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逆袭 - xp1024.com
《杨广的逆袭》


第一章 当一个人,成了你

公元六一八年,大业十四年,三月,春。

江都,江都宫的布局与大兴宫没什么两样,皆呈三朝十门南北纵列的布置方式,自南而北又分为朝区、寝区和苑囿三个部分。

十门分别为:南面五门,中为承天门,次东为长乐门、永春门,次西为广运门,永安门。东面一门,为通训门。西面二门,南为通明门,北为嘉猷门。北面二门,中部稍西为玄武门,偏东为安礼门。

朝区正南为宫城正门承天门,是重大节日、论功行赏、举行大朝会等大典之处,门内正北为朝区主殿大兴殿,是皇帝朔望(初一、十五两日)听政之处。

大兴殿后为宫内第一条东西横街,是朝区和寝区的分界线。横街北即寝区,正中为两仪门,门内即寝区正殿两仪殿,乃皇帝隔日见群臣听政之处。

在两仪殿之北为宫中第二条东西横街,横街北即后妃居住的寝宫,此部分正中为正殿甘露殿,大臣等不能进入。

甘露殿之北即苑囿,有亭台池沼,其北即宫城北墙,有玄武门通向宫外。

江都宫苑囿。

杨广头戴幅巾,身穿黄衫,腰系金边玉带,左手端着镀金酒樽,右手拄着龙头手杖,面色红润,时不时的打起着酒嗝,在一众身着素裹裙,酥胸半露的嫔妃簇拥下,游历于屋檐顶部檐口翘得老高,带有江南风情、鳞次栉比的楼台馆舍间,散着晚步。

众嫔妃中,有一美妇,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穿凤舞霓裳裙,裸露在外的雪白双肩,仿佛熟透了的蜜桃,娇嫩可口,脸蛋红润而晶莹,看上去保养得非常好,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美娘啊,外间,外间有很多,很多,很多人,惦记着侬,不过侬不失为长城公(陈叔宝),卿,卿也不失为沈后。让我们活在当下,纵情自我吧!”

杨广有些醉了,步态有些蹒跚,像踩着棉花一样东倒西歪的,他张开臂膀,用江浙话对着皇后萧美娘道。

“至尊醉了,扶着点!”

出身皇家的萧美娘知道,男人寄情于酒色,不是天生混账就是政治失意。她心疼的望着自己的丈夫,赶紧叫身边的姐妹们上去搀扶一把。

萧美娘自从十五时嫁给比自己小两岁的杨广,算起来,如今已有整整三十六年矣!

这三十六年来,杨广虽然有过很多女人,但始终与萧美娘琴瑟和谐、相敬如宾,他们两个可以算是当代的模范夫妻了。

只是,在萧美娘心里,杨广,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杨广却是不以为意,倚着嫔妃的香肩,举起手杖,一一划过眼前的宫殿、楼台、馆舍,道:“我梦江南好!江南是真的好啊!多看看眼前的美好吧,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咯!”

“至尊,怎么会呢!大隋千秋鼎盛,至尊也正当虎狼之年,这江南的美景啊,皇上想看,可以天天看,夜夜看,年年看,看个够!”萧美娘一边替杨广将黄衫上唯一的扣子系上,一边宽慰道。

杨广有如孩子一般傻笑着道:“嘿嘿,嘿嘿嘿,美娘,有你的陪伴,真好!”

闻言,萧美娘微微一笑,道:“能够遇到至尊,是妾身毕生的幸运!”

不一会儿,杨广一行人散步走到一处小湖边,清澈见底的湖面,隐隐倒映出每个人的样子。

杨广抚摸着自己白白嫩嫩的脸庞,揉捏着只有皇帝才能穿的黄色衣裳,募的,仰天长叹道:“好头颈,谁当斫之!”

此言一出,众嫔妃们皆是大惊,此乃不吉之言,当皇帝的尤为忌讳。

萧皇后知道眼下的时局,更明白杨广的心境,见杨广突然这么伤感,美目闪闪地急问道:“阿摐(chuang,第一声),何出此言?”

杨广一把松开酒樽,任其溅落于地,伸出左手,轻抚着萧皇后的脸庞,用大拇指刮擦着她美目下的“梨花”,道:“人的一生将尝遍酸甜苦辣,而贫富贵贱也将于茫茫天道中往复更迭,又有什么好伤感的呢!”

“阿摐!”

此话一出,萧皇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如梨花带雨般哭了起来。

萧皇后与杨广情深伉俪,她明白,杨广是一个极其自傲的人,他有一颗骄傲的自尊心。

平日里沉迷于酒色,寄情于风景,表面上装作一切安好、无所谓的丈夫,心里到底有多苦、有多酸,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此时,沉闷的天空中乌云密布,忽然,雷光乍现,杨广有如被电打了一般,浑身抽搐,一下子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头栽倒在众嫔妃怀里。

“至尊!”

“至尊!你怎么了?”

“额~!”

杨广悠悠地醒转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副精致绝美的面孔,视线往下一扫。

哇,好大的球啊!好多好大的球啊!

杨广此刻暂时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自然没有露出鼻血飞溅、口水直流的猥琐样子。

但此杨广却已不是彼杨广了!除了身体。

这个“借尸还魂”的杨广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是一名资深的隋史爱好者。原本刚刚与家人告别,坐上了海上豪华游轮,准备开始自己的浪漫海上之旅,来一段深情而不狗血的邂逅。

不幸的是,这艘游轮触礁沉没,杨广也随之沉入了海底,葬身鱼腹。

此刻醒来,杨广还以为自己得救了,而且是众美环绕!

哈哈,看来地球少了我杨某人当真还是转不了啊!阎王爷想收我,奈何佳人不许啊!

嘿嘿!

杨广差点笑出声,还好暂时还控制不了身体!

不过,杨广在心里还没高兴多久,马上就笑不出了。

杨广此刻只感觉头胀欲裂,随着这幅身体主人的记忆鱼贯而入,杨广终于明白,自己他娘希皮皮的是穿越了!而且,穿越过来,还是叫杨广,不幸的是,是隋炀帝这个杨广。

“我,我叫杨广!?”杨广刚刚占据这幅身体,喉咙还有些沙哑的道。

“阿摐!”萧皇后望着丈夫的样子,忍不住悲从心来。

阿摐?杨广自幼热爱中国历史,尤其喜欢隋朝,对于这段历史,杨广可是看遍了正史、野史,自然明白,这阿摐乃杨广的小名。而眼前这个女人,凭着记忆,杨广知道她是自己的正妻、大隋皇后萧美娘。

她叫自己阿摐,那么自己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杨广,小字阿摐,华阴人,隋文帝杨坚与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次子,隋朝的第二位皇帝。

想明白这点,杨广在心里不住呐喊:天亡我也!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居然好死没死,穿越到这隋炀帝杨广身上。难道上天觉得,老子好好的做一个水鬼不行,偏叫老子去做吊死鬼嘛!?

贼老天,我干你!

第二章 达摩利克斯之剑

“现在是大业多少年了?”杨广幽幽地问道。

“阿摐,你怎么样了?没事吧?”萧美娘有些担心的问道。

“朕问你,现在是大业多少年!?”杨广此刻毫无怜香惜玉、观赏美色的心思,圆睁着眼,沉喝道。

“回至尊话,现在是大业十四年!”萧美娘只到是杨广喝醉了,顺着他的话答道。

大业十四年!大业十四年!大业十四年!

杨广重重的吞了口痰,然后身子突地向前,伸出双手,颤抖着抓着萧美娘的玉臂,张着嘴,瞪着眼,宛如一个死刑犯期待着终审结果一般,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问道:“几月?”

“三月。”萧美娘老实答道。

闻言,杨广双眸一缩,一股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连众嫔妃都没反应过来,杨广再次有如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轰然坐倒在地,喃喃自语道:“三月,大业十四年三月!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农历三月,说明清明节已过,现在是丙辰月,而杨广就是死在丙辰月的。

换句话说,江都兵变随时可能发生,杨广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这兵变的可不是一般的杂牌军,而是杨广的中央禁卫军,战斗力冠绝天下的骁果军!

骁果军组建于开皇三年,隋文帝杨坚把自己的亲军骁卫和果毅两军合并为骁果军,作为皇军直接掌控的禁卫军。乃是从全国各地的府兵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当中的精锐,所有的骁果军士都是左臂纹鹰,曰滴血雄鹰。号称“拳上站人,臂上走马。

他们的装备也是全国所有武装中最好的,胯下俱是异域良马,作战时,人穿双层重甲,马披特质的精钢马甲,头戴精铁打造的雄鹰盔,再配上统一的骑槊和马刀、短斧等副武器。

有诗赞曰:大兴美女倚门望,人人愿嫁骁果军。

在这天下大乱的时机,杨广把这支豪华大军带在身边,可谓是贪生怕死至极。但现在要命的是,这些骁果军大多乃关中人士,常年跟在杨广身边,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

现在,李渊自太原起兵,夺取了关中,再加上时局动荡,道路阻塞,士兵们十分担忧想念自己的家乡。于是乎,骁果军内每天都会有人开小差,屡禁不止。无论是杀鸡儆猴,还是用江都美女给他们暖床,这些朴实的关中汉子都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家。

他们想回家其实也不打紧,关键宇文智及想搞事情,加上司马德戡、裴虔通等人的谋划,利用骁果军士们思念家乡而不得回的急切心理和多年来对朝廷、甚至是对杨广本人的不满情绪,酝酿着一场足以惊天动地、改朝换代的兵变!

这场针对杨广本人的兵变已经开始悄然的进行着,有如悬在杨广头顶的达摩利克斯之剑,随时可能斩下来!

还没等杨广缓过劲来,众嫔妃簇拥而上,纷纷娇声道:

“至尊,你怎么了?至尊!”

“至尊,你没事吧!可吓死臣妾了!”

“至尊,疼不疼啊?”

“至尊快起来,地上凉!”

。。。。。。

换作平时,杨广要是被这么多美女包围,嘘寒问暖,自己折十年寿都愿意啊!

可是现在,这么多美女簇拥的代价就是指不定明天就给人缢死。

都说红颜祸水,这会咱是信了!

“滚!”杨广有如被激怒的狮子,突然猛地蹬起身子,暴跳如雷地吼道:“都给朕滚!滚得越远越好!”

“至尊!?”萧美娘很少见到杨广发这么大的脾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担心道。

众嫔妃也是给弄得措手不及,纷纷叽叽喳喳的问皇上怎么了,有没有事,发什么什么事了之类的云云。

“滚啊!给朕滚啊!”杨广边怒吼边拿起手中的龙杖对着众嫔妃就是一顿暴打。

“啪啪啪!”

杨广此刻是一句话也不想听,就想静静。刚刚从阎王爷手里捡回条命,马上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死于非命,换做任何人,心情恐怕也是极度糟糕的。

见众嫔妃涉于自己棍棒的淫威都做鸟散,唯有萧美娘仍站在原地,担心地望着自己,杨广就气不打一处来,用龙杖指着萧美娘,竭斯底里地喝道:“怎么?朕的话,你听不见?还是说,连你都不听朕的话了!?”

见此,萧美娘终于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但迫于杨广的威严,萧美娘只得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担忧,欠身道:“至尊息怒,臣妾告退!”

待所有人都退下了,杨广独自颓然的坐在湖边,望着湖面发愣。

河岸上的杨柳飘飘飞絮,湖面上刮过一阵又一阵的春风,肆意的吹拂着杨广垂下来的一束刘海。

意境很美,但春风带不来远方亲人的思念,更带不走杨广的忧愁。

杨广想起自己的遭遇,忍不住悲从心来,有种想哭的冲动。

望着这碧波荡漾的湖水,想起自己出海游玩的遭遇,杨广漠然无语。

穿越就穿越吧,为何不能是穿到天可汗李世民身上,叱咤疆场、纵横天下,开创伟大的贞观之治。

至不济给我穿到武士彟身上,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生个好女儿就行了。

可造化弄人,为何偏偏是杨广,是那玩失江山的隋炀帝啊!

而且还是大业十四年,三月,江都之变前夕的杨广!

不是朕不想救挽存亡,而是此时的大隋帝国,这艘巨型的龙舟,正处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

大隋帝国,作为中国历史上最为强盛的时代之一,作为中国历史上最为短命的大一统王朝,作为当时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在他最后的时光里,与前朝后代的晚期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朝野涣散、一样的山河破碎、一样的家破人亡。。。。。。

此时,在这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的土地上,群雄并起、诸侯林立,大如:瓦岗李密、关中李渊、荆州萧铣、河北窦建德、陇右薛举,他们坐拥沃地千里、带甲数十万;小如幽州罗艺、马邑刘武周、漫天王王须拔、交州林士弘、淮南杜伏威、淮北李子通、朔方梁师都、吴郡沈法兴、凉州李轨动辄精兵数万、割据一方;其他诸如渔阳高开道、上谷高昙晟、知世郎王薄、南阳朱粲、太行王君廓、林虑王德仁等辈则数不胜数。

大隋帝国可控的地盘屈指可数,除了江都和洛阳这两大块外,其余地盘不是道路断绝就是独立自主了。

此刻的大隋帝国,除了杨广这面大旗还没有倒外,实际已经名存实亡!

忽然,杨广灵机一动,像是获得新生一样,尖叫道:“系统!”

“哈哈!我怎么把系统给忘了,老天爷让我穿越到隋末,重获新生,总要给我点福利吧!”

“得给我配上一个优良的高配置系统,再加上一个声音甜美,可奴可冷的极品私秘!这样,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想到这,杨广直接就坐在湖边,静等着系统的觉醒。

。。。。。。

半个时辰后,杨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怀疑,这系统是不是要特殊的条件才能觉醒呢?

比如血祭,比如遇到生命危险。

想到这,杨广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红色铅丸,怔怔地看着,纠结着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这红色铅丸乃是烈性毒药,吃了后,人立马丧失知觉、七窍流血而死,端的是全无痛楚。

这是前身隋炀帝特意备在自己身边的,因为隋炀帝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于非命,为了避免痛楚,所以常常将这毒药备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

数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湖面静悄悄的,寂静的如一潭死水,杨柳也安息了下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杨广终究是没有勇气吃下毒药。

想要自杀,这种念头在心灰意冷的时候容易起,行动起来确是身体僵硬,求生欲望强烈啊!自己好不容易重生,珍惜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自杀!

更何况,在杨广看来,自杀是证明自己懦弱无能的一种表现,心高气傲的杨广可不愿后人记载:大业十四年,天下大乱,帝无力控制局面,于惊惧交加下服毒自杀,享年五十岁。谥曰“炀。”

此时,一黑暗处,一双如狼般的眸子悄无声息地盯着杨广正发呆的杨广,陷地一寸的鞋底,显示他已经观察很久很久了。

第三章 杨广的觉悟

也不知等了多久,反正杨广足边的花花草草,不是“谢了”就是被拔了,方圆两米内,除了杨广,没有任何生物。

等到花都“谢了”,杨广终于明白,自己是没有系统、没有天命、没有金手指的穿越者。

呜呼哀哉!

想清楚这点,杨广顿时万念俱灰。

还玩个几儿?

别的穿越者开局虽然只有一把刀,一条狗。但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好系统啊,装备全靠送,经验全靠刷,还有各朝各代历史人物任你选。

怎么到了我这,就变成了所有人都未玩过的全新版本——开局就要唱凉凉!

唉,不管啦!

杨广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死第二次,倒不如乘着自己还是皇帝,赶紧抓紧时间爽一把。

还别说隋炀帝杨广的眼光是真的好,宫里养了这么多风情万种、各有滋味的美女,而且只服务于杨广一人。趁着自己还活着,下体还有反应,不去爱抚一下她们寂寞的心灵,岂不是暴殄天物!?

尤其是传说中少府监何稠特意为杨广造的御女车和迷楼,杨广在现代时对这两件“神器”可是仰慕已久,一直不好意思去购买使用,如今真可谓天赐良机啊!

想清楚这点,杨广的双眸总算恢复了些许生机,下体也有了正常男性的反应。于是想到便行动,杨广腾地站起身子,就准备去后宫挑十个八个嫔妃今晚侍寝。

结果,杨广刚一转身,就看见萧美娘带着自己的幼子赵王杨杲,孙子、已故元德太子的长子、燕王杨倓站在不远的楼台处,不出一言,不发一声,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自己。

一切尽在不言中,所有的情感都在彼此饱含深情的眸子里。

只这一幕,杨广顿时就失去了所有的性趣,整个人瞬间被浓浓地亲情包裹着。

杨广感觉心如刀绞,因为他想到了燕王杨倓在政变当晚,发觉异变后,从满是粪便污垢的排污口进宫,装作自己中风,想要进宫报告,却不得入,最后身首异处。

他想到了在最后的时刻,所有人都不见了,唯有幼子赵王杨杲紧紧地跟随在自己身边,可最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隋炀帝如何保护自己的儿子?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幼子被人砍死。

他想到了杨氏被灭族后,大隋皇后萧美娘偷偷将自己和杨杲葬于西院流珠堂,之后不得不带着齐王杨暕的遗腹子杨政道辗转漂泊,先后落入宇文化及、窦建德、处罗可汗、颉利可汗、李世民之手,还被后世的网文段子手们将其与西晋皇后羊献容相提并论,笑称为“六味地黄丸(六位帝皇玩)。”

想到这,前身杨广的记忆和感情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杨广深感自己的怯懦和无能,死到临头了,不去想着如何扭转乾坤,如何化险为夷,居然还在酝酿着龌龊的小心思。

在这一刻,杨广真正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审视自己的身份,审视自己的未来。

前世未尽的责任,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承担起一个男人、一个皇帝的责任!如果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别说做皇帝,下辈子杨广都不配在做男人!

骁果军就真的想要弑君自立?

不是的,他们大多数人只是朴实的大隋良民,只是为奸人所利用,他们心里最想的,还是回家。

大隋是军功爵制和均田制相辅相成的国家,人们习惯于聚群而据。

因为大隋的府兵父死子继,虽然可以免租免税,但国家有令,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征召。是故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北魏时的巾帼英雄花木兰就是因此而必须替父从军的。

而且在大隋,成丁(15岁)是可以分得良田40亩的,妇女减半,奴隶再减半,所受之田不准买卖,年老身死,还田给官府。如果不分家的话,家里良田千顷是可能的。所以,很多家庭,子侄们都出息了,有了功名,也不分家出去,正是为此。

这些骁果军将士们大多是关西人,是彻彻底底享受军功爵和均田制待遇的一批人,他们的祖籍家业都在关西。现在关西被李渊占了,他们的家人产业自然也落入了李渊的手里,是故骁果军士们人心惶惶。

他们不仅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扣上“反贼”的名头,更担心祖辈传下来的基业就这么毁了。再加上,大家见隋炀帝没有西顾之心,于是才有了骁果军的大量叛逃。

综上所述,杨广只要重拾斗志,将注意力由南转西,这些骁果军的将士是很乐意跟随皇帝打回老家去的。

骁果军反叛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未必,骁果军也只是部分人谋反,况且江都宫内有忠于杨广的禁卫军,有自己精挑细选的包括沈光在内的数百給使,江都城外还有数万来护儿的水师,陈棱也有一万五千右御卫府兵,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宇文化及这个反贼头子就这么心狠手辣、恩将仇报?

不,宇文化及不过一纨绔子弟尔!他能当上右屯卫将军,完全是因为宇文述刚死,杨广念及旧情,特意将其原本犯事被贬为奴隶的两个儿子提拔成一个当右屯卫将军,一个当将作少监。而且宇文化及驽钝怯懦,是他的弟弟宇文智及和众骁果军将领威逼利诱下才勉强答应的,这未尝不是自己化险为夷的突破口。

自己没有系统,在这乱世之中就真的没有作为了吗?

未必,穿越前自己是隋史爱好者,各种史料和传记自己都有看过,熟悉隋末这段历史,而这,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因为,我知道谁忠谁奸;因为,我知道大隋存在的问题;因为,我知道历史走向;因为,我是大隋皇帝杨广!

想到这,杨广心中开始燃起了斗志和信心,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能为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负、自己的情怀去拼一波,虽九死其犹未悔!

况且,自己就真的会死吗?

不,亡羊补牢还为时未晚,何况现在骁果军还没有作乱,自己完全有机会将这次兵变扼杀在摇篮里。

前身杨广其实不是死于乱臣贼子之手,而是死于自己不敢面对现实、不敢正视现实,他的意志在三征高句丽的时候就已经瓦解了;他的精神在雁门之围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他的灵魂则早在仁寿宫之变的时候就已经迷失了。

可以说,前身杨广在江都之变前,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个开皇八年,统帅五十万精兵一举荡平南陈的杨广不见了;那个开皇二十年,统帅十五万精兵大败步迦可汗的杨广不见了;那个大业四年,统帅三十万精兵攻灭土谷浑的杨广不见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与待宰的牲畜无异!

虽然,现在的大隋朝不是以前的大隋朝了,但,自己也不是以前那个杨广了。

杨广有信心挽大隋于将倾,重拾河山,给宗族亲戚以平安富贵,予良臣将相以功名利禄,还大隋子民以朗朗乾坤!

经历了这样么一番长久、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杨广长舒一口气,双眼眺望向远方的楼台,缓缓向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未来、大隋的未来走去!

第四章 理头绪,杨广出招

一路上,杨广理了理头绪,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是那些人想要谋反,凭着现代的记忆,自己只记得有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司马德戡、裴虔通等几个主要的谋反者,还有大批中层将领的名字记不起来,这些都是隐型炸弹。

再一个就是要做好安保工作,江都兵变指不定今晚就发生了,需要未雨绸缪,手里要握好枪杆子,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以防狗急跳墙。

“至尊!”

“父圣!”

“圣爷爷!”

杨广刚刚来到楼台,萧美娘三人就依次见礼道。

“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陪着朕,朕心甚慰啊!”杨广冲着三人咧嘴一笑,发自内心的道。

萧美娘盈盈来到杨广身边,挽着杨广的手臂,温柔道:“皇上的心情,看来是好多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与臣妾说说,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就好了!”

“让美娘你担心了!”杨广愧意的一笑,心想,要让你知道我把你丈夫的身躯占据了,怕是不用等到江都之变,今晚就等重新投胎!

“父圣(圣爷爷),你怎么一个人坐在湖边那么久啊,可让人担心死了!”十二岁的赵王杨杲和十五岁的燕王杨倓关心着问道。

“哈哈,杲儿、倓儿,你们懂事了!会关心人了!不过,现在朕已经没事了,朕还有话要和美娘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顺便把内务府总管文一刀给我叫来。”杨广爱怜的摸了摸杨杲、杨倓的头,微笑道。

见此,两人不舍的行礼道:“父圣(圣爷爷)保重,杲儿(倓儿)告退!”

“去吧!”

杨广微笑着目送着杨杲和杨倓走远,随即转头问道:“美娘,这段日子,江都可还太平,有什么情况吗?”

闻言,萧美娘欲言又止。

见此,杨广扶着萧美娘的香肩,宽慰道:“美娘,放心,朕没事了!朕想通了,这个天下是朕的,朕不去管,没人能帮上忙的!”

萧美娘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担忧,道:“最近老是有宫女向臣妾报告说骁果军有异动,臣妾见皇上不喜欢听这些流言,于是都压下来了。”

杨广听得内心怦怦直跳,急问道:“那些宫女呢?快叫她们来见朕!”

萧美娘面色古怪地道:“至尊不是亲自下令处死了么?”

闻言,杨广老脸一红,才想起前身隋炀帝因为每天都听到坏消息,很打扰吟诗作对、纵情酒色的雅兴。

于是,干脆来个掩耳盗铃,把全国各地还有百官们的奏折都交给黄门侍郎虞世基先行处理一遍,把所有关于匪患、谋反、天下大乱之类的破事都刷下来,然后再呈给隋炀帝观阅。朝臣中有言者,轻则呵斥、贬官,重则以诽谤罪处死!

长此以往,朝野上下一团和气,百官们永远一个声音,个个都成了趋利附势的小人,每天净捡好听的话说。

这个人为制造出来的假象,隋炀帝自己几乎都信了,整体沉浸在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幻想中。

杨广暗骂前身的昏昧,问道:“那还有知情的宫女吗?”

萧美娘摇了摇头,道:“那些宫女大多是至尊下令,黄门侍郎裴矩主持操办给骁果军们暖床的。她们接触的都是普通的士卒,知道的消息甚少,没有太大的价值。”

杨广有些失望地道:“就没有人知情了么?”

萧美娘捏着自己的下颌,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个人,听说江阳县长张惠绍曾找御史大夫裴蕴说起过这事,裴大夫马上去找了内史侍郎虞世基,但不知为何给虞侍郎否决了。”

听萧美娘这么一说,杨广凭着现代的记忆,倒是想起来了,张惠绍确实向裴蕴报告过骁果军的情况,裴蕴马上去找了虞世基,说事急从权,要求假传皇帝的圣旨,调江都城外的军队进城平叛。

这原本是个起死回生的局面,但可惜虞世基胆小,不敢向杨广报告这一情况,更不敢擅自调动军队,于是乎,才有了后来的江都兵变,虞世基和杨广双双死于非命!

呜呼哀哉!

杨广大骂道:“跟播郎(虞世基)这个马屁精商量,怎么可能不坏了大事!”

恰在此时,晋王府的旧人、长秋监、老宦文一刀身穿紫色幞头袍衫,躬着身子,捧着拂尘来到楼台边,恭身行礼道:“老奴文一刀,叩见至尊!”

“一刀啊,你来了!”

这文一刀是杨广从小的长随,与杨广的年纪差不多大,现掌管皇宫内所有的太监,负责皇宫内的衣食起居,相当于太监头子,是杨广的亲信内侍宦官,同时也是杨广的得力臂膀。

杨广顾不得解释,直接吩咐道:“三件事情,第一,马上派人通知沈光带所有給使来见我,以后不用守宫门了,直接负责朕日常的贴身保卫工作;第二,马上派人通知江阳县长张惠绍、御史大夫裴蕴即刻来甘露殿见我;第三,你亲自持我的玉佩去城外找来护儿和陈棱,命令他们率本部进驻江都城内,并且密切监视骁果军动向,有异动随时报我!”

说着,杨广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交于文一刀,道:“记住了吗?重复一遍!”

文一刀多年的为宦经验使他记忆力惊人,一字不差的将杨广的话重复了一遍。

见此,杨广点了点头,郑重道:“一刀,此三件事事关重大,尤其是第三件事,关系到大隋国祚,切勿走漏半丝风声!”

文一刀双手接过玉佩,处变不惊地道:“至尊放心,老奴这辈子为皇上办过无数事情,从未出过半丝差漏,这次也一样!”

目送着文一刀走远,杨广轻舒了口气,自己暂时能想到的就是这三件事了。现在情况还不甚明了,不宜打草惊蛇,而且,能控制在小范围的流血,就不激起大规模的兵变平叛。

毕竟在杨广如今的构思中,骁果军有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这柄宝剑是无论如何不能自毁的,他还要用这柄剑北伐中原,直刺李密的心脏呢!

在杨广下命令时,萧美娘不插一言,此时,问道:“阿摐,你准备出手了?”

杨广对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其实没有十分的把握,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到自己要面对的现实,杨广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是啊,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啊!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阿摐,你变了!”萧美娘突然幽幽地回一句。

闻言,杨广大惊,甚至能感觉到脑袋里一根神经给崩断了,表面上故作镇定地问道:“哦?说说看。”

萧美娘将美目眺望向远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你又变回二十多年前的阿摐了,聪慧、镇定、沉稳、坚忍。。。。。。不出手则已,一出生则必是雷霆之势,不给对手任何反攻的机会!”

闻言,杨广心里松了口气,紧绷的弦也一下子松了下来,伸手搂着萧美娘的柳腰,微笑道:“那美娘你是喜欢什么时候的我呢?”

萧美娘有如少女般狡黠地一笑,眨巴着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娇声道:“只要是你阿摐,无论变成怎样,我都喜欢!但我更喜欢你在内时,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睿智,在外时,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豪气!”

杨广哈哈大笑,道:“哈哈,我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厉害吗!?”

萧美娘收起笑容,郑重地望向杨广的眼睛,点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在我心中,阿摐永远是天下第一英雄!”

闻言,杨广紧了紧搂着萧美娘的手,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五章 肉飞仙沈光

甘露殿。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大殿,十几根镀着金边、镶着金龙的大柱子撑起了整个正殿的结构,数十盏式样繁复、精巧绝华的青铜古盏灯或安于金柱、或安于内墙、或安于灯柜上,昏黄的灯火左右摇曳、交相生熠,照耀着整座正殿。

杨广头戴平上帻武冠,身着黄色丝质衫衣,领口和袖口上缝制着精美绝伦的云龙纹,身上披了件双龙戏珠袍,端坐在龙飞凤舞金银案后的胡床上。

龙飞凤舞金银案前站着一个八尺开外高的武将,此人全身戎装,头戴亮银盔,上身明光铠。腹前吞云兽。一身大红披风。犀皮腰带,胫甲之下摩云金翅靴,单手按剑,腕上几颗袖甲上的黄铜钉在烛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

此人便是杨广的亲信,号称“肉飞仙”,统领数百給使的朝散大夫、折冲郎将沈光。

沈光,字总持,吴兴人。父亲沈君道,是陈朝吏部侍郎。开皇九年,隋灭南陈后,沈光随其父移居大兴。

沈光从小性豪爽、好任侠,为人不拘小节、言辞微藻,且胸怀大志,常常想扬名立万、建功立业。

沈光骁勇敏捷,善于赛马,为天下第一,在当时很有名气,是大兴城里纨绔子弟的头头。即使家里穷困潦倒,但时常有人接济,所以经常能吃好喝好穿好。

当初,兴建禅定寺时,寺中有高达十余丈的幡竿,正好碰上绳索断裂,围观了很多人,却没有谁能够接上。沈光看见后,口衔着绳索,一步步攀爬而上,直到竿顶。把绳索系上之后,就手脚放开,腾空而下,用手掌按地,倒行几十步,全身无恙!围观的人对他的绝世武功惊叹交加,“肉飞仙”的名号也因此而来。

大业中,隋炀帝曾召集天下的骁勇之士一齐讨伐高句丽,沈光也报名参加,其武艺在同类的数万人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沈光临走前,亲朋好友数百人送他到了灞上,沈光掷酒立誓道:“此行,如果不能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我就战死在高句丽,不复与诸君相见矣!”

在攻打辽东城的战役中,沈光与众骁果一起,用冲梯攻击城池。冲梯长达十五丈,沈光爬至顶端,在城墙边与敌兵交战,短兵相接,杀死数十人。随后,敌兵将他打落城墙,但还没有掉到地上,正好碰到冲梯上垂下的绳索,沈光抓住绳索又爬了上去,继续战斗。

隋炀帝远远看到了沈光的壮举,立即对他的对他的勇武和豪迈感到惊异,并召他前来朝见。见面之后,隋炀帝对沈光非常满意,当天就任命他为朝请大夫,赏赐宝刀、良马。从此,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同辈莫与能比!

在隋炀帝死后,沈光不负厚恩,暗地与右屯卫大将军、宿国公麦铁杖的儿子麦孟才三兄弟、虎贲郎将钱士雄的儿子钱杰、虎贲郎将孟金叉的儿子孟凡相联合,他们都是深受国恩的烈士遗孤,大家立誓诛杀叛贼,为隋炀帝报仇。

可惜,消息走漏了风声,被宇文化及提前下手,沈光因为没有甲胄,在砍死数十人后,被司马德戡派轻骑射死,麾下数百給使全部壮烈殉国,没有一个投降的。

杨广一边不顾形象的品尝着龙飞凤舞金银案上摆放的甜点和美食,喝着酒,一边回忆着对沈光的记忆,冲着沈光咂巴着嘴道:“总持啊,吃过夜点了么?”

沈光绕了饶头,不好意思地道:“回圣上话,还,还没吃呢!”

“没吃?那就过来吃点吧!”杨广仔细回忆着隋炀帝与沈光相处的细节,模仿道。

“这。。。圣上,末将。。”沈光有些难为情地望着杨广,道。

“哎呀,叫你过来一起吃你就过来,又不是第一次了!”杨广冲着沈光温和地笑道。

“那,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光向杨广行了一礼,屁颠屁颠地跑到杨广对面,早有内侍搬过来一张胡凳,给沈光坐下。

没吃两口,杨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总持啊,最近在外面可曾听到些风声?”

沈光急忙将咬到一半的鸡腿放下,道:“风声?末将没听到什么风声啊!”

“边吃边谈吧,不要紧的!”杨广一边示意沈光继续啃鸡腿,一边忧心忡忡地道:“唉,总有奸臣想害朕啊!”

闻言,沈光再次将口中的鸡腿放下,急切道:“圣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难事就交给末将去办,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末将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杨广拍了拍沈光的肩膀,示意对方继续吃鸡腿,继续道:“现在情况尚未明了,但据我掌握的情况,骁果军恐怕会有异动啊!不过,你放心,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些许跳梁小丑,翻不起多大浪!”

沈光这次不敢放下鸡腿了,边吃边道:“圣上,骁果军可是我大隋最精锐的军队啊,稍有不慎,恐怕会造成覆水难收的局面!现在情况如此紧急,末将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见沈光如此关心自己,杨广内心有如打了一剂镇定剂,还是前身聪明,把这天下无敌的勇将拴在自己身边,有沈光在,安全指数简直不要太高。

杨广嘱咐道:“你要做的,就是从现在起担负起朕日常生活的保卫工作,决不能有一丝怠慢!毕竟朕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啊!”

闻言,沈光蹭的站起来,右手垂于胸前,给杨广行了个军礼,道:“末将从现在起不分昼夜的全天跟在圣上身边,誓死保卫圣上的安全!有末将的虎威在,我看那个宵小胆敢亵渎天威!”

杨广笑了笑,示意对方坐下,和蔼可亲地道:“不用那么紧张,你也不是铁打的,需要休息。这样吧,麦孟才兄弟三人,还有钱杰、孟凡,这些都是朕信得过的人,就由你们统领給使,轮班负责朕的日常保卫工作吧!”

见杨广在危机时刻,还如此为自己考虑,平日里对待自己跟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沈光一个八尺男儿被感动的眼泪哗哗直流,道:“圣上,我沈光在此立誓,不管谁想谋害皇上,必将先从我沈某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见此,杨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勾了勾嘴,道:“好啦,好啦!快起来吧,这些,朕都知道。你先吃些夜点,填饱下肚子。等会有人觐见,你就在一旁护卫着吧!”

第六章 御史大夫裴蕴

“宣,御史大夫裴蕴、江阳县长张惠绍觐见!”

随着甘露殿外守门太监细长尖锐地宣报声,一身紫袍佩戴着金鱼袋的裴蕴和一身绿袍的张惠绍低着头、迈着碎步,快步来到殿中央,行礼道:

“臣御史大夫裴蕴,参见圣上!”

“臣江阳县长张惠绍,参见圣上!”

“免礼,赐坐!”

借着小太监搬胡凳的功夫,杨广目光炯炯地望着号称“七贵”之一,官居银青光禄大夫、御史大夫的裴蕴,想起了关于他的故事。

裴蕴,出身于山东大族的闻喜裴氏,性明辩,有吏干。一开始在陈朝做官,做过直阁将军、兴宁令。

开皇八年,裴蕴托祖上关系,暗中派人送信给杨坚,表示“请为内应”。

隋灭南陈后,授上仪同、加开府,之后历任洋、直、棣等州刺史,很有能名。

大业初,裴蕴考绩连年得冠,隋炀帝闻其善政,征为民部侍郎。当时,户口脱漏现象很严重,百姓们隐瞒自己的年龄以此来偷税漏税、躲避徭役,对大隋的财政和农业生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于是,裴蕴奏请采取的“貌阅法”,也就是说,每个户口均由官司检阅,与本人核实。这样,不但性别、年龄能够落实,人数也比较可靠。

为了贯彻这些措施,他还规定:若一人不实,则官司解职,乡正里长皆远流配。又规定了奖励告发的办法:凡有户口漏报者,告发者一家可以免去徭役赋税,又被告发者一家承担。

这些措施付诸实施后,收到了非常明显的效果。大隋人口计账进四十四万三千丁,新附一百六十四万一千五百口。

后来,裴蕴被提拔为御史大夫,开始了自己的谄媚之路。

他曲意逢迎,巧言令色。所论法理,言若悬河,或重或轻,皆由其口,剖析明敏,时人不能致诘。凡是皇帝想怪罪的人,则曲法顺情,锻成其罪。如果是皇帝想包庇的人,则附从轻典,因而释之。刑部、大理寺莫敢与夺,必禀承进止,然后决断。

因此,裴蕴成为了隋炀帝面前的红人。与纳言苏威、吏部尚书牛弘、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骁卫大将军张瑾、内史侍郎虞世基、黄门侍郎裴矩等参与铨选(人事任免)事务,时人遂将他们七人称为“选曹七贵”。

而现在,牛弘和宇文述已经病死,老相苏威被扳倒,张瑾又是个无才的马屁精,大隋的军政要务全都落入了虞世基、裴蕴、裴矩三人之手。

这三人每天就是揣摩上意、曲意逢迎,以至天下大乱、不可收拾。由是,此三人成了天下人人喊打的奸臣,裴蕴和虞世基也在江都兵变中被群情激愤的士兵们给杀了。唯有裴矩狡兔三窟,留了一手,在江都时给众骁果军将士找了老婆,众将士感其恩,由是得免。

后来,裴矩在唐朝还能到了宰相的高官,史称“交通中西,功比张骞”。

想到这,杨广不禁感叹,什么样的君主,就会有什么样的臣子,像裴矩这种谄媚于隋朝而忠诚于唐朝的人才,不是他们的本性发生了变化,而是国君厌恶听到自己的过错,那么忠诚就会变为奸伪;国君喜爱听到正直的言论,那么奸伪就会变为忠诚。正所谓上梁和下梁的关系啊!

回忆了一遍裴蕴的人生,梳理了一下自己总结的君臣关系的经验,杨广对自己化险为夷、重拾河山的信心更胜了!

待裴蕴和张惠绍坐定,杨广开门见山道:“找你们来,都知道是为什么事吧!?张县长,你先说说你知道的。”

张惠绍立马站起来,抱拳恭身答道:“回圣上,臣有一亲戚在许国公府上当差,曾亲眼见到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直阁将军裴虔通等骁果军和御林军将校多次出入许国公府,于是心生怀疑,进一步偷听到了他们想要谋反兵变的消息,然后告知于微臣。”

“臣早先就知道骁果军军心浮动,士兵们思乡之心甚切,联系到这次的情况,猜到他们是想利用骁果军回家心切的心理阴谋造反!于是,微臣不敢怠慢,立即来江都找到了裴大人,将情况都说于他听了。”

“嗯。”张惠绍说的情况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于史料完全吻合,杨广点了点头,转而向裴蕴问道:“裴大夫,该你了!”

裴蕴早就打好了腹稿,径直开口道:“臣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就引起了重视,派去骁果军内打探的细作回来报告说,司马德戡等人蛊惑军心,说圣上将要用毒酒毒死所有的北方人士,独留南人与圣上迁徙去丹阳。这等谣言一出,骁果军顿时就军心大乱,有哗变的趋势。”

说到这,裴蕴都瞄了一眼杨广的脸色,见没有不悦之色,乃继续道:“因为,事情紧急,臣当天就去找了虞侍郎,想假传圣上旨意,直接掉来护儿和陈棱的军队进来平叛!奈何播郎胆小,此事竟然不许,臣又担心圣上责怪微臣,所以,微臣。。。。。。”

“所以,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准备跟朕一起等死是吗!?”杨广突然暴喝道。

见杨广突然发怒,裴蕴吓得肝胆俱碎,一下子扑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圣上息怒,微臣死罪!微臣死罪!”

杨广看见裴蕴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他的胆小怕事,所以江都之变才会发生,乃大骂道:“裴蕴,你平常马屁不是拍得挺响的嘛?关键时刻,怎么就不敢上报实情于朕?朕有那么可怕吗?朕会吃了你吗?”

裴蕴被骂得浑身打颤,磕头如捣蒜,道:“微臣罪该万岁!微臣罪该万岁!”

“呼!”杨广长舒一口气,杨广知道,这事主要还是得怪前身,好好的大隋朝,被玩成这个样子了!

杨广心里感叹道,要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穿越过来,按照历史发展,隋杨宗室、虞世基、裴蕴等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死于非命!

第七章 得名单,杨广思对策

“算了,此事重在虞世基,你的问题,朕就不追究了。”杨广一罢手,径自转头问向张惠绍,道:“可曾知道此次兵变的主谋和同谋?”

闻言,裴蕴抬起头,用满是鲜血的额头再次以头抢地,道:“微臣叩谢圣上不责之恩!”

张惠绍答道:“我那亲戚将反贼中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了,他们分别是: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将作少监宇文智及、虎贲郎将司马德戡、虎贲郎将元礼、直阁将军裴虔通、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马文举、鹰扬郎将孟秉、校尉令狐行达、元武达、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士杨士览、。。。。。。”

早有小太监将张惠绍说出来的名字一一记下,递给了杨广。

杨广看着绢布上列出来的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由于前身情感的关系,杨广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愤懑!

这些人都是自己亲自提拔出来的将校啊,像宇文化及兄弟,毫无尺寸之功,却身居高位、得享紫袍;像司马德戡,曾经跟随自己征讨过高句丽,因功还被进位为正议大夫,迁虎贲郎将;像裴虔通,那可是晋王府时的老人啊,在隋炀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其亲信,跟随隋炀帝多年,深受信任。。。。。。

杨广一把将绢布狠狠地拍在龙飞凤舞金银案上,恨声道:“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气煞朕也!将他们剥皮点天灯,诛灭九族,也难消朕心头之恨!”

“圣上,现在当务之急。。。”裴蕴在一旁,怯生生的小心地提醒道。

杨广平复了一下情绪,乃道:“放心,朕已令一刀星夜去调来护儿和陈棱进城了,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要进城了。”

“圣上圣明,裴蕴不及圣上之万一也!”先拍了杨广一记马屁,裴蕴偷看着杨广的脸色,继续道:“不过如何处理这批叛军可是个问题,弄不好,要血溅萧墙啊!”

杨广横了裴蕴一眼,自主屏蔽了前一句的马屁,道:“处理掉这些叛将不难,难的是重拾骁果军的军心,这场兵变的根本,还是在于军心已乱,将士们人人思家,所以才会给宵小以可乘之机!”

裴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皇帝是杨广本人,圣上亲自过问这事,并且以雷霆手段处理,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现在,圣上居然还想到了跟深层次的问题,并且看样子是准备着手去解决。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圣上么?

“裴蕴?”杨广有些不悦,自己跟裴蕴谈正事,这匹夫居然敢走神!?

裴蕴马上反应过来,弯腰恭身回道:“回圣上话,骁果军的战斗力冠绝天下,乃我大隋之根本,臣以为这场动乱,能不激起大规模兵变最好,毕竟圣上如是想重拾骁果军的军心,还有赖于骁果军本身的助力!”

杨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道:“继续说。”

裴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今天面见圣上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让他觉得胆战心惊,圣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英明起来了!

裴蕴想了想,道:“臣以为,对于这次兵变,最好是能以怀柔手段,恩威并施来解决。毕竟,据臣的了解,很多人并不是真心想要造反,而是时势所迫而已。对于普通的骁果军将士,臣以为朝廷应该不予追究他们的责任,还应尽快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对他们进行安抚。至于具体的怀柔手段和安抚方案,请圣上恕微臣短时间内不曾想到,还需与虞侍郎和裴侍郎商议一番才行!”

听到裴蕴的分析,杨广心里暗赞一声这老家伙果然有一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自己想到一块。

恰在此时,长秋监文一刀满头大汗地赶到了甘露殿,却是不说话,冲着杨广使着眼色。

杨广观文一刀的表情,不见有焦急难言之色,心下大定,微微一笑,道:“一刀啊,这里都不是外人,你就直说吧!”

见此,文一刀行了一礼,恭身道:“至尊,老奴幸不辱命,现在来护儿将军和陈棱将军已经率部入驻了江都,并且调换了城门卫士,正严密监视城外骁果军大营的动向,老奴也特地回来复命!”

闻言,裴蕴和张惠绍一脸吃惊地望着杨广,尤其是裴蕴,吃惊中带着敬佩,要不是需要顾及场合与身份,裴蕴恨不得仔细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摸一摸杨广的脸,看到底是自己老眼昏花了,还是圣上换人了。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一刀啊,辛苦你了!”

文一刀微微欠身,道:“能为至尊分忧是老奴毕生之所愿!”

得到来护儿与陈棱进城的消息,杨广有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如此,叛贼们就算是想要铤而走险,也威胁不到自己分毫了。

杨广神色开始变得轻松,转而对裴蕴道:“爱卿,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情况紧急,朕现在就诏虞世基和裴矩进宫,你们去两仪殿商议一下关于如何妥善处置骁果军的问题,至于谋逆的将军们,朕亲自过问!”

裴蕴知道,来护儿和陈棱一进城,此刻就大局已定,接下来就是自己等人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善后方案了。于是,躬身行礼道:“如此,微臣告退!”

杨广忽然想到一个人,叫住裴蕴,道:“记得让播郎把他的‘智囊’带上!”

闻言,裴蕴脸色一愕,转而会心的一笑,道:“诺!”

张惠绍见裴蕴告退,知道自己也该告退了,但却望着杨广欲言又止。

杨广敏锐地发现了张惠绍的微表情,和颜悦色地道:“张爱卿,可还有事?”

见此,张惠绍抱拳躬身道:“圣上,微臣多嘴一句,狗急了也会跳墙,还望圣上慎重,慎重!”

杨广微微一笑,道:“爱卿放心,朕自有分寸!”

待裴蕴和张惠绍退下,杨广对文一刀吩咐道:“一刀啊,劳烦你去一趟许国公府,让宇文化及一个人来甘露殿觐见!”

文一刀躬身道:“老奴领命!”

杨广转头又对沈光道:“总持啊,你跟一刀一块去!”

刚被杨广好生安抚了一番的沈光正想为杨广做事呢,当即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

待文一刀和沈光领命而去,甘露殿外昂首进来一名全副武装的骁将。正眼视之,乃麦孟才也!

见此,杨广暗自感叹道:沈光,你就是我的典韦和许褚啊!

第八章 许国公府的密谋

江都,除了江都宫外,城内建筑占地面积最大、装饰最为豪华的当属许国公府了。仅门口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抱动的两只硕大的镀金石狮,府匾上写有隋炀帝亲题的“许国公府”,当知这一家子在大隋朝的位置,它象征着其主人宇文述生前的地位与财富。

此时,诺大的许国公府仍然灯火通明,普通的婢女、伙计早早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一队队的右手持把、左手按刀的巡逻家丁往返于府内各个角落,黑种中时不时闪现的寒光显示着许国公府内戒备森严、暗哨林立。

许国公府内,某地下密室。

此时,较为宽敞的密室内挤着十几个人,看他们个个面相粗犷而豪迈,有着劲爆的身材和干练的打扮,显然多是行伍中人。

年过四旬的宇文化及皮肤柔嫩,双眼下有着重重的眼带,常年纵情于酒色,使他嘴唇黯淡无光,身体长的不甚强壮,不像个武将,倒想个书生。

宇文化及早年就是大兴城出了名的“轻薄公子”,为人贪婪骄横,依仗父亲的权势,常常胡作非为,不遵法度。他经常和其弟宇文智及去大兴各大商铺收取保护费,看到别人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必定想办法夺来。

在隋炀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宇文化及就经常因收受贿赂而被罢官,但之后又多次被起用。

大业初,隋炀帝驾临榆林,陪驾的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两兄弟违背禁令与突厥人做买卖,被发现后,隋炀帝震怒,将他们兄弟两人关了好几个月,最后贬为奴隶,赐予其父宇文述。

就是这么一个虽然出身于关陇世家,但却既无文采武长,又无尺寸之功的纨绔公子哥,只因为其父宇文述的关系,不仅得到了隋炀帝的器重,负责统领骁果军,此次兵变,众人也是把他强拉出来当带头大哥。

此刻,宇文化及被众将围坐在中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着兵变细节,但他始终沉默不语、心神不宁。

“唉,要我说啊,这密室密不透风,太热了!不如我们上去,去正厅谈。反正,也没人能听得见!”鹰扬郎将孟秉不断用自己的蒲扇手给自己扇风,一边抱怨道。

虎牙郎将赵行枢制止道:“还是小心点吧,毕竟咱们可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全家的性命的在此一举了!”

宇文智及嗤声笑道:“得了吧,赵兄!你全家都在关中,现是孤身一人在此,哪像我们宇文家,全家老少一波流!”

直阁将军裴虔通勾了勾嘴,道:“要我看,干脆今夜就举事算了,反正圣上是毫无察觉!我在宫里当差时亲眼见圣上每日带后宫嫔妃流连于苑囿,今天更是一个人坐在湖边发了几个时辰的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宇文智及冷声道:“哼,圣上昏昧但不愚蠢,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破罐子破摔,想临死前多看看风景罢了!”

“舅舅,你说,圣上在湖边待那么久,不会是想自杀吧!哈哈!”勋士杨士览笑道。

宇文智及阴沉着脸,道:“你管他想什么呢!我看,咱们今晚就动手算了,以免夜长梦多!”

虎贲郎将司马德戡皱着眉,道:“是不是太仓促了点?咱们虽然已经知会了弟兄们,但准备尚不充足,是不是再等两天?”

宇文智及不耐烦地道:“还等什么?又不是上战场去拼杀,咱们就是‘探囊取物’而已,用不着费那么大劲!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各位将军们就可以带兵在城门郎唐兄弟的接应下顺利进城,然后直捣宫城,由裴将军打开宫门接应我等,最后抓到圣上。如此,大局一举而定!”

于是,众人都把眼光望向了坐在居中首位的宇文化及,静待兵变首领的最后指示。

见大家都看向了自己,宇文化及有些紧张,内心其实毫无主见,但此刻不得不表态,故而低声询问道:“二弟啊,现在就起事是不是太急了一点,咱们多做一些准备,达到万无一失,岂不是不更好?”

闻言,宇文智及知道大哥怕是又怂了,急得一跺脚,低吼道:“大哥!这种事向来是越快越好!晚一天不如早一天,迟则生变啊!”

宇文化及于是将视线移到个骁果军将军脸色,见他们大多不支持现在起事,于是发挥想象力,劝道:“二弟啊,稳妥点总不是坏事!我跟了圣上有二十多年了,深知圣上生性隐忍而狡诈,也许他已经听到了些许风声,今天裴将军看到的,不过是圣上故意给我们看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我们啊!”

宇文两兄弟正说话间,宇文述的三子宇文士及来到密室门外,敲了敲门,道:“大哥,宫里来人了,在正厅,找你的!”

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宇文化及赶紧给众人打手势,示意大家嘘声,自己故作镇定地回道:“哦,我知道了,你去吧,我马上出来!”

待宇文士及走了,虎贲郎将元礼笑道:“怎么,这事你们还瞒着士及啊?”

宇文智及冷哼道:“我们这个三弟啊,毕竟是驸马爷嘛!从小就跟我和大哥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须臾,宇文化及整理好着装,来到正厅,见到是文一刀,赶忙快走两步,抱拳躬身道:“哎呀,是文总监啊!那阵风把您给吹到这来了,晚辈这厢有礼了!”

文一刀侧着身子,道:“许国公,你可折煞老奴啦!”

宇文化及谄笑道:“哪里,哪里。文总监到此,所谓何事啊?”

文一刀向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奉圣上口谕,诏许国公宇文化及即刻觐见!”

见此,宇文化及赶忙向皇宫方向行礼拜道:“宇文化及领旨!”

拜完,宇文化及赶忙向文一刀打探道:“文总监,可知圣上深夜召我,所谓何事啊?”

文一刀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呵呵!”

宇文化及敏锐地发现今天文一刀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说不出的暧昧,实在与平时有所区别,加上他现在干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故而对此次召见心生疑虑。

正犹豫间,一旁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道:“父亲,我陪你去!”

第九章 大骂宇文化及

众人视之,只见一个约莫刚刚及冠,身长八尺外开,腰大十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头戴一顶双凤金盔,身穿一件锁子黄金甲,年轻武将牵着一匹黄花千里马,手持一条凤翅镏金鎲,来到众人面前。

好一员虎虎生威的勇将!

一见此人,宇文化及当即笑道:“哦,是CD啊!我正好要去面见圣上,,你跟我一块去吧!”

忽然,沈光闪身而出,冷冷地道:“圣上只让许国公一人觐见!”

宇文化及谄笑道:“沈将军,咱都不是外人,圣上可是好一阵没见吾儿,你就通融通融。。。”

沈光不为所动,仍就冷着副脸,沉声道:“末将的诏令只说让许国公宇文化及一人觐见,可没听说有什么叫宇文CD的!”

宇文CD轻蔑地望了沈光一眼,道:“沈光是吧,你可要想清楚,得罪我宇文家的下场!”

闻言,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不带宇文化及圆场,文一刀冷声道:“莫非许国公面见圣上还需要带保镖?”

宇文化及尴尬地笑了笑,道:“啊哈,犬子顽劣,让诸位见笑了!我这就随你们去面见圣上!”

沈光用充满不屑地眼光瞅着宇文CD,道:“小子,爷爷在高句丽一举成名的时候,你还在撒泼打架呢!想挑衅本将,等你有了功名再说!嫩犊子!”

宇文CD目送着文一刀和沈光离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光,满是战意!

甘露殿。

文一刀和沈光引着宇文化及来到杨广面前,道:“禀圣上,宇文化及带到!”

说完,两人径直来到龙飞凤舞金银案旁,分侍杨广左右。

“臣宇文化及,叩见圣上!”宇文化及身着一袭紫色官袍,行礼道。

杨广也不回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宇文化及看,看得宇文化及直发毛。

宇文化及不知道杨广葫芦里卖什么药,加上做贼心虚,干脆低着头不说话,等杨广发问。

半响,杨广开口道:“宇文化及,你可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啊?“

“化及不知。”宇文化及答道。

杨广阴阳怪气地问道:“哦,你不知道啊!那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宇文化及想套近乎,谄笑道:“微臣还能干什么呢,每天就是溜须打屁,臣的德性,圣上你是知道的!嘿嘿!”

“噢,溜须打屁啊!”杨广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宇文化及发笑:“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咦咦,咦咦咦~!桀桀,桀桀桀~!”

听着杨广从哈哈到呵呵再到咦咦最后到桀桀的笑声,每变一个节奏就吓得宇文化及一颤,到最后更是吓得宇文化及毛骨悚然、浑身发抖。

有点受不了了,宇文化及壮着胆子问道:“敢问圣上何故发笑!?”

“朕为何发笑,你心里没一点逼数吗?”杨广突然吼道:“朕笑宇文述生了个好儿子;朕笑自己识人不明;朕笑堂堂右屯卫将军、骁果军的首领、许国公宇文化及,未来的大许皇帝,居然在朕脚下瑟瑟发抖!你说可笑不可笑?”

闻言,宇文化及顿时被吓的肝胆俱裂,扑通跪下,连连磕头,道:“圣上,臣冤枉啊!臣冤枉啊!恕臣糊涂,臣实在不知圣上说的是什么!”

杨广大怒,拍案而起,怒指宇文化及,道:“你不知道是吧?你这个死破野头,你们宇文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给的,可你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想要聚众谋反,僭越九五之尊之位,我看你们家是连奴隶都不配当了!”

此话一出,宇文化及再傻也知道自己聚众谋反兵变的事已经泄露,此刻角色互换,他为刀板,我为鱼肉,唯一的活路就是求饶了。至于鱼死网破这种事情,宇文化及连想都不敢想。

于是,宇文化及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边哭边爬向杨广,摇着杨广的裤脚,哭求道:

“圣上,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司马德戡、赵行枢他们逼我干的!我不干,他们会杀了我的啊!求圣上明鉴啊!”

“圣上啊,化及知错了!求求您大发慈悲,看在家父的面上,绕过我,绕过宇文家吧!”

“圣上啊,求您罚我给您奴隶吧!哦,不!当牲畜!化及愿做牛做马报答圣上对我宇文家的恩情啊!”

一提到宇文述,杨广就气不打一处来,宇文述在临终前,隋炀帝曾亲自前去探望,问他还有没有未了的心愿。当时,宇文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看着一身奴隶打扮的宇文化及泪流满面,隋炀帝明白老搭档的意思,一时心软,不光恢复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两的身份,还给了三品高官给两兄弟挂着。

如今,宇文化及求饶提到宇文述,杨广本能的就给气得不行,大骂道:“孽畜,你还有脸提你们的父亲!?他老人家临终前可是要你带头造朕的反?现在,以你的罪行,宇文家怕是得亡族灭种了!你父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了,非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扬你的灰!”

杨广骂得还不解气,一脚将宇文化及踹倒,然后踩到他的左脸上,继续骂道:“死破野头!还人家逼你干的?明明就是人家只是想逃亡,而你的好弟弟宇文智及却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居然敢撺掇他们一起来造朕的反!你这头畜生,知情不报就算了,居然还打算默认了这回事?万一成功了,你是不是也想当一把皇帝过过瘾?嗯?”

“你也不看看你这身赘肉是几斤几两,是不是朕平时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朕不光有恩,还有威啊?你是不是觉得,朕离不开你们宇文家,你犯了任何错,朕都会原谅你,所以,你就觉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无尺寸之功,却身居高位,你也不想想你的地位是从何而来的?没了朕,你宇文化及屁都不是一个!居然敢借着朕的宠幸,反过来谋害朕!我说你是不是女人日多了,把脑子日坏了啊!?”

宇文化及不敢反抗,一边用手掌狠抽自己右脸,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杨广,痛骂自己道:“圣上,都怪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抽死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抽死我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我抽死我这个愚蠢至极的奸贼!”

第十章 对宇文家的处置

“啪!啪!啪!”

随着宇文化及开始的“自残”行为,杨广也乐得轻松,松开了脚,在甘露殿内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对于宇文家的处置。

现在,要杀了宇文化及,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但问题是如果杀了宇文化及,势必给其他人以危险的信号,这些都是身居要职的将军们,很可能因此引发动乱,造成不必要的流血伤亡。

而且杨广也不打算处死宇文化及,因为他得到了隋炀帝的记忆,知道这个历史与正史不尽相同。

宇文化及的儿子是演义中的宇文成龙和宇文CD。宇文成龙倒是草包一个,对于宇文CD,杨广却是格外的感兴趣,这可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兄,武艺绝不在沈光之下,如果能收为己用,势必成为杨广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

不过,宇文化及可以免其一死,但他的弟弟宇文智及却不行。

这宇文智及一肚子的坏水,行事狂悖而胆大,野心勃勃。从小就不是个东西,蒸淫丑秽,无所不为。

其父每每怒其不争,常常以荆条抽打责罚他,甚至数次想要杀死这个逆子,都被宇文化及给拦了下来。所以,这两兄弟显得格外亲近。

在他们俩兄弟因走私罪发,论罪当诛时,宇文述独证智及罪恶,而为化及请命。

到了宇文述要死的时候,曾断言宇文智及是个惹祸精,必定会给家族祸患。不幸,都被宇文述言中了。

当时骁果军士兵逃亡的现象十分严重、屡禁不止,连虎贲郎将窦贤都因为和李唐政权的特殊关系,直接帅所部西走,被隋炀帝派人追上斩杀。而且又有李孝常以华阴城投降李唐政权,隋炀帝得知后,随即便把他的两个弟弟给斩杀的例子。

于是,骁果军的其他将领司马德戡、元礼、裴虔通等人心怀恐惧,觉得对隋炀帝直言相告,恐性命难保。不说吧,士兵逃亡,主将难辞其咎。况且大家都是关西人士,家里的亲戚都在关西,如果有人投降了李唐政权,事后肯定会被隋炀帝秋后算账!

所以,这些人原本商议决定大家伙谋个日子,一起出逃,叛归关西。但这件事让宇文智及知道了,就撺掇他们道:你们这样不过是小打小闹,圣上虽然昏昧无道,但威令尚在,窦贤的例子你们看不到吗?现在群雄并起,大隋名存实亡,咱们这里有好几万人,为什么不干票大的,行帝王之业呢?

于是乎,原本只是一场单纯的群体叛逃行为,变成了弑君自立的阴谋兵变!而其中的最关键的人物,便是这早就应该被其父打死、或被法令处死,而偏偏活到现在的宇文智及!

“呜呜,我不是人!”

“呜呜,我狼心狗肺!”

“呜呜,我猪狗不如!”

宇文化及把自己的两个腮帮子都打肿了,鲜血溅了他一脸,整个面庞变成了个“猪头”,下体也因为紧张过度而尿湿了一大片,一副狼狈摸样。

此时,杨广也想好了对宇文家的处置,径直道:“好了,这次朕不打算进行深究,但你们宇文家犯下的错,必须有人来承担。这样吧,你先回去,然后跟你弟弟告个别,明日你亲自将宇文智及押往大理寺,交给大理卿郑善果关押,你自己则去吏部,上交你的右屯卫将军印,回家闭门思过吧!”

闻言,宇文化及大喜过望,不住磕头道:“谢圣上隆恩!谢圣上隆恩!谢圣上隆恩!”

待把脑皮磕破了,宇文化及突然弱弱地问道:“敢问圣上,打算如何处置我二弟?”

杨广不打算隐瞒,直言告之道:“处死!”

闻言,宇文化及的脑袋晃了晃,刚想继续求饶,却见杨广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阴骘地望着他,道:“宇文智及蛊惑人心、阴谋弑君,这次的事都是他搞出来的,朕虽然会宽恕你们,但必须用宇文智及的脑袋给世人以警示!这是朕对你宇文家最大的宽容,也是朕对你宇文家的恩赐!伯通泉下有知,会感激朕的。”

这话让宇文化及想到了当年他们父子三人的事情,但他们兄弟二人关系极好、感情极深,宇文化及想做最后的努力,可还没张嘴,杨广就杀机四伏地盯着宇文化及,怒指道:“倘若再言,宇文家将一个不留!”

闻言,宇文化及的身子颤了颤,他此刻虽然一副狼狈模样,但思维尚且清楚,知道这是杨广最后的底线了。于是,宇文化及咬咬牙,不再坚持,径直长拜道:“臣宇文化及,叩谢圣恩!”

见此,杨广勾了勾嘴,道:“你可知,你们三兄弟中,我为何独独将女儿南阳公主嫁给你三弟宇文士及吗?”

宇文化及苦笑道:“我们三兄弟虽然是同父同母,但三弟自幼与我和二弟不一样,如果说我们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恶霸少年,三弟则是正统的关陇世家子。圣上是因为家父关系,加上我们三兄弟中,士及最为优秀,所以才选的他吧!”

杨广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知道就好!你好自为之,多向你三弟学学,看看人家是如何做人的!记住,伯通死后,你就是宇文家的家主,回去后,切莫袒护宇文智及,拿你宇文氏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另外,你回府告诉你的同党,明日上午在两仪殿等我,来与不来,他们自己看着办!”

宇文化及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微臣谨记,微臣告退!”

此刻,宇文化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转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随后正了正身子,佝着背,准备离去。

“等等!”杨广叫住了宇文化及,微微一笑,道:“你虽然是个草包,但你生了个好儿子!宇文CD,朕很看好他!”

闻言,宇文化及精神一振,磕头跪谢道:“圣上!臣肝脑涂地也难报圣恩万一!臣回去后定会好好教导CD,让他好好为圣上尽忠,切勿学他爹走错了路子!”

“嗯,你去吧!你们宇文家的荣耀,就看你三弟和你儿子的了!”杨广点了点头,示意宇文化及可以走了。

借着宇文化及打开殿门离开,一缕清晨的阳光射进了大殿内。杨广心里也长舒了口气,自己总算成功将宇文化及制服,拔掉了自己离心脏最近的一颗刺,江都之变这个惊天历史大事件也将马上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了。

第十一章 骁果军众将的抉择

杨广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毕竟是五十岁的身体,一不小心就熬了一宿,还是有点吃不消的。不过这一宿的作用太大了,不光使杨广本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改变了原本即将要发生的史实,大隋帝国的历史也将从这里被改写!

杨广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虽然吃了夜点,但忙了一宿,肚子也饿得直打滚,但想起裴蕴、裴矩、虞世基还有其‘智囊’四人还在两仪殿议事,杨广的心就放不下去。毕竟,相较于制服宇文化及乱党,收拾骁果军的军心是一件更为困难和复杂的事,这直接关系到杨广大隋正统政权能否在这乱世中维持下去。

毕竟,天下大乱,世道也就乱了,大家看的不在是皇帝的脸色、国家的法律,而是在比谁的地盘大、拳头大。此时,维系社会的法度和秩序需要用暴力来维持,而军队就是最好的暴力威慑!

杨广要想重拾河山,坐回原来的大隋皇帝可少不了枪杆子,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枪杆子有点抓不住了,得好好把控。

没办法,心里还惦记着其他的事,杨广也没心思吃饭,径直对文一刀吩咐道:“去,叫光禄寺多做些早点,由光禄寺少卿宇文士及亲自送到两仪殿来!”

唉,重拾河山可比玩失江山的难度大多了,可怜自己就是个收烂摊子的命啊!

当个想事皇帝可真不容易啊!

清晨,宇文化及带着满脸的伤和一身的疲惫,坐着马车,缓缓回到了许国公府。

不等宇文化及下马车,一众在宇文智及带领下早早守候在府门口的骁果军将校们迫不及待地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宇文化及打探着情况:

“许国公,情况怎么样了?”

“许国公,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一脸的伤?”

“大哥,你没事吧?什么情况啊?”

宇文化及现在看着这帮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光让自己给杨广打得半死,更是连尿都吓出来了,甚至宇文家差点因此而灭族。

如果说,刚刚在甘露殿,宇文化及是满心的悔意。那么现在,宇文化及看着这帮人就是满腔的恨意!

但宇文化及还是记得杨广的嘱咐,耐住性子,沉声道:“咱们的事,圣上都知道了!我劝你们好自为之,马上去两仪殿候着,听候圣上发落!”

宇文化及此话一出,有如惊天雷鸣,人群中一下就炸开了锅,纷纷道:

“什么?圣上知道了?怎么会呢!?”

“哎呀!许国公,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倒是明说啊!”

“大哥,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这些天的谋划,全都让圣上知道了!?”

宇文化及心里现在是烦躁无比,根本没心情跟这帮傻鸟继续说下去,径直道:“大家都散了吧!宇文智及,你随我到内房来!”

说罢,宇文化及也不理家门口站着的这一大帮子人,径直朝内院走去。

见兄长脸色如此难看,又直呼自己的名字,宇文智及立马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冲着众人一抱拳,道:“诸位,家兄这个状态,肯定是发生重大变故了!我先去内房找家兄详细了解情况,失陪了!”

说完,宇文智及也急匆匆地跟随宇文化及而去,宇文家的家丁也一把将大门掩上,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骁果军众将。

鹰扬郎将孟秉性急,咧嘴抱怨道:“这宇文兄弟俩搞什么鬼啊!话都不说清楚!”

虎贲郎将司马德戡此刻脸色煞白,道:“只怕确如宇文化及所说,咱们的事,圣上全知道了!”

医正张恺胆子最小,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咱们犯下的,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啊!”

内史舍人元敏摇着头,自欺欺人道:“不可能吧!圣上已经好久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待在后宫享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密谋呢!裴直阁,你说是吧!”

直阁将军裴虔通表情苦涩地回道:“说不准,圣上可不是瞎子、聋子,他能拿出一半当年夺太子之位时的韧劲,知道我们的密谋,并不稀奇!”

直长许弘仁喃喃道:“那现在可怎么办啊!等死吗?”

符玺郎李覆开始抱怨道:“唉,都怪我,脑子被驴踢了,瞎掺和这劳档子破事,惹得一身骚!”

符玺郎牛方裕也跟着道:“可不是嘛,我好好的奇章郡公不当,偏偏要跟着来当反贼,这下可好了,别说郡公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可惜了我爹奋斗了一辈子给咱挣来的郡公爵位啊!”

虎贲郎将元礼不爱听了,嚷嚷道:“这话怎么说的?老子们当初也只是想开溜,都是宇文智及这狗崽子出的馊主意给害的!”

见气氛不对,宇文智及的外甥、勋士杨士览赶忙出来打圆场道:“都说的些什么?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说这些还有毛用!?赶快想个对策吧!”

校尉令狐行达不满道:“还对策,你他娘倒是替你舅舅出个主意啊!”

虎牙郎将马文举站出来,道:“都别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看还能不能出城,出了城就好办了,或开溜,或拼一波,主动权都在我们手上!”

闻言,众人皆看向城门郎唐奉义,他是管城门的,只要城门的控制权不丢,一切都好说。

唐奉义哭丧着脸,道:“诸位,刚刚得到手下的消息,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右御卫将军陈棱已经率部进城,调换了守城卫士,彻底控制了江都,我们出不去了!”

闻言,众人彻底绝望,仿佛死了爹妈一样,脸上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虎牙郎将赵行枢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除了去两仪殿听候发落,祈求圣上开恩,我们别无他选了!”

校尉元武达怯生生地问道:“圣上会原谅我们吗?这可是十恶不赦之罪啊!”

司马德戡一拍大腿,下决心道:“管它呢!现在咱们已无路可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仪殿,我是去了!”

“我也去!”

“我也去!”

“那我也去吧!”

第十二章 宇文兄弟感情深

许国公府,内房。

宇文化及黑着脸在侍女的服侍下,褪下官袍,换上了一件上好的绸缎金丝袍,正在婢女小心翼翼地护理下,清洗着脸上的伤口。

宇文智及此刻怯生生地站在宇文化及旁边,他已经问了好几遍了,但宇文化及就是死活不开口,好似当他不存在一样。让宇文智及这心里,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良久,宇文化及深吸了口气,背对着宇文智及,道:“圣上已经知道我们所有的密谋了,大哥脸上的伤就是圣上打的,但好歹为我们宇文家争取到了一条活路。”

“怎么说,这次咱们犯的罪可比以前所有的罪孽都加起来还要重啊!圣上真的打算放过我们?”

闻言,宇文化及心中一痛,颓然的走过去,拉着宇文智及的手,坐下,叹了口气,道:“二弟啊,这次,为兄护佑不了你了!”

此话一出,宇文智及便想起来以前,宇文述每次用荆条狠狠地抽打自己,有时甚至扬言要杀了自己这个孽子,但都被大哥宇文化及给拦下了。宇文化及甚至记得,荆条抽下来时,大哥张开臂膀,将自己护佑在怀里,带刺的荆条每抽一次,就会在大哥身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想到这,宇文智及失声痛哭,道:“大哥,不怪你,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替宇文家来还!只要大哥你没事就好了!”

见此,宇文化及也泪如雨下,道:“二弟啊,这次你创的祸实在是太大了!差点要会使我们宇文家亡族灭种啊!不是为兄不尽力,是真的保不住你了!大哥对不起你啊!”

宇文智及一把抱住宇文化及的后颈,哭道:“大哥,能为宇文家而死,智及愿意!死得不委屈!”

宇文化及也一把反抱住宇文智及的后背,哭道:“呜呜,要是阿大还在就好了,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闻言,宇文智及松开了手臂,替宇文化及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道:“大哥,别傻了,我犯下的是谋逆重罪,阿大要在,一定会抓我出去,撇清我与宇文家的关系的!”

“兄长啊,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长了,以后得有个家主和族长的范儿,切不可如咱们以前那那样,更不可动辄哭脸了,会被人轻视和笑话的!”

闻言,宇文化及再次被戳中泪点,一把抱住宇文智及,哭喊道:“二弟啊,哥哥舍不得你啊!哥哥离不开你啊!你从小脑袋灵光、鬼点子多,咱们以前那段日子,那才真叫一个快意人生啊!哥哥不要什么许国公、不要什么右屯卫将军、不要什么家主族长的,哥哥只想让你留在身边,咱们兄弟一起游戏人生、人生游戏啊!”

宇文智及拍着宇文化及的后背,道:“大哥,别傻了!回不去了,那段纵情自我、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子,再也回不去啦!”

“二弟啊,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宇文化及啜泣着轻声问道。

宇文智及哈哈大笑,道:“心愿?说出来,怕吓死你!算了,还是给我备好酒菜,叫一队舞姬,让我在人生末路上,最后纵情一次!”

数个时辰后。

乐师的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跳舞的舞姬换了一批又一批,宇文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是一个烂醉如泥,一个酩酊大醉。

宇文智及披头散发,衣衫歪裂,露出半个身子,而其下身的裤子更是让人不忍卒睹,完全就是个开裆裤,不算大的那活儿,直接就露了半个在外面,这是为了他可以及时行淫,免得脱裤子还要再穿上的麻烦。

宇文化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他面色红润、目光迷离、口水直流,手里拿着一个酒樽,樽里的酒还剩一小半,正伏在文案上,昏昏欲睡。

“喂!大哥,你的酒量怎么越来越差了,这可是弟弟我最后一次陪你喝酒了!快起来!”宇文智及一手搂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姬,由美姬羞滴滴地给嘴对嘴喂酒。

只听宇文智及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哈哈哈哈,爽,好爽,太爽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宇文化及突然从半醉半醒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些,望着宇文智及死到临头的那副德行,想起他就是因为这副德行才给自己、给宇文家带来这么大的祸患,他自己也得因此而为之“买单”。

宇文化及就气不打一处来,蹭地跳起来,一把将美姬推倒,冲着宇文智及就是“啪啪!”两耳光,道:“你个不争气的废物,给我起来!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这副德行!你就是死于任性,你知不知道?都怪我小时候过于坦护你,才让你养成了肆无忌惮、无所畏惧地个性。现在,你真是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宇文智及也跟着蹦了起来,指着宇文化及大骂道:“你瞎几把逼逼什么?以前你怎么不说这些,现在老子要死了,你就来怪我!那你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去向杨广邀功吧!”

宇文化及气得脸上肌肉都在跳动:“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好鸟,七岁的时候你就偷看侍女洗澡。”

宇文智及的脸一红,骂道:“你他娘的又是好东西了?十三岁就把隔壁老王家的闺女肚子搞大,害得人家来家里闹!”

宇文化及恼羞成怒,道:“唉,你小子还敢说我?反了你啊?要是没有老子,你小子能活到现在吗?”

宇文智及双手叉腰,不服道:“嘿,你还说!要不是有我给你擦屁股,我们宇文家非得增加百十个女眷!”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揭着老底,互相骂着。吵着吵着,声音都低了下去,整个房间内外弥漫着冲天的酒气,而二人的呼噜声震天动地,门口的一个卫士轻轻地叹了口气,嘟囔道:“睡吧,二爷能喝酒玩女人的时间不多了。”

第十三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去两仪殿的路上,杨广简单梳理了一下记忆中裴矩和虞世南二人的为人事迹。

虞世基,字懋世,会稽余姚人,父虞荔,叔父虞寄,均名重一时。隋著名的书法家、文学家,博学有高才,兼善草隶,与其弟虞世南一起被称为“二陆。”(陆云、陆机)

这两兄弟的外在性格、文采特长无分伯仲,但为人处世的原则就相差甚远。

虞世南清贫节俭,为人正直,不屑于巧言令色、曲意逢迎以唯上,所以,有隋一代,仅为从六品的起居舍人。

但虞世基则不同,仕隋,官至光禄大夫、内史侍郎,“选曹七贵”之首,隋炀帝最为宠幸的近臣。

世基幼沉静,性恬静,喜愠不形于色,记忆力远超过于常人,隋炀帝交待的事,只要说一遍,他事无巨细,全部都能牢记在心,到了内史省在抄写下来,上百条政策方案,无一遗漏和错误。

礼书监河东柳顾言博学有才,自诩才比天高,很少能有让他称赞的人。直到遇见了虞世基,才叹曰:“海内当共推此一人,非吾侪所及也。”

虞世基幼时家里因为战乱,贫无产业,以替人抄书来养家糊口,常常为此怏怏不平。

等到了获得隋炀帝赏识后,便恣意奢靡,雕饰器服,鬻官卖狱,贿赂公行,无复素士之风。

他知道隋炀帝登上皇位后,刚愎自用,不能强谏,又因为很多大臣相继因谏获罪,惧祸及己。于是,虽居近侍,却只会以谄媚之术博得炀帝欢心,丝毫不敢忤逆圣上的意思。

例如,虞世基知道隋炀帝不喜欢听到全国各地有匪患的消息,于是,常常把全国各地的急报给扣下来,致使各地方官没有援兵抵御贼寇,讨逆获胜的军队也因此没有获得封赏,还违心的告诉隋炀帝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以至于当河北道讨捕大使、太仆卿杨义臣上报剿贼数十万,隋炀帝居然怀疑杨义臣在骗自己!

知不可谏而不谏且抑损表状,这就是虞世基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原因,也为他日后身死埋下了伏笔。

不过,值得称道的是,虞氏兄弟的感情和家风都非常的不错。

虞世基和虞世南虽然文采特长相同,但内在性格和处事原则确实不尽一样。

兄长奢华,弟弟清贫;兄长唯上,弟弟清流;兄长恣意妄为,弟弟克己守礼。。。。。。

原本应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兄弟二人却是住在一起,十分友爱。江都之变,虞世南哭着请求代兄受死而不得,可见俩兄弟感情有多深。

虞世基的儿子们虽处于富贵之中,却克循孝礼。江都之变,自知必不得免,不忍弃父苟活,兄弟三人不避刀兵、慷慨赴死,竞相争请死于其父之前,令人唏嘘。

裴矩,字弘大,与裴蕴一样,出身于山东大族闻喜裴氏,隋唐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战略家、地理学家。

裴矩自幼丧父,由伯父裴让之抚养成人。他勤奋好学,文章华美,颇有心计,深得隋文帝和隋炀帝的器重。

开皇八年,隋文帝任命晋王杨广为元帅,率军南伐陈国,裴矩则任元帅府记室,专门负责收集陈国的地图、户籍。

开皇十年,裴矩奉诏巡抚岭南地区,以三千敝卒,先后打败王仲宣、斩杀周师举,解东衡州之围,安抚岭南二十余州,一直打到了南康。被隋文帝赞曰:有臣若此,朕亦何忧!

开皇末,裴矩与长孙晟一起执行离间突厥上层,分化瓦解突厥各部的战略方针。曾奉命出使突厥,忽悠都蓝可汗杀死了前北周的大义公主,并且策划了漠北突利可汗(启民可汗)的叛逃,并随史万岁一起,打败了达头可汗和都蓝可汗的联军,彻底瓦解了威胁北朝百余年的突厥汗国。

隋炀帝继位后,裴矩亲身查访西域的风俗、山川等情况,撰写《西域图记》三篇,进西图之策。隋炀帝遂命裴矩经略西域。

裴矩先游说铁勒人出兵攻打吐谷浑,吐谷浑大败,可汗伏允向隋朝遣使请降,并求取救兵。趁此,隋炀帝命观王杨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率军迎接。伏允可汗畏惧隋军兵锋,不敢投降,率部西迁。宇文述攻入吐谷浑境内,其原有领土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被隋军占领。

大业五年,裴矩遣使游说高昌王麹伯雅与伊吾吐屯设等人,许以厚利,让他们派使者入朝。三月,炀帝西巡,到达燕支山。高昌王、伊吾设等人与西域二十七国国主亲自相迎,并佩金玉,披锦缎,焚香奏乐,歌舞喧哗,还让武威、张掖等郡百姓穿着盛装跟随观看,车马堵塞,绵延十余里,以显示中原的强盛。因此,裴矩进位银青光禄大夫。

大业六年,协助薛世雄修筑伊吾城,并进献反间计,使西突厥的射匮可汗进攻处罗可汗,西突厥内乱爆发,处罗可汗只得随使者入朝。

大业八年,裴矩安抚陇右,抚慰曷萨那部落,并让阙达度设入侵吐谷浑,大肆劫掠,获胜而归。

大业十年,裴矩随隋炀帝前往怀远镇,并总领北蕃军事。设计将始毕可汗的智囊史蜀胡悉诱骗到马邑互市,加以杀害,并遣使回报始毕可汗,称史蜀胡悉叛逃大隋,为大隋所擒杀。但始毕可汗知道事实真相,从此不再向隋朝朝贡。

以上就是裴矩辉煌的前半生,可谓是功勋彪炳,史称“交通中西,功比张骞”。

但自从雁门之围后,大隋帝国内忧外患,隋炀帝也在这一役中吓破了胆,不仅没有封赏全国各地来援的勤王军,而且从此再无征伐救亡之心,更加的骄奢淫逸,破罐子破摔,从而一步步走向灭亡。

其中,裴矩也曾屡次进谏忠言,但却不为隋炀帝所纳,反降罪于裴矩。加上当时朝野上下已经是乌烟瘴气,裴矩慢慢也变成了一个只会逢迎取悦,不敢有所谏诤的“墙头草”。

想到这,杨广感叹到,封建帝国的兴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君王本身是否贤明,君王与臣子的关系就好像计时的标杆,臣子是影子,标杆移动,影子就会跟着移动,正所谓上行下效也!

杨广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步了前身的前车之鉴,虞世基、裴蕴、裴矩都是有大才的臣子,早年的作风也是值得称赞的,但就是因为前身骄奢淫逸、独断专行、不纳忠言,好听谗言媚语而恶诤诤谏言,最后只得加入清一色的“墙头草”大军。上意怎么吹,咱就怎么倒。

所以,杨广觉得,对待文臣和驾驭武将是不同的,后者需要恩威并施,要镇得住那些个骄兵悍将。而文臣对政权无直接威胁,且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政事堂不是一言堂,就应该要让他们畅所欲言,做到敢说话,能说话,说好话!

只要这样,君主才能做到查漏补缺,确保从中央发布的命令是正确,得到的消息是可靠的!

第十四章 上、中、下三策

两仪殿。

裴蕴还是一身紫袍,虞世基、裴矩则身着一袭深绯色关袍,三人端坐在胡凳上,议论纷纷。不过他们议论的可不是杨广交代的事情,而是关于一夜之间,杨广的变化。

看上去忠厚老实、耳恭目顺的内史舍人封德彝一身绿袍,侍立在虞世基身后,不发一言。

“诸位,商议了一个晚上,可议出个子丑寅卯来?”

一道爽朗地声音自两仪殿外传来,杨广信步踏进殿里,冲着自己的亲信们微笑道。

众人一见杨广,自胡凳上纷纷起身,恭身行礼道:“参见圣上!”

杨广微微一笑,右手微抬,道:“免礼,坐下谈吧!”

说完,杨广径自坐到中央最上方的金龙椅上,沉声道:“诸位爱卿,朕刚刚破获一起性质恶劣的阴谋兵变案,其起因乃骁果军将士逃亡现象日益严重,宇文智及借此机会,阴谋煽动骁果军将士谋逆,事实充分、证据确凿!现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右御卫将军陈棱已率部进城,控制了江都的局势。朕连夜召诸位前来,就是要商议出如何妥善处理好骁果军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这样的叛乱事件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到时候,我等君臣性命堪忧!还望诸位爱卿,有什么见解和看法,都说出来,畅所欲言!”

杨广知道,自己这番话一说口,与前身的话风就截然不同,定然会使他们大吃一惊,杨广也好借此观察一下他们的反应。

果不出杨广所料,裴蕴因为前面刚见过一次,有了心理准备,面色还算正常,但裴矩和虞世基则因为杨广话风的突变有些不适应,长大着嘴巴,微微吃惊着。不同的是,裴矩吃惊后,喜上眉梢,仿佛自己又有了用武之地,而虞世基则眼神飘忽不定,似乎一时间为抓不着杨广的脾性喜好了。

封德彝也不例外,经历过最初的吃惊后,立马回复了镇定,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经历过最初的吃惊后,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发言。

见此,裴蕴知道他们是还摸不准杨广的所思所想,不好贸然应答。于是,咬牙上前一步,道:“圣上,我等思议再三,认为骁果军的问题,无外乎两个字——回家!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提出了三种上、中、下三条对策可供圣上定夺!”

说到这,裴蕴偷看了一眼杨广的表情,以决定自己接下来发言的倾向性。

见此,杨广见怪不怪,点了点头,微笑着鼓励道:“都说说看。”

裴蕴拿不准杨广的态度,只好陈述道:“上策为,不但尽数赦免这些犯事的骁果军将士们,而且将城里的储备、宫里的财物都拿出来赏赐给他们,然后整顿兵马,率部北上,回师洛阳!”

说完,裴蕴偷看了一眼裴矩,这是他的提议。

“中策为,将这次犯事的主犯同犯尽数诛杀,胁从不问。然后安抚士卒,照骁果军将士们在关西时的爵位和待遇,在江都重新规划一份给他们,让他们在江都安家立业。”

说完,裴蕴偷瞄了一眼虞世基,这是他的提议。

“下策为,将这次犯事的人尽数诛杀,圣上带南人过江,迁都丹阳,北人则全部留在江北。。。。。。”

说到这,裴蕴不敢说下去了,这下策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想的,而是按照隋炀帝的喜好,早早就拟好的。

听到这,杨广算是听明白了,这上、中、下三策,用三个字来概括无非就是:拼一波,苟一波,混一波。

杨广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道:“大家对这上、中、下三策有什么见地和看法?都说说,不必讳言!”

此时,虞世基在四人中地位最高,理应最先发言,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虞世基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步,道:“圣上,微臣以为,这上策太过激进,下策呢就太过保守,只有中策不急不缓,恰到好处!”

杨广勾了勾嘴,道:“理由呢?”

虞世基回道:“臣以为,这上策要赦免这次带头闹事的骁果军将士们,这个口子万万不能开!倘若谋反重罪都能赦免的话,以后人人效仿,不仅危及我大隋江山社稷,而且置圣上的威信何在?置法令的威严何在?”

“而且中原糜烂,北去洛阳一路上到处是匪徒贼寇,去了纯粹是糟心!况且,圣上已令越王杨侗留守洛阳,文有元文都、卢楚,武有王世充、段达,辅佐班子很是强大,我们不如枕戈于江都,待洛阳大局已定,然后再回去也不迟!”

“至于下策,臣以为那是不得不为之的最后一步,现在局势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况且大隋的根基在北方,倘若一旦南迁首都,则长江以北不复为国家所有矣!”

杨广点了点头,心想这虞世基还是没蠢到怂恿自己去丹阳。随即转而面向裴矩,道“确实,下策可以排除了。弘大,上、中两策,你觉得选那个呢?”

见虞世基的话,似乎不被杨广所接受,今年已七十一岁高龄的裴矩,胆子瞬间大了不少,咬咬牙道:“圣上,骁果军大多为关西人士,他们的祖籍、家人、田地、产业等等都在关西。现在关西已落入叛贼李渊之手,将士们担忧思念自己的家乡也是人之常情。”

“前面我们采取的高压办法加上怀柔手段,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明显,骁果军中逃亡的现象仍然是屡禁不止,现在更是引发了一场未遂的兵变。是故,在臣看来,现在的骁果军,他们的思乡之情有如滔天的洪水,如果一味的防堵,终有一天会有决堤之险。”

“所以,微臣以为,对于这股洪流我们不但不应该堵,而且要因势利导,借着将士们的北归之心,誓师北伐,打回中原,收复两京,重振我大隋河山!”

说完,裴矩身子一松,仿佛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堵在胸口的闷气舒出去了一般,轻松了不少,径自低着头、躬着身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第十五章 上梁正,则下梁不歪

“呵呵,弘大的这个比喻打的很是恰当嘛!”杨广不轻不重地夸奖了裴矩一下,转而向裴蕴问道:“爱卿以为,上策和中策,当选哪个?”

裴蕴久经官场,从刚才的对话中,通过细致的观察杨广的表情与回复,他再次惊奇的发现,杨广居然偏向裴矩的上策。裴蕴何尝不知上策是解决骁果军问题一劳永逸的办法,但开嘴容易,行动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啊。

于是,裴蕴将原本支持中策的腹稿去掉,临时起意道:“回圣上话,臣以为,上策虽好,效果也最为明显,但其中的难度却是这三策中最大的。就在今年一月,瓦岗李密在洛水大败王世充,我大隋二十万大军全军崩溃,逃回河阳和洛阳的士卒不足两万人。”

“现在,整个河南几乎都竖起了李密的魏王旗,我们要北上,势必要打败李密才能回到洛阳。如今,李密数次打败我讨伐军后,已成气候。其麾下拥众百万,战将上千员,装备阵势与我隋军无异,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的流民,乃天下诸侯之最,连关中的李渊都上表奉其为盟主。而且现在回洛仓与洛口仓都在李密手上,随时可以散粮募兵。此战,胜负难料,稍有不慎,恐满盘皆输啊!”

杨广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啊!当年为朕所呵斥的千牛备身,造反失败后东躲西藏、抛妻弃子的缩头鼠辈,如今扎根于河南腹心,摇身一变,已成朝廷的心腹巨患,更是朕北上最大的阻扰!真是令朕不胜唏嘘啊!”

闻言,虞世基想到自己屡次报告说的“疥癣之疾”,如今已成如此规模,不禁老脸一红,赶紧补救道:“圣上,河南李密虽拥众百万,声势浩大,但据臣估计,其可战之士至多不过三十万。现江都有精锐将士二十余万,圣上携王师北伐,又有洛阳王世充的江淮军、段达的东都军策应,里应外合之下,李密必不能支!如此,中原一举而复!”

杨广对虞世基说的不置可否,只是颇为玩味的笑道:“播郎啊,你不是支持中策的嘛,怎么转而为上策说话了?”

虞世基虽然以谄言以媚上,又久居官场,但毕竟还是文士出身,脸皮薄,被杨广这么一戏弄,好似姑娘家家一般,脸颈通红,干咳着回道:“臣不是觉得上策不好,实在是因为困难重重,不易实现。但臣转念一想,圣上乃何许人也?当年南下灭陈,北上破胡,皆圣上之功也!大隋匪患之所以猖獗,都是因为众将平叛不利,要是有圣上亲自出马,这些宵小群贼不过是待死鼠辈尔!又有何惧哉?”

虞世基这一记赤裸裸的马屁,说实话,杨广听着觉得很舒服,但转念一想,大隋之所以日渐衰败,就是给这股糜烂之风给带的啊!所谓上行下效,隋炀帝自己不纳忠言,偏爱谗言媚语,好大喜功,如此,臣下们必然投其所好,长此以往,朝野上下的风气就给败坏了,时政也就变得越来越糟糕,这就是赤裸裸的捧杀啊!

想到这,杨广脸色一沉,道:“诸位,插句题外话,大隋国事败坏至今,坏就坏在这风气上。从朕起,自上而下,逐渐抛弃了先皇在世时的勤俭节约、清廉公正、克己守礼的朴素作风,取而代之的是骄奢淫逸、贪污腐败、媚上欺下的腐败之风。这股风气,邪得很啊!只有十四年,朕在位只有十四年!差点就要把先皇的基业拱手送人了!”

杨广此话一出,犹如惊天之雷,在虞世基、裴蕴、裴矩、封德彝四人脑海中炸开,震得四人头脑发聩,不知所然,只得本能的下跪,抢地道:“圣上!”

顿了顿,杨广勾了勾嘴,继续道:“朕承认,朕固然负有主要的责任,但你们一个个的身为朝廷命官,得享高官厚禄,却只知曲意逢迎,不敢直言死谏,岂非不忠乎?再这样下去,大隋自然是二世而亡,朕固然是亡国之君,然卿等亦非亡国之臣乎?”

闻言,在场四人给吓得四肢发颤,这一句句的都是那么的直白,那么的刺耳,宛如一柄利剑,直刺心扉,但却是道理之所在。回想起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四人只得不断以头抢地,呼道:“臣死罪!臣死罪!”

见此,杨广目光炯炯地盯着四人,道:“我看你们几个,德行上就不如虞世南。虞世南,论其才华和名气,绝不下于其兄虞世基。然,虞世南宁愿当着一个芝麻小官,也不屑于巧言令色以媚上。你们兄弟二人,兄长谄媚,为中书侍郎,掌宰相之权,弟弟刚正,不过一六品起居舍人。仅此一点,公等自诩为名士,当为之羞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喜怒哀乐,就会犯错误。这个时候,你们这些大臣、近臣、幸臣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那就是帮着朕犯错误,纵容朕犯错误,是为帮凶!”

“人嘛,都喜欢听好话,听别人奉承自己。如果是升斗小民也就罢了,但朕是一国之君,如果不能广开言路,那耳朵里永远就只有一种声音,长此以往,就会变成傻子、呆子!”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朕以前确实觉得忠言太苦了,远不如谄言甜蜜。但现在的大隋帝国已是千疮百孔,百病缠身,如果再不用良药、猛药,那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好了,都起来吧!朕今天就是给诸位提个醒,以前的违心之言,朕不想再听到了,朕想听的是你们的肺腑之言。朕现在吧,漂亮话、好听的话、违心的话,听得太多了,听得朕心生厌恶了,朕现在想听的就是实言、良言、忠言!”

“臣等知罪,以后定当严于律己、克己复礼,为圣上竭尽忠言,以报圣上厚恩!”

杨广的一通训话,有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打醒了在场的四人,他们在震惊、惧怕、疑惑的同时,都得出了同样一个结论——圣上变了,圣上开始变得英明起来了。

第十六章 给裴矩和封德彝升官

说到这,杨广右手微抬,道:“好了,都起来吧!以前的事,不说了,但朕希望,诸位爱卿从今天起做一个尽忠职守、恪守本分、敢言敢谏的国之柱石!再造大隋的艰苦之路,还需要诸位与朕一起努力!望诸君与朕共勉!”

闻言,四人皆起身恭身道:“臣等必竭尽全力,为再造大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此,杨广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额头道:“呃,继续说正事。刚刚说到哪了?”

虞世基上前道:“圣上,咱们刚刚在讨论上策的可行性。”

“哦,对此,封郎有何见解啊?”杨广突然看向封德彝,问道。

封德彝前面虽然没有发表一句见解,但他脑海里一直在仔细思考着杨广内心的倾向性,盘算着到底是说出真实想法支持上策好,还是跟随自己的靠山虞世基一起支持中策好。

此刻,杨广骤然问起,封德彝内心立马有了答案。他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回圣上话,臣以为下策乃饮鸠止渴之策,中策乃苟延残喘之策,欲再造大隋,必用上策不可!”

杨广闻言,眼睛一亮,道:“哦,你且道来!”

封德彝整了整衣冠,昂首道:“骁果军乃我大隋军队中精锐当中的精锐,如今,更是左右天下战局的决定性力量。圣上欲再造大隋、重整河山,必仰骁果军为武力基础。”

“刚刚裴大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骁果军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打回关中!现在骁果军的军心十分的微妙,就好似一把双刃剑,如果因势利导,运用得当,则必将成为圣上手上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利剑。但若背道而驰,使用失当,则必反为其所制!”

“是故,如今骁果军的军心只可顺而不可逆!我们只有北伐中原,打回东都,这样不光是骁果军,天下那些正举棋观望的世家大族们也会重新站到朝廷这边来。到时候,朝廷只需施以适当的恩惠,天下子民也仍然是我大隋的子民。如此,大隋可兴也!”

“嗯!”杨广对封德彝的见解很是满意,点头问道:“朕欲行上策,则必须打败李密。刚刚裴大夫所言的也不无道理啊,李密新败王世充,气焰正盛,其麾下绝不同于一般的流民军,我们倘若冒然决战,一旦失利,恐再无翻盘的机会了!”

封德彝仿佛知道杨广会有这一问,微微一笑,道:“现在,瓦岗李密虽然已经占有大半个河南,但东都一块还牢牢地握在朝廷的手里,得不到东都,李密就得不到东都城内堆积如山的绢布银饷,就得不到天下世家大族的承认响应,,更得不到天下的正统朔望。”

“李密用反客为主之计,杀了瓦岗头目翟让,兼并瓦岗旧部,得位不正。此举虽然一举解决了瓦岗军中的主次问题,但却带来了一系列的矛盾。不光授人以口实,让其他寨主们纷纷感到唇亡齿寒,表面尊奉李密,暗地必然抓紧兵权,谨防李密。而且原来的瓦岗旧人如徐世绩、单雄信等未必心服,关键时刻必启李密而去。”

“而且李密麾下虽拥兵百万,但其手下山头林立、派系复杂,各州郡的地头蛇拥兵自重,皆是名义上归附李密,实则自辖其地。李密顺时,这些人自然出兵出粮,跟着李密捞好处,但一旦李密失势,这些人也将毫不犹豫地抛弃他。这些都是巨大的隐患,现在的李密,则好似丰墙之峭址,看似强大,实则虚弱。”

“倘遇不测,这些矛盾通通都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李密这看似强大的千里之堤将一触而溃!我北伐王师一举定中原,根本不是一纸蓝图,而是真真切切可以实现的!”

闻言,杨广募的站起来,激动道:“好!好!好!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封郎的话,真是说到朕心坎里去了!”

见此,封德彝内心无比激动,自己做了多年的内史舍人,不得不依附虞世基,替他出谋划策,埋没了自己一身的才华。今天,自己准确地判断了形势,赌一把,终于是找到真正的“买家”了!

封德彝内心虽然激动不已,但表面上仍一如既往地平静道:“微臣不过是替圣上说出了心里话罢了!”

杨广哈哈大笑,道:“处道(杨素)诚不欺我也!封郎之才实当居宰相啊!”

闻言,封德彝脸色微变,杨广的这句赞扬让他想起了年轻时,自己跟随尚书左仆射(相当于宰相)杨素,杨素曾摸着自己的后背,指着他的位置道:这位置早晚是你的啊!

可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封德彝还只是个六品的内史舍人,这让恃才傲物的封德彝心里很是苦楚。

听到杨广的赞扬,封德彝鼻子一酸,委屈道:“这不过是楚国公对臣的谬赞罢了,当不得真!”

说到这,杨广收起笑脸,正色道:“黄门侍郎裴矩、内史舍人封德彝进策有功,擢裴矩为兵部尚书,擢封德彝为尚书左丞!”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因为裴矩和封德彝不仅仅是升官,更代表着杨广的一个新信号,以前靠溜须拍马皮升官的捷径已经不可能了。现在的朝堂是要靠进献国策,为国家做实事才能升官了。

而且,裴矩一下从正四品的黄门侍郎一下提拔到了兵部当正三品的尚书,这不仅仅是一下子越了两级,从红袍官员跻身到了紫袍行列,而且是实升,不是没有权力的荣耀散官,并且还是在尚书省中的兵部当尚书。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有调拨全国军队的权力。以前的隋炀帝从不相信别人,这个位置可是一直空着的。可以说,前一秒的裴矩和后一秒的裴矩,宛如鸟枪换大炮。

而封德彝就更不得了了,他原本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六品内史舍人,一下子鲤鱼跃龙门,从正六品一下子跳到了正四品的尚书左丞,这可是整整四级还多啊,直接跳过了寻常人一生都可能跨不去的坎(五品升四品)。

而且,把封德彝从内史省调到五省中最重要、权力最大的尚书省当左丞,杨广的用意可想而知——这是要重点培养、倚重封德彝啊!

反应过来的裴矩和封德彝赶紧下拜谢恩道:“臣裴矩(封德彝),叩谢圣恩!”

裴矩还好,他本来就有一个正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散官衔,而且他也当过三品高官,现在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心情。

封德彝就不同了,他与杨广其实是一般大,今年都是五十岁了,踌躇半生,终于等来了发达的机会。他等这个机会,等的太久、太久了,他此刻眼眶湿润,身体一反常态的有些激动。

这是自己这个大才子,第一次诚心诚意的为杨广下拜,也是自己竭尽王事的开始,以前那些为虞世基出的那些败坏国事的计谋可再不能有了。封德彝拜伏于地,如是想道。

“好了,都起来吧!”杨广亲自走下台阶,依次扶起裴矩和封德彝,冲着众人道:“这么说,朕决定执行上策,诸位可还有异议?”

裴矩和封德彝才因此升了官,自然是支持的。至于虞世基和裴蕴,以前就是马屁精,现在就更不会反对了。

于是,四人一同恭身道:“臣等附议,圣上英明!”

第十七章 折冲郎将宇文士及

恰在此时,一个年约三十许,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身着紫袍,领着一众伙计跑步走进两仪殿,将热气腾腾地早点端了上来。

见此,杨广伸了个懒腰,道:“朕忙了一宿,诸位爱卿,也商议了一宿,都饿了吧?咱们边吃边谈。”

待送膳完毕,光禄寺少卿宇文士及扭捏着不走,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杨广敏锐地发现了驸马宇文士及的异动,嘴角微微上扬,和蔼地问道:“仁人啊,有什么事吗?”

听到杨广叫自己,宇文士及脸色一阵变化,最后咬牙对杨广恭身道:“圣上,臣有要事禀报!”

杨广内心里松了口气,脸色的笑意更加盎然,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都是一家人。”

闻言,宇文士及突然下跪,道:“圣上,家兄最近老是心神不宁,晚上总是鬼鬼祟祟的和骁果军的将领们躲在密室内不知道商议些什么。再加上,最近臣听闻骁果军军心浮动,似有异动,故特地来禀呈圣上!”

“好!仁人,公私分明,为了国家生计,大义灭亲,真不愧是朕亲自挑的驸马爷啊!”杨广起身,快步走到宇文士及面前,亲自将其搀扶起来,和声道:“放心,你大哥和二哥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刚刚朕还痛批了化及一顿呢!”

宇文士及脸色一诧,道:“圣,圣上,已经知道了?那,那家兄犯的是什么罪?”

杨广微微一笑,道:“谋反罪!”

闻言,宇文士及几乎站不住自己的身子,就要栽倒在地,好在杨广一把将其托住了。

宇文士及突地下跪,不断磕头,悲戚道:“家兄创下如此弥天大祸,臣有罪,臣万死难恕其罪,只求圣上看在亡父面上,不要对我宇文家赶尽杀绝,给宇文家留个种子吧!”

见宇文士及如此,杨广愈发坚定了他与他的两个兄长不一样的看法,看到这个老实人,在自己还没宣布决定前,就觉得宇文家理应被诛全族,只求自己给宇文家留个火种,杨广心里哭笑不得。

杨广好生将宇文士及扶起,拍了拍宇文士及的后背,宽慰道:“谁说朕要灭你们宇文家了?这次的事,完全是宇文智及一手策划的,你大哥宇文化及不过是受了他的蛊惑罢了!朕已经决定只诛宇文智及一人,余者皆不问啦!”

见此,宇文士及知道是杨广法外开恩了,于是,再次跪地,哭谢道:“臣宇文士及代表宇文家,叩谢圣恩!宇文家必为圣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啦,好啦。仁人啊,你是朕的女婿,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快起来吧,难道你被朕扶上瘾了么!”杨广笑着再次扶起宇文士及,打趣道。

闻言,宇文士及急忙起身,一脸尴尬地望着杨广。

杨广不以为意,笑问道:“吃过早点了么?”

宇文士及摇了摇头,见此,杨广径直拉起宇文士及的手,将其带到酒案边,按其坐下,道:“没吃那就一起吃吧,正好朕还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宇文士及吓得连忙起立,拱手道:“圣上,臣乃待罪之身,得蒙圣上宽容已经不胜感激,怎敢在与圣上一同进膳呢!”

“仁人啊,你就快坐下吧,圣上相邀一起共进早点,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仁人啊,年纪轻轻就能明辨是非,以国事为重,当真是了不起啊!快请入座!”

“仁人啊,心系国家社稷,不惜忍痛大义灭亲之举,老夫敬佩啊!”

在杨广的示意下,虞世基等人开始说起了场面话,逼着宇文士及无奈入席。

酒过三巡,杨广突然想起历史上,江都之变发生后,隋炀宗室男性成员几乎全被屠戮殆尽,南阳公主随萧皇后一起被掳至聊城。

窦建德打败宇文化及后,公主气度从容,声陈报仇之志,情理恳切,众人肃敬。诛化及时,公主大义灭亲,连坐儿子宇文禅师,之后遁入空门。

后来,南阳公主返回长安,在洛阳与早已舍弃妻子,偷偷投奔唐朝的宇文士及相逢。宇文士及再三求好,公主愤然拒绝。

后人哀悯其遭遇,留下不少神话传说,清朝光绪帝敕封南阳公主为慈佑菩萨。

杨广一边细细品味着江南特有的糕点,一边冲宇文士及问道:“这件事,婉儿(南阳公主)知道吗?”

宇文士及摇摇头,道:“公主不知道,臣是直接来禀报圣上的。”

杨广点了点头,道:“嗯,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她了,你另外编个谎,解释一下你二哥的死因。南阳虽为女辈,看起来温婉可人,但内心柔中带刚,这件事若让她知道了,会与你们一家生隙的。”

杨广一系列收买人心的举动,搞得宇文士及热泪盈眶,感动道:“还是圣上想得周到,处处为我宇文家着想,可我二哥还。。。他,他就是个畜生!”

杨广摇了摇头,板起脸,郑重地沉声道:“仁人啊,婉儿是我和天后的女儿,你可要好好待她。如若负她,你知道后果的!”

宇文化及拍着胸脯道:“圣上放心,只要有我宇文士及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公主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好了,不说这事了。”饱餐一顿,杨广用香巾抹了抹嘴唇,咂巴着嘴道:“仁人啊,在光禄寺干得怎么样?”

宇文士及收拾了下情绪,道:“还不错,具体的事物都有专人负责,臣只需要监督就好,也乐得清闲。”

“那,你有兴趣去骁果军发展吗?”杨广翘首以盼地问道。

“骁果军?这。。。”宇文士及自幼习武,博闻强记,可谓是文武双全。自从当了驸马爷后,虽身居高位,但也就尽做些繁琐的日常琐事,为此,宇文士及常常暗自叹息。

今天,杨广不旦不记宇文家的仇,反而要重要自己,这让宇文士及十分的感动和高兴,但自己是戴罪之身,也不好一口答应。

杨广知道宇文士及心里的小九九,宽慰道:“放心吧,朕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心里明镜着呢,你与你大哥、二哥都不同,所以,朕当年才会挑选你为南阳的夫婿啊!”

见此,宇文士及回道:‘这,好吧。但不知是去哪个营任职?’

杨广脸色一变,正色道:“宇文士及听诏,着你立即辞去光禄寺少卿之职,转为骁果军折冲营郎将。自即日起,即刻领命赴任,不得有误!”

宇文士及拜道:“臣宇文士及接诏!”

一旁的虞世基帮腔道:“仁人啊,折冲郎将,正四品,同虎贲郎将。这可是圣上特意为你拟定新增的官职啊!你可要好好干,切莫辜负了圣意啊!”

宇文士及重重地以头抢地,高声道:“末将叩谢圣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人啊,把你从正三品的舒服差事,降到正四品的折冲郎将,安排你去军营做苦力,你不会怨朕吧!?哈哈!”杨广打趣道。

宇文士及起身正视杨广,正色道:“圣上厚爱,末将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唯今后万死以报圣恩之一二!”

说完,宇文士及再次重重地以头抢地。

第十八章 雁门诺言

早点用罢,杨广简单的向宇文士及说明了一下自己刚刚定下的上策方针后,便开始了讨论执行上策过程中的具体问题。

宇文士及刚刚得到杨广的提拔,首先建言道:“圣上,如今骁果军内部对朝廷薄有微词,如欲行上策,还需尽快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安抚方案。”

杨广点了点头,道:“嗯,朕以为,安抚骁果军,得从物质和心灵两个方面着手,诸位爱卿畅所欲言,谈谈你们的想法吧。”

裴矩以前也算是能进忠言的臣子,现在见到杨广的转变,心里十分欣慰。虽然年过七旬,但仍然抖擞着精神,说道:“圣上,臣以为,从物质上,朝廷应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犒军,让骁果军的每一位军士都能获得切实的好处,找寻一些平时表现优异的士兵或者军官,对他们进行破格的提拔和赏赐,这样骁果军即获得了实在的利益,又看到了标杆,整支军队的活力就调动起来了。”

“从心灵上,朝廷应该公布即将誓师北伐、打回两都的誓言和号召,让骁果军看到希望和奔头,然后厉兵秣马、缮治器械、整军备战,坚定骁果军北伐的信心。如此,圣上手握骁果军这柄利剑,将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嗯,弘大所言,甚合朕意。但朕以为,时局败坏至此,非一日之寒。光是这些措施,虽然能挽回骁果军的军心,但朕以为,还不够,得更进一步的收拾天下世家大族、士子文人、黎民百姓的心,让他们知道,朕的改变,要让他们重新对朕拾起信心啊!”杨广先夸了裴矩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抛砖引玉道。

此话一出,再次让在场的众人对杨广刮目相看。此时他们的圣上,视野已经不在局限于江都这一小块地方了,而是放眼到了整个天下。

杨广思维的跳跃性让裴矩、裴蕴、虞世基三位大臣一时间无言以对,封德彝倒是似有话说,但仅仅嘴唇微动,最后还是生吞了口痰,话到嘴边,自己把话给憋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宇文士及径自离座,直接下拜,道:“圣上,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广和颜悦色地道:“在这两仪殿,朕今天就立个规矩,就事论事,言者无罪!”

宇文士及抿了抿嘴唇,咬牙道:“末将以为,在乱世当中,军队是所有政权赖以维持的根本,圣上欲重拾天下人心,则必先拾军中之心。所以,末将以为,圣上是时候兑现雁门之围时的诺言了!”

宇文士及的话刚说完,虞世基脸色一变,指着宇文士及的后脑勺,喝道:“大胆宇文士及,你一直不参预朝事,雁门赏赐之事,朝廷早有盖棺定论,岂容你说三道四!”

杨广知道虞世基是在维护自己的脸面,毕竟这件事确实是前身隋炀帝生性吝惜官爵赏赐,所以雁门解围后就反悔,自作聪明的修改爵位、官职,让大多数有功之人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正所谓,得利于一时,失信于天下。

杨广不禁感叹到,先皇隋文帝出身于顶级世家,却生性简朴,作风朴素,一件龙袍可以打上好几个补丁,但他对有功之臣却从不吝啬封赏。而隋炀帝虽高居九五之尊之位,却生性虚荣,作风奢华,可以毫不体恤民力的为自己服务,好供自己享受,对有功的将士们也是舞文弄墨,用刀笔之词,生生让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功勋给砍去大半。

这父子俩可谓是截然相反的矛盾体啊!这一正一反间,一个代周而立,得天下,建立大隋帝国;一个二世而亡,失天下,衬托大唐帝国。令人唏嘘不已!

杨广叹了口气,示意虞世基退下,亲自起身扶起宇文士及,道:“仁人啊,你说的没错。雁门之围时的诺言,确实是朕亲口立下,解围后就反悔,耍些小聪明糊弄将士们,这件事,是朕的不对,朕错了!”

“圣上!”宇文士及的声音有些梗咽,圣上刚刚不旦不计较宇文家的罪孽,反而一再为宇文家考虑,自己此刻却不得不当众打圣上的脸,实在是让宇文士及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杨广微笑着拍着宇文士及的肩膀,道:“仁人啊,你不必过意不去,你刚得到朕的恩惠,立马投桃报李,进献忠言良策,朕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说完,杨广环视众人,宣布道:“这件事情,我看就不必再议了,直接按照朕当时的承诺,给予参加雁门之围的一万七千名骁果军将士据以其战功薄上应得的封赏。对于已经亡故,或者不知所踪的将士则兵部记其功劳,等有缘时补上。对于还在骁果军中当值的将士,则从大业十一年到十四年,发给其三年应得的俸禄和赏赐,并且立即给予他们六品及以上的散官。”

见此,裴蕴看了看其他人,挺身出班奏道:“圣上三思!臣以为,一次性发给有功将士三年的赏赐即可,不可再给予散官衔。”

“现在朝廷不比以前,除了江都一隅,中央现在收不到任何地方上的财政。虽然江都的财物充足,但刚刚定下上策,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而且天下已然大乱,即使重新一统,其结果也是山河破碎、百废待兴,到时候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现在一下子增加一万多六品以上散官,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只怕财政负担不起啊!到时候岂不是再次失信于人?”

真是书生之见!

杨广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即使没人提雁门诺言的事,他自己也会提出来,因为这是重拾天下人心的关键一步。至于裴蕴说的,杨广觉得有道理,但那不过是以后的麻烦。跟眼前的利益比起来,杨广得先重新成为真正的大隋皇帝,才能讲其他吧!?

不趁着自己手里还有点钱,有点资本,去大干一番!难道等别人抹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拿自己辛苦“抽筋扒皮”省下来的钱去犒劳这些刽子手吗?

更何况,散官是不能世袭的,这些骁果军将士得了好处,自然玩命的战斗,等到了最后,能活下来十之二三就不错了,自己又何必吝惜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一点身外之物呢?

第十九章 杨广分任务

杨广不以为意,微笑道:“裴爱卿啊,你说的都是以后要面临的困难,而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解决当务之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舍不着孩子就套不着狼,如果咱们能再造大隋,那么眼前这点付出对于泱泱中国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如果我们输了,大隋亡了,那么我们积存再多的钱财,那也是徒为他人做嫁衣啊!”

裴蕴本不是谏臣,见杨广不以为意,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杨广继续宣布道:“另外,朕还想搞一个盛大的阅兵仪式!”

“阅兵仪式?”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杨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古代,一般只有重大时日和军队出师、回师的时候,才会举行这么盛大的仪式。

除了宇文士及,在场的四人都是历经官场多年的政治家,他们敏锐地嗅到了杨广似乎想借这个阅兵仪式搞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动作,但具体是什么,他们猜不出来。

杨广冲着宇文士及,径直吩咐道:“这件事,我想交给崇善(来护儿)来负责,仁人,你作为来大将军的副手负责具体事物。接下来,你就负责把朝廷对于骁果军的恩赐和即将北伐的消息在军中散布,凝聚一下军心,鼓舞一下士气,然后准备一下阅兵仪式。这可是朕北伐中原、再造大隋的关键一步,你可要仔细布置啊!”

闻言,宇文士及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捶于左胸,给杨广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必将全力以赴,誓不负圣上重托!”

此时,裴矩出生谏道:“圣上,阅兵一事事关重大,其中的布置和保卫工作可谓是冗杂而繁复,稍有不慎,恐危机圣上安全,还望圣上三思!”

杨广不以为意,轻笑道:“放心,朕又不是小孩子,自有分寸,出不了问题的!”

见杨广似乎没把安全问题放在心上,裴矩焦急地用眼神示意裴蕴。

见此,裴蕴劝道:“圣上,此事是否可以往后推迟,至少得做过细致的摸排工作后再实行。现在骁果军中,对朝廷、对圣上不满的可大有人在,现在的形势也是十分紧张,各地方势力明争暗斗,没准军队中就有他们的细作。”

“虽然,朝廷现在确定了安抚政策,但保不齐有他人的刺客或者利欲熏心之徒趁机捣乱,甚至是谋害圣上。圣上乃社稷之本,关系到大隋国祚,还望圣上三思!”

闻言,杨广微微一笑,向宇文士及问道:“仁人可有把握安排好一切工作,确保朕阅兵的安全?”

宇文士及想了想,坚定地道:“末将绝不辱命,誓死保证圣上安全!”

杨广又转头,向侍立于一侧的沈光问道:“总持可有信心保证朕的安全?”

沈光左手按剑,昂首道:“想要伤害圣上,必先从沈某身上踏过去!”

见此,杨广哈哈大笑,道:“看到没,有仁人和总持在,朕安全得很!”

“可是。。。”

二裴还欲再劝,杨广罢了罢手,道:“这是朕重拾天下人心的第一步,事关重大,朕不得不冒些风险。况且这些都是我大隋的将士们,朕与他们没有血海深仇,纵使有些许不满,朕还是有信心化解的。一个惧怕自己军队的皇帝,又怎会是一个明君呢?连一向多疑的魏武帝曹操也是扎根于军营,因为军中的感情甚是单纯,朕以真心待将士们,将士们也必已忠魂回报朕!朕主意已定,诸位爱卿就不必再劝了!”

见此,二裴叹了口气,退下不再坚持了。因为他们知道,杨广把话说这个份上,如果再谏,势必引起在场两位将军的不满,造成文武失和了。

说实话,杨广还是比较满意自己这几个臣子的,可忠可奸,只要自己慢慢调教好,自己用起来就是如指臂使了。

杨广继续道:“现在江都不缺钱,但缺行军作战的军粮,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裴蕴今日的风头大多被裴矩、封德彝、宇文士及抢去了,正愁自己无用武之地,见此,立即出声道:“圣上,自大业七年王薄于长白山起义以来,全国各地就接二连三的开始了暴动,我大隋内地就一刻也没有安分过。打到现在,很多地方都给打烂了,别说是征粮,很多原本富庶的地方也是赤条千里。”

“咱们要想解决军粮的问题,山东和两淮是靠不住了,臣请命于长江上游一带沿彭城征粮募船,江阳县长张惠绍是彭城人,熟悉当地民情,臣请命将他一并带去。如此,一来可以解决大军北伐的军粮问题,二来,也为大军自水路北上做好准备。”

“好!”杨广募的起身,道:“裴大夫想的还是周到!这样,朕即刻任命你为东南道招抚大使,张惠绍为长史,由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将孟凡、钱杰率一万骁果随你们同去,这北伐的第一步,就交给你们了!”

“臣领命,臣即刻就动身前往彭城,好早日为圣上筹得军粮和船只。”

裴蕴喜上眉梢,这东南道招抚大使可是个好差使,杨广不仅给了便宜行事的权力,而且还从他自己的嫡系中抽一万人给自己当打手,这份殊荣简直不要太好。

言罢,杨广又对裴矩吩咐道:“接下来,你的重心要放在整军备战、打探敌情上,对于此次出征北伐的军队名单,你要尽快拟好给我。然后,李密那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多跟他本人和他的部下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即使不行,朕也希望到时候能知己知彼。”

“圣上放心,裴矩人虽老,但志向不减当年,一定会给圣上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的!”裴矩点头道。

杨广又冲着虞世基道:“虞卿,你还是待在朕身边,替朕草拟圣旨,处理好奏章。关于奏折‘轻、重、缓、急’的分类,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朕现在想看些什么。”

“世基明白。”

最后,杨广望向了封德彝,道:“至于封郎,你就尽快去尚书省上任吧,这个机构,多年来,被朕所架空。现在,朕要重新启用,你得担负起这摊架子!”

“微臣遵旨!”

待交代完所有的任务,杨广挥手,道:“现在重要的问题、大的方针都已经商议好了,余下就看大家各司其职了!都退下吧!”

第二十章 腹黑封郎

杨广此时的眼皮子直“打架”,精神高度紧绷了一宿,年轻人都遭不住,何况这副五十岁的身体。

杨广揉着自己的眼睛,张开嘴,打着呵欠,身子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忽然,杨广瞅见封德彝没和他们一起走,还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知道封德彝肯定有事得和自己单独谈,杨广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问道:“封爱卿,还有何事啊?”

封德彝上前几步,拱手道:“臣以为,圣上欲重拾天下人心,必要对天下人有个交代,或者说有所舍弃!”

听出封德彝话里有话,杨广坐直身子,问道:“哦?怎么个有所舍弃?”

封德彝先向杨广告了声罪,然后道:“恕臣直言,大隋帝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弄得天怒人怨,所以全国老是有怎么剿也剿不灭的起义军,一些野心家也趁机割据自立,追本溯源,其根子还是出在朝廷上。”

封德彝将本就不大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继续道:“圣上想要重拾河山、再造大隋,则必然对天下人有所交代。但圣上贵为天子,岂可认此弥天大错!?故臣以为,当找一只替罪羊,替圣上揽下所有的黑锅,把所有的问题都甩给他。”

“如此,既对天下人有个交代,也可将朝廷以前的问题轻而易举的化解,朝廷以后就不用道歉,只需要擦好屁股就可以了。”

“背锅侠!?”

杨广差点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想不到封德彝能想出这么损的一招,虽然不怎么地道,但确实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封德彝此言一出,杨广不得不在心里重新审视这位自己刚刚提拔起来,准备重要的大才。

封德彝,名伦,字德彝,以字行世。

封德彝出身于山东大族渤海封氏,早年被杨素征辟为行军记室。在一次出海行动中,杨素召见他,封德彝走在船上却失足落水,被救起后,换了件衣服便去面见杨素,丝毫不提落水之事。

杨素事后问他原因,封德彝说:这是私事,所以没说。杨素对此非常惊异,便将自己的堂妹嫁给了封德彝。

杨素当时深受文帝宠幸,且为人恃才傲物,根本看不起别人,唯独赞赏封德彝,常与他一起讨论政事,终日不觉疲倦,并手抚自己的坐床道:封郎必当据吾此座。

不过,封德彝的仕途却是不算顺利,虽然得到杨素的屡次推荐,但终文帝和炀帝两朝,封德彝不过一小小的内史舍人,不得不依附于内史侍郎虞世基,常常暗地里为他出谋划策。虞世基因此受到的宠幸日渐隆厚,而隋朝的国政日渐败坏,都是封德彝所为也。

如果杨广没有穿越,封德彝在江都之变后便依附了宇文化及,曾被叛军要求数落炀帝的过失,而被炀帝呵斥,羞愧退下。后来,封德彝见宇文化及就要完蛋了,便借督运粮草的机会,与宇文士及一起投奔了唐朝。

开始,唐高祖李渊认为封德彝是个小人,谄媚不忠,并不待见他。但封德彝瞅准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明争暗斗的机会,秘密向李渊进献制衡之策,使李渊龙颜大悦,随即加封封德彝为内史侍郎。

随后,封德彝跟随李世民征讨王世充。在当时唐朝刚刚平定并州的刘武周叛乱,内部急需休养生息,满朝文武全部反对出征的情况下,唯独封德彝与李世民坚持请求即刻出兵攻打王世充,不能让刚刚打败李密,还未来得及消化河南的王世充休养生息。

后来,封德彝的官职一步步越做越大,从内史侍郎,到吏部尚书,再到中书令(内史令),最后官居尚书右仆射,并被赐爵密国公,死后被追赠司空,谥曰明。

封德彝在官场上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在任尚书右仆射时,每次与左仆射萧瑀商议政事,都表示赞同,但到皇帝面前,如果形势不对,则立刻说出相反的主张,二人因此不和。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争夺太子大位时,封德彝明面上是天策府(秦王府)的人,暗地里却是李渊的人,一直致力于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谋得平衡,以实现制衡之道。这件事在封德彝死后很久才被发掘出来,让已经是唐太宗的李世民气愤不已,下令剥夺封德彝的司空之职,削除所封食邑,改谥号为缪。

可以说,封德彝既是个小人,也是个能臣。无论是军机要务,还是国政要事,他都能处理的得心应手,但他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为人毫无原则,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想到这,杨广对封德彝有了个全新的认识,对于这种人,关键还是在于皇帝怎么用,对于他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可全信,关键在于皇帝怎么把握。

杨广被封德彝的话勾起了兴趣,翘起了二郎腿,给自己摆个舒服的姿势,饶有兴致地问道:“爱卿以为,这个锅应该甩给谁呢?”

封德彝的嘴角微微上扬,道:“臣以为,内史侍郎虞世基,虞侍郎最合适!”

“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杨广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自己早就料到封德彝会说出虞世基的名字,因为他确实是最适合背锅的不二人选,至于封德彝此举还有没有其它捎带的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封德彝待杨广笑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圣上,微臣所言,句句为大隋朝着想,虽然此举可能会让圣上以为微臣刚刚得势就想打压同僚,但德彝为了大隋,不惜出此龌龊之言,德彝的拳拳赤子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听到封德彝一脸认真的在装忠臣、纯臣,杨广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广边笑边指着封德彝不住摇头道:“封德彝呀!封德彝!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金都敢往自己脸上贴!”

杨广笑完,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沉声道:“句句为大隋朝着想?那请问封郎以前为播郎出的计谋,也都是为了大隋朝着想!?你的拳拳赤子之心,就是让大隋帝国衰落至今,让朕差点死于阴谋兵变吗!?”

第二十一章 五体投地的封德彝

“圣上!臣有罪!臣有罪!臣有罪!”

闻言,封德彝大惊失色,本能的跪倒在地,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随后封德彝迅速爬起来,不断磕头认错。杨广的几句话句句诛心,有如一把把利剑直刺封德彝的心腹。

封德彝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小看杨广了,他以为杨广只是突然醒悟,重新振作了起来。觉不会料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地里为虞世基出谋划策。

如此看来,杨广其实对朝堂的形势有着很深的掌握,自己失算了,居然冒天下之大不讳公然出阴招坑害自己的上司,这会让杨广对自己产生怎样的看法,又会怎么处置自己这个“奸佞小人”,封德彝不得而知。

杨广望着眼前被吓得如一只老狗一般的封德彝,嘴角微微上扬,自己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的感觉,特别是因为熟知历史,能够直达历史名人内心的这种快感。无论他们怎样伪装、带上什么眼色的面具,在自己面前都好似脱光衣服的舞女,徒然地扭动着十分可笑的腰肢,但却还自作聪明。

对于封德彝这种人,杨广心里自有一套用法,当皇帝嘛,更是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人行事。

杨广翘起了二郎腿,瞅着封德彝,淡淡地道:“起来吧,好好说话,朕既然给你升了官,就不会轻易地拿下你!”

封德彝木然地站了起来,他现在被杨广的一记组合拳给打懵了。

杨广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的表情,微笑着望着封德彝道:“封郎啊,不可否认,你的确有大才,但心术却有些不正,这也是你不同于一般大臣的特点。朕希望,你将你的聪明才华、阴险腹黑都用在对敌人上,要全心全意地为朕、为朝廷、为大隋帝国服务,而不要尽耍些小聪明,将世间的一切都看成是你人生的跳板!只有这样,朕才能放心的用你、好好的用你,你说是吧?”

封德彝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平时的冷静和睿智,完全被杨广牵着鼻子走,只是惶恐地道:“臣有罪,臣再,再也不敢,臣以后定当殚精竭虑,为圣上效忠!”

杨广点了点头,道:“封郎啊,你可要把朕的话听进去,这样对你,对朕,都好。”

封德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再次跪拜道:“圣上的教诲,微臣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杨广右手虚抬,道:“好了,你且起来吧,说起来,只从建议上来说,倒也不失为一条可行的计策,不过,朕不会纳之。”

封德彝此刻方才确定杨广真的对自己既往不咎,还是会重用自己。于是乎,封德彝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也慢慢咽了回去。

封德彝一边不断的有袖口擦拭着额头处、脸颊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一边虚心地问道:“为何?圣上,此策虽然不地道,但确实是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堵得住不知道实情的普通百姓之口,但能堵住天下士子、世家大族们的嘴吗?”杨广反问道。

不等封德彝回答,杨广自问自答道:“堵不住的,甚至连普通百姓之口都堵不住,他们只知道皇帝杨广不仅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反而陷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其中的怨恨,岂是拉一两个‘背锅侠’就可以化解的。”

“如果要靠出卖下属,让下属来承担朕的过失,朕不仅不屑为之,而且不能为之。朕要是行此不正之举,还在观望的世家大族们势必再次对朕感到失望,一个敢做不敢当,只会那下属当挡箭牌的首领,不是个好首领。没有人愿意跟随一个随时会出卖自己的君主!”

“对此事,朕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朕打算在阅兵仪式中,亲自登台,向文武百官、向全军将士们、向全天下的大隋子民下一个罪己诏。这份罪己诏将不同于以往的生僻难懂,将完全按照白话来(因为笑忘也写不出,哈哈),要让全天下的大隋子民都能听得懂,听得到皇帝的声音,听得到这暗无天日的末世传来的天籁之音!”

“届时,朕将会全面的剖析自己,承认自己继位以来的所有错误以及对此所做的努力和补救措施,要让全天下的大隋子民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们的皇帝还可信,他们的社稷还有望,他们的国家还有救!”

“只有这样,天下人心才会慢慢地倾向朝廷这一边,各地的反贼们也就失去了篡位和自立的名分。谁敢篡位自立,那他就背上了僭越帝位、图谋不轨,甚至是弑君自立的恶名,也会彻底失去了天下人心,遭天下共逐之。其他诸侯也不会去帮助一个声名狼藉之徒,那他的失败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各地诸侯他们不敢篡位,那么他们就还处在大隋的体制内,朕也还是他们的皇帝。如此,这个乱世终究是大隋朝的内斗,各地的义军反的就不是朕这个天子,而是朝廷,或者是当地的郡府。如此,那么各地义军朕就有了和解和收编的可能,不必你死我往,赶尽杀绝。”

“战乱早一天结束,战争少一些破坏,战斗少一份流血,这样,对天下的黎民百姓也无偿不是一桩好事啊!”

认真听完杨广的一席话,封德彝对杨广顿时就肃然起敬,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封德彝甚至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位帝皇了,他英明贤达、胸怀宽广、心系天下。这还是以前那个骄奢淫逸、好大喜功、狭隘吝啬的独夫民贼吗?

很快,封德彝就释然了,英明贤达、胸怀宽广、心系天下与骄奢淫逸、好大喜功、狭隘吝啬并不冲突,人本来就是个矛盾体,更何况眼前这个已到知天命之年的男人是一位帝皇,是天下的主人,其胸怀和气度又岂是自己可以猜测的。

封德彝再次向杨广跪拜道:“圣上所言,犹如醍醐灌顶,让微臣的眼界豁然开朗!臣对圣上的胸怀、气度、远见,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如果说封德彝第一次真心向杨广跪拜是为了升官而感激的话,那这一次,封德彝的心第一次纯粹的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无以言表的倾佩之情!

第二十二章 劳逸结合佳人伴

“好了,朕累了,熬了一宿,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毕竟身体不比从前啊!”杨广挥了挥手,示意封德彝赶紧退下,自己实在是困死了,但为了纠正某些人的错误,还是强行说了一大通道理,装了一波逼,此刻实在是挺不住了。

现在大事已定,杨广只想立刻敢回寝殿,美美地睡上一觉,睡到自然醒,哪怕是有一个绝世美女在自己眼前骚姿弄首,自己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毕竟小命重要啊!

得到杨广的示意,封德彝也不再啰嗦了,径直行礼告辞。

见封德彝离开,杨广正打算回去睡觉,文一刀却终于找到机会,特地上前禀报道:“至尊,骁果军一众将领都在偏殿候着,看样子,神情甚是焦急,至尊是不是。。。”

闻言,杨广的脸色勃然一变,道:“谁允许他们进殿了?”

文一刀急忙告罪道:“至尊,老奴有罪,老奴。。。”

“算了!”

杨广一伸手,制止了文一刀的道歉,微撅着嘴巴,道:“告诉他们,想要面圣,就全部到两仪殿外给朕跪着,跪到朕出来为止!”

文一刀担忧这样会激怒骁果军众将,似有话说,但还是转口道:“诺!老奴这就去传命!”

杨广不以为意,道:“一刀啊,你派人盯紧他们,监视好他们的一言一行。如果,他们当中谁想走的话,让他们先走,然后你在派人秘密将其控制住,决不可让他们出这宫城!必要的话,可以采取紧急措施,先斩后奏!”

文一刀明白了,杨广这是要试探这些骁果军将领还有没有救,于是欣然领命道:“至尊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待文一刀走后,杨广冲着沈光道:“总持啊,守了一夜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沈光道:“现在麦孟才、孟凡、钱杰三人都被圣上派出去,跟随裴大使征粮募船去了,我离岗了,谁来保护圣上的安全啊!”

杨广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虽说局势得到了控制,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啊!

杨广转而想到了江都兵变时挺身而出的独孤盛和独孤开远。

这两人虽然都姓独孤,但却没有血缘关系。

独孤盛是独孤楷的弟弟,独孤屯的儿子。其父原姓李,为齐人,在沙苑大战中兵败被擒,编为北周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的部曲。后因战功得以升迁,赐姓独孤氏。

独孤开远却是根正红苗的独孤家嫡支,为独孤罗的庶长子,而独孤罗则是独孤信的嫡长子,大隋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长兄。所以,独孤开远算起来还是杨广的表兄弟。不过,这个表兄弟可比关中那个表兄弟靠谱多了。

这两个独孤,虽然血缘上没有关系,但传承于独孤家忠君爱国的精神意志却都继承了。

独孤盛在江都之变中挺身而出,不顾危险的率领部曲抵挡叛军,为乱兵所杀。独孤开远则带了数百殿内兵进行了殊死抵抗,最后力尽被擒,被擒后,独孤开远仍然指着叛军大骂不止,贼人感其气节,义而释之。

这两个人都是大大的忠臣啊,且出身将门,熟知兵法韬略,可以大用。

想到这,杨广再次取下曾交给文一刀的玉佩,递给沈光,径直吩咐道:“你先持此玉去找内史侍郎虞世基,让他草拟圣旨,擢左千牛(正六品)、建节尉、朝散大夫独孤开远为直寝将军(从五品),直接负责甘露殿及苑囿的守备工作。”

“然后,你再持此玉,去吏部拿到宇文化及上交的骁果军兵符后,去找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并宣布任命他为新的骁果军统帅。”

“诺!”

沈光郑重地接过杨广的玉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快去啊!”杨广疑惑道。

沈光摇了摇头,道:“末将要送圣上回到甘露殿后,再去传令!”

闻言,杨广欣慰地一笑,道:“好吧,就依你。”

“起驾,去甘露殿!”

甘露殿,作为大隋皇后寝殿,其连同台基通高三十丈,宽八十丈,占地近四亩,是后宫中建筑面积最大的宫殿。

其上为重檐庑殿顶,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屋脊两端安有高近三丈,重八千斤的琉璃大吻,檐角四处共安放有十个形态各异的上古异兽。

其内最共有七十二根镀金大柱支撑其全部重量,其中顶梁大柱最粗最高,直径为有近丈粗,高近十丈。其材质乃是从辽西、辽东的长白山上的上等古木。

殿内的装饰十分豪华,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殿内金砖铺地,共铺二尺见方的大金砖四千七百一十八块。但是金砖并不是用黄金制成,而是吴郡特制的砖。其表面为淡黑、油润、光亮、不涩不滑。苏州一带土质好,烧工精,烧成之后达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的程度,方可使用。

此时,寝殿内只有两个宫女守在屏风外面,杨广此刻赤裸着上身,正舒舒服服地趴在凤床上,由大隋皇后萧美娘亲自为他按摩放松。

“嘶~!”

萧美娘的芊芊素手或轻或重地在杨广细皮嫩肉的背部不断游走,每一次指尖与肌肤的触碰都让杨广发自内心的感到舒服和放松。

再加上两人又是多年相互扶持的患难夫妻,在精神上,杨广也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也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面前,杨广才会取下“面具”和脱下“保护色”,做回真正的自己。

萧美娘出身于兰陵萧氏,是西梁明帝萧岿嫡女。而兰陵萧氏也不愧曾经为皇室贵族,其家族里出来的女人不仅个个貌美如花、惹人怜惜,而且多才多艺、知书达理,就连这按摩手法,哪怕是在后世,那也是高级会所头牌技师的手法啊!

杨广闭着眼睛,在陷入沉睡前,囫囵说道:“美娘,朕,朕总算是解决了这场危机,好险啊!朕保证,以,以后,再没人能够威胁到咱们了。。。”

“阿摐,我相信你,你一定会保护好我们,做一个合格的帝王的。你也累了,早点睡吧!”萧美娘不断放轻自己的手法,配合着杨广的呼吸,直至杨广陷入梦中。

第二十三章 杨广的早晨

杨广这一睡,睡得很沉,可能是一整夜精神高度紧张,想得事情太多了,杨广在睡觉的时候只感觉脑阔里在打架,上演着一幕幕好剧。

睡梦中,杨广梦见自己一身金袍金甲金盔,时而站在帅台上指挥着千军万马,时而驰骋赛马于疆场之上,所到之处无坚不摧、天下无敌,横扫天下各路英雄豪杰,一统万里江山。

换面一转,杨广已经统一了天下,麾下猛士名将如云,谋士良相如雨,自己听贤任明、从善如流、勤政爱民,把国政治理得仅仅有条,天下万民一心、四海归附,各方蛮夷小国纷纷来我天朝上国进贡学习,被称为“天可汗!”

换面再转,大隋帝国已经迈入了正轨,国力蒸蒸日上,全国的城市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杨广则退位当起了太上皇,每天和后宫嫔妃们嬉戏玩耍,左拥右抱、醉生梦死,人生好不快意!

最后画面定格于一副少儿不宜的场景。杨广赤身裸体的压在一个年方二八的新进宫女身上,这个宫女生得娇艳动人,眉宇间有着一抹英气,眸子中带有狡黠的智慧,一副可口诱人的身材馋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扑上去吃一口。

绝对是极品!既可以满足肉体需求,又可以带来精神慰藉。

“呼呼呼~!”

杨广在娇躯上纵情地驰骋着,不断抖动的身体使龙床不断摇曳着,好似荡秋千。

毕竟年纪大了,刺激感没年轻时候那么强烈了,杨广边干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这位宫女迷离的眼神中露出一分窃喜,羞滴滴的面容好似含苞待放的花朵,用蚊子般的声音,道:“嗯哼,奴婢名叫武珝!”

“武珝?是个好名字!”

“武珝?武曌?武。。。”

杨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喃喃道。

这名宫女忽然露出一脸诡异地笑容,道:“没错,朕就是武则天,大隋的天下,终究是老娘的!”

哇!

砰!

杨广突然从梦中惊起,一下子从萧美娘的凤床上坐了起来,使劲的摇了两下头,才确信刚刚是在做梦。

杨广正欲起身,忽然感觉下体凉呼呼的,而且很粘,打开被子一看,两档间湿漉漉的。

很快,杨广就发现了一个令他尴尬地事实——他“意境”了。

恰在这时,萧美娘自殿门口进来,指挥着两个宫女,将一个盆景抬到了寝殿内。

“阿摐,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萧美娘笑意盈盈地走到凤床边,坐下道。

杨广有心阻止萧美娘坐过来,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尴尬地回道:“睡到自然醒了,挺好。”

“你呀,还是老样子,内心缺乏安全感,睡个觉老是踢被子,还摆出个这么别扭的睡姿。”萧美娘一边念叨着,一边移坐到杨广身后,道:“来,让妾身给你耸耸肩!”

杨广木然地转过背,任由萧美娘的小拳拳锤背背,脑袋里却是在极速思考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把萧美娘支开。不然,让她发现自己“意境”了,多不好意思。

“呃,美娘啊,昨晚上睡了没有啊?白天都在干嘛?”杨广决定从这方面入手。

“阿摐,你说你都着急成那样,又是调兵又是遣将的,正殿内的灯火一直亮着,时不时还有你的咆哮声传过来,妾身怎么能放心睡下啊!还好,咱们家阿摐还是那么出色,一晚上就把问题解决了!”萧美娘揉捏着杨广的耳垂,笑道。

“你没睡啊?那你白天睡了没?”杨广找到借口了。

“阿摐啊,咱俩情结伉俪这么多年,你看妾身什么时候大白天睡觉来着。”萧美娘没好气地道。

“啊?这怎么行呢,那你白天都在忙啥?”机会来了,下一句我就赶你去睡觉,嘿嘿。

“还能干啥,了解了下外面的情况后,就是散散步、修修花,你不知道,这江南的花,看是看好,可却生得娇贵得很呢!”萧美娘随意说道。

“好了,那你还是先去睡觉吧。你看你,都忙了一天了!”杨广打断了萧美娘的按摩,道。

“不急,妾身先伺候至尊洗个热水澡先!”说着,萧美娘径自掀开了被子,准备帮杨广穿鞋。

“不要!”

此时,画面定格在萧美娘刚刚掀开杨广的杯子,目光恰好落在杨广那高高顶起的湿漉漉的裤裆上。而杨广则堪堪拉住萧美娘的玉手,一脸尴尬地望着对方。

萧美娘似笑非笑地望着杨广,道:“呵呵,老当益壮啊!”

杨广一脸尴尬地赶快起身,找了快遮羞布系上,道:“咳咳,雄风不减当年哈!”

萧美娘嗔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你那长什么样,妾身都能画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

闻言,杨广老脸一红,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歹让我熟悉熟悉啊!

与你是老夫老妻不假,可好歹换了灵魂,多少还是有点那个啥的吧!

说着,萧美娘冲着外面的宫女,道:“快去准备好热水,至尊要沐浴了!”

“诺!”

趁着宫女们出去准备的功夫,萧美娘则亲自去衣柜间替杨广准备换洗的衣服。

“等会是不是还要去两仪殿?穿得正式点可好?”隋唐风气开放,萧美娘身着酥胸半露的凤舞迷裳裙,正半蹲着身子,露出深不见底的沟壑,道。

杨广望了望自己遮着也不是,不遮也不是的下体,又偷看着萧美娘曲着身子曼妙身材,想着等会洗澡时肯定还有尴尬的事情发生。。。

于是,杨广咽了口痰,走到萧美娘身边,闻着飘入鼻尖的诱人芳香,轻搂“水蛇腰”,用“擎天柱”顶着熟透了的“西瓜”,道:“美娘啊,锻炼一下身体,可好啊?”

感受到后臀传来的一股炽热,萧美娘会意的转身,一手撩拨着杨广的鬓角,一手抚摸着杨广的胸膛,妩媚地笑道:“至尊性致不错啊!”

杨广将身子紧紧地贴着萧美娘的娇躯,不怀好意地笑道:“嘿嘿,那是自然!天后可要好好感受感受,为朕画图的时候,可别弄错了尺寸!”

“妾身遵旨,一定会好好感受至尊的尺寸的!”萧美娘扭动着腰肢,娇笑道。

说话间一男一女便如干柴遇烈火一般,熟练的滚到了凤床上,开始了人类最为原始的运动。。。

第二十四章 杨广的自我剖析

杨广与萧美娘配合娴熟的一起做完了原始运动,此刻躺在龙池里,泡着澡,顿时感觉浑身舒畅,毛孔全开。

一个词,虚浮(舒服)!

这龙池有七八丈长、二两丈宽,周边镶有龙纹,底部烧有温火,保持着池内的水温。

数名宫女提着篮子,里面或装着芬芳的花瓣,或装着各种进补的药材,不断的往龙池内抛散。

此时,澡房内水雾缭绕,更有佳人陪伴,杨广将头依靠在萧美娘的怀里,闭目养神,由萧美娘轻轻地替杨广揉捏着额头,真是好不惬意、温馨的一幅场景,似要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萧美娘边替杨广按着摩,边感慨道:“阿摐,看着你最近激情饱满的样子,让我回想起了当年的你。。。日子过得真快啊,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杨广还是闭着眼睛,感叹道:“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摸着这渐生的白发,朕是不得不服老啦!倒是美娘你,还是那么的美艳诱人,让朕欲罢不能呢!”

萧美娘轻捶了杨广一下,嗔笑道:“讨厌!妾身已经年过半百了,虽然保养得当,但还是难挡岁月的侵蚀,怕是再过几年,至尊连碰都不会碰臣妾一下了!”

闻言,杨广坐起身子,将萧美娘揽入怀中,安慰道:“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但朕绝对不会!父皇当年对母后的情谊,不光是你我,全天下的人都看得见!虽然父皇偶有偷腥之举,但也怪母后妒心太强,总的来说,他们可是那个时代的模范夫妻啊!所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美娘啊,咱们俩就是新一代的模范夫妻啊!不同的是,美娘可比母后优秀多了!”

萧美娘用玉指戳了杨广的胸膛一下,娇哼道:“臣妾可不敢和母后相提并论,倒是阿摐你,花心思比父皇多多了!”

杨广亲昵地用额头蹭着萧美娘的额头,微笑道:“可是我对你的爱可丝毫不比父皇少啊!”

萧美娘撅着嘴,道:“哼,我看花言巧语这方面倒是比父皇厉害多了!”

杨广一边正经地回道:“美娘啊,别看我常流连于花草,但那只是丰富一下生活,算是生活的调剂品,可不能当饭吃的!你可是知道的,朕以前只跟你生儿育女,别的女人,朕只是玩玩,从不动真情。也只有你的妹妹嫁入皇宫后,朕才与她生了一子一女(赵王杨杲和杨妃),可那也是经过你同意了的!朕这就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哈哈!”

萧美娘脸色略有些得意,道:“臣妾可不敢阻拦至尊开枝散叶,只是至尊自己洁身自好罢了!”

“洁身自好?呵呵,那也是要看时候的。欲望是人类最根本的动力,当有足够的外部压力时,人们或许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可一旦外部压力解除,一种极度的膨胀感就会接踵而来,此时,很少有人能够抵御住自己内心的诱惑。”

“回顾波澜壮阔的历史,有多少帝皇在前期困难重重的时候,还能从善如流、克己复礼,可一旦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后期无一不是刚愎自用、文过饰非。朕饱读诗书、熟知各史,但还是走了前人走错的老路子,即使强如秦皇汉武也跳不出这个规律啊!”

“回想当年,朕为博得母后支持,不得不粉饰自己。不光一切吃穿用度从简,更是连歌舞琴弦也丝毫不碰。在外则谦虚好学、礼贤下士,在内则对父皇和母后至仁至孝,回到家也独宠美娘你一人,府中的侍妾也只是凑够数量。久而久之都成为一种习惯了!”

“后来,朕终于登基为帝了,就好似,就好似一根紧绷的弦,突然间断了一般。对,就是这种感觉。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开始,朕便不再掩饰自己,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欲望,不再带上面具生活。”

“渐渐地,朕就好似着了魔似的,对内不光逼死了大哥和五弟,对其他没有任何罪行的杨氏宗亲,朕也是猜忌不已,连兰陵姐姐,朕下起手来,也是丝毫不手软。现在想来,朕还是有些愧疚的。与晋王时,被世人称为仁孝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

“对外,朕抛弃父皇的优良传统,开始变得骄奢淫逸、好大喜功、专横独断、嫉贤妒能。一改父皇时期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开始了毫无顾忌、极尽奢华的享受,上行下效,让朝廷的风气也为之一坏!”

“朕开挖大运河、修缮长城、打造战船,虽然出发点都是好的,但还是没有顾及到实情,不光连妇女都要被徭役,而且官吏操之过急,致使很多人劳累至死,百姓怨声载道。”

“又因为忌惮关陇世家和山东大族的势力对皇位威胁太大,鉴于隋杨代周的先例。所以朕从爵位、官职、制度等等方面着手打压他们,不仅把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砍成了公侯二等爵,还将官职大肆修改,以限制他们的权力,同时开始重用江南文人和武将,开创科举等等。”

“此举,等于背离了我大隋的根本制度——军功爵制度,把世家大族放到了朕的对立面。从长远来看,虽然有利于皇位的稳定,但操之过急,没有考虑到现实的国情,等于是自毁朝廷的栋梁、国家的基石,从此埋下了祸患。”

“而三征高句丽则是大隋崩坏开始,一征时动用一百三十万大军,数百万民夫,却是因为朕的面子问题,致使将军们束手束脚,被高丽小丑摆了一道。最后的冒险一击更是彻底葬送了我大隋三十万精锐府兵。”

“二征是最有希望的,至少能拿下辽东,可惜,因为前面的一系列问题,国家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了。逆贼杨玄感趁机占据黎阳叛乱,直逼东都。后院起火,大军只得无功而返,葬送了前面所有的努力。”

“三征就更没得说了,陆军是基本没有到位的,水师的来护儿还算给力,勉强打服了高句丽,但国内因为连年的大举战争和繁重的徭役,已经使国家虚弱不堪、民怨沸腾,各地义军蜂起,形势急转直下。”

“之后的雁门之围则是彻底打掉了朕最后一点威严,所有野心家都看到了朕的无能、大隋的虚弱,致使上自世家大族,下到阿猫阿狗都起来造朕的反,搞得全国各地,不是在起义中,就是在谋划起义。”

“全国各地火起,朕不光拿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只是一味的要求将军们剿匪。战乱一起,农事便坏了,反贼们如蝗虫一样,毁田填井、雁过拔***良为盗,百姓们的生业无以为继,不是逃荒就是上山聚义。”

“结果,这匪患是越剿越多,反贼是愈败愈勇。将军们上报的斩获越多,朕就越发怀疑他们拥兵自重,因此自断臂膀,加速了大隋的崩坏,以致时局如此啊!”

说到这,杨广捶胸叹道:“朕每每思及到此,当真是悔恨交加、痛彻心扉啊!”

第二十五章 谁敢杀朕!?

萧美娘心疼的望着杨广,柔声道:“阿摐不必过于自责,天下时局至此,身为皇帝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也是诸多因素一起作用造成的,只要阿摐能振作起来,臣妾相信,阿摐一定能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

“好了,朕也就是有感而发,却是一不小心把这气氛都带的伤感起来了!”杨广神情一转,嬉皮笑脸地捏着萧美娘的下颌,道:“这些年,朕变了,变了很多,把以前保持的优良作风和传统通通都变没了。不过,千变万变,唯独对美娘你的宠爱,朕是始终如一、至死不渝啊!”

萧美娘脸色一红,起身道:“好了,好了。臣妾知道,至尊最爱美娘啦!时辰差不多了,得起身了,泡久了对身体反而不好了!”

“唉,好吧,朕这就起身。”待萧美娘在宫女的服侍下简单的擦干了身上的水,穿上了浴衣。然后杨广才起身,在萧美娘的服侍下擦拭着身体、穿上衣服。

杨广一边配合着萧美娘的动作,一边问道:“美娘啊,你说对于司马德戡这些个骁果军叛将,朕该如何处置为好?”

萧美娘的注意力显然还是在为杨广穿衣系腰带上,微笑道:“至尊,后宫干政,自古乃取乱之道呢!”

杨广不以为意,笑道:“这里又没外人,美娘你就随便说说,谈谈你的看法。”

萧美娘想了想,道:“至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又何必问臣妾呢?其实臣妾跟至尊想得一样,与其斩尽杀绝,不如物尽其用。当年父皇对于参与谋反的史万岁也是宽容处置,才为大隋保留住了一位常胜将军。至尊今天当然也可以效用之,让这些个将军们戴罪立功,成为至尊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剑!”

杨广哈哈大笑,道:“美娘当真是好见识,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人中至凤啊!我看朝中的公卿大臣们,一多半还没一个妇人有见识呢!”

萧美娘谦虚道:“至尊切莫取笑美娘了,美娘不过是妇人之见,国家大事啊,至尊应该多和大臣们商量,他们精明着呢!”

杨广嗤笑道:“是啊,他们一个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尤其是那些个世家大族们,每每到了要站队的关键时刻都是两头下注,这样无论谁赢了,家族的利益都可以得到保障,算盘打得可精了!”

萧美娘一边替杨广最后检查一遍衣物,一边宽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人家因为只是世家大族,他们有退路,可咱们是皇族,有进无退,与他们当然还是不一样的!所以说,这个方面,当然还是得你这个当皇帝的多费费心了,毕竟能者多劳嘛!”

杨广稍微活动了下四肢,然后刮了一下萧美娘的鼻尖,笑道:“嘿嘿,朕这辈子最得意的事,莫过于娶了一个好妻子啊!哈哈哈哈!朕去两仪殿啦!”

萧美娘带领众宫女盈盈下拜道:“恭送至尊!臣妾在甘露殿静候至尊佳音!”

杨广刚出澡房,早就守候在外的独孤开远上前拜道:“末将参见圣上!”

杨广望着全身戎装,正当壮年的独孤开远点了点头,道:“走,去两仪殿,从偏殿进去!”

“诺!”

两仪殿某偏殿。

夕阳西下,晚霞照耀着整座江都宫,给庄严的宫殿添上了一抹鲜红,落日的余晖折射出每个人的阴影,好似一副副活灵活现的人物画像。

正殿大门前,沿着台阶的两边侍立着一排低头颔首的小太监,台阶下的广场中跪伏着的一众骁果军将校,他们时不时的变换着跪姿,神情痛苦而忧虑,显然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

杨广望着重骁果军将校,问道:“一刀啊,情况怎么样?”

一直在一旁暗地监视的文一刀上前禀报道:“回至尊话,他们的所有人的紧张万分,除了中途的时候他们在偶尔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个别人举止躁动外,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安分的。”

杨广若有所思地问道:“可曾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文一刀回道:“老奴特地选了耳目聪慧的小太监在哪站岗,听得他们说的都是些担惊受怕和互相宽慰的话,没有什么异常。”

杨广点点头,道:“看样子,已经把他们的脾性磨没了,这么长时间的跪伏,想必他们该想明白的已经想明白了。一刀啊,你也忙了很久了,这里没你事了,去休息吧!”

“诺,老奴告退!”文一刀后退数步,冲这杨广行了一礼,道。

待文一刀走了,杨广带着独孤开远,领着一众全副武装的宿卫和给使缓步来到众骁果军面前。

此刻正值春天,本应是最为舒适和季节,但众骁果军将校做贼心虚,又迟迟不见杨广现身,内心惶恐不安,所有人此刻都是汗流浃背、神情高度紧张,一见杨广,立刻高呼拜道:“末将参见圣上!”

杨广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呀,朕国事繁忙,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害了诸位将军等了这么久,你们怎么就不多通禀几次呢?”

鹰扬郎将孟秉耿直,傻乎乎地道:“圣上,我曾要求守门太监进去再次禀报,可他不允,说没有圣上的旨意,我们就得在这等着!”

杨广阴阳怪气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奴才不懂事,你怎么就不知道强闯呢?反正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啊!”

虎贲郎将司马德戡狠瞪了孟秉一眼,道:“圣上,臣等有罪,故而不敢打搅圣上雅兴,只敢在这负荆请罪,祈求能面圣赎罪!”

杨广装作吃惊,问道:“哦?诸位将军有罪?有何罪?朕怎么不知道?”

闻言,众骁果军将校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司马德戡硬着头皮回道:“臣等犯,犯了谋逆死罪,幸得圣上英明,提前发现,臣等幡然醒悟,特地过来,向圣上请罪!”

杨广的脸色突然阴鹜的有些吓人,沉声道:“你们也都是司马将军这个认识吗?”

得到众骁果军怯生生的肯定回答后,杨广装作不生气,不平不淡地道:“那么,朕现在就在这里,谁敢杀朕!?”

谁敢杀朕!?

第二十六章 教化骁果军众将(上)

全场鸦雀无声!

杨广不依不挠,继续道:“你们不是要谋逆吗?朕现在就在这里,来杀朕啊!”

“杀了朕,然后被隋炀宗室屠杀殆尽,这江都宫里的一切,这大隋的江山社稷,这个天下就都是你们的了!来呀!”

“谋逆的是你们,想杀朕的是你们,此刻朕站在这里,不敢拼命一搏的还是你们!你们一个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还算不算是男人!?”

见此,司马德戡硬着头皮回道:“末,末将知罪了!”

闻言,杨广瞬间爆发,一脚将面前的司马德戡踹倒,骂道:“知罪?我丢你老母!”

杨广自踢出第一脚开始便彻底爆发了,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怒和恐惧都发泄出去一般,冲入人群中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众骁果军将校不敢躲闪,更不敢抵抗,纷纷被杨广踢倒后再次爬起来,等待下一波的飞脚。

“我踢死你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贼!”

“我踹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我抽死你这个悖君枉上的狗贼!”

杨广越打越生气,越生气越来劲,戳着司马德戡的鼻梁骨数落道:“你这一身的行头打扮和荣华富贵都是朕赐予你的,你跟随朕多久,朕就对你恩泽了多久。可你呢?你就准备用朕赐你的战剑来杀朕吗?你娘不守妇道,与和尚私通,虽借此让和尚教会了你兵法权谋,但却让你因此丢掉了德性!朕真是瞎了眼,任命你这你这个屠猪贩肉的狗东西为禁军主将!我呸!”

说着,杨广就是一口痰喷在了司马德戡脸色,然后眼角余光瞟见直阁将军裴虔通正怯生生的在一旁偷看。

杨广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就是一巴掌,将裴虔通抽倒在地,大骂道:“你这个畜生啊!你可是晋王府的老人啊!朕从晋王到太子再到帝位,朕每前一步,都对你进行了提拔和重用,现在更是让你宿卫宫城,将朕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你手。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说到这,杨广又是一阵后怕不已,抬起脚狠狠地踩在裴虔通的脸色,继续骂道:“朕就是养一条狗,朕回宫的时候,它都知道冲朕摇一摇尾巴。而你呢?朕养了你三十年,三十年啊,你就是一条冷血毒蛇要被感化了吧?你这个恩将仇报、畜生不如的东西,真是气煞朕也!”

被重要照顾的裴虔通和司马德戡不敢辩声,只是一味地承受杨广的怒火,裴虔通甚至连脸上的浓痰都不敢去擦,其他将校更是唯唯诺诺地俯首面地,生怕杨广找到自己。

杨广怒视一圈,一个个指道:“司马德戡、裴虔通、孟景、元礼、马文举、赵行枢、杨士览、唐奉义、牛方裕、元敏、薛良、马举、元武达、李孝本、李孝质、张恺、许弘仁、令狐行达、席德方、李覆。。。你们一个个的咸居列职,朕对你们,或恩结于一代,或任重于一时;然乃尔等包藏凶慝,罔思忠义,爰在江都,遂行弑逆,衅深枭獍,简直就是我大隋的赵高和阎乐!(枭,指猫头鹰,吃父母的凶鸟)。”

众骁果军将校被杨广骂得噤声寒颤,好似犯了错的孩子,正在接受父母的批评和教诲。

杨广出了一通气后,望着脚下一个个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的骁果军众将,心情顿时就一片大好,乃问道:“你们当中,有谁不服的嘛?可以站起来说话。”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挑衅杨广的威严,众骁果军将校仍然是俯首面地。

杨广又问道:“那有为自己行径辩解的嘛?”

还是没人敢说话,刚刚杨广一顿操作,把这些人给打懵了。

“那你们可都认罪?”杨广再次问道。

这下骁果军众将纷纷偷看着自己的同伴,但还是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杨广沉声喝道:“好!既然如此,独孤开远何在!?”

一旁虎视眈眈望着骁果军众将的独孤开远,上前一步,暴喝道:“末将在!”

杨广一甩袖口,吼道:“将这些个禽兽不如的畜生,通通拉到承天门外给朕砍咯!把尸首通通拿去喂狗!”

“诺!”

此言一出,众宿卫和给使就准备夹着骁果军众将校往外拖,骁果军众将校们顿时如炸锅的蚂蚁,拼命挣扎,纷纷开口求饶道:

“圣上,末将有话说啊!末将有话说啊!”

“圣上明鉴,末将原本只是想逃回关西,兵变之事,这全都是宇文智及的主意啊!”

“是啊,是啊!圣上,末将一时鬼迷心窍,您就法外开恩,免末将一死吧!”

见此,杨广罢了罢手,制止住了宿卫和给使的动作,道:“这么说,诸位好汉是想求个生路咯?”

闻言,骁果军众将校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纷纷出言道:“我等愿求一条生路!”

杨广点点头,道:“那好,朕且问你们,这次兵变谁是主谋,你们在这场谋逆案中,扮演的是何等角色?”

虎牙郎将赵行枢急忙磕头道:“回圣上话,骁果军大多是关西人士,士兵们思念家乡,队伍中每天都有士兵逃亡,又因为大家的家人都在关西,现在关西为叛贼李渊占据,末将担心家人的安全和立场问题,害怕被圣上责难,所以不得不策划逃亡。但谋逆之事,就是给末将一万个胆子,末将也是不敢的,都是宇文智及在从中挑唆啊!”

杨广的嘴角微微上扬,问道:“那么你们都被宇文智及说动了吗?”

虎牙郎将马文举机敏,隐约猜到了杨广的想法,急忙插嘴回道:“不,我们坚决不同意宇文智及的说法,但因为我等密谋逃归,已是犯罪之身,故而不敢向圣上坦白。如今,圣上果断处置,我等幡然醒悟,天威所致我等莫不拜服,决心洗心革面,故而皆来此向圣上请罪!”

杨广环视众将,问道:“是这样吗?”

骁果军众将校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是自己等人唯一的求生机会,纷纷点头称是道。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冷哼道:“哼,还算不是太蠢,孺子可教嘛!都随我进殿吧!”

第二十七章 教化骁果军众将(中)

两仪殿正殿。

杨广高坐在龙椅上,望着台阶下鼻青脸肿、手足无措的骁果军众将校叹了口气,道:“都站着干嘛?坐吧。”

话落,随即有小太监将胡凳搬至殿中,让骁果军众将校按座次依次做好。

杨广扫视着骁果军众将校,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诸位将军的心情,朕还是可以理解的。现在天下丧乱、民心不古,骁果军中的逃亡现象是屡禁不止,再加上你们的家人都在关西,你们担心家里的安全,害怕有亲戚投奔李唐而为朕所怪罪,这些朕都能理解。”

“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要策划这场阴谋兵变啊!先不说这是否符合道义和君臣之礼,单单就事件本身而言,就是特错大错之举!你们以为,杀了朕,夺了中央朝廷的政权就真正可以回家了吗?不,朕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你们回不来家!还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以为朕是危言耸听,朕今天就好好的给你们上一课!首先,天下已然大乱,朝廷政令不出江都,但为何强如关中李渊、河北窦建德、河南李密这几个最大的诸侯都未曾称帝?无论是义军也好,叛军也罢,为何明明都是割据自立了,还要打着大隋这面千疮百孔的旗号呢?”

“原因很简单,名分,他们通通缺少名分!说到底,大家都是隋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造反,但他们反的是朝廷,是当地的郡府,而不是反朕这个皇帝!因为,朕才是这个天下合法合规的的共主!只要朕在一天,这些诸侯们就谁都不敢僭越,大家都在同一个体制下竞争。谁敢越过这个雷池一步,他就是与天下隋人为敌,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异类,是要被诸侯群起而攻之的!”

“现在的形势就跟东汉末年十分相像。汉室虽然衰微,但只要天下不是一家独大,那么大汉仍然是天下的正统,是士子民心之所望,各路军阀虽然割据自立,但名义上都是大汉的臣子,大家都是在大汉这面大旗下讨生活的。”

“像淮南袁术,虽然他出身于四世三公的豪门望族,虽然他地广人多,虽然他是当时天下最强的几个诸侯之一,但就因为他擅自僭越帝位,引起天下诸侯的不满,丧失了天下民心,等于是实力还不够的情况下,强行走上了逆天之路,所以其势也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是故,当你们起兵的哪一天,也就是你们灭亡的开始!如果不是朕及时采取了紧急措施,让你们侥幸成功的话,你们这些蠢猪莽汉真就帮了天下诸侯一个大忙,尤其是关中的李渊,他可是最希望朕现在就挂了的人!只要朕这个老皇帝一归西,那么天下就没有皇帝了,他就可以立朕的孙子代王杨侑为帝,然后行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旧事,最后代隋而立,成功获取了政权的合法性!”

“但天下诸侯们不旦不会感谢你们为他们拿掉了头上束缚,反而会借此将你们视为天下人人喊打的弑君悖主之贼,尤其是关中李渊,更是会将你们赶尽杀绝!因为他的政权是由隋廷继承而来,要获得合法性最好的办法,就是诛灭你们这群叛贼,用你们的鲜血洗刷他们夺权的污点,用你们的人头筑成京观,来炫耀新朝的武力,借此警示世人,他李渊才是天下共主,背叛他的人,有如此例!”

“试问,你们兵变成功后,能凭借一己之力与天下所有诸侯为敌,一举荡平天下吗?如若不能,失败就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你们这群人就和那袁术一样,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天下之大,无处容身了!”

杨广一席话说的在场的骁果军众将校是战战噤噤、冷汗直流,孟秉甚至拍着自己的胸脯,一阵后怕。

众将校在司马德戡的带领下,纷纷起身跪拜道:“臣等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下冒犯天威,幸得圣上点醒,才未铸成大错。此隆隆圣恩,末将万死无以为报啊!”

见此,杨广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想回家,难道朕就不想吗?别忘了,朕也是关西人士啊!朕的亲人、朝廷的社稷、祖宗的庙宇可都在大兴啊!”

这一句话,瞬间就戳中了骁果军这些汉子的内心深处,司马德戡向前爬了两步,以头抢地,哭道:“圣上啊,咱们回大兴吧!末将知道其中的困难和险阻,但末将愿为开路先锋,就是死护送圣上,顺利回京啊!”

泪点一被戳中,骁果军众将校也就放开来,纷纷学着司马德戡的样子,跪倒一大片,哭求道:

“圣上啊,咱们都是关西人士,祖宗几代人的奋斗都在那里,这江南虽好,但毕竟不是家乡啊!”

“是啊,是啊!圣上,回家吧!末将就是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啊!”

“圣上啊,末将老家有一句话,叫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末将实在不愿客死他乡啊!”

杨广望着这些真情流露的军中汉子,内心有一丝感动一份庆幸,感动的是他们虽然做事鲁莽,但都不是坏人,心肠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是自己的前身没有好好的用好他们啊!庆幸的是自己经过慎重的分析,还是决定给他们一条活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英明和智慧!

杨广一个一个的扶起在场的众人,缓缓开口,道:“你们啊,遇事鲁莽,做事前不会多加思考,行事不思考后果,才会酿成今天这个局面。其实,朕早就令御史大夫裴蕴为东南道招抚大使,江阳县长张惠绍为其长史,带着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将孟凡、钱杰率一万骁果去彭城征粮募船了!”

此言一出,骁果军众将校大惊,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两只鸡蛋,满眼希翼地开口问道:“什么!?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难道圣上早有西归之意!?”

第二十八章 教化骁果军众将(下)

杨广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是啊,咱们去往关中,走彭城水路是最为方便的,其中必经之地是黎阳。黎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乃黄河的要道口,地处海河流域,是李密的军事重镇,屯有大量的军械和粮草,还有他的大将,瓦岗老贼徐世绩亲自镇守,他是轻易不会放我们过去的!”

“李密兵多将广、粮草充足,为人诡计多端、智谋多变,目前来看是天下势头最大的一路诸侯,连李渊都奉其为盟主,可见其势力之强悍。你们皆以为朕无西顾之心,那么天下人也必然是这个认识。所以,朕早早地就秘密谋划,就是为了给李密一个突然袭击!”

“想要让李密放松戒备,则必然要秘密谋划,不瞒过你们,怎么可能瞒得过李密!现在被你们这一闹,全都搞砸了!!难道朕亲自下令执行的军事机密还要向你们汇报吗?”

闻言,骁果军众将校皆捶胸顿足,露出了悔恨交加的表情,司马德戡更是不断狠抽自己几个耳光,磕头道:“圣上啊,是末将错怪了您,都是末将的错,末将就是百死也难恕其罪啊!”

见此,其他骁果军众将校也是不断的磕头认错,更有甚者如孟秉,磕得地面砰砰香,额头上露出一大片鲜血,差点把脑袋都撞烂了。

杨广不忍,一一再次拉起众骁果军将校,道:“事已至此,秘密突袭李密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朕也就不多说了。但你们密谋叛乱是事实,虽然是受了宇文智及的蛊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罢免你们所有的官职,分降为骁果军基层的校尉到队正,医官、军需官等职,诸位可服气?”

骁果军众将校犯了死罪,生死全在杨广手上,能从阎王爷手中捡回条命就很不错了,还能继续降职留用,这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于是众将喜上眉梢,纷纷表态道:“圣上平日就厚待我等,我等猪狗不如的还要犯下谋逆死罪,现如今,圣上如此开恩,这份恩情,我等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下辈子还要做牛做马来报达圣上天恩啊!”

裴虔通更是上前道:“圣上待我恩重如山,不仅将末将从基层中提拔出来,更是给了末将守备宫城的重任,这份恩情,比泰山还重!裴虔通居然恩将仇报,简直是枉为人臣。今幸得圣上宽恕,裴虔通已不在乎个人荣辱富贵,只愿为圣上做牛做马,虽九死,犹不悔!”

孟秉顶着一脸的鲜血,跟着道:“是啊,圣上!莫说是还有校尉、旅率、队正当,就是让末将当小兵,冲锋在前,末将也绝不含糊!”

“诸位将军,放心吧,朕已经正式决定北伐回师两都了!”杨广顿了顿,继续道:“但在这之前,朕要举行一个盛大的阅兵仪式,到时候还希望诸位能带领骁果军展现出你们最好的一面,让朕一睹我大隋骁果军的英姿!”

闻言,司马德戡眼睛一亮,道:“阅兵仪式?圣上是打算借阅兵仪式鼓舞士气,然后一举北伐吗?”

杨广正色道:“不止是借此鼓舞士气,朕还要当着诸位将军、所有骁果军的将士们、以致全天下百姓的面下一个罪己诏,承认朕继位以来所犯的所有错误!”

“圣上!”众骁果军将校大惊,道。

杨广继续道:“不仅如此,朕还要告诉世人,那个开皇八年,统帅五十万精兵一举荡平南陈的杨广回来了!那个开皇二十年,统帅十五万精兵大败步迦可汗的杨广回来了!那个大业四年,统帅三十万精兵攻灭土谷浑的杨广回来了!朕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朕要当着所有文武百官、全军将士、天下世人的面,立誓重拾河山、再造大隋,还宇内以朗朗乾坤!”

虎牙郎将马文举劝道:“圣上乃天命之子,尊贵非常,况且现在时局如此,罪己诏之事,恐给有心人利用,还望圣上三思!”

杨广摇了摇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要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的过失,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那谈何成为天下的至尊,国人的领袖呢?”

“金无赤足,人无完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是圣贤都会犯错,何况于人呢?一个从不承认自己犯错的皇帝,恰恰是犯了最大的错误!是故,诸位将军犯了错误不可怕,关键在于你们有没有正视自己的错误,直面你们自己的内心,只有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才能改正它,并且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此言一出,骁果军众将校无不拜服,纷纷感动的跪拜道:“圣上一言有如醍醐灌顶,让末将茅塞顿开啊!”

杨广微微一笑,道:“朕现在要诸位将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营后,宣布朕对众骁果军将士的第一个弥补,并且立即执行这道诏命!”

“所有曾参加雁门之围的一万七千名骁果军将士,将根据战功薄上的记录,补偿这些年所有应得的封赏。对于已经亡故,或者不知所踪的将士则兵部记其功劳,待天下初定,寻其家属,将抚恤金和赏金一并送还到家。对于还在骁果军中当值的将士,则从大业十一年到十四年,发给其三年应得的俸禄和赏赐,并且立即给予他们六品及以上的散官。”

“圣上!”

“圣上!末将替弟兄们谢谢圣上啦!”

“圣上厚恩,末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啊!”

说实话,这些骁果军众将校大多都跟随杨广经历过雁门之围,大家没日没夜的用生命拼死抵抗突厥的进攻,但仗打胜了,隋炀帝亲口许下的诺言却是大打折扣,这些耿直而朴实的军中糙汉要对此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此刻,能亲自将弟兄们应得的奖赏带回营去,这些骁果军的将校们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感动。

裴虔通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指点江山、意气风发,曾引得无数天下英雄好汉竞折腰的晋王殿下又回来了!

他是在座的人中跟随杨广最久的老人了,他知道杨广的巅峰在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那个以前的晋王殿下了,但今天,他知道,晋王殿下,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手刃魏司宫

待终于安顿好骁果军众将校,看着他们喜极而泣、高高兴兴地走出两仪殿的大门,杨广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算是完全放下了。

这下不仅一举解决了骁果军对自己的安全,反而将骁果军再次拴在了自己的战车上,可谓是化敌为友啊!

不过,此事也引起了杨广对自己安全保卫的忧虑,觉得前身隋炀帝对自己的保卫工作太不重视了,只知道将人都拴在自己身边,却又从心里厌恶这些丘八,既不懂得与丘八们打成一片,广结人心,又不懂得分权,让他们相互制衡。

如今,杨广身边的武装力量主要分外内外两军,外军为来护儿的右翊卫水师、陈棱的右御卫府兵和骁果军,内军则是以宿卫为主,外加数百给使。

所谓宿卫即在宫禁中值宿,担任警卫侍从。其人员大多由关陇世家子弟构成,这些世家子大多是来镀金的,一般是宿卫个几年就会外放为官,此乃是大隋世家天下的特点。

这些宿卫都是世家子,一般都是从小习文练武,个别人的武艺甚至极其出色,即使是主修文采的士子,一般也有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他们都是来自各个大大小小的数千个家庭,虽然个人武艺高超,但是平时就是站个岗、巡个逻,极少参加列阵配合作战的训练,所以一旦遇到如骁果军这种集天下精锐军队的突然进攻,打起来,这些宿卫全都是各自为战,毫无配合,完全就是不堪一击。

最要命的是,现在天下大乱,关中已经落入了李渊之手,这些关陇世家子的亲人大多都生活在李渊的治下,甚至还有些宿卫的家人已经投靠了李唐政权,这李唐政权要是来一手阴的,杨广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杨广就是一阵后怕,这皇宫御营的制度必须要进行修改了,这可是直接关乎到自己身家性命,这件事如果没处理好,自己睡觉都不安心。

而且骁果军是现在朝廷最重要的一股军力,这十几万人,如果全都交给独孤盛管,杨广还是有点不放心。

虽然正史上,独孤盛是个英勇就义的忠臣形象,但杨广觉得人都是会变的,现在没有反心,不代表以后没有。而且就算独孤盛永远没有反心,但他的能力也是个疑问号,史书上和印象中,杨广对于独孤盛的军事能力,一直都不甚清楚的。

毕竟对决李密可马虎不得,杨广实在不放心将十几万人完全叫到一个自己不甚了解的人手上。这不等于是赌博吗!?

“圣上!”

正想着,杨广身前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杨广猛地一抬头,只见虞世基正毕恭毕敬的冲着自己行礼。杨广才想起虞世基是内史侍郎,自己给了他进殿无需禀报的特权。

“哦,是播郎啊!对于骁果军的赏赐,诏命发下去了吗?”杨广问道。

“发下去了,裴尚书已经亲自去骁果军中进行落实了。”虞世基先回答了杨广的问题,然后禀报道:“圣上,宇文协和宇文皛两兄弟求见。”

杨广没多想,直接道:“宣!”

这宇文协和宇文皛是亲兄弟,都是安德县公宇文静礼与隋文帝的女儿广平公主的儿子。

兄长宇文协官至右翊卫将军,在江都之变中奋力抵抗,不幸遇害。

弟弟宇文皛家中排行第三,所以时人称为“宇文三郎”,官至千牛备身。宇文皛从小就寄养在皇宫中,被舅父隋炀帝特别宠爱,经常陪着隋炀帝游玩宴乐,出入皇帝寝宫和后宫无所顾忌。

宇文皛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因为出入宫廷无所禁忌,所以宇文皛与众多妃嫔和公主保持着暧昧关系,曾因和宫**乱而被人检举。事发后宇文皛惶惶不可终日,不敢面见隋炀帝。

他的哥哥宇文协于是上奏道:“宇文皛已经长大了,不适合再留在宫廷。”但隋炀帝不以为意,把他找回来,仍然宠爱如初。

江都之变时,宇文皛发觉异变,准备入宫启奏,但却被裴虔通拦下。不得已,宇文皛带着五十名家丁强闯皇宫,准备救援隋炀帝,寡不敌众下,英勇就义!

这两兄弟都是杨广的外甥,深受器重,他们自己也不负圣恩,在危机时刻没有忘掉本分,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然尽了一个外甥、一个臣子的本分,可谓是值得信赖的帝党。

少顷,一身武将打扮的宇文协和一身花花公子打扮的宇文皛压着一个穿戴着绯红色幞头袍衫的太监来到殿内。

不待行礼,长得英气一点的宇文皛率先邀功道:“舅舅,在您训斥那些个骁果军将校的时候,我就发现这老狗太不正常了,不光眼神一直躲躲闪闪、飘忽不定,而且还一直躲在人群后面,似乎生怕别人认出他来。然后,我和大哥就偷偷跟踪他,发现这老狗假传圣上旨意,想要偷偷逃出宫去,不巧,被我们兄弟俩给逮了个正着!”

面相沉稳憨厚一点的宇文协却是正儿八经地行礼道:“末将宇文协,拜见圣上!”

“哦,这不是魏司宫嘛!”

杨广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魏司宫,他是陪伴前身隋炀帝多年的老人了,深得隋炀帝宠幸,地位仅此于长秋监令文一刀。在正史中,正是这个奸人勾结骁果叛军,泄露宫廷消息,假传圣旨调走沈光等数百给使,同时亲自为骁果叛军引路,指出隋炀帝的藏身之所,是直接害死隋炀帝的元凶之一。

魏司宫见到杨广的第一眼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断磕头喊冤道:“至尊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杨广可没兴趣听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死太监在这哭爹喊娘,直接拔出侍立在一旁的独孤开远的佩剑,缓步走到魏司宫身前。

“至尊,你听老奴说,你听老奴说啊!”见此,魏司宫大骇,不敢反抗,只是死死地抓着杨广的裤脚,可怜巴巴地喊着冤。

“扑哧!”

刀光血影之间,杨广一剑切开了魏司宫的喉咙。

魏司宫原本死死地抓着杨广裤脚的双手转而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脖颈上,瞪着眼,试图阻止源源不断地鲜血涌出。

杨广看都不想看这“死鱼像”一眼,冷声道:“开远,将这老狗的脑袋砍下来,传示皇宫,再有假传圣意者,有如此例!”

“诺!”

第三十章 杨广改制

亲手杀了魏司宫,让杨广更加急迫的想要改组自己的御林军了,不然,只要有人矫诏将给使全都调走,在叛军突袭皇宫的情况下,这些个宿卫是靠不住的。

在大隋十二卫四府的制度中,十二卫是为府兵,四府为皇宫的宿卫。

其中十二卫为:左右翊卫(原左右卫府)﹑左右骁卫(左右备身府)﹑左右武卫(原左右武卫府)﹑左右屯卫(原左右领军府),左右候卫(原左右武侯府)和左右御卫(新置)。这十二卫分统天下的鹰扬府,是大隋的常备野战军,每年会在其中抽调五万精锐拱卫京城,是为番上屯军。

其中四府为:左右备身府(原左右领左右府)和左右监门府(依旧名)。四府不统府兵,左右备身府负责侍卫皇帝;左右监门府分掌宫殿门禁。且四府大多由勋贵子弟充任,是大隋世家天下的一个典型。

这四府即皇宫的日常宿卫,虽然靠不住,却也不能裁撤,否则将因此得罪各个世家,将他们彻底赶到李唐那边去了,这不利于重拾河山、再造大隋这一项国策,毕竟世家大族虽然对皇权威胁极大,但对国家的作用也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杨广不禁一阵头大,这宿卫机制在和平时期看起来没啥子问题。但现在是乱世,关中又被李渊占了,很多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杨广现在是对这些宿卫不甚放心,生怕他们中的个别人铤而走险,行那刺客之道。而且对宿卫战斗力也要打一个大大的疑问号。

改组军队的问题势在必行,以后随着战争的进行,这将是一个非常繁琐而复杂的事项,时下当务之急就是解决骁果军的统帅和御林军的安排问题。

杨广捋了捋头绪,对虞世基径直下令道:“老规矩,朕口述,你记下来,回内史省后即可颁布诏命!”

“诺!”

见此,虞世基也不需要笔墨伺候,径直快步来到杨广身边,静待下令。

“一、改左右监门府为左右监门卫,改左右备身府为左右千牛卫,编制照十二卫野战军,各置大将军一人、将军两人、中郎将四人。。。日常职责仍然照旧。”

“二、准许原左右监门府和左右备身府的世家子弟带其部曲转投骁果军,有愿者,提拔录用!”

“三、改右翊卫将军宇文协为左监门将军(从三品),与直寝将军独孤开远二人分掌皇宫内所有所有宫廷门禁;擢千牛备身宇文皛为为千牛卫中郎将,统帅众千牛备身,以为贴身仪仗、侍从。”

“四、将骁果军划分为十个营,每营分设雄武郎将一名(正五品),以武勇郎将为其副(从五品),每营又设监察御史一人,负责统计战果,安抚军心,不受主将节制。”

“五、降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为雄武郎将;降直阁将军裴虔通、虎牙郎将赵行枢、马文举,为武勇郎将。。。。。。将上述所有人分派到骁果军各营,由监察御史记录其表现,半月一次,上报朝廷。”

“六、改吏部侍郎杨恭仁为骁果军折冲郎将、改虎贲郎将麦孟才为骁果军折冲郎将。”

“七、骁果军九营皆受右屯卫将军独孤盛节制,折冲郎将杨恭仁、麦孟才、宇文士及为其副,各分统三营,余一营由折冲郎将沈光统帅,驻扎皇宫北苑,号北苑禁军,直接听命于朕!”

“八、以起居舍人虞世南为骁果军监军,负责统领各监察御史,统计战果,安抚军心,不受主将节制。”

说完,杨广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问道:“播郎,可记住了?”

虞世基微微一笑,一字不差地将杨广的诏令重述了一遍。

见此,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人人常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朕以为,播郎的大脑,堪比石碑啊!”

虞世基微笑着低头行礼,道:“臣不过是将圣上的诏令记下来,那比得上圣上每日每夜的为国事殚精竭虑来的辛苦啊!”

此时,刚反应过来弟弟被破格提拔的宇文协急忙拉着宇文皛向杨广拜谢道:“末将宇文协(宇文皛)叩谢圣恩!”

虞世基笑着对二人,道:“两位将军啊,圣上刚刚改组宿卫机制,你们两兄弟分别位居执勤宿卫和带刀千牛的最高军事武官,可见圣眷之隆啊!本侍郎在这恭喜二位了,还望二位多为圣上的安危着想,尽职尽责,切不可让危险接近圣上啊!”

宇文协和宇文皛急忙保证道:“末将誓不负圣上的隆恩和大人的嘱咐!”

“嗯。”杨广点了点头,冲着虞世基道:“播郎啊,快去将朕的诏命发布下去吧,然后叫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和右御卫将军陈棱吃过晚饭后,来望江楼见朕,朕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诺!微臣这就去办!”虞世基冲杨广一鞠躬,就准备走。

“唉,叫来护儿把他的儿子都带上,朕要亲自见一见我大隋的来门虎将!尤其是他的六郎,朕甚是想念!”杨广忽然叫住虞世基,舔着嘴唇,嘱咐道。

这是因为杨广想起历史上来护儿的儿子文韬武略,且忠义无双(除了来渊),江都之变中,除了两个小儿子幸免于难,后来归附唐朝身着紫袍外,其余来家子侄全部壮烈殉国,可谓是大隋版的来门虎将!

来护儿的儿子个个厉害,其中又以六子来整最为骁勇善战,屡从征讨,所向皆捷。曾在一征高句丽时,随来护儿的水师由浿水进入高句丽,在平壤六十里外,与骁将费青奴一起,力斩以老虎为坐骑的高句丽的第一勇将、高句丽国王高元的弟弟高建。

后来,来整在山东负责征剿农民起义军。他善抚军卒,屡战屡胜,打得上至老贼王薄,下至普通流寇闻风丧胆,甚至作歌道:“长白山头百战场,十十五五把长枪。不畏官军千万众,只怕荣公(来护儿封荣国公)第六郎!”

第三十一章 齐王杨暕

待虞世基离开,杨广望了望已近黄昏的天色,想了想,笑吟吟地冲着宇文协和宇文皛邀请道:“今晚,朕在望江楼准备了一场家宴,你们两个也一起入席吧!”

闻言,宇文皛眼神一亮,宇文协却伸手拉住了弟弟的衣角,回道:“圣上,我等刚刚接手宿卫之职,圣上家宴,我等正应该好生值守才是,怎敢僭越入席!”

杨广微笑道:“没关系的,都是自家人,反正你们也没吃饭,不如与朕一块入席,值守的事,自然有宿卫们!”

“就是,大哥,你就是太拘于君臣之礼了,舅舅都说是家宴啦!”宇文皛也帮腔道。

宇文协还在犹豫,杨广不容说分地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宇文皛,你先去甘露殿通知天后,让她带上萧嫔、杲儿、倓儿一块来望江楼赴宴。”

“好的,我现在就去通知舅妈!”宇文皛高兴着满口答应道。

待宇文皛走后,杨广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道:“宇文协,还得让你去齐王府把阿孩(齐王杨暕,隋炀帝次子)他们一家都请到望江楼来,就说朕要和他谈谈心!”

宇文协闻言瞬间一愣,转而抱拳道:“诺!末将即刻去办!”

“嗯,去吧!”杨广冲宇文协罢了罢手,然后转头对独孤开远道:“走,起驾去望江楼!”

“诺!”

去往望江楼的路上,杨广回忆着隋炀帝与齐王杨暕的相处模式和关系,然后思考着待会如何与自己的次子说话。

其实,隋炀帝和齐王杨暕的关系是一直不太好的,父子之间互相猜疑,以致隋炀帝担心儿子造反,变相软禁杨暕,所给仆人皆是老弱病残之辈,待遇比他叔叔蜀王杨秀好不了多少。

江都之变时,隋炀帝于慌乱之间甚至冲着萧美娘道:“得非阿孩邪?”

而在乱兵冲入齐王府,抓到杨暕时,杨暕却也是以为是隋炀帝要派人抓他,于是大呼道:“诏使且缓。儿不负国家!”乱兵却是不予理会,直接将齐王全家拉到大街上,当街砍死。

可怜杨暕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更可悲可叹的是,父子之情,骨肉至亲,血溶于水,这对父子却死到临头了,还在互相猜忌怀疑,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对于杨暕,杨广是想着借着这次家宴,打破父子间的“千年寒冰”,缓和一下父子关系,打开彼此的心扉,让儿子能为自己的江山社稷作贡献。

毕竟元德太子杨昭早死,留下的三个儿子,年纪最大的燕王杨倓不过十五岁,还是太过年轻。现在大隋的龙舟正处在风雨飘摇中,杨广这个掌托人毕竟年纪大了,需要这个正当壮年的次子在一旁帮衬着。

在杨广看来,杨暕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儿子,相反,杨暕从小生得浓眉大眼,长相英俊,颇涉经史,尤善骑射,深得隋文帝宠爱,先后被封为豫章王、内史令、扬州总管。

隋炀帝即位后,杨暕被任命为豫州牧、齐王,食邑五千户。后来,杨暕的兄长元德太子杨昭去世,举朝上下都认为应立杨暕为太子,隋炀帝也由此意,特地改封杨暕为雍州牧,把原东宫的两万多人马都拨给来了杨暕,宠遇益隆。上自乐平公主下到皇室宗亲都去齐王府上送礼,百官拜谒者络绎不绝,以致填咽道路。

大业六年,正月初一日早晨,有数十名强盗,都戴着白帽,穿白衣,点着香拿着花,自称是弥勒佛,从建国门入城。守城门的士兵都向他们叩头致意。不料,他们趁机抢夺守门卫士的兵器,准备作乱。

齐王杨暕恰从城门经过,见此,果断率领随从直接击贼,数十名强盗不是被擒就是被杀。这件事后来发觉是一场阴谋,东都城内一千多家因此遭受牵连而被下狱,所幸齐王杨暕果断处置,才没有酿成大祸!

大业十一年,八月,隋炀帝巡视北部边塞。东突厥的始毕可汗秘密集结数十万狼骑,谋划偷袭隋炀帝。义成公主(隋杨宗室女,突厥可贺敦)得知后,急忙派使臣来报告事变。

闻此巨变,隋炀帝率部疾行到雁门关。齐王杨暕当时率领后军来不及撤入雁门关,于是在崞县筑堡,与雁门关以为掎角之势。

当时,突厥狼骑短时间内将雁门郡内三十多座城池、关隘全部拿下,唯独雁门关和崞县屡攻不克。后来,隋炀帝诏令天下各郡率军勤王。九月,东突厥溃围撤军,杨暕驻守的崞县安然无恙。

综上,杨暕的勇武和统军还是有一套的,只要稍加调教,再佐以良臣,就可以替杨广独当一面了。

不过,杨暕的弱点也很明显。毕竟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恃才放旷、骄纵枉法、好听谗言媚语、宠幸近臣的坏毛病在他身上凸现的也很明显。而且杨暕心术不正,曾暗中行使邪道,做那巫蛊厌胜之类的法事,诅咒元德太子杨昭的三个儿子暴毙,事发后,还差点因此被隋炀帝处死。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父子之间的感情彻底的决裂了。

不过,这些问题在杨广看来,还是可以容忍的。治乱世,就不能循规蹈矩,得惟才是举,更何况这个才,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杨暕除了性格上的缺陷,本身还是很优秀的。这就需要杨广多多调教,然后慢慢的给其松开“紧箍咒”,给他继承大统的希望,将其绑到自己的战车上,让父子之间利益一致,那么杨暕就会为杨广所用。

至于杨暕本身存在的劣根性,杨广的想法则是能改变就改变,能教育就教育,如果能把杨暕顺利的调教成接班人,那是最好不过了。即使杨暕本性难移、死性不改,那自己就将他视为“弃子”,用模凌两可的态度,将他置身于可上可下的位置,吸引住来自各方面的明枪暗箭,给未来的太子铺路。

简单说,对杨暕就是九个字:连其心,用其才,育其人!

相通了对杨暕的用法,杨广轻舒了口气,心里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

第三十二章 望江楼晚宴

恰值三月中浣,桃花盛开,如锦似霞的季节。

来来往往的宫女们手中或托着菜碟,或端着美酒、或拿着餐具,为这靠近京杭大运河的望江楼,摆上了丰盛的皇家晚宴,有糖醋鱼头、红烧凤腿、密制猴浆、口味蛇。。。。。。

阁中回响着扣人心弦的琵琶声、悠扬婉转的箜篌声、余音袅袅的古琴声。。。

一队队面容姣好、白衣飘飘、长袖滚滚的舞女伴随着节拍,纵情地扭动着婀娜的身姿,挥舞着柔荑的素指,绽放着青春的笑颜,给这良辰美景增添了又一抹春色!

一袭凤舞迷裳裙,披着轻纱,一副盛装打扮的萧美娘一边忙活着晚宴的最后准备工作,一边冲着杨广笑道:“至尊今天好雅兴啊,难得带着我们出宫来这望江楼举办晚宴,真是别有一般风情啊!”

杨广哈哈大笑地回道:“那是自然,朕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充满浪漫主义情怀的文人雅士呢!那个时候,朕就喜欢邀上我大兴城内有名的才子,大家一起出游,临江而坐、饮酒赋诗、纵情声乐,那段时日,当真是好不快活呢!”

萧美娘冲着杨广了然一笑,道:“此情此景,至尊待会又要即兴抒情、有感而发了吧!”

“知我者,美娘也!”

说到吟诗作对,前身隋炀帝那确实可称得上是才华横溢,号称不靠父萌,光凭比试文采,也当居天子之位。

但杨广此时却是想起了在文辞方面,尤胜自己一筹的大隋第一才子薛道衡,此人早已因犯忌讳,被以谋逆罪处决了。

杨广不禁感叹道:“可惜,更无人作‘空梁落燕泥’了!”

萧美娘善解人意,一下子就猜到了杨广的小心思,宽慰道:“至尊,您这可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啊!”

闻言,杨广会心一笑,自身上解下龙袍,披到萧美娘肩上,道:“这里风大,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萧美娘也是将杨广的衣领向上提了提,温柔道:“你也是,领口太低了!”

正当杨广和萧美娘正在秀恩爱、撒狗粮的时候,齐王杨暕在宇文协的带领下,领着长子九江王杨枭、次子庐江王杨政来到望江楼,距离杨广还有三丈远就行礼道:

“孩儿杨暕,拜见父圣!”

“孙儿杨枭(杨政),拜见圣爷爷!”

“哦,阿孩啊,你们来了!来来来,快入座!”杨广热情地向前迎了两步,拉着杨暕的手,笑道。

萧美娘笑吟吟地道:“阿孩啊,来,坐到娘亲身边来!杲儿、倓儿,你们坐到姨娘那去!”

“诺!”

杨杲、杨倓早就得到了杨广和萧美娘的示意,杨倓稳重一些,对杨暕行礼道:“侄儿拜见叔父!”

杨杲则俏皮地一纵身,跳到杨暕身上,笑道:“二哥,抱我!”

杨暕赶忙接住杨杲,见杨广等对自己如此热情,一时不知道杨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萧美娘迎来,仍然拘礼道:“孩儿见过母后!”

见此,杨枭和杨政皆冲着萧美娘行礼道:“孙儿见过圣祖母!”

杨广的嫔妃、萧美娘的堂妹萧颖儿,巧饰淡妆,着一身素裹青衣裙,挽着手,聘聘婷婷的走过来,甜笑道:“都是一家人,别那么生分,快请入座吧!”

按照座次,杨广与萧美娘并坐在上首正中,萧颖儿与杨暕分坐在下首首位,其后是杨杲、杨倓、杨枭、杨政,宇文协和宇文皛分添末座。

待众人入座,萧美娘感慨道:“我们这一家人,好像好久都没一起吃过饭了!”

“是啊,上次咱们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去了?阿孩,你还记得吗?”杨广冲着杨暕亲切地问道。

杨暕不确定地回道:“儿臣记得好像,好像是大业十二年的事吧!”

“噢!一晃两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杨广一拍额头,歉意道:“阿孩,你不会怪为父吧?”

杨暕摇了摇头,酸酸地道:“儿臣知道父圣国事繁忙,能有机会多见一见父圣,儿臣就知足了!怎么会怪父圣呢?”

杨广知道杨暕是怪自己限制了他的出行,还派人监视他,过着如同软禁一般的生活,心里不是滋味。

于是,杨广环顾左右,和声道:“都怪朕平时只知道自己寄情于酒色,把国事都给耽搁下来了,现在又得忙个不停,倒是疏忽你们这些至亲!以后啊,你要想朕了,随时可以来见朕,不用通禀!”

萧美娘紧接着打圆场,笑道:“阿孩啊,你若没事,以后可多来看望一下母后,咱们母子之间,可是有一阵没谈心了!”

杨暕知道这是杨广在向自己示好,说明杨广已经原谅了自己。于是,杨暕借坡下驴,赶紧表态道:“儿臣谨记父圣和母后的教诲,以后定当多去两仪殿和甘露殿走动走动!”

见此,杨广举杯,道:“好,让我们为这时隔多日的聚会,干一杯!”

宇文皛最喜欢热闹,抢着发言,道:“干!我宇文皛先干为敬!”

“呵呵!干!”

众人皆举杯,一饮而尽。

喝罢,杨广指着杨暕桌上用银制瓷器装盛的密制猴浆,道:“阿孩,这猴浆是宫廷的新式做法,你且尝尝!”

见此,杨暕狐疑得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回味猴浆的味道。

“味道如何?”杨广笑问道。

“入口温热,入后甘甜可口,堪称美味!”杨暕砸吧着嘴,由衷赞道。

“哈哈!这猴浆的吃法和做法还是从岭南那传进来的!听光禄寺的御厨说,这猴浆做起来可不容易,是大补品呢!”杨广冲着一旁伺候的宫女道:“来,将朕的这一份,也赏给齐王!”

“谢父圣!”

萧颖儿促狭地望着杨广,笑着打趣道:“至尊啊,在臣妾看来,您才最是需要多喝点这猴浆的!俗话说,吃啥补啥,您多喝点猴浆,咱们一家人就能多吃几次家宴了!”

“哈哈哈~!调皮!”杨广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笑道。

第三十三章 以诗明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杨广显然是喝好了,脸色有些红润,端起酒樽,问道:“你们可知,这望江楼的来历?”

萧美娘知道杨广的兴致来了,微笑着配合道:“我等不知,还望至尊示下!”

“嗯!”杨广很享受现在这股气氛,提起酒樽,大饮一口,侃侃而谈道:“这江都啊,地形平坦,南临长江,早在五六千年以前的新石器晚期,就有先祖在这块土地上耕种生活。秦末楚汉相争时,项羽在这广陵地区临江建城,是为江都。”

“自五胡乱华、元嘉之乱起,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异族蛮王率兽食人!不甘为奴的北方汉人,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士族百姓,纷纷举族南下。至时,江南才真正进入王公士族的视线里。”

“当时,天下以长江为界,共分为南北两朝,北方的异族王国因为气候、人口、政治等多方面因素南进不得,而南方的东晋王朝也因为派系斗争、内部挚肘等原因北伐屡屡失败,故而形成了南北分治的局面。”

“自北方背井离乡、被迫南下的士子们,很多都曾被安置在这两淮地区。他们常常思念自己的家乡,胸怀报国之志,可因为诸多复杂的原因,这一愿望却是久久不得实现。”

“这些驻足在江北的士子们空有满腔热血,却是无处挥洒。故而,这些壮志难酬的士子们经常相聚在一起,于这长江边上修了一个楼阁,在这里面吟诗作赋、逍遥买醉,把酒问青天,借以明志,抒发个人情怀。这也就是望江楼的由来,又称为望北楼。”

听到临江阁的由来,燕王杨倓不禁感叹道:“想不到这望江楼有这层历史背景,真是令人触景生情啊!”

萧美娘满脸期待地道:“这么说来,至尊倒是挑了个好地方。此情此景,至尊可有灵感?”

闻言,杨广微微一笑,兀自提着酒樽站起来,来到凭栏边,眺望着汩汩流淌、江潮起伏的滚滚长江,回想起前世今生的悲惨遭遇,想到眼前困难的境地和对未来的迷茫,不禁有感而发,放生吟唱道:

笑憨蝴蝶,总贪迷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梯頫首: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

唱罢,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是饱读诗书的人,自然明白杨广随口而出的这一副对联,堪称绝句。一时间,大家都在细细品味诗句中的韵味,竟忘了给杨广鼓掌。

还是萧美娘最先反应过来,拍手赞道:“妙!妙!妙!至尊即兴而作,脱口成诗,当真是旷古绝伦啊!想那七步成诗的曹子建也不过如此吧!”

萧颖儿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取来了笔墨牌匾,雀跃道:“至尊,快!趁兴写下来,挂在这望江楼的大柱上!”

“好!好!好!”杨广也是兴致盎然,也不管这对联是剽窃了后世某怪杰的佳作,径自提笔,在牌匾上笔走龙蛇的将刚刚吟出的对联写了上去,落款还厚颜无耻的写上了杨广的大名。

嘿嘿,别怪我杨某人不厚道,只怪这流芳千古的美名太诱人啊!

“这望江楼内也存有许多文人士子的经典佳作,但至尊这副对联艳压群芳,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萧颖儿一脸崇拜地望着杨广,遐想道:“以后士子骚客们再来游玩,看到至尊的杰作,一定会大吃一惊!千百年后,人们提起临江阁,就少不了吟唱至尊的这副对联啦!”

前无古人是肯定的,后无来者嘛,嘿嘿!杨广笑而不语,转头向杨暕问道:“阿孩可知父圣此联抒发了何种情感?”

萧美娘知道次子长于骑射,对文辞诗赋之类的不算精通,怕杨暕答不好,宽声道:“阿孩,不急,慢慢想!”

杨暕点点头,知道这是杨广在考他,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决定了杨暕今后的命运。于是,杨暕紧缩眉头,沉思片刻后,答道:“上联父圣描述了一番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状态,同时在此低吟三问,是在宣泄父圣心中飘零异乡的落魄与苍寒!表达了有家难回的凄楚与悲愤!”

“嗯!”杨广赞赏的点了点头,满眼期待地问道:“下联呢?”

杨暕有些犹豫,未几,咬牙道:“下联,下联抒发了父圣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壮志情怀,表达了父圣即便是成为跳死猢狲,也必须跳出这乾坤套里,打出一片天地的抱负决心!”

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杨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拍手叫好道:“好!知父莫若子啊!阿孩,你能解读朕内心深处的想法,说明你早有此志啊!这才是我杨广的儿子!”

见此,萧美娘高兴地搂着杨暕,笑道:“阿孩,你这番解读说到你父圣心里去了!母后就知道你们父子连心,一定能解读出彼此的想法的!”

萧颖儿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道:“至尊的壮志决心,真是令人激动不已,趁着这大好时机,臣妾敬至尊一杯!”

见此,众人皆端起酒杯,致敬道:“我等同敬至尊一杯!”

“好!好!好!”杨广高兴的举起酒杯,不等众人先饮,兀自仰头一口,直接干了这一杯。

众人见杨广如此好的兴致,连萧美娘和萧颖儿也不例外,纷纷都一口干了樽中的美酒,相视而笑。

待众人饮罢,杨广笑意盎然地冲杨暕问道:“看来阿孩早有北伐西归之意咯!?”

杨暕今天受到了超规格待遇,胆子也恢复了不少,单膝跪地,抱拳老实答道:“江南虽好,但毕竟不是家乡,咱们祖宗的庙宇在大兴,大隋朝的社稷在中原,这浓浓的思乡之情,孩儿一刻也不曾忘却!只盼父圣早早率军北伐,廓清宇内、荡平四海,儿臣愿为先锋,替父圣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早日打回关中!”

第三十四章 杨倓自荐

见此,杨广露出会心的笑容,起身走过去,亲手扶起杨暕,道:“阿孩啊,朕已经下达了北伐西归的诏令,出征前,还要举行一个盛大的阅兵誓师仪式,现在正在晓喻全军、布告天下的阶段。你放心,既然阿孩有此壮志,父圣定然全你心意,让你驰骋疆场、纵横天下!”

终于等到自己最想要的回答,杨暕激动得如臣子一般,双膝下跪,向杨广拜道:“儿臣叩谢父圣天恩!”

杨广微笑着扶起杨暕,笑道:“朕的直系子孙里面,唯有阿孩年大。朕本欲意让阿孩留守江都,坐镇后方,好让朕放心北伐。现在看来,阿孩的北伐之志比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哈哈!”

闻言,杨暕心不由衷,不好意思地道:“父圣要是实在没有合适人选,儿臣愿为父圣留守江都,为父圣的北伐大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奠定一个稳定的后方。”

杨广笑着摇了摇头,拍着杨暕的肩膀,道:“不用啦,你早有北伐西归之志,且统军多年,有你在父圣身边,也为父圣打败李密增加了筹码,你就安心准备随驾出征吧!”

见此,燕王杨倓想了想,问道:“那圣爷爷现在可有合适的留守人选?”

杨广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朕还要仔细考虑考虑!”

杨倓微微一笑,起身出列,抱拳躬身道:“圣爷爷以为,杨倓可为江都留守?”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萧美娘担忧道:“倓儿,你年纪尚小,至尊北伐,定要带走大部分军队和文武百官,你一个人在这江都,举目无亲,既要做好稳定的后方基地,还要剿贼平叛,你能主持好这里的大局吗?”

杨倓显然是刚刚想好了腹稿,径直自信答道:“孙儿自幼饱读史书,所学甚杂,涉猎颇广,又得圣爷爷耳听面命教导多年,早已将所学融会贯通,这次留守江都正是实践自己所学,展露才华的好机会呢!”

“至于圣祖母所担心的,倓儿以为,甘罗十二为相,霍去病十七岁封狼居胥,倓儿今年十五了,当可为圣爷爷分忧!只要圣爷爷佐以倓儿四人,则可保无虞!”

闻言,杨广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哦?那四人?”

杨倓越说越自信,道:“圣爷爷北伐当用北人,而右御卫将军陈棱所部皆为南人,可使其与孙儿一起留守江都,负责征剿叛匪,安定四方;兵部侍郎崔君肃出身清河崔氏,自幼饱读兵书,曾跟随来护儿大将军征战高句丽,有丰富的军事经验,可我孙儿谋臣;陈茂之子、兵曹承务郎陈政能文能武,胸怀韬略,弓马娴熟,长于实事,可为孙儿干臣;尚书左司郎柳调出身河东柳氏,为人清素守常,为时所美,可为孙儿谏臣。如此,孩儿既有谋臣武将,又有干臣谏臣,留守江都当万无一失!”

杨倓说的四个人,杨广都知道,推选的确实合理合矩,且四人确实也各有其长。

陈棱,字长威,无为县襄安人。祖硕,以渔钓自给。父岘,少骁勇,谯州刺史,及陈灭废于家。后高智慧、汪文进等作乱江南,庐江豪杰亦举兵相应,因为陈岘的曾为南陈旧将,想推他为主事的。陈岘本不想答应,陈棱劝道:“大家都已经造反了,咱们如果不答应他们,必为他们所害,不如假装答应,暗地向朝廷请降。”陈岘答应了。

后来,因为谋划不周,陈岘为乱贼所杀。隋文帝因为陈岘的功劳,授陈棱为开府,提领乡兵。

隋炀帝继位后,授骠骑将军。大业三年,拜武贲郎将。大业六年,与朝请大夫张镇周发东阳兵万余人,自义安渡海,攻打琉球国(台湾),月馀而至。以张镇周为先锋,屡败琉球国土著军,斩琉球国王欢斯渴剌兜,及其弟欢斯老模,俘其子欢斯岛槌,虏男女数千而归。因此功,进陈棱为右光禄大夫,张镇周为金紫光禄大夫。

杨玄感之乱,陈棱率军万人攻破了杨玄感的起义起点,重要粮仓黎阳,斩其伪太守元务本。

后来,陈棱奉诏去江南讨贼,屡破拥众多则十来万,少则数万的孟让、杜伏威、李子通、左才相等贼,以功进位右御卫将军、光禄大夫,赐爵信安侯。

正史中,隋炀帝被宇文化及弑杀后,令陈棱留守江都。陈棱在宇文化及走后集众缟素,备仪卫,为隋炀帝发丧。将隋炀帝改葬于吴公台下,衰杖送丧,恸感行路,论者深义之。

陈棱最后的结局也十分可悲,因为他自始至终效忠于隋炀帝。在隋炀帝死后,他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就跟丢了魂一样,为李子通所败,投奔杜伏威,为杜伏威所猜忌,最终被赐死。

陈棱是一位忠勇双全、屡战屡胜的隋末名将,如果不是时局崩坏到不可救药,如果不是他至死要为大隋尽忠,这位百战百胜的将军应该会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让他率南人留守江都是可行的。

至于崔君肃、陈政、柳调之辈,其履历虽不详见于史,但也颇负盛名,在前身隋炀帝的印象中也是颇有才干的能臣,由他们几个一起辅佐杨倓留守江都,杨广还是比较放心的。

基于前身隋炀帝对杨倓的特殊感情,杨广还是有些不舍,乃道:“倓儿,你要留守江都,就得离开圣爷爷身边了,圣爷爷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闻言,杨倓表情凝重的对杨广深鞠了一躬,大义凛然地道:“圣爷爷,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现在大隋正处于危难之际,倓而儿更应该挺身而出,为圣爷爷排忧解难!何况,老是待在圣爷爷身边,倓儿就像一只长不大的小鸟,永远都学不会飞翔。只有放手让倓儿自己去闯去拼,待倓儿羽翼丰满时,自会飞到圣爷爷身边,为圣爷爷尽忠尽孝!”

杨广听了杨倓一席话,心里比刚刚与杨暕冰释前嫌还要高兴,眼眶有些湿润地道:“好!好!好!倓儿深明大义、壮志可嘉,我杨家后继有人啊!”

第三十五章 杨广出题杨倓破

见杨倓执意要留守江都,且杨广似有同意倾向,萧美娘忍不住,劝道:“至尊,留守江都事关重大,是否从长计议?”

杨广知道,自己与萧美娘恩爱多年,育有三子一女,除了幼子早夭外,夫妻俩最喜欢长子元德太子杨昭,杨广更是早早的将其定位太子人选。

可惜,天不遂人愿,元德太子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三个儿子。杨广和萧美娘对于这三个皇孙都是宠爱有加,尤对长孙、燕王杨倓为重。

现在,杨倓为大隋和天下计,主动要求留守江都,杨广和萧美娘夫妻俩自然是千百般不舍。但杨广心里还是明白,如今天下丧乱、诸侯并起、群雄纷争,而自己已到知天命之年,上天给自己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在有生之年,杨广不管能不能完成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愿望,都必须尽快培养出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如果大业未竟,则尤后代子孙来继承自己的遗志;如果大业功成,也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来坐稳江山,切不可重蹈前身隋炀帝的覆辙了!

杨广纵然内心不舍,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心下自然有了计较。不过,表面上,杨广仍然想刁难一下自己的皇长孙,看看面对困难他是如何化解的。

杨广想了想,尽量将语气放轻松,道:“倓儿,你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天后所言,也是朕的担忧啊!朕以为,从长计较,可好?”

杨倓听出了杨广语气中暗含肯定自己的成分,于是壮了壮胆,昂首道:“敢问圣爷爷,如今二弟留守东都,三弟为那逆贼李老妪(李渊,因其满脸皱纹,故时人笑其为老妪)所挚,叔父要随圣爷爷北伐出征,且枭弟、政弟年纪尚轻。如此,遍观圣爷爷直系血亲,唯杨倓最为适合留守江都!故而,倓儿固请之!”

听着杨倓有理有据的分析,杨广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怕杨倓骄傲,故而沉声道:“朕也可让陈棱将军为江都留守,坐镇江南,汝等皆随朕北上。以陈棱将军之才,当可保江都无虞!”

杨倓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说出了决定,在杨广还没有将话一口说死的情况下,自己理应继续争执,故而摇头道:“非也,非也!天下丧乱,首要问题便是秩序崩溃,人心散了,如果不能想办法重建秩序、重聚人心,则贼匪就会越剿越多!”

“陈棱将军虽是智勇双全、所向披靡,但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将军百战也总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金紫光禄大夫、张须陀将军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故而,倓儿以为,圣爷爷意欲北伐,实乃中兴大隋、重拾人心之举,然关中、中原虽然重要,但皆有强敌守候,江南一隅虽然地广人稀,但也是王土的一部分!如果不留皇室直系血脉留守江都,则江南士族百姓皆以为圣爷爷要弃其而去,必大失所望,转而另寻他处。个别居心叵测的宵小险徒必然会跳出来造谣生事,李子通、杜伏威等贼匪也会卷土重来。届时,任凭陈棱将军多么骁勇,四面皆敌、内部不稳的情况下,江都恐不为朝廷所有了!”

听了杨倓的一番局势的分析和见解,杨广霍地一下站起来,油然赞道:“好!倓儿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见识!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说完,杨广余光瞟见了萧美娘古怪的脸色,才发觉,自己本意不是要敲打敲打杨倓,怕其骄傲嘛!怎么夸起这小子来了?

故而,杨广又心生一计,道:“倓儿,你的见解和分析虽然都十分中肯,但毕竟是纸上谈兵,朕也不和你理论了,朕出一联,若你能对出下联,则允你留守江都!”

闻言,杨倓眼睛一亮,道:“圣爷爷,君子一言!”

杨广微微一笑,道:“驷马难追!”

杨广毕竟浸淫诗赋文辞数十年,而杨倓才十五岁,双方的级别根本不对等,等取决于杨广出题的难度。

杨倓深吸了口气,道:“如此,请圣爷爷出题!”

见此,杨广转头望向了楼外,看着沿江的景色美不胜收,联想到滚滚中华五千年历史,一时兴起,情不自禁地吟唱道: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此上联一出,杨广顿时就是喜悔交加,喜的是自己脱口成诗、油然而成,此联若是对好,则又成一段佳话;悔的是自己本意还是属意杨倓留守江都的,但此上联对仗工整、押韵顺口,非一般人所能对出。杨广担心,万一杨倓对不出,自己找个什么台阶下才好。

待听到杨广的上联,在场的人皆是松了口气,大家原本还为杨倓留守江都而担忧,如今,杨广出了道题,此联绝非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孩能够对出的,如此,杨倓也没有借口继续坚持了。

听到上联,杨倓的稚嫩的脸庞顿时就凝重了起来,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苦苦思索起来。

半响,大家都觉得杨倓是对不出了,萧美娘甚至开口准备打圆场了。不过,君无戏言,杨广可不愿意自己打自己的脸,于是,给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耐心等待。

杨倓苦思不出,索性起身,来到凭栏边,眺望着远处的江面,静静欣赏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众人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小声的拉起了家长里短,杨广表面上虽然笑意盎然,但内心里却是骂娘不已。不过,见杨倓还没有放弃,仍然在精心思考,杨广也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怀疑,耐心等待了。

杨倓望着江面看了很久,内心想出了无数佳句,但还是对不出一副令他自己满意的下联。

忽然,杨倓瞥见了望江楼旁边的一印月井,此时天上浩月当空,印月古井波光粼粼,月亮倒影在井水里,若隐若现、熠熠生辉。眼前的景致使他文如泉涌,触景生情脱口而出,道: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景万年。”

第三十六章 江都留守杨倓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景万年。

此对联一出,再次惊艳全座。众人不仅为这对爷孙俩的才华所折服,尤其对杨倓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才华而感到震惊。

这其中最为惊讶的莫过于萧美娘了,自从元德太子杨昭去世后,燕王杨倓时刻伴其左右,她是看着杨倓长大的,却不知孙儿何时竟有了如此才华,连他这个祖母都给瞒过了!

杨广也是惊喜不已,对于杨倓,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但也只以为这小子比寻常人聪慧一些、懂事一些,却是不知其竟有如此才华。

少年人多浮躁,特别是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皇帝,更是喜欢卖弄聪明才智,以借此来哗众取宠、出风头。但杨倓却暗藏韬晦,不爱弄虚华丽藻,能安分守己、踏实做人,在关键时刻却懂得“拔剑出鞘、一剑封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性,当真了得!

这不禁让杨广想起了魏武帝曹操的儿子曹冲,其典故曹冲称象可谓是家喻户晓,小小年纪便光芒万丈,独得曹操宠爱,力压诸位兄长。

世人皆以曹冲的聪明才智为亮点,曹操甚至也有意将其培养成接班人,然司马懿独独发觉曹冲之愚,其聪明不过是小聪明,而曹丕外憨内明,方为雄主。

野史中,对于曹冲的死有诸多非议。杨广认为,曹冲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像司马懿所说的那样不过是有些小聪明,不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的死是必然的,因为他太耀眼,而且太单薄了!

此刻,杨倓展现出来的水平,在杨广看来,甚至远胜于他自身的才华。会吟几句诗,作几首赋没啥了不起的,充其量搏几句美评,得几声赞赏。但对于治国理政来说,其关键在于君王的品性、阅历、性格和手段,前身隋炀帝自是才高八斗,如果让他当一个才子,那一定是风流文士,但对于统治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来说,会吟诗作赋却是了然无用。

在众人皆愣神的过程中,杨倓不骄不躁地静静等待杨广的答复,看上去古井无波、心静如水。

萧美娘第一个反应过来,用颇有深意地眼神望着杨倓,赞道:“倓儿,你今天可是让大家大吃一惊呢!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

杨倓冲萧美娘鞠了一躬,微笑着道:“倓儿今日之所成,得感谢圣祖母多年的养育和教导之恩!”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杨倓夸奖起来,可杨倓仍然是不骄不躁的一一给予回应和答谢,谦卑之意溢于言表。

杨广最后反应过来,此时心中除了对杨倓的喜爱和佩服,已经一时间不知到用何种语言来嘉奖自己这位宝贝皇长孙了。

萧美娘一改之前反对杨倓留守江都的态度,脸上的笑意更加盎然,冲着杨广道:“至尊,此下联对得怎么样?倓儿还在等你答复呢!”

杨广哈哈大笑,道:“哈哈!这么说来,美娘你倒是先被倓儿的才华所折服了!”

萧美娘稍收笑意,端正身子,正色道:“至尊,臣妾以为,倓儿是真的长大了,可以放手让他自己去闯一片天地了!”

“嗯!”杨广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天后之言,甚合朕意!倓儿此下联与朕的上联可谓是一副绝对,不知道的,还以为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说到这,杨广也正了正身子,正色道:“朕兑现方才的诺言,诏燕王杨倓为江都留守,佐以右御卫将军陈棱、兵部侍郎崔君肃、兵曹承务郎陈政、尚书左司郎柳调,并陈棱所部三万右御卫府兵及雄武郎将陈智略所部一万五千岭南骁果,雄武郎将张童儿所部一万五千江东骁果留守江都。”

闻言,杨倓大喜,三叩九拜,拜谢道:“臣燕王杨倓叩谢圣爷爷天恩!”

礼毕,萧颖儿为了活跃气氛,打趣道:“倓儿、恭喜啊!看来,咱们家又出了位手握一方大权的王爷了!”

年近十二岁的赵王杨杲也跳起来,拉耸着小脑袋,张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叫道:“父圣,娘亲!杲儿将来也要像杨倓一样,为大隋效力,为父圣分忧!”

杨广宠溺地摸了摸杨杲的小脑袋,打趣道:“等你什么时候不掉牙齿了再说吧!”

“哈哈哈哈~!”

闻言,全场哄然大笑。

恰在此时,晚宴中途赶来侍奉的文一刀来到杨广近前,禀报道:“至尊,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及其诸子和右御卫将军陈棱来了!”

杨广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宣!”

不久,一个年约五十五上下的大将领着九名小将,旁边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将军,来到了望江楼里。

这位大将身材高大而威猛,头发半白,坑坑洼洼、斑斑点点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表情庄重而严肃,不怒自威,头戴黯淡无光的亮银盔,盔上飘扬的红缨却是新的,身穿修补过无数次的将袍大铠,腰插古朴宝剑,昂首来到杨广面前,行了个军礼,道:“臣右翊卫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来护儿,拜见圣上!”

接着,穿着与来护儿一样老旧的将袍大铠,身材中等、面相普通而老实,双眼中散发着睿智的光芒,眸子里隐含着坚韧的中年将军紧跟着行礼道:“臣右御卫将军、光禄大夫陈棱,拜见圣上!”

最后,九名年轻的将军们依次上前向杨广见礼。他们个个剑眉星目、额头锃亮、朝气蓬勃、意气风发,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身着一袭锦衣亮铠的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

“臣散骑郎、朝散大夫来楷,拜见圣上!”

“臣果毅郎将、金紫光禄大夫来弘,拜见圣上!”

“臣虎贲郎将、右光禄大夫来整,拜见圣上!”

。。。。。。

第三十七章 舍我其谁!?

见来护儿诸子和陈棱到了,杨广站起来,指着宫女早就摆好的位置,道:“都来了,坐吧!”

见此,萧美娘示意萧颖儿带着赵王杨杲起身,告辞道:“至尊,你们谈,臣妾告退了!”

杨广招手,示意她们坐下,道:“不用,不用,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回避,都坐下!”

萧美娘摇了摇头,道:“将军们都来了,肯定是有国家大事要与至尊商谈。臣妾和颖妹、杲儿都是无关人员,理应退下!”

杨广不以为意,道:“怎么是无关人员呢?杲儿可以在一旁聆听,促其成长!而美娘和颖儿出身显赫、见多识广,可以在一旁给朕出出主意嘛!”

萧美娘正色道:“杲儿可以留下,但臣妾和颖妹必须离开!圣人云:后宫干政,自古乃取乱之道!臣妾姐妹俩深得至尊宠爱信任,已深感荣幸,又常常因为自己的德才不足以匹对至尊的宠爱和信任而感到愧疚,所以常常自省于身,又岂敢窃听政事,为他人所道,给至尊添麻烦呢!”

萧颖儿怕气氛尴尬,打趣道:“哎呀,至尊啊!你们男人的国事听着太枯燥了,咱们女流之辈插嘴也不是,不插嘴也无聊得很,倒不如放臣妾一马吧!”

杨广心里暗赞萧氏姐妹的涵养,道:“也罢!你们俩就带着杲儿退下吧!”

闻言,萧美娘轻舒了口气,与萧颖儿一起,盈盈一拜,道:“臣妾告退!”

杨广望着萧氏姐妹离开的倩影,盯着萧美娘那水蛇般的身材,仪态万方的脚步,还有萧颖儿那“S”型曼妙的身材,摇曳生姿人的莲步,弄得杨广如同猫爪捞似的,心里直痒痒的。

下体隐隐有点亢奋,脑海中自动幻想着晚上“3P”的事情,冷不丁听到一旁的来护儿摸着胡须感叹道:“天后端庄淑睿、克令克柔,萧嫔雍和粹纯、克娴内则,圣上真是好福气啊!”

“那是!朕的眼光,杠杠滴!”杨广目不转睛,自豪地回道。

杨倓诡笑着起身到杨广身边,附耳道:“圣爷爷,比那神武公窦毅的女儿如何?”(太穆皇后,李渊之妻)

闻言,杨广脸色一变,一股尴尬之色溢于言表,佯怒道:“你听谁乱说的!?”

杨倓这句打岔,让杨广回想起了前身隋炀帝的记忆。

这窦氏啊,是北周定州总管神武公窦毅与北周襄阳长公主之女,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生得英武动人,聪慧刚毅,颇有才华。刚出娘胎头发就长过颈项,三岁时这头秀发就已经与她的身高一样长短,堪堪及地。

她的舅父周武帝宇文邕对这位外甥女非常喜爱,自幼就将她养在宫中。当时,宇文邕不喜欢阿史那皇后(突厥公主),两人时常吵架,窦氏就向宇文邕进谏道:“四边未静,突厥尚强,愿舅抑情抚慰,以苍生为念。但须突厥之助,则江南、关东不能为患矣。”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宇文邕从此对阿史那皇后态度大为转变。

隋文帝受北周禅,窦氏大哭道:“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闻言,窦毅与长公主急忙掩住其口道:“汝勿妄言,灭吾族矣!”

从此,窦毅对这个女儿就另眼相看,对妻子襄阳长公主道:“此女才貌如此,不可妄以许人,当为求贤夫。”

于是,夫妻俩决定比武招亲,即“雀屏中选”。在门上画一孔雀,对所有大兴城里的公子哥相约,每人各射两箭,射中者,可以娶到小女窦氏。

大兴城里前来试箭的公子哥有数十人,全都是无功而返。轮到李渊出手时,李渊两箭齐发,各中孔雀的两只眼睛,“入眼三分”,全场叫好!于是,李渊便如愿抱得美人归。

相传,隋炀帝也有意窦氏,但听到“雀屏中选”的条件,也就知难而退了,最后被李渊摘得里桃子。

杨倓吐了吐小舌头,小声道:“孙儿听宫里的人说的!”

闻言,杨广狠狠地瞪了一脸懵逼的文一刀一眼,冷哼道:“这种谣传的事你也信?再说了,你圣祖母比这窦氏优秀多了!”

杨倓嬉笑道:“那是自然,我圣祖母是谁,那可是圣爷爷的妻子,圣爷爷的眼光那是没得说!”

杨广没好气的横了杨倓一眼,望向了来护儿和陈棱,转移话题,道:“别打岔,说正事!江都城里的情况如何?”

来护儿恭敬地回道:“回圣上话,江都城里除了有些流言外,一切正常!臣已经和陈将军把散播流言的人都抓起来了,除了一小部分是各方来的细作外,其余的都是普通百姓和军士。现在江都城一切尽在臣和陈将军的掌握之中,随时等候圣上诏令!”

杨广点了点头,道:“对这些细作严加拷问,一定要多获取些关于他们主子的情报,然后,把这些材料叫给兵部尚书裴矩。至于普通的军士和百姓则以教育为主,关几天就放了吧!”

“诺!”来护儿以右手握拳,捶于左胸口,向杨广行了个军礼道。

杨广继续道:“朕最近的旨意,你们都接到了吧!接下来的大事就是阅兵誓师仪式了,崇善,这次的阅兵誓师仪式由你来当总指挥,一定要调动起军士们的积极性,拿出你们最好的精气神,展现出我大隋将士的威武英姿!”

来护儿拍着胸脯,保证道:“圣上放心,这次的阅兵誓师仪式,臣一定会保护好圣上和百官们的安全,把仪式办得漂漂亮亮的,以壮我北伐气势!”

说到这,杨广咧嘴一笑,玩味道:“崇善以为,文武百官中,当以谁为这次北伐的主帅?”

来护儿谦虚道:“圣上贵为天子,统兵多年,自然是由圣上兼任北伐的主帅!”

杨广摇摇头,嘿嘿一笑,道:“不,这次朕会把全军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主帅!爱卿以为,谁可任之!?”

闻言,来护儿虎目一闪,毫不谦虚的挺直胸膛,声如洪钟道:“舍我其谁!?”

第三十八章 来护儿

闻言,杨广哈哈大笑,摆手称赞道:“哈哈!来大将军还是老样子,信心十足啊!”

陈棱也在一旁帮腔道:“论资历,现在的在朝将军中来大将军的资历最久;论官职,来大将军身为开府仪同三司、右翊卫大将军、荣国公,乃文武百官之最;论战功那就更不用说了,来大将军身经百战、战功赫赫,可谓是功标青史!圣上既然无意出任主帅,那么由来大将军赴任北伐王师的主帅,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杨广其实早就有意让来护儿出任王师的主帅,理由跟陈棱说的差不多,在如今江都的文武百官里,确实也只有来护儿是最合适的主帅人选,而且来护儿的履历也证明了这一点。

来护儿,字崇善,出身于新野来氏,江都人。自幼父母双亡,由伯母吴氏抚养成人。

初读《诗》,舍书叹曰:大丈夫在世,会为国灭贼以取功名,安能区区专事笔砚也!群辈惊其言而壮其志,及长,雄略秀出,志气英远。

来护儿的伯父在侯景之乱时被同乡陶武子杀害,来护儿自幼常听伯母悲伤的提及此事,成年后便立志为伯父报仇。当时,陶氏是当地的豪族,有宗族数百家,家产万贯,家丁护卫数百人。来护儿便趁陶家办婚事之时,径直闯入陶家,手刃陶武子,然后拿着他的首级去祭奠伯父。在场宾客都被他的举动所震慑,不敢妄动。

开皇元年,隋文帝建立隋朝,命贺若弼出镇广陵。落草为寇的来护儿便下山投奔隋军,经常替隋军渡江侦察,积功升任大都督。后来,来护儿又击破陈朝将领曾永,加授仪同三司。

开皇九年,来护儿随军平定陈朝,因功进位上开府,赏绸缎一千匹。

开皇十年,高智慧起兵反隋。杨素出任行军总管,率军赴江南平叛。来护儿时为子总管,向杨素献前后夹击之计。他亲率数百艘轻船偷渡浙江,以奇兵突袭敌后,火烧叛军营垒。杨素则趁机从正面进攻,大破叛军。高智慧兵败逃入海中,被来护儿一直追击到闽中一带,最终被彻底镇压。战后,来护儿因功进位大将军,升任泉州刺史,封襄阳县公。

此后,来护儿独领一军,先后荡平高智慧余党盛道延和汪文进,因功进位柱国,封永宁郡公。隋文帝为了嘉奖来护儿的功劳,特派画工绘下他的画像

仁寿元年,来护儿任瀛州刺史。在瀛州任职期间,来护儿深得治下百姓爱戴。他离任时,遭到百姓的极力挽留,以致多日未能出境。还有数百人上书朝廷,请求让来护儿留任。

后来,隋炀帝赞道:当初天下未定,卿为名将,如今天下太平,卿又是良守。可谓是能文能武啊!

大业六年,隋炀帝巡幸江都,来护儿也随驾前往。炀帝为了让来护儿“衣锦昼游”、“衣锦还乡”,特意赏赐财物、祭品,让他祭扫祖先坟茔,宴请乡中父老,又让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前往来家祖宅,畅饮一日。朝野传为盛事!

大业八年,隋炀帝一征高句丽,以来护儿为平壤道行军总管,兼检校东莱郡太守。让其率水师由浿水进入高句丽,并于平壤城外数十里,大破高句丽军,斩其王弟高建。

后来,来护儿轻敌冒进,不顾水军副总管周法尚劝告,挑选精兵四万,直趋平壤城下。高句丽军出城交战,诈败而回,将来护儿引入城中。隋军入城后,大肆抢掠,乱不成军,高句丽伏兵趁机杀出,大败隋军,来护儿仅率数千残兵逃出城外。高句丽军追杀至隋军战船停泊处,见周法尚严阵以待,方才返回。

大业九年,隋炀帝二征高句丽。来护儿仍旧出兵沧海道,准备由海路进攻。这时,杨玄感诈称来护儿造反,以讨伐来护儿为名,在黎阳起兵造反,兵锋直指东都。

此时,来护儿刚刚行至东莱,便与周法尚商议,打算回军讨伐。但周法尚等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没有朝廷敕令,擅自回军,恐违圣意,遭群臣非议,都不肯服从命令。

来护儿厉声道:“洛阳被围是心腹之患,高句丽不过是疥癣之疾。专擅之罪,我来承担,与他人无关。有敢阻拦我的,军法从事!”然后,来护儿即刻整军回师平叛,并命儿子来弘、来整驰报隋炀帝。

八月,来护儿与宇文述等人讨平杨玄感。隋炀帝加封来护儿为开府仪同三司,又追赠其父来法敏官爵。

大业十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当时,全国的陆军基本没有到位的,仅来护儿率的水军仍然奉诏,再次渡海,进兵奢卑城,大败高句丽军,准备向平壤开进。高句丽王高元惊慌失措,遣使向隋炀帝请降,并将隋朝叛臣前兵部侍郎斛斯政送还。隋炀帝借驴下坡,接受投降,并命来护儿班师。

来护儿召集诸将道:“大军三次出征,未能平定高句丽,这次回军,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如今高句丽疲惫不堪,我军人多势众,且胁大胜之势,不日便可大获全胜。我打算直接包围平壤,俘获高元,然后凯旋而归。”于是上表皇帝,请求出征,不肯奉诏返回。

不过,军中长史崔君肃极力劝阻,来护儿便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宁可俘获高元返回而受到责罚,也不能放弃这次成功的机会。”

当时,大隋国内已经开始混乱起来,将士们心忧国内,而且崔君肃巧妙的利用将军们的心理,道:“你们要是跟随元帅一起,我一定告发你们的行为,到时候,打了胜仗,你们回去也要面临抗旨不尊的罪名!”诸将皆惧,不肯继续进攻。来护儿见军心已泄,无奈,只得被迫率军回师。

后来,隋炀帝无心国事,执意去江都游玩,来护儿屡劝不果,引起了隋炀帝的愤怒,一连数日都不召见来护儿。后来,隋炀帝怒气稍解,招来护儿入见,对他道:“连你都这样想,我还有什么指望?”来护儿因此不敢再言。

江都之变,来护儿在入朝的时候被叛军捕获,誓死不肯附逆,叹道:“我身为大隋柱臣,担负重任,却不能肃清奸党,以致皇室和国家落到如此境地。除了抱恨于黄泉,还能再说什么。”于是,来护儿被叛军杀害,壮烈殉国!

回顾了一边来护儿的履历,杨广当机立断,也不藏着掖着,径直宣布道:“崇善啊,朕自决定北伐西归、重拾河山、再造大隋始,便属意你为北伐王师的主帅了!理由,朕就不多说了,怕你骄傲,但朕就提一个要求!”

来护儿正色请示道:“请圣上明示!”

杨广双目如炬,紧盯着来护儿的双眼,来护儿毫无惧色,挺起胸膛,双目圆睁,静待杨广发言。

“打败李密,复我中原!”

第三十九章 剿匪方针

“打败李密,复我中原!”来护儿喃喃地重复着杨广的话,眼眶有些湿润。自从三征高句丽后,他就有如生了锈的宝刀,每日只能安放在江都,眼睁睁的看着大隋的国事日渐败坏。如今,听到杨广口号,来护儿感觉,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杨广又回来了。

来护儿心潮澎湃的翻身下摆,梗咽道:“圣上放心,我来护儿以一生的名誉和战功保证,不破李密,誓不罢休!”

杨广微笑着扶起来护儿,摸着来护儿满脸的皱纹和飘扬的银丝,道“爱卿啊,你是我大隋的柱石,朝廷的栋梁,朕的左膀右臂!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你若倒下了,朕可就真的独木难支了!”

前身隋炀帝对来护儿可谓是恩重如山,来护儿也早已把拳拳赤子之心卖与杨家。此刻听到杨广关心自己的话,想到隋炀帝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恩遇,来护儿这个在军中说一不二、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家里威严无比的大将,此刻如同小孩一般,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来护儿泪流满面,抱拳冲着杨广诚声道:“圣上啊,你也千万要保重龙体啊!大隋可以没有我来护儿,但绝不能没有圣上你啊!”

杨广拍了拍来护儿的肩膀,示意对方坐下,转而对陈棱道:“爱卿以为,此次北伐,右御卫的府兵是跟随王师北上好,还是留守东都好?”

陈棱想了想,抱拳道:“回圣上话,来大将军既然为北伐王师主帅,则右御卫府兵必然要留守江都,且我部多为江淮人士,熟悉这里的地形,与这里的贼寇也打了多年的交道,由末将率部留守,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不过。。。”

杨广点了点头,和声道:“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朕自有明断!”

陈棱望了望杨暕和杨倓,顿了顿嘴,还是道:“臣以为,圣上当留一直系血脉留守江都,一来好主持江都大计,二来也可安江南士族百姓之心!”

闻言,杨广与杨倓相视一笑,哈哈大笑道:“爱卿,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

杨倓微微一笑,道:“陈将军,圣爷爷已经任命小王为江都留守了,并让陈将军率本部及兵部侍郎崔君肃、兵曹承务郎陈政、尚书左司郎柳调,还有雄武郎将陈智略所部一万五千岭南骁果,雄武郎将张童儿所部一万五千江东骁果共同留守江都。”

说到这,杨倓冲着陈棱鞠了一躬,正色道:“以后还望陈将军多多指教,小王年少,如果有什么错误和处置不当的地方,万望陈将军不吝赐教!小王自当从善如流,事将军以师礼!”

见此,陈棱赶忙侧起身子,躲过杨倓的鞠躬后,转而向杨广行了一礼,然后冲着杨倓抱拳道:“圣上放心,臣一定尽心辅佐燕王殿下,确保江都安全,为大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在杨广的示意下,杨倓扶起陈棱,道:“陈将军还有什么困难,趁着圣爷爷还在江都,可一并提出来!”

陈棱望了望杨倓,转而看向杨广,道:“圣上,臣剿匪多年,深知匪患危害性,他们大多是全家老小一波流,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毁田填井,如蝗虫过灾,百姓们无以为继,除了逃亡,不然就得加入匪军,否则断无生路!”

“故而,天下若要安定,必要剿平匪患。然这些贼寇官军盛时四散而逃,官军一走,又下山为患,官军弱了,便会被群起攻之,是故,臣主张剿抚并用,给其一条活路,不至于和朝廷对抗到底。请圣上恩准能招安流寇、开仓放粮!”

说完,陈棱有些忐忑地低着头,他深知以隋炀帝以前的脾气是绝对不允许的,但今天杨广的态度格外的好,思想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他想碰碰运气。

来护儿也赞同陈棱的方案,见此,咬咬牙,恭身道:“圣上,臣附议!”

杨广霍地一下站起来,当来护儿和陈棱以为杨广要发脾气时,杨广大声道:“不光是招安和开仓,还要对有功的贼寇给予适当的封赏,对于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和流寇要分散安置,并且以当地荒田分配给他们,帮助他们恢复生产,重新安居!”

“圣上!!”此言一出,来护儿和陈棱大吃一惊,这不像是杨广的脾性啊!

杨广微微一笑,解释道:“匪患之根本在于生存,百姓们生存不下去了,生活无以为继才会铤而走险,冒着灭族的危险,附逆造反。这也是匪患屡剿不灭、死而复生的根本原因!”

“天下之乱,首乱在秩序,当秩序被破坏了,百姓也就失去了安全的生活环境,生存没有了保障,从而变得无以适从,不是成为安安饿殍,就是变成了反贼流寇。”

“是故,朝廷要改变以往一味强硬的方针,对于地方而言,首要在于恢复生产建设,保证境内百姓安全;对于愿意归顺朝廷、无重大恶行的贼寇要予以收编和妥善安置;对于境内的百姓,要想办法解决他们的苦难,没有粮种的给予其粮种,没有房子的,各郡县要搭棚建屋。”

“总之一句话,首先要让境内的百姓心向朝廷,然后再一步步的扩充,把周边为贼寇所祸乱的郡县重新纳入朝廷的管辖内,最后彻底让百姓站到朝廷这边来,断绝贼匪的源头。如此,各地匪患也将有如无垠之水,他们的覆灭,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陈棱被杨广一席话说到心坎里去了,激动的道:“圣上能拿出如此切实有效的方针,真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有了圣上大的方针,在燕王殿下的带领下,臣必然能荡平贼寇,重建秩序,为圣上建立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杨倓也冲杨广鞠了一躬,正色道:“孙儿一定牢记圣爷爷教诲,落实好圣爷爷的既定方针,在陈将军的辅佐下,在江都闯出新的一片天地!”

第四十章 历阳杜伏威

杨广点了点头,问道:“倓儿,朕率大军走后,你当如何处理与各地方诸侯、流寇之间的关系?”

杨倓想了想,道:“按照圣爷爷的方针,边打边扶!”

杨广追问道:“那你先打谁?谁可打,谁要抚呢?”

杨倓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道:“孙儿以为,当先打海陵李子通,此人活动范围离江都太近,且为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实力强悍,是多年的悍匪,当先剿除他后,方能谈长久发展!”

杨广不置可否,转而向陈棱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陈棱抱拳回道:“回圣上话,臣以为历阳杜伏威才是我心腹大患。历阳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其采石渡口更是长江下游仅有的两个渡口之一(另一个是瓜州渡口),进可顺流直下,直逼江都,退可经略两淮,养精蓄锐。”

“杜伏威恃勇聚徒,其发家过程中经常与其他叛军发生火拼,进而吞并他人部众,可见其勃勃之野心!而且杜伏威为人残暴而凶猛,其麾下‘上募军’战斗力着实彪悍。这两年来,杜伏威部队发展得很快,朝廷欲再江都进行扩张发展,非打败此贼不可!”

闻言,杨广微微一笑,熟知历史的他自然知道杜伏威的厉害,百战百胜的陈棱将军,生平唯一一次战败,也就是败在了杜伏威手上。

杜伏威,齐州章丘人。自幼家贫,惯于偷盗,与辅公祏是刎颈之交。辅公祏常从姑家里偷羊送给杜伏威吃。后因姑姑告发,官府立案追捕,两人逃亡,随后落草为寇,时年十六岁。

大业九年,杜伏威与辅公祏逃窜到长白山地区,组织山贼和流民,聚众起义。后被来整打败,率部流窜到江淮地区,先威胁吞并下邳苗海潮之后,受到海陵匪首赵破阵的轻视。

于是,杜伏威亲自带领十个将士带着牛肉和酒进去拜见赵破阵,赵破阵非常高兴,拉着杜伏威进入营帐内,把所有的头目召集到一块,举行盛大宴会并尽情痛饮。杜伏威突然于酒席上发威,亲手斩杀了赵破阵,然后兼并其众,自称将军,纵横淮南,屯并六合,威胁江都。

江都曾派遣尉宋颢前来镇压,杜伏威用计将其引入芦苇荡中,放火将其烧死,进军安宜,屠其城。

大业十一年,十月。东海李子通因被长白山老贼博山公左才相猜忌,率所部万余人来淮南投靠杜伏威。杜伏威大为高兴,不料,李子通突然兵变,杜伏威措手不及,全军大乱,杜伏威本人在李子通的追杀下身负重伤,关键时刻,杜伏威的养子(杜伏威在军中挑选壮士收为养子,共有三十余人)兼大将王雄诞背负他藏匿到芦苇丛中,侥幸躲过了追杀。这次兵变,杜伏威的势力受到很大打击,从此与李子通结仇。

祸不单行,趁杜伏威兵败,隋将来整也率部前来进攻。杜伏威此时正在养伤,无法指挥,军队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火拼,已是一支疲军,自然抵挡不住来整的进攻。杜伏威全军崩溃,其部将西门君仪的妻子勇而多力,背了杜伏威夺路而逃,王雄诞领着敢死队拼命断后,杜伏威这才逃得一命。

连续两次死里逃生,杜伏威部伤亡很大,失去了称霸的实力,只好四处游击,不断吸收流民加入以扩充势力。经过半年的恢复,杜伏威又有了数万人的实力,并控制了江都附近的六合县作为根据地。与此同时,左才相往来淮北,李子通占据海陵,都有数万兵力,江淮一带即以这三家起义军为首。

大业十二年,七月。杜伏威于盐城全歼隋军虎牙郎将公孙上哲,并数次与陈棱交战,虽屡屡失利,但陈陵兵力不多,想剿灭杜伏威也不容易,双方打成僵持。

同年十二月,隋炀帝车驾到达江都,护驾骁果十余万人,声威赫赫。按理隋军应该军心大振,杜伏威难逃灭亡,不料隋炀帝的到达,反倒给了杜伏威崛起的机会。

此时,正逢荒年,百姓本来就已无以为生,还要负担十几万大军的给养,终是造成了一场大饥谨。据记载,老百姓先是吃树皮树叶,后煮土为食,“诸物皆尽,乃自相食”。大量百姓揭竿而起,杜伏威乘机吸收了大批手下,势力迅速膨胀。

杜伏威于军中挑选最精锐的军士组成自己的卫队,称为“上募”,兵力为五千人。杜伏威把上募兵作为自己的子弟兵,平时非常宠爱,但要求也非常严酷,每作战必以上募为先锋,战后检查每人身上的伤痕,如伤在背后,即刻处斩,因为那表示其临阵退后。每次战胜,杜伏威都把抢掠到的资财赏给全军,如果手下战死,就以死者的财产甚至妻妾殉葬,因此杜所部皆为杜伏威尽死力,人自为战,所向无敌。

这时杜伏威与陈陵强弱之势已经倒转,于是主动向陈挑战。陈陵也知道时局不利,战无胜算,因此龟缩不出,任由杜伏威自己去耀武扬威。杜伏威于是派使者给陈送了一套妇女衣裳,并送了陈陵个外号叫陈姥。

陈陵大怒,率全军出战。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杜伏威亲自上阵,不小心被一员隋将暗箭射中,杜伏威怒吼道:“不杀了你,箭矢不拔!”

然后杜伏威打马就直冲过去,把那吓呆了的射手斩于马下,又提着那个弓箭手的首级冲入隋阵,连斩数十人,隋军士气大挫,辅公祏趁机率领全军冲锋,王雄诞和阚陵率上募兵率先攻击,隋军全军崩溃,陈棱仅以身免。

随着势力和地盘的增长,开始有士人主动投奔杜伏威。杜伏威因此放弃了以前的流寇式战术,依靠这些士人,开始努力建设自己的地盘。由于本身就深受赋税之苦,杜伏威对领地内只收很低的赋税,由于其出身贫苦农民,对贪官污吏有着先天的仇恨。于是,杜伏威下令凡官吏贪污者无论轻重一律处死,从此杜伏威境内民情依附,自成一方势力。

第四十一章 杜伏威其人

在江都之变后,宇文化及率领所有能战之士,十几万大军北上,江都仅剩陈棱的一支弱旅。

此时,江都就像是一群恶狗眼中的肥肉,谁能想来咬一口。

最先来咬的是海陵李子通,他率领数万人前来攻打江都。陈棱守不住,只得向杜伏威和吴郡豪强沈法兴求援。

二人均不愿李子通占领江都,于是都派出援军,杜伏威是亲自领兵,沈法兴则派出自己的儿子沈纶。如果只有一方派出援军,也许事情就简单得多,但既然双方都来了,结果就是谁也不动手,大家互相观望。

李子通抓住杜、沈双方互不信任的弱点,派出小部队化装成沈部夜袭杜伏威,杜伏威果然上当,怒火中烧下,下令立刻突袭沈部,两路援军先打成一团。李子通于是得以全力进攻江都,陈陵势不能支,弃城而逃,投奔杜伏威去了。(后被杜所杀)

李子通占领江都后,以得胜之师进攻沈纶,沈兵败逃走。三大势力中本以杜伏威兵力最强,结果反而让李子通取巧占领了江都,杜伏威对此深恶痛绝,但大局已定,也只好愤愤收兵。

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此时正是大业末年,天下大势都处在最关键的时刻,隋炀帝被弑,天下最大的诸侯都在打得难解难分,根本看不出大势的情况下,杜伏威居然向李唐政权请降了!

虽然,这种归降只是名义上的,李渊此时不可能来干涉杜伏威的事务,杜伏威仍然是一家独立势力。但由此可见,杜伏威此人并无天下大志,其起义只是形式所迫,所图的和翟让一样,在乱世中保全一方而已。

其后,便是精彩的江淮三巨头混战。李子通率先发难,全力进攻沈法兴,渡江攻克了沈的重镇京口,又击杀了沈派来迎击的大将蒋元超,沈主力丧失殆尽,只得放弃丹阳、毗陵,逃回吴郡老家。

趁李、沈交战,杜伏威以辅公佑为主将,阚陵、王雄诞为副将领数千精锐进攻李刚刚夺取的丹阳。但时机没掌握好,沈法兴败得太快,李子通得以亲率主力数万迎战,军容极盛。辅公佑眼看众寡不敌,情急之下,将上募兵分成三部,挑选千人持长刀为前锋,又以千人紧随其后,自己领其余兵力再紧随其后,宣言说,前阵有退后者,后阵斩之。江淮军本就剽悍,再有如此严酷的军法,自然人人奋勇向前,尤其前锋的长刀阵更是有进无退。

双方一接战,李子通部气为之一夺,当即败退。辅公佑当然爽得不行,亲自大队追击。不料,李子通整军再战,反大败毫无阵列的上募兵。

当夜,李子通因取胜而轻敌,扎营不设防备。王雄诞力劝辅公佑夜袭,辅公佑因为白天损失太大,不敢出击。王雄诞干脆擅自领了几百人自行出击。

王雄诞在李子通营中大肆纵火,李子通促不及防,大败溃散,几万人一夜间散个干净。这一仗是杜伏威与李子通的决战,关系到江淮的霸业,杜伏威所部的数千精锐先胜后败最后全胜,戏剧性地击破十倍于己的李子通主力。

打败李子通后,杜伏威在江南威势已成。李子通不敢搏杜伏威的虎须,收集残部两万人,转而爆锤沈法兴,夺了沈法兴的地盘(沈法兴丢失地盘后,投奔闻人遂安,为其所杀),继续和杜伏威作对。

之后,杜伏威为永绝后患,派王雄诞攻打李子通,两人在独松岭鏖战。王雄诞看出李色厉内荏,派人设计,多造旗鼓,夜间则虚设灯火,尽力制造数十万大军的假象。

可能是上次被夜袭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李子通草木皆兵之下,居然自行烧了营帐,连夜全军撤退。王雄诞率军追击到杭州城下,李子通全军崩溃,穷蹙投降,被杜伏威献俘给李渊,就此被软禁在长安。

消灭李子通后,各地方势力如汪华、闻人遂安等纷纷投降,杜伏威完成了江淮的统一,尽有淮南江东之地。但杜伏威自此便开始了他的自闭生涯,坐看天下枭雄一个个被李唐政权消灭而无动于衷。

最终,武德五年,夏。李世民率部平定窦建德余部刘黑闼和徐元朗,而徐圆朗的地盘与杜伏威接壤,李世民借攻击徐圆朗之机,陈兵杜伏威境上耀武扬威。

杜伏威自然明白李世民的用意,心中十分不安,担心自己成为李唐下一个进攻目标。为免嫌疑,杜伏威索性上书李渊,请求入朝。李渊收到报告后自然高兴,批准杜伏威入朝。

于是,杜伏威这个麻瓜将苦心经营多年的江淮军交给义子王雄诞统领,自己带了着阚陵等少数亲信于当年七月到长安朝见李渊。从踏上朝见路途的那一刻起,杜伏威就是必死无疑的了。

他不明白,自他起义的那天起,就是在与命运相抗争,自他成名立业的那天起,他就是在与天命相抗争。如果只是和自己的命运相斗,投降尚有一条活路,但既然是与天斗,那自然就毫无退路,不进则死了!

先不说因为杜伏威夺了辅公佑的兵权,让两人的关系从此生隙,辅公佑在杜伏威走后,设计智擒王雄诞,扯旗造反,逼死杜伏威。

单单说杜伏威在看见投降李唐的群雄,如李密、王世充、萧铣、李轨、薛仁杲、窦建德等等诸侯先后伏诛,当明白李渊气度和自己下场的情况下,仍然决定将自己生死的权力交给他人,将自己苦心打拼多年的基业拱手送人,最后身死业毁,为天下笑者!

可见这杜伏威勇则勇矣,虽有大将之才,诸侯之力,然其人眼光太浅、志短才疏,只求安定一方,毫无帝王争霸之心,不过是时势所造就的草莽英雄而已。

故而,在杨广看来,杜伏威反倒是可以招抚的一路诸侯。

此时,吴兴郡守沈法兴还没有扯旗造反,江都方面如果贸然出动,不管是打杜伏威还是打李子通,亦或是打其他小贼,都会给人以可乘之机,而且,一个一个势力的去消灭,耗时耗力,太为麻烦。

应该多学学蒋公的手段,要学会借势,因势利导,运用各种手段对付各方势力,对能拉拢的就尽量拉拢,对个别不能拉拢的要坚决消灭,一步一步吃成大胖子!

第四十二章 杨广定策

是故,杨广顿了顿嘴,道:“历阳杜伏威、海陵李子通皆乃巨贼矣!其余如乐伯通、闻人遂安、张善相、汪华、皆割据一方,吴兴方向,朕又得密报,沈法兴蠢蠢欲动。”

“在这暗流涌动的时机,你们作为留守江都的重臣,应当清楚的分析局势,明白那些势力是可以不用打而招抚的,那些势力是必须剿除的,只有准确的判断局势,才能游刃有余,进而在这场混乱的角逐中胜出!”

杨倓毕竟只有十五岁,对时局只能了解个大概,故而虚心请教道:“孙儿愚钝,还望圣爷爷明示!”

杨广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陈棱,道:“朕以为,对于闻人遂安、汪华这种地方势力首领,所求不过保境安民,你们应该尽力拉拢,引为朝廷所用;对于张善安、乐伯通这种趋利小贼,当以利诱之,引为朝廷抓牙;对于沈法兴这种地方豪族,应该尽力稳住,这种势力只要朝廷越稳定,以后就越有机会收拾他们;对于李子通、杜伏威这种老贼巨寇,则要剿抚并用,无绝对把握,切忌贸然开战,否则,一失足则江都失!”

“总之,朕要你们拿着朝廷的鸡毛当令箭,让这些贼寇彼此互相残杀,朝廷则坐收渔翁之利!朕允许你们,任何诸侯、贼寇都能诏安,把朝廷的权力发挥到极致!同时,在官职和赏赐上不要吝啬,决断不了的,可上报于朕,朕替你们批!”

原本对于留守江都还没有头绪的杨倓,听到杨广的指点,顿时有如醍醐灌顶,兴奋地道:“孙儿明白圣爷爷的意思了,有了这个大的方针,孙儿留守江都有更加有把握了!”

说到这,杨广计上心来,嘴角微微上扬,道:“朕率大军走后,有如抽走了各方群雄头上的悬顶之剑,他们一定会松一口气,放松对朝廷的警惕,内心也会开始蠢蠢欲动,觊觎他人的领地。如此,朝廷的机会就来了!”

“倓儿,你可以江都留守的名义,先敕封杜伏威为历阳大总管,将他所占的两淮地区和李子通的地盘都封给他,给他一个讨伐李子通的名义。同时,暗地里许诺,他攻打杜伏威,朝廷一定不插手,功成后,再行加封。如此,则正中杜伏威下怀!”

“然后,你再派使者以招抚的名义到海陵找李子通,他不是自封为XX将军嘛,那就把这个名号给他,同时资助他一些军械装备,替他分析局势,让他相信,杜伏威和他是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关系,只能活一个人。”

“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一旦成功。届时杜伏威进攻李子通,李子通必然誓死顽抗,朝廷可坐收渔翁之利,届时是战是扶,可由你们自行裁定!”

“随后,你再派人到如闻人遂安、汪华等各地方势力,将他们的既得利益全都封给他们,给他们合法保境安民的权力。反正就是一个官职名号而已,这些人胸无大志,自然不会与朝廷作对,说不定还能从他们手上收上赋税和粮食。”

“最后,把江都城内的仓库和江都宫内的金库里的金银财宝全部拿出来,用来招募流民和百姓从军,像张善安、乐伯通这种小贼,见识不广,平时就会浑水摸鱼,你们要以重金利诱他们来为朝廷效力。待时机成熟,可威逼沈法兴将三吴之地的赋税钱粮上交朝廷,如若沈法兴不识时务,则可派一王师,率领这些流民贼寇南攻沈法兴,趁机收服三吴!”

听到杨广的分析和计策,杨倓与陈棱对视一眼,皆拜服道:“原来圣上早有谋划,如此,江南可定,大隋可兴啊!”

这些东西可是杨广在之前仔细考虑过的,此刻井井有条的说出来,心中不免一番得意,但念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还是叮嘱道:“这只是朕的预想和计划,天下时局瞬息万变,其中的分寸和战抚,你们要自行把握好!倓儿,你第一次出任江都守,执掌一方大权,对各方势力的情况可能了解的不多。这点你要多去琢磨和分析,别人口中说的,都会带有个人情感和局限性,只有你自己去分析、去理解、去判断,然后最终得出的结论,才是最好的!”

杨倓正色回道:“圣爷爷的教诲,倓儿定当铭记在心!”

见此,杨广拍着杨倓的肩膀,轻舒了口气道:“好了,该交代你的事都交代了,你就先下去,同陈棱和你留守的班子成员商议留守的事宜吧!朕会在洛阳,静待江都传来的好消息!”

杨倓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道:“倓儿既为留守,就不能在圣爷爷身边尽孝了,还望圣爷爷多多保重,倓儿在江都静候王师胜利的消息!”

杨广突然有些伤感,毕竟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马上就要分离了,内心难言一种伤感的情绪。不过,杨广还是笑着道:“好了,还没到分离的时刻,别说的那么伤感!”

见此,杨倓和陈棱双双抱拳,道:“圣上(圣爷爷),微臣(倓儿)告退!”

目送着杨倓离开,杨广一时间思绪万千。

一方面,在自己的三个儿子中,自己其实最钟意的是长子杨昭,其人雅性谨重,有君人之量,身体也是昭有武力,能引强弩。可惜,降年不永,英年早逝,哀哉!

长子虽然去了,但还是给杨广留下了三个聪明帅气的孙子。长孙杨倓天资聪颖、机敏过人,为人儒雅质朴,有王者之风;仲孙杨侗温厚仁爱,小小年纪就有长者之风;季孙杨侑气度非凡,为人谦谦有礼,有君子之风。

杨广对于这三个皇孙都格外器重,杨侗、杨侑是早早的就被确立为留守,小小年年就大权在握。而对于杨倓,杨广则是因为太过喜爱,舍不得他离开身边,故而去哪都要带着他。

现在眼看着杨倓要离开自己、镇守一方,杨广的心里是既欣慰又难舍啊!

第四十三章 群龙夺嫡

另一方面来说,元德太子杨昭的早逝,则给皇位继承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重用次子,则在今后的继承人选择中,齐王杨暕也将是候选人之一。

虽然按照古礼,宗法制明确规定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嫡长子早逝则由嫡长孙为第一继承人,但现实实情可不尽相同。自己今年将满五十岁,往后的日子可以说是过一天少一天,大隋又处于如此风雨飘摇的时刻,对于继承人的选择,后续会有很多问题,可不完全是自己能够左右的,早立太子并不符合实情。

齐王杨暕既然已经重新出山,且要跟随自己征战四方,难免要立很多战功,收罗党羽,树立威望。届时,到时候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杨暕都是有力的皇位角逐人之一。

如果自己在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过程中不幸中道崩阻,则会引来一系列的问题和矛盾。在如此形势下,齐王杨暕将很可能被文武推上皇位,而且,这对于当时的局势来说,也会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在杨暕、杨倓、杨侗、杨侑四位候选人中,除了大兴留守杨侑已经被李渊控制,形同傀儡外,其余三人中唯独杨倓还没有自己的势力。太子之位的争夺可不完全凭皇帝的喜好,特别是如今的大争之世,充分给予了他们各自发挥的空间。

杨倓在自己确定杨暕跟随王师北伐后,主动请缨留守江都,不可不称赞其的临机之智。因为杨倓已经准确的预见了今后的太子之位很可能由自己所掌握的势力所决定。而且杨倓自幼学习儒素,不擅武技,论战场上一争长短,肯定是比不过杨暕的。

所以,其主动请缨留守江都,虽有为大隋效力的初衷,但也肯定少不了建立自己势力,为以后争夺太子之位时,增添分量的打算。

自古无情,莫过帝王家。

杨广可以预见,今后围绕着太子之位,杨暕、杨倓、杨侗三人,甚至还要加上幼子赵王杨杲,他们之间必会展开一场明争暗斗的殊死较量,朝中的大臣,甚至是后宫都可能自愿、不自愿的参与进来,形成一个个派系和利益。

届时,群龙夺嫡,其残酷程度,恐怕丝毫不会不亚于统一战争。这是一场来自皇家内部的争权夺位,只要是参与了这场竞争的潜龙,结局都可能都不会太好。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决胜而出的龙皇即使不报复与其争食的潜龙,也会将其压制成走蛇的。

不过,杨广并不打算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不光是自己的直系子孙,就算是五服之内皇室宗亲,只要他有想法,有能力,自己就会给他相应的平台以发挥。杨广就是要利用这样的手段,用杨暕这个例子,来刺激皇室子弟的欲望,充分调动皇室子侄们的积极性,让他们都来为大隋效力。

这样的手段,虽然可能比较现实和残酷。但既然身为皇室,享受了常人得不到的待遇和福利,自然也要有皇室的觉悟。群龙夺嫡的竞争手法可能很残酷,但只有经过这样残酷的竞争,才能让最有能力、最有本事、最优秀的人得到帝王之位,这样才能保证继承人的质量,有利于皇室和国家的长久发展。

如果一味的按照宗法制来,则难免会让废物坐上帝位,头脑简单而四肢发达的政权,会因此而引发诸多困难和矛盾。这样,对皇室,对社稷,对天下也将是一场灾难!

例如西晋武帝司马炎,他虽然结束了天下的纷争,完成了中华的统一,但却在继承人的问题上犯了糊涂。

司马家的皇室宗亲遍布天下,且各自握有实权,可谓是真正的国中国。其洛阳的中央军虽然足以同时应付三四个诸侯国的叛乱,但架不住司马炎依照宗法制选了个弱智当皇帝,再加上皇后贾南风的乱政,这才掀起了八王之乱,葬送了刚开朝不久的西晋。

其实,杨广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天下丧乱,各地方实力派或割地自立,或攻州陷地,大隋朝廷可控的地盘屈指可数,形势可谓是十分的复杂和艰难。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况且,自己年纪大了,不可能面面俱到,应对来自多方的挑战。

所以,只能把皇室子弟慢慢都放出去,让他们在实践中成长,直至他们能独当一面,掌握一方实权。届时,哪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大隋的国祚还是有人继承,哪怕是血流成河,打得昏天暗地,皇位也是在杨家流转,不会落到异性手中。

如果委任大将留守而不用子侄,时间一长,则很可能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到时候,即使天下好不容易重新一统,也是藩镇林立、割据自立的局面。

届时,局面恐怕会如同晚唐一样,各藩镇和中央恐怕还要大打出手,百姓将时常处于战火之中,国家将变得四分五裂,天下也将永无宁日!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把斗争局面缩小的皇室一族。不过,这么做也有很大的弊端和隐患,不仅会让皇室内部明争暗斗,不利于团结,甚至会让皇室子侄们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家族和大隋的利益之上。

虽然,杨广已经依稀能够看到年迈的自己痛失爱子、爱孙的情况发生,但杨广不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如果命运注定悲惨,我愿承受所有的痛苦!

这,就是杨广此时的心境。

不过,杨广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打天下的时候,需要这些皇室子侄们人人都有盼头,人人出力,这样才能最大效应的发挥出力量。至于重拾河山、再造大隋之后,当然还是要选一个人品能力俱佳的人,来继承皇位,甚至还能让“替补”来为真正的继承人开路,替他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

只要杨广的身体争气,在一定的时候,拨乱反正,将一个好好的、完整的、蒸蒸日上的大隋交到真正的继承人手里,则大隋可兴,江山永固。

第四十四章 进军路线

思绪拉回到现实,杨广回过神来,冲着来护儿道:“接下来,该谈谈北伐的事情了!崇善,自颁布北伐诏令以来,军中的士气如何?”

来护儿心潮澎湃地道:“回圣上话,将士们听到北伐的诏令都是振奋不已,不说骁果军内人人拍手称庆的场面,单单是我部的水师也是摩拳擦掌,大有一番干劲!”

“嗯。”杨广点点头,转而问道:“崇善你既然要任北伐王师的主帅,那么水师的统领,爱卿以为,当委何人?”

闻言,来护儿略作思考,向自己九个儿子扫去,儿子们也纷纷挺直胸膛,个个信心十足!

“臣以为,虎贲郎将、右光禄大夫来整可堪重任!”

“哈哈!崇善,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杨广哈哈大笑的上下打量着来整,其人身高七尺有余,生得明眸皓齿、面如冠玉、器宇轩昂,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颇有一番名将风范!

“不畏官军千万众,只怕荣公第六郎。”杨广念了一遍长白山贼匪特意为来整作的打油诗,一脸满意地道:“崇善当真是外举不避亲,内举不避贤啊!”

来护儿也是颇为欣慰地望着自己的六郎,笑道:“臣的九个儿子,个个都是生龙活虎、敢战敢拼的好男儿!其中又以六郎的兵法谋略最为出众,而且光论武艺,六郎也是诸兄弟之首啊!”

杨广也不啰嗦,直接起身宣布道:“诏令虎贲郎将来整以本职统领右翊卫水师,散骑郎来楷、果毅郎将来弘为其副,其余来家六兄弟分统水师各部!”

得令的来家兄弟皆是精神一振,在来整的领头下,冲着杨广行着军礼,道:“末将领命!”

杨广冲着来整,鼓舞道:“六郎啊,长白山的老贼可是被你打怕了,都作打油诗来歌颂你的厉害了!现在王师即将北伐,首要的敌人便是那脑后天生长着反骨的李密。这李密出身于关陇世家,其兵法韬略、行事手段都跟以往的贼匪不同,朕希望你面对李密这种强敌,也仍然能继续你的辉煌!”

闻言,来整的脸上显得十分自信,但不骄傲,他的眼中充满了战意,道:“在圣上的亲自引领下,即使他是出身于五姓七望,是西魏八柱国李弼的孙子,末将也有信心战而胜之,在功劳薄上添上浓厚的一笔!”

“好!”听到来整振奋人心的话语,杨广自己顿时也信心十足,径直许诺道:“如果这次打败李密,你来整居功至伟,那朕便将他祖传蒲山郡公的爵位赏赐给你!”

来整脸色一喜,再次向杨广一躬身,道:“末将谢圣上器重!”

杨广又对来护儿及其诸子道:“崇善,你百年之后荣国公的爵位只能由长子来楷继承,其它的儿子可能要自搏前程,但只要你们来家父子儿郎能立到战功,朕绝不吝惜赏赐!朕期待着你们来家父子皆位列国公,一门高堂的盛景啊!”

见此,来护儿带着诸子皆跪拜下去,感动道:“圣上对微臣恩重如山,如今又要萌及臣的子孙,臣对圣上的天恩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微臣只能以来家满门的热血来为圣上、为大隋尽忠!”

虽然觉得这些臣子们动不动下拜,让自己老是得起身扶,很是苦恼,但杨广还是比较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杨广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膨胀,表面上仍然是笑意盈盈地将来护儿扶起来,然后示意来家九子起身,道:“好了,来家对朕和大隋的忠心,真是看得见的!”

待大家重新入座,杨广转而问道:“对于此次北伐的行军路线,你们以为,当走那条路为好?”

来整刚刚得到杨广的赞赏,此刻便第一个发言,道:“圣上意欲重回东都,有两个方案可供选择。其一是径自北上,先拿下山东,稳打稳扎,然后西进。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打下一块较大的地盘,对于全军的补给和修养有很大益处,可以慢慢压缩李密的地盘。缺点则是耗时太长,恐生变故。”

“其二是西进到彭城就地征粮募船,然后沿彭城水路直接北上找李密决战。这样做的好处和弊端都很明显,等于是将宝一次性全压上去,不成功,便成仁!我军兵精将勇、士气可用,但缺少粮草和稳固盘,如果一战而胜,则中原可传檄而定,但倘若战局僵持下来,则对我方极为不利,如若战败,则大势去矣!”

“嗯。”听了来整的分析,杨广点点头,与自己所想的倒是一样。杨广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向来护儿问道:“崇善以为,当取哪条进军方案呢?”

“微臣以为,当选第二条方案!”来护儿毫不犹豫地道。

闻言,杨广双眸一缩,死死地盯着来护儿,问道:“为何?”

“此次王师北伐,其关键便在于上下一心、士气可用!兵法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选择第一条方案,虽然稳妥一些,但势必会消磨掉我军的锐气,李密不是普通的小贼,即使我军全力以赴,尚无完胜把握,因此更不可自磨兵锋!”

“而且,现在李密刚刚打败王世充,虽携大胜之势,但其心必怠,其将必骄,其军必懈!我北伐王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北上,则李密必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只得仓促应战。如此,则将李密的空间优势化为乌有,敌我双方皆是一战定胜负!”

“此次出征,我大隋可谓是尽锐而出,骁果军的战斗力冠绝天下,臣的水师也是举世无双,李密虽有百万之众,但其麾下派系复杂、山头林立,各寨主之间勾心斗角,遇上我浩浩王师,必然不能同心御敌,只要我们的兵锋不损,则李密可一战而擒!”

听到来护儿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杨广高兴地拍着小案,称赞道:“爱卿,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

第四十五章 锦衣卫

敲定了行军路线,也就没有什么大事要商谈的了。

随后,杨广便和来护儿父子拉拉家常,叮嘱了一下阅兵誓师仪式的准备工作,便让来护儿父子回营了。

待来护儿父子离开,杨广伸了个懒腰,望了望高挂在夜空中的明月,立马不想在望江楼待下去了。宫里可还有三千佳丽在“嗷嗷待哺”呢!

此时,文一刀上前询问道:“至尊,是否回宫?”

这一问,倒是把杨广给问住了。大小老婆那么多,去哪个嫔妃处下榻,这是个问题!

杨广突然觉得晋武帝司马炎羊车望幸的办法倒是不错,自己优哉游哉的坐着羊车,看羊车停在哪里,自己今晚就在哪下榻。

可惜的是,这一招被他老人家玩臭了,自己要是学他,万一要是传出去了,自己刚刚竖立的明君的形象就要轰塌了。

“去甘露殿吧!”想不到去哪,那就去熟悉的地方,这是人的本能,毕竟是熟悉的味道呢!

“诺!”

得令的文一刀开始安排龙辇,一队队的宫女和太监列队而出,宇文协和宇文皛两兄弟则开始安排布置沿途的警戒和护卫工作。

走在回宫的路上,高照的明月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杨广望着文一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刀啊,你说,咱两也相识近四十年了,咱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杨广突然发问道。

文一刀自隋杨代周,杨广被册封为晋王的那天起,便入侍晋王府,成了杨广的长随。他自幼与杨广相伴,可谓是最熟悉杨广脾性的人之一,有时候,杨广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可能杨广自己还不明白,但文一刀却能通过这个动作,准确的判断出杨广内心的真实感受。

但此刻,面对杨广的突然发问,文一刀一时却捉摸不到杨广的想法。不过,文一刀不像那些曲意逢迎的臣子,琢磨不透皇帝的想法就含糊其辞。他先是楞了一下,转而实诚道:“在外人看来,老奴与至尊是主仆关系,但在老奴看来,至尊已经把老奴当成了家人!”

“不,你是朕的影子!甚至比影子更加亲密,因为影子会时不时的离开朕,但你不会!”杨广一字一句地道。

闻言,文一刀整个人原地愣住了,甚至让紧跟在其身后的小太监收脚不及,撞了一下也仍然无感。

未几,文一刀回过神来,内心激动不已,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身为不阴不阳的太监,本就腌臜不堪、屈辱无比,不光文人士子看不起,就连普通百姓,乃至乞丐,一提到太监这个词,那一股轻蔑和厌恶之情,隔老远都能感受到。

在隋朝,太监的权力十分有限,基本不可能解除到朝廷权力,更不可能左右朝政方针,所以,自然而然,太监的地位也就更加低下。

文一刀作为长秋监的总监,位居三品大官,又是杨广的亲信,虽然地位显赫无比,但毕竟身份摆在那,大臣们对其仅仅出于表面的客气,而且是看在杨广的面上,内心里是根本看不起他的。

文一刀虽然能够感受到杨广对于自己的感情,但今天杨广当着这么多宿卫的面,将其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直接将文一刀感动得不行不行的。

“老奴,老奴。。。”文一刀因为激动,罕见的结巴起来。

杨广不以为意,和声道:“一刀啊,朕想给你加点任务,你看如何?”

文一刀此刻正感动的无以复加,正好杨广要给他加任务,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文一刀快速平复了一些情绪,道:“愿听至尊吩咐!”

杨广想了想,道:“朕准备新设一卫,为锦衣卫,专司侦察与逮捕的职能。卫下设两司,即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负责朝廷官员的法纪军纠,缉拿不法官员;北镇抚司负责全国各地的情报工作。两司其下设若干所,以执专事。”

“其编制为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二人,正四品;镇抚使二人,从四品;千户,正五品;副千户,从五品;百户,正六品;试百户,从六品;总旗,正七品;小旗,从七品。”

“朕打算让一刀你来出任第一人锦衣卫指挥使,不知意下如何?”

闻言,文一刀的脑袋有如被雷电劈了一般,瞬间懵了!而且必上次愣住的时间更长。

杨广短短的几句话说出来简单,但其中的信息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首先,锦衣卫专司侦察与逮捕的职能,这就说明了这个部门的重要性。

然后,这锦衣卫有缉拿朝廷官员的权力,这等于是成立了新的司法部门。

最后,让自己出任第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足见杨广对自己的器重!

文一刀定了定神,跪谢道:“谢至尊器重,老奴万死无以报圣恩一二!”

“一刀啊,你有什么问题不用藏着掖着,直接问吧!”杨广微微一笑,成立锦衣卫,这还是他临时起意的。主要是自己因为时局,迫不得已要把权力撒出去,那自然就要加强对权力监督,用新的权力来制衡权力,要***********。

文一刀捋了捋杨广说出来的爆炸信息,马上就找到了关键点,问道:“锦衣卫专司侦察与逮捕,其职能与兵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相重叠,敢问圣上,其中可有不同?”

“当然!兵部的侦查只能主要是对外,而锦衣卫则主要是对内。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作为朝廷的司法机构虽与锦衣卫一样是对内,但操作太过繁琐,手段过于温柔,其中还有太多牵绊,锦衣卫则将他们的职能全部包括,并且直接对朕负责!”见文一刀这么快就找到要点,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找对了人。

闻言,文一刀再次一惊,这锦衣卫的权力太大了!简直就是时刻盯着朝廷官员的猎人!不过,文一刀好歹有心理准备了,继续问道:“对于朝廷官员的缉拿,可有限制?”

杨广哈哈大笑,目光着略有些玩味地道:“上至秦王国公,下至普通百姓,无一不可!一句话,朕要你们拿谁,你们就可以拿谁!”

第四十六章 制衡世家

闻言,文一刀被这样大的权力吓了一跳,小声劝谏道:“至尊,这样权力太大了!”

杨广仔细一想,确实,这缉拿人也得分分品级和情况,于是道:“三品以下官员,除正在作战的主将外,锦衣卫可无需禀报朕,直接缉拿!但如有确凿证据,证明掌握实权的武将有叛国行为,无论其品级多高,可直接缉拿,生死不论!”

此言一出,等于拍板了,这下连宇文协和宇文皛两兄弟都太为之震惊了!

也就是说,对于官居左监门将军的宇文协,锦衣卫还要上报杨广才能缉拿,但对仅官居千牛卫中郎将的宇文皛则无需客气,哪怕你此时正在睡觉,锦衣卫说缉拿就缉拿了,直接把人从温暖的被窝,关到阴森森的诏狱去!

而上述只是通常情况,如果锦衣卫有确凿证据,证明某位将军即将叛国,那甚至可以不向杨广请示,直接拿人,而且是生死不论!运气不好,当场就会给人宰了!

文一刀毕竟老于世故,稍加思索,他就准确的猜到了杨广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知道杨广开设锦衣卫就是要用来制衡朝廷官员、世家大族,让自己出任锦衣卫指挥使,说不好听点,就是要自己当一条“恶狗”,杨广让盯谁就盯谁,让咬谁就咬谁!

不过,文一刀并不在乎。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怀才不遇或是命途多舛,自己本就是腌臜之身,年纪也大了,半截身子已入黄土,能在有生之年为杨广做点事情,文一刀是很愿意的。

人嘛,总要活出点价值!

文一刀勾了勾嘴,道:“至尊,锦衣卫的人手问题。。。”

杨广轻捏着下颌,略作思考,道:“这样吧,先从宿卫中抽调可靠的世家子进锦衣卫,他们大多数家族里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对于这一套操作很是熟稔。宫里的数百給使也将全部交由你来统领,充当锦衣卫的执法部门,这样就能迅速搭起班子。”

“然后,朕会让兵部尚书裴矩来教一些经验,这老家伙可是个纵横家,对于玩情报这一手,可是很厉害的。最后,朕会让大理寺卿郑善果来教你一些刑事诉讼的常识和手段。总之,你不必担心人手和资金问题,朕会在后面给予你足够的支持”

闻言,文一刀心下大定,恭身道:“诺!天恩浩荡,老奴必竭尽所能以报至尊!”

见此,宇文协和宇文皛两兄弟也冲着文一刀抱拳道:“文总监兼任锦衣卫指挥使真是可喜可贺啊!以后我兄弟俩还望文指挥使多加关照!”

文一刀谦虚地一笑,回礼道:“哪里,哪里!都是替至尊办事嘛,分工不同!”

敲定了锦衣卫的事,杨广有如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身处隋末乱世,不给自己增加点保命符,感觉都熬不到出头之日啊!

隋末有其特定的历史性,在这个时期,世家大族对时局的影响力可是超乎寻常的高,正所谓真正的“家天下。”

世家指门第高贵、世代为官的人家,世世代代相沿的大姓氏大家族。

这世家大族形成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其兴盛于西汉,东汉时过渡成了门阀豪强,经过汉末群雄混战,三家归晋后,世家大族的模式再次兴起。

晋朝时所谓的“王与马共天下”、“王谢”指代的就是顶级世家的荣耀与权力,到了西魏则由八柱国之说的关陇世家兴起,其与山东大族共同支撑着朝廷的命脉和根本。到了隋唐,“五姓七望”一说更是将世家大族的声望推向了巅峰。

唐太宗李世民就曾因为看不惯“五姓七望”中博陵崔氏不与其他屌丝家族通婚的特点,借此痛批,下令剥夺这些顶级望族所谓的特权。

这些世家大族大多世代为官,为朝廷效力,比如隋朝的宿卫制度就是因此而来。世家子们成年后,便会进宫充当宿卫,待宿卫期满,便会根据其能力、家族的大小、父亲的功劳,酌情分派到地方任刺史、郡守、县令,这等于是世家子们区别于普通人的一种特殊待遇。

而一般没有机会入宫当宿卫的,则会去各将军、王爷、宰相的府上当幕僚、参谋,借此谋取进身之道。隋朝的名相高颎早年就是独孤信的幕僚,得到杨坚的赏识后,才开始一鸣惊人的。

其实,这些世家如果仅仅有这些特权倒也无伤大雅,关键每个世家都有其自己的消息渠道和情报网,像关陇世家这种典型的上马打仗,下马治天下的世家子则更为厉害。而且,世家大族同气连枝,他们都是彼此通婚,家族与家族间的联系和羁绊很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比如李渊则是出身于五姓七望中的陇右李氏,名副其实的“飞将军”李广之后,更是西魏八柱国李虎的嫡系孙子,袭封唐国公,在关陇世家中有很高的威望和人气。

是故,天下大乱,李渊在太原起兵后,群雄相应。打进关中后,关陇世家纷纷向李唐政权倒戈,李渊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了关中,成为了关陇世家的首领。

故而,杨广设立锦衣卫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制衡世家的厉害和其权利,借此来巩固皇权。

杨广的这个锦衣卫与历史上朱明的大体相同,自己深居皇宫,对朝臣和各地方难免有掌握不到的实情,这锦衣卫就是自己的手臂和眼睛,有了这个机构,皇权的稳固性将大大提升。

锦衣卫就是握在皇帝手中的宝剑,其锋利程度完全取决于皇帝本人。想想朱元璋时期的“白色恐怖”,利用锦衣卫控制朝臣的程度,达到了其大臣在家里三餐都吃了些什么菜,乃至晚上和那个老婆上床,这种隐私之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此举显得十分龌龊,但这也正反应了锦衣卫的厉害之处,有明一代完全没有权臣造反、藩镇自立的情况,这就足以说明锦衣卫的用处之大了。

第四十七章 叉出去!叉出去!

说话间,杨广的龙辇已经驶到了甘露殿。

杨广缓缓走下龙辇,望着灯火通明的甘露殿,显然,萧美娘还未曾休息,今晚有戏!

杨广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回殿玩3P、交公粮了,背对着文一刀道:“一刀啊,锦衣卫的工作你还要抓紧时间筹备,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联合监察御史,密切关注骁果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司马德戡那些人最近的表现,给朕盯紧咯!朕要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诺!老奴告退!”文一刀十分懂味的主动告辞道。

“嗯。”杨广头都不转,冲着身后的众人挥挥手,道:“都退下吧!”

见杨广要走,杨暕急忙出声道:“父圣!”

听到有人出声,“精虫”上脑的杨广有点不悦,待听清是自己的次子,转头,和颜悦色地问道:“阿孩,还有何事?”

杨暕有些扭捏地道:“父圣,儿,儿臣最近闲坏了,想为父圣做点事。。。”

闻言,杨广一下就明白了杨暕的意思,自己把他关这么久,好不容易放出来了,但北伐还要准备一段时间,确实应该找点事给他做了。

杨广想了想,道:“这样吧,明日你随朕出城去巡视一番!你我父子久居高堂,每天锦衣玉食、足不出户,对外面的事都是道听途说,长此以往,人是会变蠢的!”

得到杨广的承诺,杨暕喜形于色,当即道:“但凭父圣旨意!”

“好了,天色已晚,大家就各自回府休息吧!朕也累了,就先走一步啦!”杨广扫视了一下众人,见没人准备发言了,于是冲着众人罢了罢手,径直望甘露殿走去。

杨广心情不错、兴致高雅的吹着口哨,往甘露殿走去。

忽然,杨广感觉背后有人跟着,而且走路的声音很轻,说明此人体型不大,没有穿盔甲,不是宿卫!

杨广猛地回头,却见一个身材干瘦、头发全白、一身绿袍的官员低着头,向自己走来。

他显然脑袋中是在想事情,没有发觉杨广已经停下脚步,径直朝杨广的胸膛撞去。

“唉,你干什么!?”杨广伸手按在了其人的乌纱帽上,止住了其向自己撞来的势头,喝道。

此人待发觉异样后,急忙下拜道:“啊!臣一时恍惚,冒犯天威,臣罪该万死!”

“汝是何人?”此人低着头,杨广一时没想起他叫什么名字。

听到杨广问他姓名,此人不慌不忙的整了整帽子,道:“微臣复姓欧阳,名询,字信本,潭州临湘人,现官居起居舍人。。。。。。”

“行了,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听他这么一说,杨广想起来了,却是有这么个起居舍人叫欧阳询,六十来岁了,还是个老学究。不过,杨广可没心情跟一个腐儒啰嗦,冲他罢了罢手,示意其赶快滚蛋,现在他只想去“快活似人间!”

说完,杨广径自进殿,朝内寝走去。

没走两步,杨广发现还有人跟着,猛一回头,还是这欧阳询!

杨广有些不悦的沉声喝道:“朕不是让你出去嘛?怎么还跟着?”

闻言,欧阳询恭敬地抱拳回道:“臣官居起居舍人,记录圣上的一言一行是臣的本分!且臣常驻甘露殿,现在自是要回臣的工作之处。”

“哦。”杨广乍一听没什么不对,但实在反感自己行乐的时候,有个老东西在一旁偷听,于是道:“你今天休息,朕批的!”

欧阳询却是摇了摇头,道:“圣上乃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要有所记录,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史料,也是历史最基本的元素。臣的工作虽然轻微,但责任重大,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马虎。。。。。。”

“够了!”杨广粗暴的打断欧阳询的“涛涛江河”,他现在只想把这老顽固赶走,乃道:“朕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朕滚!”

欧阳询仍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臣方才已经说了,臣官居起居舍人,记录圣上的一言一行,这是臣的本分与职责,臣是一定要完成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虽九死其犹未悔。。。。。。”

“X@#^*!”杨广心里将这老顽固大骂了一通,难怪这老头六十来岁了,还是个不入流的起居舍人,原来不是朝廷嫉贤妒能,而是问题出在这啊!

忽然,杨广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也顾不得这老顽固了,杨广飞奔到欧阳询的工作处,翻开了他最新的一页记载:大业十四年,三月初七,晨,帝自两仪殿至甘露殿,下榻,及后抚慰,乃入眠。及至傍晚,帝乃苏,性高涨,白后曰:可感朕活器之大小!后笑,乃欢。。。。。。

这是一手十分漂亮的楷体字,哪怕是朝中书法最好的虞世南看见了,也要叹为观止。

但杨广此刻的心情完全不在赏字上,他只感觉古代的皇帝都是傻逼吗???放个“监听器”在自己身边烦不烦!还有,是谁把这瓜皮放在起居舍人的位置上的!朕要扇死他!

“嘶!嘶嘶~!”

杨广一怒之下,将这页起居注给撕得粉碎!

“哎呀!圣上,你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啊!”闻讯赶来的欧阳询看见杨广把他一天的“收获”给撕了,顿时垂足顿胸、痛心疾首地道。

杨广可以肯定,这个瓜皮肯定偷听了自己和萧美娘的好事,这让杨广恼羞成怒,恨不得当场把这瓜皮打成皮皮虾!

杨广一面告诫自己不可以打老人,要遵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一面大喊道:“来人!来人!”

听到杨广的喊声,最先赶到的是值守的宿卫,他们一冲进来,发现只有杨广和欧阳询两人,立马便虎视眈眈地警惕着欧阳询。

“阿摐,发生了什么事?”萧美娘的声音也自内寝由远及近的传来。

“将这个老东西给朕叉出去!叉出去!”杨广现在是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老顽固了,而且,这么一闹,杨广的好兴致顿时也就萎了,只得恨声道:“去,传诏虞世基,让他快点滚进宫来见朕!”

第四十八章 睡觉

“诺!”得令的宿卫可不管欧阳询愿不愿意,几个人分别按着欧阳询的手脚,直接将欧阳询给抬了出去。

“圣上!起居注不仅是记载您个人生活的史料,更是朝廷和天下人的宝贝啊!您可千万不能再撕毁它了!”欧阳询被宿卫抬出去,仍不忘叮嘱杨广道。

杨广望着欧阳询那死猪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会须杀此田舍翁!”

此时,萧美娘徐徐赶来,问道:“是谁惹得我们至尊生这么大气呢!”

不知为何,萧美娘一来,杨广暴躁的情绪立马有了缓解,回道:“一个腐儒罢了!”

萧美娘扫视了一下周边,发现了杨广撕毁的起居注,立马会意,将素手搭在杨广的肩上,宽慰道:“至尊不喜,只要下令撤了这个办事处即可,何必为此气坏了身子!”

杨广握着萧美娘的手,道:“正是为此,派人叫播郎去了!”

在萧美娘的疏导下,杨广很快就平复了心情,转而觉得欧阳询这个名字很熟悉,回顾了一下后世的记忆,才想起,这欧阳询是著名的书法家,与同代的虞世南、褚遂良、薛稷三位并称初唐四大家。他与虞世南俱以书法驰名初唐,并称“欧虞”,后人以其书于平正中见险绝,最便于初学者,号为“欧体”。

听闻有一次欧阳询骑马外出,偶然在道旁看到晋代书法名家索靖所写的石碑。他骑在马上仔细观看了一阵才离开,但刚走几步又忍不住再返回下马观赏,赞叹多次,而不愿离去,便干脆铺上毡子坐下反复揣摩,最后竟在碑旁一连坐卧了3天才离去。

只是令杨广没想到,这欧阳询竟然呆板至此,他的出身于江南望族,乃南陈左卫将军欧阳纥之子,难怪当了这么多年官,还是个六品起居舍人。他能活到六十多岁,看来隋炀帝的气度还是蛮不错的!

很快,虞世基仓仓皇皇地赶到了甘露殿,一见面就告罪道:“圣上,臣有罪,臣千不该万不该让欧阳询当起居舍人,还让他常驻甘露殿,搅了圣上雅兴,臣罪该万死!”

杨广长吁一口气,道:“算了,此事不提了,对于欧阳询其人,你有何看法?”

闻言,虞世基先看了下杨广的脸色,换做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直接说欧阳询的坏话,但观杨广最近脾性大变,圣明了起来,于是,他老实道:“欧阳询文字功底十分不错,精通《史记》、《汉书》和《东观汉记》三史,尤善书法。其人做事略显呆板,刚正有余而灵活不足,长于记事而短于政务,故而臣才会安排他当起居舍人。”

杨广想了想,道:“嘿,又是个老学究,这样,将他掉到秘书省去,担任太史丞,去跟老道太史令袁充搭班子去,省得朕天天见了心烦!然后把甘露殿这个起居舍人的驻点给朕撤了,什么玩意啊,朕睡觉也得记录!”

虞世基可不是个有主见的人,见此,立马应承道:“诺,臣回去后即刻照办!”

“对了,朕这些天下的诏令,你都发出去了吧?”杨广问道。

“按照圣上的意思,一字不差的发布下去了,现有尚书左丞封德彝在执行!”虞世基恭敬地回道。

“嗯。”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了,没你什么事了,朕要休息了!明天朕要去城外看看,你通知沈光率领禁提前准备好!”

见杨广赶人了,虞世基也不扭捏,直接告辞道:“诺!微臣告退!”

待封德彝走了,杨广回到内寝,向萧美娘问道:“颖儿和杲儿他们回去了?”

萧美娘一边整理着凤床,一边回道:“可不是嘛,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寻常百姓家早就睡觉了!”

“哦。”闻言,杨广觉得有点遗憾,没能赶上姐妹同在的美好时光,让自己开口说玩3P这种事情,或许前身隋炀帝说得出口,但自己可是个书生,现在又贵为皇帝,这种话是说不出口的。

萧美娘心里挂念着自己的次子,本不欲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阿摐,你是不是打算重用阿孩了?”

杨广不打算隐瞒,回道:“是的,大隋正处于危难之际,阿孩作为我杨氏子孙,又有统兵经验,自然要出来闯荡一番!”

闻言,萧美娘叹了口气,道:“阿孩耿直而骄逸,他的性格有诸多缺陷,不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这一点,阿摐你要自己把握好!”

“阿孩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了解他,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朕要用他来树立榜样!古有曹操唯才是举,今天朕也是这个想法,只要你想为朝廷做事,能为大隋建功,不管是不懂事的儿子,还是犯了错的将军们,朕都可以原谅!”杨广无奈道。

“但愿阿孩能如你意吧!”萧美娘有些担忧地皱着蹙眉,道:“阿摐,休怪臣妾多言,太子的问题,是时候该考虑了!”

杨广微微一笑,道:“朕不是正在为此做铺垫嘛?”

闻言,萧美娘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杨广身边,握紧杨广的双手,道:“阿摐,答应我,别让咱们的子孙因此受伤好吗?”

杨广知道,萧美娘通过今天的晚宴,敏锐地发现了杨广的意图,同时,她也在为今后的太子之位而担忧。

杨广正色道:“美娘,如果是和平时期也就罢了。如今,大乱已至,非用重典无以济世,朕这群龙夺嫡的计策就是为了调动我皇室子孙的积极性,对于外臣,朕也是这么办的。只有彻底调动了我大隋子民的积极性,发挥军功爵制度的优势,我们才能重拾河山、再造大隋啊!”

说到这,杨广有些不敢看萧美娘的眼睛,反手拥美人入怀,道:“朕也知道,群龙夺嫡风险很大,弄到最后,很可能因此要‘挥泪斩马谡’,但朕保证,朕会极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不管怎样,阿孩、倓儿、杲儿、侗儿都是我们的嫡系子孙,朕不会让他们因此丢掉性命的!”

萧美娘无可奈何地道:“阿摐,你是家主,臣妾听你的!”

终于搞定了正妻,杨广轻舒了一口气,道:“那我们睡觉吧?”

“睡觉!”

说完,两人相拥着向凤床一倒,开始滚起了床单。

萧美娘亢长的呻吟声,伴随着杨广沉重地呼吸声,迷醉了整个良宵。

第四十九章 土谷浑天马

“哐……哐……哐……”

清晨,伴随着甘露殿外的钟声响起,杨广微微地睁开了双眼,一缕刺眼的亮光占据了眼中世界的全部。迷迷糊糊间,杨广本想赖床,但想到今天还要去城外巡视,便强行起身,让自己离开温暖的被窝,一股冷风刺进了杨广的骨头里。

“厮~!呃!”

很快,刺骨的凉意让杨广的意识渐渐苏醒,此时,枕边的佳人早已下床,萧美娘早早的为杨广准备好了早点,正摆在床前的胡桌上,还冒着热气。一碗银耳粥、一个鸡蛋、一碗小笼包、一碟水果,简单而丰盛。

“醒了!?”萧美娘笑意盈盈地来到杨广身边,熟练的拿起杨广的衣服,伺候着杨广起床穿衣。

“你呀,总是起这么早,早点这种事情,交给下人们来做不就好了!?”杨广配合着萧美娘的动作,道。

“君主外,妾主内,这些都是臣妾的本分,怎可让下人代劳呢?”萧美娘伺候着杨广穿好靴子,不以为意地笑道。

穿戴完毕,早有宫女拿来了洗漱用品,杨广一边擦着脸,一边有感而发的问道:“美娘啊,你知道朕最喜欢你那点嘛?”

“那点?”萧美娘配合着问道。

“贤惠!”洗漱完毕,杨广飞快的刮了下萧美娘的鼻尖,笑嘻嘻地起身来到胡桌旁,享用着爱妻为自己准备的早点。

萧美娘被杨广突然的俏皮弄得莞尔一笑,温柔地道:“快趁热吃吧,我得先去安排宫里的随军事宜了!”

“大部分人就留在江都吧,朕这次是去找李密拼命的,可不是去游山玩水,人多了不光影响不好,也拖累行军速度!”杨广边吃,边叮嘱道。

“知道啦!另外,阿孩和内史侍郎虞世基、尚书左丞封德彝、折冲郎将沈光已经到甘露殿外等候了,你可要快点,别让臣子们久等了!”萧美娘提醒了一句,转而去忙自己的事了。

“做臣子的难道不应该等嘛?唉,圣君就是个劳碌命啊!”杨广摇了摇头,还是飞快得享用其早点来。

待杨广吃完,来到甘露殿外,全副武装的杨暕、沈光和一身正装的虞世基、封德彝赶紧上前请安。

“参见圣上(父圣)!”

春天的早晨,空气清新、生机勃勃,让杨广心情的也变得欢快起来。杨广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和声问道:“嗯。不必多礼,诸位爱卿来这多久了?”

虞世基知道杨广的意思,答道:“臣等也是刚刚才到,没等多久!圣上起得早,乃万民之福啊!”

杨广摇了摇头,知道虞世基是个马屁精,也懒得怪他了。

沈光负责今天的警卫,还不知道去哪,故而上前抱拳道:“禁卫军已在北门集结完毕,敢问圣上起驾何处?”

杨广想了想,道:“去城外随便转转吧!”

“诺!”得力的沈光赶紧下去准备警卫工作去了。

“父圣,今天是乘龙辇还是骑马呀?”杨暕跃跃欲试地问道。

“骑马吧!”这次是出城视察,杨广可不想搞那么大的牌面。

“诺!那孩儿给您牵马来!”杨暕兴奋地往御厩赶去,哪里可有从各地弄来的不少好马,杨暕眼馋的不是一两天了!

很快,杨暕驾着一匹爪黄飞电,牵着一匹通体雪白,体格雄美而健壮,一排排雪白色的鬃毛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走起路来鬃毛一抖一抖的土谷浑天马来到了杨广面前。

“父圣,马牵来了!”杨暕虽然是对着杨广说话,但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天马,眼神中的光芒比看见美女还亮!

杨广望着杨暕的样子就好笑,开口道:“阿孩啊,父圣好久没送你东西了,这匹天马,你若是喜欢,就归你了!”

“啊!?给,给我?”杨暕还没反应过来,他眼馋杨广这匹天马可不是一两日了,可杨广自从得到这匹天马,自己都宝贝得紧,那肯送人!

这匹天马是杨广登基那天,土谷浑使者特地进献的,伴随杨广已经十四年了,今日杨广居然大方的将他送给自己,杨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说在吐谷浑境内每年冬天的时候,那西海就会结冰,然后吐谷浑人就会把上好的QH骢母马放到那西海中央的小岛上,然后把冰给弄碎了,直到第二年冬天的时候,西海再度结冰。吐谷浑人再去那个小岛之上,据说就可以得到日行千里的西海天马。

大业五年,杨GX征土谷浑的时候,那里出过三匹天马,一匹献给了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一匹,则是前吐谷浑伏允可汗的坐骑,另一匹让隋军缴获了,上交给了杨广,杨广一直不舍得将它赠人,说是要宝马配英雄。知道大业八年,杨广二征高句丽的时候,为沈光的英勇所折服,特地将那匹杨暕眼馋了很久的天马送给了沈光,沈光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朱龙宝马。

“怎么,你不要?”杨广打趣道。

“不,不是。儿臣,儿臣只是想这匹天马陪伴父圣十四年了。。。”杨暕低声道。

杨广叹了口气,道:“朕在壮年的时候得到了这匹刚刚成年的天马,一晃十四年过去了,朕已经不能骑着它驰骋沙场了。阿孩,你现在正当壮年,这匹天马也是正当壮年,你们以后就做个伴,一起纵横沙场,慢慢变老吧!”

“父圣!”杨暕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堂堂七尺汉子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杨广微笑着过去,拍了拍杨暕的肩膀,道:“好了,不就是一匹马嘛,至于把你感动成这样嘛!”

“齐王殿下,还不快快谢恩呐!这可是陪伴了圣上十四年的马,你们父子同心。。。”封德彝上前,微笑着提醒道。

反应过来的杨暕立马发誓道:“孩儿得此宝马,一定做一个父圣口中的英雄,继承父圣的遗志,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绝不会辱没了这份名声!”

见此,杨广翻身骑上爪黄飞电,哈哈大笑道:“好啦,别婆婆妈妈的啦!走,去城外!”

第五十章 流民

很快,杨广一行人在全身戎装、威风凛凛的骁果禁军开路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江都城外。

一路上,封德彝和虞世基两人故意放慢马速,坠在了后面,窃窃细语的不知在讨论着什么,直至来到城外,两人方才打马加速,来到了杨广身边。

见两人似乎才商定完,且还暗含犹豫之色,杨广笑问道:“你们两个在后面商量些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封德彝出言道:“方才臣与虞大人正在商讨要不要派骁果禁军去前方开路,臣以为圣上出巡,为的就是看到最真实的民情,了解最现实的状况,故而主张不用开路。”

虞世基横了封德彝一眼,想开口又不想开口的道:“微臣,微臣觉得城外情况复杂,圣上乃万金之躯、社稷之本,为大隋千秋大业计,故而臣主张派骁果禁军开路。”

杨广略一思忖,当即明白两人都只说了一半。现在天下大乱,时局是个什么样子,杨广心里大致有个数。这两人商讨的估计主要是要不要清路,只展示好的一面给自己看,坏的一面就提钱清理了。

这还是以前的老套路,前身隋炀帝喜欢出巡,在位十四年,安安稳稳待在首都的时间甚至不能以年计算,然天下大乱后,走在路上难免会看到一些坏心情的事情。于是,虞世基估计在封德彝的建议下,每次出巡的路线都提前派军士清理路面,只留下好的一面给隋炀帝看,不然一些凄惨的景象坏了隋炀帝的好兴致。

今天,两人估计还是为这事在争论,封德彝此时变卦,转而主张不要开路,又在杨广面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多少让虞世基心里有些不舒服。

杨广也不去管两位爱卿心里的小九九,臣子之间有节制的明争暗斗是杨广乐意见到的,制衡永远是帝王的必要手段。什么时候朝堂都是一团和气,发言都是一个中心点,可能这位皇帝就要下位了。

杨广径直道:“当然是不用开路了,出来视察就是要看到最真实的民情,倘若想掩耳盗铃,那朕也就不必出宫了!至于安全问题,那是你们的事,朕要是在万军之中还能给人刺杀了,那也是该死了!”

“圣上圣明!”见此,虞世基和封德彝双双抱拳躬身道。不同的是,封德彝嘴角上扬,虞世基的眉头紧皱。

一路上,杨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看到的景象越来越触目惊心,现实的情况远比杨广想象的要糟得多!

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无处安家的流民到处都是,他们有的倚树而栖,脱落的树皮显示着这不仅是靠背,更是流民们饥不择食的食物;有的傍河而居,渴了就捞两瓢河水,煮沸了喝,全身浮肿的身体,显示着他们太久没吃干的,以致站起来都很费力;还有些流民聚群而居,他们中没有老人和小孩,有的只是恶狼帮的眼神和衣服上尚未干透的血渍。。。。。。

杨广望着眼前如同汪洋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流民群,失控地咆哮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民?地方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杨广的咆哮声吸引了众多流民的关注,他们大多软绵绵地或趟着、或坐着,眼神中充满了对现实的麻木和对生活绝望。此刻,突然有这么一个新鲜事物,自然大家都把眼光聚焦到了杨广身上。如果不是看着杨广身边围绕着大批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骁果禁卫,这些人甚至想一拥而上,把眼前这个“肥羊”的一切都给剥夺了,内裤都不会留给他!

面对杨广的咆哮,在场的人都吓得一哆嗦,最后,没办法,虞世基硬着头皮出来回道:“禀圣上,这些大多是两淮地区的流民,他们的家乡大多遭受了匪患,战火滔天,故而不得不流离失所,流浪至此。”

“那他们为何都到江都来了?”杨广心里有答案,但还是问道。

“因为流民们知道江都有粮食,盼着朝廷偶尔施舍的一顿稀粥,而且江都有朝廷的重军,贼匪们轻易不敢到此!”虞世基回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难,杨广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江都的粮食也不多了?”

闻言,封德彝出列回道:“禀圣上,朝廷因为决定要誓师北伐,故而得囤积军粮,以作北伐之需,实在是拔不出粮食来救济这些流民!”

封德彝说的,杨广当然知道,但杨广却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流民们死去,装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于是,乃问道:“江都附近的流民大概有多少人?”

封德彝回道:“据臣查看各处报来的数据,粗略估计,大概有三、四十万人!”

杨广苦笑着道:“呵!三四十万人就是三四十万个火药桶啊!可要朕接纳这三四十万人,就得多三四十万张嘴,这可如何是好啊!”

虞世基宽慰道:“圣上不必担心,有朝廷的大军在,这些流民翻不起多大浪!”

杨广苦涩道:“是,朕是可以不管这三四十万流民的死活。但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朝廷这是活生生的把天下百姓往贼匪那边推啊!”

“如果朝廷不能救济他们,他们活不下去的情况下,只得跟随贼匪们的脚步走,是故仗越打越大,贼匪越打越多,粮食越吃越少,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天下丧乱的症结正在于此啊!”

见此,封德彝出主意道:“要不由臣出面,组织这些流民到别处去避难,由朝廷拨给一些粮食和路费作为安置?”

杨广摇头否决道:“不行!现在江南除了江都这块还完全在我们手上,其他地方根本靠不住,而且这三四十万人也不完全是累赘,用得好当成为朝廷的一大助力!”

闻言,虞世基以为杨广要招这些人充军,急忙阻止道:“圣上!咱们是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养这三四十万人了,而且这些人就算组织起来,编练成军,没好几个月的训练和好吃好喝的供着,是不可能有战斗力的!还望圣上三思!”

第五十一章 解决吃饭问题

闻言,杨广微微一笑,道:“谁说朕要招募他们成军了,朝廷有朝廷的困难,但这不是我们坐视不管的理由,毕竟这些都是朕的子民,朕不管他们,谁管他们!?”

“朕意,对于流民中还有家室的,全都分散安置在江都附近,由朝廷拨给他们粮种和粮食,让他们负责耕种,并派军队负责巡视,保证民间秩序的稳定。只要帮他们抗过这小半年,等到秋天的时候,朝廷自可加倍的收回来!”

“对于流民中的男丁和女丁,朝廷则视情况录用,或招录为军,或分配到苦力营做苦力,或分配到铁匠营打造兵器,或分配到江都的纺织坊,或选其中的精干分子成为兵部和锦衣卫的细作。。。。。。”

“要让他们每个人都尽其用,要让朝廷的付出有所价值,要让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能饿死,但也不能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闲着。总之一句话,要人尽其力,物尽其用!”

听了杨广的安排,封德彝沉声了片刻,道:“禀圣上,即使是这样,朝廷仍要消耗大量的粮草来养活这些人,短时间内恐未必奏效,而且,如果传了出去,这四周的流民都会蜂拥的往江都这块挤,江都就这么大,恐承受不住啊!”

杨广不为所动,坚定地道:“凡事都有一个过程,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朝廷要洗心革面、重拾江山,那么这就是必须的一步。粮食没了还可以再想办法,但民心失了,再想拾回来可就难咯!至于流民会越来越多的问题,我想这不是朕该操心的,朕会让兵部和来护儿加紧时间准备,争取早日誓师北伐。只要朕把这十几万骁果军和右翊卫水师带走,江都的压力就小很多了。”

见杨广决心已定,封德彝倒也干脆,道:“既然圣意已定,微臣遵旨!臣身为尚书左丞,此事责无旁贷,当替圣上分忧!臣这就赶回城内,和燕王殿下及六部商讨流民的安置问题!”

见封德彝如此懂味,杨广满意地点点头,道:“嗯!朕会在现场组织流民集中起来管理,你先回去传诏,让右御卫将军陈棱马上组织军力来现场维护秩序,并配合朝廷做好接下来安置工作,这份人情,就卖给留守江都的右御卫府兵吧。然后让兵部和户部先行拿出一部分粮食和布匹出来进行安置,等你们商讨出了具体方案,马上就对这些流民进行分散安置!”

“父圣,孩儿昨夜散会后,特地去了一趟粮仓,了解了一下江都囤积的粮食,总共还不到三十万石!除却留放江都的十万石,我北伐王师只剩不到二十万石军粮,只够我军三个月的食用。倘若分给了流民,则我军势必不能长久作战,还望父圣三思!”杨暕在一旁一直没出声,此刻还是忍不住道。因为他打心底里是不赞成分军粮救济流民的,因为从军事的角度说,粮食是军队的根本,军队可以少两三万人,但粮食如果没了,人再多也会崩溃!

“朕刚才粗略的算了笔帐,从北伐军粮中拨出十万石来,足以让这些流民在江都安置家业。这样我北伐王师还有一个多月的军粮,加上裴蕴、麦孟才他们在彭城就地征的粮草,足够我军两个月之用了。到时候打败李密,粮食会吃不完的!”

说到这,杨广叹了口气,捶胸顿足道:“唉,可惜了洛口仓、回洛仓、黎阳仓、永兴仓这些大粮仓里的粮食,光洛口仓就囤积了两千多万石粮食啊!这可是先皇与朕辛辛苦苦囤积数十年的粮草,现在全都便宜了贼军,反助贼焰!惜乎!惜乎!”

虞世基皱眉道:“可是要让这些人干活,就不能是一天两稀。正常情况,一个人一天得吃一斤到一斤二两的粮食,十万石军粮就算是一天一干一稀,也断支撑不过二个月!现在离秋收可还有好几个月啊!”

闻言,封德彝微微一笑,道:“虞大人不必忧虑,这吃粮啊可是大有讲究!古代守城者,城中无粮,想尽办法,连老鼠都吃光了,最后沦落到生吃人肉。现在,朝廷虽然困难,但情况远比坐困孤城来得好!臣以为,只要明确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规定,然后在饭食中加点‘佐料’,当可撑数月之久,其后就看燕王殿下的发挥了!”

虞世基疑惑道:“封大人是何意?”

杨暕脸色一变,道:“难不成要在米饭中掺合浮泥,做那土掉渣大饼?我听说将浮泥放入米屑作成饼吃,这样虽然可以吃饱,但吃久了,人的身体会变得浮肿,脚跟发软,最后会得病而死的!”

封德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除了浮泥,难道就不能掺合别的东西?比如掺合树皮,虽然吃了没什么营养,但胜过没得吃吧,至少还能填饱肚子,只是可能撑不了多久,又会饿,这样正好刺激流民们更加卖力的为朝廷干活!”

经封德彝提醒,杨广一点即通,微微一笑,解释道:“封郎还有是办法啊!通过用食物赏罚的办法刺激这些流民们为朝廷卖力,然后可在饭食中加水、树皮、米壳、木屑、野草、草根等多种‘佐料’。这样,流民们既可以吃饱,又能干活,当可多撑一两个月。有了这么多缓冲时间,倓儿当可搞到粮食养活越来越多的灾民,这点,朕还是有自信的!”

沈光插嘴道:“确实,有了这个办法,咱们这十万石军粮就可供这三四十万流民撑三四个月,江都城里还屯有十万石粮食,足够后面的流民过来讨食了。只要有了足够的时间,朝廷自可多渠道弄来粮食。江南相对来说,战乱还是不多,各地的生产并没有遭到大的破坏。朝廷只要派军征粮,相信各地头蛇不会不卖朝廷这个面子的。”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封郎,安抚流民的前期工作交由你全权负责,朕看好你!”杨广径直拍板道。

“圣上英明,臣即刻去办!”封德彝冲着杨广一鞠躬,临走前,还不忘拍了下杨广的马屁,然后在一队禁卫骑兵的护卫下,打马快速返回江都城。

第五十二章 薛轨与薛仁贵

敲定了流民的安置问题,杨广心情大好,仿佛做了一件不留名的好事一般,畅快!

不过,这么好的作秀机会,杨广这个天生的演员可不会放过。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

想到这,杨广带动坐骑,踱步到流民群边。在这之前,骁果禁卫们早早的赶过去布置好了警戒,沈光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杨广身边,警惕着扫视着四周。

看到大批骑兵护卫着一个面带上位者气息的中年人来到近前,流民群是一阵骚乱,大家互相推搡的挤在一起,眼神中流露的只有茫然和恐惧。

杨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冲着人群,和声道:“这里可有管事的?”

闻言,流民群再此骚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你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道虚弱地声音:“圣上,臣终于见到你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穿着血迹斑斑的单薄内衣,因为饿得发虚的身体,走路都走不稳,几乎是半跪着来到杨广身边,径直下跪,哭喊道:“圣上,臣终于见到你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阿大!”

“老爷!你身上有伤,慢点!”身旁的妇人和一个年约十六岁的孩子敢忙跟着上去,扶着连走路都走不稳的中年汉子。

听道这个人对眼前这个人的称呼,流民们有如五雷轰顶,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楞杵在原地,仍由这一家子自人群中挤出来,甚至忘记了下拜。

因为此人满脸污垢,杨广甚至一时没认出来,但观那妇人举止,似出自大户人家,一旁小孩的打扮,行头虽布满灰尘,但确是件锦袍,而且看其身手,孔武有力,似练武之人。

故而,杨广疑问道:“汝是何人?竟然识朕!”

中年汉子激动道:“圣上,你不认得臣了?臣是薛轨啊!”

“薛轨?”杨广一时想不起来了,但肯定这个名字很耳熟。

见此,中年汉子自报家门道:“臣是北魏CC县公薛荣的孙子,北周御伯中大夫薛衍的儿子薛轨,先官居襄城郡赞治!”

听薛轨这么一说,杨广瞬间想起来了。望着薛轨一家子衣衫褴褛的样子,杨广疑惑道:“爱卿不应该在襄城吗?怎么会落魄至此呢?”

听杨广问起,薛轨忍不住悲从心来,哭道:“自天下丧乱以来,张须陀将军饮恨大海寺,裴仁基投敌,贼首李密攻破洛口仓、回洛仓以来,贼势大振,威逼东都。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群盗莫不响应,其中长平李士才勾结雍丘贼首李公逸里应外合下,夺下了襄城郡。”

“臣力战不敌,于是失了襄城,本欲北进来洛阳,然群盗横行、道路相阻,臣北归不得,只得南下,幸遇见我儿带其母自乱兵中杀将而出。于是,臣一家人顺江而下,沿途历经千幸万苦,终于来到了江都,见到了圣上啊!”

闻言,杨广有些感动,这让他想到了前江都郡丞冯慈命就是因为去往东都送信,而被李密的部下崔枢所执,冯慈明大义不屈,不为李密的劝降所动,反而大骂李密。后来,冯慈明说通守卫席务本,偷偷从贼营跑了出来,来到东都了解情况后,带着报告,又折返江都,不幸被雍丘李公逸所获。李密再次义而释之,却因为冯慈明老大人不向翟让屈服,被翟让怒而乱刀所杀,时年六十八岁。

这些人的事迹,足以说明忠于朝廷、心向朝廷的,还是大有人在的,于是,杨广示意那对母子将薛轨扶起,道:“爱卿这一路来吃了不少苦吧!你历经万难来到江都,可是有什么事要向朕说?”

闻言,薛轨欲言又止,后咬牙道:“圣上,中原已乱,战火四起,东都朝廷已经无力剿贼,现在整个HN几乎尽归于李密,唯东都一隅还在苦苦挣扎。臣南下时,李密已经于洛水河畔大败王世充,如今正进逼东都上春门!圣上,带着骁果军打回去吧!不然,中原恐非朝廷所有了!”

杨广微微一笑,道:“爱卿,朕已经下达了北伐西归的诏令,现在全军将士正摩拳擦掌,只等阅兵誓师仪式后就大举北伐,重拾河山、再造大隋!”

“圣上圣明啊!如此社稷有救,大业可兴啊!”薛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拜伏于地,激动道。

“好了,好了!”杨广一边宽慰薛轨,一边示意骁果禁卫将水和食物拿上来,递给薛轨一家人,问道:“薛爱卿啊,这是贵夫人和令郎吧!”

薛轨一边接过食物,一边拉着家人介绍道:“这是拙荆柳氏,这是犬子薛礼,字仁贵,以字行世!”

薛仁贵?他就是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的薛仁贵!?

闻言,杨广心里着实大吃一惊,好在穿越过来后,见到的历史人物不少了,表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问道:“哦?令郎现在今年几许,官居何职?”

薛轨恭敬地回道:“犬子今年十六(提前登场),现还是白身!仁贵,快拜见圣上!”

薛仁贵虽然虽父亲一路奔波流浪、忍饥挨饿、落魄至此,但他的一双虎眸已然是散发着星光,见到杨广也不畏缩,当即运足中气,昂首拜道:“薛仁贵拜见圣上!”

“好!好!好!”杨广就像捡到宝贝一样,一把扶起薛仁贵,打量着自己未来的“应梦贤臣”,心里略一盘算,当下有了计较,道:“薛爱卿历经千难万险来到江都,其忠义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朕就拜令郎为千牛备身,为朕的贴身带刀侍卫!爱卿以为如何?”

见杨广如此抬举自己,还立马给儿子封了官,薛轨激动的话都说不出了,只是不住的咳嗽。

其妻柳氏赶忙拍着薛轨的后背,向杨广致谢道:“臣妾替我家老爷叩谢圣恩!”

薛仁贵也知道机会难得,赶忙单膝跪地,拜谢道:“薛仁贵叩谢圣恩!”

第五十三章 民殇

杨广微微一笑,道:“好了,薛爱卿,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们就暂且由禁卫护送去江都的驿馆休息吧!”

闻言,薛轨艰难的一抱拳,道:“圣上,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薛轨毅然道:“待圣上王师北伐时,臣愿随驾从征!襄城是从臣的手下丢掉的,臣要跟随圣驾,重新将它夺回来!”

杨广宽慰道:“准!薛爱卿报国之志可嘉,但现在先需养好身体,朕一定会让你完成这个心愿的!”

待薛轨一家子离开,杨广心里得意的不行!这十万石军粮,别的不说,单从长远来看,换一个薛仁贵,稳赚不赔的买卖啊!果然,人还是要多做好事,才能有好报!

杨广望了望附近的流民,找了个看上去像良民的一家子,走了过去,冲着一个皮肤黝黑、面相朴实的汉子,和声问道:“你是哪里人?为何流落到此啊?”

黝黑汉子的眼神中流露出对杨广天生的敬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妇人上前道:“他叫张大牛,是SD莱县人,民妇是他的妻子,我们是从SD一路逃难过来的!”

杨广点点头,尽量收住自己的王者之气,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家以前是干什么的,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闻言,张大牛仿佛被勾起了伤心事,七尺汉子闻声落泪,道:“家里没有其它人了,就剩下我、内人以及一个侄女。”

杨广却不见他的侄女,问道:“你侄女呢?怎不见她人?”

张大牛幸酸地回道:“回圣上话,草民一家从SD流浪至此,能卖的都卖了,可还是食不果腹。家里只有一件女服,内人和侄女轮着穿,现在侄女应该还待在树洞里,没法见人!”

闻言,杨广心里一下黯然,道:“带我去见她!”

张大牛默然应允,带着杨广来到一个中心被挖了个洞的大叔旁,只见一个少女蒙着面,身上裹着一层破败不堪的旧毯,一双灵动而明亮地眼睛直直地望着杨广,眼里流露出的只有憎恨!

杨广隔老远就能感受到这姑娘的怨恨之情,但杨广还是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少女身上,道:“唉,天下丧乱,让你们流落至此,朕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哪想,这姑娘性烈,竟然直接将杨广的披风摔落在地,恨声道:“狗官!不要在这里假发慈悲了,姑奶奶用不着你来同情!”

闻言,张大牛夫妇大惊,忙呵斥道:“放肆!这是圣上!”

妇人忙跪地不断磕头道:“圣上息怒,小女不懂人情,冒犯了天威,还望圣上看其年幼的份上,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少女才发觉此人自称为“朕,”又听伯父伯母称其为圣上,才知道眼前这个面容俊秀的中年人是大隋皇帝杨广!

杨广不以为意地罢了罢手,道:“不怪她,是朕没有把这个天下治理好,才让子民们落魄至此,朕深感有愧啊!”

少女得知杨广的身份后,也不惧怕,乌黑的大眼睛瞬间就挤出泪来,梨花落雨般地哭诉道:“圣上,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你手下的狗官将我们家害得有多惨,我们好好的一个家,就让你们全毁了!全毁了!”

闻言,张大牛大惊失色,板着脸沉声喝道:“出尘!圣上面前休得放肆!”

妇人也赶忙道歉道:“圣上,都怪草民夫妇平日太惯着这个侄女了,以致她蛮横无理至此!草民代其为圣上赔罪,求圣上不要责怪她,要罚就罚草民吧!”

杨广苦涩地笑了一声,道:“童言无忌!她说的是实情,就让她说吧,发泄出来也好!”

见此,少女心中的委屈宛如决堤的洪水,滔滔道:“民女一家原本在莱县生活的好好的,谁知圣意一到,我祖父就被抽去开挖大运河,一挖就是数年杳无音信,听说那开河督护麻叔谋残暴不仁,劳力们稍不如意就皮鞭相向,很多人都累死在了河道上。我祖父最后侥幸回来,身体也完全累垮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接着,我大伯又被抽去服徭役,打造行军海船。哪知那役使差丁督促甚急,我大伯和乡亲们每天将身子侵泡在海水里,日夜兼程的打造海船还是完成不了任务!以致我大伯身体溃烂,伤口处长满了蛆虫,最后伤口发溃,劳累至死!”

“后来,朝廷又下令东征高句丽,家父被抽调为民夫,夜以继日的替大军押送物资、运送装备,本以为这次总不会劳累而死。不料,祸不单行,家父于运粮途中被高句丽人袭击,客死他乡、壮烈殉国!”

“后面的事就更惨了,齐郡邹平人王薄自号“知世郎”,作《无向辽东浪死歌》,煽动百姓,与孟让据长白山起义造反,民女的家乡就此处于战乱之中,今天贼匪门前过、明日官军来扫荡,日子完全过不下去了!三叔他不愿与群盗为伍,故而带着我们一家老小一路向南逃难。”

少女越说越激动,杏眼圆睁,道:“在逃难的途中,我们不仅需要与饥饿作斗争,还要时刻防备流寇的袭扰!我的兄弟姊妹们或因此饿死在路上、或因战乱而丧失、或被迫卖与世家为奴,时至今日,我原本一家十几口人丁,如今仅仅剩下我们三人!敢问圣上,你是不是有负于我们张家?朝廷是不是有负于我们张家?大隋是不是有负于我们张家?”

听了张出尘诉说的遭遇,杨广心里愧疚万分,伸手擦了擦张出尘眼角流出的泪珠,歉声道:“朕对张家的际遇深感抱歉,是朕对不起你们!作为朕的子民,朕不仅没有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反而让你们家蒙受大难、颠沛流离,这一切皆乃朕之过也!”

闻言,张出尘泪如雨下,仿佛等这一声道歉等得太久一般,拾起落在地方杨广的披风,捂住自己的面部,放声痛哭。

“圣上!”虞世基和沈光则是大惊,忙出言阻止道。

第五十四章 风尘三侠之红拂女

杨广一罢手,环视了在场的流民群,走到一处山丘上,沉声道:“百姓们、子民们,朕就是大隋皇帝杨广!如今天下丧乱,战火四起,无休无止的战争让你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原本幸福的生活,流浪落魄至此,尝尽人间百态,此皆朕之过也!朕有负于你们呐!”

说到这,杨广表情凝重,坚定而深切地朝着流民们鞠了深深的一躬。

流民们平日那见过皇帝向百姓鞠躬的道理,就连他们的父母官都未曾这样做过。一时间,流民群跪倒一大片,纷纷磕头告罪。

如果不是天下大乱,他们都应该还在起早贪黑的辛勤劳作,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望着这些朴实的流民们,杨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汉族子民永远是天底下最勤劳、最善良、最质朴的百姓,他们可以无怨无悔的付出很多,奢求的仅仅是一个安定和谐的生活环境而已。

杨广深吸了口气,高声道:“既然大家来到了江都,那朕就不会坐视大家的困难不管!朕已经下令,由朝廷拔出一部分军粮来救济你们,并由朝廷出面,为你们划地而居,搭造新房,帮助你们在江都安定下来!朕保证,既然你们见到了朕,那就是见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听到杨广的话,底下的流民群瞬间再次炸开了锅,大家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道:

“圣上,你说的是真的吗?”

“圣上,我家有七口人,真的能得到妥善安置吗?”

“圣上,我想当兵吃粮,可以吗?”

。。。。。。

看到流民们双眼放光,似乎生活又有了盼头,杨广欣慰的笑了笑,道:“朝廷也不是白养你们的,你们需要通过参军、做苦力、打造兵器、纺织衣物、为朝廷效力等等来获取不同的待遇!你们要想吃饱饭,就得卖力为朝廷干活、为朝廷效力,反正粮食按标准划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听到杨广的话,一个汉子蹭的跳起来,撸开衣袖,卖弄着胳膊上的肌肉,道:“哈!这感情好,咱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啊!”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拍手称庆道:“这下好了,生活又有盼头啦!”

一对正准备无奈卖掉自己骨肉的夫妇听到杨广的话,赶忙将孩子从人贩子手中抱回来,紧紧地拥在怀里。

杨广微微一笑,继续道:“现在,你们需要把这个消息扩散出去,让江都附近的流民都来此集合,朝廷马上会有军队过来维持秩序,然后按照朝廷的分配和自己的想法,去选择你们未来的生活!只要你们服从朝廷的安排,为朝廷效力,朕保证,以后你们当中再没有人会因为没有吃的而饿死!”

得到杨广的保证,流民群情涌动,纷纷将杨广说的话转告给外围听不清的人。于是,大家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长江河畔的流民都知道了杨广的政策,并且还在向四周传播。

看到流民们的高兴样,杨广心里着实为他们感到欣慰,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张出尘拦住,张出尘开口便道:“我要报仇!”

杨广愣了,疑惑道:“报仇?找谁报仇?”

张出尘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贼匪!”

见杨广疑惑,张出尘解释道:“就是因为这些贼匪为祸乡里、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如蝗虫过灾,毁田填井,将百姓们的生计全部断绝,当地百姓除了依附他们,不然只得背井离乡去逃难!而且,在逃难路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山贼匪寇,我大伯的儿子和三叔的儿子就是在路上先后被这些贼匪杀害的!我要为他们报仇!”

闻言,杨广苦笑道:“朕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一介弱女子又如何找那些穷凶极恶的贼匪报仇呢?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

见此,妇人上前挽着张出尘的胳膊,劝道:“是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干得了什么,还是随叔母安心定居吧!”

张大牛上前劝道:“出尘啊,听你叔母的,你就好生在家待着吧!叔叔会去参军报仇的,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张出尘大惊,倔强道:“叔父!我们张家就剩你一个男丁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张家就绝后了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时期,有花木兰替父从军,还是让我去吧!”

杨广摇了摇头,道:“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朝廷虽然艰难,但远不到需要女人去打仗的地步!你还是安心在家呆着吧!”

见众人都反对,张出尘心下一横,当即扯开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虽然面布灰尘,但也难掩那抹倾国倾城之色的脸庞。她冲着杨广盈盈一拜,坚定地道:“圣上如若让民女从军,亲眼目睹贼寇的灭亡,则民女愿终生侍奉圣上,不离不弃!”

这仙人儿太美了!

闭月羞花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沉鱼落雁不足以描述她的姿容,倾国倾城不足以她的绝色!

杨广一下给这绝世的容颜看呆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当即觉得张出尘这个名字太耳熟了,问道:“张出尘?这是谁替你取的名字?”

妇人插话道:“出尘小的时候得蒙一仙姑青睐,给她取字出尘,道号红拂,并将其带在身边,培养成人,云游四海。是故此女倒不像我们普通人家的女儿,自带一股巾帼之气,大牛很看重她,宁愿卖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愿将出尘卖出去!”

张出尘,红拂女,风尘三侠之一!

听到此女的身份,杨广脑海中飞速转动,此女聪明伶俐且见多识广,作为锦衣卫倒也适合!而且如若收得此女,那其他风尘二侠,张仲坚、李靖岂不是最后也会被自己收入麾下!?

这可是一笔血赚的大买卖啊!

想到这,杨广也不含糊,径直道:“张大牛、张出尘听诏!”

见此,张出尘脸色一喜,拉着张大牛下拜道:“草民张大牛、张出尘接诏!”

“诏张大牛为骁果军伍长,张出尘为锦衣卫小旗!”

第五十五章 风尘三侠之虬髯客、兵神

闻诏,张出尘拉着宛若做梦般的张大牛拜谢道:“草民拜谢圣恩!”

杨广微微一笑,道:“怎么还自称草民!?”

闻言,二人反应过来,改口道:“臣张出尘(张大牛)叩谢圣恩!”

正说间,忽然有一队骑兵飞速在官道打马而来,沈光急忙率领骁果禁军将其拦截下来,待验明身份,引着领头的队正来到杨广面前。

只见那队正一面风尘仆仆的样子,自怀中掏出一张布绢,单膝下跪,双手递上,道:“小的是麦将军手下骑兵队正,奉裴大使和麦将军之令,特来送信!”

“嗯,幸苦你了,下去休息吧!”杨广接过布绢,看完后,转交给虞世基,道:“你看看吧,裴蕴遇到麻烦了!当地的地头蛇似乎不接纳王师,还扣押了前去当说客的长史张惠绍,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虞世基接过布绢,快速的扫视上面的内容,道:“这恐怖还真不好办!彭城要是能不动兵戈的拿下来是总好不过了,而且我们在那征粮募船,少不了地头蛇的支持!”

杨广点点头,问道:“这彭城到底是谁做主呢?”

虞世基回忆了一下以前地方呈上来的奏折,道:“据臣的记忆,彭城自从那些地头蛇赶走郡守,实行自立后,就彻底脱离了朝廷的管辖!现在他们是既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反贼李密的势力范围,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领头的地头蛇似乎叫张仲坚,自号虬髯客,世代居住于彭城,是当地最有名气的大商贾,家财万贯,奴仆万人。据说,这张仲坚出生时,因为长相凶恶,其父将其遗弃,后为异人所救。长大后,回家继承了家产,为人仗义疏财、豪气干云,为当地人所推崇!”

“根据裴蕴的来信,这虬髯客广招天下豪杰和奇人异士,散财募兵,得万余人,现都固守在彭城内。而且各县、各堡也纷纷拒绝王师入城,看样子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看了!”

“彭城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京杭大运河从中穿过,地处平原,四通八达,战略意义极为重要,我北伐王师必须经此北上洛阳。这些地头蛇都是首鼠两端,作壁上观之辈,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是不会服软的!故臣意,由折冲郎将宇文士及率领三万骁果,增兵彭城,助裴大使一举拿下这些不开眼界的地头蛇!”

听到彭城的地头蛇是虬髯客张仲坚,杨广当下愁云立解,轻抚着下颌,微笑地望着张出尘。

张出尘听到虬髯客的名字,大惊,急忙请求道:“圣上,这虬髯客乃我同门师兄,我们师兄妹俩义结金兰,感情极深!自师门分别后,师兄他云游天下,不曾想还是回去继承了他父亲的家业,如今,臣愿前往彭城,说服师兄归顺朝廷!”

杨广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这样既可免刀兵之火,有可得仲坚相助,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啊!这样吧,你且休息两天,养好了身体,再去彭城劝降你师兄,让他为朝廷效力!”

闻言,张出尘摇了摇头,道:“不,臣还是现在就赶过去吧!我师兄性躁,若和王师产生了误会,一定会刀兵相见,恐伤和气,还是让臣赶紧去一趟吧!”

“也好,朕会命一队骑兵护送你前往彭城!此行,你全权代表朕与你师兄谈判,告诉他,顺应天意,朕不会亏待他的!”杨广会意,转而笑道:“出尘啊,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师兄叫李靖,李药师啊?”

闻言,张出尘惊问道:“圣上怎么会知道?”

杨广装了个逼,道:“因为我是圣上啊!你的师兄李靖,朕多有耳闻。其人生得魁伟英武,自幼饱读兵书,胸怀大志,韩擒虎曾多次称赞这个外甥有孙武、吴起之才,吏部尚书牛弘也在朕面前称其有王佐之才,连那目空一切的杨素,都曾指着自己的胡床,说李靖终会坐到这个位置上!能得到杨素这么称赞的,同时代的人,仅封德彝和你师兄李靖两人而已!”

“这李靖出生于官宦之家,乃名将韩擒虎的外甥,父李诠官至赵郡郡守,他也位居马邑郡丞,世食隋禄。因发现李渊阴萌造反之志,故而化装,准备亲自前往江都,向朕诉明情况。然道路不同,贼匪横行,李靖于是便前往大兴,向朕的皇孙代王杨侑说明了情况。”

“不久,李渊果然造反。李靖向京兆郡丞骨仪和左翊卫将军阴世师献挖坟之策,刨了李渊家的祖坟,并将其先人的遗骨烧成灰,撒在酒里,让军士们喝下,自绝后路,以示朝廷决心!奈何,李靖的谋划多不为阴世师采纳,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作壁上观,消极御敌,李渊得世家相助,其势越来越大,最终打入关中,包围大兴。至城陷,阴世师和骨仪皆被李渊斩首,唯独因李靖之才,灭了其死罪,现为伪秦王府幕僚。”

张出尘会意,眨巴着大眼睛,道:“圣上可是欲招降李师兄?”

杨广笑了笑,道:“关中距江都有千里之遥,李靖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不宜过早接触,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待你先招降了张仲坚,王师打回了洛阳,在细谈李靖的事吧!”

张出尘点点头,道:“李师兄曾在师父门下学习过黄老之术,师父也曾称赞过李师兄的才华,说是世所罕见!我们三兄妹的感情非常好,经常行侠仗义、乐善好施,世人称我们为风尘三侠!由我和张师兄一同劝说,加上李师兄原本就是大隋官员,我相信李师兄最终也会站到圣上这边来的!”

杨广高兴的点点头,道:“嗯!得你们风尘三侠相助,朕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王业又进了一步!”

见此,张出尘告别道:“事不宜迟,臣现在就出发去彭城!”

杨广微微一笑,道:“去吧!宇文队正,你率本部随红拂一起去吧!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诺!”

一身金盔金甲,手持凤翅鎏金镗,胯下黄花千里马的宇文CD,带着宇文家的部曲骁果,出列领命,暴喝一声,道。

第五十六章 大匠何稠

待让虞世基拟好了诏令,让张出尘放入怀里,将其送走后,杨广又视察了几家流民的情况。大家的情况都是大同小异,毛病从根子上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因为这些年来,朝廷的步子太大,扯到蛋了,又没有及时安抚百姓,致使义军四起,野心家到处调拨是非,引发战乱,才导致了如今这种饿殍遍地,白骨露于野的局面。

很快,右御卫陈棱带着府兵,江都郡丞赵元楷带着郡兵赶到了现场。

这赵元楷乃前宰相尚书左仆射、内史令赵芬的幼子,擅长搜括民脂民膏。原为历阳郡丞,靠着给隋炀帝进献奇珍异宝和各种美味的功劳,升任江都郡丞。

不过,杨广并不以此为意,每个人都有毛病,此人好歹出自宰相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要多敲打敲打就好。

“参见圣上!”陈棱和赵元楷来到杨广面前,参拜道。

杨广也不多啰嗦,径直道:“来之前,封德彝都给你们交待清楚了吗?”

二人回道:“交待清楚了!封左丞特意叮嘱了我们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臣等一定维护好这里的秩序,配合封左丞完成这次流民的安置任务!”

杨广勾了勾嘴,道:“赵元楷,这次不要耍小心思了,专心做好你的事,要做实事、做好事,明白吗?”

闻言,赵元楷会意,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圣上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的维持好现场秩序,绝不打任何歪心思、小心思!”

见此,杨广满意地点点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俩了!走,回城!”

得令的沈光立刻组织骁果禁卫准备护送杨广回城,而陈棱和赵元楷则指挥着手下,开始维持起流民群的秩序。

回到城内,杨广临时起意,准备找来护儿问问阅兵誓师仪式准备的情况,示意沈光将大部队交由副将统率,返回北苑驻扎,沈光自己带着一个旅的骁果禁军护送着杨广来到了荣国公府。

来到荣国公府,却被告知来护儿去视察铁匠营去了。

来护儿是北伐的主帅,关心军械装备的准备情况也是应该的,杨广自己也想了解下,于是,便转而追到了铁匠营。

杨广来到铁匠营的大门,与警备森严、充斥着肃杀之气的军营相比,这里显得空旷、懒散了许多。营区内,数百家铁匠铺一字排开,露天的广场之上,堆积着如山高的铁矿石与煤炭,穿着号衣的杂役,匆匆地在这些铁匠铺与煤山之间奔来跑去,单调而重复的打铁“叮叮”声,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这铁匠营属于后勤辎重类,既属工部管辖,兵部也有问责权。现任工部尚书何稠是多年的工匠大师,出身于工匠世家,从小聪明伶俐,用意精微,善制工艺品。

何稠历任御府监、太府丞、将作少匠、将作大匠、工部尚书,曾负责操办了文献皇后和隋文帝的后事,替杨广设计了著名的“行殿”及“六合城”。

大业中,隋炀帝北巡,何稠和宇文恺联合设计了观风行殿,殿上可容纳侍从护卫几百人,上下分合建成,下面安置轮子和车轴,快速推移,突厥人见了,无不仰头便拜,以为天功。

大业八年,隋炀帝攻高丽,命何稠在辽水上造桥,两天而成。至围辽东城,何稠献策,一夜之内在前线合成一座周围八里、高十仞的大城,四隅有阙楼,四面有观楼,城上布列甲士,立仗建旗。次晨高丽人看见,惊奇以为是神功。

这何稠就是隋代的工艺家,建筑家,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他所造的迷楼,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回环四合,曲屋自通。千门万户,上下金碧。金虬伏于栋下,玉兽蹲乎户旁,壁砌生光,琐窗射日。工巧云极,自古无有也!

迷楼中,有美女数千人,误入者,虽终日不能出。前身隋炀帝每一幸,有经月不出。

不光迷楼,还有那御女车。这御女车乖小,只容一人,惟车下备有各种机关,随意上下,可使****,不劳费力,自能控送。更有一种妙处,就是无论什么女子,一经上车,手足俱被钩住,不能动弹,只好躺着身子供人摆弄。炀帝好幸童女,每嫌她娇怯推避,不能任意宣淫,既得此车,便挑选一个体态轻盈的处女,叫她上车仰卧。那女子哪知就里,即奉命登车,机关一动,立被钩住四肢。正要用力挣扎,不意龙体压上,无从躲闪,并且不能自主,磬控纵送。

有了这御女车,干起活来,可谓毫不费力,配合着五石散,夜御数女,简直是不在话下!

此刻,杨广还未走近铁匠营主帐,就听到了何稠和来护儿激烈的争吵声。

“何大人,铁匠营新近出产的一批军械铠甲大多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现老夫已查明是此人玩忽职守、贪污纳垢所致,不斩此人,不足以明军法,不杀此人,不足以平军愤!”

“来大帅,此人虽犯法,但念其多年的功劳,罪不至死,且此人世代为匠,掌握许多核心的技术,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官请来大帅法外开恩,饶他一命可好?”

“不行,此例一开,以后人人效仿!难道何大人想让我军将士穿着这不御刀剑的铠甲,拿着这破不了防的长槊去与李密的贼军拼命吗?”

“来大帅,此人执掌铁匠营多年未曾出过大的纰漏,此事是一时糊涂!况且此人与我有旧,还望大帅看在本官面上,就绕了他的死罪吧!”

“放屁!是圣上北伐西归的事大,还是你的私事大!?本帅正好用这家伙的狗头,给所有人以儆效尤!”

“来护儿,你修要放肆,你虽为北伐主帅,但并未誓师,铁匠营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闪开!休要多言!今天老夫就要用他的鲜血为我大军祭旗!”

杨广在帐外听得差不多了,翻身入帐,道:“吵吵啥?不会面奏圣上?朕自有明断!”

第五十七章 铁匠营的新规矩

正纠缠在一起的来护儿和何稠看见杨广,忙松开了对方,见礼道:“臣来护儿(何稠),参见圣上!”

杨广勾了勾嘴,问道:“怎么回事啊?”

见到杨广,何稠仿佛看见了救星,抢先道:“圣上,来大帅因为军械装备质量问题,追究铁匠铺主事责任,要立斩此人!但臣以为,此人为朝廷效力多年,因看在其往日功劳的份上,绕他一命!”

杨广不置可否,又问道:“嗯,崇善可有话说?”

来护儿也不多说,直接从铁匠铺打造出的一堆长槊中,随便挑了一根,对准身边一名部曲护卫的身体用力刺去!

“铿!”

只听一声撞击,部曲护卫的铠甲仅仅碎了表面,而长槊的槊尖却已被磨平!

随后,来护儿又抽出部曲护卫的随身配剑,对准地上摆放的札甲刺去!

“锵!”

利剑顺利的刺穿了札甲,而利剑本身毫发无损!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来护儿收手,抱拳道:“圣上,刚才臣的两个动作,高下立见!这批新产出的军械铠甲完全就是以次充好,这样的装备让将士们拿着上战场,那完全就是送命之举!”

杨广点点头,道:“朕记得,朝廷拨给的原料完全是能够生产出上好的军械铠甲,那为何会打造出这等次品呢?”

来护儿恨声道:“那还用说!肯定是这主事倒卖了朝廷拨给的原料,以图谋利、中饱私囊!然后材料不够用,所以才会生产出这么劣质的次品!”

见此,何稠情知不妙,乃道:“圣上,此人罪证据在,理应受到惩处,但罪不至死啊!”

闻言,杨广微微一笑,道:“何爱卿,这主事掌握的技巧经验,你可知否?”

何稠闻言一愣,不懂杨广为何这么一问,但涉及专长,何稠的傲气就上来了,骄傲道:“臣出生于工匠世家,自幼精钻技巧,熟读《墨经》,侵淫奇淫技巧数十年,又身居工部尚书之职,专业之长,自问无人可出吾右!故此人的技巧,臣一概都会!”

杨广又问道:“那铁匠营中,水平类似此人的可有多少?”

何稠隐隐感觉不妙,还是道:“有十数人之多!”

杨广嘴角微微上扬,道:“如此,此人留之无用,杀之有益!崇善,此人就交给你处理了!”

“诺!”来护儿虎眉上挑,暴喝一声道:“来人,将此人推出去斩首,将其首级挂在辕门外,传示三军!”

“圣上,小的是一时糊涂啊!圣上!”

“圣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得令的来家部曲可不管铁匠营主事的哀嚎,几个壮汉架起他就往外抬。

“噗嗤!”

“啊!”

随着帐外的一声惨叫,来整用木盆盛着铁匠营主事的脑袋,进帐给来护儿验脸。

来护儿罢了罢手,示意可以将其首级挂在辕门外,传示三军了!

见此,杨广微微一笑,道:“何爱卿,以后这铁匠营的事,你还是得抓起来,这可是关乎到我北伐是否成功的大事,可不能马马虎虎,随便应对!”

何稠见了这铁匠营主事的人头,心里有点发怵,乃道:“臣以后亲自督促好铁匠营的工作,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杨广拍了拍何稠的肩膀,道:“不光是保证类似事情不再发生,何爱卿还是要在军械铠甲方面多下点功夫,如果能让咱们大隋军队的装备再上一个台阶,能比其他各路诸侯的军队都要精良,如此,何爱卿就算是为朝廷立下了不世之勋啊!”

何稠有些心悸地点点头,道:“微臣遵旨!臣已经好生琢磨,争取让我大隋的军械铠甲精益求精!”

杨广饶有兴趣地望着何稠,道:“最近,朝廷马上就会分配流民到铁匠营来,到时候你可要好生发挥这些人作用,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何稠看出杨广话里有话,乃道:“臣生性愚钝,如何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发挥最大效用,还望圣上明示!”

杨广舔了舔嘴唇,道:“听说过胡夏帝王郝连勃勃没?”

“郝连勃勃!”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来整喃喃道:“相传,郝连勃勃生性凶残暴虐,野心勃勃。他为建筑‘天下第一坚城’,曾命工匠蒸土筑统万城,城墙完工一段,就以铁锥试验,扎进一寸,就立杀筑墙匠人,并把尸体筑进墙内再换一批工匠更筑。”

“而且,其军营中的铁匠营也尤为残酷,多以俘虏、流民、犯事之人充之,由工匠带领他们打造军械战甲。制弓的匠人献弓,如果射甲不透,立杀;如果射甲透入,则马上把制作铠甲的匠人杀头。”

“此法虽然凶残暴虐,但效果显著。统万城虽为土城,但当时却是天下名副其实的第一坚城!而他胡夏军队的装备也的确十分精良,所以打仗无往而不利!”

何稠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圣上该不会让臣用此法督使工匠做工吧!?”

闻言,杨广哈哈大笑,拍了拍何稠的肩膀,以示宽慰,道:“当然不会,朕可不是郝连勃勃那么野蛮的人!朕以为,世上没有刺不破的盾,也没有磨不平的矛!最坚固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城墙,而是民心!最锋利的兵器也从来都不是兵器,而是军心!万民归附则能铸就坚不可摧的长城,军心可用则无往而不利、百战百胜!”

闻言,来护儿拍手叫好,赞道:“圣上这番矛与盾、兵与墙的论述,真是一语中的、可堪千古啊!”

杨广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郝连勃勃的方法虽然残酷,但其作用也是明显的,我们只要稍加修改,知道工匠和流民想要的是什么,明确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宗旨,深入贯彻各种奖惩措施,那么铁匠营的做工效率将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经过杨广的点拨,何稠也明白了杨广的用意,道:“我明白了!对于新进的流民,臣就用粮食看来诱惑他们卖力干活,干的多的吃得多,干得少的吃的少;对于工匠,臣则设立奖惩制度,让制矛的和制盾的为一组,让制箭的和制盔的为一组,定时进行抽样实验,获胜的工匠则给予奖赏,失败的工匠则给予惩罚,如此,我铁匠营必上下一心,人人争力,生产效率将会得到大大的提高!”

第五十八章 杨暕出谋

见何稠一点即通,杨广满意地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朕就教你这么多,具体的你负责操办,一定不要让人白吃朕的粮食!”

何稠听杨广这么说,面色有些古怪,道:“微臣遵旨!”

“好了,这里没你事了,你退下吧,朕还有事与崇善商量!”杨广罢手道。

“如此,微臣告退!”见杨广撵人了,何稠恭敬地行礼退下。

待何稠退下,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杨暕,发问道:“父圣,为何骁果军将领附逆作乱,父圣反而宽而赦之;而这小小的铁匠营主事犯法,父圣为何又严加惩治?其中有何缘故,还望父圣赐教!”

闻言,杨广微微一笑,问道:“播郎可知原因否?”

虞世基想了想,道:“圣上是想让那些犯了错的骁果军将领知错悔改,为北伐冲锋陷阵;而这小小的主事就无足轻重了,杀了还可以正法典!”

杨广不置可否,又问道:“崇善可知缘由?”

来护儿琢磨不到杨广的心思,径直谏道:“难道是法不责众?可骁果军的将领犯的是死罪,如此轻易处置吗,会给宵小以可乘之机,为今后埋下祸患啊!”

杨广微微一笑,道:“你们啊,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骁果军的问题,本质上是朝廷政策的问题,究其根本,是朕枉顾天下形势,执意南下江都,此乃事出于朕!骁果军人心思归,朕杀十几个将校容易,但能把骁果军中的北人全部杀光吗?不解决这个根本问题,光靠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本!”

“反之,如果解决了问题的根本,那么杀不杀这些将校反而无足轻重了!朕留他们一命是想施恩于骁果军,同时也是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先皇在时,我朝名将史万岁也曾参与谋反,但先皇原谅了他,并相信他,让他统军征战,方才成就史万岁将军的不败神话!同时也为我大隋立下了赫赫战功!”

“至于今天重罚一小小的铁匠营主事,主要是他自身于朝廷作用不大,背景单纯,正好可以用他来竖立典型,以儆效尤!杀了他这只鸡,正好震慑一下围观的群猴!这也就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朕最近已经施了足够多的恩惠了,也该立一立威了!”

说到这,杨广正视着杨暕,语重心长地道:“阿孩啊,天威浩荡,帝王之术,恩威并施才是王道!恩惠施多了,别人反而会因此觊觎你,威信立少了,别人就会轻视你!以后你也会要出镇一方,要学会权衡利弊得失,掌握驭人技巧,要让臣子们即感恩你、又畏惧你,即敬佩你,又尊敬你!这样,才能在自己的势力中保持一个平衡,立自己于不败之地!”

听了杨广的一席话,杨暕仔细琢磨着其中的韵味,道:“父圣高论,孩儿受教了!”

见此,杨广转而向来护儿问道:“崇善,阅兵誓师仪式准备得如何了?”、

来护儿恭身道:“回圣上,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各营都提前做好了宣传工作,具体的进程也做了安排,已经上呈兵部了,就看圣上定在那天举行!”

“很好!崇善办事,朕还是放心的!”杨广先夸奖了来护儿一句,道:“朕意,将阅兵誓师仪式的日子定在分散流民的当天,让这些流民们好好感受一下我大隋的军威和朕的雄心,如此,有益于江都的稳固!”

来护儿同意道:“圣上圣明,那臣便即刻回去准备现场的警卫和保护工作,做好一切防范和应对措施,保证在仪式当天,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

“嗯,那你好生准备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杨广雄心勃勃地道:“阅兵誓师仪式结束的那一刻,就是我北伐王师启程的哪一天!重拾河山的第一步,也就此踏出了!”

“臣用毕生的荣誉和性命担保,一定竭尽全力为圣上走好这一步!”说到这,来护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圣上,这次阅兵的口号是什么?”

闻言,杨广精目一闪,道:“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来护儿喃喃地默念了一遍,当即道:“好!如此,臣先行告退!”

待来护儿退下,杨暕又问道:“父圣,这次阅兵誓师仪式是要以军演的方式进行吗?”

杨广微笑道:“不光是军演,朕还会登鹿台,祭拜上天,发表震撼人心、激情动魄的演说,充分激发将士们北伐的热情!”

杨暕皱眉道:“父圣,儿臣斗胆进言。假设我们不搞这个阅兵誓师仪式,而是日夜兼程,北上突袭李密,是否成功的机会要大很多?毕竟李密现在已成气候,我军并无全胜的把握!”

听到杨暕的建议,杨广眉毛一挑,眼睛一亮,大喜道:“哈哈,吾儿果然有大将之才啊!你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朕,咱们可以一明一暗,同时进行!朕现在就向全天下发布阅兵誓师仪式,把全天下的诸侯,尤其是李密的眼光吸引过来,然后暗地遣一上将,带骑兵星夜兼程直袭李密腹地滑州!如此,李密断断反应不过来,滑州刺史王轨不过是首鼠两端的地头蛇,面对朕从天而降的铁骑,说不定他会直接献城投降!这样也省去了我北伐王师一城一池的攻拔,可以直接兵抵黎阳仓!”

“如此,朕既得上天受命,驳斥妖言,得骁果军心、将士用命,以大义之名,用正义之师,同时又偷袭得手,兵指黎阳,则大势可成、王业可兴啊!”

虞世基也高兴道:“此计大妙,臣以为成功的几率很大!就不知圣上意欲何人统兵,突袭滑州?”

杨广与杨暕相视一笑,道:“既然此计由阿孩提出,当由阿孩统军前往。至于所带军队,朕意让宇文士及从骁果军中挑选精骑两万随阿孩前往,至于其阅兵誓师仪式的事宜,交由杨恭仁接手吧!”

闻言,杨暕与虞世基一齐拜道:“圣上圣明!”

第五十九章 师兄妹彭城相逢

彭城,正午。

炎炎春日下,高大坚固的城墙巍然耸立在大运河旁,引运河河水为护城河,高城深沟。城墙上到处是穿着普通皮甲,动作有些生疏的义军正紧张地望着城外严阵以待的骁果军,互相打气。

城楼处高高飘扬着一杆“张”字大旗,身高九尺、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的张仲坚一身将袍大铠,浑身的肌肉仿佛要把他这身衣甲给撑裂开来!此刻,张仲坚正紧锁着眉头,注视着前方的敌情。

而城外一万名长槊林立、全副武装的骁果军将彭城围的水泄不通,东门的隋军帅阵中“裴”字大旗迎风招展,而南、北、西三座大门的隋军大阵则高举着“麦”、“钱、“孟”三字将旗,随风而舞。面向四门的隋军大阵安静无比,仅有铁骑撞击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裴蕴今天也是披着上好的兽皮铠甲,骑着一匹瘦马,位于帅阵中心,正摸着胡须,面无表情地眺望着彭城的城郭,不发一言。

“大使,咱们等了这么久了,信使还没有消息,是不是下令进攻?”中军参军小声地建议道。

“不,再等等!”裴蕴实在无把握短时间能拿下城高池深的彭城,就算强攻拿下,骁果军的损失也会很大,故而裴蕴希望能通过招降手段,兵不血刃地拿下彭城。

忽然,只见城墙处放下一吊篮,只见隋使正坐在吊篮内,缓缓落地。

裴蕴一直紧盯着城墙,见前去招降的使者回来,忙道:“快!快迎过来!”

很快,隋使被哨骑接了回来,刚下马,便摇着头,无奈道:“大使,那张仲坚死活不肯投降朝廷,小的说破了嘴,他也不听!”

见此,裴蕴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提神,拔出佩剑,运足中气道:“传令各军,准备。。。”

“大使!看,有一队骑兵过来了,看旗帜是自己人!”中军参军眼尖,一下子望见了远方前方的“隋”字军旗,大叫道。

闻言,裴蕴将“强攻”两个字生生吞了回去,转而用希冀地目光,望着赶来的骑兵。

远处,尘土飞扬,张出尘策马扬鞭、一马当先的走在队伍最前沿,而宇文CD紧随其后,目光炽热地盯着眼前的倩影,久久不能挪眼。

张出尘、宇文CD领着一队骑兵赶到隋军帅阵前,堪堪收步。

宇文CD赶到帅旗下,持镋抱拳,率先道:“末将宇文CD,奉圣上诏令,特护送张小旗前来报道!”

张出尘则从怀中掏出虞世基拟好的诏令,交于裴蕴的中军护卫,自我介绍道:“在下锦衣卫小旗张出尘,奉圣上诏令,特意到此,招降彭城张仲坚!”

“哦?敢问张小旗,你和张仲坚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肯听你的劝,归顺朝廷?要知道,本使可是三次派人进城劝降,都是无功而返!”待验明诏书无误,听到对方是来劝降张仲坚的,裴蕴一下子来了劲,甚至忘记了问张出尘锦衣卫是什么机构。

“张仲坚乃在下同门师兄,在下有十足把握劝师兄归顺朝廷!”张出尘回道。

闻言,裴蕴眼睛一亮,道:“如此甚好!张小旗有何要求,可要本使给予什么帮助?”

张出尘摇摇头,道:“不需要,在下只需独自入城,向师兄晓以大义,我师兄定会亲自开门献城,归顺朝廷!”

“张小旗一人入城太过危险,我愿通往!”宇文CD突然插言道。

“不,此次劝降师兄,只要我一人出城即可!”张出尘拒绝道。

“圣上令我保护张小旗的安全,故末将不敢懈怠,定要与张小旗一同入城!”宇文CD坚定地道。

张出尘柳眉一挑,道:“圣上只令你护送我感到彭城,可没说要你负责我的安全吧?再说,就算你随我入城后发生变故,将军可能自保?”

闻言,宇文CD傲然一笑,道:“我手握凤翅鎏金镗,胯下黄花千里马,天下之大,舍我其谁!虽千万人,吾往矣!”

天下之大,舍我其谁!虽千万人,吾往矣!

本来这句话,逼格十足,配合着宇文CD英俊潇洒地外表,倒是能迷倒万千少女。可张出尘不吃这套,嗤声道:“匹夫之勇!你且在此稍候,半个时辰内,我自会让大军顺利进城!”

说完,张出尘也不待宇文CD回话,径直打马,向东门驰去。

待临近门前,张出尘带马道:“我乃大隋锦衣卫小旗张出尘!汝等快去禀报张仲坚,就说红拂女来找他了!”

不久,张仲坚亲自来到女墙边,痴痴地注视着张出尘,失声道:“红拂?是你吗?”

“是我,张师兄!”张出尘应声回道。

待张仲坚看清果真是张出尘,张仲坚惊喜道:“师妹,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是啊,师兄!你我二人自师门辞别,如今已有多年未见了!怎么,不请小妹入城一叙!?”张出尘笑道。

“哈哈!师妹且稍后,师兄亲自来迎你!”说完,张仲坚哈哈大笑地向城门处跑去,边跑边喊:“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吱呀!”

随着城门缓慢的打开,张仲坚甚至不等城门完全打开,侧着身子跑出来,伸出双手,边跑边道:“哈哈!师妹,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张出尘见到阔别多年的师兄、虬髯客张仲坚也感到分外激动,立刻翻身下马,跑向张仲坚,道:“师兄,是我!是红拂!”

张仲坚一把握住了张出尘伸出的素手,激动道:“师妹,能在这儿见到你,师兄真是太高兴了!”

张出尘也是感慨非常,道:“师兄,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回家继承了父业,看看你脸上徒生的皱纹,没少为家业操心吧!”

张仲坚拉着张出尘的手,向城内边走边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走,去里面谈!”

远处,隋军帅阵中的裴蕴见张出尘和张仲坚有说有笑地携手进城,心下大定,道:“这下有戏了!”

闻言,宇文CD冷哼一声,死死地盯着张仲坚的身影,眼中满是妒色。

第六十章 劝降张仲坚

待入城,张出尘将师兄妹俩分别后的近况,及此行的来意详细的与张仲坚说明后,张仲坚,惊问道:“想不到你我师兄妹分别后,师妹的日子竟过得如此坎坷!现在你已身为锦衣卫小旗,这么说,师妹是决定在这大争之世,站在朝廷这边咯!”

张出尘点点头,道:“是的,我曾亲眼有幸见到了咱们大隋的皇帝,我观他,不像是别人口中的昏君,而且,这次我们家也多亏了圣恩的眷顾,不然,师兄怕是很难再见到我了!”

张仲坚叹了口气,道:“唉,自从师门分别后,你返回了家乡,靖师弟则顺利入仕,而我则独自有利于天下,亲眼看到了民间百姓的疾苦和当地政府的贪暴,自此暗下决心,此生一定要为天下的黎明百姓有所建树!故而在游历完天下后,师兄便返回了家乡,继承了父业,准备借此以接济百姓。”

“天下大乱后,家父也病重离世,彭城的吏治更是混乱不堪,加上到处是贼匪横行。是故,师兄为百姓计,亲自出面团结了当地的豪绅望族,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以民壮组建了数支义军,杀了当地的贪官污吏,赶走了盗匪,在彭城实现了自立!这些年,彭城周围的郡县都先后为贼虏所践踏,而彭城于这乱世之中当可称为一方净土!”

“师妹,师兄并不是一个有野心,想趁乱自立,谋取私利的人!师兄只想除暴安良,恢复秩序,还百姓以太平生活!师兄现在所代表的是彭城千万百姓的利益,不得不慎重考虑。你曾见过大隋皇帝,他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吗?”

闻言,张出尘肯定的点点头,道:“师兄,你也知道师妹我眼高于顶,看人也是极为的准确!我虽只见过圣上一面,但他给我的感觉是一个雄心勃勃、心系天下的君王,从他克扣军粮也要救济百姓这一点,可知咱们的圣上是一个信赖且值得托付的人!”

“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师兄虽为彭城城主,能造福一方的百姓,但相较于广大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黎明百姓,不过是沧海之一粟!而且,彭城不过一隅之地,现在各路诸侯还在互相较劲,天下形势还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中,但当这个平衡被打破后,彭城之地势必也会被纳入他们的管辖范围。到时候,不管结局如何,可由不得师兄的意愿!”

“师兄你见多识广,当知这天下间四处横行、流窜作案的贼匪才是祸乱的根源!他们原本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起义造反,但当他们真正强大后,反而去欺负曾经的‘自己’,成为了他们原本最痛恨的人!而且,这些流寇只知破坏而不知道建设,只求一味的索取,而不会有所回报!如果天下一旦落到了这种人手里,这不仅不是百姓之福,更是会给天下带来莫大的灾难!”

“所以,师兄只有与小妹一起投身朝廷,为国效力,登上更大、更广阔的舞台,才能充分发挥我们的所长,救济更多的百姓,实现我们兼济天下的理想抱负!”

听了张出尘的一席话,张仲坚眉头紧皱,神情纠结,眼睛眨巴不定,未几,张仲坚长出一口气,转而坚定地望着张出尘,道:“师妹,你当真是说到师兄心里去了!师兄也一直在为彭城的未来而忧虑,前番拒绝朝廷的招降,实在是因为对朝廷太过失望所致!现在,小妹你以你的选择让师兄看到了彭城未来的希望,天下百姓未来的希望!师兄愿赌一把,跟随师妹一起效忠朝廷,为朝廷建功,还天下百姓以朗朗乾坤!”

听到张仲坚愿意归顺朝廷,张出尘眉开眼笑地道:“放心,师兄!师父曾教过我们三人一个‘义’字,一个‘侠’字。所谓义,乃我同门三兄妹的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所谓侠,乃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如果哪一天,我们效忠的朝廷让我们看不见黎明的光明,那我们就替天行道,反了他丫的!”

闻言,张仲坚鼓掌称赞道:“好!师妹不愧为巾帼英雄,此气度尤在我和靖师弟之上!那就依师妹所言,师兄愿归顺朝廷,为百姓建功!”

张出尘微微一笑,甜笑道:“师兄谬赞!既然如此,那师兄就快快开城,迎裴大使入城吧!师妹可是在军中立言,半个时辰内就能劝得师兄归顺朝廷的!”

闻言,张仲坚哭笑不得,刮了一下张出尘的鼻子,道:“好,师兄这就开门献城,决不让你这个女英雄食言!”

随着彭城东门的再次缓缓打开,张仲坚、张出尘师兄妹俩并肩策马,来到了隋军帅阵前。不同的是,这次开启的东门再也没有关闭。

张仲坚来到裴蕴面前,下马抱拳躬身道:“草民张仲坚归降来迟,还望裴大使赎罪!”

见此,裴蕴见自己大功告成,哈哈大笑地亲自下马扶起张仲坚,道:“哈哈,旧闻张少侠高义,今日一见,果如其闻啊!”

张仲坚微微一笑,道:“大使,我已令洞开所有城门,大使可以率军入城了!”

“好!好!好!”裴蕴哈哈大笑,正准备答应,中军参军附耳小声道:“大使,小心有诈!”

闻言,裴蕴脸上仍然笑呵呵地回道:“张少侠于乱世之中,保全乡里,护卫百姓,实属不易!我军就不大规模入城叨扰百姓了!”

说罢,裴蕴向传令兵道:“传令,令钱将军、孟将军率部来东门集结,麦将军率本部入城驻扎,告诉麦孟才,让他约束好军纪,切勿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见此,张出尘一下就明白了裴蕴的小心思,讽道:“裴大使行事谨慎,在下佩服!”

闻言,裴蕴老脸一红,干咳着道:“本使身负圣令,自然得小心行事才好!”

张仲坚了解裴蕴的难处,主动出言解围道:“大使,草民在得知大军兵临城下时,不得已,曾向雍丘贼首李公逸求援。依草民所见,干脆大军暂缓入城,改为诱奸李公逸所部,大使也可为圣上再添新功!”

第六十一章 李公逸中计

闻言,裴蕴眼睛一亮,问道:“如何诱之?愿闻其详!”

张仲坚想了想,缓缓道:“这雍丘贼首李公逸于大业十二年起事于雍丘,与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等,皆是最早跟随李密的山寨头领,深得李密的信任和重用!”

“彭城有水路和陆路两条捷径是进军中原,战略意义极为重大,李公逸不会不清楚这点,且李公逸早有吞并彭城之心,所部又离彭城最近。所以,在下断定,李公逸必定会率其本部,星夜兼程赶往彭城。”

“届时,我们只要多派哨骑打探李公逸所部行踪,待其赶来,我们先假扮骁果军仍然在围攻彭城,同时在十里之外埋伏好大军。李公逸见此,以为有机可图,必然急于进军,如此,正中我军圈套!”

听了张仲坚的计策,裴蕴摸着胡须,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可行,乃道:“具体的伏击计划,张少侠有何建议?”

“首先,彭城内尚囤积许多隋军衣甲,假扮骁果军攻城和守城的任务,可由我部义军完成!”然后,张仲坚指着附近的地形,分析道:“彭城地处平原,北面是大运河,此地形适合列阵而战,十分适合骁果军的作战方式。在下建议应兵分三路,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包夹魏军,压缩他们的空间,将他们挤到运河河岸前,然后用弓弩对其大量杀伤,迫其投降!”

听了张仲坚的建议,裴蕴连连点头,道:“张少侠果然深韬兵略,本使佩服!不过,如何详细了解敌军行踪,还是得换个方式,光用哨骑,肯定会让敌军有所察觉,恐其生疑!”

闻言,张出尘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由我这个做师妹的亲子前往李公逸军中,向其说明彭城的危急,督促其尽快进军,即可探得对方虚实,又可详细了解敌军行踪,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仲坚皱眉道:“不可!师妹,不可轻敌,李公逸并不知道我有你这个师妹,且此人智勇双全,又跟随李密多年,颇得李密所传,不是一般的贼首,不可轻敌!万一让其识破,师妹岂不危险!?”

张出尘豪气地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兄不用担心,师妹我有足够的把握让李公逸看不出破绽,而且就算被其识破,以我的武艺,虽不及师兄你,但从李公逸手上溜走,这点本事,我还是有自信的!”

张仲坚叹了一口气,道:“就知道劝不住你,也罢,你自己小心!”

见此,裴蕴高兴地如年轻人一般,摸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此计若成,本使一定亲自在圣上面前,为你们请功!”

张仲坚和张出尘对视一眼,道:“那就多谢裴大使好意了!”

————

雍丘,李公逸军营。

李公逸今年约莫三十上下,身着缴获于东都隋军将领的明光铠,正正襟危坐在居中的首位。

其左下首坐着一个糙汉,一脸莽汉样,乃其弟李善行是也。

然后是持刀佩剑站立的魏军将校,分列于帐内两边。

李善行砸吧着嘴,道:“大哥,这次咱们非支援彭城不可吗?咱们可是招降那张仲坚好几次了,他理都不理,这次他被骁果军围攻,危难时刻就想起咱们了,可咱们凭什么帮他啊!”

李公逸耐心解释道:“彭城的战略意义极为重要,魏王此刻率着主力在东都腾不出手来拿下彭城,但咱们得不到彭城,也不能便宜了隋军!而且,这次咱们驰援彭城,已经是卖了张仲坚一个很大的面子,我想,以后和他打交道要方便很多!”

李善行不满道:“这为这个?咱凭啥流弟兄们的血去帮人家打仗啊!要我说,还不如趁势一鼓作气,把骁果军和张仲坚一块收拾了!”

李公逸沉声道:“这不光是我的意思,同时也是魏王的意思。魏王敏锐地发觉了骁果军似有意北伐西归,故而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彭城!”

李善行小声嘟嘟道:“魏王没说不准我们强拿下彭城吧!”

李公逸瞪了一眼李善行,道:“你当骁果军和张仲坚都是泥捏的?你李大将军一斧子一个?光一个骁果军就够难的了,你居然还想一下子收拾两个!?”

两人正说间,李公逸的亲兵流着口水,目光迷离的进来禀报道:“将军,营外来了一个使者,自称是彭城张仲坚的师妹,特地赶来求援!”

“宣!”李公逸皱眉道:“早几天才来的信使,今日又来了,看来彭城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啊!”

李善行揶揄道:“大哥,你就是瞎操心,别人家的事,你管得真宽!”

很快,一身戎装的张出尘来到李公逸面前,抱拳道:“在下拜见李将军!”

李公逸点点头,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张出尘微微一笑,道:“我乃彭城张仲坚的师妹张出尘,江湖人称红拂女,二位叫我红拂即可!”

此刻,李善行有如猪哥一般,痴痴地看着张出尘,喃喃道:“红拂?好名字!好名字呀!”

李公逸见此,眉头一皱,道:“二弟,休得无礼!”

张出尘早已习惯了别人第一次见自己的失态,毫不介意地道:“想必这位就是李公逸将军的二弟,军中著名猛士李善行大哥吧!”

李善行见张出尘居然认识自己,一下子就飘飘然的站起来,吹嘘道:“原来红。。。原来姑娘也知道我李某人的大名,想当年。。。。。。”

李公逸十分不满弟弟的失态,呵斥道:“二弟,坐下!”随后,转而问道:“张姑娘,彭城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张出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焦急之色,道:“李将军,彭城现在正面临骁果军的日夜猛攻,我师兄正在拼死抵抗,城池尚还坚固,但久守不是办法,故而特地让我趁夜偷偷出城,来到贵地请求援兵!”

闻言,李善行再次霍地一下站起来,表态道:“好!我们立即出兵援救彭城!有你李大哥在,管他什么骁果军还是糖果军,都是一群插标卖首的鼠辈尔!”

李公逸懒得理李善行,径自问道:“骁果军的战力如何?”

“骁果军战力彪悍。。。”张出尘刚要回答,李善行迫不及待地道:“哎呀,大哥,还问什么!救人如救火,咱们在路上详细了解情况就是了!反正你早已下了驰援彭城的决定,而且魏王。。。。。。”

闻言,李公逸脸色一变,实在是忍无可忍,怒吼道:“住口!”

李善行这下倒是闭紧嘴巴了,但气氛已然尴尬,李公逸无奈道:“如此,我即刻起兵驰援彭城,详细情况,我们路上说吧!”

闻言,张出尘大喜,冲着李公逸抱拳道:“李将军高义,在下替我家师兄先行谢过李将军了!”

说完,张出尘又冲着李善行抱拳道:“多谢李大哥了!”

李善行被遮一下搞得嘿嘿直笑,连连罢手道:“嘿嘿!不碍事,不碍事!”

第六十二章 《桃李章》

前往彭城的官道上,约莫两万打着“魏”字旗号,竖着“李”字将旗的魏军正撒开脚丫子,小跑着列队前进。

李公逸骑着高头大马,眺望着远处彭城隐隐可见的轮廓,道:“张姑娘,此处离彭城还有多远?”

张出尘微微一笑,回道:“已经不足十里了!此时隋军一定在急攻彭城,只要咱们再加把劲赶路,一定能打隋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善行哈哈大笑道:“哈哈,马上就能捅隋军的**啦!真他娘的爽快!”

李公逸望着已经略显疲态的部下,犹豫道:“弟兄们已经赶了几十里的路了,是不是停下来休息一下!”

闻言,李善行咂巴着嘴道:“大哥,肉都到嘴边了,哪能光看着不吃啊!依我看,我们要加速前进,赶在隋军哨骑发现我们之前,捅他的菊花!”

张出尘附和道:“李大哥所言甚是!李将军,现在将士们都在憋着一股劲,这股劲可不能让它松了,咱们停下来是休息了,可那股气就下去了,还是赶快进军吧!”

李公逸皱眉道:“你们俩说的虽然不无道理,可骁果军毕竟是闻名天下的一等一的精锐,不可大意啊!”

李善行性急,满不在乎地道:“大哥,你咋跟个娘们一样,磨叽啥呢!要我说,段姥的东都军怎么样?王老邪的江淮军怎么样?霍世举的关中军又怎么样?还不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我看这骁果军也不过如此,都是唬人的纸老虎!”

见此,李公逸无话可说,不得已,乃下令道:“传令全军,加速前进!”

“哈哈,早该如此!”李善行哈哈大笑地催动战马,来回奔波于部队之间,下令道:“大哥有令,加速前进!加速前进!”

见魏军已经慢慢的开始进入预设的伏击圈,张出尘心下大定,转而笑着向李善行打听道:“李大哥,刚你说你们打败了很多股隋军,这可是真不容易,毕竟我们也是组织民壮形成的义军,战斗力方面,自知是远不如隋军的!你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此言,正戳中了李善行的爽点,他一脸敬佩地道:“此全乃魏王英明神武,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自从咱们跟随了魏王,那可真叫一个无往而不利!”

李善行拍着自己的明光铠,骄傲道:“你看我这身行头,威不威风?这都是缴获来的!跟着魏王,没有装备,隋军来送;没有粮食,自己去打;没有铁骑,裴氏父子来降!就这样,咱们是越打越强,而隋军是越打越弱,如今,我军新败王老邪,威逼东都。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打进东都,改元建国啦!哈哈!”

听到李善行又要打屁了,李公逸瞪眼呵斥道:“二弟,休得胡言!管好你的舌头,此事不是你能说道的!”

李善行吐了吐舌头,道:“说说怎么了嘛,这里又没其他人!魏王智计百出、宽厚仁慈,如今更是大势已成,称帝那是迟早的事!”

闻言,张出尘微微一笑,好奇道:“李大哥,那魏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李善行一脸崇拜地道:“魏王可是天命之子!不知你听说过一首民谣没?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张出尘脸色微微一变,道:“此乃《桃李章》又名《杨花落,梨花开》,这句谶言现在太过流行了,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知道这一谶言。”

李公逸点点头,道:“不错!所谓“桃”者,“逃”也!桃李,得天下子翻译过来便是在逃亡的李氏子弟,最终将成为天下的主人。魏王自杨玄感起义失败后,贿赂看守,逃得一命。东躲西藏,隐于民间,直到大业十二年在出世,这正应验了魏王的身世!”

“第二句,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这个预言已经实现,大隋皇帝杨广和萧皇后自从南下江都后就再也没有返回中原,还在纸醉金迷中醉生梦死呢!”

“第三局,勿浪语,谁道许?这个不太好解,但按照大学士李玄英的解释,这第三句只能解出一个‘密’字,结合第一句,那么天下的主人必是魏王无疑了!”

张出尘叹了口气,道:“其实,早在《桃李章》流传之前,各地就流传着各种谶言。例如,‘李子结实并天下,杨主虚花无根基。’还有‘日月照龙舟,淮南逆水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这都是‘李氏当为天子’的先兆!而且,自从各种谶言流转于世后,感觉好多人都在蠢蠢欲动。天下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混乱起来的!”

李公逸默然无语,他的学识并不能支撑他继续这么深奥的话题,他的层次还是太低了。

李善行倒是个马大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张口咧嘴道:“要我说,也甭管这谶言不谶言的!只要谁能带咱过好日子,谁就是天下之主!独夫民贼只顾自己高兴,下起诏令来,根本不顾及实际情况,而他手底下的官员个个贪暴无度、横征暴敛,搞得各地是民不聊生,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现在,咱们跟了魏公,有吃有喝的,秩序又慢慢建立起来了,百姓的生活又有了盼头。所以,我相信魏王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能亲手结束这乱世,还天下以太平!”

张出尘赞赏道:“哈哈,李大哥倒是个直肠子、爽快人,一语道破了玄机!咱们都是普通人,不知道那么多的大道理,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只要谁能善待百姓、治理好天下,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共主!”

李善行哈哈大笑,道:“张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仙的侠女!干脆,等这次打败骁果军后,你劝劝你师兄,一起归顺魏王得了,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众人拾材火焰高嘛!”

李公逸见李善行慢慢说话又没边了,皱眉道:“二弟,休得无礼!”

三人正说话间,只听一李公逸的亲兵忽然尖叫道:“隋军!”

第六十三章 李公逸中伏

“哪呢!?”李善行眼睛一亮,忙问道。

“就在前方,正在急攻彭城!”亲兵指着远处彭城方向的“激战”,大声道。

“大哥!”李善行激动道。

李公逸点点头,道:“全军突击,目标隋军方针!冲啊!”

李善行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扬斧大叫道:“冲啊!”

“冲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得令的魏军们顿时一下忘记阵型了,散开了对着“隋军”的后阵,发疯般冲去!

见此,张出尘暗地一喜,也不趁乱逃走,而是紧跟在李公逸身边。

远处,彭城北门前,彭城义军纷纷换上了隋军的衣甲,留一部分人正假装进攻彭城,大部人都列好阵列,背靠着魏军。只待张仲坚一声令下,随时准备应敌。

张仲坚望着越冲越近的魏军,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眼球聚焦的也不是魏军冲锋时的样子,而是战场上每隔十米就插在地上的一支支测距羽箭。

敌距我两百步,一百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张仲坚默默数这距离,待魏军冲到七十步时,张仲坚虎目一闪,喝道:“转身,放箭!”

此时,李公逸望着冲锋在前的李善行眉头直皱,倒不是因为二弟冲得太猛了,而是因为他发现对面的“隋军”太不正常了,敌人都冲到**跟前了,居然毫无慌乱之处,甚至连身都不转,仿佛是不知道身后有危险一般!

不对,敌军是早有设计和预料,我中计了!

李公逸猛然想到了一个令他可怕的事实,然而不等他说出撤退的指令,只见,“隋军”突然集体转身,前排个个端着体型硕大的步兵连弩,弩矢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寒光,摄人心魄!

而高空中,此时也突然冒出了遮天蔽日的黑点,这些黑点迅速在眼球的注视下变成铺天盖地的箭雨,直倾泻在魏军密集的冲锋队列中。

“啊!”

“噗嗤~!噗嗤~!”

箭矢入体的声音和魏军的惨叫声成为了此时战场上唯一的旋律!

这支魏军基本上都是身着皮甲,根本防不住近距离的弓弩攒射,冲锋在前的魏军一瞬间就倒了一大片。

李善行基本上冲在最前列,当看到对面整体划一的转身时,在鲁莽的人都明白中计了!

李善行第一时间就做好的防御姿态,但箭矢实在是太多,根本防不胜防。没有披甲的战马第一时间都中箭倒地,而李善行也借此摔倒在地,避免被过多的箭矢集火。

“二弟!”望见李善行被射倒的瞬间,李公逸目疵欲裂,但还是沉住气,下令道:“隋军有准备,有埋伏!撤!”

“奶奶滴熊!”李善行顶开改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明光铠上多了几支箭矢,但其本人并无大碍!多亏了李善行平日里性子豪爽,对自己的亲兵不错,关键时刻,亲兵们用生命避免了李善行被射成刺猬的结局。

李善行见平日里一起摸爬滚打的弟兄们此刻大多被射成了刺猬,顿时悲愤异常,抄起自己的大斧就准备继续冲锋。

“将军,我们中计了!撤吧!”关键时刻,亲兵再次阻止了李善行鲁莽的举动,强行夹着李善行就往回跑。

对面,张仲坚见第一波箭雨效果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道:“传令,长槊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列阵往前压!”

得令的传令兵迅速齐声喊道:“大人有令,长槊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列阵往前压!”

很快,得令的义军按照平日操练的情形快速地变换着阵列,稳步向魏军压去。

战场外的某处山丘上,裴蕴站在高处,将战场的情形一览无余,望着已经进攻受挫的魏军,沉声下令道:

“令钱杰将军率骑兵上前骚扰敌军!”

“令孟凡将军马上率本部到达指定位置,切断敌军退路!”

“令麦孟才将军率部进攻,压缩敌军的生存空间!”

“诺!”得令的隋军传令兵迅速打马向各部赶去。

而魏军则是一片混乱,刚刚的进攻节奏被打乱,现在马上又要撤退,士兵们顿时就挤做了一团。

李公逸慌乱间甚至没有心思管张出尘是不是奸细,就听到身旁的亲兵再次尖叫道:

“将军,东方向有隋军轻骑杀来!!”

“将军,后方也有隋军列阵压来!”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李公逸有股想骂娘的冲动,到处是敌军,老子往哪突围嘛!

此时,李善行跌跌撞撞地边往中军方向赶,边喊道:“大哥,干脆我们和隋狗拼了!”

李公逸一时拿不定主意,心乱如麻间没听清李善行说什么,问道:“二弟,你说什么?大声点!”

李善行骑上新的一匹坐骑,赶到李公逸身边,附耳喊道:“大哥,我说咱们跟隋狗拼了!”

闻言,李公逸心里简直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但还是当机立断,下令道:“二弟,你带弟兄们往回冲!能不能突出去就看你的了!”

知道情况危机,李善行也不顶嘴了,当下拨转战马来到后军,喊道:“弟兄们,随我突出去,杀啊!”

得令的魏军后军,在李善行的带领下,向孟凡率领的四千隋军方阵杀去。

对面的孟凡见此,冷笑一声,道:“长槊如林!”

得令的骁果军立刻肩膀挨着肩膀,脚尖挨着脚跟,第一排的士兵半蹲着身子,长槊平举的对准前方,而第二排的士兵则将长槊搭在第一排同伴的肩膀上,结成了密集的槊阵。

面对这么密集的槊阵,魏军前排的士兵纷纷面露胆寒之色,但冲锋的脚步根本停止不下,被身后的同伴推搡着,向槊尖撞去。

而在槊阵之后,弓箭手们纷纷搭箭上弦,斜向上举向天空,也不需要瞄准,就是按照平日里高强度的训练,以最快的速度和恰当的力量,将一支支羽箭推向高空,砸向冲锋而来的魏军。

很快,魏军在槊阵前一下子就留下了数百具尸体,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下,终于挤进槊阵准备与骁果军贴身肉搏。

第六十四章 阵斩李善行

长槊兵的优点在于长度,面对魏军逐渐欺身的近战则渐渐有些显得力不从心了。

见此,孟凡不慌不乱地下令道:“弓箭兵抬高,目标,前排长槊兵,射!”

得令的弓箭兵纷纷将羽箭高抛垂直砸向自己前排的长槊兵,因为骁果军前排的长槊兵皆是身披双层铠甲的重装步兵,对于弓箭有着很好的防护能力,除了极少数弓箭刺中要害,或者铠甲的结合薄弱处,导致误杀了自己人外,骁果军的长槊兵基本对弓箭免疫。

而魏军则没那么好运了,他们大多身着皮甲,部分人甚至连皮甲都没得穿,面对铺天盖地的弓箭,箭箭致命!同时还要面对正面长槊兵的捅刺,防不胜防!

很快,魏军前排开始奔溃,转而不管不顾地向己方阵列跑去。

“不要退,不要退!冲啊,后腿死路一条啊!”李善行望着往回跑的士兵和往前冲的士兵撞作一团,不断有士兵被弓箭收割,而敌方阵线丝毫不乱,急得直踢马肚。

此时李公逸的中军也边打边往李善行的方向退,战场空间已经不多了,李善行急得亲自翻身下马,带领亲兵,向孟凡的槊阵冲去。

李善行的亲兵都是军中的好汉,武功远比普通小兵高,面对骁果军的槊阵,他们各凭本事,翻身进去,一顿乱砍,虽不至于打崩骁果军,但也给骁果军槊阵带来了不小的混乱。

另一边,钱杰带领着两千轻骑,沿着战场,进行着“抛物线”式的跑动,每次跑动抛物线的顶点处,骑手们则纷纷将手中的弓箭射出,一波接一波的收割着魏军士兵的生命。

麦孟才则率着四千骁果军,列着阵势,铺展开来,向魏军的侧翼杀去,逼得魏军连连后退,越来越靠向大运河。

而张仲坚则率领义军,追着魏军的屁股猛揍,配合着骁果军,不断压缩着魏军的生存空间。

魏军中军,李公逸正焦急地不断发布着命令,试图挽回这不可能挽回的颓势:“敌骑又来了,弓箭兵,十点钟方向,射!”

边走边射的魏军弓箭手方阵,是无论如何都射不过从小练武、训练有素,同时战斗经验丰富的骁果军轻骑。

钱杰率领的轻骑来回在战场上跑动着,掀起了大量的灰尘,让魏军根本判断不出轻骑又会在那个地方出现。等发现了轻骑的位置,那魏军必定先吃一波羽箭,待到反击时,缺乏足够训练的农民军根本射不准来去如飞的骁果军轻骑,大多数的羽箭都射在了空地上。

而麦孟才率领的四千骁果军也列着阵势,不同于孟凡的密集阵列,麦孟才的阵列是铺展开来的,分散前压的骁果军中,分成了无数个小型军阵。

军阵中有长槊兵、弓箭兵、盾牌兵,但这都是辅助,主要进攻的还是身着皮甲、手持大刀利斧的跳荡兵。他们个个臂长脚快,穿梭在自己的阵型间,待到机会就突出去,对准魏军的薄弱处咬上了一口。

这种打法是疏于战阵的农民军所应对不及的,魏军只是被动的迎战,虽然人数众多,但局部却总是被以多打少,不断被挤压的连连后退,不成阵势。

相对于侧翼和后方的压力,魏军压力最小的当属一开始进攻的前方了。张仲坚虽然带领的人数是三个方向中最多的,但义军平时训练的多为守城之法,论野战,甚至战斗力可能还不如李公逸起义两年多的农民军。

但是魏军根本无心进攻彭城,面对张仲坚的进攻,李公逸只是不断的命令部下边打边退,张仲坚得以不断的调整进攻,轮换队伍上前进攻,倒是显得十分的游刃有余。

战场外的某处山丘。

裴蕴望着已经杀欢的李善行,赞叹道:“此人倒是一条好汉,面本魏军根本突不破我军的槊阵,但此人带着自己的亲兵加入战场,硬是给孟凡的槊阵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给魏军创造了机会!”

中军参军附和道:“是啊,此人的一柄巨斧使得虎虎生威,就算是身披双层铠甲的重装步兵都挡不过他一斧,而且他劈了这么多下,居然还毫无乏力的样子,真是一员虎将啊!”

闻言,护卫在旁的宇文成都轻蔑一笑,道:“大使且稍后,在下替你取下此人的首级!”

裴蕴一愣,道:“可军队都派出去了,本使现在没有多余的人给你啊!”

宇文成都翻身上马,罢了罢手,道:“不必了,我有本部骑兵,足够!”

说完,宇文成都带着宇文家的部曲骁果,从山丘下飞速打马而下,宇文成都的凤翅鎏金镗直指李善行。

此时,李善行正挥着巨斧,扫出了一片空地,大叫道:“弟兄们,跟我冲!”

孟凡见此,急道:“快,快将那个缺口补上,快!”

“啊!”李善行一斧将赶来支援的一名骁果军士兵连盔带头,给劈飞了出去,正打算继续冲击,忽听亲兵急道:“将军,有铁骑攻我后路,向这杀来了!”

“什么!?”李善行向后一望,正见宇文成都率领铁骑,冲进魏军方阵。

李善行明白甲骑具装的恐怖,也知道甲骑具装冲进步阵的后果,故而十分不甘的撤出这个他好不容易打出来的空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指着宇文成都所部,大吼道:“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然而,面对全速冲起来的甲骑具装,普通人拦上去根本就是送死!这连人带马上千斤的重量,加上六七十码的时速,稍微被撞一下,那就是死路一条!

宇文成都率领的一队甲骑具装甚至不需要怎么挥舞兵器,仅仅只要握紧兵器,保持兵器的角度,然后靠刃割马撞,一下子就给魏军带来了恐怖的杀伤力。仅仅是这一轮的冲击,魏军就死伤数百人!

“啊呔!”李善行看到部下给撞得七零八落,毫无抵抗能力,顿时气得不行,不管亲兵的劝阻,怪叫着杀向宇文成都。

见李善行杀来,此举正中宇文成都下怀。只见宇文成都嘴角微微上扬,拨转战马,对着李善行撞去!

李善行也不躲闪,径自跳起来,高高举起大斧,似要把宇文成都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宇文成都目光紧缩,催动坐骑。黄花千里马心有灵犀,径直向前一跃,宇文成都趁机举镋前刺!

“扑哧!”

金镋穿胸而过!

而李善行的巨斧却失了力道,斧柄砸在宇文成都的盔甲上,徒然地跌落在地。

李善行被刺中的瞬间,口吐鲜血,身体一下子被抽空了力道。待到大斧落地,李善行的视线也慢慢开始模糊。

失去意识前,李善行的脑海中仅有一个念头——这个金甲将军,好强!

第六十五章 魏军投降

宇文成都在刺死李善行后,也不把尸体摔落,就这么挑在镋尖上,催动着黄花千里马,向魏军碾去。

“啊!二将军!”

“看,那是二将军!”

“二将军死了!二将军死了!”

“快跑啊!快跑啊!”

魏军前军很快就发现了李善行的尸体,被一个金甲将军挑着,所过之处,无人能挡,连那马甲上都是一片猩红,看样子已经有很多同伴葬身在此人手上了。

幸存的魏军虽然人数众多,但面对主将被斩,局势不利的情况,士气瞬间崩溃,所有人都不管不顾、惊慌失措的纷纷向后挤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战场远一点,离这个该死的金甲杀神远一点!

此时,魏军前进崩溃,孟凡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见孟凡拔出佩剑,下令道:“跳荡兵,出击!”

得令的骁果军跳荡兵纷纷拔出自己的长刀、利斧等近距离作战兵器,散开阵型,撒开丫子,追着魏军的屁股杀去。

这些跳荡兵都是军中的跑步健儿,作战经验丰富,是专门用来追杀败军,突袭敌阵的兵种。论收割能力,可比长槊兵要强多了!

面对着魏军仓皇失措的身影和展露无遗的后背,跳荡兵们追上去就是一刀,将人砍翻后,熟练的用刀自脖颈断下,然后将首级别在腰间,继续追击魏军。不少健儿的腰间别着几个魏军士兵的脑袋,随着他们舞刀追击的身影,一蹦一蹦的,看起来十分吓人!

不少在逃跑的魏军回头望见身后有如修罗般的场景,吓得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赶紧逃命,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此时,正在中军苦苦抵抗的李公逸已然发现了前军的崩溃,打开缺口,突围逃命的希望落空了!

“将军,二将军他,他阵殁了!”一名传令兵自前军赶来,哭喊道。

“什么?”李公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问道。

“将军,二将军他阵殁了!我们突不出去了!”传令兵哭喊道。

“啊啊啊啊啊啊~!”李公逸仰天长啸,平日里十分冷静的他,此刻也情绪失控,完全有如一个疯子一般!

“将军,我军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再这样下去,我军全部都要去喂鱼了!”身旁一名亲兵见此,焦急地喊道。

闻言,李公逸终于稍稍恢复了神智,望了望战场的形势。

此时,前军已经崩溃,与中军搅合在一起,正被孟凡和宇文成都肆意的屠杀;中军左翼面临着轻骑巨大的威胁,时不时抛射来的一波箭雨,一次次的带走魏军士兵的生命和生存下去的希望;而麦孟才率领的小型战阵配合着张仲坚的义军,已经将魏军的后军和中军截成了无数小段,魏军各自为战,且战且断,直到退到运河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望着身后涛涛的河水,在看看战场上还在苦苦支撑的魏军残部,李公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但在没有援救的情况下,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投降吧!李将军,你的部下已经尽力了!”身旁突然传来一道悦耳地女声,但意思却是如此的刺耳!

“想不到你们师兄妹居然成了朝廷的鹰犬,反过来残害起义的同仁志士,真是无耻至极!”李公逸恶狠狠地盯着张出尘,道。

张出尘摇了摇头,认真地道:“李将军,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和师兄从起义一开始,就与你们这些占山为王、荼毒乡里的贼寇有根本的不同!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李公逸面目有些扭曲地道:“哼!这个时候就来说风凉话,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张出尘微微一笑,自信道:“我既然敢独自拜营,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小女子有自信从将军的手上逃得一命!”

闻言,李公逸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道:“你不趁乱溜走,此时还留在这,我看你是真的找死!”

张出尘沉声道:“李将军,现在的形势对你们非常不利,我希望你能冷静!我之所以不趁乱溜走,就是因为敬重李将军的为人,看你是一条汉子,想让你看清现实、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要试一试!”

李公逸嗤笑一声,冷笑道:“呵,你这奸细!不会还想要劝降我这个败军之将吧!你自己都知道希望渺茫,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张出尘再次摇了摇头,道:“李将军,现在你的立场不仅关乎到你个人的生死,更是关乎着你这上万名弟兄的生死存亡!现在,他们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完全就是因为你这个主将还在!但这样的抵抗是毫无意义的,除了给我军功劳薄上多添几笔新功外,死的可是和你一起摸爬滚打、朝夕相处的弟兄们!李将军,我劝你考虑清楚!”

闻言,李公逸眼神一黯,张出尘说的没错,自己如果执意战死,那么肯定会拉着更多的弟兄们陪葬,而且就算投降,恐怕杀红了眼的骁果军也并不会接受。如果是这样,李公逸怎么对得起这些将自身的一切都交于自己的弟兄们!?

李公逸的脑袋飞速转动,此刻他已经不考虑如何赢得这场战争了,而是在为自己和弟兄们寻找一条出路。

张出尘见李公逸心动,淡淡地道:“李将军,你犹豫的每一秒钟都会有你的弟兄为此付出代价!”

见此,李公逸当机立断,咬牙道:“张姑娘,如果我下令全军投降,你能否保证善待我的弟兄们?”

张出尘暗地一喜,道:“当然!”

李公逸死死地盯着张出尘,道:“我如何能信你?”

见此,张出尘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向天,发誓道:“如果魏军投降,我军将保证魏军的生命安全,如果做不到这点,张出尘及张仲坚所部将以死相拼!”

见此,李公逸收了收嘴唇,满意地点点头,抱拳道:“张姑娘,多谢了!”

张出尘敏锐地发觉了李公逸自己并不想投降,问道:“那将军你呢?”

李公逸没有回答,径自运足中气,沉声下令道:“弟兄们,听我命令!全军投降!”

第六十六章 李公逸自刎!

此言一出,众亲兵皆大惊,道:“将军!”

李公逸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传令吧!”

见众亲兵还楞在原地,李公逸佯怒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去送死吗?”

见此,众亲兵无奈,齐声喊道:

“将军有令,放下兵器,停止抵抗,就地投降!”

“将军有令,放下兵器,停止抵抗,就地投降!”

“将军有令,放下兵器,停止抵抗,就地投降!”

闻令,早就坚持不住的魏军士兵纷纷弃甲曳兵,抱着头,蹲在地上,停止了垂死的挣扎。

见魏军投降,在场的骁果军将校皆下令道:

“停止进攻!收缴兵器,就地看压俘虏,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停止进攻!收缴兵器,就地看压俘虏,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停止进攻!收缴兵器,就地看压俘虏,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远在山丘上的裴蕴见初见宇文成都一镋就结果了李善行的性命,所到之处无人能档,赞道:“真虎将也!”

待看到魏军已经成建制的集体投降,裴蕴知道大局已定,忙带着众亲卫赶到战场,准备处理后事。

见自己的部下们皆听令放下了武器就地投降,李公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他用充满留恋的目光扫视着幸存下来的弟兄们,满脸欣慰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诀别了,弟兄们!”

说完,李公逸径自拔剑,对准自己的脖颈就是一刎!

说时迟,那时快!张出尘早就料到李公逸会自杀,刹那间,长剑出手,抵开了李公逸的剑刃,喝道:“李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众亲兵也吓了一跳,皆下马劝道:“将军!”

李公逸惨笑一声,道:“我丧师辱命,害了这么多弟兄们的生命,此刻已经突围无望,而我又不想当俘虏,为何还要苟活于世!?”

张出尘劝道:“李将军你已经尽力了,骁果军本就天下无敌,何况我们以有心算无心,此非战之罪也!”

李公逸目露绝望之色,道:“张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再劝了!公逸去意已决,既然已经沦落至此,无颜再见魏王,当自刎以谢罪!”

张出尘目露可惜之色,道:“李将军,现在你已无路可逃,死不留名,活着尚有希望!何不归降大隋,重建功名,何必吊死在李密这一棵树上!?”

李公逸决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于天下,唯知有魏,不知有隋!”

见此,张出尘暗叹了一口气,知道李公逸忠贞不二、去意已绝,不再相劝。

于是,李公逸翻身下马,面向北方,下拜道:“魏王保重,公逸先走一步了!”

说完,李公逸再次将佩剑对准自己的脖颈就是一刎!

“嗤!”

鲜血飞溅,画面一红!佩剑“哐当”坠地,李公逸的身体徒然地摔倒在土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这次张出尘没有出手阻拦,对于李公逸这种真汉子,她想留给他最后的尊严!

见李公逸自刎身亡,他的亲兵无不悲痛万分,纷纷跪倒在李公逸的尸首旁,哭喊道:“将军!将军~!”

很快,战场上的局势逐步被骁果军控制,裴蕴在众将的保护下来到了李公逸的尸首旁。

此时,魏军中除了李公逸的亲兵,已经全部投降了。

见此,亲兵队正拔剑高呼道:“诸位弟兄,李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誓为李将军而效死!如今,将军身亡,我不独活,愿追随将军同去!”

众亲兵跟着道:“宁与将军同死,终不独生!”

说罢,在亲兵队正的带领下,李公逸的数十名亲兵纷纷自刎身亡,尸首围绕在李公逸身旁。

见此场景,裴蕴感慨道:“真义士也!传令,将李公逸及其亲兵的尸首好生收殓,厚葬之!”

“诺!”

张出尘出言请求道:“还请大使善待这些俘虏,本旗曾答应李公逸,要保这些俘虏一命!”

裴蕴摸着胡须,高兴道:“好说,好说!这些俘虏将由我军看压,待圣驾到此,一并交于圣上发落!”

见此,张出尘抱拳道:“多谢大使!”

裴蕴呵呵一笑,指着众将道:“张小旗立此大功,本使将一五一十的全部记在功劳薄上,待圣上赶来,本使要亲自为你请功!”

“还要张少侠义薄云天,献彭城,出计策,助我大军一举歼灭贼军李公逸所部!”

“麦将军、钱将军、孟将军沉着指挥、临机应变,成功的将李公逸所部聚歼在大运河旁!”

“还要宇文将军,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将军不愧出身将门,初次出手就力斩敌军大将,出手不凡!”

“。。。。。。”

待裴蕴一一表扬了各主要将军,众人皆抱拳道:“多谢大使!”

裴蕴笑呵呵地道:“本使不会漏记任何一位将军的功劳,也不会贪墨任何一份功劳,一定会据实奏报给圣上,由圣上裁定你们的奖赏!好了,都去打扫战场吧!”

“诺!”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中军参军高声向裴蕴回报道:“禀大使,此役我军斩获敌军两万一千七百五十六人!其中,斩首八千三百五十七级,俘虏敌军一万三千三百九十九人!其中俘虏中,重伤一千余人,轻伤不计!”

裴蕴点点头,道:“所有的俘虏先集中起来进行看压,对于其中的伤患,应该给予治疗,对于重伤不治者,给他们一个痛快!”

闻言,张出尘心理一悸,但并没有出声反对。因为刚刚打完大战,骁果军和义军肯定也会有大量的伤患,后勤医疗不一定跟得上,对于俘虏的重伤不治者,即使全力救治也未必能救回一条命,还不如早些帮他们一把,结束他们的痛苦。

中军参军接着道:“此役,我军伤亡三千三百八十七人!其中骁果军阵亡七百四十四人,重伤二百八十一人,轻伤一千零八十八人;义军阵亡六百一十三人,重伤一七十九人,轻伤四百八二人!”

裴蕴深吸了口气,正色道:“对于我军伤患,各军医要优先治疗;对于残疾者,各将校要妥善安置好伤兵的去留问题;对于各营的战功,各参军要统计好各营的斩获和功劳;以上三点,绝不容出半点差错!违者本使绝不轻饶!”

众将齐声抱拳道:“诺!”

见此,裴蕴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解散!本使会亲自书写功劳薄,待圣驾来临,将亲自面呈!”

第六十七章 杨暕的想法

入夜,两万骁果精骑正一人双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疾驰疾驰在前往滑州的官道上。

这些骁果骑士们全副武装,时不时在跑马的过程中,熟练的跃到副马上,轮换已经乏力的坐骑。就这样,骁果骑士们已经人不卸甲、马不离鞍的奔驰五天五夜了!

虽然很少休息,军中不少人坐在马上都能打盹,但杨暕的精神却是格外的好!或者应该说是亢奋!

自从被隋炀帝猜忌,变相软禁后,杨暕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尽情的跑马,找到这种无比放松的感觉了!特别这次被杨广寄予了厚望,更是让杨暕干劲十足,恨不得立刻就功成名就,证明给他的父圣看看!

“妹夫,此处离滑州还有多远?”杨暕冲着一旁的宇文士及大声喊道。

闻言,宇文士及想了想,道:“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殿下,将士们已经极度疲惫了,是不是停下来扎营修整一夜,天亮后在赶路?”

杨暕向附近环视了一圈,发现不光是亲兵,就连许多将校都在一边赶路一边打着盹,看起来是极度疲惫了!于是,杨暕道:“那好吧,就地扎营休息,布置好岗哨!”

“诺!”宇文士及冲着杨暕一抱拳,下令道:“全军听令,就地扎营休息!”

得令的骁果精骑们纷纷松了口气,好似紧绷的弦松了一般,顿时就散漫了起来。

宇文士及皱眉地望着有些下马就睡的士兵,喝道:“都起来,立好营帐后再行休息!马文举,你负责安排岗哨!”

本来睡意朦胧的马文举听到宇文士及的命令,挑挑眉,也不抱怨,强打起精神,开始去布置岗哨了。

深夜,普通士卒和将校们的营帐大多熄了火,大营内的灯火屈指可数,营地里静悄悄的,此起彼伏的鼾声,成为了此时唯一的旋律。

此时,中军帅帐仍然是灯火通明,杨暕仍然是一身将袍大铠,端坐在帅案后,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临时堆起的简易沙盘,琢磨个不停。

忽然,帐外传来一道声音:“齐王殿下,武勇郎将马文举求见!”

杨暕眼睛都没抬一下,道:“进来吧!”

马文举进帐,抱拳道:“殿下,岗哨和警戒已经布置好了!末将亲自巡视了三圈,发现并无问题!”

杨暕扫了马文举一眼,又看回自己的沙盘,道:“这事你不是应该向宇文将军汇报吗?跟我说作甚?”

马文举舔着脸笑了一下,道:“宇文将军虽是主将,但殿下才是此次出征的主帅嘛!”

“哦,没什么事,你可以退下了!”杨暕淡然道。

见此,马文举非但不走,反而更进数步,盯着沙盘,沉声道:“殿下可是在想进兵方略?”

闻言,杨暕表情微楞,转而道:“马将军乃宿将,可有见解?”

马文举微微欠身后,来到沙盘前,指着一处渡口,道:“殿下,末将以为,此次我军突袭滑州,计划进行的出奇的顺利,我料拿下滑州并不困难。关键是能不能拿下孟津渡口,为我军渡黄河西归争取有利形势!”

杨暕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望着马文举,道:“说说你的理由!”

见此,马文举知道有戏,打起精神,道:“自汉中平元年,二月,东汉朝廷为镇压黄巾起义,确保洛阳安全,首次于孟津渡口置关。孟津关北濒黄河,隔河与太行山、王屋山相望,南依邙山岭、洛阳,西靠崤山,东接小平津关,为洛阳周围的八关之一。有山河作托,关隘便于坚守,形成了以关制河、以河卫关的局势。因其形势险要,易守难攻,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它与小平津关、函谷关互为依托,拱卫洛阳,是洛阳北侧的门户。”

“据此,可扼守津渡,北渡黄河,进逼河北和晋南;向南可威胁洛阳,向东片帆可达陈留,直抵山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黄河东出潼关,在峡谷中奔腾呼啸,水流湍急。至孟津关北,河道渐宽,流速骤降,便于船渡。因此,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交通运输的要冲,也是黄河潼关至荥阳段重要的物资集散地。”

说到这,马文举微微一笑,继续道:“而孟津度的守卫正是瓦岗名将徐世绩的结义兄弟李商胡!这李商胡原名李文相,于大业十三年和其母霍氏一起举兵起义。如今被李密安排率军五千,驻守孟津渡口。这李商胡年纪轻轻,不足为虑,倒是其母霍氏是一名女中豪杰,精于骑马射箭,自称霍总管,在当地颇有名气。”

“殿下,末将以为,李商胡母子麾下不过是一些精装而成的农民军,断不是我骁果精骑的对手!如果我骁果精骑先绕过滑州城,以有备算无备,用四倍于其的兵力,突袭李商胡部,则必定可以一触而下!到时候,我们再反过来包围滑州,其刺史王轨不过是一地头蛇,我们威逼利诱下,他一定会献城出降的!”

“嗯。”杨暕点点头,盯着马文举,反问道:“但倘若我军突袭孟津不下,则滑州必有所准备,如此,我军进退不得,该如何是好!?”

马文举还未回话,帐外再次传来一道声音:“就算是这样,在下也有办法取王轨项上人头,王轨一死,滑州唾手可得!”

“何人!?”杨暕惊问道。

见此,马文举赶紧禀报道:“此人乃是兵部尚书裴矩裴大人培养多年的细作!末将也是刚刚得知他的身份,关于李商胡的事,都是他告诉末将的!”

“哦?叫他进来!”杨暕惊奇道。

很快,一个面相普通,身材中等的小校进到帅帐,拜道:“在下裴甲,乃裴矩大人的部曲,现任宇文将军麾下哨骑旅旅率!”

“嗯?他不是裴大人的部曲吗?你怎么和他搭上的?”杨暕疑惑道。

裴甲微微一笑,道:“在下跟随裴大人已有十余年了,至今仍不过区区一旅率!若投身齐王殿下,在下可得富贵?”

告正在追书的读者

本人开书一个月了,对这本心血之作寄予了厚望。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这本书的成绩和潜力是十分不错的,作为一个新人,我能登上签约榜首页,收藏破5000,还是一个比较令我满意的成绩。

但是自开书来,我十多万字才排上最垃圾的试水推——热门分类。这是令我很不满意的,一是因为字数太多才上试水推,二是因为推荐属于“蚊子腿”,而同期和上期,与我书成绩相差不多的都是新书精选,这是很大的差别。

所以说,自试水推,我就很失望。

后面,我靠自己的努力和各位书友的推荐,荣幸登上的签约榜首页,编辑也给加了新书精选的APP推荐,这样,那段时间,本书成绩爆火,一周加了3000收藏!

可接下来却是令我非常失望了,本以为这么好的成绩,推荐会接二连三的来,我也会用更好的姿态来写出更好的文章。

但是紧接着的这周,我居然没有推荐!!我居然没有推荐!!

打听到的消息是大神们扎堆开书!

好吧,作为萌新,我不说话,默默更新。

等了一周,裸奔了一周。因为没有曝光,本书一个星期掉了100收藏,本以为熬过这周就好了,没想到,今天星期五的14点,我抱着很大希望的打开作家专区,然而,迎接我的却是死一般沉寂的站短,就好似被人遗忘一样。

这就意味着,我下周还是裸奔!!

最扎心的,还是同期下周分类强推!

真不是我眼红别人,而是真的太不公平了!上期成绩远不如我的书,下周也是分类强推,凭什么我一本成绩和潜力都证明过的书,一个“蚊子腿”都没有?

说了这么多推荐的事,其实就是我内心极大的不平衡!一种付出和回报极度不平等的憋屈!

因为笑忘自开书以来,自问勤勤恳恳。我白天要上班,晚上放弃了平日喜欢的各种活动,专心在电脑前码字,保证了每天8点和17点的更新,而且是从无迟发和断更!

本人是个夜猫子,白天上班是很辛苦的,晚上,说实话,我很疲惫!

我无数次想偷懒,今天就更一章,但为了本书的成绩,我还是咬牙在坚持。

我不是圣贤,写书的目的有三个,一是因为兴趣爱好,本人从小酷爱历史,看过的实体书也有两三万块了;

二是我喜欢隋唐,想让更多的人了解那段历史,在尽可能在真实的情况下,写出那个时代该有的特色,与读者发生碰撞;

三是想补贴家用,生活是艰难的,作为成年人,生活的压力已经不允许我花大量的时间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可以为了兴趣写书,但生活不会让我长久的坚持下去,能让我放弃其他的业余爱好(打游戏、打麻将、洗脚),每天晚上专心于电脑面前码字,除了利益,没有第二个理由了。

说了这么多,总之,心里总算舒服一些了!

对于我目前的情况,我没有办法改变。面对这样的现实,我想接下来,我可能不会稳定两更了,因为,我害怕我的付出得不到回报。真的,很累!

这段时间,我每天两更,几乎没有存稿。所以,接下来,没有推荐的日子,数据惨淡,那就干脆一更吧。也让我存点稿,等什么时候编辑可怜我的时候,我在两更吧!

对于每天追书的朋友们来说,我只能深表抱歉,你们每天热心的本章说都无数次的鼓励着我,让笑忘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真的谢谢你们!

第六十八章 使命

杨暕突然对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问道:“哦?此话从何说起?”

裴甲愤愤道:“裴大人的舞台有限,且年逾古稀,已经老而昏聩,在下为其效命多年仍不得提拔!故恕不得在下另寻明主了!”

“于是,你就想来投靠本王,想让孤提拔你?”杨暕笑问道。

裴甲不亢不卑地回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在下身份低微,自知很难面见殿下,故而特意借马将军牵线搭桥,只要殿下识货,在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闻言,杨暕猛地站起身来,拍案道:“好!你若助孤此番功成,孤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见此,裴甲翻身下拜,道:“如此,裴甲拜见主公!”

“好!起来吧,说说你如何取王轨项上人头!”杨暕亲自一把扶起裴甲,急切地问道。

裴甲微微一笑,道:“小人在河南、河北经营多年,尝替裴大人选拔细作,混入各地方世家望族之间。恰巧,王轨去年招募的家奴中,正好有一人是在下的细作,此人深得王轨信任,可随意出入王轨卧室,若要取王轨性命,只需在下一道命令而已!”

杨暕点点头,问道:“可你如何保证此人现在仍然听命于你呢?”

裴甲勾了勾嘴,道:“这个殿下大可放心,小人干这行很多年了,自然有足够的手段控制自己撒出去的细作。况且此人妻儿皆在我手,他不敢不听令行事的!”

闻言,杨暕拍了拍裴甲的肩膀,道:“很好,那对于突袭孟津渡口,你又有何见解?”

裴甲笑道:“突袭孟津渡口,在下以为,只要行动,必将功成!如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打黎阳必先下孟津,在下甚至想建议奇袭黎阳呢!”

马文举也跟着劝道:“殿下,末将从军多年,此次机会难得,末将有必胜之把握,还望殿下早做决断!”

杨暕哈哈大笑道:“二位,你们与孤的想法完全一样!孤现在就召宇文士及来相商此事,你们就暂且先退下,去准备突袭孟津吧!”

见此,马文举和裴甲相视一笑,大喜,一起抱拳告退道:“如此,末将(在下)告退!”

待出了中军帅帐,与马文举告别后,裴甲返回自己营帐,见弟兄们都睡了,乃兀自取出早已写好的书信,来到帐外一不起眼的空旷处,将信埋下,做好标记,随后便回营睡觉去了。

不久,宇文士及来到中军帅帐前,犹豫了片刻。因为宇文士及想到了出征前,杨广曾特意抽空面见了他,并拉着他的手,一语双关地道:仁人啊,你是朕的女婿,阿孩是朕的儿子,也是唯一一个年长的儿子,朕是要重用他的,你可要好好帮他!但是阿孩的性格有很多的缺点,这个你要好好把握,有什么难处,尽可向朕诉说,朕会理解你的!

这段话一直回响在宇文士及的脑海中,一路上倒是让宇文士及十分困扰,生怕会错了杨广的意思。

表面意思很好理解,但配合着杨广当时复杂的表情,还有话语中双关的意味,宇文士及隐隐get到了杨广的点。

宇文士及深吸一口气,进账道:“殿下!”

不同于对待马文举的生疏,杨暕热情地拉着宇文士及入座,道:“妹夫来了,快入座!”

待宇文士及坐下,杨暕颇有些期待地问道:“妹夫,孤有个想法,不知。。。”

宇文士及抱拳道“还请殿下明示!”

杨暕搓了搓手掌,指着孟津渡口,道:“你看,咱们现在计划进行的异常的顺利,拿下滑州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孤以为,可把目光放长远些,做进一步的攻略,比如说这里!”

“孟津!?”宇文士及作为出色的关陇世家子,有着出色的战略眼光判断,一下就明白了杨暕的用意。

宇文士及想了想,道:“殿下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了,末将支持殿下的计划,不过。。。”

“不过什么?”杨暕问道。

“不过,末将以为,拿下孟津,关键在于一个奇字!咱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突袭滑州城,另一路则直袭孟津,如此,即完成了圣上的交待的使命,又更添新功,可谓是一举两得!”宇文士及缓缓道。

“妹夫,你的想法与孤完全一样!”杨暕见宇文士及同意,大喜,笑道:“还以为妹夫会有所顾虑呢,毕竟你的主要任务是帮助孤拿下滑州城。”

宇文士及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圣上充分给予了殿下临机处置之权,末将打心底里赞同殿下的计划,自然会毫无保留的支持殿下!”

“如此甚好,那明日咱们就兵分两路,一路由孤带队,绕开滑州城,直袭孟津;一路由妹夫率领,直奔滑州城!”说到这,杨暕哈哈大笑地拍着宇文士及的肩膀,道:“到时候,咱们比比,看谁打得更漂亮!?”

“全凭殿下的意思,末将自然奉陪!”宇文士及笑道。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日三更造饭,四更起床,五更出发,争取在日落之前,将我大隋的旗帜插到孟津和滑州的城头!”杨暕起身,意气风发地道。

“诺!”见此,宇文士及起身抱拳道。

数个时辰后,天还未亮,骁果精骑用过早饭后,便在各自队正的带领下,纷纷列好了队,分作两拨,正静静等待着中军的命令。

杨暕整夜都未合眼,仍不见半死疲态,此刻他正仔细注视着将士们的行动,对队伍进行最后的检查。

巡视完队列的马文举来到杨暕面前,禀报道:“殿下人都点清了,一个不少,可以出发了!”

闻言,杨暕点点头,从护卫手上接过长槊,高声道:“目标孟津,出发!”

见此,宇文士及也拔出佩剑,道:“目标滑州城,出发!”

待骁果精骑倾尽而出,一名不起眼的壮汉偷摸着来到裴甲的暗号处,挖出一个信封,拆开来,上书:锦衣卫青龙拜上,现已初步取得齐王殿下信任,后续联系可以约定暗号进行。。。。。。

第六十九章 王轨献城

滑州地跨黄河、海河两大流域,南临黄河,大运河从旁绕过,是河南重要的粮食产地,有“豫北粮仓”之称。其黎阳仓始建于隋文帝时期,是国家的重要粮仓,有“黎阳收,固九州”的说法。

滑州之“滑”字,盖因滑台城而得名。《水经注》曰:“旧说,滑台人自修筑此城,因以名焉。”

下午,滑州地处交通要地,城门口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从各地赶来的商贩、旅客、百姓皆云集于此,正列着队,依次通过检查,进入城中。

忽然,大地开始轻微的颤动,“咚咚咚”的震动感自脚底传至全身。

“怎么回事?”守门的队正一时反应过来,疑惑道。

“铁骑!这是大队骑兵奔跑的震动!”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旅客商贩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惊叫道。

此言一出,人群中轰然沸腾!

“有骑兵来了!”

“要打仗了!快跑啊!”

身处乱世,百姓们也有了不错的常识,知道这个时候骑兵肯定是冲着滑州城去的,绝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于是乎,人群在第一时间开始四散而逃,原本挤作一团的入城百姓顿时就散作兽鸟、逃散一空。

“啊!快进城!快进城!”

“敌骑来了!快关城门!”

“拉吊桥!拉吊桥!”

守门的士兵纷纷惊慌失措边喊边齐力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一名经验丰富的队正赶忙附耳于地,感受着地面越来越强劲的震动,仔细辨别强弱大小和节奏感。

“咚咚咚~!”

“铿锵~!”

此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一股铁器撞击清晰入耳。

未几,这名队正立刻翻身而起,脸色出奇的凝重,也不多说,径直往刺史府赶去。

王轨的家族是滑州的地头蛇,自从天下大乱后,他时而归附朝廷、时而归附李密,城头的旗帜换了又换,只要不动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他乐得花钱消灾。

此时,王轨正在自己新修的刺史府上,听着小曲,欣赏着舞女尽情摇曳的身姿,手里端着酒杯,当真是好不快活!

“大人,大人!不好啦,不好啦!”刚刚那名队正喘着粗气,飞快地撞进刺史府,喊道。

雅兴被打扰,王轨也不怒,习惯了,这兵荒马乱的,常见。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慢慢说!”王轨不慌不忙地品了口小酒,道。

“大人,有敌骑来袭!小人附耳于地,根据地面震动的幅度和传来的响声看,至少是上万铁骑才能有的效果!”队正惊恐地道。

闻言,王轨了然,也难怪这名队正这么惊慌,上万铁骑,这可不是一般的蟊贼能拿出的手笔,看来是一方大势力。

“你可看清敌骑的旗帜?是哪家的骑兵?”王轨问道。

“没有,当时情况紧急,在下判断出敌骑数量后,就立马来报告了!”队正摇摇头,道。

“会不会是魏军呢!?”

可王轨仔细一想,又发觉不对。离滑州最近的魏王李密倒是能拿出这么大的手笔,其麾下麾下裴仁基的铁骑部队,单雄信的外马军,李密直辖的内马军倒都是装备精良、战力彪悍的铁骑部队。

可李密刚刚打完洛水战役,威逼东都,他的铁骑应该都在洛阳附近在对。况且自己平日的孝敬都到位了,就算是要来催响,李密的魏军也没理由派这么多人来!

除了李密,那附近的大势力就只有河北的窦建德了。窦建德自从运气爆表,借着当天清晨,人相隔咫都无法辨认的大雾,偷袭右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的军营,导致三万幽云铁骑炸营,离奇打败薛世雄后,借着薛世雄送的装备和俘虏,倒是组建了一支强大的铁骑。

但窦建德此刻应该正在河北,跟“漫天王”王须拔、“厉山飞”魏刀儿打仗,作河北主人最后的角逐呢,那会有闲情来掺和滑州的事?

王轨喃喃道:“那会不会是王须拔和魏刀儿被窦建德打败了,率部流窜到滑州了呢?”

队正否决道:“不会!在下听得清清楚楚,来犯的敌骑马蹄声沉重,说明战马负载很重,品种优良,骑士们皆身披铠甲,那极有可能是精锐骑兵!流寇们的骑兵大多为轻骑,王须拔和魏刀儿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手笔!”

想不通就不想了,王轨当下决定道:“去,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不要做警戒!”

“啊!?”队正一下没反应过来。

王轨拍了一下队正的头盔,道:“你傻啊!这么大的手笔,不管是谁,那都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与其城破人亡,还不如早早的拿出足够的诚意!反正城头谁家的旗帜不是插!?”

“哦,那大人你呢!?”队正疑问道。

“我得更衣啊!待我听完这支小曲先!”说完,王轨踢了一脚队正的屁股,道:“快去!别让人家误会了,万一打起来了,就麻烦了!”

“诺!”

待队正走了,王轨示意舞女和乐伎们继续演奏,自己一边回到座位上,一边冲着内厅喊道:“娃他娘!去把本官的官袍和大印拿来!”

一炷香后,王轨人模人样地端着刺史大印来到宇文士及面前,恭身道:“在下滑州刺史王轨,拜见将军!”

宇文士及接过刺史印,嗤笑道:“王大人挺识趣的嘛!”

王轨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下官自知不敌天军,故而主动请降!敢为将军所属哪部?”

“将旗上不是写着嘛!”宇文士及算是长见识了,都不知道敌军的番号,就主动投降,真不愧是乱世当中的地头蛇。

王轨嘿嘿笑道:“将军别开玩笑了,圣上带的骁果军还远在江都呢!怎么可能来我滑州地界!”

见此,宇文士及哭笑不得,只得拿出腰牌,沉声道:“我乃骁果军折冲郎将宇文士及,奉圣上诏令,特率军前来,为北伐王师开路!”

闻言,王轨一下就明白了宇文士及话中的信息量,陪笑道:“原来是宇文将军啊!幸会,幸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宇文士及摇了摇头,无奈道:“王大人,鉴于你墙头草的行径,滑州城暂时由本将接管,这刺史大印,也由本将代为保管,直到圣驾到来,由圣上定夺!”

王轨谄笑道:“好说,好说!敢问圣驾何时莅临滑州啊?”

宇文士及勾了勾嘴,道“这是你该问的么?”

王轨醒悟,转而伸手邀请道:“宇文将军,请入城!”

见此,宇文士及下令道:“全军进城!”

第七十章 李商胡的自信

孟津即河阴,据《尚书“禹贡》注“孟为地名,在孟置津(即渡口),谓之孟津。”以周武王会八百诸侯于孟津渡而得名。

孟津作为黄河沿岸重要的渡口之一,黄河中下游交界处,这里每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来来回回的渡船不知疲倦的运送着岸边堆积如山的货物。虽然河南其他地方都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但这里却繁荣程度丝毫不减,只是货物中,大多以粮草、军械、装备为主。

孟津关非同于一般依山据险而建的关隘,而是依河伴水修建而成,是连接河南、河北的重要战略和交通要地。

李商胡刚刚及冠,其母霍总管渐渐退居幕后,寻常小事都是由李商胡独自处理。李商胡作为孟津渡口的名义负责人,他每天都会亲自出关,来河边渡口巡视一番。这不仅仅因为是职责所在,更因为这孟津渡口是他们这支匪军重要的经济来源!

李商胡这支匪寇之所不需要像其它贼匪那样东窜西跳的讨生活,就是因为有孟津渡口这座“金山。”

因为这座“金山,”李商胡的军队有了很大的改观。从起义时的数百人,扩充到了如今五千人的规模,而且装备也比寻常流寇要好很多,至少他的士兵每人都能分得一件皮甲,一根白蜡枪头,还算像点样子。

李商胡今天仍然是一身银袍亮铠的打扮,搭配着多年习武的身材,倒是相得益彰、有模有样!此时,他正站在高台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仔细巡视着,直到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他才作势欲走。

忽然,天地震动!远处的平原上扬起了高高的灰尘,一股铿锵之声渐渐入耳,正眼视之,那股滔天的风尘正以六十七码的速度,疾速向孟津渡口袭来,好似要一口吞掉这里的所有生灵!

普通的商贩百姓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如惊猿脱兔一般,四散而逃。这个时候,没人管什么秩序和货物了,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小命金贵!

李商胡明显经验不足、反应较慢,还在仔细盯着这股风尘左瞧右看。可他身旁的小校却是流寇出身,见识过隋军铁骑冲杀的模样。见此情形,小校惊慌失措地道:“将军,是铁骑!是铁骑!”

初生牛犊不怕虎,李商胡不知道铁骑意味着什么,傻愣愣地问道:“哪家的铁骑?”

小校此刻早已魂飞魄散,慌忙道:“风尘太大了,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对方旗号!将军,我们快撤吧!”

“撤!?”李商胡从没想过这个字,疑问道:“为什么要撤?”

见此,小校哭丧着脸解释道:“看这冲天的风尘,对方一定人数众多,且是一支劲旅!而且,看其拉开来的架势,肯定来者不善!将军,我们还是先撤回城中,避其锋芒吧!”

李商胡摇头道:“不行!这渡口还有这么多人,光我们的军队和巡吏就不下两千人,短时间内,根本撤不回城里!”

小校劝道:“将军可骑马先行入城!”

李商胡断然拒绝道:“你想让我抛弃弟兄们独自偷生!?这绝不可能!”

小校哭丧着脸喊道:“那也比在这等死强啊!”

“等死!?”李商胡冷笑道:“我们现在有兵壮两千余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况且,岂不闻兵书上有云,野外平原上遇到骑兵,如果慌乱而逃,将会被骑兵追杀至死,还不如就地列阵死守!”

小校摇头道:“此处地形空旷,我军无险可依,如何死守!?”

李商胡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番英雄场面,他勾了勾嘴,道:“当年西汉名将李陵曾以五千步甲硬撼匈奴八万骑兵,杀伤敌骑上万,直到粮尽,方才力竭!如今,我背靠孟津关,左边是黄河,敌骑根本施展不开,更无法包围我等!故,只要我军固守原地,敌军只得强突。如此,我军拼死一战,敌军虽众,也未必能胜!”

小校知道李商胡莽撞了,但一来自己只是个“打工仔”,二来自己读书少,劝不动他。知道自己劝不动李商胡,小校灵机一动,道:“将军,那我回城找霍总管搬救兵去!”

闻言,李商胡点点头,道:“嗯,快去吧!告诉家母,就说孩儿正在浴血抵敌,请她速速发兵来援!”

见此,小校面目怪异的抱了抱拳,打马就走。待跑出了一段距离,小校改变方向,转而向远处奔去,同时,心里默念道:“以两千训练不足的轻甲步兵,于野外平原上,在没有任何工事和大车的掩护下,想要硬撼铁骑的冲击,无异于自寻死路!何况敌骑数量远远超过我军,如果固守原地,恐怕会被高速冲击的敌骑吞得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小李将军,你自求多福吧!小的只得另投他人了!”

李商胡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部下已经跑路了,还沉浸在自己一战成名的美梦里。他一边指挥着兵丁和民壮列阵,组织好防线,一面紧张而又兴奋地盯着风尘里的铁骑,把自己完美的代入到了李陵的身上,全然不顾已经吓得有些发傻、目露恐惧之色的士兵们。

此刻,地球为其而转,众人为他而舞。

他李商胡要再造神话,完成以步克骑、以少败多的经典战役,成就一代战神的丰功伟绩!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马文举发现对面的士兵不准备逃跑,而是在一名银袍小将的指挥下,准备列阵而战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致他顶着风沙,拉开自己的面当,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帮绵羊在一头牛犊的指挥下,正畏畏缩缩的相拥在一起,试图抵抗群狮的猎捕!

见此,马文举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缓缓拉下面当,回头大喝道:“骁果铁骑!”

众人齐声回道:“天下无敌!”

马文举长槊高举,扬声道:“将士们,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啦!碾碎他们的骨头!冲啊!”

“冲啊~!”

“骁果铁骑,天下无敌!”

第七十一章 活捉霍总管

随着骁果铁骑这股席卷天下的“风尘”慢慢向李商胡所部的魏军靠近,魏军士兵眼中流露出止不住的惊恐,不少人呆愣在原地,两腿不住的在打摆子,身体仿佛有如千斤之重,根本挪不动身子。

“呜哇~!”

“妈妈呀~!”

部分较为机灵的魏军士兵如梦初醒,一把扔掉兵器,撒开丫子就往回跑,全然不顾军纪和李商胡的喝止。

开玩笑,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在冲破恐怖的临界点后,人们的精神就会瞬间崩溃,拿回管什么军纪军规。此刻这些魏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跑,跑得越快越好!逃离这该死的地方!

“不许退!不许退!”

“不要慌!不要慌啊!”

“后退者斩!斩立决!”

李商胡舞着佩剑,竭斯底里地嘶吼着,试图阻挡这还未交战就已经崩溃的士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花重金招募来的“勇士”会变成这样,这支他倾尽心血打造的军队,为什么如此脆弱!他恨透了这些“胆小鬼!”

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当魏军士兵们把后背完全留给骁果铁骑的一瞬间,胜利的天平就彻底倒向骁果军,把李商胡那微乎其微的胜算给磨平了。

“啊~!”

“噗嗤~!”

“吁吁吁~!”

当骁果铁骑追上魏军的那一刻,一场血腥的单方面屠杀盛宴就开始了。

最前排的骁果铁骑全都是人披双层重甲、马披马甲,头戴恶鬼面当,手持隋军制式长槊的甲骑具装,也就是通俗的重装骑兵。他们或用长槊将魏军士兵展露无遗的后背一槊洞穿,然后再高高地挑飞;或将长槊当长棍使,狠狠地将魏军士兵打倒在地;或干脆驾马直接碾压过去,用马蹄将魏军士兵踏成肉泥。。。。。。

骁果铁骑有如摧枯拉朽一般,瞬间就将挤成一团逃跑的魏军士兵咬掉一大块,如果愿意,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幸免,全都得暴尸荒原!

可杨暕另有他谋,直接高声下令道:“告诉冲在前面的令狐行达,让他控制马速,只得驱赶败兵,不得追杀上去!中军和后队分作两翼,从敌人两旁绕过去,包夹他们,将他们往孟津关赶!”

而此时魏军士兵互相推搡,不少魏军士兵甚至还没被马踩死,就被同伴的步靴踏成了死人,就连李商胡也被逃兵裹挟着,不住地往后退,任凭他如何吼叫,都没人愿意在听他的指挥了。

李商胡今天的行头,加上他不断的吼叫,成功吸引了杨暕的注意力。于是,杨暕嘴角微微上扬,冲着马文举和裴甲道:“马文举,你继续指挥!裴甲,你带一队随我去把敌将拿下!”

“诺!”得令的马文举接过了全军的指挥,而裴甲则抖擞精神,带一队铁骑,直取李商胡。

“来得好!”见有敌骑向自己冲来,李商胡不退反进,傻乎乎地驾马逆着人流,向杨暕杀去。

裴甲回头望了望杨暕的表情,知道杨暕手痒了,当即心中有了计较。他一边率人驱散开李商胡身旁的魏军士兵,让出条路,让杨暕可以直取李商胡。

李商胡知道自己断活不过今日,故而带着一点悲壮的味道,打马举槊,刺向杨暕。

哪知,两马即将交错的瞬间,一旁的裴甲瞬间出手,用套马索勾住了李商胡的马头,往外一拉,李商胡顿时就重心不稳、失去平衡。

“吁~!”

见此良机,杨暕眼睛一亮,以槊锋抵开了李商胡刺过来的一槊,然后伸出左手,一把抱住李商胡即将摔倒的身子,一用力,瞬间就拉到了杨暕的马背上——生擒李商胡!

“欧!欧!欧!”

见杨暕生擒敌将,周围的骁果铁骑纷纷高兴地舞起上槊,高声喝彩。

“殿下好身手!”裴甲带马过来,笑道。

“多谢了!”杨暕哈哈大笑的一边将李商胡交给亲兵捆绑住,一边道:“走,趁势拿下孟津关!”

“诺!”

此时,不需要报信的,孟津关内的人早已被关外的情景所惊动,霍总管正亲自带人上关防守,同时向着战斗方向翘首以盼,希望能看见李商胡的影子。

很快,骁果铁骑驱赶着数百残兵向孟津关赶来。

见骁果铁骑紧紧地咬着败兵的尾巴,霍总管皱着蹙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道:“关城门!”

“什么?”一旁的校尉楞眼道。

霍总管叹了口气道:“关城门吧,敌骑会跟着败兵杀进来的!”

校尉惊问道:“可是,少将军怎么办!?”

想到自己的独子还在关外生死未卜,平日豪气干云、英明果断的霍总管竟狠不下心来下死命令。

校尉此刻也慌了神,喃喃道:“关了城门,那咱们的弟兄怎么办?难道要看着他们惨死在关城下吗!?”

此言一出,霍总管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霍总管错过了关闭城门的最佳时机,而关外的败兵看见大开的城门有如濒死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以平日从未有过的速度,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城门内。

当败兵挤进城门的瞬间,几乎就可以宣告孟津关失守了。

骁果铁骑如愿以偿的跟随着败兵的脚步,杀将进城。

杨暕在冲进关内的第一时间,立刻下令道:

“马文举,你带人马上从城内城外控制住四门,决不能让一人一骑逃脱!”

“裴甲,你带人肃清残敌,控制好城内的秩序!”

“令狐行达,你直冲总管府,一定要给我控制住霍总管,不许伤及性命,更不许胡来!”

说到最后一句,杨暕的表情立马严肃了许多,让令狐行达为之一摄,当即正色领命而去。

杨暕清楚的知道这些大头兵的德行,抓到了漂亮英武的女匪首,不动点歪心思,那是不可能的。故而,杨暕直接下了严令,这样就能确保传说中的女豪杰霍总管的安全!

另外,杨暕打算将霍总管献给自己的父圣,这样一来可以彰显自己的武功,二来可以给父圣留个乐子,投其所好,当真是一举两得!

因为,听马文举等老人说。当年隋灭南陈,父圣为三军大元帅,在大后方广陵坐镇,得知韩擒虎和贺若弼攻破建康的消息,则立刻起身,准备赶往前线。

这其中的目的之一便是想获得那把陈叔宝迷得神魂颠倒的著名美女张丽华,准备把她献给圣爷爷。不过,可惜为高颎所识破,当即把妖姬张丽华赶在杨广到建康之前给正法了。

听说那张丽华漂亮得甚至得让刽子手心软,只得蒙其面斩之,可惜了一代妖姬!

如今,霍总管的威名和艳名并传于世,如果能献给父圣,搏其开心,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想到这,杨暕望了望江都方向,喃喃道:“也不知阅兵仪式开始了没!”

第七十二章 阅兵誓师仪式

江都,这座巍峨的城池,方圆四十余里,乃项羽修筑而成。

西汉王朝建立后,分封同族刘姓为王,在景帝元六四年,刘非曾建江都国辖三都53城。直至刘非之子刘建胡作非为,反叛自杀,汉武帝于元狩二年下诏撤销,江都国只存在32年。

隋开皇九年,隋文帝改吴州为扬州,但总管府仍设在丹阳(即建康,今南京)。隋炀帝时期,改州为郡,将扬州分为若干个州,江都属于广陵郡,从此广陵才享有扬州的专名。

京杭大运河纵贯江都南北,长江从这里拐了个弯,由南向北,再折向东行,直奔出海口,向东二百余里的京口镇,与对面的瓜州渡口相对,成为北方来客过江的必经之地,而向南则经丹阳,晋陵等地,直入三吴之地。

春暖花开,已是阳春三月,杨柳枝开始发芽,小鸟儿们欢快地鸣叫着,温暖的朝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正是已时,用后世的话来说,这正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光和热,照耀着江都城外芸芸众生。

昨日,经过数日间尚书省、六部和陈棱的努力,已经将流民的安置工作全部处置完毕,今天就是流民们被遣散的日子,同时,杨广特意挑了这个时间,作为北伐西归的阅兵誓师仪式。

此时的江都城外,人山人海,汇集着骁果军、右御卫士兵、右翊卫水师、四十万流民和二三十万江都的百姓,近百万人围在一所空旷的平原上。人们或踮起脚尖、或伸长脖子,有的甚至骑到同伴的背上,就是为了能更好地一睹大隋皇帝杨广的风采。

平原中间搭建着方圆数十丈的楼台,上面站着大隋的王族公卿、达官贵人,楼台正北方向筑鹿台,整个楼台加上鹿台的高度,共计高十余丈,乃特意为杨广的演说提供的舞台。

自鹿台到楼台以下,每隔十余步就有一有专门挑选出的大嗓门侍立在一旁,而楼台四周至人流的沿途,每隔数十步,同样也配有一个大嗓门,为的就是要将杨广的精彩演说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杨广今天穿着正式的祭天服饰,以黑色为底,红色为主。

其中,以黑色介帻束发,头戴宽七寸,长一尺二寸的通天冠平冕,即平天冠。

其衣,皁上绛下,前三幅,后四幅。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火、宗彝为像,领口和袖章都以绛色花纹装饰。(皁通皂,即黑色。绛,即红色。)

其腰系着一条诸多宝玉镶嵌而成的玉带,腰间佩着白玉,挂着天子宝剑。

果然人靠衣装,远远望去,倒还真像一个功成名就、流芳千古的帝王!

杨广身边,除了今年已经七十六岁高龄的纳言苏威担任司礼外,其余的皇室宗亲、士卿大臣都严格依照法礼,按次序站列在楼台上,静候着阅兵仪式的开始。

“圣上,良辰已到!”苏威恭敬地向杨广请求道。

自从大业十一年,苏威因为据实禀报天下形势,从而惹得隋炀帝不快,虞世基、裴蕴趁机落井下石,免官罢职以来,苏威这么名相就退出了隋朝的政坛中心。

但自杨广忙完了正事后,猛然想起此人,于是在早几天就重新任命苏威为门下省纳言、太常卿、开府仪同三司、邳国公,请这老家伙屁颠屁颠的重新出山了。

杨广知道,苏威官瘾很大,没啥大的坏心思,虽然有点穷酸文人的调调,热衷于朋党,心里有一点小九九,但其人本质还是不错的,身上也有真才实学。

从宇文护时期开始,这老家伙一生侍奉过的皇帝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还不包括正史中,后来的宇文化及、王世充、李渊。在隋朝,苏威也一直高居宰辅之位,虽然几经波折,但总体而言,一直处于大隋权力的核心,辅佐隋文帝富国强民,堪称一代名相!

方才,杨广见到如此盛大的场景,心中不免豪情万丈、激动万分,一时想入非非,YY无限。待听到苏威的提醒,杨广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乃道:“开始吧!”

闻言,苏威挺起胸膛,高声长呼道:“时辰已到,仪式开始!”

话落,悠扬的号角和震天的鼓声同时响起,数百名分散站到各处的号手扬起长号,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上千名鼓手甩开膀子,卖力的敲打着大鼓,一股威严浩荡的旋律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伴随着激昂的号角声和鼓声,杨广正了正衣冠,微微抬头,望向台顶,随后,迈开步子,缓步踏上台阶,向最高处的鹿台爬去。

见此,楼台上的王族公卿们纷纷跪地稽首,高声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在场的将士们,由近及远,纷纷下马,持槊按剑,单膝下跪,齐声长呼道:“万岁~!万岁~!”

最后,在场的近百万观众,自觉或不自觉的被这种情绪所感染,纷纷跪地,嘴唇对着地面,眼睛盯着杨广,高呼道:“万岁~!万岁~!”

杨广一步一个脚印,感受着周围情绪的越来越高涨,杨广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仿佛每向上爬一阶,都在增加重力和阻碍一般。

响彻全场的万岁声也感染了杨广的情绪,虽然内心里激动万分,但表面上仍然是脸色仍沉重似泰山压顶,这不仅是一个仪式,也是对心性的一种磨练!

也就是在这一刻,杨广才真正了解到帝王的身份,感受到帝王的分量,体会到帝王的意义所在。

这是一种质的转变,如果说,之前杨广是一位帝王;那么现在,杨广才是一名合格的帝王。

虽然这个帝王名不符实,天下一大半已经不在他手,重拾起来,很困难。但这种帝王心性的成长,却是在一刹那间就完成的蜕变!

杨广死死地盯着鹿台的最顶端,哪里才是他的位置!

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我要爬到最高的顶点,做那全天下,独一无二的,至高无上的,唯我独尊的杨广!

良久,待大家嗓子都快喊哑了,杨广终于登上了鹿台顶层。

杨广缓缓转身,扫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虚抬右手,运足中气,沉声道:“众,卿,平,身!”

第七十三章 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谢圣上!”

望着脚下黑乎乎地大片人群根据距离由近及远的依次起身,感受只近百万双眼睛的注视,杨广内心愈发的澎湃,神情愈发的稳重,浑身油然散发出一种无上的威严!

杨广控制着语速,缓缓开口,保证大嗓门能依次传声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今天,朕举办这个阅兵誓师仪式的目的,大家知道是什么嘛?”

作为杨广的跟班,虞世基当然知道杨广的意思,主动出列奏道:“回圣上,我们这次阅兵誓师仪式的目的就是誓师北伐,重拾河山、再造大隋!”

杨广点点头,道:“嗯,虞爱卿说的很好!还有吗?”

年过五旬,一身将袍大铠,带金章紫绶,佩水苍玉的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出列道:“此次阅兵,重在提升我北伐之士气、民心、军心,让我大隋王师上下一心、将士用命!”

杨广点点头,赞道:“独孤老将军说的不错,还有吗?”

“父圣,儿臣以为,此次阅兵誓师仪式的口号——‘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即为目的,彰显了父皇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志向,以示朝廷决不偏安一隅,定要王师北伐的决心!”杨倓今天也是盛装打扮:黑色介帻束发,头戴远游冠,着朱色大衣,披绛纱袍,内着皂色中衣,带金玺龟钮,佩山玄玉,肩垂兽头鞶,腰系黑色素带,挂细软腰剑。。。当真是好不英俊风流!

“好!倓儿当真是一语道破玄机啊!”杨广话锋一转,道:“不过,朕想听一听将士们的声音!那个手持‘独孤’将旗的将军,请你说说朕这次阅兵仪式的目的!?”

待侍立在一旁的大嗓门依次将杨广的原话传达到一名全身披挂,红袍加身,精钢马槊插立于马旁,双手端持“独孤”二字将旗的大将面前,该将立马将先前独孤盛亲自打过招呼的话,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回圣上话,两个字,回家!”

回家!二字一出,全场沸腾!

这两个字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骁果军所有将士想说的话,都融入到了这“回家”二字当中!

“回家!好一个回家!”杨广闻声大喜,问道:“将军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回圣上话,在下独孤彦云,乃上柱国独孤楷之子,关中人士!”独孤彦云插旗于地,抱拳答道。

杨广赞道:“好,不愧是将门之后!独孤小将军以短短两个字就说出了朕最大的心愿!但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不是大家的心愿!?”

闻言,在独孤彦云的带领下,独孤家的子侄:独孤凌云、独孤景云、独孤平云、独孤腾云、独孤卿云、独孤彦云、独孤僧达一齐喊道:“回家~!回家~!”

然后独孤家的部曲亲兵也跟着喊道:“回家~!回家~!”

接着,打过招呼的骁果军将校们纷纷带着自己的部曲亲兵,拔剑高呼道:“回家~!回家~!”

最后,节奏顺利被带了起来,“回家~!回家~!”的节奏从骁果军扩散到了与会的进百万人,整个人群都跟随着大喊道:“回家~!回家~!”

望着沸腾的人群,杨广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节奏带得非常好,顺利的疏导了骁果军的情绪,同时也感染了在场的百万观众。

火已经成功的点起来了,接下来就看杨广怎样控制火候了。

待人群欢呼了一阵,杨广抬起双手,向下虚压。等人群安静了,杨广缓缓开口道:“朕知道,现在反贼李渊已经打进了关中,大家很多都是关西人士,担心家里的情况也是应该的!但别忘了,朕也是关中人士,朕的兄弟子侄,朕的宗廷庙宇,朕的江山社稷也在关中!”

“朕与各位的情况不尽相同,但想回家的原因却是殊途同归!现在,朕想听到这个答案!”说到“答案”二字,杨广咬得很重。

得到暗示,楼台上的将军们如来护儿、独孤盛、宇文协、宇文皛、独孤开远等人拔剑高呼道:“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而后,楼台下的各领军将军如来氏兄弟、独孤氏兄弟、骁果军众将校纷纷跟着拔剑高呼道:“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于是乎,节奏带得好,跟的就越好!

全场观众自然不自然的都慢慢跟着狂喊起来,全场再次沸腾!

待呼声渐停,杨广再次开口道:“自朕即位凡十四年以来,东征西讨,北伐南巡,在位十四年,在京所待时间不足一二,却使士卒百姓车马劳顿,良民丁壮陷于徭役!导致士卒劳累,百姓疲敝,野心家趁势而起,蛊惑人心,逼良为盗,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将士客死他乡,国家动荡不安、战火连连,此皆朕之过也!”

“然时局艰难至此,朕痛心疾首的同时,也深恨贼寇侵蚀国本,荼毒乡里之害!这些贼寇不事生产,只知抢掠;不会建设,只晓破坏;不懂大计,只贪小利;不修德行,只赖刀剑;不通国事,只慕王权!于国于民,有百害而无一利!”

“前次杨玄感之乱,就是典型的野心家坏事!我大隋百万府兵精锐而出,东征高句丽,包围辽东城,阻敌鸭绿江,困其东部大人渊太祚于危险之中,眼看就要一举功成,顺利收服辽东故土,告慰我三十万冤魂。可惜,天不尽人愿,反贼点火于内院,救夷狄于存亡之中,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朕每思及至此,恨不得将那杨玄感生吃活吞,然后在呕出来!”

“大贼窃国,小贼祸乡,贼寇所到之处,有如蝗虫过灾,所造成的破坏远胜于打一两场败仗!自那《无向辽东浪死歌》一出,霍乱的种子便已埋下!只怪朕一时糊涂,志在为我东征将士报仇,而疏于国内。致使为野心家钻了空子,他们蛊惑百姓上山举义,鼓励百姓杀官造反,就是意在乱我大隋之根基,只有大隋彻底乱了,他们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兵源和本不属于他们的权利,在滔天的战火和汇流成河的鲜血中谋取私利!”

“现在,贼势已成气候,北伐西归之路沿途困难重重。王师欲要西归,必先北伐!欲要北伐,必先打败沿途的国贼流寇,欲要打败国贼流寇,顺利返还两京,则流血牺牲必不可少!”

说到这,杨广挺起胸膛,沉声问道:“现在,朕问你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杨广又问道:“你们敢战嘛!?”

“战!战!战!”

见此,杨广拔剑高昂道:“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回答的人群中,当属骁果军最来劲,他们终于真正等到了回家的消息,看到了回家的希望!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哪怕是死亡!

第七十四章 阅兵

待呼声停歇,杨广运足中气,继续问道:“将士们,咱们要西归,咱们要北伐,咱们要回家,但是路被挡了,家被毁了,人被杀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杀!杀!”此时,三军将士的情绪彻底被杨广点起来了,他们个个义愤填膺的举起自己的兵器,高声长呼,似要吼出满腔的怒火和怨气!

“好!那就让朕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杨广大声叫好道。

见此,位居武将之首,身穿将袍大铠,披着帅袍,带金章紫绶,一撮银发飞舞的来护儿出列,大声道:“阅兵开始,诸军依次面圣!”

骁果军是北伐主力,自然是第一波接受检阅的。独孤盛于楼台上,拔剑指挥道:“骁果军听令,列队接受检阅!”

在台下接令的是成安郡开国公、折冲郎将、今年年满五十岁的杨恭仁,他出身弘农杨氏,乃大隋亲王、观王杨雄的嫡长子,性忠厚,为人谦恭,有儒将之风!

因为另外两名折冲郎将麦孟才和宇文士及都出征去了,独孤盛位居三品高官,立于楼台之上。所以,台下骁果军中属杨恭仁军衔最高,且在骁果军中地位也排第二,故而由他具体指挥。

骁果军在杨恭仁的指挥下,按兵种的不同依次绕楼台一圈,接受杨广的检阅。部队每行至楼台正北方,则三呼“隋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走在最前方的是大隋最常见的标准长槊阵,他们个个身披重甲,手持五六丈长的步兵长槊,长槊的末尾还挂着一个小铜锤,乃为了平衡长槊重量所用。他们个个肩膀擦着肩膀,脚尖贴着脚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喊着响亮的号子,列着密集的槊阵,如墙推进,其徐如林。

其次便是身着轻甲,手拿大刀、利斧、铁棍等诸多副武器的跳荡兵,他们个个身轻如燕,左蹦右跳,不讲究阵型,快速地自绕楼台一圈,给人感觉就像是一阵风刮过,其疾如风。

接着便是举着不同盾型的盾牌兵,他们个个都是身材魁梧高大的军士,手拿一副巨大的盾牌,身上全副武装,除了腰上挂着的一把朴刀外,就再无其他武器。他们的盾牌阵针对情况的不同,多种多样、五花八门,犹如一座座巍峨的大山,是战友们坚强的依靠。不动如山。

随后便是弓箭兵方阵,他们个个身着皮甲,身形修长,看上去比前面的兵种单薄多了。但却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实力,因为一般来说战场上一半以上的杀伤,都是弓箭兵造成的!而且看他们背上背着的比寻常军弓大上一号的步兵大弓,还有手里端着的步兵弩,上面硕大无比的箭矢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寒光。待到楼台正北方,随着军阵中的令声下达,成千上万支箭弩纷纷飞向天空,光线一暗,三月的骄阳顿时就黯然失色,当真可谓侵略如火!

步兵都走完了,最后便是骑兵方阵。骑兵又分为轻骑兵和重骑兵,所谓轻骑,即人身穿轻甲,马不披甲,用来偷袭、骚扰、迂回、追击的兵种;而重骑兵就是甲骑具装,人马皆披重甲,乃冲锋陷阵所用!

首先出来的轻骑兵排着一条长长的队列,快速绕楼台一圈,于正方时,达到一个漂亮的弧线顶端,然后纷纷将手中的羽箭和骑弩射出去,造成的效果比弓箭兵毫不逊色!

而跟着出来的甲骑具装方阵却是让杨广眼睛一亮,因为不同于以往的标准骑阵,这次出来的甲骑具装全部都是连环马!这连环马就是将马与马之间用铁链连到一起,五马到十马一锁,可以驰射,攻击时捆在一起线性出击,即使骑士战死,整列战马也不会退却,端的是厉害非常。

望着无数个铁索连接而成的线列骑阵,杨广感叹道:“想不到鲜卑慕容家的绝活——铁索连环阵,今天在此见到了!”

这铁索连环阵乃慕容恪在廉台大破魏军,擒获武悼天王冉闵的绝技,听说是宇文述流传下来,宇文士及特意为阅兵誓师仪式准备的。

他宇文家原先乃草原中的一个部落,叫破野头,为宇文鲜卑打败后,成为了奴隶,改性宇文。而宇文述的祖辈之所以能从奴隶,翻身成了自由民,靠的就是在慕容氏南下时打败冉魏皇帝冉闵的廉台之战!

骁果军之后,便是由来整统帅的右翊卫水师。这些水师将士们都是自小在江河边长大的“浪里白条,”他们有的在船上列阵,沿江接受杨广的检阅;有的划着小船,于风浪中展示各种高难度动作;还有的,干脆脱光衣服,直接跳入江河之中,向旁人炫耀着自己出色的水性!

在骁果军和右翊卫水师之后便是陈棱统帅的右御卫府兵,因为在江淮征战多年,他们中多半是新近招募来的民壮,虽然穿着大隋的制式铠甲,有老兵的帮衬,但操练的动作还略显生疏,还需要战火的洗礼。

最后出场的则是江都郡丞赵元楷所部的郡兵,看上去完全就是打酱油的二流军队,就不多赘言了。

检阅完部队,杨广满意地点点头,道:“有如此雄师,北伐可成,大业可兴啊!”

来护儿、苏威率领文武百官共同拜道:“圣上,臣等请求即刻誓师北伐!”

三军将士也跟着跪地请求道:“我等请求即刻誓师北伐!”

见此,杨广嘴角微微上扬,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听上苍的意愿!”

说完,杨广朝天一拜,指着鹿台上早就摆放好的一块巨石,大声祈祷道:“朕请以北伐之志,携万众之心,向上苍求一签!若我北伐能胜,则一剑下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说罢,杨广缓缓起身,在百万目光的注视下,双手握剑,高举于头顶,紧盯着早就标记好的缝隙,当即斩下!

“锵!”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巨石为杨广一刀斩为两段!

杨广望着自己的杰作,微微一笑,转身扬剑,冲着人群示意。

“万岁~!万岁~!”

原本心悬一线的人们看见杨广的神举皆长出一口气,纷纷再次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第七十五章 功名但在马上取!

见此,杨广掷剑于地,高声道:“如此,朕意已决!即刻誓师北伐,重拾河山、再造大隋!”

“重拾河山,再造大隋!”

闻言,全场沸腾,不少骁果军将士甚至喜极而泣,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北伐西归的这一天!

而一些中高级将领则伸长了脖子,静待杨广宣布战时编制和任命。

望着摩拳擦掌,表情激动,恨不得当场一展才华的将领们,杨广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朕意,由骁果军大部及右翊卫水师全部组成北伐王师,起水路大军十八万,誓师北伐!”

“诏令,由右翊卫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荣国公来护儿担任此次北伐王师的主帅,任河南道行军元帅,授尚方宝剑,统辖全军,总领王师一切事物,予杀予给!”

“诏齐王杨暕为北伐王师的副帅,授河南道行军副元帅之职,负责协助主帅,督促各行军总管统辖三军!”

“又以虎贲郎将来整及折冲郎将杨恭仁、宇文士及、麦孟才并为行军总管,各辖所部数万人,骁果军及右翊卫水师原诸将校职位依旧,统归主帅来护儿节制!”

“以纳言苏威为河南道行台尚书令,以尚书左丞封德彝为元帅府长史,以谏议大夫裴蕴为河南道招抚大使,以兵部尚书裴矩为河南道行台左仆射,以将作大匠何稠为河南道行台工部尚书,以起居舍人虞世南为骁果军监军,以大理寺卿郑善果为右翊卫水师监军。。。。。。”

“诏燕王杨倓为江都留守,协同兵部侍郎崔君肃、兵曹承务郎陈政、尚书左司郎柳调等留守江都,由右御卫将军陈棱、江都郡丞赵元楷、雄武郎将陈智略、张童儿率所其所部三万府兵、六千余郡兵、一万五千岭南骁果、一万五千江东排攒手,攻击六万六千余人组成江都留守部队,统归江都留守杨倓节制!”

。。。。。。

杨广每下一诏令,则有一名或数名文官武将快步爬上鹿台,恭身领取诏书和官印,接受杨广的任命。

而楼台下的将士们早已是激动万分,望着一个个登台授职的大官,眼睛里都冒着金光,幻想着北伐之后,自己能成此功名!

北伐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即是困难,也是台阶!

隔老远,杨广都能感受到将士们建功立业的迫切之心。见此,杨广微微一笑,大声道:“将士们,我大隋禀呈军功爵制度,赏必信,行必果!只要你们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并为此付出努力,朝廷和朕会看到你们的殊勋的!”

“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种名血!”

第七十六章 出征路上

通往彭城的水路上,右翊卫水师乘船护卫着杨广的龙舟缓缓行驶,河岸边十二万骁果军沿途护驾前行,水陆十八万大军,旌旗蔽空,连沿数十里,正浩浩荡荡的向彭城开拔。

杨广这次出征,吸取了前身隋炀帝的教训,没有大功干戈的搞踏马几千艘大小龙舟装逼,仅仅带出俩艘龙舟,所需要的纤夫也从极盛时的八万余人锐减成了数百人。

俩艘龙舟,一艘为小朱航,乃杨广自己和百官乘坐,另一艘为翔螭舟,乃后宫宗室所乘。

龙舟上有四重建筑,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龙舟最上层是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间两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都用金玉装饰;下层是宫内侍臣住的地方。

此刻,杨广立于龙舟船头,望着沿途的风景和身边王师出征的盛景,不禁感慨道:“以前,朕每每下扬州都是盛大的出游场景,其奢华程度胜目前百倍!朕甚至作《泛龙舟》一首,以表达朕当时的心情!”

“舳舻千里泛归舟,言旋旧镇下扬州。借问扬州在何处,淮南江北海西头。六辔聊停御百丈,暂罢开山歌棹讴。讵似江东掌间地,独自称言鉴里游。”

“然,盛极必衰,物极必反!诗作得再好,出游的场面再盛大,如今朕却是再没有本钱这么玩一次了!不过,朕这一次出游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倍感激动。如果说,前面朕下扬州是来游玩的,那么,现在朕誓师北伐就是去拼命的!两者的心境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此杨广,已经早非彼杨广了。这种别有一番滋味的感慨,外人是get不到这个点的。

恰在此时,虞世基手里捧着本奏折,喜上眉梢,快步来到杨广身后,用略带欢快地语气道:“圣上,大喜!裴大使来报,在张小旗的劝降下,张仲坚已经献彭城归降,我军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彭城,而且还得到了当地士族的支持,筹粮募船的事正在顺利进行。不仅如此,刚归降的张仲坚就献计裴大使,张小旗亲身赴险,赚得贼首李公逸率军来到彭城,并将其诱入了我军的包围圈。我军一举全歼贼军,斩首八千三百五十七级,俘虏敌军一万三千三百九十九人,并且,贼军大将李善行被宇文成都阵斩,贼首李公逸兵败势穷,被迫自尽!”

闻言,杨广眼睛一亮,当即大喜,一把抢过虞世基手中的折子,边翻边笑道:“好,很好!张出尘刚入锦衣卫就立下如此大功,而张仲坚果然是义薄云天、智谋过人,刚刚归降便献此奇功,朕要好好奖赏这兄妹俩!”

虞世基笑哈哈地拍着马屁道:“那还不是全赖圣上有识人之明,拔张小旗于微末之中!知人善任,仅一面之缘,就用人不疑,才让张小旗成此大功!这不仅是张小旗的福分,同时也是圣上的圣明啊!”

杨广现在心情十分不错,听着这顺耳而讲究事实的马屁,那他娘的叫一个舒服啊!

不过,建业初期,还是不能太过得意,杨广避开虞世基的马屁,径直道:“现在派人快去彭城,告诉裴蕴北伐王师已在路上,同时告诉他,不要花心思招待朕,全力办好彭城的事宜为上!”

“诺,臣这就去草书诏书,派快马传诏!”虞世基先冲杨广行了一礼,然后,毕恭毕敬地退下。

此刻,在某一高处,有两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广的龙舟。

其中一个面相英武,身材俊朗的青年,头戴玉冠,腰系银带,手里摇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此刻,他正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远处的北伐王师,道:“嘿,这昏君居然真的誓师北伐了!看来,在江都龟速了年余,胆子有所见长嘛!”

另一个书生打扮,身材消瘦的青年叹了一口气,道:“唉,圣上还是改不了爱摆排场的坏毛病!他这是出征还是巡游呢?乱世已至,国势如此,圣上作为一国之君,面对朝廷大厦将倾的局面,应该深入基层,立足于军营,凝结军心才是!怎么可以继续以往的高高在上呢!?”

“润甫,这比以前算好很多啦!大业元年,那时我还是个孩童,曾随家父远远在人群中看到过杨广的出游场景,那盛大奢华的场景,堪称亘古未有,听说队伍所经过的州县,五百里内都命令进献食物。多的一州要献食百车,极尽水陆珍奇;后宫都吃腻了,将出发时,就把食物扔掉,全部埋起来。那场面,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翩翩公子打扮的青年感慨道。

被唤作润甫的青年即李密的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贾润甫,其父贾务本原本张须陀的副将,自其父随张须陀在大海寺中伏战死后,贾润甫便劝说继任的主将裴仁基干掉了监军萧怀静,以所部齐郡精锐及虎牢关归降了李密。因其才长于筹划,李密甚是重用和信任他。

贾润甫问道:“映登,既然朝廷大军已经出动北伐,咱们是不是也要回去向魏王报信了!”

被唤作映登的青年即谢映登,乃东晋名相谢安之后,长州人氏,自幼聪明好学,诵读经文过目不忘,十四岁中秀才,后习武,精于弓箭,熟读兵书,十八岁时即文武兼备,远近闻名,人称“赛信陵”。

谢映登善用银枪,神射无敌,与“白衣神箭”王伯当齐名,号神射将军。其原为瓦岗翟让麾下得力臂膀,自李密反客为主、火把翟让之后,谢映登无奈归降。因其交友广泛,为人机敏,为李密委任为哨探总管。

闻言,谢映登摇了摇头,精目一闪,道:“不,你先回去向魏王报信,我试他一试!”

贾润甫变色道:“你该不会是想刺杀圣上吧!?”

谢映登无所畏惧地笑道:“你猜对了!”

贾润甫担忧道:“以你的箭术,我相信你有成功的机会!但是,你有办法脱身吗?”

谢映登将手拍在贾润甫的肩膀上,宽慰道:“放心,我自会安排好退路的!”

见此,知道谢映登其意已决,贾润甫无奈抱拳道:“如此,润甫先行回去向魏王报信!保重!”

“保重!”

第七十七章 封赏

数天后,北伐王师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彭城,虽然杨广早有诏令叫裴蕴不用花心思迎接王师,但裴蕴还是组织了当地的士绅豪族一起,出城十里相迎王师。

裴蕴领着麦孟才、孟凡、钱杰、张出尘、张仲坚、宇文成都等一班儿将校,在地方士绅豪族的簇拥下,待杨广的龙辇缓缓行来,连忙拜道:“微臣恭迎圣上!”

“平身吧!”杨广缓缓起身,虚抬右手,道。

“裴爱卿,朕不是早有诏令,让你好好在彭城准备,不要兴师动众的来迎驾嘛?”杨广的话语虽然是质问,但听口气,略显欢快,并无责怪之意。

裴蕴胁肩谄笑道:“回禀圣上,在张少侠和全体彭城士绅们的帮助下,臣已经征收了粮草二十万石,募集了民船数百艘,已经完成了圣上交给臣的任务!况且,恭迎圣驾,乃做臣子的本分,且臣身为河南道招抚大使,迎接王师也是臣的责任,故微臣仍要前来迎驾面圣!”

知道杨广不好敲打刚刚立大功的裴蕴,故而文一刀恰到好处地打趣道:“裴大使,你这可是有违圣意啊,让本监拿你如何是好!”

闻言,裴蕴作为官场老狐狸,立马懂味,抱拳作揖道:“别,文总监,文指挥使大人,在下知错了!告罪,告罪!”

文一刀立马上前扶起裴蕴,笑道:“裴大使刚刚荣立大功,怎么会有罪呢!本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嘻嘻!”

杨广可没兴趣看两个老狐狸的表演,转头望向早已殷切望着自己的张出尘,笑道:“张小旗,没想到你能耐这么大,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当真是可惊可叹啊!”

张出尘傲娇地扬起小脑袋,笑哼道:“圣上,可还敢看不起女流之辈!?”

没想到张出尘还记着自己当初的话,女人果然记仇!

杨广暗笑着摇了摇头,笑道:“是朕看走眼了,没想到,朕随便走访的一户人家,就出了位这么了不起的巾帼英雄!这样,为了表示朕的歉意,朕给你连升三级,封你为锦衣卫百户(正六品)!如何!?”

“这还差不多!”张出尘嫣然一笑,拜道:“臣张出尘,拜谢圣恩!”

说完,杨广转头望向了张出尘身旁的张仲坚,这个平日里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九尺大汉,此刻第一次见到世上地位最为尊贵,天底下站在权力颠覆的大隋皇帝杨广,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此刻,张仲坚见未来的主公、大隋皇帝杨广竟然转头望向自己,微笑着走下龙辇,朝自己走来。顿时,让张仲坚感到有些紧张,压力徒增,连忙恭身抱拳,生怕失了礼,让人看了笑话,给杨广留下不好的印象。

杨广快走几步,轻托张仲坚的手臂,望着这个足足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大汉,此刻竟有些局促,目光中流露出紧张。杨广很享受这种奇妙无穷的感觉,这酸爽,太够味!而且,不足为外人道也!

杨广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收了收自己自带的帝王之气,拍着张仲坚的手臂,微笑道:“张少侠,你不仅献彭城归顺朝廷,让王师不费一兵一卒,顺利进入彭城,而且还进奇谋,诱奸了雍丘贼军,后面,更是帮助裴爱卿完成了朕交给他的任务,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啊!朕得好好感谢你啊!”

张仲坚的黑脸微微一红,活像喝醉了酒的“猛张飞”,谦虚道:“圣上谬赞,在下断断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师妹指引得好,没有师妹,在下现在肯定早为圣上的阶下之囚了!而且,诱奸李公逸,师妹出力颇动,作用至关重大!在下也就是顺应天命、迷途知返,率领义军献城归顺朝廷,然后帮着裴大使疏通了一下彭城的关系和事物罢了!”

杨广望着这张仲坚是越看越喜欢,这活生生的就是一个猛将兄,而且还是有点脑子的猛将兄,关键没有啥野心,属于“孺子牛”类型,简直就是未来标准(⊙o⊙)…的隋朝好臣子!

“哎,张少侠就不要自谦了,你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杨广大笑着宣布诏令道:“这样,朕封你为左武卫鹰扬郎将(正五品),同时,将彭城归顺的所有义军,通通进行整编,编入左武卫府兵序列,交由你来统率!”

见杨广出手这么大方,张出尘大喜,赶紧拉着还在发愣的张仲坚拜谢道:“多谢圣上!”

见张仲坚似有话说,杨广笑问道:“张将军可有疑问?”

“呃(⊙o⊙)…”张仲坚神态有些扭捏地道。

杨广仍然微笑道:“有什么事都可以直说,张爱卿但说无妨!”

“多谢圣上好意!臣愿将军权上交朝廷,请朝廷另择良将统率!臣只想。。。臣听说圣上新成立了一个锦衣卫。。。臣想。。。。。。”张仲坚越说,声音越低。

闻言,杨广一下子明白了张仲坚心里的小九九,这小子是个情种啊!与他的好师妹都在同一面大旗下效力了,居然还追求同一个部门!

杨广瞥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出尘,略一思考,索性成人之美,笑道:“这样,朕令你兼任锦衣卫百户,同时,调直寝将军独孤开远任左武卫鹰击郎将(从五品),作为张爱卿的副手。”

见此,张仲坚发自肺腑的感激杨广贴心的安排,郑重下拜道:“臣张仲坚,叩谢天恩!”

“呵呵!好了,平身吧!”杨广笑着扶起张仲坚,转而对裴蕴等人道:“至于你们,为将者的功劳先记录在案,等破了李密,进了东都,朕再行封赏!至于普通的军官、士卒的升迁,由你们几个人共同合议,商议后上交兵部审核即可!”

“诺!臣等谨遵圣意!”裴蕴、麦孟才、孟凡、钱杰四人一齐回道。

正准备下令发车的杨广猛然瞧见宇文成都略有些失望的表情,当即道:“至于宇文成都,你小子阵斩敌军大将,扬我大隋军威,朕升你为旅帅,封扬威将军(杂号将军,从七品)!”

宇文成都当即一喜,拜谢道:“末将叩谢圣恩!”

第七十八章 杨广遇刺

很快,在裴蕴等人的指引下,杨广站在龙辇上,缓缓驶向彭城,沿途在禁卫军的保护下,不断地招手,满面荣光的微笑着向围观的人群示意。

官道旁早就围满了附近的居民和百姓,他们围聚在警戒线以外,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就是为了一睹大隋皇帝杨广的威容!见执勤的士兵没有让他们下跪迎接圣驾,也不禁止人们说话,人群中渐渐开始议论了起来:

“哦,快看,是圣上!圣上来啦!”

“哇,祖宗显灵,我居然亲眼见到圣上啦!”

“这就是当今圣上吗?长得挺斯文和蔼的啊!不像是暴君的模样啊!”

“听流寇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咱都还差点信了呢!”

“可不是嘛!看咱们圣上多有亲和力啊,还不断向咱们招手微笑呢!这样子,怎么会是个暴君呢!”

身为禁军统领,沈光劝过杨广不要这么招摇地站在龙辇上,目标太过明显!

可杨广却满不在乎,拽拽的来一句:“朕乃真龙天子,天命之子,王者不死!些许个跳梁小丑、宵小群贼,朕还不放在眼里!”

杨广说的话太过牛逼,沈光没法反驳。没办法,沈光只得一面吩咐属下加强警戒,一面亲自护卫在杨广身边,仔细巡视着周围。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谢映登换了一身夜行袍,背上背着一杆无四石六斗的大弓,嘴边咬了一支狼牙箭,腿上绑着一筒箭壶,正缩着身子,匍匐在城楼的屋檐上。

狼牙箭的箭矢泛着点点寒光,看上去沾了剧毒!

谢映登双目死死地盯着站在龙辇上的杨广,看着龙辇不断的接近城墙,仔细计算着距离。

两百步,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

见杨广已经走进了射距,谢映登张弓搭箭,对准杨广的脑袋,缓缓拉开弓弦!

但因为龙辇在行驶的过程中,略微有些颠簸,导致杨广的身子有些起伏,加上杨广还浑然不知的不断向周围人群招手,即使是谢映登这种一流的神射手也依然没有把握。

但谢映登知道,一百二十步到一百步,自己必须把箭射出去!

这一来,因为杨广身边有沈光、宇文成都等大批禁军的护卫,身为超一流武将,他们的观察力和敏锐力惊人,如果距离太近,唯恐杀气泄露,功亏一篑;二来也是因为角度问题,谢映登俯身于城楼上,角度太高,一旦杨广临近城楼下,他就射不到杨广了!而且,他本人又不可能站起来射这一箭,故而一百步的距离是谢映登精心计算过的最佳射距!

因为是出征,故而杨广穿的是开皇八年隋灭南陈时的金盔金铠,不仅光彩夺目,而且防护能力极佳!所以,谢映登心下有了计较后,将已经搭上弦的狼牙箭取下来,另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破甲矢,搭弓上箭,缓缓瞄准向杨广的心口!

破甲矢不同于沾毒的狼牙箭,狼牙箭的箭簇有倒钩,因形似狼的牙齿而得名,其入体后的破坏力很大,像拔出箭矢,必要带出一块血肉。但破甲矢不同,破甲矢远比狼牙箭来的锋利,是专门针对铠甲设计出的箭矢,讲究的是破防入体!

说时迟,那时快!谢映登身为一流的弓箭手,当心下有了计较后,出手从不犹豫!

只听得“飕”的一声,破甲矢带着凄鸣的长啸声,破空而来,正中杨广金甲前的护心镜!

“圣上小心!”

沈光和宇文成都几乎同时反应,但因为大家所防的都是临近的流民群,断没想到刺客会出现在警戒森严的城楼上!导致,谢映登突然出手,二人根本救援不及!

只见破甲矢穿镜而过,直入杨广的心口,破甲矢弓满后破空而来的巨大力道,直接将杨广一箭射飞,撞到了龙椅上!

杨广当时正微笑着向士绅百姓们挥手致意,正意淫着自己的春秋大梦,突然听到一声极速的破空之声,杨广心知是袭击,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射中!

然后,杨广只感觉在自己心口的这一个点上,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道,推着自己不住倒退,一头磕在了龙椅上,这种力道才消失而去。

沈光和宇文成都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躲在城楼上的黑影,沈光冲宇文成都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赶紧跑到杨广身边,同时大喊道:“有敌袭!保护圣上!”

而周围的人群被这突然的一下也给吓得不轻,场面一下失控,百姓们纷纷抱头缩首,就准备择路而逃!

紧跟在龙辇后的中军帅车,来护儿亲眼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虽然目标不是他,但却让这名天不怕、地不怕的百战老将心猛的一悸!脸上的肌肉止不住的抽动起来!

来护儿强自镇定,放眼四周,见沈光已经组织禁军将杨广保护起来,虽然担心杨广的情况,但来护儿还是沉声下令道: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杨恭仁,你马上组织人手,疏散百姓,控制现场秩序!”

“独孤盛,你仍然按原计划在彭城外立营扎寨,率领将士们有序入营休息!”

“来整,你火速带骑兵去封锁其余三门,务必不能使一人出城!”

“本帅亲自坐镇现场,有任何情况,即刻报我,不得有误!”

“诺!”

得令的诸将依次按照来护儿的帅令前去办事,原本略微有些慌乱的场面,瞬间就被来护儿控制下来。

“圣上!圣上!”

“圣上你怎么样了!”

“圣上,老臣救驾来迟!死罪!死罪啊!”

在这个时候,虞世基、裴蕴、裴矩、封德彝、文一刀、袁充、何稠等等一大批文臣全都围了上来,冲着杨广使劲地喊道。

特别是裴矩,这个已过古稀之年的老大人,硬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躬着身子,从举着盾牌阵,紧紧护卫着杨广的禁卫军中挤了进来,倒在杨广的脚下,一把抱住杨广的身子,使劲摇晃道:“圣上,你可不要吓老臣啊!老臣的夙愿,圣上的壮志,大隋的未来,还要等着我们一起去实现呐!”

第七十九章 谢映登溃围而逃

“裴爱卿,你想摇死朕吗?”杨广悠悠地睁开眼睛,没好气地道。

“圣上,你没事!?”闻言,裴矩眼睛一亮,大喜道:“太好了,幸得祖宗庇佑,圣上洪福齐天,终是化险为夷!”

“别晃了,让朕喘口气!”杨广骂骂咧咧地坐直身子,道:“他奶奶的,老子就风光了一下都不行了!狗贼,别让老子抓到你!”

待心口的疼痛减轻了几分,杨广在裴矩的搀扶下起身,宣布道:“多谢诸位爱卿的关心,朕没事,都散开!都散开,朕都看不见太阳了!”

见杨广无事,百官们当下都松了一口气,也不在往里挤,纷纷散开,各自唏嘘不已。

杨广环顾四周,一把拔出插在心口的破甲矢,扬声道:“哼,异想天开,居然妄想刺杀朕,当真是不知好歹!要是真命天子能给这种躲于阴沟暗角,行鼠窃卑鄙之事的小鬼所弑,那秦始皇当年早在沙丘就死了!”

杨广继续站立在龙辇上,高呼道:“朕毫发无损,诸位勿忧!大军继续前进,禁军随我入城,其余缓缓入住城外大营,不得有误!”

见杨广无事,来护儿心下大定,不断驱马指挥各部道:“按先前规划,各部依次入营,如有喧哗吵闹者,立斩!”

很快,北伐王师全军按照先前的布置,在各部将校的指挥下,依次到达了指定位置,杨广带着禁军也有序的进入到城中。

说实话,杨广中箭的那一刻,确实把很多人都给吓着了,连杨广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

但撞到龙椅上后,杨广反而心安了。

为什么呢?

因为杨广知道,此痛,非彼痛也!

杨广可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小命金贵得很呢!这次出征,杨广特意在出发后就不顾束缚和不习惯,硬是穿上了金盔金甲,里面甚至还穿了一件上好的天蚕内甲,防护性极强,可谓是“刀枪不入”!

因为金甲本身在心中处,就设置有正面凸出,表面光滑的护心镜,比其他地方,防护性更强!

加上破甲矢击碎护心镜后,箭矢的锋利被天蚕内甲柔韧性化解了力道,导致箭矢插在天蚕内甲上,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故而,杨广只是给破甲矢巨大的力道给冲击了,但无伤大雅,毫发无伤!

另一边,谢映登在亲眼看到杨广中箭后,也不停留,当即飞身下楼。

而宇文成都在杨广被射中的一瞬间,就发现了谢映登的身影,待得到沈光的许可后,宇文成都当即顾不了许多,径自一个人骑着黄花千里马,直接飞奔入城。

一入城,宇文成都径自沿着城墙边的甬道,驾马直上。

刚上城墙,宇文成都便见谢映登利用绳索,踩着城墙,飞快的滑向了地面。待离地面还有三丈高时,谢映登猛踏一下城墙,借力翻滚到地面上,然后顺势打几个滚,起身,飞快的向居民房跑去!

“快!抓住那个黑衣人!”宇文成都一边向城下还搞不清状况的骁果军巡逻士兵示警,一边飞身下马,也不用绳索,飞身跳出城墙,同时拔出佩刀,狠狠的扎向城墙,借此卸力,然后摔落到地上,一柄宝刀也给崩掉了刀尖,断成了半截。

“贼人休走!”宇文成都直接扔掉刀柄,将左手握着的镋换到右手,飞奔着追向谢映登。

得到宇文成都的示警,城下站岗的骁果军顿时惊觉,纷纷向谢映登围来。但他们大多离谢映登有一段距离,仅有一个小队的位置靠近谢映登。

然而,谢映登早有准备。只听谢映登吹了声长哨,在其退路位置突然一下子冒出二十多名黑衣人,他们也不说话,径直持刀,向拦截谢映登的那队骁果军冲去,看样子是想掩护谢映登撤退。

见那队骁果军腹背受敌,宇文成都大喝道:“结阵固守,不可让这领头的跑啦!”

为首的骁果军队正会意,立马率整支小队分成两拨,一波面对谢映登,一波面对突然出现的二十多名黑衣人,结成了战时防守态势。

谢映登临阵丝毫不慌,右手持短刃,俯身前冲。在接近骁果军小队还要十余步时,谢映登暗藏在身后的左手突然甩出三支飞镖!

“飕~!”

刹那间,三支飞镖不分先后,同时命中正对谢映登的三名骁果军士的脖颈处!

“噗嗤~!”

这三名骁果军士应声而倒!

这些骁果军士每个人都穿有锁子甲,带着铁盔,但脖颈和面门却是全身当中,唯一没有办法防护的地方!

而另一边,二十余名黑衣人在靠近骁果小队的同时,在为首的一人的指挥下,每个人同时伸出右手,露出袖筒里的机关暗箭,而左手就扣在机关上!

见此,面对黑衣人的骁果军士大惊,各显神通,出于战斗本能的或扭动身子,或卧倒在地。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是锁子甲也无法保证不受伤害,更何况,这种暗箭,一般都会沾毒!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啊~!”

数十支暗箭瞬间就倾斜在这队骁果军士的身上,让原本较为完整的队形瞬间就土崩瓦解!

接着,这些黑衣人趁着骁果军防避箭矢的功夫,持刀杀将进来,顿时场面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趁此良机,谢映登持刃杀入,刀光剑影间,轻松的从骁果小队的阵型中杀了出去,顺便割破了几个骁果军士的脖颈!

而此时,宇文成都才刚刚赶到战场。

见此,为首的黑衣人向谢映登微微致意,然后义无反顾的率领部下杀向四面围过来的骁果军士。

而谢映登则头也不回,迈着轻快的脚步,径直往居民区跑去。

“挡我者死!”宇文成都怒吼一声,持镋上前,仅一个照面,直接挑飞一个黑衣人!

但这些黑衣人显然经过了专业的训练,这一下知道了宇文成都的武艺,不退反进,纷纷围将上来。

只见宇文成都一顿操作,刺、挑、斩、划,举手投足间,瞬间就接连杀死数名企图靠近的黑衣人。

可待宇文成都杀将出来,身前倒是没有阻碍物了,可眼前哪还有谢映登的身影!?

PS:明天11月1号是笑忘的生日,很高兴能在这本书里度过我的第一个生日,以后肯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笑忘在这,先谢谢一波大家的祝福!同时,我也会在生日许愿的时候,祝福各位支持本人、支持杨广的书友!谢谢大家!

第八十章 谁的黑手?

“啊!!!”宇文成都怒吼一声,转而杀向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宇文成都向他杀来,也不留后手,毫不畏惧的挥刀砍向宇文成都的脑袋!

交错间,宇文成都直接一镋,将为首黑衣人的长刀震落在地,然后去势不减,直接扎向了此人的肩膀!

“噗嗤~!”

金镋穿肩而过,懈怠着宇文成都绝对的力量压制,一把将为首黑衣人钉在了地上!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宇文成都一脚踩在黑衣人的脸上,喝问道。

这一镋直接洞穿了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吃痛,加上被宇文成都的金靴踩得脸部都变形了,但他仍然兀自笑了起来:“桀桀桀~!”

见此人如此藐视自己,宇文成都大怒,一扭镋杆,逼问道:“说!刚刚逃走的人是谁!?”

“啊~!”黑衣人吃痛,脸部表情极度扭曲。

“你说不说!?”宇文成都见此人疼得说不出话,乃松开踩在他脸上的金靴,再次问道。

“咳咳!桀桀桀~!”黑衣人口吐鲜血,满脸鲜血,表情恐怖而狰狞,甚至有些凝固。

见此,宇文成都猛然发觉,连忙伸手卡住黑衣人的脖子,却发现此人早已咬碎卡在齿槽里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我丢你老母!”宇文成都大怒,有股被戏耍的感觉,愤怒之下,直接一镋,将此人的脑袋给劈飞了!

然后,宇文成都准备返身再去活捉舌头,但剩余的黑衣人见谢映登已经成功脱险,为首的已经阵亡,纷纷毫不犹豫的抹脖子,集体自尽了!

“扑哧~!扑哧~!扑哧~!”

“扑扑扑~!”

随着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徒然倒地,场上只剩下宇文成都和骁果军士们互相傻愣着,大眼瞪小眼,他们没料到,这些黑衣杀手居然这么果决,一点余地都不留的!

第八十一章 杨杲的聪颖

待萧美娘满意地退下,杨杲等隋杨宗室子弟纷纷上前,拜道:“儿臣给父圣请安!”

“好,好!朕现在没事了,你们都可以放心了!”说到这,杨广眼睛一转,问道:“既然难得你们兄弟都在一块,今天,朕就考考你们,看看你们的见解如何!”

闻言,在场的宗室子弟纷纷眼睛一亮!因为,隋炀帝素来对宗室猜忌颇深,甚至对自己的次子都软禁监视起来了。如今,杨广开释齐王,让他参务军机,现在更是有多宗室子弟大肆重用的态度,不由得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宗室子弟们眼前一振。

杨广径直开口道:“眼下,行刺朕的刺客肯定还被困在彭城中。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应对!”

秦孝王杨俊的儿子杨浩原为秦王,坐事废,与宇文智及相交颇深,待宇文智及伏诛,杨浩颇为忧虑,担心牵连自己。如今,见杨广丝毫无怪罪之意,便想主动博得杨广好感,率先开言道:“圣上,臣以为,应该马上封锁城门,加强警戒,防止刺客逃出去!”

“对,封锁城门之后,应该挨家挨户的搜查!臣愿与家兄亲临一线,必定能为圣上找到刺客!”杨俊的庶子济北候杨湛补充道。

蜀王杨秀的儿子杨孝跟着道:“此外,还应该将黑衣人的尸首全部摆放到集市上,发布告示,悬赏千金,动员全城百姓一起拿贼!”

“对,这样就能使贼子们无安身之处,早晚必被圣上所擒!”杨秀的另一个儿子杨明抱拳道。

杨广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们的想法都很好,切实有效!还有吗?”

此时,杨俊和杨秀的儿子们都发言了,除了赵王杨杲,隋杨宗室中唯独只有汉王杨谅的儿子杨颢没有发言了。(附:房陵王杨勇的儿子全部被隋炀帝杀了)

见大家的目光渐渐汇聚过来,杨颢唯唯诺诺地回道:“臣觉得,诸位兄弟说得都很好,臣赞同诸位兄弟的看法!”

见此,众人全部将目光汇聚到杨广的幼子、赵王杨杲身上,静待杨广发言。

杨杲小脑袋一转,大声开口道:“儿臣建议散布父圣遇刺伤重的消息,同时,大开城门,放刺客逃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杨广有些惊讶杨杲的表现,笑问道:“哦?嘿嘿,这是何故?”

杨杲自信的扬起小脑袋,道:“刺客已经行刺失败,现在就算杀了他,也没有多大作用!反可以让刺客这个消息带给李密,借以迷惑和麻痹他,为我北伐王师创造战机!”

杨广问道:“哦?你又怎么肯定,这潜伏在城中的刺客就一定是李密的人?又或者,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把消息带给李密呢?”

杨广真是越发欣赏自己这个幼子了,史书记载其天资聪颖,性至孝,且前身这么疼爱他,果然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啊!

杨杲越说越有自信:“儿臣不知道这个刺客是不是李密的人,但彭城地处四通八达之处,乃信息集散之地,这里潜伏有许多各方势力的细作。只要父圣下令放松戒备,能让百姓们自由出入彭城,同时放出父圣遇刺伤重的消息,那李密就一定会知道!”

闻言,杨广笑呵呵地捏着杨杲的小脸蛋,爱怜地道:“杲儿,你真是太聪明啦!与朕的想法,完全一样!”

见此,沈光还记着这个刺客的仇,小声道:“圣上,这刺客端得穷凶极恶,竟敢刺杀圣上,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此罪断不可赦,否则,有损皇威啊!”

闻言,杨广起身,环顾在场众人道:“你们都是这个想法吗?”

众人皆默不作声。

杨广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啊,光想着把人碎尸万段,又有何用?记住,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你们的智慧!也不要恨自个儿的敌人,因为仇恨,会让你们丧失判断!与其恨自个儿的敌人,不如拿他来为我所用!”

说完,杨广高兴地拉着杨杲的小手,往郡守府走去。

PS:还有小半段没写完,老规矩,明天补!

第八十二章 魏王李密

河南,金镛城。

金墉城是三国魏明帝时筑,魏晋时被废的帝、后,都安置于此。城小而固,为攻故戍守要地。北魏初年为“河南四镇”之一。隋洛阳城西迁后,金墉遂在洛阳之东。

自李密于洛水大破王世充以来,魏军开进金镛城,距离东都洛阳仅数十里之距。由此,三十余万魏军每天的操练的呐喊声、战鼓声都能清清楚楚地传入东都之中,东都城内一片人心惶惶。

此时已近深夜,金镛城的帅府中仍然是灯火通明,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来往往的魏军巡卒随处可见,显然,帅府正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闲杂人等根本靠近不得。

今年三十六岁的李密生得一张国字脸,额锐角方,透露着精明的瞳子里黑白明澈,常年行走在外,使他本就黝黑的皮肤,变得更黑了。

李密出身于关陇顶级世家,其曾祖父乃西魏八柱国之一、司徒、太师、魏国公李弼,可谓是高门之后。其祖父李曜,为北周的太保、邢国公。其父李宽为隋名将,位上柱国,封蒲山郡公。

开皇中,李密袭父蒲山郡公之爵,随即散发家产,救济亲朋好友,收养门客,礼遇贤才,从不吝惜自家的资财。后又折兵读书,尤其喜好兵书,常能背诵。

李密十分好学,曾从师于太学博士包恺,国子博士徐文远等人,与王世充乃同门师兄弟。一次,李密坐于牛车之上边赶路边读书,被杨素撞见,遂为其所赏识,乃让其子杨玄感倾力与李密结为异姓兄弟。

大业初,凭借父荫任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却因为隋炀帝看他不顺眼,将其赶出了体制外,使李密失去了从体制内升迁的机会。于是,李密只得回家继续读书,也因此埋下了对大隋的不满。

后来,杨玄感于隋炀帝二征高句丽的时候,于粮食、军械的中转站黎阳起兵反隋,李密便立刻前去投奔,并献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袭据涿郡,扼守临榆关,断东征大军退路,使关外的数十万隋军全部溃散;中策是径直攻占长安,占据关中,得世家支持,走东西魏的老路;下策是直逼东都,攻打大隋的首都洛阳。

原本上策是一条奇谋,只要起兵迅速,偷袭得手,就不需要攻打洛阳、大兴这样的坚城,直接能导致大隋野战府兵的崩溃,收得大批降兵降将,甚至是隋炀帝的人头。

但杨玄感却用了下策,因为他认为李密的下策才是上策,认为攻破了洛阳,能控制百官的家属,这才是最保险的取天下的方法。

东都洛阳乃隋炀帝新建的坚城,号称大隋第一坚城,上面更是有八弓角弩和大炮飞石这样的大杀器,还有老而弥坚的屠夫樊子盖坐镇,杨玄感的计划终究是成功不了。

杨玄感兵败身死后,李密被俘,但他用金钱买通看守,准许他们每晚都大吃大喝、享受最后的人生,于是,李密趁机和同伙凿穿墙壁,逃跑了。

逃跑后,李密先投平原贼匪郝孝德,但郝孝德不把李密当回事,于是李密便走了。

逃亡路上,没有吃的了,就削木皮以食,没有钱花了,李密就化名刘智远,去带学生以自给。

这段时间是李密一生中最为穷困潦倒的时刻,更是让他写下了一首直抒胸臆的五言诗《淮阳感怀》: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此夕穷途士,郁陶伤寸心。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后来,被人告发,淮阳郡守赵佗往捕之,李密乃遁去,投其妹夫、雍丘令丘君明家,寻找当地大侠王季才家,王大侠敬重李密,以其女妻之。

不久,李密的行踪又被丘君明的从子丘怀义告发,导致丘君明、王大侠、还有李密的妻儿一同被处死,仅李密幸免于难。

这时,离雍丘不远处有一地名叫瓦岗,当时的大当家叫翟让,与单雄信、徐世绩等人都是同乡,靠劫掠通济渠发展。随后,李密便动身去了瓦岗寨,投奔了翟让。

李密不仅为翟让出谋划策,说服了很多小寨主前来投奔,更是设计诱杀了隋军名将、荥阳通守张须陀,使瓦岗军声名大振!

随后,李密兴兵攻破了兴洛仓,散粮募兵,建蒲山公营,获得了自己的嫡系部队。李密治军极严,虽然是在夏天发布的号令,但将士们都感觉负若寒霜。不过,李密每打一次胜仗,就分发战利品给部下,将士们倒也乐意为其效力。

后来,李密屡败“运输大队长”隋将刘长恭,更新了一波部队的装备,又进而攻破大隋第一粮仓——回洛仓,得众百万,选其中八千人,谓内马军,自云“此八千人可当百万。”

同时,地方上,如河南巩县长史柴孝和、侍御史郑颐、河南道招捕大使裴仁基、武阳郡丞元宝藏、淮阳郡守赵佗、黄州总管周法明等纷纷献城投降,致使河南大地除东都一隅外,各地仅荥阳太守杨庆、梁郡郡守杨汪还在坚守城池,其余土地,已全归李密所有。

各地的义军如: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长白山孟让、黎阳李文相、洹水张升、清河赵君德、平原郝孝德、齐郡徐圆朗、任城县徐师仁、谯郡黑社、白社、济北张青特、上洛周比洮、胡驴贼等纷纷响应,使瓦岗军的势力愈发壮大。

后来就是李密和王世充两个同门师兄弟的拉锯战,双方打得你来我往、有来有回,王世充搞死了李密的柴孝和,李密也斩了王世充的骁将费青奴,双方共计大小战斗上百次,还是不分胜负。直至大业十八年,三月,李密大破王世充于洛水,进驻金镛城,至此,李密的势力达到了巅峰!

在这之前,李密与翟让二人因为彼此之间身份地位、权钱利益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开始互相猜忌和怀疑。到最后,李密反客为主,于宴会中邀请瓦岗一系入席,请翟让试弓,并趁机伏兵尽出,将翟让及其亲属、还有亲信王儒信当场斩杀,大将徐世绩被砍成重伤,单雄信与邴元真被迫跪地请降!

房彦藻曾说单雄信与邴元真轻于去就,劝李密杀了二人。但李密爱其才,好生安抚了二人,以单雄信为外马军统领,邴元真为回洛仓城守。

第八十三章 派系矛盾

虽然,现在李密的势力,明面上看是天下第一军阀!但李密也有他的烦恼,那就是因为他的部下山头林立、派系复杂,相处起来十分费心费力。

比如瓦岗一系,他们是瓦岗军的前身和老人,虽然大多暂时归附李密,但内心是否对李密反客为主,火并翟让有所异议,这就不知道了。故而,李密表面上对瓦岗旧将一视同仁,但内心里甚为猜忌他们!

除了瓦岗一系,还有隋军投降过来,以裴仁基为代表的隋将系,他们大多出身官宦世家,关系复杂,很多人之所以跟随李密,一个是形势所迫,再一个就是想要博个功名,建功立业!一旦李密失势,这些大部分并不会死战到底,而是会弃他而去!

除了上述两系,魏军中还有势力最为庞大且人数众多、复杂的山寨系,他们大多出身于绿林,各个是大大小小的寨主,分别掌握着数千到数万不等的兵马,虽然战斗力不强,但胜在人数众多。他们之中,大多人奉行有奶便是娘的行为准则,今天,他们跟随李密,往后,那只有天知道!

这三系就是目前李密军中最大的三个派系,他们之间因为出身、见识、目的、地位的不同,彼此之间有许多的芥蒂和矛盾点,有的甚至还有历史恩怨,只是因为李密一直在居中调停,赏罚分明,才不至于出什么乱子。这一点在顺风时,看不出什么,但一旦形势不利,将成为李密最大的软肋!

此刻,李密身着一身儒袍,拿着一把羽扇,正端坐在帅案后,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刚刚回来的谢映登,问道:“映登啊,情况是否属实?昏君真的中箭了!?”

“禀魏王,昏君中箭这个事实乃末将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的!”谢映登仍微微喘着粗气,看得出,他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闻言,李密的眉头紧皱,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吐了出来,继续问道:“可知昏君情况如何?”

谢映登据实禀报道:“末将离开的时候,城内盛传昏君中箭,身受重伤,隋军的动向也似无北上之意,仍然停驻在了彭城。”

李密转而看向在场的众人,问道:“诸位对此有何见解,可畅所欲言!”

前隋河南道讨捕大使、左光禄大夫,现任魏上柱国、河东郡公的大将裴仁基率先进言道:“魏王,谢总管虽然亲手射中了圣上,但毕竟相距百米,且圣上有没有穿铠甲,甚至有没有穿内甲,这都是一个未知数!故末将以为,圣上绝对没有死,我方不可大意啊!”

裴仁基这话一出,身为瓦岗一系老人、原大当家翟让的同乡、“飞将军”单雄信就不乐意了,登时站出来,喝道:“魏王,谢兄弟的箭术,单某是再清楚不过了,单轮箭法,谢兄弟的箭术当进我魏军前三!且谢兄弟能开四石六斗的强弓,以百步之距,用上好的破甲矢,当能破甲入体!”

裴仁基摇了摇头,道:“可若是圣上既穿了铠甲,又穿了内甲呢?”

同样身为瓦岗老人的邴元真冷笑道:“裴柱国这话是何意?这种假设意思是要放弃掉我军眼前的大好形势和战果,回军修整,准备南下抵敌?”

见老上司被怼,生得一副猛男形象的割鼻子罗士信当即不满了,站出来,一手按剑,一手指着邴元真的鼻子,吼道:“你他娘又是什么意思?整天阴阳怪气的,想打架吗!?”

“士信!”此时,一位年过四旬,腰上挂着铁锏的骁将伸手拦在了罗士信身前,挺身而出道:“诸位不要误会,非裴柱国有意阻拦大家的建功立业之心,实是因为裴柱国担忧骁果军及右翊卫水师偷袭我军后方,造成我军腹背受敌的局面。故而不得不出言,就是希望大家提高警惕,切莫因我军大胜而骄纵!”

此言一出,众人正眼视之,乃秦琼,秦叔宝也!此人,原为张须陀旧将,勇力绝人、英勇善战,常常冲锋陷阵,现任魏骠骑将军、内马军统领,乃李密的贴身保镖之一。

“叔宝啊,话虽这么说,但我军新破王老邪于洛水,俘虏其数万兵士,斩首数万级,连那虎贲郎将王辩都战死了,老王邪仅以身免,率数千残部败退河阳,后收集残兵,仍不过两万人。王老邪甚至因此自系于狱中向杨侗请罪,杨侗虽然好言安抚,不责怪他,仍让他率军驻守含嘉仓城,但东都的实力大损,我军此时若不趁机进逼东都,等王老邪缓过劲来,恐又成我军心腹大患啊!”另一位内马军骠骑,腰上系着两柄短斧的东阿程咬金出言道:“至于裴柱国所担心的问题,确实不无道理,这就要看魏王的取舍和明断了!”

见问题讨论来讨论去,不仅拿不出一个好主意,而且每次都演变成了派系与派系的互怼,李密望着这些骁勇善战但又骄傲跋扈的将军们就头疼不已。

恰在此时,一身道士服打扮的记室参军魏征快步从府外进来,表情凝重。

李密知道事情有变,乃问道:“玄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魏征环顾左右,示意人多口杂,但李密不以为意,道:“直说吧,在这里的都是兄弟,是可以信任的!”

见此,魏征无奈,只得开口道:“魏王,刚刚得到确切消息,隋廷派齐王杨暕偷袭孟津关得手,滑州刺史王轨向宇文士及投降了!”

闻言,单雄信大惊,因为孟津和滑州失守后,黎阳的压力将巨大无比,因为黎阳城守正是他的生死弟兄——徐世绩!于是,单雄信转口抱拳道:“魏王,黎阳乃我军重镇,更是虎牢关之前的唯一屏障,倘若黎阳一失,则荥阳必不为魏王所有,敌军将直逼虎牢关下,到时我军形势将急转直下!”

说完,单雄信还示意谢映登、邴元真帮忙一齐劝说。

见此,裴仁基也顾不得和瓦岗一系争风了,也跟着道:“魏王,依末将看来,还是暂缓进攻东都,分兵固守黎阳吧!”

接着,徐世绩平日的好人缘发生了作用,许多中立的山寨寨主也纷纷进言,劝李密赶快进军,驰援徐世绩。

李密静静地听着在场每一个人说的话,内心仔细盘算着。

第八十四章 李密的决定

徐世绩是瓦岗一系的老人,在军中威望很高,与各寨主的人缘又很好,而且此人心志高远,虽然现在归属于李密,但李密对此人始终抱有警惕心。

上次徐世绩献策要突袭黎阳,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决策,拿下了黎阳,李密就彻底控制了河南所有的大型粮仓,拥有吃不完的粮草,且黎阳的位置十分特殊,自古以来为兵家重地,战略意义十分重要。

黎阳西濒永济渠,东临黄河,水运极为便利,从河北地区剥削来的租米,都先集中于此,然后再由永济渠或黄河运往洛阳、长安。用兵东北时,由江淮运来的军粮,也先储藏在这里,然后由此运往东北,是河北地区唯一重要粮仓。

号称:黎阳收,固九州。

可李密后悔就后悔在,当时李密刚刚火并翟让,为了安抚瓦岗一系和团结一致的大方针,派徐世绩率瓦岗本部五千人,前去夺取黎阳,导致徐世绩一下就坐大了。

如今,徐世绩开仓放粮,旬月间,一下子募得青壮二十余万,并且将他们全部编练成军。现在,徐世绩天天在黎阳操练新军,其操练声甚至远在金镛城的李密都仿佛能够听到,这叫李密如何又能放心得下?

李密知道黎阳的重要性,更明白骁果军的实力和威胁,因为他曾亲身体会过。但同时李密对徐世绩也是存有戒心的,于是乎,李密便琢磨着想用骁果军来消磨徐世绩的实力,至少,得让他先拿下东都,他才会回头去黎阳应敌。

但这么做就有两个危险因素,其一,在重压之下,徐世绩难保不会叛变,直接投降隋军;其二,徐世绩的部队虽有二十万之众,但多是毫无战斗经验的流民,其战斗力还要打个大大的疑问号,万一要是给骁果军一棍子给打死了,快速拿下了黎阳,而李密的主力又云集于东都坚城之下,那么李密的菊花就会大开,局面将对魏军极为不利!

半响,待众人叽叽喳喳的说完了,李密心下也有了计较,道:“我意,此次战机十分难得,我三十万大军兵锋直指东都,我军因把全部精力投入东都的作战,黎阳方向暂时不管,孤相信徐世绩的实力,他一定能替我们坚守黎阳,等到我军拿下东都后,回师黎阳!”

此言一句,在场的众人皆脸色一变,单雄信第一个开口,道:“魏王三思!黎阳之于我军十分重要,徐世绩的手下大多是新兵,恐抵抗不住十几万隋廷正规军的进攻啊!”

李密罢了罢手,示意单雄信不要着急,笑道:“你说的这些,孤都明白,但新兵都是要经历战火的磨练才能成为真正的铁血战士的!孤也知道这样做,徐世绩的压力会很大,但孤更信任他的能力,孤相信他一定能在孤拿下东都之前,替我军守好东大门!”

闻言,裴仁基皱了皱眉,道:“魏王,末将以为,还是派人率军前去支援,在黎阳城外扎营,策应一下比较好!”

李密点了点头,道:“裴柱国所言,甚合孤意,就让谯郡的黑社、白社俩兄弟带本部前去支援黎阳,并传谕齐郡徐圆朗、任城徐师仁,若隋军进攻黎阳,则令他们率本部攻袭隋军的后路!”

见李密心意已决,魏征仍然出言强谏道:“魏王,在下以为,我军虽新败王老邪,但东都的主力未损,虽然他们大多是由膏粱子弟和地痞流氓组成的新兵,但人数尚有十来万人,还有,王老邪现驻军于含嘉仓城,士气已经渐渐恢复,加上此人的老谋深算,我军若攻东都,王老邪必会率军来援!且东都城高池深,又有八弓角弩、大炮飞石等大杀器,我军虽然士气高涨,但急切之间,仍不可下!”

“现在,各方情报表明,隋廷主力随时可能北趣黎阳,进而西进东都。我军若不能在黎阳阻敌于黄河之外,让隋军顺利的拿下了黎阳,进入广袤无垠的平原,则我军腹背受敌,敌我形势立马扭转!还望魏王三思!”

听了魏征的话,李密虽然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自己主意已定,乃道:“玄成啊,你说的都对,但你为何不反过来想想?东都虽坚,但岂有我将士之勇?我三十万大军现在兵临东都城下,东都内已是人心惶惶。古人云:再高再厚的城墙,也要用人来守。现在我军万众一心,东都新军人心不稳,我军只要一鼓作气,顺利的一举攻入东都,则王老邪就是一个待死的鼠辈尔!”

“还有,就算杨广重伤是假,他要北上西归,黎阳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徐世绩乃当世一流名将,况且孤也给他派了援军,孤料定他能坚守些时日。到时,昏君见我军威逼东都,东都危急,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强行绕开黎阳,进军虎牢!如此,则我军的战机就来了!”

魏征担忧道:“可是魏王,张青特、徐师仁、还有黑社、白社兄弟虽然都是一方豪杰,但所部大多是普通义军,装备较差、战斗力较弱,隋军的骁果军是杨广的禁卫军,战斗力冠绝天下,来护儿的右翊卫水师也是号称天下第一水师,隋军来势汹汹,万一抵挡不住,该如何是好!?”

李密嗤笑道:“什么天下第一,这些名号都是吹出来的!隋虎贲郎将、河北道讨捕大使王辩乃天下闻名的大将,其所部的河北军乃杨义臣留下的老底子,当时诸位皆有畏惧之情,但结果怎么样?河北军虽然攻势犀利,但仍被我们顽强的顶住了,最后更是打垮了他们,让他们全军覆没,王辩也仓皇而逃、溺水而死!”

“刘长恭的东都军怎么样?当时我们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遇到官军主力都是避其锋芒,孤执意一战,结果怎样?我军鸟枪换大炮,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档!”

“所以说,不要信那些吹出来的东西,战场上才见真功夫!孤信任徐世绩,就像孤信任在场的诸位将军能替孤打下东都一样!”

见魏征还要再劝,李密径直站起身来,以毋庸置疑地口气道:“孤意已决,玄成就不必再劝了!传令,让周文举率部入驻虎牢关,黑社、白社率本部驰援黎阳,徐圆朗、徐师仁率部做好战斗准备,随时抄袭隋军后路!”

说到这,李密拔出佩剑,坚定地道:“传令全军,明日一早,全军进逼东都!”

见此,不管是否有意义,在场众将只得抱拳道:“诺!”

第八十五章 杨侗的决定

东都即洛阳,位于河南西部,黄河中下游,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

东都乃大业元年,由尚书令杨素与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等奉隋炀帝的旨意,每月役丁二百万人次,耗时十个月督造而成。

东都洛阳是当时隋朝的政治、经济中心,是西通关中大兴的大运河交通中心,同时也是号称“天下第一坚城,”当时神勇无敌的杨玄感就曾在此望城兴叹、折戟沉沙。

自三皇五帝始,洛阳便是中原王朝的古都,汉高祖刘邦曾感言:吾行天下,独见洛阳与是耳!

隋炀帝大业元年,隋炀帝令将作大匠宇文恺规划设计、卫尉卿刘权、秘书丞韦万顷监筑东京洛阳宫城紫微城,兵夫七十万人,六十日便筑成了东都的宫城——紫微城!

紫微城是根据天上星官“三垣”中的紫微垣命名的。中国古代将天空中央分为太微、紫微、天市三垣。紫微垣为中央之中,是天帝的居所之处。此城采用“天人合一”的思想,用天上的星辰与都城规划相对应,以突出政权的合法性和皇权的至高性。

紫微宫的规划分七个小城,中为洛城(即大内),是皇帝居住和朝政之所,是象天枢,左右四城(东西夹城、东西隔城)为四辅星,北侧二城(曜仪城、圆璧城)为禁军所在,此七小城与北斗七星相对,故称为紫微宫城。

紫微宫和大兴宫、江都宫的建筑格局大体相同,建筑用途及性质几乎一样。

紫微宫共有十一座城门。南面六门:中间是则天门,东为兴教门、重光门、太和门,西为光政门、南天门。北面二门:东为安宁门,西为玄武门;东面一门:重光门。西面三门:北为宝城门,南为方渚门。

紫微宫三大殿依次为:乾阳殿、大业殿、徽猷殿,对应大兴宫的大兴殿、两仪殿、甘露殿。

此时,天刚刚放亮,越王杨侗就迫不及待地敲鼓鸣金,召集留守东都的文武百官皆来乾阳殿听政。

越王杨侗今年仅十四岁,乃元德太子杨昭的次子,燕王杨倓的同父异母弟,生得眉目如画,性格宽厚仁爱,风格俨然。

“刚刚接到上春门守将跋野纲的急报,说李密今早已进率军开进到上春门,跋野将军正在与贼激战!诸位说说看,孤当如何是好?”今天的杨侗显然焦急无比,漂亮英俊的剑眉拧成一团,忧虑之情溢于言表,脸上浮现出少年人的浮躁。

话落,京兆万年人,忠臣烈士皇甫诞的儿子右武卫将军、平舆侯皇甫无逸率先建言道:“殿下,现在贼势滔天,我军不宜出战,还应坚守为上!”

“皇、皇甫将军所,所言甚是!臣,臣附议!”出身范阳卢氏,有口吃疾病的右司郎中卢楚附议道。

闻言,杨侗仍是满脸忧虑,叹道:“可是东都缺粮啊!久守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出身北魏宗室之后,曾为杨侗的启蒙老师,现任太府卿的元文都出班奏道:“殿下,现在东都城中不缺人手,只缺粮食,咱们得想个办法,从廷外搞点粮食!”

“哦?老师有何计策?快快说来!”杨侗眼睛一亮,忙问道。

元文都回道:“殿下可发布一台诏令,宣布只要是上城御敌而不用吃公家粮食的,按其属上城御敌人数的多少给予其散官身份!如此,城中的世家大族、商贾富豪必自愿出粮以供军需,粮食紧张的问题,暂可得到缓解!”

杨侗望了望在场的众人,见都无异议,乃道:“此事就按照老师的意思,交由你亲自去办吧!”

“微臣遵旨!”元文都恭敬地回道。

暂时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问题,杨侗总算松了口气,问道:“诸位可还有建言?”

内史侍郎、民部尚书韦津出言道:“殿下,现在洛阳以西仍在朝廷手中,若我东都军闭门不出,贼军必乘而围之!如此,臣恐河阳、新安等地皆非朝廷所有,洛阳就会变成一座孤城!”

闻言,杨侗仔细想了想,色变,乃问道:“我军战又战不过,如今开城出战不是,闭门久守也不是,这又该如何是好?”

言至此,韦津抿了抿嘴唇,正色道:“殿下,臣愿率军出城迎敌,誓死一战!一来,可涨我军大挫之后的士气;二来,也给城外的守军一些信心。如今,东都城高池厚,贼军短时间内攻不进来,所虑者,乃久守成孤城耳!是故,臣愿率军逆战,以扬我军威!”

话音未落,一位身高八尺、留着一缕长长的美髯,着银狮将袍大铠的左骁卫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段达出列道:“臣反对韦尚书的提议!现在贼军势大,我军士气低迷,若出战,必遭大败,还是小心守城为上!”

韦津瞥了一眼段达,继续道:“殿下,现在王世充率部正驻扎在含嘉仓城,偃师、柏谷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都各率所部,离我不远。臣若出战,李密必来攻我,则殿下可令王世充、独孤武都、柳燮、柳续等率部攻袭敌后,则贼军首尾不能相顾!如此,臣不敢说能大胜贼军,也可大大改善如今我之不利局面!还望越王殿下准许!”

段达摇了摇头,道:“李密何等人物,其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况且李密深知兵法、屡败我大隋名将,其麾下也早不是以前的乱匪流寇,臣还是坚持守城上策!”

韦津摇头冷笑道:“段姥怕不是被李密给打怕了吧!也难怪,李密先后打败张须陀、刘长恭、裴仁基、段达、王世充等我朝多位名将,段将军有畏惧情绪,韦某还是理解的!这次出战,韦某独身逆战,段将军大可不必亲身涉险!”

闻言,段达的脸气胀得通红,他指着韦津,吼道:“韦津,你少来激我!我段某虽然不敢以名将自诩,但好歹也是凭战功升迁上来的,岂容你这得祖萌庇的二世子说三道四的!?”

韦津见杨侗没有制止,乃嗤笑道:“呵,段将军你也好意思说你是凭战功升迁到大将军的?就你老人家打的仗,胜仗和败仗一样多!不然贼匪们也不会叫你段姥啦!认真追究起来,你的罪行都够斩首的啦!”

段达说不过韦津,乃向杨侗示意道:“殿下!”

杨侗也有些拿不住主意,乃望向元文都。

元文都仔细思考了一番,乃道:“臣以为,韦尚书所言甚是,东都城高池深,我军出战,就算败了,也可以继续坚守,不如就依韦尚书所言。。。”

闻言,段达暗叹了口气,抱拳道:“臣谨遵殿下旨意!”

见此,杨侗点点头,宣布道:“孤意,令民部尚书韦津、左骁卫大将军段达即日率东都军七万,出上春门迎敌!”

“诺!”

第八十六章 韦津的自信

城廓之制是我国古代城市规划建设的主要形制,其中内城叫“城”,外城叫“廓”。

东都外城南宽北窄,略近方形。外郭城有8个城门,西墙无门。南墙3门,自东向西为长夏门、建国门、白虎门。东墙3门,自南向北为永通门、建阳门、上春门。北墙2门,东为喜宁门,西为徽安门。而上春门就是东都外城的一座重要城门!

此时,三十万魏军正持槊列阵,云集在上春门外。如果采访一下正在上春门值守的跋野纲将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喊道:“妈妈呀,城外的贼军密密麻麻,一望无际,有如蚁军来袭!”

今天魏军的攻势基本算是试探性攻击,李密的本部精锐——蒲山公营,此时正站在远处观战,参加攻击的大多是各大小寨主的匪军,目的也主要是清除城外的基础设施和工事,同时看看东都的城防到底做得怎么样!

此时,刚刚被替换下来的一副山寨头头打扮的郝孝德,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兴高采烈地退了回来,郝孝德一边往中军方向赶,一边抹了抹沾了些许血渍的胡渣,豪笑道:“嘿嘿,这活计太轻松啦!不够爽,不够爽!嘿嘿!”

待赶到中军,郝孝德哈哈大笑地冲立在王旗下的李密抱拳道:“魏王,咱家把活计都干完了,战利品和俘虏还是按照老规矩。。。”

闻言,李密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转而笑道:“当然还是按照老规矩,俘虏充公,东西都是你的!”

“好嘞!咱家就先替弟兄们谢谢魏王啦!”说完,郝孝德抱拳就走,他心里还惦记着刚刚缴获的东西呢!东西没有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心里总没有那么踏实。

裴仁基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他转头冲着李密,皱眉道:“魏王,照此看来,东都守军把外围的防守都放弃了,军队基本都缩回城里去了。刚刚济阳房献伯、长平李士才、谯郡张迁等几位头领皆率军尝试攻城,但都还未靠近城墙就被打回来了!如此看来,这东都可不好攻进去!”

李密勾了勾嘴,道:“要是那么好破,当年我和大哥杨玄感也就不会折戟在这东都城下了!”

“报!~”

两人正说间,一骁将自远处疾驰而来,此人身高八尺,剑眉星目,伟岸的身姿配合着精美的上好铠甲当真是威风凛凛!他手持精钢长槊,马挂两柄重锤,胯下西域千里马,正眼视之,乃裴仁基的长子,号称“万人敌”的裴行俨!

见前去侦察的裴行俨回来了,李密眼睛一亮,问道:“可是有情况?”

裴行俨兴奋地点点头,两只虎目放着精光,道:“东都军出来了,是从建国门出来的!”

裴仁基忙问道:“有多少人?主将是谁?”

裴行俨回道:“好几万人呢!竖了两个将旗,一个段,一个韦!”

裴仁基道:“段就肯定是段姥无疑了,此人胆小而怯懦,非大将之才,不足为虑!可就是这韦,到底是谁呢?”

李密自信地道:“留在东都够资格统帅数万大军的京兆韦氏子弟只有韦孝宽的两个幼子韦津和韦霁,孤以为定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

裴仁基问道:“这两兄弟的文才都长于军略,不是大将之才,魏王打算如何应敌?”

李密淡淡地笑道:“示敌以弱!”

另一边,韦津和段达已经将七万东都军全部都带出了建国门,正在城外列队待发。

韦津正兴致勃勃地在军队中来回作着站前的鼓舞,而段达却站在将旗下沉默不语,他望着这装备精良却疏于战阵的东都新兵就忧心忡忡,担心这东拼西凑出来的军队段不是李密所部百战精锐的对手!

待韦津演讲完毕,段达问道:“韦大人,军令才发出去不久,王世充和独孤武都、柳燮、柳续等此时段段还在整军中,我们是否等他们来了再进军?”

韦津一口回绝道:“不,此时李密已经知道我军出城了,但倘若我们不前去交战,定会让他生疑。不如,乘着现在士气尚佳,先行进攻一波,等魏军和我军战况胶着之时,王世充他们的援军也到了,到时候我们三面夹击,定能大败李密!”

段达嗤声道:“韦大人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刚刚编练不久的新军,能抵挡住李密百战精锐的进攻吧!?”

韦津冷笑道:“兵法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何况新军已经成军半年有余,不少人甚至还参加过对魏军的作战,基本的战阵变换和列队是能够完成的。再加上我东都军装备精良,而我自幼饱读兵书,也曾亲身参与过我朝多次的对外作战,故而,不说战胜李密,但起码不会像段将军一样,一败涂地!”

段达屡次被韦津嘲讽,恼羞成怒,拔剑怒斥道:“你!韦津!你屡次辱我,当真以为我段某怕你不成!”

“韦大人,段将军,息怒,息怒啊!”

见还未开战,两位主将就要打起来,段达的女婿张志及众将连忙拉开两人,好生安抚。

见此,韦津叹了口气,道:“段将军,韦某之所以屡屡激你,实乃为激发将军之血气耳!现时局如此,我等身为大臣,世食隋禄,当竭尽全力以尽王事!此次出城迎战,非韦某贪功,实为振我军气势耳!此战,韦某不求成功,但求予敌以杀伤,以振我隋军士气,仅此而已!如若将军不愿助我,将军大可率部回城,韦某自将提兵逆战!”

闻言,段达仔细琢磨着韦津的话,盘算着,倘若此时回城,让人小瞧不说,也定会给越王怪罪,不如与韦津合力一把,就算战况不行,我段某人的马还是挺快的!

想到这,段达抱拳道:“如此,本将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见此,韦津高兴道:“好!那由我率军四万,前驱李密本阵,段将军率本部三万为我军后援,可好!?”

听到让自己当接应,段达脸上立马容光焕发,笑道:“悉听尊便!本将就是个粗人,韦大人早该和我坦诚相待了!”

第八十七章 外马军出动!

今天我妈生日,老规矩,明天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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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赤发灵官——单雄信!

虽然外马军都是轻骑兵,除了将校外,骑兵们大多只有一件皮甲,但高速飞奔的战马,冲入步兵方阵的冲击力还是十分恐怖的。

如果从远处看,隋军西北角的大阵在外马军冲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就凹进去一块,或者说被外马军一口吞了!

渺小的人类,无论是否具有勇气,都不可能抵挡得住高速飞奔中的战马。

不过,好在东都军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加上有督战队在后面督战,正对着外马军冲击的哪一块隋军没有因为恐惧而奔溃,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保住了整个隋军步兵大阵的完整有序,没有让外马军赶着败兵冲起来。

谢映登早有料到这么一冲,隋军肯定不会崩溃,此时,外马军的速度已经下降很多了,如果不及时杀出去,被步兵大阵合围,那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故而谢映登大喝一声,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锋在前,他的一杆精钢银槊被他舞得出神入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高超的技巧,或刺、或劈、或挑,一连杀死十余名隋军。

一名隋军小校见部下皆有些畏惧此人,纷纷避开了此人的槊锋,当即亲自提槊上前,以步战骑!

谢映登内心毫无波澜,在他的眼中,这种小校和士兵没啥区别,就是拿回去,他的脑袋能多顶些军功罢了!

只见谢映登银槊一挑,这名隋军小校根本抵挡不住谢映登借着马速而来的力道,瞬间被槊锋挑飞,摔成一具尸体!

谢映登在步兵大阵中横冲直撞,整个队形就以他为刀尖,跟着他从西北角杀入,从东北角杀出。

见谢映登率队杀出,韦津也不恼怒,径自下令道:“辅兵上前清理战场,长槊兵迅速归位补上空缺!”

见敌军辅兵上前打扫战场,单雄信嘴角微微上扬,下令道:“童环,你率两千人,继续沿西北角杀入,东北角杀出!记住,切勿恋战!”

“诺!”一名身长七尺的汉子,单雄信的同乡好友兼部下童环应声道。

见敌骑这么快就又冲来了,韦津眉头紧皱,犹豫了两三秒,乃下令道:“弓箭兵听令,目标我军大阵西北角,引弓!”

闻言,侍立在一旁的年轻小将,出身京兆韦氏,郧国公韦总房的韦津侄孙韦思礼出言道:“叔爷,这样连带我军将士也在射程内的!”

见弓箭兵已经开始持弓,韦津淡淡地回道:“我当然知道,但非此不足以遏制敌骑。况且敌骑多皮甲,我军长槊兵皆披重甲,敌军的损失定然倍于我军!”

韦思礼默然无语,不再看向西北角,因为他知道,在一万名弓箭手的攒射和敌骑的践踏下,哪里的将士定是十不存一!

“放箭!”

随着韦津的一声令下,结果果不出韦思礼所料,大阵西北角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童环万万没想到敌方主将能这么狠,导致他措手不及,好在身为裨将,有一身不错的铠甲,虽然身中数箭,好歹命还在!

但他的部下就没这么好运了,轻骑兵面对弓箭兵近距离的攒射,如果没侥幸跑出弓箭覆盖区域,结果一定是死亡!

在童环率部撞入西北角方阵的那一刻,数万枝利箭便倾洒在这片区域,不分隋军魏军,通通死啦死啦滴!

童环望了望身后的骑兵,仅剩四五百骑,其余的都折在那波箭雨里了!

童环咬了咬牙,准备率部继续从东北角突出去,然而东都军在韦津的战令下收缩了阵型,打算把童环所部包围,一口吃掉!

单雄信见韦津手段如此之狠,目疵欲裂,恨不得捅死韦津这个没情义的家伙!但单雄信还是咬牙下令道:“金甲,你率一千骑从西北角杀入,救到童环后,突出来!我随时接应你们!”

“诺!”一个名叫金甲的裨将接令道。

随后,金甲带着千余骑,自隋军大阵东北角杀来。

韦津见敌骑来援,乃下令道:“传令,放他们进来,然和合围!”

很快,隋军大阵运转起来,当金甲顺利与童环汇合后,却发现掉入了韦津尽心布置的口袋阵,他们被盾牌兵和长槊兵相配合的阵势封锁在了大阵内,每前进一步,不是被被盾牌阵中的钩枪骚扰,就是面临着如林般的槊锋。如果没有救援,这千余人怕是要交待在这里面了。

见此,单雄信冲着谢映登道:“映登,你来指挥全军,用弓箭压制敌阵,我亲自带部曲救他们出来!”

谢映登喊道:“单大哥,你是主将,还是让我带队去接应他们把!”

单雄信摇了摇头,道:“魏王有令,让我们不可恋战,如果再继续投入,恐怕就不能轻易脱身了!你就在这替我指挥下全军,为兄去去就来!”

说完,单雄信倒提金钉枣阳槊,驾着闪电乌龙驹,率领百余名部曲亲兵,杀向隋军大阵。

单雄信这百余名部曲亲兵个个人马皆披重甲,带着面当,皆是从瓦岗老贼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征善战之辈,曾多次跟随单雄信冲锋陷阵、无往而不利。

韦津望着灰尘中出现的甲骑具装,定眼望着为首的红袍大将,此人没有带头盔,一头赤红色的长发迎风而舞。接着,韦津望向了此人形状怪异的兵器,这柄长槊长约丈八,槊头为棱形尖刃,其下为圆形如枣的铁锤,上面密布六排铁三钉,柄尾有棱形铁鐏。

身为东都重臣,韦津看过很多关于魏军的情报,他一眼就认出了单雄信的成名兵器——寒骨白!

韦津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担忧,他喃喃道:“这就是人称‘赤发灵官’,贼军中号为飞将的单雄信么?”

韦思礼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脸上洋溢着满满地战意,道:“看来单雄信是打算亲自来救他的弟兄了!叔祖稍后,我去会他一会!”

闻言,韦津色变道:“不可,单雄信名冠诸军,你不是他的对手!”

韦思礼冷哼道:“叔祖放心,我只是率部反冲锋,阻止他救人出去,自有分寸!”

说完,韦思礼带着韦家的数十名部曲亲兵,自中军打马冲锋,槊锋单雄信!

见此,韦津心里叫苦不迭,忙对身旁的贴身护卫兼亲兵队长韦大道:“你们三兄弟带一百骑去接应思礼”

“诺!”得令的韦大、韦二、韦三赶忙点兵,领人追着韦思礼而去。

第八十九章 白衣神箭——王伯当!

当单雄信率领百余名部曲铁骑杀入隋军大阵的那一刻,在场直接面对甲骑具装的数百名隋军长槊兵皆从内心里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在场的人不是吓得撒手就跑,就是两腿打颤、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人胆敢阻拦告诉飞奔的“钢铁巨兽!”

甲骑具装的冲击力可不是轻骑兵能够比拟的,除非躲开,或者是用大车防护,不然正面防御的话,遭受到冲击的人是必死无疑,毫无生还希望!

“妈呀!”

“扑~!”

一名隋军长槊手呼啦着扔掉兵器,撒开丫子就跑,但两只腿怎么跑得过四只腿,被单雄信赶上,直接撞飞,然后被接踵而至的骑兵踏成了肉泥!

“扑哧~!”

“啊~!”

“砰!”

一名试图反抗的隋军长槊手刚持槊刺向单雄信,可惜学艺不精,给单雄信一槊洞穿了身子,紧接着又一劈,将其身后早已吓傻了的同伴给砸死,场面十分的血腥!

单雄信冲入隋阵后,驾着闪电乌龙驹,将手里的金钉枣阳槊舞的虎虎生风、手下几无一合之敌,凡是跟单雄信有过交手的,不是被撞飞挑飞,就是被金钉枣阳槊给砸得口吐鲜血、脑浆迸裂,死象可谓是惨不忍睹!

见单雄信杀将进来,童环和金甲也赶忙率部往同一个方向突围,很快,两股骑兵就汇合到了一起。而此时,谢映登也率外面的骑兵集合,队伍呈抛物线状的跑马冲着隋军大阵驰射,阻拦追兵。

“你们先撤,我来断后!”单雄信须发皆张的冲两员部将吼道。

“诺!”童环和金甲也不耽搁,直接率所部就脱离出隋军大阵,在谢映登率部驰射的掩护下,回到了本阵。

待童环和金甲率部撤出,单雄信也不耽搁,刚准备撤退,便听身后有人追来道:“贼将休走!”

单雄信目露欣赏之色的望着冲过来的韦思礼,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姓名!”

韦思礼也不搭话,直接率部向单雄信冲来。

见此,单雄信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撤离的大部队,乃下令道:“第一小队随我冲锋,其余人立刻撤回去!”

得令的部曲亲兵也不拖泥带水,纷纷退去,留着单雄信带着十几名亲兵逆冲锋,杀向韦思礼。

两军交错,韦思礼行持防守架势,挡住了单雄信刺来的一槊,两马交错后,单雄信率部与韦家部曲杀了个对穿,然后折马迂回逃走。

“哪里跑!”见单雄信要跑,韦思礼心下大急,也不顾亲兵,径直驾着自己的宝马追向单雄信。

见韦思礼追来,单雄信心下一喜,吩咐冲出来的几名部曲先走,自己反身冲向韦思礼。

韦思礼和单雄信都是骑的上好的千里马,负重和奔跑的速度都比自己部曲亲兵乘坐的要好,故而两人率先交手。

“铿!”

“锵!”

“铿锵!”

接连交手数个回合,韦思礼心里慢慢有了底,觉得单雄信虽然武艺高强,但短时间内拿他不下,故而他有心要拖住单雄信。所以,两马交错后,韦思礼没有缓冲,直接回身追击。

原本韦思礼控制好了距离,即使单雄信回身突刺,他也有反应时间,岂料,单雄信双脚挂在马镫上,屁股离开马鞍,身体侧着,向后突然来了个回马枪!

韦思礼始料不及,匆匆拉住马缰绳,战马本能的后仰,被金钉枣阳槊给刺了个正着!

“噗嗤~!”

“吁~!”

战马吃痛,失去平衡,给一槊刺倒在地,韦思礼也给摔了下去,被自己的战马压了个半边身子!

而单雄信利用战马的速度,槊锋在刺中马脖子后,自然的抽出,然后,单雄信利用槊柄刺地,反作用力弹回马鞍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酣畅之极,不愧是有名的“飞将!”

“少将军!”

见韦思礼落马,韦家部曲大急!奈何,单雄信离韦思礼近,先一步趁着韦思礼给摔得头昏眼花之际,将其抓到自己马鞍上——生擒韦思礼!

韦家部曲肯定不会让单雄信跑了,纷纷围了上来。只见单雄信左手按住韦思礼,右手持金钉枣阳槊杀向韦大!

韦大心下一横,不避单雄信刺来的槊锋,径直挺槊刺向单雄信的胸口!

电光火石间,单雄信却丝毫不慌,左手猛地提起韦思礼,试图用韦思礼的身体来抵挡韦大刺来的槊锋,而单雄信自己的槊锋仍然直刺韦大!

“扑哧~!”

结果显而易见,韦大不敢伤害韦思礼,收手防御也来不及了,慌乱间,被单雄信一回合就刺于马下!

“大哥~!”

韦二、韦三悲痛万分,纷纷喊叫着向单雄信杀来。

然而闪电乌龙驹乃万里挑一的宝马,韦家的部曲虽想救人报仇但却追不上单雄信。

此时,魏军阵中冲出数百骑,由一个手持五石强弓,背上还背着一把骑弓的白袍将军带队,向着单雄信迎来。

“嗖~!”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仅一箭,白袍将军就射中了韦二的脖子,韦二顿时连声都没哼,就一头栽下了马背!

单雄信哈哈大笑地道:“伯当,好箭法!”

“白衣神箭”王伯当微微一笑,将五石强弓挂到马鞍上,取下背上的骑弓,领着数百骑一边向前冲,一边不断地向前射箭。

这些骑兵带的都是破甲矢,即使韦家的部曲人马都穿有重甲,但也防不住正面这样冲过来的直射啊!况且,领头的接连战死,队伍士气一下就奔溃了,纷纷不听韦三的指令,打马往回跑去。

“都站住!都站住!”

“少将军还没有抢回来呢!”

韦三情绪几近崩溃,见无人听他的话,想到自己二位兄长的战死,当即悲愤异常,挺枪怒吼道:“奶奶的,爷爷跟你们拼了!”

见此,王伯当快速抽出三支破甲矢,并作一排,向韦三射去!

“嗖嗖嗖!”

韦三有心抵挡,但他根本不能准确判断出箭矢的目标和先后速度,故而,韦三只能胡乱的舞着枪。

结果,三支箭几乎同时命中,分别射中韦三的面门、胸口、以及马眼!

“吁吁吁~!”

伴随着一声坐骑的悲鸣,韦三连同战马轰然倒地,当场死亡!

第九十章 李密出招

王伯当将箭射出去后,看都不看韦三一眼,仿佛他已是一个必死之人,直接对单雄信道:“单大哥,魏王有令,隋军援兵马上就到,叫你速速撤回!”

单雄信点点头,打马追上外马军,带着韦思礼退回了魏军本阵。

而另一边,韦津眼见敌骑突出重围,并且还亲眼望见自己的侄孙被擒,单雄信和王伯当耀武扬威地率部后撤,顿时给气急败坏地道:“全军听令,逐步前压,直逼李密本阵!”

韦津的儿子,身为中军参军的韦琬忙问道:“那护佑我军侧翼的大车和拒马呢?短时间内,根本带不走啊!”

韦津想了想,道:“不要了,全军结方圆阵前进!”

闻言,韦琬一皱眉,劝道:“阿大,思礼已经被擒了,我军若贸然追击,离开了大车的侧翼掩护,恐怕不仅救不了人,反而要被魏军的铁骑给淹没啊!”

韦津摇了摇头,指着远处浮现的将旗,道:“不,将不可因愠而战!我之所以要下令追击,实乃发现战机了!看见了没,王世充和独孤武都、柳燮、柳续已经来援了,段达就率军在我身后,随时可以支援。现在,我军就是诱饵,就是矛头,给李密制造我军贸然追击的假象,他一定会来收拾我们的!这样,只要我们牵扯住魏军的兵力,就能给友军制造机会!传令,全军前进!”

韦琬本想劝韦津谨慎行事,友军未必可靠,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随后叹了口气,转而执行命令去了。

很快,近四万东都军大阵开始运转起来,隋军们喊着号子、迈着前进的步伐,纷纷结成大小不同的小型方阵,于前进中慢慢组成一个圆型大阵,端的是令人赞叹不已。

魏军中军,李密望见韦津动了,眼睛瞬间一亮,摇动着羽扇的节奏加快了几分,伸长脖子,望道:“动起来了,哈哈,乌龟动起来了!”

“魏王,要不要趁他们在变阵的适合,让俺率军冲他一下!”一个身长八尺、腰大十围、面如黑炭的悍将,手持丈八钢叉,跃跃欲试道。

李密微微一笑,知道爱将有些躁动了,安抚道:“黑闼啊,不急,先看看敌阵再说!你可是我内马军的骁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闻言,吴黑闼哈哈大笑,将钢叉扬起,笑道:“我的钢叉已饥渴难耐了!”

见此,众将皆是一笑。程知节一扬马槊,指着隋军大阵,问道:“魏王,对面这变得是啥阵啊!”

秦琼望着远处,有些不确定地道:“方圆阵!?”

收持两把银环大砍刀的悍将孙长乐问道:“叔宝,你识得此阵!?”

秦琼突然有些伤感,喃喃回忆道:“记得早年张大帅军演的时候曾布过一次,乃方阵与圆阵的综合,由多个小型阵组成的大圆阵!此阵复杂多变,以防守为主,端得是厉害无比!”

此时,李密也确定了,眯着眼,点头道:“不错,是方圆阵!此阵乃战国时期,兵法名家孙膑所创,属于《孙膑兵法》中十大战阵中的一个。但孙膑生平并未用过此阵,后来由赵国赵括最先使用,在秦军的包围且已断粮的情况下祭出该阵,以二十多万的赵军组成方圆阵,秦将白起认得此阵,不敢强攻,只死守长平各要道,赵军死守四十多天后,终因粮绝而降。”

裴仁基似乎对此阵不感兴趣,指着远处的隋军,问道:“魏王打算如何应敌?”

李密自信的一笑,道:“这些援兵不足为虑,我主力铁骑不动,他们不敢放肆的!”

说到这,李密转头向后问道:“张弼、常何、崔枢何在!?”

听到李密点将,三名将军打扮、全身披挂的大将出列,抱拳齐声喝道:“末将在!”

李密沉声下令道:“令你三人率蒲山公营所部十万人上前,分三个方向,尽全力进攻眼前所部的东都军,务必击溃他们!”

“诺!”三人皆抱拳喝道。

李密又问道:“郝孝德、孟让、王伯当!?”

草莽英雄打扮的郝孝德、孟让与王伯当一起出列,领命道:“在!”

李密和声道:“三位寨主各率所部正面拦截独孤武都、柳燮、柳续所部,切记,他们不进攻,我们也不动手,明白吗?”

王伯当代表三人重重地点点头,道:“明白了,魏王!”

李密微微点头,又转头对裴仁基道:“裴柱国,王老邪就交给你了!”

裴仁基抱拳道:“乐意为您效劳!”

说完,裴仁基转身发令道:“牛进达,你率本部为前军,本将自提中军,罗士信和裴行俨各率所部铁骑为两翼,听明白了没有!?”

步军大将牛进达与罗士信、裴行俨皆抱拳回道:“听明白了!”

见此,裴仁基满意地点点头,道:“出发!”

待张弼、常何、崔枢、裴仁基、郝孝德、孟让、王伯当等都领人走了,内马军的四位统领秦琼、程知节、吴黑闼、孙长乐皆焦急不已,纷纷发言道:“魏王,那我们呢?我们呢!?”

单雄信也继续请战道:“魏王,我外马军还可继续作战!”

“诸位将军不要心急,甲骑具装乃我魏军精华,乃决胜的关键,怎可轻易出动呢!”李密轻笑着拍了拍四位爱将的肩膀,转而继续下令道:“房献伯、李士才、张迁你们继续围攻上春门!”

三人应声道:“诺!”

。。。。。。

待正面战场的任务都交代完了,李密转头冲着魏征道:“可以让上洛的周比洮、胡驴贼出动了!”

魏征点点头,道:“我已经飞鸽传书了,趁着这些守军都出城了,河内及河阳等地的守军空虚,他们可一股而下!”

李密点点头,轻声附耳,嘱咐道:“告诉银狐,让她密切关注昏君的动向,同时切实注意徐世绩的态度和黎阳仓的形势,如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闻言,魏征脸色微怔,随即点头道:“属下明白!”

第九十一章 蒲山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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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江淮劲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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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内马军出动!

战场另一边,段达一直率着三万东都军远远地吊在韦津的后面,既不参战,也不撤退,就这么驻足观望着。

已人到中年,看着时局渐渐不可收拾的段达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血性,此刻,他内心里还是认为此战必败!瞭望着李密本阵尚未出动的甲骑具装,段达心里就忧心忡忡,他知道,那才是李密真正的杀招!

张志望着陷入重围的韦津所部,颇有些担忧地问道:“岳丈大人,咱是不是也发兵支援一下韦大人,不然,等回了东都,越王那说不过去啊!”

闻言,段达幽幽地回道:“你认为韦大人还回得去吗?”

“啊?岳丈大人觉得韦大人必败,而且是全军覆没?”张志一下没反应过来,问道。

段达闭上眼道:“李密的甲骑具装还未出动,而我军除了实力上的差距外,众心也不齐,此战必败!”

张志疑问道:“可是,韦大人正被敌军围攻,李密的甲骑具装冲不进去啊!难不成是防备我们的?”

段达摇了摇头,叹道:“我不知道李密的甲骑具装是用来对付谁的,反正我们是挡不住的!”

张志明白了段达的心思,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是,岳丈大人,我们就这样看着,真的好吗?如果什么都不做,回城后,怕是要被治罪!”

段达再次摇头,坚定地道:“那也不能拿将士们的生命去换本将的荣辱,何况这三万东都军能不能带回东都,关乎到守城重任!我们在野外战败也没关系,只要能守住东都,李密打不进来就还有希望!”

二人正说话间,李密的中军号角和战鼓声突然变换了节奏,正在围攻韦津所部的蒲山公营也在快速变阵,而没过多久,当李密拔出佩剑的刹那,八千内马军就迎面出动,分四个方向,直突韦津所部。

见此剧变,段达的心神猛地一震,慌忙拨转马头,下令道:“快撤!撤回城里!”

“啊!?岳丈大人,您不管韦大人了?”张志慌忙问道。

“能顾自己就不错了!你想去救他,你自己去吧!”说完,段达以冲锋般的速度往回跑去。

见此,张志毫不犹豫地跟着段达的马屁股跑去,边跑边叫道:“弟兄们,溜溜球!溜溜球啊!”

魏军中军,李密见段达毫不犹豫地开溜了,无奈地冲着单雄信笑道:“你看,孤说得对吧!段姥的逃跑保命之术,比他打仗的本领要强得多!”

“魏王,现在我是不是要率军追杀王老邪了!?”单雄信脸色一红,抱槊请示道。

李密正色道:“不,王老邪退兵尽然有序,哪里有裴仁基就行了!当务之急是要包围独孤武都、柳燮、柳续所部,他们大多是郡兵,战斗力较弱,只要把他们围起来,待上洛周比洮、胡驴贼断了他们的退路,自可逼降他们!”

单雄信点头道:“魏王高见,末将佩服!”

李密吩咐道:“你带外马军前去追击独孤武都、柳燮、柳续他们,不要上前交战,待他们退到河阳,自会有所定夺的!”

“诺!”见此,单雄信率领外马军领命而去。

待单雄信离去,李密轻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润甫啊,有劳你先行回营,准备今晚的庆功宴吧!”

贾润甫微微一笑,道:“魏王英明,在下先行一步!”

待下完了所有军令,李密轻摇着羽扇,好整以暇地望着吴黑闼、孙长乐、程知节、秦琼四人分别带着两千内马军,穿过蒲山公营特意留出的空距,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朝韦津的方圆阵攻去!

正面战场,韦津站在将台上也渐渐看清了周边形势。

虽然隔太远,但通过长时间的观察,韦津心里大致也有一个数。

段达这个怂包自始至终就远远的站在一旁看戏,动都不带动弹一下的;而独孤武都、柳燮、柳续那边,虽然喊杀声激烈,双方箭雨你来我往,但他们的将旗根本就没动,不过是在做样子而已;唯独只有王世充的帅旗正不断前移,哪里的喊杀声和金戈声也最为逼真,可见王世充还是尽力了,但却不能打崩裴仁基所部。

见此,韦津也算是明白自己这一次算是栽了,原本期待的中心开花的战术,现在看来已经毫无实现的希望。想到这,韦津痛苦地对自己的儿子道:“琬儿,此战结果已经可以预料,你赶快带着我的亲卫骑兵杀出去吧!”

韦琬问道:“阿大,那您呢!?”

韦津痛苦地惨笑道:“我是此战的倡导者,更是此战的执行者,现在此战必败,更要搭上无数将士们的生命,为父身为朝廷命官、社稷重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故而阿大不能走!”

韦琬惊道:“阿大,留在这,必死无疑啊!还是快随孩儿突围,孩儿就是拼死,也要护着阿大杀将出去!”

韦津落寞的摇了摇头,道:“别傻了,就算逃回去,阿大也要被治败军之罪的!”

韦琬急喊道:“那也比在这等死强啊!阿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杀出重围,就能有一线生机!”

韦津见儿子如此固执,怒喝道:“你想让为父抛弃袍泽、独自逃生,回去后被治败军之罪,让人耻笑,玷污我京兆韦氏先人的名声吗!?”

韦琬哭求道:“那段达、王世充也曾大败逃生,不也没被治罪嘛!?越王殿下仁慈,他是不会怪罪阿大的忠勇之心的!阿大,您就跟我一起突围吧!”

待听到魏军的进攻号角,韦津心下大急,径直拔剑怒斥道:“你想违抗军令吗!?若还不听令,我立斩你!”

见此,韦琬知道韦津心意已决,只得痛苦地抱拳道:“孩儿领命,阿大保重!”

“快滚吧!”大难临头,韦津心情烦躁得很,也难得爆了一句粗口。

待韦琬离去,韦津望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撒哟拉拉!”

随后,韦津收拾好心情,拔剑高呼道:“听令,全军改为全面防守,严防铁骑突阵!”

第九十四章 韦津壮烈殉国!

“呜呜呜~!”

“咚咚咚~!”

“铿铿铿~!”

随着魏军的号角声越发高亢,鼓手们打鼓的节奏也越来越狂,激昂的鼓声一阵一阵的震动着韦津的心弦,内马军骑士冲锋时甲片撞击的声音也愈发清晰,仿佛最后的丧钟已经敲响!

韦琬已经走了,能不能突出去,就看他的造化了。至于方圆阵,韦津已经做了最后的布置,能抵抗多久就抵抗多久吧,现在韦津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回忆一下他的今生往事。

韦琬从本阵中出来,特意避开了进攻西方向的程知节,准备从内马军进攻的缝隙中冲出去,回东都报信。然而,心细如发的程知节还是发现了韦琬的行踪,更是把进攻的主任交给了副将,自己亲自带着百余亲卫,向韦堵截杀来!

韦琬自知逃不过去,硬着头皮,向程知节杀来。

哪知,临近前,程知节突然甩出一柄利斧,正中韦琬的马脖子,马儿吃痛,仰头便要翻到,程知节手快,趁机擒韦琬于马背上,一招致敌!

“卑鄙!”韦琬在程知节的马背上恨恨骂道。

程知节哈哈大笑,拍着韦琬的后背,笑道:“哈哈,老子这是在救你呢!”

不出韦津所料,当孙长乐、吴黑闼、程知节、秦琼分别带两千甲骑具装冲上来的那一刻,东都军赖以防守的方圆阵瞬间就被攻破了!

方圆阵之所以善于防御,完全在于它阵法的巧妙、将军的指挥以及士卒本身的战斗意志,但现在面对八千多武装到牙齿的甲骑具装的冲锋,东都军上至将军,下至士卒,发自内心里的都怂了。

因为,谁都知道,面对甲骑具装,肯定要有所牺牲,那谁来牺牲这是一个问题!

将军们不会带头上前拼命,并且也不能站在第一线,他们还需要指挥。而士卒们虽然经过了训练,但到了实地,面对人马加上铠甲,总重达数百斤重的“钢铁巨兽”,以六十码的时速,带着千斤之力撞来,没几个人有胆子敢上前一搏!

故而,东都军的将士们皆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即使偶尔有清醒的将校在不断呼喊,但此时已经没人能听到他的命令了。因为,在场的众人,耳朵都被甲骑具装的马蹄声震聋了,神智也都给那些带着恶鬼面当的骑士们吓傻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八千内马军攻入方圆阵的那一刻便是虎入羊群,除了刚开始的一拨抵挡,被内马军顺利冲垮后,整个东都军的阵势就崩溃了!

恐慌的情绪传播到了全军,士兵们丢盔弃甲,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哭爹喊娘的到处乱跑,将校们则或骑马逃遁,或混迹在人群中,企图偷偷逃走,而中军也是乱成一锅粥,四处的败兵都往中军挤,而韦津却早已目若呆滞,根本无人指挥。

战场中,内马军在孙长乐、吴黑闼、程知节、秦琼的分别指挥下,领着甲骑具装驱赶着被他们吓破了胆的东都军士卒,让败兵充当他们的马前卒,将失败和恐慌的情绪传播到方圆阵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真正死在内马军冲锋路上的东都军不过数千人,剩下的一万多人皆是被这样驱赶而互相踩踏,最后被铁蹄践踏而死的!

此时,内马军已经杀到中军了,秦琼扬起自己的精钢马槊,指着正发呆的韦津,喊道:“嘿,对面的敌将听着,快快下马受降,否则,当心来日尸骨无存!”

闻言,韦津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了一眼秦琼,嗤笑道:“嘿,这不是我大隋的战将,战神张须陀的爱将建节尉秦琼、秦叔宝嘛!?怎么附逆从贼了!?”

见韦津一眼认出自己,秦琼抱拳道:“韦大人是如何认出在下的!?”

韦津冷笑道:“圣上将你还有罗士信、贾武本、张须陀等人的画像供奉于宫廷之上,本官自然认得将军。只可惜,将军辜负了张大帅的栽培和圣上信任,居然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甘为其爪牙,真是让本官替张大帅和圣上感到心寒!”

闻言,秦琼面红耳赤,无从解释,羞愧而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吴黑闼性急,举起钢叉,道:“哼,无良狗官,净会刷些嘴皮子!叔宝且稍后,俺替你拿来他的狗命!”

“黑子,休得胡来!”见此,匆匆赶来的程知节急忙制止道:“此人是隋廷大臣,乃江山社稷之基石,魏王想要得天下,必收人心!还请让我劝降一番!”

孙长乐见战斗基本已经结束,甚至开始擦拭着自己的金背大砍刀,摇头道:“我看这个人死意已定,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程知节暗叹了一口气,冲着韦津抱拳道:“韦大人,您业已尽力,此刻胜负已分、高下已决,大人何不效古之严颜之义举,趁势归顺我魏军!我们魏王为人克己复礼,待人接物也是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对于贤才那更是求贤若渴,如大人愿降,在下。。。。。。”

不待程知节说完,韦津冷笑道:“看你这个粗人,居然也饱读史书,顶是出于将门之后啦!将军自小受到高等的教育,自然当知道礼仪名节、荣辱廉耻,我韦津身为隋臣,得圣上信任,得享高位,家族世食隋禄,深受大隋两代皇帝的天恩,此战即败,韦某唯有一死以谢朝廷!”

“但是,韦某临死前,劝你一句,不要在附逆作乱了!你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多少人因为你们而流离失所、死于非命!如今,天下的安安饿殍,道路上随处可见的白骨,这些都是你们所造成的!你们现在的位置,都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上得来的,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嘛?”

“放你娘的臭屁!”吴黑闼不能忍了,指着韦津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官颠倒是非,我丢你母亲!不是昏君和你们这些狗官的胡作非为,老子还好端端的在家种田呢!”

韦津摇头嗤笑道:“贱民,那你这一身武艺,就是用来附逆造反的!?哼,多说无益,送本官上路吧!本官在孟婆那,等着你们!”

“呀呀呀!”吴黑闼瞬间被激怒,当即挺起钢叉,用力一甩,钢叉直接穿透韦津的胸口,将韦津甩飞,到刺在地上。

望着韦津临死前露出解脱般得逞的笑意,程知节叹了口气,拍了拍吴黑闼的肩膀,自行离去。

今天又欠着

明天补,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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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最近更新公告

因为本人工作原因,作为单位的优秀新晋青年才俊,本人不得不参加单位组织的为期12天的专业培训。此次培训属于封闭式管理,每天要上课十个小时,是故本人没有精力进行创作,所以,特此声明,请假12天!非常抱歉!

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也许会断更12天,也许会赶走一些正在追书的读者,也许会让喜欢杨广和本作品的书友感到失望,甚至会让原本扑街的作品彻底打入冷宫!但,决定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应该为此承担一切,本人做好了任何心理准备!(虽然挺心疼这两个月来,自己对这部作品的付出,但没办法)

说到这,肯定很多人有疑问了。比如有读者会问,作者前期每日两更,从不拖欠,到每日一更,到现在的一更还要暂停请假,是不是就要从此断更了?

我的回答是:不会的!虽然,我前期对这本书抱有很大期望,结果却事与愿违,付出和成绩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失望挺大的!但写作的初衷是不会变的——因为热爱,所以历史!认真阅读本书的读者一定会发现,本书较为客观,我创作时甚至有时候过于追求为展示真实的历史而缺乏艺术性的描写,这不得不说是个短板,也是一个特点吧!

我的心理预期也由最开始的写书赚钱变成了兴趣写作,所以更新来说就随意了许多,也就会把其它事情摆在了写书之前,毕竟年轻人需要奋斗,既然此路不被赏识,那就走好原本该走的路子。

唉,年轻人初入社会,难啊!特别是男人,真难!不仅事多压力大,还经常要跟同行比,跟同龄人比,跟前辈比!社会期望太高的同时,对自我的期望也往往会高于现实,其结果肯定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甚至没有回报!

所以,各位喜欢本书的书友们理解一下,这次的专业培训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参加,想追书的朋友们,真不好意思,会让你们稍等12天啦!

其实吧,我这本书要按正常操作,上了强推、六频、三江、上架、大封推。。。。。。能有这些基本操作,我踏马还去个屁的培训,努力把书写好,不出家门就能赚钱,多好!?

哈哈,想想而已啦!网文圈难混,新人更难混!茫茫天道,何日才能出头哟!

好啦,不发感慨和牢骚了,本人要收拾行囊准备参加培训了!各位看官也请稍后,杨广整军备战十二日,就会开始苦战黎阳了!接下来的童山之战、三皇会战将会逐步上演,敬请期待!

第一天

兄弟们,昨晚我们一家三口集体上吐下泻,估计是吃了农药打太多的莴笋,导致的食物中毒反应。

孤儿啊,讲究食品安全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蔬农如此利欲熏心、丧心病狂!

无外乎有良知的农民叹息到:挺佩服你们城里人的,吃不死嘛!我现在全身虚脱,四肢乏力,培训都要被耽搁,这就是我请假的报应吧!

大家要注意食品安全,蔬菜要浸泡三次,引以为戒!!

《杨广的逆袭》第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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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拉了两天的稀,总算排空身体了,就是一个字,虚浮!还有十天就可以更新了!

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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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告诉你们!

由于原本计划昨天去培训的,因为食物中毒,被迫请了三天病假。鉴于今天病情有大幅度好转,所以还是埋头在电脑前奋斗了一晚。

正在追更的书友们,快关爱一下我,给点推荐票和打赏,让我看看社会的温暖!

!今天17点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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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郑颋进言

夕阳西下,上春门外经历了一天的喊杀激战,此刻终于恢复了安静,战场上到处是破损的旗帜、冰冷的尸首、损坏的兵器铠甲,残肢断臂、五脏六腑混合着鲜血和脑浆流淌在这片黄土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刚刚打了大胜仗的魏军士兵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兴高采烈的与同伴吹嘘着刚刚战斗时自己的英勇表现,与之相对的是,一队队的东都隋军垂头丧气地被成排捆绑着,他们的眼中只有迷茫,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战斗已经结束,以魏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除了被派去追击独孤武都、柳燮、柳续的单雄信所部外马军外,其余的魏军都在打扫战场,清理各部所得的战利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魏军中军,贾润甫正收集着各部报上来的战果,笑吟吟地对李密道:“魏王,此役我军力破隋军、大获全胜,以伤亡八千来人的代价,斩首一万八千七百余级,俘虏两万三千余人!更值得称道的是,隋廷的民部尚书韦津被我军阵斩,他所部的四万余隋军除小部分逃亡外,几乎是全军覆没啊!”

李密望着眼前僵硬的尸首,韦津的双眼仍然圆睁着,不禁叹了口气,道:“将韦大人好生安葬吧!”

“那这些俘虏怎么办?”贾润甫问道。

李密沉吟了一下,吩咐道:“现在首要仍然是进攻东都,东都占地极大,又是天下第一坚城,咱们要尽快拿下东都,然后回师黎阳,这些俘虏就统统都押送到回洛仓去,交由邴元真暂时看管吧!”

“诺!魏王的宽厚仁慈令属下敬佩不已!”邴元真舔了一句,随即欢喜地退下。

随即,贾润甫皱眉道:“魏王,蒲山公营和内马军俘虏的人交给瓦岗系管理也就算了,裴柱国他们血战擒获的俘虏也交由瓦岗系管理,是不是。。。”

闻言,李密罢了罢手,不以为意道:“哎,润甫啊,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不要刻意制造分割嘛!更何况,邴元真的为人,孤十分清楚,相信他会秉公处理的!”

话尽于此,贾润甫勾了勾嘴,还是讲到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而前隋侍御史,现魏军左司马郑颋幽幽地道:“邴元真私下和王世充私下交易,大发战争财,这件事情,魏王知道吗?”

闻言,李密的脸色变了变,尴尬道:“此,此事孤知道,因为咱们粮多而钱少,每次大战后,孤就愁着没有财物可以赏赐将士们,而东都内钱帛堆积如山,却缺少粮食,是故孤特意授权邴元真办的!”

郑颋逼问道:“魏王都知道东都缺粮,为何还要资敌以粮?我军缺乏财物,可以暂时拖着,但东都无粮,断不可久持!以前,王世充率十几万大军与我军对持,每天都有数十上百人因敌军缺粮而前来投降,但自从这项暗地交易开始后,魏王可见敌军一人一骑来我军前投降?”

“这,确实没见敌军来主动投降了。”李密被问得哑口无言。

郑颋继续道:“如此愚蠢的计策,一定是邴元真出的吧!他这个人生性贪婪粗鄙,好巧言令色,魏王把如此大权交给他,回洛仓内的粮食堆积如山,他正好可以大肆倒卖,大发战争财,而实际损害的可是魏王您的利益啊!还请您三思!”

郑颋开了话头,贾润甫也跟着道:“是啊,魏王,这件事我早就想向您提起了!邴元真倒卖的粮食,已经远远超过了您给他的预支,多出来的部分,早就装进了他自己的口袋,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东都城高池深,一旦有充足的粮食就可以大肆招兵买马,长久的坚守下去了!”

说到这,中军中的参军也都跟着郑颋和贾润甫的节奏,请求李密收回成命。

李密颇有些难为情,道:“这都是孤一时昏了头,孤这就下令,让邴元真不再与王世充交易了。”

右司马郑虔象进一步劝道:“魏王,请恕在下直言!我军素来的规矩就是论功行赏,战俘的归属问题一向是属于抓获部队自行处决,就算魏王准备实行统一管理,也不能交由瓦岗一系的邴元真来管啊!”

李密叹道:“你们啊,为何就如此浅薄!现在的形势一片大好,每天都有人才来投奔,势力也是蒸蒸日上,孤是迟早要取隋而代之,开国建元的,不比从前的山头林立、各自为王的时代啦!咱们要摒弃以前旧的思想和管理模式,要建立新的规章制度,这样才能适应我们越大越庞大的机构政权啊!”

郑颋勾了勾嘴道:“魏王,你说的,在下都明白!但我军山头林立、派系复杂是现实问题,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算要改,也要选择中立的人,邴元真出身瓦岗一系,与翟让交情过甚,实在不是适合的人选!因为以前的事,很多弟兄与瓦岗一系的人就结下了梁子,在这关键时刻,魏王你就是不替底下的兄弟们想想,也要替自己想一想啊!”

此言一出,正中李密的心患!

李密作为此刻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他心底里唯一惧怕的就是前些年火并翟让的旧事。虽然,此事是迫不得已,乃他李密夺天下关键一步,但毕竟是情义双亏,他很怕别人拿出来说事!

“呼~!那孤就收回成命,那两万多俘虏就交给你办吧!”李密长出一口气,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内心虽然仍是无比纠结,但理智和直觉在告诉他应该怎么选!

郑颋冲着李密鞠了一躬,恭敬地道:“魏王明鉴,在下绝无半点私心!在下如此劝说,实为我大魏着想!在下可保举一人,此人既有实才,又毫无派系,当可为魏王实行新政的最佳人选!”

李密喃喃问道:“谁?”

郑颋答道:“以尉氏县响应魏王的前隋朝散大夫时德睿!”

李密此刻心乱如麻,见贾润甫无异议,便点头同意道:“那就交由他处置吧!”

郑颋拜道:“魏王英明!”

第九十六章 火并翟让(上)

待郑颋退下,李密颇有些疲惫地招了招手,示意率军回营。

一路上,李密都低头不语,他又想起了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那个血与火的晚宴。。。。。。

那天的蒲山公大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鼓乐齐鸣,烤牛肉和烤全羊的香味,弥漫在整个营地之中,到处都是穿着便衣,来回奔波的厨子和杂役们,除了岗哨之上稀稀拉拉一些卫兵外,整个方圆十余里的大寨之中,到处张灯结彩,却是没有半分杀气,与这之前布置警戒严密的营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密那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绸缎儒服,青巾包头,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手里执着一个鹿尾拂尘,正是魏晋名士清谈时的标准打扮,他黑瘦的脸上挂着微笑,站在大寨门口,不停地对进入寨中的各路山寨首领们拱手点头致意,在他的身后,侍立着一个五大三粗、赤膊着上身,名叫蔡建的蛮汉和一个山寨头领打扮、却颇有一番世家子风味,名叫房彦藻的大将。

房彦藻虽然穿着一身皮甲,但却并没有带武器,也随着李密不停地对着各路来营寨的首领们拱手致意。

而一身便装的王伯当则站在大门口充当起了门客,不停地冲着来往的客人,高喊道:

“平原黑熊寨郝孝德郝大当家到!”

“济阴二龙山房献伯房大当家到!”

“上谷飞虎原王君廓王大当家到!”

“雍丘二郎山李公逸李大当家到!”

“魏郡流沙河李文相李大当家到!”

随着报到的名字,各寨主都带着十余名到数十名不等的亲兵护卫前来赴宴,大家的神情都很轻松和愉悦,似乎与往常的聚会没什么不同,看不出一丝异样。

很快,李密就听到了今天宴会主角的大名——“东郡瓦岗山翟让翟司徒驾到~!”

那天的翟让,威风凛凛,头戴金盔,身着一身漂亮的明光大铠,肩头吞云兽,胸前两块明镜之间是一只狮子头,腰系万钉犀皮带,足蹬摩云金翅靴,正是最早在山寨的时候见李密的那一身行头,今天他也是刻意地穿了这套行头前来,相形之下,一身儒生打扮的李密,倒是显得象个军师,而非主帅。

翟让的身后,则跟着一大批手下和山寨头目,翟弘、翟摩候、王儒信、邴元真、单雄信、徐世绩等人悉数到场,同时还带着数百名护卫,一个个全副武装、盔明甲亮,军容严整,旌旗招展,看样子不象来赴宴的,倒象是来阅兵的。

李密笑容灿烂的迎了上去,笑道:“哎呀,翟大司徒前来,有失远迎啊,密之罪也!”

翟让有如初见面的时候,给了李密一个大大的熊抱,豪爽地笑道:“哈哈!法主啊,今天是你做东,我可把我的好兄弟都带来了,你可要招待好了,莫失了翟某人的面子!”

李密笑道:“翟大哥,你我是什么关系啊,就不必在这里客套了,今天既然都兄弟们来了,就是给我李某人面子,大家就喝个痛快,吃个痛快!”

闻言,翟让哈哈大笑道:“哈哈,法主啊,有你这句话,哥哥我就放心了!”

李密微笑着作势请道:“那么,翟大哥请!”

翟让四下望了望,问道:“裴仁基那些人呢?怎么不见他们?”

李密压低了声音,笑着解释道:“我知道,山寨的兄弟们看着这些官军过来的降将不太顺眼,彼此之间因为过去敌对的原因,仓促之间糅杂在一起,还是有一些不适应。今天大家在一起喝酒吃肉,都是些直爽汉子,万一酒后失性,酿出些矛盾或冲突,伤了和气,可就不太好了!今天这宴会嘛,以咱瓦岗老营的兄弟为主!主要是这一年多来,我光顾着扩充新势力,对瓦岗的老兄弟有些冷落了。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李密就是要跟老营的诸位弟兄们重新联络下感情,让我们瓦岗军更加的团结和亲密无间!”

说到这,李密郑重地弯腰致歉道:“翟大哥啊,近来,确是我李密忙于各种杂七杂八的事,为了我们瓦岗的兴盛,有些疏忽你的感受了,在这里,我郑重地要向大哥你赔个不是!大哥你在我李密惶惶如丧家之犬时,仗义出手,收留于我,接着,大哥你对我言听计从,毫无保留的信任我,让我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干。有了大哥的支持,才有了我们瓦岗军今日是势力,于公于私,我李密怎会忘了翟大哥您的恩情!?那些官军朝廷方面过来的,只不过是我们打天下时要用的力量,可跟你我的关系,不能相提并论啊!”

李密此言,说得翟让是心花怒放,一把搂起李密的肩膀,笑道:“兄弟啊,哥哥我耳朵根子软,这阵子听到了些屁话,风凉话,一时糊涂,所以才和老弟起了冲突!啥也别说了,既然你把我翟让当大哥,那我怎么能拆兄弟你的台呢,你放心,今天喝过酒,拜过把子之后,你我就是真正的兄弟了,你让我老翟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皱半下眉头啦!”

闻言,李密脸上的笑容更甚:“翟大哥的心意,小弟明白得很呢!那,翟大哥请!?”

翟让也故作谦虚道:“魏公先请!”

李密摇了摇头,笑道:“今天翟大哥是主客,理应先请!”

“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说完,翟让哈哈大笑地率先入列。

望着翟让的背影,李密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灿烂,随即,紧跟两步,与翟让并肩入列。

蔡建紧随李密身后,接着,王伯当、张弼、崔枢、常何、吴黑闼、孙长乐等人也纷纷跟上,而单雄信、谢映登、邴元真、黄君汉、徐世绩也跟在翟弘,翟摩候等人身后,分别跟着翟让和李密而行。

一行人不经意地就分成了瓦岗系和蒲山公系两拨,就象李密和翟让一样,尽管手牵着手,看似无比地亲密,但无形中的这道屏障,却是把整个瓦岗分成了两拨,和气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

第九十七章 火并翟让(中)

一行人走进了聚义大厅,里面已经坐了几十席各寨的头领和各军的将佐,也同样,是按蒲山公系和山寨系的人分坐在左右两侧,互不统属,一看到李密和翟让携手而入,这些人纷纷站了起来,齐声道:“魏公,翟司徒安好!”

李密微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笑道:“今天大家都给我敞开了吃、作死的喝!谁要没吃好喝好,就是不给我李密面子、不给我翟大哥面子!”

翟让也帮腔道:“是啊,是啊!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随意!随意啊!”

随后,翟让与李密并肩坐上主位,其余的头领将佐分座两旁,在李密的一声令下,宴会便开始了。

因为大家彼此都是熟人,很快就推杯换盏、大口吃起肉来。在李密的授意下,蒲山公营的将佐们频繁的来向瓦岗一系的人敬酒,“商业互吹模式”随即开启。而李密更是饶有兴致的亲自下场,与一些投降过来的世家子当众起舞相和,博得一片叫好。

见李密及蒲山公营的人如此给面子,瓦岗一系的人渐渐放下了警惕和防备,开始肆无忌惮的饮酒吃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大家都喝得兴致高涨了,李密突然起身,大声说道:“各位,各位!请暂且放下手中酒碗,听密一语!”

众人都停止了吃喝,也停下了手下正在划的拳,齐齐地看向了李密,只见李密的黑脸之上,微微有些酒红,他笑道:“今天是我们瓦岗寨大喜的日子,也是欢宴,宴会之上,怎么可以没有助兴节目呢,大家都是江湖汉子,想不想见识一下翟大当家的过人武艺呢?”

众人齐声大叫道:“好啊,我等愿看翟大当家的神功。”

翟让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魏公过谦了,翟某那三脚猫的功夫,就别拿出来现丑了,今天是喝酒高兴的时候,别坏了大家的兴致啊。”

李密笑道:“翟大当家此言差矣,你今天不露两手,这才会败了大家的兴致呢,大家说,要不要看翟大当家的武艺啊。”

“我等要看,我等要看!”外黄王当仁笑道。

孟让也跟着笑道:“翟大哥,露两手吧,让兄弟们开开眼哪。”

翟让笑着又喝了一大碗酒,打了个重重的酒嗝,他现在已经有七八分醉了,站起身,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他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兄弟们想看,那,那翟某就献丑了,只是,只是这厅里在吃酒呢,只怕,只怕是施展不开啊。”

李密笑着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两人身后的一个兵器架,上面稀稀拉拉的只挂了一张醒目的大弓,再就是一边的角落放了两把佩刀,李密取下了这张大弓,说道:“翟大当家,此弓足有五石三斗,我李密是拉不开的,只有你这样的英雄好汉,才能拉开这样的大弓,今天趁着酒兴,你来试试这弓力,如何?”

翟让大笑着摆了摆手:“哎呀,不行啊,我最多只能开五石的弓,五石三斗,我可开不了,只会让大家笑话呢。”

李密摇了摇头,突然低声道:“翟大哥,这弓看起来大,但弓弦没那么紧,其实只有四石七斗,我说五石三斗,是说给大家听的,你把这弓拉开,必能收服这些山寨首领之心啊。”

翟让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哈哈一笑:“也罢,今天大家高兴,我就勉为一试吧,不过,要是翟某拉不开这弓,大家也别笑话我啊。”

众人齐声大笑,济阴房献伯红着脖子叫道:“翟大哥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区区五石三斗的弓,必然不在话下,你尽管开吧,让兄弟们也开开眼。”

翟让笑着从李密的手中接过了大弓,走离了席位,李密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坐席,面带微笑,拿起酒爵,轻轻地咪了一口,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冷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翟让的身上,却没有人留意到李密身后那个壮如熊罴的卫士蔡建,已经悄悄地站到了翟让身后的兵器架边,而那把看似不经意放着的钢刀,已经就在他的脚边。

翟让气沉丹田,拉开了弓步,左手握住弓臂,而右手搭上了弓弦,双臂上的肌肉一阵鼓胀,而腰肢也是瞬间鼓气,低吼一声:“开!”

弓弦动了,可刚刚拉出三分之一不到,就无法再开了,翟让的脸色微微一变,只这一拉,他就知道,此弓起码是有五石五斗的,他的心中暗道,李密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要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故意出洋相吗?

翟让的心头火起,他平时最多拉开过五石二斗的弓,可是今天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若是这弓拉不开来,那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他觉得这多半是李密在搞鬼,想要削弱他在众山寨头目面前的权威。

随即,翟让松开了手,回头看了一眼李密,只见李密面带微笑,怡然自得地坐在席位上,一边咪着酒,一边看着自己,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笑道:“翟大当家,这不过是个游戏,拉不开就不要勉强了。”

翟让咬了咬牙,怒道:“不过是个弓嘛,还不至于拉不开,且看我这回!”

他使劲地抡了抡膀子,摇了摇头,有些浑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不少,他再度拉开弓箭步,这回他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满脸胀得通红,腮帮子鼓鼓地,两臂的肌肉开始极度地隆起,大喝一声:“开!”这一下,弓弦竟然给他慢慢地拉开,到了七分,八分的程度,渐成满月!

一边的山寨头领们哄然喝彩:“翟大哥神力,拉得好!”

翟让正憋着一股气,正待更进一步拉开此弓。不料,突然眼角的余光一闪,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去死吧!”

“噗嗤~!”

鲜血飞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翟让圆睁着的眼珠子在这一刻似乎要蹦出眼球,而席下的各寨主们的表情纷纷由赞美转为惊愕,李密此刻正阴郁的微笑着,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第九十八章 火并翟让(下)

翟让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几乎要把他的人劈为两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巨力,他惨叫一声,双手猛地一拉,似乎是要拉开那个袭击自己的人,而这张五石三斗的大弓,被他这突然而来的力量,瞬间就拉成两段,“叭”地一声,分持在他的两只手中,而那绷断的弓弦,则猛地弹起,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顿时就是一条深深的血印,血如泉涌。

可是比翟让的脸上血喷的更凶的,却是他背上的血,蔡建面无表情,一刀一刀地往着他的背上招呼着,血肉横飞,翟让甚至给砍得连头都回不来,他发出一阵象蛮牛被屠宰时的那股恐怖的低吼声,想要回头反抗,却是给蔡建重重地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又是一阵砍刀在他的背后,身上肆虐,惨不忍睹。

李密面带微笑,坐在自己的席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似乎不是在看杀人,而是在看一幕戏剧,那个青铜酒爵被他优雅地捧在手上,轻轻地沾着他的嘴唇,就在他身前不到五尺处,翟让仍然被蔡建这样一刀刀地屠杀着,溅起的鲜血与碎肉,甚至有些掉进了他的酒杯之中,把他那双洁白的手,还有一身上好的蓝色绸缎,染得一片腥红。

王儒信第一个反应过来,登时就跳了起来,大吼道:“保护大当家,保护大当家啊!”他说着,就去摸自己席边的佩剑,可是他刚刚抽出佩剑,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前去,就只觉得腿上一痛,膝盖处象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哪还站得住,顿时就仆到了地上,而肚皮处被锋冷的剑刃穿膛而过、血流如注。

临死前,王儒信圆睁着眼,看着眼前一柄血淋淋的剑尖,房彦藻冰冷的话语声,在他的耳边回荡:“魏公有令,只诛翟让及翟氏一族,余者不问!我劝你们放下武器,不要妄动!”

“李密,我艹你奶奶!”翟弘顿时就坐不住了,拔剑而起,就冲着李密冲去。

“爹!爹啊!李密狗贼,我跟你拼了!”翟摩候亲眼目睹了他老爹惨遭毒手,目疵欲裂、痛不欲生,也拔出佩剑跟着他大伯翟弘向李密冲去。

而坐在对面的王伯当、张弼、崔枢、常何、吴黑闼、孙长乐等人早有准备,见蔡建行动,第一时间就拔剑而起,向对面的翟氏亲贵砍去。

见此突发情况,单雄信、谢映登、黄君汉三人想都没想,抄起家伙就准备上去帮忙。那料,此时突然传出一阵铁甲撞击的“铿锵”声,一队队的铁甲刀盾手在裴仁基的带领下,自李密身后的屏风处鱼跃而出。秦琼、罗士信、程知节、裴行俨、牛进达等一众虎将一马当先,目标直指瓦岗一系的众将校!

徐世绩此时也被这突如起来的变况给吓了一呆,转瞬他就反应了过来。李密宴请瓦岗一系的老人,只怕是专门设下的圈套,现在得赶快杀出去,回到瓦岗老营掌握部队,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徐世绩赶忙翻身向厅外夺路逃去。不料,刚一出厅门,徐世绩只感觉眼前一亮,脖子向被猛兽咬了一口似的,整个人顿时就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吴黑闼带着刀斧手专门守在大厅外,见徐世绩逃了出来,抄起手里的虎口锯齿大砍刀上去就是一刀,直接砍在了徐世绩的脖子上!吴黑闼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正准备一扯刀柄,彻底切开徐世绩的脖颈,却听到厅内传来一道急声:“刀下留人!”

只见王伯当也不管厅内的混乱形势,飞奔出来,冲着吴黑闼道:“黑子留他一命!”

吴黑闼咧嘴一笑,松开了抵在徐世绩脖子上的虎口锯齿大砍刀,笑道:“那就听你的,留他小子一命!”

而此时大厅内,翟摩候被罗士信一槊毙命,翟弘也命丧于裴行俨之手,黄君汉被孙长乐生擒,谢映登被牛进达指挥的刀盾手团团包围,单雄信则在面对秦琼和程知节两员虎将的围攻下节节败退,只有招架的份!其余瓦岗各头领则在张弼、崔枢、常何等瓦岗将校的围攻下或身死或被俘虏,而裴仁基则带人迅速控制了大厅内的形势,让在场的其他寨主丝毫不敢妄动。

情形突变,单雄信的额头冷汗直冒,他看到全身甲胄的秦琼和程知节背后,流水席上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人,杂役和厨子们,正把那些软得如同烂泥一样,也不知是死是活的翟让和瓦岗头领向外拖,慢慢的,在场抵抗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单雄信的眼皮在跳动着,他能听到徐世绩的呻吟声,也能听到瓦岗头领倒在血泊中的哀嚎声,还要房彦藻那冰冷无情的声音:“魏公有令,只诛杀翟氏一党,余者不问,各位寨主勿得轻动,不然以翟氏一党论处,格杀勿论!”

见此情形,单雄信的嘴唇抖了抖,突然,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只见单雄信双膝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魏公在上,请饶我一命,饶兄弟们一命!”

李密显然也有些意外,他没有料到“赤发灵官”、军中号为“飞将”的单雄信竟然就这样,直接怂得求饶了!可是他转而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放仗者不杀!”

李密的话就是命令,而单雄信的动作也是一个信号,那些各地的寨主和不知情的官军降将们一个个如梦初醒,全都跪倒在地,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见此,谢映登无奈,狠狠地执刀于地,一下子坐在地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嚎啕大哭。

见大局已定,李密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地放下了酒樽,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拂了拂身上溅落的血迹与尘土,顺手理了理自己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在他面前,翟让已经给砍得几乎成为一堆血泥,五脏六腑流得满地都是,而这堆血泥还在条件反射式地抽动着,一双大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给杀了。

李密用充满嘲讽又略带不忍的目光望着翟让的尸首,道:“好好的当一个老二,我把你供起来,不好吗!?”

说着,李密环视大厅,对那些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各寨头领与官军降将们说道:“各位,翟让贪心不足,想要另立山头、分裂义军,这是我们瓦岗军所绝对不能容忍的!今天,我李密在这里宣布,瓦岗军不是大通铺、客栈,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股子自由散漫的山头主义,以后绝不允许存在!瓦岗军、大魏永远只有一个领袖,那就是我李密!如果有谁再有异心,想要自立,想要叛逃,翟让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闻言,房彦藻带头拜道:“魏公万岁,魏公万岁!”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本能的跟着房彦藻一起,对着李密山呼万岁,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扑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而翟让的尸体,终于停止了抽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啦啦啦

今天没有更新,你们爱我吗?

你看,或者不看杨广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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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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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霍总管暴打杨广

此时,杨暕有些促狭地贴近杨广,附耳道:“父圣,我军擒获了霍总管,现在,儿臣已经命人将她软禁在家里了!父圣是不是。。。”

闻言,杨广瞪了杨暕一言,指着杨暕,佯怒道:“你小子,不学好是不是!”

见此,杨暕大惊,以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急忙解释道:“父圣!儿臣,儿臣只是想父圣出征路上太累了,要劳逸结合、放松一下,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杨广义正言辞的道:“朕贵为天子,身份地位非同寻常,朕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打出征以来,朕每天日理万机,军中的将士们也是各司其职,大家都是一个个大男人聚在一起,莽足了劲要北伐,朕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搞特殊化待遇呢!?”

杨暕连忙认错道:“父圣息怒,是孩儿考虑不周!那霍总管如何处置呢?”

“此女模样如何?”杨广憋着嘴问道。

“此女英姿飒爽,身材矫健有力、凹凸有致,面容英美,带有一股巾帼英雄的气概!”杨暕老实答道。

“你是如何对她安置的?”杨广又问道。

“儿臣将她囚禁在总管府内,并让令狐行达亲自把门看守,任何人不得出入!父圣放心,她就算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杨暕保证道。

“朕是问此事有没有人关注!”杨广见儿子不明自己的心意,气不打一处来,径直道。

“儿臣入关后,第一时间便封锁了总管府,原本是想将她献给父圣,以解军途之乏,故而严密封锁了消息。”杨暕小心翼翼地道。

闻言,杨广转怒为喜,直指杨暕的食指改变成拍了杨暕的肩膀一下,笑道:“算你小子有孝心!前面带路!”

“呃。。。哎,好嘞!”杨暕一愣,转而马上反应过来,大喜,急忙屁颠屁颠的在前面引路,领着杨广直往总管府而去。

总管府。

杨广让沈光领着等一大批禁卫军替换了原骁果军的护卫,并且把令狐行达给撤换了下来,因为令狐行达在正史上,正是勒死隋炀帝的直接凶手,故而杨广一见此人就心生厌恶,直接令他滚蛋了。

在安排好沈光亲自把门后,杨广的嘴角微微上扬,充满期待地推开了霍总管的闺房,见到了东郡地界远近闻名的女豪杰。

此女有着修长的柳叶眉,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带着咄咄逼人的目光,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高挺的鼻梁下的樱唇上涂抹着一点殷红,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不自觉地披散下来,在上面绾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对宝剑形状的银钗,那一对银色的宝剑闪闪发亮,更是为她增添了一股英气。

她身着一身红色劲装,包裹着她饱满的胸脯,腰间紧系兽筋腰带,显露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下身穿着朱色紧身裤,勾画出双腿紧绷的肌肉,脚踏及膝牛皮鹿角靴,比之足不出户的世家小姐的金莲要大上一号。虽然没有武器在身,但那修长而有力的玉指,微微向外拱的双膝,无不显露出此女是一名马上豪杰!

初见此女,杨广一瞬间就给看呆了,脑海中自然浮现出《水浒传》中的一句话:雾鬓云鬟娇女将,凤头鞋宝镫斜踏。黄金竖甲衬红纱,狮蛮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手将猛将生拿。

平日玩腻了雍容华贵的高门世家女和玲珑温顺的江南小美人,今日初见这女英雄,杨广不禁心生感慨,好一个——天然美貌海棠花!

不过,杨广毕竟不是初哥了,只是一瞬间的惊艳后,神色马上便恢复了正常,笑道:“久闻霍总管的英武与艳名驰名东郡,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霍总管轻撇了杨广一眼,上挑的眉毛显现了她的不屑。

见对方不回话,杨广也不生气,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啊?”

霍总管径自闭上了眼睛,表示不想与杨广搭话。

“嘿嘿!”杨广干笑一声,径自找一处坐下,感叹道:“朕生平阅女无数,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绝呢!”

闻言,霍总管募的睁开双眼,惊道:“你是大隋皇帝杨广!?”

杨广不自然地散发出王者之气,沉声道:“放肆!大胆女匪,休得直呼朕名讳!”

“哼!”霍总管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广,再次闭上了双眼。

见此女如此不给面子,杨广脸上有些挂不住,站起来道:“朕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霍总管的鼻孔长出着香气,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见此,杨广伸手捏着霍总管的下颌,微微上抬,沉声道:“朕令你睁开眼与朕说话!”

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虽然隋朝时期受胡风影响,民风开放,但霍总管乃汉人,又是闻名天下的女中豪杰,断受不得杨广这般调戏,故而,募的睁开双眼,一股迫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霍总管的双手突然发力,一招擒拿手,顿时将杨广反制,一手反扣杨广的手臂,另一只手压着杨广的后脑勺,将杨广按在圆桌上。

里面的声响惊动了房门十米外的沈光,他忙跑到房门前,试探性地问道:“圣上!?”

杨广给这一下砸得有些疼,听见沈光的声音,忙呲牙咧嘴地道:“没,没事!你退下!”

“诺!”

“你,你给朕松开,休得放肆!”杨广小声道。

“你这昏君,继位后不恤民力、胡作非为,弄得是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今日,我要好好的替民行道!”霍总管加紧了手上的力道,狠狠地道。

“哎哟!”杨广给她弄得生疼,忙威胁道:“你要再不松手,朕灭你满门!”

闻言,霍总管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到这这些年民间的疾苦,多少亲人和乡邻都直接或间接的死于隋廷的苛政,还有这次战役死伤的数千弟兄、百姓,霍总管的心情就非常的不好,瞬间就爆发了!

“朕!朕!狗脚朕!”霍总管松开了钳制杨广的双手,转而对着杨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通暴打:“老娘打死你这该死的昏君!”

第一百零三章 威胁霍总管

“碰碰碰~!!”

“咚咚咚~!!”

杨广原本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但因为继位以来,来自讨好杨坚的那份心思用不上了,便自然开始纸醉金迷的享受,整天沉浸在美女与酒中,身体也渐渐被掏空了。

现在面对女中豪杰的暴打,自然远远不是霍总管的对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地,只得不断的“隋皇绕桌跑”来躲避霍总管的“粉拳”。

“别,别打了!朕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杨广跑得气喘吁吁地喊道。

“砰!”回答杨广的是一记粉拳,打得杨广鲜血直流。

“停!”挣扎间,杨广猛地出手,正中霍总管饱满的柔荑!

杨广的咸猪手就这么抓在霍总管的胸脯上,而且,杨广并没有立刻松手,还试探性的捏了捏,脱口道:“嗯,不错!有弹性!”

一般女性被这样袭击,铁定要被生理感觉酥到,然霍总管终究是不同于寻常女性,她只是轻咦了一声,转而就是一记扫腿,直接将杨广扫飞到软塌上。

“啊~!”杨广给霍总管打的也是火冒三丈,好歹也是天下的九五至尊,从小到大,还没给人这么暴打过,于是愤怒地咆哮道:“女匪,你再敢打朕,朕就屠尽孟津关的男女老少,把你儿子剥皮剐心,让他生不如死!”

“你敢!”霍总管冲过来,一手抚胸,秀指直指杨广的眉宇间,气得娇躯直颤,怒哼道。

杨广见她气得胸脯直抖个不停,像到方才的手感,反而内心有些小窃喜,傲娇道:“朕有何不敢!?”

不料,霍总管闻言,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杨广细嫩的脸庞上,顿时出现一个大红色的五花大印!

“放肆!”杨广勃然大怒,大喊道:“沈光何在!?”

“末将在!”沈光人声几乎同时赶到,一脚踹开房门,直逼霍总管。

听到身后的破门声,霍总管心里一紧,忙从枕头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准备挟持杨广做人质。

见此,杨广大惧,忙躬身缩首抱头,将自身唯一的弱点藏了起来。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霍总管将剪刀抵在杨广的后背心,冲着沈光威胁道。

见杨广很好的保护好了自己,沈光不闻不问,径自冲向霍总管。

见此,霍总管银牙一咬,狠下心将剪刀直刺杨广的后背心!

然而,她特意私藏起来准备保全身节的“寡妇制造者”却没能刺破杨广的后背,锋利的尖刃似是刺到了柔软处,虽然霍总管竭尽全力,却因为根本刺不破半分。

刹那间,沈光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已经赶到,一飞脚直踢霍总管的后背,将其踢飞,然后行云流水的紧跟着钳制住霍总管,令她不能动弹半分。

见威胁解除,杨广得意洋洋地取下外套,露出一身上好的天蚕宝甲,笑道:“嘿嘿,这可是父圣留给朕的传家宝,你就不要在抗拒天命了!”

说罢,杨广令沈光将霍总管捆了起来,然后再次让沈光退下。

见此,霍总管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她能想象,失去了最后的手段,等待她的,只会是无休无止的“暴风雨!”

杨广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脸蛋,一边轻刮着霍总管的脸庞,笑道:“嘿嘿,虎妞,你知道接下来迎接你的是什么吗?”

“哼!”霍总管冷哼一声,也不回答。

“你不说?那就由朕说出你内心想象的答案吧!”现在,角色反转,一切尽在我手的掌控感,让杨广的内心简直爽到不行:“首先,你会被朕肆意凌辱,承受朕疯狂发泄的兽欲!你可能会精疲力尽,可能会伤痕累累,可能会痛不欲生,这个过程无疑是漫长的、痛苦的,它会令你终生难忘!”

霍总管的眼睛微微颤抖,但仍倔强的撅起嘴,不发一言。

杨广伸出龙爪手,直接肆无忌惮的用力揉捏着霍总管的小白兔,道:“接着就要看朕的心情了,如果你配合得好,也许朕会将你留在身边,当作发泄的工具,如果你令朕不满意,那朕很可能会把你赏赐给那些如狼似虎的骁果军将士!”

说到这,杨广低头,靠近霍总管的耳廓,附耳道:“你知道将你赏赐给将士们意味着什么吗?”

闻言,霍总管的娇躯猛地一抖,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阵阵异样,想象着杨广的话,脱口道:“不要~!”

这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杨广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让你和那些军中糙汉们交配,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因为军中的条件有限,他们可能很久都没有洗澡了,身上带着男性独有的汗臭味,有的关陇勇士甚至特地不洗澡,在身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伽,充当人体的‘铠甲’,用力一撮,能搓出好大一坨污垢来!”

“最主要的是,这些军中的糙汉们经过长时间的军途,他们已经好久没碰女人了!霍总管的容貌,连朕看了都心动不已,何况他们!到时候,你的身体可能被迫被无数根‘金箍棒’充斥,让你应接不暇、烦不胜烦!”

听了杨广的话,霍总管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气势,她的眼睛已经不自然的睁开,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杨广趁热打铁,将龙爪手伸进了霍总管的内衣,不依不饶地道:“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很想一死了之?放心,不会的,朕不会让你这个大美人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你会被戴上镣铐,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放心,这种痛苦和羞辱只是暂时的,时间久了,你会习惯的,到时候你就麻木了!哈哈!”

“还有你的宝贝儿子李商胡,这小子可是正当壮年啊!朕想着让他受点什么刑罚好呢!?比如给他灌迷药,让他和发情的母猪交配?比如千刀万剐,一刀刀的割下他的肉,然后再给他治疗,以此往复?又比如在他的伤口上撒上糖,让虫子钻进他的伤口,在伤口里蠕动,侵蚀完他的身体?哈哈,到底选那个呢?这倒是个问题!”

“魔鬼!你就是个魔鬼!”霍总管听得心惊胆颤,惊骇交加的冲着杨广吼道。

第一百零四章 霍瑛的决定

“嗨!朕本不愿这样的,朕只是给你做了一个假设而已!”杨广故作无辜的嘿嘿笑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霍总管的气势明显软了一大截,与其说是质问的语气,不如说是带点哀求的味道。

“你现在愿意倾听朕的诏令了!?”杨广冷笑一声,道:“不过现在也不晚!”

霍总管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眨眼间再次睁开,强忍着内心的屈辱感和身体上带来的异样,无助地道:“你杀了我吧!”

杨广伸出双手,端着霍总管的脸,阴阳怪气地道:“啧啧啧!这种蠢话就别再说了!宝贝儿,你想死,朕可舍不得呢!”

见彻底从内心击溃了霍总管的防线,杨广得意洋洋地转而坐到一旁,笑问道:“还未请教女侠英名呢!?”

“霍瑛。。。”霍瑛有如一只斗败的母鸡,拉耸着脑袋,喃喃回道。

“霍瑛,是个好名字!”杨广点点头,故意戳霍瑛的痛处,道:“你的英名已经远扬,但不知你的夫君如何了呢!”

“早年得痨病死了。。。”霍瑛已经彻底的丧失了主动权,问一句答一句的道。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大概能猜到你的故事了!”杨广微微一笑,仿佛自己就是亲身经历人一般,脱口道:“夫君英年早逝,顶梁柱崩塌,这家中的重担就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可以想象,你一个人独自拉扯儿子长大,孤儿寡母的,受尽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才有如今的成就!其实,不是霍总管成就了霍瑛,而是霍瑛成就了霍总管啊!这就是一部女侠养成记嘛!”

被戳中了伤心处,霍瑛反而有所振作,挑眼道:“没错!正是因为我夫君早逝,所以我不得不从相夫教子中走出来,重操旧业、潜心练武,凭我的一身本事,行侠仗义,堂堂正正做人,让以前看笑话、小瞧我的人都闭嘴!我要用行动证明,孤儿寡母的,也能过得很好!”

“做一名女侠就好,为什么要对抗朝廷呢!?”杨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问道。

说到这,霍瑛仿佛又有了底气,顶嘴道:“朝廷无道,我等英雄豪杰自当率领百姓揭竿而起、替天行道!”

闻言,杨广冷笑道:“朕承认,这些年来朝廷的律令确实苛刻,但这都是大隋子民应该服的徭役、应该承担的义务,至多是徭役太重、征丁太过频繁,个别地方督丁役使太急,导致民间有抵触情绪,这些,朕可以理解。但你们一家人应该不在徭役之列吧,你霍瑛享受着大隋国力蒸蒸日上带来的便利与荣耀,你凭什么造反!?”

霍瑛冷哼道:“不起义造反,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百姓被你的朝廷折磨致死而熟视无睹,甚至帮你为虎作伥吗?!”

杨广用充满不屑的语气嗤笑一声,道:“呵!你们倒是起义了,可情况变好了吗?不是的吧。起义前,每村顶多有部分家庭承受不住,生活得比较艰难,甚至个别家庭因此而难以为继,但你们大规模起义后,百姓的日子就变好了吗?在朕的治下,百姓们虽然苦一点,但也还能活下去,现在这样常年混战的形势,只怕是野狗都活不下去!”

“河南自杨玄感起义始就开始变得不太安定了,总有无知刁民在野心家的蛊惑下接连起义造反,朝廷屡屡征剿,往往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害得大军疲于奔命,朝廷忙于应付,百姓叫苦不迭。现在,整个河南已经十室五空,而且战争还在继续,这样打下去,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汉末惨象将会再次重现!”

“而这些,就是你们起义后的现实!你们口口声声要为民而战,可你放眼天下的各路豪杰渠帅,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呢!?就是你霍瑛,也从战争中获得了好处吧!?”

霍瑛被杨广数落的面目通红,大声反驳道:“你胡说!我哪有在战争中获得了好处!?你说,你说我从那获得了好处!?”

杨广微微一笑,漆黑的瞳孔越发深邃,仿佛带着无尽的智慧与真理,道:“也许你自己还没有发觉,亦或是你的内心不愿意直面现实罢了。起义前,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妇是吧,顶多算上一个女侠。而现在呢,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微不足道、在生活底层苦苦挣扎的霍瑛了,你现在是掌握着孟津渡口,拥兵五千的霍总管了!你的身份地位在战争中得到了巨大的转变,也因此而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种好处就在这里,而你和你的儿子都在享受着这种好处!”

闻言,霍瑛猛然意识到了杨广说到的问题,仓促间她根本想不明白问题的关键,也无法对此作出相应的回答,故而只得强辩道:“享受好处怎么变成阶下囚了!?”

“那是因为你战败了嘛!”杨广的嘴角微微上扬,再次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轻捏霍瑛的下颌,道:“可就是成为了阶下囚,你与你手下的弟兄们也有本质上的不同!可以说,因为战争,而彻底的改变了你的命运。同样的,河北的窦建德就与你一样,他也是豪杰出身,你看他成功了,就由一个无爵人士一跃成了夏王,多威风啊!”

“你想说明什么?”霍瑛摸不准杨广的意图,她已经被杨广接连的炮击给打的晕头转向了。

杨广猛地一抬霍瑛的下颌,俯身下去,鼻尖贴着鼻尖,一字一句地道:“朕不仅赦免你们母子的死罪,更要敕封你为荥国夫人,加封你的儿子李商胡为右武卫鹰扬郎将,让你们成为朕的榜样,成为天下人的榜样,让他们看到,朕的宽仁和明达!”

闻言,霍瑛愣了,她没想到杨广的思绪天马行空,出招更是毫无头绪和逻辑,让人摸不着头脑,让她一时间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杨广微笑道:“怎么样?你打打杀杀换来的,朕不仅给你保全了,还助你更进一步,给予了法律保障,你稳赚不赔啊!”

霍瑛的思绪飞快转动,漂亮的眼珠子连转几圈,转而微微一笑,答道:“妾身参加圣上!”

第一百零五章 浅谈大隋制度

见霍瑛答应了,杨广暗自得意,转而主动拉开了与霍瑛的距离,开口介绍道:“你大概对本朝的制度还不太了解,就由朕勉为其难的替你稍微讲解一下吧!首先,敕封给你的荥国夫人的封号属于正一品爵位,与之相对的是我朝的国公爵位,从此,你和你直系亲属就彻底埋入了本朝的体制之内。其次吧,给你儿子李商胡的右武卫鹰扬郎将属于正五品实权官职,朕准备让他在齐王麾下继续掌管军队,在军营中好好磨练一番。”

“荥国夫人。右武卫鹰扬郎将。”霍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

见此,杨广微微一笑,解释道:“说到这,你可能不大理解这两个官职的意义。朕就得好好给你介绍一下我大隋的制度。我大隋是由军功爵制度和均田制相结合的世家体制,简单来说,想要升官封爵就得立有相应的战功或者政绩,而与官职爵位相对应的就是均田制,其严格限定了每一级爵位相对应的待遇,根据级别和爵位的不同,每家授予的田亩、奴婢、钱粮等待遇也不同,这也就有了民户和世家的区别。”

“你的一品诰命夫人的爵位就代表着你家的地位,如果你又生了儿子,成年后就可以入宫宿卫,待期限满后,便会根据家族对朝廷的贡献和个人能力外放到不同的郡县为官,这便是世家子们普遍的晋升渠道。相较于普通民户,世家子们出生就有不同,有稳定的晋升渠道,有的甚至与生俱来带着爵位,有了爵位的家族和个人就彻底离开了底层,迈入了世家行列,这便是世家体制!。”

听到这,霍瑛恍然大悟道:“原来,圣上一直强调我们母子因为战争而获利,是这方面的原因啊!”

杨广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有了你一品诰命夫人的爵位,你们母子也算真正有了保障,只要大隋不倒,你们就不会倒。相较于民户,你们不仅是一步登天,更是从此有了更好的前景和舞台。首先民户本身得是府兵才有在战场上立功的机会,即使是遇到大的战事,朝廷临时征募了军队,战后大多也是要解散的。不过至少上了战场,就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一般的人,在战场上立功了,便会记录在策,获得与之相应的民爵,退伍后便会成为当地的村长、里正、三老之类的流外官,成为当地的实权派。虽然他们这些人通过战争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民爵是死后除爵,不会流传给子孙的,所以仍然只能算民户,不能算迈入世家行列,故而家族命运没有大的改变。”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天下间还有这么多小九九。”霍瑛恍然大悟到,随即问道:“那我儿的官职又是何意义?”

杨广答道:“说到这,就又不得不简单提一下我大隋的军事制度——府兵制!府兵制的根本在于兵农合一,所谓府兵,就是战时由皇帝下诏,各鹰扬府(折冲府)下令集结,作为野战军,闲时在家务农,一年集训四番,一番为四十天左右。府兵都是世袭制,常人想参军,要么为罪犯,被发配为边军,要么应征为骁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大隋现在全国设立了十二卫府兵(多集中在关中),每一卫设大将军一人,将军两人,虎贲郎将四人,武牙郎将六人。这些将军平时都只是遥领各府,战时由皇帝专门授中意的将军以指挥权。每卫分设若干军府,为鹰扬府。鹰扬郎将是鹰扬府的最高军事长官,主要负责对府兵的训练和集结,在战时则会作为朝廷指派将军的副手领军出征。这样做的目的之一,便是防止将军长时间掌握军队,以致在军队中拥有绝对的领导权而故意采取的分化措施。”

“然而,现在天下大乱,战争四起,原有的府兵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李商胡鹰扬郎将的权利随之扩大,不仅负责平日对士兵的训练,战时也拥有本部军队的指挥权,可谓是十分吃香的实权军职。”

“至于具体指挥多少人,那要看齐王的意思了。在战时每府步兵以五十人为一队,设队正一人,队副两人。以五百人为一旅,设旅帅一人。以两千人为一团,设校尉一人,总领全团。又以两万人为一军,以卫将军或虎贲郎将为统帅,虎牙郎将及鹰扬郎将以副之。再往上,就是大战的时候,集结数个军为一道,设行军总管一人,作为战时的全权指挥。又由数道为一行台,设行台大总管一人,相当于军政一体的大总管了。”

“所以说,在大隋,想要往上爬就得立功,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甚至都不能迈入世家行列。而现在李商胡位居五品鹰扬郎将,握有实权,再加上你的爵位,相辅相成,给予了他很大的上升空间,未来能走到哪一步,就得看他自己了。”

闻言,霍瑛的眼睛一亮,欠身道:“那妾身代我儿多谢圣上!”

“不必!”杨广一罢手,继续道:“朕提拔你们,也是为了树立一个带头榜样,这就需要你们多进行宣传,起好领头作用,给天下的义军都看看,朕是怎么对待俘虏的!”

霍瑛自得知自己和儿子的命运后,身体也放松了许多,微笑道:“圣上真是好手段,只言片语间就把我们娘俩拉进了朝廷的队伍里,妾身算是见识到了帝王的手段!”

杨广也是会心一笑,道:“放心,你已经正式进入体制内了,以后刷新你三观的事还有很多,你会真正了解到天下的真理,也会知道朕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霍瑛此时心里已经暗暗地打定了注意,表面上越发从容的道:“那妾身就拭目以待了!”

说到这,杨广哈哈大笑的一展身躯,道:“那还不快来为朕宽衣解带!?”

闻言,霍瑛脸上露出一抹羞红,但还是咬牙上前,露出尴尬的笑意缓缓替杨广解开腰带。。。。。。

“本来这些话,应该是事后说的!”杨广不怀好意地望着霍瑛,嘿笑道:“瑛儿跪下,含住朕的long根!”

第一百零六章 死间计划

孟津,这个黄河的重要渡口,这些天来已经被完全戒严了。与以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场景不同,渡口处已经被二十万隋军所占据,渡口处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隋军将士们震天的喊杀声甚至盖过了黄河奔腾的声音,而对岸的徐世绩所部魏军也正紧锣密鼓的进行最后的防守布置,黄河两岸边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此时,霍瑛这个被俘后尚无尺寸之功却跃居一品诰命夫人爵位的女侠正在一堆征集来的民壮和义军中间,不断宣扬着隋廷给出的一系列优惠政策,鼓舞着民壮和义军为隋军效力。

杨广望着霍瑛的背影,感受着这几天已经有些被她掏空的身体,扶着腰道:“有了朕辛勤的耕种,霍夫人还是很卖力的嘛!”

侍立在一旁的长秋监总监、锦衣卫指挥使文一刀笑道:“是的,果不出至尊所料,霍夫人今天终于有动作了!”

闻言,杨广立马来了精神,甚至屏退掉上前汇报军情的封德彝,道:“看来她暂时还是不能理解朕啊!不过这样也正合朕意,让她待在朕身边,充当一个明面上的间谍,关键时刻可使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老奴已经在霍夫人身边严密布控,确保了她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文一刀回道。

“可知道她联系的人是谁?”杨广问道。

“暂时不知,老奴按照至尊的指示,已经派人跟着她的信使了!”文一刀回道。

“信使是徒步还是乘马走的?”杨广追问道。

“坐马车走的。”文一刀回道。

见此,杨广想了想,判断道:“霍瑛非同寻常女子,天资聪慧、英明果断,虽然没有隐蔽战线的斗争经验,但她知道朕不会完全信任她,一定会派人盯着她,所以她绝不会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那么说,这辆马车还真是她说的回一趟娘家,接亲人上来团聚!?”文一刀会意道。

“不错,这兵荒马乱的,乘马车出行,目标太过明显,可不是传递消息的好方式。”杨广解释道。

“看来至尊还得观察一段时间了!”文一刀笑道。

杨广自信道:“放心,朕看人还是很准的,霍夫人是巾帼英雄,断不至于如此轻易的就迫于朕的淫威,故而,朕一开始就打算把她当成一颗奇子,一颗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的奇子!

“至尊的远见,老奴佩服不已!”文一刀衷心的赞了一句,然后请示道:“至尊,这段时间老奴算是把锦衣卫的架子给搭起来了,前段时间您交代计划是否可以实施了?”

闻言,杨广心里咯噔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个计划跟张出尘和张仲坚兄妹说了吗?他们俩怎么说?”

文一刀回道:“他们二人完全赞同至尊的计划,并承诺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杨广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这个计划只有个大概的样子,具体实施起来,肯定要他们临机应变,这正是朕担心的问题!”

文一刀宽慰道:“放心,依老奴多年阅人的道行,他们二人都是非常好的苗子,足以胜任完成这项艰巨的计划。特别是这段时间通过突击这方面的知识,连老奴都反要向他们请教专业上的问题,进展神速呢!”

杨广知道,自打自己打定注意收张出尘进锦衣卫的那一刻,自己便会赋予她这项使命,这也是自己的本意。

为了大局,总有些人要行走于黑暗。

杨广转而问道:“计划的分工达成一致呢么?”

文一刀答道:“分好了,张仲坚负责常驻大兴,作为锦衣卫分支机构常驻大兴的直接负责人,张出尘作为本部和大兴之间的联络人。此次行动,由老奴直接统筹,全部实行单线联系,随时将情报汇总,呈报给至尊!”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此事要列为锦衣卫S级机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文一刀点点头道:“老奴明白!”

自受命组建锦衣卫和实施计划以来,文一刀内心里还是有不少疑问的,纠结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可是,恕老奴多嘴一问,至尊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那李靖,他是计划的核心人物。老奴不解,为何要将他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他真的会倒向朝廷这一边吗?他能胜任吗?”

面对文一刀的三问,杨广微微一笑,用比相信自己还自信的口气道:“没问题的,因为他是李靖,而红拂站在朝廷这边,所以他就会是朝廷的人!至于他的能力,朕可以保证,他是这个天下除了李世民之外最最优秀的年轻人,朕很看好他!”

“倒是很少听至尊对一个年轻人的评价如此之高!”文一刀笑问道:“那这个李世民又何德何能,竟得至尊如此推崇?他可是李渊的儿子啊!”

说到这,杨广的脑海中浮现出“天可汗”在历史上的光辉事迹,李世民的英雄事迹和王者胸怀在杨广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一根刺,这是杨广最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

杨广眼神充满了忧虑,望向了大兴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李世民,他是真正的一条潜龙!不,应该说是雏龙!他会是朕重拾河山、再造大隋最大的阻碍,也是朕最大的敌人,所以朕不得不绞尽脑汁提前布局啊!”

闻言,文一刀面色一肃,道:“如此,老奴将以此人为至尊最大的敌人,用尽一切手段,搞到此人的情报,不惜一切代价,为至尊铲除此人!”

“真正的王者是不会死于阴沟暗角的!”杨广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转而向封德彝招手,示意对方可以上前汇报了。

封德彝毕恭毕敬地将手中的奏折交给文一刀,小声道:“来大帅在前营传来急件,东都方面传来最新消息,民部尚书韦津、左骁卫大将军段达率七万东都军出战李密,逆战不利,段达率先撤军,密纵兵乘之,军遂溃,韦津死。于是偃师、柏谷及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检校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各举所部降于密。东都危急!”

接过信件,杨广仔细的扫视了一眼,然后猛地一拍脑门,自己千算万算,整日忙于应付时局,终是遗忘了史书中的一个小片段,致使东都军无端又送了一波。

此时,杨广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在捶胸顿足也是无济于事,现在东都形势万分危急,得加紧布置了,故而直接对封德彝道:“传令,让各将军及元帅府的人都到朕这来开个会!”

“诺!”

待封德彝退下,杨广的目光眺向远方,冲着文一刀道:“死间计划正式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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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杨广的决定

孟津,总管府。

待封德彝介绍完情况,杨广深吸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道:“诸位爱卿,情况就是这样,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刚刚得知东都方面的大败,众人的脸色都浮现出一股吃惊和担忧,如今,东都三面被围,除了西面连通关中的新安、慈涧等地还在隋廷手里外,东都几乎成了一座孤城,形势已经十分危急了。

内史侍郎虞世基首先建言道:“圣上,黎阳并非我军西进的必经之路,我们是不是可以绕道荥阳,直取虎牢关,去抄李密的后路,以解东都之急!?”

此话刚出口,就被虎贲郎将、行军总管来整否决道:“不可,倘若我军舍弃黎阳直接西进的话,仍要面对虎牢关的阻挠,而且那拥兵二十多万的徐世绩一定会趁机抄袭我军后路,断我粮道,到时候,我军将进退不得、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御史大夫、河南道招抚大使裴蕴摸着自己的胡须不无担忧地道:“可是现在东都情况危急,黎阳短时间内很难急切而下,万一李密攻破东都,形势将发生惊天逆转,到时候,即使我军攻下黎阳也得不偿失啊!”

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出言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东都,如果东都方面能在李密三十万精锐的猛攻下坚守下来,那么我们将更具主动权!”

大理寺卿、右翊卫水师监军郑善果出言道:“东都乃朝廷的首都,国家心腹之所在,绝不容许有失!是故,老夫以为,我们不能主观臆断东都能不能坚守,而是应该当机立断趁着我军还未进攻黎阳,直接挥军转道,直逼虎牢关!”

折冲郎将宇文士及勾了勾嘴道:“可是郑大人,虎牢关乃一险关,李密已命周文举率部入驻,我军短时间内急切难下啊!”

基本是挂着名号的河南道行台尚书令、纳言苏威不甘寂寞,即使不懂军事,也出言道:“那是不是也可以绕过虎牢关,让全军乘船,直接渡河西进呢?这样,我军避过了沿途的所有城池关隘,直接到一马平川的地方登陆,一字排开来,找李密决战!我军装备精良,在平原上。。。。。。”

折冲郎将杨恭仁不忍老宰相出丑,直接否决道:“这样更不行,我军失掉了所有的后勤补给,而每人至多携带三天的干粮,李密只要不与我军决战,那我二十万大军三日后必定因缺粮而全军崩溃!而且,即使是派部分军队登陆也无济于事。因为李密所部绝不是一般的蟊贼,他们的军队十分精锐,甚至拥有甲骑具装,绝不是某一部能单独应对的!”

折冲郎将麦孟才砸着自己的手腕,叹道:“其实就兵法上而言,我军非破黎阳,然后方能西进不可!然黎阳是一座坚城,更兼有二十万守军,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啊!”

杨广静静聆听着众人的意见,心里也早有计较,待众人稍安后,转而问向兵部尚书、河南道行台左仆射裴矩道:“弘大,东都方面的情况你应该最清楚,你来说说东都方面能不能坚守下来!?”

裴矩明白杨广的心思,略微思忖一下,道:“东都方面,现在可以直接驰援东都的只有驻扎在含嘉仓城中的王世充所部,但含嘉仓城本就是东都的卫城,是一定会面临李密的猛攻的。所以,让王世充率部驰援东都,这并不现实,而且,如果王世充能坚守住含嘉仓城,与东都护卫掎角之势,则于我军大有益处。”

“而除了王世充所部外,能直接驰援东都的就只剩下新安、慈涧等地的郡兵了,但事实很明显,他们自保都来不及,根本无力驰援东都,所以,臣以为,坚守东都,最终还是得靠越王殿下及留守文武他们自己。”

“虽然韦津送了一波,导致我军损失四万人,但所幸段达带着他的三万人完好无损的退回了东都,保住了有生力量。现在,东都城内肯定已经募集民壮和各个世家的部曲上城御敌,加上东都城内留守的东都军和禁卫军,臣粗摸着估计,至少可以变出十万大军来!”

“有了人,配合着东都城内的大杀器,那东都这座天下第一坚城就会变得坚不可摧,这样,只要内部不乱,李密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攻破东都的!”

“嗯!”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神色轻松地对众人道:“诸位都听到了吧,王世充虽然经历了洛水崩,韦津也全军覆没,但东都城内至少还有十万武装力量,仓库中的武器铠甲堆积如山,钱粮布帛也是不可胜数,有了这些,何愁李密不会再次受挫于坚城之下!?”

说到这,杨广起身给众人打气道:“想当年,杨玄感造反,可谓是在我百万征辽大军的屁股后面放了一把火,还直烧到东都城下。当时,杨玄感带着八千起义军屡战屡胜,前来附逆的贼党一波又一波,一下子就变出了数十万大军包围了东都,但结果怎样,还不是最后兵败如山倒、自掘坟墓!现在李密的威势比之当年的杨玄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当年负责留守东都的东都留守樊子盖也已仙逝,但朕相信,朕的皇孙杨侗在留守文武的辅佐下,一定能在东都城下再次打败李密,助朕扭转乾坤!是故,朕心意已决,先破黎阳,再援东都!”

“对!”见此,来护儿拔剑起身,环视手下诸将道:“李密不过是老夫手下的一个败将罢了,如今他虽然趁势而起,但面对天下第一坚城,他不过是重蹈几年前的覆辙罢了!诸位将军,事不宜迟且随我点兵升帐,我军即刻进攻徐世绩!踏平黎阳后,我军再回师东都,聚歼李密!”

“诺!”见此,独孤盛、来整、杨恭仁、麦孟才、宇文士及皆暴喝一声,向杨广行了个军礼后,随着来护儿恭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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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封郎献策

待诸将皆走,骁果军监军虞世南谏言道:“圣上,虽然我军现在不宜驰援东都,但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啊!”

杨广没听明白,直接问道:“爱卿何意,但说无妨!”

虞世南担忧道:“我水陆二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食钱帛数量惊人,现在,最要命的是我军只有月余的存粮,倘若月余内攻不破黎阳,那到时候,我军就会有断粮之危啊!所以,臣建议分拨出一部分军队去攻略周边的郡县,同时派人去四下征募粮草,以供大军之需!”

杨广点点头,径直向杨暕吩咐道:“伯施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左、右武卫新收编的义军正好都是本地人,就由你这个副帅带他们去练练手吧!”

“诺!”杨暕领命退下。

杨广疑惑地望了封德彝一眼,道:“封爱卿,为何一言不发啊!?”

见杨广点到自己,封德彝快速整理了下思绪,躬身道:“臣有一计,可为双刃剑,用得好,或可解东都之围!”

闻言,杨广的眼睛一亮,他知道封德彝最会出鬼主意,连忙问道:“封郎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封德彝微微一笑,道:“东都如今三面被围,可谓形势十分危急,然我军现在必须拔掉黎阳这颗钉子方可西进,是故短时间内,只能靠别的外力来援救东都了!”

“封爱卿说的外力是指。。。”杨广追问道。

“伪唐王李渊!”封德彝一字一句地道。

得到封德彝的提醒,杨广猛然想起历史上,在这个时期,李唐政权曾派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别为左、右元帅,带了十几万人以驰援东都之名,来趟了一波浑水。

杨广当即赞同道:“封郎不愧为封郎!好主意啊!”

虞世基有些没反应过来,疑问道:“为何要借李渊的力?他不是已经自立为唐王了吗,会听圣上的诏令吗?而且,东都现在形势危急,唐军来了,岂不是形势更加复杂!?”

封德彝笑着解释道:“此计的目的,就是让东都的局面复杂化,既然我们不能驰援东都,那么把水搅浑,也可让李密和李渊都不敢下手啊!《晏子春秋》有个典故叫两桃杀三士,今日同理,东都只有一个,现仍握在朝廷手里,李密和李渊都想要进攻东都,却都不得不防着对方暗地里给自己来一手。所以,到时候的局面要么是李密和李渊的部队都驻扎在东都城外,但谁都不动,要么是他俩打一架,决出一个胜者后,再行围困东都,不管咋样,对朝廷来说,都是有利的。”

虞世南又问道:“你刚才说此计是双刃剑,那坏的一面呢?”

封德彝犹豫了一下,道:“此计有个坏的情况,那就是万一李密和李渊达成了某种协定,比如瓜分东都,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闻言,杨广罢手道:“朕以为这种情况就不必考虑了!首先,李渊既然出兵了,就意味着和李密撕破了脸,双方很难重坐到谈判桌上。其次,要和谈那肯定也是打完几仗后的事,到时候,即使双方的主子同意,可底下的将军们未必不会有情绪,真正要合作,那也是难上加难!而且,即使他们双方达成了某种协定,那也肯定是貌合神离,东都的形势只会更加安全!”

裴矩倒是听的连连点头,道:“这主意好是好,可关键在于李渊会趟这趟浑水吗?”

封德彝自信道:“现在李密想的也是尽快的攻取东都,所以他才会对黎阳的徐世绩不问不闻。然而,一旦李密攻破东都,受损最大的自然是我们,形势会在眨眼间逆转,原本还在两边观望的许多人会进一步认为李密才是乱世的终结者,转而投奔李密,而我们则会人心离散、士气大降,只得进行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倘若失败,没有稳固盘且缺粮的我们,必然会因为外部压力而全军崩溃!到时候,李密将不费吹灰之力的收编我们的降兵降将,实力大涨,进而整个中原乃至山东都会尽归于李密之手,让李密成为天下第一诸侯!”

“如果事情走到这一步,这必然是李渊不愿意看到的。李密与他都一样出身于关陇世家,又都是五姓七望之一,西魏八柱国之后,两人身份地位相差不多,但声望却相距甚远,李密在世家和绿林中都吃得开。如果李密的势力超过了李渊,则李渊关陇首领的地位也将不保,很多人才会转而投奔李密,关中的人心也将变得模糊起来。而且李密此人的战略眼光极为独到,他一定会率先剿灭李渊,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只要能灭了李唐,吞并了关中,坐拥东都和西京两大天下之腹,那么天下基本就是他李密的了!”

“现在,李渊刚刚稳住关中,他北面要面对突厥人的要挟,西面要面对陇西的霸主薛举,南面还要向巴蜀一代扩充自己的地位,他需要时间来发育和整顿内部,如果这个时候李密快速在天下的逐鹿战场脱颖而出,那绝对会威胁到李渊的地位,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所以,我们只要派人向李渊传达到我上述的分析,李渊一定会按捺不住,派兵来驰援东都的。我要是李渊,也肯定会发兵,不说拿下东都,至少不能让李密这么快拿下东都,这是一个基本原则!”

听了封德彝的分析,杨广喜笑颜开,哈哈大笑道:“封郎一言,胜抵十万雄兵啊!不知封郎可想到办法,如何让李渊听到你的这些分析?”

封德彝谦虚道:“圣上谬赞,德彝愧不敢当!至于具体实施,可交由锦衣卫执行,臣建议,可在裴寂身上做些文章,此人贪财,且又是李渊最信赖的人,由他出言,李渊必定会从!”

见此,杨广转头向文一刀吩咐道:“传令秃鹫(张仲坚)、火狐(张出尘),唤醒猎鹰(李靖)后,即刻实施此计划!”

第一百零九章 强渡的选择

黎阳仓西濒永济渠,东临黄河,水运极为便利。

徐世勣曾对李密说:“天下大乱,本为饥馑。今更得黎阳仓,大事济矣。”后来,徐世绩据有黎阳仓,“开仓恣民就食。浃旬间,得胜兵二十余万。”

永济渠是继隋炀帝开通济渠、邗沟之后,开凿的又一重要运河,是隋朝调运河北地区粮食的主要渠道,也是对北方用兵时,输送人员与战备物资的运输线。

永济渠由石保县公阎毗(阎立德、阎立本的生父)负责督建,南引沁水通黄河,北通涿郡,全长2000多里。当时,男丁不足,妇女也被迫服役,从开工到建成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永济渠以曹魏旧渠白沟为基础,将渠道拓展成为大渠,其宽度虽然不及通济渠,但运输能力很强,并可航行庞大的龙舟。

永济渠,四月。

初春的永济渠,早早地破了冰,春风鼓动着湍急的河流翻滚着朵朵白花,夹河相对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军营。徐世绩的魏军和隋朝的大军已经把这方圆五十里之内,都变成了巨大的营地,如果从九天之上俯瞰,你就会发现,隋军军营的严整和气势明显比徐世绩的魏军军营要强上不止一筹,相较于魏军简陋的布衣布甲,隋军堪称一股钢铁洪流,那一副副锃亮的铠甲,在春日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强光。

隋军主帅来护儿正在一帮将校和参军的簇拥下来回巡视着各个军营,他只交给各个军营的主将一个任务——那就是如何能飞渡这通济渠,强攻河对面的魏军大营!

一个身着紫色文官袍,头戴进贤官的瘦小官员,在一众戎装的军士中显得格外的刺眼。此刻,他正锁紧眉头,潺潺的流水声不停地钻进耳边,紧盯着眼前的永济渠,一言不发。

来护儿面色凝重地来到此人身后,问道:“何尚书,情况怎么样了?”

闻声,何稠转头见是来护儿,叹了口气,道:“大帅,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这永济渠足有一百五十步宽,水又深又冷,流速湍急,根本无法强行淌水过去。那徐世绩不仅把原来河面上的三道桥梁拆了个干净,而且早早的沿河修筑了众多的防御工事,如果强攻的话,伤亡会很大啊!”

说到这里,何稠指着远处,那高高树立,密密麻麻耸立的箭楼和瞭望塔。即使隔了近二十里路的距离,这些高达数丈的箭楼仍然清晰可见,而在箭楼上,来回走动,密密麻麻的则都是背着弓箭,挎着箭囊的弓箭手。还有极远处那一字排开的投石机,每座投石机旁都堆满了大石块和小碎石,看样子,对方早有准备。

来护儿无奈道:“有所牺牲那是在所难免的!我观这徐世绩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他的各个营地布置得相当讲究,各营盘之间暗合兵法五行、奇门遁甲,而且戒备森严,我军想要偷袭,恐怕是没什么机会!”

何稠勾了勾嘴,道:“敌将既然已经有所准备,那大帅你心里就要有个底,这一仗,一定不会轻松!”

“现在可供选择的进攻方式有什么?”来护儿干脆直接问道。

何稠摇了摇头,回道:“除了以船只强渡,就只有架浮桥强攻,这两种死办法了!”

来护儿咬牙道:“没办法,那就两种死办法一起用!只是,这浮桥的架设,你打算怎么实施?”

何稠正色道:“浮桥嘛,就是用许多船只,横着排列,从我们这边一直通到对岸,然后在这些船上盖上木板,两边再以绳索或者往河里打木桩固定,以防这些船只被水冲走。船只可以十艘为一组,钉在一起,上面事先盖好木板,只要直接往水里一扔,就是一段现成的浮桥。这浮桥的架设需要分段进行,第一段先放个十几条船横着前伸二十步,然后让士兵们扛着下一段的浮桥船只,再向前进,再伸二十步,如此这般,一边铺船,一边在后面钉木板以作桥面,而前方的士兵在丢下船只和木板后,让他们跳进水里,在水里打桩,稳步推进。只要将浮桥成功架到对面,便是步兵冲锋的开始!”

来护儿的长子,散骑郎、朝散大夫来楷皱眉道:“父帅,何尚书的方法听上去似乎挺麻烦的,而且架设浮桥的过程中会不停的挨打,还不如先不让骁果军参战,由我们水师乘船强渡即可!”

话音未落,来护儿的六子,虎贲郎将、右光禄大夫来整否决道:“大哥,以舟船强渡的话,几乎是必败之举!这十里宽的河面,水流湍急、适合大面积登录的地方十分有限,没办法一下子万舟竞渡。而且高句丽军要是用火箭的话,小船是无法抵挡的,大船的话,也要面对投石机的威胁,即使冲到对面的船,也无法再划回来,到时候河里的沉船一多,第二波攻击的时候船都会给撞沉,所以想要冲到对面,只能靠搭浮桥强冲为主,船只强渡为辅。”

来护儿的次子,果毅郎将、金紫光禄大夫来弘疑问道:“六弟,难道浮桥就不是木头做的吗?魏军一样可以放火箭来焚烧,到时候只徐世绩只要指挥集中攻击,浮桥只要一给烧毁,那冲到对面的人也会全部覆没的!”

来整摇头道:“浮桥的架设可以多段进行,只要在木桩上摸上淤泥,火攻便难以奏效。而且我们再佐以船只运输为辅的话,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往对岸增加兵力的,只是这样强攻的代价是不可避免的!”

来护儿当即沉声道:“富贵险中求,当兵吃粮,就是为了这一刻!既然现在只有强攻这一条路,那就给各个军营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架设浮桥,强渡永济渠!对于第一波进攻的勇士,皆策勋三转,阵亡的,发三倍抚训金!”

“诺!”得令的传令兵向来护儿行了一礼,纷纷各自传命而去。

第一百一十章 徐世绩与沈落雁

永济渠,已故右屯卫大将军、宿国公麦铁杖的儿子折冲郎将麦孟才领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仲才、季才及果毅郎将钱杰、孟凡正在做出击的最后一波动员:弟兄们,将士们,勇士们!六年前,先父在辽东充当一百三十万大军的先锋,在那辽水河畔,英勇杀敌、壮烈殉国!今天,我以先父的英名起誓,我及我的兄弟必承先父之意志,奋先父之余烈,冲锋在前、有进无退,不成功便成仁!

“冲锋在前、有进无退!”

“大隋!大隋!大隋!”

“风!风!风!”

河对岸,一个身长七尺,着一身银袍亮铠,脸部棱角分明,一头长发肆意飞舞的魏军大将军徐世绩面色凝重地望着河对岸响起了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隋军的前线将士们把手中的长槊、大斧、刀剑纷纷高举向天空,不停地挥舞,远远看去,就象是一片铁甲刚槊的海洋,在一浪接一浪地翻滚着,涌动着,而这些将士们爆发出来的热情,随着他们一下一下随着呼叫声而有节奏的重重踏地,足以将面前的整条河流生生地蒸发。

徐世绩,字茂公,出身高平北祖上房徐氏,曹州离狐人。大业末,随其父迁居到滑州卫南县。徐家家财万贯、僮仆上千,是东郡有名的富贾大户。其父徐盖乐善好施,经常不问关系远近的接济穷人,收养无处容身的囚犯,是郡里有名的“大好人。”

徐世绩自幼习武、熟读兵书,为人行侠仗义,十六岁时便参加了瓦岗军,并劝说翟让:附近是您与我的家乡,乡里乡亲,不宜侵扰。宋、郑两州地近御河,商旅众多,去那里劫掠官私钱物非常方便。随后,翟让便在徐世绩的建议下靠劫掠大运河的官船为生,不出多久便声势大振,聚众数万。

在与王世充的对战中,徐世勣使用奇计,在洛水两岸几次大败王世充,李密因此封他为东海郡公。当时河南、山东大水,饥民遍地,隋朝赈给不周,每天饿死数万人。徐世勣向李密进言:“天下大乱,本是为饥。如果我们攻陷黎阳国仓,大事可成矣。”李密听计,派徐世勣带五千人,自原武渡黄河,掩袭黎阳仓的隋朝守军。当日攻克,开仓招民众随便领粮,十天之间,就招募到兵士二十多万人。

此后,瓦岗军内部发生矛盾。翟让在宴会时,为李密杀死。混乱中,在场的徐世勣也被士卒砍了一刀,身受重伤,所幸被王伯当急忙喝止,徐世勣才得以幸免。李密为稳定人心,派大将单雄信前往抚慰翟让旧部,将其众分别归属于徐世勣、单雄信、王伯当麾下。但自此,李密和徐世绩主仆之间的心中就都扎下了一根刺,不信任的种子开始发芽。

“徐大将军,对面可是威名远扬的天下第一军——骁果军,你怕了嘛?”一道酥麻的声音自徐世绩耳边响起,一个长相狐媚妖娆,步态华容婀娜的蒙面女子,带着白色斗笠,缠着面纱,来到了徐世绩身边问道。

“怕?沈总管,徐某自十六岁从征起义以来,大小战事历经上百场,无论是张须陀的齐军精锐,还是王世充的江淮劲卒,我何曾退缩过?这场战争,我早有准备,你就放心好了!”徐世绩极力避免自己的眼睛对上白色面纱内若隐若现的秋目,语气平淡地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魏王可是对大将军你寄于了厚望呢!他特意从百忙的东都战事中传信过来,让将军千万要守好黎阳——这个中原战场的东大门!”出身赵郡李氏蒲山公房部曲的沈落雁,色艺双绝,武功高强,深谙兵法、谋略、暗杀之道,乃李密的心腹,任情报总管一职,代号银狐,曾多次为李密出谋划策,有诗赞道:

常慕巾帼胜儿郎,指点山河气自扬。

翻手作云荥阳事,背水迎敌竟陵殇。

闺情有意托月老,同心无缘付襄王。

昔时若存当垆志,未必不及凤求凰。

自徐世绩在黎阳坐大后,李密就有些猜忌这个瓦岗一系年轻有为的大将军,故而,李密特意做媒,将麾下第一得力女军师许配给徐世绩,一是为了笼络徐世绩,二来也是为了就近监视这个小滑头。

“请沈总管回禀魏王,世绩必竭尽全力替魏王看好这个东大门的!”徐世绩彬彬有礼地正色回道。

沈落雁娇笑一声,道:“将军跟我还是那么生分呢!别忘了,奴家可是魏王亲自做媒许配给将军的妻子!”

徐世绩干笑一声,道:“毕竟咱们还未大婚,你我虽有媒妁之言,但无婚姻之实,况且现在还是战时,世绩得全身心投入到防守中去,你我的事,等打完仗再说吧!”

沈落雁撅着嘴,娇哼道:“哼,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气氛尴尬而凝重,见骁果军开始进攻了,副将、李密任命的骠骑将军张亮急忙替徐世绩解围道:“将军,骁果军出动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只见隋军的一百多部发石机在每部边上几十名赤膊壮士的拉扯和拖动下,缓缓地向前行进。这些投石机都靠着巨大的,粗粗的,几股绞在一起的兽筋来支持力臂,足以将几斤重的石块抛到三四百步以外的距离。而距河岸边数十步,正是这些独臂巨人们发挥其神力的最佳位置!

一百多部投石车,仿佛一百多条小船,在一片钢铁的海洋中,冲出条条通道,沿路的隋军士兵,纷纷让开两边,给这些投石车留出一道道宽约三四丈的通道,让那些赤膊的壮士们喊着号子,前拖后拉地把这些攻城机械运向前方。

魏军的大营中,一片寂静,除了箭塔上的弓箭手外,隐身在大寨的栅栏和拒马之后的所有弓箭手都矮下了身子,分散开来,前排两三百步的空间,显得空落落的。

见此,徐世绩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拔出佩剑,沉声下令道:“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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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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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投石问路

很快,隋军的一百多部投石车,已经运到了河边五十步的地方,投石兵们正手忙脚乱地把车子下面的轮子去掉,然后把投石车迅速地固定下来,以免在投石的过程中发生晃动与侧移,在这里稍稍一个角度差别,有可能就会把石头砸到自己人的头上,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也就一盏热茶的功夫,一百多部投石车已经全部就位,每部车子的边上都停着一部大车,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最大的看起来约七八斤,而小的则是一块块的鹅卵石,这永济渠边上并没有大山,造投石机的树木可以从后方运大木过来,可是这些投掷的石块却无法就近取得,这河畔两旁的鹅卵石也全都给隋军工匠们搜刮一空,这个举动前几天还让魏军士兵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才明白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的投石风暴。

来护儿望着河边的投石车一部部准备就绪,力臂纷纷垂了下来,投石槽里已经堆上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他点了点头,对边上的何稠沉声道:“下令,投石!”

随着旗牌官手中的令旗高高地举起,在空中转了三个半圈,猛然落下,何稠紧跟着长喊道:“发~!”

前方一百多部投石车在前端悬挂着的重物也几乎同时落下,前端的力臂狠狠地砸向了地面,而装着石块的后端力臂则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飞向了天空,那装在投石槽里的大小石块,也都纷纷地脱离了投石槽,越过辽河,向着河边五十步外的魏军军营中飞去。

天中都飞舞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由于这十里宽的正面集中了一百多部投石车,几乎隔着三十步的距离就有一部,已经超过了投石车排列的安全间距了,不少扔出去的石块。直接在空中就来了个亲密接触,大约三分之二的石头扔过了河,还有三分之一的石头,要么力道不足。要么是在空中就与别的石头撞在了一起,随着“扑通”“扑通”的声音,落进了辽河之中,腾起一道道冲天的白色水柱,连河中的不少鱼儿也吓地乱跳。有一些干脆直接扑腾到了两岸之上,远远看去,对面的河岸之上,一片白花花的鱼肚皮。

但仍然是有许多石块落到了魏军的营地之中,随着魏军营中的一道道命令,几千块由手臂粗的木头捆在一起的大木排纷纷竖立,象一道道巨型的雨伞似地,支在了前排的三万弓箭手的头顶,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天网,保护着弓箭手们的安全。而那些盾牌兵们,则象一根根柱子似地,双手上举,顶着那些木排,为自己,也为弓箭手们撑起了一片天空。

“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地有比较重的石块砸得顶着木排的几名盾牌手站立不住,一边吐血,一边摔倒在地,只要倒下一个人。这块竖立的木排就会塌下去一块,把木排下的十余名弓箭手都暴露出来,然后就是随之而进的一通石头砸过来,这十余个弓箭手如果没有及时翻滚到别的木排下。就会被这些石块砸得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一阵疯狂的远程打击,让魏军大营有如被暴雨洗劫,砸得魏军营地一片狼藉,不少伤残了胳膊的魏军士兵在痛苦的呻吟着,断了腿的魏军士兵艰难地往后爬,招呼着不远处的辅兵快来救自己,活着的魏军士兵则躲在掩体下,瑟瑟发抖!

隋军中爆发出一阵阵一欢呼声,每轮投石车的齐射时,相邻的隋军士兵们总是高举手中的长槊,狂吼道:“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

而隋军的矢石袭击,也确实如同狂风暴雨。向着对面不停地倾泻,不断地有木排被砸倒,砸歪,对面营地之中被砸到的人垂死的惨叫声,伤者的翻滚和哀嚎声,都清晰地传到了这里,让隋军的投石手们更加兴奋,也不顾这早春的严寒,挥汗如雨地一次次发成击发的动作。

魏军方向,高台之上,徐世绩面带微笑看着前方,见被石块打得不停抖动,但基本上还是被高高举着的盾牌阵和木排阵防御住,微微地点着头,对一边正圆睁大着明眸观望的沈落雁说道:“沈总管,看到没有,隋军的投石车,破不了我们的防御啊。”

沈落雁蒙着白纱的脸上看不到什么笑容,她摇了摇头,说道:“可是现在我们这样只挨打,不进攻,终究不是办法啊,人力终究难以胜过这些机械的力量,时间长了,顶木排的军士们的肩膀总会酸痛,只怕不能再顶半个时辰的。”

闻言,徐世绩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远处河岸上隋军投石机边上的大车,说道:“看到那些大车了吗,上面都是石块,是隋军的所有弹药,现在已经用了快一半了,别说再打半个时辰,只怕一刻的功夫,他们就会把所有的石头全部打光,为了凑这些弹药,他们可是连辽河边上的鹅卵石也全用上了,打完之后,我看他们还能发什么东西过来!”

沈落雁若有所思地问道:“隋军的这一波攻击还只是试探性的攻击,恐怕也是投石问路,想试探一下我军的实力。徐大将军肯定还留有后手吧!”

副将张亮紧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看了看就在台前,被高高的稻草束掩盖着的数十部投石机,摇了摇头:“只是我们明明也有投石车,为什么就要这样挨打不还手呢?这投石车放在这里,最多只能砸到我方的河岸,绝不可能抛石过河,要是隋军强渡,我们都无法用投石车直接打击,我实在是不明白大将军你的意思啊!”

“我猜,我们的徐大将军是不想我们的火力过早的暴露吧!”沈落雁瞟了徐世绩一眼,分析道。

徐世绩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道:“这于这次战斗,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和布置,沈总管,张将军,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架设浮桥

隋军的将台之上,来护儿面沉如水地坐在胡床之上,他身后的众将们,包括传令兵都在欢呼雀跃,为一轮轮的投石攻击狂叫喝彩,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的喜悦之色,坐在原处,望着被风吹得直向对岸方向飘扬的大旗,若有所思。

一旁持旗侍立的千牛备身薛仁贵自幼耳熏目染、熟读兵书,他很快猜到了来护儿的心思,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凑了上来,一脸兴奋地说道:“大帅,下令火攻吧!若是再迟个一时半会儿,这风向可能就会变了!”

闻言,来护儿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脸上的肌肉在轻轻地抖动着,手里拿着的一面军扇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骨节“噼啪”作响,如同放爆竹似的,他几次想把那军扇举起来,可是每次举到一半,又会放下,终于还是收手不动,坐回了胡床之上。

薛仁贵急道:“大帅,魏军都是在举着木排来挡,他们的营寨也都是木制的,我们这会儿要用火攻,一定可以火烧连营的,只要对面一乱,我们不用浮桥都能冲过去!”

见此,元帅府长史封德彝冷冷地说道:“薛仁贵,大帅都不急,你急什么?这几天永济渠上的风向,你可曾掌握得非常清楚?”

闻言,薛仁贵的嘴角勾了勾,道:“这,这永济渠上最近每天的风向都不一样,像昨天就是完全无风。不好一概而论!”

封德彝的嘴角微微上扬,道:“这就是了,大帅现在下不了决心的,也正是因此,别看现在是刮西风,直吹对岸,可要是过会儿风向一变,改为东风,那岂不是会烧到我军渡河的部队了吗?年轻人,切勿心浮气躁,学着点吧!”

薛仁贵给封德彝噎得无话可说,虎目中光芒一闪一闪,而脸上的青筋也随着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动着,却是说不了话来反驳。

封德彝看着来护儿,说道:“大帅,现在火攻的话,就把自己最后的一张牌也给打掉了,一会儿如果战局僵持,两军接阵的时候,再想火攻,也不可能了。”

他顿了顿,望着对面的魏军营地,说道:“何况他们的这些营寨,连木栅上都涂了湿泥。明显是为了防火,这些木排上面也抹着黑泥,既可以卸去石块的冲力,也能防火,所以我军现在即使火攻。效果也不会最好。倒是两军厮杀,没有防护的时候用这招,可能会出其不意。”

来护儿咬了咬牙,沉声道:“传我号令,五轮石块袭击后,开始搭设浮桥,由麦孟才所部率先强攻!”

见此,薛仁贵走到高台前,迅速地把来护儿的军令以旗语传递了出去。而麦孟才在得到中军的命令后,率部缓缓地向着河岸边涌动,很快,随着最后五轮石块被发射出去,骁果军的进攻方阵也正好越过了离岸五十步的那一百余部投石车,前排密密麻麻的盾牌一下子盖过了那些刚才忙得不歇火的赤膊壮汉们,以最标准的盾牌长槊方阵,坚定有力地压向了河岸。

见骁果军出动,徐世绩长出一口气,喃喃地说道:“终于要开始了。”

话音未落,骁果军的巨大方阵,前排宽约两三里的盾牌阵突然纷纷从中间散开,大约几百名身着重甲的士兵,四人一列,分别扛着一座由几十条船只,横着并排捆在一起,上面钉着木板的,长约二十步左右的浮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河边,齐齐地喊了声号子,然后把肩上的浮桥扔到了水里。

百余名赤着膊,身上涂着厚厚猪油膏以御寒冷的隋军壮士,下身穿着黑色的紧身水靠,扛着一根根的木料,冲进了水里,在水中游行或者跑步到了浮桥的两侧,把那些足有一个壮汉子腰粗,一人多高,至少三四十斤重的巨大原木,尖头向下,镶了铁皮的圆头朝上,立在了浮桥的两边。

几十名手持大锤,身着皮甲,肩阔臂宽,明显以膂力见长的大汉,扛着足有四五十斤重的厚木大锤,奔上了浮桥,喊着号子,抡圆了锤子,向着水中赤膊壮汉们扶着的木桩,狠狠地砸了下去。

木锤的大头与铁皮圆木狠狠地接触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木桩的尖头顶着的是河底的淤泥,随着这几下大力的锤击,尖头狠狠地钻进了这些淤泥里,很快,不用人扶,这些木桩也固定住了,而刚才还随着永济渠的流水冲击而变得摇摇晃晃的浮桥,一下子也稳固了许多。

也就片刻的功夫,三座浮桥的第一段,就被这样完好地固定在了辽河之中,隋军的士卒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又是数百名生力军,继续扛着三段第二道的浮桥,喊着号子,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小跑,向着那些抡锤力士们刚刚撤离的桥面冲去,跑到第一道浮桥的尽头,再把这第二段的浮桥从他们的肩头滑进水中。

来护儿沉着地望着骁果军的军士们用手中的绳子把漂在水里的第二道浮桥向后拉,与第一道浮桥的断口处接到一起,然后迅速地用木板钉牢两道浮桥之间的接合部,而在水中的那些赤膊壮士们,则摸着船边,游走到第二道浮桥的两侧,桥上的军士们如同忙碌的蚂蚁一样,把一些比第一次更长一些的尖头圆木扔到了水里,这些赤膊壮士们则纷纷地把圆木插进自己身边的河床上,一手扶着船沿,踩着水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一边抱着这根圆木,使之头上尖下地保持着姿态,为大锤手们的锤击创造条件。

登上对岸,赏功得将的诱惑刺激着这些勇士,回家的信念在支持着这些勇士,河水刺骨的严寒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厚厚的猪油也无法完全保持他们的体温,不少人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但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架桥!强渡!进攻!得官!回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架桥成功!?

隋军高台上,封德彝看着前方热火朝天的景象,微微地点着头,对面的魏军丽营寨里仍然一片安静,但是那些原来顶在头上的木排已经全部给拿下,不穿甲,扎着白头巾的辅兵们正手忙脚乱地把人群中的伤者和死者向后拖,远远看去,仍然是一片乌漆嘛黑的人海,身着布衣,扎着各色头巾的魏军弓箭手们,足有三四万人,伏在栅栏后一动不动,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后方的将台,等着射击的命令。

封德彝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这徐世绩倒也是能沉得住气,我军这样架桥强渡,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大帅,只怕你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闻言,来护儿咬了咬牙,道:“没什么准备不准备的,也就这样了,三道浮桥已经在架设,我预料到河的中段后,进入高句丽弓箭射程时,他们会进行弓箭急袭。到时候说不得,只有拿人命硬填了。传我将领,登桥军士,有进无退。若有未闻鸣金之声而从桥上跑回者,斩!”

二人正说话间,第六段浮桥已经立起来了,到了辽河的中央地带。那些在水里扶桩的赤膊勇士们,也换了第三拨,毕竟是在湍急的河水里泡着,水性再好的人,体力也有完竭的时候。接了两段浮桥之后,这些水中的壮士就要游回岸边,另换一批人再上,而上岸的人则大口大口地灌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热姜汤,整个河岸边,都是一股火辣辣的味道。

可是来护儿的眼神,却根本没有放在这些游回岸边的光猪壮士们的身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魏军对面的将台之上,徐世绩挺拔伟岸的身影清晰可见,但此人却没有一点动作的意思,越是如此,越是让来护儿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敌军在进入射程后仍不发射弓箭,这比现在万箭齐发,更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叭叭”的钉木之声响起,第八段浮桥已经接上了,水中的隋军响起了阵阵欢呼之声,对面的魏军仍然是毫无动静,眼看桥上的隋军离岸也只有四十多步,两段浮桥的距离了,完全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即使是用吊射,也能大量杀伤了,可是魏军的军阵仍然是不动如山,栅栏后的魏军弓箭手们,仍然屏息凝视,箭上弦,引而不发。

来护儿咬了咬牙,一挥手,薛仁贵心领神会,上前又是一阵旗语,得令的麦孟才指挥着骁果军的方阵一下子变成了无数列的纵队,五十人一队的标准战斗队形由三角形或者方形的阵列,变成了两列的纵队,只等浮桥一接好,就会踏过桥去,冲上东岸,直冲对面的魏军营寨。

很快,第十段浮桥也被扔进了水里,前方的工匠兵们迅速地开始在桥身上打上木钉,往两边水里的木桩上狠狠地砸着,待浮桥彻底完工,麦孟才双眼紧缩,双手一挥,大喊道:“骁果军的勇士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过去,杀光对面的蚁贼,我们离回家就又近了一步!”

麦孟才的命令被迅速地下达,隋军的军士们开始以纵队的形式,飞奔上了浮桥,呐喊着,冲向了对岸的魏军营寨,如同三条黑压压的铁甲长龙,张牙舞爪,誓要将对面的魏军生生撕碎!

“杀~!杀~!杀~!”

“冲啊~!冲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见对面的隋军呼啸着开始冲锋,张亮的嘴角抽了抽,神色焦急地看向了仍然稳如泰山,抱臂而立的徐世绩,沉声道:“大将军,隋军已经过来了,你还是无所作为吗?难道你真的是要放隋军过河强冲我们的营寨?”

闻言,徐世绩长长地出口气,缓缓地从腰间的剑鞘里抽出了宝剑,指向前方,坚定有力地说道:“投石机,发射大石!”

随着徐世绩的话音刚落,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些投石车,纷纷卸去了身上覆盖着的稻草,而六七斤重的大石块,则早已经被安放在了下沉的发石槽里,随着军官们的声声令下,前端的重力臂狠狠地落下,把装有大石头的另一端又高又快地撑起,百余枚形状不一的石块横飞出付出,带着呼啸的风声,飞向了前方的辽河以及河岸一带。

“啪”“啪”,不停地有些射程不足或者操作失误的石头落在了魏军士兵的人群当中,只要掉下,就是一堆血肉模糊,可是一边的士兵们却毫不在意,辅兵们冒着这些石块的轰击,七手八脚地把这些给本方石头砸死的倒霉鬼拖到后面,连看也不看前方的战况一眼。

永济渠之中,再次不停地腾起巨大的水柱,几发大石狠狠地砸在靠着浮桥的水面上,腾起水柱的同时,还在河面上扩散出了巨大的冲击波,冲得桥面一阵摇晃,十几名正在狂奔的隋军士兵站立不稳,脚下一滑,下饺子似地一头栽倒进了水里,挣扎了两下,就被这全身的铁甲拖着沉进了水底,只剩下一串气泡浮出。

封德彝冷冷地看着远处永济渠上的情景,尽管被不断的大石打击,可是今天骁果军的运气不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块石头砸到浮桥之上,而且他一直最担心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眼看着三路浮桥上的骁果军源源不断地从桥上冲过去,已经有两千余人登上了对面的河岸,开始用盾牌列起第一道防线,掩护后面的同伴们重新整队,然后向前慢慢地推进了。

来护儿也站了起来,尽管在这之前,他一直表现得不动如山,可是打到这时候,他已经坐不住了,他的双眼圆睁。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况,看到隋军的脚步登上了对面的河岸时,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庆幸,又似祈祷地喃喃道:“天佑大隋!我军一旦在河滩上摆开阵型,立好脚跟,这离成功总算也有个盼头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徐世绩出招

封德彝面色阴沉地望着前方的战况,不住的摇头道:“不对啊!我军进展得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一丝古怪!你们发现没,魏军发射的都是大石头,按说对于我们刚刚强渡的时候,应该是发小石,碎石为主,以杀伤我们过桥的兵士,但他们发这些大石,看起来声势不小,却杀伤不多,也没有砸毁我们的桥梁,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同样在一旁观战的骁果军主将、右屯卫将军独孤盛也发觉了不对劲,但他兀自自我安慰似地道:“大概是徐世绩怕现在发小石头,会增大误伤概率,众多小石头空中相撞,会砸到更多本方的士兵吧。你看现在发大石,一轮下来,落到本方的石头也就七八块,可要是发小石头的话,那就不知道会砸到多少自己人啦。徐世绩的部下原本都是流民,战斗意志和战斗素养都有待考验,他也许是出于这种考虑吧!”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到一声巨响,一块五六斤重的大石,从空中呼啸而过。重重地砸在了左边的浮桥第八节左右的位置,五六条被绑在一起的木船被砸地飞到了半空,连同桥上的三十多名军士,狠狠地落到了水中。整个一道浮桥,就此中断,后面的二十余名士兵收脚不住,一下子全都冲进了前方的河里,水面中顿时布满了不停扑腾着的骁果军士兵,而通过这条浮桥的传输也就此中断。

在第一线指挥的麦孟才见此,脸色一变,不断招手,厉声下令道:“传令,左边的桥上军士全都跳进水里,游也得给我游过去,还有,工匠兵马上补上一段浮桥,速度抢修!”

而在远处率部观战的折冲郎将宇文士及懊恼地抹了一把脸,摇头叹道:“就怕这样的事情啊!”

帅台上的封德彝表情仍然十分严肃,他倒不觉得意外,平静地说道:“桥砸坏了还可以修,一座坏了还有两座,这不是最让人担心的,我担心的是。。。。”

封德彝的话音未落,对面魏军的将台上突然树起了一面红旗,鲜艳地如同烈火一般,在空中足足摇了三圈,他的脸色一变,失声道:“不好!”

魏军的弓箭手们突然由最开始躬着身子的动作,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三万多弓箭手一下子从刚才的蹲伏状态变成了立姿,三万多具弓箭一下子斜向上呈四十五度角仰举,摆出了最标准的吊射的架式!

为了不干扰指挥,给来护儿充足自由的发挥空间,杨广特意找了一个远处的小山丘观战。从一开始,杨广的双眸就紧盯着第一线的战场,他比看美女的球球还要仔细的死死地盯着前方,而见此情形,杨广也忍不住焦急地吼了起来:“盾牌!竖盾啊!”

可是杨广的话不可能吼到几里之外的河岸边,骁果军第一批渡过河的将士们还在手忙脚乱地列阵,不停地有人被大石头砸到,而后面的同伴们只要没给石头滚中,就会马上堵上那个缺口,一线的盾牌已经架起,可是后面的数千人却仍然没有在头顶上方有任何的防护。

几百名魏军的队正嘴里几乎同时发出了“射”的命令,三万多枝羽箭突然腾了起来,黑压压地一大片,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隋军江岸上的士兵们只觉得天光突然一暗,再一抬头,却只发现几万枝箭杆上的三棱箭头,如同死神的眼睛,闪着冷冷的寒光,铺天盖地地砸下。

几百名手脚快的骁果军将士连忙把手边的盾牌举过了头顶,可是剩下的人却没这么好运气了,铁盔铜甲并不是万能的,照样防不住这些从高空中带着巨大的势能砸下的箭枝,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隋军的士兵们如同被大风狠狠刮倒的麦田一样,顿时就有几百人倒地不起,不少非要害部位中箭的军士挣扎着想要起身顶盾,却被接踵而至的后续箭枝射中脑袋或者前胸,连哼都没哼出来,就倒在地上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来护儿双目尽赤,在他这个位置上,能看得清清楚楚,魏军的弓箭手训练极为有素,发箭的速度极快,已经不逊于隋军弓箭手的发箭速度了。甚至有些个别的魏军弓箭手的手里就攥着一把箭枝,足有十几根,某根指头一动,推一根箭上了弦就迅速地击发了出去,连伸手去箭囊里取箭的步骤都免了。

封德彝长叹了一口气,道:“久闻瓦岗军中有一名文武双全的年轻大将徐世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将一帮流民训练到如此程度,非名将不可为也!”

独孤盛面色凝重地道:“所幸我军还有两座浮桥,还能不断地往对岸输送兵力。现在就看徐世绩如何下令冲击我军了,只要我们守住了,那胜利一定是属于大隋!”

帅台上的人还能正常交谈,而身在第一线指挥的麦孟才最是焦急不已,他不断地扯开嗓子大吼着,命令着部下一波波地冲锋,此刻他只有不断往对岸添兵,才能防止住对面很有可能的步兵大阵,甚至是骑兵冲锋。所以,待见到有部分人面对魏军犀利的打击而面露难色时,麦孟才厉声吼道:“钱杰,你亲自带队,上了岸就要顶盾,死了的弟兄就先不要管了,全踢河里,迅速地清出一块登陆场来!”

“诺~!”

果毅郎将钱杰大声应了声诺,翻身下马,挺起自己的钢叉,率领千余名铁甲精锐,扬起一阵烟尘,向对岸冲去。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战场上的发挥十分有限,特别是在骁果军天时地利全都不占的情况下,身为副将的钱杰亲自率队冲锋在前,也只能鼓舞一下骁果军的士气了。

钱杰领着千余名铁甲军,每人领着一个大铁盾,快速通过永济渠上剩余的两座浮桥,支援到对岸,给在弓箭雨中苦苦支撑的部下带去了一把把“雨伞”,较好的巩固了河摊上的防线。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桥通了!?

独孤盛倒是对自己的部下较有信心,他分析道:“在第一线指挥的麦孟才、钱杰、孟凡都是英烈的后代,如今也成长为我骁果军中的久战宿将,这些战守之法,他们是会的,死个千把人不可怕,关键是要把河岸处的登陆场给巩固下来,只要站住了脚,就可以向魏军营寨进行反击了!”

封德彝双眼死死地盯着魏军将台上徐世绩的身影,道:“就看这小子还有什么后招了!现在,我军第一批冲过去的两千多人,已经死伤大半了,还站在原地的不过七、八百人,现在桥又断了一座,尸体挡住了前进的道路,想要列阵,只怕没这么容易,依我看来,投石车还是不能停,多少要压制住魏军的弓箭手,为我军赢得一点时间也好。”

来护儿点了点头,对着抱着令旗,站在一边的薛仁贵说道:“传令,投石车恢复攻击,十轮落石急袭,快!”

薛仁贵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帅,这样一来,很可能会砸到我们自己人啊,距离太近了!”

来护儿摇了摇头,沉声道:“顾不得那么多了,让他们尽量抛远一点,不用打得太急,务求效果!”

得令的薛仁贵只得站到台前,打起了旗语,很快,刚才已经沉默许久的二百多部隋军投石机,又开始了轰鸣,空中两边扔出的石块如流星雨一般,不少石头凌空相撞。然后双双地落到河水里,如同天上的陨石直坠,砸得这辽河水中不停地腾起几丈高的水柱,而河底的淤泥民被狠狠地翻到河面上。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外,还飘散着难闻的百年淤泥的味道,而死鱼死虾,以及数百具骁果军的尸体,也都漂浮在河面上。给人一种死亡的心灵冲击。

而另一边,负责护卫中军的宇文成都早已给前方的战况激出了血性,他跑到中军的战鼓阵前,一把脱掉了身上的铠甲,露出虬结的,生满黑毛的一身肌肉,把凤翅鎏金镗往地上一插,抄起两枚鼓槌,开始全力地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数百面战鼓发出的声势,把骁果军战士的喊杀声和对面接连不绝的弓弦击发的声音完全压制住,每个人的心都随着这隆隆的,如雷鸣般的鼓声而剧烈地跳动着,变得热血沸腾、杀气冲天!

战鼓的激励声鼓舞着正在永济渠浮桥上冒死冲锋的每一位骁果军将士,让他们对死亡的恐惧不由的转变成了对胜利期盼,将士们在桥上的迈起的步伐更快了!

而上百枚的石块落到了魏军的营地当中,这回魏军为了射击,没有再用木排盖住头顶,因此石块的轰击效果强上了许多。每一枚石头砸在人群里,总是能带起一片闷哼和惨叫声,石块砸中人后继续在地上蹦跳着滚动,带起一溜烟的血色尘雾,魏军的辅兵们来来回回奔跑时搬运尸体的速度和频率一下子加快了许多,甚至不少辅兵自己刚刚冲上去。也被石头砸到,成为一团团的血泥。

徐世绩站在将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河岸上,百步以内的殊死搏斗的魏军弓箭手们,他们一边在被隋军的石块砸得鬼哭狼嚎,一边也不停地在向着河岸的方向倾泻着箭雨,由于是范围内的覆盖攻击,不追求精度,只要摆出差不多的角度,以差不多的力量继续击发即可。

因此他们机械地一遍遍地重复着开弓,放箭,再开弓,再放箭的过程,不知不觉间,箭囊里的五十杆长杆狼牙箭也为之一空,而反观河岸之上,则几乎成了一片箭枝的海洋,远远看去,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箭翎,不少地上的隋军尸体,几乎都已经被这些白色的箭羽毛翎完全覆盖起来了。

登上河滩的隋军在这种高强度、连续不断的箭雨洗礼和投石车的致命打击下,不可能有伤者存在,即使开始被射伤,还留了一条命在地上哀嚎、翻滚的军士,也会被接连不断的后续箭枝生生地钉在地上,成为一团团被白羽覆盖着的尸体,或是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成一块肉饼。

幸存的隋军,别说反击了,连长槊都无法再举,双手死死地抓着盾牌的内柄,把自己尽可能全部的身体,都隐藏在这盾牌内部。

即使有些犀利的弓箭,穿过了这些盾牌之间的缝隙,箭尖狠狠地扎进了这些军士的身上,鲜血顺着铁甲,血流如注,他们也不敢因为疼痛把这盾牌挪开哪怕半分,甚至有些人的手掌都被箭尖射得生生钉在了盾牌的背面,连骨头都露了出来,也只能大声地哀嚎着、惨叫着,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却是不敢把手掌抽回一寸。

浮桥上沉重的脚步声接踵而来,率先进攻的都是身着铁甲的重装步兵,他们从中间和右边的两座浮桥上,顶着盾,一路小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左边的那道浮桥上,断掉的那一截处,工匠们还在拼命地抢修着,水里的赤膊水鬼勇士们,已经被这密集的弓箭和落石射死、砸死、淹死了不少,但很少有人胆敢脱离战线,因为岸上督战队手里明晃晃的陌刀能一刀下去,人马俱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这漂满了死人,死鱼虾和木屑的水里,冒着刺骨的严寒,顶着湍急的水流,继续把住桩子,对人是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考验,不少水鬼抱着木桩的手都在发抖,让站在上面船板处的抡锤力士们都砸不准。

用了前面三座浮桥架设的功夫,这段浮桥还是没有连接进来,反而是在浮桥两边不断腾起的巨大水柱,以及那阵阵怒涛冲击下,让一些砸桩的勇士,脚下站立不稳,直接就掉到了水里,扑通了几下,也就被浪头吞没,连人带锤地沉到了水中。

在付出了上百人的生命代价后,终于,一个大锤壮士狠狠地砸下了最后一锤之后,兴奋地回身抬头高吼道:“桩好喽!桥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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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来护儿的决定

大锤勇士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块十余斤重的巨石,在空中翻滚着,如长了眼睛似的,狠狠地砸在了这个大锤壮士的头上,把他变成一滩血泥的同时,也把刚刚架好的这段浮桥,重新砸得四分五裂,从中而断,十几具尸体连同着六七条船只的残骸,被汹涌的永济渠河水冲得在河中翻转着,扑腾着,最终流向了远处,消失不见!

来护儿在刚才桥接上的那一瞬间,狠狠地一拳击在自己的前胸甲胄上,怒吼一声:“好!”可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刚刚接好的浮桥又被砸得生生中断,他的手停留在了半空,脸上的喜悦之色顿时变成了惊讶之情,继而变得愤怒难忍,恨恨地一跺脚,骂道:“直娘贼!”

封德彝的脸色阴沉,他的预感很不妙,直觉告诉他,今天只怕死再多的人,也难以取胜,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两块石头偏偏砸在了同样的一个位置,分毫不差,打断了同一座桥梁的同一截浮桥,这也许就是冥冥中上天的训告,他摇了摇头,说道:“大帅,看来今天天时不利,再要强攻,只怕是逆天行事,还是先行收兵,择日再战吧!”

来护儿睁大了眼睛,厉声道:“封长史,你说什么?你要本帅白白扔下两千多弟兄的性命,就此中止吗?我们的人还在对岸,后援就要接上了,只要加一把劲,就能冲下来,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封德彝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道:“大帅,将不可因愠而攻战,现在整个情势都对我军极为不利,你看看这风!”他顺手一指那面大旗,不仅现在不再向东方飘动,甚至隐隐地有些向西扬的架式,看得来护儿的脸色一变。

封德彝勾了勾嘴,道:“风向已经在变了,现在我军即将面对逆风。敌军的弓箭和投石机和射程都会有所增加,这时候顶风强攻,敌军的弓箭和石块的杀伤力却会大增,我军的情况会变得极为不利。而且敌军显然早有准备。对我军的架桥攻击也有应对之策,而且我最担心的火攻,他们还没有采用,只怕我军若是继续一味强攻,损失只会更大。”

来护儿的脸色阴沉,冷冷地反问道:“封长史,难道隔日攻击,就有成算了吗?”

封德彝摇了摇头,道:“至少缓一缓,能想想办法,我军的浮桥还是太少,只有三道,而且上岸之后只用盾牌防了正面,大意了,没有及时地举盾顶盾,这样才被对方的弓箭大量地杀伤。损失如此惨重。可是我们也知道了徐世绩的兵力配置,他完全就是在前方放置几万弓箭手,下回我们把投石车继续前移,直接轰他们的营地内百步,就可以大量杀伤他们的弓箭手,破他的这一战术。”

来护儿摇了摇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圣上把北伐西归的重任交给了我,我就得对得起圣上的信任,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这般虎头蛇尾的草草收场。再说了,这么多忠勇的将士都在对岸为国捐躯了,我又怎么能让他们白白地牺牲?!”

说着,来护儿扭过头,一指正从两道浮桥奔向对岸的三千名隋军第二梯队,大声道:“而且我的攻击命令已经下达。第二波的将士已经冲过去了,现在退也不可能退回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就这样半途而废的!”

说到这里,来护儿蹭的一下起身,直接发令道:“校尉孟秉何在!?”

一员器宇轩昂的八尺大将,红脸膛,卧蚕眉,脸上两道刀疤,逸群而出,中气十足地说道:“孟秉在此,谨从大帅的调遣!”

来护儿对孟秉的这个气势很满意,沉声道:“孟秉,这次渡河作战,你的马队无法发挥作用,但不代表你就应该在这里无所作为,现在让你马上率领你的本部铁骑,到永济渠前线,沿河奔驰,打起腰鼓,吹起号角。为渡河的步军将士以壮声威!还有,把尘土扬起来,不要让魏军看到我军虚实。”

孟秉暴喝一声,上前一把接过军令,转身就走:“得令!”

接着,来护儿继续发令道:“虎贲郎将来整何在!?”

闻声,来整的虎目精光一闪,上前道:“末将在!”

“着你亲自督率本部右翊卫水师上前迎敌!记住,一定要抢占河岸滩头,站稳脚跟后,列阵冲击魏军营寨!”来护儿下令道。

“诺!”

得令的来整马上飞奔下帅台,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上战马,一溜烟打马而去。

来护儿继续道:“果毅郎将来弘何在!?”

来弘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站了出来,冲着来护儿一拱手,道:“父亲,来弘在此!”

闻言,来护儿的脸色一变,眉头皱起,厉声喝道:“大胆!军中岂是你乱攀亲戚的地方?!”

来弘吓得一变,连忙单膝下跪请罪道:“大帅在上,末将一时失言,还请大帅责罚!”

来护儿的脸色稍稍一缓,点了点头道:“现在正是紧急时刻,本来按你的违纪行为,当打二十军棍,看在你已经知错,前方军情火急,就暂且记下二十军棍。若有再犯,二罪必将并罚!”

来弘大气也不敢多透一口,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来护儿拿起一面令牌,沉声道:“着你即刻前去调派大型船只,待来整的水师上岸后,即刻向对岸运输我军铁骑过河!”

来弘连忙上前恭敬地取了令牌,转身而退。

“独孤将军,你马上精选五千铁骑出来,准备由来弘调度过河!”来护儿又转头对右屯卫将军独孤盛道。

见此,独孤盛脑海中过了一遍麾下的骑兵部队,略一沉吟,刚准备发令,只见一黑面虬髯,眼如铜铃,浓眉如墨染,身长八尺,铁塔船的身材,整个人比寻常人宽了一大号的汉子战来出来,单膝跪地,说话间一身的甲叶子都抖得叮当作响:“独孤将军,请让末将带铁骑部队过河陷阵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杨广的死命令

闻声,独孤盛正眼视之,乃雄武郎将司马德戡也!

见是司马德戡请战,独孤盛略有些犹豫:“这,这。。。”

司马德戡知道独孤盛的难处,开口道:“独孤将军,末将曾犯死罪,原本理应斩首示众,但幸得圣上宽仁,我才能于军中待罪,以观后效。现在战况胶着,正是末将将功赎罪、为大隋建功、回报圣上天恩的好机会,末将恳请将军给我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见此,独孤盛转眼望向来护儿,示意要征询主帅的意见。

司马德戡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深情地喊道:“大帅!”

见来护儿点头,独孤盛正色道:“司马将军,本将现令你率五千铁骑,乘水师大船过河应敌!如若不胜,二罪并罚!”

“多谢大帅!多谢孤独将军!”司马德戡连连叩首,坚定道:“末将定当不辱使命,不破魏营誓不归!”

待司马德戡退下,来护儿大声喊道:“擂鼓!吹号!”

很快,战鼓声和号角声达到了最高潮,震得前线的每个将士的耳膜不停地响着,刚才还能听到麦孟才的训话指挥,这时全然听不到了,甚至有些人的耳朵开始流血,与之相应的,他们的胸中的热血也随着沉重的鼓点,一片沸腾。

麦孟才知道,这是中军下达的总攻令。见魏军还没有冲击钱杰的滩头部队,而滩头部队在钱杰的亲自指挥下,已经渐渐稳住阵脚,开始缓步向前推进了。麦孟才把手中的铁杖高高举起,月牙状的杖头一次次被他举向了天空,他的脚开始沉重地踏地,一下一下,都踩着鼓点,这种有节奏的呐喊,配合着隋军将士们有节奏的以剑击盾,以槊顿地,汇成一阵阵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在整个十里宽的西岸正面来回鼓荡,共鸣!

麦孟才大吼一声,道:“全军听令!冲啊!”

话落,他一转身,在百余名亲兵护卫的簇拥和保护下,倒拖着铁杖,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随着他的动作,身后所部剩余的三万名健儿也依次排列开来,迈着整齐的步伐,顶着盾,扛着槊,一路小跑地,再次踏上了那条通向未知的浮桥,三条隋军的阵线,如同三条长龙,凌空腾起,带着巨大的声浪,卷向了已经尸横遍野的东岸。

而对岸观战的沈落雁见此,眼睛一亮,叫道:“来了,来了!这回是隋军前军主将亲自带队,冲在最前面!徐大将军,你可别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教他们有来无回啊!”

徐世绩微笑着道:“这是自然!”

说着,他转头对着传令兵下令道:“传我将令,投石车改扔小石块,先五十部慢发,等隋军全上了桥以后,二十轮速射!”

“传令,弓箭手后撤八十步,让郭孝恪率所部重装长槊兵到前排保护,隋军若是强冲栅栏,给我死死顶住!”

“传令,丘孝刚所部一万骑准备出击!”

沈落雁眼尖,一眼就望到了远处开来的隋军水师木船,尖叫道:“看!敌将水师出动了!”

闻言,徐世绩的嘴角边勾起一阵冷酷而残忍的笑意,道:“终于出动了!”

说着,徐世绩再次下令道:“点狼烟!”

得令的徐家部曲快速将早就堆好的一大堆柴薪点燃,迅速燃烧而升起的狼烟直冲云天,即使是永济渠两岸呼啸而过的大风,也不能使这股狼烟倾斜半分。

浮桥上,麦孟才的两条腿,如同风车一般,在这湿滑的浮桥上,如履平地,他没有穿皮鞘,而是打起了赤脚,这脚下又湿又滑的感觉,一如多年前,他的阿大麦铁杖在江南时,亲自带着他在田野山梗间,练习奔跑时的感觉一样。尽管阿大已经壮烈殉国,但他伟岸而矫健的身影,依然刻画在麦孟才的内心深处。此刻,他亲冒矢石,置身于这战场,展现出一股铁血男儿建功沙场的豪气,为的,就是追逐阿大的背影!

那熟悉的江南水乡的感觉一回来,麦孟才的两条飞毛腿健步如飞,一开始那些亲兵护卫还能紧紧地跟着他,但跑了十几步兵,曾经的飞一样的感觉又重新回来,麦孟才的耳边,只听到不停呼啸的风声,即使是空中不停飞来的石块,不停地落在身边脚边的水里,激起道道浪花,打在身上的那种冰冷的凉意,也只是一闪而过。

这一刻,他的腿越来越快,几乎转成了两条风火龙,把亲兵,部下,魏军的石块,弓箭,通通地甩在了身后,如同一阵烈风,就这样穿行而过。

两百步的浮桥,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就让麦铁杖冲过了一百七十多步,眼看就要冲到最后的一截浮桥了,而他身后最近的部下,也都给扔在了数十步以外,一边咬牙瞪眼地跑着,一边高声叫道:“将军,当心,当心哪!”

远处山丘上,杨广也是给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同样的架桥强渡,同样的健步如飞,同样的不逼矢石,这熟悉的场景,让杨广想到了六年前的辽河之战。那一战,高句丽和大隋隔河相对,隋军冒险强攻,付出了惨痛地代价,仍然是暗淡收场,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战死的场景,如今杨广回想起来,仍然是一如昨日。

杨广突然发现,今日的场景与辽河那一日多像啊!除了故事的主人公由老子变成了儿子外,形势的走向几同于大相径庭。杨广告诉自己,麦铁杖大将军是自己眼睁睁看着战死的,同样的事,决不能再次发生到他的儿子身上!

想到这,杨广突然道:“宇文协何在!?”

“末将在!”左监门将军宇文协上前道。

杨广沉声道:“传朕口谕,辽河惨败的景象,朕历历在目,朕不想看到悲剧的第二次发生!告诉来护儿,这第一战,就是决战!除非敌军退兵,否则,我军只进不退!”

“诺!”得令宇文协向杨广一拱手,打马向来护儿的帅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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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飞身渡河

一阵凄厉的呼啸风声,自半空而来。一颗拳头大的石块,狠狠地砸到了这道中央浮桥的最后一道浮桥的位置。

本来这样大小的石块,最多只能砸破船上铺着的木板,把下面的船打一个洞,不至于砸掉整截浮桥,可是这块石头,正好砸中的是两截浮桥间结合的位置,这两道桥梁其实也就是靠了一块两尺长的木板在匆忙间钉在一起,这一下被不偏不倚地砸了个正着。

只听“彭”地一声,木板粉碎。而最后的那截浮桥,一下子横着漂了开来,被周围一块巨石落水时的波浪一冲,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给横着推开了十几步远,而第九截浮桥到对面的岸上,足足空出了二十多步的距离!

麦孟才这时候正好冲到第九截浮桥一半左右的位置,前方本来一片坦途,突然出现了一大块空当,而前面的河水里。漂着的除了死人,还是死人,本来触手可及的对面河岸,一下子又是那么地遥远。

此时,敌我双方,几十万双眼睛,这会儿都集中在了麦孟才的身上,他每一步飞出去都有七八步的样子,完全不是跑着的,而是类似后世三级跳远那样一下一下地大跨步,在他面前的浮桥断掉的一瞬间,他正好跨到了第九截浮桥的桥头,落地的这一下,应该是桥的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以他前面三步一截浮桥的速度,完全可以这一下后收了前冲的势头,在断桥前停住,然后转身撤回。

麦孟才的这一下重重地踩在了第九截浮桥上,他的身形全速地向前飞出,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远处观战的徐世绩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不好,敌将这是要飞过来!”

麦孟才凄厉的吼声顺着远远的江风传来,即使在远处河岸上的魏军都听得清清楚楚:“大隋的儿郎们,跟我冲啊!”

他的第二步重重地踏在了浮桥的木板之上,人也如流星一般,向前射去,没有一丝减速的意思,本来随着前方浮桥的断裂,不自觉地收起脚步的骁果军将士们,看到了麦孟才的全力前冲,也都重新鼓起勇气,呐喊着向前全力冲刺起来。

沈落雁娇妹的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惊愕,脸部的肌肉都在跳动着,道:“这,这人是疯子吗?桥断了也要冲!”

徐世绩的嘴角勾了勾,赞道:“真虎将也!这样的对手才值得尊敬,也只有这样的虎将,才能在绝境中力挽狂澜,将原本的局势搅动得出现变数!。”说着,徐世绩转头对着传令兵说道:“传令,隋军过河后,二十轮弓箭急袭,然后骑兵准备冲锋!投石车现在给我缩短距离,全打河岸一线!”

麦孟才的第三跳落在了浮桥的尽头,离断点不到两尺的地方,这一下他狠命地用了全力,整个第九截浮桥给他踩得前端狠狠地下沉,连后端跟第八段桥体钉合的木板都给差点向上冲断,而随着这一下狠狠的前冲,他的身形如同大鸟一般,直向前飞去,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飞出惊天一步,眼看就要入河。

所有人都以为麦孟才这一下会飞身入河,连杨广的心中都暗暗地在想,离岸十步左右,水深大约也就是及腰,只要在河里站住了,还是可以步行或者走上岸边的,只是这些满天飞舞的小石块着实讨厌,现在看起来全是在砸河岸一线,只怕麦铁杖落在河里后,会给砸得很惨,他的眼前突然浮现起一个给砸得头破血流,满头是包的麦老黑了。

出科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麦孟才在即将入水的这一刻,突然一声怒吼,铁杖一下子向下伸出,杨广的双眼一亮,脱口道:“妙啊!”

月牙形的铁杖头重重地插向了河底,而麦孟才的身子借这一撑之力,弹向了十步之外的河岸,如同撑杆跳高的选手一样,在松开铁杖杖杆的同时,他的身子也稳稳地落到了对面的河岸上,足有三步开外,稳稳站住!

“风!风!风!”

“大隋!大隋!大隋!”

随着麦孟才的身形立在了东岸的岸边,骁果军将士们的士气大振,大家都仿佛给打了兴奋剂一样,个个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去。

杨广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这个时刻,太需要这样的英雄壮举来鼓舞士气了,只要有人能冲上东岸的土地,就会给后面继续冲击的将士们带来更多的信心,让大家看到希望,冒着矢石箭雨,沿着死亡的浮桥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麦孟才在刚才的这一下撑杖跳中,丢掉了手中的兵器,这会儿变得手无寸铁,魏军的箭枝和小石块如雨点般地倾泻在这河岸之上,一枝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声,擦过了麦铁杖的小腿,“嘶”地一声,划开了一道三寸长,半寸深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一下子就从这口子里流了出来。

麦孟才就地一个滚翻,冰冷而坚硬的河岸边鹅卵石在他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划出道道血口子,让远隔几里的杨广都看得一阵揪心,可是他却不以为意,一路滚翻,一直翻到十几具已经被羽箭覆盖的尸体边,再起身时,手里已经拿起了两面盾牌。两岸的隋军,见主将亲身赴险成功,都暴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很快,数十名胆子大的人,举着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插满了羽箭的盾牌,跑到了麦孟才的身边,为麦孟才竖起一片坚实的天地。

为首率先过河的钱杰身上插了足有六七支羽箭,若非这一身铁甲和大盾,早已经一命呜呼了,看到麦孟才登上岸,大呼道:“将军!”

麦孟才的虎目含泪,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大家坚持住!我们登岸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一定能冲破高句丽的营寨的!”他环顾四周,望着近两千具已经被射得连脸都看不清的尸体,洒得整个河滩都是的骁果军将士尸体,两行泪水从麦孟才的眼中流出,吼道:“兄弟们的死,都是值得的,就是为了给他们报仇,我们也一定要冲破这魏军的防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八石积牛弩

正说话间,只听到一声大叫:“将军,孟凡来也!”

只见,孟凡率部分别从两道浮桥上冲过,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长龙一样全速奔跑的骁果军士兵,而麦孟才身后的那路浮桥上,第九截浮桥的断处,不停地有跑到近前的骁果军士兵们,如同下饺子似地纷纷跳进河水中,然后在齐腰深的河水中淌水而行,扑腾着冲向河岸。

靠着这河岸的几乎小半条辽河里,都是这样一脚深一脚浅,淌水而行的骁果军将士,其中一个人把自己手里的盾牌和长槊都给扔了,却是在河里一通乱摸,找到了麦铁杖的那柄铁杖,这会儿正高高地举起这杖,脸上带着大喜过望的笑容,向着河岸行进呢!

这回冲过河岸的骁果军,已经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一上岸就把盾牌举过头顶,三人一组地,一人用大盾防住前面,二人用盾牌挡住三人的头顶,以防高句丽军的吊射,在此基础上再慢慢地小组结小队,小队再结成横队,一边把河岸上的尸体踢进河里,清出空间,一边在河岸上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列阵。

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五、六千人在河岸上列成了标准的十列横阵,前排的五百人大盾守住正面,形成一线槊林,后方的士兵们则举盾向天,把头部盖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象一座无懈可击的钢铁森林!

而永济渠上,虎贲郎将来整所指挥的右翊卫水师也已经出动,上百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扬风起航,在水手们不间断的吆喝声中,数千枝划桨重复着单一的动作,操作着船只,运着一船船全副武装的水师将士们,向对岸驶去。

来整直视着对岸的魏军营栅筑在离着河岸五六十步的一处高地上,密密麻麻的栅栏上,涂着厚厚的黑泥,栅栏后都竖着画着青面獠牙鬼头的盾牌,而这些盾牌的上方,也是盖着又重又厚的木盾,上面很多已经插了隋军的箭矢。

“重弩箭预备,发射!”

随着来整的一声令下,此次来家出征年龄最小的、来护儿的第十子来逸迅速地举起了一面红色旗子,摇了三摇,得令的右翊卫水师士兵迅速以两到三人为一组,操作着足有半人高,几十斤重的大形弩机。

这弩机上面的弩臂上搭着的不是普通弩箭,而是长达两尺以上的断槊,森冷的槊尖如同毒蛇的脑袋,吐着信子,向着对面的高句丽军阵中昂起了那意味着死亡的头,这些正是隋军研制出的大杀器---八石积牛弩!

机簧击发之声不绝于耳,数百根断槊激-射而出,震得在后面拉弦击发的士兵们也都一个个站立不住,向后倒去,这些八石积牛弩的威力,要比起寻常的二石步兵弩强上了许多,直逼前南陈国的大杀器万钧神弩,可是稳定性又要强了不少,在这二三十步的距离发射,别说是木制盾墙,就算是铁盾,也能射个通透!

“扑~!扑~!扑~!”

劲槊破盾的声音不绝于耳,随之而来的是声声惨叫声与闷哼声,魏军的盾墙后,血光喷涌而出,每一道断槊飞行的轨迹过后,都是一两面足有四五步宽的盾牌轰然倒地。

几十条槊尖则直挺挺在贯穿三四个魏军士兵的身体,把他们的前胸打出一个个可怕的血洞,然后带到后面的三四个人,串成一串,七八具尸体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砸倒周围的二三十个人。

三四里宽的正面,竟然生生地给这阵八石积牛弩的近距离射击,打得千疮百孔,栅栏倒了一地,而后面的高句丽兵也是伤亡数百,第一道盾墙防线几乎瞬间就土崩瓦解!

眼看魏军的盾墙被打开了一道道的口子,从栅栏到盾墙都是东倒西歪,里面大批穿着皮甲,拿着长矛,顶着皮盔的魏军重装步兵,一下子暴露了出来,他们显然是刚才已经悄悄地换了阵形,把前方的弓箭手换成了长槊手,以守住这栅栏后的第一道防线,也正是因此,弓箭的密度才一下子变得稀疏了许多。

见此,麦孟才迅速判断出战场形势,果断下令道:“全军出击!老钱,你带两千人去护住侧翼,老孟你带盾牌兵和长槊兵前驱,我带丢了长兵器的弟兄们在中军。”

孟凡振臂一呼,高声道:“弟兄们,跟我冲啊!”

“冲啊~!冲啊~!冲啊~!”

登上岸的骁果军士兵在三位主将的调度下,迅速整好了队,开始了全线冲击!

“传令,前军后撤五十步!快!”徐世绩见此神器也是脸色一变,他但不是没有见过这个大杀器,这种东西在东都的城墙上摆放了好多具,王世充曾经用这八石积牛弩在洛水给魏军士兵造成了相当的伤亡。

沈落雁见形势越来越不利于己方,心里也是大急道:“徐将军,现在情况不对了,你的招数快使出来啊!”

“是啊,大将军,让丘孝刚现在就带骑兵冲锋吧!至少先冲垮河岸边登录的隋军吧!”副将张亮也沉不住气了,劝道。

“呼~!那。。。”徐世绩急速吐了口气,差点就忍不住下令骑兵冲锋了,但转瞬间,他望着麦孟才已经组建起来的钢铁森林眉头直皱。

“大将军,下令吧!”副将张亮请求道。

忽然,徐世绩望见永济渠上游飘来一股乌黑的浓烟,这股冲天的浓烟遮天蔽日,几乎覆盖了整个河面,正顺着水流,极速向下游席卷而来,似乎要吞噬一切胆敢阻拦的东西。

“嘿~!传令,让丘孝刚继续待命!告诉前军主将郭孝恪,给我死死地顶住,决不能上隋军突破我军营栅!”徐世绩立刻打消了冲动的念头,斩钉截铁地下令道。

见此,沈落雁和张亮都不是莽撞之人,皆顺着徐世绩的目光望去,问道:“大将军,那股浓烟是什么?”

徐世绩微微一笑,道:“是我给来护儿准备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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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火船冲阵!

随着浓烟离水师船只越来越近,部分眼力好的人已经发现了远处河面上的异况。

“六哥你看,那是什么!”来逸指着远处的浓烟,大声提醒道。

来整也看到了那股浓烟,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河面上是发生了什么,但来整作为武将的本能告诉自己,这觉不寻常,很可能是徐世绩的杀招!但究竟是什么呢?后果会如何呢?如果破解呢?

“六哥,大哥发旗语过来了,问你怎么办?”来逸指着散骑郎来楷发出的旗语,问道。

来整也拿不定主意,但他看着挤作一团的右翊卫水师船只就眉头直皱,直觉告诉他,这样虽然加快了运输速度,但也给了对手一网打尽的机会。于是,来整果断下令道:“传令全军,拉开船只间的距离,船只与船只之间,必须相隔五步以上!”

来逸惊问道:“六哥,麦将军已经率部冲击魏军营栅了,我军现在放慢运输速度,合适吗?”

来整喝道:“照我说的做!宁肯放慢运输速度,也不能留出太大的破绽!另外,打旗语告诉大哥,让他带一部往浓烟方向哨探,有异状,立马告诉我!”

“诺!”来逸不敢在质疑主将的决定,急忙把来整的命令通过旗语,告诉给全军。

很快,在来家兄弟的调度下,右翊卫水师的阵型开始变得松散起来,来楷带着十几艘大小船只逆流而上,直迎那股逼人的冲天浓烟。

不一会儿,当右翊卫水师的阵型散开,那股浓烟也越来越近,渐渐能在浓烟中发现出几缕火光,好似来自地狱幽冥的火眼,正居高临下,直视着面前的凡人蝼蚁。

一缕火光,数缕火光,十几缕火光,数十缕火光。。。。。。当浓烟越来越近,真相也越发清晰,这是数十艘带着滚滚浓烟的火船!

“六哥,糟了!是火船!”来逸惊呼道。

来整也是一脸错愕的盯着西方顺流而下的火船,他没想到徐世绩竟然布置了一招这么狠毒的后手,这要是让火船冲击水师队伍中,一定会引发恐慌情绪,导致全军奔溃,甚至直接影响到此战的成败!

来整迅速反应过来,当机立断道:“传令,让散骑郎来揩开船直冲火船阵!”

来逸惊道:“六哥,那是大哥啊!”

来整没时间理小弟的咋呼,继续道:“传令三郎来庆,四郎来昭,继大哥之后,率领所部所有大船,只留必要操作人手,直冲火船阵,其余人全部跳船!”

来逸还没反应过来,大声质疑道:“六哥~!”

“所有直冲火船阵的船只,待临近前时,船上所有人员全部跳船!”来整一边快速用命令的形式解释,一边继续发令道:“传令七郎来嗣,八郎来平,九郎来方率剩余船只继续往对岸输送兵力,一定要快!”

“诺!我这就去传令!”得到解释的来逸稍稍心安,刚准备去打旗语就被来整拉回来,道:“告诉全军,圣上要求,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传我将令,全军只准前进,不准后退!所有跳河水师将士,除受伤者外,全部上对岸参战,擅自退回本岸者,无论军职高低,一律处斩!”

“诺!”来逸也知道情况紧急,快速通过旗语和旗舰亲卫的喊话,将来整的命令传达到全军。

率先面对火船袭击的来楷所部,因为情况紧急,没等来整的指示传达,来楷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来楷率领所部义无反顾的冲向火船,试图阻拦火船沿河而下的速度。他知道,自己要为后面来整的指挥腾出时间,必须率部向前阻拦,如果一旦让火船快速冲入水师阵列,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接到来整指令的三郎来庆,四郎来昭也不含糊,快速指挥着所部的大船向浓烟方向,待临近浓烟,将大船全部横向排列,摆成一字型阵列,拦住了永济渠的河面。

沿河而下的火船阵,因要追求大面积杀伤,所以,火船的阵列极为松散,进度不一,这正给了来楷阻拦火船速度的机会。

待临近火船阵,来楷高声呼喊道:“弟兄们,扔掉手中所有碍事的长兵器,脱掉战盔战甲,随我跳河,游向对岸去杀敌建功!”

得令的水师将士们纷纷按照来楷的指令,只着单衣,将长刀利斧挂在腰后,纷纷跑到甲板上,跟随着来楷,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跳入了滚滚河水之中。

这些水师将士都是常年依河而生、在河流里长大的孩子,每个人都有一身良好的水上功夫。大家在跳水后,没有了甲胄的束缚,各个都成为了“浪里白条”,纷纷跟在来楷身后,向对岸游去。

而被水师将士们留下来的船只则携带着余力,向着火船阵撞去,一把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艘火船撞的左右摇摆,没人操控的二、三十艘军船和火船搅在一起,胡乱的打着转转,严重影响了火船阵的速度,甚至连带着不少火船被迫被撞停,只得将一船的“怒火”迁怒到早已人去船空的空船上。

“噗呲~!噗呲~!”

除了一部分被迫原地自燃的火船外,还有一部分漏网的火船依然懈怠着强大的势能,向三郎来庆,四郎来昭堪堪摆好的一字型船阵撞去。

而这次,船上的水师将士们早早的就跳了船,向对岸游去。近二十艘十几米长的大船摆成一字型阵势,几乎封死了整个河面,除了部分给撞歪、撞斜,露出缝隙,让几条火船穿缝而过外,其余的火船无一例外的都撞在了大船上。

每一条火船上的大火似乎是燃油所引发的,熊熊不熄,蔓延的大火迅速吞噬了大船,木质的船板在大火的侵蚀下被烧得“噼啪”作响,却终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很快,河面上升起了一排冲天的火光,好似一堵火墙,彻底的将河面隔离开来。一股更大的浓烟被风吹散到了永济渠战场的河面上,却是闻不到一丝“烤肉”的味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魏骑出动!

徐世绩原本对这一火船冲阵是十分有的信心,自看到浓烟升起,他的脸上始终是一副胜卷在握的表情,原本紧握着腰间剑柄的手也不自然的松了开来。

可在看见来整调整了水师阵型后,徐世绩的脸色就渐渐变得有些难看了,待见来整用大船摆开一字型长阵,彻底堵住了火船阵外,徐世绩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让原本英俊的脸庞也变得有些扭曲了。

见此情形,沈落雁用略带嘲讽地语气问道:“徐大将军,这被你寄于厚望的火船冲阵看来是失败了啊!现在,隋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对岸增兵,你打算怎么办呢!?”

徐世绩哼声道:“传令,让在下游的徐圆朗率所部水师进攻!”

闻令,副将张亮勾了勾嘴道:“大将军,这徐圆朗不是我们的嫡系,队伍都是他自己的,一旦他上前来见形势不利,很可能转头就跑的,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徐世绩咬牙道:“可现在只有靠他的水师上前拼命,打乱隋军水师的节奏,让对岸的隋军不能快速增兵,我军才能集中兵力,消灭这些不断涌上岸的隋军啊!”

沈落雁知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即表态道:“我亲自去给徐圆朗下令吧,有我在旁边监视他,他不敢临阵脱逃的!”

徐世绩感激地望了沈落雁一眼,道:“也只好如此,拜托你了!”

沈落雁稍稍罢手,道:“没什么,都是在为魏王做事嘛!”说罢,沈落雁径自驾马,往下游奔去。

待沈落雁离开,张亮问道:“大将军,现在我军当如何是好!?”

闻言,徐世绩望着已经和郭孝恪所部短兵相接的麦孟才所部,咬牙道:“传令,让丘孝刚率部出击!”

“得令!”终于等到徐世绩的下令,张亮亲自接过传令兵的令旗,打起了旗语。

正前方,麦孟才已经率部与魏军开始了隔栅对刺,双方的士兵围绕着营寨的栅栏开始了第一波激烈的争斗。

孟凡指挥着身着重甲的长槊兵顶在最前面,用长槊不断攻击着前面的魏军,而让跳荡兵和辅兵通过钩锁、镰枪等工具,逐步清除营栅外的障碍,并破坏栅栏,而盾牌手则穿插其中,不断抵挡着天空中飞来的箭矢。

刚刚吊射完毕的三万名魏军弓箭手已经被撤到郭孝恪所部后面休息去了,长时间的拉弓会引起肌肉酸胀,得休息一下。而郭孝恪所部则几乎是清一色的重装长槊步兵,正在郭孝恪的指挥下,排成密集阵列,抵挡着骁果军的进攻。

魏军郭孝恪所部的长槊兵身披的重甲,还都是黎阳仓的库存,大约三万多套,除了给各军将军的护卫们穿戴外,剩余三万副都给了这三万名长槊兵,并由徐世绩一手操练而成。

虽然,骁果军从训练和作战能力上要远超这一群本质上是流民的重装长槊兵,但单单从装备上,骁果军占不上什么优势,而且,魏军人数众多且是守方,骁果军暂时人少且是进攻方,故而毫无任何优势可言。

魏军长槊兵在郭孝恪的指挥下,以密集阵列面对着骁果军的进攻,前排死了后排上,后排死了,下一后排上,隋军密集的槊锋和团队配合作战虽然能在局部打开优势,但很快就要面对新的对手,以此往复,以致双方在营栅前的尸体堆的有半人高了,但隋军还是没有越过这道栅栏。

但是,隋军的人数确是在慢慢增加,有从船上运输过来的水师将士,有从浮桥上过来的骁果军士兵,还有只带把刀就从水里游过来的。麦孟才坐镇中军,根据来援人员懈怠装备的不同,分别被指派到不同的岗位,隋军在对岸的人数进一步上升,结成的阵列越来越厚。

而恰在这时,魏军远处右边营寨的栅栏,突然成片地倒下,栅栏后的障碍物被迅速地清理并向着两侧分开,形成了一个宽约三百步的口子,从这个口子里,魏军的骑兵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奔腾而出,包裹着铁制马蹄铁的马掌,狠狠地砸在这铺满了鹅卵石的河岸地面上,如同九天惊雷一般,混合着马上的骑士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见此,麦孟才脸色一变,大呼道:“老钱,右边!”

闻令的钱杰大声下令道:“左侧留一千人,其余人随我到右侧去!”

此时,岸上的隋军人数已经超过了万人,除了前方五千人负责进攻魏军营栅外,阵列左侧留有一千长槊手,右侧集中了三千长槊手,还有三千多跳荡兵围绕在中军。

钱杰在右侧有条不紊地指挥道:“魏军骑兵冲过来啦!不要慌,结阵!结阵!”

各层军官也依次传达着钱杰的指令,指挥着长槊兵一字排开,大家肩膀蹭着肩膀,脚尖触着脚跟,前排半蹲着身子,将长槊斜向上45度举向前方,后排的士兵将长槊则端举到前排同伴的肩膀上,形成了一个极度密集的长槊兵“锋林”。

一名队正的双臂甲片早已经不知掉到了哪里,两条膀子露在了外面,状如垒块的臂肌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也不知是河水还是汗水,他大吼道:“弟兄们,稳住,稳住!守住阵线!”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羽箭破空的呼啸之声,这名队正的脸色一变,嘴都没来得及合起,就看到一枝长杆狼牙羽箭,正对着自己的嘴巴飞来,电光火石间,这枝羽箭狠狠地钻进了他的嘴里,从上下两排牙齿之间穿过,击穿了他的后鹗,钻进了他的脑子里,再轻而易举击破了他的后颅骨,带着红色的鲜血和白色脑浆的箭头,从他的脑后钻出。

而那名队正那张充满了惊惧之色的脸上,圆睁的双眼中最后看到的景象,却是五十步外,一骑当先的一员全身披挂的骑将,手持足有一杆檀木大弓,戴着修罗面当的瓦岗军猛将丘孝刚!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莽夫丘孝刚

这名隋军队正的阵亡并没有引起整个队伍的恐慌,虽然丘孝刚率领的骑兵纷纷在马上放箭,但身披重甲的长槊兵其实并不是很怕弓箭的洗礼,大家都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尽量先低着头,以盔缨向前,护住脸部和脖颈要害。魏军的骑兵并不个个都是丘孝刚,绝大多数箭矢都是射在了长槊兵的重甲上,即使有所杀伤,也难以造成击杀,更对长槊兵阵势没有丝毫的影响。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羽箭射在盔甲上的声音撞击得叮当作响,即使有个别将士们羽箭射中铠甲的衔接处而受伤倒地,经验丰富他们也会快速的爬地而起,顽强的保持队列的整齐有序。

面对骑兵的冲锋,此时被敌箭射中是没有辅兵上前来将他拖走的,如果一直躺在地上,那么面临骑兵冲击的时候,很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因为,倒在地上不是被自己的同伴踩死,就是会把疾驰而过的马蹄践踏成肉泥,会死得很难看的。

很快,魏军骑兵离隋军长槊阵仅二、三十步之遥,一马当先的丘孝刚早早的把自己的檀木大弓挂在了马鞍上,取下自己明晃晃地大长钢刀,森寒透亮的刀锋闪着寒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两军相接,丘孝刚猛地向上提刀,将挡在面前的槊锋全部拨开后,径直驾马向人群践踏而去,高速飞奔的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直接一股劲将面对的第一名隋军撞得倒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一团的队友,接着,这十几名被撞得人事不省的隋军士兵就被坚硬的马蹄铁给践踏成一团团肉饼。

撞入人群后,丘孝刚拿着手里的钢刀左劈右砍,沿途的隋军士兵几无一合之敌,不是被钢刀砍死,就是被战马撞飞,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而魏军骑兵也是如此,除了有百十骑刚见面就被隋军长槊戳中战马或者自身的外,其余只要踏入了隋军长槊阵中,无不是接连撞飞一群又一群的隋军士兵。魏军骑兵手中的骑槊甚至不需要挥舞,只要保持特定的姿势,就能完全靠战马的速度杀敌冲阵了。

“砰~!”

“吁吁吁~!”

“啊~!呜啊~!呀呀呀~!”

处在前排的千余名隋军士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除了悲壮地一声声呐喊外,直接被毫无悬念的一骑接一骑、接踵而来的魏军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如果从高处往下看,此时长槊阵前排已经基本被魏军骑兵的洪流淹没了,仅有少数几个大的黑团,那是抱团的隋军小团体还在列着紧密阵型,在魏军的骑兵洪流中,苦苦支撑着,宛如大海中的一叶叶扁舟,格外引人注目。

“顶住~!顶住~!此时不动如山,方能有一线生机!弟兄们,稳住阵脚啊!”

在钱杰的呼喊和各级将校以身作则的行动下,隋军的长槊兵阵列虽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但却没有被一击而溃,更没有出现被骑兵撵着败兵冲击队友的情况发生,隋军士兵们顽强的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渐渐地,第一波冲进来的魏军骑兵,包括丘孝刚本人的马速,都渐渐被消磨殆尽了,他们在丘孝刚的指挥下,分作两翼,准备自长槊阵中撤出去,腾出空间来,给第二波冲击的魏军骑兵。

方才一直在中军观战的麦孟才见此,直接将手里紧攥着的月牙杖一把舞起,高声呼道:“弟兄们,敌军失了马速,不要让他们跑了!随我上前砍马腿啦!”

“冲呐~!冲啊~!”

说罢,麦孟才亲自带队,领着三千多跳荡兵直接自长槊兵阵的两翼包抄过去,缠上了即将要撤退的丘孝刚所部。

失去了马速的骑兵,面对灵活的跳荡兵,不是说不能打,而是被缠住了就麻烦了。一名骑兵的训练时间和训练成本十分高昂,与跳荡兵互换,简直就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更何况,这些魏军骑兵缺乏足够的训练时间,面对跳荡兵的纠缠,这一点就体现得尤为明显。首先,如果是马上功夫娴熟的骑士,在冲阵的过程中就会控制好自己的马速,不会等完全失去马速,与同伴挤作一团了,才想着撤退;其次,面对隋军跳荡兵的纠缠,魏军骑兵不会与坐骑巧妙配合,而只会野蛮的横冲直撞,或者干脆坐马上与跳荡兵近战。

这样做的结果很明显,陷入长槊阵中的丘孝刚所部无法撤出,而早已准备就绪的第二波魏军骑兵却迟迟不能发动冲击,于是乎,战场胶着成了一团。

望着在跳荡兵人群中左劈右砍,不断发挥着个人勇武的丘孝刚,徐世绩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现在,魏军骑兵完全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被迫在和步兵短兵相接,这一次冲击,完全没有达到徐世绩心里预想的效果。

“哎,丘孝刚勇则勇矣,却还是只能当一个旅率、校尉,不适合当骑兵部队的主将啊!我怎么就把突击的任务交给他了呢!”徐世绩仰天长叹,道。

闻言,张亮眼珠子一转,宽慰道:“大将军,我们都是泥腿子出身,打仗得从实践中学习,孝刚缺乏经验是自然的。要不,我下去接替他的指挥!?”

徐世绩神色稍宽,点点头,叮嘱道:“也好,劳烦张兄下去接过骑兵的指挥,重新组织进攻。如果实在不行,就撤回来吧,我手里就这点本钱了!”

张亮高声保证道:“大将军放心,张亮自有分寸!”

见此,徐世绩直接下令道:“吹号,让丘孝刚率部都撤出来,重新组织!”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响彻全场的号角声传入了正杀得正欢的丘孝刚的耳中,他一脸错愕地盯着中军方向,甚至怀疑中军的号角是不是吹错了!?

确认了一遍战场情况,见已方同伴皆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丘孝刚顺势割开一名隋军跳荡兵的咽喉,向地上狠狠地啐了口痰,哼声道:“撤~!都给老子撤!”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水匪徐圆朗

永济渠下游,数十艘大小不一、以小型战船为主的一支水匪部队停靠在岸边,船上的水匪们丝毫没有感受到永济渠上游激战的紧张气氛,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天南地北的吹着牛皮,或围坐在一起玩着樗蒲(赌博),周围没有任何警戒和值守人员,看样子根本不像一支军队。

在这数十艘战船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座二层建筑,高二十尺,长一百丈的豪华中型龙舟,这可是大隋皇帝的御用龙舟,还有那些船体狭而长,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的艨艟,这是大隋水师和十二卫府兵专门乘坐的进攻型快艇。由此可见,能拥有这么大的一支手笔,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匪!

说起这徐圆朗的发家史,那也可以说是隋朝大运河的发展史。

当年,隋炀帝下令开凿运河,并任命麻叔谋为开河督护,于大业元年至六年,前后动用数百万人力物力,开凿了一条西到关中,南达广东,北到华北大平原的人工大运河,这些人工运河与天然河流连接起来可以由河道通达大隋朝的大部分地区。

这徐圆朗当年正是麻叔谋手下的一个小小的开河工,通济渠、邗沟、永济渠、江南运河他都曾参与了运河的开挖,对运河的情况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然后,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耗尽了国内的民力,但却繁华了他自己亲手打造的这条隋朝大运河,而徐圆朗也靠着这条大运河发家,从一个小小的开河工,逐步攀升到了掌管漕运的地方实权派。

最后,天下大乱,各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大隋朝陷入了无穷的战火之中。而徐圆朗干脆也摇身一变,由掌管地方漕运的非法性组织帮派变成了一股流窜作案的大水匪。他经常率领手下的水匪四下掠夺,抢劫过往运河的商船旅客,有时甚至连官军的他也敢抢,这中型龙舟和艨艟型战船就是他抢来的。

这些年,徐圆朗也依附了不少义军头子,诸如刘元进、卢明月、孟让等等,但他们都失败了,好几次还差点连累张六儿也拜拜了。

现在,天下形势开始变化,各路群雄PK角逐之后,每个地区都渐渐有了霸主的存在,而徐圆朗虽然经略多年,还收集了不少亡命水匪,拥有一支多达两万余人的水匪部队,比之一般的蟊贼要强上很多,但却也不得不依附李密这种大诸侯才得以生存和发展。

徐圆朗是个水上行手,他过不惯挤在城里,安心一步步发展的生活,他还是喜欢率领他的水师,到处流窜作案的日子。故而,徐圆朗早早地就率部暂时归附了李密的魏军,经常有事没事带着他的水匪部队在大运河游荡,这次也是应李密的命令和徐世绩的邀请,他带来了两万多水匪过来永济渠助战。

虽然如此,但多年亡命天涯的经验,让徐圆朗变得更加的狡猾了。从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这是他的经验之谈,而血与火的教训和惨痛的经历,让徐圆朗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军队才是他手中的最大资本,手里握有多少军队,就有多少话语权,这就是现实。

即使是应了李密的命令和徐世绩的助战请求,但现在徐圆朗仍正躺在中型龙舟第二层的卧室内,由两个羞滴滴的江南美女一左一右的服侍着,正与来自任城的大侠客徐师仁玩着樗蒲,等待着前方不断传过来的军情。

“报~!大当家的,隋军开始投石打击了!”

“报~!大当家的,隋军开始架桥了!”

“报~!大当家的,隋军开始强渡了!”

“报~!大当家的,隋军成功登岸了!”

“报~!大当家的,隋军水师出动了!”

“报~!大当家的,徐大将军的火船阵没有奏效,隋军仍然在不断的往对岸增兵!”

虽然时不时有传令兵进来禀报,但此刻船舱内的两个主人都没空理外面的战况,他们面对面坐着,胡桌上各堆了一座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钱堆,两个人正专心致志的忙于赌局之中。

徐圆朗中等身材,皮肤黝黑而锃亮,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却因为常年在水上行走,让风刮吹得脸上生出了一片片的皱纹。他好似丝毫不关心通济渠上游的战况,两只粗糙的大手左右拥抱,享受着怀里美人用玉指递过来的一片片水果,正屏气凝神,正专心的等待徐师仁下注呢。

徐师仁倒是一副剑客打扮,生得细皮嫩肉的,与徐圆朗粗糙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身着便服,扎着头巾和束手,腰间别着一把古朴的宝剑,正眉头紧缩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个棋盘,这座十七格乘十七格的棋盘之上,纵横交错,有山川,河流,险谷的描述,而两个马头样的棋子,正在这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向着对面的终点线---一个被画成城塞形状的格子而进军。他的手里,攥着五枚木头色子,在他的手中摇得直响,而他的嘴唇,也在微微地发着抖。

二人现在玩的,正是赌坊最受欢迎的赌博项目,也就是樗蒲,相传是老子入函谷关时所作,在北方的胡人中非常流行。而随着五胡乱华,此戏也传入中原汉地,成为最流行的赌博方式。

这种游戏类似于后世的飞行棋,两个人各操纵一枚棋子向前行走,以到终点为胜。走的格子数则根据手中的五木,也就是五枚色子的掷出点数而定。

樗蒲所用的骰子有五枚,有黑有白,三个黑面中,有一面画着牛犊,称为犊,而三个白面上,也有一个白面画着野鸡,称为雉,五个骰子被称为“五木”。

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六种彩。

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

共有枭、卢、雉、犊、塞,这五种排列组合。掷到贵彩的,可以连掷,或打马,或过关,杂彩则不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樗蒲赌博

徐师仁皱着眉头,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他的手心里,五枚色子在滴溜溜地晃动着,却是迟迟不肯掷下,他的那匹马儿离着最后的终点,只剩下十一步了,只要掷出一个黑黑黑犊雉的十一采以上,就可以赢下这局!

加上雉犊白白白的十二采,黑黑黑犊犊的最高彩十六彩的卢,或者是黑黑黑雉雉的十四彩雉,都可以直接赢下这局。

“徐老弟啊,你倒是掷啊,这一下就能定了胜负,只要你掷出十一采,就可以胜了这局啦!”徐圆朗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徐师仁的眼睛,似乎是能看穿对方的内心一般,他缓缓开口,语气酸酸地说道:“老弟,不敢掷这一把了吗?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只要输五千钱就可以了,这一下掷出去,那可就是一万钱的大输赢了啊。”

徐师仁内心极度紧张,精神高度紧绷,突然双眼通红,大吼道:“我就不信掷不出个雉来!”

随着这一声大吼,徐师仁的手猛地一松,五枚色子,纷纷从他的指尖掉了出来。

徐师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五枚色子,形如杏仁,两头尖,中间大,在棋盘之上,剧烈地滚动着,而这一局最后的胜负,就是在这一掷之间!

第一枚色子被一处小山的造型挡了一下,落了下来,黑面朝上,徐圆朗顿时尖叫了起来---“黑”

第二枚色子也渐渐地停止了转动,一个黑面上,小牛露了出来,这是一个“犊”。

徐师仁的喉结动了两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还在转的那三枚色子,第三个色子在转动了几十圈后,渐渐地开始放缓了速度,最后,静止不动,一个“雉”字现了出来。

见此,徐师仁的额头开始出汗,现在出了黑犊雉这三种颜色,要想赢,那只有剩下两个全黑,变成一个十一采,正好可以收下这局。

因为,在他这一掷之前,徐圆朗的棋子已经走到了头,但徐圆朗是先行,只要徐师仁后发跟徐圆朗同样能走到头,那这一局,胜的就是徐师仁了。

边上的两位美女此刻也全都屏息凝视,面对两个大佬的赌局,她们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只有两枚全黑,才可能让徐师仁胜出,色子转动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终于,第四枚色子缓缓地开始停下,黑白之间跳了好几下,终于稳定了下来!

两位美女脱口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黑的啊!”

徐圆朗的鼻子不自觉地抽了抽,一把推开身旁的两位美女,坐直了身子,神情变得同徐师仁一样紧张。现在,这一局是胜是负,就看那还在转的最后一个色子了,黑、白、犊、雉这四个组合,只有是黑的,才能让徐师仁胜出!

徐师仁开始厉声大吼道:“黑,黑,黑!”

色子的转动,在徐圆朗的吼叫声中渐渐地变慢,色子开始要停止转动了,一面黑色的面,在缓缓地向上,即将落定。

徐师仁的脸上现出大块的红晕,就象要喝醉酒似的,他哈哈一笑道:“黑的,黑的,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徐圆朗的眼中突然精光暴闪,就在色子落定前的那一瞬间,他大吼一声道:“白!”

这一下如绽春雷,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都在作响,就象是巨大的爆炸声就在耳边一样,不少人都给震得直接捂住了耳朵,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而徐师仁的笑声也给直接震得停在了舌尖上,再也出不了口腔。

本已经基本上稳住的那最后一枚色子,猛地在棋盘上一抖一弹,原本向上的黑面,向边上一个侧翻,“啪”地一下,变成了白面,稳稳落定,再也不动。

“哇哈哈哈哈哈~!”徐圆朗哈哈大笑地道:“黑黑白犊雉!杂采,二采,进二步!”他说着拿起了徐师仁面前的那枚棋子,向前进了二步,然后一挥手,宣布道:“本局,咱家胜啦!哈哈~!”

徐师仁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瘫到了席上,头上汗如雨下,喃喃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徐圆朗哈哈大笑,一把抄起一根长头木杆,将徐师仁那边的一大堆钱全部推到自己面前,一把抓起了足有二三十钱,往空中就是一抛,豪爽道:“给你俩的喜头!喜头!”这一下引得身旁的两位美女纷纷弯腰伏地,露出深不见底的鸿沟,开始捡起地上散落的铜钱来。

徐圆朗很满意这样的感觉,他一边笑着,一边把面前剩下足有九千多的钱塞进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布囊之中,这布囊里已经沉甸甸地积了不少钱了,而徐师仁面前放着的一个大布囊,却已经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几乎完全空了。

徐圆朗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徐师仁的肩膀笑道:“老弟,你钱基本输光了,看来你连住宿都钱都没了,这几日就委屈你在我这船上下榻,等你大部队来了,你拿到钱,咱们兄弟俩接着赌!”

徐师仁给气得面红脖子粗,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瞪着徐圆朗,叫道:“徐大当家的,你赢了就赢了,说什么风凉话!这回我输了一万钱,认了,等我大部队来了,我每天带一万钱来赌,你可别跑!”

徐圆朗捏着下巴,嘿嘿笑道:“不跑,不跑!咱老徐在这运河沿岸摸爬滚打多少年了,玩樗蒲就没怂过谁,从来都是逢赌必接,每赌必赢!”

徐师仁上头了,急眼道:“那好!你先借我一万钱,咱们继续!”

“也行,但你得拿东西做抵押!”徐圆朗偷瞄了一眼徐师仁的宝剑,笑道。

徐师仁也是输红眼了,直接抄起宝剑,拍到胡桌上,道:“就它了!”

见此,徐圆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赢人家那么多钱,该收手了。于是,徐圆朗干咳一声,笑道:“徐老弟,这可是你的祖传宝剑,你确定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徐圆朗的犹豫

闻言,徐师仁痴痴地望了眼手中的宝剑,良久,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骰子,用担忧地眼神望向船舱外,转移话题道:“仗打成这样,徐大将军怎么还没有信来!?”

徐圆朗呵笑道:“人家打仗,他都不急,我也不急,你瞎操什么心!?”

徐师仁认真的思考道:“接到魏王的指令,我在来援的路上就想好了,我们要是能阻隋军于永济渠,那么这一仗将好打很多!”

徐圆朗罢了罢手,道:“不可能的!大隋骁果军的战斗力你不了解,这次还有水师相助,永济渠沿岸失守在我看来是必然的,就看能拖多久,给隋军造成多大的损失罢了!”

徐师仁疑问道:“为什么?还请徐大当家的指教!”

徐圆朗笑着解释道:“这永济渠的开挖,我当年也有参与,这些年,我也多次往返于永济渠上,对这条渠再清楚不过了!首先,魏军和隋军就存在着战斗力高低的根本差距,这次我远远地就看出了隋军气势与以往的不同,进攻起来绝对是悍不畏死、一往无前,人家是来拼命的;其次,永济渠毕竟只是一道渠,河面宽度有限,不同于长江、黄河,是不可能让隋军止步于此的。”

“再加上,黑社白社兄弟俩和你们任城的援军都要靠两只脚丫片子赶路,目前都还在进军路上,徐世绩不可能把注全压在第一道防线上,那不符合他一贯的指挥风格。所以,我料定徐世绩的想法肯定是我刚才说的一样,以拖时间和大量杀伤隋军为主要目的,为以后的持久战打下基础!师仁啊,相信老哥的,这一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

徐师仁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认为这是我军阻拦隋军的最好地方,这里好歹还有一道永济渠为隔,到了平原上,我们就更加不是隋军的对手了!”

徐圆朗哈哈大笑道:“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趁着现在徐大将军的指令还没来,咱俩抓紧时间在赌几把,看看今天到底是谁鸿运当头!”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小头领进来禀报道:“大当家的,沈总管求见!”

“哦?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只迷人的小狐狸居然亲自来了!?快,有请!”徐圆朗眨巴着眼睛,冲着徐师仁道:“师仁啊,我可是早就听闻这沈落雁的倾国艳名了,今天咱俩有眼福了!”

“说什么呢你,沈总管亲自来了,说明有要事要交待的!”徐师仁是个正人君子,受不了徐圆朗促狭地眼光,指了指他身边的侍女,皱眉道。

“呵呵~!”见此,徐圆朗尴尬地笑了两声,对身边的两位侍女道:“宝贝们,你们先退下吧!”

待两位侍女退下后不久,沈落雁带着白色斗笠和面纱来到了徐圆朗的面前,微微拱手道:“在下沈落雁,见过徐大当家的!”

徐圆朗见不到佳人真容,眼中略微闪过一丝失望的眼神,转而起身拱手笑道:“沈总管,久仰久仰啊!”

沈落雁见徐师仁器宇不凡,乃问道:“徐大当家的,这位是?”

不待徐圆朗介绍,在一旁直勾勾盯着沈落雁的徐师仁径自自报家门道:“在下任城侠客徐师仁,见过沈总管!”

闻言,沈落雁眼睛一亮,问道:“任城的援兵已经到了?这么快?”

徐师仁摇了摇头,道:“抱歉沈总管,援军还在路上,在下是先行赶来了解战场情况的!”

“噢,徐大侠有心了!”略一回礼,沈落雁直视徐圆朗开门见山道:“徐大当家的,徐大将军有令,请你即刻率部逆流而上,截击正在渡河的隋军!”

徐圆朗微微一笑,道:“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我的意见是再等等吧!”

沈落雁知道这徐圆朗不是省油的灯,乃利诱道:“大当家的,这次徐大将军允诺,只要大当家的尽力帮他打赢这一仗,魏军缴获的所有战利品都分给你们一半!你看如何!?”

徐圆朗听后摇了摇头,罢手道:“沈总管,东西再好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咱家攒这点家当不容易,且容我再仔细想想吧!”

见此,沈落雁的蹙眉直皱,她料定徐圆朗是见局势太过胶着,不愿与隋军死战,故而如此推脱。现在利诱不行,那就只得威逼了。

于是沈落雁挺直胸膛,沉声问道:“大当家的,支援黎阳可是魏王亲自下达的命令,你已然接令,难道不打算执行吗?”

闻言,徐圆朗哈哈大笑道:“魏王的指令,在下当然要听!这不,我千里迢迢带了两万多弟兄赶来支援了,就因为切入战场时机的问题,沈总管您就打算在魏王面前,告我这一状嘛?”

见此,沈落雁知道硬来是不行的,只得叹了口气,深深地向徐圆朗鞠了一躬,深切地道:“大当家的,现在形势万分危急,我军正与隋军杀得难解难分之际,此时,任何一股外力都足以打破这种平衡,进而影响此战胜负的走向!落雁希望大当家的以大局为重,竭力打好这一仗,此战过分,无论胜败,我都会向魏王说明大当家的为此战做出的贡献,相信,魏王会给大当家的一个满意的回报!”

要是一般的抠脚汉,给这么一个大美人恳求,说不定下体一动,脑子一热,张嘴就答应了,但徐圆朗毕竟创业艰难,能在这大业年间创出点名头,打下一片不大不小的江山,靠的绝不仅仅是投机取巧,还有他谨慎行事,做决定之前三思而行之的习惯。

见沈落雁态度诚恳,徐圆朗内心仍下不了决定,只得给沈落雁深深地回了一礼,坦然道:“沈总管,非我徐某不肯尽力,实在是此战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徐某将满盘皆输、全军覆没,不仅要输光这些年的努力,还得搭上许多弟兄们的性命,故而还请让徐某稍加斟酌、深思片刻,以待战机!”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计赚徐圆朗

“可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战机吗!?现在,隋军水师的战船刚面对火船阵的袭击,损失了许多大型战船,成功登陆上岸的隋军不过一两万人,此时真是大当家的出击的最好时刻啊!要是拖到隋军大批登陆,我军营栅失守,则大势去矣!”沈落雁焦急地喊道。

徐圆朗淡淡地道:“我早已打探清楚了,隋军水师并未全部出现在战场上,还有一部分去向不明,加上现在战场形势胶着,故而,在下得谨慎行事!”

沈落雁急忙解释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这我早已打探清楚了,因为河面不够宽敞,隋军水师无法全部展开参战,故而这次来护儿只调动了三万人分乘一百多艘战船参战,剩余的三万水师和战船由已故水军副帅周法尚的长子定州刺史周法僧率领,驻扎在孟津渡口待命!”

徐圆朗点点头,仍然拒绝道:“即使如此,我军也不可妄动,万一要是被周法僧率部抄了后路,则我部有全军覆没之险!且容我三思!”

见徐圆朗软硬不吃,沈落雁是彻底没辙了,给急得差点直跺脚。关键现在还不能得罪眼前这个令她恨不得当场砍死的糙汉,故而,沈落雁只得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徐师仁,摆出一副小女儿状,目光殷切地希望对方能帮忙劝说一下徐圆朗。

徐师仁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棒小伙,是个练武之人,雄性荷尔蒙过盛,加上平日在县里行侠仗义,为人没什么心机,故而,见到沈落雁求助性的目光,于心不忍,加上他本就倾向立刻发兵,故而上前一步,向徐圆朗劝说道:“徐大当家的,我们这次来援的目的就是要打败隋军,解黎阳之围。如果,让隋军顺利攻破徐世绩的第一道防线的话,那在平原之上,咱们就更难与隋军的铁骑匹敌了!还望徐大当家的三思!”

“我心意已决,就不必再劝了!”徐圆朗断然地背过身去,摇头拒绝道。

见劝说不动徐圆朗,沈落雁回想起李密说过的话:谈判合作时,之所以对方态度坚决、丝毫不为之所动,是因为你的价码还不够诱人,亦或是你没有拿捏到对方的痛处!

常年行走于黑暗之中的沈落雁见明面上来不行,本能的往暗处想。沈落雁快速过滤着有关徐圆朗的信息,很快,她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一个另徐圆朗不得不妥协的人物!

想到方法,沈落雁也不拖沓,直接告辞道:“既然如此,大当家的,前方战况紧急,我就先回去了!”

徐圆朗露出了有些尴尬地微笑,道:“好走,不送!”

“徐大侠,后会有期啦!”沈落雁冲着徐师仁微微一笑,道。

“唉,沈,沈总管。。。”不待徐师仁回礼,沈落雁径自转身出舱。

待沈落雁离开,徐师仁皱眉道:“大当家的,这样不太好吧!沈总管毕竟是魏王的亲信,而且前方战况如此紧急,你不出兵,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徐圆朗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徐圆朗能在大运河横行这么久,靠的决不是他李密的庇护,而是一众兄弟们的支持,没有这支纵横大运河,规模多大两万多人的水师,我徐圆朗就是个屁!再怎么样,我是不会拿弟兄们的生命去冒险的!”

徐师仁不认同道:“徐大当家的,不是我说你,你太计较个人的得失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要以大局为重啊!打赢了这仗,人、装备、钱财不都有了么!?”

徐圆朗拍了拍徐师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弟啊,你太耿直了,你还年轻,没经历过那么多的弯弯绕,以后你会明白的,在这乱世之中,谁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的拳头有多大!”

“唉!”知道劝不动徐圆朗,徐师仁失望的一把坐下,唉声叹气。

徐圆朗也眉头紧皱地杵在原地,仔细思考着此战和此战后的得失。

哪知,不一会儿,一个小头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撞得舱门“哐当”作响,报告道:“大,大当家的,不,不好啦!”

“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徐圆朗皱眉呵斥道。

“少,少当家的跟那个女人跑啦!”小头领一口气说完道。

“谁?跟谁跑了!?”徐圆朗一下没反应过来,问道。

“跟那个沈总管啊!”小头领喊道。

“直娘贼~!”闻言,徐圆朗气得破口大骂道:“马勒个巴子,居然敢阴老子!”

见小头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徐圆朗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喝道:“你他娘的怎么不拦着啊!就这么让那臭娘们把人带走了!?”

“我们拦了,可是,可是我们拦不住啊!少当家的还不允许我们随行,他说,他说他去给瓦岗军助战去了!”小头领哭丧着脸回道。

见徐圆朗一脸焦急样,徐师仁好心劝道:“大当家的,少当家的过去是做客,徐大将军和沈总管不会让他涉险的,您没必要太过担心他的安全。。。。。。”

“你懂个屁!”徐圆朗心里暗骂一声,深深地叹了口气,打断了徐师仁的话,径直下令道:“传老子令,都给老子集合,抄家伙,准备战斗!”

见此,徐师仁的思维一下没转过来,急道:“大,大当家的,您这是要干嘛啊?去哪战斗啊!?”

徐圆朗没好气地瞪了徐师仁一眼,恨恨道:“去永济渠参战!徐大侠,我得去打仗了,就不留你了,你请自便!”

说完,徐圆朗径自抄起自己的兵器,走出船舱,督促队伍集合整队去了。

见徐圆朗发脾气撵人了,徐师仁也不打算久留了,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突然摸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行囊,才想起自己的钱早就全输给徐圆朗了。

想到这,徐师仁气得鼻孔恨出一口气,无奈,只得抄起随身宝剑,跟在徐圆朗身后,一齐参战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沈光请战

永济渠对岸,丘孝刚气急败坏地从隋军包围中冲了出来,望见张亮赶来,顿时忍不住问道:“张将军,我正杀得高兴呢!为何叫我撤出来啊!”

“你看看跟随你第一波冲锋的三千骑还剩多少人回来!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击敌阵,根本就是在瞎打!”张亮冷冷地望着丘孝刚道。

闻言,丘孝刚一望身后缩水了一半的人数,顿时心虚的朝张亮拱拱手,不好意思地退到一边去了。

张亮接过指挥权后,径直下令道:“全体骑兵听令,呈半月形跑马阵,围着敌阵射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许冲击,违者,杀无赦!”

得令的魏军轻骑立刻在各自队正的带领下,排列好队形,一波波的冲到离隋军阵列八九十步的距离,借助马速朝天空中45度角抛射出手中的箭矢后,绕呈一个“U”字型阵列返回,以此反复。

这是典型的轻骑兵战法,利用战马的速度,发挥骑射的优势,对敌阵起到杀伤、骚扰、牵制的作用,给予了正面钱杰所部隋军相当大的压力。

魏军骑兵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朝着一个方向,数千枝羽箭就向长了眼睛一般,连续不断的扎向隋军的重装长槊兵,虽然有重甲的保护,但再厚的铠甲也经不住这般的连续攻击,望着自己的部下接连被弓箭射倒射伤,有的士兵身上甚至插了几十枝羽箭,全身都给射成刺猬了,让原本严整的队列也出现了松动,急得钱杰连连指挥道:“盾牌兵上前,快上前!”

很快,隋军的盾牌手在钱杰的呼喊和麦孟才的调度下纷纷来到右翼,得令的盾牌兵急忙举着大盾,竖起了盾墙,为重装长槊兵撑起了一片天,让魏军轻骑射来的羽箭只能扎在盾牌上,成功稳住了原本因为伤亡太大而岌岌可危的阵线。

但在魏军将台上观战的徐世绩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变动,隋军的盾牌兵大多被调到右翼去了,造成正面进攻营栅的孟凡所部,几乎无任何遮挡。见此,徐世绩立即沉声下令道:“传令,让郭孝恪变阵,给弓箭手腾出空间!”

不一会儿,正当孟凡率部正在营栅前不断尝试进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整齐划一的“噗吱”声,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他知道,这是弓箭手拉弓上弦的声音。

“小心弓箭手,快隐蔽!”孟凡本能的一转身,将自身的受力面积减少到最下,躬下身子边往回跑边喊道。

话音未落,前方的隋军将士们突然觉得天空突然一暗,数万枝羽箭遮天蔽日的朝己方阵线射来。大多数隋军将士并没有孟凡的反应,他们的脑海中还是一整懵逼,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弓箭向自己袭来,射断了他们的脖颈,射穿了他们的胸膛,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在正面进攻魏军营栅的五千多隋军将士,身在一线的跳荡兵几乎全部阵亡,就连身披重甲的长槊兵也防御不住如此近距离的步弓吊射,跑得慢的,也纷纷给射成了刺猬。

这个时候,不需要将领指挥,士兵们的第一反应也是撒开丫子快溜!逃命的时候,每个人的想法基本都差不多——恨不得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吊射改抛射,三轮速射,射!”郭孝恪临机指挥着魏军弓箭手调整射击角度,将弓箭范围开始向远处蔓延,让落在后面隋军将士接连被覆盖式羽箭射倒,很多人甚至就直接被弓箭钉死在逃跑的路上。

只这一轮羽箭袭击,就让孟凡组织了许久的进攻化成了一阵泡影,魏军营栅前,徒然留下了三千多具隋军将士的尸体,让营栅前五十步内,几乎成了一处人间炼狱。

“传令,弓箭兵全部后退让出通道,长槊兵和跳荡兵随我向前压进,把这些隋狗都赶下河去喂鱼!”郭孝恪兴奋地将跳荡兵调上前来,与长槊兵混搭,摆开阵型,向刚刚逃脱出弓箭射程范围的孟凡所部压去。

在远处山丘上观战的杨广,见隋军在魏军营栅前败退,懊恼地一拍大腿,道:“唉,麦孟才怎么搞的!怎么就没防着魏军的弓箭手呢!”

“舅舅,我军过河的人数还是太少、太慢了!麦将军压力山大啊!”千牛卫中郎将宇文皛出言道。

“也是,麦孟才那才两万多人,人数确实少了点。等水师的将士们全部上岸,然后用运输船把甲骑具装运上岸,情况就会逆转吧!”杨广自我安慰地道。

沈光指着对岸河滩上正在整队的右翊卫水师和骁果军将士道:“是的,圣上!只要有浮桥和水师的船只在,我军就能源源不断的支援到对岸,到时候,魏军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必然顶不住我军的进攻!”

杨广直勾勾地望着对岸隐约可见的人影,指着那银袍小将,道:“话虽如此,可是那敌将徐世绩端的是厉害无比,有他坐镇,这群农民军竟然能发挥如此之战力。要是能把他搞掉,魏军必然军心大乱,进而全军崩溃,我军当可一战竟全功!”

沈光顺着杨广的目光,望着远处正在沉着指挥的徐世绩,略一思量,上前请命道:“圣上,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杨广略有些担忧地望着沈光,道:“总持啊,你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这万军之中,想要伤得那徐世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有把握吗?”

闻言,沈光微微一笑,拱手道:“圣上,末将的武艺不说是天下第一,那也是世间一流,于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不说是探囊取物,那也是胸有成竹,这也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且让末将一试吧!”

杨广想了想,道:“也罢,你且去一试吧!”

见此,沈光的虎目精光一闪,道:“就请圣上拭目以待吧!”

杨广点点头,拉着沈光的手,叮嘱道:“总持啊,切记不可孤身闯入敌阵。要是找不到机会,就退回来,不要勉强自己!对于朕来说,你可比徐世绩重要多了,朕可不想做亏本买卖!”

见杨广如此关心自己,沈光的鼻子一酸,躬身抱拳道:“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誓不辱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决战的砝码

见魏军已经自营栅外向前压进,麦孟才顿时大急,急忙指挥着刚刚支援过来的隋军长槊兵列阵,并大声道:“谁敢带队上前御敌!”

“某愿望!”一领头的七尺壮汉,全副武装,目光坚定的大声出列道。

麦孟才正眼视之,乃前虎贲郎将,现降级为鹰扬郎将的骁果军骁将孟景!

“好!本将现将这三千名长槊兵、六千跳荡兵、一千名刀盾手,悉数交给你,只要你能顶住魏军的进攻,战后,本将定当亲自为你向圣上请功!”麦孟才指着刚刚渡河支援过来的士兵,保证道。

“圣上厚恩,末将当以死报之!”孟景冲着身后的方向拱了拱手,转而运足中气,大喝一声道:“弟兄们,展现我大隋男儿气概的时候到了!随我上前御敌!”

在孟景率部到达第一线,列阵抵御魏军的进逼后,败退下来的孟凡所部则退到中军,快速重新列阵整队。

“停住脚步,原地列阵,违令者斩!”孟凡不住地将撞到他怀里的士兵拨转身子,拍拍他们的后背,示意对方原地列阵。

一直在一旁等待战机的张亮见隋军败退,且一直都是被动防御己方的弓箭袭击,当即眼睛一亮,大声道:“隋军没有弓箭手,全军听我号令,第一梯队向前五十步直射,第二梯队向前三十步抛射!”

得令的魏军骑兵立刻分作两拨,第一波借助马速,直接跑到离隋军盾阵三十步的位置,借助马速开弓直射,而如此近的距离和密集的箭矢,射得隋军一线的盾牌根本防御不住,许多盾牌手甚至直接被利箭射穿盾牌,然后被接踵而至的利剑射成了刺猬。

盾阵很快就出现了漏洞,而这时,第二波抛射的魏军骑兵感到,呼啸而至的羽箭顺着缝隙射得隋军人仰盾翻,很多人甚至已经身中数箭,却仍不敢离开那单薄的盾阵保护,只得咬牙坚持在原地,祈求着这该死的箭雨都够停一停。

此刻,前线的隋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当中,正面的孟景所部一万人要面对数万魏军的进攻,在一旁一直做着骚扰牵制的魏军骑兵在张亮的率领下,抓住机会,不断采用绕阵抛射弓箭,定点小队突击的战术,骚扰牵制了钱杰所部数千名隋军将士,让他们疲于奔命、忙于应付,而孟凡所部刚刚败退下来,正在中军重新组队列阵。

隋军将台上,封德彝望着前方的战况连连叹气,道:“大帅,现在风向已经完全变了,我军将士登岸后,我们的投石车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而对方的投石车却越打越远,已经严重威胁到我军渡河!而就在刚刚,我军又一座浮桥被打烂,如今我们的三道浮桥,只剩最后一道还能通人,再这样下去,情况将对我军极为不利啊!”

来护儿也是眉头直皱,虽然他清楚,麦孟才所部虽然败退,但还有一战之力,只是现在如何大规模支援,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恰在此时,徐圆朗率领的二万名水匪,分乘数十艘大小战船出现在隋军水师的右翼,而目力极好的薛仁贵一下就瞟见了,他忙指着远方的战船,惊呼道:“大帅,快看!那是敌方的战船!”

闻言,封德彝顺着薛仁贵的目光望去,身子一晃,差点被惊得一把坐到地上。他喃喃道:‘这,这是那支水师部队?居然还有数十艘战船,且建制还有模有样的,还不可思议了!’

来护儿面色凝重地道:“应该是纵横在琅邪以西,东平以南的徐圆朗所部,这是大运河上规模最大的一支水匪部队了,我关注他很久了,没想到,他也来黎阳助战了!”

“大帅,现在我军撤是撤不下来了,我们只得孤注一掷,让司马德戡所部赶紧渡河,来整率剩余船只挡住敌军战船的进攻!”封德彝快速判断战场形势,果断建议道。

来护儿也明白形势紧急,当即下令道:

“传令,让司马德戡和孟秉所部一起乘船渡河!”

“传令,让来整放弃运输右翊卫水师将士,率部上前应敌!”

“传令,让留守水师大营的周法僧率部抄袭敌军水师后路!”

“传令,投石车全部摆到河岸边,准备大滚石待命!”

很快,来护儿的将令在隋军一级一级的向下传达,各部将官或指挥着战船上前御敌,或招呼着部下驾马上船,或推着投石车缓慢前行,隋军高效的运转机制让各部都飞快的按照来护儿的指示行动着。

封德彝勾了勾嘴,道:“现在,我们决胜的关键就压在司马德戡和孟秉这五千多甲骑具装上了,只是这甲骑具装人马加在一起有好几百斤重,来整虽然留下了所有的运输大船,但这五千多铁骑,没有一两个时辰,是运不过去的!”

来护儿点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军是进攻方,魏军是防守方,局部人数还远比我们多,且被徐世绩调教的有模有样的,我军光靠步兵,麦孟才的经验已经告诉了我们,短时间内难以奏效,想要速胜,还是得靠铁骑!”

封德彝深吸了口气,道:“水师那我不担心,来整的威名传遍了整个山东,那支水匪绝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就看对岸的麦孟才能不能指挥仅有的两万人顶住魏军进攻的压力了,只要让我军铁骑登岸,到时候魏军无险可依,必定全军崩溃!”

来护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这也正是我先让孟秉去扬尘的原因,徐世绩看不到我军的具体情况,等我军铁骑登岸,他想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咯!”

而在此时,就连来护儿和封德彝都没注意到,一个全身戎装的英武大将,头戴亮银盔,上身明光铠,腕上黄铜紧袖钉,腹前吞云兽,一身大红披风,犀皮腰带,胫甲之下脚踏摩云金翅靴,左手按青钢剑,右手持烈日吞天槊,只带着一名船夫和自己的朱龙宝马,驾着一叶小舟,从水师左翼火船阵造成的滚滚浓烟中穿行而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步与骑的较量

对岸,面对魏军骑兵疯狂的进攻,麦孟才快速选出了数百名携带了弩机的士兵。

望着魏军骑兵再次逼近隋军阵前三十步,麦孟才端坐马上,举起了手中的长槊,他身后的传令兵迅速地把他的命令变成了旗语和号角传递了下去,前排密集的士兵忽然象潮水一般地向两侧分开,第一线的隋军弓弩手们在各自队正们的命令下,从前排的盾牌间隙间,齐唰唰地冲出了战阵,向前狂奔数十步。

手持着三四石强弩的弩手们迅速边跑边击发弩机,发射后,便后退几步,退到冲到自己身前的战友身后,抽出身后矢袋里的弩矢,继续上弦。

一时间矢如飞蝗,“咔咔咔”的弩机击发之声不绝于耳,隋军的弩手们四石弩的射程可达两百步,但为了追求杀伤力,都是一边向前奔跑,一边发射弩箭,这样,加上人向前跑的冲力,泛着寒光的弩箭如同一阵黑色浪涛般的弩矢,狠狠地清洗着魏军跑在最前面的轻骑兵。

“啊啊啊~!”

“吁吁吁~!”

“噗嗤~!噗嗤~!噗嗤~!”

魏军战马的嘶鸣声、魏军骑兵的惨叫声、箭矢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魏军前排的骑兵大排大排的倒下,而紧随弓弩手之后的隋军弓箭手快步列阵而出,对着魏军骑兵又是一阵远程抛射。

“不许退!不许退!”

“给我上前,射死他们!”

“丘孝刚,准备突击!”

张亮疯狂地咆哮着,喝止着本能往后逃跑的魏军轻骑兵,同时让丘孝刚整队,准备突击隋军弓弩手。

很快,天空就被乌黑的羽箭所覆盖,不少弓箭在半空中就与对方的弓箭相撞而掉落,但更多的弓弩仍射在了双方的身上,这么近的距离,中箭者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几乎,隋军的弓弩手成排的倒下,而魏军的轻骑兵则被射得人仰马翻。现在,双方比的就是谁能坚持的更久,那支队伍的韧性更强。

就这样双方的弓弩箭矢你来我往,“嗖嗖嗖”的互射了半天,骑兵的两石反曲弓,威力和步兵的四石弩箭,二石三斗的步兵复合弓无法相比,最后还是隋军步兵仗着步兵弓弩相较骑弓的犀利和对弓弩的熟练操控,成功压制了魏军的弓骑兵,最后,魏军扔下上千具插满了箭矢的尸体,仓皇撤出了隋军弓弩手的射击范围。

而隋军这边只倒下了四、五百多人,剩下的弓箭手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弓弩,吹着唿哨,跺着脚,尽情地吼叫着,一时间隋军阵营欢呼声与喊叫声震天动地,而魏军的张亮所部,则是士气低落,不复刚才压着隋军打时的那种旺盛气焰。

就在双方弓箭较量的过程中,张亮已经布置好了骑兵冲锋的序列。五千名魏军骑兵开始慢慢地走马,离着前面的隋军方阵大约三里地,他们以标准的骑兵战术,列成百人左右的三角形小队,分成四到六个波次。先是缓缓走马,然后再开始加速。直到最后里余左右的距离把速度冲到最大。

待骑兵冲到离隋军步阵前百余步距离,则先是一波箭雨,然后甲骑冲阵,以这种不间断的冲击力,生生撕开步兵长矛方阵,这一点在骑兵打步兵的战例中,屡试不爽!

见魏军骑兵的异动,从小就在军旅中摸爬滚打的钱杰立刻判断出敌军是准备发起真正的冲锋了,他立刻大喊着命令道:“长槊兵向前,全军列阵!”

很快,钱杰指挥着三千多名隋军重新列好方阵,这其中,有一半多是刚刚从对岸支援过来的生力军。前排的步兵举着大盾,如林般的矛槊向前伸出,后排士兵的矛槊搭在前排士兵的肩膀上。斜向上举,而第一排的士兵们,则蹲坐于地,把手上的长槊斜插于地,形成一个四十五度的倾角,冲着两里外。已经开始慢慢加速的敌军骑兵。

隋军变阵的功夫,魏军骑兵也完成了助跑加速。排头的十几队魏军骑兵在各自队正的号令下,统一拉开骑弓,向着对面密集的隋军长槊方阵射出一排排的箭雨,乌云遮日也似的,前排的隋军将士们面前的盾牌和盔甲上顿时插满了密集的箭枝,百余名被射中要害的战士立时仆地,而身后的战士迅速地上前补上了这个空当,各队的队正们高声吼叫的“稳住”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一瞬间,魏军骑兵狠狠地冲进了隋军的长槊方阵之中,隋军前排的两百多名士兵被撞得直飞了出去,有些阵列更是给冲倒了一大排,而魏军骑兵们也有一两百人被长槊扎得人仰马翻,巨大的前冲力让一些骑兵们也成了空中飞人,凌空飞向了隋军的阵列,却被高高上举的长槊在空中刺穿,徒劳地在槊头挣扎了几下之后,便以一个极其恐怖而怪异的姿式,死在了槊尖上,只剩下一汪鲜血顺着槊杆向下直流。

张亮冷冷地看着前方血肉模糊的厮杀,第一波八百名骑兵,看起来已经损失了一半多,剩下的骑士们,多数杀进了隋军的步兵方阵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到处乱砍乱劈,而这些战马也个个嗜了血,四蹄纷飞,对着前后左右想要接近自己的隋军步兵一通乱踢。

隋军列在第一线的十五六个小方阵,也被击破了大半,有四五个队的伤亡比较严重,阵型也出现了混乱,第二排的新的十几个长槊方队,正迈着步子。喊着口号,向着第一线的槊兵方阵这里补上来,试图填满被冲开的空隙。

张亮迅速判断战场形势,当即下令道:“传令,第二波和第三波,同时出发,由丘孝刚带队,一定要把隋军的第二线长槊兵,给我彻底冲垮了!”

张亮是打定主意要一波定胜负了,现在隋军源源不断地从对岸支援过来,虽然速度有限,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让丘孝刚带队冲击,就是希望他能彻底撕开隋军的右翼,进而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让失败的情绪,传染至全军。

第一百三十章 张亮的决定

此时,前方的隋军长槊兵正在与第一波冲击剩余的四百骑搅在一起混战,隋军的阵线出现很大的漏洞,这可是个好机会!

丘孝刚兴奋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高举着自己的长刀,而他身后的魏军骑兵则端起长槊,两脚站在马蹬之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把长槊夹在自己的腋下,这样摧毁一切的夹枪冲锋,足以把任何步兵碾成一堆肉泥!

此时,第一线正在与魏军骑兵交战的长槊兵似乎是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惨剧,突然齐刷刷地扔下长槊,转头就往后跑!

见此,丘孝刚的内心甚至出现了一丝窃喜。这种情况,是步兵面对骑兵冲杀时最常见到的剧本,接下来就是敌军抱头鼠蹿,然后就是一路的碾压和追杀。他,丘孝刚,将成为主宰这场战役的主角!

失去了马速的第一波魏军骑兵见对手主动撤退,望着身后高速冲击的队友和眼前快速撤退的敌人,竟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快散开,散开!”丘孝刚可不愿眼前的队友阻拦了自己高速飞奔的马力,连连挥舞手臂,大喝着示意前方的队友散开,为自己让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通道。

可是,令丘孝刚甚至是张亮没想到的是,那些扔掉了长槊的隋军们纷纷自身后队友列好的缝隙中穿行而过,数百名双手持弩的弩箭兵列队而出,弩失向前,甚至不需要瞄准,连扣三下扳机,机簧击发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轮又一轮的弩海射向着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魏军骑兵们!

这一轮轮的弓弩射得第一排的数百匹战马的马头与前胸,都被弩矢打出了一蓬蓬的血雨,而失去了平衡的战马。向前一个个地踉跄,把马上也同样中箭的魏军骑兵们向前掀出十余步,以黄沙之中如同人体在大海中的冲浪,生生冲出一条血染的痕迹后,才终于气绝而亡。

丘孝刚莽虽莽,个人武艺还是没得说,面对突发情况,他连忙一手举起骑盾护住马头,自己则来了个兜里藏身,除了肩膀上中了一支弩箭外,倒并无大恙!

丘孝刚虽然没事,但整个骑兵队伍却被这一波攻击,给造成了严重的混乱。面对前排骑兵和战马的相继翻滚倒下,后排的魏军骑手们毕竟训练不足,没有高超的骑术,他们或是跃过,或是绕过倒在前方的同伴们的人马尸体,却是令速度已经消去一半,且队形散乱。

“冲过去!冲过去!”伤口带来的疼痛刺激着丘孝刚的大脑,他愤怒地咆哮着,恨不得将对面的隋军弓弩手们生生撕碎!

冲起来的战马,可不是那么容易停下的。而隋军的前排弩兵们趁着这个间隙,又从后面的同伴手上拿过了第二支连弩,也不瞄准。直接对着面前密集,如墙推进般的魏军骑兵,再次三发连弩齐射!

这回由于距离又近了三十步,弩箭的穿透力进一步增强,不少马上的魏军骑兵们,生生被这迎面而来的弩箭射得从马上向后直飞过去,有些战马还在向前狂奔。而骑士们早已经在后面坠地,这一轮又是射倒了两三百名魏军骑兵,两轮弩矢过后,第二波冲击的近两千名魏军骑兵,已经折损三分之一,且速度下降大半了。但剩下的人仍然红着双眼,在丘孝刚的率领下,挥舞着手中的长槊,站在马蹬上,全速向着七八十步外的隋军阵列发起致命的突击,这一回。已经不可能再有弓弩阻止这些骑士们的雷霆一击了!

此时,前排的隋军弓弩手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弓弩,跟前面长槊兵的撤退一模一样,顺着长槊兵方阵中的缝隙,穿行而过。

虽然,丘孝刚成功率部杀入隋阵,但效果甚至还不如第一波冲击,面对密集的隋军长槊阵,加上己方散乱的阵型,丘孝刚一突进去就感觉障碍重重,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力气。

望着前方的战况,张亮懊恼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失去了马速的丘孝刚所部现在是不大可能能冲破隋军方阵了。但很快,张亮再次睁眼,目光坚定地下令道:“全体听令,目标,隋军前军!将他们拦腰斩断,冲啊!”

在中军观战的麦孟才见张亮率领着剩余的三千多名魏军骑兵动了,但那个进攻方向却是让麦孟才大为心慌,他千算万算,在中军集结有生力量,甚至一直在左翼还一直保留了一千重装长槊兵,却疏忽了这关键的一点。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张亮这个选择,确实是打在了麦孟才的七寸上。现在,孟景正率领着一万名隋军拉开阵线,抵御着郭孝恪所部数万名魏军的进攻,战况十分胶着,倘若这个时候张亮率领三千多魏军骑兵从孟景的侧翼杀入,那后果可想而知。

张亮已经冲起来了,现在通知孟景也来不及了,麦孟才急忙亲自率部赶往前军,他必须在孟景身后设好一道坚实的防线,避免全军的崩溃。

而这时,身处第一线担负着稳住阵线的孟景所部防御不及,郭孝恪所部的魏军此刻气焰正盛,正不顾一切的强行突击着孟景组织起来的防线,虽然孟景早早的在侧翼预留了一千人防止魏军骑兵突袭,但长槊兵不足,阵型过于密集,根本拦不住张亮所部高速冲起来的魏军骑兵。

很快,张亮率领着三千多魏军骑兵在八十步的距离上先是一通骑弓攒射,然后举着四五米长的骑槊,一个冲击就干掉了隋军五百多人,先头的铁骑冲进人群后,直接扔掉串着两三具尸体的长槊,转而抽出马鞍上的副武器,多为刀剑锤鞭之类,见人就砸,而狂野的战马也是在人群中不停地跳跃踩踏,倒地的隋军一个个都被踏成了血泥。

“稳住!稳住啊!”孟景凄厉地喊叫声在战场上回荡着,但这根本无用,在冲破了侧翼一千人的阵型后,张亮继续率部突入了毫无防备,正全面抵御正面郭孝恪所部进攻的隋军阵列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景战死

当魏军骑兵冲击孟景所部的那一刻,前军的胜负就依然接近分晓,被拦腰斩断的前军被分为两截,整个阵线已经接近崩溃,前排的压力因为没有了后援,徒然骤增。

“弟兄们,顶住啊~!”孟景在刚刚的战斗中左肩被砍了一刀,肩上的铜狮也被削去了半个脑袋,丝丝鲜红的血迹顺着缺口不断地往外渗,可孟景根本没时间处理伤口,他不断地指挥着将士们稳住阵线,但此刻战场的局势又岂是他一人可以独力扭转的。

张亮选择的切入时机和角度堪称完美,现在他已经成功突入进了隋军阵列,面对着惊慌失措的隋军士兵,他一边指挥着部下分队搅乱隋军阵列,一边狰笑着驱使着坐骑,追在隋军败兵之后,不断冲倒一片又一片人群。他甚至都不用挥舞兵器,只要带领部下驾着狂奔的战马往人群中撞,就能撞到一大片隋军。

“妈呀~!”

隋军士兵在魏军骑兵冲进来后,望着被铁骑驱赶得到处乱窜的队友,即使是剽悍无比的骁果军,又或是精锐无比的右翊卫水师,他们也都知道阵线已经崩溃了,不是他们没有勇气上前一搏,而是兵败如山倒,失败的情绪向瘟疫一样传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现在整个阵列给魏军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以致隋军的各级将官们发出的指令也不尽相同,有的要求士兵们在原地坚守,有的要求士兵们果断后撤,避免被败兵和敌骑冲击,有的甚至干脆连招呼都不到,径自扔下部队,擅自开溜了,士兵们无所适从,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导致整个前军的阵线混乱不堪。

“看见前面那个隋将了吗?谁拿到他的脑袋,老子不仅给他连升三级,还赏他十个如花似月的娘们!”魏军前军主将郭孝恪岂会放过这个良机,他不断地组织着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包围向身处第一线的孟景,并且提出赏赐,诱惑着魏军士兵悍不畏死的向孟景包围而来。

呼啸而来的魏军举着长刀和利斧,他们虽然在与面对的隋军殊死搏斗,但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只有一念头——那就是靠近那名隋将,并杀了他!

他们都被郭孝恪的赏赐给勾得心头直痒痒的,原本身为流民的他们,生活毫无保障,如果能砍下那名隋将的脑袋,不仅可以升官发财,还有十个老婆伺候,这种生活,想想就让人充满动力。

“噗嗤~!”

“呼~!”孟景一刀剁掉了一个冲到他近前魏军小兵的脑袋,喘着粗气,他的头盔次也不知掉到拿去了,披头散发,满脸血渍,仍不住地大呼道:“弟兄们,顶住,顶住啊!不许后退!不许后退”

不一会儿,孟景的亲兵队正拖着一身的伤,踉踉跄跄地跌到孟景身边,惨呼道:“将军,快走吧!弟兄们真的顶不住了!”

“走,往哪走?这里就是本将的战线,本将誓死不退!”闻言,孟景大怒,指着这个亲兵队正,厉声喝道:“念你追随本将多年,我绕你一次,再感胡言,乱我军心,本将立斩你!”

亲兵队正环顾着四周已经渐渐悉数的隋军阵线,而眼前的魏军人头攒动,他不忍主子就这么白白战死,面对主子的威胁,亲兵队正毫不畏惧地跪倒在地,抱着孟景的大腿道:“将军,你再不走,就晚了啊!小的愿为将军断后,将军,你走吧!”

见此,周围的孟景部曲亲兵也跟着跪了下来,祈求着道:“将军,你快走吧,我等愿为将军断后!”

望着面前忠心耿耿的部下,孟景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竖起的将旗,又望着不断向将旗靠拢的前军各队士兵,孟景梗咽道:“诸位弟兄,你们的心意,孟景心领了!现在形势危急,我军阵线已然达到奔溃的边缘,但正因本将的将旗还在,被敌骑冲散的弟兄们还在咬牙坚持着,倘若本将擅自逃跑了,整个前军将全部崩溃,进而会波及到中军,影响到此战的胜负!此非孟景之所愿也!”

亲兵队正使劲地摇着孟景的大腿,哭求道:“将军,前军的崩溃乃侧翼为敌骑突破,这并非完全是将军一人之责,现在撤退,将军还能整装重来为弟兄们报仇,倘若留在原地,恐有性命之忧啊!将军!”

孟景惨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本就是戴罪之身,所犯之事,按律当诛九族,正是因为圣上的宽仁,孟景才能得偿所愿,现在能战死在北伐西归的路上,孟景死而无悔!”

见孟景心意已决,亲兵队正带着众部曲亲卫起身,拔剑决绝道:“我等誓与将军同生死!”

“哈哈哈哈!好~!”孟景哈哈大笑,一抹脸上的血污,豪迈道:“诸位,且随我上前杀贼!旗牌官,跟紧我!”

孟景身边一个环抱着“孟”字将旗的小校大声回道:“旗在人在,旗毁人亡!”

战场上这感人的一幕并不能感化敌军,蜂拥而上的魏军越来越多,而围绕在孟景身边的的士兵则越战越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排的战况愈发惨烈,残肢断臂四处横飞,无头死尸到处都是,双方士兵挥洒的鲜血染红了那一片的黄土地。

乱军之中,孟景亲自提刀上前拼命,鼓舞着尚在一线奋战的将士们。他的武艺算不上一流顺准,身材也算不上高大,但此刻他在将士们心中的身躯却是那么的伟岸,而在郭孝恪看来,此时的孟景却是他面前一道跨不去的坎。

半个时辰后,孟景的旗牌官已经被敌军射死,孟景拖着精疲力尽、满身是伤的身体环抱着“孟”字将旗,将将旗的末端狠插入地下,身体则依靠在旗杆上,强打着精神,回头望向了后方,喃喃道:“圣上,孟景尽力了!麦将军,你应该已经在后方组织好新的防线了吧!?”

当前线的隋军将士全部战死后,郭孝恪率部包围了仍依旗而跪的孟景,郭孝恪亲自上前,凝望着早已死去多时的孟景,沉声道:“好生收敛隋将的尸首,各部随我继续进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丘八精神

靠着孟景争取的时间,麦孟才亲自赶往前军收拢败兵,并带来了部分生力军加入了战线,组成了一排新的战线,再次顽强地挡在了郭孝恪所部魏军身前。

麦孟才望着经过刚刚的混乱而有些惊慌失措的士兵,紧握着拳头,向着隋军将士们大声道:“将士们,前军溃败之际,孟景将军为了大局,亲自舍身断后,壮烈殉国!他的牺牲换来了你们的生命,换来了我们重新整队的时间,换来了胜利的曙光!现在,孟将军的遗体还在敌人手上,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把孟将军的遗体夺回来!?”

“要!杀回去!杀回去!”麦孟才寻声望去,一红袍小将,手持精钢长槊,红着脸、鼓起腮帮子,大声喝道。

麦孟才点点头,道:“本将记得你,你是独孤家的小子吧!”

独孤彦云惭愧地低了下头,随后昂首道:“彦云羞愧,我独孤家的儿郎都是军中豪杰、沙场精英,如今却被反贼打得狼狈而逃,以致让主将战死当场,彦云无颜自称为独孤家的儿郎,只愿做一小卒杀回去,夺回作为一名骁果军将士的荣耀!”

闻言,麦孟才眼睛一亮,环视众人,沉声道:“好,知耻而后勇,这才是我们骁果军的将士!看看你们眼前的这些贼寇,他们不过是一群伙夫、农民、杂役,一群乌合之众,而我们是天下第一军骁果军的将士,你们希望自己被这样的杂鱼们打败吗?你们能忍受自己被这样的杂鱼追着打吗?你们能想象战后全军蒙羞的状态吗?”

独孤彦云“不,我宁愿战死,也不愿忍受这样的屈辱!我们独孤家没有孬种,骁果军更没有一个懦夫,大家说是不是!?”

“是!我们不怕死~!”

“麦将军,带我们杀回去吧!”

“我们天下无敌的骁果军怎么能被这样的垃圾打败!?打回去,操他姥姥!!”

骁果军的将士异常愤懑激昂,连带着右翊卫水师的将士们也激情蓬发,嚎叫着再次参战!

麦孟才很满意现在的士气,转而振臂高呼道:“现在,本将要带着你们杀回去,重新夺回属于骁果军的荣耀,属于你们在场每一个人的荣耀!”

独孤彦云一手拔出佩剑,一手扬起自己的精钢长槊,高声道:“荣耀剑下取,功名乱中求!”

这一下,所有前军的将士都被激发出了无穷的斗争,他们放声嘶吼道:

“荣耀剑下取,功名乱中求!”

“荣耀剑下取,功名乱中求!”

“荣耀剑下取,功名乱中求!”

这些骁果军将士大多都是从全国十二卫府中选拔出来的精锐将士,平日都是骄傲无比,今天败在贼军手上,还让主将断后战死,这是对这些铁骨铮铮汉子的最大羞辱,他们此刻已经忘记恐惧,抛开一切,脑海中单纯的只是为了全军的荣耀而战,为了战死的孟景将军而战,他们要从对手手中,夺回他们刚刚丢掉的尊严!

很快,两军再次交战,郭孝恪惊讶地发现,眼前这股刚刚战败的隋军像是换了一拨人一般,原本应该有些沮丧的士气居然高昂无比,士兵们眸子中透露出的浓浓战意,远比刚刚孟景率部向前时要强得多,虽然又补充了生力军,但他们居然由防守转向了进攻,他们来拼命了!

此刻,隋军士兵宛如一股哀兵,虽然人数远少于对方,但靠着装备的精良和顽强的战斗意志,仍然在不断地反冲击魏军阵线,而魏军一边刚刚得胜,士气高涨,又有张亮的骑兵在一旁不断的骚扰牵制,双方一时间竟然打得难解难分。

远处山丘上,杨广望着眼前的战场,眼睁睁看着“孟”字大旗的飘落,不禁感慨道:“孟将军真不愧是一名合格的骁果将军,从西征土谷浑的张定和到一征高句丽的麦铁杖,从平定民变的张须陀再到如今北伐西归的孟景,关陇世家从不缺这样优秀的将军、忠心的臣子啊!是朕生生把这铁打的江山给玩失了!”

闻言,千牛卫中郎将宇文皛脸色一变,忙道:“圣上,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些人都是为圣上、为大隋而自愿献身的,他们死得其所!特别是孟景将军,先前还误中了宇文智及的奸计,要不是圣上明察秋毫,险些铸成大错!多亏圣上仁慈,才给了他这一戴罪立功的机会,孟景他自愿断后而牺牲,也是为了报答圣上的恩情!这是圣上的天恩所致啊!”

杨广继续感慨道:“这些朴实的关陇丘八们才是我大隋的根基啊!朕以前却着实讨厌这群丘八,厌恶他们行为的粗鄙,反感他们拉帮结派、搞小团体,觉得他们对皇权的威胁太大,于是,朕想方设法的削弱他们的特权和地位,排挤北方世家而重用江南士族,搞得上下离心离德、怨声载道,这其实就是自毁长城啊!”

这种话题,宇文皛不好插嘴,只得小声道:“圣上不必过于自责,现在将士们的心还是向着圣上的,只要圣上重回两都,那么天下人心,还是会向着圣上的!”

杨广不管不顾的继续道:“朕算是明白了,关陇世家是自北魏流传下来,朝廷统治天下的基石,它代表的不是某个地区人的意志,而是大隋制度的表现形式,军功爵制度的优胜劣汰就是保证关陇世家奋斗意志的关键所在,这也是我大隋强盛的根本。其实,就算现在天下烽火狼烟、诸侯并起,但只要我大隋这种丘八精神不死,朕的重拾河山、再造大隋的意志不灭,这天下如何能落到他人手中啊!”

宇文皛笑道:“这是自然,圣上不过是打了个盹而已,现在圣上振作起来了,这些宵小群贼弹指可灭,我大隋的复兴,指日可待啊!”

杨广摇了摇头,知道宇文皛是在安慰他,也不展开说,目光在战场四处扫了扫,喃喃道:“也不知道,总持进展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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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钧神弩

永济渠上,上百艘战船相对而立,围绕在“来”字将旗和“徐”字将旗下,船上的敌我双方皆面色凝重,双方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可以不畏风浪,在甲板上射箭作战如同平地,但一方装备吃亏,一方得保护运输船只,可谓是麻秆打狼两头怕。

来整威风凛凛地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沉声下令道:“万钧神弩准备!”

得令的右翊卫水师将士,操纵着,足有四层高,长五六十丈,宽十余丈,能装载两千多将士,甚至能在甲板上跑马的八艚战舰向徐圆朗所部驶去。

这八艚战舰的桨手也足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在近战时还会伸出足有大树那么粗,头上包着铁皮的拍杆,能直接把一些个头小一点的战船打碎。

至于顶层则都放有一个类似于床弩一样的的东西,这些弩机有着较为复杂的构造,弓弦上都插着一支断槊,看样子是能将断槊发射出去的大杀器,这便是威名远扬的万钧神弩!

这万钧神弩是用断槊来充当弩箭的,长约五尺,矛头尖锐,尾部加装了四道一尺长的箭翎,以增加稳定性,通过三根半尺粗的兽筋绞在一起,而组成一根粗达人臂的弩弦拉动呈满月状,然后让大力士用石锤砸到弩扣上让断槊飞出,攻击距离可达四、五百步之远!

只见甲板上的水师将士们分工合作,一个军士扛着的断槊,将其搭到弩臂之上的陷槽之中,边上的四个军士则喊着号子,拉动绞盘,绞盘后的勾子,把一根足有三根半尺粗的兽筋绞在一起,而组成一根粗达人臂的弩弦拉动,“吱吱格格”的声音响起,震动着人的心灵,四条彪形大汉,汗流颊背,足足绞动了十秒钟的功夫,才把这兽筋粗弦完全拉开,呈满月状,搭到了长了四根尺余长尾翼的弩箭末端。

而另两个军士连忙放下三道弩勾,搭住了弩弦,这时那四名壮汉才松了手,长出一口气。而站在末尾的大力士则袒胸露乳,露出了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扎起马步,气运丹田,双手拿着一柄大锤,高高地举起大锤,发一声吼,就象打高尔夫球一样,重重地一锤抡出,狠狠地砸中了那个扣着三道勾弦弩机的弩扣上。

一声“啪”地巨响之后。那个扣着三根弩机的弩扣,猛地一松。三道拉着弩弦的勾子,突然向上一弹。而那道给拉得格格作响的弩弦,一下子向前飞速弹去,以巨大的动能,把弦上弩槽里的那杆五尺弩箭,狠狠地弹射了出去。

十几艘八艚战舰上的万钧神弩相继而发,“呜呜呜呜~”,长槊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与羽箭过空的声音不同,这种长槊乱飞时的速度和冲击力都要大出许多,声音也更加震撼人心。

仿佛一杆杆标枪穿越空气的那种尖啸,弩箭之头的那个如利斧般的箭簇,居然因为剧烈的与空气的摩擦,而闪出点点星星的火花,弩枪远远地,重重地飞出,可以看到弩身在空中剧烈地晃动着,但靠了尾部的四根羽翼的稳定,还是可以保持大致的稳定,弩枪划出一道又高又远的大弧线,先是斜向上冲,直到与船顶悬挂的隋军旗帜高度齐平,然后弩头向下,开始下垂,但仍然保持着基本的稳定,向前飞去,一直飞到大约四百步的距离,然后狠狠地一头扎在徐圆朗所部的战船上。

大力士在击发弩枪的同时,如同转轮机枪一般,下面的一道弩臂又翻转了上来,边上的军士在重复刚才同样的动作,小半刻钟的时间,一台万钧神弩连续发射了八次,十几艘八艚战舰就发射了数百根弩箭,一时间水上尽是这五尺长断槊飞掠的身影。

一些断槊直接打在了徐圆朗所部的小船上,登时就打得小木船一把炸裂,船体瞬间就四分五裂,上面的水匪全部被打翻入水中;一些断槊打在大船则立马在船身上凿开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打得船体就是一阵踉跄,震得甲板上的水匪东倒西歪;一些断槊打在人身上,中者几乎来不及呼叫就会丧命,而那些给射中手脚的人,几乎是整条肢体都会被直接带得骨肉分离,生生地从躯干上扯断,有些带着断臂残腿的飞槊去势未尽,又会继续前冲,把前面一个人直接穿个透心凉,生生地钉在甲板上。

徐圆朗望着己方的惨象目疵欲裂,这些可都是他带出来的老弟兄啊,死一个少一个!他现在有一股冲天的怨气,这一仗他不想打,但还不得不打,现在,开局就吃亏,憋屈!

“快,全体加速,冲过去!”徐圆朗没得选择,只得趁着隋军万钧神弩打完了,向前猛冲,以达到接舷而战的目的。

见徐圆朗所部冲来,已方的万钧神弩都打完了,得重新填装,这需要很多时间,于是,来整下令道:“传令,弓箭手准备!”

水师交战以弓箭为主,不过这一招太过常见,徐圆朗早有所准备,他一边指挥船夫加速划桨,一边喝道:“竖盾!快竖盾牌!”

毫无意外,面对水匪们早就备好的大盾,弓箭的杀伤力不够,于是,来整再次下令道:“放火箭!”

得令的水师辅兵快速上前,纷纷掏出一根涂抹了松油香脂的木棒,拿出怀中的火石打火,继而几个人凑到一起,把木棍聚到已经燃烧起来的火把上,很快,甲板上的数千水师弓箭手,已经人手持有一到三支燃烧着的火箭了!

只见听来整一声令下,数千枝火箭登时临空,带着一串串火光,呼啸着扎向对面的敌军。

然而徐圆朗早有准备,这火箭也是水战的常见招式了,他早就在船上都蒙着湿牛皮,甲板上放了不少桶装的河水,就是为了防敌军火攻的。

水匪们虽然刚刚被万钧神弩吓得差点屎尿都出来,但在徐圆朗有条不紊的呵令下,也渐渐恢复了镇定,而战船也愈发靠近隋军水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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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徐圆朗的算盘

见敌船愈发靠近,来整望了望还在装填的万钧神弩,乃下令道:“传令,各船一字排开,船内将士列阵应敌,各部准备好弓弩手!”

而另一边,徐圆朗也在盾牌的掩护下,偷偷地让士兵换上了人手一把的弓弩,待两步的战船靠近,只听双方主将几乎同时大喝道:“放!”

刹那间,双方的盾牌几乎同时被开,露出了标准的弓弩手射击阵式,只听一连串“吱吱吱”的机械声和“嗖嗖嗖”的弩箭破空声,双方士兵成排的倒下。这个时候比的就是双方的战斗意志,前排的弓弩手倒了,后排的顶上,辅兵插在队伍间隙中,不断地把到底的弓弩手往外拖,以此往复。不过,由于八艚战船比寻常战船要高不少,右翊卫水师的弓弩手有高度优势,这样的弓弩对射,隋军占了绝对的优势。

见对射吃亏,徐圆朗赶紧大声道:“撞过去,撞过去!”

只见水匪们驾驶着艨艟型战船一头撞向了右翊卫水师的八艚战船,巨大的加速度冲击力把巨大的八艚战船都撞得连连后退,船体的摇晃让甲板上不少站立的水师将士滑到在地。

见敌军这架势,来整径直下令道:“守住甲板,不得让贼军攻上来!”

而另一边,徐圆朗则高声招呼着部下道:“接舷!接舷!”

只见十几名水匪一起,抬着一块巨大的木板,一排排的在船舷边上,喊着号子,搭在八艚战船的第一层或是第二层,然后由后继的水匪们顶着盾牌向前冲,而还有一些剽悍的水匪则干脆有绳索勾住隋军船体的柱子或木板,吊着绳索划过去。

而隋军这边,前排是盾牌兵和长槊兵穿插,用以防御敌人的箭矢和阻止敌军登船,其后是弓弩兵,不断找准缝隙,朝敌人射击,最后便是身着单衣的刀斧手,这是最后的肉搏力量。

战斗一开始,隋军水师由于是防守方,利用八艚战船的天然优势,便占尽了上风,水匪们根本很难攻上八艚战船,木板时常会被对面的长槊手顶掉,吊绳索的也会给隋军弓弩手当场射死,即使有部分水匪成功越到了八艚战船上,但马上就要面对隋军的围攻。虽然,徐圆朗几次组织水匪重点突击,但仍然没能在八艚战船的任何一个点上立足,以致水匪们冲不过去,一直在吃亏。

“哈哈,六哥,这仗打得太爽了!贼军们根本攻不上来,这样打下去,弟兄们的军功就都有着落了!”来逸指着前方的战况,冲着来整不住地叫道。

见来整始终皱着眉头,来逸疑问道:“六哥,局势这么好,你在想什么呢!?”

来整仔细思索着道:“不对啊,贼军们大多遇弱则打,遇强则跑,按说这股贼军虽然有战斗力,但不至于这样冲上来进攻我右翊卫水师吧,这贼首在搞什么鬼?”

来逸笑道:“也许上面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他们不得不来拼命吧!”

来整摇头否决道:“不对,李密麾下没有直属的水军,这股水匪一定是自成一家。我军装备精良,更有八艚战船在此,明显是水师主力,为何这贼首明知不敌,还要上前来拼命?而且,这种仗,向来只会损失极大,不可能有便宜占,贼首不可能这么卖命的进攻啊!”

来逸笑着劝解道:“六哥,管他贼首打什么鬼心思,我们一力降十会,实力碾压他们,谅他们也刷不出什么花样!”

话音刚落,来整的旗舰忽然一震,船体猛地抖动了一下,让身体强壮的来逸都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一下,并没有敌船撞击,这股震动是哪里的?

“凿船!?”来整猛然想到了,急忙跑到船舷边,向外探出半个身子看去。只见河面上漂浮着许多竹竿,正飘飘浮浮地荡漾在水面上,从水底还不断的有气泡向上冒。

见此,来整当即厉声急呼道:“传令各船,挑一队刀斧手马上下水杀敌!”

得令的隋军刀斧手毫不犹豫地脱掉了上衣,纷纷“哗哗哗”地跳入水中,一入水里,便发现了隐藏在自家船底下,正在偷偷“作业”的魏军水鬼。

很快,河面上便浮出了一团团“红云”,一具具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水鬼尸体轻飘飘地浮上水面。

原来,徐圆朗自知靠接舷而战不可能成功,这接舷而战只是个幌子,暗地里的杀手锏是这些潜入水中的水果。早在靠近隋军水师后,徐圆朗就暗自安排了水鬼们带着利斧利刃偷偷潜下水去,游到隋军八艚战船底部,用凿船的方式,把船底掏空。刚刚来整旗舰的抖动,就是因为一个水鬼在船底凿开了一个洞,导致河水猛灌引发的冲击。

“嗤~!”见此情景,徐圆朗的恼怒之情溢于言表。

“大当家的,看,隋军在运输甲骑具装过河!我们冲过去,将他们的运输船凿穿,这一船的铁骑就都得报销!”徐师仁指着前方满载着甲骑具装过河的运输船道。

“报销你尼玛了个臭逼~!还没报销他们,老子的部队就要被打光了!”徐圆朗现在心情十分糟糕,死了这么多弟兄,就这样撤退,徒劳无功,他心有不甘,但不撤退,弟兄们的伤亡会更大,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忽然,徐圆朗灵机一动,拍了拍徐师仁的肩膀,大声道:“哈哈,老弟,真有你的!”

说罢,徐圆朗大声下令道:“弟兄们,冲过去!目标,隋军的运输船!”

得令的徐水匪们全都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愿白白死在无端的进攻下,听到徐圆朗的命令,他们用比进攻更快的速度撤了回来,竖起盾牌,重新摆起了防御阵。

而船舱内的水手们则继续划桨,准备向隋军运输船驶去。

见此,来整知道,敌军的目标是运输船,但此时下令拦截,一定会比敌船慢一拍,到时候就糟了。于是,索性干脆下令道:“传我将令,接舷,全军冲击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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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徐师仁的打算

得令的右翊卫水师将士也如水匪进攻时一样,抬着木板,由盾牌兵顶在前面,跳荡兵紧随其后,杀向水匪的艨艟型战船,有的水师士兵甚至利用八艚战船的高度优势,有如下饺子一般,手持砍刀利斧,呼啸着径直跳向对面的艨艟型战船。

“呈一字型阵列,决不能放一艘敌船冲过去!”来整挥手重复着将令,道。

见此,徐圆朗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阳谋成功了!

本来因为装备、训练、人员素质的差距,要他率部强攻隋军水师,这本来就是以弱击强,但他巧妙的利用隋军需要掩护运输船的主要任务,使隋军由防御转为主动进攻,而他则能专心指挥着部队防守,毕竟他的想法仅仅在于牵制住隋军水师,至于袭击运输船的事情,伤亡太大,他可不愿打光了自己的本钱。

水上接舷而战,好比陆上攻城,防守方有天然的优势,隋军水师虽然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此刻也占不到便宜了。由此,原本隋军占得的上风渐渐被徐圆朗所部拉平,双方呈势均力敌的状态在船上不断刺杀。

来整站在旗舰上,不断观察着战场形势,很快,他便锁定了目标——那个胡子拉碴,身着隋军将袍大铠,披着一件上好的锦袍,正不断挥手嚎叫指挥的徐圆朗。

“传令周围战船,围攻十一点方向,那艘打着‘杨’字大旗的战船,那一定是敌军的旗舰!”来整指着徐圆朗所乘的战船,沉声下令道。

很快,来整周围的战船看到来逸打出的旗语,纷纷向徐圆朗所乘的战船围去。

“狗日的,这么快就找到老子的宝座了!”见隋军战船向自己包围过来,徐圆朗毫不讲卫生的朝河里吐了口痰,连忙把身子锁到盾牌手后面去,并大声指挥道:“保护老子!别让敌船冲过来!”

得令的水匪急忙向徐圆朗的旗舰靠拢,而徐圆朗则指挥着水手,向后倒船,企图拉开与隋军八艚战船的距离。

然而,水匪的艨艟型战船属于快船,速度有余而块头不足,根本无法拦住隋军水师的八艚战船,面对八艚战船的撞击,艨艟型快船只有原地打转的份!

不过,艨艟型战船毕竟有速度,靠着其他战船的阻击,徐圆朗的旗舰成功拉开了距离,八艚战船的速度却是追不上艨艟型战船的。

“大当家的,我看隋军冲在最前面的同样是敌军的旗舰,可否与他一战!?只要擒杀了隋军主将,那么他们的水师必将士气大损!”徐师仁指着头戴亮银盔,一身锦衣锦袍,威风凛凛站在船首的来整跃跃欲试地道。

“战个屁!他们的八艚战船能装两千多人,他的旗舰上还有马军,老子拿什么跟他打!?”徐圆朗骂骂咧咧地道。他甚至怀疑徐师仁的脑袋被门夹了,居然想反杀隋军主将。

徐师仁摇摇头,坚定地道:“无妨,船上交战,马军并我用处!大当家的可以先拉开距离,然后让我们的战船来支援,以多打少!况且,这次我随身带来了上百名好手,都是当地有名的侠客,只要隋军主将轻敌冒进,我定要方法能将其阵斩!”

徐圆朗原本想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可不想以身试险。但转念一想,情况不对,自己可以乘小船开溜嘛!于是,徐圆朗点头同意道:“如此,那就看徐老弟的了!”

很快,在徐师仁的授意下,徐圆朗的旗舰特意放慢速度,来整所乘的八艚战船如愿的追上了徐圆朗的旗舰,撞得艨艟型快船左摇右晃,船上的水匪们东倒西歪。

“六哥,敌将好像有些想法!”来逸一边检查自己的装备,一边有些兴奋地道。

“看见那些向咱们包围过来的敌船了吗!哼,跳梁小丑,谅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整对自己的武艺和来家部曲有着十分的自信,既然敌人想设套圈他,那他就跳进去,一力降十会!

来整把所有的步兵都安排到第一层,让他们用常规办法强行攻上敌船,他自己则和来逸率领来家的百余名人马皆披重甲的部曲亲兵,在第二层甲板上助跑加速,然后径直跃向敌船。

只见,来整一身银装,手持亮银长槊,驾着一匹白色宝马,宛如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一般,纵马一跃,直接跨越两船间的间隙,飞跳到敌船上,顺便踩到一片手持盾牌的水匪们。

落地后,来整也不停留,驾马挺槊上前直刺,逼得水匪们顶着盾牌连连后退,由此,给后面的同伴留足了落地空间。

上百匹甲骑具装跳进来,瞬间就占据了艨艟型快船的一角,但艨艟型快船甲板的宽度有限,不利于甲骑具装的冲锋,故而来整在利用完战马的加速度后,直接翻身下马,亮银长槊舞得神出鬼没,瞬间就抹了几名水匪的脖子,挑出几片血迹。

徐师仁见来整上船了,立马领着身边百余名一身劲装,仅披着一层皮甲的侠客上前,分开挡在前面的水匪,第一排呈半蹲式,第二排呈站立势,以左手向前,右手按在机关上,对着来整等人,就是一阵暗箭袭来。

“嗖嗖嗖~!”

“抛槊~!”来整大喝一声,身体向下一倒,借着惯性,使劲将手中的长槊扎向了对面的人群。

反应较快的来家部曲也学着来整的动作,在卧倒的同时,抛出手中的长槊,反应慢的则被暗箭射中了铠甲。

“噗嗤~!”

“噗噗噗~!”

双方前后中招,侠客们因为距离太近,根本躲不开来家部曲投射来的长槊,前三排纷纷被长槊扎倒,来整投出的长槊甚至上面挂着五具尸体!

而来家部曲这边也有二十多人中箭,锋利的箭矢在如此近的距离也成功刺破了铠甲,但没能深入,中箭的来家部曲皆是百战精锐,剽悍得很!虽然中箭受伤,但伤口不深,正想着顶着伤痛杀将上前,却感觉身体的力量在快速流失,头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可,可恶~!箭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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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比武与战争

来整在卧倒后,就地几个翻滚,就一把滚到侠客近前,拔出佩剑,就上前来近身搏斗。

“来得好!”徐师仁到底年轻,年少成名的他对自己的武艺也是究极自信,见隋军主将亲自冲杀,他也不让侠客们去围攻来整,径自拔剑杀将向前,他想要单独将来整给擒杀了!

“铿锵~!”

两人第一次交手,两柄上好的宝剑互相撞击,发出了悦耳般的动听声,但却与周遭的战场格格不入。

“此剑名为‘英雄剑’,乃我师父亲传!我学习剑术二十载,至今为止,在剑术的造诣上,从没有人能超过我!从来没有!”徐师仁伸出食指和中指抵着自己的宝剑,目光充满骄傲地挑衅着道。

闻言,来整微微一笑,道:“那本将得小心应对咯!”

“看你的级别,可是隋军水师主将?可别输得太难堪!”

说罢,两个人同时动身再次交手,而来家部曲和侠客们都默契的捉对刺杀,给了两人一定单打独斗的空间,于这混乱战场中倒是一股清流。

此时,围绕着来整和徐圆朗的旗舰,双方的战船以这两艘旗舰为焦点,打成一团。不断的有水匪自其他船上向来整的旗舰发起攻击,而来整所部大多则冲向徐圆朗的旗舰,直接就压制了这艘只能装几百人的快船。

徐圆朗望着自己座驾上的战况,看着徐师仁正与隋军主将杀得难解难分,他知道,这艘旗舰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唯今之计,只得先行撤退到其他战船上去了。

于是,徐圆朗偷偷摸摸地赶往后舱,领着几个亲兵,驾驶着一艘小船,脱离了旗舰,向另一艘艨艟型战船划去。

“拼拼乓乓~!”

经过十几个回合的交手,来整与徐师仁各自分开,徐师仁仍然持剑傲然而立,而来整所持的制式宝剑却被崩出了几个缺口,两柄宝剑的质量,高下立分!

“隋军的制式宝剑也不过如此嘛!怎么样,是不是要换武器了?”徐师仁哈哈大笑地道。

来整略有些无奈地将宝剑归鞘,摇头笑道:“看来,本将确实得专门去求购一柄上品宝剑了,不然,这在关键时刻,可是要吃亏的!”

“没有机会了,今天,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徐师仁一字一句地道。

来整趁势从尸体上拔出自己的亮银马槊,一边擦拭着槊杆上的血迹,一边道:“江湖比武这种过家家般的游戏,差不多该结束了。现在开始,本将将用行动告诉你,什么才是战争!”

“少大言不惭了,手底下见真章吧!”徐师仁最讨厌听人说教,此刻便对敌人,更是半分都不想。

只见徐师仁踏着炫迈的步伐,手中的英雄剑舞的呼呼作响,向来整杀来。

来整的眼眸紧缩,瞬间出槊,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直刺徐师仁的咽喉!

徐师仁见槊锋袭来,本能的向下后仰,槊锋贴着徐师仁的鼻尖穿过,然而,虽然躲过了这一击,但马槊长度可有五米多,徐师仁的英雄剑此刻还根本够不到来整。

接着,来整的槊锋一转,转刺为劈,向徐师仁的脑袋砍来!

徐师仁可不会傻乎乎的用单薄的剑刃来抵挡坚硬的槊锋,他知道,这是找死之举!

没得办法,徐师仁只得就地一个打滚,躲了这一劈砍。

“砰!~”

坚硬的槊锋劈砍在甲板上,直接将木板砍得木屑横飞,整个着落点向下凹下去一大块!

然而,还不等徐师仁爬起来,来整手臂一挥,槊锋横扫,再次攻向徐师仁!

没办法,徐师仁只得迅速后退,躲过槊锋的同时,拉开了与来整的距离。

可来整却不依不挠,挺槊直追,逼得徐师仁连连后退,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的余地。

很快,徐师仁也被打出了火气,自出道以来,他还没打过这么窝囊的架,还没这么狼狈过。

逮到一个机会,徐师仁狠下心来,冒险扭身贴着槊杆,持剑刺向来整。这样的贴杆上前,长槊很难发挥,他原以为来整会拉开距离,至少要挡住他前刺的尖峰,不料,来整却是微微侧身,以肩上的披肩重甲硬挨了徐师仁一刺,而他立刻拨转槊杆,以槊柄的尖锥直刺徐师仁的左肋。

“噗嗤~!”

“噗哧~!”

“啊~!”

两人同时中招,但徐师仁却被来整猛地发力,以槊柄的尖缀一把将徐师仁扎钉在甲板上,一击带走!尖锥上传来的巨大冲击力贯穿了徐师仁的左肋,鲜血瞬间就染红了甲板,疼得徐师仁呲牙咧嘴,叫苦不迭。

“为、为什么?你占有优势,明明可以躲开,然后再击败我,为何要拼得两败俱伤!”徐师仁强忍着疼痛和身体上的乏力,咬牙指着来整左肩上还插着英雄剑而向外溢出鲜血的伤口,问道。

“这就是战争!”来整一字一句地回道:“战争是军队之间的殊死搏斗,是国家力量的角逐,不是单打独斗的江湖比武!这里是军令如山的战场,不是你哗众取宠的比武台!”

说罢,来整指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徐师仁,运足中气大声喊道:“还在负隅顽抗的贼军们听着!你们的头领已经束手,还不快快就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听到来整的话,艨艟型快船上还在抵抗的少部分水匪见徐师仁惨呼呼的躺在甲板上哀嚎,士气大损,战斗意志瞬间就被瓦解,他们不是立马跳水逃跑就是跪地请降,隋军水师瞬间就拿下了徐圆朗的旗舰!

就连徐师仁所部的亲兵侠客见徐师仁被擒,他们大多也是跟着水匪们直接跳船逃生,仅有的几个讲义气的侠客也是毫无悬念的被围攻而死,局面被隋军快速稳定下来。

徐圆朗的旗舰很快便升起了代表着大隋水师的青色龙旗冉冉升起,隋军水师的士气立马大涨,而与之相对的,不明真相的水匪们则士气大降,几近崩溃边缘。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徐世绩中箭

此时,徐圆朗早就换乘到另一艘艨艟型快船上了。此刻,他正站在甲板上,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死死盯着徐师仁和来整的战局,他知道,他的部队毕竟与隋军水师有着实力上的根本差距,想要取胜,只得看徐师仁的了!然而,他翘首以盼的结果却是徐师仁受伤被俘这么一个结局,这让徐圆朗懊悔不已,他现在愈发觉得,自己就不该上前来冒然参战。

坏消息往往是连着来的,这不,很快,徐圆朗留在后面接应的人就快速乘船赶来,用旗语无声的告诉徐圆朗——留守大营的隋军水师出动了!

“风紧~!扯呼~!”徐圆朗不再犹豫,也不管其他了,扯开嗓子喊道。

“风“风紧~!扯呼~!”“风紧~!扯呼~!”“风紧~!扯呼~!”

很快,水匪们就把他们最常见也最喜欢喊的用语竭尽全力的喊出来,一边喊,一边争先恐后的迅速脱离战场,各船开足马力,向后跑去。

而没能马上逃跑的水匪们倒也干脆,不做任何无畏的抵抗,把手里的家伙一扔,然后哗啦啦的就跪倒一大片,温顺无比,与之前的悍匪判若两人。

见贼军开始逃跑,来整一边让亲兵们解开自己的铠甲,让医护兵进行包扎,一边沉声下令道:“万钧神弩,发射!”

“嗖嗖嗖~!”

伴随着数百根万钧神弩的打击,徐圆朗指挥着部下狼狈的撤出战场,开足马力,仓皇向下游逃去。

“大帅,你快看!贼军被击退了,我们的水师打赢了!”薛仁贵兴奋的叫嚷道。

封德彝勾了勾嘴道:“如此,我军的甲骑具装将可全部运输过河,到时候列阵冲锋,贼军必然抵挡不住!”

来护儿坐在胡床上看着水上的交战也是惊心动魄,此刻他高兴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道:“擂鼓,以壮我军声势!传令司马德戡,让他过河后先行整队,然后直冲魏军郭字将旗!”

“诺~!”

宇文成都和薛仁贵大声应诺,一个卖力的锤得战鼓冬冬作响,一个使劲摇晃着令旗。

而远处山丘上,杨广也是激动得连连鼓掌道:“稳了~!稳了~!”

宇文皛甚至直接大笑着拱手道:“圣上,外甥在此先祝贺我军旗开得胜啦~!”

“哈哈~!这来整不愧是将门之后,这是开战以来,我军第一个重大的胜利,而且是赢得如此漂亮,不愧为名将的称号!难怪长白山的贼军们还要作歌赞扬他!”杨广由衷的赞赏了一句,转而微笑道:“现在就看总持的了,只要他那能建奇功,那么这永济渠之战将毫无悬念的是我大隋的胜利!”

魏军将台,沈落雁刚刚赶了回来,此刻见徐圆朗战败,恨声道:“这该死的徐匪,为人滑头也就罢了,打仗还如此的敷衍!”

徐世绩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徐大当家的也算是尽力了,隋军水师太过精良,其主将是那来护儿最得意的六郎来整,他的名号可是传遍了山东,败在他手里,徐大当家的输的不冤!”

沈落雁指着正在一批批登岸的甲骑具装,忧心忡忡地道:“大将军,现在怎么办?隋军铁骑已经过河了,要赶快做决定了!要是等到他们列阵冲锋,郭孝恪所部一定会被冲击得全军崩溃的!”

徐世绩皱眉道:“唯今之计,只得让郭孝恪率部撤回栅栏内了!我军凭借营栅,以重甲长槊兵顶在前面,隋军的铁骑不一定能冲得进来!”

沈落雁焦急道:“那还等什么?赶快下令吧!”

徐世绩最后环视了一边战场情况,叹了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传令,命令郭孝恪所部。。。啊!”

刹那间,徐世绩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头戴亮银盔,上身明光铠,披着一件大红战袍的大将正站在魏军的箭塔上,拉开了一张足有六石的檀木大弓,搭上了三棱锥形状的破甲箭,泛着寒光的箭头,对准的正是自己!

“飕~!”

徐世绩话还没说完,一股劲风凭空袭来,胸口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冲击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连带着把他嘴里的还未说出的话生生打断,他只感觉胸口传来了钻心的疼痛,整个身子不听指挥的向后倒飞出去,眼前的景物迅速前移,就连沈落雁的面纱也给这一阵劲风掀起,露出了里面一张充满惊讶的绝世容颜。

“大将军~!”沈落雁脱口惊呼,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保护大将军!保护大将军!”

魏军的亲兵快速举着盾牌围了上来,在徐世绩身边围的个水泄不通,沈落雁跻身进去,一眼就望到了徐世绩胸口插着的一根足有五尺长的破甲箭,锋利的箭矢已经刺穿了徐世绩的铠甲,正中胸口!

“大将军,你没事吧!?”沈落雁给这一下惊得花容失色,要是徐世绩给这么一箭射死了,这二十多万的魏军将面临无人指挥的局面,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咳咳~!”徐世绩咳出嘴里溢出的鲜血,面色苍白,虚弱地道:“不要慌,传令郭孝恪,让他赶快撤回来,一定要快!”

“医护兵!医护兵!快来啊!”沈落雁现在急得不得了,根本听不到徐世绩的命令,急得大叫道。

徐世绩一把拉住沈落雁的手臂,强忍胸口的疼痛,盯着沈落雁一字一句地道:“快,传令郭孝恪,让他赶快撤回营栅坚守!”

“哦~!”闻言,沈落雁如梦初醒,急忙挤出人群,去传令去了。

而另一边,魏军箭塔上,沈光微笑着松开还在颤抖不止的弓弦,向着远处吹了一声口哨,朱龙宝马闻讯极速飞奔而来。

“接下来,就是大杀特杀了!”沈光回头望了望正在整队的司马德戡所部甲骑具装,然后飞身跳下箭塔,稳稳地落在朱龙宝马的马背上,一溜烟往回赶去,只留下箭塔上两具身体已经渐渐发凉的尸体。

第一百三十八章 郭孝恪的决定

此时,正面战场上,张亮在率部冲破了孟景所部阵线后,便绕道折回隋军右翼,接应出正在冲击隋军右翼的丘孝刚所部,二人带着剩下的四千多已经鏖战了很久的轻骑兵撤出了战场,远远地驻足在一边歇息,等待着马力的恢复。

而隋军这边的压力仍然非常大,麦孟才亲临一线,与独孤凌云、独孤景云、独孤平云、独孤腾云、独孤卿云、独孤彦云、独孤僧达等独孤家的虎狼小子们并肩而战,率领一万余隋军与郭孝恪所率领的数万魏军展开了激烈的混战,双方打成一团,正进行着惨绝人寰的殊死搏斗。

隋军虽然人少,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单兵素质要高于魏军士兵,而魏军有人数上的优势,方才又胜了一阵,故而士气高昂,一个个都异常兴奋,不断的冲击着隋军阵线。

“铿~!锵~!”

“啊~!”

“吼~!”

“妈妈呀~!”

“狗日的,向前冲啊!”

“草泥马的,不准后退!后退者斩!”

战场上,两军将士们的嘶吼声和喊叫声中夹杂着军官们的喝骂声,操着各种口音的喝叫声不绝于耳,甚至掩盖了兵器撞击的金戈声。

仗打到这个份上,见隋军主将都亲自上前拼命,郭孝恪也被拼出了血性,喝叫着掏出一柄环首大刀,领着千余名铁甲亲卫,亲自找上了麦孟才,捉对刺杀。

这千余名铁甲亲卫是从二十多万流民中挑选出来的精壮汉子,这些人都是在血与火之中生存下来的流民,且个个都有两把刷子,战斗力异常剽悍,一加入战场,就立刻把以麦孟才为核心,独孤家子侄部曲与中军亲兵为主力的隋军气势给打了下去,压得隋军阵线不断后退。

“稳住~!稳住~!不要后退,给我杀回去!”麦孟才将自己的月牙杖舞得虎虎生威,接连杀死数名冲在最前面的魏军亲卫,待隋军亲兵顶上前去,他大声的命令道。

“玛德~!这些贼人竟然如此凶悍,兄弟们,跟他们拼了!独孤家的男儿,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些贼人!”独孤彦云在混战中早已杀得血染征袍,原本十分拉风的头盔也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正披头散发的双手持着断为了半截的长槊,嘶吼道。

“杀啊~!”独孤凌云、独孤景云、独孤平云、独孤腾云、独孤卿云、独孤僧达等人皆恨声大呼,鼓舞着身边隋军将士们的士气,领着他们不断地反冲杀着。

郭孝恪也不含糊,双手持着环首大刀,见人就砍,与他交手的隋军将士不是被砍掉了脑袋就是被捅穿了肚子,三步一见血,五步杀一人。

很快,郭孝恪和麦孟才两人就相遇了,乱军之中,两方主将见面,分外眼红,几乎毫无交流,见面就是一副来拼命的样子。

一个是草莽英雄,一个是将门之子,双方一交手便是招招致命,短短几个回合,麦孟才就被郭孝恪砍伤了左臂,而郭孝恪也被麦孟才劈伤了右肩。

而随着两方主将的交锋,双方的亲兵亲卫们都像疯了一样的想围上去帮忙,战斗进行得更加白热化,刀光血影间,无主头颅、残肢断臂、内脏直肠散落在战场上到处都是,一股混合着鲜血、脑浆、汗水等臭味的气氛混杂在战场中。

“当当当当~!”

突然,尖锐刺耳的鸣金声响彻了全场,令人窒息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住了,在场拼杀的众人皆是瞬间一怔,然后,电光火石间快速反应过来——这是魏军的鸣金声!

辨析出鸣金声的双方将士的士气有了本质上的转变,原本哀兵味道的隋军将士士气和精神瞬间高涨,魏军这是打不赢了要逃跑吗?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想想就让人兴奋的了!

而魏军将士的脸上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不敢相信,打得好好的,在加几把力,一定能打垮面前的隋军,为什么中军会鸣金让他们撤退?没道理啊!

然而已经打作一团的战场形势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多思考,双方只是刹那间的一愣神,然后就继续互相拼命搏杀起来。

“麻了个巴子!”郭孝恪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但他身为魏军前军主将,对军纪军规有基本的认识,他立刻虚晃一刀,借势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对身边的铁甲亲卫们下令道:“顶上去~!顶上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后退!”

郭孝恪现在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中军这么急促的鸣金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或移装,他得赶快撤出第一线,站到战车上,去观察一下周围的战场形势。

不一会儿,郭孝恪登上了一辆战车,他放眼望去,只见河滩上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隋军骑兵,这些隋军铁骑列出了一线排开,百人一列的墙式推进阵列,所有的骑士都戴着各式各样的恶鬼面当,举着丈余的长槊,马鞍上挂着马刀、铁锏、短斧、流星锤等副武器,身穿血色的明光铠甲,头戴赤金豹头盔,,全是七尺以上的赳赳武夫,甲骑俱装,鲜红的盔缨随着永济渠上的风浪,迎风飘舞,如同燃烧着的火焰,而头盔和身上甲胄反射出的精光,更是亮瞎了人眼,却掩盖不住他们的槊尖上,那带着森寒杀气的寒芒。

站在队列正前方的,是三员身材格外威武粗壮,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三人青一色的都带着厉鬼面具,一使长柄战斧,一使精钢马槊,而剩下的一人,则单手提着一杆烈日吞天槊,威风凛凛,宛如战神下凡,看起来必是带队冲锋的隋军骑将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惊得郭孝恪这个七尺汉子差点从战车上一个踉跄摔下来。

但郭孝恪毕竟也是征战多年的瓦岗老贼了,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郭孝恪,此时此刻,一定要冷静,不能慌,绝对不能慌,稍有不慎,前军覆没事小,危及全军事大!

“传令,后队士兵扔掉一切武器,快速撤回营栅!快!”郭孝恪目光凝重地望着还在一线拼杀的铁甲亲卫们,忍痛下令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骁果铁骑,天下无敌!

河滩边,五千名骁果铁骑已经列队完毕,一字排开,马与马之间相距七、八步,所有的骑士都已最好了突击的准备,就等主将的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以泰山压顶之势,把所有敢于拦在他们马前的敌军通通碾碎成骨头!

沈光径自驾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沿,他要立于这支钢铁洪流的潮头,带领着这支无敌于天下的铁骑,驰骋疆场,扬名立万!

一旁的司马德戡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气势滔天的大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带了步马,小声道:“沈将军,您是圣上的贴身爱将,官职又在我等之上,还请将军移驾阵中,居中指挥全军!”

沈光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司马将军是来大帅亲自指定的这支骁果铁骑的主将,沈某又岂敢逾越?沈某此次前来,只愿为一锐卒,冲锋在前,为我大隋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司马德戡小心翼翼地劝谏道:“刀剑无眼、兵危凶险,将军万金之躯,若是有什么闪失,我等如何向圣上交待!?”

沈光傲然道:“司马将军这是什么话,沈某当年不过一小卒,尚且一马当先,在辽东城墙上飞檐走壁、杀敌建功,如今身为朝廷的四品郎将,又深得圣上器重,每日只恨不得为圣上杀尽天下作恶之贼,还我大隋以朗朗乾坤,又岂会贪生怕死、缩首畏敌!?”

司马德戡抿了抿嘴唇,赶紧解释道:“将军勿怪,我等皆是待罪之身,内心惶恐困钝不已,只想杀敌建功,以证忠贞!失言之处,还望见谅!”

一旁的孟秉也跟着道:“是啊,是啊!俺现在就想在为圣上建功,以报圣上不杀之恩!”

沈光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你等不必多虑,沈某此番前来,纯粹是个人行为,而且战后不会拿走你们半分的功劳,二位放心就是!”

闻言,司马德戡内心松了一口气,冲着沈光抱拳道:“如此,在下多谢将军好意!将军的英武,圣上在对岸会看得到的!”

沈光微微一罢手,指着郭孝恪所部魏军道:“司马将军还是快下令出击吧,魏军已经开始向后逃了!”

“嗯!”司马德戡重重地一点头,向着身后的骁果铁骑高高扬起他手中握着的精钢马槊道:“骁果铁骑!”

“天下无敌!”五千名骁果铁骑齐声大喝,然后整齐划一的将骑槊夹在腋下,摆好了进攻姿态。

随着司马德戡的槊锋狠狠地向下一挥,高地之上的五千名骁果铁骑,开始了标准的冲击,慢走,快走,小跑,加速,冲刺,黑色的铁骑如同潮水一般,从这片河滩地上汹涌而来,有如直下九千里的瀑布,束水冲石,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骁果铁骑就冲出了三里距离,直迫魏军!

“咚咚咚咚咚咚~!”

“骁果铁骑,天下无敌!骁果铁骑,天下无敌!骁果铁骑,天下无敌~~!!”

铁蹄踏地之声,地动山摇,所有在河岸战场上的战士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热血在沸腾,脸色红润,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而“骁果铁骑,天下无敌!”这在冲锋路上,一遍又一遍响起的呐喊声,却是震慑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就连不少魏军士兵心中也油然生出一种感觉——骁果铁骑,当然是天下无敌的!

“快,快跑回营栅!快跑啊!”望着身后全速冲锋的隋军甲骑具装,郭孝恪的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慌恐,他知道,在这无遮无拦的平原上,来不及列阵的步卒面对上这股“钢铁洪流”是不可能能抵挡得住的!他有些不忍的望着还一无所知,在第一线奋战的铁甲亲卫和茫然跟在铁甲亲卫身后的魏军士兵,他们肯定是完蛋了,只希望他们能多脱一点时间。

“散开,快从两翼散开!”麦孟才在铁制马蹄声和熟悉的呐喊声一响起,他就知道——他盼望了许久的骁果铁骑来了!

得令的隋军士兵快速甩开对手,脱离战线,从两翼分开。由于魏军的阵形根本来不及布置,普通的铁甲亲卫们只看到烟尘四起,然后冲出了无数甲骑俱装的黑色死神,挂着一丈多长的骑槊,把自己和身边的同伴们一个冲击就撞飞十几米远。

空中遍是这种给突阵时撞起的飞人,而满地皆是给骁果铁骑们撞倒后践踏致死的魏军的哭喊声和惨叫声,混合着一队队唐军突阵而入时,“骁果铁骑,天下无敌”的呐喊声,在战场上响成一片。

只一个突击,魏军前排的铁甲亲卫就几乎全军覆没,巨大的骑兵冲力,会把整片整片的步兵冲倒,飞起的人还会撞倒自己身后和身边的同伴,场面极度的暴力和血腥,刚才还占有优势,步步进逼的魏军,给这一下就彻底打垮了,而正面硬顶,一直在节节败退的隋军步兵们,一下子也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山呼海啸般跟在骁果铁骑后面开始反攻,手上挥舞兵器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魏军士兵整排整列地倒下,活着的人也是心胆俱裂,哪还顾得上再作战,全都四散而逃,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战斗的时候,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此刻,想跑都无处可去,即使侥幸躲开了骁果铁骑的冲击,后面杀红了眼的隋军士兵也会跟上来一阵刀砍槊刺,在魏军步卒的背后留下了血洞,这些人惨叫着倒下,而很多逃不掉的军士,直接转身下跪,扔掉武器和头盔请降,只是杀红了眼的隋兵此时却是根本停不了手,倒是有一多半的魏军士卒给直接斩杀当场,只有不到五分之二的人,被麦孟才及时救下,押向了阵后。

原本还占着上风的魏军在面对骁果铁骑的冲击,几乎是一触即溃,战场直接呈现出一面倒的势态。麦孟才兴奋得举着月牙杖,使出全身力气呐喊道:“骁果铁骑,天下无敌~!”

很快,战场上便只剩下一种声音——骁果铁骑,天下无敌!

第一百四十章 沈落雁的果断

“保持队形,追上前面那股逃兵,跟在他们后面,杀进敌军营栅!”

司马德戡退到了队伍中央,他不断大声下令,由其亲兵们不断齐声重复,传达全军。

而此时的沈光一马当先,远远的将队友甩在身后。他的周身腾起一阵血雾,两只眼睛也变得血红一片,那烈日吞天槊上像是被血洗过一般,槊杆上血流不止,血腥的气味即使在丈余外都能感受得到。

刚刚一轮冲击,沈光就已经斩杀了十几名魏军,此刻,他单枪匹马的脱离队伍,利用朱龙宝马得天独厚的速度,向逃跑的魏军追去。

还没等逃跑的魏军回过神来,沈光便一头狠狠地冲进了瓦魏军逃跑的人群之中,朱龙宝马扬蹄奋起,带起漫天尘土,一下就撞倒了十余个贼人。

反应过来的魏军们又惊又怒,见这名隋将竟然如此嚣张,一些胆大的瓦岗老贼纷纷围拢过来,向沈光杀去。

借助高速飞奔的朱龙宝马,大部分魏军的攻击几乎都落了空,沈光的虎腰左扭右闪间,一下子躲开了向他劈来的两刀,而烈日吞天槊一挥,两颗人头带起两蓬血雨,飞到了半空之中,而两具尸体则在他的身后缓缓地倒下,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大刀。

朱龙宝马连声高嘶,喷着粗气,在魏军的步兵人群中,横冲直撞,沈光的烈日吞天槊左挥右舞,收割着一名又一名魏军士兵的生命,只是转瞬之间,数十名魏军将士就饮恨在沈光马蹄边,吓得周围的魏军士兵纷纷四散而逃,只想着离这个杀神远点!

沈光哈哈一笑,把烈日吞天槊往马鞍上一挂,抄起马鞍上的一杆四石六斗的檀木骑弓,一手抓五、六枝狼牙箭,连珠箭开始一个个点名,这些魏军士兵们只有两条腿,都跑不过四条腿的朱龙宝马,又怎么能跑过急速射来的弓箭。

沈光一边驾马狂奔一边驰射,战场之上,弓弦震动的声音不绝于耳,而惨叫声和扑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果从远处看,就能发现这奇怪的一幕,只见沈光一个人杀进魏军士兵逃跑人群中,身后数十步外吊着五千名甲骑具装,而这数万名逃跑的魏军士兵却是没有一人在胆敢回身一战!

而此时,慌忙逃跑的郭孝恪虽然发现了沈光,但他此刻根本没心思想着怎么处理掉这个隋将悍将,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如何把这数万人撤进营栅去。

大门就那么大,虽然可以攀爬栅栏,但这可是数万人,就算再快,没个一炷香的时间也是撤不进去的。而隋军的铁骑就在身后数十步,别说一炷香的时间,眨眼间就能追上!

郭孝恪现在是心乱如麻、左右为难,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用祈祷的眼神望着中军将台方向,希望徐世绩大将军能替他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而此时的魏军中军,也是一团混乱,众将皆为徐世绩的突然中箭,丧失了主心骨而显得有些慌乱。

在徐世绩一再的坚持下,他本人才没有被亲兵抬回黎阳仓城,而是叫了军医,就地在将台上进行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治疗,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这支凝练了他无数心血打造的军队,放心不下,高潮迭起的战局战况。

“唉,隋军的铁骑什么时候过河的啊!?”

“你没发现吗?对面一直在扬尘,恐怕早就在为运输铁骑作准备了!”

“看啊!郭孝恪这混蛋,居然带队逃跑!”

“别说他了,换你上,你就顶得住甲骑具装的冲锋!”

“那现在怎么办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面对着现在郭孝恪所部全军崩溃的现状,在场的魏军众将也是给惊得瞠目结舌、一筹莫展、不知所措,纷纷簇拥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的,瞎几把逼逼。

而徐世绩则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忍受着伤口处传来的阵痛,长叹道:“大势去矣!”

“大将军,情况紧急,快下令接应郭将军进营栅吧!”沈落雁此刻也是心急如焚,道。

徐世绩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行,隋军铁骑会跟随着败兵的脚步杀进来的,要是引发连营崩溃,那我精心布置的防线就要毁于一旦了!”

沈落雁焦急道:“可以让郭孝恪留下一部分人阻击隋军铁骑,一部分人先行进营栅啊!这可是好几万士兵,还都是我军的主力,要是全丢在这,太可惜了!”

徐世绩苦笑着道:“大难临头,谁会愿意来断后啊!这些人大多是流民出身,面对铁骑的追击,早已吓得肝胆俱碎,这个时候,估计郭孝恪的将令都不好使了吧!”

沈落雁咬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徐世绩脸色一片苍白,咬着嘴唇,坚定地道:“壮士断腕!传令郭孝恪,让他乘马脱离队伍,快马赶到第二处营寨布置防守!快!”

沈落雁问道:“他走了,那几万将士怎么办!?”

闻言,徐世绩仿佛一下子虚弱了很多一般,用蚊子般的声音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将军,那可是几万弟兄啊!”

“大将军,你不能抛弃他们啊!”

“大将军,末将愿意带人去接应郭将军!”

听到徐世绩的决定,在场的魏军众将皆不理解的纷纷叫嚷道。

刚刚吃了沈光一记重箭的徐世绩虚弱无比,此刻面对众将的质问,他更是无力辩解。

见此,顾全大局的沈落雁立刻接受了这个她不太赞同,但知道是正确的决定,沉声道:“诸位将军,隋军铁骑之所以没有追上来屠杀的目的就是为了跟着我们的败兵进寨,以败兵为前驱,一路冲破我们所有的营寨。这座营寨我们是丢定了,现在的要务是赶紧在第二座营寨做好布置,防止隋军铁骑一波推完!”

“我知道,这个决定有些无情无义,但这是战争,为了最后的胜利和我们剩下十几万将士的安危,我们必须果断抛弃他们,否则,一定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说到最后,这位杀伐果断的情报总管环视诸将,厉声喝道:“现在,执行大将军的军令,传令郭孝恪,让他乘马脱离队伍,快马赶到第二处营寨布置防守!诸位随我护卫大将军,安排逐步撤退事宜,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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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就地投降

魏军营栅外,丢盔弃甲、慌慌张张的魏军士兵蜂拥在栅栏外,营寨大门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栅栏处,前面的士卒手脚并用,努力的翻进营寨,后面的士卒则互相推搡、挤压,毫无队列秩序,整个场面混乱不堪,每个人的心中都焦急无比,恨不得能飞进营寨内。

当郭孝恪接到军令的那一刻,他沉默了。最为这支军队的主将,平日里与弟兄们摸排滚打,一起出操训练,休戚与共,如今,却是让他抛弃军队,独自逃亡,这个军令,他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的。

但郭孝恪是一名军人,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且,他也明白,即使留在这,他也没能力挽救这支军队即将被隋军铁骑倾覆践踏的结局。

内心虽然极度挣扎,但郭孝恪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他紧咬着下嘴唇,痛苦地下令道:“全军听令,放下武器,就地投降!所有人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什么!?”身边的传令兵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子让你传令,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全军投降!”郭孝恪心情极度糟糕,忍不住咆哮道。

“将军!?”传令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

望着郭孝恪要吃人般的眼神,传令兵还是按照郭孝恪的命令,打起白旗,齐声高喊投降。

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这个命令在如今杂乱慌恐的魏军人群中抨击着每一名魏军将士的心脏,但大多数人都漠然了,即使是一名小卒都知道,此时此刻,也只有这道命令能救他们的命。蚂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闻令,一名满身血污的小校愤怒地将头盔掷在地上,一把跪在郭孝恪的马前,双手抱住马蹄,泣声大喊道:“将军,带我们与隋狗决一死战吧!末将誓死不降!”

“我等誓死不降!”又有一小部分士卒跟着下跪请求道。

闻言,郭孝恪默然无语,他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神情激动的部下,又看了看四周更多士卒眼神中流露出哀求之意,未几,乃叹道:“此战,我们输了!现在抵抗已经毫无用处,投降吧!这是上面传下来的军令!”

“不,将军,我们还没有输!咱们这还有这么多弟兄,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将军,下令吧!我等一定为将军死战到底!”小校神色凄厉,毅然决然的拒绝道。

郭孝恪不敢面对这名坚毅的小校,转而向全军再次下令道:“大家都毫无斗志,就别再坚持了,不要害了弟兄们的性命!全军听令,立刻弃械投降!”

见此,小校知道结局他无力改变,一股绝望的情绪笼罩在他脸上,他状若疯狂般的拔刀大呼道:“不怕死的跟我反冲锋!”

跪倒在地的数百名魏军士卒轰然应命,纷纷义无反顾的跟随在这名小校的身后,受此激励,人群中,又有数百人在内心极度的挣扎后,咬牙跟上了这名小校的步伐,冲向迎面向他们撞来的“钢铁洪流”。

但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按照郭孝恪的军令,就地放下了武器,成排成片的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等待着隋军前来押解。而郭孝恪见此,一种无力、愧疚、庆幸、痛苦等等情绪交织在心头,他不忍在场继续待下去,领着数十名亲兵,骑马扬尘,夺路而去。

那名小校带着近千名士卒逆流冲锋,首先迎上的便是在魏军人群中无人敢当的沈光。只见小校毫无畏惧的呐喊着冲向沈光,眼神中带着视死如归般的疯狂。

沈光目露欣赏地望着向他冲来的魏军小校,只是用槊锋拨开了小校的刀锋,转而拨马便走,他现在要赶快追上魏军主将,趁势杀入魏军营中,看看能不能有机会阵斩徐世绩。

“啊呔,隋狗哪里走!”小校反身追上沈光,吼叫道。

“嗖!”

只听一声刺耳的利箭声响起,小校的头上的束发应声而落,沈光回头望了一眼小校,不再理会,径直向里冲去。

束发被射落,小校的头发全部披散了下来,虽然知道是敌将手下留情,但他并没有犹豫,转身率领着这千余名魏军壮士,赴身向滚滚袭来的“钢铁洪流。”

少数人的英勇并不能改变实力上的差距,更不能改变故事的结局,当他们义无反顾撞向隋军甲骑具装的那一刻,结局便已然注定,除了对得起他们当时的真实内心外,毫无意义。

这点人,根本拦不住全速冲起来的甲骑具装,只是片刻间的功夫,这近千人瞬间就被淹没在了滚滚洪流当中,骁果骑士们甚至都不用发力,只要紧紧的夹住槊杆,就能轻松带走魏军士兵的生命。五千铁骑哒哒过后,这近千名魏军士兵全军覆没,死无全尸,战场上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被鲜血染红的黄土地。

只见孟秉扬起的大斧上,挂着湿漉漉的断肠,大笑道:“哈哈,还有不怕死的人,真是过瘾!”

司马德戡一把甩掉挂在马槊上的两具尸体,指着前方竖起的白旗道:“老孟,看来魏军是投降了!”

孟秉高兴地望着眼前的“军功,”哈哈大笑道:“哈哈,算这些人识趣,这里得有好几万人吧!将军,咱们发啦!”

司马德戡无奈地笑道:“哎,这敌将真行,靠着这么多俘虏,完全阻绝了我军驱赶败兵,冲击营寨的机会!大破敌军,阵斩徐世绩的大功,看来是没福了!”

听司马德戡这么一说,孟秉憋几着嘴道:“那不如,咱们不受降,直接压过去,逼着这些魏军向营寨里跑?”

司马德戡摇头否决道:“不行,他们挤作一团,这样撞进去,我军的马速也会没了,搞不好还会让敌军誓死反扑!况且,杀俘不祥,万一圣上和大帅怪罪下来,咱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孟秉嘿笑道:“也是,这次捞得功劳也够多了!嘿嘿,不知道圣上能不能将我升回鹰扬郎将!”

司马德戡下令道:“别想那么多了,你带队上去抓俘虏,我在这率部驻扎警戒!”

孟秉一勒马缰,应道:“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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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一敌百!

战场另一边,张亮带着丘孝刚等四千余骑还在远处休息,却见骁果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击溃了正面的郭孝恪所部,前线魏军全军崩溃,皆哭爹喊娘的朝营栅内奔去。

见此,张亮长叹一声道:“完了,全完了!我军阵线崩溃,此战,我们输了!”

丘孝刚虽然是个莽夫,但多年的骑兵经验告诉他,这种铁骑碾压败兵的情况是多么的恐怖,他也知道失败已成定局。此刻,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奔放和张狂,目光呆滞,喃喃道:“张,张将军,现在怎么办?”

张亮有些担忧地望向了中军正在往后迁移的“徐”字帅旗,道:“大将军那怎么回事?前军这么崩,居然没有有效措施,是打算放弃第一道防线,撤往下一道营寨,还是中军出事了!?”

丘孝刚奇问道:“前军虽然崩溃,但中军尚还完整,敌军现在被营栅前的俘虏堵得进寨不得,现在中军应该正在抓紧布置后撤事宜吧!?”

张亮皱眉道:“我的预感不是很好,我得亲自去中军看看,你带人撤往第二处营寨,没有命令,切记不可出战!”

丘孝刚摇头道:“不,还是让副将带队回营吧,我也想去中军看看!徐大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现在中军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得去帮帮他!”

见丘孝刚态度坚决,张亮乃道:“也罢,你挑百来骑,随我同去吧!”

魏军营栅前,虽然魏军已经投降,但沈光的目的可不在于此,他在降兵群中仍然骑着朱龙宝马全速前进,目标是已经渐渐远去的“郭”字将旗。

魏军投降的士卒早已见识过沈光的英勇,此时此刻谁还敢拦他,纷纷抱头鼠窜,自动让开条道,让沈光杀进了魏军营栅内。

而此时,郭孝恪正心神不宁的赶往中军,却听同乡族弟兼亲兵队正的郭达江指着身后疾速赶来的沈光,大喊道:“将军,有隋军追上来了!”

郭孝恪回头一望,但见沈光头戴亮银盔,骑着朱龙宝马,挺着烈日吞天槊,一身大红披风迎风飞舞,正全速向自己追来,乃道:“敌将马快,看样子是西域良驹,你们暂且拦他一下,我去中军看看!”

“诺!”得令的郭达江领着数十名亲卫拨转战马,迎头向沈光杀去。

郭达江仗着人多势众,亲卫们也是身经百战的老贼了,散开阵型,呈半包围圈,却是想一口吃掉沈光。

只见沈光的嘴角微微上扬,临敌五十步,以脚踏檀木骑弓,左手快速抽出一支狼牙箭,对准郭达江的脖颈射去!

“嗖!”

郭达江始料未及,惨呼一声,脖颈处被利箭带出一朵漂亮的浪花,应声栽倒。

接着,沈光抄着烈日吞天槊左右挥舞,接连与二十多名魏军亲卫过招,打下数名亲卫,一把冲出了魏军亲卫们的包围。

队正虽然阵亡,但这些魏军亲卫大多是同乡弟兄,手足情深,皆叫嚷着拨转战马,追向沈光,要为郭达江报仇!

沈光也不在意,朱龙宝马的速度又岂是这些人能追上的?只见沈光拿起檀木骑弓,左右开弓,接连射死七、八名追在前头的魏军亲卫,皆是一箭毙命,吓得魏军亲卫们皆四散而逃。

随着魏军中军下达的撤退命令,魏军营寨内的士兵皆乱作一团,忙着撤退的事宜,沈光几乎畅通无阻的杀向了魏军中军。

而此时,郭孝恪已经赶到了中军帅旗处,刚与沈落雁商量完后序事宜,只见沈光就纵马出现在视野内。

郭孝恪见自己的亲卫这么快就被解决了,心中立马将沈光列为了“万人敌”的猛将兄,当即嘱咐道:“沈总管,麻烦你护着大将军先撤,我带人断后!”

沈落雁知道事态紧急,当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见此,郭孝恪当即指挥着中军留下的百余亲兵围攻向直冲过来的沈光。

然而,这些魏军亲兵在营寨内皆没有战马,只得徒步用血肉之躯拦截沈光,结果也不出意料,沈光手中的烈日吞天槊在刺、劈、切、挑、砍之间,接连杀死十余人,撞飞五、六人,杀出条血路,直冲郭孝恪!

郭孝恪自知武力不及,但仍然咬牙收手持着环首大刀杀将上前。

“铿!”

槊刀相击,发出了一声悦耳的撞击。

只一击,郭孝恪的虎口就被阵得生疼,原本为麦孟才所伤的肩膀也崩出了血迹。

沈光抓住机会,槊锋连连扭转,以绝对的力量的技巧挑飞了郭孝恪的环首大刀,然后挺槊直刺,就准备结果了郭孝恪的性命。

刹那间,沈光只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背后有一股劲风袭来!

沈光当即果断放弃击杀郭孝恪,转而一扭身,躲过了抛射而来的一杆骑槊。

“老郭,我来助你!”只见匆匆赶来的张亮取下马鞍上的副武器斩马刀,杀向沈光。

而郭孝恪在生死之际,也不含糊,拔出自己的佩剑,再次杀向沈光。

沈光略有些遗憾的望了眼前方渐渐远去的“徐”字帅旗,又看着左边包围上来的百余魏军轻骑,当即挺槊挡住张亮和郭孝恪的夹击,拔马转头就往回杀。

“哪里走!”没跑几步,戴着修罗面当的瓦岗军猛将丘孝刚挥起长刀拦住了沈光的去路,迎面就是一刀!

“锵!”

沈光以槊锋抵开丘孝刚的刀刃,敌军人多势众,不准备多作纠缠,却听张亮大喊道:“切勿走了隋将,给我围上去!”

百余名魏军轻骑蜂拥而来,从四面八方,向沈光攻击而来!

沈光也不惧怕,抖擞精神,挺槊直冲,于左冲右突之间,接连杀死杀伤数十人,烈日吞天槊被他使得神出鬼没、出神入化,杀得围攻他的魏军轻骑们胆战心惊,甚至都不敢靠得太前。而丘孝刚虽有心斩沈光于马下,但每每都被烈日吞天槊逼退,最后还被沈光溃围而去,气得他哇哇直叫。

望着沈光血染征袍、潇洒离去的背影,郭孝恪由衷赞道:“真猛将也!”

张亮喃喃道:“恐怕我瓦岗军中,唯有‘飞将军’单雄信能与此人一较高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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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来护儿的赏赐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耀在这场战斗所有幸存者的脸上,太阳最后的微笑似乎再向所有人示意:无论失败还是胜利,太阳照常升起!

不知从何时开始,河岸上的厮杀暂时告一段落,当最后一名魏军战俘被隋军将士束手后,麦孟才激动地挥舞着血迹斑斑的月牙杖,高声宣布道:“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

“欧欧欧欧欧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不少隋军伤员正互相搀扶着,等待着医护人员的上前,而当大家听到胜利的消息时,所有的隋军将士都激动地流着泪,一边摇晃着同伴的身躯,一边举着手上的兵器在疯狂的呼喊着,发泄着自身的情绪。

欢呼一阵后,隋军将士谁都没有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随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便呈现出一副修罗景象!

成群结队的秃鹫肆无忌惮的啃食着尸体上的残肢断臂,远处眼中冒着绿光的野狗流着濑哈子,正紧盯着前方的战场,只等隋军将士离开,哪里将是它们最丰美的盛宴!

而隋军将士正在做着战场的清理和打扫工作,他们一具一具的搜刮着魏军将士的尸体,将尸体上值钱的东西都扒拉下来,然后一刀砍断尸体的脖子,将人头别在腰上。因为按照军功爵制度,他们这些小兵都是以斩首记功,他们会把捡到的人头最后集中交到各营的监察御史那记功登记。而监察御史则会统计出整个营的杀敌数,按实际情况及各队在战场上付出的多少,平均分到每一位士兵的头上。

这战功不仅可以在战后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和赏赐,甚至还能获得民爵,虽然不能世袭,但却回乡后能充任乡里里正、亭长或者村里的三老,成为乡村的实权派,也算是锦衣还乡了!

自商鞅变法以来,关中人闻战则喜,他们喜的并不是杀戮,而是通过战争而斩获的头颅,这就是关陇丘八们通往的成功的道路。所以,这些朴实的关陇汉子面对死人的头颅不仅毫不畏惧,还会当宝贝一样的别在腰间,甚至因此与同伴发生争执而拔刀相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魏军俘虏们则是垂头丧气,一个个就象斗败的公鸡,不少人在地上号陶大哭,更多的人则吓得瑟瑟发抖,而剩下的则是死一般的沉默,神情漠然,好象失了魂一样。

而此时,大隋中军的“帅”字大旗已经过河,杨广也乘坐着小朱航驶过永济渠,来到了满目疮痍的战场。

当小朱航缓缓靠岸,杨广全身金盔金甲,环顾战场,不怒自威,四周的战士们个个屏息凝视,只见他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声如洪钟,顺着风传遍了战场:“勇士们,欢呼吧!我们胜利了!”

“风~!风~!风~!”

“大隋~!大隋~!大隋~!”

刚才还一片肃杀的战场,一下子变得欢腾起来,随着近二十万隋军将士响彻天地的齐声呐喊,标志着黎阳之战中的强渡永济渠的战役最终以隋军的胜利而告终!

而来护儿也是一身戎装的来到小朱航前,单膝跪地道:“圣上,老臣幸不辱命!此役我军虽然战得艰难,但最后还是大获全胜,斩获甚巨!”

杨广甩着一身的金甲叶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下小朱航,哈哈大笑的一把拉起来护儿道:“崇善果不愧是我大隋第一名帅,这北伐西归的第一战,崇善当居首功!”

自宇文述病故后,来护儿一直憋着一股劲,想成为杨广手下的第一大将。今天,听到杨广当众的赞美,来护儿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谦虚道:“此全赖圣上洪福齐天和将士们拼死用命,来某不过是顺水推舟,因势利导罢了!”

“哈哈,崇善居功而不自傲,古之名将也!”说到这,杨广突地严肃道:“河南道行军元帅、右翊卫大将军、荣国公来护儿听封!”

杨广环视在场诸将,大声道:“来护儿指挥有方、破敌建功,朕现封其幼子来逸为黎阳伯,赏其黄金五百两、布帛三千匹、美女十名!”

来护儿见杨广如此给他器重他,让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将眼中止不住泛着泪花,仰头拜倒,梗咽道:“圣上厚恩,臣万死无以为报!”

杨广一把拉起来护儿,颇有些诙谐地笑道:“这可都是水嫩水嫩的江南美女,老将军好生享受哈!”

来护儿的老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请示道:“圣上,现在我军已经控制了局势,正在打扫战场,是继续乘胜进攻还是就地扎营?”

杨广笑问道:“来大帅以为呢?”

来护儿恭身道:“老臣以为,士卒们鏖战一天多有损伤,士卒们都很疲惫,且魏军已经有序撤往下一道营寨,我军最好就地扎营,研究一下下一步的作战方针为好!”

杨广一罢手道:“那就依来大帅所言,就地扎营!”

说罢,杨广环视在场众人,高声道:“北伐西归首战告捷,此役乃诸位齐心共力的结果,有功就有赏,诸位就等着各营监察统计战果战功吧,朕不会亏待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见此,在场众人皆是喜上眉梢,挥手道:“万岁~!万岁~!万岁~!”

待众将各自散去,封德彝出言问道:“圣上,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俘虏?”

杨广笑问道:“封郎以为呢?”

封德彝建议道:“这些人原本都是流民,由徐世绩组织训练而成,底子还不错,也不是什么老贼,臣建议可以稍加训导和筛选后,全部编入我军!”

杨广略一思索,道:“裴蕴不是河南道招抚大使嘛,全部交由他集中管理,让霍瑛、李商胡等人去起榜样作用,洗脑后,选其中精干之人,全部补充到左右武卫中去吧!”

闻言,封德彝的眼睛快速转动,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杨广有意栽培和重用杨暕的信息,恭身道:“那臣就替副帅先行谢过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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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战后汇总

入夜,永济渠河岸,隋军大营。

龙账内,隋廷的大小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正挨个向杨广汇报着各部的战损情况,而杨广则端坐在龙纹胡床上,脸上洋溢着微笑,左监门将军宇文协和千牛卫中郎将宇文皛分侍两旁。

首先是武将之首的来护儿率先禀报道:“圣上,此役我军共折损将士三万四千六百七十八人,其中阵亡将士一万三千六百三十一人,重伤三千余人,轻伤不计。自雄武郎将孟景以下,共计有三十六名将校战死,上百人负伤,可谓是伤亡惨重啊!”

杨广边说边伸着食指,正色道:“此战胜的异常艰辛,将士们都很用力,朕都亲眼看到了。对于阵亡的将士,一能联系到家属的,立刻发放抚训金,不能联系道家属的定要登记在案,至于受伤的将士们一定要好生照料,给他们最好的医治,给予他们特殊的待遇,要让他们的战伤成为军人最好的荣誉!”

河南道尚书左仆射、兵部尚书裴矩出言道:“是啊,所谓的军中锐卒猛士,大多都是了经历了血与火的锻炼,负了无数次伤后铸就而成的铁血将士,这些人可都是我大隋军的宝贝啊!”

杨广点点头,道:“不错,就像弘大皆白的胡须和脸上的沧桑一样,这些都是属于你们的功劳与荣誉,你们为大隋所建立的功勋将永载史册,为后人所传颂!”

裴矩谦虚道:“老臣不过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罢了,这场仗多亏了来大帅的摆兵布阵、沉着指挥,三军将士们个个用命、英勇杀敌,才有如此辉煌的胜利!”

杨广笑着叮嘱道:“弘大就不必自谦了,兵部做出的预备和安排,对于此战也是功不可没啊!战后各部包括兵部的军功统计结果要尽快呈交上来了,由朕批阅后,播郎你要尽快发布下去,由封郎尽快落实,要落实到实处,既不能让将士们久等,也不要害了将士们的心!”

“诺!”裴矩、虞世基、封德彝皆是抱拳应诺。

杨广问道:“崇善,此役我军阵亡将领军衔最高的是雄武郎将孟景吧?”

来护儿回道:“是的,孟景将军是在我军危急时刻,临危受命,组织士兵抵御敌军进攻,而被敌骑突袭,壮烈殉国的!”

麦孟才进一步补充道:“孟景将军原为虎贲郎将,虽然犯有大错而被降职,但在战场上却是毫不含糊,面对敌骑突袭,前军即将奔溃的局面仍然死战不退,顽强的阻击敌人,打出了我大隋军人的威风,因为他的拼死效命,才为中军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建立新的防线,我过河军队的阵线才得以稳住,奠定了胜利的基础,可谓功勋卓著啊!”

杨广大手一挥,道:“将孟将军的尸首安放在军旗下,组织全军好生祭奠,三天后,厚葬于永济渠河岸,并追封其为黎阳县公,赠东郡郡守(从三品),其子河内通守孟善谊袭爵。”

闻言,来护儿猛地一拱手,肃然道:“老臣替孟景拜谢圣恩!”

接着,身为名义上文官之首的苏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口若悬河道:“此役我军大获全胜,不仅歼敌数万,缴获军械不可胜数,还毙伤贼帅徐世绩,大大打压了贼军的嚣张气焰,体现了圣上的雄风,展现了我大隋军威!使海内外各国及国内各地方诸侯都战栗不已,再一次深刻的体会了圣上的威严与我隋军的威武,感受到了我隋军战无不胜的气势!此时此刻,我相信,肯定有很多鼠辈蜷缩在阴沟暗角颤抖不已,他们在害怕我大隋的兵锋,畏惧天威的浩荡。。。。。。”

见苏威开始没完没了的吹牛皮、拍马屁了,杨广微笑着打断道:“苏尚书、苏纳言,说重点!”

苏威干咳一两声,赶紧道:“经各部统计,由封长史汇总,此役我军大获全胜,成功毙伤贼帅徐世绩,共计歼其部六万四千余人,其中斩首超过两万两千余级,击毙贼将数十员,俘虏敌副将以下将士共计三万七千六百六十三人,缴获战马两千余匹,各类军械十三万件。。。。。。”

“嗯,说说各部的战损情况吧!”杨广环视众人,道。

首先出列的是河南道工部尚书、将作大匠何稠,他毕恭毕敬地禀报道:“工部的器械折损情况较为严重,其中投石车因为多次发射而发生故障,造成无法使用的有十几台,水师战船上安放的万钧神弩、八石积牛弩等大型弩床的零件有所磨损,各营中的小型弩机也多有所损毁和丢失,弩箭损耗较多,这些东西都急需补充和修复!”

“这方面,朕不是太懂,你是专家,这些就由你全权来操办吧!有什么问题和困难,直接向朕陈述!”杨广一罢手,笑道:“这次的胜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隋军装备器械的精良、弩机弓箭的犀利,这些都是你们工部及铁匠铺的努力与成果,你可拟定一份受奖名单,上报到尚书省,给表现好、立了功的人受奖!”

“多谢圣上!”何稠拱手退下道。

接着,右屯卫将军独孤盛出列道:“此役,我骁果军伤亡了三万余名将士,这绝大多数都是担任主攻的麦孟才所部,他的营总共不到四万人,战损比超过了七成,战斗意志及其可嘉!不过,此后需要修整补充,恐怕得有一段时间无法参加战斗了!”

闻言,麦孟才急着出言道:“圣上,我们营虽然伤亡人数超过了七成,但多数是负伤,仍然还有近三万人,我们。。。。。。”

杨广笑着打断道:“好了,孟才啊,你不累,将士们都累了,看,你自己都负伤了,这些天就现在营内养伤修整吧!总要给其他营一点立功机会不是!”

“诺~!”闻言,知道杨广这是为自己和部下着想,麦孟才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战意,无奈抱拳退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成都请战

最后,左光禄大夫、右翊卫虎贲郎将来整出列躬身禀报道:“此役我右翊卫水师毁坏八艚战船十一艘,运输船四艘,其余战船不计,共计阵亡将士二千九百八十三人,伤数千人,损失颇大,还请圣上降罪!”

“哈哈,六郎临危不惧,智破火船阵,力败徐圆朗,率领着水师打了一场漂亮的仗,保护了水上运输链,奠定了胜利的基础,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何罪之有!?”杨广大笑着亲自扶起来整,上下打量一番,赞道:“长白山头百战场,十十五五把长枪。不畏官军千万众,只怕荣公第六郎!哈哈,六郎啊,你果真没让朕失望,名不虚传啊!”

来整谦虚地抱拳道:“末将虽然挫败了贼军水师,只可惜未能全歼敌军,也没能擒获贼首,实在是惭愧得很!”

杨广有些可惜地问道:“不是让水军长史崔君肃率部堵截贼军后路吗?”

一脸正派形象,出身清河崔氏的右翊卫水师长史、兵部侍郎崔君肃出列告罪道:“圣上,臣有罪,臣包夹不及,待赶到时,贼军已然溜了,还请圣上降罪!”

杨广一罢手道:“算了,些许杂鱼,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

来护儿出言道:“此事也不全怪崔长史,当时我的命令还是下得有点晚了,这贼首徐圆朗狡猾得很,跑得太快了!”

杨广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追究,转而冲着来整问道:“唉,朕记得你擒获了一名贼将,是条大鱼吗?”

来整回道:“经审讯他的同伙得知,他是来自任城的大侠客徐师仁,此次带了数千当地民壮赶来黎阳助战,他没有跟大部队在一起,而是独自先行来到了水匪徐圆朗的军中,力战为我所擒!”

杨广点点头,道:“嗯,此人既然还有部队,那先关起来,留待后用!”

来整又道:“圣上,据贼军俘虏可靠情报,除了徐师仁这一支,还有黑社、白社两兄弟奉李密的命令,带着数万流寇正往黎阳方向赶来助战!”

杨广哼笑道:“看来李密这小子说的话在河南比朕好使啊!”

刚刚获得了军功的孟秉心情巨好,连带着看原先准备弄死的杨广也顺眼的不行,见此,当即表态道:“圣上,这个逆贼屡次于朝廷为敌,就会耍嘴皮功夫,忽悠手底下的人为他卖命,现在还一直躲在金镛城,不然爷爷早一斧子劈死他,为圣上献功了!哈哈!”

封德彝出言建议道:“圣上,臣以为贼首徐圆朗所部皆是纵横大运河多年的老练水匪,若得这两路贼兵的援助,则必定气焰大涨,于我不利,不如伏击其援军于半道,则徐圆朗闻知,必定闻风丧胆,继而仓皇奔回他的兖州老窝去。如此,黎阳孤立无援,我军可放心合围!”

杨广深表赞同,出言道:“嗯,封郎之言甚合朕意!诸位将军,谁想接此任务!?”

闻言,杨暕不待众将反应过来,率先出列道:“父圣,儿臣愿率本部,攻灭这两股驰援的贼军!”

“也好,就让宇文士及率本部辅佐你,汇合左、右武卫中的独孤开远及李商胡所部一同去,一定要打得漂亮一些哦!”杨广欣然同意,叮嘱道。

杨暕眼睛一亮,抱拳道:“诺!儿臣誓不辱命!”

忽然,杨广瞥见了在武将行列持剑而立的沈光,哈哈大笑道:“这一仗,总持又是大放异彩啊!不仅成功摸入敌营,一箭射中贼帅徐世绩,使贼军失去指挥,还率领骁果铁骑冲破了出营的数万贼军,然后单骑闯贼营,杀敌上百,就是古之恶来也不过如此嘛!”

沈光略有些遗憾地抱拳回道:“只可惜,当时我怕打草惊蛇,故而没敢深入,虽然成功命中贼帅,但距离太远,徐世绩又是行伍出身,估计不会致命!后面末将单骑杀入,也是想在尝试一下,结果,果然还是不行,于万军之中取贼帅首级,还是太难了!”

“如派末将出战,于万军之中取贼将首级,有如探囊取物耳!”

此人好大的口气!众人闻声视之,乃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成都,现任扬威将军、骁果军杨恭仁所部旅率。

只见宇文成都傲然出列,他头戴一顶双凤金盔,身穿一件黄金锁子甲,脚踏豹纹金边靴,虽然是个低级军官,这身行头的逼格却穿得比来护儿还拉风!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轻薄公子家的小鬼啊!哈哈!”

“年轻小将不知天高地厚、气焰嚣张也正常!”

“这小子,上次彭城立功后,就会拿鼻孔看人了,怕是飘了!”

。。。。。。

在场诸将见是宇文成都后皆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

这话明显是冲着沈光来的,而宇文成都说完这话后,看也不看诸将一眼,一双虎目径自死死地盯着沈光,眼中爆发出无限的挑战之意!

沈光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你似乎很想证明你自己嘛!”

宇文成都豪放一笑,道:“确实,我不光现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还想与沈将军当众切磋一番,一较高低!”

此言一出,在场诸将都炸了!沈光是谁?沈光不仅是杨广的禁卫军主将,更是杨广的头号打手,论武艺,沈光冠绝诸将,在场众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现在,居然有个毛头小子敢挑战已成名多年、号称“天下无敌”的沈光,莫不是找死不成!?

“哦!?”沈光目视着宇文成都眼中浓浓的战意,有些心动。

宇文士及赶紧出列,告罪道:“诸位休怪,小侄年幼,虽有一身武艺却不懂礼数,还望各位海涵!”

杨广心里略一盘算,便有了计较。顶级猛将的PK,双方肯定是全力以赴,以他们的武艺,战斗一定是惊心动魄,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有人殒命当场,这可就会是血亏!

杨广霍地站起来,指着宇文成都道:“成都啊,你的武艺,别人不知道,朕还是有所了解的。沈光的名号是打出来的,是杀出来的,是用敌人的鲜血铸造的!你想超越他,朕会给你机会的,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宇文成都自信一笑,道:“下次战斗,成都但凭圣上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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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王世充(上)

含嘉仓城头,王世充站在城楼上,将袍大铠,紫金束发冠,清风吹拂着他的卷发,也吹皱起他脸上的几道皱纹,露出他那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此时,他那深邃的碧绿色目光正聚焦在远处魏军连绵不尽的大营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世充,字行满,本来姓支,乃昭武九姓之一,有西域的胡人的血统。王世充的祖父支颓耨原本是西域富商却英年早逝,祖母随后带着他的父亲支收改嫁到霸城王氏,其父也因此改姓王,这便是王世充王姓的由来。

王世充从小聪明好学,广泛涉猎经史,尤其爱好兵法以及卜卦算命、推算天文历法方面的学问,曾从师于当代大儒、国子博士徐文远,与窦威、杨玄感、李密皆为同门师兄弟。

开皇年间,王世充参与了隋灭南陈之战,战后按军功被授予仪同三司的虚职,不久便补缺为兵部驾部司员外郎,在这期间,王世充系统的学习了军事和兵法,为以后的征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王世充善于向朝廷陈事进言,通晓各种律令条文,但常利用法律条文徇私作弊,随心所欲。有时候有人批驳他,他就巧言诡辩文过饰非,言辞激烈,人们虽然明知他不正确又没有谁能使他认错。

大业年间,王世充被提拔为江都丞,兼任江都宫监。当时炀帝多次巡视江都,王世充善于观察炀帝的脸色,奉承谄媚顺从隋炀帝的心意,曾顺着隋炀帝的意思,弹劾御史大夫张衡,以致张衡冤死。就任江都丞期间,王世充多次搜刮民脂民膏,制作玉石雕刻和风景彩画,诈称远方的珍贵工艺品,献给隋炀帝,以争宠幸。

王世充收买人心的办法很有一套,他善于结交下士,喜欢英雄豪杰,他广泛收买人心,那些犯罪坐牢的人,都用曲解法律的办法予以释放,从而显示他的私人恩惠。

大业九年六月,隋炀帝二征高句丽,杨素之子、礼部尚书、楚国公杨玄感乘炀帝亲征高句丽,国内空虚之机,突然于黎阳起兵叛乱,进攻东都洛阳。当时,全国各地有不少人打着响应杨玄感的旗号起兵,在江都附近就有余杭的刘元进、昆山的朱燮、常熟的管崇三支起义军。后来这三支队伍更联合起来,共推刘元进为主,占据吴郡,称天子,立百官。

隋炀帝曾派了大将吐万绪、鱼俱罗前去镇压,这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镇压到这年年底,隋兵基本取得了胜利,击毙了管崇,并把刘元进和朱燮围困在建安。由于连续作战,将士劳累,这两员将领请求暂时休兵一段时间,但遭到隋炀帝的猜忌,示意有关部门追查二人罪证,随后,谄媚之徒顺着隋炀帝的意思说该二人故意不进攻,养寇自重,有不臣之心。隋炀帝大怒,即刻将吐万绪革职为民,鱼俱罗斩首示众。

随后,隋炀帝任命王世充指挥进攻刘元进,并在江淮地区征募了数万新兵,号江淮劲卒,全部交由王世充指挥。这批淮南兵后来成为王世充的子弟兵,是他起家的资本。王世充以生力军进攻刘元进、朱燮,连战皆捷,刘、朱先后战死,但仍有不少余部散在各处为盗。

王世充心生诡计,找了个黄道吉日,亲自到通玄寺的佛像前焚香立誓,约定只要义军投降就能活命。刘元进的余部听说后,纷纷投降,不到一个月,王世充就平定了吴郡。不料王世充背信弃义,大局已定后,王世充把所有投降的共三万余人全部坑杀。甚至当众砍下佛祖的脑袋,以示其对佛家的蔑视。

大业十年,齐郡的义军统帅孟让从山东长白山出发侵犯各个州郡,到盱眙,发展到十多万人马。王世充率领部队抵御,以都梁山为据点,设置五道营栅,敌我相对而不交战,还扬言撤退,部队表现出疲惫不堪毫无战斗力的样子。孟让耻笑地说:“王世充是个只懂法令条文的小官,哪能带兵打仗?我要活捉他,一直打到江都去。”

这时当地百姓都住进了部队营垒,遍地没有东西可抢,叛军慢慢地没有吃的,又为营栅挡住道路而伤脑筋,不能向南方进军,就分兵包围王世充的五处营栅。王世充每天出兵打一下,表面装作失利,跑回营栅。像这样搞了好几天,孟让更加小看他,就慢慢分派人马到南边去搜抢财物,留下的兵力只够围住营栅。王世充知道敌人放松了警惕,就在军营中填平了灶坑,拆下了帷帐,摆设起方阵,四面朝外,拔掉栅栏出击,奋力作战,大败敌军,孟让带着几十个人悄悄逃走了,杀死了一万多人,俘虏了十多万人。

炀帝认为王世充有将帅的才干谋略,又派他率领部队讨伐各个小股叛军,所到之处全部荡平。

大业十一年,东突厥始毕可汗发动四十多万突厥狼骑在雁门围困住了隋炀帝,炀帝发勤王诏。王世充闻知后,带领江都的全部人马开赴雁门准备赴救国难。路途上,王世充在队伍里蓬头垢面,痛哭得失去常态,日夜不卸盔甲,躺在草上睡觉。炀帝听到这些,认为他忠诚可嘉,更信任他。

大业十二年,王世充靠向隋炀帝进献了一面青铜屏风大得隋炀帝欢心,随即被升任为江都通守。可笑,王世充履历战功不得升迁,却是送礼送出了门路。

当时厌次人格谦是长白山老贼,当了多年盗匪,带着十多万人在豆子亢一带活动,被太仆卿杨义臣杀掉,随后,王世充统率部队攻打格谦的残存队伍,全歼了他们。

大业十三年,巨寇卢明月转掠河南,至于淮北,拥众四十万人,声势极为浩大,自称“无上王。”隋炀帝令王世充率部征讨,与之会战于南阳,大破之,斩明月,馀众皆散。班师回到江都,炀帝非常高兴,亲自举杯赏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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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世充(下)

七月,瓦岗军李密、翟让猛攻东都洛阳,多次击败东都军,洛阳求救的文书雪片般飞到江都。炀帝不得已,调右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率幽云铁骑,江都通守王世充将江、淮劲卒,虎贲郎将刘长恭率东都兵,监门将军泾阳宠玉、虎贲郎将霍世举将关内兵,将军王隆率屯卫将军张镇周、都水少监苏世长等将邛黄蛮、山南兵,河北道招捕大使、太常少卿韦霁,河南道招捕大使、虎牙郎将王辩,河内通守孟善谊,河阳郡尉独孤武都。。。。。。等全国各地精兵救援洛阳

由于这次军事行动的总指挥薛世雄在进军途中,奉隋炀帝旨意沿途消灭贼匪,却于河间七里井被河北起义军首领窦建德偷袭,由于当天大雾,人与人之间相隔咫都无法辨认,幽云铁骑炸营,薛世雄狼狈率几十骑逃回涿郡,忧愤呕血而死。炀帝随即任命王世充继任援洛大军的总指挥。

随后,除了将军王隆、屯卫将军张镇周、都水少监苏世长等率领的山南兵后期不至外,王世充率领各路援军共计十几万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与李密所部魏军大小战斗数百次,击毙了魏军左右司马杨德方、郑德韬及谋士柴孝和,己方也多有损伤,双方各有胜负。

及至洛水一战,王世充所部传令兵被魏军情报总管银狐沈落雁收买,当王辩率部攻破魏军营寨,魏军将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却吹响了撤退号角,导致前军闻声崩溃,李密乘机以铁骑掩杀,隋军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此役,虎贲郎将霍世举、虎贲郎将刘长恭、虎牙郎将王辩三名高级将领战死,监门将军庞玉狼狈逃回关中,十几万大军损失大半,最后王世充仅收得两万余散兵败卒。

此时此刻,王世充虽然从洛水崩的失败中走了出来,但含嘉仓城所部不过两万多人,东都正面临着李密三十万重兵的进攻,形势万分危急,王世充到底该何去何从、如何是好呢!?

“王公,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一身黑袍、带着斗笠身影由远及近道。

“容我再想想吧!”王世充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远方道。

“王公,你现在的处境极其不利,你不可能永远困守含嘉仓城,是时候做出选择了!”黑影紧眯着细长而有明显内眦褶的眼睛道。

闻言,王世充缓缓转身,碧绿的眼芒闪烁着狡诈的光芒,道:“孤狼,就算我王世充要改弦更张,那也是就近归顺于魏王,而唐王远在关中,远水解不了近渴,岂有舍近求远之理!?”

孤狼淡淡一笑道:“王公,你应该很清楚,你的部下与魏军刺杀愈年,双方早已结下血海深仇,就算李密能容你,王伯当、房彦藻、裴仁基他们能容你嘛!?”

王世充故作轻松地道:“圣上已经起二十万王师北伐西归,现在已经打到黎阳了,只要王师能够攻破黎阳和虎牢,我隋军可两面夹击,李密必败无疑!”

孤狼勾了勾嘴,道:“黎阳不是那么好打的,徐世绩是瓦岗名将,又有二十万军队,要是李密先行攻破东都,那王公的处境就危险了!”

王世充微笑道:“东都城高池深,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守城杀器,李密决不可能轻易攻下来!我王世充可以等!有时间慢慢等!至少得等出个明朗的大势来!”

闻言,孤狼沉默了一会,转而笑道:“王公真是个聪明人,在下知道王公的想法了!”

“哦,还请孤狼先生明言!”王世充笑道。

“我会尽快赶回关中,劝唐王兴师东进,以解东都之围的!”孤狼一字一句地道。

王世充有些怀疑地道:“孤狼先生的能量这么大?能左右唐王的想法?”

孤狼转身罢了罢手,道:“这就不劳王公费心,在下自有把握!”

王世充呵呵一笑道:“为了避嫌,那就恕王某不远送了!”

孤狼背着身子,道:“不必!到时候唐师兵临东都城下,在下希望王公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说罢,孤狼施展轻功,一溜烟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孤狼离开,王世充冲着城楼暗角处,淡淡地道:“二位都听了吧!”

闻言,张出尘与张仲坚一身黑袍斗笠,与孤狼一样的打扮,双双自阴暗处走了出来,道:“王大帅对朝廷和圣上的忠心,在下都看到了!”

“二位百户此去关中,还是要多加小心,这个孤狼看样子是和你们从事同样工作的,我有感觉他会是你们的劲敌!”王世充友好的提示道。

张仲坚抱拳道:“多谢王大帅提醒,我等会加倍小心行事的!只是王大帅这里,还要多多给李唐一些信号,增加他们出兵的理由和诱惑,只要唐军一到,东都的形势将更加复杂多变,到时候就看王大帅表演了,两桃杀三士,这可是王大帅的拿手好戏!”

闻言,王世充眉毛一挑,笑道:“彼此彼此,咱们都是最优秀的演员!”

“如此,我等告辞!”说罢,张出尘和张仲坚双双抱拳离去。

“二位好走,不送!”

待二人离开,王世充脚边的暗格一阵扭动,其兄王世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城墙边,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道:“贤弟啊,现在你有三条路可以走,你准备走那条呢?”

王世充转身,负手而立,双眼再次眺望向远方,漫不经心地问道:“兄长有何高见!?”

王世恽娓娓而谈,道:“其一嘛当然是继续效忠隋廷,以审时度势;其二嘛,就是那位孤狼先生的提议,转而效忠新兴的李唐政权;这第三嘛,韬光养晦,追求自立了!”

王世充轻哼一声,冷笑道:“除了第一条路,其他两条路,现在看来都是绝路啊!走不通的!”

王世恽邪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王氏家族出身低微,又有胡人血统,地位素来不为世家大族所接受,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殊为不易,又何必要去争那个天下呢!这种话,兄长以后轻易不要再说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信仰之力

东都洛阳与西京长安之间只连接着一条通道,道路经过历朝历代的修缮较为平坦、宽敞,道路两旁到处是险山峻岭,沿途经过新安、慈涧、弘农、函谷关、潼关。。。。。。

除了这一条道,另外一条路则是绕道河东地区,经蒲坂(后世称永济)渡口过河,然后渡河西进,通过晋西南,直达关中冯翊郡。

这两条路是东都洛阳通往关中最为便捷的两条通道,但从军事的意义上说,第二条道虽然绕路,但远比第一条路进攻来的顺畅。第一条路沿途都是高墙险隘,得一路强推过去,难度很大,其中最为险要的潼关更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名号;第二条道虽然不用强推,但蒲坂渡口是必经之地,敌人只要守住了此城就扼住了大军的咽喉,寸步都前进不得,但只要控制了蒲坂渡口,进军关中将一路变得畅通无阻了。

去往关中的路上,张仲坚和张出尘一身便装,骑着快马,疾驰在官道上。

这次去关中是进行秘密任务,所以两人把手下都分散开来,各自梳妆打扮一番,以免引起唐军警觉,此刻张仲坚、张出尘师兄妹俩看上去不过是个浪迹江湖的侠客,这在太平年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在战乱年间,那就更不搭眼了。

“师兄,你说那王世充会忠于朝廷嘛?我怎么看他这人一脸奸诈相,满嘴说不出个大实话,比女人还磨叽!”张出尘一边跑马,低估道。

张仲坚回道:“我看王大帅对咱们的倾向性还是很明显的,他毕竟是朝廷的大将,这些年,为朝廷东征西讨的,立过无数战功,好不容易爬上高位,他是轻易不会舍弃的!”

张出尘勾着嘴道:“可我感觉这个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不可信!而且,他有兵有权,改换门庭,地位还是不会变啊!”

张仲坚笑道:“师妹,这你就不懂了!表面上看,王世充投靠谁,凭他的实力和才华,都能混在别人那占得一席之地,但别无论是李密还是李渊都不会真正信任他,一旦时机成熟,一定会借机剪除他的势力,他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王大帅这么通于世故的人,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他一定明白的,所以,我认为,只要朝廷的局势尚有可为,他一定会为朝廷尽心竭力的!”

张出尘哼声道:“师兄居然如此抬举这个姓王的,你知道外面人怎么叫他吗?叫他‘王老邪!’听听,多么负面的名声!听说,这个人邪门得很,经常在他的部队里搞封建迷信,而且阴谋诡计很多,别人稍有不慎就会中了他的套!王老邪,这个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闻言,张仲坚轻轻一笑,耐心解释道:“师妹啊,听到看到的,可不一定是真相哦!王大帅这个人,带兵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就拿他搞封建迷信这一事说。因为他的部下大多是江淮人士,两淮地区在这几百年来,一直是南北朝拉锯的重要战场,所以,当地人剽悍轻果,战斗素质远高于其他地区。而且,吴地民风淳朴而信鬼神,王大帅正是利用这点,故意制造一些神乎其神的把戏,好让士兵们在战斗的时候能克服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达到嗑药所不能达到的效果,故而,他的江淮劲卒战斗力才会如此善战、战无不利!”

“能达到嗑药的效果吗!?”张出尘惊呼问道。

张仲坚点点头,道:“在战场上,很多武将甚至是突击队会服用五石散以达到实力暴涨,不畏刀剑的效果。这人服了之后,血液流速加快,肾上腺素爆发,导致人逐渐失去理智而双眼血红,头上的毛发根根倒立起来,手上腿上都是青筋直冒,鼻孔里喷着粗气,就象喝醉了酒一样!这五石散就是把双刃剑,副作用很大!”

“而信仰之力则不同,下等的军队打仗是为了糊口饭吃,这样的军队有如叫花子,毫无战斗力可言;中等的军队打仗为了建功立业、升官发财,这样的军队有欲望的刺激,动力很强,战斗力也十分不俗,而上等的军队打仗则是为了信仰,为了信仰,他们可以毫不计较个人得失,连命都不要了,就像你我一样!”

说到这,张仲坚拍了拍张出尘的肩膀,道:“咱们两原本的生活轨迹与隋廷毫不相干,都没想过要为隋廷买卖吧!可世事难料,你张出尘为圣上的气魄和胸怀所折服,连带着我张仲坚也投身于隋军,为圣上效命!咱们两当官入职的原因不是为了讨生活,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心中的执着与理想,为了这个,我们可以奋不顾身,乃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辞,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信仰这东西玄乎其玄,但它确确实实的存在着。王大帅搞的那些个神魔鬼怪,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发挥利用了信仰的力量,使士卒们相信神魔鬼怪的力量在庇佑着他们,从而坚定士卒们的战斗意志,以此来爆发出无穷的战斗力!”

张出尘皱眉道:“话是这么说,但王世充这一套,完全是以他自己为主导,他是在借助信仰之力控制他的部下!打仗的时候,这样做固然能让士卒效死,但此人一向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我担心,有朝一日,但他与朝廷走到了对立面,他也会从这方面做文章,借助所谓的信仰之力,煽动士卒,以此达到他的目的!”

张仲坚叹了口气,道:“师妹想得真远,就算如此,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目前来看,王大帅的利益与朝廷是一致的!现在咱们还是别管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吧!”

张出尘驾马来到了河岸边,眺望着对面的河东地区,道:“现在,咱们要按圣上的计划,前往蒲版面见尧君素将军了!”

“希望还来得及吧!”张仲坚喃喃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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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隋忠臣尧君素

蒲坂,又称智邑,上古唐虞时代为虞舜建都之地,乃秦晋要道,是古河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

蒲坂地处华北、西北、中原三大地域连接处的并州晋西南端,是晋、秦、豫“黄河金三角”区域中心,其西临黄河与关中冯翊郡的大荔县、合阳县隔河相望,南依中条山与芮城县接壤,东邻并州运城,北接临猗县。

隋朝开皇年间,曾在这设蒲州,别置河东县。大业二年,将河东县与蒲坂合并,次年改州为郡,属河东郡。

《左传》曾记载:公元前625年,“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当即取道于此。此地地处交通要道,历汉、唐至元、明,凡秦晋间兵事,往往济自蒲津,为战守必争之地。

大业元年,隋炀帝刚刚继位的时候,并州总管、汉王杨谅便在太原举兵谋反,曾派部将蠕蠕天保挑选精干之士,乔装打扮作妇人,诈开蒲坂城门,飞夺蒲津关,打开了通往关中的咽喉要道。但后因杨谅的短视,放弃了这个乘关中府兵尚未集结,直取大兴的好机会,而是仅仅烧毁河桥,加派王聃子率领几万人与蠕蠕天保合力防守。

随后,隋炀帝任命尚书左仆射、越国公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安抚大使,率领番上及关中府兵十余万人,挥师平叛。而杨素打的第一仗也是要拿下蒲津关,重新夺回蒲坂城。

当时,杨素亲自率领五千轻骑连夜前去偷袭,先隐蔽在渭口,夜间乘船悄悄渡河,乘着夜色,隐于河中,船上铺满干草、秸秆以防马蹄露出声响。黎明时分,杨素发动进攻,偷袭叛军成功,蠕蠕天保大败而逃,蒲津关失守,王聃子因害怕而开蒲坂城投降。由此,关中府兵才得以正式进入并州平叛。

所以,蒲坂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谁握有蒲坂,谁就有了主动权。

而此时,随着李唐政权在关中渐渐落稳脚跟,蒲坂也成为了李唐政权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曾多次率兵攻打,全都无功而返,围城期间,也曾多次劝降检校河东通守、鹰扬郎将尧君素,但都被拒绝,双方已经相持好几个月了。

故事便从这里开始,蒲坂城头,身着一身有些破旧将铠的尧君素单手倚着城垛、面色凝重地望着城外望不见首尾、黑压压连成一片的唐军,有如天上密布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此时,这座河东郡的郡治已经被数万唐军围得水泄不通,仅有数千兵力的尧君素困守于孤城之内,想要突围极为困难,至于援兵,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他曾数次向东都告急,又命人打造了一支木鹅,将告急的文书和分析局势的奏折写好,系在木鹅的脖颈处,任其顺着黄河漂流而下,被河阳守卫拾起,送达东都。然而,东都面对李密这个劲敌,自身尚且难保,哪有余力驰援蒲坂,故而,杨侗只得万般无奈的亲自写封慰劳书,派使者送给尧君素,并授予其金紫光禄大夫(从二品)的勋爵。(大隋名将张须陀战死,杨广也不过给了个金紫光禄大夫)

“咚咚咚~!”

唐军军阵一阵急促鼓声罢后,一员将袍大铠、胡须飘扬的大将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将领的保护下,来到蒲坂城下,冲着尧君素大声喊道:“君素,你听我一言,大隋的气数已尽,你就不要困兽犹斗、玉石俱焚了!想想你家里的老母和妻子,只要你投降,留待有用之身,将来还能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呢!你就不要再固执了!”

尧君素望见了昔日的长官,原隋廷左骁卫大将军,现为伪唐兵部尚书、受封蒋国公的屈突通不慎唏嘘,他吞了吞口水,梗咽道:“大将军,君素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劝了!你未尽的忠份,君素一定会坚守到底的!”

见此,李渊的女婿,兵部侍郎、开化郡公赵慈景大声道:“尧君素,你不要执迷不悟!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部下,他们的生死都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我保证,只要你开门投降,我唐军绝不会滋扰乡邻、乱杀无辜,我赵慈景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闻言,尧君素断然拒绝道:“想拿下蒲坂城?除非我死!否则,绝无可能!”

屈突通不忍,再次劝道:“君素啊,你就听我的吧!你现在的抗争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河东郡已经被我唐军全部拿下,东都现在自顾不暇,圣上还在江都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没有人会来援救你了!连圣上都不在意的江山,你舍身为他固守,这值得么!?”

尧君素摇头道:“我身为朝廷的鹰扬郎将,被属为河东留守,有守城固土之责!守卫蒲坂城是朝廷给我的使命和我应尽的义务,这河东通守的职位还是大将军亲自你一手安排的,而且,我发过誓,要效忠大隋,尽守土之责!现在,你要我背弃当初的誓言吗!?”

屈突通的脸有些红,但仍自诡辩道:“君素,现在天下大乱,战火在各地燃烧,唐王正是不忍朝政如此败坏下去,加上小人的中伤,和百姓的请愿,故而不得不提兵进京,以清君侧!唐王是替代王临时摄政,以振朝纲,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我们还是隋臣,你投降唐王,依然是效忠大隋,并没有违背当初的誓言啊!”

闻言,尧君素眉毛一挑,厉声喝道:“住口!屈突通,你身为朝廷的大将军,不思为朝廷尽忠,坐视西京沦陷贼手也就罢了,居然不舍身成仁,还要贪恋权位,屈身侍贼!就连你现在胯下的汗血马吧都是代王殿下所赐,你有何面目来劝降我!?你有何面目面对代王殿下!?你又有何面目面对圣上!?”

尧君素的话有如锋利的刀尖,句句戳在屈突通的心坎上,字字诛心!

屈突通被尧君素指责得无言以对,只得汗颜道:“我也是尽力了。。。。。。”

尧君素高声喝道:“就算局势到了现在这个地位,我们仍然还有余力抗争、力犹未尽!屈突通,你不要再说了,咱们各为其主,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到这,屈突通再也无颜面对自己曾经的这个下属,羞愧而退。

第一百五十章 蒲坂鏖战

“冥顽不化!”隋文帝文献皇后、唐世祖元贞皇后的侄子、伪唐工部尚书独孤怀恩的眼睛一眯,直接下令道:“攻城!”

韦霁的侄子、虞州刺史韦义节出言谏道:“独孤尚书,蒲坂城高池深,我军累攻数月不克,如今骤然猛攻,急切难下,还望稍安勿躁,以待来日!”

闻言,独孤怀恩的眼睛一瞪,道:“以待来日?等到什么时候?这尧君素就是个木鱼脑袋,曾是晋王府上的侍卫,杨广对其多有恩惠,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为隋室殉葬了,你还指望他开窍吗!?”

韦一节皱眉道:“可,一味的强攻也不是办法啊!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独孤怀恩喝问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见此,韦一节不敢顶撞,只得拱手道:“如此,末将愿为大人一搏!”

闻言,独孤怀恩大喜,道:“好!本座令你统军进攻!”

“吕绍宗何在!?”独孤怀恩又问道。

“末将在!”一个全身披挂的七尺汉子应声而出。

“令你亲自率部督战攻城,破城后,本座记你为首功!”独孤怀恩径自下令道。

“诺!”吕绍宗闻言大喜,急忙跑到前军,指挥起由义军改编而来的唐军,列阵整队。

而韦一节高声在前军下令道:“擂鼓吹号~!”

突然,城外响起了一声又长又响的声音,象是从地底传来,沉闷,单调,如同一个人在你的耳边吹着法螺号角,震得人的耳膜伴随着心跳一起,扑通扑通地直抖,说不出的难受!

这声音又长又闷的鼓角之声渐渐地平息,刹那间,如同平地响了个炸雷,数不清的狂野的鼓号之声,几乎在一瞬间响起,伴随着胡人们拼命的叫嚣与战吼之声,如同千万条野狼猎豹在齐声地咆哮,从东方唐军阵地前,滚滚而来,就连护城河的河水都为之微微地沸动,鱼儿都不再沉底,纷纷跳上水面,拼命地扑腾和挣扎起来了。

尧君素身为百战宿将,自然知道唐军这是在以壮声势,同时震慑敌胆、削弱守城的防守意志。于是,尧君素沉声下令道:“王行本,擂鼓!弟兄们随我一起呐喊,风,风,风!”

“诺!”闻令的朝散大夫、悍将王行本赤膊上身,亲自抄起大号鼓槌,卖力的敲打起城楼前的大鼓,城上的隋军将士们也纷纷双手上扬,直接把手中的矛槊上举,高声喊道:“风~!风~!风~!”

尧君素面对着如今的绝境,他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呐喊道:“大隋~!大隋~!大隋~!”

很快,整个蒲坂城头,所有人都在一边高吼,一边扬起手中的武器,那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在怒吼:“大隋~!大隋~!大隋~!”

见呐喊不管用,韦一节当即指着新近修补的蒲坂城墙,大声命令道:“投石车,准备~!”

三十多部投石车已经安放就位,放在离城墙大约四百步左右的地方,数百名唐军军士,站在这些投石车之后,数不清的石块装载在板车之上,置于这些投石车的一边,所有的力臂之上的巢囊之处,已经放上了几斤到十几斤不等的石块,只等一声令下,就会万石齐发。

见此,尧君素厉声高喝道:“布幔~!”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在蒲坂城的城头响起,连响三声,从女墙的垛口处,一下子伸出了几百根长长的竹杆,足有六七尺长,每根竹杆之上,挂着足有一丈多长的布帛,三四层厚,看起来象是几床厚厚的棉被,把整个蒲坂城的城墙与垛口,都紧紧地盖在了这个被子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城外三、四十部投石车的力臂,重重地垂下,随着拉着前力臂的唐军士兵们,在喊着号子的配合下的整齐发力,数不清的飞石铺天盖地,直接砸向了远处的蒲坂城墙。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是重拳击中了败革的那种声音,百分之九十的石头,直接砸到了这些布帛之上,给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最后等到撞上城墙之时,已经是绵软无力,只是在城墙之上磕下了几层灰土,就掉落了城下,很多石头滚进了城外三丈左右的护城河里,“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泛起了阵阵水花。

偶尔也有几块石头越过了这些布帛,砸上了蒲坂城的城头,一些楼宇,箭楼被砸中,几处哨塔轰然倒塌,而有十几条这种厚布,也随着这些石块与城楼的落地,被带得掉到了地上,但很快背后又伸出新的挂着布匹的竹杆,轰击持续了足有十几轮,蒲坂城下积石都有半尺之高,而那厚厚的布层仍然完美地包裹着整面城墙,连一点墙面也没有露出来。

“嗤~!”韦一节仿佛早就能预料到结果,数月来双方攻守上演了数十次,双方都知根知底、手段用尽。他嗤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发出这数月来的闷气,下令道:“蚁附攻城!”

早就等待不及的吕绍宗当即一甩膀子,大声道:“弟兄们,随我攻城!”

只见,唐军士兵在吕绍宗的指挥下,由盾牌兵顶在前面,举着大盾,快速前进。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唐军在吕绍宗的指挥下,在蒲坂护城河边站定,几百面大木盾牌被迅速地安置到了军前,形成了一道屏障,而三千多名唐军弓箭手,纷纷从盾牌后面钻出,对着城头开始拉弓放箭,辅兵们扛着沙包,土囊,象老鼠和蚂蚁一样地纷纷从盾牌后钻出,把这些东西扔进那干涸的护城沟里,很快,这道只有五尺宽,四尺深的土沟,基本上就平整了。

一阵阵乌黑的箭雨从阵形中腾出,飞向了城头,而尧君素早就对唐军的进攻手段了如指掌,早就让士兵们躲藏在盾牌掩体之后,整队整队的隋军刀斧手集结在城墙下的甬道前待命,随时准备上城,给予胆敢攻城的唐军以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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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赵慈景请战

很快,护城河被填平,吕绍宗带领唐军推进到蒲坂城墙下,他大声喊道:“弟兄们,老规矩!第一个冲上城头的勇士,赏三百段绢帛,十个美女!随我冲啊!”

听了这话,唐军士兵们双眼放亮,大批身着皮甲的轻装步兵,扛着云梯,架着绳勾,从弓箭手的身边飞速地奔过,百余部两丈多高的云梯,开始架上了蒲坂城的城头,而潮水涌来般的唐军步兵,则纷纷爬上了这些梯子,他们顶着盾牌,嘴里咬着大刀,以最快地速度,向城头爬去,很快,就爬到一半的距离了!

蒲坂城头,尧君素正襟危坐,双目稍闭,听着四面的喊杀之声、杀声震天,而那种脚踩云梯登城的声音,也是清晰可闻,他的神色渐渐有些紧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随即,突地睁开双眼,大喝道:“嘿!”

突然,城头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梆子声,紧跟着是一阵阵巨大的喊杀之声,刚才还看不见几个人影的城头,从后面的女墙与城垛之后,冲出了无数的隋军军士,他们的手里拿着两股钢叉,纷纷搭上这了这些云梯的梯头。

两三个人顶着这样的钢叉,齐齐地发力,随着他们的吼声,这些云梯,连同爬在梯子之上的这些唐军士兵,就给生生地推倒了下来,这些倒霉的爬梯士兵,重重地落到地上,摔得七晕八素,有些身体稍弱的家伙更是口吐鲜血,爬也爬不起来了。

接着,蒲坂城内的城墙根儿下,千余名隋军弓箭手,列成三列,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和各自队正的指挥之下,向着城头的方向开始拉弓吊射。

这一丈三尺多高的城头,被他们的弓箭轻松越过,就连那些高过城头不少,架在城头垛子上的二丈云梯,也在这些飞过城头的箭矢之下足有两三尺之高。

那些爬到七八尺高的唐军士兵们,仰头向上看,却看到一波波黑压压的箭雨,从头顶一两丈高的地方飞过,划过巨大的弧线,落到了身后二十多步地方的人群之中。

城外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哀号声,尽管千余名弓箭手的数量并不多,但是由于唐军攻城的人数太多,队伍全都挤在一起,而隋军弓箭手是覆盖性吊射,而且射速很快,几乎是连珠不断,所以给唐军的攻城部队,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后排的轻装步兵们多半是挥舞着刀枪,在后面呐喊助阵,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瞬间就射倒了三四百人,剩下的人也不敢再叫唤了,纷纷蹲下身子,紧紧地靠在一起,举起随身的木盾顶在头顶,一边发抖,一边叫骂着,祈祷着。

见此,独孤怀恩哼声道:“传令,步兵加速爬城,尽快给我控制城头,弓箭手上前吊射压制,再加两千弓箭手上去,我要完全压制住城中的弓箭!”

三千多唐军弓箭手,加上跟进的两千多人,冲上了前去,由于城墙一带五十步内,都已经挤满了步兵,无法撤下,他们索性也不再成队列,全部散开,跟在这些步兵的身边,拉弓放箭,一排排密集的箭雨,不间断地飞过城墙,落向了城墙之后的位置。

只听到“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经验的士兵都能听出来,那是箭枝射中盾牌或者门板时的声音,从城里射出的弓箭稀疏了许多,但仍然没有停止,显然,城中的盾牌手们在掩护弓箭手,而趁着箭雨的间隙,拉好弓的弓箭手们会钻出盾牌与门板,对着城外继续放箭。

百余道云梯,瞬间就给推倒了七八十道,还有二三十道云梯,被梯下的士兵们死死地顶住,暂时没有给推离城墙,顶端的排头士兵们连忙向上紧爬两步,百余名原先就是悍匪的唐军士卒干脆心下一横,直接纵身一跳,跳到了城垛之上,一把扔掉手中的木盾,抄起大刀,就要向下方的隋军砍去。

而城头上,七、八枝,十余枝长槊,集中向这些站城垛之上的唐军排头勇士们刺去,他们毕竟不是身穿重甲的死兵,那些皮甲防箭尚可,却挡不住这样的攒刺,大部分的人,还没来得及把刀砍下去,就给刺得身上遍是血洞,惨叫着落下城去,而还是有二十多人跳下了城垛,挥舞大刀,疯狂地砍杀起就在附近的晋军,城头之上,陷入了一场混战。

在城外观战的赵慈景眉头深锁,这会儿唐军的弓箭手们都是在与城墙后面的隋军弓箭手对射,没有直接支援城头,看着城头的敌军不停地涌上,数量渐渐增多,而本方的云梯很难在城头固定搭住,往往刚一靠上去,没爬几尺,就给那些专门防云梯的钢叉推倒。

有些唐军的悍勇之士摔倒落地之后,拍拍屁股就再去爬,如此四五次了,都没摸到城墙的边儿,而好不容易冲上城头的那几十人,又因为人数太少,无法在城头坚持多久,就给乱刀砍死,乱枪刺死,尸体也成了守城军士的武器,抛下城来,总能砸倒压趴不少在下面的人。

赵慈景皱眉喃喃道:“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啊!”

独孤怀恩现在是骑虎难下,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撤军,他心有不甘,于是向屈突通问道:“蒋国公,依你看来,就目前的形势,我军如何是好!”

屈突通直觉是应该撤兵,但为了顾及身为外戚又是主将的独孤怀恩的面子,只好婉转地道:“依我看来,目前形势暂时无法打开,除非我军再加把劲,不然还是撤下来为好!”

赵慈景双目精光一闪,突然道:“二位可否把亲卫暂且先借给我,我亲自带着这些铁甲亲卫冲一波,让城下的弓箭兵支援城头,倘若还是不行,我军再撤不迟!”

“赵将军不愧是陇右李氏的女婿,忠勇可嘉啊!”闻言,独孤怀恩大喜,当即下令道:“传令,集合所有将领的亲卫,统交由赵将军统帅攻城!”

第一百五十二章 城头攻防战

随着城外一阵沉闷的鼓角声响起,一个千余人规模的铁甲方块,正在赵慈景的率领下,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盾牌如山,长槊如林,向着城墙这里步行前进。

战场上,箭雨纷飞,可是对于方阵之中的唐军铁甲亲卫,几乎造不成任何的伤害。这些唐军亲卫们都是从各部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此刻,他们身上大多都插着一枝到几枝不等的箭矢,但他们丝毫不为所动,跟着赵慈景,喊着号子,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城墙一带缓步而行,他们的眼中闪着杀气,以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看起来几乎要把整个城墙给生生踏平。

“抛石~!”

随着尧君素的大声命令,城头的隋军将士俯身开始在地上找起石块,那些西瓜大小的石块,满地都是,那是第一波飞石攻击时的遗留飞弹,这会儿却成了守城方现成的称手兵器,隋军士兵们喊着口号,把这些石块用最大的力量掷出去,扔进城下的那个铁甲方阵里。

即使是身披铁甲,头戴铜盔,防得了漫天的箭雨,却也防不住这城头的飞石,给砸中脑袋的,无不是脑浆迸裂,血肉横飞,就地仆倒。

“给老子还击!”即使是赵慈景这种世家子弟出身,平日涵养很好,此刻也被激起了血性,大声喊道。

只见,原本团在一起的铁甲方块突然散开,几百名手持强弩的铁甲亲卫,仰头向着城头扣下了手中的扳机,连扳几下,瞬间,几百上千枝的弩矢,呼啸着划过长空,飞上城头。

五十多名身子刚刚探出城头的隋军士兵,被这波弩矢纷纷射中了面门和脖子,很多人就势直接死在了城墙的垛口,手中搬着的石头有些无力地落了下来,正好砸中了自己的脑袋,就象砸开了一个西瓜一样,红白液体一阵喷发,弥漫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见此,韦一节急忙厉声道:“快,弓箭手急袭城头,就是现在,二十轮速射!”

得令的唐军弓箭手们都以最快的速度拉弓上箭,对着城头迅速地放箭,然后再次抄起下一枝箭,再拉再放。

城头的隋军士兵纷纷在这些箭雨中倒下,哪还顾得上再向城下扔石头,活着的人赶紧抄起身边的盾牌,顶在头上,同时蹲下身子,紧紧地贴着城垛,以此来躲避这些弓箭的袭击。

“王行本,带老子亲兵上来!干他丫的!”尧君素凄声喝道。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从两侧的楼道之上,紧急地跑上了两百名身着铁甲的隋军亲兵。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铁棍,狼牙棒等锤棍型武器,几乎没有刀剑长槊,密集的箭雨射在他们的身上,在他们肩头和胸前的铁甲上留下了不少箭枝,却是很少能破甲直入,这些铁甲战士,甚至不用拔出这些箭枝,直接拔出身边的腰刀一挥,就把箭枝从中砍断,只剩下一小短截还留在自己的甲上。

城下的铁甲方阵也开始了行动,几十步特制的,加宽加固的云梯重新树向了城头,这些云梯与之前的那些轻装步兵们所爬的简易云梯不一样,梯头都带有抓勾,搭上城垛的时候,顺便就勾住了城墙垛儿,即使是两股钢叉,也很难将其一下子推下城墙了,而城下的唐军铁甲亲卫们,则是顶着臂上的圆牌,咬着大刀,喊着号子,有条不紊地向着城头爬行。

见此,尧君素咬了咬牙,厉声道:“金汤,给老子泼!”

主将的话就是命令,早已在城下待命多时的隋军辅兵几个人抬一口锅,十几大锅热腾腾的,煮沸了的粪汁,也就是金汤滚油,被抬上了城头,一阵恶臭味随之传来。接着,这些军士们直接把整个大铁锅,连同一锅里足有几十斤的滚热金汤,直接扔下了城去,浇向了正在攻城的唐军铁甲亲卫。

十几锅金汤同时泼下,城下响起了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再强的防护,再坚硬的盔甲,也不可能防住这种滚油的袭击,百余名铁甲步兵给这些金汤淋得满头满身都是,铁甲护不到的手,脸,颈子等处,顿时就溃烂了开来,有些人连眼珠子都给烫得迸出来了,落在地上滚来滚去,悲惨地号叫着,甚至把周围的同伴都带倒了不少。原本整齐有序的铁甲进攻方阵,也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接着城下唐军弓箭手的支援,城头隋军士兵轻易不敢露头,爬城的唐军铁甲亲卫也有不少成功爬到了城头。他们吼叫一声,在赵慈景的亲自带领下,抄起咬在嘴里的大刀,直接从梯子上跳下,想要以刀轮舞来斩杀面前所遇到的所有敌人,可是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同样身着重甲,戴着恶鬼面当,拿着铁棍铜锤和狼牙棒的隋军铁甲亲兵。

沉闷的刀棍相击之声此起彼伏,双手大刀虽然可以轻易地劈开普通士兵的皮甲,锁甲,但是在沉重的铁棍铜锤面前,却是毫无优势可言,反之,这些钝器砸中唐军亲卫的铁甲之后,却是可以在把铁甲打出一个陷坑的同时,打断里面的骨头,伤及内脏。

加上跳入城头的唐军铁甲亲卫不过数十人,而城头却是有两百名隋军铁甲亲兵,数量上处于绝对的下风,往往一个人刚跳下来,就同时给五个以上的铁锤所招呼,还没来得及砍到人,就给砸得骨断筋折,然后连人带甲地给这些大力士们扔下了城头。

这些连人带甲足有两百多斤重的人体,这会儿倒是成了比石头更管用的东西,扔到城下的铁甲方阵里,一砸一片,一丈五尺多高的城墙,虽然不是高不可攀,但从这个高度掉下两百多斤重的东西,仍然可以砸死人,加上这些铁甲亲卫们本就是防护力突出,但有失灵活,有时候明明看到头顶有东西落下,却是来不及闪避,几个人都给这么一大砣铁包肉砸中,摔在一起,活活压死的也为之不少。

铁甲战士们在城头激战,伴随着城下数千枝羽箭的洗礼,蒲坂城头登时变成了钢铁与钢铁的较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尧君素的意志

蒲坂城头,箭矢横飞,惨叫与闷哼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冲上了城头,城下的重装步兵的顶盾方阵已经散开,几乎所有的铁甲亲卫们,都开始用各种梯子爬城。

而在他们的身边,身着皮甲的唐军士兵们也在吕绍宗的带领下,不情愿的顶着漫天的弓箭,喊着号子,把几百根爪钩抛上了城头,紧紧地勾住了城垛,而他们则缘索而上,一边用脚踩着城墙,一边蹬踏着向上行进。

形势到了关键的时刻,尧君素大声命令道:“都给我举盾上前,一定要把这些兔崽子赶下去!”

得令的隋军士兵干嘛跑过来,将城头的绳索用刀砍断,把这些蹬城而上的唐军士们一下子变成了空中飞人,然后跟地面重重地来了次亲密接触,可是仍然有三百多名轻装步兵和一百多名铁甲亲卫冲上了城头,跟隋军展开了激烈的混战。

城下的箭枝对城头双方的轻装兵们形成了巨大的杀伤,不时地有人惨叫着倒下,而伤者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同时,还时不时地会绊倒几个正在捉对厮杀的家伙,很多人扭打在一起,搂抱着摔下了城墙,或者是互相掐着脖子,就这样同归于尽,城头的伤亡在直线地增加,而钢铁的碰撞与战死者的惨叫之声,则回荡在整个战场的空气之中。

“马勒个巴子~!”

却听得城头方向又响起了一声怒吼,一阵甲叶响动的声音,从一侧的城楼上,奔出了数十名重甲铁盔的隋军铁甲护卫,个个人高马大,手里拿着双手巨斧或者是大铁锤,比起普通的士兵手上的兵器更加沉重,直接见人就砍,几十名冲上城头的唐军轻装步兵,他们的皮甲和盾牌,在这些利斧大刀的面前,如同纸糊,有些人直接连人带甲给砍成两片,那场面顿时变得血腥与凶残。

而带领这些壮士的,可不正是须发皆张、吼声如牛的尧君素!?他全身精钢大铠,格外地显眼,手持百炼宿铁刀,虎虎生风,碰到轻装唐兵便是一刀两段,而碰到铁甲亲卫,则是用刀背将之打倒,左右的护卫们一拥而上,锤棍齐下,将之生生砸成肉泥,本来一度有些动摇的城头防线,给这股生力军一冲,两百多名唐军步兵非死即伤,剩余的人被压制到了城垛边,如雨点般地落城,就连那些爪勾云梯,也给砍坏了七八部。

此时此刻,率先登城而战的赵慈景的处境十分危险,身边的亲卫部曲和士兵们纷纷挤作一团,兵器和人数上的劣势,使唐军屡屡吃亏,被逼得连连后退。此时,城上的唐军想往后退,城下的士兵搞不清状况又要攻上来,唐军挤作一团,败势已定!

“不要慌!不准后退!顶住!顶住啊~!”赵慈景挤在人群中,高声呐喊着。

但唐军士卒完全被隋军打怕了,往往牺牲三、四个人才能伤到一个隋军,这买卖太亏了!更何况脚边躺着数百个同伴的身躯,有尸体,也有残肢断臂,伤兵的哀嚎声阵阵传来,严重影响了唐军的战斗意志。

隋军悍将王行本于混乱之中率领几名悍卒杀将近前,砍翻了赵慈景身边的护卫,手里的狼牙棒直接往赵慈景的脸上招呼而去!

赵慈景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身为将军,必须挺身而出了!面对王行本的攻击,赵慈景挺身而上,以大刀堪堪抵住狼牙棒的尖锥,身边的部曲亲兵一拥而上,与隋军厮杀成一团。

见此情形,尧君素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亲自带领亲兵护卫们也是杀将进来。混乱之中,赵慈景在招架了十余下后,被王行本的狼牙棒一把砸倒在地,身边的唐军亲卫们也被尧君素带人杀退。

王行本原本不知道赵慈景的身份,正准备在补上一棒子,将他彻底打死,只听唐军亲卫大声喝止道:“住手!这是唐王的驸马,大隋华州刺史赵慈景!”

闻言,尧君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然后提起奄奄一息的赵慈景对着唐军士兵大喝道:“我尧君素生是大隋的人,死是大隋的鬼!今日,我将用李渊老儿女婿的鲜血,以明我志!”

说罢,尧君素反手拿着百炼宿铁刀往赵慈景的脖颈一划,鲜血飞溅,赵慈景的人头就这么给尧君素抓在手下,无头的尸体轰然落地!

砰!

“赵将军死了!赵将军死了!”

“快跑啊~!”

“妈呀~!”

见此,唐军士气大损,留在城垛边的唐军士兵们被吓得肝胆俱碎,纷纷自城垛上纵身跳下,拼着缺胳膊少腿,也要赶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不少铁甲亲卫甚至直接给摔晕了过去。

“已斩李渊女婿赵慈景,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免脏我手!”

“已斩李渊女婿赵慈景,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免脏我手!”

“已斩李渊女婿赵慈景,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免脏我手!”

在尧君素的带领下,城头上的隋军放声高喊,声声刺耳,直吓得还在城墙边的唐军士气全无,甚至裹挟着吕绍宗一路跑回了本阵。

城下,屈突通望见尧君素单手提着赵慈景的人头正在城垛处圆睁双眼、须发皆张的炫耀“战功”,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尧君素这么做,就是为了断绝自己的后路,把自己逼到绝路上,表明他誓死不降的立场和意志,激励守城隋军的士气,让全城上下与他同心协力守城!

独孤怀恩在见到赵慈景人头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晃了晃,险些从马上栽倒下去,良久,方才坐定,喃喃问道:“蒋国公,赵将军战死,我等如何是好!?是拼命强攻,抢回赵将军尸首,还是就此罢兵,从长计议!?”

闻言,屈突通无奈地睁开双眼,叹了口气道:“唯今之计,只有先行撤退,扎营围城,方为上计了!”

“该死!”独孤怀恩咒骂一声,无奈下令道:“鸣金,收兵!”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尧君素的安排

望着有如潮水般退却的唐军,尧君素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松懈下来,他依扶在城垛上,扭头望向了江都方向,叹息不已。

原本打了打胜仗的隋军将士在欢呼了一阵后,集体陷入了沉默,大家有气无力的打扫着战场,每个人不是累得筋疲力尽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隋军打了败仗呢!

王行本的铠甲上血迹斑斑,头盔上还沾了点脑浆,他倒拖着手中几乎剩了一个光铁棒子的狼牙棒,走到尧君素身边,激动地喊道:“将军,唐军退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闻言,尧君素见部下们正四处打扫战场,四周无人,乃低声叹息道:“赢了这一仗又有什么用?天下大事颓废至此,我大隋恐怕要输掉整个江山了啊!”

王行本脸色一怔,问道:“将,将军这是何意?”

“唉~!”尧君素叹息不已,他不好吐槽朝政,只得转而道:“你可知今日我为何明知那敌将是李渊的女婿,仍要斩而杀之吗?”

王行本回道:“擒贼先擒王,战场上如果能擒杀敌将,那足以扭转战局,奠定胜机!将军所为,难道不是震慑敌胆,以壮我军士气吗?”

尧君素苦笑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杀那赵慈景,既是为了表明本将誓死效忠大隋的决心,又为你们留下了一条退路啊!”

王行本不解,问道:“为我等留条退路?在下愚钝,还望将军明示!”

尧君素勾了勾嘴,道:“现在,整个河东地区都在李唐的控制之下,我蒲坂已成孤城,纵然上下一心、万众努力,也总会有破城的哪一天。而且,我们等不到援军了,东都现在也被李密的贼军所包围,自顾不暇,是不可能有余力来援救我们的!圣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已经好久未能一睹圣容了!”

“行本,你我是自家兄弟,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说实话,我对大隋的前景,感到很悲观!这几年,大隋的形势急转直下,战火遍地,诸侯四起,朝廷能控制的地盘已经屈指可数了!”

“我是晋王府的侍卫出身,这些年,得圣恩眷顾,才有我尧君素今天的地位,我对于圣上,对于大隋,除了一死,无以为报!现在,蒲坂的粮食还够吃个一年半载的,当把这些粮食都吃完了后,天下大势也会渐渐明朗起来,倘若,大隋终将失去天下,天命有归,我尧君素自当自裁以尽愚忠,你们也好拿着我的头颅谋一个好出路啊!”

闻言,王行本脸色一变,急忙道:“将军这是什么话!?你与我等皆是兄弟,我们怎么可能拿您的头颅去向敌人邀功请赏呢!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尧君素惨然一笑,道:“行本啊,你跟随我多年,你我之间,名我上下,实为兄弟,你应该知道,我说这些话,都是我的心里话,你应该听进去的!蒲坂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唐军对于蒲坂是势在必得!何况,我今天杀了李老妪的女婿,他必不容我,到时候,你们拿着我的头颅去投降,不仅可以免死,甚至还能加官进爵的!”

王行本断然拒绝道:“将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种事,我是宁愿万死也不会干的!”

“唉~!”尧君素长叹一口气,道:“你不干,总有人会干的,我不会怪你们的!到时候,我希望你王行本不要在学我逆天行事了,哪怕回家去种地也好!”

王行本坚定地道:“兄弟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唉~!”

蒲坂城外二十里处,唐军大营。

自从上次赵慈景战死后,独孤怀恩受到了李渊的严厉斥责,逼得独孤怀恩又进行了几次大规模进攻,但仍是收效甚微、无功而返,这蒲坂城就像是横亘在唐军咽喉中的一根刺,让独孤怀恩难受不已。

入夜,中军的独孤怀恩大帐仍然是灯火通明,大小将佐围坐在一起,却是都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独孤怀恩最近的心情十分不好,赵慈景的死,加上蒲坂城迟迟不能攻下,让他的政治前途变得愈发渺茫了起来。他烦躁的在大帐内走来走去,恨声道:“诸位,难道面对一个小小的蒲坂,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拉耸着的脑袋,愈发低沉了。

独孤怀恩见此,火气愈发的大,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饭桶,平时的牛皮不是吹得很大吗?不是说自己很能打嘛!?怎么了,今天哑巴了!?告诉你们,拿不下蒲坂,李渊要治我的罪,老子先治了你们!”

伪唐中书侍郎、散骑常侍、晋昌郡公唐俭见此,只得顶着独孤怀恩的火气,上前建言道:“独孤尚书,唯今之计,我们一定不能急,现在尧君素所部也知道自身的处境,内心之中多少有些迷茫和惶恐,我们还是要将精力放在内部,多花些时间,让他们自行瓦解!”

“此话何意?”独孤怀恩问道。

唐俭微微一笑,轻捏下颌,道:“我们攻打蒲坂最大的阻碍就是这尧君素,而此人之所以如此顽固,完全是出自于对圣上个人的忠义,我们只要假意散布圣上在江都遇害的消息,全军披麻戴孝,尧君素必然信以为真,信念由此崩塌!且城内将校的家属大多都是关中或并州人士,独孤尚书只要修书一封,请唐王派一支生力军,携带他们的家属前来,这样威逼利诱、内外交攻之下,城内人心必然不齐,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闻言,独孤怀恩大喜,哈哈大笑道:“韦侍郎此计大妙啊!行,就按你的方案执行!回京请命一事,我看非蒋国公莫属啊!您对自己原先的部下知根知底,又熟知前线战况,由你回去向唐王请命,再合适不过了!”

见独孤怀恩一口把话堵死了,屈突通勾了勾嘴,只好道:“如此,事不宜迟,那我就连夜动身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尧君素杀妻

数月后,蒲坂城头。

蒲坂城墙依然毅力在这个关键位置上,墙体损坏了不少,但也填补了不少,连城头都给加高了三尺之多。

相比于数月前,尧君素的神情和身体必之前颓废消瘦了不少,沾满血渍的头盔上缠着一根白色孝带,正出神的望着远处发呆。

王行本相较于数月前的兴奋,此刻倒显得忧心忡忡,他紧绷着脸,皱着眉头走过来,道:“将军,城里已经没几粒粮食了,士兵们一天只能吃两顿,还都是稀的,营养跟不上,都病倒几百号人了,城里的百姓甚至开始为了一只老鼠而闹出人命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要坚持不下去了么?到极限了吗?”尧君素近个把月来,天天为粮食发愁,已经麻木了,他喃喃回道。

“要不,咱们乘夜开城,我带人去偷袭一波,抢点粮食回来!?”王行本不愿轻易放弃,道。

“算了,唐军不会给我们机会的!”尧君素回头望向了成楼顶上的白色祭旗,神色落寞地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闻言,王行本脸色一变,单膝下跪,请求道:“将军,不要干傻事啊!咱们这么些日子,杀伤的唐军没有一万也有大几千了,即使投降,唐军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尧君素脸色复杂地回道:“可照你说的,这样下去,也终究不是办法啊!”

两人正说间,只听城外响起了阵阵金戈之声,而两人不用抬头都知道——唐军又来了!

只见一个面色威武、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将越众而出,运足中气,冲着尧君素大声喊道:“尧君素,你听着!我乃直阁将军庞玉,奉唐王诏令,特持免死金劵前来诏安汝等,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我军绝对既往不咎!”

尧君素闻声冷笑道:“庞将军以为,尧某是怕死之人吗!?别说是免死金劵了,就算李老妪把他的女儿嫁给我,我都不会投降的!我尧君素誓死报国的决心已定,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庞玉皱着眉头继续劝说道:“尧君素,注意你的言辞!即使圣上已经驾崩,唐王仍然没有僭越礼制,而是准备让代王殿下登基,自己好生摄政辅佐,唐王不是权臣,更不是什么乱臣贼子,你要誓死报国,正好可为朝廷出力啊!”

尧君素破口大骂道:“哼,代王殿下现在是身不由己、朝不保夕,比之当年之汉献帝还多有不如!他李渊就是曹操,你,韦一节、独孤怀恩、屈突通,你们都是趋炎附势的势利眼,都是忘恩负义的卖国贼!”

庞玉被骂得脸色通红,但仍强自喝道:“我等归顺唐王乃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是为关中百姓和天下人计,你尧君素现在这是逆天而行,其结果必然是身死族灭,毫无益处、徒增流血罢了!而且你还亲手斩首了唐王的女婿赵慈景,杀伤我上万唐军将士,如此冥顽不化,唐王仍敬你是一条好汉,谅解你为人忠义,故而特命我前来招安,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尧君素拔剑怒斥道:“庞玉,你也算是食隋禄、受国恩的大将了,朝廷待你不薄,你却背信弃义,与贼首同流合污,你还有什么脸面言及‘忠义’二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庞玉被尧君素屡次羞辱,乃大怒道:“你。。。!”

尧君素断然喝道:“休要多言,你且快快退下,杀你,免脏我剑!”

闻言,庞玉一锤马背,恨恨而退。

不一会,唐军阵中却涌出一群带着孩子的妇女,她们列队而出,在一名中年妇女的带领下,来到了蒲坂城下,眼里满是惊恐、害怕、委屈、担忧之色。

尧君素见此,转头望见身边心神不宁、交头接耳的众将校,心知大事不好,但他却不得不面对,挺身问道:“你,你们怎么来了?”

其妻惨然道:“唐军带我和姐妹们来的。”

“来做什么?”尧君素明知故问道。

其妻痛苦地回道:“来劝降你们。”

“不降又如何!?”尧君素问道。

其妻望了望身边祈求之色溢于言表的姐妹们和目露惊恐之色的孩子们,又回头望了望身后唐军大阵前唐俭犀利无比的眼神,最后扫了扫城头隋军将校的神情,默然不语。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其妻还是开口道:“夫君,天子已逝,隋室已亡,天命有属,你就顺应大势,降了吧!”

尧君素摇了摇头,坚定地道:“即使天命已定,大隋气数将尽,我尧君素也要为圣上、为大隋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是我的职责、我的信念、我的使命!”

其妻凄然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鹰扬郎将,至多不过屈突通临行前,给了你个代理河东通守的职位,这天下这么大,岂是你一个人所能支撑和左右得了的!?你虽是晋王府旧人,但圣上已逝,你没有了效忠的对象,况且,你英勇战斗、血洒城头,已无愧于郎将的本职,你恪尽职守、守城固土,已无愧于通守的义务,你已经尽力了!君素,听我一言,到此为止吧!”

说到这,其妻身后的众多小姐妹们纷纷扯开嗓子,冲着自己的丈夫喊道:

“行本,别固执了,投降吧!”

“老王,别打仗了,快随我回家!”

“孩他爹,求求你,放下武器吧!”

这一下,场面彻底失控,城墙下的老婆孩子们因为担心和恐惧,纷纷发动起了亲情攻势,大大瓦解了城头隋军将校的守城意志,局面在这一瞬间变得愈发不可控制!

见此,原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妻的尧君素当机立断,迅速取下背上的大弓,疯狂大吼道:“天下事非妇人所知也!”

话毕,尧君素引弓射之,其妻应弦而倒!

众婆娘和孩子见此,吓得“哇”了一声,轰然而散。

尧君素看也不看自己的其妻一眼,转身环视诸将,指着城下其妻的尸体,厉声喝道:“本将守城殉国之志,断不更改!再有乱我军心者,有如此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双双升官

蒲坂,尧君素府。

王行本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肉汤来到正厅,递给正在主座上发呆的尧君素,道:“将军,府上最后一只鸡了,您趁热喝了吧!”

尧君素望着大碗里没有几块肉的鸡汤,皱眉问道:“大家都有吗?”

王行本回道:“我给每一个主要将校都送了一份,将军,您就快喝了吧!”

尧君素问道:“那你呢?”

王行本绕了绕后脑勺,尴尬地笑道:“我,我早就在厨房里喝过了!”

尧君素叹了口气,道:“将这碗汤送给伤兵们喝吧,我喝不下!”

王行本摇头道:“那怎么行,将军日夜操劳,为了城防殚精竭虑,早就掏空了身体,应该补补身子了,不然会累垮的!”

二人正说间,有亲兵进来禀报道:“将军,有两个自称‘天狼’和‘火狐’的人上门求见!”

“天狼?火狐?代号吗?我不认识这号人物啊!?”尧君素疑惑道。

“将军,会不会是李唐派进来的刺客?”王行本怀疑道。

“应该不会,刺客敢这么大胆行事?”尧君素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敌人要是反其道而行之呢?现在,要是将军遇刺身亡,则无人能镇得住这个场面了!”王行本劝说道:“要不,我直接带人将人拿下,然后带过来见你?”

“不必,本将戎马二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必要摆这么大阵仗,让人觉得咱们失了礼数!”尧君素一罢手,径自道:“带他进来吧!”

“诺~!”待亲兵离去,王行本径自道:“我去招呼人手!”

“别布置得太明显!”尧君素叮嘱道。

不一会儿,张出尘与张仲坚双双来到正厅,张出尘一扬手中的银边绸带,问道:“尧将军,你可识得此物?”

尧君素一见此物,眼珠子瞬间就瞪得贼大,神色惊讶而颤抖着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张仲坚微微一笑,道:“将军,小心隔墙有耳!”

见此,尧君素立即对王行本道:“让你的人,全部出去,离大厅五十步外守着!”

“可是。。。”王行本犹豫道。

“快去!”尧君素不容置疑地喝道。

待王行本屏退了左右,尧君素指着王行本道:“此人是我的生死弟兄,我很信任他,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吧!”

见此,张出尘与张仲坚互相看了一眼,转而拱手道:“下官张出尘(张仲坚),参加尧将军!”

尧君素双目紧眯,死死地盯着二人的眼睛,连串发问道:“你们是何人?又怎么会有圣上的绸带?圣上现在怎么样了?”

张出尘微微一笑,仰面道:“我等二人皆是圣上新近亲设锦衣卫之百户,家兄更兼左武卫鹰扬郎将一职,此番特地前来,就是要向将军转达圣上诏令!绸带是圣上亲手交给我的。圣上现在正亲自率领北伐王师围攻黎阳仓城呢!”

闻言,尧君素的眼皮跳了跳,神情有些激动地问道:“哦,可有信物!?”

张仲坚正色道:“这根绸带就是信物,如果将军不信,还请听诏!”

见此,尧君素离案跪伏于地,而一旁地王行本则偷偷的把手按到刀柄上,警惕的望着张出尘和张仲坚。

张仲坚满意地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黄色绢帛,昂首长读道:“左骁卫鹰扬郎将(正五品实职)、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尧君素忠君爱国、恪尽职守,虽困守孤城,仍顽强抗敌,面对伪唐的百般劝降,丝毫不为之所动,其坚定的意志、忠贞的信念着实可嘉,特晋尧君素为左骁卫将军(从三品实职),封蒲坂县公,以慰其劳。另,命你协助张仲坚、张出尘二人完成死间计划,具体行动听二人指挥吩咐,钦此!”

张出尘微笑着道:“尧将军,接旨吧!”

尧君素将信将疑地从张仲坚手中接过圣旨,颤抖着双手将其打开,待看清字迹后,尧君素激动地移动双膝,面向东方,失声道:“是圣上!这是圣上的笔记!圣上,得到您安康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尧君素颤抖着高兴道:“圣上,您能重新振作起来,带着王师北伐,这真是朝廷之幸、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大隋中兴有望!有望啊!”

“尧将军,你还没有谢恩呢!”张出尘微笑着提醒道。

闻言,尧君素急忙重重地将头往地上“砰”的一磕,梗咽道:“臣尧君素,叩谢圣恩!”

张出尘也不嫌脏,亲自上前,扶起这位兵不离手、甲不离身,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的忠心将军,小声道:“好了,尧将军,您操劳多日,快起来吧!”

待宣读完给尧君素的圣旨,张仲坚微笑着望着仍略带点警惕性的王行本,道:“王大夫,你也听诏吧!”

“我!?”王行本大惊,望向了尧君素。

尧君素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到王行本的屁股上,喝道:“你看我干什么,快听诏!”

闻言,王行本借着屁股上传来的力道,一下拜伏于地。

张仲坚再次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绢布,朗读道:“朝散大夫(从五品虚职)王行本忠勇可嘉、勇武超群,此番蒲坂被围,力克劲敌,生擒贼婿赵慈景,特晋其为左骁卫虎贲郎将(正四品实职),以壮其行,钦此!”

“臣王行本,叩谢圣恩!”王行本大喜,学着尧君素的样子,起身重重的磕了个头,道。

“恭喜啊,以后得叫你一声王将军了!”张仲坚客气地笑道。

“多谢张将军,刚才王某有失礼数,还望海涵!”王行本这个朴实的汉子见自己和上司多日的坚守和奋斗得到杨广认可,心中高兴不已,原本的警惕也放下了,歉意着拱手道。

“王将军是忠于职守,我怎么会介意呢!”张仲坚大笑着拍着王行本的胳膊,转而径直微笑道:“好了,圣上的诏令我们已经传到了,客套话也说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点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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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尧君素的决定!

尧君素正色道:“嗯,张将军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张仲坚径直道:“尧将军,圣上和朝廷已经对蒲坂和情况有所了解,此次派我前来,就是想要尧将军停止一切抵抗,向唐军投降!”

“投降!?”王行本一愣,道。

闻言,尧君素面色一肃,回道:“张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只要尧某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张仲坚点点头,介绍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二人隶属于长秋监总监文一刀,文指挥使的麾下,是朝廷新近成立的情报特务机构。我是负责关中情报的责任人,这位张百户是我和中央的联络人。”

“我们这次特地前来蒲坂,一是为了完成圣上交待的任务,解尧将军之困;二来也是想要尧将军助我俩一臂之力。现在关中的情报构架还没搭建起来,我需要尧将军主动向唐军投降,获取唐军的信任,以为我军内应!”

闻言,尧君素沉思着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张出尘敏锐地发觉了,问道:“尧将军有何难处吗?”

尧君素坦然道:“我率领弟兄们困守蒲坂大半年,杀死杀死唐军近万人,更是杀了李渊的女婿赵慈景,与唐军结下了血海深仇,而且,我数次坚决拒绝了唐军的拉拢,此时突然投降,恐怕唐军不会信吧!?”

王行本插嘴道:“是啊,现在,不光是我们,就连唐军都知道,尧将军忠义无双,一心效忠大隋,誓要为大隋尽忠,甚至为此,亲自射杀了特地前来劝降的妻子!尧将军要是投降,别说唐军了,咱自家兄弟都不会信!”

张出尘神色复杂的望向尧君素,分析道:“这么说来,尧将军亲手斩杀了伪唐王李渊的女婿和射杀了自己的妻子,誓死效忠大隋的信念世人皆知、日月可鉴,尧将军是不能作为主将向唐军投降的!?”

尧君素肯定的道:“是的!此事恐怕还要变通一番才是!”

闻言,张仲坚轻捏下颌,思考了一会儿,道:“那这样吧,我们可以假扮一起内部火并,理由就是军嫂们来城下劝降而引起的军心浮动,加上城里日益艰难,士卒们难以忍受,所以引发了动乱。这场戏的主角就由王行本将军率部造反,控制了蒲坂城,然后向唐军投降,并谎称尧将军拼死杀出了重围、趁乱逃脱,军队现由王将军接管。这样,这个理由较为合理,我们只要做的逼真一些,制造一些必要的流血,唐军就会相信这个事实,从而重赏王将军,王将军也能借此打入敌人的内部,以作我朝内应!”

听完张仲坚的安排,尧君素仔细思考了计策的可行性后,皱眉道:“此计好虽好,但关键在于我的拼死逃脱,这会让唐军产生怀疑,甚至特意会暗地去调查取证,一旦坐实了我没死,那王将军可就危险了!”

王行本一副轻松的样子,罢手道:“唉,将军啊,什么事都有风险,何况咱执行的是圣上特地交待的重要特殊任务!放心吧将军,行本不怕死,要是被发现了,大不了一死了之便是!”

尧君素一口回绝道:“不行,这事不仅关乎你一人的性命,甚至还会因此迁出张将军和整个锦衣卫驻大兴情报机构,让前期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张出尘劝道:“尧将军,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虽然有所破绽,但只要咱们这场火并演的逼真,就不怕唐军来查,不妨就姑且一试!?”

闻言,尧君素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此计需要稍作修改,依我看,就由行本率部造反,然后亲手斩下我的头颅,控制蒲坂城,向唐军投降吧!这样,此计滴水不漏,别说是对面的唐军,就连李渊也会中计的!”

王行本脸色一变,当即急忙否决道:“不行,将军!我不同意这个计策!”

张出尘也是一惊,劝道:“尧将军,你这苦肉计也太苦了吧!圣上对你很是器重,您没必要这样的!”

尧君素坚定地道:“正是因此圣恩浩荡,我才将自己这颗拳拳赤子之心毫无保留的交给圣上、交给大隋!为了圣上功业、为了大隋的未来,尧某愿意舍身成仁,以竟全功!”

“而且,你们也别太小看李唐的情报系统了,李渊作为关陇首领,他得到的是大多数关陇世家的拥护,还和突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造反以来,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水到渠成,事情进行的出奇的顺利,这里面隐藏在暗处的力量作用一定不会小!现在朝廷势微,我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慎重对待,时刻警惕着,绝不给敌人发觉一点的机会!不然,别说功成,恐怕在坐的各位,一个都活不了!”

见此,王行本大急,一把跪倒在地,哭劝道:“将军,末将求你别这样,末将求你了!这支军队离开了你,谁能指挥得动啊!”

张出尘也不忍看到尧君素牺牲,见张仲坚还在发愣,焦急地冲张仲坚嗔怪道:“你怎么也不劝劝啊!?”

闻言,张仲坚如梦初醒,眼神复杂地与尧君素对望一眼,吞了口口水道:“尧将军要不要在想想?”

尧君素不容置疑地道:“不要考虑了,就这么定了!为了大隋计,我尧君素愿意倾尽付出自己的所有!尧某早年在晋王府做事,曾接触过一点情报工作,知道牺牲的必要性,此事你们就听我的,准没错!”

“将军~!”王行本见尧君素心意已决,嚎啕大哭道。

张仲坚面色肃穆的冲着尧君素行了一个军礼,恭身道:“多谢尧将军替‘死间计划’做出的牺牲,仲坚永世难忘,并誓以将军为楷模!”

死间计划。。。张出尘神色担忧地望着张仲坚,她突然发觉,可能这个计划并没有自己了解的那么简单!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尧君素坦然赴死

接下的一段时间,按照张仲坚的计划安排,尧君素开始每日于郡守府内饮酒作乐、疏于政事,府外的人们饥肠辘辘,府内仍然是歌舞升天,这一内一外的对比,在这艰难时期,隋军将士的心理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而王行本则按照计划,不断的走访各个部队的将校士卒们,了解他们心理的变化过程,暗自煽动引导官兵们的不满情绪,为接下准备的“大戏”做好准备。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随着蒲坂城内一声“反了”的怒吼,王行本带领着数百名全副武装、义愤填膺的士兵明火执仗的包围了蒲坂城内的郡守府,开始了死间计划的第一段表演。

远处,望着郡守府内冲天的火光,听着郡守府内传来的喊杀声,看着张仲坚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张出尘问道:“师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闻言,张仲坚轻笑一声,给张出尘摆了个微笑,道:“没有,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计划已经开始了,可惜了尧将军这么一个忠臣,一想到尧将军的牺牲,我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张出尘叹道:“是啊,尧将军的壮举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的!我们一定不能辜负尧将军的重托和圣上的信任!”

张仲坚伤感道:“不光是尧将军,还有为了计划万无一失而无端献身的郡守府亲兵们,他们死得真是太冤了!”

张出尘喃喃道:“最难的是王行本将军吧,我无法想象他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去执行这项计划,亲手杀死自己的上司,自己的兄弟,真是难为他了!”

张仲坚赞同道:“是啊,王将军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以后还要打入李唐内部,作为咱们的内应行事,这期间会有多少变化和痛苦都无法预料到,希望他能撑住吧!”

张出尘摇头,叹道:“其实,我并不是很赞同尧将军如此激进的行事,这个苦肉计也太苦了呀!”

张仲坚拍了拍张出尘的肩膀,宽慰道“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别伤感了!尧将军也算是解脱了,以后的路,还要我们慢慢去走!接下来,我就要去面见唐军主将独孤怀恩了,你也马上去京城做好准备吧!”

张出尘重重地一点头,道:“嗯,保重!”

“保重~!”

说罢,两人几个闪身,消失在了这无边的夜幕之中。

郡守府内,大厅内的舞女早就四散而逃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此时身穿锦衣绸带的尧君素正披头散发的饮着美酒,面对府外的厮杀声却是充耳不闻,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眼里露出一种解脱之意。

半响,尧君素面向东方跪坐着,喃喃道:“圣上,时间到了,微臣先行一步!祝您恩能顺利剪灭国贼、消除叛乱,祝我大隋繁荣昌盛、万古不朽!”

说罢,尧君素深深地拜了三拜,然后静等着自己的最后时刻。

不一会儿,管家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满脸血污的喊道:“老爷,出事了!王行本这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畜生带兵造反了!现在郡守府已经被包围,亲兵们已经顶不住了,您快走吧!”

闻言,尧君素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自个走吧!快走吧!”

管家满脸惊讶,惊呼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啊!?”

“砰~!”

“哎哟~!”

“咚咚咚!”

随着守卫厅门的最后两个亲兵被杀死,王行本领着一众将士蜂拥杀了进来。

四目相对,确认过眼神!

王行本与尧君素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但眼里露出的情谊却是身边这些普通将士所看不到的。

“老爷,你快走!我来断后!”说着,管家持刀挡在尧君素面前,大喝道:“王行本,尧将军素来待你不薄,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这。。。”

“噗嗤!”

“王行本,你,你不得好死!”管家捂着脸上被劈出的血槽,轰然倒地。

王行本此时的内心极度复杂而挣扎,他听不了管家的呵斥,无法面对这个忠心耿耿的奴仆,索性狠下心来,直接一刀结果了他。

尧君素的眼皮跳了跳,眼中的伤感转瞬即逝,随后微笑地道:“你来了!动手吧!”

说罢,尧君素缓缓闭上了双眼,正襟危坐在主座上。

王行本以略微颤抖着的刀尖指着尧君素,咬唇喝道:“尧君素,你身为主将,不体恤部下,不顺应大势,为了自己的声誉,不惜搭上弟兄们和全城百姓的性命,甚至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你简直就是一个不仁不义的魔鬼、刽子手!现在,城内已经山穷水尽,你却仍在这歌舞升平!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闻言,尧君素兀自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

王行本紧咬着的下唇已经溢出了丝丝血迹,他明白尧君素的心意,事已至此,他只能狠心演下去。

王行本提着还渗着血的鬼头大刀走到尧君素面前,背对着身后的将士,眼中早已被血泪充斥,脸上的表情极度痛苦而不舍。良久,见尧君素仍无反应,王行本泪流不止,鼻涕顺着口水连成一团,他双手抱刀,梗咽道:“将,尧将军,弟兄们,为,为了活命,不,不得不如此,得罪了!”

尧君素闭目养神表情终于有所松动,用唇语道:“为了大隋!”

“为了大隋!”王行本的心中在疯狂呐喊!

喊毕,刀锋掠过,血光溅射!

尧君素的头颅飞也似的自空中飘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滚落于地。

王行本一把抓着尧君素的头发,提着头颅,转身冲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已斩隋将尧君素!”

众隋将将校皆举起手中还滴着血的兵器,高声欢呼道:“欧~!欧~!欧~!”

王行本不敢面对尧君素临死的表情,双眼盯着深邃的夜空,面目狰狞的下令道:“传我将令,打开城门,向唐军投降!违令者,杀无赦!”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面见独孤怀恩

蒲坂城外,唐军大营。

独孤怀恩的帅帐内此刻虽然灯火通明、将星云集,但会议的气氛却是死气沉沉,众唐将皆拉耸着脑袋,不发一言。

强攻、劝降、策反等各种手段用尽,蒲坂城仍然死死的卡在唐军的咽喉部位,屹立不倒,这让身为主将的独孤怀恩十分没有面子,而京城传来的李渊诏书却是一封比一封焦急,口气也越来越重,让独孤怀恩焦躁无比。

“诸位,难道你们就再也想不出一个办法来了吗?”独孤怀恩双手按在作战行军地图上,满脸怨愤的道。

庞玉叹了口气,道:“独孤尚书,自从上次尧君素果断杀妻震慑部下后,唐侍郎的计策算是落空了,我军恐怕得从长计议!”

“哼,又是从长计议,我倒是无所谓,可李渊比我急,我能怎么办!?”独孤怀恩哼声道。

唐俭皱眉提醒道:“独孤尚书,还请注意你的措辞!”

此言一出,独孤怀恩瞬间大怒,指着唐俭咆哮道:“滚!”

闻言,唐俭一愣,呆呆地望着独孤怀恩。

“老子叫你滚啊!”独孤怀恩大怒道。

见此,唐俭叹了口气,向独孤怀恩拱了拱手,行礼退下。

不一会儿,一亲兵进来禀报道:“大人,营外有一个自称叫张富贵的人求见,说是有份大功要送给大人!”

闻言,独孤怀恩一愣,要换做平时,这位皇亲国戚理都不会理这种叫张富贵这种名字的傻逼,但现在病急乱投医,急忙道:“快请他进来!哦,等等,古有曹操迎许攸,迎来了官渡之战的胜利,这位张先生,我还是亲自去迎吧!”

说罢,独孤怀恩也不理众将,径自一个人出帐迎接张富贵去了,只留下韦一节、庞玉等人面面相觑。

唐营外,张仲坚一副商客打扮,驻立在唐军大营门口。

未几,独孤怀恩带着一种亲兵赶了出来,率先拱手道:“张先生!?”

张仲坚谦虚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在下张富贵,乃蒲坂城内王将军的朋友,平日就会做一些小买卖,此行特地来充当二位的联络人!”

闻言,独孤怀恩内心狂喜,但表面仍不动声色地道:“哦?敢问有何凭证!?”

张仲坚微微一笑,回身指着蒲坂城内的火光道:“这就是我的凭证,独孤大人要是不信,还可派人近前打探,甚至可以听到城内的厮杀声!”

独孤怀恩将信将疑地问道:“嗯,那王将军要你来干什么呢?”

张仲坚恭敬地答道:“王将军说,尧君素为了他自己个人的声誉,将全城人的性命都搭了进去,不仅治军严苛,不准部下投降,甚至还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妻子,这种行径让王将军感到心寒,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故而不得不率部举义,还请独孤大人能够接纳!”

独孤怀恩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问道:“接纳,当然接纳!尧君素抗拒天命,是他个人的愚蠢行为,王将军能迷途知返、拨乱反正,这正是本座所希望看到的!请问,王将军需要我做些什么?”

张仲坚自信地回道:“现在城内大家对尧将军的不满情绪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王将军已经点燃了将士们内心的不满情绪,正率部围攻郡守府,不久,王将军还会让人打开城门,届时,大人只需要率部进城,接管蒲坂即可!”

独孤怀恩还未回答,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威严地声音,断喝道:“独孤尚书,切勿中了尧君素的奸计!”

独孤怀恩闻声望去,乃直阁将军庞玉,遂不满道:“庞将军有何见教!?”

庞玉拱了拱手,道:“独孤尚书,此人身份不明,城内情况不定,我军如果深夜贸然进城,恐中敌计也!切不可轻信此人说的话!”

韦一节也跟着道:“是啊,黑夜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管城内怎么样,我看还是等到天明在做决定的好!”

这两人把话一说,原本比较躁动的独孤怀恩也渐渐平静下来,正仔细思考着。

见此,张仲坚微笑道:“二位大人所言甚是,两军交战,为将者谨慎些好。不过,在下倒有个折中的提议,大人可先派斥候去城门处打探一番,待城门大开后,大人不必亲身赴险,只要选一小校,带千余人入城,协助王将军控制局势。如此,王将军既得到了唐军及时的支援,而大人这边也没啥好担心的,就算我们真的有诈,唐军也就损失千余人,无伤大雅,还可以砍了我的脑袋泄愤,如此,可好!?”

张仲坚这番话一说,庞玉和韦一节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得道:“我等愿听独孤尚书裁决!”

见此,独孤怀恩心下算计一番,在望了望张仲坚一脸的真诚相,乃下令道:“元君宝何在!?”

“末将在!”跟在独孤怀恩身后的一名唐将应声道。

独孤怀恩坚定地下令道:“本座令你率三千刀盾手率先入城,进城无事后,发信号弹给我!”

“诺!”

独孤怀恩又道:“荣静何在!?”

又一唐将抱拳应声道:“末将在!”

独孤怀恩道:“令你率五千人护卫本座继元君宝发射信号弹后进城!”

“诺!”

独孤怀恩最后望向庞玉和韦一节道:“你们率大军留守大营,如有变,可自行决断!”

庞玉急道:“独孤尚书,你是三军的主将,切不可以身试险啊!”

韦一节跟着道:“独孤尚书!”

独孤怀恩不容置疑地道:“怎么,本座下令做不得数!?”

见此,韦一节与庞玉互看一眼,不敢再劝,行礼退下。

待二人退下,张仲坚退后两步,冲着独孤怀恩拱手道:“在下先行恭贺独孤尚书独获全功了!”

独孤怀恩自信一笑,道:“心智还挺贼的嘛,放心,事成之后,我会重赏你和王行本将军的!”

话毕,独孤怀恩领着一众唐军,浩浩荡荡地向蒲坂城开去。

第一百六十章 独孤怀恩的拉拢

天明,天空中划破的一缕晨曦照射进了火光冲天的蒲坂城内,城头的隋字大旗和尧君素的将旗已经被连根拔掉,换上了崭新的大唐旗帜和上书“独孤”二字的将旗,就连守城的士兵也全部换成唐军的士兵。

郡守府内,原本的血迹早已被收拾干净,尧君素的尸首也被抬了出去,独孤怀恩的亲信荣静正高兴向其汇报着情况:“主公,现在大局已定,我军已经顺利接管了蒲坂城!此次,我军仅与混乱中,伤亡了数名小卒,却成功拿下了蒲坂城,得到降军四千余人。。。。。。”

独孤怀恩听着部下的汇报,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住了蒲坂城,心里一直高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他开怀大笑地对张仲坚和王行本道:“哈哈,这次多亏了你二人,我唐军困师于蒲坂城外已大半年了,今天终于啃下了这块难啃的骨头,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王行本低头道:“这次全赖大人英明果断、支援及时,成功掌控住了蒲坂的局势,才没有造成大的混乱,小的不敢居功!”

张仲坚附和道:“是啊,当时的情况紧急,大人却于危急之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当真不愧是享有天命之人!”

闻言,独孤怀恩双眸一缩,大笑道:“哈哈,那是,我们独孤家也不光只有女人能享有富贵啊!”

张仲坚笑道:“大人这次为唐王立下了不世之勋,还是不顾众将反对,坚持己见,独建全功,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自入城后,独孤怀恩就被张仲坚和王行本舔得及其舒服,此刻,更是一手搂着一个人的肩膀,笑道:“此次你二人功不可没,说吧,想要什么功劳,本座一定亲自去圣上面前面请!”

王行本肃然道:“大人,末将还想在军中效力,最好是能在大人麾下,为大人攻城拔寨、建功立业!”

独孤怀恩一口答应道:“好!本座定会亲自向唐王禀明你的功劳,保举你任蒲州骠骑府的骠骑将军(正四品),统帅原蒲坂所有人马!”

王行本向独孤怀恩郑重施了一礼,道:“如此,末将拜见大帅!”

独孤怀恩大笑道:“哈哈!免礼,免礼!”

独孤怀恩问道:“张先生现在还是白身?想某个什么差事呢?”

张仲坚笑道:“在下不过是一个商人,从商多年,就不打算改行了,此次,只希望达人能帮在下谋得一个散官或者爵位,能让在下去大兴做生意有个门路和台面就好了!”

独孤怀恩拉着张仲坚的手,道:“张先生可是大才,屈居于商贾之旅岂不是可惜了?”

张仲坚微笑道:“小的出身卑微,就算出仕也没多大混头,现在,趁着乱世,就想捞点钱,为子孙后代谋个富贵!”

独孤怀恩盛情邀请道:“既然张先生无心仕途,本座也不勉强,只是我实在欣赏先生的才华,不知张先生是否属意于我府上兼一个幕僚的职位?”

张仲坚欣然道:“敢不从命!在下还想让大人给我入一股,好让在下能寻个靠山呢!”

独孤怀恩仰天大笑,高兴道:“如此,咱们就一言为定了!放心,回京后,本座定向你讨得个朝请大夫(从五品下)的散官来!”

张仲坚躬身抱拳道:“如此,多谢主公!主公费心了!”

闻言,独孤怀恩哈哈大笑的道:“不必多礼!你二人一文一武,以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见此,张仲坚和王行本肃然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公!”

独孤怀恩大笑着扶起二人,道:“我得富贵和行本,有如汉高祖得张良与韩信啊!”

王行本突然请求道:“主公,末将有个请求!”

“说!”独孤怀恩心情十分的愉快。

王行本请求道:“隋将尧君素虽然冥顽不化、抗拒天命,但念其对隋朝也是一片忠心,能否将他的尸首好生安葬,他毕竟是我的上司,我等同僚一场,我又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我想为他守灵三日,以恕我罪!”

独孤怀恩想了想,道:“准了!行本为那尧君素奋战大半年,是那尧君素不体恤下属,才导致他自身的败亡,行本完全是拨乱反正之举,却如此忠义、故念旧情,真是当今乱世难得的义士!能得到你的辅佐,乃是我独孤怀恩的福气,你的这份忠义,本座当然要支持了!”

一旁的元君宝劝道:“主公,尧君素抗拒我军大半年,乃重要敌首,朝廷正等着主公献上他的尸首呢!现在就地下葬,是否有违朝廷旨意?”

独孤怀恩一罢手,傲然道:“你不要操心这些,按我说的办就是了!李渊与我关系匪浅,曾戏称有机会也要让我过一过皇帝的瘾,这点小事,本座自能做主!”

“诺!末将这就去收拢尧君素的尸首,将他好生安葬!”元君宝领命而去。

待元君宝退下,王行本问道:“主公,对于降军有何安排?”

独孤怀恩笑道:“行本有何见解?”

王行本建言道:“我与其中大部分将校都关系甚好,主公只要对他们许以恩赐,由末将去跟他们陈明利害,如此,这些人一定会转而归附主公,成为主公的私兵!”

张仲坚跟着道:“是的,主公,这些隋军都是隋朝的府兵,战斗经验丰富,战斗力强悍,是现成的精锐!只要解决了忠心的问题,这股军队一定会成为主公手上的一把利剑!”

独孤怀恩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这样,行本你去跟你的老相识絮叨絮叨,就说只要归顺于我的,我都会酌情提拔任用,不想留下当兵的,也可以散兵回家!”

说到这,独孤怀恩叮嘱道:“我军修整数日后便会班师回朝,富贵便随我一同进京,这蒲坂我就交给你王行本了,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一定尽力满足!”

王行本给独孤怀恩行了一个军礼,道:“诺!以后只要主公一封书信,无论刀山火海,末将必率部前来,不眨一下眉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尘三侠之李靖

李靖,字药师,雍州三原人也,关陇世家子,乃隋将韩擒虎的亲外甥;其祖父李崇义曾任殷州刺史,封永康公;父李诠仕隋,官至赵郡太守,是名副其实的官宦子弟出身。

李靖长得仪表魁伟,受到关陇世家风气的影响,他从小就文才武略,又颇有进取之心,曾谓其父道:“大丈夫如果遇到圣明的君主和好的时代,就应当建功立业,以取富贵。”

他的舅舅韩擒虎是与贺若弼、杨素齐名的大隋名将,曾亲自教习李靖武艺。

有一次练习马槊,韩擒虎站在原地,让李靖骑马加速冲过,在掠过的瞬间,用槊尖穿刺韩擒虎耳朵下带着的大耳环。这个动作无比危险,李靖稍有不慎,韩擒虎就会被刺下一大块肉来,但每次训练,李靖都能精准的刺中耳环中的空档。

与武艺想必,韩擒虎对李靖的兵法战策水平更是不吝褒奖,每次与他谈论兵事,无不拍手称绝,并抚摩着他说:“可与我一同探讨孙吴(孙武、吴起)之术的人,只有你啊!”

李靖初仕隋为长安县功曹,后历任殿内直长、兵部驾部司员外郎(王世充也当过这个官),他的官职虽然卑微,但其才干却闻名于隋朝公卿之中,吏部尚书牛弘称赞他有“王佐之才”,隋朝宰相杨素也抚着坐床对他说:“你终当坐到这个位置!”(同时代得此赞誉的仅封德彝和李靖两人)

大业末年,李靖任马邑郡丞,在李渊帐下和突厥作战。当时,身为隋朝太原留守的李渊暗中招兵买马,有四方之志。李靖察觉了李渊的这一动机,于是把自己伪装成囚徒,准备前往江都向隋炀帝告密。

但当到了京城大兴时,关中已经大乱,因道路阻塞而未能成行,于是李靖索性留在大兴,出主意给时任京兆郡丞的骨仪(天竺人)和左翊卫大将军阴世师,征集兵力,挖掘李家的祖坟,将其先人的遗骨烧成灰,洒在酒里让士兵们喝下,以此表达誓死抗击唐军的决心。

不过,自霍邑之战后,关陇世家和当地起义军大批大批的倒向李唐,李靖一人无力挽救崩盘的局面。不久,大兴被唐军攻破,李靖被俘。

李靖满腹经纶,壮志未酬,在临刑将要被斩时,大声疾呼:“明公兴起义兵,本是为天下除去暴乱,怎么没有完成大事,而以私人恩怨斩杀壮士呢?”李渊欣赏他的言辞举动,李世民赞赏他的才识和胆气,因而获释。随即被征辟为秦公府幕僚。

李靖作为隋末唐初的第一名帅,其军功战绩仅次于开了主角光环的李世民。后面的事就不多赘述了,我们的故事也从这里开始。

入夜,长安(大兴),李靖府邸。

今年四十七岁的李靖已经面布风霜,他身着一系便服,头戴扎巾,正这皱眉头,挑着烛灯,在书房中研究着历代的兵书战策。

身为一名将军,首要的便是耳聪目明!

李靖通过屋外传来轻微的响声,判断出有人在房檐上行走。

“是哪位朋友?既然来了,总是要见一面的嘛!”李靖头也不抬的道。

“大师兄的感官还是那么敏锐啊!”张出尘爽朗地赞了一声,与张仲坚一起双双自屋檐上翻身落地。

闻声,李靖先是一愣,转而狂喜着奔出房门外,尽量克制着声线,惊喜道:“师弟、师妹,真的是你们啊!”

“大师兄,好久不见啊!”张仲坚上来就给李靖来了个熊抱,笑道。

在短暂的兴奋后,李靖迅速恢复了理智,朝周围略微扫视了一遍,便迅速拉着二人进屋,道:“进屋说!进屋说!”

进屋后,三人先是聊了会往事,接着张仲坚便径直介绍了此行的来意。

李靖一边仔细思考着得失,一边道:“这么说,圣上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你们现在就是锦衣卫的人,要我作为你们的内应,获取李唐的情报,在关键时刻,助朝廷一臂之力吧!”

张仲坚点点头,道:“是的,临走时,圣上特意交待过了,一旦大师兄你接受朝廷的任命,则名义上我是锦衣卫驻大兴的最高负责人,我是整个情报网的核心,但实际上是为了掩盖大师兄你,锦衣卫在大兴的情报网都要根据你来安排!”

闻言,李靖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乃苦笑道:“圣上直接让你们对我开诚布公是对我有足够的信心,还是圣上还不知道,我已经被唐军俘虏,并被秦公李世民收入幕府的消息,亦或是说一旦我不可用,就要当场除掉!”

张出尘嗔怪道:“哎呀,大师兄,你想哪去了!?圣上与你虽从未谋面,却对你赞不绝口,还说得到你李靖,就是得到了半个天下呢!圣上如此欣赏你的才华,你我师兄妹三人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怎么会要将你除掉呢!”

李靖皱着眉,担忧道:“师弟、师妹,不瞒二位,圣上既然如此推崇我,那对于我那就是势在必得,倘若我不愿再归隋,那就等于站到了大隋的对立面,朝廷怎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呢!?”

张仲坚拍着李靖的肩膀,笑道:“大师兄,放心吧!你所考虑到的,我都考虑到了!当时,我问过圣上同样的问题,圣上说,李靖可以不立马表态,朝廷会给他时间,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朝廷的大门随时向他打开,等他的一个决定!”

“我又问说,为什么要对大师兄如此礼遇!?圣上说,为人主者要有足够的胸怀和气度,对于李靖这样的大才更是如此,只有深得其心才能尽用其才啊!”

“圣上~!”闻言,饱经沧桑的李靖感动不已,深邃的瞳眸泛出点点泪光,梗咽道:“没,没想到圣上居然如此看重我李靖!”

张出尘又想起了那时初见杨广时他那心怀天下的气概,傲然道:“可不是嘛!要不然,我和仲坚也不会为朝廷卖命啦!”

见此,张仲坚抓住机会,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绢帛道:“马邑郡丞李靖听诏!”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尘三特务

李靖当即整了整衣服,下拜俯首。

张仲坚朗读道:“马邑郡丞(从五品)李靖先察李渊之异志是为明,乔装打扮而南下报信是为忠,因道路阻塞而留守大兴是为义,出谋献策抵抗贼军是为智,现因贼人拦路、匪军肆虐,朕不得亲临西京以慰其心,特派出尘、仲坚二人聊表朕意!现升马邑郡丞李靖为京兆丞(从四品),加锦衣卫千户(正五品),总领锦衣卫驻大兴事物,代号‘深水狼’,钦此!”

“臣李靖,叩谢圣恩!”李靖长拜于地,道。

张出尘一把拉起李靖,打趣道:“好啦,千户大人,圣旨宣读完了,您有什么指示吗!?”

李靖不动声色的拉开一小段距离,问道:“好了,别闹!咱们的首要任务是不是要促使李唐出兵东都?”

张仲坚点点头,道:“是的,现在李密指挥雄兵三十万包围了东都,正在日夜猛攻东都外城,他这就是与我北伐西归的王师在抢时间,如果让李密先攻破东都,那么王师的处境将十分被动,甚至会引发崩盘的结果!反过来,如果我王师先行攻破黎阳,那么李密的处境将会变的十分尴尬,原本投效他的各派山头有可能转为观望态度,甚至向朝廷投降!所以,圣上的意思是,要我们通过运作,促使李唐出兵东都,把东都的水搅浑了,如此,才能为北伐王师攻取黎阳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李靖点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旦唐军出潼关古道,进军新安,那么洛阳附近,东都军、魏军、唐军加起来的各方军队就会超过七十万,这样,那边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张出尘问道:“办法虽好,但实行起来却很难,大师兄有什么办法吗!?”

李靖仔细想了想,信心满满地道:“这个任务虽然难度颇大,但我认为,我们只需要解决两个人,那么李唐出兵东都则八成有戏!”

“哪有两个人?”张出尘追问道。

李靖胸有成竹地道:“首先便是李唐政权的宰相,李渊最信任的重臣,现任伪唐尚书左仆射的裴寂。此人虽有些谋略和胆识,但为人贪婪好财,追求富贵而目光短视,我们只要想办法能见他一面,以自荐的方式向其献策,陈述李唐出兵东都的必要性和其中的利害关系,并且重贿他,以求其为靠山,其人必然欣然允诺,则事成一半!”

“再一个便是要得到李渊次子、秦公李世民的支持。这个秦公可了不得,不光文武双全、胆识过人,而且做事雷厉风行、目光长远,且胸怀韬略、以天下为己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李渊不是个大度的人,他的兵权大多交由他的子侄或者亲信掌控,而李世民则是陇右李氏中对兵法战策最为熟稔且能灵活运用的出色将帅,李渊凡有兵事,一定会征求他这个次子的意见,所以,我们要是能得到李世民的支持,或者由他向其父建言,配合着裴寂的附和,则此事多半能成!”

张仲坚听到李靖的分析,不住的点头,道:“大师兄所言甚是,那大师兄有何安排呢!?”

李靖想了想,道:“我是秦公府的幕僚,这劝说秦公的任务就由我来完成,而面见裴寂的事,仲坚,你还得好生安排一下,只要道路和钱财到位了,我相信,这位伪唐的宰相大人会很好说话的!”

张仲坚点头道:“嗯,我刚刚投靠了伪唐工部尚书独孤怀恩,他是李渊的表兄弟,又身居要职,由他安排,再合适不过了!”

张出尘问道:“那我呢,我是充当大兴和锦衣卫本部之间的联络人,我可能在大兴待不长,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李靖笑道:“那师妹你可以充当一张明牌!”

“明牌!?”张出尘疑惑道。

李靖笑着解释道:“自李渊入关以来,大批关陇世家都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但据我观察,这些世家无论是捐献物资钱财也好,还是派子侄参军从政也罢,都仅仅是表现他们一种支持或者说是默认的一种态度。现在天下形势还不甚明朗,无论是关陇世界还是山东大族,都不敢轻易下重注或者是彻底倒向哪一边,大多是世家大族都是持观望态度,普遍性的行为便是两头下注,这样最后不管那方诸侯得到天下,世家的利益也能得到保障!”

“如小一些的世家如京兆杜氏,其子侄杜如晦现任秦公府参军,而他的叔叔杜淹则在王世充手下任职;大世家如独孤家乃关陇名门,其嫡系子孙独孤武都现在投降了李密,独孤怀恩则归附李唐,而独孤开远则还在圣上手下任职。”

“所以,我觉得我们锦衣卫开展工作的重点应该放在这些关陇世家子弟身上,至少现在还有很多世家心向大隋,能争取过来不少人。这些关陇子弟在李唐政权中一般担任要职,很多情报,我们就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取,一旦局势对朝廷有力,他们很可能反水过来,为朝廷效力!”

“师妹,你的任务就是以朝廷的身份先行接触一些靠得住的世家,让他们与朝廷之间保持联络,走的时候,顺便把他们对朝廷的心意带给圣上,让圣上对大兴的形势有个更清晰、更直观的判断!这样,对于朝廷以后和李唐开战,或许会收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张出尘笑赞道:“嗯,圣上的眼光如果不错,如此繁琐的事物,却被大师兄安排得紧紧有条,难怪小妹只能当明牌,而大师兄是深水狼呢!”

李靖豪气道:“哈哈,为兄我胸藏韬略,能将百万之军,理三军之事!这小小的情报工作,虽然不是很擅长,但安排起来,总还是没啥难度的!”

张仲坚锤了李靖的胸口一下,搂着二人的肩膀,笑道:“大师兄,说你胖,你还揣上了!咱们现在啊,已经不是风尘三侠了,而是风尘三特务啦!哈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家秘史

三人笑毕,张出尘正色问道:“大师兄,我们对这李渊一家了解的不甚多,民间对他们家有各种谣传,甚至传李唐胡姓的说法,你能给我们仔细讲一讲他们家的渊源吗?”

“没问题,外人可能不太清楚,但这在我们关陇世家子中可不算什么秘密。”李靖爽朗地一笑,娓娓道来道:“李渊的李来自于陇西李氏这个李,其始祖乃秦国的司徒李昙长子陇西郡郡守李崇,李崇的孙子就是秦国名将李信!这个陇西李氏千百年来诞生了众多名人,如西汉时的李广、李蔡、李陵,五代时的西凉王李暠等等。”

“李渊的的祖父李虎,在西魏时官至太尉,与宇文泰及太保李弼、大司马独孤信等同保魏室,是西魏八柱国之一,赐姓大野氏。北周受禅之后,追封李虎为唐国公,李虎这一脉也一跃成为关陇顶级世家。”

“至于李唐胡姓的说法根本乃无稽之谈,顶多是李渊的母亲是独孤信的女儿,有鲜卑人的血统,但独孤信这一脉入主中原已经很长时间了,生活作息、文化认同上与汉人无异,胡姓的说法虽然扯淡,但倒是我们可以利用一波!”

张仲坚问道:“李渊这一生如何?”

李靖答道:“北周天和元年(566年),李渊出生在长安,七岁时,其父李昞去世,袭封为唐国公。李渊为人洒脱,性格开朗,待人宽容,无论贵贱之人都得其欢心。”

“李渊给几个儿子起名,可都是很有讲究的。大儿子建成,暗合建功立业、马到成功的意思,代表了他的一种心愿;到三儿子玄霸的时候,其志其心,可见一般;到了四儿子元吉,又有改元立国,上上大吉之意!”

“所以,从他给这三个儿子的起名,就能看出此人勃勃的野心了。至于他的次子李世民嘛,听说还有个典故,最早不叫这名字,直到李世民四岁的时候,有个游方道人到了李渊的府上,当时李世民还跟着窦氏,和李渊一起在歧州刺史的任上。结果这个道人看到了李世民。就说李渊的这个儿子,是天日之资,龙凤之表,其年几冠,足可济世安民。”

张仲坚皱眉道:“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掉脑袋吗?这李世民如果是十六岁,那他四岁的时候正好是在开皇十九年的时候,当时先圣刚刚因为有道人给上柱国王世积看相,说他贵不可言,以这条理由杀了王世积这员关陇大将。李渊接着就来这么一出,就不怕事情外泄,全家倒霉?”

李靖笑道:“李渊跟你想到一块儿了,他在家越想越怕。派了杀手去追杀那个道人,以免事情外泄,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他干脆把这个儿子改名叫李世民,以合这个说法,看起来,李渊心里。也是宁可相信这个预言的。”

张出尘嗤声道:“这么大的人物也如此迷信啊!难怪人家都叫他李老妪!”

李靖摇头道:“这种预言和箴言你可不要小看,这往往代表着一种政治倾向,有时甚至是打压政治对手的一种手段!那个李密不就是靠着桃李子的谣言,四处招摇童骗,现在都成一方诸侯了!”

张仲坚突然兴趣一来,问道:“大师兄听说过圣上和李渊抢老婆的事吗?”

李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这是民间瞎传的,宫里也就传说当时二圣准备给圣上则选王妃,初拟定的人选里有窦氏的名字,只是最后定了出身兰陵萧氏的天后!”

“这窦氏是京兆平陵人,父亲窦毅是北周的上柱国,母亲是北周武帝的姐姐襄阳长公主,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而且英武非凡,有不输男儿的气概。窦毅认为自己的女儿不是等闲之辈,在选佳婿时想了一个办法:让人在门屏上画了两只孔雀,凡是两箭各射中一只孔雀眼睛的,就招为女婿。前边有几十人都没有射中,到李渊这儿两箭都射中了。窦毅欢喜不已,便让女儿嫁给了李渊。”

张出尘问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这李渊后来当官当的怎么样?”

李靖叹道:“这李渊啊,这辈子就太顺了!先圣受北周静帝禅让,建立隋朝。李渊十五岁被任命为千牛备身。由于李渊的姨母是独孤皇后,所以先圣特别亲近器重李渊,宿卫期满后,累转谯、岐、陇三州刺史。”

“大业初,李渊先后做了荥阳、楼烦两个郡的郡守,后来又被任命为殿内少监、卫尉少卿。大业九年春,圣上征伐高句丽时,李渊在怀远镇督运粮草。后来杨玄感据黎阳反叛,圣上仓皇回师,李渊受命节制诸军缓缓后撤,成功将大军带回国内。”

“其后,有司奏陇西留守元弘嗣阴怀异志,圣上令李渊调任弘化留守。李渊单骑赴任,仅凭一纸诏书,便将元弘嗣生擒回京。其后转任山西河东慰抚大使,到达龙门时,遇上了母端儿农民起义,李渊领兵击败了起义军,收编万余人,实力大增。又击绛州贼柴保昌,降其众数万人。”

“大业十二年,李渊升任右骁卫将军,突厥侵犯边塞,李渊和马邑郡守王仁恭一同北击突厥。但他们的兵马很少,难以一一防御到位。李渊便选出擅长骑射的两千骑兵,吃住骑射仿效突厥骑兵,装作是突厥人,等和突厥兵遭遇时李渊便下令埋伏攻击,结果大败突厥。”

“大业十三年,李渊正式任太原留守、晋阳宫监,成为这一地区最高军政长官。李渊奉命率兵征讨历山飞贼甄翟儿,与甄翟儿遭遇在河西郡的雀鼠谷,李渊先败,后得次子李世民率骑兵突袭敌后,乃大获全胜。”

“在镇压农民起义的过程中,李渊招降纳叛,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李渊之子李世民知隋必亡,暗中结交豪杰,招纳逃亡之人,网罗各种人才,引起圣上不满,当时李渊的外甥女王氏在后宫,圣上便问王氏:“你的舅舅怎么迟迟不来?”王氏回答说李渊病了,圣上又问:“病的要死了吗?”李渊知道以后,日益恐惧,因此无节制地饮酒、收受贿络自污以自保。”

“其后,李渊因守土不利之罪,被圣上一张下狱。随后,晋阳令刘文静、晋阳宫监裴寂与李世民密谋,先让裴寂选了晋阳宫的几个美女,乘李渊喝醉酒之后,陪他过夜。然后,待李渊酒醒后,逼其举旗造反,于是太原起兵便由此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李世民

张出尘恨恨道:“这个李渊,圣上给了他那么大的殊荣和官位,他却丝毫不懂得感恩,居然造朝廷的反!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真该死!”

张仲坚问道:“那李渊起兵后顺利吗,形势如何?”

李靖回道:“总体上来说唐军的进展简直是太顺利了,唯一的难点就是霍邑之战,打赢霍邑之战后,唐军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坐拥几万精锐的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作壁上观,以致唐军顺利逼近大兴,周围的义军和官军几乎是望风而降,唐军仅几个月的时间就拥兵数十万了。”

张仲坚疑问道:“作壁上观!?”

李靖点头道:“嗯,当时,圣上已经对李渊有所戒备了,特意让宋老生率三万精锐进驻霍邑,就是要在此监视李渊,一旦其扯旗造反,便会被宋老生卡主进军之路。而驻守河东的屈突通则是第二道保障,他的部下大多是关中的骁果和府兵精锐,河东之地同时也是西京和东都连接的一块桥梁,但屈突通对于唐军的进攻则显得那么的敷衍了事,甚至屡战屡败,根本不符合他屈突大将军的水平。”

“唐军在攻入关中后,屈突通无所作为,既不率主力驰援大兴,也不攻击唐军后路,反正就是在那放水,而且,潼关作为西京的屏障,他屈突通居然只派桑显和率数千兵力把守,而他自己居然撤回河东了,以致关中失守,桑显和直接率部投降,他的部下人心惶惶,居然在路上就全军哗变了,连他自己也被唐军俘虏了!这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

“其实,屈突通这样,变相的坑了留守大兴的阴世师将军,而他最令我恶心的是,他老人家的部队崩溃后,他还要表演一番,唐军派他的儿子去劝降他,他居然拿弓箭对着儿子,说他绝不会投降,以表明他的忠心。最后,还是被他的亲兵‘挟持’,被迫向唐军投降的,据说他被‘挟持’的时候,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圣上,然后就被李渊大肆褒奖,加兵部尚书、封蒋国公。”

张出尘厌恶地作势一啐,道:“呸!这个屈突通真令人恶心!民间传说,宁食三斗艾,不见屈突盖,宁服三斗葱,不逢屈突通。看来,这屈突通就是个演员嘛,对下就是作威作福,装得一手好逼,对上就投其所好,演得一出好戏,真是影帝啊!”

张仲坚摇了摇头,道:“还是说说唐军的事吧,我想了解一下当时的霍邑之战!”

李靖无奈道:“唐军能胜,我个人认为完全是李渊那个次子李世民的功劳。其实,当时李渊军队也不过几万人,与宋老师所部三万人算是旗鼓相当,宋老生卡主了李渊进军关中的咽喉,导致唐军进退不得、耗时良久。最后,唐军因为缺粮,意见发生了很大的分歧,是在李世民的坚持下,李渊才决定冒险行事,以撤退为由,诱宋老生出城决战。那一战唐军打得异常艰辛,李建成所部几乎崩溃,但靠着李世民所部的骑兵成功突破了宋老生的侧翼,骁将刘弘基阵斩宋老生,才成功扭转了战局。据说那一战,李世民的弓箭都射光了,手持双刀杀入宋老生的侧翼,连斩数十人,两把钢刀的刀刃都被他砍卷了,异常剽悍呢!”

张出尘惊讶道:“这个李世民有这么厉害吗?”

李靖点点头,正色道:“他的力量在关陇诸家后生中,并不算突出,但是弓马娴熟,论箭法,深得乃父真传,其驰射的速度和技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此子不光武艺高强,同时还深得兵法奥义,论及军阵之事,常有出人意料之语,与我兵棋推演,也是不遑多让!说老实话,我李靖一生,见识英材无数,可真正能称之为少年英雄的,唯李世民而已!”

张仲坚点头道:“是了,结合情报看,大业十一年,年仅十六岁的李世民参加了右屯卫将军云定兴的部队,一同去了雁门勤王。当时,突厥拥众四十万骑,云定兴兵少,但采纳了李世民的广立营寨、多竖旗帜、日夜击鼓的办法,使突厥不知援军虚实,等各路援军赶到,雁门之围也不战而解,当时,这个李世民还获得了圣上的亲自嘉奖,得以封爵!”

李靖皱眉道:“我有种预感,这个李世民会成为我朝最大的敌人!”

张出尘不敢相信道:“没那么夸张吧!再怎么说,他现在也不过二十岁,一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再厉害,也不会厉害到哪去吧!?”

李靖勾了勾嘴,道:“李世民为人聪明英武、气度非凡,常常胸怀大志,而又能屈节下士。在天下还没彻底打乱的时候,他就推财养士,结纳豪杰,诸如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皆被他收入幕府。从军后,这个李世民更是与士兵们同甘共苦,事事争先,做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其部下侯君集、殷开山、段志玄等人都深深为他的睿智所折服。他这个人,不光明面上的这些,他还十分重视权术谋略之类的,开办了学士府,例如杜如晦、房玄龄二人就是十八学士的代表,为他平日的行动出谋划策,所以,很多时候,他的纵观全局眼光甚至远超其父!”

闻言,张仲坚眼神一冷,道:“听你说了这么多,圣上对此子也多为忌惮,看来,我得好好计划一下对他的安排了!”

李靖劝道:“试试可以,但并硬来!我觉得,这个李世民要是能被这么轻易的安排掉,那他也不值得我和圣上如此忌惮了!”

张出尘道:“好了,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开始分头行动吧!”

李靖建议道:“师妹,这几个人你重点见一下,一个是已故长孙晟将军的嫡长子长孙安业、一个是原华阴县令长孙无乃、一个是统军元弘善、一个是禁军将领刘德欲。”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挑拨独孤怀恩

大兴,独孤怀恩府。

张仲坚一身便装,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独孤怀恩的内府。

独孤怀恩见张仲坚来了,急忙道:“富贵,你可来了!我正有事找你呢!”

张仲坚微微一笑,道:“主公,唐王对于您此次蒲坂的战绩是什么看法啊?”

独孤怀恩一拍大腿,晦气道:“嗨,别提了!老子辛辛苦苦鏖战蒲坂数月,好不容易拿下来了,取得了良好的结局。这该死的李老妪,居然说我是耗时损兵费粮,还折了赵慈景,看在我最终功成的份上,不予追究我的责任了!”

张仲坚宽慰道:“主公,放心,唐王既然这么说,那说明他只是想借此堵一些人的嘴罢了!表面上说是功过相抵,但实际上,内心还是偏向主公你的,否则,早就把主公的主将之位撤换下来了!”

独孤怀恩叫道:“他敢!老子在蒲坂熬了那么久,这个时候把我撤下来,那不是给别人捡现成的嘛!”

张仲坚勾了勾嘴,道:“所以说嘛,唐王还是偏向自家人的,您看唐王什么玩笑都能和你开,说明拿您当自家人看!唐王之所以这次不赏赐主公,实则是有深层次原因的!”

独孤怀恩疑惑道:“你是说有人向李渊进谗,说我的坏话?”

张仲坚笑道:“主公,这个方面您可不能松懈了!现在,李唐政权初创,正是拉亲戚、走关系的大好机会,这也是您一步登天的机遇,难免会给人嫉妒。而且啊,您没发现咱们的这个政权已经慢慢开始渐分派系了吗?”

独孤怀恩问道:“哦?此话何意?”

张仲坚解释道:“首先,不能忽视的是,李唐政权现在已经渐渐分为三个派系了。第一个派系便是跟随李渊起家的老底,他们跟随李渊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因为他们,李渊才能打进大兴,坐拥关中,这是李渊最信赖的一股力量!但这一派系人数相对较少、人才匮乏,以后也多是得官享爵,不会作为统治力量的根本。”

“第二个派系是以关陇世家为基础的原隋廷班底,这些人大多都是关中人,属于地方实权派,而且还很有能力,李渊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才能维持住李唐政权在关中统治的基础,所以,这第二个派系是李渊的根本!比如主公您,您就属于第二派系,加上您和李渊家的亲戚关系,在第二派系中,您的地位很高,属于代表人物!”

“第三个派系属于起义军投诚的那批人,他们数量庞大,人数众多,但没有什么见识和文化,也不懂为官之道,大多只会蛮干,这类人在李唐政权中虽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但唐王并不会太过重视,最后一定会给重新整合!而且,这帮人和第二派系是天生的对立面,属于矛盾冲突较大的两个派系。”

独孤怀恩眼睛一亮,道:“哦,你的意思是说,第三派系有人打我的小报告?”

张仲坚嘴角微微上扬,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个人更倾向另一种判断!”

独孤怀恩砸吧着嘴道:“唉,富贵啊,你有话就直说,别调我胃口嘛!”

张仲坚勾了勾嘴,道:“主公啊,您难道就没发现秦公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公子吗?”

独孤怀恩疑惑道:“你是说世民?嗯,他确实透露出一股强烈的建功立业的欲望,李渊的这个儿子锋芒太过耀眼了!”

张仲坚继续道:“正是因为他如此耀眼,以至于甚至掩盖了世子的光芒!唐王注定是要篡位自立的,到时候,他的儿子们竞争的就是皇位了,所以,主公你想,世子会怎么想,而秦公又在想些什么呢?”

独孤怀恩恍然大悟道:“李建成要保住自己的地位,除了要拉关系之外,还得立下功劳,才能坐稳他的世子的位置!而李世民想要夺位就必须立下天大的功劳,掌控军队,让自己的人脉和声望达到顶点,这样,李渊就不得不立他为世子了!”

张仲坚点头道:“正是!所以,李世民现在必须要掌控军队,他一个顶级世家出身的关陇世家子,又是唐王的嫡子,战功赫赫、功勋卓著,而且他还礼贤下士,无论你是什么人,多大的官,什么出身,他都能折节相交,这就说明此人的功利欲望很强!”

独孤怀恩疑惑道:“你是说世民在李渊面前说我的坏话?你有证据吗?”

张仲坚摇了摇头,道:“这种事不需要证据,您想想,一旦主公您被撤下来了,唐王最有可能派谁取继任主将呢?”

独孤怀恩道:“李世民虽然是最佳人选,但也有可能派李建成啊,李渊对两个儿子可都是重用呢!”

张仲坚冷笑道:“那是唐王玩的一手群龙夺嫡的把戏,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唐王想的主要是如何夺取天下,然后才是制衡两个儿子的身份地位。唐王放出李世民这条潜龙的意思,就是要发挥诸子夺嫡的优势,而蒲坂的位置十分关键和重要,早拿下来一天,对于李唐就多一天发展的时间,所以,一旦唐王决定换将,那就一定是李世民上,因为他必须保证换将的结果是成功的!”

独孤怀恩不敢置信地问道:“我不敢相信李世民他会这样做!”

张仲坚冷声道:“主公,李世民他是成年人了,讲究的是利益!而且,围攻蒲坂的大多是投诚过来的义军,吕绍宗就是最大的义军头领,他们投诚过来,却是要听你一个孤身赴任、毫无军功且没有军队基础的人指挥,换做是主公您,您心里能舒服吗?”

独孤怀恩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因为他们这些土包子开始就对我有所不满,所以进攻的时候就会磨洋工,日子久了,自然心生怨恨,而李世民正好利用他们这一点,去李渊那打我小报告,好趁此获得这帮土包子的人心,他自己也好掌控更多的军队!”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向独孤怀恩献策

张仲坚拍手称赞道:“主公英明!正是如此,在下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揭发李世民的险恶用心啊!”

独孤怀恩想想了,迷糊道:“就算是李世民进谗,但李渊到底还是没有换我的将,但此次功成却不给任何赏赐又是何道理!?”

张仲坚笑道:“在下以为,那是因为主公刚刚被授予工部尚书的职位还不久,蒲坂又是鏖战属于才拿下,唐王不好如何封赏,想等主公在添新功后,一并封赏吧!”

“富贵啊,那你以为,本座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独孤怀恩问道。

张仲坚抱拳道:“主公,在下正有一策要献给主公,主公可凭此策,进一步提升在唐王心中的地位!”

“哦?说来听听!”独孤怀恩坐直了身子问道。

张仲坚正色道:“主公可向唐王建言,请求出兵东都!为了让此策能成,主公还需事先和裴寂裴仆射通一下气,只要取得了他的支持,唐王那就好办了!”

“出兵东都?理由呢?”独孤怀恩疑问道。

张仲坚微笑着反问道:“主公以为,现在唐王的心头之患是什么?”

“隋廷!?你是说圣上的正在北伐的王师?”独孤怀恩眼睛一亮,道。

“正是!”张仲坚微微一笑,分析道:“主公,唐王为了得到世家的支持,打着的是清君侧的名义,控制了西京,拥立了代王殿下,遥尊圣上为太上皇,代王殿下名为天子,实为玩偶,比之当年的献帝还多有不如!唐王打着大隋的旗号,却是在行篡隋的事情,在道义上,他是说不过去的,也就是现在他控制了关中,所以大家才都听他的。可一旦关中或者天下形势有变,那关中的形势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唐王政权的合法性是有点站不住脚的,而现在,圣上带着北伐王师正全力攻打黎阳,天下的形势都集中在中原,李密与圣上的决战已经不仅仅是隋廷和李密的生死,而是关乎到整个天下的走向了!”

独孤怀恩眯着眼道:“哦,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圣上一旦打败李密,则隋廷复兴有望,原本站在李渊这边的世家会有一大批转而倒向隋廷,李唐政权的合法性也就会大大削弱,这对李渊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局面!”

“主公的高见与在下不谋而合!”张仲坚先拍了句马屁,然后继续道:“唐王出兵东都除了上述一条外,还有一个理由!现在李密拥兵百万,麾下良臣猛将众多,实力冠绝各路诸侯,而他正集中三十万精锐猛攻东都,一旦东都让李密攻破,隋廷必然土崩瓦解,圣上的北伐王师也可能因此士气大损,甚至是引发全军崩溃的结果!如果是这样,那李密不光尽收骁果军和右翊卫水师等精锐部队,实力大涨,而且,原本还在两边观望的世家和天下人会进一步认为李密才是乱世的终结者,也正应了那首《桃李章》的预言,转而投奔李密,由此而引发的连带效应足以影响整个天下!”

“如果事情走到这一步,这必然是唐王不愿意看到的。李密与他一样,都出身于关陇世家,又都是五姓七望之一,西魏八柱国之后,两人身份地位相差不多,但声望却相距甚远,李密在世家和绿林中都吃得开。如果李密的势力超过了唐王,则唐王身为关陇首领的地位也将不保,很多人才会转而投奔李密,关中的人心也将变得模糊起来。”

“而且李密此人的战略眼光极为独到,他一定能看出,消灭了隋廷,阻碍他统一天下的最大对手就是唐王了,而且河北的窦建德现在都是奉李密为首,解决了后顾之忧,李密肯定会在整顿了内政、消化完隋廷的军队后,率先剿灭唐王,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只要能灭了李唐,吞并了关中,坐拥东都和西京两大天下之腹,那么天下基本就是他李密的了!”

听了张仲坚的分析,独孤怀恩仔细琢磨着里面的味道,良久,乃赞道:“先生句句切中了要害,真是高才啊!”

张仲坚谦虚道:“没什么,在下只是站在唐王的角度在思考问题罢了!在下保证,只要主公能拉着裴寂一起向唐王建言,唐王一定会采纳您的建议,并且给您握以实际兵权的!”

“先生有如此大才,为何要屈居于我独孤怀恩的手下,你直接去找裴寂不久好了吗?”独孤怀恩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突然冷冷地道。

面对独孤怀恩的死亡凝视,张仲坚一点都不慌,他先是哈哈大笑,转而道:“主公,在下对自己的能耐有个很清楚的判断,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从不会惦记不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我这个人啊,就想保一世的富贵,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基业而已,至于封侯拜相的事情,我做梦都想,但我不会去干的!”

“为何?出将入相是每一个学有所成的人毕生的心愿吧!?”独孤怀恩质问道。

张仲坚叹道:“因为出身啊!在下出生卑微,也不是关中人士,即使做官,没有人提携,也升不上去,哪怕有人提携,在下也无力主持大局,还是得小心翼翼、时时刻刻如履薄冰,那滋味,太难受了!”

“关陇地区向来是一个讲感情的地方,他裴寂裴大人就是感情讲得好,与唐王私交甚笃,哪怕政务能力有所欠缺,也仍然能畏惧宰相之位嘛!关陇世界同气连枝、世代联姻,在利益的问题上,他们有着一致的诉求,在下是一个外人,即使官职再大、地位再高,也很难融入到他们那个圈子里去。况且,做官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全的差事,在下能看清这些现实,所以才会投到主公门下,以求庇护!”

闻言,独孤怀恩哈哈大笑的拍着张仲坚的肩膀道:“富贵,你真是一个明白人!走,我带你一起,拜访裴寂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武德殿军议(上)

自唐军攻入大兴后,李渊便把大兴更名为长安,原大兴宫城中的武德殿被改成了丞相府,而百官坊则纷纷由起兵的功臣们入住,李建成被立为世子,搬进了宫城,而李世民被立为秦公,太原的四弟元吉被立为齐公,算是爵晋一级。

此时的武德殿李渊端坐在主座的龙床上,裴寂、刘元静、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等李唐核心人物齐聚一堂,正紧密的商量着什么。

裴寂率先拱手退回班列道:“唐王,上述就是微臣和独孤尚书对时局的看法!”

李渊听完裴寂话,转头看向一直沉吟不语的李世民,说道:“二郎,这倒是与你方才劝孤的说法不谋而合,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世民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动容的朝气,他身穿锦袍、头戴银箍,腰束兽皮腰带,向前大跨一步,拱手道:“父王,孩儿以为,现在我军应该迅集中兵力,出潼关,直指洛阳!”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就连李渊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沉声道:“二郎,孤虽然也认同你们的说法,但现在立马出兵,是否为时太早了?为什么这时候我们不稳定关中,却是要直接出兵洛阳?”

李世民微微一笑,自信昂首道:“有三个理由,我们必须现在就要出兵东都。这第一,我们打着尊杨侑为皇帝的旗号,又遥尊杨广为太上皇,所以为了保证我们的合法性,就应该出兵中原,以援救东都的名义,打退李密,占据东都,这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样,能让我们成为实至名归的义师,使政权取得合法性,也是区别于其它各地自立的军阀的根本!”

李渊微微一笑:“此举深合孤意,你继续说,第二个理由是什么?”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第二个理由,是中原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十分紧急的时刻了,李密胜则席卷天下之势力将成,隋廷胜则中兴有望,所以,我军出师东都刻不容缓!”

李渊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第三个理由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说道:“第三个理由便是咱们周边的势力都还没用动作,这是咱们出兵东都的最佳时机,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再想东出潼关,那可就难了!”

听了二弟李世民的话,原本一直面色平缓、温和待人的李建成却是皱紧了眉头,问道:“二郎,我们周边的形势极其复杂,你这话何意?”

李世民侃侃而谈道:“大哥,请听小弟细细道来。咱们现在坐拥整个关中和并州大部,能调动的军队已超过四十万!如果我们这时候在其他方向保持守势,不主动出击的话,是足够应付周边发生的一切情况的!”

“现在我们的北边是突厥,得益于父帅和始毕可汗多年的交情和起兵之处的战略眼光,至少现在的突厥不会与我们为敌,算了除了一块心腹大患。朔方郡的梁师都只是割据自保,不足为虑,而榆林郡的郭子和已经遣使请降,所以关中的北部是安全的。”

“至于西边,则是强悍的陇西军阀薛举,这也是我们目前的头号敌人,不过薛举和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唐弼,唐弼的十几万部众虽然战斗力欠佳,但薛举打败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薛举半年前派将西征凉州,与姑臧的李轨一场大战,大败而归,他的后方也并不安全,据我判断,半年之内,薛举是不会大举入侵关中的,当然,我们的防御重点应该布置在陇山至大散关一线,以防薛举。”

“至于并州那里,太原有四郎元吉,还有李仲文大将军在那里坐镇,应该能防住北边的刘武周,当然,刘武周最近找到了宋金刚帮忙,这也是一个变数,但他刚刚拿下雁门,现在实力还不够,正在招兵买马,现在的他不至于大举和我们起了冲突。”

“如此一来,现在关中的近三十万部队,留出五六万防备薛举,再留个五六万分守各地州郡,同时征召新兵,训练军队,足够了。可以腾出十万到十三万的机动部队,东出潼关,直取中原。”

李渊听得点头不已,笑道:“郎已经谋划得很到位了。只是现在如果我们出动十万大军进入中原,那是打李密,还是打东都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孩儿以为,当虚打李密,实取东都!”

李渊轻轻地“哦”了一声:“此话作何解释呢?”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现在王世充自洛水崩后,实力大损,缩回了含嘉仓城,李密又能重新对东都形成包围,虽然父帅以前结书通好过李密,但那只是泛泛之交,互不统属。现在我们的身份仍然是隋朝的大将,官军。所以,东都被瓦岗军包围,我们奉了恭皇帝杨侑的命令,出兵去救,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

李渊笑道:“这不过是我刚才所说的掩耳盗钟之举,不过也算是师出有名。你继续说,二郎。”

李世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至于现在的东都,兵力还有十几万,但是粮草缺乏,我们这时候打着援救东都的旗号过去,东都城内一定会‘活跃’起来,里面的文官和世家子们也许会开城与我们结盟,只要东都内部文武失和,人心不齐,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说道:“二郎,我以为,你这样想的是不是有点太乐观了!杨侗也不是傻瓜,不会真的把关中大军当成是他们的友军。在他们眼里,唐军和瓦岗军一样,都是叛军的,我们如果过去,东都只怕会闭城不出,甚至出来交战。”

李世民哈哈一笑:“如果要是野战,最好不过,东都兵马是以步兵为主,野战的话很难是我们关中唐军的对手,如果他们闭城不出,我们则可以把附近的州郡,还有田地中的庄稼毁坏一空,让他们春耕不成,来年东都必然陷入大大的粮荒。”

李渊勾了勾嘴角,说道:“二郎,你就没有考虑过东都方面和李密的瓦岗军联手对付我们的可能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武德殿军议(中)

李世民微微一笑:“孩儿以为,当虚打李密,实取东都!”

李渊轻轻地“哦”了一声:“此话作何解释呢?”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现在王世充缩回了东都,李密又能重新对东都形成包围,虽然父帅以前结书通好过李密,但那只是泛泛之交,互不统属。现在我们的身份仍然是隋朝的大将,官军。所以,东都被瓦岗军包围,我们奉了恭皇帝杨侑的命令,出兵去救,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

李渊笑道:“这不过是我刚才所说的掩耳盗钟之举,不过也算是师出有名。你继续说,二郎。”

李世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至于现在的东都,兵力还有十几万,但是粮草缺乏,我们这时候打着援救东都的旗号过去,他们很难决定,文官们也许会开城与我们结盟,而王世充是我们的死敌,一定会极力反对。只要东都内部文武失和,人心不齐,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世子府谘议参军王珪勾了勾嘴角,说道:“秦公,卑职以为,您这样想的有点太乐观了,杨侗也不是傻瓜,不会真的把关中大军当成是他们的友军。在他们眼里,唐军和魏军一样,都是叛军的,我们如果过去,东都只怕会闭城不出,甚至出来交战。”

李世民哈哈一笑:“如果要是野战,最好不过,东都兵马是以步兵为主,野战的话很难是我们关中唐军的对手,如果他们闭城不出,我们则可以把附近的州郡,还有田地中的庄稼毁坏一空,让他们春耕不成,来年东都必然陷入大大的粮荒。”

李渊勾了勾嘴角,说道:“二郎,你就没有考虑过东都方面和李密联手对付我们的可能吗?”

李世民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摇了摇头:“父帅,他们是死敌,已经对峙年余了,双方死在对方手上的将士何止十万八万,怎么可能联手在一起呢?孩儿以为这不太可能。”

李建成叹了口气:“二郎啊,这就是你考虑不周了,敌人和朋友,是随时可以转化的,以前没有外力的时候,杨侗和李密为了争夺中原霸主,自然打的是你死我活,但是如果有我们的介入,来摘他们的桃子,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有可能联手了。还有据东都内线传来的情报,太府卿元文都和右司郎中卢楚等人欲谋求诏安李密,这个情况,你必须要考虑在内。”

李世民的脸色一冷,道:“这个情报我早有耳闻,虽然李密接受招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不会让他们联合到一起的!”

李渊叹了口气,道:“二郎啊,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作为主帅,一定要把所有的困难考虑到,这事情总有可能和不可能,没有一定的。据我所知,李密一直在和东都的元文都,卢楚等人暗通款曲,商议招安之事,如果此时我们贸然前往东都参战,必定会给李密以很大压力。如果让理解接受了招安,这可与我们的初衷不同啊!”

太原元谋功臣、纳言刘文静上前一步,拱手道:“唐王,据长孙无忌传回来的情报,隋廷与李密的决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现在,东都的元文都和卢楚等人与王世充不合,王世充所部不过两三万人,困守含嘉仓城内朝不保夕,对于此人,我朝是有很大机会让其改旗易帜的!”

李渊问道:“哦?无忌与他有什么实质性接触吗?”

刘文静回道:“长孙无忌已经与王世充接触过好几次了,王世充的态度是除非大唐出兵东都,否则,他还需要继续观望,以待时变!”

李渊疑问道:“王世充?这个西域胡商之子、巧言令色之徒的话可信吗?”

刘文静进一步道:“王世充此人固不可信,但他的态度和倾向性就代表了现在东都很多官员和世家子的心声。隋廷这艘庞大的破船现在到处漏水,马上就要沉了,这些人正急着改换门庭、保住既得利益呢!”

李渊点了点头,转而问向世子李建成,道:“肇仁所言,却是颇有道理。建成,你怎么看?”

李建成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还是不太支持现在就出兵东都,因为这回我们既不可能打败李密,也不太可能一下子攻破东都,我们要出兵,就得耗时耗粮耗力。不仅如此,我们还得冒着关中空虚,让薛举有可乘之机之如此大的风险,实在是有欠妥当。如果我们这十万大军不东出中原,而是用来趁着薛举立足未稳,羽翼未丰之时将之消灭,不是更好?”

闻言,李世民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大哥,小弟坚持以为,薛举虽然凶悍善战,但毕竟陇右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当地又胡汉杂糅、部落民族众多,向来只是边地,成不了气候。以关中的土地人口和资源,就算是就地征兵也可以抵挡住薛举的侵犯,西秦薛举最多不过是疥癣之患,而无论是隋廷还是李密,都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但尽早图之!”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说道:“二郎,你的分析有道理,但是我们这个时候出兵,势必将与李密,与东都正面为敌,现在我们政权初建,薛举已经是明确的敌人,还有并州的刘武周,也随时会抄袭太原,北方的突厥仍然在虎视眈眈,西北还有一个李轨态度不明,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去招惹中原的强敌,是不是有些冒失了?更主要的是,我们这样做,就算能达到我们预期的目的,但只要没打下东都,我们在自身也是不赚的,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真的值得吗?要知道,所有的谋略和布局都要建立在自身实力的情况下,在我们政权初创的时候,咱们不去发展自我,却是出兵搞事,岂不是本末倒置?”

见大哥李建成还是不赞成自己的计划,李世民只得把目光转向李渊,殷切地请求道:“父王,现在这种局面,我们必须要兵出东都搅乱时局,否则,让隋廷和李密快速分出胜负,到时候,悔之晚矣!”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武德殿军议(下)

闻言,李渊罢了罢手,示意众人不要再出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静坐在主位上,仔细思考着得与失。

见此,李建成、李世民两兄弟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复杂,转而各自移开目光,不发一言,静待李渊的决断。

良久,李渊缓缓睁眼,望了一眼裴寂。

裴寂与李渊心意相通,当即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见此,李渊乃道:“孤经过慎重的思考,决定采纳世民和玄真的建议,兵出潼关、剑指东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没料到李渊竟然这么快就下决定了,李世民的脸上当即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大郎可还有异议!?”李渊微笑着问道。

李建成内心虽然是汹涌澎湃,但表面上仍然波澜不惊,他微微一笑,拱手道:“既然父王已经下令,那我这个做儿子的自当遵从父王的意志!此次,孩儿愿与二弟并肩作战,兵出东都,替父王分忧!”

闻言,李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点了点头,正色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传令,即日起点兵,两天后出征,以大郎建成为左元帅,二郎世民为右元帅,精选番上军队,点十三万步骑精锐,东出潼关,以解救东都的名义,前往东都!”

李建成和李世民正色行礼:“孩儿遵命。”

李渊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记住,东都之战的目的,不在于这次一定要拿下洛阳,而是要打掉王世充的势头,不能让他趁胜进军洛水,压制李密。只要能压制王世充过三个月,就算达到目的,可以还军。为了配合你们的行动,我也会让你们的堂兄李孝恭任山南招尉大使,率精兵三万,出山南,取南阳,从南边威胁洛阳,配合你们的行动。”

一个年约三十上下,高大魁梧,面如重枣的大将站出队列,正是李渊的堂侄李孝恭,也是唐国公家族后起一代中的佼佼者,他早就献策经略山南和巴蜀,这回李渊也是用其谋划。

李孝恭沉声道:“得令,侄儿一定会击败朱桀这个食人魔王,平定南阳,与二位堂弟合攻洛阳!”

李渊摇了摇头,说道:“不,孝恭,朱桀善战更善走,他如果打不过你,会远远地逃掉,你不必追击。你这一路更主要的目的是经营巴蜀,攻打南阳后,不要停留,向西南进,出上庸,入信州,与夷陵总管许绍会合,扼住萧铣顺流而上进攻巴蜀的门户,在那里,等我的下一步命令。”

说到这里,李渊腾地一下起身,眼中光芒闪闪,铿锵有力地道:“各位,这是我大唐政权建立后的出关第一战,你们务必要竭尽所能,打出咱们关陇雄兵的威风!唐军必胜!”

在场的众人此刻不管有无意义,皆伸手握拳道:“唐军必胜!”

入夜,这会儿秦王府内的议事殿里,李世民坐在主榻之上,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任瑰等谋臣则分坐左右,屋内的烛光摇曳不定,众人的面色也多是凝重,与府外的那些军士们喜气洋洋的笑脸,不要同日而语。

长孙无忌听到白天的军议,叹了口气,道:“秦公,你今天的风头有点太过了,完全压过了世子,这样不太好,我想,唐王也是自会有所定数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今天是重大军议,我必须要说话,这个时候,可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

房玄龄勾了勾嘴角,说道:“秦公,世子的做法比较持重,其实唐王从内心里是偏向他的。其实我也觉得,如果先掠定陇右,稳定了后方,再派兵循巴蜀,等有了半壁江山之后,再考虑东出中原,比较妥当,当年秦灭六国,走的就是这条路子。”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玄龄,你说的不完全对,秦国在春秋的时候就一直是想东出崤函,进入中原,奈何几次三番地给晋国所阻,这才无奈兵出陇右,拓地千里的,他们不是不想进中原,是打不过,仅此而已。”

房玄龄叹了口气:“兵出东都虽然有其必要性,只是那薛举,又岂是易与之辈?上个月我们初定关中的时候,陇右岭表的各郡,如平凉,河池,扶风,安定等,都遣使请降,但是薛举出兵消灭唐弼之后,这些州郡都不派人过来了,显然,他们也是在观望,如果我们没有西出之心,就有可能倒向薛举。”

李世民摇了摇头,说道:“父王已经派姜謩和窦轨率两万精兵出散关,安抚陇右,薛举新败唐弼,还需要时间收编他的部队,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兵力来分略诸郡。”

杜如晦勾了勾嘴角,说道:“秦公,属下倒不这样看。姜、窦二人虽然是老成宿将,但是将略一般,手下士卒又多是在这次攻打长安的战斗中战死的孙华旧部,不过是山贼出身的乌合之众,绝非是拥有凶悍的陇右骑兵的薛举对手。只怕败报,就会在近日传来。”

李世民的眉头一皱,道:“就算二将出师不利,但是陇右一带也有长平王李叔良和我妹夫柴绍等人的四万多步骑,出不了陇右,也能守住大散关一线,不至于让薛举入了关中。再说了,陇右诸郡,比如河池郡守萧禹,他们都是隋室忠臣,我们现在有杨侑这块大旗,他们应该不至于倒向薛举才是。”

任瑰微微一笑,道:“是的,但是薛举毕竟善战,他进不了关中,就会攻掠凉州,然后北连突厥,南结吐谷浑,等他势力庞大,再想消灭就不容易了。我们这回出兵关东,您也知道打不下洛阳的,主要目的就只是为了搅浑东都的水,拖延时日,这真的值得吗?”

李世民的眼中炯炯有神,道:“值得,我再强调一遍,天下虽然群雄并起,但是只有隋廷和李密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咱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搞他们的事。只要让中原两强长期打下去,我们趁这时候,才可能安心地消灭薛举,刘武周,甚至萧铣,窦建德这些人,等到我们稳固了内部,甚至一统整个北方的时候,才是真正地进军中原,攻取东都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章 秦公府四大谋士劝进

长孙无忌笑道:“原来秦公早已经有了全盘的考虑,倒是我们这里多虑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正色道:“我知道,这样做是和父王,大哥的想法有所冲突的,至少在一般人先取陇右,晋北这些地方,是稳妥之道,不过我必须要强调,中原毕竟人口众多,粮食丰足,一旦据此,就是有了王霸之基,可以出兵四方,近世以来,刘秀,曹操,高欢等,都据此而成霸业。”

“如果在中原地区的是一般人也就罢了,但是无论是隋廷还是李密,都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绝不能让他们迅地分出胜负。我们现在出兵,可以让他们都有喘息之机,几年内谁也吃不掉谁,更无暇入关中了。”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秦公果然深谋远虑,属下不及也。”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这些想法我事先没有跟你们商量,不过玄龄你提醒得很对,这次我当众驳了大哥的面子,确实不太好,以后还得多注意点呢。”

长孙无忌突然笑道:“秦公,你难道就准备一辈子居于人下?”

闻言,李世民脸色一变,沉声问道:“辅机,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不紧不慢的拱手道:“我等没有去唐王那里,而是投奔秦公,就是觉得跟着秦公更有前途,现在唐王已经建立了政权,改朝换代也是不久之后顺理成章的事。待唐王百年之后,作为咱们大唐的继承人,我认为应该是秦公您,而不是世子!”

李世民一下子跳了起来,厉声道:“长孙无忌!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淡然道:“不仅是我,克明,玄龄,还有任参军,我们四个在来见您之前,早就互相商议过了,愿意辅佐您将来得登大宝!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们现在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李世民咬牙切齿,双眼圆睁:“你们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天下长幼有序,我大哥从小一手把我带大,如父如兄,又是被父王当众立为世子。晋阳起兵,大哥一路跟随,劳苦功高,进入关中后,大哥的部曲雷永吉更是有破城斩将之大功,大哥为我们打下大兴立有大功,你们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沉声道:“天下当有德有能有胸怀者居之。世子显然不符合这个标准。所以我们才会来投奔秦公。”

李世民双眼直视长孙无忌,神目如电,道:“我大哥怎么就无德无能、没有胸怀了?”

长孙无忌也站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义正言辞地道:“当初在蒲坂的时候,世子扔下幼弟独自逃亡,既不设法营救,后来也没有亲自领兵去报仇,这岂是有德之举?!霍邑一战,世子作为主力防守正面,却是被宋老生率领的隋军冲击得阵线摇摇欲坠,几乎让全军崩溃,若不是秦公率领玄甲军从宋老生的背后发起决死突击,只怕晋阳刚一起兵,就要失败了。由此来看,这世子岂是有能之人?”

“再说今天的军议,我认为世子不是看不出兵出东都的必要性,而是不愿再看到秦公您继续执掌兵权,建功立业,在军中树立威信,乃至危及到他的世子之位了!所以,世子在极力反驳而无果的情况下,马上转变态度,顺着唐王的意思,跟您平分兵权,就是为了制衡秦公你!现在我们才刚刚打下关中,天下仍然是战火四起、诸侯并立,世子就急于巩固自己的地位,由此看来,世子就不是一个有胸怀和度量的人!”

李世民叹了口气,神色稍缓,道:“辅机,你这样说有些牵强了,蒲坂的逃亡,是人之常情,幼弟智云已经落入贼手,不可能去救,大哥身边没有军队,能保住自己,逃得一命,向父王报信,已经不易,后面打进关中,大哥也是忙于大兴的事物,故而分身乏术,不能去蒲坂复仇,岂能说是无德之举呢?”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那如果换了是秦公你,会不会这样逃走呢?”

闻言,李世民双目一怔,闭上了嘴,默然无语。

房玄龄接话道:“每个人都应该有所担当,身为世子那更是应该如此。面对自己的骨肉手足兄弟,都可以随时抛弃,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不能抛弃的?我们之所以跟随秦公,就是知道秦公为人仗义,绝对不会扔下一个跟随您的人,也只有秦公您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咱们大家才能有个奔头!”

任瑰也跟着说道:“是啊,秦公,我们都是这样想的。我们这些作属下的,不希望自己会成为随时被放弃的棋子。”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就算大哥舍弃智云这件事不太地道,但还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的!我知道,大哥这个人为人厚道,待人宽和,虽然打仗的水平一般,但长于政事和大局观,今天的军议也只是我和大哥相互之间的看法不同,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不一样,所以,有所争执是在所难免的。大哥与我的性子不同,他老成持重,守江山是需要大哥这样的稳健之君的。”

房玄龄摇了摇头,说道:“不,秦公,就算我们唐王可以一统天下,也绝不能仅仅是个守了。杨广无道,天下大乱,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无论是关中还是中原,河北,江南,都是战火纷纷,烟尘四起,天下之民生灵涂炭,就算是在这关中,户口数也降了不止一半,更不用说其他地区了。”

“现在我们真的很担心,这样打下去,就算最后一统天下,也会是生民十不存一的结果,那可是我华夏一族千年之来的又一次浩劫,而内外四夷,北方突厥,东边高句丽,西边的吐谷浑,吐藩,甚至倭国,林邑这些,都是野心勃勃,有进图中原之心。这个时候,守成之君是不能保国安民,守护天下的,我们需要的,是大有为之君,天纵英才,这个人,只能是秦公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孤狼——长孙无忌

李世民面沉如水,久久一言不,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难道,你们来投奔我,就是想让我学曹丕那样,手足相残,骨肉离间吗?”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正色道:“不,秦公,我们并不想让你走到曹丕这一步,曹丕是没有本事和机会能证明自己,而他要夺位,只能靠各种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来陷害兄弟,靠伪装自我来博取其父的好感。但你不一样,你胸怀韬略、志向远大、文武双全,有统军之才,尤其是打仗的本事,天下无人可以与你相比。”

“现在唐王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只是名义上让世子领军,但给了你一个实际的兵权,这其实就是作出了暗示了,只要你能拿出成绩来,以后唐军主力的元帅非你莫属!你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李世民咬了咬牙,道:“这次作战不是跟大哥竞争,而是兄弟齐心,为大唐打天下,你们不要抱这样的想法,来教唆我,引诱我兄弟反目。如果你们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来我的幕府,那请你们现在就离开吧。”

房玄龄叹了口气,劝道:“秦公,不是我们存这样的想法,是唐王存了这样的想法!唐王对你可是言听计从,诸子之中,唯独对你的才能赞不绝口。打江山来之不易,如果他给了你机会,以后你要不要主动放弃呢?如果你能亲手为大唐打下整个天下,世子只怕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这世子之位上吧。让贤之举,自古以来的圣王皆有之,为何你就不能接受呢?”

长孙无忌郑重道:“功高盖主,自古就是矛盾的焦点!世民,你是我的妹夫,我作为你的亲人、你的兄弟、你的下属有义务提醒你,随着你的军功越来越多,世子就会越来越担忧自己的地位,到时候,总有一天,要么是他选择主动退位,要么是他选择先发制人、陷害于你,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李世民的眼中冷芒一闪,用不容置疑地口气道:“天下未定,不可议此!今后在胡言乱语,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大舅子!至于世子之位,我本无心争夺,我只想为大唐效力,父王的决定,是他的事,我们做儿子的,只有照做!明白吗!?”

见此,长孙无忌四人对视一眼,皆了然于胸,乃道:“诺~!”

见气氛有些尴尬,李世民乃拉着长孙无忌的手,道:“辅机啊,前一段时间你冒着危险,专门跑了趟河南,因为你的情报,我才能准确了解到东都的形势,真是辛苦你了!最近有什么新打算,能与我说说吗?”

长孙无忌勾了勾嘴,回道:“我打算再次返回中原,趁着大军进兵东都的势头,再次与会中原的各地方实力派,把他们争取到我们这边来!”

李世民微笑着问道:“我军进军路上的各路城守,还需要辅机你多费些心思啦!”

长孙无忌眼芒一闪,道:“没问题,弘农郡守独孤机和河阳郡守独孤修德父子俩都明群表示只要唐军一到,他们立马会献城投降,就连王世充也是这么说的!”

任瑰插嘴道:“王世充为人阴险、性情狡诈,我曾与他共事过多年,深知其秉性,他的话,可不能信!”

李世民笑道:“王世充这个人可是很有才能的,只是太趋炎附势了,他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他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咱们还得进一步做一做他的工作啊!”

房玄龄突然问道:“克明,你的叔父杜淹不是在王世充手下任职吗,能否通过他的关系,明确一下王世充真正的态度呢!?”

杜如晦回道:“我那叔父性子倒是与那王世充相投,我担心他不会把实情告诉我,我的兄长杜聿明和弟弟杜楚客都在王世充手下任职,他们俩都是可信的,辅机,你可以与他们取得联系!”

长孙无忌点头道:“那好,我到东都后,第一时间会先见见你的兄弟!”

李世民欣慰地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道:“辅机啊,令尊长孙晟将军曾亲手策划了东突厥的灭亡,是闻名于天下的纵横家,现在辅机自号‘孤狼’,单枪匹马于各路诸侯当中纵横捭阖,可谓是子承父业啊!我相信,你的功绩,将来一定会超过乃父的!”

长孙无忌爽朗一笑,道:“那就借秦公吉言啦!哈哈!过两天我就动身前方中原,今晚就算和大家告别了!”

李世民关心地问道:“这么急吗?你回来后,可还没好好休息呢!”

长孙无忌一罢手,道:“事不宜迟啊,我得赶在大军到来之前,敲定沿途一切事物,争取让我大军兵不血刃的顺利打到东都城下。还有啊,现在不光东都形势紧张,黎阳方面,那个瓦岗名将徐世绩的压力也很大呢!我专门分析过此人,我觉得他投唐的希望很大,我得加把力争取一把!”

“徐世绩!?”李世民眼睛一亮,道:“这可是一个好苗子啊,他的能力在李密手下可是数一数二的,又是英雄出少年,辅机,一定要把他争取到我们这边来!”

房玄龄会心一笑,道:“秦公又生出爱才之心了,这徐世绩可比您还大四岁呢!要说英雄少年,依我看,整个天下,无人能出秦公之右啊!”

长孙无忌勾了勾嘴,道:“这个徐世绩是富商豪强出身,为人向来豪爽,喜欢行侠仗义、急公好施,他的才能更胜于他的名声,出道仅仅数年,取得的成绩可谓仅此于秦公!现在,虽然他还在李密手下做事,但却因为翟让的事,与李密有明显的隔阂,只要李密势衰,我们就有很大的希望把他争取过来!”

任瑰问道:“那他就不会投降隋廷吗?”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道:“徐世绩本是草莽出身,但并不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起义,他应该是胸怀天下的那类人。依我对此人的了解,只要我们争取,他应该不会选择隋廷。”

众人正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撞击的声音,众人收住了话,李世民沉声道:“何事?!”

一个亲卫卫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秦公,唐王诏令,让你即刻进宫!”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兄弟齐心

长安,武德殿。

偌大的正殿,这会儿除了低头颔首侍立在远处的几个太监外,只剩下李渊父子三人。此时,李渊披着一袭紫袍,头戴冲天冠,坐在御榻之上,而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人则身穿紫色官袍,恭立在台阶下,二人的眉头深锁,一言不发。

李渊一边轻轻地抚着御座的把手,一边喃喃地说道:“大郎,二郎,我们从晋阳起兵以来,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就攻下长安,平安关中,开创了新的纪元。这是我们父子三人,同心协力的结果,现在为父坐在这御榻之上,也有你们一半的功劳啊!”

李建成恭身回道:“此全赖父王英明神武,我和二弟都身为人子,所做不过是身为人子和臣下该做的事情。”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说道:“父王,孩儿以为,您现在坐在这张御床之上,不太合适。毕竟我们现在实力还不够,根基还不稳,还没有正式建国,名义上是尊杨侑为帝的。要是您现在的行为被传出去了,可对不我们的不利啊!”

李渊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杨侑只不过是个傀儡,不管是世家还是原隋廷的官员们都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当初,咱们起义前,需要打一面旗帜,攻入大兴、平定关中后,暂时人心不稳,需要拥立杨侑这个傀儡来安人心。现在看来,这个举措收效很大,让关陇世家迅速归心了。这次如果你们能征伐成功,一举攻克洛阳,那天下已定,杨侑这个傀儡,咱们也不用再留着。”

闻言,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李渊也看出了李世民的不满,笑道:“好了,刚才不过是戏言罢了,今天之所以这样召见你们,没有留任何的外人,就是我们父子三人,想说说一些体已贴心话。这事关我们李家未来的生存与兴衰,希望你们能听进去。”

李建成和李世民连忙行礼道:“谨听父王教诲。”

李渊摆了摆手:“阿大说过,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按官职称呼了,反而显得生份。阿大今天之所以坐这个御床,只让你俩看见,你们知道有何用意吗?”

李建成勾了勾嘴角,说道:“阿大是想说,我们李唐代隋,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事情,我们现在就要提前作好这方面的准备,对吗?”

李渊没有回答,看向了李世民,说道:“二郎,你怎么看?”

李世民正色道:“阿大是不是想说,我们的这个江山来之不易,守之更难,需要我们父子兄弟齐心卸力、团结一致呢!”

李渊笑着点了点头:“你们说得都对。不错,现在我们拥有整个关中和并州大部,江山霸业可谓初见雏形。但现在这个时候,也可谓是最为关键的时刻,我们的身边劲敌环伺,绝不可以安于现状,进则得享天下,退则满盘皆输!可以说,隋杨的这个宝座,当年不知道多少人为此打破了头,现在我们就得到了此座,并非好事。”

他说着,从御座上站起了身,走下了台阶,坐到了两个儿子的面前,笑道:“阿大还是更喜欢这样和你们坐着聊天。”

李建成和李世民连忙跪了下来,李渊摆了摆手:“坐,不要跪,今天是我们父子之间的对话,不必拘君臣之礼。”

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视一眼,全都盘膝而座。李渊盯着两个儿子,眼中炯炯有神,说道:“大业初年的时候,大隋帝国还是那么的强盛,那么的不可撼动,但自大业七年开始,仅仅十一年,隋杨的天下就糜烂至此,杨广之所以这么快就失掉天下,你们觉得根本原因是什么?”

李建成叹了口气:“无非是杨广倒行逆施,他的暴政失掉了天下人心啊。”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说道:“孩儿以为,除了大哥所说的这点,关键还在于杨广得位不正,他信不过那些帮他非法夺权的高门世家,又猜忌自己的同宗骨肉,所以才会亲信江南文人,又为了平衡关陇世家和山东大族的愤怒,而一再地对外征战,终至民怨沸腾,不可收拾。”

李建成赞同道:“不错,杨广脱离了隋廷统治的基础,抛弃了关陇世家这个利益共同体,又不信任山东大族,却重用无根无基的江南文人,导致天下烽火四起,许多世家都不在站在隋廷这一边了,加上杨广自己昏聩,所以局势才会糜烂到这个地步。”

李渊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二人说的都很对!杨广的倒行逆施,导致天下大乱后,大部分的臣子已经不愿为他效命了,而他又没有宗室的帮衬,所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你们兄弟二人,论军国大事、冲锋陷阵,二郎所长也。但若论结交士人、稳定后方,又是大郎所长。你们就象我的左手和右手一样,各尽其用,我们李家要想在这御座上坐得长久,不光要做得比他们杨家强,还要父子同力、兄弟齐心,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重蹈杨家的覆辙!”

李建成和李世民神色肃然,点了点头,应声道:“阿大说的是。”

李渊的目光从两个儿子的脸上扫过,说道:“现在我们初建政权,一切百废待兴,这个时候,万万不可以内部出了乱子。你们兄弟二人,还有四郎元吉,都是我的嫡子,也都有各自的才能。现在我需要你们发挥各自的才能。这回的东都之战,你们兄弟二人分别领军,大郎为主,二郎为辅,军事上的事情,二郎在行,大郎,你要多听二郎的建议。”

李建成微微一笑:“论行军作战,我不及二弟,还请父帅这回让二郎为帅,孩儿愿意作为辅助。”

李世民连忙说道:“不,大哥,你是世子,我是你的弟弟,有你在,我绝不可以当这主帅,居于你之上的。”

李渊笑着点了点头:“看到你们兄弟齐心,我比什么都高兴。不过我还是要说,现在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也都自己开府建幕,你们兄弟也许不存争心,但是手下之人,也许会出于荣华富贵的追求,唆使你们跟自己的兄弟相争。杨广他们几个兄弟走到最后这一步,也是跟身边人的教唆是分不开的。这点,你们必须切忌,只有我们李家人,才是骨肉至亲,而外人再怎么也是外人,不能让他们坏了我们李家的关系,明白吗?”

李建成和李世民神色严肃,用力地点了点头。

见此,李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沉声道:“今天,阿大就算给你们饯行了,去吧,出兵东都,至于这关中,阿大会帮你们守护好的,勿要以我为虑!”

李建成和李世民相视一眼,同时起身行礼:“诺!”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杨广布局

黎阳城外,魏军依靠着地形修建了数十座连绵在一起的军营军寨,这些营寨有大有小,单个攻破,难度不是很大,但确胜在数量众多,而且分布得位置很有讲究,不是卡主交通要道上,就是地势较高的山丘上,让进攻的隋军即使想不管都不行。

此时,徐世绩已经退回黎阳仓城内养伤去了,负责指挥这些营寨的则是张亮和郭孝恪二人,按照徐世绩的意思,黎阳仓城内除了数千骑兵和一万守军外,剩余的十五万人全部被安排在了这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营寨内,就等着隋军一个一个的拔除呢!

而靠近永济渠河岸的隋军大营则占据了方圆五十里内空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从上往下看,整个大营内旌旗蔽空、长槊林立,上万道营帐排列的井然有序,各营与各部之间化块而居,而每一支部队内又分成了若干个区间,比如集合的演武场、伤兵营、辎重营。。。。。。分门别类,看上去一目了然。

经过了第一战的胜利,整个隋军大营内都涌现出一种积极的气氛,刚刚参战完的麦孟才所部将士则高兴地跟同伴互相吹着牛,吹嘘着自己战斗的英勇时刻,他们的营帐塞满了各种战利品和上面发下来的奖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而正在担任主攻任务的杨恭仁所部将士也是个个摩拳擦掌,做好了战斗准备,就等着军令下达,他们就要去杀敌建功了!

中军龙帐内,杨广正仔细阅读着张仲坚从关中送来的亲笔信,帐内除了跪坐在杨广身后,正给杨广耸皮揉肩的霍瑛外,仅文一刀一人侍立在一旁。

杨广哈哈大笑地拿着信,道:“一刀啊,这天狼果然有两小子,已经成功在大兴扎稳脚跟了!”

文一刀斜望了一眼霍瑛,轻咳一声。

见此,杨广嘿嘿一笑,反手握住霍瑛的手,道:“霍夫人啊,幸苦你了,你且去吧!”

霍瑛轻轻地将素手从杨广手中抽出,来到杨广面前盈盈一拜,道:“圣上,妾身冒昧问一句,我儿商胡是否已经随齐王殿下出发了?”

杨广瞟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回道:“霍夫人大可放心,暕儿率领四万多骁果军前去围歼贼军,必获大胜,你儿商胡也可建功啦!”

闻言,霍瑛双膝下跪,冲着杨广深深一拜,道:“妾身替我儿拜谢圣恩!”

“嗯,去吧!”杨广一罢手,道。

待霍瑛退下,文一刀上前一步,恭维道:“至尊只言片语间,将纵横捭阖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老奴倾佩不已!”

杨广哈哈一笑,罢了罢手,道:“霍瑛不过一妇人罢了,充其量就是一个女侠,对付她倒是简单得很!这次,朕故意泄露了‘天狼’这个代号,还把密封的信当她的面拆开来看,就是为了让她觉得朕对她很信任,她的处境十分安全,这样,她就会忍不住向李密通风报信了!”

文一刀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只是,这样做会不会增加天狼暴露的可能?”

杨广轻笑一声,道:“放心吧,就一个代号而已,朕不说,敌人也迟早会知道这个代号的。这种间谍人员,不光我们给他们派了,李渊、李密、萧铣这些人肯定也在朕的阵营里安插了卧底,有的官员甚至是双重间谍,这都是见怪不怪的事了。而且信的内容我故意让她看不清楚,这样她就不会了解实情了。”

文一刀深深鞠了一躬,道:“圣上高瞻远瞩,老奴佩服!”

杨广高兴地道:“现在,李渊已经下令由世子李建成为左元帅,次子李世民为右元帅,率军十三万,以讨伐李密的名义,进兵东都!这次,李靖顺利随军,在李世民帐下任参见,而张仲坚则顺利打入了伪唐工部尚书独孤怀恩的幕府,张出尘正在私下以大隋的名义联络世家子,局面开展得异常的顺利啊!”

文一刀笑道:“是啊,局面完全按照至尊的设计在进行,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啊!”

杨广突然遗憾的叹道:“唯一的失败就是没能挽救得了尧君素的性命了!朕知道了他的事迹,更是让仲坚和出尘绕道去蒲坂解救他,可是这个晋王府侍卫出身的忠臣为了朕的大业,主动选择了献身,这让朕为之深深的动容啊!”

文一刀宽慰道:“这是尧将军自己的选择,至尊不必太过伤感。尧将军的肉身虽然毁灭了,但将星依然璀璨,他的牺牲是值得的、有意义的,我们正是因为有一批有着献身精神的忠臣,至尊的大业才能功成啊!”

杨广点了点头,道:“告诉张仲坚,尧君素不能白死,独孤怀恩是一个极其自负且迷信的家伙,让他从流言着手,刺激独孤怀恩的野心,引导独孤怀恩走上反叛自立的道路,在关键时刻给李渊以致命一击!”

文一刀领命道:“诺!看来至尊已经想出了一手好棋了!”

杨广想了想,道:“独孤怀恩是一招好棋,但还得有外力来作用一下,咱们现在无力攻击关中,得想点办法!”

文一刀建言道:“至尊,我认为李渊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与突厥翻面!他的太原直接就暴露在突厥狼骑的攻击范围内,加上现在李渊根基未稳,一直在向突厥示好,咱们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做点文章?”

杨广动了动嘴唇,道:“确实,咱们得想办法让李渊和始毕可汗的关系搞僵,让突厥出兵攻袭太原!突厥方面,弘大倒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他今年也七十多了,不适合再往返草原了,此事还得联系到义成公主,让她想办法帮忙。只是,现在得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去一趟草原,面见义成公主,向她说明利害,并且在草原上搞点事情出来!一刀,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文一刀微微一笑,道:“老奴最近倒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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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文一刀的方案

“哦,是谁?”杨广饶有兴趣地问道。

文一刀微微一笑,道:“至尊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此人是宫内宿卫出身,被我选入锦衣卫,他叫王玄策,是我近来新发现的一个干才!”

“王,玄,策!”杨广一字一句地喃喃念道。

根据前世的记忆,这个王玄策在后世网文圈子里名气很大,号称“一人灭一国!”

此人是出名的纵横家、外交家,是专业的特工,他的诡辩之术和才能彰显于世,曾三次出使印度,并借兵攻灭了当时天竺的那伏帝阿罗那顺政权。

只可惜,王玄策官位太低,当时的史书对其无过多的记载,毕竟是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人物,史书没有过多的着墨和渲染也是情有可原。

他在大唐主要负责的是西南边地的外交事物和间谍活动,曾在贞观十七年三月,奉命作为副使,跟随朝散大夫、卫尉寺丞、上护军李义表护送婆罗门国使节回国。同年十二月,到达摩伽陀国。

贞观十九年正月二十七日,李义表、王玄策到王舍城,登耆署崛山,立碑,同年二月十一日,在摩河菩提寺立碑。

贞观二十一年,唐朝又派王玄策为正使、蒋师仁为副使一行30人出使天竺,中天竺国王派使者带着财物来,准备与王玄策一起到唐朝朝贡。恰逢中天竺王尸罗逸多猝死,国中大乱,其大臣那伏帝阿罗那顺篡位,于是发动所有军队以拒王玄策。

跟随王玄策的30骑兵与敌人交战,失败被擒获,敌人趁机劫掠诸国贡献的财物。

王玄策逃离,到达吐蕃。王玄策发檄文征召军队,得到1200吐蕃兵、7000泥婆罗(今尼泊尔)骑兵。王玄策与副使蒋师仁率吐蕃、泥婆罗的军队进攻到中天竺的茶镈和罗城,作战三天,攻破茶镈和罗城,斩首三千余级,敌人被溺死的约1万人。阿罗那顺逃走,收拢散兵再次交战,蒋师仁擒获阿罗那顺,俘斩敌人数以万计。

余众跟随国王的妻子在乾陀卫江抵抗,蒋师仁率部击败他们,俘获其妃、王子,又俘虏男女一万两千人,各种牲畜三万,五百八十座城邑投降。

东天竺王尸鸠摩送牛马三万馈军,还送来了弓、刀、宝缨络。迦没路国献异物,并送上地图,请求得到老子像。

贞观二十二年,五月,王玄策把俘获的阿罗那顺及王妃、子等,俘虏的男女万二千人、牛马二万余送到长安献俘。唐太宗封王玄策为朝散大夫。

遗憾的是,唐朝并没有把天竺当做强大的对手,王玄策在天竺取得的胜利也因此不受重视。

杨广心下一爽,没想到这个鼎鼎有名的王玄策既然就在自己宫内充当宿卫,老天爷既然让我发现了这个“王牌特工,”那杨广可得好好重用这个王玄策了。

“此人在锦衣卫现任何职?”杨广笑问道。

文一刀答道:“我给他暂时先安排了一个小旗的职位!”

杨广大手一挥,道:“那就直接给他提升为总旗(正七品),告诉他,让他去突厥找义成公主,设法离间李唐和突厥的关系,一定要让始毕这小子对李渊产生警惕,最后能让他出兵干预李唐内政!”

文一刀微微一笑,道:“至尊,老奴心中已经有了成熟的一套方案!”

“哦?说说看!”杨广坐直了身子,问道。

文一刀眼芒一闪,道:“我打算让王玄策到突厥后,先重金贿赂始毕可汗的近臣,然后让义成公主吹吹枕边风,不光这些,老奴料定,李唐可定有使者常驻突厥,咱们可以学楚汉争霸时随何出使九江王英布的案例,让王玄策以大隋和义成公主的名义,突袭李唐使臣,只要造成了流血事件,这两方的间隙就算产生了!”

杨广勾了勾嘴,道:“这个方案好是好,但是我感觉始毕这小子的处境比之当年的九江王英布要好很多啊!现在始毕这小子自从带领四十万骑给朕来了个雁门之围后,声望、势力暴涨,号称控线百万,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都臣服于突厥,咱们地方的割据势力如郭子和、梁师都、高开到、薛举、窦建德、刘武周等人亦皆向始毕可汗称臣,其风头一时无两,咱们的大隋已经支离破碎,我看他不会将怎么放在眼里,即使王玄策能袭杀唐使,始毕这小子估计也不会像英布那样惶恐吧。”

文一刀自信道:“老奴这个方案不是要逼着始毕下决心,主要目的还是让他和李唐之间产生间隙。李渊以突厥为援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正太原的安全,防止突厥抄他后路。所以,在其叛乱之处,李渊对突厥可谓是有求必应,特邀了数百突厥狼骑打着助战的名义贿赂他们,约定打破的城池,府库里面的东西都给突厥,而人口和城池归李唐。现在,李渊已经成功在关中站稳了脚跟,他的突厥的态度没以前那么殷勤了,这引起了突厥内部的不满。”

“现在他的弟弟阿史那·俟利弗设、阿史那·咄苾等人都倾向与打压李唐政权,近来,他们与薛举频繁接触,看样子是要帮助薛举入侵李唐了。始毕的王叔、号称突厥第一智将的阿史那思摩更是主张侵唐的急先锋,他的牙帐现在就设在马邑城外,负责帮刘武周督练新兵。种种迹象表明,突厥内部对李唐的敌意还是很明显的,咱们只要加一把力,让突厥和李唐彻底翻脸,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杨广哈哈一笑,道:“既然一刀你这么有把握,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吧,朕就不再过问了!”

文一刀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至尊信任,老奴必尽心办好这件事!至尊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黎阳战场吧,这事关我大隋的生死,马虎不得!”

杨广点点头,冲着账外喊道:“瑛儿,来,伺候朕更衣,朕要出营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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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虎将斛斯万善

黎阳城外,隋军方阵。

杨广在沈光等一众禁军的护卫下来到了军旗下,折冲郎将杨恭仁迎了上来,冲着杨广行了一个军礼道:“圣上,末将甲胄在身。。。。。。”

杨广罢了罢手,打断道:“朕是来观战的,你不用管朕,继续坐镇中军,指挥将士们攻拔敌寨!”

这杨恭仁本名杨纶,改名杨温,字恭仁,弘农华阴人,是东汉太尉杨震后裔,乃隋室宗亲、隋文帝族子、司空、观王杨雄的嫡长子,出身自带光环,拥有仪同大将军的散官,和成安郡开国公的爵位。

杨恭仁是一个文武双全的能人,其出任甘州刺史期间,施政宽和,使得治下胡汉百姓各安其所,深得边民之心,为隋文帝所称道。历任宗正少卿、工部侍郎、吏部侍郎、谒者大夫等职。

在武功方面,大业九年的杨玄感起义轰动一时,杨恭仁率领二征高句丽的将士回师围剿杨玄感,在破陵大败叛军,随后又与屈突通追击至阌乡,擒获杨玄感、杨积善兄弟,因功进授正议大夫。

闻言,杨恭仁点了点头,脸色肃然的回到将台,望见远处的隋军顶着盾牌来到魏军营寨前,乃沉声下令道:“放烟!弓弩兵给我上前射击!”

得令的传令兵迅速将命令通过旗语下达下去,很快正在进攻魏军营寨的隋军开始在寨门前放火,并在大火中不断添加硫磺、狼粪等各种助燃的“佐料,”使得寨门前马上就被浓烟所笼罩。

随着浓烟的扩散,原本顶在寨门附近的魏军士兵立刻坚持不住,任其队正和旅率们如何呼喊,纷纷调头就跑,而很快,原本大声叫嚷着“不许后退、”“顶住”的魏军军官们也经受不住浓烟的熏烤,纷纷寨内撤去。

“飕飕飕~!”

随着弩机不断击发的声音,一片黑压压的弩雨袭向了这些失去了盾牌手掩护的双手持矛、身着皮甲的魏军步兵。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这回他们完全成了活靶子,不少还处在烟尘中的叛军士卒听到箭雨破空之声,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向后跑去,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后心就被射穿了几个血洞,口中鲜血狂喷地倒下。

见此,杨恭仁沉声下令道:“吹号!让斛斯将军率领跳荡兵追击敌军,一定要追着败兵的脚步,给我一波拿下这个营寨!”

“诺!”得令的号兵立刻扬起手中月牙形状的号角,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高亢激昂的隋军号角响彻全场,身处第一线的左翊卫将军斛斯万善一把脱下身上仅有的一见甲胄,袒胸露乳,抄起他的巨大号开山大斧,露出腋下浓密的腋毛,高喊道:“弟兄们,随我冲啊~!”

“杀啊~!杀啊~!”

“冲啊~!冲啊~!”

斛斯万善身后,拿着砍刀、利斧、重锤的赤膊壮汉们呼啸着跟在斛斯万善身后,越过重重拒马和鹿砦,追杀向浓烟内的魏军。

很快,全部轻装的隋军跳荡兵们追上了魏军败卒的脚步,斛斯万善扬起手中的开山大斧一轮就是一片,凡是被他盯上的人,不是被切成两半就是被砍得血肉模糊,死象十分的震撼!

斛斯万善冲锋在前,充当着整个进攻队伍的刀尖,他原本就黝黑的皮肤,现在更是灰头土脸,满脸都是浓烟熏染上的漆黑,与被溅了一脸的血迹交融在一起,暗红色的血肉混杂着黑糊糊的烟尘,两只眼睛也是被血丝充满,看上去像是从地狱出来的魔鬼!

一个时辰后,斛斯万善成功率部攻下了这处魏军营寨,杨广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看得真切,当斛斯万善一斧子劈飞魏军一个头目打扮的人的脑袋后,魏军一哄而散,胜负即分!

“风~!风~!风~!”

“大隋~!大隋~!大隋~!”

望着斛斯万善满脸血污、赤膊上身,在隋军人从中高扬着战斧,高声欢呼着,杨广由衷地赞道:“斛斯将军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啊!”

一旁侍立的虞世基不懂军事,原本不敢插嘴,见杨广称道其斛斯万善,遂接话笑道:“斛斯将军在我隋军中以骁勇果毅而与战死在洛水的河北道招捕大使、虎贲郎将王辩齐名,曾跟随已故的西京留守卫玄逃犯杨玄感叛军,频有战功。及玄感败走,准备遁入关中,我军在弘农成功追上叛军,杨逆大败,斛斯将军亲率数骑追及之,杨玄感自知难逃生天,于是让弟弟杨积善杀了他,随后,杨积善窘迫自杀未遂,为斛斯将军所获,由是斛斯将军天下闻名,拜武贲郎将。”

“后来的雁门之围,斛斯将军也是属于第一批感到的勤王军队,他亲自率部日夜猛攻突厥营帐,所向皆破。每次遇到突厥狼骑,斛斯万善都是奋力迎战,以挫敌锋,或下马坐地,或引强弓射贼,所中皆殪、连战连捷,由是突厥不敢再进攻雁门,过了十几天,我勤王大军相继而倒,突厥狼骑退去,这些都有斛斯将军的功劳!后来,斛斯将军受命讨贼,屡战屡胜,累功至左翊卫将军!”

杨广搜寻了一下前身的记忆,很快便对斛斯万善有了印象,当即冲着杨恭仁疑惑道:“哦?那这么一员猛将,又身居从三品将军,怎么让他去当前军主将,冲锋在前了?”

闻言,杨恭仁肃然一敬,恭身回道:“斛斯将军在征讨左相才的时候,因为冲锋在前,被流矢射中胸口,摔落在马下,身受重伤,幸得亲兵们冒死抢回,然后就一直在江都养伤了。这次王师北伐,斛斯将军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因为没敢上阅兵拜将,所以没有挂军职,这次他找到臣,主动要求,要率军进攻,为圣上分忧,臣也就同意了!”

杨广眉头一皱,道:“你怎么能让他亲自带兵冲锋呢?要是斛斯将军有所闪失,可是朝廷的一大损失啊!”

杨恭仁苦笑道:“臣也劝过斛斯将军,让他督军进攻就好,但他说,他是冲锋陷阵的料,坐镇指挥并不是他的专长,所以,坚持要冲杀在第一线,说是要给弟兄们提气!”

闻言,杨广赞叹道:“真虎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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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宇文成都的雷霆手段

望着远处斛斯万善正率领隋兵打扫战场,杨广问道:“恭仁啊,这是这些天攻破的第几个营寨了?”

“第七个!”杨恭仁答道。

杨广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快嘛,魏军在这片道路上到底修筑了多少座营寨?”

观王杨雄的幼子、杨恭仁的满弟杨师道抱拳道:“禀圣上,末将这些已经率领哨骑仔细盘数过了,敌军在这片道路上一共修筑了四十九座营寨,这些营寨多则万人、少则千百人,密密麻麻分布在我们进军的所有要害道口!”

杨广惊问道:“这么多?这徐世绩搞什么名堂,你可打探清楚徐世绩的伤情如何了吗?”

杨师道摇了摇头,道:“末将看这些营寨的分布虽有讲究,但每次我们进攻,魏军的营寨之间从不互相支援,每次寨子被攻破后,魏军就会四散而逃,仓皇逃进周边的营寨中。至于徐世绩的伤情,末将曾特地抓了十几个舌头,但审问的结果却是一概不知。”

恰在此时,正听一道战马狂奔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魏军打扮,但却高举锦衣卫令牌的年轻棒小伙飞马来到杨广的面前,翻身下拜道:“小的王玄策,拜见圣上!”

杨广虚抬右手,道:“平身吧!你就是王玄策!?”

王玄策扬起棱角分明的脸庞,站直身子,朝气十足的应声道:“正是!小的奉文指挥使的命令,在强渡永济渠战役胜利后,扮作魏军的败兵,混入魏军当中刺探情报,现在已经得手而回!”

“你已经见过文一刀了吧?”杨广问道。

“对,小的先行见过了文指挥使,他向我说明了下一阶段的任务,然后就让我来这跟圣上作一个汇报!”王玄策答道。

杨广点了点头,笑道:“王总旗,说说你的收获吧!”

王玄策禀报道:“小的已经探明,魏军主帅徐世绩伤重昏迷,已经回到黎阳城内接受治疗,现在接替指挥的是他的副将张亮及魏军大将郭孝恪!”

“哦?情况属实吗?”杨广确认道。

“错不了,这是小的摸入郭孝恪的将帐内,亲耳听到的消息!”王玄策肯定的道。

杨广高兴地道:“好!因你刚刚被提拔,此次又立有大功,暂且记入功劳薄,待你下次功成之时,朕一并给你加官赐爵!”

王玄策抱拳道:“那就多谢圣上了!”

杨广用充满期待地眼神望着王玄策,道:“嗯,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待王玄策行礼退下,杨广冲杨恭仁问道:“照这个速度打下去,我军推平这条道路上所有的营寨大概需要多久?”

杨恭仁仔细想了想,答道:“这些敌寨分布的极其讲究,我军不好展开阵型一齐进攻,一次只能打两到三个敌寨,据臣保守估计,我军攻破全部敌寨,恐怕至少需要一个月多的时间吧!”

闻言,杨广皱了皱眉,道:“有点慢了吧,徐世绩搞出这么多营寨就是为了恶心我们,拖延我们的进军速度,而我军粮草本就不多,需要四下征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耗时一个多月,天下的形势恐怕会发生变化,能有办法加快进攻速度吗?”

杨恭仁想了想,道:“如果采用迂回包抄,昼夜不分伤亡的强攻,或许能加快十到二十天的进度!或者说,咱们有什么办法能阵斩其主将张亮、郭孝恪二人,则局面会有很大的突破!”

闻言,杨广皱着的眉头更深了,恰在此时,一旁一道爽朗地声音高声入耳,道:“何需如此麻烦,若用我的办法,我保证半月之内,这些魏军营寨全部告破!”

众人闻声视之,乃宇文成都是也!

见是宇文成都发言,杨广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成都啊,说说你的想法!”

宇文成都抱拳道:“圣上,这些贼军大多不过是流民出身,因为吃不饱饭,所以才加入了徐世绩的部队,他们是为了吃的在打仗。现在,他们的主帅徐世绩昏迷不醒,贼军本就经历了一场大败而人心惶惶,此时,咱们若采取雷霆手段,贼军势必胆寒,其士气必将瓦解,我军可不战而胜!”

杨广心下雪亮,明知故问道:“成都,你所说的雷霆手段是什么?”

宇文成都的嘴角微微上扬,道:“以六到十倍的兵力围攻敌军一寨,对负隅顽抗的敌军采取坚决剿灭的态度,一个寨一个寨的屠灭!如此,要不了多久,贼军必然胆寒,其军心必将为我军的雷霆手段所震慑,从而不战而屈人之兵!”

杨师道惊问道:“攻破敌寨后,难道对被俘的敌军也要赶尽杀绝吗?”

宇文成都的眼中冷芒一闪,道:“我军开始给过他们投降的机会,但如果他们不珍惜,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当贼军的营寨接连被我军屠戮后,我军可将贼军的人头堆做成京观,这些为了糊口吃的而打仗的贼军的士气必将土崩瓦解!”

见杨广有些心动,一旁的礼部侍郎、今年六十一岁的许善心劝道:“圣上,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了?自古杀俘不祥啊!”

闻言,宇文成都持镋傲然道:“有什么残忍的?既然当了一名战士,那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个讲仁慈的地方!而且杀俘不祥也要分情况来,现在贼军是刚刚经历了大败,主帅负伤昏迷,咱们的雷霆手段正好可以击破他们抵抗的决心,从而避免一寨一寨的攻拔,保留我军的战争种子!”

许善心摇了摇头,劝道:“圣上,臣不赞同宇文成都的意见,此举虽然或可成功,但有伤天和,我北伐王师乃正义之师,岂可有违天理?”

宇文成都怕杨广不同意,急忙跪地请求道:“我们又不是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是他们不开门投降,咱们只等强攻。这样,虽不免有所杀戮,但于而大局而言,是避免了更多无谓的伤亡啊!圣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那是京观!

见此,杨广向杨恭仁询问道:“恭仁,你是主将,你怎么看?”

杨恭仁想了想,郑重地答道:“回圣上,从军事的角度,宇文成都的办法确实可以一试,如果贼军的士气和斗志因此而瓦解,我军就可以携大胜之势,包围黎阳城了!只是。。。。。。”

杨广问道:“只是什么?”

杨恭仁皱眉道:“兵法云,围三而缺一,意思是要给敌军留一条活路,那么敌军抵抗的决心就会因此而有所动摇。如果我们低估了贼军的士气和抵抗的决心,或者中途有变故发生,此举可能反倒激起贼军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潜力,从而与我军殊死搏斗,仗就会更难打了!”

宇文成都轻蔑道:“圣上,这种情况基本可以不用考虑,这些乌合之众那有什么战斗意志,只要咱们的雷霆手段够狠、够果决,贼军势必全军胆寒,不战而降!”

许善心拱手弯腰道:“微臣方才所言关系重大,若被敌军以讹传讹,则敌军势必以死相拼、以命相搏,而我王师以后必场场血战、步步维艰,还望圣上三思啊!”

一旁观摩了许久的虞世基摸清了杨广内心的倾向性,当即站出来,道:“圣上,臣以为许侍郎所言虽有道理,但现今我王师北伐受阻,此战的成败关系到我大隋的复兴,而乱世当用重典,儒家那一套在乱世之中,很多人不会买账,但法家的严苛则有利于政治乱世的混乱,扭转社会格局,所以,臣赞同宇文成都的意见!”

见马屁精表态了,前身隋炀帝身边圈养了多年的跟屁虫们也赶紧附议,于是,场面一下子几乎都变成了支持宇文成都的了。

见此,杨广内心甚是满意,但表面上仍罢了罢手,道:“恭仁,你是主将,这个你自己拿主意吧!朕是观众,只要看你们打好仗,能打胜仗就行了!”

杨恭仁会意,恭敬地道:“如此,臣自己决断了!”

说罢,杨恭仁径直下令道:“宇文旅率,令你率本部前往斛斯将军麾下,告诉斛斯将军你的想法,并由你接过率军主攻的任务,切不可让斛斯将军在以身犯险了!”

“诺~!”闻言,宇文成都的眼中精光一闪,暴喝一声,领着身边数十名宇文家的部曲和五百名隋军轻步兵奔着斛斯万善而去。

很快,斛斯万善从宇文成都口中得到了将令,乃不满地哇哇叫道:“宇文家的小鬼,你小子是不是篡改了杨将军的军令,他可是答应了本将,由老子为他担任主攻任务的,怎么现在要你来率队冲锋,而让老子在后面给你掠阵,这是什么意思嘛!”

宇文成都冲着杨广的方向一拱手,肃然道:“斛斯将军这是什么话,杨将军的军令是圣上的意思,难道我宇文成都敢篡改圣意不成!?”

闻言,斛斯万善嘿嘿一笑,乃道:“好吧,既如此,那就有劳你带队进攻第八道营寨了!”

宇文成都爽朗地一笑,道:“斛斯将军身为朝廷高级武将,乃国之柱石,你就好好在后面指挥吧,冲锋陷阵的任务就交给我啦!”

随后,斛斯万善将前军所有将士全部集中起来,指挥着身边的两万余隋军包围了魏军的第八道营寨,将其四面全部堵死,堵死了魏军所有的出路。

魏军第八道营寨前,宇文成都率领宇文家的数十米部曲骑兵驻足在魏军营寨前百五十距离,他们的身后便是斛斯万善的将旗,宇文成都举镋高声喊道:“对面的魏军听着!接下来,我大隋王师将击鼓三通,三通鼓罢,如若不开门投降,破寨之日鸡犬不留!”

说罢,宇文成都示意身后的部曲齐声喊道:

“闻我大隋王师三通鼓罢,不开门投降者,破寨之日鸡犬不留!”

“闻我大隋王师三通鼓罢,不开门投降者,破寨之日鸡犬不留!”

“闻我大隋王师三通鼓罢,不开门投降者,破寨之日鸡犬不留!”

毫无意外,营寨内的魏军毫无反应,甚至有点想笑。守在箭塔上的一个魏军头目甚至挑衅似的冲着身着金盔金甲的宇文成都射了一箭,并且嘲讽道:“娘希匹匹怪的,穿得这么拉风,你以为你小子是谁啊?爷爷们就是不降,有种你打进来啊!”

宇文成都一镋将飞过来的利剑格开,冷笑道:“不知死活!”

说罢,宇文成都转头冲着己方阵列举镋,随后,隋军激昂高亢的鼓声便响彻了全场。

“咚咚咚咚咚咚~!”

“傻逼东西,擂鼓能擂死人吗?”魏军头目不屑地嗤笑着,冲着身后的魏军喊道:“弟兄们,都打起精神和斗志,等下给这些隋狗一点颜色看看!”

“唉?你们。。。!?”

魏军头目疑惑的望着自己的部下,按照以往的剧本,此刻原本应该积极响应的魏军士兵们皆有些发愣,而此时,头目身边的一个魏军士兵脸色有些惨白地拉了拉这个头目的衣袖,指着远处的隋军方阵,声音颤抖着道:“大,大哥!你,你快看!”

这名魏军头目心里疙瘩一下,顺着部下的手指望去,只见隋军方阵中涌出一大批赤手空拳却抱着两个“大南瓜”的士兵,他们赶到宇文成都的边上,开始手忙脚乱的摆弄起手中的“大南瓜”,甚至把这些“大南瓜”堆得还有模有样的。

“隋狗这是在干什么?”魏军头目喃喃道。

“大,大哥,那是小六子的脑袋!”一名士兵惊恐地喊道。

“大哥,那是小顺子滴脑阔!”又一名士兵看清了同伴的脸,惊叫道。

魏军头目闻言,脑袋短路了一下后瞬间恢复,他终于看清了隋军士兵们手里拿着的不是“大南瓜”而是一颗颗的人头,这些隋军士兵把头颅聚集在一起,用土筑的方法不断堆砌成一座高大的“佛塔!”

见此,魏军头目当即脸色煞白、嘴巴张得老大地失声喊道:“京观!?这是前面战死的弟兄们的京观!?”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通鼓罢,鸡犬不留!

“咚咚咚咚咚咚~!”

隋军的鼓声还在继续,而魏军的心中已不复开始的斗志,有的士兵已经开始双腿发抖,很多人开始胆寒起来,就连魏军这个小头目也是脸色惨白,半天发不出指示。

望着昔日袍泽临死前的表情,看着隋军士兵们将他们一个个的摆放整齐,用土堆积成一座高大的“佛塔,”这名魏军头目心中不仅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他打心眼里觉得恐惧,一种难以抗拒的意识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大,大哥,咱们怎么办啊!?”一名魏军小兵慌忙问道。

“怎么办?当然是溜溜球啊!”魏军头目想也不想的道。

“往哪溜啊?大哥,咱们的四面都让隋军给堵死了!”魏军小兵哭丧着脸道。

“娘啊!儿不想死啊!儿想在您老跟前尽孝啊!娘!”一些魏军士兵已经双膝跪地,开始哭喊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时间不等人,隋军的鼓声确是在魏军慌乱之间悄然而止,宇文成都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举镋高呼道:“三通鼓罢,鸡犬不留!”

说罢,宇文成都一马当先,向着魏军营寨冲去,而身后的宇文家部曲也紧跟其后。

见此,斛斯万善把开山巨斧往前一顶,喝道:“此战只要脑袋,不要活人!弟兄们散开阵型,给我冲啊!”

“冲啊~!冲啊~!”

“冲呐~!冲呐~!”

得令的隋军士兵皆双眼放光,撒开脚丫子就往魏军营寨奔去。

一名年轻的隋军士兵喊道:“阿大、兄长,你们跑那么快干嘛!?”

他爸边跑,边回头冲儿子骂道:“蠢猪!还不快点,等下人头都被别人抢光了!”

“啊!?”这名年轻的隋军士兵急忙赶上追问道:“阿大,您不是常教导我,冲得快,死得也快吗?”

“那也是分情况来的,平日作战,我们骁果军讲究列阵应敌,所以不能冲太前,要保持阵型,但现在斛斯将军已经下达了散开阵型冲锋的命令,说明大家可以自由发挥了!而且,看对面营寨的大小,里面顶多就两三千人,而咱们有两万人,不快点跑,请你连魏军的脑袋都看不到了!”他兄长拍了拍弟弟的后背,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名年轻的隋军士兵恍然大悟,连忙加快脚步,全力冲刺,喊道:“人头,等等我!我来了!”

四面的隋军已经开始助、冲刺、进攻了,而对面的魏军却陷入了一片混乱,魏军头目知道此时突围绝对是找死,急忙喊道:“弟兄们,守住自己的位置!稳住啊!”

还没面对隋军的进攻,魏军营寨内就已经接近炸营了,许多士兵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营寨内四处乱跑,守在职守上的魏军士兵也大多不在状态,不是身体止不住的打摆子就是在哭爹喊娘,面对着巨大的困境和压力,这些没经历过多少战火磨练的魏军士兵终于露出了巨大的破绽,而这个破绽就足以送他们毁灭了。

“咔、咔、咔、咔”,步兵们前进时军靴踏地的那种震憾,配合起中军响起的夺人心魄的鼓号之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向着魏军营寨涌去。

“嗖嗖嗖~!”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外侧的魏军人群暴发出一阵惨叫之声,数十人当场毙命,更多的人中箭仆地,只见一阵烟尘之中,冲出的却是数十名戴着恶鬼面当,手持弓箭正在左右开弓的宇文家部曲骑兵!

这些宇文家的部曲骑兵都是从军多年的剽悍骑士,当年,宇文成都的爷爷宇文述常年位居大隋武将之首,网罗了不少精兵锐卒加入了宇文家的部曲。现在宇文成都身边的几十名部曲骑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每个人手上都有几十条以上的人命,可谓是异常凶猛。

百余步距离,转瞬即至,当宇文成都率领宇文家部曲骑兵发出慑人心魂的战吼,放下弓箭,端平骑槊进行夹枪冲击的同时,隋军的大批步兵也快速跟上,他们一个个的眼中闪着建功立业的渴望,在他们眼里,冲进营栅后,里面就是触手可及的人头,是无穷无尽的财富,是荣誉与梦想实现的地方!

宇文成都飞马来到营栅前,双手持镋,勾起面前的栅栏,大喝一声,用力一挑,三四丈长的栅栏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宇文成都一个人挑起,然后甩向面前手足无措的魏军士兵。

“哎呀~!”

栅栏砸到十几名魏军士兵,紧接着,宇文成都踏马而至,凤翅鎏金镗在宇文成都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风,接连带走了十几名魏军士兵的生命,而倒地不起的则被宇文成都胯下的黄花千里马给踏成了肉酱。

宇文成都身后的部曲骑兵抱紧长槊,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扫过已经不成阵列,但仍挤成一团的魏军人群,这些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的人,与羔羊无异,即没有战斗的勇气,也没了逃生的希望,就这样被无情地收割着生命,数百人,几乎在一瞬间被杀死,被战骑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血肉横飞,残缺不全的尸体,在方圆一里内的战场上比比皆是,一些侥幸没有被杀死的魏军士兵,颤抖着跪倒在地,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武器,以示投降。

魏军头目此刻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没有人能体会他的内心此时有多后悔自己加入了这该死的魏军。见宇文成都如同一尊杀神一般的朝自己冲来,魏军头目想都不想,直接干脆的双膝跪地,求饶道:“帅气英武的大隋将军,小的愿降!小的愿降啊!”

“噗嗤~!”

宇文成都也不搭话,手腕一动,金镋顺势划过魏军头目的脖颈,血脉喷溅,无主的尸体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

“一个不留,给我杀!”

宇文成都冷冰冰冷的声音响彻全场,贯彻着他冷酷无情的态度,给剩下的魏军宣判了死刑。

冲进魏军营寨的隋军士兵也是坚持贯彻这种态度,不管是伤兵还是降兵,通通上去就是一刀,砍翻一个,马上就剁了他的脑袋,别在腰间,继续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整个魏军营寨陷入了疯狂的杀戮之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支援还是不支援?

宇文成都的手中持着的凤翅鎏金镗就正好刺在一个魏军士兵的腹部,肠子在一点一点地顺着伤口往外流出,甚至这个人在夜里吃过的食物,所变成的还没有完全消化的粪便,也是清晰可见,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所有的隋军战士,让他们双眼血红,杀意大增,甚至有些人开始不自禁地舔起了嘴唇,就如同要撕咬猎物的狼群一般。

宇文成都的声音冷酷无情地响起:“都给我加快速度,一个敌军都不要放过,此战只要脑袋,不要俘虏!”

随后,只见宇文成都猛地一挑金镗,只听“噗”地一声,这具尸体凌空就给拉扯成了四五块,内脏如同倒出口袋的谷子一样,与尸块一起,洒起漫天的血雨,染得宇文成都身边的十余名战士,浑身上下皆是。

得令的浑身是血的大隋军士们,疯狂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利斧,只一挥舞,这些黑漆漆的魏军首级,就从脖子上分了家,这些杀人机械而迅速的骁果军战士,抓着发辫,把首级提了上来,往腰间一别,顺势飞起一脚,将尸体踹向一边。

魏军开始便受到隋军的震慑,望着同伴的首级,内心早已胆寒,此刻,他们的头目已经死了,剩余的围巾士兵完全被吓破了胆哭喊着饶命,有几十个硬气的家伙拼命地想要反抗,奈何寡不敌众,很快,这些人就给如狼似虎的骁果军将士们如砍瓜切菜一样地斩尽杀绝,而断头处流出的血水,如同一道道的血溪,汇流成河,仿佛在无声的控诉隋军的暴行,一如这些死者最后的怒号,战场之上,陷入了一阵死寂班的修罗节奏。

一个多时辰后,只见魏军营地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地上的几千具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全都是给砍的四分五裂,成群结队的乌鸦和秃鹰,正从空中不停地飞下,啄食着那些死人的血肉,一边的林子里,绿芒芒闪着的,是大批野狗的眼睛,只等隋军士兵一走,就会享用这些尸体的美食,仍然有几千名隋军战士,漫步于这些死人之间,查取还有谁的首级没被取走,或者是手指上身上有什么值钱的金银饰物。

宇文成都抹了把脸上沾满的血渍,大声下令道:“所有人听令,限你们在半个时辰内拿着手里的首级去记功,半个时辰后,全家集合,去往第九处营寨!”

得令的隋军将校皆高兴的欢呼着拿着自己斩获的头颅赶往中军监察御史处记功,很快,中军便堆放了二、三千个魏军的首级。

宇文成都兴奋地赶到中军,搓着手,道:“斛斯将军,咱们带着这些首级赶快前往第九处魏军营寨吧,圣上赶时间,怎么得加快进度!”

斛斯万善冲着宇文成都竖了个大拇指,赞道:“好小子,刚刚老子在后面看你可是大展神威啊!怎么样,杀得爽不爽,记了自己杀了多少个吗?”

宇文成都毫不在意地道:“大几十个吧,这些小兵的功劳我才不在意呢,只要我们这样杀下去,魏军早晚会军心大乱、全家崩溃,到时候破敌的首功就是我们的了!”

斛斯万善重重地朝宇文成都的胸口锤了一拳,道:“好小子,有老子当年的风范!老子这两万多人就听你的,一座一座营寨的屠!哈哈!”

宇文成都双手持镗,郑重地道:“如此,成都多谢将军成全!”

数日后,魏军中央大寨,寨内的士兵皆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时刻溜溜球了。

“听说了吗,前面的营寨被隋军接连攻破,寨内所有人无一生还,全部被隋军杀了呢!”

“是啊,隋军三通鼓罢,开始进攻后就不收俘虏了,所有寨内的活物一个都不留呢!”

“哎,我还听说啊,把弟兄们的脑袋堆成了京观,可吓人了!”

“这样下去,咱老李可是要溜溜球咯!”

“溜了~!溜咯~!”

而中军帅帐内也是一片悄然,张亮紧缩着眉头,伏案在地图上,死死的盯着眼前己方渐渐被拔除的山寨,一言不发。

郭孝恪焦急地在账内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不时的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哎,老郭啊,你别晃来晃去,晃得老子烦死了!”原本就因为骑兵部队伤亡过半而心情极度糟糕的丘孝刚不满地冲郭孝恪嘟嚷道。

郭孝恪走到张亮身边,焦急地道:“张将军,你倒是拿个注意啊!那斛斯万善让宇文成都打先锋已经连破我军九座营寨内,而且都是屠杀殆尽,一点都不给弟兄们活命的机会,现在,咱们其他各寨的弟兄们都是人心惶惶,已经有两座寨子举白旗投降了!咱们再不想点办法,恐怕以后的寨子都会不战而降了!”

丘孝刚也跟着嚷嚷道:“要我看,让老子带着骑兵突袭他一波,好歹给弟兄们看到点希望不是吗!?”

张亮叹了口气,道:“可是杨恭仁还有两万多人一直跟在斛斯万善身后不远处,咱们要是贸然支援,恐怕杀有去无回啊!”

郭孝恪无奈道:“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要是弟兄们知道只要被隋军围住就绝无生还的可能,恐怕弟兄们都会丧失抵抗的意志啊!要是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咱们的第二道防线就要崩溃了!”

丘孝刚憋着嘴道:“要是不能再外面打,干脆就全部缩回城里去,也省得在野外给隋军乱杀!”

张亮勾了勾嘴,道:“咱们这第二道防线就是尽量保存有生力量的同时拖延隋军进兵时间的,现在看来,只能冒险支援一波了,否则全军崩溃,士气全无的情况下,黎阳仓城也很难坚守了!”

郭孝恪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亮沉声道:“我意,由你率领五千人支援前线,攻袭斛斯万善所部,丘孝刚带上剩余的所有骑兵跟在你后面,要是你被杨恭仁围住,也能救你出来。这样,既给了其他寨子弟兄们以坚守下去的希望,又不会损失太大,可谓是一举两得!”

闻言,郭孝恪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我这就去准备!”

丘孝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跟上郭孝恪的脚步出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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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宇文成都的嚣张

魏军第十六处营寨,宇文成都一如既往的率领隋军将魏军营寨团团围住,在初升的太阳下,原本应该盔甲矛槊的闪光几乎能亮瞎人眼的钢铁军阵此刻显露出一股肃杀的气氛,连日来的杀戮让这些骁果战士都蒙上了一层血气,他们的眼球个个都被红血丝充满,身上的铠甲、手里的兵器都被血渍、脑浆、内脏沾染得到处都是都宛如一个个修罗,正目露贪婪、残忍、渴望、杀机地望着眼前的魏军营寨。

斛斯万善骑着花斑褐鬃马无聊的在阵中踱着步,望着已经各自就位的部队,不无酸楚地道:“唉,不能亲自上阵搏杀,真叫老子一个难受啊~!”

宇文成都早已血染征袍,一身亮灿灿的金盔金甲也被血渍弄得脏兮兮的,但那双凌厉的双眸却是越发的犀利。

宇文成都闻言,微微一笑,道:“斛斯将军乃我军高级将官,岂可如同小兵一样,身处一线搏杀?圣上也是为将军的安全着想,这冲锋陷阵的累活,就交给我们年轻人来嘛!”

斛斯万善无奈道:“成都,接下来又是你表演的时机了!”

见斛斯万善如此难受的样子,宇文成都哈哈大笑,宽慰道:“斛斯将军稍等,末将这就去给您打工!哈哈~!”

说罢,宇文成都驾着黄花千里马奔驰到魏军营寨前,指着不远处隋军士兵正在堆砌的京观“佛塔,”威风凛凛地喊道:“我乃大隋第一勇士宇文成都,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我保住,死在我手上,你的脑袋绝不会成为那京观中的一个!怎么样,条件还不错吧?有没有人赶来应战!?”

闻言,斛斯万善眼睛圆睁、须发皆张,指着宇文成都骂道:“臭小子,老子在后面看着呢,你小子竟然敢妄称第一勇士?反了你啦!?”

宇文成都不理会斛斯万善的不满,纵马不断奔驰在魏军营寨前,左右开弓,接连射下数杆魏军旗帜,嚣张地道:“有没有勇士想死在我宇文成都的金镋下,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谁想来啊!?”

“难道说,你们的脑袋都想成为京观中的一员,为我大隋的军功艺术献上自己宝贵的头颅?不愿死在我的金镋下,流传于史书!?”

等了一小会,见无人迎战和应答,宇文成都冷哼一声,道:“寨内的鼠辈听着,你们不来陪爷爷玩,爷爷可要擂鼓啦!凡闻我宇文成都三通鼓罢,不开城投降者,破寨之时,鸡犬不留!”

说罢,宇文成都径直骑马赶到战鼓处,抄起两柄巨大的棒槌,用力地敲打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当熟悉的战鼓声再次响起,魏军营寨内的士兵此时内心中只感觉到了冰冷刺骨的恐惧和无以言明的绝望,他们痛苦地蹲下身子,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目露希冀地望着主管此寨的魏军头目,目光中流露出的殷切,傻子都能看懂。

见此,魏军头目的脸部不住的抽搐,他紧咬着下唇,似是要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大哥,投降吧!咱们干不过人家的!”

“大哥,投降求个活路吧!等隋军敲完鼓,咱们就完了!”

“大哥,一通鼓罢了!!”

“大哥,二通鼓罢了,你要不说话,小的就当你默认了!小的这就举白旗啦!”

“第三通鼓啦,大哥,我真举白旗啦!”

随着第三通鼓的鼓声越来越激昂,魏军头目知道高潮要来了,此时,自己再不决断,那可就晚了!

望着眼前部下的士气,魏军头目心下一横,面部极度挣扎地嘶吼道:“举白。。。。。。”

就当魏军头目就要把“旗”字吼出来时,魏军头目的余光瞟见了远处扬尘而来的军旗,定睛一看,上面书着一个大大的“郭”字。

“不要举白旗,应敌!应敌!”魏军头目激动地几乎要跳了起来,他高兴地指着远处的“郭”字大旗,道:“看见没,咱们的援军来了!咱们有救啦!有救啦!”

闻言,底下的魏军士兵们神态各异,有的人学着魏军头目的样子,高兴激动的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而有的魏军士兵则面露复杂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懊恼和绝望。

魏军头目可不管手下怎么想,反正他是看到希望了,连忙督促道:“都给我各就各位,守好自己的位置,听我命令!再有言投降者,力斩不赦!”

见魏军有援军赶来,宇文成都的嘴角微微上扬,冲着身后宇文家的部曲骑兵道:“看到贼军的将旗没?跟着我,随我斩将夺旗!冲啊!”

说罢,宇文成都也不管正面战场了,领着几十名宇文家的部曲就扬尘踏马,向着郭孝恪所部五千援军冲去。

隋军方阵中,斛斯万善看到宇文成都的举动,气得鼻子都歪了,骂骂咧咧道:“艹,宇文成都这小子太不地道了,有主攻的任务不去打,还来抢老子援军的功劳!”

说到这,斛斯万善从传令兵手中夺过将旗,交给身旁的原虎贲郎将,现被降级为雄武郎将,充当斛斯万善副将的元礼,道:“你带人继续进攻魏军营寨,老子不能看着宇文成都这小子吃独食!”

闻言,元礼一愣,道:“将军,你可是前军主将,而且。。。。。。”

“圣上只说让我注意安全,可没说不准我参战,更何况现在情况紧急,你小子哪那么多废话!”说罢,斛斯万善一罢手,抄起他的开山巨斧,冲着身边的百余名亲兵一招手,道:“都跟老子冲啊~!”

只见斛斯万善火急火燎的率领身边的亲兵部曲们离开将旗,风驰电掣的向郭孝恪所部杀去,只留下一地的灰尘和还在原地一脸懵逼的元礼。

元礼的族弟、已故隋朝大将元寿的儿子、原内史舍人(正六品)、现被贬为元礼所部参军(正七品)的元敏上前小声道:“哥,斛斯将军走了,又把指挥权交给了你,现在你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建功翻身的机会到了啊!”

闻言,元敏如梦初醒,急忙拔出佩剑,前指下令道:“全军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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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成都万善突

魏军营寨外,郭孝恪望着朝自己冲来的隋军骑兵,望了望四周的地形,乃面色凝重地下令道:“全军听令,就地列阵防守!”

得令的魏军士兵连忙停下前进的脚步,变换阵型,将步槊和盾牌交叉摆放护在阵前,两翼以大车、拒马相护,五千魏军在郭孝恪的指挥和各级魏军校官的喝骂声中,堪堪列好了一个勉强合格的“乌龟大阵。”

宇文成都带着宇文家的部曲骑兵率先赶到郭孝恪军阵前,见魏军士兵堪堪摆好阵型,宇文成都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拉下金盔上的面当,下令道:“绕圈抛射!”

随后,宇文成都带着部曲骑兵围着魏军方阵高速奔跑,马蹄飞奔在黄土平原上溅起冲天的灰尘,将这些马上骑士掩盖在了茫茫灰尘之中,让人摸不清他们的进攻方向。

隐身在灰尘中,宇文成都抄起挂在马鞍上的六石骑弓,领着部曲骑兵斜向天空,沿45度角不断抛射。

“嗖嗖嗖~!”

从灰尘中抛射出来的利箭不断收割着魏军士兵的生命,特别是宇文成都的狼牙箭,劲道奇大无比,哪怕是射在了木盾之上,也能立马将木盾射得四分五裂,并且连带着将持盾的士兵给钉在地上。

郭孝恪见部下有些慌乱,乃不断焦急地喊道:“稳住!站在自己的位置,给我稳住~!”

他知道,这是骑兵进攻前的前奏,这些骑士会不断的骚扰步兵方阵,然后找准步兵方阵的薄弱处集中攻击,这是骑打步百试不爽的打法。

然而,郭孝恪猜不着宇文成都会选那个点进行突击,所以他只能被动的不断下令补查漏缺,尽量在骑兵真正进攻的那一刻,已方能少露出一些破绽。

不久,黄尘卷天的烟尘中突然出现一名马上骑士,他顶盔贯甲,带着纯金面当,双眼炯炯有神,右臂夹着一只长达两丈的凤翅鎏金镗,整个人站在马蹬上,借着飞奔的黄马,如飞般冲刺的惯性,向着魏军方阵的一角冲来。

郭孝恪双目圆睁,急忙喊道:“快,西北角,给我顶住!!”

不用郭孝恪下令,西北角前排的魏军士兵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一身金盔金甲,拉风得不行的宇文成都,那一处的小校急忙命令长槊兵顶上去,将他们的步槊搭在了前排盾牌兵的肩膀上,一时间,魏军西北角倒是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可圈可点的防御阵型。

宇文成都面对魏军摆好的防御阵型不屑一顾,他集中精力在自己全身,扬起手中的凤翅鎏金镗,对准魏军竖起的大盾,像一条飞龙一般,向魏军方阵撞去!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漫天的尘土中,仅有一层铁皮包裹的大盾轰然炸开,里面木制的碎片飞得满天都是,露出了后面这名魏军盾牌手惊恐不已、不敢置信的表情。

毫无意外,穿透了大盾的凤翅鎏金镗一点都没有减速,直接顶着这名魏军盾牌手的胸膛,将其撞得倒飞出去,并且连带着将后面成排的盾牌兵也给一起放倒了。

高速飞奔的黄花千里马,直接将挡在它前面的所有生物全部撞的左右横飞,包裹着马蹄铁的马蹄践踏着翻滚在地上的魏军士兵,将他们踩成了一团肉泥!

混合着脑浆、鲜血、内脏、黄土等物的黄花千里马在撞飞二、三十个人后,速度有所衰减,面对眼前成片的盾海,宇文成都猛地一勒缰绳,黄花千里马长嘶一声,前蹄立起,前躯上仰,直接一跃而起,踏在了盾墙上,将下面的几个盾牌手直接压成了肉团子!

落地后,宇文成都手握金镋猛地一扫,周边五步以内的魏军士兵全部被扫的倒飞出去,顺带砸到一片,顿时,宇文成都十步之内,没有一个站立的人,除了他自己。

宇文成都一扬金镗,怒声嘶吼道:“挡我者死!”

宇文成都带领的部曲骑兵呼啸一下就撞进魏军方阵,吓得附近的魏军士兵纷纷四散而逃。

“列阵,挡住他们!”郭孝恪连忙下令,魏军的军官连忙不断地组织起一重重盾槊小型方阵,试图截截抵抗。

毫无意外,宇文成都仅仅数十骑地冲击还无法威胁到郭孝恪地帅旗,在渐渐失去马速后,宇文成都所部前冲的愈发费力。

“包围他们,吃掉这股骑兵!”郭孝恪指着在人群中疯狂杀戮的宇文成都喊道:“弓箭手,给我招呼那个金甲将军!”

得令地魏军弓箭兵站在盾牌兵和长槊兵身后,拉弓搭箭,对着宇文成都等人就是招呼而去。

“搜搜搜~!”

宇文成都将凤翅镏金镋舞得滴水不流,不断拨挡开射过来得弓箭,自己却毫发无伤。宇文家的部曲骑兵也是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马槊,有的部曲身上已经插着七、八枝羽箭,仍战斗不止,憨叫着大呼过瘾!

然而,魏军已经在郭孝恪地指挥下,绕开阵型,准备合围包抄宇文成都所部了。

当魏军恰好要合围冲进魏军方阵的宇文成都所部时,斛斯万善正好率领百余名亲兵杀到。

只见斛斯万善抄着开山巨斧冲入魏军方阵中,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一斧子就是一大片。

斛斯万善一斧子劈碎一名魏军小校的身躯,迸射的血肉贱得周围两步内到处都是,吓到魏军小兵呼啸而逃。

斛斯万善哈哈大笑,道:“宇文成都,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老子来跟你抢攻啦!”

宇文成都一指远处的“郭”字将旗,豪气冲天地道:“哈哈,斛斯将军你来得正好,咱们俩比比,看谁先杀到贼军的将旗下!”

“你小子跟老子比,你还嫩了呢!”说罢,斛斯万善一马当先,越过宇文成都,向郭孝恪地位置冲杀而去。

见此,宇文成都也不甘示弱,挺镗跟上。

登时,两员虎将你追我赶,身后跟着一百多部曲骑兵,有如虎入羊群一般,一路杀得魏军丢盔弃甲,毫无抵抗之力,两人皆是血染征袍,自身却是毫发无损,砍瓜切菜般的直逼郭孝恪地将旗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围援打援

郭孝恪见这两股骑兵皆不管不顾的向自己的将旗杀来,当即沉声下令道:“给我顶住!后退者,斩!”

郭孝恪的族弟、亲兵队正郭孝明见情况紧急,直拉着郭孝恪的胳膊劝道:“大哥,你先往后撤,我替你守住将旗!”

闻言,郭孝恪摇了摇头,道:“现在全军的眼睛都看在这呢,大家本来就士气不高,如果我在临阵脱逃,那必然是全军覆没的结局,跑是跑不掉的!”

说到这,郭孝恪眼中冷芒一闪,道:“你去组织强弩兵到我的将旗下来!”

郭孝明眼睛一亮,抱拳道:“诺~!”

离魏军将旗百步外,斛斯万善和宇文成都领着部曲骑兵朝这里杀来,他们的脸都藏在恶鬼面当后,看不清表情,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闪着狼性的杀意,不少人伸出了血红的舌头,战场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刺激得他们杀心大起,而面前那密集的步槊方阵,就是他们天生要蹂躏的猎物!

远处山丘上,杨广看着斛斯万善和宇文成都英勇的在魏军方阵中穿杀真是喜忧参半,只得喃喃道:“这两个莽夫!”

虞世基砸吧着嘴,道:“唉,这宇文成都年轻气盛,莽就莽一点算了!这斛斯万善都打这么多年仗了,怎么还是这么莽,带着百十来个部曲骑兵就敢冲击五千人的贼军方阵,要是他有一万骑,我看他敢直接去东都找李密决战!”

杨广摇了摇头,道:“唉,看来啊,这人还是各有所长,斛斯将军是一名猛将、勇将、名将,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呀!”

虞世基笑问道:“那圣上对宇文成都这小子怎么看?”

杨广望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手上几乎无一人之敌的宇文成都,勾了勾道:“这小子的武功比之沈光也是不逞多让啊!只是性子还需要磨练,让他在军中多打爬几年,兴趣能堪大用呢!”

杨恭仁仔细地望着郭孝恪的方阵,突然道:“圣上,臣观敌军阵列,似乎不像是来支援的,反倒是来坚守的!”

杨广仍目不离场,问道:“哦,如何得知?”

杨恭仁细细道:“圣上,一般支援的军队都会轻装简行,即使不赶时间,也应该列一个进攻型阵列,而那郭孝恪却是带着大量拒马、大车、马钉等工具摆放在他阵型的两侧,以防止我骑兵从侧翼突击,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而且,他来的人也太少了,这五千人是根本不可能能解围的!所以,依臣所见,这股援军不是来支援的,而是来做样子的!”

杨广很快理会到了杨恭仁的意思,乃道:“你是说,这股援军根本就没打算能解围,而是在给所有贼军做一个样子,以勉励他们继续顽抗下去!?”

杨恭仁恭身抱拳道:“圣上圣明,臣就是这个意思。”

杨广哼笑一声,道:“这没得说,干他丫的,他既然赶来支援,那咱们就吃掉他,让贼军打心底里感到绝望!”

杨恭仁点头道:“诺!只要咱们全歼了这股贼军,那贼军的士气必然降到冰点,到时候就有更多的贼军会主动投降,我军则可以顺利进兵黎阳城下了!”

虞世基试探性地问道:“圣上的意思是让杨将军带所部留下的两万多人一起就合围包抄了这股贼军?”

“不,杨将军将步兵带去,足以消灭这股贼军,骑兵留下!”杨广微笑着望了杨恭仁一眼,道:“杨将军,下令吧!”

“诺~!”杨恭仁抱拳应诺,转而沉声下令道:“武勇郎将(从五品)赵行枢何在!?”

一员面色沉稳而眼神睿智的骁果军将领持槊越重而出,抱拳道:“末将在!”

杨恭仁径直下令道:“现令你率所部五千人绕到贼军身后,待本将率中军一万人进攻贼军之时,短期后路,与我合围,全歼这股贼军!”

赵行枢感激地望了杨恭仁一眼,又偷瞧了一下杨广有无异色,随后放心的应诺道:“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杨恭仁点点头,继续道:“仪同三司杨师道何在!?”

杨师道知道大哥这是在点将的时候,乃正色抱拳道:“末将在!”

杨恭仁满意地点点头,道:“令你率我部所有骑兵共计一万骑留守此处,待敌军援军赶到,给我撕开网包抄,务必让所有来援敌军有来无回!”

杨师道暴喝道:“诺!”

待杨恭仁下完命令,斛斯万善和宇文成都也成功杀到离郭孝恪的将旗只有三十步之距,一路上,跟着两员虎将的部曲骑兵虽然已经折损近半,但却杀伤了魏军好几百人,导致魏军士兵们对剩下的几十骑仍然是忌惮万分,要不是魏军的军官们逼迫得紧,以瓦岗老贼为基础的队正们以身作则,率先冲锋,他们根本就不会靠近宇文成都和斛斯万善这两个杀神。

“来啊,都围上来啊!”

“来,来杀老子!”

“吃老子一斧!”

斛斯万善杀人时喜欢大叫大吼,开山巨斧一挥,前方的一个高大雄壮的魏军队正,给他连人带肩地劈成了两半,而跟在他后面的六七名步兵,则吓得心胆俱裂,转身就跑。

斛斯万善哈哈一笑,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这个战死的魏军队正溅在自己脸上的血珠子,这种血腥的味道让他的感观格外地灵敏,他大吼道:“好,很好,要的就是这股子味道,痛快,杀的痛快啊!”

“哇~!嘿~!啊~!”与斛斯万善不同,宇文成都杀人只是单调的喊杀声,凤翅鎏金镗早已被鲜血染红,看不见一丝金亮,但总有些不怕死的人,奋不顾身的拦在宇文成都的进攻路上,但往往冲上前不到四五步,就会给金镋刺中,捅得跟个血洞体一样,却是近不得宇文成都哪怕三步之内。

很快,宇文成都杀掉了拦在他身前的最后一个人,眼前的乌黑终于全部消失了。但宇文成都等来的不是胜利的曙光,而是正对着他的散发着寒光的上百部步兵弩!

“我丢尼玛~!”

第一百八十三章 阵中决死突

“我丢尼玛~!”

宇文成都看到上百部步兵弩在烈日的照耀下,泛着寒光,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的第一感受。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成都凭借着作为超一流武将的敏锐和远远超乎于常人的反应速度,及时俯身低头,猛地压向胯下的黄花千里马,而黄花千里马自幼与宇文成都一起成长,心意相通,及时马蹄前驱卧倒伏地,一人一马一下就翻滚到了地上。

“放箭!”随着郭孝恪的一声令下,百余部步兵弩对准冲过来的隋军骑兵就是一阵“突突突”的机械声,三、四百枝弩箭“嗖嗖嗖”的划破空气,伴随着稍后而来“扑扑扑”的弩箭透甲的声音,与骑士“啊啊啊”的惨叫和战马“吁吁吁”的悲嘶之声,响成了一团。

飞出三十多步的弩箭,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部曲骑兵,排在最前面的部曲骑兵瞬间就倒了下来,无论是人马,都是给贯穿,肚破肠流,场面惨不忍睹。不少死马的四蹄还在微微地挣扎着,地上的伤兵在翻滚着惨叫着,却是马上被围过来的魏军士兵轻而易举地砍下了头颅。

斛斯万善相较宇文成都就倒霉了不少,虽然他及时翻滚下了战马,但还是被数枝弩箭射中,锋利的箭矢穿透了他的明光大铠,鲜血顺着伤口,丝丝向外渗透。

“奶奶个熊!”斛斯万善的嘴里含着鲜血,咆哮着站起身来,开山巨斧连连轮转,接连砍翻数名企图过来占便宜的魏军士兵,随后,望了望身边死伤大半的部曲骑兵,吼叫道:“随我杀了那个敌将,拼了!”

“拼了!”还侥幸活着的部曲骑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抄起腰间的副武器,就地应敌。

不用斛斯万善说,宇文成都知道目前的形势,他虽然也被一支弩箭射中了左肩,脑袋也给那一摔摔得头脑有点发胀,但却凭着顶级武将的本能迅速从地上弹跳起来,抄着凤翅鎏金镗,第一时间就冲着郭孝恪杀去。

郭孝恪早就发现这些骑兵不是普通的隋军骑兵,肯定是身经百战的部曲精锐,而且自己也不是斛斯万善和宇文成都的对手,见他们落马,乃边退边喊道:“他们没马了,围上去,杀了他们!”

“谁能取他俩首级,老子给他连升三级,并且赏二十个美人!”怕士兵们有畏敌情绪,郭孝恪连忙补充道。

郭孝明抱着“郭”字将旗跟在郭孝恪身边连连后撤,并冲着郭孝恪喊道:“大哥,敌人包围过来啦!”

闻言,郭孝恪回顾战场四周,只见打着“杨”字将旗的万余隋军正向前方逼来,而后方则被“赵”字将旗的数千隋军正在绕后,想断了他的后路,自己光顾着着眼眼前的威胁,却不知自己已经被包饺子了!

见此,郭孝恪知道自己不能在耽误了,连忙下令道:“撤!快撤!”

闻言,郭孝明连忙领着亲兵们一齐喊道:“扯呼啦~!扯呼啦~!”

这一喊,整个魏军方阵也就再无战心,都惶惶张张、推推搡搡地往后跑去,见此,郭孝恪懊悔地一拍大腿,连忙补救道:“郭孝勇你带本部断后,郭家的部曲亲兵也都留给你,一定要抵挡住追来的隋兵一段时间!郭孝文,你带本部去前冲堵在后面的隋军,一定要给我撕开一个口子来!”

“诺!”情急时刻,还是郭孝恪知道还是自家兄弟靠得住,两名跟随郭孝恪征战多年的族兄弟二话不说的领着各自的人马,督促着慌慌张张的士兵们领命而去。

郭孝文还好点,领着部下往回冲,士兵们还有劲,最可怜的是郭孝勇,士兵已毫无战心,这时候让他们断后,他们是一万个不愿意,然而,百余名郭家的部曲亲兵还是较为忠实的执行着郭孝恪的军令,督促着千余名魏军士兵反身迎战。

而斛斯万善和宇文成都此刻虽然皆有负伤,宇文成都的金盔都被打掉了,披头散发的,特别是斛斯万善,嘴里满是鲜血,但仍然血性不减,领着剩下的十几名部曲追着几十上百人砍,场面极度震撼!

很快,杨恭仁的一万名骁果军压了上来,郭孝勇留下的一千多魏军士兵根本抵挡不住,几乎是一面倒的被骁果军军士兵所屠杀,绝大多数魏军士兵甚至干脆放下了兵器,直接跪地一大片,不断磕头,以示投降。

郭孝勇见自己不能制止,知道大势已去,环顾四周,见大将打扮的斛斯万善已经受伤,乃大喝一声,领着百十名郭家的亲兵部曲,逆着人流,向斛斯万善杀去。

此时,斛斯万善身边仅有七、八名部曲亲兵,杨恭仁所部的骁果军还离他有二三十步的距离,郭孝勇知道,这是他唯一保本的机会,于是,使出全身力气,双手持着长刀,向斛斯万善砍去!

斛斯万善见此,不避不闪,直接双手持斧,跳起来就是一劈!

“锵~!”

刀斧相交,郭孝勇的长刀直接被斛斯万善一斧子崩缺了口,而从上而下的开山巨斧的攻势丝毫未减,直接将郭孝勇一斧子劈成了两半!

“噗嗤~!”

随着两片肉身分离着各自倒向一边,跟在郭孝勇身后的郭家部曲亲兵皆是一愣,而斛斯万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多,他大喝一声,抄起巨斧就往人堆里劈去,登时就又被斛斯万善劈死好几人。

见主将如此勇猛,幸存的七、八名部曲亲兵也士气倍增,跟上斛斯万善的脚步,冲着郭家部曲亲兵就是一通乱砍。

面对这么一个黑面疯子,郭家部曲亲兵在郭孝勇阵亡,打也打不过的情况下,士气也已经崩溃了,纷纷学着普通魏军士兵的样子,跪倒在地,磕头投降。

见周围已经没有站着的魏军了,斛斯万善狠狠地向地上啐了口痰,回头道:“宇文成都这小子哪去了!?”

原来,宇文成都立功心切,见郭孝恪逃跑,他立马赶回到黄花千里马旁,单枪匹马,冲着郭孝恪的放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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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丘孝刚来援

郭孝恪焦急望着郭孝文正拼命冲击着堵在归路上的赵行枢所部方阵,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根本没有阻拦隋军多久就已大部投降的郭孝勇所部,内心中的绝望骤然剧增,现在魏军都挤作一团,他根本无从突围,只得火急火燎的望着远处,祈求着丘孝刚所部骑兵能快点赶到。

“放仗不杀!所有抵抗者,杀无赦!”杨恭仁中气十足的喊道,身旁的亲兵则齐声大呼主将的命令:“放仗不杀~!放仗不杀~!”

战场上的声音一传十,十传百,骁果军将士人人都在高声传喊着:“放仗不杀~!放仗不杀~!”

而魏军士兵们一个个都闻风丧胆,本来还在凭着最后一股气冲击赵行枢方阵的郭孝文所部登时军心崩溃,一个正在厮杀的士兵扔下了武器,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开始逃命,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就地放下了武器,双膝跪地请降。

恐惧和绝望的情绪象病毒一样在战场上迅速地蔓延开来,没有直接挤到前面厮杀的郭孝恪中军整齐划一地脚跟一软,丢盔弃甲曳兵,成群结队地双膝跪地请降。

持剑督战的郭孝文虽然厉声喝止,甚至亲手杀了几个劝他投降的部下,但却也阻止不了局势的失控,越来越多的人象奔腾的河水一样争先恐后地离开他的四周,以防被他迁怒,就连部曲亲兵也莫不是如此。

郭孝文仰天长叹一声,两行清泪在他那黑乎乎的脸上冲开了两条泪漕,叹道:“大哥保重,孝文尽力了,就先去了!”

说罢,郭孝文倒转手中的宝剑,直接就向着脖子上抹去。

鲜血如喷泉似的从割开的气管中迸射而出,郭孝文在人世间最后的印象就是原来那喷血的声音就如同风吹过树叶一样,动听而伤感!

他的身体在原地摇晃了几下,被一个惊慌失措地从他身边跑过的士兵一擦,终于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有些慌不择路的士兵们从他的尸身上踏过……

见郭孝文自杀成仁,郭孝恪在帅旗下痛哭流涕,他久经战阵,深知兵败如山倒这个道理,现在这情形就如同泰山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倾倒,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却是无能为力,加上宗族兄弟的接连阵亡,他抚胸大哭几声,仰天长叹道:“天亡我也!”

“敌将,受死吧!”忽然一道雷霆般的暴喝响起,宇文成都披头散发的持着凤翅鎏金镗冲过层层伏地投降的魏军士兵,直指郭孝恪。

郭孝恪见此,心中大骇,内心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一下子就战胜了绝望的情绪,他直接拨马转身而逃,甚至连头盔掉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大哥,你先走,我来断后!”知道情况紧急,郭孝明也顾不得许多,当即领着十几个郭氏族人向宇文成都杀来,他们自知不敌,所以上来就是来拼命的,企图的就是拖延宇文成都的时间。

宇文成都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但这些不怕死的“苍蝇”却是烦人得很,虽然是一巴掌一个,但也得拍十几下呢!

靠着郭孝明等人用生命争取来的时间,郭孝恪倒是跑出了很大一段距离,此时,随着一阵马蹄声的响起,远处丘孝刚带着三千魏军轻骑正好赶来,他们一边冲着背对着他们的赵行枢所部拉弓射箭,一边全速打马,准备冲击赵行枢所部方阵,试图救郭孝恪于重围之中。

赵行枢早就看见了从后袭来的魏军轻骑,他早有准备的下令道:“结鱼鳞阵,各部各自列阵为战!”

得令的隋军士兵迅速让开了一条路,以旅为单位,飞快的以盾牌兵在前,长槊兵在后,弓箭兵居中,摆成了一个个小型的“乌龟阵,”交错于道路之间。

丘孝刚救人心切,见顺利的冲进了隋军方阵,也不去攻击各自结阵的隋军将士,而是直接让所部骑兵于撕开的口子内警戒,自己站在口子里冲着郭孝恪招手大喊道:“老郭,快随我撤!”

见丘孝刚来了,三千魏军轻骑冲进了赵行枢的隋军方阵,顺利的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一片通道,郭孝恪眼睛一亮,大声道:“弟兄们,快跑啊!”

见此,原本趴在地上,还为被隋军束手的魏军士兵大多都再次爬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朝丘孝刚冲开的口子跑去。而郭孝恪也得以混在人群中,让自己的目标不是那么的明显。

远处的山丘上,杨广微笑着望着出现在视野内的丘孝刚所部骑兵,舌头搅了搅牙龈,道:“该收网啦!”

虞世基很会揣摩杨广的心思,他瞧见杨广的表情,当即谄笑道:“圣上可不是起了爱才之心?”

杨广笑着点了点头,承认道:“是啊,这贼将郭孝恪领兵布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丘孝刚也是难得的勇将,朕舍不得放他们走啊!”

虞世基附和道:“那就活捉他们,然后净化他们的思想,让他们为圣上、为朝廷效力!”

杨广笑着摇头道:“没办法,朕现在有收集良将的嗜好,想网罗尽天下英才于麾下啊!”

“能驾驭得了这些英才的,可是雄才伟略的圣人之君啊!”虞世基拐着弯拍马屁道。

“播郎啊,你就是舔得朕可舒服了!朕都不忍心批评你了!”杨广笑着指了指虞世基,转而道:“杨仪同,该你上场啦!”

杨师道瞧见了杨广的表情,拱手抱拳道:“圣上有何吩咐!?”

杨广指着正被宇文成都撵兔子一样,乱赶的郭孝恪和持着精钢长刀率部驰援的丘孝刚道:“办得到的话,给我活捉这两个敌将,实在不行,死的也可以!”

杨师道会意,轰然应诺道:“末将明白,末将绝不会让他们跑啦!”

说罢,杨师道一扬长槊,领着一万名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而摩拳擦掌的骁果铁骑直接下山,有如猛虎下山一般,带着席卷天下的气势,散开成一个半圆形阵列,直接向丘孝刚屁股后覆盖而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生擒丘孝刚

“不要恋战,快撤,快撤!”

“给我逼退隋军的方阵,不要让他们颤上来!”

“加快速度,跑得慢的,别怪老子一斧子结果了他!”

丘孝刚指挥着魏军步军顺着他骑兵撕开的一条通道快速逃跑,不断嘶吼着维持着秩序。

郭孝恪混在人群中,指着远处如一泻如注的瀑布一般冲杀而来的骁果铁骑,冲着丘孝刚喊道:“老丘,隋军的甲骑具装来了,快溜!”

丘孝刚回头一望,脸色剧变,但仍喊道:“老郭,你先走,我给你断后!”

郭孝恪边骑马狂奔,边换下自己身上拉风的将袍大铠,捡起了地上丢弃的一件皮甲套在身上,冲着丘孝刚喊道:“你也快跟上了,逃命要紧!”

两人说话的功夫,如死亡骑士般的这些隋军骁果骑兵,暴发出一阵可怕的嘶吼声,上万支长槊平举,而战马的铁蹄开始奔腾,三百步的距离,只用了不到五十步,就加速到了飞一般的速度,骁果骑兵们全都站了起来,站在马蹬上,嗜血的双眼中闪着杀戮的渴望,如风一般地向着魏军冲刺而来。

魏军轻骑们本能地搭弓上弦,向着这些骁果铁骑射箭,却几乎没有一个骁果铁骑落马,双层铁甲的完美防护作用尽显无疑,不是弩箭的普通铁制箭头很难直接在一百多步的距离将这样的两层铁甲同时贯穿,多数射手只射出两箭,骁果骑兵就奔到了近前,巨大的冲力撞得魏军轻骑人仰马翻,战马嘶鸣的声音和腾飞的魏军轻骑兵随处可见,而骁果铁骑手上的长槊往往能穿透两三个魏军士兵,场面之血腥与刺激,无法用语言形容。

骁果骑士们的第一个冲刺,直接就撞飞捅死了千余名魏军轻骑,紧接着转入了陷阵状态,骁果铁骑们弃了手上的长槊,纷纷掏出马勾上的副武器,各种马刀,铜锤,钢鞭,狼牙棒,流星锤等重型兵器在空中挥舞,人头滚滚,脑浆横飞。

魏军轻骑们虽然也是骑兵,但他们没有足够坚硬沉重的双手重型武器,甚至没有盾牌,虽有皮甲护身,在这些骁果骑士的重型武器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往往一锤子砸下去,直接把铁盔连同脑壳儿一起象个西瓜似地砸裂,被战马冲倒撞倒的魏军士兵,更是被人马加起来重逾千斤的骁果骑士们踩成了肉泥。

一边倒的屠杀,战场上魏军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杨师道挥舞着用上好柘木制作而成的精钢马槊,正中前方一个逃命的魏军士兵的后心,把他生生地砸得飞出十几步,背心的铁甲陷进去足有半尺,飞在空中的尸体还撞到了前面的三个人,那三个人扑地后连回头都不敢,直接从地上弹起,没命地狂奔,一边逃一边还把身上的铁甲头盔脱下,生怕这些东西影响了逃命的速度。

杨师道一把将马槊从尸体上扯出,指着不远处的丘孝刚,对着身后的骁果骑兵们大声喊道:“给我活捉这个黑脸贼将!”

闻言,原本望着自己同伴毫无反抗的被屠杀而目疵欲裂的丘孝刚勃然大怒,不顾形势的挥舞着长刀,迎上杨师道。

“锵~!”

刀槊相交,杨师道吃亏在力道不如丘孝刚大,虎口被震得有点生疼,而杨师道身后的骁果骑士们却是呼啸着围上丘孝刚杀去。

丘孝刚平日为人豪爽仗义,在这关键时刻,他身边的魏军骑兵们也纷纷奋不顾身的来替他解围,如此,双方骑兵混杀成一团。

见此,杨师道可没有什么骑士精神,直接不断让周边的骁果骑士围上去,他要用绝对的人数和装备优势拿下丘孝刚。

恰在此时,宇文成都浑身是血的杀将过来,面目狰狞地冲着杨师道问道:“杨仪同,看见贼将步兵主将了吗?”

见宇文成都的样子,杨师道心中一怔,本能地摇了摇头,道:“没看见!”

“该死的!”闻言,宇文成都气得火冒三丈,他追杀了这么久的“兔子”居然从他眼皮子底下溜了,这让他这个自诩为大隋第一勇士的猎手感动分外的难堪和愤怒!

宇文成都环顾战场,但战场上到处是给骁果铁骑冲击得四散而逃的魏军士兵,那还有郭孝恪的身影!

“气煞我也~!”见此,宇文成都勃然大怒,仰天长啸一声,也不多说,扬起凤翅鎏金镗就往丘孝刚的方向冲去,一边撞开挡路的同伴,一边喝道:“都给老子滚开!”

宇文成都硬生生撞开了一条路,冲进魏军人群中就是一阵疯狂捅杀,左挑右刺之间,十几个上前搏命的魏军轻骑有如草人一般,纷纷饮恨当场,吓得周围的魏军轻骑和骁果骑士们纷纷退后了好几步。

可宇文成都却不管魏军轻骑们怕不怕,他反正摆出一副金镋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追着魏军轻骑就是一通乱杀,搅得那一片可谓是血雨腥风,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魏军轻骑临死的惨呼声刺得人耳朵都要发毛。

丘孝刚接连劈死几个试图靠近他的骁果骑士,见宇文成都在大发神威,当即大怒,拨马向宇文成都杀来。

“来得好!“宇文成都虽然酣战许久,但仍精神闪烁地杀向丘孝刚。

“铿~!”

刀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随即分开,两人又各自回了一刀,一镋,又是一顿“铿锵”之声。

宇文成都的攻势犀利而丘孝刚以力道见长,但在宇文成都手上却占不到丝毫的便宜,由此,两人交手十数回合后,宇文成都瞅准一个时机,将丘孝刚的长刀挑落,而丘孝刚顺势抱住凤翅鎏金镗的镋杆,两人就在马上较起力来。

“啊~!”

“呵~!”

两人皆用尽全身力气,凤翅鎏金镗于空中颤抖不止。见丘孝刚力道奇大,宇文成都突然松开镋柄,丘孝刚反应不及,由于力道过大而重心失衡,恰在此时,宇文成都飞起一脚,踹在丘孝刚的胸前,直将他踹飞一、两丈远。

落地后的丘孝刚还想反抗,但很快被围上来的骁果骑士们跳下马,给套马索绑起来,生擒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给宇文成都升官

夕阳西下,战斗早已经结束,隋军正在高兴着打扫着战场,将战场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得一毛不剩,堆积如山的魏军盔甲,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的魏军旗帜,还有隋军战士手上提留着的还在滴血的人头,无不显示着这场战斗以隋军的完胜而告终。

杨广在一众宿卫的保护下,微笑着视察着战场上的情况,他脚下一双华丽的金靴正踩在泥血混合的土地上,溅起的污渍也沾染到了杨广的大黄披风上,但杨广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毫不嫌弃的拉着骁果军战士的手嘘寒问暖,了解士兵的实际情况,这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激动得惊喜不已,纷纷跪倒一片,不断感谢圣恩的眷顾。

杨广瞧见张出尘的叔父张大牛血染征袍,正高兴的抓着一大把头发,提留着七、八个人头,一路小跑着咧着嘴去监察御史处记功,那个样子,别提有多开心了。

待张大牛记完功,杨广微笑着问道:“大牛啊,怎么样,入伍后,还习惯吧!?”

闻言,张大牛慌忙回头,见是杨广,赶忙下跪拜道:“小的张大牛,叩见圣上!”

“好了,免礼吧!朕就是随便问问!”杨广微微俯身拉起张大牛,笑道。

张大牛见杨广不嫌弃自己满身血污,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梗咽道:“圣上,我大牛没,没有辱没您的信任,这几次战斗,我次次奋勇争先,斩首有十四级啦!”

闻言,杨广笑着拍了下张大牛的胳膊,道:“看不出啊,你小子平日老实巴交的,上了战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张大牛高兴而自豪地拍着胸脯道:“那是,我好歹也是练家子出身的,以前带着家人东奔西跑的,手里没点东西,那可是寸步难行!现在,我凭借自己的功劳,估计能升个队正干干了!”

杨广冲着张大牛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地道:“队正算什么,我看你张大牛能从小兵一路砍到大将军嘛!哈哈!”

两人笑谈之时,杨恭仁抱着一个小册子,赶到杨广身边,禀报道:“圣上,战果统计出来了!此战,我军歼敌上万人,其中斩首六千余级,俘虏近五千人,贼将的骑兵经过了这次的战斗后,基本被我军全歼,以后,徐世绩就再也派不出骑兵了!”

听到这个战果,杨广脸上的笑意更加盎然了,道:“嗯,此战打的不错,要把每一个人的功劳记录在案,能升迁者,回营后立即升迁,至于赏赐的物品暂时记下来,由朝廷统一代为保管,等回到东都再统一发放!”

虞世基疑问道:“圣上,别怪臣多嘴,臣就是好奇一问。这些丘八们天天想的就是建功立业、升官发财,圣上为何只给他们升官,而发财却要留着呢!?”

杨广微微一笑,道:“吃饱了的群狼还会有战斗力吗?只有半饱不饱的群狼才会拥有无穷的进取心,在战斗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要是朕一下子把他们都喂饱了,那岂不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听到杨广的分析,虞世基恍然大悟,连忙拍着马屁道:“圣上圣明!臣远不及也!”

“圣上,此战宇文成都将军亲手俘获了贼军的骑兵主将丘孝刚,此人桀骜不驯,一直让我们杀了他,加上永济渠之战俘虏的贼军徐师仁也是一直拒不投降,圣上打算如何处置?”杨恭仁问道。

杨广一罢手道:“都先关着吧,这丘孝刚是一员猛将,先关着磨一磨他的锐气,至于那徐师仁,他的手下还有万余贼匪部队,这也是他的希望所在,等阿孩那边有消息了,在来酌情斟酌他吧!”

“诺~!”

“此战我军伤亡情况如何?”杨广问道。

杨恭仁恭身答道:“此战我军仅伤亡数百人,除了斛斯将军和宇文成都的部曲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外,其余各部基本没什么损失!”

恰在此时,斛斯万善和宇文成都双双而至,只是两人的表情不尽相同。斛斯万善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低着头,老实巴交的站在原地,等着挨批;而宇文成都则不同,他一脸的骄傲样,目光兴奋而期待的时不时偷眼看向杨广,似乎是等待讨赏的孩子。

杨广一见斛斯万善,立马上前,查看着斛斯万善的伤口,关心道:“疼吗?”

斛斯万善咧嘴一笑,道:“多谢圣上关心,打仗的时候,俺察觉不到,打完仗,让医官上点药,也就不疼了!”

闻言,杨广微笑着的脸皮有些凝固,一语双关地道:“不疼啊,那看来朕得让你长点记性!”

闻言,斛斯万善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俯首道:“圣上,臣有罪,臣有罪!”

杨广冷哼道:“斛斯将军身先士卒,率领部曲亲兵直冲敌阵,斩将立功,何罪之有啊!”

斛斯万善豆大的汗珠立马布满了额头,他慌忙道:“臣不该不听圣上良言,亲冒弓矢,脱离大部队,有失前军主将之责,还望圣上责罚!”

杨广没好气地望着斛斯万善,道:“你能打是能打啊,但朕以为你更适合当一个旅率,而不是朝廷的高级武将!”

见斛斯万善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杨广没好气地道:“算了,这次我王师大胜,你功过相抵,就不怪你了,起来吧!”

闻言,斛斯万善忙陪着笑脸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训完斛斯万善,杨广又微笑着望着宇文成都,亲自上前抚摸着凤翅鎏金镗上的血渍,问道:“成都啊,此战斩获如何啊!?”

宇文成都抱镋高声答道:“回圣上,成都此战杀敌上百,擒获贼将丘孝刚,但可惜的是让贼军主将郭孝恪偷换上小兵的衣服,偷摸着跑了!”

闻言,杨广笑道:“郭孝恪这人倒真是鬼精鬼精的呢!成都啊,此战破敌你居功至伟,先前又有献策于朕,朕现在就立升你为翊军将军(正六品),任骁果军骑兵校尉!”

第一百八十七章 埋伏

黎阳以东,某树林内。鹰击郎将独孤开远和鹰扬郎将李商胡领着两万名义军改编而来的隋军将士埋伏在里面已经三天了,这三天的等待让隋军从头到脚,甚至连双眼都蒙上了一层绿色,而远处山顶,齐王杨暕和折冲郎将宇文士及领着全副武装的三万多名骁果军战士正在山上驻扎,他们正翘首以盼的等待着自己的猎物主动上门。

北方的早晨,天色冷硬得像是铁块,空气呈现淡淡如烟迷蒙的铁灰色。头顶如山峰辽阔高大的云山压迫得人几乎无法呼吸,每一个人都像是缺了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冷硬闷湿的空气。

打着“魏”字大旗的数万人的队伍行走在荒无人烟的管道,这些贼军们都是青巾束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没有披甲,只是穿着单薄的汗衫,踩着草鞋,持着一杆枪头都有点生锈的木头做杆子的红缨枪,正在一个黑脸头领的督促下,快速的行军着。

“快点,别掉队。说你呢!磨蹭什么,跟上队伍,保持队形!大伙不想空手而回就跟老子加快速度,黎阳的官军还在打仗呢,咱们已过去,铁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官军的装备就都是咱们的来!大家加把劲赶路,快!”黑面头领一边嚷嚷着给队伍打劲,一边往官道上吐了口浓痰。“呸!什么鬼天气,让人好不舒畅。”

“白社头领,也不知道家兄现在如何了?”徐师仁的弟弟徐师义,一身侠客打扮,正目光担忧地望向黎阳方向,喃喃道。

“放心吧,师仁兄武功高强,官军断断留不住他的!你就安心带兵随我们前去与他一起汇合吧!”一脸白净模样,一点也不像匪首头子的白社拍了拍徐师义的肩膀,宽慰道。

“二弟,你书读得多了,怎么就净说瞎话!明明早有败兵来报,告诉了咱们师仁兄已经力尽被俘了,咱们现在是去救他的!”黑社倒是心直口快,当即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闻言,徐师义内心紧张不已,紧咬着下嘴唇,不再说话。

“大哥看你说的,师义老弟,别听他的,师仁兄一定没事的!”白社先宽慰了徐师义一番,转而偷偷将黑社拉到一边,埋怨道:“大哥,你这火急火燎的往黎阳赶,奔丧去呢!?”

黑社瞪眼问道:“不然你说咋办?魏王的命令可是三天一催,现在徐师义这家伙满脑子就是要救他大哥出来,我能怎么办嘛!”

白社偷眼望了下,见四下无人注意,乃道:“大哥,我仔细盘算了一下,咱们是不是可以隔岸观火,待徐世绩和官军决出胜负了,咱们在出手也不迟啊!”

黑社咂巴着嘴道:“这还用你提醒?我现在带人急急忙忙的带弟兄们去黎阳支援,你以为我真是要给李密卖命呢!?还不是打算就在那扎个营,看有没有便宜占,要是徐世绩打败了,咱就开溜!”

白社摇了摇头,道:“这次的官军非比寻常,我听闻是圣上随身带着的禁卫军,叫什么骁果军来着,战斗力冠绝天下,而且他们有好几万匹战马,万一情况不对,我怕到时候,咱们跑都来不及!”

闻言,黑社一咬牙,道:“那现在怎么都已经出发了,又答应了徐师义去救他大哥,你说怎么办!?”

白社勾了勾嘴,道:“我意,咱们可以不过黄河,就守在黄河边,听说徐圆朗那家伙不是打了败仗吗,咱们兄弟去寻他,大家凑合在一起,战斗力也会强上不少。”

黑社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徐师义那。。。。。。”

白社拍了拍黑社的肩膀,道:“放心吧,师义老弟那,我去做工作,大哥尽管下令就好!”

“那好!”黑社一拍大腿,乃道:“各部将校听令,行到黄河边,我军就地驻扎。。。。。。”

“呜呜呜呜呜呜~!”

黑社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山顶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号角之声,接着随着树林内传来一阵弓箭拉弦和机械弹射的声音,无数枝利剑从树林间呼啸着向魏军士兵们扎来。

“啊~!”

“妈妈呀~!”

“怎么回事!?”

白社反应最快,当即大呼道:“大哥,我们中埋伏啦!”

黑社凭借多年流窜战斗的本能,第一时间喊道:“弟兄们,快往回跑!风紧,扯呼~!”

而徐师义在面对突然袭击,也知道情况紧急,乃冲着自己的部下,下令道:“快向前跑,冲出去!”

闻言,黑社大叫道:“师义老弟,往前冲是送死啊,官军肯定还有埋伏!”

徐师义坚定地回道:“不行,我要去黎阳救我大哥!”

白社一把拉住还要继续劝说徐师义的黑社,赶紧道:“大哥,别啰嗦啦,保命要紧,快跑啊!”

“师义老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命的话,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白社拉着黑社就赶快领着一众流民军弟兄撒开丫子往回奔。

待羽箭过后,数千名埋伏在树林前边的隋军杀将而出,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当先一员大将,手持长槊,面容不怒而自威,一面“独孤”二字大旗,紧随其后,可不正是前杨广的宫廷门将,现任左武卫鹰击郎将的独孤开远!?

随后,官道两边的尽头,“杨”字王旗和“宇文”二字将旗几乎同时出现在官道的尽头,围绕在王旗和将旗下的,是两万名全副武装的骁果军和一万名钢铁巨兽——甲骑具装!

“碾碎他们的骨头!”随着杨暕一声令下,隋军全军出击,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

见此情形,黑社几乎要晕倒于马下,他带着这些没经过多少军事化训练的流民军转过身面对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骁果铁骑的冲击,虽然流民军有好几万人,可是血肉之躯怎么挡得住这些极速奔驰的战马,还没来得及砍到人,就给这些骁果骑兵们的马刀和长槊纷纷击中,顿时就给击倒,碾过,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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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政治课

入夜,隋军大营。

这个年代,深夜里除了喝酒吹牛打炮,晚上根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而军营里,按照军规,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十日,自然没有酒和女人,各部的隋军将士早早地回帐休息去了,此时的隋军大营除了一队队巡逻士兵甲叶“咣当、咣当”的撞击声和火把上“噗呲、噗呲”的燃烧声外,整个大营内静悄悄的。

“咚咚咚咚咚~!”

突然,随着震耳欲聋、整齐划一的铁蹄踩地声响起,值守的隋军士兵脸色一变,马上附耳于地,仔细辨析着大地传来的声音,未几,跳起来喊道:“是我们的铁骑,齐王殿下回来啦!”

很快,远处地哨骑飞马而来,喊道:“杨副帅回来啦,快开寨门!”

今日值夜班的雄武郎将司马德堪不置可否,待看到远处自己亲自布置的几处暗哨都传来安全的消息,乃下令道:“开门,随我迎接王师得胜归营!”

随着一声戎装的杨暕一马当先地冲进大营,直奔中央龙帐,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的宇文士及所部举着火把、唱着军歌,高兴的班师回营,原本应该休息安静了的隋军大营再次热闹来了起来。

“哎,我军又打打胜仗了!”

“齐王殿下真是威武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轻松连胜两场!”

“可不是嘛,听说这次伏击可是大获全胜呢!你看他们带回来的俘虏,足有两、三万人呢!”

“好!我军屡战屡胜,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一举荡平中原贼寇,安定天下的日子不远了啊!”

营寨的隋军纷纷钻出了营帐,对着刚刚得胜回营的兄弟部队围观叫好。连日来的胜利让这些隋军将士们信心倍增,就连伤兵营的重伤士兵们听到胜利的消息也是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伤好归队,杀贼建功呢!

“哎,老裴,你马脖子上挂着谁的首级!?”司马德堪冲着裴虔通大声问道。

鹰扬郎将裴虔通高兴地解下马脖子上的首级,提留着头发,向四周扬了一圈,道:“都看见没?这是贼首黑社的脑袋!我告诉你们,这家伙可凶了,见突围无望,杀了我好几弟兄呢!”

校尉裴甲也将白社的脑袋提留出来,笑道:“这两个贼首一伏诛啊,贼军就哗啦啦的全部投降啦!”

校尉孟秉咋呼着嘴道:“嘿,二位裴将军,这么说来,你们两立大功了,你们得请大家伙的喝酒啊!而且要喝个痛快!”

武勇郎将赵行枢跟着道:“就是,就是!这回可不许耍赖啊!”

校尉令狐行达也叫嚷道:“好说,好说!咱你跟着冲锋了,可惜大头被他两拿了去了,咱都只好砍点小兵的脑袋充数了,不提劲,不提劲啊!”

雄武郎将元礼笑道:“不是还有个贼首叫徐师义嘛!?这小子花落谁手啊!?”

“花落本将手上!”宇文士及牵着副马,马背上托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俘虏,这俘虏还在不停的挣扎,正眼一看,不正是那徐世仁的弟弟徐师义嘛!

“恭喜宇文将军大获全胜!大获全胜啊!”见宇文士及赶来,众将皆行礼恭贺道。

宇文士及勾了勾嘴,笑道:“应该是大家伙同喜才对!自王师北伐西归以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斩获,为王师的胜利捐献了自己的一份力,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也算略微恕了一些身上的罪孽,体现了咱们身为军人应有的价值!”

闻言,在场众人除了裴甲,心中皆是一怔。

宇文士及见此,微微一笑,道:“诸位,士及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自逆贼宇文智及伏诛以来,大家的心里都有所忐忑和不安,包括我宇文家也是一样,我们大家都是待罪之身,我们急需用看得见的行动来证明我们对朝廷和圣上的忠诚,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曾经的罪则,用一场场的胜利和战果来审视我们自己的内心!如今,咱大家都做到了!”

闻言,司马德堪惭愧不已,拱手道:“宇文将军说得对,您确实说到末将心坎坎里去了!这些天来,末将时常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做梦都想弥补自已曾经的错误,故而,永济渠之战,末将曾跪求得统领甲骑具装冲锋陷阵的机会,只有真正的沙场建功,我的内心才会好受一点!”

元礼面色凝重地道:“是啊,我曾与孟景将军有过一番促膝长谈,言语间,他对当日冲动的行为,自责不已,多次表明了自己的罪过,是圣上让他明白了这世间的因果道理,也让他正确认识到了自身的错误!他说,现在他就希望通过王师北伐而奋勇杀敌、沙场建功,以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减轻自己过去犯下的罪责!而永济渠之战,孟景将军血染沙场、为国捐躯,算是完成了他当日的誓言!”

宇文士及点了点头,正色道:“孟景将军是一名纯粹的军人!马革裹尸,这是对一名纯粹军人的最好礼遇!大家伙听着,是人就会犯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甚至是错上加错!孟景将军用生命完成了他的誓言,洗刷了他曾经的过错,圣上也追封他为黎阳县公,赠东郡郡守,让他的儿子河内通守孟善谊袭爵。孟将军用生命做回了一名真正的军人,而他的行动和结局,才是我们军人应该做的事情和应有的待遇!”

说到这,宇文士及拍着胸脯喊道:“在座的各位,当然也包括我,虽然咱们现在已经小有立功,但我认为这还不够,我们依然要负重前行,时刻警醒着自己,以孟景将军为榜样,用我们的手中的剑,拾回我们曾经失去的心!”

闻言,在场的原骁果军众将皆给上节奏,拔剑捶胸,齐声高呼道:

“用我们的手中的剑,拾回我们曾经失去的心!”

“用我们的手中的剑,拾回我们曾经失去的心!”

“用我们的手中的剑,拾回我们曾经失去的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 威逼利诱

远处,望着正在激动的喊着口号的将校们,杨暕不解地问道:“父圣,他们这是在干嘛?”

杨广微微一笑,答道:“这是朕接到你地胜报后,一早就安排好的。暕儿啊,记住,身为一个领导者要学会掌控时势,引导时势,在恰当地时候,要学会带节奏,这可是一门领导艺术呢!”

闻言,杨暕想了想,道:“父圣地意思,是不是要儿臣学会控制言论?”

杨广摇了摇头,道:“不光如此,言论虽然需要控制,但那只是表面上地东西,你要学会控制人心,将你的想法付诸到部下的脑海中去,让部下的行动体现你这个领导者的意志!”

杨暕仔细想了想,惭愧地道:“恕儿臣愚昧,儿臣虽然明白父圣地意思,但真正理解和运用于手,还差了点!”

杨广罢了罢手,道:“不急于一时,以后当你能真正独当一面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杨暕点点头,掏出一张布绢,上呈道:“父圣,这是此战地详细战况及结果,请您查阅!”

杨广突然有了想法,转而道:“不急,你先叫沈光带着宇文成都去把这些天来我军俘虏的贼军将校全部押到广场上来!朕看哪里地火候差不多了,朕先去哪里结一个尾,待你将那些俘虏压来,你再向朕汇报吧!”

“诺~!”闻言,杨暕会意,领命退下。

不多久,杨广来到骁果军众将面前,做好了一个漂亮的结尾,对众将都做了些鼓励,成功再次俘获了这些关陇丘八的军心,让这些耿直的汉子对杨广可谓是感恩戴德。

少顷,沈光领着禁卫军压着徐师仁、丘孝刚等百余名拒不投降的魏军将校来到杨广面前,而杨暕则趁机向杨广禀报道:“禀父圣,此次突袭伏击,我军大获全胜,基本全歼了来援贼军!共计斩贼首黑社、白社以下一万四千八百七十六级,擒获贼将徐师义以下头目百余人,俘虏贼军三万六千余人,仅有数千贼军趁乱侥幸逃脱。”

杨广高兴地点点头,道:“嗯,此次大获全胜,我儿辛苦了!”

杨暕谦虚地拱手道:“此次大胜,全仗父圣英明神武,封左丞运筹帷幄,全赖三军用命,暕儿不敢称功!”

“居功而不自傲,暕儿果有大将之风啊!”杨广拍了拍杨暕地肩膀,赞了一句,又问道:“此次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杨暕拱手大声道:“我军伤亡不到千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魏军被俘地将校,脸上写满了震惊。

杨广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哈哈大笑道:“贼军都是乌合之众,而我隋军甲兵犀利、训练有素,况且,我军以逸待劳,突然袭击,有此战果,既出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啊!”

杨暕适时问道:“父圣,那这些俘虏怎么办?”

杨广故作不在意的一罢手,道:“对于普通贼军士卒,不要为难他们,一律赦免,则其青壮,编入我军。至于贼军军官,愿意投降归顺我军的,择优录用,不愿意的,就当作愿意投诚人的投名状吧!”

此言一出,被俘的魏军将校当即炸开了锅。他们中不少人出声绿林、响马,自然知道,杨广所谓的投名状,就是要亲手杀掉曾经的袍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这些人都是战败被俘的魏军将校,本就是失败者,亲身感受过隋军的强大,此刻,见隋军斩俘五万,自身伤亡却不到三位数,这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了隋军的不可战胜。

望着一旁虎视眈眈地沈光和宇文成都,被俘的魏军将校心里都有些发怵,这些人大多听过或亲眼见过沈光和宇文成都在战场上大发神威,就连在魏军中以勇猛善战著称的丘孝刚都败于宇文成都手上,沈光也是单骑闯魏营,打脸整个黎阳魏军。

随后,他们又看到刚刚归营的隋军将士高兴地拿着自己斩获地魏军首级前往监察御史处记功受奖,这不免让他们想到自己一旦想不开,那自己地脑袋就很有可能成为别人手中地投名状了!

想到这,大部分被俘的魏军将校皆立马做出了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他们双膝跪地,不断叩首,喊道:“圣上,我等愿降!我等愿降啊!”

杨广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望着剩下还站立在原地的极少数人,道:“你们是选择死?”

闻言,除了丘孝刚和徐师仁,剩下站立的魏军将校不再犹豫,全部跪地请降。

见此,杨广微微一笑,道:“丘将军,你考虑清楚了吗?朕知道你热衷于沙场建功,你好不容易因此习得的一声武艺,将因为你现在的决定而变成一场空了哟!”

丘孝刚黑着脸,道:“老子是为魏军打仗,不是为隋军打仗!”

徐师仁更是断然拒绝道:“我宁愿做弟兄们的投名状,也不会为你们效命的!”

闻言,杨广摇了摇头,残忍地笑道:“这样啊,朕尊重你们的意愿!但遗憾的是,你们的直属部下要也要因此成为投名状了!”

徐师仁脸色一变,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是愿意投降吗?”

杨广微微一笑,道:“主将不降而部下投降,这样的部下,朕留之何用?还是当作他人的投名状吧!”

闻言,丘孝刚和徐师仁的部下皆跪在他们身边,拉着他们衣服喊道:

“丘大哥,你就降了吧!”

“求求你了,徐大侠,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大哥,我不想死啊!”

丘孝刚望着身边朝夕相处袍泽投来哀求的目光,徐师仁望着宇文士及缓缓架到其弟徐师义头上的刀,均面露不忍之色。

两人纠结良久,还是未下主意。见此,沈光请命道:“圣上,末将愿意监斩!”

闻言,丘孝刚和徐师仁当即决断,咬牙先后下跪道:“孝刚(师仁)愿降!”

见此,杨广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扶起两人,微笑道:“欢迎加入大隋!”

第一百九十章 张郭战守议

魏军中央大寨,一杆“魏”字大旗无精打采地挂在营寨门前,寨子里地毫无军营应有的朝气和肃杀,大多数魏军士兵们正忙着在各自营帐内打包自己地随身物品,准备撤往黎阳仓城内了。

“听说了么?隋军已经连破我二十四道营寨了,马上就要打到我们中央大寨来了!”

“哎,那个杀神宇文成都太不讲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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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徐世绩的决断

见是徐世绩,张亮和郭孝恪脸色一惊,急忙起身见礼道:“见过大将军!”

徐世绩罢了罢手,叹道:“想不到啊,我受伤的这些日子,形势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原本我以为至少能拖住隋军一、两个月,并且能大量杀伤隋军的防线,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隋军突破了!”

郭孝恪问道:“大将军,为何不能撤?现在形势对我军极其不利,将士们都毫无战意,士气低沉,此刻,我军若我撤回城内修整,恐为隋军所乘也!”

“很简单,士气可鼓不可泄!”徐世绩一字一句地道。

郭孝恪急道:“可现在我军士气已经泄了啊!不知大将军知道咱们的士兵现在都在干嘛吗,他们私下都收拾好了行囊,随时准备逃跑、开溜,要是用这样的军队去与士气高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隋军对阵,恐怕必败无疑啊!”

徐世绩拍了拍郭孝恪的肩膀,示意对方不用那么急,他自己缓缓坐到主位上,开口道:“孝恪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很清楚现在将士们的心态,但我还是决定留下来坚守大营!现在,咱们人心不稳,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撤回黎阳,先不说隋军是否会追杀,单单在路上,我们这剩下的十万大军可能就会逃散大半,甚至有些营的头目会直接向隋军投降!”

郭孝恪疑问道:“为何啊?黎阳有粮啊,且有城墙和护城河的防护,弟兄们没理由散去啊!”

张亮倒是明白了,解释道:“因为人心啊,咱们这一撤,等于是告诉弟兄们咱们打不过隋军,只能回城内坐以待毙的等死了,人心也就因此散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困守大营,努力做好准备,与隋军殊死一搏呢!”

徐世绩补充道:“而且,咱们若是困守孤城,隋军一定会将咱们围困起来,到时候不知道外面的信息,内外隔绝,恐生变故!”

闻言,郭孝恪叹了口气,问道:“只是咱们聚齐力量坚守大营,就真的能挡住隋军的进攻吗?”

徐世绩眼中冷芒一闪,勾了勾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听说隋军现在搞什么三通鼓罢,我军若不开门投降,破寨之日就鸡犬不留吧?那我徐世绩就听他击鼓三通,我就是不降,那十万大军就都是必杀的对象了,那将士们会若何作想?”

闻言,郭孝恪眼睛一亮,道:“对啊,咱们如果把人聚齐到一起,现在就给弟兄们打气,严明军纪,只要等隋军击完三通鼓,也就是等于断了弟兄们的活路,那弟兄们明知必死,必将奋勇抵抗,十万人万众一心,那这大营,隋军还真就别想突破!”

张亮也是拍手称好,道:“他奶奶的,我怎么就没想不到点呢!前面咱们因为分兵立寨,所以隋军集中力量合围攻击,营寨内的弟兄断断无法久持,加上隋军的残暴行为,才造成了弟兄们心生恐惧,畏敌如虎。而现在,咱们只要收缩兵力,让十万弟兄们都抱成团,那就根本不用惧怕隋军,加上隋军的残暴行为,弟兄们知道破寨后的结局,所以必然人人效死拼命,那势必让我军的战斗力提升一大档次,甚至超越永济渠之战前的水平,隋军想要攻破营寨,无疑会必登天还难!”

说到这,张亮的心里豁然开朗,大笑着向徐世绩拱手道:“多亏大将军点醒,否则,我和老郭差点就带着弟兄们走入死局了!”

郭孝恪也连连拱手道:“是啊,是啊!还好大将军及时赶到,制止了我们的错误,才让我们看到了此战的希望啊!中央大寨本就是可屯军十万,又卡在进军黎阳的主路上,隋军还非拔掉咱们这颗钉子不成,只要隋军击鼓三通完毕,将士们将再无退路,只得拼死一战,如此,咱们现在是还大有可为啊!”

徐世绩点点头,道:“是的,咱们现在就是要把准备工作做好,我已经派人从黎阳仓内运来了近十万石粮草,足够我们食用一个多月,只要咱们做好万善的防御工作,安抚好将士们的情绪,临敌时,耐心听完隋军的三通鼓罢,就一定能守住大营,而只要咱们与隋军拖下去,双方互有死伤,隋军在想劝降我军将士,则就完全不可能了,形势将再次转变为有利于我军了!”

闻言,郭孝恪脸上一喜,道:“真的吗,有了粮食,咱们就可以同隋军长期对峙下去了。想不到,大将军在黎阳仓城内养伤却一点没闲着,关键时刻,还是亲自出来救场了!”

徐世绩微微一笑,道:“我身为大将,岂可因一己之私而废公事!?待我听到前线有营寨投降的消息,我就料定了形势的发展,心中有了决断后,就立马来前线了。”

张亮也笑道:“大将军来了就好了,您不在,大家都没有主心骨,遇事还是不能妥善处置,老郭和孝刚支援第九营寨那次,您要是在,断不会折了老丘的!”

闻言,郭孝恪眼神一暗,道:“唉,孝刚就是太刚了,要是学我的,发现情况不对,就换小兵的衣服逃跑,断不会为隋军乘啊!”

徐世绩罢了罢手,笑道:“你们无需自责,孝刚他还活着,而且杨广还给他封了个校尉的官职,帮隋军在战俘中挑选合适的人训练骑兵呢!”

郭孝恪大惊失色,道:“啊?孝刚投降隋廷了?这不可能吧!?”

张亮一脸愤怒地道:“居然这么快就转变投敌,咱们真是错看他了!”

徐世绩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转而道:“不光是孝刚,就连任城的大侠徐师仁、徐师义也投降了杨广,徐师仁被封为了锦衣卫的百户,徐师义则被封为了校尉,但他们都是被逼无奈,暂时屈身于隋廷,以待有利时机,只要我们能拖住隋军,假以时日,隋军内部必然生变,那也是徐师仁、丘孝刚他们拨乱反正的最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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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忙碌的杨广

张亮惊问道:“啊,这是他们传过来的消息吗?”

徐世绩摇了摇头,勾了勾嘴道:“不,这是沈总管亲自确认过的一条内线传来的情报,绝对不会有误的!杨广志大才疏,对于来降的义军,他都以礼相待、委以重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为他想当然的做法,付出代价的!”

张亮的眼睛充满希翼地问道:“大将军的意思,徐师仁、徐师义兄弟两和孝刚一样,他们三个都是暂时屈身于贼,只等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徐世绩重重地一点头,道:“此事是我军的头等机密大事,因为我要给你们托底,所以才告诉你们这些。你们切记要守口如瓶,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透露,明白吗!?”

“明白~!”张亮和郭孝恪都在郑重地点了点头。

郭孝恪望了望东都的放向,道:“只要魏王能打进东都,天下形势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咱们对面看似强大无比的隋军随时都会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闻言,张亮似有所懂,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只要坚守住这大营,坐观天下形势的变化,静待隋军内部生变即可!?”

徐世绩微微一笑,道:“正是,两位将军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提,如果没有,就随我一起去安抚士卒,布置营防吧!”

张亮与郭孝恪互视一眼,拱手道:“我等谨遵大将军将令!”

入夜,连营数十里的隋军营盘大多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隋军中央处的观风行殿内仍然是灯火通明,明亮的烛火闪烁着数十个人影。

这观风行殿巨大无比,殿上可容纳侍从护卫几百人,上下分合建成,下面安置轮子和车轴,快速推移。当年杨广曾乘坐此物向突厥人炫耀武功,突厥人见了,无不仰头便拜,以为天功。

杨广一身戎装的站在行军地图前,身边簇拥着大量的文臣武将,不断的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出谋划策。

现在的杨广对正面战场比较放心了,他所担忧的是粮食问题。这段时间以来,由杨暕、麦孟才、裴蕴先后征集的粮草正陆陆续续的运往孟津渡口,而来护儿的右翊卫水师正是担负着运河的警戒任务。

来护儿一边向杨广介绍着各地运粮的情况,一边保证道:“圣上大可放心,由我右翊卫水师将士亲自把关,臣的眼睛就死死地盯在这大运河上,谅那徐圆朗也不敢轻易过来捣乱!”

见杨广点了点头,来整站出来抱拳道:“大帅,末将明白,我军缺粮,这些从各地征集来的粮草事关北伐大局的成败,乃是我军的头等大事,但这运河上的事,交给末将来处理就行了,您还是把心思放回正面战场吧!依我看来,魏军应该顶不住了,这两天之内,肯定会缩回黎阳仓城去,大帅得早做布置才是!”

杨广笑着打趣道:“崇善啊,六郎的本事,朕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名头现在可不比你弱,你就把心思放回主战场吧!”

来护儿笑容中带着坚定地道:“粮食可是我二十万大军的根本,臣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不亲自过问一遍,臣睡不着啊!”

“哈哈,你呀!”杨广甚是欣慰拍了拍来护儿的肩膀道:“有你崇善替朕坐镇,朕可是放一万个心啊!”

见杨广得空,裴寂急忙递上一个黄绢布,插进话来道:“圣上,这些是辎重营的采补和伤病营的报告,您审阅一下,没问题就批示盖章吧!”

杨广拿过来粗略一看,道:“朕没意见,你找播郎盖章吧!”

接着,纳言苏威又插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小册子,上面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漂亮小楷字,道:“圣上,这是老臣彻夜所思的王师临时条理暂行管理办法,请您查阅!”

杨广粗略一看,道:“这个还需要集合诸位爱卿讨论一番,你先拿着这个去找虞世基、裴矩、裴寂、封德彝他们几个商议一下,等你们有了统一的意见,在拿给我看吧!”

接着,待杨广接连处理了几个重臣的要事,文一刀又上前来,附耳轻声道:“圣上,火狐回来了!”

闻言,杨广眼睛一亮,恰在此时,担任监视魏军大营任务的张大牛匆匆跑进帐内,喘着粗气,道:“报~!魏军全军除了中央大寨外,其他各路营寨全部拔营而起,前线主将杨恭仁将军已经整好军了,请示是否出击!?”

杨广先向文一刀示意,让其先行退下,乃转头向张大牛问道:“可看清楚了,魏军真的拔营了!”

张大牛点头道:“千真万确,魏军白天就开始在收拾包裹行装,现在突然拔营而起,已经开始撤离了!”

杨广追问道:“他们连夜拔营干什么去,为何他们的中央大营还没动?”

张大牛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是前线第一时间传来的情报,肯定还有后续情报!”

闻言,杨广转头看向了来护儿,问道:“崇善,你怎么看?”

来护儿仔细想了想,道:“魏军士气已经濒临崩溃,深夜行动,其目的一定在于突然行动,至于他们是准备回撤黎阳还是撤回大营,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礼部侍郎许善心突然高兴地快步走进账来,恭身禀报道:“启禀圣上,淮阳郡守赵佗、荥阳郡守、郇王杨庆、梁郡太守杨汪、武阳郡丞元宝藏等人纷纷派使节带着礼品和军粮前来犒军,并向圣上请安!”

闻言,杨广的眼睛转了个圈,问道:“你把他们安排在哪了?”

“偏帐内。”许善心答道。

杨广略一思忖这些人在脑海中的记忆,然后冲着来护儿笑道:“军事上的事,你自己决定吧,朕先去召见这些使节了!”

说罢,杨广微笑着在许善心的指引下,离殿而去。

“恭送圣上!”来护儿等人皆低头弯腰,余光目送杨广的背影,然后,转而沉声道:“告诉杨恭仁将军,本帅允许他出击,并且,前线军情紧急,不必事事禀报后在行动,让他自己判断,抓住一切之可乘战机!”

“诺~!”张大牛满脸兴奋地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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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出尘归来

杨广伸着懒样,望着许善心领着各郡的使节们纷纷退下,乃向文一道问道:“一刀啊,在你看来,这都是前来犒军和请安的使节,有什么相同和不同吗?”

文一刀恭身答道:“相同的是,他们都是朝廷任命的一方父母官,有着相同的责任和义务,他们现在所使的心思也相差不多,都是想重归于朝廷的怀抱,所不同的是,他们之中有的是被迫降贼,有的是直接降贼罢了!”

杨广笑道:“具体说说看!”

文一刀道:“在这几人中,老奴以为梁郡通守杨汪和荥阳郡守郇王杨庆较为可靠,他们两个都是在河南全境陷落后仍然顽强抵抗贼军,最后屈身事贼的。而武阳郡丞元宝藏一向是个首鼠两端的骑墙派,一直在朝廷和贼军两边要把不定,至于那淮阳郡守赵佗,此人任职淮阳多年,根深蒂固,所求是保证自己的地位和权力,而且他曾是李密僭越王位的劝进者!”

听了文一刀的话,杨广联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对赵佗和元宝藏没什么印象,只是《资治通鉴》上偶有一处出场,杨汪的事迹也不多见,凭借印象来看倒是个能臣,倒是对杨庆着墨较多:

杨庆,河间王杨弘之子,河间郡公杨元孙的孙子,隋朝宗室,袭封郇王。杨庆狡诈多谋,善于见机行事。当时隋炀帝猜忌骨肉,滕王杨纶等都遭废黜流放,只有杨庆得以保全。后升任荥阳太守,在职期间颇有政绩。

大业十三年,李密占据洛口仓,荥阳各县大多响应李密,杨庆领兵拒守,李密频频进攻,未能攻克。大业十四年,当时隋炀帝遇害的消息传来,李密专门写了封信劝降杨庆,杨庆于是投降了李密,并把自己的姓氏改为祖母郭姓(他的爷爷杨元孙为了避祸,曾改姓郭)。

同年,李密被王世充打败,杨庆回到洛阳,又把姓氏改回了杨。越王杨侗登基后,任他为宗正卿。

公元619年,王世充篡位称帝,降封杨庆为郇国公,授任荥州刺史,并将侄女嫁给他,杨庆于是又改性郭。

到了公元620年,王世充大势已去,杨庆又想叛变,投降李唐。其妻王氏百般劝阻,对他说:“皇上把我嫁给你,只是想表达对你的深情厚意,与你交好而已。如今我叔父穷迫,家国危急,而你不顾婚姻,辜负嘱咐。你只为全身之计,这不是我能责怪你的。我若到长安,只是你家里的一个奴婢而已,何必要我呢?望你送我回东都去,这是你给我的恩惠。”

杨庆不听王氏的话,王氏于是梳妆打扮好,吃药而死。王氏死后,杨庆归顺唐朝,担任宜州刺史之职,受封郇国公爵位,又改姓杨。杨庆的生母元太妃年老,双目失明,王世充因杨庆背叛自己而杀死元太妃。

对于杨庆这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势,不讲一点恩义、亲情、大义的人,完全的功利主义。虽然现在未有明确反迹,投降李密也是听调不听宣,但杨广从内心深处却是着实厌恶这类人。

杨广又问道:“那一刀认为,朕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文一刀仔细想了想,道:“严格来说,他们都是隋廷叛臣,应该严予惩罚,但现在天下未定,国内尚不安定,王师应该集中力量对付李密,对于这些地方上的实权派,不光是以往朝廷委任的官员,哪怕是贼寇来降,我朝也应该宽宏待之,以结天下人心!”

杨广点点头,笑道:“是的,说得好,朕不能因决一人之路,而自断千万豪杰相投之路,像一些骑墙派和地方实力派,朝廷应该暂先安抚,以待秋后算账的时机吧!”

文一刀笑着赞同道:“是的,只要圣上重新拿回了天下,到时,那还不是您说了算!”

“一刀啊,你方才说火狐回来了吧?叫她来见我吧!”杨广突然想起,乃道。

文一刀领命退下,不久,一身夜行服打扮的张出尘快步进账,她此刻没有束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一样随意地散下,紧致的劲身装包裹着那有着优美弧线的曼妙身材,而两座高耸的山峰,傲然挺立,而她平日带着的面具也被扯下,露出了那倾国倾城的本来面目,一对鸳鸯镔铁双刀,插于背后,而一圈爪勾,则是紧紧地缠在她的腰上,习武多年的她,这一身身材,让杨广看了暗暗嘴馋。

张出尘来到杨广面前,单膝下跪,明眸闪闪地道:“圣上,我师兄妹三人幸不辱命,此刻,唐师已经从关中出发,不时便会兵临东都城下,我们的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了!”

杨广高兴地亲自离座,扶起张出尘,道:“天狼的封赏,我已经派专使过去了,朕现在正式升你为锦衣卫千户,以后你们风尘三侠就可以改叫风尘三千户啦!哈哈!”

“属下叩谢圣恩!”张出尘再次单膝下跪,转而道:“我和天狼在蒲坂没能救得了尧将军的性命,计划有所纰漏,还望圣上责罚!”

闻言,杨广长叹一口气,道:“这件事,一刀给我详细汇报过了,这是尧将军自己的意志,朕不怪你们。你们已经出色的完成了文指挥使交给你们的任务,成功打入了李唐内部,促使了李唐按照咱们的计划出兵东都,可以说,你们的行动完全超乎了朕的预期!现在,深水狼李靖主要负责李唐军政大事方面的情报搜集,而天狼张仲坚则要建立起锦衣卫在大兴的联络网,你作为他们的直接联络人,暂时就不用去大兴了。”

张出尘嫣然一笑,道:“圣上可是有新的任务交给属下?”

“聪明!”杨广赞了一声,道:“荥阳郡守郇王杨庆,这个人知道吧?朕会派你为正使,出使荥***体任务,文指挥使会交代你的!”

“诺!”张出尘点头道。

杨广饶有笑意地盯着张出尘道:“火狐啊,知道魏军的情报总管沈落雁的代号叫什么吗?”

张出尘微微一笑,答道:“银狐!锦衣卫有她的一些资料。”

杨广笑道:“是的,有情报显示,她也动身去荥阳了,到时候就看你们两只狐狸,谁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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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齐声战吼收军心

魏军中央大寨外,万鼓齐鸣,自从早晨的第一抹晨曦出现在天边的时候,二十万隋军就已经开始集结,分成四个主攻方向,都是黑压压的大批隋军的钢铁森林,长槊侵天半,轮刀曜日光,一架架云梯已经准备好,手挽大弓、背背箭筒的隋军弓箭手排成了一列列的射击队形,站在全军的最前方,数百部台投石车也已经被推到了攻击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就会矢石齐发,以凶猛的箭矢风暴,彻底摧毁这魏军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

杨广披着一件大黄披风,站在龙辇上,望着眼前的魏军营寨,勾了勾嘴道:“这些贼军搞什么名堂,全部聚齐到一起了吗!?”

来护儿答道:“只怕是连日来我军的进攻和雷霆手段让贼军不敢在分兵据守了,所以准备抱团取暖,妄图凭此阻拦天军吧!”

此时,一身金盔金甲的宇文成都手持凤翅鎏金镗飞马过来,请示道:“是否开始击鼓!?”

来护儿见杨广无异议,乃拔剑下令道:“擂鼓!吹号!全军都给我扯开嗓子开口号!”

得令的宇文成都飞马来到魏军营寨前,面对着十万魏军士卒,运足中气,大声喝道:“闻我大隋王师三通鼓罢,不开门投降者,破寨之日,鸡犬不留!”

宇文成都的吼声贯穿进整个魏军大营,不少魏军士兵给这一吼,吓得双腿直打颤,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大哥头目们。而魏军的头目们则纷纷把视线聚焦到中军,仍然缠着纱布的徐世绩直挺挺地站在将台上,不急不缓地沉着道:“不要慌,守好自己的位置!”

“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

“风~!风~!风~!”

“大隋~!大隋~!大隋~!”

魏军士兵再次听到这熟悉而陌生的鼓号声,像是从地底传来,沉闷,单调,如同一个人在你的耳边吹着法螺号角,震得人的耳膜伴随着心跳一起,扑通扑通地直抖,说不出的难受!

这声音又长又闷的鼓角之声渐渐地平息,刹那间,如同平地响了个炸雷,数不清的狂野的鼓号之声,几乎在一瞬间响起,伴随着胡人们拼命的叫嚣与战吼之声,如同千万条野狼猎豹在齐声地咆哮,从东方唐军阵地前,滚滚而来,就连护城河的河水都为之微微地沸动,鱼儿都不再沉底,纷纷跳上水面,拼命地扑腾和挣扎起来了。

郭孝恪脸色也有些发白了,他的嘴唇哆嗦着,看着神色平静的徐世绩,声音都在发抖,道:“大将军,你快稳定一下弟兄们的情绪啊,不然,这样下去,会全军崩溃的!”

徐世绩一直抱臂而立,这在乱作一团的魏军众人中,显得是这样地与众不同,他看着郭孝恪,缓缓地说道:“全军听令!所有人扯开嗓子喊,给我吼回去!”

“诺!”郭孝恪拔腿便走,却是被徐世绩拉回,问道:“且慢,你准备让大家伙吼什么?”

郭孝恪微微一愣,抓起了脑袋,道:“这个弟兄们还真不擅长,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进军营,一般的号子喊不来,干脆平时怎么骂娘,现在就怎么骂回去呗。”

徐世绩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各人张嘴骂娘,且不说号令不一,而且两军对阵,这种泼妇骂街一样的,一点气势也没有,对面是鼓角齐鸣,几万将士有节奏地这样齐声战吼,我们的声音只怕连传到人家耳朵的机会都没有,自取其辱罢了。”

郭孝恪与张亮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徐世绩的目光如冷电一般地扫过所有人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插秧大家都干过吧?现在,全军就喊插秧时的号子‘嘿,嘿,嚯’,给我使劲喊!”

说着,徐世绩率先开吼,每个字的声音都拉得很长,直到最后一个霍字出口时,把胸中所有的气都吐了出来,带着尾韵,在整个城头飘荡着,震得每个人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嘿,嘿,霍!”不少人开始跟着徐世绩这样叫起来了,但声音还是有点犹豫,并不是很响亮,不过,即使只有百十来人这样叫,因为字少音长,倒是整齐划一,声音与声音之间的共鸣,被这南风一带,居然也有上千人在呐喊的效果了。

刚才还惊慌失措的魏军士兵,渐渐地安定了下来,抱头捂耳的人松开了手,而想要夺路而逃的人也渐渐地走了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世绩的身上,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现在成了这魏军大营十万人所要仰视的救星与希望,那天生的领导魅力与救世主的风范,竟然显露如斯。

徐世绩举起右手,大声道:“就是这样,大家跟我继续一起来,嘿,嘿,霍!”

这回起码一大半人也跟着徐世绩,双手上扬,持着武器的军士们,直接把手中的矛槊上举,高声道:“嘿,嘿,霍!”

接着,得到示意的张亮的虎躯一闪,飞快地闪到了城楼边的一面响鼓边,抄起两只鼓槌,跟着口中的声音节奏,咚咚作响:“嘿,嘿,霍!”

宇文成都没料到魏军营寨内的人居然这么顽强,还能呐喊反击,于是运足中气喊道:“三通鼓罢,降不降!?”

隋军士兵们纷纷以槊杆击地,以刀击盾,配合着节奏喊道:“降~!降~!降~!”

三通鼓罢,这下不管是想投降还是想观望还是想战斗的魏军士卒,现在全都绑在了一辆战车上,整个魏军大营内的所有人都在一边高吼,一边跺脚,那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在怒吼:“嘿,嘿,霍!”

伴随着这些有节奏的鼓声,在南风的伴随下,卷起狂风巨浪,向着四周隋军方阵的呐喊声冲撞而去,战场上呐喊终究还是魏军的嘶吼声占据了上风,压过了四面隋军各所不同的呐喊声。

魏军士兵们通过整齐划一的呐喊,居然战胜了内心的恐惧,重新燃起了战意,他们的眸子里闪烁的终于不再是畏惧、惊恐,而是一众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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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魏军的坚挺

“真有你的大将军,有你坐镇,带领大家伙一阵嘶吼,居然让我们几乎全军崩溃的士气又提升了回来,恐怕,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吧!”张亮满脸写着一个大大的服字,冲着徐世绩竖起大拇指,道。

“是啊,大将军,若不是亲身体验,我是不会相信,同样一支部队,在嘶吼前和嘶吼后的差别,居然如此之大!”郭孝恪砸吧着嘴,道。

徐世绩微微一笑,道:“这战吼,本身就是鼓舞本方的士气,压制敌方的士气,所以,首要的是整齐,几千人如果齐心协力,一样能把上万人给压下去,我们人数不如敌军,但是我们的人员高度集中,隋军是分散的,现在又是要刮南风了,风向有利于我们,只要好好地齐声高吼,一定可以把敌军的这些声音给淹没了。”

“其实,弟兄们谁都知道,咱们抱团在一起就是准备拼死一搏,但大家对于此战都缺乏足够的信心。所以,我特地选在这个时候让弟兄们齐声嘶吼,这样避开了隋军的三通战鼓带来的压迫感和恐惧感,成功的凝聚了军心、士气,待隋军三通鼓罢,我们全营十万弟兄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退无可退,必将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潜力!”

闻言,郭孝恪与张亮相视一眼,诚心拜道:“大将军英明圣断,我等望尘莫及!”

而对面的隋军方阵,封德彝站在龙辇般,听见魏军大营内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呐喊声,连连摇头,道:“这些魏军的士气恐怕要恢复了,我军以战鼓和呐喊的逼迫声,反倒是让魏军死地求生了!”

杨广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封郎,那现在怎么办?”

封德彝摇了摇头,道:“不好说,现在贼军中的‘徐’字帅旗又升了起来,八成是那徐世绩带伤坐镇,臣建议我军还是不要贸然强攻,先把他们围起来再说!”

来护儿皱着眉,沉声道:“圣上,这魏军大营恐怕还是得强攻了!”

“强攻?伤亡太大了吧,你有没有把握?”杨广眉头一皱,转而道:“魏军之所以士气大振是因为我军三通鼓罢,他们以为自己是必死之身,所以要为自己拼一波,倘若,朕派人去阵前告诉你们投降即刻免死呢!?”

来护儿回道:“臣以为,既然他们顶过了内心最过煎熬和恐惧的三通鼓,此时他们就不会再降了,不过倒是可以削弱一下贼军们的抵抗意志!”

杨广点点头,道:“那就派人去阵前喊喊,放仗不杀。至于接下来军事打击上的事,你就直接下令吧!”

“诺!”来护儿虎目一闪,领命道。

来护儿拔出佩剑,直接下令道:“传令麦孟才、杨恭仁和宇文士及,围三而缺一,三个方面全部都是主攻,谁先打破魏军营寨,谁就是头功!”

“诺~!”传令兵飞速打马而去,很快,麦孟才、杨恭仁和宇文士及所部便开始做好战斗准备,弓箭兵在检查自己的弓弦和所带箭矢数量,长槊兵不断以队列为单位调整着站位,而跳荡兵则把身上多余的东西,一一丢弃,只在胸口腹部处披一层皮甲,空出的两个膀子一手拿主武器,一手拿副武器,足够。

“各部快速达到指定作战地点!延误战机者,斩!畏敌如虎者,斩!不听军令者,斩!”望着动起来的隋军方阵,徐世绩表面上面沉如水,连下三道立斩令,但紧握着刀柄的左手却是在滴着汗,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情绪。

“弟兄们,隋军的三通鼓已经击完了,咱们要不拼命,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啦!”

“弟兄们,隋军也不过如此,刚刚在们就在吼声上战胜了他们!”

“弟兄们,大家守好自己的位置,这次咱们有十万弟兄,隋军是打不进来的!”

此时,魏军的小头目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而郭孝恪则爬上一坐高台,振臂高呼道:“弟兄们,坚守下去就有生的希望,畏畏缩缩的,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是愿意跪在这,等隋狗们过来砍了你们的脑袋去邀功,还是愿意跟随大将军拼死一战,杀出一条生路来!”

底下的魏军士兵全部激动地道:“杀~!杀~!杀~!”

随后,战场双方就开始就着魏军这座大营开始了逐一防线的争夺,一方是为了北伐西归、建功得爵的诱惑,一方则是为了生存而战,双方一开始就都拼尽全力,展开了殊死搏斗,可谓是寸土必争、寸土不让啊!

五天后,魏军大寨外,阴风惨惨,寨头之上,到处冒着黑烟,而坚固的土墙上面,也已经是弹痕累累,十几处大大的裂痕,触目惊心,而裂痕后新筑的栅栏,却是出奇的坚固,栅栏的尖桩之上,还插着不少血淋淋的隋军首级,一个个面目狰狞,透出一股恐怖的残忍。栅栏之下,两军将士的尸体已经堆得足有三尺之高,被焚毁的云梯和冲车,勾车,歪歪斜斜,比比皆是。

两军正在抓紧时间抢修工事,用的多是两军将士的尸体,几万具尸体,在城外十里范围内散落得到处都是。隋军大营之中,几个巨大的尸堆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众多的军士正使劲地鼓着风囊,把这些令人作呕的尸气吹向魏军营寨内。

寨头之上,魏军的军旗多数已经残存不堪,有气无力地飘着,而守城的军士们个个满面烟尘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呛多了死人的骨灰,几乎整个脸上,除了眼白之外,已经看不到任何白色的东西。

杨广坐在一座临时搭起,足有三丈高的高台之上,离着魏军营寨足有三里的距离,他一身金甲,满脸愁容的指着那黑烟四起、尸横遍野的战场,说道:“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这徐世绩就这么难缠吗?打了足足五天,我军死伤数超过两万,贼军只会死得更多,但硬是还没有把他们打垮,再这样打下去,朕心疼这些百战精锐啊,那可是死一个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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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是强攻还是包围?

闻言,来护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也不辩解,只是固执地道:“圣上,贼军现在已经力疲,其大营防守多处被我军突破,战损比更是高于我方,我们只要再加一把力,一定能突破魏军营寨,生擒徐世绩的!”

一旁封德彝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来大帅,这话过于绝对了吧!?五天来,我军阵亡将士超过八千人,受伤的将士更是达到一万五千以上,贼军虽然起码死伤了三万人,但依我看来,他们的士气还是很高,而我军屡次攻击受挫,将士们连日征伐,十分的疲惫,恐怕这魏军大营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吧!”

麦孟才捂着胸口的箭伤,咬牙道:“封长史此言差矣,我军虽然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末将以为,我军只要继续保持攻击强度,以我军的士气和装备的精良,一定能打败对面的这股贼军的!”

封德彝摇了摇头,转向杨广,请求道:“我军连日征战,现在已经阵亡了超过两万名将士,另有近四万名将士负伤,我二十万王师,现在已经伤亡了近三分之一,代价不可谓不大!圣上,臣以为,徐世绩现在完全丧失了野战能力,我军不若把攻坚改为长期围困,我料他大营内的存粮至多不过支撑一、两个月,到时候,他们粮尽,我军就胜卷在握了!”

裴矩的眉头微皱,道:“我们的细作传回消息,徐世绩在来的时候,特意运来来了五万石粮草,我估计他们撑个一个月是没问题的,只是我军人数众多,粮草虽多方筹集,现在也不过一、两个月之需,恐不能久持啊!”

闻言,杨广转头问向裴蕴,道:“裴大夫,你是管后勤的,朕来问问你,我军的粮草能不能撑过两个月?”

裴蕴面色有些艰难地道:“咬咬牙,坚持个两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还是裴尚书说的,我军不宜久持啊!”

杨广勾了勾嘴,道:“意思是,只比粮食消耗的话,我军定能胜过贼军咯?”

裴蕴肯定地道:“我军在外,有众多方式筹粮,贼军在内,粮食吃一石少一石,比粮食消耗,贼军肯定是比不过我军的!”

杨暕脸色一变,抱拳道:“父圣,我军连续攻坚五天,那么多弟兄都倒在了魏军的营盘上,我们此时放弃,这些死去的兄弟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吗?况且,对面的贼寇也是强弩之末,我们只要在加把力,一定能攻破贼军营寨的!”

近来与杨暕走得特别近的裴虔通也跟着道:“是啊,圣上,弟兄们现在都嚷嚷着为死去的同伴们报仇了,此时,我军正应一鼓作气,拿下贼军营寨,以告慰死去的弟兄们的在天之灵啊!”

杨广的脑袋细细盘算着继续打下去的得失,转而向来护儿问道:“崇善,你给朕交个底,继续打下去,我军至少伤亡多少人,才能拿下对面的贼军营寨!?”

来护儿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徐世绩不愧为瓦岗老贼,他的营盘布置,防守方法的讲究都很独到,而且贼军士气很盛,我军很难速胜,照这样打下去,我军起码还得伤亡个三、四万人,方能拿下。”

来护儿刚说完,杨广登时大叫道:“血亏!血亏!朕的骁果精锐,换他该死的流民贼军,这笔买卖,朕要做下去,得亏到姥姥家!”

杨暕弱弱地道:“父圣,咱们不是俘虏了七万多贼军吗,麦将军已经先行挑选了一万五千名精壮补充进了骁果军,还有五万多人,除了有一万多老弱病残被淘汰进了辎重营外,其余全部补充进了左右武卫的府兵序列。现在,张仲坚和独孤开远麾下的左武卫下辖四万五千余人,而臣直辖的右武卫也有三万七千余人,这八万人可是八万张嘴,父圣一直练而不用,空耗我军粮食,不如接下来的战斗,就让他们为主攻,也减少一下骁果军的战损。”

裴矩当即否决道:“圣上,臣以为此计不妥。现不说这八万人大多是改编而来的降军,其中很多都是徐世绩的旧部,从情理上,不应该让他们立刻调转枪头,而且,这帮人训练不足,战斗力存疑,若让他们打攻坚战,空耗我军锐气不说,恐怕好不容易整顿起来的军心士气,也要毁于一旦!”

封德彝进一步道:“是啊,圣上!现在李密的主力还在东都附近,我王师若是在这黎阳折了兵锋,又如何与那李密的三十万精锐一决雌雄呢!?依臣之所见,我军应发挥人数优势,包围当面之敌,切断贼军的粮道,同时四下征粮,逼迫临近州县倒向朝廷,这样方为上策!”

杨广听了众人的分析,摊了摊手道:“诸位爱卿,你们争论来争论去,朕感觉是继续打下去也亏,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现在不光是要与时间赛跑,也要避免主力无畏的伤亡,就没有一个两全之策吗!?”

杨广的话问得众人面面相觑,大家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回答。正当气氛尴尬之时,只见杨广的千牛备身中闪出一个器宇轩昂的白袍小将,昂首挺胸道:“圣上,我胸中已有办法,可破此僵局!”

众人寻声视之,乃千牛备身薛仁贵是也!

杨暕当即皱眉呵斥道:“哪来的黄毛小子,此等军机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千牛宿卫插嘴,给我叉出去!”

“放肆!”杨广阴沉着脸望着杨暕,教训道:“阿孩,世上英雄豪杰、奇人异士何奇之多,你怎可因今日地位之高下来狗眼看人?”

杨暕知道这薛仁贵是杨广亲自点名招进千牛备身的,知道杨广器重他,只得拱手称诺,汗颜退下。

呵退了杨暕,杨广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道:“你是薛轨的儿子,叫薛仁贵是吧,朕记得你,有什么良言,但说无妨!”

薛仁贵先冲着杨暕拱了拱手,转而直视杨广,道:“圣上,我有两策,这两策都有一些冒险,您是想听激进的呢,还是偏保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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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薛仁贵献策

裴矩的眉头微皱,道:“我们的细作传回消息,徐世绩在来的时候,特意运来来了五万石粮草,我估计他们撑个一个月是没问题的,只是我军人数众多,粮草虽多方筹集,现在也不过一、两个月之需,恐不能久持啊!”

闻言,杨广转头问向裴蕴,道:“裴大夫,你是管后勤的,朕来问问你,我军的粮草能不能撑过两个月?”

裴蕴面色有些艰难地道:“咬咬牙,坚持个两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还是裴尚书说的,我军不宜久持啊!”

杨广勾了勾嘴,道:“意思是,只比粮食消耗的话,我军定能胜过贼军咯?”

杨广勾了勾嘴,道:“意思是,只比粮食消耗的话,我军定能胜过贼军咯?”

裴蕴肯定地道:“我军在外,有众多方式筹粮,贼军在内,粮食吃一石少一石,比粮食消耗,贼军肯定是比不过我军的!”

杨暕脸色一变,抱拳道:“父圣,我军连续攻坚五天,那么多弟兄都倒在了魏军的营盘上,我们此时放弃,这些死去的兄弟岂不是白白牺牲了吗?况且,对面的贼寇也是强弩之末,我们只要在加把力,一定能攻破贼军营寨的!”

近来与杨暕走得特别近的裴虔通也跟着道:“是啊,圣上,弟兄们现在都嚷嚷着为死去的同伴们报仇了,此时,我军正应一鼓作气,拿下贼军营寨,以告慰死去的弟兄们的在天之灵啊!”

杨广的脑袋细细盘算着继续打下去的得失,转而向来护儿问道:“崇善,你给朕交个底,继续打下去,我军至少伤亡多少人,才能拿下对面的贼军营寨!?”

来护儿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徐世绩不愧为瓦岗老贼,他的营盘布置,防守方法的讲究都很独到,而且贼军士气很盛,我军很难速胜,照这样打下去,我军起码还得伤亡个三、四万人,方能拿下。”

来护儿刚说完,杨广登时大叫道:“血亏!血亏!朕的骁果精锐,换他该死的流民贼军,这笔买卖,朕要做下去,得亏到姥姥家!”

杨暕弱弱地道:“父圣,咱们不是俘虏了七万多贼军吗,麦将军已经先行挑选了一万五千名精壮补充进了骁果军,还有五万多人,除了有一万多老弱病残被淘汰进了辎重营外,其余全部补充进了左右武卫的府兵序列。现在,张仲坚和独孤开远麾下的左武卫下辖四万五千余人,而臣直辖的右武卫也有三万七千余人,这八万人可是八万张嘴,父圣一直练而不用,空耗我军粮食,不如接下来的战斗,就让他们为主攻,也减少一下骁果军的战损。”

裴矩当即否决道:“圣上,臣以为此计不妥。现不说这八万人大多是改编而来的降军,其中很多都是徐世绩的旧部,从情理上,不应该让他们立刻调转枪头,而且,这帮人训练不足,战斗力存疑,若让他们打攻坚战,空耗我军锐气不说,恐怕好不容易整顿起来的军心士气,也要毁于一旦!”

封德彝进一步道:“是啊,圣上!现在李密的主力还在东都附近,我王师若是在这黎阳折了兵锋,又如何与那李密的三十万精锐一决雌雄呢!?依臣之所见,我军应发挥人数优势,包围当面之敌,切断贼军的粮道,同时四下征粮,逼迫临近州县倒向朝廷,这样方为上策!”

杨广听了众人的分析,摊了摊手道:“诸位爱卿,你们争论来争论去,朕感觉是继续打下去也亏,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现在不光是要与时间赛跑,也要避免主力无畏的伤亡,就没有一个两全之策吗!?”

杨广的话问得众人面面相觑,大家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回答。正当气氛尴尬之时,只见杨广的千牛备身中闪出一个器宇轩昂的白袍小将,昂首挺胸道:“圣上,我胸中已有办法,可破此僵局!”

众人寻声视之,乃千牛备身薛仁贵是也!

杨暕当即皱眉呵斥道:“哪来的黄毛小子,此等军机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千牛宿卫插嘴,给我叉出去!”

“放肆!”杨广阴沉着脸望着杨暕,教训道:“阿孩,世上英雄豪杰、奇人异士何奇之多,你怎可因今日地位之高下来狗眼看人?”

杨暕知道这薛仁贵是杨广亲自点名招进千牛备身的,知道杨广器重他,只得拱手称诺,汗颜退下。

呵退了杨暕,杨广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道:“你是薛轨的儿子,叫薛仁贵是吧,朕记得你,有什么良言,但说无妨!”

薛仁贵先冲着杨暕拱了拱手,转而直视杨广,道:“圣上,我有两策,这两策都有一些冒险,您是想先听激进的呢,还是偏保守的?”

杨广笑道:“那就先说说你激进的办法!”

薛仁贵当即自怀中掏出一份作战草图,指着上面粗略的线条,目光激进地道:“现在,徐世绩所部经过我王师的连续打击,已经完全丧失了野战能力,我军若继续啃下去,无异于得不偿失。我意,不如留下一支军队监视徐世绩,大军乘船渡河,沿黄河西进,直逼洛阳,与李密决战!”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众人环首四顾,皆是摇头,叫嚷着道:

“想法虽好,不切实际啊!”

“太冒险了!仓促决战,我军若败,则死无葬身之地也!”

“无知竖子,竟然如此狂悖,简直视兵家大事于儿戏!”

杨广罢了罢手,示意众人安静,乃道:“朕先告诉你们件事,朕五天前刚刚接到报告,说李渊以其长子李建成为左元帅,李世民为右元帅,起十三万唐兵,打着讨伐李密的旗号,东出潼关,连下弘农、慈涧、新安等地,现在已经兵临东都城下,正与李密的魏军隔氓北平原以对峙。封郎,你的妙计,成功了!”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封德彝得意洋洋地低头自谦道:“这都是圣上运筹帷幄,臣下只是站着说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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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进兵黎阳

麦孟才径直开口道:“既然唐军来了,那东都的水就浑了,这个时候找李密决战,李密就会腹背受敌,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杨恭仁摇了摇头,道:“唐军只是个变数,还是太冒险了,我军没有立足点,一旦不能速胜,立足不成,恐全军覆没,风险太大了!”

裴矩仔细思考了一会,当即跪下来劝谏道:“圣上,我军长途奔袭,本就落入了兵家下乘,且现在形势主动权在我,完全可以稳扎稳打,不必冒险,萨水之崩不可忘啊!”

杨广微笑着扶起裴矩,道:“萨水崩的失败,朕又怎么会忘记呢!朕不会再拿士兵们的生命去冒险啦!”

说罢,杨广继续微笑的望着薛仁贵,鼓励道:“仁贵啊,你的偏保守的办法是什么呢!”

薛仁贵在地图上挥斥方遒,侃侃而谈道:“圣上,我军若留这八万府兵分为左右两侧,监视贼军的大营,让来整将军率水师大部,扎营于贼军大营正面,同时把我军所有骑兵都摆在贼军退路上,然后我们集中骁果军所有步兵猛攻黎阳仓城!”

杨广眼睛一亮,催促道:“说说你的根据。”

薛仁贵自信满满地道:“我军带甲近三十万,能参战的人数远多于贼军。只要用我的办法,定可死死的将徐世绩钉在营盘内动弹不得,然后,我军以骁果军猛攻无良将驻守的黎阳仓城,如此,黎阳城旬日可下,到时候,失了黎阳,对面的贼军岂不是不战自溃!?”

虞世基疑惑道:“现在守黎阳仓城的应该是徐世绩的父亲离狐富商徐盖,他的儿子都那么厉害了,他这个名将之父,岂能没有两把刷子!?”

来护儿倒是很快赞同了薛仁贵的建议,附议道:“虎父能生出犬子,虎子也可能是个犬父嘛!圣上,臣赞同薛备身的计策,黎阳仓城不甚坚固,里面虽有三、四万守军,但无徐世绩坐镇,不足为虑!”

封德彝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也附议道:“圣上,臣附议!现在唐军抢占了新安等地,李密的势力范围受到了挑衅和威胁,短时间内,绝不会驰援黎阳,所以,我军这样分兵包围徐世绩,进攻黎阳的方案是可行的。”

裴矩倒不那么乐观,担忧道:“圣上,老臣倒是以为,李密要是私下和唐军达成什么协定,然后亲自率兵,或者是安排手下的山寨头领来驰援黎阳,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们应该防着这手。”

杨广罢了罢手,狡黠地笑道:“弘大所考虑的这一点确实需要提防,但朕以为薛备身的建议很好啊,我军值得这样冒险一下!相比较继续死磕徐世绩这块又臭又硬的粪化石,黎阳仓城或许会好打很多,也许能成为我军再黎阳战场上的突破口也说不定呢!”

薛仁贵眼睛一亮,问道:“那这么说,圣上是决定了?”

杨广环视众人,见大家都无异议,乃下令道:“就按薛备身的计策,大家分头行事吧!”

“诺~!”

黎阳城头,徐盖身着上好绸缎锦袍,头戴进贤冠,一副士绅打扮的立于城头,目露担忧之色地望着眼前浩荡而来的骁果军,喃喃地道:“隋军怎么过来了,难道懋功被打败了吗?”

徐盖的侄儿徐世弼穿着一副锃亮拉风的铠甲,眼神中却透露着慌张,此刻他焦急地摇晃着徐盖的胳膊,问道:“伯父,隋军大兵压境,很快就要包围黎阳仓城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徐盖此刻也是六神无主,他无法得知前线的军情战况,只得分析道:“早几日,懋功还来信说隋军的进攻虽然猛烈,但他们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一定能顶住隋军的后续进攻,叫我不要担心。此刻,隋军大股而来,有可能是攻不破懋功的营寨,所以想先来打黎阳!”

徐世弼咬牙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守住黎阳仓城,不然一切都完了!”

徐盖面色凝重地叮嘱道:“做好战斗准备吧,这会是一场恶战,得拼命了!”

徐家伯侄说话间,来护儿也带着骁果军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黎阳城下,来护儿一边听着裴矩在介绍城内的守备情况,一边抓了把脚下的淤泥,摸在手心,不断的揉捏着,目光凝聚,若有所思。

裴矩像一个小参谋一样,跟在来护儿身边,大战前尽职尽责的向主帅详尽的介绍着黎阳的城防情况:“大帅,这黎阳仓城虽然不如邺城、广固这种大型城市一般坚固,却因为是河北地区的重要粮仓,修筑时其城防设施也比一般的县城要来坚固得多,但自杨玄感之乱以来,黎阳的城防曾两次毁于战火,虽后来有所修缮,但城防也比不上从前了,所以,我军攻坚最大的难点在于里面的三、四万贼军收兵,要是一味的强攻,恐怕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来护儿捏着手里的泥团,任其从自己的指缝间慢慢滑落,转而笑道:“裴尚书,本帅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裴矩不解,乃问道:“大帅,这是何意?”

来护儿微微一笑,解释道:“黎阳靠近黄河,其地质柔软、土质疏松,便于地上施工。我军只要明面上起鼓呐喊,装作强攻黎阳的样子,而暗地里则通过挖地道的手段,直通黎阳城内,如此,我军轻而易举就可以拿下黎阳!”

裴矩皱眉道:“大帅,挖地道耗时费力,要是被徐盖看破,我军岂不是浪费时间、浪费先机么?”

来护儿罢了罢手,自信地道:“明修栈道是看得见的,但并不代表修了的栈道就没有用。同理,本帅说是佯攻黎阳,但还是会尽全力攻城,暗地里在来一手暗度陈仓,这样,无论那一面得手,我军都能拿下黎阳!这徐盖并不善于军事,光是应付我军强攻就很勉强了,绝不会发现我军的地道的!”

“如此,老夫就祝大帅旗开得胜啦!”裴矩拱手笑道。

“借你吉言啦!”来护儿的虎目精光一闪,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杨庆的决断

荥阳,郡守府,这里到处张灯结彩,四处都是飘逸着酒肉的香气,府中的仆役,人人脸上挂着笑容,也难怪,近日来,朝廷的王师连战连胜,现在大隋皇帝陛下又派特使来到荥阳视察,摆明了对荥阳这里很重视,这让一向抠门的杨庆今天大摆宴席,要借特使张出尘的脸,向杨广表忠心呢!

杨庆今天穿的是一身紫袍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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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弃车保帅

荥阳,驿馆。

房间内燃烧着的香炉散发着阵阵雾气,烟云缭绕,沈落雁一身中性正装,端坐在胡床上,仍然头戴白色斗笠,垂下的面纱朦朦胧胧的遮挡住了她的绝世容颜,朱唇轻启的天籁之音,好似九天之上弹奏而出的妙音,让这片隅之地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坐在沈落雁对面的是一身道士服打扮的瘦脸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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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杜淹的计谋

东都洛阳,城北,氓山平原。

唐军与瓦岗军的连营,各有几十里,堆得偌大平原之上,到处都是,两座巨大的营寨之间,仅隔了七八里的距离,中央平原,春暖花开,平原之上的冬雪已经开始化冻,两军将士们冲天的火热激情,似乎让今年的冬雪,化得比往常都要快了许多。

王世充面带微笑,一身将袍大铠,坐在东都北边的上春门的城头,他抚摸着城头的砖石,喃喃地说道:“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啊,这块石头我记得上次还是在这里打杨玄感的时候就摸过的,现在摸起来,感觉也没什么两样啊。”

身旁出身京兆杜氏的御史中丞杜淹微微一笑,道:“王公,当年这城外平原之上的十余万杨玄感的大军,这时候已经变成了加起来十多万的唐军和三十万魏军,声势之隆,胜过当年的杨玄感叛军又何止数倍?”

王世充笑道:“可是他们是不会一条心攻城的,执礼,这种三方混战不是很好玩吗?此举也正应了圣上的计划,现在三方势力汇集在这东都邙山平原,谁都不愿意轻易出击,怕给另一方摘了桃子。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唐军来这里十几天了,连攻城的准备也没做,成天就是派人前来叫骂要开城,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想来攻城吗?”

杜淹摇了摇头,道:“显然不是,我想,他们和王公分析的一样,不过是卖个破绽,让陇西的薛举觉得关中空虚,好趁虚而入呢。当薛举出击之时,恐怕也是唐军撤兵之日了。另外,他们毕竟占了潼关以东的弘农,河阳这些地方,也算打开了进入关东的跳板,应该是会见好就收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眼中碧芒一闪,道:“无妨,李密虽然兵多,但士卒多数未经训练,所以这回他也只带了三十余万步骑前来,大部分的人马还在回洛仓城一带训练。现在唐军还在东都城下,我料他们两方都不会轻举妄动,等唐军这波退了,圣上那边也会有所突破,到时候,我就会想办法跟李密决战,让他首尾难顾!”

杜淹微微皱眉,道:“可是越王殿下不一定会给王公更多的兵马啊,元文都和卢楚二位可是对王公颇有微词呢!”

王世充嗤声一笑,不屑地道:“元文都不过是一刀笔之吏,卢楚就是个口吃书呆,以为没有我王世充,只靠一个段姥,就能稳坐钓鱼台。这回敌军兵临城下,也让东都城内的这帮麻瓜看看魏军和唐军的实力,只有人家打到城下,他们才知道,我王世充才是真正的救星。”

说着,王世充指着远处李密那几十里的魏军连营,营寨之前的箭楼之上,已经布满了弓箭手,营门大开,两万余步骑列阵十余里,单雄信正横槊立马,在阵前来回奔驰着,身后的几百面大鼓齐鸣,所过之处,将士们的欢呼声雷动,一浪高过一浪,把整片大地都震得在微微抖。

王世充笑着一指单雄信,道:“不说这些了,你看,这单雄信倒是一员骁将啊,如此虎将,落入李密之手,却不是嫡系,真是可惜了啊!”

杜淹会意的一笑,道:“王公又起了爱才之心?”

王世充呵呵笑道:“当然,最近我大哥的女儿刚好到了适合出阁的年纪,我正想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呢!”

杜淹哈哈笑道:“那岂不是正好,这单雄信乃盖世猛将,又深得兵法,统军有方,与令侄女匹配,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王世充问道:“执礼可有什么办法,能把单雄信拉拢过来?”

杜淹微微一笑,道:“欲得单雄信,还得让李密帮忙,而且王公也得在战场上真正打败魏军才是!”

王世充勾了勾嘴,道:“与魏军的决战时迟早的事情,我为此已经准备很久了,若不能在圣上到达东都前,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恐怕我因为洛水崩的责任,以后必不会为圣上重用,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不过,你说的要李密帮忙,是指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

杜淹的小眼中精光一闪,道:“正是,王公不是与那邴元真一直在暗地做粮食和布帛的交易吗?此举李密当时是同意的,因为他虽然坐拥回洛和洛口两大粮仓,但缺乏布帛,无法在作战后赏赐部下,而我东都的布帛堆积如山,所以才会与我们做交易。现在想来,李密肯定会为他这个决定懊悔不已,他肯定发现了,魏军没有布帛无伤大雅,但我军无粮,则必不能久持,现在我军还能坚守,就是因为买了足够多的粮食。”

“王公只要故意散播您与邴元真私下交易的事情,引起魏军诸将和山寨头子们的关注,他们因为捞不到好处,加上邴元真私下收了不少贿赂和贪墨了不少钱财,一定会眼红,必然会在李密面前引发争执。到时候,李密为了平息众怒,一定会惩罚邴元真,将邴元真的所得,分给其他派系的人。而邴元真属于瓦岗派系,单雄信等瓦岗将领平日没少从他那得到好处,自然会为邴元真打抱不平,而李密向来对瓦岗派系暗自芥蒂,必然会斥责瓦岗众人,这个时候,他们的矛盾点就出来了。”

“只要他们内部的矛盾激化,必然会造成双方的不信任,这在决战的时候是致命的!到时候,王公可出面接洽单雄信,许以重诺,单雄信就一定会动摇!届时,王公出战李密,单雄信很可能两不相帮,只要王公能打败李密,单雄信这样的猛将势必会投入王公门下,这样,王公既打败了李密,又收获猛将,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听了杜淹的计策,王世充心花怒放的哈哈大笑,道:“哈哈,执礼真有你的,你的办法很好,事成之后,我一定向圣上保荐你连升三级!”

闻言,杜淹大喜过望,弯腰道谢道:“如此,执礼就多谢王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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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京兆杜氏家中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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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杜氏,是中国中古时代一个以京兆郡为郡望的士族,汉朝时期就有俗谚称京兆韦氏和京兆杜氏为“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京兆杜氏的世系可以追溯到西汉御史大夫杜周。西汉朝廷为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设定了迁陵制度,即将各地的士族豪绅都迁到关中来,集中管理,而杜周本居南阳,以豪族迁于茂陵。子杜延年又迁于杜陵。

京兆杜氏名人辈出,东汉三国时有名士杜笃、杜恕;两晋有名将杜预、杜骥;到了隋唐更出了杜淹、杜如晦、杜楚客三位宰相!甚至著名的诗人杜甫、杜牧也都是出身京兆杜氏。

含嘉仓城,杜淹府,杜楚客房。

此时,杜如晦的兄弟杜楚客和杜聿明正坐在胡床上,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戴着黑色斗笠、身着夜行服的黑影。

杜聿明目光紧迫地盯着面前的黑影,率先开口道:“孤狼,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专门要约见我们兄弟俩?”

长孙无忌小声说道:“孤狼是我的代号,我这次来面见二位,是代表唐王的二公子,秦公世民来见二位不的。”

杜聿明用充满审视的眼光望着长孙无忌,道:“而且,现在这个地方很安全,你可以摘下斗笠了,好歹要以诚待人吧!?”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在执行特殊任务,这个斗笠可摘不得!”

杜聿明微怒道:“你是怕我兄弟俩会出卖你?既然你不信任我们兄弟俩,那我们还谈什么!?”

长孙无忌笑道:“聿明兄,不要心急嘛,该见面的时候,咱们自然会见面的!”

杜聿明还要在逼问,杜楚客拦下了兄长,也怀疑道:“孤狼,你说你是李唐的人,有何凭证?”

“你们可知道,你们的兄弟杜如晦现在正在秦公府上任参军,辅佐秦公殿下吧!”说着,长孙无忌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封,递给杜楚客,道:“这是杜如晦写给你们的信,你们可以看看!”

杜楚客疑惑的结果了信封,拆开后,粗略一扫,便激动道:“不错,是二哥的笔迹!大哥,二哥来信了!”

“真的吗?是克明吗?我看看!”

闻言,杜聿明忙将脑袋探过去,仔细地阅读起来。

自天下纷乱以来,杜氏三兄弟天各一方,已经很久没有书信往来了,现在见到兄弟的信,杜聿明和杜楚客难掩内心的激动和高兴,胸口微微起伏着。

待杜氏兄弟看完家书,长孙无忌笑道:“怎么样,二位现在可相信我了!?”

杜聿明点点头,拱手道歉道:“孤狼,方才是我唐突了,还望海涵!”

长孙无忌罢了罢手,道:“聿明兄警惕性很高,这正是可以与之商讨大事的必要条件,用充满怀疑地眼光看待一切人和事物也是我工作的本能!”

杜楚客开口问道:“孤狼,你这次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长孙无忌径直道:“我想先向你们了解一下王世充的态度。”

闻言,杜楚客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兄弟俩也就是客居在叔父杜淹家里,这种大事,我们兄弟俩怎么会知道!要是问叔父,他可能了解一些。”

杜聿明嗤声道:“咱们这个叔父怕是打算抱上王世充这颗大树了,现在他俩经常腻歪在一起,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我们兄弟就算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长孙无忌明知故问道:“怎么,你们不是一家人吗?你们的叔父也总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吧,难道不会和你们商量?”

杜聿明勾了勾嘴,道:“我们这个叔父向来与我们三兄弟脾性不合,他这个人,权利**很重,喜欢玩弄权术和算计他人,搞阴谋诡计也很擅长,与我们三兄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杜楚客皱眉道:“大哥,别这么说叔父,毕竟是一家人,何况,现在是吃他的,用他的,得尊重他!”

杜聿明不屑道:“咱们兄弟根本不用他养活好吧,是他强留我们在他府上,也不知道他是何居心!”

长孙无忌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们了,二位是否想投奔大唐?我可以为二位引荐!”

杜聿明眼睛一亮,高兴道:“好啊,我早就不想在这破地方待了!正好随你一同离开!”

杜楚客犹豫道:“真的要走吗?那也得跟叔父打个招呼吧!?”

长孙无忌急忙制止道:“不可,要是据实相告,二位很可能走不了了!毕竟,王世充是隋廷大将,而唐王毕竟已经形同自立,两者之间势同水火,不可调和,现在,王世充态度不明,要是让他知道了,唯恐会对二位不利!”

杜聿明点头道:“是的,二弟啊,要是我们真的跟叔父告别,只怕,我们这个叔父是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的,特别是投奔大唐!”

杜楚客担忧道:“可是,若是没有叔父同意,我们真能出得了这杜府,这含嘉仓城吗?”

杜聿明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何况,孤狼会有办法的吧?”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其实我和王世充有一些联系,我若要出城进城,倒不是太难,而且,我们有隐蔽的渠道,送二位出去还是没啥难度的,只是如何出这杜府,我可帮不了二位什么!”

杜聿明直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怎么随你出去呗!”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我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二位平日没干过飞檐走壁、潜身而行的事吧!?”

杜楚客皱眉道:“现在叔父被我们软禁在这杜府内,我们是不得随意外出的,这如何出去,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杜聿明直接道:“还计议什么,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跟下狱一样,闷都闷死了!孤狼怎么进来的,咱们就怎么出去!他能做到的事,咱兄弟也能做到,不就是一个杜府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杜聿明态度坚决,长孙无忌只好点头道:“既如此,二位准备一下,随我来吧!”

第二百零三章 杜淹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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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当空,星明万里。

正当长孙无忌领着杜聿明和杜楚客乘着夜色,时而在屋檐爬行,时而潜行在阴沟暗角,准备溜出杜府之时,后面一间小院里的一间堂屋中,与外面的安静祥和的气氛不同,这小院却是戒备森严,杜淹负手而立、正仰望着星空,身边站着一个高鼻深目,露在帽子外的头发居然有些卷曲的胡人,上百名剽悍的黑衣人正全副武装的集结在一起,院子里连只鸟儿都没停,一副临战出击的气氛,与杜淹这一身的大红官袍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横肉,杀气四溢,一身软甲的年轻汉子走了进来,禀报道:“父亲,确认无误了,是孤狼!现在,他正带着杜大人的两个侄子准备溜出杜府!”

闻言,杜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微笑,开口道:“世恽兄,咱们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王世充的哥哥王世恽一脸邪笑地道:“杜大人,那可是您的亲侄子啊,要不要留他们一命!”

杜淹笑道:“世恽兄就不要打趣我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我的侄子,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软禁在我府中了!”

王世恽用略有些怜悯的语气,阴阳怪气地道:“杜大人,你的这两个贤侄都很有才华,可惜啊,不能为我王家所用,居然还和李唐的探子搞在一起,那就别怪我王某人心狠手辣啦!”

杜淹冷笑道:“这两个家伙一向是固执己见、自以为是,我曾多次劝说他们投入王公麾下,可他们却不知好歹,心向李唐,留着也是个祸害!”

“不说这两个小子,我倒真想亲自抓住孤狼,他可是个很有价值的人物,要是能活捉,能从他口里撬出不少有用的情报呢!”王世恽舔了舔嘴唇,问道:“杜大人要一起去吗?”

杜淹微微一笑,道:“乐意之至!”

见此,王世恽面向年轻汉子,下令道:“仁则,出发!”

王仁则点点头,向着麾下的黑衣人一招手,顿时,上百名黑衣人按照各自的跟组,朝着不同的方向,一齐而动,三两下就消失在了无垠黑暗之中。

正当长孙无忌成功带着杜楚客和杜聿明逃出杜府之际,耳聪目明的长孙无忌立刻通过细微的脚步声和远处时而掠过的阴影,迅速判断出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此刻,马上就要被人合围了!

见此情形,长孙无忌当即力断,直接掏出怀中的鸣笛哨,长吹了一口气。

“嘘嘘嘘~!”

随后,长孙无忌立刻大声叫道:“二位,我们被发现了,快速我狂奔!”

说罢,长孙无忌当先甩开膀子,死命往前奔去,而杜氏兄弟愣了一下,也立马会意,急忙跟上长孙无忌的步伐。

也就须臾的功夫,很快就有二、三十名黑衣人出现在长孙无忌四周,护着三人前行。

不料,在三人逃跑的过程中,长孙无忌突然听得背后有破空之声,常年行走于刀尖之上,让他对此声音特别敏感,忙伸手勾住身旁杜楚客的脑袋,整个人向侧方一个滚翻,顺势还伸出一条腿,把后面紧跟的杜聿明绊了一跤,杜聿明一低头,一枝羽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把他那纶巾射在一家院子的门板上,钉在门板上的羽箭还在微微地晃动。

长孙无忌爬起来一看,皎洁的月光下,只见上百名黑衣人正向己方杀来!

王世恽见此,转头看了一眼正手持一把看上去足有四石的铁胎弓,其弓弦还在微微发抖的王仁则,沉声道:“尽快解决这些杂鱼,一个不留!”

王仁则点了点头,眼中一下子凶光四射,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看着长孙无忌等人的眼神如同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很快,两拨黑衣人彻底交上了手,而长孙无忌的手下因为人少,又要护着杜楚客和杜聿明兄弟俩逃跑,所以,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快,快跑!”长孙无忌一面让杜氏兄弟俩快跑,一面焦急地四顾着战场形势,内心充满了焦虑。

而混乱中,杜聿明被王世恽用弩箭射中的小腿,当即摔倒在地,站不起来了。

“大哥!”

见杜聿明摔倒,杜楚客立马就要返身去救大哥,却被长孙无忌一把抱住,强拉着杜楚客往前跑去,并喊道:“情况危急,咱们救不了他了,不然,咱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不,我要和大哥在一起,我不能抛弃大哥不管啊!”杜楚客哭喊道。

“留作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去救,等于是送死!咱们先撤,到时候想办法在救你大哥!”长孙无忌急得在杜楚客耳边咆哮道。

“杜楚客,你不管你大哥的死活了吗?”

正当两人在争吵时,只听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顺风入耳。

杜楚客回头一望,只见杜淹一脚踩着杜聿明的身体,一手交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

见此,杜楚客目疵欲裂,强行挣脱开长孙无忌的怀抱,大声喊道:“孤狼,你先走吧,我不能抛下我大哥!”

“唉!”见杜楚客态度坚决,身边的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长孙无忌一跺脚,一溜烟钻入了黑暗中。

“不要走了孤狼,给我追!”见长孙无忌逃走,杀人杀得满脸是血的王仁则带着大部分黑衣人追着长孙无忌而去。

而杜聿明见杜楚客主动放弃了逃生机会,急得大喊道:“楚客,不要管我,快走啊!快走啊,楚客!”

“闭嘴!老实点!”杜淹向前抵了抵刀锋,割得杜聿明的脖子泛出丝丝血迹。

“哼!王家的走狗,我呸!”说罢,杜聿明的伸颈前顶,当即与刀锋亲密接触,脖子被切开了一大口子,血流如注,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大哥~!”

很快,王世恽带着手下押着杜楚客来到杜淹身边,邪笑道:“看来这杜聿明还很刚烈嘛!杜大人,这一个怎么办?”

杜淹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死去的杜聿明,望了一眼悲痛欲绝、哭成泪人的杜楚客,随即冷冷地道:“把他关起来吧,每天只给他吃一顿稀的,饿不死就行!”

第二百零四章 丘行恭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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氓山平原,唐军营门外。

魏军飞将单雄信一身明光重铠,披着一件大黑袍,骑着闪电乌龙驹,手上倒提着金钉枣阳槊,领着外马军两万余骑再次早早的来到了唐军营前一字摆开来,不断叫阵道:“嘿,里面的人听着,我乃飞将单雄信,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见又是无人应答自己,单雄信眉头一皱,只觉得无趣得很,只得一招手,让手下十几个泼皮出身的骑兵上前骂阵道:“里面的龟儿子,我们单将军来了,你们也不懂礼数,不知道要出来磕头吗?”

“李建成,你个龟孙儿,你爹叫你来洛阳就是找骂来的吗?”

“他们就是找骂来的,他李渊没打下长安前,对咱们魏王还算恭敬,现在居然敢提兵相见,真是反他娘的了!”

“李世民,你不是号称箭法很准吗?爷爷的小几把就在这里,你射得中吗?”

“唐军都是孬种吗?特意跑来洛阳是准备看伯伯们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吗?要是不敢出来,还是回家舔你关中娘们的臭大脚去吧!”

望着唐军的营地之中,深沟高垒,栅栏之后遍布着长槊手和弓箭手,摆出了一副闭寨不战的样子,单雄信勾了勾嘴角,冷笑道:“唐军面对咱们如此挑衅,居然还能忍得住,沉得住气,这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本以为关中汉子都是热血男儿,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而那李建成和李世民少年意气风,总会忍不住开门迎战,可想不到他却能受得了叫骂,看来魏王说的不错啊!”

一旁的谢映登微微一笑,道:“我也赞同魏王的分析,这些唐军兵临洛阳城下而不出战的原因肯定有两个,最重要的,肯定是为了阻止魏王轻而易举的攻下东都洛阳,进而一跃成为天下实力最强的诸侯,其次嘛,他们这次出兵一路上基本是望风而降,连收弘农、慈涧、新安等地,只要留兵驻守,就能成为打入中原的一颗契子,作为他们以后兵出中原的前哨战,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单雄信有些烦躁不堪的骑着闪电乌龙驹在将旗下走来走去,道:“唉,管他们来洛阳干什么,打他就是了!可惜,这帮龟孙,就是不肯出战,真是无趣得很!”

唐军大营,中军的“李”字大旗下,帅帐之中,顶盔贯甲的悍将林立,帐外的鼓声震天,而单雄信所部的军士们,把各种难听的骂语全部倾泻了出来,甚至这些泼皮地痞出身的专业流氓,还将唐军有名有姓的将领如:刘弘基、段志玄、殷开山、丘行恭、丘师利等人都带了过来,编成了各种顺口溜的段子,配合着专门为关中人设计的侮辱性语汇,就顺着这早春三月的东风,直往这李唐军中的帅帐里灌。

李建成面色阴沉,与神色平静的李世民,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帅案之后,外面一阵扑天盖地的“驴”叫声传来,悍将丘行恭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提起手中的冷艳锯,重重地砸在木质的帅帐地板上,砸出一个深坑,随后大声道:“左元帅,右元帅,这帮子贼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咱们关中男儿,响当当的汉子,何曾受过这股子鸟气。请您给我五千铁骑,我现在就杀将出去,跟那单雄信交交手,三个时辰内,定斩此人头颅!”

“我愿与行恭同往,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丘行恭的哥哥丘师利也站出来,道。

这兄弟俩一开头,刘弘基、段志玄、殷开山等大将也忍不住了,纷纷出来叫道:“对,这些鸟人,简直欺人太甚!以为我关中男儿都是泥捏的!我等愿率部出战,给贼军一点颜色看看!”

“我愿意打头阵,不破贼人,誓不归!”

这下,除了上述众将,就连中下级军官的杜君绰、张士贵、李孟偿、公孙武达等人也纷纷站出来请战,一时间群情激愤,个个关中将佐们都胀得满脸通练,撸袖子请战,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杀个痛快。

“砰!”

帅帐内顿时就充满了唐军将校的请战和叫骂声,李建成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几,摇了摇头,沉声道:“几句叫骂你们就受不了啦?如何为将?”

见李建成面色不好看,众将乃抱拳噤声,见此,李世民笑着起身,向众人罢了罢手,道:“各位,难道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丘行恭有些埋怨地道:“我们这回来东都,不就是为了救援东都,击败李密吗,现在瓦岗贼人就在我们眼前耀武扬威,我们却闭营不战,这又是何道理?”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二位丘将军,你们真的以为我们是来救东都的?”

丘师利勾了勾嘴角,道:“我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口号,可是,可是我们至少也是想打下东都的吧。先打败瓦岗军,才能安心攻城啊。不然这几十万瓦岗贼就在身边,我们也不可能强攻东都吧。”

李世民冷冷地说道:“看来,二位丘将军的理解还是有些偏差,我们这会来,并不是真的想一举攻下东都。顿兵坚城之下,向来是兵家大忌,这回我们关中大军出关,几十个州郡望风而降,潼关东南几百里地,尽归我所有,已经达到了出兵时的设想,大显我大唐军威!现在越王杨侗的东都兵马龟缩城内、闭门不出,而我军又成功搅黄了李密原本猛攻洛阳的大好形势,目的算是达到了。”

闻言,丘师利叹了口气,面带无奈之色的拱了拱手,退下了。

而丘行恭仍不服气地道:“可,可现在这些鸟人都去骑到我们大家的头上,指着名字,拉屎撒尿的,你们能装作听不见,可我老丘是受不了了!右元帅、左元帅,我知道军法军规,我军不可轻易出战,但总可以比武单挑吧!?我老丘愿意立下军令状,出营亲自找那单雄信单挑,若不能斩他狗头,我丘行恭提头来见!”

第二百零五章 丘行恭大战单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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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府长史、军师刘文静脸色一变,劝道:“丘将军不可轻敌,听闻那单雄信是魏军中的名将,他手中的金钉枣阳槊又称为‘寒骨白’,死在他槊下的英雄好汉不可计数,瓦岗贼人们都称他为‘飞将’,将他与西汉时的飞将军李广相提并论,可见此人勇武至极,不可轻敌!”

闻言,刚退回去的丘师利又站出来帮腔道:“军师何必长他人士气,灭自家威风!我二弟行恭号称‘万人敌’,手中的冷艳锯更是让关中贼寇为之胆寒,我相信,就是到了中原,这东都洛阳城下,我二弟也是天下无敌!军师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二弟掠阵,若斩不了这啥子单雄信,我兄弟来提头来见!”

见丘氏兄弟态度坚决,而在场诸将也是群情激愤,李建成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向李世民问道:“二弟,你以为呢?”

李世民想了想,乃道:“大哥,反正咱们现在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二位丘将军所言也有些道理,将士们这些天都有些憋坏了,且他俩信心满满,我看不如就准许他们出战,没准能杀杀贼军的焰气呢!”

李建成点点头,起身道:“好!丘师利、丘行恭听令,令你二人即刻出战单雄信!”

李世民微笑着补充道:“不要勉强了!”

丘师利、丘行恭点点头,冲着李建成和李世民拱了拱手,道:“多谢右元帅、左元帅成全,我们兄弟俩去也!”

说罢,丘行恭一提卡在地板洞口的冷艳锯,丘师利拿起自己的精钢马槊,二人昂首大步迈出帅帐。

李世民笑着伸手邀请道:“大哥,各位将军,咱们也一起到营门口为他们兄弟俩助战!”

“好!我亲自为二位丘将军擂鼓助阵!”

在一众唐军将校的簇拥下,李建成当先向帐外走去,李世民紧跟其后。

“咚咚咚~!”

“呜呜呜~!”

正当单雄信以为今天唐军又是龟速不出的一天时,突然,唐军的大营里开始了阵阵的鼓角之声,寨门口上的唐军守卫不断奔跑着调换着位置,似乎是要腾出位置来。

不久,只见唐军营寨的大门缓缓而开,两员全身披挂整齐的唐将骑着产自陇右的高头战马自营寨内奔马而出,一员腰大膀圆的虎将单手提着冷艳锯,以刀尖指着外马军众人,大声喝道:“谁是单雄信,给老子滚出来!”

单雄信目光死死地盯着冲出来的两名唐将,凭直觉,他知道这两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尤其是那手拿冷艳锯的壮汉,看他手上长刀的体型,就知道是个重家伙,恐怕得有几十斤重,此人恐怕是个难得的勇将!这一发现,极度刺激了单雄信内心一直压抑着的战斗**,让他的血流加速,脉动极度膨胀!

“单二哥,好像是冲着你来的!”谢映登指着丘行恭笑道。

“且让我去会会他,好久没遇到对手了!”单雄信直接就纵马上前,话还在原地说的,人就已经飞马越众而出了。

“呔,来将何人?我槊下不斩无名之辈!”单雄信挺着金钉枣阳槊,直指丘行恭,喝道。

见单雄信果真直接出阵了,丘行恭须发皆张,直接打马举刀上前,道:“郿城丘行恭,特来取汝狗命!”

“狂妄!”单雄信眼神一冷,也挺槊向前,向着丘行恭杀来。

“铿~!”

“锵~!”

二马交错,兵刃相格,两人仿佛前世有仇一般,直接就缠斗在了一起,刀来槊往,各凭所能,无所不用!两匹战马也是摇头摆尾,口咬脚踢,二人二马搅在一起,打得好不热闹。

斗了四、五十多招后,槊刀相接,丘行恭大吼一声,猛地发力,格开金钉枣阳槊的槊尖,其胯下的战马心意相通,直接扬起前蹄,然后,丘行恭双手握住冷艳锯,一招力压千军,当头一刀就砸了下来!

见此,单雄信一咬牙,沉声一喝,双臂运起千斤之力,一招天王托天,横举金钉枣阳槊,向上奋力一顶,只怕“呯”地一声,闪电乌龙驹的四蹄猛地下降三寸,深入土中,而单雄信的虎口一阵剧痛,隐约有撕裂的感觉。

可是那丘行恭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招是他全力施为,虽然以高击低,势大力沉,但不仅没有打垮单雄信,反而是被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的左右摇晃,六十三斤重的冷艳锯几乎把持不住,堪堪要脱手飞出,连带着他这二百多斤重的连人带甲,都差点要从马背上飞去,幸亏他的脚紧紧地勾着马镫,才堪堪稳住了身形,这一击之下,丘行恭已经大气直喘,赶忙横兵刃守住门户,再也无力继续马上发起攻击了。

单雄信一开始从丘行恭的武器是关羽曾经用过的冷艳锯就判断出此人走的是力大势沉的路子,其力道一定是远胜常人,所以,单雄信一开始就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槊法在以巧卸力,不与丘行恭死磕,而是从槊法和出招速度上下功夫。

果然,在斗了这么久后,单雄信大概摸清了丘行恭的刀法路子,也纠准了丘行恭刚用完全力攻击,此刻手臂暂使不上全劲这个破绽,直接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单雄信挥舞着金钉枣阳槊如毒龙出洞直逼丘行恭而来,丘孝刚慌忙举刀抵抗,可此刻单雄信的槊锋就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金钉枣阳槊此刻更像是它的另一名字——寒骨白,散发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呲~!”

只见白光一闪,单雄信瞅准一个空档,寒骨白正中丘行恭的左大腿外侧,裙甲的叶片给击得粉碎,带血的甲叶碎片在空中飞舞着,而丘行恭的惨叫声随着他腿上的鲜血,一起喷出:“啊~!”

丘行恭见寒骨白欺身而上,知道回防不及,乃弃了手中的冷艳锯,想要去抓寒骨白的槊头。

“喝~!”

单雄信岂会如他所愿?只听他大吼一声,双臂一震,寒骨白又变成了威武霸气的金钉枣阳槊,猛地一扫,丘行恭就生生地给扫落于马下!

第二百零六章 单雄信连败唐将

“二弟~!”见丘行恭落马,在一旁观战的丘师利心下大急,一边急忙纵马飞奔,一边快速拿起挂在马鞍上的骑弓,张弓搭箭,对准单雄信就是一箭射去!

“嗖~!”

单雄信正欲痛打落水狗,却听到丘师利的呼喊,眼角的余光望见了正飞速向自己射来的利箭。

“铿!”

单雄信急忙后仰,呼啸而来的利箭贴着他的鼻子,飞而掠过!

随后,单雄信直起身子,挺槊向着刚刚勉强爬起来的丘行恭刺去。

丘行恭被扫落于马下,已经摔得头昏眼花,左侧大腿的伤口深可见骨,除了疼痛,他甚至感觉这条左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丘行恭还是凭他多年的刺杀经验,知道躺在地上是必死无疑,立刻靠着顽强的意志,强自爬起身子来,却刚好见到寒骨白宛如一条毒龙,正吐着信子,向自己袭来。

“吁~!”

“嗤~!”

千钧一发之际,丘行恭的坐骑竟然舍身挡在了丘行恭的身前,金钉枣阳槊锋利的尖锥轻而易举的刺破了马皮,三棱锥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扎进了此马的肉身之内,直接将其一槊刺倒。

单雄信猛地一拔金钉枣阳槊,随即迸出的马血足足溅出半丈之高,随后,丘行恭的坐骑哀鸣一声,倒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见自己的爱马为自己挡槊而死,丘行恭目疵欲裂,但一想自己有伤在身,只得强忍怒火,一瘸一拐的向后跑去。

“哈哈,小子,想跑!?”单雄信快速驾着闪电乌龙驹,绕过丘行恭的坐骑,手中的寒骨白再次化身毒龙,直接对准丘行恭的后背心,就是一槊刺去!

“锵!”

“休伤吾弟!”丘师利堪堪赶到,以槊锋顶开了寒骨白的蛇信子,然后拦在单雄信的面前,冲着身后急道:“二弟你先走,为兄替你断后!”

单雄信眼中冷芒一闪,到:“那就要看你本事啦!”

说着,单雄信舞着金钉枣阳槊,大开大合的向丘师利杀去。

见丘行恭战败,站在营门上观战的李建成面色一惊,道:“想不到这单雄信竟然如此勇猛,连号称‘万人敌’的丘行恭都是他的对手!”

李世民焦急地问道:“丘师利的武艺还不如其弟,这样看来,他撑不了多久,诸位将军,谁愿接应他俩回来?”

“某愿往!”

“某也愿往!”

李世民闻声视之,率先出言的乃悍将慕容罗睺,其后出言的乃隋朝名将、上柱国李彻之子李安远是也!

李世民点点头,叮嘱道:“慕容将军去接应丘师利,李将军去把丘行恭接回来,不得恋战!”

“诺~!”慕容罗睺、李安远二人领命而去。

待慕容罗睺和李安远披挂出门,此时丘师利在单雄信接二连三的进攻下忙于应付,数次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不行!”见形势危急,李世民直接点将道:“公孙武达,你与慕容将军一起去接应丘师利将军,切勿恋战!”

“诺!~”

见丘师利只是一味的防守并不断催动坐骑到处跑动,单雄信猛地自闪电乌龙驹的背上一跃而起,双手举起金钉枣阳槊,以槊当棍,对准丘师利的脑门就是当头一棒!

丘师利连忙以精钢马槊的槊杆横亘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运起全力抵挡。

“铿!”

“咔擦!”

“铿~!”

丘师利手中的以上好柘木制成,在以铁皮包裹的槊杆被金钉枣阳槊直接砸成了两半,而丘师利被这股巨大的力道直接震得虎口开裂,手中紧握的槊锋和槊柄接连掉落于地。

丘师利心下大骇,连忙打马往回逃去。

“丘将军快快退回,我来接应你!”慕容罗睺手举两把鬼头大砍刀,驾马来到单雄信的侧翼。

单雄信见此,立即拨转金钉枣阳槊,以槊锋挑起丘师利断成两截的精钢马槊的槊头,把金钉枣阳槊交于右手,往地上一插,左手抄起一把断槊,也不见怎么发力,对着慕容罗睺就是飞手一掷!

慕容罗睺正在向前狂冲,透过微微的晨曦和火光,却看到一物黑漆漆的,势如流星火石,直奔自己而来。

慕容罗睺心中一动,连忙举刀一格,只听“当”地一声,他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转而变得麻木,手中的一把十八斤的鬼头大砍刀,竟然把持不住,脱手而飞,而那黑色的断槊去势未尽,一下子打飞了他的头盔,震得他的脑袋,都是“嗡嗡”作响。

这一槊的力量如此霸道惊人,让也以骁勇自居的慕容罗睺魂飞魄散,哪还敢继续上前,伏在马背上,打马就向回逃,单雄信也不追击,哈哈一笑,一把抄起了插在地上的长槊,揶揄道:“跑快点啊,逃慢了我可要再掷槊了!”

一员红脸瘦长,面相粗犷的大胡子唐将大吼一声,道:“单雄信休狂,看我公孙武达来战你!”

说着,拍马舞叉,直取单雄信而来。

看见丘师利、丘行恭、慕容罗睺接连败于单雄信手上,这公孙武达虽然知道单雄信的勇武恐怕还在他之上,自己并无把握临敌,但他曾是关中的骁果,在骁果军中也是以勇武闻名,在他们那个营,难逢敌手,只要毕竟自己这一杆三股托天叉,上去走几个回合,拖住单雄信,避免己方将领被追上斩杀,不管胜负如何,也算小有功劳了。

单雄信大笑三声,高兴地道:“哈哈哈!来得好!”

说着,单雄信舞起长槊,一夹马腹,闪电乌龙驹长嘶一声,迎面而上,两马相错,公孙武达狠狠地一叉直搠单雄信的前胸,单雄信躲都不躲,就是稳稳地坐在马鞍上,金钉枣阳槊槊一格,“呯”地一声,公孙武达被一股大力震得几乎要落下马来,连忙双腿一用力,紧紧地两脚勾住了马蹬,这才没有落下。

二马就这样一错而过,可是马上的两人却是境遇完全不一样,原本气势汹汹,主动攻击的公孙武达,一错马之下,就是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而单雄信却是面不改色,身子甚至没啥晃动,这力量上的差异,在这过马一下,尽显无疑。

第二百零七章 刘弘基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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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雄信只向前奔出了十余步,就一勒马缰,闪电乌龙驹精通人性,就地站住,然后利索地一转身,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转身就往回冲,这会儿公孙武达刚刚勉强正过身子,还没来得及拨回马头,就只听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暗叫一声不好,哪还敢回身抵挡,大叫一声,直接从马鞍上滚了下去,刚从马上落下的瞬间,只觉得一阵劲风拂过自己的上方,背上的甲胄给扫了那么一下,仿佛千斤的重担压到了自己的身上,喉头一甜,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可是亏得公孙武达这样急中生智地落马,才躲过了这一槊横扫,不然,只怕他已经给打成一堆肉泥了,落地之后,他连落在一边的三股钢叉都不敢捡,连滚带爬地就向唐军营门口逃去,三下两下,就不见了踪影,那速度比起奔驰的骏马,也是分毫不差。

单雄信哈哈一大,豪情万丈地挺槊直指唐军,道:“你这厮功夫不怎么样,逃命倒是比兔子还快,也罢,饶你一命好了,还有谁敢再战?”

单雄信连败四员以勇武闻名的唐将,虽然没有造成击杀,但打得他们狼狈而逃,而且看其架势还是越战越勇,就连李世民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他勾了勾嘴角,叹道:“单雄信果然不愧为‘飞将’之名,真是神勇过人,英武非凡,只可惜我四弟李元霸不在这,不然,也轮不到他如此嚣张!”

李建成懊恼地一拍寨墙,狠狠道:“就是!要是四弟再次,一定能把这单雄信生生撕碎了!”

刘文静也叹了口气,道:“左元帅、右元帅,四殿下不在,我看咱们还是坚持避战吧,我听闻,魏军之中,除了单雄信外,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程知节等人的武艺也是闻名天下,他们都是在中原战场实打实杀出来的战绩,现在光一个单雄信我们就难以应付了,还是坚守为上的好!反正咱们也不是真正来打仗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身形魁梧、面色果毅的唐将大将刘弘基不忿地说道:“你们也太小瞧我等了,四殿下固然天下无敌,但单雄信虽勇,也不是三头六臂,待我去会他一会!”

这刘弘基是雍州池阳人,乃隋朝河州刺史刘升之子。

刘弘基早年落拓不羁,喜欢结交轻侠之士,因不事生产落得家贫如洗,后以父荫被封为右勋侍,随隋炀帝征讨辽东。行至汾阴县时,刘弘基自料误期依法当斩,便与部属屠牛犯法,被逮捕入狱,一年后才被赎出。

刘弘基出狱后,亡命江湖,以盗马自给,后投奔太原留守李渊。他见李渊次子李世民气度不凡,便主动交好李世民,因而深受重用,甚至“出则连骑,入同卧起”。

大业十三年,李渊密谋起兵,刘弘基奉命招募二千余人。当时,受了隋炀帝命令,负责监视李渊的虎贲郎将王威、高君雅准备在晋祠杀死李渊,刘弘基与长孙顺德便埋伏在官厅后面,将王威、高君雅二人擒拿斩首。不久,李渊自称大将军,以刘弘基为大将军府左统军。

后来,刘弘基随李世民攻克西河,驻军贾胡堡。霍邑一战,唐将先败后胜,刘弘基跟随李世民率骑兵从侧翼突击,扭转战局,刘弘基阵斩隋虎牙郎将宋老生,大败隋军,因功被封为右光禄大夫。

唐军到达河东后,刘弘基率先渡过黄河,攻克冯翊,被任命为渭北道大使,主持渭北战事。他率兵西进,占据扶风,增兵至六万,然后南渡渭水,屯兵于长安旧城,在金光门外炫耀军威,并击败隋朝大兴留守卫文升,奠定围城基础。

当时,唐军各路兵马尚未到达,刘弘基却已首战告捷。李渊大喜过望,赏赐刘弘基战马二十匹。

长安平定后,刘弘基论功为第一,是唐军中名副其实的名将、悍将!

闻言,李世民眉头一皱,道:“弘基,别逞强,现在不是托大的时候!”

刘弘基正色道:“右元帅,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这单雄信还不至于能杀了我,实在不行,我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咱们唐军连败几阵,要是不能找回场子,咱们在东都这的脸可就丢大了!”

李建成眉头一皱,道:“可是,你要是再败,我军还要继续丢脸,弘基你有把握吗?”

刘弘基固请道:“左元帅,现在弟兄们都在看着呢!我们已经连输给单雄信了,要是我们就此退缩,恐怕于士气、军心不利!不管打不打得赢,我们都必须要打,这是为了我们关中的荣誉而战!”

段志玄帮腔道:“是啊,狭路相逢勇者胜,当年华雄也曾打得十八路诸侯不敢出城应敌,但幸有关羽温酒斩华雄,才保住了联军的颜面,让联军士气大涨!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打不赢,打输了不可怕,要是我们不敢亮剑,恐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闻言,李世民与李建成双目相对,都是年轻人,见己方一直输,脸上自然挂不住,乃点了点头,叮嘱道:“弘基,千万当心!兄弟我亲自出马给你掠阵,不行的话,我就上去接应!“

刘弘基哈哈一笑,道:“多谢!那我就去当肉坦,右元帅你在后面可得看紧点,我相信你的箭法能帮我化险为夷的!”

两人一先一后驰出,单雄信一看二人的来势,眉头就微微一皱,与刚才的那出来的唐将不同,这两个看起来没那么气势嚣张,却少了莽汉几分鲁莽,多了几分名将的沉稳,而且率先出来的人其控马及持槊的样子来看,是用槊的行家,更令单雄信忌惮的是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小生,此人没有拿长兵器,却是手持了一杆巨型大弓,比之白衣神箭王伯当的大弓都不逞多让,看样子绝对在五石以上,绝不可掉以轻心。

单雄信打量了一眼来人,沉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刘弘基哈哈一笑,大声道:“我乃大唐名将刘弘基是也!在我身后的是唐王的二公子,右元帅、秦公世民是也!”

第二百零八章 刘弘基大战单雄信

单雄信咧嘴一笑,道:“李渊的儿子都亲自上阵了吗?哈哈,真给我单某人面子,怎么,你们是要一起上吗?”

李世民微笑地说道:“单雄信,你别太狂了!要不是我四弟元霸不在,岂容你在这猖狂!?你还不值得我们联手对付,我兄弟刘弘基跟你过几招,我就在这儿给他掠阵!”

单雄信动了动脖子,道:“摆明了没把握战胜我,先行保底吗?未战就先输我三分!也罢,来吧,刘弘基,让我见识一下你那闻名并州和关中的马槊绝技!”

“如你所愿!”刘弘基心里也是一团火气,眼中冷芒一闪,双臂一运力,马槊在头顶舞了个大圈,大喝道:“单雄信,看仔细了,这一招叫蛟龙出海!”

刘弘基大吼一声,拍马而来,他的长槊在头顶风车一般地回旋飞舞着,飞沙走石,劲风荡漾,单雄信的神色严肃,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招是极其厉害的战场杀招,如此在头顶丈余的长槊轮转,带起的劲气和攻击范围足以到两丈开外,这个范围内,极难有人接近,即使没有给槊尖枪杆击中,也会给这强烈的气劲切开肌肤,除非是全身重甲,或者是鼓起硬气功,才可接近。

战阵之中,敌我不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不知道在背后甚至是躺在地上的哪个家伙就会给你来上一槊,砍上一刀,即使是自己的亲卫,也不能完全护住自己的身后,象刘弘基这样冲锋陷阵的时候以这样不分敌我的舞槊法,才能让敌我都不能近身,也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刘弘基来势汹汹,可是单雄信却是死死地盯着刘弘基的手腕,这一槊要往哪里刺,完全就是看这手腕的力量,以刘弘基的武功,可以在飞奔的骏马之上,让这一槊随心所欲地停下,刺出,所以这一招既然名叫蛟龙出海,那想必是在这种大回转之下,突如其来地一刺,以他冲锋的这个速度来看,这一刺,必然是势如千钧,动如雷霆。

一般人如果面对刘弘基这种一路狂奔而来,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再配合着他那铁塔般的身材和如雷鸣般的狂吼,早就退避三舍,甚至是吓得腿都软了。可是单雄信却是稳如泰山,峙岳渊停,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直盯着刘弘基的手腕,甚至没有看他的槊尖,因为对于他这个级别的高手来说,一切的槊头变化都是虚的,顶尖的战将甚至可可以抖动槊杆,让槊头如灵蛇一样地晃动,就是掩盖他瞬间突刺的这一下方向。

在营门上观战的李建成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了,他并不是一名的武将,但是也多次见过这些一流武将的对决,他的手紧紧地捏着马缰,都快要捏出一把汗来,一边的刘文静不合时宜地叹道:“哎呀,刘将军这一下冲刺,实在是厉害啊,那单雄信原地不动,一下子就吃了大亏,我看,这一回他凶不起来了。”

一旁侍立的大将殷开山冷冷地说道:“高手对决,就是一下子的事,后发者看似吃亏,但可以制人,刘长史不要太绝对了。

李建成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这时候只听刘弘基突然雷鸣般地一声大吼,两腿猛地一夹座下紫电驹的小腹,右靴的马刺重重地向着马儿的腹部一刺,殷开山失声道:“来了!”

只见紫电驹突然前蹄一扬,这一下,猛地掀起了一阵沙土,就在这十步不到的距离里,带着巨大的冲量,直袭单雄信的面门而去。

这一下乃是刘弘基真正的杀招,先是扬尘对着单雄信的面门而去,然后他的手中回转的长槊,突然猛地向下一沉,对着单雄信的座骑马腿就是狠狠地一扫,再强的武将,往往在这样的突袭之下,也只是防着自身要害,却绝难去防自己的战马,这一下蛟龙出海,名似大开大合的进攻,实际则是扬尘加扫马腿,端地是极为难防,战场之上,刘弘基还没有遇到能防住这一招的敌将呢,想当初,隋将宋老生也是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了,也是被这一招直接打落下马,进而被砍了脑袋!

可是单雄信那双鹰隼般一样的眼睛,早已经看透了一切,马蹄的扬尘,他甚至只稍稍地扭了扭头,面当对他的脸部有着极好的防护,只要不是弓弩箭矢,这等尘土打在面当之上,根本不足为虑,而两只眼洞之中的两只瞳仁,却是盯准了刘弘基的手腕,当看准了他发力的动作之后,单雄信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几粒土渣,一下子打中了他的眼皮,生生地疼。

可是单雄信手中的长槊,却是如同闪电一样,顿时下格,这一下,单雄信有几个选择,一是纵马跳跃,直刺刘弘基本人,但这样一来,整个人身在半空之中,若是这一刺不能致命,而刘弘基有什么变招,那他就被动了,而且与单雄信相伴多年的闪电乌龙驹必然会被刘弘基的马槊伤及,这是单雄信不愿意看到的。二是就是这样硬碰硬地格挡,而这,也正是单雄信的选择,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尽管刘弘基气势庞大,看起来如天神下凡,但力量上,绝不可能压过自己一头!

“砰”地一声,两槊狠狠地格在了一起,刘弘基只觉得手上一股绝大的震力袭来,虎口一麻,几乎这柄长槊都要把握不住,脸色一变,连忙变震为卸,手腕一抖一转,槊杆“滴溜溜”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小圈,弃了马腿这一下,转敲为扫,借这一荡之势,横扫起沈光的虎腰来,这正是他的第二招杀招,横扫千军!

见此,单雄信眼中精光一闪,他的长槊在向下一竖之后,转而当面一格,而与刘弘基的这一槊相交之时,则是手腕一抖,猛地向上一挑。

刘弘基只觉得整个人都象要给挑飞了出去,他连忙两脚紧紧地夹住了马蹬,这才让自己没有给挑飞出去,两骑交错而过,他甚至可以看到单雄信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是说自己的武功不错。

第二百零九章 世民神箭退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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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基顿时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侮辱,这比在战场上受伤送命都要难受,单雄信几乎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口气让他哪能忍,两匹马电光火石间交错而过,刘弘基刚才那一招蛟龙出海后,转接横扫千军,这两招都还没有击中刘弘基,甚至连让他手忙脚乱都没有做到,他眼神一冷,一咬牙,使出了第三招,也是最后一招,天外飞仙!

刘弘基的左手探向了马鞍上的百宝囊中,这一下他掏出的是三把沾着寒光的飞刀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掷,势大力沉,带起阵阵罡风,直奔着七步之外的单雄信后背而去!

刘弘基走南闯北,所学武功结合了各行各派,所以,这江湖上很吃香的夺命连环刀也被他趁着两马交错而过的功夫使了出来。

刘弘基这一招着实阴险厉害,任谁功夫再高,躲过了前两下惊心动魄的连环杀招之后,也难免会有所庆幸而松懈,而料不到刘弘基在错马而过这一下,仍然还能用回甩出飞刀回击。

本来李建成看着刘弘基的前两下连环杀招都没有起作用,有些心急,几乎要叫出声来,但是只见两马错过的这一瞬,三把飞刀却是如流星追月一样,直袭单雄信的后背,他马上重重地在寨墙上拍击一下,大声道:“好!”

只是李建成的这个“好”字还停留在舌尖,就只见单雄信头也不回的虎腰猛地一扭,他的右手金钉枣阳槊往地上一插,借这一插之力,身体如同麻花一般,直接地从马上向前飞了起来,身形腾空而起,三把飞刀自马背和单雄信的脚底下飞过,而单雄信则顺利的落回马背上,潇洒至极!

“唉!”李建成懊恼地右手握拳击掌,道:“这单雄信论蛮力和绝对武艺,绝不会是我四弟的对手,就是这身法和槊法堪比当年天下无敌的‘小霸王’杨玄感吧,恐怕如今这世上,无人能出其右吧!”

殷开山摇头叹道:“我军之中,就属段志玄和刘弘基的武功最好,老刘看样子是打不过单雄信了,老段你有把握吗?”

段志玄摇了摇头,老实道:“我与弘基的武艺在伯仲之间,他都胜不了单雄信,我肯定也是胜不了的!”

闻言,刘文静长叹一声,道:“唉,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坚守避战吧,反正咱们这次兵出东都的目的基本达到了,下次再来的时候,让四殿下从军就是了!”

“也只好如此了。”李建成担忧地望着已经落入明显下风的刘弘基,还有在一旁张弓搭箭的李世民,无奈道。

此时,单雄信在接过刘弘基几招后,已经大概摸清了刘弘基的套路,便立刻实施了反制,战场上,单雄信挺槊纵马,已经在追着刘弘基打了!

“铿!”

“锵!”

“铿锵~!”

单雄信舞着金钉枣阳槊的槊锋,寒骨白像蛇一样不断缠着刘弘基打,招招直逼刘弘基的要害,打得刘弘基只要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了。

刘弘基勉强招架着单雄信的不断进攻,此刻他还不溜溜球,乃是想给在一旁掠阵的李世民以机会,希望李世民能抓住单雄信的破绽,突然发箭,将单雄信击败!

终于,在战了数十个回合后,单雄信找到了刘弘基的破绽,寒骨白像毒龙一样,贴着刘弘基的槊杆,直刺刘弘基的咽喉!

“噗!”

“嗖!”

千钧一发之际,刘弘基连忙弃槊低头,寒骨白正中刘弘基的头盔,贴着刘弘基的脑门,带起一团黑发,穿透而过!

而李世民也在关键时刻,快速张弓搭箭,也不瞄准,对着单雄信就是一记直射!

单雄信早就在一旁注意李世民的动向了,在他搭弓的瞬间,身为顶级武将的本能,让单雄信迅速也翻身弯腰,来了一个兜里藏身,利箭堪堪自马背上飞过!

这还没完,见刘弘基败了,李世民直接就催动坐骑,于高速飞奔的战马上,不断张弓搭箭,左右开弓,其手中的奔雷弓有如连发步枪一般,不断向单雄信射去一杆杆锋利无比的狼牙箭!

“当当当~!”

单雄信径直舍弃了刘弘基,连忙催动坐骑,加速向李世民奔跑而来,同时金钉枣阳槊舞得如密不透风的风火轮一般,将射来的箭支不断挡下。

见单雄信不断逼近,李世民也不逃跑,直接拨转坐骑,横向跑去。同时,待单雄信拉近了些距离,李世民从开始的一弓一箭,变成了一弓三箭的三连发!

“嗖嗖嗖~!”

见李世民射出来三连发,单雄信不敢托大,连忙拨转坐骑,堪堪躲过最下面一支射向马脖子的一支利箭,同时以金钉枣阳槊挡下射向面门和腹部的两箭。

见识了这几下的箭招,单雄信深深惊讶于李世民的骑射功夫,在高速飞奔的战马上,李世民能保持如此精准和高强度的连续射箭,而且还能不断变化角度和位置,可以说,魏军之中,除了王伯当和谢映登,恐怕没人有这功夫!

而且,李世民的三连发箭箭致命,都是不得不防的要害部位,如果没有大盾,单纯以金钉枣阳槊防守的话,肯定会被其突破防御,此刻单雄信胯下的闪电乌龙驹没有套马甲,可受伤不得,一旦中箭,单雄信必然会随之落马,而对于骑将来说,落马就等于死亡!

念及于此,单雄信故而不在追赶李世民,而是直接拨转马头,径直向本阵跑去。

见单雄信要跑,李世民得势不饶人,催动胯下的一匹名叫白蹄乌的通体为纯黑色,四蹄为白色,筋骨强健,鬃鬣迎风的战马追向单雄信。

李世民的手也不闲着,他左手持弓,右手抓箭,右边的箭筒射完了,则把奔雷弓换于右手,右手开弓,左手抓箭,奔雷弓一刻也不曾闲着,连续以三连发向单雄信射来!

单雄信听得身后弓弦的连声响动,心里第一次有了惊慌和焦躁,他连连推动胯下的闪电乌龙驹,一会向左,一会向右,跑着不规则s型马步,而他本人则回身不断舞着金钉枣阳槊,如密不透风的风火轮一般,防御着自己和马屁股。

第二百一十章 驰射箭术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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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这神勇无敌的单雄信也有这般时候啊!”

“就是,就是!你看他那狼狈的样子,活像一条亡命的野狗嘛!”

“谁说单雄信马槊精湛,面对我们二殿下手中的奔雷弓,还不是只有逃跑的命!哈哈!”

见李世民用弓箭将原本不可一世,好似天下无敌的单雄信碾得仓皇鼠窜,唐军众将皆是扯开嗓子,放声大笑。

刘文静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我说二殿下怎么只拿着奔雷弓就出门掠阵去了,原来他是早有办法啊!”

段志玄哈哈大笑的拍着刘文静的肩膀,道:“长史啊,还是右元帅有办法,以手长打手短,一下就化解了这单雄信近战的优势啊!”

众将也皆是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多亏了右元帅箭法超群啊,要不然,我唐军还没人能治得了这单雄信了!”

见身边的唐将皆在夸耀李世民,李建成的嘴角微微扯了扯,随即笑道:“是啊,这次多亏了二弟,要不然,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而在正面,李世民一直追着单雄信的屁股,不断驰射,射得单雄信手忙脚乱,忙于应付,狼狈不堪,全不复方才力败五位唐将的嚣张气焰。

“嗖!”

“休伤我单二哥!”

追了一段距离,李世民正射得起劲,只见外马军阵中冲出一个手持大型骑弓,身披红袍的年轻小将,他一边跑马直射,一边叫道。

这百步之外飞来的一箭力道十足,而且角度十分刁钻。寻常人射箭,一般是瞄准别人的要害部位,或者是战马的头部,而这名红袍小将却似乎是瞄准的白蹄乌的马蹄。

换做寻常之人,也许会抱有侥幸心理,毕竟战马的四蹄目标不大,而且在极速的奔跑过程中,很难准确命中。但李世民在刹那间便当即决断,立即拨转白蹄乌的马头,同时右腿膝盖用力顶白蹄乌的马腹,白蹄乌会意,于奔跑中往左一跳,堪堪扭过了飞来的这一箭。

“擦!”

李世民回头望着直插在土地之上,入土三分,尾翼还在不停摇晃的狼牙箭,心有余悸的拍了怕胸口。方才,李世民手中没有主武器,不方便格挡,如果抱有侥幸心理,恐怕很可能白蹄乌会被这支狼牙箭射穿马蹄,从此报废!而他李世民也会从高速飞奔的战马上摔落,人甲加在一起二百多斤的重量,直接会让李世民短时间内再也爬不起来,丧失战斗力!

李世民知道对方的这个红袍小将是一个高手,年轻人争强好胜的个性当即使李世民有了与其较量一番的冲动!

“架!”李世民继续催动白蹄乌,横向跑了起来,随即李世民飞快的抽出一支羽箭,一边踩着马镫,大腿紧紧地夹着马腹,保持身体的平衡,一边瞄准红袍小将,直射一箭!

与此同时,红袍小将也是一边带马,几乎与李世民一模一样的动作,也向李世民射出了一箭!

“嗖!”

“嗖!”

两枝羽箭于空中交错而过,纷纷射向了它们的目标,但是却被目标灵活的一扭身给躲过了。

尘土飞扬的战场之上,两个全副武装,带着铁制面当的年轻小将四目相对,两个驰射高手都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到了某种信号,仿佛像是看到了对方瞳孔里的自己,这是一种对对手的渴望和对技艺有着执着追求才有的眸子。

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打马,挺身,抽箭,搭弓,驰射!

“嗖嗖嗖~!”

“嗖嗖嗖~!”

区别于前面险象环生,看得人心惊肉跳的近身肉搏战,现在,李世民和红袍小将的箭术比拼同样是惊心动魄,其的精彩性和观赏的艺术性,甚至还要高于前面的肉搏战。

只见,李世民和红袍小将尽展平生之所学所用,各种技艺在战场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们用各种姿势驰射发箭,同时又以各种带有艺术性的技艺,不断尝试进攻,看得人目不暇接,连声叫好。

唐军营门上,段志玄兴奋地鼓掌庆贺道:“好!好啊,右元帅的箭法果然是技艺超群啊,这百步穿杨的功夫,果然是得到了唐王的真传!”

刘元静连连点头,笑道:“是啊,是啊!世上都知道唐王箭术无双,曾以箭射中屏风上两只孔雀的眼睛,雀屏中选,从而抱得美人归。唐王的箭法,我没见识过,但我看二殿下的箭法,恐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闻言,一旁的李建成皱眉呵斥道:“刘长史,请注意你的言辞!”

见李建成有点着恼,刘元静知道自己嘴巴大了,当即闭嘴不言,而众将则以为大家吹得李世民太过了,引起了李建成的不高兴,所以一下子全都闭嘴了,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而战场上,李世民与红袍小将互相打着圈驰射了几轮,见分不了胜负,当即取下马鞍上的备用弓,突然勒停白蹄乌,双脚离开马镫,以脚踩弓,左右手各引一弦,对准红袍小将直射而去!

红泡小姐见李世民变招,当即抓出五枝弓箭,呈45度斜向摆放,对准李世民直射而去!

“嗖嗖!”

“嗖嗖嗖嗖嗖!”

李世民赶紧带马,横向一跃,同时低头俯身,顺利躲过了四枝利箭,却被最左边也是角度最高的一支利箭射中了头盔,一头豪发当即挥散下来,狂野无比。

而红袍小将见两支利箭袭来,当即身子向后一躺,两支利箭贴着铠甲飞过,擦破了红袍小将两肩上作装饰用的鹰翼。

李世民也不着恼,稍微理了理青发,豪气万丈的带马上前,径直问道:“敢问对面好汉姓甚名谁!?”

“大魏哨骑总管谢映登是也!”谢映登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地回道。

“你的驰射功夫很好!”李世民夸赞道。

“你也不错!”谢映登右嘴角微微上扬的道。

“谢映登,我李世民记下你的名字了,我们有缘再会!”李世民笑着冲着谢映登一抱拳,随即“驾”的一身,打马返回唐营。

谢映登也不追赶,望着李世民潇洒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闪闪,一字一句地喃喃道:“李,世,民!”

第二百一十一章 薛举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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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唐军帅帐。

经过了上次李世民神箭逼退单雄信,箭拼谢映登的战绩,李世民在唐军中的威望又上了一个台阶,许多跟随李渊起兵的老人亲眼见证了李世民一路来创立的神话和传奇,无不为李世民的睿智和勇敢感到钦佩,而新附唐军的将领在耳熏目染和这次亲眼的见证下,也对李世民无不敬服,一时间,李世民的威望一时无两,甚至超过了身为左元帅的大哥李建成。

李建成虽然对于弟弟大出风头,建立自己威望有所不满,但他清楚李唐还在创业初期,此刻应该以大局为重,所以,表面上,他变成了一个宽厚仁和的大哥,军中一应事物,只要李世民点了头的,他原则上都不予反对,倒是慢慢活成了一个“吉祥物。”

其实,李唐这次兵出东都已经完成了预定计划,之所以现在还赖在东都城下不走,就是因为在等独霸陇右的西秦霸王薛举进兵关中,因为陇右地广人稀,唐军要想拿下陇右,非得打败薛举不可。

然而薛举骁勇无比,性情狡诈,陇右骑兵又剽悍善战,唐军要是去陇右打薛举,不仅补给线太长,而且并无胜算,如果能把薛举诱进关中,歼灭他的主力,以后想打败薛举就容易多了。

李建成在帅案后不断把玩着手里的虎符,问道:“二弟啊,怎么还没消息啊!”

李世民微微一笑,拱手道:“大哥不必心急,薛举性贪,他见我关中军兵出东都,一定会打关中的心思,何况现在扶风郡还有李弘芝、唐弼的十余万汧源贼寇,这帮人更加贪婪无比,且战斗力弱,薛举一定会消灭他们,并以这些贼寇为前驱,进犯扶风郡的!”

正说话间,帐门一掀,一道外面的日光顺着这一掀的缝隙透了进来,刘文静的脸上带着喜色,直入帐内,对着李建成笑道:“世子,秦公,好消息,薛举动了!”

李建成的精神一振,连忙站起身,说道:“真的吗,薛举真的动了?”

刘文静点点头,道:“薛举自称西秦霸王,立其长子薛仁杲为太子、东方行军元帅,大将宗罗睺为义兴王,引兵十万进攻秦州,次子薛仁越为晋王,兼领河州刺史,引兵数万进攻河池郡,部将常仲兴引兵一万五,渡过黄河进击李轨,可谓是三路齐出,声势浩大啊!”

李世民眉头一挑,问道:“结果怎么样?”

刘文静勾了勾嘴,问道:“二位殿下是想先听那一路的消息?”

李世民急问道:“先听薛仁杲那一路吧,这是最关键的一路!”

刘文静揶揄的一笑,道:“很不幸,是坏消息!据关中来报,薛仁杲力克秦州,现在薛举已经迁都秦州,并正式称帝了!”

“什么?薛举竟然称帝了?”李建成站起来,惊问道。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是的,这些凶残的蛮夷,进了秦州后,将当地富人都召来,倒吊起来,用醋灌鼻子,向他们索取财物。对待俘虏,经常施以断舌、割鼻、舂斮等酷刑。实在是暴虐至极啊!”

“看来薛举的气候已成,现在正是他声势最旺的时候啦!那薛仁越那一路如何了?行军总管窦轨和司功参军姜謩率领的两万精兵出大散关,安抚陇右,负责牵制薛举,现在河池怎么样了?”李世民冷静地分析,然后问道。

刘文静答道:“薛仁越那一路可谓是毫无建树,他围攻河池郡,而河池郡守、隋朝外戚、原西梁皇室萧瑀坚决抵抗,坚守城池,待窦轨率兵赶到,薛仁越无奈撤兵,而萧瑀也投降了我大唐!”

李建成高兴地道:“这倒是一条好消息,窦轨这一路拿下了河池,那就成功插手进了陇右,在薛举的心脏嵌入了一颗钉子,薛举现在怕是很难受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的,薛举想要进攻关中,一定要派兵进攻他们,至少也得是牵制、监视窦轨所部,这就一定程度上就支援了我们关中军了,到时候,我军只要在关中歼灭薛举主力,窦轨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捣薛举的老家金城了!”

刘文静拍手笑道:“果然事事都不出二殿下所料啊,那你可知道薛举的第三路情况如何了吗?”

李世民笑道:“薛举在河西五郡的势力远不如李轨,李轨是姑臧城里的大姓,是他们共同推出来的首领,所以必然上下一心,薛举冒然去河西抢地盘,必然是铩羽而归!”

刘文静笑道:“何止是铩羽而归,常仲兴渡过黄河后与李轨的部将李赟战于昌松,常仲兴战败,全军陷没于李轨,而且,你们猜怎么着,李轨俘获了薛举的人,居然全部放回去了,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李世民正色道:“李轨这一招很高明啊,他的根基在河西,没必要与薛举交恶,现在把让放回去,其一能示好薛举,让他全力攻打关中,其二也能展现他的仁义之名,由此,他也成功占据了河西五郡之地吧!”

刘文静点头道:“正是,李轨几乎并不血刃的就轻而易举的获得了河西五郡之地,并自称河西大凉王,署置官属,全都依照开皇旧例。”

李世民转头向李建成请示道:“看来咱们可以多和这个西凉王打打交道啊,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会看清天下形势,做出取舍的!大哥,事不宜迟,咱们准备准备,收师回军吧!”

李建成点了点头,应声道:“好,这么说来,我们出关作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打到了洛阳城下,拓地数百里,又引出了薛举确实应该考虑退兵之事了!”

李世民正色道:“很好,大哥,你率主力先撤,给我两万人马断后即可,我估计有野狗回追咱们的屁股,我保证可以给这些野狗一个难忘而深刻的教训!”

李建成哈哈一笑,站起身,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道:“兄弟,交给你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魏军回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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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魏军大营,中军箭楼之上,李密面色轻松,看着对面的唐军开始一队队地从营寨的北门撤出,将士们操刀持槊,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甲胄在曝光下闪闪发光,高唱着军歌,一路向北,而数万骑兵,则是来回在这条长龙的两边逡巡,护卫,骑士们全副武装,举着长槊,持着弓箭,随时作好了冲击的准备,看起来一切都无懈可击。

一旁侍立的大将裴仁基叹了口气,道:“关中兵马不愧号称为王者之师,果然精锐异常,是天下精兵啊!这些天他们一直闭寨不出,不与我们交战,但若真正打起来,恐怕胜负难料啊!”

单雄信勾了勾嘴,不屑道:“我看唐军就是纸老虎,也不过如此嘛!我亲自挑战了一个月,他们也不敢出营决战,单挑比武也都不是我的对手!魏王,要不然我们也全线出击,打他们一下吧。”

谢映登打趣道:“单二哥,那天不知道谁被那李世民追着射呢!”

单雄信脸一红,道:“那是他仗着弓箭手长的优势,不与我近距离肉搏,才让他占了便宜罢了!”

王伯当笑道:“雄信,现在他们刚刚撤退,是防备最严密的时候,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也是作好了准备,我军很难突袭,这样走了也好,我们可以趁机继续围攻洛阳呢。”

罗士信恨恨地说道:“对,这帮关中唐军走了最好,居然趁我们紧攻东都的时候来了,搞得我们只得暂停进攻,让东都军重新把城墙修缮好了,害得弟兄们这些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真他娘的操蛋!只要唐军不捣乱,这回我们一定可以打下洛阳。”

李密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现在万万不可与唐军起了冲突,传令,退兵,回洛水东侧。”

所有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罗士信嚷了起来,道:“魏王,这是何意?我军好不容易磨走了唐军,怎么不趁胜围攻洛阳呢?”

李密摇头皱眉道:“唐军也知道拿不下东都,这次他们出兵的目的不过在与抢占地盘罢了,现在东都军龟速在洛阳,王老邪在含嘉仓城虎视眈眈,他们才是最希望我们两边打起来的人,这样隋军就好浑水摸鱼,趁机占便宜了,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如意呢?”

山寨头子郝孝德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我们就这么撤了,不是劳师无功吗?这些天来,我们有好多弟兄都死在上春门下呀!”

李密眼神一冷,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东都城防完善,城内的内应也已经被王老邪拿下,我们再去强攻,不光徒耗兵力,而且破城无望,关键是唐军的到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李渊打了一手好算盘,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他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现在李唐的军队占了潼关到慈涧一带的几百里地,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怕是东都军和王老邪了,以前他们还可以前出洛水,与我们一比高下,决胜中原,这回下来连东都城外的州郡都保不住了,仅剩了东都洛阳和含嘉仓城,两座孤城,不过是待死之鳖罢了!。”

贾润甫拱手问道:“魏王,我们不继续进攻东都了,那您下一步有何打算!?”

李密勾了勾嘴,道:“银狐来报,黎阳那边面对昏君倾力而来的二十万北伐大军,压力很大!现在,徐世绩困守城外,粮草匮乏,其父徐盖死守黎阳,危在旦夕,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而且,荥阳郡守杨庆倒向了昏君,虎牢关将直接面对隋军的威胁,而虎牢关和黎阳若失,我军必被两面夹击,形势危矣!”

闻言,秦琼建言道:“黎阳干系重大,乃重要的粮草,又扼黄河南北,绝不容许有失。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赶快驰援黎阳吧!”

李密点点头,道:“孤正有此意,骁果军与徐世绩已经鏖战半月有余,其锐气必然有所削减,此时,我们以生力军加入战场,必能迅速稳住黎阳的形势!”

单雄信大喜,乃抱拳请命道:“事不宜迟,魏王准备何时出发?末将愿为先锋!”

李密望了单雄信一眼,直接拒绝道:“不,这次你就不用去了,带着外马军留守回洛仓吧!”

单雄信脸色一变,急忙问道:“为什么啊?魏王,我的麾下都是骑兵,正合适当先锋啊,为何要留守回洛仓城,且邴长史不是负责回洛仓的嘛?我带着马军去,岂不是浪费了一股战力?而且徐世绩与我义结金兰,是我的生死兄弟,他有难,我怎么能不亲自去救?”

李密冷冷地回道:“正是因为你们是生死兄弟,所以孤怕你感情用事,所以才让你担忧留守任务。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你的外马军连日征战,已经打了很久的仗,士卒疲惫不堪,需要休息了,况且,邴元真因为私自倒卖军粮,贪污受贿,已经被孤拿下了,他现在有一屁股的屎要擦,所以,坚守回洛的任务要交给你!”

李密的这一段话噎得单雄信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瞪大着眼睛望着李密,一副难以置信和失望的表情。

单雄信默然退下,心如明镜,他知道,李密终究还是不信任瓦岗老人,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不可理喻的安排。什么怕他感情用事,明明是担心瓦岗一系的老人抱成一团罢了。什么外马军连日征战、士卒疲惫,需要休息,那都是屁话!还有邴元真的事,单雄信知道这种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而且是李密暗自授意,所以邴元真才胆敢与王老邪私下交易的,现在,东窗事发,李密又把屎盆子扣到邴元真一个人的头上,如此做法,真叫单雄信寒心啊!

李密可不管单雄信想些什么,环视在场诸将,径直下令道:“传孤旨意,这次孤亲自带内马军为先锋,抢先驰援黎阳,裴柱国率领本部及王伯当、郝孝德、孟让所部为后继,起兵十五万,驰援黎阳!东都方面,由房彦藻率部本驻扎金镛城,其余将佐分守四方,不得有误!”

“诺~!”不管有无异议,在场众人只得抱拳称诺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东都的分歧

洛阳,两仪殿。

王世充的神色平静,一身将袍大铠,站在左首第一位,而在他对面的元文都,卢楚等人则是喜形于色,笑着对御座边的杨侗说道:“大王,现在城外的两支贼军全部撤了,魏军骑兵多,几乎是逃也似地奔回了洛水东侧,而李唐军队,则是刚刚到了城北五十里处的三皇岗那里。越王殿下,咱们追吧。”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元太府,你为什么觉得这时候的追击是可行的呢?”

元文都勾了勾嘴角,冷笑道:“唐军多是步兵,他们的骑兵一直在断后,掩护大军的撤退,现在才走了百十里路,早就人困马乏,我们的哨骑回报,他们已经脱下了重甲,只着轻装,而步兵中的老弱残兵也是拖在了后面,这时候正好是兵法上说的击其惰归,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王世充微微一笑,道:“元太府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可以领军出战了,那这回,就让我王世充见识一下元太府的将才吧。”

元文都哈哈一笑,道:“王将军不必嘲讽本官,我并非战将,这行军作战之事非我所长,不过,有人擅长这个,段将军,你说呢?”

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满神色,乐呵呵望着段达,平静地说道:“段将军,这回你是想亲自领兵出击吗?”

段达笑道:“王将军,元太府说的不错,我们这里一直在侦察敌军,他们现在确实是有些疲惫了,这一路之上都是要防着魏军和我们的突袭,也是高度紧张,现在魏军也撤了,他们这下子正是松懈的时候,而且,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个时候,我们东都兵马会跟踪追杀!”

王世充叹了口气:“段将军,我只想说,唐军领兵将帅都是极厉害的角色,你所见所想的未必就是事实,而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我军这时候若是贸然追击,只怕会中了敌军的埋伏。”

段达不满地勾了勾嘴角,沉声道:“王将军,这里是中原,关中兵马远道而来,对这里的地形根本不熟悉,我们的侦察骑兵也他们的营寨里明显有许多呕吐物,这是水土不服,疫病横行的证据,所以他们才会在这时候撤退,哪可能有时间布下埋伏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段将军,兵者,诡道也,是故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唐军如果真的是急退兵,那肯定不会让我们们的虚弱,退一万步,也会是步兵急驰而退,以骑兵断后,怎么会让我们们精疲力竭,无力再战,丢盔弃甲的样子呢?”

元文都冷笑道:“王将军,贼人又不知道我们的侦察骑兵一直跟着他们,又不会故意做给我们的。之前李唐大军前来的时候,我们都要出城迎战,你却说贼众来势汹汹,不可轻撄,要先守城,待机反击。我们听了你的话,丢了那么多州郡,现在李唐军退了,我们却不追击,你对得圣上,对得起大王吗?”

王世充咬了咬牙,道:“敌军明显是设了圈套等着我们钻,你如果把大军主力给送掉了,这才叫对不起圣上,对不起大王。元太府,我王世充就这句话,只要出城追击,必会中伏惨败!”

杨侗睁大了眼睛,道:“王将军,你敢肯定敌军会有埋伏?”

王世充点了点头,道:“李世民是非常厉害的统帅,这点我非常清楚,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撤退,一定会留下埋伏的。而且,咱们现在东都已经转危为安,形势已经在逐渐变好,我们没必要去冒险了啊!”

元文都冲着杨侗一拱手,正色道:“我们东都是安全了,可圣上在黎阳可还是在鏖战呢!我们现在压力减少了,正应该追击唐军打一场大胜仗,扬我军威和士气,然后在挥兵东向,与圣上的王师两面夹击魏军,这样才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啊!”

王世充勾了勾嘴,道:“我认为我们现在就是去攻击魏军,也比攻击唐军好!唐军都是威武之师,更兼有李世民这样的名将统帅,我们是不可能能占到便宜的!”

段达傲然道:“不可能?李世民不过是一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本将驰骋沙场的时候,他还在吃他娘的奶呢!”

卢楚指着王世充,结巴道:“王,王将军,你怕不是和唐军有什么协,协议,才,才这样百般劝阻吧!”

王世充眼神一冷,道:“卢楚,你休要血口喷人!”

杨侗皱眉制止道:“好了!”

正说话间,门口奔来一个斥候,正在争吵的众人暂时收住了嘴,两个内侍跑过去,从这个斥候的手上拿过一份塘报,递给了杨侗,杨侗展开一上顿时笑开了花:“哈哈,怪不得唐军会这么快退兵,原来是因为给抄了老家啦。各位,前线军报,陇右的薛举,起步骑八万,进攻关中,这才是李建成和李世民退兵的真正原因哪。”

元文都笑道:“这是圣上的天恩保佑我东都,让这些贼人们互相攻击,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陛下,唐军是为了回保关中,匆匆而退,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埋伏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若是再不追,敌军可就退进潼关,我们再也追不上啦。”

杨侗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追,一定要追!段将军,传我军令,开城,你带东都两万骑兵,追击唐军,一定不能让他们轻松退回潼关!”

段达哈哈一笑:“大王放心吧,这次我一定杀得唐军片甲不留,让他们知道我们东都军的厉害!”他转过头得意地世充一眼,转身就走。

王世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沉声道:“大王,末将不敢和段将军争功,只请求大王允许我派五千骑兵出城接应。万一不利,也可以掩护段将军撤回。”

杨侗点了点头:“王将军既然有这样的请求,本王没有理由不准。就劳烦你接应段将军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眼中的碧芒一闪,道:“本将会亲自率骑兵接应的,到时候的结果,诸位静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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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王世充巧收段达

一天之后,洛阳城外,唐军旧营。

段达盔歪甲斜,满身尽是尘土,哭丧着脸,紧紧地拉着王世充的手,道:“行满啊,这回多亏你救了我,要不然,要不然我真的是没办法再阳的城墙啦。”

他不停地摇着头,满脸尽是痛苦之色,嘴里不停的嘟嚷地道:“都怪我,都怪我一时给战功冲昏了头,就想着要去追击唐军,没有听你老兄的金玉良言,这下折损了五千多兄弟,都是我的罪过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这世上岂有常胜不败之将,胜负本就是兵家常事,我王世充不也是在洛水大败吗?比起我上次的惨败,你老兄这次根本不算什么啊。”

段达抹了抹眼泪,正色道:“行满,今天你救了我,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是嫉妒你的战功,嫉妒你的才能,我不想永远给你压在下面,所以才会听了元文都和卢楚的挑唆,要出来跟你争功。现在想来,真的是太惭愧了,我们同殿为臣,同僚多年,又是带兵的大将,你曾多次替我擦屁股,还分过我许多战功,我却这样对你,实在不是人啊!惭愧,惭愧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拍了拍段达的肩膀,宽慰道:“自家兄弟,说这个做什么!现在你我都位居高官,是大将军了,手握重权,自然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居于人下,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怪我王世充也做的不好,身为剿匪主帅,与李密鏖战近年,仍然不能替圣上和越王殿下铲除贼寇,洛水之崩,甚至连累了东都兵马,导致了贼寇进驻金镛城,威逼上春门。老兄你也是想为朝廷分忧,挺身站了出来,这没什么不对的!”

“只是老段啊,现在不同往日,以前天下太平,咱们身为大将,争点军功和权力没关系,这都几乎成为惯例了!可现在大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只剩下洛阳孤城一座了,身为大将,咱们就更应该团结一致,以大局为重,现在我们不能贪功,只有先活下来,才能谈未来。元文都和卢楚那些文官,跟咱们这些武将终归不是一路人,他们就是想要挑拨你我兄弟的感情,玩权谋之术,然后从中渔利,哪怕我们打败仗了,他们也没关系,就算是李密、李渊打进东都,他们也能继续改换门庭,效忠新朝呢!”

段达恨恨地说道:“这两个王八蛋,算我瞎了眼!行满,我老段是个粗人,也不是什么高门世家子弟,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为行满你马首是瞻!”

王世充的碧瞳深处精光一闪,拉着段达的手,笑道:“老兄说什么呢!什么马首是瞻,以后咱兄弟俩互相扶持,共同进退就是了!”

段达连连称是道:“是,是,互相扶持,共同进退!”

扶风郡,雍县,郡守府。

关中地区,向来有右扶风左冯翊之称,这点从汉武帝时就开始了,左冯翊,取辅佐君王之义,而右扶风,则有扶助京师,以正风化之义。

这一左一右,就是把握着进入关中地区的两个门户,左边的冯翊扼守着从黄河对面的并州进入关中的浮桥通道,而右边的扶风郡,则是在长安西边的门户地区,陇右李氏李渊这一支的老家所在的武功县,就是在扶风的边上,可以说,如果占了扶风,就打开了直入长安的通道,前方则是八百里平川,一览无遗了。

只是现在在这郡守府上,一览无遗的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狼狈不堪的汉子,盔歪甲斜,满头大汗,身上尽是尘土,可不正是那汧源一带的贼帅,也曾自立为唐王的唐弼?

这个唐弼,乃是原来陇右汧源县的豪强,隋末大乱之时,他也趁势而起,早先在扶风一带有妖僧向海明作乱,被大隋已故名将杨义臣所击灭,而余众四散,有很多就被唐弼所收留,等到杨义臣回师关东之后,唐弼就转到汧源一带起事,拥立了扶风人李弘芝为天子,也算是乱世中的一路反王。只是就从唐弼迫不及待地就拥人称帝这一套操作来看,就知道此人在群雄之中实在是一个提不上筷子的下三滥角色,其所部十几万贼寇也大多是流民百姓,真正的老贼精锐并不多。

只是这个下三滥角色,仗着天高皇帝远,关中兵力空虚,还很是嚣张了几年。直到陇右天水一带的薛举崛起,他才算真正地倒了霉,这回给薛举使诈击败,不得已,只能带几百骑来投奔这隋朝的扶风郡守窦琎了。

窦琎是一个年约五十,相貌清矍的高个子,这时候一身铠甲,坐在郡守的大位之上,两侧的军士,都是持槊挎刀,傲然而立,一股子腾腾的杀气,溢满整个堂上。

窦琎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道:“唐弼,这几年你在那汧源起兵作乱,还立了伪帝李弘芝,早已经是大逆不道之罪,本郡守几次派官兵讨伐,你都兴兵对抗,现在怎么还敢来投奔我呢?”

唐弼的脸上尽是汗水,惶恐地跪地道::“小人一时糊涂,在乱世之中为了保全性命,保卫家园,而结众聚党。那个扶风人李弘芝有妖法,自云是上古老子的转世神仙,我等无知,受了其愚弄,就拥立其为伪帝,现在才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已经悔之晚矣!特来投奔窦郡守,以赎前罪!”

闻言,窦琎的脸色一变,眉头一挑,喝问道:“大胆唐弼,事到如今,还敢花言巧语,欺瞒本官。若不是你被那薛举之子薛仁杲所击破,又怎么会放弃你的十余万部众,逃到这里来呢?”

唐弼一下子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道:“原来,原来郡守大人,你,你都已经知道了啊!”

窦琎冷哼道:“你当本官是白痴,一无所知,可以任由你欺骗吗?本郡守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这回是如何兵败的,自己说清楚,就算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再有半字虚言,定斩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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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李世民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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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唐弼的浑身抖了一个机灵,连忙磕头喊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上个月的时候,那西秦霸王薛举,派五万精兵,说是要进攻关中,而我们汧源正好扼守着进入关中的通道,首当其冲,罪人没有办法,只好召集手下,据险而守,虽然野战不是薛仁杲的对手,但也靠着人多势众,暂时挡住了他的攻击,一时间形成了僵持。收藏本站”

“以前那个伪帝李弘芝,自称可以呼风唤雨,甚至召来天上的雷电助战。郡守大人您几次派官军进剿,此人都是作法让天色突变,天生异象,才助我们战胜的。所以我们对他的妖术深信不疑,这才拥之为帝。”

“但这回薛仁杲兵临汧源,我们出战不利,就只能再次求助于李弘芝,但这回此人作法却是一无所成,天上干得连一滴雨也没有下,我们这才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事后他还想逃跑,被我当场拿下!”

“可是我就算拿下了这个骗子,对于战事也于事无补,对面的秦军仍然无法打退,正在这时,薛举派人送来口信,只要我们能让开大道,杀了李弘芝以示臣服,那他可以让我唐弼继续保留部众,地盘,只是名义上听命于他即可。”

窦琎身边的一个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英武少年冷笑道:“你就听了薛举的话,真的杀了李弘芝?”

唐弼叹了口气:“当时罪人六神无主,因为以前,我的部队不过是一群流民百姓组成的流寇罢了,打仗一向是靠这个李弘芝呼风唤雨的,只有这样,我的军士们才以为有上天相助,才能战无不胜。可是这个都不好使后,军心就散了。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薛举的条件,杀了李弘芝。”

那个少年冷笑道:“李弘芝是你亲手拥立的皇帝,也是将士们眼中的神仙,就算一时法术不灵,也不过是神仙一时失常罢了,你却这样直接杀了他,向敌人称臣,只怕你的将士们第一个就放不过你吧。”

唐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您说的对极了,我刚杀了李弘芝,军心就轰然瓦解,有好几万人就直接扔下武器溃散了,第二天,剩下的几万人也跑了个精光,还有不少以前忠于李弘芝的人,还想要对我不利呢。我没办法,只能带了几百名部曲骑兵逃走,走慢一点,只怕已经成刀下之鬼了!”

窦琎与那少年相视一笑,摇了摇头,道:“那薛举不是许了继续让你当大头领吗,你不去投奔他,为什么要来投奔我们呢?这里可是大隋唐王的官府啊,而你是流寇,我们天生就是敌人啊!”

唐弼连忙说道:“薛举凶残好杀,他的儿子薛仁杲更是残暴不仁,当年我曾经也有几次打败过他的偏师,也拒绝过他的招降,现在我没了军队,力屈而降,他必不容我。至于您这里,毕竟是官军,圣上有过圣谕,各地变民盗匪若是主动投降,可以赦免的!”

窦进哈哈一笑,道:“对一般人是可以赦免,但你错就错在自立为唐王,难道你不知道,整个关中,现在已经是恭皇帝和唐王的吗?这世上哪能有两个唐王?来人,给我把此贼推出去,斩了!”

唐弼脸色一变,慌忙大叫道:“不能这样啊,窦太守,你说过不杀我的!”

窦琎微微一笑,摊手道:“本官是说过不会杀你啊,可没说不让我的手下杀呀!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推出去,斩了!”

很快,几个剽悍的武士就把唐弼给拎了出去,须臾,一声惨叫声传来,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窦琎勾了勾嘴角,冲着站在一边沉吟不语的那个少年,笑道:“秦公,下官这样处置,您觉得还行吗?”

这个英武少年正是李世民,他点了点头,说道:“唐弼罪该万死,这些在乱世中趁机自立的,僭越帝王之位的,都不能让其活着,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后人!不过他毕竟说出了这次兵败的实情,让我们了解了前方的实况,现在薛举吞并了不少唐弼的人,士气正盛,应该会直扑关中而来了!”

窦琎的眉头紧锁,沉吟道:“咱们现在的形势可不利啊,先有姜将军和窦将军轻敌出击而败战于前,前日里自请出关抚慰陇右的朝散大夫刘世让,也是兵败被擒,现在薛举连败我们两路人马,又消灭了唐弼,几乎尽得其部众,只怕很快就要整军进发,向关中挺进,而扶风是关中的门户,不能有失啊!”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这是必然的事情,乘胜而进,是兵家常事。这回,我特意抛下洛阳回师的部队,先行赶回来,正是为了来收拾这薛举的。便是诱使薛举图我关中,好一举消灭他的主力,这是父王一早就定好的计策,也是父王让我和大哥率部出兵东都的理由之一。”

窦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神色稍缓,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有威震天下的秦公相助,那打败薛举自不在话下,我这里州郡兵马也有一万三千人,全部听从秦公您的调遣!”

李世民正色道:“那好,现在就请窦郡守把军队全部撤出郡治吧!”

“撤,撤出去?为,为什么。。。”窦琎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世民,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世民微微一笑,解释道:“当年,曹操大举侵犯荆州,刘备曾在撤离新野的时候,用诸葛亮之计,在新野城内成功埋伏了一把曹军,大败曹军先锋曹仁所部。而这次我也要故计重施,我特地将父王早就准备好的二万多关陇精锐骑兵都带来了,现在就隐蔽在城北十五里的岐山箭括岭里面,他们是由关中的骁果骑士和我们太原起义的骑兵所组成,战斗力十分剽悍,就是专门来对付薛举的陇右骑兵的!”

闻言,窦琎改忧为喜,拱手道:“如此,在下就不在多言了,直接按照秦公的意思行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郝瑗的直觉

入夜,雍城外十里,薛举大军。

十余万秦军步骑,没有扎营,而是直接在这片荒原之上列阵,远处的雍城历历在目,城门四开,城头之上已经见不到隋军和唐王的旗帜,而城中黑烟四起,似乎是在燃烧着什么。

薛举的神色轻松,最近的连战连捷,让他的心情非常好,他扭头马对着跟在一边的首席谋士、原隋金城县令郝瑗,笑道:“智囊啊,看来这窦琎也是个无能之辈,听说唐弼败了,就直接吓跑了。不过他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郝瑗的眉头深锁,沉声道:“圣上,这回臣还是觉得还是有点奇怪,窦琎手上兵马并不在少数,扶夫又是关中门户,如此重镇,不可能就这样弃守的。再说了,唐军既然有本事派出两路人马出陇右来与我们作战,也不会没有军队援救这扶风的,毕竟,从长安到这里,也就一天的路途,急行军半天就到啦!”

薛举摇了摇头,道:“李渊也不过刚刚打下了关中,各地的州郡还没有完全平定呢,就像这扶风郡,本就是隋朝的郡县,在李渊围攻大兴的时候,还向大兴城派过援军,虽然说李渊打下大兴,改名长安之后,这窦琎也遣使归顺,但毕竟不是一条心,只怕李渊也无力现在救他吧。”

郝瑗叹了口气,道:“越是这样,这扶风郡就越是窦琎的根本,依托雍县这一座坚城,又有万余军队,守个十天半个月不是难事,为什么要逃呢?这也是给李渊一个斩了他,兼并他部队的理由啊。”

薛举哈哈一笑,道:“大概是给我们送去的几千颗人头给吓到了吧,敢挡我西秦雄兵的,只有死!人对于死亡的恐惧,绝对能超过他的作战意志,这不正是我们秦军一向战无不胜的最大原因吗?”

郝瑗勾了勾嘴角,正要再说,前方一骑绝尘而来,马上的骑士,剽悍勇武,满脸横肉,手提一枝方天画戟,可不正是西秦军中号称万人敌,小吕布,被薛举封为齐王,东方行军大总管的薛仁杲?

薛举紧盯着薛仁杲,沉声道:“打探得如何了?”

薛仁杲笑道:“回父圣,城中的军士和百姓果然已经全跑光了,这雍县乃是一座空城,城中一片狼籍,家家户户都是房门大开,米缸里的粮食都来不及带走,显然是临时逃难的。现在城中空无一人,我军可以兵不血刃的进驻雍城了!”

薛举追问道:“你亲自进的城?”

薛仁杲点了点头,正色道:“一开始的几十个侦骑说没人,儿臣还不放心,亲自进去转了一圈,这才确认安全的!”

薛举满意地点了点头:“怎么样,智囊,唐军果然逃了。也好,我军不用露宿荒野了,传令,各部首领、主将率部随朕入城,大部队留守城外扎营!今天,咱们夜宿雍城,明天,咱们就剑指长安!”

一边的几个满头小辫,披着兽皮的异族大汉,正是陇山一带的羌人和吐谷浑酋长,他们听到薛举的话,一个个都双眼放亮,眼光中充满了贪婪的欲望,道:“长安,我们真的能去长安吗?那可是大隋的旧都啊!”

薛举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这长安可是李渊的根本,朕向你们保证,这长安肯定是富庶繁华过人,是你们想都不敢想象的,只要你们好好为朕尽忠效力,打下长安后,朕会下令解除军纪三天,你们能抢多少,就抢多少!”

这几个酋长兴奋得脸上肌肉都在跳舞,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连声道:“感谢霸王,愿上天的神保佑我军战无不胜!”

薛举点了点头,一挥骑槊,说道:“走,随朕进城。”

一直沉默不语的郝瑗突然说道:“主公且慢,天色已晚,进城只怕有诸多不便,依微臣所见,我们还是不进城了,就在城外扎营吧!”

薛举微微一愣,勾了勾嘴角,道:“智囊,你这是何意,为什么不能入这雍城呢?城中已经没有敌军了,甚至连百姓也没有了。”

郝瑗摇了摇头,道:“凭直觉,臣看这雍城太不正常了,显得有些诡异,圣上龙体为重还是小心为上,臣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薛举犹豫了一下,道:“智囊,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薛仁杲不满地嘟嘟道:“军师啊,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想让弟兄们放着好好的城不入,而在鸟不拉屎的城外荒野宿营,全都喝西北风嘛!?”

闻言,郝瑗再三坚持道:“就算入城,圣上也应该率咱们的本部人马在城外扎营驻守,反正咱们十几万人,不可能都进去,肯定要在城外扎营,干脆就让近来的降军入城吧!”

薛举疑问道:“为什么不让降军在外扎营,让咱们自己的人进城休息呢?”

郝瑗解释道:“这次我们过来,有五、六万人都是咱们陇右的老底子,或者是各部酋长首领的人,这些都是骑兵,在城外扎营的话,一旦遇到危机,可以快速撤退,而剩下五、六万步军是新收编的降军,这些人战斗力弱,而且不可靠,如果让他们扎营,万一受到强大敌军的突袭,有可能会炸营,崩溃,到时候只怕连主公想退,也不容易了!”

薛举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是现在是冬天,让咱们的人都在城外挨饿受冻,恐怕弟兄们心里会有想法啊!”

郝瑗沉声道:“圣上,慈不将兵,义不行贾,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可能侦察周边,其实按臣的意思,最好是原地扎营,明天天明再进城,但是既然大军已经知道雍城空了,不派兵去占,将士们会有怨言,所以只能这样折衷处理,让新收的降军步兵进城,而我们本部的精骑在城外扎营,万一有什么异动,也可以从容而退!”

薛举咬了咬牙,下令道:“好吧,就按智囊你说的办,传令,步兵进城,骑兵在城外扎营,四周多布游骑哨卡,防止敌军突袭!”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自古有投降天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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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城北,十五里,岐山,箭括岭。

夜幕低垂,这片山岭之上,枝叶茂密,可是岭后的谷地里,却是埋伏着大片身着绛色衣服的唐军步兵,而山林之中,人衔枚,马套嚼头,两万多骑兵安静地立于林中,几乎是鸦雀无声,李世民策马立在林中,一双眼睛炯炯光,如同闪电,盯着十几里外的雍城。

望着城头冒起几百道的黑烟,李世民的嘴角勾了勾,冷笑道:“鱼儿果然上钩了,看来薛举的大队人马已经入城,正在城中埋锅造饭呢!犯我大唐,咱们得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窦琎笑道:“秦公果然料事如神,在城中故意留下了一些米粮,薛举军远道而来,又是入夜,肯定饥饿,这时候进了城中,必然是饱餐后昏昏欲睡,我们在城中暗藏的地道里留下了三千锐士,他们绝想不到,自己睡的地下,竟然有伏兵,他们是顶着刀尖睡觉!哈哈!”

李世民哈哈一笑,对窦进说道:“也多亏了窦郡守在任扶风的这几年,早作防范,还在城中深挖了地道和藏兵坑,这黑夜之中,薛举军必然无法发现,只等我们这里开始动手,我们的伏兵再从城中杀出,四处纵火,薛举军必然大溃,我军可一战而胜!”

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李世民的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可是段志玄段将军回来了!?”

一个剽悍勇武的军将驰至林间,对着李世民在马上行了个军礼:“末将段志玄,侦察敌军军情而回,秦公,这回咱们有意外之喜,你看此人是谁?!”

李世民就着这月光,定睛一看,只见段志玄身后的一匹马上,骑着一个薛举军黑衣打扮的壮汉,这人一看到李世民,就两眼泪汪汪,泣不成声,翻身下跪道:“敦煌公,想不到我刘宝,还有活着见你的一天啊!呜呜~!”

李世民惊讶道:“咦,你不是朝请大夫刘世让的弟弟刘宝吗?我认得你,你们兄弟不是被薛举给俘虏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呀?”

刘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大哥刘世让奉唐王谕令安抚陇右,但遇到了敌军骁骑,这些陇右骑兵着实剽悍无比,我兄弟二人抵挡不住!兵败之后,我们都被秦军所俘虏,那薛举押着我们去安定城下,拿刀架在我兄长的脖子上,让他说,关中的唐军已经战败,要安定城投降,可是我兄长却对城中大喊,说关中大军将至,必能消灭薛举,让他们千万不要投降,一定要坚持下去!”

李世民听得动容,连忙说道:“那你哥哥有事吗?”

刘宝摇了摇头,说道:“薛仁杲倒是被气得暴跳如雷,想当场杀了我兄长,但薛举却说,我兄长也算是个义士,杀之不吉。所以就留下了他的性命,反而以礼相待,囚禁在秦州!”

“借着这个机会,我兄长让我假扮薛举军的士兵,随他出征,这回秦军攻进了雍城,我便趁机逃了出来,一路向关中进发,想向唐王汇报秦军的情况!”

李世民微微一笑,拍着刘宝的肩膀,说道:“刘宝啊,你放心,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你们兄弟出关与薛举作战之后没几天,我们就拥立了代王杨侑为恭皇帝,而父帅也晋位为唐王了,至于我嘛,嘿嘿,现在已经不是敦煌公了,而是秦公!”

刘宝又惊又喜,连忙下跪拜道:“参见秦公!”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一把扶起刘宝,笑道:“咱们可是并肩作战过,一起攻下长安城的兄弟,况且这次你们兵败后忠勇可嘉,也受苦了,就不要这么客套了,应该是我要感谢你啊!好了,长话短说,你这次逃出来的时候,路上正巧碰到了段将军吗?”

刘宝点了点头:“是的,段将军正好是出来捕俘侦察的,就一下子遇上了。然后就是过来见您,秦公,现在是出击的大好时机啊!”

李世民笑道:“快说说现在贼军的情况,他们数量有多少,防守是如何布置的?”

刘宝正色道:“薛举这回是突袭了唐弼,为了追求这个度,他没有带大队的步兵,而是只带了五多万陇右骑兵奔袭而来,唐弼也实在是无能,居然在临战之时,手下叛离,全军分崩离析,他自己逃跑,而他的部下十余万人,大多投降了薛举。薛举留下一半人马在原地驻守,挑了五万多精壮,跟自己的五万多骑兵一起,号称二十万大军,直扑扶风而来!”

李世民笑道:“我就说嘛,薛举要同时迎战姜,窦,还有你们兄弟这两路军队,还要打唐弼,他是分不出这么多兵的,现在他的布防情况如何?”

刘宝勾了勾嘴角,说道:“本来薛举是想自己入城的,但他的军师郝瑗却说,天色已晚,城中虚实不知,外围情况不明,最好主帅驻守城外。于是现在五万多原唐弼军的步兵入城,而薛举本人带着五万多陇右骑兵全部在城西驻扎!”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确定薛举和陇右各部的首领酋长们都没有入城,是在城西吗?”

刘宝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是小的特意打探,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李世民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薛举是能逃过一劫了,也罢,我反正也没指望一战就能灭了他,传令,全军出击,离城五里处擂鼓,扬尘,让城中的伏兵四起,点火,纵烟,灭不了薛举,我也要灭了他这城中的五万多步军!”

第二天,汧源县。

汧源县的城头,薛举满头大汗,脸上尽是尘土,那顶象征着这位西秦霸王无上权威的金色头盔,也已经不翼而飞了,他的头散乱,披得满头都是,半天前还不可一世,趾高扬昂的他,这会儿却象个斗败了的公鸡,满脸尽是惊魂不定的恐惧与沮丧。

郝瑗仍然站在他的身边,陇右各部落的蛮子首领和酋长们七七八八的围坐一团,溃散而至的败兵,绝大多数人已经抛盔弃甲,赤手空拳。

薛仁杲,宗罗喉等将领都带着属下的亲卫们,在拦截这些溃兵,然后把他们引导到各个部队收容的区域。

城外已经成了一大片临时的兵营,数万步骑,都这样露天席地,号哭和叫骂之声震天动地,而城中的民夫与辅兵们则来回地跑来跑去,把一筐筐的馍镆与一锅锅的稀粥送到各个收容点,以供这些溃兵们能吃饱肚子。

薛举长叹一声,道:“都怪朕,大意了,幸亏昨天听了智囊你的话,我们的骑兵没有进城,不然的话,只怕我跟那五万步兵一样,都要成了唐军的俘虏啦!老实说,唐军在北边的山里有伏兵,还不算让人意外,只是朕现在也没有想到,这城中怎么会好端端的起火?还有那些穿着我军衣甲的唐军,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郝瑗叹了口气,分析道:“我们都低估了窦琎了,只怕他早就在雍城里留下了大量的地道,洞穴,以作隐藏,那些穿了我军衣甲的唐军,应该就是从地道里杀出来的!夜晚太黑,我军不辩情况,在城中火起后,就会自相残杀,引发大乱,进而步兵全部崩溃!而我们的骑兵在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已方溃军后,也是毫无战意和斗志,能跑回来就不错了!。唉,昨天我应该更坚持一点,不让大军入城的!”

薛举咬了咬牙,道:“可就算没有城中的部队,这夜幕中杀出来的两万多唐军骑兵,实在是骁勇凶悍得紧啊!我薛举自认陇右飞骑天下无双,只有骁果军可以与之一战,但现在唐军的骑兵,比我们是丝毫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在这夜色之中,几万骑的这样突击,都没有丝毫的混乱,从突击的开始到加再到冲刺,如同在白昼里,平原上一样,这骑兵大将,太厉害了!”

郝瑗点了点头,道:“听说唐军领军的是那个著名的秦公李世民,他是李渊的二儿子,从太原起兵以来,就是李唐的头号战将,所部骑兵更是唐军的头等主力,他们收编了隋军河东部队和关中部队的众多精锐骑兵,在李世民的指挥下,更是如虎添翼,有这样的攻击能力,不足为奇!”

薛举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环视左右,身后的众将也都低头不语,这一瞬间,他的万丈豪情,如同给浇了一盆凉水,顿时灰飞烟灭,长叹一声,喃喃地说道:“李渊的儿子就这么厉害的了,难怪他一路以来所向无敌,关中豪杰,关陇门阀全都是望风而降,人是有天命的,我听说上古以来就流传王者的说法,若这李渊真是王者,我是万万不可以与之相争的!智囊啊,你学问大,这自古以来的天子,有自去帝号以后投降的吗?”

在一边的黄门侍郎褚亮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有。秦末的赵佗割据岭南,建立南越国,自立称帝,汉朝建立后他自去帝号,遣使称臣。蜀汉末帝刘禅,国破后归降晋朝,也保住了一条命。就是近世,萧梁的皇帝萧琮,不也是入隋称臣,得享富贵吗?他的家族现在还在呢!可见转祸为福,自古皆有啊!“

郝瑗的脸色一变,指着褚亮厉声喝道:“主公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褚亮,你妖言蛊上,到底是何居心?!”

薛举眉头紧锁,这是郝瑗第一次当众这样跟他大声顶撞。而褚亮也有些害怕,低下了头,不敢面对郝瑗那愤怒的眼神。

郝瑗激动地手舞足蹈,神色却是非常坚毅,朗声道:“自古以来,这天下帝王,只有一个,主公您刚起兵的时候,曾经问过我,要不要称帝。当时我说,这称帝就是绝路,要么得到天下,要么兵败,身死族灭,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因为乱世之中,最后得到天下的人绝不会允许同样称过帝的人存在,不然就会给未来的江山埋下致祸的根源!”

薛举叹了口气,道:“是的,智囊以前是这样劝过我,所以我起兵时不称帝,只称霸王,算是留有余地。只可惜我一时鬼迷心窍,去年年底攻下兰州之后,我就在兰州称帝,建立西秦。现在我已经走出这条路了,还能回得去吗?”

郝瑗咬了咬牙,道:“主公是可以学着赵佗,刘禅那样自去帝号,以后就放弃地盘,放弃军队,到将来的帝王家里当一个官员,象萧琮那样,任人宰割,即使是人家的一句话,都可以要了他的命,这难道就是主公所希望的吗?”

薛举的眼中光芒闪闪,心思不定。

郝瑗朗声道:“我军虽然小挫,但主力未损,唐弼的新附军本来就是意外之喜,得之不足以大喜,失之也没啥遗憾,我们的主力骑兵,并没有什么损失,仍然有和李唐一争天下的实力。这次李世民不过是趁夜突袭,加上用了伏兵,侥幸取胜罢了,他不敢跟我们以堂堂之阵决战,本身也说明对我们有所忌惮。主公又何必这样自短其气呢?”

薛举的眉头稍缓:“只是唐军有如此强大的骑兵部队,我军没有什么优势啊。陇右骑兵来自于各凶悍的异族,蛮族,这些人遇强则附,主弱则散,无忠诚可言,要是我军再打两次这样的败仗,只怕这些人会星散而去啊!”

郝瑗笑道:“那就打胜仗不就行了?我们从金城起兵,主公以一城之地,打下了整个陇右,现在拥兵数十万,建国称帝,哪点比李渊差了?李渊现在西边与我们为敌,并州那里与刘武周为敌,又因为起兵反隋,成了中原隋军的死敌,他的日子不比我们好过。只要我们整顿兵马,北连突厥,完全可以寻机与李唐再战!”

薛举哈哈一笑,拍着郝瑗的肩膀,说道:“智囊说得好,刚才朕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试试各位的反应,大家可别当了真啊。”

郝瑗微微一笑,与群官众将们一起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诱敌深入

杨广的逆袭江都鼓声震地来第二百一十八章诱敌深入扶风郡,雍城。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坐在郡守的位置之上,两侧的将校们个个面带笑容,任瑰正在念着各部的战功,最后总结成一句话:“此战,我军合计斩一万五千三百六十七计,俘虏敌军三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人。我军损失一千五百四十三人,多半是在城内的伏兵损失!缴获军粮四十万石,军械铠甲无算!”

候君集哈哈大笑,道:“跟着秦公,果然打得痛快!”

一员年约四旬,面相凶猛的大将,胡子结成了几个小辫子,正是大将慕容罗喉,跟着笑道:“是啊,这场夜战,一举击溃十万敌军,足以载入史册了。秦公的指挥,更是出神入化,我们两万多骑兵的夜袭,如同白天的突击一样,太神了,实在是太神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一众将校们兴奋的话语中,这一声叹息显得是那么地不同寻常,原本高谈阔论,喜形于色的众人,全都收住了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李世民的目光如犀利的刀剑一样,从他们一个个的脸上扫过,缓缓地说道:“诸位,你们就真的这么高兴吗?不过是打赢了一仗,斩俘五万多左右,还让薛举跑了,他这次不死,以后必会再来!下次,我们还有这次夜袭的条件吗?”

“如果正面和陇右铁骑对抗,各位,你们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而胜之吗?”

众人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甚至有些人开始低下头,沉默不语。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从我父王在关中建立政权开始,不到一个月时间,我们就已经和薛举的西秦正面对抗,一个月前,我们两路大军出兵散关,经营陇右,一个月后,薛举就已经打到了扶风郡,如果不是今天这一战胜利,他就可以攻取扶风,东望长安,八百里秦川,无险可守,我军只能被迫与薛举在关中平原决战,若胜也不过打退其前锋,若败则关中尽失!”

“就算我们今天胜了这一阵,也不过是把薛举打回了陇山以西,整个河西和陇右,仍然是在他的手上,我们唐军的西侧,仍然有一个猛虎一般的敌人,形势甚至比我们一个月前糟糕,因为,连散关也不在我们手上,陇右还忠于我们的各郡,如安定,河池等,都处于薛举的围攻之下,朝不保夕!”

“所以这仗没有消灭薛举,就不算全胜。那五万斩俘的步骑,绝大多数是降军,本就不是薛举的嫡系部队,损失了也没有什么可惜。各位,形势仍然严峻,切不可有这种小胜则喜的心态啊!”

众将与谋士们全部肃容拱手,齐声应道:“谨遵秦公教诲!”

李世民望着房玄龄,说道:“房参军,你一向多谋,你来说说,接下来薛举会怎么样行动,是会反扑,还是会蜇伏待机?”

房玄龄勾了勾嘴角,说道:“属下以为,薛举经此一败,暂时是不敢直接和我军主力正面交锋的,加上他收容的唐弼部众,还有几万人马,此败之后军心不稳,甚至连他自己原来的那些来自陇右各异族部落的骑兵,也会生出动摇之心,现在他要做的,是收拾残局,重新稳定人心。”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的确,这是他现在最可能做的事,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是跟踪追击,还是回师关中?”

房玄龄看了一眼杜如晦,说道:“属下以为,现在我军不可能一次性地消灭薛举,陇右地广人稀,粮食缺乏,如果大军远征,从关中出陇山,只怕会长期困守,薛举的骑兵在陇右能挥出最大的威力,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四处游击,我军很难捕捉,非用兵之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确实,河西有点象吐谷浑,当年隋皇杨广亲率几十万大军征伐,在几千里的土地上拉网式搜捕,都没有捉到伏允大可汗,而薛举更是难缠,我军新定关中,外面强敌环伺,不能把主力和粮食消耗在跟薛举的这种拉锯战上。各位,有什么好的战法呢?”

房玄龄微微一笑,道:“属下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八个字,诱敌深入,关内消灭!”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色变,窦琎睁大了眼睛,奇道:“什么,诱敌深入,进关中?这可不行,这回好不容易才把薛举打退,让他进关中,毁灭我们的田地,杀掠我们的人口,那只怕会失掉关中人心啊。再说了,陇右还有我们的各州郡,他们之所以坚守不降,就是对我们有信心,如果我们反过来让薛举打进关中,只怕这些人都会投降啊!”

房玄龄点了点头,正色道:“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所以陇右各州郡,我们不可不救,但不能用大军救援,而是要用小股的部队,以运送军粮为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救下这些州郡,而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尽力支持他们,这样就不至于归降了薛举。同时,这也是示弱于敌,让薛举以为我们只有这点实力了。”

候君集勾了勾嘴角,说道:“但我们现在就大胜薛举了,事后却不乘胜追击,反而只能出小股部队援救陇右的州郡,换了薛举能信吗?”

杜如晦微微一笑,道:“薛举并非常人,他是陇右豪强出身,好逞凶斗狠,他起兵没多久就称帝,可见其狼子野心!陇右民风剽悍,薛举能迅速崛起发家,靠的就是像狼一样恶狠狡猾,对于这种狼畜生,向来就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如果我们胜而不追,那薛举一定会以为我们怕了他,到时候,他就会像疯狗一样征集他所有的力量起大兵攻击关中的!”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正是,对于狼这种畜生,打疼它一次,它是不会长记性道,一定要找机会将其消灭!只要我们收兵回去,那薛举必然以为有机可乘,到时候一定会重整旗鼓,起兵攻击关中的。他的部队数量众多,陇右却缺粮,转运千里,必然粮道出问题,到时候我们大军回师,正面相持,偏师袭其粮道,逼其与我决战,可一战而擒之!”

在场的众将帅全都面露佩服之色,交头结耳,点头连连。

李世民站起了身,正色道:“好了,传令,窦郡守率本部人马守城,留二万俘虏于此,由窦太守全权处置,大军押解剩余俘虏回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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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黎阳城下

黎阳仓城。

十多万骁果军,已经封锁了黎阳仓四门,把这黎阳仓城围得水泄不通,二百多架投石机和冲车,把这座方圆十多里,堪称坚固要塞的仓城打得是千疮百孔。高达二丈多的城墙上,裂缝比比皆是,城西和城南的城墙之上,已经给打开了各有三丈多宽的大豁口,若不是里面又被紧急修砌了三道栅栏,只怕早已经被攻破了。

而环着城墙的那道周长十余里,宽达五丈的护城河,也早已经被沙包填齐,城墙下上万具骁果军和魏军的尸体,已经堆得足有三五尺高。被焚毁,打坏的攻冲车,云梯一层叠一层地堆在尸体上,整个战场都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城西的一处高地之上,在一夜之间已经架起了一座周长两里,高两丈的木制城堡,每个黎阳仓城头的魏军士兵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城堡上的金色大顶,这里正是杨广临时的行营所在。

自从一天前,因为迟迟攻不破黎阳仓城,杨广将行营搬到前线后,一夜之间,这座木城平空出现,而那高高飘扬着的御旗,更是给小半个月来,日夜苦战,久攻不下,士气渐渐有些沮丧的骁果军将士打了一针强心剂,万岁之声不绝于耳,那滔天的声浪几乎可以把黎阳仓城的城墙给生生震倒。

可是杨广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初到黎阳前,隋军一路势如破竹,顺风仗打得很是轻松。轻而易举取得的胜利让北伐王师的信心和斗志大增,二十万将士们这种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让杨广很是受用!

这让杨广回忆起前身隋炀帝以前巡游突厥、西灭吐谷浑、东征高句丽,甚至坐大龙船下江都,上涿郡时,也是有这种前簇后拥的帝王范儿,而在战场上,这样的将士欢呼才更让他在帝王之外,更有一种元帅的感觉,自己在牢牢地掌控着军队、掌握了天下走势、众生命运,这让有点虚荣心的杨广有了发自内心的满足。

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杨广穿越过来后,获得的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成就感和踏实感,连晚上睡觉也踏实了许多。

但今天的杨广却没有心情去享受这种山呼万岁的声音,自从永济渠战役以来,黎阳的战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虽然现在形势还不错,但北伐王师可拖不起,粮草的问题一直困扰在杨广的心头。虽然杨广出征以来,一直在四处征集粮草,但照这个越来越少的趋势,恐怕也只够再吃一个月的。

久久攻不下黎阳仓城,这让那些指望着铁血攻城,破城后大开杀戒,抢钱抢粮抢人头的悍勇之徒们有些失望,但是隋军只能打下去,不拿下黎阳仓城,就无法进军东都,而且隋军就没有足够的粮草,那粮草的问题就会一直萦绕在杨广的心头,挥之不去。

自杨广采纳了薛仁贵的计策后,隋军大肆将俘虏中的精壮编入军队,老弱病残淘汰进辎重营,让左右武卫府兵共计八万人,汇同来护儿的五、六万水师及骁果军中的三万多骑兵团团围住了徐世绩的大营,而来护儿带着骁果军剩下的十万多步骑包围了黎阳,在填平护城河时,击败了徐盖的几次出城反击之后,魏军被迫缩进城内死守,惨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此时,仓城内的徐盖没有任何退路,黎阳仓城要是被攻破,城外徐世绩的大营必然会军心崩溃、全军瓦解,为了自己的儿子,徐盖唯有死战到底!

虽然黎阳仓城内的魏军只有四万多人,但为了守城,徐盖把全城的百姓也都组织起来,壮丁青年上城助守,女人和老弱则每天负责做饭,而城中粮食充足,只要能坚守下去,那先支撑不住的一定是隋军。

此时,黎阳仓城外,万鼓齐鸣,自从早晨的第一抹晨曦出现在天边的时候,十多万骁果军再次开始集结,四个城门的方向,都是黑压压的大批隋军的钢铁森林,长槊侵天半,轮刀曜日光,一架架云梯已经准备好,三万多隋军弓箭手排成了一列列的射击队形,站在全军的最前方,两百多台投石车也已经被推到了攻击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就会矢石齐发,以凶猛的箭矢风暴,彻底摧毁这座顽固的城池。

杨广忧心忡忡地望着黎阳城墙,望着城头没几个魏军的身影,还有那残破不堪的“徐”字和“魏”字旗帜,面色复杂地道:“这两百多台投石车一刻不停的抛尸,我军将士悍不畏死的攻击,如此强度的攻击,魏军看起来完全无法在城头立足坚守,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能守这么久呢?”

来护儿的嘴角抽了抽,说道:“圣上,这徐盖非常狡猾,我军每次这样用投石风暴准备的时候,他们就会把兵力隐藏在城墙的内墙之下藏兵洞中,只留少部分的人通过一些夹墙中的观察眼来观察情况,等到我军冲击的时候,他们的人就会爬上城头作战了。而且徐盖带着他们徐氏家族的子侄亲自上阵搏杀,并且散尽家财,敞开府库粮仓,对部下许以重利,魏军的战斗意志十分顽强。我军是攻城方,天然吃亏,魏军依仗城墙优势,我军想要破城,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杨广轻轻地“哦”了一声,问道:“夹墙?什么意思?难道这城墙中间是空的吗,还有人能躲在里面观察?”

来护儿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徐盖早就把城墙的某些地域的中间挖空,弄成一些小室,可以容几个到十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进去,专门就是观察我军的动向,因为城头太危险了,在我军这样的石块打击和弓箭射击下,他们是无法立足的。而每次等我军停止远程打击进而步兵登城后,他们就会从这些夹墙、藏兵洞中杀出,而城下甬道边的魏军也会上城坚守,我军施展不开,上去的人数不够,往往会以少打多,所以才会屡次被敢下城头来。”

。偷香

第二百二十章 了解战况

杨广的眉毛一挑,问道:“那中空的城墙,岂不是很容易给打塌?让我军的投石车对着那些夹壁墙砸就是了,岂不省事?”

来护儿正色道:“圣上应该知道,这些夹壁墙只是在城墙的某些部位里临时挖的一些只有几尺宽的小室,不是整面城墙都中空,而且观察的时候往往只抽开一块砖头,看完后又会把砖头填回,甚至会不停地在城墙上把这些挖开的夹壁墙给重新填上,以增加城墙的厚度和强度。”

杨广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叹道:“这么说来,是不太可能正好砸中那些夹壁墙了?即使砸中了,也不可能一下子砸塌整块城墙吧。”

来护儿马上回道:“圣上圣明,所以我军这样雨点般的攻击,一方面是想压制城头的敌军,另一方面也是想碰碰运气,也许正好砸中一处夹壁墙,就有打塌一段城墙的可能,前几次攻城的时候,我军曾经误打误撞地打塌过两段城墙,砸出了几丈宽的豁口,只是对于我们的大军来说,这个宽度还是不够,魏军又是拼死抵抗,终于还是把这缺口给堵上了。”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一指西城墙上的那道约半丈宽,明显是新砌好的一堵砖墙口子,说道:“崇善说的可是这道豁口?”

来护儿点了点头,道:“是的,就是这道口子,当时一下子砸塌了这段之后,我军全军尽出,拼命地想攻进去,徐盖也是不惜伤亡,调来了最精锐的家丁部队,就在这口子和我们死扛,甚至还派出不少敢死队缒城而下。切断我军的后路,制造混乱,城内的人是边打边立新栅,如此这般连立了三道栅栏,才把口子给扎住。我军在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有一半都是在那次攻缺口时留下的!”

杨广叹了口气,正色道:“实在是可惜,崇善,你应该知道目前天下的形势,时间不等人,屯兵坚城之下,向来是兵家大忌,我军的粮草不多了,李密随时会来支援黎阳,我军现在就是要抢时间,以后若是有这样的好机会,你可一定要抓住战机,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从缺口里打进去!”

来护儿恭声保证道:“老臣谨遵圣命!”

“崇善,你不是挖了地道进攻吗?难道也失败了!?”杨广忽然想起,乃问道。

来护儿一拍大腿,恨恨道:“魏军怕是早就防着我们这招了!当我军用锄槁挖地道时,他们故意装作没发现,等我军夜晚准备从地道进攻城门口时,却被埋伏在外的魏军打了一个正着,我军损失了千余名精悍跳荡兵!”

闻言,杨广遗憾地问道:“是不是你们挖的地道深度太浅了?朕从兵书上阅得,挖地道不能挖太深,否则不仅耗时耗力,而且容易崩塌,挖太浅了则又会破坏植物根部,使得草木枯萎,或者是地表震动,引起敌人的警觉。”

来护儿摇了摇头,道:“老臣行军打仗多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依老臣看来,我们的地道进攻,应该是被城内的人用翁听之法破解了!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我军挖地道攻城的这个法子他们早就防着呢!魏军肯定早早的就在城内挖好了密道,将大瓮放置于地下,然后在大瓮上在盖上一层牛皮,派专人时刻监听。结果不言而喻,我军不仅失败了,还为此耽误了不少功夫和时间!”

杨广勾了勾嘴,道:“这徐盖不过一商贾出身,还有这能耐?”

来护儿答道:“依老臣所见,这黎阳仓城守备充足,城防在原先的基础上修缮了不少,城墙被加高了三尺,厚度被增加了一些,连城内的甬道也被拓宽了,看起来,这些应该是徐世绩早早就做好了的准备!”

杨广将眯眼睛眯成一条缝,道:“看来这徐世绩在黎阳的几个月没有闲下来啊!如此说来,我军取巧是不行的了,得拿人命填,强攻下去,直到魏军支撑不住?”

来护儿抱拳道:“是的,我军现在想拿下黎阳,强攻笨是笨了点,但却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我军精悍,老臣请求圣上亲自对将士们许以重诺,把赏赐和战功提高的平时的三倍,对于率先登城的勇士给予高官厚禄,以此来激发将士们的战斗欲望!”

杨广一口答应道:“没问题!今天是谁带队登场进攻?”

来护儿回道:“是宇文士及!”

杨广点头道:“好,朕等会亲自去他的方阵前讲话,对于有功的勇士,朕从来不吝啬封赏!”

正说话间,远处的石块袭墙之声渐渐地小了下来,城墙脚下除了那上万具两军将士的尸体外,上面又覆盖了一层厚薄不等的石块,足有两尺多高,这正是今天这阵子投石攻城后留下的战果,城墙之上给砸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至少几十个城垛子直接不见了踪影,那些魏军的大旗,也全给砸断了旗杆。整个城头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只有城垛口的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青苔上长着的杂草还在迎风飘扬着,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

杨广摇了摇头,问道:“怎么,这么快石头就全打光了吗?黎阳临近大运河,朕记得河岸边有很多石头啊,应该不会缺乏弹药吧?”

来护儿解释道:“圣上,我军是四面攻城,摆开了的投石机有两百多部,耗石量惊人,而且打到现在,石块打击作用已经不明显了,接下来,我军是要用箭矢来压制城头的守军,掩护步兵攻城了!”

杨广轻轻地“哦”了一声,道:“崇善,你是大帅,仗怎么打,你说了算,朕不干涉你的指挥。朕就在这里坐镇监督,鼓舞士气,近看三军将士如何为朕打下这黎阳仓城来!”

闻言,来护儿见杨广对自己仍然很信任,乃松了口气,对身边的传令边沉声道:“传令,弓箭压制,五十轮急袭,城头不许有活着的魏军上来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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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杨广讲话

“诺~!”传令兵迅速将来护儿的命令用旗语的形势传达了下去,而号兵和鼓手则开始扬起手中的号角,甩开自己的臂膀——骁果军开始进攻了!

“呜呜呜~!”

“咚咚咚~!”

杨广带马来到独孤盛的方阵,望着黑压压的大批隋军的钢铁森林,长槊侵天半,轮刀曜日光,而一架架云梯已经准备好,将士们各个摩拳擦掌,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独孤盛见杨广到来,正准备翻身下马而拜,杨广一把制止道:“独孤将军甲胄在身,就不必行重礼了!”

闻言,独孤盛止住了动作,改为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独孤盛参见圣上!”

“嗯!”杨广罢了罢手,问道:“黎阳四门的攻击先锋都指派了吗?”

独孤盛点点头,答道:“都安排好了!这次我特意安排了各营大将担任主攻任务,其中北门交给了麦孟才,南门交给了宇文士及,西门交给了杨恭仁,东门由末将亲自负责,今日不说一定拿下黎阳仓城,但一定要取得成绩,有所突破!”

“好!独孤将军忠勇可嘉,身临一线,堪为全军楷模!”说罢,杨广望着隋军众将士,朗声道:“诸位将士,朕知道连日的进攻,让你们很幸苦,也很疲惫!但我军的将士都是全天下挑选出来的精锐果干之士,如果连你们都觉得累了,那城内的魏军只会更累、更疲惫!现在,咱们和城内的魏军就是在拼体力、拼意志、拼必胜的信念,我军若能攻入黎阳,则北伐西归算是完成了一半,若魏军城坡则必然土崩瓦解!朕在这里,郑重地向大家承诺,这次攻入黎阳后,所有人的战功按平日的三倍计算,赏赐和奖励也都按三倍发放!”

独孤盛以手握拳,再次给杨广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举起右拳,大声道:“末将代诸位将士谢过圣上,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

骁果军的将士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槊和刀剑高声应和道。

待呼声稍弱,杨广伸出双手,向下稍微压了压,继续道:“大家不要怕朕没有那么多官职爵位,也不要怕朕没钱赏赐你们,朕告诉你们,朕是天下之主,朕手里握着全天下的资源,朕不怕你们立功多,就怕朝廷的官位要虚职以待,朕内库堆积的财宝生了锈,钱粮发了霉!只要你们用心干、舍命拼,总能拼出属于自己的富贵和功名来,功名但在马上取,这句话,在朕这里,绝不是一句空话!”

闻言,领头的旅率张大牛举手弱弱地道:“圣上,我这种无依无靠的穷哈哈草根出身,真能拼得出一身的富贵和功名吗?”

“问得好!这个问题想必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杨广挺起胸膛,高声回道:“朕在这里告诉你们,人不是畜生,不需要名种名血!大隋有大隋的规章制度,军功爵制度是你们最好的保障和出路!高门世家也不是天然存在的,穷苦哈哈也不是一辈子的命运。关陇世家也是由苦哈哈草根脱变而成的,他们之前也被称之为丘八,他们也是通过一刀一剑砍出来的功名和富贵,人的幸福和财富都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的,你们的功名业绩也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成就的!”

“战争是博取功名最近的一条捷径!在大隋,绝大多数人都可以靠自己的拼搏来杀出一番功名事业,因为军功爵制度无分贵贱,上至世家子,下到黎民百姓,只要你们肯拼命立功,就有改变自己和家族命运的机会!记住,命运永远都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的,机会永远是留给肯拼命一搏的人,想要博取功名、成家立业,那就看你们付出的努力和勇敢向上的拼劲有多大了!”

“将士们,放手一搏吧!谁都知道,战争是残酷的,是有风险的,也许,你们中的人有些人会因为此战而缺胳膊少腿,甚至会在这黎阳仓城下丢了性命,但战争同样是充满机遇和挑战的!人生即来于世,那就要有所作为!拜将封侯、赏官得爵、富贵还乡是所有人的梦想,这个梦想是要靠自己去实现的!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小兵能砍到大将,丘八能变成世家,昔日的韩信,今日之我朝大将麦铁杖,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到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曾经那么努力拼搏的自己!”

“圣上,我愿带头冲锋!”

“不,彦云,让我来,我要第一个登上黎阳城头!”

“机会难得,还是让我来吧!”

听到杨广的讲话,骁果军的将士们纷纷激动不已,而独孤家的子侄站在最前面,听得也最清楚,此刻你争我抢,都在争带头先锋的职位,恨不得立刻杀上黎阳城头去。

杨广见士气可用,当即表态道:“诸位将士,朕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开始,率先登城者,全部记功一等!擒杀贼军首领徐盖者,朕不仅给他连升三级,而且赏其千金,封侯爵!”

见时机适时,杨广成功调动起军心和士气,独孤盛激动的拔剑高呼道:“大隋必胜!”

独孤彦云等独孤家子侄跟着道:“大隋必胜!”

接着,骁果军的将士全都兴奋了起来,他们举起长槊,扬起军旗,以刀击盾,放声喊道:“大隋必胜~!大隋必胜~!大隋必胜~!”

见此,杨广点点头,冲着独孤盛道:“去,马上派人把朕的承诺通告准备攻城的其他三门的主将,让他们告诉将士们,功名但在马上取,朕等着给他们拜将封侯!”

“诺~!”独孤盛肃然给杨广敬了一个军礼,继而马上将杨广的命令口述给亲兵,待其重复无误后,立刻派往其他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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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城池攻守

杨广的逆袭江都鼓声震地来第二百二十二章城池攻守来护儿的命令被旗语与鼓号迅速地传达了下去,穿着皮甲的隋军弓箭手们,如潮水般地向着前方汹涌而去,离城墙一百步的地方,数千面大盾被架起,盾后的弓箭手们以行为单位,大约一行弓箭手排开在这六里多宽的城墙正面,相隔三步,足有六七百人为一行,走出盾牌之后,对着城墙上就是拉弓放箭,随着整齐的弓弦击发之声,一片黑压压的箭云腾空而起,直奔城头而去,而与此同时,放过箭的弓箭手们则迅速地退回到盾牌之后,换下一拨的弓箭手上前继续击发。

一波一波的箭雨冲天而起,无情地清洗着黎阳仓城的城头,三棱箭头打在石制的城垛和城墙之上的那种叮当作响的声音,就连隔了五里之外的杨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几乎与黎阳仓城的城头齐平的位置,他看到对面的城头仍然是没有一点动静,在他这个角度看来,任何活物,也不可能在这样高强度的打击下生存。

如此这般,隋军的箭雨风暴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而随着黎阳仓城的城头被完全压制住,隋军的弓箭手们也开始从盾牌后走出,逐步地向前推进,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在这五十步的距离上,隋军的弓箭手们开始站定,这些臂力强劲的弓箭手,可以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射穿五寸厚的木靶子,甚至有些臂力超强的家伙,射出的箭直接就插进了一些泥土砌成的城墙段上,箭尖入墙,尾部的羽毛仍然在不停地振动着。

杨广看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我军的攻击很顺利嘛,独孤将军,我军如此强度的远程打击,魏军在城头很难立足嘛,顶多是躲在城垛和阴沟暗角处,看起来,只要咱们快点让步兵出动,就可以迅速登上黎阳城头了吧!?”

独孤盛的眉头微微一皱,摇了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远处的黎阳城中响起了一阵沉闷的鼓角之声,紧接着是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梆子声和铜锣声,独孤盛的脸色一变,失声道:“不好,魏军上城墙了,快向中军示意,请求投石车继续发射,传令,弓箭手不许停!顶住~!”

接着,独孤盛继续下令道:“独孤凌云,你带盾牌手上去,掩护弓箭手压制城头!快!”

“诺~!”独孤凌云大声应诺,亲自抄起一个大号盾牌,领着早就准备好的盾牌手快速奔向前方的弓箭手阵列。

随着独孤盛的话刚离开他的嘴巴,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黎阳仓城的城头,突然旗帜招展,无数面的盾牌被举了起来,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枝,原来是魏军的弓箭手们,趁隋军投石车停止了发射,然后便早早地伏在了或者是躺在了这些盾牌的下面,以抵御那暴风骤雨般的箭雨石海,盾牌下的魏军,也许已经付出了成百上千的伤亡,但没有人乱动,也没有人起身,一直装到了现在,装到隋军弓箭手们脱离了盾墙的防护,大胆地逼近到离城墙五十步的距离,他们才终于现身出手!

黎阳仓城的城头同样腾起了朵朵箭云,城墙的垛口就是弓箭手们最好的防护,他们站在这些城垛之后,也不瞄准直射,而是直接以仰角向天空挥洒着箭雨,划过一道道高高的抛物线,向着几十步外,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的隋军弓箭手们,实施起箭雨的覆盖。

不少隋军的弓箭手,这时候正在低头从箭囊里换箭,并没有来得及看城头的情况,只听到一阵阵梆子声和锣声响起,突然间光线变得昏暗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太阳,隋军的弓箭手们本能地抬起头一看,却只看到漫天飞舞着遮天蔽日的弓箭海,几乎挡住了整个太阳的光线,唯一还能让他们看到的亮光,是那些三棱箭头上闪着的,带着死意的冷冷寒芒。

“噗嗤~!”

弓箭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魏军弓箭手们高抛物线的吊射,让这些弓箭足足飞到了离地有五六丈的高度后才开始下落,带着巨大的势能,狠狠地落下,不要说隋军的弓箭手们轻装上阵,只着皮甲。就算他们穿了骁果骑士的那些双重铁甲,也不可能完全护住全身,有些箭矢直接把隋军弓箭手的前后两层皮甲都射穿,箭头从后背的甲皮处钻出,而箭尾的白色羽翎却还留在前胸,被鲜血染得一片透红。

隋军的弓箭手被魏军这样猝然的打击之下,如风割麦穗般,一片片地被扫倒,只四五轮齐射的功夫,就足有上千隋军弓箭手永远地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护城河一带,隋军的尸横遍野,让后面的弓箭手想上前时。落脚的地方都很难找到了。

隋军这轮出阵的六七千名弓箭手,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射死射伤近半,剩下的人也顾不得再对城头进行弓箭压制,纷纷逃也似地躲回了几十步外堪堪赶来的的盾牌兵处,只有那些可怜的,无法逃跑的伤兵们,还留在原地痛苦地翻转。

“噗嗤~!”

这些难以行动的伤兵们很快就被新的一轮接一轮的魏军箭雨所覆盖,给活活地被钉死在地上,成为一具具插满了箭枝,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的尸体。

杨广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魏军弓箭手占着城墙的高度和掩护的优势,占尽了便宜!尽管他们的装备和训练不比隋军弓箭手,但战场形势几乎是一面倒的压制隋军弓箭手,城墙这种天然的优势是巨大的!

杨广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地攻城战,前身隋炀帝在辽东城下的阴影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些暴尸在辽东城下将士们临死的样子,至今杨广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这会儿他终于明白攻城战为什么那么难打,攻城方为何吃亏,兵书上为何讲要至少有六倍于敌的兵力才能围攻城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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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攻城战的形势转换

“呼~!呼~!呼~!”

隋军的投石车又开始不停地轰鸣起来,在第一轮的远程打击中,一大半的石块被用掉了,这让这一轮的打击,声势看起来比第一次小了许多。

黎阳城内,又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鼓角之声,刚才还是万箭齐发的城头,突然一下子又寂静了起来,几千名魏军的弓箭手,仿佛幽灵一般,齐刷刷的消失不见,只有如爆点般的石块砸在木盾上的声音,还有偶尔的一些人体从高处摔落的声音会随风传来。

城墙内的一个夹层里,两块不起眼的砖头被抽开,徐盖和徐世弼伯侄俩正紧张地看着城外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的身后和头顶,惨叫声也是不绝于耳,他们没有回头,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本方城头的弓箭手,在与隋军的对射中不幸中箭或者中石,被生生地砸到了城下。

这会儿在他们这一侧的城角下,也已经落下了数百具非死即伤,头破血流,或者是身上插着羽箭的魏军士兵的身体,头上顶着门板的辅兵们如同搬家的蚂蚁一般,不停地在这死伤者枕籍的城角下,从人堆里刨着还有一口气的伤兵们,然后紧急地运回后方抢救,至于那些已经没了气的,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谁先顶不住撤退,谁会前功尽弃,而作为守城一方的魏军,只要让隋军爬上了城头,那几乎就是恶梦的开始了。

徐盖看着城外不停地被一排排地射倒,但很快就会从盾牌阵中钻出更多,看起来永远也打不完的隋军弓箭手,叹道:“隋军今天可真是拼了命了,看来昏君杨广的到来,确实非同一般,要换在前面几次的攻城,这种程度的伤亡,早就让他们退下了。”

徐世弼一指隋军阵后的一面大旗杆上,挂着的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说道:“伯父,隋军主将看来也是下了严令,后退者就地斩杀,有这铁一样的军纪,那些弓箭手们自然不敢后退,现在我军的伤亡开始不断地增加,要不要让前队还活着的人撤下来休息?”

徐盖咬牙道:“不,隋军这样玩,肯定是准备要登城了!传我命令,让四门的弓箭手和盾牌兵全部给我顶上去,刀盾手给我就近准备,长槊兵在甬道外列阵,随时听候命令支援,一定要压制住隋军,绝不能让他们轻易登上城头!顺便告诉弟兄们,隋军伤亡这么大,破城之后一定会解除军纪泄恨,想要活命,就得拼命守住黎阳城,大家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诺!”徐世弼领命抱拳退下。

随着徐盖的命令下达,后方的黎阳城街巷内,早已经准备好的魏军在举着门板的民夫们的掩护下,迅速地从六七条上城通道登上了城头,不时地有些运气不好的倒霉鬼被隋军的箭枝和石块射中砸到,惨叫着摔下城头,但后面的同伴们却没有半分的犹豫与停留,如同六七条土黄色的奔流一样,,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头。

城头的守军们则是在各自队长们的指挥下,顽强的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有些人的身上已经插着箭枝,鲜血不停地从箭枝那里流出,把那些白色的羽箭翎也染得血红一片,可是这些已经被徐盖洗脑了的魏军士兵们却是不以为意,仍然站在原地与城下的隋军对射。

随着生力军的大量加入,城头的弓箭火力在刚才换防时稍微有几分钟的减弱后,一下子变得强了数倍,本来城下的隋军已经在本方的盾牌掩护下,渐渐地推进到了离城墙三十步左右的地方,甚至不少人干脆直接钻出盾牌,与城头对射,还有些箭术高强之辈,更是对着城头的魏军箭手一个个点名直射,这种精确打击,让魏军的伤亡直线上升。

可是这种弓箭对射本就是此消彼涨的过程,对面城头上的火力减弱,城下的隋军才能大胆地走出来射击,反之若是城头的火力持续强劲,那他们连盾阵都很难出来,只能抽空躲着放几下冷箭,更不可能站在外面持续地暴射了。

但随着魏军的生力军上了城,转眼间,城头射出的箭,又从刚才的涓涓细流,变成了滔滔大浪,黑压压的箭云遮天盖地,向着城外站在盾阵外的隋军弓箭手们倾泻而出,把一堆堆的人瞬间射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强弱之势在瞬间就被逆转,本来已经渐渐占了上风的隋军弓箭手,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重创,本身以低射高,就是极大的劣势,加上魏军有大批生力军加入,出箭的速度和力量都比刚才已经射了半个时辰前的那些同伴要强了许多,一眨眼的功夫,就是三四轮箭雨的清洗,隋军又扔下了上千具尸体,活着的人再次躲回到了二十步后的盾墙里,若不是后面那十几颗逃兵的人头震慑,就连举盾的步兵只怕也会开溜回出发的阵地了。

见此,杨广本来渐渐洋溢出微笑的脸,一下子又变得阴云密布。他扭头看向了独孤盛,指着对面的城墙说道:“独孤将军,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方明明已经取得了远程优势了,这魏军哪来的生力军又把我们给射退?”

独孤盛叹了口气,道:“城中的魏军也还有三、四万军队,加上临时征集的丁壮和做后勤工作的妇孺百姓,起码还有近五万人!他们正面对阵肯定不行,但靠着城墙的高度优势和掩护,却是能在这种攻城战中占据极大的优势,这半个月来,我军之所以迟迟不能突破,就是因为还没有打掉黎阳仓城内的有生力量,他们的抵抗还很顽强!”

杨广的眉头紧皱,道:“不压制城头的弓箭,又如何能攻下这城池呢?独孤将军,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独孤盛的眼中精光一闪,道:“那只能是三军用命了!我军只有冒着魏军的箭雨强行冲击,只要能攻上城头,那魏军的弓箭手就无法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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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登墙

杨广迟疑了一下,尽管他是个军事老白,但也知道这种程度的密集箭雨,连在城下对射的弓箭手都站不住,而架着云梯和冲车攻城,没有掩护的步兵,又怎么可能受得了?

知道己方将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但又不得不下这个决定,杨广的嘴角勾了勾,试探性地问道:“真的可以强行攻上去吗?”

独孤盛咬了咬牙,道:“打仗不能怕死人,魏军这样在城头跟我们对耗,我军的兵力优势无法施展,现在投石车的石头也砸得差不多了,只靠弓箭手,覆盖面和打击力度有限,又加上以低射高,城头还有城墙城垛作防护,无法对魏军造成有效大面积杀伤,反之,我军是吃大亏的,完全压制不了他们!所以,为了防御魏军弓箭的袭击,我们只有以身披重甲的步兵蚁附攻城,有了重甲的防护,虽然灵活性和机动性会差点,但好歹能抵挡一些箭矢。我们人多,只要全面进攻,那魏军也许就会顾此失彼,要是射我们攻城的步兵,那我们的弓箭手就可以趁机放箭,城头最多能容纳个千巴两千人,不可能把我们攻城的部队全给射死,到时候一边爬墙,一边用冲车撞击城门和城墙的薄弱位置,一定可以攻上去的!”

杨广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点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见杨广没有异议,独孤盛拔出佩剑,下令道:“步兵出击!”

闻令,独孤彦云等独孤家的子侄抽出随身带着的宝刀,高举上天,大声喝道:“弟兄们,随我冲啊!”

隋军万鼓震动、号角齐鸣,伴随着骁果军将士们震天的喊杀声,直冲云霄!

“咚咚咚~!”

“呜呜呜~!”

“杀~!”

“冲啊~!”

“我要发财啦~!”

随着黎阳仓城外一阵沉闷的鼓角声响起,分堵四门的骁果军将士们排成一个个千余人规模的铁甲方块,在各自前锋主将的率领下,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呼啸着向着城墙这里飞奔而来。

“嗖嗖嗖~!”

“噗嗤!”

“杀啊~!杀呀~!”

战场上,箭雨纷飞,可是对于方阵之中的隋军重装步兵们造不成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仅有少数被射中重甲结合部或者脖颈、眼睛等要害部位的倒霉鬼被射到,绝大部分隋军重甲步兵仍然是喊着号子,大呼着奔向城墙。

这些隋军重装步兵都是些身体强壮、力大无穷,从各部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中壮士,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所以才能穿着数十斤重的铠甲仍然能健步如飞。

此刻,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刀剑棍棒之类的近战武器,披着重甲,他们中有很多人身上大多都插着一枝到几枝不等的箭矢,却是很少能破甲直入,这些铁甲战士,甚至不用拔出这些箭枝,直接拔出身边的腰刀一挥,就把箭枝从中砍断,只剩下一小短截还留在自己的甲上。但他们丝毫不为所动,跟着各自主将的背影,喊着号子,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城墙一带快步奔跑。他们的眼中闪着杀气,以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看起来几乎要把整个城墙给生生踏平!

望着隋军的重装步兵出动,徐世弼急忙下令道:“抛石~!快,抛石!”

随着徐世弼的大声命令,城头的魏军将士和民壮辅兵们开始俯身在地上找起石块,那些西瓜大小的石块,满地都是,那是第一波飞石攻击时的遗留飞弹,这会儿却成了守城方现成的称手兵器,魏军士兵们喊着口号,把这些石块用最大的力量掷出去,扔进城下的那个铁甲方阵里。

即使是身披铁甲,头戴铜盔,防得了漫天的箭雨,却也防不住这城头的飞石,给砸中脑袋的,无不是脑浆迸裂,血肉横飞,就地仆倒。

面对同伴接二连三的阵亡,可是这些隋军的重装步兵却是不为所动,高额的赏赐诱惑和中军前督战队闪烁着明晃晃的大刀,刺激和逼迫着他们一往无前的向黎阳城头攀爬而上。

几十步特制的,加宽加固的云梯重新树向了城头,这些云梯的梯头都带有抓勾,搭上城垛的时候,顺便就勾住了城墙垛儿,即使是两股钢叉,也很难将其一下子推下城墙了,而城下的隋军重装步兵则是顶着臂上的圆牌,咬着大刀,喊着号子,有条不紊地向着城头爬行。

见隋军顶着盾牌而上,而城下的隋军弓箭手还在不断的压制城头的魏军,导致魏军的反击每次都要付出不小的伤亡,徐世绩恨声下令道:“上金汤,给我泼!”

闻令,早已在城下待命多时的黎阳城内的妇孺百姓几个人抬一口锅,十几大锅热腾腾的,煮沸了的粪汁,也就是金汤滚油,被抬上了城头,一阵恶臭味随之传来。接着,这些妇孺百姓们直接把整个大铁锅,连同一锅里足有几十斤的滚热金汤,直接扔下了城去,浇向了正在攻城的隋军重装步兵。

“嘶嘶嘶~!”

“啊啊啊~!”

“这该死的杀千刀的!”

十几锅金汤同时泼下,城下响起了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再强的防护,再坚硬的盔甲,也不可能防住这种滚油的袭击,百余名铁甲步兵给这些金汤淋得满头满身都是,铁甲护不到的手,脸,颈子等处,顿时就溃烂了开来,有些人连眼珠子都给烫得迸出来了,落在地上滚来滚去,悲惨地号叫着,甚至把周围的同伴都带倒了不少。原本整齐有序的隋军进攻方阵,也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见重装步兵已经成功推进到城下,独孤盛大声下令道:“弓箭手,给我压上去,二十轮速射,不分敌我,给我清洗城头!”

与此同时,在后阵督战的来护儿也异口同声地下令道:“何大人,将你的投石车给我上前移,打光所有的石头!哪怕是夹在步兵的肩膀上,也要给我百分百打到城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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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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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呼呼呼~!”

“啊~!”

“妈妈呀~!”

“救,救我!”

密集的石块和箭矢的打击,中招的魏军无不是无不是脑浆迸裂,血肉横飞,就地仆倒。

随着隋军弓箭手和投石车的前移攻击,箭石雨下,打得城头的魏军轻易不敢露头,尽管,这样的惨状已经持续了多日,但当他们望着同伴惨死的模样,耳边穿梭着同伴临死的惨呼,这些缺乏战场经验的魏军士兵和丁壮百姓们都露出了人类天性的恐惧,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占据了他们的全身,支配着他们的身体。

不少魏军士兵和丁壮百姓呼啦一下扔掉了手中的弓箭、石块、大锅,双手抱头蹲地,瑟瑟发抖蜷缩在城垛下,脑袋中一片空白,任凭他们的伍长、队正如何叫唤,他们都听不到外面世界的一声一句,唯有凭着本能在颤抖着。

第一波冲出去的数千名骁果军士,一半以上的人,就在这几十步的冲刺距离上,身上插满了箭杆,看上去活象个豪猪,却仍然可以移动,给直接射穿头盔或者面当,一箭毙命的倒霉鬼只有百十来个,绝大多数人终于冲到了城墙下方,开始拼命地向上爬墙了。

城头的不少魏军弓箭手们,纷纷把手中的大弓直接向着城墙后方扔下,顺手操起一直摆在身边的武器,大多数是钢叉或者长矛,其中两股三股的钢叉占了绝大部分,在守城战中,这是对付云梯的最好武器。

借着城头短暂的混乱和惊慌,独孤彦云快速指挥着骁果军士们架起一部部云梯,底下的骁果军士们三五成群,拼命地架住梯子的底端,遍是尸体和石块,高低不平的城墙底部,让站人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要固定住这些竹制或者木质的云梯了,要知道这每部梯子上可是至少要爬六七个全副武装的军士,稍有不稳,就会直接从两丈高的地方摔下来,小命不保。

不过也许是因祸得福。大量的尸体和石块,居然又把这城基的高度提高了三四尺之高,本来按着黎阳仓城的城墙高度度身订做的云梯,被架起时已经明显要高出城垛有三四尺之多了。

五十多部云梯,也就相隔十几步就有一部,密密麻麻地架到了城墙之上,而潮水般的隋军骁果勇士,则是蚁附而上。嘴里嘴着大刀的刀背,单手举着盾牌,顶着箭矢飞石,从数十部云梯上迅速攀爬而上。虽然徐世弼竭尽全力的指挥督战,但还是让不少隋军重装步兵成功登上了城头。

“顶住~!顶住~!说你呢!都给老子站起来御敌,说你呢!还有你!你们蹲在那,是坐等隋狗爬上来砍你们的脑袋邀功吗!?”

徐世弼气急败坏地在城头不断穿梭,鼓舞着士气的同时,不断督促指挥着道:“没吃饭吗?开弓射箭啊!蠢猪,泼金汤啊!钢叉手,你是瞎了吗?快把云梯给老子推下去啊!弓箭手都给老子往城下射,决不能让隋狗爬上来!檑木,檑木!快,快搬檑木来!”

伴随着魏军军官各种粗野的吼叫声,伤兵的惨叫声,隋军的呐喊声,在城头响成一片,还在爬梯子的骁果军士们明确感受到了自身的压力倍增,除了那沾着及废的金汤,还有那黑压压的箭雨,也全部改为向自己这里倾泻了,很多人只感觉到身上丁丁当当的响声不断,一阵阵酸麻疼痛的感觉如潮而来,那就是弓箭射穿自己身上铁甲,箭尖入肉数寸的感觉

徐世弼明白,己方的箭雨,这会儿已经无法再顾及五十步以外的那些隋军弓箭手了,骁果步兵已经冲到了城下,架起云梯,如蚁附般地缘梯而上攻城,这可是直接就能上城的兵,而那些几十步外的弓箭手,就算会飞,也一时半会儿飞不进来,要打击谁,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嘿咻!嘿咻!嘿咻!”

很快就有人抬着短则数米,长则十几米,木身上布满尖刺的圆柱型木头来到了城头,然后,面对隋军铺天盖地的远程打击,很多人在路上不是被弓箭射中,就是被飞石砸死,只有不到一半的木头被成功抬到了城垛边,扔向了下面挤成一堆的隋军重装步兵。

自上而下,接着重力砸下来的檑木杀伤力惊人,隋军的重装步兵虽然都身披重甲,但面对檑木上突出长达一、两尺的尖刺仍然是毫无办法,更何况这些檑木都带着巨大的势能,一下来就是连滚带砸的杀伤一大片,同时也给城下的骁果军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和伤亡。

“杀~!把他们赶下去!”

面对着小股成功登上城墙的骁果军士,徐世弼抄起手中的大刀,就迎头砍去。

很快,从城楼、暗角、藏兵洞和城下的上城通道上,源源不断的穿着锁甲,拿着大刀和铁锤之类近战格斗兵器的魏军跳荡兵,潮水般地向上涌,这时候已经无法再顾及隋军弓箭所造成的杀伤了,只有把这些爬城的隋军骁果给打下去,才有胜利的希望。

“功名但在马上取!弟兄们,随我冲啊!”率先登城而上的旅率张大牛一手扶着梯子,一手高举自己手中的大砍刀,冲着身后的同伴一叫,随即直接从梯子上跳下,奋不顾身地以刀轮舞来斩杀面前所遇到的所有敌人。

“噗嗤~!噗嗤~!”

“干!”

“我操你姥姥!”

一边是想建功立业,一边是想活命,隋军骁果和魏军跳荡兵在黎阳仓城的城头很快就杀作一团,战场直接陷入了血肉横飞的绞肉场。

此时杨广已经回到了后阵,望着已经成功登城作战的本方将士,心下大喜,冲着来护儿道:“崇善,我军成功登上城头了,只要他们能守住,让后面的将士们也等登城支援,如此,我军必胜!”

“嗯!”来护儿重重地一点头,双目精光一闪,沉声下令道:“现在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了,传令,冲车出动!”</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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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地穴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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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来护儿的命令被下达,只见面向黎阳仓城四门的隋军方阵中迅速奔出上百名大汉,各推出一部冲城车,这是一种近四丈高,宽两丈,长三丈,内部由木头搭建,外层包裹有铁皮或者湿牛皮,下安有八个车轮、高五层的攻城塔。最下层是推动车前进的士兵,其它四层装载攻城的战斗士兵,并携带有专门用来撞击城墙的冲城木。

黎阳仓城城墙的暗墙内,几个眼尖的士兵发现了城外隋军的这一变化,立马声嘶力竭地吼道:“冲车!冲车来了!”

闻言,徐盖倒不意外,眼神一冷,冷笑道:“哼,终于来了!告诉徐世弼及四门守将,不要管那个冲车,专心应付城下蚁附攻城的隋军骁果,尽快把他们赶下城去!”

闻言,负责传令的徐世绩的亲姐姐徐桂英一愣,问道:“不用火箭将这些冲车烧掉吗?这冲车的高度可比我们的城墙还高,要是贴近了城墙,我们就毫无优势可言了!”

徐盖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些冲车关键部位都包裹着铁皮,外部还盖着湿牛皮,火箭是没有用的!快去传令,别管那么多了!”

“诺!”徐桂英不在多言,抱拳而退。

此时黎阳仓城的城门是特制的大铁门,极厚,极坚固,防御力远非普通木门可比,内侧的门洞里,城门之上的大门栓已经被加固了两层了。半个月来,在这城门附近的激战尤为惨烈,城门两侧东倒西歪的尽是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数百具双方将士的尸体,及数量众多、大小各异的石块恰到好处地挡住了这部冲车攻向城门的通道。

当冲车临近城门,隋军的小方块中,突然跑出来了几百名骁果军士,二到三人一组,一两人举盾,剩下的一个穿得严实的大力士,则奔向了那挡在城门前的障碍物,齐声地喊着号子,拼命地把这些障碍物往旁边拉。

“嗖嗖嗖~!”

不停地有弓箭射中这些拉车的骁果壮士,不停地有人惨叫着倒下,也不停地有新的力士冲出去拉车,箭矢如雨点般地向着城门的方向倾泻着,力士们的身上和盾牌手的盾牌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枝,鲜血洒得满地都是,而两部堵在门洞附近,挡着小方块盾阵向城门方向冲击的冲车残骸,终于被连拉带抬地移了十几步的距离,小方块之前,面对大铁门的通道,终于打开了!

“欧~!欧~!欧~!”

隋军的阵列中暴发出一阵欢呼声,士气顿时上涨,推车的体力暴涨,奋力推车,攀城的悍不畏死,努力登城。

城墙之上的云梯被一次次地推倒,魏军常常三、两人一组,用的两股或者三股钢叉,正好可以架住云梯伸出城头的那三四尺的距离,轻而易举地推下去,而城头的魏军弓箭手们,大多扔掉了手中的弓箭,纷纷捡起身边到处都是的那些石块,狠狠地向下砸,面对爬梯上城的隋军,弓箭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了,滚石擂木,这样简单粗暴的砸下去,却是比什么都管用。

一部部的云梯被推倒,上面的骁果将士们一个个摔下或者跳下,然后底下的人再重新架起梯子,那些跳下来的士兵们继续下一次的攀爬,这是一场场看起来很难结束的循环,所以今天来护儿的态度其实非常明确,那就是以爬墙为诱饵,作牵制,吸引魏军的注意力,真正的杀招,在于这部特制的,专门用来砸门和登城的冲车之上!

随着冲车前的通道被打开,盾阵迅速地散开,一部巨大的,足有一丈高,用了一块硕大无比,足有五六个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树干制成的冲城木显现了出来,冲城木的头部包着厚厚的铁皮,做成了一个足有六尺宽的圆头状大木,被左右共五十个大汉推着,冲向了二十步外的黎阳仓城的大门!

望着已经靠近黎阳仓城城墙冲车,来护儿满眼都闪着兴奋的光芒,他一把推开左右两个为他支着盾,阻拦他亲自上前的亲兵护卫,骑马飞速地奔出了后阵,向独孤盛的前军方阵靠去,这时候魏军的箭枝已经完全不向这前军方向发射了,他也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全,所要做的,是想更近,更清楚地看到这城门是如何地被攻破的!

这回为了撞开黎阳仓城的城门,将作大监何稠督促着工部的技术专员和将士们连夜赶制了这枚巨大的攻城槌,整个冲头都镶了厚厚的铁皮,即使是这铁制大门,也绝对撑不住几十下的撞击,这点,来护儿深信不疑!

几十名骁果军军士兵双手拿着大盾,嘴里叼着利刃,已经爬上了冲车的顶部,在冲车的顶头架起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利用冲车天然的高度优势,直接顶着魏军士兵的刀剑矛槊,强行往城头压去。而冲车脚下,一队队的骁果壮士围成一团,正前赴后继的企图通过冲车,攻上黎阳仓城。

“顶住!想活命,就给我顶住!”见冲车近城,隋军将士源源不断的通过冲车快速登上城头,满脸血污、披头散发,头盔都被打掉了的徐世弼心下大急,他一边状若疯狂地在城头亲自带头搏杀,一边竭斯底里地督促着魏军士兵不断压向城头的骁果军士。

“轰隆~!”

“砰!”

正当来护儿满心期待地看着冲车攻向大门的时候,突然城门后的方向响起了一阵铜锣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离着城门不到二十步,正在贴着城墙的冲车,突然间就从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中消失不见,一片巨大的烟尘腾起,城门依然在,可是冲车却是消失不见,只有那几十个车顶上的骁果军士一个个摔得东倒西歪地,似乎是趴在平地之上,而仔细观察的话,才会发现整个冲车只有头上一截露在地面上,车身,包括那颗巨大的冲城铁木,甚至是里面的数十名骁果军士已经完全陷进了地里,被一成一团肉酱!

第二百二十七章 攻城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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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壁墙内,徐盖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得意洋洋对着在一边,脸上挂着兴奋笑容的徐桂英说道:“看见没,这地穴之法本是攻城利器,用来防守,看来也是威力无比啊!隋军见此异象,必定士气大沮,我们这次一定可以守下来了!”

徐桂英闪动着充满英气的眸子,好奇地问道:“这地穴之法古已有之,隋军这次进攻的失败已是必然,只是我现在想知道,你又是如何能算计好,让那攻城槌正好在大门外十几步的地方整个陷进去呢?”

徐盖微微一笑,解释道:“连日来隋军的普通冲车对于我们黎阳仓城的大铁门无可奈何。而我们的城墙又是极高,城墙脚下的死尸和尸体又不平整,他们用云梯攻城,很难冲上城头,而我们的大铁门虽然坚固。可是连日来被隋军的冲车一轮轮地撞击,也已经多处受损,如果能借着云梯佯攻城头,却出动大型攻城槌砸门,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果然,隋将也就是这么做了。”

徐桂英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这个坑又是怎么回事,你能计算好隋军的这个冲车的重量,正好让它整个陷进去吗?如果只是个普通的陷阱,这攻城槌一推过去就会前头栽进去,不可能象现在这样整个陷下去吧。再说了。隋军围城以来,日夜攻城不休,你又怎么可能在隋军的眼皮底下,挖了这个大坑呢?”

徐盖宠溺地摸了摸徐桂英的秀发,笑道:“那是为父通过挖地道,从城门内侧防止隋军穴地进攻时挖的壕沟里,绕过城门向外挖,大凡地穴攻城之法,往往是把地道挖到城墙脚下,然后撑上木柱,等到攻城之时。则烧毁木柱,则柱塌城陷,一下子可以让几十丈宽的整块城墙塌陷,孩儿这回也是用了同样的办法。在门口外十余步的距离,挖了一个方圆四五丈的大坑,下面撑了木柱,柱子上绑缚绳索,隋军的重型攻城槌驶上这坑的时候,城中的军士拉动绳索。拉倒支柱,就可以把隋军的整个攻城器械全给陷进去,这回,孩儿不会给他们再留拉出器械的机会了!”

闻言,徐桂英恍然大悟,佩服竖起修长的大拇指,赞道:“原来是这样啊!阿大,你真是太厉害了!”

随着徐氏父女的谈笑之间,几百名魏军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搭上羽箭仍然不断地向着那个大坑的方向倾泻着,车顶的那些隋军骁果刀盾手,一个个刚才都给陷入坑中这一下,摔得七晕八素的,哪还顾得了顶盾,紧接着就被如雨的箭枝集中攒射,纷纷惨叫着倒在烟尘之中,很快,车顶就没了任何动静。

爬城墙的隋军骁果军士们,听到城门方向的巨响,纷纷扭头看过去,却只见本方的巨大攻城槌,居然一下子陷到了地里,车顶剩余的隋军又被魏军的弓箭手们射成了刺猬,心下骇然,也不知道魏军使了什么妖法邪术才做到这点,古人本多迷信,这一下更是让许多隋军心中打鼓,怀疑这黎阳仓城是不是冥冥中有鬼神护佑,不然怎么可能在天下无敌的骁果军的攻击下,还能不动如山呢!?

夫战,勇气也!隋军开始的顺利正是因为勇气和信心的结果,这让将士们的速度加快,反应加快,连肌肉的强度也随之增加,可是当他们亲眼目睹了本方的大杀器攻城槌居然就这样陷在了离门不到十几步的地方,这些勇气和信心一下子荡然无存,就连爬梯子的人速度都慢了下来,后面的呐喊助威声和鼓声更是一下子小了下来,几乎听不到了。

魏军经此却是信心百倍、士气大振,城头的军士们齐声唱起了战歌,甚至在各自军官们的指挥下,有节奏地骂道:“杨广杨广,小命不长,隋军隋军,全部送命!”

随着魏军的大叫和大笑,城头的箭矢和石块如雨点般地倾泻而下,而因为心虚气夺而变得迟钝和乏力的隋军骁果军士们,纷纷被从云梯上砸下,两百多斤重的连人带甲的身体,狠狠地砸中了那些在底下扶着云梯的同伴,直接把有些人给砸死砸晕。

不仅如此,黎阳仓城的城墙之中,那些夹臂墙内还纷纷伸出长矛,直刺那些爬梯的隋军,长矛的穿刺力量可远非弓箭可比,几十杆长矛捅出,正好把正在对面爬梯,猝不及防的隋军刺了个通透,尸体如雨点般地下落,而城头的那些钢叉也是把搭上城头的云梯给直接倒推着翻倒,一时间,几百部本已经加在城墙上的云梯纷纷跌落,竟然没有一个隋军攻到城头之上!

隋军前军方阵中,望见异变突起,来护儿和独孤盛难以置信的张大足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圆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黎阳仓城的城门方向,甚至怀疑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冲车,怎么就突然没了,原本的大好形势怎么就突然逆转了!

独孤盛的嘴唇微微颤抖地道:“大,大帅,这,这是怎么回事!?”

来护儿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勾了勾嘴,道:“只怕是这徐盖在城门口地道处做了手脚,看准了我们冲车进攻的时机,然后一引而发!”

独孤盛焦急地望着战场形势,道:“大帅,现在怎么办?这冲车就这样给魏军破解了,对将士们的心理可是不小的打击啊,要不要撤回来,重新组织进攻!?”

闻言,来护儿回头望了望后阵杨广的方向,但却看不清杨广的表情,也收不到任何指示。来护儿望着城头已经落入下风的形势,犹豫了一会,随即果断下令道:“鸣金,收兵!”

“咚咚咚~!”

悦耳的鸣金声瞬间响彻全场,正在攻城的骁果军将士闻声,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撒开丫子,纷纷逃也似得往本阵跑去。

“马勒个巴子!”而在城头正浴血鏖战的张大牛等将士听到鸣金声,也知道事不可强违,只得咒骂一声,甩开迎面而来的魏军,转身就跑,或沿梯而下,或直接坠城,纷纷各显神通,脱离战斗,溃退而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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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白天的攻城失败,骁果军又伤亡了数千人,让原本就人满为患的伤兵营变得愈发拥挤了,张大牛和独孤彦云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身上都已经裹了厚厚的绷带,整个大帐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伤药味道,张大牛的左肩还露在外面,医官正小心地用药酒和丝绸擦拭着他那已经外露的伤口,伤口处黄色的脓水混合着血水,不停地向外涌着,连里面的白花花的骨头都能看到,即使是围在一起观望的这些成天刀头舔血的悍将们,也都人人为之色变。

独孤彦云正坐在一张胡床之上,几个医官正用小钳子去拔他身上那二十多根箭矢,他的手里抓着一个大酒囊,不停地往嘴里灌着烈酒,这样才能让这个关陇世家子减少点神经上的痛苦,每拔一个箭头,他的眉头都会微微地跳动着,却是不吭一声,反而大笑道:“大牛,白天你率先登城,拼死杀敌,打的真是不错,我都看到了!难怪你从军不久,却能一直砍到旅率的位置!原先大家以为是圣上有对你特殊照顾,今日一见,大牛你果然英雄啊!不过,晚上这疗伤也是另一种战斗,男子汉大丈夫可千万别叫痛啊!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哪个先开口喊痛,哪个就输了,怎么样?”

张大牛此时已经痛得满头都是大汗了,原先在战场上他便受了伤,但生死之间,尚且不觉得有多痛,最后撤退的时候,跳城而下,给摔断了腿,幸亏他平日对部下甚厚,被袍泽拼死抢救了回来。现在,随着脱离险境,肾上腺素停止分泌,这种断筋裂骨的痛苦,又岂是一般人能受得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咬牙道:“独孤小将军,你,你怎么有酒来醉,这,这不公平,你,你也给我整两口,我醉了,就,就不痛啦!”

那个正在给张大牛清创的医官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众人定睛视之,可不正是号称医道圣手的孙思邈!?

只见孙思邈摇了摇头,勾了勾嘴,说道:“张旅率,你这伤直接伤到了骨头,喝酒会让你的血流加快,更是难好,是万万不可的!”

张大牛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看了一眼独孤彦云,小声道:“那,那独孤小将军为啥能喝酒?我看他的伤,也不比我轻多少嘛!”

孙思邈望了一眼独孤彦云,微微一笑,答道:“独孤小将军受的都是皮外伤,不妨事,不过,其实我也不希望他喝酒的,但他不喝酒,给他拔箭就会大喊大叫,所以,也只能由着他了!”

张大牛失望地道:“这样啊!没有酒喝,那我不比,我可疼死了!”

独孤彦云见张大牛疼得实在厉害,乃从亲兵那拿过来一个小袋子,在张大牛的眼前摇一摇,道:“大牛,怕疼的话,想不想要这个?”

张大牛瞄了一眼,呲牙咧嘴的问道:“这是什么?”

独孤彦云神秘地道:“这种东西叫五石散,吸食了它能让人神明开朗,而且它的用处多多,你吃了它,小半个时辰后,保证你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张大牛眼睛一亮,奇道:“这东西有这么神奇!?”

独孤彦云得意洋洋地道:“当然啦!这五石散可是奇妙无比,你若是怕疼,只要吸食了它,保准一点痛觉都没有了,只是,只是你过后需要入房散火就是了!”

孙思邈闻言,眉头皱了皱,沉声道:“这东西你最好轻易不要尝试,这**上的疼痛能忍则忍,吸食了这个,控制不好的话,这一辈子也就离它不掉了!”

张大牛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孙思邈勾了勾嘴道:“这五石散又名寒食散,乃是一种令人吸食上瘾的毒品,大大猛毒,其基本成分为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五石散原本乃中药的一种,是东汉著名的内科医圣张仲景先生研制,本来是一种治疗伤寒的药,后来曹操的假子兼女婿,玄学鼻祖何晏,何平叔改进了张仲景先生的药方,完成了药品到毒品的最终转换。”

“何晏研制出的五石散,就算没有生病和创伤,吃了也能让人神明开朗、美白皮肤、便于房事、体力骤强,最早流通于洛阳的贵族子弟和上流人士,其后为魏晋名士所推崇,竞相追捧,到了西晋的时候,服食五石散已成为上层贵族的常态,甚至达到了不吃五石散便不好意思出门的地步。”

“这些所谓的魏晋名士,他们常常宽袖长袍,打扮的飘飘欲仙,宣称服用了五石散能使自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创作灵感,可实际却是因为五石散性烈,吸食过后让人燥热无比,难以忍受,所以这些魏晋名士们才流行如此打扮,为了方便行事,以致每每在吸食五石散后,必然直接要脱裤子做出男女所不齿的苟合之事!”

“这五石散不仅容易上瘾,让人离不开它,而且副作用还极大!一般石发后,会使人感觉异常兴奋,燥热无比,人必须不停地走路、狂奔,还必须饮温酒,来发散药性,直到浑身大汗淋漓汗为止,否则就会危及性命,所以当时人也需要穿一些宽衣大袖的衣物来散热,不然就会有性命之虞。”

“初期服五石散有轻微中毒现象,根据服食时间可分为:进食多;气下颜色和悦;头面身痒搔;策策恶风;厌厌欲寐,这些不同的症状。而长期服用则会出现:舌缩入喉,痈疮陷背,脊肉烂溃,头痛欲裂,腰痛欲折,腹胀欲决,甚者断衣带,心痛如刺,百节酸疼,咽中痛,鼻塞清涕出,膈上大满欲吐,温温欲吐。”

“而且,长期服用五石散,会带了一系列难以根除的病根,因人而异。比如,东晋的权臣名将桓温就因为为了融入上层社会,经常服用五石散,导致皮肤过敏,根本不敢穿新衣服,害怕刺破创口,从而让他人所耻笑,可见五石散的药性很大,在过敏源上是一味很烈性的丹药!”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杨广赐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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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书圣王羲之全家都信奉五斗米道,王羲之本人又从道士许迈郊游,经常一起炼药服散,是一对好朋友。在他与道士、亲友的日常信札中,多处谈及服散、散发之事。王羲之留存至今的书帖中,就披露了他吃五石散后留下的后遗症:“吾服食久,尤为劣劣”,“烦不得眠”,“食至少”,“大吐”,“沉滞兼下”,吸毒后留下了一身的病,现在我们欣赏王羲之书法的同时,有时候,也像在看王羲之自述的病历啊!“东床快婿”的真实故事应该是,郗鉴看到王羲之袒胸露腹的在床上吃胡饼其实是散热,王羲之刚服用完五石散,热的受不了,自然要袒胸露腹以方便身体散热,吃胡饼也是为了平衡药性。这样郗鉴看到王羲之也服用五石散,有士人风范,所以才决定招他做自己的女婿。”

“像后秦天王姚兴就是死于服散造成的热病,而道武帝拓跋珪竟然因为服散导致神经错乱,被儿子弑杀。道武帝晚年喜怒无常,无端躁怒很大程度是因为“热烧肺腑”,嗑药磕得把脑子磕坏了。此外北魏明元帝、孝文帝都是经常服散的“瘾君子”,明元帝之所以提前退位是因为服散而病发,身体精力不足。”

听了孙思邈的介绍,孙大牛犹有后怕的望着眼前的袋子,问道:“那既然这东西副作用这么大,为何大家还要吸食呢?”

独孤彦云哈哈一笑,解释道:“因为我们关陇世家世代从军,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受伤了,很多人为了消除疼痛、麻醉自我,从而便吸食五石散,以达到‘关公刮骨疗毒’的疗效。这五石散的配方不同,效果也会不尽相同,除了疗伤时,一般的决死突击,很多人也会提前服食五石散,从而让自己失去痛觉,陷入狂暴状态,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不过,几十年戎马生涯下来,难免会留下一身的创伤和病根,而由于长期服用五石散,此时,身体早已经垮了,只能依靠服食五石散勉强度日了!”

孙思邈再次告诫道:“这东西不过是一时之需,不是长久之计,张旅率,你可要想好了!”

闻言,张大牛连连摇头,道:“这点小伤,我还是自己扛过去,不沾这个东西为好!我可不希望将来的自己落下一身的病痛,只能卧病在场,浑浑度日!”

独孤彦云从亲兵手上接过一个铁盒,然后抽出他随身带着的小刀,将上面打磨成粉的五石散均匀的摆成了一条长线,然后将铁盒靠近自己的鼻孔,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一脸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擦拭着接踵而下的鼻涕,感叹道:“不沾也好,我可是戒不掉咯!饮鸠止渴,饮鸠止渴啊!”

张大牛一听,乐了,哈哈一笑,揶揄道:“独孤小将军,我还以为,以为你有多英雄呢,原来,原来只是靠着这口酒和五石散才不喊痛啊!”

独孤彦云勾了勾嘴角,说道:“你就中了一刀,摔断了一条腿,我虽然身披重甲,可是却中了二十多箭,入肉三寸,这能比吗!?更何况,我已经吸食上瘾了,这又受了伤,不吸两口,浑身会酸痒难忍的!”

闻言,张大牛双拳紧紧地握着,安慰道:“好了,独孤小将军,我也是和你开玩笑呢!我从小就没见过这玩意,自然没机会吸食了。你虽然吸食上瘾了,但这东西还是有点用处的,说不定你下次战斗就能借五石散的功力,率先登城、阵斩徐盖、大破贼军呢!”

独孤彦云罢了罢手,道:“这杀敌建功,虽然要努力拼命,但还是要看运气的,咱们俩现在都身受重伤,就别说话,牵动伤口了!”

张大牛吐了吐舌头,再也不说话,他原本也是想跟独孤彦云斗斗嘴,减轻他的痛苦的,这样可怕的箭伤,他这辈子还没受过,也没见过,却是能想象得到有多痛,看着独孤彦云因为吸食五石散而渐渐沉重的呼吸和表情的异样,他的心里也是一阵阵地揪心。

忽然,只听帐外一阵脚步之声,一身金甲黄袍的杨广在一众将校的簇拥下来到了帐中。

张大牛、独孤彦云刚要见礼,就被杨广伸手制住了,道:“二位身受重伤,就不必多礼了!”

说罢,杨广关心地望着独孤彦云满头大汗的样子,道:“彦云啊,怎么样,要不要紧!”

独孤彦云颤抖着牙齿,道:“末,末将没事,多谢圣上关心!”

“小侄因为箭伤难忍,所以服食了五石散,现在他这个样子就是服食了五石散之后的症状!”杨广身后的独孤盛小声解释道。

杨广多少知道一点五石散的作用,随即拍了拍独孤彦云的肩膀,冲着他的亲兵道:“扶他下去休息吧!”

“多谢圣上,末将告退!”独孤彦云感激地冲着杨广一拱手,在几个亲兵的搀扶一下,缓慢地离帐而去。

望着独孤彦云离去的背影,杨广的脸色阴沉地回头望着独孤盛,问道:“他可是去散功去了?”

独孤盛老脸一红,低头回道:“嗯。”

杨广沉声问道:“你可知道军中不可私自携带女眷?”

独孤盛小声解释道:“末将知道,但上了战场,这一向是我关陇世家子的密不外宣的特权,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知法犯法,故意纵容是吗?要是士兵们知道了,有样学样,甚至发展到强抢民女,怎么办?”杨广刚一出口,突然想到自己也带了大小老婆一起从军了,而且这确实是军中将校不成文的潜规则,心下随即又改变主意,乃冲着文一刀道:“算了,特别之时,这些小节,朕就不追究了!一刀,去宫里挑一个模样尚可的宫女,送到独孤彦云的帐中去!”

“诺!”文一刀领命而退。

“多谢圣上理解!”独孤盛欣然抱拳道。

杨广罢了罢手,回头看着神色严峻的孙思邈,问道:“孙大夫,张旅率这伤,妨事吗?这条腿还能保得住不?”

第二百三十章 杨广吸脓

杨广的逆袭江都鼓声震地来第二百三十章杨广吸脓孙思邈点了点头,站起身,一边的两个童子连忙端过一个盛着热水的铜盆,孙思邈一边洗着手,一边说道:“万幸张旅率身体强壮、骨骼健硕,虽然骨折,但肩胛骨没裂开,调养数月,应该能近乎完全恢复,只是这条腿要好生调养,不然落下个风湿什么的,晚年就难受了!还有,张旅率这处刀伤倒是因为铠甲的防护,砍得不深,就是这伤口有点感染的迹象,得紧急地处理掉他这伤处的脓血,不然脓血不出,只怕会落下伤根啊!”

闻言,杨广突然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弯下腰就开始吸起来整伤处的脓血来。

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所有人直接愣在了原地,说不出话,张大牛给杨广这样扑上来一吸,又是惊奇,又是惶恐,只感觉伤口一阵剧痛,终于忍不住翻身倒地,哼出了声来拜道:“哎呀,圣上,你,你这是。。。这怎么使得呢!”

杨广的屈尊举动直接感动了在场所有人,不管是否觉得杨广是在作秀,所有的臣子皆跪倒在地,拜服道:

“圣上,这,这!”

“圣上爱兵如子,老臣感动不已啊!”

“圣上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看在眼里啊!”

杨广抬起头,满嘴已经尽是红红的血和黄黄的脓液,沾得他满唇满须都是,他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盆呢?”

孙思邈如梦初醒,连忙拿过了童子手上端着的铜盆,放到了杨广的身边,杨广二话不说,一口脓血就往里吐了进去,然后接过孙思邈端过的一个水筒,漱了漱口,马上就又趴到了来整的肩上继续吸起来,张大牛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声音都在发抖,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感动万分地说道:“圣上,小的,小的怎能承受如此重的圣恩啊!”

杨广二话不说,一口一口地就这样趴在张大牛的身上吸着脓血,一连吸了二十多口,直到连续三口都是鲜血,再无黄色的脓液,孙思邈才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圣上,应该没有脓血,可以上药了。”

闻言,杨广点了点头,站起身,向着铜盆里吐出了最后一口鲜血,孙思邈拿过了一筒药酒,递给杨广,说道:“圣上,用这个漱漱口吧,这脓血虽然无毒,但也是不洁之物,留在嘴里,怕是会让你的嘴里溃烂的。”

杨广毕竟来自后世,知道这种药酒是有消毒的作用,他二话不说,接过这酒,漱了三遍,才尽数吐到那铜盆之中,直到第三遍时,吐出去的酒水才不见血丝与残脓,而他的嘴里到咽喉这块,也终于清爽了。

杨广长舒一口气,看着正在给张大牛的肩头抹着药泥,缠起绷带的孙思邈,笑道:“孙大夫,这下张旅率的左臂,应该没事了吧!?”

孙思邈一边上药一边回道:“张旅率的这条膀子,已无大碍,只要每三天换一次药,这二十天内,每次换药之时,我都要用药酒沾上丝絮清理一下他内部的伤口,以免溃烂,一个月后,膀子即可活动,三个月后,基本上就可恢复如初了!”

杨广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朕就放心了,这回还是多谢孙大夫带着学徒一起从军,这些医官妙手回春,替朕挽救了不少将士的生命啊!朕在这里,替三军将士们谢谢你们了!”

孙思邈上完药,郑重拱手道:“医者自有好生之德,这些都是我等的本分,圣上严重了!只是在下游走天下,行医多年,又广闻博记,从未见到过皇帝替臣下亲自吸脓疗伤的,今日一见,圣上的所作所为,让在下是钦佩不已啊!”

杨广罢了罢手,笑道:“能让张旅率保住这条胳膊,保住建功立业的本钱,为朕再次上场征战,这可比什么都要强,朕这举手之劳,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张旅率这伤,是为战伤,是替朕安定天下所承担的伤痛,追本溯源,都是朕的过错,若不是朕要强攻黎阳仓城,让像张旅率这样的勇士亲冒箭矢、身陷险境,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孙思邈叹了口气,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说道:“外间一直传闻圣上是一个暴君,视百姓如草芥,待臣子如牲畜,天下大乱,皆因圣上失德所致,今日一见,才知古人云三人成虎,所言非虚也!圣上不仅极善抚御部下,而且从今天这事来看,圣上还有一颗庞大的仁爱和责任之心,臣算是亲眼见识了,大隋能有圣上这样的贤君,真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啊!若蒙圣上不弃,从此,臣孙思邈愿永远追随侍奉在圣上左右,以助圣上早日安定天下,挽天下苍生于水火!”

张大牛已经热泪盈眶,他不断以头抢地,哽咽着说道:“圣上,是大牛无能,不仅没有完成您的任务,攻下黎阳,还搭上了许多生死兄弟的性命,大牛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来,实在是无颜面对众将士,面对圣上您,也对不起那些死去兄弟的父兄子侄!圣上您不仅没有治末将的罪,还这样亲自为我吸脓,大牛,大牛我就是万死,也难以报达您的圣恩圣情啊!”

闻言,杨广原本轻松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一把扶起张大牛,郑重其事地道:“大牛,人生总有许多事情是徒劳无功的,更何况是残酷的战争。战争中,生离死别总是难免的,这不是你的错,是朕的过错,就因为朕的疏忽,才导致天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朕每每思及于此,无不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现在朕为了北伐西归、再造大隋,让你们这些忠勇无双的将士流汗又流血,但朕保障绝不会让你们流泪!这回的战况,朕亲眼看到了,你们的表现非常好,已经做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可指责的地方,唯一的错,就在于朕还是低估了徐盖,高估了我们自己的实力。大牛,你好好养伤,别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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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烙铁褪毒

张大牛很想表态要继续带伤上阵,但是刚想起身,肩膀处就是一阵剧痛,冷汗都直冒,骨折的脚踝更是站都站不起来。

杨广看得心中一痛,拍了拍张大牛的肩膀宽慰道:“大牛,你这样子就别逞能啦,在营中好好休养吧,争取早日恢复,等你伤好了,还要随朕继续出征李密呢!”

说着,杨广仔细查看着张大牛的伤口,见其有些发肿,乃问道:“孙大夫,朕一路行来,发现许多将士的伤口都有些发肿,这是为什么?按理来说,现在的天气还不算燥热,不应该这么快就感染了吧!?”

孙思邈拱手回道:“因为魏军的刀剑不太干净,所以。。。”

杨广的脸色一变,紧张地问道:“不干净?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箭头有毒吗?”

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毒,而是铁锈。”他说着,拿起一个小钳子,夹起身边一个木盘里,那些刚刚给独孤彦云取出的箭头,他取出了一个,在药酒里涮了涮,拿出来给大家一看,只见箭头上有些斑斑点点的锈迹,看起来很久没擦了。

孙思邈指着箭头,说道:“大家请看,这些箭头,并不是象我们官军的箭头那样,油光锃亮的,这些瓦岗贼军毕竟是山贼土匪,军纪没有这么严明,有些箭头,已经生锈了,而且有的箭头上还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尿和粪,象独孤小将军中的这一箭,应该就是箭头太脏了,导致射入体内后,气血淤积,肿成了这样,需要清除这些污秽之物后,伤口才能得以清理,有些感染严重的伤口,还需要有些特别的手段处理!”

闻言,杨广有些紧张起来,问道:“孙大夫,那朕的将士们能治愈完全吗?”

孙思邈笑道:“没有问题,不过是些铁锈和污物罢了,而且这只是伤了皮肉,没有动到筋骨,只需要处理一下伤口,不出旬日,保管你完好如初。”

盯着这些箭头许久的封德彝忽然勾了勾嘴角,突然发言道:“这恐怕不是什么保管不好,才会有铁锈和污物,而是徐盖有意为之的吧!”

闻言,杨广的脸色微微一变,奇道:“封郎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意为之?”

封德彝点了点头,解释道:“大概徐盖是发现了,或者是有人告诉他,这些生锈的刀剑,箭头,甚至是放在污水,屎尿里泡过,这样伤人之后,伤口难以愈合,甚至会腐烂,造成伤后无法恢复的情况,实在是歹毒无比啊!”

闻言,独孤盛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道:“封长史这一说,我发现还真是!先前永济渠之战,围攻魏军营寨,我军受伤的士兵都还算正常,但自从强攻黎阳以来,总感觉将士们这种因伤致死致残的情况比起平时多出了许多,甚至让不少军士们都有了畏惧之心,以为瓦岗军有什么妖法,可以对伤者再下诅咒或者巫蛊之术。”

杨广正色道:“孙大夫,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这种污物和铁锈造成的溃烂?”

孙思邈笑道:“其实也不难,这种皮外伤的话,毒气污物没有进入经脉,只需要处理伤口,便可无事,不过,需要用烙铁来烙一下伤处,只是苦了这些将士们,怕是要遭些罪了。至于具体的操作流程,等独孤小将军散功回来,臣给他烙一遍,大家就清楚了!”

独孤盛听的头皮有些发麻,眉头一皱:“你说什么,真的要拿烙铁来烙伤吗?这样许多将士会不理解和忍受不了那种剧痛啊,就没有别的办法,比如,比如用那个药酒擦一擦呢?”

孙思邈摇了摇头,道:“烙伤口是最正规的处理外伤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哪怕是巫蛊之物,遇火也会亡,一切脏东西都敌不过火,最近我也开始在民间试验,发现烙了伤口的人,恢复得都很快,所以我才敢在军中用这个办法。”

“至于药酒,那个效果是远远不如烙伤的,不仅好得太慢,而且容易反复,只是因为张旅率的刀伤太深,伤在了内里,不好直接用火去烙,所以只能用药酒来清洗了,但仍然会化脓流血,因此需要有人吸脓,并且坚持每几天换一次药,以清创生肉。老夫这样解释,独孤将军,你可明白了?”

独孤盛喃喃道:“难怪彦云这小子磕了那么多五石散,连路都走不稳了,看来是要烙伤啊!”

孙思邈点了点头,说道:“烙上去的那一下会很痛,独孤小将军了解情况,所以先行嗑药麻痹自己,而且我准备还是要先立个木架,把独孤小将军绑上去,以免他挣扎,不然只会烙到了别处,创口越来越大,前一阵我在给军士们治伤时就经常有这种情况,有些人一扭动,直接烫到脸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独孤彦云是铮铮铁汉,若是绑了,那就跟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太丢人了,孙大夫,你只管烙,我整了这么多五石散,肯定挺得住!”只见独孤彦云在亲兵的搀扶下再次入账,全然不服起初狼狈的样子。

孙思邈脸上现出一丝难色,看向了杨广,杨广知道独孤彦云极要面子,不想在众人面前露了怯,所以哪怕是烙铁上身,也要咬牙苦撑,所以,乃笑道:“既然独孤小将军这样说了,那就尊重他的意愿吧,孙大夫,你就在这里生火,到时候就让他的亲兵压着独孤小将军,保管不会让他乱动,烫到了别处。”

孙思邈点了点头,一挥手,几个童子马上出去,很快,就拿进了一个炭火盆,里面的木炭烧得通红,而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块尖尖的铁钳之上,已经烧得一片通红,冒着青烟,整个大帐之内,弥漫着一股子炭火与药物混合的味道。

独孤彦云望着被烧得通红的铁钳,脸上肌肉不住的跳了跳,转而大笑道:“好嘛,不过是个尖头烙铁嘛,我独孤彦云死都不怕,岂会怕这个烙铁!孙大夫,没事,你尽管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发展岐黄之术

杨广的逆袭江都鼓声震地来第二百三十二章发展岐黄之术独孤彦云说着,拿起大酒囊,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几个亲兵一齐上前压住了独孤彦云的手脚和身体,只把那几处需要烙铁的箭伤露在了外面。

孙思邈突然道:“烙完伤之后,需要马上接一口药酒喷上,清火去毒,这个时机要把握得准,换了别人不行,只有臣还可以,所以这烙伤之人,还需要圣上另则一壮士才可,以免手抖动,徒添伤口。”

闻言,杨广一眼盯住了在独孤盛后面的独孤凌云,乃道:“凌云,你和彦云是亲兄弟,这替哥哥疗伤的事,就交给你了!”

独孤凌云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驳,就给孙思邈把烙铁塞到了手上,他望着手上红通通的火钳,然后看着兄长的伤口,碗口粗的手腕却是有点发抖,迟迟下不去手。

却听到独孤彦云瞪眼喝道:“二弟,你还在等什么呢!?”

独孤凌云望着独孤彦云的伤口,咬了咬牙,沉声道:“大哥,得罪了!”

说完,他的手腕向前一送,只听“哧”地一声,一阵青烟腾起,这块烧红的烙铁就生生地按到了独孤彦云的伤处。

独孤彦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野兽一样的嚎叫声,由于这口气不能张口泄掉,所以这个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在他的胸腔中来回滚动着,两只眼珠子瞪得几乎都象要迸出来一样,独孤凌云的手都在发抖,那块烙铁也在微微地晃动着,他求救似地看着孙思邈,就想看他什么时候才肯下令让他挪开烙铁。

大帐之中弥漫着一股烧烤焦肉的味道,人人闻之色变,孙思邈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伤口,终于点头摆手,那意思是:“可以了!”

独孤凌云如逢大赦,连忙一撤手,这块烙铁终于和独孤彦云的伤口处分了家,孙思邈二话不说,一口药酒就喷到了独孤彦云的伤口处,“噗”地一声,就象是打铁时的淬火那一下,又是一股青烟腾起,这回就象是烤肉串上加了老白干,酒味伴随着肉焦味四溢,杨广居然舔了舔嘴唇,这味道让他有就着烧酒吃羊肉串的冲动了。

接着,独孤凌云和孙思邈又如法炮制的对独孤彦云的其他几处箭伤一一进行了烙铁,独孤彦云疼得四肢乱动,亏得按着他的都是孔武有力的亲兵,要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甩飞出去了。

待最后一道伤口被处理完毕,独孤彦云大吼一声,直接暴起,对着独孤凌云就是一记老拳,独孤凌云猝不及防,给一拳打得飞出去六七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再起身时,右眼已经一片乌青,活象只大熊猫,只听到独孤彦云鼻涕眼泪抹了一脸,哈哈大笑道:“奶奶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杨广笑着摆了摆手,扶起了独孤凌云,一边拍着独孤凌云身上的尘土,一边对独孤彦云说道:“你二弟帮你治伤,你还给人一拳,太不厚道了吧!”

独孤彦云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勾了勾嘴角,道:“圣上,我那一下就是忍不住了嘛,给烫了这么久,总得发泄一下是不是。凌云啊,这一下我只是出个气,委屈你啦,回头大哥我给你敬酒赔罪。”

独孤凌云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奶奶的,下回再烙伤,你找别人去,我是不伺候啦!”

帐中众将皆放声大笑,原本因为这次攻城失败而有些压抑沉闷的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杨广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孙思邈,说道:“孙大夫,多谢你了,独孤小将军这伤口,还需要处理吗?”

孙思邈摇了摇头,回道:“烙了伤后去毒,再加上药酒,基本上就可以了,只要过会儿再抹上其他伤处的那种清凉去火的药泥,便可无碍,圣上,臣还有其它将士的伤要治,就先告辞了。”

杨广拉着孙思邈的手道:“孙大夫,朕还有一件事与你商量!”

孙思邈恭身道:“圣上请讲,臣一定竭尽所能!”

杨广开口道:“朕觉得岐黄之术对于军营乃至整个大隋的至关重要,在军营中,如果有一大批合格的医疗人员,则将士们的存活率将大大提高,而保证将士的存货率,也是锻炼出百战精锐的必要措施;而且,现在天下丧乱,民间生活疾苦,百姓别说治病了,连吃的都没有,导致许多人横死道间。如果,朕能大力发展岐黄之术,替百姓看病,则是为天下百姓干了一件实事!不知孙大夫有何想法?”

闻言,孙思邈肃然一立,冲着杨广深鞠一躬,道:“臣替天下百姓多谢圣上的仁爱之心!现在时局艰难如此,圣上任然心系天下,挂念黎民百姓,这实乃百姓之福啊!说实话,臣的梦想便是希望此生能弘扬岐黄之术,救济天下苍生百姓,如今能得到圣上的扶持和引领,臣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完成圣上交待的事!”

杨广笑着扶起孙思邈,道:“这只是朕粗略的想法,宏图的制定和具体的实施还是要孙大夫和诸多医学大夫集思广益,朕打算任命你为国子监祭酒,直接统筹规划医学行业的建设和发展!”

虞世基骤然开口道:“圣上,孙思邈不过是一江湖郎中,此番虽然救治我军伤兵有功,但就此直接提拔为三品高官,是否不妥?恐遭人非议啊!”

杨广神色一冷,回道:“秦穆公提拔身为奴隶的百里奚为大夫,朕提拔江湖郎中孙思邈为国子监祭酒,有何不妥?外面的贼人都说朕是昏君、是暴君,朕还在乎这点非议么!?”

虞世基不敢在说话了,悻悻而退。

闻言,众人脸色皆是一惊,杨广一出手就是三品高官,而且不容分辩,可见杨广重视的态度!

古代医生地位向来一般,这些关陇丘八们虽然知道医生的重要性,但远远没有将他们的地位上升到与自己平齐的地步,现在杨广的态度,连带着他们看向孙思邈的目光也变化了许多。

第二百三十三章 培养女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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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邈倒是宠辱不惊,冲着杨广拜谢之后,问道:“圣上能否说说您的宏图?”

杨广点点头,道:“朕打算从三个方面入手,其一,朕打算由朝廷出面,专门在各郡县开设医馆,聘请医术高明的大夫坐镇,享受散官衔待遇,专门替百姓看病,而且统一制定收费标准,对于贫苦百姓还要给予特定的优惠;其二,朕打算专门聘请熟悉外科手术的大夫进驻进军营,并专门从流民百姓中招募民女充当护士,将他们纳入朝廷官员体制管理,并给予他们的高额薪酬待遇,;其三,这次打回洛阳后,朕便准备开设医学馆,广收门徒,希望孙祭酒能亲自坐镇,大力弘扬和推进岐黄之术的发展,闲暇之余能教教学生,替朕带出一帮优秀的学子学徒,以后这帮学子学徒也将从医学馆定向分配到军营或者民间,为国为民效力!”

闻言,孙思邈点点头,称赞道:“圣上的宏图十分详尽和实惠啊,既救治了百姓,又改革了军队医疗体系,还培养了下一代,这等利国利民之举,如果真能进行下去,那不光是万民之福,同时也将造福我大隋后世万代子孙啊!”

杨广哈哈一笑,揶揄道:“朕看不出,孙祭酒才封了官,也学会拍马屁了?”

孙思邈老脸一红,道:“臣没有拍马屁,而是实事求是的说。只是,这些宏图需要具体实施,要很多的经费和人手啊,圣上,你看。。。”

杨广大手一挥,道:“朕现在有点缺粮,但钱就多得是!等回到了洛阳,这些工作就可以具体展开了,朕既然答应了你,又任命了你为国子监祭酒,就是要大力支持你,有朕给你撑腰,你只要放心去干就行了!”

闻言,孙思邈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拱手道:“如此,臣就多谢圣上了!”

杨广笑问道:“孙祭酒对朕的宏图可有何疑虑?这具体实施的话,你可以按实际情况来,不必默守陈规!”

孙思邈想了想,问道:“这其他的都好理解,可臣唯独不解圣上为何要招女护士,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窍门?”

杨广得意的一笑,解释道:“这是朕的新构思,这批人都是要经过专门的训练和学习后,才能投入军中伤病营的。具体就是成为医官的助手,平日帮忙从事与医疗有关的全项临床操作或单项专项护理活动,如入营宣教、执行医嘱、铺床换被、安全提示、取药配药摆药、病情速记、资料入卷、责任交接、观察病情、医疗废物毁形消毒、医疗垃圾管理分类、收集建议、引导伤兵、夜间查房、设备点检、设备保洁、整理内务抢救急救、按时巡查、异常报告、物品发放等等各项杂七杂八的事物。”

孙思邈仔细想了想,问道:“圣上,这些有学徒学子的话,也能完成,为什么一定要女护士呢?”

杨广笑着解释道:“因为男女的性别差异,女性在这类繁琐的工作中处理的更好、更细心,而且伤兵如果看到有女护士,不会产生忌病讳医的排斥心理,有利于伤病营的氛围。更主要的是护士只需要会一些基本技能就好了,这些基本技能是可以通过统一培训,手把手教而成批量学会的,而学子学徒都是有一定医术基础的,是学医的人才,让他们长久从事这么繁琐的工作是大材小用了!”

听了杨广的话,孙思邈豁然开朗,他甚至开始从新大量起这位见面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大隋帝王,不仅和原本印象中昏君、暴君的形象一点都不沾边,而且越相处,越觉得这位帝皇有十分过人的眼光和独到的见解之处,这令孙思邈每隔一段时间,就刷新了对杨广的认知。

封德彝听了后,皱了皱眉,建言道:“圣上是打算从流民中大量选取民女进行培训吗?可是一来,除了关中、并州、陇右等北周旧地之外,许多地方的民风尚未开化,女子不得随意在外抛头露面是早以养成的观念,恐怕许多地方未必能接受得了。就算流民中的民女为了生存,不得不成为护士,但唯恐敌方政权借此渗透大量奸细进入我军营,为我不利啊!”

杨广罢了罢手,道:“民风尚未开化,观念未曾转变,这些就需要朝廷不断的去引导和宣传了。在看得见的利益和好处面前,朕相信,只要朝廷的工作做到位了,百姓们自然看得见成为护士的好处,普通百姓家自然就乐意让闺女从军成为护士了!”

“至于奸细的问题,朝中各部和军中多少都会有些敌人的耳目,这自然是难免的,不过护士只从事基层护理工作,接触不到什么核心机密,唯独需要警惕的是郎将以上身边的护理人员,一定要经过严格的筛选才是!”

封德彝点了点头,拱手道:“既然圣上心意已决,又考虑得如此周到,那臣没什么可说的,一定率领尚书省,尽全力支持圣上改革发展医疗体系的建设!”

杨广回头望着众将,问道:“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异议!?”

众将皆躬身道:“我等无异议,皆赞同圣上改进发展医疗体系的做法!”

杨广轻笑道:“这明显有好处的事,谅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个别持保留态度的,以后,就让事实说话吧!到时候,女护士一进驻军营,将士们都得乐开了花,只怕你们中的有些人,还会成天往伤病营这个你们过去口中晦气的地方跑呢!”

闻言,众人轰然一笑!

孙思邈见事情已经敲定了,乃拱手道:“圣上,既然事情已经定了,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杨广点了点头,道:“孙祭酒慢走,营中的其他将士,还劳你费心了!”

孙思邈冲着杨广以头抢地,深深一拜,随后起身一边拾起药箱向外走,一边说道:“这是臣的本份,圣上勿虑!”

第二百三十四章 郝瑗的计谋

陇州,州刺史府。

薛举的心情很好,一身将袍大铠,戴着皮制裘盔,坐在大堂之上,两侧立着一个个满脸横肉,杀气腾腾的蛮族将校们,有突厥人,有党项人,有羌人,有吐谷浑人,这些各部的酋长们,就是他这支凶悍的蛮族骑兵的来源,也是这位西秦皇帝,敢于在这乱世中加入天下争夺的底气所在。

而堂中站着一人,被五花大绑着,却是倔强地傲然直立,他的身上多处受创,鲜血淋漓,脸上也尽是征尘,却不改那武人的英武桀傲之色,正是中了反间计,失了陇州的大将,曾经在霍邑城与李渊大战过的猛将常达。

薛举笑着站在堂上的常达,说道:“常将军,都说你是天下有名的猛将,可是朕略施小计,你就束手就擒了,这岂不是说明朕更有天命吗?朕现在大业初创,爱惜人才,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大秦呢?”

常达冷笑道:“我常达忠于朝廷,忠于国家,只有断头将军,哪有投降反贼的常达?你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薛举的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站在自己身边,一副武将打扮的皇后鞠红巾,说道:“认得朕的皇后吗?”

常达哈哈一笑,道:“不就是个瘦老太婆吗?我哪认得!”

薛举的眼中杀机一现,正要作,一边儒身打扮的郝瑗却突然说道:“陛下且慢!”

薛举强行按下了自己的怒气,点了点头,道:“智囊有何建言,可以面奏。”

郝瑗躬身道:“常将军今天刚刚兵败被俘,只怕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还是暂时来,等想通了,自然会归降的。”

薛举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一个部将说道:“张贵,常达就交给你,你要好言相劝,让他回头。”

那张贵本是个逃奴,靠着骁勇善战,一路升到将军,哈哈一笑,推着常达就走了出去。

薛举的面色一沉,道:“智囊啊,这常达竟然敢侮辱朕的皇后,朕岂能容他?为何你要出言阻止朕杀他呢?”

郝瑗微微一笑:“因为常达是出身关陇的名将,陛下要进入关陇,收服关陇众将的人心,比单纯的战场胜利更重要,杀一人而绝万人来投,不智也!”

薛举的眉头一皱,奇道:“杀一人而绝万人来投,这是何意?”

鞠红巾冷笑道:“郝军师的意思,就是说那些个关陇将门世家,同气连枝,如果我们抓到他们的人就杀了,那其他人都不再会投降了。如果留着不杀,以后就算不回心转意,其他人的抵抗之心也没这么激烈了,对吧,郝军师!”

郝瑗微微一笑,道:“皇后所言极是!”

薛举点了点头,道:“可是从这个常达身上,就能些个关陇丘八有多顽固,有多讨厌,按说这个常达以前还是在霍邑与李渊为敌的人,怎么就对他这么忠心耿耿呢?”

郝瑗笑着摆了摆手,道:“因为关陇将门世家子弟,世世代代都是效忠于朝廷,在霍邑时常达与李渊为敌,是因为那时的李渊,是起兵反隋的叛臣,而他是大隋的守将,打败李渊的叛军是他的职责所在。可现在李渊立了杨侑这个傀儡,法理上他就没有什么亏欠的了,效忠李渊就是效忠大隋,所以才这么忠心啊!”

褚亮跟着说道:“郝军师的所言极是,现在的李渊,已经自立为唐王,拥立了了杨侑的禅让,法理上是没有问题的,可以说,也是接受了隋朝的法统,关陇的这些世家子弟们,现在也都认这一套。所以我们要收服关陇世家之心,任重而道远啊!”

薛举冷笑道:“收服不了人心,就从战场上击败之。刀剑面前,没有不屈服的脑袋,我们陇右铁骑的战斗力,天下无敌,就算李渊有关陇世家相助,朕也不放在眼里!”

郝瑗点了点头,道:“是的,上次我们兵败之后,唐军没有直接追击,给了我们大好的重整机会,这回我们兵强马壮,尽锐而来,就是要趁着唐军出潼关无功,人马疲惫,军心不振的好时机,再次打进关中。陇州已下,只要再攻下泾州,那就可以兵出高墌,直指扶风了。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堂堂正面打垮李唐的大军,绝不可以犯上次的错误!”

薛举叹了口气,道:“泾州一直是宗罗喉宗将军在围攻的,只是那个刘感,真是个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半个多月宗将军各种攻城办法用尽,也打不下来。听说现在唐军两万,已经在宗室李叔良的率领下出来救援了,宗将军刚才传信要我们大军迅地去向他靠拢,智囊,你怎么

郝瑗摇了摇头,道:“李叔良不过是个草包废物,不足为惧,但是他毕竟有两万人马,加上刘感在城中的万余守军,只要一城一营,互为犄角,确实难攻。宗将军所部三万步骑,数量有限,是攻不下泾州城的!”

薛举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全军出动,先打败李叔良,再合攻泾州,如何?”

郝瑗微微一笑,道:“那只怕会中了李唐的奸计了,陛下你仔细想想,他们明明有二十余万军队,上次又在扶风胜了一回,为何不趁胜追击,却只在陇右留了几个孤立的州郡呢?”

薛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是啊,朕也奇怪此事,难道有何阴谋吗?”

郝瑗正色道:“这是李唐的毒计,他们的大军外出潼关,关中空虚,又不敢让我军尽入关中,毁坏他们的农田与村庄,所以就在陇右设了几个州郡,作为据点,想要拖住我军。现在他们的出关部队刚刚回关中,人马疲惫,不宜再战,我们就是这点,才趁机动大军,想要一举消灭李唐的。”

“但李唐还是原来的计划,让这些城池,还有偏师出战,来消耗我军的锐气,也为他们的主力休整争取时间。我们如果强攻李叔良军和泾州,那就算可以强攻拿下,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碰到李唐的主力,就难言必胜了!”

薛举点了点头,道:“智囊所言极是,那你有什么办法能破解此局呢?”

郝瑗微微一笑,眼中的神芒一闪:“示弱诱敌!”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李叔良中计

泾州,城头。

一个五十余岁,须花白的老将,乃是当年北魏的司徒刘丰生之孙刘感,也是关陇世家里的一员,李渊起兵夺取关中之后,封刘感为骠骑将军,镇守泾州,自从两个月前李建成,李世民兵出潼关后,泾州就被薛举所部的大将宗罗喉所围困了。

城中粮草已尽,这十余天来,都是靠吃草根树皮过的,连站在城头的将士们,这会儿也是面黄肌瘦,摇摇欲倒。若不是靠了刘感的个人魅力与薛举屠杀战俘的凶名,只怕泾州早已经投降了。

刘感的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之中,外的敌营中,一面“薛”字大旗迎风飘扬,他长叹一声:“唉,陇州是陷落了,不然薛仁杲也不会来这里啦。”

一边的副将李子明叹道:“将军,城中粮草已经光了,连树皮也吃光了,现在怎么办?”

刘感咬了咬牙:“唐王不会不救我们的,大军一定就在路上,上次窦进在扶风郡,赵公就率大军相救,这次也一样。来人,把我的乘马给杀了,肉分给将士们吃,而马骨则并着木屑一起煮,混合着做木屑饼来给城中百姓吧。”

李子明睁大了眼睛:“将军,那可是你的座骑啊,要是杀了,万一城陷,你可怎么突围?”

刘感摇了摇头:“围城之时,本将就过誓,与泾州城共存亡,城若不在,吾当死节,又怎么能扔下全城百姓和将士,一个人逃跑呢?”

一边的几十名守城将士感动地泪流满面,李子明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有一个军士惊喜地大喊:“援军,援军来啦!”

三个时辰后,泾州城头,守城的军士们一人一个地啃着手上的炊饼,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激动与感慨,而刘感则是面带微笑,站在一个三十多岁,高大魁梧的将官身边,跟他一起眺望着城外的漫天尘土。

这个将官正是援军的大将,长平公李叔良,这会儿他志得意满地外远去的秦军,笑道:“都说西秦军如何地骁勇凶悍,可在孤也不过如此嘛,本来我这里都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可没想到刚刚摆开阵势,他们就全跑了。哼,也就是他们马多跑得快,不然本帅肯定会挥军追杀了!”

刘感感激地笑道:“长平公来得正及时啊,贼军们正在做饭,来了,一下子丢下了这些饭食跑了,也便宜了我们守城的将士。”

李叔良哈哈一笑,道:“刘将军,本帅决定继续进击,去解决拢州,你的部下困守孤城这么久,就留在城内休息把!”

刘感的眉头一皱:“长平公啊,末将总觉得有点问题,这支攻城的秦军,乃是贼军的精锐,多是陇右的羌胡各部,还有一万多是其大将宗罗喉专门的精锐骑兵,我军在退入城池前曾经与其野战过,大败而回,对其战斗力是有充分认识的。”

“昨天他们更是有薛仁杲的援兵助阵,又是有万余精骑。按说这个兵力是你的两倍,比起我们加起来都要多,战斗力更是强过不少,薛仁杲和宗罗喉都是悍将,当不至于给一面旗子所吓倒吧!”

李叔良不满地勾了勾嘴角,说道:“刘将军,也许他们怕的不是我这两万人,而是以为后面有大军相继,与我军缠斗之时,若是我军大军突然出现,你城中守军再里应外合一起杀出,他们就会全军崩溃的。所以,他们望风而逃,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刘感咬了咬牙,劝道:“末将以为,不管他们是什么打算,我军宜坚守泾州,不可轻动。既然您说了关中将再派大军来援,那我们等着便是。”

李叔良的眉头一皱,道:“刘将军,我这里接到的命令是援救陇右各州郡,现在陇右我大唐的州郡,除了你这泾州,就只有常将军的陇州了,你这里现在安全了,本王要继续出击,去救陇州啦!”

刘感的脸色一变,失声道:“长平公,万万不可,陇州那里是薛举亲自率大军围攻,而且现在,只怕很可能已经陷落了!”

李叔良的脸色一变,问道:“什么?已经陷落了?这个消息可否属实?”

刘感摇了摇头,道:“末将只是自己的判断罢了。因为从前天夜里,薛仁杲率援军前来,末将就觉得事情不对。本来薛仁杲是围攻陇州的,如果陇州没有陷落,他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李叔良的神色稍缓:“这些只是你的推测罢了,并没有亲眼常达是著名的悍将,身经百战,也是唐王的爱将,陇州城池坚固,守军都是跟随常达多年的精兵锐卒,比这泾州还要坚固,本帅以为,没有这么容易陷落的!”

“再说了,如果是陇州沦陷,那为什么薛举不亲自前来呢?而且陇州陷落,他为什么不派薛仁杲前来报信,以降低你们守城的士气呢?”

刘感叹了口气,道:“末将也不知道,这些确实不合常理,但末将征战一生,相信自己的战场直觉,陇州,只怕是凶多吉少,现在会是个陷阱!”

李叔良摇了摇头,道:“本帅奉命率军援救陇右州郡,不可能只凭你刘将军的直觉就不来救了。就象你这泾州,孤一路之上也是右眼皮跳个不停,整晚做恶梦,也是感觉很糟糕,难道因为这个就不来救你了吗?刘将军,你也是老将了,将心比心,陇州的常将军正面临你前面的困境,现在我们有这个力量,忍心见死不救吗?”

刘感咬了咬牙,道:“就算要救,只凭我们这加起来三万左右的步骑,也不是薛举十余万剽悍骑兵的对手。大王,还请先派斥候打探,再作救援的打算吧。”

李叔良哈哈一笑,罢手道:“刘将军,就在今天早晨我出动之前,已经派了斥候去陇州查探,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要回来报信了。”

正说话间,城外一阵马蹄声响,一骑疾驰而来,边驰边叫道:“陇州大捷,薛举败退,常将军请长平王前往一会!”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以身试险

杨广的逆袭江都鼓声震地来第二百三十六章以身试险李叔良的脸色一变,转而笑容上脸,指着城外的那个传令小兵说道:“刘将军,怎么样,本帅的斥候回来了,他为人很机灵,从事哨骑多年,绝对不会出错的!”

刘感的脸色一沉,转而对着那个斥候沉声喝道:“你这斥候,可曾了解城中的守军和城外的情况?”

那斥候大声道:“了解了,小的是去西门的,城门紧闭,城头有将校把守,遍是大隋的旗帜,而那为的将官,自称名将仵士政,还向小的出示了其身份腰牌,确实是大隋官军无疑!”

刘感勾了勾嘴角,说道:“你可曾入城?常达常将军何在?”

斥候说道:“仵将军说,常将军正在北城那里指挥,暂时不能出面,听说我是援军的斥候,就叫小的赶快回去搬兵,他说围城的秦军从一个时辰前突然大举撤退了,常将军也觉得奇怪,所以严令各城守军,坚守不出,不得打开城门!”

李叔良的眉头一挑,问道:“秦军为什么会退,那仵将军可曾说过?”

斥候摇了摇头,道:“他说他也不知道,只见到泾州的方向升起了几道狼烟,不知是何用意,秦军就退了!”

李叔良松了口气,转头对着刘感说道:“刘将军,应该是我们这里的消息被薛仁杲和宗罗喉用狼烟通知了薛举,薛举知道了我们的援军到了,这才撤围而去,与薛仁杲和宗罗喉会合!”

刘感沉声道:“你这斥候,当真没有见到常达常将军?”

斥候说道:“没有,仵将军说军情如火,敌军随时可能再回来,他们现在要坚守陇州,还请长平公发兵相救!”

李叔良点了点头,说道:“孤这就动身前去!”

刘感突然说道:“长平公且慢,事情有些不对。末将觉得其中似乎有诈!”

李叔良奇道:“这会有什么诈呢?”

刘感摇了摇头,正色道:“常达是全城大将,这仵士政末将认识,他不过一个偏将,碰到援军的斥候,就算常达再忙,也应该派人通报,哪有自作主张,直接让斥候回来的道理?城外的秦军并没有遭遇大败,是主动撤退,这时候敌情不明,怎么能让援军就这样迅接近呢?万一步军在平原荒野上被敌军骑兵突袭,那可是待宰羔羊,全无抵抗之力啊!”

李叔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刘将军的意思呢?”

刘感咬了咬牙,沉声道:“还请长平公先把援军和粮草运入城内,城中断粮半月,战马多数给杀了供军民食用,末将手下只有五百余骑,还请大王再给我两千骑,末将率骑兵去陇州一探虚实,万一有埋伏,骑兵也可以逃回泾州。”

李叔良沉吟了一下,说道:“此计甚好,不过请刘将军切记,若遇大队敌军,不可恋战,还是要撤回来!”

刘感哈哈一笑,道:“本当如此,这一趟就是为了侦察,不是为了杀敌。那末将就去了,泾州城就交给长平公啦!”

李叔良微微一笑,道:“本帅在此,静候将军的佳音!”

两个时辰后,陇州,西城。

刘感的两千余骑就这样立在西门外,一片荒原之上,孤城一座,显得格外地诡异,城头的旗帜招展,却是见不到几个士兵,城外三三两两地散布着一些秦军的尸体,而城门却是非常完好,吊桥高高地拉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刘感勾了勾嘴角,对着身边的李子明低声道:“事情有些不对,随时做好撤退准备,一旦有敌来袭,立即奔回,我率三百骑兵断后!”

李子明的眉头一挑,正要开口,刘感却说道:“这是军令,快去准备!”

他说完,一夹马腹,在十余骑护卫的保护下,驰向了西城,到了二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沉声道:“我乃泾州刺史,骠骑将军刘感是也,城头众军,可有认识本将军的?”

城头站出了一个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将校,对着刘感行了个军礼,道:“刘将军,卑职仵士政,向您行礼啦!”

刘感上下眼,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仵将军,你我曾经共事过,这回你在常将军的统领下守卫陇州,打得好啊!”

仵士政微微一笑,道:“将军谬赞了,全是常将军指挥有方,将士用命,末将是没有什么功劳的。”

说到这里,他看着刘感身后的骑兵,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继续道:“刘将军,不是说长平公的大军会来吗?为何末将没见到呢?”

刘感的眼中精光一闪,冷冷地说道:“长平公的大军正在途中,随后就到,本将乃是先行探路的,常将军何在,为何不出来现身一见?这会儿他总归不在北城指挥了吧!”

仵士政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这,这常将军在北城的战斗之中不幸中箭受伤,这会儿正在治疗,刘将军可以先行入城,常将军就在刺史府。”

说着,仵士政一挥手,冲着部下道:“快快放开吊桥,打开城门!”

“吱呀~!吱呀~!”

城门缓缓地打开,吊桥落下,刘感的面沉如水,他低声对一边的部曲说道:“城中有诈,如果不是敌军占了城池,城中守军是会上了城头,出门欢迎的,现在城头必然遍布弓箭手埋伏,就是为了伏击我军的。咱们退!”

说到这里,他突然厉声大吼道:“仵士政,你叛降贼军,杀害常将军,该当何罪!”

仵士政的脸色猛地一变,转而勉强笑道:“刘将军这是何话,卑职怎么可能?”

刘感突然大喊一声:“常将军,快杀此獠!”

仵士政本能地抽出腰刀,转身防护后方,见此,刘感哈哈一笑,道:“你这叛徒,果然暴露了,去死吧!”

说罢,刘感弯弓搭箭,对着仵士政就是“嗖”的一箭,吓得仵士政连忙一低头,只听“噗”地一声,这一箭不偏不倚,射中了仵士政身后的一个军士,那人惨叫着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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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刘感的忠义

仵士政蹭的跳了起来,恼羞成怒的大吼道:“放箭,射死这狗贼!”

刘感转身拨马而走,在他的身后,城墙之上一下子站起了两千多弓箭手,密集的箭雨就对着城外一阵阵地泼洒,而与此同时,北方五里外的一片高坡之上,号角声大作,密集的秦军骑兵狂野地呼喝着,铺天盖地地向这两千多唐军骑兵扑来。

“呜呜呜~!”

第二天,午时,泾州城。

李叔良的脸色惨白,看着城外的一千余具尸体所堆成的小京观,而枭下来的千余颗首级,则插在削尖的木桩之上,在城外排成了一列,这些呲牙咧嘴,写满了痛苦与恐惧的脑袋,给人心灵上的震撼,还有透出的那股子死亡气息,远远超过这千余具斩首的本身。

薛仁杲策马来回于城墙外几百步处,正好在弓箭和弩机的射程之外,他双重铁甲,头戴紫金冠,胯下青龙马,手提方天画戟,满脸杀气,高声道:“城中守军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大秦军包围了,你们前往打探陇州虚实的骑兵,自将军刘感以下,大部被歼,逃回来的人,想必也把外面的情况给说过了。”

“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就是敢对抗我军的结果,如果你们还敢继续顽抗,那下场,就和这些人一样!”

薛仁杲的声音粗浑中杀气腾腾,城头的守军人人色变,李子明满眼都是泪水,昨天若不是刘感率部殿后死战,让他先行逃回来报信,只怕这会儿自己的脑袋,也会给插在木桩之上了,他亲眼看着刘感被薛仁杲打下马来,生死不知,只是万幸的是,这些脑袋里并没有看到刘感的那颗,他的嘴唇在哆嗦着,道:“刘将军,你在哪里啊,兄弟们,我李子明对不住你们啊!”

李叔良的声音也在微微地发抖,道:“李将军,你,你真的看到刘将军没入敌手了吗?他现在人在哪里,你可知?”

李子良抹着眼泪,不住地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副将脸色惨白,对李叔良说道:“大王,这,这薛举是出了名的凶残,我们,我们真的能守下去吗?我们出来的时候,关中的援军还没出动,只怕,只怕我们撑不到那时候啊。”

李叔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我是唐王钦命的大帅,怎么可以降贼,大家再坚持一下,唐王不会不救我们的。就象派我来救泾州和陇州一样,他一定,一定会发兵的!”

薛仁杲的耳朵很灵,城头几百步外李叔良说的话,都顺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哈哈一笑,大声道:“守城诸军,不要再给这个李叔良给骗了,他是李渊的堂弟,自然不能投降,但是你们都是普通的军士,只要肯降,我们大秦军必会留你们一条性命,若是顽抗到底,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李叔良面色惨白,脸上汗水涔涔而下,却是说不出话。

薛仁杲哈哈一笑:“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李叔良说的是真话,你们还会有援兵吗?告诉你们,你们已经给抛弃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啦。不信的话,听听你们的刘刺史是怎么说的!”

他说到这里,一摆手,几个剽悍的军士押着一人,来到军前,此人五花大绑,蓬头垢面,身上尽是伤痕,可不是泾州刺史,骠骑将军刘感?

李子明悲呼一声,道:“将军!”

刘感经过薛仁杲身前时,薛仁杲低声道:“刘将军,你既然已经降了我们,应该知道该怎么说话吧,若是有半句跟之前的不符合,那就别怪我薛仁杲心狠手辣啦!”

刘感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末将知道该怎么说。”

几个秦军护卫松开了刘感的绳索,他吃力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城前百步左右的距离,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了城墙之上的数千将士,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大声道:“守城诸军,听我一言,秦军虽众,但不过是乌合之众,军中已经缺粮,久必生乱。现在,二殿下已经出兵,数十万大军,不日便到,天兵到来之时,就是逆秦军完蛋之日,大家……”

他的话音未落,一箭飞来,“噗”地一声,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肩膀,薛仁杲的声音如雷鸣般地吼起:“匹夫,不识好歹,你自己找死!”

刘感哈哈一笑,口中鲜血横流,却是抬头声色俱厉地叫道:“各位泾州父老,当今之世,只有大唐能救世,秦军凶残暴虐,早晚必亡,大家千万不要一时糊涂,助纣为虐啊!城中粮草充足,兵马不少,是足够守下的,大家要努力,奋斗,保护你们的家人老小!”

十余骑如风般地冲过,两根套马索缠住了刘感的身体,一下子就把他倒拖在地上,拉了回去,刘感的脸上挂着笑容,仍然在大叫大骂不止:“弟兄们,千万不能降贼啊,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绝不可以附逆作乱!秦军凶残,就算投降,你们的家人也必不能保全!”

薛仁杲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给我把这老贼埋半截!”

城头的众军,自李叔良以下,全都泣不成声,这些泾州守军,多日来与刘感同生共死,深深地佩服这位忠臣良将的人品,看着他被秦军在城外,挖了个坑,直接埋了进去,膝盖以下,尽入黄土,而仍然在那里叫骂不止,怎么能不肝肠雨断,泪如雨下呢?

薛仁杲的满脸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射,射死这狗贼,老子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反抗我们大秦!”

胡哨声粗野的响起,数十匹奔马从刘感面前掠过,带起漫天的沙尘,而马上的骑士们抄起骑弓,搭上弓箭,对着刘感就是如同射靶一样地开弓放箭。

弓弦震动之声不绝于耳,而一声声的箭镞入体的声音,也是迎风而来,刘感的叫骂声,却是丝毫也没有停过,小过。

直到奔马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他的骂声才渐渐地小了下去,烟尘渐散,只见他的身上已经形同箭靶,插上了百余支箭,而他的脸上,却仍然挂着坚毅的笑容,痴痴地看着城头,嘴角边挂着长长的血涎,嘴唇还在微微地抽动着,似是有话想说,却是再也发不出声了。

李子明突然大声吼道:“为刘将军报仇,誓守泾州,杀贼,杀贼,杀贼!”

“杀贼,杀贼,杀贼!”城内外几万个嗓子在愤怒地吼叫着,声震天地,刘感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眼皮缓缓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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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浅水源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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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送走了孙思邈,杨广又带着众将,巡视了一番伤兵营,说了些勉励的话,做了几场秀后,正准备离开,忽然见文一刀快步赶来,递上一份情报,道:“圣上,关中天狼传来消息,薛举于浅水源大败李世民,随后薛举暴病而亡,其子薛仁杲率部退回兰州,继位称帝!”

“什么!?”杨广被这一突然的消息给震得一惊。

“哈哈,唐军败了!好消息啊!”

“占据了关中的唐军居然被薛举的拢右骑兵打败了,真是不可思议!”

“这唐军在扶风大败薛举后,居然不乘胜进攻,反而来图我东都,致有此败,真是咎由自取啊!”

“这薛举居然能在大败后重振士气,继续进击,致有大胜,真是难得的将才啊!”

“秦军大胜后,薛举突然暴病而亡,这是不是有所蹊跷!?”

听到这一消息,杨广底下的众将皆炸开了,纷纷议论道。

杨广定了定神,熟知史书的他知道,这是浅水源的第一次战役,确实是以李唐的大败告终,不过史书记载,其中或有隐情,于是,杨广乃问道:“一刀,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文一刀冲着众人一拱手,介绍道:“薛举自扶风大败后,派人去五原郡北,连接在哪设立牙帐的突厥始毕可汗的三弟、现任莫贺咄设的阿史那咄苾,并亲自率部北上,其大将宗罗睺攻陷了平凉郡,进军泾州,并用计俘虏陇州守将常达,击败并俘虏来援的骠骑将军刘感,然后包围了泾州李叔良所部。”

“与此相对,李渊派用其世子李建成之计,遣其光禄卿宇文歆以财物贿赂阿史那咄苾,废除丰州,并割让榆中之地给突厥。使突厥和薛举绝交,将五原郡归还李唐,并派遣军队助李渊抗击薛举。”

“为了解救泾州,李渊派其次子李世民为元帅,以其纳言刘文静为行军长史,吏部侍郎殷开山为行军司马,将刘弘基、柴绍、丘行恭、李安远、慕容罗睺、窦轨、蔺兴粲、唐俭八总管之兵驰援泾州,双方于宁州南部的高墌城相遇,在浅水源互相对峙,可不久,就因为唐军的贸然出击,而大败归输,阵亡者达一半以上,其余大多被俘,包括刘弘基、慕容宗睺和李安远三位行军总管也一并被俘!”

麦孟才激动地搓着手,道:“哈哈,这次李唐兵败,对于我大隋,真可谓是大喜啊!”

来护儿高兴地道:“是啊,李唐这次失败,真是我大隋之幸啊!这次他们折损了八万多精锐,元气打伤,肯定要龟缩防御薛举的进攻了,如此就为我们扫平李密争取了时间,不用担心唐军出来搅屎了!”

杨广喃喃道:“到现在我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李世民这回是怎么搞的,怎么就会输给薛举了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文一刀正色道:“这两天各个后续的情报源纷纷来了,这一战的情况也变得渐渐地清晰。一开始李世民是率了八总管的兵力出击,刘文静为长史,殷开山为司马,率军前出到扶风郡以西的高墌城一带,在城边的浅水原扎营,与来犯的薛举十万大军相对峙,这一对峙就是三个多月。”

“李世民的本意大概是想耗尽薛举的军粮,等其军心生变,或者是退兵时再全力追击,这一招几乎要成功了,薛举军远道而来,粮食确实成了大问题。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李世民得了疟疾,病倒了,指挥权就落到了刘文静和殷开山的手中。”

“李世民在病倒之前,几次三番地嘱咐刘,殷二人,让他们千万不要出战,再坚持十天半个月,等他病好后自然可以带领大家击破薛举。”

“可是殷开山却觉得战机已到。因为薛举那边久久无法挑战成功,又断不了唐军的粮道,也很着急,于是就到处散布消息说是要准备撤军回兰州,还作了移营的准备,殷开山怕失了战机,于是就找到刘文静,想要领兵追击。”

“此事给其他的八位总管都知道了,各将都想要争功,谁都不愿意让殷开山一军出击,于是刘文静干脆就让全军出营作战,这正中了薛举的下怀,他的骑兵机动性很强,先是佯作逃跑,撤离了战场,只留下四万步兵在浅水原列阵作战。”

“唐军一开始还有些防备,但是这时候却真的以为薛举的步骑分离,骑兵扔下步军逃跑了,于是挥军猛攻,薛举的步兵抵挡不住,退入大营,唐军四下分兵合围,准备强攻薛举的营寨,可这时候,薛举早早放出去的五万余骑兵却突然出现在了唐军的身后,全力突击!”

“唐军为了围攻薛举大营,八总管的兵力分散,四下合围,形不成合力,给这样铁骑冲杀,全线崩溃,大将慕容罗喉和李安远都当场被俘,而刘弘基军为了掩护其他众军的撤离,独自断后,最后箭矢用尽,被敌军骑兵来回驰突,全军覆没,刘弘基也是重伤被俘!”

杨广回忆了一下第一次浅水原之战,笑道:“朕知道这个西秦霸王薛举,他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与其子薛仁杲皆号称‘万人敌,’但他是个粗人,这样的妙计他是想不出来的,多半是他的首席智囊郝瑗出的主意吧。不过唐军如此惨败,应该是李渊起兵以来的第一次,八总管的兵力不下八万,这一战损失了五万多人,李渊的机动兵力损失了一半多啊!”

文一刀点了点头:“不错,李世民带着不到三万的残军退回了关中,薛举这一战俘虏了二万多唐军将士,只留下少数大将不杀,而其他的军士们,则全部被酷刑虐杀而死。有被绑在箭靶上乱箭射死的,有被半截埋在土里,以利锥穿脑而死的,也有被扔进大锅里活活煮死的,其惨状不可胜数。而且,薛举还把这五万多将士的尸首堆砌成了京观,以炫耀武功!”

第二百三十九章 薛仁杲的狠毒

闻言,杨广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话说回来,自古以来,杀俘不祥,而薛举这样的残暴做法,等于是结怨整个关中,失去了人心,而以后唐军与秦军作战,知道非胜即死,势必以死相搏,实在是不智啊!等于只是这么一来,结怨整个关中,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了?”

封德彝勾了勾嘴,道:“这薛举确实非常残忍,包括他的那个老婆,都是些成天想着各种杀人方法的变态禽兽,只冲这一点,他就不配坐天下,充其量一个董卓罢了!”

来护儿评论道:“其实李唐新得政权不久,薛举刚刚在战术上取得重大胜利,但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人,倒是泄了上回大败的愤,可却是在战略上输了!”

文一刀,轻声一笑,道:“非但如此,圣上,刚刚和战报几乎一同到达的消息,这薛举在屠杀战俘之后,本欲趁胜而进,攻入关中,却没有想到晚上梦到了唐军战俘的冤魂前来索命,居然一命呜呼了!”

闻言,封德彝突然惊直了身子,问道:“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

文一刀笑着点头道:“当然,封左丞,薛举居然就这么暴毙了,你信吗?”

封德彝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薛举这样凶狠残暴的家伙,这一生不知道虐杀了多少人,怎么可能真的因为什么唐兵索命的梦,而暴毙呢?这一定是有人刺杀,一定是有人害他!”

杨广同样对这件事感到很迷惑,史书上没有对这段有过详细记载,于是,杨广勾了勾嘴角,问道:“封郎以为,这个时候是谁才能害得了薛举呢?难不成,是李唐军派了刺客,刺杀了这个西秦霸王?”

封德彝摇了摇头,眼中的精光闪闪,分析道:“薛举骁勇绝伦,身边又有大批忠诚野蛮的护卫,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就这么刺杀了他!再说,他是梦见什么冤魂索命的,那就是拖到了白天,交代了后事才死,这么看来,只怕是他身边的人,用了什么药物才让他中了招!”

说到这里,封德彝突然坚定地点了点头,急问道:“这就是了,薛举的儿子薛仁杲,现在是不是继承了他的帝位?“

文一刀笑道:“正是,薛仁杲率军退回兰州,即了皇帝位!”

杨广疑惑道:“封郎难道以为,这是薛仁杲做的吗?他可是薛举的世子啊,又深受薛举喜爱和重用,没道理啊!”

封德彝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父子亲情在帝皇之位和绝对权力的面前,是不可完全相信的!更何况,薛举笨是残暴好杀之人,而薛仁杲犹有过之,更加薄情寡义,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伤天害理之事,也是符合逻辑的!”

麦孟才勾了勾嘴,道:“管它呢!反正都是反贼,让他们狗咬狗,也替咱们省点力气!”

陇右,浅水原,三更。

高墌城外,一座恐怖的京观无声地树立着,五万多唐军将士的尸体,高高地堆积在了一起,上面覆盖着一层浅浅的土,人的手臂与腿脚从这些土层里伸出,坟蝇与蛆虫四处飞舞着,漆黑的尸水横流,而数不清的野狗与恶狼,不停地在这座京观土山上刨来刨去,翻出一些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饱餐一顿。而它们那发绿发红的眼睛,就是在这个夜里最恐怖的景象。

离这座京观三里外的一座小高坡之上,薛仁杲持着方天画戟,独立丘头,嘴角边勾着一丝阴冷的笑意,看着这座京观,那种豺狼野狗啃食人体的声音在他听来,却是这个世上最美妙悦耳的乐章。

一个全身黑色斗蓬覆盖的身影,悄悄地出现在了薛仁杲的身后,而长孙无忌的声音在这个夜空中响起,带着几分笑意,道:“秦皇,孤狼恭喜你得登大位啊!”

薛仁杲没有回头,却是笑道:“这次多谢孤狼你的帮助了,朕会记得这份情的!”

闻言,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而笑道:“没什么,互利共慧而已!我帮你实现了大愿,你帮我暂停了你们的军事压力,各取所需而已!”

薛仁杲负手问道:“合作都已经完成了,孤狼你就不问问,或者你不好奇朕为什么要弑父而立吗!?”

长孙无忌回道:“这是秦皇陛下的家事,外臣无权过问!不过,外臣倒却是真的好奇,要是秦皇殿下有意倾吐,外臣愿洗耳恭听!”

薛仁杲无所顾忌地道:“我薛仁杲是边境野汉,我们薛家也是颇多草原习俗,以力为上,崇拜强者,无三纲五常这些,行事随心所欲、素无顾及,我虽为世子,但父圣他并没有明确传位于我的意思,反而同时重用二弟,有分权制衡之心。加上,我二弟上次在扶风经历如此大败,回来后,不仅没有受到责罚,父圣反而分了我的不少部众给他,这才让我下定决心来弑父夺位!”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秦皇陛下您亲自实施,本就是绝密,不会有人知道的!”

“事做都做了,瞒得过初一,瞒得过十五吗?难道你们会替朕一直保密吗?当年,隋炀帝弑父夺位同样是做得消无声息,可现在却是传得世人皆知了!”薛仁杲冷声问道。

“我们李唐素以信义立国,唐王更是信守承诺之人,这件事是密约,只要我们两国能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自然会严格替您保密的!”

长孙无忌诡辩道:“何况,秦皇陛下弑父夺位,在中原看来虽有违伦常纲礼,但羌胡之中,却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陇右胡汉杂糅,对于您的做法,就算我们背信弃义,将事情公之于众,羌胡各部,宗罗睺、翟长孙等大将也仍然会继续向您效忠的!当年,秦楚争霸之际,冒顿单于同样也是弑父夺位,却是创下了雄霸草原的匈奴帝国!秦皇陛下此举就好比当年的冒顿,只要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就有如脱缰之野马,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挚肘压制于你,可以顺心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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