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长讲故事 - xp1024.com
《杨道长讲故事》


血蛊

那是2010年秋天的事情了,还在DL市上大学的我有一天黄昏时分接到了师侄天龙的电话,

“喂,小师叔在吗?”电话一端传来了师侄瓮声瓮气的声音。

“哦,是天龙啊,”说着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您的电话可是少见得紧呐,有什么事情吗?”

“小师叔啊,咱敢不敢不一口一个‘您’、‘您’、‘您’的?”天龙师侄故作生气地说着,“您再这样,这话我就不说了,您老别后悔~”

“别~打住~”说着我悻悻地挪步到了寝室靠窗边的一角,避开了舍友的目光,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咳咳,说吧,啥事?”

“哦,”天龙师侄也正色道,“今天‘孙大妖’来了庙上,说是‘孙小妖’今年参加高考,也到了DL市念大学,闲谈中得知小师叔也在DL市,所以‘孙大妖’就想拜托您去学校看看‘小妖’,毕竟‘小妖’弟弟还是第一次来中土,而且年纪还小。。。”

听到师侄的话,我愣了片刻,沉吟道,“想那孙家本是傣族大巫的后裔,当年你师爷在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不许我们与那孙家后人有太多沾染,现在你师爷已经羽化了,孙家的老爷子也不在世了,就是再多恩怨,想来也随风远逝了吧,至于‘孙小妖’我想我还是不去见了吧。”

“可别啊,”天龙师侄听我这样说随即带着哭腔说道,“小师叔,您可不能害我,我已经答应‘孙大妖’了,如果食言而肥的话,您可知道那群人的手段的啊。。。”

“那是你答应的,跟我没关系。”说着我就要挂电话。

“诶,算了吧,小师叔,”天龙师侄继续带着哭腔作势也要挂电话,“诶,真是人走茶凉啊,我师父桃花道人如果在的话就好了。。。”

“等等,”提起桃花道人,我脑海中不禁想起来大师兄在世时候的音容笑貌,不觉得心中一紧,随即说道,“也罢,我去就是了,记得替我在你师父灵前磕几个头。”

“好嘞,”天龙师侄随即破涕为笑道,“您放心小师叔,这都不是问题,我这就把‘孙小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从QQ给您发过去,注意查收哟~”

随即,我便无奈地洗漱一番,披上一件厚实的道袍,从宿舍中向外走去,同寝的同学们,对于我的装束也早已司空见惯,打个招呼便不再理会。出了寝室楼,天色已经变得蒙蒙黑,DL市是一座有名的海滨城市,深秋的晚上,海风还是很硬的,吹在脸上,不由得生疼,随即,我走到道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地址给了司机,示意司机不要拼客,点起一颗烟,按下车窗大口大口地吸着,脑海中快速地闪过对于“孙家”的记忆。

孙家,是藏边一处大型傣寨的“神巫”世家,对于我们这群道士来说,本身教规是不允许与彼有来往的,但是说到恩师与“孙老妖”(孙家的老爷子,记不住具体名字,故此就以外号书写吧,如果有孙家后人看到,可以与小道联系,随时更改。)的深厚友情却是特殊时代下的产物了。据说,孙老妖生前是一个非常向往自由的巫师,他在继承了寨中的“巫法”的同时,又向往着外面世界的生活,于是便在抗日战争前夕自顾自地溜出了傣寨,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后来,抗日战争爆发,见过日寇残忍的孙老妖毅然投身到了抗日队伍当中,在队伍中,结识了同样热血的恩师,二人在枪林弹雨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等到抗战结束后,便与恩师洒泪而别,回到了傣寨中。自此以后的事情,恩师便没有再提起过,只是有一次听大师兄说,建国后,有一次恩师去了傣寨与孙老妖发生了强烈的口角,自此二人便不是很和睦。至于后来孙老妖的独子孙大妖,以及独孙孙小妖的事情,我们就更不甚了解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俨然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位于JZ区的D大学,打个哈欠,付清车费,谢过司机,便下车走到了D大学的门前,稍微活动了下身子,拨通了天龙师侄给的电话,还未等电话接通,便听到背后有电话铃响的声音,扭头看去,却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身上穿得西装革履的,鼻梁上戴着墨镜,耳朵上连着蓝牙耳机,手里拿着一部正在响铃的电话。“您好,”西装男开口道,“这位想必就是杨道长了,我家少爷叫我在这里等您,少爷在包间内恭候,您请随我来。”

听了这话,我不疑有他,挂断还在拨出的电话,打个稽首礼道句有劳,便紧随其后,走到不远处一家“上岛咖啡”的包房门口。。。

西装男敲了三声门,没有一丝感情地说了句,“少爷,客人到了。”便自顾自地叉着手,站在了包房门口的一侧。

“嗯~”屋子里一声阴恻恻的声音飘出,听得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我定了定心神,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但见,这间包房还是蛮大的,面对面放置着两张舒适的沙发,沙发中间横置着一张桌几,桌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一枚熏香炉,一瓶紫色的水仙,还有一张棋盘,两个棋篓,沙发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背后,拱手伫立着两个西装男。

于是我迈步走到了年轻男子的对面,打个稽首道,“想必这位便是孙家少爷了,小道稽首了,您老吉祥。”

那男子站起身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含胸道,“小叔叔不必这样客气,早就听家父谈及贵我两门,渊源颇深,此番相见不必见外,”说罢,左手虚让一揖,继续道,“小叔叔请坐。”

说罢,二人自是落座不表,待得落座,偷眼观瞧,只见这孙小妖,生的眉清目秀,高颧骨、间下磕、朝天眉、杏仁眼、面赛银盆,端的是丰神朗秀,眼中不时透出几点寒芒,若是在女子看去自是万种的风情,但是在于男子看来却是如青锋彻骨,对坐其侧犹如置身万丈寒冰之内,使人不自觉地寒毛倒竖。

但听“咳咳”两声,孙小妖打破尴尬,伸手泡好两盏茶,道,“小子初来宝处,多有不习惯之所,还望您老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我仰天打个哈哈,“少爷多虑了,以少爷天资聪颖,更兼世家大族,不要说我们DL市,便是直赴帝都又有何不可?”说着点了一颗烟,继续道,“不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跟我打个招呼就是了,只要没有特殊事情自然随叫随到。”说着,眼睛扫到棋盘上,于是发问道,“孙少爷也精于此道?”

“是了啊,”孙小妖将额头的刘海拢向脑后,“自从家祖与尊师相识后,便好上此道,待回了寨子便教了家父,后来家父就教了我,怎么?小叔叔有兴手弹一局?”说罢,便将篓盖打掉,取出黑子便下入天元。

我看后不由得一愣,须知道,这围棋周天三百六十数,中央天元一点却不在三百六十数内,在于周天数的演算上,天元便是紫微辰极所在,第一子不落九星位而独注天元,要么是奕手对于棋路完全不懂,要么就是绝对的破盘高手,于是我便摸出白子,注入边星不提。

于是乎,我们便这样,一边喝着茶,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一边思索着棋局,时而皱眉苦思,时而举棋不定,时间便一丝丝地流过。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静谧终于被一声急促地敲门声打破。

随着,孙小妖一声,“让他进来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迎面进来一位男士,却说这位男士,连门都没进,便噗通一声跪到在地,嚎啕哭着,哀告着,“饶命”连滚带爬地,跪行到桌几的边缘,见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的从沙发上站起,作势要去搀扶。

却听,孙小妖低沉地说,“小叔叔,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要碰他,他该~死!”最后一个“死”字却是咬牙切齿一般地吼出的。

那男子听到后,更是体弱筛糠一般以头杵地,玩命的磕着头,那时的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呆呆的不知所措,却见孙小妖恢复了以往地平静,伸手拉我坐回沙发,沉沉地说道,“该您落子了小叔叔,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枉批人皮,您不用管他,现在都是他应得的。”

重新回座后,稳了稳心神,定睛看去,只见那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流线的身材,如明星般的容貌,一身高档的西装,戴着一枚金丝眼镜,看起来也不像是市井流民,倒有几分高贵的气质,但此时却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脸上泪渍、涕渍、血渍及灰尘互相混合着,说不出的凄惨。

随意地落了几子,扭头望向孙小妖,“孙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你们这是。。。?”

“诶,”孙小妖一把扔出手里的棋子,叹息一声道,“这只猪狗是我的前姐夫,自称是什么干部的子弟,来我们寨子旅游,追求到了家姊,回到中原居然就想甩掉我姐姐!”说罢,狠狠地踹了该男子一脚。

该男子被这一脚戳翻在地,似乎并不生气,翻身爬起,仍旧哀告哭求,此时,便是我再笨也反应过来孙小妖必是对这男子做了什么,而这男子如此哀嚎,必然是极尽苦楚。

思及此处,我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眼孙小妖,随即站起身来,用宽大的道袍衣襟包住右手,伸手拿住那男子左手脉门,伸出三根指头,拿住脉泉仔细地闭眼感受着,哪料,手指传回的感受居然不是脉搏地跳动,而是,其皮肉间有类似痉挛的细小蠕动感,而且这蠕动感似有似无,或深或浅,来往游走毫无规律。待探及斯处,我心中不由暗道不好,急忙甩开袍襟,向后疾退数步,方才按住身形。

随后,一脸惶恐地望向孙小妖,“这。。。这是。。。‘血蛊’?!”

不待我恢复镇定,孙小妖阴恻恻地道,“没错,这就是‘血蛊’,哈哈哈~”

“多大的深仇大恨,你居然下手如此歹毒?”我听后不由得寒毛倒竖,须发悚张,“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我过分?”孙小妖满目杀气地望向我,“他拿走了姐姐的第一次,现在却翻脸不认人,我只不过是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怎么过分了?!小叔叔,对待这种畜生,你也要责怪我是吗?”

“孙少爷,”我强按怒意道,“这人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即便犯下天条,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控告他,以贵族的实力,对于这种官司还没有赢得把握不成吗?你现在私下置他于死地,就不怕有东窗事发那天吗?你想过你父亲怎么办,想过你爷爷在天之灵吗?”

“姓杨的!”孙小妖吼道,“不要以为我叫你几声叔叔就是怕了你,更不要觉得你就有资格来教训我了!我们家的蛊难道是XX局那群饭桶可以侦破的吗?”

“孙小妖,”我也怒了,“我劝你是为你好,难道你非要自绝于人吗?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是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毕竟是一条生命,我们学法学术,难道就没有慈悲心吗?他做错了,你可以让他道歉,道歉到你满意,而你却要他的命!你有什么资格?!你就不怕天道承负了吗?!”

我说罢这些,孙小妖沉默良久,仰天长笑道,“既然这么说,我现在告诉你,这种蛊只要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停止,等待他的只有无限酸爽的死亡!哈哈哈~”

我一脸鄙夷地望向他,还没等我开口,孙小妖继续桀笑道,“小叔叔,我这么说,您是不是觉得您可以帮他解啊?我告诉您,不要说是您,就是您师父当年,来我们寨子,也没从我爷爷手下救走过人!”

“你说什么?”听过这个话,把我惊得愣在当场。

“呵呵呵,”孙小妖得意道,“看来尊师没给你们说啊,1956年,你师父来我们寨子,是因为,有一个大商人行商时候骗了我们寨子一位嬷嬷的心,我爷爷气不过给他下了‘血蛊’,那商人蛊发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知道托什么关系,居然找到你师父,带着一起来我们寨子,你师父为这件事还跟我爷爷大吵一架,最终也没救下那个商人来,怎么?您今天想旧事重演吗?!”

我听后不由得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良久后,向孙小妖道,“你这蛊究竟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说我们治不了?!”

“哈哈哈~”孙小妖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如同黄豆粒大小的藏蓝色椭圆形果子,每个果子细看时,中间的突起处都有一个非常细小的黑点,随即,孙小妖拉我一道并排坐下,将瓶子递给我,自己点上一颗烟,翘起二郎腿,边抖着脚踝边道,“小叔叔,这种果子是产自我们藏边悬崖上的一种特殊的果子,我们族人称呼它‘葛灵果’,这个果子里面加入了尸虫的卵,蛊师只要先自己服下蛊母的气息,又让受蛊人服下这‘葛灵果’,只要有一次亲密之举,这尸虫卵就会苏醒。如果受蛊人对蛊母忠贞不二,尸虫自然不会孵化,但是如果他跟别人有过肌肤之亲的话,那么这尸虫就会孵化,这尸虫孵化出来后,会先吃五脏,再噬六腑,最后剖骨吸髓,吃净精血,人嘛自然如同身处地狱之中,万分酸爽,死的时候嘛,并不是因为脏腑衰竭,而是浑身骨头不堪肉身重负,自己把自己压成肉饼,那时候,那些虫儿才会离开宿主,哇哈哈哈~”说着,孙小妖流露出仿佛饿狼看向绵羊的目光,看向跪着的男人,那男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哀求讨饶不表。

我听后万分惊异,随手结果瓶子把玩起来,细细地看着里面的果子,却说孙小妖,伸出左手,抚摸了一把那男子的面颊,而后拍着那男子的脑袋冷冷道,“这些可爱的虫儿已经开始跗骨了,要不了三四天,你就可以解脱了,放心,你不会有骨灰的,除却你的头盖骨或许能炼出蜂窝一样的搓脚石,其他骨头都会化掉的,保证你一个渣滓都不会留下,哈哈哈,最近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快去吧,别说我没提醒你~”

听到此节,那男子竟然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一语不发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呜咽的抽泣着。我把瓶子还给孙小妖,也准备起身告辞,却听孙小妖笑道,“小叔叔难不成真想出手试试吗?”

我听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孙小妖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挑衅地开口道,“小叔叔,您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究竟想做什么?”

我自然明白孙小妖想的是什么,于是缓缓开口道,“孙少爷,您的这个蛊未必就没有解法,适才我想到了解决之法,但是随后又想到时间有限,所以也是无能为力罢。”说罢,抬眼望向那男子离去的方向,喟然长叹道。

“哦?”孙小妖不置可否,“既然想到了,姑且说说看~”

“这种东西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解决的,如果可以请动三位耋宿,或许可解,”我闭上眼睛,沉吟道,“一位是湖北高道,俗家姓曹;一位是上海高道,俗家姓薛;一位是昆仑高道,俗家姓白。如果请动这三位中的某一位或许可以解救,但是时间有限不说,此人德行本来便是有亏,此三位耋宿又怎么会贸然出手呢?”

“嗯,”孙小妖略作沉吟,“不错,曹道长内炼已臻化境,薛道长符法独步天下,白道长外丹通天彻地,确实有可能解除这‘血蛊’吧,不过小叔叔的想法也过于理想化了,不要说是他,便是我等此生之中,又能见到他们老三位几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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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搁盏,自是拜辞不提,孙小妖派了一台车,连夜送我回到寝室也不在话下,到了寝室,打开房门,看到同寝的三位同学正在联机玩着当年最热的局域网游戏DOTA,时而欢呼,时而暴怒,我独自一人走到窗边看着潇潇月色,回想着这一夜的经历,不由觉得人生果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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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后,某报纸新闻头条:“某男子,由于使用了过世亲人的被褥,凌晨时分猝死,死时从尸体内爬出无数不知名的,细如毛发的小黑虫子。。。奉劝大家,不要为了过度的节省而使用亡人被褥。。。”

看到了这则新闻,同寝的同学们不觉哂笑出声,而我看了那男子照片后,却久久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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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术

那是2010年冬天,我应乾元山董道友之邀,来到C市,这里故称“蜀”又作“西郡”号称“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回还二百八程,纵横三万余里。”端的是气吞山河。

甫一下飞机,只觉得迎面一股温润的潮气扑面,要知道在这寒冬腊月,东北的天气早已经是滴水成冰,空气中半点水分也是没有的,故此初时觉到这股子感觉,不由得怔怔出神。

接机的是董道友的徒弟,身高不满一米七的小伙子,黝黑的皮肤,双眼炯炯有神,一身的肌肉疙瘩,双手上布满了老茧,想来必是经常使刀弄棒的练家子出身。“杨道长好,”小伙子满面春风道,“我在家师门下行六,您叫我小六子就是了,来,我帮您拿行李。”说着,早已一把接过我手中的旅行箱。

我经常出门在外,所以那旅行箱也是特大号的,里面装的满满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上飞机也经常要补缴托运费,想来没有五七十斤也是差不多的,但是在小六子手中却是举重若轻,让人不由诧异。小六子似乎看懂我的心思,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羞笑道,“道长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里啊,”说着帮我打开车门,待我上了车,继续道,“我们这里的道士都是需要自己耕种的,而且山上也常有野兽出没,在庙里的多少都得会点个手段,所以也都有把子力气。”

“原来如此,”我一边说着,一边摇下车窗,点了一颗烟,大口的吞吐起来,“有空我们可以‘摸摸手(武术界的行话,意思是“友好切磋”)’,现在北方庙上练武的太少了,难得遇到练家子,哈哈。”

“哈哈,”小六子仰天打个哈哈,“我可不敢跟您试,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还不打断我的狗腿啊~”说罢,小六子也摇下车窗点起烟来,“杨道长与家师是怎么认识的啊?家师可是绝少邀请道友来庙上做客的。”

“哦,”我微微一愣,陷入回忆,“那是几年前了,那时候我回武当山跟师爷学高功,你师父在山上的武馆学武术,有一回宵禁后睡不着觉,便溜达出庙门,正巧你师父在紫霄宫西面山上的亭子里练剑,我看得兴起,便掣剑与他对练,练得累了便一起去铺子里吃酒,边吃边聊,很是投机,于是便经常相约夤夜练拳,一来二去,便与自家兄弟相仿了。”

聊着聊着,我与小六子便各自都敞开了话匣子,一路谈笑风声,行驶在回还陡峭的山路上自是不提。

约莫两三个时辰,小六子将我送到了位于M市的长虹国际酒店楼下,要我先行去宴会厅,他自去停车不表。却说我来到宴会厅门口,略微收拾一把略有散乱的发髻,正了正头上混元巾,抬手正要敲门,却听一声熟悉而沧桑的声音于背后响起,“老杨?是老杨吗?”回头看时,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龙行虎步地来到切近,“哎呀,老杨啊,多年不见,你这是发福了?”说着,一双湿漉漉的大手紧紧地将我的双手掐住,用着暗劲儿,只捏得我双手发麻。

“老董?”我尬笑道,“您怎么在我身后了?还说我呢,您这不也发福了?诶?胡子好像也变长了啊~哈哈~”,一面开着玩笑,一面舌柱上胶,运起丹田力,灌入双手。

“是啊,刚刚出来改手(四川话,如厕),”说着将手抽出,“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师兄弟。”说着,便推着我走进了宴会厅。

进得厅来,只见那一张圆桌早已坐满了高朋,董道友让我坐在宾位道,“老杨啊,你们太慢了,诶,我们就等你们好开席了,”说着,打开一瓶茅台便要给我倒酒,我见状,忙要起身逊谢,却只觉得右肩上一股巨力,瞬间浑身如同灌铅一般,“别起来,坐着,你要是敢起来,就喝一瓶,”董道友调侃道,“好久不见了,老哥给你倒杯酒,咱今天一醉方休。”说着,回到主位,一一介绍毕,推杯换盏自是不在话下。

却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董刚要说话,只听怀内电话声响,老董拿起电话,皱皱眉头,嘬嘬牙花,一脸无奈地接通,而后表情变了又变,眉头拧做一个疙瘩,悻悻地挂断了电话,正当众人满面狐疑地看着他的时候,老董张口道,“诸位啊,今晚是喝不了咯~”说着,一把将酒杯重重地摔放在桌子上,“龟儿子地,我X他个先人地,这都啥子事?!”

“师兄?”,坐在我右手边的一位姓孙的道友抚须道,“出啥子事了?”

“师叔,”坐在我对面一位姓阮的道友也急促地问,“到底是咋啦,您说话啊~”

只见老董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咳咳,”随即清清嗓音道,“刚刚是庙子里狄理皓的电话,说是他犯了球事被押去了派出所,要我去领人。”随即转头向我,双目如电,继续道,“老杨啊,这个狄理皓也是你们玄武派的,你俩应该是师兄弟吧?”

“哦?如果按照百字谱系,却是同祖同宗不假,”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不过,我从没听家师提起过这么一位,估计是哪位师叔伯门下了吧?”

“哦,”老董收气爆射的目光,缓道,“孙师弟随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喝着。”说罢拂袖起身。

我暗忖,老董性如烈火,更兼喝过酒,若是发起脾气来,他那孙姓师弟又怎么能拦得住他。于是便也欠身离席道,“老董,我坐了好些时候的车,闲着也是闲着,随您同往,便做散心如何?”

老董听了一怔,随即会意,“若贤弟能与我同去自是再好不过。”一行人于路无话自是不表。

到了派出所,那值夜的民警姓吴,见得老董到了却是熟识,连忙起身来迎,“董道长晚上好啊,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老董听了,刚要回话,却听那警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今天这个人说是您庙上的,不过这事闹的。。。”

说着,吴警官将我们一行人让到所长室,所长跟吴警官点了下头,吴警官会意地退了出去并带上房门,所长回头见到是老董不免也一番客套,不待落座,便道:“老董啊,这个狄什么,”说着略作冥思装,“哦!对了,狄理皓,是吧?”说着扫视了我与孙道友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个头继续说,“是你们庙上的?”

“李所长好啊,”老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狄理皓确实是我们庙上的常住,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哦,那就好,哈哈~”,说着,李所长拿起两盏茶杯,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边说,“今晚是M市三医院的院长秘书小王报的案,说是,他们刘院长日来与爱人吵架,晚上下了班就没回家,在医院里巡夜,正巧来到太平间,”李所长将茶杯放到老董桌上,在老董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继续道,“结果呢,在太平间门口惨叫一声就不省人事了,当时小王跟在刘院身后,嗨!小女孩儿嘛,毕竟害怕,晚上不敢去那地方,就在刘院身后不远等他,结果等到了近前一看,却是狄道长满嘴酒气地站在刘院身旁,于是尖叫一声玩儿命往回跑就报了警了。”

说着,李所长拍了拍自己大腿继续道,“我们派警力将狄道长带回所里,他也不是很配合我们工作,一直喊冤,现在我们怀疑他对刘院长造成了人身攻击,致使刘院昏迷,当然了,还不能确定,只是怀疑,目前刘院还在昏迷,正在抢救。”

“嘶?”老董倒吸口凉气,“这事情也太蹊跷了,这狄理皓在庙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说好脾气都是夸他,他这人懦弱得很,如果说他对刘院造成人身伤害,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这样吧,我来都来了,让我们去见见狄理皓可以么,我们想问问他当面怎么说。”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李所长眯起眼睛说道,“不过你嘛,去吧,去吧。”

“谢李所长通融~”老董说着站起身来,微微欠身施礼告辞。

“不过,”我们方要离开,身后传来李所长悠悠的声音,“为了公正起见,你们聊天时候,必须由干警在场监督,希望理解。”

老董方要发怒,我急忙与孙道友一面一个拉住他的手,孙道友恭敬地回了句,“多谢!”便一道离开,径直来到了拘留室。

到了拘留室,只见那长椅上蜷缩着拷着一个人,那人见是董道友到了,急忙及滚带爬地站起身,但见此人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白胖白胖的,包子脸,塌鼻梁,鲶鱼嘴,那一双黄豆粒般大小的眼睛已经哭成鸡蛋大小,满脸的鼻涕眼泪,说不出的委屈,道不尽的心酸。

“当家的(常住庙的道士对庙上管事的称呼),救命啊~”,狄理皓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当家的,我没杀人啊,没杀人,呜~呜呜!我冤枉啊~”

“啪!”老董也是气急了,来到狄理皓近前,抡圆了来了一个嘴巴,怒叱道,“你个龟儿子的!大半夜不在庙里睡觉,跑去医院做啥子!”

狄理皓却是委屈,凭白挨了一巴掌,作势想跪,但是手被拷在椅子背上,又跪不下来,只能半蹲着,哭着道,“当家的,真不是我,我没有啊!”

董道友作势又要打,这时,我与孙道友急忙拦住,“老董,”我开腔儿道,“先不忙动手,且先问清楚,再做理会不迟!”

“还等什么?”老董看着狄理皓恶狠狠地道,“说啊!”

狄理皓这时已经吓破了胆,哭着讲述着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头一个月,有一天,我跟一个香客聊天,得知,三院的太平间经常闹邪,谁都不愿意去值夜。然后,他那值夜班的工资先是由每月两千涨到三千,又从三千涨到四千,等我知道这事时候已经涨到五千了。我想着,不就是值个夜么,晚上去哪睡觉不是睡,更何况,咱们也不怕这个啊,再说,庙上单费又少得可怜。。。”说到这里,狄理皓偷眼看了下老董,见后者并没有什么怒意,便继续道,“于是,我就偷偷地去三院接下了这份工作。起初几天还好,过了一阵子,我就觉得晚上太单调了,没什么意思,一个活人都没有,电话也没信号,晚上还不许开大灯,实在是无聊透了。但是,我发现,太平间这地方确实不错,晚上巡夜的也不来,于是,我就经常买些酒肉晚上自斟自饮,倒也快活。”

说及此处,狄理皓抬头看了眼老董,打算要颗烟抽,老董一瞪眼,把狄理皓吓得一个激灵,诺诺地继续道,“后来,我觉得总是一个人喝酒实在没什么意思,就想找朋友来一起喝,可是,大家听说是这地方,谁都不愿来,直到前几天送来一具年轻的女尸,我看她死的时间不长,尸体还没僵,便等家属走后,偷偷地将她取出柜子,用‘还魂术’将她魂魄拘到她尸身上来,让她陪我喝酒聊天。等喝得差不多了,再将她魂魄送走,这样以来,我晚上就再不孤单了。”

说到此节,我与孙道友跟老董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你个龟孙儿,”老董骂道,“这‘还魂术’本是在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过世时,用以吊住气息使亡人可以交待后事的。你怎么敢用来取乐?你把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都糟践了,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了吗?!你就不怕烂施道法,降下九天神罚嘛?!”老董近似咆哮的声音吼毕,狄理皓却是哭得心碎。

只听狄理皓呜咽道:“当家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救救我啊!今晚这事,他不赖我啊!今晚我还像往常一样,招起来一具尸体,正喝着呢,突然房门外‘嗷呜!’一声惨叫,我急忙送走那女尸的魂魄,出门来看,就看到一个老头儿躺在地上,一个女的嗷嗷叫着跑了,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逮这里来了,他们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照直说了,没人信我。说我杀了人,我没杀人啊,当家的,您救我啊,呜呜~”

老董听罢,自是一阵咆哮不提,却说,恰在此时,吴警官开门走进拘留室,向我们三个点头道,“董道长,诸位道长,刚刚医院来电话,刘院长醒了,除了神智有些恍惚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所述经过与他说的一般无二,报案人撤销了案件,一会儿我们带狄道长做下笔录,就让他随你们一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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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功夫,派出所便以狄道长醉酒恍惚,刘院长常年工作压力极大造成幻觉为由,撤销了本案,狄道长做完了笔录,回庙受罚自是不提。而刘院长也在一个月后提前办理了退休,却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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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国家取消了在医院设立太平间的制度,转而将尸体全部由殡仪馆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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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狐术

记得刚下山的时候,师父曾经数次语重心长地跟我们说过,“江湖人心险恶,有时候,人比妖鬼还要可怕,一定要切切小心。”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形象生动的比方,但是当我遇到了那件事情之后,我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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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2年的春天,我的一位外号叫“梁子”的朋友,约我赴帝都做事情。说起梁子,与我们相比,他的童年及青少年都是比较悲惨的,据说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由于车祸永久的离开了人世,母亲在生下他以后不久便改嫁到了别人家,他小时候由奶奶一个人拉扯长大,待得十二三岁上下年纪,奶奶因病离开了人世,他便一个人流浪在社会中,饿了就扒垃圾箱,渴了就找井水喝,据他后来回忆,那时候冬天是最难熬的,便一个人蜷缩在桥墩下或者下水道口,在寒风中抽泣,在恐惧与孤独中瑟瑟发抖。后来,机缘巧合,在燕郊一座破落的道观中跟着老庙祝混日子,除却学会部分卦术,便再无进展,出来庙门,凭靠着灵巧的机变力与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察言观色能力,倒也在帝都混了个风生水起。

这次,据说是梁子一位姓秦的大功德主,被人骗了十几个亿的资金,公司已经在濒临倒闭的边缘,希冀可以寻找高人,通过一些“手段”使公司东山再起。于是乎,经人介绍便找到了梁子,要说这梁子的忽悠能力不可谓不高明,只把这秦总忽悠得如坠云端,恨不得磕头拜师。

梁子虽说满口答应秦总的事情,可是又怕自己一个人做不成此事,于是便请我与另外两位朋友帮忙,希望可以一齐处理,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接到梁子的电话后,不由得也是一阵迟疑,倘若真如梁子电话所说,这事情又哪是那么好做的,且不论能否东山再起,就是当真如彼所说身价十几个亿的功德主哪有一个不是“眼睫毛都是空的”?真就真么容易被骗吗?即便被骗,那可是帝都啊,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各个法脉高手如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梁子忽悠?虽然我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还是磨不过梁子的软磨硬泡,忐忑不安地踏上了行程。

春天的帝都处处盎然着浓浓的春意,独自坐在秦总安排的接机车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忙碌着,想起这次进帝都的事情不免心中疑窦丛生。再说这司机一看便知是职业司机,除却接机时候打过一次招呼,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百无聊赖之际,我半靠在后座的椅背上打开小说浏览器,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停在了一处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大堂门口,还没等车停稳,迎面就是一张“哈哈”笑着的大脸凑到车门前,“老杨啊,”错愕间见是梁子一身崭新的道装站在车门口,“你咋才到呢?”说着,梁子打开车门,“来来来,快来,我带你去先去见见几个朋友,然后再一起去拜见秦总~”

说着,也不论我答应与否,抓起我的袖口就往电梯口走,“梁子,梁子,你等下,”我被抓的一个踉跄接着一个踉跄,“你等等,着什么急嘛,我的天呐,我的鞋,你等会儿~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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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到了房间,却是位于16楼的一处总统套间,进得房门却见早已有两个人坐在里面喝茶,梁子拉着我的袖子来到其中一个清秀的男孩子面前,但见此人约莫一米八上下的个子,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身着一身白色唐装,衣服上绣着点点寒梅,正待梁子开口介绍,这人却操着一口纯正的广西话道:“您好,我姓陈,叫陈小远,是从广西来的,家里世代巫师传家,很高兴认识您。”说着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伸出手来,我虽然也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握,但是心中不由得想起来“孙小妖”来,不免一阵寒战。

握手已罢,梁子又引我来到另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面前,只见此人平顶身高不到一米六,瘦的皮包骨,皮肤黝黑黝黑的,脸上带着泥渍,一身泥腥味夹杂着说不出的一股子酸臭,“您好,我叫房九莲,喊我老九就是了,我是做地师行(看风水)起家的。”说着,抱腕当胸施施然行了个拳礼。待我听及他是“地师”出身,又联想到他身上怪异的味道,一个想法不免油然而生,想来此人必是“鼠爷(盗墓贼)”了。不免心中也是一阵恶寒。

“在下杨理达,”待得他们都自我介绍毕,我开口道,“真武玄武派道士。”说着打个稽首,却也不再说什么。

待得大家寒暄已毕,梁子叫大家都坐下喝茶,其间,不免天南海北的扯闲篇,却不想这老九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见识却是不少的,很多事情虽不能分析到位,却也能侃侃而谈,而那陈小远,脸上总是那股子人畜无害的笑,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不消片时,梁子接到电话,秦总到了,有请诸位到二楼宴会厅用餐。于是,我们便开始了真正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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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宴会厅,大家分宾主落座,坐在中间的自是秦总不提,下垂首坐着两个老者,留着山羊胡子,眯缝着眼一脸的死气沉沉,梁子坐在主宾,老九坐在次宾,我与陈小远对坐在末席。

偷眼观瞧那秦总,只见是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汉子,生的鼻直口方,瘦弱得与麻杆相似,满脸的晦气,两个眼窝深陷,眼神中却爆射着一股子精气,“诸位朋友大家好,”这时,秦总清清嗓音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真是辛苦大家了。”说着抱腕当胸对着大家微微施了一礼,大家连忙起身还礼自是不在话下。

“秦总啊,”梁子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脸道,“不必这么客气,我叫他们来都是为您做事的,您且看看他们手段如何,如果不行,我还有更厉害的‘底牌’。我~”

不待梁子说完,秦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啊,诸位朋友,我来介绍下,坐在我身边这两位,一位是徐老,一位是刘老,都是家父生前的至交,也都会些个奇门法术,眼下,集团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也是无可奈何,否则也是不敢随意请动二老前来共商大计的。”说着随意端起一杯红酒,“来吧,相见即是缘分,大家既然来了就是朋友,只要在座各位,能对我目前状况提出有意义见地的,不必劳神其他,也不会让大家空跑一趟,如果有人能改变集团现状,集团自是会给与最优厚的待遇,是吧?您说呢?徐老?”

“咳!”那个叫徐老的重重咳嗽一声老气横秋地道,“小秦说得对,不过啊,我与刘兄人是老眼昏花,但心没瞎,如果有人想混水摸鱼,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也得问问我们,当然了,我也不相信会有人混水摸鱼,哈哈,来来来,共饮一杯~”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悻悻地看着在座。

“额,”徐老几句话下来,梁子脑门子上见了汗了,“徐老言重了,我们哪会有混水摸鱼的心思呢,谁不知道秦总的手段。。。”

“哈哈,”徐老道,“既然梁大师这么说,那就先从您开始吧。”

“我~,”梁子一时语塞,“我,我,我,”梁子终究是老江湖,稍一愣神侃侃道,“要说秦总这次落难,最大问题在于投资规划问题,这个投资规划啊,他~”

“咳咳!”徐老不耐烦地打断梁子的话,“叫你们来不是扯公司运营管理的,说重点!”说着,“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哼哼哼,”这时候,老九打圆场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说着就要拂袖起身。

“进来吧,”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刘老向外面喊了一句,“客人们还没吃饭呢,怎么就走呢?”外面这时候走进来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站在桌子后面背着手一言不发。

“不说别的,就说我们集团每年给梁先生多少红利?”刘老走到梁子身后拍着他肩膀说道,“我们不是要听运营规划的。”

梁子露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劲儿的向我们挤眉弄眼。这时,我点起一颗烟,默默地吞吐起来,陈小远仍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拿着酒杯笑看着这一切,老九站在椅子后面,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您说什么呢?”梁子用发颤的声音打着圆场,“九哥您看这事该怎么论?”

“这事嘛,”老九摸摸下巴,“以我之见,看秦总满面晦气,必是地格失恒,如果所料不差,应当是近期有人动过秦总的祖坟,致使祖炁外泄,又可能是冲犯神煞,致使魂神不宁,故此,以我之见,应当先把秦总祖坟一事勘断明白!不知道,二老以为如何?”

“嗯,”徐老道,“这说法虽说有牵强附会之嫌,但也算一家之言罢!来人~送房先生回房暂且休息。”说着,抬抬手叫人送走老九自是不提。

说着,向我投来轻蔑的目光,“这位道长,您看呢?不会也是祖坟问题吧?”

“哈哈,”我仰天打了个哈哈,“这事情依我看很简单。”说着,又续了一颗烟夹在手里道。

“哦?”徐老似乎来了兴致,“那你觉得怎么简单?”

“呵呵,我说话难听,对与不对,您老不要生气。”我玩味道。

“没事,”徐老说着靠在椅背上,一脸期待。

“我说简单,在于,诸般事情皆由秦总不自爱,”说着,我深吸口烟道,“看秦总身体,羸弱到一定地步了,刚刚起身时,脚下无根,步态虚浮,此是肾水过耗之相。同时秦总满面青黑,眼中又能爆露精光,气息杂乱,眼窝深陷,除却肝火上浮,致大原因在于精漏,小道记得《大成捷要》说‘心不澄静,凡三漏,守脑者脑漏,守心者心漏,守胎者精漏。’以此度之,秦总必是心神怀春,夜夜笙箫,造成精漏,精漏则魂神不安,魂神不安则运数坎坷,运数坎坷则多致丧败,目今只是集团亏损,尚属小事,如若常此以往,只恐性命难保。”

“诶,”徐老以手抚额道,“道长所言不虚,我与刘兄也知道此事,只是时至而今,回天乏术,道长既然看透此事,可有办法救治?”

“救治之法,在于三点,”我掐灭烟头道,“其一,在收心,不见可欲,自然心怀不乱;其二,在戒行,举止得当,自然诸事可平;其三,在谢忏,开坛行醮,广陈供养,朝礼法忏,方可驱除恶祟。至于财团一事,却是承负之中,唯有多行忏罪,恪求祖师护佑,方能安泰。”

“道长所言,不失金玉,”秦总苦恼道,“可是集团已经没有时间了,可有速效弥补之法?”

“恕小道学识浅薄,”我无奈道,“内承不除,外负难安。”

“哎呀,”梁子插话道,“老杨说的对啊,这事情。。。”

“你闭嘴吧!”秦总愤愤道,“之前不是你动了我家祖坟,我岂能到这般地步?!”

梁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了椅子上。秦总复看向陈小远,只见陈小远仍旧一副事不关己,随即温怒道,“陈先生,您有什么看法?”

陈小远听了,“呵呵”一笑,放下酒杯,说道,“我有一法,能让秦总不动祖坟,不设斋醮,不行改变,自能万事顺心,如求如愿。”

“哦?”秦总眼冒精光道,“什么法子,您请说。”

“早死!”陈小远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哈哈哈~”说着,阴恻恻地笑起来。

“这厮狂妄!”徐老听后咆哮道,“来人,赶出去!”

说着便来了两个黑衣人伸手去抓陈小远的双肩,却见陈小远仍如闲庭若步,纹丝不动,只是一副毛骨悚然的笑容,我正待开口阻止,为时已晚,只见那两个黑衣人,手在碰到陈小远肩膀的一瞬间,突然“啊~~~~”、“娘啊~~~”两声惨叫,双目圆瞪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务,紧接着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一袭变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我离得最近,忙伸手去抓黑衣人的脉门,不想还没等我抓到,陈小远却道,“杨道长,有些事不要管的好,您说呢?”说着对着我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我见到这笑容如同腊月寒冰,如坠冰窟。

随即,收回手来,左手掐起“金光诀”护住身形,右手急急在面前红酒咒下“开眼符”一饮而尽。刘、徐二老自是用自己方法开眼不表。

待得开眼已毕,再看那陈小远。哪里还有人形,却是一张狐狸脸,尖尖的嘴巴,上面还带着毛绒绒的胡须,一双媚眼,极尽的妩媚。“哈哈哈,”陈小远笑道,“道长可还要动手吗?”说着把脸一抹,变回人脸无二。

“啊!”刘老惊道,“狐狸精!!!”吓得刘老连滚带爬冲向门外就跑,“快来人呐!狐狸精,是狐狸精~”

徐老被这一变故也是吓得呆若木鸡,只有秦总和梁子丈二的金刚一般,愣在原地。

“多嘴!”陈小远怒起,随后向刘老背影一瞪,一道狐狸的虚影径奔刘老后心而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不及细想,左手赶忙打出“十字金光诀”,大叫一声“疾!”

却说陈小远的狐影被金光一触,随即奔回身来,不由得后退几步,而刘老早就吓得不敢发声,伫立在原地,黄白之物流了一裤子,骚臭难闻。

“怎么?”陈小远怒道,“道长也以为我是狐狸精?”

“呵呵,”我强稳住心神道,“你不是狐狸精,这只是失传的‘魇狐术’,对吧?”

“魇狐术?”徐老与秦总疑问道。

“不错,‘魇狐术’,”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相传,在湘西等地,有一种骇人听闻的邪术,施术者取一只野生红狐,自幼以精血喂养,多年后,取月圆之夜,将此狐活剥扒皮,再用唇齿生噬狐心,将尸体置于瓮内,以符箓整日咒炼,三年期满后,那狐自化做‘狐灵’,与施术者神意相通,可去地千里取仇人性命,其中上品谓之‘魇狐’,取意,可于仇人睡梦中,悄然无声‘魇’住心神,偷吃心肝,待得他人发现,已是无心无肝的躯壳罢了。”

“哈哈哈,”陈小远桀笑道,“不想道长竟然熟知此术?”

“并非熟知,”我茫然道,“只是年少时,曾在山上藏经洞中《大明御制玄覧》一书中见过此术的记载,原以为早已失传,不想今日居然能见到有人使出此术,却是匪夷所思了。”

“哈哈,”陈小远道,“不错,这‘魇狐术’却是寨子里的禁术,按照规矩,只要见到的人,就不能活着离开,不过,今天怕是要坏了规矩了。”

“怎么?”我不禁失笑,“呵呵,就你这几把刷子想留住谁?”

“秦总?”秦总乍一听,不由打个寒战,却见,陈小远白了我一眼,随即恢复了那副笑容,对着秦总道,“您看我的法子,为您做事的话,您给我多少钱?”

“这个。。。”秦总不由得心思一动。

“秦总,”我不合机宜道,“这毕竟是邪术,最好不要使用,毕竟反噬起来。。。”

“没办法啊,”秦总一副无奈却掩饰不了眼中炽热的欲望,“我知道道长为我好,可是,集团毕竟要发展啊。”

“也罢,”我起身道,“秦总,你们聊,我累了,回房休息去了。”说着伸手拉了拉梁子,梁子如梦方醒,“昂,嗯。”了两声便一道起身。

“道长且慢~”徐老此时也缓缓站起身来,“我送您回去。”

回房间的路上,徐老不由得问及“魇狐术”的反噬,我则告诉他,“施用邪法,终还己身。”这八个字,徐老也是由内而外的乏力,回到房间吃了会儿茶,便起身告辞回房休息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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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两年以后,某报纸爆料,某集团董事长,死状可怖,经尸检发现死者心没有心脏,经初步排查,怀疑是非法器官买卖,一时间也是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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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局

今天的故事是“阳宅风水局”的故事,并不在灵异妖鬼之类。说到阳宅风水堪舆,大多数的道友都会觉得无碍乎“八宅”、“玄空”等等,学过些年的道友大多会觉得“不外乎如此”,至于“三合局”更是司空见惯的风水布局法,但是今天小道要说的故事,却是会颠覆我们对“三合局”甚至对“阳宅风水”的传统理解,闲言少叙,我们开始今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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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两年前的一个仲夏的午夜,我在山东L市做完道场,刚刚回到酒店,闪掉宽大的道袍,披散头发,坐在空调下,吃着徒儿泡好的浓茶,正在惬意的享受着午夜的静谧。

忽然电话声响,懒洋洋地掏出手机,“谁啊,”边掏边喃喃自语道,“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诶,嗯?”待看清电话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东南沿海的A市时,不由微微发愣,想那A市虽说回归祖国也有些年了,但我从没去过,更何谈有什么朋友,稍一迟疑,便以为是诈骗电话,于是乎,想也没想就按掉了。

放下手机,拿起茶盏,刚要喝,电话又响了,看时又是那个A市的号码,不由得皱皱眉再次按掉。按了电话,摇摇头继续喝茶,刚喝一口,电话声再次响起,看时还是那个A市的陌生号码,我不由得火往上撞,心里合计,现在的骗子这么执著吗?

于是,一脸无奈地接起电话,面无表情而又机械地说道:“您好,我不买房也不卖房、不买基金、不办贷款、不要保险、不配合任何调查、不需要发票、不。。。”

这时,电话另一端响起一阵熟悉而温怒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达达啊,我是你师兄!”我稍微一愣,对面沉默数秒继续道,“诶,我不是代办发票的,诶,算了,好伤心哦!”说着就要扣电话。

“等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是我师兄?嘶~您是。。。?”我嘬着牙花喃喃道。

“是啊!”电话那头口风一变,一口标准的“川普”送进了我的耳朵,“怎么?我是谁你还没听出来?太伤心了!!!”

“您是。。。?”我以手扶额道,“抱歉,今天太累了,实在听不出来您是哪位。”

“算了,我是你彭师兄!”电话那头无奈道。

“彭师兄?”我懵懵地道,“哦~彭师兄啊!哎呀,实在对不起,抱歉,抱歉,”我连声道歉道,“诶?师兄当真是稀客啊,这是哪阵香风把您的电话吹进来了?”

“算了,”彭师兄佯怒道,“办发票的风,就这样吧,哼!”

“别别别,”我赶忙继续说着软话,“我错了行不,您老别生气,这么晚了来电话,您老有何吩咐?”

“诶,算了,不生你气了,”彭师兄长出一口气道,“你在哪呢?”

“山东L市,打醮呢。”我回道。

“还有几天?”师兄问道。

“明天晚上放完铁罐(《萨祖铁罐施食》简称)就没事了。”我伸了伸懒腰。

“有GA通行证吗?”师兄道。

“有的。”我打着哈欠道。

“好,”彭师兄不容置疑道,“我给你定后天早上的J市飞A市的机票,这面我要给人做些事情,我做之前,你来做个‘荡秽’,就这样决定了。”说着,电话里响起了“嘟~嘟~”的盲音。

我扣了电话,拿起茶杯,细细品着茶,边品边自忖神思。这彭师兄,法名唤做“彭大田”,原是我清微派中的师兄,据说是祖籍巴蜀,现居吴会,虽说之前随清微的师父见过他几次,但是私交并不算深,只是听门内有传闻,说这位师兄在于“风水、命理”一术,造诣颇深,尤其是在“风水布局”已经是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虽然有风闻却并没见过他的手段,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现而今社会上自封的风水大师多了去了,大多都是徒有其名,浪得浮华之辈,就连我这几把刷子见到了都不禁蹙眉,这彭师兄当真有高明的手段吗?心中不免疑惑,既然他找我去做事,那我暗自观察便了,若也是江湖骗子,以后也不必多有来往,若是真有手段,以后还得请师兄多多指点。

思及此处,我不由得打定主意,又喝了几盏茶,抽了颗烟便早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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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时间匆匆而逝,自是不表,单表这日来到A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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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取出托运的法器,办好手续,走出安检,迎面看到一个文质彬彬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举着一个牌子,上书“迎接内地杨道长”几个大字,便过去搭话,待确认身份后,小伙子二话不说,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便健步如飞地在前面引路,我偷眼观瞧,只见这小伙子的虎口、食指都是厚厚的老茧,身形瘦弱而不失稳健,脚下健行而落地无声,面带微笑而鹰视狼顾,不用问,定是侦察兵出身无疑。想到接机的便是这般人物,这财团势力定是非同小可,于是乎,心中一丝肃然不禁油然而生。

到了车库,小伙子将我的大箱子熟练地装在了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的后箱,放下箱子,面部红气不喘,伸手打开车门,做了一个标准“请”的手势,却并不搭话,我心中不免又是一惊。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心里想着,便气定神闲地坐上车,闭眼假寐。

也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地方,小伙子柔声地说了句,“道长,到地方了。”随后,打开车门,继续道,“您先下吧,我们为您开好了房间,我把您的箱子先送到房间去了。”

我道了句谢,便走下车来,揉了揉阳光刺得生疼的双眼,不待睁眼,却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达达,这么久才到啊,”转眼看去,这里却是一片金黄的沙滩,一把大大的遮阳伞就伫立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伞下桌子上放了一瓶红酒,两枚酒杯,一个果盘,一盘飞蟹,一盒雪茄,一枚雪茄剪和一把打火机,桌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披着长发,戴着墨镜,穿着浴衣,下面是一条画满各类水果的大花短裤,踩着拖鞋,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沙滩椅上,一手噙着抽了一半的雪茄,一手拿着半只飞蟹,一面往嘴里送着,一面懒洋洋地向我打着招呼,定睛看时,不是彭师兄,却又是何人?

“师兄大人吉祥,”待看清是彭师兄,我紧走几步,抱个稽首道,“师兄大人好悠闲啊~”

彭师兄,头也没回,将飞蟹放在桌上,把手在浴衣上胡乱擦了一把,推了推眼镜道:“诶~什么叫人生啊~”说着回过身,“达达,你要学的还很多哟~”说着狠狠地嘬了一口雪茄,吐个烟圈,哼起了小曲儿。

“师兄,这次叫我来,到底是做什么?”我自顾自地拿起一根雪茄,照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剪着。

“小妹儿~妹儿~”师兄眯缝着眼睛,哼着家乡的俚曲,却不接茬,“哎呀,达达,这个雪茄不是这么剪得,你会不会啊~”说着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雪茄,边剪边道,“你会做‘荡秽’不?”

“当然会啊。”我一脸懵比。

“会,就行了,到时候你先开坛做个‘荡秽’,然后嘛,你师兄我老人家要布个局,”说着已经剪好了雪茄递给我继续道,“看着没?雪茄是这么剪的!多学着点,真是的,诶,丢人呢。。。”

“额,”我弱弱地问,“啥局啊师兄?”

“天机~”彭师兄继续抖着腿哼着家乡的小调,“不可泄露啊~~~~”

“。。。。。。”

入夜无话,单说次日清晨,我收拾整齐,身穿道褂,云袜云鞋,外披长袍,扎好混元巾,来到酒店一楼大堂,却见师兄早已是准备得当,吊着雪茄坐在沙发上凝视着钟表等着我了。

“达达,”师兄郑重道,“以后出门啊,时间早点,这都六点半了,才下来?”

“。。。师兄,我错了,下回注意。”我尴尬地笑道。

“哼!”说着,师兄对我一个白眼,“走吧,上车了,我们今天去的是我一个大功德主的du场,今天要做的事情还蛮多的,你去了就赶紧布坛准备开始吧,你做完了,我才好做事。”

“嗯嗯,好的师兄。”我应承着。

待得上了车,师兄想了想又道:“做事不要拖泥带水,他那里场地不小,你一定要快点结束,我要赶吉时做事,前面的凶时是你的,听到没?”

“好的师兄,”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诶,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你说啥?”师兄回过头,褪下墨镜问道。

“呃呃呃,没啥,没啥,我说‘伴君真幸福’啊~”没办法,我只得尴尬地笑道。

“Emmmm,知道幸福就好啊~”师兄回过身道,“毕竟嘛,‘荡秽’这种事,凶时做才可以把‘秽’荡干净,你是不知道啊,我给你选个凶时多难,诶,你得感谢我!”

“谢谢师兄~”我洋溢着幸福的苦笑。

“没事,不用说这些,师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今晚晚餐你请就好了,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师兄狡黠地笑笑。

“。。。。。。”

于路无话,到了做事的现场,抬眼望去,这里左右修着笔直的陛道,中间一字分水偃月池,池子里三股喷泉,俨然是三环套月的景致,池子左右各有一排包着红布的雕塑,那雕塑堪有三四层楼高,形态各异,因是红布包裹却也看不出是什么,却见中间的du场,端的是飞檐雕栋,气势磅礴,待进得房内,不由得令人咂舌,只见那地面端的是水晶琉璃,水晶下尽是金砖铺地,两侧内室,悬挂古今多位大师真迹,各个笔走龙蛇,有的如秋风扫叶,有的如君临天下,有的志纳寰宇,有的气吞八荒,莫不使人叹为观止。抬头看去,却是九凤浴火琉璃顶,嵌着无数玛瑙宝石、翡翠珍珠,射灯照射之下自是熠熠生辉,玄关之内,更有五龙托天,驮着半人大小的琥珀,琥珀中藏着一尾人鱼状的怪异生物,令人瞠目结舌。

正当我神游太虚之际,彭师兄干咳两声道,“咳咳,师弟,注意影响,来,做事了!”

“哦,”我自知失态,赶忙认错道,“抱歉师兄,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让您见笑了。”

彭师兄并不搭话,找到一张椅子坐下,点起雪茄自顾自地吸着,我连忙找来几个工作人员,搭好法坛,再与当地的经班成员对好了本子,走到彭师兄面前请示是否可以开坛。

“开坛是可以开坛的,”彭师兄故作高深道,“下一次记得早点与经师对本子,不要到现场耽误时间。”

“好的师兄,”我赶忙附和道,“那我去做事了。”

“去吧,做完了,你我交坛。”说着,彭师兄掸了掸烟灰。

“嗯。”我应和着。

来到坛前,在手炉上结了浮云篆,托起朝简,打了三恭礼,吟道:“龙虎山前炼大丹,六天魔王心胆寒,自从跨鹤归玄表,清风明月绕绛坛~”,径自开坛荡秽不表。

只说那彭师兄,待我做毕,与我交接了法坛,左手掐起灵官诀,右手拿住本命讳,挪着“三五步”登上法坛,施施然正一派老法官的架子,一起一俯俨然大将风采,时而双手抱印,时而单手掐诀,手指变幻迅速,观者堪堪见到虚影,脚下踩着正一的“禹步”,时而腾挪,时而辗转,只见身影绕着法坛旋转,却不知人在何处,口中念念有词,时而击令、时而飞符、时而狂啸一声、时而跺地数下。我于旁边看时,不由暗自思忖,这恐怕就是全真与正一两教做事的区别了吧。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只见师兄先是左手结就三山印,托起一盏法水,右手倒提法剑,跌足批发,颠步出门,咒好一尊尊塑像,命侍者挨个扯去红布,又进入坛内,举起右手法剑对着那琥珀凌空书讳,口中念念有词,噀出几口水去,当此时,那琥珀中的人鱼双眼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一闪而逝,不由使人心中疑窦丛生,最后师兄拿起一对银制嵌玉的镯子,但见那镯子上的玉中有点点血色寒芒,端是血玉不提,而那银制的底子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龙章凤篆,只见师兄对着那镯子,一遍遍的诵咒噀水,最后居然咬破舌尖,将精血聚于天池,用舌尖书过讳字,再“运会”三周,“噗”的一口精血喷洒在那镯子上,而后,那镯子上的玉居然将那精血吸附其内,继而那龙章凤篆上竟然生出层层红晕,使人莫不啧啧称奇。

师兄做好了这一切,晃着身子走下法坛,将那对镯子包裹在红布中双手递给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自是感激不提,师兄随即与之而语一番,那男子更是感激涕零不表。

待道场云周(法事做完),我与师兄二人来到du场楼上的接待室,刚刚坐下,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兄?您老刚刚做的,是什么?设的又是什么阵法?”

“哈哈哈,”师兄喝了口红酒,朗声笑道,“我让他们给你换些码来,你下楼去玩两局就知道了。”

“可别~”我拒绝道,“我可不涉du,您老可别害我。”

“天呐!”师兄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我道,“你不涉du,我就涉du了?算了,你不玩就不玩吧,自己去二楼开眼看吧。”

“别瞒我了,”我哀求道,“师兄,您就说吧~”

“真想知道?”师兄一脸的坏笑,“那今晚的晚饭。。。”

“我请,我请。”我连忙道。

“算了,告诉你吧,”师兄长出一口气道,“来我地面上,还能叫你请客?诶,人生啊~这就是普通的‘三合局’啊~”

“不可能吧?”我反问道,“从没听说‘三合局’要用‘血玉’的。”

“都说了,你要学的还多呢,真是的。”师兄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叫你下去自己看,你看看就懂了。”

“哦。”我无奈地应道,说着,带上房门,自去二楼开眼不表。

却说到了二楼,开眼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du场内人头攒动,每人头顶,都在向外飘散着一股稀薄的金色气息,对于一个道士来说,很简单就可以知道,那是每个人的“阳炁”,也就是“生炁”,一个人“生炁”旺,则无往不利,如果“生炁”衰,则无往不败,而那丝丝“生炁”居然在九凤浴火琉璃顶中相汇,抬眼观瞧,大门外也有十二道极旺的“生炁”灌入九凤浴火琉璃顶,而那琉璃顶,却将这两方的“生炁”汇聚在了一起,同时灌向玄关的人鱼琥珀。而从人鱼琥珀的双眼中输出两股源源不断的“生炁”灌入“庄家”手上的两只“血玉银镯”当中,那“庄家”身上“生炁”自是旺极,想来只要是“庄家”想赢,除非对手以极其高明的手段出老千,否则是断无可能的。

而后我又沿着那门外而来的十二道极旺的“生炁”寻出大门,出了大门,却是见到十二尊生肖雕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每一尊雕塑的底座都是“金属融化”时的波浪状直直地插入地下的,至于那十二道“生炁”也都是从地下灌入“三环套月”的喷泉之中,再由喷泉的激射使“生炁”灌入du场内的九凤浴火琉璃顶的。

正当我对师兄的奇思妙想呆呆发愣的时候,却听身后响起师兄的声音:“达达,‘三合局’本身就是混合三元之炁,为我所用。我以周天之力,汇合周天之数,再调动阴阳坎离,使之水火相济,最后以人鱼之精制约血玉之殇,哈哈,集天地人三才皆为我所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合局’啊!”

“集天地人三才皆为我所用。。。”我喃喃地沉思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师兄站在那辆加长版劳斯莱斯车门前向我喊道:“喂~达达~吃饭去咯~我请你吃海鲜大餐~”略作沉吟,师兄继续喊道,“哦~对了~你不吃海鲜,我忘了,我吃着,你看着哟~再不来,你的红烧肉我也吃光咯~~~~”

说着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随即隐入车中不提。

看着师兄的背影,我耳边不由响起“三丰祖师”写的“无根树”,“走天涯,看世界,遇酒吃几杯,遇肉啖几块。。。”想来,祖师所写的自是彭师兄这种,身怀绝技却游戏人间的境界吧

。。。。。。

袖里乾坤

今天要讲的是“袖里乾坤”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我一位已经羽化的师叔,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这件事情,却是让人记忆犹新的

。。。。。。

那是2012年的事情,那时候,我刚刚接手D市的玉皇阁道观,这个玉皇阁,名义上是座道观,实际上却是一座老板庙(庙产归财团老总个人所有)。庙不是很大,一进的院子,大殿只有十来个平方大小,但凡做科,都需要露天搭坛。

庙上的经济条件也是差的可以,巴掌大的地方,设了十来个殿,每个殿都只有巴掌大,地上铺着地板革,神坛上搭着个小香炉,就算是殿了,云房更是惨烈,断壁残垣姑且不论,夏天时候,炕上尽是臭虫,冬天时候,炉膛里也是会结冰的,馒头冻得比砖头还硬,想吃水,就得先敲碎井中的浮冰,然后把半个身子探入井里,瓢舀桶提,动作慢了,桶里的水也是要结冰的。

同时,这座玉皇阁建在深山中,虽然有传说,这庙,原是清朝时候某一任天师奉旨做法斩鬼的雷坛改建的,但是历史传说这种事,向来不知道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而,庙上离村子远却是真的,从庙门出来,步行山路三四个时辰,能够找到人家,已经是祖师爷保佑了。

其实,对于一个道士来说,庙上残破点,没什么不好,毕竟嘛,修道就是修心,能熬住难,经住苦,才可以贴近于道。但是,这庙上,有两件事,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一件,是庙上经常来一个老太太,说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大仙儿(跳大神的)”,只要是庙上设醮,绝对来捣乱,管你天南海北的信士,见了面就“降仙儿(跳大神请神)”,然后满口胡说八道一通,管包你做啥啥不成;另一件事呢,就是这庙主的侄子,说到庙主这个侄子,姓什么却记不清了,下文里就用“庙侄”代替吧,这个“庙侄”啊,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人高马大,一身横肉,滚刀肉的性子,成天纠集一票子地痞流氓来庙里捣乱,更为之甚,三天两头的带一根铁丝儿深更半夜的来庙里从功德箱往外掏钱,你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你说他两句,他就回去给他叔(庙主)面前胡说八道一番,搅得人是不得安宁。后来,这两个人都凑到一块儿去了,一个胡搅,一个蛮缠,一个砸锅,一个揭瓦,只把我这庙里闹的是鸡飞狗跳,群魔乱舞。

那是2012年初冬时分,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云房的三脚凳子上喝茶,要说这凳子也是惨点,三条腿儿,第四条呢,下面用砖头垒起来就算是能坐了。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只听外面叩打门环声音响起,“杨道长在吗?邦邦邦!道长在吗?”

我侧耳听时,却是一个陌生的老奶奶声响,急忙放下茶盏,挪步开门,“哦,”我抬眼观瞧,却见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拉扯着一个五七岁的小女孩儿,“小道在,不知道老人家,您是?”

“哦~”,老奶奶慈祥道,“道长啊,我听您庙上的‘刘神仙(跳神儿那个老太太)’说,我小孙女儿身上被不知道什么野鬼附着了,所以特地带她前来看看。”

“哦,”我忍住心中的不虞,和颜悦色道,“既然如此,请屋内奉茶~”

待得进屋坐定,老奶奶喝口热茶道:“辛苦道长了,‘刘神仙’说她马上就到,我在您这里稍息,等她过来便了。”

“好的,您请便,呵呵~”我听了这话,却是自嘲地笑笑,随手拿起一本《灵宝金章》翻阅起来。

“道长?”老奶奶有意无意地向我走来。

“嗯?”我抬头望去。

“听说,您也会治些邪病,您给我这小孙女看看?”老奶奶满面堆笑道。

“哦,好的。”说着,我来到小女孩儿面前,俯下身,仔细看了看,见那小女孩儿并没有丝毫异常,又问了问小女孩儿的日常生活,小女孩儿却是对答如流,丝毫不像是有附体的情况,于是伸手探过小女孩儿手掌(学过中医的道友应该知道的,看儿科,不能请脉,而是应当探手掌以断疾病。),发现小女孩儿除了先天肺弱,其他毫无异常,于是开口道,“老奶奶,您孙女儿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先天肺弱,后天多加保养也就是了,现在毕竟入冬了,天寒风疾,还是早些回家,不要冻坏了孩子才好啊。”

“哦?”老奶奶将信将疑,“真没事?”

“真没事。”我坐会凳子上,准备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怎么会没事?!”门外响起了一声壮年男子的咆哮声。

“嗯?”我急忙扭头去看。

待看得切时,却是“庙侄”与那“跳神儿”的刘老太一老一少,走入云房来,“咯咯咯,”随即,响起了那刘老太夜叉般的渗笑,“我说,杨儿啊,我家‘老仙儿’说了,她孙女儿有附体,她就是有附体,”又转头看向那慈祥的奶奶,“我说,老郑啊,这杨儿啊,是庙上看门儿的,我家‘老仙儿’啊,才是庙上的真神,你孙女儿啊,是有阎罗恶鬼跟着,不请动‘老仙儿’把它收咯,你孙女儿啊,绝对活不过今年腊月!”

“啊?”郑奶奶不由大吃一惊,“那‘刘神仙’您看怎么处置啊?”

“这事儿啊,”那刘老太装模作样的拔了拔脖子道,“先奉上三万块钱,待我请下我家‘老仙儿’告诉你咋办!”

“我说,刘老太,”我听到此处已经是不能忍了,“没有你这么坑人的,这娃娃什么事都没有的,不要吓唬人的好。”

“闭嘴!啪!”一只大手应声落在了我的茶台上,抬眼望去却是先前的郑奶奶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个假道学,闭嘴!你学艺不精,居然不知道有阎罗恶鬼跟着我孙女儿,还有脸说话么?!”转眼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望着刘老太说道:“刘神仙,您别急,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我这就给您拿钱来,您先请‘老仙儿’给咱孙女儿瞧瞧?”

“嗯~嗯~嗯~”,刘老太故作沉吟,“好吧,谁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说着,便盘腿儿坐在炕上,点上一根烟,摇头晃屁股地一阵乱颤,紧接着,双眼的瞳仁儿变作了两道竖线,“啊”地一声,张开大嘴,吐出一口腥臊之气,这时那“庙侄”赶紧从随身的包里摸出几个生鸡蛋,跪爬着来到刘老太切近,双手高举过头,把鸡蛋送到刘老太口中,那刘老太咬的嘎吱吱作响,混合着蛋清蛋黄蛋壳就这么一口一个地生吞着鸡蛋,待吃得约莫有十来个了,打个饱嗝儿,长舒一口气,那气味自是腥臊难耐,而后,用一股子钢刀刮骨一般的声音说道:“这小崽子,身上有阎罗的恶鬼,来啊,去把我前些年留在仓库后面的那半桶圣水灌给她喝了,这鬼就好了!”说着,又是一阵摇头晃屁股地乱颤,好似脱力一般,栽倒在炕上。

那郑老太并那“庙侄”玩儿了命的磕头,嘴里喃喃地嘟囔着:“老仙儿保佑~”一类的话,我站在后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个无奈就甭提了。

紧接着,那“庙侄”从库房里拎了半桶约莫放了三四年冻得邦邦硬的猪大油回到房间,作势就要用勺子挖开,给小女孩儿嘴里送,那女孩儿自是哭闹不已。我看得心酸,不免开口道:“郑奶奶,这东西不能给孩子吃下去,会出人命的。”

孰料,等待我的却是郑奶奶一阵劈头盖脸地狂骂,接下来,便是郑奶奶与那“庙侄”一个按住小女孩儿,一个用勺子往嘴里送猪大油,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转身出了庙门,不禁又是一番叹息。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可能,这终究是天数定好的“多事之夜”。夤夜时分,我关好了庙门,刚刚躺下,就见窗外灯球火把亮如白昼,急忙穿衣服下地开门看时,却是“庙侄”与那刘老太并郑老太,带着一群庄家把式,气势汹汹地来到庙前。

还不待我张口发问,那郑老太率先开口:“大兄弟们,就是他!就是他打搅了‘老仙儿’施法给我孙女儿驱邪,我孙女儿现在在急诊人事不醒啊,大兄弟们呐可得给我做主啊!”

说着,那群人不容辩解,抡起木棍锄头就要动手,我急忙拎起地上倚着的门栓在手,边自保,边喊话:“诸位,诸位,听我一言~这郑奶奶的孙女儿是吃了刘老太的猪油,以致食物中毒的,刘老太本身就是骗子,我给郑奶奶说了好多次,她就是不信,哎呀!”正喊着,猝不及防,肩头挨了一扁担。

“信你才有鬼,”庙侄喊道,“揍死他,刘神仙是我们的神仙,他才是骗子,揍死他!”

正说着,又有一把锄头,奔着我脑袋就到了,我是真急了,一则无辜被冤,二则无辜挨打,于是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抡起来门栓,使开“伏魔杖法”,手下也不留情了,只把一群庄稼汉打得抱头鼠窜,正打的兴起,却听见身后响起一位老者浑厚而又洪亮的声音:“无量~福~,理达,还不住手~”

我听了急忙顺声观瞧,却见朦胧之中,一个矮胖老道站在我背后不远处,毕竟深山的黑夜,急时却看不清楚,待得走进一看,不免呆愣愣地出神,来者非别,正是我玄武派的师叔,俗家姓胡,道名玄仪。

“咳咳,别看了,”胡师叔故意地咳嗽一声,“我脸上又没有花,你看什么?”

“额?”我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师叔,您老不在五龙宫待着,怎么来这了?”

“怎嘛?不想我来啊?不想我来我这就走!”说着转身就要走。

“哪里,哪里,弟子参见师叔,”说着我连忙追上前去施礼。

“诶,理达啊,你是越大越回去了,”胡师叔恨铁不成钢道,“我来千山无量观会几个道友,听说你在D市接庙,就想着过来看看,谁想到你这庙居然这么远,害的我走了好几十里山路才赶到,到了这,你不迎接我也就罢了,还跟一群人打群架,真给你师父丢人!”

“师叔啊,这。。。”

“这什么这?你认不认错?”师叔吹胡子瞪眼道。

还没等我答话,身后“庙侄”的声音响起,“老头儿!少管闲事!惹毛了,连你一起揍!”说着作势挽袖子。

我听了,不禁怒往上撞,大吼一声“你敢!”飞身形就要动手,却听身后师叔一声断喝:“住手!你要在我眼前动手吗?”师叔这一嗓子,整个山谷都带着回音,只把我震得两耳嗡嗡作响,那“庙侄”也是被吓住了,呆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抱歉,师叔,我的错。”说着,我垂手站在师叔身侧不敢再造次。

“好了,你们究竟为什么动手啊?”胡师叔侧脸问道。

于是我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经过诉说一遍,原以为师叔应该站在我这面,谁想师叔居然对着我大喝一声:“理达,你认错不认?”

“师叔,我何错之有?”

“嗯?”胡师叔厉声道,“我说你有错,你不服?”

“别~”我无奈道,“服,我认错。”

“好了,既然认错就好办了。”师叔抹了抹雪白的胡子沉声道,“去,给刘老太道个歉,毕竟人家是你长辈。”

“我给她道歉???”我一脸懵B。

“嗯?”师叔瞪了我一眼。

“成成成,”我真是无奈到极致的感觉,“我去道歉。”

“嗯嗯,好,这才好,道了歉,让他们都来庙里坐,我跟她聊聊。”师叔说着,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道歉自是不提,却说大家都来到庙里云房坐定,我自是给个人都沏了一碗茶,而后垂手站在师叔身后。

“诶,”师叔满面赔笑地对刘老太道,“我师兄这顽徒,学艺不精,让您见笑了,我这做长辈的既然赶上了,就不得不给他向您陪个不是,”说着起身,一躬扫地,“您看,您能原谅否?”

我听了,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师叔居然对一个骗子这么低声下气,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我错了,还是师叔错了,但是又不好说话,只能勉强忍着。

“诶,”刘老太倚老卖老道,“哎呀,既然这位大兄弟都说了软话,叫小杨给我磕个头就算了。”

“呵呵,”胡师叔笑道,“磕头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我现在给您道过歉了,您看能不能把您的那位‘老仙家’请上身来,我也好跟他道个歉。”

“哎呀,这事就算了吧,我原谅了,我家‘老仙儿’自然也就原谅了。”刘老太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嬉笑道。

“那可不行,”胡师叔不容置疑地说道,“该道歉就要道歉,还请您请‘仙儿’吧。”

“好吧,既然老哥哥这么说,我这就‘请仙儿’。”刘老太得意洋洋地再一次点上烟,当众摇头晃屁股起来。

却说胡师叔,待得那刘老太身子摇晃得最厉害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将双手插入宽大的袖口里,只见那宽大的袖口中几下不易察觉的颤动,紧接着,胡师叔用极其细微的声音悄悄嘟囔了几句,随后双眼爆射出一道精光,随即恢复如初,只是那袖子明显鼓起来一圈。

再看那刘老太身子本来晃得厉害,却突然间不晃了,刘老太本来闭着的双眼也茫然地睁开,她又试了几次,均没晃起来,不由得不知所措起来。

“哦,”胡师叔笑道,“看来您家‘老仙儿’不在家啊?”

“额,”刘老太额头见了汗了,“也许是吧,老哥哥,我家‘老仙儿’不在家,你让理达先给我磕~”

刘老太话还没说完,只见师叔,轻轻一抖手,把袖子露出一道缝隙,那刘老太的话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了,紧接着,那刘老太眼仁一变,就算上了身了,此时,不待刘老太说话,早有“庙侄”跪在地上奉献鸡蛋不提。

却说那刘老太正咀嚼鸡蛋的时候,胡师叔又把双手套在袖管里,嘴里嘟囔一句,眼睛精光一射,随即那袖子又鼓起来一个大包。

“啊~咔咔咔~”刘老太恶心地往外吐着碎鸡蛋壳,“呸呸呸!这是啥,啊呀,恶心死我了。”

“您家‘老仙儿’又出门儿了?”胡师叔似笑非笑道。

“这,没有啊,我家~啊~”不等刘老太说完,胡师叔又将袖口掀起来一条缝隙,随即那刘老太又是眼仁一变。

这次倒也奇了,那刘老太变了眼仁,没有作威作福,直接在炕上就对着胡师叔跪下了,玩了命的磕头,嘴里惨嚎着:“道爷饶命,您发发慈悲,饶命啊!”

“哦,”胡师叔摊开袖口似笑非笑道,“知道叫道爷了?”

“祖宗!活祖宗!”刘老太哀嚎着,“我错了,我只是一只修为尚浅的狐狸,这刘老太,起了贪心,骗几个钱花,我只是借她身子糊弄口鸡蛋吃,没伤过人命,祖宗,您就饶了我吧,我修行不易,您不要杀我~”

“哦~”这时,其他众人方才恍然大悟,一个个向着刘老太目露着凶光。却说胡师叔,沉思片刻,随即道:“孽障,你讹人钱财,至伤人身,虽没有人命,倒也饶你不得,贫道不杀你,今日把你收住,来日带回武当山,一切全凭祖师处置罢!”说罢,不等那畜生再说什么,直接袖口一扬,那刘老太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噗通一声跌倒在炕上。

随即,胡师叔向一种庄家汉道:“愚人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现在知道了吧?还不赶紧把那两个骗子送到公安局去?!”

“是!”一众庄稼汉恶狠狠地抓起“庙侄”与刘老太扭送公安局自是不在话下。

却说,众人散尽以后,只留下我与师叔两个,师叔长出一口气道:“娃子,你还生师叔的气吗?”

“没有了师叔,”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师叔。”

“不忙谢,”师叔抬起眼睛盯住我的眼睛道,“知道你今天错哪了吗?”

“知道了,师叔,我误会您了。”

“错!”师叔拍着桌子道,“大错特错!你误会不误会我无所谓!可是你身为祖师弟子,见到妖孽横行人间,却不能斩妖伏魔,这才是大错!你懂了吗?”

“弟子明白了,”我认真道,“多谢师叔教诲。”

“虽然你明白了错,”师叔老怀为安道,“但是跪香是免不了的,一会儿自去跪香,好好想想今天的错!”

“是,师叔。”说着,我转身就要去大殿跪香。

“回来,”师叔拉住我的袖子道,“娃子,你现在纵有斩妖的心,恐怕也没有斩妖的力啊~这样吧,师叔今天传你一手。”

“就是刚刚您玩儿的那手?”我欣喜若狂道。

“嗯,”师叔微笑道,“总算还不是太笨,这手,叫做‘袖里乾坤’也叫‘乾坤术’,这袖口里,左手掐‘玄帝诀’,右手掐‘奔雷诀’,默咒‘元始玉文’,用灵台力引导就是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思索片刻道,“谢谢师叔!”

“嗯,跪香去吧~”

。。。。。。

转眼,多少年过去了,去年我回武当山办事,跪在师叔的墓碑前,任凭眼泪洒在泥土里,久久不能自己

。。。。。。

雷火神针

这也是前两年的事情了,一个深秋的午后,我一个人在D市玄通阁内,无聊地打着那时候最为火热的手游——“王者荣耀”,正当一局“排位赛”的“团战”打得酣畅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一顿,稍微愣神之间,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了屏幕上,“晕!”我自是喃喃一声,随手按掉了电话,切回游戏中,却见游戏屏幕上出现了“己方团灭”的提示,并且,在左下角,出现了队友们对我的一片谩骂。就在我刚刚要打字回复的时候,手机屏幕忽然又是一顿,仍旧是那个陌生号码“冲杀”出来,我自是无奈非常,没好气地接起起来:“喂!哪位啊?”

“哎哟~”,电话那头响起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咋地啦?谁欺负我们达达啦?”

“嗯?”我一怔,“啊呀,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嗨!”电话那头似乎在吃什么东西,嚼得叫一个带劲儿,“咋地啊,还问我是谁啊?”说着,一口子纯正的奉天话,充斥进我的耳朵。

“哦~”我随即恍然,“原来是冬哥啊~好久不见呐,干啥呐?吃啥好东西,居然不叫我~”

“还叫你呢!”冬哥佯怒道,“扣我电话,还好意思说叫你,诶!”

“我‘王者排位’呢!您不说我还忘了,我。。。”

“打住~”冬哥打了个饱嗝,“额~最近忙不?不忙是吧?明天来S市一趟,有好事儿~”

“明天?明天我。。。”不等我说完,冬哥打断了我的话茬:“别明天了,嗝~一会儿就买动车票过来吧,记得带个徒弟~嗝~空空就不错~晚上一起喝‘老雪’~好了没事了,晚上等你~嘟~嘟~”

随着电话里响起盲音,只把我搞的哭笑不得,“诶,还是这急性子。”自顾自嘟囔一句,切回游戏,刚要继续,冬哥电话又进来,“您老还有什么吩咐?”我尽显无奈地道。

“记得带齐你自己的家伙事儿啊~凶科~嘟~嘟~”

“我~”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那头又变得盲音。这时的我也没有心思玩儿游戏了,顶着被举报的风险,随手关掉游戏,拨通了门下徒弟于微空的电话,未过片刻,空空带着哭腔儿接起电话,“师父~我正排位呢,您有啥事儿?”

“别玩儿了,”我没好气地说,“我刚刚还玩儿的嗨呢,你韩大冬师伯来电话了,要我们爷俩,立即启程去S市,你现在就来道堂吧!我去收拾法器,一会儿咱们就去北站买票去S市~”

“韩师伯?”空空明显也是一怔,“您不是跟他闹翻了吗?怎么又。。。?”

“没什么,”我定定心神道,“我与你师伯本身没有矛盾,也只是之前做事时,想法不和,对事不对人,关系还是蛮不错的,哦,对了,你师伯还说,晚上要一起喝S市的‘老雪’,记得提前吃点东西垫垫胃口~”

“师父,我酒量不行啊~”空空委屈道。

“谁说‘老雪’是酒了?是‘啤茶’!‘啤茶’!知道吗?让你太师爷知道我喝酒,又得罚跪香了!记得!是‘啤茶’!”我笑骂道。

“。。。”

收拾出发自是无话,却说我们乘车来到S市已是傍晚时分,下了火车,师兄早就派徒弟罗飞在车站等着,“师叔,师弟,晚上好啊~”罗飞笑着打着招呼。

“师兄好~”空空放下包裹,抱腕当胸施了个礼。

“嗨~飞哥吉祥~”虽说罗飞是我的师侄,但是毕竟年纪长于我,非正式场合的时候,我还是习惯叫哥,这样也算是一种尊重吧,“久等了吧?哎呀,真没想到,还没数九呢,S市已经这么冷了啊~”

“师叔,不好叫我‘哥’,”罗飞笑笑道,“我也刚到不大一会儿,是啊师叔,S市就是这样,冷得早啊,前几天已经下过雪了,这几天晚上已经低于0度了~”

“是嘛?”我不禁吃惊,“我说,飞哥啊~”

“。。。。!师叔您说。”

“尊师呢?不会在家盯着‘啤茶’流口水吧?”我嘿嘿笑道。

“。。。师父在饭店呢,我们现在就过去~”罗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从火车站到饭店不算太远,驱车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来到了一家喜气洋洋的烧烤店,酒桌前摆着一溜两行的“老雪”,一大把羊肉串,四副碗筷,而韩师兄却梳着长长的鞭子,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坐在桌子后面,挂着蓝牙耳机听着嗨曲儿,不时用筷子打着节拍,自顾自地享受着,看到我们到了,摘下耳机,笑眯眯地站起来,“哎呀~达达,咋才来呢?来来来,喝瓶儿‘啤茶’解解渴~”

“谢谢冬哥,我不是很渴~”我随即尴尬地笑笑。

“咋可能不渴呢?来,师兄给你启开~”说着“嘭!”的一声启开一瓶‘老雪’塞进我手里,随即坏笑着挑挑眼眉。

“额,是啊~刚刚还不渴呢~您这么一说,是有点渴了~谢谢师兄啊~”随即皱皱眉,举起‘啤茶’一饮而尽。

这时师兄看到我身后刚刚进门的空空,“哎呀~这不是空空吗?”说着又启开一瓶‘老雪’递过去,“你师父都说渴了,想必,你也渴了,来,不要不好意思,先喝点‘茶’溜溜~”

“。。。师伯吉祥,那个师伯啊,我先去下洗手间,您先跟我师父喝着。。。”空空一见架势不对,转过身,抹头就跑。

随即,我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一声,师兄却是高高兴兴地拉着罗飞坐回座位上,我随即也就坐在了师兄的对面,自是一阵推杯换盏不表。

叙了会儿家常,我开口道:“冬哥?今天这么急叫小弟过来,有何吩咐?”

“哦~呵呵~”师兄仰天打了个哈哈,“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有个小活儿,挺有意思的,我自己去太孤单,想找个伴儿,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不,就想起你了。”

“谢谢,师兄大人,”我随即正色道,“不知道是哪儿的活儿?什么事儿啊?”

“嗨,”师兄打个酒嗝,“就是隔壁F市的事儿,这家啊,在当地还算有点实力,一家也算其乐融融,就是他家的小女儿,有些不正常,据说,早年间,女儿还小的时候,去农村的亲戚家串门儿,晚上大人们都去堂屋儿推牌局去了,她自己去老屋玩儿,没过多久却是一阵惨叫啊~来!喝‘茶’~”随即,师兄举起一杯‘啤茶’自顾自地跟我们碰了一下,一扬脖儿干了,接着道,“待大人们,进屋查看时候,那女孩儿就说老屋的床底下有个半张脸的小哥哥,非要拉着她一起玩儿,然后就昏迷不醒了,再醒来以后,神智便不是很清醒,一连过了这么多年,原先的女孩儿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家里合计给她找个婆家,可是,这疯疯癫癫的哪个婆家敢要啊?随即是走东访西,遍请高人,结果都没有办法救治这个娃儿,前段时候,找到我的一个徒弟,我想也没想就接下来了,所以呢,我们明天就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我作势摸着下巴,冥思片刻继续道,“这件事情过去多久了?”

“小二十年了~”师兄自顾自地撸着串儿。

“那这不好办呐,普通人别说被附体二十年,就是过了三年,二者魂魄便开始共生,如果不用强硬手段是根本没法将附体的孽障逼出体外的。而,如果用强硬手段,必将造成‘魂魄撕裂’,届时那女孩儿又哪有命在?”我不由得苦思道。

“是啊,”师兄拿起一串烤韭菜,边吃边说,“要不是这样,叫你来干嘛?”

“我。。。我也没辙啊~”

“没辙就想啊~”师兄大口咀嚼着韭菜。

“。。。!亲师兄啊~绝对是亲的~这说后的都没人信~”我苦笑道。

“那你看看~来喝‘茶’~”说着师兄放下韭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

却说,第二日,我们一行四人,抵达位于F市凤翔路的事主家中。房子还算不小,足有百十平,家中也算干净整洁,只是坐在沙发上与家主谈起小女儿的时候,男主人神情瞬间变得非常沮丧,女主人却直接哭了出来,“道长们呐~救救我们家小凤儿啊~”说着就要下跪。

师兄忙起身搀扶,“大姐,您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会尽全力救治的,不要太伤感了。”

“是啊,大婶儿,”微空道,“您别哭了,有我师伯与师父在,小凤妹妹自会好转的。”

“真的?”女主人说着又要下跪,“谢谢,谢谢诸位道长啊~”

“别忙谢,”师兄又道,“请您再复述下事情的经过,可以吗?”

女主人这才坐还到沙发上,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男主人,那男主人微微点了点头,女主人便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与之前韩师兄所述并无二致,故此不再赘述。

我们大家听了,随即互相对望几眼,各自皱皱眉头,“大哥,大姐,”我起身道,“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小凤?”

“请各位随我来,”男主人说着站起身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边开门边说,“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近啊,和尚、道士、大仙儿请来了不少,来的时候都是信心满满的,却也都是无能为力啊,一会儿见了,各位不要害怕才好啊。”

“害怕?”我听了向师兄皱皱眉,诺诺道。

师兄轻轻地摇摇头,一脸严肃地走进房间,我们几个也并不搭话,紧随师兄之后,鱼贯而入。

进了房间,却见房间内窗帘被拉着,屋子里一片朦胧,一股子刺鼻的霉味儿扑面,一个形容枯槁的花季少女正北反绑在床上,见到有人进来,本来平静的她,忽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我与师兄对视一眼,师兄点点头,随即我不容置疑地开口道:“先生,请您把窗帘拉开,再把窗子打开。”

“诶,道长,不是我不想打开,只是。。。”男主人无奈道。

“没事,打开吧。”师兄也说道。

男主人虽然很犹豫但还是没做声,无奈地打开窗帘并窗子。窗子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暖洋洋的光线射进原本阴暗的屋内,待得阳光照射在那凤儿的脸上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原来,那凤儿脸上早已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墨黄色斑块,我与师兄也是一皱眉,空空这时不合机宜地问出了声:“这。。。?师父?这是尸斑吗?”

我刚要说什么,却瞥见那男主人听后面露不虞,又早有师兄轻轻地扯了下我的袖口,当即回道:“嗯?想什么呢?活人怎么可能有尸斑?”随即转过头向身后的空空挤了挤眼睛,空空于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正当此时,那床上的凤儿却好像突然来了精神一般,忽然张开那紧闭的嘴唇,嘴里发出“咯咯~”的桀笑声,随即开始“嗷嗷~”地喊叫,四肢开始手刨脚蹬起来,力气之大,床板位置“嘎吱吱”地作响。这一变故虽说在情理之中,倒也在我意料之外,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正当我无所适从的时候,却见师兄早已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凤儿的床边,伸手搭在了凤儿的脉门上,仔细地感受着。待得师兄右手搭到凤儿脉门的一瞬间,只觉得那凤儿愈发的激动起来,一声声地嘶吼绝并不像人类的声音,双手虽然被布条捆着,却也把布条拽得“滋啦啦”作响。

我斜眼瞥了师兄一眼,只见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拿捏着脉门,根本没有在意到凤儿的变化,不由得心中担心,于是将右手伸入法器包内,掏出一张“北帝镇尸符”握在手里,却说,便在此时,那凤儿的右手居然争断了捆绑的布条,疯狂地向着师兄的手腕抓去,说时迟那时快,不由细想,我直接一抖右手掷出符来,同时敕叫一声“疾!”,那符落在凤儿身上,随之隐约一股子黑气升腾而起。凤儿惨叫一声,便不再动弹。

师兄随即收回右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大意了。”

“没事吧?”我急道。

“没事,”随即师兄看了眼被凤儿抓破的衣袖继续道,“还好,生魂还在,虽然共生,但是没到致命,看来这孽障与凤儿当是熟知之人呐!”

“额。。。额。。。额。。。”一直没说话的男主人此时说道,“凤儿有一个老叔是在那个祖屋内横死的,那年家里闹耗子,不知怎的,那房梁被耗子咬断了,倒下来,正好砸在他老叔脸上。。。”

“哦,”师兄道,“我们知道了,这样吧,您先出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再叫您?”

“嗯嗯,好的好的。”男主人如蒙大赦般离开了房间。

待得男主人离开房间,师兄“呼”地长叹一口气,继续道,“达达,虽说刚刚危急,但你也不至于上来就是一道‘镇尸符’吧?”

“额。。。啊。。。”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师兄,刚刚一时情急,又见这凤儿脸上尸斑,担心是尸变问题,所以。。。”

“你想多了,”师兄站起身点了颗烟,“不可能是尸变的,如果尸变反而好处理了。”

“那现在呢?”我追问道。

“你先试试吧~”师兄略微沉吟道。

“好嘞。”我随之答应一声。

“不过,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师兄关切道。

我点了点头,移步到床边,伸手拿住凤儿脉门,只觉凤儿体内一股子强烈的阴炁包裹着似有似无的一股子阳炁,正在不断地盘旋。随即明白,这是附体多年的“阴积”状况,略一沉思,对微空、罗飞道:“帮把手,把她扶起来。”

“师父?开哪本经?”说着,微空打开了随身的法器包。

“不开经,”我摇摇头道,“这种情况不要说经科,就是开法科也难,这凤儿,生魂虽在,但是极其微弱,如果开经,单凭我们几个人,没有全胜的把握。”

“那法科呢?”微空不服输地追问了一句。

“也不行,”师兄说着也摇了摇头,“如果用法科的话,势必要强行将那孽障逼出体外,但是如果强逼或者是用‘灵官诀’,杀伤太大,纵使可以赶出那孽障,这凤儿只怕醒来也是植物人了。”

“那。。。?”微空满面懵B。

“说了,”我继续道,“过来搭把手,把她扶起来,背靠我,坐在我对面。我想用‘金针指通脉法’以推血过宫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打通凤儿的经脉,从而使她阳炁充盈后,自行逼出那孽障。”

“达达,”师兄正色道,“只怕你这也是异想天开了。”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我坚定地道,“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改用‘七星续命术’,以‘玄功掌’的‘内息外放法’,看看能否点亮她身中的那七盏灯,如果七盏灯同时亮起来,就是垂死之人也可以得活,何况只是逼出那孽障呢?”

“那你试试吧,”师兄随即道,“还是注意安全啊!”

“嗯嗯,好的~”说着我们自是把凤儿扶起自不必细表。

却说,我盘膝而坐,运神提炁,平伸出右手食指,并半勾中指,将食指的指尖点在凤儿的“天枢穴”上,便试图将内息灌入其督脉之中。虽说提炁过程非常的顺利,但是,随着一股子内息进入凤儿体内,我却觉得这内息如同泥牛入海。原以为,这一股子至阳的内息至少可以有些效果,却不想,凤儿体内如有一个漩涡相仿,直直地吸附住我的手指,不时地将我体内的阳炁吸入凤儿体内。我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用左手发力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右肩上,将右臂打落。

随即,不甘示弱一般,右手换掌,平推出丹田炁来,将手掌推送至凤儿的“尾闾穴”上方一寸高,努力地点着,这人身中第一盏“贪狼星灯”。

“师父?”在这时,罗飞不由得问出声,“师叔右臂既然已经受伤,为什么不用左臂?”

“诶,”师兄叹息一声道,“人的左掌为‘吸炁’,右掌为‘放炁’,所以,只要接触阴祟之物,必是用右掌,而不能用左掌,以防邪气入体。”

“哦~”罗飞、空空自是恍然大悟状不提。

单说,我自将掌力放在“贪狼星灯”上,只觉得那凤儿体内阴炁极特殊之强盛,不但掌力无法渗透,就连那原本摇曳的‘星灯’更加忽明忽灭,不由得脑门上冷汗直流。

“停手!”师兄大叫一声,伸手打落了我的右掌。

待我收功下座,不由得一阵脱力,虚弱地向师兄摇摇头:“谢谢师兄,这却是好难!”

“嗯,”师兄道,“没事,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这样吧,我来试试~”

说着,师兄打开随身法器包,取出一卷针灸用的银针来,又取出自己配置的“十三效神砂(朱砂的一种)”并朱笔及一张“羊毡纸”制成的符纸来。

“师兄莫不是想用符?”我迟疑道。

“嘿嘿,”师兄笑道,“确实是用符,不过嘛,我自有道理。”

在我充满疑问的目光下,只见师兄拿出朱笔,点过神砂,在符纸上,恭恭敬敬地书写了一道“清微雷火符”,而后将符卷成小卷,缠绕在银针的末端,再将针尖直直地扭进了凤儿头顶的“泥丸宫(百会穴)”中。

待得插入一定深度,师兄居然又从法器包中摸出一道“歘(音:xu,一声)火符”来,将那“歘火符”点燃,并用以引燃了缠绕在针根上的“清微雷火符”,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毕,暗喝一声“疾!”同时右脚踏地三下,左手高举“灵官诀”右手变作“金龙诀”虚空一抓,“啊~”凤儿随之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便晕倒在了床上,而头顶的银针却被直直地弹起,稳稳地射入了房顶的墙面中。

门外的男女主人听到声音,连忙冲进来,师兄并不理会,向罗飞使个眼色,罗飞赶忙从法器包里取出一个瓷坛子,打开盖子,摆放在师兄面前,师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右手伸入坛子之中,并以极快的速度结了一个“三山镇诀”镇住坛口,而后用盖子盖上,再摸出一道“太上伏魔符”镇住坛口。

随着,一系列动作完成,师兄“呼”地长出一口气道:“完活~”

先前的男女主人这时早已看得傻了眼,慌忙去探看宝贝女儿凤儿,缓缓地呼唤声中,凤儿悠悠地转醒,只是眼中再也没有之前的戾气,面部也再也没有了尸斑

。。。。。。

做过了事情,那男女主人自是感激涕零不必细说,我们四人只是稍微修整一会儿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师兄?”当车子驶入了高速,我点上一颗烟说道。

“嗯?”

“您刚刚用的法子难道是传说中的祝由术吗?”

“哦~”师兄也点起一颗烟笑了笑道,“并不是祝由术!”

“嘶~”我不禁吸口凉气,“那是天医科?”

“哈哈,”师兄这次笑出声道,“也不是。”

“那是。。。?”

“别乱猜了,”看我满面的疑惑,师兄不禁公布了谜底,“这是咱们清微派的‘雷火神针’啊!”

“‘雷火神针’?”我不由得愣住。

“是啊,”师兄顿了顿继续道,“就是用针灸的方法将‘雷火’的能量注入受术者体内,以期达到最好的效果啊~”

“原来如此。。。”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别想啦,”师兄说着也点上一颗烟道,“这法子,回去以后会教你的。”

“谢谢师兄~”我一脸的期待。

“别谢,”说着,师兄满面讪笑地补充了一句,“我只是说回去以后教你,又没说哪天。”

“。。。”我微微一愣,“师兄啊,今晚的‘啤茶’我请~”

“是吧?”师兄吐个烟圈,“早有这么高的觉悟不就好了么?嗯,看在你这么诚心,今晚就教你吧~”

“。。。。”

万神阁

记得,那是90年代中期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天天跟在师父的屁股后面指天问地,直问到师父拎着拐棍儿追着满山跑。日子像流水一样在不经意的流过,转眼就是深秋时节了,原以为,是年也会不知不觉的匆匆而过,直到那个人来到师父的小庙上,却打破了一如既往地宁静。

那是位年逾花甲的老道长,他姓秦,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中等身材、国字脸、高颧骨、两道花白的浓眉直插入鬓、一对豹子眼、深眼窝、高鼻梁、方海阔口、五髯长须、铁青的面皮一丝也不动,看不出喜怒哀乐。

秦道长自从进了中堂,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师父下垂首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只有那对深邃的眸子时不时发出似乎可以看透灵魂的光芒。师父让我们准备好了素茶、素果,待得将第一盏茶送到秦道长的桌前,师父方才端起小盖碗细细地品了起来,良久,师父慢悠悠地打开了话茬:“秦道友请了,您不在茅山清空观罗汉竹林清修,来贫道这里,有什么事吗?”

秦道长双目微睁道:“蒋道兄有礼了,昔日终南一别,截今已有数载了,故此特登门造访,以解思念之苦。”

“既然如此,”师父微笑着品着茶:“那贫道就让娃儿给您打扫一间净室,您暂请安歇罢。”想了想,师父又笑道:“可是说,贫道这小庙也就巴掌大的地方,云房(道士居住的房间)窄小,实在比不得贵仙山清雅啊。”

说到这里,师父就让我们为秦道长收拾房间不在话下,却说秦道长,看到师父作势踱着步子往后堂去了,面露急色,开口道:“道兄且慢,贫道来此,却是有事求助。”

“说吧,什么事?”说着,师父笑眯眯地转过头来,“秦道友就是秦道友,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怎么样,有事吧?有事就请直说。”

秦道长露出满面的无奈道:“蒋道兄偌大的年纪,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咳嗽了两声,清清嗓音继续道,“事情是这样的,道兄可还记得苏州的真庆宫吗?”

“当然记得了,”师父明显愣了愣神,“真庆宫可是座大庙,据说是两晋时候就建成了吧。”

“是啊,”秦道长继续说道:“这真庆宫有个下院,叫做‘万神宝阁’,说来也是明朝时候皇王敕建的。在清朝末期,太平天国有个忠王叫李秀成的,攻入苏州后强行建立所谓的‘女营’,便是将良家女子聚而淫之,当时有数百女子逃难入‘万神宝阁’中,不想那李秀成残忍已极,居然防火焚阁,以致死者不计其数。”说到这里,秦道长把满嘴钢牙咬的咯咯作响,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师父长叹一声,喟然道:“事情早已过去百年了,想来那些妇人也当再生人天了罢。”

“是啊,”秦道长缓了缓神色道:“后来民国时期不惜重金重修‘万神宝阁’,而不久后却又焚于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之中。”

“哦?”师父掏出一根生胡萝卜,边咬边说,“记得看过一篇叶圣陶先生的文章,说是那只是一场意外之火。”顿了顿,师父接着说道,“此事,贫道想来也甚是奇怪,想那‘万神宝阁’,第一层供奉的就是勾陈大帝并雷部三十六位元帅,第二层是紫微大帝并二十八宿神君,第三层后土大帝并六十元辰甲子。便道是年运岁凶,也不知是哪路凶神敢在此处逞凶?”

“道兄此言不差,”秦道长站起身形,迈步来到门边,抬头看看阴云密布的天空,继续说道,“上个月,贫道一位在‘万神宝阁’附近修行的师侄突然来信,说是,他那里出现了一桩怪事,先是村民在那‘万神宝阁’的院子里发现了几具血肉模糊的骷髅,当地只以为是有猛兽袭击所致,故此便由村里出面找了几位猎户往周边的大山里寻觅,不想去了三个猎户,死了两个在山里,出来的一个已经吓得神志不清,说是山里有成了气候的妖孽作祟。”

听到这里,师父那原本笑眯眯的面容忽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双眼也瞪得炯炯有神,只听秦道长继续说道,“那村里听说有妖怪,当时就乱了阵脚,大家七拼八凑,凑了些财物找了一位‘高僧’前去‘降妖’谁想,那‘高僧’说的挺好,结果到了山脚下,还没等进山就被吓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于是乎,他们就找到我师侄了,我师侄去现场看了看觉得问题比较严重,便发挂号信请贫道出山帮忙,贫道合计着,这‘降妖伏魔’本是您蒋道兄的拿手好戏,怎敢自传?便专程带着徒儿,来到你们武当山了,想着,烦请道兄您。。。。。。诶?道兄???您在干什么???”

“贫道在收拾法器啊,”师父说着,拎起拐棍儿敲了我屁股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现在这年头,遇到个凶物不容易啊。去晚了就没了,赶紧呐,诶?你去书房做什么?你要是有力气,就把这包胡萝卜背着,拿着路上吃。。。”

于是乎,日落时分的山道上,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俩老道捋着长胡子拄着拐杖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后面跟着一个满脸“喜悦”肩上背着一大包胡萝卜的半大少年。。。

一路无话,进了火车站,见到了秦道长的徒弟王持山,据秦道长说,是怕他太累所以就让他直接在火车站候车室等着我们师徒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王道友,但见此人生的:面如冠玉、一对挑子眉毛、丹凤眼、大耳垂、鼻直口宽,头上银簪别顶,浑身上下一套雪白的汉装,手把折扇,背后背着一把松纹古锭剑,脚上一双崭新的靸鞋,身边放着一个厚重的白色拉杆箱,端的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我们互相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算是顶过了礼,便跟随各自的师父一齐上了火车不在话下。

随着一路颠簸,师父与秦道长是无话不谈,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一会儿神系一会儿符箓,一会儿说说明太祖一会儿说说汉武帝,端的是相交甚深的老友重逢。我与王道友闲着无聊,便下象棋解闷,小孩子下象棋嘛,结果可想而知,不一会儿就挣得脸红脖子粗。

一会儿王道友阴恻恻的狞笑声响起:“将军~”

“诶~等等~等等~我的马~诶?我的马。。。”一会儿响起我的惊叫,“师父~他欺负人~他的象过河将我军了~”

秦道长不时回一句,“嗯?象不能过河吗?谁说的?我教的都能过河啊~”

“。。。”,“。。。”。

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苏州,待得下了车,投宿住店不表,单表旦日清晨,我们师徒四人来到了“万神宝阁”的残破院墙前。

却说那“万神宝阁”,原先时候也算得上是座大庙罢,占地少说也有几十亩了,现在却是一片败絮之相,墙塌瓦崩,枯草环伺,断壁残垣之间满是沟壑纵横。残存的砖石上尽是烟熏火烧的痕迹,墨色的焦炭上爬满了绿色的青苔。晦隐晦暗,一股子霉烂的腐臭,直透心肺,让人不得不捂住口鼻。那些偶尔支起的断壁上,挂满了不知名的蜘蛛网,大的小的、花花绿绿的蜘蛛随处可见。地上还有些打破的陶瓷瓦罐,罐口上贴着的黄色符印已经随着年代的冲刷变得苍白而无力,上面的墨迹早已模糊的不能够辨认了,朱红色的印泥也已经斑斑驳驳,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师父弯下腰,捡起一块连着符印的陶罐残片,仔细地看了起来,过了半晌,不由得眉头紧锁,又从那吹弹可破的符印上捏起什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后撒入口中,闭着眼睛用舌尖品了品,“嚯”的一声吐出口去,对着秦道长叹道,“秦道友,这地方以前不是个纯粹的朝拜殿啊。”

秦道长疑惑地接过师父手中的残片,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时师父继续道;“此间烧制的陶罐用的是赤土,并且在烧制之前加入了硫磺、丹砂、雄黄、白丹等物,这不是普通的罐子,是。。。”

“这难道是传说中用来封妖的‘伏魔瓮’?”秦道长诧异地说道。

“想来是了,”师父郑重地说道,“如果这真是‘伏魔瓮’的话,此间便绝非朝拜殿那么简单,如果贫道所料不差,这地方之前应该是个伏魔封妖之所。按照记载,如果三层大殿供奉的是勾陈、紫微、后土的话,那么是不是少了什么?”

“少了玉皇大帝,”这个时候,我突然插进话去,“这里供奉了四御四皇上帝中的三位,那么少的一定是玉皇了,但是师父,弟子不懂这是为什么?”

师父转过头,皱了皱眉,显是不喜欢我这个时候说话,但是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我们都知道,这玉皇大帝有两种化身,一是‘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天尊’是供十方善信祈福祝祷所奉,而另一种则是‘玉皇赦罪天尊’教内也叫‘阴玉皇’是专门请来解除罪孽、超阴度亡的。据记载,此处自下而上分别是勾陈、紫微、后土,这三位祖师神阶皆低于玉皇,而不加供玉皇,许是他庙中有单独的玉皇殿,不过为师更担心的是。。。”说到这里,师父的生意已经低不可闻。

“小娃儿,”秦道长接着师父的话题说道,“你师父担心的是此处之前应当是有地宫的,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这个地宫一定就是用来‘镇妖伏魔’的了。而这个地宫的阵眼很有可能就是一尊‘阴玉皇’圣像。”秦道长转过身去,捋了捋胡子,又自顾自地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布局的一定是个高手,这是绝对的大手笔啊。”

讲到此节,师父与秦道长双双负手转身,带着我们朝不远的村子里走去。不消片刻,到了村子中,找到了秦道长的师侄,那是个红脸的壮年汉子,姓白,叫什么早已记不住了,姑且就叫声白道友吧。

白道友见到了秦道长,深深地做了一个揖,恭恭敬敬地将我们让进客厅,奉上香茶,分宾主落座,并互相引荐了之后。白道友开口说道,“万分感谢师叔、蒋道长及二位师兄在百忙之中赶来,”又打了一个稽首,继续道,“最近这一代都不是很安全,自从那‘万神宝阁’闹邪以后,村子里的家畜便经常在深夜哀嚎惨叫,吓得村民们只得躲在房间内,紧锁大门,灯都不敢点,早上起来看时,家中养的牛羊都是血肉模糊的骨架,内脏满地都是。现在村民们到了晚上更是家家关门,户户紧锁,日头落了西,便没有人敢在街上行走了。同时,离村子旁边大山近的村民说,那山里到了晚上就会有怪叫声传出来,有时像牛吼,有时像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那寒意让人由内而外的打颤,所以很多村户都搬到他乡的亲戚家里居住去了。加之,之前曾经找过那个冒牌的‘圣僧’又被坑去了很多钱,现在家家户户吃饭都快成问题了。”说着,白道友竟自顾自的给师父和秦道长跪了下去。

师父和秦道长对视了一眼,双双伸手搀起了白道友,并由师父开口说道,“不知道你可认识,那座山的山路?今夜可敢带我们去看看嘛?”

白道友努力地抹了抹发红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弟子认识,只要您二位想进山,弟子随时听候调遣。”顿了顿,白道友继续说,“这二位小师弟是不是不要进山的好,还是留在弟子家里吧,进山太危险了。”

师父不等他话说完,便抢着道,“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带他们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听了师父的话,我下意识偷瞄了一眼淡定的王道友,只见王道友诺诺地向秦道长伸出了三根手指,秦道长一脸无奈的回了一根手指,紧接着王道友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伸出两根手指,秦道长无奈地点了点头。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位王道友非常喜欢喝“珍珠奶茶”,每次跟着师父出门做事,总是要央求师父给他买奶茶喝,方才就是跟他师父在“讨价还价”呢。不过,人生这种事情很难说,现在的王道友居然真的在无锡开了一家名字叫“望月饮”的奶茶店,据说他将上清派的符法融入奶茶中,不但解渴还可以治病,这倒是后话了。。。

走在进山的小路上,两边都是阔叶的参天古树,山风吹过树叶哗哗的作响,道不尽一股凄凉,江苏的山风没有北方那么猛烈,但是其中难免夹杂着雨后泥土的腥味,和一丝淡淡的忧伤。

在这种茫茫大山中,举目四望,一片苍苍,如果不是白道友带路,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径。走着走着,忽然听闻侧面有一丝轻微的喘息声,我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只见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异样。此时,师父与秦道长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仔细侧耳聆听着什么,看他们二老认真的样子,我与王道友对视一眼,不敢作声。

突然一声沉闷的牛吼,从我们的后上方传来,我与王道友,急忙扭头看去,手电光照处,只见后面的大树上,居然挂着一只“牛头”,那牛的两只犄角都是月牙状对勾的样子,那“牛”吼出声的时候,嘴里居然露出白森森的尖刀一样的獠牙,两只“牛眼”在手电的灯光下居然泛着蓝光,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我与王道友忽然见状,不免呆住了,连声音都发布出来,腿像灌铅一样的沉,想挪步都挪不动。就在这时,只见那“牛头”又是一声低吼,同时微微昂起头来,一道金光直向我们眼睛飞射出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与王道友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各被一股巨力从身后按倒,紧接着,看到一根赤红色的“竹杖”奔着那“牛头”飞射过去。“牛头”迅速地躲过“竹杖”飞也似的离开了那颗树桩,师父也横着手中“法杖”站在我们身前,并且不住地四处张望,如临大敌。

我与王道友缓过神来,定睛看去,竟是我师父在关键时刻,搂住我们把我们扑倒在地,秦道长将手杖掷出,逼退了“牛头”。原来,那秦道长的“竹杖”是用蜀南一种特殊的“罗汉竹”经过丹砂、大红、八角莲等几十味中药秘炼而成,故此乍一看去,是根红色的“竹杖”,在于他们上清派,称此物为“追魂杖”,素能降妖伏魔。

而我师父手中的拐杖则是用我们武当山独有的“万寿藤”的根在“鲛油”(一种大鱼的鱼皮炼成的油)中反复浸泡数次,再以本门秘传的方法祭炼后制成,此物在本派中则唤做“阴阳法杖”,在一些特定的法事中可以代替法剑使用。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我与王道友赶忙爬起身来,但见王道友把掌中的折扇打开,却是写满符文的“上清法扇”,我则是随手从师父的法袋中取出拂尘擎在手中。此时看到,就在刚刚我们站立的地上,有一团泛着金色光芒的丝线,正在疑惑间,却见一只澡盆大小的蜘蛛从天而降,师父大吼一声,掣起手中“阴阳杖”一个纵身,使出一招“三环套月”,手中杖直点在蜘蛛的腹部,蜘蛛一声惨鸣飞将出去,落在地上,顺势爬起来,但见那蜘蛛,是“蛛身牛首”,牛嘴两侧一对巨螯张张合合,口中不时发出一阵低沉的牛吼。

恰在此时,秦道长从身后赶来,自王道兄背后抽出法剑,纵身跳将过去,与那“牛头蛛”战在一处,那蜘蛛速度极快,更兼尾部能够喷出金色的蛛丝,未过几个照面,秦道长便是左支右闪,仅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记得他大叫帮忙。师父这时也没想其他,拎着法杖飞身形跳入圈内,与秦道长并在一处双斗“牛头蛛”。虽说那“牛头蛛”速度奇快,但是,架不住两位高人一前一后,一个使剑一个抡杖,不消片刻,便挨了秦道长几法剑,身上流出了惨绿色的虫血。

此时,那“牛头蛛”叫声突变,不似之前那般牛吼,却似钢刀刮过铁板,其声音又是刺耳又是难听。这时,师父大叫一声不妙,我与王道友听了,怕是师父有难,各持家伙准备加入战团,却见师父忽然高高跳起,双手抡起法杖,一招“五雷轰顶”直直地拍在那虫的背上,那虫儿一声惨叫未绝,秦道长手提宝剑横着就是一式“横扫千军”,只听“刺啦”一声,将那怪虫斩做两段。

于此同时,树上又是一声牛吼,一只身形比之前的“牛头蛛”稍小,腹部却是五彩斑斓的“牛头蛛”,奔着师父的后背就扑将下来。在这时,白道友抄起来一根断树枝奔着那虫便砸过去,秦道长大惊失色,急忙喊道,“小心,这怪物有毒!”

可惜为时已晚,白道友将树枝砸到那虫的身上后,缩手稍微慢了片刻,右手上已经被缠上两道蛛丝,倒地哀嚎起来。师父见状,抡法杖跳上前去继续斗那虫儿,边斗边喊,“你们速去用我法袋中的瓷瓶去取那死蛛的血,只要蓝色,不要绿色,那东西能解毒。”

我与王道友听了,不由得一阵手忙脚乱,打开师父的法袋,取出一只空瓷瓶,赶紧跑到那只死蛛的身旁,去找蓝色的血液。到了那死蛛身边才发现,原来那死蛛的血尽是绿色,只有切面中间一个出血点有点点蓝色血液溢出,不消说,赶忙小心翼翼地取血不提。取后,又用衣角包着瓷瓶盖好,放回师父法袋中不提。

却说,师父与秦道长,自然又是一番苦斗,只是耽于那虫身上有毒,不敢用剑去斩杀,一时无奈。这时王道友大吼道,“师父,斩他的脚!”

秦道长瞬间会意,掣法剑向虫脚斩去,不由须臾,便已经斩断那虫三五根虫脚。当在此时,师父精神暴涨,抡起法杖不要命地咋向那怪物的头部,砸了十余下,那虫终于算是不动了。师父怕他不死,用杖抵住虫尸,让我们捡来些枯木,点火化了才算放心。

事情结束后,师父与秦道长皆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那第一只虫死前变声,想来是召唤同伴,这第二只虫死前没有变声,想来已经没有同伴了。”随后,便一齐下山,回到村里,为白道兄治伤不提。

回到了房间,处置了伤症,大家又环首而坐。

师父第一个开口,“此番虽说解决了那虫怪,但是贫道以为,问题的根源并没有解决,试想,那虫怪,既然会吐丝,那么他吃食自然是吸取精华的,而不该是去肉存骨。”

秦道长附和道,“蒋道兄所说不差,既然在‘万神宝阁’中发现了‘伏魔瓮’的残片,也就是可以断定,其中所封存的‘孽障’必然已经为祸人间了,但是,这又说不通了,那为什么那孽障前些年并没有出来作祟,却是在牛头蛛出现后便随之出现呢?”

“也许是那孽障被牛头蛛冲突而出?”师父呷了口茶继续说道,“倘若那孽障本身就是可以以牛头蛛为食的存在,那么牛头蛛来到这片山脉,他自然会感知得到吧。”

“嗯”秦道长不免大点其头,“这么说倒是了,那孽障在追寻牛头蛛的路上,发现了比牛头蛛肉质更鲜美的人肉自然也就不会放过了,对吧?”

“应该是这样的,”师父以手探额道,“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那么我们白天去‘万神宝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丝毫端倪呢。。。”师父说着,在房间内一圈一圈地踱起了步子,过了半晌才又继续悠悠地说道,“如果说,‘万神宝阁’有一个地宫是用来存放‘伏魔瓮’的,那么为什么做阵眼的主神要用‘阴玉皇’神像呢?按照常理来说,哪怕是勾陈、紫微两位帝君中无论哪一位都是可以镇住妖邪的啊,而又将神系倒置于地下,意义在哪呢?这个孽障又会在哪呢?”

秦道长也在深思,忽然中精光暴注,说道:“蒋道兄,我懂了,如果说‘万神宝阁’本身就是地气的‘阴户’所在呢?如此以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秦道长说完,抬起头,直视着师父的眼睛。

师父略一思索,不觉恍然大悟,“如果,是‘阴户’所在,再建伏魔地宫自然就需要乾坤倒置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此地究竟镇压了什么邪祟,居然要用到这种手段?”

“想来,”秦道长道,“那必然是阴邪之物,如果需要用这么大的阵法制衡,想来也绝对不简单,只是他究竟是什么,又在哪呢?”

“这样吧,”说着,师父背起了法包,“我们现在再去看看吧。”

“二位前辈,”白道兄插进话来,“现在已经很晚了,今天大家都很累,要么您二老还是明天去吧?”

秦道长嘿嘿笑道,“师侄啊,你是不了解蒋道兄的,他听到哪里有妖魔邪祟就跟猫见到鱼一样,不让他去看看,今晚谁都睡不好。”

白道兄闻言吐了吐舌头,并不再说话了,我提了把法剑、王道友把法扇别在腰间,同时拿了一杯奶茶,跟随着各自的师父一齐出了房门,竟奔“万神宝阁”不提。

到了“万神宝阁”,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虫儿不时地鸣叫,走着走着,师父忽然倒吸口凉气,随声叹道,“好大一股子妖炁啊!”

我与王道兄互相对视一眼,急忙要问,秦道长头也不回的说了句,你们自己开眼看看就是了。“哦!”我们听了同时应道,随后我掏出开眼符,又拿出一瓶水来,一边念着“天目大神,地目神君,百眼魔王。。。”的开眼咒,一边将符咒入水中,昂头饮下。却见王道友,斜眼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开个眼那么麻烦?”之间他右手剑指,伸到左手的奶茶杯子里蘸了蘸,而后在自己额头书了一道讳字,就算是开了眼了。

这时,我们向前望去,只见四周黑雾漫漫,前方朦朦胧胧有潺潺“浓雾”从一口枯井中缓缓升起,在“浓雾”中又有一道紫红色的妖艳之炁盘踞不散,我想,师父所说的妖炁应该就是指这个了吧。

我们的师父们自然而然的向着妖炁升腾的方向蹑手蹑足地潜行过去,我们两个也紧随其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便在此时,忽然间一个阴柔的女声传入我的耳内,只感觉脖颈后有人呼出一道凉气,吹在身上,瞬间浑身都酥软了,那个女声嗲声嗲气地叫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叫着,伴随着铜铃般的笑声,我好似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身在何方,下意识的想要去回答那个声音。就在此刻,突然间师父一声暴喝,婉如天地间打了一个霹雳,只镇得我五脏颤颤六腑慌慌,下一秒我的眼前瞬间一黑,片刻之后回过意识来,甩了甩头,迟疑地望着师父严肃的面容。

师父叹道,“没事了就好,那是美女蛇,又叫‘桑根子’最是能迷惑人的心神,如果被她迷惑住了,随口一应,她就会在你身上做下记号,入夜之后,不论你身在何方,哪怕万里之遥也会过去将你的血肉吸食干净。”师父说罢,便与秦道长一齐推倒了一面堪堪能盖住井口的土墙,并取出包内的符纸咬破右手中指,快速地写成一道“佑圣伏魔符”拍在井口上方,这才领着我们急速地退回白道友的小屋内。

待得到了小屋内,师父便叫我与王道友睡觉去了,自己和秦道长一并坐下准备收妖所用之物,而且说要第二天的亥时前去“降妖”。

简短捷说,到了第二天的亥时,师父与秦道长带着我与王道友来到了“万神宝阁”的废旧院墙内,到了才知道,原来师父早就让村民在白天把法坛搭建好了,这法坛共分三层,每层设九个星位,中央坛上单独设置了一个星主位,师父头戴八宝如意紫金冠、金簪别顶、穿着一套崭新的白色内衬、外罩一袭玄黑色的大降衣,降衣背上用金线绣着混天星斗、用银线绣着各宿云宫、降衣前面绣着出龙入虎、降衣的边缘绣着八卦九宫,脚下踏着登云靴,手里抱着法剑,一丝不苟地踏着“地乙三才罡”缓缓迈上法坛。

其时,秦道长是头戴三清道冠、身披大红色五雷九龙法衣、脚踏朝靴,一只手里拿着三根桃木做成的“八棱木简”,那“简”上刻着不知名的符文,另只手拿着一把铁木制成的锤子,在师父登上法坛的同时,迈步来到那口枯井面前。

师父在坛上踏罡步斗,每发一道令,敲击一记令牌,秦道长便在古井前找准一个方位,用木锤将一枚“八棱木简”钉入地中,随着秦道长的锤子,每砸一下,似乎大地都会跟着颤动一次,天空中的乌云也随着愈加浓厚一分。随着第一根“木简”完全没入地下,井中随之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其声震彻云霄;随着第二根“木简”完全没入地下,天空中隐隐传来了滚滚雷音,井内的尖叫转变成了彻骨的哀嚎;随着第三根“木简”完全没入地下,阴沉的天上出现了一道道纵横的红色闪电,伴随着爆炸的雷声,令人肃然起敬,而井中几乎已经是炼狱般的咆哮。

这时,秦道长招呼我与王道友过去,将土墙扒掉,而后将一道黄符点燃扔入井中,再以最快速度离开那口枯井。我与王道友得令,不敢丝毫怠慢,急忙跑过去,手脚并用地刨开盖着井口的土墙,露出那个黑洞洞的井口,王道友快速引燃黄符便伸手扔入井中。我随着符火的光线向下看去,井中趴着一个“女人”但见他垂着长发,满脸的黑泥,眼睛好似蛇的眼睛,瞳仁居然是竖着生长的,张着嘴巴,嘴里一条黑色的蛇信子摇摇摆摆,十指如钩,钩在井壁上,浑身上下爬满了不知名的虫子,看到我伸头去看她,她居然咧嘴笑了,她对着我笑了,然后就是从她嘴中向我吐出了一口黑气,这时,我只觉背后一紧,原来是王道友拉着我狠命地向后跑去,此时,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井中的“孽障”,她居然有一条蛇尾巴。。。

被王道友拽着离开后,天上居然一道接着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劈向了井中,瞬间井中赤焰炎炎,那熊熊的烈火好像来自地狱的审判,那条“美女蛇”在火中竭尽全力地哀嚎着,哀嚎着,直到,没有了声音

。。。。。。

咒枣术

今天要说的故事,却是时间离得最近的一件事情了。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我奉彭大田师兄所差往南方的SZ市以及DG市参加为期一周多的道场,这次所行收获还算颇丰,结识了很多新的道友,并在道场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一周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了,几位河北的道友凌晨便起行告辞而去,中午时分,彭师兄也与我匆匆拜别,乘机去了SH市。我带着徒弟曾微柔来到同样位于广东东南沿海的SZ市小住了数日后,微柔也即起行去探望几个新结识的网友去了。

一个人百无聊赖之际,也不想在SZ多待,想找个比较陌生的城市,来一次无拘无束地旅行,打定主意后,便从微信订了一张由SZ飞往江苏WX市的机票。因为是一个人的旅行,所以我显得非常地懒散,做什么事情都是漫不经心的,反正也不着急。

待得到了WX,正赶上下雨,出来机场,便随意地上了一辆出租车,“您好先生,”司机很有礼貌地说道,“请问您去哪?”

“哦,”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复着,“随便给我找个市内的汉庭便好。”

“好嘞。”司机说着便启动了汽车,绝尘而去。

车一边开着,我一边欣赏着路上的景致,难得出来放松一下,心情还是极好的,想到这,便随手掏出手机,拍了几张沿途的风景,填了首“七言”发到朋友圈里。没想到,刚刚发送成功,便受到一条回复。

“唉哟~达爷~您来WX了?”是一位网名“小熊猫”的女孩儿发来的,要说这“小熊猫”原是一个道友聊天群里的开心果,年纪不大,却每天都精力充沛,所以大家跟她关系都不错。

“是啊,刚刚到的,在出租车上。”我回复道。

“嗯?出租车?谁这么抠门儿啊?让您出来自己打车?”小熊猫回道。

“哦~不是来做事,一个人无聊,加之心累,出来散散心。信马由缰嘛,哈哈~”边回着,边摇开车窗,点起一颗烟。

“你也在WX?”随即,我加上了一句。

“是啊,正好来看我师父~”小熊猫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你师父?哪位啊?”我不由有些纳闷。

“就是‘王真人’呐!您不知道啊?”

“哪个‘王真人’?”我追问。

“王持山啊~”小熊猫又是一个可爱的表情。

“啥?他在哪?”

“他开的‘望月饮’奶茶店就在这啊,您要一起去吗?我给您发定位~”小熊猫回道。

“嗯嗯,好的,但是别跟老王说,我一会儿过去,我要吓他一跳!”随即,我加上三个阴险的表情。

“哦啦!嘿嘿。。。”说着,小熊猫私发我一个位置。

随即我转头看向出租车师傅,“师傅,一会儿等我下,我去开个房间就下来,然后去这个地址~”说着,把地址给了出租司机。

“没问题,”司机作势犹豫了片刻继续道,“送您去没问题啊,但是,看您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成个家吧,总是这样不好的。。。”

“嗯。。。?”我一滞,随即明白司机想歪了,“您别误会,我家娃都打酱油了~”

“那您更不能这样!”随即司机狠狠地拍了一把方向盘。

“。。。”我一时语塞,半晌后才说道,“我见的朋友是男的!”

“男的?!”司机一脚急刹车,“如果是男的,这事更不对!不是我说你啊,大兄弟。。。”

“。。。!!!”我瞬间一脑门子黑线,“您从一开始就想歪了,一个道友在这开‘奶茶店’我跟他徒弟一起去看他,您想什么呢?!”说着我揉了揉被晃得生疼的脖子。

“什么?”司机又是狠狠地一脚油门,“他师父是你朋友?这样更不对!”

“。。。”我是真有些发毛了,“你TM要么闭嘴开车,要么给我停车!”

“年轻人呐!你听我说啊,我也是活了大半辈子啊。。。”司机仍然喋喋不休。

我实在被逼无奈,只得拿起电话,按照前面贴着的“司机守则”上的举报电话,刚要拨通,只听司机慌忙道:“别别别,我闭嘴,我闭嘴。不过,你们年轻人呐。。。”待得看到我“要杀人”的目光后,司机终于不再絮叨了。

到达宾馆放下行李自不必细说,却说到了房间,稍作梳洗,从头到脚换了一身道装,带上法器包,又回到出租车里。

“哎呀!”司机一阵惊呼,吓了我一跳,转头看向他,他却自顾自地说着,“您是位道长啊,真抱歉,真抱歉,刚才看您一个人出门,又不像出差的,便合计劝劝您,没想到您是位道长,实在对不起啊~”

“哦,没事儿,您也是好心嘛。”说着,我也对着他笑了笑。

“哎呀,道长啊,您知道吗?”那司机又打开了话匣子,“我家从祖辈就信道啊,世代供菩萨啊!家里有十好几个‘十字架’啊,您不知道啊,我昨晚还梦见,我们家的‘十字架’啊,他冒金光啊~”

“。。。”

“这都是哪来的活宝啊,难道WX出租司机都这样?”我心里不由得暗暗合计着。

“您这是去哪啊?”那活宝司机又道。

“去我朋友的奶茶店。”我不由有些心烦。

“您朋友奶茶店叫什么名字?”那司机不依不饶。

“怎么,您还认识?”我反问道。

“要说咱WX啊,奶茶店何止千百啊,可是啊有一家却是有名得紧呐!”那司机继续侃着,“您去那家叫什么名字啊?”

“望月饮。”我实在烦透了,打开窗抽着烟。

“哎呀!我的天呐!”那司机又一声尖叫。

“。。。!!!”吓得我手里刚点好的烟直接扔了出去,“靠边儿,靠边儿,我换车。”

“道长啊,”司机一脸委屈,“我认识路啊。。。”

说着,车停到路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用微信扫了付款码,直接开门下车,下车后,见那司机还在对着我嚷,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拔腿就跑啊,一口气跑出去两趟街,才重新拦住一台车,待得上车到了“望月饮”的门口,离得好远就见王道友正穿着一身紫色的九龙法衣,头顶戴着六角帽,别着三清冠站在售货台后面,一本正经地呼喝着两个美女服务员忙得不亦乐乎。

见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揉揉眼睛,喃喃道:“这不是做梦啊,这卖奶茶干嘛还得穿法衣啊。。。”

但是,我本来就是打算逗一逗王道友的,于是,清了清嗓子,正了正混元巾,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来到柜台前:“请给我来一杯奶茶~”

许是太忙了,王道友头也没回就让一个美女服务员过来问道:“请问您需要哪种?”

“有巧克力口味儿的吗?”我随口回道。

“抱歉先生,我们没有巧克力口味的奶茶。”那服务员歉意道。

“哦,”我想了想继续说,“那随便来点什么吧,不要奶,不要茶,多放珍珠,多加糖。。。”

“这是谁啊?来我这找茬?”我还没说完,只见王道友边说着边转过身来,“哎呀,是老杨啊~”

“诶,被发现了,真没劲。。。”我随即很是无奈。

“老杨啊,多年不见,没去“南宫(道教认为,道士羽化后去的地方)”啊?”王道友一脸戏谑。

“您老还没去,我哪儿舍得去啊~”我回敬道,说着对着王道友挑了挑眉毛。

“。。。”王道友虽说脑子快,但是斗起嘴来,还是慢半拍儿的,“行了,我这正忙着呢,你先进来,我带你去后堂,你先吃茶等我,今晚正好的几个徒弟也来,晚上一起吃酒吧。”说着,便走出服务台,拉着我便往后堂走。

“我说,王真人?”我狐疑地凝视着老王继续道,“您这卖个奶茶,咋还一副要上坛的架势呢?”

“哎呀,”老王说着,拉着我就往里面走,“没时间解释了,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说着来到后堂,只见后堂之内,一个圆圆的茶桌,后面坐着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奶奶,但见这老奶奶端的是慈眉善目,瘦瘦的面颊,大大的耳垂儿,一看便是非心善之人所不能有的好面相。

“方婆婆,”王道友与那老奶奶道,“这是我一位道友,您先跟他聊着,我先去忙了啊~”

“好嘞,小王道长啊,多注意身体啊,别累坏了,不行的话,明天也可以啊,婆婆不着急啊。”方婆婆站起身满面关切地说道。

“没事啊,婆婆,”王道友说着又扶方婆婆坐下,“方叔叔这茶不能断,必须赶在今天亥时前给他服下啊。”

“诶,”方婆婆说着眼中泛起一片水雾,“真是太感谢你了,小王道长。”

“您别激动,”王道友,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真是谢谢您呐。”方婆婆又是一阵感谢。随即王道友转身向我告个罪,便起身出去了。

“方婆婆好。”说着,我在方婆婆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道长好啊,”方婆婆慈祥道,“您跟小王道长是朋友?”

“婆婆,可不敢这么叫,”我连忙道,“您就叫我小杨就好啦,我跟老王是世交,认识好些年啦。”

“这样啊,”方婆婆又是慈祥地笑笑,“小王可是难得的好人呐!”

“嗯呐,”我也嘿嘿傻笑一下,“诶?婆婆?刚才听老王说,要方叔叔每天都要喝奶茶?还要在亥时前???”

“是啊,”方婆婆正色道,“我二儿子原先是给老板开车的,但是出了一次车祸,受伤很重啊,当时我把老宅都卖了,就为救他一命啊。。。”说着说着,方婆婆掉下泪来。

“啊,”我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啊婆婆,我不是有意的,这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方婆婆抹了一把老泪,继续道,“谁知道,救是救回来了,只是这神智不是很正常啊,一开始那时候啊,见人就打,逢人就骂,把我们家人都吓惨了啊!”顿了顿,又道,“多亏了小王道长啊,知道了我们家的事情以后啊,就每天送来一杯他亲手做的奶茶,要我那二儿每天一杯,说是就能治好,初时我们老两口儿还以为,是安慰我们的,谁知道,这才喝了不到两个月,我儿已经可以正常与人交谈了,虽然有时候,上来浑劲儿还会喋喋不休,但是对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了。就前几天,我跟老头子还拿点儿钱给他买个车,让他跑个出租,也算能补贴家用了。。。”

“嗯?喋喋不休?出租车?”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喃喃自语道。

“小杨道长?”方婆婆一阵关心,“您没事吧?”

“哦哦,没事。只是。。。”我便一五一十把下飞机打车的事情跟方婆婆说了,谁知道婆婆听了却并没有怪我,还一个劲儿的道歉。其实,当我听了方婆婆的故事以后,就已经心生愧疚了,这时便觉得愈加惭愧,不由得也向婆婆开始道其欠来。

便在这时,却传来一声:“清静之水,日月华盖。中藏北斗,内隐三台。。。”听着是老王的声音,于是我便扶起方婆婆一道来到前堂。只见老王正左手“三山诀”持着一个奶茶杯,里面装了满满的一杯清水,正在念咒掐诀地“咒”着法水。

而后,又见老王将“咒”好的法水递给服务员,又左手“三山诀”端起一杯“青柠汁”,念道:“每祭青柠遍十方,一滴能消万劫殃。。。”同时,右手结就“本命讳”在“青柠汁”上方凌空书写着“玉皇讳”,书毕,又将“青柠汁”递给服务员。

随后,点起三柱清香,对着法坛三拜,插入玉鼎,信手结成“五龙诀”举起一杯“糯米珍珠”,高抬至“祖窍”高度,默默地运起会来,放下“糯米珍珠”,双手结就“降鬼扇”,边向那杯中扇,边念念有词,念毕,双手乎变“雷祖诀”凌空点打在杯子上方,同时口中暴喝“呔!”。又用左手掐起“三山诀”右手剑指拿起令牌,脚下踏起“八卦罡”来,只觉得整个法坛瞬间平地生气一簇簇地罡风。每走到一个罡位,老王都要僕步下蹲,高举右手令牌,向杯中再书讳字。踏过罡步,来不及擦汗,老王便以左手使出“金龙诀”抓起一枚“糯米珍珠”,右手抓起朱笔,在上面写着细如毛发的符,而后,一枚枚地敕入碗中。

最后,老王双手结就“龙头诀”持起其他佐料,又是一阵施法不表。

都忙完了,脱力地谢过坛,熟练地做出一杯杯奶茶,封好了杯口,又以法水洒净,这才吩咐服务员交给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客户及方婆婆手中。客户们拿着奶茶,无一不感恩涕零,方婆婆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待得一切忙完,老王自是来到后堂换衣服。

“我说,王真人呐~”我在桌边找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道,“您老这是哪出啊?”

“嘿嘿,”老王笑道,“你不都看到了吗?还问啥?”

“好好的萨祖‘咒枣术’被您老用来‘咒’奶茶,这样真的好吗?”我嘬着牙花调侃道。

“嘿嘿,”老王也坐到我对面,倒了杯茶,“当年中原瘟癀,不正是‘萨祖天师’咒枣书符,普施符水,救得天下万民的吗?我这也是没办法,现在的人呐,真正信道的太少了,可是,如果见死不救,那就失去了我们的根本,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行了,”我苦笑道,“玩笑归玩笑,不过,您老也得注意身体啊,不要被‘功德心’所累才好啊。要么哪天先去‘南宫’了,我祸害谁去啊?”

“你啊,”老王喝了口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诶,苍天啊~”

“诶,真人呐,您还有多少‘咒’好的‘珍珠’啊?”

“嗯?剩下不多了吧,你要干啥?”老王一脸懵B。

“没事,”我嘿嘿一笑,起身就往前堂走“我就尝尝。。。”

“噗。。。!!!”说着,老王呛了口茶,“别介啊,咳咳咳,一共就那些,咳咳,走走走,我们喝酒去,现在就去。。。”

。。。。。。

摘星术

说到“摘星术”很多朋友都会觉得是玄幻小说,或是某些虚幻网剧中的“人物技能”。但是,诸位大多不知道的是,“摘星术”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一种道教法术,该“术”虽然叫做“摘星”,其实并不能够真的“摘到星星”,而是一种“禁术”的存在。今天,贫道就以个人的一段“行坛”经历,带大家一起领略那段尘封的故事吧。

那是四年前仲夏的一个清晨,贫道像往常一样,在玄通阁中,做完早课后,喝着茶、聊着闲天。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难得的宁静。待徒儿打开房门,外面走进来一位中年妇女,但见得这位信女,平顶身高约摸一米七五左右、瘦高挑、细腰身,往脸上看去,一双洞彻人心的明眸,高鼻梁、高颧骨、尖下磕、干巴巴一团精气神。再往后看,后面跟着两名善男亲随,约莫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黑西装、黑领带、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脸上戴着黑墨镜,冷冰冰的看不出一丝笑意,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煞气。

徒儿不敢怠慢,赶紧让进中堂,随后落座看茶自不必细表。这位信女看门见山地介绍着自己,说她是H省一位财团老总的夫人,这次来到贫道的玄通阁是有事相求,至于能够找到贫道,自然也是有道友引荐的。至于所求之事,是这样的:

原来,这位善信姓金(下文称为“金女士”),她与丈夫魏总早年都因为耽于创业而没有考虑过子嗣问题。直至人到中年,想要生儿育女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本身不能生育。在一番痛苦的抉择后,夫妻二人毅然决定将自己所赚资财除保留小部分养家糊口外,全部捐助了孤儿院,又在孤儿院内领养了一个小男孩。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十余年,当初的小男孩,现在也是丰神俊朗的帅小伙了,而金女士与魏总却经不住岁月的蹉跎,一天天的衰老了。现在,他们夫妻二人,只希望可以让他们的义子找到祖坟所在,让“小魏”可以知道自己真正的家在哪里。由于当年的孤儿院已经不复存在,当初的“阿姨”现在也已经作古了,故此,才想着倚靠玄门法术帮助“小魏”寻根。

在贫道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以后,深深地被金女士与魏总的仁爱之心打动,也希望可以尽自己所学帮助他们做一些事情。然而,此类事情若是真的想依道法解决,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贫道深知,此事中关键在于两点,第一,是通过某种手段获取到“小魏”的大概出生方位,第二,则是在得知其生身之方位后,按照“太乙数逆推法”推算到“小魏”的具体生方。

其中,对于“太乙数”,当年恩师教过,贫道也认真学过,从道十余载从未出过差错,心里还是有底的,但是,对于“推算‘小魏’大概出生方位”却是不敢妄言的。贫道是时,思来想去,手里的香烟一颗紧接着一颗地抽着,金女士以为是贫道希望要高价,便直言不讳,需要多少法金都无所谓,只要可以做成事情就好。贫道闻言,愣了片刻,随后想通其中关节,为了防止产生误会,于是开口道:“您误会了,贫道现在不是在考虑法金,而是在考虑事情该怎样去做。目前没有关于‘小魏’生方的任何线索,能够找到的方法仅有三种,第一种是‘过阴之法’,所谓‘过阴’就是去幽冥界向冥王询问,不说冥王能否帮助查看生死簿或三生石,便是查看得,贫道私闯冥府本就有罪,到时候,回不来都是轻的;第二种是“飞神谒帝”之法,需要法师内炼极度高明,可以出‘阳神’飞腾三十三天之上去求问祖师,然而,不要说贫道,道是这世上有这种修行的道友也会极度难寻;第三种便是“摘星术”了,要在特殊时间的旷野行法,依照‘云天周数’布二十八宿阵,而后同时开天门地户,施以以血寻亲之法,再咒下本命星灯,以秘咒祭炼,使其往本命星区而去。但是这‘摘星术’贫道也仅仅是听恩师讲过做法,并没有实践过,同时此术又是玄门‘禁术’所以不敢妄言。”

听贫道说完,金女士喟然长叹,而后自是百般苦求不表。贫道一则挨不住善信求、徒儿劝;二则也确实被金女士诚意感动;三则自己也对“摘星术”跃跃欲试。于是便使金女士往祖师坛前请“法卦”问祖师,熟料,坛前法卦降下的却是凶兆。故而,贫道想要拒绝,耐不住又是一番软磨硬泡,于是再择吉时问“法卦”,往复三次,“法卦”始出“胜杯”。于是乎,贫道便告诉金女士事情接了,并推算了行坛吉日吉时,同时派了爱徒微空跟随金女士前去置办所需不表。

送走了金女士,贫道长出一口浊气,在一边的徒儿微亨劝道:“师父,既然‘法卦’通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才对,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就是了。再说了,这事情又不是‘凶科’。。。”

贫道听到“凶科”一节,突然想到,毕竟所行乃是“禁术”会不会在行坛过程中出现变故,于是左手取出“银罄”,右手置入十三枚铜钱,再疾书“天讳、地讳、本命符”各一道,边燃边咒入罄中,待火化尽,左手掐出“三山诀”持罄,右手掐出“五岳印”盖住罄口,边晃边诵秘咒,待得咒毕,将铜钱并符灰撒于坛前。待得尘埃落定,看其卦时,却是“否极泰来”之像,心中不免隐隐不虞。

微亨此时已经看得呆了,浑然不知贫道所做何物,于是便开口询问。贫道告诉徒儿此是“文王天卦”,而后教授徒弟,暂且不表。

待得择定的吉日到来之际,贫道带着微空、微亨、微合三名爱徒坐着金女士安排的车子赶往既定的“建坛之所”(L市北郊的一处高档别墅小区)。出发时本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越往北走越是阴云密布,待得日头西斜,更是阴风惨惨,明明盛夏时节,气温却要比仲秋还低。

在车上,贫道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过着行坛顺序,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细节。微亨、微合一个打着呼噜,一个玩着手机,眼见得微空也在紧缩双眸苦思着什么,便与微空说到:“别想太多了,只要你能记住一会儿开灯阵星灯的顺序,不要点错,就好了。一定记得要先点三台九曜,而后才是。。。”

微空听了,很不以为然的说“师父,您就放心吧,这事您交代了无数遍了,我也滚瓜烂熟了,绝不会错,不信我跟您复数一遍哈,第一个。。。”于是,微空又复述了一整遍,用什么星讳点什么星灯,第一盏星灯方位何在,如何如何云云。

听着徒弟的复述,贫道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不少。也就没想太多,打开车窗,吹着劲风,点上一颗烟,大口的抽了起来。。。

到了行坛之所以后,才知道,这是一处90年代中期修建的顶级别墅小区,虽说奢华,但是别墅的墙上早已爬满了绿色的青苔,混合着斑斑锈迹的铁栏杆发出一股股难闻的气味。法坛是搭建在两栋别墅之间的花园内的,离地三尺三寸,已经按照要求完全布置妥当。我们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黑起来,加之天空乌云似铁,厚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只见,远处的别墅已经闪烁起来零星的灯光,只有坛场左右两栋别墅,依旧是黑得让人发慌。于是,微合就悻悻地问金女士,金女士答道:“这两栋别墅,原本都是我们集团下的两位高管的,但是前些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位高管突然同时心梗去世,这两栋别墅就空下来了,后来说是别墅闹鬼,于是就没有对外销售。现在要是事情,想来想去,也就这里空旷,人也少。又觉得你们应该不怕鬼,所以就安排在这里了,你们不反对吧?”

微合听了以后,浑身一阵哆嗦,扭头看着贫道,脸上一股子“如丧考妣”的悲切表情,贫道听后,虽然心中也是极度不爽,但终究按捺下来,吐口烟,拍了拍微合的肩膀,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吉时,贫道看了眼表,让不相干的人全部退出小区,只留下金女士及两个亲随以及贫道的徒儿们在场。此时,贫道对微空说了句“发鼓开坛”便换上降衣,抱着朝简踏着步子挪到坛前了。就在刚刚要捻香那一刻,忽然,这鼓声变得大的惊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觉得每一声鼓声都会镇彻心脾,五脏六腑都会跟随着震颤。于是贫道很狐疑的瞅了一眼负责“发鼓”的微空,微空正在一脸茫然的望着天空,贫道愣了一下,也抬头看了眼天空,但见,方才还混黑混黑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泛起了妖艳的赤红色,并且,一道紧接着一道的炸雷就在法坛的正上方炸响。那天的雷非常的低,感觉就像是在“举头三寸”的高度一样,同时也是那天,贫道终于知道雷的肃杀之炁是多么磅礴。

感叹归感叹,既然开坛了,那么道场是一定要做的。于是贫道稳了稳心神,咒起“二十八宿符”在法坛周围一道挨着一道地贴在了早就设置好的小竹竿上。并让微合接替击鼓,让微空按照事先地交待开始点星灯。。。

本身,“点星灯”的顺序,微空已经倒背如流,而且,贫道早就把要用到的“星讳”都写在了符纸上,只需要按照事先交待的顺序,引燃“星讳”再咒到星灯中便算完美。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当贫道布完阵符后,转身来到星主位时,居然发现微空“点星灯”的顺序居然是错的,而且不但是错,恰恰是反着点的。于是,大为光火,叫停了法坛,训诫微空一番,安排重新开坛。

再上坛,到了“点星灯”的时候,顺序仍然是错的,不但是错,微空居然会将“三台华盖”与“南斗离星”顺序记串。于是,贫道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又咆哮了一回,再次吩咐重新开坛。但正在此时,忽然一道炸雷在头上想起,贫道瞬间感觉,双耳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空白,身形一阵踉跄,右手顺势死抓住桌子面才堪堪站住,瞬时忘记自己身在何方,有一种如梦似幻地感觉。片刻的震慑之后,恢复了神智,也没有想太多,便继续安排开坛取了。

第三次开坛,到了“点星灯”的时候,微空依旧是错的,不过这次错的更离谱,居然是在用“檀香木条”作为打火机在“打火”。贫道看到的时候,气乐了,又要发作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往微空面门看去,只见,微空印堂一股黑气缠绕,经久不散,瞬间明白,原来错不在微空,而错在贫道。贫道作为人师,自己徒弟在坛前被秽物迷住了心智居然不知道,看来是真的该跪香去了。

第四次开坛,到了“点星灯”一节,微空晃晃悠悠要去“点灯”,贫道二话没说,左手快速掐完“金光诀”,又急速掐出“十字金光诀”将手指蘸上法水,直点向微空眉心,只觉得微空浑身一阵战栗,过后是一脸茫然地望着贫道。是时,贫道稍稍挥了挥右手,示意让他们三人离开法坛,一切由贫道自己完成。接下来进展很快,点几十盏星灯对贫道而言还是很轻松的,就在即将完成的一瞬间。忽然听身后微合大吼一声,“师父小心!”紧接着贫道一个踉跄,只见一股子黑风从东方七宿的“房宿”冲着主坛刮来。贫道见了,心下大惊不止,想那“房宿”正式“龙腹”所在,正是东方七宿中,最为凶险的两宿之一。此宿方位突起妖风,必是有大妖扰坛之故,旦见得,经此黑风扑过,“房宿”的星灯已然尽数灭去。旁边的“心宿”星灯也晦暗难明。想那“心宿”亦是凶星,如若“心宿”灯灭,则此坛难以善终。故此,未及细思,左手掐出“玉文”心中急忙默咒“元始玉文”同时门齿在舌尖上狠狠一咬,瞬间一股子又腥又甜还稍微粘稠的液体涌进贫道的口中,同时伴随着舌尖钻心的剧痛,在舌尖血入口时,便把其固于口中,以舌尖砥柱上颚,在上颚上急书紫微讳一道以咒之。而后,将口中血、手中诀一起向那股子黑风打去,那股子黑风便不顾一切地冲向坛外而去,于此同时,天上的炸雷又跟下饺子一样玩儿了命地打起来。一盏茶功夫,听到外面一声凄厉的鸟类悲鸣,雷声才堪堪息去。紧随着的是比黄豆粒大的雨点瓢泼而下。

待得法坛上行咒布阵已毕,贫道稍稍松了一口气,以为接下来将一切顺利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情又出现了:

在法坛最后一步的时候,需要将用“小魏”精血写满符的“星灯(一盏孔明灯)”升入上天,使之向着本命星位而去,方可圆满完成任务。然而,也不知道是真的巧合,还是“禁术”确实就是“禁术”,每当贫道升起“星灯”很快的就会被雨水打落。后来贫道以为,许是天气原因,故此右手执笔,用门齿咬破左手中指,以自己精血书写“本命符”一道拍在一盏星灯上,使其升入高空。看着星灯缓缓升起,贫道心中稍安,以为,一切就会到此结束。熟料,就在星灯升入天际的一刹那,一道闪电,稳稳地将那盏星灯劈做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而后随着雨水的冲刷,快速的熄灭落地。紧接着,贫道只觉喉头一甜,一股子腥膻想要越口而出,但被贫道强行咽下。

这时,金女士踱步来到坛前,跟贫道说“道长,要么算了吧,我看您也挺不容易的,看来这就是天命了吧。收了吧,不要继续了,星灯也就仅剩一盏了。”

贫道听了,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而后毅然决然地走向暴雨之中,脚下踏起“紫微罡”,左手掐出“玄帝诀”,右手掐出“请神诀”,口中大声吟诵“仰启玄天大圣者,降下壬癸至灵神。。。”,心中默念出“急请咒”,而后踏出“三才罡”挪正身子向主神坛跪拜下去,同时双手最快速度结出“正、反翻天印”,又以最快速度点入“灵台”。

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身边周遭一切都似乎已经不存在了。自己像是在一个奇妙的空间里,贫道可以知道自己还活着,但是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哪,自己全部的神识都在自己的“灵台”中。自己像是看电影一样,知道自己的躯体在动作,但是自己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同时只觉得一股子炽热从天而降,由头顶灌入,身体内部先是垂直的一条线,而后是诸经百脉,感觉像有火在烧,更像是在会燃烧的水里洗澡。贫道这时候,忽然明白,这许就是前辈们说的“变神”成功吧。但是有这个念想的同时,忽然觉得神识一片空白,“好吧,看来,人家不喜欢我想这些。”贫道自己想着。

然后,贫道的神识看着自己的身体飞快地咒好了最后一盏星灯,并将其升入空中。但见,那星灯逆着狂风暴雨,躲着电闪雷鸣,冲着一个星区的方向直直地升入云层。

也就是这时,贫道忽然觉得一阵脱力,只感觉四肢百骸瞬间失去了支撑,而后感觉到的就是浑身彻骨的痛和一句话都不想说的累。

道场结束了,徒弟们在收拾法器的时候,微合忽然对微亨说:“咦?师弟,今天的供果为什么都有股子怪味?”

微亨回道“嗯?是啊,师兄,我觉得好像是一股子胡萝卜汁的味道。”

“嗯嗯”微合继续说道“的确是胡萝卜的味道,也不知道这果子怎么长的。”

贫道听及此处,默默转过身去,两行热泪,顺着面颊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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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教

在茫茫岁月长河中,中国大地上,曾经涌现出很多阴邪的教派,其中大部分早已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即便是遗存下来的教派,大多也只是徒有其名,而无有其实。提到阴邪的教派,很多人会提起诸如“阴山派”、“鬼山派”、“蛖山派”三大阴派,或者“白莲教”、“一贯道”等等,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些派系有些只是以讹传讹,有些也只是兴起数年便陨落了。但最邪性的“傀儡教”却鲜有人知,这个“傀儡教”不禁术法歹毒,更兼教义邪恶,历朝历代无不剿杀,却又偏偏剿杀不尽,乃至于,当今天下,仍有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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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一个冬日的午后,刚上大学的我正在咖啡厅与一位长我十余岁的老哥“姜勇”喝茶,那时候,我虽是刚刚步入大学校门,却像是初生的牛犊一般,看着这个社会,无处不觉得新鲜,胸中一股子热血,早已安奈不住寂寞,恨不能“誓与天公试比高”。

老哥却是老江湖了,据说,他是DL市第一批引进歌舞厅的领军者,那个年代,所有能赚钱的路子,基本都尝试过了,与几位当红的一线男演员、男歌星都有着不匪的交情。甚至在事业高峰期,还尝试着追求过当红的一线女歌星,可以说是阅历匪浅,阅人无数了。

我们之间,经常相约在一起喝茶,我喜欢喝龙井,老哥则喜欢喝美式咖啡,所以,也就只能自己带着茶叶,选在咖啡厅这种地方坐坐。那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老哥讲那些他年轻时候带兄弟们创业打拼的故事,而老哥呢,则是深信卦理,总要寻我起几课,算算投资,看看运数。

那日,我们向往常一样先聊着,等到讲到卦象的时候,老哥却突兀地说了句:“理达啊,我前段日子有幸认识了一位奇人,有没有兴趣一起见见?”

“哦?”我一脸问号,“什么奇人?”

“哈哈,”老哥笑着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约了见面,随后又与我说,“也是个道士,不过人家可是个事业成功的主儿,对道法的造诣也是非常高深的,我叫了他过来,你们两个聊聊吧。”

“哦?”我不禁莞尔,“呵呵,老哥啊,他是哪门哪派的啊?您跟他怎么认识的?”

“额啊,”老哥喝口咖啡道,“不要用俗礼待人,人家可是当红男歌手H哥的私人高级顾问,我与H哥也是老交情了,前些年他来大连的时候,我们一起喝酒时候,他喝醉了才告诉我的。”顿了顿,老哥继续道,“要说这道长,姓陈,与H哥一样都是浙江JH人,也是个从小学艺的主儿,好像说是茅山的道士吧?记得是。”

“茅山?”我怀疑道,“茅山上清宫?还是乾元观?不对吧?我怎么没听过茅山的人有混迹娱乐圈的?该不是法教的吧?”

“哎呀,”老哥无奈道,“他可还真是茅山的道士,跟法教一毛钱关系都没的。别小看人家,人家干一个活够你三五年赚的。”

“哼,”我不知天高地厚地道,“那又怎么样?估计就是一江湖骗子吧?哈哈哈。。。”

“谁说我是江湖骗子呢?”我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啊呀,”老哥一脸谄媚地站起身,赶忙向我身后方向走去,“陈道长,辛苦您啦,您最近可好啊?”

“还好,还好,”陈道长冷笑着走到我身前找个位子自顾自地坐下,“哎呀,谁说谁是江湖骗子啊?”说着向我投来一个白眼。

“我说的,”我头也没抬地回道,“怎么?不愿听了?”

“哈哈哈,”陈道长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喊道,“服务员,给我拿杯白水,”等服务员端水送来后,那陈道长单手提起水杯,伸出一根手指在杯中划了几下,继续道,“这位道友,初次见面,赏个脸,喝杯水如何?”说着,随手将杯递给我。

正待我伸手去接杯,不免转头看了陈道长一眼,不觉心中暗自吃了一惊,只见那陈道长,生得是面如冠玉,柳眉凤目,鼻直口方,唇红齿白,端的是英气十足,秀气非凡,便是潘安、慕容垂只怕也要逊色三分。看年纪约莫不大,但是听声音却略带沧桑,不免心中狐疑。

说到底,狐疑归狐疑,还是伸手去接那杯水,手碰到杯子的时候,只觉手指一麻,一股子彻骨的寒意向心脉逼来,我暗叫声不好,急忙将水泼将出去,孰料,那水落在理石的窗台上居然腾起一阵白雾,我不免大惊失色。

“哎呀,”陈道长冷笑道,“看来这位道友刚才没有接稳呐!这么点面子,您不会不给吧?来,我再给您倒一杯茶。”说着,拿起我自己的茶壶,倒了一满杯,又将手指伸入杯中划了几下,伸手递到我的面前。

“多谢道兄。”我嘴上说着,心中不免大骇,端着水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客气什么?”陈道长一阵鄙视,“刚才不是还说我是江湖骗子吗?您要么喝茶,要么给我磕三个响头,就算这事过了,怎么样?”

“呵呵呵,士可杀不可辱,喝就喝。”我冷笑道,随后,伸出剑指,在茶水上方信手画了一道“紫微讳”,而后凝神运会,逼出灵台金光在茶上咒入一道“凤篆水文”,敕过后,仰头一饮而尽。茶水入腹,浑身一阵清凉,却没有丝毫不适,不由斜眼看着陈道长,冷哼一声。

“啪啪啪,”这时,陈道长鼓着掌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凤篆龙章’,好一个‘北帝伏魔’,道友是武当山哪一脉啊?”

“嗯?”我当即一愣,“您识得此术?”

“嗯,小时候跟随师父时候曾经见识过,不想今日还能见到,当真难得。”陈道友目光中透出一道惊诧。

“家师姓蒋。”我随口道。

“哦,白云先生的徒弟,难怪了。”陈道友恍然。

“敢问道兄滴血何处(道士间隐语:是哪派弟子)?”我反问道。

“哦,茅山后山,”陈道友笑吟吟道,“我们是当今天下,唯一祀奉‘女娲娘娘’的法脉。”

“茅山?还是后山?祀奉‘女娲’。。。”我不禁皱眉苦思,“‘女娲娘娘’,祀奉。。。啊?”我想到了什么,不禁面色剧变,抚案而起,失声叫道,“你难道是。。。???”

“哈哈哈,”陈道长狂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你猜的没错,我便是‘傀儡仙教’的门长。”

我听后,不禁倒退数步,扶着桌案,堪堪站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用害怕,”陈道长恢复正色道,“你是老板兄弟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说着,点起一颗烟,大口地吞吐着。

“啊,都是自己兄弟啊,啊?哈哈”许久不说话的老哥,不禁尬笑着,打着圆场,“诶?我说理达啊?你可知这位陈道长今年高寿啊?”

“高寿?”我愣愣地打量半天,“顶多20岁?”

“哈哈哈,”老哥一阵摇头,“他现在可是40多岁了,我都得叫声‘老大哥’了!”

“啊?”我有些不置信地看了老哥一眼,“您没发烧吧?他40多岁?”

“怎么?”陈道长一脸得意,“杨道友没听过‘驻颜术’吗?”

“什么?”我瞬间呆若木鸡,“‘驻颜术’?不是失传了吗?您怎么会?”

“驻颜术,是我们教派入门必修第一术,”陈道长长出一口气,“比如说我,16岁练成,那么我这一生,永远只会是16岁的容颜和皮肤,不会变老啊。”顿了顿继续道,“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说话之所,二位且随我来吧。”

“我就不去了吧,”老哥起身道,“既然二位聊得来,你们就自己聊吧,我回夜总会去一趟,有些事需要处理。”

“哦,请便。”陈道友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陈道长带着我出了咖啡厅,早有司机在门外等着,我便与陈道长坐着他的宝马来到了位于DL市中山区的一所高级别墅门口。

待得进门,只见别墅中修得端是富丽堂皇,门口自有门童伺候我们换了拖鞋,陈道长甩掉宽大的袍子,随手扔给一个男佣手中,径直向二楼走去,我头一次进门,只得紧随其后。

大厅内不时遇到几个长相同样极端清秀妖异的年轻男子,见到是陈道友回来,都是起身施礼,“门长回来了。”、“门长好”。陈道长却是一言不发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正要上楼时候,迎面走下一个长相妖异的男子,娇滴滴地道:“师兄回来啦,哎哟哟,师兄还带人回来呢~这是谁啊?”说着走到我面前,“这只‘小猪儿’不错啊,哎哟哟~”

“你会说人话不会?”那时候,我毕竟是年轻,于是怒目以对。

“怎么?”那妖异男子呵呵笑道,“作为‘一只小猪’到了这儿了,还这么嚣张啊~信不信哥哥先给你放放血啊~”说着,越笑越是诡异,听到他的话,楼下的男子们都站起身,满面诡笑地向我靠近而来。

“咳咳,”陈道长干咳几声吼道,“都给我滚!这是我的客人,不是‘猪’。”

楼下的人们听到这一声咆哮,于是作鸟兽散,只有那妖艳男子却是笑嘻嘻地继续道:“哟呵,师兄啊,他不是你的‘猪’,你们谈完事情,把他留给我咯~哈哈,这么强壮的‘猪’,心肝最好吃了,哈哈哈~”

“师弟,”陈道长道,“不是我不提醒你,他是白云先生的门人,刚刚在我眼皮子底下用‘北帝伏魔法’净掉了我的‘化骨水’,你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是老板的人,你还是不要考虑了。”

“嗯?”那妖艳男子明显一怔,“哦,师兄,那你们聊,我去夜总会看看有没有好的‘小猪猪’~拜拜~”

说着,那妖艳男子自顾自离开不提,而陈道长则带我来到他的房间,坐在茶台前泡好一壶浓茶,怕我怀疑,先自己斟了一杯,仰首而尽,于是乎,我便放松下来,与他聊了起来。

“陈道友,”我温怒道,“你们这的人怎么都喜欢骂人啊?”

“别叫陈道友,”陈道长自己又满了一杯茶,“叫我老陈吧,或者叫我法名‘宏Z’也是可以的。”顿了顿,继续道,“他不是骂你,‘猪’是本教对活祭的代号。”

“活祭?”我怒道,“你们现在还要活祭?太嚣张了吧?!你们不怕王法吗?!”

“王法?”老陈哈哈笑道,“这个社会,什么事是钱摆平不了的?我们要练‘驻颜术’自然要活祭啊~”

“你。。。!”我怒不可遏,随即想到了什么,“那这么说,你们的‘驻颜术’岂不是大大地有伤天和?”

“是啊,”老陈无奈道,“我们的‘驻颜术’哪里都好,只是生命最后三年,要从皮肤开始腐烂,烂透骨髓而死,我不想死的这么惨,才叫你来这里,帮我想个解决的办法。”

“没有办法,”我愤怒已极,“就是有,我也不会想的,你们太残忍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老陈说着站起身,“如果你早日为我想到一个方法,也不会死那么多‘猪’了。”说着,老陈走到一组书架前,信手扭动机关,发出“咔吧、咔吧”地声响,“有没有胆量看看我们的‘养猪场’?”

“养猪场?”我迟疑地挪着脚步来到老陈身后,跟着老陈走进了书柜后的“人间地狱”之中。

说是“人间地狱”一点都不为过,书柜后的房间内,一溜两排,碗口粗的桩子,桩子上,捆着一个个青年男子,这些男子嘴巴都是被破布塞住的,见有人进来,都在“呜呜~”地讨饶着,有的眼中流泪,似在求饶;有的目露精光,怒色难平。

“这就是你们的‘猪’?”我惊道,“你们太过分了!”说着我就要跑去解开绳子。

“站住!”老陈不容置疑地说道,随后右手摸向腰间,好似要拔出什么一样。

“你要干什么?”我愣在原地。

“只要你不犯傻,我们还是朋友。”老陈说着松开了右手。

“你不怕我报警?”我颤颤地道。

“报警?哈哈哈,笑话,”老陈不由笑道,“你知道有多少明星,又有多少政要需要‘驻颜术’吗?哈哈哈,既然我敢带你来,还怕你报警吗?实话告诉你,我们明天就要离开DL市了,至于去哪,我想你没必要知道。”

“你狠!”我不由得叹口气闭上眼,“据你所说,你们‘驻颜术’只是保持自己的容颜不老,为什么还要这么多无辜的人受连累?”

“那是跟老姜说的,”老陈擤了一把鼻涕,在一个距离最近的“猪”的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我们‘傀儡教’每一代只收童男为弟子,入门后,必须修行‘驻颜术’,而这‘驻颜术’的‘驻颜’只是一个功能,还有一个功能就是互换。”

老陈看我一脸迷茫,继续道,“也就是说,比如我看中了这头猪的鼻子,我的鼻子长得不如他好看,我就会施法,只要他们吃了我们想让他吃的东西,他的鼻子就会开始腐烂,而我的鼻子也会腐烂,烂到一定程度后,他的鼻子就会长在我的脸上,而我的鼻子就会长在他的脸上。。。”老陈一脸得色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不但这面皮可以这样,就是五脏六腑,也都可以这样,当然了,我们可以长出完好的脏腑,而‘猪’就必须活祭。”

“不可能,你这是痴心妄想!”我咆哮道。

“随你怎么说,”老陈耸耸肩,“当今的贵人,哪个管这群‘猪’的死活?又有多少贵人,早就命数终结了,而能苟延残喘?哈哈哈,小杨,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会得到报应的!”我怒号道。

“随你吧,”老陈一脸无所谓,“我是无所谓,他们到了这里就是‘猪’,已经不是人了。哈哈哈,而我,则是他们命运的主宰~他们谁让我开心,我就多养几天,惹我生气,哈哈,你也见到我师弟啊,他可是最喜欢人心下酒了~”

说到这里,所有被绑住的人都在“呜呜!”作响,只看得我心中不忍到极致。

“老陈,”我闭上眼道,“能给我一个面子吗?”

“哦?”老陈玩味道,“你说~”

“放了他们,饶了他们吧,他们大多有父母妻儿,不要让他们的父母在寒风中哭泣,不要让他们的娃从小就没有爹。好么?你问我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我不要所有报酬,你放了他们,可以吗?”我近似哀求地说道。

“这可不行,”老陈斩钉截铁道,“谁知道你的方法好不好用,如果是骗我呢?再说,他们已经见过我的样子,放走了,岂不是很危险?”

“老陈,以你的背景,就是他们真的告你又怕什么?”我长叹一声道,“我不会骗你,我也没法骗你,你也是修行人,当知道‘金津玉液可还魂’,为了驻颜又何必修炼这邪法?”

“我不会去修炼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老陈咆哮着,“这些人我是不会放的,你不想出办法,休想离开!”

“哈哈哈,”换到我狂笑了,“如果你说我救不了他们,我信,但是,你不要忘了,你们的老板是谁我还是有数的,如果我请恩师登门去拜访你家老板的话,你就是在天涯海角,想必找到你还是不难的吧?”

“哼哼哼,不知好歹,”老陈怒道,“你以为你出得去吗?”

“你留得住我是不错,”我呵呵笑道,“可是你知道吗?我恩师现在人就在DL,我师父的手段,你心里恐怕不会不知道吧?你敢留我吗?!”

“你。。。!”老陈明显一个激灵,“你不用骗我,哈哈,谁不知道你师父最近一直在青城山?”

“滴滴滴~”就在此时,我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居然是师父的电话,我不由得仰天长笑,老陈看得莫名其妙,我随即当着老陈面接起电话,并打开了公放,“娃子~几点了,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吃饭?”电话里响起师父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师父,我出来会客,一位自称是‘傀儡教’的门长把我留在他这,不许我走。”我故作委屈道。

“什嘛???”师父明显暴怒了,“你居然敢与‘傀儡教’的妖人混在一起?!看你回来,我打不打断你狗腿!”顿了顿,师父又道,“‘傀儡教’门长?谁啊?‘老王八’还没死啊?”

“蒋道长,请您不要侮辱家师。”老陈不由得开口道。

“我当是谁呢?陈娃啊?你也做门长了?”电话那头师父诧异道,“小娃子,皮子痒痒了是吧?敢欺负我徒弟?还不许他走?装什么大半儿蒜?看来是该去你们祖庭再溜达一圈儿了!”

“别~”老陈明显心虚半截,“刚刚开玩笑呢啊,蒋道长,您别误会啊,我这就让他走。”

说着,旁边刚被摸过鼻涕的那个青年,不觉“呜呜”出声,因为离得近,师父明显是听到了,于是道,“旁边那个呜呜的是谁啊,你们是不是又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了?让我家娃顺便带回来,要是敢不放人,我把你家‘老王八’挖出来炖汤喝!嘟嘟~”说着,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老陈听了,无奈地解开那小子的绑绳:“你们走吧,不要让我再遇到!”

那小子刚被解开,许是绑的太久,一个站立不稳拍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跟着我下了楼。楼下,一众人等看到这一幕,不禁想上前阻拦,不过随着老陈一声:“都让开,让他们走,否则门规处置!”所有人闪开一条路,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俩缓缓离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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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师父身边后,师父先是骂了我一顿,而后心平气和道:“娃啊,那种恶魔以后还是少沾染的好,为师年纪不小了,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啊。”

“师父,”我噙着泪道,“我懂了,诶,只是,刚刚那么多人。。。”

“娃,”师父无奈道,“‘傀儡教’自从两晋创教而来,一直是历朝历代皇王的心病,但是,皇王尚且没办法,何况为师呢?早些回家吧,省的你父母担心。”

“是,师父,”我挥手与师父辞别,“您也要保重啊~”

过了一阵,师父对那个青年道,“为防止他们报复,你先跟我云游一段可好吗?”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我愿意。”那青年不免磕头道。

“嗯嗯,起来吧,明日便随我回湖北去吧。”师父说着转过了身。

“嗯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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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眼法

说到志怪及玄幻小说,想必大家都看过不少,其中有很多描写所谓“变身术”、“障眼法”的描写,使读者在击节称奇的同时,不由得心生向往。便是正史当中也不乏这样的描写(比如:《三国志》记载的左慈戏曹。),而很多砖家便会以“学者”的姿态进行辟谣,实不知,这些并非市井谣传,倘若仅仅是谣传那么简单,又如何会出现在历朝史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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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09年7月的一天,我去河南省Z市参加国家体育总局举办的“第二届中国传统武术段位制考试”,那时候的Z市早晚温差还是蛮大的,白天骄阳似火,晚上冷风袭袭。

来到Z市不由得与Z市的一众好友相聚,一位是河南Y县的马全平老师,之所以叫他“老师”,是因为他年长我近二十岁,他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河南人,兼得一身“十三太保”的横练功夫(刀枪不入的硬气功)更是出神入化。他本人是做玉石买卖的,同时又在P市开设了几家煤矿,也算是富甲一方吧。

另一位则是我的同门师弟王理庚了,理庚那时候长得端的秀美非凡,走在街上,直引得无数少女回头驻足,不过,他却是不练武的,而是从小学“正乙门”法术起家的法师。

再有一位,便是来自新疆的魏道爷,魏道爷俗家叫什么已是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法名“持恒”,据说,也是茅山上清派的道士,与王持山道友却是亲师兄弟了。要说魏道爷,传说是兰州军区特种兵的底子,加上多年勤学苦练,一手形意拳使得也算漂亮。于此同时,传说魏道爷多年来惯于走南闯北,于是对于一些“志怪”方面的奇闻杂谈也是了如指掌。

段位考试自然不必细表,毕竟与本文关系不大。却说,考试结束之后,我们四人在一起喝酒,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来~来~来~,”马老师率先端起酒杯,“恭喜诸位考试圆满,我们今天当得举杯共罪~”

“哈哈哈,”魏道爷随之道,“是啊,老马话说得对,正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嗯嗯,好的,”说着,我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偷偷抓起的羊肉串,“诶?师弟,你怎么不喝酒?”我扭头见到理庚的杯居然是空的,不由得发问。

“哥,”理庚半趴在桌子上道,“你们喝吧,我不胜酒力,而且最近也好累,不是很舒服,想趴会儿~”

“哦哦,好吧。。。”我刚要安慰几句。

这时马老师却打断了我的话:“王道长,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喝酒啊?来来来,哪怕喝一杯啊~”

“额。。。我。。。”却说理庚还没缓过神,马老师已经操起杯为他倒了一满杯,“抱歉啊马老师,我当真喝不了啊。而且我好冷,想睡觉。。。”

“冷?”我不由得一惊,“我看看。。。”说着我把手伸到了理庚的额头一探,“额,你发烧了啊,”随后,对着马老师呵呵笑道,“来吧马老师,我师弟不舒服,许是着了风寒,这样吧,他这杯我来代饮吧~”说着我端着两杯酒与马、魏两人一同撞杯并一饮而尽。

“哈哈哈,真爽快~”魏道爷揉捏着自己零散的胡须笑道。

“就是说呢,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说着马老师又举起一杯来。

。。。。。。

便如此,你敬我,我敬你,来回三圈酒令已过。大家都有些微醺,此时,魏道爷刚刚端起杯准备敬酒,却看马老师忽然满面严肃地道:“三位道爷且慢,我有件事情,想与各位商议。”

“哦?”我挑挑眉道,“有话就说便了,何必这么严肃?”

“是极,是极,”魏道爷说着也放下手中酒杯,“有什么话,何必吞吞吐吐?”

至于理庚,仍旧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是这样啊,三位道爷,”马老师说着,站起身来,踱着步道,“我在P市有家煤矿,本来,一切正常,每年收入也是颇丰,只是最近总出现灵异事件,闹得我心神不宁。。。”

“哦?有意思,”说着,魏道爷顺手抄起三四个羊肉串,猛撸一口道,“什么灵异事件,直接说便了。”

“是这样,”马老师不禁深锁眉头,以手扶额道,“矿上巡夜人最近总反应,丑时前后,录像设备总能拍摄到运输车,从矿内往外运煤的画面,而且,总能在同时闻到一股子难闻的骚臭味。可是,那时候,矿上明明早就熄灯了,车辆入库不说,我那矿附近又没有其他的煤矿。刚开始,我以为是巡夜老人,老眼昏花没看清楚,可是就前几天有一次我亲自在矿上值夜,发现摄像头却是是有运输车的影像,而外面的路上,连车辙都没有。当时就把我们吓坏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后工人们就风传矿上闹鬼,这产量也是急剧下降,今日正好三位道爷都在,不知道,能否烦劳三位明日与我同去看看?”

“哈哈哈,唔~”魏道爷边大口咀嚼着羊肉串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有什么的,必是些山精地怪闹,不足为奇,我们大家,哪位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经历了多少风霜?唔~”说着,咽口肉串继续道,“反正,我是没问题,今晚咱喝个痛快,明早,我随您去~”

“哈哈哈,魏道爷快人快语~我先谢谢了,”马老师转头望着我与理庚道,“那您二位呢?”

“我。。。我怕是去不了吧,”理庚扶着头说,“我身体不舒服,家里也有事,一会儿我就先走了,明天就不去了吧。。。”

“哼,”马老师给了理庚一个白眼儿,转头对我道,“理达,你怎么说?”

“我?”我心中虽然不满马老师对理庚的轻蔑,但是毕竟人家是为了接待我来河南才赶来相聚的,却又不好推辞,于是道,“这样吧,一会儿,您派个车,让司机买点药,再把我师弟安全送回家去,我明天一早便与您同往便了。”

“哈哈,没问题啊~小事一桩!”说着便打电话安排司机不表。

不消片刻,司机到了饭店门口,马老师嘬着牙花道:“王道长,您的车到了,先请吧。”

“谢谢。”理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马老师行礼道别,马老师却只做不见。

“老师且安坐,我去送送。”说着,我也没理会马老师的反应便扶着理庚出了饭店。

“哥,”理庚边走边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哦?我觉得应该是井下发生过恶性、事故,有冤死鬼报仇吧?”我悄声道。

“没有那么容易的,”理庚细不可闻道,“且不说井下真有鬼怎么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能搞出来,那么死人要煤做什么?”

“嗯?”我猛地一怔,“这点我却没想到。。。”

“哥,”理庚对我而语道,“这件事,我想应该还是活人作祟,你明天可以看看矿上周围有没有地洞,洞不用太大,如果有的话,此事必是有人用畜生使的‘变幻术’,如我所料不差,那人也必是内鬼。”

“你的意思是。。。?”我喃喃道。

“哥,”理庚憔悴地声音越来越小,“明天去了,你可以先说下井看看,一则可以试探井下情况,二则,您下去必然要有人做向导,谁最积极,谁便是内鬼。”

“我明白了,”我握着理庚的手道,“师弟不要过分操劳,一定保持好身体,早些回去,到家记得给我消息,如果身体不适,随时给我电话。”

“嗯,”理庚坐上车道,“哥,你也早回去吧~明天如果有变数,随时给我打电话,自己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啊。”

“放心吧,我自省得。”我不舍道,“师弟多保重,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回山呢。”

临关门时候,师弟沙哑地喊道:“哥,下井记得戴安全头盔~”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我心中不免一阵苍凉。

回到屋内,魏道爷与马老师正划拳行令,看我回来,便拉着我一起喝酒,自是不表。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我们便启程赶往矿上,两个地方离得还不算远,约莫晌午时分便抵达了。下了车,伸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与魏道爷不免各自远眺,只觉一阵心旷神怡。

“二位道长,”马老师凑上前道,“二位眼下准备做些什么?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给我叫两个矿工来,再给我备台车、二十把小红旗听用~”我打着哈欠道。

“您这是?”马老师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我要下井看看,然后再在矿的四周都溜达溜达。”我正色道。

“好,没问题,”马老师说着,转头看着司机又道,“去把管生产的老吴和管技术的老李叫来,陪杨道长下井,你开着我的车在外面等候,如有需要,随时听命。”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您呢?”马老师看向魏道爷道。

“给我找一间静室,再准备四十串羊肉串,要羊腿肉,多放孜然,少放辣椒,再备二十瓶啤酒听用。”魏道爷抹着嘴道。

“好嘞,哈哈。”马老师爽朗着应着,“诶?”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道,“您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你这不是晚上闹鬼吗?”魏道爷一脸的鄙视,“我要养精蓄锐,晚上才好抓鬼啊。”

“哦哦哦,”马老师陪个笑道,“瞧我这记性,哈哈哈。”说着,拉着魏道爷往办公楼走去。

不片时,司机带着两个人回到我面前,一个尖嘴猴腮的是生产的老吴,却见那老吴小眼珠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善茬,另一个却是一脸忠厚相的技术总管老李,戴着四四方方的厚片玻璃镜,一股子老学究的架势。

“辛苦二位了,”我打个稽首道,“贵矿的事情小道听说了,我觉得应该是有厉鬼作祟,现在我要二位带我去矿井下看看,不知二位可敢?”

“道长所言极是!”老吴抢着道,“我已经跟马总说了无数遍了,一定是厉鬼作祟,他不听啊,您不知道,这井下可是邪乎着呢!”

“这世界上哪有鬼啊~”老李说着推了推眼镜道。

“你懂什么?”老吴打断了老李的话,“道长说得没错,我也是这样看的,否则,外面那事怎么回事?你给个解释?”

“这。。。”老李一时语塞。

“来,道长,”老吴来到我身边道,“道长请带上这个,随我来。”说着递给我一个安全钢盔。

接过钢盔,我难免想起理庚来,不由叹息一声,“您怎么了?”老吴问道。

“没什么,”我尴尬地笑笑,“想起来又要去井下,不由。。。”

“哎呀,”老吴继续道,“其实您不用下去的,这事很明显,肯定是厉鬼作祟,您下去的话太危险了,不如您直接就说下去过了,我们不说,马总也不会知道的。”

“那可不行,”我拒绝道,“做道士,要负责。”说着扣上安全钢盔,向前走去,经过老吴的时候,居然问道一股子刺鼻的骚臭味,一愣之下,不免心中已然有数。

待得下得井时,共分三辆矿车,老李当先开路,我在中间,却是老吴殿后。待得到达井下,我趁二人不备,悄悄地用了一道“开眼符”开了眼,只见四周虽说有些阴炁,却不是很浓重,偶尔几只过路的野鬼,却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只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还我命来~~~呜呜呜~~~还我命啊~~~”

由于我坐在正中间,看着前面老李明显周身一颤,而听到身后的老吴惨叫一声:“啊~~~~!有厉鬼啊~~~~!”不过,由于早就开了眼,所以知道附近炁场根本没有变化,声音又是身后传来,叫声又是“老吴”最惨,那么必是老吴装鬼无疑。但是眼下,毕竟在井下,不好点破,于是也装作害怕的模样,这样以来一则,可以使老吴放松警惕,二则,则可让老吴觉得我是骗子而轻视我,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正想着,矿车已经回到地面,老吴迫不及待地道:“道长,您也看到了,确实有鬼~您还是叫上魏道长一起下去捉鬼吧~”

“嗯嗯,您说得对,”我随即大点其头,“这样,就麻烦您与老李去跟马总还有老魏打招呼吧,我去方便下。”

“好的,您快去快回~”老吴说着,转身就走了。

而我去找到司机,让司机带着我在煤矿四周转悠着,不时地寻找着地洞。不多时,便在墙角边、院墙下找到大大小小七八个碗口粗细的洞口。我在每个洞口上都插上了红旗,回到车上对司机说:“我现在要交给您一项重要任务,您务必完成!”

“您说。”司机干练地答道。

“叫辆水泥灌输车,把我插红旗的洞口都用水泥给我填满,一个不许落下。”顿了顿继续道,“天黑前必须完成,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包括马总。”

“哦?为什么?”司机莫名其妙。

“我自有主张,晚些我会向马总说,如果出现问题我兜着,你只管做。”我说着靠在椅背上点起一颗烟。

“没问题~您就瞧好吧~”司机笑着答应道,“那您现在去哪?”

“带我去见魏道爷。”我回道。

“好的。”随着一声诺,司机拉着我来到魏道爷所在不表。

进了门,一股子酒气扑面,魏道爷与马老师正喝得不亦乐乎。

“回来啦~”魏道爷打着酒嗝道,“说吧,发现啥了?”

“你怎么知道我发现啥了?”我反问着靠在沙发上。

“要说别人怕鬼,我信,说你怕,我才不信呢,”魏道爷“pong”又启开一瓶继续道,“你一定是留了什么后手吧?”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说嘛~”马老师一头雾水。

“说了就不灵了,今天晚上,绝对让您捉到那辆车。”我嘿嘿笑着道。

“哦?”马老师一喜,“那感情好~”

说着,大家便天南海北的扯着,只待天黑。

下午闲话不表,待得到了子时时分,“我们现在走吧。”我伸个懒腰道。

“这么晚了去哪?”马老师疑问道。

“当然是门房监控室咯~哈哈哈~”魏道爷咬着羊肉串笑道。说着一马当先走出“静室”向监控室走去。

我与马老师自是后面跟着,却说等我们走到监控室,还没等坐下,安全管理员小张就惊吼道:“鬼啊~来了~来了~”

“鬼什么鬼?”马老师凑到屏幕前,待得看清了,回头向我们道“道长,就是这车~”

“小意思,一辆鬼车而已,我们现在就去门房,待我开坛做法,一会儿就把它打跑~”魏道爷说着拎起法器包就要出去。

“且慢,”我不疾不徐道,“门房电话快来了。”

“铃铃铃~”正说着,忽然办公电话响了,“喂?”马老师一脸狐疑接起电话,“门卫?真是你啊?”说着回头望了我一眼继续道,“啥?他NN的,逮住,我马上到!”

“是不是抓到了?”我头也没抬地道。

“是,门卫说,抓到了一辆运输车,正在偷偷运煤。”马老师双眼射出精光道。

“是老吴吧?”我继续道。

“您怎么知道?”马老师吃惊道。

“没什么,”我玩味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理庚设下的,我布的。”

“什么????”马老师瞬间瞪大了眼睛。

“没什么,我们过去吧。”说着,我们三人来到了门房。

。。。。。。

“老吴,还要狡辩吗?”我冷笑道。

“狡辩什么?”老吴装得很无辜,“马总,不要听他胡说,他是骗~”

“啪”、“诶哟”、“啪”、“啊”,马老师怒不可遏,上来就给老吴两个嘴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总,我就是这一次啊,之前都是厉鬼,不信您问杨道长啊~”老吴说着跪下哀嚎道。

“到底怎么回事?”老马红着眼睛回过头对着我问道。

“哈哈,”我踱步走出人群,“马老师,老吴身上的骚臭您闻到了吗?”

“这有啥,他可能长时间没洗澡啊?”马老师愣住原地。

“有啥?”我冷笑道,“这老吴玩儿的这手,叫‘变幻术’,也就是‘障眼法’,他先从矿外挖地洞打入矿内,再在夜深人静是使饲养的‘黄鼠狼’进入矿内,让‘黄鼠狼’在门房多放几个屁,须知,这‘黄鼠狼’的屁本身就有迷惑人心性的作用,只要稍微加些驯兽的伎俩,让一个门卫大爷看不到些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是理庚相同了其中关窍,而我今天又让司机用水泥灌注了‘黄鼠狼’的洞口,所以老吴才没得手。”

“难怪,总是臭味。”那大爷听了不免喃喃自语。

“所以,他就是内鬼?”马老师将信将疑。

“马总,大哥!”老吴哭的惨兮兮道,“不要听他胡说,我们在井下明明他亲口承认有厉鬼啊!”

“这你怎么解释?”马老师不由得三角眼瞪着我道。

“呵呵呵,我没什么解释的,等我下,我让老吴给你解释。”说着我伸手从法器包掏出一道“开眼符”制成法水,又给老吴灌下,而后念着“救苦咒”,“唵明明明化灵,唵静静静玄证,唵。。。”招引着附近的亡灵。

“你们是谁?”老吴疑道,“你们,没有。。。没有。。脚!天呐,鬼啊~~~”老吴哭着往前跪爬着,“你是小秦?”瞬间他变得惶恐起来,“那起矿难不是我干的,你死不怨我。。。啊。。。我错了。。。救命啊。。。。”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让他们帮你想想?”我厉声问道。

“我说,我全说,”老吴哭爹喊娘地道,“是我干的,马总是我啊。。。”

“你个畜生啊。。。”说着马老师上去就是一脚,紧接着向周围喊道,“来啊,把他捆起来,送公安局去~”

说着,自有人送老吴去公安局不表。

却说马老师移步到我身前,“理达,真是谢谢你啊,你要什么?只要能做到,都答应你~”马老师真诚地说道。

“不要谢我,谢谢理庚师弟吧,”我缓缓闭上眼睛,“是他帮了你,你要是问我要什么,我毕竟常年不来河南,我师弟天生体质就弱,你替我照顾照顾可以么?”

“没问题,没问题,”马老师赔笑道,“包在我身上~”

“诶,本来想抓鬼的,还没抓到,诶。。。”魏道爷怅然若失地道。

“没事,这次也很感谢您啊,魏道长,来来来,我做东,我们继续吃烧烤去~”马老师哈哈笑着道。

“好嘞。”魏道爷舔舔嘴唇,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跟了上去。

而我却望着寂静的夜空,不知道今夕一别,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师弟

。。。。。。

地铁往事(一)

故事发生在三年前的S市,在我国S市是为数不多的超一线城市之一。这里经常被外界的人称作是经济、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的中心,同时又是一座很有历史底蕴的文化名城,还是远东第一大城市。

那是一个仲夏的午夜,在郊区的一片工业园中,刚刚做完了一天幽醮的我们,走下道坛,一个个寻到没有人的地方便打开一瓶瓶矿泉水对着嘴里狂灌。

S市的夏天是闷热的,对于我们这群来自东北的道众而言还是有些受不了。这里的闷,就像是把人直接扔在笼屉里蒸是一样的,浑身冒火却又出不来大汗,浑身湿漉漉,黏黏的,别提多别扭了。

一天的幽醮做下来,身上的降衣、经衣已经可以滴下水来,勉强拧干了衣角,衣服却又粘在了身上,却是难受得紧。

这时,我的一个叫微柔的徒弟从经师群众走出来,这个徒弟是广东人,但见生的是面如冠玉、一对柳叶眉、一双杏仁眼、高高的鼻梁、一张樱桃小口,却是唇红齿白,再看头上高挽牛心发缵、金簪别顶、一身玄黑色的道袍,迎风飘摆,左手上掐着兰花指,微微颔在下颚一侧、右手拿着一柄金丝的梳妆镜、活脱脱是帅赛慕容冲,羞死张易之。

他来到我的身边,左右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右手托着梳妆镜,嗲声嗲气地说道,“师父,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往常做幽醮,斋主大多都是超度宿世宗亲的。但是最近,为什么这么多的婴灵?这一坛普度下来,光寒林坛上就四五十个婴灵。难道说,”微柔摆了个POSS继续道,“难道说,都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所以。。。”

这前半句话让我不由陷入了沉思,而后半句话却被“无意间”漏掉。“是啊,”我喃喃道,“最近不仅超度婴灵的数量突然增加,就连往常不易见到的‘鬼交’也是频频发生,这到底是怎么了。。。”说到这里,我不由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自顾自地发起了呆。

这时候,我的另外一个叫做微缘的徒弟也缓步走了过来,微缘是典型的蒙古汉子,端的是身高马大、虎背熊腰,生就一张鸭蛋脸,胖嘟嘟的、面似黑锅底,黝黑黝黑的透着亮、一对大环眼、直鼻梁、方海阔口,好似画中的张飞重生,书里的钟馗在世。

“额,师父,额,我想您是想多了罢,”微缘随手递给我们一人一颗烟,“额,以前您不是经常告诉我们做‘度幽’是好事吗?额,既可以积功德又可以练身手,怎么反而会觉得亡灵多呢?额。。。”

听到这里,我不免苦笑,继而抽完烟,就让徒弟们收拾了法器回宾馆睡觉不提。可是,与此同时。。。

地铁深处。。。

王玲儿(化名)是一名普通的编程工作者,名牌大学毕业的她,不愿意接受家里安排的公务员工作,倔强的选择来到S市,希望靠着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一份事业,以此来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由于女儿的执著,玲儿的父母也想着,女儿毕竟是长大了,还是让她自己闯荡两年罢,于是便由着她的性子留在了S市。

“知道了,知道了,额,知道了,”玲儿背着白色的电脑包,打着哈欠,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说道,“放心啦,多大的人了,到宿舍会给你们发信息就是了。。。”接着,皱了皱眉,挂掉了母亲的电话,一个人快速地走进了地铁站内。

接下来自然是买票、过安检、上车自不必提。由于是深夜时分,地铁中的人零零散散,一节车厢上也就那么三五个人,星星落落地坐在互相都不是很近的位置上。王玲儿自然也是同样地坐在一排空椅子上,耳朵上挂着耳机,静静地听着轻音乐,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恨恨地推了一把,于是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可是,当她寻找力量的来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周围依旧是空无一人。“难道是我感觉错了?”,王玲儿自言自语道,“也许是刚刚做梦了罢。”虽然,她自我安慰着,可是平静的内心却不由得惊起了阵阵的涟漪。

醒来的玲儿,打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打开了手机,刚准备要看看微信里的消息,这时候,突然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同时在她的头顶似乎有一团冰在散发着凉气,这凉气寒冷透骨,使她不由得打起了冷颤。

她强壮起胆子,想要抬头去看,在这时,突然一股大力从她的发梢传来,这股力量甚至把她提到了半空,紧接着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她觉得自己的头发被这股子大力扯掉了巴掌大的一块。这时的玲儿害怕到了极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她多么希望今夜遇到的仅仅是一场梦,可惜,却不是在梦中。

这时,王玲儿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却是发现,车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车还在极速地行驶着,她哭叫着拍打着车窗,却是在车窗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身后一张张干枯、惨白的脸,这些脸有的已经溃烂,满是蛆虫在蠕动、有的却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却还喷着逼人的寒气。。。

玲儿自幼生长在父母的怀抱中,哪里见过这些腌臜的画面,瞬间吓得是花容失色,嚎啕不断,随着一声紧连一声的嚎哭,列车终于靠站停下了。玲儿不顾一切地冲出列车,发疯似的冲向地面。

一个小时后,已经吓得有些崩溃的玲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但是没过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原本静谧的夜空。。。

第二天的早上,我一如既往地做完早课,坐下来跟徒弟们一起喝茶,而后派了微空、微柔两个徒弟出去买早餐,说到早餐不得不插一句。S市虽说是大城市,但是这里人的食量端的是不敢恭维,记得有一次跟善信出门吃饭,蛮豪华的一个酒楼,上了十来个菜,那盘子都有半个脸盆大小,那菜就盘子心那一旮沓,约莫勉强够吃一口的,结果那一宿,我们一群人看着“满桌子”的菜肴面面相觑,谁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电话一听,居然是上清派王持山道友打来的,“早上好啊,王真人~”,我故作调侃的戏谑道,“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

“哎呀,老杨啊,呵呵”王道友尴尬地笑了两声,“据说你在S市?”

“对啊,”我缓步走到窗边,“最近来S市为一个工厂做事,昨天刚刚做完,明天就准备离开。不知道王大老爷有何吩咐啊~”

“哎,你个老不正经,”王道友满脑门子黑线道,“我现在也在S市,遇到了一个棘手的事情,恰好听说你也在,赶紧过来搭把手,我可告诉你,这回这事‘诚意’可是很丰厚的哟~”

“我说王元君呐,”我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嘬着牙花回道,“您老真不愧是秦老爷的爱徒啊,真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哎呀,”王道友忽然变得‘清高’起来,“老杨啊,我这还有几个你多年没见的老兄弟呢,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可不管你了~”

“这叫什么话,既然有老兄弟在,我岂能不来,”我故作严肃道,“具体是谁啊?您在哪啊?我去哪找您?还有啊,‘诚意’这东西啊不要这么提,说得我多爱财一样,真是的,到底多少‘诚意’啊~~~”

没等我把话说完,王道友抢着道,“快来吧,我们的车已经在你宾馆门口等你了,具体事宜司机会跟你说的~”说完,王道友就挂掉了电话。

扣了电话,叫微缘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准备下楼上车,这时只听微缘瓮声瓮气地说道:“额,师父,额,师兄他们还没回来啊,是不是等一起啊?”我瞥了他一眼,叫他给微空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跑步向楼下集合就是了,闲话不多说,我与微缘坐上了王道友派的车,刚刚要起步,却听身后响起了微柔“银铃般”的声音“师父~等等我们~”。。。

于路无话,一小时后,抵达了王道友所在的地方。这里是一处高档的休闲酒店,会议室中,王道友穿着一身洁白的汉装,扎着马尾辫,翘着二郎腿,慵懒地躺在一处牛皮沙发上,左手端着一杯红色的奶茶,嘴里咬着吸管,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右手拿着他那把“上清法扇”用扇骨点打着右腿,不时哼哼出优雅的节奏。身边两个徒弟,一个在为王道友捶着腿,另一个捏着肩。。。。

见到我来了,王道友忽然起身离座,向我走来。抬眼望去,数年不见,王道友的身姿愈发的挺拔,英武的脸上写满了刚毅,一对眸子犹如深夜中璀璨的繁星,露着点点的寒芒。这时,我也赶紧走向王道友,伸出双手与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短暂寒暄过后,我迫不及待地问,“王道友?您老刚刚电话说的老朋友是。。。?”

“哈哈哈,”这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却见一个身影缓缓地从会议室的另一头走出来,“老杨,多年不见,向来可好?”

却见来人,一米八左右身材,穿着一身黄布道袍,手里悬着一口宝剑,腰上别着一个大酒葫芦,背后隐约背着一个大大的斗笠,抬头看去,此人生得一张瓜子脸、黄面皮、一对丹凤眼、双分抚字眉、元宝的鼻子、菱角嘴、戴着金边的眼镜,怎么看怎么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不敢相认。

待得切近,仔细一认,原来是他!

却说来人,道是哪位?原来是混元派的魏法诚——魏道爷,这位魏道爷与我也算是老相识了,只是他一直在B市隐修,相见甚少,据说他是家传入道,十数年如一日,苦修混元派的《混元剑经》,一手“混元剑”使得是出神入化。更兼修炼家传的《混元无极图》,其“混元无极功”已经略有小成。

便在此时,一个中年男子腆着将军肚踱步走进了会议室,只见此人,一张国字脸、两道分水眉、小眼睛、塌鼻梁、一张鲶鱼嘴,身穿一袭没有任何装饰及军衔的军装,油光锃亮的大胖脑袋上头发仅存的几绺头发已经“层林尽染”,花白花白的。

看着那样子,估计就是此次事情的东道主了,来人让我们都环坐在会议桌旁,王道兄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上垂首、我与魏道爷坐在王道兄下垂首、我们的徒弟们各自站在自己师父身后,再往下还有三个穿着样貌各异的道友们,大家笑一笑打个稽首,便算打过招呼,紧接着,全部一脸正色地望着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很不屑得打量着在座的诸位,一句话也没说,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声音刚落,会议室的射灯全部熄灭,只有他头上那盏还亮着,刺眼的灯光照射在他那泛着油光的大脑壳上愈发的滑稽。

与此同时,男子身后的投影仪投射了第一张图片,图片是一位年纪约在二十六七岁,关键部位打着马赛克的裸体女性死尸。

我们大家屏息凝神注视着那张照片的同时,那个中年男子清了清嗓音,缓缓地说道:“大家上午好,我行七,你们喊我一声七叔就是了,这副图片是今天早上在S市某宿舍中拍摄到的,”七叔重重地咳了两声,继续道,“图片中的女孩儿叫王玲儿,生前是某计算机公司白领,死尸是在她居住的宿舍发现的。经推断,她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死状凄惨,面露极度恐惧,身上有多处抓痕以及搏斗的痕迹,疑似有遭受性侵的情况,但是其处女膜完整、身上提取不到任何他人指纹及DNA,根据死者家属描述,死者在昨夜曾经表示将乘坐地铁回宿舍。另据其他目击者表示,死者在离开地铁时便不是很正常。”

说着,七叔又将图片换做了一张表格,而后说道,“这是事发地周边几家医院近期做引流手术的部分数据,近期以来,频率极具增加,并且所有事主都曾经在午夜坐过同一班地铁路线。好了,终上所述,诸位有什么看法吗?”

七叔说完后,会议室内的灯光忽然恢复了正常,经过了短暂的眩晕后,大家都开始沉默不语。此时,只听魏道爷缓缓说道,“还想什么?肯定是这地铁存在问题啊,与其在这里瞎合计,还不如今夜一起去探个究竟了!”说着魏道爷打开酒葫芦,“敦敦敦~”灌了一大口酒,而后满意地擦了擦嘴巴。

魏道爷说过以后,众人一阵窃窃私语,我与王道友相互对视一眼,并点了点头。而后由王道友开腔对七叔说道:“我与杨道友赞同魏道爷的看法,都希望今夜道地下去看个明白。”王道友说罢,后面的几个陌生道友也都开始纷纷表示赞同。

七叔扫视了一眼大家,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既然大家都想好了,那么现在就请大家各自回去准备随身应用之物,入夜23:30分,我派车送大家过去,如果有不愿意去的,请留在本会议室,等所有人从地下出来后方可离开。散会!”

血海怨婴

或许,大家都听说过“婴灵”,但是你们却没有听过更何论见过——“怨婴”。可能有的道友会觉得,“怨婴”与“婴灵”不是一回事吗?那就大错特错了,“婴灵”是指已经亡故的胎儿结成的灵体,而“怨婴”则是

。。。。。。

2010年的冬天,刚刚放寒假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的我,懒散地闲逛在家乡DL市的大街小巷,许是天生不怕冷,也或许是胖的原因,上身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袄,下面也只是一条随意的线裤,便已经略微冒汗了。

“滴滴滴~”忽然兜里电话声响,拿起来看时,却是王持山道友打来的,“哎哟,你是老王。。。吧?”

“。。。!”老王不禁一阵沉默,“真人呐,说王不说吧,文明你我他啊!”

“天尊呐,”我边开玩笑边找个地方坐下道,“您老有啥事儿啊?”

“哟呵,”老王也开起玩笑,“元君呐,我这有个小活儿,您能不能过来一趟啊?”

“可别这么说啊,大圣,”我挠挠头道,“您定了机票喊我不就是了?”

“好的,那就明天吧,直接来DH市,我给您定上午的飞机,您可得早起啊,”老王打着哈欠,“帝君,您要是起来晚了,赶不上飞机可就惨咯~”

“放心吧,元圣,我这就回去收拾,”我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诶?到底啥事儿啊?都带啥?”

“酸爽的事儿,但凡顺手的都带来吧,超酸爽的科~”老王悠悠道。

“好吧,我带法器,您老记得多带点奶茶~多放珍珠哟~”我细声儿高喊道。

“得,得,得,服了你了,快去带东西吧,明儿见。”说着老王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扣了电话,我当即拦了辆出租车,回去取行李包裹,顺便跟父母道过别,也就踏上飞往DH的飞机。

经过一天累死狗的行程,飞机如期抵达DH,要说DH市,却是华夏南部边陲的重镇了,地处三国交界之地,又是怒江的重要流域,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虽说,这气候却是让人不舒服,但是,这优美的景色,却是让人心旷神怡。下了飞机,托着重重的旅行箱,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着,寻找着接机的司机,不想,迎面走来两位全身制服的警官,先头一个瘦高个儿走到我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一会儿,开口道:“你是DL来的杨理达吗?”

“嗯?”我愣了,“是啊,是我啊。”

“嗯,头儿,就是这小子了,”后面矮胖的警官跟前面那位说道,“跟照片差不多,他又承认了,嗯,就是他。”

“走吧!”先前的瘦高个儿转身就走,“跟我们走吧!”

“且慢,”我有点懵了,“警察叔叔?我是大大地良民啊~平素都是尊老爱幼,爱护花草树木,扶老奶奶过马路。。。”

“放心,不是抓你,”后面那矮胖子走到我身侧,拍着我肩膀道,“是茅山的王道长对上面说得,非叫你不可,我们是来接你的。”

“不过,当然了。。。”瘦高个警察继续嘟囔着,“你如果有违法乱纪的前科的话,我们也是不会包庇你的。。。”

过不多时,来到一辆警车面前,“行了,上车吧~”瘦高个警察面无表情地说道,“双手抱头,不许说话。。。”

“啊?”我呆呆地愣了。

“我说,老李,”那个矮胖子警官挑了挑眉,“你职业病是不是又犯了。。。?”

“额?是吗?”老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哈,多多理解,嘿嘿。”

“。。。”我只觉得头上飞过一群乌鸦。

不需片刻,警车便来到了一所占地规模巨大的医院门口,开车的老李喊醒了副驾上打着盹儿的胖子,“额额额,”胖子睡眼惺忪,抹了把嘴边的口水,“咳咳,到了啊,下车吧。”

“下车?”我满面疑惑,“难不成做事前还要体检?”

“放心吧,不是叫你体检,”老李说着,“这次你们要做的事情就在这医院里,进去吧,他们在机关楼的三楼会议室等你。”

“哦,”我诺诺地应着,“那我的箱子?”

“自己带着,”胖子没好气地说道,“难不成我们帮你拿?”

“是是是,”我一脸铁青,“我的错,我的错。。。”

随后,医院中便出现了奇葩的一幕,一个浑身道装的高个儿黑胖子,拖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迈着四方步,向着机关楼走着,只引得两边行人不断地侧目和评头论足。

正在我一脸无奈之时,却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只听里面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傲地吹嘘着,“。。。当年啊,咱们国家刚刚恢复宗教那会儿,额去青城山参访,下山的时候,天上连续啊,响了三十六道雷啊,三十六道啊,你们知道吗?都没劈死我。。。我这可是不坏金身呐~”不用细思,听声音便知是汤镬韧到了。

这位汤镬韧(详见之前写的地铁故事)便是那自称“塞北老剑仙”的白胡子老头儿了,说到其他本事还真没有什么,只是这吹嘘的本事却是极其高明,经常会将不知底细的人忽悠地晕头转向。

听到这里,我也没敲门,自顾自地推开门,走到会客室内,只见桌子边坐满了人,有穿警服的,有穿俗装便衣的,当然还有些穿着白大褂的,只有两个道人打扮的坐在其内,一位年轻白净无须,俊秀无匹,穿着一袭素衣,摇着法扇,正是老王不提,另一位,头扎软巾,身披皂袍,抖着络腮的白胡子,正在眉飞色舞地跟着身后侍立的护士们吐沫星子横飞聊得不亦乐乎,至于桌上众人,却都一个个眉头紧皱,满面无奈的听着。

“哦,”坐在上位者是一位身着白大褂的老者,这时笑眯眯道,“想必这位就是杨道长了吧?辛苦啦,来来来,这面坐。”说着让出了右手边的位置。

“多谢。”我谢过后便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老杨啊,我给你介绍下,”坐在不远处的王道友开口道,“你旁边这位便是咱们医院的陈书记,他旁边这位穿警服的是咱们市公安局的卢局长,这二位便是此次的负责人了。”说着,又介绍了其余在座的诸位,大家互相打过招呼,也就继续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杨道长,”卢局长忽然开口道,“不知道汤道长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吗?太玄幻了吧?”说着,卢局长轻蔑地笑笑。

“哦,您不必想太多,”我依旧显得很无奈,“他说得那些,您就当笑话听就是了,再一会儿,他好说,孙悟空也是他教的了。。。”

正说呢,汤镬韧正好说到,“。。。想当年啊,孙猴儿还小啊。。。当年,他要拜我做师父,我不想收啊。。。”

我与卢局长不免相视一笑,一切俱在不言重。“好了,杨道长也到了,”陈书记道,“现在我们就下去吧~”说着便站起身来,作势离开。

“嗯?”我迷茫的巡视一周,却见众人一个个皆离席而起,不免心中狐疑。

“哦,”老王走到我身边,“这次的事情是这样的,这所医院是当年‘越战’时期的战地医院改造的,地下有极深的放空地道。就在近期,医院标本室的‘胎儿标本’经常失盗,同时,血库的血袋也经常不翼而飞。随之而来的,则是近乎所有来医院检查的孕妇,回家后都当夜小产,于是,警方便开始注意这里。你先看下这段视频。”说着老王走到主位,打开了投射影像。

只见画面中,正是血库门口半夜的记录画面,本来寂静如常的画面,忽然画面一闪,进来一个黑影,过了一阵子,那黑影再出来时候,嘴中居然叼着一个喝了一半的血袋,而那黑影也放慢了速度,却分明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孩儿模样,正当人匪夷所思时候,那监控屏幕瞬间出现了两排尖尖的牙齿,紧接着画面便变成了雪花。

“这是何物?”我错愕不已。

“不必心急,”老王关掉投影,“后来我们在防空隧道门口发现了两只空空的血袋,卢所长知道后,便欲派人下去查探,而,卢所长的夫人正是我的师姐。师姐与家师说及此事,家师担心其中有异事,便请我随行查看,待我看到了影像记载后,想找几个搭伴儿的道友,于是便给你打电话了。”说着,摇了摇法扇继续道,“这么好的事情,都叫你来,你不得感谢我?”

“我。。。”我正待发作,却想到了什么,于是悄声问,“那汤镬韧也是你叫来的?”

“当然了,汤道长可是名人,”说着悄声道,“这么好的炮灰。。。”说着又悄悄地挑了挑眉毛。

“你啊,诶,说你啥好。”我真是哭笑不得。

“哈哈哈,快收拾法器吧,我们这就下去了。”老王不禁哈哈大笑。

于是我便打开箱子,径自收拾了必备的法器,拎起“阴阳杖”便跟随众人一便下楼去了。

一路谈笑自是不表,却说来到那防空洞入口,陈书记一脸严肃地取出钥匙,吩咐随行的一位小护士去打开厚重的铁门,谁知,随着护士的一声尖叫,大家不禁快步向前,“书记,书记,那门没锁。里面阴森森地好恐怖。”护士说着,转到了一行人身后。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没有锁???”陈书记说着便要上前查探。

“不可,”老王高呼一声,陈书记明显一哆嗦,随后赶紧正了正领子,表现出一丝沉稳,“大家不可冒进,都听我说,现在,所有女人都退回地上,不要跟进来,汤仙长?”

“叫额啥事?”汤镬韧一脸不满道。

“还请汤老仙长带几位安保人员率先开路。”老王严肃道。

“额?额开路?”汤镬韧不免心中打起鼓来,刚要说什么。

“我们修为尚浅,还需要您老人家多多帮忙啊,您老人家大悲大愿的,不会拒绝吧?”老王满面恳切道。

“那是自然的,泥们看好咯啊,额头前开路,泥们跟紧啊。”说着,带着两个安保,掣着法剑打着电筒走了进去。

“第二阵,我来吧,”我开口道。

“老杨,多注意安全,不行就撤回来啊。”老王关切道。

“没事,我这就先进去吧,只是你们来个人,帮我打着手电就好。”我举步就要踏入隧道。

“等等,”老王拉了拉我的袖子,“先看看老汤头儿的。”说着,又挑了挑眉头。

我随即会意,便也不疾不徐地点起一颗烟,大口地吞吐起来。

“啊~”隧道内传来一声惨叫,“救命啊。。。这是什么啊。。。救我~~~”

“是老汤头儿的,”我扔掉烟,“你们待着,我去看看。”说着,拎起阴阳杖,率先进入隧道内,身后老王叫来两名荷枪实弹的干警,打着狼眼手电跟了进来,我只是干警进来,不由得心中默默地感谢了老王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猫着腰,快步向惨叫方向走去。

冷不防的,忽然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什么液体一般,赶忙用阴阳杖杵地,却也没站稳脚跟,堪堪摔倒之时,身后的干警眼疾手快地将我抚稳,还没来得及感谢,只听一位警官道,“您小心些,这地上是。。。啊?”不由惊叹一声,“是血液?”随即倒吸口冷气。

“是杨娃子吗?杨娃子救我啊~~~”隧道内响起一声汤老头儿的叫声。

我不及细思,急忙飞身形向前飞奔,身后的警官也是一齐奔来,没走几步,却是进入了一个很大的容身洞中,眼前出现了一趟直直向下的楼梯,而周围的深洞足有两三层楼高。

深洞内,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地洞的中心隐约有一池子水,而水边却是一个拖着大胡子的身影正在嗷嗷呼救。我赶忙奔下楼梯,往那人影方向急行而来,没等到切近,只听汤老头儿高呼一声,“小心~”

“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耳边恶风不善,不及细思,急忙使了招“怀中抱月”举起阴阳杖向外挡去,只觉杖上一股子巨力传来,堪堪向后退了数步才算稳住身形,“这是什么东西?”我怒喝。

“额不知道啊,”汤老头儿哭着说,“太邪性了,啊~他咬我屁股了~”

紧接着尽是法剑碰到地面的“仓啷~”声,想是老汤头儿受到攻击,却不知敌人在哪,而胡乱挥舞着法剑。

便在此时,只觉一双湿漉漉的腥臭小手抓住了我的腰间,急忙用法剑去打,那东西却是滋溜一下闪开,让我打了个空,我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空有一身力气试不出来。

“别往那面走,”老汤头儿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面有个池子,邪性得很,我带的人掉进去就没出来过,杨娃小心,啊~”说着又是一声惨叫。

“这是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警官的惊呼,随即“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

“不要开枪,背对背站着,打好手电,肉搏!”我正喊着话,却觉得面前一阵腥风扑面,心中暗叫不好,连忙默念道“心定如止水,正念法力高。。。”却是本门“宁心咒”随后调动全身阳气大喝一声“喝!!!”

“咕~吧唧~”一声不知什么怪物发出的叫声,紧接着一声物体落在有水的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什么?他有手,道长小心!额!!”身后一个警官低喝一声,而后随着一声沉重地叫痛,那警官手中的手电,应声熄灭了。

“大家别怕,这东西是靠着光和声音辨别方位的,把手电关掉,不要作声!”我边喊,便哈下腰,横着阴阳杖使个“秋风扫落叶”护住面门,法杖末端传来一股子打飞“肉”的感觉,不由更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想。

“老杨莫慌,”这时,身后响起老王的叫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把眼睛闭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听到老王的叫声后,不禁紧闭上了双眼,刚刚闭紧眼睛,只觉眼皮外一亮,却是老王叫陈书记打开了洞内的照明灯。瞬间,洞内好似白昼一般,耳边也想起一片惊叫。

我慌忙睁开眼来,揉揉被光刺的生疼的眼睛,勉强睁开,却被眼前所见的一幕吓呆了。

只见,那洞内地面上,哪有什么水啊,分明是一层浅浅的血液,房中的“水池”中居然也是一池的鲜血,池子中赫然浸泡着无数“胎儿标本”,还有几具被泡得发黑的尸体,当然也有两个随老汤头儿进来的安保人员的尸体。

汤老头儿面色惨白地跌坐在池子旁边,一脸的疲惫,右腰上一个血窟窿正在冒着血,只是靠着法剑杵地才堪堪坐正。

而就在我与老汤头儿中间的地上,却站立着一个高不足三尺的小儿,那小儿浑身赤裸,光头蓝眼,十指如钩,圆圆的小脸上,并没有鼻子和耳朵,代替的却是四个冒着血的小洞,那小儿正愤怒地张着嘴,嘴中吐着蛇信,两排漆黑的尖牙,烫着黑水,喉咙里“咕咕~”作响,浑身皮肤青黑,泛着大块的尸斑,正邪恶地盯着我,作势欲扑。我见到此情此景,哪敢大意,急忙掣阴阳杖在手,封住中路。

“这是什么?这孩子怎么了?”卢局长缓缓地开口了。

“这不是孩子,是。。。是。。。是。。。”老汤头儿分尽全力摸了一把眼泪,“是僵尸啊~”

“哈哈哈哈~”这时,房间楼梯的斜对角也有一处相同的楼梯,而楼梯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满头白发,身着白大褂的老者,“你们这群无知的人,哈哈哈,这不是僵尸,他是活的!是我的儿子~哈哈哈~”

大家急忙扭头去看,都不知这老者是谁,只有陈书记怒吼出声:“佟院长,居然是你!!!”

“不错,是我,”佟院长推了推眼镜狂妄道,“没想到吧?哈哈哈~饭桶!哈哈哈~连你在内都是饭桶~~哈哈哈~~~”

“贼人休得张狂!”老王怒喝道,“待我先收了你这‘婴尸’再收拾你!”

“哈哈哈~都告诉你了,他是活的,”佟院长怒笑道,“儿子,他们都是你的点心,随便吃吧,哇哈哈哈~”

“咕咕~嘶~”那“婴尸”喉咙里发出一阵声响,又伸了伸蛇信,好似在表示感谢一般。

便在此时,我早已伸手取出帝钟握在左手中备用,而后朗声说道:“佟院长,你这区区一个‘怨婴’能有多大造化?便是,你造出这‘尸山血海’也不过如此!”

“什么?你认识?”佟院长不由略过一丝吃惊。

“这有什么的,相传,清朝中叶,乾隆派兵攻打越南,便有人访得此法,献与乾隆,只是,乾隆杀了那人,禁绝此术。。。”

“不错,”佟院长长出一口气,“我无意间在调研时候从土人口中得到此法,乾隆算什么?妇人之仁罢了,我佟天长,就是要用这个方法,成人所不能成,哈哈哈~儿子,还不动手?!”

听了佟院长的话,那怨婴直接“咕~”地一声向我扑来,我急忙用阴阳杖虚点向那怨婴额头,同时猛退几步,不想那怨婴反应也是极尽迅猛,居然返过身,扑向汤镬韧而去,“额滴娘啊~”老汤头儿惊呼一声,却没有力气阻拦。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将手中阴阳杖想那怨婴全力掷去,就在阴阳杖打在那怨婴身上的同时,我连忙返身向老王跑去,边跑边喊:“有枪的,火力掩护,先救老汤,老王,用‘上清玉符’!”

“小心后面!”此时老王也对着我大叫起来。

虽知脑后恶风扑来,但是我阴阳杖已经脱手,手中只有一个帝钟,却没法阻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我连忙就地滚在一边,随手掏出法器包里的符,这时也不论是什么符了,天女散花一般扔向怨婴,大喝一声“疾!”将那怨婴击飞数步之遥,趴在地上。

这时,“砰砰砰~”的枪声已经响起,那怨婴毕竟是肉体凡胎,瞬间被子弹打得血肉横飞,“咕咕”惨叫。

“我的儿啊~”佟院长发出一声惨嚎,“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的儿子~”说着,不顾一切地向怨婴跑去。

“斩首!”卢局长喝道。

随即,又是一阵乱枪,打在了佟院长身上,佟院长自顾自地看着中弹的身体,一脸不可置信地栽倒在了地上。那怨婴见时,却也是“咕~”的一声悲鸣,双眼留出蓝色的眼泪,“咕咕~”叫着,向老王卢局长扑去。

便在此时,老王早已掏出一打符咒,只见老王右手剑诀掐住其中一张,拿到面前振振有词地念了一阵,随之一声暴喝,随手甩去,那道符咒,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怨婴身边,怨婴不知是什么,伸手去抓,却只一触之间,那符咒燃起一道蓝色的火焰,只把那怨婴烧的“咕咕~”惨叫。随后,老王又是不断的飞出符咒来,每一道都准确无误地落在那怨婴身上,那蓝色的火焰,直烧到怨婴身上,尚且没有熄灭,还在熊熊燃烧,屋子里瞬间出现一股子烤腐肉的恶臭气息。

与此同时,我赶忙站稳身形,双手掐出“九凤诀”,持着帝钟边摇边念到:“天蓬天蓬,九玄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只见那怨婴在符、咒双重攻击之下,不堪重负,玩命的向血海中踉跄跑去。

“不要让他进去!”卢局长大喝。

我想也没想,喝道:“让他进去,水火济炼~”

“噗通~”那怨婴已然跳入血海中。

此时,老王念咒发符速度越来越快,把手中所有符咒都一枚紧接一枚掷入血海中,那每一道符沾血的同时居然都腾起蓝色火焰,而那蓝色火焰居然不熄灭,还越烧越旺,转瞬之间,整个血海变作一片蓝色火焰的海洋,那怨婴在其中上下翻滚,“咕咕”惨叫不止。

“不要让他出来!”老王掷光了手中的符,向我大喝道。

只见那怨婴已经作势要爬出血海,我不由得右手急抖,将帝钟打在那怨婴头顶上,双手急忙掐起“请神诀”祝道:“仰启玄天大圣者,降下壬癸至灵神。。。”只见那怨婴被帝钟罩住,复又落入血海之中,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挣扎片刻,便永远地不动了,那火焰看看烧了半天时间,方才渐渐熄灭,而我们一行人,除了汤镬韧被送去外科住院部以外,全部坐在会议室中,有说有笑地聊着闲天。

“老杨啊,这‘血海怨婴’是什么东西?”老王扇着法扇问道。

“这可有段故事了。”我嘿嘿笑着,点起一颗烟。

“您说说吧,我们也想听听。”说着陈书记、卢局长也呵呵笑起来。

“哦,那我就说说,”我作势咳嗽一声,“咳,据说早在秦朝时候,秦始皇扫平了六国,便开始攻打百越之地。当时的越王,哪是秦始皇的对手,没过多久,便国破家亡了。而越王不甘心失败,便请族内一位大巫师做法,将自己的儿子炼成‘怨婴’也就是在其妃怀胎八月时候,用刀活剖人腹,将婴孩而连带胎盘一并取出,至于一口深井之中,在井内以新鲜人血灌养,巫术祭炼,待得百日以后,那婴孩便会变成怨婴,传说可以刀枪不入,飞天遁地。而后,那怨婴便以活人内脏为食,以鲜血为水,怨气越大,则能力越强。据说,最终时分,可以修改生死,度脱阴阳,若人吃了他,便可以长生不老。那越王最终什么结局却是不知道的,不过没有长生不老是一定了,没想到这个邪法居然流传到了今天,却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众人听了不觉都陷入沉思,久久不能介怀

。。。。。。

地铁往事(二)

一日准备不必絮说,单说23:30分,我们大家各带法器包裹来到了地下。

普然间进入地下,只觉得四周阴气森森,虽然列车已经停运休息,但是远处的隧道中似乎仍旧可以听到列车轮子摩擦铁轨的声音。走在铁轨上,感觉四周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风吹过缝隙的呜咽声,和洞顶水滴落地的滴答声。

虽说,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但是仅凭手中有限的光源去面对一个未知的黑暗世界,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层浓重的压力感。这时候,我给自己和王道友各点了一颗烟,在吞云吐雾的同时,我率先打开了话匣子;“王真人呐,这许些年不见,您老也收徒了啊?”

“嗯?”王道友明显一愣,“是啊,只许你们收不许我收啊?”而后指着身后跟来的两个徒弟介绍说,“这个女娃叫‘懋陌’、这个男娃叫‘懋湛’,都是好苗子啊~”

“哈哈哈,”我爽朗得大笑,引得隧道内回音不断,“这三个是我徒弟,分别是微空、微柔、微源,来来来,给‘王真人’见个礼~”

“你个老不正经,”王道友苦笑道,“什么时候也不忘拿我寻开心。”

“你们两个先别说话了,”魏道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猫下身子,手握剑柄悄声道,“二位,听没听到有什么不对的声音?”

“嗯?”我与王道友纷纷扔掉烟蒂,调匀呼吸,开始侧耳倾听。但听到,在那黑暗的隧道中,仅是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听起来,像老鼠又不像,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面一位白胡子道友这时候操着一口纯正的陕西口音笑骂道,“恁们仨,恁般个球咯~杯弓蛇影喋,几只水耗子嘛,也要拔剑撒?”说罢嗤笑出声。听到笑声,魏道爷不免老脸一红,正待说什么,却见王道友拦住其口,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前辈,我们都没见过水耗子,更不知道那是什么,这样吧,前辈既然胸有成竹,不妨您去抓一两只来,也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我与魏道爷听后,不免一愣,随后会意,相视一阵坏笑。却说那白胡子老道,听到此话,却变得飘飘然起来。于是,便让同伴拿着法器包,挽起袖子一个人大踏步向前方黑暗中走去。走了约莫三五十米,忽然间,只听那老道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隧道,紧接着只听那白胡子老道大声断喝,“。。。急急如律令!介不素耗砸,介。。。救。。。。啊~!”

这么近的距离听着老道的惨叫,不免有些瘆得慌,说时迟那时快,王道友率先打开“上清法扇”,左手捻个灵官诀一个纵身飞也似地向前跃出;见到事态变化急速,我也来不及多想,拎起恩师传下的“阴阳杖”快速像前方跑去,待到切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是一招“宿鸟投林”将手中法杖向前方虚影点去;便在此时,魏道爷右手拔出宝剑,一招“仙人指路”也随着我的法杖点到,后面众人各擎法器陆续赶来不表。

待得稳住身形,却见之前的虚影已经毫无踪迹,那白胡子老道也随着没了影子,耳边却不时传来“桀桀”的怪笑,我们三人各持法器,面面相觑,于是便都取下包裹,拿出急用的符来,其他均让徒弟背了,并呈品字形把一众徒弟护在当间。后面几位道友,追上来后也有样学样把各自门人护在中心。

这时,那“桀桀”的怪笑,已经越来越嘈杂,我们仿佛置身在百鬼群中,但是又不知道“敌人”身在何方,于是乎,我摸出一道“开眼符”来,口中急急念道“天目大神,地目神君,百眼魔王。。。”的“开眼咒”用魏道爷的雄黄酒帮自己和魏道爷开了眼,王道友自己在额头书讳开眼自是也不在话下。随后,身后的道友们也陆续按照自己门派的方式打开了冥眼。

在冥眼的注视下,我们看到,一股股浓郁的黑色阴气在周围徘徊不断,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型的阴气聚集场,四周的阴气打着旋从不同的方向聚集而来,都向着隧道一侧的墙壁内直透灌入。我与王道友、魏道爷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狐疑,于是,抬起手中的阴阳杖向着墙面轻轻地戳了戳,杖尖点打在原本应该是坚实的墙壁上,却有一种入手极软的触觉。随着这种感觉的传来,我不由得“咦?”了一声。

魏道爷等人听后,也用手中的法器依次试探了一下,也全都大惑不解,于是乎众人开始用手中的法器及工具试着挖开墙体。但是无论大家怎样努力,都无法进展分毫,那柔软的“水泥”墙体上连一丝刮痕也没有留下。却说此时,忽的一声“桀~!”的怪笑传来,从那墙壁的上方钻出一个鬼头来,却见那鬼头,端的恐怖吓人,虽是虚体,却也能看到他满面的皮肉早已腐烂,两只眼睛半吊在颧骨下方与眼眶只有一丝黑色的烂肉相连,那脸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蛆虫,随着他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嘴巴一声声地怪笑而肆意蠕动。便是我等对鬼物早已司空见惯,甫一见时也不免一身冷汗。下一秒,大家都各逞法器想那鬼头呼啸而至,一时间,法器挂起的风声、徒弟们惊叫的呐喊声、道友们口中的行咒声不觉纷纷入耳,端的嘈杂无匹。再看那鬼头,早已被大家下意识一击打得烟消云散。

就在众人稍歇一口气的时候,不觉那墙壁的上方越来越多的鬼物飘荡而出,有头的、无头的、断臂的、残腿的、炭黑的、灰白的,一时之间不觉钻出了不下数十只,新的恶鬼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墙壁上方冒出。大家见了,便各拉法器与彼战在一处,魏道爷的长剑闪烁着白色的剑芒,随着身形上下翻飞,那些亡灵恶鬼是挨着即伤、碰到便亡;我手中的阴阳杖也不敢稍有放松,本身这阴阳杖是长大的法器,怎奈这隧道中场地狭小,不能施展,只得勉强当做剑使,而这法杖本身既没有楞也没有刃,打起恶鬼来却是十分的吃力,不消片刻已经浑身是汗;却说其他道友们及各自的徒弟们,各拉家伙,法剑、天蓬尺、考鬼杖、拂尘、乾坤圈不一而足,一时间隧道内,鬼哭狼嚎,撕心裂肺,凄惨的声音不绝于耳。

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已经是呼哧带喘,刚刚避退一只恶鬼,稳住身形,吐出一口浊气,大声喊道:“魏道爷,再这样下去不行啊!”说着身形一趴,右手杖一式“撒豆成兵”贴着地面向纠缠微空的两只恶鬼背后扫去。

“是啊,”魏道爷脸上也见了汗,于地面溅起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十分狼狈,“我们必须想办法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些东西没完啊~”说着,魏道爷又喝道,“王道友~!王道友~!你神游呐?我们都快撑不住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入定!!!”

可不是么,自从刚刚试探墙壁开始就没有听到王道友的声音,一时混乱,居然也忘记了询问王道友,这时魏道爷喊出话后,我们急忙转头向王道友看去,却见王道友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双手抱肩若有所思。魏道爷的喊声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王道友仍旧是站在人群中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眼见得,魏道友手中的宝剑越来越慢,腰身转动也不如开始时候那般灵活了,而王道友在这危急时刻居然想入非非去了,我现在也没有力气支撑太久了。于是将右手杖向后扔向微柔,并喊一声,“接住!”而后脚下踏起本门秘传的“地乙三才罡”,右手掐出本命诀,左手掐出宁心诀,心中默默祝起本门秘传的“宁心神咒”:“心定如止水,正念法力高。。。。”而后突然集合全身能量,气运丹田,随着一声大暴喝,将体内阳气最大限度地吼出体外。

紧接着,随着气场一震,局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鬼怪都向后倒退开去,而诸位道友也被这一声断喝惊得怔住,纷纷扭头向我看来,紧接着,王道友一个激灵,好似恢复神智一般,突然喝道,“大家快用‘龟息法’闭住阳气!”。

我们听后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也都在同一时间纷纷入定,以各自的“龟息法”锁住口鼻,全力压制住周身的阳气。与之同时,王道友忽然急促的喊道,“喂~!老前辈~!您听得到吗?您在哪~?我们来救您啦~”

“我在这儿~”墙壁下方的另一侧忽然响起一声苍老的声音,“呜呜~”随即发出一阵沉闷的哼唧声。

“诶?”这时微柔不觉疑问出声,“王道长?您不是让大家都闭住阳气吗?那您这是。。。?”

“王持~,”墙壁下方的另一侧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带着哭腔儿喊道,“持山~你嘞个鳖孙儿~啊~!”紧接着,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而后,但见隧道内所有的鬼物都奔着墙壁下方的那个方向冲入墙体另一侧而去。。。当然了,同时更是一连串带着哭腔儿的骂街声音从墙壁的另一侧传来。。。

这时,大家稍稍安歇,王道友先是一阵坏笑,而后开口解释道:“方才,我一直在想,之前那老杂毛既然可以凭空消失,那么这面墙壁一定有入口才是。但,你们都过去尝试过了,却并不能打开墙壁,也就是说这个入口不是在顶部就是在底部,虽说鬼物可以从上面飞出,但是老杂毛不可能从上方进入。所以入口一定在下方,同时我也尝试着拍打过下方的墙体,并没有发现入口,所以只能让大家闭住阳气,再尝试让老杂毛在另一侧暴露自己的位置,引动鬼物去寻他,如此以来我们自然就知道入口的确切位置了。”顿了顿,王道友继续说道,“如果我想的不错,此处应当是一个‘阴阳地’也就是说,墙体联通隧道的一侧应该是阳界,而另一侧则是阴界,我们如果想彻底破开此局,便得打开这道阴阳门!”说着,王道友从懋湛手上取过一柄木制的锤子,向鬼物涌入的那个点狠狠地砸去,随着一声碎裂声,原本柔软的“水泥”墙体,轰然倒塌,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这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了微缘瓮声瓮气的声音,“额~师父、诸位前辈,既然王叔已经打开了‘阴阳门’,额,那么我们还等什么?”他清了清嗓音继续道,“这样,额,洒家来打头阵,师父、王叔,你们可跟进了额!”话音未落,微缘倒提“紫铜降魔杵”,打着手电,大踏步走进“黑洞”中。

还没等他站稳,迎面一个身影与他撞了个满怀,微缘虽说相貌粗鲁,却是个胆小的汉子,这一撞不打紧,微缘以为是撞到了鬼物,于是抡起铜杵拦腰打去,嘴里念到,“呔!大胆妖孽速速现形!”紧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哀嚎,和重物落地的砰砰声。

“你们这群鳖孙儿啊~”一个苍老的声音惨兮兮地发声道,“摔死额咧~疼额~”

等到大家陆续进到了“黑洞”中,“黑洞”立即被一束束手电光照的亮如白昼,直到这时,众人才慢慢看清“黑洞”内空间的轮廓。这里约莫有一百余平方米左右大小,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特大号的神坛,坛分三层,最上面是一尊半人高的被火烧的黑漆漆的“神像”,虽说是被烈火煅烧过,可是“神像”上那一张俊美男性的面容还是依稀可辨的,身上穿着紫袍金带,风度翩翩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尊三足金蟾;左足下踏着一只形似骷髅的黑马,右足下踩着一只双头的猪怪;再往下却是形态各异的裸露女子的造像,虽说是形态各异,但大多是跪着叩拜或是半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腹,同时双手高举着自己的内脏向着那尊“神像”谄媚的笑着。

神坛的周边黑漆漆的却没有一丝黑色的阴气,那神坛之前有一尊四足青铜方鼎,鼎的四足上分别镌刻着晦暗难明的奇怪符号,那鼎的正上方是用五条锁链悬挂的一只巨大的青铜盖子,随着年代的变迁,那青铜盖子上早已是锈迹斑斑,但是那盖子的边缘隐隐能看出有黑褐色干涸的液体的痕迹。青铜鼎四周,洞顶倒挂着破破烂烂的幔帐,上面的字迹早就变得模糊不清。再看那从地铁隧道中灌入的阴气,全部向着那青铜鼎下方的地里汇聚,那铜鼎下方的地面上,隐隐约约升起一团一团的白色雾气,若隐若现,似乎还在不断的扩大。

在那铜鼎与我们之间的位置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躺在地上哼唧着。这时,魏道爷悠悠地说道:“老杨、老王?你们过来看,这神坛上究竟供奉的是个什么神?”

我与王道友各持法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尊神像,但却不敢挨那铜鼎太近,生怕出现突发状况,这里的隧道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这时候,王道友悄声问我:“老杨,这神像忒也古怪,我在茅山这些年从未见过类似的塑像,就连《道藏》中也没有记载过这种诡异的东西,你向来精通经史,能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我紧锁着双眉,仔细地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不决道:“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但是不敢确定。”

王道友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急忙道:“不论确定与否,先说出来大家分析一下吧!”

“这东西应该是《战国策》中记载的‘古申国‘的一种邪神,’”我闭目沉思道,“据记载,这种邪神多幻化为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他的三魂是‘一马二猪’的怨灵所化,而且只有一魄,此魄却是‘三眼三足蟾蜍精’历劫失败后怨气所化,据说此物性最嗜淫,常常勾搭大姑娘小媳妇的,而且惩治起来非常之难,通常在遇到危险时候,这邪神会‘魂魄分离’进行逃窜,而危险过后却又重新聚合。并且,在每一次受到惊吓和冲击以后,其将变得更为怨毒,所作所为也会更加凶残。后来据传说,此物在东汉末年被‘祖天师’斩杀殆尽,后来即便再有这种邪神作祟便不再会形成气候,而五胡乱华以后,此物则被归于‘五通神’的范畴之内。《聊斋志异》中似乎也有他的记载。”

“着啊!”这时背后响起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这娃子所说的不差,这东西却是有年头了~本道爷觉得这小娃娃说得颇有道理。。。”我们扭头看去,却是那白胡子老道被他的记名弟子勉强搀扶起来,捋着胡子故作高深地说着。

“老杂毛,”魏道爷不禁一声怒叱打断了他的话茬,“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那两把刷子不过如此,抓个‘耗子’都能把自己折进去,还有脸说话嘛?”

那白胡子老道一脸铁青,狠狠地说道,“小娃娃,额老人家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吗?”但见他抖了抖满是灰土的道袍,一脸高深地道,“我便是‘塞北剑仙’汤镬韧是也!”说罢,一脸不屑地看着众人,把鼻孔崛起老高,继续哼哼道,“怎么样?怕了吧?赶紧跪下来,给我老人家磕三个响头,否则,我老人家。。。”

“哦~?”王道友此时一脸吃惊地说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塞北剑仙’汤老,汤镬韧?”

“然也~!”汤镬韧自傲地说道。

“没听说过。。。”王道友说罢咳出口浓痰,吐在地上。

“。。。”汤镬韧听了本以为会是一番夸赞或是软话,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句,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还待要说什么,此时却听微缘瓮声瓮气地说道,“喂!汤老头儿?刚刚那一杵是不是力量不够啊?要不要再来一下?”说罢,举起降魔杵在汤镬韧面前晃了两晃。这世界上,正所谓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那汤镬韧见了微缘,顿时吓得一阵激灵,缩着脖子抱着脑袋藏到人群最后面,不再说话了。

这时在众人的哄笑中,响起了一阵嗲声嗲气的男音,“师父,王叔,魏叔,你们别笑了,”却是微柔急急叫道,“你们快看那鼎下的白雾,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么,经汤镬韧这一搅和虽然现场的气氛得以缓解,但是我们没注意的是那四足铜鼎下的白雾居然越溢越多,堪堪已经看不清鼎后的神像了,同时那铜鼎中,发出了骨头相撞的“咯咯”声响,以及“桀桀”的怪笑声。

便在此时,王道友率先抖足了威风,掣出法扇在手就做好了战斗准备,我却一把将他拦住,急道,“道友且慢!”

王道友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好似在问我是什么原因,我急忙解释道:“首先,这个邪坛处处透着古怪,我们没有想好对策便贸然动手,容易吃亏;其次,这白雾自地下涌出,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铜鼎之下必是有‘地宫’一类的存在,而这白雾应该是地宫中经久不散的怨气凝结而成的,我们这次下来没有带足够的符咒,如果贸然打开地宫,我们没有十足的安全保障;最后,这里的铜鼎中究竟是什么古怪我们并不而知,而且现在我们已经人困马乏了,不如先出去修整一日,来日准备好一应事务再打开地宫为时不晚!您说呢?”

“诶!也罢,”王道友回头看了眼疲惫的众人叹息道,“只是,我们现在想要撤出谈何容易?况且,明日打开地宫应该如何应付呢?”

“从这里撤出自然不难,”我低声道,“趁着这怨气没有扩散太远,现在立即在这神坛的东南巽位点‘降真香’三柱,这巽位本是五鬼方所在,插上‘降真香’可以吸引周遭数里内的鬼物尽皆来此汇合,届时,此处原有的鬼物自顾尤且不及,何谈对付我们,同时再在铜鼎上拍‘镇尸符’一道,以混天之力暂时压制住鼎中的怪物,我们最快速度跑出去就是!”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明天嘛,只有一个法子。。。”

“难道是。。。?”

“北帝伏魔!”

“。。。”

说到此结,王道友派出弟子懋湛去巽位燃香,我则亲自去青铜鼎上安好“镇尸符”,同时,魏道爷一马当先掣宝剑飞身形跳出洞口,其他人自是鱼贯而出,堪堪没有其他人了,我才闪身离开这邪性的鬼洞。一行人,出了鬼洞自是马不停蹄的向地面狂奔而去。

到了地面驱车赶回会议室按下不表。

会议室中,众人强打精神,喝着七叔早就吩咐准备下的碧螺春,向七叔陈述着一夜的经历,七叔一直皱着眉听着,一言不发。过了好一阵,七叔缓缓地开口问道:“既然各位已经说到前期准备并不充分,不知道,还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吗?”

这时,我自是当仁不让地站起来对七叔抱拳道,“我们需要四根木制六棱简,各长三尺三寸,一根为桃木、一根为乌木、一根为铁木、一根为黄杨木,并准备一丈三尺长竹竿四根,一丈长、三寸三分宽黄绢四块,其他朱砂、松墨等应用之物若干。”

七叔听罢,明显一愣,惊诧地望了我一眼,但还是让助手最快速度准备好我所提出的物品,不在话下。而后闲聊了几句,七叔便让众人各自取了房卡回房补觉不提,在我将要离开会议室的时候,七叔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问道,“你的师父是?”

我听到七叔的问话,也是一愣,随后简单地说了一句,“家师姓蒋。。。”

“他还好吗?”七叔有些激动地问道,

“家师已经羽化多年了。”我叹息一声道。

“。。。哦,这样的啊,”七叔惋惜地说道,“年轻人,做事注意安全。”

“您认识家师?”我惊异地追问。

“该你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七叔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

地铁往事(三)

众人出了会议室,各自三两成群回到房中休息不在话下。

却说,我回到了七叔准备的房间,泡得一壶龙井,便半偎在长长的藤椅上,自顾自地喝起来,时而,用右手轻轻地揉捏着酸楚的脖子,端的惬意无比。便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来之不易的宁静,带着一脸倦意,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外的来客,我不由得怔怔出神。来者非别,正是那位自称“塞北剑仙”的汤老、汤镬韧。

汤镬韧看着一脸迷茫的我,“咳咳”地清了清嗓子道,“小娃娃,额来找泥,是有正事滴,泥就让额老人家在门口站着?”

汤老的一句话,不由得让我回过神来,不由得面露歉色道,“抱歉抱歉,老前辈屋里请~”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是让人大跌眼镜,但见那汤老,一副飘飘然仙长的姿态,走进了房内,自顾自地躺在了藤椅上,随手拿起杯呷了一口茶,翘着二郎腿,右手点打着藤椅的扶手,摇头晃脑地品起来,脚尖时不时地晃悠两下,嘴里哼哼唧唧的好不快活。

我见了,顿时心中火起,方欲发作,但是想到这老头儿毕竟偌大的年纪,于是强压心中不满,坐在了藤椅一侧的床脚上,方欲开口,却听汤老慢条斯理地道,“泥们这群小娃娃,忒也没有道理,额老人家来咯,泥也不说过来给额捶捶腿撒,就在泥那个地方干坐着?”

听了汤老头儿说的话,我不由得又要发作,但是看到他那雪白的胡子,想起来已经羽化的恩师,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也罢,不就是按按腿么,就当去敬老院照顾失独老人罢。想到此结,我便没有反驳,拽过汤老的左腿揉按起来。却听汤老继续说道,“泥嘞个娃娃不晓得哟,现在庙子里面当家滴,有几锅人素真道士?都是满身铜臭滴嘞~额老人家这样滴清修高道都看不下滴嘞,听说泥介个娃娃还素有个庙子滴嘛,请额老人家给你过去管管咋锅样子滴嘞?额也不白去,泥嘞个娃娃也不知道那锅师父调教滴,白瞎锅娃娃。。。”

听到他言辞中对先师多有污蔑,不待他说完,我心中怒意已极,于是舌尖点住上牙堂,较丹田一力混元炁,右手拿住他左腿的三里穴,左手拿住他的丘墟穴暗暗较劲,只听“啊~”地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接着就是骨节摩擦的滋滋声不绝于耳。这时候,看着面部扭曲到无法说话的汤镬韧,我不禁面无表情地说道,“汤老爷,无论谁的庙上有败类,自有灵官爷缉拿,不劳您多费心。您是想登真了消遣我来了,是吧?您如果有事,请说人话,不然。。。”说到此处,我左手暗暗加大了力度。

“别别别,”汤镬韧带着哭腔儿地说道,“额说,额说,泥先放开。。。诶哟,呼呼,都肿了,泥别那么看着额,额说,额说,是这样的。。。”于是汤老头儿断断续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散会后,汤老头儿在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一脸狐媚的微柔。说是看到微柔正倚在公用洗手间的门框上,举着他那把青铜镜子对着描眉,看到汤老头儿经过居然莞尔一笑,羞嗒嗒地说道,“汤哥儿,多年不见,您身子骨儿还是那么硬朗啊,哈哈哈”,说罢传来一阵阴恻的笑声。汤老头儿听了,不免暗自一愣,见那微柔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居然说与自己“多年不见”,不由得皱起眉头,待看清那镜子的全貌,不觉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那是。。。那是。。。”汤老头儿断断续续地问道,“泥手里的镜子是?啊!额想起来了,泥手里的镜子是‘阴光宝镜’,泥,泥,泥不素柔娃子,泥是谁?泥是谁???”汤老头儿认出了“微柔”手中的青铜镜是“阴光宝镜”不由得倒退数步,右手颤颤巍巍地向前指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泥不是柔娃子,泥不是柔娃子!”

“哈哈哈”,“微柔”一声尖利地狞笑,随之过后仍旧是用撒娇的声音说道,“不错,我就是四十年前被你们这群牛鼻子封印在这破镜子里的‘怜儿’啊~呵哈哈~四十年了,我还是这么美丽,这么迷人,你们呢?你的师兄们呢?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吧?哈哈哈,就剩下你这中看不中用的老杂毛了吧,哈哈哈。。。”说着“微柔”轻轻地抚摸了一把满是胭脂的面庞,继续说道,“当年,如果不是你黄师伯带来那个姓蒋的,我又怎么可能被封印在这黑暗的破镜子里整整四十年?!我要报仇,要报仇,哈哈哈,这具可人儿的身子,就是那姓蒋的牛鼻子的徒子徒孙的吧,哈哈,我把他的魂儿照样收在这镜子里,每天隔着这镜儿,看着他魂儿的无助,哈哈哈,好快活,好快活啊~”

这时的汤老头儿那还顾得上多说什么,趁着那“微柔”笑得张狂飞也似地跑回房间,大口地喘着粗气,待得他冷静下来,左思右想,不敢一个人在房间待着,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来到我的房间叫门了。

待得汤老头儿说完话,已经是冷汗涔涔,我仔细地听着,不愿意放弃任何细节。乍一听说“阴光宝镜”不由得诧异非常,方欲开口询问时,门口有人玩笑道,“哎哟,这不是汤真人吗?”转目看去,却是王道友到了,只见王道友紧走几步,到了汤老头儿身边,深鞠一躬拉着汤老头儿的手道,“汤真人您吉祥啊~”

汤老头儿见到王道友这副模样,顿时又恢复了以往那种“高深莫测”的样子,脱开了被王道友拉着的右手捋着胡子,左手拍起了膝盖,这时,只见王道友一脸正色讪讪地说,“汤真人呐,太乙救苦天尊托我给您带个话,请您老去‘南宫’喝杯茶,”顿了顿坏笑着继续道,“哦~对了,还派了一只鹤来接您呐,已经到楼下了,您开窗跳下去就可以了~”说罢,与我对视一眼,不禁双双笑出声来,汤老头儿却是满脸的铁青,一副委屈的样子。

片刻的玩笑过罢,我拉着王道友的手坐在一边的背椅上,正色地把汤老头儿说过的话简单的复述了一遍。王道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由得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阴光宝镜。。。阴光镜。。。”

“哦~”王道友想起了什么,徐徐道,“这阴光镜应该是汉武帝时,宜美人生前用的宝贝,据说在夜晚的时候用清水摩擦此镜、同时呼喊亡人的姓名即可与亡人的魂魄隔着对话。后来,宜美人牵连到卫太子的巫蛊之乱中,落得香消玉殒,这‘宝镜’便不知所踪了。想不到,千百年后居然会落在微柔手里。”

正说间,却见魏道爷从门口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你们不讲究啊,嗝~”说着打了个酒嗝,“喝茶居然不叫我~”说罢,与众人见过了礼继续道,“你们刚刚说的‘阴光镜’既然是先汉的宝物,那又怎么可能流落到微柔手中呢?”

“咳咳,这说来话长了,”沉默良久的汤老头儿咳嗽一声打开了话匣子。。。

据汤老头儿回忆,四十几年前,那时候正直文革前夕,说是有一位姓董的古董商在河南Z市的“神垕古董一条街”从几个“土夫子”手里收购了一枚带有铭文的秦汉时期的青铜镜。不想随之而来的却是几近灭顶之灾,先是其正直妙龄的女儿“怜儿”深夜时分莫名地猝死在房中,待得早上发现的时候,却见其,面带恨意,尸身干瘪,看起来与他花季的年龄却是十分不配,而那古镜却是死死地抓在手里。

那董店主哭罢多时,报案处理自是不敢怠慢,警察草草地报了个“暴毙猝死”也就算是了事。

却说,终是他做了半辈子古董宝器对于此事自是明白是那古镜惹下的祸事,于是连夜托朋友找到了当时十里八乡比较有名的孙半仙。

据说,这位孙半仙儿,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知阴阳、晓五行、明易理、懂八卦,是远近闻名的“活神仙”。这孙半仙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急忙喊上了徒弟“栓柱儿”带上应用之物就赶到了董店主家。

到了董家,在董怜儿的灵前上了香,便走进了怜儿生前的闺房。甫一进房间,孙半仙儿的眼睛变眯成了一条缝,四处看过一周,将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阴光镜”身上,小心翼翼地拿起镜子,发现那镜子的四周带有可以转动的圆形滑道,上面有着刻有“花鸟篆”一样铭文的银色金属块,那金属块分上下两层,下层被嵌在滑道中,均为规则的圆形,上层露在滑道外,形状各异,却各不相同。

孙半仙儿满脸疑惑地摩挲着镜子边上的金属块,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不停地变换着这些金属块的顺序,栓柱儿在旁边看着,见什么也不曾发生异象,而师父孙半仙儿的眉头却隐隐透着冷汗,不由得疑窦丛生,但见师父一言不发地诡异样子,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欲言又止地站在旁边。

过了好一阵,孙半仙儿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镜子,用袖口擦去了额角的冷汗,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镜子重新放在了梳妆台上。董店主看了不由得想起那几个土夫子的话来,便悠悠地开口解释了镜子的用途,孙半仙儿又想了好一阵,点了一颗烟,闭着眼大口地吞吐着,并不说话。那栓柱看到师父的样子,不免心中好笑,于是也没有孙半仙儿商量,便按照董店主的说法用清水摩擦起镜子边缘来,待得孙半仙儿想要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清水的摩擦,铜镜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房间中事物的倒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镜子中居然跟放电影一样,出现了一排排宏伟的宫殿,其间雕梁画栋、紫墙朱瓦,气派非凡,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尽皆圆睁二目不可置信的互相凝视,此时却又听到一阵清脆的“嘎啦、嘎啦”的声音,原本静止不动的银块儿居然自行有规律的动了起来,随着银块儿的自行排列,镜子中的宫殿消失了,出现的居然是一个深邃的黑洞,看到这一步众人自是更为惊异,栓柱想着要把镜子放下,却发现自己身体居然不像是自己的动也动不得,这一发现,栓柱几近疯狂,想要开口求师父救命,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想要移动眼神求助,却觉得自己的双瞳都被这诡异的黑洞吸引了,连眨眼都做不到更况转动?此时的栓柱只觉得一阵濒临死亡的绝望从心底油然而生,一阵又凉又麻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全身。。。

这时,孙半仙儿也发现了栓柱的反常,无论怎么问甚至是吼,栓柱都像一根木桩一样纹丝不动,孙半仙心中不免也泛起了寒意,右手奋进全力打在栓柱的左肩上,打得栓柱一阵踉跄“啊!”了一声,左手最快速度从栓柱手里抢过来那镜子,却见孙半仙的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开始枯萎,原本的血肉像是被吸干一般,向着心脏的方向急速而来。孙半仙急急地向镜子中看去,这不看不要紧,看了之后表情居然一瞬之间变得惊恐到极致,说了句“原来如此。。。”便“哇”地一口血喷洒在了镜子上,随之倒地不起,那血被喷到了镜子上,居然穿镜面而入,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镜子中居然传来了诡异地桀笑,惊得栓柱与董老板瞬间跪在地上,对着那镜子玩命的磕头祷告,好一阵子,那镜子才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此时的栓柱居然像一滩烂泥一样跌倒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来,董老板却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孙半仙身边,手忙脚乱地扶起孙半仙儿,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口,鼓捣了好半天,孙半仙才悠悠地缓过一口气来。

孙半仙奋进全力地微睁开双眸,右手努力地抓住董店主的袖口,一字一顿地说道,“速去请我黄师兄来。。。”又噙着泪望了眼栓柱,喃喃道,“虚数。。。保重。。。”而后绝望地看了眼这个浑浊的世界,“哇~”的又喷出一口鲜血,右手忽地一软,撒手人寰了。

栓柱看到师父去了,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哭罢多时,才想起师父临终的话,与董店主分别,连夜去嵩山中岳庙请师伯黄明礼不在话下。

地铁往事(四)

黄明礼见到师侄风尘仆仆连夜赶来,知道是有要事,便直接引入客堂,叔侄二人叙礼毕,黄道爷方要问时,却见栓柱忽地跪在地上,抱着自己道袍的前襟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不打紧,却把黄道爷哭愣住了,急忙扶起栓柱询问事由,只听栓柱边哭边断断续续地把董店主是如何收到“阴光镜”、怜儿又是如何惨死闺房、自己是如何轻敌大意、孙半仙儿为救自己是如何撒手人寰的桩桩件件详详细细地从头到尾诉说一遍。

待得黄道爷听得师弟惨死,不由得悲从中来,后退一步摔坐在客堂中央的太师椅上,两眼发直地看向门外,左手顺势抓住茶盏,一把捏碎,随后缓缓地闭上眼睛,两滴老泪顺颊而下,滴在雪白的胡须上,沉默不语,良久后,一声长叹,才又缓缓地睁开二目,一脸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不成器的徒侄,不由得转开头去,又是一声呔息,才缓缓开口道,“事情到了这步,贤侄多多节哀吧,你先把此镜的样子详细描述一番,且容贫道将庙上的事情稍作安排,便随你过去。”

说到此节,栓柱不敢怠慢,急忙将“阴光镜”的样子,以及周边的铭文、银色金属块,还有在镜子中见到的诡异画面,一一与黄道爷说了,说到最后还不忘补充道,“家师离世前,还说了‘叙述’两个字,额愚钝不明白师父要‘叙述’什么?”

“叙述。。。叙述。。。”黄道爷不免以手抚额,闭目苦思起来,良久后,微微睁开眼睛,但是眉头仍旧是没有打开。

沉吟片刻,黄道爷突然想起来什么,顿时消去了愁云对栓柱道:“贤侄稍待,为叔想起来一个人,他也是你师父生前的好友,他姓陈是四川大学的历史系教授,这个人对‘甲骨文’和一些古老的文字有着很深的了解,正巧最近他在临近的L市做研究,你先不要着急,贫道这就派人去请他,我们现在也出发,争取在‘神垕’董家老店汇合吧。”

说罢,黄道长便叫来了两个徒弟,细细地讲说了一番,安排了庙上的一应事务,随后叫上一个童儿,打点好行囊包裹,再安排栓柱与自己一齐饱餐斋饭,便带着几个徒弟与栓柱往董家老店而来。虽说黄道爷心急如焚,但毕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那时候交通又不是很发达,所以走走停停,也自耽搁了不少时日。

待得到了董家老店,众人叙礼已毕,黄道爷先使徒弟打理了孙半仙儿的后事自不在话下,这一顿的忙活,也是耽搁了两三日时辰。话说这日,孙半仙儿后事已经处理得当,黄道爷等人正在董家店客室中闲话,门外徒弟报来,说是门口来了两位客人,指名道姓要找黄道爷,想来便是陈教授了,于是众人急忙将二人迎入屋内。

却说,这二人中,前首一位约莫五十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留着中规中矩的寸头,戴着一副厚厚的玻璃镜,手里拎着个公文包,不是陈教授又是何人?只是跟在陈教授后面进来的却是一位面生的老道,这老道个子不高,拄着一根藤杖,须发皆白,进得屋内也不与众人言语,自顾自地吃着手中的一根生胡萝卜。

不待黄道爷开口询问,陈教授道,“黄老哥请了,收到老友的来信,我便与这位蒋道爷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而后侧身让过单手指向身后的道爷说道,“这位是武当的蒋道爷,与我也是多年的故交了,此番我被学校派来L市对某处古墓出土的文物进行历史性研究,蒋道爷担心我的安危便随我一同前来L市,听闻黄老哥这里出了事,我便擅作主张将蒋道爷一并带来,想着。。。或许能。。助您一臂之力吧。。。”说到后来,见黄道爷面露不悦,陈教授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哦~”黄道爷仰天打了个哈哈,“原来如此啊,这位道友请了,此事颇为凶险,前日,贫道的孙师弟已经命丧于斯,蒋道友可要量力而为啊!”,黄道爷露出满面的不屑,尤其是“量力而为”四个字,更是提高了嗓门儿。

蒋道爷听了,嚼着胡萝卜的嘴明显一顿,眼中射出囧囧精光,只一刹那便由恢复古井无波,随口说了句,“多谢关心,诶,现在的年轻人呐,”说着回头看了眼门外,“贫道的师弟为什么就没有死的这么憋屈的呢?”说罢,狠狠咬了一大口胡萝卜。

“泥说什么?”栓柱儿气的鼓起腮帮子,挽起袖口作势就要动手。

这时,董店主、陈教授连忙从中间劝住,左右拉开。黄、蒋二位道爷互相“哼”了一声,悻悻的坐在两端的椅子上,为了避免尴尬,董店主连忙拉着陈教授坐在二人之间,又叫店员奉上香茶自是不在话下。

“咳咳,众位远来是客,”董店主清了清嗓音,说道,“既然来了,都是来帮忙的,这样吧,我们先用些茶饭,一会儿,再一道去小女的闺房查看如何?”

“妙极,妙极,”栓柱儿抢过话头道,“额早就饿瘪了,就等泥老介话了。。。”

“哼哼哼,”这时蒋道爷冷笑着说道,“观其徒,知其师,这样的草包徒弟,当然也会有个草包师父,您说是这样吧,黄道友?”

黄道爷听了,心中虽怒,却也是一时语塞,苦着脸没说话。

“泥说谁草包?”栓柱儿作势又要动手。

“够了!”黄道爷抚案而起道,“栓柱,你太给你师父丢脸了!这件事回去后,道庙上跪三炷香,好好反省反省!”说罢又对着蒋道爷道,“既然道兄不饿,我们现在就一起去现场看看吧!”说着便大踏步走出客室房门。

众人见了,便也打个嗨声,鱼贯而出。

一行人在董店主的指引下,没过多久就到了怜儿生前的闺房。打开房门,一股子阴炁扑面而来,大家只觉通体一寒,急忙用袖子捂住口鼻。良久待阴炁散净,二位道爷当仁不让,率先走入房内,先对视一眼,而后四下扫视一周,都将眼神落在了梳妆台上的镜子上。

此时,黄道爷也不打招呼,率先走到梳妆台旁边,左手信手捻起灵官诀,稳住心神,右手拿起“阴光镜”查看起来。确认无事后,松开指诀,点手唤来陈教授,将镜子交付与彼,陈教授看着这古朴的青铜镜,原本浑浊的眸子放出了精光,右手抬了抬眼镜,而后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

过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陈教授才缓缓地说道,“这镜子,看做工不大像是两汉的工艺,倒有些像是先殷商时期的,不过看这个花纹却是秦汉时期无疑,真是奇怪啊。”

随后,陈教授,又摩挲着银色金属块悠悠地说道,“这是‘青铜嵌银’的手段,而且这银的含量非常高,在秦汉时期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这上面的铭文是‘花鸟篆’无疑,只是这十六个篆字我一下子也只能辨认出寥寥几个,”随后,指着上面的一个字说,“这是‘诚信’的‘诚’字,”而后,又指着另外一个字说,“这是‘金银’的‘金’字,”随后,又指着另一个字,看了半天,欲说还休起来。

蒋道爷走到陈教授身边,随手取过镜子,看了看铭文,而后,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玄金之清,可以取诚;金清阴光,可以取信。难怪叫做‘阴光镜’了,难怪,难怪。。。”

“嗯?”众人听罢,都用惊奇的眼神望着蒋道爷,唯有陈教授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而后深施一礼说道,“道兄既然认识这铭文,想来也必知晓此物来历了,还请您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蒋道爷左手摸出一根胡萝卜,咬了一口,继续道,“也就是白话白话吧,这十六个篆字,用的是早期的‘花鸟篆’,想来必是先秦时候大巫师所用的物件,这十六字典出‘商鞅变法’取义‘诚信’之余借代天地乾坤,将此十六字合于镜盘之上,有构划天地,另立乾坤之意。想来这镜子能沟通的东西未必只是亡人魂魄那么简单了。”

此时,黄道爷插进话来,“如果按蒋道友这话说的,除却亡魂以外,而又能使怜儿及孙师弟元阳吸净而亡,难不成是妖孽?!”,随后,黄道爷双手结成雷神诀作势就要往镜子上招呼。

“且慢,”蒋道爷见了,急忙阻拦,“黄道友不可,我们现在对这个‘阴光镜’连接的到底是什么根本不清楚,贸然动手,难免被动。”

听罢,黄道爷一面点头,一面收回双手,而后扫视了一眼栓柱,栓柱会意地说道,“额师父离世前,曾经是了‘叙述’两个字,只是不知道‘叙述’什么?”

“哦~”黄、蒋二位道爷同时作势恍然大悟,并且相视一笑,一口通声道,“虚数空间!”

陈教授与董店主听了二位道爷的话后,旋即也明白过来,只有栓柱此时仍然是非常迷茫地望着众人。

见到栓柱的迷茫,陈教授用右手推了推眼镜,说道:“这‘虚数空间’也叫做‘对角空间’,我们都知道,在我们的空间内,-1的开方是不存在的,但是假设-1的开方存在的话,那么这个数就是虚数,那么这个数字存在的空间就是‘虚数空间’。”

“‘开方’是啥?”栓柱迷茫地瞪着眼睛。

“嗨,”蒋道爷叹道,“陈教授就是陈教授,说的话,别说这草包,就是贫道也听不懂啊,诶,这个‘虚数空间’可以这样解释,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人活着是人,人死了是鬼,鬼死了是渐。而在‘虚数空间’内,人未必是活的,鬼未必是死的,渐存在与否也没有人知道,人死了也可能是活的,鬼可能不会死。换言之,我们现在空间是由于元始天尊开天地、分混沌而生的,在‘虚数空间’便是没有开辟的混沌世界,阴阳同体,人鬼不分,也就是我们经常听说的‘魔域’就是指这个了。”

栓柱听了,仍旧是懵懵懂懂,倒不必细表。

只是黄道爷沉声道:“蒋道友,难道这镜子是连通‘虚实’的‘阴阳桥’?那又何以证明呢?”

蒋道爷听了,不慌不忙,随手从身后的行囊里掏出三支香点燃,而后问了董店主,怜儿的生辰八字,将手中香插到地上,右手又从行囊中掏出一把帝钟,左手掐诀,右手执钟,口中念念有词,周围人们虽说是听不懂蒋道爷所念的咒语,但只觉得这行咒的声音时而由远而近,时而由近而远,时而将人的思绪带到无限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可以容纳到胸中,时候将人的思绪带到无限小,仿佛自己身如一粒微尘在狂风中随风飘摆,众人时而惊醒,时而沉醉,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一声,“疾!”蒋道爷将手中的帝钟扣在桌子上,只听“啪”的一声,三支燃烧的香齐齐折断。

“拘魂咒?”黄道爷怔怔出神地说道,“道友刚刚使得是‘拘魂咒’罢?您是想试探能不能将怜儿的魂魄‘拘’来?如果能,那就是说我们的推论是错的,‘阴光镜’对面并不是‘虚数空间’,其中只是隐藏着一个或几个厉害的妖鬼;但是如果‘拘’不来,则是说明,怜儿的魂魄已经不在‘三界十方’之内了,于是我们的推论就是正确的,‘阴光镜’的对面就一定是‘虚数空间’,对吧?”

“不错,”蒋道爷一脸严肃地说道,“刚刚贫道所用‘拘魂咒’并没有‘拘’到怜儿的魂魄,想来,这‘阴光镜’背面的世界,一定是‘虚数空间’无疑了。”

说到此节,蒋道爷将手中的‘阴光镜’递给了栓柱,同时告诉栓柱,让栓柱依照之前的方法重新打开一次‘阴光镜’的世界。栓柱听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就是不肯。

此时,蒋道爷继续说道,“你们都看到了,这‘阴光镜’上的十六个银块,其形状之所以不规律,应该是代表‘水、火、风、雷、地、山、空’八种元素,依照不同次序排列银块,估计会打开不一样的‘空间’所以,我们如果想封印其中某个空间,就必须按照原有的次序排列银块,也就是说,必须由栓柱按照上次的方式打开,错一点都不行!”

听了蒋道爷的话,黄道爷等人恍然大悟,于是目光如电一般看着栓柱,栓柱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脱口而出,“额,额,额想上个厕所可以么?”

“不许去!赶紧打开!”黄道爷恨铁不成钢地咆哮道,“啪!”说着,抡圆了给栓柱一记嘴巴,顿时栓柱一面的脸颊红肿起来,而栓柱也被吓得哭着摆弄“阴光镜”去了。

一阵紧张的忙碌过后,栓柱打开了“阴光镜”的空间,又是一片雄伟壮观的宫殿映入眼帘,众人不由得叹为观止,不消片刻,银块自动,宫殿散去画面中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深洞,其中杳杳冥冥,昏昏暗暗,深不可测。

就在众人疑惑地看着黑洞的时候,只听到镜子内部一阵凄厉刺耳又冰冷刺骨的桀笑徐徐传来,蒋、黄二位道爷听了,皱了皱眉,急忙左手各掐法诀,右手举着法器如临大敌,而栓柱听了却吓得面如金纸,体弱筛糠,“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仿佛一滩烂泥相似。

就在这时,镜子中忽然出现了一张怪物的脸,只见那怪物,周身被层层黑气包裹,看不清具体样貌,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一张血盆大口,口内布满了细如针尖的牙齿,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颗,嘴里躺着红色鲜血,随着那巨口一张一合地怪笑,一股股难闻的血腥气迎面扑来。

众人甫见此怪,不由得呆呆愣住,却说正在此时,那怪物居然从镜子中伸出一只爪来,那爪布满绿油油的绒毛,六根手指其尖似鹰爪,手上还在向下滴着墨绿色的不明液体,那液体落在地上,冒出丝丝白烟,伴随着烧红的铁块扔入水中时的“呲呲”声,还有一股子烧焦的恶臭。

只见那爪子,径直伸向瘫坐在地上的栓柱,栓柱“妈呀”一声,随后一阵骚臭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伴随着这股子味道,还有栓柱那带有哭腔的声音,“不用尿了,不尿了,救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蒋道爷抡起藤杖,直直的向着镜子中怪物的眼睛点去,黄道爷早从法囊中取出法剑,一剑砍在那怪物的手腕上,只听“当啷~”一声,那法剑好似径直砍在了钢铁之上一般,被反弹回去,虽说改变了那怪爪的前进轨迹,而黄道爷也是倒退了数步才算堪堪稳住身形。

却说蒋道爷,藤杖点下的同时,那怪物脑袋微微一侧,没有点中眼睛,却点在了额头上,只震得蒋道爷手臂发麻,那怪物经此一着,改变的爪子的方向,向着蒋道爷便伸了过来。

此事的黄道爷稳住了身形,眼疾手快地跳上前来,一脚将握在栓柱手中的镜子踢向半空,不想,那镜子居然没有落地,而是兀自悬浮在空中,那怪物愣了一下,随机又是桀桀狂笑。

随着笑声分贝越来越高,那怪物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厚,待得笑声渐弱,那黑气也被怪物吸入体内,随之以后,以为美丽漂亮的女子形象出现在镜子中,只见那女子举手投足似有千种风情,万种风骚,一颦一笑,尽显妩媚动人,端的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却是此时,二位道爷只听得身后悲声大作,“女儿啊~”却是董店主疯疯癫癫地奔向那镜子,“女儿你回来啊,想的爹爹好苦啊~”

“不好。”二位道爷同时惊叫着对视一眼,只此一眼,二位道爷用眼神已经交流思想达成一致,只见,蒋道爷用手中藤杖拦腰将董店主截回身后,黄道爷掷出手中法剑,奔着怪物的眼睛射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法剑正插在怪物眼睛上,不过不消片刻,法剑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怪物又变作了孙半仙儿的模样,身上冒出滚滚黑气,奔着镜外世界就喷涌而出。

那瘫在地上的栓柱看到“师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迎着那黑烟就扑奔过去,口中喊着,“师父~”一个箭步就到了镜子的切近,蒋黄二位道爷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栓柱离得切近那“孙半仙儿”猛地露出了本相,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朝着栓柱脑袋咬来,这时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是九条命也要死在怪物口下了,在这危急的一刹那,栓柱爆发了他最超越常人的能力,喊了一句“额滴娘嘞~”仰面晕倒,“啪”的一声像一滩稀泥一般拍在地上,那怪物咬了个空,而黄道爷则一脸无奈地向蒋道爷耸了耸肩。

那怪物看着地上嘴角冒着白沫的栓柱,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张牙舞爪的绕过栓柱,奔着蒋、黄二位道爷爬将过去,黄道爷此时忽然大喝一声,右手拎法剑,左手捻剑诀一招白虹贯日就跳将过去,与那怪物站在一处,同时喝道,“蒋道友,这怪物阴炁甚重,想要封印他,最好将他困住,但。。。”

话未说完,只听“当啷~”一声,黄道爷手中法剑被那怪物打飞,“噗”的一声扎在房梁上,没有了法剑护身的黄道爷失去了招架之力,只能是左躲右闪,不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彩。见到如此,蒋道爷大吼一声,“取水来!”而后右手抡藤杖,飞身形跳入圈内。

陈教授此时早已吓得呆了,听到蒋道爷的暴喝,急忙冲出房间去寻了一碗清水,再回来时,却见黄道爷早已从法囊中取出一柄量天尺,与蒋道爷正在奋力制约那已经快爬出一般的怪物。

蒋道爷看到陈教授,手持水碗回来,便向黄道爷使个眼色,黄道爷会意,打足精神挥尺拦住怪物,蒋道爷飞身形跳出圈外,来到陈教授旁边,一把夺过水碗,手中不停地变幻着手诀,由于速度太快,陈教授与董店主只见得是片片残影,不消片刻已经咒好一碗法水,而后蒋道爷暴喝一声“闪开!”

黄道爷听到后,立即向外跳出,蒋道爷以最快速度,含住一口法水向那怪物喷去,待得一口喷净,右手早握住帝钟,口中念念有词,那喷在怪物身上的水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那怪物大吃一惊,急忙向镜中逃去,蒋道爷不急细看,急急重复着噀水、念咒的过程,右手的帝钟早就晃动得如同风卷残云,又如狂风暴雨,更赛惊涛骇浪。在场众人除黄道爷外,一个个都痛苦的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滚着,而蒋道爷似乎根本没有停的意思,那怪物早已吃撑不住,玩命的往“阴光镜”中退去,待得怪物完全退回镜中,蒋道爷将碗中余水一股脑地向“阴光镜”的镜面上泼洒过去,将镜面冻得一个结实。而后最快速度将随身法囊打开,取出“都天大法主印”印在镜面上,做完这一切,蒋道友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待得一切都尘埃落定,黄道爷缓缓走到蒋道爷身边,先是深施一礼,而后将蒋道爷双手搀起,二位道爷随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两只右手紧紧地握在一处,自此而后,二人握手言和,结为至交自是不在话下。

汤镬韧说的故事,到此也就结束了,听的我们三人仿佛身临其境,久久不语。

“咳咳,”魏道爷第一个反应过来,“不过,汤老头儿,你说这个故事中,没有你啊?”

汤老头儿听了这话,不免老脸一红,欲言又止。

“哈哈哈,”王道友笑嘻嘻地说道,“想来,汤镬韧是您老后改的名字了吧?‘栓柱’才是您的本名吧?”

“额,”汤老头儿不好意思地说道,“‘栓柱’那是额滴小名儿~”

“哈哈哈。。。”大家会心地笑了起来。

笑罢多时,我不由得眉头紧锁起来,如果说,当年恩师封印那镜子已经是竭尽所能,那么现在由我出手又该如何去做呢?况且,那“微柔”的躯体已经被那怪物占据了多时,如果强行动手恐怕也未必是好事,于是乎,我不禁点起一颗烟,细细地想着。

“老杨,”王道友正色道,“你别想了,你徒弟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当年长辈们能做得到的,现在我们照样可以做到,全当是为了‘下面’的事情练练手吧,你说呢‘老魏’?”说着,向魏道爷眨了眨眼睛。

魏道爷会心一笑,附和道,“是极,是极,老王所言甚善,只要,我们大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定然无往而不利!”说着伸出了右手。

看着魏道爷伸出的右手,我也感动的伸出了右手,这时候王道友也伸出右手,正当我们三人刚刚要握在一起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汤老头儿那“老不着调”的声音:“带额一个,带额一个,额也要一起~”

。。。。。。

曹师爷

在茫茫岁月长河中,涌现出无数的高道,有点法术通天彻地,有的胸中包罗乾坤,还有的凭借一颗道心逍遥云际,更有的却能拨云弄雨,瞬间出神去地千里。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却是小道玄武派的师爷的故事,一位看似普通却悟透玄机,平易近人却蕴藏大智慧的坤道。

。。。。。。

那是2009年的冬月,我的恩师蒋公讳合云先生羽化在桂阳,翌日,大师兄“桃花道人”也随师仙去,待得师侄传来噩耗,我早已是呆若木鸡,茫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手里拿着师父留下的遗言,看了哭,哭了看,已经不知道自己身是何身,更不知道世是何世。

不月余,道协传讯,说是国家要重新整编道众的“教籍”,须由本师出具证明,方可办理,如若不办,则会被剔除祖教,而对于我这种业师刚刚羽化的,道协领导表示无能为力,故此劝我再行拜师,以出具完整宗教手续。那时候的我,眼高于顶,更兼业师羽化,没有心思拜师,更遑论在苍茫的世间去寻找一位可以托付的师父。

此时,恰巧传来先前的道友武当真武玄武派十四代法师,梁公讳玄阳先生(坤道),奉命往SZ市组建SZ市道教协会的消息,更兼,之前恩师在千山无量观罗汉洞闭关修行的时候,梁先生曾数度前往拜望,苦求道法,恩师生前对梁先生的评价很高,认为值得托付,故此,我便找到梁先生的徒弟,也就是后来的李理越师兄代为引荐,投身在武当真武玄武派,继梁师父门下,正式成为玄武派十五代弟子。

虽说拜师,但那时候的我,全然没有心思在世俗里过活,经由与梁师父商议,便由梁师父出具证明,推荐我到武当山紫霄宫,跟随梁师父的冠巾师,曹通灵老道长继续深造。

来到武当山,正巧赶上,那年第一场雪,我与一位自称是DY市鬼谷洞王师忍师兄门下的弟子,刚刚到紫霄宫出家的小刘住在一个房间,山上条件有限,加之我心中哀思以极,带上连日的劳累,便病倒在紫霄宫丹房。

白天时候,小刘去庙上做杂务,我便一个人拄着手杖,坐在门前看雪,只看得呆呆出神,却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时,一声慈祥而温和的老妪的声音传来:“娃子,你干啥呢?咋自己在这坐着?”

我转头看去,是一位鬓发雪白,头扎软巾,一身破旧的布袄,满面关切的老坤道,佝偻着腰,挨在我身边,急忙起身回道,“道长好,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嗯。”这位年迈的坤道在我身边的台阶寻个地方,用袖子扫去陈雪,坐下后柔声道:“娃子,你遇到什么事儿了?说出来吧,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总比你自己苦熬着强吧。”说着,拉着我的袍襟,示意我也坐下。

我不敢挨着老道长坐,便在她下面的台阶侧身倚了竹杖,缓缓坐下来,“谢谢您,”我缓缓地开口道,“我是来找我师爷的,只是近来,遇到的事情颇多,一时急火攻心,病倒在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老道长轻声抚下我头上的积雪,缓声道,“你师爷是哪位爷啊?”顿了顿继续道,“你现在这样为什么不去找他?别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急事?心里有疙瘩解不开?说说吧,娃子。我在这庙里待了一辈子了,不能说所有人都熟悉,但是好歹也是认识的,你师爷是谁啊?我带你去寻她吧。”

“谢谢您呐,”说着,我先噙着泪,把恩师羽化、再投师门、奉命上山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诉说了一遍。

老道长只是静静地听着,中途一句话也不曾说,待得我说罢,老道长不由悠悠一声长叹,“娃啊,”说着,老道长伸出年迈的手,抚摸着我的脑袋,“你还是小啊,你业师羽化脱俗,是好事啊,哭什么,”说着,用手为我擦去眼泪,“别想太多了,世间的事啊,永远没有尽善尽美的,别伤心太过,你师父也不愿你这样,娃子,你的人生就如同刚刚初升的太阳,还没到正午,怎么可以这样颓废呢?”

“谢谢您,”我还要说些感谢的话,“。。。”

道长却打断了我的话头,“娃子,你现在拜的师父是哪一位?你的师爷又是哪位朋友?”

“哦,我现在师父是梁公讳玄阳道长,师爷是紫霄宫的曹公讳通灵道长。”说罢,我便起身,回到房间,取出临行前,梁师父给写好的介绍信,交与老道长手中。

“哦~”老道长自顾自地答应一声,接过手里的介绍信,大略看了一眼,继续道,“娃子,还没吃饭呢吧?来吧,先跟我来吧。。。”

“这。。。”我一时有些迷茫,“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与您素不相识。。。”

“信不过我?”老道长露出一丝苦笑。

“并不是,只是不敢初次见面便立行叨扰。”我有些发懵。

“没事,难得啊,”老道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边走边喃喃道,“没想到啊,玄阳这娃,这么快就收徒了,更没想到,遇到的居然是自家的娃。。。”

“您说什么。。。?”我一时错愕,居然忘记跟上老道长的步伐。

“我说啊~”老道长说着,转过头脸上仍然是慈祥的微笑,“以后不要一口一个‘曹公讳’、‘曹公讳’的,我有那么老么?”

“什么?您是曹师爷。。。???”这回是真愣住了。

“不像吗?愣着干啥嘞?”曹师爷又回到我身边,拽起我袖子,边走边说,“娃子,快走了,先去吃饭,饿着肚子,这天寒地冻,怎么得了?”

“弟子参见师爷。”说着,我急忙撇掉竹杖,倒身施礼。

“可别,可别,”说着,师爷伸手将我搀起,看似枯树枝一般的双臂,驮在我手臂上,却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而师爷却好似并没有用力,只是随手轻轻地一抚,便将我硕大的躯体拽起,“别这么多礼,娃子,自家人,那么多礼数做什么?走吧,听话,吃饭去。。。”

随师爷来到饭堂不远处的小厨房,围着火炉坐下,“师爷,这是(什么地方)。。。?”我不解地问。

“哦~”师爷好似看透我的心思,挥手示意我坐下,又麻利地架起锅来,煮上水,下起素面,“这里是‘小厨房’,我年纪大了,又不喜欢跟朋友们(指:在庙上出家的道友)一起吃饭,当家的怕我一个人吃不上饭,就让我先用着了,说起来啊,咱们山上,是赶上一位好当家啊,以后出门可不许跟着社会上那群人胡说,听到没,咱们当家的,那就是最好的当家。”说着,师爷犀利地望了我一眼。

“嗯嗯,知道了,师爷。”我嘿嘿傻笑道。

“嗯,你上山,是要跟我学什么呢?”师爷一边煮面,一边问道。

“想学的东西好多,但是不知道从哪开始,师爷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好了。”我继续着傻笑。

“嗯,”师爷不置可否地喃道,“那你之前学过什么呢?”

“哦,我学过武术。”我肯定道。

“嗨哟,”师爷不禁苦笑,“如果你早二十年来找我还好,我现在这年纪,已经舞不动剑了,还有别的吗?”

“额,我还学过水法。”

“嗯,学水法好,”师爷抬起头想了想,继续道,“是玄帝水法么?还是天蓬水法?”

“回师爷,是玄帝五龙水法。”

“嗯,好,好,好,”师爷连说三个好字,又道,“那娃子,你告诉我,学水法,什么是最重要的?”

“是‘道心’。”我随口应道。

“人云亦云!毫无建树!”师爷满面不悦。

“那是‘运神之法’?”我不解道。

师爷摇摇头。

“难不成是‘取水之法’?”我大惑不解。

“别猜了,”师爷继续摇摇头,“学习水法,最重要的无非‘自然’两个字。”

“‘自然’?”我不禁狐疑。

“没错,‘自然’!”师爷放下筷子,眼睛微闭道,“要学‘真法’,首先要有颗‘自然’的心,要刨除一切杂念,做到完全的‘自然’!需知道‘咒’并不是‘咒’,‘神’也并不是‘神’,只要叫做‘咒’就是不自然,看到‘神’也是虚妄,只有做到纯粹的‘自然’,才能生‘真我’,‘真我’生的时候,‘咒’是一道意念,‘神’也是一道意念。我们‘咒水’,但是,‘咒’的并不是水,而是在‘咒’心,心只有与‘自然’融二为一,‘水’才可以承‘咒’否则,都是假的。。。”

“哦?呵呵呵~”师爷说到这里,小厨房门忽然一开,一位瘦瘦高高留着山羊胡子地乾道推门进来,“哟呵,能听到曹爷教徒弟,也是缘分不浅啦。”

“娃子,叫刘爷。”师爷起身打礼道,“刘道友好啊,我这正给徒孙讲洗衣服的事情呢,您就进来了。”

“刘爷好~”我也慌忙起身道。

“别,我就是来拿包方便面的,这就走,小娃子,这机会难得,好好学哈。”说着,拿了包方便面,便起身告辞。

“师爷,那怎么能做到‘自然’呢?”我见刘爷走远,便开口问道。

“做是做不到‘自然’的,只有不做,才可以‘自然’。”师爷边说,边盛面,“世上的人呐,都觉得‘法’这个东西是向外求的,殊不知,法就在每个人身体里。”顿了顿,师爷继续道,“比如,你用盆子洗衣服,倒进洗衣粉以后,搅拌均匀,会看到什么?”

“一滩浑水?”我有点发懵。

“那是你心不静。”师爷自顾自地盛第二碗面。

“那是沉淀物?”我懵得更厉害。

“不是,你心足够静的时候,看到的是水中有无数小颗粒,正在慢慢地静止,待到修为日深,便不是倒进洗衣粉的时候,也会看到小颗粒了,而这些颗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在动,也都在静,这就是‘阴阳’,见到‘阴阳’去顺应‘阴阳’就是‘自然’,达到‘自然’,水法,就不需要用‘咒’了,只要对祖师信仰纯一,一股子念力,这碗水,就是涛涛江海。”

“哦,这样啊,那师爷,怎么。。。?”我忘记了吃面。

“先别问了,快吃饭,吃完了,我们再说,这面坨了就不好吃了,对了,这还有辣椒油~”说着,师爷起身去橱柜翻腾起来,“诶?我的辣椒油呢。。。?”

“。。。。。。”

翌日清晨,不到5点,我被一阵猛烈地敲门声惊醒,“谁啊?”我揉着睡眼,推开房门,“嗯?”却见是师爷急急忙忙地站在门口,“师爷快请进,哎呀,您老起来好早啊。”

“年纪大了,睡不着了,我就不进去了,娃啊,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有两头大金牛,今早要来见我,身后跟了一群小牛儿啊~来来来,跟我出去转转去~”说着,师爷急不可耐地抓起我衣襟就走。

“???”我又陷入一脸茫然,“师爷,等下,我穿衣服~衣服~”

“。。。”

穿好了衣服,跟着师爷走出庙门,“这梦寐之事,岂能当真?”我心里不由苦笑,却也不敢说出口,但是紧接着一件事,却让我目瞪口呆。

走到了,紫霄宫门口灵官殿时候,由于时间尚早,庙门刚刚开启,小刘他们还在打洒扫着庭院,师爷信步来到灵官爷面前,伸手燃起三柱香,恭恭敬敬地焚香叩拜起来,拜毕,又叫我也焚香礼拜,我自也是轻车熟路,可是就当我拜毕刚要起身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杨道长?”

“嗯?”听声音颇为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扭头看去,却是大吃一惊。原来身后站着并非别人,却是09年3月在香港参加武术比赛时候的美国代表队的领队。

他们是姑侄二人,姑姑是截拳道高手,侄子是八卦掌行家,二人皆是华裔,却也都是美国国籍,时任美国FBI擒拿总教官,在香港时候,我们曾经在一起比赛,私下也在一起切磋练武,自是熟识的,何曾想数月不见,却在紫霄宫见到,不觉慨叹,人生如梦。

“这两位是?”师爷迷茫地望着我,

“他们。。。”随即,我向师爷详细介绍了情况,“你们好啊,”转头,向他们打着招呼,“好久不见,您二位,怎么到这里了?”

“哦,”那姑姑一口流利的美式汉语道,“我们听说,武当山是中国大陆武术的泰山北斗,一直想来参访,并且,我对中国道教非常感兴趣,希望可以寻找到一位师父,所以,便带着侄儿来山上参访,不想与道长不期而遇,却是巧得很。”

“你们两位娃子,莫不是属牛啊?”旁边师爷一脸郑重地问道,我却是满脑门子黑线。

“您怎么知道?”二人瞬间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而更吃惊的则是一旁侍立的我了“我们姑侄俩确实都属牛,虽然名为姑侄,年齿却相差不足数月。请问您是?”

“额。。。”我瞬间觉得自己的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两个鸡蛋的感觉,“这位是我师爷,曹道长。”过了好一阵,我才缓缓道。

“太好了,应梦了。”师爷笑着抚掌道。

“应梦?”姑侄二人不由错愕。

于是我便将师爷的梦境诉说一遍,不想那姑侄俩居然直接就地磕起头来,却听那姑姑说,“昨夜,我们也做了个梦,梦见我们俩化作两只金牛,在武当山上拜到了师父,看来您就是我们的师父了。”

师爷自是眉开眼笑,拉着二人径往办公室走去不表,而外面留下的却是呆若木鸡的我

。。。。。。

说来,时间过得是最快的,转眼,事情便过去半月有余了,那日,师爷自是为我添了两位小师叔不必细表,而那对姑侄也待不数日,便启程返回美国去了。我则是,仍旧天天跟着师爷,问东问西,师爷也总是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教授着我生平所学。

日子,按说便这样一点一滴地过着,直到一天的到来

。。。。。。

那日,刚用过午饭,师爷接到电话,却是美国的小师叔们打来的,说是奉请了一尊“玄天上帝”的金身像,想要在美国的家中,敬奉法坛,开光迎神,担心师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敢麻烦师爷前往开光,便托朋友找了浙江省的一个经乐团去美国开光。

不想,这开光进行得并不顺利,先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刮起阵阵阴风,乌云大作,后来,将开光的神像延请至屋内,奉行科法,不想,刚刚敬过香,房间又莫名其妙地停电,经电路检修,房子电线并没有丝毫问题,只是一片黑漆漆、雾蒙蒙,过了吉时,家中又是一片莫名地“呦呦~”哭鸣,只把当坛高功吓得魂不附体,说什么也是不敢做事了。

于是,便在此没有办法的时候,给师爷打来电话,希冀师爷可以对当坛高功加以指点,以完成道场。

师爷听后沉吟良久,却也没挂断电话,只听师爷对当坛高功道,“这位朋友,一会儿开坛,不要做开光,更不要做荡秽,只是敲过‘小过板’便停,把法衣、莲花冠都摘了,让我娃子上过香后,把她下山时候,我送她的那串珠子放在香炉上,麻烦各位朋友一直讽诵‘真武大赞’,届时我做完事情,你们直接开光便了。”

“这位道长?这。。。???”电话那面,不由得一阵质疑,“您会做科吗?哪有您这么做的?”

师爷只是笑笑,“按我说得做就是了,不要错了一个地方。”

随后,师爷移步来到三官殿内,关上殿门,吩咐我取出九只香碗,在“步罡毯”的八卦罡位上,各点一枝香,而后,将最后一枝香亲手点在中宫位置。做完了这一切,师爷便净过手面,上坛捻香,捻过三柱,回身到中宫处,盘膝而坐,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声音吩咐道,“理达,现在我要做事,帮我看着,待一炷香尽,我若没有起身,你便全速摇晃帝钟就是,至于其他,不许让碗里的香灭掉,不许外人打搅,性命攸关,不得大意。”随后,不等我回话,便安详地进入到入定的状态,不再说话。

我机械地点点头,手里握着师爷的手机,站立在殿门口,守护着法坛,只听那电话中,先是懒洋洋地经乐声响起,而后,则是一阵惊呼声,随后则是,一声雷鸣,紧接着,恭敬肃穆的“真武大赞”声音响起,过不多时,又是一阵惊呼声,电话那端便重新响起“开光科仪”的声音。

正当我怔怔出神的时候,师爷忽然浑身一颤,长出一口气:“呼~好累啊,祖师爷护佑,祖师爷护佑~”我听到声音,赶忙要去搀扶师爷,孰料,师爷居然一挥手将我手弹开,自顾自地谢坛,谢坛后,扶着法坛缓缓站起,这时才抓住我的手道:“娃,我有些累了,扶我去休息。”

扶着师爷踱步出门,我不禁问道:“师爷,刚刚那是?”

“没什么,小术罢了。”顿了顿,又道,“一会儿,他们会和你说的,我要睡会儿,太困了,看来真是老了,出个神,居然这么累。”

待得将师爷抚回房间,我便迫不及待地给小师叔打起了电话,在听了小师叔的描述后,不禁又是一阵错愕,呆呆地挂断了电话,自顾自回房间去了。

小师叔描述是这样的:

听了师父的话,经乐团本身是非常不屑的,但是在我一再的要求下,他们还是按照师父的说法做了。谁想,就在我把师父送我的珠子放在香炉上,回身跪在神坛前的时候,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居然打开一道缝隙,一束阳光直射进房间内,那阳光中赫然走出师父的虚影,那虚影与本人毫无二致,只是瘦小了很多,而且,光线居然能够照射透的,我们不禁惊呼出声,而那原先的高功,已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却见师父一丝不苟地走上坛前,伸手捻香,居然与真人一般,而后,回坛叩拜,进而重新上了法坛,左手拎着一块木头(令牌),右手拿着一把剑(法剑),只是走下来,围着坛场绕了会儿圈子(踏罡),就走回坛上,把木头(令牌)拍得山响,而后,天空居然一声轰鸣,只觉得整个房子都在颤抖,随后,就来电了,屋子里哭声不见了,外面的乌云散了大半。

紧接着,一道比原先更强的阳光射入房内,师父的虚影走到光内,转过头,对我笑笑,便随着强光消失了。我们又是一阵惊呼,那原先的高功,认为师父是真仙下界,不由得对着师父虚影消失的方向磕起头来

。。。。。。

又过了数日,终于到了,要下山与师爷告别的日子了,那日傍晚,山上恰好在做“萨祖铁罐”,只见当坛高功,跻身法王座上,手中不时变幻着各种手诀,我与师爷恰好从远处经过。

当我看到坛上高功手中不停变幻手诀,竟浑然天成,毫无一丝挂碍时候,不免心生向往,面露奢望之色。

“娃?”师爷绕到我身前道,“别看了,这法王座,座上就当真是‘法王’了么?”

“不是说高功要化身救苦天尊登坛演法,普度亡魂吗?”我纳闷道。

“心意与祖师相通,要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师爷背着手,笑笑道。

“师爷,这些,我尚且不会啊,额。。。”我不禁尴尬。

“那你多留几天吧,科仪这东西,学学也好,毕竟你路还长~”师爷抬头看看已经降临的夜幕。

“谢谢师爷~”我赶忙道。

“那我改天跟她们说,要她们教你吧。”师爷说着转身回庙,向小厨房走去。

“不,”我赶忙追上前,“还是跟师爷学的好。”

“诶,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记不住事情,想起来啥就教你啥吧~”师爷慢吞吞地道。

“好嘞~”我哈哈笑着,像个三五岁的娃娃。

“要知道啊,这‘法王座’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大慈悲心’,这‘大慈悲心’呐。。。。。。”

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

地铁往事(五)

只说众人一齐击掌之后,便各自回房去取应用之物,约莫二十分钟以后,又在我房内集合,而后各自拉着家伙,我又叫来了微缘,大家一起向微柔的房间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汤镬韧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泥们先去,额,额,额,额要上厕所。”说着,抹头就要跑。

好似天生微缘便与汤老头儿有仇一样,看着要跑,直接顺手拎小鸡儿一样,拽住了他的领子,硬生生得拉了回来,接着传来那瓮声瓮气的声音“老头儿,把我们忽悠来了,你就想跑啊?”

“别介,别介,额不去了。”说着汤老头儿又变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弓着身子跟了回来。

经这一闹,屋子里早已听到响声,“谁啊?”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出。

“咳咳,”我当即清清嗓子答道:“哦,是我,开门,有事找你。”

“哦~”又是一声令人寒透骨髓的声音传出,“是师父啊~别急,我这就开门。”说着“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却见那倚着门框,照着古镜梳妆的不是微柔又是何人。

“哟呵,来这么多人呐!”微柔轻呼一声,随即不慌不忙地走进房间,靠在一张皮椅上坐下,“不会是这么快就要下去了吧?我还没休息好呢。”说着,撅起小嘴儿,一副娇滴滴的可怜相。

“额,呕~”看到这场景,魏道爷早已忍不住喉咙里发出一阵干呕,便自顾自地冲进了厕所。

“我们不下去,只是来送你回去罢了。”王道友也不多说什么,找了一张挨着微柔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来。

“哦?送我回去?”微柔先是一愣,随即发出尖锐的笑声,“你们没事吧?我好好的为什么要送我回去?让我去哪儿啊?呵呵呵。”

“别装了,”我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老王身边,“老汤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跟我们说过了,”顿了顿,看着微柔发直的眼神,继续道,“你自己回去吧,不要让我们动手。”

“嗯?”眼前的“微柔”装得很萌的样子,“师父,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转眼又看了看老王,“王叔,栓柱跟你们说什么了?我冤枉啊。。。”

“你不冤枉,”我扶着椅背站起身来,“否则,你不可能知道老汤是栓柱的。”

“嗯?”那“微柔”眼神一顿,随即狂笑出声,“哈哈哈,你们都知道了啊,哈哈哈,那我也不瞒你们了,哈哈哈。”自顾自摸了摸面颊继续道,“虽说,这具身子,不是很完美,不过好在是一具处子身嘛,不要说傻话了,我才不会自己离开呢,有一具肉身是多么的美好啊,嗯,好惬意呢~”

“孽障!尔敢!”、“着家伙~”随着两声暴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魏道爷与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微缘,一个掣长剑,一个抡铁杵,搂头盖顶,向着“微柔”就砸去,只见那“微柔”居然行似鬼魅,以常人无法理解的姿势,在长剑与铁杵即将擦到头皮时,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诶,太慢了,太慢了。”而后站起身来,依旧照着镜子,口中发出阵阵冷笑。

“妖孽,休得猖狂!”魏道爷也是红脸的汉子,岂容人这样看不起,说着,撤身回步,赶在长剑上的劲力用过之前,反手一剑,冲着“微柔”下身,一招“海底捞月”反挑出去,那“微柔”又是堪堪躲过,随即又是满面的不忿。

再说魏道爷,见得此状,心中怒火中烧,赶忙向前踏出两三步来,颤剑起伏几下,一招“灵猫扑鼠”,剑尖冲着“微柔”心口点来,那“微柔”一个侧身躲过剑尖,满面怒意道:“姓魏的,就这点本事?我可让了你三剑了,现在轮到我了~”说着,只觉眼前一阵虚影经过,“老魏小心~”王道友连忙开口提醒,可惜,话没说完,只见那“微柔”便来到魏道爷面前,张开嘴,一股子黑气喷在魏道爷脸上,魏道爷连躲也没躲,直挺挺摔倒在地上。

“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一群虾兵蟹将,能奈我何?”“微柔”笑嘻嘻道。

“大家别坐着了,”我连忙起身,右手杖点向“微柔”面门,同时左掌夹在杖下,往“微柔”心窝拍去,边动手边道,“这家伙太强,一齐动手!”

“嗯?”那“微柔”先是一愣,随即撤身便走,“你们一齐上又怎样?哈哈哈~”

一击不中,我连忙单手杖交握双手,一式“横扫千军”冲“微柔”命门扫去。“微柔”轻蔑地看我一眼,随即猛地向后一挺腰身,直接去避,见到他后挺的一刹,我便已经明白他的想法,随即双手使力“力劈华山”冲着他小腹便砸,只听“当啷~”一声,好似砸在钢铁上相仿,只把我震得手臂发麻,法杖险些脱手,而那“微柔”却仅是娇呼一声,便直勾勾地站直了身子,张开口,对着我便是一口黑气。

“完了~”我心下不免大骇,可是急切之间正不知该如何躲避,只见一道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黄符,此时冲着“微柔”口鼻处就飞来,“微柔”的黑气只喷到一半,符已经到了,那蓝色的火焰触及那股子黑气,瞬间火焰更往旺盛,沿着黑气的方向冲着“微柔”口中便烧去。

“额啊~”伴随着一声凄厉地惨叫,“微柔”仰面摔倒,随即腾起身子,向后疾退。

“我要杀了你们,啊~”那“微柔”居然留下泪来,“好容易画的装,都被你们毁了。”可不是么,只见“微柔”那原本被描画得雪白的面颊,此刻早已被那蓝色火焰熏得黑如锅底。

“老杨!”王道友关切地喊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刚才的符。”说着我头也不回,拉着法杖又跳过去拼命。

正当我与那“微柔”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候,身后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老杨,你先缠住他,打掉他手里的镜子,我用‘上清玉符’赢他!”

“好嘞。”我答应一声,继续奋力与那“微柔”缠斗,过了一阵,瞅准空隙,我一招“宿鸟投林”,右手持杖向“微柔”左颊点去,“微柔”冷笑着侧过身避开来杖,便在此时,我全速迈进两步,右手松开法杖,“微柔”不禁面露诧异,而后见到我转左手迅速抓住杖根,向前带去,“微柔”却是一愣,说时迟那时快,与此同时,法杖手柄处的“龙头”已经勾住“微柔”拿着镜子的右手,见一击得逞,我使了个“苏秦背剑”,奋尽全力将法杖往怀中一带,只听“仓啷~”一声镜子掉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接着,“微柔”惊叫一声,随即满面透出怒色,双手刹那间变做鹰爪,向我猛扑过来,便在此时,“咻~”的一声,却是王道友那发着蓝火的符奔着“微柔”的双爪飞来,符落在爪上,“微柔”顿时发出一声惨嚎。

便在此空隙,我急忙撤身回步,退到一边,呼呼地喘着粗气。只见王道友此时却早已诵好了咒语,左手掐着“上清诀”右手正拿着符文一道接着一道地向着“微柔”激射而出,只把那“微柔”逼得手忙脚乱,却并不曾伤到要紧之处。

看着王道友手中的符文越来越少,我不禁心中着急,再抬眼看王道友面庞的时候,王道友早已一头汗水,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可是“微柔”身法极快,王道友的符怎么也飞不到要紧之处。便于此时,我心生一计,抡起法杖,用那龙头奔着地上的“阴光宝镜”全力砸下,只听“铛啷啷~”一声,那镜子居然被砸得飞起,同时,我大叫道:“微缘,用杵砸!”

“好嘞,师父~”说着,早已看得傻了的微缘,掣起铁杵,运足了力气,向着那镜子,不要命地砸去。

与此同时,“啊~”那“微柔”高声惨叫,“不要动我的宝贝~啊~”说着,便俯身来夺,便在此时,王道友一声断喝,右手持符飞身跳到“微柔”近前,伸手将符拍在“微柔”额头,紧接着,“微柔”发出一阵凄厉地惨嚎,一道精光自“微柔”头顶射出,那精光中沐浴着蓝色的火焰,嚎哭着离开“微柔”的肉身,冲着镜子飞去,反观“微柔”的肉身却再也没有一丝蓝色的火焰,不由使人啧啧称奇。

“闪开!”我向微缘暴喝着,没等我一声喝足,我与微缘皆被一股巨力弹射开去,撞在不远的墙壁之上,只觉得腹中五脏六腑翻腾不已,好不难受。

再看,那道精光却直接飞入那镜子,而那镜子也兀自悬浮在半空,那精光进入镜面之后竟然瞬间化作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满口獠牙狰狞可怖,正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身上被蓝色符火灼烧的伤口,红色的眼中露出暴躁地怒意,目不转睛地盯着老王。

“师父~是你么?”那怪兽身后居然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悠悠地喊道。

正当我们迟疑的时候,“嗷呜~”那怪兽发出一声怒吼,回过身子,伸爪从身后抓来一个人形虚影,想来必是“微柔”的魂魄,而那怪兽不论手中虚影的哀鸣,一脸得色地将那虚影往嘴里送去。

“救命啊~~~”那虚影发出凄厉地声音,正当我茫然之际,电光火石之中,蜷缩在最后的汤镬韧大叫一声:“着法宝~~!!!”

紧接着,一道快如闪电、并散发着恶臭的黑影,照着那怪物口中打去,那怪物不防,一口咬住那“法宝”,却发出一阵奇怪的表情,手中放掉微柔的魂魄,兀自发出呕吐得声音。于此同时,王道友又从包中摸出五张符来,向着镜子凭空掷去,那五道符,居然围着镜子也悬浮在一处,而我却在微缘的搀扶下,七手八脚地为“微柔”的肉身安着魂魄不表。

只说那五道灵符绕着镜子盘旋不定,那怪物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了,想要冲出镜面已然不能,只得“嗷嗷”狂啸!而王道友却咬破双手中指,掐起“翻天印”朗声咒道:“以吾之名,普御万灵,五岳四渎,宿海众星~”不多时,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随之便是一阵脱力,歪歪地栽倒在了椅子上,而那空中的五道符,却发出五道符火,只把那镜子燃做一团火球,怪物“狺狺~”狂叫之声不绝于耳,霎时间,屋中浓烟滚滚。

由于此时极高的温度,棚顶的高压灭火龙头的封蜡居然被化开,一股冰冷的大水伴随着刺耳的警报一起降临,那怪物看到有水,大喜过望,而警报声却将七叔等人引来,七叔等人看到此情景也不免在门口呆愣愣地出神。

“不要动!”王道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凡水灭不了我的火!燃尽那孽畜!”

七叔等人听了,堪堪止住即将迈入的脚步,而那怪物听了却是拼尽全力,玩命一般冲突着,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过不许久,怪物便停止了挣扎,无力地凭着蓝色的火焰将他吞噬掉了。又过了许久,半空中的火团渐渐熄灭,一个烧的跟焦炭相仿的古镜“咣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众人这才从如梦如幻的思维中回过神来。

而此时,微柔也悠悠转醒,怯怯地揉了揉脸庞,又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身子,“呼~”随即喜道,“我终于出来了,天呐!”而我与微缘却勉强起身,先去查探王道友的状况,王道友虚脱地摆摆手,示意无碍。我们便来到了魏道爷身边,正待我要开口,王道友却道,“无碍的,他只是被阴气冲了祖宫,过不多时,自己也能起来的。”

正当一切结束之时,只听汤镬韧悠悠地向着微柔开口道:“诶?额说,为了救泥,额可是把鞋都扔出去了,那可是额穿了好几年的鞋额,泥得赔额!”说着露出一脸的肉疼。

“你们这是?”不待微柔说话,门口的七叔开口道,“这是什么情况?”

“哦,”王道友虚弱地道,“具体情况,汤老会跟您细说的。”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镜子继续道,“这个镜子也算是古董了,虽说,我们对他处理了一番,但是也只是除去了其中的妖物,并没有损毁他的文物价值,还烦请七叔把它送给相关部门好了。”说着向汤老头儿眨了眨眼睛。

汤镬韧随即,一脸得色地拿起镜子拉着七叔走出了房间,“额跟泥说哈,介个事他素介样的。。。”

告别众人,大家都各自回到房间休息,我却来到王道友的房间,泡好一壶茶,与王道友并肩坐在椅子上,我自顾自地抽着烟,王道友却是品着茶,须臾,我开口道:“老王?今天你那个火怎么回事?”

“嗨,就知道你能来问,”老王笑笑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用得是我们茅山‘上清玉符’,这‘玉符’是记述在‘《上清大洞真经》’中的不传之秘,那蓝色的火焰是燃烧‘阴煞之炁’的‘净火’,只要有‘阴煞之炁’便会熊熊燃烧,直至其完全消失,而对于普通的肉身几乎不会有什么太大伤害的。”

“这‘净火’用水灭不掉?”我不由得迷惑。

“普通的水自是灭不掉的,”老王抿了一口茶继续道,“这种火哪怕是在海底也会燃烧,普通的水自是灭不掉的,除非是咒炼过的‘法水’或是‘阴精之血’否则,都是徒然无用啊。”

“哦,原来是这样,受教了。”我不由得深吸口烟,沉默良久。

“老杨,你对那‘地下邪坛’怎么看?不会认为只有五通神那么简单吧?”老王闭上眼睛道。

“自然不会,”我皱皱眉,“不要说普通‘五通神’的神庙,哪怕是‘鬼山派’的邪坛,我也见过不少,总是没见过用鼎炉炼尸的,至于前人书中记述的法子,大多野史不可信,但是那日明明却是鼎内有异响,却让人匪夷所思了。”

“你觉得是否会是僵尸呢?”老王若有所思。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抖了下烟灰,继续道,“首先,这不是养尸地,其次,即便是有人用‘换地法’借地炁养阴尸,那周围地上不可能对生人毫无影响,难道仅仅是‘王怜儿’这么简单?”

“会不会是七叔隐瞒了什么?”老王露出狐疑的目光。

“我也不信,”我回道,“且不说别的,就是怜儿尸体的照片,我们都看过,如果真是起僵,能这么简单?开玩笑呢?”

“那你觉得。。。?”老王也是迷茫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站起身,作势要离开,“我们今晚先各自收拾下东西,我去用黄绢写‘四圣符’,您在这把‘玉符’多画写出来,跟七叔说下,我们明天休息一天,明晚再组团下去吧。”

“嗯嗯,没问题,你先回去睡一觉吧,也别太累,我今天算是消耗不小,明晚你打头阵吧~”老王拍着我的肩膀道。

“你不说,我也会的。拜~”说着,我离开老王房间,回到自己房中,脱下袍服,洗个热水澡,便烫茶书符准备不表。

地铁往事(完)

却说第二日入夜,用过了晚饭,大家复在酒店大堂集合,我一脸轻松地与老王、汤老头儿和魏道爷打着招呼,而我们身后的微空、微缘、懋湛却各自背着不小的包袱,正累得气喘吁吁。至于微柔,毕竟刚刚恢复,便没有让他背什么,而他则是满面喜悦地跟身边的道友聊着天。

“走吧,车来了,我们上车,”王道友说着,招呼着大家一起上到开往现场的车上,坐定后,继续道:“今晚,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为了预防意外地发生,我来安排下大家的行程。”

见大家都满面严肃不再说话,王道友点了点头继续道:“杨道友请您带着您的弟子,第一波进入隧道,有问题没有?”

“没问题,”我立刻道,“只是人手不够用,我缺少两个人帮忙。不知道,谁愿与我同往?”

“老杨,我跟你去!”说着魏道爷出声示意道。

“别看额~额不去~”坐在微缘旁边的汤镬韧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打死也不去。

“懋湛,把法器包给懋陌,”老王出声道,“你跟老杨一起,凡事听老杨安排。”

“好嘞,师父~”懋湛抱了抱拳。

“还有问题吗?”老王转头看向我。

“微柔刚刚恢复,让他跟您一道走吧!哦,还有,来两位安保队员打着手电,其他没问题了!”我点了颗烟道。

“没问题,微柔,过来~背包~”老王点手唤道。

“第二批,我来压中军,年轻力壮的都跟我走,在杨道友后面进入地铁隧道,有问题吗?”老王环顾四周道。

“没问题!”一种血气方刚的声音答道。

“好,”老王最后道,“最后一波,由汤镬韧前辈带领,所有年纪大的道友,或是体力不济的,与安保同志,一道随汤前辈最后打扫‘战场’,可以不?”

“莫问题啊,”汤老头儿瞬间笑得跟一朵花一样。

吩咐好了众人,大家各自准备不表,却说汽车到了现场后,我率先带着魏道爷、微空、懋湛、微缘,四人,与老王拜别后,让两名安保队员打着强光手电跟在我们五人身后走入地铁隧道。

行不多时,两盏强光手电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两名安保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其中一位只把牙堂咬的“哒哒”作响。

“不必害怕,有我们在,你们不必怕什么,打好光源就好了。。。”魏道爷招牌似的拿起酒葫芦,灌着酒。

“嘘~”另一位安保队员做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嗯?”我仔细侧耳,只听得一阵骨头剐蹭铁器的“咯咯”声,这不听还好,听后心中不免一阵惊悸,“加快脚步,这是那鼎内的妖物在试图抓破铜鼎,如果让他在法阵布置好前出来就麻烦了!”

随即又转头对那位牙齿打颤的安保队员道:“你火速去找王道友,叫他先带几个人快速赶来支援,其他人交给老汤。”

那安保听了,已经是吓得魂不附体,连个诺都没应,跌跌撞撞地原路跑回。我们却不敢停留,赶紧加快脚步,来到那邪坛洞口,而洞口墙壁上,早有两三只恶鬼附着着,那安保瞬间惊呆了,“怎么。。。?这世界上当真有鬼。。。?”

“什么?你能见到?”魏道爷诧异道。

“能啊。那不是。。。”那安保颤声道。

“不好,”不待他说完,我叫道,“微缘、微空~火速打发了他们,这鼎内妖物怕是阴炁咒炼的,如果他要出来的话,就不仅仅俗人看到那么简单了!”

说着,抓起微空、微缘手上的包裹,头也不回地跳进黑洞中,魏道爷唯恐我有失,也急忙抽出长剑随我一并跳入洞中,那安保也急匆匆进入洞口,生怕离开我们会有危险一般。

来到洞内,透过手电的强光,看到那原本坚固的铜鼎早已被鼎中之物摇晃地“嘎吱吱”直响,鼎内不时发出金属断裂的声音与“桀桀”的笑声。

“不好,时间不多了,”我急道,“老魏!快去替回我徒儿,叫他们快布阵!”

“好嘞!”魏道爷还没等冲出洞去,只见微缘掣着铁杵拽着微空、懋湛已经闪入洞中。

“怎样了?”魏道爷问道。

“没问题,都解决了!”微缘憨笑道。

“好!别废话,快布阵!”我喝道。

“好嘞!”微缘说着抽出包裹里放的竹竿并已经写好符文的黄绢,以及刻满篆字的木简。

我此时也在包中取出一枚罗盘,定好了盘星,擎着定位线,指着乾位对微缘道:“这个位置,将天蓬符挑在竹竿上,固定在那里!”

“好嘞~”应着,微缘自去忙活不提。

随后,我指着艮位对懋湛说道:“去这个方位,挑天猷符!”

“OK!”懋湛朗声道。

“去这个方位,挑北帝符!”却是对着微空,指着坎位嚷道。

而后,指着离位,还没等开口,魏道爷道,“明白了,这个位置,挑黑帝符~”

众人布置好后,都聚拢回来,我继续道:“微空去把法坛给我备好,微缘去把‘桃、乌、铁、杨四木’取来,懋湛去取八个香碗,在铜鼎八卦方位点八炷蜡台!”

安排好后,又朗声道:“一会儿我开法阵,待那孽障出来后,只要他进入法阵内,微缘守在天蓬位,诵天蓬咒三过,将此桃木用木锤钉入地面;懋湛守在天猷位上,诵天猷咒三过,将乌木用木锤钉于地上;老魏,你一会儿守在北帝位上,诵北帝咒三过,将铁木用木锤钉于地上;微空,你去黑帝位,诵咒钉杨木入地!”

“好!”四人同时应诺道。

“四人届时同时诵咒,不许停滞,无论见到什么妖魔孽障,都给我沉心静气,坚决不许乱了阵法!阵法乱了,我们全活不成,懂了吗?!”我喝道。

“没问题,放心吧!”魏道爷带着一众人喝道。

“好,各归本位,待我开坛!”我这话音未落,只见那铜鼎上俨然出现一道裂痕。

“不好!快!”我急忙喝道。

心里虽然十万火急,但是却依旧要平静如水,无疑是对每一个人最大的考验,来到坛前,我捻香叩干,甩掉鞋袜,披散头发,随口祝起“伏魔真文”,咒道:“唵、阿日,瓦尔吉,切尔唆尔,阿珂哒。。。疾!”咒毕,双手结就“托天印”具其法水盅,咒起水来,“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而后左手‘三山诀’持盅,右手‘白鹤诀’持令牌,回身踏起‘太阳罡’,口中祝道,“唵、阿日、瓦日哪啦梭哈!”信手取“太阳精炁”入水,而后又踏起“太阴罡”,口中祝道,“唵、阿日、吉尔吉、唵珂嘶梭哈!”又取来“太阴精炁”入水,回到坛前,用那法水遍洒法坛,以护住坛场。

便在此时,那铜鼎碎裂开来,里面昂首走出一具人身鼠尾的怪物,只见那怪物,通体赤裸,却是早已做“僵尸状”,肌肉、毛发均已腐烂脱落,浑身到处尽皆显露着皑皑白骨,周身散发着恶臭,下巴半吊在面颊上,双爪如钩,脚上三趾,拖着一条几乎都是骨骼串联的老鼠尾巴。

那妖物跳将出来,仰天嘶吼着,空洞的喉咙中发出“桀桀”的怪声,扭头看了看周遭的人,定定神,向着最近的懋湛便扑了过去,那懋湛不知是不是已经吓得傻了,呆呆地不会动弹,正在危急时刻,我随手抓起坛上的“法水盅”向着那妖孽搂头盖顶砸个正着,法水正是浇了那妖孽一身,随即发出“滋啦啦”的响声,那妖孽惨嚎一声,放弃懋湛冲着我就一步一步挪来。

我急忙大喝一声:“诵咒!”随即法坛内为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诵咒声,这些咒虽然不同,但是音频相当,瞬间产生共鸣,无论是“黑帝、北帝”亦或是“天蓬、天猷”行咒声皆忽远忽近,忽明忽灭,使人置身其中,刹那间如同置身万马丛中,周遭千军万马奔袭而过,刹那间如同置身冷月寒潭,周遭空气都要冻结一般。

与之同时,法坛上的我,急速放下水盅,望空遥拜,掐起“翻天印”秘默“急摄咒”道,“玄阙玄阙,太一天灵,列宿宸君,位拱紫庭。。。”存神一道,射入灵台,瞬间便觉得如坠梦中,浑浑然不知身处何方,却只觉长发飞舞,手中残影,口中高声朗咒,却不知念为何咒,动作之快,几近疯狂,脑中一片空白,好似整个躯干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便在那妖孽即将伸手碰到我的一刹那,“我”忽然圆瞪二目,左手掐起“玄帝诀”右手持定“阴阳杖”,一杖点在那妖孽额头,随即口中暴喝,“破!”只觉那声音如同天外所来,并非体内而出,浑然一股子九天帝王的威势,只镇得那妖孽倒栽回法阵中心,而后,“我”居然迅速将法杖以极快的速度掷出,居然将那妖孽一杖穿胸钉在地上。

待得周遭四人将刻满“凤篆”的木头钉入地下,“我”居然伸出右手,毫无意识地摸起坛上的帝钟,边以狂风暴雨般的速度摇晃着帝钟,便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大声诵行着一篇自己从未读过的咒语,随即,在哪妖孽的哀嚎声将手中帝钟向着法坛重重拍下。刹那间,乾、艮、坎、离四个方位,地下犹如闪电般,涌出四股银色的线条,纷纷向中心的妖孽而去,那四条银线到达妖孽身下时,居然相互交织做一股银色的旋风,只把那妖孽从下到上开始冰封起来,那妖孽似乎也是用尽全力去抵御那冰封的速度。

便在冰封至妖孽腰间时候,两股巨力僵持起来,冰封速度明显减弱很多,只是那妖孽胸前钉着法杖,起不来身,随即狂怒地嚎叫着。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被后响起:“啊?玄冰咒?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随即两道燃着蓝色火焰的符从巽、坤二位飞入法阵,直奔妖孽头顶而去,那符火接触到妖孽头顶的一刹那,瞬间蓝色的火焰熊熊燃起,只把妖孽烧得“桀桀”乱叫。

正是这股子符火的助臂,那妖孽不能同时抵御一冰一火两种力量,瞬间失去了对腰间“玄冰咒”的抵御力量,全身瞬间被玄冰冻住,而可怕的是,在玄冰之下,居然隐隐有着一股子净火在燃烧着。

不消片刻,外面的玄冰由外而内地入寒,内里的净火由内而外地散热,两股大力相交,只听“桀~”地一声空前绝后的惨叫,“轰!”地一声,那妖孽居然从中间炸开,变作无数片,外冰内焦的碎块。而我的法杖也被高高地炸起,掉落在法坛上。。。

紧接其后的,是一股巨大的能量离体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子全身被抽空的脱离感,随之,我便站立不稳,直直地向后仰倒,便在这时一股大力堪堪将我稳稳地扶起。耗尽全力回头看时,却惊诧地发现,居然是七叔那张微笑的老脸。

“七。。。七叔?”我疑问道。

“嗯,小王得到你的消息担心出事,便打电话给我,要我们带全部人手紧随赶来了。”七叔一改往日的严肃,慈祥道,“好个‘北帝伏魔法’,好个‘四圣伏魔阵’,好个‘化身法主’!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

这时,一边的王道友也走了过来:“老杨,剩下的我来吧。”说着挥挥手道,“来啊,收拾下,咳咳。”说着不免被爆炸激起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师父,王叔,你们快看,这是什么啊~”一声高昂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朵。

“微空?”我不由一惊,便要拄着法杖前去查看,却一个踉跄,重新靠在了七叔的身上,“抱歉了啊,七叔。。。”

“没事,我扶你吧。”七叔摇摇头道。

紧行几步,来到微空身后,却见,原本就腐朽不堪的邪神神像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炸得向后仰倒,在砸到后面土墙的时候,居然砸开了一个深邃的大洞。

“啊?这是???”待看清洞中的事务,大家不由得均倒吸口凉气。

那洞中分别,却是,一眼望不到便的累累白骨,只叫人心中发毛。

“我去看看,”七叔说着,打着手电率先走入了洞中。

我与老王、老魏对望一眼,也拄着法杖,与他们一道进入洞内,后面早有安保人员为我们打开强光手电不提。

进入洞内,只觉气温明显下降了十度,虽不至于滴水成冰,却是能看得到哈气的,“这是哪朝哪代的啊?”微缘瓮声瓮气地道。

“近代的,”我回答道,看到徒弟不信,便信手指着其中一具头盖骨道,“看,这是枪打的窟窿。”

“近代?”王道友听了也不禁皱起眉头,

“估计是淞沪会战时期了,”这时七叔悠悠地说道,“县志记述,当年日本鬼子曾在这一代突杀了几千名淞沪会战时候的抗日志士并一些城中老幼,只是我们没有找到他们的骨殖,看来这些就是了吧。”

“何以见得?”魏道爷开腔问道。

“你看,这些是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绑在一起的,”说着七叔这个钢铁般的汉子擦了把眼泪,“这些,这还是孩子啊。。。”

说着,七叔默默地擦了把眼泪,对着一片皑皑白骨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我们也不约而同一脸肃穆地就地顿首起来。。。

“诶,”七叔转过头疑惑道,“想来,这地方却是诡异得很,不知道鬼子为什么要把他们屠杀在这邪庙后面呢?”

“哦,”我随即道,“我懂了,这地方怕是日军的地下研究室一类的存在了吧,那妖孽八成就是鬼子创造出来的咯?而我们的同胞在这,估计应该是。。。诶!天杀的鬼子!”

“应该是‘祭品’对么?”王道友咬着嘴唇道,“真是该活剐这群天杀的鬼子!”

“诶,”此时身后却响起了汤老头儿的声音,“额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再申请几天,为这些英烈,做个‘超度’啊?泥们说咧?”

“理当如此!”众人异口同声道。

。。。。。。

数日后的深夜,

地铁隧道传来一阵阵吟唱。。。

吾今悲叹,

汉云霄,夜迢迢。

水向石边流出冷,魂飞夕阳斜。

日月循环西复东,似幻同。

谁家江山千万古,磨尽几英雄。

秋雨梧桐叶落时,夜迟迟。

芦花凋残台城畔,谯楼鼓角催。

。。。。。。

土耆

引子:

这是发生在2010年前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国家还没有禁止民有小煤矿的开采。大多的小煤矿都是批不下来营业与开采资质的,所以当矿难发生以后,如若有人员伤亡,更多都是私了,为的就是怕死难者家属向公安机关投案,继而公安机关会对小煤矿进行“停业整顿”甚至“查封”的处理。而这些处理,都是这些煤矿主所不能接受的,正因如此,便出现了很多以哄骗外地单身务工人员下井作业,继而在井下秘密杀人,伪装成塌方事故,再装成死难者家属向煤矿主索求赔偿的恶性犯罪分子。在犯罪分子的行内,称其为“打点子”,故此,一时之间,煤矿井下,命案频发,无数的冤魂在其中嘤嘤泣血

。。。。。。

那是,2010年春天,我从前一年初恋消亡的苦涩中缓过气来,私下来到她的家乡,只是想看看这座美丽的冰城,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的重镇M市。

对于这次旅行,我事先没有通知任何好友乃至家人,一个人收拾好了应用之物,带上救急的法器,换了道装,便悄然来到斯处。

早春M市的深夜还是很冷的,我独自走出机场,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边与司机聊着M市的风土人情,一边抽着烟看着寂静的街道,不由地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从司机的口中,了解到,M市有三个支柱产业,一则是旅游,毕竟镜泊湖还算得上是驰名中外,二则是军火走私,毕竟毗邻俄国,三嘛,就是煤矿了。

司机很是热情好客,一面向我讲述着M市人民生活之不易,一面跟我讲述着北地的酒文化,甚至好客地拉着我,晚上一起去找个酒馆儿,稍微喝点。我很是看好这个北方汉子的红脸汉子,左近也没什么事儿,车开到主市区北面的县级M市,开好房间,放了包裹,司机也收了车,我们便来到一家小酒馆儿中,点了一桌子的炖肉,烫了两瓶儿当地的高度数“老酒”,一边喝一边聊了起来。

“化把?”司机大哥一脸酒红轻蔑道,“尖局儿?里儿腥?”

“嗯?”我不由得一愣,要知道,这“化把”是“江湖切口”中对道士的称呼,而“尖局儿”是指住庙出身的道士,“里儿腥”指走江湖的骗子,而现在这年头,懂得“切口”的人也不多了,于是缓了缓道,“我说,色轮儿唐子(黑话,指车夫),做里儿腥(黑话,江湖骗子),黑盹儿走山(黑话,半夜出远门)?”

“嗯?攒儿清(黑话,懂得黑话的人)啊~”司机大哥哈哈笑着,举起了酒杯,碰了下,一饮而尽。顿了顿,继续道:“开门儿几盏茶(黑话,来这做什么)?”

“炉中没点香(黑话,没什么目的。)~”我也一饮而尽道。

“哦~”司机大哥哈哈笑着打着酒嗝,“哎呀,道长也是江湖中人呐,幸会幸会,咱们哥俩得好好喝点~”随即转头喊服务员道:“多加些酒肉,今晚我请客~”

“好嘞~”服务员吆喝着走进后厨不提。

“我说大哥,”我满脸的疲倦,“咱们也算是萍水相逢了,能不能不吐唇(黑话,不说黑话)?”

“没问题,没问题,哈哈~”司机大哥笑笑道,“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最近家里招事儿(土话,出现意外),想找个相家(黑话,内行人)给看看,今天正好遇到道长了,也就问问,没想到还真是位分腿儿化把(黑话,德高望重的道士)!今天一定得多喝几杯~来来来,我给您满上~”说着,便起身倒酒。

“我不想说黑话,也不是德高望重的高手,只是一介道末罢了,况且,如果真要做事,那就先谈事情吧,”我顿了顿,点了颗烟继续道,“我这次来,只是转转看看,本身也没打算做什么,既然有缘,您有事情便说罢,我要是能帮一定帮,帮不了也没办法。”

“诶哟,”司机大哥一听立刻站起来作势就要跪下磕头,我一把扶住,也站起身来,把他扶着坐下,开口道,“司机大哥,不必这么客气,您有话坐着说吧,不然我走了。”

“别别别,”司机大哥好似把我当做救星一般,连忙道:“俺坐着说,坐着说,是这样的,俺姓李,叫俺‘大壮’就行,俺有个表哥,就在这M市,给一个大老板矿上做工,他那个矿,经常出事,闹得可邪了,前两天我表哥下井就没上来,跟他一起下井的矿友都说,是井里有吃人的妖怪,可吓人了。”

“哦?妖怪?”我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妖怪?”

“具体啥样不知道,就是叫声挺渗人的,见过这妖怪的只有一个人活着跑出来了,”大壮一脸惊惧道,“可是,跑出来,也疯了,只是嗷嗷叫着说有妖怪要吃他,后来,我们找了邻村最有名的大仙问了,大仙儿说是‘地精’作祟,要我们结伴儿去井里找,说我哥哥没死。”说着,大壮抹了一把眼泪,“我们家穷,小时候我就跟我表哥相依为命,听了大仙的话,我就找了几个哥们一起下去找他,结果没走到一般灯就灭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婴儿哭声从井底传来,然后,我们撒腿就跑,结果,跟我一起下去的三个哥们,就只有一个跑出来了,其他两个到现在也是生死不明。”

“嘶~”我听后不觉倒吸口凉气,“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报了啊,”大壮愤愤地道,“他们只是录了口供就让俺们走了,说是没开冻,没法营救,可是俺哥哥现在在下面生死不明啊。道长,俺求您跟俺们一起下去看看吧,求您了~”

“你说那个大仙儿说是‘地精’???”我忽然想起什么,诧异地问道。

“昂,是啊,那东西是啥俺也不知道,只是要俺们打架还好,可是要俺们对付妖怪,还真得您这样的道长才行啊,您说吧,您看多少钱合适,俺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凑出来,只求求您救救俺哥~”说着又要跪下。

“别跪,跪了我就走,”一边说,一边扶起大壮继续道,“钱不钱再说吧,要我下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依我三件事才好。”

“行啊,”大壮破涕为笑道,“您说吧,只要能救俺哥,别说三件,三百件也行!”

“第一,去给我叫三五个人,我要求都是精壮的男子,最好是杀猪的,让他们把杀猪刀带上。”我深吸一口烟。

“杀猪的没有那么多,”大壮沉思一会儿道:“打架见过血的行么?”

“好吧,也行吧,”我叹口气道,“第二,所有人下去后必须听我话,否则,我就不去。”

“没问题,没问题,”大壮想也没想就道,“您放心,我们绝对听您话。”

“第三,准备几盏油灯备用。”

“没问题,您放心吧!”

“我这就回房间准备去了,”说着,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明天晚上八点,准备好,来接我,我们下井。”

“好嘞~”大壮高兴地跳了起来,“没问题,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叫人,买东西~”说着,一溜小跑,就跑出了酒馆。

。。。。。。

一日准备无话,单说第二日,大壮带着两个朋友来接我,其中一个朋友,约莫五十来岁,肥头大耳,满脸的凶相,拎着一把剔骨尖刀,据说姓吕,是个屠夫;另一个自称(让我叫他)周哥,约莫也就二十出头年纪,剃着卡尺,脑袋上一道刀疤,一身的匪气,穿一身非主流,拎着一把开山刀,一看就是个老流氓。

三人见了我,只有大壮很是客气,而老吕则是象征性地笑笑,而周哥却是一脸的不忿,直接叼着烟半靠在墙上哼唧着。我也没有说什么,匆匆地施了礼,上了车,闭眼假寐。

“C!”周哥自顾自道,“看他那熊样,有什么可怕的,就凭老子这口刀,怕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少说两句,”大壮不满道,“这东西邪得很,别惹事!”

“呸!”周哥吐了口唾沫,“我才不怕呢,一会儿你们瞧好吧!”

。。。。。。

过不多久,到地方下了车,我伸伸懒腰,检查了一下带的法器并符咒,便吩咐大壮点燃煤油灯,让老吕左手提着灯,右手拿着刀,走在我左侧,而我则拄着阴阳杖在老吕右面向前走,让大壮与周哥断后。

刚进入矿井,只听周哥道:“C!大壮哥,你这哪找这么个废柴?年纪不大还得拄拐杖?下井不戴矿灯,点煤油灯?”

“额。。。”大壮一时语塞。

“C!你们两个跟着他晃悠吧,我等不及了,到前面砍了丫儿的,给你们这几个瘪犊子看看!”说着,自顾自地点亮了矿灯,拎着刀便向深处冲去。

“回来!”我不禁叫道,“危险,快回来!”

“呸~胆小的货~”周哥明显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脚步,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只有他那谩骂声与刀与井壁碰撞的声音传来。

“道长,我们怎么办?”老吕蔑视道。

“不要追!按部就班,这里最忌讳分兵。”我不假思索道。

“哼,你要是害怕就直说,”老吕不满道,“是不是不敢自己走,叫我们来陪你啊?哼哼哼~”说着,冷笑起来。

“不用激我,随你怎么想吧,现在我的要求是不能分开!”我冷静道。

正说间,前方忽然传来“啊~”地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周哥哭嚎的声音:“救~啊~鬼啊~我不怕你~啊~救命~”

“嗯?”我们三个齐齐一愣,那老吕到底是屠户出身,一把甩掉煤油灯,掏出手电,拎着杀猪刀就向前冲去,而大壮却是早已吓得面如金纸,说不出话来。

“回来~”我吼道,抓起煤油灯握着阴阳杖也快步向前走去。

“等等我,”大壮哭着追上我,“道长,我害怕~”

“跟紧我,你拎着灯。”说着,我头也不回地向前飞奔。

才跑几步,就觉得前面一黑,“啊~”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声传来。

“是老吕,是老吕~”大壮哭着道。

“闭嘴!”我咆哮着,暗自后悔,不该带老吕与周哥进来,但是为时已晚,又有何用。随即,更是加快步伐,不片刻,看到面前地面上有一滩血迹,血迹中有一只被啃断的右手,手中牢牢地握着一把杀猪刀。

“老吕,周哥,你们在哪?”我吼着,可是空荡荡地井中只有重叠的回音,哪还有他二人声响。

“哇哇哇~”一阵刺耳的婴孩儿啼哭传入我的耳膜,这声音就如同钢刀刮着牛骨一般,尖锐且阴森。

随即而来的,是煤油灯一明一灭地摇曳着,光线瞬间变得非常昏暗。

“道长,怎么办?”大壮哭着问道。

“元始敕令,普喻万灵,雷霆都司,悉随吾行。。。”我没有理会大壮,却是从包中掏出一道“歘火符”夹在手中,自顾自地念着咒语,“。。。急请歘火律令邓天君,大赐雷威常拥护,急急如律令~”念罢,急忙将手中符扔进煤油灯中,只见那原本已经黄豆粒大小的火苗瞬间变得熊熊燃烧起来,而在拿熊熊燃烧得火焰的照射下,眼前出现了恐怖的一幕。

只见我们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许多个数不清的碗口大小的洞,而每个洞口上方却都有一只不满三寸的怪物贪婪地望着我们,只见那怪物身高不满三尺,同体绿色的绒毛,单足双爪,脸上只有一只瞪得大大的血红色的眼睛,一张淌着血的布满细如毛发般的尖锐牙齿的嘴,和一个近似老鼠的长鼻子,样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当见到我们的油灯火苗旺起来后,怪物们显得极为暴躁,纷纷发出“嘤嘤~”的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大壮此时早就瘫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喃喃道:“这是,地精,是地精~老仙家说过,这是地精。。。”

“闭嘴!”我怒喝道,“这不是地精,地精是‘人参娃娃’,这是‘土耆’~也就是~”没等我说完,一直离我最近的土耆蓄足了力量,向我喉咙弹射而来,我慌忙挥动法杖去他,只觉杖尖传来一股子打在棉被上的感觉,那土耆发出一声惨叫,倒着飞了出去。

其他土耆看到以后,纷纷怪叫着作势欲扑,而此时,大壮不分时机地问道:“是什么?”

“是‘魑魅魍魉’中的‘魑魅’!!!”我怒吼着,挥动着法杖击打着跳起来的怪物。

随即那土耆之中,有一只白毛的土耆,其明显大过其他的土耆,突然尖尖地嚎叫一声,那些土耆纷纷向地上的洞口钻去。

“啊,道长,您真厉害,他们怕了,哈哈哈。”大壮兴奋道。

“不想死,给我闭嘴!”我怒极吼道。

“额。。。”大壮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墙壁上鼓起一排排小包,一只土耆从一个小包中钻出,奔着我便弹射过来,我急忙挥杖去打,而后拽起大壮便向深处跑去。

这时大壮只吓得哭爹喊娘,不要命地向前狂奔,跑了一阵,觉得土耆被我们甩下一段距离,随即,我伸手将他手中油灯抢过来,放在地上,掏出一张“绝地符”咒道:“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便在此时,我们周围的墙壁上也鼓起来一排排小包,就在大壮大声呼号中,那只白色土耆慢悠悠地蹦跶到我的面前不到一米处,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我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将符伸入油灯内点燃,随即重重地拍在地面上,与之同时,“嘤~”地一声,一只土耆从包中伸出脑袋,却被墙壁卡住,进退不得,正在“嘤嘤~”叫着,而其他包中皆陆续传来土耆们撞击土包而撞不开的“砰砰”声。

那白毛土耆见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转身就跳走,可是我哪会给他这个机会,这时候早已用阴阳杖柄勾住它的脚,将他勾翻在地上。

“嘤~”那白毛土耆尖叫一声,翻身来咬我的右手,我急忙将手中杖一转,将他牢牢地压制在杖下,而后用左手掏出一张“镇妖符”咒道,“仰启玄天大圣者,降下壬癸至灵神。。。”

随着我的行咒,那白毛土耆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务一般,一面嘤嘤嚎叫,一面死力挣扎,然而随着我一把将“镇妖符”拍在他脑袋上,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地栽倒在了地上,嘴中居然发出“嘤~嘤~”地讨饶声。

这时,原本呆滞的大壮居然一个箭步扑上来,就要狠命地去踩,我急忙一脚把他踹翻,“别伤他,只有他活着,我们才能活着出去。”

大壮刚想争辩什么,却见四周墙壁上的包已经慢慢都被破开,从里面伸出一只只愤怒血红的眼睛,随即大壮又吓得瘫倒在地上,尿了一地。

不再理会大壮,我伸手抓起白毛土耆,怒叱道,“让他们退后,否则,贫道先斩了你!”

“嘤嘤嘤~”那白毛土耆一阵嘶叫,那群土耆就像听话的小弟,全都推入洞中,不一会儿出现在我们背后二十步的距离。

“我们的人呢?”我继续向白毛土耆怒号着。

白毛土耆眼中居然透出一股子怒意瞪着我,我不由分说,又掏出一道“太乙灭尸符”咒道,“乾元乾元,照彻四方,霍天大斧,驱却不祥。。。”,而这时,突然“嘶~”地一声,右手中的白毛土耆大眼睛中泛起一道水雾,看到此时,我心中不免一痛,随即又恢复肃然,望着白毛土耆。

白毛土耆闭上眼“嘤嘤~”两声,过不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众土耆居然拽着四个人形蹦跶出来,而检查时却发现,一个是没有右臂的老吕,他浑身是血,强忍着剧痛撑着井壁站起来,向我点着头;一个是失去左腿的周哥,此时已经是痛的昏死过去;一个是气若游丝的大壮的表哥,还有一个则是失去了半个脑袋的大壮的朋友。

大壮见到表哥,哭着爬了过去,没待他开口,我急忙道:“老吕、大壮,快,扶着那俩喘气的赶紧出去,我殿后!”

“那。。。”大壮还想问什么。

“那个死了的就不要了,快走!滚!”我怒号道。

随即,见大壮与老吕一个背着表哥,一个扶着周哥,跌跌撞撞地向井口而去,而我则拎着法杖与白毛土耆跟在他们后面,一众的土耆,也蹦蹦跳跳地跟在我的后面。

到了井口,见大壮他们逃出升天,我也来到井口旁边,回身看着井中的土耆。

“道长!”刚刚转醒的周哥咬牙切齿地道,“把他捉了,我要弄死他!!!”

“嘤嘤嘤~”手中白毛土耆叫着闭上了眼睛。

后面的土耆又是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随着白毛土耆最后一声“嘤嘤”结束后,他们也沉默了。

而我,想了想后,还是依了阴阳杖,伸手揭开白毛土耆头顶的符文,将他放在地上,摸着他的白毛道:“念你修行不易,你走吧,但是以后不许伤人,包括你的族群!如若再叫我遇到,必不留情,去吧~”

那白毛土耆眨眨眼睛,好似听懂一般,站起身,冲我一阵“嘤嘤”,随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我的视野。于是,我拄起法杖,也转身离开了,就在我将要上车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悠悠地“再~见~”,回头看时,却是,白毛土耆一个,站在洞口看着我离去的背影,见我转头,随即隐入洞中去了。

回到M市市内,先把大壮的几位朋友送去医院,随即又与大壮来到之前喝酒的酒馆。

“道长,谢谢您啊,”大壮诚恳道。

“没事,别想了,都过去了,好好照顾你哥哥吧。”我自顾自地喝了口酒。

“道长,那个土耆是什么啊?”大壮疑惑道。

“土耆啊,”我点起一颗烟,“那东西原本只有拇指大小,与獠一样,都是生长在地下数百米地方的动物,当它们吸食过人血后,便会变作这种模样,传说,待得吸取百人鲜血后,便会体生白毛,打开灵智,满了千人,便会口吐人言了。”

“那么,刚刚那个是。。。?”大壮不由错愕。

“我也不知道,”我抬头望了望夜空,“想来,这面以前矿难很多吧,必是他吸了好多矿难尸体的血液吧。”

“怎么?您不知道?”大壮满面狐疑,“之前我们这里,打点子的人最多了。。。”

“诶,恶性循环呐~”我悠悠地吐出一句话,然后猛地灌了一口酒。

。。。。。。

曹功曹幡

前言:

前些时候,一直在外做些道场,并为几位学生讲课,时间有限,故此便没有更新小说,在此,对各位道友说声“抱歉”。断更的日子里,有些朋友私下催更很多次,小道听后还是蛮高兴的,为此,感恩大家的追更,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的小说可以更好地陪伴大家度过美好的时光。

今天要写得故事,是来源自一位道友的自述,小道将以第三人称为视角进行描写,说起这位道友,也算得上是山东省道教界的杰出人物了吧,据说他出家之前是某省最高人民法院的法官,也是由于多年前感情地波动,性情中人的他遭受了前所未有地打击,继而看破红尘,出家做了道士,这也算应了那句“爱河常做度人舟”吧。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开始我们今天的故事:

。。。。。。

张三瑞道长,是龙虎山汉嗣裔天师府,第一届的度生,也是第一届的箓生,不但人望出众,而且,论及天师道秘法时,总是舌灿如花,发人深省,故事,发生在十来年前,据说那时候的张道长刚刚从南方回到山东省Q市的家乡,说起这个Q市,却是孔林所在,端得是文化名城,更兼历史悠久。

却说张三瑞刚刚回到家乡,也不想再入世俗,便于Q市的邻市B市投身于一座名唤“洪福园”的道观,这个“洪福园”却是座正经的“老庙”说起来,还是殷商时期建造,代代相传至今的名胜,后来小道也曾经多次参访斯处,不愧是“背倚宝山,襟怀圣水”的风水宝地。这庙上当家的道长姓王,俨然一派大师风范,举手投足之间,也是透着盎然英气,这王道长见张三瑞吃得住苦,经得住穷,心生欢喜,便将张道长收入门下,时隔不久,王道长往帝都公干,便将这“洪福园”交与张三瑞打理,自此,张三瑞可谓如鱼得水,将个“洪福园”做得也算井井有条,时间久了,周遭的信众只觉直呼大名过于拗口,便私下称其为“张三爷”或是“三爷”。

随着时间不经意地流逝,三爷执掌“洪福园”也有一年多光景,这一日正是隆冬腊月,山东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虽说比不上滴水成冰的东三省,却也直把人冻得两股战战,须发皆白。

却说,这天夤夜,忙碌了一天的三爷领着自己豢养的几条看家狗,巡视过了庙内一周,见一切如故,并没有任何异常便兴冲冲地回转云房,脱了袍褂,指熄了油灯,往火炉里狠狠地铲了一铁锨的“湿煤(为了长时间保暖,故此北方人经常将蜂窝煤捣碎,用水调成糊糊状,盖在火炉中,为得是延长供暖,和节约成本)”哼着家乡俚曲儿钻进了被窝。

正在似睡非睡时候,隐约听到大庙门外有砸门声响,但是毕竟是深宅大院,听起来也不是很清楚,三爷睡眼朦胧地点着一根火柴,望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了,“诶,”三爷喃喃声中,晃灭了火星,“看来真是庸人自扰啊,这都几点了,还咋可能有人来啊,呵~先睡咯~”说着,便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找周公聊天去。

只说,好似今夜便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院子中断断续续传来一阵犬吠,紧接着,又是一阵敲门和呼喊,“谁啊,这么晚了,”三爷无奈地坐起身,自顾自地点燃煤油灯,披着大棉袄,踩着一双棉拖鞋,逦迤着来到庙门前。

“谁啊?”三爷睡眼惺忪地喊道。

“三爷?您可起来了,快开门呐,我是你张大婶~”门外响起一个老妪的哭喊声。

“嗯嗯,张大婶。。。”三爷揉揉眼睛,“嗯?张大婶?”

“是啊,是我啊,三爷您快开门呐,救命啊!!!”门外张大婶哭嚎道。

“您别急,您别急,”三爷强打精神开了门栓,“您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快别提了,”张大婶哭着走进庙门来,“我家二狗媳妇(儿媳妇)今晚儿突然不行了,又是抽,又是跳,又哭又喊的,这可急死人了,隔壁的几位‘仙家’都说是‘中了邪’,他们也管不了,这是要作我家媳妇,非要她出马不可啊,我家都是本分人,哪想着这家里居然有这个孽啊~”说着,张大婶哭得更汹了,“三爷,这十里八村的就您一个道士,您行行好啊,救救我家可怜的媳妇儿啊~”说着,张大婶就要磕头。

“张婶,快起来,您别这样,”三爷被这突如其来地变故也是惊得一身冷汗,睡意全无,“快里面来,我去收拾收拾东西,就跟您去。”说着,便把张婶扶进客室不在话下。

匆忙间,三爷倒了一杯水送给张婶手里,“婶啊,您喝点热水,我去收拾收拾哈。”

“好好好,”张婶应着,拿过水来,哪有心思喝啊,“您快点啊,我怕晚了这人别出什么岔子啊,求求您了~”

“成成成,您等下哈~”说着三爷拎着油灯向内室走去。

进了内室,三爷一脸苦相自言自语道“这可咋整啊,这妖怪咋个治啊,师父也没说过啊,这不要命嘛~”随即坐在炕沿上望着角落里一堆法器眉头紧锁,“哎,带哪个好呢?哪个能好用呢?”

“您快点啊~”门外传来张婶急不可耐地声音。

“来了,来了,来了~”三爷忙回道,随即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天知道哪个好用,都带着吧,兴许就能解决也未可知。”说罢,三爷换好了道袍,胡乱地将所有法器都塞进包里,抓着包就跑出卧房来,“我收拾好了,您带路吧,我们这就去~”

“谢谢您啊,三爷~”张婶含着泪道,“可得救救我家二狗媳妇,我家可是祖祖辈辈都是善人呐,求求您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三爷的袖子就往家里方向摸着黑狂奔着。

过不多时,一行二人来到张婶家,还没进院子,就听里间屋发出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不让她跟我,我叫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还好,赶上了,”张婶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三爷,我们这一家,今晚就靠您了,您一定要帮我们呐,要么我们家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呜呜呜~”

“婶啊,”三爷擦了擦汗,“您放心,就算豁出命去,今晚我也把事情做好,您先歇着,我这就进去看看~”说着,三爷便向房中赶来。

只见这院内早已沾满了左邻右舍的人,见是三爷到了,人群中不免七嘴八舌起来,这个说,“诶~兄弟,你看啊,张婶真厉害,把三爷给请来了,看来啊,这事有门儿了~”,那个说,“啥跟啥啊,三爷这么年轻,能弄得住?刚才那么多‘老仙儿’都没辙,他行么?”

“看啥看,看啥看,”这时,院外传来了村长的声音,“都回家睡觉去,别跟着裹乱~三爷来了,这事绝对没问题~”转头看向三爷道,“您看,需不需要我们帮您把手?”

“没事叔~”三爷一脸地浩然正气道,“斩妖伏魔是我们修行人的本分,您就瞧好吧~”

“哟~~~”没等村长回话,屋子里传来一声尖细尖细地声音,“谁来啦~~~~小道士?哈哈哈~~~~你奶奶我~~~~~~~好久没见过小道士了~~~~~~~快进来~~~~~~让奶奶看看~~~~~~~”

三爷与村长不由同时打了个哆嗦,“要不,您还是找个人跟我一起进去。。。?”三爷悄悄地望了望村长。

“不用,不用,”村长擦着冷汗道,“还是您自己去吧,我们相信您的实力~”随即转头向村民喊道:“来啊~让出条路,让三爷进去~”说着,不由分说便把三爷推搡进房间,随即倒插上了房门。

“你奶奶~”三爷暗骂一声,不待他骂完,身后却传来一阵悠悠地声音。

“你就是那个三爷啊,”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年轻地女子,盘坐在炕上,“快过来,让奶奶看看,哟~这么嫩啊~奶断了吗?”

“大胆妖孽!”三爷吼着为自己壮着胆子,“还不速速给我现出真身!”

“哟呵~”那女子阴恻恻地笑着,“小道士,这事儿你管不了,你奶奶我,可是修炼了一万八千年道行,你这小崽子,算什么东西?”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三爷喝道,“今晚我就让你见见道爷的手段!”

说着,三爷强撑着,走到女子对面,却见那女子眼中满是眼白,哪有半分瞳仁?只这一惊之下,三爷不免倒吸口凉气,“你。。。你。。。”

“咯咯咯~”那女子笑声变得苍老起来,“怎么?这就怕了?咯咯咯~”说着,那女子作势站起身来,望着三爷继续道,“你奶奶我,可是在这渑池修炼一万八千年的黄仙儿,小孙孙,还不过来磕头~”

“妖。。。孽~”三爷支支吾吾道,“你赶紧滚,别。。。惹道爷。。。生气~”

“哟呵~咯咯咯~”那女子笑着来到炕沿儿,“惹你生气又怎样?”

“我。。。我。。。我。。。”三爷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心神道,“我收了你!”

“噗!咯咯咯~”那女子笑得前仰后合,“刚才啊,奶奶我还想逗逗你就让你走呢,现在你惹火了奶奶我了,奶奶现在就吃了你吧,也让外面那群蠢汉知道什么叫‘法力无边’,啊?咯咯咯~”说着,那女子便一步步向三爷挨近。

“哈哈哈~”三爷仰天笑道,“妖孽,你着法宝吧!”

随着那女子一愣神的功夫,三爷从法器包中摸出一枚令牌,照着女子面门就砸过去,那女子只一错愕,只是一个闪身便躲过去,随即狞笑着望着三爷,继续走来。三爷一击不中,又从包中掏出一只法水盅,高举过头,向着女子头顶便砸,那女子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仍旧狞笑着走近。三爷无奈再掏出一把法剑,随口祝道:“仰启神威霍落将,都天纠察大灵官,三界。。。诶?下句啥来的?”

“咯咯咯~”那女子狂笑道,“小道士,没好好学艺吧?知道晚了吧?没办法,没下次咯~”

“妖孽,你休得放肆!”三爷喝道,随即左手掏出经本翻找起来。

“别找了,”女子无奈道,“认真点好么?奶奶我要吃你呢!来不及了,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

“。。。”三爷一脸黑线,抡起法剑分身便刺,只听噗嗤一声,那女子闪身躲过,那法剑直刺入女子身后的木柱上,急切却是拔不下来。

“该奶奶我了吧?”那女子忽然凶相毕露,张着大嘴往着三爷便咬。

“我地个神仙呐!”三爷惊叫一声,翻身躲过,这时还那管法器是否灵验,只是劈头盖脸一般,将包中法器挨个向女子掷去,却不想没有一件打中要害,那女子却是也起了凶性,往着三爷便扑咬而来,只把三爷扑倒在地上,而三爷便有左臂做着最后的抵抗,正急切前,右手在空空如也的法器袋中忽然摸到一物,入手感觉又细又长,像根小木棍相仿。

这时还那管那些,直接抽出来,护在面门,只见却是一把“值日功曹幡”,看到此时,三爷心中不免凉了半截,这上述法器多有师父师爷传承下的,这功曹幡却是庙里玉皇殿上原先的装饰物,三爷只是觉得脏了些,便取下来清洗,一时杵在卧房不及挂回殿中,想那些法器都没有用处,这功曹幡又能如何?

但此时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思及此处,三爷大喝一声,推开女子,右手扬起功曹幡在身前挥舞得瑟瑟生风,口中大声呼喝:“祖师爷爷救我~~~~”

却在这时,那女子仿佛见到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一般,撕心裂肺地嚎叫着,而三爷只觉面前金光一现,手中的功曹幡一沉,便卷在一起,不再飘扬了,而那女子却仿佛脱力一般倒栽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地个神仙呐~”三爷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看着手里的功曹幡一脸的茫然,慢吞吞地收拾了一地的法器,重新整理好衣着,走出门来。

“他三爷,怎样啦?”迎面便是张婶关切地目光。

“没事儿了~”三爷如释重负道。

“谢谢您呐,可谢谢您呐!”张婶作势便又要磕头。

“别这样了,您先去看看您儿媳妇儿吧,我回庙上了,有事明天说吧~”三爷有气无力道。

“我就说三爷行嘛!”老村长这时候也开声道,“三爷,别回庙,我们爷俩喝两盅吧~”

“不了,谢谢叔,”三爷苦笑道,“这里还有一位呢,我得回庙上处理下,明天见吧~”说着抬了抬手中的幡,村长知趣地退开,众人嘘寒问暖不表。

单说三爷,回到庙上,放下包裹,看着手中的功曹幡呆愣愣出神,“这个咋办呢?”三爷抿了一口茶。

却说这功曹幡忽然一动,只吓得三爷浑身一阵激灵,于是不敢再大意,抓将起来,但是又不敢打开,正无可奈何间,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大步向玉皇殿走来。

到了殿上,三爷先将所有灯烛全部点亮,又捻了三柱清香,插着炉中,向着玉皇爷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首,随即将那功曹幡放在玉皇坛上,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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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又是一个夤夜,三爷起身如厕(北方庙的卫生间都是建在庙外的),正疾行见,忽然见到卫生间边草丛一动,里面跑出一条浑身雪白的黄鼠狼来,三爷正吓得三魂出体时候,却见这黄鼠狼居然对着三爷恭恭敬敬三拜,转身跑开了,离开前,还回头对着三爷露出了一丝莞尔的微笑,只把三爷吓出一身冷汗。

经此一役,三爷愈发知道经咒科法的重要,回到庙上,闭门苦练却是不表,数年寒暑艰辛,三爷俨然成为了一代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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