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乾坤 - xp1024.com
《月满乾坤》


楔子

楔子

一片茫茫白雾中,一名年轻女子一身华服独自穿行其中。

女子体态轻盈,举止优雅,只看身姿便已是使人挪不开目光了。只是,女子的面容却仿佛被隔了层轻纱般,始终隐在一片朦胧之中……

女子已在其中穿行了许久,这白雾却仿佛如一无边无际的迷宫一般,使人寻不着方向,看不见边缘,也忘了时间。

四周一片寂静,女子的脚步也没有带出任何一丝的声音……

女子走走停停,四处张望着,犹豫着……

如此不知又过了多久,女子再次停了下来。

眼前蓦然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宫殿似乎本就矗立于此,又似乎在瞬间突然出现……

四周的白雾也消失不见,就像从来不曾有过一般。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宫殿的院子中,斑驳光影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和两旁低矮的花植和草坪上。

四周的景物清晰而又真实。

回廊,过道和小径四处都是来往穿梭,忙忙碌碌的人影。

“大家都小心些,仔细不要损了这些灯。”

“这边,这边,这个挂这里。”

“哎呦,这两盏可得千万仔细些,这可是王上和王后亲手为公主和小殿下制的灯,可得慢着点。挂这边,这边位置好,一眼就能瞅见,还好取。”

……

院子里有些喧嚣,不时有人从女子身边而过,却都仿佛看不见她一边,自顾自的忙碌着。

两颗小脑袋从藏身的假山后探出来,小声交流嘀咕着些什么。

不过,忙碌中的众人似乎并无人注意到那边。

女子静静的立在原地,微微偏了偏头,面前的景色却再次变换。

原本喧嚣忙碌的院子里不见了忙碌,明媚温暖的阳光如同之前的白雾般倏然消失,夜色在瞬间笼罩下来。

院子中各色各样的花灯已经亮起,孩子清脆喜悦的声音在一片嘈杂的欢声笑语中依旧清晰。

“姐姐,姐姐,你等等我。”

“阿阳,快些,姐姐给你摘这个好不好?”

“好,阿阳喜欢这个。”

“嗯!姐姐就知道你喜欢这个。”

……

“奶奶,父王,母后,你们看,这些好不好看?”

“奶奶,这个给您。”

“父王,母后,这两个是你们的。”

……

“父王,父王,是不是等我和弟弟长大了就可以去宫外看花灯了呀?”

……

“姐姐,姐姐,表哥刚刚欺负我了。”

“阿阳乖啊!走,姐姐带你揍他去。”

……

突然四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惊恐的呼叫声,眼前的画面倏然破碎,大片鲜红的血撞进女子的眼中……

“啊,不要——”

少女从梦中惊醒……

屋子里一片漆黑寂静。

第一章 回春堂

庆国,宜州城。

宜州今年春季的雨水似乎特别多,这都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也不见晴。

整日阴雨绵绵,似乎整座城都浸润在一片潮湿的阴寒之中。

街面上四处可见积水,出行的人也少得可怜,连好些个摆摊的小贩也都懒得出来了。

位于德胜路的回春堂是庆国的老字号医馆了,庆国少有人不知回春堂。

据说回春堂的东家夏家,出过两代太医,特别是上一代家主更是太医院院判,医术很是了得,归隐前深得宫中贵人们的看重。

因是世代悬壶,族中家教规矩又一向严谨,夏家族人也都争气,各支各辈也都是人才辈出,是以回春堂这些年开遍庆国。更兼着夏家历年来乐善好施,经常给比较贫困的病患免费看诊送药,各地的分号的口碑都十分好。

不过,宜州毕竟偏远荒蛮,回春堂在宜州的铺面相对较小,坐诊的大夫也比不得其它州县多。

凝霜到宜州已经一年多,几乎是风雨无阻的每天到医馆坐诊,宜州的百姓对夏家的这位女大夫很是称赞不已的,虽然这位女大夫平日里很是沉默少言,但医术和心地都是极好的。

这日,凝霜正在后面诊室给人处理伤口,原本相对安静的诊室却隐隐有吵闹声从外面传来。

忙碌中的凝霜并未太过在意,继续着手中的活儿。

只是这吵闹声一直持续着,凝霜不由得轻皱了眉头。

回春堂一向口碑不错,虽然刚开始几年,各地也偶有恶意滋事之人,但凭着多年的积累和先帝御赐的牌匾以及上代家主的声望,近二三十年来,倒是少有人到回春堂找事的。

“姑娘,奴婢出去看看吧。”在一旁给凝霜打下手的燕儿站起身道。

凝霜轻轻点了一下头,依旧专注的给患者清理伤口,并未说话。

患者是位二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伤在左腿的大腿外侧,据说是前些时日上屋顶上修补漏雨的屋顶时不慎摔下来,正好摔倒屋后的一处木头桩子上,被扎了个不小的口子。

普通的庄稼汉子,家里自然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上城里请大夫的,于是就找了隔壁村子里的一名大夫简单的看了看,原想着吃点药,再修养一段时日应该也就差不多了的。

谁知这么一耽搁,反倒是误了事,最后要不是村子里在城里做工的邻居说服他到回春堂来试试,只怕还要继续耽搁下去。

正是春耕的季节,汉子虽然伤了腿,但地里的活儿不能耽误,汉子的媳妇实在是没有空送他到城里来,汉子的邻居反正每日要进城做工,就架了辆牛车,把他送了过来。

燕儿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脚往门外去了。

只是才刚到门口,就碰到从外面正进来的小马哥。

小马哥脸上涨得通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怎么回事?”燕儿瞅了他几眼,满是疑惑的问道。

小马哥气呼呼的吐出几口气,愤愤的道:“进去说。”

小马哥进了诊室,先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简明扼要的道:“凝霜姐,外面常山王府的管事过来请你去王府给老夫人看诊。”

“常山王府?”难怪了!看来老夫人这回是发作的比较厉害了。凝霜再次皱了下眉,继续着手中的活,头也不抬的淡淡的道:“让他先等会儿。”

小马哥“嗯”了一声,却并未离开,有些为难的看向燕儿。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外面动静这么大,看来还有其它事情了,燕儿略想了一下问道。

小马哥有些犹豫,掌柜的吩咐过不让他打扰凝霜看诊,只耐心等着就好的……

只是,小马哥并未犹豫多久,外面的吵闹声明显越来越大,在燕儿的再次追问之下,小马哥开了口。

“王府的管事说要凝霜姐马上过去,掌柜的跟他们说了凝霜姐正在看诊。可是他们不愿意等,还说老夫人指明了要凝霜姐过去。还准备往后院来呢,被掌柜的给拦了。”小马哥说完后朝着外面狠的“呸”了一声,又嘀咕了一句:“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小人,还当咱们回春堂怕了他们一般。”

凝霜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很快又收回目光,又继续认真且小心的给躺在床上的患者清洗着伤口。

这边凝霜没什么反应,躺床上的患者却是有些惶恐了。

犹犹豫豫道:“要不,夏大夫,您先去王府,我,我晚一些包扎不要紧的”边说着还边准备撑着床坐起来,只是才刚一动就扯得伤口生疼,忍不住“咝咝”的吸了几口气,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凝霜按住他皱眉道:“别动,你这伤口再不及时处理,这条腿就该废掉了。”

患者听凝霜如此说,有些惶恐又不知所措,呐呐的应了声,乖乖的躺好,再不敢乱动,只是身体较之前更加僵硬了许多。

燕儿听了小马哥的话,也皱了眉头,虽然从这里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也跟着朝着外面瞟了几眼,又回头瞅了凝霜几眼,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让小马哥安心等会儿,便上前去给凝霜帮忙。

店里的其他两名大夫今天都跟着老爷去了军营那边,本来还有二老爷在店里的,但是,二老爷半个时辰前出诊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的。其他留店的另一名年轻大夫,还在半学习阶段,根本就处理不了这种伤口。

小马哥等在一旁,心中暗暗将常山王府的人骂了个遍。要自己说,凝霜姐最好不去王府给那个老妖婆看诊才好呢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甚至可以听到常山府的人在外面驱赶患者的声音。

宜州地处偏远,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常山王是早年皇上亲封的异性王,常年驻守宜州。最开始那些年常山王府行事还算低调,后来却是慢慢张扬跋扈起来,渐成了宜州的土皇帝了。平日王府的人没少干些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恶事,宜州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回春堂在大庆的名气口碑,一般人家轻易是不会故意寻衅滋事。

但很显然,宜州的常山王府并不认为自己是“一般人家”。

虽说前些时日常山王传下话来,王府之人在外行事多少收敛了一些。但毕竟常年在宜州横行惯了的,哪里会把一个小小的医馆真放在眼中的。

今日若不是得了常山王的吩咐要好生把夏凝霜请到王府给老夫人看诊,只怕光凭着夏掌柜的是早拦不住这些人了……

只是,眼见着王府管事行事跋扈,夏掌柜再沉得住气,也是多少有些气愤和心急的。

……

小马哥毕竟年纪小,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更是气愤难忍,皱眉咬牙频频朝外张望,还时不时地低声嘀咕几句。要不是掌柜的吩咐了让他等凝霜忙完后跟着出去,他是早忍不住出去了……

燕儿脸色也不太好,但终究比小马哥更沉得住气些,努力让自己静下心,一边给凝霜帮忙,一边认真的观察着,却也终究有些心不在焉

凝霜仔细帮患者把伤口腐肉剔除,清洗干净,拿了药膏过来递给燕儿:“先上药,我一会进来包扎。”

出了诊室,外面的吵闹声更加明显了。

小马哥跟着凝霜后面气得不行。

外间,掌柜的正在跟常山王府管事对峙。

虽是下雨人少,但医馆的外面还是围了好些撑着伞看热闹的人,对于常山王府的霸道行事,不少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无人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

常山王府管事带来的两名小厮,在管事是示意下,要驱赶看诊和候诊的患者,掌柜的自是不让的。

只是,掌柜的没有想到,那些患者大多怕惹事上身,根本不顾医馆的挽留,都不用常山王府的人怎么驱赶,都匆匆走了,连病都顾不得看了。

本来还有一两个胆子稍微大些的患者,在常山王府之人的一番言语恐吓之下,挣扎了一下也都起身走了。

医馆掌柜的气得不轻,正一面怒目瞪视着常山王府管事,一面沉声吩咐店里的伙计们守好往后院去的通道。

第二章 睿王

常山王府管事见此,更加嚣张了。凝霜出来的时候,正听到他得意洋洋的嚷着让凝霜赶紧出来,马上跟他们去王府,否则就让回春堂开不下去了。

“回春堂百年老字号,先帝亲赐了妙手回春的匾额,请问让回春堂开不下去是齐管事的意思?还是常山王的意思?”凝霜的声音在医馆大堂冷冷的响起。

正在对峙中的双方明显都没有注意到凝霜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乍然响起的声音让正在叫嚣着的齐管事和气愤中的夏掌柜都微微怔住,不过也就片刻工夫,双方回过神来,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来。

只是两人虽说同时看向凝霜,神色却是大相径庭。

夏掌柜见得凝霜出来,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又担忧起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面上微带责备的看了跟在她身后的小马哥一眼。

小马哥有些心虚了,别开视线,往凝霜后面挪了挪。

齐管事在最开始的那一瞬怔了一下后,神色很快恢复了先前的张扬和轻慢。

凝霜一身白衣出现在大堂和后院相连的门口,神情冷漠的站在那里,丝毫不惧常山王府的嚣张跋扈,静静的看着常山王府齐管事。

常山王府齐管事被凝霜这么看着,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的气势似乎突然短了些。

常山王府管事脸色一沉,有些恼羞成怒。

只是能爬到王府管事的位置,毕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想着老夫人和王爷的吩咐,心中盘算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虽说一个小小的回春堂自己还不必放在眼中,但是,要真误了事,王爷和老夫人追究起来……想到这里,齐管事不由得心中一凛,算了,还是得先将人请回去再说,至于这些个人,还怕以后找不着机会收拾不成。

齐管事扫了凝霜和夏掌柜一眼,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堆起笑容,道:“夏姑娘想是误会了,小人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夏姑娘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请随小人走一趟吧,王爷和老夫人可是都等着夏姑娘您呢!这不,马车都给姑娘备好了。”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吩咐王府的小厮把马车赶过来。

“既然只是请我过去看诊,那就麻烦齐管事稍等。还有——齐管事这请人看诊的架势未免太大了些吧!”凝霜瞥了眼王府的马车,声音冰冷。

齐管事皱了皱眉头,敛了笑容。

虽说不能误了事,但在这宜州城,谁人不给自己几分面子,自己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还让人给打脸的

这位夏姑娘如此不识好歹,只怕自己不给些颜色还不行。

扫了一眼四周,齐管事冷笑出声:“只怕不如此,夏姑娘难得出来吧!我劝姑娘还是赶紧跟我去王府,要是耽误了给老夫人看诊,只怕是不好交待的!”说着冲王府带来的一婆子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婆子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对凝霜随意的施了一礼,道:“还请夏姑娘这就随老奴先上车。”说着便伸手准备去拉凝霜。

凝霜轻一侧身,瞅向金婆子。

金婆子伸手落了个空,一抬头看见凝霜的眼神,心中一凛,竟生了些怯意……

但毕竟也是平日里仗着常山王的势横行惯了的,定了定心神,神色狠厉道:“姑娘最好还是快些跟老奴上车的好,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婆子说着再次伸出手去拉凝霜。

“啊!是谁?哪个小兔崽子躲在背后偷袭老娘……”

金婆子的手才伸到一半,突然收回,抱着手臂尖叫起来。

周围的人被她突然发出的尖厉的叫声吓了一跳。

齐管事也有些意外,抬眼朝四周看去。

只是,这一眼是看得齐管事后背发凉。

“闭嘴!”齐管事朝金婆子子狠狠的瞪了一眼。

金婆子被齐管事吓得一哆嗦,瞬间噤了声。

齐管事瞪完金婆子,快步朝着看热闹的人群过去。

只见刚刚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秦墨羽一身绛紫长袍,手中握了把折扇,正神色冷峻的看向自己。

“齐鲁参见睿王殿下!”

齐鲁暗叫了声“糟糕。”心中不解,这尊瘟神怎么会在这里的?

秦墨羽冷哼了一声,直接无视齐管事,从他身边缓步走过。

夏掌柜等人见是秦墨羽,也忙上前见礼。

凝霜也有些意外,却只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并未上前。

一旁的金婆子却是完全懵了,怔怔的看着秦墨羽走过来。自己刚刚是骂睿王“小兔崽子”啦?

虽然常山王府是这宜州的土皇帝的不假,但眼前这位可是大庆真皇帝的儿子呀……

就因为这位突然来了宜州,常山王都不得不低调行事了好些时日。

自己这是……

见秦墨羽跟夏掌柜等人打过招呼后,眼神扫到自己身上,金婆子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地上,右手一抬,狠狠的给了自己几耳光。

见秦墨羽不不说话,金婆子战战兢兢的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还请殿下饶命!”

“你刚刚说本王是小兔崽子?”秦墨羽盯着金婆子慢悠悠的道。

“老奴,老奴不敢,老奴该死——”金婆子下意识的哆哆嗦嗦的往前跪行两步。

跟在秦墨羽身边的江楚一抬脚,将金婆子踢翻在一旁。

这些个人平日里没少做恶,江楚那一脚可没少使劲,金婆子不敢呼痛,颤颤巍巍半天才又忙爬起来跪好,将头重重的一下下磕在地上,一会儿工夫,额头就青了一片。

“常山王府好威风呀!”秦墨羽转头凉凉的对齐管事道。

秦墨羽不理会金婆子,却也没有发话如何处置她,金婆子心中惶恐,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喊饶命。

只是秦墨羽一句话把枪头转向常山王府,可把齐管事吓出了一身冷汗,躬身上前道:“殿下,这件事实在是误会。金婆子她实在是不知道殿下驾临,才一时无状口不择言,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殿下放心,齐鲁这就将金婆子带回去,将此事禀告王爷。王爷一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的。”

秦墨羽斜眼看了齐鲁半晌,齐鲁弯腰低着头,虽然看不到秦墨羽的表情,却并不妨碍他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对方所释放的压力。

齐鲁心中暗暗吃惊不已,明明只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王爷,为何会有如此迫人的气势呢?

秦墨羽不发话,齐管事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冷汗冒得更快了,正想着要不要让府里跟过来的小厮先把金婆子拖下去。

就听得“啪”的一声响,冷不丁吓得他一哆嗦,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第三章 老夫人

“哦——是吗?”秦墨羽将手中的折扇甩开,摇了两下,拉长声线。

齐管事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觉嗓子有些发涩:“殿下明鉴,就是给金婆子一百个胆,她也定然不敢有意冲撞殿下。”齐管事看了一眼金婆子,只见她也正惶恐不安的看过来。

秦墨羽扫了二人一眼,继续摇着手中的折扇,话锋一转,问:“那你说说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夏掌柜抽了抽嘴角,默默地看了一眼外面,细细的雨丝还在飘着,春日的寒气裹着斜风细雨阵阵袭来,夏掌柜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也不知睿王殿下冷不冷?

“这……”齐管事继续抬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悄悄觑了眼秦墨羽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道:“府上老夫人风痛发作,王爷和老夫人着小人过来请夏姑娘抽空上府上给看看。”

“哦——”

秦墨羽将“哦”字拉了个长长的尾音,再次瞟了齐管事一眼。

虽只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但落在齐鲁眼中却是带着森森寒意的,他面上的神色愈发恭顺惶恐了。

“齐管事请人的方式倒是很特别呀——”秦墨羽睨着齐管事,“请”字咬得很重。

齐管事怔忡了一下,惴惴不安的道:“是小人对夏姑娘和夏掌柜不敬,小人该死!小人这就给两位赔罪。”

面前这位爷跟夏府有些渊源,齐管事是多少知道些的。

这位虽说手上没有什么实权,就一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但人也是实打实的皇子,而且还有个背景强大的母族,就是自家王爷也是不愿意多生是非招惹的……

齐管事麻溜的诚惶诚恐的给凝霜和夏掌柜赔礼道歉,跟之前威风八面的样子像换了个人一般。

秦墨羽显然也并不想在宜州多生事端,敲打过齐管事一番,在齐管事的一番卖乖保证和吹捧之后,看了几眼齐管事,发挥自己纨绔子弟的本性,准备顺手送常山王府个人情。

“表妹今个儿有空吗?”秦墨羽笑眯眯的看向凝霜,当然不忘故作风流的摇着手中的扇子。

夏掌柜已经不纠结秦墨羽冷不冷了。

一旁的江楚无语望天。

凝霜依旧神色淡淡的,没有理会秦墨羽,却对夏掌柜问道:“全叔,刚刚走了多少患者?”

夏掌柜道:“刚刚有两个正在看诊的患者,还有三位等候看诊的患者,另外还有三位抓药的都走了。”

“殿下,夏姑娘放心!小人这就安排人去把刚刚走的人都给请回来。”不等秦墨羽和凝霜发话,齐管事忙吩咐府里的小厮去请人。

秦墨羽未置可否,凝霜转头看向齐管事:“依我看,这些人只怕要齐管事亲自去请,才能显出常山王府的诚意吧!”

凝霜一开口,秦墨羽忙点头附和,催着齐管事亲自去请人。

齐管事一愣,犹豫道:“殿下和夏姑娘所言极是,小人这就去。只是,这么多人,只怕小人一人去请会误了那些患者的病情……”

“哼!现在知道怕误了患者的病情了,早干嘛去了?”秦墨羽冷言训道。

齐管事不敢多言,只是唯唯诺诺的陪着小心。

“好了,还不快滚!不早些将那些患者请回来,本王定不轻饶。”

齐管事仿佛得了赦令一般赶紧带着府里的小厮滚了。

这边齐管事还未滚出两步,秦墨羽那边就凑到凝霜面前,嬉皮笑脸道:“表妹可还有其它吩咐?”

正往外滚的齐管事忙加快了滚的速度,在心中暗叫倒霉。

不过,不是睿王一早跟夏大老爷一起去了军营吗?这个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齐管事表示很是不解,也很倒霉……

老夫人今天一早起来就感觉腰腿疼,吃过早饭后就更加疼得厉害了。

要不是疼得抗不住了,老夫人也不会松口让管事的来请凝霜。

不过要请凝霜过去,老夫人心中还是很别扭的。

只是,老夫人是不肯在外人面前输了势的,既然决定要请凝霜过府看诊,自是不能低调行事的。

自己出门时,王爷还特地嘱咐了自己让尽快把人请回去。

只是,自己这一趟出来,本来以为很顺利的事,却耽误这么久,不但没有请到人,还,还

常山王府老夫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怪,一般人生病了,请了大夫,主要是看医术,看结果。但是齐老夫人不光要看大夫的医术,看结果。还要看自己的心情,更关键的是,老夫人心情就没有几天是好的时候。

每次请了大夫上门,几乎都被骂走了。

老夫人早年因为在月子中受了些惊吓又着了凉,落下痛风之症,这些年是愈发厉害了,一般的大夫都是建议针灸再配合汤药治疗。但是老夫人不是一般抵触针灸,不管是谁劝她都不听。

后来,凝霜也被请到了常山王府。

老夫人自然是一样不肯配合针灸,凝霜冷着脸直接一针先把齐老夫人给扎晕了。

当时那情形是把王府之人还有跟着凝霜的燕儿都给吓懵了。

常山王勃然大怒,却被凝霜一句话把怒气给堵在了嗓子眼,发作不得。

“齐老夫人的痛风之症再不配合针灸治疗,不出半年,必定下不了床。”

凝霜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动。

常山王黑着脸盯了凝霜许久,沉声道:“夏姑娘最好莫要让本王失望。”

凝霜迎着常山王的眼光,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若是府上任由老夫人不配合诊治,王爷又何必请人过府给老夫人看诊……”

“你——”常山王被堵得无语,脸色更是黑了几分。

屋里伺候的下人不由都屏住呼吸……

后来,老夫人醒过来之后,也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不过这身上的疼痛确实是好了很多,比光喝汤药效果明显多了。只是,还是每天瞅谁都不顺眼的别扭了好久呢。

老夫人的痛风之症有好些年头了,自然不是施一两次针就能解决问题的。

不用常山王多话,凝霜每隔些时日就会主动去府上给老夫人施针。连着给老夫人施了半年的针,总算是有了明显的疗效。

上次给老夫人施针还是两个月前的事。

虽然没有再定期施针,但老夫人的汤药倒是一直没有断过。

这次要不是连着下了这些天的雨,估计老夫人也不会主动松口让人来请凝霜。

要说老夫人对针灸的排斥,不光外人闹不明白,就是常山王府的人也不明白。

……

齐连海在这偏远的宜州做了多年的土皇帝,齐府上下在宜州横行惯了。

且老夫人这大半年来,一直是夏凝霜在给施针用药。齐管事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主动上门来请人还反倒碰了钉子。

这时候想起当初夏凝霜一针扎晕老夫人后,又不急不慌的把王爷怼得无语,齐鲁事忽然觉得后背凉了凉。

再说自己这里一直没把人请回去,也不知道老夫人要在府里如何发脾气呢?一想到这个齐管事后背就更凉了。

……

凝霜瞥了秦墨羽一眼,抬脚往里面去了。

秦墨羽见凝霜离开,正准备跟过去,夏掌柜过来道:“殿下还是请先坐下喝杯茶,凝霜里面还有患者。”

“也好,本王也正好有些渴了”

一转身,就瞅见还跪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头的金婆子,皱眉喝道:“还不快滚,少在本王面前碍眼。”

……

第四章 侯夫人

凝霜给诊室里的患者仔细包扎好伤口,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换药时间。

燕儿唤人把煎好的汤药端了进来,让小马哥把患者稍微扶起来些,待患者把药喝下之后,又嘱咐患者先好生歇下。

主仆二人收拾好东西,这才出了诊室。

秦墨羽正喝着茶,见凝霜出来,忙又凑上前。

“表妹忙完了!累了吧!赶紧先喝杯茶!”说着亲自给凝霜倒了杯茶递过去。

“谢谢!”凝霜接过茶,不急不缓的小口啜着。

但显然是真渴了,一杯茶一会儿就见底了。

“跟表哥还客气啥!表妹要不要先歇会儿再忙?”

秦墨羽随意的往身后的柜台上一靠,支着手臂,等她喝完茶,冲她眨着眼。

“燕儿,药箱收拾好没?”凝霜还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转头朝左边药房里问道。

“这就好了。”燕儿拎着药箱不情不愿的蹭出来。

“也就姑娘好心,要燕儿说不去才好呢!”燕儿微噘着小嘴,嘀咕道。

凝霜看向燕儿,见她小小的脸上眉眼皱成一团,正替自己抱不平,心中一暖,突然就想起了刚见到燕儿的时候……

凝霜微微有些出神,不过很快就将心中那些快要涌出的情绪压下,收回目光,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温声道:“走吧!”

燕儿只嘀咕了一句,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所以也并未真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不放心,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药箱,确认有没有什么东西忘了带的。

因此也就并没有注意到凝霜走神。

秦墨羽却是将凝霜的神色都收入眼中……

凝霜跟夏掌柜打过招呼,带着燕儿准备去常山王府。

秦墨羽忙跟上,从燕儿手里拿过药箱递给了江楚,死缠烂打的跟了过去。

常山王府,已有人将回春堂发生的事禀了常山王,常山王听后沉着脸吩咐府里的大管家备了些礼,准备亲去睿王下榻的别馆赔罪,当然,也不忘另吩咐了人带了些礼去回春堂。

至于齐管家等人,王府自是拿出态度,狠狠发落!

不过,还未等常山王到达别馆,就有小厮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追过来请他回府。

常山王不得不赶回王府,跟秦墨羽赔上一番好话。

凝霜给老夫人施针的时候,老夫人倒是没有再闹别扭,不过脸色也并不很好。

在凝霜收针的时候,老夫人瞅了她好几眼,见凝霜抬眼看过来,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凝霜虽是不解,但也懒得纠结,净了手,正待告辞出去,老夫人再次瞅过来,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老夫人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凝霜问道。

老夫人眼神稍微闪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也有些纠结,最后开口道:“无事。”

凝霜……

见老夫人不愿说,凝霜轻施一礼,转身朝门口走去。

“夏大夫医术了得,老身谢过!”

凝霜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老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微微有些急促。

凝霜愣了一会儿,转回身来,有些诧异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迎上凝霜的目光,已是一派从容。

“老夫人客气了!”半日后凝霜道。

等凝霜施完针出来,常山王也难得的上前客气了两句。

三年后,玉州回春堂。

凝霜刚刚给病人看完诊,洗了手,接过晓茹递过来的帕子,正擦着手。

燕儿从外面进来,对凝霜笑嘻嘻的道:“姑娘,刚才那一家人可是又把您夸成了活菩萨呢”

“赶紧了收拾东西吧,今儿还要去靖宁侯别院呢。”凝霜也不看她,放下帕子,一边收拾着,一边道。

燕儿跟在凝霜身边久了,知道自己家姑娘虽然在外人面前不太爱说话,但人其实是极好的,对自己更是宽厚亲近,所以小丫头平日里与凝霜相处倒是十分的融洽随意。

而且,回春堂的其他人也都很好相处。

燕儿跟在凝霜身边这些年,一些简单的包扎,换药和诊脉都会,帮忙配合打下手,都比较得心应手。

这些年,凝霜跟着夏寒游历四方,诊治过不少疑难杂症,渐渐有了些名气,甚至被人称之为“小神医”

之所以是“小神医”,而不是“神医”,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夏寒在回了族中之后,不到半年就被人誉为“神医”。

夏寒虽然在医术上更胜自己的父亲前太医院院判夏允,但因生性洒脱,一直在外游历,基本上是连夏家族人都不知其踪迹。

夏寒上一次回族中,还是娶妻的时候,在成亲不到一个月,便又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族中。

直至前年,夏寒突然让人带信给自己的父亲,然后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回了族中,另外还有个幼子却是并未有跟着一并回族中。

因为夏寒多年未有在族中现身,之前又并未有有关于生子信息传信回族中,突然带着孩子回来,还在族中引起一些不算太大的风波。

不过,夏寒的两个子女天资聪颖,在医术上也都算是小有所成,也就很快便被族人认可了。

凝霜又更是聪慧沉稳,更兼有这方面的天赋,又特别用心,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但毕竟在经验和见识方面还不及父亲。

这一两年夏寒已经不怎么亲自给人看诊,将妻子和长子留在了族中,只带着凝霜四处游历,悉心教导于她,是以凝霜这个“小神医”的名气和声望已是不比自己的父亲还有曾经身为太医的祖父差多少。

且夏太医早就归隐,夏寒又不轻易出诊,所以求上门请凝霜看诊的人家就更多了。

再说能请到凝霜,基本上也就等于请到“神医”夏寒了。

凝霜平日里不爱多言,跟在身边的燕儿就不得不出面帮忙打理和应付那些场面上的人和事。

特别是那些平民百姓,得了凝霜的恩情,又不善表达,加上凝霜一般又不怎么说话,那些朴实惯了的百姓也就更加不太敢跟她说话了。

而燕儿性子好,又比较热情随和,大家也就都会拉着她的手好生感谢和夸赞凝霜一番,当然也会同时感谢和夸赞燕儿一番。

每次小丫头心里都跟着美滋滋的,不过旁人怎么夸赞她自己,她一般倒是没怎么在意的。

但是听着人夸赞自己姑娘,燕儿是打心眼里高兴的,比人夸了她自己还高兴许多。

“是呢!”燕儿吐了一下舌头,忙开始收拾药箱。

晓茹笑着道:“人家夸姑娘,又不是夸你,看把你给得意的。”虽是知道这小丫头肯定也是得了些夸赞,但还是故意顺着她的话打趣她。

“就是夸姑娘我才高兴呢!”燕儿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

两个丫头一边聊着,一边收拾。

收拾好东西,凝霜带着燕儿出了门。

广水路,靖宁侯别院。

齐氏的身边的福妈妈将凝霜迎进内院。

齐氏懒懒的侧卧在榻上,面上除了略有些苍白,倒是看上去精神不差。

凝霜照列先给齐氏诊过脉,询问这这些时日的情况。

待给齐氏施过针,起身先净了手。

这才道:“夫人的身体已无碍,日后无需再行施针。稍微调理些时日即可。”

凝霜并未在靖宁侯别院多做停留。新开了调理的药方,嘱咐了些日常饮食之类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

齐氏示意福妈妈送她们出去。

福妈妈领着凝霜主仆往外走,待穿过回廊,福妈妈放慢了脚步,见四处无人,停了下来。

“夏大夫,夫人她,真的就不能再……”

福妈妈的话没有说完,凝霜却是知道她所问何事。

听得福妈妈质疑自家姑娘的医术,燕儿微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福妈妈。

哼!

要不是当初常山王府老夫人派人求到滨州,老爷和姑娘又心善应下,齐氏现在还不能下床呢!

自己姑娘好心医好了她家夫人,她居然还质疑姑娘的判断……

凝霜自是不知福妈妈一句话,惹了自家小丫鬟的满腹牢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福妈妈。

三个多月前,常山王府老夫人着王府二老爷找到才跟着夏寒一路游历到滨州的凝霜,平日里在宜州趾高气扬的常山王府二老爷,领了老夫人交代的差事,硬是不要了脸皮,在滨州的回春堂缠磨了好些时日,硬是磨得夏寒没了脾气,改道带着凝霜前往玉州。

见夏寒父女应下了前往玉州,常山王府二老爷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催得太紧,任由他们父女不紧不慢的往玉州方向而去。

一行人路上花了将近二十来天,才终于到了玉州地界。

进城后常山王府二老爷等人直接往靖宁侯别院而去。

凝霜跟夏寒则是自然先到吉祥路的夏家的宅子里安顿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凝霜便让冷风驾车去了广水路的靖宁侯府别院。

第五章 父亲

要说堂堂的侯府夫人低调的被送到别院,虽说当初靖宁侯府给出了解释,说是侯夫人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但这个解释听着多少有些牵强,于是各种风言风语和猜测在京中和玉州很是传了一阵子。

这期间,也有不少人猜测远在宜州的常山王府,什么时候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齐氏被送到别院两三个月之久,常山王府却始终毫无动静……

于是,一些关于齐氏和靖宁侯府及常山王府的旧事传闻又被充满好奇又带了些幸灾乐祸和其它一些说不清的心情的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给挖了出来。

凝霜和父亲虽然一直在外游历,但京中的一些大小事却是自有渠道知道的。

常山王府最初对这件事不见有任何反应,但事隔一年多却又突然出面,费劲把凝霜父女给请了过来,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隐情或者故事,怕是不会有人信的。

没有人知道常山王府为何会突然出面,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发挥各种想象……

凝霜在第二日去给侯夫人看诊时,靖宁侯居然也在别院。

不过凝霜对此倒也并不觉得意外,常山王府二老爷自宜州一路赶往滨州请了他们父女到玉州,要说靖宁侯一点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

既是知道有这么回事,靖宁侯若还是如之前一般对齐氏不闻不问,那才是真教人意外。

只是,靖宁侯面上明细有些勉强的笑容,倒是很是耐人寻味了……

见到靖宁侯夫人时,凝霜就感觉到了齐氏的异常虚弱。

齐氏半卧在床上,有些费劲的伸出手来,凝霜搭上脉,片刻后,抬起头看了齐氏一眼,齐氏正闭着双目养神,脸色蜡黄,整个人单薄得仿佛秋日树上随时都有可能飘落的枯叶……

凝霜压下心中疑惑,又转了目光看向一旁的靖宁侯和齐二老爷。

靖宁侯正关注着这边,见凝霜看过来,神色一紧,拧眉问道:“内子情况如何?”

齐二老爷也看了过来……

凝霜收回目光,垂眼再次搭上脉。

……

之后认真的问过齐氏这一两年的症状,又让人拿了其他大夫开的方子认真看过,面上的神色不显,心中疑惑却是更甚……

……

当日一回到夏府,凝霜就去书房见了父亲夏寒,随后夏寒修书一封,喊了冷风进来,吩咐他亲自送去京都。

……

福妈妈本就忐忑的心,被凝霜看得更是不安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迎着凝霜的目光。

“绝无可能。”

凝霜的声音很平静,和平日里给人看诊时一般,但是自“小神医”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字,落在福妈妈耳中,却是瞬间让她脸上失了血色。

虽然早就知道,但是,毕竟不死心……

福妈妈虽然只是齐氏的奶娘,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和始终伴在身边的,可以说,福妈妈对齐氏用的心,比常山王老夫人还要更多。

福妈妈失魂落魄的回到芳信院。

齐氏站在院中的已经凋谢了的红梅树下,光秃秃的梅树映着齐氏有些单薄的身形,无端的让这阳光明媚的春日多了丝萧瑟的意味。

齐氏见福妈妈进来,声音平静的问道:“如何?”

福妈妈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轻轻的摇了摇头。

齐氏似乎并不在意,突然笑了起来。

“夫人,咱们再找其他大夫看看,一定会有办法的。”

“其他大夫?咱们还能找到比‘小神医’更好的大夫吗?如果能,我这身子也不会拖了这么久,始终不见好吧!”

“没用的,妈妈也知道不是吗!”齐氏仍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

“夫人……”

齐氏抬手,福妈妈那些劝慰的话便被卡在了心口。

她为了不惜他放弃了所有,曾经以为他会是她一生的良人,谁知上天却只是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不是没有哭过,也不是没有闹过,可是那些只是让他更加厌弃她,他冷着脸斥责她没有教养和气度。

是啊!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村野泼妇一般,可是,她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她好恨,她恨自己的无知和天真,可是她更恨他的冷漠无情。

再不可能有孩子又如何呢?在那个孩子被弃之如敝履之时,她的心就跟枯萎了,可她又毕竟不甘心。现在,她已经连这点不甘心都没有了。

她有的,只有恨,无尽的恨意。

……

凝霜和燕儿出靖宁侯别院,冷云驾着车直接回了夏府。

问过府里的小厮,凝霜让燕儿先回了明月轩,自己则直接去了书房。

夏寒正在书房写字,见她过来,少不得要让她评一评的。

凝霜接过字认真看过,微笑道:“父亲的这幅字笔酣墨饱,骨力道建,出尘脱俗,自是好的!”

她微微笑着,褪去了平日在外人面前的淡然,多了一丝少女本来的娇憨。

“哈哈……”夏寒将手中的狼毫搁在砚台上,笑得欢畅:“还是我霜儿有眼光!”

“父亲,我准备明天上京都去。”半日后,凝霜放下手中的字,看着父亲道,面上又恢复了几分严肃。

话题转得太快,夏寒看向她,慢慢敛了笑容。

去京都一直是计划中的事情,这些年,凝霜跟着夏寒四处游历,不过都是为了进京做准备而已。

本是迟早的事,不过,因为齐氏的事,意外的把之前的计划稍微提前了些而已……

夏寒这次却是不能陪着她一起进京了,进京之后便再无回头之路了。

进京的路,凝霜必须一个人走。

夏寒虽说不舍,但却也只能让她自己走下去……

此刻听凝霜说起,夏寒并无意外,示意凝霜先坐下,然后摆手让在一边伺候的张叔先下去。

张叔走到门前,又被他喊住了。

“把这福字拿下去,着人送去裱了。”

“是”张叔回头取了字,下去了。

“安排好了吗?确定明天就要走吗?”夏寒洗了手,在书桌后面坐下,倒了两杯茶,递了杯给凝霜。

“嗯!既然殿下那边也有了些线索,霜儿想早些过去看看。”她已经等得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等待,也在惶恐。

她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她也害怕自己还不够优秀,怕自己辜负了所有人。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方向,她不会犹豫,也不能犹豫。

夏寒抿了口茶,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也好。只是——京中情况复杂,切不可大意。安泰路那边的宅在月前已经都收拾出来了,进京后先安顿下来。”

说着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凡事不要一个人太过逞强,遇事多跟殿下他们商量……”

“为父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写信回来,切不可让为父和你母亲担心。”

“是,霜儿一定会多给父亲和母亲来信的。”凝霜乖巧的应下。

“父亲放心,有冷风他们在霜儿身边,还有殿下他们照顾霜儿,霜儿不会有事的。”

“好,好!既然去了,就抽空去看看你外祖他们……”

“嗯!霜儿知道的。”

……

虽说是早就计划好的事,但夏寒终究不免担心,絮絮叨叨的跟凝霜嘱咐了很多,又仔仔细细的交代了许多事情。

最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封显然是早就写好的信,交给凝霜。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凝霜起身,走到夏寒身边蹲下,双手抱住夏寒的胳膊,将头靠上去,轻声道:“父亲,谢谢您!”

夏寒轻叹一声,伸手抚着凝霜的头,道:“真是个傻孩子!”

晚上,凝霜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夏寒爱吃的菜。

夏寒看着一桌子的菜,又是感慨了良久!

想想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又正是该在父母亲人身边撒娇的年纪,如今却……

想到这里,夏寒不免心中又心疼和不舍。

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年,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云端跌落泥中,然后努力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现在。

这一路的艰辛痛苦和不容易,旁人或许不知,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每每看着都让人心疼不已……

而以后的路,除了艰辛,可能更得伴着无数的血泪前行。

那样一条路,从来都不好走……

吃了晚饭,凝霜又陪着夏寒在院子里散步,聊家常。

最后还是夏寒怕她第二天要赶早上路,晚上休息不好,赶了她回自己的院子里早点休息。

第六章 进京

翌日一早,凝霜早早起来,陪夏寒用过早餐,张叔已经安排人驾好了马车。

冷风,冷云还有燕儿和晓茹几个也都已经收拾妥当。

夏寒骑了马,送出了城。

十里亭外,凝霜的马车在视线里消失,夏寒在原地又站了片刻后,这才又翻身上了马,只是呼啸疾驰的马蹄却并没有朝城内而去。

宜州,常山王府府。

二老爷在玉州停留了差不多两个月,见齐氏的身子日渐好了起来,留了老夫人亲自从王府挑选带过去的一名婆子并两名小厮,两名丫鬟给齐氏,便赶了回来。

二老爷回府的时候刚过了饭点,常山王不在府中,老夫人这个时辰应该正在午睡。

二老爷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中洗漱一番,换了衣服。

这边刚收拾好,那边丫鬟便端了饭菜过来,二太太接过饭菜,亲自摆好,伺候二老爷吃饭。

“妹妹的身体无碍了吧?”二太太一边给二老爷布菜,一边满是关切的问道。

“夏大夫说好生调理些时日便无甚大碍了。”

二太太皱了眉头,听出他这话里的毛病,正准备再问,却听二老爷道:“鹏哥儿的功课可有跟上?”

“啊——”齐氏冷不防他突然转了话题,愣了一下。

二老爷抬眼瞟过来,二太太道:“大伯前些天还考了哥儿们的,说是鹏哥儿表现还算不错。”

接下来二老爷又仔细问过了这些时日儿子的学业和府里的事情,二太太顺着二老爷到话,一一答着,早忘了先前的话题。

吃完饭,又喝了盏茶,瞅着时辰,老夫人也差不多该起了,二老爷便起身往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老夫人睡起听周妈妈回禀二老爷回府了,正在院子里候着,忙差了人过去请。

“你妹子怎么样了?”二老爷一脚才迈进屋子里,老夫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二老爷赶了一个月的路,面上有些疲惫之色。

见老夫人问话,抬头扫了一眼屋子里伺候着丫鬟们。

老夫人身边的周妈妈道:“都下去吧。”

丫鬟们退了出去。

二老爷坐下,迎着老夫人的目光道:“妹妹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小神医说再施几次针,然后配合汤药调理些时日便可,母亲不必担心。”

“不过——”二老爷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沉了沉。

老夫人见他顿住话头,又沉了脸色,不由得心也跟着沉了沉,皱眉道:“不过什么?”

二老爷将齐氏和玉州那边的情况详细说与老夫人听了,又拿了齐氏的亲笔信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二老爷的话,黑着脸看过齐氏的亲笔信,是气得直哆嗦。

二老爷忙又劝慰老夫人不要太激动。

“好个张放,好个靖宁侯府,他们这是准备害死我儿呀——”

“这要不是福妈妈传信过来,他这是想一直把我们蒙在鼓里呀!”老夫人手里紧紧的攥着信,半天后咬牙道。

“母亲切勿动怒,保重身体要紧!”二老爷忙起身劝道。

老夫人抚着心口深吸了几口气,瞪着二老爷冷言训到:“保重身体——保重什么?当初要不是你们逼得你妹子选了这么条路,他靖宁侯府敢如此欺负她?”

二老爷闻言神色一哂,半晌无语。

“着人去前院,让王爷回府后过来一趟。”老夫人对周妈妈道。

……

京都,睿王府演武场。

两名年轻男子正在台上打得难解难分。

一名小厮过来高声禀到:“爷,表姑娘的马车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七里镇了。”

“哎,好勒——爷知道了。”

台上的秦墨羽闻言瞅了个空,迅速踹了陆明一脚后立马抬手急声道:“不练了,不练了。走,接霜儿去。”然后更加迅速的跃下演武台。

陆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得不收了势。

刚刚在台上出了一身的臭汗,衣服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秦墨羽扯了扯衣领,吩咐小厮:“赶紧准备热水去,爷跟你陆二爷要沐浴更衣。”

吩咐完小厮,秦墨羽伸手去拍陆明的肩膀,被陆明避开,还不忘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秦墨羽也不在意,嘿嘿了两声,道:“咱们可得快点啦,要不然霜儿该直接往夏府去了,咱们上晌打的野味可就得浪费啦。”一边说着一只手一边又不老实的揽住陆明的肩膀,冲他挤挤眼,接着道:“走,赶紧把你这一身臭汗给洗洗去,别一会儿丢了爷的脸。”

“得,得,得……赶紧把你这爪子从二爷身上拿开”

陆明夸张的把秦墨羽手甩开。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的朝着内院而去。

……

凝霜的马车到七里镇的时候差不多酉时了,正是晚饭的点。

冷云、冷风骑马走在马车一侧。

二人远远的就看见等在路口的两个颀长身影。

秦墨羽一身深蓝锦袍,雍容华贵,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摇着,妥妥的一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形象。

陆明则一身清雅的白衣,风度翩翩,静立一旁,一派的从容清雅。

二人均是风姿俊朗,容貌气质出众。

往这路边一站,自是招来三三两两的来往的路人各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偏偏这二位还不要脸的迎着各色目光笑得一脸的风骚,惹得几个偷偷往这边瞅的小姑娘羞得脸通红,想要躲开,又舍不得躲开……

“姑娘,睿王跟陆二爷来接姑娘了。”

“嗯——”过了一会儿,马车里凝霜的声音才传出来。

凝霜闭着眼靠在靠垫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有些头疼那两个家伙。

晓茹见状忙问道:“姑娘是累了吗?要不还是让婢子给您揉揉吧!”

“没事!”凝霜抬手让晓茹坐好。

燕儿在一旁撇了撇嘴,暗道:姑娘哪里是累了嘛,分明是烦了呢!

不过燕儿没有说话,等以后晓茹跟在姑娘身边久了,自然就知道了,跟本就不需自己说的。

马车在路口停下,燕儿和晓茹先下了车。

秦墨羽凑到车门前,殷勤的伸出手。

凝霜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伸向一旁的燕儿。

“表妹这一路辛苦啦!表哥我在城里的聚福楼订了席面,给你接风。”秦墨羽很自然的收回手,接着道:“表哥可是一早就吩咐聚福楼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菜。知道你喜欢吃野味,我今儿一大早起来,特地亲自去城外猎了些野味回来,送了过去,让他们照着你喜欢的口味给做出来的。还有些多下来的,就都送到府上交给忠叔了。”

秦墨羽这么一大串话说下来都不带停顿的,看着凝霜,一脸快来表扬我的表情。

一旁的陆明一脸嫌弃的别过头去,实在是有些后悔跟他一起出门。

燕儿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淡定。

只有晓茹眨眨眼,瞅了瞅大家,见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反应,便也收回眼光默立在一旁。

“那就多谢殿下了!”凝霜不为所动,睨着他淡淡的道。

“跟表哥还说啥谢不谢的,你知道表哥是最不喜欢这些客套话的”

陆明在一旁实在是懒得看秦墨羽了。

“霜儿还没来过京都呢,这几天陆大哥正好有空,带你四处转转。霜儿也知道,墨羽这家伙不靠谱的。”

燕儿瞅了陆明一眼,暗暗翻了个白眼,再瞅了一眼,说得好像他就靠谱了似的。

第七章 燕菲菲

”嗯!也好。把菲菲叫上吧,一起逛热闹。“凝霜难得的好说话。

只是,她这样的好说话让陆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

这丫头,这么久不见,这样好吗?

尴尬的哼哈了两声,陆明很有自知之明的转头找冷云,冷风二人聊天去了。

凝霜看着识趣走开的陆明,心下却是暗暗思忖有许久没有见到燕菲菲了,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般害羞?

凝霜因为本身性子比较冷,其实除了几个熟悉的人之外,其他一般人很难跟她走得太近。

但是,燕菲菲却因为本身性格胆小害羞,反倒因为凝霜的安静和冷静而愿意跟在她身边。

但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害羞的小丫头,却是让平日里多有些放荡不羁的陆二爷”谈之色变“,让凝霜也不得不感慨造化之神奇。

陆明明显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奈何秦墨羽不肯放过这么好的坑他的机会,一把把刚跟冷云二人聊上的他拽过来,在他肩上用力的拍的两下,道:”表妹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正好可以合计合计去哪里玩。“

最后还不忘好意叮嘱陆明道:”阿明到时候可一定要照顾好菲菲表妹哦!“

陆明被他拍得直呲牙,没好气的瞪了他两眼,却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揍回去,不光如此,面上还很快恢复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只是抬手的时候手肘却“不小心”狠狠的撞了一下秦墨羽的腰。

秦墨羽被撞得眉心一跳,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陆明。

陆明若无其事的含笑转头看向它处。

道路一头拐角处,停着一辆深色马车,一名粉衫少女正掀起车帘的一角,偷偷往这边张望,倏然撞上陆明灿烂的笑容,不由得被这笑容晃直了眼。

……

凝霜几人并未在路边多做停留,出了七里镇,直奔城中聚福楼而去。

”回去查一下他们是谁家的公子。“见再看不见几人的身影了,少女放下车帘,吩咐丫鬟道。

吃过饭,凝霜回了安泰路的宅子,马车刚在门口停下,忠叔就迎了上来。

”忠叔。“

忠叔在夏寒回族中之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这次回族中之后本来夏寒是准备让他就留在族中的,后来因为忠叔知道凝霜要一个人来京都,不放心她,就又从老宅那边赶了过来。

进城后,凝霜就让冷风先回来跟忠叔先报了平安,并说明自己要吃过晚饭后再回府。

此时见忠叔守在门口,心中有些愧疚,也不知忠叔在门口等了多久了。

“这么晚了,外面风又大,您让其他人等在门口就好啦!”凝霜道。

“不妨事,忠叔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几年的。”忠叔笑哈哈道。

秦墨羽和陆明喝得人事不醒,江楚只得找掌柜的借了辆马车。

这边江楚刚把二两背上马车,那边酒楼大堂里就有人议论出声。

“这睿王殿下整天不务正业,花天酒地的,陛下和老相爷怎么也不管管的?”一青衣青年看着门口道。

“嘘,你小声些,这些个贵人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还要不要命啦?”青衣青年的话音才落,同桌之人忙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怎么就不能说了“青衣青年嘴上不肯服软,不过声音终究是低下去了。

二楼临窗的位置,一戴着面具的男子正临窗而立,两手扶着窗棂,身子微微往前倾,视线落在江楚借来的马车上。

回了王府,江楚让人把二人抬回了内院。

没有人知道,这二人一回了内院,酒便”醒“了。

翌日一早,凝霜带着冷云和燕儿去了燕府。

上午跟燕菲菲等几个陪着老夫人和府里的太太们说了半晌的话,吃过午饭后则被老相爷叫到书房陪他下棋。

”听阿羽说毒娘子有些线索了?“老相爷一手执着棋,另一只手捻着须,盯着棋盘道。

“是有些线索,不过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凝霜道。

“确定跟侯府有关吗?”

“是。”

“……”

“有什么需要外祖出面的,尽管随时府里。”

老相爷落下手中的棋子。

晚饭前,燕菲菲瞅着空,拉着凝霜去自己院子里说体己话。

凝霜顺便跟她说了后日出城赏花的事情。

因着有凝霜和陆明同行,平日里很少出门的燕菲菲自是欢喜应下。

第二日凝霜先去了京都的回春堂。

京都的回春堂占地较广,店面敞亮,光是坐诊的大夫都有十多人,还常常忙不过来。

虽说京都大大小小的医馆不在少数,回春堂更算不得是京都最大的医馆。

但要说口碑,还真是没有哪家医馆能比得过的。

凝霜之前在宜州的时候就常常是忙得顾不上吃饭,着到了京都的回春堂就更难顾得上吃饭了。

“姑娘,殿下过来啦。”

凝霜才送走一名患者,刚抽空喝口水的功夫,晓茹就过来道。

一抬头,秦墨羽就到跟前了。

她背靠身后的高几,一手撑在高几的边缘处,一手端着茶杯,斜睨着他抬手将一大大的食盒递到面前:“表妹肯定还没有吃饭吧,快看看表哥给你带的吃食,正热乎着呢!”

秦墨羽一边将食盒递到她面前,一面不忘冲她眨眨眼:“这些可都是聚福楼刚出的新菜式,正适合你的口味呢!”

凝霜对他的讨好卖乖行为虽是向来不屑一顾,但也不会太过明显的驳了这位殿下的面子,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示意晓茹接过食盒。

三菜一汤,每样量都不多,但看起来都很是精致,没有什么太过油腻或者辛辣的菜色,果然是自己比较喜欢的口味。

她也懒得客气,而且也确实是有些饿了,净了手刚在桌子边坐下,秦墨羽就已经笑眯眯的将盛着饭的碗摆到她面前,又将筷子递到她手边。

她瞪了他小片刻,这才接过筷子。

“表妹尝尝这个汤,慢点,小心烫。”她才趴了两口饭菜,他又盛了一小碗汤递到她面前。

“我自己来。”她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

这家伙,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吃饭,让人实在是有些食不知味

凝霜一直在回春堂忙到酉时正,才回了夏府。

吃过晚饭在书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换了衣服,带着晓茹出了门。

前天跟秦墨羽几人约好了这日寅时三刻在东城门集合,凝霜大概提前了一刻钟左右到到城门口。

秦墨羽他们比凝霜更早些到的。

除了他二人,小胖子秦十一也在,正往嘴里塞着点心呢,看到凝霜过来,忙急急的把点心咽下。

结果因为咽得太急,给噎着了,红着脸直咳嗽。

一旁的小厮忙递了水壶给他。

灌了两口水,秦墨羽又帮他拍了拍背,小胖子这才舒了口气。

“凝霜姐姐。“

秦十一还是两年前见过凝霜一面,那时候他也就八岁还不到。记忆力却是极好的,一眼就认出凝霜来,热情又开心的打着招呼。

凝霜微笑着应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凝霜手伸过去的时候,小家伙似乎是想要躲开,但终究又没有。不过却是抬头小声道:”姐姐,我已经是大孩子啦!“

凝霜哑然失笑

小家伙的样子跟前两年有些变化,似乎还又更胖了一些。

第八章 五道山

凝霜对秦十一很是喜欢。

可能是因为在他身上总能看到有一些弟弟小时候的影子,一样的天真活泼,热情礼貌,又有些小骄傲

燕菲菲在凝霜后面一会儿到的,燕哲同行。

燕哲下马跟众人打过招呼,燕菲菲才磨磨蹭蹭的出了马车。

红着脸小声跟凝霜他们打过招呼,这才挪到陆明面前,双眼晶亮有神的看着他道:“陆,陆二哥”

凝霜一边跟小十一说着话,一边用余光扫向燕菲菲那边。

只见刚刚还满面春风的翩翩佳公子模样的陆明,此刻正一脸尴尬的干笑着道:“啊!菲菲好啊!”

“陆二哥这些时怎么不去家里玩呀?祖母昨天还问起了你呢”燕菲菲的脸更红了。

“那个,我最近呢事情比较多。你可以问阿羽,这段时间我们有些事情要忙。”陆明冲秦墨羽打着眼色,毫不犹豫的把他拉来垫背。

正跟燕哲说话的秦墨羽丢了一记眼刀过来,手中的折扇在掌心敲了敲,勾起嘴角。

“哦,是啊!阿明前个还跟我说等咱们从五道山回来后他就要去燕府的呢!”秦墨羽对燕菲菲道。

听秦墨羽毫不犹豫的应到,陆明先是一愣,懒得多想,正待松口气,只是秦墨羽的后半句话就直接让他那口气卡半道上,上不得,下不去。

偏偏燕菲菲还就真愿意信他这话。

“是真的吗?”燕菲菲抬着头眨了眨眼小声问道。

“啊!是啊!当然是真的。”陆明的眼刀子往秦墨羽那边飞过去,硬着头皮道。

他能怎麽办,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时候他要是敢说不是,那燕菲菲就一定敢哭给他看

好在城门这个时候也终于开了,陆明忙招呼大家出城。

正往城外去的时候,一直跟凝霜一边聊天,一边忙着吃点心的小十一走过来一脸认真的道:“陆二哥,你可要照顾好我菲菲姐姐哦!”

陆明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满是怀疑的朝凝霜看过来。

凝霜笑着牵过小十一的小包子手,瞟了陆明一眼

天知道,这事可真跟她没关系。

秦墨羽上前,拍拍他的肩,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大步跟上凝霜。

……

五道山在京都东郊,位置有些偏,路也不是很好走。

不过,山上的花海很是有名,尤其是冬天的雪原梅林和这个季节的桃杏,海棠等,每每都会吸引很多年轻人前往。

要说起来,五道山最有名的还是桃花林,大片的花海不光是让人仿佛置身仙境,更因着当年长公主与驸马在五道山桃花林结缘而多了一些旖旎的传奇色彩。

大庆朝民风相对较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并不像前朝那般紧,平日只要有人伴着,上街或者出游都相对比较自由。

而且,大庆尚文,各地诗社,书社,棋社较多,社员一般也多是有才华的年轻男女,且经常会举办一些交流切磋类的茶会,诗会什么的。

长公主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才女,当年在五道山举办桃花诗会,因惊艳驸马的才华而倾心,而驸马也对长公主一见钟情,成就一段佳话。

五道山的山顶建有一座很大的客栈,并一座酒楼。

据说是驸马为了纪念与长公主的相遇而花大力修建的。

酒楼名为“桃花源”,共三层,格局基本与一般的酒楼大致相同,一楼是大堂,二楼,三楼是包间。不过环境和布置是极其清雅别致的。

客栈的格局则是与一般的客栈大不相同,由多个分布在不同位置的不同设计的四合小院组建而成,小院里的建筑一般多为两层小楼,不光是环境清雅,更是方便。

在这里,你是要包下整座小院也好,还是只需要单独的房间也好,都可以自由选择。

客栈名为“桃花引”,位于客栈东南角的清素苑是桃花引最大,也是风景最好的院子。

不过清素苑是不对外开放的。

自桃花引客栈建成之日起,长公主和驸马每年不同的季节都会在清素苑住上些时日。

公主府上的小辈偶尔也会上山赏景散心。

凝霜几人到达五道山的时候已是卯时,路上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几人将车马安置在山脚,简装步行往山上去。

几人一路晃晃悠悠,边走边闹。

当然,这“闹”的人,其实主要只有一个。

小胖子秦十一是个闲不住的,一会儿往这儿凑,一会儿往那里凑,一路上又是采花,又是追蝶忙个不停,叽叽喳喳的一个人就完全能带动气氛了。

秦墨羽也没闲着,不过他是瞅着机会就往凝霜跟前凑。

偶尔嫌小胖子烦了会敲他几个爆栗。然后大家就可以看到小胖子跳起来,撅着嘴委屈呼痛和控诉秦墨羽的样子了。

不过除了凝霜会拍拍他的头安抚他,是没有其他人为他出头的。

让小十一觉得过分的是,每次陆明和燕哲还笑得特别欢畅。

所以一路上送了不少白眼给他二人。

凝霜被秦墨羽缠着,燕菲菲只好紧紧跟着陆明。

见陆明笑话小胖子,总会不认同的悄悄扯他的袖子,然后再递个歉意的眼神给自己的小表弟。

不过,多数时候小十一是收不到她的眼神的。

这几日天气正好,一路上往山上去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轻人,毕竟五道山虽是风景不错,但路实在是不太好走。

几人到半山腰的时侯,遇着正在路边石亭里歇脚的安王秦墨嵩及富阳伯世子和一名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

“大哥!”待秦墨羽一行人到了近前,秦墨嵩含笑上前。

“阿嵩啊!没想到这么巧!”秦墨羽热情的拍了拍秦墨嵩的肩膀。

“是啊!前些天听景岚他们说起这边的花开得正好,便想着得空了过来看看,没想到倒是在这里碰到大哥了。早知道就该一早邀了大哥同往的,路上也会更加热闹些。”

“哈哈……大哥本来也是想着要不要邀二弟一起的,只是二弟一向忙碌,想来还是不打扰二弟才好!”秦墨羽道。

秦墨嵩笑了下,眼光落在秦十一身上。

“二哥哥。”小十一上前打过招呼,立马又退回凝霜身边。

秦墨嵩也不在意自己这个弟弟的态度,转而看向凝霜,道:“想必这位就是小神医夏姑娘吧?”

“夏凝霜见过安王殿下!”凝霜上前一步,微微福身道,声音清冷。

“夏姑娘不必客气。”秦墨嵩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两眼,含笑抬手道。

“二弟身边这位是?”秦墨羽挑眉看向秦墨嵩身后戴着面具的男子问道。

第九章 桃花峰

“哦!这位是易荀,齐国公世子,前两日才进京的。”秦墨嵩笑着招呼面具男上前道。

“易荀见过睿王殿下!”面具男躬身道,态度不卑不亢,嗓音有些嘶哑,听着让人莫名的有些不适。

秦墨羽不免多瞅了他几眼,然后随意的摆了摆手:“嗯!是易世子呀!不必客气!齐国公在景州可还好?”

“家父一切都好,有劳殿下记挂!”

几人略略寒暄了几句,秦墨羽等人便扯了个由头先往山上去了。

待到了山顶,冷风,江楚先带人将大家的行李先送到预定好的含香园。

凝霜几人则是先去了酒楼。

虽说几人出门前都多多少少垫了垫肚子,但一来太早,胃口较差。二来,从出门到现在两个多时辰了,还爬了半天山,大家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上了包间,小二很快给上了一大桌子的吃食,显然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秦十一欢呼一声,直接扑到盘子里,暂时忘了外面的世界。

凝霜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十一,摸摸他的头,在他旁边坐下。

凝霜喜欢摸小十一的头,小十一开始抗议过几次,抗议无效之后便坦然接受了。

秦墨羽抢先坐到凝霜旁边,一时给她布菜,一时给她盛汤,惹得她瞪了他好几眼,他也不在意,只一味地嘱咐她多吃点……

“多吃点这个,有营养,你看你都瘦了好多。”

“这个好吃,你尝尝。”

……

看着面前碗里的小山越堆越高,凝霜很是无语。

桌子上除了小十一,其他几人不时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陆明和燕哲更是笑得诡异……

“啪”的一下,凝霜将筷子重重的搁在桌子上。

坐在凝霜身边的燕菲菲吓了一跳,抬头见她正瞪着秦墨羽,紧张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燕哲和陆明也都看了过来,不过其他二人可不是被她给吓到了。

两人一副早知如此,早该如此的表情,正一脸兴致勃勃的等着看戏。

小胖子秦十一吃得正欢,抬起头有些蒙圈。

眨巴眨巴眼睛,见大家都不说话,也都不吃饭,就那样大眼瞪小眼。

好奇道:“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陆明敲了敲他的头,道:“小屁孩,赶紧吃自己的,管那么多事干嘛呢!”

小十一有些不乐意的瘪了瘪嘴,不过还真就继续吃去了。

凝霜无奈,也顾不得瞪秦墨羽了。

转头拍了拍燕菲菲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睿王殿下,这里没外人,您大可不必如此。”凝霜盯秦墨羽,语气里有些气恼。

秦墨羽微低头盯着凝霜搁在桌子上的筷子,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片刻后看向凝霜,依旧笑吟吟的道:“表妹说哪里话,我可是答应过姨夫要照顾好你的。”

“……”

凝霜气结,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冷着脸盯了秦墨羽半晌,他却只含笑的迎着自己的目光,看得她莫名的烦躁。

一旁的燕菲菲很是不适应这样的凝霜,求助的看向另一旁坐着的陆明。

陆明只得收起看好戏的心思,冲燕菲菲摇摇头,小声道:“没事的。”

说着站起身执起一边的茶壶给凝霜杯子里加了些热茶,道:“霜儿快别生气,喝点热茶。”说完不忘嫌弃的瞅了秦墨羽一眼。

正准备坐下,发现燕菲菲正看着自己,忙给她把茶也给续上,摸着鼻尖讪讪道:“菲菲也喝点热茶。”

一旁的燕哲瞟了一眼门口,道:“吃饭,都赶紧吃饭,饭菜都凉了。”

凝霜深吸了口气,真是懒得理他了,收回目光,她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在看面前堆着的那些精美吃食,凝霜是半点味口也没有了。

不过好在刚刚也吃得差不多了。

凝霜自认为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轻易就爱生气的人,特别是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

自己就学会了隐藏所有情绪。

但是,似乎秦墨羽那个家伙似乎总能轻易挑起自己的火气……

但细想一下,似乎又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本来自己也可以不必理会他的。

只是,世人都知睿王殿下倾慕与夏家七姑娘,这些年追着夏七姑娘跑了好多地方……

这是目前大家最好的面具,在那件事情了了之前,他们都得一直戴着这张面具……

只是,这家伙有些时候未免太过蹬鼻子上脸了些。

不过,等事情了了,再好好跟他清算也不迟,凝霜凉凉的看了秦墨羽一眼,暗暗的想着。

见凝霜的目光扫过来,秦墨羽勾了勾唇,若无其事的伸手拎过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谁让没有人给自己倒呢。

吃过饭,已是巳时末。

上山的时候还嚷着走累了要休息的小十一,吃饱喝足后却又精神头十足了,下楼时听别人正谈论着桃花峰的美景,直催着大家赶紧出发去赏桃花。

桃林其实离得不远,在酒楼的二楼和三楼,推开窗子,就能远远看见大片赏心悦目的粉色的云霞。

不过小十一吃饭的时候太过专心,没能提前看到窗外的美景。

当然从酒楼的窗户看到的感觉和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是有差别的。

几人沿着山中一条曲折迂回的小路走上半个多时辰左右也就到了。

桃花峰占地较广,整整一大片地势平缓的山峰,差不多都栽满了桃花。

满目粉嫩嫩的桃花,风一吹,飘飘扬扬的花瓣雨似梦似幻,美得让人瞬间忘了这世间的烦忧。

这个季节上山赏桃花的男男女女较多,凝霜等人好不容易才寻得一处清净之地。

要说,睿王殿下平日里树立的纨绔形象还真是好用。

本来他们来得实在不算早,桃花峰虽大,但人也是多。几人在花海里转悠了好半天,秦墨羽他们熟人倒是遇到不少,虽然人家愿意邀请睿王殿下一起赏花作乐,但是他们不愿意呀。小十一正抱怨人多的时候,睿王殿下再次碰到熟人。

不过这回这几个熟人很是识趣,见了他忙不迭的把自己好不容易选的地盘主动让了出来,然后麻溜的离开了。

“大哥,他们都是谁呀?他们是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小十一望着几人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

“呵呵……”陆明笑出声。

燕哲也笑起来。

小十一看向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笑得这样诡异的?

秦墨羽睨了他二人一眼,敲着手中的折扇,淡定的对小十一道:“他们呀,他们是京中几位大人家的公子,应该是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小十一看着他,又看看陆明和燕哲,明显不认同他的话,不过还是很给自家哥哥面子的“哦!”了一声,便玩去了。

唉!大人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

晚春的风轻柔又温暖,夹杂着花香和青草香,使人心旷神怡。难得的清净自在,大家也都很快就玩起了兴致。

投壶赋诗,赏花抚琴,饮酒作画……

总之是想起什么便玩什么。

玩得尽兴,秦墨羽提议让江楚回酒楼去点些饭菜,让人直接送到这边来,晚饭就在这边亭子里吃,几人无不同意,特别是小十一,听说可以接着玩,都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了。

等几人从桃花峰回到含香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稍适休息了一下,大家又在院子里生了篝火烤肉,喝酒。

等回到各自的房间都差不多亥时,整个山顶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凝霜坐在镜子前,小心翼翼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

第十章 相见

凝霜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找了本书在灯下看起来。

在一旁收拾的燕儿时不时瞅凝霜一眼。

姑娘这书看了半天都没有动过一页吧?

收拾好后,燕儿也不打扰凝霜,去外间做针线去了。

凝霜拿着书发了半天呆,最后干脆起身推开窗户。

窗户外的天空黑沉沉的,没有月,也没有星。

山里的夜晚特别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之中一般。

晚上的山风有些凉,却使人头脑更加清醒了……

莫名其妙的,本来有些焦灼的凝霜,突然就想起了白日里在半山腰遇见的那名戴面具的男子。

似乎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到底是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

凝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凝眉纠结着,到底是哪里熟悉呢?

明明自己就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呀?

……

一会儿又想着一会儿要去见的人,又不免有些紧张。

真的终于可以去见到他们了…

凝霜感觉自己仿佛在梦中一般,不记得有多少次,自己曾在梦中与他们相认……

进京后也曾一时冲动,想要在暗处偷偷的去看看他们,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屋子里的灯光有些暗,窗子旁小几上的沙漏不紧不慢的往下漏着的细沙,仿佛直接落到心里去了一般……

这边凝霜还在沉思中,院子里却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低低的说话声。

不多时,燕儿在门外道:“姑娘。”

“进来吧。”

“殿下那边传话过来了,请姑娘过去。”燕儿推门进来,看着她立在窗边的背影轻声道。

“好。”凝霜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过了片刻后才慢慢转过身来。

燕儿拿了披风上前给她披上,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回廊的另一头,这才去外间把针线篮子拿了过来,将桌子上的灯挑亮了些,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等凝霜回来。

凝霜到秦墨羽的房间的时候,陆明和燕哲已经都到了。

秦墨羽早收起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正与他二人说着话,凝霜的眼神从他脸上扫过。

秦墨羽含笑冲她点了点头,拿出两块像是令牌一样的东西,交给她。

凝霜默默的盯着他的手,感觉自己的手心里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将双手握紧,又慢慢放开,终于将他手中的牌子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下,向着一旁刻着桃花浮雕的墙面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她将手中的牌子准确的镶在浮雕的两处,转头看了墙面几眼,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异常清亮的光芒,伸手轻轻覆在大片雕刻出的桃花丛中的其中一朵开得正好的桃花上,稍一用力,慢慢转动桃花。

只听低沉的“咯吱吱——”的声音响起。

浮雕墙面慢慢分开,在众人面前出现一扇只容一人通过的窄门,连接着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几人对视一眼,相继往里走去。

秦墨羽走在最后,将令牌从墙上取下,这才闪身进去。从里面将门关上,外面的墙面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甬道内的墙壁上镶着火把,每隔几十步就有一支。

光线有些昏暗,但并不影响几人视物。

几人在甬道中沉默不语的走了大约两刻中左右,才到了甬道的尽头。

凝霜伸手在墙壁尽头上的火把的手柄上按了两下,甬道尽头的门慢慢打开。

……

清素苑,书房内长公主和驸马心不在焉的喝着茶。大太太季氏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的看向一旁的沙漏

大公子向凌则在一旁摆了一盘棋,自个跟自个下得正起劲。

“再等等,再等等,不急!”驸马拍拍长公主的手,低声安抚着。

长公主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已见明显的皱纹和疲惫,眼底更是一片青黑,面上有些掩不住的痛色和焦灼,眼眶微红。

长公主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当年听说柳少乾谋逆,弑兄窃国。长公主和驸马是心急如焚,特别是听人回禀向婉失踪,两个孩子也都坠崖身亡时,长公主更是一口气没提起来,晕了过去,醒来时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几岁……

这些年,长公主府是没少派人去邺国打探消息,只是一直没有结果……

年前,秦墨羽却突然送来了向婉的消息,而且,不光只有向婉的消息,还有晴月姐弟平安无事的大好消息。

长公主府上众人是高兴坏了,也稍微松了口气。

要不是不能高调行事,长公主和驸马恨不得立马亲自去见见他们姐弟才好。

只是,在知道秦墨羽一早就清楚他们姐弟的事情,却对他们瞒着消息时,长公主是气得把他好好的骂了一通。

秦墨羽只能听着,可是他也很无辜呀!

这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不担心公主府会有人走漏消息,但不能不防着有人暗中盯着,公主府一旦早知道消息,难免会让人瞧出破绽……

自收到向婉和晴月姐弟俩的消息后,长公主和驸马无时无刻不盼着早日与他们姐弟相见。

听着低沉的“吱呀呀——”的声音终于响起。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书房左侧的雕花墙。

桃花引客栈的每个院子都有几间这样的带雕花墙面的房间,平日里并无人会特别留意这些墙面。

长公主和驸马“腾”地一下站起来,也不知是起得太急,还是因为太激动,长公主的身子晃了晃。

驸马赶紧将长公主扶稳,关切道:“别急,省得孩子担心。”

大太太和大公子也关切的看过来,大太太急急上前扶住长公主另一边胳膊。

长公主冲几人摇摇头,气息微浮,道;“我没事”

说完再顾不得其它,双眼紧紧盯着缓缓开启的雕花门……

凝霜从甬道一出来,就看到紧张的守在书房里的几个人。

大家都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凝霜站住,她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些陌生的面孔,脚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任由那些复杂难言又感动莫名的情绪自心底慢慢漫入四肢百骸,将自己整个人淹没掉

自从离开了邺国后就不曾再掉过眼泪的她,这一刻却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几人定定地对视半晌,凝霜才仿佛找回一丝清明和力气,她慢慢开口,声音轻柔得仿佛如梦呓一般:“外祖父、外祖母、大舅母、表哥”

虽然强忍着,但一开口,泪意仍是止不住,她微杨头眨了眨眼,将眼中聚集的水雾拼命逼回去。

“月儿”

“是月儿”

“好孩子”

“表妹”

几人同时应着,声音哽咽。

长公主快步上前,拉着晴月的双手,细细打量着,虽然已经看不出小时候那金雕玉琢般的活泼可爱的影子,但面前跟向婉有六七分相似的清丽面容,却也是不会错的。长公主忍不住抹了几把眼泪,边哽咽着道:“好,好,真是咱们的月儿我不是在做梦……好孩子……好孩子……”

晴月好不容易逼回眼眶的水雾又迅速的聚集起来了。

将双手轻轻的从长公主手中抽出来,凝霜伸手抱住长公主,柔声道:“是,是月儿,月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长公主的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收都收不住。

“这些年,你吃苦啦……”

“月儿不苦,只是月儿无能,还未能将母亲救出来,未能为祖母和父王报仇……”晴月将头轻轻的靠在长公主肩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虽然心中的痛从未消减过片刻,但这一刻,心中却是有着这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宁静。

长公主头上已有白发,本来向她这样的贵人们是不容易生出白发的……

长公主抬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晴月长长的似绸缎般顺滑的头发,心中一时酸涩难言……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母亲她……”

“都是孽呀!柳少乾他怎么就能如此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呢……你父王待他不薄呀……”

长公主心痛难忍,抱着晴月喃喃道,这一刻,她再不是高贵优雅的长公主,而只是一位最普通的母亲和外祖母……

驸马和大太太及大公子也跟着都红了眼睛,大太太更是拿帕子都擦了几回眼泪了。

驸马轻拍了拍长公主的背,哽咽着道:“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呢,莫平白惹得孩子更伤心了。”

“我……”长公主一时无言,只又抹了几把眼泪,想着还有许多正事要慢慢问晴月,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拍了拍晴月的背,放开她。

她拉着晴月的手到桌子边坐下。

晴月想起还在甬道里的秦墨羽等人,看向还堵在甬道门口的驸马几人道:“外祖父,殿下他们还在里面呢!”

第十一章 洛琳

秦墨羽等人默默地从甬道出来,几人相互见过礼后分别落座。

长公主一直拉着晴月的手,细细问着他们这些年的境况。

晴月只避重就轻的跟大家讲了这几年的事,却也听得大家心惊胆战不已,又红了好几回眼眶。

才讲到一半,大家都已是说不出话来,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说起这几年的这些事,其中的艰辛苦难又哪能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尽道明的,只是,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疼痛,似乎在再回头去看的时候,似乎已是隔了一个世界一般,那些痛也好,苦也好,早已模糊不清,唯有心中的那些执念,那些恨意依旧清晰,甚至经过那些苦难的洗礼,熬练而变得更加深刻,细腻,无时无刻不在啃咬着,撕扯着她的灵魂和情感。

晴月尽量平静又淡然的叙述着那些故事,见大家依旧默然难受,她轻轻笑着,清澈又明亮冷静的目光从众人脸上轻轻滑过,仿佛带了春日的融融暖意一般,她是声音也是柔和温暖的:“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们看,月儿现在不是很好吗。”

长公主轻拍着她的手,面对她那样的眼神,竟是找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来,直喃喃的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们啦!”

……

“阳儿已经去了南越了?可有人陪着?”

在听晴月说到柳晴阳已经去了南越时,驸马急忙问到。

当初听秦墨羽说两个孩子这几年一直跟在夏寒和燕容身边,长公主和驸马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虽说知道夏寒一直用心照顾和教导她们姐弟,且一直不遗余力的在暗中为他们筹谋。

晴月姐弟俩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快速成长起来,身边还能聚集许多可信可用之人,夏寒自是功不可没。

反倒是自己这个亲外祖,这些年却是没有帮上他们姐弟任何忙,不免心中既是愧疚又有些难言的失落。

……

之前墨羽提也到过柳晴阳要先南越,此刻听晴月说起,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也还是难免担心。

在他们的印象中,那两个孩子还始终停留在那年夏日,一高一矮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公主府追逐嬉戏的天真可爱上面,却不想,一晃眼的功夫,他们已经长大成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独自承担着那么的责任和痛苦慢慢前行,并且已经在那条路上走了那么远。

“外公,外祖母放心!父亲让子浩哥和林叔陪着阿阳一起去的南越,还安排了六名护卫。而且,阿阳这些年也长进了不少呢!”说到这里,凝霜笑了起来,她接着道;“洛琳这次也跟着阿阳一起去了南越。”

长公主和驸马他们听晴月这样说,多少放心了些,同时想要早些见到晴阳的心也变得更加迫切了。

只是,这“洛琳”又是谁呢?

听晴月特地提到“洛琳”,且一脸笑意,不光是长驸马疑惑,长公主他们也都很是好奇。

跟长驸马对视了一眼,长公主道:“洛琳是——”

晴月眨了眨眼,外祖母他们不知道洛琳?

“洛琳?不会是朱将军的女儿吧?”大太太看着晴月,有些迟疑的问道。

长公主府大太太和朱将军的夫人易氏是手帕交。

后来易氏随朱将军去了边疆,二人虽然联系少了些,但也每年都有书信往来。

易氏有个女儿叫“洛琳”,去六月份刚办过及笄礼,自己还托人送了礼过去的。

这孩子小时候自己是见过的,跟男孩子一样皮,但也很是胆大机灵

只是,易氏的女儿又怎么会跟着阿阳去了南越呢?

前两日自己还收到过易氏的信来着,信里只说了些家常里短的事,当然也照列抱怨了几句朱将军整天呆在军营都不见着家的,还有女儿被朱将军惯得是越发不像话了之类的话,并没有提到过其它。

想来是自己听到“洛琳”这个名字多心了,庆国别说只是名字相同了,就是同名同姓之人也不少见。

话一出口,不等晴月回答,大太太又暗笑自己糊涂了……

明显的大家竟然都不知道洛琳……

晴月转头看向秦墨羽,见他正也正看过来,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问题。

晴月忍不住冲他呲了一下牙,这家伙,简直是不靠谱……

这些年,自己虽然身在庆国,也清楚的知道公主府一直没有放弃过打探母亲的消息,自己却一直不敢跟外祖父一家相认。

毕竟,当年柳少乾虽在崖下找到“自己”和“阿阳”的“尸体”,但他生性谨慎多疑,并不真的相信自己跟阿阳真的坠崖身亡了。

柳少乾明面上对外宣布他们姐弟身亡的消息,暗地里却一直没少派人四处追查他们。

夏寒当年带着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和时间才逃出邺国的。

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就暴露了……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给有心人留下线索,他们自然是万分谨慎小心的,半点不敢大意。

这些年,晴月早已不是“晴月”了,她只是夏寒的长女,小神医“夏凝霜”。

既是夏凝霜,自然就和长公主府扯不上关系。

……

可能是一直没有追查到柳晴月姐弟俩的线索,加上邺国朝政并不太稳定,近一年来,柳少乾也就不再把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这次虽然决定与公主府相认,但也只是让秦墨羽传话,而不敢留下书信之类的东西。

本以为他早将阿阳的事告诉过外祖父他们了的,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是提都没有提……

其他人见晴月看向秦墨羽,就更好奇了,也都朝他看过去。

秦墨羽换了一副无辜的表情,下意识的抬扇敲着掌心。

清了清嗓子,道:“正是朱将军的女儿。”

虽然大太太刚刚第一时间联想到朱洛琳,但此时听秦墨羽如此说倒是真意外。

“是这样的,大半年前朱将军和姨夫、姨母已经给阿阳和洛琳订了亲,这不是因为时间比较赶,加上这段时间的事情也比较多,所以一时没有来得及告诉姑祖父和姑祖母。”

秦墨羽自然是不会告诉大家实话的,自己就是故意不想说的。

你说,阿阳跟朱洛琳认识才不过一年多,两人就定亲了。

自己认识这丫头都十几年了,要说这丫头当年还太小,可能有些事有些人,记得不太清了,也行。

但是这丫头在庆国的这四五年里,自己可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只是这丫头显然是个没良心的……

真是想想就气人呀!

所以,自己妒忌阿阳也应该是了理所当然的不是。

阿阳定亲那天,自己可是早早赶过给他捧场的。

当日自己瞅了个空,拉了那小子到一边,面子都不要了,悄悄问他是如何获取朱姑娘的芳心的……

结果那小子斜着眼看了自己半晌,最后一脸欠揍的道:“我没做什么呀!不过没办法,洛琳她就是非我不嫁……”

自己当时是真想下狠手揍那小子……

最后自己是真没忍住就把那小子给灌得爬不起来了。

结果,自己是平白又多招了柳晴月不少冷眼……

可算是明白了,那姐弟俩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

没来得及?

晴月眼角挑了挑,明显的不相信他的话。

这么明显的不靠谱的借口,也就他脸皮厚,敢扯出来搪塞大家。

不过大家虽然都不信,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真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

陆明和燕哲是多少能猜出些他的小心思的,少不得又在心中鄙夷了秦墨羽一番。

长公主几人,则显然是对晴阳和了洛琳之间的故事更感兴趣。

于是秦墨羽几人少不得跟他们细细道来。

长公主几人听得唏嘘不已。

特别是大太太更是惊讶不已。

洛琳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胆大机灵的。只是没想到这长大了,更加任性妄为了,这,这

也难怪易氏在信中每次都跟自己抱怨女儿长大了就不贴心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怕是易氏自己也不好意思跟自己说这些事吧。

大太太这边在心中暗暗惊叹。

长公主和驸马却是对朱洛琳很是喜欢,直说着要让晴月见着阿阳后让他一定要早些带着洛琳回来给他们见见。

就连一向沉稳的向凌,也对自己这个没见过的表弟和未来表弟媳很感兴趣。

长公主眼见着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也都极其懂事和争气,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他们刚出生那会儿,那么小小的一团,向婉抱着孩子一脸温柔又幸福的模样,不免又伤心起来。

“你母亲她……”

正说着话的众人见长公主问起向婉,都瞬间默了声,跟着望向晴月。

第十二章 未婚妻

“母亲她没事,锦夏姑姑前些时还传信出来了的。”

晴月的声音也不由的低沉了些,心中那种钝钝的痛感蔓延上来,虽说母亲暂时没事,但她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让母亲无事

她微微低头敛去眼中情绪,再抬头时已经又是一片清明。

听晴月说向婉无事,大家或多或少放心了些,或者就算还有担心,也只能放在心底。

所有人似乎都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才好,那些安慰的话都显得太不合时宜……

长公主神色有些黯然,却依旧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只是长公主和驸马面上的笑容看得人心中是更加难受。

季氏也默默无语的难受。

当初,季氏嫁进公主府也不过就一年多,小姑子就嫁去了邺国。

虽说二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季氏性格沉稳,向婉则是温婉灵秀,又善解人意,两人很是投缘,姑嫂之间的感情向来不错。

待长公主等人的情绪终于稍微平复了些,众人这才开始商量后面的事。

秦墨羽拿出两副地图,分别在书桌上铺开。大家一起围上来,在交换过各方信息之后,又认真研究和部署了一番后面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秦墨羽将摊开的地图慢慢又卷起来,看了一眼多少都带了些疲惫之色的众人,声音有些微哑的道:“那咱们就这样定下了,等京都这边事告一段落后,我跟月儿先去一趟南越。”

“大家到时候分头行事。”

定下方案后,已过寅时,窗外已不再是一片寂静的漆黑。

有浅浅晨光穿透云层,隐约可见朦胧的山景。

众人眼底皆有些青黑,眼中的神色却还算清明。

“也不早了,今个咱们就到这儿吧!大家回头稍微再休息一下。”秦墨羽走到一旁,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肩。

“也好!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驸马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尽管还有很多的不舍和担忧,但是也都只能先放在心中。

“月儿,来,这个拿好!”驸马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雕刻精美的莹润通透的翠玉佩塞到晴月手中。

“外祖父——”晴月接过玉佩,入手温润细腻。

“这块玉佩你贴身保管好,只要有向家产业的地方,你拿着这块玉佩随时可以调钱调物。也许暂时可能还用不上,但是以后总会有些用处的!”

“我跟你外祖母不能出面护着你,你凡事要多加小心!南越涑玉斋的窦掌柜和邺国瑞祥楼的刘掌柜都是向家的老人了,可以信得过,你到了南越和邺国之后可以先去见见他们。”

“外祖父这里给他们写了两封,已经交给阿羽了。”驸马殷殷叮嘱道。

“好!月儿知道了。外祖父放心,月儿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晴月微微笑着应道,语气依旧是尽量轻松随意,仿佛她要去做的事不过是出门吃顿饭般平常而已。

嘱咐过晴月后,驸马又再三叮嘱秦墨羽要照顾和保护好他们姐弟两人。

秦墨羽自是一一应下。

“姑祖父,景州那边您安排人帮我查一下齐国公和齐国公世子,最好是详细一些。”临走之时他想起在半山腰遇见的那位世子,虽只是一面之缘,但那位世子眼中的孤傲之气却让他隐隐觉得此人不太简单。

见他面上神色郑重,驸马自是没有多言,只干脆应下。

长公主府上虽无人在朝,但长驸马的祖父是大庆太祖的结义兄弟,在太祖打天下时出过不少力。

太祖登基后感念长驸马祖父之义,要封其为异姓王,其坚辞不受。太祖无奈,亲赐向氏一族为皇商。

这些年发展下来,向氏一族的店铺不光开遍大庆,就是南越和邺国也有不少向氏的铺子。

真要论起人脉和消息渠道,那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几年,虽然没有打探到向婉的确却消息,但也意外收获了不少其它重要消息。

……

离开清素苑时,晴月将父亲给自己的信交给了长驸马。

当初父亲给了两封信让自己亲自交给“外祖父”,另外一封当日去燕府的时候,她已经交给了老相爷。

长驸马接过信,拆开看过,然后揭开桌子上油灯的罩子,将手中的信伸了过去。

……

晴月等人再次穿过长长的暗道,回到含香园。

“姑娘回来了。”听着外面响起的轻微的脚步声,燕儿忙起身开了门。

“姑娘先休息一会儿吧!”燕儿关好门,接过晴月解下的披风道。

晴月往里面走去,看到桌上摆着的针线篮子和未完工的绣活,她回头温声道:“你也赶紧下去歇着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好,奴婢去给姑娘打些热水来就下去。”燕儿挂好披风,转身推门出去了。

晴月无奈,只得任由她去了。

含香园的四周,冷云,江白带着人守在暗处。

只是,没有人发觉,在凝霜和燕菲菲住的西南角有一黑影一闪而过,出了含香园,很快隐入黎明前的夜色之中。

……

从清素苑回来后,凝霜一直睡不不安稳,短短的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却是做了不少梦……

凝霜起床的时候,差不多辰时三刻,因为睡得晚,又睡得不实,浑身有些酸软无力,她靠着枕头在床上坐了片刻,才掀开被子,披衣下了床。

燕儿端了洗簌的水和用具进来。

“姑娘,睿王让人传话过来,请姑娘去桃花源用早餐。”

“嗯!”她声音里还带了些晨起的迷蒙的鼻音。

就着燕儿端进来的温水刚刚洗簌好,隔壁住着的燕菲菲听着动静就过来了。

燕菲菲更早些时过来找过她一次,见她没起,只当她是昨天晚上喝得多了些,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一路感受着徐徐微风里送来的阵阵花香到了桃花源,小二领了她们上了二楼包厢。

包厢里除了秦墨羽几人,向凌也在。

向凌是桃花源和桃花引的少东家,又与秦墨羽是表亲,出现在这里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见了二人进来,小十一忙自告奋勇的跟凝霜介绍向凌。

“凝霜姐姐,这位是我向表哥,这边的酒楼和客栈都是他们家的。”

又一脸骄傲的对向凌介绍道:“这个就是我凝霜姐姐啦,是咱们大庆国有名的小神医呐。”

向凌始终给人一副温润如玉的印像,起身含笑着跟她们打过招呼。

“赶紧坐下来先吃饭吧!”秦墨羽道。

凝霜冲向凌点点头,拉着燕菲菲坐下。

燕菲菲红着脸小声应了声。

今天的餐桌上,秦墨羽难得的没有犯贱的招惹凝霜。

一顿早餐吃下来,几人各自相安无事。

向凌除了一开始跟凝霜打了个招呼外,后面都只是偶尔跟秦墨羽几人聊几句。

凝霜也一直都只是安静的用餐。

……

吃完早餐,秦墨羽他们准备去狩猎,向凌则告辞回了清素苑。

既是要去狩猎,便得走得远些。

不过凝霜和燕菲菲不善射猎,便只是骑了马,由冷风、江白他们几个护着在附近山峰遛马。

秦墨羽本来想说服小十一跟着凝霜遛马的,但小胖子很是坚持要跟着他们去打猎。秦墨羽被他给磨得没脾气了,最后只得吩咐江楚带了几名护卫紧紧跟着他。

这五道山虽大,但是倒也没有什么凶禽猛兽,有江楚保护,让他跟着倒也无妨。

本来昨个白日还是阳光灿烂,温暖明媚的天气,晚上却刮起了风。

今个一早起来,太阳就始终躲在云层中,气候明显的比昨天阴寒了许多。

凝霜和燕菲菲骑在马上,湿冷湿冷的风吹得人的脸和手僵僵的,红红的。

凝霜默默不语的任由马儿带着她毫无目的的乱走,脑中一会儿回想着昨日与外祖父他们相见的情景,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和王祖母……

总之脑中始终乱乱的,不由得有些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了。

也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冷意一般,就这样骑着马,跑了好几个山峰。

燕菲菲感觉到凝霜今天有些不对劲,想要开口问问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默默地跟在凝霜后面,始终陪着她。

燕儿是知道凝霜的身份的,心知她今天这个样子,多是昨天晚上去见过长公主他们后,又勾起了伤心事……

虽说是有些担心凝霜会受凉,但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秦墨羽几人猎了野味回来,看到的正是手脸通红的凝霜和燕菲菲。

秦墨羽一边埋怨着凝霜不知爱惜自己,一边不顾凝霜的拒绝,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

凝霜瞪着秦墨羽,心中有些闷闷地。

不过,被他这一打扰,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见墨羽给凝霜系好披风,一旁的燕哲看向陆明。

陆明很想假装看不见燕哲的眼神。

只是,燕哲的眼神可以看不见,燕菲菲的眼神自己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认了命的陆明,默默上前给燕菲菲披上自己的披风。

谁让自己以前犯贱,先招惹了人家呢!更何况,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要是真不管,还不知道要受燕哲那小子多少白眼和奚落呢。

说不得这小子还得去跟自己爹娘告状……

陆明真是觉得心累,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呢!还没出生就被自己的爹娘给卖了。

更倒霉的是自己给自己挖的这坑,比爹娘挖的坑还要深……

因为准备次日一早就下山,这日晚间,几人再次去了一趟清素苑。

第十三章 世子

这日,凝霜刚从回春堂回了夏府,忠叔过来禀告说是齐氏回了靖宁候府。

齐氏的马车一早就到了靖宁侯府,时辰较早,靖宁侯上朝还未回府。

二房太太肖氏带着府里的哥儿和姑娘们,在侯府大门口候着。

肖氏嫁入侯府两年,依旧还是如同未出阁的少女般,情态天真,配上她较好的容颜,若不去看她头上的发髻,很难让人看出她已为人妇。

齐氏下车,肖氏带着人上前见礼。

齐氏冷着脸的扫了众人一眼,拂袖进了府。

肖氏被甩了脸子,脸色变了变,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又神色如常的招呼众人跟着进了府。

靖宁侯府正堂,老夫人端坐正位,等了有两盏茶的功夫。

刚刚在门口迎接齐氏的肖氏等人也在正堂,正陪着老夫人说话。

见老夫人神色间有些不耐,肖氏悄悄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身边的桂妈妈。

桂妈妈上前。

“老夫人,要不着人去看看?”

老夫人阴沉着脸朝着门口看了半晌,这才冷声喊道:“锦云。”

一旁伺候的一名绿衫丫鬟忙福了福身道了声“是”便出去了。

只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锦云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齐氏身边的福妈妈。

老夫人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分,正待发作,福妈妈快步上前躬身道:“老奴见过老夫人!”

福妈妈低沉平静的声音直接将老夫人的斥责和怒气给堵在了嗓子眼,老夫人深吸了口气,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先咽了下去,眯着眼盯着福妈妈不语。

福妈妈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低着头一脸恭顺的站在那里。

半晌后,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怎么?齐氏这是有人撑腰了,这么快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明鉴,夫人她断不会有如此心思。老夫人是知道的,夫人这两年身子亏了不少,这次若非有小神医帮着夫人调理,只怕到现还难以下床。”

老夫人话音才落,福妈妈的声音便响起,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福妈妈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

“本来夫人的身子才刚刚恢复了些,这又强撑着精神赶了两天的路,这不才到院子里,夫人就有些撑不住了。”

“本来夫人是要坚持先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是奴婢等人看夫人脸色实在太差,想着夫人要是过来倒是该惹得老夫人担心,便大胆将夫人拦下……”

福妈妈的声音不急不缓,吐字清晰,老夫人的脸色是变了又变,这是在变着法编排侯府和她呢!可人家还偏偏还把话说得这么好听,是让人既挑不出理,也不能挑理……

“夫人便催着奴婢过来给老夫人赔罪,不想奴婢这刚出了院子门,就碰着锦云姑娘了。”福妈妈接着道。

老夫人冷着脸看向一旁的锦云,锦云默默点了点头。

老夫人是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又偏偏不得发作,眼神都快结成冰了。寒着脸余光似是不经意的往肖氏等人身上一扫,只见一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俱是眼观鼻,鼻观口,端端正正的坐着。

“……”

再看福妈妈低眉顺眼的样子,老夫人是越看越有气,僵了半天脸色,深吸几口气之后,对一旁的桂妈妈道:“着人去请黄太医,再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燕窝,人参先送去芷兰院。”

吩咐完桂妈妈,又对福妈妈道:“既是身子不好,就好生歇着吧,这几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福妈妈忙诚惶诚恐的替齐氏谢过老夫人。

老夫人扶着桂妈妈的手起身,眼神从福妈妈身上滑过,一言不发的往里间而去。

……

沂县李县令府上,后院一处房间,不时有丫鬟端着水盆,毛巾之物进进出出,脚步俱是匆忙。

屋子里时不时有低沉压抑的闷哼声传出。

岭南王世子秦昊脸色苍白的趟在两米宽的雕花床上,床上的幔帐早已被扯掉了,一旁的太医小心翼翼的给世子清理着伤口,床上的床单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世子身上有好几处深可见骨的刀剑伤,靠近心脏处还有一处被暗器所伤的伤口,林太医刚刚已帮世子把暗器取出,现在正在止血和清理伤口,伤口已经有些感染了,林太医凝着眉不敢有丝毫大意,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已是满头大汗,他不得不时不时抬袖擦拭两下。

岭南王爷和王妃及郡主更是一脸焦急紧张,又不敢出声干扰太医,只能满心煎熬的干瞪眼侯着。

县令李谷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亦是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诚惶诚恐。

要说真是无妄之灾。

……

上个月,世子的恩师府上长孙满月,世子亲往道贺。

谁知道贺完回来,在刚进入沂县地界的时候居然遇上了山匪,世子身受重伤,最后随行护卫拼死相护,才总算是捡了半条命杀出来。

李县令是暗叫倒霉,怎么就偏偏在沂县遇着山匪了呢,要说这两年他也没听说县城外闹山匪呀。

而且,这些山匪下手怎地还如此狠呢?一般山匪拦路打劫,不过是图些银钱罢了,绝对不会轻易下死手给自己招惹麻烦。可是,看世子身上的这些伤,这分明是要置世子于死地呀……

李县令一面暗暗观察着世子的情况,一面暗自思忖,只是,这一想,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李县令只能在心中不停的祈祷世子无事,这要是世子真有什么事,只怕他这个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

世子当时身受重伤,随行的四名护卫,只剩下两人了,还都有受伤,在进入县城后,一名护卫连伤口都未来的及包扎,就快马往王府送信去了。

另一人则先找了家客栈,把世子背到房间后,就去请客栈小厮帮忙立马去最近的医馆请大夫,另外又让一人去请县令大人过来。

大夫来得很快,只是因为当时为了躲避山匪的追杀,耽误了些时间,世子的已是情况不大好,大夫看过后连连摇头,护卫抬出岭南王府的名头,请大夫一定要想办法救治世子,并表示等世子好后,岭南王府一定重谢。

谁知在得知他们身份之后,大夫却是更加不敢留下了。

不过也不敢真就那么走了,给世子清洗过伤口,做了些紧急处理,然后一脸惶恐又无奈的建议他们还是尽早请太医给看看。

最后又一脸歉意的拎着药箱准备开溜,却被护卫留下。

“若是太医来之前,世子要是有什么不好……”

护卫冷眸盯着太医。

只一句话,大夫额上冷汗就涔涔直冒了……

好在沂县离着京都不过一两日路程,护卫又一早着就送信回去了,王爷和王妃一收到消息立马就带人往沂县赶了过来。

世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幸好护卫当日强行扣下大夫,那名大夫既已是走不了了,这两日自是竭尽所能,总算是熬到太医到了。

……

太医给世子又是施针又是灌药的忙活了两天,世子的情况却仍是不见好转,这两天是一直昏迷,偶尔醒过来也是迷迷糊糊的。

昨天夜里更是发起了高烧,吓得太医一宿连眼皮都没敢眨一下,王爷他们更是满眼通红的守了一整晚。

好在早上的时候,世子的烧退了,大家也稍微松了口气。

白天的时候大家轮换着休息了一下。

到傍晚的时候,世子却又发起了烧。

王爷沉着脸问太医世子的情况,太医是真心为难,世子的情况凶险反复,他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世子的情况比较复杂,世子受伤较重,又因救治不及时,伤口……”太医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说词。

“好了,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林太医还是给个实话给本王,世子的情况到底如何?”岭南王打断太医的话,目光冷峻的盯着林太医。

第十四章 无能

岭南王早年常带兵出征,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杀伐果断,一身气势摄人。

这几年边关还算安稳,岭南王回京后,也不常在军营走动,平日里待人接物也比较低调,京中年轻辈子弟虽多听说过岭南王的功绩,但毕竟不曾亲见,加上这些年岭南王又刻意收敛,倒是都觉得这位王爷平素里很是随和。

林太医也算是跟京中贵人打交道多的,岭南王府也是去过几回的,只是平日里所见的岭南王爷多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就是这几天王爷纵然是心急,但也没有太过为难与他。

现在岭南王爷突然冷下脸盯着他,林太医是立马就感觉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被冻住了一般,平日里那些圆滑和世故似乎都没有用了,竟是答不上话来了……

林太医被岭南王看得那是真心虚呀!世子的情况是真不妙,但是他也不敢说得太直接。

林太医抬袖抹着头上的汗,半晌后硬着头皮道:“下官无能……”

林太医才一开口,就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凝固了……

“你说什么——”岭南王一字一句道。

“下官,下官……”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昊儿不能有事。”

“王爷,这——”

“昊儿什么时候可以退热?”

“……”

林太医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王爷要他说实话,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婉转的说了实话,王爷又不乐意听了

那日,王爷亲自进宫求了皇上,皇上一听说世子情况危急,二话不说就点了名让自己随王爷过来医治世子。

虽然当时也大概也猜到事情可能会比较棘手,但是,皇上亲自下了旨,自己是肯定得走这一趟的。

只是没想到世子的情况远比自己猜测的要更加复杂

“王爷——”在一旁纠结犹豫了半天的李县令小心翼翼的开口。

见岭南王眸光扫过来,又有些心虚了,但还是犹豫着道:“下官老家的侄子前些年得了怪病,卧床好些年,一直没好,后来经人介绍,请了回春堂的小神医,结果不到三个月就能下床了……”

“而且,下官听说这位小神医现在正好在京都……”

岭南王看着李县令不语,李县令更是心虚了,说到最后,声音是越来越小,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才好……

“明德,去请!”岭南王从李县令身上收回目光,吩咐护卫道。

“是。”护卫应声迅速离去。

王爷让护卫去请凝霜,李县令瞅了个空,战战兢兢的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夫人先开溜了。

一路是抹着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才一进屋,夫人二话不说,上前就拧住李县令的耳朵。

“痛,痛,痛……夫人轻点,轻点……”李县令忙伸手捂住耳朵求饶道。

“你还知道痛呀!你说你,小神医对咱们家那可是有大恩的。你倒好,明知道世子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就连宫里最好的林太医都没有办法,你却还把小神医牵扯进来。你说你——”

“要是世子真有个好歹,你这不是坑了咱们恩人吗。”县令夫人是气得直咬呀,拧着李县令的耳朵骂了半天还不解气,一脸的忧心重重。

“夫人且先松手,我这不是也是没办法吗。世子在咱们沂县这边出的事,你说要是世子真有什么,我这铁定也脱不了干系,只怕我这县令就该到头了。”

“脱不了干系你就坑害咱们恩人呀?你这是不记得咱们女儿那时出事那会儿你是怎么求的人家了?你说你要是真怕脱不了干系,你倒是赶紧派人去把那些个害人的匪徒都给抓个干净了呀!”

“夫人不知,这剿匪那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夫人放心,林太医虽是没有办法,小神医不一定就没办法不是,咱们要相信小神医才是。你说要是这回小神医把世子救了过来,那小神医的名气岂不是更大了。且岭南王府到时候也一定会承了小神医的大恩!对小神医来说也是大好事一桩不是。”

“你——”

……

护卫快马加鞭,又连夜赶路,第二日一早就到了京都。

凝霜今日却没有去医馆,在家里用过早饭,正准备出门去一趟燕府,就听忠叔着人过来传话,说是岭南王府的人求见,而且非常着急。

凝霜只略略一想,便知应是请她过府看诊的。

岭南王自己听说过,但却并没有见过,且自己初到京都,跟王府也未有交集,而王府的人既是急着求见她,想必是定无二事的。

看来燕府一时是去不了了,凝霜让晓茹把冷风叫过来,只能让他替自己跑一趟燕府了,交代了他几句,凝霜便带着燕儿往外院去了。

护卫等在大厅,凝霜过来,忙简明扼要的说了世子的情况,请凝霜务必先去看看。

虽然猜到是请她去看诊,但是岭南王府护卫所说的情况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要出城去沂县,而且很有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便又跟忠叔和晓茹冷云几个做了些交待,这才跟岭南王府护卫出了门。

在马车里颠簸了一天半,凝霜和燕儿是累得够呛,可是世子情况不等人,下了马车护卫拎起药箱便带着她们主仆快步往世子暂住了房间而去。

护卫走得太快,凝霜主仆小跑着才跟得上。

刚踏进房间门,守在房间里岭南王便急急的摆手让她免了见礼,她也不是拘泥之人,径直快步越过众人往里而去,几步到了床边,只见床上躺着的人正在昏睡之中,面上有些潮红,她上前先探了探世子的体温,又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她的双眉微微蹙起,面上神情认真专注,手上的动作轻柔缓慢,屋子里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关注着凝霜的一举一动。

王妃靠着岭南王,被王爷握住的手上修剪整齐的指甲直接掐进王爷的肉里。

待仔细给世子诊过脉之后,凝霜又问太医世子这两天的情况,太医自是详尽道来。

虽说是身为太医,竟然还需要宫外的大夫接手自己的患者,这很丢脸,但是丢脸就丢脸吧。虽说世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岭南王爷倒也要不了自己的小命,但是保不准他不迁怒自己呀……

凝霜听太医说完后,先让人隔了屏风,然后让丫鬟把世子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

接过燕儿递过来的剪刀,凝霜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剪开世子身上包扎着的绷带,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身为医者,这些年凝霜也见过不少重症患者,曾在宜州的时候,还跟着夏寒和族里的其他长辈常去军营,虽说这几年边关并无大的战争,但是边境州县毕竟三教九流的人员复杂,又多有流匪和小股的异族扰边,所以军中官兵也常有受些刀箭伤的,就是再凶险的外伤凝霜也都见过。

世子身上的伤口有明显的感染,且伤口都比较深,可以想见下手之人当时是下了死手的,而且,从伤口来看,下手之人也绝对不是普通的山匪那么简单。

只是,岭南王世子又是如何招惹了这些人的呢?

房间里人太多,凝霜让无关之人都先下去了,留了燕儿在一旁帮忙,林太医也留下了。

本来王妃和郡主也想要留下的,王爷一个眼神王妃和郡主就不挣扎了,郡主一脸愤恨的瞅了凝霜一眼,才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第十五章 闹街

再说冷风到了燕府之后,见过老相爷,出了燕府准备往睿王府去一趟。

骑着马穿过闹街的时候,街上人多,冷风先是放慢了速度,最后干脆又牵着马步行了。

街上人来人往,铺子里的伙计和路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冷风牵着马慢慢往前走着,眼光偶尔四处瞟瞟。

这几日的天气很好,这条街虽然不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段,但绝对是最热闹的地方。

京中贵人多,但平民百姓更多,而这条街上的铺子里的东西比起东市那边铺子里的东西不知要更加便宜多少,而且因为街道比较长,又连接着几条副道,各色的物什都很齐全,可以说一般人家平日里吃穿用度所用得上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找得到,当然酒肆茶楼也有不少。

除了铺子,这条街上的小摊贩也比较多。

总之很是热闹,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热闹,京中贵人一般都是饶着这条街走的。

冷风从燕府到睿王府,本来也不是非要走这条道的,只是正好有事要去一趟回春堂。

回春堂虽然名气很大,但是却从不开在贵人们聚集的主街道,都是开在像这样的平民聚集的街道上。

冷风一路走走看看,眼尖的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下意识的多留意了两眼,这一留意便发现了问题,于是瞬间来了精神。

只见一名穿着和容貌都很普通的年轻人匆匆穿过人群,似是不经意的四下瞅了瞅,然后一闪身进了一家铺子。

这人冷风不久前才见过,本来在街上遇着一两个认识的人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本来嘛,大街又不是你家的。

只是,此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而且此人明显的穿着和行踪都有些诡秘,冷风远远的瞅了一眼铺子上的匾额,想了想,牵着马往那间铺子斜对面的一家茶楼走过去。

把马交给茶楼的小伙计,冷风要了间二楼临街的包间,推开窗户,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铺子和周围的情况。

小伙计将冷风要的茶并两份点心送了过来,退出去时将门带上便下楼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冷风瞅了瞅门口,将椅子往窗户边挪了挪。

对面铺子里进出的人不少,在这里守株待兔很有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收获,但是既然自己能认出那人来,想必那人也能认出自己来,跟进铺子里去显然是不明智的。

冷风握着茶杯在手中转动,目光在下方人群及店铺间来回梭巡,不放过任何看上去比较异常的人和事。

不多时,一名大胡子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名男子身材高大魁梧,大步往这边街道过来,在进入街道后可能是因为街上人太多的原因,但也可能是因为其它原因,男子的脚步慢慢放缓,看似很是随意的四下闲逛,只是,楼上的冷风还是捕捉到他不经意四下张望时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他心下一动,站起身来,撑住窗棂,将身子微微探出窗外,只见那名男子在对面铺子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贩前停留了一会儿,最后买了些什么,离开前再次随意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如无其事的往对面铺子里去了。

冷风的眼睛眯了眯,坐回椅子里,右手手肘架在椅子的扶手上支着下颌,闲闲的等了大概两盏茶左右,先前那名男子出了铺子,快速离去。

冷风放下茶盏,朝着男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继续低头喝茶,眼角的余光却仍然关注着楼下的铺子。

果然,又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那名大胡子的男子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快速的扫了四周一眼,出了门混入人群之中。

还真是够沉得住气的,冷风暗自冷笑一声,迅速下楼,甩了一角银子给店铺的伙计:“马我晚一点再回来取。”

……

岭南王及王妃他们被凝霜赶出房间后,一直守在门外。

王爷一言不发的站得笔直,王妃则是魂不守舍的来回走来走去。

郡主刚开始陪着他们站着,后来站得腿酸了,鼓着嘴往门口瞪了好几眼,又觑着王爷和王妃的脸色小声嘀咕着:“怎么这么久呀?”

王妃闻言顿住脚步,幽幽的瞅了她一眼,也往门口望去,张了张嘴,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手中的帕子却被绞得纠结成一团。

院子里的阳光正好,太阳已经悄悄的爬到正当空,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明明有很多人的院子里却是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一般。

偶尔有几声鸟儿的啼鸣声响起,却又很快消失,仿佛怕打扰了这份安静一般。

屋子里没有一丝声响传出来,哪怕是呼痛声都没有……

郡主有些烦躁,也站得有些累了,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这样干站过这么久的……

父母却是好像毫无所觉一般,瞪着紧闭着的大门,纠结许久,看了父母一眼,郡主最后还是往院子里走去,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抬手在小腿上揉了两下,贴身的丫鬟忙蹲下身道:“郡主,还是奴婢来帮您揉揉吧!”

侍女的声音压得比较低,但回廊下站着的岭南王还是往这边瞟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郡主却还是有些心虚,狠狠的瞪了侍女一眼,小声斥道:“不用,本郡主没事。”

真是个没眼色的东西!

又过了许久,背对着门口站着,一直纹丝不动的岭南王眉头一动,眼中精光一凛,然后突然转身,紧盯着大门。

王妃被王爷的动作吓了一跳,跟着朝门口看过去,有些紧张又激动的道:“王爷——”

郡主也忙起身过来:“哥哥好了吗?”

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终于被人拉开……

燕儿刚将大门拉开,门口几道复杂的视线就落到她身后的凝霜身上。

“世子的情况不是很稳定,今天晚上还要再观察一下。”凝霜微微抬头,迎上岭南王爷的视线。

不稳定……还要观察……

王妃满怀期望的脸色,瞬间又失了血色,人轻晃了一下,被王爷眼疾手快的扶住。

“王爷——”王妃抬头看着王爷,眼中满是不安和祈求。

岭南王拍拍她的背,看向凝霜,眼中的犀利不加掩饰,语气更是冷冽。

“需要再观察是何意?”

“世子情况复杂,今天晚上如果不再发热,便无甚大碍了。但是,如果今夜还出现发热的症状,只怕是回天乏术”凝霜的目光不躲不闪,语气极为平静。

岭南王目光一缩,脸色微变,半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太医。

林太医眼神一闪,低了头。

“夏姑娘,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昊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王妃挣脱王爷扶着她的手,上前抓住凝霜的手臂,满是激动。

“什么叫回天乏术?你让我们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郡主瞪着凝霜,声音拨高了许多。

“妍雪,退下!”不等郡主的话说完,岭南王沉声喝道。

“父王,她——”

“退下!”岭南王再次道,神音又低了几分。

第十六章 荷包

郡主不敢造次,瘪着嘴退到一旁。

“王妃!”岭南王又上前扶住王妃的肩,冲她摇了摇头。

王妃看着他,又看看不再多言的凝霜,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精气神,双手缓缓滑落。

如同一只失了线的木偶般,神色木然的任由王爷扶着她。

“世子的情况确是很凶险,但是只要世子熬过了今夜,便也无碍了。”凝霜终究不忍看王妃那样的失魂落魄,心中暗叹一声,缓缓出声。

王妃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血丝

“小女先下去给世子配药了。”凝霜施了一礼道。

“那就有劳夏大夫了!”岭南王道。

待凝霜带着燕儿下去后,岭南王妃再次挣脱王爷扶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缓缓往屋子里走去

郡主忙跟上扶住王妃。

岭南王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叹了口气,在门口默立半晌,才往里走去。

燕儿煎好了药,端到房间里,王妃伸手接过,一口一口的亲自喂世子喝下。

世子一直在昏迷中,药并不那么容易喂进去,几乎每一勺下去都要洒掉至少一半。

王妃的衣服上已是沾了不少药汁,但却仍是坚持着亲自喂世子服药。

药虽然洒了不少,但好在燕儿早有准备,多煎了些。

喂世子喝完药,王妃就坐在床边守着世子,不吃也不喝,只是安静的看着世子,偶尔会抬手抚一下世子的脸,动作又轻又缓,仿佛世子是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中间凝霜每隔两刻钟就会过来看一次。

值得欣慰的是,整个下午世子的情况都很稳定,不过,凝霜却未敢有半点放松,今天晚上才是最难熬的时候。

岭南王妃从中午守到日落,王爷让人端了饭菜到房间,只是王妃还是没有味口和心思吃饭,王爷轻声劝慰许久,王妃才勉强喝了几口汤,边喝边掉眼泪。

最后见王妃实在是喝不下去了,王爷便也就不再强求了,招手让人把饭菜端走了。

这边小丫鬟刚端着饭菜出去,那边护卫就进来了,岭南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世子,留了郡主在房间里陪着王妃,便抬脚往外走去。

这些天为了方便照顾世子,王爷和王妃就住在世子隔壁的房间里。

进了房间,护卫把门关上,外面留小厮守着。

“可有进展?”王爷沉声问护卫,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张将军还在搜查,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动手的两拨人的手脚都很干净。不过,咱们的人找到了这个。”

护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浅绿色的荷包递给王爷。

王爷眼睛一眯,接过荷包。

荷包的用料很普通,但是针脚很密实,荷包的正面用深绿色的线绣了两枝竹子,可以看得出来绣荷包的人绣工比较扎实,且当时绣的时候一定也是很用心的。

打开荷包,从荷包里滑出一枚平安扣。

只是,平安扣的玉质也很普通,是那种京中随便那个玉器铺子甚至小摊上面都可以随时买到的那种,单从平安扣上很难看出什么来。

王爷又仔细翻看了荷包两遍,最后心思一动,把荷包翻了个面,露出里面的内衬,果然,同色的衬布上面绣了两个极小的字。

王爷寒着脸将荷包和平安扣扔给护卫:“查仔细了。”

“另外让人仔细查一下这段时间城门的进出记录,特别是那几位,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岭南王背手踱步到窗子边,窗子关得严实,他的眼光却仿佛要穿透那层朦朦胧胧的窗纸一般,直投到更远的京都。

这件事里,会有那几位的影子吗?

……

凝霜吃过晚饭后就带着燕儿跟林太医一起去了世子的房间里。

照列先上前看过世子的情况,然后请王妃和郡主先出去等候。

待王妃她们出去后,凝霜又给世子施了一遍针,然后燕儿下去煎药,她跟林太医守在一旁。

目前的情况,除了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暂时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只是,这样什么都不能做的时间才是最难熬。

王妃和郡主在燕儿把门刚一打开就进来了。

随后岭南王和李县令及县令夫人也都到了。

屋子里的人太多,通风效果就会差些。

凝霜对王爷说明,岭南王看了李县令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李县令忙拉着夫人跟着出去了。

王妃和郡主留了下来,凝霜也没有劝她们出去等候,对王妃来说,虽然在这里等候着宣判结果是煎熬,但这煎熬里毕竟也是还有希望的,这样的时候,就是凝霜再怎么冷静漠然,她也还是没有办法要求王妃去门外等候的。

大家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很安静,桌子上沙漏缓慢而细微的又持久的声音就显得异常的清晰了,一声声从众人心上划过,夜幕慢慢拉开序幕。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但对等待中的人来说,似乎又从来没有流逝一般

夜,寂静而又异常漫长。

燕儿端了煎好的药进来,仍是王妃亲自喂世子服下的。

凝霜在一旁的椅子上再次仔细翻看着世子这几天服用的药方和之前的大夫以及林太医记录的病理单子,推测着世子今夜有可能出现的各种症状及有效的应对方案。

差不多丑时的时候郡主实在熬不住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则都毫无睡意,沉默不语的守在一旁,王妃更是没过一会儿就紧张的伸手探一下世子的额头。

门口等着的李县令和夫人也是站立不安,不时紧张的朝门口张望。

就连岭南王也不似早几日那般沉得住气了,时不时的看向廊下特意让人摆上的沙漏。

院子中的夜色愈发深沉了,走道里挂着的灯笼里透出的橘黄色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天幕的笼罩下如同鬼火般飘摇闪烁着,照出院子里的房屋及树木朦胧的轮廓

“咳,咳咳”突然响起的几声低沉的咳嗽声在深沉寂静的夜里蓦然惊得几人心神一颤

屋子里始终不错眼的盯着世子的王妃先是一愣,正抚摸着世子的脸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紧张又不安的朝凝霜看过来:“夏姑娘——”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正迷迷糊糊的郡主也被惊醒,有些懵的:“怎么了?哥哥醒了吗?”

不过显然没有人有空理会她。

凝霜放下手中的单子,王妃赶紧往一旁挪了挪。

因为咳嗽,世子面上有轻微的潮红慢慢泛起。

凝霜心一紧,凝眉探了探世子的体温,然后给世子诊过脉之后往一旁让了让。

林太医忙上前,伸手搭在世子的手腕上方,片刻后林太医收回收。

见凝霜和燕儿已经准备好的针具,让到一旁。

“夏姑娘,昊儿他?”

“世子有发热的先兆,我现在必须给世子先施针,王妃还请先到一旁稍候一下。”凝霜的语气很轻,但语速明显较平日里快了许多。

第十七章 补品

王妃似乎有些没有听明白凝霜的话,又似乎只是不敢置信,直愣愣的看着凝霜没有反应。

燕儿搬了屏风过来,轻声唤了王妃一声,她茫然的转头

屋里凝霜和王妃的说话声不算太大,但是守在屋外时刻凝神关注着里面的所有动静的岭南王和李县令夫妻却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岭南王绷着脸不语。

李县令夫人则是悄悄地狠狠地瞪了有些心虚的李县令一眼。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由得更加绷紧了心神。

沙漏“沙沙”的声音愈发清晰……

过了大概有三刻钟左右,隐约听见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声,门口三人俱是神色一凛,齐齐往门口靠近了一步

不一会儿王妃的声音响起:“昊儿,昊儿”

刚刚施完针,一直昏迷的世子轻哼了一声,屏风外的王妃一愣,然后再顾不得其它,绕过屏风快步到床前。

却见世子仍在昏迷之中,王妃眼中才聚起的光芒又暗了暗,喃喃道:“夏姑娘,昊儿他——如何了?”

凝霜摇摇头,轻声道:“世子的情况还未完全稳定,王妃且再耐心等等。”

“还未完全稳定——好,再等等,再等等昊儿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我们再等等”王妃失魂落魄般,伸手轻轻抚摸着世子的脸。

燕儿将屏风撤到一旁,郡主早已睡意全无,臭着脸过来扶王妃坐下。

“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郡主看看世子,又看看王妃,终于还是语气僵硬的道。

“天亮。”

郡主一下噎住,瞪了凝霜好几眼。

凝霜毫不在意,她走到一旁,抬眼朝着半开着的窗外看去,半晌后收回目光。

桌子上沙漏里传出的细微的声响伴着众人轻微的呼吸声,一点一点拨动时间,纵使再慢,也终是一步一步向着黎明迈去。

当守在回廊里的岭南王目光能够隐约从院子里灯光映照下的树木看向更远的地方的屋檐,树木时,房间里昏睡了好几天的岭南王世子紧闭的眼皮抖了抖。

“夏姑娘——”紧接着王妃的声音响起,一如先前每一次那般满怀希翼。

凝霜上前,再次仔细检查了世子的情况,终于没有让王妃失望的点了点头。

“世子应是已无大碍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应该就会醒来了。”

“你,你说什么?”王妃生怕自己听错了,声音微微颤抖着。

“王妃放心,世子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会醒过来了,不过世子刚刚醒过来之时还是会比较虚弱的,不易说太多话。还有最好是先让人去准备些比较清淡的饮食过来。”

“好,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王妃坐得笔直的身姿一松,整个人被一种强烈的劫后余生的感觉包围住,一时喜极而泣,有些语无伦次。

只是不等王妃吩咐,在门口守着的县令夫人就已经喊了丫鬟赶紧下去准备,并隔着门回了话给王妃。

房间的门也终于打开了,凝霜从房间里出来,天光从云层里透出来,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晨曦笼罩下的院子仿佛披了层轻纱一般,宁静而又温馨。

“王爷!”凝霜看着立在门口胡子拉碴的岭南王,施了一礼。

“夏大夫大恩,我岭南王府记下了!”让凝霜没有想到的是,岭南王突然弯腰还了一礼,开口道。

“王爷客气了。”凝霜先是一愣,然后忙往旁边让开。

岭南王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抬脚大步跨进屋内。

“父王!”郡主见岭南王进来,忙开心的招呼着,声音微微拨高:“哥哥他真的没事啦!”

“好,好。”岭南王看着明显也憔悴了许多的女儿,温声道:“雪儿辛苦啦!先下去歇会儿吧!”

“雪儿不辛苦,雪儿想等哥哥醒过来!”郡主摇着头道,说着又坐回床边。

“王爷!”王妃坐在床边,王爷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王妃将头轻轻靠过去。

岭南王世子已无大碍,且有林太医在一旁守着,凝霜便先下去了。

李县令夫人于氏亲自领了凝霜去早就着人收拾好的小院,让人送了热水到房间。

她这边刚简单的洗漱了一番,这边就有丫鬟端了些稀饭,点心过来敲门。

世子醒的比凝霜预计的还要稍微快些。

她不过才在贵妃榻上眯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有丫鬟过来传话。

林太医在世子醒后的第二天便回宫去了。

皇上在得知世子醒了过来后,派了大太监田公公亲自过来探望。

田公公前脚刚离开沂县,秦墨羽后脚就到了。

秦墨羽让人把的马车直接赶进了李县令府的院子里,然后在众人吃惊的表情里淡定的指挥着人从马车上搬了一大推的各种补品下车。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给世子准备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李大人可得嘱咐府里人收拾好了,仔细给世子调理身子。”

“这边这些,是给我表妹准备的,表妹这些天肯定辛苦,也得好好养养,调理调理。”

秦墨羽一边看着小厮往下面搬东西,一边对来迎接他的李县令道。

李县令看着小厮不停的往下搬那些补品,嘴角是直抽抽。

上午皇上才赐了世子许多的补品,以及赏赐了夏姑娘些锦缎,玉器之类的东西。

这会儿睿王殿下居然更夸张,竟是直接让人拉了一车的补品过来,这,这

不过想想这位殿下是出了名的纨绔荒唐,似乎也就不觉得太夸张了。

不过,李县令还是在心里暗暗感慨了一番这些个贵胄子弟的好命和任性。

秦墨羽交代了李县令几句后就往后院去了。

“皇叔,皇婶!”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就急急的传来。

“嗯!”岭南王站在窗下,正捧着本书看得认真,听到声音转回头来看了正跨过门槛的他一眼:“来看昊儿了。”

王妃正在给世子喂药,见他进来,把药碗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又拿帕子给世子擦了擦嘴角,这才起身冲他点了点头道:“阿羽过来了。”

“是呀,阿昊好些了吧?当日听说了他出事,我是急得不得了,要不是怕过来会添乱,我早就过来看阿昊了。”

“阿羽哥。”背后垫着个厚厚的大靠垫,坐在床上的世子声音有些虚弱。

“你坐好,可别乱动。”秦墨羽忙道。

“小神医说昊儿好好休养些时日就无大碍了,倒是让阿羽挂心了。”王妃这两日虽然看上去仍有些憔悴,但是精神恢复了不少,微笑着道。

“你们哥俩先聊着,我跟你皇叔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秦墨羽跟秦昊的关系一向不错,这孩子虽然荒唐了些,但却是个实心眼的,嘴也甜,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第十八章 妍雪

“皇叔,皇婶慢走。”

“阿昊记得把药都喝了。”出去前王妃嘱咐到。

“皇婶放心,我会监督阿羽的。”

王妃笑了笑便跟着王爷跨出门外去了。

“阿昊赶紧把药先喝了,一会儿凉了效果就差了。”

“好!”世子看了一眼丫鬟手中端着的白瓷碗里漆黑浓稠的药汁,眼皮抖了抖,然后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丫鬟见状忙准备给他喂药。

“给我。”他却直接从丫鬟手中把药碗接过,一仰脖一口把药灌了下去,动作那是一个干脆流畅,看得小丫鬟眼都直了。

然后,感觉舌头似乎都没有知觉了。

“慢慢喝,慢慢喝,不要着急呀!”秦墨羽忙道,一边还拿手给他轻轻拍了拍背,瞪着眼埋怨着:“你说你,喝这么急干嘛,要是呛着了怎么办”

世子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古怪,他知不知道这药到底有多苦呀?之前母妃都坚持亲自一口一口喂他喝,他不能驳了母妃的心意,只能慢慢喝,现在好不容易这个药碗不在母妃手里了,他哪里还能慢慢喝。

唠叨了他两句,见他也不争辩反驳,他说得没啥意思了,瞅了眼他没有血色的脸,换了话题。

“听说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山匪,阿昊你怎么会惹上这些人的呢?”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世子摇摇头,也很是迷惑。

“算了,反正有皇叔在,肯定是不会放过那些个人的,阿昊就好好养伤就好了,不要多想,想多了伤神。”

秦昊身子还比较虚弱,多半时候都是秦墨羽一个人说,他只微笑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句。

秦墨羽坐了两刻钟左右,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秦昊看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道:“外面的天气很是好呢!阿羽哥要不要去院子里逛逛?我就不陪你聊天了,小神医说我这两天不适合这样坐太久。”

“那好,你赶紧先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扰你了。”秦墨羽忙起身帮他把身后的靠垫拿走,扶他躺下,又很是细心的帮他盖好被子。

待做好这些,又嘱咐守在门口的丫鬟好生注意着里面,这才往院子里走去。

秦昊此刻却并无睡意,目光落在被掩上的门上,喃喃自语:“小神医这会儿该在院子里配药吧!”

秦墨羽问过下人凝霜的位置,便快步往西边的小院中过去。

“你什么意思?干嘛不说话?本郡主问你话呢,听到没有?你可别以为救了我哥哥你就可以把本郡主不放在眼里了……”秦墨羽还未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郡主盛气凌人的声音。

秦墨羽眼神一沉,加快了脚步,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郡主让一让,奴婢要把这些药放上去,这些可都是世子这些天要用的药。”小丫鬟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恭敬。

走到院门口的秦墨羽正好看到燕儿端着一个大簸箕把站在院子里药架旁边正一脸阴沉的瞪着一旁配药的凝霜的郡主毫不客气的挤开,抬起胳膊把手中的簸箕放到药架上面去。

燕儿的动作突然,又暗中使了些劲,郡主被猛的撞得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了,身边的丫鬟连忙急急的一把把她抓住

只是,丫鬟抓得太急,力道没控制好,于是郡主还是悲剧了,额头一下撞到药架上面。

药架一晃,眼看就要倾倒,被从旁伸出来的一只手稳稳扶稳。

“殿下——”燕儿有些吃惊,不过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打了个招呼就把注意力放回那些药上面了:“幸好这些药没泼了!”

“你,你们——”郡主一手捂着被撞到的额头,另一只手指着燕儿和丫鬟是气坏败急,脸色青紫。

“奴婢该死!郡主饶命!”小丫鬟懵了一瞬,腿一软跪下求饶。

小丫鬟吓了个半死,燕儿却毫不在意,意思意思的弯了下腰道:“郡主恕罪,这些药可是特意从京都调过来的,我家姑娘可是说过的,世子的药是绝对不能断了的。奴婢一时心急撞到了您,真的不是故意的。您不会怪奴婢吧?”说完一脸无辜的看着郡主。

“燕儿,把这些药先拿下去煎好。”凝霜将已经配好的药交给燕儿。

“是呢,奴婢这就煎好了给世子端过去。”燕儿拿起药直接往摆着小药炉的回廊走过去。

“你,你给本郡主站住。”郡主声音尖利

“郡主,不好意思啊!奴婢要赶着给世子煎药去呢。”燕儿停下来,将手中拎着的药包提起来晃了晃,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还不赶紧去给本郡主拦住她。”郡主抬脚踹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一脚,恨铁不成钢的道。

小丫鬟一不留神被踹趴下,不敢呼痛,立马爬了起来。

“世子再过一个时辰就又该服药了,郡主是打算亲自帮世子煎药吗?”凝霜看了一眼小丫鬟,冷声对郡主道,她将面前的药材都收拣好,从小杌子上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又从袖袋里掏了帕子仔细擦着,凉凉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郡主身上:“郡主无缘无故过来凝霜这小院纠缠,就不怕我找岭南王问问原由吗?”

郡主眼神一眯,无缘无故?对了,自己今个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来着?

郡主一时竟是忘了来此的目的……

哦!想起来了!自己就是看不惯她明明就是个低贱的医女,不过就是被人叫了几声“小神医”和救了自己的哥哥,父王和母妃给了她几分面子,就忘了尊卑,在自己这个堂堂的郡主面前居然每次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倨傲的样子。

自己不过就是想来问问她,凭什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有错吗……

郡主眼神扫了一眼扶着药架闲闲的立在一旁看热闹的秦墨羽。

心中更是愤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这样的一个低贱的女人,却有睿王天天跟在身边转,而自己却求之不得……

真是岂有此理……

郡主暗暗的想着,是越想越气,只是残存的那点理智告诉自己,这件事不能闹到父王和母妃那里……

刚爬起来正准备去拦燕儿的小丫鬟定在原地了……

要是让王爷和王妃知道郡主上这儿来找小神医的麻烦,自己不但没有拦着,还帮着郡主找茬,甚至还耽误了给世子煎熬,只怕自己会被王妃毫不犹豫的给卖了吧。

小丫鬟瑟瑟发抖的觑着自家郡主,小声道:“郡主,要是,要是,王爷知道……世子爷的药……”

“你个没用的东西……”郡主被凝霜的目光一扫,心中也有些发虚,顿时更加恼羞成怒,满是寒光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声音冰冷。

“妍雪妹妹要是闹够了,就下去找个大夫看看吧,姑娘家要是留下了什么印子就不好了。”秦墨羽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开口。

“你——”秦妍雪眉头一皱,抬头一脸愤恨的看向他。

“不过,妍雪妹妹这额头上的伤只怕要好好跟皇叔解释一下了。”他微杨的嘴角带出的冷冷的嘲讽没有半点收敛隐藏。

秦妍雪一副恨不得要上前咬他几口的样子看着他。

秦墨羽勾起嘴角,笑得一脸轻慢。

“谢谢阿羽哥哥提醒——”秦妍雪盯着他一字一字慢慢道。

半晌她扫了一眼不知何时端了杯茶在手里慢慢品着的凝霜,低头掩下眼中的寒光。

……

第十九章 心思

随后几天有好几拨前来沂县探望世子的人。

除了几位皇子之外,再有就是京中的其他一些年轻辈的平日里跟世子关系比较好的公子哥们的了。

朝中大臣倒是没有什么人特地赶到沂县。

妍雪郡主这几日比较低调,基本上不往凝霜和秦墨羽跟前凑。

这日下午,前院的小厮来报长公主府的两位公子来看望世子时,凝霜刚给世子的伤口换了药包扎完。

王爷前一日先回了京都,而李县令这个时辰正在衙门里。

凝霜和燕儿收拾东西的档口,县令夫人亲自引了他们二人过来。

……

“这位就是阿昊哥的救命恩人小神医夏姑娘?”几人见了面寒暄了几句,长公主府的二公子向泉瞅了好几眼正收拾东西的凝霜后道。

“正是!”秦昊含笑对向泉道。

“凝霜见过二公子!”凝霜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向泉轻施一礼。

“早就听人说小神医医术不凡,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向泉瞅着半躺在床上的秦昊满是佩服的道。

凝霜淡淡的笑了笑:“二公子过誉了。”

“哪里过誉了,一点都不过誉,林太医对阿昊哥哥都束手无策,结果霜姐姐一出手就阿昊哥哥就没事了。”向泉一脸夸张的惊叹,对凝霜的称呼也半点没有障碍的直接换成“霜姐姐”了,他眨着眼接着道:“听说霜姐姐跟墨羽哥哥是表亲是吗?”

“什么叫是吗?当然是是的了。”向泉话音才落,秦墨羽便拿扇子敲了一下向泉的头道。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要是把我敲傻了你陪得起吗?”向泉捂着后脑勺叫道。

“就你——”秦墨羽斜睨着他,慢悠悠道:“不敲就已经够傻了的了,还怕什么更傻呀!”

“你,你这是逼着我不顾兄弟情面呀……”向泉瞪着他道。

秦墨羽瞟着他笑得瘆人。

“霜姐姐,你快来帮我评评理,墨羽哥哥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你平日里可不能给他给骗了啊!”向泉瞪了秦墨羽好几眼,然后望向凝霜,意有所指,一脸的义正言辞。

正跨进屋子里的秦妍雪脸色一黑,脚步顿了一下,咬了咬呀,片刻后,她低下头敛去眼中神色,边继续往里走去,边脆生生的开口道:“向大哥,向二哥,你们来看哥哥啦!”

屋子里的众人闻言朝门口看了过去。

“妍雪妹妹好!”向凌微笑着点头。

秦妍雪面色微微一红,眼神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的瞟向他停了一瞬。

“嗯!”看见秦妍雪,向泉明显的有些意兴阑珊,随意的哼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秦妍雪面上的尴尬一闪而逝,随即又微笑有礼的跟秦墨羽和凝霜打过招呼,这才在秦昊床边上坐下低声道:“哥哥!”

“妹妹怎么过来了?”世子温声问道,眼角余光扫向正含笑着正和秦墨羽他们说话的向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就想来看看哥哥啦!”秦妍雪低声撒着娇道,软软的声音正好可以让屋子里的人都听到。

说完还有些含羞的悄悄觑向一旁坐着的向凌,只可惜,向凌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对她递过去的眼神更是毫无所觉。

秦妍雪心中暗暗恼怒,脸上却堆起更加柔美的笑容,满是好奇的道:“哥哥们刚刚在聊些什么呢!雪儿刚刚进门前可听到你们聊的正热闹呢!”

……

“也没有什么,就是向泉跟阿羽哥正瞎闹腾呢!”秦妍雪问完话后,有那么一瞬,大家都没有说话,向泉还用一种看白痴般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秦妍雪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就要挂不住了,秦昊温和宠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哦!是吗!”秦妍雪眨了眨眼,勉强维持着笑容。

“你们先聊吧,我先下去配药。”这些天,每每给秦昊换完药或者施完针之后,凝霜总会被秦墨羽拉着再陪着他跟秦昊一起聊会儿天。

秦昊这个人其实凝霜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是那种温文尔雅又谦谦有礼的君子,总是给人一种随和舒适的感觉。

这样一个人,凝霜觉得要是太刻意的去保持距离,倒是有些矫情了。

而且,秦昊因为受伤的原因一直不能下床,虽然有下人仔细照顾着,但整天闷在房间里也毕竟难受,只要不耽误了自己给他配药,陪他聊聊天对自己来说也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刚刚在给他换过药之后也就照列留了下来,不过,既然今天有这么多人陪着秦昊聊天,凝霜觉得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我去给你帮忙。”秦墨羽忙道。

“我也去,我也去,凝霜姐姐,要不你教我学医呗!”向泉也忙跟着站起来,好像生怕自己起来慢了,凝霜就把他丢下了似的。

凝霜有些头疼,悄悄瞪了秦墨羽一眼。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兄妹说话了。”向凌也从凳子上站起身,动作优雅从容,微笑着对秦昊道。

然后,不等秦昊反应又看着凝霜笑微微的道:“凝霜姑娘不介意我也厚颜跟着过看看吧?”

秦妍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秦昊看了一眼她,笑着对向凌他们道:“也好,等我好了之后咱们再一起喝酒!”

说完又笑着对秦妍雪道:“那就委屈妹妹在这里陪陪哥哥了,正好妹妹跟哥哥说说府里的事情吧!”

……

向凌,向泉吃过午饭后就告辞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秦妍雪难得的没有让丫鬟单独给她把饭菜送到房间里去。

不过,饭桌上秦妍雪倒是安静了许多,除了满是委屈的时不时偷偷瞟向凌几眼,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王妃这些天心情好了许多,而且,经过这次世子出事,王妃在对儿女的事情上变得更加用心了,除了每天对儿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之外,多的心思也就都放到了女儿身上。

秦妍雪在饭桌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王妃毕竟是过来人了,自然是看出了端倪,心中吃惊不小。

看女儿的样子,只怕是早就对向凌动了心思的吧!

自己这个做娘竟然毫无所觉,这要不是吃饭前就感觉女儿有些心神不宁的,自己稍微多留意了些,只怕都不知道到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王妃心中虽是吃惊不小,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偶尔招呼大家多吃菜。

饭后,王妃又让人上了些茶点,陪着几个小辈唠了会儿家常。

不过王妃的分寸把握得极好,并未让人觉得有任何刻意和不适。

向凌他们出府后,王妃先去看过了世子,这才把秦妍雪喊到了房间里,外面留了丫鬟守着。

“母妃找我有什么事?”秦妍雪看了一眼被景妈妈带上的房门,在凳子上坐下,心不在焉的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啦?”王妃看了她一会儿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秦妍雪有些懵。

王妃看着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不再整天黏着自己撒娇的女儿,轻叹了一声,声音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无奈:“你对向凌的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

秦妍雪心中一惊,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王妃认真又不容她躲避的目光。

第二十章 旧事

秦妍雪一时怔住,脸也腾的一下红了,呐呐无言半晌……

最后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略有些尖厉的道:“是谁跟母妃说的?是羽哥哥对吗?他就是一直看女儿不顺眼,女儿都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了羽哥哥的”说到最后秦妍雪是一脸委屈又隐忍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母妃,你帮我问问羽哥哥好不好,你告诉羽哥哥,要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会改的,真的,母妃你帮我告诉他”

“”

王妃看着女儿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头疼。

“瞎说什么呢!你羽哥哥怎么会看你不顺眼呢。”她先是嗔了女儿一眼,然后正了神色看着她接着道。“再说,你好歹也是堂堂一个郡主,就算阿羽是皇子,他若是真有看你不顺眼的地方——记住了,你也没有必要委屈求全!”

“母妃,我,我知道了。我就是怕,怕羽哥哥他不小心受人蒙蔽了羽哥哥他以前对我都一直很好的”

“又说什么鬼话呢?你羽哥哥能受谁蒙蔽,你就是喜欢瞎想。”

“不是的,母妃,雪儿怎么会瞎想呢,是真的”见王妃不相信她的话,秦妍雪忙争辩到,似乎很想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实性。

“那好,那你倒是说说你羽哥哥是受了谁的蒙蔽”王妃再次嗔了自己女儿一眼。

“我,我我不能说。母妃,我们还是不说这个吧!”秦妍雪似乎很是纠结为难。

王妃斜眼睨了她半晌,道:“不说这个,好啊!那咱们就继续说说刚才的话题。”

“母妃!”秦妍雪眨着眼软声撒娇。

女儿一撒娇,王妃心就有些软了,不过这事自己是怎么都要弄清楚的,自然也就不会给她蒙混过去的机会的。

“怎么,跟母妃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吗?”王妃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腕上莹润通透的玉镯子。

“就是,就是……”见逃不脱,秦妍雪嗫嚅半晌,最后一咬牙,声音稍微拨高了些:“就是上次跟着哥哥去五道山的时候,向大哥他,他……”说到最后,秦妍雪的声音又慢慢低了下去,仿佛蚊子嗡嗡一般。

“你是说——去年你崴了脚的那次?”王妃迟疑的道。

“嗯!”秦妍雪低头小声应道。

去年春日的时候秦昊约了向家大公子和安阳侯世子一起上五道山赏花狩猎,秦妍雪跟母妃和哥哥撒娇要一起去,王妃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结果过了两日回来的时候,秦妍雪左脚脖子肿了老高。

大夫给秦妍雪上药包扎时,王妃看着是心疼不已。

不过一向娇气的女儿当时居然没有趁机跟自己撒娇抱怨,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不下心给崴了的。也不让自己多问就借口了累了,要休息,让人送了热水伺候她洗漱后就躺下了。

王妃当时也没有多想,没想到这中间还有故事。

王妃皱眉看了自家女儿一会儿,才有耐着性子接着问道:“他怎么啦?”

“就是,就是,我当时从马背上摔下来,是向大哥扶住了我,要不然,要不然”秦妍雪脸上红得恨不得能滴出血来了:“哎呀,母妃就不要再问了嘛!”

……

世子在沂县休养了十多天,已经能够下床在房间里适当走动走动了。

这日,岭南王从京都过来,先去看过了世子,然后又从凝霜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便开始安排人准备车马,准备接了世子回京。

离开之前,秦昊望着自己住了十多天的小院子微微出神。

……

进了京之后,凝霜便跟岭南王府众人及秦墨羽告辞回了泰安路。

秦墨羽这些时日一直留在沂县,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人觉得意外的。

据说,当年燕皇后薨逝之前,曾拉着皇上的手,请求皇上允许当时还小的睿王殿下将来能够自己挑选求娶自己心仪的姑娘。

皇上一言九鼎,自是不会食言。

朝中虽然也有大臣对此颇有微词,但是也无可奈何。

不过,因为睿王殿下心仪夏家姑娘也算是天下皆知的事了,于是就有人曾经上书给皇帝,让皇帝下旨把夏家姑娘指给睿王殿下。

不过,人家睿王殿下又说了,不想强求夏姑娘,要给夏姑娘时间慢慢接受他。

可是把当时上书的那位大人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见凝霜的马车离开,秦墨羽也跟着告辞回了睿王府。

秦墨羽回府的时候陆明正好有事出去了。

想着好些天没有进宫给皇上请安了,便喊了小厮备马。

待沐浴之后换了衣服,秦墨羽便骑马往宫里去了。

皇上正在御书房召见刑部尚书,秦墨羽便在偏殿等着。

大概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小太监过来传话请他过去。

“父皇!”

“过来坐。”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指着自己身边的凳子道。

“好的。”秦墨羽笑嘻嘻的过去坐下。

秦墨羽在皇上面前一向是随意惯了的,皇上倒也毫不在意这些细节。

“那丫头回府去啦?”皇上瞥着他问道。

“嗯!”

“你这是准备啥时候给朕把儿媳妇给娶回来呢?”

“父皇——”

“可别怪父皇没提醒你,要是那丫头哪天被别人给抢走了,你可是哭的地方都没有的”

秦墨羽无奈,道:“父皇就这么不相信儿臣”

皇上没说话,但是表情很好让人看懂。

“”

“南越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动静?”皇上懒得看自家儿子一脸受打击的表情,转移了话题。

“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不过,之前南越太子妃难产薨逝的事情又被人提起,说是太子妃并非真的难产,而是被人给下了毒。叶家跟南越皇帝请旨彻查此事,南越皇帝已经准了。”

“哦——又是中毒。”

“可有什么进展?”皇帝显然对这件事有些兴趣。

“目前还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

“京中的事情也没有新的进展?”皇上沉吟片刻后将南越的事暂且放下。

“还没有,不过应该也不需要等太久就该会有新的进展。”秦墨羽敲着手中的折扇,目光笃定。

皇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折扇没有再问什么。

“这些你先看看。”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润了润嗓子,放下茶盏后顺手将桌子上的一摞折子推到秦墨羽面前。

第二十一章 锦绣坊

睿王殿下在皇上的御书房待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来又陪着皇上用过晚饭后才出宫。

睿王是几位成年皇子中唯一一位没有任何任职的富贵闲王。

所以这些年睿王殿下不管如何荒唐胡闹,皇上都是多有包容。

不过,每次睿王殿下进宫皇上都会拉着他唠叨训斥许久,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知道皇上的习惯了。

最开始的时候宫里的几位有皇子的贵人以及跟睿王差不多年纪的皇子还有些不放心,找着机会试探过几次后也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睿王虽说是先皇后所出,但是一来名声不好,二来自身既没有实职也没有实权的,实在是对大家构不成威胁。

如其分出心思和精力防着,倒不如在父皇跟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表现表现兄友弟恭的君子风范。

陆明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到王府的时候,秦墨羽也才刚刚坐下喝了口茶。

“这又是去哪里鬼混了的?”秦墨羽看着被小厮扶进来的陆明是一脸嫌弃。

“赶紧去准备了醒酒汤送到陆二爷房间去。”

等陆明喝完醒酒汤,又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秦墨羽已经在书房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这些天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靖宁侯前两日去了一趟柳树胡同。再就是易荀前两天出城了,不过咱们的人跟丢了。”陆明说着看了秦墨羽一眼。

“跟丢了?”秦墨羽很是有些意外。

自己手下这些人的本事他是了解的,能让他的跟丢了的人倒不是说没有,但也不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有本事甩掉他们的跟踪的,看来这位世子果真不简单。

“是啊!刚出了城不久,在雨西沟绕了几个弯就没见着人了。”陆明显然也跟秦墨羽一样的想法,觉得这位易荀世子不简单。

“你说咱们的人会不会已经暴露了?”陆明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秦墨羽手中的折扇在桌子上敲得咚咚咚只响:“不过,就算是被发现也没有关系,他想要探查咱们的人的身份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那倒是。”

“安王那边多加留意些,嘱咐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城门那边也注意着,看看这位世子什么时候回京,然后换人继续盯着,不要太近就行。”

“好。”

“齐王这些时倒是比较低调,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陆明接着道。

“那就给他找点事做。”他面前摆手个棋盘,他一面对着上面摆着的残局凝眉深思,一面漫不经心的道。

“再就是岭南王世子受伤这件事,明面上似乎都还没有什么线索和结果。不过,咱们的人发现岭南王暗中在查京中的绣房。”陆明也一面说话,一面伸长脖子看着他面前的棋盘,见他拈着棋子的手朝下落去,他忙道:“等一下,这个不能落在这里吧,我觉得是不是应该放这里呀?”

秦墨羽睨了他一眼,就他那一手烂棋,还偏偏每次都喜欢凑热闹,真是不想说他什么了。手中动作未停,他将棋子稳稳的落在选定的位置上。

陆明看了两眼,道:“好像也行哈!哈哈!”

“绣房?看来皇叔手上是有什么线索了,安排人暗中盯紧些。还有,能帮忙的地方就尽量给帮帮忙。”秦墨羽勾起嘴角,懒懒的道。

“南越使臣最近可有什么动作?”他再次落下一子。

“除了上次冷风发现他们跟安王侧妃的哥哥碰面,这些时日倒时没有什么动静。”

“想办法让皇叔那边知道这件事。”秦墨羽道。

祥宝路是京中大大小小的绣房和各种纺织品铺子比较集中的街面,长长的街道上面有十几家光是绣房就有十多家。

锦绣坊是前些年才在这条街扎稳根的,铺面不算太大,但绣房里面年轻的绣娘也有一百多号人。

这家绣房的绣娘的绣工都是极好的,京中贵人们时鲜的花样子一般多是从锦绣坊以及另外两家老字号的绣房流传开来的。

绣房的生意很好,锦绣坊的东家却是个真正精明的,从来不会让绣娘们太过劳累,绣房的绣娘们都是轮班上工的,眼睛和手都是保护的极好的,绣出来的活也就更好了。

活好工钱自然也就比别的绣房更高些了,绣娘们也就更加愿意在这里上工了。

只是,锦绣坊的招工要求也是很高的,一般的绣娘很难进锦绣坊。而进了锦绣坊的绣娘们轻易也不舍得离开。

苏小雨从十三岁经人介绍进了锦绣坊已经有三四年了,一般人家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都已经嫁人了,不过苏小雨因为在锦绣坊做活,算是家里的主劳力了,加上她自小懂事,孝顺乖巧,父母自是舍不得早早将她嫁出去的。

只是如今苏小雨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父母也怕再拖下去,把她给耽误了,于是年初的时候给她定了一户人家。

男方对苏小雨很是满意,于是两家就商定着年底让苏小雨过门。

于是苏小雨开年后就更加忙了起来,除了要在锦绣坊上工,每日回家后还要挑灯赶制嫁衣。

这日,下了工时辰还早,苏小雨准备去街上逛逛,挑些绣线什么的带回去。

平日里同苏小雨要好的薛瑶正好也没有什么事,决定陪她一起去逛逛。

“小雨的嫁妆绣得怎么样了?”苏小雨挑绣线的时候薛瑶问道。

“还要些时日。”苏小雨脸上有些微微泛红,默了一下才小声道。

“小丫头这是害羞了呀!”薛瑶见她只低着头拨弄着摊子上的绣线,看也不敢看她,笑着打趣她。

薛瑶比苏小雨大两岁,孩子都两三岁了。

苏小雨绣活好,人又勤快,加上性子又善良温顺,平日里经常给大家帮忙顶班,赶工之类的,在锦绣坊中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薛瑶虽说是孩子她娘了,但毕竟一来与苏小雨年纪相差不大,二来薛瑶娘家与苏小雨家正好是隔壁邻居,所以与她的关系也比较亲近。

薛瑶在家的时候就性子比较活泼,现如今作为过来人,对这个话题自是不觉得有什么的。

只是,苏小雨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提起这个话题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更何况还是在大街上。

“瑶姐姐——”被薛瑶一打趣,感觉到旁边有人看向她俩,苏小雨更害羞了,低声求饶。

“好,好,好,姐姐不说了,咱们先挑绣线。”

“嗯!”苏小雨应了一声,快速的挑好了绣线便拉着薛瑶赶紧离开了。

两人买完绣线后又逛了逛,一并挑了些其它东西,这才在街口分了道。

薛瑶与苏小雨分开后准备绕道去一趟菜市场,顺便带些菜回去的。

今天一早婆婆带着儿子走亲戚去了,要明日才能回家,要不是如此,薛瑶也比会有工夫陪着苏小雨逛街了。

薛瑶刚买好了菜,就在路口被人给拦住了。

第二十二章 顾安

岭南王府书房。

岭南王沉着脸坐在书桌后,世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回王府已经有差不多二十来天了,世子的身子虽然离完全恢复还很早,但在王府四处走走或者在书房里看看书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当然,世子此时出现在书房并不是为了看书。

世子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偶尔会以拳抵住嘴角,低咳一两声

护卫站在下方正汇报这些时查到的线索。

“已经确认荷包是出自锦绣坊绣女苏小雨之手,这是前个儿通过苏小雨同在绣房做工的相好的绣娘手中拿到的扇面。”护卫将一方白底绣松竹的扇面放到书桌上。

“扇面已经交给景娘子看过,确认是和荷包出自同一人手。”

“另外苏小雨家里在年前给她定了一门亲,男方姓沈,表字正是瑜。”

“这个沈瑜正是安王府护卫沈桓。”

护卫一脸肃正严谨,一板一眼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白开水般单调乏味。

岭南王眉头轻拧了一下,结果并不让人多意外,却还是让人多少有些寒心。

京中大大小小的绣房无数,且除了绣房的绣娘外,绣活好的年轻女子就更是不计其数,本来要光凭一个荷包在京都找人,简直是无异于大海捞针的。

但是就在岭南王府毫无头绪之时,安阳侯却帮王府指了个明确的方向。

所以。在安阳侯过来找岭南王的那日,岭南王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不过,此事毕竟非同小可,所以才特地嘱咐了护卫务必要查得仔细。

“果真是阿嵩?”秦昊抬头朝护卫看过去,眼中温淡的光芒暗了几分。

他其实是一直希望那些线索是错的的,虽说身在皇室,自小就知道天家最是无情,可那个人毕竟是和他一起长到大的兄弟,现在却突然被人告知,这个兄弟指使人要杀他,而他竟然还不知道因由,这让他如何能够一下子就接受呢!

“是,我们的人查过城门口那些天的进出记录了,安王正好那几天出城去过九岭山,据说是去积福寺替贵妃娘娘还愿。”护卫毫无表情的道。

也许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过兄弟吧!他在心中暗暗苦笑。

“另外,我们的人还得知安王上个月也派沈瑜出城办过事,去了有一个多月才回京。”护卫继续道,他自是不会知道世子的心情,只负责客观陈述事实。

“可有查到去了什么地方?具体办什么事?”岭南王瞅了一眼情绪有些低沉的儿子,声音沉稳。

“应该是往青州方向去了,具体办什么事情还要再查。”

“那就接着查,派人去青州弄清楚。”岭南王眼中光芒微凛,在下达命令的时候整个人都气息都变得肃穆沉稳,不怒而威。

“是。”

“另一拨人可有什么线索?”秦昊稍稍缓了缓,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下,他眼中再恢复清明温和,语气是一贯的温淡,仿佛只是在问什么时候吃饭一般。

“城外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不过,咱们的人倒是意外打听到安王暗地里跟南越使臣私下接触过。而且属下怀疑当日的那些人应该也与南越那边有些牵扯。”

“南越——”岭南王面露沉思,刚毅方正的面容因为多年的征战而略见沧桑,眉头紧锁的时候看上去更显严肃:“安排人盯紧些,再找些由头跟他们接触一下,能探到口风最好。”

安王府,秦墨嵩也正在议事房与众人商议事情。

除了府里的幕僚,还有几位在朝的官员,靖宁侯也赫然在列。

几人正说着事,门外护卫敲门道:“王爷。”

正说话的秦墨嵩看了一眼门口:“进来。”

护卫进来,走到秦墨嵩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之见他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然后沉着脸扫了书房里的众人一眼,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大家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了几眼,俱是安静的垂下眼神不语。

“大家今天先散了吧。”秦墨嵩听完护卫的报告,面色阴郁的默立了几息,最后将面上隐隐的怒气敛去,摆手道。

众人见此忙不跌的躬身退了出去。

待书房里的人都走了后,护卫把门关上。

“怎么回事?”秦墨嵩深吸几口气,尽量压下心中的烦躁,面色很不好。

“沈桓有个未婚妻子在锦绣坊干活,之前给他绣了个荷包,应该是上次在沂县的时候掉到了那个地方,被岭南王的人捡走了,后来就查到了沈桓头上。”护卫小心翼翼禀告道。

秦墨嵩阴沉着脸听着,护卫悄悄觑了一眼他的神色,略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本来单凭一个普通的荷包应该是很难这么快久查到他头上的,不过有人透了口风给岭南王府。”

“咱们的人?”秦墨嵩目中厉光一闪,声音冷得瘆人。

“前些天,柳树胡同的秋娘子的丫鬟,在红苏阁买水粉的时候与另一家的丫鬟聊天,说起过她有个小姐妹在锦绣坊做工,且年底就要出嫁,小姐妹的未婚夫君在王府家做护卫属下查过,秋娘子的丫鬟与沈桓的未婚妻子是邻居”

“当日安阳侯夫人正好也在红苏阁挑水粉。”

“并且,属下还查到这位小娘子之前就与安阳侯夫人有过接触”

护卫回禀时愈发谨慎了,斟酌着用词,将所有事情都一次性交代清楚。

“哦——”秦墨嵩眼神微眯的看着护卫。

“靖宁侯?”秦墨嵩默了半晌后道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

护卫不敢接话,只垂首而立。

安王双手十指交叉,手腕搁在书桌上,沉思半晌后道:“着人去柳树胡同盯着,不要打草惊蛇。还有,靖宁侯这些时日的行踪也查一查。”

“是。”

“皇叔那边再盯紧些,还有,找机会试探一下我的好堂兄。”

“跟那边暂时也先不要联系了,把人先撤回来。”他冷声一项项交待下去。

“让沈桓来见我!”他最后吩咐道,嘴角溢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护卫心下一抖,忙应下告退。

凝霜去岭南王府给秦昊换过药,出来的时候时辰还早,却并没有向往常一般去医馆,而是直接回了夏府。

“顾先生可有到”进了内院,凝霜问迎出来的晓茹。

“已经到了,忠叔安排先生在松石轩住下了。”晓茹道。

“姑娘是现在过还是先歇会儿再过去?”进了屋后,晓茹拧了个湿帕子递给凝霜。

“先过去吧。”凝霜沉吟了一下,接过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

凝霜带着晓茹到松石院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有琴音婉转传出。

凝霜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儿,待琴音歇了,才抬步往里走去。

“姑娘过来了!”院子里的下人们见凝霜过来,忙放下手中的活打着招呼。

“夏姑娘!”房间里的小书童听见外面的声音,忙出来见礼。

凝霜点了点头,问道:“先生一切都好吧?”

“嗯!先生一切都好着呢。夏姑娘请!”

“凝霜过来了。”顾安坐在琴桌前,一身白衣胜雪,声音温和。

“先生!”凝霜弯腰施了一礼:“凝霜冒昧请先生过来,所虑不周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顾安轻叹一声,道:“凝霜本是为我顾家及李家之事费此心思,又何来请我见谅一说呢!”

“先生是知道我是有私心的,而且,这次顾姐姐很难脱了干系所以凝霜诚心请先生见谅!”凝霜的语气依旧平稳,很难让人察觉里面那一丝本不太明显的愧疚。

“这些本是她造的孽,早该偿还了”

屋子里有短暂的静默。

“佩瑶她可有说什么?”顾安犹豫着开口。

“顾姐姐她愿意配合。”凝霜看着他略显清瘦的面容,缓缓出声。

“那就好,那就好”顾安缓缓道,声音是一贯的温和,以及一丝难以查觉的伤怀。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对不起——”半晌后,凝霜道。

“不怪你们,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顾安朝凝霜看过来,眼中却没有光芒聚起。

第二十三章 马车

柳树胡同一处并不起眼的小院子里的正房里,一名年轻的女子坐在镜子前出神。

“娘子,都准备好了。”身后妈妈的声音传来。

“好。”女子过了许久后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带了些尾音,虽然只有一个字,却仍是给人无尽的温柔婉转的感觉。

年轻女子缓缓起身,她动作优雅的接过身边伺候的妈妈递过来的黑色斗篷披上,将帽子拉起来套在头上。

在房间的一角摆着一个雕花精美的摇篮,女子款款走到摇篮旁,微微俯身将双手搭在摇篮的栏沿上,定定的看了摇篮中睡得正香的孩子半晌,终于慢慢弯下腰,动作轻柔的抱起孩子,喃喃道:“翔儿,娘亲带你去见舅舅好不”

被女子抱起的孩子依旧睡得香甜,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觉。

小院外面,安王府的暗哨蹲在街道对面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

“咯吱吱”轻微的开门声在黑沉沉的夜间响起,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影将头探出来四下瞅了瞅,然后又缩了回去,半开的大门终于被完全打开。

一辆黑色的马车从院子里驶出,很快消失在胡同口。

树上隐藏的人影瞟了一眼离开的马车,只无声的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果不其然,大概一盏茶后,另一辆马车从小院的角门更加谨慎的驶了出来。

安王府暗哨提了一口气,纵身悄无声息的跟上。

马车在深夜里绕了许久,最后终于在东街的一处铺子的门口停下

一名管事妈妈模样的妇人先下了马车,回头朝着漆黑寂静的街道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挑起车帘,伸手扶了里面的女子下了马车。

女子体态轻盈,身姿窈窕,哪怕只是在黑夜里的背影,看上去也是动人的。

管事妈妈上前一步,轻轻叩开了紧闭着的大门

跟在后面的安王府暗哨收回打量女子背影的目光,抬头朝铺子上挂着的牌匾看去。

没有人知道,在安王府的暗哨去追第二辆马车的时候,小院里驶出来的第三辆马车迅速隐入夜色中。

秋若水抱着孩子和万妈妈坐在并不太宽敞的马车中,身子坐得笔直,神色紧绷,甚至抱着孩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大约一刻钟左右,马车驶进一处占地宽敞的宅子的后门悄悄驶进后院。

进了院子,晓茹迎了上去:“娘子,可以下车了。”

马车里的秋若水蓦然抬起头,身子控制不住的一颤

“娘子。”万妈妈伸手扶住她,冲她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顾安立在窗户边,小书童在房间外候着,时不时的往院门口瞅两眼。

终于见晓茹领着秋若水进来,招呼也顾不得打,只忙跑回房间对着顾安道:“先生,娘子来了。”

顾安微微怔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朝着小书童的方向看过来。

小书童忙过去扶他往门口走去。

秋若水看着小书童扶着走出来的人影,他的身姿看上去比之前单薄了许多,温和的脸上有隐藏不住的疲惫,他的五官看上去依旧俊朗儒雅,只是,往日那双总是盛着温和笑意的清亮明眸里已经没有了熠熠生辉的神彩了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是她最熟悉笑,但是就是这最熟悉不过的笑意如今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她看着他慢慢的往院子里走过来,真的是很慢,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和勇气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她只是僵立在院子中间,双眼发涩的看着他,感觉双腿好像有千金重般。

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一来,这一掉一下来就仿佛开了闸一般怎么也收不住了,她紧紧的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小书童扶着顾安走到院子里,在距离秋若水大概几步路的地方也停下了脚步。

“妹妹!”顾安看着前方,双眼没有焦距,有些迟疑的开口。

“哥哥——”秋若水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万妈妈,上前几步抱住顾安,再也无法控制的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对不起”秋若水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对不起”几个字

顾安心中是五味陈杂,叹息着拍着她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哥哥,这是你的小外甥,你看看”秋若水在顾安怀里哭了许久才止了哭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从万妈妈怀里抱过孩子送到顾安面前。

“好,好”顾安顺着她的声音探出手去。

“这里,哥哥摸摸看”秋若水将孩子往顾安手边递了过去,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到孩子的脸上。

顾安轻轻的抚着孩子的脸,满脸的温柔与小心翼翼,秋若水红着眼别过头去。

“来,让舅舅抱抱。”顾安含笑着从秋若水手上接过孩子。

“孩子叫什么名字?”顾安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抬头问道,面上的笑意看上去安宁又温柔。

“李翔。”秋若水轻声道。

“李翔”顾安咀嚼着这个名字,接着道:“李翔,好,好,不错。高飞兮安翔,承清气兮御阴阳”

“子羡哥哥说过,要是我们生男孩子就取名翔,要是生女孩就叫蓁。”秋若水看着顾安怀中抱着的孩子,声音低沉了下去。

顾安默然。

“都想好了吗?”半晌后顾安停下拍着孩子的背的动作,迟疑的问道。

“妹妹都想好了,这是妹妹唯一能做的了,也是妹妹必须要去做的。”秋若水抬起头,她的声音有些清冷得不太真实,眼中一片决然之色。

“以后,翔儿就有劳哥哥照顾了。”

“好。哥哥会带翔儿回蕲州,让翔儿认祖归宗。”他轻轻叹息一声,里面仿佛包含着无尽的难言之意。

秋若水离开松石轩之后去了凝霜的院子里。

凝霜正等着她,见她进来,忙站起身来。

“顾姐姐快请坐!”

顾佩瑶看着面前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孩子有些晃神

记得上次晚上她带着丫鬟潜进自己的房间时,是真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过,让自己更加意外的是,她居然带了哥哥的亲笔信来给她,那封信满满的两页纸上,都记录着自己那些早已被尘封了的童年记忆,是容不得她不信她。

“姐姐自幼与父母兄长分离,后来好不容易与家人团聚,又遇李公子,与李公子两情相悦,有情人终成眷属。姐姐定然是没有想到却因此害了父母兄长及李公子一家如今姐姐却留在仇人身边,让李家的孩子认贼作父,想必姐姐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凝霜对姐姐处心积虑想要报仇的心情感同身受,只是,姐姐想过孩子该怎么办没有?李家唯一的骨血,姐姐定是不舍得他流落在外的吧。”

“凝霜这次来找姐姐,除了会帮姐姐报仇,更会帮姐姐让孩子名正言顺的认祖归宗!”

“而且,由顾先生亲自照顾孩子,姐姐当是应该放心才是。”

凝霜当日说的话清晰的在李佩瑶脑中回响,她知道她那么多的事情,但是却说愿意帮她,她当时就信了她是真的能帮她的,所以她选择了她给她指的路

“姐姐可是做好准备了?”凝霜轻声问道,她们的时间并不多,没有时间绕弯子。

她找上她,不过是因为顾安,可是她如今要将她送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她并非冷血无情,但是她既然选择了走上这条路,就注定了要踩着鲜血前行,她不会牺牲无辜之人,她也不会强求谁来配合自己。可是,这是她们彼此的选择,是一场或许并不完全公平,但却是彼此自愿的交易,在这场交易里,她必须冷血。

“嗯!妹妹只管告诉我要怎么做就好。”

她知道她很多事,但是却并不知道全部,不是她信不过她,只是,在自己的孩子顺利被交到哥哥手上之前,她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

她说会帮自己报仇,可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容易,她如今已经不敢奢望太多,只一心希望能保住李家的血脉,所以,她说可以让孩子认祖归宗时,她就已经心动了。

小半个时辰后,晓茹送她出了夏府。

秋若水回到柳树胡同的时候,含玉还没有回来,秋若水将儿子放回摇篮里。

晚间的时候秋若水在儿子的饭食里加了些安神的食物,不会伤害到孩子,但却可以让孩子睡得更加深沉一些。

她在灯下呆坐了有两刻钟左右,含玉就进了院子。

“如何?”待含玉解下跟她出门时披的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挂好后,她抬头缓缓问道。

“嗯!成了。安王的人一直跟着奴婢到了安阳侯府的铺子门口,然后一直守在那里,直到奴婢回来时又跟了回来。”

秦墨嵩下了朝去衙门转了转,准备回府时,衙门里一小吏过来:“殿下,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让亲手交给您。”

秦墨嵩疑惑的看了小吏一眼:“可知送信的人是谁?”

小吏摇摇头道:“是名小乞丐,小人问过他了,说是昨天晚上有人给他钱,让他今天把信送到这里来的。”

秦墨嵩看了一眼小吏手中举着的厚厚的信封,伸手接过。

信封底部有一处小小的凸起,似乎是放了什么硬物。

秦墨嵩迟疑了一下,打开信封,从里面滑出一块黑色的小石块。

拿起小石块仔细看了两眼,秦墨嵩脸上倏然变色,拿着石块的手收紧。

寒着脸将信封里的信抽出两张来迅速扫两眼,秦墨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送信的小乞丐人呢?”将信和小石块收起来,秦墨嵩冷声问道。

小吏吓了一跳,紧张道:“还在里面,小的没敢让他走。”

第二十四章 儿子

一刻钟后,衙门里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心翼翼的送黑沉着脸的秦墨嵩离开了衙门。

衙门对面街道的一处茶棚里,常山王府二老爷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青布衫,头上顶着斗笠低头慢慢的喝着茶。

一盏茶喝完,齐二老爷将茶钱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回春堂,凝霜正在给患者看诊,掌柜的匆匆走过来。

“姑娘。”

凝霜抬起头:“嗯?吴叔怎么了?”

吴叔看了周围一眼,道:“姑娘请跟我来。”

凝霜见此,跟患者告罪一声便起了身。

吴叔直接往后院的一间小配药间走去,进了房间,他把门关上,递了张纸条给她。

凝霜疑惑着接过,只打开看了两眼,便吃了一惊。

“什么人送过来的?”压下心中震惊,凝霜仔细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后问道。

纸条上的字迹明显的是经过刻意隐藏的,用的纸张也很普通,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字里行间的意思有些模糊,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简单。

更重要的是此人将这样的字条留在回春堂的举动很是耐人寻味和让人惊心。

吴叔摇摇头,道:“应该是刚刚抓药的那位客人走的时候趁我不注意时塞到柜台上的。”

“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看到人了。”吴掌柜的看着凝霜道,眼中同样满是震惊。

“可有其他人看到这个?”凝霜眉头微微拧起,略想了一下问道。

“没有,刚刚柜台那边并无其他人,而且也就只是说了句话的功夫。”

“好,我知道了。”她又盯着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神色复杂的将纸条收了起来:“那吴叔就还是让人给睿王府传个信,请殿下过来一趟。”

“是。”

秦墨嵩面色黑沉的回到安王府,去了书房,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开了书房门喊了护卫长武亲自去请富阳伯过来。

大概两刻钟后富阳伯就匆匆赶到了。

“舅舅看看这个。”秦墨嵩将从衙门带回来的信封递给富阳伯。

富阳伯接过,抽出里面的东西,是越看越心惊

“舅舅怎么看?”待富阳伯看完后,秦墨嵩问道。

“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富阳伯满是疑惑和震惊的看向秦墨嵩。

这事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呢?再说了,安王怎么就突然想起来查青州那边的事呢?

“这些东西是有人匿名送到户部衙门交给我的。”秦墨嵩道。

“这——”听他如此说,富阳伯更是大惊。

“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富阳伯呐呐半晌后道。

秦墨嵩将手中的小石块递给了他。

富阳伯看着他递过来的石块,额上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可知是什么人?”擦了一把额上的汉,富阳伯稳了稳心神,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这人既然能将靖宁候在青州的所作所为摸得这么清楚,并且还把信直接送到秦墨嵩手中,那么这个人就不得不防,而且必须尽快查出此人。

“没有线索。”秦墨嵩摇了摇头,很是窝火,这个人不纠出来,自己是实难安枕。

在衙门的时候,秦墨嵩就亲自盘问过小乞丐了,但是没有半点线索。

送信的人将信交给小乞丐时,本来天色就黑,那人又戴着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至于口音什么的,小乞丐也说不上来。

“”

富阳伯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既是能做到这些的人,必定不会简单,有怎么会让人轻易查到呢。

“靖宁候做这事的目的是什么呢?”虽然这信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不像有假,但是,却不能不让人深思这些事背后的目的了:“还有,送信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秦墨嵩阴沉着脸没有接话,他要是都知道,他还请他过来作甚呢?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不管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既然能帮我们把静宁候揪出来,想必应该会是敌人。”秦墨嵩道。

“还是要小心些才好。”富阳伯却不无担心道。

“这事先莫急着打草惊蛇,还是派人先去一趟青州摸清楚了情况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靖宁候那边先加派人手盯紧些就是了。”富阳伯接着道。

之前秦墨嵩安排人盯着靖宁候的事,富阳伯是知道的,当时本来富阳伯还觉得秦墨嵩此举不宜,怕他中了旁人的挑拨之计。现在看来,不管是真有人挑拨也好,假有人挑拨也好,靖宁候都是不得不防了。

暗卫从柳树胡同回来的时候,富阳伯还没有走,秦墨嵩让人传暗卫直接进书房回话。

“如何?”

“前两日靖宁侯去了柳树胡同,昨夜秋娘子的马车就出了府,去了安阳侯府上的铺子里面,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下去吧!”秦墨嵩脸色铁青的听着暗卫回完话,双拳握得咯咯作响,面上神色变幻的默了半晌后,才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暗卫下去后,秦墨嵩又喊了长武进来,吩咐他加派人手盯着靖宁候府众人及柳树胡同秋氏的一举一动。

秦墨羽过来的很快,依旧是拎着个大大的食盒过来的。

吃饭的时候,凝霜将纸条递给他。

秦墨羽扫了一眼,然后满是吃惊的看向凝霜:“不是咱们的人?”

凝霜正夹菜的手顿住,然后夹起一箸小青菜,放到面前的碗中,抬头看着他:“不是。”

“不过此人应该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将这些消息传给咱们。”凝霜缓声道,她也不知是为何,就是有一种只觉:“只是,此人既然将消息传给咱们,说明他对咱们的事情可能知道不少,就算知道得不详细,但一定对咱们的方向和目的有所了解”

一想到有人在暗中注视着他们,并且竟然能够洞悉他们的行动,凝霜心中不免有些发寒,这要是这人真有恶意,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不管这人是什么目的,既然躲在暗中,咱们就不能不防着。还有,他是如何知道咱们的事的呢?”凝霜将筷子搁在碗上,支着头看着对面的他道。

秦墨羽同样想到这些,低头沉思不语。

只是,只是想了半天却是毫无头绪

“不管怎样,这个消息对咱们来说就还是很重要,也很及时的不过这事咱们还得先派人过去核实一下,这两日咱们先盯紧些,看看动向再说。看来咱们以后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些才行。”他见她将筷子搁了起来,拿过旁边的空碗舀了些汤递到她面前:“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

凝霜看着他递过来的汤,看了他一眼,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低头喝汤。

秦墨羽很满意的看着她将他盛给她的汤乖乖的喝完,又盯着她吃了大半碗饭,这才放过她。

“晚上咱们去聚福楼吃饭,咱们的计划或许可以提前一些了。”秦墨羽将手中的纸条收起来,他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悠悠然道。

“青州!”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半晌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这日下了早朝,靖宁侯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又不想过早的回府,便吩咐小厮往柳树胡同去。

马车在经过曲水路,正待往拐进胡同里时。前面突然有些骚动,护卫忙将马车四周护住。

“怎么回事?”靖宁侯的声音传出来。

“不太清楚,属下这就过去看看。”

护卫长正准备让人往前去查看,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突然响起,紧接着马车四周响起打斗声。

只见有两名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目标明确的朝路两边攻击过去,隐藏在暗处的安王府的暗卫遭次突然变故,不得不现身还击,然后很快战火便蔓延到了马车周围

然后就是三方乱战了,只是,先前的两名黑衣人在将靖宁侯府护卫拉入战局之后,竟是非常有默契的迅速撤离了。

黑衣人撤离后,就剩下靖宁侯府护卫和另一拨人莫名其妙的纠缠在一起了

不过,很快,另一拨人就回过神来。

“撤。”领头之人一声令下,率先先撤走了。

其它两人忙跟着撤走了。

靖宁侯府护卫有些懵了,是真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了?

护卫长徐泽却是看着后面那拨人撤走的方向皱了皱眉。

“人都走啦?”靖宁侯挑起车帘,声音平静。

“是。”徐泽走至车窗旁低首回到。

“可知是什么人?”

“”

徐泽抬起头欲言又止,有些犹豫。

“怎么回事?”靖宁侯看了他一眼,面色沉了沉。

“最开始出现的黑衣人看不出来,不过,路边的那拨人看着有点像是安王府的人。”

靖宁侯先是一愣,然后目光一冷,沉声道:“可看清楚了?”

“应该没有错,不过属下也不敢完全肯定。”

“让人好好查查。”靖宁侯放下车帘。

“是。”

柳树胡同,靖宁侯的马车直接驶进了院子里。

护卫徐泽则在门口停下脚步,四周查看了一番才跟着进了院子。

靖宁侯已经下了马车,府里的管事妈妈正躬着身子引他往里去。

“侯爷。”徐泽快步追上,然后低声道:“门口也有人盯着。”

靖宁侯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头继续往里走去。

秋若水在内院门口站着,见他朝这边过来,忙迎上前几步。

“侯爷——”秋若水眼波流转,声音又轻又柔,娇软婉转,听得靖宁侯耳朵里仿佛如小猫在心上挠过一般痒痒的。

靖宁侯牵起秋若水的手在掌心里摩挲着。

“万妈妈,快把翔儿抱过来给侯爷瞧瞧。”

秋若水的孩子刚刚一岁多点,正是开始学习走路的时候,小家伙现在已经不耐烦总是被人抱在怀里啦,正由好几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引着在院子里玩呢。

见万妈妈过去抱他,小家伙忙迈着小短腿往旁边躲。

靖宁侯放开秋若水的手,大步走过去蹲下身来,笑哈哈的伸出双手:“来爹爹抱!”

小家伙正准备往旁边躲,靖宁侯长直接一把把孩子抱起来,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翔儿有没有想爹爹呀”

靖宁侯一心逗着儿子,没有注意到秋若水低下头时,眼中闪过的一抹厌色。

靖宁候走回秋若水身边,用一只手抱孩子,另一只手拉过秋若水的手,笑声爽朗的往里走去。

安王府,秦墨嵩一脸铁青的听着底下跪着的暗卫汇报。

“没有的东西!”听暗卫说完,秦墨嵩一脚朝着暗卫踹了过去。

暗卫被踹得身子狠狠的晃了两晃,一脸面无表情的继续跪着。

“属下该死,请主子责罚!”暗卫道。

“自己下去领罚。”秦墨嵩盯了暗卫半晌,冷声一字一句道。

若不是正值用人之际,这种没用的东西秦墨嵩都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刀。

第二十五章 街景

岭南王府,护卫正在回禀今天曲水路上发生的事情。

岭南王眉头皱起来。

靖宁候遇刺是今天上晌才发生的事情,到中午的时候就有风声传出来说行刺靖宁候的是安王府的人。

再加上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这件事怎么看都不简单。

“黑人人突然出现,然后目标明确的朝着安王府的暗卫直接攻了过去。”岭南王在书房来回踱了几步,站定后他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些黑衣人倒是对安王府和靖宁候之间的矛盾很清楚,且对两方的行踪也了解,这背后之人看起来是不简单。”

“去查查安王府和靖宁候府之间为何突然反目?还有黑衣人的身份也要想办法查清楚,齐王府和睿王府都多留意些。”岭南王沉思片刻后转回身吩咐道。

“是。”护卫对王爷的吩咐没有半点的质疑,毫不犹豫的领了命令。

岭南王毕竟是常年带兵之人,虽然很少参与朝中政事,但其对各方动向的敏锐嗅觉毕竟也不是那些年轻人和朝中那些只顾着钻研如何升官发财的朝臣所能比的。

尽管在所有让人看来睿王殿下只不过是一位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但岭南王可从来没有轻视过这位没有任何实职和实权却能够在各方势力纠葛和相互牵制,碾压中一样优哉游哉的王爷。

“安王跟南越使臣接触的事情可有眉目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时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时费了不少神,这些事真正要说起来自然不会比在边关带兵更麻烦,但调查清楚和处理起来却远远比带兵更复杂。

虽然他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对世子动手的一方是安王府的人,但在没有十足的绝对不可推翻的证据面前,他们还是只能暂时按捺不动,而且就算真的有十足的铁证,想要为世子讨得公道也比不是很容易的事,这些事一旦牵扯出来只怕远远不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些。

“具体跟南越商队接头的人是安王侧妃的哥哥,接触的地点是西市那边宝丰街上的一家卖茶叶的铺子,属下等人查过了,铺子的东家是富阳伯庄子上一管事的亲家的妻弟。”护卫回到。

富阳伯管事亲家的妻弟?这关系倒是绕得够远的,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教人怀疑有鬼了。

“可有人盯着?”岭南王问。

“已经派人盯上了,不过安王那边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这几日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续继盯着便是。”

“南越使臣那边也都盯紧些,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岭南王吩咐道,他面上的神情却仿佛是一只真正的老狐狸一般,要查出这些事本不是一两日就可能的,更何况自是有人会比岭南王府更心急的。

秦墨羽这日从回春堂准备回睿王府,往聚福楼门口路过时,想着凝霜爱喝这里的桂花酿,便在门口停下,让小厮去里面买上两坛,打算晚饭前自己再亲自送去夏府,正好可以借机留下吃晚饭。

小厮买了酒出来道:“爷,店里的掌柜说这今天推出了新菜,让您有空过来尝尝呢。”

“哦——”秦墨羽往里看了一眼,打马往前走了两步又拉住缰绳。

“这样啊,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爷自然是要来尝尝的,你去跟掌柜的说,让他把包间给爷留好,爷晚间就过来。”他一脸笑意的对小厮吩咐道。

“你再去回春堂说一声,就说爷晚一点去接表妹来这里吃饭。还有去把燕大公子喊上。”

齐王府,齐王秦墨峻跟府里的幕僚商议完事情,想起刚刚在外面吃饭时听到街上都在议论的靖宁候遇刺的事情。

“大家对这件事怎么看?”秦墨骏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众人问道。

“会不会是岭南王府的人?”大家相互看了几眼后,一名幕僚道。

“皇叔?”

“我看未必。”另一名幕僚显然不同意先前那人的看法:“如若是岭南王府的人,只拍不会只昰将安王府的人引出来这么简单。”

“我看,不管黑衣人是哪一方的人,这件事对咱们来说都是个机会。咱们不防在这件事上再做做文章,让靖宁候跟安王府彻底离心只怕也不难。”第三名幕僚看着齐王道。

“邱先生有何想法?”齐王身子向前探了探,显然是对最后这名邱姓幕僚的提议很感兴趣。

睿王殿下晚上在聚福楼请客,燕哲自是一早就到了,出门的时候正好碰着往前院去的燕菲菲,怕那丫头多想,燕哲还特地找了个别的借口才出的府。

燕哲在包厢里推开窗户看了半天的街景,茶都喝了两盏了,才看到陆明骑着马从街道的一头朝着这边过来。

陆明上了二楼包厢,燕哲瞟了他一眼,继续看街景。

“这是看什么好看呢?都不错眼了。”陆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睿王府离着这边骑马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这一路过来还这是有点渴了。

燕哲没有回头,也不说话,继续盯着外面看。

陆明放下茶杯,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伸着脖子看了半晌,也没有发现街上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偏偏燕哲看得认真。

他就更好奇了,以为是自己角度看得不对的问题,于是拍了拍燕哲的肩道:“让让,让我先看一眼。”

燕哲看了他一眼,让开了。

陆明换到燕哲的位置,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你到底在看啥呀?”陆明回头,压低了声音。

没办法,酒楼人多眼杂,窗子还开着呢,说不得就隔墙有耳呢。

燕哲看得那么认真,而偏偏自己又左看右看没有发现,想必是什么比较重要又机密的事情呢。

燕哲见陆明一脸的神秘兮兮,嘴角抽了抽,道:“我在看阿羽和凝霜他们什么时候到呀。”

“”

陆明是真想揍燕哲了,深吸一口气,像看傻子般的看了他半晌,然后回桌子边坐下。

是真不想跟他待一起了,这么无聊。

燕哲耸耸肩,继续看窗外。

秦墨羽和凝霜到的时候,陆明满脸怨气的瞟了他二人好几眼。

“你眼睛怎么了?长鸡眼了?”秦墨羽坐下回瞥他一眼,凉凉的道。

‘’你眼睛才长鸡眼啦?你见过眼睛长鸡眼的呀?‘’陆明丢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的道。

“阿哲,你怎么惹他了?”秦墨羽懒得理他,问燕哲道。

“没有呀!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燕哲一本正经的道。

真是不想理他们了,陆明起身拉开包厢门。

“小二,赶紧给爷上酒上菜。”

“来啦!您几位爷要什么酒和菜呢?”小二蹬蹬瞪快步过来,把手中的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笑眯眯的问道。

“先给爷来十坛上好的女儿红,再把你们店的新菜和招牌菜都给上上来,不要省着。”陆明交待完小二,瞟了秦墨羽一眼。

秦墨羽算是看出来了,自己是真不知道啥时候招惹到他了。

瞧着陆明一副受刺激了的模样,凝霜也忍不住多瞅了他几眼。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陆明被凝霜瞅的有点不自在了,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和注意力。

凝霜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关上,在桌子边坐下,接过秦墨羽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道:“刑部尚书府老夫人头痛发作,我过去了一趟。”

酒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整整一大桌子,一看就知道小二是真实在,真正是一点都没给省。

“几位爷慢用,小的就先下去了,几位爷要是不够您几位只管再叫小的。”菜齐了后小二笑着道。

这还怕不够?秦墨羽瞅了小二一眼。小二笑得殷勤,退出去时很有眼色的将包厢门给他们带上了。

江白,江楚守在门口。

燕哲刚回到燕府,正准备往自己的院子里去,府里的小厮就告诉他燕菲菲让他回府后去一趟她的院子。

燕哲只好改道往燕菲菲的院子去了。

“妹妹找我有事?”

燕菲菲正在房间里练字,进丫鬟领着燕哲进来,打了个招呼,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

燕哲坐在一旁的桌子边随手翻起燕菲菲看到一半的书。

“哥哥今个跟武承公世子一起喝酒可还尽兴。”燕菲菲写完整副字,将笔搁下,静了手,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柔柔的问。

“?”燕哲放下书,看向燕菲菲,妹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只见燕菲菲也正看着自己。

“很好啊!”燕哲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

“哦!是吗”燕菲菲声音中有些让燕哲觉得不太对劲的情绪,让他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真不是多心了。

“可是,武承公世子刚刚来府里说并没有约哥哥一起喝酒呀!”

“”

第二十六章 消息

燕哲转回脸来,一脸的吃惊。

“妹妹是说致远来府里了?”燕哲声音有些飘。

燕菲菲点点头,幽幽的看着他。

燕哲心虚了。

靖宁候遇刺的事情在第二天街上传得是更加沸沸扬扬的了。

更有人传出岭南王世子遇刺的事也跟安王府有关。

只是,岭南王府和安王府及及靖宁候府对传言都没有做出明面上的反应。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人们对小道消息的挖掘能力和热情,很快,就有更新的消息传了出来

这几年一直四处求子无果的靖宁候,却原来有个私生子养在城南的柳树胡同,而且,靖宁候那日遇刺也是在柳树胡同附近。

这几日,柳树胡同秋若水平日里极为清净的小院外,多了许多探头探脑相互打探消息的街坊邻居,甚至冬云她们出门时还有胆大的大娘大婶凑到跟前旁敲侧击的纠缠的,气得冬云狠狠的怼了那些人一通,结果那些人还含沙射影的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靖宁候听着下人回禀这几日街上的传闻和柳树胡同的情况时,面色阴沉许久,最后一言不发的摆手让人下去了。

撑着额在书桌后坐了半晌,想着那些一波接一波的事,脑袋是一阵一阵的抽得疼。

正待去里间的小榻上躺一会儿的,外面小厮隔着禀告夫人过来了,靖宁候只觉更加头疼了。

齐氏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福妈妈和上次从常山王府过来的郭妈妈。

她进门后,款款慢行到书桌前,看了一眼书桌后面面色发黑的靖宁候,嫣然一笑,动作优雅的在椅子上坐下,慢悠悠的对靖宁候道:“侯爷这些时日怎么都不去芷兰院呢?”

静宁候凝眉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犀利冰冷,仿佛要将她的脸上盯出个洞来一般,许久后他才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怎么,妾身不能来么?”齐氏扬眉,抬手轻轻抚弄着腕上的一串珠玉手串。

靖宁候的眼光在齐氏手腕上滑过,眼中的光芒稍微闪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就将那抹异色敛去,依旧面沉如水的盯着齐氏。

齐氏笑得是越发温柔了,她说话的声音也越发低沉缓慢:“侯爷为何如此看着妾身?侯爷在怕什么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靖宁候问,这个女人从玉州回来后仿佛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是近些天她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阴冷的蛇盯住了一般。

他不明白自已为何会有如此感觉,明明她除了这段时日的行为乖张跋扈了些,似乎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

齐氏突然往前倾了倾身,然后将头也往靖宁候那边伸了伸,缓缓轻笑道:“妾身身在内宅,能做什么呢?只不过是听说侯爷有个儿子流落在外间,想替侯爷分忧罢了!”

齐氏声音温柔低缓,面上亦是笑容宴宴,可说出的话却是让靖宁候心下一凛,倏然抬头。

齐氏已然坐正身姿,含笑回望向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靖宁候眼底寒芒闪过,冷声道。

“妾身不是说过了吗,妾身只是想替侯爷分忧,毕竟也是侯爷唯一的骨肉,这养在外面,要是”齐氏顿了一下,欣赏着靖宁候面上的神色,笑得欢快:“侯爷你说,这要是万一。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呢!”

“啪”的一声,随着齐氏的话音落下,一声陡然响起的断裂声惊得靖宁候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珠子滚落的声音,他盯着那些从她手腕上滚落,在地上砸出阵阵声响的玉珠,感觉那紧促凌乱的声音带了某种让人不安的节凑都落在了他心上。

“哟!真是可惜了,这串手珠可是当年侯爷送给妾身的定情之物呢!”齐氏看着滚落了一地的珠玉,惋惜道。

靖宁候变了脸色,声音冰冷:“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侯爷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哟!侯爷这是舐犊情深吗?妾身竟是不知侯爷还有如此的一面呢。”齐氏吃吃笑出声,盯着靖宁候满眼讽刺。

靖宁候神色僵了一下,未语!

“可伶我那孩儿,竟是不如一个外面贱人生的野种!”齐氏突然收了笑容,声音阴冷渗人。

“你最好给我搞清楚,她们母子不是你能动的。”靖宁候突然起身,双手撑在书桌上,弯腰盯着面色有些狰狞的齐氏一字一句道。

“呵——”齐氏冷笑不语。

“那么,侯爷最好是好好的护住了!可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齐氏起身,再不看靖宁候一眼,直接转身出了书房。

靖宁候盯着书房的门口半晌,然后坐会椅子中,将桌上已经凉透的半杯冷茶一口灌下。

“啪——”靖宁候手中握着的茶杯碎成几块。

“徐泽。”靖宁候深吸几口气后朝门外喊道。

徐泽应声进来:“侯爷有何吩咐你?”

“去柳树胡同传信给娘子,让她准备一下,就说这两天我会找机会送她们母子去南越。”靖宁候揉着眉心道。

因为安王这边的事,本来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送她们母子先去南越的,今个齐氏这么一闹,靖宁候金不敢太大意了。

齐氏虽然不足为虑,但是,上次那件事之后,谁知道常山王府会不会插手此事呢?而且,这段时日他也不想多惹其它事,所以齐氏暂时他还不能动。

“你亲自去办这事。”

“还有,芷兰院那边盯紧了。”

齐氏从书房出来,路过花园时,二房的肖氏正在花园浇花,见齐氏从书房的方向过来,忙往路边让了让,叫了一声“大嫂”。

齐氏瞥了肖氏一眼,轻慢的“嗯”了一声,然后目不斜视的离开。

肖氏身边跟着的丫鬟满是愤然:“太太——”

“好了,少说话,多做事。”肖氏看着齐氏走远,低头继续浇着花。

晚饭的时候,凝霜就收到了秋若水派人传出来的消息。

凝霜放下碗筷之后便带着晓茹去了松石轩。

顾安正在院子里散步,没有让书童扶着,而是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着。

凝霜过去后,他摸索着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丫鬟端了茶水上来就下去了,只留了小书童和晓茹在一旁守着。

凝霜给顾安倒了杯茶递给他。

顾安接过茶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朝着凝霜这边望过来:“可是要准备了?”

“是的,就这这一两日就会行动。所以,明日一早我就会安排冷风先送先生去玉州,等过些时日,再让冷风送先生和小公子回蕲州。这些时日冷风会一直跟在先生身边,先生有任何事情尽可差遣。”

“可惜我不能帮上什么忙。”顾安叹气道。

“先生能来京都就是帮了凝霜最大的忙了!再说这件事若非先生成全,我们只怕也难以成事。”凝霜认真的道。

“这些是她该还的,只希望”他顿了片刻,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只幽幽轻叹了一声,没有焦距的眼神看向远方,神情有些恍惚。

“”凝霜想要安慰一下他,却又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词汇,她将头转看,默默无言的陪着他。

“霜儿想必还有事情要忙吧!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不必在此陪着我的。”过了半晌后,顾安转回头轻笑道,他面上又是一贯的风轻云淡。

“那好,今日却是还要去一趟睿王府,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早些休息!”凝霜看了他两息,这才缓缓起身,伸手将裙摆抚平,告辞道。

“阿奕,替我送一下凝霜姑娘。”顾安也跟着起身,温声对小书童道。

出了松石轩,凝霜带着冷云和晓茹便往睿王府去了。

秦墨羽正在书房里写策论,这样的策论他已经写了好多年了,都被皇上仔细看过然后收着了。

朝上没有人知道,皇上这些年推行的许多政策,和职位任免及人才的提拔都是出自睿王殿下的策论。

下人过来禀告说是夏姑娘来了,秦墨羽便先将手中的事搁下了,起身净手。

听见书房的门打开,秦墨羽一边擦着手,一边转过身来道:“表妹坐!”

“表妹吃过饭了吗?”待凝霜坐下后,他在她对面坐下,笑眯眯的问道。

“已经吃过。”凝霜往外面看了一眼,问:“陆二哥呢?”

秦墨羽脸上的笑容一收,往她这边倾了倾身子,托着腮看着她:“怎么,表妹不是来找表哥的吗?”

“有正事。”凝霜斜了他一眼。

“哦!这样呀。表哥这就让人去找他过来。”秦墨羽又恢复笑眯眯的模样。

“江白,去请你陆二爷过来。”他伸着脖子朝外面喊道。

江白应声下去了。

下人们送了热茶过来,秦墨羽很自觉的起身给凝霜倒好了递给她:“皇上新赏的龙井,你尝尝。”

凝霜端起茶慢慢品着,反正喝茶总比听某人唠叨自在。

陆明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凝霜低头喝茶,而秦墨羽支着脸安静的色眯眯的看着凝霜的这一幕。

“啧啧啧阿羽你这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吧!”

凝霜将茶杯放下,抬头淡定道:“陆二哥过来了。”

秦墨羽瞟了他一眼,更加淡定的收回目光。

“霜儿过来找我们是?”陆明看都懒得看秦墨羽一眼,坐下对着凝霜问道。

“顾家姐姐那里有消息了。”凝霜道。

第二十七章 逛街

“你是说——可以行动了。”陆明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看向凝霜。

“明天顾姐姐那边就会把消息放出去,不管安王府对消息是否有怀疑,我想他们应该都不会敢让顾姐姐离开。”房间的窗户半开着,有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桌子上燃着的烛火跳跃闪烁着,光影映在半垂着眸的凝霜的脸上,晃动着让人看不太清她眼中的神色。

“只要秦墨嵩那边不出意外,事情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这几天江白一直盯着那边,那边这几天对靖宁候和柳树胡同那边盯得很紧,看来对靖宁候是已经动了心思的。”秦墨羽挑眉扬唇道:“既是如此,只怕是舍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冯大人那边确定没有问题吧?”凝霜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冯大人是父皇的人,没有问题。”秦墨羽看着她,语气甚是笃定。

“那好。”凝霜看着他清亮且幽深的眼神,静默半晌,轻点了一下头。

次日一早,冷风易了容,驾着马车,出了城一路马不停蹄的往玉州赶去。

从铺子里调的另外几名护卫也陆陆续续出了城。

凝霜是照列带着燕儿去了回春堂。

中午的时候,秦墨羽亲自给她送了饭菜道医馆,陪她用过餐后,凝霜要去岭南王府给秦昊换药,秦墨羽说正好要去看望秦昊,所以燕儿的药箱就又到江楚手里了。

进了王府,丫鬟直接领着他们往后院去了。

秦昊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看书。

见他们进来了忙起身招呼。

“阿羽哥!夏姑娘!”秦昊看起来还有些微的羸弱之感,略显苍白的脸上笑意融融,清雅的气质总是更能够让人多生出一丝亲近之感。

“世子!”凝霜点头,他的脸色总算比之前看上去好了很多。

“阿昊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呢!”秦墨羽笑着道。

“确实是好了很多,这次是真多亏了夏姑娘妙手回春!”秦昊眼神从凝霜身上扫过,而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们往里走去。

“世子平日里可有多走动走动?”进了房间,凝霜一边给秦昊把脉,一边问道。

“小神医叮嘱,我自然是不敢不从的。”秦昊看着凝霜道,眼中神色半真半假笑得温和。

凝霜收回手,看了他一眼:“世子这段时日恢复得很好,再换个几次药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哦!”秦昊不知在想什么,怔忡了片刻,才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在一旁候着的秦墨羽瞅了他一眼。

换药的时候,秦墨羽接替了燕儿,亲自给凝霜打下手。

这些时日,他是隔三差五的往回春堂跑,且基本每次凝霜来岭南王府给秦昊换药,他都有各种理由跟过来。

如今给凝霜打下手已经是很溜了。

换好了药,秦昊亲自送他们出了府。

东市的鑫辉街,冬云已经在街上逛了许久了,停在路边的马车里已经堆了许多的东西了。

冬云一会儿在这边铺子里买些东西,一会儿在那边铺子里挑半天,跟在身后的小厮手上不一会儿又多了好几样东西。

“冬云姐姐,咱们还要买多少东西呀?”小厮跟在后面有气无力的问。

“再看看吧,咱们还有好多铺子没逛呢。”冬云一边头也不回的道,一边又拐进了旁边的店铺。

“可是,咱们已经买了很多的东西了呀”小厮跟在后面挣扎着道。

“可是,咱们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来这里逛了,娘子喜欢这条街的东西,我们再多挑些就回去。”冬云回头看着小厮,神情有些落寞和不舍,四下瞅了瞅,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压低了声音道。

“咱们真的明天”小厮也压低了声音,不过他的话说到一半,冬云就瞪了他一眼,小厮吐了一下舌头,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小厮被冬云拖着又逛了许久,往马车里又送了两回东西,前面还剩几家铺子就把这条街逛完了。

冬云虽然不太明白娘子为什么再三交待她要在街上多逛多买,还要在前面那家珠宝店装作不经意的把明日要离京的事遮遮隐隐的泄露出去,甚至还跟她说要是有人搭话刻意跟她打听这事,还又一定不能说,但是,既然是娘子吩咐了的,她自然是要照着吩咐把事情办好才是。

所以,最后面的那几家铺子冬云也没有打算放过,不过,娘子说会有人故意跟她搭话倒是没有碰着呢。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小丫鬟正在心中暗暗想着没有人搭话的事,搭话的人就出现了。

“冬云!”从隔壁铺子出来一个穿一身水蓝衣衫的小丫鬟叫住了她。

小丫鬟手里拎了几包糕点,往冬云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拎着的东西看了几眼,好奇道:“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

“小青。又来给你家少奶奶买糕点了?”冬云忍不住多看了小丫鬟几眼,心中是真正吃惊不已。只是怕被人看出端倪,冬云赶紧收回目光。不过却没有回答小丫鬟的话,而是岔开了话题。

小丫鬟家的少奶奶喜欢吃这家的糕点,秋若水也喜欢,冬云跟小青都是经常来这家铺子买糕点的,碰到得多了,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是呀!”小丫鬟答道。不过小丫鬟显然没有因为冬云打岔就忘了自己刚刚的问题;“冬云,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干嘛呀?”

“没什么呀!就是,就是难得出来一趟就多买一点呗!”冬云别开头不去看小丫鬟。

“你还”小丫鬟睁大眼睛,她难得出来一回吗?自己可是经常在街上碰到她的呀!正准备再说什么,冬云却突然打断她。

“啊,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再见啊!”冬云说完就拉着小厮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冬云匆匆离开,小青有些摸着着头脑了,下意识的朝路边看了一眼,只是没有看到刚才塞给他银子让她过来跟冬云搭话的黑衣人。

小青站在原地傻愣了一会儿才挠了挠头,走了。

秦墨嵩正跟几名平日交好的世家子弟在聚福楼喝酒,小厮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待小厮离开后,秦墨嵩站起身来,道:‘本王今日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秦墨嵩往门外走时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富阳伯世子。

富阳伯世子起身:“我出去方便一下。”

秦墨嵩在楼下等富阳伯世子。

“怎么了?”富阳伯世子问。

“回王府。”

秦墨嵩说完翻身上了护卫牵过来的马,甩马鞭离开。

富阳伯世子只得让小厮上去跟上面那些人打个招呼,跟着也让人牵了马过来离开。

回了安王府,秦墨嵩直接去了书房。

“出什么事了?”

“先坐!”秦墨嵩在书桌后坐下,吩咐人先上茶。

富阳伯世子无奈,只得坐下等着。

小厮送了茶进来,出去后把门带上了。

富阳伯世子端起茶杯,低头品着。

“靖宁候有动静了,明天会送秋氏离京。”秦墨嵩道。

“”富阳伯世子抬起头,看向他。

“消息可确切?”半晌后富阳伯世子问。

“消息是从靖宁候府和鑫辉街传出来的,应该错不了。”

“绝对不能让靖宁候送秋氏母子出京,这事你去安排。”秦墨嵩看着富阳伯世子道,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厉色。

“好,我知道了。”富阳伯世子道。

“你去找长武,让他配合你。”

“务必要把秋氏母子给我带回来。靖宁候知道咱们太多东西,这回既是他自己要把她们母子送上们来,咱们自然是不能客气。”秦墨嵩语气阴恻恻的,满眼阴鸷。

秋若水的马车清早就出了柳树胡同,朦胧晨光中,徐泽亲自带了二十几名护卫护送着她们母子往城外赶去。

刑部侍郎今个一大早才到衙门,就有人举报说是城外十里处的云枫山发现有悬赏通缉犯的踪迹,忙点了二三十号人往云枫山赶去。

第二十八章 遇袭

马车出了城后。一直往西南方向而去,一行人要照顾马车里的妇孺孩子,走得不算太急,但是马车毕竟多少有些颠簸,又是没有停歇的一直赶路,秋若水的儿子在路上哭闹了好几阵。

晌午的时候,马车路过一处简陋的茶棚,一行人将车马停下,在茶棚里要了些茶水,就着自带的干粮坐下歇脚。

刚歇了没有一会儿,万妈妈抱着的孩子便又哭闹起来,万妈妈小声哄了半天,孩子是越闹越厉害。

秋若水无奈,亲自抱在怀里哄了半天还是不见好,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卖茶的大娘走过来有些拘谨的笑着道:“这位小娘子,要不我帮你哄哄,我家好几个丫头小子呢,这哄孩子呀,我可是有心得的。”

一旁喝茶的徐泽警惕的瞄过来,只见妇人一脸憨厚的笑容,可能是常年在这里摆摊的缘故,妇人的皮肤晒得又干又黑,正有些紧张的搓着骨节分明有满是褶皱的手,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唐突了的原因吧。

秋若水显然是没有想到卖茶的大娘会如此说,正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名妇人。

本来在高高的简陋的茶台后面忙着的汉子听到妇人的话显然也有些意外,从茶台后面出来,先是瞪了她两眼,然后扯了扯妇人的衣角,示意她回去。

“贵人不要怪罪,村野人,不懂规矩,我们这就下去。”汉子有些笨拙又惶恐的给秋若水赔礼道。

“嗯,啊,小娘子要是不放心就算了”本来就有些紧张的妇人似乎是被徐泽的眼神给吓住了,又似乎是因为秋若水没有说话而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也跟着尴尬又紧张的道。

“那就劳烦您了!”秋如水突然轻轻一笑,将孩子递向妇人。

“啊?”妇人有些意外,见秋若水真将孩子递过来,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觑向徐泽。

徐泽皱眉收回目光。

见徐泽收回目光,妇人又不知所措的朝自家相公看过去。

汉子也很意外,与妇人面面相觑

“大娘!”孩子的哭闹声有些嘶哑,秋若水再次把孩子往妇人面前递了递。

妇人看了秋若水半晌,见她不似开玩笑,这才犹豫着伸手小心的接过孩子。

汉子见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紧张的看着妇人手中抱着的孩子。

秋若水的孩子见突然换了个陌生人抱自己,一下哭得更伤心了。

妇人忙轻声哄着,抱着孩子的手也带着节凑的轻轻晃动着,抱着孩子在不大的茶棚里来回走动。

妇人的声音有些粗,但是哄孩子的时候语调却是很温柔,充满了磁性,让人听着很舒服

果真,孩子到了妇人手里后,哭声渐渐小了,最后竟然慢慢睡着了。

坐在一旁的徐泽不由又瞟了妇人一眼,竟是个有些真本事的,不过想想妇人家里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并也不觉的意外了。

秋若水见孩子睡着了,感激不已,因为怕孩子睡得不够沉,便请妇人帮她把孩子抱到马车里再换到自己怀里,妇人自是答应了,一直处在紧张中的汉子也忙紧跟着妇人,看着她把孩子抱到马车旁。

徐泽这边也招呼众人起身,准备接着赶路。

重新上路之后,可能之前一路上哭闹得太过疲惫,秋若水的孩子睡得很好,众人终于觉得清净了些。

又往前走了大概两刻钟左右,进入云枫山。

云枫山山林密集,道路崎岖,徐泽让大家都打起精神,尽快赶路。

一行人将秋若水母子的马车护得严严实实,紧张的往前走着。

山路比较窄,加上两边树木高耸,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光影斑驳的落在路面和人身上,空气中有些树叶腐烂的气息。

山中赶路的人少,一路上有些过分的安静,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咯吱”声就尤为清晰了。

偶尔有山风一阵阵的吹过,林中的树“哗哗啦啦”的突然响起来,莫名的让人神经紧张。

越往深处走,林中的树木也越来越高,粗壮的枝干和密集的树叶几乎将头顶天空完全的遮住,光线也越发的昏暗起来,仿佛山雨雨来前的黄昏一般。

一行人绷紧神经,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走在最前面的徐泽突然一抬手,护卫们立马齐齐停下,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车夫一惊,将缰绳一收:“驭——”堪堪将马车停下。

马车骤然停下,车身摇晃了一下,将马车里的人也惊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跟秋若水坐同一辆马的万妈妈挑起车帘问到。

只是才探出头,就看到人群前面站着的一群凶神恶煞般的黑衣人,万妈妈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这,这些是什么人?”

“妈妈,怎么了?”秋若水柔柔的声音传出来

徐泽看了一眼万妈妈,道:“无事,让娘子莫要惊慌!”

“好,好”万妈妈忙放下车帘。

“你们是什么人?”徐泽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暗暗观察了一下,对方足有三十号人,看来是来者不善,不由的绷紧了心神。

领头的黑衣人一言不发,倏然而动,直接攻了上来。

余下的黑衣人也紧跟着拔刀冲上来。

徐泽神情一凝,吩咐道:“保护好娘子!”

很快,两拨人便战成一团,刀剑撞击的声音和利器刺入皮肤的声音刺激着躲在车厢里的秋若水和万妈妈以及后面车厢里的含玉跟冬云。

“啊——”一声惊恐的声音自秋若水的马车里传出。

徐泽眉头一皱却是无暇顾及。

秋若水看着扎在马车上的明晃晃的刀身,哆哆嗦嗦的往外看去。

一名护卫抬起一脚将那柄扎在马车上的刀的主人踢开

秋若水可能是惊吓过度,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同样颤颤巍巍的万妈妈的手爬出马车,然后撒开万妈妈的手,抱紧慌不择路的朝前跑去。

一名黑衣人见状,忙抽身朝她追过来。

听到后面追赶的脚步声,秋若水更加慌慌张张的一边回头一边往前跑着,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胳膊一痛,手中抱着的孩子飞了出去

“翔儿——”

秋若水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听得打斗中徐泽头皮一麻,回过头时,只见秋若水的儿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朝着山崖而去

“公子——”徐泽惊呼一声,飞身往孩子的方向而去。

只是,徐泽毕竟隔着孩子坠落的方向有些距离,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落了下去

“翔儿,我的翔儿,快去救救我的翔儿”秋若水仿佛疯了一般朝着山崖爬过去。

“娘子!”徐泽红着眼将秋若水扶住。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孩子”秋若水挣脱徐泽的手。

黑衣人显然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领头的黑衣人和另一名黑衣人朝着徐泽夹击过来。

徐泽一时顾不得秋若水,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靖宁候亲自挑了二十几名护卫给徐泽,让他护送秋若水母子一路往南越而去,足见他对她们母子的看重。

只是,让徐泽没有想到的时,他们甚至还没有出京都的地界,就遭此变故。

拦击他们的黑衣人足足有三十号人,整整多出了己方七八人不说,在本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一时兼顾不到,就出了岔子。

眼见着秋若水的孩子摔下了山崖,自己无能为力不说。

徐泽功夫不差,虽然以一敌二,但也一时也未见败势,只是,与黑衣人缠斗得越久,徐泽心中就愈发着急,一时无法脱身之际,眼角余光瞟见一名黑衣人正朝着秋若水的方向而去

刑部侍郎带着手下和举报之人在云枫山搜寻了小半天也没有见着什么通缉犯,众人正抱怨连天时,就听见前方传来隐约的打斗声,大家立马安静下来,立在原地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是打斗声,而且听声音参与打斗的人数应该还不少。

面面相觑半晌后。刑部侍郎招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悄悄的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潜了过去。

果然在一处靠近山崖的山道上,有两拨人马打得正起劲,看伤亡情况,双方交手应该是有一会儿的时间了。

众人在树林里蹲下。

“大人,怎么办?咱们要过去吗?”一捕头小声问道。

刑部侍郎回头看了捕头一眼,理所当然道:“过去,当然要过去了。”

“那啥时候过去呀?现在吗?”捕头看了一眼前面,有些担心。

“你傻呀!现在过去不是送死呀!”刑部侍郎又看了捕头一眼:“当然是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上去。”

第二十九章 身份

徐泽眼见着黑衣人朝秋若水过去,心下一狠,手上的招式愈发凌厉了起来。

“住手——”一声突然响起的大喝声震得正在打斗中的双方一惊。

往秋若水这边过来的黑衣人脚步一顿,就见着一个人影朝着自己挥刀过来了。

刑部侍郎提着刀突然冲去去,不光是吓了徐泽和黑衣人他们一跳,也把蹲在树林里的其他人也下了一跳。

“大人——”捕头反应过来后,连忙带着众人也跟着冲了上去。

“把老弱妇孺集中到一起先保护好。”刑部侍郎跟黑衣人打斗的空档,大声对捕头吩咐道。

“你们两个,赶紧去把后面那两个小丫头带过来。”捕头指着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冬云和含玉对手下两名捕快道。

他们这么突然哗啦啦的冲出几十号人来,而且还是一色的刑部衙门的人,靖宁候府护卫和黑衣人是都有些懵了。

不过徐泽等人虽然意外,但也暗暗松了口气。

黑衣人则不然,领头之人见刑部侍郎带着人冲出来,暗道一声不好,眼见着秋氏也无法带走了,果断的带着人撤了。

“大人,追吗?”捕头看着撤得干脆的黑衣人问刑部侍郎。

“小心有陷阱,先把这些人带回去再说。”刑部侍郎淡定的道。

“翔儿,翔儿,我的翔儿,大人救救我的翔儿”刑部侍郎正吩咐着手下的人清点死伤人数,秋若水突然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袍语无伦次的道。

刑部侍郎吓了一跳,万妈妈赶紧过来将她拉开,轻声劝慰。

“这又是怎么回事?”刑部侍郎问徐泽。

刑部侍郎带着人赶到树林处隐藏起来的时候,晚了一步,正好没有看到秋若水的孩子摔下山崖的那一幕。

待听徐泽说了这一段之后,刑部侍郎看着明显伤心过度的秋氏有些不忍,走到山崖边,伸着脖子小心的往山崖下看去。

就在刑部侍郎伸着脖子往山崖下看时,没有人注意到,徐泽给身边的一名护卫递了个眼色,然后那名护卫悄悄退到外围,最后隐入树林之中。

本来刑部侍郎就觉得那么小的孩子那么狠狠的摔下山崖,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着么一看更是觉得完全没有半点可能性了。

不过,刑部侍郎还是让捕头带了两个人找小路下去找找看,不管怎么说,要是能把孩子的尸首带回来也算是好的。

徐泽提出要一起下去,刑部侍郎看了他两眼,最后摆手允了。

大概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下去的人回来了,秋氏跌跌撞撞的过去,看着空着手回来的几人呆呆的望着他们。

捕头心虚的别过头去不敢看秋若水。

徐泽屈膝跪下,将一小片青蓝色的布片双手递到秋若水面前:“徐泽保护公子不周,请娘子责罚!”

“徐泽,你跪在这里做什么?你快去帮我找翔儿呀!这个是什么呀?我不要你这个,我要我的翔儿,你快去帮我找他呀”秋若水不哭不闹了,只是喃喃的对着徐泽道。

“娘子——”万妈妈扶住秋若水,却说不出话来,冬云和含玉也在一旁只跟着掉眼泪。

张磊悄悄溜下山,在山下抢了一名过路之人的马,一路往城中疾驰而去。

到了侯府,张磊翻身下马,满身的伤和气喘吁吁的模样吓了门房一跳。

门房正待开口问他,只见张磊直接疾步往里而去

门房张着的嘴半天才合上。

靖宁候正在院子中练剑,张磊问清后,不等人传报,直接跨步进了院子,扑通一声跪下。

靖宁候停下动作,看清是他,心下立马“咯噔”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靖宁候提着剑冷声问。

“我们在云枫山遇上了袭击,公子他——”

“公子怎么了?”静宁候往前一步,低头看着张磊,眼中寒光摄人。

“公子不幸坠下山崖。”

张磊的话说完后,靖宁候半晌没有说话

张磊跪在地上低着头纹丝不动。

已经是初夏的天气了,傍晚的风却依旧带了丝凉意,院子里静得可怕,偶尔一两声的鸟鸣惊得一旁伺候着的小厮心神只颤。

小厮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感觉手脚有些发凉。

“你再说一遍?”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中间根本就没有停顿过,靖宁候的声音让小厮觉得周身更冷了。

“娘子当时受了惊吓,摔倒时公子被抛下了山崖。”张磊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

“说清楚!”靖宁候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目光如同冰刃一般射向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张磊硬着头皮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谁干的?”靖宁候问。

“对方都蒙着面,不过,应该跟是跟上次曲水路的暗哨是一拨人。”

“秦墨嵩——”靖宁候咬牙从唇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提剑的手骨节发白,隐隐有些发抖。

“你们这些废物——”半晌后靖宁候突然提剑刺向跪在地上的张磊。

小厮蓦然下了一跳,瞪大眼睛微张着嘴满是惊疑的呆呆的看向靖宁候。

“噗——”剑尖刺入张磊肩部,原本已经被血染透又被风吹干而变成深褐色的衣服,被再次染红。

张磊抖了一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额间的汗珠滴落眼睛里有些发痒。

靖宁候盯着他半晌,将剑抽出。

血瞬间涌出,喷了靖宁候一身,张磊闷哼一声,再次抖了一下。

“去喊张义到书房。”靖宁候将手中的剑丢给小厮,吩咐到。

靖宁候吩咐完之后就抬脚往书房方向去了。

“侯爷。”张义跨步进门,靖宁候正立在窗下神色不明的望着外面。

“翔哥儿母子那边出事了,只怕我们要早做准备才行。”靖宁候依旧立在窗下,声音幽幽传来,没有回身。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做好准备就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举妄动。”靖宁候静默了一会儿,又道。

秋若水跟在靖宁候身边两年,虽说这两年里自己的那些事没有让她知道,但是,她毕竟身份不一般,只她的身份和之前的那些秘密就足够让他在大庆毫无立足之地了。

不过,毕竟这两年的日子还是幸福的,靖宁候私心里还是暗暗觉得她会因为他们之间的情分,把那些事都烂在肚子里,或者说他希望是如此的

虽然孩子已经没有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放弃她的。

只是,刑部侍郎今天真的就是那么巧去云枫山抓通缉犯的吗?

自己又真的赌得起吗?

张义下去后,靖宁候从柜子后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巴掌大锦盒,捧在手中摩挲许久,眼中有灼灼热芒和痴迷,喃喃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孩儿一定会一样,一样全部拿回来的。”

刑部侍郎问了捕头山崖下的情况,也是欷吁不已半晌,最后不得不让万妈妈和两个丫鬟将秋若水先带到一旁,看好她。

刑部侍郎先带人仔细勘查了现场,然后特别仔细的翻看了地上的一众尸首,最后留了一半的人下来看守现场。

另外又派了了人快马回京送信,这才带着其他人下山。

刑部侍郎带着一大群人往山下去,阵势可观,尤其是这一大群人,男的个个挂着彩,女的个个神情惊慌,秋若水更是没了魂一般,神情木然的任由万妈妈扶着她像木头人一般跟在人群里。

徐泽带了二十几名护卫出门,如今跟着下山的不到十人,可谓伤亡惨重。

不过,黑衣人那边显然也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的,三十号黑衣人最后撤走的也不足半数。

因为马车都已经不能用了,而且又都是带的一群老弱病残,下山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在经过山脚下的茶棚时,扶着秋若水的万妈妈眼角的余光往那边瞟了一眼,午间卖茶的中年夫妻依旧守在茶棚里。

刑部侍郎带着人直接回了刑部。

交待捕头安置这些人,然后他直接去了尚书大人的公事房。

尚书大人正在书案后翻看卷宗,见他进来,从卷宗后面抬起头来:“人都带回来了?”

“已经让宋文安置去了。大人准备什么时候提审?”刑部侍郎问。

“你先去准备一下,本官晚一些提审。”

凝霜刚从回春堂回府不久,晓茹就回了府,进院子时燕儿正安排人摆饭。

“姑娘,事情办妥了,李家的小公子已经交给冷风了,明日上晌该是可以到玉州了。”

“嗯!你们也先下去吃饭吧,吃完饭燕儿随我去一趟睿王府,晓茹就先去歇歇。”凝霜点点头,让两个丫鬟先下去了。

第三十章 偶遇

云枫山是京郊最大的一处山脉,十几座山峰绵延十数里,富阳伯世子带着人从云枫山的另一边绕小道下山,在一处罕有人迹的山峰的半腰处,扒开一个隐蔽的山洞,山洞中赫然藏着不少干净的衣服,甚至还有些伤药及水和干粮。

换了一身粗布短衫,下山后富阳伯世子随着进城的人流悄悄入了城,先回伯府换了平日的衣饰,然后让人备了马车往安王府去了。

小厮直接将富阳伯世子引到书房,然后退了下去。

阜阳伯也在,见小厮引了他进来,朝他看过来。

富阳伯和秦墨嵩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后者更是很难看。

富阳伯世子心下微凛,弯腰对秦墨嵩一礼:“殿下!”

秦墨嵩看着他凝眉片刻,道:“先坐。”

富阳伯世子幽幽沉了口气,在一旁坐下。

“怎么回事儿?”秦墨嵩眼底寒芒闪过。

“刑部的人出现得太巧,不像是偶然。而且靖宁候府的那些护卫也不简单,只怕秋氏身上有不少秘密。”富阳伯世子道。

秦墨嵩的眼睛眯了起来,手掌抵住桌面,食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沉思起来。

“如果刑部是早有计划,而秋氏又真的知道些什么,只怕我们会很被动。”富阳伯不无担忧的开口。

“安排人明天去刑部探探口风,还有仔细的查一下秋氏的底细。”秦墨嵩往一旁倾了倾身,执起一旁小茶炉上“咕咚”冒泡的茶壶,将面前的茶杯里斟满,然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隔着氤氲雾气的脸色神色难辨。

“可有留下把柄?”

“没有。只是,只怕靖宁候不难猜到是咱们动的手。还有刑部既是有备而来,只怕也是早盯上咱们了。”富阳伯世子正了正身,一脸的凝重。

靖宁候会的人会猜到是他们的人动的手,他们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刑部突然扯进这件事里来,怎么看都透着不寻常。

这些事秦墨嵩和富阳伯自然是也能想得到的,也一早就讨论过的。

不过,只要没有什么实证总还不算太过糟糕。

靖宁候就不说了,自己本就不干净,自然是不敢明着跟这边撕破脸的。

至于刑部,虽然目前还看不出来到底是受何人指使,不过——要说秦墨嵩心中真一点想法都没有也不太可。

这次自己算是吃了个暗亏,不过,这笔账迟早是要收回来的。

秦墨嵩扯起嘴角,冷笑连连。

“没有留下把柄就好,不过,咱们这次折损了不少人吧?”秦墨嵩把身子往椅子里面靠了靠,语气幽幽的道。

富阳伯看了秦墨嵩一眼,然后垂下眼眸。

富阳伯世子抬头,然后站起身,撩袍屈膝道:“书昀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秦墨嵩缓缓起身,目光深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他道:“表哥这是做什么?舅舅还是快些扶表哥起来吧。”

第二日一早,在宫门外等着上早朝的时候,富阳伯往刑部尚书走过去。

“冯大人!”

刑部尚书正与人说话,回头见是富阳伯,含笑道:“郑伯爷!”

“昨个儿云枫山的事动静不小,冯大人可是有线索?”富阳伯也没有绕弯,直接问道。

昨个儿刑部侍郎带着那么一大波人进城,然后把人都直接送进了刑部,动静不可谓不大,这一早找刑部尚书打听这事的都有好几拨人了,就是现在正与他说话的几位大人也都是冲着这事的呢。

其实这些人不一定都是真的关心案子本身,不过多是跟寻常百姓一般好奇八卦罢了。

富阳伯如今光明正大的打听这事,自然也不会让人多想。

不过,富阳伯也并未真的指望能问出些什么,只不过也少不得彼此试探一下,

“哪里能有什么线索,我现在正头疼呢?伯爷要是能有些什么线索可以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呀!”冯大人一脸忧色的深深的看着他道,让人分不清他的话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富阳伯镇定的回视着他的目光,轻笑道:“冯大人玩笑了,我怎么会有什么线索呢。不过,这事不简单,为避免人心惶惶,看来大人得多上心才是,要尽早查清才是。”

“哈哈侯爷所言极是,本官自当尽力。”冯大人收回目光,朗声笑道。

“不是说是靖宁候的外室吗?”说话的人先是朝着靖宁候站的位置瞄了一眼,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好奇。

靖宁候一脸闲人勿扰的表情垂眸拢手而立,对周围频频看过来的目光仿佛毫无所觉,不过周身的气息很是摄人,自然也就没有人会上前戳他的霉头了。

刑部尚书也朝靖宁候那边瞟了一眼,对刚才那人的问话未置可否,笑着将话题扯开。

凝霜这日没有去回春堂,准备带着燕儿和晓茹上街,四处逛逛。

出门前,想起好久没有找燕菲菲了,又让人去燕府传信,约她一起出来。

凝霜自己平日里其实是不太喜欢逛街的,但是,毕竟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喜欢热闹的年纪,也不能老是拘着她们。

且毕竟来了京都也这么久了,除了上次去了一趟五道山,凝霜也真没有好好四处逛过。

凝霜约了燕菲菲在涑玉斋见面。

凝霜先到之后要了壶茶,就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等燕菲菲。

这个时候茶楼里来往的客人还多,而且一般来这里品茶的也都是些喜欢清静或者附庸风雅之士,自然也不会在此高谈阔论或者大声喧哗。

茶楼里相对比较安静,但是依旧有有说话声偶尔传来。

凝霜坐在窗边,抿着茶,微垂双眸,关于云枫山事件的各种议论和猜测从不同的方向断断续续的传来,具体内容,听不太真切,但是偶尔听清的几个字眼,也足够轻易让人猜到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了。

等了半晌,微微有些倦意,她朝楼下瞟了几眼,便以手支着额头,闭目养起神来。

“两位姑娘里面请,请问您二位喝点什么茶?”楼下小二热情的招呼声响起。

“给我家主子安排个清净点的包厢,再上一壶好茶!”随之响起的女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轻慢的傲气。

女子略微有些高昂的声调犹如突然投入湖面的小石子一般,打破原本只是微波粼粼的平静。

站在凝霜身旁的燕儿和晓茹下意识的回头朝楼下看去。

只见门口走进来两名被丫鬟拥簇着的女子。

说话的是一名绿衫的小丫鬟,说话时微微扬着下巴。

燕儿的眉头微不可觉的皱了皱,收回目光。

“好呢!您几位楼上请!”

小二说着,殷勤的在前面带路,引着人往楼上去。

本来燕儿虽然极其不待见秦妍雪,但也不会不知分寸的主动上前招惹,瞅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依旧瞅窗外的风景去了。

晓茹没有见过秦妍雪,但见燕儿的神情,便也猜想必是凝霜认识但不交好之人,便也未有放在心上。

而凝霜支着头根本就没有对楼下的动静留心。

本来,怎么看也不应该会与秦妍雪能起什么冲突的。

可事情偏偏很多时候都不遂人愿。

秦妍雪跟着小二一路往楼上走去,脸色不是很好,身边的另一名女子偶尔跟她说上一两句话,她都没怎么理会。

跟在旁边的女子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依旧始终保持着温柔得体的笑意。

秦妍雪才上了二楼,往包厢方向而去,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身形。

戚雨桐跟在她身后,没防备她突然站住,差点撞了上去。

“郡主,怎么了!”戚雨桐急急的收住脚步,不解的问道。

“有熟人!”秦妍雪转过身道,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声音里也并无见到熟人的欣喜。

她说着退回楼梯口,往窗户边的人影看过去。

果然是她。秦妍雪心中冷哼一声,抬步走过去。

戚雨桐心下好奇,也跟了上去。

“夏神医!”秦妍雪人还未到跟前,声音便已响起。

凝霜听到秦妍雪的声音有些意外,睁开眼怔了一下,方才抬起头来。

凝霜身旁的燕儿刚松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警惕的看向她。

“郡主也来喝茶?”凝霜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声音平静。

跟过来的戚雨桐看着刚刚转过身来,一脸从容淡定的凝霜,心下微微惊讶。

竟然是她!

第三十一章 戚雨桐

“是啊!没想到这么巧,小神医竟然也在。”让人大为意外的是,秦妍雪竟然一脸的笑意。

燕儿忍不住多瞅了她几眼,仿佛想看看来人到底是不是秦妍雪一般。

秦妍雪自然能感觉到燕儿眼中的含义,心下恼怒,面上却半点不显,目光一转,落在茶桌上的摆着的茶盏上;“小神医一个人?”

“我在这里等人。郡主是约了人一起喝茶。”凝霜的目光淡淡的扫向她身边安静立的立在一旁,却并不会让人轻易忽略掉的戚雨桐。

“这位是戚嫔娘娘的妹妹,洪统领家的表姑娘戚雨桐。”秦妍雪的目光也转到戚雨桐身上,语气淡淡的介绍到。

戚家是江南大户,世代书香,戚嫔的父亲是江南通政司参议,母亲是京都左翼前锋营统领洪飞的夫人的妹妹。

戚嫔是前年入的宫,听说很是得宠。

戚家门第在岭南王府郡主的眼里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就是戚嫔,纵是得宠,也是不能真正入得了自小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她的眼的。

不过,戚家偏偏又还跟岭南王府扯着那么点关系,而戚雨桐这个人也还算知情识趣,所以,戚雨桐进京后,两人也多少有些来往。

凝霜冲戚雨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戚雨桐含笑大方的道:“原来姑娘就是名满大庆的夏神医!”

秦妍雪瞟了戚雨桐有一眼,目光沉了沉。

“不过是些虚名,让戚姑娘见笑了。”凝霜不以为意的道,扫了一眼二人,淡淡的道:“郡主和戚姑娘要是不介意,不如一起坐下喝杯茶。”

“好啊!”秦妍雪也不推辞,身旁的婢女给她拉开椅子。

戚雨桐道了声谢,也在一旁落座。

凝霜示意晓茹招来小二,从先换了热茶,又叫了两份点心。

“夏神医,听说安王妃给夏府下了下个月逸园端午茶会的帖子?”秦妍雪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两口,落杯时,斜眸看向凝霜。

凝霜回望了她一眼:“郡主果然消息灵通。”

其实这事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秦妍雪知道并不为奇,凝霜不过是懒得探究她话中的意思,所以也就回得随意了。

秦妍雪自然也听出她话中的敷衍,暗暗沉了口气,挑眉道:“那夏神医到时可会去?”

秦妍雪的语气明显不善,一旁的戚雨桐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她,心下疑惑。

前些时日岭南王世子受伤,为夏神医所救之事她也有听说过的,照说岭南王府就算不因此而对她另眼相看,也不至于该是如此态度才对呀?

戚雨桐的目光不露声色的从秦妍雪身上掠过,眼角余光扫了凝霜一眼,低头执起茶盏。

凝霜看着秦妍雪落在桌上的茶杯,眼中眸光微动,扬唇漫声道:“不知。”

“”

正低头抿茶的戚雨桐动作一顿,这位小神医的反应还真是出人意料。看来外间传闻果真不假,她隐隐有些明白秦妍雪对她的明显的敌意了。

“你,不会是不敢去吧?”秦妍雪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幽暗的眸光里带了些高高在上的傲气。

“也是,这样的茶会规矩也一向是多的,夏神医虽是医术高超,但要是不小心真冲撞了贵人也终究是不太好的,到时候只拍是安王妃也会很为难的。”秦妍雪保持着往前微微倾身的姿势,格格笑出声来。

凝霜神色清淡,并无一丝动容,似乎这些事与自己并无任何关系一般:“郡主所言极是!”

“你你不会当真不敢去吧?”凝霜的态度让秦妍雪很是恼火,面子上的风度也顾不得了,声音拔高了些。

“霜表姐!”燕菲菲柔柔的声音响起。

燕菲菲款款上前,虽然在上楼时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但是平日里教养和规矩却并不容忍她疾步往这边赶过来。

燕菲菲害羞的性格使她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红,但却并无怯意,礼数周全的冲秦妍雪施过礼后,就站到了凝霜身旁,挺直了背抬头看着秦妍雪。

“燕姑娘!”秦妍雪面上又换了轻笑,道:“原来,夏神医等的是燕府的大姑娘呀!”话音落下时,眼神似是无意的从戚雨桐脸上扫过,果然,戚雨桐朝着燕菲菲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来。

燕菲菲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秦妍雪语气有些让她不太舒服,看着她轻轻拧了一下眉。

凝霜目光幽幽,道:“我等的人已经到了,就不打扰郡主喝茶了!”

说罢站起来欠了欠身,绕过茶桌,对燕菲菲点了点头,提群自秦妍雪身边而过,与燕菲菲往楼梯口而去。

“你——等一下!”秦妍雪怔了片刻,急急转身冲着她们喊道。

“请问,郡主还有何吩咐?”凝霜停下,看着绕到自己面前的秦妍雪,声音有些冷了。

秦妍雪看了她几息,才道:“你还没有回答本郡主逸园的端午茶会你到底去不去呢。”

凝霜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讽刺,随即隐去,慢吞吞的道:“还有十几天就到了安王妃端午茶会的日子,郡主又何必心急!”

说罢不耐再听她多说什么,干干脆脆下楼而去。

出了涑玉斋,燕菲菲扯了扯凝霜的袖子,道:“端午茶会,表姐会去吗?”

“菲菲想去吗?”凝霜不答反问。

安王妃端午茶会的帖子,燕菲菲自然也是收到了的,见凝霜问,她毫不迟疑的答道:“我不想去。不过,表姐要是去,我就去!”

燕菲菲一向不喜欢这些活动凝霜是知道的,听她说要跟自己一起去,有些意外,但随即释然,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那我们就一起去!”

凝霜虽然也不太喜欢这些活动,但是安王妃的端午茶会,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只不过,今天秦妍雪的一番纠缠倒是让她有些看不清了。

燕菲菲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干脆的表示会去,看着她眨了眨眼,随即也明媚的笑了起来:“嗯!我们一起去!”

燕菲菲跟着凝霜上了她的马车,晓茹跟燕儿则上了燕府的马车。

凝霜微微靠在马车里的软枕上,瞧着燕菲菲道“菲菲今天想吃什么?”

燕菲菲有些为难,她一向都不是喜欢拿主意的人,不过还是认真的想了一下,犹豫着道:“我听哥哥说城东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菜很有特色,不知霜表姐去过没?”

“菲菲是说德胜居吗?倒是没有去过。”凝霜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是哪一家了,她没有去过是真的。不过,里面的特色菜秦墨羽那个家伙倒是给他送过几次,确实很不错。

“嗯!”燕菲菲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那咱们一会儿就去那里。”凝霜浅浅的笑着道。

“霜表姐,这些字我认真看过了,暂时看不出来,不过将来要是能够有机会让我看到那人的字迹,我一定能认出来的。”燕菲菲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递给凝霜,微有些歉然。

凝霜伸手接过,沉眸看了两眼,收了起来。

果然如此,因为本就没有指望真能这么顺利的查出来,凝霜倒也不觉失望。

而且,既然这字燕菲菲已经认真看过,那么,只要有机会,凝霜完全相信她就一定能真的认得出来。

“这些事本就不容易,现在有菲菲帮忙,咱们再多留心便是了!”

“嗯!”燕菲菲温顺的应声。

凝霜微微笑了笑,挑起车帘朝外看去。

燕菲菲跟着看向车外,眼神闪了闪,欲言又止的模样。

凝霜若有所觉的转过头,疑惑道:“怎么啦?”

第三十二章 少年

见凝霜看过来,燕菲菲仿佛被人抓到了的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面上“腾”一下子就又红了,眼神躲开,纠结了片刻,又移回眼神,一脸紧张的看着凝霜,犹豫着道:“你们就是,那些事危险吗?”

凝霜没有防备她突然这样问,有些愣神。

车厢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本来凝霜是不愿意让燕菲菲跟这些事有半点牵扯的,既是已经牵扯到她了,且她又已经开口想问了,一味瞒着也是不妥了。

燕菲菲性子温和娴静,平日里最是喜欢研究书法,在临摹和辨认方面天赋极高,上次的匿名纸条,秦墨羽给燕哲看过后,燕哲就动了心思的,但是,毕竟也不愿看到她跟着他们一起担惊受怕的,又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就把心思放下了。

谁知后来还是不小心在燕菲菲面前露了心思,被她追问之下,就隐晦的提了提。

凝霜看着她半晌,见她双目正清亮又有神的看过来,虽然紧张,但却并不见胆怯,身子坐得笔直,双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可能是比较用力的缘故,手背上的经脉有些明显,裙摆也被压出明显的褶皱。

“是有些危险,但是,我们会很小心的,不要紧的!”凝霜眼中目光幽幽,嘴角轻杨,伸手拉过她的双手,握在手中,温淡的目光和平静的语气让燕菲菲无端的就放松了许多。

“嗯!那就好!”她任由凝霜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从凝霜微凉的手上传出的力量。

“表姐,你们要是有什么用得上菲菲的地方,一定要告诉菲菲。”燕菲菲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够帮得上旁人的地方,但仍是坚持道。

“好!

马车在鑫辉街停下,后面车上的晓茹她们先下了车,帮她们挑帘扶了她们下车。

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买的东西,不过纯粹为了散散心,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看,却并没有买多少东西。

差不多饭点的时候,二人这才又上车往德胜居而去。

德胜居位于城东的繁华之地,却又因为并不在街道的中央,而是在街道的一头临水而建,且后院移植了大片的绿竹与各种花木,环境在这闹市之地也就更显清幽了。虽是开业不久,却也生意很是兴隆。

“你个小兔崽子,这里也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吗?看小爷我不打死你”

凝霜她们的马车才刚停稳,就听得前面一阵厉声叱骂之声传来,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拳脚相加的声音。

凝霜微拧了一下眉头,下车之后就见前面围着一群人,正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你还敢躲我叫你躲我叫你躲”几人往前走了几步,打骂之声更加清晰,不时还有几声忍耐的闷哼声。

凝霜眉头冷眼朝着人群看过去,冷云上前几步,为她们分开人群,凝霜和燕菲菲这才看到人群中间的情形。

人群的正中间,一名蓝袍男子正朝着一名衣着破烂的少年,一脚一脚的踹过去。

晓茹问了看热闹的人,原来这名蓝袍的男子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恶霸,叫黄三。可能是有些背景,一向在这一带横行惯了的,素来无人敢惹。

少年是在这条街乞讨的小乞丐,刚刚跟其他几个小乞丐一起哄抢食物时,一不留神撞到了黄三,黄三抓住少年要少年磕头叫他爷爷,结果少年咬了黄三一口。

少年躲闪着,一声不吭,偶尔抬起头看向黄三的眼中却满是倔强不屈和愤恨。

“你还敢瞪眼,你”黄三眼中戾气更甚,脚下更是毫不留情了。

“啊!啊——是谁——”黄三脚抬到一半,肩膀突然被人抓住,抓住他的那只手稍微一用力,黄三立马鬼叫起来。

“老大——”一旁的跟班见状,连忙准备上前。

冷云眼光朝跟班扫过去,同时抓住黄三的手下加了几分力。

“啊——啊——”黄三叫声更加凄厉了,额头上也冒出汉来,吓得跟班立马立在原地,惶恐不安又不知如何是好。

“滚!”冷云松手,但是浑身冷冽的气质却让人不由后背发寒。

“你,你给小爷等着”黄三感觉肩上一轻,回头正好对上冷云冷如寒冰般的眼神,再看站在一旁的两位姑娘锦衣华服,气质不凡,身边更是丫鬟环立,而刚刚止住自己的那名男子更是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忙手脚并用的带着跟班滚了,当然,还不忘留下狠话。

那名少年抱着肚子躬身蹲在原地,始终冷眼看着,仿佛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一般。

燕儿走过去,在少年面前蹲下:“小弟弟,你没事吧?”

少年看着她,眼中满是防备,抿唇不语。

“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看你受伤了,姐姐会医术,要不姐姐给你看看,好不好?”燕儿轻言细语循循善诱,并试着伸出手去拉少年的胳膊。

“我没有姐姐,我也没有受伤。”少年往旁边躲开,恶声恶气的开口。

燕儿的手僵在半道,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正瞪着她的少年,讪讪收回手。

少年身上的衣衫破烂,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完全是衣不遮体,而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的遍布许多新的,旧的於痕,除了那些於痕,还有一些其它的一些伤痕和伤疤,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疼,他却说自己没有受伤,也不知是睁着眼骗人呢,还是骗自己?

燕儿一时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防备和敌意太强烈,让她有些头疼。

燕儿眨眨眼,就蹲在那里,跟少年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我来!”凝霜上前,燕儿忙起身让到一旁。

凝霜在少年面前蹲下,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上细密的汗珠,目光沉静如水,直直的看向少年防备的眼底。

凝霜的眼光太过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这样的眼光让少年生出几分不适来,竟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平静。

少年的眼神终于不易察觉的闪烁了一下,却又仿佛不服输一般,更加用力的回视凝霜。

“你如果不肯学会分辨和接受旁人的好意,那么,你就永远不会一有机会为你的姐姐报仇。”凝霜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低,很平静,就跟她的眼光一般毫无波澜。

少年的眼睛倏然睁大,满是吃惊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少年终究没有沉住气,挣扎了半晌后开口问道。

“如果你真的想报仇,就先学会保护自己,然后寻找和把握机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凝霜看着少年的眼睛继续道,低沉的声音依旧只有他面前的少年能听到。

“少年将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低下头,许久不语,就在大家觉得他可能真的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少年台起头:“我要怎么做?”

少年的嗓音有些闷闷的,但语气却很坚定。

第三十三章 焰天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凝霜将本来往前倾的身体往后收回来了些,放缓语调问道。

“我没有名字。”少年的眼神暗了暗,闪过一丝复杂的犹疑,低下头。

“那你愿意先跟我回去治疗身上的这些伤吗?然后跟着我吗?”凝霜怔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同时微微弯腰伸出手。

少年抬着头看她,然后松开抱着肚子的手,犹豫着搭在凝霜的手上。

凝霜微微笑了起来,将他扶起,牵着他的手,往人群外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的议论声大了起来,冷云浑身气息骤然变得冷冽,眼神扫过之处,人们下意识的慌乱避开,并自觉噤了声。

燕菲菲上前,稍微打量了少年几眼,便收回目光,安静的与凝霜并肩而行。

少年任由着她牵着自己的手,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但却并未挣扎。

进了德胜居,凝霜先找小伙计要来了一杯温开水,然后从燕儿手中接过一粒药丸,递到少年面前。

“你先把这个止痛药吃了,然后我们吃过饭回去后我再给你开其它的药,好吗?”凝霜看着他道,语气不急不缓,跟少年认真的商量着。

少年很想说自己不怕痛,也不用吃药,可是她眼中那些不一样的光芒让他不忍拒绝。

少年默默的从她手中接过药,放入嘴中。

“菲菲,你先上去等点好菜等我。”凝霜一面对燕菲菲道,一面又吩咐燕儿去找小二要些热水和借一套小一些的衣服送到后院供客人休息的休息室。

小二很很快拎了热水和毛巾,衣物等东西送到休息室。

“需要这位哥哥给你帮忙吗?”凝霜站在门口看向一旁的冷云,问道。

“我自己可以。”少年答得极快,同时也下意识的瞅向冷风,只见刚刚还个冰柱子一般的男子也正看向自己,见自己看过去,居然还冲自己呲了一下牙,然后笑得跟诡异,少年感觉有些羞恼,别开脸去。

凝霜自然是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小小互动,心中也放心下来,跟燕儿先去前面等着去了。

冷云见少年别过脸去,耸了耸肩,不以为意。虽然被小少年拒绝了,冷云还是很好心的过去拎起半人高的木桶,将水倒了些到盆子里,然后冲少年招手:“小子,过来。”

少年站着不动:“我自己洗。”

“知道你自己来,可是,你站那么远,你要怎么自己洗?”冷云笑眯眯的继续逗着少年。

“你先出去。”少年瞪着他坚持道。

“好好好,我先出去。”冷云扶着盆沿站起身,果真往外走去。

少年看着他走过来,放松了些,正暗暗想着等他出去后就把门先关上时,走到他身边的冷风脚步顿住,少年立马又紧张起来,仰头去看他。

只见冷云慢悠悠的抬起自己的大手,然后露出白牙的时候,那只大手就落到了他头上,少年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他却笑得更加欢畅的快速的用力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几下。

“小子,自己可要洗干净点哦!”冷云瞟眼欣赏了一下少年一脸羞愤的表情,最后还又在他肩上捏了两把,才哈哈笑着大步迈出门去。

凝霜和燕儿在前面等了大约有三刻钟左右,冷云才和梳洗完换了衣服的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凝霜瞅了两人几眼,再次牵起少年的手:“走吧!”

进了包厢凝霜将他带到桌子边:“来,坐下先吃饭!”

少年很是意外,定定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其他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在一边吃饭就可以了。”

“你既然愿意跟着我,那就先要学会不看轻自己,你,可以吗?”凝霜轻声问他,声音里却有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我,可以!”少年这次没有犹豫,重重的点头。

“那好,我们坐下吃饭!”凝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

看着凝霜的手朝自己的头伸过来,少年眼神闪了闪,表情有些怪异。

吃了饭,因为要带少年回回春堂,几人便没有再接着逛街,在路口与燕菲菲道别后,凝霜先让冷风架着马车绕道去前面的一家成衣铺子,下车给少年挑了几身当季的衣服,这才往回春堂去了。

少年换了合身的衣裳,虽然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但整个人看上去毕竟齐整精神了许多,少年是真的很瘦,面色也很不好,但五官容貌却看起来很是清秀。

少年坐在角落里,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落在并拢的膝盖上,膝盖上的衣摆却依旧平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凝霜细细打量着他,少年看起来之前应该是受过比较好的教养的,虽然沉默,但却不显拘谨,骨子里更是有着一股子傲气和一般孩子少有的沉稳,不难看出少年的出身应该是不差,只是,不知道后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少年落入今天这般境地?

“会识字吗?”虽然明知道答案,凝霜还是问道。

“会。”少年回答。

凝霜浅浅的笑了一下,少年回答“会”,而不是“会一些”。

少年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模样,从他身上的伤来看,只怕流落在外也有些时日了,而这些时日必定是没有机会让他继续读书识字的,那么着孩子就算曾经受过良好的教育,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四五年的时间。

一般的孩子,四五年时间只怕是很多字都还识不全。这少年看起来年纪虽不大,但性子却很是沉稳,既是肯定的答“会”,必定是真正有些功底的,看来是个聪颖的孩子。

“那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可好。”

少年愣住了,他已经快不记得自己曾经也是有名字的了,那个名字里包含了父母对他的期望,见证着他成长里的所有温暖,记录了他童年里的所有美好记忆只是,那个名字也刻录着他最深的噩梦。

他已经不能再用那个名字了,那个名字只能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

在那之后,他从未想过要再给自己取个名字,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甚至,他曾经觉得。活着也不重要。

可是,他的命,已经不单单只是他自己的了,所以,他连死都没有资格了

少年呆呆的看向凝霜,但视线又似乎没有落在她身上,眼中隐藏了许多本不该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复杂和忧伤,神情有些迷茫。

车厢里诡异的安静下来,凝霜的嘴角的笑意不变,目光清亮明媚,如果秦墨羽在车里,他一定会大为惊讶,从来都只对着他板着脸的凝霜,居然可以笑得如此温柔娴静。

少年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惊讶,他只是觉得她的笑容有一种可以安定人心的魔力。

少年想起那夜满院的哭喊尖叫声及映红天际的熊熊烈焰,喃喃吐出两个字:“焰天”

刑部,秋若水在刑部待了两天之后,收到顾安秘密送来的亲笔信,她看了信后一动不动呆坐了小半个时辰。

后来,终于在刑部尚书大人的亲自审问之下,写了供词。

拿了秋氏画押之后的供词,刑部尚书是一刻也不敢耽误,让人赶紧备马进宫。

皇宫,御书房。

小太监引了刑部尚书进去后躬身退下。

皇上正坐在御案后面,低头饮茶,见刑部尚书进来,抬眼瞥了他一眼,又继续饮茶。

“微臣参见陛下!”刑部尚书上前两步,俯身跪拜。

“爱卿请起!”皇上终于放下茶盏,慢悠悠的道。

“谢陛下!”

“云枫山的事情怎么样了?”皇上起身,慢悠悠度步到刑部尚书面前。

“回陛下,秋氏已经都交待了,这是秋氏的供词。”刑部尚书双手呈上秋氏的供词。

皇上瞟了他手中的卷宗一眼,转身走回御案后坐下。

田公公上前接过卷宗,躬身送到御案前。

刑部尚书离开刑部不久,一名小吏借口方便悄悄出了刑部,拐进衙门后面的一处胡同里。

靖宁候收到秋若水招供的消息时正在吃饭,管家神色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俯身在他耳边禀告后,一时间气血上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一口饭食一下了噎在了咽喉处,脸色发白的连连咳嗽,下人们手忙脚乱的给他又是递茶,又是拍背的忙活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去书房。”刚缓过一口气来之后,靖宁候立马黑沉着脸抬脚外饭厅外走去,落在身后的声音阴恻恻的。

管家忙一面疾步跟上,一面吩咐人去喊张义。

第三十四章 出城

皇帝从田公公手中接过卷宗,瞟了几眼后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认真,还有几分压抑着的怒气,看到最后皇上面上的怒容已经是压都压不住了,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惊胆颤的威压之感。

在一旁伺候着的田公公小心的觑着皇帝的脸色,心下暗暗惊疑。

刑部尚书立在下方,敛眉垂目,让人看不出神色。

“混账!简直是混账!”皇上突然将手中的卷宗用力甩到桌子上,厉喝出声。

一旁的田公公吓了一跳,忙抬眼看过去,只见皇上正气得连连喘气,胸口一下一下剧烈起伏。

田公公连忙上前,一面端了杯温热茶递给皇上,一面抬手连连给皇上抚着后背道:“陛下您消消气,消消气,保重龙体要紧!”

皇上接过田公公递过来的茶,一口灌下,然后将茶杯重重的搁在桌子上,深吸了几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吐出时的气息吹得下颌上的几缕修剪得整齐的短须飘啊飘的。

秋氏画押的供词卷宗,也因为刚刚皇帝甩出时用力过猛,有两张卷宗飘到一旁的地上。

田公公给皇上顺完气,忙又弯腰给捡起地上的卷宗放回御案上,想了想又拿了镇纸给压在了上面。

“冯卿怎么看这事?”皇帝坐在御案后,静默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缓缓开口。

一直把自己当木头桩子的刑部尚书抬起头朝御案望过去,只是视线却并未敢真的直视御案后的天子,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御案上香雾缭绕的金丝镂空香炉上。

“回陛下,臣以为,秋氏所供之事兹事体大,臣请陛下下旨彻查!”尚书大人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话音掷地有声,但却只字未提安王。

“准!”皇上沉声道。

刑部尚书退下后,皇上在御案前来回度着步子走了几个回合,转身站定。

“田进,传睿王和周雄见觐。”

“是,奴才这就去。”田公公觑着皇上阴沉得吓人的脸色,忙躬身退出门安排人赶紧传旨。

靖宁候府门外这几日明显多了很多盯梢的人,秦墨羽和刑部还有安王府的人自是不必说,更有其他各府的人也都暗暗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靖宁候踏出府们时,各路明里暗里的目光自是立时都落在了他身上。

靖宁候脚步在府们前停留了片刻,青黑着脸扫了一眼四周,脸上勾起一抹冷笑,然后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刑部尚书带着人和圣旨到靖宁候府时,靖宁候的马车刚刚离府不久,刚刚回刑部报信的探子正好也与尚书大人的人马错过。

靖宁候府的管家诚惶诚恐的迎出门,然后是一脸的为难的回禀靖宁候刚刚出门了,还没有交待去哪里,这一时也没法去找人。

“去给卫大人传话,让他立马封锁城门。”刑部尚书高举着圣旨,迅速做出反应,一面吩咐人去城门处传话,一面又吩咐人将侯府大门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刑部尚书与回刑部报信之人正好错过,秦墨羽却是第一时间收到了靖宁候出府和刑部尚书带人查抄靖宁候府的消息,不过还未等他多想,宫里的旨意就到了。

“陆明,你亲自去看看,只怕事情不会是这么巧。”

刑部这边刚刚请了旨,靖宁候怎么就这么巧出了们呢?还有,靖宁候府世代功勋,他们虽说是掌握了一些靖宁候的把柄,但是光凭这些应该不足以让皇上如此大张旗鼓的下旨让刑部查抄靖宁候府才是。

而且,如果靖宁候真的是逃了,那就更加说明这件事情不寻常了。

“还有让人去请霜儿和燕哲过来,等我回来。”秦墨羽一面更衣,一面快速的道。

秦墨羽很快就进了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周雄在他前面一点到的,皇上正在给他下达旨意。

“你去给朕好好盯着安王的一举一动,随时回禀!”皇帝的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气,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森森的看着周雄。

秦墨羽站在一旁垂眸等候,面上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是心思转得飞快。

看来秋氏的供词里是一定有什么他们想不到的大秘密了,当初他们的计划本来是想利用秋氏让靖宁候与安王彻底反目,从而从中寻求突破口,想办法挖出更多有关毒娘子的线索。秋氏手上有些靖宁候的把柄他们是知道的,如今看来,还有很多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了。

“你看看这个!”周雄退下后,皇上看着站在一旁的秦墨羽,脸色缓和了些,示意田公公把刑部尚书带来的卷宗拿给他。

秦墨羽接过翻看起来,是越看越心惊,事情果真比他们知道的要复杂很多。

“这?”秦墨羽抬起头看着皇帝,皇上也正看向他,面沉如水。

“这些事你安排人好好查清楚了,务必要将这些人全部挖出来。”

“昰,只怕,靖宁候是早有准备了。”秦墨羽面色凝重,将进宫前收到的消息禀告给皇上。

“这次是儿臣疏忽了,倒是给了他不少时间,只怕他现在已经出了城了。”虽说刑部尚书第一时间让人通知封城,但是如果靖宁候早有准备,只拍也是晚了。

现在只希望自己安排盯梢的人能够不跟丢了就好。

“这件事不怪你,他既隐藏了这么多年,又岂是你一朝一夕能查清楚的。只是这件事情只怕比现在我们看到的要更不简单。”皇帝揉了揉眉头,声音冷得都快要结出冰碴子来了:“他能够如此迅速做出反应,只怕六部都得好好查查了。”

“”

秦墨羽没有接话,当然,皇上也没指望他接话。

“朕查了这么多年毒娘子的下落,没想到她竟是南越奸细。”皇帝看着面前的儿子跟他的母亲相似的眉眼,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明媚如阳光般的女子,站在树下吃吃的笑的模样。

皇帝的心口隐隐有些绞痛,自己富拥天下,却仍是没有好好护住她们母子。

秦墨羽看着皇帝面上的神情,如何能不知他是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心下也有些微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一般。

“父皇!”秦墨羽轻声唤了一声。

皇帝轻“哎”了一声,回过神来。

“毒娘子阴狠毒辣,手段非常,你身边虽有夏家的丫头相护,也切不可大意,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冒进。”皇帝看着他严肃叮嘱道。

如若不是这孩子坚持要亲自追查毒娘子的下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他涉险的。

“父皇放心,儿臣定当谨慎行事,不让父皇为儿臣担心。”

“父皇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儿臣就先告退了。”

一想到秋氏供词中所提到的那些内容,就连一向自负的他也只觉得后面发凉。

让他不太明白的是,靖宁候竟然一直没有动秋氏。

皇帝满是疲惫的摆了摆手,绕回御案后在椅子上坐下,将背靠在垫在椅背的大软枕上,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五章 勾结

秦墨羽回到王府的时候,凝霜和燕哲已经到了,除了他们,向凌竟然也在。

“阿凌,你怎么过来了?”秦墨羽很是意外,瞅了大伙一眼,一边说话,一边在书桌后面坐下。

向凌未语,幽深的目光从他面上慢悠悠的扫到向陆明脸上。

“阿凌过来送信的。”陆明将手中的两张信纸扬了扬,却并没有递过去:“不过,这些先不急,稍微晚些看也来得急。靖宁候看来是已经出城了,咱们的人跟丢了。你先跟我们说说靖宁候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这都瞎着急了半天了。”

“皇上召你入宫是不是说了什么?”燕哲起身将椅子的方向重新调整了一下,以便更加方便讨论事情,也紧跟着问道。

在坐的几人都不是傻子,或者说都很精明,稍微一想便知事情可能出了变故,而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召秦墨羽进宫,自然是和这些事情有关了。

秦墨羽回来之前,陆明和燕哲两人就讨论猜测了半天,凝霜虽然没有跟着他俩瞎猜测,但也在心中把整件事理了一遍,实在是想不出靖宁候为何就逃出京去了?还有刑部又为何突然就领了旨意大张旗鼓的查抄侯府?

向凌倒是一直一派闲适的喝着茶听他们两人讨论得热闹。

不过,既然秦墨羽已经回来了,大家自然是要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见大家俱是神色认真的看着自己,秦墨羽也不多说其它,简明扼要将事情大致说与大家听了。

听他说完,大家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连一向从容的向凌和清冷的凝霜都不免有些惊讶,几人面面相觑一番,最后还是燕哲先开了口,声音有些飘。

“靖宁候与南越勾结?这,这怎么可能呀?他图什么呀?”

“是啊!要说他若真跟安王一条心,这事到也勉强能说得通,可是,他明摆着跟安王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呀。”陆明沉思半晌后,也跟着满是疑惑的道。

要说不管哪一朝,哪一代,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就都是花样百出,为了上位,勾结外邦的也不是什么稀奇。只是靖宁候之前虽然表面上看是安王的人,但他们几个却是明白,靖宁候对安王并未有多少忠心,而安王也明显的现在也不再相信靖宁候,甚至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安王突然就与靖宁候离了心,但是事情的结果却是明显的。

靖宁候府历来深受皇恩,虽只是侯爵,但历代执掌兵权,富贵荣恩权力都不缺,若不是为了从龙之功,勾结外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百害而无一利,这么简单的道理,靖宁候不可能会不明白呀!

这些不光陆明想不明白,其他人也是一样不明白。

“应该是真的。”凝霜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首先,顾姐姐没有编造这些事的必要,更何况,那样的身份对她来说只怕也是难以启齿的,如果不是对靖宁候恨之入骨,只怕也是绝对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呈于人前的。而且,我们都知道顾家和李家遭难是因为顾姐姐所引起的,只是,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些事情也确实是疑点重重,甚至连顾先生都根本不清楚顾姐姐之前的过往。靖宁候那样的人,当年对顾家和李家下手,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美色呢。但是,如果事情真的还有呢这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这些隐情,虽然一样还有诸多疑点存在,却也变得合理了许多。”

凝霜声音不急不缓,一贯的清淡,但分析的事情让人不得不认真去想。

看了一眼凝神思索的众人,她接着道:“更何况,除了这些可以解释靖宁候为何逃出京外,只怕我们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众人静默半晌,相互交互了一下眼神,从彼此眼中可以看到,他们确实是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听说靖宁候府的老夫人等人还在府里。”向凌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慢悠悠的道。

秦墨羽向他看过去,凝眉道:“这事确实不太对劲,照说靖宁候如果真要有所动作,也不是没有时间的。”

先不管靖宁候勾结外邦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他就这样干干脆脆的一个人逃出京去,却把侯府一大家子就这样丢下不管,实在也是让人费解的,就算是事发突然,顾不得其他人,自己的母亲也这样丢下不管,是无论如何也有些说不过去的。更何况,从秋氏入刑部到招供,这中间还有两天的时间差,而老夫人又不比秋氏,就是安王府也不会特意定盯着,秦墨羽可不相信他若真有心,会没有办法将老夫人送出京。

“看来咱们有必要去靖宁候府探探了”陆明抻了抻身子,将一只手臂撑到桌子上,支着头想了想,然后看着秦墨羽道。

“是要去探一探,不光靖宁候府,刑部那边也该去看看。”秦墨羽明显已有打算,睃了众人一眼,懒洋洋的道。

“刑部我去,你跟冯大人那边打个招呼,今天晚上我就过去。”凝霜接过话,这事是没有人比她更合适的。

“好,晚上我们一起去。”秦墨羽看着她笑容满面。

凝霜抬眼看向他,他去能做什么呢?

秦墨羽见她看过来,也不解释什么,只是冲她点点头,表示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凝霜的目光停留了两息,敛眸收了回来,没有说什么。

“燕哲这边还是先盯紧安王府的动静,还有南越商队那边。”秦墨羽转头对燕哲正色道。

“行,安王和南越商队那边我会再加派些人手,靖宁候逃出城去,只拍安王和南越那边都该坐不住了。”燕哲挑挑眉,点头应到。

“向凌你这边还是帮我们多留意一下各方的动静和消息,公主府这边其它事暂时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好。”向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

“陆明,城外可有安排人继续追查?还有,刑部尚书应该一会就会进宫请旨通缉靖宁候,让我们的人暗中配合一下。”

秦墨羽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这些事情,认真的眉眼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沉稳和气势不由让人侧目。

第三十六章 回家

“已经安排人顺着往南越去方向在沿途追查了,其它方向也有安排人。一会儿下去后我跟他们交代一声。”陆明在椅子上坐正,早收起平日里一贯的嘻嘻哈哈。

“那好,那我们就各自该准备的准备一下,该行动的立马行动。”秦墨羽从椅子上起身,环视了一眼大家,然后换了平日里略微懒散的笑容。

凝霜从睿王府出来,让冷云驾车先绕道去回春堂接焰天。

到了回春堂,问过吴叔,知道焰天正跟着燕儿在后院里看她配药。

凝霜进了后院,果然看到焰天端正身子坐在一张小杌子上,正看着同样坐在小杌子上的燕儿捣鼓药材,偶尔燕儿伸出手,头也不抬的报出一样药材名,焰天便准确无误的从旁边摆着的一排药材里挑出来,默默的递过去。

“嗯!不错哦!焰天果真很厉害哟!”燕儿每次接过药材,都会满是赞叹的夸奖他一番,语气甚是夸张,甚至有时还会学凝霜一般摸一下他的头,而焰天竟然不见躲闪。

不过,对于燕儿的夸赞,少年似乎始终是无动于衷,只是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和递药的重复动作。

“燕儿,焰天。”凝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心中暗暗惊叹,这孩子果然是天资聪颖。

焰天本来从未接触过这些药材,自己把他带回回春堂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虽然燕儿应该在自己走后带他认过这些药材,但毕竟时间不可能太长,他竟然能一样不差的都记住了。

“姑娘回来啦。”燕儿转回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背回身继续着手中的活儿。

“霜姐姐!”焰天听到声音起身,弯腰对凝霜认真的施了一礼。

“以后不必如此了,知道吗?”凝霜看着他认真严谨的模样,有些心疼,走上前去,摸着他的头轻声道。

“嗯!焰天知道了。”焰天低着头,任由她摸着自己的头,没有人看得见他眼中藏着的晦暗的痛色。

“燕儿,把东西收一收,我们今天早些回去。”

“哎,好呢!姑娘稍等一下,我马上那就好。”燕儿应声站起来,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

“走,我们回家去。”凝霜微微低头牵起焰天的手,少年的手实在是太瘦了,牵在手中竟然只能感觉到分明的骨节,凝霜握着他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了些。

“回家?”焰天怔忡了一下,抬起头,正对上凝霜笑微微的看着他的清澈双眸。

“是啊!当然是回家咯!”焰天还在发愣,燕儿已经收好东西走上前来,站在凝霜旁边,歪着头把一张笑眯眯的脸凑到他面前。

这孩子虽然太过沉闷,但是毕竟已经不再用满含敌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了,而且还能乖乖的跟着自己学习认药材,虽然自己本来只是怕他无聊,就随意的指了给他看,顺便稍微讲解了一下,谁知道他居然跟自己说记住了,然后真的是都记住了,简直是让自己吃惊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给掉下来了。

虽然很是吃惊了一番,但是也让燕儿发现焰天其实再怎么沉稳,也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虽然他还是不多说话,但是会耐心听自己说话了,会不拒绝她摸他的头了,燕儿觉得这真是很大的进步了。

焰天呆呆的站了半晌,然后看着燕儿放大的脸,有些木然的点了一下头。

回到夏府后,凝霜先让忠叔先给焰天安排了房间,又挑了两名小厮照顾他。

因为给焰天安排的小院要先着人打扫一下,另外还要再添置一些日常的杂用品,也快到晚饭的点了,凝霜想了想便先带他在府里四处走了一圈,让他先熟悉熟悉,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他往饭厅去了。

“焰天,今天你先早点休息,然后想好自己想要学些什么,做些什么,明天你再告诉霜姐姐,霜姐姐再来给你安排好吗?”吃过饭后陪着焰天到了忠叔给他安排的小院里,凝霜拉着他的手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坐下,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

“嗯!”焰天略想了想,一脸认真又严肃的点了点头。

“好,那霜姐姐就先走了。”摸了摸他的头,凝霜站起身来。

焰天默默起身,又默默的把她送到小院门口。

凝霜带着燕儿回了自己的小院,晓茹迎出来,晓茹是在凝霜去睿王府的时候就先回了夏府的。

“姑娘,这些是新送过来的。”凝霜进屋后晓茹将一份整理过的情报递给她。

“公子来消息说是南越太子妃难产一事果真有蹊跷,很可能也跟毒娘子有关,不光如此,这件事目前已经牵扯出太子侧妃,而且很有可能这件事还跟皇宫里的娘娘有关。”

“再有就是老爷那边来信说是锦夏姑姑新传出的消息,王后娘娘一切安好。还有老爷已经跟郎将军联系上了,不过暂时还需要再观察观察。至于康国公已经正式表示到时候会策应姑娘。”

“今天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消息。”燕儿守在门口,晓茹跟凝霜详细汇报着今天整理出来的各方传回的这些消息,最后做出总结。

“好,我知道了,这些你先收起来,我明天再看。晓茹,你准备一下,咱们晚一些去一趟刑部。”凝霜听晓茹回禀完后,将手中的东西复又递给她,起身往妆台边坐过去,晚上要去刑部,自然是不能还像现在这一身装扮的。

刑部尚书今天要处理的公文比较多,晚饭就随便在衙门的饭堂里用了一些,又让人传信回府里告知要晚一些才回去。

尚书大人在公事房里翻看着最近的一些卷宗,屋内的光线还算明亮,一旁的小泥炉上坐着泡茶的水,屋里一派安静祥和,但毕竟在灯下坐得久了,就觉眼睛有些酸胀了。

尚书大人放下卷宗,揉了揉眼睛,起身打开门,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廊檐下挂着灯笼,但光线显然还是有些幽暗昏沉,已是月中了,本该是月朗星明的夜晚,天空却是暗沉沉的,厚厚的云层仿佛要直接压下来了一般,夜晚的风有些大,吹得廊下的灯笼左右摇晃得厉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院子里树木哗哗啦啦的响声更是一阵紧过一阵。

第三十七章 受伤

尚书大人拢了拢衣服的领子,虽说是马上就要进入五月天了,这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

衙门的其他人早早就下衙了,小院里除了风声之外,再没有其它声响,尚书大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抬眼朝院墙外面看去,只是,除了黑沉沉的夜色,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梆——”院子外面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亥时了,再有半个时辰,他等的人就该到了,但尚书大人却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鲁云,你去牢房那边看看。”他对身后的护卫道。

“是。”鲁云从阴影里走出来,很快就消失在尚书大人的视线里。

尚书大人朝牢房的方向再次看了几眼,转身走回公事房。

等了有差不多一刻钟,鲁云就回来了。

“可有异常?”尚书大人坐在书桌后,问话的时候身子往前倾了倾。

“大人放心,大牢那边一切正常。”鲁云的声音很沉稳,让人很容易相信他的判断。

“哦!那就好。”尚书大人松了口气,摆摆手让鲁云先下去,然后把身子收回椅子里面,后背抵着椅靠,闭起眼养神。

凝霜和晓茹换了两身深色男装,没有驾车,趁夜出了夏府,秦墨羽已先他们一步经等在路口处。

打过招呼,几人没有多耽搁,一路疾行往刑部而去。

尚书大人早安排了人等在门口,直接引了他们到了公事房。

“殿下!”尚书大人一边起身给秦墨羽见礼,一边侧眸打量了凝霜几眼。

“冯大人!”凝霜瞅着尚书大人打量的目光,未动声色,依礼上前一步,淡淡的打过招呼。

“走吧。”秦墨羽率先往门外走去。

几人一路沉默不语的往牢房那边而去,到了牢房门口,有牢头躬身迎上来,尚书大人将人打发下去,让鲁云在前面提了盏小灯笼引路。

牢房的光线昏暗,空气潮湿,几人在窄窄的通道里徐徐往里面而去,通道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脚步声。

大概往里面走了有二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从里面迎面走过来两名狱卒,两人走到近前,看清尚书大人身上的官服,忙躬身行礼,然后立在一旁等候,待他们走过去之后,两名狱卒才直起身往外走去。

凝霜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朝两名狱卒看了几眼,若有所思。

“怎么啦?”秦墨羽见她往后看去,也朝后看了两眼,却未觉不妥之处,疑惑的问道。

“没事!”凝霜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刚刚那两人从身边过时,凝霜总觉得有些怪异之感,可是一时又不知怪异之感来自何处,回头再看时也没有发觉什么。

尚书大人也跟着回头看了看,感觉之前的那种不宁的心绪似乎又爬上来了些。

但是在这都在他的控制之下的刑部里面,他实在也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不安的。

几人各自压下心事,继续沉默前行,只是越是往里而去,越是感觉空气沉闷,似乎凝滞了一般。

刑部牢房较大,秋氏关押在北面的女监里面,几人一路拐过几个直角,几道门的甬道,这才看到两排低矮的监房。

秋氏单独关押在靠里面的一间监房里,待到了监房门口,就看见秋氏蜷缩在监房的一角,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凝霜上前一步,隔着监房的栅栏门,看着里面的人影,低声唤到:“顾姐姐!”

秋氏听到动静,身子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慢慢转脸朝着这边看过来,定定的看了他们几眼后,露出一抹凄清的笑容来。

秋氏的笑容扎得凝霜眼中一痛,竟是有些不敢直视那样的她。

尚书大人示意鲁云将牢门打开。

凝霜弯腰进了监房,秦墨羽和晓茹紧跟着也钻了进去,尚书大人就站在监房门口等候。

秋氏依旧蜷缩在角落里没有动,看着凝霜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顾姐姐!”

凝霜的声音低缓,轻柔,她在秋氏面前蹲下,打量着她明显清瘦了许多的身姿,朝她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双手。

没有人注意到,秋氏垂在一旁的右手动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看着凝霜伸过来的手慢慢在眼中放大,秋氏眼中的笑容变得诡异,垂在身边的手掌终于猛的一翻,朝着凝霜的心口迅速又狠厉的拍了过去,整个人的气息也倏然一变,森森寒气将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冷了几分,秋氏在右手拍出去的同时,身子往一旁滑过去

“霜儿——”凝霜身旁的秦墨羽脸上倏然变色,暴喝一声,在秋氏的手掌抬起之时,一脚朝着秋氏踹了过去

凝霜和秋氏离得太近,一切又都只是在瞬间发生,她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只硬生生的将身子往旁边一侧,险险的避过要害,却仍是感觉右肩下面一痛,殷红的血迹漫了出来

秦墨羽心中一慌,急急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这边晓茹同样大惊失色,欺身上前,秋氏被秦墨羽踹了一脚之后,迅速翻身而起,见晓茹攻了过来,“桀桀”怪笑着迎上去。

监房外的尚书大人未料得里面骤然发生变故,忙一面让鲁云进去帮忙,一面喊人。

“去追刚才那两名狱卒,快!”凝霜就着秦墨羽扶着她的手站起身来,顾不得其他,急声催促道。

秦墨羽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冯大人,马上让鲁护卫带人去追刚才那两名狱卒,快去!”不等鲁云进来,秦墨羽便厉声朝着监房外的尚书大人吩咐道。

“这?”能坐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之人,自然不是愚笨之人,此时秦墨羽如此急斥让他去追人,他自然是立时想到刚刚那两人必定是与现下这里面所发生的事情脱不开关系的,只是睿王殿下还在监房里

尚书大人的犹豫并没有太久,秦墨羽就已经扶着凝霜往监房门口过来,再看秋氏已然被晓茹缠住,根本没有机会脱身和出手伤人,不等秦墨羽再次催促,他便已吩咐鲁云追出去了。

“怎么样?要不要紧?”秦墨羽扶着凝霜在监房外的台阶上坐下,神色紧张,语气里难隐惊慌。

第三十八章 不要皱眉

刚刚秋氏那一掌不光狠厉迅速,更可恨的是她的掌中居然还藏着暗器,虽然她现在看上去情况似乎还不算太糟糕,可他又如何能放心呢

”赶紧安排人备车。”他有些乱了方寸,不等凝霜回答他,便又急急的吩咐尚书大人。

“不用。”凝霜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冲她摇摇头,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我不要紧,不要安排车,还有,你去看看晓茹。”凝霜说着,扭头朝着监房那边看过去,晓茹功夫不差,但是这么久秋氏似乎也并未落下风,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你确定没事?”秦墨羽还是不放心,眉头拧得紧紧的,脸上是少见的肃穆凝重,扶着她不肯松手,看上去竟像是个无措的孩子一般。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一个有些陌生,又似乎特别熟悉的他,凝霜心下突然就一软,仿佛有些记忆深处的东西一下子苏醒了一般,她还没有来得及抓住心中一闪而过的异样,便已下意识的抬起手,抚向他的眉头,喃喃道:“不要皱眉!”

秦墨羽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慢慢靠近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当她纤细白皙的指腹终于落在他的肌肤上时,指尖传出的微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一僵,只觉头脑中“嗡”的一声,然后一片空白

那一年,他八岁,她五岁。

她跟着母亲回大庆省亲,而他在那一年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后。八岁的他惊慌失措,从此变得沉默寡言,郁郁不欢。

那一天,他与往常一般坐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发呆,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看到坐在门口的他,想要让他陪着她一起玩。

他不想理任何人,自然也不想理她,他想,她也会和其他人一般立即走开的吧。

他希望她赶紧走开,不要烦他,可是她却并没有和他想的一般走开,反而是坐到他身边来,叽叽呱呱的跟他说话。

他懒得赶他走,当然也懒得理她。

只是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话,竟然可以跟一个陌生人一直说下去,她说话的样子眉飞色舞,甚至有时候还会兴奋的用手比划着,他实在是觉得她很烦人,然后就皱着眉头瞪她。

她见他皱了眉头,却突然就凑得更近了,还伸出她的小爪子,想要他把眉头抚平,还一脸认真的对他说:“不要皱眉哦!这样会不好看的!”

“咳咳”尚书大人是真的很想当空气,但是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关心,再说这位姑娘要是真有什么事,只怕自己还承受不住睿王殿下的怒火:“殿下,要不要下官着人去请大夫?”

秦墨羽一怔,下意识的去看凝霜。

凝霜正抚着秦墨羽眉头的手仿佛突然被烫到了一般,有些惊慌失措的猛的收了回去,被他扶着的身子也有些僵硬了,往一旁挪了挪,强撑着表情对上秦墨羽已然递过来的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然后便不再看他。

秦墨羽凉凉的看了一眼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面上神情有些怪异的抬头望天。

“确定不要请大夫吗?”秦墨羽声音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了一般。

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他的声音还是让凝霜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暗暗吸了几口气,凝霜回了声不用,声音除了稍微有些闷闷的,听不出其它。

“姑娘,这个人怎么处置?”晓茹拖着“秋氏”从监房里出来。

那人面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晓茹撕了下来,竟然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

也不知晓茹对他做了什么,人已经昏了过去。

“交给冯大人就好。”凝霜看了一眼正一脸惊讶的瞅着晓茹的尚书大人,淡淡的道,语气里已经不见任何异样。

秦墨羽默默的叹了口气,看着将人丢在地上后一脸关切紧张的朝凝霜走过来的晓茹,又默默的起身,让出位置来。

“姑娘,你真的不要紧吗?”晓茹在凝霜身边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还是有些担心。

“这里的事就交给冯大人处理了,本王先送夏姑娘去回春堂了。”见她们主仆在一旁说话,没自己什么事,秦墨羽转身对冯大人正色道。

“殿下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追查疑犯,今夜之事也必定不会传出去。”冯大人忙躬身道。

凝霜多少有些功夫底子,假扮秋氏之人虽然出手没有留情,当时秦墨羽反应却很迅速,踹出去的那一脚足以让那人的力度和速度减缓了不少,她虽然被暗器刺中,但一来暗器的伤口也比较小,二来也并未伤到要害,所以她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秦墨羽和晓茹太过紧张了些罢了,虽然她一再表示自己没有事,但他们还是坚持让冯大人安排了车马。

不过,尚书大人既然郑重表示了一定不会传出去,想来应该也是不要紧的。

马车在深夜一路疾行,穿过几条街道后,急急的停在了回春堂的门口。

秦墨羽跳下马车,大步踏上台阶,将回春堂的大门拍得“咚咚”直响。

“来了,来了!”不一会儿里面就有声音传出来,里面的人并没有因为深夜被打扰而生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一面大声应答着,一面小跑着过来开门。

“咯吱吱——”随着打开的木门,开门的人也快速的探出身来。

“是怎”开门的是回春堂里的一个配药的小伙计,上前正待询问一下病人的情况,就看到晓茹扶着凝霜下了马车,而凝霜的身上还有明显的血迹,小伙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说到一半,张着嘴愣住了。

“赶快去喊大夫!”秦墨羽快速冲小伙计道,虽是着急,语调也还是尽量放得和缓了些。

“啊!好。我这就去,凝霜姐你快进来。”不过小伙计还是因他突然开口而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面招呼了凝霜一声,一面急急的转身往里跑去。

看着小伙计跑远,然后咋咋呼呼的去喊大夫,凝霜没好气的瞪了秦墨羽一眼。

“我是让他去喊大夫,可是我没有让他这么大声的去喊大夫呀!”秦墨羽表示很无奈,也很冤枉。

第三十九章 暗器

凝霜懒得理她,回头让车夫先走了,然后扶着晓茹的手往里面走去。

“哎哎你慢点,小心扯到伤口了!”秦墨羽连忙跟上,看她像没事人一样穿过前面的大堂,往后院而去,他急急的道。

“把门关上。”凝霜瞟眼看着婆婆妈妈的他,不客气的道。

“好,好,我去关门,我去关门,那你走慢点行不?”秦墨羽说是去关门,却并没有转身,清亮的目光里满是坚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凝霜很是不自在,她控制着想要躲闪的眼神回望他,然后神情淡漠的别开脸,不想听他一直唠唠叨叨的,便将脚步放缓了些。

见她果真走得慢了些,秦墨羽嘴角扯起一抹深深的笑意,这才转身去把门关上后又蹬蹬蹬几步追上她。

“霜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从后面值班大夫的房间里出来了,一面疾步往这边过来,一面紧张的问道。

“十七叔叔,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受了些小伤。”来的人是夏家的近支,因为夏家族人众多,哪怕只是近支才论排行,各辈论下来少的也是要排上二三十号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夏十七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她的伤势数落道。

“是霜儿受伤了吗?”这边夏十七数落凝霜的话音还未落下,那边又有声音响起。

“韦伯伯,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凝霜一面赧然的冲夏十七淡淡笑了一下,一面安抚着刚刚过来的韦大夫,又转而看向跟在韦大夫身后的小伙计:“阿奇,你快去后面告诉大家不要再起来了,我就是一点小伤,不要紧的。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给病人看诊呢。

“额,好,我这就去。”看着被自己一嗓子闹出的动静,小伙计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太冲动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转身又往后面跑过去了。

“走,我们先去后面诊室。”夏十七说又看了凝霜几眼,招呼他们往后面的诊室去。

到了诊室门口,晓茹扶着凝霜先进去了,韦大夫也跟着进了诊室。

夏十七在门口顿住脚步,那眼斜睨着秦墨羽。

秦墨羽一脸无奈的拢手站定;“我就在门口守着!”

夏十七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进去,然后顺手把门关好。

秦墨羽朝着被关上的房门瞟了几眼,想了想,招来刚刚开门的小伙计,跟他低声交待了几句,小伙计连忙应着下去了,他这才转回身满是担心的凝神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凝霜觉得自己的这点伤惊动夏十七和韦大夫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大题小做了,若不是怕燕儿不敢动手给她取暗器,她都不会半夜还来回春堂,惹得大家担心,但是奈何两人都不放心他,便也就只能由着他们都留下了。

在两人仔细的给她检查过后,确定除了肩上的暗器刺得比较深之外,确实并无伤到其它地方,两人这才真正放心了些。

在动手取暗器之前,夏十七先开了张药方子,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将药方递给门口守着的秦墨羽,让他拿给小伙计抓紧先去煎药,一交待完就又干脆的把门关上了。

秦墨羽刚把方子交给小伙计,这边夏十七又把门打开了,对他不客气的道:“赶紧去端些热水过来。”

然后也不等他应声,“砰”的又将门给关得严严实实了。

韦大夫拿了剪刀过来,先将凝霜肩上的衣服剪开,露出肩上的伤口。

伤口边上的血早已经凝固,暗器因为没入比较深,从外面基本看不到,伤口周围的肌肤有些红肿,所幸的是暗器上面并没有喂毒,想来假扮秋氏之人应该是并未有猜想到会有人深夜去牢中探望她,而他之所以手上藏着暗器,很有可能只是顺手为之,而并非有明确的目标。

本来就不是什么棘手的伤,有韦大夫和夏十七两人配合,很快就将暗器取出,又清理好伤口,上过药包扎好了。

凝霜不愿意用麻沸散,取暗器的前,韦大夫便拿了干净的毛巾给凝霜咬着,暗器是一枚小拇指粗细带着小刺的短钉,韦大夫拿着小刀剜开凝霜伤口周围的肉时,站在一旁的晓茹实在看不下去,嘴唇咬得发白的将头别到一旁,凝霜却始终一声不吭。

“给我看看。”伤口包扎好后,凝霜脸上几乎都看不到半点血色了,额头上还有密集的汗珠,她看向取出后放在一旁的短钉,微吐着气道。

晓茹先拿帕子帮她把额上的汗珠擦了,这才将放着短钉的小托盘递到她面前。

凝霜用两指将满是血迹的短钉拈到近前,凝眉细细的看过后放回托盘:“收起来。”

“是。”晓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她,端着托盘下去了。

见晓茹开门出来,秦墨羽朝里面望了望,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晓茹看了一眼满脸焦色的他,又朝里面看了看,才道“殿下请进吧。”

正收拾东西的夏十七不满的瞅了一眼门口,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继续低头收拾去了。

秦墨羽得了晓茹的许可,忙抬脚跨进去,几步就到了病床前。

“我没事。”凝霜有些受不了他太过热切又担心的眼神,将视线投向他身后的桌子上跳跃的烛火上,声音轻飘飘的,让人听不太真切。

“脸色这么白,还说没事。”秦墨羽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看了她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帮她掖好被角。

凝霜没有说话,也还是没有看他,心神却有些恍惚。

“疼不疼?”默了一会儿,秦墨羽又问,声音低沉又轻柔,仿佛春天的风拂过一般,让人的心也跟着瞬间变得柔软又莫名的躁动起来。

夏十七和韦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上门出去了,晓茹在门口守着。

凝霜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莫名其妙的诡异起来,她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掩下她眸中的情绪,但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眼神正落在她身上,烫得她浑身僵直。

第四十章 药效

“咚咚咚姑娘,我把药端进来了。”小伙计煎好了药送了过来,晓茹敲了门将药端了进来。

凝霜暗暗松了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子。

“我来吧。”秦墨羽坐在床边没有动,伸手接过晓茹手上的药碗。

凝霜刚刚放松的精神又绷紧了起来,她缓缓抬头深深的看着他。

秦墨羽回视着她的眼神,眼中没有平日的嬉笑轻浮,黑沉沉的目光仿佛如一汪深谭一般,使人忍不住想要沉沦下去。

桌子上的烛火“啪”的轻响了一下,烛火跳跃着照出坐在床边的秦墨羽长长的剪影,凝霜努力的神色平静的收回视线。

晓茹上前将她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厚厚的软垫。然后出去拿了些梅子进来,搬了张小凳子放在床边,把装着梅子的小盘子搁在上面就又出去了。

秦墨羽见她收回目光,轻轻笑了一下,低头敛下眼中深芒,神色自如的舀了勺药,先放到唇边吹了吹,然后送到凝霜嘴边。

凝霜心绪有些微乱,一时又无法理清其中的那些莫名的情绪,虽是很是别扭,却也不想显得太过扭捏,只又看了他一眼,便微僵着表情慢慢张了开嘴。

熬得浓浓的药汁滑入喉哝的那一瞬间,苦涩的味道便迅速侵入味蕾,也让她暂时无暇顾及那些多余的情绪,她几不可觉的皱了皱眉。

她没有拒绝他给她喂药的行为大大的鼓舞了秦墨羽,见她将药咽下,他便又低头去舀第二勺药汁,他觉得自己很适合照顾她,甚至有些暗暗得意自己这样的能干,并且觉得要是能够尽量把这趟活儿包揽下来是最好了。所以并没有看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异色,直到他揣着满心的欢欣和柔情连续给凝霜喂了几口药之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凝霜面上的异色。

“怎么?很苦吗?”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把药咽下,他问道。

凝霜看着他点了点头。

秦墨羽也纠结了,看看她,又看看手中还有大半药汁的药碗,犹豫着道:“要不,你自己就着碗一口喝气儿喝下,这样可能会好些。”

“嗯!”凝霜伸出左手。

“真要一口喝下吗?这样会不会影响药效?”秦墨羽看着她伸过来的莹莹玉手,很是不舍得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甚至下意识的把端着药碗的那只手还往回收了收。

“不会。”凝霜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影响药效?他到底有没有点常识呀

秦墨羽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药碗接过去。

凝霜刚把药喝完,拈了颗梅子含在嘴里,诊室的门就又开了。

“姑娘,你没事吧?”随着开门的声音,燕儿披着夜晚微凉的寒气急匆匆的进来。

秦墨羽很自觉也很是无奈的把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燕儿也顾不得跟秦墨羽见礼,快步到了床前,仔细打量着凝霜。

“先坐下。”看着眉毛都快打结了的燕儿,凝霜拍怕她的手道。

“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燕儿憋着嘴抱怨。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先说说你怎么过来了?”

燕儿看了看笑得跟真没事一样的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瞅了眼秦墨羽,闷声道:“是殿下让人传信回府的,哦,殿下还让我给姑娘带了衣服过来。”燕儿拿嘴朝刚刚随手放你在床边的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袱努了努。

“姑娘不是跟殿下一起去的刑部吗?姑娘怎么会受伤的呢?”燕儿将殿下两个字咬得很重,语气中的抱怨简直不要太明显。

某个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正用外面的那只手的食指正一下一下敲着里面那只手的胳膊,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的殿下敲胳膊的手指一顿,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厉芒。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旁人,刚才的情况,若不是殿下出手,只怕情况会更糟糕有一些。”凝霜一面安抚着燕儿,一面下意识的瞅了一眼秦墨羽。

“燕儿说的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家姑娘,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秦墨羽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将床前的光线遮了一大半,他微低着头,话虽是对燕儿说的,视线却是迎着凝霜微微有些怔忡的双眸。

房间里再次突然安静下来。

燕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姑娘个殿下之间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凝霜是真有些看不清秦墨羽眼中的情愫了,也不明白他说这话的含义是什么?他那么认着的说不会再有下次了,可是,他要如何保证呢?她自己都不敢保证。

但是,偏偏他的话又是让她的心乱了,她觉得可能是受伤了的原因吧,所以她今天才会那么莫名其妙,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感觉和想法吧。

只是,一想起自己在刑部大牢的时候的荒唐举动,凝霜就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又有些控制不住的发热了。

“你还不回王府去吗?”她垂下眼眸,有些生硬的道。

“这就回去。”秦墨羽静默了一会儿后道。

“嗯!燕儿,你去送送殿下。”她赶紧接口道,语气依旧僵硬生冷。

秦墨羽不知她为何突然就翻脸了,疑惑的看向她,她却已经别开脸去催促燕儿道:“燕儿,还不赶紧送殿下出去,我有些累了。”

秦墨羽无奈,只得又交待叮嘱了几句,也没让燕儿送他,自己走了。

出了回春堂,秦墨羽的身影很快隐入夜色之中。

回了王府,陆明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他敲了门进去。

陆明刚刚洗完澡出来,正拿毛巾擦湿哒哒的头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样了?”陆明问道。

“出了些意外,霜儿受伤了。”秦墨羽拖开桌子边的椅子坐下,又倒了杯凉茶灌下,这才语气阴沉的道。

“你说什么?”陆明一脸愕然,手上的动作也忘了。

秦墨羽斜眼瞟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你怎么会让霜儿受伤的?她伤得不要紧吧?”陆明也就呆了一瞬,他将手中的毛巾搭到一旁的架子上,在秦墨羽旁边坐下来。

秦墨羽三言两语将今晚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又问陆明去探靖宁候府的情况。

第四十一章 无字灵牌

陆明先消化了一下他讲的事情,才跟他说起靖宁候府的情况。

“靖宁候逃了,侯府也被刑部围起来了,不出意外,明天皇上就会有新的旨意下来,侯府的家眷应该都会被羁押起来。但是奇怪的是,侯府里除了下人们都明显的比较惊慌不安外,侯府的女人们的表现很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不光靖宁候夫人齐氏,府里的二太太肖氏还有侯府老夫人看上去都不是一般的平静,倒是侯府的二老爷有些惊慌失措。”

“我抓了齐氏身边的丫鬟在问了,那丫鬟也不知道什么,只是说刑部带人查抄侯府时,齐氏说了句报应。后来我又在齐氏的屋顶待了许久,倒是听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屋里只有齐氏和她的贴身妈妈两人,齐氏冷笑着说什么‘不是自己的终归是留不住的,偷来的东西也终究是要还回去的’,后来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你说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陆明捏着下巴,眯着眼看向秦墨羽,显然很是疑惑。

齐氏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秦墨羽也一样听不明白,不过,显然齐氏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虽说靖宁候跟南越勾结,一旦真的查实定案,照理自然是满门抄斩,但是如果齐氏能够主动揭发靖宁候,只要齐氏提供的线索有价值,齐氏也不是就完全没有生路的。更何况,齐氏身后毕竟还有个常山王府。

齐氏如果真知道些什么,倒是好的。

只是,齐氏又到底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呢?

“齐氏那边多盯着些就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明天晚上我再去一趟刑部,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秦墨羽想了想道。

“行,希望齐氏能配合吧。”

“靖宁候的书房去探查过了吗?”秦墨羽问。

“书房我仔细检查过了,连暗格都没有放过,没有什么发现。”

靖宁候既然是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落下什么给他们,更何况,刑部在他们之前肯定也是仔细搜查过的,再去看看,不过是不想不小心错过些什么罢了。

“老太太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没有,老太太一直都在佛堂待着,看不出什么。”

“不过,肖氏似乎不太简单。”陆明眯着眼顿住话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秦墨羽看了眼他,也不催促,起身不知从何处找了把剪刀来,将桌子上的油灯的灯罩揭开,凑上前一些,熟稔的将燃过的灯芯剪去后,室内的光线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随手将剪刀搁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拿手在陆明眼前晃了晃。

陆明抬手把他的大掌拨开,顺便递了个白眼给他。

“我从齐氏的院子出来的时候,绕道又去了一趟肖氏的院子,肖氏真在房间里烧东西,不过我去得有些晚了,就看到铜盆里的灰烬了。”说到这里陆明不免有些懊恼。

不过马上他有打起精神接着道,有些兴奋的道:“我发现肖氏的卧房里有一处暗格,供着一个无字的灵牌,你说肖氏供的会是什么人呢?”

“无字灵牌?”秦墨羽也来了些兴致,下意识的准备拿扇子敲掌心,一动之下才发现刚刚似乎把扇子给落在回春堂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后,改用手指轻叩着桌面。

陆明睨了他一眼,道:“是啊!看来咱们还得查查这肖氏的背景才行。这靖宁候府的事还真不少?”

“这些消息明天都递给冯大人吧。也差不多了,你早点休息,再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秦墨羽起身,看了一眼陆明还湿着的头发:“把头发擦干再睡。”

“好了,知道。你也赶紧回去吧。”陆明也起了身,有些嫌弃的冲他摆手道。

凝霜第二天一早回的夏府,忠叔站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才看见她的马车从巷子的一头驶过来。

“姑娘没事吧?”马车还没有停稳,忠叔就急忙上前,他是正真一宿都没睡得踏实,虽然报信的人说是不要紧,但没亲眼见着人,他是真放心不下。

“我没事!让忠叔担心了。”凝霜扶着晓茹和燕儿的手下了马车。

“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走,赶紧进去。”忠叔一边细细的打量凝霜的气色,一边招呼着晓茹和燕儿仔细点,慢着点,不要扯到她的伤口。

等进了院子,忠叔下去安排人煎药和准备早点。

回了凝霜的小院,凝霜打发燕儿去看看焰天起了没,嘱咐她要是他起了就带过来一起吃早饭。

很快燕儿就领着焰天过来了。

“霜姐姐。”焰天没再像昨天那般严谨认真的行礼,但依旧很有礼貌的打过招呼。

“嗯,焰天早就起了吗?”凝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凳上垫着厚薄适中的软垫,坐上去既不会感觉到凉气,也不会觉得太硬,凝霜冲他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今个早间的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暖风徐徐,正适合在院子里用早餐。

“昨晚睡得可好?”待焰天在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后,凝霜一边很自然的伸手帮他把搭到额前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一边随意的问道。

焰天显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早已陌生的感觉,低着头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凝霜笑了笑,不以为意。

这时候正好小丫鬟们端着着早餐过来了。

各色的点心,小食,还有稀饭,以及几个小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燕儿和晓茹也坐了过来。

“焰天喜欢吃什么?燕姐姐给你夹好不好?”看着焰天低头不语,燕儿就忍不住想要逗他说话。

“不用,我自己来。”焰天只抬头回了一句,就又低头认真吃饭。

燕儿却不放弃,继续道:“那你告诉燕姐姐你有什么喜欢吃的,燕姐姐让他们以后给你做好不?”

“不用,都可以。”焰天再次拒绝。

燕儿眼珠转了转,准备再开口时,晓茹瞟了她一眼,道:“好了,你别瞎逗他了,先吃饭。”

燕儿吐了下舌头,果真就不再逗焰天了。

正喝着稀饭的焰天放下勺子的时候瞅了晓茹一眼。

“昨天霜姐姐让你想的问题你想好了吗?”吃好了饭,凝霜问道。



第四十二章 答案

“嗯!”焰天抬起头,重重的点了一下,目光坚定的迎着凝霜的视线,他道:“我想好了,我想跟着冷云哥哥学习功夫!”

对于他这样的回答凝霜是半点也不意外,或者说从他答应愿意跟在她身边时,她就已经预料到过这样的答案,毕竟从表面上来看这才是唯一可以让他迅速变得强大的方法。

只是练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有所成就的,就算冷云说过这孩子根骨还不错,是个练武的苗子,凝霜也希望他能够真的认真选择,然后坚持下去。

“好,只是,焰天可要考虑清楚了,练武很枯燥,也非常辛苦,如果你想要练得好,就会更加辛苦,而且,你想要有所成就,可能至少要花上七八年甚至十多年的时间。你,能够一直坚持吗?能有这样的耐心吗?”凝霜看着他,她的身子微微往前倾,视线放到与他平齐,眼中是他这两日不曾见过的认真严肃。

焰天的心神有些震动,他仔细的回想着,思考着她的话,眼中的神色也开始变得迷茫,疑惑,彷徨,还有一些其它的更加隐晦不明的情绪。

凝霜看着他,等着他慢慢的思考,他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她希望他可以认真的做出最后的回答,这个答案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他自己的。

等待的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但不管怎么样,少年总会给出答案的,让人欣慰的是,最终他眼中还是慢慢的恢复清明和坚定。

“我——能够!”焰天再次迎上凝霜的视线,大声答道,仿佛宣誓一般。

凝霜看着面前一脸坚定和严肃的少年,慢慢笑了。

“好!霜姐姐相信你!”

凝霜因为有伤在身,加上昨夜又没有休息好,精神有些差,便让燕儿喊来冷云交待了他几句,然后打发他们先下去了。

冷云一面走,一面跟焰天讲今天他要先学习的内容。

焰天闷声跟在他身后,快出院子门时,回过头看了一眼正缓步往房间里去的凝霜一眼。

出了院子门口,他扯了扯冷云的衣摆,仰着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严肃,语气有些生硬:“霜姐姐是生病了吗?”

冷云站住,回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然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焰天被他这样看得有些恼了,但是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只是一张本就严肃小脸憋得青黑,看上去有些好笑。

冷云瞧着他“噗”的一声真就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焰天语气生冷,尽管他应该算是他的师父了,他还是终于忍不住瞪他。

“小家伙,你这是在关心你霜姐姐吗?”冷云弯下腰恶趣味的捏了一下焰天的脸,笑眯眯的问。

“你——”焰天更加羞恼了,眼睛也就瞪得更圆了。恶狠狠的盯着冷云那只罪魁祸首的手。

冷云耸耸肩,直起身:“你想知道你霜姐姐的情况呀,那就先好好跟着你云哥哥我好好学习,你今天要是练得不错,我就告诉你。”

说完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走了。

昨夜发生的事并没有人告诉焰天,今个早间在他面前凝霜也刻意隐藏自己受伤的事,更是早早把他打发出来,这孩子居然能看出问题来,看来不光是个聪明的,心思还比较细腻,哎,就是脾气该改改才行,冷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面走一面暗忖。

李树带着易容后的秋若水一路出了刑部大牢,虽然在距离门口不远处遇到刑部尚书,但是也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不过,刑部尚书身边的几名黑衣年轻人,倒是让他有些兴趣了,能在大半夜劳动刑部尚书亲自引着进入大牢的,必定不是一般人。只是可惜当时的情况实在是不对,没办法偷偷打量。

出了刑部,拐进后面的巷子里,往前走了有几十步,前面出现一条幽暗的胡同,李树对跟在身后神情呆滞的秋若水道:“进去。”

秋若水闻言立时木然的绕过李树往胡同那边走过去,李树看着她的身影,笑得很满意,毒娘子的药果真不一般。

只是,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他又皱了皱眉,盯着秋氏慢慢隐入胡同里的身影的眼神里有些不耐烦和厌憎的情绪涌动。

他实在是不知主子是怎么想的,明明这个女人已经背叛主子了,主子却还要一意孤行的浪费毒娘子的药,如此大费周章的把她弄出来,甚至为了这个女人,还把谢柳给搭进去

穿过大半个都城后,李树和秋若水终于在一处小院前停下,他冷声指挥她道:“敲门去。”面前之人的绝对顺从让他有一种快意的报复感。

果然,第二日一早,在朝会上刑部尚书上了折子,列举了靖宁候多项罪名,这些罪名里当然也包括了他勾结外邦这条,请旨逮捕侯府亲眷。

刑部尚书大人的折子一出,满朝哗然。

昨天刑部尚书带人包围靖宁候府,一时流言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这事还牵扯出外邦来。

虽然也有人对此事抱有疑问,但是,靖宁候逃出京都是不容争辩的事实,这个时候,自然也不敢有人真的在朝会上提出什么异议了。

御座上的皇上面沉如水的看着下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朝臣们。

“众爱卿怎么看这件事?”终于,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低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皇帝眼中浮出一抹冷笑,只是,没有让人看得见。

尽管这朝上的大人们大多数都各藏心思,但终究在这件事上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皇帝冷眼扫视了底下的大人们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片刻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让人拟了旨,然后走下御座。

散了朝后,这些大人们自然是又围到刑部尚书大人身边打听这件事情,只是刑部尚书大人,笑呵呵的只说了一句“本官还要奉旨前往靖宁候府逮捕相关人犯”便告辞了。

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半晌后又开始各种猜测讨论。

富阳伯站在人群后,神色深沉的望着刑部尚书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与不远处阴沉着脸的秦墨嵩交换了个眼神,便也离开了。

第四十三章 遗憾

凝霜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左右便起来了,喝过药之后,本想去看看焰天跟着冷云练得怎么样的,被两个丫鬟拦住,想了想,她便让燕儿搬了张椅子放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垫了垫子,再又摆了张小几在一旁。然后让晓茹把昨个的情报拿出来给她,就在院子里仔细翻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却凝眉走起神来

“姑娘!”燕儿端着个装满药材的小簸箕从院子外进来。

“嗯!怎么啦?”显然是刚才想什么想得有些太入神了,她回头朝燕儿看过去的眼中还有些微微的迷惑。

燕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呀!就是刚刚姑娘不是让我去取这些药材过来吗。”

凝霜怔了一下,想起确实是自己让燕儿去取过来的,这些是她打算给焰天用的。

冷云虽然说过焰天资质不错,但是他毕竟身子太过瘦弱,只怕强度大了的训练会让他有些吃不消,虽然她可以叮嘱冷云,但是,毕竟还是要给他调理一下身子才行。

她让燕儿去取的这些药材都是些疏通经脉和加强经脉韧性,以及调理脾胃的药,药性都比较温和,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除了一些内服的,还有一些就是准备用来给他每日泡澡用的了。

当然这些还需要分类处理一下的,不过这些事交给燕儿去做,自己稍微提点一下她就可以了,到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燕儿,你把这些放一下,先去书房的右边架子上的第三排,帮我把那本《毒经》拿过来一下。”

燕儿去取《毒经》的空档,她想了想,提笔将那些药材分类及处理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

燕儿很快就把那本黑色外封的厚厚的《毒经》拿了过来。

“姑娘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个了?”把书递给凝霜后,燕儿般了张小杌子在一旁坐下,看她翻得认真,忍不住问。

凝霜的书房里除了药理方面的书籍外,最多的就是关于制毒,用毒这一方面的书籍了,虽然她对用毒多少有些排斥,但也不会迂腐到真的就不用,而且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要追查毒娘子,自然就要好好研究这些东西。所以所有这些书籍她都是下过功夫,认真研究过的,只是,平日里无事是还是很少回过头去再翻看的。

“我要是猜得不错,昨天我们在刑部碰到的那两个人,走在后面的那个应该就是顾姐姐了。”凝霜挺闲翻书的动作,支手撑住左腮,目露沉思。

凝霜仔细回想过昨天的事情,特别是碰到那两人的细节之处,当时自己就觉有些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终于发现为何不对劲了。

当时那两人虽然看上去恭顺有礼,但是后面那人明显的动作和神情都是有些不太自然的,想来那人必定是已经受制于人了。

如果当时顾家姐姐真的是受制于人,那么事情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只可惜,自己当时还是疏漏了,竟是让贼人就那样轻易的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

而且,她也实在是想不通他们这种时候带走她的目的何在。

想到如此,凝霜不免有些懊恼和担心,眉头也不觉拧得更紧了。

“嗯?”燕儿虽然已经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了,但还是不太明白。

“好了,你先下去把这些药分类整理好,有些事情我还要再确认一下才行。”凝霜看着有些迷糊的燕儿,拿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将刚刚写好的注意事项的那张纸递给她。

“嗯!那我就先去分药啦,姑娘要是有事就叫我。”燕儿见她如此说,便不再打扰她,起身端着小簸箕去旁边分药去了。

凝霜仔细的慢慢查找着自己想要的内容,她隐隐记得应该就是在这本书上看到过上面有记载有一种控制人心神的药,只是时间有些久了,具体的细节有些记不太清了,需要确认一下才行。

夏府正摆午饭的时候,秦墨羽过来了,就好像是专门掐着点过来的一般。

忠叔忙又安排厨房加了两个他爱吃的菜。

因为睿王殿下过来了,燕儿和晓茹自然就单独端了饭菜去一旁吃去了,倒是焰天让凝霜留下了一起在饭厅用饭。

秦墨羽看到焰天的时候很是意外,凝霜给他稍微解释了一下,他打量了他几眼后,倒也没有太过好奇。

不过,凝霜对焰天毫无道理的亲近倒是让他有些侧目了。

吃过饭。冷云第一时间将焰天给领走了。

凝霜让人在花园的小亭子里摆了茶水,点心。

“外面风大,你的伤不要紧吧?”

凝霜看了看亭子外明媚的阳光,没有回话,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今个天气一直都是不错的,现在又是正午,虽然有些风,但实在是说不上冷,甚至这个时候在屋外稍微多走动一下,还会有些燥热。

凝霜没有说话,支着手撑着微微歪着的头看向亭子外面,已经是四月下旬的天了,气候和暖,虽然已经过了桃杏芬芳的季节,但园中随风轻轻荡漾的柳枝,还有青翠挺拔的绿竹也是一样的赏心悦目,更远处还有开得正艳的木香花的香气随着微微阵阵袭来。

秦墨羽也不开口了,低头品着茶。亭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声传来,午后的安静闲适里更有一丝微妙的情绪蔓延。

“顾家姐姐可能被人控制了心神,当日在刑部我们碰到的那个个子比较瘦小的狱卒应该就是顾家姐姐。”本是舒适闲暇的午后,亭子里长久安静的气氛却让凝霜有些烦躁,她终于开口,只是目光依旧投注在亭子外面。

“哦!”秦墨羽不已为奇,这些事情凝霜能够想得到,他自然也不会就没有想过,只是有些遗憾被破坏掉的美好气氛。

“不过,刑部那边昨晚追出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些,人应该是还在城里的,只是怕是不那么好找到。”他放下茶盏,看向她,她的侧颜看上去很柔和,只是坐姿有些僵硬。

“还有,今日收到消息,易荀一早回了京,然后去了安王府。”秦墨羽接着道。

第四十四章 斟茶

当日向凌送来的消息上说,这名齐国公世子在少年时曾经走失过,直至一年后才被寻回,而且被寻回后,这位世子再也没有以本来面目出现于人前了,齐国公府只说是世子容颜有损。

对于世子失踪一事,齐国公当年放出的消息是世子突然感染天花,然后被送至别院隔离治疗。

从表面上来看,齐国公府放出的消息似乎也合情合理,但是,真相就是真相,就算少为人知,也终究会有被有心人挖出来的时候。只是当年这位世子走失之前在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已经没有办法寻出,向府能够探听到世子走失也是颇费了一些周折的。至于当年那一年的时间里在这位世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却终究没有查出,甚至连他是后来是如何被寻回的也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也不得不让人有些遗憾的。

这位易荀看起来太过神秘,身手又极好,让人看不透,而且,秦墨嵩似乎很是看重他,对这样一个人,他们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凝霜转回头:“不知为何,当日在五道山看到这位易荀世子时,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好像很熟悉的感觉,只是,后来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她曾两次跟他说“不要皱眉”,但是她不知道她自己在认真思考问题或是心有疑惑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微微拧着眉,每每也让他很想要为她抚平那眉间笼罩着的淡淡的愁绪和感伤。

秦墨羽看着她,一时有些神游天外,凝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脸扭向一旁,这人近两天的表现总让她有些心绪不宁,她甚至有些暗恼自己的意志力不够坚定。

秦墨羽一愣神,回想了一下她刚刚说的话,对她对于易荀的熟悉的感觉有些意外,不过既然她有这样的感觉,想必也是定有缘由的,那么,这事必定是要想办法弄清楚的,他略想了想,轻轻笑道:“既是如此,我看不如我们找机会一会这个易荀。”

凝霜略想了一下,便点头应了,这位易荀,她确实很有兴趣会一会。

“不过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再安排。”他一面拿过她面前的茶杯,帮她把已经凉掉的茶水重新换成了热的再放到她面前,一面道。

他的动作很是自然,随意。

凝霜看着他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突然意识到好像每次有他在的时候,他都会帮她把茶斟好,然后递给她,而她也从未觉得有何不妥或者不该一般,一切仿佛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合乎情理。

可是,真正认真的去想,他毕竟是位皇子,是有封号的王爷。

而她,现在不过只是位平民,而且,就算她还是原来的自己,似乎也当不得他亲自给她斟茶。

“怎么啦?”看着她望着自己递过去的茶发呆,秦墨羽看了一眼刚换好的热茶,问道。

“没事!”她顿了一瞬,迅速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着。

见她明显的不愿意多说,他也不深究,收回目光,他接着道:“靖宁候府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复杂一些,晚一些我会再去一趟刑部,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他把陆明昨天探的情况都跟她讲了一遍。

“好。”她细细咀嚼着他的话,尽量不让自己走神,半晌后点头应了一声。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想起了什么。

“晓茹。”她冲着亭子外道。

站在树荫下的晓茹应声过来。

“去把昨天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拿给殿下。”她吩咐道。

凝霜毕竟还有伤在身,秦墨羽虽是很想多留一会儿,当然,如果能够顺便在这里蹭个晚饭肯定是最好的,但也不敢真的让她陪着他一直坐在这里吹风,聊完正事后,他还是很自觉的主动起身告辞,当然,走之前又是叮嘱了一番凝霜多休息。不放心,又细细交待了晓茹和燕儿一番。

于是,在秦墨羽走后,凝霜就被两个丫鬟督促着回房间休息去了。

安王府。

易荀出京好不容易回来了,秦墨嵩立马招他到书房。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易荀才刚刚跨进书房,秦墨嵩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殿下放心,已经办妥了,余氏母子已经送到岱山,这是伍大人的供词。”易荀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声音里透出的冷冽刚硬的气质似乎让人轻易不敢质疑,不过,以这样的语气对着一位皇子说话,似乎又是有些不敬的。

只是秦墨嵩似乎并不在意他说话的语气,他接过他递上来的东西,翻开认真看过之后,面上的喜色也不加隐饰。

“很好!世子果真从来不会让本王失望!”

“殿下要是没有其它吩咐我就先下去了。”易荀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波澜不惊,对秦墨嵩的赞赏也没有要表示一下谦逊或者是谢意的意思。

秦墨嵩一怔,面上的笑意敛去,他道:“世子这一路回京,应该对靖宁候一事也有耳闻吧?”

易荀微微扬起下颌,朝他看过去,等着他的下文。

“世子觉得本王应该如何应对?”秦墨嵩顿了片刻,问道。

靖宁候被扯出勾结外邦之事一直是压在秦墨嵩心口的一块大石,虽然此事暂时看上去似乎还没有牵扯到他,但靖宁候之前一直是自己这方的人,且这事自己还又真有牵扯其中,要真是被人顺着靖宁候一案挖出点什么,可就麻烦不小了。

“王爷因何要应对?”易荀不答反问,面具下的眼神依旧清冷无波,语气中却有些傲然之气。

“靖宁候站在殿下身边,本就居心叵测,青州一事与南越一事,殿下最多不过是受人蒙蔽,又何须忧心。”

秦墨嵩愕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踱步到窗前,凝视着窗外梧桐树上摇曳的繁茂的枝叶,静默沉思片刻,然后转回身眼中已有笑意:“世子说的是,是本王糊涂了。”

“晚上本王做东,我们去聚福楼喝酒,顺便介绍几位朋友给你认识一下。”他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态度看上去很是随意亲近。

第四十五章 闹事

秦墨嵩和易荀出门的时候是酉时,两人骑马拐过几条街道,不过花了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就到了聚福楼。

正是饭点,聚福楼楼上楼下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二人到了之后小二直接引着他们上了二楼包厢,包厢里富阳伯世子和户部尚书公子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喝着茶见他们进来了连忙放下茶盏起身给秦墨嵩见礼。

“书昀,子杰不必多礼。”秦墨嵩含笑抬手虚扶一把,待他二人站直身子后,侧身将易荀让到前面,笑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齐国公世子易荀,你们认识一下。”

“易世子!”倪书昀与宋子杰对视一眼,先上前一步拱手招呼道,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看上去既是谦和有礼,又不显得过于热切。

宋子杰也上前,暗中打量了易荀一眼,拱手时面上笑意灿然,将眼中的不屑掩饰得极好,语气也是如倪书昀一般谦和有礼:“易世子久违了,我等常听殿下提起世子呢!今日一见,世子风范果真不凡!”

易荀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秦墨嵩是知道易荀生性冷傲,就是在他这个正经皇子面前也从来不假辞色的,不过他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也倒还不至于计较这些小节。

但是倪书昀和宋子杰毕竟没有跟易荀打过交道,他如此冷傲就显得有些太不把他二人放在眼里了,而作为引荐人的秦墨嵩似乎也并没有要为他解释一二的打算,在简单的将他介绍给他二人后,便径直走到主位闲闲的坐下,只冷眼旁观。

倪书昀和宋子杰之前倒是真听秦墨嵩提到过易荀,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见面就被人落了面子。

倪书昀还要好些,只愣了一瞬,有些讶然的看了他一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色,但他眼中除了清冷之外似乎也看不出其它什么,他心下微忖,收回打量他的目光,从容一笑,倒也并无太多尴尬之色。

宋子杰就没有倪书昀那般的涵养和城府了,瞬时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他瞅着他,双眼微睁,里面神色变了几变,余光里秦墨嵩的视线正瞟了过来,暗吸了几口气,才算是没有当着秦墨嵩的面行为有失,只面色微僵的干笑了两声。

“都坐吧!”秦墨嵩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语气里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但也自有身为皇子的高高在上的气势在里面。

易荀也不客气,就着最近的位子坐下,倪书昀也含笑在秦墨羽的左下落座,宋子杰瞅了一眼秦墨嵩右手边空着的位子,终究是没有绕过已经落座了的易荀,脸色不是很好的在倪书昀的下方坐下。

很快小二就上了满满一桌子的各色佳肴并几坛好酒,席间秦墨嵩和倪书昀及宋子杰三人高谈阔论,气氛看上去倒是融洽,易荀只一言不发的在一旁低头喝酒,并不主动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只偶尔秦墨嵩主动问他什么时才简言骇意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对此秦墨嵩只不以为意的继续喝酒吃菜,倪书昀也自是当做没有看见的一般,宋子杰却是凝眉瞅了他好几眼。

聚福楼前面的街道上这个点也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面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阮萱儿如同往日一般在街边兜售鲜花,一位锦衣的年轻公子停在她面前,她看了一眼年轻的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要买些鲜花吗?”

“你这鲜花怎么买?”年轻公子从花篮中抽了枝鲜花放在鼻子下故作风流的嗅了嗅,轻慢的问道。

“十,十文钱一支。”看着面前的年轻公子仿佛要粘在自己身上一般的目光,阮萱儿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将头低得更深了。

“怎么?本公子的面目很可憎吗?”阮萱儿明显的躲闪让面前的年轻公子脸一沉,声音也跟着有些冷了。

他前个晚上在觅香阁当着里面头牌的姑娘被人落了面子,回家还又挨了自己的大哥的一通骂,不想今个在街上随便一个卖花的女子竟也不给他面子的躲闪着他。

“不,不是,小女,小女”阮萱儿有些心慌,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是,不是什么?”年轻公子眼微微眯起,身子往前凑了凑,抬起手捏住阮萱儿的下巴,往上一挑,将她的头抬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阮萱儿倏然一惊,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挣脱年轻公子的手,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几人坐的包厢靠窗的那面临街,这个季节开着窗户不光可以欣赏街景,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也很是让人感觉舒爽惬意。

几人正喝得兴高之时,窗外却蓦然传入一道清丽柔婉又满是惊恐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在一片喧闹嘈杂之中依然清晰。

除了独坐一方的易荀似乎毫无所觉一般,其余三人均是有些讶异,听声音的来源应该是从楼下街面传出。

不过,秦墨嵩只微微怔了一下,又继续举杯,另二人也自是不会太过关注。

在这闹市之中偶尔有些争执甚至是吵闹并不稀奇,喜欢看热闹的不过是些无事的平头百姓,像他们这般自矜身份的贵公子们自然是不会去探听这些热闹的。

只是,楼下传来的吵闹声似乎越来越大,稍微留心便不难听出,应是某一公子哥仗势欺辱良家女子的戏码。

秦墨嵩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了,作为一位礼贤下士又向来注重贤名的皇子,事情如果不单单只是一两句你来我往的争执吵闹,他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理呢?

“何新礼。”他面色微沉的招来守在门口的随行的扈从:“下去看看,把人带上来。”

“是,属下这就去。”何新礼弯腰下去。

到了楼下,就见聚福楼前方不远处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人群中心传出的女子惊恐又无助的声音更加清晰了,还有一个明显很是轻浮的男声。走到近前,他分开人群朗声问道:“何人在此喧闹生事?”他的声音里带了些身为安王府之人惯有的傲慢,一时倒是让人群中争执的双方同时住了声,朝他看过来。

第四十六章 苗东桥

何新礼微杨着下颌看着人群中的一对年轻男女,女子一身布衣,怀里抱着个花篮,里面摆着些鲜花,不过那些花在争执的过程中基本被毁得差不多了,女子的衣摆上还沾染了几片花瓣,地面更是零落了许多的残枝败叶,女子将怀中的花篮抱得紧紧的,明显的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的视线顺着女子怀中的花篮往上移,待看清女子的面容时,何新礼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眉头不觉拧起,深望了女子几眼,这才又缓缓的将目光转向扯在女子胳膊上的那只手,往这件事件的另一名当事者看过去,扯着女子胳膊的男子锦衣华服,想来应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哥了,生的倒还算人模狗样儿的,不过面上神情太过猥琐,让人一看就心生不喜。

男子只顿了一下,待看清来人只是一般的护卫装扮,身后又无其他人,原本嚣张的气焰不减,喝道:“你是什么人,也不问问本公子是谁,就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何新礼盯着他扯住女子的那只手,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的暗芒,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冷笑:“哦!那请问公子是谁?烦请公子先告诉我一声,也好叫我知道这闲事我到底能不能管。”

男子明显被他的不软不硬的话和轻慢的语气噎得不轻,脸上神色一僵了,张嘴半天没有吐出半个字来,满眼阴鸷的看了他一眼,冲一旁跟随的小厮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斜眼瞟着他,挑衅的使了劲将那名布衣女子往自己怀里拖拽。

“公子救命!”那名女子见好不容易有人出头,忙像抓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想要挣脱男子的手,望着何新礼满是哀求与凄婉。

男子听着女子向何新礼求救,面上的得意和猥琐更甚了,他一面欣赏着女子的柔弱可怜,一面满怀恶意的想象着他的愤怒和无奈,身边跟随的几名小厮已是哗啦啦一排站了出来,俱是昂着头,一脸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何新礼。

何新礼连眼角的没有给面前的几人,他皱着眉头朝那名女子看了一眼,又往楼上窗户的方向瞟了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收回视线,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正拉扯着女子的那名男子只觉臂上一麻,不由自主的松了手,他心中又惊又怒,正待开口喝骂,何新礼冷漠的声音已经响起:“公子既是不肯相告身份也无妨,不过,你在此闹市闹事,惊扰到安王殿下,殿下自然是不能不管的,就请公子跟我走一趟吧。”

何新礼说话时,眼角再次瞟向那名布衣女子,只见女子在乍一听他报上安王的名号时,很是反应了一下,才一脸惶恐又惊讶不安的看向他,神情不似有假,他的眉头却不觉拧得更紧了些。

再说那名男子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睛眨了几下,确认了一下何新礼脸上的认真,他的脸色瞬间就有些白了,一时呆在原地。身边的小厮们也是惊恐不安的看向他,俱是不知如何是好。

“请吧!”何新礼懒得理会他们的心情,冷声催促道。

秦墨嵩等人在包厢里等了大概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何新礼就带着人上来了。

先前闹事的锦衣男子进了包厢,偷偷的打量了包厢里的众人一眼,见主位上秦墨嵩的眼光冷冷的扫过来,心中一个激灵,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惶恐:“学生参见殿下!”

跟在男子后面进来的布衣女子也惴惴不安的跪伏于地,瑟瑟出声:“小女,小女参见殿下!”

“抬起头,报上名来!”秦墨嵩看着跪伏于地二人,声音中有一丝被扰了酒兴的隐隐不悦。

站在一旁垂眸敛目的何新礼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锦衣男子抬头,再次偷偷窥视了一眼上方端坐着的秦墨嵩,心中一时惶惶不安:“学生,学生苗东桥。”

男子报完名号,端着上方的几人乍一听之下,只觉这个名字很是有些熟悉,不觉多看了他几眼。

只见地上的男子如果忽略掉他面上的猥琐和谄媚,单看五官倒是还算周正,剑眉星目,鼻梁直挺……

“你是苗东林的弟弟你母亲是黎阳郡主”其实面前之人的五官与苗东林有七八分相似,若不是彼此的气质完全大相径庭,倒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的。

“是,家兄正是苗东林,家母黎阳郡主!”地上之人答到,只是在提起家兄时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秦秦墨嵩毕竟在宫中行走多一些,所以也就比倪书昀和宋子杰要更快联想到一些,此时这二人也是恍然大悟,再细思一下,对此事也就更觉了然了。

先不说苗东林,单是说起这位黎阳郡主,也算是位传奇女子。

黎阳郡主乃是建州王之女,成年后嫁给建州将门苗家为长媳,婚后与夫君琴瑟和鸣,感情很是深厚,育有两子,长子苗东林。幼子就是这位苗东桥了。

黎阳郡主在嫁到苗家的第六个年头,夫君随自己的父亲出征遇袭失踪,黎阳郡主听到消息后痛不欲生,竟是一人偷偷瞒着苗家和建州王府,只身赴险,前往两军交战深处寻找夫君,让人想不到的是,竟然还真让她找到身受重伤被困在一处山洞的苗家长子,且还阴错阳差的让她发现了敌军在附近的军事布防。

在悄悄将夫君带回营中之后,他自是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发现的军情告知,建州王爷因此得以掌握先机,连夜突袭敌方大获全胜。

不过,苗家长子最终还是因为受伤过重又救治不及时,撑了不到一个月就去了,黎阳郡主伤心欲绝,跪在他的灵前发誓要为他报仇,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劝阻,硬是在建州王的军帐前跪了整整两天两夜,最后建州王不得不应下她随军出征的请求。

黎阳郡主自幼跟随父兄习武,又是在耳濡目染的听他们讨论各种排兵布阵的方略中长大的,随军之后更凭着一腔恨意撑着,在战场上竟是丝毫不输一般的年轻将军

第四十七章 软萱儿

两三年后建州安定之后,黎阳郡主回了苗府之后深居简出,很少出现于人前了。

皇帝体恤黎阳郡主不易,将其长子调至京中任一等侍卫,这位苗侍卫目前也算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只是此人太过严谨认真,平日里不苟言笑,也甚少听说此人跟哪个朝臣有私交的,听说在生活作风上也很是自律严谨。

只是,他的这位胞弟就完全不同了,苗东桥的父亲出事是在他刚出生不久出的事,所以他差不多是一出生后就被放在自己的祖母养着了,直至后来建州边境安定下来之后,黎阳郡主深觉愧对两个孩子,而长子苗东林已然是长成一个少年老成的半大小子了,虽然她有心要补偿与他,但长子却总是不能真正亲近与她。

而次子不过两三岁稚年,不过是稍微多花些心思和时间,就已经是整天缠在她身边了,让她满是疲惫和空虚的心灵得到莫大的安慰和满足。于是,黎阳郡主就将满腔的柔情和爱意全部倾注到次子身上,以至对其过分的溺爱纵容,在建州便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了。

不过,这位小霸王也不是什么人都不怕的,在苗东林被皇帝调至身边之前,这位小霸王每次见了自己的哥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苗东林被调到了京都之后,他才是真正逍遥快活了一段日子,不过,也因为太过得意忘形而乐极生悲,少了苗东林的约束,他很快就惹出祸事来,一次强抢一农家女子时,纵容手下之人将那名女子的父亲活活打死

虽说后来此事被黎阳郡主花了些银钱和动用了些关系也就很快摆平了,但是,这件事却也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次子的过份溺爱只怕会害了他,只是她虽然有心改想要加强对此子的管教,但是也很快就发现这件事却是比什么都难。

在再三衡量思虑之后,黎阳郡主亲自将次子送到京都,交给长子。

要说这个苗东林刚到京都的时候,倒也是安分了好些时日的,后来因为苗东林经常当差不在府中,他慢慢的也就有些故态萌发,只是在这京都之地,他到底是真不敢太过张狂,因此倒也不曾惹出过什么大的祸事。

至于今天这事,说起来也是有些巧合的。

苗东桥被送到京都之后,黎阳郡主没有多少时日就回了建州,苗东林因为当差在府的时间少,就特地安排了一名护卫给苗东桥,这名护卫除了负责保护他之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帮苗东林看着他不许他任意胡来。

今个这名护卫因为临时有事,跟苗东林告了假,这位被拘束了许久的公子哥前个又正好因为在花楼与人争风吃醋还吃了些瘪,正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而软萱儿不过就是一个街头卖花女子,怎么看也不可能会有什大背景,且他最初也不过只是想着稍微占些便宜,出口邪气,不想这一不小心就又惹上事了。

事情的经过其实何新礼在上来之前不光问过当事的二人,也跟周围看热闹的人核实过,倒也不复杂。

几人在苗东林报了名号之后,自然是对这件事的另一位当事人也多少有些好奇的。

众人的视线由苗东桥身上移向一旁的阮萱儿,阮萱儿怯怯的微抬了一下头,她的视线却并未敢朝着上面端坐的几人看过去,只下意识的往站在一旁的何新礼瞄了一眼,神色间闪过一抹不安,又迅速将头低下,唯唯诺诺的道:“小女阮萱儿。”

她的声音很是柔媚娇软,却又不带丝毫做作,光是听声音就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而她快速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落入众人眼中的姿容更是让人不能不心生赞叹。

就在倪书昀和宋子杰在心中暗暗感慨难怪苗东桥又犯了病的时候,安王秦墨嵩却是在阮萱儿抬起头的一瞬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睁大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盯着已经将头低下去了的她,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前倾着。

秦墨嵩突然的反常表现让倪书昀和宋子杰很是摸不着头脑,眼光不由的在他与卖花女子之间悄悄梭巡了两个来回,心中暗中思忖,看安王殿下的样子,似乎与这卖花女子之间该是有不浅的渊源,只是,如果果真如此,这卖花女子的反应却又明显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该是他们窥探的,两人不过悄悄扫了几眼,就一脸认真的底头品酒。

只一旁的易荀自始至终是真的都只低头喝酒,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秦墨嵩的反应了。

而软萱儿似乎也对这位殿下的反应未有所觉,只瑟瑟的伏身于地,单薄的身姿看上去惹人怜惜。

秦墨嵩双手牢牢的抓住椅子两边的扶手,保持着倾身往前的姿势怔忡了几个呼吸,然后一言不发的又慢慢坐回椅子中。

他微微吐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何新礼,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动:“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这位姑娘一直在这一带卖花,刚刚苗公子上前买花时与这位姑娘发生了些争执。”

何新礼简言回禀到,至于是因何发生争执的,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倒不需要他说得明白,毕竟这种事,于人家姑娘一方也不是什么光彩的。

“是吗?”秦墨嵩将视线放回苗东桥身上,眼中眸光冰冷一片,并不高的声线仿佛如寒刺一般惊得他下意识的一哆嗦。

这个人虽说是在建州一向张狂跋扈惯了的,但这里毕竟不是建州,他也不全是个傻的,自是知道天子脚下,还不是他能够为所欲为的地方,更何况,安王殿下刚刚看到阮萱儿那一瞬间的反应他是偷偷看到眼里了的,当时他就在脑子里勾画出许多关于安王和这卖花女子相识相好的许多版本和故事情节,那是越想越惊,越想越怕,越想越悔

“殿下,这,实在是个误会,学生,学生”他跪在地上,抓耳挠腮的想要找个开脱之词,但怎奈越是着急,脑子中越是一片空白。

第四十八章 回忆

秦墨嵩冷冷看着地上的人眼珠乱转,急得一脸虚汗涔涔的直冒的模样,半晌后他冷哼一声。

“黎阳郡主千里迢迢将你送来京都,交由你兄长管教,你兄长在御前当差不易,你若是不能安分守己,好自为之,只怕本王不得不替你兄长管教你一二了!”他的声音依旧冷冰,话也说得毫不客气,不过,这话里却也总算卖了黎阳郡主和苗大侍卫几分面子。

“学生,学生不敢,学生定当谨记殿下教诲,定当安分守己,不给母亲和兄长抹黑。”他毕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忙不迭的顺着他的话就坡下驴。

“下去吧!”秦墨羽有些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打发他下去。

他那张脸实在是让他觉得碍眼,若不是不能不给苗东林和黎阳郡主几分面子,他还真就想要让他长长记性。

“啊?”苗东桥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轻易就放他走了吗

“怎么,你还有其它事”秦墨嵩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烦,睥睨着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不,不,学生这就走,这就走。”苗东林迅速爬起来,然后更迅速的从包厢消失。

见他离去,秦墨嵩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有些疲惫的往椅靠一靠,闭上眼抬手轻按了几下眉心。

这边还跪在地上的软萱儿有些懵了,这苗东林被打发下去了,上面就突然没了动静,也没人告诉她,她这是该下去还是不该下去。

就这么被凉一边,她是越发惶惶不安了。有心想要开口告退吧,又实在不知上面那人是什么意思。

她默默的在心底挣扎半晌,还是忍不住悄悄抬起头朝着何新礼的方向看过去。

软萱儿虽说只是一介平民女子,但是也知道能跟安王殿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酒之人,必定也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那些人定然不是她所能求助的,所以,刚刚在楼下为她出头解了围的何新礼就被她下意识的当成了唯一可以求助之人了。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刚刚在楼下还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何新礼,此刻站在一旁正眼观鼻,鼻观口,一动不动的仿佛睡着了一般,根本就接受不到她的求助。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正前方,只是,这一看她是真傻眼了。

上面那位似乎也睡着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阮萱儿心底的哀求一般,秦墨羽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她欲哭无泪的眼神,见她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愣了一下后,又忙将头低下,过了片刻后,她又怯怯的将头抬起来了些,眼中满是疑惑,还有几似没有隐藏好的躲闪不安。

“阮萱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半晌后,他终于开口,只是他并不是让她下去,而是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她没有要说的呀!

他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没有之前那般的冰冷,也没有特别的温和或者热切,似乎真的只是最平常的列行询问。

阮萱儿不会知道,他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早以握紧。

……

秦墨羽到刑部的时候,刑部尚书依旧在公事房里等着他,等他到了之后便让人去大牢里将齐氏直接带到了公事房,且让人给她上了茶。

“齐氏,张放勾结南越之事你可知晓”秦墨羽戴了面具,坐在刑部尚书旁边,一边品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到。

齐氏坐在下方的椅子上,微微讶然,面前这人问得看随意,可挑的这问题实在是不随意。

她笑了一下,道:“大人说笑了,妾身一介女子,哪里会知道这些事呢。”

问话的男子没有穿官服,可他与尚书大人并排而坐,且他坐在左手边。

齐氏没有兴趣去猜测他的身份,不过她也不会傻到看不清。

秦墨羽也笑了一下:“哦!是这样呀!”

他没有接着追问,也似乎并不急着追问,又慢悠悠的品起茶来。

“夫人嫁入侯府这些年似乎都没有再回过宜州吧!”他端着茶,跟她扯起家常。

齐氏眼神闪了一下,她谨慎的答道:“京都距离宜州太远,我不喜长途跋涉。”她可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在跟她唠家常。

“说得也是,京都距离宜州的路途确实是有些遥远,听说路上也不太好走。”

齐氏不说话了。

“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过宜州城外的千鸟湖风光不错,一直对那里心生神往呢!夫人在宜州长大,想必是对那边的胜景最是熟悉不过吧”他微微笑着问,完全不似之前问她是否知晓张放之事的公事态度,似乎真的只是在跟她唠家常一般。

“大人到底想要说什么”她凝眉问到。

“夫人不必紧张,在下只是听说这个季节千鸟湖的鸟儿正是成群结队在湖边觅食栖息,场面很是壮观,听说光是鸟儿的品种都有二三十种,如此奇观,夫人就不曾怀念过吗?”秦墨羽还是一副悠闲随意的模样,甚至他眼中真有隐藏不住的神往憧憬。

齐氏心下松动了几分,不由的被他的话牵引着回想起少女时期常跟着父兄去湖边赏景纵马的那些恣意飞扬的青春时光……

只是那些时光似乎是再也回不去了,甚至,父亲当年走的时候,她都没有能回去看一眼……

而如今,母亲已是年迈,却还要为她操心伤神……

秦墨羽看着她陷于回忆与感怀之中,也不打扰她,只静静的等着。

齐氏回忆着家乡的亲人和风物,不免有些伤怀,只是,她亦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她被人带到这里来,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打算,只是这人就问了一句就不问了,反而跟她讨论起她家乡的胜景,让她有些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满是疑惑的看向面前之人。

秦墨羽轻轻瞥了一眼右边坐着的尚书大人一眼。

在一旁当了半天背景的尚书大人站起身,走到书桌后,在靠墙而立的一排柜子里翻出一沓卷宗。

第四十九章 老孙头

“刑部有一些关于常山王府的案卷,这是其中的两起,夫人不妨看看。”尚书大人在齐氏面前停下,将手中拿着的那沓卷宗递到齐氏跟前。

常山王府的案卷……其中的两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齐氏倏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尚书大人,视线里的尚书大人也正神色严肃的看着她。

她满怀忐忑的接过尚书大人递过来的卷宗。

她自然知道他们拿给她看的东西不会太简单,她更知道常山王府有多少秘密,只是,她看过之后才真正知道刑部拿出来的东西有多重,她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中,面色发白的抬起头,声音虚弱无力,再没有了先前的从容优雅:“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其实并不想要夫人做什么,只不过是想帮夫人一把,当然,这还要夫人您肯配合才行。”

“夫人也看到了,我们想要查清楚任何事情,花些时间,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张放的事情,我们给夫人一个交待的机会,是希望能在这件事情中尽量保全夫人。”秦墨羽的声音清润缓沉,他看着她,始终不急不躁,说出的话却让齐氏心凉如水。

如果说齐氏最初还有什么想要拿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线索去为自己谋求些什么的想法的话,在看过尚书大人递给她的那些案宗之后,她就已经知道她没有机会了,而在秦墨羽说出那些话之后,她就更加知道,她不光没有了机会,现在,就是连选择也没有了。

那个人从开始就在把她往这条路上带,只是他的手段太过温和,以致于让她生不出多少恶感来。

“他的事从来不会告诉我,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有一次无意间从府里的一位老仆那里得之张放他根本就不是老侯爷的儿子,而且老侯也是当年因为发现此事,然后被他和老夫人联手害死的。”半天后,齐氏仿佛呓语般缓缓说道,她迎着他的目光,看见他眼中的散漫慢慢退去,微微闪烁的光芒终于带了几分严肃认真。

齐氏话里面带出的信息量太大,而这些事听着太过不可思议,但是,是秦墨羽和刑部尚书万万也猜想不到的,若不是知道她没有跟他们说谎的必要,且这种事也不是她能说得了谎的,他们是真会以为她就是在戏弄他们。

“那名老仆现在在哪里”他问。

“就在玉州的别院里。”齐氏道,面上有一丝快意又嘲讽的冷笑。

靖宁侯和老夫人是做梦也不会像得到,他们当年谋害老侯爷时会正好被人看到了全程,且多年后他们又阴错阳差的把那人送到了自己面前。而这么快,老天爷就又为她送来了揭发他的机会,就算他现在逃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跟过街老鼠般仓皇无措。

这世上原来果真是有报应。

玉州靖宁侯别院,老孙头又喝得醉醺醺的躺在花园的一处角落里废弃的凉亭里的美人靠上晒太阳,脸上盖了一个看上去很是脏兮兮的破斗笠。

“老孙头,老孙头,有人找你。”老孙头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看门的小厮急慌慌的声音,被人打扰了他的美梦,他很是不爽的翻了个身,却差点从美人靠上掉了下来。

猛的一个激灵,他反应极快的一把抓住美人靠的栏杆,才总算没有摔个四脚朝天,睡意也醒了一大半,终于的坐起身,有些恼火的将掉在地上的斗笠捡了起来,抬眼瞪向刚到凉亭外的小厮。

“大白天的,你叫魂呢?吓着你孙爷爷了怎么办”

小厮挨了他的骂也不还嘴,他看了看身边穿着官服,挎着腰刀的几名男子,有些着急的冲他打眼色。

“你就是孙顺旺,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为首的男子挑着眉看向老孙头,眼神有些挑剔嫌弃的大量着他,说话的语气也甚是轻漫。

老孙头揉了揉眼睛,再使劲睁着眼看向面前的几个人,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听错刚刚那人说的话,瞬间最后的那点睡意也全都跑没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有些吃惊的问道。

说话的男子却根本就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向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另两名男子便立马上前,往老孙头身边一站。

“请吧!”其中一人冷冷的到,说话的时候他的手还顺势扶了一下腰上挎着的官刀。

老孙头被他的动作吓的一哆嗦,嘴巴张了张,满是疑惑惊慌的望向为首的那人

“走吧。我们大人不过是想请你过去问问话,你若是好好配合自然是不会为难你的,若是不肯配合——”为首那人轻飘飘的话音突然一顿,眼中犀利的眸光同时扫了过来,老孙头只觉后背一凉,脸上血色被吓得瞬时褪去,苍白着一张脸看着那人将眼中的厉色收回,然后又是换了轻漫嘲讽的神色,淡淡的瞟着他:“我们,也自是有的是办法让你配合。”

……

老孙头诚惶诚恐又糊里糊涂的被人带到刑部,一路上是担惊受怕的想着自己最近惹了那些祸事,只是想了半天,他都没有想到那件事是需要惊动官服如此阵仗来拿他的。

进了刑部,看着审讯室里摆满的各种刑具,更是吓得腿都哆嗦了。

“底下之人可是孙顺旺”

听着端坐在上方之人威严的声音,老孙头噗通一声跪下:“回禀老爷,小人,小人正是。”

“哼!”上方之人冷哼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你在靖宁侯府当差多少年了”

“小人是侯府的家生子,如今在侯府已经当了三十二年的差。”老孙头暗暗揣摩着上方之人的问话,小心翼翼的组织语言回答到,脑中似乎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让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涌现出来时,那道光芒已经极快的消逝掉,他正自懊恼着拼命回想刚才的感觉之时,上方的声音再次想起。

“十五年前十月十三日晚你在侯府看到了什么”问话之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振得老孙头心下一颤。

第五十章 夫人

十五年前

对,就是十五年前,刚刚到他脑子里随着那道一闪而逝的光芒而即将破壳而出的就是这事。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不怒自威的黒沉沉的眸子。

“还不从实招来。”尚书大人看着下面跪着的面容消瘦,眼神浑浊的干瘦身影,眼中的犀利更甚了几分。

老孙头缓了缓神,感觉自己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件事压在他心底十几年,每每让他寝食难安,折磨了他这许多年。上次不小心在夫人面前露了些马脚,他就知道了迟早还会有人再找他,他也一直在等着人找他,今天终于有人再找到他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刑部的人,不过,这也让他更加放心了些,至少目前看来,他不用担心被人灭口了。

其实当年那件事之后,他不止一次想要躲起来,从而真正让那件事烂在他肚子里,只是,一来他本是家生子,并无可以依靠投奔的去处。二来,这些年他并无积蓄,又身无所长,还酗酒成性,真要离了侯府,只怕是连生存都成问题……

十五年了的那天晚上,他跟平常一样出去喝了些酒,到差不多子时的时候从后院不常用的小角门处进了府,然后在一处假山后面的树下就睡着了。

十月的晚上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他缩在树下睡得并不实在,正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惊悚诡异了,他一下清醒了许多,不过因为经常夜归,他倒也不完全是那种咋咋呼呼又胆小如鼠的人,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出声,只悄悄摸摸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从平日里少有人迹的小道一头过来一高一矮两个人,他揉了揉眼睛,有些吃惊的发现其中那名少年人竟然赫然就是府里的大公子张放,虽说是深夜,小道上又是树影重重,但毕竟也快到月圆之夜了,天气又是难得的晴好,借着从树木的缝隙里透出的月光,他还是能够依稀辩得清楚大公子的身姿和面容的。而跟大公子一起一路往这边过来的另一人则很是一副很神秘的样子,他一身黑衣,戴着围帽看不清面容,步伐看上去很是沉稳从容。

而大公子走在那人的右侧,稍稍落后半步,虽说他们一路过来并没有说话,但行走间衣袂摩擦出来的细微的沙沙声却在深夜里尤为清晰,而看大公子的样子似乎对那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很是恭敬。

如此诡异又绝不寻常的情景让老孙头是且惊且怕,又有着强烈的好奇。

但是,他也不敢真的靠近去窥探,只得屏住呼吸,压住自己心中的各种情绪,心情复杂的躲在假山后看着大公子将角门打开,恭身送那名男子出去后在原地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顺着来路离去。

老孙头在假山后面一动不动的蹲了半天,感觉脚都麻了,他一面揉捏着双腿缓解那种密密麻麻的针刺般的不适感,一面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事情,不过等他的腿都恢复正常知觉了,他也还是没有想明白,他便也懒得去想了。

起身准备回前面的小罩房睡觉去的时候,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感觉腹中有些火辣辣的烧得不舒服的感觉,晚上灌了一肚子的劣质酒,又没怎么吃东西,醉着的时候不觉得,这回儿清醒了,就感觉饿得慌了,醉酒后的不适也变得清晰起来,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准备先去厨房摸些吃的垫垫肚子,然后再回去睡觉。

大公子离开已经有些时间了,这个点厨房了也不会有人,他倒也不担心被什么人抓到。就着朦胧的月色,他轻车熟路的往厨房的方向摸过去,只是,他今天的运气似乎特别背,而府里的人似乎都不睡觉一般,他刚刚拐了两个弯,前面就又有人影过来了。

老孙头惊了一瞬,本能的闪到路旁的花丛后,将身子藏了起来。

还是两个人影,不过,这回是一男一女,矮的那个人影还是大公子,高的那个人影竟然是大公子的母亲,侯府现任的当家主母华氏。

华氏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普通的白瓷碗。

两人匆匆从老孙头面前通过,夜色里看不清楚他们的神情,但他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肃穆紧张的气氛。

老孙头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看方向似乎是朝着侯爷的养病的小院而去,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头脑一发热,悄悄的跟了上去。

远远的看着她们一路到了院子门口,推开虚掩着的院子门长驱直入的进了院子里面直接往侯爷的房间里去了。

而平日里都有人守着的院子门和房门口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孙头在院子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继续跟了上去。

进了院子里,他先四下观察了一番,这才蹑手蹑脚的刚摸到房间侧面的窗户下的一株石榴树下,就听到你面有声音传出来。

“谁?”声音有些低沉虚弱,也有刚刚醒来的迷蒙,是侯爷的声音。

接着就是有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发出的轻微响声。

他想那声音应该是夫人将手中托盘放下时发出的。

然后里面又安静了下来。

“是阿豪吗?”等了半天没有人回话,侯爷的声音再次响起:“阿豪,怎么不点灯呢?”

“呵呵……侯爷,是妾身呢!”紧接着传出夫人低低的嗤笑声,然后房间里的灯被点亮。

老孙头看着窗子里透出的朦朦胧胧的橘黄色的光线,四下瞅了几眼,潜到窗户下,拿食指沾了些口水,轻轻的将窗户纸戳了个小孔,然后将头凑了过去。

“你,是你。你来做什么”侯爷的声音高了一些,似乎有些声厉内荏。

老孙头看不见床上的情况,只能看到夫人缓缓走到床边的背影。

夫人在床边站住,弯腰看着床上的侯爷,似乎伸手在抚摸侯爷的脸,她声音又轻又柔的道:“侯爷这是怎么了侯爷是在怕妾身吗?”

第五十一章 陈年旧事

“你这个贱妇……咳咳咳……”侯爷似乎有些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声音听得老孙头心惊胆战的,隐隐的不安将之前的好奇压下,有些后悔跟过来了,但是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一种感觉牵引着他留下,不容他就此离去。

侯爷咳嗽了有好一阵子,他看着夫人拖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大公子站得更远一些的地方,也是背对着他,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安静的看着,既没有出过声,也没有动过。

“你这个贱妇,你……还带着这个野种过来干什么你们……你们滚……滚——”

侯爷的喝斥声中夹杂着断续的咳嗽和急促又粗重的喘息声,惊得老孙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一个怎样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会为他招来祸事,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离开,然后忘掉今晚所见所听到的所有事,就好像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一样。

但是,人真的是个很矛盾的动物,就算是再有理智,他还是没有动,只是下意识的张大嘴,盯着里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以至于都有些酸胀了。

尽管他能看到的只有夫人和大公子的背影。

“你不该知道的,你要是不知道——该多好!”夫人低低叹息一声,幽幽的道。

“滚……滚……咳咳咳……”老侯爷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那声音听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放儿,把药端过来。”等侯爷的咳嗽声稍微缓了些后,夫人对默立了半天的大公子吩咐到。

她回头时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温柔,一如他们平日里所见到的那个娴雅端庄的当家主母惯有的温柔,只是,她这样的温柔如今看在老孙头的眼里却很是诡异。

而大公子慢慢端过来的那碗药在他眼中似乎也变成了有了生命的怪兽一般,他神情怪异又麻木的看着屋子里的动静,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没了。

“侯爷身体不好,妾身亲自给侯爷熬了药,侯爷趁热喝下吧。”夫人接过大公子端过来的白瓷碗,一手捏着小瓷勺慢慢搅动着碗中的药汁,勺子与药碗碰撞出来的声音清脆而又清晰。

“你们……你这个贱妇,滚——”侯爷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声音变得更加愤怒。

“放儿,把侯爷扶好。”

“滚——滚——不要让这个野种过来——阿豪——阿豪——”侯爷的声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情绪似乎有些失控。

夫人只是安静的坐在凳子上,依旧不紧不慢的搅动着药汁。

“是!”过了半晌,大公子的声音才低低的响起,听不出情绪。

他在床边蹲下,然后老孙头就听到侯爷更加激动愤怒的斥骂声夹着咳嗽声阵阵传来。

再然后夫人端着药碗的身子往床边倾过去……

侯爷咦咦啊啊的声音持续着,趴在窗户上的老孙头感觉时间和周围的气息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他慢慢瘫坐在地上,抬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声音传出。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控制着发软的双腿,小心谨慎的回到石榴树下藏起来。

开门的声音响起,夫人和大公子带着药碗匆匆离去,并没有发现藏在树下的他。

他在等他们离开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心惊胆战的摸回前面的小罩房。

第二天一早,府里就传出了侯爷病重身亡的消息,听说夫人还因为过于悲痛险些晕厥。

……

老孙头的故事讲得很详细,尽管已经从齐氏嘴中知道过这件事情,但如今听老孙头细细讲来,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已故的老侯爷当年是何等威风,精明之人,华氏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事来,且直至十多年后才东窗事发,而且从当晚的情况和老侯爷故去后竟然没有闹出过任何风波来看,只怕侯府内宅早就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华氏娘家不显,她在并无外援的情况下能做到此般,除了自身的心机手段,不难猜到那个与她暗通之人只怕才是真正手段非常,而如此心机手段之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在暗处,只怕目的也不简单。

“黑衣人的身高体型你可有看清”刑部尚书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问到。

老孙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小人,小人不记得了。”

刑部尚书皱了眉头,其实就算老孙头当日看清并且还记得,这十几年过去了,只怕就算那人的身高不曾有变化,只怕体型也是多少会有些变化的,更何况在茫茫人海里去找一个不知姓名身份,口音面容之人,是真正不异于大海捞针。

只是,依照老孙头所讲,如果张放当年真的亲自给此人引路,却对此人态度恭敬,只怕此人就算不是他的亲身父亲,身份也必是不简单的,目前看来,这些所有的事情一但串联起来,查出此人的身份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很有可能,张放的身世也正是解开他勾结外邦的关键。

“是谁第一个发现侯爷身亡的”

“就是侯爷的贴身小厮,阿豪。”老孙头这回答得很快。

“当日晚上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听说他是早上进去才发现的。”

这事老孙头也一样很是疑惑,可是他当时是绝对不敢打听这事的,府里似乎也没有人知道当天晚上侯爷的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人守着,所以也不存在谁去追究阿豪和守院子的婆子去了哪里。

这些事明显有问题,可是,这些问题没有人知道,而老孙头虽然知道,但也只能把他知道的事烂在肚子里。

“阿豪现在在哪里”刑部尚书接着问到,不过他心中隐隐觉得只怕这条线索也早就被人掐断了。

果然,老孙头道:“当年侯爷身边的人过了一两年后就都被夫人打发出去了,就是别的院子里的人也被换了不少。阿豪听说是回了老家瑜州。”

尚书大人又问了一些其它的问题,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这才吩咐人将老孙头先带了下去。

……

第五十一章 幼稚

凝霜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养伤,没有办法,两个丫头和忠叔都不让她出门,便只能每日里看看书,偶尔练练字,再就是去看看焰天,日子过得是这几年来难得的悠闲。

而忠叔还吩咐了厨房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熬炖各种补气血和促进伤口愈合的汤汤水水,还让两个丫头和焰天监督着她每次都要喝完,这两天她都感觉自己明显的胖了,可燕儿她们坚持说她没有胖,她也懒得跟她们去争辩这些,想着早日将身子养好也好,而自己的也不是特别易胖的体质,想来也不会真的胖到哪里去,便每天配合着他们好吃好喝的养着。

焰天这些时日跟府里的众人算是都熟悉了,虽说他还是常常板着张小脸一脸的严肃,但在燕儿和冷云坚持不懈的各种逗弄之下,小家伙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丰富了些,当然,他面对冷云的时候,最多的还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愤怒。

当日焰天选择跟着冷云习武,而他在习武上也确实是有些天资,又不怕吃苦,虽然只十来天的时间,但如今不光是蹲起马步来有模有样的了,冷云教给他的一套基础的拳法竟然也练的有些模样了。

不过除了武艺,其它的一些功课肯定也是要慢慢让他都再拿起来的。只是,夏府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如此,在京都找先生是肯定不合适的,凝霜便写了信回宜州,请母亲帮忙请族里的先生过来教授焰天功课。

当初她将焰天带回府,其实多少还是太过冲动莽撞了些的,但是,当时她看到焰天的眼神的第一眼,她就蓦然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心也就一下子软了,有种很强烈的想要帮他的愿望。

所幸的是,这些天接触下来,这孩子终究没有让她失望,而忠叔和秦墨羽也各自都有派人暗中调查过焰天的背景,也证明了他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只是,时间毕竟有限,加上她也并不想暗中调查他太多,并让他们把人手都收了回来。

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够亲口告诉她他的故事,就算他真的不愿意说,她也会选择尊重他。

她注定不能在京都逗留太久,所以焰天她也是迟早要将他送到宜州的,让他跟族里的人先接触一下也是好的。

只是宜州比较偏远,先生过来不是一两天的事,所以这几日若是冷云有事不能教他练功,她就正好喊他到自己的院子里,亲自教授他功课。

焰天天资聪颖,不光在武学一事上一点就通,其它方面更是能举一反三,教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费力。

这些天的日子实在悠闲,只是这样悠闲的日子,常常会被不速之客所打扰。

凝霜不在回春堂,秦墨羽不用给她送午饭了,然后就改天天过来夏府蹭饭了。

“青州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这日吃过晚饭,他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时道。

“哦”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他每天的打扰,当然他每天也会给她带来一些新的消息,这也是让她可以安心养伤的重要原因。

“据说青州知府前些年在城外的化吉山一处山峰发现铁矿却没有上报朝廷,反而是将此事上报了张放和秦墨嵩知道,而秦墨嵩因为张放和青州知府的关系,加之这事他已然知晓,便让他主要负责青州铁矿之事,这些年,他们在暗中偷偷开采和炼制兵器不在少数,而张放竟然瞒着秦墨嵩和青州知府勾结,暗中又从中搞了不少鬼。”他说起这事时,眼中带了些玩味。

“所以,秦墨嵩就是在收到这些事的线索后才对张放起疑和动手的”凝霜抬手将路边的石榴树探到小径中间的花枝拨开,想起那张匿名的纸条上面的内容。

“就目前的消息来看应该是这样的。”他绕道她侧前方,将更前面的花枝提前先分开,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只是,那人的消息目前咱们还是没有什么线索。”

“不过,江竹这次倒是有些其它的发现。”他等她从身前穿过路边那株繁茂的石榴树走到前面再没有花枝探出来的地方,这才放下扶住花枝的手,紧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凝霜放缓了脚步,扭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却神神秘秘的一笑,挑眉挤眼的道:“江竹这次去青州意外发现有我们的一个老熟人正好在那段时间也到过青州,你猜猜这人是谁?”

老熟人?他既然让他猜,那就一定不会是京都他们暗中关注的这几家。而京都之外范围太广,她不会像他那么无聊,陪他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她站定斜睨着他,眼中清波微转,眉毛稍稍挑起,嘴角带出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真不知道这人好歹也这么大了,怎么就时不时地犯病,跟个小孩子般幼稚无聊呢?

凝霜在心底暗暗吐槽着秦墨羽,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分明略带嘲弄的眼波看在他眼中完全已经变了意味。

秦墨羽看着她的眼睛心潮微漾,竟是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暗吸了口气,这才定住心神,有些不舍的将视线转到一旁,状似很是随意的道:“呵呵,表妹一定想不到吧。据江竹打探到的消息,常山王府的二老爷那段时间正好在青州访友。”

“齐二老爷?”凝霜确实是有些意外,她稍稍沉思了一下,问道:“这件事难道还跟常山王府有关系?”

这件事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些,如果这里面真有常山王府的影子,那么,他们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现在还不太好说,不过,巧合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太大,齐二老爷的在青州的行踪似乎让人查不出什么问题,但这也本身就恰恰能说明了有问题。”小径两旁的虞美人这个季节正是开得好的时候,深的浅的红色花朵交相辉映,晚风送来阵阵浅浅的清香。虽然二人聊的话题似乎并不太美妙轻松,但秦墨羽面上挂着的浅浅的笑意正显示出他此刻的愉悦心情,如此良辰美景,对着心仪的姑娘似乎不管聊些什么总会让人生出些旖旎的情思。

第五十二章城西

“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他的话说得有些绕人,但凝霜很容易听懂,她不知他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凝眉思索片刻后,边重新往前走,边问道。

青州的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要想就将这些事情引到明面上来,自然需要先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然后再做安排。

“这事先不急,既然常山王府有可能牵扯进来,那自然是少不得给宜州那边再传个信,让那边也多留意留意。且目前我们手中的线索还不太少,私开铁矿和炼制兵器这事不小,秦墨嵩想必也是留有后手的,咱们还得多筹划筹划才行。”他将视线转回她身上,连声音里都带了浅浅的笑意。

“嗯!”虽说他平日里一贯嬉皮笑脸,但在正事上她还是很相信他的决定和办事能力的,不过这事有什么好笑的吗?她瞟了一眼笑得莫名其妙的那人,转了话题:“刑部准备什么时候开棺?”

“不急,下个月等你去过安王妃的端午茶会之后再安排也不迟。”她身上是伤还没有完全好,虽说这些天她还算听话的留在府里养伤,但现在开棺,只怕不是他说让她在家等消息她就会真放心的在家等消息的,而且,如果老靖宁候真是中毒而亡,这十几年都过去了,真要查出当年所中之毒具体为何毒,很有可能也是不得不让她亲自出面的。既是如此,那么自然是要等她伤好之后再安排这事了。

“也好!”她略想了一下道。

傍晚的风似乎比刚刚更急了些,她抬手将被风吹到面颊上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

“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吧。”看着她被晚风吹得略有些凌乱的乌黑长发和身上略有些单薄的衣衫,他目中微微有些担忧,而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凉亭,建在拐角处,正好背风。

“嗯!”凝霜没有忽略掉他眼中的担忧,点了点头。其实这个时候的风已是不会太凉,只是,她如果拒绝他的提议,只怕又要惹得他好几句唠叨了,她这些天已经是被他们几个轮流唠叨怕了的。

而且,她觉得她似乎是越来越没有办法坦然忽略掉和拒绝他的关心了,这固然让她有些心乱,但她也不是个矫情之人,既然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心意,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之前她一直觉得她与他之间只是因为那些事情而达成默契联手而已,这些天她并无太多其它的事情需要急着去处理,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心思细细的回想他们之间的事情,回想他对她的那些不经意里流露出来的好和关心,似乎那些并不像她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只是为了做戏给外人看,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做戏,他完全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而这些天的相处,她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只是,即使是隐隐明了自己的心思,她也还需要些时间的……

“章县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她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边往凉亭的方向而去,边侧过头随意问道。

当日刑部尚书从老孙头处问出那些事之后,便立马安排了人赶去瑜州的计县。计县离着京都快马加鞭不过三两日府路程,只是当刑部的人找到老孙头所说的地址时,阿豪家的小院已是荒败已久,据周围的邻居说他们一家早在十四年前阿豪从侯府出来后就举家搬走了,至于搬到了哪里却是没有人知道。不过听说他有个姐姐当年好像是嫁到了临州章县的一户商户,只是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又是嫁的比较远,竟是没有人清楚她姐姐的夫家的具体情况,刑部尚书大人只能安排人去漳县慢慢打听。

“暂时还没有消息,这些事都急不得,你安心在家休养就好,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的,不急!”他眉眼弯弯的,说话时身子往她那边微微倾着,语气低沉舒缓,带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宠溺的感觉在里面。

凝霜被他突然变得有些暧昧的态度弄得有些愣神,虽说是这些天已经给自己做了许多的心里建设,但还是对他这种突然的暧昧不太适应,凝眉瞟了他一眼,扭头不再说话。

秦昊的伤已经基本好的差不多了,毕竟是常年习武之人,底子好,虽然是伤得较重,但这些时日的调养毕竟也精心,目前虽还不能有动武和太过劳累,日常的走动什么的早已无碍。

任谁在府里闷个差不多两个月,感觉可能都不会太好。

这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母妃也不天天盯着他了,又碰上难得的好天气,自然是要出去走动走动的,不过因为王妃有令,近几个月内必须绝对禁止骑马,便只得让人架了车出门。

因为本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只出来透透气,秦昊不想太张扬,让人安排的马车不太大,车上也没有挂府里的标准,且为了方便直接让自己的随身护卫充当了车夫,出了门后,他想了想,便让护卫驾着车往城西而去。

京都的西城区不比东城区是贵人们的聚集之地,西城区住的多半是些小商户和平民,这边的街道密集狭窄,更是有好些个胡同内各种低矮破旧的建筑拥挤在一起,环境也比较差,城东的贵人们是基本不会踏足此地的。

不过秦昊显然是常来此地的,他挑起车帘,指挥着护卫穿过七弯八拐的窄窄的街道和胡同和密集的居民区,越往里走路越是狭窄难行,路边的人迹也慢慢少了起来,最后终于让护卫将马车停在了一处还算宽敞小院门前。

小院隐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之后,附近并无其它人家,院子并不太大,四周用竹篱笆围起来,东面被整理成一个小小的菜园子,种了些蔬菜瓜果,正有一名青布衫的少年在给菜园浇水,见马车在门前停下,少年起身朝这边看过来,眼中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犀利一闪而过。

护卫将车停稳后,撩起车帘扶秦昊下了车。

“秦公子!”少年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秦昊似乎有些意外,但很是开心,忙放心手中的水瓢,打开竹篱笆的院子门,迎了上来。

“小智在给菜园浇水呀!”秦昊见少年上来,露出少年熟悉的温和笑容。

第五十三章 傅烨霖

“嗯!秦公子的伤好些了吗?”少年很随意的样子,而他对他的情况似乎也很是了解,他瞟了护卫一眼,见护卫将扶住秦昊的手松开,他忙上前,紧张的将他扶住。

“已经不妨事了!倒是让你们挂心了。小智可不要再把我当成病号照顾了。”他看着他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一边含笑开着半开玩笑道。一边转头吩咐护卫:“明宏,你将马车赶到院子后面去吧。”

“是。”明宏一边应声一边跳上了马车,眼光却扫了扶着自己公子的少年几眼。

“那好,我就只将秦公子扶到屋子里就好。”少年感受了一下秦昊略显虚浮的气息,咧着嘴回到,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秦昊有些无奈,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得任由他扶着自己往里走去。

“你家公子不在吗?”他跟少年在门口都说了好几句话了,屋子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忍不住问道。

“我家公子出去买酒去了,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秦公子稍坐一下就好。”少年朝门口的小径瞟了一眼,笑着回道。

“秦公子你先坐会儿,我去烧些茶水来。”少年扶他在屋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拎了桌子上的茶壶转身出去了。

小院的主人果真如少年所说的一般,很快就回来了,少年的茶水还未烧好,傅烨霖就拎着酒壶进了院子里,沉稳有力又急促的脚步声秦昊一听就知定是他回来了。

傅烨霖进了院子,大步流星的就往屋子里而去,到了门口才注意到正含笑望过来的秦昊,他脚下顿了一下,而后更加快了脚步哈哈大笑道:“秦昊你过来了,你这小子伤好全了?”

他边笑着边往里进去,将酒壶稳稳的搁在桌子上,然后随意的往椅子上一躺,斜着眼上下打量着秦昊,半点作为主人应该要招待一下来客的自觉都没有。

“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了。”秦昊的声音温温淡淡,笑意始终得体柔和。

“倒是好得挺快的啊!当初可是吓了我一跳,这都担心你好久了呢!”傅烨霖很没有形象的歪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可是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来他真有担心过秦昊。

“是啊!让傅大哥白担心了一场实在是罪过。”秦昊好笑的看着他,悠悠然道。

“”傅烨霖的整个上半身差不多都窝在椅子里了,手上枕在脑后,他将头转过来,瞟了秦昊几息,然后转回去道:“知道就好。”

“傅大哥这些时日看来是悠闲得很。”秦昊瞟了一眼他搁在桌子上的酒壶。

“你什么时候见我不悠闲过了?“他睨了他一眼,闲闲的道:“不过,你这小子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歹让我也好准备些酒菜。”

他一面说话一面又瞅了一眼他的脸色,接着道:“不过,你大公子这次只怕只能看着我自已饮了吧,还真可惜了呀!”他夸张的叹了一声,眼中的笑意却很是开怀。

秦昊微微笑着,也不搭话。

傅烨霖将身子坐起来了些,抱在脑后的手放了下来,把搁在桌子上是酒壶拎起摇晃了两下,然后拨开酒壶的塞子,浓郁醇厚的酒香很快溢满了整个房间,他皱起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脸的陶醉:“醉云霄的神仙醉果然是不同凡响,光是这香气闻起来都醉人呢!”

“如此好酒傅大哥要不要先留着,等小弟下次过来再陪着你一起对酒当歌,畅谈人生,岂不快意!大哥一人独饮毕竟寂寞了些。”秦昊瞥着他慢悠悠道。

“得!我们这等俗人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公子哥,这饮个酒还讲究这些的,这一人独饮惯了,自是能品出这独饮的妙处来的。”他闭上眼睛,轻轻晃动着头感受着屋子里的酒香,过了半晌后方收起陶醉的神情,一面将酒壶的塞子又塞好,一面丢了个白眼给秦昊。

他起身将酒壶放到墙边的柜子里,转回身时往院子里瞅了瞅,,疑惑道:“咦,小智呢?这怎么半天都没看到人影呢。”

“公子,我在呢,刚刚烧茶去了。”他话音落,就听到小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小智端着刚刚泡好的茶从屋檐下过来,将茶杯摆好就又去院子里浇菜园去了。

“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是需要我帮你查什么吗?”傅烨霖端起茶抿了一口,正了正神色,又问道。

秦昊苦笑:“就是这些时日在府里闷得太久,出来随意走走,倒是没有什么其它的事。”

傅烨霖愣了一下,然后瞟着他戏谑道:“敢情你大公子是无聊了呀,只是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的啊。”

秦昊莞尔:“我也不是找你招待我来着,你就陪着我散散步就行。”

“那敢情好,只是你这身子走动久了不要紧吧?”他抬眼又上下扫视他一番,挑眉道。

“放心,不会给你找麻烦就是。”他睨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动作优雅的小口啜饮着。

“真不要我帮你查查?”傅烨霖将身子趴到桌子上,脖子伸得老长的凑近他,问道。

秦昊放下茶盏,看了他一眼,笑道:“暂时先不用吧。等有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找你。”

“也行。”傅烨霖将身子收回来,顺势伸了个懒腰:“不过,我这里前些时倒是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你想不想听?”

“傅大哥请讲。”能让傅烨霖就觉得有意思的事,那必定是真有些意思的,他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他又瞟了一眼他,对他如此温淡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不过还是开口道:“我听说本来关押在刑部的靖宁候的外室秋氏被人劫走了,而刑部居然将此事瞒了下来。”他说起这事时语气平平,概述得也极其简练。这事看起来有些蹊跷,但他似乎并没有对此事有多大的兴趣的模样。

“秋氏?”秦昊稍稍凝眉,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对于面前之人能知道如此隐秘的事他倒是半点不怀疑。

只是,要想从刑部大牢劫人自然不会是太简单的事,什么人会在秋氏招供后劫走她呢?

第五十四章 树林

“走吧,你不是要去散步吗,我就陪你四处走走。”傅烨霖欣赏了一下他凝眉思索的神情,从椅子上起了身。

傅烨霖家不远处有座无名小山,山不算高,也不大,但三面环水,山中的林木花草也还茂盛繁多,且山脚下有很大一片林子,这个季节正是各种野花盛开的时候,风景还算不错。

秦昊,傅烨霖加上护卫明宏一路缓步往小山方向而去,路上也不过才花了半个时辰左右。

林中满目青翠,山风徐徐,鸟语花香,果然是个散步的好地方。

秦昊和傅烨霖一路闲聊倒也舒畅惬意,胸中积压许久的沉闷之气一扫而光,心情跟着明朗了许多。

护卫明宏始终保持稍微落后些的距离跟着。

“前面有人。”正往前慢慢走着,傅烨霖突然停下并抬手将秦昊拦住。

秦昊有些惊讶,见他凝神认真的听着林中的动静,他也定住心神细细感受分辨了一下,只可惜,除了风声和鸟鸣声,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果真还是差了很多的。

这座小山虽然偏僻了些,也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倒也不是绝无人迹的,不过能让傅烨霖专门停下脚步的,想来定不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了。

跟在后面的护卫见他二人突然停下,虽不知何故,却也紧走两步,护在秦昊身旁,然后凝神听了听,果然不远处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不过根本听不真切,他有些疑惑的看了傅烨霖一眼。

傅烨霖正微微倾身伸长脖子,侧耳细听着前方传出的声音,一脸玩味的表情。

过了片刻他回头对秦昊扬了扬下巴道:“走,带你去看好戏。”边说着边往四周瞅了瞅,然后率先放轻脚步躬下身借着林中草木的的遮掩往几十米外一处隆起的小土丘过去。

秦昊和护卫相视一眼也悄悄跟了上去。

秦昊倒是没有什么,护卫心中却是很有些惊讶的,看傅烨霖的样子分明是能听清前面的说话声的。

几人在小土丘后蹲下,傅烨霖小心翼翼的将面前的野草分开了些,虽然这里离说话声传来之地还是有些距离,但几人皆是耳聪目明之人,虽然秦昊和护卫的目力和耳力不及傅烨霖,但也足够让他们看清那边的情况了。

秦昊乍一看清前方的人影之时,很是一惊,他下意识的朝傅烨霖看过去,只见他正凝神瞅着前方,嘴角挂了一抹看热闹的冷笑。

他们的正前方不远处的立着一男一女,女子一身深灰色的布衣,头上带着一方蓝色的碎花布巾,女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容貌,但女子的背影看上去纤细窈窕,女子的脚边放着一个竹制的背篓。

而女子对面面朝着他们站着的锦衣华服,紫带金冠的男子赫然正是秦墨嵩。

秦昊觉得这情景实在是有些荒唐,可是,如此荒唐的情景还就是偏偏让他给撞上了,还真是让人很无语。

“你,真的就不愿意跟我回府吗?”秦墨嵩的脸色不是很好,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了一丝恼意。

“我”女子的声音很轻,但却并不妨碍小土丘后面的几人听清。

秦墨嵩今天只带了何新礼在身边,他正站在离他们二人不远的地方守着。

“殿下厚爱,萱儿实在承受不起。”阮萱儿低着头两手叠在腹部,左手大拇指不安的压着右手的虎口处来回滑动,小声拒绝道。

“你——”秦墨嵩有些烦躁的抬手,对面的阮萱儿蓦然抬头看着他朝着她的手臂伸过来的手,眼中有些慌乱,他手上动作一顿,最后有些气恼的甩了甩袖子,终究没有对着美人动粗。

阮萱儿见他收回手,刚刚抬起的头又重新低下。

前面有一阵子的沉默,秦墨嵩背过身冷着脸四下踱了几步,仿佛要借此舒缓一下烦躁的情绪。

阮萱儿只是安静站在那里。

“你父亲的病我可以安排人帮忙医治,你如果不愿意进府,我可以单独给你们父女安排住处。”半日后秦墨嵩转回身,他盯着她刚刚到他胸前的头顶缓缓道。

阮萱儿慢慢抬起头,仿佛没有听明白他说的话一般,盈盈双眼眨了一下,看着他。

见她终于肯抬头看着他,秦墨嵩面上的神情松动了些,他接着道:“你也知道你父亲的病不是一两日就能治好的,而且外面的那些大夫也根本就不可能治得好他的病。你跟着我回去,便不用再抛头露面又每日担惊受怕的在街上卖花,更不用每日来这深林里来采野菜,你父亲也可以安心养病,有什么不好的呢?你说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父亲要怎么办我虽暂时不能给你名分,但是,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的站在我身边,受万人的敬仰礼拜!”他的声音和眼神开始的时候还带了些温柔在里面,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拨高了些,眼中也燃烧起灼人的热焰,将他的豪情与野心也隐藏在那微微傲然的语气和热切的眼神里。

阮萱儿的表情有些茫然,也有些迷惑和痛苦,她怔怔的望着他,他眼中燃烧的野心和占有欲太明显,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躲闪。

秦墨嵩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轻轻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摩挲。

阮萱儿的手颤了一下,想要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里些。

“殿下——”她微微受惊的声音里自然的带出几分柔媚,特别是拖出来的尾音似乎在舌尖转了几个弯一般低回轻柔又妩媚多情,听在秦墨嵩的耳中更是让他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他微微往她那边倾了倾,眼神有些迷离。阮萱儿心中一慌,倏然抬起抓着裙摆的另一只手抵住他靠过来的身体,樱唇微微张着,眼中水波荡漾,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楚楚可怜。

她的手陡然抵在他的心口,并没有多少力气,但那细腻绵软又莹润纤细的柔荑却仿佛带了魔力一般,哪怕还隔着几层衣料,依然让他感觉被她抵住的地方有些发烫,他深吸一口气,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第五十五章 肖氏

他一把将她的这只手也抓在了手里,顺势狠狠的捏了几把:“不要动!”他将唇靠近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微哑,里面带了一丝克制忍耐的情愫。

阮萱儿呆呆的看着他靠过来的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说话时滚烫的气息喷到他的脸上和脖子上,将她的脸和脖子瞬间烫得通红,仿佛都快要滴出血来了一般。她果真就不敢动了,也不敢说话了。

秦墨嵩也没有动,他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几个呼吸的时间,闭上眼深吸几口气,然后才缓缓将靠近她的头收回。

他抬起垂在腰侧的手,将被他握着的她的这只手也压到自己的心口,再次用力的揉捏着她的双手,吐了一口气,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今天先让何新礼送你回去,你先准备一下,过两天我让他过来接你们父女回府。”

他的目光里的柔情变得略微凌厉,语气里也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和霸气。

不等她回答,他放开她的手,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往树林外围的方向而去。

“何新礼,送她回去。”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吩咐道。

躲在小土丘后面的几人面面相觑几眼,傅烨霖眼尾一挑,道:“你们一会儿先回去,我去看看。”

秋氏被人从刑部大牢劫走已有好些日子了,刑部的追查却仍是毫无进展,在城中搜查许久,秋氏和劫持她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城门处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尚书大人不得不将追查的人手暂时先调了回来。

对靖宁候的通缉也没有也基本没收效,前些时日倒是有人举报说是在临州发现过靖宁候的踪迹,刑部马上安排人前往查看,并要求临州的衙门一起配合搜查,结果兴师动众又费时费力的好一番搜查之后才发现根本就只是个乌龙。

对侯府家眷的审问也自是不顺利,齐氏所知道的事情不多,除了之前爆出的靖宁候身世一事之外,其它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侯府二老爷本是庶出,不过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老夫人更是一言不发,就算被尚书大人当面指出当年之事也不过是惊讶了一番后,依旧沉默不语,不过本就不太好的精神看上去似乎更加颓废了许多,再没有了原先一直端着的那股子的矜贵的感觉,双眼变得浑浊了许多,神情也是木然的,她这样的反应似乎也正好验证了这件事。

章县那边也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传回,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进入了一条死胡同一般,让人毫无头绪。

皇上和睿王殿下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这件事,目前的这些情况就不免让尚书大人有些头疼了。

不过,好在肖氏这边有了些新的进展。

当日陆明在肖氏的房间里发现供着一块无字的灵牌,秦墨羽后来和陆明又去了一趟,果然找到了那块灵牌。

不过刑部审讯肖氏是过程并不太顺利,肖氏如同老夫人一般始终保持着沉默,面对刑部的审讯一直将双唇抿的紧紧的,面上的神色看上去看时坚定,哪怕是在面对着刑部那些看上去异常血腥残酷的刑具时,她虽然看上去很是惊惧,但依旧不语。

肖氏虽是已为人妇,其实不过也才刚刚不过十八九岁的年华,生的又是一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娇俏的模样,虽是在牢中这几日憔悴了许多,但依旧一副惹人怜爱的娇柔妩媚的样子。

只可惜,刑部并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地方,里面的差役们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不过让人意外的的是,肖氏昏死过去两次却依旧将唇咬的死死的。

从肖氏嘴里似乎也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肖氏的背景却是可以好好查一查的。

这一查就还真查出了些东西。

肖氏的户籍信息在黄州杨县,是县令肖尚文的幼女,肖氏嫁入侯府两年,因为路途遥远很少回娘家,而娘家之人也是甚少进京探望她,据说这两年她除了杨县的哥哥家的孩子满月和母亲去世的时候回去过两次外就再也没有回去。

去杨县查得的消息说肖氏本身因为是妾室所出,幼年时开口说话又特别晚,加上刚学会说话时有些结巴,经常受府里和亲戚家的孩子们的嘲弄欺辱,又不受府中长辈们的喜爱,因而有些自闭,不愿意与人交流,常年与其母避居在自己的小院里。

直到前些年及笄之后才慢慢出现于人前的,那时候的肖氏已然在人们遗忘了的角落悄悄长成了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在府里众人各种复杂难言的心思之下,肖氏居然意外得了靖宁候府二老爷的青眼,高调的嫁入了靖宁候府。

不过,肖氏的母亲却是个没有福气的,在女儿嫁入侯府不久后就因病离世。

这些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如果肖氏的背景真的只如此简单,那么那块无字的灵牌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而且,怎么就那么巧肖氏的母亲在她出嫁后就没有了呢?

还有肖氏在及笄之前基本上没有见过外人,那么这中间又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呢?

刑部尚书凭着多年的经验和直觉,觉得这些事绝对都并不如事情的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肖氏出嫁前身边伺候的人可都有查问过?”尚书大人一手拈着须,一手扶着腰,目露沉思的望着面前回话的人。“肖氏出嫁前和自己的母亲因为都不得宠,所以府里只拨了一名婆子并一名小丫鬟伺候,婆子据说因为年迈在肖氏出嫁之前就被打发出府了,属下去那名婆子的老家查探过了,婆子的儿子说她在回家不久后一次去河边洗衣服时失足落水而亡了,婆子的家里人对府里的情况并不了解,也没有见过肖氏,周围的邻居也都能证明婆子确系落水而亡。而那名小丫鬟也在肖氏出嫁后不久因为犯了错被发卖出去了。”面前的衙查有条不紊的回禀道。

第五十六章 进府

尚书大人拈着胡须一下一下抚动的手指一顿,眼睛微微挑动了一下:“看来还真是巧呀。”

他这说话时吐字很慢,面上的神情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像是真觉得这些事只是巧合的样子。

“那小丫鬟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事情越是让人查不出来,就越是说明有问题了,尚书大人自然是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的。

“听说那小丫鬟的老家就是杨县下面村子里的,家里本来还有父母及兄长的,但是几年前闹水患的时候,一家人随着难民北上,就此失了联系。”

水患?尚书大人怔了一瞬。

五年前,杨县一带好几个州县确实是闹过一场罕见的水患,在杨县人的记忆里,那年夏天的雨水实在是特别的多,似乎是天漏了一般,没日没夜的下了许多天,直至杨县城外那条绵延好几个州县的建水河终于决堤

刑部尚书还记得当年朝廷派了富阳伯前往赈灾。

尚书大人拈须的手不觉放下,沉吟了半晌,这才又道:“想办法再探探肖府其他人的口风,肖氏在府里生活十几年,就是再低调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人见过,或者知道些什么,查仔细些,不要漏掉任何细节。”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凌厉和严肃。

安王妃这几日的心情很是郁闷,不为其它,只因为前两日何新礼接回府里的那对父女。

当日秦墨嵩丢下话之后就先回了王府,两日之后果真就让何新礼去阮家接了人回府。

他在纡尊降贵的亲自找过她几次后终于失去了耐心,阮萱儿也不敢真的反抗,只得带着父亲默默无言的上了王府的马车。

阮萱儿的父亲卧床两年多,口不能言,但心中却是明白的,被人抬上车时,瞪大眼睛吱吱啊啊的看着她,眼角滑下的眼泪看得她心中一涩,心口又乱又沉,背转过身暗暗吸了几口气,眼眶却依旧控制不住的红了。

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明明已经在心底里暗暗做过很多的心理建设,可是她还是难以抑制住心底里那股汹涌而出的悲戚和酸楚。

这条路既是自己选的,那么她就该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只是,这一去,她就真的与那人再没有任何可能了,甚至连想念都不该有了

“姑娘,该上车了。”何新礼过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并示意一旁的妈妈过来馋住她。

“我——知道了!”她轻咬着唇,拿帕子稍微擦拭了一下眼角,缓缓转过身来。

许妈妈过来轻轻扶住她,走到马车边上的时候,她站立半晌,终究没有转回身去,她微微扬起头,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弯下身子就着许妈妈扶住她的手上了马车,当车帘终于被放下的时候,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水光。

王府的马车很大,也很舒适,她呆呆的坐在又厚又软的毛垫上面,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抓着膝盖上的裙摆,柔软光滑的锦缎被她抓出深深的褶皱来。

她早已换去了平日的粗布衣衫,身上穿的是昨日何新礼就送了来的新衣,头上的碎花布巾也换成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珠玉簪子,头上看似简单实则繁复的发髻是王府的妈妈亲自帮她盘好的。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美好,至少在那些围在她家门前看热闹和拉着她的手跟她打听的大婶和大娘的眼里是很美好的。

马车缓缓前行,将身后的低矮破旧的房屋和狭窄拥挤的街道及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慢慢甩远,也将她心中的念想慢慢甩远,她感觉自己的心有些钝钝的痛感,那种接近麻木的痛很快蔓延至全身,将她牢牢的包裹住,让她透不过气来。

但是在这种痛里面又夹杂着一些隐隐兴奋和期待的感觉在里面

她闭上眼睛靠在后面的靠垫上,终于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她不会让姐姐等得太久的。

马车一路穿过几个坊市,最后终于在安王府的门前停下,同车的许妈妈先下了车,然后伸出手准备扶她下车。

她在车上呆了一会儿,这才弓着身子走到车门处,望着伸在车门处的手,她犹豫着朝一路同行的许妈妈看过去。

“姑娘,请下车吧!”许妈妈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恭敬的道。

许妈妈是秦墨嵩亲自挑了伺候她的,是府里的老人了,面容和蔼,态度恭敬有礼。

她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手又呆了呆,这才缓缓将手搭了上去。

得了秦墨嵩的吩咐,府里的侧门早已打开,除了守门的小厮,还有两名丫鬟候在一旁,见她下了马车,连忙上前见礼。

“婢子锦瑟,婢子瑶琴,见过姑娘!”

阮萱儿刚刚站稳脚步,两名青衫的丫鬟就上前躬身道,她看了看两面丫头,又看向一旁的许妈妈。

许妈妈含笑冲她微微点头,眼中尽是柔和的鼓励之色,她慢慢将头转回来,轻轻吸了口气,缓缓道:“你们起来吧!”

许妈妈带着丫鬟直接引她到了提前收拾出来的沁芳院,而她的父亲自是被安排在了其它的院子里了。

进了院子里,里面另有一名婆子和四名小丫鬟候在院子正中的空地上,见她跨了进来忙一一上前见礼。

待都见过之后许妈妈就打发她们都下去了。

“姑娘一路疲惫了,可需要先休息一下?”许妈妈见她面上神色有些恹恹的,含笑问道。

“我要不要先去拜见一下王妃!”她犹豫着,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许妈妈。

“姑娘只管安心休息就好,王爷吩咐过拜见王妃之事不用急,等王爷回府后自会有安排。”

“嗯!”她有些不解的看了许妈妈一眼,见她只一脸的从容淡定,似乎这事本就该如此一般,心中更是疑惑,但她略想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姑娘先收拾一下,姑娘休息的时候,老奴和这两个丫头就在外面,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好。”许妈妈一边笑着道,一边看了一旁的两个丫头一眼。

“婢子先帮姑娘把发饰先取下吧。”锦瑟笑着上前道。

第五十七章 她不是她

“院子里有小厨房,姑娘要是想吃些什么可以提前吩咐,王爷可是特地嘱咐过一定不能委屈了姑娘的。”锦瑟一边给她取下头上的发钗,将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放下来,一面看着镜子中的她笑着道。

阮萱儿愣了一下,有些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她冲着镜中的少女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姑娘先休息吧!婢子就先下去了,王爷晚一些会过来陪姑娘用晚膳的!”少女的声音清脆明朗,有一种天真的活力在里面,听着很是让人感觉舒适,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阮萱儿面上的神情稍微僵了一下,待她抬起头去时,少女已经躬身退出门外,将房间的门轻轻掩上。

阮萱儿坐在镜子前出神,房间很是宽敞,布置没有特别奢华,但却舒适雅致,桌子上燃着熏香,袅袅的香气弥漫充斥着整间屋子,让人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坐了一会儿,她突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扯起唇角,无声道:“阮萱儿,你不能软弱,不能退缩,不要忘了你的仇,不要忘了你对他的承诺”

她起身,缓缓走向那张雕花大床,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面上的神色变幻不定,终于最后只剩下决然。

床上铺着厚厚的松软的棉絮,躺上去很是舒适温暖,床前挂着轻软如梦的纱帐,这些,都曾经是姐姐最熟悉的吧?阮萱儿心中那种钝钝的痛愈发明显,脑子里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不停的涌出的往事和纠结不堪的现在让她睡意全无,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瞌上眼,却又蓦然惊醒。

晚饭的时候秦墨嵩果然过来了。

他过来的时候,阮萱儿在刚刚起没有多久,虽说是没有睡着,但她也不太想动,就那样呆呆的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到后来她所有的痛和情绪都变得麻木了。

瑶琴在门口轻轻喊她,她才突然回过神来。

随着瑶琴推门进来,门外早已变得柔和的光线照射进来,让她恍惚觉得屋内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

“我父亲他”瑶琴给她梳妆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姑娘放心,阮老爷他很好,宋管家专门给阮老爷安排了两名小厮和两名妈妈伺候着呢!刚刚还给请了大夫的。”瑶琴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未停,很快就帮她绾好发髻,又麻利的从桌子上的妆奁里挑了珠花和步摇给她戴好,然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笑问:“姑娘喜欢吗?”

阮萱儿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勉强笑了笑,轻声道:“辛苦你啦!”

“这些都是婢子应该做的,姑娘不必跟婢子客气,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姑娘只管说出来,婢子再重先帮姑娘改。”瑶琴说话时态度和语气都很是恭敬,并未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轻慢。

“嗯!都很好。”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感觉,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有些不自在。

瑶琴笑了笑,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阮萱儿起身,正准备去院子里走走,锦瑟进来了。

“姑娘,王爷马上要过来了,姑娘准备一下。”锦瑟先是施了一礼,然后对她道。

阮萱儿脚步一顿,看向锦瑟,眼中有些不太明显的惊慌,唇角动了动,声音细如蚊蝇:“嗯!”

秦墨嵩大步朝着沁芳院这边过来,远远的就看到由许妈妈和两个丫鬟陪着候在院子门口的阮萱儿。

她今天穿的是他亲自挑选的浅紫衣裙,腰上束着稍微深些的同色绣花腰带,本就婀娜的身姿看上去越发美妙动人,长发半绾,上面点缀着简洁精致的发饰,衬得她的面容更加娇俏妩媚。

这些都是她曾经最爱的装扮,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三四年前,回到了她每日倚门等候在这里的日子里。

他更加加快了脚步,到了院门口,不等她低身行礼,伸出手将她牵起:“等了许久了吗?”

他的声音轻柔,甚至还带了一丝激动,他的眼神更是深邃,他看着她,满是柔情。

阮萱儿的心不受控制的狠狠的抽了一下,感觉自己被他这样的眼神给恶心到了,让她险些真的将手挣脱,她忙低下头,掩去眼中晦暗的神色,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声音娇软慌乱:“殿下!”

秦墨嵩握着她的手一紧,他伸出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她眼中的惊慌无措让他有些浅浅的失望。

她不是她!她看他的眼神从来没有惊慌,她看向他的时候是欢喜的,大胆的。她的声音里也总是带着一丝俏皮,她说出的话也是最大胆的。她会摇着她的手跟他撒娇,跟他求饶,但她从来不会躲着他。

不过她的慌乱无措却又不得不屈服的矛盾似乎又以另一种不一样的方式取悦了他,让他在失望的同时又有了一种更加想要占有她的兴奋和愉悦感。

他看着她,眼神看上去很专注,但那专注的眼神又似乎并不是在看她一般,她垂下的那只手紧紧的抓着裙摆,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惊惶无措,拼命的压下心中些可能让自己失控的情绪。

“走吧!”他扬唇轻声道,终于收回目光,牵着她往里走去。

“可还习惯?”他边往里走边转头问她,眼中跳跃的光束刺得她的眼生疼。

“嗯!”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小声应道,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的不太适应和不安又不敢表露出来的感觉表露了出来。

他看了她一眼,又打量了一番这座熟悉的小院,这里已经荒废许久了,自从她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似乎已经将这里彻底遗忘。可是,那天在酒楼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起了这座小院。

“你在这里安心住下,只要你不愿意,不会有任何人会过来打扰你。”他牵着她在桌子边坐下,将她的手搁在他的膝盖上,揉捏摩挲着,看着她的眼中是不容置喙的笃定:“你若是觉得无聊了,也可以让许妈妈陪着你在府里四处走走,记住,这府里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第五十八章 安王妃

她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惊讶他说的话。

“好啦!我们先吃饭吧,你也该饿了吧!”他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下意识的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她曾经也是这样一幅吃惊的表情,虽然这表情里还有些不一样,但这些都不重要。

阮萱儿瑟缩了一下,轻咬着唇将头微微低了下去,长而密的睫毛掩去她眼中的神色。

很快许妈妈就安排人将饭菜摆好,满满的一大桌,秦墨嵩摆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晚饭的时候秦墨嵩不疾不徐的细嚼慢咽,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低头闷不吭声吃饭的阮萱儿,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丫鬟们将碗筷盘碟收了下去,送了茶水上来,然后又都退了出去。

阮萱儿默默的给秦墨嵩斟了茶递到他面前,秦墨嵩握住她递茶过来的手,眼中灼人的情绪翻涌着。

“殿下——”阮萱儿挣脱不了,抬头看着他,眼中水波微漾,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秦墨嵩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茶杯拿开放到桌子上,握住她的那只手猛的一带,将她从旁边的凳子上拉过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手环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将她按到自己的腿上。

阮萱儿大惊,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猛的站了起来。

“坐好,别动!”他抬头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悦,重又将身体僵直她按回自己的腿上坐好,双手如同铁箍般将她牢牢环住,然后将头埋在她的胸前。

秦墨嵩留宿在沁芳院的消息如同他让突然何新礼安排人收拾这座本已荒废的院子的消息一般,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安王府。

只是,这次并没有人觉得意外,人既然被殿下那么高调的接进来了,自然不会只是放着当配设的,只是知道归知道,有没有其它想法和心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这王府深院的女人最多的便是时间了,而聊八卦,耍心机,玩手段似乎是她们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方法了。

阮萱儿进府时有秦墨嵩提前放出来的话,没有人敢在他的兴头上戳他的霉头,但远远的瞅上一眼还是大多数人的心思。

虽然阮萱儿对这些事一无所觉,但她由许妈妈并两名丫鬟引着进府时,各院的那些个美人们远远望见她时的心情虽各有些微妙的不同之处,但有一点却绝对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嫉妒,深深的嫉妒,同样都为女子,那个院子在殿下心中的分量,这些身在王府的女子自是最清楚的。

那个院子虽然一直荒废着,但却一直不容任何人靠近,进府时间长的人,不会有人忘记两前有位女子仗着殿下的宠爱,曾经忍不住好奇和不屑,不顾身边伺候的人的劝阻,执意进了沁芳院。

结果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着那名盛宠的美人是否会受到王爷的责罚的时候,那名美人当天夜里就连同伺候的人就一起都没有了。

第二天消息传开时,不知你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也同时将所有人的小心思给震得灰飞烟灭,从此再没有人敢轻视那个院子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了。

就算是那些新进的女子,也是从一进府就会被身边伺候的人再三告诫不能踏足那个院子,更会夸张的将那一夜消失的那名美人的故事讲给自己的新主子听,以防自己跟着主子倒了霉。

而今天进府的这位女子不但住进了沁芳院,殿下还将许妈妈拨给了她,足见她在殿下心里的分量。

而这分量也足够让这些深院女子为之而疯狂妒忌的了。

安王妃没有亲自去看阮萱儿,却也终究没有沉住气,派了自己身边的心腹丫鬟去花园里走了一趟。

等丫鬟惊慌失措的回了主院后,安王妃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在房间里呆坐了半晌。

而在秦墨嵩连着几天都留宿在沁芳院之后,安王妃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心中那么不安也被无限放大。

“沁芳院那位一直都没有出过院子吗?”安王妃望着丫鬟,幽幽的问道。

丫鬟看着安王妃阴沉得恨不得要滴出水来的脸,很是忐忑,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没有。”

安王妃闭眼深吸了口气,姣好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她隐忍这么多年,只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念在她这两年的委屈求全上面,念在她父兄的面子上,再次回过头来看看她,就在他终于不再对她不假辞色的时候,在她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她出现了,出现得那样突然,那样高调,那样猝不及防又无情的将她的念想和希望全部击碎。

“你去吩咐厨房炖一盅雪梨,本王妃一会儿给王爷端过去。”她心神不宁的在屋子了走了两圈后,咬牙吩咐道。

回话的丫鬟暗暗吁了口气,连忙应声匆匆下去了。

安王妃看向一旁的另一名丫鬟,冷声吩咐:“伺候本王妃沐浴更衣!”

秦墨嵩刚刚忙完,起身准备去沁芳院,就听见书房门口小厮的声音禀告王妃过来了,他眼中阴郁一闪而过,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早知道她迟早会找过来,不过,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看来自己还是高看她了。

“妾身见过王爷!”安王妃款步姗姗的进了书房后,娉娉婷婷的施了一礼,眼波流转,朝着立在书桌后的秦墨嵩看过去,随着她行走和俯身的动作,带起一缕似有似无的沁人幽香。

“王妃请坐!”秦墨嵩看了一眼她,面上平静至极,不咸不淡的道。

秦墨嵩立在书桌后面没有座,安王妃自是不敢真的坐下的,她有一瞬间的尴尬,于是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不过,她的尴尬很快就被其它的情绪所覆盖掉,他的冷淡进一步将她心中的愤恨更加激发了出来。

“王爷,妾身听说王爷这两日嗓子不太好,特的亲自给王爷炖了雪梨汤。”安王妃暗暗咬碎一口银牙,面上笑容却温柔似水,她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捧起盛着雪梨的白瓷盅递到他面前。

“王妃有心了!”他接过白瓷盅,拿里面的汤勺慢悠悠的搅动着,却没有喝。

上架感言

作为一个新人写手,作品明天就要上架了,我表示内心异常的激动又惶恐不安,一路走到今天,要说一点压力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真的很感谢一路陪伴的小伙伴们的支持与鼓励,真的谢谢你们!

不多说了,请容我在这样重要又紧张的时刻,再次厚颜的向你们呐喊:

求订阅!!!

求月票!!!

求推荐!!!

后面的路就靠需要各位小伙伴的多多关照了!在此鞠躬敬礼!!!

第五九章 不甘

月满乾坤筹谋第五九章不甘安王妃看着他既没有要喝她送过去的雪梨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不免更有些急躁了。

“王爷今晚还要去沁芳院吗?”她问道,面上的温柔隐去,眼中有隐晦的不甘。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她每日对着镜子练习最温柔的笑容,只为了让他再多看她一眼,可是,如今这些都变得没有意义了,那些笑容更似是对她自己的嘲弄,她再也不想这样隐忍下去了,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抬头看着她,双唇抿住,眼中清冷一片。

安王妃看着他,还是这样的表情,两年前他也是一样的表情,她忽然觉得遍体生寒,心中一片悲凉:“王爷当真就如此绝情吗?当真要为了她如此给妾身难堪吗?”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忍,那是因为他多少还给他她留了一丝体面,让她不至于过于狼狈,可是现在,他连最后的这点体面也不愿意再给她了。

“你当知道,从你害死她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了资格跟我谈情谊,还让你坐在王妃的这个位置上,本王已经是给了你足够的体面了。”他的声音比冬日最凌冽的寒风还要冰冷,说出来的话更是如同淬了毒的利剑一般冷酷无情:“不要再试图消耗本王的耐心,否则,本王一定会让你很后悔活在这世间。”

安王妃呆呆的听他说完这些话,面色苍白的跌坐在椅子中。

“呵呵呵”呆了半晌,她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有些癫狂。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一再的踩在她的头顶?他又凭什么如此对她?”她望着他,并没有真的出声,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咆哮着,怒吼着:“她堂堂伯府的嫡女,她的父兄为他鞍前马后,而他当年就因为那个女人的死折辱于她,如今又为了个假货再次如此待她,她不服,她不服他说要让她后悔,是的,她后悔了,她后悔当初让她进了安王府的门,她也后悔今天让这个假货进了门”

五月三日是安王妃举办端午茶会的日子,之所以选在这一日,是因为考虑到五月五日大家都要去看龙舟赛。

茶会是早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安王妃也为这事准备了许久,只是,安王妃去了一趟王爷的书房后,这件事情似乎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那日,安王妃失魂落魄的从秦墨嵩的书房里出来,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亦没有人敢去打扰她,就在正院所有伺候的下人们和等着回禀事情的管事们惶惶不安的时候,她将房间的门打开了,双眼一片嗜血的红,看得人心惊胆颤,她却只是平静的吩咐人摆饭。

此后的两天她又像没事人一般照常打理着府里的日常事务,似乎除了稍微沉默了一些以外,让人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但就是在这样看起来的平静下,正院的下人们却仍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压抑,每个人都变得异常的小心谨慎。

不过好在马上端午节就要到了,因为要既要准备端午节的家宴,又要准备两日后的茶会,虽说很多的事情早已提前计划和准备好了,但毕竟还是有各种各样零零碎碎的事情需要临时安排和准备的,府里也就变得异常的忙碌起来,而这种忙碌的气氛也终于将正院笼罩着的那股阴霾冲淡了许多。

茶会定在巳时正才正式开始,王府里的人却是从天还没有亮就都起了,开始准备忙碌起来。

安王妃一大早赶到逸园,虽然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她亲自动手的事,甚至连安排都不需要她操心,但是作为作为茶会的主办人,她自然是不能到得太晚的。

凝霜的伤也基本都好得差不多了,除了伤口还有些红之外,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安王妃举办的茶会秦墨羽自是不用去,但因为担心凝霜的身体,他一大早就特地骑马跑了一趟夏府,虽然昨天已经叮嘱过她和两个丫鬟,今天还是又特地跑过来唠叨她:“你身上的伤没有好全,千万不要饮酒,那些个不认识的人你看得顺眼的就多聊两句,看不顺眼的就不需要理会,不需要有什么顾及。“他看着她,仿佛她不是只是去参加一场茶会,而是去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还有,要是秦妍雪那个丫头找你麻烦,你千万莫要让自己吃了亏,要是在那边不方便与她正面冲突也不要紧,你回来告诉我,我回头帮你教训她。”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上次在酒楼遇得秦妍雪的事凝霜并没有告诉过他,但燕菲菲因为看不惯秦妍雪,回去就跟燕哲把这事给说了,然后燕哲转头就告诉秦墨羽了。

虽然秦妍雪当时其实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过秦墨羽还是因为她挑衅凝霜而很不爽,不过因为事情本来也不大,而却凝霜也明显没有放在心上,他倒也不好做什么。只不过,那丫头当日一直想要激凝霜,明显就是不安好心,所以他自然是要仔细叮嘱她一番的。

“嗯!我知道了!”对于某人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唠叨特质,她早已是习惯了,现在是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了,只从善如流的应下。

“走吧,我送你去燕府吧!”见凝霜明显一副敷衍他的样子,一边在心中暗暗抱怨她没良心,一面又还是继续为她操碎了心。

出门的一小段路上,他又再次叮嘱燕儿和晓茹要看好凝霜,总之主要宗旨就是既不能让她饮酒,也不能让她被人给欺负了去。

凝霜早就跟燕菲菲约好了一起去同行,燕夫人不喜热闹,而燕府两房嫡出的姑娘又只有燕菲菲一人,所以燕府能去逸园的也就只有燕菲菲了。

而夏府去逸园,也正好要从燕府那一带而行,自然就是她先到燕府跟燕菲菲会合之后再一起去逸园了。

其实照说凝霜在这贵人云集的京都,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聚会的,但是凭着她是燕府表姑娘和小神医的名头,也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结交的。

。m

第六十章 为难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章为难因为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和这位比宫里的太医名头还要响的小神医套上交情,自然是没有坏处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套不上交情,也不会有人会愿意像脑子进了水一般的秦妍雪那般故意找茬交恶的。

更何况,她背后怎么说也还有秦墨羽着么一位王爷呢!秦墨羽再怎么不得势,在皇上那里也是有些宠爱的,所以安王府给她递了帖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夏府和燕府的马车到达逸园的时候,里面已很是热闹了。

守门的小厮在接过请帖后有些好奇但不失礼数的瞅了凝霜两眼,然后恭恭敬敬的领着两人往花园而去。

逸园属于皇家园林,虽在城中,但是占地较广,其中景致自是精美别致而又不失大气,处处可见匠心独具。

加上天公作美,今日一早就是阳光明媚,微风徐徐,阵阵花草的香气伴随着微风轻轻拂来,倒是使人倍感神清气爽的舒泰。

园中虽然已有不少人,但因为都是女子,倒也不是特别的喧闹,而这各府的夫人小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入眼亦是满目的柳弱花娇,妍姿艳质的各种争奇斗艳。

此时时间尚早,但基本上不会真有人会等到开始的时候才到。

凝霜和燕菲菲一路跟随着安王府的小厮行了大概半刻钟左右,才来到园子中央的一处水榭。

安王妃正陪着几位其它府里的夫人们说话,凝霜和燕菲菲上前拜见。

“菲菲快请起!”见她们上前,安王妃从坐上起身,遥遥虚扶燕菲菲一把,然后将目光转到凝霜这边,含笑道:“这位就是小神医了!小神医也快快请起!”

安王妃面容五官属于那种比较端庄大气的类型,虽非绝色,但也很是耐看和贵气,气质倒是和她王妃的身份很是相配。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时日太过操劳的原因,她的面上有些淡淡的疲惫之感,尽管擦了厚厚的粉脂,眼底的青黑还是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来的。

她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似乎很是客气亲和,但却让人感觉少了一丝生气一般。

待她二人起身后,安王妃为们介绍了一遍旁边坐着的几位夫人,凝霜算是初到京都,与各府也并无交集,自是不认识这些贵夫人们的。而燕菲菲虽说是燕相府府的长房大姑娘,但因为其很少出席此类的活动,燕府也基本不举办此类的茶会呀,赏花会等等,所以今日茶会上的人也基本都是不怎么认识的。

“原来这位就是名满大庆的小神医了呀?早就听说小神医不仅医术超群,更是貌美无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呀!”,左首边的一名年纪稍大妇人打量了凝霜几眼后,开口笑着赞道。

“夫人谬赞!凝霜愧不敢当!”凝霜稍微欠了欠身谦辞了一句,面上亦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是呀!我可听说小神医的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都还要好呢!”

“可不是吗!听说上回岭南王世子就是小神医出手后才救好的呢!”

几名夫人很快就又找到了新的共同话题,围着凝霜是夸赞个不停,倒是把本就安静的燕菲菲给忽略掉了,凝霜只低头喝茶,含笑不语,偶尔谦虚的回两句。

“王妃跟夫人们慢些聊,我们先去园子里四处走走。”瞅了个空,凝霜跟燕菲菲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起起身告辞。

安王妃自是允了,招呼了下人引着她们离开了。

只是,几位夫人的话题刚聊到兴头上,自是不可能因为她二人离开就立马掐断的了。

秦妍雪远远的瞟见凝霜和燕菲菲离开的身影,她眼珠转了一下,加快了脚步。过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了其中一位夫人感慨小神医巾帼不让须眉,她原本笑意盈盈的面色立马冷了几分,已是走到近前,突然转身是不太可能的,她脚步顿了顿,心思一动,很快打定主意,低头咬唇冷笑一声,掩下眼中的阴沉之色,款步上前十分乖巧有礼的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秦妍雪虽是岭南王府的郡主,但上面坐着的这些位可都不比她这个郡主的身份差的,她扮个乖,买个巧倒也不算什么。

凝霜作为话题的主角,因为其性子冷傲,大家虽然对她救岭南王世子一事很是好奇,奈何她虽然看起来谦虚有礼,实则一直表现得疏淡平静,倒是不好让人过多的打听当日之事,不过她既然是入安王妃的眼,又都坐在一起,将人就那样晾在一边,也不是这些个自持身份又注重形象的贵夫人们做的事,也就只能是顺着话题夸赞几句了。如今秦妍雪过来了,又看着是个乖巧懂事的。自然少不得要被人拉着问一下当时的情况的。

而她也没有让这些贵夫人们失望,将世子受伤之后的惊险过程描述得清晰细致,中间还很是诚恳又感激的夸赞了凝霜好几句。

当日岭南王府世子受伤一事传得也是满城风雨了,这个贵夫人们虽然听说过太医院的太医当时都束手无策了,最后请了小神医世子才转危为安的,但也没有想到过程竟真是如此凶险,不由也都是唏嘘不已。

就在几位贵夫人们感慨称奇之时,秦妍雪似是无意的轻叹了一声,面上神色有些黯然,倒是引得众人又好奇了起来。

“郡主这是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其它的事?”其中一名夫人看似很关心的道。

女人本就爱八卦,这些贵夫人们平日看着虽是端庄雍容,实测也是无聊的得紧的,真要打听起八卦来,那精神绝对也是锲而不舍。

“嗯!也没什么,可能只是我多心了吧!”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笑着道,说完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啜了一口,神色看上去明显的有些异常。

“几位先慢慢聊,本王妃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失陪了!”安王妃突然站起来,扫了一眼众人淡淡的道。

在座的几人也连忙跟着起身候立相送。

待安王妃走远后,几名夫人们相视一眼,又看向秦妍雪,其中一人热情的开了口:“妍雪这事遇到什么为难事了吗?不防说出来大家也好帮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也说不得呢?”

。m

第六十一章 八卦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一章八卦“嗯!没事!”秦妍雪嘴张了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的轻声拒绝道。

她的这一番表现哪里可能是没事,分明是有事,这事今个要是不挖出来,在座的这几位只拍今天也玩得不舒坦了:“郡主若是真有什么不便说的,也不必为难,倒也不用给谁面子,这王府之事我们也是自知不该随意打听的。”开口的这位笑意盈盈的,话说的看着客客气气,但真要品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府里的事。”秦妍雪有些急了,她解释道,然后看了一圈都正瞅着她的贵夫人们,绞着手里的帕子纠结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好了,我说就是了,我,只怕是自己想多了!”

她们自然也是知道不太可能是王府里的事,要不然她们也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听,只是秦妍雪既然是主动提起的,就不可能是说不得的事。

贵夫人们听她这样说,更是好奇了,眼中闪烁着的八卦光芒更甚了,大家互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光芒,不由又都相视一笑,身子皆稍稍往前倾了些,等着秦妍雪开口。

“就是,就是,我之前因为担心哥哥,跟小神医说话时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好像惹得她不太高兴了!刚刚她可能是因为看到我才走的吧”她一面说着,一面朝凝霜刚刚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很是懊恼:“她于哥哥有救命之恩,我很感激她,不希望她误会了我或者王府,其实我后来也想跟她道歉的,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失了分寸?她这话说的谦逊婉转,可是听在在坐的几位贵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能让安王妃亲自陪坐半天的贵夫人们身份自是不简单的,而在这些人眼里体统尊卑自然是看得很重的,秦妍雪是堂堂岭南王府的嫡女,陛下亲封的郡主,而夏凝霜就算医术再好也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秦妍雪跟她说话自然是不需要刻意注意什么分寸的,就算这位郡主言语有些不妥,也谈不上说什么失了分寸。

而看郡主的样子还分明是心有不安,再者经她刚刚一提醒,大家也发觉好像夏凝霜还真是在秦妍雪过来前一步走的,说不得她是真看到了秦妍雪才离去的,那么这么说来这位小神医的架子就是端得太大了些了。

这一番心思转下来,这些贵夫人对那位小神医的印象自然是一下子就差了好多,也都下意识的选择了忘记自己刚刚还对她赞不绝口的那回事。

“郡主这话就说得不妥了,你是郡主,身份尊贵,如何能如徐尊降贵的去给夏姑娘道歉呢!再说,以郡主的身份有什么话还是不能说的呢!夏姑娘要是个知分寸的,自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郡主也不必为着这些个小事自扰。”立时就有打抱不平的夫人站了出来说话,神色间还多有不忿,对凝霜的称呼也换了。

秦妍雪心下冷笑,面上却似乎更加为难了,她解释道:“不是,不关小神医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父王母妃都对小神医礼敬有加,我自然是该注意些的。哎呀!我就不该说这些的,你们千万不要误会了小神医才好。”她说这话时还轻轻咬了一下唇,面上很是愧疚后悔的样子。

王爷和王妃对夏凝霜礼敬有加?难怪了!想必她就是仗着岭南王爷和王妃因为她于世子的救命之恩而礼敬于她,就有忘了尊卑,不知所谓了吧!

要说起来,说得好听点她是神医,说不好听的,她不过就是一大夫,既是大夫,救死扶伤本是本分,她若借此而居功挟恩就是让人不齿了。

秦妍雪悄悄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见大家一副了然又很是不屑的表情,便知自己这一番心思没有白费,心下暗暗得意,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不过,这些不过才是开胃菜罢了。

凝霜跟燕菲菲沿着园中曲折迂回的小径漫无目的的徐徐前行,偶尔也会在某一处停留一会儿。

园中的宾客已经渐渐多了起来,一路上虽然碰到的人不少,但是两人因为都基本没有相熟之人,自然也就不会被人打扰,倒也还算清净。

逸园景致不像京都的其它园林以大开大合,古朴典雅见胜。

这里四处幽静雅致,随处可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似乎每一处的精致都不一样,但又给人很强的整体感。

虽已是五月天,这逸园除了满目的苍翠绿荫,还有各色繁花似锦,身在其中似乎会让人忘了世事烦忧一般。

只是凝霜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忘了的,二人看似随意的缓步闲逛,但她既不是单纯过来参加茶会的,自然就会对这园中的众人要留意几分的。

女人最爱聊各种八卦,但是凝霜和燕菲菲平日里偏偏又很少和京中各府打交道,如是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就显得有些可贵了,燕儿也一早就让她放出去找机会跟那些丫鬟们闲聊去了。

虽然不一定就会真的有收获,但是也不要紧,毕竟她也不会真的把心思就都放在听闲话上面。

“杜薇薇今天怎么没有来呀”凝霜和燕菲菲在一处小池塘边刚刚停下,就听到前面有说话声传来。

“不知道呀!我都好些天没见着她人了,前天我还给她下了帖子,邀她一起去踏青她也没去呢!”

“你们不知道吗?”说话的是从前面竹林里拐出来的三名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女,在听了前面出声的两名少女的话之后,第三名绿衫少女压低了些声音,神秘兮兮的道:“我听说,前些天杜薇薇和她娘一起去上香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说当时吓得连香都没有上就回去了,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出门呢。”

“真的吗?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呀?”最开始说话的那名粉衫少女皱眉道,明显对她的这些说法有些不信:“这些话可不要瞎说。”

。m

第六十二章 吃人的怪物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二章吃人的怪物“哼!你不信就算了。”绿衫少女见状有些不高兴了,看了粉衫少女一眼,气呼呼加快脚步往凝霜她们这边过来了。

“我信,我信,姗姗你别走那么快呀!阿绮不信,我信呀!你知道的,我肯定信的呀!你快说,她们撞到什么东西啦?”另外那名橘色衣衫的少女忙追上绿衫少女,伸手挽住她,两眼冒光的笑嘻嘻的哀求她快些说。

绿衫少女看了一眼橘色衣衫的少女挽在她手臂上的手,回头瞥了一眼粉衫少女一眼,见粉衫少女也跟了上来,她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再被橘色衣衫的少女一催,便又高兴了起来:“我听说是看到了一个白发红眼的怪物吃人呢!那场面血淋淋的,咦!很吓人的!”少女说完轻“嘶”了一声,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仿佛亲眼所见了一般。

“阿!好可怕呀!难怪微微给吓到了呢!”橘色衣衫的少女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也有些面色发白,跟着也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事你是听谁说的呀?……”

几名少女从她们身边过去,渐渐走远,声音也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凝霜目光幽幽的朝着几名少女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面露沉思。

白发红眼的吃人的怪物?她没想到居然还真会让她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凝霜细细的回想着少女们说的话,觉得有个影子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那道影子闪得实在太快,等她意识到想要定神去看时已经是毫无痕迹,她轻轻甩了甩头,却仍是什么都看不到。

“晓茹,去打听一下!”她凝眉半晌后对身旁的晓茹道。

“是!”晓茹应声下去了。

她没有说让她去打听什么,她也没有问。

“那些会是真的吗?”燕菲菲脸色有些发白,那样的故事,哪怕她只是听了那么一句,也是她所不敢想象的。

“没事,那会真有什么吃人的怪物,我不过是觉得这些传言有些奇怪罢了。”她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笑着对燕菲菲道。

她没有告诉她,她有种直觉,那个绿衫少女说的故事应该是真的,她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很特别也根本说不清的怪异之感,这样类似的直觉她之前也有过,但这次似乎更加毫无道理的强烈一些。

茶会在巳时正准时开始,巳时初的时候,安王府的下人们就开始一个个去请那些在园子里或是闲逛,或是闲聊的夫人和姑娘们了。

安王府的帖子上说是茶会,但实际上宴会上绝对不可能单单只有茶,酒水什么的也必定是不可少的。

大庆朝因为民风开放,贵族之中,女子饮酒也是一种时尚风潮,所以各府经常举办的茶会呀,诗会呀等等的聚会上,酒水是绝对的必备之品。

当然啦,像这种纯粹是女子的聚会上面的酒水都不会太烈,多数是些果子酒和清米酒,浓度比较低,口感也会比较好些。

宴会的场所选在一处视野比较开阔的草坪之上,三面环水,一面植着大片苍翠劲挺通节竹,这里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迷你岛了,连接这座小岛的是一座建造精美的木拱廊桥。

宴会宾客的案几分左右两侧摆放,在案几后方,还摆着两排花架,而主家的案几则背朝着竹林而摆。

会场的布置简洁而又不失雅致,加上环水倚竹,又有清风花香,竟是让身在其中之人有种远离尘嚣的超脱之感。

像这种非正式的宴会,虽然一般主家多会按照身份安排座次,但也常有些宾客会自己选择与相熟之人坐在一起的,主家自然也不会干涉这些。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它,秦妍雪的座位居然正好挨着燕菲菲,也就是说与她的座次与凝霜只隔了一个燕菲菲。

凝霜和燕菲菲落坐较早,秦妍雪来得就比较晚了,差不多是在人都到齐了的时候才匆匆赶来,从桥上下来后,她在宴席的前方站定,先是扫了一眼席面坐着的众人,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然后她的视线落到凝霜这边,随即定神往那边过去。

因为秦妍雪的座位本就在那个方向,众人倒也不觉有什么,只是见她匆匆赶过来,似乎跑的有些急了,微微吐着气,不免视线多扫了她几眼。

秦妍雪在凝霜面前停下,突然弯腰对凝霜施了一礼,一脸诚恳的道:“小神医,之前妍雪因为担心哥哥,无意冲撞了小神医,妍雪其实是一直想找机会跟小神医道歉的,只是还希望小神医见谅!”

她的此番姿态放得极低,隔得远些的虽然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也是惊讶不已,虽说席上认识凝霜的人不多,但是认识秦妍雪的人却是不少,大家不由的都暗暗在心中揣测,能让这位郡主如此放低身段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坐得近些的就更加惊奇了,于是四下的视线一下子就都聚集到了凝霜这边,不少人开始相互打探起凝霜的身份来。

前排的几位贵夫人注意到这边秦妍雪的举动,虽然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多少也能猜到些,不由都皱了眉头,往这边扫过来的视线就有些犀利了。

从秦妍雪一在凝霜面前停下,凝霜旁边的燕菲菲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她将身子坐直,眼神朝着秦妍雪狠狠的扫过去,只是她自认为的狠狠的眼神,实际上是半点杀伤力都没有的,秦妍雪虽然有看到燕菲菲扫向她的眼神,但却丝毫不在意,只依旧一脸诚恳的看着低着头的凝霜。

燕菲菲本来以为秦妍雪要对凝霜突然发难的,谁知她却只是说了些莫名奇妙的话,倒是让她一时有些摸着头脑,她将眉头蹙起来,看了看秦妍雪,又看向一旁的凝霜。

凝霜正低头喝着茶,就见一双浅粉色缎面绣花镶珍珠的鞋子停在了自己面前,她低垂着的眼里光芒闪了一下,没有动,继续喝着茶,然后就听见秦妍雪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似乎还挺诚恳的,嗯!还有些隐忍的小委屈的感觉,她有些无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第六十三章 委屈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三章委屈在众人各种关注的目光中,她终于缓缓的抬起头,视线从面前的绣花鞋慢慢的移向站在面前的少女的脸上,静静的看着她。

凝霜没有起身,仍然安坐在案几后面,她的目光也只是浅浅淡淡的。

秦妍雪明明站着,她坐着,但秦妍雪却感觉到她的目光自下而上,不是在仰视着她,而是在睥睨着她,这让她很是有些羞恼,但她面上却不露半分恼色,展颜有些不太好意思般的笑了笑。

凝霜也笑了,笑得很随意:“郡主的这些话,凝霜实在是听不太懂。”

凝霜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但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她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们的目光里带着隐隐谴责的看向她。

凝霜心底冷嘲,是哦!一位堂堂的郡主站在自己面前,如此笑意盈盈又诚恳的跟自己说话,自己却连身都不起,好像是有些过份了。

凝霜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郡主此番做派,只怕不是为了道歉吧?不过,凝霜虽然不知郡主为何一直跟我过不去,但是,想必现在的结果应该还是让郡主满意的吧!”

她的话实在是出乎秦妍雪原先的设想,秦妍雪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瞅了周围一眼,果然见大家正都伸长了脖子,但是明显的夏凝霜的话也起了作用,那些坐得近些的小姐夫人们的眼光再次有了变化,变得怀疑起来。

她面上有些控制不住的涨红,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紧,定了定心神,神情更加无辜和委屈了:“不是,小神医不要误会了!我是真心跟小神医道歉的!”

“哦!是吗”凝霜的尾音带出一丝冷笑,秦妍雪想要做戏,她可没有兴趣陪着她,至于旁人的眼光,她更不会在意:“如果郡主是为自己刚刚的无理举动道歉,那么我夏凝霜接受了,如果不是,那么,郡主请回吧!”

凝霜这些话委实不客气,语气亦是冷冽,秦妍雪一哽,夏凝霜竟然完全不照常规出招,她一时竟是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了。

周围伸着脖子看热闹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们,也没有想到如此一个看着娇媚柔弱的小姑娘竟是如此犀利霸气,一时也都有些愣住了。

而前排的那几位贵夫人们因为隔得远,倒是听不清这边两人的对话,可是秦妍雪在夏凝霜面前站了半天,也不见她起身,看在她们眼里,也已经是足够能说明问题的了。

“我”秦妍雪眼中聚起了水雾,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主位上安王妃的声音却响起。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妍雪也赶紧入座吧!”安王妃的声音温温淡淡,让人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次的茶会虽说是安王妃主办的,她也一直挂着温和得体的笑意,但是她今日明显的气色不是很好,,兴致看上去也不那么高,不免还是让这些来参加茶会的宾客有些猜测和放不太开。

如今安王妃发了话,虽然大家就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暂时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秦妍雪虽然时常不用脑子,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她这戏竟是要生生的断在这里,着实是让她尴尬烦躁又很是气闷的,心思暗暗转了几转,才恨恨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表情却是更加到位了,盈盈的水光在眼眶漫起,她轻咬着唇吸了吸气,又微微欠了欠身,这才满腹委屈的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燕菲菲看到现在自然是知道了秦妍雪打的什么算盘,她盯着秦妍雪坐下了,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往凝霜这边倾了倾身,一脸的忿忿不平:“秦妍雪实在是太过分了。”

凝霜淡淡一笑,道:“无妨,不过是些小儿科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她说话时眼光漫不经心的扫了对面一眼。

在她的斜对面坐着一名鹅黄衣衫的女子,正低头喝着茶。

似乎她一直都低着头,哪怕在在刚刚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和耳朵看热闹的时候,她也未曾抬动眼皮半分。

凝霜的视线淡淡的落在女子身上,仿佛若有所感一般,女子抬起头,冷冷的视线与凝霜对上。

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却仍梳着少女髻,女子的五官如果分开来看的话,其实都很是出色的,但是放在一起,整体却有给人一种料峭冷硬的感觉,浑身弥漫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线条鲜明的薄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凝霜与女子的静静对视了两息,然后静静的收回目光。

对面的女子也漠然的收回视线。

蒋姝,威远将军府嫡女,如今也是府里唯二的主子之一。

母亲是安王母妃的表妹。

早年父母双亡,后唯一的哥哥又战死沙场,嫂子在听闻兄长战亡的噩耗后悲愤难抑,导致早产大出血而亡。

威远将军府本就人口单薄,遭此变故,一时竟只剩下她一个女子撑起门户了。

好在,嫂子到底给哥哥留下了一丝血脉。

蒋姝当年跪在兄嫂的灵前立誓终身不嫁,一心抚养幼侄。

这许多年来,蒋姝深居简出,基本不与外界打交道,只偶尔与安王府走动。

这些消息很好打听,不夸张的说,基本上只要是京都本地人,就没有不知道威远将军府的故事的。

凝霜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人,还是因为刚进京不久时查看医馆里的药材的进出账目,发现有些异常,才叮嘱吴叔注意的。

没多久,就发现威远将军府的药方子有些问题。

威远将军府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来回春堂抓一次药,每次抓药的量倒也还算正常,药方虽然每次都会有些轻微的调整的地方,但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旁人发现不了问题,凝霜却还是发现了这些药方不对劲,如是便抽空仔细研究了一番威远将军府的方子,越发觉得这些药方子不对劲。

但是因为一时也找不出规律来,她也不太敢肯定,如是就让冷云悄悄留意了一下威远将军府和京都其它的医馆药铺,果然就发现将军府上不止长期在回春堂抓药,京中其它的几家大的药铺,医馆也都有抓药,且方子都各不相同。

第六十四章 相邀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四章相邀茶会上除了品茶饮酒和常规的诗词书画棋艺等交流之外,安王妃还安排了一些杂耍,舞蹈等节目,还请了戏班子。

不过像杂耍,舞蹈和戏班子等等和一些其它的自由组织的小节目都是在午宴结束之后的事情了。

中午自然还是以品茶饮酒和畅谈诗词歌赋为主。

凝霜对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大的兴致,始终有些意兴阑珊,除了安静的品茶吃菜,便是低头与一旁的燕菲菲说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宴前凝霜的霸气表现,她右手边的那位小姑娘一直试图跟她搭话,其它座上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们也是频频将视线扫过来。

只是,连秦妍雪都被怼回去了,其他人好奇归好奇,但也不会找不自在的过来招惹她。

宴席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不管四下如何热闹,凝霜和燕菲菲只安坐不动。

坐在燕菲菲左手侧的秦妍雪也没有四下走动。除了偶尔朝凝霜这边瞅两眼,其它时候一直都表现得乖巧安静,不过场上倒是有不少与她相熟的小姐们,她这边自然也就不显寂寞。

除了凝霜和燕菲菲之外,还有一处也是一样的清冷,那就是始终沉着脸的蒋姝那边。

宴会结束的时候,凝霜喊住走在前面的蒋姝。

“姑娘,请留步!”凝霜落后蒋姝几步,与蒋姝之间还隔了两人,而她也没有叫名字。

走在凝霜前面的两个姑娘面面相觑了一番,不知她到底在叫谁,疑惑的回过头来,凝霜冲她们微微一笑,越过她们走到已经停下脚步,但是没有转身的蒋姝面前。

蒋姝冷冷的看着她,不问不动。

“在下夏凝霜!是名医者,见姑娘气色不太好,冒昧问一下,姑娘可否有请大夫看过。”凝霜打量着她,没有寒暄。

蒋姝任由着她打量着自己,待她说完话后,眼皮稍微抬了一下,然后一脸漠然的走了。

凝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了一下,也朝桥上走过去。

她身后刚刚起身的秦妍雪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冲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移步绕过案几。

戏台子搭在园子的东面,凝霜不耐看戏,燕菲菲也不愿意凑热闹,两人四处逛了一下,便沿着小道往东南面的花圃方向去了。

花圃这边人相对较少,不同种类的花卉分园而植,因是皇家园林,自是一年四季都有专人照料打理,且平日里许多不可多见的花卉绿植,这里都可以寻得到,就是这个季节也是满园的姹紫嫣红,两人慢悠悠的四下转了半圈,找了幽静的亭子坐下。

不多时,从东面的方向的小径匆匆过来一个小丫鬟,四下张望了一番,朝着亭子这边过来,对二人敛身一礼:“婢子见过燕姑娘,见过小神医!”

小丫鬟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梳着双髻,身上穿的是岭南王府下人的服饰,说话的时候低垂着头。

凝霜和燕菲菲对视了一眼,冲明显有些气恼的燕菲菲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对小丫鬟问道:“何事?”

“我们郡主在东阁水榭那边,想请燕姑娘和小神医过去一起赏景叙话!”小丫鬟似乎有些紧张,语速很快。

“哦”凝霜嗤笑出声,尾音拖出一抹嘲讽:“你们郡主只是说请我们过去赏景叙话么?”

“我们郡主说想请姑娘看一样东西,是我们郡主从世子那里拿过来的,姑娘要是不喜欢,那我们郡主就只能送给睿王殿下了”小丫头抬起头,从袖袋掏出一张卷起来的小条幅递了过去。

凝霜有些摸不透秦昊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看的,关键是还要经过秦妍雪的手交给自己?

燕菲菲听了这话,也觉怪异,轻轻颦眉瞅了小丫鬟好几眼。

凝霜静静的睨着小丫鬟,小丫鬟不敢看她,只低着头举着双手。

凝霜将视线移到小丫鬟伸过来的双手半晌,这才伸手接过条幅慢慢打开。

只打开了一半,她的双眼倏然一眯,脸上就有了些隐隐的怒气,手上的动作顿住,半晌后手才又动了,不过却不是继续打开条幅,而是再次将条幅卷了起来。

一旁的燕菲菲见她面上神色有异,心下也跟着有些气愤,暗想着这次回去后一定要替凝霜跟哥哥好好告上一状,而且还要提醒哥哥转告墨羽哥哥,让墨羽哥哥给凝霜报仇。

虽然不知道条幅上面到底有什么,她还是狠狠的瞪了小丫鬟几眼。

小丫鬟也不知道自家郡主让她送过来的是什么,觑着燕菲菲和凝霜的神色很是心虚。

“这是你们世子交给你们郡主的?”凝霜的声音冷了好几分。

“这个,是的。”小丫鬟有些犹豫,她也不知道呀,但是郡主说是从世子那里拿来的,自然就应该了。

凝霜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条幅的手不由握紧。

“表姐”凝霜不说话,面上神色又明显不好,燕菲菲担心的唤了一声。

凝霜冲她摇摇头,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容异常的清冷。

“小神医,我们郡主还在水榭那边等着呢!”小丫鬟的声音稍微有些发飘,很是小心翼翼的道。

凝霜再次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隐隐的怒气,将卷好的条幅收了起来,这才徐徐开口,声音平静:“既然郡主如此盛情相邀,那就前面带路吧!”

听她如此说,小丫鬟面上神色一松,赶紧带路。

“表姐!”燕菲菲扯了一下她,明显的不赞同她的决定。

凝霜冲她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无事的眼神:“没事,咱们就过去看看也不要紧。”

燕菲菲还想再劝,却见她已然起身,且面上也已经恢复常色,只得默默跟着起身。

小丫鬟在前面领路,凝霜和燕菲菲落后几步,她招手让燕儿上前几步,附耳对她交待了几句,燕儿点了点头,悄悄拐进了另外的小道里。

秦妍雪倚着水榭的栏杆,时不时的往水池里投放些鱼饵,引得水下的锦鲤争相抢食,水面泛起阵阵波纹。

“郡主,她们过来了。”一旁守着的侍女远远的看见朝着这边过来的人影,忙上前禀报道。

第六十五章 不带脑子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五章不带脑子“哦——”秦妍雪依旧逗弄着池中的锦鲤,头也不回的慢悠悠的应了一声,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她的身子再次微微往前倾了些,突然用力往上猛的一抬臂,掌心摊开将手中剩下的鱼饵全部投入池中,看得一旁的丫鬟们心惊胆颤的。

她自然是不会知道丫鬟们的紧张的,就算是知道,也是不会在意和理会的,她望着水中争抢得越发厉害热闹了的锦鲤笑得也更加畅快了。

看了一会,估计着凝霜她们快到近前了,她缓缓转过身,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锦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眼角的光却向四周瞟去。

东阁水榭精巧别致,虽然水池比较小巧,但四面景致因地而制,自出心裁,在此纳凉赏景都是不错的选择,东南两面的视野比较开阔,西北两面则有假山,树林亭台等,远景近景层次分明。

见凝霜和燕菲菲终于进了水榭,秦妍雪笑得灿烂,是真心的灿烂,她看着凝霜眼中满是挑衅,声音却低缓:“小神医对本郡主的礼物可还满意?”

秦妍雪背对着水榭的低矮的栏杆,一边说话,一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动作舒缓轻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那种优雅婉约,怎么看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而事实上她也却算是大家闺秀,如果她的心思简单干净些的话

至于现在么,她的动作就算是再优雅,凝霜也是看不出来她真的还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的。

凝霜看着她,往一旁稍微错开两步,视线落在水榭后面的正迎风轻舞的柔韧青翠的柳枝上。

那些花草树木看起来可是要养眼得多。

“郡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的声音淡漠,表情更是看不出丝毫波动,进了水榭后,只淡淡的瞟了一眼,她就再懒得将目光落在秦妍雪身上。

秦妍雪一哽,怒从心起,又是这个样子,她最讨厌的就是她的这个样子,仿佛自己从来都不值得她放在眼里似的。

她的双手紧握,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没有关系,就再让她得意一会儿,一会儿自己就要让她哭都没有地方,迟早自己是要将她那张冷漠可恶的脸给她撕烂的

秦妍雪缓了半天的气,才又道:“我想怎么样!本郡主也不想怎么样,就是不喜欢看你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罢了!”她突然凑近凝霜的侧面,面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在她耳边缓缓道:“你说,你凭什么?一个秦墨羽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勾引我哥哥。”她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就连站在凝霜旁边的燕菲菲都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凝霜面上的怒气一闪而过,缓缓转身,一脸嘲讽的轻睨着她:“郡主说话做事从来都不带脑子的吗?”

“你——”秦妍雪勃然大怒,声音也忘了控制,面上的笑容更是瞬间被击碎。

“郡主!”秦妍雪身边的丫鬟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摆,小声的唤了她一声。

秦妍雪正是怒火中烧,被小丫鬟突然打断她正要发作的怒火,更是火冒三丈,不耐烦的回头瞪向丫鬟,正准备狠狠地训斥几句,见丫鬟朝水榭外瞅了瞅,她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四下瞟了一眼,果然,已经有人朝这边张望起来,她迅速低下头去,脸色憋得青黑,胸前轻轻的起伏着。

凝霜轻轻扫了一眼秦妍雪身边的小丫鬟一眼,暗暗觉得有些可惜了。

不过,秦妍雪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劲把自己请了过来,想必好戏还在后头,她倒也不急。

果然,再抬起头来时,秦妍雪已是换上一脸委屈的表情,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适当的激动和高昂:“小神医,你,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呢?我是真心要跟你道歉的,你要相信我”

秦妍雪一边说着话,一边突然朝凝霜伸出手来,凝霜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身子往旁边侧了一下。

“啊——”秦妍雪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身子一晃,急速的往后倒去,直接翻下栏杆。

事发突然,水榭中的众人似乎都被惊吓到了一般,呆了一瞬,就听见“噗通”一声巨响,水池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郡主——郡主——来人呀——快来人呀——”秦妍雪身边的丫鬟们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大声呼救。

秦妍雪跌入水池之前,身子背对着最近的岸边的方向,事情发生得又太过突然,岸上的人自然是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如此大的动静,又听到秦妍雪身边的丫鬟的呼喊,很快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那些本来还只是偶尔好奇的往这边瞟上一两眼的夫人小姐们,立马来了精神,带着丫鬟随从呼啦啦的涌进水榭来,让本来还算清净宽敞的水榭一下子变得拥挤和喧闹起来。

“快来人救救我家郡主——我家郡主不会水——呜呜——”岭南王府丫鬟的尖利的呼喊声立马让现场慌乱起来。

“小神医,您,您怎么能过这样呢?我们郡主一直对您礼让有加,您就算再不喜我家郡主,您也不能这样呀!”一名小丫鬟突然对着人群中的凝霜义正言辞的激动的指责道。

周围那些本来往水中探望的眼光立马聚集到凝霜身上,凝霜淡淡的瞟了一眼正在水中渐渐扑腾得慢了的秦妍雪,没有理会那名小丫鬟,转头对晓茹吩咐道:“晓茹,你下去看看。”

事发突然,虽然水榭这边也有不少人,但是水榭这边的女子又没有熟悉水性,安王府的下人们又不巧大多在戏台子那边伺候着,这会儿去找人,再等赶过来只怕也是来不及的。

正一脸激动的小丫鬟一愣,脸上有些讪讪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的脸色也变得精彩起来。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向前倾着身子,盯着水池里翻动的水花,心也跟着翻动不已。看了一会儿,她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凝霜,轻叹了口气,又继续回头一脸紧张的关注着水中的情况。

晓茹在水下磨蹭了有一会儿,才带着灌了好几口水昏迷了过去的秦妍雪上了岸。

。m

第六十六章 实话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六章实话秦妍雪身边的小丫鬟急急的冲上前去,却见晓茹抱上来的秦妍雪双眼紧闭,对她们的呼喊竟是毫无反应,心中真正的慌乱了起来,一个个俱是吓得一脸惨白,睁大了眼睛,竟是都有些站不住了。

其中一个丫鬟一屁股瘫在到地上,身子抖得厉害。

另几名丫鬟虽然没有瘫到地上,但也都是腿脚发软,心跳加速,惶惶不安又不知如何是好!

“小神医。小神医,求求您,求求您救下我家郡主!”最开始出声指责凝霜的那名丫鬟最先回过神来,扑到凝霜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到地上,惊惶无措的颤声哀求道。

抱着秦妍雪的晓茹满是鄙夷和厌恶的瞟了那丫鬟一眼,将秦妍雪放到地上,默默退回凝霜身边。

看着被晓茹放到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气的秦妍雪,不光是秦妍雪身边的丫鬟吓傻了,就连那些个看热闹的宾客们也是被惊到了。

凝霜面无表情的绕过跪在自己嘶声哭哀求的丫鬟,在秦妍雪面前蹲下来,伸手朝着秦妍雪的鼻下探去。

小丫鬟僵硬的转动脖子,视线木然的跟随着凝霜的动作,终于安静了下来。

因为还跪在地上,她的整个上半身都扭曲着,看上去很有一些别扭,不过,现在也没有人会去注意到这些,小丫鬟自己似乎也感受不到难受。

整个水榭一时竟是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凝霜在探过秦妍雪的鼻息,又给她诊过之后,终于抬起头来。

“你先去找王府的人借身衣服换上吧,小心着凉!”凝霜给对立在一旁,浑身湿哒哒的晓茹道。

水榭里诡异的紧张气氛好像被她这句话给打破了一些一般,大家紧绷的神情也似乎缓和了一些,有低低的吁气声响起,在安静的水榭里竟是异常清晰。

只是,这位小神医在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的紧张的等着听她宣布结果的时候,她却先叮嘱她的侍女先下去换衣服,她这一不按套路来的举动,着实让很多人感觉自己更傻了。

就在所有人都傻了的时候,燕菲菲慢慢松开了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深深吐了一口气。

“小神医,请问郡主她情况如何?”那名高挑的女子上前问道。

“无妨!”凝霜淡淡出声:“大家先让一让。”

周围的众人面面相觑一番,迅速散开,让出一大片空地。

凝霜然后将秦妍雪身子调整了一下,招呼了燕菲菲身边一个的丫鬟上前帮忙,先帮她清理了口鼻中的污物,然后拍打着她背,终于,秦妍雪的头部动了一下,吐出几口清水来。

“好啦!没事了!”有人快速的反应过来,抚着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

“是啊!是啊!吐了水出来了就没事啦!”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七嘴八舌的又都议论起来,水榭里又变得喧闹起来。

只是,所有人都刻意的去避开了凝霜救了秦妍雪这样的事实,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打听秦妍雪是如何落水的。

秦妍雪身边的丫鬟们更是松了口气,瘫在地上的那名丫鬟身子没有动,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有了变化,她眼珠转动了一下,嘴唇也轻轻颤动了两下,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跪在地上的那名丫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身体扭曲着的不适,转回身僵直的身体,肩膀松垮了下去,虽然还跪着,但看上去也似瘫在了地上一般。

另外两名丫鬟抱到一起,默默的哭了出来。

安王府这时候也终于有人赶了过来,不过来的人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安王妃带着丫鬟匆匆赶过来,面色很不好。

众人见安王妃过来,很是自觉的让开,也再次安静了下来。

此时秦妍雪也已经吐了好几口水出来,人也慢慢醒转过来,正由丫鬟扶着:“咳咳咳”

“小神医,请问郡主的情况如何?”安王妃瞅了一眼咳得正急的秦妍雪向凝霜问道,语气言辞都很是客气。

“郡主没有什么大碍,一会儿我给开一副驱寒定神的药,让人给煎了服下就好。”凝霜微微欠身回道。

“那就有劳小神医了!”安王妃对凝霜的客气让很多人的心思不由又多转了几圈。

“扶郡主先下去休息。”安王妃转头对自己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这里怎么回事?”等秦妍雪被身边的丫鬟扶下去之后,安王府转身冷冷的看着秦妍雪身边的丫鬟问道。

秦妍雪身边的丫鬟在安王妃赶来之前的短短时间里,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对她们来说异常惊心的劫难,此时见安王妃冷声发问,竟是都一时呐呐的无法言语。

一旁的燕菲菲稍微有些急了,正准备上前,被凝霜悄悄拉住,她疑惑的转头看去,却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脸安然。

“不急!”凝霜小声对燕菲菲道。

“是是小神医推了我家郡主下去的。”

终于,在安王妃犀利的眼神的逼视之下,在所有人隐隐期待的目光之下,有个声音响起。

说话的丫鬟正是之前指责凝霜,后又跪求凝霜救治秦妍雪的那名丫鬟,她仍然跪在地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水榭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燕菲菲睁大眼睛看着那名丫鬟,简直有些不敢置信,凝霜刚刚救了秦妍雪,她却说是凝霜推了秦妍雪下去。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丫鬟的指责让燕菲菲愤恨的话,现在她仍然还这样污蔑凝霜,简直是让一向温和的燕菲菲恨不得上前咬她几口才好。

若非凝霜还拉着燕菲菲,轻拍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她实在是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上去咬人。

“哦!是吗?”安王妃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更冷了些。

小丫鬟抬头看了安王妃一眼,眼中神色闪了一下,似乎有些慌乱,但是她似乎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是,婢子亲眼所见!我家郡主因为刚刚在宴席上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只怕小神医越发误会了她,想了许久,还是想要跟小神医解释一下,便让婢子们好言请了小神医来,谁知我家郡主还未说上几句话,小神医她”

第六十七章 实话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七章实话小丫鬟是一脸的愤懑,她跪在地上的身子挺得更直了一些,她顿住话头再次瞅了凝霜一眼,才又接着道:“小神医竟突然出言羞辱我家郡主,我家郡主一时激动,想要争辩解释时,小神医就伸手将郡主推下了水。

燕菲菲听着小丫鬟如此颠倒黑白,气得满脸通红,平日里的胆小害羞也忘了,一激动也忘了凝霜还拉着她,猛地上前一步,指着小丫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她觉得可用的词汇:“你,你这个刁奴,分明是颠倒黑白!你,不要脸!”

凝霜看着被燕菲菲挣脱了的那只手,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同时心底也溢满了暖暖的感动。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小丫头还有这样张牙舞爪可爱的一面。

“婢子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王妃替我家郡主做主!”小丫鬟看了一眼燕菲菲,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抬起头时,额上青了一片。

“你……你……”燕菲菲气得手指发抖,声音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们竟如此不要脸的陷害污蔑凝霜,秦妍雪虽然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但是一旦让她们坐实此事,岭南王府只怕不但不会记着她救世子的恩情,说不得还得记恨上凝霜。

而且,如果让她们得逞了,凝霜就得背上那等恶毒的恶名,纵然凝霜不在乎那些虚名,她也是不能忍受让人如此欺负她的。

“没事,菲菲不急!不急,不是还有安王妃在这里吗!”凝霜再次拉着她,低声安抚着她。

燕菲菲转回头看着凝霜,眼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凝霜轻轻摇了摇头,将声音压得更低:“相信我,没事的!”

燕菲菲愣了一瞬,迷惑的眨了眨眼,嘴唇轻轻动了动,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一看这情况似乎还有其它的戏码,立马更加打起了精神,将耳朵竖了起来。

“句句属实么你们呢?也都亲眼所见吗?”安王妃的目光扫向秦妍雪身边的另几名丫鬟,几名丫鬟不敢接触安王妃的眼光,俱是急急的低下头去,本来还勉强站着的那两名丫鬟,在安王妃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也利索的跪下了。

几人不像先前那名丫鬟那般大胆,犹犹豫豫的思忖之际,安王妃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可都想清楚了,本王妃不巧刚刚正好在水榭对面。”她的声音冷冷的缓缓落入众人耳中。

几名小丫鬟一愣,一时没太反应过来安王妃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不过稍稍定神一想,立马就回过味来,惊了一身冷汗,既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有开口,同时又暗暗担心回头被秦妍雪责骂

最先开口的那名小丫鬟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安王妃正一脸寒霜的盯着另外那几名丫鬟,眼尾的余光冷冷的从她面上掠过。

她心下一颤,强撑着心神朝另几名丫鬟看过去,只见她们皆是一脸惊疑,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说,本王妃要听实话!”安王妃低喝一声,目光犀利如刺。

“婢子,婢子没有看清楚!”瘫在在地上的那名丫鬟顶不住安王妃的目光,声音颤抖道。

“婢子也没有看清楚!”另外两名丫鬟见状也连忙再次低下头,异口同声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凝霜几乎未发一言,但是情势却华丽丽的来了个大反转。是个人都能看清楚这其中的猫腻了,众人不由哗然,没想到这岭南王府的郡主看着乖巧懂事,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你还有何话可说”安王妃再次问先前那名丫鬟。

“婢子……婢子……婢子见郡主不小心落水,一时糊涂,请王妃责罚!”先前那名丫鬟身子一震,心知事情已经不容她狡辩,脸色发白的猛地一弯身,将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颤声道。

“来人,将这刁奴带下去,送回岭南王府交由王妃处置。”安王妃不再看那丫鬟,吩咐安王府里的下人道。

那丫鬟还伏在地上未来得及直起身,听了这话,瞬间只觉的周身发寒,更无半点力气起身。

“安王府招呼不周,让小神医受累,还请见谅!”安王妃面上略显疲惫,对凝霜抱歉道。

“王妃客气了!”凝霜淡淡的扫了一眼已经被安王府的下人架起来的那名丫鬟,一脸从容淡定,不由让周围的人又多看了她几眼。

人们突然想起来,似乎从一开始这位小神医就一直不惊不怒,表现安然从容,在处理这些事情时也是有条不紊,异常冷静平和。

安王妃率先离去,凝霜和燕菲菲也未多留,其她众人见主角都走了,自然也就都散去了。

一场闹就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安王妃让人先将秦妍雪扶走了,也就是让她自己与这件事撇开了关系,纵使大家可能心里都明白,这件事如果没有秦妍雪的授意,那名丫鬟实在是不太可能如此污蔑小神医。

但是,大家也更明白,安王妃是肯定不会让这件事情闹大的,她能亲自站出来,为小神医解围已是人情了。

当然了,安王妃说自己恰巧在水榭对面,这话倒是很值得人深究一番的,安王妃那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她看到了整个过程,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只是,同样在水榭周围,为何就只有安王妃一人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呢?

女人的八卦精神总是让人佩服的,不过,这回她们却只能私下发挥想象去猜测了。

总之,这件事带来的各种话题让那些来参加茶会的宾客们终于觉得这场茶会有了些精彩之处了。

凝霜给秦妍雪留了一副药方,就跟安王妃告辞离开了。

安王妃也未多做挽留,水榭的事虽然当时在场的人不多,但只怕不一会儿就会在宾客中传开了,她现在正是头疼的时候。

若不是秦妍雪身份不一般,她都恨不得把她和她身边的人全部都一起送走才好。

不过,这丫头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低下耍花招,看来是少不得要好好敲打一番才是。

第六十八章 差点死了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八章差点死了秦妍雪全身瘫软的被人扶回环翠阁,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惊吓过度了,因为溺水的响,她极其激动的拒绝洗澡,安王府的下人只得拧了干净的湿毛巾帮她擦拭了两遍身子,然后给她换了崭新的干净的衣服。

本来像她们这些个贵人们之间的聚会,宾客们一般都会准备替换的衣衫的,只是因为秦妍雪的丫鬟都被留在了水榭,便只好先给她换上王府准备的衣衫了。

秦妍雪喝了王府下人端来的一大碗辛辣的姜汤,半躺在床上,呆呆傻傻的缓了好久,才有了丝生气。

她开始思考这件事情,尽管脑子里仍是浑浑噩噩的,但她还是强怕自己去思考。

她不明白,为什么计划和之前安排的不一样了?

她明明安排了人及时救她的呀,结果安排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最后居然是夏凝霜身边的人救了她不说,而她居然差一点就真的淹死了。

秦妍雪一想到这里就心有余悸,似乎那种溺水的感觉又袭上来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双手抱得紧紧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些。

刚开始落入水池的时候,她还在暗暗得意自己的表演,想象着后面的精彩环节。

可是当她的身体慢慢的越沉越深,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张开嘴就有大量的池水涌进自己的身体里,岸上也越来越喧闹,却还没有人跳下来救她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离死亡是那么近了,她一下子慌乱起来,那种深刻惶恐惊惧袭遍全身,将她死死的包裹住。

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思考她的计划了,她只是本能的拼了命的扑腾呼喊着。

终于,有人跳了下来,她看不清楚跳下水池的人是谁,她也没有力气和心思去管那人是谁,她甚至连开心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是拼命的想往那个人那边游过去,可是那个人的距离似乎异常的远

在她陷入黑暗之前,她终于绝望了,那是一种比恐惧更加可怕的情绪

可是,后来她居然没有死,她又活过来了。

安王府的小丫鬟说是小神医的侍女救了她起来,然后小神医又救醒了她。

她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了半天,她终于想明白了。

是夏凝霜,是她想害死她,夏凝霜的侍女明明会水,可自己还是差点就被淹死了。

一定是她想害死自己

她越想越觉得这些就是事实,就是真相,她也越想越愤恨,连之前的恐惧也都忘记了,脑子也似乎变得更加清醒了一些,那种极度的恨意让她血气上涌,以至于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泛起了不太正常的潮红。

南宫紫涵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时就发现秦妍雪满脸通红,甚至连眼睛都红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朝她的额头上探去。

手掌接触到她有些微凉的肌肤,南宫紫涵松了口气,她收回手,有些疑惑的瞅了表情看上去很是怪异的秦妍雪几眼

“郡主”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南宫紫涵的父亲是岭南王手下得力大将,南宫家与岭南王府的关系也一向比较亲厚,常年互通书信,南宫紫涵与秦妍雪也算得上是发小了,只不过,南宫紫涵十岁那年与母亲和哥哥一起去边关,之后虽然也偶尔与秦妍雪通通书信,但毕竟多年未见还是生疏了许多。

这次要不是祖母六十大寿,她估计也还在边关,她这次回来也是同母亲及哥哥一起回的,不过,这次回了京都之后,他们暂时不会再回边关了。

父母亲及祖母的意思是让母亲帮她跟哥哥在京都挑两门好的亲事,这事虽然父母并未亲言对她说过,但是他们谈话时正好被她给听到了。

她也知道母亲今天带着她来参加安王妃的茶会,除了是想让她多与京中的这些姑娘结交走动之外,也想让她在其它府上的夫人们面前留下些印象。

在午宴上的时候,秦妍雪跟她说等散席后要与她好好叙叙旧,可刚刚她被母亲拉着与几位夫人聊天,好不容易头脱了身,找人打听到秦妍雪在水榭这边,她便找了过去,因见着凝霜和燕菲菲也在水榭,想着开宴前的事,不便上前,便在水榭外等着,谁知竟是一个没留神,秦妍雪居然就落水了。

秦妍雪没有丝毫反应,她又再次唤了她一声,这次的声音大了些,同时还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秦妍雪先是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还没有演完的戏。

秦妍雪心思转动得更快了,半晌后才看向南宫紫涵,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南宫紫涵有些晃神,她这样的表情与刚刚判若两人,似乎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表情怪异的秦妍雪根本就只是个幻觉一般。

秦妍雪嘴巴瘪了瘪,眼中聚起水汽:“紫涵姐姐,我刚刚是不是差点就死了?”

“瞎说什么呢?有小神医在,你怎么会死了呢?”南宫紫涵敛去心头那么不太明了的怪异之感,安慰道。

“可是,可是”秦妍雪声音低低的,里面满是委屈,她嗫嚅着,最后低下头去,绞着被角,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一眼南宫紫涵,眼中满是委屈和纠结之色,最后又还是低下头去。

“可是什么?”南宫紫涵皱起眉头,心中的怪异之感更甚,但还是耐下心温和的问道。

“小神医的侍女明明会水她,她”秦妍雪的声音更小了。

南宫紫涵眉头蓦地一跳,她有些惊讶的看向已然又低下头去了秦妍雪。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秦妍雪已经再次抬起头来。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紫涵姐姐你就当是我没有说过这话好不好?”

“好啦!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南宫紫涵对秦妍雪的话未置可否,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南宫紫涵拍了拍秦妍雪的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站起身来。

“紫涵姐姐,你能帮我去水榭那边看看情况吗?你去跟王妃说,让她千万不要为难小神医,你帮我告诉王妃,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小神医的事,让她千万不要误会小神医。还有”见她要出去,秦妍雪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急促的道。

。m

第六十九章 发小的心思

月满乾坤筹谋第六十九章发小的心思南宫紫涵高挑的身形定住,目光幽深的朝她看过去。

秦妍雪面上神情焦急,见她站住,吁了一口气,虚弱的笑了一下,喘了几口气,才又接着道:“还有还有你帮我跟小神医说一声,只要她不生气就好,她毕竟对我哥哥有救命之恩,我,会记得的。”

秦妍雪靠在床上,背后垫着软垫,面色苍白,气息也有些不太稳。

“”南宫紫涵垂下眼,没有应声。

“紫涵姐姐”见南宫紫涵不说话,她轻声哀求道。

“好啦!我过去看看就是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少不得要惹得王爷和王妃担心了!”南宫紫涵无奈应道。

“那就有劳姐姐啦!妍雪就知道姐姐最好啦!”秦妍雪有些害羞的笑起来,撒着娇,看上去人畜无害。

看着南宫紫涵出了房间,秦妍雪脸上的笑容冷了下去,从开着的房门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闭起了眼睛,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动心思。

从这里到水榭虽然有些距离,但毕竟都是在园子里,南宫紫涵便让跟着自己从水榭那边过来的丫鬟留下,仔细叮嘱了一番让她好好照顾秦妍雪,便自己一个人出了院子。

南宫紫涵出了院子,面上多了抹思索之色,默默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几眼,这才又继续往前而去。

她走得比较慢,低着头一路走一路出神,出了环翠阁不多久,就在一处拐角处与人迎面撞上。

“哎哟”一名匆匆忙忙从一旁小道上窜出来的小丫鬟捂着额头惊呼一声。

南宫紫涵连忙站住,正准备开口道歉,一抬头发现正是自己刚刚留在水榭那边的小丫鬟,她眉头不由的轻蹙了一下:“妙音”

“嗯姑娘”小丫鬟见是自家姑娘,揉着额头傻傻的笑了一下。

“怎么跑这么急?”南宫紫涵瞅了一眼自家丫鬟,倒是没有怎么责备。

“水榭那边人都散了,婢子就赶紧回来了!”可能是路上赶得太急,妙音说话的时候还稍微有点喘气。

“这么快就散啦?”南宫紫涵怔了一下,这倒是出乎意料了。

“是啊!”小丫鬟突然压低了声音,还四下瞅了瞅才道:“小神医是被冤枉的,安王妃亲见了整个过程!一下子就戳穿了郡主身边的丫鬟!”小丫鬟自动将安王妃的话补齐,一脸的惊叹。

南宫紫涵看了小丫鬟好几眼,凝眉细细思索着一下小丫鬟的话。

“安王妃是怎么处理的?”她问。

小丫鬟眨了两下眼,才道:“安王妃让人把污蔑小神医的那名丫鬟送回岭南王府了,说是交给岭南王妃发落!另外几名丫鬟王妃只是训斥了几句,就让她们都下去了。”

小丫鬟说完吐了吐舌,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跟姑娘讲一下水榭里的精彩过程的,结果姑娘根本就不关心过程。

南宫紫涵面上神色有些复杂,回头朝环翠阁的方向静静的凝望了一会儿,才对小丫鬟叮嘱道:“走吧,闲话就不要四处传了!”

南宫紫涵抬步继续往前。

“姑娘,我们不去环翠阁吗?”小丫鬟看着她疑惑道。

“先不去了,我们四处走走!”南宫紫涵微微抬头,天空碧蓝如洗,一丝云彩都没有,五月晴朗的阳光已经很是刺眼了。

想必这些结果秦妍雪是没有想到的吧!南宫紫涵想着秦妍雪跟她说的那些话,再仔细想想今天午宴上发生的那些事,不由有些心惊,这位儿时的发小,早已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可爱的小丫头了。

这种时候回环翠阁自然不是个好时机。

安王妃既只是训斥了另外几名丫鬟,想必那几名丫鬟很快就会跟秦妍雪回禀水榭的事情了,自己当然是该躲远些才是。

“哦”见自家姑娘已经走远,小丫鬟朝环翠阁的方向看了一眼,挠了挠头跟上了。

秦妍雪闭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背后的软垫已经被拿走了,自己正好好的躺在被子里。

她撑身坐起,挑开垂下的帐幔,房间的门虚掩着,从缝隙里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

“来人!”她朝着门外唤到。

很快就有人进来了,是她身边的丫鬟。

“郡主!”小丫鬟脸色还有些发白,小心的上前将帐幔挂了起来。

秦妍雪瞅了丫鬟一眼,小丫鬟居然吓得哆嗦了一下。

秦妍雪蓦地心一沉,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郡主,该喝药了!”再次有人从门口进来,这回进来的是安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

秦妍雪看着笑眯眯走过来的人影,将脸上的神色敛去,露出个乖巧的笑容,示意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接过药碗。

安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将药碗递给了秦妍雪身边的丫鬟后,并未离去,反倒是依旧一脸笑容的在一旁候着。

秦妍雪心中着急,却也不能出言赶她走,只得耐着性子先将药喝了。

“郡主先好生休息!我们王妃晚一些会过来看望郡主!”

好在安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接过空药碗后就告施礼告退了。

“到底怎么回事?”秦妍雪看着瑟瑟缩缩的丫鬟,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些。

小丫鬟心跳加速,嗓子发干,跪了下去。

秦妍雪的面色黑了起来。

等小丫鬟终于战战兢兢的将水榭后面发生的事情讲完之时,她面上已经是阴云密布,面容看上去有些狰狞和扭曲。

她差一点就淹死了,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她都已经感觉到死神的气息了,她以为她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总能将夏凝霜从小神医的神坛上拉下来,总能将她脸上虚伪的面具撕开

她想象着夏凝霜被人戳着脊梁骂她阴狠恶毒又百口莫辩时的样子,她才能稍稍得到些安慰。

可是,如今这个小蹄子却告诉她,她不但没有成功,还赔礼夫人又折兵,那个会被别人戳着脊梁骂的人很可能是自己,她还如何能冷静,如何能不愤怒。

看着面前的小丫鬟,秦妍雪心中的怒气越聚越盛。

第七十章 责罚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章责罚秦妍雪突然想起来,若非这些个小蹄子办事不利,她又怎么会差点被淹死了呢?

那件事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追究,她们j居然还又把这所有的事都给她办砸了

秦妍雪双眼如冰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半晌,掀开被子突然下了床,不知是因为急怒攻心还是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原因,她竟是有些站立不稳的晃了晃。

她一手撑住床站稳了身子,鞋子都没有穿,抬脚就朝着面前的小丫鬟踹了过去,声音里满是戾气:“你们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本郡主要你们何用?”

“郡主息怒!婢子们该死,回府后任由郡主责罚!”小丫鬟被一脚给踹趴下,不敢有半点委屈,爬起来后稳了稳身形,将头重重的磕了下去,伏在地上惶惶道。

不是她们想要顾着郡主的名声,而是不能不顾着,今天在水榭已经是将面子里子都丢了,如果再让郡主在外传出苛待下人的名声,只怕她们就算不被直接发卖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秦妍雪正在气头上,被小丫鬟这么一提醒,倒也转过弯来,只是心中那口气却是更加憋得她难受,实在是不出不行。

她咬牙收住还没有踹出去的第二脚,慢慢蹲下身来,眼光如同阴冷的蛇一般爬上小丫鬟的脸,小丫鬟惊恐的看着自家郡主,只觉自己的身子动都不能动了。

“你说得对!放心,回去后本郡主必也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秦妍雪的手慢慢抚在小丫鬟的脸上:“啧啧你说你这么聪明,本郡主该如何赏你才好呢?”她的手从小丫鬟的脸上慢慢滑到她的手臂上,小丫鬟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光是身子不能动了,连眼珠都不能转动半分了。

秦妍雪对小丫鬟的反应很是满意,眼睛眯起来,阴阴的一笑,猛的揪住她臂上的肌肉,然后咬着呀使劲一拧。

小丫鬟浑身颤抖起来,却死死的咬着唇不敢出声。

秦妍雪欣赏着小丫鬟面上的表情,手下的劲也越发大了,她一下一下的似乎要这么一直拧下去一般。

不多久,小丫鬟的臂上,腰上就布满了新的青紫痕迹。

小丫鬟虽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呼痛,但隐隐传出门外的抽气声还是让门外守着的另外两名丫鬟听得心惊胆颤的。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几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地恐惧。

她们现在虽然可能能躲过一时,但是一想到回府后要面对的处罚,两个小丫鬟更是浑身发寒。

安王妃过来看秦妍雪时,身边还跟着岭南王妃身边伺候的谢妈妈。

秦妍雪看到谢妈妈有些心虚,一想到这些事父王和母妃可能都已经知道了,她心底就有些发憷。

谢妈妈奉了王妃的命令过来接秦妍雪回府,至于其它的事情自是只有等回头再说了。

秦妍雪在逸园闹出这么一起子事来,自是再没脸多留,这会儿见谢妈妈来接她,虽然心虚,但也还是巴不得早些离开的。

虽然安王妃果断让人将出言污蔑凝霜的丫鬟当中让人送回了岭南王府,也算是为是将这件事情给定了性,在明面上,自然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

但京中的这些个夫人小姐们没有谁是傻的,秦妍雪自然也知道她这回是真真弄巧成拙,面子里子都丢光了的。

安王妃看着秦妍雪虽然心中气恼,但毕竟她刚刚落水,身子还比较虚弱,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她既然敢在逸园闹出这么些乌七八糟的事,安王妃自然也不会就此忍下的,便吩咐了身边的大丫鬟送她回府。

秦妍雪见安王妃如此安排,心情更是沉了几分,面上乖巧应下,垂在袖子里的手却握紧了。

谢妈妈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又安王妃又客气了几句。

凝霜和燕菲菲出了逸园后,先送燕菲菲回了燕府,这才回了夏府。

回府后她照例先去看过焰天。

焰天刚刚扎了半天的马步,然后冷云让他休息了一刻钟,现在正在教他练拳。

燕儿给凝霜搬了张椅子放在树荫下,然后跑过去看焰天练拳,时不时的还给焰天加加油,打打气。

冷云在一旁有些嫌弃的拿过他特地给焰天才做好的一柄木剑,敲了敲燕儿的头,拽拽的道:“小点声,别影响了小朋友!还有,你好歹也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学着矜持一些,还整天的跟个野丫头似的!”

“你,你,赶紧把你这破玩意拿开,别以为你功夫好我就会怕了你,我怎么就影响焰天了?我有怎么就像个野丫头了?再说我就是个野丫头,又跟你有什么关系?”燕儿跳了起来,叉着腰,噼里啪啦的一阵,语气又急又快,吐字清晰还不带半点喘气的。

冷云把木剑收了回来,拿手指掏了掏耳朵:“啧啧啧这嗓门,只怕忠叔在外院都能听得到了吧!”

这两人这边吵吵闹闹,那边焰天仍是一脸严肃的挥舞着小拳头,一招一式都耍得无比认真。

凝霜笑吟吟的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两人和场中半点不受影响的焰天,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见焰天似乎还需要些时间,她看了一会儿便又习惯性的发起呆来。

正出神的时候,听到焰天在叫她,忙抬起头问道:“啊!怎么啦?”

焰天疑惑的看着她,道:“霜姐姐,我练完了。”

“哦!”凝霜笑了起来,习惯性的伸手将焰天整齐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那焰天说说今天练得怎样呀?”

“比昨天稍微顺一些。”焰天稍微想了一下吗,认着道。

“嗯!那就好,慢慢来,咱们焰天最厉害啦!”凝霜掏出帕子帮他把额头上的汗擦了,又招手让喊了人送了茶水过来,端了杯递给他:“出了汗的要多喝些水才行!”

“嗯!”焰天接过茶杯听话的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他抬起袖子将嘴角溢出来的些许水珠擦掉,看着凝霜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我不会急的!霜姐姐也不要急!”

凝霜莞尔:“好,好,好,都不急,霜姐姐也不急。”

第七十一章 后宫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一章后宫“焰天你练好了呀!累不累呀?”跟冷云拌嘴的燕儿跑了过来,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去捏了一把焰天的脸。

焰天不说话,一脸嫌弃的瞪着她,却没有躲开。

“嗯嗯!长胖了一些,不错,不错!”燕儿也不管他,笑嘻嘻的道。

焰天还是不想理她,别过脸去。

眼看着焰天被燕儿摧残,凝霜也不管,只笑着喝着茶。

冷云也过来了,拍了拍焰天的肩膀:“今天还不错,只是在收发的时候还需要再注意一下力度,再就是动作还有些生涩,要勤加练习才行。”冷云一面说一面比划了两下:“特别是这两处要注意,这个出拳的时候要缓一些,变招的时候要快,肘部的动作和手腕的动作要配合好才行。”

别看冷云刚刚好像一直在跟燕儿斗嘴,但对焰天的关注可是半点没少,而且,虽然冷云平时看上去没有半点师父的样子,但真正教起来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马虎。

本来凝霜询问过焰天的意思,是准备让焰天正式拜他为师的,但是冷云一听赶紧给拒绝了。

理由有两个:其一说不想听人叫他师父,平白把他给叫老了。

其二就是怕真要是让焰天叫了他师父,他欺负徒弟的时候就不太好意思了。

凝霜无奈,便由着他们去了。

焰天两眼炯炯有神的认真的看着冷云手上的动作,站起来跟着比划着,直到他把两个动作又练了好几遍后,冷云终于揉了揉他头顶已经凌乱了的头发几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焰天终于又歇下来后,燕儿想起上午出门前给他布置的作业:“燕儿姐姐今天让你认的那些草药都认会了吗?”

“嗯!”这回焰天算是吭声了,但却是惜字如金。

陪着焰天坐了一会儿,凝霜就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可有打听到什么?”她揉着眉心问晓茹道。

“是太常寺卿杜奇英府上。杜府夫人和姑娘几天前确实是在去积福寺上香的途中折回府里。婢子已经安排人去查这件事了。”

“好!你帮我研磨,我给父亲写封信,你安排人尽快送过回去。”凝霜走到书桌边,铺开一张雪白的信笺。

晓茹磨好墨,她提笔稍微沉思了一下,很快将信写好,然后凉了凉,待干了之后拿了信封装好交给晓茹。

秦墨羽在送了凝霜去了燕府后,进府跟府里的长辈们请了个安,然后陪着老相爷一起品茶下棋,中午在燕府吃过午饭后,这才回了王府。

陆明在还在府里,听闻他回来第一时间到了他的院子里,两人在树下摆了桌椅,下人们上了茶水上来。

头顶苍翠华盖,身沐徐徐清风,若是没有俗事缠身,倒是惬意自在的好时光。

不过,这二人虽说是平日里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但真正却是难得有闲的时候。

这不,两人刚坐了没一会儿,江楚就过来了,递了封书信给他。

“殿下,尚书大人让人给您送来书信。”

秦墨羽跟陆明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样的期待,他伸手接过书信拆开看了两眼,就将书信丢给了伸长着脖子的陆明。

“你怎么看?”秦墨羽拈了颗梅子扔到嘴里,歪着头问道。

“呵看来你那位弟弟这些年是真没少花心思!”陆明将慢慢悠悠的信折起来放回信封里,嗤笑一声道。

“他若不是心思太多,父皇也不会对他如此失望了。只可惜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自己私下的这些小动真的就能瞒过父皇的眼睛,却不想父皇都看得清清楚楚,前两年崔妃和明威候闹出的那些事,父皇暗中压下,没有动他,不过顾念着父子情谊罢了。”

秦墨嵩目光幽幽的盯着远处,接着道;“只是,他若是非要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当年的那些事,我也必须查清楚!”

“给尚书大人回话,让他先将人暗中控制起来,先不要打草惊蛇,人证物证都必须要保护好!”秦墨羽对还候立在一旁的江楚吩咐道。

“看来我要先去一趟宫里了。”秦墨羽将陆明放在一旁桌子上的信封收起来,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秦墨羽换了一身衣服,骑马进了宫。

皇帝正在御花园散步,田公公跟在身边。

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嫔们虽是各怀心思,但是也不敢轻易往皇上跟前凑,所以,御花园里还是很清净的。

前些年有太后压着,皇上还会时常去后宫转转,那些个妃嫔们明争暗斗的,都是用尽心思往皇上跟前凑,皇上虽说对谁都一样不冷不热,但大家也还是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个脸的。

更有那些个聪明些的,除了往皇上面前凑,更是有事没事的往太后宫里跑,把太后哄得好好的,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自然就比其他人更多了些,然后。那些个跟风往太后跟前凑的就更多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个花尽心思哄得了太后欢心的妃子们,却是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挖了个大大的坑。

三年前,太后薨逝,皇上一道圣旨把那些个深的太后欢心的妃嫔们全部打发去给太后守陵了,美其名曰太后不喜寂寞,既然这些妃子都是太后宠爱的,那就替皇上在皇陵陪陪太后,也算是尽尽孝心!

皇上的后宫妃嫔本就不多,基本上都是太后压着皇上挑选的,这一下子打发了五六位去守陵,后宫就更显人少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狠的,还有更狠的。

皇上在太后葬礼之后,突然下旨昭告天下,为感念太后多年辛苦,皇上要亲自为太后守孝三年,这三年里,不进后宫,不纳妃嫔。

当然,为着皇家开枝散叶的大事着想,皇子们只守孝三个月即可。

皇上此举在当时可是引发满朝哗然,不过虽然大多数大臣们对皇上此举表示深以为不然,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知道的时候,皇上的诏书已经发往全国,根本就追不回来了。

不过好在皇上虽然不留宿后宫,但也还是会时常召见一下那些皇子们的,关心考核一下他们的功课,只是,也就只有这些,再多的就没有了。

第七十二章 梅园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二章梅园这三年里也不是没有妃子动心思的,但是在皇上以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名妃子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皇上是真的无情,不仅仅是为了给太后守孝,更多的只怕是为了给多年前病逝的皇后出气。

当年若非太后已绝食相逼,只怕这后宫会更加空旷吧。

皇上沿着御花园的青石小路安静的逛着,他的步履缓慢,看上去已经不再挺拔高大的身影被已经偏西的太阳拉出长长的影子。

田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不远不近的跟着。

再往前面一些就是梅园了,虽然这个季节的梅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皇上依旧每日下晌和晚饭过后都会过来逛一逛,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在园子里待上一会儿,几乎是风雨无阻。

当年的燕皇后酷爱梅花,皇上登基后,命人扩建了梅园,并与皇后一起亲植了二十几株梅树。

如今,燕皇后已经不在了,这些梅树却是乎长得越发好了,真正是物是人非。

虽然皇上从未有过只言片语,但似乎从燕皇后薨逝之后,这梅园就被所有人默认成了禁地一般,除了皇上和睿王殿下,没有任何人敢随意进入这片梅园。

秦墨羽远远的看见皇上正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梅树前,手扶在梅树树干上发呆,他的背影看上去有钟难言的落寞和寂寥。

“殿下!”田公公将手中的浮尘往后一甩,上前给秦墨羽见礼。

“田公公请起!”秦墨羽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些年多亏了田公公一直陪在父皇上边,田公公是跟在父皇身边的老人了,深得父皇的信任,他也确确实实对得起父皇对他的信任。

“殿下请稍等,奴才去给殿下通传一声!”田公公依旧微微弯着腰,笑眯眯的道。

“不劳公公了,我自己过去就行!”秦墨羽朝着皇上的身影瞅了一眼,抬步往梅园里面去了。

“田青呀!你说皇后这些年会不会怨朕”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近,皇上以为是田公公,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问到。

“父皇,是儿臣!”秦墨羽脚步未停,他走到皇上身边站住。

父皇不过才刚刚过不惑之年,两鬓竟已是生了华发,看上去竟比一般的同年人还要更显苍老一些。

当年母后薨逝之后,父皇更是因为伤心过度而一度夜不能寐,后来虽然在太医的调理之下,失眠的症状稍微好了一些,但眼底的青黑和大大的眼袋是怎么也消不掉了。

而这两年,父皇似乎变得也越发爱感怀旧事了。

刚刚父皇竟是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没有认出来,秦墨羽不免暗暗吃惊和担忧。

皇上怔了一下,转过身来,阳光有些刺眼,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冲秦墨羽慈爱的笑了一下。

这些年,也只有这个孩子还能让他多少感到些安慰了,这孩子聪慧机敏,心思却算纯正,也是个重情的。

“阿羽来了呀!正好陪父皇在这园子里走走!”皇上语气温和的道。

“好!”秦墨羽笑着应道,上前扶住皇上。

“这些梅树都是你母后当年跟朕一起种下的,你母后夏日里最喜欢在这园子里乘凉抚琴,冬日里也最喜欢在这里赏雪做画!”

皇上指着周围的那些梅树道,秦墨羽已经不记得这些话父皇对他说过多少遍了。

皇上每次似乎都不记得自己在之前跟秦墨羽说过这些,而秦墨羽每次也都认真的听着,然后跟父皇一起回忆那些曾经的幸福温馨。

秦墨羽从刚刚记事起,就知道了这园子里的那些梅树是父皇和母后一起种下的,小时候父皇和母后也最喜欢带他到这园子里玩。

父皇每次都会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笑眯眯的跟他讲他跟母后的故事,那些故事似乎父皇永远也讲不完,讲不够一般。

母后则会在一旁亲自给他们父子俩煮茶,然后给他们画像,偶尔也会训斥一下他的顽皮捣蛋,或者抱怨几句父皇对他过于骄纵,父皇对母后的抱怨从来不反驳,只是一边刮着他的鼻子,一边笑哈哈的跟母后认错,然后下次再接着骄纵他。

……

那些日子是秦墨羽心中最珍贵美好的日子,只是那样的日子随着母后薨逝而被永远埋葬在记忆里了。

父皇这些日子看起来精神似乎不是很好,他听田公公说过,父皇近段时间在梅园待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了。

若不是前些时日凝霜受了伤,他早就跟她开了口,请她亲自给父皇看看了,看来过两日还是要跟那丫头说说才好!

秦墨羽看着皇上稍显佝偻的背,心底里隐隐有些担心和不安。

“是啊!这些梅树现在都长得很不错,母后知道父皇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必然也是很欣慰的。”秦墨羽笑着道。

他伸出一只手,抚在身旁的一棵梅树的树干上,道:“这棵,是父皇,刚刚那棵是母后,旁边那棵是阿羽,他们都长得很好呢。”他顿了一下,把清亮的视线转到皇上身上:“母后每天都在看着父皇,所以父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母后才不会担心!”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因为父皇和母后喜欢这里,所有他自然也是喜欢的,但是,他太小了,他不会讲故事,他也不会画画,煮茶,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父皇和母后知道他也很喜欢这里,他想了很久,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独特的表达方式。

他为自己想到的那个方法而激动兴奋不已,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带着小太监一个人偷偷的跑到了梅园,找了三棵相邻的,他认为长得最好看的梅树,费了半天都劲,终于用父皇送给他的小匕首歪歪扭扭的分别在树上刻上:父皇,母后,自己。

他觉得自己很聪明,也很开心,他傻乐着从这棵树前跑到另外一棵树前,再从另一棵树前跑到第三棵树前,如此来来回回的欣赏了自己的杰作半天,然后手都顾不得洗,颠颠的跑回宫去找了母后,又拉着母后去御书房找了正在看奏折的父皇,急匆匆的拉着他们去梅园看他的杰作。

果然,他们在看过他的杰作之后,父皇哈哈大笑的把他抱起来狠狠的亲了他几口,夸奖他聪明能干!

父皇当时就下了圣旨,亲封这三棵树为御树,并让田公公安排专人照顾这三棵树。

母后当时似乎有些无奈,但也夸赞了他。

只是夸赞过之后,母后也告诉他,小梅树也其实也会怕痛,也需要人保护,母后说希望他以后能承担起保护这些小梅树的责任。

他不太懂母后说的话,但是他还是拍着胸脯跟母后保证了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这些小梅树。

后来,他还因为秦墨嵩有一次折了一支梅花还跟他打了一架。

第七十三章 兄弟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三章兄弟母后走之前,拉着他和父皇的手说,她不会离开他们,她会化身成那棵梅树一直陪着他们,守护着他们。

皇上看着秦墨羽面前的梅树,有些恍惚,过了半天后才幽幽道:“阿羽说的对,你母后一直都陪着我们,看着我们,我们不能让你母后担心。”

“朕无事,阿羽也不要担心!”皇上何尝看不出秦墨羽面上的忧色,抬手拍了拍他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安慰他道。

“好!阿羽不担心!”秦墨羽展颜一笑,轻松的道。

皇上也笑了笑:“都长大了,当年的小梅树长大了,我们的阿羽也长大了,父皇很开心,你母后也一定很开心!”

皇上的语调似乎也是很轻松,只是他眼底那一抹似有似无的惆怅还是将他的情绪泄露了。

父子两在梅园安静的走了半晌,两人俱是很有默契的只聊闲话家常。

这里从来都只有家,没有那些政事,更没有那些阴谋和争斗。

等出了梅园,回了御书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又坐了片刻,皇上才缓缓开口问秦墨羽:“阿羽这个时候进宫来可是为了青州和杨县的事”

“正是!”秦墨羽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你尽管放手去查就好!这些事父皇既然交给了你,就不会干涉,只是,他们再怎么大逆不道,毕竟也是你的亲兄弟,父皇不希望你的手上沾染他们的鲜血!”皇上静默了许久,才满是疲惫的缓缓道。

皇上的眼眸里有些浑浊,里面的疲惫和无奈还有那些自责,愧疚和沉寂,早已将秦墨羽从小最喜欢的那种明亮又温暖的光芒遮掩掉。

“”秦墨羽沉默了。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父皇的话,父皇看上去似乎已经老了,他不忍心让他的心再受更多的煎熬,他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儿臣知道了!”

他没有用“阿羽”自称,他用了“儿臣”,皇上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斜靠在软榻上。

秦墨羽看了自己的父皇良久,终于垂下眼眸,上前给皇上盖了一条薄毯。

“父皇先休息一下!阿羽先告退了!”他躬身施了一礼,缓缓转身离去。

斜靠在软榻上的皇上眼皮几不可觉的跳了一下,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

秦墨羽出了御书房,守在门口的田公公忙躬身上前:“殿下出来了,老奴安排人送殿下出去。”

“不用,我想自己走会儿,父皇可能有些累了,田公公还是先进去伺候父皇吧!”秦墨羽伸手拦住正准备喊人的田公公,朝里看了一眼道:“还有,父皇的日常饮食睡眠还望公公多费些心!”

“殿下放心,老奴定当竭心尽力!”

“那就有劳公公了!本王就先走了!”秦墨羽说完便抬脚往外去了。

“殿下慢走!”身后是田公公的恭送声。

他一人沿着宫中的青石板路慢慢走着,心中五味陈杂。

当年母后薨逝,父皇悲痛欲绝,小小的他不知所措,母后不在了,平日里最疼他的父皇也完全忘了他。

皇祖母本就不喜他和母后,后宫里的那些其他的妃嫔和皇子们就更不喜欢他们母子了。

那个时候,若不是后来外祖母进宫接了他去燕府,只怕小小的他也要跟着母后一起去了吧!

后来,父皇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的从母后薨逝的阴影里走出来。

可是那时候朝堂上已经是有些乌七八糟了,后宫也完全在太后的掌控之中了。

皇上亲自去燕府要接他回宫,燕相爷不让,只说会每隔两三天会送他进宫给皇上请安。

他当时也不想回宫,于是皇上又一个人默默的回了皇宫。

直到他长大了一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当时对父皇说不想跟他回宫时,父皇眼中的那些晦暗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他在燕府里,有老相爷亲自教导,老相爷除了让燕哲跟他同吃同睡之外,还特从永州接了跟他同岁的,异常活泼的陆明过来,跟他们一起习文练武。

等他再大些的时候,他知道了母后当年并不是真的病死的。

秦墨羽回到睿王府的时候,已经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收了起来。

刚进了府们,就有下人回禀燕哲来了,跟陆明在书房侯着。

燕哲这个时候过来,秦墨羽不知他有何事,但是他过来了也正好,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书房走去。

“阿哲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菲菲跟霜儿从逸园回来了。”燕哲斜着他,慢悠悠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秦墨羽正给自己倒茶的手停下,眉头皱了皱。

“还能有什么总不是秦妍雪那个丫头没事找茬。”陆明白了秦墨羽一眼,端过他倒了一般又放下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到底怎么回事?”秦墨羽凉凉的看了陆明一眼,暂且懒得理他,问燕哲到。

“也没有什么,霜儿倒是没有吃亏,不过秦妍雪那丫头的居心倒真是有些险恶了。”见秦墨羽越急,燕哲就越不急了,慢条斯理的就是不直接奔主题而去。

“哦!这样吗?你还有其它事吗?要是没有你就可以回去了,我正准备出门一趟,就不招呼你啦!”秦墨羽稍微默了一会儿,一边再次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一边逐客。

“啊?”明显的燕哲没闹明白他的话。

“怎么你还有其它事吗?”秦墨羽先是慢慢品了两口茶,这才同样慢条斯理的问道。

“你,真不想知道”燕哲确认道。

“我正好要去夏府,当面问燕儿就好了呀!我想她必定会比你说得更清楚些吧。”秦墨羽瞟着燕哲,不疾不徐的道。

“……”燕哲无语了。

不过秦墨羽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接着道。

“你刚刚不是也说了霜儿没事吗,既然霜儿没事,我自然也是不差从王府到夏府的这点路上的时间的。”

“只是不知道菲菲要是知道她专门托了你传话,结果你这话却传成这样,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信任你这个哥哥呢?”

燕哲还能说什么

他下意识的朝陆明看了一眼,果然从他眼里看到了“同病相怜”几个字。

燕哲狠狠的瞪了秦墨羽几眼,不情不愿的把逸园发生的事照着燕菲菲的原话叙述了一遍。

第七十四章 积福寺旧事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四章积福寺旧事秦墨羽面无表情的敲着手中的折扇,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看着燕哲唾沫横飞的表演。

燕哲不带喘气的一口气讲完,虽说是照着自家妹妹的原话复述的,但燕哲自觉自己比自家妹妹讲得要精彩多了。

讲完故事后,他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这才对看不出情绪的秦墨羽挑了挑眉,道:“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了,你看着办吧!”

“这次你那堂妹可是真太过份了,平时看着假模假样的样子就算了,没想到心思如此狠毒。”陆明也撇了撇嘴,帮着一起煽风点火。

不管是冲着凝霜也好,还是冲着跟凝霜特别要好的燕菲菲也好,秦妍雪无疑是把他们都给得罪死了的。

若不是要把机会留给秦墨羽,他俩是肯定不会介意亲自出手教训秦妍雪的。

秦墨羽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心底里可是已经给秦妍雪把坑挖好了。

他瞟了一眼正等着看好戏的燕哲和陆明一眼,凉凉的笑了一下。

他那莫名其妙又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燕哲和陆明一阵发寒,下意识的都缩了缩脖子。

秦墨羽喊了江楚进来,交待了一番,让他下去了。

燕哲和陆明在一旁看着啧啧感慨半晌。

这家伙,果然不会让他们失望,真正是半点情面都不讲呀!

简直是太对他们的胃口了!

这边这些小事自是好处理,但其它的那些事情就要复杂得多了。

尚书大人在信上说的那些事,陆明自然是已经都与燕哲说过了,秦墨羽也就不用再赘叙了。

“青州那边的情况看来有些复杂,我准备过两天等老侯爷开棺过后,亲自去一趟,还有宜州那边燕哲你去一趟。”

“陆明你还是留守京都,安王身边的那位世子还是要盯紧一些,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秦墨羽说起正事的时候一向严肃,眉头稍微拢起,双眸目光沉沉。配上如刀削般刚毅的面庞,整个人显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燕哲和陆明相视了一眼,然后都毫不犹豫应下了。

凝霜既然已经从逸园回来了,秦墨羽少不得要去安泰路蹭晚饭的。

饭桌上无话,吃完饭照例去花园散步消食。

“霜儿今天在逸园玩得怎么样?”秦墨羽在凝霜面前一贯的玩世不恭的调调。

“还好!”依旧是淡淡的气。

凝霜之前一直觉得秦墨羽太过不正经,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更习惯于他这样仿佛对所有的事都不走心的玩世不恭,在这样的他面前,自己原来才更加轻松自在些,也不会生出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这样了还叫还好,就知道这丫头不会主动跟自己说实话的。秦墨羽瞥了凝霜一眼,在心中腹议道。

“秦妍雪那丫头没找你麻烦?”秦墨羽继续努力,希望自己这么主动的把话题挑明白些,她能够跟自己多说些什么。

“不过是些小儿科而已!”凝霜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道。

“不过,今天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我让晓茹去查去了。”提起这些,她倒是想起了自己本来就要准备跟他说的事情,如是话题自然就被岔开了。

秦墨羽无奈,但好歹有心里准备,也不觉多失望。

“哦!是什么事让我们霜儿上心了?”他换上招牌式的犯贱的笑容,脖子伸长了些。

“你听说过城外积福寺附近有出现过什么怪物或者发生过什么怪事吗?”凝霜停下来转身面对秦墨羽站住,凝眉认真的道。

“积福寺?这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要说怪事的话,近年来似乎没有什么,不过七年前京郊一带村庄常有青壮男子莫名失踪,官府查了好久也没有结果,后来成了桩无头公案。不知道霜儿觉得这个算不算怪事?”秦墨羽见她神色认真,不由也收起了面上的嬉笑表情,认真的想了半天后道。

“霜儿是发现了什么吗?”

“暂时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可能事情不太简单。”凝霜摇了摇头,眉头拧得紧紧的将在逸园听到的那些话说复述了一遍。

“吃人的怪物?这个倒是真没有听说过!”秦墨羽听她说完也有些吃惊,他相信既然凝霜对这件事情留了心,那么说明这件事情也许真的不仅仅只是传闻那么简单。

“青壮年莫名失踪?吃人的怪物?”凝霜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本能的觉得着两者似乎有某种联系,但一时又无法理清,低着头不由自言自语道:“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呢?”

“不管有没有联系,总是要查一下的,这事我先去查,你也不必太费神,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秦墨羽见她走神走得厉害,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并没有觉得她把七年前的事跟现在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有什么不妥的。

凝霜抬头蹙着眉瞟了他一眼,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轻拧着左耳上的珍珠耳坠。:“你是说七年前的人口失踪案一直没有查出来结果吗”

“没有结果,当年那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我当时听外祖父说,为这事父皇还把刑部大大小小的官员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通呢,最后还是朝廷出了好些银子安抚那些村民才算将事情了结。不过这件事也毕竟隔了这么些年,这样,你要是想了解这件事,我回头去找冯大人把案宗找出来看看。”

“嗯!也好!”凝霜想了想,也只能先这样了。

“我试探过蒋姝了,她的气息明显有问题,应该是中毒,但似乎又不太像是毒娘子的手笔。”凝霜想起另外一件事。

“哦?那将军府抓的那些药是给她自己用的?”

“不太像?我现在也说不清,那些药是都有解毒功效,但是有些药却是相克的,一旦不慎混用,很有可能丢了性命。”凝霜一边说话,一边微垂着眼往前走。

“既然如此,不如先放一放,等以后再找机会试探一下再说!”秦墨羽见凝霜的眉头都快打结了,忙劝解道。

“你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凝霜看了他一眼,将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压下,换了新的话题。

。搜狗

第七十五章 担心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五章担心秦墨羽将杨县和青州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与她听了,然后把自己准备去青州的计划也告诉了她。

秦墨羽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关注着凝霜面上的表情。

让他失望的是,凝霜似乎还在沉思之中,面上并无多少表情,更别提他想看到的不舍了。

“我这一趟去青州可能需要些时日,霜儿这边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秦墨羽提高了些音量,将自己要去青州的事情重申了一遍。

“我这边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呀!”凝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

“”秦墨羽无话可说了,默默的往前走。

“秦墨嵩在青州经营较久,且靖宁候如今下落不明,很有可能也在青州,你自己小心一些。”凝霜想了一会儿接着道。

秦墨羽默默的往前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凝霜说了什么。他蓦然停下脚步:“啊!霜儿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凝霜瞥了看上去有些滑稽的他一眼,淡淡道。

“霜儿刚刚不是让我小心些吗?怎么就没什么呢——”秦墨羽挑了一下眼尾,笑嘻嘻的道。

“”凝霜懒得说话,给了他一个既然听到了还问的白痴表情。

“霜儿放心,就算不为我自己着想,就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秦墨羽一脸认着的保证到。

“”凝霜无语,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担心他的。

不过,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凝霜暗暗在心中补了一句。

天色慢慢暗下来的时候,秦墨羽不得不告辞离开了。

秦墨羽走了之后,凝霜在屋子里翻了半天的医书,越发觉得积福寺的吃人怪物一事和七年前的人口失踪事件不太简单。

安王府,沁芳院。

阮萱儿进府已经有好些天了,虽说沁芳院是安王府j景致最为精巧别致的院子了,但她一直在院子里待着毕竟还是有些闷的。

秦墨嵩这些天倒还是天天过来,惹着王府其她的那些女人更是眼红了,只是,再怎么眼红也无法,沁芳院毕竟不是谁都敢有勇气进去的。

于是,那些个美人傍晚的时候在从书房到沁芳院的必经之路上偶遇秦墨嵩的戏码就开始轮番上演了,只不过,不管是戏演的好还是不好,秦墨嵩都没有过多的搭理,又是惹了不少美人伤心。

这日秦墨嵩照例在书房里忙得差不多了,然后径直来了沁芳院。

“王爷!”阮萱儿候在院子门口,提裙见礼,神色有些恹恹的。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秦墨嵩将她扶起,看了她两眼,问道。

“无事!”阮萱儿柔弱的摇摇头,轻声道。

“娘子是怎么回事?”见阮萱儿不肯多说,秦墨嵩皱着眉头看向一旁伺候着的丫鬟问道。

“回王爷,许妈妈给娘子请过大夫了,大夫说娘子是有些心气郁结,让娘子多四处走动走动就好!”瑶琴躬身上前答道。

“是待在这院子里太闷了吗?本王不是说过没事就许妈妈陪着你四处走走的吗。”秦墨嵩一听这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看了明显精神不济的阮萱儿几眼责备道。

“我,不想给王爷添麻烦!”阮萱儿仰起头去看秦墨嵩,大大的双眸里雾气盈盈。

这些天下来,阮萱儿面对秦墨嵩时,已经从最开始的胆小谨慎变得更加随意了些。

但是阮萱儿的随意也是有限度的,虽然较之开始有些改变,但是她依旧是娇柔温顺的。

秦墨嵩常常会在心里暗暗去比较阮萱儿和穆冰兰的不同,有些时候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阮萱儿就保持这个样子好,还是希望她带一些穆冰兰的影子好。

不过不管是阮萱儿现在的样子也好,还是他记忆里的穆冰兰的样子也好,他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同样让他特别想要让她彻底的臣服与他。

“谁说你会给我添麻烦了?”秦墨嵩有些不太高兴了,语气中的责备更甚了。

“我,我没事,这院子里其实挺好的,我很喜欢的,王爷不必为我担心!”阮萱儿微微笑了一下,低下头去。

“这院子再好也就这么大块地,又还能好到哪里去。”秦墨嵩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她的性子的,也知道她有所顾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算了,等用过晚饭,本王亲自带你四处走走,你进府这么久了,也该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了。”

“嗯!”阮萱儿有些惊讶,但是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乖巧的应下了。

秦墨嵩平时白天的事情和应酬多,一般到了沁芳院的时候多会比较疲惫,所以每次用过晚饭后他都会先躺在软塌上歇息一会儿,阮萱儿会乖巧温顺的给他捏捏肩,捶捶腿,然后最多是跟阮萱儿一起就在沁芳院的小花园里走走。

虽然秦墨嵩叮嘱过让阮萱儿多四处走走。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亲自陪着阮萱儿去王府里的其它地方走走逛逛的。

安王府的后院很大,光是花园就占地不小。

用过晚餐,秦墨嵩牵着阮萱儿的手出了沁芳院。

京都齐国公府。

易荀在后院练剑,出招迅猛狠辣,他的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长剑融为了一体一般,剑光人影闪得让人眼花缭乱。护卫孔德水从外院过来,安静的候立在一旁。

“世子!”等易荀收了剑势站定,孔德水上前。

一旁的小厮也连忙一手拿着条干净雪白的毛巾,一手端着一杯凉茶颠颠的跑了过来。

易荀将手中的剑甩给孔德水,先从小厮手中接过毛巾,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然后把毛巾甩回小厮手中,再接过小厮另一只手递过来的茶水一口灌下。

“何事?”

他的嗓音粗粝沙哑,仿佛铁器与地面摩擦出来的声响一般让人难受。

“属下发现夏姑娘的人在暗中盯着威远将军府,还有在暗查前些天杜奇英夫人和大姑娘上积福寺上香折返一事。”

“我知道了,小心些,多注意一下就好,有任何新的消息随时来报。”易荀沉默然,眼中神色有些复杂,但因为戴着面具让人看不见表情,半晌后他才慢悠悠的吩咐到。

。顶点

第七十六章 陈年旧案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六章陈年旧案秦墨羽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从尚书大人那里拿来的有关七年前的人口失踪案的案卷送到了夏府。

厚厚的一沓,凝霜收了案卷自然就去研究案卷去了,秦墨羽这几天事情多,便先告辞了。

凝霜在书房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她翻看着那些卷宗,心中的震惊远比秦墨羽跟她提前这件事时要大得多,七年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京都附近村县失踪的人口居然有二十几人,且失踪的人口的年龄都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这些人一般都是来自各县比较平困村落里,还都没有成亲的年轻男子。

凝霜完全可以想象出来,那一个个家庭在突然痛失亲人之后的悲痛心情,所以在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有愤怒,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是何人如此残忍的在短短的一年之间就让那么多的家庭破灭。

“姑娘,喝杯茶,起来活动活动吧!你都看了好久了。”燕儿将桌子上已经凉掉的茶水换了,将茶杯递到凝霜跟前。

凝霜嗯了一声,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两口,然后将茶杯放下,别说起身了,盯着卷宗的眼睛都未曾动一下。

“姑娘!你可是答应过老爷要注意休息的!”燕儿撅着小嘴伸出手作势要将摊开在书桌上的卷宗收起来。

凝霜终于抬起头,无奈的轻叹一声,笑着在燕儿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好啦!不看就是啦!”

“嗯!”燕儿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动作异常麻溜的急急忙忙的将桌子上的卷宗收起来,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凝霜从椅子上起身,抬手捏了捏有些酸胀的肩膀,又揉了揉眼睛,刚刚确实是坐得久了些,不光是肩背有些酸胀,眼睛也一样。

只是,凝霜这性格一向就是这样,真要是忙起事情来,常常会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为这事夏寒和燕容都没少说她。

只是每每她都是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一到真忙起来的时候就又忘了。

“姑娘,好啦!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燕儿很快就将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

凝霜看了一眼放着卷宗然的柜子,朝外走去。

今天天气有些阴,太阳隐在云层里,只偶尔跑出来露个面,院子里微风徐徐,温度适宜,又没有烈日当头,去花园里走走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燕儿是个活泼的,有她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跟她讲各种她听到和打探到的八卦,凝霜自然是没有机会一边逛园子一边想其它事了。

“姑娘,你选好明天要穿什么衣服没!”燕儿跟凝霜聊了一会八卦,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歪着头问凝霜到。

“嗯?选什么衣服?”凝霜被燕儿问得一愣,疑惑的问道。

“就是明天去看龙舟赛的衣服呀!姑娘是不是又给忘了?”燕儿不满意的抱怨到。

以前的柳晴月最爱的就是打扮,没办法呀,整天待在宫里,不打扮她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别的事情可以做。

再说爱美绝对是所有女孩子的天性,柳晴月自然也不会例外啦。

可是,自从柳晴月不再是柳晴月之后,她就基本上再没有把心思放在打扮之上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她每天要做和要学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她也并不太想把自己打扮得太招摇了。

就连她面上的人皮面具都是夏寒亲自帮她制的,要不然让她自己动手,说不得会把自己扮成一张大众脸才好呢。

不过夏寒却觉得凝霜气质实在是太过出众,如果面容太过普通,更有可能会引人注意,所以就亲自给她制了张更加符合她气质的略为冷艳的面具。

本来燕儿的意思是提前请人到府里给她裁几身新衣的,结果一忙起来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等好不容易想起来将人请来时,也赶不及了,虽然该裁的衣服还是要让人裁的,但昨天去逸园的衣服和明天去看龙舟的衣服便只好从以前的衣服里选了。

前两天的时候燕儿就先帮凝霜选好了好几套备选的衣服了,前天燕儿把备选的衣服摆好,让她把衣服给定下来,结果她才刚随手指了一套衣服就被晓茹给喊走了。

燕儿自是知道晓茹找凝霜肯定是有正事的,便先把这事给放下了。

不过好在饰品不需要她操心,长公主一早就让秦墨羽捎了好几套精美好搭的头面过来,要不然燕儿该是更加要头疼了。

“啊!这个呀!哪能忘了,不急,咱们一会儿吃了饭就回去选。”凝霜眨了眨眼,笑着安抚她的小管家道。

“嗯!那就一会儿吃完饭选吧!”燕儿顺着她的话应道,她其实也知道凝霜一定是敷衍了事,但是她也没指望她多认真,反正她自己已经提前认真帮凝霜选过了的。

让凝霜再自己挑不过是想让她偶尔从正事上分出些时间来,调节调节,这些也是老爷郑重交给她的任务,她自然是要认真完成好的。

果然,吃过饭后,等燕儿把她提前挑好的衣服在床上摆好,让凝霜挑的时候,她大略的扫了一眼,就选好了一套月白色搭配浅紫腰带的织锦绣花衣裙。

“嗯!那就这套,姑娘你先试试衣服,我去给姑娘挑饰品。”燕儿将凝霜挑好的那套衣服递到她手上,就去选搭配这套衣服的首饰了。

“不试不行吗?”凝霜看着被塞到手上的衣服,有些无奈。

燕儿正在认真的挑选饰品,头也不回的道:“换衣服很快的呀!夫人说过让我要尽量把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行的呀!”

“姑娘还是先试一下吧,我再帮姑娘把饰品配好,一定很好看的!”在凝霜还在犹豫挣扎着的时候,燕儿已经快速的选好了饰品捧了过来,双眼亮晶晶的,一脸的期待。

在燕儿的监督下凝霜不得不换上刚刚选好的衣裙,燕儿又给她试过了发髻和饰品,这才放了她回书房去。

多年前的悬案,要想从卷宗里看出来些什么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人基本都是在单独外出时无故失踪,失踪的时辰没有规律,而且这么多人失踪,居然都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要说这件事情里面没有阴谋,是肯定不会有人信的。

但是这件事当年在闹得满城风雨之后,就又突然沉寂了下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这几年下来,除了那些失去至亲的家庭,还会记起这件事的人已经基本没有了。

只是,这件事真的就结束了吗?

凝霜在又看了半天卷宗之后,走到窗前沉思了许久,回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抽了张雪白的信笺。

燕儿在院子里捣药,凝霜没有叫她,自己磨好墨,待将信写好装封,这才朝着门口喊道。

“燕儿,你安排人把这封信送去长公主府。”

。顶点

第七十七章 龙舟赛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七章龙舟赛逸园的端午茶会之后,就是正端午节了。

京都端午节这天,照例会是在玉洋河举办龙舟赛。

这一日,早早的玉洋河就热闹了起来,河道里各家参赛的龙舟早已检查好,停在指定的地方。

河岸上视线最为开阔的地方,也早就搭建好了成排的观看棚,当然咯,这些观看棚自然也是给京中的那些个贵人们准备的。

当年燕皇后还在的时候,皇上与皇后也经常会借着这样的机会与民同乐,但是自从燕皇后薨逝之后,皇上就再没有参加过这些活动了。

棚子的位置也都是有讲究的,皇上既然不来参加,那么最高处,最好的位置自然只能是给几位皇子准备的了。

秦墨羽自然是不会缺席这样的场合的,而有秦墨羽的地方自然就必须要有凝霜的位置了。

虽然说这可能有些不太合规矩,但是,人家睿王殿下什么时候讲过规矩呢?

既然连皇上和燕相爷都不管他,其他人自然也就范不着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朝中的大臣们可都不会忘记曾经被睿王殿下怼得哑口无言的那位老大人的。

因为秦墨羽是皇嫡长子,虽说是无权无职,但轮起尊卑,自然是为长的,所以他的棚子的位子自然也是最好的了。

长公主府上的棚子就在在睿王府的棚子的隔壁,往年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类活动的长公主和驸马今天也都一早就来了。

燕府里因为就只有燕哲和燕菲菲两个来看龙舟赛,就没有单独再搭棚子,直接就都挤在睿王府的棚子里了,好在秦墨羽一早就交待过,睿王府的棚子搭得足够大。

秦墨羽昨天下午进宫将小十一接到了王府,今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起了,用过早餐后,在府门口与陆明和小十一分道往夏府去了。

凝霜昨天晚上在燕儿的监督之下,早早的歇下,今天也是天还没有大亮就起来了。

等燕儿给夏凝霜梳好妆,也就该吃早餐了。

秦墨羽过来的时候她刚刚吃好早餐准备出门。

见到凝霜从后院过来,等在花厅的秦墨羽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蹭蹭蹭的快步迎了过去,然后在距离凝霜三步开外的距离站定。

迎面过来的凝霜一袭白衣衬得她更加出尘脱俗,简单但不失精致的发髻和头饰也将她天然的高雅自信恰到好处的烘托出来,配上燕儿精心给她描绘的淡妆,再加上清冷孤傲的气质,简直是既让人舍不得错目,又不敢肆意直视。

当然啦,这“不敢肆意直视”的人里自然是不包括秦墨羽的。

“表妹今天这身打扮好看!”秦墨羽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凝霜后,摇着手中的折扇,给出评价。

虽说前天凝霜去逸园时的那身打扮也很不错,但是秦墨还是觉得今天这身打扮看起来更好看些。

凝霜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直接往外走去。

秦墨羽忙把手中的折扇一收,赶紧跟上。

凝霜和秦墨羽到达玉洋河的时候,陆明和小十一还有燕哲和燕菲菲都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长公主府的棚子里也早坐满了人,向泉眼尖远远的瞅见秦墨羽和凝霜从外围朝棚子这边过来,连忙把刚拈起来的点心又丢回盘子里。

“凝霜姐姐!阿羽哥哥!这里,这里……”向泉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他二人拼命的摇着胳膊。

安坐一旁的向凌嘴角抽了抽,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垂眸品茶,实在是有些没脸去看自家弟弟的样子。

长公主府的棚子和睿王府的棚子就挨在一起,刚刚陆明他们几个才到他们这边给长公主和驸马请过安,聊了半天才走的。

秦墨羽和凝霜只要过来了,自然也能看到他们,哪里还用得着他这么大呼小叫的打招呼呀!

长公主和驸马自然也是看不惯向泉的这幅德行,这要是他招呼的那人不是凝霜,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只怕驸马的大掌早拍到他的后脑勺上了。

但是这人是凝霜自然就得另当别论了,向泉如此咋咋呼呼的把秦墨羽和凝霜招过来,虽说会引人侧目,但却也更不会引人注意。

如果向泉跟凝霜和秦墨羽亲近,那么以后以孩子们的名义适当走动走动,自然也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长公主和驸马转动着同样的心思,一起默认了向泉的咋咋呼呼的行为,只不动声色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两人。

大太太见长公主和驸马没有说话,便也只是嗔了自家儿子一眼,不去管他。

秦墨羽和凝霜才刚刚走到这一片凉棚的边上,向泉的高呼声便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看到他们,凝霜心底也微微有些激动,只是面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清冷淡然。

虽说上次从五道山下来之后,在秦墨羽的安排之下,以请凝霜给长公主请脉为由接她去过长公主府两次,但毕竟不宜久待。

这次再见到长公主他们,她自然是高兴的。

“姑祖父,姑祖母!大太太!”秦墨羽先上前一步打招呼。

“阿羽来了呀!坐吧!”长公主难得的给了秦墨羽一个好脸色。

“凝霜见过长公主!驸马!见过大太太和两位公子!”凝霜跟着上前,微笑着敛身施礼。

礼数周到,态度也是刚刚好,让人看不出半点不妥。

“小神医不必客气,请坐!”长公主含笑道,虽然眼中光芒热切,但语气却平静客套。

“凝霜姐姐,我上次去医馆找你,你不在,阿羽哥哥说你收养了个弟弟,在家里教他读书是吗?”

凝霜才一坐下,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众人寒暄几句,向泉就凑了过来。

“是!他叫焰天,很听话的!”凝霜微笑着道。

凝霜收领焰天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也不算先例。

回春堂自祖上创立以来,收养过的孤儿也有不少,所以凝霜将焰天领回去,也不算什么让人值得关注的事了。

“凝霜姐姐亲自教他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先生”向泉眨了眨眼建议到。

“你找的先生,有人敢用吗”秦墨羽斜着眼瞅着向泉,面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呵……”大太太掩嘴轻笑出声。

向凌也斜着眼睛看过来。

。顶点

第七十八章 好酒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八章好酒“娘……你……”向泉被秦墨羽怼得一哽,自己的娘亲居然还不给面子的笑出来,他是又羞又恼,先是瞪了秦墨羽一眼,然后瞪着自己的娘亲,至于自家大哥的眼神,他直接选择忽略掉。

“怎么,阿羽说错了吗”大太太嗔了他一眼。

向泉无语了,小时候的那些事有必要动不动就拿出来说吗?

谁小时候还没有一两件糗事的就算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多一点,那也是小时候呀,就不能不逮着他一个人不放过吗?

“我不跟他们说了。”向泉在心中暗暗抱怨一番,扭回头不再理他们。

凉棚不隔音,四周又都是人,想说的话在这里自然是不便说的,几人便随意的闲聊着。

龙舟赛开始之前,秦墨羽和凝霜便先回了睿王府的凉棚里。

小十一早就早棚子里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陆明和燕哲压着,早就跑长公主府里的凉棚去了。

“大哥!霜姐姐,你们怎么才回来呀龙舟赛都马上要开始了。”他不满的瞅着他们抱怨道。

“这不是还没开始吗?哪就那么急。”秦墨羽瞅了一眼河道那边,悠悠然道。

“马上就开始了!”小十一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强调道。

“是要开始了,咱们坐好就该开始了!”凝霜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安慰了一下他幼小的心灵。

“嗯!凝霜姐姐你坐这边。”小十一立马不再理会自家哥哥,很殷勤的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拉着凝霜让她坐过去,然后迅速占领凝霜旁边的座位,最后还不忘很是得意的瞅了自家哥哥一眼。

小十一本来是挨着燕菲菲坐着的,现在他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凝霜,也就是说凝霜挨着燕菲菲坐着了,然后他又挨着凝霜坐着,再然后就没有秦墨羽什么事了。

秦墨羽瞥了他一眼,直接上手将他拎起来,丢一边去了。

“你,你太过份了你怎么能够这样以大欺小呢?你还有没有一点风度?”小十一先是傻了一瞬,然后皱起小包子脸开始控诉。

凝霜也没有好气的瞪了秦墨羽一眼。

“好啦!龙舟赛已经开始了,赶紧过来坐好!”秦墨羽拍拍自己旁边的椅子,示意小十一过去坐好。

小十一自然是不可能乖乖的过去的,在与自己哥哥对视交锋几个回合,败下阵来来之后,才不情不愿的挪过去在他身边坐好。

岸上的开赛的锣鼓声已经响起,河道中的各家府上的龙舟已经整装待发。

当岸上的最后一声锣鼓声落下,河道中的龙舟上的锣鼓紧接着响起,紧促密集的鼓声让整个河道仿佛都沸腾起来了一般,震天的锣鼓声和离弦的船只更将岸上热闹的众人的情绪也瞬间点燃,人们的呼喝声,呐喊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波高过一波。

“咦那个人我认识。”小十一突然指着前面一晃而过的一个人影道。

“什么人你认识不认识的?”秦墨羽顺着小十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

小十一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先从桌子上拿了块点心,塞到嘴里慢慢的嚼着,然后又慢慢的咽了下去,才又慢慢悠悠的道。

“就是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抱了坛酒往那边去了,穿着衙门的衣服的那个呀!上次我明明看到他跟二哥哥在一起的,穿着二哥哥王府的护卫的衣服的,怎么今天又穿着衙门的衣服了?”小十一很是疑惑的歪着头想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

秦墨羽眉头一皱,事关秦墨嵩,他不得不多留个心,朝旁边的江楚使了个眼色,江楚悄悄的退了下去。

“你上次在哪里看到刚刚那个人的呀?他当时跟二哥哥在做什么?”秦墨羽知道小十一记忆力一向特别好,他说见过就一定是不会弄错,他把头往小十一那边偏了偏,声音压得低了些问道。

凝霜和燕哲他们也都朝着小十一这边看过来。

龙舟赛已经开始了,外面锣鼓喧天的,凉棚外又有睿王府的护卫守着,这个时候说话反倒比之前要更加方便了些。

“在五道山的时候呀,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在挑花林里说话呀。”见大家都朝着他看过来,小十一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可能比较重要,没敢再故意怠慢自家哥哥,不过他实在是不懂这些有什么好问的。

“五道山?”秦墨羽与凝霜他们对视一眼,见他们一样是很疑惑。

看小十一这个样子,他上次显然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只有等江楚回来了。

秦墨嵩的护卫扮成衙役,这明显就是有问题。

只是,这龙舟赛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呢?秦墨羽朝着隔壁安王府的凉棚的方向看了过去。

江楚根据小十一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那名抱着酒坛子的衙役。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名衙役抱着酒坛子进了岭南王府的凉棚里。

岭南王府的凉棚里坐着的除了岭南王爷,还有秦昊和南宫紫涵的哥哥南宫修杰。

秦妍雪在逸园闹出的那些事虽然没有被传得沸沸扬扬,但私底下,还没有出逸园就在京中那些贵夫人和小姐们中间也是传遍了的。

当日岭南王得知消息后是气得不轻,秦妍雪回了府之后,岭南王拿起鞭子就朝着秦妍雪抽了过去。

秦妍雪看到父王的鞭子抽过来立时就吓傻了,一旁的王妃眼看着就要落在女儿身上的鞭子是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结果王爷满含怒气的一鞭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王妃身上。

王妃虽然也暗恨女儿不争气,但是也不忍心看着王爷拿鞭子抽她。

因为有王妃不要命的护着,王爷是有气也发不出。

最后王妃给秦妍雪求情,王爷罚她禁足三个月,抄佛经一千次。

岭南王有心上夏府赔罪,但是这事毕竟明面上只是个丫鬟污蔑凝霜,王府反倒是不好登门了。

再说岭南王妃又被王爷一鞭子给抽伤了,要是派给下人去,倒还真是不如不去,这事也就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象观龙舟赛这样的事,岭南王本来是没有兴趣来参加的,当初还是因为秦妍雪喜欢看,才让人给王府准备了凉棚的。

不过现在秦妍雪是自然来不了的了,王妃被王爷一鞭子给抽伤了,也是一样不能来的。

府里发生这样的事,王爷自然就更不愿意来了,还是秦昊说,既然不便登门道歉,那就在看龙舟赛的时候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他代妹妹给小神医道歉,王爷想了想没再说什么,算是认可了儿子的提议。

既然是要来,也不能让儿子一个人独自来的,王爷便是不喜参加这样的活动,也还是来了。

不过,在开赛前因为秦墨羽和凝霜一直在长公主府的凉棚里,倒是没有机会给秦昊去替妹妹给凝霜道歉的。

岭南王在棚子里坐着想着王府里的那些事,心中有些烦闷,便招手让人给他取坛酒来。

很快酒就送上来了。

江楚隐在暗处,看着那名衙役抱着酒坛子稳步进了凉棚,然后从容淡定的给凉棚里的三人把酒满上。

浓郁醇厚的酒香,江楚一闻就知道这酒不错,是那种绝对能够轻易勾起人馋虫的好酒。

只是,这酒就是再好,他也不敢让岭南王他们喝呀,这人明显的有问题,他可不相信这酒会没有问题。

第七十久章 再次遇刺

月满乾坤筹谋第七十久章再次遇刺眼见着岭南王爷已经将面前的酒碗端起,江楚手中的小石子毫不犹豫的出手。

岭南王端着酒碗就快要送到嘴边,一股劲风袭来,岭南王心中一凛,腾的从椅子上起身,端在手中的酒碗朝着那股劲风甩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酒碗与江楚的小石子迎面撞上,然后酒碗破了,酒水溅了一地。

木制的地板瞬间呲呲啦啦冒起阵阵白烟。

岭南王眼中精光一缩,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勃然大怒,欺身朝那名同样迅速反应过来的衙役攻了过去。

秦昊和南宫修杰被这一突发状况下了一跳,看着面前地面上的酒碗的碎片和地板上冒起的白烟,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酒碗,更是心惊不已。

秦昊因为之前伤,还不能动武,只能在一旁看着。

南宫修杰就不一样了,他是跟着父亲上过战场的人,今天这事不管是冲着谁来的,不管需不需要他出手,他都是不能坐视不理,他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后,便毫不犹豫的跟着攻了上去。

秦昊看着场中交战的三人,他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又经历了第二次刺杀。

那名衙役的功夫不错,但是他遇到的人是岭南王爷,所以从岭南王爷手中的酒杯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

当秦昊在终于看清楚了那名衙役的脸之后,他猛地想起来了自己在沂县遇刺之前曾与这人见过面。

这一发现既让他更加震惊,又让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的释然。

秦昊神色复杂的朝着岭南王府的凉棚的东面的一处凉棚看了过去。

江楚在酒碗落地的时候就趁机悄悄回了睿王府的凉棚,然后低声将事情回禀秦墨羽他们。

几人俱是吃了一惊,虽说有猜到过这人有问题,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公然给岭南王爷和世子下毒。

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如果说上次的事件岭南王府一直压着不发,是因为只凭着在事发现场找到的那个荷包还不足以能奈秦墨嵩如何,那么这次秦墨嵩无疑是将把柄往岭南王手上送了。

那么,秦墨嵩如此急着要除掉的到底是岭南王呢?还是岭南王世子呢

还有,又是什么事让秦墨嵩如此不顾后果的要如此冒险呢?

几人心思俱是迅速的转了几转。

现在大家是真闹不明白秦墨嵩这是唱的哪一出了。

岭南王府的凉棚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不过几息时间就惊动了隔壁左右其它凉棚里的人了,然后紧接着惊动了更多的人。

不过,当大家反应过来,要么安排人过去打探情况,要么起身亲自去打探情况的时候,这边的动静已经快速结束了。

结束得很突然,就像开始得那么突然一般,在更远些的凉棚里的人和外围的百姓的关注还沉浸在激烈的龙舟赛上,还没有来得及听到这边的动静的时候,这边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岭南王自身工夫不差,加上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那种狠辣和刚猛,自然不是一般的人能比的。

更何况还有个南宫修杰相助,就是想要结束得慢也是难的。

岭南王爷将人擒下后,先是面沉如水的卸了那人的下巴,毫不意外的从那人嘴里取出毒丸。

就算是很多人还不太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附近的人也还是很快的围了过来。

当大家看清楚地上的酒碗的碎片和木地板上被灼出来的触目惊心的痕迹的时候,不用凉棚里的人解释,大家也能猜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大家不由的想起前不久岭南王世子在沂县遇刺的事情来,于是大家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名衙役的和岭南王世子的时候的眼神就都复杂了起来。

岭南王府的凉棚跟秦墨羽他们几个皇子的凉棚隔的近,秦墨羽自然是亲自过来表示对皇叔的关心。

秦墨嵩和秦墨骏自然也不能落人话柄,皆是亲自起身过来。

秦墨羽他们比秦墨嵩和秦墨骏要到的稍微早那么一点,从秦墨嵩一进凉棚的时候就开始暗暗观察他的神色了。

秦墨嵩从自己的凉棚匆匆赶过来,询问情况的时候,下意识的朝被点了穴跪在地上的那人看了一眼。

地上的人半垂着脸,一动不动,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那人的脸,秦墨嵩的眼皮还是狠狠的跳了一下。

龙舟赛因为发生行刺岭南王之事,那些个贵人们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接着观赛了,只是这端午节的龙舟赛也不能因为这事就终止。

主持此次龙舟赛的官员在听说岭南王和世子遇刺后,吓得不轻,惶恐不安的赶到现场的时候又因为官微言轻,在一众贵人面前战战兢兢的又是请罪,又是保证马上就安排人手彻查此事。

不过岭南王倒也没有为难他,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没有让他动干戈的去彻查此事,在简单的商议过之后,众人决定只由岭南王府的人和几位皇子带着人亲自押着人去了刑部。

凝霜本就无心观赛,秦墨羽不在,她也不太好去长公主府的凉棚那边,便先行回了夏府。

下午的时候,凝霜又把失踪人口的案卷拿出来反复翻看了几遍,总觉得心中有什么想法似乎要破壳而出,但又似乎差了点什么。

她隐隐有些烦躁,便将卷宗收了起来,走到窗边。

上午还算晴朗的天气又阴了,厚厚的云层似乎要从天空直接压下来一般,天色提前暗了下来,院子里的树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这样的天气似乎更加让人觉得烦躁了。

凝霜才在窗下发了一会呆,燕儿就过来喊她去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凝霜的心思也没有静下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脑海中蓦地想起晓茹早上在她出门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更甚了,只匆匆扒了几口饭之后就又急急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我们的人发现,将军府的人不光在京都各大药铺和医馆抓药,附近其它州县也有人专门抓药然后集中悄悄送到将军府将军府明明只有两个人,就算是都需要常年吃药,这药量也还是太大了些吧。”

凝霜将将军府的那些药方找出来,再次细细回想着晓茹说过的话,越发就觉得这句话和这些药方有问题了。

外面的天空已经越发暗沉了,凝霜在门口凝望了黑沉沉的天空半晌,然后把晓茹喊了进来。

“晓茹,你准备一下,晚上跟我去一趟威远将军府。”凝霜吩咐道。

“姑娘是有什么发现吗?”晓茹有些意外,随口问道。

“不是,只是觉得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可能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不去看看,总觉得不太放心。”

第八十章 庞温伦

月满乾坤筹谋第八十章庞温伦凝霜和晓茹换了夜行衣,一路悄悄往将军府奔去。

夏府隔着将军府有一段距离,入夜后的街道已经很是安静,天空黑沉沉的没有半点光亮,厚厚的云层正酝酿着暴雨前的情绪,空气变得越来越温润潮湿起来。

两人的身影急速的奔走在黑暗之中,在穿过几个坊市之后,两个几乎同时收住脚步,身子在一瞬间绷得笔直。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四周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似乎连风都静止了。

街面看起来宁静祥和,仿佛所有是一切都陷入沉睡中一般。

但是,一切也只是看起来宁静罢了,隐在黑暗中的那些危险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晓茹的眉头拧得有些紧,对面释放出来的气息太过强大和危险,让她全身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不过一瞬的时间,她已经在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她快速的计算着怎样才能拖住对面的人,然后再劝凝霜先行离开。

凝霜的眉头也拧得紧紧的,她同样感受到对面那人刻意释放出来的危险气息,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对面的人没有恶意。

凝霜紧盯着对面,对面一片漆黑看不见人影,如果那人不是刻意释放出气息,只怕就是晓茹都不一定能发现。

这个认知从凝霜的脑子里冒出来的瞬间,就让凝霜心惊不已。

晓茹的功夫她是知道的,绝对是属于顶尖的,就是冷云和冷风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而面前的这个人的气息明显的比晓茹的气息要强大许多,如果这人要是真有恶意,只怕她们今天要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对面的人始终没有动,晓茹也始终处在一种极度的戒备状态之中。

面前之人的强大是她所未遇见过的,不过短短的几息时间,晓茹的额上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

小巷里安静得绝对是掉根针在地上都会非常清晰可闻,这样的安静让空气的流动都似变得缓慢了起来,时间也变得更加难捱。

今夜似乎注定所有人都无眠。

威远将军府,后院的一处不显眼的偏僻小院里,室内橘黄的灯光映照在窗户上,室内的气氛肃穆而寂静。

蒋姝刚刚从后院的密室出来,从前院过来禀话的丫鬟在禀完话后就安静的候立在一旁。

屋子里除了蒋姝,还有好几位伺候的下人,但屋子里却很安静,除了轻微的水波搅动的声音和丫鬟们浅浅的呼吸声外,再无任何其它声音。

蒋姝立在洗脸架前,一遍遍慢慢的洗着手,她洗得异常的仔细,连每个指甲缝都没有放过,过了许久,她才从脸盆中将手拿出来,取了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将毛巾扔到刚刚洗手的水盆中。

一旁伺候的丫鬟立马将架子上的水盆端走,另一名丫鬟上前将手中端了许久的另一盆干净的热水换到洗脸架上。

蒋姝再次将已经被水泡得有些发红和发涨的双手再次放入水盆中,依旧慢慢的认真的洗着。

等她再次双手从水中拿起来后,她依旧没有理会刚刚进来禀话的丫鬟,她穿过大大的屏风,径直往内室走去。

里面是一间大大的浴室,浴池里已经放满了微微蒸腾着白雾的热水,室内有隐约的香气弥漫。

下人们伺候着蒋姝褪去衣衫,卸去她头上简单的发钗,她满头的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滑至腰际,将整个后背遮隐住。

等蒋姝终于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三刻钟之后了,她挑了一身深色劲装换好,出了门拐到主院那边。

蒋皓轩的门口有两个小丫鬟守着,见她过来,连忙矮身行礼,却没有出声。

房间里灯似乎很是明亮,从窗子里可以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蒋姝走至皓轩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没有进去。

“照顾好小公子!”半晌后,她对从房间里出来的莫娘吩咐道。

“是!请主子放心!”

蒋姝不再说什么,转身往外院而去。

威远将军府的侧门在黑夜中慢慢打开,蒋姝的身影快速隐入黑暗之中。

蒋姝到达安王府的时候,等在侧门处的秦墨嵩的贴身小厮的脖子都快伸断了,见到她之后,连忙匆匆见过礼,然后领着她就直接往书房方向去了。

秦墨嵩在书房等的焦急,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时不时的朝门口瞅几眼,眼中的戾气有些渗人,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握得紧紧的,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当他终于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时,蒋姝的身影随后出现在院子里,正不徐不疾的往这边而来。

秦墨嵩将眼中的戾气隐去,背在身后的双手也慢慢放松,他挑动唇角,挤出一抹谦和的笑容。

“龙舟赛上的事情想必阿姝姐已经知道了吧!”待将蒋姝迎进书房着人看座上过茶之后,秦墨嵩开门见山道。

“嗯!”蒋姝慢慢啜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抬眼瞟着秦墨嵩。

秦墨嵩面上没有半点不虞,沉了沉气接着道:“行刺之人是庞温伦,我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大胆。”

“是他?”蒋姝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皇叔被行刺的事父皇已经知道了,只怕这次皇叔不会轻易揭过这件事了,可能很快就会有人查到他的身份。”秦墨嵩的语气急促,眉头也拧得紧紧的。

“你希望我怎么做?”蒋姝收回目光,语气再次归于平静。

“总之绝对不能让他牵连本王。”秦墨嵩眼中寒芒一闪,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凝霜和晓茹在小巷中全身戒备的注视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终于,对面的空气波动起来。

在感受到空气波动的那一瞬,晓茹手中的长剑已蓄势待发。

不过,让晓茹意外的是,对面的人气息一收,毫不犹豫的走了。

“姑娘”那人如此诡异和出乎人意料的行为让晓茹呆愣了一瞬,然后她很快的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看向凝霜。

凝霜把视线从那人离开的方向收回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走吧!”压下心中的疑惑,凝霜沉思了片刻,这才示意晓茹继续往威远将军府赶去。

。m

第八十一章 将军府

月满乾坤筹谋第八十一章将军府蒋府虽然还挂着将军府的牌匾,但其实在蒋姝的哥哥战死之后,将军府后继无人,早已将兵权上交朝廷多年,如今的将军府不过只是挂了个空名而已。

将军府从外面看不出什么,门口平日里也有看门的小厮,但因为府里如今只有蒋姝和其侄子蒋皓轩一大一小两名主子,这些年蒋姝又深居简出,少与外人打交道,府里也一向清净。

入夜的将军府看上去就更为安静了,外院各处的灯火早已熄灭,四周是一片寂静漆黑,仿佛真的已经陷入沉睡了一般。

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在黑暗中还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凝霜和晓茹隐身在黑暗中,在经历了刚刚那场莫名其妙的虚惊之后,更不敢掉以轻心,但是当她们悄悄潜入的时候,还是发现自己太低估将军府里的防卫了。

这样一个主人常年深居简出的将军府,却又偏偏防卫如此之紧,怎么看都透着不寻常。

府里除了巡逻的护卫,还有隐身在各个角落里的无数暗卫,虽然他们隐藏得极好,似乎是连呼吸都没有了,但毕竟还不能躲过晓茹的查探。

在悄悄观察了一番后,晓茹以手势示意凝霜小心,然后选定方位,两人悄无声息的避开那些巡逻的护卫和府里的暗哨。

越往里走,凝霜越发谨慎小心起来,心中也越发惊讶不已,她猜过将军府可能有秘密,如今看来,只怕这秘密还不小。

等两人好不如容易进了内院。

跟晓茹悄悄打了个手势,两人朝着一处闪着橘黄灯光的房间悄无声息的掠去。

晓茹仔细探查了一下,发现除了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院子里还暗藏着几名暗卫。

两人悄悄潜入院子里正中间那间点着灯的房间的屋顶上,趴在上面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收敛得听不见了,凝霜面前的红瓦被悄悄移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房间里,一名大概六七岁身形瘦弱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地上散落着各种小孩子的玩具,玩具看起来都比较精巧,大多都是市面上极少见的,小男孩低着头正玩得起劲,看不清面容。

除了小男孩,屋子里面还有两名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一名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妇人,妇人身后还跟着两名小丫鬟。

一名小丫鬟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只盛满药汁的青瓷碗。

另一名小丫鬟端了个盛了清水的铜盆。

从下午就开是酝酿聚集的云层终于有了动作,天空开始飘起小雨,先是有一两点水珠落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后来慢慢大了些。

雨水很快将趴在屋顶上的凝霜和晓茹淋了个透湿,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夹杂着远处隐隐传来的打更的声音!

“小公子,该喝药啦!”妇人示意身后的丫鬟将药碗放到被挪到靠着墙的桌子上,走到小男孩身旁蹲下,轻声道。

“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喝呀?”小男孩抬头朝墙边的桌子看了一眼,撅着小嘴道。

“小公子要乖哦!误了时辰药效就不好了,姑姑回来了也会生气的哦!”妇人牵起小男孩的手,轻轻拿过他手中还握着的玩具,递给在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并示意她们把地上的玩具都收起来。

妇人将小男孩牵起来,带到一旁的洗脸架旁,仔细的帮小男孩将骨节分明的双手洗净,从架子上拿了干净的白毛巾帮他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这才将他牵到桌子边坐下。

小男孩虽不太情愿,但也乖巧的配合着。

烛火的映照下,小男孩的肌肤显出一种异常的近乎透明的白,隔得近些,连他皮肤底下的深黑血管都可以看得清楚。

他的眼睛里也有些暗紫的血丝,嘴唇的颜色也是深紫的,乍一看上去,小男孩的面容竟是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小男孩在桌子边坐下,抬起脸的时候,凝霜的角度正好可以堪堪到他的脸,虽然从屋顶看过去的视角不是很好,但也是让她大大吃了一惊。

只见妇人微笑着端起桌子上的药,那勺子先是轻轻搅动了几下,这才开始喂一脸视死如归的小男孩喝药。

凝霜吸了吸鼻子,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随着浓浓的药味涌进鼻腔。

妇人喂小男孩喝完药,哄着小男孩睡下之后才带着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两名丫鬟出去了。

凝霜在黑暗中和晓茹对视了一眼,辩着雨声里不太明显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妇人沿着回廊慢慢走着,让小丫鬟给她取了把伞来,然后将她们都打发了下去。

妇人走到回廊尽头,将手中的伞慢慢撑开,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静立了半晌,然后隐入一片漆黑的雨夜里。

雨已经越下越大了,雨声和黑暗将凝霜和晓茹的行踪很好的遮掩去。

威远将军府占地面积不小,那名妇人穿过主院,一路往西而去,似乎越走越荒凉,终于,妇人绕过一处长满苔藓的假山,进了一处掩在一片密林和杂草之后的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小院子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是破败废旧的,像是被人遗忘多年的无人居住和踏足的荒院。

进出小院子的小径也掩在那样一处假山背后的杂草之中,若非有人带路,只怕一般人是很难找到这里了。

院子里只有三间房间,但院子里的守卫丝毫不比主院的少。

妇人将伞收起来,靠着廊柱放好,进了中间的那间房间,屋子里似乎也和破旧,四处是灰尘和蛛网。

妇人却丝毫不在意,她绕过那些东倒西歪的破旧家具,走到一张同样破旧和集满灰尘的床后面,弯下腰按动床脚出的一处按钮。

然后床底的地板悄无声息的裂开一道一人多宽的地缝。

妇人凝神听了听动静,这才猫着身子钻进了地缝之中。

过了片刻,那条地缝边又悄无声息的合上,从外面看不出半点异常来。

凝霜和晓茹依旧是趴在屋顶,因为机关和地缝都藏在床底,她们自是看不到的,不过,妇人从床边消失,不用看,也是自然知道机关藏在哪里的。

两人在雨夜里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妇人终于再次出现在屋子里。



第八十二章 毁尸灭迹

月满乾坤筹谋第八十二章毁尸灭迹不过,这回妇人不是一个人出现的,她先是从里面扔了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出来,然后自己才从里面爬了出来。

男子的尸体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死去不久的,男子的体格看上去比较健硕,肌肤看上去隐隐有些泛青,雪白的头发披散着,面部被头发遮隐掉一大半,但是还是可以隐约看去男子的年龄应该不大。

男子的尸体看不出来伤口,但是在被甩出来的那一瞬间,群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重重的药味弥漫开来。

看着地上那具如此异常抢眼的尸体,凝霜的脑子里立马回想起在逸园听到的那个关于吃人的怪物的传言。

凝霜心头大震,她让晓茹去查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却不想在将军府却有如此意外的发现。

现在要是有人告诉凝霜,积福寺吃人的怪物一事只是传言,凝霜是肯定不会信的,而且,她也绝对相信那件事情与将军府脱不了干系。

虽是心中震惊,但凝霜也不敢丝毫大意,连呼吸都不敢乱半分。

夜雨又凉又急,落在身上,头上,然后又顺着头发和额头落入眼中,凝霜和晓茹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眼中的目光依旧坚定而专注,如果不是偶尔眨动一下眼皮,甚至会给人一种她们睁着眼睛睡着了的错觉。

妇人从地缝里钻出来后,身上也沾染了明显的血腥味和药味,她看也不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尸体,拿帕子擦了擦手,出去了。

“把里面的处理掉。”她将靠着廊柱的伞拿起撑开,对着一片漆黑寂静的院子里冷声吩咐道,然后头也不回的闲步往院子门口走去,仿佛不过是在这雨夜里赏雨一般。

妇人的身影还未出院子,就从暗处突然闪出一道黑影进了屋子里。

屋顶上的凝霜正准备示意晓茹分头行动,晓茹急急的先给她打了个有人过来的手势。

凝霜稍微一愣,马上果断的放弃了让晓茹去进里面暗室的想法。

两人乘着雨声隐入黑暗之中,跟上那名扛着尸体的护卫。

蒋姝在安王府待了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她先去了蒋皓轩的院子里,先问过蒋皓轩夜间的情况,这才往荒院过来,正好碰上准备出去的那名妇人。

“主子。”妇人躬身行礼道。

“嗯!”蒋姝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去。

“今天情况怎么样”

“刚刚又死了一个。”妇人漠然回答到。

“今天送了多少人过来”蒋姝接着问道。

“三人。”

蒋姝眉头一皱,停下脚步,侧过头冷冷的盯着妇人。

“前些天在路上折了两人,请主子责罚。”妇人低着头肃声道。

“怎么回事?”蒋姝继续盯了妇人几息,抬脚继续往前。

“在闻州的时候,有两人突然清醒过来试图逃跑,被处置了,尸体属下检查过了,这两人应是在近半年内服用过与千蛛草相克的药物,这才会提前醒过来的。”

蒋姝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没有说话。

将军府的护卫套了一架黑蓬马车,将尸体扔到马车里,驾这车出了府。

雨下得越来越大,哗哗的声响将马蹄声和车轮与地面接触时摩擦出来的声音完完全全遮掩去。

凝霜和晓茹一路跟了将军府护卫一路从西城门出了城,马车在城郊外的一处没什么名气的小山山脚停下,护卫扛着尸体沿着一条鲜有人至的小路到达半山腰的一处山洞。

护卫在山洞前停下,将扛在肩上的尸体稍微调整了一下,猫腰进了山洞。

凝霜和晓茹对视一眼,凝霜点了点头,晓茹悄无声息的跟了进去。

山洞的入口较小较矮,护卫往里走了几步掏出火折子将洞壁上的一支火把点上,继续往前走走了十几步,山洞已经变得开阔起来,明显的又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护卫扛着尸体在山洞中最宽敞的地方停下,这一处的地上堆积着厚厚的灰烬,灰烬里还有些没有被完全燃烧尽的白骨,山洞里有微微的气流涌动。

山洞似乎很长,不过在这处人工开凿出来的宽敞地带的后面的山洞比进口还要逼仄些,黑漆漆的看上去阴森渗人。

护卫肩上扛着的尸体放到地上的,然后从腰上解下一个葫芦,将葫芦里的火油泼在尸体上面,扔掉葫芦。

晓茹趁着护卫弯腰之际迅速掠到的一面的黑暗处。

护卫做好这一切后,转身往山洞外走去,在出山洞前他将洞壁上的火把顺手灭掉了。

洞中瞬间又一片黑,晓茹再不犹豫,迅速拿剑的将尸体上的外衣划开,将衣服丢在原地,将尸体拖到跟后面的黑暗之中。

果然,护卫在出了山洞后,打了个火折子抛进了山洞。

“砰——”的一声闷响,山洞里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火光。

凝霜掩身在一片山石之后,护卫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如暗夜里的修罗一般,他在山洞前站了一瞬,转身又隐入黑暗之中。

凝霜和晓茹浑身湿哒哒的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寅时,燕儿还没有睡,见她们总算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晓茹,怎么回事?事情不顺利吗?”见凝霜和晓茹的面色都很不好,燕儿将晓茹拉到一旁,悄悄的问。

晓茹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才道:“事情有点复杂,你先去给姑娘打些热水,我也先去洗洗,一会儿再说。”

燕儿皱着眉看了晓茹一眼,点点头下去了。

凝霜一言不发的去了配药室,将从山洞里带出来的几根骨头放到干净的配药盘里。

“姑娘,先洗洗把衣服换了吧!”燕儿给凝霜放好热水后进来道,说话时她瞟了一眼凝霜面前的配药盘。

“嗯!”凝霜瞅了瞅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这次倒是很配合。

“姑娘洗完澡之后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姑娘又淋了雨,要是再休息不好,只怕精神也会不好!”燕儿一边给凝霜擦着背,一边建议道。

虽然她不太清楚凝霜和晓茹出去后到底发现了些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若是她不拦着姑娘一点,只怕她是不会睡觉的。

凝霜趴在浴桶的边沿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一般,没有说话。

。m

第八十三章 密室

燕儿见她说话,扁了扁嘴,手上的动作轻柔,也没有再说话,只在心中暗暗思忖着一会儿怎么接着劝自家姑娘睡觉去。狂沙文学网

“姑娘,可以起来啦!”燕儿帮凝霜擦好被,又将搭着干净的衣服和毛巾的架子挪到浴桶边,轻声唤到。

“嗯!”凝霜轻轻应了一声,像是梦呓一般。

“姑娘,先休息吧!”燕儿一边收拾凝霜换下来的湿衣服,一边试探着道。

凝霜将雪白的中衣的带子系好,看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忙着的燕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好,那些衣服明天再收,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嗯?”凝霜如此配合,燕儿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张着嘴望向凝霜,见她正笑着看自己,她忙快速的点头道:“嗯嗯!那我先看着姑娘睡下后,我就去睡觉。”

“嗯!你先去跟晓茹说一声,让她也早点睡觉。”凝霜看着燕儿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好笑,忽然觉得那些压得她心沉重事,似乎也真的没有那么急了。

蒋姝进了密室,顺着台阶往下慢慢走去,浅浅的脚步声在封闭的密室里异常清晰,甚至出浅浅的回音。

下了几十阶台阶,面前是一个极大的房间,虽是密室,但房间里却很干燥。

房间有两面都摆放着药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另一面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和各种捣药,炼药的器具,在桌子的一头的地上,居然还有一排小小的煎药的炉子,有两名小丫鬟正守在炉子前,仔细的看着其中几个炉子上正煎着的药。

桌子后面也是一排架子,不过上面摆的都是些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各不相同。

守在炉子边的两名小丫鬟听到脚步声,扭头见蒋姝和莫娘起来,连忙将手中的扇子和帕子放到一旁,起见礼。

蒋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径直往里而去,跟在蒋姝后的莫娘摆了摆手,示意两个小丫鬟继续干活,然后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个水囊,便也跟着往而去。

在正对着台阶的方向有一条通道,通道后面是两排石室,每间石室都有一扇铁栅栏门。

石室一共有十六间,有差不多一半的石室里面都关着人,皆是形容恐怖但材看上去都比较壮实的成年男子,石室里的男子大多都是一头白发,面容呆滞,安静的或蹲或坐在角落里。

蒋姝顺着通道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石室前,站在石室门口静静的看着里面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这名男子虽与其他人一般一头白发,肌肤泛青,但神却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这名男子双手死死的抓着头,双目圆睁,嘴巴张得大大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额上满是汗珠。

男子似乎很痛苦,而且是越来越痛苦,他的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的双手也不再抱着头,而是紧紧的抱住自己的体,他眼中的呆滞和麻木随着他体的痛苦似乎慢慢退去,多了一丝清明之色,只是这样的清明也让他更加痛苦了。

到最后,男子已经开始在地上打滚,他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清明,里面的绪也越来越多,但最多的还是深深的痛苦和无边的绝望

如果说最开始进入这里的时候他还有愤怒和恨意以及更多其它的绪,那么现在这些绪基本被无止尽的痛苦和绝望磨灭了。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男子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他全汗透的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着,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蒋姝一直静静的站在门口,面无表,石室内发生的一切不曾挑动她的绪半分。

始终跟在蒋姝边的莫娘将石室的门打开,进内把男子的头扶起,塞了颗药丸到他嘴里,然后将手中的水囊的塞子拔掉,给男子喂了几口水。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男子恢复了些力气,他的睫毛颤了颤,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蒋姝从外面进去,莫娘忙将男子的手腕抬起,蒋姝慢慢在男子旁边蹲下,神漠然的将手搭在男子的脉搏上。

男子终于缓缓抬起头,满是痛苦与绝望的脸上,嘴唇一张一合一遍又一遍无声的哀求着:“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过了许久,蒋姝终于缓缓起,她冲莫娘点了点头,迈步出了石室。

莫娘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然后拿了两个干净的小瓷瓶,将盖子扒开,握住男子的左手,锋利的匕首在男子的食指上划出一道小口子。

男子麻木的看着莫娘的动作,这样的小伤口已经不能够让他有任何的感觉了,他依旧机械似的无声的重复着自己的哀求。

只是他的哀求显然是不会打动面前的这些人的。

暗紫色的血液很快流了出来,莫娘一脸淡漠的将小瓷瓶放到男子的手指下,很快将小瓷瓶接满,她换了另外一只小瓷瓶也接满后,起前不忘给那男子止了血和上药

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男子子的食指和中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割痕,不过那些印子都非常浅罢了。

莫娘出了石室,唤了前面的小丫鬟给男子端了药过来。

“主子!”蒋姝已经在长桌前开始捣药了,莫娘将接好鲜血的小瓷瓶放到桌子上。

“嗯!”蒋姝轻哼了一声,头也未抬的伸手拿过瓷瓶,打开盖在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头紧紧皱起。

“还是不行吗?”莫娘看着蒋姝的表,心中也不由有些发紧。

蒋姝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将血液滴了几滴到她正在配制的那些药草里:“药效还是不够!”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了半晌后她再次开口,语气中已有隐隐的戾气:“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吗?”

莫娘默了一会,垂下眼眸,慢慢回道:“目前还没有消息。”

“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尽快找到她,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蒋姝盯着莫娘道,声音低缓,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冰冷鸷。富品中文

第八十四章 生气

凝霜不过休息了两个时辰不到就又起了。狂沙文学网

她才吃过早饭,秦墨羽就过来了,带来了昨那名行刺岭南王爷和世子的刺客在刑部大牢自尽亡的消息。

“岭南王府有什么动静”凝霜在震惊了半晌后,问道。

“皇叔一早就去了刑部。”秦墨羽看了一脸严肃的凝霜一眼,轻轻挑唇接着道:“不过,秦墨嵩大概是不会想到,那名护卫虽然死无对证,他的住处却藏着安王府的隐卫令牌。”

凝霜怔了一下,怀疑的看向秦墨嵩:“你做的”

“这种事我自然是不能不帮皇叔一把的!”秦墨羽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这个时辰冯大人应该已经带着人搜查完了吧。”

凝霜想着这些事,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秦墨羽打量着她的神色,自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轻轻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笃定道:“霜儿不必担忧,这件事就是皇叔真的不追究,我也不会让秦墨嵩轻易揭过去的。”

见他如此说,凝霜便不再多想:“嗯!”

“姑娘!”晓茹从外面进来,神色严肃的冲凝霜点了点头。

“嗯!我马上过去!”凝霜立马起,应了晓茹,又对秦墨羽道:“带你去看一个人。”

秦墨羽见她们都是神色肃穆,一脸的认真,不由有些疑惑,却又实在是猜不出凝霜要带他去看什么人。

凝霜没有解释,带着秦墨羽直接去了配药室。

正在配药室里忙着的燕儿见秦墨羽跟凝霜一起过来,忙上前见礼。

见凝霜把自己带到配药室,秦墨羽更加疑惑了。

“揭开吧!”凝霜带着秦墨羽直接进了配药室里面的隔间,隔间的地上正是晓茹今天一早从昨晚的山洞里悄悄运回来的尸体,上面盖着白布。

秦墨羽在看到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待燕儿将百布揭开时,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瞅了凝霜一眼后,快速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

“这尸体是从哪里来的?”秦墨羽将心中的震惊先压下,他回头看着凝霜一脸认真的问道。

凝霜被他看得莫名的有些心虚,她走动一旁,从架子上取了件深棕色的麻衣边往上边道:“晓茹从城外的无名山带回来的。”

“晓茹是怎么知道哪里的?”秦墨羽没有错过她面上的表,追问道。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但是凝霜还是捕捉到一丝隐隐的怒气。

她默了一下,轻声道:“我昨天跟晓茹去了一趟将军府,然后发现了些事。”

“你说你们昨天晚上去了将军府?”秦墨羽腾的一下站起来,声音也不觉高了些,语气里的气恼已经很明显了。

“你明知道蒋姝的实力,你还如此冒冒失失的去夜探将军府,你说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他看着凝霜,语速很快,说完凝霜后他又对两个丫头斥道:“你们怎么就不拦着你们姑娘一点呢?将军府是那么好探的吗?你们姑娘任,你们也都不懂事吗?”

要说凝霜面对秦墨羽的怒气是有些心虚,那么两个丫鬟就直接懵了,她们从来没有见秦墨羽如此严肃的跟她们姑娘说过话,一下子还真是让她们有些适应不了。

燕儿有些晕乎的眨了眨眼睛,看向晓茹,晓茹也被秦墨羽的怒气给震得不知该如何接话,心知下跟她们姑娘之间的事她们是参和不了,只有识趣的不吭声。

不过懵归懵,被他这么一通训,两个丫头也知这件事是有些不妥,倒也不觉委屈。

“不关她们的事,你明知道她们拦不住我。”见秦墨羽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晓茹她们,凝霜有些急了。

不过心中倒也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如此的,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稍微提高了些声音,为她们俩争辩道。

“你要去将军府怎么不跟我说,你想去,我陪你去便是了,你跟晓茹两个人去,如果碰上蒋姝到底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秦墨羽见她有些着急了,心知自己刚刚的语气重了些,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了!“凝霜见他语气虽然缓和了下来,但面上的担心依旧明显,又被他话中带出的那种微妙的感觉搅得有些不自在,只连忙顺着他的话应下。

她这么乖巧的应下了,秦墨羽倒是有些愣住了,见她脸上倒是真没有敷衍之色,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又终究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还是道:“我过几天去了青州之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先不要轻举妄动,凡事等我回来再说,可好!”他盯着她的眼睛,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认真。

凝霜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稍微的发,她垂眸抬手捋了几下已经很整齐的头发,走到尸体旁蹲下:“嗯!”

“昨夜你们是什么时候去的将军府?“秦墨羽注意到她面上微微的红意,他挑了挑眼角,然后嘴唇弯出一个好看的角度,语气也更加缓和了。

昨夜蒋姝去了安王府的事他是知道的,想来凝霜她们应该是没有碰到她的。

“我们亥时末出发的,不过在路上遇到了些其它的事,稍微耽误了一下,差不多子时才到的将军府。”虽然凝霜很不想跟他提路上的事,但是这事明显的透着蹊跷,自然也不能不提。

“路上遇到了其它的事?”果然。他刚刚才舒展的眉毛又皱了起来,脸上的担心和关切一点不比刚才少。

凝霜有些无奈,伸手接过燕儿递过来的毛巾一边仔细的擦着手,一边详细的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京都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神秘人物了?”秦墨羽听完后沉思了半晌,疑惑道。

凝霜没有接话,他都不知道,她就更不知道了。

当然,秦墨羽也并非真的问她,他自己思索了一会儿,将心中想到的那个影先压下,既然没有恶意,那么倒也不急着,现在明显有更需要急着处理的事。

“你是怀疑七年前的失踪案和积福寺的怪物传闻跟将军府有关吗?”他在心中将整件事理了一遍,问道。

“是。”凝霜停下正在检查尸体的手,看向他毫不犹豫的道。富品中文

第八十五章 无用武之地

“目前来看,这种可能确实很大,只是,如果这些事真的有关联,那么七年前的人口失踪事件,只怕并没有真的结束过。”秦墨羽回视着凝霜,面上是难得的凝重。

七年前的事如果真的跟现在的这些事有关联,那么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些年来,惨遭将军府毒害之人只怕早已不下百人,而这样的推断无疑是让人心惊的和愤怒的。

“前两天我已经给外公送过信,让他帮忙暗查一下京都以外的州县这些年的人口失踪事件的。”凝霜看着秦墨羽,说话的时候睫毛抖动了几下。

不管他们的推断是否正确,这些事都是必须要弄清楚的,而凝霜能在更早之前就送信给驸马,倒不是她有提前预见过这些事,当时只是纯粹的从直觉上觉得七年前的失踪案沉寂得太过古怪而已。

现在看来,竟是歪打正着了。

“”秦墨羽突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她什么事都想在他之前,做在他之前,这让他不得不严重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

秦墨羽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让他莫名的感觉不爽。

“咳咳”秦墨羽清了清嗓子,将心中那种尴尬的不爽的感觉压下,面上风轻云淡的道:“霜儿想得确实周到,这事让姑祖父他们去查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是早就计划去将军府的吗?”这件事一样让他不太爽,让他有种自己已经被抛弃了的感觉。

“不是,晓茹昨天一早收到了些消息,我从龙舟赛上回来之后,突然想起来之后才决定去的,“

凝霜将昨天晓茹收到的那些消息告诉了他。

秦墨羽目光深深的看了凝霜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她,只是幽幽的轻叹了口气。

“这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地上的尸体明显的非正常死亡,就算秦墨羽再不懂医术,他也知道这具尸体在生前一定是经历过他们想象不出来的事。

“等一下。“凝霜收回心思,将注意力放回尸体上,过了一会想是想起了什么,她再次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秦墨羽道:”你先去院子里转一会儿吧,我好了再去找你。”

“我就在这里,我保证不打扰你。”秦墨羽从旁边拖了张凳子坐下,笑嘻嘻道。

凝霜本来不是这个意思,他却故意扭曲她的话,她看了他一眼,也就懒得管他了。

尽管燕儿已经就将窗户和门都大开着,但屋子里有浓浓的各种草药混合的独特气味,加上尸体上的虽然已经淡了很多,但是依旧还明显的血腥味,室内的气味依旧是不太好的。

但是包括秦墨羽在内,所有的人似乎都没有感觉,安之若素的各自该干嘛干嘛。

在认真检查过尸体后,凝霜又仔仔细细检查完那几根尸骨,转回时看似平静的语气里还是隐含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怒气。

“我记得以前听师祖提过,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毒医一派曾经有人丧心病狂的以活人研制药人来炼毒入药,上次在逸园听说积福寺事件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奇怪,只是当时没有想起来,现在看来,这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被人用来炼制药人用的了。“

“还有这些尸骨的死亡年限各不相同,尸骨泛青,很明显死亡原因都是一样的。”

“炼药?”秦墨羽从凳子上起,走到凝霜旁,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些个配药盘,里面盛放的尸骨除了昨天晚上带回来的那几根,再有就都是晓茹早上去拉尸体的时候有从那堆厚厚的骨灰下层和中层翻出来的。

他从其中一个配药盘里取出一根尸骨仔细看着,神色不明,:“我记得蒋姝的侄子蒋皓轩今年好像正好七岁了吧”

凝霜的眉头挑动了一下,她记起那个看上去很乖巧,但是明显体有异的小男孩。

如果说这些人都是因为被人用来炼制药人而死的话,那么,正如秦墨羽所想的一般,凝霜也几乎可以肯定这些药人是为他准备的,只是,让凝霜不太明白的是,是什么样的事使得一个孩子从一出生就需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来为他制药呢?

“这些尸体和尸骨霜儿还要留下来吗?”半晌后秦墨羽问道。

“不用了。你让人交给冯大人吧。”

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研究的价值了,这些药人的炼制过程和用药极其复杂,在没有血液的况下,她也无法完全推断出炼制这些药人的具体用药,而且就算真的能够拿到血液,凝霜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更别说炼制解药了。

“积福寺我再加派人手,等有了消息立马告诉你。”看凝霜的表,秦墨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好!”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这件事在没有完全查清楚,并且有绝对的把握之下,自然是不能轻易打草惊蛇的。

不过将军府虽然不太适合再去,但是既然有人在积福寺附近见到过药人出没,那么只要是能够找到那名药人,并且带回来的话,凝霜的把握就要大得多了。

只是,既然他们能够听到这些传闻,那么将军府就同样能够听到这些传闻,更何况,蒋姝的背后还有一个秦墨嵩。

如果这些事跟将军府有关,那么不管是他们哪一方在他们之前得到药人的消息,就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为了防止尸体过快腐烂,凝霜给尸体做了些处理,这才跟秦墨羽一起出了配药室。

晓茹招了小丫鬟打了水过来,几人仔细洗净后,去了书房。

“明天上午给老侯爷验过尸后,你陪我进趟宫呗,我父皇的精神这些时看上去有些不济,宫里的太医我不太放心。“

在书房坐下后,秦墨羽直接道,他还真没有信心跟凝霜绕弯子,如果不是父皇的精神状况看上去真的让人担忧,他也不敢忽悠凝霜进宫。

凝霜默默的看了秦墨羽几眼,见他一脸的认真和期待,除此之外,他眼中也确实有毫不掩饰的担忧,虽然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富品中文

第八十六章

秦墨羽笑了起来,笑得很轻松,凝霜突然有了种上当的感觉,拿冷眼瞟着他的笑容。

“等明天进宫之后,后天我带你出城走走!这些时事多,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后天不管是当作散心也好,还是当作给我送行也好,咱们都把其它的事先暂时放一放,好吗?”

秦墨羽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凝霜,说完话也没有挪开目光。

凝霜装作不经意的别开目光,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这一招果然好用!秦墨羽在心中暗暗得意着,面上的笑意也越发灿烂了。

第二一早刑尚书大人就着人来请凝霜了,在刑部来人之前,秦墨羽更早一步到了夏府。

当然,除了请凝霜,刑部还是安排了仵作的。

检查的结果果然未出意料,老侯爷是先被人下了慢毒药,那些慢些毒药虽然会导致人体虚弱,但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后来被下的噬心散。

噬心散正是毒娘子的手段,无色无味不说,中噬心散之人的死亡症状和普通的猝死症状十分相似,尸检的时候一般的大夫和仵作很难看出问题来。

老侯爷的尸检结果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是这几件事却仍是因为靖宁候在逃而陷入一种尴尬的僵局之中。

不过也不是忘却没有收获的,至少从老侯爷所中的噬心散之毒来看,靖宁候与毒娘子是肯定有关系的,至少是曾经有过联系的。

毒娘子狠毒辣是世人皆知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毒娘子有个规矩,那就是她的毒从不轻易交给没有关系的人,在她眼中只有绝少数人配得上她的毒。

而且,凝霜所知,毒娘子也并未收过徒,这也是她没有怀疑过将军府和毒娘子有牵扯的愿意。

只是,将军府的手段虽然跟毒娘子不一样,但是其狠毒辣比起毒娘子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刑部回来,凝霜先是好好的洗个澡,又换了一衣服,也就到午饭的点了。

吃过午饭,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燕儿坚持仔细的给她打扮了一番。

秦墨羽在花厅等了不过盏茶的功夫,凝霜就出来了。

为避免凝霜害羞,秦墨羽这次倒是很一本正经的没有上下打量她,不过他眼中的光芒还是很好的说明了他的欣赏。

瞅着凝霜不注意的时候,他悄悄的给燕儿竖了个大拇指,燕儿愣了一下,暗暗撇了撇嘴没理他。

她可不是为了让他喜欢的,她只是觉得自家姑娘怎么说也是邺国正经的公主,第一次去见大庆的皇帝,不能落了面子而已。

凝霜坐车,秦墨羽骑马紧紧的跟在马车旁边,只要凝霜一挑起车厢左边的车帘就可以看到他。

街上这个时候正是闹,凝霜虽然不喜欢喜欢凑闹,但是这个季节的午后,车厢内还是会有些闷的,她先是让燕儿将右面的车帘挑起,不理会秦墨羽。

“霜儿,这边这家如意斋的枣泥糕和莲蓉甘露酥听说很是不错,一会儿我们出宫后,我让人给你包点,你带回去尝尝。“

“这边的夜市晚上很是闹,霜儿好像还没有来逛过吧,要不晚上我们一起逛逛“

“逛完夜市后我们还可以去前面的醉云霄品酒。”

凝霜最终还是让燕儿把左边的车帘也挑了起来,她微微抬头,眸光淡淡的瞟向车窗外。

秦墨羽马上冲凝霜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后我就去青州了,这一去少说只怕也得一个月左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京都的这些闹和美食一会儿出宫后反正也顺路,我们少逛一会儿成不。”

舍不得?说得好像他没有离过京似的不过,秦墨羽脸皮这么厚,凝霜能说什么呢?

秦墨羽带着凝霜直接去了梅园。

皇上在园中的小亭子里品茶,见秦墨羽和凝霜过来,田公公上前见过之后,先过去通报去了。

“皇上,睿王和小神医过来了。”

“让他们过来吧!”皇上并无意外,昨晚秦墨羽为这事特地往宫里跑了一趟,他老人家已经在这梅园等了有一会儿功夫了。

“父皇!”秦墨羽领着凝霜进了梅园,依旧只是像普通人家的父子见面一般随意的施了一礼。

“民女夏凝霜参见陛下!”凝霜自然不可能像秦墨羽那般随意,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道。

“免礼,赐座!”皇上没有理会秦墨羽,只是微眯着眼笑呵呵的打量着面前的凝霜,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秦墨羽见着自家父皇的表现不由嘴角有些抽抽。

这么明显的相看儿媳妇的眼光,也不怕把人给吓到了。

昨个秦墨羽特地进宫一趟,就是怕自家父皇表现太过,让凝霜尴尬了。

皇上如此的态度确实是让凝霜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大方的谢恩后坐在了一旁。

“夏姑娘今年多大了呀?”皇上吩咐田公公安排人上茶之后,很是随意又慈祥的问道。

“回皇上,民女今年虚岁十八。”凝霜大方的回到,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秦墨羽。

“父皇”秦墨羽的语气有些无奈。

“叫什么?没见父皇正在跟夏姑娘聊天吗”皇上很不满的瞪了秦墨羽一眼。

自己这个儿子各方面都还算过得去,就是没用了一点,这都跟在人家姑娘后面追着跑了好几年了,也不见半点动静,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得帮着cāo)心了。

凝神瞅着他们父子之间的互动,看着秦墨羽一脸无奈又有些冤枉的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真没有想到过皇上是这个样子的,不过,这样子的皇上无疑是很可的。

可凝霜再次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皇上,对自己心中闪现出来的这个形容词也有暗暗些觉得好笑。

“朕这些时精神稍微有些不济,听阿羽说夏姑娘的医术传自夏寒神医,素有小神医之称,今夏姑娘既然进了宫,就烦请小神医给朕看看。“虽说灯归瞪,但是皇上也知道不让凝霜给诊诊脉,秦墨羽大概不会放心。

不知是怕凝霜不自在,还是皇上本就是如此,他的话说得很是随意。富品中文

第八十七章 满意

凝霜连忙起,正准备谦辞句就给皇上诊脉的,皇上就抬手示意她坐下:“夏姑娘不必起,坐下就好!在这梅园,是最不必讲究那些个虚礼的。狂沙文学网”

凝霜稍微一怔,笑了一下,倒也不扭捏,坐了回去。

皇上看在眼里,对这个儿媳妇是越发觉得满意了。

凝霜在细细的给皇上诊过脉后,收回手道:“皇上体并无大碍,不过是有些心气郁结,睡眠不好导致有些神思倦怠,精神疲乏。皇上平里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和不要过于忧思才好!”

皇宫每都有太医给皇上请平安脉,若是皇上的体真有什么不适,也必定早早的就被发现了,只是,皇上明显的是心病,要调理起来自然是比较麻烦了。

皇上听她如此说哈哈笑了起来,不甚在意的道:“朕其实自觉也无大碍,不过是阿羽这孩子不放心。”皇上说着转向秦墨羽道:“现在夏姑娘都如此说了,你这小子也该放心了吧!”

秦墨羽看了一眼凝霜后道:“夏姑娘说了让父皇要多注意休息和不要忧思。”

在未来的儿媳妇面前被自家儿子不软不硬的怼了一句,皇上觉得很没面子,不由有些嫌弃的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皇上,民女这里有一个养生的方子,皇上可以让人拿给太医院看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虽然如此草率的给皇上敬献药方可能既不合规矩又会让人多想,但是秦墨羽带她来给皇上诊脉这件事本来就已经不合规矩了,自然就没有必要现在再讲规矩了。

至于有没有多想,或者说会有谁多想,那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先不说皇上是秦墨羽的父皇,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皇上也是自己的表舅,且皇上本看上去也很是和蔼慈祥,似乎也不是个太在意规矩的人。

“天青,让人去拿纸墨来!”皇上没有半点犹豫,立马吩咐田公公,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完全不在意那些虚的东西。

“朕听阿羽讲了很多你的故事,一早就想要见见你,只是阿羽怕你进宫拘着了,一直迟迟不肯带你进宫,如今看来这小子还是不够解你,也难怪一直不得你的欢心的。”皇上是真不怕吓着凝霜,这话说得是半点弯都没有转,而且在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瞟了秦墨羽一眼。

秦墨羽虽然一向脸皮厚,但是在自家父皇面前是真觉得无力反驳了,他抚着额悄悄觑了凝霜一眼。

凝霜再大方也有些呆住了,不过不知是因为皇上那种随意的态度的原因,还是因为皇上是自己的表舅的原因,相对于单独面对秦墨羽时的别扭,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尴尬。

只是,皇上这话却着实让人难接。

不过,好在小公公很快取来了纸墨,凝霜便趁机将这事给绕了过去,提笔写了张方子递给小公公。

行云流水的动作,配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看得皇上暗暗点头。

“这宫中清净,你们这些孩子要是有空就多进宫来陪朕聊会儿外面的那些事。”皇上依旧是很随意的道。

“阿羽这孩子看着懂事,但是傻了些,夏姑娘要是不嫌这宫中憋闷,以后就多陪着阿羽一起进宫陪陪我这个老人家,也省的朕整看着他一个心烦。“

皇上是生怕扎不到秦墨羽似的,这些话是字字带刀,直奔着他的心口而去。

秦墨羽是真无语了,只默默的喝着茶,今天坐了没多少工夫,茶倒是喝了不少。

凝霜看着秦墨羽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笑,她也真正的笑出来了,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还是让秦墨羽有些更郁闷了。

随后皇上与两人随意聊了些家常就放他们出宫去了。

皇上今天的心明显的很不错,若不是怕他们年轻人闷不过,他倒是想拉着凝霜多聊会,不过刚刚秦墨羽说过他们出宫之后要去逛夜市,为了不影响他们,皇上便早早的放他们出去了。

出了宫的时候是申时正,离饭点还有些早,不过从宫门到坊市也需些时间。

进宫之前秦墨羽提议去逛夜市,虽然凝霜没有应下来,但她也没有拒绝,更何况刚刚在父皇的面前他还特地提到这事了,凝霜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没有理由了。

不过在逛夜市之前,晚饭自然还是要先吃的,出了宫后秦墨羽便让江楚先去酒楼定位子,江楚去之前,他还不忘嘱咐他从如意斋给包些点心回来。

京都南英路的夜市很是有名,这个季节,每酉时末到亥时正是最闹的时候。

秦墨羽和凝霜两人吃完饭也就正好是街上最闹的时候。

南英路的上面的城隍庙,月老祠和姻缘树,还有三眼桥这些地方是人最多的。

街道两边的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照得整条街道都很是明亮,而且灯笼里透出来的光亮相比起白的阳光更多了几分柔和和浪漫。

街面上摆满了各种小摊还有一些推着小车或者挑担的小贩。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基本上是吃的喝得,玩的应有尽有。街上的大人,小孩,男男女女很是闹非凡。

秦墨羽和凝霜带着护卫丫鬟,慢慢的在人群中穿行,两人郎才女貌,走在街面上很是显眼。

街上的那些小摊贩都是人精,见他们二人穿着打扮不俗,又气质样貌不凡,自然是都抢着招揽的。

“这位公子,看看这个吧,小人家祖传的手艺,给这位姑娘挑一件吧,保证她喜欢“

“姑娘,姑娘您看看这个,一看您就是识货的,这副画可是前朝九溪大师的真迹,您看看“

两人对于这些小贩的招揽很有默契的都只是微笑着回绝,并未多做理会,出来逛夜市不过是图个闹,倒是也没有什么要买的。

再往前面走一小段路就是城隍庙了,那边经常有一些玩杂耍和演皮影戏的,各种小吃摊子也多,一向是最为闹的地方,也是小孩子们最去的地方。

城隍庙的旁边就是月老祠和烟缘树,秦墨羽最想去的自然还是这两个地方了。

“啊”一个软软的童音突然响起。富品中文

第八十八章

月满乾坤筹谋第八十八章秦墨羽和凝霜正往前走着,一不防备,凝霜被从人群里面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撞了个趔趄,秦墨羽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住。

小男孩跑得快,这一下撞得也结实,一边抬手揉着脑袋,一边有些好奇的仰着头看着凝霜。

“,哥哥,你等等我呀!”小男孩后面还有个跟他差不多的小女孩在追着他,小女孩一边跑一边有些委屈的气踹嘘嘘的冲小男孩喊着。

两个小孩子虽然一个作男孩子的打扮,一个作女孩子的打扮,但的面容却一般无二,应该是那家的双胞胎了,小女孩的后面是几名小厮和丫鬟。

小男孩听到声音赶紧往后瞄了一眼,做了个鬼脸:“我就不等你。”然后一溜烟又跑了。

如此精致可爱的两个小娃娃,不由惹得凝霜多看了几眼。

小男孩和小女孩很快就都跑远了,秦墨羽拉着凝霜的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走吧,街上人多,小心一些!”秦墨羽装作忘了自己还牵着凝霜的手,直视前方,语气平静的道。

凝霜瞪着他挣扎了一下,他依旧毫无所觉一般的往前走。

“你放手——”凝霜有些羞恼的低声道。

只是街上人多,她就是再低声,也有人朝他们看过去,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惹眼,别人自然就不由的多瞅了几眼。

“街上人多,乖!别闹!”秦墨羽回头,反而是更加得寸进尺的把他的大手从她的手腕上挪下来,直接牵起她的柔荑,声音低缓,但正好也是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楚他语气里的宠溺,他对凝霜说完话还不忘冲周围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围的人纷纷也笑了,一脸了然的表示理解。

小夫妻之间的小情调嘛,都是年轻人,哪能有不懂的呢。

凝霜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好了,使足了劲狠狠的在秦墨羽的手心里掐了几把。

“前面就是城隍庙了,那边有好多很不错的小吃摊子,听说有一对婆媳的鸡汤混沌味道特别好,我们一会儿去尝尝呗!“秦墨羽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的一副宠溺温柔的笑容,微低着头看着凝霜缓缓道,对于凝霜的小抗议完全无视掉。

他们这逛了一路,虽然街面上有不少小吃的,但是凝霜毕竟没有在街上边走边吃的习惯,也就没有吃什么,不过秦墨羽还是很有心的让江楚和燕儿挑了许多既可以带也可以放的小食,让她带回府吃。

秦墨羽明显的耍赖,凝霜就算再怎么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可毕竟没有他脸皮厚,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只默默的往前走着,尽量忽略掉他的大掌传出的灼人的热感。

秦墨羽面上笑嘻嘻,心中美滋滋的牵着凝霜的小手慢悠悠的在人群中走着,时不时的还拉着她在各种小摊上面东看看,西瞅瞅的。

“公子,买两个荷包吧,您看我这个用的可是上好的锦缎,绣工精美,您看看这几对,式样和绣花是一样的,正适合您跟夫人一起佩戴呢。”卖荷包的是一名中年妇人,说话利索,面容和善,秦墨羽的脚步不过在经过她的摊位前稍微顿了一下,妇人连忙热情的招呼道。

秦墨羽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翻看起那几对男女同款的荷包。

这些荷包的绣工确实是很不错的,花样也算精巧,但是布料吗虽然是用的锦缎,但实在是一般。

不过,这些在秦墨羽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个摊贩的主人很有眼光,当然这些成对的荷包也确实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霜儿喜欢那一对?”秦墨羽把那些荷包都看了一遍后,回头一脸认真的问凝霜。

见秦墨羽回头征询凝霜的意见,那名妇人也一脸期待的看过来。

秦墨羽一直牵着她的手,凝霜也解释不清,所以也没打算解释,她先是狠狠的瞪了秦墨羽一眼,正准备拒绝之时,秦墨羽先开了口。

“我看就这对吧,这对好看,老板,我们就要这对了!”秦墨羽指着一对绣兰花的荷包。

“欸!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对兰花的花色配您二位这气质是最合适不过了,一看您夫人就知道是又贤惠又知书达理的,跟公子您真是绝配”摊主一见秦墨羽如此爽快,那好话儿完全就是不要钱的,当然说完好话,自然还是要再推荐一下其它的东西的:“公子,您看看我这这儿还有上好的扇面,您要不一起挑挑“

摊主说那些恭维秦墨羽的话的时候,秦墨羽只感觉凝霜掐他的力度是越来越重了,哪里还敢再挑什么其它的东西,连忙果断拒绝了摊主。

摊主微微有些失望的放下递到秦墨羽面前的扇面,然后将他挑的钱包递给了他。

秦墨羽一边招呼江楚付钱,一边接过摊主手中的荷包,他先将那只宝蓝色的荷包随意的往腰带里一别,然后将浅水粉色的那只荷包很是自然的亲手帮凝霜挂到凝霜的腰带上,再才宝蓝色的荷包重先给自己挂好。

挂完之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秦墨羽然后再次迅速的牵起凝霜的手继续往前走着,全程完全忽略掉凝霜的眼神,不过,凝霜面上的红润他还是瞅得清清楚楚的。

凝霜稍微有些心乱,但是却并无多少纠结,尽管还有些不太习惯他的肢体接触,但是,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养在深闺之中小女子,她既然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扭扭捏捏。

自小她就是个有自己的想法的。

小的时候,她以为天下所有的夫妻都是像父母之间一样的那般恩爱,等大了一些之后,她才慢慢知道了,这个世上像父母那样的爱情原来很少很少。

不过,她是邺国最骄傲的公主,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像父母那样的爱情,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十三岁的那一年,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有心思去期待自己的爱情,甚至她以为自己的生活里不会再有爱情,可是秦墨羽偏偏出现了,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她将他忽略掉了,那么在上次受伤的时她突然明白了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刻意去忽略掉他了。

秦墨羽自然是不知道凝霜心中的那些想法的,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无感,凝霜对他的态度明显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还是能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敢去牵她的手,如果他觉得她对他真的没有感觉,那么他会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打动她,而绝对不是去强求她。

同样,一旦发现了她对自己也有感觉,那么他也绝对不会放她逃脱!

。m

第八十九章 幸福

秦墨羽牵着凝霜走到前面的一个三岔路口,果然看到那对婆媳摆着的馄饨摊,混饨摊的位置稍微有些偏,场地也就相对比较开阔,在摊位前摆了十多张小桌子。狂沙文学网

卖馄饨的婆媳俩看上去很是干净利索,婆婆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头看上不错,但是头发已经花白得有些厉害,媳妇大概四十岁不到的样子,看上去精明干练,婆媳两个人不光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干静静的,炉灶周围和桌椅也都看上去整齐干净。

摊主的生意很好,十几张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那名老婆婆在炉子后面负责煮混饨,媳妇则负责端馄饨和收拾碗碟桌椅。

秦墨羽牵着凝霜的手走到里面的一张空桌坐下,燕儿和江楚在另一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

“老板,来四碗混饨。”江楚在坐下前冲正忙着的那对婆媳喊道。

‘哎!好呢!您几位稍等一下。“

几人的混饨很快被端了上来,腾腾的混饨上面撒着绿油油的葱花,还没有开吃,光闻着香气就很是让人流口水了。

“几位客官要不要尝一下小摊自家腌制的酸笋?鲜香脆爽开胃解腻,配上这鸡汤馄饨吃是最好不过的,保证让您几位满意。”那名媳妇在送混沌上来的时候口齿伶俐的跟秦墨羽他们推荐道。

“那就来两份吧!”听摊主说得这么好,秦墨羽毫不犹豫的要了两份。

摊主连忙下去装了两盘酸笋,给秦墨羽和燕儿他们桌上一边摆了一盘。

秦墨羽夹了一小箸酸笋先尝了尝,果然味道不错。

“霜儿你尝尝,确实很好吃!”他夹一箸放到凝霜面前的小碟子里。

凝霜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夹起来送到嘴里。

脆脆的,稍微有一点点酸,咸鲜适口,果然是风味绝佳。

秦墨羽一直看着她,等她慢慢咀嚼完,他连忙问道:“怎么样?”

“嗯!”凝霜点点头:“不错。“

“霜儿喜欢就好,我也觉得很不错。”秦墨羽笑起来,然后招手将摊主招了过来。

“老板,你这酸笋给我装一些带走。”

“,您稍等一下。”摊主开心的应下。

摊主的酸笋做的地道,经常会有客人吃过之后再带走一些的,所以摊主每都会准备些小瓷罐,有客人需要带走的就给装上一两罐。

不一会,摊主就给他们装了一小罐过来。

秦墨羽示意燕儿将小罐子接过去放好。

凝霜安静的吃着馄饨,气氛有些微妙,似乎有某种绪在空气中流淌。

秦墨羽也不再说话,只偶尔默默的给她的碟子里夹些酸笋。

两个人都吃得很慢,以至于燕儿和江楚吃完后在路边站在等了半天,至于为什么站着,还是因为小摊的生意太好,他俩吃完了自然就不好意思再站着人家的位子了。

在面前的馄饨完全冷掉之前,凝霜终于将最后一只送入嘴中。

在慢慢的咽下之后,她掏出帕子轻轻的压了压唇角。

“霜儿吃好了吗?”秦墨羽也忙放下碗筷,问道。

“嗯,走吧!”凝霜起,往外走去。

“前面就是月老祠跟烟缘树了,我们过去看看吧!”秦墨羽看着脚步比较快,已经与他错开两步的凝霜,有些遗憾。

但是既然来了,月老祠和烟缘树那边他是一定要去的,谁知道错过了这次,啥时候还能有机会。

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不过很是自觉的没有再去牵她的手,只是与她并肩同行。

凝霜扭头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然后在转回头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那边啊你”秦墨羽见凝霜半天不说话,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居然就应下了。

“你不是想去么?”凝霜继续往前走着,唇边溢出一抹无人看见的笑意,语气却是一贯的清冷平静。

“是,我们现在就去“虽然他可以看出来凝霜对他的态度的变化,但是如此明确的表态却是从来没有过多,本来他还以为需要再花些时间才能让她完全的接受他的。

实在是没有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秦墨羽在原地傻笑两声,才连忙乐呵呵的跟上。

月老祠这边的年轻男女比较多,秦墨羽和凝霜跟在人群后面进去拜了月老,然后求了两根红绳,一起系到了烟缘树上。

全程秦墨羽的嘴角都翘得很高,心中是比吃了蜜还要甜,凝霜虽然面上看着一直都是淡淡的,但心中却也被一种暖暖的柔柔的一样的绪填得满满的。

“霜儿!以后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将红绳系好后,秦墨羽牵起凝霜的双手,神专注的看着她。

这次凝霜没有躲开,也没有挣扎,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她回视着他,明亮而幽深的双眼在灯光的映照下看上去有些迷离,许久后,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若非在人群之中,亲墨韵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将她按到怀里,现在他却只能握着她的手,这让他觉得很是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心潮澎湃间,他握着她的手的劲也就越发大了,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揉进自己的大掌中才好。

凝霜微微有些吃痛,但她却笑了起来,笑容很浅,却也很美。

她的唇角带出一抹柔媚的弧度,眼睛微微弯起来,里面盛着秦墨羽的倒影。

秦墨羽有些痴痴的看着凝霜,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但又觉得此刻似乎不需要任何语言。

街市上人来人往,闹非凡,但是秦墨羽却觉得很安静,在他的眼中,心中,就只剩下面前的这个人了

燕儿和江楚远远的站着,似乎都很专注的在欣赏着闹的街景,完全注意不到这边一般,但是两人时不时溜过来的眼光还是将他们给出卖了。

两人随后像其他的许多年轻的男女一般,在街上慢慢的逛着,秦墨羽一路都细心的将凝霜护在里侧,以防再被人撞到。

差不多戌时正的时候,秦墨羽带着凝霜去了醉云霄,醉云霄的神仙醉一向有名,本来秦墨羽是计划在酒馆找个清静点的位置跟凝霜小酌几杯,让她尝尝就好的。

但是在进了酒馆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富品中文

第九十章

醉云霄的是几十年的老酒馆了,虽然不是在京都最繁华的东市之上,但是名气却丝毫不必东市上那些明亮宽敞的酒楼,酒坊差。火然文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虽然酒馆的位置并未迁移,但是却也是经过几次扩建的,酒馆分两层,面积不算小,但却并未设包厢,上下两层都是散座。

醉云霄的酒地道香醇,浓烈,特别是这里的神仙醉,据说还有外地人,特别是那些江湖人,特地为了这酒跑一趟京都的。

照说,醉云霄的生意如此好,在其它地方开个分号什么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醉云霄的几代店主好像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打算一般。

外地人都能特地为了美酒而来,京都本地真正爱酒的人士那自然是更要来尝一尝的,而喜爱烈酒的自然更多的都是男子,现在又是南英路最为热闹的时候,酒馆里一样也正是热闹的时候。

而这里的热闹自然更多的是属于男子的,酒馆里楼上楼下大基都是男子。

凝霜这么一个如此出众的年轻女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必定是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的。

虽然她身边还跟着个同样出色的秦墨羽,尽管秦墨羽的眼神也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总还是有些人可以无视秦墨羽的目光,惊艳的目光时不时朝凝霜扫过去的。

秦墨羽表示很不爽,非常不爽,然后沉着脸果断的拉着凝霜出了酒馆。

傅烨霖坐在二楼的靠近楼梯的位置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碟小菜,一个人正喝得带劲,眼角的余光却也没有错过刚刚进来又匆匆出去了的两个人影。

秦墨羽拉着凝霜走了有一段距离,江楚才拎着几坛酒出了醉云霄。

“我们要不去你府上让燕儿整几个小菜就着喝,燕儿上次弄的那个麻油鸡我一直想再尝尝呢,配上这神仙醉一定很不错。”秦墨羽看着凝霜一本正经的建议到。

凝霜有些好笑,瞅了在后面远远跟着的燕儿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了。

回了夏府,燕儿让人在花园的亭子里挂了几盏灯笼,又在周围燃了熏蚊子的熏香,然后去了厨房。

很快就有小丫鬟先给秦墨羽和凝霜送了几碟小菜上来了,刚刚带回来的酸笋正好也装了一盘上来,秦墨羽点名的麻油鸡因为要稍微费事一些,最后一个才送上来的。

晚风徐徐,灯影摇曳,佳肴美酒,又有美人在侧,秦墨羽不觉有些心旌神摇。

“霜儿,你想不想听我父皇和母后的故事呀?我讲给你听好不好?”两坛子酒下肚后,秦墨羽的眼神微微有些迷蒙,他将头往凝霜那边凑了凑,说话时浓浓的酒气扑在凝霜的侧脸和耳根,将她的耳垂染成微微的淡粉色。

秦墨羽盯着她的耳垂心中微动,嬉笑着抬手捉住她的耳垂轻轻捏了一下,然后跟做贼似的快速收回手,冲回头瞪他的凝霜嘿嘿笑了两声。

凝霜抬手推开明显还没有喝醉就开始耍赖的他,心中被他刚刚突然的举动撩得有些酥酥麻麻的,掩饰性夹了口酸笋低头细细的嚼着。

“你知道吗?我父皇其实跟我母后是不打不相识”秦墨羽笑着看了凝霜一会儿,开始幽幽的讲述皇上和燕后的故事。

“我父皇年轻的时候其实从未想过要争储位,他生性洒脱,不喜政事,他最向往的生活就是持剑快意江湖。”

“在我父皇十九岁那年,他在外出游历之时,有一次救了一个受伤的少年,那个少年伤得很重,说有人追杀他,求我父皇救命,我父皇自然是不能不管的,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追了上来。”

“追上来的那人看上去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看上去不怎么高大,但是生得很是精神,看着倒不像是坏人,只是一上来却是一言不发就提剑朝着那名早已受伤的少年攻了上去。”

“我父皇当时觉得追上来的那名少年太不讲理,连忙将那名少年护在身后,与追上来的那名少年战到一起。”

“那名追上来的少年见状很是气恼,让我父皇让开,我父皇自然是不能让的,结果等等我父皇败在了那名追上来的少年手中之后,回头才发现先前的那名少年早不见了人影。“

“后面那名少年狠狠的瞪了我父皇一眼,立马就又去追先前那名少年,我父皇一急,扑过去就一把把后面那名少年抱住不撒手“秦墨羽讲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对凝霜道:”你猜,后面怎么啦?“

凝霜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后面那名少年是你母后女扮男装,然后你父皇后来就不得不对你母后负责了。“

“霜儿真是聪明!“秦墨羽端起桌上酒杯很是好爽的干掉,明亮的双眼笑得弯弯的看着凝霜:”是啊!不过,我母后当时根本就不屑要我父皇负责我父皇当时没有看出来我母后女扮男装,死死的抱住我母后,我母后又急又气,直接把我父皇给踹飞了,然后我父皇当时伤了两根肋骨。”

“后来我父皇才知道,我母后追的那名少年原来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采花贼,不知害死过多少人了,虽然那名少年功夫不怎样,但是轻功很好,又善于隐藏身份,我母后追查了好久才终于追查到,好不容易把人给伤了,结果还被我父皇给放走了。“

“我父皇心中有愧,养好伤之后,就找到我母后,非要跟着我母后一起帮着追查那名采花贼,在追贼的过程中,我父皇终于知道了我母后的身份“

“我皇祖母因为我母后伤过我父皇,开始时又我父皇多有嫌弃,而我父皇还偏还对我母后很痴心,所以特别不喜欢我母后后来我父皇阴错阳差的被皇祖母推上了皇位,皇祖母就对母后更加不满了,若不是父皇一心护着,只怕我母后会走得更早只是,我父皇最后终究还是没有护住我母后“

香炉里的熏香袅袅绕绕,小亭子里的酒香和熏香纠缠弥漫,花园里的草丛中传来阵阵低低的虫鸣声和蛙声。

秦墨羽的声音从最开始的舒缓随意渐渐变得越来越低沉缥缈

凝霜默默的给他把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将她的手伸过去,握住他的大掌的手指。

秦墨羽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凝霜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反手就将她的小手整个握在手心里:“小时候,父皇经常给我讲他跟母后之间的故事,我父皇一直说遇见我母后是他一生的幸运。”

他微微笑着看着她,突然将她的小手抬起来按到自己的心口上:”父皇和母后一直希望我能够找到自己真正所爱的那个女子。”他极其认真的看着她,仿佛宣誓一般,慢慢的将自己的心声说与她:“遇见你,我何其有幸!“

第九十一章 天煞阁

月满乾坤筹谋第九十一章天煞阁秦墨羽和陆明基本上是每日卯时初就起了,起床之后一般是先去演武场那边,两人对练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再泡个澡就该吃早饭了。

今天两人刚从演武场出来,江楚就过来了。

“殿下,在龙舟赛上刺杀岭南王府的那名刺客果然是江湖上的人,正是有名的杀手组织天煞阁的成员,这些是这几年天煞阁接的安王一党的刺杀朝中大臣的名单。“

天煞阁是江湖上一流的杀手组织,很是神秘,据说从来没有人知道天煞阁的正真位置在哪里。

一般想要跟天煞阁做交易的人就必须先跟天机阁做交易。

天机阁是江湖上贩卖情报的组织,江湖上一直有人猜测天机阁和天煞阁背后的主人是同一个人,但是,也仅仅只是猜测。

这两个组织都太过神秘,没有人真正知道天煞阁和天机阁到底有何联系。

进入天机阁的人可以是为了情报,也可以是为了与天煞阁取得联系。

当然不管是因为什么进入天机阁的,想要呢从这里有所收获,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个代价自然是由天机阁来定的,在天机阁,不管你是朝中权贵也好,还是江湖走卒也好,规矩从来都是一样的。

秦墨羽从江楚手中接过名单,仔细看着,右手的食指在名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弹动着。

待看完后,他吩咐江楚道:“把这些送一份给冯大人,嘱咐冯大人事情办紧一些,再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齐王一党,过几天再把齐王府手上有这份名单的消息放给安王府。”

名单上的人并不多,官位也都不显,但是秦墨嵩这样的把柄让秦墨骏抓到,他自然是得想办法狠狠的咬下秦墨嵩的一块肉了,更何况被刺杀的这几名官员里还有两名是秦墨骏一党的。

“阿明,你搜集一下人证,物证,安王府在收到消息后必定会有所动作,咱们只需要盯紧一些,然后给冯大人和齐王府传个信就可以了,要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就去找我外公好了。“秦墨羽在吩咐完江楚后,又不疾不徐的对陆明交待道。

“行,你安心去青州,京都的事都交给我就行,有事情我会跟相爷他们商量的,你自己在青州多小心些就好。”陆明从他手中接过名单,应道。

“你放心,秦墨嵩现在只怕是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和精力放到青州。”秦墨羽挑眉一笑,语气中带了丝运筹帷幄的笃定。

“那倒也是,你去了青州后,我就好好的陪你这弟弟玩一玩。”陆明也笑起来,语气轻松的道。

“嗯!切不可大意了,还有,将军府你也要盯紧一些。”秦墨羽想起将军府的事,再次叮嘱陆明道。

“你放心,将军府我早就安排蔡鑫和赵磊他们轮班盯着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睿王府有五队影卫,每队五人,秦墨羽身边有一队人跟着随身保护他,其它的四队都交给陆明在管。

蔡鑫和赵磊是王府的影卫小头目,睿王府的影卫是皇上亲自拨给秦墨羽的,自然不是安王府和齐王府的影卫能比的。

秦墨羽上次从夏府回来后就将凝霜夜探将军府的事情跟陆明说了,并且将监视将军府的事交给了他既,现在听他如此说,他也就放心了些。

”走吧,洗了澡吃饭去。“秦墨羽拍了拍陆明的肩,往前走去。

“哎!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情呀?之前说好的晚上在聚福楼给你送行,怎么就又突然没有时间了?”陆明追上秦墨羽,勾上他的肩膀,问道。

秦墨羽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然后抬手嫌弃的推开他,也不说话,只哼着小曲走了。

陆明瞅着秦墨羽的背影,想想他一大早起来就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再想想他昨天带凝霜进宫后,直到大半夜才回来,也就猜到这事必定跟凝霜有关系了。

“昨天你跟霜儿干嘛去了?”陆明大步追上秦墨羽,神秘兮兮的看着他八卦道。

“喝酒呀!”秦墨羽瞟了他一眼,很是淡定的道。

“喝酒不会是你把霜儿灌醉了,然后趁机占她便宜了吧?”陆明声音高了些,一脸谴责的看着秦墨羽。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秦墨羽白了他一眼,对他的想法很是不屑。

陆明上下打量了秦墨羽一番,最后给出结论:“我怎么看你都很像是那样的人“

““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墨羽现在是完全不想理陆明了,他抬手一掌将他拍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喂喂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呀看来是被我说中心思了吧!”陆明在他身后大声道。

秦墨羽加快脚步拐进自己的院子里,将他的呱噪声甩在身后。

心情很好的泡了个热水澡出来,秦墨羽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系好腰带,从枕头底下将昨日买的荷包拿出来,仔细的挂好,然后又对着镜子里理了理衣衫和头发,这才满意的对阵镜子里的人点了点头。

陆明刚刚出了院子,就看到一身月白衣衫,神采奕奕的秦墨羽从他的院子里也正好出来了,陆明不由多瞅了他两眼。

因为前一日喝酒喝得晚了,秦墨羽离开之前特地叮嘱凝霜第二日多睡一会儿,他晚一些再来接她。

神仙醉象棋浓醇,酒性也比一般的酒水要更烈上一分,秦墨羽本来是想让她浅尝就好的,她却多贪了两杯,当时还不觉得,后来酒性上来了,就感觉有些晕了。

第二日直到差不多巳时正才起,头虽然还有些疼,但也总算比昨日好了许多,因为要出城,凝霜不打算坐车,让燕儿给她找了一身比较简洁利落衣裙。

秦墨羽在她起来之前就已经等在花厅了,不过却没有让人给她传话。

等凝霜的梳洗过,又吃了早饭后出来时,秦墨羽已经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秦墨羽见了凝霜后,先是望她的腰上瞅了一眼,见那只与他腰上同款的水粉色荷包好好的挂在她的腰带上,他面上的笑容都快比外间的日光还要灿烂几分了。

第九十二章 结发

安王府,阮萱儿在小厨房忙了两刻钟,将最后一样食材终于下了锅,吩咐瑶琴看好炉火,就先回了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又让锦瑟给她重新梳了妆。

等她出了房间,厨房的汤也正好炖好。

瑶琴拿了个托盘,将汤装好,端着托盘跟着软萱儿出了沁芳院。

绕过花园的小径,阮萱儿款款行至书房。

“阮娘子。”守在秦墨嵩书房门口的小厮看到阮萱儿过来,连忙见礼。

“下还在里面忙吗?”阮萱儿柔声问道。

“下他刚刚出去了“小厮看了一眼阮萱儿后的瑶琴手上端着的托盘,有些为难的道。

阮萱儿虽然进府没多少时间,看上去也是一副弱温柔的模样,但是安王府上下谁都知道,这位现在可是安王的心头宠,谁也不敢怠慢半分。

王爷的书房虽说就是王妃都轻易进不去,但是前些王爷可是亲自带了阮萱儿在府里四处逛了一圈,然后还把她给带到了书房。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出贫寒的娘子居然还写得一手好字,对诗词书画还很有一番见地。

不过,秦墨嵩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在阮萱儿进府前,何新礼早就将她的世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阮萱儿的父亲中过举人,才华文学都还是极其不错的,只是为人不知变通,最后只落得个靠教书谋生,本来子就已经是紧巴巴的了,却不想后来有一次雨夜赶山路,还摔下了山崖……

不过,很多人觉得阮萱儿是因为她爹摔下山崖而因祸得福。

因为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出门卖花,不卖花,她就碰不上秦墨羽……

所以说,阮萱儿能够识文断字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自那之后,秦墨嵩基本上每都要让人传软萱儿来书房红袖添香了。

不过,一般上午的时候秦墨嵩多半要与人议事或者要处理比较紧急的政务,阮萱儿都是下午估摸着他午睡起来之后才过来的。

不想今却不想秦墨嵩临时有事不在书房。

阮萱儿朝门口瞅了一眼,淡淡一笑,将眼中浅浅的失望之色掩下,善解人意的道:“既然下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这盅鸽子汤是我刚刚炖好的,就留在这里,要是下回得早,就麻烦阿述端给下一下。”

她说完示意瑶琴将鸽子汤端上来。

阿述将鸽子汤接过,软萱儿带着瑶琴转,正准备离开,阿述又突然将她喊住。

“软娘子请稍等一下,王爷应该是回来了。”

“啊?”阮萱儿疑惑的朝院子门口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小的应该没有听错,是王爷的脚步声!”阿述将鸽子汤又递回瑶琴手中,笑着对阮萱儿解释道。

果然,不过说话的工夫,秦墨嵩就进了院子里。

“下回来啦!”阮萱儿敛裙上前见礼,语气是一贯的温柔,却又不似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眼中还有些惊喜。

秦墨嵩见她站在门口略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绪,连忙将她扶起:“怎么不进去”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辣的,阮萱儿一路从沁芳院到书房,又在门口晒了一会儿太阳,鼻尖上有些细细的汗珠,两颊也微微有些红意。

“阿述说下出去了,我便正准备回去的,谁知下竟是这么快又回了。”她微微笑着解释道,说话的时候很是自然的抬手帮他抚了抚衣领处,一副小鸟依人又俏贤惠的模样。

秦墨嵩很是满意她的这些转变,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男子汉魅力十足。

他看了一眼她鼻尖的晶晶莹莹的汗珠,转头对阿述吩咐道:“下次本王要是出去了,就让娘子进去等就好了!”

“是!小的知道了。”阿述连忙躬应下。

“下!”阮萱儿轻轻拉了拉秦墨嵩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无妨!本王早说过这王府里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这些地方里自然也包括本王的书房。”秦墨嵩笑着拨弄着她垂在耳后的秀发,眼中尽是温柔,似乎真的完全信任于她一般:“外面太阳大,以后就不要再在外面晒着了。”

秦墨羽带着凝霜去了西郊的鱼溪沟。

鱼溪沟在云浮山半山腰,沿着密树深林一路往上大概走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这个季节正是水清鱼肥的时候,两人在溪边找了处地势较为平缓又有树荫的地方,搬了两块山石当凳子,一边纳凉赏景,一边钩鱼聊天,很是惬意。

秦墨羽坐在石凳上回头与凝霜说话时,看着她被山风吹得飘飘扬扬的长发,不由心中一动。

他起凑近了些,从腰上解下一把精美短匕,撩起她的一缕秀发。

凝霜见他突然凑见,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去看他。

“别动!”他冲她笑了一下,然后手起刀落,将缠绕在他的指间的那缕秀发割下。

“该你啦!”秦墨羽将手中的匕首交给凝霜,冲她笑着道。

“结发为夫妻,恩两不疑”

凝霜看着被他在指间绕来绕去的自己的长发,有些恍惚。

“怎么不敢对我下手”秦墨羽挑眉看着她,调笑道。

被他这么一打扰,凝霜刚刚的那点旖旎的心思顿时没了,她挑眉一笑,接过短匕,挑起他的一缕发丝,手法干净利落。

将手中的发丝交给秦墨羽,看着他仔细的将两缕发丝各分为两份,然后再将它们认真的打成结,凝霜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动。

秦墨羽将发丝结好之后,冲凝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将她的荷包解下,将发丝放进去,重又仔细的把荷包系好,给她挂回腰间,这才同样仔细的将另一缕发结放入自己的荷包内。

他做完这一切,对凝霜道:“一会儿回去后,咱们把这两个荷包的口子缝起来吧,这样安全!”

“好啊!”

……

中午的午饭除了烤鱼和自带的干粮,江楚还去打了几只野鸡。

他们出门的时候有些晚了,等到达目的地,再等他们钩了鱼起来,都已是未时了。

凝霜和燕儿早饭吃得晚,倒还不觉得多饿,秦墨羽和江楚等问道烤鱼和烤鸡的香味时是早就饿得前贴后背了。富品中文

第九十三章 慈海大师

将军府后院。

蒋姝从密室出来。

“主子。”莫娘一面迎上前,一面示意丫鬟们准备水。

“说了吗?”

“还没有。”莫娘面露难色,低头回道。

蒋姝抬脚踏进室内,丫鬟们已经动作迅速又有条不紊的将水备好了。

莫娘在门口停住脚步,安静的等候着。

蒋姝细细的洗好手,这次却没有往里间去,而是往门口走去。

“去东厢。”在跨出门槛时,她对莫娘吩咐到。

“是。”莫娘立马跟上。

两人出了小院,往东面的客居那边而去。

蒋姝和莫娘一路默然无语,在东厢的一处房间门口停下,房间的门口守着两名护卫。

“姑娘!”见蒋姝过来,两名护卫立马躬见礼。

蒋姝面无表,眼皮都未抬一下,跟在她后的莫娘示意他们把门打开。

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午后的阳光从开着的门口一下子涌进有些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里正在打坐的人低垂着眼,对外界的动静没有半点反应,一动不动。

蒋姝进了室内,莫娘给她搬过一张椅子,放在打坐之人的对面。

蒋姝在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了面前之人有一盏茶的工夫。

“大师是真的不打算开口么”蒋姝的声音很缓,也很冷,仿佛天生就不带感一般。

“大师应该知道,您既然进了我将军府,就不可能轻易出得去。”她说话时没有多余的表,更没有多余的动作,叠在膝盖上的手的十指始终保持着微微屈着的手势。

“大师一向慈悲为怀,您藏了他两年之久,想必您应该很清楚,如果没有您替他压制体内毒,会有什么后果!”

蒋姝没有多少耐心,但面前之人她暂时还不想动。

她眼中翻涌的戾气被强行压制着,语气中却仍是透出一似残酷。

慈海大师依旧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已经干裂的唇一直缓缓的一开一合的诵着经,真会让人有种他已经睡着了的错觉。

“积福寺三百僧众,大师真要弃之不顾吗”蒋姝的手终于动了,她将右手抬起,外面很快有人押了个小和尚进来。

小和尚嘴里被人塞着布,嗯嗯啊啊的挣扎着却说不出话来,被推进来后,推他的人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小和尚不受控制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莫娘上前将小和尚嘴中塞着的布取出来,扔到一旁。

“师父,师父……你们,你们把我师父怎么样了。”小和尚很是激动,先是挪动膝盖,朝着慈海大师的方向跪行了两步,然后突然又停住,扭头朝着蒋姝一脸愤怒的大声质问道。

慈海大师低垂的眼皮跳了一下,轻轻张合的唇稍微滞了一瞬。

“大师难道真的要为了那个人,将你亲手带大的徒弟舍了吗?”蒋姝抬起眼尾,瞟着一旁又被莫娘塞上了嘴巴,一脸怒容的小和尚。

慈海大师的唇只滞了一瞬,便再次不缓不急的诵念着经文。

“看来大师是铁了心了”蒋姝从椅子上起,她的手再次缓缓抬起,盯着慈海大师一字一字道。

就在蒋姝的手慢慢的往下时,外面匆匆进来一名护卫。

“姑娘!在云浮山发现那人的踪迹。”

慈海大师诵经的动作再次滞了一瞬。

“安排人搜山!”蒋姝面上浮起一抹冷笑,她慢慢往下放的手终于完全落下:“大师说,这是不是命呢?只可惜了大师的那名弟子了。”

……

差不多申时正的时候,秦墨羽和凝霜收拾了一下,准备下山。

山路曲折,林木丛生,溪边小路又比较湿滑,秦墨羽牵着凝霜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她慢慢的往下走。

江楚走在最前面开道,秦墨羽边走边和凝霜说悄悄话,凝霜安静的听着,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几人慢慢的走了一段距离,走在前面的江楚停了下来。

“下,前面有人。”江楚先是凝神听了听前面的动静,然后扒开前浓密的杂草和灌木,朝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过去。

秦墨羽牵着凝霜在一旁站定,对隐隐传来的声响并未放在心上。

本来远远的跟在后面的燕儿快步上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凝霜的后站定,全神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下,属下先过去看看。”隔得太远,山林中的视野又不是很好,江楚回头跟秦墨羽请示到。

“去吧!”秦墨羽点了点头道。

江楚一个闪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

江楚往前面窜出一两百步后,跃上一棵粗壮高的松树上,定睛往前方传出声音的一处山坳中看过去。

只见前面大概有七八名黑衣人,正在围攻一名另一名黑衣人。

围攻的几名黑衣人都是一劲装打扮,虽是一黑衣,但面上倒是没有做遮掩,这些人出手狠辣,基本上是招招直bi)被围攻那人的要害而去。

被围攻的那名黑衣人,虽说同是黑衣,却跟围攻他的那些人的打扮却是完全迥异的。

他上的黑袍很是宽大,看上去有些不太合,而且,他的黑袍上面还带了个奇怪的帽子。

说这个帽子奇怪,是因为这个帽子把那人的整个头都住了,只在眼睛处留了两个洞。

被围攻的这人的法看上去有些怪异,出手似乎并无什么招式,但偏偏又姿异常迅捷,而且似乎力气也很大。

围攻的那一方都是手持长剑,剑光凌厉。

被围攻的那人只赤手空拳,凭着速度与力气竟也并未落多少下风。

不过,两方似乎交手有一段时间了,双方的上似乎都沾染了不少血迹和杂草树叶,衣服也都多有破损之处。

江楚在树上看了有好一会儿,却看不出两方的份,也没有办法从招式上猜出来。

而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这两方如此激烈的打斗了半天,居然除了利剑的破空声和体的撞击声,两方都非常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江楚在树上看了大概有两刻钟不到的时间,两方的打斗慢慢的缓了下来一些,却仍是还处于胶着的状态,似乎一时是难以分出高下来。

江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去。富品中文

第九十四章 不敢相信

“什么况”见江楚回来,秦墨羽朝他看过去。狂沙文学网

江楚有些犹豫,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前面山坳处有两拨人在打斗,有一方有八人,另一方却只有一人,属下看不出他们的来路。”

“哦看不出来路?”秦墨羽朝着他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有浓浓的兴趣。

京都这些时也算是多事之秋,看不出来路之人总是不太让人放心的。

“霜儿想不想去看看闹”秦墨羽只稍微想了一下,就笑眯眯的对凝霜问道。

“走吧!”凝霜和他到底想法显然是一样的,她轻笑一声,斜着她挑眉道。

秦墨羽看着她带了些俏皮的明媚笑容心中不由一动。

似乎在进京之后,她就有了些变化,而这变化在这两天似乎更加明显了些,与他心中的那个活泼可的小女孩的影子越来越接近了些。

这样的变化无疑是让人心喜的。

她本该是俏明媚的,若非遭遇那样的变故,她一定会是一个比大多数少女都要更加骄傲和活泼的

希望霜儿能够更早些变回那个真正活泼阳光又骄傲的公主!秦墨羽在心中暗暗思忖着。

燕儿没有注意到凝霜面上的神,更不知道秦墨羽的那些心思,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凝霜靠近任何危险。

虽然她家姑娘要走的路注定了一定满是危险,但是能够避免的自然是尽量避免才好,所以她在听凝霜同一了秦墨羽的提议,皱着眉有些不太满意的看了秦墨羽一眼。

几人很快到了江楚刚刚藏的那棵大松树那里,秦墨羽先带着凝霜跃上树干上。

江楚和燕儿跃到旁边的另一棵树上。

不过一这么会儿工夫,山坳处的形有了些变化,围攻那一方的黑衣人折损了一人,被围攻的那人似乎受伤更重了些,行动不似刚才那般迅捷了,不过看样子力气似乎倒是没有怎么被消耗一般。

“我们再靠近些吧。”凝霜看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突然小声对秦墨羽道。

“表妹可是有看出什么”秦墨羽看了一眼凝霜,问道。

在这个位置其实已经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山坳处的形了,如果不是有什么想法或者发现,她是不会提出这样的提议的。

不过,让秦墨羽有些好奇的是,他跟江楚一样看不出来下面两拨人的来路,实在是不知凝霜到底是有何发现了?

“一会儿再告诉你,咱们去前面那棵上。”凝霜瞟眼朝前面大概二三十步远的一棵同样高大的不知名的大树看过去。

“好!”秦墨羽便不再问,他低声答道。

树上的风大,两人又挨得比较近,起的时候,凝霜被风吹起的发丝从秦墨羽面上拂过,痒痒的。

借着密林的遮隐,两人往前掠过去,江楚和燕儿在后面跟上。

到了凝霜选定的那棵大树上,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山下看了半晌,她转头低声问秦墨羽:“你有闻到什么吗?”

他们所选的方位在山坳的下风位置,虽然他们是蹲在树上,但是如果留心的话,还是能够捕捉到那边飘过来的气味的。

秦墨羽见她如此问,凝神吸了几下鼻子,片刻之后他的眼神动了动,有些惊讶:“是药味!难道是“

凝霜笑着点了点头。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秦墨羽和凝霜的人在积福寺一带暗查这么多天都没有收获,却不想出来玩一趟,反倒叫他们碰上了。

真是让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既然那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么多半另外那一方人就是将军府的人了。

虽然说安王府也必定在追查那人,但是从哪些人的手来看,是安王府的这个可能就比较小了。

山坳处的打斗已经进入白化了。

虽然说可以基本确定山坳处两方人的份了,但是秦墨羽和凝霜都没有要参与进去的打算,或者说暂时是没有这样的打算的。

山坳处的两方人虽然在人数上悬殊较大,但是将军府也并未占多少便宜。

当然了,那名罩着面罩的黑衣人也不轻松。

秦墨羽和凝霜对都并未多少了解,下面的战斗无疑是可以让他们更好的了解药人,凝霜如果想要研制出为药人解毒的解药,自然是对他们越了解越好的。

被围攻的那人不知是因为失去了耐心还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看上去似乎有些焦躁和发狂了,原本迟缓了一些的攻击一下子又变得更加迅猛凌厉了许多。

将军府的人原本在折损了一人之后就有些吃力,那名药人一下子突然爆发,让他们很快就又折损了一人,场中势有了些小小的变化,领头那人似乎看出了什么,瞅着空隙给其余人打了个手势。

其他黑衣人看到领头之人的手势后,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很有默契的都往后退开了些,开始由攻转防,从他们站的方位来看,正好将那名药人的所有出路又堵死了。

那名药人似乎更加的焦躁和愤怒了,开始拼命的东冲西撞的想要寻找突破口,奈何将军府的那方人换了战术之后,完全不与他正面对战,似乎只想围困住他。

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被围攻的那人的速度似乎又开始慢了下来,他的眼中的绪慢慢退去,眼神变得空洞起来,眼中渐渐有红光聚起。

将军府的那一方人心中一凛,领头之人朝众人点了点头,大家再次退开了一些,所有的人面上的神变得更加谨慎和认真了许多,不敢有丝毫分神的紧紧盯着那名药人。

那名药人慢慢朝着围攻他的那些人移动,将军府的人一边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一边快速的变换位置。

那名药人有些机械的慢慢朝着将军府的人移动,他伸出手,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僵硬。

可是就是这样的动作,那些紧盯着他,快速的移动躲闪的人还是只觉得眼前一花,其中一名黑衣人就被他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手法抓到手中。

然后让所有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那人以一种绝对粗暴野蛮的方式直接将被抓住的那人撕成两半。富品中文

第九十五章 矛盾

凝霜他们蹲在树上,没有错过打斗中的两方人的一举一动,那名药人的如此粗暴残酷的动作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墨羽感受到凝霜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

凝霜轻轻吐了一口气,转头冲一脸关切的秦墨羽缓缓道:“我没事!”

“嗯!”秦墨羽并未过多的安慰她,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样的场面他并不想让她看,他知道她足够坚强,可是他只希望她是快乐的,单纯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是他心中的那个没有半点烦恼的小女孩

秦墨羽突然有些焦虑起来,为自己的还不够强大,为自己还不能给她一方静园而焦虑

同时他又为自己的焦虑感到好笑。

他了解她,他知道她需要的绝对不只是一方静园,她需要的是一片天空,一片可以让她自由翱翔的天空

他的这些想法似乎是有些矛盾的,但是人的感本就是极其复杂和矛盾的,他希望自己可以保护她,但是他同样也希望她能照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不管那条路上有多少的险阻,他陪着她就是了。

将军府的所有的人也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呆了一瞬,不过那名领头之人很快放应过来,再次打了几个手势,其他人也迅速回过神来。

这次大家退得更远了些,所有人变得更加谨慎了许多。

那名药人眼中的血气更甚,那双眼里早已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表,赤红的眼中带着嗜血的残酷,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一般,他的动作也越发诡异起来,明明看着很慢,但偏偏又让人无法躲避,很快又有两名黑衣人遭遇了和先前那人一样的结局。

围攻的那一方在短短的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迅速折损三人,使得原本的包围圈完全被击溃,剩下的三人却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同伴的折损和自的安危一般,仍是神紧绷的紧紧盯着被围攻的那人,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被围攻的那人将手中的尸体随手扔开,继续慢慢的僵硬的挪动着,只是他体却突然不受控制的一一颤,抬到一半的左腿无力的落下。

他似乎试图着再次挪动体,只是他的腿抬了几次都不过是在刚刚离开地面后又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下。

他开始有些怒不可遏的握拳无声的咆哮着,他站在原地,眼中是无声的愤怒和痛苦,里面的血气开始慢慢消散

围攻他的那几人见他动作突然顿住,先是神紧张的将体绷紧至极致,准备随时抵御他的攻击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几人愣了一下,对视了一下眼神,从彼此的眼中确定那人终于失去了战斗力,几人俱是神一松,但却也没有动,仍是在原地紧紧的盯着那人。

被围攻的黑衣人似乎正在经历某种极大的痛苦一般,他开始完全不受控制的蹲下,然后用他那戴着黑色手的双手抱住头,全开始颤栗起来。

这样的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黑衣人慢慢停止了颤抖,但却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倒在地上。

剩下的那三名黑衣人终于真正的放松下来,往那名黑衣人过去。

树上的凝霜给秦墨羽打了个手势,准备下去,被秦墨羽一把按住,冲她摇了摇头。

凝霜朝着山坳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不急!”秦墨羽低声对她道,没有解释原因。

凝霜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三名黑衣人走到另外的那名黑衣人面前,领头那人神漠然的抬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

那名药人抬眼怒视着头顶的人影,只是他连抬眼的动作似乎都有些困难,就更别提再有其它的动作了。

此时的他与刚才的在战斗中的那人已是完全判如两人,虚弱得连愤怒都似乎无法完全表达。

领头之人盯了他半晌,转让开,抬手对另外两人吩咐道:“带走。”

另外两名黑衣人上前,弯下腰去。

只是,那两人的手还未碰到地上之人,一个黑影突然而至。

那人出现得突然,形又极其迅速,行动间只能让人捕捉到一抹黑影,别说面容了,就是连形都极难看清。

而且此人不光形极快,剑势也是极其凌厉。

领头之人心中一惊,立马提剑匆匆迎了上去。

另外两人也被这一变故惊到,自是再顾不得地上的人,急急的转一起朝着突然出现的黑影攻了上去。

除了秦墨羽之外,树上的凝霜等人同样是吃惊不小,他们在这里藏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

尤其是燕儿,吃惊不小,连忙朝着凝霜的方向看过去,虽然明知道有睿王下跟自家姑娘在一起,一般人是绝对奈何不了自己姑娘的,但是,不亲眼确认一下自家姑娘好好的,她是绝对不能放心的。

凝霜虽然心中也有些吃惊,但是秦墨羽刚刚让她不要急,虽然她不能完全猜到,但多少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她扭头朝秦墨羽看过去,见他正好也看过来。

秦墨羽依旧是一脸的淡定从容中带了一丝漫不经心。

“你的人?”凝霜疑惑的问道。

“应该是陆明安排的。”他笑着道:“是王府的影卫,我也是刚刚到这边之后才发现他们的,他们的隐藏功夫极少会被人察觉出来的。“

王府的影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山坳中的战局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悬念了,之前的黑衣人功夫就是再不错,在本就受了伤的况下,自然完全不是王府影卫的对手,那名影卫很快就干净利落的处理掉那三人,然后朝着秦墨羽他们藏的大树方向躬了一下,带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一闪不见了踪影。

“走吧,我们先回王府,想必陆明正等着我们呢。“秦墨羽看了看天色,对凝霜道。

被这么一耽误,等他们回城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正了,进了城他们先去聚福楼简单的吃过晚饭,这才回了睿王府。富品中文

第九十六章 不放心

果然,陆明正等着他们。狂沙文学网

王府的影卫早在他们前半个时辰左右就先回来了,陆明自是知道了秦墨羽他们正好在云浮山。

“人怎么样了?”秦墨羽见到陆明后问道。

“我带你们去看看。”陆明的面色有些凝重,示意他们跟他走。

影卫带将人带回来后,陆明就查看过那人的况了,虽然那人暂时还处于脱力状态,但是陆明也不敢大意。

他让人将那人安置在西厢的一处闲置的小院中,手脚都给上了铁链,着人看着院子。

只是,让陆明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的恢复远比他的预估要更早些,在秦墨羽他们回来之前,护卫就来报,那人试图逃出去,虽然最后并未成功,但却还是伤了两名王府护卫。

若非影卫见况不对及时出手,只怕还会有人受伤。

这些还是因为那人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还并未完全恢复。

“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这些药人的体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比的,且他们的神智受损,也无法正常沟通!”陆明一面走,一面跟他们把大致的况将了一下后,有些头疼的道。

“先过去看过再想办法吧!人没有落到秦墨嵩和蒋姝他们手里,总是好的。”秦墨羽接过话道。

“那倒也是!”陆明笑了笑:“要不是将军府的人带路,我们说不得还要多花些时呢!”

“将军府这次没有抓到人还全军覆没,那边少不得要追查的,阿羽明天又要出府,我若是在这个时候经常往王府跑,只怕会惹人生疑,我看,一会儿还是我把人带回夏府吧!”凝霜看着秦墨羽和陆明认真的道。

秦墨羽皱了一下眉头。

她的这个提议无疑是当下最为合适的处理方法,只是那名药人明显的威胁太大,他不敢冒这个险。

陆明也不赞同凝霜的提议:“这太危险了,我看这样,你一会儿给那人先看看,然后你将药方和治疗方法写下来,再从回堂挑一名可靠的大夫秘密送到王府,你把方法都教给他,让他先给治着。”

“不行,药人不比其他病人,他们的况太复杂,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药方就能解决问题的,而且,就是普通的病人,在治疗的过程中,都要根据病人的况及时做调整,更何况是药人呢?”凝霜很干脆的将陆明的提议否决掉。

只道他们不放心,凝霜赶紧接着道:“你们放心,我自然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的,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秦墨羽和陆明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有担心,也有些好奇。

不过,凝霜既然说一会儿就让他们知道了,那就等先看看再说也不迟。

几人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安置药人的小院了。

小院里有不少护卫守着,除了护卫之外,陆明还安排了一队影卫,算是防护非常强大的了。

守在门口的护卫见他们过来,连忙见礼,陆明示意他们将门打开。

房间很大也很空,里面并没有像其它房间一般摆满了桌椅和其它家具。

其实在一个半个时辰前,这间房间里还是有家具的,只是,那些家具在刚刚基本全被毁坏了。

陆明让人将毁坏的东西清出去之后,整个房间里就显得空dàng)dàng)的了,在这空dàng)dàng)的房间的正正中间的地上,那名秦墨羽他们在云浮山遇到的那名黑衣人被五花大绑着倒在那里。

听到动静,他满眼怒火的努力朝着门口看过去。

“我先过去看看。”凝霜看了一眼地上被绑着的人,对秦墨羽道。

“姑娘,还是让婢子先去看看吧。”不等秦墨羽说话,燕儿站到前面来,抢先道,说着便快速的往地上那人走过去。

那药人分明很危险,虽然她也听到了自家姑娘刚刚跟下他们说的话,她还是觉得自己先去看看才放心。

凝霜来不及阻止,燕儿已经在那人边蹲下,伸手准备去拉过那人的手。

那人看着在他边蹲下来的燕儿,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化成实质的一般。

“燕儿,不用,你回来。”凝霜将燕儿喊住。

那人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是手腕处却并非完全不能活动的,而且那人眼中的怒意如此强盛,只怕燕儿贸贸然的去给他诊脉,反而会受制与那人。

“”燕儿的手停在半空,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凝霜。

凝霜走过去,冲燕儿摇了摇头。

“燕儿,还是让你家姑娘来吧,你放心,本王亲自看,绝对不会有事的。“秦墨羽在黑衣人边蹲下,抬手扣住黑衣人的手腕,然后将他手上的皮手取了下来,露出隐隐泛青的肌肤。

凝霜有些无奈。

都说过了她会有办法,他们还是这么不放心,算了……

那人被秦墨羽扣住手腕,眼中的怒意更甚,还有些狂躁的绪在眼中波动。

凝霜看了那人一眼,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针包,示意燕儿帮她拿好。

她先是翻了翻那人的眼皮,见那人眼中的狂躁的绪越涌越多,她没有再犹豫,从燕儿手中接过银针,迅速在那人的头部下了几针。

那人口不能言,不能动,凝霜的动作却无疑更加激怒了他,他喉哝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眼中的狂躁之意一瞬间越发明显了。

那是一种冰冷异常的,带着强烈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怒意,虽然他的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但是,仅仅是这双眼就足够让人感受到人的狰狞。

燕儿感觉自己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凝霜却仿若不觉一般,目光平静,落针又快又稳。

在凝霜的针全部落下之后,他眼中的怒意持续了几个呼吸,然后那些绪慢慢的开始消散,他似乎感觉到什么,眼中有挣扎和不甘,但是,最后还是渐渐的变得迷茫。

“把他上的链子解了吧,然后搬张椅子进来,把他扶到椅子上!”凝霜对陆明道。

“确定要把链子拿掉吗?”陆明有些不太放心。

“没事,他现在动不了。”

“解了吧!霜儿既然说没事就不会要紧!”秦墨羽笑着对陆明点点头。

霜儿刚刚说她会有办法,看来不全是为了安慰他们的。富品中文

第九十七章 失踪

月满乾坤筹谋第九十七章失踪“来人,搬几张椅子过来。”陆明看看他俩,再看了看那名药人头上扎着的银针,他对着外面的护卫吩咐道。

椅子很快就从隔壁的房间里搬了过来。

这边秦墨羽和陆明一起将药人扶起来,那人茫茫然的任由他们将他身上的铁链解去,然后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霜儿给他施一次针可以控制多久”虽说现在这人看起来是没有危险,但是凝霜既是要把这人带回夏府,秦墨羽自然得问的仔细些。

“施针一刻钟大概可以管半个时辰左右。”凝霜没有隐瞒,如实回道。

“也就是说,每隔半个时辰你就要给他施一次针吗?”

凝霜看了那人一眼,道:‘也不一定,等会儿,先给他诊脉,等诊完脉再说。“

“嗯!”秦墨羽点点头,拖了一张椅子放到那人旁边,示意凝霜坐好再给那人诊脉,他自己则在一般站着,注意着那人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凝霜将手搭在那人的手腕上,神情极其认真。

陆明他们安静的守在一旁,凝神注意着她的神情和动作。

大概几个呼吸之后,她将搭在药人左腕上的手收回,将他的另一只手的手套摘去,凝眉将手再次搭到他的右手手腕上。

“如何?”待凝霜再次收回手时秦墨羽问道。

那名药人眼中似乎恢复了几丝清明,里面的仇视和警惕很是明显。

“从脉象上来看,此人应该是中毒的时间较久,且中毒较深,不过,似乎有人一直在用内力和药物在帮他压制着里内的毒素运行。“凝霜看了一眼药人,有些疑惑的道。

“其实刚刚在云浮山的时候我就有些疑惑,此人在开始的时候似乎一直有所克制,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我的错觉了。”

秦墨羽听她这样说,也回想了一下在云浮山上所见的情形。

这人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看不出与常人有何不同的,出手的时候似乎确实是有所克制,并未一味狠辣伤人

“这种药人所中之毒极其霸道和复杂,就是我也需要些时日才有可能弄清楚,而且这种药人也非常少见,我还是刚进药谷的时候听师祖提过一次,不想这京都居然不仅有人识得此毒,且还能压制此毒“

凝霜对京中有如此高手很是好奇,而且此人既然能够帮助药人压制毒性,也证明此人必定不是坏人,这样的人,凝霜确实是很想认识一下。

她刚刚给药人把过脉,自是非常清楚如果凭着自己一人,只怕要想研究出彻底的解毒之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此人既然比她更早接触这些药人,必定有一定的经验和想法,要是真能找到此人,说不得真能找出解毒之法。

“照霜儿这么说,这人必定是既精通医理,又必然内力深厚啦,只是,京中这样的人似乎并不多见。”秦墨羽想了半天后,也没想出来京中有这样的人。

“慈海大师,一定是慈海大师!“陆明突然道,语气很是肯定。

所有人都看向陆明,没有人注意到那名药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慈海大师是积福寺的高僧,在京都很有名望,积福寺的僧众通些医理倒是不足为奇,只是能够压制药人之毒就不是简单的通些医理了。

不说凝霜,就是秦墨羽土生土长的京都人都没有听说过慈海大师精通医理的,还有,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慈海大师的内力如何陆明又是如何肯定的呢?

总不能是仅仅凭着这人在积福寺附近出现过,就有此断定

陆明自然看出大家的疑惑,解释道:“我准备一会儿跟你们说这事的,你们还记得前些天,积福寺传出慈海大师云游去了的消息吗?”

“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蹊跷之处?”秦墨羽抓住他话中的问题。

“将军府今天有人去了积福寺,将慈海大师的一名弟子带走了,我觉得奇怪,就让赵磊暗中去积福寺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慈海大师根本就没有去云游,而是在几天前突然失踪了,这次若不是我们的人盯得紧,只怕慈海大师的这名弟子也会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

“而且,据积福寺的一名小僧人说,从两年前起,慈海大师经常在后山闭关,除了他的那名小弟子,从不让人打扰他。“

“赵磊去积福寺的后山看过,在一处极其陡峭的悬崖的下的一处山洞,确实发现了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而且,关键是在那处山洞的不远处,他还发现了不少兽骨,兽皮“

“你们想啊!慈海大师出家人自然是不杀生的,那些兽骨兽皮肯定不是慈海大师留下的,那么,山洞里住的就一定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人。“陆明说着话朝那名药人看过去。

那人也正满眼怒容的瞪着他,陆明冲那人挑了挑眉:”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们可是为了救你。“

“还有,将军府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抓慈海大师的小徒弟?而慈海大师又为什么也突然在前些日子失踪了?”陆明继续道,在赵磊回来之后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这名药人应该是之前一直被慈海大师藏在积福寺的后山,前些日子不知为何下了山被人看到了,然后将军府得到了消息,再就有了后面的这些事了。

“这么说来确实是很有这个可能性,将军府还有什么其它的消息吗?“秦墨羽把陆明说的这些话稍微理了理,没有反驳,只是如果真是这样,只怕慈海大师凶多吉少。

“这么说来慈海大师是落入蒋姝的手中了?”凝霜说话时一直注意着那名药人的反应。

凝霜仔细观察过那名药人的情绪变化,可以完全肯定他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而且结合之前的推断来看,这人应该是有理智和感情的。

果然,那名药人在听她如此说时,眼中闪过的一抹愤怒。

“这样,我们晚上去一趟将军府,先探探虚实再说,霜儿就先回府去,等我们的消息就好。”秦墨羽也注意到药人的情绪反应,心知凝霜在想什么,不动声色的对他们道。

第九十八章 烦躁

月满乾坤筹谋第九十八章烦躁不管慈海大师是否果真如大家所推断的一般落入将军府中,走一趟总归是让人更加放心一些。

而且,如果此事是真的,自然是要想办法尽快救出慈海大师的。

“嗯!也好,你们小心一些!我等你们的消息!”

“江楚,你去取纸笔过来,我先给开张药方给你,你上回春堂赶紧抓回来让人煎上。“

“一会儿等开过药方后我要先给他施针排毒,你们安排一下,等给他服过药之后,我就先带他回夏府。”凝霜看着亲墨羽,目光清亮坚定。

“好,那让赵磊他们先跟在你身边好吗?这样我也放心一些!“秦墨羽回视着她,目光温柔,却也同样坚定。

“嗯!“凝霜笑着点头道。

“你们俩“陆明觉得自己有点看不下去了:”霜儿,你啥时候对阿羽这么好了?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呀?不急,明个儿等菲菲来了,正好一起告诉你们!“秦墨羽不怀好意的冲陆明笑道。

“算了,我去安排马车,懒得理你们了。”陆明一哽,白了秦墨羽一眼,闪身出去了。

“不要太过勉强,如果他的情绪不稳就还是用针控制吧!”秦墨羽心知凝霜的想法,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安王府,沁芳院。

秦墨羽正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阮萱儿乖巧的给他捏着肩膀。

瑶琴和锦瑟守在门外。

何新礼急急的从院子门口进来。

“何侍卫!”见何新礼过来,门口的瑶琴和锦瑟打招呼道。

“嗯!殿下在里面吗?”何新礼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问道。

“嗯!在里面呢。何侍卫稍等!”瑶琴与锦瑟对视一眼,回道。

“殿下!”瑶琴在门外轻声喊道。

阮萱儿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秦墨嵩。

小榻上的秦墨嵩依旧闭着眼,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会外面的声音。

等了有一会儿,里面却没有传出声音,何新礼看了瑶琴一眼。

“殿下,何侍卫过来了!“瑶琴的声音拔高了些。

“让他进来。“过了几息后,秦墨嵩低低的声音才传来。

何新礼连忙推门进去。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何新礼在屏风外站定,躬身道。

“殿下,萱儿先去厨房给您看看宵夜!”阮萱儿停下手上的动作,柔声道。

秦墨嵩抬起眼皮,牵过她的手拍了拍。道:“嗯!去吧!”

阮萱儿微微福了福身,婀娜的身姿款款绕过屏风,出了房间。

何新礼从屏风外进来。

“何事?”秦墨羽躺在贵妃榻上懒洋洋的问道。

“将军府传来消息,将军府前往云浮山抓捕药人的十二名死士全部全部折损,再次失去药人的踪迹!”

秦墨嵩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眼睛骤然眯起,盯着面前的何新礼。

静默了两个呼吸之后,秦墨嵩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群废物”

“蒋姝呢?她怎么说?”他从贵妃榻上站起来,缓缓吐出口浊气之后,问道。

“蒋姑娘说这事她会全力追查,请殿下放心就好!”

秦墨嵩看了何新礼一眼,心中冷笑。

蒋姝会这么说话?

“她要自己追查就让她去追查好啦“秦墨嵩不耐烦的道,近来本就事多,将军府的事他自然是不愿过多过问的。

药人本就不好抓捕,若不是怕此事闹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来,他是真懒得管将军府的这些烂事。

“刑部和皇叔那边有没有什么口风传出来?”他想起庞温伦的事,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刑部和岭南王府暂时都还没有新的动静。”何新礼回道。

“这都好几天了,怎么会一直都没有动静?是不是咱们漏了什么消息?”秦墨嵩皱着眉头很是怀疑的看着何新礼。

事出反常必为妖,刑部一直压着这个案子不结,他们又打探不出新的消息,让人不能不多想。

“属下立即再多加派些人手。”

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安王府,秦墨嵩自然不能不上心。

虽然在这件事上,他是真有些冤,庞温伦跟岭南王府有私仇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庞温伦竟然会在大厅广众之下给岭南王和世子下毒。

这事他事后仔细想过,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有些蹊跷。

但问题是就算这件事情确有蹊跷,他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因为他跟庞温伦之间偏偏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更让他觉得蹊跷的是,刑部居然还在庞温伦的住处搜出了他府上的暗卫令牌。

他堂堂的亲王,一块令牌是不能把他怎样,但是加上上次世子遇刺之事,却足以让岭南王府咬住他不放。

不过秦墨嵩的反应也算是快的,在第一时间就将府中的另一名暗卫交给了刑部,理由是,此人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将府中特制的令牌遗失,以至让捡了去,钻了空子,跟这名暗卫一起交到刑部的还有安王府的暗卫名册。

理由虽然看上去牵强了些,但是安王府给出的人证物证齐全,一时倒也不能让人奈他如何。

不过,这案子一日不结,秦墨嵩便一日不能真正安枕,盯着岭南王府和刑部的人自然是不能松懈的。

“嗯!让所有人都把眼睛放亮些!”

“那些尾巴都收拾干净了没?”他踱到门边,将门推开,外面的风迎面吹来,清清凉凉的,让他觉得心中的烦闷之气要稍微舒顺了些。

“殿下放心!都已经处理好了!”何新礼跟着走到门边。

“给本王查仔细了,本王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他回过头,眼中寒意森森。

“是!”何新礼微微躬身,垂眼应道。

“嗯!下去吧!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

“是”何新礼回应道,但却并未立马下去。

“怎么,还有其它事“他看着还立在原地,一脸欲言又止的何新礼。

“是!据下面的人回禀,今天睿王殿下出过城,看方向应该是往云浮山那边去了!”

“你不会是想告诉本王秦墨羽跟这件事情有关吧?“秦墨嵩听完何新礼的话,微眯着眼看着他,嘴角带出一抹轻蔑的冷嘲。

第九十九章 路过

月满乾坤筹谋第九十九章路过不是他不把他那位大哥放在眼中,而是他很清楚将军府的实力和药人的厉害之处。

再说,如果这件事如果真的跟秦墨羽有关,除非是秦墨羽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可是,如果他真的能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这么好,那么这次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他们抓到行踪呢?

他相信秦墨羽有可能是去了云浮山,但是他不相信他去云浮山的目的是跟药人有关。

“属下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过于巧合。”何新礼斟酌着回道。

“既然不放心,那就去查查清楚吧!”秦墨羽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打发他下去。

多事之秋,多留些心也不是坏事,不过,他对何新礼能查出的结果是没有什么期待的。

何新礼退出去后,秦墨嵩也出了房间,在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石榴树下站了半晌。

院子里清风阵阵,虫鸣蛙唱,正是舒爽的时候,但他依旧觉得烦躁难安。

“跟你们娘子说一声,本王晚一些再过来。”他跨出院子门,头也不回的对还守在房间门口的瑶琴和锦瑟道。

“来人!备马!”跨出院子后,他一面大步往外走去,一面对跟在身边的护卫吩咐道。

刑部尚书大人吃过晚饭后在花园里走了两圈,消了消食就又回了书房。

这些时日事多,他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累了的时候就起身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差不多亥时的时候,尚书夫人派人来催他早些休息。

尚书大人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丫鬟来传话时,他也确实是有些疲乏了,想着时候应该也不早了,便起了身,抬胳膊抻了抻身子后,将书桌上东西都收了起来。

尚书大人打了两个哈欠,出了书房,只是人还没有走出院子,前院就有下人来报。

“老爷!安王殿下来访了!”

尚书大人抬头看了看幽暗的夜空,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话的小厮愣了一下,有些傻傻的道:“快亥时了。”

“哦!都快亥时了呀!”刑部尚书略一想下,便知安王如此晚来此所谓何事了,整了整衣袍迎了出去。

尚书大人匆匆出了书房,管家这边已经领着秦墨嵩过了二门。

“下官不知安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尚书大人快步上前,笑呵呵的见礼。

“尚书大人不必客气!本王深夜唐突来访,希望没有扰了大人休息才是!”秦墨嵩伸手将尚书大人扶起,一脸谦和的笑容,礼贤下士的样子做得极足。

尚书大将秦墨嵩让到花厅,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上来。

略微寒暄了几句后,尚书大人一脸糊涂的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秦墨嵩端着茶杯,以茶盏的盖子慢慢的刮着茶杯中的浮沫,微微笑着道:”本王倒是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不过是刚刚正好从大人府们前路过,想起皇叔遇刺一案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展,便顺便过来问问大人罢了。“

秦墨嵩倒是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的询问道。

不过这“刚好路过”和“顺便”就又耐寻味了。

尚书大人一脸的难色:“殿下也知道,这件事情岭南王府一直咬着不松口,虽说殿下有证明府上暗卫令牌遗失,但是“

秦墨嵩抬手止住尚书大人的话:“大人误会了,本王并非是想要插手这件事,只是关心一下案子的进展,希望刑部能够早些给皇叔一个交代。“他看着尚书大人,一脸的无私和严肃:”且当日之事毕竟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怕这案子拖得久了,会人心惶惶,故而本王才多此一问的。“

尚书大人陪着笑道:“殿下说的是,照说这事是应该早些结案,只是,岭南王爷坚持还要再查”

秦墨嵩仔细观察着尚书大人说话时的神情,心思转动得极快,面上却是一脸的疑惑:“哦!这么说,皇叔是对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其它的想法么?”

尚书大人一脸尴尬的欲言又止。

秦墨嵩悠悠然的抿了一口茶,道:“尚书大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大人若是信得过本王,不如说出来,说不得本王还能为大人参议参议。”

尚书大人也端起茶杯,举到嘴边,却又半天都没有饮一口,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秦墨嵩冷眼看着,也不催促。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殿下有所不知,岭南王世子指认那名刺客,他在沂县遇刺头一日,在沛镇投宿时在客栈见过“尚书大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往亲秦墨嵩那边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道。

“此事当真?”秦墨嵩面上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就被消失不见。

刑部尚书大人但笑不语。

“你是说皇叔怀疑这两件事情有关?”秦墨嵩握着茶杯的手收紧了些,似是很随意的问道。

这事秦墨嵩倒是不怀疑尚书大人在说谎,因为那一日庞温伦确实实在沛镇出现过。

如果秦昊不是真在哪里见过庞温伦,在之前岭南王府都没有去沛县查探过什么,没有道理时隔这么久了,他们又突然无缘无故的去沛镇查这件事情。

只是,这么一来,事情就确实是变得有些复杂和棘手了些。

“殿下说笑了,岭南王爷的想法哪里是下官能够猜测的,下官不过是只能照着章程办事罢了”尚书大人打着哈哈,再次端起茶杯,垂下眼眸开始漫不经心的饮茶,明显的一副不会再多说什么的样子。

秦墨嵩心中暗恼,但也知再坐下去也是徒劳,便起身告辞。

尚书大人亲自送秦墨嵩出了府们,看着他上马消失在夜色中,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想了想,尚书大人还是回了书房,从抽屉里抽了张信纸出来,就着刚刚没有用完的墨,提笔写了封信,装到信封里,仔细封好,喊了鲁云进来,将信交给了他,又交待了一番。

再说秦墨嵩出了尚书府,脸就沉了下来。

回了王府,他让人传了何新礼去书房。

秦墨嵩前脚刚回了安王府,后脚鲁云就将信送到睿王府了。

第一百章 灯光

对于秦墨嵩深夜到访尚书府一事秦墨羽并无多少意外,相反,秦墨嵩能够沉住气到现在才有所动作,倒是让秦墨羽有些意外。狂沙文学网

“五道山和沛镇的那些人证也是时候让皇叔和秦墨嵩查到了“秦墨嵩在铜镜前一面系着夜行衣的腰带,一面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道。

“你放心,都安排好了,就等着秦墨嵩了!”陆明挑着眉,有些隐隐的期待秦墨嵩的表现。

“走吧!“两人整理好衣袍后,又将凝霜给他们制的人皮面具戴好后,闪隐入夜色之中。

秦墨羽和陆明趁着夜色悄悄进入将军府,因为事先有听凝霜讲过将军府的格局,两人一路还算顺利的直接进了后院。

避开后院的暗哨,两人先找了一处比较高的树蹲着,悄悄观察着府里还亮着灯的几处院子的动静。

此时已差不多子时,将军府大多数地方隐在一片漆黑之中,可是却也有几处院子里还是亮着微弱的灯光的。

正中间的主院应该是蒋姝的院子,灯还没有熄。

再就是离主院最近的一处比较大的院子里也有灯亮着,正是凝霜上次探过的蒋皓轩的院子。

慈海大师是肯定不可能在这两处院子里的。

除了这两处院子,还有两处亮着灯光,一处是西面一座小院,一处是东面的小院,两处院子都比较偏僻,离主院处较远。

虽然关押慈海大师的院子不一定就一定是亮着灯的院子,但是毕竟从亮着灯的院子里先排查会更加方便一些。

这两处小院一处在东,一处在西,相隔较远。

“分开行动?”蹲了半天,两处院子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陆明以口型询问秦墨羽。

虽然两人因为有功夫在,目力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就是在黑暗中识人辩物也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毕竟隔得有些远,除了能到个轮廓,院子里的形其实是看不太清楚的,不过偶尔还是能够捕捉到人影的走动的。

东面的小院似乎更加安静一些,除了能模糊的辨出巡逻的护卫的影,再无其他的人员走动。

西面那处小院看着走动的人影要更多一些,从形上来看,除了护卫之外,应该还有一两名女子进出,手上端着东西,应该是府里的丫鬟。

“一起去东面。”秦墨羽暗自分析了一番,做出决定,然后同样以口型回复陆明。

陆明有些意外,他朝西面院子多看了两眼,正好隐约辩出一名女子的影,脑子略一转,并也就明白了秦墨羽为何做此决定了。

两人悄悄潜入东面的小院,小院里面只有一处房间里还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有灯光亮着,应该是还有人未眠,不过,要说还有人未眠,小院又极为安静,除了护卫们偶尔走动的轻微脚步声,再无其它动静。

这处小院位置偏僻,从从主院过来要绕过好几座其它的院子和曲折迂回的长廊才能到。

小院里的景致极为普通,除了有一处假山和几丛绿竹,就只有几株大树了。

若非是辩着灯光过来,秦墨羽和陆明很难会注意到这处小院。

不知是因为小院比较偏僻的原因,还是因为小院比较普通的原因,这处院子里的防卫相对主院那边要松懈许多,院子里没有暗卫,护卫也不多,除了亮着灯的那处房间门口和院子门口各守着一名护卫外,再有就是两名在院子里晃悠的护卫了。

“我去看看。”秦墨羽朝着亮着灯的房间看了一眼,无声的对陆明道。

陆明点了点头,秦墨羽的影仿佛如一只诡异飘忽的大蝴蝶一般,悄悄闪到房间的西面的窗下,轻轻将窗户纸戳出一个洞,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形。

不过片刻后,秦墨羽便又闪回了藏的假山后面。

陆明询问的眼神朝他看过去,他轻轻点了点头。

陆明没有想到还真是让他们给找对了地方,不朝着房间那边看了几眼。

陆明收回目光后,秦墨羽和他对视了一眼,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但是还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两人直起子,手腕微动,正准备行动,秦墨羽耳朵动了一下,伸手按在陆明的肩膀上,示意他先不要动。

陆明稍微愣了一下,便也听到了隐隐传过来的脚步声。

两人又将子再次藏到假山后,屏住呼吸。

脚步声隔得有些远,大概过了有一会儿,才渐渐清晰起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从院子门口进来四名换防的护卫。

秦墨羽和陆明不由在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要不然遇上换防多少总还是会多添麻烦的。

将军府的护卫换防并没有过多的交接,甚至连最简单的对话都没有,在彼次默默确认过份和令牌之后,就算是完成了交接。

两班人员换防不过只花了大概几句话的功夫就完成了,没有人注意到假山后面的不速之客。

秦墨羽和陆明等着换防过后,凝神又等了片刻,确认暂时不会有其它况出现。

两人从假山后面探出形,瞅准机会两人同时抛出几根极细的银针,银针直奔房间门口和院子里的两名护卫的脖颈而去,同时秦墨羽和陆明的影也如鬼魅般迅速从黑暗中闪出。

几名护卫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bi)近,只觉脖颈处突然一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就失去了知觉。

在他们的体倒地之前,秦墨羽和陆明已到近前,伸臂将他们接住之后,整个过程与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半点滞涩和声响。

守在院子门口的护卫依旧只关注着院门口的动静,对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两人将护卫的尸体拖到假山后面,迅速扒了护卫的衣服换上,然后将令牌挂好,相互检查了一番后,从假山后面出来。

秦墨羽往房间门口走去。陆明则悄无声息的靠近门口的那名护卫,手一抬,那名护卫的体便往下倒去。

陆明接住护卫,照列将他送到假山后面。

第一百零一章 怎么出去

陆明在院子门口守着,一将军府的护卫的衣服,又是隐在黑暗中,将军府的护卫人数本就多,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认得所有的护卫,所以就是有人往这边路过,轻易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狂沙文学网

而院子门口有护卫守着,一般也不会有人会想到院子里面还会有什么意外况。

秦墨羽轻轻推开房间的门,房间里虽然点着灯,但是光线并不太好。

房间不太大,里面的布置也非常简单,一一桌,两张椅子,再无其它。

慈海大师依旧在白天的那个位置上打坐,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一般。

秦墨羽并未立即出声,他在慈海大师的对面的地上坐下,静静的看着缓缓蠕动着干裂的双唇,始终不为外界所扰,轻声咏诵经文的慈海大师。

室内很安静,除了慈海大师低低的诵经声,就只能听得到大师的呼吸声了。

慈海大师的声音很低,很平和,但是仍然能让人听出来他的声音干哑得厉害,秦墨羽的眉头皱起来。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之后,秦墨羽起,冲着慈海大师施了一礼,开口道:”在下来接大师离开,还望大师配合。“

慈海大师没有动,连诵经的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仿佛没有听到秦墨羽说的话一般。

“得罪了!”秦墨羽没有在意慈海大师是否有给出回应,他伸出手去。

“施主是何人?”秦墨羽伸手去扶慈海大师起时,慈海大师低沉干哑的声音响起。

“请大师先跟在下离开,晚一些大师自然就知道在下是谁了。”秦墨羽语气极为认真真诚的回道。

“阿弥陀佛!”慈海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施主还是请回吧!这府中戒备森严,贫僧行动受限,施主还是请尽快自行离开!”慈海大师低垂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干哑的声音里带出一丝悲悯。

“大师不必担心,在下既然找到这里,自然是要带大师出去的。”秦墨羽将慈海大师扶起,声音低沉缓慢,但却不容置疑。

慈海大师再次诵了一声佛号,抬眼看了一眼面前陌生的年轻人,轻轻叹息一声,没有在劝他自行离开。

秦墨羽扶着慈海大师出了房间门,招呼陆明过来。

陆明朝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到近前。

慈海大师被秦墨羽扶着,虽然行走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脚步虚浮,显然是已经内力全失了。

陆明有些吃惊,他低声问道:“大师是中毒了吗?”

慈海大师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平静。

“现在怎么出去?”陆明看着秦墨羽低声问道。

将军府的守卫森严,但是以他们两人的功夫,本来带一两个人,多加小心些,要避开府里的暗哨和护卫虽然可能会麻烦些,但是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慈海大师中毒受控,气息比一般人都要更为粗重虚浮,要想完全避开暗哨的可能就比较低了。

“可能要委屈一下大师了!”秦墨羽迟疑了一些,看向慈海大师道。

“阿弥陀佛!施主请便!”慈海大师半垂着眼,神色和语气都是极为宁静,哪怕是他的声音干哑,又是在如此况之下,亦是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得罪了!”秦墨羽点了点头,在陆明吃惊的目光中,抬手毫不犹豫的一掌将慈海大师劈晕。

“还真是个好主意“陆明张着的嘴合上,一脸古怪的喃喃道。

“该走了!”亲墨韵将慈海大师扛在肩上,闪跃上屋顶。

秦墨羽和陆明晚上要去夜探将军府,凝霜多少有些担心,反正也睡不着,就待在配药室翻医书,毒经。

那名药人从王府被带回来后,凝霜就把人交给了忠叔。

药人的况暂时还算稳定,不知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凝霜他们并无恶意,还是因为凝霜给他施过针的原因,总之,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

凝霜回府后一直在想着给药人配制解药的事,只是,这事明显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成效的。

她翻了半天的医书和毒经之后,又捣鼓了半天的药材,正觉心绪有些焦躁不宁之时,秦墨羽和陆明翻墙进了夏府后院。

两人带着慈海大师直接去了配药室。

正在捣药的凝霜被吓了一跳,特别是一旁正帮忙的燕儿,差点真的跳了起来。

“你你们“燕儿揉着不小心被自己砸到的手指,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燕儿。你先去上些茶上来吧!”凝霜愣了一瞬之后,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对燕儿吩咐道。

“嗯!“燕儿应了一声,暗暗瞪了秦墨羽和陆明一眼,下去了。

“这小丫头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陆明看着燕儿的背影,故意抱怨道。

燕儿的背影一顿,继续往前走了。

“慈海大师?”看着被秦墨羽放到椅子上还晕着的人,凝霜疑惑的问道。

“是啊!没有想到这次去将军府竟是如此顺利。”陆明在椅子上坐下,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哦?“凝霜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俩:”不过慈海大师这是怎么了?“

“被我敲晕了的,这些一会儿说。”秦墨羽眼中光芒闪了一下,对凝霜道:“蒋姝给慈海大师下了毒,你先给看看。”

“那名药人安置好了吗?“秦墨羽在凳子上坐下,看着正给慈海大师诊脉的凝霜问道。

“忠叔将他安置在南风院了,目前况稳定!”

“慈海大师是中了化功丸的毒。”凝霜在给慈海大师诊过脉之后,神色凝重的道。

“化功丸”陆明睁大眼睛看向慈海大师,语气中有些怒意:“蒋姝这个女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化功丸是江湖上一种极为霸道狠的毒药,有内力之人服用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就会被化去所有功力。

不仅如此,若在半月之内不服用解药,此毒还会慢慢侵蚀中毒之人的脏腑器官,最终使中毒之人器官衰竭而亡。

且就算中毒之人有幸在半月内解了此毒,一功力也再无恢复的可能

“霜儿可能解毒?“秦墨羽面上也有些忧色,但毕竟也没有想路明年那样将怒意挂在脸上。

第一百零二章 飞花针

“可以,不过要配制解药还需要明天去医馆取些药材才行。狂沙文学网”要解慈海大师的毒对凝霜来说倒不是很难,而且虽然解毒的药材中几味稀有之药,不过这对回堂来说也不是难事。

燕儿拎了茶壶和杯子过来,凝霜示意她先将茶水放到一边:“燕儿,你再去端些温开过来,然后熬些小米粥送过来,慈海大师应该是有两三未曾进饮食了。”

燕儿应下后,立马快步去端了温开水来后,抓紧熬粥去了。

秦墨羽下手自然是有分寸的,不过又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慈海大师就幽幽醒转过来了。

“大师,请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见慈海大师醒来,凝霜将桌子上准备好的温开水递了过去。

慈海大师谢过后接过茶杯慢慢饮尽。

夜已经很深了,秦墨羽和陆明在慈海大师醒过来之后,以真面与慈海大师见过之后,就先回王府去了。

以真面与慈海大师相见之事,秦墨羽在将军府的时候就细细思考过此事的可行了。

照说,他们现在本还不太适合让外人知晓他们的事,不过,在见到慈海大师的那一刻,秦墨羽就决定相信慈海大师。

慈海大师似乎对他们的真实份虽有意外,但却又并未表现过多惊讶,仿佛所有的事就本该是如此一般。

慈海大师也被安置在了南风院。

一来南风院清净,二来也是为了方便,且慈海大师在听他们说了药人之事后,也主动提议住进南风院。

冷云引着慈海大师进了院子,先带慈海大师去了那名药人所住的房间。

房间的灯没有熄,开门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人迅速将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在见到慈海大师的那一瞬间,那名药人先是愣住。

在慈海大师诵了一声佛号之后,那名药人激动了起来,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呵呵”的声音,从上跳了下来,跑到慈海大师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慈海大师。

“阿生!“慈海大师干哑的嗓子里发出声音,瞬间让面前不停的“呵呵”的说着没有人能听得懂的语言的药人安静了下来。

蒋姝是在第二清晨府里的护卫再次换防时,知道了慈海大师被人劫走一事的。

将军府清晨换防是卯时初,蒋姝一向浅眠,起的及早。

护卫来报时,她已经梳洗完,正在院子里的晨曦中运气练功。

“你是说查不出死因吗?”听护卫禀报完后,蒋姝缓缓问道,语气中一时让人分辨不出绪。

护卫长低着头,迟疑了一下:”是!属下无能,请姑娘责罚!“

“你是该受罚,府中出了这样的事,你竟然毫不知!”蒋姝一字一字道,她说话时的声音并不多高,但语气却异常冷。

护卫长屈膝跪下,不敢有丝毫辩驳。

“你跟黎七自己下去领罚,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蒋姝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往出事的东厢那边而去。

黎七是府里的暗卫头领,慈海大师深夜被劫,除了府里的护卫有责,那些暗卫自然也是逃不脱罪责的。

东面普通的小院里已经有护卫守着了,昨夜几人的尸体已经让人搬至院子中正中的空地排成一排。

守在院子中的护卫见蒋姝过来,连忙上前躬行礼。

蒋姝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走到院子中间,蹲下去,亲自查看尸体。

从尸体上来看,并无明显的外伤,但是蒋姝还是注意到在尸体的脖颈处有极浅,极小的一点红痕。

她抬掌在最后的那具尸体的前拍了一掌。

果然见银光一闪,她伸出两指将从尸体的脖颈出震出那根细如牛毛般的短针捏出。

“飞花针“蒋姝将银针捏在手中看了半天,神色晦暗不明。

莫娘听到消息匆匆从蒋皓轩的院子里过来。

“主子!”

“飞花针重现江湖,你派人去查,务必把此人给找出来。”蒋姝慢慢起,面上一片云密布:“还有,京中各府的动静都注意一下。”

不过短短一,先是白天抓捕药人失败,再又是晚上慈海大师在府中被人悄无声息的劫走,这些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是!”莫娘沉声应下,心中心思却是转得极快,这两件事明显有关联,但又都让人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要查起来只怕不易。

将事交待下去后,蒋姝并未再为此事多费心思,转回了自己的院子中。

吩咐人摆了早餐用过后,蒋姝去了密室,她必须在巳时之前将蒋皓轩的今早要服用的药调制出来,让人煎好给他送过去。

虽然前一秦墨羽和陆明及凝霜都歇息得极晚,但第二还是天没有亮就都起来了。

秦墨羽此次去青州随便找了个出门会友的由头,毕竟他常年四处跑得多了,也就不会有人对什么时候出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感兴趣了。

城门外,十里亭,古来送行之地。

一大早来给秦墨羽送行的除了陆明,自然是还少不了凝霜,燕哲和燕菲菲的,向凌和向泉也来了,让人觉得意外的是,秦昊居然也来了。

秦昊跟秦墨羽的之前关系倒是一直还不错,只是后来秦昊遇刺之后极少出门,等好不容易好了些,又出了逸园之事和龙舟赛遇刺事件,一来多少有些尴尬,二来也确实是没有多少时间。

上次逸园秦妍雪设计凝霜之事让秦墨羽动了怒气,本来安排了江楚给秦妍雪准备了些教训,但是毕竟不能把事做得太明显,所以本是准备缓几再让江楚行动的,谁知逸园事件之后紧接着又出了岭南王和秦昊遇刺之事。

不过秦墨羽也不急,秦妍雪现在在府中闭门思过,也非好时机,如果她要是真懂得反省改过,秦墨羽倒也不介意放她一马。

若是她以后还想做什么妖,他自然是会新账旧账跟她一起算的。

当然,这些都是秦墨羽自己的小心思,这些小心思里也不牵扯到秦昊,秦昊不会知道他的这些心思,他也不会因为秦妍雪而就疏远了秦昊。

第一百零三章 致歉

秦昊是骑马出府的,虽说他现在还不太适合动武,但是骑个马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了,至于动武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狂沙文学网

秦昊先是微笑着谦虚温和的跟所有人打过招呼,似乎任何时候你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温淡如水又不失礼数的模样,不管是与何人相处,都会让人感觉很舒服。

“小神医!上次逸园之事,实是舍妹无状,还请小神医多多谅解!”秦昊面向凝霜,慎重的施了一礼,温声正色道。

逸园之事虽说在表面上还是要护着秦妍雪的脸面的,但是在场之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秦昊也是诚意想要当面致歉,所以倒也没有故意回避或者避重就轻的顺着那些对外的说法走走形式。

不过这些事毕竟也只是秦妍雪和凝霜之间的事,他也不便过多赘言!

“世子言重了!这事既是已经过去了,凝霜自是不会再放在心上,请世子也不要放在心上才好!”凝霜轻轻避开,没有谦辞,语气很是客气的回道。

秦妍雪之事她固然不会牵扯到秦昊上,但是毕竟要说毫无芥蒂倒也不然,凝霜本就与岭南王府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如今因为逸园之事,自然会对岭南王府敬而远之了。

“那我就先代舍妹谢过小神医了!”秦昊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很是识趣的不再多言其它,声音依旧谦和温润。

“阿羽哥这次出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秦昊转向秦墨羽,随意的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倒是没有计划,不过应该不会太久。”秦墨羽笑吟吟的道,说话时满眼深意瞟向凝霜。

“好!那就等阿羽哥回京之后,我给阿羽哥接风,正好把上次欠着的酒给补上。”秦昊自然看懂了秦墨羽的眼神,他收起那些隐晦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墨羽捏了捏他的肩:“到时候你这板应该也没问题了,可要多喝几杯哦!”

“阿羽哥你是知道我的酒量的”秦昊无奈的一笑,并无多的推辞之言。

如此一个温润谦和的翩翩佳公子,要是换了一般人,自然是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不过,今天的这些人可是都没有这种自觉的。

“你这酒量就是要多练练才行,你放心,我保证你多醉几次就能喝了!”陆明凑到秦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俩好的道。

陆明和燕哲因为秦墨羽的关系,跟秦昊也算是很有些交的,虽然也都膈应秦妍雪,但是秦墨羽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再说人家又是好心来给秦墨羽送行,又是还算诚恳的道歉,他们也总不能太小家子气了不是。

“就是,有我们看着你,就是真醉了,也不会让你睡大街的,你就放心好了。”燕哲也笑嘻嘻的道。

不会让他睡大街,就这样还让他放心

秦昊是说不过他们的,只是笑着应道:“到时候我尽量多喝两杯就是了。”

“两杯哪能够“

他们这边闹着秦昊,向凌在一旁含笑看着,既没有上前凑闹,也没有劝阻陆明,燕儿二人。

向泉既和他们闹不到一块去,又和自家大哥没有什么可以聊到一起的话题,便只和燕菲菲一般跟凝霜说话。

不过,他这边还没跟凝霜说上几句话,她就别秦墨羽喊道一旁说话去了,他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但到底也没有出言抗议。

“我离京的这些天,你万事多留些心,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轻易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些话其实早在他计划去青州之时就叮嘱过,不过临走之前,总还是要再叮嘱一番才觉得略微安心一些。

“好!我知道的!你自己也多加小心些!”凝霜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嫌弃他嗦,只是微笑着应着。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秦墨羽深邃的双眼里目光幽幽,语气轻柔又笃定的跟凝霜保证着。

面前的人一脸盈盈的笑意,脸上是难得的温柔和乖巧,秦墨羽心神轻漾,一时竟是有些难以自持的极想拉拉她的小手,但是又不能不忍住,这种感觉真是让他心中像被猫挠了一般难受。

他定定的看了凝霜半晌,压下心中的思,稳了稳心神,接着道:“还有,你平时要注意按时吃饭,多休息!”他面上一本正经,语气也很是端正,只是还没等凝霜应下,他后面的画风突然就转了。

他往前凑了凑,伸手快速的捏了凝霜的手一把,笑得一脸的欠揍的模样:“就算是太想我了,也不能不吃饭,不睡觉知道吗?你要是把自己饿瘦了。我会担心的!”

凝霜面上的笑容一凝,没忍住使了些力气给了秦墨羽一掌。

“啊!好痛!你居然还真舍得下手呀?”秦墨羽抬手按住口,一脸幽怨的表。

凝霜懒得看他,本来就不多的那点离别怨现在是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时候不早了,你该启程了“瞟了秦墨羽一眼,凝霜转就走。

“霜儿,你这心也太狠了吧,不留我就算了,还催着我走“

凝霜没有理会后秦墨羽的抱怨,脚步未停的径直往前。

“霜表姐!”

陆明他们几个聊天,向泉实在无聊也跑过去凑闹了,向凌在一旁一人悠然自在的看闹和赏景。

最后就只有燕菲菲一个人在一旁,很是有些无聊,见凝霜和秦墨羽一前一后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凝霜这边过来了。

“嗯!累不累?”凝霜朝陆明他们几个瞅了一眼,微笑着问道。

大家一早起来,一路赶早出了城,在这边也聊了有一会儿,燕菲菲又不像他们体质好,凝霜不免多关心她一些。

“不累!”燕菲菲摇摇头,乖巧的站在凝霜边,小声的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话。

燕菲菲虽然一向话不多,但是却不管什么都愿意跟凝霜说,所以每次见到凝霜,她倒是很能聊的。

“霜姐姐,你跟阿羽哥哥说完话了?“向泉一直关注着凝霜他们,见他们回来了,也连忙凑过来。

“嗯!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闹?”凝霜笑吟吟的随口问道。

第一百零四章

“也没什么?他们几个就知道聊喝酒,还聊刺客,一点意思都没有。”向泉撇撇嘴道。

向泉才不过刚满十四岁,虽然他一向顽劣,但是公主府在这方面一向管得严一些,府里的公子,姑娘们未满十五岁之前是绝对不允许沾酒的。

至于刺客的事他倒是愿意凑凑热闹听听,可是他们聊的又不是他爱听的那些精彩的场面,所以他听了一会儿也就兴趣缺缺了。

“觉得无聊了,要不等羽哥哥回来了,偷偷带你去喝酒好不?等你学会了,你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秦墨羽不怀好意的对向泉建议到。

“你不怕被祖父打死我还怕呢“向泉夸张的抖了一下,白了秦墨羽一眼道。

“阿羽,你这个荷包跟霜儿这个是一样的?”燕哲眼尖,瞅了秦墨羽和凝霜腰上挂着的荷包好几眼,挤眉问道。

“是啊!是不是很好看?很般配?”燕哲的话题让秦墨羽立马来了精神,杨了一下下巴,很是瑟。

“是很好看!霜姐姐,这是你给绣的吗?”向泉听了燕哲的话,也注意到他们俩身上挂着的荷包,好奇的问道。

“不是!”被他们这样盯着自己的看,凝霜略微有些小小的不自在,但却并无娇柔扭捏之态,她依旧浅浅笑着,淡淡出声。

“你霜姐姐哪里会绣什么荷包呀,她就会看病。”眼角瞅着燕菲菲先是瞅了秦墨羽和凝霜身上的荷包几眼,然后再瞅向自己,陆明瞟着秦墨羽阴腔阳调的接过向泉的话。

秦墨羽这个荷包带在身上有两天了,不过这两天事多,陆明还真没注意到他换荷包了,而且还换了一个和凝霜同款的。

而且还偏偏当着燕菲菲的面显摆,这不是故意给他找事吗。

果然,秦墨羽没有让他失望。

“是不是霜儿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霜儿跟我一起挑的,要不我告诉你地方,你什么时候带菲菲去挑一对?”秦墨羽笑眯眯的好心建议到。

“菲菲,我记得你带绣活很好的呀!”凝霜看着脸染浅粉,瞟向陆明眼中波光暗转的燕菲菲,也起了些促狭的心思,笑语晏晏的道:“我看还是让菲菲自己绣好啦!”

“还可以!”燕菲菲是转头看了一眼凝霜,然后将视线又转回陆明身上,大大的眼睛里波光潋滟,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凝霜跟燕菲菲对话的声音并不太大,但是也足够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的了。

大家很有默契的都安静下来,就连向泉都跟这大家将目光转到了陆明身上。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又不会绣”陆明被大家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脱口而出。

”“众人齐齐甩了他一个白眼,向泉更是直接哼了一声,以此表示对他的嫌弃。

“菲菲不是喜欢荷花吗,要不绣荷花吧“陆明话一出口也立马意识到自己有多没水准,面上一哽,狠狠地瞪了大家一眼,对燕菲菲道。

“嗯!”燕菲菲红着脸答道,眼睛弯了弯,里面盛满笑意,并未因为陆明是因为屈服于情势而有所介意。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都回去吧,也不是去多远的地方,说不得过几日我就回了的!”

大家又随意的闲话了几句后,秦墨羽看看天色,收住闲聊的话头,对大家道。

“也好!你确实也该出发了,再聊下去只拍你晚上该露宿野外了。”向凌淡淡的笑着接过话。

虽说大家都是一早就起了,但是现在时辰也确实不早了,便都止住话头,只催着秦墨羽快走。

“霜儿!”上马之前,秦墨羽再次喊住凝霜。

其实也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没有说的那也就是不需要说出来的话了。

不过,要说没有什么说的吧,又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机。

凝霜抬眸看向他,秦墨羽展颜一笑,抬手帮她捋了捋本就柔顺的发丝,轻声叮嘱道:“照顾好自己!”

秦墨羽心中有些小小的不舍,好不容易凝霜对他有了些明确的回应,他却偏要在此时出京,实在是心情不太爽。

凝霜眸光动了动,笑着点了点头:“你也一样!”

两人静静的对视了片刻,最终不管秦墨羽如何不舍,还是转头翻身上马,冲所有人挥了挥手,不再有半点犹疑,扬鞭而去。

“这家伙!头也不回一下就跑得不见人影了!”陆明对着马蹄带出的烟尘抱怨了一句。

凝霜从十里亭回城后就与陆明他们分道去了回春堂。

京都回春堂的坐诊大夫是比较多的,基本上是不需要凝霜在前面坐诊的。

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跟吴叔打过招呼,凝霜直接去了后院的配药室。

在配药室挑好需要的药材,凝霜便回了夏府。

慈海大师的所中的化功丸之毒的解药对凝霜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当天晚上就将解药配好让人送去了南风院。

比较麻烦的是药人的毒,虽然慈海大师之前有用内力辅助药物给药人压制过毒性,但此法毕竟治标不治本。

且他们既然已经发现将军府的秘密,那么将将军府的事挖到明面上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虽然暂时他们还不清楚将军府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药人,但却知道绝对不会没有,所以研制解药之事就变得更加紧迫了些。

这几日暂且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凝霜便一心待在后面的配药室里试验解药。

慈海大师的毒虽然已经无碍,只需再服用几天的解药就好,但毕竟身子还很虚弱,凝霜便让慈海大师先安心休养些时日,关于试验解药的事她只在开始的时候与慈海大师讨论过一番后,便在没有去打扰与他。

外面的事情晓茹每天都会报与凝霜,而这些消息里大多是与安王府相关的。

先是在秦墨羽离京的第二日晚上,安王府派出死士暗杀沛镇一客栈掌柜及伙计,结果却被人以两个假人和一些狗血给忽悠过去不说,还因为沾染了客栈掌柜与伙计房中特制的香料,而让岭南王府和刑部之人一路跟踪,直接将深夜在一小酒馆等消息的王府师爷与死士会面抓了个现行。

第一百零五章 方案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零五章方案虽然安王府的死士最终并未真正伤人性命,但是暗杀的行动仍是不容狡辩的事实。

且因为这件事本身就牵扯到岭南王世子在沂县遇刺和龙舟赛上岭南王和世子再次遇刺之事,所以,事情自然就变得不简单和微妙起来。

先前岭南王世子在沂县遇刺之事本就有传闻跟安王府有关,虽然因为当时岭南王府并无实证,而暂时未对此事发声,但是秦墨嵩心中却很清楚,他这位皇叔绝对不会轻易放下对他的怀疑的。

而龙舟赛行刺一事,更是让岭南王府抓到更多的把柄,而这次暗杀就算没有成功,也差不多是坐实了前面两次的行刺跟安王府有关。

这件事不能不说是秦墨嵩在一连串事件中的极大的一个败笔

其实前日晚上秦墨嵩去过刑部尚书大人府上之后,不是没有怀疑过尚书大人给他透露这个消息的动机,但是,在他府中之人查到岭南王确实在暗查庞温伦的身份背景,且似乎已经掌握了某些线索之时,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本来那客栈掌柜和小伙计就是见过庞温伦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如果让岭南王府的人查出他府中长吏当日也在那家客栈出现过,那么事情就绝对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这是他所绝对不能允许的。

秦墨嵩不想冒险,所以就算明知在岭南王府有所准备情况下派人暗杀人证不妥,他也还是如此做了。

最初秦墨嵩的设想是,派出的既然是死士,就算岭南王府有所防备,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多牺牲两人而已,反正他府中的死士也多。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事不但没有办成,还让人顺藤摸瓜,惹了更多的麻烦。

虽然秦墨嵩并未认下此事,但是第二日早朝之后,皇上还是下旨让秦墨嵩闭府思过,并命刑部详查此事。

这些对秦墨嵩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情,他当然也不会真的老老实实的闭府思过,当日晚上就召集了富阳伯和府里的幕僚们紧急商议了许久的对策。

“老夫以为,殿下不如将庞温伦的真实身份抖出来,将两次刺杀事件全部推倒他身上。”书房里的秦墨嵩的心腹幕僚们你一言,他一语的讨论半天无果时,沉吟半晌的富阳伯一出声就惊了大家一跳。

“这怎么能行?庞温伦的身份怎么能够随便扯出来呢“也许是富阳伯的言论太过惊人,立马有人跳出来反对。

“如何不行?难道先生还有更好的办法帮殿下解此危局吗?”富阳伯目光灼灼的盯着出声之人反问道。

”这“出声之人被问得一哽,面上脸色一白。

就算秦墨嵩没有认下此事,且府中的长吏也没有招供,这件事如果不尽快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案,后面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可预测。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件事。

“大家也都认为此方不可吗?”富阳伯扫了另外几名幕僚一眼,郎朗出声。

其他几人被他的目光一扫,俱是神色尴尬,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觑了一眼秦墨嵩的神色,迟疑着开口道:“伯爷此法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毕竟风险太大,不知伯爷可是已有良策?”

那人说话时,所有人都看向富阳伯,秦墨嵩也微微朝着富阳伯的方向倾了倾身,眉头微拧的看向他。

“殿下可以上表请凑皇上,请求皇上允殿下自证清白。”富阳伯依旧是先不急不缓的扫视了大家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秦墨嵩身上,微微欠了欠身,缓缓开口:“只要陛下允了,殿下就可以开始查这件事,殿下只需要在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意外的将庞温伦的身份查出来就好。”

“庞温伦与岭南王府有旧仇,他为了替父报仇,偷了王府暗卫的令牌,与王府长吏勾结,刺杀岭南王和世子,既有动机又合乎情理。且庞温伦本身已经死无对证,我们只需要把他动机找出来,其它的一切还怕不好处理吗?“

“而且,大家不要忘了,在刺杀岭南王和世子一事上,殿下可是毫无动机!”

刑部和岭南王府在抓到实证后,皇上只是下旨让秦墨嵩闭府思过,而刑部和岭南王对此都没有提出异议,最大的原因莫过于岭南王和刑部都没有找到秦墨嵩行刺岭南王和世子的动机。

而这一点也正是他们可以好好利用的地方。

“舅舅所言极是,只要本王不是事先就知道庞温伦的身份,那么他的身份就不会对本王产生威胁!”秦墨嵩在听完富阳伯的一番话后,明显有些激动,面上的阴云瞬间消散。

富阳伯说话时语速较缓,中间还稍微停顿了两次,所以大家都能够完全跟得上他的节凑,不用如何多想,便纷纷点头。

这些人本都是府中幕僚谋士,最是精通这些阴谋诡计,之所以大家一开始讨论半天未有结论,主要还是大家陷入局中,在所有人的意识里,安王是绝对不能和庞温伦那样身份人有所牵扯的,因此而将自己的思路给堵死。

现在富阳伯能够另辟蹊径,为安王解了危局,所有人自是跟着都松了一口气,至于在这个计划里需要牺牲什么人,或者牺牲多少人,这些都不是他们所在意的。

“本王马上就写折子,明日一早就让人递进宫去!其它的事情就多有劳舅舅了!”秦墨嵩从座位上站起来,搓了搓双手,语气中有些迫不及待。

见秦墨嵩起身,其他人也赶紧跟着起身。

“殿下客气了,为殿下分忧本是老夫分内之责!”富阳伯起身后,微垂着眼稍微欠身谦辞了一句。

方案定下来后,大家又就行事的细节讨论了一番,便都各自散了。

第二日一早秦墨嵩的折子递上去之后,朝上众人讨论过一番后,认为安王所请合情合理,就是岭南王和刑部尚书大人都没有说什么。

秦墨嵩请旨自证清白,皇上既然准了,那之前的禁足的旨意自然就被撤回。

秦墨嵩在第一时间就开始行动,因为之前都有详细计划过,行动起来也并无多大难处。

王府长吏虽然被抓了现行,但是终究没有将秦墨嵩咬出来,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好办了些,不过是威逼利诱了一番,就让那名长吏答应将所有事情都认下。

不过,意外查出庞温伦的身份的这一步要看起来真正让人可信,自然是不能操之过急的。

就在秦墨嵩一步步慢慢照着自己的计划走着时,何新得到另一条确切消息,却让他是更加焦头烂额!

。m

第一百零六章 不会背叛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零六章不会背叛“属下查知齐王和岭南王府不知从何处得到一份我们这几年跟天煞阁交易的名单,且齐王将这份名单抄录了一份给刑部。”

何新礼躬身立在书房的正中回话时,秦墨嵩的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

“你说什么?”秦墨嵩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问题了,要不然天煞阁跟他们的交易名单怎么可能有人轻易能够拿得到呢。

何新礼一板一眼的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确定消息属实吗?”秦墨嵩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沉声问道。

“属下确认过,岭南王府和刑部确实在暗查那些旧事,齐王府着些时也常有活动。”何新礼的声音很平稳,但听在秦墨嵩的耳中,给他的感觉却仿佛于在平静的湖面突然投下巨石般,激得水面浪花四溅。

“你刚刚是说他们拿到的是一份名单?”秦墨嵩将心中的巨浪勉强压下,深吸了几口气,他抓住何新礼刚刚的字眼再次确认道。

“是!名单上一共七人。”

一共七人!秦墨嵩在心中默默回想了一下这些年与天煞阁的交易,不多不少,正好七人。

“秦墨骏和皇叔是怎么可能拿得到这样的名单的?天煞阁成立这么多年来可是从来没有传出过失手和被人抓到实证的,怎么就单单跟我们的交易被人查到,而且名单还如此全?“秦墨嵩的声音仿佛被冬日里的寒冰水浸过一般,透出一股彻骨的阴寒之气。

何新礼始终微微躬着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后,他将身子躬得更加低了些:“属下正在彻查此事!”

“去请富阳伯和世子过来!”秦墨嵩闭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狠狠地吐出,双拳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复几次后,方觉胸中翻涌的滚滚怒意稍微平顺了些,这才对何新礼吩咐道。

“殿下深夜传唤是有什么急事吗?”富阳伯和世子匆匆赶到安王府后,见过礼之后,未及落座便问道。

富阳伯还不知何新礼查到的名单一事,不过秦墨嵩如此急匆匆的让人传唤他们过来,想也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更何况秦墨嵩那黑沉得都快要滴下墨汁来的脸很是能够说明问题。

“何新礼。”秦墨嵩阴沉着脸示意何新礼将事情说与富阳伯和世子。

“是!“何新礼应声上前,将名单之事再次复述了一遍。

“什么?”富阳伯和世子皆是大惊,纵使富阳伯一向颇有沉府,此时面上也不由变色:“此事果真当真?“

何新礼面色异常端肃的点了点头,语气肯定的一次性将问题说明清楚:“刑部这几日确实在暗查那些旧事,名单上一共七人。”

“他们是如何拿到这些名单的呢?”富阳伯在书房中一面来回踱这步,一面低声自语。

富阳伯只在房间里踱了几步便停下身形,他转身面向秦墨嵩,脸上的惊色已经全然不见。

“殿下先不要急,就算他们手上真有名单,这些事要查起来,也不是真就能一时半会儿能够查个清楚明白的,而不管是刑部还是岭南王或者齐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挑出来的。”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第一步是先要稳住,其次是要仔细想想我们自己这边是否还有尾巴留下!”

秦墨嵩认真想着富阳伯说的话。

他们跟天煞阁交易一向小心,自然是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尾巴的,可是若是真没有尾巴,那又怎么会有齐王和岭南王又是怎么拿到名单的呢?

“我们这边知道这些事的人并不多,应该不会出现疏漏才是……”秦墨嵩凝神想了半天后,还是没有头绪。

他们跟天煞阁的交易真正清楚的人并不多,除了现在书房的他们几个之外,再就是秦墨嵩自己的母妃以及明威侯。

虽说秦墨嵩并不是什么用人不疑的君子,但是这几个人他却实在是没有怀疑的理由。

“这件事出得确实蹊跷,不过既然事情出了,总归会有些蛛丝马迹露出来的,我们只要能够抢在他们之前查清源头,并且掐断他们可以查下去的线索,应该不会没有转机。”富阳伯显然也是一时想不通这其中关节。

“只怕事情只怕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加复杂些。”富阳伯世子一直安静的听了半天后开口道:“且不说他们是如何拿到名单的,但是,他们既然有本事能够拿到名单,只怕他们就真能够找到什么证据。更何况,齐王和岭南王府既然都插手了这件事,就是刑部一时拿不到确凿的证据,齐王和岭南王也必定不会轻易放手。“

倪书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秦墨嵩后,低头抿了一口茶后,他接着道:“而且,我们也并非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疏漏。”

富阳伯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疑惑的朝着倪书昀和秦墨嵩看过去。

秦墨嵩被倪书昀的那一眼看得莫名的心中一惊,快速的细思了一下他的话,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一些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些。

“你是说她”秦墨嵩吸了口气,稍微定了定神,目光凌厉的盯着倪书昀。

倪书昀缓缓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秦墨嵩凝眉盯着倪书昀半晌后,甩了甩手,语气恨是肯定的道:“她是绝对不会背叛本王的,世子想多了。”

“是,书昀知道了!”倪书昀迎着秦墨嵩的目光对视片刻后,缓缓收回目光,稍微拉长声调幽幽的应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关着的窗棂上。

明明倪书昀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秦墨嵩还是被他的话弄得莫名的烦躁,他的目光在倪书昀的身上停留了两息,端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

富阳伯听了半天,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具体说的什么,但是大致也能猜出些,他本就拧着的眉拧得更紧了些,半垂的眸光动了动,瞟了一眼秦墨嵩面上的神色,终究没有说什么。

“你去办这事吧!”秦墨嵩将手中的茶杯慢慢搁回桌子上,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书昀领命!”倪书昀将目光转回来,微微躬身应下。

。m

第一百零七章 牢房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零七章牢房刑部大牢女牢最里面的几间牢房里,靖宁候府一府的女眷已经在这里面待了有一段时日了。

刑部大牢这个地方,莫说是女子,就是一般身强体健的男子,在这里熬上一段时日,也会脱了形。

那些曾经高门深院里的光鲜骄矜的贵妇贵女们,如今早已看出不原先的靓丽和娇贵,这里的时间夺去的不光是她们光鲜亮丽的外面,更是她们曾经所有的依仗和神彩。

在这里熬过一个又一个日夜之后,她们甚至连最初的惶恐和不安都被慢慢磨去,剩下的只有麻木和最卑微的苟且的活下去的愿望。

肖氏蜷缩在其中一间牢房的角落里杂乱的稻草上面,垂着头,身形看上去比刚进来时消瘦了许多,粗布制的囚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肖氏缓缓的抬头,眯着已经深陷的双眼,下意识的眯着眼朝着牢门的方向看过去。

除了最初几天被提审过几次外,这间牢房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大牢里的光线昏暗,来人也如同肖氏一般,微眯着双眼。

微微仰着头的肖氏虽然仍是可以让人从五官上判断出她曾经的美貌,但那些美貌也只能是曾经的了。

如今的肖氏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曾经水光盈盈清澈动人的双眼里如今只剩下浑浊和黯然,在麻木的表象下面深藏着绝望和惘然。

牢房的门口,刑部侍郎正朝肖氏看过来,在刑部侍郎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狱卒和一名女犯。

肖氏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总算认出那名女犯是前几日被关进隔壁牢房的那名女子,昨日刚被提审过的。

刑部大牢那种看不到希望又异常无聊的日子几乎可以把人折磨疯,在这样的日子里对新进的同伴的关注自然是可以让人的精神得到一些寄托的。

肖氏有些好奇,但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牢房的门口。

“带走!”刑部侍郎只朝里面瞟了一眼,然后招了招手,跟在刑部侍郎身后的那名狱卒立马弯腰进了牢房,很是粗鲁的将肖氏从地上拖起来,拽着她往隔壁的隔壁牢房去了,将她推进里面后,将牢房的门锁好。

而本来在肖氏隔壁牢房的那名女囚则被关进了肖氏之前的牢房里。

肖氏不知为何突然给她们换了牢房,但是换不换牢房又有什么关系和不同呢。

这间牢房和之前的那间牢房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样的狭窄昏暗,一样的潮湿阴冷,一样的散发出阵阵霉味。

肖氏神情麻木的蹲在新的牢房的角落里,开始在心里默默数今天是她被关进这里的第多少天。

在刑部大牢的待得久了的人,一般都会忘了时间。

但是肖氏没有,她每一天都在数着时间,一遍又一遍的。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哪一日进来的,在这里已经待了多久。

计算日子似乎成了她在这里面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但是,她计算得越精,计算得越久,她的心便越来越凉,越来越迷惘。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心底里开始涌出一丝怀疑,怀疑自己的坚持,怀疑那个人说过的话。

可是,每次当这种怀疑从心底里冒出来时,她又总是急匆匆的将那些念头赶紧掐灭掉。

每每此时,她都为自己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怀疑而感到羞愧和负疚,她会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人对她的信任和情意。

可是,这样怀疑的念头就算被她果断的掐灭过无数次,它却还是以一种异常顽固的姿态,一次又一次的冒出来,而她对此根本就毫无办法。

她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那个人能够早些兑现他对她的承诺。

她在心底里发誓,如果她真的能够离开这里,那么她愿意将此生都真正毫无保留的献给那个人。

只是,现实似乎永远都不会如同你的愿望一般契合你的心意。

在一次又一次的矛盾纠结之后,肖氏的心开始变得越来越慌,她的冷静和信心也慢慢的被时间一点一点的侵噬掉。

在肖氏被换了牢房的第二天夜里,她亲见了她之前的牢房里的有人行刺,而那名行刺之人分明是冲着她去的。

因为那名前一日被换到她之前的牢房里的女子照着她容貌化了妆,不细看根本就让人看不出来那个人不是她。

当刺客在被刑部抓获前自尽后,刑部侍郎将那名女子带到肖氏面前时,肖氏看着面前女子和自己一样的容颜,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

在刑部大牢里自然不会有好眠的夜晚,所以,当她之前的那间牢房里刚刚传出响动时,她就醒了。

她惊恐的见证里面的那名女子与刺客交手以及刑部侍郎带着衙役突然出现,然后刺客自尽的全过程。

“我想,不用本官多言,你应该知道,刺客要刺杀的目标是谁!”刑部侍郎盯着处于呆滞状态的肖氏,一字一字清晰的道。

肖氏慢慢的将视线从对面的女子的脸上转到刑部侍郎身上,她眼中有着深深的不可置信和矛盾痛苦,失望,迷惘和一些其它的更深的情绪。

“走吧!”刑部侍郎不再看她,转身往外走去,他身后的狱卒将肖氏的牢房门打开,进去将肖氏带出来跟在刑部侍郎身后往外走去。

牢房的通道里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潮气和霉味,已经在大牢里待了许久的肖氏早已对这些气味不再敏感,她神情麻木和呆滞的任由狱卒推搡着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大牢的通道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刑部侍郎走得并不是很快,不过,就算是走得再慢,他们也最终会走到他们的目的地。

上了前面的台阶,再往旁边拐过去就是提审室的方向了。

“大人!”在拐角处的暗影里,那名刑部侍郎刚刚进来时所看到的狱卒依旧守在那里,见到他们出来,他连忙弯腰行礼,声音也如刚刚一般带了些惶恐与谄媚。

“嗯!”刑部侍郎微微颔首,淡淡的应了一声,脚步未停,施施然越过那名狱卒的身边,往提审室的方向而去。

。m

第一百零八章 妆容

推搡着肖氏的那名狱卒连忙跟上刑部侍郎的脚步。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另一名女子,和刚刚在牢中支援她的两名衙役,女子面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揭去,披散的头发下面隐隐现出本来的容颜。

不过他们却并未打算跟着刑部侍郎他们往提审室那边而去,她的脚步略微犹豫了一下,跟上走在她前面的那名衙役,往大牢的出口的方向迈去。

守在拐角处的那名狱卒在刑部侍郎从他身边越过之后,他抬起低垂的双眸,慢慢直起腰身。

那名推搡着肖氏的狱卒往守在暗处的那名狱卒的身边路过时,莫名的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

他正惊疑之时,那名守在暗处的狱卒的脸已经完全抬起,他的嘴角毫无预兆的挑起,冲着狱卒和肖氏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往大牢门口而去的那名女子似乎若有所感,脚步顿住,她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一抹泛着幽幽的蓝光的寒芒一闪而逝。

女子定在原地,刚刚那一抹寒芒仿佛只是幻影一般,她眨了眨眼。

拐角处的情形早已发生突变。

女子只觉眼前一花,假肖氏已经矮身避过寒芒,快速的与那名本来立在暗影中的狱卒交起手来。

肖氏抬手捂住已经张开的嘴,将溢到唇边的那声惊呼拼命吞了回去,但她的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晃了晃,他身后的那名衙役皱眉将她扶住。

而不远处的刑部侍郎已经止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嘴角挂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背着手闲闲的立在原地。

那名狱卒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就明白过来面前的女子不是自己的目标,他迅速稳住心神,出手很辣,招招直逼假肖氏的要害,似乎想要尽快解决面前之人。

在与面前之人过招的过程中,他几次都想找机会甩脱面前的对手。

不过奈何假肖氏身形诡异,一招一式看似都轻飘飘的,但偏偏就是将那名出手很辣的狱卒缠得难以分神。

带着假面的真的肖氏站在原地,呆呆的盯着那边交手的两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些人都是来杀自己的,他,是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刑部侍郎的目光在这个时候朝着这边投过来淡淡的一瞥。

“走吧!”护在肖氏前后的两名衙役山前扯住神情恍惚,身体僵直的肖氏的双臂,继续往前而去。

刑部侍郎也在此时转身迈步向前。

此时已是深夜。

提审室内却是灯烛明亮,眼底青黑的刑部尚书坐在书案后面,以手支额,闭着双目养神。

在尚书大人的身后站着他的贴身护卫鲁云和两名神情略显疲惫的衙役。

“大人,人带过来了。”刑部侍郎对着尚书大人施了一礼,示意身后的衙役将肖氏带上前来。

尚书大人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这才抬眼朝下方的人影看过。

肖氏还处在恍惚之中,她微垂着头,呆呆的立在尚书大人书案前面的空地上,对尚书大人投注过来的目光毫无所觉。

“嗯!先坐吧。“尚书大人收回目光,示意刑部侍郎在一旁坐下。

提审室的四壁都燃着灯烛,光线要比大牢里面要好得多。

不过这里面的阴森之气却不比大牢里好多少,满室摆放着的各种刑具上面散发出的幽幽寒光与淡淡的血腥气,对一般的犯人是很有威慑性的,要是胆小一些的犯人只看着就已经腿脚发软了。

肖氏立在下方,不光对尚书大人的目光毫无所觉,对这满室的刑具也同样毫无所觉,她的双目有些空洞的直直的投注在这片狭小空间的某一处,眼中却没有映入任何景物或者任何人。

刑部侍郎坐下后,扭头低声跟尚书大人汇报了刚刚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尚书大人凝眸听完后,再次打量了如同木偶般呆立着的肖氏半晌,示意一旁的狱卒给她搬了张凳子。

刑部侍郎与尚书大人说话的声音半点没有惊扰到肖氏,但凳子落地时与地面发生碰撞时产生的轻微响动却仿佛将正在发呆的肖氏惊到了一般。

肖氏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她偏着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坐下。

“坐吧!”刑部侍郎淡淡的开口。

肖氏愣了一下神,似乎是反应了半晌,这才绕到凳子前面,缓缓坐下。

刑部尚书在肖氏落座后,皱着眉看了一眼她易容后的假脸。

刑部侍郎笑了一下,吩咐人打些水过来。

很快就有衙役端了水送到肖氏面前。

肖氏盯着面前的水盆中陌生的倒影,动作缓慢而又略有些僵硬的拧了帕子,慢慢将脸上的妆容擦去。

肖氏脸上的妆容并没有多么精致,很好洗去。

但就是这样粗糙的妆容,在刚刚让她又躲过了一劫。

那名化妆成她的模样的女子,今夜替她挡下了两次死劫。

浸湿过的毛巾的冰凉的触感刺激着肖氏的皮肤,也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大脑慢慢恢复了些运转。

而这样的恢复无疑让她的心仿佛也被冰水浸过了一般,异常寒凉。

等到她将帕子放回水盆中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里面的麻木和呆滞似乎开始慢慢退去。

“肖氏,今夜的这些人,想必你应该比本官更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吧?”尚书大人在衙役将肖氏面前的水盆端走后,缓缓开口。

肖氏缓缓抬起头来,她的视线慢慢聚焦到刑部尚书脸上。

尚书大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他即使是面无表情,却也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肖氏的视线与尚书大人的视线相撞,她没有说话,尚书大人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视线牢牢的锁着她。

肖氏与尚书大人对视半晌后,目光闪了闪,避开尚书大人的视线,抿唇垂下双眸。

她当然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她不甘心,她心中仍存了一丝侥幸。

她也不愿意,不愿意相信她真的会被他所抛弃

可是,她心中分明又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就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

他早就抛弃了他她,她已经没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了,在他的心里,她其实也跟旁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第一百零九章 救命恩人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零九章救命恩人’肖氏心中各种念头交杂闪过,她不知道哪些是对,哪些是错,她也害怕被人看出她的矛盾,她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刑部尚书慢慢的端起书案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他将书案上用镇纸压着的一沓文书抽出来递给刑部侍郎。

“是!”刑部侍郎接过文书,起身将文书递到肖氏面前。

肖氏看着递到面前的文书,不明所以,但却没有半点想要去看看这些的打算。

“听说你这些年一心想要为自己的长姐报仇。”刑部侍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肖氏的身体不自觉的僵住,刑部侍郎没有停顿,吐字清晰的接着道:“这些是刑部查到的有关你姐姐的一些消息。“

刑部侍郎并未说太多,只是保持着递文书的动作,静静的等着肖氏。

肖氏僵直着身子,头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抬起来,但不知为何最终又还是垂了下去,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刑部侍郎的话一般。

肖氏当然是听到了刑部侍郎的话,而且听得很清楚。

有关姐姐的所有消息,那个人一早就告诉过她,她不知道刑部侍郎让她看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本能的不想去看那些东西。

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她心底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

刑部侍郎等了一会儿,见肖氏不动,他却并未有打算放过她一般,他将手中的文书往前又送了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确定不看看这些吗?”

刑部侍郎的声音并不过高,或者过于严厉,却让肖氏心头一颤,她的咽喉处动了一下,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

她蠕动了一下有些干裂和苍白的双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和怀疑,但她最终还是伸出手去。

提审室很安静,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肖氏翻动文书的声音就显得异常清晰了。

肖氏翻动得很慢,很慢。

刚开始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内容,她抬起头看向尚书大人和刑部侍郎的眼中满是怀疑和愤怒。

可是,尚书大人和刑部侍郎眼中的平静和自信却让她无端的心慌。

他们没有说话,可他们的眼中却写着不容她质疑的答案。

她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中的那一沓文书案卷仿佛变成了一块异常烫手的山芋,让她很想将它们丢得远远的。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丢,不但不能丢,她还必须认真的,仔细的看清楚那上面的所有内容。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呵呵呵”当肖氏终于将手中的那一沓文书看完之后,她静默了许久,然后她微微扬起头,突然吃吃的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低沉,凄绝,嘲讽,让她形容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容光。

“原来我一直都是个傻子一直都是个傻子呀“肖氏将头埋到自己的双手中,有些语无伦次的反反复复的喃喃的念叨着:”姐姐她一定很怨我吧我对不起姐姐“

许久许久后,肖氏从自己的手中抬起头,她的眼中带着未干的泪水,眼中依旧带了些迷惘和纠结,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沉痛的负疚和绝望。

“我,愿意将我所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肖氏的声音并不太高,甚至还有些轻微的颤抖,但当她终于开口时,面上的神色已经只剩下坚定和决然。

尚书大人和刑部侍郎对视了一眼,刑部侍郎赶紧铺开纸笔,尚书大人点了点头

“我与姐姐自幼相依为命,姐姐大我四岁,一直都很照顾我。”肖氏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在安静的提审室显得有些飘忽。

“五年前家乡发生洪灾,姐姐带着我跟着其他难民一起北上那日我发起高烧,因为没有钱请医买药,姐姐托了一起逃难的一位婶婶们照顾我,准备到附近山里去采些药回来。“

“如果我知道姐姐这一去之后再也回不来,我绝对不会让姐姐出去的,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肖氏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讲述起那些往事,依旧难免激动。

“我当时昏昏沉沉的,对后面发生的事毫无所觉,等我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当时栖身的破庙里,姐姐也不在身边,我当时很是慌张房间里的一位姐姐告诉我,我本来病的不行了,却好运气的遇上了当时去破庙里避雨他们的主子。“

“那位姐姐说他们的主子见我可伶,等雨停了以后就将我带了回来,请了大夫,不过因为我的病拖得有点久了,所以浑浑噩噩的昏迷了好些时日才算清醒过来。”

“我问那位姐姐有没有看到我的姐姐,那位姐姐说当时破庙了除了已经昏迷的我之外再无他人我听了那位姐姐的话,很是害怕,想要去找姐姐,可是她们不让我去,他们说是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乱动”

肖氏在停顿了好几次之后,情绪似乎慢慢的稳了许多,到后面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可她眼中有难以隐饰的痛色,以及因为握得太紧而青筋微微凸起的双手无一不显示出她此刻的正真的心情。

“呵呵后来我终于见到了她们的主子。”肖氏突然抬头看了尚书大人和刑部侍郎一眼,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嘲讽和凄清。

在再次停顿了许久之后,肖氏的声音终于淡淡的响起:“正如两位大人所知,她们的主子正是安王殿下!”肖氏闭了闭眼,待再睁开眼时,她幽幽的目光似乎穿透时光,回到了那一日初见那人时的那一瞬。

“那个时候,并没有人跟我提起他的身份,我也不敢随意打听,可是我也能隐隐猜出他的身份不会简单,不过我并不在意他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是他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必须感激和尊敬他,我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是那样一个亲和和温柔的人他跟我说有什么难事都可以告诉他,他会尽量帮我我撞着胆子跟他请求,请他帮忙寻找姐姐,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章 必备技能

“可是,后来却一直都没有消息,我问府里的丫鬟,她们告诉我说他们的主子已经安排人在帮我找姐姐了,但是他们主子自己实在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见我,她们说只要一有消息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相信了他真的会帮我找姐姐,如是一直安静的等着可是过了许久,他们也没有找到姐姐,我很害怕,也很着急有一天,我再次见到了他,他轻声安慰我,还跟我保证一定会帮我找到姐姐”

肖氏的声音很轻柔,似乎沉醉在那些回忆里,可是她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的清冷,嘲讽,提审室内摇曳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让人有些恍惚。

肖氏的叙述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飘忽:”后来,他说有要事要回京,不方便带着我回去,但是他又不放心将我一个人留下,他说如果我愿意相信他,他可以给我安排一个新身份。“

肖氏的神情变得淡然,她再次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想那些过往:“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他呢而却,他明明身份不凡,却始终对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温柔体贴,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之外,再没有人向他那般对我如此好过,我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从肖氏开始讲述那些往事起,就一直没有出声的尚书大人和刑部侍郎再次对视了一眼。

肖氏终于慢慢开始进入正题了。

“他讲我送到了杨县县令府上,让我认了肖尚文为父,他说他将来会接我进府,而我必须需要一个身份,所以他嘱咐我以后就只能是真正的肖采依,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露了马脚,我当时有些不懂,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肖尚文是真的有个叫肖采依的女儿,不过似乎是在我进府之后就被送出了府“

“我在肖府待了差不多两年,他去看过好几次,他跟我说等我长大了就接我进府那些日子,我满心期待着等他来接我进府,我都快忘了还没有消息的姐姐有一日他却突然带来了姐姐的消息。”

“他跟我说都怪他是他动作太慢“肖氏的声音变得有些不稳,她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勉强继续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我当时很害怕,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后来他告诉我姐姐不在了。“

“他说他的人查了好久,终于查到了关于姐姐的消息,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说有人看到姐姐当日从山上下来后,碰到一行贵人,然后被那些人带走了,后来他们顺着着这个消息终于打探到带走姐姐的人正是靖宁候,他把姐姐藏在了一处别院里,可是,就在前不久,靖宁候夫人得知了姐姐的存在,居然狠心把姐姐害死了“

“我不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可是他把我搂在怀里告诉我那些是真的,他不让我不信“肖氏的眼中浮现出点点水光,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翻涌着的情绪,可是声音依旧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求他给姐姐报仇,他开始很为难,后来我求了很久,他才跟我说,想要给姐姐报仇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只是我要是受些委屈,他说他舍不得让我受委屈可是,我怎能因为怕受委屈就不给姐姐报仇呢,于是我跟他说只要能给姐姐报仇,让我受什么样的委屈我都愿意。“

“他说靖宁候府世代功勋,我要想给姐姐报仇绝对不能硬碰硬,他说可以安排我进侯府,然后伺机报仇,可是他舍不得让我进侯府我当时一心想要给姐姐报仇,求了他很久,他终于答应了但是他说不能暗地里要了张放和齐氏的性命,他要我留意张放和齐氏的行踪他说他会想办法光明正大的替姐姐报仇“肖氏的语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的身份虽然他不让亲手杀了张放和齐氏,但是他还是给了我一些秘制的毒药我后来我真的就找到机会了,我悄悄的给张放和齐氏下毒,让齐氏的诞下怪婴又伤了身子,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还有张放,也一样“

“我亲眼看到齐氏产下怪婴后遭老夫人和张放的厌弃,被送到别院,我感觉很畅快,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说不清楚的难过于是我悄悄的跑去找他,那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王府的下人告诉我他还在忙,我当时特别相见他,又怕打扰到他,并没有让下人去给他通报,只是一个人留在他的院子里等他。“

肖氏脸上的神情随着她的叙述几番变幻,声音亦是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时而还会停顿许久。

尚书大人和刑部侍郎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未打断过,或者表示催促过,连面上的神情也都没有什么过多或者过于明显的变化。

在刑部这个地方呆久了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听故事的耐心,而且在听故事时,保持绝对的冷静也是他们必须要学会的一项技能。

作为刑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尚书大人和刑部侍郎当然更是深谙此道。

尽管肖氏的叙述有些条理混乱和啰嗦,两人亦是能过非常清楚,准确的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我等了许久,有些困了,就在里间的小榻上面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话,我当时就醒了,但是鬼使神差的我没有出声我听到何新礼正在给他禀事,说是什么黄州传回消息,事情已经办妥何新礼回禀完之后,我听他说了一句天煞阁果然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尚书大人的眼中精光一闪,刑部侍郎手中的笔亦是稍微顿了一下。

黄州前任知府罗源,正是在名单之上。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突然感觉有些害怕后来回到靖宁候府之后,我一直回想着这件事,他当时发现我时的惊讶和那种隐隐的杀气,一直后怕不已,直到这件事情过了许久之后,我才敢悄悄打听天煞阁是什么地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祁雨真

“你还记得那天具体是那一日吗?“在肖氏停下话轻下意识的轻抚着胸口的时候,尚书大人终于开口问道。

肖氏本是准备稍微缓一下情绪就好,没料到叙述突然被打断,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眉想了一下,很是肯定的回道:“是前年三月七日!”

罗源被暗杀是前年三月五日深夜,从黄州到京都大概是三四天的路程,天煞阁的消息传递必定是有自己专门的途径的,他们提前个一两天收到消息也很正常。

“你当日晚上去安王府,引你进府的下人你认识吗?”虽然很有可能当时引肖氏进府之人已经被灭口了,尚书大人还是问道。

“我是从后院一处不常用的侧门进去的,引我进府的是周婆子,我每次去都是她直接引我去见他的。“

“那你后来有再见过周婆子吗?”尚书大人接着问道。

肖氏不明白尚书大人为何如此问,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惊疑不定的看向尚书大人,半晌后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

肖氏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心中到底是何滋味,似乎是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日一口咬定自己睡着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是,这种庆幸里又夹杂了一些其它的更加复杂的情绪,当日秦墨嵩的眼中的冷意她不是真的一无所觉,只是她一直刻意把那种感觉忽略掉了。

他在她心目中一直是那样温柔,体贴的,他对她一直是深情款款的,宠爱怜惜的,她无法接受他真的会对她产生过杀意。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纵是再如何不能接受,也是早已看清了许多事情。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只是在骗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肖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别一种无法逃脱的钝钝的痛和后悔,自责紧紧的包裹住,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对这样的结果,尚书大人早有意料,不再纠结于此,他换了新问题。

“安王给你的那些毒药你还有吗?”

尚书大人突然把话题跳回去,让肖氏略微有些意外,她稍微怔了一下,咬了咬唇缓缓道:“没有了,我只想给姐姐报仇。”

“空的药瓶或者药包呢?”尚书大人几不可觉的皱了一下眉,问道。

肖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眸凄凄的一笑,她的声音幽幽浅浅,仿佛穿透了遥远的时空而来:“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真的早已注定了的吧当时,他把那些毒药交给我时,嘱咐我用完之后一定要将药瓶弃掉,可是我当时身在靖宁候府,他亲手交给我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装过毒药的空瓶,对我来说,也是有着不同的意义的,我怎么会真的舍得弃掉呢“

肖氏的表情有些诡异,嘴角挂着一抹极其复杂的笑容,眼中偏偏又是冷冷的。

刑部侍郎屈指轻轻的扣了扣桌面,肖氏回过神来。

“那两只药瓶我并不敢真的放在明处,便用一个小匣子装着藏在了床边脚踏的暗格里。“

晓茹在给凝霜汇报外面的消息的时候,顺便将刑部尚书着人送过来的两只小瓷瓶交给了她。

瓷瓶很是小巧精致。

凝霜正带着燕儿在院子里晒药,她接过晓茹手中的小瓷瓶,用拇指细细摩挲着瓶身。

午间的阳光正是光线最好的时候,凝霜抬起拿着瓷瓶的手,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看向手中的小瓷瓶。

果然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色的瓶身上隐隐有水波流动的感觉。

“咦!这个小瓶子还挺好看的!”燕儿凑过来细细的瞅了几眼,发出惊叹。

凝霜眼中的光芒暗了暗,拿着小瓷瓶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这些小瓷瓶她在药谷的时候见过,当然很轻易就能够认出是毒娘子专用的。

当初,柳少乾就是跟毒娘子勾结,害得她国破家亡,父王和皇祖母一想到这些。凝霜心中的那种滔天恨意就有些压都压不住。

一旁的晓茹暗自轻叹了一口气,有些责备的瞅了燕儿一眼。

“姑娘“燕儿也发觉凝霜面色不对,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心中不免懊悔不已,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我没事不用担心。”凝霜看了燕儿一眼,见她的小脸皱成一团,满是紧张和担心的看着自己,安抚她道。

“看看低下有什么?”凝霜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含笑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明显并未真的放心的燕儿。

“啊?”燕儿有些迷糊了,看着被塞到手中的小瓷瓶有些反应迟钝。

“姑娘让你看看瓷瓶低下有什么呢?”晓茹看着燕儿,没好气的提醒她道。

“哦!这下面还有东西呀?”燕儿回过神来,一面将小瓷瓶的底部翻到上面来,一面好奇的嘀咕道。

“真?这下面有刻字。“瓷瓶很小,底部的刻字就更小了,不特别留意,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姑娘,这个字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燕儿迟疑了一下,瞅了一眼凝霜,见她一脸了然的模样,问道。

晓茹心中有些模糊的猜测,不够却并不确定,一起看向凝霜。

“我听父亲说过,毒娘子姓祁名雨真,她装药的瓷瓶都是特制的,上面都会有这种清水纹和刻字。“凝霜一面翻弄着架子上的药材,一面淡淡开口。

江湖中人知道毒娘子的名号的不少,就是各国朝廷中,也或多或少,有些人听说过甚至与之还有些交集和牵扯的。

不过知道毒娘子的闺名的人却绝对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人发现过瓶底的刻字,也不一定就能够猜到,或者肯定此字的正真含义。

毒娘子的事凝霜听夏寒跟她细细说过。

祁雨真本与夏寒和向婉是同门师兄妹,是药谷谷主云山老人的入室弟子。

向婉当初拜入云山老人门下是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而大长公主驸马正好与云山老人是故交,云山老人并将向婉带入药谷,收入门下,一面帮她调养身体,一面也教她一些医术。

向婉在医术上面并无多大的天赋,但她乖巧伶俐,又一向活泼善良,倒也是恨得云山老人的喜爱,不光不强求她在医术上面能有多少进益或者成就,反而是把她当女儿般宠着。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灭心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一十二章灭心当初听闻向婉失踪的消息后,云山老人当时就急红了眼若不是被夏寒拦住,是准备亲自出山了。

云山老人一生痴迷医术,一向不赖理会外界俗事。

夏寒将师父拦下后,利用药谷和夏家的势力一面暗中打探向婉的消息,一面为柳晴月姐弟布局。

为了安抚师父,同时也是为了让柳晴月姐弟俩能够不陷入悲痛之中,夏寒将姐弟俩带入谷中,让云山老人亲自教导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夏寒带姐弟俩出谷之时,云山老人又红着眼将他们送出了山。

云山老人行事一向低调,一生很少出药谷,所以一身医术虽然极为了得,但是知道云山老人名号的人却是极少。

江湖中人只当是传承了一两百年的药谷后继无人,衰落了下去。

所以别说是向婉了,就是夏寒,除了父亲和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再无人知道他师从药谷云山老人。

世人都只知夏寒夏神医出自医药世家夏家,是夏家最为出色的神医。

当然如果再过些年说不得夏家的小神医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夏寒和祁雨真不像向婉,他们是凭着天赋被云山老人看重的。

在对他们两人的教导方面,云山老人自然是更加用心些,要求也更严一些。

夏寒和祁雨真也都很是争气,在医术方面的领悟力极强。

本来云山老人虽然更加疼爱向婉一些,但是对夏寒和祁雨真也是多有疼爱的。

可是谁知祁雨真背着云山老人偷偷研习毒术不说,还利用毒术害人,被云山老人发现后,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师门。

被逐出师门的祁雨真后来行事就愈发无所顾忌了。

午间的阳光很好,兼有徐徐清风,因为院子里晒着许多的药材,浓浓的药香弥漫着整间小院。

凝霜细细的将架子上的药材都翻了一遍后,燕儿将手中的小瓷瓶递还给她。

凝霜接过后将瓷瓶的塞子打开,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在浓浓的药香的遮隐下,有一股极淡的类似玫瑰花的香气隐隐钻入鼻腔中。

“燕儿,把药箱拿过来。“

“是。”燕儿应声后蹭蹭蹭跑进屋子里,很快就拎着药箱跑回院子里,将药箱放到药架旁边的石桌上,手脚麻利的打开,从里面拿出跟窄窄长长扁平的小竹签递给凝霜。

凝霜伸手接过,用小竹签小心的在小瓷瓶里轻轻刮了一下,然后将小竹签小心的从细细的瓶口抽了出来。

从小瓷瓶里拿出来的竹签末端有些浅玫红色的,细腻的药粉。

凝霜用手指沾了些,细细摩挲一番,将竹签搁到石桌上,从燕儿手中接过准备多时的银针。

银针在那小瓷瓶里停留了有许久,晓茹和燕儿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直到燕儿都要以为凝霜是不是忘了银针还放在小瓷瓶里,凝霜才慢慢将银针拿出来。

“没有毒?”燕儿看着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跟放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的银针,极为意外。

凝霜却似乎对此结果很是了然,微微挑了挑眉,突然对燕儿吩咐道:“先去倒杯茶来。”

“嗯——好!”燕儿连忙进屋倒了杯热茶。

“姑娘!”燕儿将茶杯递给凝霜。

“放桌上。”凝霜摇摇头,示意燕儿先行将茶杯放下。

“姑娘现在不喝吗?”

“我不渴!”凝霜笑着看着燕儿道。

“啊?”燕儿眨了眨眼。

自己听错了吗?

一旁的晓茹也有些讶异,她看了看自家姑娘,又往桌子上瞟了一眼。

桌子上除了放着燕儿刚刚端过来的茶,还有药箱,以及另外一只小瓷瓶。

晓茹的视线在小瓷瓶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往凝霜的手上瞄了一眼,再将视线转回自己姑娘脸上。

只见自家姑娘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晓茹唇边也浮现出一抹了然的浅笑,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醒正犯迷糊的燕儿。

燕儿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又看了看一脸笑眯眯的自家姑娘,挠了挠头,眼珠动了一下,正好看到晓茹也一脸神秘的笑容。

燕儿皱了一下眉,顺着晓茹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凝霜手中细细的银针上面。

脑中灵光一闪,燕儿盯着凝霜手中的银针看了一会儿,抬手拍了一下脑门,望着自家姑娘,指着她手中的银针,有些吃惊又带了些兴奋的道:“姑娘,你不会是“

凝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银针递给燕儿:“放进去试试,三息后拿出来!”

“嗯!”燕儿这次反应很快,很是慎重的点点头,接过银针,小心翼翼的放进茶杯里,目不转睛的盯着。

燕儿数着自己的呼吸,时间一到,毫不犹豫的将银针从茶杯中取了出来。

“姑娘,变色了”

银针取出来后,在阳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变了颜色,不过颜色并不太深。

“灭心!“看着微微变色的银针,凝霜凝眉轻轻吐出两个字。

“灭心?是这个毒的名字吗?”燕儿看着手中的银针下意识的问道,心中却在想着,这个毒测起来居然还要这么麻烦的。

“是啊!这瓶是灭心,另外那瓶应该就是绝情了。”凝霜说话时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另一只小瓷瓶上。

她将手中的空瓶的塞子塞好,交给晓茹,然后接过晓茹递过来的帕子先擦了擦手,这才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只小瓷瓶,用同样的方法检查了一遍。

“姑娘,是吗?“凝霜检查完后,燕儿一面收拾着药箱,一面看着正洗手的凝霜,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灭心,绝情!正是毒娘子的手段,灭心是以多种毒药掺杂了玫瑰花瓣炼制而成,其香气和颜色都与玫瑰花极其相似,掺在甜食或者熏香中极难让人查出异样,此毒若是长期服用“凝霜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听似清冷的语气里有一丝难以隐藏的怒意。

身为医者和女子对如此阴毒的手段自然是深恶痛绝的。

“这些人也太狠毒了些吧!靖宁候夫人当时难道就是中的这种毒吗?”燕儿瞪大眼睛,满是愤怒。

凝霜当初跟燕儿讲过齐氏的病症,而且晓茹刚刚将药瓶拿过来的时候也说过这两个药瓶是刑部从靖宁候府搜出来的,所以小丫头立马就联想到了齐氏。

顶点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书信

相较于燕儿的反应,晓茹似乎更要淡定许多,她只是拧着眉安静的听着,并未发出什么感慨。狂沙文学网

不是晓茹对此没有感触,而是,一来之前见识过药人之毒,二来晓茹本的格也一向比燕儿沉稳。

凝霜点了点头,心中轻轻叹了一声。

以后,只怕还会见识到更多的毒狠辣!

这个世上最狠毒和贪婪的永远是人心。

“那绝呢?”燕儿愤怒了一会儿,想起还有另一种姑娘还没有说完呢。

“绝无色无味,男子只需服用两三次并可至无后此两种毒如果只是单纯吸入或者服食,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中毒之人如果在中毒前十天至中毒后的三个月内饮过任何茶水,毒就会被完全激发出来,而且要测这两种毒,在银针试毒和试茶的时间上也有一定的要求,所以,就算是有被下毒之人有所察觉,也多半找不出原因来的。“

燕儿和晓茹亲见了凝霜测毒的整个过程,又听她如此说,一时唏嘘不已。

凝霜将另外的这只小瓷瓶也递给晓茹,神有些恹恹的:“让人拿回去回话吧!”

秦墨羽去了青州已经有一些时了,传了一次信回来,在信上只说他一切都好,让凝霜勿要挂念。

凝霜收到信后怔怔的发了半天的呆。

算算子,秦墨羽已经离京有十多天了,要说有多挂念似乎也没有,但是真要说没有吧,又似乎总是不经意的想起。

青州之事凝霜心知不会简单,每次想起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也不知事到底进展得如何了?

凝霜望着暗沉沉的天空,心思有些飘忽。

夏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朗明媚的艳阳天,不到中午竟然突然就沉了下去。

厚厚的云层将天光遮去,呼呼的风声落在心中,无端的让人生出几丝不安来。

雨很快就落了下来,开始的时候似乎还稍微有些含蓄,豆大的玉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似乎只是试探一般,然后就开始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里。

很快雨幕就将视线中的所有事物都遮得朦朦胧胧一片,雨水在院子里汇聚成小河流。

雨珠落在小河流里,dàng)起阵阵涟漪,然后蒸腾出迷蒙的水雾。

不知青州是不是也在下雨呢?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大雨吧!

那个时候,她才刚刚跟着父亲从邺国到了大庆,她还沉浸在无法自拨的悲痛里,对那个从雨幕中跑出来给自己送伞,却把自己弄得一狼狈的少年冷漠异常,对他递过来的伞根本不屑一顾。

于是,虽然拿着伞,但是因为跑得太急,差不多浑湿透的少年,默默无言的帮自己撑着伞,跟了自己一路。

凝霜站在回廊里,手心里紧紧握着小小的上面只有一行比较潦草的小字的素笺,不由的想着。

似乎从秦墨羽去了青州之后,她一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些跟他有关的,曾经不曾在意过的很多事。

“姑娘!还是进去吧!”燕儿抬头望了往院子中声势浩大的暴雨,开口道。

院子里雨急风狂的,虽然她们是立在廊下,但是还是有雨丝被风带进廊中,落在脸上和手上还是凉凉的。

姑娘的裙摆上已有浅浅的水渍了。

“进去吧!”凝霜收起心思,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院子里正下得酣畅淋漓的大雨,转进了屋子里。

进了房间,凝霜在桌子边坐下,将掌心摊开。

“下怎么才传回来这么几个字呀?”燕儿一面给凝霜倒茶时瞟到之上的寥寥几个字,虽然没有看清内容,还是不满的抱怨道。

明明睿王下在离开之前不是跟姑娘已经表明心迹了的吗?传个信回来却又只些那么几个字。

“收起来吧!“凝霜淡淡一笑,将信装回信封中,交给燕儿道。

他应该是很忙吧!

正在青州暗查安王一党私开铁矿和私造兵器一事的秦墨羽确实是很忙。

秦墨嵩和靖宁候毕竟在青州经营了许久,要想查到有用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太容易的。

但是好在他们手中也有些线索,所以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头绪。

青州知府本与靖宁候扯了些亲戚关系,之前与靖宁候暗中勾结背后搞了秦墨嵩不少鬼。

秦墨羽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关键的人物,暗中盯梢和打探了许久。

果然让他发现了一件不太寻常之事。

青州知府伍从山的妻子余氏上个月据说是携子回老家景州探亲去了,但是秦墨羽暗查到的结果却是余氏根本就没有回景州。

江楚回报的消息是当有人见到余氏一行的马车出了城后不久,便转了方向。

景州传回的消息也证实了余氏根本就没有回老家。

江楚追查了许久终于大概确定余氏一行往泯州的岱山方向去了。

待江楚进一步追查之后发现岱山居然有一处秦墨嵩的秘密别院,而余氏母子正是被秦墨嵩软于此,用于胁迫伍从山。

秦墨羽并无打草惊蛇,只是吩咐江楚亲自带人盯着岱山秦墨嵩别院的动静。

自己这边则带着江白等人继续追查其他相关人员,力求掌握更多的有力的人证和物证,并将所有盘根错节之事真正清楚明白。

青州之事极为复杂,且干系极大,为了赶时间,秦墨羽每都忙得是脚不沾地的,给凝霜写的那么一封简单的书信都还是在睡前匆匆写就的。

凝霜这几也没怎么去回堂,除了听晓茹说说外面的消息,便多在府中与慈海大师一起研究药人的解毒药方。

只是事进展得并不太顺利,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目前只凭药物就能够压制阿生的的毒。

凝霜心知此事不能cāo)之过急,但每每一想到将军府可能还有很多这样的药人,就难免心中有些压力。

不过好在因为慈海大师的缘故,阿生的绪很是稳定,也非常配合。

“慈海大师,您是什么时候救下阿生的?”歇下来的空档,凝霜亲自给慈海大师倒了杯茶,递到对面。

第一百零四章 净空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零四章净空慈海大师双手合十微微欠了欠身,接过茶杯。

院子里高高的银杏树下,阿生安静的坐在小杌子上。

燕儿在一旁捣药,时不时跟阿生说两句话,也不管阿生听不听得懂。

阿生大多数时候安静的听着,偶尔会一面打着手势,一面咿咿啊啊的回应两句。

只是尽管他配合了手势,燕儿多数时候也只能连蒙带猜才能蒙对一两句。

不过,燕儿和阿生似乎都并不在意这样的交流障碍,燕儿始终保持着热情,阿生则始终保持着耐心,竟让人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很是和谐。

燕儿这个小丫头生性活泼,对自家姑娘所接纳之人,一向是毫无原则的保持着热情的。

阿生身上穿了一件崭新的青灰色袍子,满头的白发被束起来,没有一丝落下的。

不知是因为穿着打扮的原因,还是因为看习惯了,虽然阿生的皮肤和唇色有异,但燕儿觉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也不那么可怖了。

“老衲是在两年前在外云游至甘州时,在玉华山的一处峡谷里救下阿生的,后来辗转将他带到了积福寺。“慈海大师眉目慈蔼的瞥了一眼银杏树下的阿生,开口道。

凝霜摩挲着手中捧着的茶盏,眼中光华闪烁,少女的心思转得极快。

甘州距离京都千里之遥,也难怪慈海大师将阿生藏了两年之久都没有被将军府发现的。

不过慈海大师虽然说得简单,她却是不难想象慈海大师从救下阿生,再到辗转将他带入积福寺的这一过程肯定不会真的简单。

“这么说,阿生这两年都是藏身在积福寺后山了?”

阿生一直都未出事,为何前些时日突然出了后山,且根据杜府夫人和大姑娘看到的情形来推断,阿生当日的应该是毒性发作了才是。

不过,当日杜府传出的流言虽非空穴来风,但也不尽然。

如果杜府夫人和大姑娘当时看到的真的是阿生在吃人的话,只怕积福寺早该热闹了起来。

且凝霜让冷云悄悄探查过,确定那几日积福寺和附近的村镇都并无人口失踪。

既然积福寺没有传出什么风声,附近也无人失踪,那么杜府夫人和大姑娘所看到的情形必定有误。

只是虽然杜府女眷看到的情形虽然有误,但是也肯定是真的见到了阿生的。

陆明说过,在积福寺的后山处有许多兽骨和兽皮。

所以,当时杜府女眷看到阿生时,他应该是正在生吃山中的野兽吧!

凝霜稍微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心中略微有些不适。

她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浅笑。

如果自己都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画面,那么杜府的女眷一时惊慌看错也就没有什么说不通的了。

只是,如果慈海大师一直在帮阿生控制毒性,阿生又怎们会突然跑出后山呢?

且从在云浮山第一次见到阿生时,凝霜就觉得他虽然有些异于常人,但是却是有一定的思考能力的,并且他始终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毒性的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点,后来也从慈海大师这里得到了更好的证实。

在这期间,必定是发生了一些凝霜所不知道的事情的,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这个问题,凝霜想了许久,一直都想问一下慈海大师。

一开始因为慈海大师身体虚弱而没有问,后来慈海大师身体恢复了些,凝霜又因为忙其它的事情,一时没顾得上。

慈海大师轻诵了一声佛号,才道:“阿生因为中毒的原因,喜食生肉和血液,后来老衲将他体内的毒性压制住了些,他才能够跟常人一样食些饭菜,只是因为始终找不到解毒之法,所以每隔五天就必须服药和运功压制,前些时日,老衲在试新药之时不慎中毒昏迷了好几日,这才导致阿生克制不住体内毒性,发作时捕食山中野兽时意外闯入山脚之下。“

果然,慈海大师的话验证了凝霜的猜测,只是她倒是没有想到慈海大师会在试药时中毒。

这是不是说明,慈海大师每次都是亲身给阿生试毒的呢?

“大师果然慈悲!”凝霜并不太善于赞誉旁人,不过还是真心感慨道。

“阿弥陀佛!”慈海大师含笑轻诵了一声佛号,并未谦辞客套之言。

凝霜淡淡一笑,继续道:“这么说,阿生突然出现在云浮山,想必也是大师安排的吧!大师难道是对将军府之事早有察觉?”

这也是凝霜一直有疑惑的地方。

如果说慈海大师对将军府之事早有所觉,应该不会将阿生留在积福寺才对。

但是,如果慈海大师对将军府之事毫无所觉,又怎么会在阿生现于人前后立马将他送至了云浮山呢?

“是老衲的弟子净空将阿生送至云浮山。“慈海大师半垂着眼皮,声音里透出一种悲悯,眼中的神色却让人看不分明。

“将军府的行事老衲之前并无察觉,不过阿生所中之毒太不寻常,加上他形貌有异,毒性又未能完全解了,为以防万一,这才一直未让他出现于人前。老衲醒来之后,悄悄去云浮山为阿生压制过一次毒性,本是想着过些时日就让阿生回积福寺的,谁知竟就出事了。”

凝霜愣住,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银杏树下的阿生似乎若有所感,扭头朝这边看过来,一双始终带着迷惘的眼中眸光轻颤,很是无辜和天真。

慈海大师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但凝霜却是知道大师心中必不是真的平静的。

当日秦墨羽跟陆明将慈海大师救出来之后,便已知慈海大师的弟子净空已然遭了毒手。

据陆明打听来的消息,净空才刚出生就被人丢在了积福寺的寺门口的,寺里的小沙弥早上开寺门的时候发现了他,便将他抱进了寺里,后来净空一直被慈海大师带在身边长大的。

秦墨羽说过,当日在将军府见到慈海大师时,慈海大师诵念的正是往生经。

“姑娘,大长公主府传来消息!”晓茹恰在此时匆匆从院子外进来,先是对慈海大师微微福身一礼后,对凝霜道。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性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一十五章人性“老衲再去看看那些药,就不打扰施主了。”慈海大师起身,微笑颔首道。

慈海大师被秦墨羽和陆明从将军府救出来后,一来因为积福寺暂时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的,二来慈海大师对阿生的情况比凝霜了解更多,便暂且在夏府住下了。

凝霜没有问过慈海大师的医术是师从何人,但是,她这些时与慈海大师一起讨论研究药方,发现慈海大师在医术一道的经验和见解却绝对不是一般的大夫所能比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慈海大师的医术绝对不是承袭自药谷。

也许正是因为不是同出一门,在与慈海大师一起讨论研究医术之时,倒是让她感觉受益良多。

“嗯!大师请便!“凝霜也连忙起身,目送慈海大师进了配药室。

“姑娘请看!这几年来,京都以外的一共有三十七个州县,一百零二名十六至二十五岁的未婚男子失踪,且这些失踪之人都是身强体健,因为失踪的时间和地方都各不相同,所以并未有地方引起重视。“晓茹将大长公主府送来的名单递给凝霜,简明扼要又条理清晰的道。

凝霜一面听着晓茹的汇报,一面拿目光扫过手中的雪白纸张,心中寒气直往上冒。

一百零二人,一百零二个家庭,而这些人大多都早已化为冤魂,甚至连尸身都未能留下。

而他们的亲人或许还在苦苦的找寻或者等候他们归家

也许还有一些人还活着,但是那些还活着的人也必然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和无止境的痛苦。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仍然躲在暗处,张大着血盆大口,准备着随时扑向下一个目标。

凝霜朝着正坐在银杏树下,咿咿啊啊的与燕儿说话的年轻人。

阿生这个名字是慈海大师给树下的年轻人取的。

因为中毒,阿生丧失了语言功能,在思维和智力方面也很是受影响,但是他本性中却还保持着善良的一面。

阿生懂得感恩,且不会随意伤害任何人。

但是阿生却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人和事了,他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亲朋,不记得之前的生活。

凝霜轻轻叹了一声!

也许,就是阿生的父母此刻站到他的面前,不光是阿生不会认得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也认不出他来了吧。

凝霜不知道自己和慈海大师最终能不能帮阿生把毒完全解了,她更不知道阿生以后的人生中会面临些什么。

但是,哪怕阿生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从阿生身上凝霜却依然可以看到人性的善良。

而那些锦衣玉食的京中贵人,却比地狱中的魔鬼让人更觉可怕。

“抄一份送去给冯大人吧!“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气,凝霜将手中的名单递回给晓茹。

“是!”晓茹觑着凝霜满是寒气的脸色,心中亦是复杂难言,暗自叹了一声,转身退下。

“燕儿,带阿生过来!”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后,凝霜扬声冲燕儿道。

“欸!好呢!”燕儿响亮的回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拍了拍手。

“阿生,走!姑娘叫你过去呢!”燕儿起身,扯了扯阿生的肩,示意他起来。

“啊啊!”阿生口中模糊不清的应着,扭头朝凝霜的方向看了看,见凝霜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连忙从小杌子上起身,跟着燕儿走了过去。

“先坐下!”凝霜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对阿生道。

阿生看着石凳想了想,确定凝霜是让他坐下,连忙连连点头,一屁股坐了上去。

“去把药箱拿过来吧!”见阿生坐好,凝霜这才对燕儿道。

“阿生,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再诊诊脉!”凝霜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对阿生道。

“啊啊!”阿生这次听得很明白,这些时凝霜经常给他诊脉,她只要一说把手臂伸出来,他就知道了。

阿生很是听话的将左臂伸出来搁在石桌上,还很自觉的把袖子扯上去了一截。

“姑娘,药箱拿过来了!”燕儿正好将药箱拿了过来。

“来,阿生,把这个垫上。“燕儿将脉枕拿出来递到阿生手边。

这个东西阿生也认识,连忙将手臂抬起来,让燕儿将脉枕放好后,他才将手臂搁到脉枕上。

这里的人和慈海大师一样,对他很好,而且住在这里比住在以前的地方更舒服些,还有很多人陪着他。

阿生觉得自己很喜欢这里,比喜欢积福寺的后上更喜欢。

凝霜搭在阿生手腕上的手许久后才收回来。

“姑娘,怎么样了?”燕儿觑着凝霜微微凝重的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

阿生并不需要每天都服药和施针,但是凝霜每天早中晚都会给阿生诊脉。

阿生的脉象有些些微的变化,但是凝霜还是觉得这样的进展太慢了些。

“药力还是不够,你让人先送阿生回南风院休息吧!我再想想办法。”凝霜摇了摇头,尽量将心中的那股越来越明显的急躁压下。

将军府这些年来作孽不浅,那些已经身亡的人她除了尽量帮他们伸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而活着的那些人,她希望自己能够更多的帮到他们。

那些人何其无辜!

最初的时候,凝霜只是凭着直觉注意到将军府。

却没有想到竟是让她发觉了如此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只是,将军府如今虽是不复先前的荣光,但也毕竟有世代的功勋底蕴的。

若无实证或者足够拿得出手的理由,要想硬闯进去也是不行的。

而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受害之人必定会越多。

“燕儿!你让冷云去王府请陆二公子过府来一趟。”凝霜心念转了几转,对燕儿吩咐道。

陆明听说凝霜请他过府,料定有事,连忙匆匆赶过来。

王府隔着夏府有一段距离,尽管是骑马过来的,但是夏日的日头还是将他额头上晒出细密的汗珠。

凝霜在花园的凉亭里等着陆明。

“霜儿找我过来可是有事?”陆明才刚进了凉亭,不及坐下便问道。

“陆二哥先坐!不是什么急事!”凝霜瞅着他额上的汗珠,示意他先坐下歇会儿。

陆明坐下,接过燕儿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到桌子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丰收粮铺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一十六章丰收粮铺看着陆二公子如牛饮水般的架势,燕儿嘴角抽了抽。

这是有多渴呀?难道睿王殿下去了青州,王府连口水都没有陆二公子喝的不成。

燕儿在心底暗暗吐槽着,很有同情心的再次执起茶壶,给陆明的茶杯里续上茶。

从王府一路催马疾行过来,再急匆匆的穿过前院到花园这边,还真是有些热的。

陆明抬手扇了两下,缓了口气,瞅了一眼外面明晃晃的日光,夸张的抱怨道:”这还没到六月,天就这么热了,这要是再过几天怕是都不能出门了。“

”陆二哥是跑得太急了,坐会儿就好啦!‘凝霜笑着道。

“呵呵霜儿有事。我自然是不敢耽误的,只能跑快点了!”

“陆二哥,将军府的事可有进展?”凝霜没有理会他的打趣,直奔主题的问道。

从凝霜和晓茹夜探将军府后,秦墨羽和陆明就一直在暗中盯着将军府。

将军府这么多年都未有任何人察觉出什么来,行事自然是极为小心谨慎的。

不过王府的隐卫在跟踪,盯梢方面还是极为可信的。

只要将军府有所行动,倒也不怕什么都查不到。

蒋姝要从其它州县将那些人运送至京都,有心去查,还是极有可能查出些有用的东西的。

“目前将军府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在暗中安排了人手监视积福寺,蒋姝这些时日更是没有出过府门。”一提到正事,陆明便将面上嘻嘻哈哈的神情收了起来,身子也不觉做得更加端正了些,他摇了摇头,回道:“出了慈海大师的事,我想他们暂时可能会稍微收敛一些。”

陆明这些时日相较凝霜就要忙了许多,除了要盯着将军府,秦墨嵩那边的动静也眼盯紧,另外还要给秦墨骏和岭南王找些事,刑部那边还要配合好尚书大人,可谓是真正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忙是忙了点,但这些事情他做得起劲,精神头倒是一直很好。

“霜儿可是有什么发现?”坐定之后,院子里的风一吹,感觉舒爽多了。

“我想,他们这些时日会谨慎些肯定是必然的,但一定不会就此罢手的,陆二哥还是要嘱咐人盯紧些,千万不能有所松懈。”凝霜想起那个面色发白,唇色暗紫的小男孩。

蒋姝暗中炼制药人必定是为了自己兄嫂留下的唯一骨肉。

既然是如此,那么也就必定不会真的会毫无动作。

“那是自然,霜儿放心好啦!”陆明眼角微挑,意思很明显,只要她蒋姝有所动作,必定不会让她躲过他们的眼睛。

“嗯!”若非心急,凝霜也不会特地跟陆明说这些。

陆明虽然平日里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靠谱的样子,但是真正做起事来,他的那股子认真劲儿凝霜还是很信得过的。

“陆二哥看看这个。“凝霜将公主府送过来的名单递给陆明。

“这——”陆明看过后,腾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这简直是丧心变狂!”陆明脸色很是难看,在亭子里踱了几步在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恨声道。

虽是早有所料,但是真正见到明明确确的数据,陆明还是有些激动。

“这些人都来自全国各地,我想将军府要将这些人安稳的送进京都,必定是有专人负责的。“凝霜微微扬着头,看着陆明平静的道:”而且,我猜他们必定不可能一个人一个人的往京都运送这些人,陆二哥可以让人暗中查一查将军府在各地的铺子,看看有那些铺子这几年都定期往京都运送大量的货物。“

陆明听了凝霜的话,定住身形略一思量,冷静下来。

他眉毛一挑,坐回桌子边:“霜儿说的是,他们做下与此伤天害理之事,必定是只能用自己人的,且这事他们不能走明面,沿途住宿打尖必定也会有些异常,只要他们跟京都这边有接触,咱们就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将军府要往京都运送这些人,必定是只能打着运送货物的名头。

且此事不宜过多人经手,那就必须是专人负责,如此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查起来就要简单很多了。

“是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凝霜望着亭子外明媚的阳光,幽幽的道。

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那些小村镇和县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正在经受着失去亲人的悲痛和煎熬!

“霜儿要是没有什么其它事,我就先回去安排了!”陆明站起身来,有正事要做,他可是没办法再坐得住了。

“嗯!陆二哥慢走!”凝霜也起身,微微一笑。

“嗯!”陆明临走前瞥见燕儿刚给他续的那杯茶还没有动,端起来灌了下去,冲凝霜随意的点了点头:“走了!”

燕儿默默翻了个白眼。

看来睿王府果真是没茶给陆二公子喝的!

看着陆明大步离开的背影,凝霜在心底里幽幽轻叹了一声。

希望陆二哥能过早些查到有用的线索吧!

还有刑部那边,想必冯大人也会有所动作!

闻州枣花胡同虽在城中,但是地处偏僻,一般稍微有些家产的人家,都不会选择在此处置办房产。

不过,此处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清净。

枣花花胡同隔着主街有些远,离着贫民区也有一段距离,胡同里的住户也不过才十来户人家。

所以竟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不过这边清净是清净,却不实用。

照城中其它相同地段来比较,这边地价要偏高许多,所以,胡同里除了那十来家老住户,多年都没有新住户入住。

老住户有心想换个地方吧,这边房子又卖不出去,便也就只能先将搬家的念头放一放了。

要说起来,胡同里的老住户都是有些羡慕前几年将房子高价卖出去了的老万一家。

此时一时亥时末,小胡同里的住户都早早歇下了,四处一片漆黑。

在这一片漆黑中,胡同里面有一处小宅院的大门正开着,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的。

这处小院子正是前几年老万家卖出去的宅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一十七章小院的门口挂着一块显目的牌匾,映着微弱的的灯光,依稀可让人看起清上书着“丰收粮铺”几个大字。

枣花胡同的邻居都知道,此处现在正是吉祥路丰收粮铺存放粮食的库房。

不得不说,丰收粮铺的生意是做得是真大,铺子的后院本就带了个小小的库房不说,还在此处有专用的库房。

不过,那也没有办法,谁不知道丰收粮铺的东家是京都的贵人呢。

听说丰收粮铺在京都也有铺子,闻州里每隔一个半月就要从这里往京都运送粮食。

生意做得大,自然就不会在乎钱了。

而此时,浓浓夜色中,几辆蒙着严严实实的褐色油布的马车缓缓驶进院子中。

待几辆马车全部都驶了进去后,守门的老汉佝偻着身子,将头探出门外。

老汉干瘪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有些邋遢。老汉的身上穿着一件深灰的棉布袍子,背微微有些驼,站在风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去有些颤颤巍巍的,但是如果有人仔细留心,便会发现老汉看似浑浊的眸子里,在打量四周时,其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有着洞悉一切动静的锐利。

巷子里很安静,如同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般,除了细细碎碎的风声,再无其它动静,老汉放下心来,缩回脖子将大门关上。

张管事带着人直接将马车赶进了后院。

丰收粮铺的掌柜崔掌柜已经等在院子中了,在崔掌柜的身后,还有四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

“掌柜的!“张管事从马车上跳下来,微微欠身跟崔掌柜的打着招呼。

“嗯!”崔掌柜点点头,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

张管事连忙识趣的让开。

小厮们上前,先是将褐色油布上面的绳索解开,然后掀开马车上遮着的褐色油布。

马车上面并非是一袋袋堆放整齐的粮食

若是此刻有外人在从此,必定会吃惊。

褐色油布被揭开之后,露出来的是封得严严实实半人高的车厢。

车厢没有窗子,只在顶部和底部凿了些小孔。

当然,一般人是不会留意到这些小孔的。

车厢的门上挂着锁,小厮们将锁打开。

车厢门口的几袋粮食被搬了下来,就可以看到在马车里面蜷缩着的年轻人了。

一共是有六辆马车,居然每一辆马车里都藏着人。

小院中的崔掌柜和张管事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厮将车厢内的人扶出来。

院子中的护院对这边的情形显然也是司空见惯了的,只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无一人朝这边多看一眼。

从马车上被扶下来的人看上去年龄不等,但却都是目光呆滞,对外界似乎毫无知觉一般,任由着小厮将他们扶下马车后,呆呆的站在原地。

崔掌柜的走上前去,借着院子中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着几名年轻人。

面前的几名年轻人虽然目光呆滞,但是面上的气色看上去还是很健康的,体格也都还算壮实。

崔掌柜的一面打量着,一面满意的颔首。

“嗯!不错!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这次就先多休息些时日!”崔掌柜的背着手转过身,神色温和的对半垂着眼候在一旁的张管事道。

“是!那我就先下去了!”张管事的怔了一下,一抬头正对上崔掌柜笑眯眯的眼神,连忙应道。

“去吧!”崔掌柜的冲他含笑点点头,一脸的和蔼和亲。

张管事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崔掌柜对跟着张管事一起押货的几名小厮道。

“是!”几名小厮齐齐躬身应下离去。

张管事匆匆往东面的一处房间走去。

每次送货回来,他都会在这里先屑上一晚,第二日一早再回家去,待休息个一两天,便又要带着那些人往京都去了。

不过,刚刚崔掌柜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张管事的脚步不由的放慢了一些。

多休息些时日?京都那边以往不是每次都催货催得挺急的吗?

怎么听崔掌柜的意思,这次反倒是不急了吗?

张管事的一路半低着头,思忖着崔掌柜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上台阶时一时没有留心,差点摔倒。

他急急的稳住身形,下意识的朝后看了一眼。

还好,崔掌柜的正在指挥那些小厮把人带进后面的房间了,没有留心到他这边。

张管事定了定心神,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情。

上面怎么吩咐就怎么办事才是正经的。

他可是还清楚的记得他前面那人是怎么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死的。

张管事抬脚上了台阶,往旁边一拐,就到了自己的房间门。

“二管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俏生生,水灵灵的小丫鬟冲张管事行了一礼,侧身将他让了进去后,反身将门关上。

“热水准备好了吗?”张管事进了房间后在桌子边坐下,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茶杯,灌了两口,将心中莫名的不安忽略掉,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小丫鬟声音清脆,很是悦耳:“二管事是现在过沐浴吗?”

“嗯!”张管事看了一眼灯光下含羞带桥的小丫鬟一眼,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往隔间走去。

小丫鬟连忙跟上。

可惜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回家面对家里的黄脸婆了。

张管事的坐在浴桶里,暗暗想着。

小丫鬟滑腻无骨的小手比细细的白毛巾要更加柔软许多。

不过,一想到一会儿的旖旎风光,张管事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

“姑娘姑娘“凝霜如往常一般带着燕儿正在院子里捣鼓药材,一名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小丫鬟因为跑得太急,面色通红,气喘吁吁的,她这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把燕儿吓了一大跳,正待开口问她是怎么了,就听自家姑娘的声音响起了。

“燕儿,给小芹倒杯茶!”

燕儿和小芹同时一愣,不过燕儿还是很快到旁边石桌上倒了杯茶递给小芹。

“先喝口茶,顺顺气,慢慢说!你这样子也不怕把姑娘给吓到了呀!“燕儿将茶杯递给小丫鬟,顺便唠叨了两句。

第一百零八章 赏赐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零八章赏赐小芹有些呆呆的接过燕儿递过来的茶。

这可是姑娘身边得脸的大丫鬟给她倒的茶呀!而且还是姑娘吩咐的。

小丫鬟内心有些激动,不过现在的这种激动跟刚才的激动是完全不一样的。

“快喝呀!”看着小丫鬟发傻。燕儿不免有些着急。

“额!马上喝!”小丫鬟一个激灵,举杯就往唇边送过去。

“等一下!”

““小丫鬟端着的茶杯都碰到嘴唇了,燕儿一喊,她手一颤,差点没把茶杯给摔了。

小丫鬟抬头,一脸疑惑又不安的看向燕儿。

“不急!“看着有些别燕儿吓到了的小丫鬟,凝霜略带责备的嗔了燕儿一眼,温言安抚小丫鬟到。

燕儿:““

她是好心好不好,她哪里知道着小丫鬟这么胆小呀!

看着小丫鬟呆呆傻傻的神情,燕儿实在有些无语了。

嗯,要不要跟姑娘说说,换两个机灵些的丫鬟到院子里来呢?

“我就是让慢点喝!小心呛到了。”燕儿瞥了一眼小丫鬟,有些无奈的道。

小丫鬟刚才那个举起茶杯就准备往嘴里灌的动作,燕儿是真担心她被呛到了。

这小丫鬟急急慌慌的跑进来,定然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禀报,要是呛到了,岂不是要耽误事了。

燕儿在心中默默补上后面的话。

不过,小丫鬟是听不到她心里说什么的,只是一心觉得感动得不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更加用心干活才行。

姑娘和燕儿姐姐都如此关心自己,要是不好好干活,小丫鬟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姑娘和燕儿姐姐。

于是,在燕儿纠结着要不要让自己姑娘换丫鬟的时候,那名被燕儿嫌弃的小丫鬟却正在暗暗展望和计划未来。

被这么一杯经过几番曲折才喝到口的茶这么一折腾,小芹也缓过口气来。

将茶杯放下,小芹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稳重些,但是她亮晶晶的双眼里还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姑娘,忠叔让人过来传话,说是……说是皇上派人给您送赏赐来了,让您赶紧去前厅呢!”

“你说什么?“燕儿愣了一下,盯着小丫鬟问道。

乍一听小丫鬟的话,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了,可是她下意识的瞅了一眼自家姑娘,就发现自家姑娘眼中明明也有些错愕,这一点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这小丫鬟大概是还没有缓过气来,所以传错话了吧?

看来还真是个不靠谱的小丫鬟呢!

看着小丫鬟微微仰着头,两眼亮晶晶的一脸与荣有焉的看着她,凝霜可不像燕儿那样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只是,皇上好端端的让人给她送什么赏赐呀?

虽然说起来,皇上也算得上是她的表舅。

可是,皇上也就只见过她一次吧!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夏府的女儿,这非年非节,无名无份的突然给赏赐。

还真是让人意外呀!

“就是,就是皇上派人来给姑娘送赏赐来了呀!”小丫鬟挠了挠头,吐字清晰的将重点重复了一遍。

小丫鬟说完忍不住偷偷瞄了燕儿一眼,燕儿姐姐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吓人呀!

还有,她的语气也是有些质疑把!

“是真的,婢子都看到了,宫里来了好几位公公,抬了好些东西呢!”小丫鬟有些着急,顶着燕儿灼灼的目光强调道。

她是没胆子,要是有那个胆子,她都恨不得之接把姑娘拽到前厅去才好呢!

燕儿眨了眨眼,心道小丫鬟应该不至于两次都传错话了。

小丫鬟没有传错话,还亲眼所见,那就是真的咯,这么一想,燕儿也兴奋起来。

不过兴奋归兴奋,燕儿更多的还是疑惑:“姑娘,皇上为什么给您送赏赐呀?”

这些时她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姑娘好像没做什么事情,连门都没怎么出吧?

“不太清楚,先去看看吧!“凝霜道。

凝霜自然不会像两个丫头一般兴奋。

不过,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凝霜心中却想到某种可能。

只是,他上次给皇上些的那个养生的方子,皇上要是用了,早该有效了才对呀!

也就是说,皇上如果是一因为这件事赏赐她不应该等到现在才有动静才对呀?

虽说当时给皇上那个方子不是为了赏赐,但是除此之外,凝霜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皇上突然给她赏赐的。

就算是皇上毫无理由想赏赐她,也总会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才行不是。

凝霜到前厅的时候,忠叔刚让人给田公公上了上好的香茗。

见凝霜匆匆赶过来,田公公放下茶盏起身。

“田公公!”凝霜敛裙,从容上前见礼!

“夏姑娘不必客气!”田公公笑容可亲,语气和蔼。

夏家的这位姑娘是睿王殿下放在心上之人,这可是大庆国上至王公贵戚,下至贩夫走卒都知道的事。

更何况,旁人可能不知,田公公却是最清楚不过睿王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的。

且田公公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看重和认可之人,他自然就会更加客气几分了。

”夏姑娘上次给陛下敬献的方子,陛下自从用过之后,感觉效果极为不错陛下特赏赐姑娘一柄玉如意,一斛东珠,一对翠玉镯子蜀锦十匹!”

因为传的是口谕,所以不用摆香案那么麻烦。

随着田公公笑眯眯的报出那些东西,跟着田公公过来的小太监们立马将东西一样样摆出来。

凝霜跪在厅中,低垂着眉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果然是因为药方一事,只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田公公带着人一路抬着这些东西进了夏府,估计很是招摇吧!

怎么感觉皇上好像是故意的呢!

谢恩过后,凝霜让忠叔拿了些赏银给田公公,然后亲自送出了门。

果然,门口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姑娘,这些东西都好漂亮呀!皇上一下子赏了姑娘好多东西呢!”等一回到前厅,燕儿便围着那些御赐的东西啧啧称奇!

燕儿两眼放光的这个看看,那个瞅瞅,想要摸一摸吧!又怕把这些东西不小心给摸坏了。

天哪!皇上居然一下子赏了这么多好东西给自家姑娘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谢恩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一十九章谢恩燕儿虽然跟着凝霜有些时日了,也是知道凝霜的真实身份的,但是毕竟她跟着凝霜的时候,凝霜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邺国公主了。

所以燕儿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御赐之物,自然也是难掩激动的心情的。

其她的小丫鬟和小厮们也都好想像燕儿一样凑得那么近,可是这些都是御赐品,精贵得很,只能尽量忍着冲动,就在一旁看看了。

不过,就是不像燕儿姐姐那样凑那么近,其实也是能看清楚的。

御赐的东西耶!这样看看也能沾不少喜气吧!

“姑娘!”你简直是太厉害了!“燕儿的对自家姑娘的敬佩和崇拜不加隐饰。

凝霜眼皮跳了跳,这丫头,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好啦!忠叔,您让人把东西都收起来吧!”凝霜嗔了一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的燕儿,转头对忠叔道。

”姑娘!这些东西就都收起来啦?“燕儿简直不敢相信。

“暂时也用不上,自然是先收起来了。”凝霜睨着睁大眼睛的燕儿,有些好笑。

“可是,这些首饰,还有这些布料都可以用呀!”燕儿的视线还粘在那些东西上,挣扎着道。

在她看来,皇上赏赐的这些东西都正正好适合她家姑娘用呢,怎么就会用不上呢?

“衣服不是才做了好些套吗!首饰外祖母不是也让人送了两套新的过来了吗!”凝霜忍着逗弄小丫鬟的心思,耐心道:“我这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哪里需要穿戴得这么招摇的呢!”

听凝霜这么说,燕儿有些泄气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些正在小心翼翼的把东西往里面搬的小厮们一眼,恋恋不舍的从那些东西上收回视线,不出声了。

自家姑娘是个什么性子,燕儿还是知道的。

姑娘平日里最怕麻烦了,穿着打扮那是能简单清爽,就绝对不喜欢繁杂和华丽的。

可是姑娘到底知不知道,把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她一直来的心愿呀!

虽然姑娘本身是已经很漂亮了,可是明明还可以更漂亮的嘛!

燕儿满是幽怨的看着自己姑娘,希望自家姑娘能够体谅一下她作为一个有理想的大丫鬟此刻的心情!

凝霜睨了一眼燕儿,总算没有让她太失望。

“这样,你挑两件合适的首饰出来吧,准备一下,明天上午进宫谢恩!”

田公公从夏府回了宫,第一时间就去给皇上回话。

“东西都送到了?”皇上坐在御案后面正批奏折,见田公公回来了,抬头问道。

“送到了,夏姑娘很是喜欢呢!”田公公躬着身子回到。

也不知田公公是如何看出凝霜很喜欢的。

不过,他的回答明显让皇上听得很舒心。

“嗯!喜欢就好!”皇上抬手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说这孩子,朕不提醒她,她就不知道进宫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的!”皇上嘴上抱怨着,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很是慈爱。

“夏姑娘大概是太忙了吧!”田公公笑呵呵的道。

皇上瞥了一眼一点都不心虚的田公公。

倒是会捡着好听话敷衍他。

皇上其实也只知道,夏凝霜现在的身份,就是真有心进宫来看望他这个老人家,只怕也是进不来的。

皇上将奏折放下,看了一眼御案上的茶杯。

田公公连忙上前,帮皇上斟上茶。

皇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似很随意,实则很不放心的问道:“那丫头可有说什么?”

田公公哪里不知道皇上问的是什么,连忙回道:”夏姑娘说了,明日会进宫谢恩!进出宫门的牌子奴才已经给夏姑娘了!“

皇上如此大张旗鼓的赏赐那么多东西,又特地让他带了一块进出宫用的令牌,他哪里不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算盘。

出夏府之前他可是特地婉转的提醒了夏姑娘不要忘了进宫谢恩的!

夏姑娘也是个伶俐的,给了他准话。

“嗯!”皇上面上不动声色,却也总算放心了。

他家那个臭小子不争气,花了那么多时间也没有给他把儿媳妇给娶回来。

现在人还不在京,他这是不放心呀!不表示一下态度,万一夏姑娘在他家臭小子回京之前,被旁人哄骗走了,那他家臭小子不是连个哭的地儿都没有了。

再说了这么好的儿媳妇,自然是不能真由着他家臭小子把人给弄丢了的!

皇上无不担忧的想着。

秦墨嵩近来觉得诸事不顺,异常烦躁。

“进来!”又在书房里发了一通火之后,秦墨嵩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和躲在门口瑟瑟发抖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厮面色一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腿不发抖,进了书房后将头压得低低的,小心翼翼的道:“殿,殿下!”

秦墨嵩盯着眼前的小厮不语。

小厮低着头,假装感受不到秦墨嵩落在他身上,如毒蛇芯子一般阴冷渗人的视线。

阿述那小子前些天挨了板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自己不会是下一个吧!

唉!下一个就下一个吧,痛快的挨顿板子,总比天天提心吊胆的强

可是,挨板子也很痛呀!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呀!

就在小厮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差不多都要哭了的时候,秦墨嵩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你很怕本王吗?”

小厮有点懵了,天哪!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想哭了!

他是很怕,可是他不敢这样回答呀!

当然,他也不敢不回答。

“小的,小的没,没有“小厮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回到。

“没有——”秦墨嵩的尾音拉得长长的,让小厮心中直打颤。

“没,没,真没有”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回话呀?

“没有你结巴什么?又发什么抖?”秦墨嵩一脚朝着小厮的心窝子踹过去。

小厮被踹翻在地,钻心的痛让他直不起腰,额上的汗珠直冒。

不过再怎么痛,他也不敢在地上装死,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跪在地上发抖。

“小的该死殿殿下饶命!”小厮忍着痛,牙齿打颤的求饶道。

秦墨嵩看着他的样子越发来气,上前又补了几脚。

小厮瑟瑟发抖,却连呼痛都不敢,蜷曲着身子,任由秦墨嵩发泄。

第一百二十章 香气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二十章香气秦墨嵩踹了几脚,有些累了。

小厮仿佛死人般的表现也让他有些意兴阑珊。

“说,你到底在怕什么?他慢慢的在小厮面前蹲下,一伸手扯住小厮的头发,猛的往上一提,让他早已鼻青脸肿的脸对上自己的视线,阴恻恻的道。

小厮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如今被秦墨嵩把头发一扯,更是控制不住的吸了口冷气。

秦墨嵩的脸在小厮肿成一条缝的眼中放大,他的嘴唇颤了颤,含糊不清的道:“没没“

吐出这两个字后,小厮再也没有力气,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合上。

秦墨嵩却不打算放过他。

哼!他堂堂安王,被人逼到如此境地,却连是谁在背后搞的鬼都不知道。

还有,那些个平日里都能得不得了的家伙们,除了给他添乱,这些时都干了些什么事。

秦墨嵩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倒的霉加起来,都没有这几个月倒的霉多。

这几月他是真正做什么都不顺,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将他盯的死死的一般。

他每走一步都在旁人的算计之中,可是他不走吧还不行。

这种感觉真正是让人憋屈得不行,可是偏偏他还就找不出人。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秦墨骏在背后捣鬼,甚至他连秦墨羽都怀疑过来,可是,查来查去,就是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这一肚子的邪火岂有不发之理。

等他找到背后之人,他必定好好让那人尝尝痛不欲生之感!

现在么

这些个没眼力劲的奴才,自然不能让他们比他这个主子更好过了。

“啪啪“秦墨嵩抬起另一只手,将小厮早已变形的脸拍得啪啪作响,声音里更透出一丝嗜血的阴毒冷意:”怎么,这是想给本王装死呀!你要是舍得让你爹娘给你陪葬,你就只管给本王装死好啦“

小厮只觉得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了,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乱哄哄的一片,但是在他的意识慢慢模糊之前,竟然还是勉强听清了秦墨嵩话中的意思。

小厮动了动,艰难的掀开眼皮,同时嘴中发出无力的,模糊不清的声音。

眼看着小厮出气多,进气少了,秦墨嵩却毫不在意,只是,他心中那股子憋闷劲还没发泄干净,小厮就已是如此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他更觉烦闷和晦气。

“何新礼,让人打盆冷水过来!”秦墨嵩再次踹了地上的人一脚,站起身,一面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擦手,一面对站在书房角落里,仿佛雕塑一般的人影吩咐道。

“是!”何新礼应声出了书房。

“王爷“一个带着明显惊恐的娇软的声音响起。

坐在书桌后面撑着额头忍着头痛和烦躁,想着那些糟心事的秦墨嵩听到声音,皱着眉抬起头来。

阮萱儿站在门口,一双漂亮的凤眼里波光盈盈,如同受惊了的小鹿一般无措的看过来。

秦墨嵩心中一软,起身走到门口,牵起阮萱儿的发凉的小手:“怎么现在过来了?”

“我,我刚刚做了些凉果,想着端过来给王爷尝尝,就过来了。”阮萱儿说话的时候,眼神怯怯的扫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厮。

秦墨嵩眼中神色稍微波动了一下,朝着阮萱儿身后的锦瑟看过去。

果然锦瑟手中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的粉瓷小碗里盛着的凉果看上去看很诱人。

何新礼恰在此时回来,秦墨嵩也没有了再接着折腾小厮的心情,吩咐何新礼把人扛下去了。

“屋子里乱,走,本王陪你去院子里坐会儿!”

“嗯!”阮萱儿柔顺的应了一声,恢复了镇定,跟着秦墨嵩出了书房。

秦墨嵩对阮萱儿的表现很是满意!

秦墨嵩牵着阮萱儿走至院子中高大的老槐树下的石桌边坐下。

“殿下!您尝尝!”阮萱儿端过粉瓷小碗,放到秦墨嵩面前。

秦墨嵩的鼻子动了动。

阮萱儿身上有一种极其独特的淡淡幽香,似有似无。

每次阮萱儿靠近的时候,他都能过感受到那种醉人的香气,可是,如果刻意去闻的时候,又好像闻不到一般。

“萱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啦!”秦墨嵩舀了一勺尝了尝,果真是生津消暑,他笑着赞道。

阮萱儿浅笑着看着秦墨嵩吃着,似乎很是满足。

“萱儿也尝尝!”秦墨嵩舀了一勺递到阮萱儿唇边,款款深情的看着她。

现在的秦墨嵩跟刚刚在书房里的那个秦墨嵩绝对是判若两人。

秦墨嵩自己都没有发现,刚才的那股子戾气和烦躁似乎消失无踪!

“嗯!”阮萱儿轻启樱唇,垂目含羞咽下秦墨嵩喂给她的凉果,将眼中的冷冷笑意隐藏极好。

秦墨嵩心满意足的将一碗凉果吃完,放下粉瓷晚时,却发现阮萱儿有些走神。

“怎么啦?”秦墨嵩问道。

“啊”阮萱儿回过神,线条极美的粉润樱唇张了张,最后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嗯!没什么?”

“怎么?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本王说的吗?”秦墨嵩有些不悦。

“不是“然萱儿下意识的解释道,然后有些犹豫的往书房看了一眼,在秦墨嵩的目光逼视下纠结了片刻,有些担忧的道:“王爷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秦墨嵩眼中光芒一动,看向阮萱儿的目光更加锐利了几分。

阮萱儿与秦墨嵩的视线接触了一瞬,满是不安的低下头去。

一阵风吹过。阮萱儿鬓边的碎发轻轻舞动,一缕若有若无的浅浅幽香钻入秦墨嵩的鼻子中。

秦墨嵩神色一缓,拍了拍她的手道:“无事,过些时就好了,不必担心!”

阮萱儿抬起头来,轻轻咬着唇:“嗯!萱儿希望王爷所有的事情都顺心!只怪萱儿无用,不能为王爷分忧!”

阮萱儿轻柔婉转的声音仿佛羽毛般拂过秦墨嵩的心底,让他有些飘飘然。

而徐徐凉风中的那缕香气更是让人心神安宁,似乎能洗去所有烦忧一般。

秦墨嵩哈哈一笑,将她揽入怀中,轻浮的挑起她的下巴:“怎么是萱儿无用呢!这些事情本来就该是男人们操心的。再说本王能有萱儿时常伴在身边,就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呢!萱儿可是本王最稀罕的宝贝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几位世子

阮萱儿进了王府的这些时,秦墨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沁芳院留宿的,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秦见着人都恨不得要脸红的女子了。狂沙文学网

秦墨嵩对她无疑是不一样的,而她似乎也早就适应了在王府的子。

适应了秦墨嵩的平的调笑,所以此刻顺势偎在秦墨嵩怀中的女子面上虽然泛起桃粉,却只是恰到好处的将本就白皙的面容点缀得更加媚动人而已,却不是以前那种夸张的红,

“王爷”阮萱儿嗔了秦墨嵩一眼,声音柔得都快掐出水来了。

秦墨嵩一时心猿意马,哪里还记得在何处,心中一动,低头堵上阮萱儿的唇,舌头探开她的贝齿,肆意流连,直到她喘吁吁,低声求饶不止才意犹未尽的松开。

阮萱儿被秦墨嵩一放开,就下意识的朝着院子的一角快速瞟了一眼。

果然,何新礼正站在老位置上。

阮萱儿再如何习惯了秦墨嵩的调笑,也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大胆,竟是在院子里当着旁人的面就如此肆意行事,脸上原本只是两颊浅浅的桃粉色终于一下子将整张脸染成快要滴出血来的红。

她满含羞又略带责备的睇了秦墨嵩一眼。

秦墨嵩毫不在意的挑起一边眉毛,凑到她耳边:“怕什么,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想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可以,那些个奴才看到了就看到了呗!”

““阮萱儿睁大眼睛,一时无语。

看着阮萱儿明明羞恼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秦墨嵩心大好,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记住,你的任务是伺候好本王就行,其他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者事都不必理会。”

“嗯!萱儿知道了!”就算再如何害羞,然萱儿还是立马乖巧应下。

“嗯!本王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秦墨嵩满意道。

“王爷疼惜萱儿,不让萱儿理会那些烦心的事,萱儿自是知道的,可是萱儿也担心王爷,王爷您贵为亲王,也不要什么事都自己辛苦才是!萱儿瞧着您这些时都瘦了!”阮萱儿微微仰着头,认真的看着秦墨嵩,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

阮萱儿眼中流露出来的微微紧张和实实在在的担忧成功的取悦了秦墨嵩,他不由道:“本王也不想这么辛苦,只是,很多事不是这些奴才们能够帮得上忙的!”

”哦!“阮萱儿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犹豫着道:”不是还有伯爷和几位世子吗?他们也都帮不上忙吗?“

“哼!他们呀!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一提起这个,秦墨嵩就感觉心中那股子火气又忍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王爷”阮萱儿见秦墨嵩脸色不对,怯怯的靠了过去,软软的声音拖出一个尾音,撩得秦墨嵩心中痒痒的。

秦墨嵩见阮萱儿主动靠过来,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其它。

“走,回房间去!“书房早已有人收拾好了,秦墨嵩拉起阮萱儿直接进了里间。

秦墨嵩走得急,阮萱儿又低着头,自然不会有人看见阮萱儿眼中冰冷的厌恶。

夏的午后阳光正好,院子中的知了一声一声的叫着。

徐徐的南风并不能带来多少凉意。

而此时,摆着冰盆的书房里却是光无限。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秦墨嵩搂着阮萱儿小歇了一会儿,阮萱儿便先回了沁芳院。

阮萱儿走了有一阵子之后,秦墨嵩看着书桌上用白玉镇纸压着的一沓报,又开始头疼。

只是,再如何头疼,那些事也必须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秦墨嵩竭力控制住心中隐隐的戾气,静下心来,头脑中蓦然回响起阮萱儿的话。

不是还有伯爷和几位世子吗?

几位世子是啊!除了富阳伯世子,还有一位世子呀!

秦墨嵩想起那人,都恨不得敲自己两下才好!

他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把那位给忘了呢?

自己平时遇上什么事习惯了找舅舅他们,易荀又是轻易不会主动往王府里来的,加上之前那些事自己也不太希望让他知道,居然就彻底把他给忽略了。

不过,易荀明明是领了父命过来帮他的。

近来出了这么多事,这位世子竟像是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的。

这么一想,秦墨嵩暗暗有些恼火。

不过就是恼火也没有办法,这位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罢了,他不主动来王府,便让人去请就好啦。

秦墨嵩缓了几口气,自己劝自己。

“何新礼。“秦墨嵩想通之后,便不再纠结,冲着门口喊道。

“王爷有何吩咐?”何新礼进来,恭恭敬敬的问道。

“你亲自去一趟齐国公府,请世子过府一趟!”秦墨嵩吩咐道。

“是!”何新礼转出去,快速往院子外走去。

眼见着何新礼马上出了院子,秦墨嵩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等等!”秦墨嵩起,叫住何新礼:“还是安排人备车,本王亲自去一趟齐国公府。”

安王府的马车宽敞舒适,秦墨嵩靠在软垫上双眼合上,像是在养神。

但其实,秦墨嵩此刻心中却在权衡到底要不要跟易荀提那些事。

告诉他吧,似乎还是不放心!

虽然齐国公府有把柄在他手上,齐国公也算忠心。

但是,这位世子秦墨嵩总觉得看不太透,心中总还是无法真的相信他。

之前青州的事是因为齐国公府本来就牵扯其中,倒是没有什么好防着他的。

这次的事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他能顺利将这次的危机化解,那么将把柄留在这位世子手中他自然是不放心的。

算了,还是先看看再说。

他堂堂亲王,难道让他哪个主意,就是不跟他说清楚,他还敢拿乔不成。

至于以后的事,就先看看他的用处再说不迟。

“王爷,齐国公府到了!”何新礼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嗯!”秦墨嵩懒懒的应了一声,睁开眼睛。

齐国公府的门房见到安王府的马车在府们前停下很是意外。

秦墨嵩无视门房的吃惊,听得易荀正好在府中,一面让人去传信,一面急急的往里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康王

刚过了二门,一藏青色修锦袍,姿如松却带着面具的易荀便迎了出来。狂沙文学网

“易荀参见王爷!”易荀弯腰施礼,嘶哑的声音里听不出绪,自然也没有多!

“易世子不必客气!”秦墨嵩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却是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伸手虚扶了一把。

“王爷里面请!”易荀起,侧往旁边一让,作了个请的手势。

易荀一向不多言和多事,自然不会跟秦墨嵩客气或者寒暄什么的。

且秦墨嵩这个时候过府来,易荀心知他必定是有事相商,便引着秦墨嵩直接往书房方向而去。

秦墨嵩与易荀也不是初次打交道,自然也没有指望易荀能够有多么客气或者。

这位易世子若非碍于父命,只怕更加不会对他假以辞色吧。

秦墨嵩面色如常的与易荀一起往书房而去,心中却是多少有些不快的。

进了书房,秦墨嵩在主位上落座。

很快就有小厮送了茶上来。

茶汤清澈,香气浓郁,秦墨嵩端起茶杯,低头漫不经心的品着。

烟的茶气袅袅的遮住秦墨嵩的神色。

秦墨嵩不是第一次跟易荀打交道,但是易荀进京后,他是第一次上齐王府呀!

第一次上齐王府的秦墨嵩暗暗思忖着。

作为主人,易荀就是再怎么不规矩,也毕竟是国公府出来的,总不能让贵为亲王的客人干坐着吧?

就是不客,也总该主动询问一下他过府所为何事吧!

可是,等秦墨嵩抿了几口茶之后,就发现自己还是想太多了。

易荀坐在秦墨嵩的对面,面无表,当然,他戴着面具,就是有表,实际也看不出。

见秦墨嵩一言不发的品着茶,易荀眼中半点波动都无。

仿佛秦墨嵩就是专程跑齐国公府喝茶来的一样!

娘的安王府没茶喝吗?

秦墨嵩看似悠闲的品着茶,实则心中已经在骂娘了。

就在秦墨嵩一面骂娘,一面犹豫着先开口打破在他看来很是尴尬沉闷的气氛的时候。

易荀放下茶杯,一派悠闲自在又理所当然的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翻起来。

眼尾的余光抽到易荀的动作,秦墨嵩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狠狠的抽了抽。

果真是个半点规矩和眼色都没有的家伙。

“咳咳”秦墨嵩清了清嗓子,放下茶杯。

易荀抬头,手中的书却没有合上。

秦墨嵩有种直接拂袖而去的冲动!

当然,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本王有些事想与世子聊聊!”秦墨嵩语调还算平静的开口,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浅浅笑意,眼神随意的扫了书房里伺候的小厮一眼。

“下去吧!”易荀打发人下去,却没有接着顺势问秦墨嵩有何事。

秦墨嵩心中是气得牙根痒痒的,面上却一派的风轻云淡。

“本王的王叔和堂弟在龙舟赛遇刺一事想必世子应该是听说过的吧?“虽是问句,但却不是询问的语气。

“嗯!“易荀的眼皮抬了抬,惜字如金。

要说易荀在秦墨嵩面前如此的态度,真要计较的话,其实多少是有些不敬的。

不过,秦墨嵩现在自然是没有心,也没有办法计较这些的。

“那么,本王请旨自证清白一事世子也应该是清楚的吧?”秦墨嵩在心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再问。

“听说过!”

“那世子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易荀看了秦墨嵩一眼,且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秦墨嵩始终注意着易荀的反应,见他看过来,眉头一皱,不太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

“王爷既然主动请旨,总该是有把握的吧!”易荀的声音嘶哑难听,却没有任何起浮,只简单的陈述着自己的看法。

不过,秦墨嵩还是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秦墨嵩面上淡淡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了,敢,他那一眼的意思是把他当傻子看呀!

尽管秦墨嵩尽量端着面上的表,但他的膛还是微微起伏了一下。

默了片刻,秦墨嵩才算是暂且压下心中的恼怒。

“本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后面又牵扯到一些其它的事,况变得有些复杂,所以,本王现在有些被动。”秦墨嵩暗暗咬了一下后槽牙,含糊道。

易荀不语,抬眼朝着关着的窗子看过去,似乎也没有打算问的意思。

秦墨嵩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冷意,嘴角却勾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世子有所不知,本王收到消息,王叔和齐王不知从何处查到一些本王的把柄,且这些事与在龙舟赛上行刺王叔之人有些牵扯,更可恨的是,齐王把那些事捅道刑部去了,刑部暗中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些事了。“

秦墨嵩满是无奈的道,眼睛却没有错过易荀眼中的任何绪。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易荀眼中依旧没有任何绪,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虽然已近黄昏,但是在没有风的屋子里难免还是有些闷的。

秦墨嵩心中烦躁,更多的是焦虑。

易荀办事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不然他也不会来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今既然来了,不管易荀的态度如何,他都是抱着希望的。

而此时,易荀的这种沉默对他来说,无疑是煎熬。

“啪”轻轻的一声响,在这安安静静的书房里显得有点突兀。

秦墨嵩绷紧的心弦随着那一声轻响颤了颤,却是易荀终于将手中的书合上了。

“我记得,康王爷似乎是有眼疾的吧?”易荀收回落在窗子上的目光,他将书放回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开口。

“啊?”秦墨嵩觉得自己有点没听清楚。

易荀静静地朝秦墨嵩看过去。

“是有。”秦墨嵩压下心中气闷,料想他必定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起康王:“不知世子为何突然提起康王?”

康王是皇上的第五子,自幼患有眼疾,这事本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因为康王甚少出现在人前,倒是很少会有人提起这事。

大庆当今一共只得了一位公主,却有是十一位皇子。

当然真正活下来的只有八位。

易荀的目光深深。

秦墨嵩心思转了转,隐隐想到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二十三章刑部尚书这些时日是有些忙的。

睿王殿下临离京之前交给他的那份名单,事关重大,想要暗中查访,收集人证,物证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虽然有些线索,但是一来线索极少,二来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较久。

名单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所以刑部这些时日委实是有些忙的。

这一个多月来,尚书大人恨不得都要在衙门安家了。

“大人!”刚刚吃过午饭,刑部侍郎就来找尚书大人了。

“何事?”尚书大人头都没有抬一下,一面看卷宗,一面问道。

“大人,您中午没歇一下?”刑部侍郎拿汗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关切问道。

“怎么,没事情做了?”尚书大人抬头,不满的看了一眼刑部侍郎。

这小子没看到他都忙了一个多月了吗?这一个多月他哪一天中午歇过了的。

“哪能呢!就是有事情才过来找您的呀!”刑部侍郎面对尚书大人不满的眼光毫无压力,笑嘻嘻道。

尚书大人哼了一声,等着刑部侍郎的下文。

“大人,您看看这个!”刑部侍郎将一个信封递给尚书大人。

看着刑部侍郎递过来的上书”冯大人亲启“却没有没有落款的信封,尚书大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尚书大人狐疑的看着刑部侍郎,没有伸手。

他现在已经这么忙了,是真不想伸手呀!

而且,送这种匿名信,多半是比较棘手的事情。

”刚刚有几个小子到前面的天香楼吃饭,回来的时候有人从他们身边过时塞给他们身上的。”刑部侍郎解释道。

天香楼开在刑部衙门前面的那条街上,店面不大但是干净,主要是菜品的味道很不错。

衙门里虽然有饭堂,但是,呵呵大锅饭哪能有天香楼的饭菜可口呢!

所以嘛,那些个小子们时常会去天香楼打个牙祭什么的。

“看清楚人没?“尚书大人揉着眉心很是疲惫的问道。

“没有,那人带着帽子,又低着头,身形和穿着看上去很是普通,溜得很快,小子们也没有追。”

刑部这种地方,收到个匿名举报信不算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

至于送信之人,凭经验来说,一般既然敢让人看到,就是抓到人也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尚书大人没再问什么。

信封封着口,看来送信之人很是谨慎。

刑部侍郎觑着尚书大人看信时,本就有些严肃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不由很是好奇。

“大人,什么事呀?‘尚书大人一看完信,刑部侍郎便问道。

这种直接送到衙门里来的匿名信,多半是跟公事有关,刑部侍郎自然是问得的。

“你自己看看!”尚书大人将信推到刑部侍郎面前。

嘿嘿!自己看,刑部侍郎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刑部侍郎拿起信,才看了几眼,眼睛就亮了起来。

乖乖,这些可是大手笔呀!

“大人,要查不?”刑部侍郎怀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查!”尚书大人瞅了刑部侍郎一眼。

“嗳!下官这就去安排!”刑部侍郎急匆匆的起身走了。

看着刑部侍郎轻快的出门而去,想着那小子半点不嫌事多的兴奋劲,尚书大人很是头疼。

那小子做事倒是不错,就是到底年轻了些。

尚书大人无不心忧的探了口气,默默的又翻起刚刚没有看完的案卷。

只怕这送信之人的算盘要打空了,不过,这封信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只不过是看针对谁了。

这信虽然没有署名,但是在这个时候往刑部送来这样的一封信。

几乎不需要多想,尚书大人就可以肯定这封信的主人了。

尚书大人一面捋着胡子一面翻着卷宗,心思却飘远了。

凝霜那日进宫谢恩,见皇上的气色和精神果然是好了很多。

进宫谢恩只是凝霜研制药人解药过程中的一段小小插曲。

在这段插曲之后,京都回春堂的坐诊大夫便往京都各贵人府上去得更勤了。

皇上当日那么高调的派了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带着一大推的赏赐上了夏府,第二日夏神医又进宫谢恩!

如此大的动静,还不如一阵风似的吹遍了整个京都。

那些个高门大户的贵人们自然是消息最为灵通的。

夏神医的医术早在之前就没有人质疑的,只是之前再没有人质疑,在那些目下无尘的贵人眼中,夏神医也不过就是个医术好一些的大夫而已。

再多了也不过是好运气攀附上了睿王殿下这位富贵闲王!

对此,真正的贵人们表面上不管说不说,心中实则是很是不屑的。

但是,如今却有些不太一样了,皇上的态度很明显。

那些贵人们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总之先交好是不会错的。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做的那么明显,于是请回春堂的大夫看个头疼脑热的,顺便打探些小道消息什么的也就变得极其自然了。

再说了,回春堂的名气在大庆委实不差,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直接请夏神医过府,只是,你一个头疼脑热就上门请人,你好意思吗?

京中贵人最讲究的就是个虚名和面子了,所以不管回春堂如何热闹,凝霜倒是依旧清净。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就是屋子里摆上冰盆似乎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中午的时候,屋子里热,外面更热,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

天空碧蓝如洗,白晃晃的太阳嗮得院子里的树木的枝叶都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只有那不怕热的知了一声声的叫得热闹,吵得人连午觉都睡不安稳。

凝霜被吵得慌,干脆就不午睡了,吃过饭之后直接去了配药室。

“姑娘,余飞回来了。”晓茹匆匆从外面进来,额上是晶莹细密的汗珠。

“快让他进来!”凝霜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往门外看去。

“姑娘!”余飞从外面进了,给凝霜行礼。

晓茹不过是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就已是感觉汗津津的了。

余飞从外面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又脚步匆匆的赶到配药室这边,更是被嗮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信

嗯!余飞这趟出门回来好像黑了好多哟!

在凝霜的示意下给余飞倒了杯茶的燕儿在把茶递给余飞时默默的想着。狂沙文学网

余飞本是睿王赵磊那一队的影卫,当秦墨羽让赵磊跟着凝霜的时候就交待过,以后他们的主子就是凝霜了。

所以在对凝霜的称呼上他们也就直接跟晓茹她们一般称呼“姑娘”,而非“夏姑娘”或者“夏神医”了。

凝霜虽然在医术上极有天赋,但是毕竟还是经验不足。

所以在药人一事上,她并没有一味逞强。

前些时她让晓茹找了赵磊过来,将她整理出来的详细记载着阿生每不同时辰的脉象,以及阿生的服药时间,药方,剂量和服药后的变化等等的病理册子并一封信交给他,让他安排人将这些东西尽快送到药谷,并嘱咐他将师祖的回信带回来。

“姑娘,谷主的回信!”余飞心知凝霜着急,不等他问,便从怀中将信掏出来,双手递上。

“另外还有这些药材,也是老谷主让属下带回来的!”将信递给凝霜后,余飞又从肩上取下个包袱交给一旁的燕儿。

“好,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凝霜接过信,温声道。

余飞下去后,凝霜迫不及待的将信扯开,从里面抽出两张信纸。

一张是云山老人写给凝霜的回信,另一张是一张药方。

凝霜走到桌子边坐下,心略微有些激动。

说起来,凝霜在药谷待了不过将将两年时间。

但是云山老人对她和弟弟的疼却在他们最痛苦的子里给了他们极大的温暖。

那个须发全白的老人一生痴迷医术,却是极为温和,对他们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

在凝霜和弟弟待在谷里的那段子里,老人最开心的事就是搬张小椅子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凝霜和弟弟配药或者是习武,练字。

似乎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只要能看着他们,老人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在教导凝霜和弟弟医术的时候,老人会多一丝严肃,但是却也从来不曾真的斥责过他们半句。

哪怕是弟弟在医术一道上并无多少天赋,老人依旧教的极为认真,却又从来不要求弟弟一定要掌握多少。

老人说过,弟弟无心医术他不强求,只要弟弟能够学会一些基本的紧急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一些知识,然后能过分辨出一些江湖上常用的毒,不至于轻易遭人暗算就好。

凝霜还记得,当父亲带着他们出谷的时候,老人为他们姐弟俩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解毒丸和外伤药之类的。默默的将他们送至上脚下,然后又默默的看着他们走远。

至到走出很远之后,凝霜回头,老人的影化成一个极小的黑点,依旧立在原地为未动。

凝霜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老人的视线正努力的追着他们离开的影。

那一刻,凝霜只觉眼中酸涩难忍。

凝霜深吸了一口气,拿帕子轻轻压了压微红得的眼角,这才将有些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到手中的信上。

师祖在信中还是嘱咐他们要照顾好自己,并说他在谷中一切都好,让他们勿要担心他。

在信的末尾,师祖肯定了她之前对药人的治疗方向,又嘱咐她药人之毒的药方一定要根据实际况注意用量和修改配方。

凝霜看过信之后小心翼翼的将信收起来,这才展开药方。

这张药方在凝霜之前的用药上面略微调整了几处,在用量和煎药方面,师祖都做了详细的注解。

而余飞带回来的那一包袱药则是这张药方里的几位关键的药材,虽然在整张药方中,这几位药材的占比分量极少,但是作用却很关键。

余飞带回来的这些只是临时用的,凝霜在给云山老人的信中大致提了一些将军府的事,所以除了给余飞带回带的这些。云山老人另外还安排了谷里的人另行运送。

师祖的药方和药材无疑是给凝霜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她第一时间就赶紧开始配药。

”燕儿,让人去把煎药的小炉子生上。“凝霜一面配药,一面对燕儿吩咐道。

“姑娘,小炉子生好了,婢子去煎药去了!”燕儿伸手去拿凝霜已经配好的药。

“今天的药我来煎,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凝霜平静的道。

燕儿眨了眨眼。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呀?

“姑娘,你刚刚说什么?”燕儿这样想着,便问出声来了。

“走啦!煎药去了!”凝霜拎起药包,往摆着小炉子的廊下走去。

“姑娘“燕儿愣了一下才赶紧追了上去。

“姑娘,您怎么能亲自煎药呢,还是让婢子来吧!”见凝霜神色认真,燕儿连忙很是严肃的劝到。

“怎么不能,之前在药谷我不也经常煎药吗。”

“那不一样呀,现在怎么能够跟在药谷比呢?”燕儿冲口而出。

之前在药谷,姑娘那是为了熟悉和了解各种药,现在怎么还能让姑娘做这种事呢!

而且现在天气正,万一姑娘中暑了怎么办?

燕儿瞅了一眼院子里被烈得焉头耷脑的树木,无不担忧的想着。

“好啦!不就是煎个药吗,哪有什么不一样的!”凝霜睨了燕儿一眼,不甚在意的道。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小炉子跟前了。

小药炉前面摆着一张小杌子,旁边则摆着一张小几和一个小水缸。

“可是“

“去把药罐拿过来。“凝霜打断燕儿的话,将药包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药包一共分了三个小包装着。

不同的的药材,入药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

“哦!”燕儿赶紧去将煎药的小罐子拿了过来。

“再去搬张小杌子过来。”凝霜再道。

等燕儿搬了小杌子过来,凝霜已经将第一包药放进药罐里去了。

”坐在一旁看着就好!“凝霜扫了一眼燕儿搬过来的小杌子,道。

燕儿张了张嘴,正准备接住劝自家姑娘时,自家姑娘的目光瞟了过来。

凝霜的目光并不多么凌厉,只是温温淡淡的,却让燕儿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二十五章凝霜亲自煎药,并非是对燕儿不放心。

只是,心中就是想这么做,说不出具体原因。

夏日天热,回廊里虽然有风,但是毕竟不比放置了冰盆的室内,更何况面前还有个小炉子。

不一会儿,

凝霜额上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燕儿看着一言不发,认真煎药的凝霜,默默的从屋子里端了两盆冰过来。

煎药是个费时间的细致活。

自家姑娘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平日很活泼的燕儿也不敢说话了。

见着师祖的亲笔信,想着师祖在信中的殷殷叮嘱,凝霜的心情确实是有些波动。

这些年再如何习惯了隐藏情绪,在这一刻,凝霜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

而且,她也并不太想控制。

凝霜带着燕儿到南风院的时候,慈海大师正在室内诵经,阿生安静的坐在一旁。

求助云山老人一事本就是凝霜和慈海大师商定的,且刚刚凝霜在看过药方之后,便让人把药方送来了南风院。

所以慈海大师对凝霜这个时候端着药过来是般点都不意外的。

阿生很听话,乖乖的把药喝下。

要想解药人之毒当然不会太容易。

晚上的时候,阿生发起烧来。

”燕儿,把第二服药端过来!“凝霜吃过晚饭后,并未回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带着燕儿一起守在南风院。

药是提前就算着时间让燕儿煎好了的。

燕儿赶紧把已经凉得差不多的药汁端过来。

阿生因为发烧,神志有些受影响,不怎么配合吃药,最后还是慈海大师亲自喂阿生将药喝下。

虽然说对云山老人的药方大家都是极有信心,但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阿生喝完药之后因为难受,不肯睡觉,慈海大师一直安抚着阿生。

凝霜和燕儿自然也是不能睡的,凝霜时不时还要检查一下阿生的脉象。

虽说阿生发烧是早已预料到是服药之后的正常反应,但是阿生有些微红的眼,和一直咿咿啊啊的饱含痛苦又带了些委屈的声音,听在大家耳中还是让人很不是个滋味,也让人的心情更加紧绷了些。

后来可能是太困了,又有些累,阿生终于在将近丑时末的时候慢慢睡着了,其它人也都稍微松了口气。

“姑娘,阿生睡着了!”燕儿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阿生,长长的出了口气,声音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准备施针吧!”凝霜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沙漏,声音平静。

阿生在这时候睡着了无疑是最好的,要不然,一会儿施针说不得还真有些麻烦。

燕儿这边连忙去准备东西。

“大师,麻烦您了!”凝霜对着慈海大师施了一礼,诚恳道。

凝霜并不打算亲自给阿生施针。

一是因为慈海大师比她更了解阿生的穴位。

二是她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大庆了,给药人解毒的事情她是肯定没有办法亲自完成的。

既是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慈海大师负责更好些。

之前没有药方,阿生的情况又并不完全稳定,凝霜每日是必须要泡在配药室里。

现在凝霜要考虑的事情是,在离开大庆之前,必须要给慈海大师找几个帮手才好。

要不然等将军府里的药人被救出来之后,慈海大师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而且,凝霜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些药人的性情一定不肯能像阿生这般温和。

所以给慈海大师找帮手这件事情就必须是要提上计划了。

人手自然是不会太难安排,从回春堂抽调就好。

只是,此时还不宜让回春堂的大夫进府学习,以免让蒋姝或者秦墨嵩看出什么蛛丝马迹而节外生枝。

算算日子,这些事情也该差不多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阿生的毒性复杂,且因为中毒的原因,阿生的穴位和常人也有些不同,所以在施针的时候就必须异常小心了。

慈海大师这一趟施针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屋子里的窗子和门都开着,院子里有风吹进来,六月初的夜晚还算是凉爽的。

等将最后一根针终于收起来了的时候,慈海大师的脸色却已经有些微微发白,额上也有细密的汗珠。

“大师,您赶紧先擦擦汗,喝点茶!”燕儿很有眼色的赶紧给慈海大师递了干净的帕子,有倒了杯温茶。

施完针,剩下能做的事情便只有等待了。

而等待的时间往往是最漫长的。

本来燕儿是准备劝自家姑娘先回房歇着,等阿生这边有了动静她再去给自家姑娘报信的。

但是凝霜坚持要等在南风院等结果。

凝霜让燕儿泡了壶浓茶,就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

深青色的天空挂了一弯淡月,有稀稀朗朗的几颗星星。

空气里有青草的香味。

耳中是夏虫的低鸣和青蛙的吟唱声。

夜风阵阵,一切似乎都很美好而又静谧。

然而在这样美好的夜晚里,南风院里的人却无暇感受这样的美好。

阿生开始的时候睡得并不怎么安稳,特别是在慈海大师给他施针的时候,甚至还迷迷糊糊的醒了几次。

等到东边的云霞慢慢的铺开,院子里的鸟儿醒过来的时候,阿生反倒是睡得沉了。

慈海大师一直在屋子里打坐。

凝霜则在院子里喝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茶。

燕儿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

中间凝霜和慈海大师每隔两刻钟左右就会给阿生把一次脉。

每次把脉的时候,燕儿都是最紧张的,睁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

阿生还在持续发烧,脉象并无多少明显的变化。

情况似乎还算稳定。

“姑娘,先回屋洗洗脸,用过早饭再过来吧!”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晓茹进了南风院。

“好!”凝霜抬手轻轻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眼,点了点头。

阿生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过来的。

跟慈海大师打过招呼后,凝霜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昨晚一直没有和眼,后来又在院子里吹了一个时辰的夜风。

在南风院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凝霜便觉得周身疲乏了。

晓茹吩咐人准备了热水,凝霜泡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后,虽然依旧有些困乏,但是整个人感觉舒爽多了。

吃过早饭后,凝霜便又带着燕儿去了南风院。



第一百二第十六章 头疼

月满乾坤筹谋第一百二十六章头疼凝霜一到南风院慈海大师就告诉她阿生的热已经开始退了。

“姑娘,阿生退热了是不是说这个药有效果了?”燕儿一脸期待的问道。

“是,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阿生醒了之后再看看!”凝霜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燕儿高兴起来。

“药方是师祖送过来的!”凝霜嗔了燕儿一眼,提醒她道。

“谷主很厉害!姑娘你也很厉害!”燕儿嘻嘻笑道。

“姑娘,阿生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呀?”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会醒过来了。“

”哦!姑娘,那我先去煎药了。“燕儿朝着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阿生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姑娘说过,阿生要先连服三天的药,每天早中晚各一次,她现在得赶紧去把阿生早上的药煎出来。

燕儿的药还没有煎好,阿生就醒了过了来。

慈海大师先上前给阿生把了脉,然后冲凝霜点了点头。

凝霜笑了起来,上前亲自给阿生把过脉,让后吩咐人端了洗漱的温水和早饭过来。

阿生刚刚醒过来有些迷糊,等洗过脸之后才慢慢清醒了些。

似乎是想起了昨天的事,两眼可伶巴巴的望着慈海大师,咿咿啊啊的不知是在诉苦还是在告状。

“阿生听话!那些药是解毒用的,吃了你以后就不会痛了。”慈海大师等阿生说完之后,耐心的跟他解释道。

阿生一向都极为听慈海大师的话,他似乎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慈海大师说的话,然后乖乖的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姑娘,药煎好了!”燕儿端着药汁过来,看到阿生在吃早饭,连忙开心的跟阿生打招呼:“阿生,你醒了!”

阿生重重的点了点头,咿咿啊啊的回应燕儿,然后不太开心的瞄了一眼燕儿搁在桌子上的药碗,埋头继续吃饭。

看着阿生明显慢下来的吃饭速度,凝霜不由哑然。

阿生居然还会知道拖时间了!

不过再怎么拖时间,早饭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阿生吃完了早饭,过了一刻钟之后,凝霜才让燕儿把药端给阿生。

阿生先看了一眼慈海大师,慈海大师正含笑轻轻点了点头,阿生这才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的接过药碗。

“姑娘,阿生怎么啦?他是不愿意吃药了吗?”燕儿问道。

之前每次端药给阿生,他都会很干脆的立马接过去,然后听话的喝掉的呀!

”嗯!昨天晚上吃了药不舒服,今天还有些委屈呢。”

“那阿生今天吃完药还会像昨天一样吗?”燕儿想起昨天晚上阿生的样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会!药人之毒要想彻底清除本就是一个极其痛苦和漫长的过程,前面这三天还不算是最难的,后面还会更难!”凝霜在心底叹了口气,幽幽的道。

刑部。

“大人,您看!”刑部侍郎急匆匆的进了尚书大人的公事房,将一沓卷宗放到尚书大人的书桌上。

“哎哟!外面这太阳实在是太毒了!人都快烤焦了!”刑部侍郎拉了张椅子大刺刺的坐下,就着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下。

刑部侍郎的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书桌后面的尚书大人很是嫌弃的瞪了刑部侍郎几眼,才算是忍着没把人给轰出去。

“这些是什么?”尚书大人看着刑部侍郎扔在桌子上的厚厚的一沓卷宗不由脑仁疼。

刑部侍郎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忽略掉尚书大人眼中的警告的意味,理所当然的道:“这些是下官这些时日查证的齐王的罪证呀!“

尚书大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得厉害,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天煞阁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尚书大人瞟都没有瞟桌子上的案卷,拿眼斜睨着刑部侍郎,淡淡的问道。

“啊!这个呀!这不是正在查吗!大人您也知道,这些时不是事多吗!”刑部侍郎尴尬了一瞬,然后嬉皮笑脸的打起马虎眼。

“哼!知道事多,你还不消停,尽给本官找麻烦!”尚书大人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

“大人,您这话说得可就没道理了!”刑部侍郎立马端正了坐姿,很是严肃的道:“这怎么就是下官给您找麻烦了了?下官分明就是在给您解决麻烦嘛,您说这么大胆事,人家举报到咱们刑部,咱们刑部要是不闻不问的,万一人家告到御前,那才是真麻烦呢!您说是吧!”

“哼!这么说本官还得要好好谢谢你啦!”

“那倒不用,下官哪里敢担大人您的谢呢!不过天这么热,大人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给兄弟们补贴些茶水钱也是行的!”

“想要茶水钱是吗!好啊!本官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天煞阁的事情查清楚了,一起给你!”尚书大人端起茶杯悠悠的抿了一口,淡淡的道。

“半个月?大人,您开玩笑的吧!”

“你看本官像是跟你开玩笑的吗?”尚书大人盯着刑部侍郎,眼中眸光深深。

“真的呀?”刑部侍郎收起嬉笑的表情,皱起眉头。

“睿王殿下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快回京了,京都这边的事情自然要尽快查清楚才好,还有将军府府事情“尚书大人难得好心解释了一番。

“是,下官知道了!”刑部侍郎默了半天,在心中暗暗思忖了一番,有些无奈的点头应下。

“你抽时间去一趟睿王府,找一下陆二公子,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尚书大人也知道半个月的时间是有些为难刑部侍郎了,想了想对他道。

“好,下官今天晚上就去!”刑部侍郎应下。

“小心一些!”尚书大人叮嘱了一句。

现在齐王,安王和岭南王府都在盯着刑部,若是让他们任何一方发现刑部侍郎在这种关键时候去睿王府,那些人只怕立马就能猜到其中的问题了。

“大人放心,下官有分寸的!”刑部侍郎笑了笑道。

“好!你先下去吧!“尚书大人有些疲惫的道,眼光终于落在桌子上刑部侍郎拿来的厚厚的卷宗上。

看来一会儿还得进宫一趟。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