟他纠缠,绕过两兄弟直接往里面走。殷罗拿肩膀不轻不重顶了他一下,应无俦有些火大地扭过脸,正对上殷罗一派轻松又鬼马的表情,完全让应无俦那股邪火没地方出。

只是,应无俦的手刚触到门把,便又顿住了。

透过门板上清透明净的玻璃窗,门内,宗执哄着喂着又给单白吃了一份水果餐,只是最后那一粒草莓,她刚刚咬在口中,露出小半个在小小的唇瓣外,宗执笑着凑过去,一口接住。

红红的汁水印在两人唇间,恍若再纯净不过的情人血。

应无俦说不清自己心头那一霎那究竟是个什么感受。从未有过的疼痛,一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感官,一时间入坠冰窟,一时间又像是被丢进焚化炉,每分每秒的热焰快要灼透了他的骨头缝,半点不留余地。

痛。

那是相比起父亲的常年漠视,慈姐的失踪与自己一手制出来她的死亡……还要深重的痛。

有什么在他心头缓缓流逝,一点点消弭,然后变成齑粉,风一吹,什么都剩不下。他好像有点发觉什么,可是说不清道不明,但此刻已经隐隐知晓,自己,的的确确,是失去什么,又是什么晚了,再抓不回来。

就像是明明缠在掌心的风筝线,看起来是那么牢固,可是一眨眼就断了,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当初,他拿了她的身份证明,带走了她……一切,一定完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搭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滑落,最终被他紧握着贴在身侧。应无俦退后一步,却是不知道绊到什么似的,一个踉跄,叫旁边的殷家兄弟看着都觉得悬。但他稳住身形,深吸了口气,转身,向附近唐蜜的病房而去。

临走前,应无俦将手中的一个素色小盒端端正正摆在单白的病房门前。小盒上面打着缎带,柔软的,粉嫩的,只是在他离去后,渐渐落了灰,看起来那么黯然。

殷罗同殷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不出所料的讥诮,以及高深莫测的光。他们也在等,等着做黄雀,等渔翁得利。

应无俦走进唐蜜住的病房。田欢不在,唐蜜正低头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一看就知道本看不进去,书页翻得哗哗响,又时不时地皱眉撇嘴,好像全天下人都该着她米还她糠一样。

唐蜜还以为是田欢回来了,头也不抬,直接开口使唤人:“欢欢,帮我削个梨,我要润润嗓!”

应无俦哼了一声,“要我给你削梨?”

唐蜜不耐烦地抬眼:“削梨咋了?我吃爽了才有战斗力啊!”然后,她一瞪眼,当即是噤若寒蝉,不敢再搭茬了。

这下可好!——唐蜜在心里那个叫苦不迭哟!原本应无俦一连数日都没来看过她,相比起隔壁那个柴火妞的屋子,三不五时就有那学生会的巨头人物上赶着串门子来,她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可最后连个应无俦都勾不上手,她都开始泄气了,天天也就是在田欢面前死撑着门脸,谁知道……今天正好在期盼已久的正主面前露了馅!

唐蜜想shi,非常想。如果这时候地上有个洞,估计她想都不想,直接捂脸跳里面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然本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然而应无俦却是勾起唇角,没有温度地笑了一下,慢慢走到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惊恐和懊悔交织的神情,向她微微点了点头,“来,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单白要那样鞭打虐待你。”

唐蜜心思飞快转了几转。她猜不透他这种用意,正如有些不准,此刻他看到她真正脾气却没有夺门而出或是斥责她的缘故。于是,她谨慎地回答:“以前……我和单、单小姐有一些不愉快。”

“哦?是怎样的不愉快,又是因为什么?”应无俦淡声问道。

“当时,我和田欢倾慕殷学长的为人和学识谈吐,曾恳求单小姐代为介绍与殷学长相识,但是中间似乎出了一点小误会……而之后,在单小姐的生日party上,我们也曾请单小姐帮忙搭桥牵引,只需介绍一下即可。但之后单小姐以我和田欢为挡箭牌,自己却离开了……然后我和田欢两人,便被殷学长丢到右院去了。”唐蜜说得不无可怜,而将她们之前将单白关在女厕,自己出去借机粘腻殷罗的行径却轻描淡写地隐瞒起来。

应无俦听着,一时没说话。他知道单白是个有仇必报的子,而能够令她如今一反子,对她们两个本就沦落遭难的女孩下了狠手虐打……恐怕当初她们两个的态度也是很有问题的吧。

应无俦完全没想着,自己现在的思维近乎于混乱和一味偏袒了。想当初,因为恨着单白,一看到唐蜜的柔弱倔强,就一门心思地认为人家好,单白什么都是恶心肠都是坏的都是狠辣得令人无法接受的;现在倒好,听着唐蜜的话,反而去想当初唐蜜和田欢二人是不是怎么怎么对单白不好了,单白会不会有委屈也无辜!估计啊,要不是唐蜜现在的态度比较谨小慎微,若还是如单白“教导”的那样,仍在应无俦面前装柔弱,指不定应无俦还会以为,就是唐蜜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太会假装,才会明里暗里让当初的单白吃了亏!

所以说啊,这男人有时候那个脑筋是很奇怪的,特别是当对于一个女人的心理和情绪开始慢慢转变向一个诡异而不可期的方向时,这男人简直……简直与白痴无异。

应无俦是个中翘楚,这个跟谁说,那都是无可厚非的!

他一直没搭腔,唐蜜从他波澜不惊的脸色上也揣测不出什么圣意,正惴惴不安间,田欢恰好推门进来,一打眼看到唐蜜一脸惶恐的,应无俦一脸平静地坐在一旁,还以为后者是来探唐蜜这个伤员的,还以为她们真要时来运转了,连忙热切地向着应无俦迎上去,同时不忘给唐蜜使眼色,示意后者赶紧耍起柔弱讨好那一套——单白不是还认真又细致地教过唐蜜,眉头要低敛几分,眼皮要怎么抬怎么垂,眸光又是何时亮何时暗……现在不耍起来,还等何时!

田欢看着唐蜜眼角直抽抽,只觉得唐蜜是心里乐翻了天,又因着装柔弱而不敢表现出来,这个喜不自禁才弄得面部表情诡异,也没在意,自然也没接收到唐蜜对她发送的求救和阻止电波。田欢勾起甜蜜的笑容,对应无俦寒暄道:“应学长是来看蜜蜜(吐了,咋不去Shi呢!)伤势的吧……哈,看我,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应学长之前对蜜蜜颇多关照,现在蜜蜜伤势愈合的不错,也是承了学长的情啊!要不然当时情况紧急,蜜蜜还不得被某些人给折腾得——”

“欢欢!”唐蜜一声疾呼,差点吓着侃侃而谈的田欢,还有正难得耐心听田欢大侃特侃的应无俦。见两人一个怒其不争一个眼神诡异地瞪着自己,唐蜜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对田欢道:“欢欢,我,我有点饿,能帮我点餐吗?”

田欢瞪大了眼,“蜜蜜,我走之前你刚吃过……唔,那个,你饿了的话,我再去叫点吧……”说话本没过大脑,不过这一次她被唐蜜挤眉弄眼到快要脸部抽筋的样子骇到,终于反应过来,应无俦现在的态度实在是悠闲耐心得太诡异了,本不是她们能放肆的时候……可是,估计也晚了。她刚才那一席话,简直是既把唐蜜给推了出来,又在应无俦面前把单白一顿损,简直是自掘坟墓。

应无俦看了一通闹剧,自觉已经忍耐得太多了,沉住气,站起身,对两人淡声说道:“过些日子,唐蜜养好伤,我会叫人送你们出岛。以后你们不用再回来了,在家里好好待着,也保护好自己,免得日后再受伤!——到时候受了伤,可没人能那么及时送治了!”

说罢,他当即拂袖而去。只是,临出门前,他又冷冷甩下一句: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自个的,就别总想着搭个不放!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唐蜜死死瞪着坏事的田欢。老天爷,她终于知道,为毛当初单白决定要让田欢来当那个打酱油的!就因为,她田欢,还真就是个打酱油的命!

田欢兀自喜不自胜,“可以回家啦?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终于可以永远脱离那个该死的窟,回家过舒坦日子了!”

唐蜜长叹一口气,浑身散了架子一般摊在床上。

应无俦话里话外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她们以前对单白不仁,所以后来单白对她们不义,现在就算是扯平了。应无俦居中做个红脸,将她们捣腾走,免得单白到最后真的大开杀戒——他不想看她脏了手!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可若是她们在家里还要不知好歹的,想再回头找单白什么麻烦……恐怕,到那时,她们就真的没活路了。

梦碎裂的如此之快,令唐蜜几乎失掉全身力气。右院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虽然宣告结束,可那些残酷影仍死死压在她心头,势必要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

应无俦最后说的那句话……分明是记鞭子,蘸着辣椒水,狠狠抽打在她尚未伤口愈合的心头。

一切因她们的贪念而起,与单白交恶,却在事后假装不知,兀自认为自己的身份远高过她,这些小事翻过就算;之后对自己收拾过的人居然还偏听偏信,她们当初,怎么就没脑子到了那种地步?

唐蜜像是一瞬间被打通任督二脉,脑子清醒极了。

过往的自己如同还珠里面的NC,总是将任何人事看得如此轻易,以为这个世界里自己就是女王,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可是单白那个小人物,在事实上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她看清这个世界,这个现实,还有那些爷们心里,到底装着怎样激烈的情绪,以及对旁人的残忍冷酷。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绕着自己转的,甚至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挥得动,让它绕着谁转,离了谁就过不了。而她更应该记住,那几个人的世界,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并不是装谁人的柔弱装得相像无比,就可以替代得了的。

唐蜜忽然想起单白这样做的用意。起初一直以为单白只是单纯对她们泄愤,而一手打造她唐蜜,却是要在应无俦身边培植眼线——可笑自己还一直心比天高,想借机一跃登天!现在,她终于明白——

原来有的时候,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还要惦念对方。

八十九话 心之盛宴

这一日,单白要出院了。

她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倚着一旁床头的矮柜,看床边正襟危坐地三大美男,眼角又瞥了瞥门口囧立的三巨头,不由拍手笑道:“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啊,这学生会几大人物全员到齐,简直令小女子倍觉蓬荜生辉,激动得快要死掉——”

“阿白!”

“宝贝!!”

“骨头……女人!”

“小东西!”【此处重音】

“那个……”

六个男人齐齐不满地喊了起来,阻住她口中那个不吉利的字眼。她简直要把他们气死哟,对这种事情没半点忌讳,也不想想,她三番两次死里逃生,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经受一次次洗礼,已经远没当初那么强悍了!

单白嬉笑,住了嘴,大而清澈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可爱极了。不说话,嘟着嘴望着两方男人们就那么一方堵在屋子里,一方堵在门边,囧囧有神地眼神厮杀互瞪,她就跟看耍猴戏的一样,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你们来做什么?”

宗执面色不善,陶煜千更是语气恶劣地质问。乐正骁莫测高深地坐在一旁浅笑——我只看看,我不说话。

应无俦讪讪的,却是对着单白说道:“你出院,我想来接你……”

“干吗?”陶煜千更不爽了,“你当我们摆设啊?用得着你在这猫哭耗子,做什么慈悲!”

宗执当即就黑了脸,差点冲着陶煜千的后脑直接来上一刮子。——他这二货,想说谁是猫,谁是耗子?!

应无俦脸上火辣辣的。痛苦,郁闷,纠结啊!

殷夺和殷罗趁机凑近单白身边,殷罗更是揪着单白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阿白,跟我走吧!我给你弄一桌好吃的,咱们亲亲热热地——”

“谁跟亲热啊?”乐正骁坐不住了,直接以臂隔开殷罗这个危险的火药筒子,将单白拉近怀里,“你们早就跟阿白没有任何关系!离她远点!”

单白笑眯眯的,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同样不出声却冷凝着脸的殷夺,正紧紧握住她的上臂,僵持着不让乐正骁揽走她。

乐正骁沉声说,“放手。”

殷夺抿着唇,眉头微微抖着,不说话,眼神动作却坚毅代表内心的决定。

殷罗挣扎。求?不求?还是……想尽办法带人回家,再在没人的时候……再求?!——这叫一个心理挣扎,他就在求、不求,还有面子和女人之间来回晃悠。

乐正骁没敢用力扯三人之间的夹心馅饼——单白,但他也知道,殷夺同样不是能够轻易放手的人,所以敌不动,我不动,殷夺不出声不放手,他亦如此。

宗执和陶煜千加入乐正骁这方,气势汹汹怒瞪对方;殷罗贴近,应无俦眼巴巴地望着,虽然这边气势弱了些,但也是虎视眈眈,毫不放松。

作为当中的那个不太舒服的饼干夹心,单白面色不变,垂下的眼眸令人看不清内里流转的光色。只见她抬起头,笑着向两方说:“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倒不如来一场公开竞争,一局定输赢!”

此话一出,乐正一方腰杆直了挺了,舒坦了,趾高气昂望着对面那方。殷夺殷罗俱是面色一变,而应无俦更是惨白。

若只是实力上的比拼,男人间的争斗恐怕对谁来说都是极为刺激带劲的挑战,谁都不会就此认输,一定拼杀到底。可是……乐正那一方已然占了太大的便宜,因为他们手里,掌握最重要的筹码,是单白的倾向。

她恨他们兄弟,恨应无俦,而乐正骁是带她回来帮了她许多的人,宗执又没有从本上摧残凌虐她的身子,陶煜千……这个笨蛋可以不用提起了。

所以这一场所谓最终竞争,他们这一方,即便连同应无俦的力量,恐怕也只有落败的份儿。只要到时单白说一句反对,就算他们赢了,不还是照输不误!

两方人都这样想着,而殷家兄弟即便脸色难看,却扔死死抓着单白,不肯放手,好似这动作已成为一种条件反,深深刻印在他们心头,只消她淡然扫来的一眼,他们就立刻稍息立正,绝对没二话,绝对不反抗。

单白一手轻轻推拒了乐正骁,在他哑然而后释怀的眼色下,她微微点头,随即身子稍稍靠近殷家兄弟的方向,微微笑道:“你们俩留下,我有话说。”

不甘不愿的应无俦被同样不甘不愿的陶煜千一拐子拖走,趁机发泄一下莫名其妙外加不敢置信的怒气。屋子里只留下单白,还有那对“心怀不轨(宗执语)”的兄弟,临走前,乐正骁留给单白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笑笑,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就在不远,若是有什么意外,定会救驾及时,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的。

“什、什么事?”殷罗一开口,紧张得有点结巴。

单白安坐床前,高深莫测地一笑,“好了,现在屋子里没人,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弄给我看。没准我一高兴,就……”

这话说得很是悬念,不过却让殷罗心虚不已。他总觉着,她定是看出他心里那些关于面子和挽留的挣扎了,所以才贴心(?)地驱走那些碍事的,把个忏悔空间留给他……可问题是,这话要是被她真的这么明白点出来,他还真就乖乖求了饶……他殷罗,还要不要做人了?!

于是,殷罗默了。

单白也不逼他,就那么轻轻松松一派悠闲地坐着,将脸扭向沉默不语的殷夺那边,同样笑问:“你呢?没话同我说?”

殷夺暗自捏紧了拳头。她的语气真真给他一种高傲的不得了的气势,像在说,分明是他们拉着她不放,要求着她哄着她,她才勉为其难留下个几分钟,抽空听听他们的心声……可是该死的!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和气力?

殷夺犹豫着,挣扎着,而身旁殷罗已然一声喊了出来,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心肝肺脾都挖出来给她看似的!

“阿白,我求你!求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殷夺切切望着单白,语气激烈炽热,仿佛吐出的是一股股炽烈的火焰,直要将她融化烧灼在他的热浪中。

单白挑眉,转向殷夺,“你呢?”

不置可否,没说殷罗的表现好还是不好,只看兄弟俩到底是不是统一了战线,在这方面一条心下来。

殷夺咬牙,“阿白,你实话同我说——你还在记恨当初我的所作所为吗?所以现在要一次次为难我,就是要看我寝食难安,还要为你抛掉所以身为男人的里子面子……你才能稍稍开心些,是吗?”

单白眨了眨眼,清淡地望向他,“那你先回答我,最初那一夜你便知道我不是船上的女人么?”

“……对。”

“知道我不是,明知我抗拒,却仍是不肯放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人生,就这么被你毁了?”

她的语气仍是不急不缓,好像说的都是旁人的经历,本与她无关。可正是这样的她,他们明知道不是真正的她,只是一种诡异的面具,可是他们戳不透亦战胜不了,惟有遥遥望着,心疼着。但即便明知未来会带给她如此深重的创痛,彻底更改了她的人生轨迹,恐怕当初,他们仍会坚持带她走,禁锢她,牢牢握紧了她,比已然发生的过去还要用力地……令她窒息在他们的怀抱里。

于是,殷夺笑了笑,没有任何温度地回答:“要一个女人,需要理由么?当初我没有想到,而现在,即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选择!——那时,我只记得,我是殷夺!我要什么,从来没有任何理由便要取走,从不需要解释和任何理由,我的字典里只有掠夺两个字!”

殷罗大惊失色,“哥!”

哥他都在说些什么啊!这样说,岂不是更惹恼了小东西!万一她一个不痛快,刻意放水让他们输了竞争,以后岂不是连见小东西一面都难如登天!

哥他一直都沉静冷凝,看起来一副除了家族重责之外,对任何人事都不感兴趣的冷清样子——殷罗心里使劲摇头:可我不是啊!不是啊不是啊……小东西,阿白,你别将我连坐喽,行吗?

殷罗不敢随意搭腔,只拿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直瞄单白,看得她都想笑。

只是殷夺……她点点头,随意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的宴会上见吧。”

殷罗急了,“什么意思?”

单白很无辜地看着他,“因为要准备宴会啊!具体事宜都由你们这些大男人负责,我呢,这些日子就尽量好吃好喝地养起来,免得到那时在宴会上不够光鲜亮丽,岂不是丢了大丑?”

“不会不会!阿白一直都是最可爱最漂亮的!”殷罗打蛇随棍上,你说啥他和啥,绝对指东不往西,说那是鹿就绝不承认那是一匹马那伙的。“谁要是敢说你坏话,看我不办了他给你好好出气!”

“真的?”单白拿眼角瞄他,上上下下打量,作估状。

他贼狗腿地猛点头,“绝对比金刚钻还真!”

单白呵呵一笑,随手一指,“那么现在,办给我瞧瞧!——把你那冷面包青天似的哥哥带回去吧,我累了,要跟乐正他们回去休息。”

说着,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摇曳生姿地往门外走。身后忽地伸过来一只手臂,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单白一抬眼,看到殷夺那张冷脸,微微勾动唇角,吐出两个字:“等我!”

她轻哼一声,语气莫名:“到那地步再说!”说罢,用力甩脱他的禁锢,她大步而出。

身后,是殷夺高深莫测的微笑,以及殷罗完全不着头脑的样子。

******

这一场舞会,在单白的授意下,负责敲定宴会邀请人的乐正骁,没有邀请除她之外的任何学院女生。整场宴会的宾客也不算多,大多是与学生会几大巨头利益相关的家族成员,各个皆以能够收到这场宴会邀请为荣。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宴会的背后真实目的,却只源于对一个女人的争夺。

乐正骁,宗执,陶煜千,殷夺,殷罗,应无俦,各个蓄势待发。他们自己心中也有忐忑,也在考虑,这一场竞争,究竟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还是只便宜某一方,亦或是……最最不可能的,只便宜了哪一个人?

谁都不知道。他们对于结局不敢妄加揣测,正如本琢磨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这一场竞争的游戏规则,他们也全然不知,只等着她出场,为他们细细解惑。

这一场宴会办在殷家兄弟的宅子里,除了不对外开放的二层寝卧,以及学生会“聚会”专用的三楼会议室,宾客或聚集一层客厅,要么就是从另开启的通道,直接上了三楼天台。索宾客不多,整栋房子用于一群人的欢乐哈皮还是足够地方的。

单白尚未出场,殷家兄弟坐镇宴会主场,朝着人群中鹤立**群的乐正骁远远飞过去一个挑衅眼神:看吧,这一场还是我们有优势!要不然又怎会选我们的宅子!

乐正骁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收回眸光,疏离客套的浅笑着同面前的人打着太极。他心里也在纳闷诧异,不舒服也有,因为同样的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单白要将宴会地点定在明明看不顺眼的殷家兄弟家里!

宗执同样不痛快。殷家兄弟那是在得意个什么劲啊?就这么笃定?真是叫人看了不仅火大,还想直接一把火烧了他们房子,看他们还得瑟个毛线!

陶煜千是抓心挠肺。这几天,不管它是周一周二还是周几,单白一推四五六,哪里都不去,就在乐正骁的宅子里耗着当宅女,说要养伤,却又不见他们,搞得是传说中的公平那一套!——屁!要真是公平,干吗不住别人的地儿,偏生便宜了乐正?!

应无俦这叫一个愁苦。单白不待见他,其他人看着他也没好脸色。那天他将她的身份证明用小礼盒装了放在门前,事后也不知她收到没,他还不好意思去问!——能不苦吗?!

乐正骁笑着推拒身前围着的人群还要再套问什么的意图,向殷家兄弟的方向走去。同时间走过去的,还有宗执陶煜千以及应无俦。六人围在一起,四下里眼神拼杀,噼里啪啦全是火花。

“阿夺阿罗,今天你们两兄弟很是春风得意么!”宗执率先开,捏着鼻子似的哼哼。

殷夺脸色冷了一下,殷罗则针锋相对地回敬:“好说好说!不过某些人看样子是嫉妒了,还真是要不得呢。我想小东西可是很讨厌男人这副样子吧!”

一句话顿时打翻一船男人。要说嫉妒,他们几个谁不嫉妒?这些日子,哪怕是单白的一个眼神,一句随口说的话,那都是他们要死死抓紧的风向标,不敢错过一点讯息。单白明目张胆将宴会举办场地权交给殷家兄弟,也怨不得他们会做出任何联想。

陶煜千甚至从各方面各角度钻研了下,殷宅到底哪里值得单白青眼了。——说方位,也就是距离那个夜晚看起来比白天更漂亮的湖是最近的,正正挨着水边,近距离看去,一定更美(虽然陶煜千是个不会欣赏美景的人,也不想承认);论宅子大小,也不过是统一规格,面积和构造最大最好的,当算学生会主席乐正骁的房子!要说最不靠谱的风水,他还特意请了风水师傅来瞧,最好的还是他陶宅!就殷宅这个“宅”来说,又是名字反冲,八字相克,属相有问题的……总之,人家师傅就一句话:风水不好,大大地不好!恐有血光之灾!

陶煜千朝着殷家兄弟直撇嘴。一宅,不就是开个宴会,至于现在美得跟胜券在握了似的嘛!乐吧乐吧,等出了事,惊了阿白,看你们怎么收场!——反正,陶煜千就是坚决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嫉妒了这种男人要不得的心态!

乐正骁沉稳地说:“现在阿白还未出场,孰是孰非届时自有阿白来评断,我们又何必尚未开始就先厮杀的叫人看了笑话去!”

宗执点头,却是带着高傲地扫了殷家兄弟外加二货陶煜千一眼,哼了一声,“笑得这么早,也不怕闪了腰!”

……所以说啊,男人嫉妒起来,吃起醋来,可真是小家子气,外加令人哭笑不得的幼稚。

她自门外缓缓走来,高挑纤细的身形宛若一阵清风,脚下五寸高的致水晶鞋衬得她整个人晶莹剔透。单白穿的是一套Chanel的黑白薄纱长礼服,暗色的内里是柔滑的丝绢,细密贴合肌肤,而外面则罩着一层薄薄的素色轻纱,腰间绣着暗黑闪亮的蝶翅,以亮色软革细皮带在腰间细密缠了数圈,显得那纤细修长的腰肢更加亭亭玉立,不似弱柳扶风,反更加傲然娇媚。而在她走近时,男人们才发现,她那片瘦削滑白的美背全然暴露在外,惊、慑、艳、绝,吸引住在场大半看到此景的男人们。

如应无俦陶煜千之流的,看到这情形,气得眉角直抽抽。须知,当初她那片美背就勾走了他们几个的魂儿,更别说那些更没定力的男人!宗执忙不迭上前,解了扣子就要脱下礼服外套给她罩上,却她被轻轻推拒。

单白微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几个男人快要喷出怒火的视线注目下,轻轻转了个圈,然后笑问:“怎样?我的养伤成效,可还明显?”

太显著了!明显是太出乎人意料了!这下,现在当场的所有男人眼都直了!

就在她那一旋身的动作下,连同学生会众人,都看到她挽起的长发下,肩背上那朵火红火红的野蔷薇!

那花仿佛是生就在她肩头上,每一丝线条,每一片转折细腻的颜色,如此均匀细致地铺散开来,透入她柔滑白皙的肌肤中。素色而大胆的衣裙,雪白雪白的美丽肌肤,背上却纹绣了那一大片鲜丽多姿的花朵……她的一切,恍若都那么矛盾,却又综合起来那么美妙,魅惑,勾魂夺魄!

当即就有人直了眼睛,端着酒杯就要上前。宗执和陶煜千拿一双眼睛当探照灯使,可着劲儿地四处翻眼白,瞪人,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正主即到,殷罗贪看那美景,忘了动作。殷夺叹口气,示意宴会正式开始。

乐曲响起的瞬间,单白面前立刻多了N多只手,直直向她摊开。

乐正骁说:“阿白,可愿赏光,与我共舞?”

宗执说:“你真美,令我心动!”

陶煜千说:“宝贝,我人一个,不过跳舞还行!”

殷夺说:“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殷罗说:“阿白,我想念你。”

应无俦说:“阿白,对不起……但我同样,想与你一舞!”

单白抬起眼,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她仿佛看到,面前神色各异却同样激动热切望着她的男人间,似乎有个蹩脚的生涩的身影,还穿着那一套不算合身也不搭调的墨黑西装,扭曲的微笑,故作沉默。

那个人,从不敢明目张胆对她伸出手,却又在转身后,面带祈求地望着她,眼睛里明明写着渴求她的观望……她的心有点疼。

这几天,某时她会一个人出海,到那个人的墓前坐坐。眼前灼着袅袅青烟,伴着宁静辽远的香气,她会低低对着那块冰冷的石板,说一些心底话。

她说:我这一生,伤害往往来自于那些男人。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关系又是怎样的亲疏远近,但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见我越痛,心里才越舒坦。

她说:你看,你给了我温暖,却又很快收走。徒留我一个,算什么呢?

她说:为什么无法再继续给下去呢?悬在半空里,不上不下,比死还难受!我还怎么,如你所愿,勇敢得下去?

单白低低一笑,微一旋身,手心抵在桌沿,擎着一杯酒高高举起,“不!这第一支舞,我要送给另外一个人!”

说着,她轻快退开他们身边,滑入舞池中央,谁抓向她的手,一时间竟扑了个空。她的一手环空,另一手握着高脚杯,抬到相当于一个正常男人肩高的位置,就那样,自己一个人,转着,环着,脚下分明踩准了节奏,姿态却又慵懒悠哉一如林间漫步。

水晶杯中盛着大半酒,而她一圈又一圈轻快地旋转,那酒居然只是微微倾斜,半滴都没有洒出来!她一个人舞着,自顾自的,仿佛这宅子里,这个世界,谁都不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是她一个人独舞的世界,一曲舞罢,她便要羽化升仙一般!

渐近乐曲尾声时,少女纤细的手臂微微展开,擎着酒杯的那只手微微一倾,内里深红如血的酒如线一般倾流而出,直直洒落地板上行。

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都到了这地步,他们若还看不懂她是在凭吊什么,这辈子绝对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们知道,自己已然是争不过一个死人,可她呢?她的心里,难道还是只有那个死人吗?!

她在笑,细密喘息着,面颊绯红,漂亮极了。单白走向他们,勾起唇角,指了指头顶,示意天台的位置,“叫上面那些人都清场吧,我们之间的游戏……呵呵,要开场了。”

******

单白站在天台栏杆旁,独自。男人们心里有些忐忑,想过去,想靠近,想腻味着她讨讨饶……可是谁都没敢动作。

她不让。

夜色下的湖仍如那次校庆舞会时一般神秘美丽。只是那夜再美的湖景,却抵不过殷夺对她毫不客气的掠夺及不顾自尊的讨欢,压抑成了一份不堪的记忆。

单白转了个身,背脊倚着有些冰冷湿滑的栏杆,望着那几个排排站的男人。小岛上就是这点不好,一到了夜间,虽然温度变化不算令人难以接受,可是这种金属类制品的表面便覆盖上一层水汽,捏着只觉容易滑脱之感。

她笑嘻嘻地说:“游戏要开始了哦……”

男人们立刻神紧张,面貌抖擞了起来。

纤白的手指在众人前平平划了一圈,之后遥遥指着乐正骁:“乐正,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敬重你。最初,你给我的感觉便如同神祇一般,好像本无法接近。可也是你,出钱葬了我父母,令我免去差点无法对父母最后尽孝的困窘。而后,带我回来,对我一直都这样好,为我做任何事……”

乐正骁微微一笑,“为你做任何事,我都甘愿。”

单白轻笑,听起来很是愉悦,“骁,遇到你,是我的幸运,我从不否认这一点。”

此话一出,当即其他男人皆以杀人外加吃人仍不解气的目光狠狠瞪着那个春风得意的某人。

下一秒,指尖转向乐正身旁的宗执:“到你了呢,宗执……”

宗执立刻挺直了腰板,但随即又有点心虚地缩回去些。他没忘自己以前都做过什么好事,也已然发现,阿白现在的举动似乎是在清算……

“宗执,以前我很怕你,怕到……一看见你,就想先下手为强,干脆杀了你的冲动。”她勾起唇角,说得真诚,只不过某人脸色不太妙就是了,“因为我无法预料下一秒你会对我做什么,呵呵……其实,倒不如直接说,那个时候,我还很怕死。”

……难道现在就不怕了?

这念头一起,当即所有男人脸色全都绿了。

谁想抢答,单白一指搭在唇前,低低嘘了一声,“乖,安静,听我说……”

“宗执,你只是想要一份能够关注在意你,也被你同样值得如此关注在意的感情而已。也不是非我不可,对吧?”

“陶煜千,你很直,不懂女人,只知泄欲。不过你的直,也是个优点,呵呵……我倒是满‘喜欢’的,‘谢谢’你了呢……”

“殷罗,你的所谓身体洁癖,其实只不过是神及情感洁癖的表现吧!除了我,真的就没人治得好你了么?——我不信啊,所以……以后找别的女子试试看,或许发现会很惊喜的。”

“殷夺,我以前一直希望,若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或许我的人生不会是这样子,不会纠结到一塌糊涂的地步……可是,如果当初没有你,玉恩珏卖了我,我会有何种更悲惨的下场可能更加难以想象……我本该庆幸的,是不是?”

“应无俦,我父母当初身亡,只是因为母亲决心死志抗争我父亲,你只是过路,尚算无辜,或许我不应该在这点上跟你计较太多。就算我母亲这次侥幸逃脱,可日后难保不会沦落更悲惨的厄运,你倒算是为她解脱了。不过啊……应无俦,你知道你自己有那么一点恋母情结吗?知道吗?你对我母亲,是爱么?——不是吧!为我母亲流的泪,为我母亲醉酒……可是到最后,你为我母亲做了什么?不过是一切自私,自以为的高尚情!”

他们都想反驳,可是她说的都那么准,准得令人只觉惊悚,像完全打准在七寸,本按压着不得动弹!

少女双眼迷离,微微张开双臂,唇角含笑,笑容是如此明媚。轻声地,像是怕惊吓了谁,她低低地问:“什么是爱?亦或只是占有?”

男人们纷纷回答:

“我爱!”

“我在乎!”

“我想要的,只有你——”

她哈哈大笑:“你们说,真的爱我吗?真的只爱我,不顾一切的爱我么?”

男人们点头,用力点头,恨不得把脑袋揪下来递到她手里,看她想点头多久就多久。

她笑着回答:“谢谢,我知道了。”

说罢,她轻快地踩着栏杆,飞身一跃而下!

90完结+番番外

第九十话 最终章三个结局之1 NP式(HE)

“阿白——”

不知是谁,目眦尽裂地嘶吼一声,男人们终于反应过来。

殷罗当先冲过去,抓着栏杆,头脑一热,直接手掌一翻一扣,从栏杆上直接翻下去了!殷夺大喝一声,硬是没赶上拦住!

“阿罗——”

上面是哥哥声嘶力竭的吼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殷罗不后悔。他张大了眼,看着飞速降落之下,那个少女眼中明明蕴着丰沛的挣扎的水汽,可还要强硬地压抑着露出微笑。

那一瞬,他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一次,她不再试探,她也不再仇恨和挣扎痛苦。她只不过……想以自己,完成最后一次对他们所有人的报复。

他也终于想通。

喃喃对她说:“我想要的,不是一个能够接受的身体!只有……你!”

而这次……他终于有了再次未听从哥哥教导的记录,跟随她,哪怕结局……惟有一死。可是能够陪着她,他忽然感到非常满足,从没有过的轻松。

他向她遥遥伸出手,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润的柔光,清亮的,终于,那泪无法抑制的滑落,同时伴随扑通一声,她的身子已然重重摔入水中。

殷罗大惊失色,然而空中忽地有什么东西将他猛地一撞!殷罗在空中一个翻滚,随后跟那个莫名的东西下饺子似的一起掉进水里,玩了个彻底没顶!

殷罗在水中上下沉浮,昏沉中,眼角似乎透过模糊的水波瞧见四周一些诡异的巨大黑影。他在心中默默感念,难怪她要将宴会地点选在殷宅……不过,幸好他们不是跳崖落水,要不然摔进水里还不就毁容摧残坏了,甭指望活着……

******

“她到底什么时候醒?给个准信!”

“宝贝,醒醒吧,求你了!”

“醒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不论最后你在想什么,又在担心什么,难道我们的保证,誓言,行动……都不能感动你么?”

……这是谁在说话?好长的一句哦!

她没有力气,也不敢睁开眼。他们说话的声音近在耳边,切切的,细密温热的呼吸随之,低低的轻轻的唤,那么温热而炽烈。

我还活着吗……

就算活着,还能够再相信什么吗……

她只是不想去相信,也无法相信,自己真的能够是那个唯一……代价太大,她不想再去挣扎妖孽一次,脱层皮,去验证什么。

自蔚年遇死去,她便已经了无生意。那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死在她手上的人,她疼,所以心也死了,不希望再放开让谁进驻,然后又害死了谁,背负罪孽的十字架,即便是自己身死,以后到了地下都怕难以面对蔚年遇。

感觉有谁在轻轻摇晃她的肩膀,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的她只觉不舒服,不爽,可是嘴巴死死闭着,就是吼不出声来喝止对方的动作。忽然,有什么温热滴滴滑落在她脸上,一路曲折流下,快要滑入她紧闭的嘴巴上,又被谁手忙脚乱地擦去。

“滚开!”不知谁一声爆吼,而后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像是被谁教训了。

“吵什么!想让宝贝不得安宁吗?”

……好熟悉的声音,冷冷的,明明应该是很和煦温柔的音调……可是,他从来不会叫她“宝贝”这么恶心的称呼啊!

“哭什么!”那个声音继续斥责,“她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你哭什么哭!”

一个男音有点怯懦的,有点气喘不匀地说道:“我只是……只是很担心……”

脚步声响起,走近,然后说:“阿罗也是刚伤愈,担心阿白就来了。”

“现在也就你完好无缺了哈!殷夺。”

笃笃笃,谁拄着拐杖过来了……话说,这到底是怎么伤的谁都没明白,可人家就是拐了一只脚,天天笃笃笃来笃笃笃去的,还冷嘲热讽的,真招人烦!

然后,这个拄拐的继续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殷夺,要不是你,当时我们几个可都葬身湖底了!”

这调子,真可谓不不阳,简直令人……想一板砖掀飞他!

单白心里一跳。

什……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随她跳下来了?

要知道,她不是在玩,也不是试探什么!她是真的不会游泳,而据她测算,等他们从天台上跑到湖边,而她在湖中毫不挣扎,估计死是绝对的了……可是为什么,她真的没有死吗?

是梦……一定是梦……

人死了以后,会有轮回吗?在走奈何桥喝孟婆汤之前,鬼差会让她看看自己前生挂念的人,再批驳一下她的罪孽吗?

她很想知道,却又很害怕。想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到这辈子要如此来还;害怕见到那个人,怕看到他的委屈和苦痛,怕他是真的怨恨自己,其实还是想好好的安稳的活着……

殷夺沉稳地说:“时间到了,闲杂人等都清清场,让医生进来给阿白检查。”

此话一出,无人行动。

坐床边的坐床边,伤轻一些的倚着墙,身上穿的淡绿色病号服好像一只壁虎。拄拐的腿脚包扎好不灵便的,也坚强倔强地杵在那儿,死活不动地方。

殷夺按照突突跳的额角,转向最听自己话的弟弟:“阿罗,跟我回去。你的伤也该复查一下了。”

谁知殷罗梗着脖子,贼认真地反抗:“不,哥,我要留在这,一直到小东西醒过来!”

好!好好好!

殷夺瞠目结舌。一个两个的,都是脾气大心高的主儿!他惹不起,就都伤着残着去吧!他格老子的,他不管了!

……只是明明这样想着,他这腿脚就挪不动步子呢?

旁人看着殷夺直愣愣地站那没动,想着他自己撵人叫的倒欢畅,换了他自己不也是死守不离开?!于是讥嘲地笑问:“阿夺,你不带着阿罗去瞧瞧?”

殷夺转眼睛瞥了一眼梗着脖子的弟弟,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弟弟大了,不好管啊!我也没办法!所以……”摊摊手,很是无奈地说,“我只能留在这,照看好他了!”

……装!装吧你就!

他们从世界各地急邀来的什么脑科专家什么心脏专家什么皮肤美容专家……一行人鱼贯而入,登时连同那些个男人们,把原本宽宽敞敞的病房塞得满满登登的。

一番混乱过后,专家们满脸不解外加为难地向众男报告:这妞其实真没啥问题,我们以各种各样高端医疗仪器检查过了,啥问题都没有,乃们还想让我们咋地?我们又不是神,就不要催不要催了嘛!……当然,他们是不敢直接说这种心底话的,但是单白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好医好药的伺候着,营养也完全跟得上,再加上她的愈合能力超强,早就看不出又任何伤势和问题了,到底她为什么不醒——他们真的没那么强,能直接透视进她的大脑啊!

脑科一专家颤悠悠怯生生地开腔了:“会不会……是单小姐心里压着什么,所以导致……她不愿醒来?”

这位专家是个老头,人着呢,向来都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做身体检查,从未单独发表任何言论。如今是眼瞅着几大家族未来的掌舵人脸色越来越诡异,虽然不知道这床上躺着的苍白少女怎么会跟这好几个少年纠葛着,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如今他只担心自己被PIA,所以才以几个男人都能够听明白的话,表达自己的一点意见。

乐正殷夺他们邀来的诸多专家,还真就没有负责心理那一块的。殷罗虽然明白她只是不想活了,拿自己最后做一次攻击他们的武器,可是这心思一说,估计他们对阿白也就不客气了,他可不想这样!殷罗也是心,哪里知道这种事情是跟心理健康挂钩的!

乐正骁沉吟片刻,“那就再找心理医生来!”

他的声音含着一丝沉痛,压抑的,隐匿的。单白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听力却是灵便的,心思也是敏感的,分明听出他的意思来。

他懂她。所以他的沉重他的隐痛,只是因为发现他自己并未从本上扭转她已然走偏走远的心思,才导致最后她的最后一击。

她伤了他,他却比她自己还要为她痛。

他知道他们是同类,可是未曾料到,她倔强如此,而蔚年遇在她心里的地位如此……他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那些专家嗫嚅着退走,而他则毫无阻碍地握紧了她的手,紧贴脸颊,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醒来吧……你可以当做一切的行为和誓言都是短暂。既然恨我们,那就醒来,留下来,继续折磨我们,让我们如此痛苦……只要别再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可以吗?我求你……”

……他求她?

他求她!

那么高傲高贵的男子,初见面时恍若神祇一般的存在……竟然求她!求她醒来,求她折磨,求她给他痛苦!

可以相信吗……可以吗可以吗?!

少女紧紧闭合的眼角,忽地滑落一抹晶莹。一直紧紧盯视少女和乐正的其他人还来不及惊讶,却见一向沉稳不似凡人的乐正骁,捧着她的手,忽地高声惊叫,满面慌乱!

“她动了……她的手,动了!动了!”

其他人当即也动了起来!

“快叫医生——”

“医生!医生!”

“都他妈给我进来!快点!!!”

于是……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

所以……时间跨越一年后。

单白落水后就医,那时便已查出有身孕。只是这个身孕来的时间实在巧得令人心惊,最起码,宗执和陶煜千是受害不小,一直认为她肚子里那个是上次的强X轮X事件的遗留后续。

想要打掉吧,可看她兴致勃勃跟乐正讨论孩子出世后会是怎样怎样的情形(还没明白吗……),他们就不忍心啊;可要是留着,估计这日后一寻思,怎么寻思怎么像吞了苍蝇似的,简直让人想SHI到了极点!

所以,为了这件事,宗执难得跟一直瞧不上眼的二货陶煜千,联手了。

此事划入私密事件簿,定名为“不吞苍蝇”行动,暗号为“今天,我没吞苍蝇!”。

最可惜的是,那受卵被查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个月,如何能够将对单白母体伤害度降低到最小最小,成了宗执和陶煜千整天腻在一起低调探讨的问题。

最终结论是……他们都不是妇科大夫,谁都不懂!

于是,很不得已的,他们又拉上殷家兄弟讨论这一痛苦问题。再于是,既然拉来殷家兄弟俩,这事件的起源不能不说。

想当然耳,陶煜千被痊愈后生龙活虎的殷罗,还有憋着一脸SHI色的殷夺痛下杀手,饱以老拳暴揍了一顿。其间,宗执出于个人私怨,外加奇奇妙妙的男人心理,也暗地里偷偷踹了几记黑脚。

殷夺是个会办事的,咨询众多妇产科医生后,决定先用温和的药,然后在药效尽显之时立即送医,一连串行动下必保单白母体的一切安全!

只是……计划很好,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人物心里是咋想的。再加上本就互看不爽的几人接连秘密接头,这现象实在太引人注意了,难保他们的计划不被某人知晓。

于是,在实施这计划时,眼看单白就要乖乖喝下那药了,他们都眼巴巴等着那孽种落胎呢,谁知单白忽地脸上一冷,反手就将药碗掼地上了!

噼里啪啦,药碗摔碎了,动静无比清脆。

应无俦倚门笑道:“谋诡计,谋诡计啊!——只是不知道,几位是出于妒忌,还是出于妒忌呢?”

话里话外都在说:乃们就是妒忌!

单白的态度太明显了啊,天天只跟乐正骁头对头亲密无比地谈论孩子未来,也不怎么理会他们,自然也没有跟他们谈孩子的事,应无俦自然而然将孩子的另一半提供者安在乐正骁头上。

应无俦是无意间真相了,但也是因为不晓得中间那些弯弯绕绕的。而那些知晓的,脑袋里的想法多了去了,所以才……现在落入单白眼里是龌龊无比。

一见应无俦这架势,那几个男人当即吼了出来:“你个小人!听壁角,还告密!——鄙视死乃!”

应无俦很无所谓地向他们笑眯眯地说:“那也比你们好啊!不顾阿白的意愿,硬要让她落胎,不是想活活见她死在你们面前么!”

这话说得他们都没脾气了。

陶煜千刚梗着脖子叫嚷:“说什么死不死的——”

当即又被众男呵斥,死死压着脑袋不让他露头。

这事做的,确实是他们欠妥。他们半点都没问过单白的意见,还明知道落胎对她的身子有多大打击,又是多残酷的一件事,却还是——唉!

单白冷笑,“你们几个长能耐了是吧!”

他们的小心翼翼和担心,甚至连半个死字都不敢提——对她的这种态度和心绪,她心知肚明。但还就是应无俦这样大大方方的,毫不避讳的态度令她舒服一些。也许是孕妇的情绪比较差吧,她一天天不吼吼他们几个,反而觉着嗓子眼痒痒!

为了自己的娃儿能够安生落地,乐正骁不得已,硬着头皮,在单白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将所有衰事都扛到自己身上——

是这么说的:当初这种强X啊轮X啊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完成滴,目的捏,就是要让阿白心里产生恐惧,然后他趁虚而入,跟落井下石无异。

当然,最后乐正骁总结:虽然自个罪过很大,还令单白担惊受怕,饱受心理问题的挣扎折磨,但是这都是必经过程不是咩!所以现在,谁要是再敢动他家娃,就不要怪他下黑手!——谁让单白咳嗽一下,他就要人家的整个肺,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

几个月后,渐近单白的临产期。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

恍惚中,她看见那个瘦削苍白的少年,嘴角含着笑,在一片纯净的日光下,慢慢走近,坐在她床边,静静望着她。

他手里拿着两本书,笑着问她:“要看看吗?”

时光,仿佛回到一切初见时。

两人对坐,她在床上,他坐床边,脑袋慢慢凑近到一起,轻声交换彼此对语言和优美句子的意见。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对她温声说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她急了,伸手去拉他,“为什么?——别走,我不想你走!”

他的手冰凉,苍白的,细弱的。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比阳光还要和煦柔软的感觉,令她怎么能放手!

低不可闻叹了口气,他说:“阿白,你的执念锢住我了。”

“锢——”她呆呆的,敛下眸子,有些悲伤地问,“真的么……我,挡住你的脚步了……”

“阿白。”

冰冷的手指轻抚她的面颊,将她已然滑落水迹的小脸抬起来。轻轻擦去她的泪,他望着她,眼神平静,心绪也是无比平和的,“阿白,你知道的,我只想看你幸福。”

她执着地问:“不能不走吗?”

“阿白,世上有很多种感情,带给人的,占有的,无私的,痛苦的,也有欢乐的。我会留下,只是不是现在。而等到我再出现,我相信,你依然会爱我,在乎我,珍视我,只是不一定是现在这种情况。”

“……什么意思?”

“我总是将自己的心意存的太好,生怕自己一颗残缺的心脏不能给你永久的幸福。”少年浅浅微笑,那么幸福的样子,“是梦,我想同你说——我爱你,我的女神。”

她的泪再度不可自抑地滑落下来,怎么擦怎么止都停不住。

“我也——”

少年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她唇瓣上,“不,别说。阿白,你我只要明白,存在心里,便永远不会再有遗憾。你只要记得……无论何时,我都是爱你,最爱你——好吗?”

她用力点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只有,也只能用力点着头,瞪大了泪眼,直直望着他,要将自己一切从未说出口的话传给他知晓。

“阿白,再见……”

会再见的……一定……

单白是在一阵剧痛中清醒的。

身边已然围绕着众多妇产科专家医师,给她检查的检查,为她顺气按摩的也尽心尽力。

最先发现她不对的,是身旁距离最近的乐正骁。他听到她睡梦中的哭泣和呼痛声,醒后,惊见她的羊水已经破了,连忙推醒所有的男人们,送她就医。

经过一夜的忙乱,天将大白之时,她终于尚算顺利地产下一子。

乐正骁为首的一帮男人们抱来他们第一个儿子一见,登时差点将孩子丢出去。

因为……实在是……太像某个人了!

太惊悚!

等到孩子的妈醒来,她定定望着初生的婴孩,许久没有说话。起名字的时候,她说:“叫持遇吧。”

那个人的名字也很怪,孩子的名字也怪,可是没有一个男人敢反驳。

持遇持遇,幸运的是,我们仍在同一世相遇。

这样一场本是充满兽的故事,女人从未说过一个爱字,也以为从来都没有人爱过自己。

她也曾渴望一场盛大而华美的爱情,内里拥有所有温暖人心的实质。后来她只是想好好活着,哪怕最后平凡灰白一生,也不怕一世平淡,只怨世事变迁太多,颠沛动荡。

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爱那么深远,尚算兽与残暴的故事里,唯一的一丝亮色。

爱么。

别问我。

【NP版END】

第九十话 最终章三个结局之2 BE式

一个月后。

为少女蒙上白布的医生被陶煜千揍了一顿。可是在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的情况下,饶是乐正骁都痛苦难抑,旁人又有别的什么办法!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呼吸一点点停止……直到医生宣布,她的心跳停止,连大脑都已宣告死亡。

她是真的拿自己的命在玩,在赌!原来……对于他们,她从来没有过真心,也不曾相信过他们!

他们眼睁睁看着她犹若流星般坠落,等到从湖里将她捞起时,她早已几近窒息而亡,最后,还是没能撑过一个月。

葬礼是乐正骁等六个人一起为她办的。原本对于地点,六人各有争议,最后,他们都同意应无俦的决定——将她葬在蔚年遇的旁边。

落第一捧土时,无我来了,乐正骁的父亲还有那些中年男人陪在一旁,小心翼翼。

乐正骁他们与之有关联的几个人,一见到自己的父亲,登时捏紧了拳头。他们的父亲也都没有想到,今次出席的场合,无我口中的朋友,居然会和自己的儿子有关!

彼此都很尴尬,面面相觑。

乐正骁强自压抑着怒火,一手遥遥示意,要他们站得尽可能远一些,免得到时候有气大的,闹得谁面子上不好看,还指不定会毁了单白的葬礼。

父亲们静立一旁,然而无我摆脱他们的关照与阻拦,却是径自走上前来。

乐正骁挡在他面前,冷笑,“你来做什么!”

话虽喝问得如此强硬,然而乐正骁心里却禁不住泛起一阵涟漪,压着些许疑惑。无我为什么来?同单白又是什么关系?那时他带回单白,却是从无我的拍卖场……难道说……

无我一手抵在他手臂上,见乐正骁当即一阵嫌恶地甩手,像被烫到一样,不禁勾起唇角,笑得风姿撩人,话语却是针锋相对,“跟你有关系吗?我来参加朋友的葬礼,还需要同你报备?”

“别人来,我欢迎,你——偏不行!”乐正骁死死瞪着无我,半点不觉得自己此时的冷言冷语很有幼稚倾向。

无我只是微微一笑。陶煜千以及殷家兄弟看到自己父亲到来,面子上都很难看,可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起争执,叫外人看笑话,只能拉着乐正骁,将他带到一旁,给无我让出地方来。

无我慢慢走到单白墓前。

“这小姑娘……”他望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不知是何年月拍摄的照片,还能找到少女过往青涩纯真的痕迹,不禁苦笑,“到了最后,连像样些的照片都没有么?”

“你——”

差点连本来就没有他什么事的应无俦都怒了。

今日,无我穿了一身极为正式正统的十二重衣,连最外面罩的一层唐衣是一袭柳色素淡衣面上绣着银白的团菊,压在裳衣之上。裳衣以八幅长布制成褶裙的长长拖曳在身后,以小松原的纹样,粉白的绫纱,显得高雅而窈窕。

这些形容词用来修饰一个男人显然很是匪夷所思,而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无我穿的这一身十二重衣,分明是平安时代高位女官的郑重穿着。

没人去管他的穿着有多怪异而不合群,无我只是静静地立在墓碑前,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一旁有人凑过来要递火,无我笑着睨了那人一眼,对方只觉周身又是冷又是热的,感觉刺激又奇怪,手就那么缩了回去。

无我展开内里的信纸,向一直紧盯着的乐正骁、殷家兄弟等人笑笑说:“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我亲手为小姑娘写的一篇悼词而已。”

关注着无我那边的中年男人们,闻言露出无比嫉妒而哀怨的神情来。

无我开始念诵,乐正骁他们虽然对于无我的不请自来感到疑惑和奇怪,但无我的悼词措辞并没有任何不妥,也就没有什么反应。但那些中年男人们分明知道,多年前,无我的中文发音恁是奇怪,有一度装聋作哑,本不开腔同旁人说任何话。

悼词的前一部分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悼念之语,但忽地无我话音一转,从他口中溢出一连串令旁人本听不懂而又听不清的吟诵。

听起来像是日语,但发音和语调却又同今日的日语有很多不同之处。

后来,当时葬礼在场的,有懂日语的,默默记录下无我的发音,日后请教了许多人。

无我的那番话并不长,是如此说的:

“这世上悲苦的人有很多,不幸的人同样多。失去的很多,在意的更多。可是没什么,会比你的存在还要重。”

“没有你,一切就没了意义。”

特别是最后一句,此话一出,差点引发新一轮现代世界的腥风血雨。

外面如何变迁,那些男人们会如何胡闹,无我本不管。彼时,他独坐天台那个所谓观星宝座,遥望夜空中明亮的星子,忽地微微一笑。

她是明智的。

他们爱她,于是日后会痛,深痛。可若不爱她,那么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不同?还会有什么损失?

到头来,居然是她,比他要放得开。

从来没有一种恨可以穿透迷惘,最后形成了一个永远不能萌发的种子。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困在这团迷雾中,于是拼尽全力,最后一击。

无我遥遥向天际举杯,哈哈大笑:“望你来生,无羁洒脱!”别再让凡尘俗世,牵绊你的脚步!

******

而那帮男人们呢?又会如何?

乐正骁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某次去无我那里争吵,要见自己的父亲。可是无我呢,躲在父亲怀里,扭头却对着他得意的笑。

他终于明白,那时无我的笑,是对父亲本不在意的轻蔑,却也是之于他的一场教训,告诉他,我不屑,可是你也得不着!

无我用如此方式“教导”了他,如今,乐正骁不得不承认,她不恨了,只是不愿再虚与委蛇下去。

她的真心已经没了,身体,意识,又怎么还能留得住呢?

多年后,当他们垂垂老矣,聚在一起,互望时早没了年少时的意气与争锋,惟有平和之乐。闭起眼的时候,想到的,不约而同,都是那一张冰冷的笑靥。

恍然发觉,记忆中纤细的人儿,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真实纯美的笑过。哪怕只有一次。

人生啊,错了,便是错了。

最初的错既定了日后的隐痛,深深的刻痕于心,让他们念了一辈子,挂怀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在一片青天明日里,将自己最美好珍贵的回忆,拿出来细细晾在日光下,慢慢品味。

于她,于他们,也算是一场幸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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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话 最终章三个结局之3 UE式

“她为什么还不醒?!”

“妈的!”有人气吼吼地怒骂,“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要是都这么无能,老子直接毙了你们投胎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煜,冷静些……”

“冷静个P!我他妈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她躺在这里多久了?这帮庸医来来回回多久了?可是就***没一个,能给个准话,说她什么时候能醒!!!”

“那你就这么急吼吼的,像要将整个房间掀翻、所有大夫都杀光的样子,她就能醒了?”谁,冷笑着嗤哼一声,“白痴!不管怎样,都是白痴到无可救药!”

“你——你他妈找死!老子正手痒呢!”

“走!有种出去打!我他妈心里也正不爽呢!”

……

一阵吵吵嚷嚷,纷乱繁杂。

周遭渐渐平静,惟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含着痛楚,低低地,在她耳边轻语:“醒来吧……别再折磨我们,醒来吧……求求你……”

……

“她……***!”陶煜千一声爆吼,然而他们分明都听出那嘶吼中无法压抑的颤抖,“她人呢?”

医生们抹着冷汗。

单白,就这样失踪了。

无影无踪。

他们翻天覆地寻找,全世界,她的故乡,她那些血缘上亲人所在,还有……他的墓地。可是,哪里都没有。

仿佛……这个世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

彼时,单白住在威尼斯,一手轻抚不算太大的肚子,一边面露舒适有若春风的微笑,耳边悠荡船夫高昂而悠长的歌声。

那时,她怀孕五个月,宝宝对她很好,不吵不闹,也没有太大妊娠反应,所以她还有能力四处蹦跶。

那一场惊心动魄而又蓄意自杀般的跳楼,令她失去了一只手和一只脚。

很奇妙吧,那只戴了龙环的脚,居然断掉了,而龙环也落入湖中,却是怎么打捞都找不到。

在急救她的时候,那帮男人们做主,为她装上比真手还要好用的义肢,却没想到……她靠着这半真半假的手脚,一步一步,逃离他们的世界。

带着她的孩子,回归自由与平静。

她有钱,这个不用担心。无我对她很好,“三夜”那次所得全部款项他一分未收,将之全部存入为她开办的隐蔽户头,还有早已准备利落的数个假身份以及各国护照。

她早已计划好这一天,也从不怀疑自己会逃离他们身边。

因为恨,也因为不恨。

最初在国外漂泊时,她的英文烂到不行,一切都还只是书本上那些教条的字句单词,真到了听外国人说话发音的时候,她完全一脑袋的问号和满天星。

可是这样的日子居然也过来了。她这玉家的女儿的生命力,居然顽强到了令人不敢小觑,简直比小强对人生还要死缠烂打的地步。

单白不由得微笑,望着湖水出神。她没有死,也没有刻意再寻死,始终死不掉的时候,她便要活得比谁都好。

同船的两三个女孩子正聚在一头,叽叽喳喳谈论着报纸上的内容。因为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语速又因着激动而显得快速凌乱,单白就算支起耳朵也只能听到类似“他”、“他们”、“订婚”、“寻人”之类的单字。

单白静静望着船下划出的水波,柔软的唇瓣相抵,轻轻吐出一个单词——

“marry(此为动词)。”

女孩子们无意间回头,忽然惊讶地低叫起来,其中一个瞪大眼睛望着单白,仔细看了看,终于忍不住捏着报纸扑过来,对单白指着报纸结结巴巴地说:“Are you……she……Oh,you’re much too simir,I can’t distinguish you。”

女孩只说相像,却真的并不认为两个人就是同一名女子。

望着报纸上那张有些模糊的少女单人照片,单白笑了笑,一手轻抚自己隆起的肚子,而另一手则摩挲着脸侧那片蜿蜒的疤痕,轻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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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俺英文很烂,莫深究……

番外:

死亡,对于他来说,从来是比生存还要简单的事。

蔚年遇只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有什么,正在钻离出那具陈旧不堪的破烂身子,悠悠向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少时的自己,也曾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以及活泼天真的子。那时候以为世界无论什么都是美好的,而优良的家世也曾无法避免的令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所幸,他所求的也不多。也因为那时尚且年幼。

是什么破坏本该美好的一切呢?

是突然出现的那个绑架犯?还是不知怎么发了昏的冲出去挡下那一刀的自己?亦或是……日后,宗执痛恨而鸷的眼神以及时时或轻或重的挑衅手段?

他只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而让这更加破碎成空的,莫过于那个少女的出现。

他原本没那么在乎她的。

这是真的。

他那般破旧陈腐的身子,能给予什么给人家呢?也不过是拖累和一场心伤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们口中新的玩具就是她。也没想过,当她轻飘飘落入他怀里,抱紧,一切一切防备、抵抗,在她醒来时天真而迷惘的纯澈眸光中,全然溃败。

不堪一击。

冷医师告知她的状况时,他已然听到命运敲响冷硬悠长钟声的响动,只是脚步仍然不受控制的,向那莫明的未来奔去。

那么欢欣,充满担忧的,向她而去。

只是这一场人生,恐怕在遇见她的那一刻起,走了样,也在宣判……他的日子,缩短了,不多了。

他懦弱,而她痛恨他的懦弱。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那时候,他也在反复思索:为什么……为什么他缩回了,向她伸出的手?

内心也在抗拒吧。如此用力的抗拒着,分明两个人身上都缺乏那种阳光与天真明媚的欢乐,却仍然无法抗拒的吸引到了一起的莫明力量。

她拒绝他的靠近。

像在逼他,逼他抉择。

是前进?亦或是退回自己厚厚的壳,就这样,苍白黯淡的,了此残生?

最后……他选择,伸出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

他骗了她,丝毫没告诉她,他残破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能陪伴保护她多久。

欢愉是如此令人沉迷,好似魅惑的罂粟,明明知道后果的残忍,却仍无法抗拒那种甜美诱惑的味道。他伸出手,将那甜蜜吃进肚里,搂在怀里,却又……痛在心上。

不,不能痛。他的心脏,本抵抗不了又痛又欢愉的双重刺激。他要留着那颗残破的心,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守卫自己的光明。

******

“阿年!阿年!”

他听到她惊恐的声音,满含深深压抑的痛苦,却又带着些微欺骗自己的期待。

他很想抱住她,狠狠用力的,安慰她不要哭,也……别再怀着那些天真的不可能的期待。他的耳边似乎已经听到古老而沉闷的梵乐,低沉的声音悠荡,仿佛催魂咒一般,紧紧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他的眼前有时漆黑一片,有时却又光亮刺眼得令他本无法直视,只是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扇大门正在缓缓敞开,那方向,分明是正对着他,不可错辨。

沉重的大门被无形的力量缓慢而用力地推动,门缝处咯吱咯吱作响,剧烈而震颤,仿佛脚下的地面也在震动不已。

他忽然有些害怕,脚步踟蹰,抗拒的,却又无法停下。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坚强又有何用!

阿年……阿年!

……是谁?撕心裂肺的呼唤,一声一声,仿佛绳索一般,不停拉扯他的心和脚步,再难挪动?

无形的空中,有什么人向他慢慢伸出手。

“我的孩子,来吧……”

“尘世间太多痛苦,难道你还未尝尽么?难道还要再经历一遍,无法抗拒而又难以忍受的折磨?”

“来吧……跟我走……”

“这一世太痛苦,下一世我会好好补偿你,给你快乐富足永生……”

那么诱惑与煽动的话语,那么令人心动的许诺……他只觉自己的手臂不由自主抬起,指尖微微翘起,形成一个好似无比期待的姿态,就那么直直伸出手去……

“阿年!阿年我来了!”

……又是谁?

是谁?那么用力地嘶吼,扯住他的衣角,阻拦他的离去?

“我给你带了健康的心脏回来!——阿年,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

本该冷硬低沉的嗓音,此刻却是全然的嘶哑,对他状似凶狠的低吼。他低下头,有些诧异地按住自己的心脏那块,稍微用力地按了下去,只觉……只觉那一处,微微泛着疼,是怎样也压不下去的。

……为什么?怎么……仍会感到痛楚?

“我的孩子……”那个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微微叹息,“凡尘俗世仍在牵绊着你,却令你如此痛苦……你看,世事如此无情,你,又何需太多留恋?”

他低下头,近乎空白的头脑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却又说不出任何赞同。

恰在此时,嘶哑破碎的女音撕裂此间静寂凝滞的空间,倏地破空而出,宛若一道利剑,狠狠划破那份寂寥静默,生生贯穿他空白的大脑!

“蔚年遇——”女音一字一顿的,用尽全身气力一般,凶狠地道,“如果你放弃,便在那一头等着我!我必来寻你——生、死、不、弃!!!”

他的心魂剧烈震动,双眼一阵热辣刺痛,终于有什么小溪般滑下眼眶,再难止住。

静默的空间开始震裂破碎,一片一片剥落那黑暗的碎片。当第一缕光亮入,第二缕第三缕……甚至更多更强烈的光明强势洒落整个空间,他耳边似乎有谁低低地,轻轻地叹息一声,最终……逐渐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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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一紧,将内里放着的小手狠狠握住。

单白惊醒,原本趴伏在病床边的身子猛地一个站起,勾动身下的椅子砰的一声磕在地上,又被推动着发出吱嘎的刺耳声响。

然而她不管不顾,紧握住他的手,双眼丝毫不敢离开他仍显得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容,口中却是满含惊喜地高声喊叫起来:“医生!医生!”

来自世界各地的名医鱼贯而入,测心跳的测体温的观察仪器的……然而任谁都无法撼动他紧握住她的五指,也就任她待在他的身旁,双眼丝毫不敢错开任何有关他的测量观察。

医生们啧啧惊叹。

“想不到啊!这颗心脏的吸附力居然如此强悍!”

“是啊,排斥反应如此微弱,简直如同克隆,如同再生一般!”

“快,快将这消息告知应少爷去——”

单白微笑着,双眼却含着晶莹,只觉明明盯着他的面容,却好似怎么也看不清一般。可她再也不会害怕,再不会不安,是如此感恩于上天,稍微平静地,去等待他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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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谢谢你。”

少女平静地向面前冷硬着一张俊脸的男子说道。

她的表情是如此安详,唇角蕴着那抹微笑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清雅安宁,不禁令男子一时看得痴了。

他有些狼狈地敛下眸子,轻咳一声,微微侧过身去,方冷声道:“哼,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欠阿年的,自然由我自己来还!”

他忽地凶狠地冲她一瞪眼,冷笑:“倒是你!你害得阿年差点,差点……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少女竟然丝毫不畏惧他的凶狠,只是轻轻点头,竟是应下他的指控与责骂。

“不可否认,我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本是不可饶恕。”她微微笑着,仰脸望向天边,目光中露出些微奇妙的期待,“所以……我要以自己的一生来赎罪,为他做尽一生快乐的事——不知,这样可以吗?”

天边,本被黑云遮住的日光一角,正在慢慢划开。她相信,能够信赖与期待的光明正在慢慢挣脱晦暗的牢笼与束缚,再难被什么压抑冷藏。他们拥有的,将不再是绝望与挣扎,是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幸福。

应无俦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也不过是他们漫长人生中的微小一隅,本不算什么。日后……他们彼此相持相扶,跟他,还有那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罪,他赎了。而她的,自有她想赎的方式,与他应无俦有何干!

应无俦很痛快地放了身形,让她回去,眼望着他们的方向,望着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出他,还有他们的视线,留下的,仅剩一双亲密背影,还有那些分明痛苦与折磨的回忆。

应无俦垂下头,盯着自己分明干净整洁的双手,嘴角不自禁释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

万般无奈,却又是,终于放下心口的大石,去除了他人生中最繁重的枷锁。

他身上背负的枷锁实在太重,也太痛了。

之一,便是阿年。

——阿年,我欠你的命,你的心,用另一颗心来还你,是必然。满手的血腥,分明洗净,但那味道仍在……

之二,便是……那个女人。

他没欠她,却是欠了自己一个机遇,一个圆梦的机会。而他,也毁了一个女人最后的期待,一个少女最基本的……尊严。

他放手了,是不是,也终于放开了自己呢?

应无俦告诉自己,那没什么。

——所有的罪孽,我自己一人承担,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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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少女仰脸望着他,满是认真严肃地问他“你会不会再骗我”的时候,蔚年遇不禁发自内心地微笑,恨不能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他将她的小脑袋按在心口,彼此一同感受其间强烈而沉稳的震动,轻声说道:

“你听,这是不是……幸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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