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好眉弯 - xp1024.com
《月好眉弯》


情节条(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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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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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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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待月西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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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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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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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散发弄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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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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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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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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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回到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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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风摇长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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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再离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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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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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秦浅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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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爬墙是个力气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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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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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烫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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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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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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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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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小胜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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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见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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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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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夜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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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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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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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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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秦浅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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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秦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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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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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青衣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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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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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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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窃书不能算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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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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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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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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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望闻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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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郑娴的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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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苏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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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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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秦柏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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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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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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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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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苏果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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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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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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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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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有花有月有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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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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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七章再见雪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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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八章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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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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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秦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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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敬王妃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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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袁霂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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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阴错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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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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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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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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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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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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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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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秦焘的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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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琐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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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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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荷叶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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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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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秦家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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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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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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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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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宝儿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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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冬虫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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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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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百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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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床头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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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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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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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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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设定(可忽略)

我个人是很喜欢历史的,但是从不敢自己写真zhèng

历史的东西,因为怕出硬伤。

这本书的背景是架空的历史。因此历法、制度、官爵全都是东拼西凑的~~

或许我在看五代故事,就加个五代的制度,在看清朝的史话就加个清朝的式,勿怪~~

还要多一句嘴,当初看到红楼梦里面错乱的官衔和制度,就觉得粉有爱,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涅?

最后的最后,感谢被我一直纠缠着帮我取名字的各位……(我就不一一说了)

最感谢的还是隔壁丝竹童鞋~~因为这个名字是她帮我取的……

腼腆爬下……

海棠八月新书速递

海棠八月新书踏月而来,架空、都市、侦探、言情、网游的重磅炸弹筒子们的眼睛看紧看过来,总有一本是筒子们喜欢的,收藏、推荐,还请多多支持作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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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波斯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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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落难帝女不如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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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茗香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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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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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赵灵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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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狐落君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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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弘治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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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喜事达双》

书号:131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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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黑道保姆

书号1307430

作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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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当一别扭受碰上一腹黑男时,会在黑道界出怎么样的枪林弹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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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扑上龙床》

书号:1298385

作:倾城之蛋

文章链接:mm./MMWeb/1298385

一句话广告:一扑不成反被扑,怎一个惨字了得!

*——*——*——*——****——*——*——*——*

上架了

那个,昨天更新之后才知dào

今天要上架,抱歉没能早点通知大家。

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爬下……

第一章 回娘家

春日迟迟,落花才尽,飞絮张扬,官道上一骑疾驰而过,卷起一阵黄土,尽数被旁边一辆马车吃了去,车夫抹了抹脸,低声骂了两句,却被身边的黄衫丫头阻止,这黄衫丫头约莫十**的样子,说话举止却十分稳重沉静,只吩咐车夫稳着点驾车,便守在马车门帘的前面,一动不动。

车厢内是林氏和她的一双儿女,这次是母亲五十大寿,林氏专程从丈夫在任的涿州前往京城的娘家。

“这是你第一次去外祖家,”林氏小心地嘱咐着七岁的秦熙,“林家和秦家不一样,秦家是北地人出身,尚武轻文,府上从开国起,历代都是有军功的,从老太爷到现在的老爷,俱都是带兵上沙场的人物,家门粗犷些也是应该。可你外祖家却是世代的读书人,最讲究规矩礼法,今次又是你外祖母五十大寿,各家姐妹兄弟都到齐了,少不得会有些比较议论,你不用怕,平日里如何,今日便如何。只需守住两点,慎言慎行。”

秦熙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对林氏道,“我去了不说话就是。”

林氏笑了,摸了摸秦熙的脑袋道,“不是让你不说话,你若像个木头似的,也会招人鄙薄,谨慎点不出大错便罢了,你年纪还小,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不会有人太过苛责,记得看住妹妹。”

秦熙认真地应了,伸手戳了戳昏昏欲睡的秦浅道,“你要乖乖跟在我身后,不许乱跑。”

五岁的秦浅正靠在林氏腿上打盹儿,被秦熙一指戳醒过来也不恼,揉了揉眼睛,娇憨地笑着道,“什么?”

“浅儿却是个好性子,”林氏轻轻拢着秦浅柔软的丝,对秦熙道,“别欺负你妹子。”

“哪里是好性子。”秦熙小声嘟囔,“分明是呆傻。”

他这么说着,被林氏佯怒地拍了一掌,“哪儿有这样说自己亲妹子的。”林氏虽口上责备,眉眼中却带着疼爱。

秦熙知dào

母亲不是真的生气,嘿嘿笑着不答话。

秦浅呆呆地瞅着娘儿俩说话,眼皮又沉重起来,忍不住往林氏身上靠了靠。

“别睡,”秦熙抓起又快瘫软在母亲怀里的秦浅道,“这么大还喜欢腻在娘身边,真不害臊。”

秦浅好奇,“什么叫不害臊?”

“别听你哥哥浑说,”林氏搂住秦浅道,“浅儿还小,自然该和娘亲近。”

秦浅笑眯眯地道,“长大了也要和娘亲近,浅儿喜欢娘。”说着还伸出短短的手臂环抱住林氏,逗得林氏轻笑出声。

秦熙语塞,瞪了秦浅一眼才道,“方才娘说了,要你到了外祖家就跟着我,不许乱跑,也不许乱说话。”

秦浅看见哥哥如此严肃,瘪着嘴抱住林氏道,“娘,哥哥好凶。”

林氏拍抚着秦浅道,“听哥哥的。明天人多,娘怕顾不上你们。”

“为什么焘哥哥不跟我们一车。”秦浅奇怪道。“他平日不是顶喜欢热闹么?”

秦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不屑道,“他现在恨不得长在云姨身上,哪儿舍得跟我们出来。”

“焘儿随爹爹先送云姨回家,送完云姨就会来了。”林氏淡淡道,“咱们慢慢走,他们一会儿就到。”

秦浅垂下小脑袋认真想了半刻,抬起头道,“我不喜欢云姨。”

林氏的面色黯了黯,当初生秦焘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并没有亲自带他,婆婆让远房亲戚刘老娘过来帮忙,却是她女儿秀云一直带着秦焘,如今秦焘与自己这个亲娘不亲热,反倒是一刻都离不开秀云,想到秀云……

“娘。”秦浅拽了拽林氏的衣角道,“今天还要画格子么?”

林氏回过神,摸了摸秦浅的脑袋,点了点头,从旁边的书格子里掏出一卷纸,这张纸看上去奇怪,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数字,林氏提笔,在这些数字中的某一个上面画了一个圈。

“娘亲这是什么?”秦浅凑过脑袋去研究,上面记得似乎是日期,里面隔一段距离就会有连着几个的红色圈圈,刚才林氏勾的便是红圈,“好多红色的圈圈,是什么意思呀?”

林氏看了两张好奇的脸,没作声,仔细收好了那卷纸,对秦熙道,“还有半天的路程,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到了外祖家要打起精神,不能丢了体面。”

“为什么不打起精神就是丢了体面?什么是体面?”秦浅好奇地问。

“你一天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秦熙伸手敲了秦浅额头一记,“娘叫你打起精神,你乖乖做就是了。”

秦浅揉着脑袋委屈地看着林氏,林氏将她拥入怀里道,“这是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只要记得,出了家中的大门,你们就是秦家的脸面,不论在哪儿都不能丢人。”

“那什么叫丢人?”秦浅小声道,“打瞌睡就是丢人么?”

林氏失笑,“不光打瞌睡,平日里犯懒的那些小动作都不能做。你要让人看着就觉得你是大家气象,可那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什么做得准呢?也就是这些繁文缛节,看谁做得漂亮,看谁做的自然,谁便是有气质,端庄大方。为什么会有规矩礼仪,就是这个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齐整好kàn

,若是大家都不讲究也便罢了,大家要都坐得溜直,偏你一个人软成一团跟抽筋断骨似的,就不好kàn

了。”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娘亲好像从来都没有不精神过,背总是很直,笑从来不露齿,说话从来不高声……秦浅看着林氏溜直的脊背,不舍地在林氏温暖的怀里蹭了蹭,挪出来坐正身子。

秦熙在旁边撇了撇嘴,却也暗暗直了直小身板。

林氏抿嘴笑,赞道,“都是乖孩子。”

秦浅笑开了花,立马歪过身子扑进林氏怀里。秦熙的小脸却有些不自然,嘀咕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说罢,又直了直身子。

林氏看着一双小儿女憨态十足,笑道,“离你外祖家还有一段距离,先休息一会儿,不然去了会累的。”

秦浅立kè

听话的伏进林氏怀里,被林氏拍抚了两下,便合眼睡去。秦熙挣扎了一会儿,却因为毕竟年纪还小,没耐住困意上涌,靠在母亲身侧,很快就在马车的摇晃中睡着了。

林氏收起笑,有些愣地看着马车门上跳动的布帘子,已然春半,布帘也换了轻软透气的材料,随着马车的摇晃而一下一下的掀起波浪,让人能够从缝隙中看到车外的一片刺目的阳光,好像曾经也有那样一段时间,太阳晒得那么烈……

喉咙里传来一阵干涩,又奇痒起来,林氏从沉思中回神,将怀里的秦浅放在旁边的软被上,又将身侧的秦熙也顺在秦浅旁边,自己掏出一只帕子努力捂住咳嗽的声响,咳了几声,已经是一身的汗,林氏气喘吁吁地拿下帕子,看也没看便扔去一边。

第二章 生恩养恩

车厢外的黄衫丫头听到动静,掀开帘子一角轻声问道,“奶奶又咳了?”

林氏点点头,“这里宽敞,菊月过来坐。”

菊月犹豫了一下,挪进来,挨着门口坐下,对林氏道,“***身子真该注意些才是。”她说着目光停留在林氏手边的小桌上,伸手去拈被林氏扔在一边的帕子,林氏忙去抢却抵不过菊月灵巧,被她夺了去。

那帕子里面明显的暗红色泽,对比着雪白的绢帕,更显得触目惊心。

“奶奶……”菊月的声音带了丝哽咽,“您这病不能再拖了。”

“我的身子自己知dào

。”林氏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菊月低声道,“再就是,不管二爷现在怎样,也该让他知dào

才是。”

林氏冷笑,“知dào

了,好赶紧告sù

那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还是告sù

了,好让他赶紧翻黄历,好定成亲的日子?”

菊月见她如此,知她是不听劝了,只好又换话题劝道,“今天这事儿,奶奶也不该答yīng

。奶奶要回娘家给夫人祝寿,这一路也要大半天时间,二爷怎么也不该丢下奶奶一个人,先去送秀云姑娘回家,这事旁人不知dào

便罢,若是知dào

了……”

“你这丫头,年纪大了怎的如此唠叨。”林氏看着菊月笑了起来,又忽而觉得喉咙痒,拿起旁边的小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道,“他们是故yì

埋汰我,好让我先服软呢,理他就被他套了。旁的人爱说便去说,我也听不得几日了。”

“奶奶别说丧气话。”菊月拧着眉道,“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总也该为了几个哥儿姐儿想想,他们还那么小,那个秀云姑娘又……”

“我都知dào

。”林氏抬手阻止菊月道,“菊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我也不是当年那个青涩傻气的姑娘了。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菊月点点头,“奶奶却是最聪明的,只可惜书读得太多,反倒不好。”

“你又知dào

了。”林氏戳了戳菊月的额头,笑道,“你跟我那么些年,我什么状况你会不知dào

?若真有心,今后便祷告上天,让我的浅儿别像她娘一样。”

菊月心里一酸,口上却轻松地道,“人都说重男轻女,怎地奶奶却是重女轻男?浅姑娘不是男孩儿,应该不会……”

林氏摇头道,“她哥哥们各有退路,只怕最后还是我连累了她。”

菊月看着林氏微沉的脸色,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不说话了。

林氏见菊月如此,便也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起来。

原本躺着旁边睡着的小人儿却醒了过来,秦浅睁开眼睛,却刚好对上秦熙皱着眉头的脸,吓得她差点叫出声,又被秦熙一眼瞪过来,把到嘴边的话全吓了回去,秦浅撇了撇嘴,委屈地想转过脸寻求林氏的安慰,又被秦熙一把捉住,威胁地冲她龇牙,秦浅沮丧地低下脑袋,却也听话的不再动弹,秦熙却皱着眉头揣测方才偷听到的那些话。

日头渐渐偏西的时候,秦柏终于赶来,和林氏打了声招呼,又说在那车上憋闷,还是乘了自己来的马车,林氏冷冷笑了,没说话,只是把秦焘接过自己车里。

秦焘看上去更像秦柏一些,秦熙则是比较像林家人,林氏看着小哥俩并排坐在自己身边,相似的小脸,却是两样性格,不禁微微笑了。

秦焘坐在车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给刚睡醒来的秦浅梳头,秦熙斜睨着秦焘。

“你怎么不直接住在她家算了,”秦熙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我本也想,可惜爹爹不让。”秦焘似乎没听出秦熙的讽刺,无不惋惜地道。

“你,”秦熙气不过,想起身来揍他,却又因着林氏就在旁边忍了下来,“那个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那么向着她。”

“也不知dào

云姨到底做错了什么,哥哥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当初娘身体不好,还不是云姨帮忙照顾我,不光疼我如亲生,就算是哥哥和妹妹也都是周到殷勤,大家都说娘亲不食人间烟火,可娘亲却总是说让我读那些经纶世故,只有云姨从不拘着我读书。哥哥还带头排挤云姨,见不得爹和她说句话,吃顿饭,娘亲卧床什么事也不理,全是云姨在忙前忙后,哥哥却从来没给云姨一个好脸……”秦焘小声嘀咕道。

“住口!”秦熙大声呵斥,秦焘见状不说话了。

林氏的眼圈红了,却没有掉泪,只是哀伤地看着秦焘,替他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秦焘鲜少和母亲那么亲近,忍不住让了一下,林氏脸色黯了黯,住了手,回身搂过旁边的秦浅,对紧捏着拳的秦熙道,“他年纪小不懂事,难道连你也要跟着闹?就快到你外祖家了,别让人觉得秦家没了规矩。”

秦焘皱了皱眉头,又嘀咕道,“规矩体统,分明是不同的人,非要捆成一个样。”

林氏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你之前出言不逊,我当你是个孩子不在意,可万事不能过。你心里不认同可以,但是你若改变不了规矩,就得守规矩,你们一旦出了家门,就要代表一家的体统,让林家看了笑话秦家是个没规矩没教养的人家,你心里会更不好受,你现在小不懂得这些,自然觉得自在是好事,可人生在世,总得顾及其他人的想法,受拘束也是为了维护自己关心的人。”

秦焘小脸上写着认真,抬头对林氏道,“拘束就是不好的。”

“这么热的天气,为什么我们还要穿上好几层的衣服?云姨为什么不能在咱家里住,还非得每天回家?那是因为人都有羞耻心,裸露肌肤便是一种无礼,未婚的姑娘在别家住也是没规矩。你不是最喜欢你云姨?你可以去问问,她为什么不能在咱家里住,也是因为不合规矩。”林氏耐着性子对秦焘道,却还是忍不住在最后刺了秀云一记。

“我问过的。”秦焘撇着嘴道,“云姨说是因为母亲不同意。”

林氏听了只觉得血气上涌,几乎要晕过去,羞愤交加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是秦柏或秀云来说,她都能轻蔑的冷笑,可偏偏说这话的却是自己的亲骨肉秦焘,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林氏扭过头去,用帕子拭泪。

秦浅离林氏最近,立kè

感觉到了母亲散出来的羞怒,起身抱住母亲道,“娘,焘哥哥不听话,咱们不理他。”

秦焘见林氏落泪,也慌忙扶着林氏的手臂道,“母亲莫要生气伤了身子,是焘儿错了,不该浑说。”

林氏对秦焘摇了摇头,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去抚摸他,而是转身摸着小女儿的头,勉强笑了笑道,“焘哥儿难得在我身边一回,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方才那话不能在外面说,你年纪小不懂得,这么说是毁了云姨的清誉。熙哥儿也别说了,云姨这两天身上不好,让你爹爹送一送有什么的。”她垂下头,掩住眼中划过的一丝冰冷。

秦焘年纪虽小,却也伶俐,想了想觉得林氏说的也对,便点头道,“方才是焘儿造次,请母亲宽宥。”

林氏面上点头,却觉得腹内生出一团怒火,自己亲生的孩子,如今却如此维护那个一直觊觎自己位置的女人,甚至不惜试探和羞辱自己的亲娘,想到这里,又忽而满心苦涩,若不是当初秦柏坚持将秦焘送去让云秀带,自己又因为生产之后差点没命而没多坚持,如今怎么会出现如今这场令人恨不得即刻死了去的尴尬,这样一来却也是自作自受。

秦熙本想刺秦焘几句,却现母亲的面色居然出现了些灰败的气象,惊得他霎时把所想的话全咽进腹内,按耐住心头的火气,示意安静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妹妹过来。

“娘,哥哥拽我头。”秦浅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氏。

林氏回过神,现秦浅的辫有些歪,看了旁边低头认错的秦熙一眼,搂过撒娇的秦浅,重新给她梳头。

“我喜欢娘给我梳头。”秦浅笑眯眯地道。

“娘亲也喜欢给浅儿梳头。”林氏看着小女儿的笑脸,心中一酸,只怕自己日后最对不住的便是这个笑眯眯的小女儿。

秦熙见林氏面色好些,忙跟着说了几句打趣的话逗她开心,一旁的秦焘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有些过,随意说了两句好听话,这才让林氏心里微微开解了些。

马车平稳快速的向京城驰去。

第三章 物是人非

林家老夫人过五十大寿,这些天林府上都热闹非凡,因为是个整寿,孝顺的林越决定要大办,不光请了戏台来唱戏,还专程请了嫁出去的妹妹们回来,林家就一个儿子,却有三个姑娘,俱都嫁得不差,只独老爷子最疼爱的二姑娘嫁给了一直与林家不对付的秦家,让林家上下气了很久,这都成亲好些年了,林越见了秦柏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见了秦柏只是冷淡的点了头,便转而去和妹妹说话。

林越看见站在林氏身边的孩子们,便走过去蹲在秦浅面前道,“这就是浅儿吧。”

“快叫舅舅。”林氏忙吩咐几个孩子。

秦熙客气有礼地叫了声舅舅,秦焘却迟疑了一下,方才叫了。只有秦浅看着林越好奇地道,“舅舅怎么知dào

我是浅儿?”

林越失笑,秦熙却在秦浅身后轻掐了一记,秦浅吃痛猛地回头,恰看见秦熙一本正经的小脸上带着警告,秦浅这才想起之前答yīng

母亲的话,连忙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林越,用小猫似的声音对他道,“舅舅好。”

林越看到秦熙的小动作,却也没说破,只是笑嘻嘻地抱起秦浅道,“舅舅带浅儿去看住处好不好?”

秦浅见舅舅如此亲切,忍不住也笑了,开心的点了点头。

林越转身对林氏道,“跟我来吧。”

林氏点点头,一手一个拉着秦熙和秦焘,跟着林越往里面走,秦柏冷笑一声,也跟在后面。

“怎么眼睛红了?”林越见林氏眼圈泛红,问道,“是不是妹婿……”他说着,警告地看了秦柏一眼。

林氏笑着打断林越的话,“还不是这两日孩子因为要出门闹腾得厉害,没休息好。”

林越点了点头道,“快进屋里歇着罢,今儿晚上好好睡,明儿可要折腾一日呢。”

“大姐和三妹何时过来?”林氏问道。

“她们都离得近,明儿一大早过来就好。”林越将妹妹领着进了她原先住的居所,“这里的格局基本没变过,只是家什用品都换了新物。”

这还是林氏嫁过去之后除了回门之外第一次回娘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摆设和装扮,忍不住叹道,“家里真是大不一样了。”

“我瞅着你的面色很不好。”林越皱眉看着林氏道,“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病了?”

林氏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的老毛病哥哥又不是不知dào

,那年生焘儿的时候又伤了元气,病气也有些沉重了些,一直都不见好。只是吃着药还能稍能走动。”

“明天让他给你看看。”林越皱眉看着林氏道,“我看你脸色太不好kàn

。”

林氏不置可否,只是道,“明儿个怎么安排?”

“你回了家就不要操心这些,自有人会安排。你来这儿就好好歇着就对了。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通知爹爹,一会儿你们见过夫人之后直接去小书房就好。”林越心疼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才现妹妹简直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他想说什么,却因看了旁边冷着脸的秦柏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林氏性子孤高自傲,让秦柏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矮一截,秦柏原本以为林氏会借着今天的由子跟娘家告状,然后他自然就顺势闹上一遭,也好下下林氏的脸面,没想到林氏什么都没说,反倒全了他的面子,再看到林氏蜡黄枯瘦的脸,又觉得这些日子对她多有冷落,有些可怜她,想到今天的事,虽说是他刻意为之,却也实在不成体统,林氏不光不怨他,还帮他瞒着,心里倒是先有了几分愧疚。

如今林越那种高傲不屑的眼神瞥过来,立kè

又把让秦柏想起林氏的清高,才兴起的那点愧疚很快被打落,他又开始在心里埋怨林氏为什么任由娘舅如此敷衍小瞧他,又想到当初大家都是一样进学,自己混了那么多年不过是个从六品,而林越却已经是正五品,林越定然觉得他没本事,就连整个林家都瞧他不起,秦柏越想越不是滋味,看着林氏淡淡的神色,又想到秀云乖巧又讨好的笑脸,忍不住又冷下脸来。

林氏见秦柏面色变幻莫测,也不去理睬,径自带着儿女们进了屋安顿。

菊月本就是林家的陪嫁丫头,如今回来早就有之前相熟的丫头们过来看望帮忙。

“这两日正该忙的时候,你们这会子来不怕被夫人责备?”菊月看着前来帮忙的几个丫头道。

“正是夫人让我们过来的。”惜月笑道,“谁不知dào

老爷最疼的就是二姑娘,二姑娘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一次,老爷不知有多开心,恨不能让全家的丫头婆子都调过来伺候。”

林氏折腾了大半日,已经觉得有些气短,此时更是觉得浑身汗湿打透了衣衫,还好夫人知dào

女儿素来喜洁,早就准bèi

了热水,林氏抓紧时间擦洗了身子,便换了衣服,去见夫人,母女俩自是一番眼泪,哭了一回,又笑了一回,这才告辞去见父亲。

家中正热闹,书房却一片清静。

林老爷坐在书案旁,正拿着一卷书,却是半天也不见翻动,听见门口有动静,便微笑放下书卷。

秦柏和林氏携着三个儿女进来,问安行礼又是一通折腾。

“爹爹一向可好?”林氏看着父亲已经斑白的头,心里微微酸,这些白怕是有许多都是为了自己才添的。“女儿不懂事,让爹爹费心了。”

林老爷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做爹的哪儿能不为儿女考lǜ

。倒是你,怎的才这几年,就瘦成这般模样。”他这么说,看着秦柏的眼神全是严厉。

“爹爹不是不知dào

,”林氏笑着道,“女儿自幼身子就不好,那老毛病前些日子又犯了,好一通折腾,这也是才好些。”

“那你快坐下休息。”林老爷站起身,让林氏坐下,“这两日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这热闹不凑也罢,不过是借着由子让你们回来见见罢了。”

林氏点点头,忍不住红了眼眶,“让爹爹费心了,是我们不孝。”

“我本还想让你娘去看看你,或是让你哥嫂去看你。”林老爷看了秦柏一眼道,“可毕竟和秦家不甚相熟……”

林家和秦家何止是不熟,两家一文一武世代为官,从来都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林氏和秦柏当初的亲事让两家正式杠上,差点掀翻了天去,到现在也不见如何走动。

“爹爹还没见过外孙呢。”林氏没接话,指着站在旁边的三个小家伙道,“这是熙儿、焘儿、浅儿。”

林老爷见了几个粉嫩嫩的小娃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行礼,忍不住微笑起来,抱起年纪最小的秦浅坐在自己腿上,又问了秦熙和秦焘的功课,秦熙基本都答得上,秦焘却有些支吾,林老爷也不说什么,逗着怀里的秦浅道,“咱们浅儿可曾学了功课?”

“女儿未曾教过浅儿。”林氏忙道。

“你不是素来信奉‘腹有诗书气自华’,觉得女子就该读书识字,方才不会落了粗鄙,”林老爷奇道,“莫非进了秦家,连性子都改了?”

林氏心里苦笑,面上却淡淡地道,“只是做媳妇几年,忽然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方是正途,女儿家合该学些针线中馈才好。”

林老爷沉下脸,正要开口,却被秦浅抢了先。

“浅儿会念诗。”秦浅小嘴儿一撇道。

虽然林氏并没有教秦浅,可是秦浅却自幼对诗词很是敏感,林氏平日里念叨的诗词她大多能背记下来,只是从来没有人像考校秦熙那般考校过她,也从没有人会像对秦熙那样考校完功课表扬她,这让小姑娘未免有些失落,难得遇见了亲切的外公居然问到她,小姑娘立时兴奋起来,全然不顾旁边秦熙警告的眼神。

“哦?”林老爷被逗笑了,忙问道,“浅儿会念什么诗?”

“我会好多呢。”秦浅比着短胖的小手道,“我会‘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看不出,我们浅儿年纪这么小,还会读诗。”林老爷看了林氏一眼,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浅摇头晃脑地道,霎时让林氏羞红了脸。

林老爷笑着看林氏通红着的脸,心里明白这是女儿平日里在家吟诗被女儿听到了,听这意思却是他们小夫妻过的不错,便放下心,也不好再问。

秦浅看着外公不再问了,不依地摇着外公道,“我还会呢。”

“还会?”林老爷笑着打趣道,“你难道还能将诗经全都背下来不成?”

“我还会‘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注一】。”秦浅得yì

了,却没现林老爷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我还会‘苍蝇间白黑,馋巧令亲疏。’”秦浅歪着小脑袋专注地回想自己还听过哪些,“还有‘念我出腹子,胸臆为摧败’。【注二】”

“浅儿。”林氏忽然喝了一声,打断了秦浅的沾沾自喜。

秦浅吓了一跳,看到林老爷脸色黑,自己父母脸色也都古怪,秦熙更是狠狠瞪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不禁觉得有些委屈,怎的哥哥背诗就会表扬,自己却招来责备,她回想起之前母亲交代要听哥哥的话,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别吓着孩子,”林老爷连忙拍了拍怀里的秦浅,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红着眼眶,抿着小嘴,却不哭也不嚷,方觉奇怪,这个年纪的孩子他也见过很多,若是被母亲责备通常都是大哭起来,这小姑娘却是奇怪。

“这孩子从小不爱哭闹。”林氏看出父亲的好奇,顺势转移话题道,“脾气也不知像了谁。”

“是你娘不好,不该吓了你,”林老爷对秦浅道,“浅儿的功课最好,你哥哥都不及你。”

秦浅这才露出怯怯地微笑,小声道,“是浅儿不听话,娘说让我听哥哥的。”

林老爷见她如此,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夸林氏教导得好,除了给他们早就准bèi

好的礼物之外,又多送了两颗金锭给秦浅。

【注一】出自《诗经*小雅*谷风》,是弃妇之诗,后一句是: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注二】出自蔡文姬《悲愤诗》,这两句是写蔡文姬被赎回却不能带走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之痛。

第四章 粗布胜无裳

林氏回到自己的院落已经是掌灯时分,夫人邀饭,林氏却因实在疲惫,又兼着气喘,便推辞了,她本就已经是病入膏肓的身子,加上一日劳顿,又是思虑过多,晚上回房便躺下动弹不得,菊月在旁边伺候着,秦焘和秦熙去了旁边的书房温书,秦柏觉得没趣,也不在屋里呆,早早便在旁边的屋里睡下,只有秦浅陪在林氏身边,担心地看着林氏面如金纸,冷汗涔涔。

“方才听说余大人明日会来,他家世代为医,他更是远近闻名的医仙妙手,不如让他给看看?”菊月担心地道。

“如今他们不能把我如何,就是因为全无把柄在他们手上,”林氏声音微弱地道,“若是那人真的替我看诊,却是要把罪名往他们手里送呢。”

“怎么能这样。”菊月哭道,“这不是不讲理么?”

“谁当家谁就是理。”林氏冷冷道,“你跟我那么多年难道还未明白。”

菊月不做声了,只是看着林氏抽抽噎噎。

“好了,我还没死呢。”林氏淡淡道,“我之前让你把你的东西都带来,你带了么?”

“带了,”菊月忙擦擦眼泪道,“只是不知dào

奶奶要这个做什么。”

“你服侍了我这些年,我没什么可给你的。”林氏因为气喘说话极慢,一字一顿地道,“我匣子第二层有你的卖身契和五十两银子,你拿来吧。”

“奶奶。”菊月急了,“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哪里服侍的不好?”

“傻孩子。”林氏看着菊月笑了,“你是我挑出来的陪嫁丫头,怎么会不好。只是我心里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素来不喜欢算计,却每每要遭人算计,连累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总算是临走前为你们打算一下。润玉那丫头精着呢,又是秦家的家生子,秀云不会动她,可是你却是林家的人,少不得要受了羞辱,你的性子我最明白不过,是受不得那些的,到时候怕是要赔了命去。索性借着这次回家,打你回去,你若是愿意在林家,便留下,我已经和大哥说好了,若是不愿再这大宅子里,便回家去嫁人,这些年好歹也有些银子傍身,有几亩地,做个小买卖,虽然累些,可舒心过一辈子却比什么都强。”

菊月听了心里更是又难过又感激,泪如雨下地对着林氏连磕了几个响头,说不出话来。

“你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林氏闭目道。

菊月哽咽着道了谢,退下去。

“浅儿,你可知错?”林氏看着倚在自己身边的秦浅道。

“浅儿不该不听哥哥的话。”秦浅乖巧地道。

“不是这个。”林氏摇摇头。

“浅儿该记得要慎言慎行。”秦浅想了想,又道。

“不是。”林氏还是摇头。

“浅儿,不该没经过娘亲的允许,就把听来的诗背给外公听。”秦浅又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

“都不是。”林氏摸摸秦浅的脑袋道,“这些都是次要的。重yào

的是,你不能从此起了炫耀浮夸之心。娘从未教过你读书识字,你知dào

的那些不过是因为自己记性好,听娘读的时候记下来的,可你知dào

人因何而读书习字?因何而为文为诗么?”

秦浅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好听。”

“那你还在外公面前炫耀,”林氏笑着拍拍她道,“这等心思不可再有。”

秦浅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又明白了?”林氏笑着看秦浅道。

“娘说过,做学问不是为了骄矜夸耀,要韬光养晦。”秦浅用力点点头道。“浅儿不该因外公考究功课,就起了攀比炫耀之心。”

林氏看着秦浅,微微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姑娘家,有心锉锉她的锐气道,“若是今日外公考你,这诗说的是什么,你待如何回答?”

秦浅仔细想了想,道,“我虽不知dào

那诗里面说的什么意思,却知dào

娘亲读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氏一愣,问道,“那你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诗如何解?”

“我记得,之前娘生辰的时候,爹爹送来礼物,还陪娘呆了一整天,娘那天笑得特别开心,定是娘说过的,欢愉之声。”秦浅道。

林氏垂下眼,想起自己曾经对秦熙讲诗,却没想到被秦浅听了去,她心里又惊喜又担忧,又问,“那你说‘苍蝇间白黑,馋巧令亲疏。’是什么意思。”

“是转天爹爹因为娘不让云姨拿家里仓库的钥匙,和娘大吵了一架,娘哭了好一会儿,晚上就在念这诗。浅儿觉得该是忧愤之声。”

林氏因秦浅说起往事走了神,半晌才道,“是啊。”

“浅儿又说错了?”秦浅有些不安地看着林氏。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林氏怜惜地看着女儿担忧的小脸道,“你自幼聪慧,对这些诗文又有些灵性,若是多年之前,娘不定得有多欢喜。可惜,如今看来却是祸非福。浅儿要记得,今后不要在诗文上多下功夫,多学着如何与人相处才是正途。”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偷偷读,不告sù

别人便是。”

林氏无奈,笑着看秦浅道,“分明还是个小家伙,怎的却如此固执。”

“固执不好么?”秦浅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氏。

“没有不好。”林氏叹道,“只是万事都不该执着。不光拿得起,还要放得下才是。”

秦浅点点头道,“娘就该放下爹,以后有我和哥哥喜欢娘就好。”

林氏哭笑不得,“这都是谁教你的?”

秦浅眨眨眼道,“哥哥说的。不对么?”

林氏又气又笑地将秦浅揽在怀里,母女俩正说着话,却听着偏屋里忽然传来轰地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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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红颜暗与流年换

林氏正要起身,就见着秦熙和秦焘一起走了进来,秦焘耷拉着脑袋,秦熙冷着脸,扯着他进来。

林氏见状也不问了,只等两人开口。

秦浅见得秦熙的衣袖破了道口子,脱了丝,忍不住看了一眼秦焘,秦焘冲她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秦熙对林氏道,“方才我和弟弟玩闹,不小心把桌上的书推到了地上,还请娘亲责罚。”

林氏看着秦熙半晌,点了点头道,“你们兄弟今后要多谦让,不可伤了兄弟和气。骨肉亲情都不互相扶携,难道还要指望外人不成?”

秦熙和秦焘同时应了,秦浅也在旁边认真的点着头,林氏坐了半日,只觉得浑身酸涩难忍,又兼得胸肺全是**辣的疼痛,便挥手让他们都去休息。

菊月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秦浅却一路跟在秦熙和秦焘身后,进了他们的屋子。

秦熙奇怪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你的屋子在旁边。”

秦浅只不错眼地看着秦熙,抿着嘴不吭气。

秦焘却笑了,“浅妹妹平日里都是和奶娘一起睡的,如今没带奶娘过来,却是不敢一个人睡了。”

秦浅被说中了心事,小脸微微红了,却还是固执地看着秦熙。

秦熙看着秦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天跟着我们睡吧。”

菊月似乎想说什么,秦熙对她道,“就一日,不妨的。”菊月这才作罢,引着其他丫头走了。

秦浅的小脸亮了,三步两步走上前,跟在哥哥身后进了屋。

“只一样要说好了,”秦熙对秦浅道,“不许尿床。”

秦浅涨红了小脸,小声反驳道,“我才不……”她说不出那两个字,只好通红着脸看着秦熙。

秦焘在旁边“扑哧”笑了,“浅妹妹还小,就算那样,也不算什么。”

秦浅听了他这话,却认真地回头道,“浅儿真的没有。”说完之后小脸还羞红了。

秦焘点点头,笑眯眯地道,“我知dào

,咱们浅儿不光不尿床,还是个厉害的才女,会吟诗呢。”

“焘哥哥取笑我。”秦浅皱了皱鼻子,又耷拉着脑袋道,“我才不会吟诗。娘说不教我。”

“你喜欢我便教你。”秦焘笑看着秦浅道。

“你?”秦浅怀疑地看着秦焘,外公考校功课的时候他可是好几句都没答上来。

秦焘见秦浅如此看他,有些急道,“外公说的那些都是书呆子才读的东西,你只不过是识字读诗,我定能教你。”

秦熙板着脸道,“你还没上两日学便开始菲薄夫子了,倒是长了本事。”秦熙又看了秦浅一眼道,“既然娘说你不用学这个,便好好学你的女红中馈吧。”

秦焘本就有些怵秦熙,被他这么一说便不吭气了,只是偷偷对秦浅挤挤眼,秦浅见状也笑弯了眼。

三个孩子也已经累了一天,躺在床上说了没两句话便都睡着了。

守在外面的菊月听了半日,总算听得小家伙们都睡了,这才回去对还没休息的林氏说了,林氏听兄妹三人相处和睦,方才放心歇下。

次日果然喧闹,男人们去了外院喝酒,女人们留在内院说话,秦熙跟着林越去了前面,说是男人家不和女人一处,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一屋子的人,林氏吩咐了林越两句便随他去,带了秦焘和秦浅陪着夫人等待其他女眷的到来。

秦焘从小在女眷里面颇为得yì

,漂亮话张口就来,偏他年纪小,说什么都让人觉得是实话,在秦家便哄得一家上下开心,如今夫人自然不在话下,三两句就让夫人搂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林家孩子少,平日里少有笑闹,林越的独子林铮性格内向,逗他半天也不说上一句话,还颇有些孤高傲气,林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自然大家都纵容着,从来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也不见他有什么好脸色,林氏嘲笑他是得了阮氏青白眼的真传,却让他对这个姑母多看了一眼。

没过多久,拜寿的人便陆续来了,夫人娘家姓余,余家族长如今是太医院的座,便是夫人的堂兄,下面有一双儿女,今日也都来庆祝姑母寿辰。

余家长子余寄傲代父亲向姑母祝了寿,便也去了前厅,妹妹余氏祝寿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坐在林氏的身边,她看见林氏有些惊讶,低声道,“姐姐如今怎的气色如此不好?”

林氏微笑,也压低声音道,“老毛病,治不得了。”

余氏一惊,忙道,“不如让我哥给你看看。都是亲戚,这也没什么避讳的。”

林氏摇了摇头,“我在这家的处境,旁人不知dào

,你还不知dào

么?”

余氏默然,余氏是秦家大儿子的媳妇,男人就在京城当差,所以一直在京城老宅里住着,秦柏却一直在外为官,两人平日里几乎见不着面,她只是略略知dào

这一年来秦柏家里的事情。

“太太还不知dào

吧?”余氏瞅着上座逗秦焘的夫人道,“你怎的都不和家里说?”

“说了有什么用?还能扯破了脸去秦家闹么?”林氏冷笑,“你又不是不知dào

林家和秦家的关系,从我进门那一刻,秦家就开始找理由想休了我,如今又怎么会说我一句好话,更不要说这个秀云就是他们找来的人。”

“姐姐……”余氏叹息了一身,说不出话来,表姐本是林家最貌美又富才情的姑娘,却因为恋上秦柏而嫁入和自家全不对路的秦家,如今唯一的依靠丈夫变心,却真是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表姐本就傲气,身子又不好,经lì

了这些又怎能不病?从前风华绝代的佳人居然在几年间便零落得形销骨立,余氏想起哥哥临走时的神色,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只是一件事要麻烦你。”林氏淡淡道,“我与你素来交好,如今你又是秦家的二奶奶,怕是等我身后,秀云便要进门,只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替我照顾好浅儿。”

“姐姐别胡说。”余氏忙捂林氏的嘴道,“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

“我自幼生病,也算是久病成医,自己究竟还有几天,自己还不清楚么?”林氏苦笑。

余氏愣了一下,不敢再接话,扭头看着一直乖巧坐在林氏身边的秦浅道,“浅儿今年五岁了吧。”

秦浅听她们说话正听的糊涂,此时见余氏对她笑,便也回了一个乖巧地微笑,细声道,“上月初七的生日。”

“我记得,和潇儿正好差半年。”余氏推了推自己身旁的姑娘道,“你们姐妹俩该多亲近才对。”

秦浅对着秦潇笑笑,秦潇便牵着秦浅的手在旁边小声说起话来。

“你若念着从前的情分,便应了我,我也就放心了。”林氏轻声叹道。

“姐姐说什么话,”余氏有些哽咽,“浅儿就像我自己闺女似的,怎么能不照顾她,只盼着姐姐心里别再想这些事,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林氏点了点头,没说话。

前厅很快传来动静,却是嫁入王府的林家大姑娘回来了。

第六章 小朋友

林家大姑娘林芷在多年前毅然决定嫁给王爷世子做侧室,这本是林家最不体面的一桩婚事,却是林家大姑娘命好,世子正室头两年居然因为难产没了,世子就扶了她做了正室,又两年,王爷也没了,世子继承了王爷的封号,如今林芷已然是王妃了,当初最不体面的新娘俨然变成了最体面的王妃。

王府里管得严,也是多少年才能回家一回,此时见了母亲正欲笑,却不知怎的流下两行泪来,连声道,“确是离家久了反倒没了出息。”

夫人只是含泪摩挲着她的手臂,不知说什么好,只怕一句话又要落下泪来。

从前的世子如今的王爷居然也跟着来了,还有模有样地给岳母祝了寿,夫人哪儿受得了他如此大礼,连忙回了礼,因他是郡王,旁人又是一番见礼,大姑爷闹了个不好意思,连忙去了前厅。

跟着林芷一起来的不光有六岁的女儿袁霜,还有来看热闹的小世子,就是之前正室难产留下的孩子,叫做袁霭,如今也已经八岁了,小小年纪看上去却已经有些温润君子的感觉,说话做事无不恰到好处,大家赞了一回,居然也没得yì

,只是小脸微微泛红,又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任凭大家打量。

“别逗他了。”林芷道,“他爹爹管得紧,不让这么夸赞。”

众人听如此,方不再说。

林芷只问夫人这些日子可好,都用了什么药,平日都吃些什么,老毛病有没有犯,家人是否身体康健。并不提王府的事情,也不问林家男人们的仕途如何,是否平顺,大家也都小心的避开了男人的话题,说着家中的长短。

“二妹妹怎的变化如此大。”林芷瞅着林氏,半天才认出来,忍不住有些惊讶道。

“生了三个孩子,又没有时间好好休养。”林氏淡淡道,“是我平日里太过粗心了。”

林芷看着比自己小两岁却明显苍老很多的林氏,一时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问也不好,只得又问秦浅道,“这就是最小的姑娘吧,看上去真可人疼。”

秦浅忙起身行礼,小声叫了声姨母。

“去和哥哥姐姐玩吧。”林芷瞅着林氏想说两句私房话,又怕被孩子们听见,便招呼袁霭带妹妹去一边玩。

袁霭应了,带着弟弟妹妹到一边的偏屋里玩。秦浅看着温和的小哥哥和漂亮的小姐姐,觉得很是新奇。

“小哥哥,咱们玩什么?”秦浅好奇地问。

却没想到方才还温和有礼的袁霭瞥了她一眼,松开手道,“没兴趣。”

秦浅撇了撇嘴,继xù

努力,“不然我们玩翻花绳?嬷嬷说我翻得可好了。”说着伸手掏自己的荷包。

袁霭淡淡地看着秦浅道,“我不玩那种游戏。”

旁边的袁霜看着秦浅冷冷地笑,秦潇垂了眼没吭气。

秦浅有些失望地垂下脑袋,秦焘却对两个妹妹很感兴趣道,“妹妹也是第一次出门吗?”

秦潇摇摇头道,“偶尔会和娘一同去亲戚闺友家中小坐。”

秦焘转头问袁霜道,“那袁霜妹妹也如此么?”

袁霜摇头解释道,“平日里常随母亲进宫,还和族里其他兄弟姐妹去学堂读书。”

秦焘点点头,“我还以为王府规矩大,都不出门的。”

“也是因为家里亲戚多,才会如此。认真说来,也确实是没出过门的。”袁霭看了袁霜一眼,慢吞吞地道。

“霜姐姐也读书么?”秦浅羡慕地看着袁霜。

“难道你不读书?”袁霜看了秦浅一眼,“我听娘说过,你娘曾经是有名的才女。”

秦浅抿了抿嘴,慢吞吞地道,“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说让我多学女工和中馈。”

“难道你娘亲没听过‘腹有诗书气自华’?”袁霜似乎有些惊讶,又道,“怎地和我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秦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温柔和善的小姐姐没那么和善,便垂下头,不想说话,她自来如此,若是遇到不喜欢的人,便是再威逼利诱她都不会说话,如此却是让等回话的袁霜皱了眉头。

“本就不是一个人,自然不一样。”秦潇似乎有些看不惯袁霜的傲气道。

袁霜扬了扬眉,似乎想笑,还是没开口。

“浅儿谦虚,昨天不是还给外祖父背诗,把我和秦熙这个正经读了书的比了下去。”秦焘见气氛有些不对,笑着解围道,“不过,毕竟年纪还小,多玩些倒是真的,这些东西本就是玩意,若真是勉强拘束,反倒不妙。”

秦潇在一旁连连点头,“我娘也说,姑娘家又不考什么功名,这些东西不过是学来消遣的。”

袁霜一脸不以为然,却也没反驳,只是皱眉看着秦浅道,“会背诗不认字?怎的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骗人?”

“我没有。”秦浅有些恼,却只是反驳并不解释。

“浅儿未曾识字,全凭听娘亲平日读诗便能颂记,外祖父昨日正夸浅儿伶俐。”秦熙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沉声道。

秦浅奇怪地看了一眼秦熙,昨晚秦熙还狠狠批评自己不听话,怎地今天又夸她,却不防被秦熙一眼瞪了回来。

旁边一直平静看着的袁霭看了秦浅一眼,扭头对着刚来的秦熙把话题岔到一边,“是熙表弟吧,方才没见你。”

“我之前随舅舅在前厅,”秦熙颌欠身,顺着他说道,“方才前面说戏台已经搭好,他们都已经过去,我娘身体不好,我过来帮忙带弟妹们过去。”

孩子们正说着,那边就有人来,夫人和林芷已经相携过去了,林氏有些不放心几个孩子,特地走了过来,领着孩子们去戏楼听戏。

虽然之前说的不大愉快,可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秦熙和袁霭居然说了几句之后甚为投缘,带着大家走在最前面,林氏看着前面的孩子们,带着秦浅走在最后,林氏见秦浅有些闷闷不乐,问道,“浅儿怎么了?是因为哥哥们不和你玩么?”

秦浅没吭声,半晌才闷闷地道,“袁霜姐姐说她去学堂读书。”

林氏见秦浅这副模样,忽而心疼道,“娘回去便教你。”

秦浅却没想到娘亲如此好说话,不由大喜道,“娘要说话算话。”

林氏瞅着开心的秦浅,心里骤地酸涩难忍,勉强道,“娘自然说话算话。”

秦浅得了林氏的承诺,开开心心地往楼上走,准bèi

去告sù

哥哥这个好消息,却没察觉身后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拽了她一把,秦浅打了个趔趄,又踩了自己的裙角,顺势向楼梯下倒去,一骨碌滚到了楼梯底,只觉得左脚踝一阵剧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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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墙有耳

秦浅是被痛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左脚踝处的疼提醒她之前生了什么,她正想哭,却现床头并没有林氏的身影,只有一个老嬷嬷在打瞌睡,她想了想,委屈地瘪着嘴闭上眼睛。

闭上眼不去想,似乎稍稍缓解了她的疼痛,秦浅舒了一口气,听到了屋子的另一边林氏的说话声。

林氏的鼻音很重,很明显哭了很久了,另一个人似乎是个男子,叹息了一声安慰她道,“你身子不好,若想多活几日便要克制自己。”

“或许是我错了,”林氏哽咽道,“或许她没我想的那样……”

“没有什么如果,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换了是你,你待要如何?”那人的声音很轻,句句像是叹息。

“为了他们哥儿俩,我却让浅儿受了苦。”林氏一时哭得说不出话来。

“浅丫头日后若是明白你的苦衷,也会原谅你的。”那人又道。

“浅儿的脚……”林氏担心地道。

“只是扭伤,”那人道,“你应该最清楚,修养三两个月便没事了。”

林氏松了口气,又哭道,“若是浅儿真的有什么……”

“这不是没什么事。”那人打断林氏道,“你别想太多。”

“现在那个家全在虎视眈眈的等我的把柄,好名正言顺的将我休弃,我也只能这样见你一面,我已经没几日了,倒是没什么,只是不能给孩子们留下那样的名声,他们在那样的家里,没有母亲已经是甚为可怜,若再因我遭人诟病,我就太对不起他们啦。”林氏苦笑,

那人不说话了,半晌才又勉强平静道,“你的身体,若现在治……”

“怎么治呢?”林氏轻叹道,“你是知dào

我的性子,若是当初不那么固执,现在也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我心里明白这性子不好,却怎么也改不了,如今还要因为我的事情拖累你……”

“怎么会。”那人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痛楚。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林氏轻声道,“我做这些事本就是要遭报应的,只望着上天报应在我一人身上,不要殃及无辜。”

那人叹息。

“如今怕也是最后一面见你,”林氏苦笑道,“若日后,他们过得不好,还望你能担待些。”

“我自会对他们三个视如己出。”那人郑重道。

“我去看看浅儿,这么长时间,怕是也已经醒来了。”林氏对那人道,便向秦浅这边走来。

秦浅听到母亲来了,连忙敛神屏息,一动也不敢动,只感觉身边的床铺沉了沉,似乎是林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一想到母亲可能此时正盯着自己,秦浅便更加紧张,又忽而觉得浑身痒,腿脚也极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

“醒了吗?”林氏看着秦浅道。

秦浅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眼,掩饰地撒娇道,“娘,脚疼。”

林氏没察觉秦浅的心思,心疼地将秦浅抱在怀里,眼泪掉了下来,“很疼么?”

秦浅看了林氏一眼,想了想道,“也不是很疼。”

林氏见她白着小脸还安慰自己,忍不住又哭了,秦浅笨拙地回抱住林氏,还学着母亲之前对自己的那样拍了拍林氏,旋即看见站在书桌前的男人,正是之前和余氏一道给夫人祝寿的人,不由得身子一僵。

林氏感觉到秦浅的僵硬连忙回头,见秦浅睁大眼睛看着那人,忙道,“浅儿,叫余叔父。”

秦浅瞅着余寄傲小声叫了声叔父,余寄傲笑着掏出一块银锁递了过去。

“你怎么……”林氏愣了愣,忙道,“已经承你的大恩,又怎能还收你的礼物。”

“只是见着这孩子觉得喜爱,”余寄傲淡淡道,“我先走了,若有什么再唤我便是。”说罢便携着药箱,往门外走去,又道,“缺的那几样药材到时候我会让妹妹给你送去。”

林氏含泪点点头,抱着秦浅直掉泪。

余寄傲才推门,恰好迎上端着药碗的菊月,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嬷嬷怎的又睡着了,”菊月伸手推醒还睡着的嬷嬷,又奇怪道,“惜月哪儿去了,怎地我才去端药她就跑了?”

“方才浅儿在睡着,我吩咐她去拿点蜜饯来。”林氏低头道。

菊月点点头道,“奶奶赶紧去歇着吧,我瞧你气色差得吓人。”

林氏瞅着秦浅道,“我陪浅儿坐一会儿。”

菊月无奈,只好递过药盅,林氏喂秦浅喝了药,又给她擦了脸,哄她休息,却听到外面一阵有声响传来,却是夫人带着大家来看秦浅。

夫人安慰了秦浅一阵子,又吩咐几个孩子们守在秦浅身边玩,便拉着林氏回去休息。

秦熙皱着眉头对秦浅道,“怎的如此不小心?走路都能摔倒。”他之前答yīng

母亲会照顾好秦浅,如今却让秦浅摔了一跤,失信于林氏,如今正是又懊恼又自责。

秦浅有些傻呵呵地抓着被角,点点头,“楼梯好高。”

“浅儿都已经受伤了,你怎么还说她。”秦潇看着秦熙道,“那楼梯本就又高又陡,不小心没站稳也没什么。”

袁霜抬着下巴道,“浅妹妹性子太过毛躁,还需养性才是。”

“你才认识她不到一刻,怎么就知dào

她性子毛躁。”秦潇颇有微词道。

袁霜想说什么,却又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秦浅看了看秦潇,又看看袁霜,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看秦焘,秦焘见她可怜兮兮的忙道,“无事,她们闹着玩的。”

秦熙也有些僵硬地道,“你好好养着,等明儿回家,我教你识字。”

秦浅露出笑意道,“娘方才已经答yīng

我,等咱们回去就要教我了。”

秦熙被拒绝有些尴尬,听到这个消息又奇怪的挑了挑眉,“你这趟摔了一跤还真是值了。”

袁霭拉过妹妹,不让她再和秦潇冲突,慢吞吞走过来对秦浅说,“你好好将养身体,等好了,哥哥带你去玩。”

“玩什么?”秦浅来了兴趣,她喜欢这个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小哥哥。

秦熙知dào

袁霭不过是说说,定然没想到浅儿这丫头身上还没好就想着玩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袁霭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冷淡的袁霜也抿了嘴。

秦焘对秦浅笑道,“和他玩无趣,不如与我玩。”

秦浅撇撇嘴道,“我才不和云姨玩。”说着,又眼巴巴地看着袁霭。

只有秦潇没明白怎么回事,傻傻的又问了句,“霭哥哥平日喜欢玩什么?”

秦熙见袁霭更加尴尬,笑着道,“浅儿向来喜欢较真,你莫要哄她。”

“原是哄我的。”秦浅听明白,垂下脑袋。

袁霭本想就着秦熙的话下了台就罢了,却没想到被秦浅这么一说,看着她包的臃肿的脚踝,到嘴的话却成了:“等你腿脚好了,我带你去踏青。”

“真的?”秦浅眼里俱是开心,对秦熙道,“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秦熙无奈,“还早呢,你消停些吧,才摔了。”

秦浅这才想起自己脚上的疼,瘪着嘴对秦熙道,“脚疼。”

秦熙走过去,摸了摸秦浅的脑袋,“还疼么?”

“不疼了。”秦浅得了安慰,满足道。

秦焘也过去,摸摸她的脑袋,秦浅满yì

了,之前对秦焘的不满一时间烟消云散,笑眯眯地道,“焘哥哥以后别和云姨玩了,跟我们在一处多好。”

秦焘摇头道,“你们都陪着娘,没人陪云姨她多难过。”

秦熙张口想反驳,又因想到林氏说不要在林家说自家的事,才没说话,警告意味颇浓的冷哼了一声。

秦浅听到秦熙的警告,缩了缩脖子道,“好吧,我和哥哥陪娘就好。”

“一会儿要去参加晚宴,浅儿这样还能去么?”袁霭见秦熙脸色不好,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

“我不去啦。”秦浅道,“方才娘说让菊月姐姐留下陪我,一会儿你们走了我便睡了。”

袁霭点点头,又道,“时候差不多,咱们也该过去了。”

几个孩子纷纷和秦浅道别,等宴席一过,余氏和林芷就要回家了,才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就要分离,秦浅有些依依不舍,秦潇和秦浅互相交换了自己心爱的荷包,几个孩子又说了一回话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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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病来如山倒

林氏果然说话算话,才回到家就开始教秦浅识字,秦浅伶俐,没几天便读过了三字经,千字文,秦浅知dào

这样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益努力,她本就聪颖,居然能作一两句联句,却让原本一旁看笑话的秦熙有了压力,小兄妹俩竞相刻苦起来。

林氏初时还懊恼自己的决太过草率,她总是担心秦浅重复自己的命运,难免担忧着急,却是秦浅越欢喜,林氏便越觉得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如今见秦熙因此更为刻苦,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一再对秦浅说这些只是玩意,又寻了家中最伶俐的润玉来教秦浅女红,还限制秦浅习字的时间。

秦浅本来对习字就感兴趣,若是林氏放开让她学,小孩心性估计也就欢喜一阵子便罢,如今限制她反倒引起她性格里固执的一面,不但每日缠着林氏读诗给她听,每日里也尽快将女红的东西做好,以免林氏又拿来做借口不让她读书。

润玉是京里太太给林氏的大丫头,本就和别人不大一样,对秦浅的女红更是要求严格,秦浅每每想尽快做完润玉交代的活计,却总是忙中出错,反倒是在针线上下的功夫更多了些,两月下来,居然也学的有模有样。

自打从林家回来,秦柏就益不待见林氏,全不进林氏的屋,因林氏现在身上不好,更没法打理家中的事物,秦柏索性打人告sù

了太太,接了秀云的娘过来帮忙料理家事,秀云也便顺势跟着在家里住下,秦柏还专门将整个西厢拨给秀云和她的丫头们住,秦焘一下学便被秀云接过去她的屋里,有时甚至被秀云留着住在那边,林氏每天只能一早一晚借着定省见见秦焘,又见他言语间对秀云甚为亲近,总是云姨长云姨短的,对自己这个亲娘反倒规规矩矩无话可说,不免更为气闷,唯一的安慰就是大儿子和小女儿还在自己身边,可秦熙本就心气高,也没时间多陪在林氏身边,每天只有一个秦浅与她解闷,林氏想到将来便觉得一片凄凉黯淡,心情渐渐抑郁,她本就有沉疴痼疾,加上前些时候的折腾,终于熬不住,病倒在床上。

秦浅守在林氏身边,这几日林氏身上一天沉重似一天,让秦浅吓得不敢离开林氏半步,她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不过是走路多了会有些疼痛,她性子坚忍,不言苦痛,便将大家都瞒了,下得地来照顾母亲,侍奉汤药。

“大夫怎么说?”润玉对旁边的透碧道。

透碧摇了摇头,拽着润玉往外走,直到门口才停下低声道,“说是***病已经没得治了,只是看看能拖多久了。”

润玉皱了皱眉头道,“你让他尽量救治开方子罢。”

透碧对润玉道,“要不要去通知二爷?”

润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道是二爷不知dào

呢,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初奶奶进门的时候身上就有这毛病,只是当时二爷细心体贴着,加上又没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情,奶奶才会渐渐好起来。”

“姐姐这话说得,好像如今二爷是故yì

要把咱们奶奶气死似的。”透碧撇嘴道。

润玉的眼神有些凌厉,正色对透碧道,“妹妹想要去那边屋里找二爷,我不拦着,只是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你说这话,就算是你姐姐也保不了你。事关家中的声明体面,妹妹还是多注意些罢。”

透碧忙道,“我是浑说呢,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姐姐心也玲珑,手也玲珑,我这粗手毛脚的自然是比不上你。”

润玉看着透碧叹了口气道,“你做好自己该做的,比什么都强。不要每天想着那些无用的事情。”

透碧垂下头,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道,“姐姐教xùn

的是。”说罢,便一扭一扭地往西厢去了。

润玉看着透碧如此,眼里露出一丝淡淡地不屑,转身回屋去了。

守在床边的秦浅见润玉进来,忙问道,“润玉姐姐,大夫怎么说的?”

润玉见秦浅小小年纪又如此懂事,心里微微酸涩,口上却安慰道,“说是老毛病,让好好修养身子,万不可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秦浅低头想了一下,问道,“什么是不好的事情?”

润玉语塞,这痴男怨女之间的情债,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再说主人家的是非,哪儿是她一个丫头能说嘴的。

秦浅见润玉不答话,兀自看着还在睡的林氏道,“是不是云姨和爹爹便是不好的事情?娘每次提起他们就要皱眉头。”

润玉答不上来,只得道,“姑娘年纪还小,先不要想这些事情,等你再大些,自然就明白了。”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摸摸林氏的面颊道,“我不明白。浅儿和哥哥不够好么?爹爹对娘那么坏,又喜欢云姨,就让他去和云姨在一起好了,何必非要爹爹不可?”

“你这小脑袋里面每天都想些什么啊。”秦熙下了学,正好听到秦浅的话,忍不住伸手轻敲了她的脑袋一记。

“呀。”秦浅轻呼,捂着脑袋扭头恼道,“人家说正经的,你又来闹。”

“你的脚还疼么?”秦熙没理她,转而看着她的脚踝道。

“早就不疼了。”秦浅笑道,“只是娘还是不好,今天又咳血了。”

秦熙皱起眉头,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两兄妹默默守在林氏床前,等待母亲醒来。

“娘今天怎么样?”秦焘因为这几天林氏病重,每天下学也会先过来看看。

秦浅埋怨地看了秦焘一眼,没吭声。

秦熙淡淡道,“你不去陪你的云姨,来这边做什么?”

“娘生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来看看她。”秦焘看着林氏消瘦的身形皱眉道。

“你也知dào

自己是做儿子的,我还当你一直以为自己娘亲姓刘不姓林呢。”秦熙冷冷道。

“我知dào

你心情不好,”秦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不和你计较。”

秦熙听罢青筋暴起,正要开口,却听到林氏的动静,几个孩子连忙往床上看去。

林氏明显疲惫不堪,却勉强睁开眼看着三个孩子都殷殷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眼眶泛红道,“我没事,你们不用如此紧张。”

秦浅轻声唤了一声,“娘。”声音像小猫似的,有些不敢高声,又因为心里害pà

有些微微的颤音。

林氏伸手搂过秦浅道,“脚还疼么?”

秦浅摇了摇头,红着眼道,“娘快好起来吧。浅儿不学字了。”

林氏伸手摸摸秦浅的头道,“习字没什么不好。只是娘怕浅儿今后和娘一般。”

“浅儿喜欢和娘一样。”秦浅固执道。

“您还是多休息吧。”秦熙见林氏说了两句话,唇色泛白,忍不住劝道。

“难得你们几个都在,我想和你们说说话。”林氏缓缓摇头道。

几个人正说着,门外传来响动,似乎还夹杂着秦柏的喝声,大家齐齐向外望去,秦熙更是保护的站在林氏前面。

第九章 新嫁娘

门帘掀动,却是润玉进来,看着林氏的模样,似乎有些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怎么?”林氏见润玉进来问道。

“菊月来给奶奶磕头,二爷说奶奶身上不好,不见外人,让把她轰出去。”润玉踟蹰半天,还是开了口。

“谁带她进来的?”林氏问道。

润玉知dào

林氏担心菊月的安全,毕竟这样进来并不合规矩,又让那边抓住把柄做什么文章也不好,忙道,“方才和我一同进来,并没和门房纠缠,只说是磕过头便走。”

林氏一脸平静道,“让她进来吧。”

润玉看着林氏,想了想道,“二爷虽做事粗了些,却也是为奶奶着想。”

林氏冷笑道,“他盯了菊月那么久,我怎么会不知dào

。是因为我把菊月放出去,他心里埋怨我呢。你不用担心,照我的话说,他不会难为你。”

润玉不知如何接话,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林氏叹息道,“我如今已经是这光景,你二爷也不是不能等这几天,毕竟病死比逼死的名声好得多,他不会对我怎样。”

润玉哽咽道,“奶奶……”

“好啦,快去吧。”林氏伸手拍了拍因为她方才的话而不安扭动的秦浅,对几个孩子道,“都坐我身边来,我好好kàn

看你们。”

林氏虽然说话吃力,却勉强问了秦熙和秦焘的功课,还考了两人对联,秦浅在旁边似懂非懂的听着。

菊月随着润玉进来,见林氏的模样吓了一跳,就滴下泪来,“怎的才月余不见,奶奶就成这模样?”

“你又不是不知。”林氏说了半日话,已经气喘吁吁,说话速度也慢了下来。

菊月跪在林氏床头连着磕了好几个头道,“奶奶此生的大恩,菊月无以为报。来世还愿伺候奶奶,只愿好人好报,奶奶千秋。”

林氏微微笑了道,“说这些做什么,喜事该笑才对。”

菊月呆了呆问道,“奶奶怎的看出来?”

“你来磕头我就知dào

,你的好日子到了。”林氏叹道,“还用得着看么?”

菊月红着脸点了头,“是我娘吩咐说一定要过来给奶奶磕头。”

林氏淡淡道,“难为你一家记挂着我。”又问许了什么人家,是否知根知底,那人又是如何。

“是家里的表亲,小时候一起玩的,如今自己有几亩地,还在县城里有一间铺子,因为一直忙于事务未曾娶亲……我回家去带的那些银两恰好够爹娘在我们那小地方开间铺子,开张那日请了众亲戚去热闹,他也见了我……没两日便来家里提了亲。”吞吞吐吐间,却已经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林氏满yì

的点点头,“却是恭喜你啦。”

菊月看着林氏灰败的脸色道,“奶奶千万保重身子,菊月还惦记着来看您呢。”

林氏摇摇头道,“你既然已经出了我家的门,便该专心过自己的日子。你选的男人不错,听起来像是有情义,又肯上进的人。你也便一意的待他,好好过日子,不必回头了。”

菊月知dào

林氏向来说一不二,便含泪应了,又给林氏磕了几个头,方才跟着润玉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却听到门外秦柏阴阳怪气地道,“才出了我家没两天,便要嫁人了。”

菊月唯唯诺诺,只盼着快点离开秦家。

“你怕我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秦柏见菊月如此怕自己,心头怒火中烧,声音不免大了起来。

这菊月是林氏的陪嫁丫头,本也是要收房的,之前因为年纪还小,加上他和林氏正是情浓,便没把她放在心上,并没有急着收她,后来对林氏渐渐情弛爱淡,又加上母亲又引了秀云给自己,秦柏便把注意转移去了秀云身上,也便忘了这茬。

按理秦柏也并没有非要收了菊月不可,只是恼林氏自从年前大吵一架,和他撕破了脸,便防他如防贼,连带着菊月也不理睬他,原本应该收入房中的丫头不光对他避如蛇蝎,居然还被林氏一意孤行放出去自行嫁娶,谁都没有和他这个家长商量,也没人跟他说一声,秀云前几天又半是调笑半是嘲讽地在秦柏耳边念叨了两句,秦柏更觉得面上挂不住,一直心里窝着火。如今菊月过来给林氏磕头,正撞上他也在家,一股邪火就此作出来。

“二爷恩典。”菊月颤颤巍巍地想绕过秦柏走出去,却被秦柏一伸手拦住。

“抖什么抖!”秦柏看着菊月如此,不耐烦起来,“我问你,你在我家我可曾亏待过你?我是个凌虐下人、欺凌仆役的人么?”

菊月慌忙摇头道,“二爷怎的这么说,二爷对下人再体恤不过。”

“那你这是做什么?”秦柏怒道,“做这模样是给谁看!”

菊月听了更加害pà

,颤着声道,“二爷莫动怒,只是我许久不回来,怕做错事,坏了府里的规矩。”

秦柏冷笑,“说的真漂亮。都是她教你的罢。”

菊月听了这话,忍不住落泪道,“二爷这话我却不知dào

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秦柏哼了一声道,“若不是她成日里挑唆你们,你怎么会忘恩负义的说都没说一声就出了我家的门。”

菊月素来为林氏不平,被这么一说心里一横,咬牙道,“今次我说了,也不怕二爷责罚。我们奶奶如今实在是太难,说话做事都有人看笑话,寻把柄,再受不得二爷如此猜忌了。奶奶身上有病二爷不是不知dào

,当初如何待奶奶大家心里都明白,如今就算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也不该对那个当初陪您一路风雨的人如此,恨不能她立时死了才好。您就算不顾念夫妻之情,总也要想想当初奶奶为了支持您做了多少事,在家里落了多少埋怨,如今二爷倒好,一甩手便全都推给奶奶……”菊月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二爷对下人却是体恤万千,可您对自己的女人,却也是再薄情负义不过,菊月不是听了***话才走的,是怕一旦二爷腻了倦了,便如脏了帕子一般丢弃,毫无怜惜,怕是还要说一句,脏了二爷的手。”

“住口!”润玉上前一掌掴在菊月脸上,“出去几天就长了本事,竟然敢挑主人家的不是了。”

菊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知dào

这几句话不该说,可我们奶奶不愿说,下人不能说,哥儿姐儿们又不该说,这家里,谁还能知dào

我们***苦楚。”菊月忍不住痛哭起来,“我这次回来见了奶奶,便知dào

她也不过是这几日了,临走还要受这等委屈和折辱,我实在心里难受。”

润玉见她还说急了,忙冲过去又打,菊月也不躲,生受了,润玉结实打了菊月几下,便住手等待秦柏落。

秦柏却是被菊月的几句说的晃了神,菊月这几句话虽然简单,却字字戳在秦柏的心口,当初和林氏在一起就被两家反对,是林氏在家里以死相逼才让林老爷松了口,后来自己因为身体不好不能习武,也因为年轻气盛不愿受家里安排,林氏便不顾全家的反对支持他读书从文,后来还拖着病体跟着他到现在的任上,直到后来……

他忽而想起自从秀云来后,他好像便真的一直看林氏不顺眼,又想起才成亲的时候和林氏柔情蜜意,以及林氏前些时候在林家的回护,心中生出些不忍来,他本就是好性子,对下人从不严苛,如今又觉得菊月虽然有些冒失,这番苦心确实难得,便对菊月摆了摆手道,“你去吧。”说罢,转身进了林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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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就觉得嗓子疼,今早就开始浑身不舒服……不会是猪流感吧……捂脸抱头~~~

第十章 八面玲珑

菊月见秦柏说完便进了林氏的屋子,怕他怒极去找林氏的麻烦,忍不住有些担心地想跟上前去,却被润玉拦在原地,推着她往外头走。

菊月忙对润玉道,“姐姐,我担心……”

“你都要嫁了还担心什么?”润玉皱眉看着菊月,低声道,“你方才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和二爷说那样的话,奶奶和二爷的事情不是你三两句就能怎样的,你若真心想帮奶奶,日后就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再掺合家里的事情了。”

菊月回头又看林氏那屋,被润玉又推了一把道,“不用看,二爷的性子我明白,绝对不是怒极而是愧疚才去的那屋。”

菊月才舒了口气,却又被润玉打断道,“你这么说一回,二爷可能会因为想起从前,对奶奶稍好些,可是有什么用?如今奶奶病着,哪里都比不过秀云姑娘,秀云姑娘一日在这里,二爷的心就不可能回来,就算现在去了那屋,也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愧疚,这样却是更加折辱了咱们奶奶,你跟了奶奶那么长时间,还不明白***心思?”

菊月面色一白,对润玉道,“是我方才一时魔障了,做出这等浑事,可怎么是好?”

润玉摇头道,“你甭替人操心了,嫁人就该心思在自己家里了。”她这么说着,掏出一个小盒子给菊月道,“咱们姐妹一场,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前些日子奶奶赏我的,我留着也没用,不如给你添些嫁妆,嫁过去也不会受婆家的气。”

菊月忙推辞道,“我临走的时候奶奶已经给过银子又给了饰,你平日里在府里跟着奶奶做事难,总被那些见风使舵的欺负,身上多攒些钱起码遭人刁难的时候还能塞点。”

润玉苦笑道,“怕是就连这样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菊月惊道,“怎么说?”

润玉轻声道,“大夫说,咱们奶奶撑不过中秋。”

菊月惊得捂了嘴,颤声道,“我是知dào

奶奶身子不好,可之前也一直如此,怎的竟会这样快……”

润玉低声道,“奶奶之前是因为有二爷疼爱,就算身上不好,总也精神好。如今却是心灰意冷,才会放任自己如此。照大夫说的意思是,没了活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好的了。”

“姐姐怎的不劝劝。”菊月急道。

“这种事情怎么是劝得的。”润玉叹道,“你还是别想这些事情。奶奶那么一个明白人都逃不过这情关,咱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又怎么可能想得明白。”

菊月勉强点点头,叹了口气。

“新娘子叹什么气,该开心才对。定了什么日子?”润玉问道。

菊月有些不好意思道,“下月初八。”

“你婆家如何?”润玉又问。

“和我家一直交好,小时候他娘还带过我几天。”菊月道。

润玉方才点点头道,“咱们都是看着奶奶这样才会在意两家的关系,你嫁了人,便是人家的人了,今后要多为家里考lǜ

,你跟奶奶时间最长,性情也有些和奶奶相似,太过刚硬了些,过日子还是要软和点好,你看秀云姑娘,软软几句话,二爷不就乖乖听她的?”

“我看不上那种狐媚子。”菊月撇嘴道。

“都不容易。”润玉道,“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为两家关系不好,加上二爷的性子才会这样,就算没有秀云姑娘,谁知dào

会不会有个什么秀霜姑娘、秀雾姑娘。若我说,***性子也不好,太过逞强了些,她若是能像秀云姑娘一般拉下面子来撒撒娇、吃吃醋,没准儿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若我说,这家里看的最透彻的却是润玉姐姐。”菊月看着润玉羡慕道。

“什么透彻。”润玉摇摇头道,“是你们都太痴傻,才让我这个没心没肺的看的清明。”

菊月叹道,“若我能有润玉姐姐一半的冷静便好了。”

润玉道,“你道是我这样好么?还不是小时候看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渐渐磨没了性子,若是到了京里,对着几房的亲戚主人,怕是要更冷清些。”

菊月待要再说什么,润玉却将她送到了门口道,“你快些走吧,方才让二爷看到却是没什么,若是让秀云姑娘看到,不定要怎么刁难你。今后别来啦,若是真的惦记着咱们的情分,便有空多为奶奶烧烧香吧。”

菊月知dào

润玉说的句句在理,含泪点点头,离开了秦家。

润玉瞧着菊月走远,忙折回去,往林氏屋里去,却在拐弯处遇到了正在找秦柏的秀云。

“姐姐这么急,是往哪儿去?”秀云叫住润玉道。

“我怎么禁得住秀云姑娘一句姐姐,您是折杀我呢。”润玉笑道,“这不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去灶上看看,***药熬好了没。”

“兰姐姐的病好些了么?”秀云关切地问。

“托秀云姑娘的福,这二日像是好些。”润玉道,“只是您也知dào

我们***身子,那是打娘胎带出来的毛病了,若说大好,却是不好说了。”

“我却一直想去看看兰姐姐,”秀云轻轻蹙眉,“可你也知dào

,兰姐姐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秀云姑娘的心思,奶奶也知dào

的,平日里在我们屋也说过些,秀云姑娘温和可亲,奶奶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润玉笑道,“只是奶奶身上一直不好,加上又有下人嚼嘴才会让秀云姑娘误会了,您千万别多心。”

秀云点点头道,“我知dào

兰姐姐疼我,才会拨了西厢给我们娘儿俩用,只是想着等过些时候,等她身上好些,再去看她。”

“你们姐儿俩却是一个样儿。”润玉掩嘴笑道,“昨儿奶奶还说,等过些时候身上好些,便要过去西厢看秀云姑娘和刘大娘,还说若是丫头婆子们不听使唤尽管告sù

奶奶,奶奶替秀云姑娘管教。”

秀云也笑了,拉着润玉的手道,“兰姐姐有福气,哪儿找了这么个好丫头在身边,你一个人却是比我身边五六个丫头加在一块儿都强。”

“您就夸我吧,”润玉笑道,“一会儿被夸得找不着北,不知往哪儿去了。”

“怎么会。”秀云道,“等我哪天去兰姐姐那里,让她给你找个好相公,好让人牵着你走,到哪儿也丢不了。”

“怎么又糟改起我来,”润玉跺脚道,“您找不着别人取笑,拿我们这些丫头消遣。”

“不说啦,”秀云用帕子掩口笑道,“这丫头面皮薄,不禁说。知dào

你惦记着兰姐姐的药,快去吧。”

润玉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客气话,方才去了。

秀云看着润玉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第十一章 东厢和西厢

却说另一边秦柏进了林氏的屋里,他已经接连几个月都没有进这屋子,屋子里氤氲的热气让秦柏觉得很不舒服,扑面而来的药味儿更是让他皱了皱眉头,往里看去,就见着林氏在床上靠着,身上的衣服永远是穿戴齐整,头虽然没梳起来,却也抿的平顺服帖,从垂下来的稍可以看出些枯黄的色泽,显然身体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了,林氏的脸色有些灰败的迹象,虽然精神不算好,眼睛却依然明亮,只是整个人瘦得难看,除了那双眼丝毫看不出从前的风华。

秦柏想到菊月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暗暗心惊,他平日对东厢全是不管不问,有时候甚至因为觉得愧对秀云而恨不得林氏快些病死爽快,虽然并没有真的想着要害死林氏,但是故yì

做些让林氏没脸的事情也是经常,这么想来,林氏在这半年身体每况愈下与自己的态度也是不无关系,秦柏这么想着,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向自诩为人正派,以为对林氏情弛爱淡也算不得什么,可细想起来这件事情却着实做的不地道。

旁边伺候的透碧见秦柏掀开帘子进来,正要招呼,却被秦柏一个眼神阻止。

林氏方才听到外面的动静,此时正在擦拭眼泪,旁边的秦浅小脸上全是担心,伸手抱住她,两个男孩子也守在一边,秦熙面沉如水,秦焘笑着在给林氏讲笑话逗她开心。

大家见秦柏进来,都是一惊,秦浅吓得缩进了林氏身后,只留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秦柏,秦熙一脸平静,站起身来对父亲规矩的行礼,秦焘却起身笑道,“爹爹来了,快来劝劝,再哭可就更伤身了。”

林氏也有些吃惊,倒是止了泪,因不知他来意,一时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瞥见旁边的衣角,想到秦浅平日里见秦柏就少,如今正好多亲近些也好,便拉过身后的秦浅道,“快叫爹。”

秦浅怯生生的声音从林氏身后传来,“爹。”她因为太过紧张而尾音颤,听来让人生怜。

秦焘笑着想拽她出来,“怎的就那么胆小了,爹有什么好怕的?”

秦浅却犯了拗脾气,拼命抵抗,就是躲在林氏身后不出来,秦焘拉扯了一会儿,也觉得不好kàn

,便讪讪地笑着松了手。

秦柏见秦浅如此,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

林氏看两个孩子折腾,本想说什么,却见秦柏皱眉,便敛了心神,只等着秦柏说话。

秦柏看到林氏枯槁的形容本已有些不忍,此时见她依然如此冷清傲气的等着自己开口,心中不免烦躁起来,又惦记着之前菊月说的话,便耐着性子低声道,“你好好养着身子,该吃什么、该用什么不用顾忌。我吩咐下去,一切紧着你用。”

他几个月没来,一来却说这样的话,林氏觉得蹊跷,低头想了想,脸色更白,冷着脸淡淡道,“多谢二爷惦记,我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望着能平安顺利的走,二爷日后费心照拂三个孩子,便承您的大德了。”

秦柏听她口气冷淡,益烦躁,却也听出她话语里心灰意冷的意思,又觉得愧疚起来,“他们是我的孩子,我自会照顾。”

林氏只是点点头,客气地道了声谢。

秦柏却怎么琢磨都不是滋味,又开口道,“你是知dào

我的……”才开了个头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在看到林氏淡漠的目光而说不下去,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狡辩都会让林氏一眼看透。

林氏似乎没注意到秦柏的尴尬,顺着他的话点头道,“我跟二爷也算是自幼就认识,又做了多年的夫妻,自然是知dào

二爷的。”

秦柏听了林氏不辨喜怒的言辞,益尴尬起来,坐也坐不住了,不由得站起身来。

那边林氏见秦柏起身,以为他就要走,便对旁边的透碧道,“送送二爷。”

秦柏原是尴尬,并没想着走,却被林氏这句话逼住,不得不跟着透碧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林氏满室药味的屋子,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也学着林氏的冷面孔,冷冷哼了一声,吓得旁边的透碧一个哆嗦,秦柏嫌恶地看了战战兢兢的透碧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丧气的挥了挥衣袖,往另一边走去。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满院都是金黄一片,秦柏才走了没两步就看到秀云站在花丛中笑眯眯的看着他,“方才去哪里了?等了你好半天。”清秀的面孔在夕阳下染上一层金光,更显得娇媚动人。

秦柏见了秀云不觉心情好了些,又怕她多心,支吾了半天不知dào

怎么说。

“便是去了东厢我难道还会说你不成。”秀云佯怒道,“表哥这样却让人伤心。如今这样,倒教家里的人说我年少轻狂,见不得你去兰姐姐那里。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我若真是那么小气的人,早就走了,又何必跟着你在这里受这等闲气。”

秦柏见秀云娇嗔的模样,忙哄她道,“我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让你委屈了。”

秀云这才转怒为喜道,“我知dào

表哥向来为我考lǜ

,只是总也要顾及家里人的口舌,你平日不在家不知dào

,家中女人多了最喜欢嚼舌,我现在不尴不尬的在这家里,更易招是惹非,她们不明白我的心思,表哥难道还不明白,方才我还和润玉那丫头说要去看兰姐姐,就怕她见了我心情不好,才没有去。让那些丫头婆子们知dào

,又要说我骄矜傲慢,这委屈,却只能生吞了。”

“谁在说嘴?看我是平日脾气好,太纵着她们,让这些人没了家法规矩。”秦柏听了怒火上扬,想到今天菊月那些话,又是另一番的滋味。

“这些委屈倒也没什么,嘴长在人身上,你还能给堵上不成?”秀云轻嗔道,“只是表哥不能在如此疑心我,我对兰姐姐是什么态度,表哥心里明白就好。我这人性子固执,认准了什么人,便一门心思的待他,旁人如何,我却是都不管的。”

秦柏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思,你更应该知dào

……”

秀云伸手捂了他的嘴道,“知dào

就好。等明儿个我做几样点心,去那屋看看兰姐姐,毕竟这次来后还没见她,总也不合规矩。”

秦柏被秀云几句话说得舒坦,心里得yì

,偏学着林氏淡淡道,“不用过去。让她好好养身子吧。”

秀云却不被他冷淡的神色吓跑,嘻嘻笑了一声,伸手拉着他往自己屋里走去,“女人家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不是说今天要喝我泡的茶?都这会儿了,再不喝便该歇了。”

“几日不见,秀云都会泡茶了?”秦柏调笑道。

“表哥又取笑我。”秀云红着脸道,“我虽然比不上兰姐姐蕙质兰心,却总也能学个两三成吧?”

“怎么不如她。”秦柏看着秀云道,“我怎的觉得秀云比她强百倍。”

“才说两句,怎的又开始浑说了。”秀云垂下头。

秦柏有些怅然道,“若论起诗书文采,你自然要差些,可论起善解人意,她却差得多。男人在外面应酬交涉,违心违愿的事情做了那么些,哪儿真的有闲心每天回来还要谈论诗词文赋,回来不过想舒坦一回,享shòu

一回。象她那般冷淡着面孔,清高着身姿,也懒得去讨好疼宠,还不如自己躲在屋里歇着算了。”

“兰姐姐自幼受诗书熏陶,自然和平常女子不一样,不知有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表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秀云笑道。

“我确实消受不起她那样大的福分,”秦柏道,“我怕是只生受得起你这样的寻常姑娘罢了。”

“又拿我开心。”秀云恼道,“成日里说这些,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秦柏想了想道,“我如今也与你说句实话,你家那边娘早就说好,我若真想收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是不愿委屈了你才会拖到如今。东厢那边你也该知dào

是什么情形,她不过是这几日,你且等等,过些日子我便光明正大的迎娶你过门。”

秀云羞得满脸通红,微微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安地道,“只是这样对兰姐姐似乎有些太过……”

秦柏摇了摇头道,“你以为她这样我就不伤心?不难过?只是人都有这一遭,她又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灶,当初娶她的时候我就知dào

她的命数,如今也不过是顺时应命罢了,你不必多虑。”

秀云想了想,也便点点头,开始专心泡茶起来。

第十二章 懒画眉

秦家的院子却是林氏当初自己一手栽出来的,几丛树恰好将东西两面隔开,影影绰绰,颇有几分雅趣,如今却是让林氏见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大早秦熙和秦焘来请安,秦浅这些日子索性就和母亲一道睡着,秦熙进门就见秦浅睡得迷迷糊糊被透碧拉起来梳洗,眼睛都还闭着,就哎哟哎哟的叫头被扯疼了。

透碧是个心大的丫头,秦柏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公事,家里大丫头都没有收房,本来一共是两个,一个是林氏自己带来的菊月,一个便是太太给的润玉,菊月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润玉却稍显平庸一些,秦柏本是更中意菊月,家里也都默许了菊月,如今又让林氏给放了出去,总算让她等到这个缺,从二等丫头进了大丫头,她一向觉得自己比润玉年轻貌美,如今更是盯上了姨***位置,可是秦柏如今却总也不在这边呆,连屋都不进,眼看着林氏在家里的地位不保,透碧未免开始着急了起来。

秦浅被心不在焉的透碧扯得头皮生疼,忍不住痛叫出来,秦熙冷冷地看了透碧一眼,透碧有些害pà

地放开手,秦浅趁机甩脱她溜下地来,散乱着头跑到秦熙和秦焘身后。

“疼了吧。”秦焘笑嘻嘻地摸摸秦浅的头道,“我来帮你梳吧。”

秦浅含泪点点头道,“你可要轻点。”

“放心。”秦焘笑着将秦浅推到镜前,抱她在凳子上坐下,接过透碧的梳子道,“姐姐去忙别的吧,我来替这丫头梳头。”

透碧迟疑了一下,却见秦焘笑得欢畅,便欠身离开了。

“你怎么做女人家的事情?”秦熙一脸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前些日子我还跟着云姨制胭脂呢。”秦焘轻手轻脚,让秦浅舒服的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秦熙面色沉了沉,简直懒得理会秦焘,这个弟弟向来和他不对盘,若事事都要理论,两人怕是一天都不得消停。

“娘身边怎么留了这么个粗手粗脚的丫头?”秦熙转移话题道,心里更是不满,觉得这是管家使坏,欺负自己娘亲身子不好。

“我觉得透碧姐姐很好啊。”秦焘笑道,“做事伶俐,说话也讨人喜欢。”

“家里的哪个丫头你觉得不好?”秦熙厌恶地看了秦焘一眼,秦焘最让人反感的便是从来没原则,尤其是对女人更是如此。

“还真没有。”秦焘挠挠头道,丝毫没觉出秦熙的嘲讽。

“焘哥儿怎么做这种事。”润玉从里面出来,正好kàn

到秦焘在给秦熙梳头,连忙上前要抢他的梳子。

“你就让他做吧。”秦熙见了润玉,面色好了些道,“他可是求之不得。”

“你们都是做学问的人,要做大事的,如何做得这些。”润玉还是夺过秦焘的梳子,她明显比秦焘熟练得多,三两下便给秦浅梳好了头。

“这有什么不可?”秦焘反驳道,“张敞画眉可是千古佳话,世间百态,闺阁之中最为意趣,簪花云鬓,暗香浮动,比那些仕途官场的腌臜丑恶、沆瀣一气要强上万倍不止。”

秦浅梳好了头,正在臭美的看着铜镜,听到秦焘这么说,扭头问道,“张敞是谁家的姑娘?他画眉很好么?”

秦熙和秦焘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浅儿你真是个宝。”秦焘一面捂着肚子,一面笑道,“那是个男人,给自己妻子画眉的。”

秦浅懊恼的看着秦焘笑得东倒西歪,就连平日严肃的秦熙也笑出了声,怒道,“我又没见过爹爹给娘画眉,自然以为女子都是自己画眉的。”

笑声戛然而止,秦熙低了头不说话,秦焘有些尴尬地道,“没准以前画过,咱们不知dào

。”

“那我去问问娘。”秦浅来了兴趣,便要往屋里去,被秦熙一下子抓回来,回头瞪了惹祸的秦焘一眼。

秦焘也站在秦浅身前,看了看屋里道,“别瞎说,惹娘难过。”

秦浅歪着脑袋道,“我听哥哥说,画眉应该是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跟娘说了娘会难过?”

秦焘一时答不上话,求助的看着秦熙,秦熙沉吟了一下道,“浅儿可喜欢菊月姐姐?”

秦浅点了点头,虽然不知dào

秦熙想说什么,但是这个哥哥和秦焘是不同的,从来不蒙人,听他的准没错。

“她现在回家去了,以后估计也再见不到,你想起她是欢喜多还是难过多?”秦熙问道。

秦浅歪着头想了想道,“她不能再回来么?”

秦熙摇头,“不能了。她要去嫁人,然后会有她自己的家,再不是咱家的人了。”

秦浅低头道,“那我啥时候才能再见她呢?”

秦熙道,“不能见了。”

秦浅又想了想,抬头道,“那她现在快活么?”

秦熙没想到秦浅问了这个问题,有些微怔,想起之前菊月羞红的脸和言语间的满足,叹道,“该是快活的吧。”

秦浅点了点头道,“我舍不得菊月姐姐,可想到她现在过的快活,心里又为她欢喜,这该怎么才好?”

秦熙摸摸秦浅的头,不知dào

说什么好,他这个比喻很失败,本来男女之情就不同于别的感情,但是秦浅这个年纪和她说男女之情,却实在是太早了些。

秦浅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也不非要去找林氏,而是道,“菊月姐姐嫁了人,她的夫婿也要给她画眉吗?”

秦熙尴尬道,“这谁知dào

,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秦焘更是笑道,“张敞画眉是说夫君对妻子疼爱才会这样。”

秦浅低头道,“画眉便是疼爱么?”

秦焘点点头,“梳头画眉是女子做的事情,那些大男人总觉得若是自己做了就失了身份,丢了脸面,被人知dào

了也是会笑话他的,一旦男人肯这么做,便证明他待妻子是极好的,甚至会不顾别人的非议。”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爹现在不给娘画眉,是不疼爱娘了么?”

秦焘被问住了,半天才道,“也没准,是因为娘现在身体不好,总是躺在床上,没空梳妆,爹才忘记了。”

秦熙冷冷地轻哼一声。

秦浅这次却没再问,径自出神道,“浅儿以后,要嫁一个肯为浅儿画眉的夫婿,就算生病了,也不能忘记。”

秦焘嘿嘿笑了,秦熙却啐道,“才多大点,就想着嫁人,真不害臊。”

秦浅此时也觉出自己似乎说了没羞没臊的话,红了脸,躲进润玉身后。

第十三章 鸭子划水

几个孩子正在说话,门帘却又掀了起来,透碧白着脸地进来,低声对润玉道,“秀云姑娘来谢奶奶了。”

润玉愣了愣,忙走进去,没一会儿便出来道,“奶奶让秀云姑娘在前面等一会儿,她这就来。”

秦熙皱了皱眉头,润玉忙对他道,“奶奶说让熙哥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先招待秀云姑娘。”

秦熙这才点了点头,带着秦焘和秦浅往前面去了。

前屋里秀云站在屋里正在端详挂画和花瓶,听见动静忙回头,见秦熙三人过来,笑道,“兰姐姐真是有福,哥儿姐儿都那么孝顺。”

“你来做什么?”秦熙没搭她的话,不耐烦地道。

“云姨来了。”秦焘开心的叫着,快步走到秀云近前,“上次您给的那个什么香确实好用,读书的时候用着果然不瞌睡。”

“那是我哥哥从京里带回来的,是上贡的东西。”秀云笑道,“清神醒脑最好不过,就连皇子读书都爱用那个。你若是用的惯,下回我让他多带些,好让你们哥俩读书的时候能舒坦一点。”

秦焘连声应了,又招呼透碧给秀云泡茶。

林氏很快就出来,身上是半旧的蜜合色常服,虽是旧物,却洗的清爽,加上林氏气质不凡,端的是大家出身,一比之下却让秀云的碎花褂子怯了场,只是她满面病容,又瘦的见骨,比之秀云的丰腴俊秀自然是又差了许多。

“我这次来是为了多谢兰姐姐,最近正好身上不爽利,吃了兰姐姐给的药丸真的是好多了。”秀云笑着谢道。

“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林氏淡淡道,“是京里秦家制的药,老太太、太太疼惜,顺道给送来平日里常用的药丸,我近来身上不好正吃着别的药,便一直放着,京里封条都没拆,听着妹妹这两天身上不爽,便送去给妹妹补身子。妹妹若是吃着好,我这里还有一盒。”

“怎能如此麻烦姐姐。”秀云笑道,“我从小家里日子不好,也得帮着干活,身子没有姐姐那般金贵,粗手毛脚的,禁得住摔打,吃了一盒便觉得好多了。”

林氏浅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比如今也好些,只是当时没多注意,后来又生养,才会落得如今这样。妹妹趁年轻,把身上调理爽利,日后也好为秦家开枝散叶。”

“姐姐这么说,简直羞煞了我。”秀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声音也便细了。

“这有什么臊的,姑娘家都有这一遭,若不是我这两年身上一直不好,早就帮你们把事情办了。”林氏语气和缓,又拭泪道,“如今这样却是我自己没那个福气,听不得你叫我一声姐姐。日后还要拜托妹妹,将来多照拂着我这几个孩子才是。”

“姐姐说的哪里话。”秀云慌忙道,“姐姐多休养身子才是,您还年轻,怎么着多用些药,多注意些,总也会好的。我自然愿意为姐姐分担,这三个孩子我看着就觉得亲,说句实诚话姐姐别笑我,我打第一眼见了这几个孩子,就喜欢的像是我亲生的一般。”

秦熙冷冷地哼了一声,明显是不屑,林氏抬眼瞥了他一记,他才低了头,继xù

研究桌子腿儿的木纹。

秀云有些尴尬,面色微微变了变。

林氏轻咳了两声,伸手接过润玉递来的茶碗,抿了一口道,“妹妹能如此替我着想,我心里不知有多欢喜,这也是咱们二爷的福分。只是这几个孩子平日被我纵惯了,说话做事还是差些,若是日后有口无心得罪了妹妹,还望你能多体谅才是。”

秀云笑道,“孩子们天真烂漫,童言无忌,我又怎么会跟孩子较真,姐姐多虑了,都是表哥的孩子,我是一般疼的。”

林氏看着秀云,又道,“这些日子,让妹妹操心了。却是没想到妹妹如此年纪,又如此能干。”

“我年轻见识短,哪儿会那些,不过是偶尔帮娘亲做些琐碎事情。不过既然是为表哥和兰姐姐分忧,秀云自当尽lì

而为。”秀云笑道,

林氏点点头,安静下来。

秀云望着天色差不多,便起身道,“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来前管家还吩咐让去灶上一趟,姐姐放心养病,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

林氏点点头,起身送秀云离开。

一素一绮两个身影,在花影中缓缓步行,瘦的那个走的和缓,高的那个走的轻盈,几个孩子一面贼头贼脑的探头看着,一面议论。

秦浅皱皱鼻子道,“我不喜欢云姨身上的味道,香得逼人。”

“那可是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子秘制的桂花露,”秦焘笑嘻嘻地透露道,“咱们自己是做不出那味道的。”

秦熙不屑道,“你每日书背不明白,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林氏不过送秀云出门两步便回来,就这样也已经累得她有些气短,就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娘怎么了?”秦浅慌忙问道。

“无事。”林氏轻声道,“只是身上倦得很,想歇会儿。”

兄弟俩赶紧停止了抬杠,一左一右扶着林氏回去躺下,林氏已经是一身冷汗,气喘吁吁了半天,方才睡下。

秦浅看着睡梦中皱着眉头的林氏,忧心忡忡地对秦熙道,“哥哥,娘这样会不会死?”

“不许胡说。”秦熙低声喝道,“没事别说丧气话。”

秦浅被说的有些害pà

,小声问道,“那娘睡觉的时候,我要做什么?”

“娘不是教你好些千字文什么的?就那些吧,你通通背一遍,娘就醒来了。”秦熙随口列了书单,又道,“你好好背书,我们要去读书了,别给娘添乱。”

秦浅点点头,目送兄弟俩相依离开,便克制自己不再看林氏,低声念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林氏动了一下,秦浅忙瞅了半天,见她虽然睡得不安稳但还是没醒来,才失落的回头继xù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晌午日头正盛,林氏依然睡着,秦浅看了又看,不甘心的继xù

背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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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七夕

林氏的病好好坏坏,一时似乎就要过去,一时又好像在渐渐好转,转眼就到了七夕。

秦浅在这段时间迅速成长起来,原先爱撒娇又耍赖的小女娃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很多事情一般,不光忙前忙后的伺候汤药,还能在林氏病重的时候安排好自己的生活,避免给忙乱的人们添麻烦,甚至连秀云偶尔过来,她都能红着眼眶对她微笑了。

润玉见她如此,心疼的不得了,就连一向挑剔的秦熙都对秦浅温柔了很多,只是秦焘却不以为然,总觉得妹妹大了,益变得古板无趣起来,在他看来,姑娘家本就应该只负责轻灵秀美,害羞撒娇,却是这些人情世故知dào

的多了反倒不美。

秦浅对这年的七夕特别期待,因她已经和润玉学了一阵子针线,今年刚好试试身手,润玉帮她出主意,她现在自己做不了大件的东西,缝个简单的荷包倒是勉强可以,润玉在旁边指点着,大概三两天也能做出个样儿来,这几日除了伺候母亲汤药,秦浅就一直厮磨在针线上。

秦柏也在七夕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他在秦家排行不尴不尬,正是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二儿子,自小因为身体不好就不被身为武将的秦老爷喜欢,秦老夫人又和其他女人一样更偏疼小儿子,年轻的时候的秦柏是憋了一口气出来,就想靠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让家中那些他觉得瞧不上他的人刮目相看,让那些他一直以为狗眼看人低的人对他低三下四,这一直都是秦柏的梦想,哪怕现在也是一样。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渐渐认清了形势,秦柏忽然现离开了京城秦家的光芒,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年轻时所自恃的才华能力也不过是平庸货色,这才明白过来年轻时想着依靠自己一个人闯出一番天地是多么的幼稚和浅薄。

如今的秦柏不再想那些年轻时的傲气孤直,此时任期到了,便想着回京城谋个差事,趁还年轻借着家里的势力多往上爬一爬。因此还没卸任便开始吩咐家中人收拾行李,打点物什,还老早就差人送信给家里,又将多年积蓄的一大半拿去京城的家里,让现在已经是三品武官的哥哥疏通关节。

林氏听说了这些消息,呆呆的看着窗外整有半日,林氏自幼品性高洁,自来看不上那些趋炎附势的软骨头书生,当初自己欣赏秦柏便是因为他有读书人的傲骨铮铮,她看到了他的清高和傲气,却没看到秦柏骨子里的软弱和虚荣,做小官自然免不了看人脸色,忍受清贫,秦柏却没有林氏的坚忍,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几年便开始怨天尤人,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又痛骂仕途黑幕遮天蔽日,秦柏不是个宽厚的人,甚至这些年因为仕途不顺,多了些文人的刻薄和尖酸,在外面受了气,免不了要在家中迁怒,当其冲的便是一直以来全力支持他的林氏,若没有她变卖嫁妆为他凑钱、又决意跟随他到任上,以他的性格,是没有勇气违背家中安排执意出京的,如今回想起来,免不得要怪林氏多事,更是感慨女人家就该留在家里听男人的安排,怎么能妄论男人的事情。

林氏看着窗外开得正好的花,叹了口气。

“娘,该喝药了。”秦浅端着药碗,站在旁边轻声唤回林氏的思绪。

林氏看着眼前的药汤,轻啜了一口,苦笑,“良药苦口,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

“润玉姐姐说了,娘平日里就是想得太多才会身子那么不好。”秦浅细声对林氏道,“我听润玉姐姐说,娘画的绣花样子是全家最好的。”

“听她说。”林氏露出淡淡的笑,“我小时候傻着呢,总不爱学这些女人家的东西,拐着弯的找理由读书,自己绣得惨不忍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描花样子了。”

“绣花是女人家的?”秦浅有些迷糊,“那读书是男人家的?”

林氏呆了呆道,“娘年轻的时候觉得不是,可有些人觉得是,如今……”

“那是还是不是呢?”秦浅睁大眼睛看着林氏道。

“我也说不好。”林氏犹豫道,“等浅儿长大了,自己判断吧。”

秦浅听得有些不明白,又道,“那喝茶是男人家的还是女人家的?”

林氏笑道,“喝茶不分这个的。”

秦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女人做男人的事情不好么?”

林氏面上黯了黯,“没什么好与不好。有人就是如此,在失败的时候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是迁怒么?”秦浅轻声道,“不迁怒、不贰过。”

“一件事情失败了,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林氏嘲讽地道,“若是幕僚也便罢了,毕竟只是受雇来出主意,一句‘人无完人’也就过去了。可若是身边人出错了主意,便要因此承担责任,因此有了间隙……再无法回去。”

“回哪里去?”秦浅好奇地问。

“回到最初的时候,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氏说着,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秦浅张了张口,本还想问,却见林氏面色不好,不敢再说,只道,“娘还是多休息吧。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

林氏摸了摸秦浅的头,没说话。

七夕并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般美好,前一晚的夜里就淅淅沥沥的下了雨,早上起来一看,依然阴云密布,墨色的云朵像是要擦过人的额头一般,压得很低。

坏消息却不止这一件。才吃过早饭,京里就传来了消息,老太太病了,想着见几个曾孙儿一面,秦柏慌忙收拾东西,就连久病的林氏也勉强撑着病体,跟着忙乎了半天,毕竟她是孙媳妇,怎么也要跟着过去侍奉汤药。

其他人忙碌,秦浅却很郁闷,准bèi

了好几天的荷包排不上用场了,还要立即出去京里秦家,她原还想着在哥哥们面前吹嘘一下自己的针线,如今小哥儿俩也因为这事出了门去先生那里辞行,连看一眼都没工夫。

秀云也很郁闷,她费心费力准bèi

的晚宴泡汤了,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就因为一句话而全部作废,她虽也郁闷,却不敢像秦浅一样索性赌气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而是跟着大家一起慌忙收拾行李。

天色微微暗下来的时候,京里又带来了一个大消息,老太太中午进了一碗燕窝之后忽然哮喘不停,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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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暗涌(100分加更)

西厢里,秦柏哭的累了,在秀云这边休息。

“二爷要节哀。”秀云哽咽着,“这家里还都指望着你呢,你若哭坏了身子,我们可怎么办?”

“是我一时失态了。”秦柏疲惫地揉了揉脑袋,秀云顺手接过来,替他按摩着头,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谁知dào

……”旁边的刘老娘擦泪道。

“这才好了,您可别再招他。”秀云忙对刘老娘道。

“是我不好。”刘老娘忙道,“我去看看她们收拾的怎样。”说着便一摇一晃地掀帘子出了门。

“孩子们还没有回来么?”秦柏皱眉头道。

“兰姐姐早上说要走得跟夫子说一声,打他们去夫子那里了。”秀云道,“他们还不知dào

消息,在夫子那里多呆了一会儿也是正常。”

秦柏怒道,“定是不知dào

又跑去哪里玩了!不知轻重。”

秀云见了忙道,“你看这天色阴得可怕,晚上定是要下雨的,黑天里行路不安全,还是明早走的好。”

秦柏犹豫了一下,又看见外面确实阴沉的厉害,才勉强点点头道,“只是这样……”

“表哥本就哭伤了身子,就算要带病回家,也要为几个孩子考lǜ

,这样的天出门,万一在什么荒郊野岭里被困住,可怎么是好?”秀云又道,“明儿一早咱天不亮就走,表哥本就因伤心病着,兰姐姐身上又一直不好,几个孩子还小,就算是那边,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柏想了想,点了点头,又使劲儿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秀云轻声道,“表哥先睡会儿,等孩子们回来,我再叫你起来。”

秦柏有些感动地道,“还好有你在身边,不然还真是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

“表哥就知dào

取笑我。”秀云嗔道,“快睡吧,一会儿晚饭就在这儿吃吧?”

秦柏笑着看了秀云一眼道,“自然。”

秀云被秦柏看穿小心思,微微红了脸道,“一会儿让焘哥儿一起在这儿吃吧。”

秦柏合上眼道,“随你开心。”

秀云看着秦柏,唇角带了一丝笑。

秦浅在屋里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人来了之后什么话都还没说,全家就开始大哭,秦柏甚至哭得站不住,被几个人扶着去了西厢,秦浅看着大家乱做一团,好奇地问润玉是怎么回事,润玉没回答,反倒在她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偏秦浅是个倔强孩子,掐也不哭,急得润玉又忙进门去找了一方不知dào

啥时候准bèi

的帕子,给秦浅擦了一把眼睛。

秦浅只觉得一股刺激的味道传来,立kè

打了个喷嚏,泪水便这么冒了出来,眼睛也红了,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她倔脾气上来,就是任眼泪滂沱也不出声,林氏看着她摇了摇头,对润玉道,“浅儿身子弱受不住这个,带她回偏屋歇会儿。”

润玉应了,带着秦浅离开。

秦浅只觉得又难过又生气,进了偏屋便蒙上被子,不肯再出来,润玉和她说了什么也不听,润玉本是大丫头事情多,便吩咐透碧在这里照看着秦浅,自己回前面去做事。

窗外刮起风来,窗子没关严,被吹开,一开一合的出咯拉拉的声音,秦浅刚才哭了一阵,此刻也有些累了,逐渐歪了身子睡着了。

“姐儿醒了吗?”润玉走进屋子,问正在床边上做针线的透碧。

“从前没见着浅姐儿脾气那么大,一个人坐那儿瞪眼半天,方才睡下了,”透碧回道,抬眼看见润玉进来,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迎了过去,“怎么这会子来了,前头不是正缺人呢?”

润玉听了这个,转身掩上门,拉透碧进了屋,才道,“可不是,奶奶说让带姐儿去她那里,边上这几件屋锁了门,只留个婆子看着,其余都上前头去。”

透碧奇怪道,“奶奶正病着,怎地这时候还要抽屋里的人手?”

润玉想了想,终是忍不住低声对她道,“咱们奶奶在这家里不容易。”

透碧撇撇嘴道,“润玉姐姐这话我却不爱听。奶奶太太们天天被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再难能难过咱们这些伺候人的?”

润玉叹了口气,一面转身收拾东西一面道,“做什么人便有什么人的难处,不能这么比,比起那些挑夫农妇来,你有吃有喝,还要穿衣打扮,可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得小心伺候到了,劳心费神的未必就比那些人容易,你毕竟当差时间短,还没看出府里这些弯弯绕绕。”

透碧撇了撇嘴,没开口。

润玉想了想,决定点她一句,便道,“我问你,咱府上是哪里人?”

透碧觉得自己被小瞧了,略带了些不悦道,“府上老祖宗是北地人出身,尚武轻文,从开国起,秦家历代都是有军功的,从老太爷到现在的大老爷俱都是带兵上战场的武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还曾经跟着老太爷随军驻扎塞外……连浆洗的丫头都知dào

的。”

润玉瞥了她一眼,才道,“林家是世代书香的大家族,秦家向来和林家不和。”

她见透碧点头,又道,“当初太太本想给把自家侄女配给二爷,可二爷偏喜欢***才气,不顾夫人反对,硬给娶了回来,偏还娶了个向来和咱家不和的林家姑娘,地道的南方人,又是自幼读书操琴,这么个玲珑人儿和这刀光剑影的院子本就是不大和的。”她专门把“不和”两字咬的很清,还特地看了透碧一眼。

透碧恍然,小声嘀咕道,“怨不得我总觉着太太喜欢挑拣咱们奶奶,原是有这些缘由在里面。”

润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那时有二爷拼了命护着,倒也不碍的。谁曾想,这才不到十年,却是最护着***二爷开始见了嫌,觉得奶奶孤高冷清不好接近,埋怨得多了,亲近也就少了。太太此时再打秀云姑娘来,二爷便开始怠慢起奶奶来,到今年个,就没怎么进过***屋。”

透碧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奶奶性情本就冷,少爷捂了这么多年,再热乎的心肺也要捂凉了。”

润玉皱了皱眉,没搭腔,继xù

道,“那屋的秀云姑娘,便是太太家里的远房亲戚,她老子是个庶出,没本事又死得早,她哥哥却是争气的,估计这也是太太看上的原因。”

透碧撇嘴道,“咱们奶奶那冷性子,和秀云姑娘比起来差的可远了,换了我也喜欢秀云姑娘。“

“咱们奶奶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被二爷心肝儿肉似的疼着呢。奶奶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比秀云姑娘风光到哪儿去了。”润玉的笑很淡,仿佛一挥手就能抹去似的,“人呐,当初谁又能料到如今会是这样。”

“我娘说狗改不了吃屎,一个人再变也变不到哪儿去。”透碧瞪眼道。

润玉被逗笑了,“傻丫头,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再说,那句话也不完全对。”

“怎么不对?”透碧脸上有些红,口上却有些急切。

“人每时每刻都是在变的。”润玉轻声道。“这世上哪儿可能有一辈子都不变的人呢。”

透碧皱了皱眉还要再说,却被润玉阻止。

“不扯那些闲的。这次老太太大去,府里要办得隆重,二爷今儿本就要走,一早便准bèi

好了,若不是今儿个天不好,怕是恨不得今天就动身回京城府里去,奶奶这边偏又病得一日重似一日,现下是秀云姑娘替奶奶前后张罗着,奶奶说,屋里就留咱两个伺候,其他人都去前面听秀云姑娘调配。”润玉这么说着,面上不禁一暗。

透碧看着润玉阴沉的脸色,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我倒觉得秀云姑娘比奶奶好,人长得漂亮,性子又爽利,会说话也会做人,比咱们奶奶易相与。咱们奶奶平日里也太冷淡了些。”

润玉瞅她一眼,掩住几分淡淡的可怜和不屑。

方才那番话,却是因为近来的形势确是有些微妙,尤其是最近正房奶奶林氏的身体渐弱,眼瞅着没几天了,秀云的兄弟又争了气,刘家渐渐富足起来,这眼看着东风压倒西风,行事向来谨慎的润玉便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她见透碧还懵懵懂懂,怕她一时冲动,给人当了炮灰,透碧的亲姐一向与她交好,怕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不好向她交代,便忍不住提点透碧几句,只可惜,这丫头明显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两人相对无言,正觉得尴尬,便见着门帘被掀起来,一个小丫头探身进来问,“润玉姐姐,咱们屋里的那床帐子要不要撤下来?”

透碧脸色有些不好kàn

,看了润玉一眼,又推出笑来打趣地道,“就知dào

你润玉姐姐,我还在这儿呢。”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又道,“我怎么敢看不到透碧姐姐,只是我们那屋向来都是润玉姐姐管的。”

一旁出神的润玉回过神,对那小丫头道,“我记得是个藕荷色的吧?”

“是呢。”小丫头道,“可是能替换的那几个也没有素色的。”

“那个靠门的柜子上层,有一块还没做的粗布,你把它盖在上头吧。”润玉想了想道。

“可是那多麻烦,而且也不牢固。”小丫头吞吞吐吐地道。

“没关系,先凑合一晚别出漏子就行,”润玉安慰道,“咱们马上要走,走前把帐子拆下来就好了。”

小丫头这才点了点头,出去了。

透碧在旁边轻哼,润玉转过头堆着笑轻拧了她的腮道,“我这半日算是白与你说了。这小蹄子胆子愈大了,连主子的不是都敢说了,快叫醒了姐儿与我走罢。”

里屋的秦浅却是早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琢磨这两人的话,此时听见两人这么说,才慢吞吞地换上素色衣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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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林氏的秘密

门帘拉开的时候,灌进了些风,里面传来阵阵低咳,润玉赶紧回身把帘子又拢了拢,才和透碧走了进去。

林氏正坐在炕沿上,她面上未施粉黛,更显得气色极差,苍白里透着些死灰,只从细眉秀目间,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风姿雅致,虽则一副病态,可周身却透着干净清爽,后背挺得溜直,头也挽得齐齐整整,不露一丝碎,明明就这么随意地坐在那里,身上那件素色的家常袍子却连个褶儿都没有,一丝不乱。

秦浅走过去坐在林氏身侧,睡了一觉,她精神好了些,蹭着母亲撒娇,林氏轻抚着秦浅,没说话。

这屋里因为不透气有些闷,因林氏吩咐明早就走,秦浅方才又穿了件厚实的衣服,没一会儿工夫就热得微微冒了些细汗,更衬得面色红润可爱。

林氏看着立在旁边的润玉和透碧,想了想,淡淡的道,“其他人已经派出去了,你们再看看这屋子内外还有没有什么鲜亮的忘了拆,赶紧换了下来。先不用伺候在旁边了。”润玉应了一声,和透碧退出去。

林氏微微叹了口气,呆愣愣的看着怀里的秦浅,秦浅此时倒是乖巧,也不使性子了,圆滚滚的黑亮眼睛直盯着母亲。

林氏微微一笑,却不小心落下泪来,她轻轻拍抚着秦浅道,“我的身子自己知dào

,怕也是没有什么往后了。我一生驽钝,此时也不敢指望那屋日后能对你们如何,你日后还是要靠自己。”

秦浅听得迷迷糊糊,总觉得林氏的语气里透着心酸,便学着润玉平常劝林氏的口吻道,“娘该多多休养,莫要再劳神费心才对。”

林氏伸手从床铺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对秦浅道,“你闻闻这几样药材。”

秦浅不明白什么意思,凑过去嗅了嗅,林氏掏出一个小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蜜丸,掐了一点,让秦浅尝,严肃地问道,“记住这个味儿了么?”

秦浅有些茫然,却被林氏一掌搧来,正打在脸上,秦浅被打懵了,想哭又看着林氏凌厉的眼神不敢哭出来,只得努力记住那药丸的味道和匣子里其他药材的样子和味道。

林氏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忍不住一把搂过秦浅哭了出来,“都是我不好,我怕那人现了,也用这法子对付你,这可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秦浅见林氏哭的难过,回抱住她安慰道,“娘别哭,浅儿都记下了,记得可清楚了。”

林氏见秦浅如此,心中更疼,直道,“日后若是有人让你吃这个药丸,让你喝这个茶,你收下就是,这可是害人的东西,千万别碰。”

秦浅点点头,对林氏道,“都听娘的。”

林氏这才放下心来,又让秦浅认了一遍那些草药的名字和气味,又让她认了那药丸的味道,才小心地将那匣子收好。

秦浅看着林氏的动作,有些迷糊地道,“娘为什么会有害人的东西?”

林氏怔了怔,冷冷笑着说道,“我不想害人,却总有人惦记着害我。我自幼疏略率直,喜爱舞文弄墨,却不曾知女子本该以持家为重,无所谓诗书气质,须知女子无才便是德方是世上至理,在普通人家这样,这深宅大院内却更是如此,倘不知心机计算,还需装傻藏拙才是。我空诩才智过人,从来目下无尘,如今,却连自己的孩儿都难以保全,可见读书无用。此时明白,为时已晚,只希望你别走我的老路,我身子已经不行,临走之前怎么也得为你们几个做点什么,平生自诩高洁,却还是做了一件腌臜事,但求此节过后,你们兄妹能平安喜乐,衣食无忧。”说到最后,却有些哽咽难言。

秦浅看着林氏变幻莫测的神情,凑近了些,歪进林氏怀里。

林氏搂过秦浅,呆望着窗外道,“如果日后没有旁的什么人再来掺和,便是你两个哥哥的福气,但若是她哪天开了窍明白过来,便是要委屈了你一个人。”她见秦浅一脸迷茫,又笑道,“我与你说这个做什么,你又听不明白,日后究竟如何,都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谁还能照顾得了谁一辈子呢。”

秦浅是真的不大明白,但见她如此哀痛的神情,不免小心翼翼的道,“娘说的,浅儿虽不明白,但总能记下来,待得日后慢慢琢磨,总会明白娘的心思。只是切莫这样劳神,身子会受不住的。”

润玉正掀帘子从外屋进来,听到这话,也对林氏道,“奶奶保重身子,哥儿姐儿还小,离不得娘亲,就算是为了他们,奶奶也要保重自己。”

林氏听了这话,又了一阵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轻抚着秦浅的脸道,“一个人的性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改了的,不说这个罢。如今,这孩子却是最让我不放心的,她自小就与别人不同。”

润玉看着秦浅接口道,“浅姐儿是金贵命,自然不能与旁人一样。”

林氏道,“这两年也是辛苦你了,这孩子刚生下来就爱哭,怎么都哄不好,我身子不好,偏劳你白天黑夜的抱着,她哥哥还小,我顾不过来,那几个婆子净是上了年纪坏了心肝的,平日里只会见风使舵嚼舌碎嘴,轮到做事就会倚老卖老,躲得干净,还是你帮我一直照顾着她,这孩子和你有缘,今后也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润玉忙道,“奶奶说的什么话,润玉照顾姐儿是应做的,您说这话却是折杀我了。”林氏也不多言,开始交待房里件件事物,她说得极慢,却难得的细致周到,润玉明白她这是在交代身后事,含泪应着,一一记下。

这么说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林氏凄苦之情渐缓,面上却透出一股死灰,在燃起的灯烛下闪烁着她灰败的脸色,原看起来很有神的双眼迷离而怅然,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轻轻的诵念着些什么,秦浅离的那么近都听不真切。

门帘又一次被掀起来,却是秦熙回来了,林氏见到秦熙微笑了一下,却看到他身后并没有秦焘的身影,神色又黯了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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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鬼难缠

秦熙和秦焘在夫子那里却是遇到了几个平常一同读书的孩子,因为这次回去就不会再回来,几个人依依惜别了一阵子,又约定了今后要在京城见面,直到晚饭时刻才回来。

两个小子一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雷声阵阵,雨点益得密了,秀云早就等在门口,拉秦焘去西厢吃饭,秦熙冷冷的看着秦焘,秦焘两面为难了一会儿,对秦熙道,“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吃过饭便来。”

秦熙瞥了秀云一眼,转去林氏屋里。

“怎么此时才回来?”林氏看看窗外,担心的看着秦熙道,“淋雨了么?”

“正好赶了巧,回来的时候才刚有几点雨,这会儿却下得大了。”秦熙刚才回了趟自己的屋子换衣服,此时穿了一身家常装束,更是玉一般的小人儿。

外面已经黑了下来,润玉走过来将灯拨亮了些,秦熙走近了些,看到林氏红肿的眼,“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那屋又……”

林氏伸手摸摸他的头,淡笑道,“别总混说。今日想和你们兄妹一起用饭,方才已经让透碧去叫你弟弟了,你也在我身边坐下,让娘好好kàn

看你,我的熙哥儿如今也这么大了。”

秦熙没有被轻易转移了话题,仍是问道,“娘先告sù

我为什么哭。”林氏又笑了,灯火照耀下,脸色有些红润起来,“悲落叶于秋风,喜柔条于芳春。古来就有,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明白。妹妹还在这里呢,没的让她笑话了你去。今日去先生那里怎么说的?”

“就是照着娘吩咐的,把东西也都送了去,只是遇到了几个平日里的好友,多聊了两句,素怀还说问您好,说是前阵子麻烦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过妹妹,“你别总粘着娘,娘该多休息才是。”

“这有什么可谢的,他是个好孩子,日后有福气的。”林氏摸摸秦熙的头,温柔的笑着,“娘的熙哥儿长大啦,都会心疼人了。”

“哥哥有朋友,浅儿就没有。”秦浅失落地道。

“哥哥是男孩儿,浅儿是女孩儿,自然不同。”林氏笑道。

“我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秦浅眼巴巴的看着林氏。

林氏摇头笑道,“这哪儿是我说了算的。”

秦熙忽然道,“若是做男孩真的有用,娘亲也不至于如此。”

林氏看了秦熙一眼,垂下头道,“熙哥儿,娘身为女人,自有身为女人的苦,也不能全怨别人,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固执、孤高自诩的缘故。你性子有些像我,身为男子,恐怕要受更多的苦,我只教你这头一件,就是不能只看着眼前三寸,”林氏握住秦熙的手,轻道,“应该心怀远大、海纳万川才是,天下这么大,你要走的路还长呢,又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在此时如此计较。”

“娘,”秦熙声音有些哽咽,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低下头道,“孩儿明白。”

林氏将秦熙揽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我的熙哥儿,娘不指望你今后封侯进爵,只望你能喜乐康泰,一生平安,你生在秦家,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愿望,怕是实现起来也是难得,万不能像你父亲那样眼高手低,就算有祖荫在,总是要栽跟头的。”

秦熙有些赧然的靠在母亲怀里,享shòu

着母亲身上传来的暖意,他自幼懂事,很久都没有赖在母亲身边,却忽然惊起,“娘,你身上怎的那么烫?”

林氏神情自若地摆摆手,“近来总这样,不碍的。”

秦熙焦急又担心的待要再说什么,透碧却闪身进了屋,笑着对林氏道,“回奶奶,焘哥儿已经在西厢里和秀云姑娘、二爷一起吃了,秀云姑娘说明天要赶路,奶奶又正病着,哥儿们才淋了雨,身子弱,别过了病气,等奶奶稍好些再让哥儿们陪着,二爷吩咐让熙哥儿过去呢。”

林氏听了,看着透碧一阵冷笑。

透碧被林氏看得有些无措,求救地望了望门外。

门外一个西厢的婆子带着一群丫头婆子们,讪笑着蹭了进来,手里拿着披风,对林氏道,“奶奶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不是。”说着,就要伺候秦熙穿衣。

秦熙自然不干,瞠目欲裂的瞪着那几个婆子,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刁奴,还分得清谁是主谁是奴么。”说着,伸手就将一个婆子猛地推开。

那婆子没站稳,眼角却滑过一丝狡黠,顺势倒在了地上,一脸委屈的撒起泼来,“奶奶您冲我们撒气没什么,我们本就是贱命一条,您爱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可我们也是听了二爷的命才来的,到时候我们回去复不了命,二爷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底下伺候的可就两面不是人,主人家这样刁难,我们真是没活路了。”

她见大家被她闹得愣住,趁机又哭道,“我们一家几代在秦家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当初我祖父可是一直伺候在老太爷身边的人,连如今的老爷都要高看我们祖上一眼,今天却是连个不到十岁的小哥儿都开始动手教xùn

我老太婆,我活那么大年纪,还要受这样的气,不如一头碰死算了。”她这么说着,就要作势往旁边的墙上撞,看热闹偷笑的丫头婆子忙拉扯起来。

被这婆子这么一闹,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丫头婆子们挤得屋子里乱哄哄的,越吵越厉害,润玉护着秦熙不让人碰,那些丫头婆子们就你掐我搡的把润玉按倒在地上,润玉的衣服被扯破了,头也被抓乱了,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怒喊,只是沉默着奋力挣扎。

秦浅被这阵势吓得呆立在一旁,林氏见状连忙搂过来,让她坐在炕上不要动,自己却勉强起身,颤微微的从绣花簸箩里抽出把剪刀,一剪刀掷过去戳在拉扯秦熙的婆子胳膊上,血登时汩汩流了出来,那婆子只哎了一声,就委顿在地上,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一旁的丫头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杀人啦!”,“要命啦!”,惊叫成一团,林氏不耐地冷笑,晃了晃手中纳鞋底的锥子,沉声喝道:“谁再嚷?!”那锥子很长,此时被烛光照得泛着银光。

屋子里刷的一下安静了,林氏嘲弄地看着正准bèi

往外蹭的带头的婆子道,“谁要走?都跪下!”

那婆子顺势滑倒在地上,不敢动弹,其余丫头婆子们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林氏虽然冷淡,却从来不拿下人出气,此时却是大家都吓坏了,完全不知dào

做什么才好,只有尽量往边上蹭着,希望林氏不要下一个对自己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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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要出门,早点了~~

第十八章 玉碎

润玉上来扶起林氏,林氏此时已喘息连连,只觉得满眼金星,勉强坐回床沿,却现涔涔冷汗已经打透了衣襟,林氏素来爱洁,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冷笑着道,“平日我懒得说你们,倒让你们欺到头上来了,她还没进门呢,你们这是表的哪门子忠心!给我记住,熙哥儿再小,你们总也得尊他一声爷,不要以为没了我,这家就能翻了天去。别说什么是太太派来帮刘大娘料理家事,既是太太那里的,怎么会不知dào

她素来最重规矩。这是在这小地方闲散日子久了,加上我和二爷都不爱拿人立规矩,倒让你们忘了家中的大小,等进了京,不用我收拾,自有你们好受。”几句话说得那几个婆子面色都变了,连连告饶磕头。

林氏没理睬她们,闭上眼调匀呼吸,隔了一会儿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绣工精美的锦囊,那锦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缎面估计是因为总在手里把玩,有些磨损。

林氏颤着手从里面拿出一块雪白的玉璧,一旁的润玉正要去接,林氏却冷笑着拨开润玉的手,高高将玉璧举过头顶,奋力贯在地上,玉璧霎时摔碎成好几块,“把这个给那人带去,快快滚去告状吧。”

几句话说完,林氏又是喘作一团,秦熙一边帮林氏顺气,一边恨恨地盯着一地的丫头婆子,大嚷“快滚”。

那些向来势利的婆子丫头们吓得瑟瑟抖,手忙脚乱的敛起地上的碎玉,划破了手都不敢叫疼,连滚带爬的跌出门去,透碧见着林氏面色那么差,也跟着她们蹭了出去,秦熙见了只是冷笑一声。

润玉看着那一群丫头婆子们离开,走上去掩了房门,一脸担忧地看着林氏。

林氏又喘了一会儿,方才淡淡道,“我知dào

你们心里想的什么,也是没多少日子了,方能如此。我平素不爱揽权,也不愿争宠,却是错了。如今只是想临走前见见几个孩子,竟都不成。只是这次怕要连累了润玉。”说着歉疚的看着润玉。

润玉跪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哭道,“我在奶奶身边那么久,奶奶如何待我,我又怎会不知。”

林氏笑着,勉力抬手扶起润玉,气息已经渐缓渐衰,“倒是还想听你再叫一次奶奶。”

润玉抽噎着道“在润玉心里,秦家的二奶奶永远都是您一人。”

林氏也忍不住滚下泪来,连忙别过头去,对着秦熙道,“我这一折腾,怕是熬不过今日,有些事本想等你们兄妹到齐了再说,”她顿了一下,方又有些黯然道,“想是不能了。”

那边秦熙已双双泣不成声,林氏看着坐在床上被吓得不知该做什么的秦浅,勉强笑道,“别哭,熙儿你看,你妹妹都没哭,这世上谁又能没有这一天呢。熙哥儿,你虽然素来只与我亲近,可你是嫡长子,只要你小心些,日后不要太不争气,她是不能把你怎样的。你弟弟从小在她身边,一向与她亲厚,与我,反倒生疏些,”林氏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勉强,闭目了一会儿方道,“想来她不会害他的。唯有你妹妹自小不被你爹爹待见,又和秀云生疏,我怕她日后没有依靠,会被那人算计,这是我最放不下的,你是哥哥,要多惦记着她些。”秦熙看着妹妹,神情肃穆的点了点头。

林氏伸手整了整秦熙的衣角,含泪微笑道,“待我去后林家定会来人奔丧,秦家估计也会办,秦家这几个都是世俗之人,想来也是跟红顶白,不能指望。你舅舅林铮却不是个俗人,想来必定会怜你幼年丧母,时常提点与你。他为人、为官都极为人称道,就连我这不喜俗禄的都敬他赞他,你日后有什么课业前程上的事情便可以请教于他,别和他断了联系。”

她想了想,又道,“我再多言一句,熙儿要知dào

,林秦二府都是体面的人家,你大舅舅也没办法插手秦府的家务,日后若真有急事倒是可让他帮个忙,若是平常,内院的事还是不要为难他。”秦熙哽咽着点头,一一应了。

这边说罢,林氏转过头对秦浅道,“浅儿,你还这么小,论理现在说这些都太早,只是我等不得那么长时间,你日后一定要听哥哥的话,性子别太倔强,女孩子还是软一点好,撒撒娇、耍耍赖也没什么,你日后接触最多的怕就是秀云,就算你心里再不喜欢她,还是当和她好好相处才是。”

秦浅哭道,“娘说什么浅儿年纪小不明白,只要娘保重身体。”她年纪本来就小,这么一会儿又是惊吓又是悲伤,此时只觉得一切都乱七八糟,完全不知dào

该如何回话,只觉得自己要是答yīng

下来,娘就要死了似的,于是咬住了总也不应,林氏见她如此,只是一笑。

林氏久病气弱,说一会儿歇一会儿,说了半天才交待完,想了想又让润玉将书架上一个精致的双层木盒子拿了来,掏出第一层里面的一卷纸递给秦浅,让她拿着,又打开木盒的第二层,拿出两方旧帕子和一只蝴蝶簪子。

林氏让润玉点了个火盆端过来,将初时教秦浅辨认的那个药匣子打开,扔了进去,这屋里本就常年有药味,此时冒出来的一点药味很快就被掩盖了。

秦浅低头看手里的纸卷,那是些大小不一的素笺,其中几张看上去已经有年头了,淡淡的泛了黄,这些素笺上似乎写着些诗句,秦浅随手将有些零乱的纸卷拢齐了些,就见那几张被翻得有些卷边泛黄的小笺上依稀认得“既见君子”和“扶墙花影动”,最上那一张却是簇新的,隐约能看到“日居月渚”四字,她认字不多,只能辨出这些许字句,待要再看,却被林氏接了过去,扬手将纸卷和那些帕子簪子一并扔进火盆里。

做完了这些,林氏环视四周,微微皱了一下眉,她伸手将秦浅和秦熙抱在怀里,帮他们拭干脸上的泪痕,又亲手给他们洗了脸,这才让两人挨着坐在炕上。

她这边收拾的空档,还没忘记吩咐一身狼狈的润玉去换件外袍,待她换好了回来,还帮她重新洗了脸梳了头。

这些事情她做的极缓,却没有让别人帮忙插手,秦熙三人也随着她慢慢的梳洗清理,待做完这些,林氏才疲惫的坐回炕上,身上的衣衫又一次全湿透了。

润玉知dào

她喜洁的性子,忙去屋里重新拿了件平日里林氏最喜欢的家常衣服,伺候着林氏将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又找来门外的一个粗使丫头将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自己则去给他们三人重新沏了一道茶,用了上回从林家带来的茶叶和林氏年轻时常用的那套茶具,这才肃手立在一边。

林氏舒展了眉头,神色渐渐平和温柔起来,笑着执盏喝茶,还低低和两个孩子说起话来。

她折腾了这半日,面色渐渐灰白泛青,显然已经是硬撑着病体和孩子做最后的告别,一旁的秦熙强作欢笑的轻轻靠着母亲,秦浅在一旁使劲拽住林氏的衣角,低声抽泣,润玉眼眶红通通的,却强忍着不敢落泪。

一切都恢复平静,似乎又回到了下午时的光景,不同的是,这一次除了林氏,其他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等那边来人。

第十九章 胡不归

外面终于传来声响,门砰地被撞开了,先走进来一男一女,身后跟着一干婆子媳妇,这一群人呼啦啦的涌了进来,本来不小的屋子,竟显得有些拥挤。

正是秦柏,烛火映衬得他更加俊秀斯文,端的一副好样貌,只是此时脸上满满的不耐让他看起来少了些温和的气质。

阴冷的风夹带着暴雨的潮湿随着人群灌了进来,林氏打了个颤,竟没有咳,仍是微微低喘着,她此时已经力竭,只是伸手略搭在秦熙手臂上,秦熙伸手抓着眼睛红肿的秦浅,听见来人,并没有抬头。秦浅见哥哥没动静,便也没抬头,只顾看着林氏流泪,秦柏皱了皱眉头。

“你们的规矩呢?都学到哪里去了?”秦柏面色十分难看,也不理床上的林氏,直直对着跪坐在床边的秦熙和秦浅道。

秦浅瑟缩了一下,看了秦熙一眼,秦熙冷冷的看着秦柏和他身边的秀云并不开口,秦浅本就和秦柏不亲,如今见他来势汹汹,却也不知dào

哪里来的胆子,硬是挺直了她小小的身板,只是担心的看着林氏。

林氏垂着眼,有些微微出神,口里喃喃着轻道,“无草不死,无木不萎。”

秦柏听了一怔,心思一转,白净的脸腾地黑了下来,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秀云挡了,笑眯眯地对他道,“表哥说话那么凶做什么,孩子们都还小,别被吓坏了。”

秦柏待要再说,秀云又开了口对林氏道,“兰姐姐学问大,秀云拍马难及。我不会调教下人,那几个婆子姐姐看着不顺眼替我教xùn

了,也是为我好,我省得。秀云却是诚心替兰姐姐考lǜ

,才不让焘哥儿过这边来扰了姐姐,绝不是兰姐姐想得那样,兰姐姐现在病着,须得静静养着,这原也是二爷一片体谅之心,兰姐姐还是不要这样多心才是。”

秦柏在旁边哼了一声,“本就是为你好。”

林氏脸色更白,冷冷的瞅着秦柏,秦柏被看得噎了噎,说不出话来。

秀云见状又笑道,“这家中的事情我这个外人本也不该掺和,只是因姐姐身上不好,勉力而为罢了,如今遇上此等大事,却让我闹得人仰马翻,不成体统。老太太如今刚刚过去,咱们赶着明日一大早便要动身回京,府里头难免乱着些,我一听说老太太的消息,又是伤心,又是难受,加上自己本身见识浅口角笨,平日里心肠直率脸上又软,哪里会操持这些家里的事。这忙前忙后的,确是乱了西东,怠慢了姐姐,还望姐姐能多体谅些。”

她说罢还作势要拜,被一旁的秦柏一把拉到身后,这席话的功夫,他的怒意退了些,心思却是转了又转,便益觉得秀云懂事识大体,又对林氏更厌一层,见她还冷着脸,不由得怒从中来,便沉下脸对林氏道,“亏秀云如此帮着你说话。你却连个好脸都没有。你这些年病着,家中多少事情都是她替你操劳?你不感激也倒罢了,怎么还偏要猜忌算计她?你本就身子弱,心眼还小,若不是你平日里这么爱多心猜疑,怕也不会病这么久。还是个读过书、识得理的,做事怎么如此恣情蛮横。”

他越说口气越冲,两步走上前,冷不丁却和林氏的冷笑对个正着,衬着她灰败的面色,竟而觉得身上有些凉,忙又退了一步,撇过头去,说到哪里立时抛到脑后,这么罢了,面上又有些挂不住,想了又想,匆匆加了句,“身子不好,还是静养罢。”便吩咐婆子媳妇带走秦熙兄妹。

此时润玉早已被几个婆子推到角落里,几个婆子使坏,暗地里偷偷又踢又拧又抓又刺,润玉不敢叫出声,强忍下来,只是挣扎。却看见透碧斜斜地站在旁边勾着唇角睨着她,不由得心里暗恨不已。

另一边秦熙挣扎着和拉他的婆子扭成一团,还不忘抽空恶狠狠的瞪视秀云和秦柏,秀云有些害pà

的躲在秦柏身后,秦柏怒斥道,“反了天了,还敢这样看你老子!”

一个婆子伸手去拉秦浅,却现林氏冷眼望着她,将秦浅拉的死紧,秦浅被两边同时拽觉得疼的很,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反手挠在婆子手臂上,抓出一条长长地血痕,婆子“嗳哟”一声,吃痛松手,秦浅趁机甩开那婆子的手,躲进林氏身侧,露出一双眼怒瞪着那婆子,婆子却不是被她一个小妮子瞪得害了怕,而是之前见过林氏的厉害,此时被林氏看得心里毛,转脸为难地看向秀云。

秀云偷偷冲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又背过秦柏,对着秦熙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婆子会意的转身去秦熙那边,其他人也跟着围了过去,却是人多手杂,反倒被秦熙借机挣脱,一时间一群人被推倒的,被抓伤的,被踢踹撕打的乱作一锅粥。

“象什么话!”秦柏终于动怒,厉声喝道,“拉开!”说着还用力捶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杯碗齐响,滚了满桌,林氏用的那只碗却是放的有些靠边,掉了下来,碎片飞溅,秦熙急了,低头便捡,却被碎片划破了手,又被旁边的两个丫头慌忙拉开。

秦柏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又是自幼养尊处优,就算是做官,也不过是做些文字工作,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此时看到见了血,顿时气弱,不知dào

说什么好,旁边的秀云见他如此,“哎呀”一声,慌忙招呼别人给秦熙上药,被秦熙恶狠狠地推开骂她“没安好心”,秦柏见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上前给了秦熙一巴掌,秦熙生受了一掌,满脸不服,几个婆子趁势上去抓住秦熙。

还没等众人反应,这边被人遗忘的秦浅却眼见着身边的林氏身子渐渐歪了过去,吓得她大喊一声,“娘!”一面伸手去扶林氏,却没拉住,眼看着林氏软软的倒在炕上,只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秦浅登时吓得尖叫出声。

还在挣扎的秦熙听到秦浅有些凄厉的喊声,神色一恸,抬脚便踹在抓他的婆子小腹,那婆子被踢得连退几步,掼在地上,秦熙忙趁机甩开其他人,扑到林氏面前,却见林氏面容一片死灰,手脚也慢慢软了下来,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秦柏的方向。

秦熙大哭着喊叫,“娘!”秦浅跟着哭了起来,旁边被婆子压住的润玉也哭了起来,屋子里又是一片混乱。

秦柏怔了怔,似乎不敢置信的上前两步,面上渐渐流露出些哀色,却又看见林氏临死都还瞪着他的模样,像是不甘,又像是质问,不由得一个激灵,倒退了数步,直退到秀云身边才停住。

秀云忙靠近扶住了秦柏,她虽然不明白秦柏因何面露畏色,却忍不住唇角缓缓上扬的趋势,她赶紧用帕子掩住,慢悠悠的凑上去跟着嚎了起来。

秦柏揉了揉额角,勉力恢复了脸色,强作淡然状道,“让焘哥儿过来见见他娘吧。”说着快步走出房门,留下一屋子心怀各异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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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部分结束啦,明天就该京城啦~~

多谢大家~~鞠躬~~

第二十章 家

这年的七夕或许是真不吉利,单这一天里,京城里的秦府添了两件丧事。

先是府里老太太去了,这边消息才传来,二爷的奶奶林氏又在涿州府没了,大家都说是因为听到老太太的消息,太过悲痛才会如此,林氏平日里身子又不好,自然受不得这个,终于伤了身,乃至没了命,秦家人都说林氏是个“贤孝孙媳”,甚至连家长秦老爷也赞了一句“好孩子”。

秦家素来极重孝悌,极尽所能的大办了一场,不光府里镇日热闹喧腾,甚至还折腾的秦府门前那整条街都白花花的。

老太太过世,二房孙媳也没了,秦柏又拖家带口的从任处回来,府里顿时上上下下忙碌不停,余氏作为嫡长孙媳,每日里几乎不能合眼,总是仗着自己年轻,平日里身子也还好,一路撑了下来。

余氏听闻林氏的死讯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惊讶,当日在林家两人聚时已见她病状,加之又见得她在那家中种种,心中自是明白。余氏却是个心细之人,伤心之余犹有些疑惑,她虽则早有心理准bèi

,总觉得实不该来的如此快,便找了个机会接秦浅到自己屋里,秦浅年纪虽小,经过母亲去世,却也变化很大,简直谁都不信,只是惊惧地看着余氏,听余氏说起母亲便默默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余氏惊疑之下叫来了秦熙,这才问得当日之事,听过之后了会儿呆,她和这位表姐向来亲厚,如今她去的凄惨,不免又叹了一回,哭了一回方罢。

第二天,余氏便借着二房屋里没人的由子禀了太太,把秦熙兄妹三个接到自己屋里暂为照看,还向秦柏要了平常照顾小兄妹们的润玉来帮忙。

这一来却是正合了秦柏的心意,他本就厌烦了这几天几个孩子对他的冷脸,尤其是秦浅的眼神,总是让他联想起林氏死前的样子,加之回到秦家很多事情还需yào

他去打理,秀云也不是几年前那个低微的可以不顾脸面的小姑娘了,暂时住在了客院,离他住的地方隔了老远,此时余氏提议正好解决了秦柏的大麻烦,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将三个孩子送了过去。

林氏的死,对几个孩子触动很大,秦焘当时并不在场,他听到的只是秦熙的诅咒和愤nù

,他依旧不相信秀云是个坏人,一劲儿帮她辩解说有口无心,秦熙却不像之前那样和他争辩,而是冷冷地笑着说要看她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来,秦焘最后也表示要用时间来证明云姨的清白,两人因此总算能和平共处。

秦浅却有一点小问题,林氏死前和她说的那些话她记得清楚,却对谁都没说,只是整晚整晚的恶梦,她也不哭,只是瞪着一双大眼呆,余氏以为她是因为亲眼目睹母亲去世和父亲的无情,一时难以接受才会如此,便安排润玉贴身照顾着她,本来要安排她跟秦潇住在一起,如今却因为秦浅的异样,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间,秦熙和秦焘一起住在隔壁。

“晚上咱们吃什么呢?不如一会儿问问厨房,让给咱们再做一回上回你喜欢的那个花瓣点心好不好?”润玉低声对秦浅道,这几天秦浅不爱说话,润玉只能不断地和她说说话,逗她开口。

一直愣的秦浅忽然开了口道,“润玉姐姐,为什么人会死?”

润玉也愣了,想了想道,“人总会有这一天啊,就像春天到了花就要开,鸟儿总会在天上飞一样。”

“娘说她走了反而轻松,只是放不下我们。”秦浅看着窗子上的格子道,“她为什么觉得活着不快活?难道我不够乖巧?还是焘哥哥或哥哥惹她生气了?”

这是秦浅第一次肯主动说林氏的话题,润玉心里高兴,却又实在不知dào

怎么回她的话,只得道,“你们都是乖孩子,奶奶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们的。”

“我不想娘在天上,我想让她回来。”秦浅低声道。

“在天上是享福,回来是受苦,你还要奶奶回来么?”润玉劝道。

“我帮娘吃苦,娘只需yào

陪我就好。”秦浅一副理所当然。

润玉笑了,对秦浅道,“浅姑娘,你这才多大的身板,能帮人做什么呢?连针线都还没学完,书也才读了几本,管家执事更是一点儿都不知dào

,这大宅子里的风向你都不知dào

,又怎么能帮人呢?”

“风向?”秦浅有些迷茫地问道。

“我的小姑娘,”润玉一把搂过秦浅道,“你可是要在这个大宅子里过活十来年呢,什么都不知dào

可怎么好?”

“娘说让我听哥哥的。”秦浅轻声道。

“他一个哥儿,怎么能总混在脂粉堆里?你若找不到你哥哥,又该怎么办?”润玉好笑地看着秦浅道,“总想着靠哥哥可不行。”

秦浅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润玉姐姐的话,娘也说过,要靠自己。可是……”她不安地咬了咬嘴唇。

润玉看着秦浅有些低落的小脸,忍不住心疼了,道,“不用怕,这不是还有我,还有这么多人帮你呢。”

秦浅轻轻点头,埋在润玉怀里闷闷地问,“什么叫藏拙?”

润玉愣了愣,摇摇头道,“我听不懂这些斯文话,既然是奶奶让记的,咱们便记下,日后总会明白。”

秦浅点了点头,又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呢?”

润玉笑道,“这儿就是家了啊,二老爷已经搬回京城了,浅姑娘也就要在京城安家了。”

秦浅有些吃惊道,“往后也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我还有好些东西没带过来……”秦浅小声嘟囔着,“上次从哥哥那里得的那些泥人儿都在我床头的柜子里,还有,菊月姐姐送我的绣花绷子我来时慌张也没带,院子里的……”她忽然停住,意识到院子里的秋千和那棵丁香树是怎么也不能带来京城的。

“这儿才是秦家,那边不过是任上,是暂住的地方。”润玉看出秦浅的不安,轻轻拍抚她道。

秦浅低头不语,她想起进门时候门口那些肃手而立的仆役,想起祖母紧绷的脸,还有宽敞的厅堂,站满丫头婆子却连声咳嗽都没有的院落……那个她从有记忆以来就住的那个小院,原来在爹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暂住的地方罢了,在那里死去的娘亲呢?也是……暂时的?秦浅想不出,紧紧皱着眉头。

润玉见她不知为什么又出了神,便逗她道,“不如来读书吧,浅姑娘不是最喜欢读书了么?”

秦浅回过神,摇摇头道,“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听娘的。”

“你娘亲那是气话。”却是余氏走了进来,对秦浅道,“若真的不好,你娘又怎么会一直放不下书卷。别像你娘一样读迂了就好,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就该喜欢什么就做什么,等再大一点就由不得你咯。”余氏有些感慨地道。

秦浅看了一眼案头的唐诗三百,犹豫地小声道,“真的可以么?”

“自然可以。”余氏笑眯眯的将那本书拿起来,放进秦浅的手里。

“什么是由不得我?”秦浅看着余氏,呆呆地问道。

余氏看着秦浅认真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家里到年纪的姑娘们都要学很多东西的,秦家不是小门小户,姑娘们出去得有体面才行,你现在年纪小,喜欢什么尽管去喜欢,等过几年就要学做姑娘的那一套,自然是由不得自己。”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余氏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从进了京城以来第一个微笑,喜得余氏将她搂在怀里叫心肝儿,秦浅在陌生的怀抱里微微挣扎了一下,又觉得余氏的怀里似乎又有些熟悉的味道,迟疑地回抱了余氏,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余氏的眼泪流了出来,慌忙借着搂秦浅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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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阴错阳差

算起来,秀云和刘老娘是太太的娘家人,之前便是受太太嘱咐帮扶着秦柏一家,如今秀云的哥哥争了气,虽说还在前线,却已经定下来日后要在京留任了,这回便因为太太的邀请,也来到秦家暂住,此时便被安排住在了秦家的客院里。

秦柏一心扑在打点公事上,加上现在回了家,太太又注重礼仪,每日都要去太太那里晨昏定省,一来一回,也耽误了不少功夫,他因着忙就很少过来找秀云,让秀云积了些怨气。

“你着什么急?”刘老娘招呼着站在窗口往外望的女儿道,“今儿个小玉不是去打听了么,他一早就出了门,怎么也得天擦了黑才会回来,这几天不都这样。快过来帮我把这把线劈开,我眼睛不好使,做不得这些。”

秀云被刘老娘叫的回了头,无奈道,“你知dào

他最近好几天才来一次,也不帮我出出主意,就知dào

绣那点子活计,哥不是说了,不用你再做这些,他现在光景好了,能养活您。就算哥不行,不是还有我么?”

“指望你?”刘老娘不屑地看着秀云,“就你这脑子,也就能对付一下之前病入膏肓的林家小姑娘,那还是她瞎清高,你才爬得上来。”

秀云面色变得难看了些,走回来坐在炕上对刘老娘道,“娘怎么这么说自家闺女,我这不都是按照您说的做么?”

刘老娘拉过女儿做在自己身边道,“娘不是担心眼前,是担心日后。也不知dào

那死鬼没了是成全了你还是害了你。反正我是觉着,你进这种家门,不合适。”

秀云恼道,“娘怎么又说糊涂话?若不是爹爹因为救驾过世,又怎么有哥哥如今的好日子,我虽然因守孝多留了几年,却也因此进门是妻而不是原先的妾,怎么不合适?像兰姐姐那样的才不合适。太太那么讨厌兰姐姐,她自然在家里呆不住,可你又不是不知dào

太太多疼我,再说,您还是她表姐呢。”

刘老娘笑道,“我算哪门子表姐,你忘了几年前,让你小小年纪就去做偏房,我一把年纪还去给人当嬷嬷,哪里是当我是亲戚,说起来比佣人还不如。你看前些年她叫过我表姐么,还不是因为咱家现在和原先不一样,若不是你老子一条命换来你哥的好差事,他又在战场上争了气长了脸,太太如今又怎么会一口一个“孙家人”的让咱住这院里?你真是个糊涂孩子,跟了她那么久还不明白你这未来的婆婆是个什么人。”

“是个什么人?”秀云瞪大眼睛道,“我觉得太太很好,对我也好,对儿女也好,只是对兰姐姐稍差了些,可那也是因为秦家和林家向来都不好。”

“见风使舵势利眼什么的咱就不说了。你想想,换了其他人家,再有影响,林家丫头嫁过来这么些年一向规矩守礼,又生了两个男孩,也该差不多了。”刘老娘笑道,“你看她对那个余家丫头好不好?”

秀云想了想道,“太太好像说过她面上和善,暗地里爱使坏。”

刘老娘道,“你可曾听过她说过一句媳妇的好?”

秀云白着脸,摇了摇头,“可是我以为……”

“没什么你以为,”刘老娘道,“她就是那么个人,看谁都不是自家人,对媳妇挑拣,对姑爷也不待见。你这个婆婆,可不是个好货。”

“那,那我怎么办?”秀云慌道,“不然我索性现在也没事,多去她身边伺候着。”

刘老娘不屑地笑,“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千万把自己的位置摆对了,你现在没嫁,总还是松快些,做媳妇怎么也不能和做姑娘一样,到时候她看你就不是看一个亲戚闺女,而是自家儿媳妇了,你别傻乎乎还以为和原先一样,蹭过去撒娇呢。”

秀云听了这个有些慌了神,“那我该如何?”

“也没那么可怕。你把自己放对了就行,她是个刁老婆子,就别总往她身边凑合,越离得近,越容易被挑。你嘴甜着点,捡好听的说,离得别太近,不要落什么不是就行了。”刘老娘见她紧张,安慰道。

秀云低头道,“可是我看表哥分明就是要从此在京城里了。怎么也不能离的开啊。”她说着,眼珠转了起来,被刘老娘一掌拍回来。

“你若是脑瓜儿好使,就算是一个院里住着,照样能避得开是非。”刘老娘怒道,“别眼窝子那么浅。你男人好了,你不是也跟着好kàn

?这才是头等的事,你男人体面了,你自然也就体面了,等你有了体面,你婆婆也不能把你怎样,你可别想着进去掺和男人的事,出什么馊主意。你看林家丫头,就是你的教xùn

!”

秀云呆了呆,“我和她又不一样。”

“你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刘老娘冷笑道,“我今儿个就给你捅了这层窗户纸,根本就是一样。你千万别撺掇男人的公事,否则,你估计比林家丫头还惨。”

秀云心里颇有几分不服,却也没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刘老娘见她如此神情,知dào

自家姑娘倔脾气又犯了,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傻姑娘,若不是那林家丫头本性太直,凭她那聪明劲儿,又怎么整治不了你?你别不信。如今你进了门,却是比她不起,说起来,她家门可是世代书香,真说起来她家门槛可比秦家都高些,又是结的正室,如今就算你哥哥争了气升了官,咱家还是和他们世代做官的没法比,现在嫁过去也不过是个续弦,比人家结夫妻还是差了一截。”

秀云道,“差一截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我陪在表哥身边。”

刘老娘嘿嘿笑道,“照我说家里光景好了,本该挑个更般配些的人家,可你因为拖了这些年,年纪确实大了些,除了秦家二爷也没哪个更合适,不得不如此。你也不想想,如今老太太大去,就算你表哥是孙子辈,怎么也得守上一年的孝期,你们的婚事,今年个是没指望了。明年个,谁还知dào

谁啊?你这么一年拖过一年,都该当妈的人还没嫁,光那涿州的小院子里就有多少嚼舌,你难道忘了不成,如今到了这大宅子,更是逃不掉的话把子。你还是先想好了这一年怎么过吧。”

秀云面色黯了黯,旋即咬牙道,“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等就等了。我就不信,这辈子老天都要和我作对,不让我嫁出去。这次千算万算,谁知dào

兰姐姐会和老太太走到一块,若是兰姐姐能早一点……”她忽然意识到这话的歹毒,不敢说下去了。

第二十二章 刘老娘训女

秀云面色黯了黯,旋即咬牙道,“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等就等了。我就不信,这辈子老天都要和我作对,不让我嫁出去。这次千算万算,谁知dào

兰姐姐会和老太太走到一块,若是兰姐姐能早一点……”她忽然意识到这话的歹毒,不敢说下去了。

刘老娘瞪眼骂她道,“真是个浆糊脑袋,话都不会说。”

秀云愣了,她以为自家娘亲怎么也会说句恶毒阴狠之类的。

“你怎么不说,若是老太太能多活些日子就好了,这话被谁听去都没得挑。”刘老娘恨铁不成钢,冷笑看着她道,“你也就这点胆色。人都死了说这个有什么用。被人听去反倒不好,那些事情做便做了,却是最不能说,就算要说,也要说得讨个巧,怎么现在还没明白。”

秀云被训斥的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恼道,“娘今天就是给我添堵的么?”

刘老娘说了那么多,见女儿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忍不住狠狠拍了秀云一记,道,“老娘这是告sù

你,别以为仗着那人喜欢你就翘了尾巴,心里眼里除了男人什么都没有,你要走的路还长呢。”

秀云见她神色严肃,老实了,往刘老娘那边靠过去道,“这不是还有娘照顾着。”

刘老娘又伸手拍了秀云一记道,“老娘还能陪你一辈子啊!就算你哥哥一直在外面打仗回不来,也没听过丈母娘跟着闺女一起过门的道理!等你嫁了,你哥哥也要回来了,我自然要去跟你哥哥,到时候留你一个傻乎乎的姑娘在这样一个地方,娘这是害pà

啊。”刘老娘说着,哭了出来,又道,“若不是你爹爹耽误你那三年,又怎么会耗在这秦家动弹不得。”

秀云听到这里也哭了,对刘老娘道,“娘又不是不知dào

女儿,女儿是真喜欢表哥,如今终于如愿,又怎么可能放qì

。”

刘老娘哭了出来,心里也就平静了,推开秀云道,“那你就得让我放心。”

“娘说,我都听您的。”秀云抽抽搭搭地道。

“你以后可不能把心思全都放在枕头棉被上,男人家有男人家的事情,等他出了门,你就得想自己的事。这种家里,婆媳妯娌都不是好应付的,你若每只天想着跟秦家小子如何快活,倒霉日子来的快着呢。在这家里想活下去,有两件最重yào

。”

刘老娘严肃地伸出两只手指道,“一个就是,别和你男人作对。二爷是个是软不吃硬的,你日后只要让他时刻惦记着你们曾经的好,别逆着他做事,他不会动你。”

“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和表哥作对。”秀云摇头道。

“男人的心是守不住的,谁还能一辈子跟小姑娘似的天真漂亮?嫁了人,沾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是非荤腥,怎么也不可能跟外面只讨男人好的小妖精比。你见了那些妖精们心里不恼?不气?你若真的这么大方,前几年屋里两个死丫头哪儿去了?”刘老娘嘲笑地看着秀云,又道,“若想日子过得好,还得在旁人身上下功夫。这一家子姓秦的人都和他同一血脉,这是万万断不了的,你想把他从姓秦的里摘出来是不可能,得让自己也姓秦,才能融进去。”

“可我本就不是秦家人。”秀云犹豫道。

“谁都知dào

你姓刘。装个样儿总会吧?”刘老娘斜睨着她,又掰另一只手指道,“还一个就是,得有个自己的男孩。之前你撺掇焘哥儿瞎玩不就是为了这个,熙哥儿不听话,你也别怕,让丫头们天冷给少盖床被,少添件衣服,小娃儿身子弱,一场风寒就……”刘老娘的声音越来越低。

秀云白了脸道,“这我可做不出。这可是一条人命。”

刘老娘狠狠剜了她一眼道,“你之前让那个丫头偷偷给林家丫头的药里面加了那点东西就不是人命了?忍了那么多年,忽然开始挤兑她,不就是为了消散那个药劲儿么。你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不知dào

?谁一把年纪也不是活在狗身上的,别跟我装。”

秀云的脸色更白,哆哆嗦嗦地道,“做了这一件就已经快吓死我了,熙哥儿和兰姐姐毕竟不同,若被现真会没命的。”

“谁让你用那种打眼的法子,”刘老娘本想绷着脸再训她几句,却想了想又笑道,“我不必如此。等你有了孩子,估计想的比我多。”说着,端详着自家姑娘,越看越满yì



秀云被她看得不自在,苍白的脸上泛了一丝红,“人家还没嫁呢,您就说这个。”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你这都快半个月了,那个怎么还没干净?”刘老娘问道。

秀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刘老娘问的什么,红了脸道,“谁知dào

。可能是因为最近事情多,累着了。这两天我多歇歇就行。”

刘老娘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得去看看郎中?”

“不去。”秀云瞪眼道。

刘老娘也没勉强,笑道,“也罢,我年轻时候,也不准着呢。”

“您怎么还说个没完了。”秀云毕竟是个姑娘家,红着脸嗔道。

“你带着老娘追汉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害羞。”刘老娘斜睨着她嘲讽道。

秀云不依,偎进刘老娘怀里撒娇,刘老娘抱着闺女,躲开窗口灼人的阳光,靠近阴影里微微笑了。

秦府的内书房向来只是充门面的摆设,平日里几乎没人在,秦熙和秦浅因嫌屋里人多,余氏又在侍奉太太,无暇顾及他们,小兄妹俩便商量着相携至此,在书房的矮塌上躲清静。

秦熙照旧拿了林氏生前惯读的那卷诗经看,见上面密密的注着林氏的蝇头小楷,忍不住又伤心又怀念。他读了几页,又了会儿呆,却现秦浅不见了,忙起身找她,找了好几圈,总算在书房的角落里找到了蜷在一只大书柜旁看山海经的秦浅,她终究年纪还小,近来极喜欢看这些带画儿的书。

这个书柜旁的小小角落虽不易现,竟一点都不幽暗,秦熙回头,却看到对面墙上挂了一副当年救了老太爷一命的护心镜,此时的角度恰好反射了光线过来,照得这个小角落亮了起来,地上铺着一方厚厚的毯子,旁边还有一个小柜,摆着简易的笔墨和烛台之类其他物什,真是个难得僻静幽雅的好地方。

秦浅笑着道,“来前我和伯母知会了一声,她说这有个自己偷偷收拾出来躲清静的好地方,这个时辰来正好读书,我来了一看,果然如此。”

说着,扯秦熙的衣角让他坐下,秦熙想了想,挨着秦浅坐下,翻起书来,两个孩子静静的享shòu

难得的宁静。

书房的门轻轻响了两声,然后是有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秦熙皱了皱眉头,犹豫要不要起身出去,秦浅却忙拉了他摆摆手,秦熙明白她不想让人现这个地方,只得又坐了回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角落里的明亮一寸一寸的被黑暗吞噬,渐渐暗了下去,秦浅有些怕黑,拽住秦熙的袖子,大气也不敢出,只盼那人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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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梦璇玑》峨嵋,书号:1115878

腹黑大魔王与乌龟穿越女的甜蜜PK。已经完结。

第二十三章 闲话

秦浅和秦熙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半天,似乎又进来一个人,还传来了关门的声响,然后竟是把窗也掩了,这才传来细细的说话声,来的竟是之前屋里的透碧和太太屋里得用的大丫头凝翠,秦浅依稀记得这二人都是郊外别院的管家的女儿,是亲姐儿俩,估摸着是好容易见了面,约了来聊天,她本不愿听人私话,此时却和秦熙有些进退不得,这屋子偏偏很小,两个丫头的对话清晰的钻进她和秦熙耳里,兄妹俩面面相觑,尴尬了起来。

两人一开始只是几句闲话,无非是秦七送来奔丧的姑妈回南边家里,秦三儿被大老爷的马踢断了胳膊之类种种。

“你是太太派去二奶奶屋里的,怎的听你说,如今反倒和秀云姑娘亲近。”说话的是凝翠。

“这话说来就长了。”透碧不无得yì

的道,“我这也是错有错福。”

凝翠笑道,“瞧把你机灵的,那还是先说正事,再听你的福气。”说着道,正色道,“太太说了,秀云姑娘虽是寒门出身,可她家世清白,哥哥又争气,平素也是有些见识的,又已经阴差阳错的等了这么些年,不能再委屈了她,等过了孝期就把事情办了,往后就是这屋的主子。你还算是太太的人,太太还说,让你不用专门去回了。其他,不用我说了吧。”

角落里的秦熙听到这里,却骤地攥紧了拳,脸上憋得紫红,秦浅被他捏疼了,轻轻挣扎了一下。秦熙这才回过神,缓缓闭上泛红的眼,深呼吸数次,有些颓然的松开了手,面上神色愈冷淡了起来。

秦浅觉得自己视线模糊了,却又见秦熙红的眼眶,不敢惹他再伤心,只能一面安抚的轻拍秦熙,一面暗暗忍住泪意。她看到秦熙的手已经被他自己掐得点点青紫连成一片,又想到林氏的死,真是恨不得要冲出去和两个丫头理论一番,更是对那个总是抿着嘴耷拉着脸的老妇人没了半分好感。

那边透碧听了凝翠的话,笑着点头道,“我知dào

了,姐姐替我谢过太太吧。”

凝翠点头笑道,“果然是年岁大了,长进了,说话做事也像模像样的了。还有一件,我一会儿也要到各屋里去传话,索性先与你说了,前儿个太太和大爷商量了,说如今离老太太过去也有一阵子,老太爷早就过去了,哥儿们也大了,今后太太就叫老太太,各屋里的奶奶们都改叫太太,你们二爷今后也要叫二老爷了,你们熙哥儿以后要叫爷了。”

透碧羡慕地道,“姐姐说话真利落,难怪太太,唔,老太太喜欢你,把你留在身边,却把我们都分给各屋去。”

凝翠看着她冷笑道,“你也别字里行间的带着酸味儿,我这是一辈子丫头的命,等过了今年就要嫁人,日后成了婆子,还是伺候人的命,你以后若真能熬出来,没准就变主子了。你却换是不换?”

透碧不依,面上却带了些得yì

道,“姐姐休要混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道,“我和我们房里的小红说秀云姑娘这次进门是妻,她还说不可能呢,还是被我说着了不是。”

“我倒不知dào

我妹子什么时候有这等计较了。”凝翠奇道,笑着上下打量透碧道。“真是涿州府的水土养人?把你个泥糊的脑袋都能开了窍?”

“我是没你伶俐,得不了太太喜欢,只好被派到二房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可我都在二房这么些年了,怎么姐姐也不帮我在太太面前说上一句。”透碧口气有些不满道,“你还是我同胞的姐姐呢,就知dào

攀着太太高枝儿,做你的好奴才,怎么说,我若是能在这边说上话,也能帮衬着你些不是。”

凝翠看了透碧一眼,才叹道,“我知dào

你心大,却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你若真能争气,我又怎么会不帮你。方才秀云姑娘的消息,怕也是别人告sù

你的吧。”

透碧面上尴尬了一下,似要恼,却见凝翠神色郑重,才不得不开口道,“是听秀云姑娘身边的小玉说的。”她皱了皱鼻子,又问道,“我之前其实也觉得小红说得有理,城东李府的大少奶奶去年个没了,可也没见哪个大户人家的姨娘就能扶了正啊。”

凝翠冷笑道,“要不怎么说你是个没见识的,没那个脑子就少和人家嚼这些,仔细你的皮!二老爷算是混了这些年不过也才是个从六品,在涿州是个老爷,在京城却是数不上的,秦府门槛高,那些小门小户的,咱们老太太自然看不上,可门当户对的姑娘,谁又愿意做一个六品官儿的续弦?再,秀云姑娘最初过去的时候,虽说是打着纳妾的主意去的,偏一开始觉得年纪小还能缓一二年再进门,就只是让刘老娘带着她帮着二老爷家里罢了,结果没两年她老子又因为救驾去了,这一守孝就是三年又给耽误了,这些年变化却大,她兄弟一直在外面争功名。若说起来他们一介寒门,受那点子赏,升那芝麻大小的官,秦府都是看不上眼的,可难得的是他讨了太子喜欢,前些个说是这次回来就不再出去了,收在太子身边做侍卫。再两年,混个贴身的侍卫,等日后……”

凝翠咳了一声,又道,“这是秀云娘家人争了气,自然和平日里不一样,她娘家也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不少话,太太如今也是顺水人情,纳妾改续弦,她兄弟面上也好kàn

些,若是日后能在谁面前帮衬二老爷一句,二爷就出头了。”

透碧方才恍然,“原是如此。”又不服道,“若我也知dào

刘家的事,也不见得就会想不到。”

凝翠又叹了一声,“方才你说,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在外头有了些见识。”她想了想,又道,“不是姐姐不帮你,你的见识能耐,做个丫头还算过的去,可我看来,你却没有做主子的命,我怕帮你却是害了你,才拖了这么些年,你是我亲妹子,难道姐姐会不希望你好,反害你不成?”

透碧撇了撇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没开口。

凝翠却忽地想到什么,问道,“老太太今儿个还让我问你呢,怎的就和秀云姑娘亲近了,二太太在的时候,你可不是她的丫头。”

透碧面色有些白,支吾了两句,“老太太,怎的,问起这个?”

凝翠冷笑道,“你们这些屋里的事儿老太太哪个不清楚,你们这些传话的更是不能有事瞒着老太太,不然老太太怎能容你们。”

透碧忽然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也不怕死的和你说了吧,妹妹若是说了,怕是不光在这府里呆不下去,连命都要没了。”

凝翠奇道,“怎就呆不成了?你还有胆子干什么要命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透碧的选择

透碧竟哭了出来,“平日里秀云姑娘就极和善,对下人也出手大方,不像我们奶奶,呃,太太,性子傲气,对我也从来不爱搭理。我们院子里人少,太太身上不好也不出来,我平日说话也没遮拦,那天刚好说到秀云姑娘拖了那么久还不进门,结果没想到她那天刚好来请太太安,在门口站着听到了,当时吓得我心惊胆战,结果她却什么都没说,还对我笑,我从那起,就和她亲近了。”

凝翠不信道,“仅仅如此?”

“后来……后来,秀云姑娘还帮我把从太太屋里顺的翡翠镯子弄出门去……”透碧支支吾吾,躲躲闪闪。

凝翠听得气急,上去伸手狠狠拧了她一记,“你向天借了胆子,平日里没见你这么机灵过,全都使在这下三滥的去处上了。主子的东西也是你能动的?太太的饰你都敢打主意!”

透碧又哭道,“上回听李府的春杏说,李府里面的二狗前年个趁他家办丧,顺了主人家一个小瓷瓶子,竟没人现,现在二狗出了李府,将那小瓷瓶子当了,在老家买了房置了地,光凭着租子过日子,不光娶了妻,还买了两个水灵丫头收了房。你也知dào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二爷本不是个喜欢沾花儿的,这么多年屋里也没什么人,我们太太又是那个性子。我琢磨着自己怕是不能指望出头那日了,又听了她们说这事儿,就活泛了心思。我们太太自从秀云姑娘来了之后就失了宠,加上她平日本就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更是把二爷送的饰全都搁到了箱底,动也不动,我看着舍不得,就拿了两样,结果还没怎么着,就被秀云姑娘现了。”

凝翠恨的使劲儿跺了跺脚,伸手一掌打在透碧脸上,也哭道,“你是向天借了胆不成!凭你这点心计也配和主子斗心眼。如今倒是让我做个明白鬼了,省得哪天我到了地府,还以为是自己造下的孽呢。你明白什么?那李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撞了大运,当了两年不入流的小官,京城里个卖火烧的都比他们家路子硬!他们老爷一死,屋里就剩下一家子有几个臭钱的平头百姓!那算什么府啊!”

她声音渐渐变大,吓得透碧捂嘴又晃手的道,“姐姐可小声些,千万别招了人来。”

凝翠顺了口气,方平静下来,缓声道,“咱们秦府是什么人家,那是世代官爵。老太爷没了,还有老爷,往后还有大爷,大少爷……就算不说前院,西院的二老太太可是是皇上的堂姑,就是老太太和太太也都是堂堂的诰命夫人,这样的府里,哪个主子是好相与的?你也敢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做怪。我之前荐你去二房,就是看着你们太太虽然人冷淡,但不是个爱在这上面花心思的人,你去了虽难受宠,起码不会被人当枪使。怎么就保不住你这个蠢货竟然撒着欢儿的就把自己卖了!你一个人作死没得要紧,就不怕连累别院里辛辛苦苦清清白白一辈子的爹和娘!咱们一大家子虽世代在秦府为奴,可从来行得端坐得正,总算混出了些脸面,老太太也得高看我们一眼,末了却坏在你身上。几年没见,你长进了啊,都能干出这种狗胆包天的下作事情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事情,给你个香炉,你都能顺着烟儿爬上天了吧,这岁数都活在狗身上了!”

透碧被骂得顿时慌了神,忙扑倒在凝翠身前,拉住她的袖子道,“我如何知dào

会有这么大的干系,姐姐救我!”

凝翠冷笑,“你不是总觉得自己厉害么?怎么这会儿倒软了?按例大哥明年能从庄子上回来,小弟年纪也有了,正准bèi

进府领差,这当口,你出一码子事儿,他们哥儿俩日后可怎么办,难道回去田里种地?却不是受不住那苦,是丢不起那人!”

她用力戳了透碧的脑袋,恨恨地道,“后来呢?我就不信这事儿就算完了。你给我老老实实一字不露地说。”

透碧哭得一抽一抽的,贴着凝翠的耳朵细细说了几句,秦熙和秦浅屏住呼吸都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凝翠脸色煞白地哑着嗓子道,“老天保佑你?是你们秀云姑娘保佑你呢!真没看出,秀云姑娘娇娇弱弱的,竟也是个心黑手狠的主儿……”

她说到这,忽地住了口,不再言语,又转而骂道,“你这没脑子的东西,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卷进争宠斗醋的事情里,你还真就自己往里面滚。你道行还浅着呢,之前你伺候二太太是你的福气,她读的书多,才气高,人自然傲气了些,可就因为这个,才是不屑给人使绊儿的,可这个和善的秀云姑娘,却是会要人命的主儿。”

透碧哆嗦着道,“我,我看秀云姑娘……”

凝翠抓起来透碧恶狠狠地道,“这次是在她碗里,谁知dào

明天会不会掸在你的狗食盆子里!”

透碧听着,不禁打了个冷战,瘫软在地上。

两人对坐沉默了一会儿,凝翠方叹了口气,道,“我毕竟也没什么主意,明儿我就去回了老太太,让你出府。”

透碧急道,“姐姐,也不至于如此。”

凝翠低声道,“我平日里让你和润玉多在一处,你偏不听,却和那几个爱嚼舌的凑在一堆儿,如今果然惹了这等事情。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身外之物,能保住一条命就是老天开恩了。”

透碧皱眉道,“姐姐未免说的太凶险了些,再说,那润玉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不然现在怎么会自顾不暇,可见也不是什么真有主意的人。”

凝翠冷冷道,“你还别瞧不上润玉,她虽说是心肠软,容易吃些小亏,可我们几个年纪大些的里,数她最明白,我只提醒你一件,你看原先二爷屋里添香、续暖两个丫头,前些年怎样?这二年来,还剩了谁?你再看润玉现在在哪屋呢?人家去了大房了!二太太毕竟是个善心人,淡着她们也就罢了,可这秀云姑娘一来,怎么那几个就死的死、去的去?谁还都赶着堆儿的造孽作死呢?你就算老老实实傻在那屋里,她都要整治你的,更别说你做下了这样的事情,等于拿了主子的把柄,她能容你么?”

透碧听了这话,脚都软了,瘫在地上起不来,“那,我可怎么办。”

凝翠道,“她正准bèi

在家里站稳脚没空理你,还是趁现在赶紧求老太太恩典嫁出去吧。我这就托人去给别院带信儿去。”

透碧流泪道,“难道只这一条路可走么?我去和她说,这辈子都不告sù

别人,只对她一人忠心……”

她还没说完,就被凝翠打断了,“你但凡长点脑子,就不会轻易把别人都当傻子看。二太太怎么得罪过你么,你这没良心的还那样对人家。论心计、论忠心,你都是半点不沾,她那样一个明白人能想不明白?留你何用?”

透碧嘴唇都变了色,脑袋热地道,“那我去告sù

老太太……”

凝翠冷道,“你以为这是拉着她一起死么?以她家兄弟的地位,老太太决不会对她怎样,二爷没准日后还要靠她娘家升迁。你一个没有真凭实据的小丫头说的胡话,又怎么会有人信呢?你也说了,她在人前一向八面玲珑,二太太不光失了宠,身子又是一向不好的,如今人都没了,找谁对证?别忘了,二太太是因为老祖宗难过才死的,连老爷都说了句‘好孩子’,你这会子说这些,有谁的好处?只能拖累了我们一家人陪你死吧。”

透碧失魂落魄的萎顿在地上,半晌,疲惫的对凝翠道,“全听姐姐安排。”

凝翠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不忍,又劝了两句,方才赶紧走了,透碧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口里喃喃地嘟囔着什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眼也亮了起来,勾着唇角扭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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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多谢大家,居然到三百了……

晚上加更……

第二十五章 秦浅的去留

书房里半天没有动静,末了,传来压抑的低泣。

秦浅想着之前两个丫头的对话,心里又慌又急,对秦熙道,“我们去告sù

……”她愣了,想不出能告sù

谁,这两个丫头的口气明显听得出,秀云似乎对林氏做了什么手脚,可这件事情能告sù

谁?在这家里,谁又会为已经死去的林氏出头?秦柏?老太太?余氏?

秦熙冷冷看着客院的方向,对秦浅道,“你还没明白娘的嘱托么?不要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还是得靠自己。”

秦浅小声道,“那,告sù

伯母好不好?”

秦熙叹了口气道,“你刚才没听说吗,伯母的日子也不好过。再说,娘说过,谁都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舅舅是如此,伯母怕是也不好管这事的。”

秦浅想起来余氏每天一大早就要过去婆婆那里伺候着,通常都是天黑才能回来,整个人也瘦得厉害,还要每天哄着自己睡觉,垂下头低声道,“难道就当没听见么。”

秦熙咬了咬牙,紧紧抱住秦浅,秦浅被他勒得有些痛,却没有开口,只感觉脖子后有一股热流浸入了衣服里,濡湿了一片。

良久,秦熙才沙哑着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秦熙和秦浅才回到院里,就遇见秦松派人传话,晚上在外面和朋友一道用饭,估计入了夜才能回来。老太太白天里去张府坐了一会儿,回来却乏了,吩咐各房自己吃,免了晚上的昏省。

余氏不用去立规矩,秦松又不回来,总算有了闲,和几个孩子一起热热闹闹的摆了饭。

大房的长子秦煦也在,他虽是长子,却是姨娘生的,在家里并不受宠。

梁姨娘本就是靠不光彩的手段爬上秦松的床,秦松嫌她品行不好,扔在偏屋里再不过问。谁知这梁姨娘却是个好命的,一次便有了秦煦,老太太本想着余氏怎么都会生出嫡子,余氏却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老太太着了急,虽嫌梁姨娘身份卑微,品行低劣,又舍不得长子好容易得的男孩,便让余氏将秦煦带在身边,不许他与生母在一起,对秦煦也并没有多疼爱重视。

秦煦性格内向,平日里难得听他吭上一声,在这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存zài

感,虽然是被余氏抚养成人,却是从小一心向着自己生母,左右觉得是余氏容不下自己娘亲,才会造成梁姨娘如今的凄凉冷清,余氏明白他的心思,却又无从解释。管教他又怕他多心,不管教自己又失职,这一个男孩实在是比自己两个姑娘加在一起都还要费心费力,收获的不过是秦煦淡淡的戒备和保持距离,让余氏也是一把辛酸泪。

几个孩子凑齐了在一处玩,小孩子之间沟通起来还是容易,秦焘很快就和两个姐妹说上话,就连一向冷淡的秦煦都明显喜欢好脾气又爱笑的秦焘,露出微微的笑容来,余氏看了不免开心,却见秦浅秦熙两人心不在焉、丧眉耷眼。

余氏觉得奇怪,问秦浅道,“怎么了?今儿个临去书房前不是挺高兴的,怎得回来反倒心情不好了?”

秦熙只是默然,秦浅张了张口想说,却看见周围环伺的丫头婆子们,只道,“我想娘了。”

余氏心下明白,也不多问,招呼孩子们吃饭。

众人默默吃过饭,撤了席,屏退了下人,余氏又吩咐润玉去烧水沏茶,这才唤三个孩子去了小书房。

“你们心里有事,我也不问,只是一点,既然人已经过去了,活着的人便要更加好好活着。”余氏叹气道,“你们年纪还小,还得靠着你们爹爹。父母的事情毕竟是大人的事情,不该连累到你们身上。你们可是他的亲骨肉,他不疼你们疼谁呢?千万别做傻事,让爹爹伤心。”她有几句话还是没说出来,若是日后秀云再生了男孩,肯定会对付这几个孩子,如果他们再不知dào

和父亲亲近,怕是到时候没人能保得了他们。

秦熙听明白余氏话里的意思,咬着牙点头,“伯母的意思我明白,我日后会为了妹妹,和那人尽量和平相处的。”

余氏听他叫秦柏“那人”,知dào

他心里的火气一时还难消散,便转移话题道,“现在大事都办完了,你们也搬回去了,我这里毕竟不是久住的地方,我估摸着过两天老太太就要提这事,倒时候你和焘哥儿也都要进学了。留你妹子一个人在那里,你打算如何安排?”她这么一说,却是在考校秦熙了,虽说孩子都还小,但是她作为嫂子也不方便总插手小叔子家的事情,便想着趁现在提点秦熙几句,日后自己不用太过费心,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林氏。

“我年纪小,考lǜ

事情不周全,还望伯母能提点一二。”秦熙总算恢复了正常,对余氏恭敬道。

余氏看着他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难为你这么小年纪就要为弟弟妹妹们着想,现在只两条可选,一个就是浅儿留在你们房里,虽然现在好过些,但过了年秀云就要进门,浅儿和秀云相处不好也是个难事。”

秦熙听出余氏还有另外的法子,忍不住喜出望外,“若是不留在房里,又当如何?”

余氏笑笑道,“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想管家里的琐碎事情,偏年纪大了又爱热闹,前些日子我琢磨着这两天就跟老太太提,让几个姑娘去陪着,一来给老太太解了闷,二来也解决了浅儿这一年屋里没人照顾的难题。”

“让伯母费心了。”秦熙起身,向余氏行了大礼,被余氏扶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余氏责怪道,“我这不是什么好法子,不过是拖了一时,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再,老太太年纪大了,心火旺,那里不见得是个好去处。”她说着,担心的看了秦浅一眼,“孙子辈里女少男多,老太太一向不大喜欢女孩子,潇儿和沅儿都和老太太并不算亲厚,浅儿估计也只能靠自己了。”

秦熙不说话了,望着秦浅出神。

秦浅轻声道,“不用如此费心,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云姨也罢,老太太也罢,我都会好好相处。”在她看来,只要不是林氏,跟着秀云和跟着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分别。

秦焘笑嘻嘻地道,“左右已经拖了这么些天,不如我明天暂时不去学里,随伯母陪着妹妹去老太太那里。”

秦焘一向会说话,人又和气,来了这段时间把老太太哄得正开心,他又不爱读书,正想寻个借口继xù

厮混在内院里,见到几个人担心秦浅的安置,不由毛遂自荐。

秦熙皱了皱眉头,却也觉得让他跟着老太太会更高兴些,只得生硬地点了点头,又板着脸训道,“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脑袋里想的什么,明儿让你赖过去,过了明天一定要去见夫子了。”

秦焘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余氏揽过秦焘道,“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猴儿精似的,怎地一张小嘴儿就这么会说话,让人见了就喜欢。”

秦焘傻傻笑了道,“我不过说几句真心话,是哥哥妹妹们都面皮薄,平日里不好意思说罢了。”

余氏见他这么说,更是爱得不行,连说二爷好福气,有这么个聪敏孩子,让秦焘也不好意思起来,躲闪着蹭到秦浅身边,耳根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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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分歧

秦熙和秦焘回到自己的屋里天已经彻底黑了,已经到了初冬季节,白天还感觉不出,一入夜却让人觉得寒风沁骨,小哥俩快步回到屋里,一群丫头婆子便赶紧端来火盆,送来手炉热茶之类的取暖用具。

小哥俩晚上费了心思也觉得倦了,正要睡,就见小红掀了帘子进来道,“润玉姐姐带着浅姑娘来了。”

秦熙皱眉头,秦焘却开心,忙让小红带她们进来。

就见润玉笑盈盈地站在秦浅身后,秦浅眼睛红红的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道,“我睡不着。”

秦熙见她这样不由地眉头又紧了紧,秦焘忙拉着秦浅坐过来,又对润玉笑道,“今儿就让浅妹妹在这里休息吧。”

润玉忙道,“这可不行,没的坏了规矩,京城不比咱们府里,若是让老太太知dào

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润玉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秦柏和林氏都不拘束,秀云又为了拉拢而刻意纵容,二房的仆役们确实放肆了许多,如今回到京城立时显出来许多不规矩的地方,可是都已经好些年的习惯也不是一时就能改过来的,这些天陆续有二房的仆役被罚,全家的下人都在看二房的笑话,老太太对二房的管教越来越不满yì

,这些天就盯着二房当差的几个,润玉作为房里的大丫头正是当其冲,她平日就仔细,如今更是不愿意落人把柄。

“一晚而已,我明天去跟老太太解释。”秦焘满不在乎地道。

“您可千万别为难我,你们哥儿俩和浅姑娘说说话,开解开解,让她心里痛快了,歇得晚些,我还能担待。”润玉软语求着。

秦焘点点头道,“是我造次了,不该难为姐姐才是,天气那么冷,姐姐先去偏屋里跟小红她们说说话,取取暖,我刚让她们那屋加了个火盆,这会儿去应该正暖和,就在隔壁,一会儿唤你们也方便,不要在这里站着怪冷的。”

润玉连声道谢,然后跟着小红离开屋里,给小兄妹们留下空间。

“今天这是怎么了?”秦焘奇怪道,“你们两个都奇怪的紧。”

秦浅想了想,眼眶慢慢红了,抽抽搭搭的将之前听到的说了出来,秦熙勉强控zhì

情绪在一旁补充,两个人不光说了听到的,还说出了两人的揣测——透碧压低声音的那一段,兄妹俩怎么想怎么觉得和林氏的死有关。

秦焘摇头道,“我不信,你们定是想岔了,云姨不会做对不起娘的事情。透碧姐姐偷了东西是不对,云姨估计也是一时心软才帮她瞒了,我知dào

这些丫头们跟婆子混久了就会有些这样的习气,总是觉得院子大了就一定要勾心斗角,但凡是有点风吹草动总让她们觉得是别人算计她们,云姨性子纯良,绝不是个会算计的人,透碧姐姐也不是一个有那样胆子的人。”

秦熙冷笑着打断秦焘道,“依你说,那丫头和秀云都没错咯?”

“自然是有错,透碧姐姐不该一时迷了心窍去偷娘的饰,云姨遇到这种事情也不该帮她瞒着,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摆在那里也没用,她喜欢让她拿便是了…………”秦焘煞有介事地道。

“娘分明就是被她们设计了。”秦浅终于忍不住哭道。

“别瞎说,”秦焘轻拍了秦浅一记道,“你又没亲耳听到她们设计,再说,娘的身体自来不好,也不是她们能设计来的。若是冤枉了好人,却是不好。”

“那可是你亲娘!”秦熙怒道。

“你以为娘过世,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么?”秦焘也红了眼,“我就见不得你这样看我,好像我就不是娘的儿子,巴不得娘去世一般。娘走了我自然也难过,可是难过也不能随意冤枉了他人。”

“我们听到她说了。”秦浅嚷嚷道。

“若是换了你,”秦焘严厉地看着秦浅道,“你若某天也因为只言片语而被冤枉,心里会是什么感觉的?既然没有亲耳听到、又没有亲眼见到,单凭这样的猜测,就四处去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若真的猜错了该怎么办?那你们就是毁了透碧姐姐和云姨一辈子。”

秦浅被问得愣了愣,也低下头。

“我只是觉得都是一家人,”秦焘低头道,“若都是猜忌和争斗,还有什么意思?”

“谁和她是一家人。”秦浅小声嘀咕,却也不再坚持,她觉得秦焘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秦熙也冷静下来,沉声道,“你最好祈祷她们真的是无辜的。”

秦焘面色也有些难看,“我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被误解,并不是……”

秦熙冷冷地道,“你倒是好心。”

两人正在掰扯,却听见门帘翻动,秦潇笑眯眯地走出来。

“在说什么?老远就听见焘哥哥嚷嚷。”秦潇说着,却看到秦焘脸色不像是在玩闹,住了口。

秦沅和秦煦也走进来,本都在笑,却看到秦浅红着眼,秦熙铁青着脸,秦焘也难得的没了笑模样,不觉尴尬起来。

“生什么了?”秦潇问道,全然没理会秦沅冲她频频使眼色。

秦焘将秦浅和秦熙方才的话讲了一遍,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秀云和透碧会做不好的事,说出来自然和秦熙之前说的口气和说法相差很多,只是说了透碧偷拿林氏饰和秀云帮忙隐瞒,秦熙并没反驳,秦浅更是只顾呆。

秦焘才说完,就见秦潇跳了进来,嚷嚷道,“好个贼丫头,竟然敢偷主人家的东西!我要去告sù

娘去!”

几个孩子目瞪口呆,秦沅慌忙拽秦潇,却一个没抓住,让她跑了出去。

秦熙也伸手,也没拉住,看着秦潇的背影,心里不知dào

是高兴还是不安,秦熙也分不清方才自己究竟是因为离得远还是没真心想拉,他下意识地希望余氏知dào

后能替母亲惩治那个胆大包天的刁奴。

身为大哥的秦煦面上波澜不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秦沅却有些乱了,勉强作出沉稳的模样,她自幼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记得母亲教导自己身为大姐要处变不惊,方才克制自己稳稳地坐在原处。

秦焘尴尬地笑了笑,举杯问道,“要不要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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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老太太

秦潇很快便回来,抓着她的是紧皱眉头的余氏,秦潇面色很不好kàn

,却一句话也不说气哼哼地进了门,余氏示意前来关注的仆役们散去,又将门掩上。

“我刚才听潇儿说了这事。”余氏叹了口气,对秦熙道,“这事不该捅到老太太那里去。”

众人都看着秦熙,却见他面上益淡淡的,对余氏点头道,“全听伯母安排。”

余氏点点头,“我刚才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恰好碰上潇儿往我那儿去。怎么读了那么些书,还比不上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一个丫头。凝翠那丫头是个有见识的,她说的那些,怕是许多做主子的都及不上。”

“娘!难道就这么算了?”秦潇急道,“那刁奴居然敢偷婶婶的东西,谁知dào

她还做了什么……”余氏横了她一眼,她忙住了嘴,偷看了秦熙一眼,讪讪地道,“二哥……”

“不碍的。”秦熙摇摇头,“伯母说的对,我们去了又能如何。”

余氏又道,“你娘亲去世之前把你们托付给我,我自然要护你们周全,不但如此,还要教你们如何行为做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识几个字,终年在这深宅大院里,见识毕竟短浅些,比不得在外奔波的男人们,能教的不多。头一件,便是要你们明白,你们年纪还小,最不该扯进这样的事情来,在这内院里,这样的事情太过常见,老太太见的比你们都多得多,就算是这次的事情,她也未必一点都不清楚。”

“您是说……”秦熙猛地抬头。

余氏点点头,拉秦熙在身边坐下,又道,“办一个透碧还不是很简单的,可是后面还连带着秀云就有些麻烦,她家的兄弟不是好惹的,如今又等了你们爹爹这些年,算起来,秦家亏欠了她。”

秦熙听得瞠目欲裂,五内俱焚,秦浅也哭道,“谁稀罕她来我家,偏粘着不走。”

余氏摇摇头道,“不说秀云,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你爹爹能惦记着这个,当日能待你娘亲宽厚些,其他人再怎样也不能让她如此伤神,你们几个身为男子,还当多想想才是。‘及尔偕老,老使我怨。’你娘亲何尝不是为了这个去的?”

“你娘亲从小体弱多病,又心高气傲,这些年的生养之累、郁结之气积在一起,身子早就垮了。之前在林家见面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再明白不过,若是能随波逐流,也不致于如此,只是她的性子如此,断是改不了了。当时她和我说,心里除了你们也没有什么牵挂,清白傲然了一世,也算是死得其所,还劝我不用那么悲伤。我本以为你们还小,想等你们长大些再说,可眼见你们开始明事理辨是非,免不了把这件事先拿出来和你们说上一回,也让你们知dào

她的心思,在她而言,虽是舍不下你们,却终究是不如归去。”

秦潇停止了挣扎,安静下来,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安静地坐在余氏身边。

“你们放心,若真的有什么,不用咱们去说,她们俩自己就会厮扯起来。”余氏道,“你坐在座上,她们站在地下,本就该比她们更沉得住气才行。”

秦熙忽然想到林氏临终曾经交代自己的话,终于低下头道,“是我太过急躁了。”

余氏点点头,“你是二房的嫡子,将来要做大事的,教xùn

几个丫头婆子,不是你此时该操心的事情,家里还有你爹爹,还有老太太,你现在想要管事,还太早了些。”

秦熙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余氏见几个孩子都信服了,又说了两句闲话,逗得秦浅和秦焘心情好些,方才安顿几个孩子各自睡下了。

余氏果然说到做到,第二日便领了几个孩子去见老太太,秦熙还是觉得不放心,跟着一道过去,只有秦煦没去凑热闹,老老实实去读书,几个女孩子心里直打鼓,秦焘却随着妹妹们一路说笑,好不轻松。

这秦焘也是有些妙处,自来就有那样的一种魅力,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喜欢,不论是哪个见了他,都很容易就卸了防备,轻松谈笑,很快便来到老太太的屋里。

这是秦浅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观察自己的祖母。

这老太太不亏是武将之妻,福的身子往那儿一坐便有着蓄势待的将军一般的气势,看起来和这一屋子的脂粉浓香颇有几分违和感,老太太颧骨有些高,更是透出几分傲慢的神色,浮肿的眼目光如炬,紧抿着嘴唇,腮部的肉有些松了,微微的下垂,秦浅暗地里觉得是因为平日里总是耷拉着脸才会如此,她不笑倒也罢了,如今一笑更是显得有些吓人,人都说单薄的人容易生刻薄相,偏她一个富态的老妇人,让人见了就觉得不易相与。

老太太此刻正坐在中央的靠椅上,绽出一脸褶皱来,不停问秦焘和秦熙晚上睡得可好,晚上想吃点什么,又问他在大房住的是否习惯,平日里都喜欢什么吃食,秦熙回答的简洁,在一旁站得笔直,老太太笑眯眯地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又问了秦熙两句功课,她不识字,也问不出什么,不过是两句闲话罢了。

秦焘却在回话之余又笑眯眯地扯了一箩筐话题,他夸了一遍老太太今天精神好,又问老太太平日里都喜欢什么,还惊奇地现老太太用的正是京城里最贵的那家胭脂铺子里的熏香,又顺带说余氏和家中的上下对小兄妹们很是照顾疼爱,老太太的注意立kè

被秦焘吸引了去,祖孙俩又评了一番这一季的蔬果,埋怨了一回天气冷的太快,秦焘笑着一劲儿给老太太又是捶背又是拈果。

余氏站了一会儿,总算逮着秦焘给老太太递果子的空儿,在旁边陪笑道,“谁不知dào

老太太最会调教闺女,我这是厚着脸皮把她们送过来,让她们跟老太太多学学,若是老太太看谁顺眼,指点一下,也是她们的造化。”

老太太见着孙儿正高兴,听了这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家里数你会偷懒,这是想尽法子让我这老婆子给你打杂呢。”

“瞧您说的,”余氏笑道,“这家里谁不知dào

您最疼惜孙辈,如今她们几个左右无事,过来陪陪您,也算是替我们尽尽孝心,好不好全听您的。”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女娃,家里却偏偏没几个男孩,让她难免觉得没趣,便挥挥手道,“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比往日,虽说我辛苦点没什么,倒是怕耽误了孩子们。”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拒绝,余氏正要再劝,却被秦焘抢了先。

“伯母,若是妹妹们都来老太太这里,我们屋里可就没趣了,我每日也能过来打扰老太太么?”秦焘笑眯眯地扭头问余氏道。

老太太的眉毛挑了挑,看余氏如何回答。

“这得问你爹爹,”余氏装作没看见老太太的目光,望着秦焘笑道,“伯母说了不算。”

“小小年纪就去读书,难道下了学还不能陪陪我孤老婆子不成。”老太太扯了扯嘴角道,“去和你爹说,他那屋里根本就没个女人,如何能管教的了你们三个孩子,都到我这里来罢。”

“老太太身子不好,三个孩子是不是多了些,别累坏了。”余氏担心道。

“带几个孩子能如何累到我。”老太太横了余氏一眼,“你不是说让我调理几个丫头么?让她们都来。”

余氏连声应了,暗暗舒了口气,又不由得担心,虽说如愿将秦浅送了来,可自家的两个姑娘也要跟着过来,秦沅倒是个好脾气的,秦潇却是个莽撞性子,若是被老太太训斥,别出点什么旁的事端才好。

秦熙在旁边看着明明在笑,却让人总觉得凉飕飕的老太太,忽然觉得将秦浅送过来这个法子实在说不上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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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年关

虽说林氏一向坚持横而不流,秦浅却是完全随遇而安的姑娘,正如她自己所说,即便是换了个地方,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变化,在她看来,没有林氏,便哪里都是一样的。秦熙夸了妹妹一回,秦焘却嘲笑妹妹根本就是迟钝。

秦熙最初的担心很快就过去了,老太太虽然并不如何疼爱孙女,总归也是自家骨肉,孙儿们不在的时候,对几个姑娘也颇为照顾,吃的用的比在自家房里更要好些,只是管教的比男孩儿们严厉些,尤其是对年纪最大的秦沅,更是管教得有些严苛,秦熙觉得这样也不是坏事,便放下心来,努力读书去了。

慢慢地,几个小姑娘也都看出老太太对姑娘们明显不如对孙儿热情,平日里虽也笑眯眯地和她们说几句,可绝对没有晚上秦焘和秦熙回来之后那样的兴致,秦沅安安静静的受了,秦潇却着实有些不满,总是小声对秦浅和秦沅嘀咕,老太太偏心眼儿也太明显了,秦浅口上应着秦潇,心里却觉得这样刚刚好,若是老太太每天也冲她绽出一脸褶子,自己恐怕只会更加难过吧。

秦浅现在的日子颇充实,白日里还是和润玉学些针线,这次有人陪着她一道,秦沅和秦潇两姐妹都被余氏勒令好好学针线,尤其是秦潇,余氏说正好磨磨她的毛躁性子,每天里跟在她后面检查女红,急得秦潇成日里到点就开始四处逃窜,余氏碍于是老太太的屋子,不敢放肆,只得暗地里偷偷瞪秦潇,每每在这种时候,秦潇就会觉得似乎来老太太屋里也不算坏事。

秦浅闲下来还会读两句秦熙带给她的书,因为林氏过世之后就再没人教她,秦浅认得的依旧是林氏曾经教过的那几本,家中并不会给姑娘们专门拿书来读,秦熙偶尔得了闲,觉得妹子可怜,捎带着教她两句,秦浅虽然平日里总是反应慢些,却在书本上颇有些天分,秦熙教她什么都记得又快又好,有时候还能说出两句像模像样的话来,让秦熙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秦焘知dào

妹妹还有这等长处,开始别有用心地教秦浅读自己在读的那些书,对小孩子来说,十三经的确是极度枯燥无味,秦焘美滋滋地做着美梦,想着教会了秦浅自己就能休息,却没想到他这样等于温故知新,加上秦浅又喜欢刨根究底,一个月来一向懒惰的秦焘被夫子表扬了不止一次。

秦熙看着秦焘犹自不觉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表面上一本正经地说了他了几句,私底下却偷偷笑了好几回。

估摸着秦浅学的差不多,秦焘便央求秦浅帮自己写那些无聊的功课,秦浅一开始还不干,后来被秦焘威逼利诱地总算勉强同意,几回下来,两人都尝到了甜头,益胆大包天,背着秦熙偷偷摸摸地做了不少让夫子哭笑不得的事情,让一向正经的秦熙知dào

,又是一通鸡飞狗跳,秦浅和秦焘都以为秦熙是因为秦浅代秦焘做功课而生气,秦熙却是在恼怒他们做坏事都如此笨手笨脚,居然丢人丢到了夫子那里。

秦焘读书虽然差些,为人却是极好不过,对待各房的丫头们都和蔼可亲,从不高声,相比之下,秦熙就稍显板正了些,少了几分自然随和。也是在全家丫头婆子的帮zhù

下,秦焘才一次次逃过了秦熙的惩罚,就连余氏都说,自从二房搬回来之后,秦家比平日热闹了百倍不止,秦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呵呵地将这些褒贬统统笑纳了。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关,今年因为有丧事,过年颇多禁忌,让几个盼了一年的孩子失落了好几日,虽说新衣服好吃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烟花爆竹和那几日放纵没规矩的疯玩对孩子们的吸引却是大人们无法想象的。

不过很快又有好消息传来,三房的年货送到了,带来了大批的新鲜玩意,许多都是京城从没见过的,老太太一挥手,将这批玩意全都分给了孩子们,总算安抚了他们这一阵来的低落情绪,送年货的仆役还带来了消息说,待到明年开春,三房也要回京城里定居了。

三房的秦梧之前一直在西北边境,虽说是个武官,却是个难得的肥差。老祖宗去世的时候正是打仗,并没能回来,如今仗打完了,他那边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这次回京却是因为上面的人办砸了差事,拿秦梧做替罪羊,不光降了罪丢了官,差点还要了性命去,秦梧本就是家中最小的儿子,自来受宠,如何能受得这等委屈,一封书信告sù

了在京城的大哥。

秦松却很快回信告sù

他,对方是太子的势力,这次寻事本就是为了挤出空子来安插他们的人进去,没要他的命已经是看了秦家的面子,其他想都不要想,还劝他和那些人搞好关系,免得将来风头过去补不上好差事。

秦梧一听傻了眼,不知dào

的时候还指望着能依靠秦家的势力翻案,知dào

了却只能有苦难言,他是小儿子,自来是最受疼爱,大小事务都是家人打理好的,从没让他费心过,他自恃京门望族,却从来没想过秦家的招牌会有一天不那么灵,顿时没了主意,这一个挫折彻底打蔫了他的雄心壮志,更觉得仕途险恶,不禁生出些退意,此次回来便是决定留在京城找事做,不再出门了。

全家人都在为三房担心,秦松更是觉得自家弟弟决定的太过草率,老太太却觉得很高兴,她本就觉得小儿子不该离开京城那么远去,害她好几年也见不到最心爱的小儿子一面,如今能回来最好不过,老太太对旁人一向是冷眼不屑,对这个小儿子却是全然的盲目信任,她相信,凭小儿子的能力,在京城照样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紧接着又来了消息,说三房这回要带一个小姑娘一道回来,却是老太太家的侄孙女儿,母亲本就早逝,父亲又因为这次边疆叛乱而没了命,孙家一脉单传,到了这辈儿居然断了香火,老太太难过了很久,又怜惜她年纪小小孤苦无依,便要求三儿子将她接到京城来照顾,三房自然答yīng

了,说是开春就一道回京城里。

第二十九章 咬耳朵

孙家小姑娘的消息带给小孩子们的冲击远比三房要回来大得多,听说孙家姑娘从小就精明伶俐,听说孙家姑娘是那一带出名的小美女,听说孙家姑娘不光人长的美,还颇富才情,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做出像样的诗作,还听说……

不光下人们一直在传,就连老太太那里都在说在这件事情,秦焘对这个小姐姐开始好奇了,总是不断地打听,正合了老太太的意,这几日的话题都总是围绕着这个姑娘来说,还顺带说了孙家曾经的荣耀,孙家的子孙如何有志气,这个小姑娘的父母曾经是多么可亲可爱的一双璧人儿,在老太太看来,那是她的娘家人,自然情感上就亲近了许多。

这些消息不断地传来,最受影响的就是秦沅,她是家里的大姐,作为大姐,余氏总是教导她要如何以身作则,女孩家的东西,她样样都要做到最好的,秦潇和秦浅年纪稍小,一向都是她的跟班,如今要来一个年龄相似,似乎做得比她还好,光听就知dào

不一般的姑娘,让秦沅骤然间不知所措起来,连着几天脸色都不大好kàn



秦潇对下人间的这些传言全然不信,她大声地驳斥这些碎嘴的婆子,说秦沅才是家中最棒的姑娘,还要和人理论,非要人说出孙家姑娘哪里能够比得上自家姐姐,她这样做却让秦沅更加难为情,脸色也益不好kàn

,有几天在人前甚至都不理会秦潇,让那几个婆子背地里笑了秦潇好几回。

日子还是那样的过,这个年过的很平淡,秀云的大哥刘柱也回来了,这次立了功,不光升了官,留任京城,还赐了一间小院,就和秦家隔了一条街。刘柱一回来便接了她和刘老娘新家去,婚期已经定下来,只等着出了孝就办事,刘老娘临走的时候竟都学会摆官家太太的谱,扶着丫头踩着凳子登车了。

老太太对此很是不屑,在她看来,他们家根本就是草根出身的暴户,如何能比得上自家世代的功勋,看着刘柱俗气十足又志得yì

满的笑,再想起自家小儿子受得苦,老太太心里颇为不平衡了几天,秀云来她这里献殷勤,便逮着机会挤兑了她几句,直说的秀云含着泪仓皇离去,她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一些。老太太这个举动,却让秦浅和秦熙心里对她亲近了几分,秦浅甚至觉得她爬满了褶皱的脸都渐渐像这天气一样,有些温暖的意味了。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秦浅捧着一卷书喃喃道,她似乎很难理解这等愁绪,不由得有些苦恼。

“又在这儿伤春悲秋的。”秦潇冲过来,一把夺过,“娘说的对,你要读傻了。”

秦浅起身来拿回书本,小心翼翼地将方才秦潇弄皱的纸张铺平道,“你小心些,这可是我娘留下来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秦潇奇怪道。

“是哥哥给我的。”秦浅笑道,“他那里存了好些娘以前读过的书。”

秦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并不是多喜欢读书,只是你一读书就想起你娘,所以才觉得欢喜。”

秦浅被说中心事,并没有恼,点头承认道,“本也是因为娘才读这些。”

“那你先停一会儿再犯傻。”秦潇笑眯眯地道,“我刚才听到消息,三房已经出来啦。”

“哦。”秦浅点点头。

“就一个‘哦’?”秦潇拍拍秦浅的肩膀道,“我说的可是三房,一直在边疆的三房!”

“我知dào

呀。”秦浅眨眨眼道,“之前一直在边疆任职,现在要回京城了。这个年前就听说了。”

“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个孙蕙究竟是什么模样?”秦潇激动不已,“还有三房,据说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大姐姐。”

“嗯嗯。”秦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啊。”秦潇泄气地看着秦浅道。

“我都打听过了啊。”秦浅总算分给她一点注意力,掰着指头跟她数,“三房的湘姐姐已经十二了,而且已经定了亲。小弟秦然比我小半个月出生,现在快六岁了。孙蕙姐姐今年八岁,恰好比哥哥小两天。”

“这有什么新鲜,”秦潇皱皱鼻子,“都知dào

的。”

“说吧,这回有什么新鲜?”秦浅摆出一副早知dào

你要如此的样子,耳朵却悄悄竖起。

“我听说,湘姐姐是三叔年轻时犯了错有的。”秦潇神mì

兮兮地凑在秦浅耳边道。

“你怎么知dào

的?”秦浅奇怪道,“你不是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吗?”

“我屋里的婆子和丫头每天都趁我睡觉的时候嚼舌,我有的时候装睡,就能听到她们说家里的事情。”秦潇笑得贼兮兮,又忽而察觉不对道,“你到底听不听啊,人家和你说这个,你却总是走神说旁的去。”

秦浅有些不好意思,忙拐回来道,“三叔犯了什么错?为什么犯了错就有湘姐姐?”

秦潇摇摇头道,“她们也没细说,就说是犯错。听说三婶子进门的时候还因为这事儿和三叔生气了呢。”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不知dào

接什么话好,只得道,“三叔和三婶吵架你怎么知dào

的?”

“家里人都知dào

啊。听她们说,当时闹得才凶呢,连老太太都降不住三婶。”秦潇道。

“这么厉害?”秦浅吃了一惊,在她看来无坚不摧的老太太居然也有制服不了的人,实在是稀奇。

“我听说还是西院的二老太太出面,才把这事儿平息下来。”秦潇向往地道,又一脸认真地下了结论,“所以说,还是二老太太最厉害。”

“西院?”秦浅眨眨眼,有些出神道,“我没去过。”

“我也没去过。”秦潇小声嘀咕道,“我听说,二老太太可是皇家的人。”

秦浅想起了去年在林家见到的袁家哥哥和姐姐,终于忍不住把心中埋藏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皇家的人是要一直穿黄衣服么?”

那可真糟糕,她记得当时林芷是穿了一身淡黄的衣服,若是一辈子只能穿一样颜色的衣服,该有多难受。

秦潇低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通,装模作样地摆摆手道,“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秦浅撇撇嘴,没说话。

“哎呀,你老打岔,我都忘了正事。”秦潇一拍脑袋道。

“什么正事?”秦浅实在想不出来秦潇能有什么正事。

“我听你们屋的婆子说,”秦潇贼眉鼠眼地对秦浅道,“你们屋那个透碧,最近一直擦脂抹粉的在你爹面前晃悠,她们说你爹有可能要和三叔一样‘犯错’。”

秦浅呆了呆道,“我娘不在了,也没人会和他吵架。犯错就犯错吧。”

她这么说着,想到秀云就要嫁进来,到时候会不会和爹爹吵架?又想到老太太,估摸了一下,觉得老太太降伏秀云应该没问题,秦浅一路想过去,觉得心情似乎有点好了起来,面上也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你笑什么呢?”秦潇凑过来问道。

秦浅这才看到秦潇正瞪眼瞅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爹爹要犯错自己怎么还能笑眯眯的,顿时表情有些僵硬起来。

秦潇见秦浅表情奇怪,哪里能猜到她居然能想了那么多去,想到自己毕竟是在说她爹爹的闲话,又记起余氏平日的教导,不由得也有些尴尬,讪讪地随手抓了一块布料岔开了话题,秦浅也从善如流地跟着说起了花样子。

没一会儿秦沅就过来,说是要和秦潇去余氏那里问安,秦潇见秦浅左右无事,便拉了她一道过去。

余氏正巧得闲,叫丫头们摆了几样干果,几个人在屋里一边吃一边聊天。正说着话,就听见屋外一阵喧闹,隐约传来有些尖锐的女声。

秦浅自从来了还从没听过家中有这样的热闹,不由得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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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亲娘和姨娘

余氏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心里有了数,对身边的莲心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莲心很快回来,面上有些不好kàn

道,“是偏院的梁姨娘。”

秦浅还没反应过来梁姨娘是谁,就听见外面“哎哟”一声,似乎是院里的小丫头吃痛的叫,就见着一个微微福的妇人冲了进来,随之袭来一阵香风,呛得秦浅一皱眉,打了一个喷嚏。

余氏皱了皱眉头,却没有理会站着屋子中间眼里快冒出火来的梁姨娘,而是对秦浅道,“是不是刚才在外面着了凉,怎的突然打起喷嚏。身上感觉怎样?”

秦浅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香味儿太浓了些,一个没留神……”

秦潇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站在底下的几个丫头婆子见她笑了,也都笑了,梁姨娘脸上益挂不住,青一阵紫一阵的。

余氏忍着笑道,“没着凉就好,你娘亲身子弱,我看你倒是比她结实得多……”

“太太真是贵人事忙,只是我专程过来,总还望太太能抽工夫瞅上一眼。”梁姨娘忍不住插口道,口气却冲得让几个姑娘都皱了眉头。

余氏听了她的话,像是才想起来一般,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姨娘有阵子没往这边来了,今儿何事?”说着对立在门边的桂嫂道:“带姑娘们后面去玩。”

桂嫂应了,便向姑娘这边来,秦潇却不想走,给桂嫂使了个眼色,扭身向余氏撒娇道:“我们还在这儿吃栗子呢……”说着塞了栗子与秦浅。

余氏知dào

女儿意思,还未开口,那边梁姨娘已是被晾腻烦了,先一步抢了话。

“没事儿我哪敢来与太太添堵?!今儿,若不是太太觉着日子淡了,拿着我寻乐子,我也不敢拼死往这边来了。”她把“乐子”两字咬得重重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姨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余氏奇道,“这几日净忙乎三房回来的事情,谁有空寻什么乐子?我不指望你能帮衬,平日里安分些就好。有什么事和莲心说就好,不用特地过来。”

“再不过来,怕是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梁姨娘气鼓鼓的一甩帕子,转而忽又收了手,帕子贴在眼角,似是拭泪,另一只手叉着腰,像是要往前迈一步,却又顿住,脚尖点在离得老远的地上,似乎这样才能站的舒服似的,“我也知dào

自己不招老爷太太待见。不招待见我还不是躲得远远的,免得太太瞧着心烦不是?!可我这搬也搬出去了,怎的还招了不是?!太太,您若容不下我,您直说,天涯海角的,您给我指个去处,何必这样下我的脸?!这么多年了……我这……我……毕竟还有煦哥儿在,煦哥儿毕竟是秦家长房长孙!我没个功劳也有个苦劳不是?!这么扔在院子里,一年到头见不着个新鲜物件,原就是个没脸的,如今连个下九流的丫头都能对我呼三喝四的——我越连个丫头都不如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呦,不如死了痛快!!!”

梁姨娘越说越急,最后一句已是调了高音,同时又极配合的撂下胳膊猛拍了下大腿,“啪”的一声,好似委屈和愤nù

都容在这一巴掌里,自家肉疼不说,陡然一响,也吓了低着头专心剥栗子的秦浅一跳。她手一抖,栗子滴溜溜滚到地上,恰到了梁姨娘那粉缎牡丹花绣鞋旁边。

梁姨娘哪里会管什么栗子榛子的,兀自干打雷不下雨的嚎着:“这日子可过不下去了!嫌我碍眼,要扔我出去了?!是啊,煦哥儿这也大了,我这活着就是碍眼呦……”这声音是一波高过一波。

“闭嘴!”余氏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断声喝道,“姑娘们都还在这儿呢,你好歹也是个长辈,这像什么样子!”

梁姨娘又是一嗓子嚎出来:“活都活不了了,我还管什么姑娘?!便是哥儿、老爷、老太太在,这话我也是敢说的!就算是死,总要给个明白。”

“三房回来,大家都正高兴着,你满口什么死呀活呀的?”余氏拉长了脸,道,“秦家还让你觉得过不下去了?”

听了“秦家”二字,梁姨娘咬了咬唇,也知dào

不能接话了,只瞬间停顿,转而又哭道:“拆我的房……”

“什么拆你的房。”余氏头次抢先打断她的话,“不过是拆了最边上一间耳房罢了。家里拢共就这些地方,三房搬回来,自然要紧着他们安置,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说,把西院拨给三房,再扩上两间。恰你院挨着那边,墙往里缩缩罢了。家中兴土木,原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外有老爷,内有老太太呢。你倒能耐了,怎的不往老太太那边哭去?这里作什么幺?!”

“阖家谁不知老太太早就不管事了,家里大小一例都是太太在管着,若不是您了话,谁敢拆房建屋?”梁姨娘抹了一把脸,勉强挤出来的眼泪不够一哭的,却足够花了妆容,一张猩红的大嘴挂着冷笑,道:“您可别拿老太太降我。这话当着老太太我也是敢说的。没得空地有的是就拆我房道理……”

“倒要你教老太太哪里是当拆哪里是不当拆的?”余氏冷冷看着梁姨娘,道,“况且,不是补给你两间么?”

“那两间都快偏到京郊去了!”梁姨娘撇撇嘴,道,“又不是连着的,顶个什么?我要来做什么!”

余氏笑声,直了直身子,掸了掸长裙,慢悠悠道,“这倒也是,你一个人,偏要占了那一排屋子,我确是不知你要来做什么。既是没用的,那两间也免了罢。”

梁姨娘脸色一变,迅速进入状态,大哭道,“我就知dào

太太是觉得我住那边碍事了!!!十年了,十年了!如今煦哥儿也大了,我便是废人、碍眼的了!变着法子排揎我,损我脸面,越住处也不肯与我留了,这不是要我死么……太太早想这样,当初生煦哥儿那会子就不当让我活……”

“还不给我堵上她的嘴!”余氏气急,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还知dào

有煦哥儿?为人母的,怎的不知dào

给他留些脸面?!这样闹上一场,全家看了大房的笑话,煦哥儿脸上岂是光彩的?!”

几个丫头婆子连忙上去,却被梁姨娘挣了出来。

“为人母的?”梁姨娘不叫了,捂着口鼻抽搭两下,眼圈真zhèng

泛红了,似乎也陷入某种情绪之中,声音也低了下来,“我算得什么?太太才是哥儿的母亲。太太容我不下,撵了我走,哥儿就是有体面的,光彩的了。”

余氏身子微微颤,强作镇定道:“你是煦哥儿亲娘,阖家上下都是知dào

的,没谁没了你的功去。你将来也是指靠他的,当多替他想想才是,莫做些让他没脸的事儿。他抬不起头来,你又得了什么好?——我乏了,想怎么样你同莲心说吧。”说着挥手下了逐客令。

梁姨娘伸手抻了抻衣服褶子,垂着头道:“煦哥儿是大少爷,是秦家长房长孙,自有老太太、老爷、太太您替他着想,哪里轮得到我什么。我在这家里不过勉强过活罢了,哪里还敢替他想?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她说着抬了帕子,奋力抠了抠眼窝,瞪着一双通红的眼,冷笑着跟着莲心出了门。

余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眼冒金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莲心很快回来,对余氏低声说了几句,余氏点点头,脸上现出几分疲惫来,低声道,“只要不算太过分,便将就她罢。宁可出我的钱贴她一点,也别让她再折腾了。真闹到老太太那边去……”

她掩了下话,只摇了摇头。

莲心应了,却有些不平,道,“太太,也该让少爷看看她这摸样,省得他总觉得……”

余氏横了她一眼,莲心忙低头下去了。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说什么好,还是秦潇忍不住先开口道:“娘,我觉得莲心说的没错……”

余氏挥手打断她,道:“别看她闹的凶,却也是不敢让煦哥儿见着这副模样的——她也知dào

不是什么给煦哥儿添光彩的事儿。到底是煦哥儿亲娘,真叫煦哥儿瞧见了这场,损了他体面又与他添了堵,对谁有好处?”

“起码让大哥别再误会娘。”秦潇气呼呼地道。

“那是毁了梁姨娘。她会疯。”余氏叹了口气,苦笑摇了摇头,道,“便是不管她没什么,煦哥儿可擎不住这样事的,再有个好歹……况且,便是这样,煦哥儿就能信我,同我亲近了?可有那一句‘子不嫌母丑’,他到底知dào

谁是亲娘的,难道亲娘疯癫便不是亲娘了?”她慈爱的摸着女儿的头,低声问:“娘且问你,若有一日娘疯了,傻了,没用了,你可会就此不认娘?”

“娘永远是娘!”秦潇急急说了,而后才反应过来,眉头又微颦起来,嘟嘟着嘴,半晌,低声道,“若大哥是娘亲生的就好了。”

余氏推她一下,淡淡笑道,“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让你大哥听了难过,越生分了。”

秦浅也扯了扯秦潇的袖子,她觉得伯母的面色似乎不大好kàn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便低声道,“不如我们回去吧,——我看伯母也累了。”

大姐秦沅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未出声,这会儿终于话道,“走吧。”

秦潇虽然还想和母亲呆一会儿,却拗不过姐姐,咬着唇愣怔半晌,还是跟着姐妹们离开了。

第三十一章 西院的传闻

秦浅觉得这两日的气氛似乎不大对,全家人像是都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偷偷问秦焘是怎么回事。

“我听老太太说,西院的二老太太病了。”秦焘道,“全家都在为她担心呢。”

这是秦浅第三次听到二老太太了,不由得好奇道,“二老太太是什么人?怎么听起来很威风的样子?”

“二老太太是皇上的亲姑姑。”秦浅想起来似乎听到过这样一句。

“说起来和林家还有点关系。”秦熙笑道,“嫁到王府的姨妈还要叫她一声姑母呢。”

秦浅想了一会儿才绕过弯儿来,“那她为啥会在西院?”

“据说是才成了亲不到一年,二老太爷就去了战场,再没回来。”秦熙道,“又没有子女,她却坚持不回家,不改嫁。就这样一直住在西院里,逢年过节才会出来一趟。”

“刚来的时候都见过。”秦熙道,“只是你那会儿心情不好,你忘了,你还说错了话丢了人。”

秦浅也记起来,刚来的时候家中正是闹哄哄的时候,将所有亲戚都见了一遍的,当时她因为心里记恨着秦柏,又难过林氏的死,余氏给她介shào

家中亲戚的时候她只是点头,根本没去理睬谁是谁,还差点把一个族中的长辈叫错,气得秦熙好几天没理她。

秦焘弹了秦浅额头一记道,“过年的时候咱们还见了呢,你这个糊涂虫都忘了。就是你非要说像娘的老奶奶。”秦焘说着,又补充一句,“其实一点都不像。”

“是她。”秦浅震惊道,“我觉得她身上有娘的味道,说话又轻轻柔柔的。怎么会是一个比老太太还要厉害好多的人?”

“你以为她是啥样子?”秦熙好笑地问。

秦浅小声道,“我以为得是老太太那样,唔,或是像书上写的那样厉害的……”

秦熙顺着秦浅的眼神看过去,目光落在山海经上,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了起来。

秦焘忍不住笑出来,“我看你是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太多了,分不清什么是真人什么是鬼怪。”

秦浅没吱声,她不觉得可怕的人和鬼怪有什么不同。

“好像只是风寒罢了。”秦熙道,“估计过两天就好了。只是她身份不一般,在秦家守寡这么些年,又一向端重守礼,连皇上都敬她三分。如今她病了,自然紧张些,你不用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好。”

秦浅这才点点头。

“我却听了消息。”秦焘得yì

洋洋地道。“明儿姨妈会带着袁霭一道过来探望二老太太,据说是王爷让过来的。”

“是那个答yīng

带我踏青的小哥哥?”秦浅忽然问道。

“你还惦记着呢?”秦焘笑道,“那都是哄你的。”

秦浅没理他,只巴巴地看着秦熙。

秦熙咳了两声道,“虽说答yīng

你踏青,可是他身份特殊,小小年纪哪儿能说出去就出的去。再说,等他年纪大些能够自行出门,你又年纪大了……”言下之意就是,秦焘说的一点没错。

秦浅垂了头,不说话了。

“他不是存心哄你。”秦熙见秦浅似乎很失望,不由得劝道,“只是历来的规矩就是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

秦浅觉得这样想似乎好过一些,又道,“明儿他要是来了。我要问问他。”

“你可别当着老太太的面浑说。”秦熙道,“老太太最爱面子,你若在外人面前没规矩,以后可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秦浅咬了咬唇,又道,“那我等他跟我说。若是不说,就是在哄我了。”

秦焘却笑了,“一句玩笑话,你非要当真。就算人家哄你,你待要怎样?”

秦浅气得脸通红,她也想不出自己能怎样,只得闷闷地道,“那我就不理他了。”

“他爹可是王爷,多少人求着他理呢,你不理他又能怎样?没准儿人家巴不得有个清净。”秦焘又笑了。

秦浅被说的红了眼圈,扭头不理他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秦熙皱眉看着秦焘道,“知dào

她喜欢较真,还说这些招她心里难受。”

秦焘撇了撇嘴,他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见到妹妹对袁霭那么有兴趣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自来都是姐姐妹妹们对他一个人好,怎么今儿个从秦潇到秦浅全都在向他打听袁霭的事情,甚至连屋里的丫头们都好奇的不得了,这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连带着说话就没有平日那么讨人喜欢。

“还是哥哥好。”秦浅见秦熙维护她,总算心情好些,神气地对秦焘道,“我有哥哥陪着,才不要跟他去踏青。”

被秦焘这么一说,秦浅已经认定袁霭当初是随口哄她,决定不理睬那个漂亮的小哥哥了。

第二日,林芷果然带着袁霭来探望二老太太,母子俩进了西院几乎半天时间才出来,出来之后又在老太太屋里呆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秦浅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随便寻了个借口,根本就没去大屋里,一个人在屋里努力绣她的第一朵牡丹。

“你没去真是可惜了”秦潇兴冲冲地跑回来,一掌拍掉秦浅手中的绣花绷子。

“怎么?”秦浅说得懒洋洋的,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紧张起来。

“王妃穿了一身紫色的衣服。”秦潇先说了这句。

秦浅反应了半天,才想起前几天自己的疑问,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呢?”

“袁霭哥哥还问起你了。”秦潇又道。

“问啥了?”秦浅坐直了身子,向秦潇探了探。

“他问你可是在这府里,我说是,只是你今天不舒服没过来,他说‘哦’。”秦潇想了想道。

“哦。”秦浅呆呆地应了一声。

秦潇挥了挥手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那你要说什么。”秦浅疑惑道。

“王妃说二老太太一个人在西院这么些年,太过寂寞,说是让出来多走动,还说让家里的孩子过去陪着,可是二老太太说清净惯了,估计只让一个过去。”秦潇道。

秦浅忽然想到二老太太和林氏的相像,忍不住问道,“说了让谁去么?”

秦潇摇头道,“说是等二老太太身子好些,自己决定,而且这些年西院总是关着门也不好,等她身上好了,要多和家人走动呢。”

秦浅问道,“二老太太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她想知dào

自己能不能去。

“大家都想去。”秦潇看着秦浅笑道,“听说西院比咱们这里还好,二老太太人可比老太太和气得多。”

秦浅顿时蔫了,若是大家都不去,她刚好过去,可如果大家都想去,如何又能轮得到她呢。

第三十二章 孙家姑娘

二老太太渐渐好了,谁去陪伴她的事情却暂时搁了下来,老太太话,等三房到齐了再说。

所有人盼了许久的三房终于在三月之前到了京城,说是昨天晚上在城外歇下,今早进城。

老太太一早就反复问他们起了么,什么时候能到,二老太太也来了,坐在她身边抿着嘴笑,秦浅呆呆地看着二老太太,想着去年这个时候林氏还在自己身边,忽然觉得鼻子怪难受的,垂下头不敢再看。

“是浅儿吧。”二老太太看着秦浅直盯着自己看,对她笑道。

秦浅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嫂子真是好福气。”二老太太看着围坐在旁边的孩子们,笑着对老太太道。

“得了吧。”老太太摆手道,“你不知dào

要操多少心呢。你那身子骨可禁不住这么折腾。”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有声音传来,一个丫头打帘子进来道,“已经过了二门,正往这边过来。”

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响动,掀起门帘,一行人鱼贯而入。

先进来的是一个俊俏的男子,看上去有些疲惫,唇角微微的朝下抿着,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的儿啊。”老太太的眼睛红了,只觉得自家小儿子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秦梧也红了眼圈,连声向老太太问好,母子俩激动了半天才平静下来,这才想起还没有向其他人问好,又是一串的问罪。

“这是然儿。”老太太看着立在旁边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问道。

“是啊,今年六岁了。”秦梧道,旁边的三房媳妇孙氏忙推了推身边的男孩儿。

秦然看上去镇定极了,一点没有作为客人的拘谨,他安静地看着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人们,问安也是淡淡的,透着一股子傲气。

老太太对秦然的冷淡有些吃惊,却又笑道,“这孩子看起来不一般。”

秦梧显然有些得yì

道,“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们也没怎么教他,但总是样样都做的比旁人要好。”

老太太听了也觉得这个孩子看上去说不出的灵气,伸手便搂过秦然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秦然微微挣扎了一下,在孙氏的眼刀下顺从地坐在老太太身边,却坐得离了老远,老太太面上尴尬起来,另一边紧挨着她的秦焘连忙解围道,“老太太还没见湘姐姐和蕙姐姐呢。”

老太太这才又笑道,“是了,来的人多,都要顾不过来。”

秦湘看上去有些怯生生地,回话的时候甚至有些颤抖,老太太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又想到她那个低贱的娘,随意摆了摆手也就过去了。

孙氏本就是老太太的侄女,只是孙氏性格鲁直,并不讨老太太喜欢。

秦梧在老太太面前忍不住抱怨了一回这次的事情,老太太连声应着,也跟着骂那些官吏猪油蒙了心,余氏不安地看了二老太太好几眼,却见她微微眯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怎么没见孙家姑娘?”余氏忍不住趁着空隙,岔开了话题道。

“她方才下车的时候身上不舒服,脸色白得吓人。”孙氏皱眉道,“接我们的婆子带她先去偏屋休息一下再过来,不然怕她晕在屋里。”

“怎的身子骨那么弱?”老太太担心地问。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孙氏道,“人长得娇弱,命也是娇贵命,半点都折腾不得。”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谁家姑娘没事也不会出那么远的门,她年纪还那么小,定是你这个做姑姑的照顾不周。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好好调养身子,姑娘家本就该金贵些才对。”

孙氏想反驳,又见那么多人,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第三十三章 风波起

事实证明,秦沅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必要的。虽然秦潇口上还是向着自家姐姐,可她明显已经被这个新来的小姐姐吸引了,孙蕙不光会读书,还会讲故事,他们沿途的风光和经lì

,让从没出过远门的秦潇听得如痴如醉,如今张口闭口就是蕙姐姐长蕙姐姐短。

秦焘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姐姐,只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孙蕙身体不好,他恨不能替她受苦,总是围着孙蕙嘘寒问暖,就连一向稳重的秦熙对孙蕙说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放轻声些,秦浅对此很是不满。

在这家里唯一没受孙蕙影响的恐怕就是秦浅了,她还是一样的读书,做针线,偶尔也会听听孙蕙讲故事,却对孙蕙并不热情。

三个孩子凑在一起的时候,秦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真是奇怪,你怎么会对蕙姐姐那么冷淡?”秦焘对秦浅道。

“我没有讨厌蕙姐姐。”秦浅淡淡道,“只是没你们那么喜欢罢了。”

“我也觉得你似乎对她有些敌意。”秦熙终于开口。

“没有。”秦浅猛地站起来,想了想又道,“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也对她那么温柔。”

秦焘失笑,“我明白了,你是在妒忌蕙姐姐好人缘,就连一向冷淡的哥哥都喜欢她。”

“胡说。”秦浅脸都红了,不知dào

是羞的还是怒的。

“还说不是。”秦焘笑道,“平日哥哥对你虽然好,但从来没那么柔声说话过,你嫉妒蕙姐姐。”

秦浅咬了咬唇,看了秦熙一眼,没说话。

“你还没现么?”秦焘伸手摸了摸秦浅的头,被她奋力扭开。

“现什么?”秦浅哼道。

秦焘摇了摇头道,“真是个迟钝的丫头。你没听说么,大家私底下都议论说,蕙姐姐长得和娘有些相似。”

秦浅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愣,反驳道,“才不像。”又偏头去看秦熙,却等到一阵沉默。

“若不是和娘像,哥哥又怎么可能对蕙姐姐和颜悦色。”秦焘撇撇嘴道,“他这么呆板无趣的人。”

秦浅压根不信秦焘的话,扭头问秦熙道,“是真的么?”

秦熙有些尴尬,对秦浅道,“蕙妹妹的确有些地方有点像娘。”

“都是从胎里带的病,身子柔弱,说话也温和,懂得很多,还读书作诗……”秦焘一样样地数给秦浅听,“最重yào

的,她的长相和娘真的有几分相似,唔,可能是那种柔弱的感觉。”

“娘才不柔弱。”秦浅摇头,又对秦焘撇嘴,“你们才迟钝。”

“就你明白。”秦焘宠溺地拍拍秦浅的头道,“好啦,别再别扭了,和蕙姐姐好好相处才是好孩子。”

秦浅挥开秦焘的手,扭头跑走了。

秦浅一路狂奔,直到自己的屋子里,像小时候一样整个人缩在床脚,只可惜这回再也没有林氏来笑着逗她说话,再将她抱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孙蕙和林氏分明一点都不一样,为什么大家都会觉得她们像,仅仅是因为长相么?秦浅撇了撇嘴,她还觉得她和娘长得像呢。

“好吧,就算她长得是有那么一点点像娘,”秦浅对着枕头比出尽量小的一节小指,又攥住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轻轻打在软绵绵的枕头上,“但是其他地方真的一点都不像,娘才不会像她那样娇滴滴的说话,娘也从来不在人面前装出那种样子。”

秦浅说的是孙蕙经常微微蹙眉抚胸,倒是有些西子捧心的味道,可是秦浅却总觉得有点假,林氏病重的时候秦浅一直在身边,她分明清楚的很,一个真zhèng

生病的人是什么样子,那些咳嗽、气喘、吐痰,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的美感,因为病弱更是频频的盗汗,身上绝对不会像她那么清爽,还散着淡淡的香气。或许孙蕙真的是体质较弱,或许她真的生来就带了病,但绝对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严重。

让秦浅气恼的是,这次居然连最聪明的哥哥都觉得孙蕙像林氏,她越想越难过,感觉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被她顺手抹掉,抱着林氏留下的书垂头丧气的将自己努力团了团,靠在角落里,却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似乎有人进来。

“就在这儿说吧。这个点儿,姑娘们都不在。”说话的是老太太屋里的刘嬷嬷,她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床上,并没有瞧见秦浅。

“让我先喝口水的。”另一个听起来很陌生,秦浅不认得这个声音。

“还喝什么水,这可是大麻烦。”刘嬷嬷似乎有些生气,“快说了我好去老太太那里回话。”

另一个婆子干笑了两声道,“我看错不了。的确是有了。”

“真个有了?”刘嬷嬷的声音很紧张。

“我做这个那么些年,有没有还看不出来么,她那样子一看就是有了。”那婆子不满道,“难道你不信我?”

“怎么会。”刘嬷嬷忙道,“谁不知dào

家里就你最懂得这些。只是这件事情干系重大,老太太吩咐我好几次,一定要得了准信儿再说。”

“你放心,我偷偷问过了。”那婆子压低声音道,“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加上我这几天看的情形,九成九是有了。”

刘嬷嬷沉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道,“亏周家两口子都是那么本分的,居然生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贱货。”

“人家这也是聪明,想往上爬不是。”那婆子笑着道,“再说,家里这些年都没添孙子了……”

“你懂个屁。”刘嬷嬷骂道,“管住你那张嘴,别四处胡吣。我告sù

老太太去,明儿估计就得过去那边。你把东西准bèi

好了。”

那婆子吃惊地道,“老太太这是……”

“你可给我捂严实了。”刘嬷嬷道,“若是走漏了风声,当心让你一家陪你。”

“怎,怎的这次就……”那婆子有些结巴道。

“人还是傻着点好。”刘嬷嬷冷笑道,“如果不够傻呢,就少说两句话,没准还能多活几年。这和梁姨娘的时候不一样。”

“那周家媳妇……”那婆子担心道。

“你倒是个好心的。”刘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太太还没知dào

的时候,我就悄悄让她准bèi

了,可惜了她家两个小子。”

“怎的……”婆子吃惊道。

“你以为做了这等事情,老太太还能把别院交给周家人?”刘嬷嬷冷笑道,“老太太不整治他们就算是慈悲了。”

“那丫头也胆子太大了。”那婆子唏嘘不已。

“谁说不是,两个老实巴交的人居然生出这么个玩意。”刘嬷嬷道,“既是确定了,那就赶紧去准bèi

吧。等大了再做就不好了。”

“实话说,这药劲儿狠着呢。”那婆子支支吾吾道,“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刘嬷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实话和你说,这孝期还没过那小蹄子就勾搭二爷,老太太早就知dào

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万分的慈悲。老太太不是个狠心的,可毕竟是这内院的主心骨,这眼瞅着就要出大丑了,她若是再不下手就不是老太太了,这要是出了事,不光二老爷,全家都要受影响。若真出了事,秦家倒了,撵了下人出去,那些年轻力壮的还好说,咱们这些没用的老梆子,怕是躺在街边等死的命。你说,是她一条贱命重yào

,还是咱一家子的命重yào

?”

那婆子一听也有些傻眼,忽然咬牙道,“这小蹄子真是该死。”

“谁说不是。快回去准bèi

吧。”刘嬷嬷又叮嘱道,“这事可是你家老头子都不能说。”

那婆子连连点头指天誓的保证,刘嬷嬷满yì

了,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匆匆离去。

秦浅听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有些凉,连忙拽了被子来盖。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户咯楞楞地响着。

起风了。

第三十四章 谁赢了

虽然已经是三月,天气还是有一丝凉意,秦浅还在和哥哥们生气,这回连秦熙一起不理睬,秦焘好笑,秦熙无奈。

眼看着家里的气氛渐渐紧张了起来,虽然没有一个人谈论过究竟生了什么,但是家中所有人都知dào

——二房出了大事。

听说,那天老太太带着贴身的两个婆子去了二房屋里,将里面的丫头婆子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透碧一个人,转日透碧就生了重病,躺在偏屋里养着,老太太下了严令,绝对不许任何人进那屋半步,只留下老太太最信任的刘嬷嬷照顾她,秦柏被老太太叫去说了半日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紧接着,老太太将透碧的父母从别院叫了回来,给了一笔钱,打他们去照顾乡下的老房子,周家夫妇含泪谢过老太太,当天就离开了京城。

就连老太太平日离不开的丫头凝翠也让老太太晾去了一边,说是最近不用她伺候,听老嬷嬷们说是打算让她快些嫁出去了。

大家都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敢提,老太太的面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后来索性称病不出门了,只留下几个姑娘每天陪她说说话。

“老太太今天看上去比昨天精神了些。”孙蕙看着老太太笑道,“不愧是大伯母家传的药丸。”

“昨儿个睡着好像真的好些。”老太太扯出一丝笑来。

“二老太太可觉得好些?”孙蕙关切地问。

旁边的二老太太微笑点头,“我这是多少年的毛病了,一到开春就这样,下了雨就好,不碍的。”

“还是多注意点,”老太太也跟着道,“省得孩子们都不放心,过两天还要来看你,你要是又病怏怏的,倒像是我没照顾好你似的。”

“我脸色可比你好。”二老太太笑着看老太太道,“倒是你,这么大年纪了,该放手让孩子们处理的事情,就放手吧。”

“我何尝愿意再做惹人嫌的事情。”老太太摇头,又对余氏恼道,“大太太总是做老好人可不行,家里没个严厉的人,就会有那狗胆包天的敢那么放肆。“

余氏连声应了,又给老太太端茶。

“你真是气糊涂了。”二老太太瞅着老太太笑道,“她一个嫂子,还能管到小叔子屋里去。”

老太太噎住了,半晌才埋怨道,“这家里就这个最让人不省心,没有大的踏实,又没有小的机灵,偏还心气儿高,惹那么多事回来。早些年非要娶个身子那么单薄的,如今还闹这出。”

余氏有些担心地看了秦浅一眼,只见她她面色平静,像是没听见一般,二老太太轻咳了一声,老太太这才不说话了。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不过是今年春天的流行什么花样子,这次的春装布料是三房孝敬的,因为顾忌二房的事情,很多事情都要绕过,没一会儿便没什么新鲜可说,未免有些无聊起来。

老太太提议抹骨牌,叫上余氏和孙氏,连同二老太太刚好四个,秦浅不喜欢这个,本想跟不爱热闹的秦沅秦湘躲远了去说话,却在余氏的示意下不得不坐在老太太旁边帮忙看牌,秦潇被余氏拉着坐在二老太太和自己之间,伺候大家点心吃食,孙蕙则是早就凑过去坐在另一边帮二老太太看牌。

显然打了牌就有了话题,老太太抱怨自己牌来的不顺,又恼怒自己下家的余氏总打自己想要的牌,她虽这么说,却连赢了两把,乐得她合不拢嘴。

孙氏输了牌,有些急躁,看着二老太太身边的孙蕙偷偷给斜对面的余氏打手势,忍不住嚷嚷,“这俩人偷偷的做什么呢?”

周围的人都愣了,孙蕙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余氏忙解围道,“我让蕙儿帮我递个果子。”

孙蕙被余氏拍了拍,总算回过神来,从手边的盘子里抓了把瓜子放在余氏面前,“也不知dào

是怎么,总觉得老太太这儿的东西分外香甜,就连瓜子也比我们平日里吃的好吃些。”

老太太也笑道,“怨不得我这里的东西吃的最快。”

“我算知dào

老太太为什么最疼你了。”二老太太笑着看孙蕙道,“你这张小嘴可比老太太这里哪道点心都要甜。”

孙氏瞥了二老太太一眼,也笑道,“可不是,自打蕙姑娘来了,把家里孩子们可都给比下去了。”

“我就喜欢这孩子大方。”老太太瞪了孙氏一眼,又夸孙蕙道,“比家里几个说话做事都要好。”

孙蕙脸红了,声音细细软软地撒娇道,“老太太这是夸我,还是想着法儿编排我呢,家里姐妹都是秀外慧中,就我一个什么都不沾,成日耍嘴皮逗闷子罢了。”

大家又笑了起来,秦浅看着秦潇撇撇嘴,轻轻扯了她一把。

屋里气氛正好,几个婆子也在旁边凑趣说了几句,无非是些吉祥话,老太太也乐呵呵地听着,一个婆子讪笑着蹭了过来。

“我厚着脸皮过来,想请老太太给我个脸,许我一门亲事。”这婆子笑道。

“哦?”老太太有些惊讶,笑着看了二老太太一眼道,“我年纪大了,有什么就问大太太吧。家里的事情现在都是她做主啦。”

“这不是想听老太太一句话,也顺带着我们沾点老太太的福气。”婆子咧着嘴道,“再说,看上的又是老太太屋里的人。”

老太太扬了扬眉,“我屋里的?”

“谁不知dào

老太太调教丫头调教的好,我和家里那口子老早就说,若是谁能在老太太屋里找个媳妇,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只是怕糟蹋了人家姑娘。”婆子道。

“你家啊。”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也知dào

,我家就那一个儿,如今二十五了还没娶亲呢,若是娶了媳妇回来,定然不会亏待她。”婆子赔笑道。

她这话一说完,整屋子的丫头脸色都变了,就连余氏都皱了一下眉头,秦浅有些疑惑,却知dào

此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只是低着头帮老太太摸了一张牌。

老太太没搭话,手里摩挲着那张牌,半天才打出去。

“咱们本不敢提这事儿,只是听说前阵子老太太在帮凝翠姑娘相人,我左右琢磨了好久,虽说我家小子人憨了些,可毕竟也比那些乡下小子强不是,还是厚着脸皮来了。”婆子见老太太不说话,又道。

孙蕙本想开口,却看到余氏和丫头们面色不对,便忍住,替二老太太摸了一张牌。

二老太太看了一眼那牌,笑出来,“我和了。”

老太太的心思被拉回牌桌,对孙氏恼道,“我也就差四万,方才若不是你碰了那张,这张就该是我的”

孙氏粗声粗气地道,“碰了不是也没和么。”

“谁让我运气好呢。”二老太太笑道。

几个人又重新洗牌码牌,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那婆子见老太太神色不像不高兴,小心翼翼的蹭了一步道,“老太太,您看……”

这边老太太还没说话,就听见隔壁屋里有响动,像是摔倒的声音,老太太瞥了一眼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丫头柳叶忙应了出去,没一会儿回来道,“是凝翠姐姐,方才就在隔壁帮忙,听到了这边的话。她……”

“怎么?”老太太挑眉。

“凝翠姐姐说她对不住老太太,还说,要剪了头去做姑子。”柳叶跪下道,她却知dào

这时候不能开口求什么,只得替凝翠不断磕头。

“老太太……”余氏忍不住想开口说话。

老太太抬了抬手,“你不用说,我都知dào

。”又看了一眼那婆子,她似乎也没想到凝翠就在旁边屋里帮忙,又恰好听到了这一段,不觉有些尴尬。

老太太看着那婆子,似笑非笑地道,“好好的玩把牌,生被你给搅和了。”

婆子干笑两声,不知dào

说什么好。

老太太见柳叶恳求的望着她,厌烦地对身边的刘嬷嬷道,“让人看了笑话,去教她规矩。”

刘嬷嬷应了,拽起还跪在地上的柳叶,往旁边屋去了。

“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老太太扭头对提亲的婆子道,“凝翠最近是要打配小子,那是因为年纪大了,自然要有出路,别听到什么捕风捉影的话,就过来胡闹。”

那婆子连连称是,见老太太不表态,又不敢再问,只得灰头土脑地走了,临到门口还有院里的小丫头啐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秦浅看着一脸平静的老太太,有些呆,孙蕙却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对二老太太道,“这张牌好,看样子咱们又要赢了。”

老太太赞许地看了孙蕙一眼,口上却道,“谁说她会赢,我这把也不错。”

余氏也跟着说了两句凑趣的话,这边才又开始热络起来,就听的又有人来报,说是刘老娘来探老太太的病。

刘老娘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看老太太,却让大家都有些紧张,屋里的人都噤了声,老太太挥手让刘老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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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多谢大家的粉红、推荐、收藏、评论……

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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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探病的刘老娘

过了一个年,刘老娘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还晒黑了些,比起保养得宜的两位老太太,她身上更是有掩不住的乡土气息,此时正脸上带笑走进来对老太太道,“姐姐近来可好?怎的听说您这几天身上不好?”

老太太啐道,“谁说我不好,这不是好好的,刚才还赢了两把。”

刘老娘连忙打嘴,又看着牌桌上的众人道,“真是好兴致,这是谁赢了?”

“才玩了两把。”余氏笑着给刘老娘让座。

刘老娘也不客气,推让了两下,便一屁股坐下,伸手去摸牌。

老太太冷笑一声,换了从前,刘老娘怎么敢这样不客气,不说在老太太面前,就算是对着余氏都是陪着笑,弓着身子的,如今可是她儿子争了气,居然变得这样快,她又想起自己儿子在孝期做得荒唐事,心里不由暗恨,牌都没看便顺手扔出去。

“哎哟。”刘老娘一眼瞅着那张牌,拍桌大喝一声,“和了!”

惊得旁边的孙蕙差点将手里那杯茶扣在桌上,余氏勉强保持镇定,孙氏有些吃惊地看着刘老娘,二老太太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略略坐得离她远了些。

老太太眉毛跳了跳,眼看着脸都黑了,就要开口,却被余氏抢了先道,“您手气真不错,我来那么多把,还没赢过。”

刘老娘笑眯眯地拨了拨面前的铜子儿道,“托大太太的福了。”

“你家秀云今天怎么没过来?”老太太按耐住脾气,皱着眉头道。

“本是要过来的。可是她昨天染了风寒,没的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我就让她在家里歇了。”刘老娘摆摆手,又张望了一下问道,“我记得老太太这里有个特别会沏茶的丫头,怎的不见她人?”

“家里最近有一拨丫头年纪大了,正准bèi

嫁出去,”老太太扯了扯嘴角道,“也伺候我这么些年了,就让她们这些日子不用做活儿,专心给自己准bèi

嫁妆,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从来听说秦家体恤下人,如今才是真zhèng

见着了。”刘老娘笑眯眯地道,“怎地最近不见二老爷出门?”

“这次因为仗打完了,回来的人太多,差事不好找,最近正在家读书静心呢。”老太太想了想,又道,“我听说你家刘柱近来正好管几个缺,若是他能帮着说上一句也是好的。”

“不是不说,只是现在来找他的人实在多。”刘老娘脸上有掩不住的得yì

,“家里这几日都关门谢客,不然不好交代。”又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这次这几个空儿都是上头定好了的,我们柱儿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显然很不满yì



刘老娘又笑道,“秀云之前和二房的丫头透碧却是最为要好,如今让我给带了些东西,不如老太太让她来拿一趟?”

老太太脸色变了变,之前还以为她只不过是来串门,如今这句话一出口,大家便知dào

这是刘老娘不知从哪儿听到消息,过来探虚实的,若是不让她见透碧,就坐实了谣言,若是让她见,透碧现在的状况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老太太心里气恼,面上却有些迷糊地道,“二房那么多丫头,我却是年纪大了记不住。”

“就是前几年从您这屋里拨过去的那个。”余氏接话道,“前两天她老子娘回乡下,刚好让她一块回去,您忘了?”

“瞅我这记性。”老太太对刘老娘笑道,“你来的不巧,前两天打了几个下人去照看乡下的老房子,恰好她老子娘都过去,就让她一并去了。”

“那二房现在就没人伺候了吧。”刘老娘关心地道。

“这几个丫头年纪都大了,再留在屋里,心也是往外跑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道,“新上来一批丫头,虽然用着不如以前那么顺心,总也得适应不是。”

刘老娘听这话,明白这次是见不到透碧了,眼珠儿一转,又道,“那不如我把东西交给她姐姐也成。”

老太太有些迟疑,若是方才没有那个提亲的婆子也便罢了,如今这个时候让凝翠过来,谁知dào

她会说什么话,若是懂事也倒罢了,若是脑子糊涂了,说些不该说的话,做些不该做的事……

“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二老太太清了清喉咙,对刘老娘道。

刘老娘对二老太太还是十分恭敬,连忙起身福了福道,“您尽管说。”

“您如今也是体面人家,有些地方还是注意些才好。”二老太太慢条斯理地道,“您儿子已经是四品的官员,您也是上赐的诰命,怎的来咱家净打听下人的事情。若是往日还罢了,如今身份不同,总也该为孩子的体面想想。”

刘老娘脸色一变,忙点头道,“您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二老太太点头道,“我知dào

您从前与她们和气,可如今身份相差远了,说话也该注意。秀云也要提醒她一下,这进门和最初不同,太太和姨娘可是不一样的,说话做事若是还和从前那般,不光落了刘家的脸,在秦家也是要遭人鄙薄的。”

刘老娘伸手擦了擦汗道,“这话说的是,这话说的是。”

老太太笑眯眯地道,“是啊,对待下人就得有做主子的态度,你若是看她们重了,那是让她们看轻了你。你现在还没习惯,等过一阵子就明白了。”

刘老娘连连点头,心不在焉地一面打牌一面逡巡着四下寻找凝翠的影子,没一会儿就输光了手里的铜子,这来了没抓着人,却被人教xùn

了一顿还输了钱,刘老娘益觉得没趣起来,随便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老太太笑着让柳叶送她,一路目送她出了院子。

“今儿个得谢谢你啦。”老太太笑着对二老太太道。

“谢我什么?”二老太太不解道,“我没说什么啊。”

“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太太拍了二老太太一记道,“得了,我心里记着就成。”

二老太太也笑了,推开牌桌道,“今儿个却是难得的热闹,折腾这半日也乏了,改天再玩吧。”

其他人也都因为凝翠和刘老娘的事情没了打牌的兴致,纷纷起身。

孙氏小声嘟囔,“我看这纸包不住火,早晚得捅出去。”

“胡说什么!”老太太喝了一声,瞪眼看她道,“我现你在蛮疆住得久了,益放肆的不像话。”

孙氏撇嘴,“这在座的谁不知dào

似的,一家人,何必装模作样的。”

老太太气得打颤,“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话,不管教还得了。”说着就挥着手杖要打孙氏,孙氏吓得赶紧跳开。

二老太太起身道,“您继xù

忙,我先回我那儿休息了。”

老太太这才住了手,勉强堆出笑,和二老太太说了两句,吩咐刘嬷嬷扶着二老太太回去了。

第三十六章 绝对不借的书

秦浅跟着秦熙在屋里读书,忽然开口问道,“什么是剃了头做姑子去?”

秦熙有些吃惊,问道,“谁教你这个的?”

“今天听柳叶说的。”秦浅道。

秦熙皱眉,仔细问了一遍,秦浅一一答了,又道,“为什么凝翠姐姐要去做姑子?”

在一旁听着的秦焘却按耐不住了,起身道,“我要和老太太说去。”

秦熙一把按住秦焘道,“你这会儿去老太太绝对不会理你的。”

“老太太最疼我了。”秦焘挣扎道,“不能让凝翠姐姐毁在那个傻子身上。”

秦熙冲过来狠狠揍了秦焘一拳,“你当是帮她么?这时候去求情的人越多,老太太越厌烦她。”

秦焘怒道,“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凝翠姐姐被逼死了。”

“凝翠姐姐要死了?”秦浅大吃一惊,慌忙问道,“为什么会死?”

秦熙看着激动的弟妹眉头拧了好几道,顺手又给了秦焘一拳,对秦浅道,“先别问那么多,你把门关上去。”

秦浅虽然惊愕,却一向听秦熙的话,便过去关上门,又跑回来跟着哥哥一起把秦焘压在椅子上。

“做姑子就是剃了头,去庵里念经,侍奉佛祖。一辈子都不能出嫁。”秦熙道。

“那样不好么?”秦浅道。

“让你剃个秃头你觉得好不好?”秦焘怒瞪着秦浅。

秦浅伸手捂住自己的辫,猛地摇头道,“不好。”

“而且出了家便是和尘世断了牵连,也就放qì

了家人。”秦熙道,“若是你做了姑子,便不能回家,也不能再惦记着家里的人了。”

“那做姑子很不好咯。”秦浅拧起了眉头。

“那婆子是前院一个管事家的,独生儿子是个傻子,整日里涎着口水等他娘伺候吃饭穿衣,还经常跑出来欺负那条街上的小姑娘们,这整条街都知dào

。”秦熙叹道,“若是老太太真的同意凝翠嫁给这样一个人,真是比死还让人难受,所以凝翠才会说去做姑子。”

“那哥哥为什么不让焘哥哥去求老太太?”秦浅奇怪道。

秦焘听了这话也道,“你快放开我,我不会和老太太闹,只是想好好说。”

“你一个哥儿去和老太太好好说一个丫头嫁人的事情?”秦熙好笑道,“这次的事情是怎么闹出来的你还不知dào

么。”

秦焘停了挣扎,气呼呼地道,“都是透碧那丫头,云姨不定得有多伤心。”

“若他真的对云姨情深意切,又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小丫头勾了去。”秦熙冷笑,“不说爹爹的事情。此时你过去不合适,毕竟是爹爹惹出来的麻烦,有可能会牵连到咱们一家。老太太此时必定正在气头上,你若是觉得凭她对你的宠爱就可以随便在老太太面前说话了,那随你。”他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焘并不是笨人,他停住挣扎,泄气地瘫在椅子上。

“为什么会牵连全家?”秦浅有些不解道。

秦焘看了秦熙一眼,这可不好解释了,若是从头说起,还要说透碧和秦柏的事情,作为小姑娘而言,实在没有必要知dào

这些。

“你年纪还小,等大了自然就知dào

了。”秦熙摸摸她的脑袋,转移话题道,“过两天袁霭还要来看二老太太,说是还要带贵客过来。”

秦浅瞪眼看着秦熙道,“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秦焘笑道,“你不是喜欢那个小哥哥?”

“才没有。”秦浅涨红了脸道,“你不要乱说。”

“袁霭惦记着踏青的事情,他也觉得当时答yīng

的太过草率,这回说是要送你一幅画作为补偿。”秦熙道。

“他虽然是这个意思,嘴上可不会承认。”秦焘笑道。

“他画的?”秦浅没理秦焘,偏头问秦熙道。

“不是。”秦熙道,“是他带来的客人画的。”

“是不是那个?”秦焘挤眉弄眼。

“是。”秦熙点点头,“他们都会过来。”

“谁啊?”秦浅好奇。

“也没什么。”秦熙道,“是几位身份比较高贵的客人。上面说是不方便过来,又不忍心折腾老人家,就把孩子们送过来看看二老太太。等过两天会和袁霭一道过来,你不用怕,到时候不招惹他们就好。”

秦浅正要回答,外面却传来秦潇的笑声。

“蕙姐姐在这里做什么?”秦潇看着门口神色有些尴尬的孙蕙奇怪地问,掀开门帘进了屋,“你们都在这儿啊,刚好省得我找了。”

孙蕙笑着道,“我本来说要过来问浅妹妹有没有什么书看,还没进屋,你就窜过来了。”

秦焘调侃道,“潇儿本来就是急性子,猴儿似的,蕙姐姐自然不能和她一样。”

秦潇哼了一声,却没生气,笑着蹭在孙蕙身边道,“姐姐上回给我的那个膏子真好用,是哪里买的?”

“在家那边带来的,这边怕是买不到了。”孙蕙笑得温和。

秦潇犹自可惜,秦熙问道,“你找我们做什么?”

秦潇道,“娘让我吩咐你们,今天不要再去打扰老太太。”

秦焘轻哼了一声,秦潇笑道,“说的就是你。”

秦熙笑了,对秦潇道,“知dào

了。”

“蕙姐姐想要什么书?”秦焘问孙蕙道。

“我听说浅妹妹这里收了几本好书,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孙蕙笑眯眯地道。

“我反应慢,人又迟钝。到现在能读下来的,不过论语一本。哪里有什么好书呢。”秦浅道。

孙蕙笑得更温和,又道,“浅妹妹谦逊,怎的我听说浅妹妹都能做哥哥的功课了。”

秦浅看了秦焘一眼,慢吞吞地道,“我哪里会做哥哥的功课,不过是他们看我在家寂寞,逗我玩呢。哪能当真的。”

孙蕙抿了抿嘴,不说话,直看着秦焘。

“你那里不是好多娘留下的书?原是哥哥收着,你偏要了过去的。”秦焘推了推秦浅道,“反正你现在小,也读不懂,不如先让蕙姐姐拿去,看完再还你。”

“才不要。”秦浅摇头。

如此直接的拒绝,让孙蕙脸上有些尴尬。

秦焘伸手推了推秦浅道,“不会贪你的,怎的如此小气。”

秦浅脸色变了,恼道,“娘留下来的书是绝对不会借给别人的。不光蕙姐姐潇姐姐,就是你借,哥哥借,我也不给。”说着便转身走了。

秦焘看着秦浅的背影,安慰尴尬的孙蕙道,“你别介yì

。这丫头就是这样,怪脾气。”

孙蕙忙笑道,“怎么会,我觉得浅妹妹很可爱。”

秦熙对秦焘道,“那几本书对浅儿来说不单是几页纸那么简单。是你不该出去乱说。”

“是我错了。”孙蕙忙道,“熙哥哥莫怪他,是我说没带什么书过来,他才会说起的。是我不该提起,我也是没了娘亲的人,知dào

浅妹妹心里的苦处。”她说着,眼圈红了,慌忙扭头掏帕子。

秦焘忙道,“她算得什么苦。蕙姐姐别伤心了,咱不稀罕她那几本,改天我去给你买来,你喜欢什么尽管告sù

我。”

秦潇也道,“浅儿没什么啦,就算生气,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就过去了。蕙姐姐不用担心。”

孙蕙白着脸摇摇头,还是自责。

秦熙看秦焘冲自己使了半天眼色,也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浅儿不是小气的孩子,一会儿就没事了。倒是你,身子不好才该更加注意才是。”

孙蕙这才好些,轻声道,“我这是老毛病,也治不得,只是因为初来乍到的,白日里还好,有大家陪着,晚上歇了,心里总想着家里的事情……”她的泪滚了下来,说不下去。

众人见她哭得可怜,又安慰一番,这才劝着她回屋休息去了。

第三十七章 凝翠的出路

老太太一个人在屋里呆,就连柳叶进来都没有瞧见。

“晚了,该歇了。”柳叶柔声道。

老太太瞅了柳叶一眼,点点头。

柳叶给老太太退了镯子,又帮她梳头,这些活从前都是凝翠做的,柳叶做的并不熟练,虽然没有什么大错,却总让老太太觉得不是那么自在舒服,不由得眉头又拧了起来。柳叶看老太太皱着眉头,吓得手一紧,差点扯了老太太的头。

老太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吧。笨手笨脚的。怎么就没个伶俐丫头。”

柳叶手足无措地往后退去,老太太想了想又叫她,“刘嬷嬷哪儿去了?”

“回老太太,刘嬷嬷上二房院里去了,”柳叶战战兢兢地道,“她每天吃过饭都要过去,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

老太太点点头,“她回来让她上我这屋来,我有话说。”

柳叶应了,离开屋里。

刘嬷嬷很快便回来,才进了屋,老太太就招呼她过来。

“你来坐我旁边,咱俩说说话。”老太太拍拍自己的身边道。

刘嬷嬷笑着走过来坐在炕边的脚凳上,对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会儿还不睡呢,您这么大年纪还是得多保重身子才好。”

“保重身子?”老太太冷笑,“那也得我有那福气,就二房那个败家玩意,我一条命都得搭给他去。”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二老爷总还是年轻了些,谁家爷年轻的时候不爱沾个花惹个草的?这屋里又没人,不出事才是怪事。只是谁想到那屋里就有个那么不安分的,人傻也倒罢了,还偏自作聪明,这才坏了事。”刘嬷嬷不屑地撇撇嘴,“不然等秀云进了门,收房丫头她还能说什么?”

老太太哼了一声,“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还有这么不长脑袋的东西。”

“别气啦,您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值当的么?”刘嬷嬷上前给老太太捏着肩膀道。“这会儿可是因为凝翠的事情找我?”

“还是老人好,”老太太舒服的眯着眼道,“不光知dào

我最缺什么,就连我心思一转,也全能知dào

,不用我那么费心。”

“您就夸我吧。”刘嬷嬷笑道,“这事儿您想怎么办?”

老太太咬牙道,“真该让她嫁给那个傻子才好。”

刘嬷嬷点了点头,“若说起来,就凭她家那个贱人做下的事情,让她嫁给傻子都是便宜了她。换了旁人,定是直接应了那婆子。可是老太太又素来是个想得远的,知dào

这样不成,这才找了我来。”

“我只要说一句,”老太太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就全明白了。”

“我也是跟了老太太几十年了,老太太的心思自然能猜到几分。”刘嬷嬷道,“凝翠这丫头,大家都看的清楚,可不是她妹子一样的傻孩子。老太太定是想,若是让她嫁了那个傻子,就还是得留在家里做媳妇,那傻子虽然恶心人,那爹可是外院的管事,这样一来,虽然给她添了堵,也让她在秦家这么赖下了。”刘嬷嬷道,“若是再心里藏了点什么怨愤,日后总也是根刺。”

老太太点头道,“若不是今天那么多人在,又有人打岔,我今天差点就由着性子答yīng

下来。”

“我知dào

,”刘嬷嬷道,“这事闹成这样,我都恨不得把那蹄子切了喂狗,更别说老太太,这回若是出了事,那周家千刀万剐都不够谢罪的。”

老太太恨恨地道,“也不知谁借了她那么大的胆子。”

“一来是方才我说的,二来,”刘嬷嬷轻轻拍抚着老太太的脊背,帮她顺气,“秦家如今更是不能再添半点乱子,凝翠性子烈,做姑子倒罢了,真的一头撞死了,这事儿就真捅出去了。”

“不知dào

跟谁学的,居然真在门上把脑袋碰破了。”老太太冷冷道,“以为以死相逼我就怕了不成?”

“她也是个机灵的。”刘嬷嬷道,“这咱们早也知dào

不是,您可别跟一个小丫头斗气,没的脏了咱的屋子。”

老太太点点头,“我知dào

,就是被一个小丫头算计,心里憋屈的慌。”

“这有什么憋屈的。”刘嬷嬷道,“咱们不答yīng

那门亲事,是因为秦家素来体恤宽厚,不会做那样的事,再,傻子这么一闹,将她随便嫁个乡下粗小子,她就会觉得比傻子强,等到时候下地干上三天活,再看她硬不硬气。”

老太太笑了,“就你聪明。”

“我这还不都是多少年跟着老太太学的。”刘嬷嬷也跟着笑,“老太太是人上人,自然不说这些,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个,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还舒坦点,这家里没几个明白人,看得我生气!”

“谁还能有老太太想的那么远去,”刘嬷嬷笑道,“我看各房的太太虽然心思不如老太太,总也是心里有主意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她们没主意,我气得慌,她们有主意,我看着也心烦。”

刘嬷嬷替老太太捶着肩膀,不说话了。

老太太笑着看了她一眼,终于道,“一会儿你叫她过来吧。”

“您就多往好了想就对了。”刘嬷嬷陪着笑,拿捏了一下,又道,“我看秀云姑娘也不是个糯性子,等她进了门,自然会替二老爷拾掇二房,您就安心坐在这儿逗孙子,享清福吧。”

老太太笑着点头,对刘嬷嬷道,“快去吧,你也乏了,这么大年纪还要两边跑。”

“我身子壮实,不碍的,”刘嬷嬷拍拍自己道,“这就去给您叫那丫头去。”

没一会儿,凝翠肿着一双眼进来,走到老太太跟前便俯身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起来吧,”老太太淡淡道,“叫你来不是为别的,让你安心,老太太还没老得不中用,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情。到底你也伺候了我这些年,况且,这事也不能怪在你头上。”

凝翠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哭出声来道,“老太太大恩大德,凝翠一辈子都记得。”

“罢了,我也不是都为了你。”老太太摆摆手道,“我把你嫁给一个傻子有我什么好?若是你从了,也便罢了,若是不从,再惹出一条人命来,这家里什么时候能消停了?我年纪大了,没那精力了。”

“是老太太慈悲。”凝翠哽咽着道,“凝翠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老太太哼了一声,“我可受不住。记着就给我安分点,别在我眼前给我添堵,我现在看到你们周家的人就浑身不自在。”

凝翠脸白了白,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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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中暑,中午就没上网,更新晚了~

这两天太热了,大家注意防暑哇~

第三十八章 秦家的儿子们

秦柏和秦梧的官缺一直没有等到,秦柏越来越焦躁,秦梧却渐渐对官场没了幻想,他刚好凑了一笔钱,决定趁着现在有门路做买卖经商,他挂了一个低品的闲差,又四处打探,迅速找好了门路,找了几个得力的帮手出面,盘了几个铺子,又联系从前的故旧帮忙找了货源,他不过上下疏通一番,就可以直接在家等着收钱,在他看来,这等好事,不做才是傻子。

秦柏对他的决定嗤之以鼻,用他的话说,不做官去做什么买卖,简直是魔障了,秦松也觉得秦家这样的人家不该涉足经商,就连一向支持他的老太太也觉得有些不妥,私底下找他说过几回。

“这些年家里是什么状况大哥还不知dào

么?”秦梧冷笑着道。

秦松叹了口气道,“就算家里过的不算那么宽裕,有老家的那些庄子,又有咱们几个的俸禄,总不会过不下去,你又何必……”

“大哥不用说了。”秦梧摆摆手道,“咱家祖上是武官出身,本就对这些经营算计不在行,总算爹在的时候还有圣眷,不至于败落了去,可是如今爹不在了,二老太太又不爱说话,家里一应的事物全要花钱,咱家这一屋子武夫若是在坐吃山空怕是等不到然儿他们自立,这秦家就要败落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秦柏怒道,“咱们家世代做官,哪里会少得了钱财事物,我看你是在边疆呆傻了。”

“你自己问问大哥,看是我打仗打傻了,还是你读书读傻了。”秦梧冷笑,“你以为自己多能耐,若不是嫂子的嫁妆丰厚,她家里又一直帮衬着你,能有你现在的好日子过?你最好希望刘家也能像林家对姑爷那么尽心。”

“这话什么意思?!”秦柏大怒,被旁边的秦松拉了过来。

“都好好说话,”秦松拍拍愤nù

的秦柏,又板着脸对秦梧道,“这是你对二哥的态度么?是不是离家久了,连规矩都忘了。”

秦梧摇头苦笑,“我只是觉得,二哥也做了这些年的官,怎的还像当初一样。”

“你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挑衅。”秦柏指着秦梧对秦松道,又拍桌子嚷着,“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到时候不要求我帮你!”

秦柏说着,拂袖离去。

秦梧看着秦柏的背影摇摇头,又对秦松道,“他走了也好,大哥帮我参详参详,咱第一批货运什么过来好。”

秦松看着秦梧道,“你二哥虽然不谙世事,可他方才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你当真要做这事,可是要考lǜ

清楚。”

秦梧梗着脖子道,“我却不是浑说,嫂子虽然人冷淡了些,对二哥可谓是尽心尽lì

,这刘家小子却不是个好东西,专靠溜须拍马上去的,这样的人哪里能靠得住。”

“我没说怪你。”秦松无奈道,“只是这事,你二哥说的在理。”

秦梧沉默了,半晌方道,“我也是为了孩子们考lǜ

,光是吃那几个庄子和俸禄,咱们这代也便这么过去了,可孩子们却难了。咱们祖上都是武夫,自来不知dào

节俭计算,花销太大,大哥是个耿直的,二哥又清高,往后孩子们大了,要为官,要做事,哪一样不是要钱的?皇上现在对秦家不错,可是太子却一直看咱们不顺眼,等日后孩子们长大了……”他顿了顿,说不下去。

“我知dào

你自小就是个机灵的,”秦松叹了口气道,“却不知dào

你居然想了这么多。是我这个大哥没用,只会舞刀弄枪,这些年太平了,却是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大哥别这么说,”秦梧道,“这个家还得你支撑着。”

“只是你要想好,你自小也是个没吃过苦的,大家都娇宠着,没人给你白眼,也没人敢看不起秦家的人。一旦你去做了商贾,就是把自己的脸扔在了地上,你受得住么?”秦松问道。

“受不住也得受。”秦梧咬牙道,“我这次是看明白了,咱家根本就是站错了队,太子那边断是不会用咱们了,今后秦家的脸面还得靠钱撑,大哥做不来,二哥不屑做,也只能我去做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秦松皱了皱眉头道,“就算太子不待见秦家,老家那边总还有祖产在,若是京城住不下去,咱们回老家去不也过得舒坦?”

“我的然儿绝对不能过那样的日子。”秦梧摇头,“咱家里已经没有积蓄,这次的缺那么不好找,还不是因为打点的银子不够分量,大哥也该为自家考lǜ

了,毕竟你还有煦儿,还要给两个姑娘准bèi

嫁妆。”

“我倒真没想那么远去。”秦松笑了,“你小子在外面自己过了几年,确实不一样了。”

秦梧得yì

地笑了,想了想,低声对秦松道,“实话和大哥说,这次我弄到一大笔钱,就是为了秦家翻身的,等我做上几趟生意,再多买几处房产庄园,就不干了,挂个闲差在家里享福。”

“怎么来的?”秦松道,“你可别招来祸害。”

秦梧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动了孙家的钱。”秦松皱眉道。

“什么都瞒不过大哥。”秦梧勉强点点头,又自辩道,“虽说亏了蕙丫头些,可若不是我,她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早就被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孙家人拆了吃干净,她爹娘留了那么些地产房契,我若不转手卖了,谁能给他看十几年去,她一个这么小的姑娘,这个时候用得着那么多钱么。”

秦梧见秦松不赞同地摇摇头,又道,“最多日后她出嫁,给她准bèi

几车好嫁妆罢了。”

秦松迟疑道,“这样……”

“我可是什么都跟大哥说了,大哥不会卖了我吧?”秦梧笑道。

秦松忙摇头,“你是我亲兄弟,我怎么会分不清。”想了想,又道,“只是这样毕竟不是什么好事,那孙家小丫头,我看精着呢,你小心她日后说出去。”

“就是因为她精明,我猜笃定了她不会说出去。”秦梧笑得得yì

,“你没见她来的时候有多小心,那是她知dào

以后就得靠秦家了,用她一点钱买个秦家这样的靠山,我觉得不亏。”

“什么都有你说的。”秦松无奈,又道,“咱们可不能亏了人家小姑娘。”

“这是自然,”秦梧道,“我也不是坏人啊,只是借这笔钱先应个急罢了。等日后再帮她找个好人家,把这钱再给她补在嫁妆里,估计她爹娘九泉之下都要感激我。”

“你得了吧。”秦松伸手拍他一记,“既是你都想好了,那便做吧。”

秦梧收了嬉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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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家的意见,我会根据情况修改滴~~鞠躬~~

有咩有人开始觉得孙蕙也没那么可恶涅……

打滚要票ing~~

第三十九章 润玉出嫁

老太太房里的凝翠被安排嫁给了京郊的一个农夫,据说是老太太身边一个嬷嬷家的亲戚,家里虽然不富裕,总算是有两亩地,也能自足。

凝翠虽然对乡下种田的小子有些瞧不上,却也知dào

自己如今没的挑拣,不管怎样总比嫁给那个流着口水一脸猥亵的傻子强上百倍,她千恩万谢的出门,临走前完全没有问半句透碧的事情,更是连二房的院子都没有走近半步,老太太对此很满yì

,又让刘嬷嬷给她添了一只手镯做嫁妆,凝翠哭着谢了,跟着来接她的婆子离去。

秦浅对凝翠的印象不深,却忽然开始担心起自己身边的人来。

老太太了话,到年纪的丫头们尽数打嫁人去,不能再留了。

二房的润玉年纪已经大了,本来老太太是想着秦柏收房用,如今出了个透碧,老太太气得要命,秦柏却是个多情种子,跪求老太太给透碧个名分,老太太虽然应了,却因为生秦柏的气,决定不再管给二房好丫头,便让余氏给润玉安排婚事。

润玉这几天被余氏叫去说了一回话,回来之后脸通红,问她也不说。秦浅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当是她生了病,跟前跟后的要帮润玉做事,臊得润玉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知dào

的秦焘悄悄告sù

秦浅,这是润玉要嫁人了。嫁人这个词对于秦浅来说并不陌生,在秦浅看来,最亲近的林氏就是因为嫁给秦柏才会最终死去,漂亮温柔的菊月嫁了人从此就再不相见,凝翠为了不嫁人差点去做了姑子,就连秀云也是因为非要嫁给秦柏才会那么讨厌,如今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润玉居然也要嫁人,秦浅忍不住惊慌起来,连忙找到秦熙商量对策。

“怎样才能让润玉姐姐一直不嫁人?”秦浅端坐在秦熙对面,问得一脸严肃认真。

秦熙哭笑不得,他想了想道,“你怎么不去问秦焘?”

旁边的秦焘也觉得纳闷,说起来这事还是自己告sù

秦浅的,如今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不问自己的意见。

秦浅笑道,“平日里玩耍还是焘哥哥好,可是遇到问题,总觉得大哥更靠得住。”

秦熙看着妹妹,忽然觉得她似乎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笨,可是这种问题对他来说,还真是不好解释,只得道,“年纪到了,自然是要嫁人的。”

“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我?”秦浅追问道。

“就算嫁了,也能陪你啊。”秦熙道,“我听说好像是前院管事家的儿子看上了她,估计就算是嫁了人,还是要在屋里的,只是丫头变成媳妇罢了。”

“我不喜欢这样。”秦浅眼泪汪汪地道。

“好好的姑娘,偏要嫁人。”秦焘也摇了摇头,“可千万别变成那些刁钻媳妇的样子才好。”

“润玉姐姐才不会那样。”秦浅气得脸通红。

秦焘见妹妹不高兴了,忙连声道歉,秦浅的脸色这才好些,又瞪着他说不许再说这样的话,秦焘一一应了。

“若是一直不嫁人,反而要被人说闲话的。”秦熙把话题拉了回来,“你愿意润玉姐姐被那些婆子说三道四么?”

秦浅摇了摇头,她不喜欢那些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婆子们。

“云姨就是如此。”秦焘趁机插嘴道,“她在咱家那么些年,不知dào

挨了多少闲言碎语,真是可怜。”

秦熙哼了一声,表示不屑,秦浅也撇着嘴道,“润玉姐姐嫁人,干云姨什么事?”

秦焘悻悻地闭上了嘴,他一直致力于改变秦熙兄妹对秀云的看法,可惜成效不大。

“你应该见过那人。”秦熙忽然道,“就是咱们来时迎在门口的那个。”

“我不记得。”秦浅摇头道,当时心情不好,门口又那么多人,哪会注意什么人。

“你不记得了?那天到的时候你还迷糊着呢,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还把润玉的荷包扯掉了,他就在旁边。”秦焘也想起来,笑道,“是了,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一个前院一个后院,哪里有千里那么远。”秦浅鄙夷地看着他,“再说,也不是一线牵……”

“随你说,”秦焘笑了,一点都不介yì

秦浅的挑剔,在他看来,润玉的婚事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美好起来。

秦浅总算接受了润玉要嫁人的事实,实jì

上也没有人来征求她对此事的意见,就连润玉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情,这让她有些小小的失落,索性她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很快便放下了。

润玉要嫁的人在秦家是有些脸面的,结婚还是要准bèi

一下,婚期定在了秋天,余氏吩咐润玉在这之前就不再做那么多事,一心准bèi

嫁妆就好,刚好顺便还能督促一下几个姑娘的针线,秦浅看着润玉近来总是微笑的脸,又觉得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刘柱来过一次,说是找秦柏商议官缺的事情,却到老太太那里说了半日的话,他如今腰杆硬了,春天的时候娶了妻,带着新过门的媳妇说是拜见姨母。

刘柱口上明里暗里的说透碧的事情,又说秀云这两天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气得病倒在床上,他很明确的说了秀云曾在秦家受的委屈,又点了透碧的事情,隐隐还暗示了秦柏现在没有官职在身,压根就找不上什么好人家。

老太太脸色铁青,却不好说什么,她也知dào

秀云如今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便是今后要和太子那一派搞好关系,也应该从刘家入手,勉强打起精神,陪着笑说起了聘礼,直说的刘柱对秦家的安排点了头,又让表姐刘老娘多来秦家走动,她这回总算喊刘老娘做表姐,虽然有些生硬,总归是亲口认了这门亲,刘柱走的时候很满yì

,总算把前些年在秦家的受的窝囊气一扫而光。

等刘柱离开,老太太一口啐在地上,又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刘柱用过的茶碗摔得粉碎,又将刘家人全都骂了一遍,连死了多年的刘家老爹都没放过,最后恨恨地表示秀云进门最好小心点,进了门就是秦家的人,可不再是什么刘家的姑娘了。

秀云却是真的病了,足折腾了一个来月才好些,老太太有些担心,这已经是第二个媳妇,可别身子又不好,没两年又过去,她这么想着,不由得对这门婚事更加不满。

刘老娘听说老太太的不满,也来过一次,这次却和上次刘柱的趾高气昂全然不同,她说着漂亮话,又抓着秦柏孝期偷嘴的事情,一会儿软一会儿硬的,说服老太太将婚期定了下来,她虽然也提了那件事,却说的全是软话,甚至让老太太觉得有些急切,这让老太太有些狐疑了起来,她不动声色的应了下来,便推说倦了,刘老娘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很快便离开了。

老太太第二天就打刘嬷嬷代她去看了秀云一遭,也算是她对未来媳妇的一份心意,刘嬷嬷回来却说除了面色蜡黄,其他似乎没看出有什么不好,老太太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终于在余氏的建议下,偷偷派人去打听秀云到底生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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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求粉红呀~打滚~~

腼腆,主要是从明天起,改在每晚更新~~多谢支持~~

很快要出新人物啦,大家表都盯着袁霭一个人瞧嘛~~

第四十章 求佛

一直说要来的林芷终于传来了消息,过两天就要过来,老太太说刚好孩子们也都到齐了,让二老太太挑一个陪在身边。

一直不让秦沅和秦潇花太多功夫读书的余氏忽然转了性,这几日每天督促秦沅和秦潇读心经和金刚经,孙蕙也托秦焘给自己带了好几本佛经去研读。

“蕙姐姐读佛经做什么?”秦焘将三四本佛经交给孙蕙道。

“只是近来天气热了些,总觉得心浮气躁,若能读些佛经,也能心静些。”孙蕙笑道。

“我看不是。”秦焘忽然笑了,凑近了孙蕙小声道,“我听说西院的二老太太最喜欢读佛经。”

孙蕙咬了咬唇道,“怎的这么说,我可不是……”

“这也没什么,”秦焘忙道,“你若真想去西院,我自然会帮你。”

孙蕙看着秦焘,眼圈慢慢红了,整个身子也微微颤了起来,“若是我爹娘都健在,我又何尝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说什么都要思考再三。”

“蕙姐姐别哭啊。”秦焘慌了,忙扶她道,“你身子不好,千万别激动。”

孙蕙哭得一噎一噎的,摇头轻声道,“我知dào

,只是忽然想到……”

“快别想了,”秦焘慌得不知所措,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在这儿不是还有老太太么,还有我,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秦家虽好,可终究是寄人篱下。”孙蕙摇头叹道,“上回我在门口偷听你们说话,你帮我瞒了,我很感激你。”

“蕙姐姐。”秦焘急了,“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知dào

,如今说这样见外的话,却是在有意让我难过。”

“我没有。”孙蕙忙分辩道。

“我帮你是因为我知dào

蕙姐姐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你愿意告sù

我,我就听,你若不愿意,我也信你。”秦焘看着孙蕙,低声道。

孙蕙眼含着泪,伸手握住秦焘的手道,“我没有想瞒着你,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原本也是父母娇宠的姑娘,实在是在爹娘去后被家里亲戚骗了不知多少回才慢慢学的机灵些,若不是老太太善心,姑父又怜惜我,将我带回秦家,我还不知自己如今会是什么样。秦家虽好,大家虽都和气,可我总觉得不是自己家里,时刻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了事,惹人笑话。”

“蕙姐姐太辛苦了。”秦焘皱眉道。

“秦家门槛高,我初来乍到,连谁是谁都不知dào

,前两天老太太说起秀云姑娘,我连秀云姑娘是谁都不知dào

,那天刘老太太来……”孙蕙顿了顿,又流下泪来,“我当时不知dào

这些事情,差点接错了话,做了错事,你们都有自己亲近惯用的下人告sù

你们,你们对秦家都再熟悉不过,我身边却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我不靠自己去打听,不靠自己去琢磨,又能如何?我也知dào

自己一个姑娘家打听这些实在没脸,可我毕竟只有一个人,又有谁能来帮我,谁会告sù

我在这家里,什么是老太太、太太不喜欢,什么事不能说。”她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蕙姐姐就是平日心里装的事情太多,”秦焘安慰道,“其实你不必要去记这些,就算你说错了什么,老太太、太太都知dào

你,不会介yì

。”

孙蕙脸上更白了,抖着唇道,“说错一件,做错一件都还罢了,老太太和太太都不是小气的人,我也不是那么放不开,可是我总归要在秦家住下去,这家毕竟是姓秦不姓孙,若总是如此,终会招人嫌,招人厌,还怎么住的下去?”

“是我们都疏忽了。”秦焘自责地道,“蕙姐姐你放心,今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尽管来问我,我定然有什么说什么。”

“虽然浅妹妹也没了娘亲,我却羡慕她,有你和熙哥哥那样的好哥哥,又有父亲可以依靠,她活得比我随性,她能在这家里随意而为,也不会有人真的见怪,况且,就算是犯了错,也有你们帮她。我却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若心里再没个计较,不就只剩下讨人嫌的份儿了。”孙蕙低头擦泪。

“蕙姐姐别哭。”秦焘掏出帕子递给她,认真地道,“我对你,和对浅儿是一样的,二哥也是如此,以后浅儿有什么,蕙姐姐就有什么。蕙姐姐是知dào

我的,浅儿若犯了错,我不单不怪她还帮她瞒着,蕙姐姐若真的哪天做错了事,我也是一样。”

“你莫要用这事哄我。”孙蕙抬头楚楚可怜的望着秦焘。

“千真万确。”秦焘誓道,“若我说半句假话,遭天打雷劈。”

孙蕙听他说了这话,慌忙捂住他的嘴道,“我信你便是,说这话却没意思。”

秦焘嘿嘿笑着,摸摸鼻子道,“我这不是着急了。”

“急也不该说那些。”孙蕙微微笑了,柔声道,“让人听了,该说你不像个少爷了。”

“我管其他人做什么,”秦焘潇洒地挥挥手,“蕙姐姐开心就好。”

孙蕙又笑了,叹道,“这家里总算有一个人这么惦记着我,我便该满足了。”

林芷是初五的时候来的,果然如秦熙所说,不光带了袁霭和袁霜,还带了三位娇客,这三个娇客可不一般,是端王爷的儿子,若说林芷嫁的敬王爷是个富贵闲人,那这端王爷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了。

秦熙怕秦浅做错事,曾经在之前专门将这几家的关系说了一回,这是秦松专门叫了几个男孩子过去说了两句,含糊其辞中透露了林芷此行不那么简单。林氏早就将朝中各家厉害都与秦熙说过,又反复提点他身在京城更是要多听多想,他也是向来用心,如今秦松稍微点拨,便明白了。

看上去虽然是端王爷派两个孩子来看二老太太,可实jì

上并没有那么简单,眼看着太子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皇帝心里也不痛快,便抬端王爷来压太子,秦家的二老太太是王爷的亲姑,秦家又不讨太子喜欢,如今他们两个小娃虽然不能做什么,却等于将秦家划入王爷的势力。

老太太听说这两个人来,心里就一直有些担心,虽说现在皇帝才是壮年,可毕竟就太子一个儿,现在和太子作对,将来皇帝总归要老,这端王爷能不能保住自己还要另说,秦家岂不是明显的炮灰,可如今太子已经明显不待见秦家,若不再讨皇帝的欢心,秦家又如何能在京城立足?老太太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林芷挑了个好天气,虽然是夏天,却因为头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意wài

的凉爽,秦浅老早就起了床,闻着窗外传来的湿润气息,仔细辨认里面的青草芳香,秦浅满yì

的微笑,又在看到身边润玉手中的衣物时,笑容淡了些。

“今天可得早点过去,我听说王妃可是不到中午就要过来,等晚上才会走。”润玉迅速帮秦浅穿戴整齐,又低声吩咐道,“二爷昨晚上叮嘱那么久,应该还没忘记吧,少说话就是了。”

秦浅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弱的笑,虽然昨天下了雨,早上开了窗屋子里还有些凉意,让她浮躁了好些天的心情静了静,可她却不喜欢穿这套衣服,每次穿这套衣服就意味着她又要站很久,还要扯紧面皮笑,最重yào

的是,每次遇到这种时候,她都免不了要被哥哥秦熙瞪好几眼。

“咱们得快些了,”润玉打断了秦浅的心不在焉,“不然二爷又得说你了。”

秦浅回了神,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被润玉轻轻拍了一记。

“浅姑娘可不能这样了。”润玉担心地看着秦浅道,“虽说时间不够,可也不能这么急着吃,让人看了不得笑话了去,再,一会儿老太太那里不定得有多少好吃的呢,就算这会子不吃也罢了。”

秦浅撇撇嘴道,“在老太太那里才不得吃。那么多人看着哪里有胃口,再说,看到那些好吃的露出馋相来,哥哥才要怪我。”

润玉笑道,“浅姑娘长大了,自然也开始明白事儿了。”

秦浅摇头道,“都是听哥哥说的,我是什么都不懂的。”

“浅姑娘都明白,就是不爱说罢了。”润玉轻声道。

秦浅没吱声,又塞了两块点心,匆匆喝了一碗茶,便随着润玉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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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孙蕙和秦焘对白的时候,脑海里轰隆隆的全是“紫薇!”“尔康!”

囧翻在地~~

第四十一章 画

秦浅站着秦熙的身后,偷眼向前看去,林芷这回带了五个孩子过来,加上林芷说都是亲戚,孩子又小,不用顾忌那么多,将家中各房的孩子们也都叫来,就连一向宽敞的大屋都显得有些拥挤。

据林芷说,那个和秦熙年纪差不多的男孩是嫁去郑家的郡主的儿子,这个男孩看上去有些瘦弱,性格却实在不讨人喜欢,除了二老太太和林芷说话他还应,就连跟老太太说话都有些微微扬着下巴,秦焘趁人不注意悄悄告sù

身边的秦浅和孙蕙,这人是郑家的独苗,郑家是和林家一样的世家,自来看不上秦家,秦浅想到当时在林家的时候,似懂非懂地点头,孙蕙多看了郑家小子好几眼。

另外两个是端王爷家的兄弟俩,高个儿的那个是哥哥,已经十二岁了,看上去柔弱又漂亮,目光却十分犀利,秦浅偷眼瞧他们俩的时候,被他一眼刺过来,目光带着凌厉,秦浅忙挪开目光不敢再看。

那个弟弟却是一个安静的男孩,看上去也就和秦潇一般大,听秦熙说却是和他同年的,他安静的简直有些呆,就连二老太太问话,也没让他说出几个字来,倒是哥哥袁震一直帮他说话,袁霭送秦浅的画,就是他画的。

还是袁震先说了话,先是解释了自家父亲事务繁忙没办法过来,又说了家里姐妹不是嫁人就是年纪太小,所以王爷派了他们兄弟俩过来探望,希望老人家多注意身子,若能出去几家走动也好,二老太太听着他得体的话语,看着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微笑,满yì

地笑了,仔细问了两位王爷和家里是否都安好,又说她身上一直都好,不用总惦记着。

几个孩子也都一一对答,却和平常晚辈对长辈撒娇一点都不一样,二老太太几句话倒像是夫子在考校学问,说别的也全是不着边际的客套话,秦浅看着几个人,觉得自己糊涂了。

林芷很快现这样大人孩子都拘束,说起夏天解暑,余氏默契的接上夸老太太这儿的酸梅汤好喝,林芷又说之前得了匹轻薄的布料,正好给老太太和二老太太做件家常衣衫,一屋子人这才说笑起来。

二老太太不知dào

是读佛经读得多了还是有些倦了,面上虽然微笑,表情却淡,就连端王儿子上前说话,也只是让她目光放柔了一点。

男孩子们显然对女人的话题不感兴趣,只有秦焘还听得津津有味,秦然早已经懒洋洋地歪在角落,郑经不知疲倦地仰着脑袋,秦熙低声安慰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妹妹秦浅,其他人也都觉着有些无趣。

“我们说这些你们都没兴趣,咱们都在这儿,孩子们还是拘束了。”二老太太微笑道,“去偏屋里说话吧。一会儿再过来。”

几个孩子听了这话,却不知dào

该如何回应,他们在来之前早就被教育过一番,尽量逗老人家开心些,这老太太可是王爷们唯一一位长辈亲人了,几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最大的袁震率先起身,对二老太太和老太太道了谢,带着孩子们往偏屋里去了。

虽然都是小孩子,加起来也十几个人,瞬间就把本来不大的屋子塞满了。丫头婆子们本来要伺候在旁边,却因为有些拥挤,只留了两个守在角落里。

人虽多,气氛却一点都不热络,袁震等着主人家说话,袁霂低头看茶杯,郑经扬着下巴谁都不瞅,几个性子好的孩子因为初次过来,也只是微笑,没有开口,更有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互相又坐得离了老远去,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

秦煦作为大哥本该招待客人,此时却只是微笑,什么都不做,秦熙想了想,站起身来,吩咐身边的人支起来一个大桌,又摆上各样的干果、点心、蜜饯、水果,果然应了那句话,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健谈,但总归是人就会吃,加上向来会说话的秦焘在秦熙的示意下笑眯眯地起了话题,众人慢慢聊了起来,气氛总算好了些。

“这幅画给你。”袁霭专门选了个靠近秦浅的位置坐下,伸手将一副画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秦浅装傻。

秦熙暗地里拽了秦浅一把,暗示她顺势接过就完了,没必要让袁霭亲口承认自己失言不可,秦浅低头,她虽然知dào

这样不对,可总是忍不住任性。

袁霭有些为难的笑了笑,他从小骄傲,何曾向人道过歉,这时候却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孙蕙在旁边见到袁霭的脸色似乎有些尴尬,柔声解围道,“这是什么画?不如打开看看。”

袁霭正愁没人接话,笑着对孙蕙点了点头,打开那幅画,其他小声说话的几个人也被吸引了,都向这边望过来。

“我道是什么事,非要了一副画去。”袁震道,“原是为了送人。”

袁霭面上有些微微泛红,心里暗暗叫苦,谁知dào

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惹来这么些麻烦。

画慢慢被展开,是一个回顾盼的唐装丽人,高髻上簪着牡丹,纱罗轻薄,肤色细腻,虽然笔触还是有些稚嫩,却十足传神,看不出竟是袁霂这样小小少年画出的画。

孙蕙看着那副画赞道,“这是仿的《簪花仕女图》吧,画的很像。”

袁震微笑道,“看一眼就猜出来,孙家妹妹好眼力。”

“这有什么难猜。”郑经嗤笑道,“和《簪花仕女图》最后一个人的动作一样,衣服和中间持花人的一样,一眼就看出是。”他这么说着,下巴又扬了扬,像是怕别人看不到他下巴上的那颗痣一般。

袁震嘴角微微扬了扬,没说话。

孙蕙笑着低头,掩住眼中的愉悦,自嘲道,“我平日就嘴快,大家都看出来不说,就我藏不住。”

“我就没看出。”秦熙也笑道,“还是女孩家心细。”

“簪花仕女图是贞元年间的画作,自然不是什么人都有幸看得的。”郑经撇嘴,明显带着一丝显摆道。

“我曾听过这个,却没见过,只是不知dào

蕙姐姐从哪里见得?”秦焘好奇了。

“我也是没见过真迹的。”孙蕙低头,有些黯然道,“从前在家的时候,曾见过一副仿作。”

秦焘见她又想起家人,凑过去悄声安慰她两句,直到说的孙蕙抿嘴笑了,才也跟着笑了,其他人都知dào

孙蕙的身世,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免心生不忍,又不像秦焘那样和她熟识,也不方便开口劝解,只得把话题转回那幅画上。

“这画画的真好kàn

。”秦潇凑上前几乎鼻尖都要贴着画纸了。

“你凑那么近是找什么呢,没的污了一副好画。”秦沅笑着拉她回来。

“怎么就看出是仿的贞元年间的画,还看出仿的哪副画。”秦潇叹道,“蕙姐姐真是不一般。”

“还是蕙姐姐聪敏。”秦焘笑道,“换了咱家浅儿,定然是看不出的。”

“浅儿是没见过那幅画,这怎么能比啊。“秦潇习惯性的维护秦浅,想了想又道,“不过蕙姐姐确是跟我们这些成日闷在家的人不一般,是不是出过京的孩子都那么厉害,我看四弟弟也是那么伶俐,知dào

的比我们都多。”

“孙家一直戍边,那里多是军人,五湖四海的,各地的风俗都能见着,规矩也没京城那么大,见得多些也不稀奇。”孙蕙轻声解释道。

秦潇一脸向往:“若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凡事有利有弊,在那边,总是行为处事粗糙了些,吃用也没有京城那么精细,最难的就是,一旦打仗,所有人家都是提心吊胆的。”孙蕙说着,眼眶又红了。

秦浅看着大家围着孙蕙安慰,不明白为什么又一次跑了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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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一下,我对画并不了解,只是随手找了一个来配我的情节,不然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自己创作实在是有些太神奇了,若有什么明显的外行话,还请提醒我好做修改~~多谢多谢~~

咳咳,这一场涉及到很多人物,一时写多了点,大概会持续三四章左右的篇幅,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我在故yì

拖拉~~

第四十二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秦熙对这幅画很有兴趣,他看了半天,对袁霂道,“真想不到,这样的画,居然是这么小年纪就能画出的。”

袁霂似乎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专心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块点心。

“他就是这个性子,”袁霭替他回答,“不用管他。”

“什么小小年纪,他与你同年,”袁震笑着讽刺道,“我看你在家里大哥的架子端久了,说起话来也老气横秋的。”

秦熙看了秦煦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在微笑,仔细看却能看出眼里微微暗了些,忙自嘲道,“你直接说我为人死板,不知变通好了。”

“正是这个意思。”袁震笑,“你还当我夸你怎的?”

“说这画,偏你要挑我。”秦熙也笑了,“我还是头次见他的画,真是不一般。”

“他从小性子淡,能有一样让他有些兴趣的事物实在难得,可什么事只要他有了兴趣,便能做的让大家都大吃一惊。”袁震看着袁霂,笑的有些骄傲,虽然别人都觉得袁霂冷淡的让人无法接受,他这个做哥哥的确是向来是以这个弟弟自豪的。

秦焘也跟着赞那画漂亮,他素来对仕女图、衣饰、脂粉感兴趣,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让大家听着都觉得有趣。

“浅儿觉得如何?”袁霭见秦浅一直没说话,忍不住问道,毕竟这幅画本就是他要来给秦浅赔罪的。

“好kàn

。”秦浅看着那幅画道。

“还有呢?”袁霭总觉得秦浅不该这样一句话都不说,上次在林家见她的时候分明笑得甜蜜,这次再见却显得沉默寡言,忍不住又问道。

秦浅抿了抿嘴唇,她从没见过什么簪花仕女图,自然是不知dào

那是什么样的,她仔细看了看那幅画,又想想他们方才说的话,抿了抿唇,小声嘟囔道,“好kàn

是好kàn

。就是不知‘画眉深浅入时无’?”

袁震听了这话笑了,看了袁霂一眼,作画的袁霂居然也抬了头,看了秦浅一眼,秦浅收到秦熙警告的目光,顿时低下头,她就知dào

,开口是错。

“怎的这句诗还有什么说道不成?”袁霭见几个人样子有趣,忍不住问出来。

一直没说话的袁霜也看了秦浅一眼,开口道,“上次是我看错了。”

“如何看错?”袁霭问道。

“却是浅妹妹深藏不露了。”袁霜笑着看秦浅,不再开口。

“故作神mì

。”郑经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有些恼道。

“自己不懂还好意思开口。”秦然冷讽着道。

“究竟是什么意思?”秦潇忍不住了,凑到秦浅身边,拽着她催问道。

秦浅却因为哥哥方才那一眼再不肯说,她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居然这么沉不住气,不免神色有些沮丧了起来。

秦焘笑着解释道,“你和哥哥一样,常日里不读这些旁杂的,自然没留意。唐诗里有‘敢将十指夸纤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说的便是当时的‘俭妆’,最明显的该是短粗眉而不是细长眉,簪花仕女图是贞元年间的画,画中人也是贞元年间的‘时世妆’,这眉毛却是作按照自己的喜好画成了柳叶眉了,恐怕这也是大家看不出的原因之一,蕙姐姐细心,自然能记得那些衣饰和动作,像我这样的还是对那两道粗眉印象最深。”

秦焘自幼喜欢这些,自然是第一眼就看出来,只是他本来性子随和,就算看出不对也不会说破,却没想到让秦浅一句话说了出来,此时见袁霭询问,又没人答,便解释了几句。

秦熙想了想,也点点头道,“我也想起来,‘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那簪花仕女图确实是粗眉乌唇。”

孙蕙看了一直没动静的袁霂,笑着打趣道,“咱们这些不懂画的随口议论,让人家笑话。”

“我却喜欢这‘青黛点眉眉细长。’”袁霜看着那画又道,“看着比那乌唇粗眉漂亮。”

旁人也都点头说这样看上去顺眼,秦然冷笑道,“岂不闻‘莫画长眉画短眉,斜红伤竖莫伤垂。人人总解争时势,都大须看各自宜。’该是什么时候的人,就该什么样的装扮,这幅画画工虽好,看起来却是怪异了。”

他这么一开口,却让大家都噤了声,袁震似乎不以为意,仍是带着笑,袁霂甚至都没有抬眼,好像他手里的茶杯能生出花来似的。

其他人却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袁震两人身份不一般,就算大家都年纪小,也是要注意分寸的。

秦熙笑着问秦浅道,“收了礼,还没道谢呢。”

秦浅知dào

哥哥这是要换话题,抬头对袁霭微微笑着道谢,袁霭也跟着把画收了起来,递给秦浅。

喝了一道茶,又吃了一阵子点心,大家的话题又转回诗词上,方才秦浅一句诗,勾得这些孩子们瘾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免不得有些炫耀显摆的意味,一时停不下来。

袁霜更是来了兴致,她自小以喜欢诗书为傲,更是一直因为林氏才女的名气而对秦浅另看一眼,王府一共就这么两个孩子,和她一处玩的女孩子又都被家里教着去学女红,如今这屋里男孩子都是读书的,加上秦浅和孙蕙看上去也是有些见识的,她不免有些兴奋了起来。

可惜秦浅却没如她所愿,在秦熙瞪她一眼后,便不再说话,只是从盘子里摸杏干来吃,哥哥说的对,多进少出总是没有坏处的。

孙蕙总算还让袁霜不太失望,笑着看秦浅道:“倒没看出来,浅妹妹竟读了这些诗。”

秦浅摇摇头,这么些人在这里,说什么都容易出错,她可不愿意再给哥哥们添麻烦了。

“哪里读了多少,只不过挑着几诗读罢了。”秦熙知dào

妹妹的心思,解围道,“这也是刚好赶上了才用得着。”

“若不是读了许多,又怎么能信手拈来。”孙蕙笑着伸手摸了摸秦浅的辫,秦浅觉得有些别扭,却没有动。

“她不过是为了那句画眉,把说到眉目的诗词都翻出来读了一遍罢了。”秦焘对秦浅挤挤眼,却被秦熙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面上讪讪地。

他这话说的明显,众人不用问什么,也都明白了些,几个庄重的忍着没笑,其他人都禁不住笑了出来,秦浅有些微微脸红,却没有恼,低头吃杏干,像是没听见一般。

秦潇向来和秦浅交好,她虽然不知dào

为什么大家笑她,却也知dào

是因为秦焘一句话惹的,便站出来道,“浅儿可厉害呢,还帮焘哥哥做了几回功课,夫子都没现。”

这下换秦焘面上挂不住了,嘿嘿干笑着不知dào

说什么好。

众人大笑,秦然更是笑得拍了桌,“我说三哥怎的每天放学回来都去浅妹妹那里,原是为了这个。”

二房统共就三个孩子,如今两个都出了丑,招来嘲笑,秦熙气得恨不得地上裂条缝,将两人一堆儿扔进去,他打定主意秋后算账,秦浅倒还罢,秦焘却一定要教xùn

一番,他心思这么转着,面上却还是笑眯眯地道,“都是平日里喜欢胡闹,怎能当真。”

第四十三章 常棣之华

秦浅看哥哥眼神变幻便明白他想的什么,低声对秦潇道,“本就是没影的事,我不过读了几页书,怎能和哥哥们相比,更不可能帮焘哥哥功课,你别浑说。”

秦潇皱皱鼻子,想要争辩,又被秦浅堵回去。

“娘亲生前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总以贞静为主,女红还是第二件。其余诗词,不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之前不过是玩笑话,不能当真。我平日里因为惦念娘亲,才会缠着哥哥问这问那,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哥哥功课,或是让人误会了什么,却是我的过错。”秦浅回想着林氏说这话的神情,微微低了头道。

袁霜冷哼一声,“浅妹妹莫不是觉得女子就该一辈子痴傻无趣,,粗鄙浅薄?”

“我却觉得浅妹妹这话说的在理,这些诗词不过是玩意罢了。”孙蕙帮秦浅说话,又看了一眼男孩子们道,“就算是哥儿们,也该多在文章经济上下功夫才是正途。”

秦焘却头一次和孙蕙唱了反调,“蕙姐姐怎么也这么说,我平日里却是最讨厌那些经纶世故,好好的文章诗书都让这些喜欢钻营的污得没法读。”

“又开始胡言乱语。”秦熙忙喝止他。

“我却觉得他有几分真性情。”袁霭笑道,“文章本天成,刻意确然不好。”

“什么真性情,”秦熙也笑了,“不过平日被宠坏了,才读了两句书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非议圣人,这样的真性情可要不得。”

“我这是效法古人。”秦焘一脸神往,“要弃礼教,行古风。”

“不如去山林里餐风饮露,漱流枕石。”袁震扯扯唇角,看不出是讽刺还是鼓励。

“这个主意好!”秦焘拍手赞道,“我从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秦熙瞪他一眼道,“你这样被人从小伺候着长大的少爷,连钻木取火怕是都只会写不会做,真的进了山林看你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秦焘仔细想了想,苦恼地道,“不如还是带上几个丫头仆从一块去的好。”

“你舍得哥哥妹子?”孙蕙打趣。

秦焘摇头,“不如也带上他们。”

“嗯,再带上亲戚友人,带上你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几个丫头,带上家里得用的家俱物什,最好再把京城好玩的都带上。“秦熙冷笑。

“那敢情好。”秦焘挠挠头,也觉得有些傻眼。

众人大笑,就连冷淡的袁霜都牵了牵嘴角,秦浅却现那个画画的袁霂面上还是淡淡的,眼里也是平静,甚至是有些迷茫的,似乎根本就不知dào

众人为何会笑一般,袁震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失了笑容。

孩子们越说越热络,这次却也奇怪,一向在内院里八面玲珑的秦焘竟没有正经严肃的秦熙惹人喜爱,不管是袁霭还是袁震,似乎都对秦熙很有兴趣,不断地和他说着话,甚至偶尔还会问秦浅两句,为了防止秦浅再次失误,秦熙拉她坐在了自己身边,秦浅知dào

此时不是她说话的时候,便努力保持唇角上扬的弧度,装作很忙地剥松子。

秦焘觉得无趣,去和孙蕙说话,却现孙蕙因为仔细听那边男孩子的谈话而有些心不在焉,他只当是难得见到这样的热闹让孙蕙觉得新鲜,便不以为意转身地坐到了秦浅身边。

“你过来做什么?”秦浅认真地剥着松子,又把面前的松子仁往秦焘那边推了推。

秦焘笑嘻嘻地拈了几个松子仁,扔进嘴里,“看你无聊,过来陪你说说话。”

“才不无聊。”秦浅轻声道,“我听哥哥他们说话,给他们剥松子。”

“你倒是个乖巧。”秦焘看了秦浅一眼,“真不知dào

哥是怎么教你的,居然把这么一个怪丫头教得转了性。”

“我哪里怪?”秦浅偏头,不服地问。

秦焘上下看了看,“现下看着还算顺眼。”

“你是因为蕙姐姐不理你,才会过来逗我寻开心。”秦浅扭头。

秦焘被说得有些尴尬,忙道,“这话说得。还是咱们浅儿性子好,怎么说都不生气。”

秦浅这才抿嘴笑了,低声道:“你不去和哥哥们说话,在这儿难道要帮我剥松子?当心晚些时候,哥哥找你麻烦。”

“我知dào

,到时候躲远点就好了。”秦焘也低声回答,又苦恼道,“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平素最厌那些经纶世故,听见就觉得头晕眼花,这会儿跟你说话都是要勉强打起精神才行。”

秦浅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笑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哥哥他们也没说什么啊。我喜欢看哥哥说话。”

“哥虽然人不错,可是做事也太正经了些,你难道不觉得他呆板无趣么?”秦焘瞅着秦浅急巴巴地问。

秦浅摇摇头,一脸诚实的给他泄气,“我觉得哥哥比你好。”

“你自小就喜欢黏他,自然他怎样都是好的。”秦焘悻悻地道。

秦浅没理他,用手帕包了那些松子仁,碰碰秦熙,秦熙看妹妹一直在旁边静静坐着没说话,满yì

地微笑着拈了两个吃,“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剥。”

“反正也是闲着。”秦浅笑道,“哥哥们也别光顾着说话。”

袁霭也伸过手来,拈了两个,对秦浅笑道,“有个这样的妹子真好,霜儿就从不做这些。”

袁霜瞪他一眼,气呼呼地扭头。

孙蕙笑道,“霜妹妹看上去就与平常姑娘不一样。”

袁霜这才面上缓和了些。

郑经鄙夷地看着秦浅手里的帕子道,“我家的姑娘,从不做这样下人的活。”

秦焘面色微沉,冷哼道,“怕是你家本来就没兄弟姐妹,这会儿看我妹子好,红了眼。”

孙蕙悄悄拉了秦焘一下,被秦焘责怪地看了一眼,孙蕙眼圈微微泛红,低了头,不说话,秦焘见孙蕙如此,伸手抓抓脑袋,不知dào

说什么好。

秦浅看了郑经一眼,慢吞吞地道,“我年纪小,又不懂事,哥哥从来护着我,我却做不得什么回报,虽然家里也不缺丫头,心意总是不同,就算是帮他拍拍衣袖,也是我一番友爱之情,想来哥哥心里也明白。”

“瞧这丫头嘴利的。”孙蕙笑着打圆场,“这家里都知dào

二哥哥最疼你。”

秦熙也笑了,“平白说这些做什么,既然觉得没错,就不用管人褒贬。”虽说来是客,可今天出的状况也太多了些,让一向沉稳的秦熙也有些绷不住。

郑经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违逆,可就连同来的袁震和袁霭都向着秦熙,更觉得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作对,见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秦家人身上,索性坐去了角落里生气。

秦熙笑眯眯地将那帕子放在桌子中间同大家分享,虽然谁也不缺这一口,众人还是纷纷凑热闹地伸手拈了两个吃,一直沉默的袁霂看着那帕子半天,居然也伸手过去,拈了几个,从他坐下这还是头一次动作,大家都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却被袁震一一瞪了回去。

袁霂却没看旁人的目光,将松子放进嘴里,又含糊地对秦浅说了声,“麻烦了。”

秦浅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摇头道,“本就是让大家吃的。”

没等众人再说什么,柳叶就走进来笑盈盈地道,“午饭摆在老太太屋里,二老太太让过去呢。”

众人笑着应了,随柳叶往前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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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天这个月就要过去了~~罐子好紧张~打滚求粉红呐~~

第四十四章 选谁好

二老太太摒退了所有丫头婆子们,将袁震兄弟和袁霭兄妹叫到自己身边,仔细看了道,“回去告sù

你们爹爹,让他们不用担心,我这边都好。”

“之前爹爹也提了,说是您现在年纪大了,平日里西院也没个说话的人,总这样闷着容易伤身,让您挑个孩子陪伴,不知您考lǜ

的如何?”袁霭小心地问道。

二老太太摇头道,“这事考lǜ

的不周全。”

“如何不周全?”袁震接道,“您饱读诗书,又什么都看得明白,若能得您的点拨,是他们的福气。”

“可是我已经老了。”二老太太淡淡道,“不能陪孩子多久,再,让这么小的孩子和亲娘分开总是不好。”

“爹爹知dào

您向来和善,也不愿意做让您为难的事情。只是我今天看了看,这家里还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袁霭低声道。

“你说,孙家丫头?”二老太太眯了眯眼。

“她是一个。孙家现在没了人,只能投靠秦家,若是有您替她撑腰,怕是她求之不得。今天看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读了些书,也有些见识,虽然还稍欠沉稳,又似乎露出些许世故,总还是不错的人选。”袁震想了想道。

“还有呢?”二老太太笑着看袁震。

“二房的秦浅也是一个。她亲娘没了,那刘家姑娘又还没进门。二房近来本就有些乱……”他说得含糊,大家却都知dào

是什么事,“秦浅虽然年纪小了些,性子也似乎有点倔,但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二老太太挑眉,“就这三个字?”

“今天的事,想来您也都知dào

了。这孩子虽然读书不多,嗯,可能有时候还有点孩子气,但说话反应有些灵性,又很爱hù

哥哥,感觉上,或许照顾您不会太周全,但比孙家小姑娘更让人放心些。”袁霭补充道。

二老太太点点头,又道,“她与爹爹秦柏可是一点都不亲近。”

“那样的爹,如何亲近得起来。”袁霜嘟囔道。

“又胡说。”袁霭训斥道,“父为子纲,如果连这个都不念,与禽兽何异?”这句顺口的话却说的大家都沉默了。

“‘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一直沉默的袁霂忽然开了口。

“依你这么说,这样倒是合情合理了?”二老太太忽地睁眼看袁霂。

袁震想替弟弟说话,却被袁霭阻止。

“虽非合情合理,总是情有可原。”袁霂语气平淡地道。

二老太太点点头,又问袁霜,“还有呢?”

袁霜显得有些紧张,“呃,三房的秦湘也是合适的。她母亲早就没有了,三太太似乎对她并不亲切,而且秦湘性格柔顺,年纪又大了,照顾人也是更妥帖些,只是她年纪太大了些,又是许了人家,过两年没准儿就要嫁出去。”

“还有呢?”二老太太微微合了眼,又道。

“还有大房的两个姐妹也都合适。大的那个沉稳些……”袁霭道。

“不伶俐。”袁震插话。

“小的那个活泼些……”袁霭又道。

“缺心眼。”袁震笑道。

袁震这么说着,袁霜和袁霭都抿嘴笑了,二老太太也被逗得笑了起来,拍了他一记道,“早听说你这张刻薄嘴,如今可是见着了。”

“他从来都只在自家人面前刻薄。”袁霭道,“外面装得像着呢。”

二老太太摸摸袁霭道,“别说他,你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袁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又道,“您觉得我们说的这些如何?”

“没听你们说男孩子。”二老太太故作糊涂地问。

“男孩子一来平常都要读书,没时间陪您,二来,等年纪大了自然也不该在内院里晃,故而虽然有几个极好的孩子,却都没说。”袁霭道。

“我看那秦焘肯定喜欢留在内院,而不是去读那些‘惹人厌的经纶世故’。”袁震忍不住笑了。

“二太太本就是个傲世之人,她的儿子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袁霜又想起林氏,忍不住帮秦焘说话。

“这话却差了。”二老太太摇头,“林家丫头虽然有些避世却不愤世,况且,再清高也不能教自家男孩如此,这放在姑娘身上是清高,放在小子身上就是顽劣。你看他舅舅林越多老练的人,那是和二太太一向要好的,她出身在林家,自然分得清男人和女人各自该是什么样,就算性子怪些,但没有一个母亲会拿自家孩子开玩笑。”

“是我糊涂了。”袁霜低头道。

“你们毕竟还小,秦家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就能明白的。能看到这样已经是很好了。”二老太太点点头,笑了。

“您总算选一个,也让我们回去好交差。”袁霭见话题被扯开,忙道。

“你们觉得呢?”二老太太看着他们,笑得有些狡猾。

袁震和袁霭互相看了一眼,袁震先开了口:“我觉得孙家姑娘好,聪敏伶俐,虽然心思沉了些,她刻意讨好,更能体贴您,照顾您周全。”

“我觉得秦浅更好些。”袁霭道,“您年纪那么大了,自然也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个心思纯正的人在身边,省得劳心费力。”

“我觉得孙家姑娘没你们说的那么坏,你自己想的多,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她没了父母,做事周全些也是应该。而且她有见识,人又宽厚大方,浅儿更像个孩子。”袁霜反驳道。

二老太太看了袁霂半天,见他也不说一句话,便问道,“就差你了。”

袁霂慢条斯理地道,“我选不选都一样。”

二老太太好笑地看着他:“那你是觉得秦浅更好了?”

“各有所长。只是圣人恶紫夺朱,二相较,取其正。”袁霂道。

“我就不信,一个小姑娘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袁震冷哼。

二老太太笑道,“不愧是咱们袁家的人。”

几个孩子听了这句话,也不知她说的是袁震还是袁霂,大家也都看出来,二老太太根本就不是问他们人选,而是看他们几个是否能够识人。

众人对视一眼,袁霭开了口,“您心中自然早有定夺,我们说来不过图一乐罢了。”

二老太太笑道,“你们说的都不错。我很欢喜。”

“那您倒是选一个。”袁霜眼巴巴地看着二老太太。

“你们觉得我会选谁?”二老太太狡黠地眨眨眼,又直了直身子道,“今儿个总算见了见你们,也知dào

你们都出息了,也是心里开心,虽然还想和你们多说会儿话,也不好再留你们。你们回去替我带好,今后要兄弟友爱,孝敬长辈。”

四个孩子听了这话,知她不会再说,便只好一一应了,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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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些地方在修整,更新少了点~~抱歉~~

那个居然到了八百,今天没有了,明天加更哈~~

多谢大家的票~~鞠躬~~~

第四十五章 谁算计了谁

最闷热的天气总算过去了,二老太太还是没有选择,只是不断地去老太太那里端详几个孩子,不光几个姑娘都在那里,几个男孩子也经常过去,二老太太似乎对谁都和蔼可亲,却也对谁都没有偏爱,老太太也问过几次,二老太太都还是说,再看看。

却是孙蕙又露了一次脸,二老太太因为最闷的那两天,有些心口烦闷,孙蕙看在眼里,吩咐厨娘给做了一道新鲜的解暑小吃,是一道点心,清清凉凉,一点油星儿都没有,二老太太吃了居然真的觉得舒服,夸了孙蕙一回,就连老太太吃了都觉得好,据说是孙家的方子,老太太已经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个,此时吃来更是心情不一般,对孙蕙又是心疼又是喜爱,她向来稀罕男孩,孙蕙却是头一个让她觉得喜欢的姑娘,在二老太太面前对孙蕙赞不绝口。

“我觉着蕙丫头就不错。”老太太难得心情不错,邀二老太太在花园里看花。

“这花开得真好。”二老太太望着花园的花,微笑道。

“我家那么多孩子,难道就挑不出来一个你满yì

的?”老太太有些嗔怪道。

“就是因为都太好了,才不知dào

挑哪个。”二老太太笑,“我这都没着急,您着什么急?”

“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慢性子,做件事情一点都不利落,急死人。”老太太撇撇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找个人陪你解个闷,说说话罢了。”

“怎么也是一个姑娘,”二老太太笑,“又不是猫儿狗儿,逗逗罢了。”

老太太还要再说,刘嬷嬷却走过来,面色很不好。

“什么事?”老太太问。

刘嬷嬷低声对老太太道,“您之前问的那个事儿,打听回来了。”

老太太皱眉,“如何?”

“刘家全都闭口不谈,怎么也没打听出来,”刘嬷嬷低声道,“就打听出来给刘家看病的大夫,正是前街回春堂的顾大夫,我们再去问时,您猜怎么着,居然前两天回乡下家里去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也是个巧,管针线的王婆子家的闺女,恰好嫁给顾大夫哥哥的儿子,我让她过去问了一趟,那顾大夫本说什么都不肯说,我又让前院最会说话的秦远带了酒去和他说话套近乎,把他灌醉了,这才松了口,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刘嬷嬷语气轻松,面上却一丝笑都没有。

“我先回去。”二老太太起身道。

老太太摇摇手道,“这本就是秦家的事情,您身为这家的长辈,也该知dào

的,再说,您在这儿也算是个见证,她若真的快不行了,难道我们还要娶一个快死的丫头进来?”

二老太太笑了,依言坐下。

“秀云姑娘前阵子听说了透碧的事情之后确实是病了,却不是因为气得,谁还能生那么大的气,一个多月都下不来床,是她本身就带着病呢,这一气之下散出来,收拾不住了。刘家本还真以为是一时伤神,并没注意,后来才现不对,下红怎么也止不住,才找了大夫来,说是这几年总是在葵水的日子用寒凉的药,已经落下了病,如今再这么一散出来,今后……怕是再不能有了。”

老太太越听面色越不好,后来简直铁青了脸,也顾不上二老太太就在身边,怒道,“他们以为能就这么糊弄过去,把那不能生的玩意送来么?把我们秦家当做什么?!”

二老太太面上也凝重了起来,却一句话也没说。

刘嬷嬷担心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只是这婚期都已经定了……”

老太太阴沉着脸,瞪眼看着那从花半天,才有些颓然道,“怎么老了老了,却总被这些小兔崽子算计。”

刘嬷嬷替老太太在后背轻轻拍着,没说话。

“真没想到,林家丫头也不是看上去那么正派。”老太太冷哼道。

“二太太那么一个傲气的人……”刘嬷嬷轻声道。

老太太哼了一声,“傲气什么,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若真还像个姑娘似的呆傻,什么都不做,我倒要看不上她。”

“这事您看怎么办……”刘嬷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老太太看了二老太太一眼,叹了口气道,“秦家、林家、刘家,哼,林丫头怎么会懂得医术,我看这事儿,大房那个和善人也有一份!不然那时候那么勤的送什么补药过去,这就还有他们余家!”

刘嬷嬷听了这话,更是露出些惧意。

“你怕什么。咱们可是堂堂秦家!就算撕破了脸,我也不怕他们。”老太太瞪她。

刘嬷嬷连声称是。

“只不过为了一个不争气的老二得罪几家人,却是不合算。”老太太面色难看,又问道,“那人最后怎么安排了?”

“他第二日醒了,也吓坏了,我让秦远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去他闺女家了。”刘嬷嬷声音有些干涩地道,“他闺女家在江南,离京城远,昨天下午就上路了。我让秦远送他们过去,亲眼看了他住在女儿那里再回来,免得路上有什么别的差池。”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对她道,“你费心了。”

“这事本不该让秦远去,他婚期都定了。”刘嬷嬷低声道,“只是我觉着又要尽量少的人知dào

,又要派靠得住的人,便还是让他去了。”

“我记得。”老太太点点头,“给润玉添几样嫁妆。再让他弟弟从别院回来吧。”

刘嬷嬷应了,这才离开。

老太太看着刘嬷嬷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口气我是真的咽不下去。”

“您办这事儿真是麻利。”二老太太赞道,“若是我,怕是没有您那利落劲儿。”

“解决什么了?”老太太气呼呼地道,“还不是得把那个不能生的婆娘娶回来,还不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dào

,我一个糟老婆子,还能做什么?”

“您虽然脾气急了些,却也是个能容人的。”二老太太道。

“我一个都不想容,”老太太恨恨地道,“恨不得那婆娘明天就给我死了干净。”

二老太太微笑道,“总是为了这个家考lǜ

,再说,二房已经有两个男孩……”

“快别跟我提二房,”老太太捂着脑袋道,“这个老二,更是能把我气死。进了门没孩子也好,省得再给我添乱了。看她之前收拾屋里那两个丫头的手段,总是让人担心两个哥儿,如今倒是好了,也不用我多想,怕是她更要好好护着呢。”老太太冷笑。

“林家丫头这事儿做的不漂亮,也太不顾浅丫头了。”二老太太皱眉摇头。

“我是不会读书的,可我也知dào

你们常说的什么,‘两害相较取轻的’。”老太太笑道,“再说,姑娘总是要嫁的,到时候我看着点,不让她使坏就行了,现在那么小,吃点苦怕什么的,我小时候家里还没那么好呢,总是不至于让她吃不饱穿不暖的。”

“到时候,”二老太太笑了,“谁知dào

到时候还有没有你我呢。”

老太太也笑了,“那我让大太太帮看着。”

“刚夸了您,您怎么就犯糊涂。”二老太太摇头道,“大太太又怎么好插手小叔子家里的事情。”

“我们秦家人总不至于嫁个多么坏的人家。”二老太太瞪眼道,“就算那姓刘的婆娘要这样,老二再浑,难道还能让自己丫头嫁的丢了人去?他自小就好面子,不会如此。”老太太笑得讽刺。

二老太太伸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就她吧。”

老太太愣了,“谁?”

“让浅丫头去我那儿吧。”二老太太笑容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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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太太笑眯眯地道:不给粉红,我就把浅丫头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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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老太太的吩咐

润玉近来有些困惑,头一件事情就是,她的婚期被推迟了,据说是因为秦远回了趟老家,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他父母都在秦家做事,居然在婚期将近的时候突然回老家,管家居然就这么同意了,这让润玉怎么也想不通。

第二件事情就是,老太太了慈悲,对润玉大加赞赏,说她在林氏不在的时候对二房的三个孩子颇为尽心,给润玉添了一套饰,虽然做工不算好,但却是足金的,还说让润玉也回家和父母呆些时候,让润玉有些惶惑不安了起来,她本以为透碧闹了这么一出,老太太已经对二房所有仆役都憎恶了起来,就算不讨厌,总也不会喜欢,却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还招了她去,和善地笑着让她回家探望父母,润玉是个明白人,很快想到秦远这次不同寻常的出行,知dào

有些事情本就是糊涂着好,便傻笑着回来,准bèi

收拾东西回家了。

秦浅在房里守着润玉做活,这是润玉作为丫头最后一次跟秦浅做针线活,明天她便要回去,等成了亲才会再来,到时候就不再是润玉,而是秦远家的,秦潇近来见到她就要用这个打趣,害的润玉见了秦潇就躲。

“总算不用费劲读那《金刚经》了。”秦潇笑得一脸开心。

“不是才读了两段?”秦浅奇怪道。

“我娘说是她糊涂了。”秦潇道,“还说,二老太太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句佛偈就喜欢一个孩子,更不会因为自己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还没挑出来?”

“谁知dào

。”秦潇道,“我娘说让我别想了,还说你都比我有可能会被挑去。”

“为什么?”秦浅有些吃惊,想起二老太太的样子,心里又隐隐的有些欢喜。

“啊,我娘让我不要和别人说呢。”秦潇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润玉轻笑看了秦潇一眼,低声道,“我去那屋找个顶针。”说着,便挪步出了屋。

秦浅看着润玉离开,低头想了想,继xù

给荷包串珠子。

“你怎么不问我?”秦潇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抬头,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说伯母不让告sù

别人么?”秦浅奇怪道。

秦潇气得拍她一记,“看上去也不傻,怎么就不会转个弯。我不说你不会问啊。”

“既然是你娘吩咐过的,就该听话。”秦浅端出秦熙平日说教自己的样子,对秦潇道。

“你真是越来越像二哥了。”秦潇无奈地看了秦浅一眼,又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娘瞎紧张罢了。你那时不是说喜欢二老太太么,我专门帮你打听了。问我就告sù

你。”秦潇笑得贼兮兮的。

“你不也想去么?怎的一点都不失望?”秦浅偏头看她,她分明记得秦潇当时的表情有多向往。

“都是我娘跟我说的,说是去了多好,却没跟我说不好的地方。”秦潇挥挥手道,“虽说西院和这边不过隔了一道墙,若是到时候不能跟在娘身边,还不如不去。我娘昨天说二老太太挑不上我的时候告sù

我的,我昨晚上也已经失望过了。再说,你与我那么要好,你去也是一样的。”

秦浅抿嘴笑了,终于小声问道,“你娘怎么说?”

“她说,二老太太这次可能会挑你或蕙姐姐,”秦潇回想,又点点头道,“还说蕙姐姐的可能更大些。她前阵子做的那道点心确实好吃,连一向不喜欢吃点心的娘都觉得好吃,我娘说,虽说还没说是谁,但多半是她了。”

“这样哦。”秦浅低头道。

“蕙姐姐人好,见识又多,她去也不错。”秦潇又道,“只是她身子不好,去伺候二老太太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可我看她最近身子一直都挺好的,还能做点心呢。”秦浅有些迷糊。

“这倒是。”秦潇忽然大叫,苦着脸道,“完了,针脚又乱错了,润玉姐姐还走了,这怎么办。”

秦浅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伸手接过来她的活计,轻轻用针挑开那几针乱了的,“虽然布料上还是留了针眼,你一会儿照着那个缝上应该看不大出。”

秦潇捏了捏秦浅的腮道,“还是小浅儿仔细。”

“是姐姐太慌张了,恨不得上午才开始做,下午就出活,自然容易出错。”秦浅摇头,又想了想,低声道,“蕙姐姐好像什么都会。难怪招人喜欢。”

“浅儿也招人喜欢。”秦潇摸摸秦浅的辫安慰她,又道,“只是蕙姐姐和别人都不一样,温柔漂亮,又什么都知dào

,我敢保证,这家里就没人能挑出她的不是来。咱们不能和她比。”

秦浅本没觉得如何,听了秦潇的安慰,反倒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我觉得蕙姐姐身子弱,若是去二老太太那里侍奉,怕是太过劳累了些,所以说,还是你去好。”秦潇没察觉秦浅情绪低落,自顾自地说。

秦浅抿抿嘴,没说话。

秦潇忽然凑过来悄声对秦浅道,“我娘说了,你爹爹这次做了错事,秀云姑娘进门是一定会有是非的,你若是能就此躲开,也是好的。”

秦浅不安地看着秦潇,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秦熙也这么和她说过,还反复叮嘱她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此事,此时秦潇将余氏不让她说的事情说给自己听,是极信任自己,自己是不是也该将哥哥那里听来的话,说与她知dào

?自从林氏死后,秦浅还从来没有违背过哥哥的意思,这让她有些踌躇。

“什么呆?”秦潇伸手在她面前晃晃,“你的珠子都掉地上了。”

秦浅连忙低头将珠子捡起来,想了想对秦潇道,“你上次不是说要学画,我这里有几卷哥哥从前跟娘学画的习作,不如拿给你学画用?”这几张习作一直被秦浅仔细收着,此时说要拿给秦潇,她心里还是很舍不得,只是她实在不知dào

该拿什么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不用了。”秦潇忙挥挥手道,“我就是最初看到那个什么图觉得新鲜,后来现自己没那天分,便罢了。”

秦浅松了口气,又暗自责怪自己太小气,仰脸对秦潇笑道,“没天分也可以喜欢啊。我求哥哥教你。”

“还是得了,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看。”秦潇嘟囔道。

两人正说着,润玉走了进来道,“老太太让浅姑娘过去,说是有话要说。”

秦潇和秦浅对视一眼,秦潇忽然笑道,“会不会是……”

秦浅摇摇头,心里忐忑着跟润玉向前面走去。

秦浅进屋的时候,屋里只有老太太和刘嬷嬷两人,老太太微微眯着眼,刘嬷嬷给她揉着腿。

秦浅正犹豫是不是该弄出点响动,老太太便睁了眼,对秦浅道,“过来这边坐。”

秦浅连忙行礼,这才走近了,斜着身坐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仔细打量秦浅,却怎么也没有想通,分明是孙蕙更加贴心温柔,人长得也漂亮,怎么二老太太就不选孙蕙而选了不起眼的秦浅,难道是真的因为了善心,拉秦浅一把?老太太摇摇头,她可不觉得二老太太是那么慈悲的人。在那个家里长大,什么没见过,她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上,打量着秦浅,忽然想到二房的另外两个孩子:秦熙沉稳、秦焘灵活,说起来俱都是可造之材。二老太太难道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才会对秦浅另眼相看?老太太伸手搓了搓额头,叹了口气。

“一会儿让刘嬷嬷跟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晚上就去西院吧。”老太太说话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秦浅之前听了秦潇的话,本都已经没抱希望,如今听来却有些懵了,半天才在刘嬷嬷的咳声示意下道:“是。”

“按说你过去,我应该吩咐你两句。”老太太想了想,又道,“论心思细致,我可是半点都比不上西院的二老太太,就算吩咐你什么,她也都知dào

,我就不费那口舌了。你只记得两点,第一,二老太太说起来是秦家人,可毕竟是姓袁的。第二,不要妄想在二老太太面前耍心眼。”

“浅儿谨记祖母教诲。”秦浅低声道。

“这屋里没别人,你也不用那么拘束。”老太太摆摆手道,“说起来,有些话我本不该和你说,还是点你一句。这回是二老太太了善心,知dào

你们二房里是非多,怕你一个小姑娘卷进去,才选了你,你去了记得谢她。今后伶俐些伺候着,有你的福气。”

秦浅听了这话,忽然想到母亲林氏,微微红着眼点点头。

“哭什么。”老太太瞪她一眼,“像是家里人都多对不住你似的。蕙儿家破人亡都还笑着,你有什么好哭,这是好事,笑都来不及呢,傻丫头。”

秦浅吓了一跳,慌忙点头。

“你就听二老太太的话,好好陪她,多劝她出门走动。”老太太看着秦浅的样子,忽然觉得不放心起来,吩咐了几句,又抱怨道,“怎的不选蕙儿过去,若是蕙儿,根本不用我说这么多。”

老太太本是习惯的抱怨,可这话听在秦浅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感受,之前秦潇因为心疼孙蕙身子不好不希望她去西院,如今老太太又因为嫌她笨拙希望孙蕙去西院,秦浅心里乱糟糟的,一时辨不清是什么滋味。

老太太又吩咐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和礼仪,她说什么,秦浅便应什么,总算还算听话,让老太太心情稍微好了些,挥手让秦浅跟着刘嬷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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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也不知dào

是老太太想多了还是二老太太真那么想的……

多谢大家~~

另,现评论区似乎不能言了。好奇怪……哭着跑走~~

第四十七章 哥哥的叮嘱

秦浅回来的时候,孙蕙正坐在桌前一面做针线,一面和秦潇、秦沅说话,见秦浅过来,便招呼她一道坐。

秦潇忍不住问道,“可是我说的那样?”

“是了。”秦浅想克制自己,却还是藏不住一脸的笑意。

孙蕙听了愣了一下,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活计,又忙抬起来笑着道,“恭喜妹妹。”

孙蕙面上一点失望都没有,还是笑得温柔,甚至更加亲切,秦浅心里忽然沮丧起来,难怪大家都喜欢她,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孙蕙这样的姑娘可亲可爱,之前的那些怪念头实在是不该有,哥哥也说蕙姐姐好,那自然是好的,自己真的是像焘哥哥说的那样,眼红蕙姐姐受欢迎,才会觉得她不好吧。

这么想来,和孙蕙不亲便是自己的原因,看到此时孙蕙又如此亲切,秦浅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只是她性子就是如此,一旦觉得谁不好,便很难对谁亲近,因此也不过是暗自笑话了一回自己的小心眼,心里还是没有对孙蕙多亲近。

秦浅心思转着,对孙蕙道,“多谢姐姐。”

“我说对了吧。”秦潇笑得欢,“你还不信。说了什么时候过去么?”

“让我回来收拾东西,今晚便搬过去。”秦浅低声道。

“这么快?”秦潇咂舌,“看不出来,二老太太也那么性急。”

孙蕙拍她一记道,“又在浑说,都过了这么些日子,如今选了浅儿,自然早些搬过去的好。”

“那就快回屋吧。”秦沅端出大姐的样子吩咐道,“别在这儿玩了。这会儿也不早了。”

“浅儿这是舍不得我们。”秦潇拽着秦浅的衣袖道,“以后若是有空,一定要过来找我玩。”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总还要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还有爹娘那里的晨昏定省,怕是每日都会见。”孙蕙笑道。

秦浅笑容淡了些,想起以后要叫秀云做母亲,她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秦沅知dào

秦浅的心事,打岔道,“就算没这些,今后二老太太也要出来多走动,西院和这边不过隔了一道墙,浅儿想过来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又对秦潇说,“你别瞎猜了,不帮忙也就罢了,怎的还跟着捣乱。”

秦潇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要不要我们帮你?”孙蕙问秦浅道,“你不用着急,先想想有什么要带的。也不用什么都带着,只挑惯用的,喜欢的就好,二老太太那里肯定早就给你准bèi

好了的,带多了反而显得小气。”

秦浅点点头,“还是姐姐想的周全。”

孙蕙笑了,“我一个人张罗的多了,自然想的到。”

秦浅怕几个姑娘听了西院不舒服,又不愿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在炫耀,笑眯眯地转移话题道,“蕙姐姐怎么这会儿过来,这两天天热,你身子不好,还是多休息的好。”

“我这都是老毛病,”孙蕙笑道,“夏天还好,冬天才会难过些。这会儿趁天还不太热,过来找你们说说话。”

“我也说,若真的想找我们说话,随便差个丫头来说一声,我们不就过去了。”秦潇接口道,“蕙姐姐偏要自己来,这么大的太阳,沾了暑气可多麻烦。”

秦浅听了秦潇的话,呆了呆,见秦潇还等着自己说话,只得道,“蕙姐姐多注意身子。”

她忽然觉得yì

兴阑珊,便说天色不早,和几个人道了别,跟着刘嬷嬷去收拾东西了。

秦浅特地慢慢收拾,等待秦熙和秦焘回来。

两兄弟知dào

这事之后,居然觉得有些奇怪,平心而论,他们都觉得孙蕙看起来更要受欢迎,毕竟年纪比秦浅大些,又会为人,长得也好kàn

,全家上下几乎都对孙蕙赞不绝口,就连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都对孙蕙另看一眼,秦浅显然就差了很多,年纪本来就小,虽然性格沉静,可还留了些奶娃的气质,又是个怪脾气,虽然她平日也性子和顺,但若是什么人要让她觉得不顺眼,便是对这个人视而不见,就算说话也是相当冷淡,这就显得没有孙蕙那样亲切和善了。

“不管怎么样,你过去总是好的。”秦熙摇头道,“再过些日子,等云姨嫁过来,我们也都要回二房去。你能躲开也是清净。”

“我觉得你们不用那么紧张。”秦焘道,“云姨那么温柔的人你们怎么会总是担心她使坏,她又不会吃人。”

“咬人的狗不叫。”秦浅小声嘀咕道。

秦焘一掌拍过来,“净胡说。”

秦熙也皱眉道,“这话跟谁学的。”

秦浅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道,“前两天听老太太说的。”

秦焘笑了,“老太太是喜欢说些俚语。”

“老太太是老太太。”秦熙对秦浅道,“你一个小姑娘,言辞还是要注意些。”

秦浅乖巧地点点头。

秦熙又转头对秦焘道,“不管云姨是什么样的人,浅儿就是这个性子,她从小不喜欢云姨,若是她嫁过来,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浅儿总是不理她,就算云姨现在没有讨厌她,总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舒服的多了,就是厌烦。到时候也是麻烦。”

“说的也是。”秦焘扭头对秦浅道,“要我说,你也该改改性子,总也不能见谁不喜欢就一句话不说,多学学你蕙姐姐。”

秦浅撇撇嘴,没说话。

秦熙却对秦浅道,“他虽然是个不长进的,说的却也在理,在这家里总有几个你不喜欢的,娘又不在,上下那么多人,各司其事,得罪了谁都不会太好过。就算真的不喜欢,也不要太显露出来的好。”

秦浅听哥哥也这么说,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应了。

刘嬷嬷早就等得不耐烦,反复催促之下,秦浅才依依不舍地和哥哥们告别,跟着刘嬷嬷往西院去了。

西院和之前住的大房果然不大一样,住处明显宽敞很多,光线也好,家具用什也都比秦浅见过的精致,刘嬷嬷带秦浅到了西院便离开了,二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笑眯眯地拉着秦浅往她的屋子走,一面告sù

秦浅,“二老太太现下还在佛堂,晚些才会出来,咱们先把东西放下,姑娘再休息一会儿,其他都不用着急。”

秦浅应了,跟着那婆子进了西厢。

“这些是二老太太给预备的,”婆子对秦浅道,“不知dào

合不合姑娘的心意,姑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告sù

我,想要什么也和我说。”

“我初来乍到不懂西院的规矩,还望嬷嬷日后多提点才是。”秦浅小声说着哥哥教自己的话。

“不用这么拘束,”婆子笑道,“你原先什么样,现下还什么样就好。”

秦浅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问道,“嬷嬷,我哥哥下了学,能过来看我么?”

那婆子看着秦浅笑道,“自然是可以啊。只要别扰了二老太太休息就行。”

秦浅这才笑了,谢了那婆子,婆子还有别的事,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第四十八章 父亲母亲

秦浅和屋里的丫头飘雪收拾了一会儿,便听人来报,说是二老太太让秦浅过去。

二老太太身上穿着家常的衣服,显得更是温和,正坐在小书房的躺椅上看一卷书。

秦浅进去行礼,二老太太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我没和孩子相处过,也不知dào

该如何与孩子说话。”二老太太对秦浅笑道,“所以你不用多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因为我也不知dào

。”

秦浅听二老太太的话,露出笑意,小声道,“是。”

二老太太笑得温和,又问了秦浅平日吃什么,用什么,都做什么,秦浅看着二老太太心里想着林氏,秦熙的警告也没顾得上想,二老太太问什么,她便回什么,就连帮秦焘做功课,都没有隐瞒,好在二老太太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我听说,你自从来了就一直在大房里,二房也不怎么过去?”二老太太状似无意地道。

秦浅低着头,轻声道,“爹爹忙。”

“爹爹忙可不是你不过去的理由。”二老太太轻笑道。

秦浅的脸微微红了,低头老实道,“自从我娘去世,我见到爹爹就觉得心里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二老太太问。

秦浅红了眼眶,从林氏死后她就从没和任何人提过林氏半句,如今却在二老太太轻柔的拍抚下,埋在二老太太怀里,将他们临走头天晚上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哭,自从来了京城,她还没有这样哭过,一来是怕惹得秦熙难过,二来也是一直都没有一个人让她能够如此放松下来,此时看着二老太太的眼,心里的难过就像是瞬间被解开,痛快的哭了出来。

二老太太一直仔细地听,偶尔点点头,并没有评论什么,末了,只是叹了口气,掏出帕子给秦浅擦干净脸,方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忍了那么久,也算是委屈你了。”

秦浅摇摇头,抽抽噎噎地道,“我从那时候起,看到爹爹就会想起娘。”

“这怎么行。”二老太太不赞同地对秦浅道,“你受你娘影响太大了。”

“我喜欢娘。”秦浅有些固执地道。

二老太太看了一眼秦浅,道,“人都应该爱hù

自己的父母,你父母这样,并不是你父亲一个人的过错,你恋你娘过多,就更使得你对你爹的感情太寡。”

秦浅低着头,小声辩解道,“从小爹爹也没见过几次,从来到我们屋里就是和娘置气,一眼都看不到我身上……再说……爹爹喜欢哥哥们,我就算不去,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你爹爹如何是他的事情,你却不能如此。”二老太太皱眉道,“父子天伦,你总不能一直对父亲不冷不热的。”

秦浅委屈地抿了抿唇,“为什么爹爹可以对娘那样,也没有人说爹爹不好。”

二老太太轻轻捏了一记秦浅的脸道,“真是他们说的那样,是个倔丫头。”

秦浅不安地看了二老太太一眼,却没改口,低着头搓衣角。

二老太太伸手将她的手拽开,又替她抻了抻,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有这样的疑问也是正常,只是记得有些东西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却不美。”

秦浅点点头,“就像透碧姐姐卧床的事情么?”

二老太太失笑,点点头,“要做这家的人,先要做到的,就是心里得能藏住事儿。”

秦浅点点头,靠着二老太太,

“虽说一开始就教xùn

人不好,可我还是要说你。”二老太太斟酌了一下道,“虽然我也知dào

你一时不见得能接受,但是总是得改。”

秦浅没想到二老太太会说这个,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嘴唇。

“我不知dào

你娘是怎么说她和你爹的,可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二老太太目光温和,口气却有些严肃,“你要知dào

‘百善孝为先’,你对你爹爹的态度不对,不光影响到你们两不亲近,更是让人对你母亲的管教方式也会有所诟病。”

秦浅倏然一惊,忙敛神道,“娘从来没有说过父亲半句不是。都是我自己想不通。”

二老太太听了她这话,像是有些满yì

地点点头,“你对你母亲一片赤诚,可和父亲却冷淡的不像是父女,这很不好。要知dào

‘天下非有公是,而各是其所是’,你觉得自己没错,别人看来或和你恰恰相反。你年纪还小,不要那么早就做判断,先把自己摆正了,便能容下别人的不是,日后你见得多了,知dào

的多了,自然就能放平心态看你父母的事情。”

秦浅小声重复“天下非有公是”,像是明白了些,又对二老太太道,“浅儿明白了,为了娘我也不能再错下去,是浅儿从前太任性了。”

二老太太听她这话,知dào

她虽然被说动但对父亲还是没有半分亲爱之意,只是为了林氏才将她的话听进去罢了,也便不再劝,有些怜惜地看着秦浅,“你毕竟年纪还小,考lǜ

不那么周全也是应该,若是能从此明白些,也是好的。以后跟我一处,我会提醒你。”

这句话更像是承诺,进了西院,便是二老太太的人。二老太太和老太太不一样,不是个什么事都能开门见山的说出来的人,便借着秦浅和秦柏关系冷淡的事情告sù

秦浅,从此便要管教她了。

秦浅虽然有时候反应慢些,却不是个笨人,二老太太这么说来,她便明白了。这才觉得二老太太不一般,她似乎和林氏还不一样,林氏虽看得透彻,心里也明白,真zhèng

做起来还是经常纵容自己的脾性,二老太太却不管是知还是行,都是冷静的,可是她们管教自己的样子,说话的温和神态,却又异常相似,秦浅胡思乱想着,面上也带了丝严肃。

二老太太看到秦浅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将秦浅搂在怀里道,“没你想的那般可怕,我又不会吃人。”

秦浅靠在二老太太的怀里,又安心又担心,小声道,“我喜欢您说这些,让我想起了娘。”

二老太太轻轻拍抚着秦浅的脊背,没说话。

第四十九章 秦浅和孙蕙

二老太太平日里没什么事,除了念经,便是和秦浅在一起。

哪怕是林氏在的时候,秦浅也没有得到过如此多的关注,在大房的日子里,秦浅一直没人陪伴,除了秦熙秦焘还算关注她之外,最亲近的余氏也只是偶尔想起,叫她跟秦潇一道过去说几句话罢了,在家里秦浅几乎算是被遗忘的一个孩子。

如今忽然有了这么一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教导自己,而这个人又是自己喜欢的,觉得很像林氏的那一个,一切都美好的让秦浅每天都乐淘淘的。

秦浅每天早上起来便过去伺候二老太太起床,虽然二老太太说不用如此,秦浅却喜欢做这样的事情,看着二老太太温暖的目光,总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老太太那边已经说了不用过去,二老太太却说秦浅年纪轻身体又好,多动动没有坏事,每天早上都让她过去给老太太请安,秦浅慢慢的也知dào

这是二老太太爱hù

自己,心里更加对她亲近了许多。

秦浅请安回来,便会和二老太太一道用餐,然后二老太太要抄写经书,顺便教她读几句书,二老太太为了告诫她对父亲的言行,先让她读了孝经,之后便放任秦浅自己在书房看,挑出什么感兴趣,她便教她什么,在这一点上,二老太太和林氏是一样的,都觉得姑娘读书不过是修身养性,只要不读乖僻淫邪的书,其他倒是不用拘束。

唯独二老太太自己一直在读的佛经却没有教秦浅,秦浅和二老太太热络了之后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二老太太说姑娘家毕竟将来是要嫁人持家,读这些养得心思太淡漠枯寂,反而不好。不光如此,二老太太还经常关上房门,考校秦浅对家里生的事情的看法,也时不时地指点她几句人情世故,只是与秦浅约法三章,这种谈话绝对不能与任何人说。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西院里却是一片安宁温暖,秦浅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才好。

秦浅也不断地听到些琐碎的事情,二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们也会把家中生的事情说上一回。

润玉已经成了余氏得力的媳妇,管着全家的针线,秦远似乎对她不错,润玉面上笑容多了些,身材也稍稍丰腴了。

孙蕙在初秋的时候病了一场,之后身体就总是好一阵坏一阵,入了冬便索性不出门了,秦焘一直殷勤地围着孙蕙的身边转,秦熙却渐渐的对孙蕙淡了些,照他的说法是,本就对姑娘家不该那么亲密,只是他对孙蕙还是比对其他姑娘温和,偶尔也会过去问候一下。秦浅探了她两次,却觉得她除了脸色白了些,似乎也没有多么的不好。

秦浅回来,悄悄和二老太太提起自己对孙蕙的疑问。

“蕙姐姐病的和娘一点都不一样。”秦浅有些疑惑道,“上回润玉姐姐生病,脸是肿的,头也乱,一点都不美。怎的蕙姐姐生病就这样好kàn

。”

二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人不光会身子不舒服,也会心里不舒服。你伯母有三个孩子要照顾,还要管家,自然顾不上她,你婶子心扑在然儿身上,老太太本就那么多孩子在,她素来又不大喜欢女孩,对蕙儿也不是太上心,蕙儿来到这里,也只有你三哥哥还会多在意她,可毕竟又得上学,她心思那么细的一个姑娘,自然会有心病。”

秦浅想了想,点点头道,“生病大家就都会去看她,哄着她了。”

二老太太摸摸她的脑袋道,“你不要觉得她这样是欺骗,若是父母尚在,她又何必在别人家里这样委屈自己。换了是你,若是你娘不在,哥哥们也离开,你要搬去别人家,看着大家都围着别人家的孩子转,连一眼都瞅不到你,你会不会心里难过?”

“会。”秦浅说得老实,在大房住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些小小的失落了,如今想想,自然能明白孙蕙的心情。

“既然如此,就得体谅她小小年纪耍的一点心机。”二老太太笑道,“只要不伤人,便不算坏事。姑娘在家里本就是不受重视的,若她不再耍点小心机,又有谁会在意她今天是不是吃了饭,晚上睡着是否觉得凉?”

秦浅有些疑惑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姑娘?”

“在你家里,你母亲也是更照顾他们哥俩是不是?”二老太太笑了。

秦浅点点头。

“按说这也没错,”二老太太对秦浅道,“男女阴阳,本就不同,一为火,一为水,火炎上,便要光宗耀祖,要读书进取,水润下,便要安分守己,要端持稳重,所以男人家生来就是要在外奔波,要努力让别人看到自己。姑娘家本就不应该出风头,要含蓄内敛。”

“霜姐姐就喜欢诗书,还总喜欢和男孩比。”秦浅轻声道。

“这就是她不聪明的地方。”二老太太摇头道,“只是她是王府的人,和平常家里的姑娘,又不大一样,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也都有她爹爹帮她挡着,有别人容着。”

秦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扯远了,再和你说一件,你记不记得蕙儿来了之后,沅儿消沉了好一阵子。”二老太太轻声道。

秦浅点点头,“我明白。就像我害pà

哥哥喜欢蕙姐姐不理我一样。”

二老太太点头,“是这个理。可是沅儿这样也是不对的。若是遇到自己惶惑的事情,只会躲起来生气或消沉,只会让人笑话。蕙儿来秦家,本就是比沅儿要惶恐害pà

百倍不止,她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让大家都喜欢她,都关注她,这就是蕙儿比沅儿强的地方。”

秦浅问道,“那您方才说的什么阴阳水火的,就不对咯?”

“这都是老祖宗们说的,本就那么两句话,咱们总得自己理解不是?”二老太太轻轻勾着唇角,让秦浅觉得似乎有些狡猾的意味,“像蕙儿那样,做的不着痕迹,就是好的,像霜儿那样,做的谁都看得到,就是不好。”

“您说的都那么有道理,”秦浅有些敬慕地看着二老太太,“我从前听都没听过。”

二老太太叹道,“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zhèng

的道理呢。只是各自给各自找借口罢了。”

秦浅又道,“还是蕙姐姐聪敏,我就想不到这些。”

二老太太捏捏她的鼻尖,“蕙丫头是个有心计的人,只是一点,这个心病这时候用着还可以,等到了嫁娶的年纪再要是身子不好,可是会吃亏。”

“就像老太太一直不喜欢娘一样么?”秦浅有些难受道。

“是。”二老太太点头,“如今幸好有个秀云在,阴错阳差的,总算你们爹续弦的人家也算是不错。若是真的没有秀云,怕是你们爹爹要么就不再娶,要么就是娶一个差一点的姑娘了。这一点,你要体谅老太太的心情。‘白头偕老’才是做父母的希望,若是一个走的太早,另一个剩下的半生就难过了。”

她这么说着,眼神也有些黯淡,秦浅忽而想起二老太太早寡,轻轻靠在二老太太身上道,“那您是希望我像蕙姐姐那样么?”

“你会那样做么?”二老太太笑着问。

秦浅低头想了好久,才抬头道,“虽然现在做不到,但是既然您喜欢,我便慢慢去学,总有一天能做到。”

二老太太看着秦浅认真的模样,搂着她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做蕙儿那样的人。”

“浅儿这样也可以么?”秦浅问得有些急切。

“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心里要明白。”二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要知dào

这世上没有谁是傻子,被骗一辈子都反应不过来,做小人,吃亏少,也不容易被算计,但是难免被人猜疑和防备。做君子,就很容易吃亏,有时候你心里明知dào

那是个坑,为了你心里的那个正,都要闭着眼睛跳下去,但是不会有人猜疑你,会有很多人信任你。”

“您喜欢哪个呢?”秦浅轻声问道。

二老太太笑了,“我看出你的毛病,却不知dào

它这样严重。”

秦浅微微红了脸,低了头。

“你对心中亲近的人太过顺从乖巧,其实没有必要。”二老太太摸着她的头道,“若是真心待你好的人,你就算不那么听话,也会喜欢你,若是虚情假意的人,你百般顺从也不能讨好。”

“可是我喜欢这样。”秦浅不好意思地道。“我本就不能做什么,能做一点也是好的。”

“你知dào

什么是过犹不及吗?”二老太太问道。

“就是说,会适得其反么?”秦浅有些迷糊地道。

“是。做事总得有点自己的主意才好。”二老太太道,“况且,也有可能我喜欢你做实诚的人,你哥哥却希望你像蕙姐姐。这时你又该怎么办?”

秦浅傻乎乎地摇摇头,“不知dào

。”

“做什么样的人,是要自己选择的。”二老太太笑着道,“还有,你也要想好,对你最亲近的人,你要做什么样的人。”

“最亲近的。”秦浅歪着头努力想了一会儿道,“是哥哥和您吧。”

二老太太笑了,摸摸她的头道,“将来总会有一个最亲近的人,不是哥哥,也不是我。不过你现在权可以当做是你哥哥。你可以向蕙姐姐那样,做一个柔弱女子,一直让人担心、时刻惦记着、照顾着,只是这样你哥哥会劳累些;或不像蕙儿那样,做一个坚忍女子,不让人担心,照顾别人,但要知dào

,越值得信赖的女子,就越容易被忽视。这两个你觉得哪样更好?”

秦浅沉默了,半晌低低地道,“我想做让哥哥信赖的人。”她想了想,又道,“我相信哥哥。”对秦熙,秦浅是全然的信任,就算是孙蕙那样可爱的姑娘来了,秦熙也没有半点忽略秦浅。

二老太太笑了,搂着秦浅,愉快地道,“总算没有太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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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加的我存稿空了……捂脸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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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热闹,

看我风生水起,演一出戏游记。

第五十章 委屈

二老太太虽然没有教秦浅佛经,但是她却忽略了秦浅的拗脾气,对喜欢的人,她一向有着莫名的执着,二老太太读,秦浅就在旁边听,一来二去的,居然都能说上两句,二老太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也有一丝感动,虽然面上并没有表露,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同,心里却对秦浅真zhèng

的亲近了起来。

二房的婚事渐渐的近了,秦熙和秦焘也搬回了二房,秦浅听从二老太太的话,每日里和父亲请安的时候总是尽量多说两句,却正好赶在了秦柏正烦闷的时候。

秦柏虽然等到一个官位,却又是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为了补缺已经将自己多年的积蓄花光了,如今若是再做这样一份没有油水又费力的活,实在让他心里憋屈,但是刘柱也已经说了,从外地回京城本就不容易,如今能不降级已经是他不知dào

赔了多少笑脸,欠了多少人情才给他争取来的,若秦柏嫌弃不去,今后就不要再找他了,秦柏面上虽然还是笑着感激,心里不禁对秀云也有些埋怨,平日里装的温柔和顺,如今自己要求她哥哥办点事,居然一句好话也不帮自己说。

本来在他失落的时候还有一个可人柔顺的小丫头透碧体贴他、鼓励他,总算也是一个安慰。虽说是孝期,可谁家不是阳奉阴违的,他本就等着孝期过了就求老太太给透碧开脸,可是却不小心让她怀了孕,孝期闹出这种事情确实让秦柏出了一身冷汗,可他实在舍不得透碧受苦,又想要这个孩子,便想主意将透碧送到乡下去,等生了再接回来,到时候孩子少说几个月,也算是能敷衍过去,结果还没等送过去,老太太就现了,还硬逼着透碧吃了药打了胎,透碧至今还被老太太锁在西厢,秦柏求了几次,每一次都被老太太骂着出来,心里更是烦闷委屈。

如今在他心情那么不好的时候,秦浅笑盈盈的模样,更是让他想起林氏,顺带又想起秦梧当天说过的话,自从秦梧说了那一回之后,林氏已经变成了秦柏的一块心病,之前他没有想过,总也不觉得,那天被秦梧一说才忽然现,自己多年的努力居然抵不上林氏在家里的一句话,这个事实让他又羞又恼,见了秦浅心中更是像猫挠着一般烦躁,随意寻了个不是,便将秦浅训斥得差点掉眼泪,小姑娘性子倔强,强忍着眼泪回了西院,从此谁劝都不听,除了礼节性地请安不得不去之外,更是和父亲一句话都不说。

二老太太本还奇怪,秦浅明明已经答yīng

了自己要和父亲好好相处,怎的又变了卦,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二老太太也知dào

秦浅不是这样的姑娘,她想了想,叫来了秦熙问究竟。

“初四那天浅儿和你一道去请安,生什么事?”二老太太问道。

秦熙低声道,“请您不要责怪浅儿,她从小和父亲不亲,听了您的话去和父亲示好,却恰好赶上父亲心情烦躁,迁怒于她,还说了几句极不好听的话,浅儿性子倔强,想来一时半会儿的,还是会犯拗,过几天怕是会好些。”他不希望二老太太觉得妹妹没规矩,尽量避重就轻地说了,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知dào

了。”二老太太点了点头,忽而问了一句,“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熙却没想到二老太太会问自己的意见,愣了一下,旋即道,“父为子纲,这是变不了的。”

二老太太盯着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向来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秦熙有些微微地惊讶,正想说话,却被二老太太挥挥手挡了,“你去歇着吧。浅儿在我这儿,你且放心些,我会照顾她。”

秦熙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谢,方才走了。

秦熙并没有就此放心,他太了解秦浅的倔强性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恰好这日夫子临时有事,早早下了学,便决定去西院寻秦浅说说话,开解开解,秦焘听他这么说,也要跟着一同过去,说是要好好劝劝妹妹,秦熙想了想,同意了。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下了学,”秦浅欢快地小步子跑过来,旁边的嬷嬷轻声责备了一句,秦浅也只是娇憨地笑着道歉,脚上却一点都没停,一会儿就到了哥哥们面前。

“心情好吗?”秦熙摸摸秦浅的辫,奇怪道。

“二老太太今日让我跟着读佛经了。”秦浅眼睛亮晶晶的,她觉得二老太太让她进佛堂,就是接纳她一般,虽然她并不知dào

二老太太为什么忽然如此,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快活。

“读佛经?”秦焘惊讶道,“还那么开心?”

秦浅也觉得自己这样反应实在奇怪了些,脸微微红了,小声道,“不能开心啊。”

“你开心当然好。”秦焘笑道,“哥哥还说你不痛快,专门过来劝你呢。”

秦浅听了这话,低了头道,“我都忘了。”

秦熙看着秦浅,半天没说话。

“昨天老太太给了一个手炉,样子好kàn

,又够暖和,这个天气用着最好,一会儿让奔月送过来。”秦焘笑眯眯地对秦浅道。

“奔月?”秦浅有些迷糊,“是哪个?”

“新来的小丫头们,老太太给拨了两个过来,大哥的那个叫香月,我这个叫奔月。”秦焘笑道。

“老太太起了这名字?”秦浅有些怀疑地看着秦焘。

“我就说浅儿肯定听得出。”秦熙也笑了,“老太太说让改名字,他觉得新鲜,便非要给换一个。本是叫霜月,他说犯了霜妹妹的名字,就给改了这名字。”

秦浅偏头想了想,也点头笑道,“是焘哥哥的风格。”

“什么风格?”秦焘好奇。

“怪。”秦浅看他一眼,笑道。

“你这怪丫头,我还没说你,你倒说我。”秦焘不以为意,笑着摇头。

“是因为‘青女素娥俱耐寒’,然后想到嫦娥奔月?”秦浅偏头问道。

“你倒是了解他。”秦熙笑道。

“我觉得奔月比霜月好。”秦焘笑得一脸得yì



秦熙懒得理他,径自对秦浅道,“这两天冷的紧,反正他皮厚用不着,给你拿来也好。”

“还是你们自己用吧。”秦浅对秦焘道,“二老太太屋里可暖和了。”

“给你就收着,哪儿那么多客气。”秦焘拍了拍秦浅道,“还是那样,一点都不可爱。”

秦浅抬头看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你不是来劝我的么?就这么劝?”

秦焘笑了,“瞧这话说得,不是看你心情还不错,浑说着玩么。”

“你别总逗她。”秦熙道,“又不是不知dào

她容易认真。”

秦焘点点头,又对秦浅正色道,“我这次来倒是真的想说两句。我是你哥哥自然觉得你怎样都好,可是别人不这么看,你若一直这样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不行。还是随和些的好。”

秦熙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我哪里不随和了。”秦浅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

“你对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随和,对老太太、大伯母、三婶也都随和,要说,也不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可是你一旦不喜欢什么人,就很不随和。今天早上和爹爹请安,就请安那一句话,其他就是顺在一边,再一句都没有,面上也冷淡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对爹如此,对云姨也如此,这样怎么行。”秦焘有些无奈地道,“就算你现在在西院,毕竟也是二房的姑娘,又怎么可能这辈子都不回去。”

秦浅抿了抿嘴,她知dào

两个哥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可是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忍不住道,“爹自己都说不想见到我,我再说什么,不是凭白惹人生厌。”

“那是因为头天被人训斥,爹心情不好才会如此,他一向就是那个性子,脾气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若是大家都往心里去,还怎么是一家人。”秦焘笑眯眯地摸摸秦浅的头,被她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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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好像了之后在书页那里没有显示,提醒一下,不要漏看了~~

第五十一章 争吵

秦浅对“一家人”这个词很是反感,一想到自己要和秀云变成“一家人”,她就说不出的难受,在她看来,她、秦熙、秦焘、秦柏和林氏才是一家人,秀云姓刘,和她秦浅算是哪门子的一家人。

就算秀云进了门,秦浅也觉得自己和她不是一家人,秦焘这个叛徒早就投了敌,哥哥要在二房生活,自然也得和秀云好好相处,只有自己,带着林氏留下的一箱书,跟着二老太太住在西院,远离讨人厌的秀云,秦浅想到这里,不知dào

怎么,觉得鼻子酸酸的。

“你和哥哥,还有云姨,才和他是一家人。”秦浅想了想,不情愿地把哥哥也划过去他们那边,撇嘴道,“我和娘是一家人。”

“别胡说。”秦熙皱了皱眉头。

“爹娘和云姨的事情,咱们做儿女的本不该多嘴。”秦焘微微皱了眉头对秦浅道,“可是看你总是放不开,我还是想说上一句。若说起来,爹娘本就没有什么感情,自我懂事来,娘对爹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爹又那么喜欢云姨,娘原本同意云姨进门,后来又不提,这本就对云姨不公平。你们总说娘如何辛苦,却从没想过爹和云姨的心情……”

秦浅跳起来大力拍了秦焘一记,秦焘吓了一跳,有些微微恼道,“怎么还打人了,半点都不像个姑娘家。”

秦浅毫不畏惧,瞪着他道,“二老太太说,就算是家里的丫头时间长了,都得有几分感情。我不知dào

什么感情不感情,我只读过‘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爹既然有了娘,为什么还要三心二意。”

秦焘无奈道,“你看大房不是也有梁姨娘,咱们房里不是又有了周姨娘,三房从前也有一个,你就算问哥哥也是一样的答案。”

秦浅不信地看着秦熙,秦熙却低声道,“虽是这样没错,但云姨的事情和那不一样。”

秦浅追问道,“那画眉的那个人,也有很多姨娘?”

秦焘点点头道,“庄稼人多收了几斤麦子还要想着纳一房小妾呢,更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

“你别把话带偏了。”秦熙冷冷道,“云姨最初来时,不过是个小户闺女来做姨娘,娘也没有不同意她进门,还怜惜她年纪小,让她等两年再进门。可是自从她爹去世,她哥哥升官,她的心就大了,明显着瞅着娘的位置不放,娘恰好身体又渐渐不好,眼看着她一点点把家里的人都收买了去,那种引狼入室的心情你可曾明白?你以为娘没提过让她进门?是她自己不乐意了,又说三年孝期,又借故推脱,就是为了等娘……好自己做太太!”

“不可能。”秦焘摇头,不肯相信。

“你那么聪明,自己去想,云姨在咱家所作所为,哪一点像个妾该做的事情。”秦熙压抑怒火,低声道。

“那都是刘婆婆做的事情。”秦焘还是摇头,但是神情已经没有那么笃定,“云姨从来不过问家里事务的,她平日陪我玩,哪有时间管那些,是你们误会了。”

“你何时起床,她何时起床?”秦熙冷冷道,“你起的时候,她早就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秦焘不信,仍旧道,“你们一定是听了别人的谗言,误会了。我从小跟在云姨身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明白不过。绝对不是那样使心计的。”

秦浅听他们争执就已经恼了,此时更是忍不住站起身来,一股劲儿用力推着秦焘,秦焘一时没注意,被她直推着退了好几步,一直被推出门外去,秦浅这才重重地合上门,又牢牢插上,气喘吁吁地靠着门板不说话,秦焘在外面拍门也不理睬。

“这是做什么。”秦熙看着秦浅皱眉,“不高兴直说就好,姑娘家不要这么粗鲁。”

秦浅抿了抿唇,垂着头,就是不肯挪开,秦焘知dào

惹妹妹生了气,又怕引来旁人看了笑话,在外面一直低声求饶,又说好话,秦浅也不理他。

秦熙淡淡道,“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秦浅摇头,一脸地不妥协,“我不怕人笑话。”

秦熙笑了,摸摸秦浅的脑袋道,“我来这儿,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被你们俩一搅和,什么都说不出了。”

“是什么?”秦浅戒备地看着秦熙。

“你当是什么?”秦熙笑道,“不过是告sù

你一句,为什么我就能心平气和的面对那人。”

“哥哥怎么做?”秦浅歪着头,有些好奇地道。

“你是因为心里还觉得他是父亲,才会埋怨他这样待你。”秦熙眨眨眼,小声对秦浅道。

秦浅真没想到一向正经的秦熙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吃惊地长大了嘴,半晌,才懊恼地低声道,“是我贪心了。前些日子还跟着二老太太念‘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果然是这个道理。哥哥你没读过佛经,怎得也能明白这些?”

秦熙淡淡笑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多得多,若不想个法子,怎么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秦浅看着秦熙眼里淡淡的苦涩,伸手笨拙地抱着秦熙,学着二老太太那样,轻轻拍着秦熙的后脊道,“哥哥辛苦了。”

她还想说很多话,却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似乎这样也什么都不用说了。

很快孩子们就放下了这段心事,因为接着便是出孝,全家的孩子们都在高兴,只有二房的小兄妹俩愁眉苦脸,出孝虽然有很多禁忌都可以解除了,可是也意味着:秀云就要过门了。

二老太太曾经和秦浅提过这件事,秀云进门是妻非妾,自然几个孩子要对她行礼,不光如此,晨昏定省也是必要的。

对于秦焘来说,自小就带着自己的云姨改叫母亲,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他那天仔细想了秦浅和秦熙说的,心里隐隐的也有些不妥的感觉,只是他生来喜欢把人往好想,便也没再继xù

想下去。

可对于秦浅和秦熙来说,这一声“母亲”简直让两个孩子觉得天都要塌了。

“若是真的叫她娘,便是娘在家里最后一点印记都要被她抹掉了。”秦浅吸吸鼻子,委屈地对秦熙道。

一向无所不能的秦熙也沉默了,他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妹妹,也不知dào

自己能说什么,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并不比秦浅少,虽然他口上从来不说,但是对于林氏的思念,他从没有比秦浅少过,如今叫一个害自己母亲惨死的人为母亲,这教一向守礼持重的秦熙心里也接受不了。

“我说不出口。”秦浅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

“说不出也得说。”秦熙的眼眶也微微红了,沉声道,“难道娘过去那么久,你还要让别人诟病娘亲教导无方么?”

“为什么我们做什么事都要让娘来承担?”秦浅大声问道,“请安是如此,云姨的事情也是如此,分明是我们自己不愿,为什么他们要诬陷娘亲?”

秦熙想了想,低声道,“因为我们是娘的孩子。就算叫了那人母亲,这也是改不了的。你只要想,我们站在二房,便等于娘还在。”

秦浅也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知dào

了。”说着,垂下头悄悄抹泪。

“别哭,”秦熙笨拙地安慰,却不知dào

递个帕子,又道,“娘和母亲也不一样,以后便称那人母亲,在外人面前就称她太太。”

秦浅含泪点头,像是对着自己又像是对秦熙说:“娘永远都是姓林,绝对不会姓刘。”

秦熙也是一脸黯然,两个小兄妹商量了这事,又互相鼓励了一回,秦熙方才离开西院。

秦浅目送着秦熙离去的方向,半天才揉揉酸涩的眼,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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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谁比谁委屈

日子一天天的过,秦柏的婚事总算是在年前办了,老太太心里还是别扭着,秦柏也因为官位的事情对刘家颇有微词,老太太便趁机提出家中要节俭开支,削减用度,又说续弦进门太过张扬显得没有大家规矩,几句话把前来询问的刘老娘搪塞回去,之前说好的那些全都没有用上,整个婚礼办得极为简单朴素。

刘家对此很不满yì

,可又怕秀云的病被察觉,便只好让秀云匆匆过了门,刘柱自从这次回来还没有这样受过委屈,气得要去和秦家理论,还说什么高门大户,说话出尔反尔,被刘老娘拼死拦了下来,苦劝刘柱不要去和秦家置气,自家闺女要进秦家的门,再和秦家争什么风光的婚礼,这根本不是争气,是在给秀云找麻烦。

刘柱气得不得了,也知dào

刘老娘说的对,只好忍下这口气。他心疼秀云,又不知dào

该如何帮她才好。总算让他想到罪魁祸林氏,若不是她给秀云下药,秀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可惜林氏已经死了,刘柱对林家恨得牙痒痒,誓一定要为妹妹出这口气。

恰好就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太子不知怎的,对这几个世家都不喜欢,林家更是当其冲,刘柱暗暗探明了太子的心意,便趁势撺掇着吏部的几个官员参了林越一本,说他在做科考主审的时候收受贿赂,还找来几个秀才做了证,皇帝听闻大怒,科考本就是朝廷选取人才的重中之重,林越更是因为才高德厚而连着两任主考,林越差点就被盛怒的皇帝当场处斩。

幸而立kè

有人力保林越,两方人马当场吵了起来,皇帝也因此从盛怒中清醒过来,没有光凭这几张奏折就定了林越的罪,毕竟林越不单代表他一个人,林家是世代书香,又是累世的声名和德行,一旦林家出了事,几个世家都会受牵连,这样一来,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

皇帝和大臣们商讨了两日才决定,推出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来共同查办此事,最后总算是证明了林越的清白,虽说的确有一个人送了一只装了银票的信封,但是林越得知里面是银票之后,当场就退了回去,那个行贿之人被判了个秋后问斩,林越也终被无罪开释。

这件事情却又引起了另一番变动,满朝从此知dào

太子看世家不顺眼,原本观望的几个世家,开始渐渐倾向于端王一派,让原本积弱的端王爷一派渐渐有了和太子并驾的势头,太子也因此有些警醒,行事收敛了许多。

林家因为这件事情,折腾了两个月没有消停,林越更是因为牢狱之灾生了场病,修养了月余才渐渐好起来。

消息传过来,秦家的三个小兄妹却有些着急,林越虽然不能时常和他们见面,但是会经常送东西给他们,秦浅的第一套笔墨便是林越送来的,他还时常询问两个男孩的功课,三个孩子思舅如母,听到他受了伤,自然担心。

秦熙和秦焘找了个机会,去了一趟林家探望林越,还带去了秦浅做的个坐垫,她现在的针线做个坐垫还算凑合,若真让她做衣服,怕是没人敢穿,林越和两个孩子说了好久的话,才让人送他们回去。

秀云对刘柱所做的事情浑然不觉,这些天来,她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秀云进门本就带着心事,这病虽然知dào

是遭了林氏的设计,却是个哑巴亏,对谁都说不得,哪儿也不能评理去,若是一旦捅破了她不能生的事实,秦家便容不下她了,秦柏更是随时都可以休了她,她这辈子也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可她毕竟也是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不渴望自己的孩子,如今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份苦楚只有自己清楚。秀云为这事伤心难过,本想借着秦柏的疼爱让自己好过一点,谁知这甜蜜还没一个月就被打破了。

进了门,还没等过一个月,秦柏便笑着说要收透碧,一点愧疚都没有,一点心虚都没有,秦柏称透碧已经委屈了那么久,也该给她一个名分了,在秦柏看来,透碧不过是个收房的姨娘,没法和秀云的正妻比,秀云自然不该不满,再说,秀云本就是个那样的出身,又是个原先要做姨娘的人,如今是妻,已经该知足了,加上秦柏素来觉得秀云温和可亲,不像林氏那么冷淡高傲,自然又对秀云放肆得理所当然。

秀云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对她温柔疼惜的秦柏会在新婚不到一个月便提出如此要求,她从前从来没觉得自家表哥居然是这样的人,又急又怒之下,差点再一次病倒,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咬着牙点头答yīng

了。

透碧总算有了个名分,如今不再叫做丫头透碧,而是周姨娘了,自从秦柏成亲,刘嬷嬷就带着婆子们撤出二房,周姨娘自然被放了出来,她本就年轻,又是做过粗活的,身子壮实,那药也是秦家婆子祖上的方子,只要最初那一段熬过去,对日后的影响不算很大。

周姨娘修养了半年也就好了起来,如今开了脸,做了姨娘,又借着之前被强迫打胎和被禁的委屈很是向秦柏撒了一通娇,秦柏看着面色蜡黄的秀云和粉面含嗔的透碧,自然更多的流连在透碧的屋里,让秀云更是恨不能立时死了去。

雪上加霜的是,秀云不光在二房里受尽了委屈,就连老太太都在暗地里整治她。

秀云嫁过来,老太太心里也憋着火气,自她进了门,老太太便总是似笑非笑地让秀云“努力”、“抓紧”早点生个孩子。更是不嫌烦地每次秀云过来请安的时候都要说上一句。

“我怎么瞅着你最近面上不大好?”老太太眯着眼,看着秀云蜡黄的脸色道。

“没什么,”秀云支支吾吾,“只是没什么胃口。”

“哦?”老太太的眼睛亮闪闪地道,“是不是有了?我让人请大夫来给你看看?”她自然是“不知dào

”秀云之前究竟生了什么病的。

“不,不用。”秀云慌乱地摇头,又察觉自己的话不对,勉强扯出笑脸道,“我素来脾胃虚寒,时常如此,老毛病了,不用请人专门来看。”

“万一是有了呢……”老太太小声嘀咕,眼神还瞄着秀云的腹部。

秀云被看得心里一酸,眼睛都红了,忙低头掩饰道,“真是老毛病。”

老太太挑眉,“落下病根儿了?”

秀云慌忙摇头,支支吾吾地道,“是……之前的那场病还要……调养半年,唔,等明年开春估计就会好些。”

老太太笑了,和声道,“你平日还得多加把劲儿,二房虽然也有了三个孩子,但是再多些总是好的。你平日里也多注意些,若是有了消息,也快些让我们知dào

,跟着高兴高兴。”

秀云勉强点点头,道,“多谢老太太惦记着。”

老太太看着她嘴唇都白了,心满yì

足地挥挥手道,“你回去歇着吧,看你精神也不好,不用在这儿立着了。”

秀云这才松了口气,慌忙谢了一回,又说了些吉祥话,这才走了。

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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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邀请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几番寒暑。

二房在这两年里折腾了几回,总算渐渐消停了些。

秀云在认清秦柏的面目之后,很快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渐渐夺回了秦柏的注意。

透碧所依仗的毕竟太过单薄,她能做这个姨娘也不过是因为赶了个巧,在之前无人搭理秦柏的时候填补了他的空虚,后来的一段又是秦柏的怜悯居多,时间长了,秦柏便渐渐看出透碧的无知和俗气,更是对透碧的粗鄙感到厌烦,透碧只是清秀,一时新鲜倒是还好,却不算耐看,时间久了难免厌倦。

秀云渐渐地表现出一直以来的体贴和温柔,她虽然也没读过书,却不是个笨人,让透碧撒泼的时候让秦柏碰巧看见,又表现出自己的宽厚大度,秦柏很快就把那个自己曾经为之跪求了老太太几回的姨娘忘在了脑后,又对秀云亲近起来。

秦熙却在秀云得yì

的时候,将了她一军。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冬天的时候,在老太太屋里的某一次闲聊中,淡淡的提了秦浅最新的绣品和自己盖的“单被”一个花样,还不经意地提到近来因为天气太冷,他去秦焘那屋跟他挤了挤,秦焘傻乎乎地跟着说,不知dào

怎么回事,秦熙那屋怎么也烧不暖和……

老太太变了脸,立kè

叫了秀云过来,狠狠训斥了一番,还撂了狠话,若是熙哥儿染了风寒,不管是不是她故yì

,都要她偿命,秀云哭天抹泪地指天誓自己不是故yì

,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过孩子,才会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老太太冷笑,秦熙平静,秦焘若有所思。

从那以后,秀云总算知dào

秦熙不是好惹的,再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即便是如此,刘嬷嬷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二房,问秦熙是否吃饱穿暖,偶尔还会让秦熙兄弟俩到老太太屋里休息。

变化最大的却是秦焘,自从秀云嫁过来之后,他便倒了霉。

秀云虽然还是和他很亲近,却不像从前那样只同他玩闹,而是开始真zhèng

像个长辈那样关心他的学业,并且总是督促他用功读书。

这可苦了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的秦焘,从前林氏在的时候,秦焘还能躲到秀云那里逃避读书,如今秀云做了二太太,秦焘却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加上能帮他的秦浅又去了西院,临走还明确表示过从此不会再为他做功课,秦熙只是在一旁看他的笑话,秦焘这两年真的是——不大好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天气渐渐暖和的时候,秦家总算又有了一件大事:三房传来了好消息,孙氏怀孕了,秦梧高兴的不得了,全家人也都为三房开心,老太太总算露出了笑脸,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展。

秦浅已经渐渐熟悉了西院的生活,甚至已经开始把西院当做自己的家来看。

谁都看得出,自从秦浅去了西院,便渐渐的笑容多了,从前总是低垂着面孔躲在秦熙身后的小姑娘,渐渐从哥哥身后走出来,终于能够抬起头,笑对家中的所有人。

幼年时候的愁苦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和小时候一样的偶尔犯倔之外,秦浅总是微微扬着唇角,虽然不是家里最漂亮的姑娘,却是最从容自然的那一个,就连一向不喜欢她的秦柏都觉得女儿似乎变得顺眼了一点。

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因为有了秦浅的缘故,二老太太的身体似乎也慢慢的好了起来,脸色也红润了些,时不时地还应邀去王府里坐上一会儿,有时候还捎带上秦浅,一来二去的,秦浅倒是和袁家人接触的多了些,只是袁霜性子冷,两人还是不热络,秦浅却是和后来认识的袁露关系更好些。

又是一夜的雨,天亮了才收了云,放了晴,只是寒气微微重了些,感觉并不暖和。

晌午后,太阳却好,晒得屋子渐渐暖了起来,二老太太因着听了一晚的雨,没睡踏实,此时有些困乏,想起昨日应了老太太今天选新的纱橱炕面之类的面料,又勉强打起精神等着。

秦浅见二老太太困乏,便道,“您交待给我罢,等老太太那边的人来了,我去同她说。”

“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我怕又睡不好。”二老太太摇头笑道。

“您昨晚没睡好,如今再强撑着不睡,反而不好。”秦浅劝道,“不若顺其自然,别睡久了,一会儿便叫您。若怕晚上睡不着,咱们一会儿吃过饭出去溜达一圈,塘里的荷花再不看就只能‘听雨声’了,白日里太阳又大,不若黄昏时候过去正好,走得一圈,困意便来了,不愁睡不着。”

二老太太想了想便同意了,笑道,“老太太那边来人你就如实说,花样布料什么的就按照咱们今儿早上商量的办,总归是跑不了那几种花样,那几个颜色。”

秦浅应了,跟着她进了里屋,二老太太想了想又道,“这两天估计那边会来消息让我过去,若是一会儿来了人,你就帮我应了罢。”

秦浅笑道,“知dào

,哪儿还能都赶这一会儿来呢,您就放心睡吧。”

二老太太这才睡下,秦浅服侍她歇了,才退出房。

这两年秦浅总算是学着能做些针线,平日里替秦熙经常做些琐碎东西,如今二老太太睡了,她刚好继xù

早上的活计。

却也是巧,还没劈出线来,外面就来了个丫头,立在屏风边上道,“浅姑娘,王府的吴嬷嬷来了。”

秦浅愣了愣,二老太太料得准,还真是这会儿过来了。

“二老太太在歇午呢,你把她迎到正屋去,我这就过去。”秦浅放下手中的针线,对那丫头低声道,那丫头应着退了出去。

秦浅走到里间,拿了架子上的一个荷包并着一张素笺,这才向前面走去,里面已经有个缁衣婆子等在那里,见了秦浅忙上前见礼,“姑娘可好,我们王妃还惦记着,说好久没见过去了。”

“这两天总是下雨,二老太太身上不算爽利,”秦浅道,“也就一直都在屋里呆着,做做针线,读读佛经罢了。”

“还是二老太太会调理人,”婆子笑道,“瞧浅姑娘小小年纪,气度便和旁的姑娘不一般。”

“您快别夸我,”秦浅笑道,“二老太太都说近来太过浮躁了些,让我多练字,修心养性呢。”

这婆子并不多舌,只是客套两句就说到了正题,“我们主子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叶,说是叫‘白毫银针’,还说这个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得到,吃的时候得泡上几次才能出味道,王爷想孝敬二老太太一些,又怕老太太吃不惯,便让一定请了二老太太过去吃上一回茶,顺道散散心,说说话。还请了敬王妃母女一道过去,大家伙热闹一下也好。”

秦浅笑着应了,又问了时间,那婆子便告辞离去。

第五十四章 秦熙的弱点

柳叶过来说新衣面料的时候,二老太太已经起来了,正和秦浅在书房里读书,柳叶见二老太太正在问秦浅话,便顺在一边等着。

“姐姐怎么这会儿过来?”飘雪迎着柳叶随口问道,按说这会儿已经快到饭点,若是平常有事大多是早些过来的。

“今儿大老爷带着几个爷去骑马,”柳叶道,“谁知dào

那马儿受了惊,熙哥儿差点从上头摔下来,刚才一通忙活,就没顾得上过来。”

飘雪吓得捂住了嘴,慌忙冲她使眼色,柳叶还没反应过来,秦浅便已经扭过头来,她耳朵尖,听到了她们说秦熙,恰好二老太太也问完话,凑过来问柳叶道,“哥哥怎么了?”

柳叶忙道,“今天跟着大老爷去骑马,从马背上滑下来,身上擦破了。”

秦浅大惊,“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没摔着,只是在下来的时候擦破了点皮。”柳叶忙道,“姑娘不用担心,大夫方才看过,说是没伤到筋骨,只是淤青了一块,又受了些惊吓,休息两天便好了。”

秦浅却坐不住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二老太太,二老太太知dào

她着急哥哥,却没有立时便放她过去,而是对她道,“没有大碍便好。一会儿吃过饭,我跟你一道去看看。”

秦浅抿了抿嘴,点头应了。

二老太太向来反对秦浅喜形于色,在她看来,姑娘家本来就该沉稳含蓄,怎么能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按她的话讲,就算是泰山压顶,也要连眼都不眨,这才是大家气度。

向来乖顺的秦浅平时还算做的不错,可什么事一旦牵扯到秦熙和二老太太,她便瞬间就乱了,就像此时,一听说秦熙伤了,就算柳叶再三保证亲眼见到秦熙自己走着回来,除了淤青和擦伤,连筋骨都没有扭到,可秦浅就是觉得坐不住,二老太太微乎其微地扯了扯唇角,她正是要借这个机会磨一磨秦浅的性子。

秦浅知dào

二老太太向来说一不二,况且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反抗二老太太,只得耐了性子坐下,知dào

一时不能过去之后她反倒平静下来,听柳叶的意思,秦熙目前并没有大碍,只是她没当面看上一看,总是有些揪心。

秦浅仔细问了柳叶伤了哪里,找了哪家的大夫,上了什么药,直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问才停了,二老太太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秦浅本就是个倔强性子,想要把她扳过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论起耐性,二老太太可是比秦浅要强得多。

虽然秦熙读书做事都很出色,但是似乎对舞刀弄枪一点都不在行,无论是骑马还是别的什么,秦熙的动作总是僵硬又迟缓,让向来觉得他无所不能的秦焘好好嘲笑了一回。

秦松这次带着几个男孩子去骑马,却是年纪最小的秦然最伶俐,骑马射箭样样都有模有样,甚至小小年纪就会用巧劲儿扳倒大哥秦煦了,就连平日里不喜欢读书,又喜欢和姑娘们玩的秦焘都要比秦熙强些。

也不知dào

是秦熙倒霉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马夫偏偏给他挑了一匹性情不算温和的马,上去之后便莫名其妙的开始耍起脾气来,还好有秦松和马夫在旁边帮zhù

秦熙下了马,就这样,秦熙的腿内侧和手肘都擦破了皮,一行人慌忙赶了回来,带孩子的秦松还被老太太说了一顿。

秦熙的房间里此时已经清净许多,之前老太太和余氏、孙氏都曾过来看过,几个男孩子也在秦熙上过药之后纷纷离开了。

秦浅心疼地看着哥哥,不停地问他哪里不舒服,现下好不好,本来挺凉爽的天气,她居然冒出了细细地汗,在看到秦熙的伤口后,又红了眼,好像真zhèng

疼的那个是她而不是他一般,这让秦熙又感动又好笑。

二老太太拽着不情愿的秦浅坐在自己身边道,“探病该是宽慰病人的心情才是,你这样子让熙哥儿看了,反倒要为你担心了。”

秦浅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坐在秦熙身边,小声地道,“哥哥可觉得好些了?我方才是一时着急,哥哥别见怪。”

“本就没什么。”秦熙笑道,“是我平日里总是不喜欢流汗,骑马的时候又爱偷懒,才会如此。”

“哥哥也会偷懒?”秦浅抿着嘴笑了,听到秦熙说话底气十足,总算放下心来。

秦熙点点头道,“做什么事都该尽全力才对,是我一时想偏了。”

“尽不尽lì

是一回事,哥哥也该多在意些自己。”秦浅看着秦熙道,“骑马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能那么不小心。”

秦熙正点头,就听见外面又传来动静。

“我和蕙姐姐来看看病人。”秦潇挽着孙蕙走了进来,见到二老太太也在,慌忙行礼,二老太太见孩子们都来了,便交代了秦浅两句,又留了一个嬷嬷和一个丫头,自行先回西院了。

“可曾好些?”孙蕙一双泪眼看着秦熙道,“怎的去了一趟马场,伤着回来。”

“不过是碰破了点皮,不用担心。”秦熙摇头安慰她道,“倒是你,这两天凉,何必还专程跑一趟?让丫头过来说一声就好。”

“不亲眼看看,心里总是惦记着。”孙蕙笑了笑,“再我也没有那么娇贵,这两年在这家里养着,身子也渐渐好了许多,没有小时候那般娇弱。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这倒也是。”秦熙点头,又对秦焘道,“你之前说要与我说什么来着?”

“我听说素怀他们要来京城了。”秦焘被他提醒,也想了起来。

“他们来了?”秦熙有些奇怪,“他家不是世代都住在涿州,怎的会来京城?这会儿也不是赶考的时候啊。”

“我听说,是他家败落了。”秦焘有些难过道。

秦熙有些吃惊,又道,“就算他父亲屡试不第,他家也算是一方的大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败落了?”

“若说起来,这事儿还和咱家有点关系。”秦焘低声道,“听说他爹就是当年科考作弊案中那个行贿舅舅的人。”

几个孩子都很吃惊,当年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就算是内院里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他们也都大概知dào

是什么事,如今听秦焘说有一个旧识就是那个人,忍不住都有些惊讶。

“焘哥哥别这么说,”秦浅看了一眼秦焘道,“哪有什么科考作弊,这些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秦熙点点头,“这都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秦焘有些郁闷道,“我听说,素怀的爹和舅舅本就是旧识,当初拜托舅舅帮忙……”

“这也是你能浑说的。”秦熙打断秦焘的话。

秦焘自觉失言,摸摸鼻子道,“总之,华家败落了,可因为素怀做了一手的好文章,声名传到了京城里,端王说接他们去王府陪袁震和袁霂读书。”

秦熙没说话,几个孩子似乎也觉得话题不是很对,又说了两句便散了,只留下秦浅和秦焘两个人陪着秦熙。

第五十五章 旧识

“方才那些话,你就不该说。”秦熙对秦焘道,“之前舅舅早就提醒过我们,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乱说话。”

近几年来,随着太子年岁渐长,皇上又身体不大好,京城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仔细感觉却又好像平静无波,林越几次带信过来让几个孩子一定注意言辞,尤其是经常出没王府的秦浅,更是要多加小心,还交代秦熙兄弟俩平日也不要和那些世家子弟厮混在一起惹是生非。

秦熙从小就对风向敏感,自然对林越的警告时时谨记。秦浅又一向乖巧,即便是秦熙不加解释,她也是秦熙说什么就做什么,二老太太有时候再点拨她两句,她却是对这几家的关系比秦焘都明白,偶尔还能和秦熙一道说上几句,也算是间接地将二老太太那边的消息带给秦熙,她并没有瞒着二老太太,二老太太也默许了此事。

秦焘却是个天塌下来都不怕的主儿,照他的话是,就算真有什么,自然有爹爹和伯父,何曾轮得到他们这些小辈想这些,他本就不喜欢谈论仕途,但是几个朋友之间总会说到一些,他也没有刻意回避过,这让秦熙说了他好几次。

“可这是家里,那几个又不是外人。”秦焘皱了皱眉头道,“若是连家里人都要防备,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秦熙淡淡道,“既然家里人都不用防备,你为何现在看着云姨总是皱眉头?”

秦焘眼神黯了黯,不说话了。这些年来秀云的变化他不是没有看见,渐渐的看到秀云就想回避,就像是在回避从前的自己一般,秦熙和秦浅看在眼里,心里虽然觉得解恨,却也明白他的难过,故而没人主动提这话题,今天秦熙却是为了让他记住,专门踩了他的痛处来说。

秦浅见秦焘如此,心里有些不忍道,“哥哥不是故yì

说你的伤心事……”

“好啦。”秦焘勉强笑道,“咱们还是说说要不要去看看素怀他们。”

“这不可能。”秦熙摇头,“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可是咱们这儿倒是有一个,进王府跟进自家菜园子一样简单。”秦焘小声嘟囔着。

秦浅恼地拍他,又扭头对旁边笑着的秦熙道,“哥哥怎么也不说他,让他这么浑说,把王府说成菜园子,让人听见还了得。”

“你也说了。”秦焘笑眯眯地道。

秦熙一本正经地道,“这不都是家里人,说了不怕么。”

“就知dào

你看上去正经,骨子里比谁都坏。”秦焘狠狠地拍了秦熙一记,又被心疼哥哥的秦浅拉开,仔细盯着查看哥哥的伤口有没有被拍到。

“若是有心,自然会过来找咱们。”秦熙慢吞吞地道,“不如以逸待劳。”

秦浅在旁边吃吃地笑,“我看是哥哥又犯了懒。”

秦熙看了秦浅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说话。

秦焘点点头附和秦浅,“还是浅儿了解二哥。二哥说的也有理,京城里随便一打听就知dào

咱家在哪儿,真有心,啥时候都能找得到。”又迟疑道,“只是不知dào

他们会不会因为舅舅的事情……”

“若是连这个都想不通,还要怪别人,那还是不要来的好。”秦熙淡淡道。

“毕竟舅舅和素怀的爹本是旧识,后来又那么惨……”秦焘小声道。

“他们塞银票的时候就该明白被现是什么后果的。”秦熙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还是那么糊涂,这事舅舅做的一点都没错,之前帮他们瞒着已经是尽了情意了,后来被人知dào

,即便是舅舅不说,别人也已经查到他家了。”

“可这样……”秦焘小声道。

“焘哥哥总是如此。”秦浅看着秦焘道,“从小就是这样,总想讨好每一个人,但是最后谁都不落好。这世上哪有诸般都好的道理,焘哥哥还是早些想开的好。”她早就想劝秦焘了,如今总算让她逮了个机会。

秦焘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浅儿说的一点没错。”秦熙对他道,“这事儿舅舅做的半点不是都挑不出,你别总觉得欠了人家什么。他家败落的是很可惜,但是这事儿若说起来,本也因为他们不谨慎才会如此,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承担。”

“你怎么能说的那么冷淡。”秦焘愣愣地看着秦熙道,“那可是咱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爹因为判了秋后,每年一过夏天就要花巨资打点各方人马,好让他爹再留一年,这才几年,就已经沦落到变卖家产……就算不是咱们的错,也不该说的那么无情。”

“处事是一回事,人情是另一回事。”秦浅不赞同地看着秦焘道,“哥哥莫要把这些弄混了,若是为了当年的情分,舅舅一意偏袒华家,最后便不光华家败落,林家也要受牵连。二老太太说过,这几个世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舅舅若是做了那样的糊涂事,就是拿几个世家百年的威名胡闹了。”

“浅儿这几年在二老太太那里果然不一般,”秦熙看着秦浅微笑,又扭头对秦焘道,“倒是比你长进多了。”

秦浅微微红了脸,小声道,“平日总是听二老太太跟我这么说来着,也就跟你们还能说两句,平日里我也不爱说这些。”

“这本也应该。”秦熙点头道,“你若说得多了,反而让人提防你。”

“浅儿跟着你也学得奸猾了。”秦焘不满地道。

“就你实诚。”秦熙不客气地道,“可落了什么好了没?”

秦焘噎了噎,又强辩道,“我又不是为了落什么好才那样做,是为了问心无愧。”

“我让浅儿少说话,又有什么于心有愧的。”秦熙斜睨着秦焘道。

秦焘说不出来,被秦浅塞进手一只茶杯。

“你们俩怎么见了面就跟斗鸡似的。”秦浅笑道,“喝点茶,我一会儿就得走了。”

“怎么这么早就走?”秦焘奇怪道。

“明儿还要和二老太太去端王府,”秦浅道,“早些回去收拾一下。”

“那快去吧。”秦熙话。“我本就无事,不用惦记。”

秦浅一向听秦熙的话,招来香月吩咐了些养伤期间的饮食禁忌,让她有什么事赶紧去通知自己,又反复叮嘱秦熙这几天好好休息,她明晚回来再来看他,这才慢悠悠地回去了。

秦熙目送秦浅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扭头却见到秦焘还在屋里呆,眼里全是迷茫和难过,知dào

他还在介yì

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在秦家这么久,这个弟弟居然还是如此看不透,真是让他不知dào

说什么好。

秦熙想了想,对秦焘道,“端王不会因为谁家孩子名声好就叫来做陪读的,再说,那里离京城那么远,京城又不是没有合适的孩子。”

秦焘看着他,有些迷糊。

秦熙叹了口气,“定是舅舅向端王求了情的。”

秦焘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方才为什么不告sù

我这些?”

秦熙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去想。”说着,便闷头睡觉了。

秦熙虽然一直恼怒秦焘亲近秀云,却还是心疼弟弟的,虽然他平素总是对秦焘的想法嗤之以鼻,却也知dào

自己的弟弟总是善良的有些不分好赖,若是这件事情让他不安,他肯定会很久都无法面对素怀,秦熙本想借着这个事让秦焘好好想想如何处理人情世故,最终却还是心软了,说了那句开解他的话。

秦焘也不是个笨人,想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有些感动地道,“哥……”

秦熙背对着他,语气平淡地道,“没事就赶紧出去,我还要休息。”

秦焘笑着应了,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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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推荐一个女人的《那些看云卷云舒的日子》……

她今天生日,要求章推庆生……

推荐这么红的文,实在感觉很微妙……

害羞爬走……

第五十六章 琐碎

二老太太和秦浅到端王府的时候,林芷已经带着袁霜到了一会儿,几个人寒暄了几句,便沏了茶,开始说些家常。

“可是有日子没见妹妹了。”袁露拉着秦浅的手道。

“还没恭喜姐姐呢。”秦浅笑着对袁露道。

“你也来取笑我。”袁露微微红了脸,她今年十五,前些日子定了门亲事,更是不便出门了。

秦浅抿着嘴笑了,“姐姐面皮再薄,总得让我们道喜吧。”

袁露微微笑了,脸更红,低声道,“你也有这一天。”

秦浅连忙拿出自己做的荷包给袁露,“我也没什么贵重的礼物,就绣了一个并蒂莲,权当个念想吧。”

与袁露定亲的李家少爷家在外地,李家世代居住江南,若是成了亲,今后见面的机会便很少了,两个人都有些不舍。

端王妃知dào

秦浅和袁露向来交好,便笑着对她们道,“你们几个小的去自己屋里说体己话,不用在这边陪着。二老太太有我们照顾着。”

二老太太也笑着让秦浅去,秦浅也不再坚持,跟着袁霜和袁露往后面去了。

几个姑娘正经过走廊,却看到袁震引着三个人过来,正好打了个照面。

秦浅和袁家兄弟已经不算陌生,她和二老太太过来的时候,袁震和袁霂经常过来问候,偶尔还会礼节性地问她一两句,只是从来没有这样在私底下见过面,不免有些微微惊讶。

“哥哥不是去夫子那里?”袁露奇怪道,“怎的这时候过来。”

“素怀今日过来,我带他们兄妹三个去小弟那里。”袁震笑道。

“一直听他们提起,总算过来了。”袁露对那个被称作素怀的少年笑了笑。

素怀也冲袁露点头示意。

旁边一直冷淡的袁霜忽然看了过来,盯着那个素怀看了好久,才道,“是华家少爷?”

素怀点点头,“正是在下。”

秦浅也想起之前和哥哥们说的话,见素怀看自己像是有些想不起来,便笑着问道,“是涿州的素怀哥哥么?”

素怀仔细看了看秦浅,笑道,“是浅妹妹。你哥哥还好么?自从你们离开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秦浅想起在涿州的日子,低头轻声道,“那时候娘刚过世,家中又事情多,等哥哥给你写信的时候,你家便已经搬走了,哥哥没有打听到你们的消息,还一直懊恼呢。”

“代我问他好吧。”素怀轻声道。

秦浅点了点头,袁震却笑道,“没想到浅妹妹竟也认识素怀。”

“素怀哥哥是哥哥们从前的好友,”秦浅想了想,道,“还曾经去过家里几回。”

“父亲知dào

你们在这儿么?”袁露小心地看了一眼前院。

袁震笑着拍拍袁露道,“你以为是谁带他过来的?”

袁露这才放下心来,“是我多虑了。有哥哥在这儿,自然妥帖。”

“你哥哥这些日子怎么也不出来?”袁震也问秦浅道。

“哥哥近来身上不好。”秦浅低声道,“在家里歇着呢。”

“怎么回事?”袁震奇怪道。

“前些日子,大伯父教家里的孩子骑马,哥哥乘的那匹马不知怎么受了惊,差点将哥哥摔下来。”秦浅咬了咬嘴唇道,“虽然没有大碍,总也擦破了皮。让休息两天呢。”

袁震皱了皱眉头,“怎么那么不小心。等过两天我去看他。”

秦浅却皱了皱眉,他身份不一般,若去了秦家,秦熙定然是换正装出门相迎,其他的繁文缛节就更不要提,这么热的天气,秦熙身上又有伤,这哪里是去探病,没病都能折腾出毛病来,秦浅咬了咬唇,小声道,“您去了哥哥可就更不能好好休息了。”

袁震打量了秦浅一眼,终于笑了,“这丫头长了几岁居然还是原先那样,只要和你哥哥有关,你是什么都敢说的。”

其他人也都笑了,秦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她明白自己这话确实不该说,可一想到哥哥受了伤还要被他折腾,就禁不住还是说出了口。

袁露给她解围道,“浅儿向来乖巧,你别吓唬人家。”

“我何尝吓唬她?不过夸她一句。”袁震笑了,望着秦浅道,“浅妹妹不会介yì

,是吧?”

秦浅哑然,不知dào

说什么好。

“你那叫夸啊?”袁露瞥了他一眼,对秦浅道,“咱甭理他,去那边水榭,有好东西给你看。”

秦浅正觉得有些尴尬,袁露一说,正和她意,忙点头应和。三个姑娘便和他们道别,准bèi

去另一边的水榭歇凉聊天。

“你们且等一下。”袁震叫住袁露。

“何事?”袁露偏头问道。

“华家小姑娘跟着我们几个瞎逛,总感觉照顾不到。这天也太晒了些,还是在屋里坐着好。”袁震笑着对素怀道,“不如让华帧妹妹跟着她们一道玩去?一会儿我们逛完了,过去寻你们。”

袁露爽快的答yīng

,袁霜也点了头,秦浅在旁边微笑着没说话。

素怀想了想,又交代了身边妹妹几句,这才让华帧跟着秦浅几人走了。

却没想到水榭早就有人了。

远远就看到袁霂的小厮小藻站在门口,见几个人来,笑着行了礼,让几个姑娘进去。

秦浅很久没有见过袁霂了,他总是不在王府,一年倒有小半年住在郊区山上的别院里,就算回家也总是远离人群,王爷和王妃都拿他没办法,秦浅听说是因为他小时候生过什么事情,却不知dào

究竟是什么事,让袁霂如此离群索居,消极避世。

袁霂此时正在写字,近年来他画画的少了,却喜欢上写字,几个姑娘进来,他连眼都没有抬,依旧运笔挥毫,就见他面沉如水,神情专注,下笔缓而轻,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稳妥,说来也奇怪,比起袁震的耀眼,他的存zài

感并不强烈,却能让人立时感到他身上传来的沉静和安详。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分明穆如清风,却让人忍不住要敛神屏息,不敢逾矩。秦浅心里暗叹,扭头看其他人,果然俱都如此。

“既是他在这儿,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的好。”袁露压低声音道。

“二爷说他一会儿便好,让姑娘们不用顾忌他。”小藻却上前一步,笑着道。

几个姑娘这才坐了,也没闲聊,静静的看着湖中的风景,水波粼粼,映衬着后面的山色秀美,屋里一片寂静,只有衣袂微动的声音,秦浅不觉眯起了眼睛,看着竞相开放的荷花出了神。

果然如小藻所说,没一会儿,袁霂便写完了字,转过身来冲众人点头示意。

“真是巧了,今天你回来恰好赶上浅妹妹过来。”袁露笑道。

“君处北海,吾处南海,不虞君涉吾地,何故?”袁霂突然出声,却是对着秦浅说的。

秦浅愣了愣,眨眨眼,低下头。

“此行不为鲈鱼鲙,自爱名山入剡中。”袁霜素来喜欢这种游戏,立时答了回去。

袁霂没搭理她,还是看着秦浅,袁霜也不以为意,袁家人向来如此,因她素来沉溺诗书文才,大家便都不与她说这些,怕益纵得她得yì

忘形。

秦浅见袁霜开了口,袁霂却还看着自己,便低声道,“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

袁霂这才点点头,批评道,“句子虽好,被你一说却没了气势。”说着,收了笔墨,便要离去。

袁露见袁霂要走,出声拦道,“一会儿大哥带着华家兄弟过来,今后你们要一同读书,还是见一见的好。”

袁露怕袁霂不明白怎么回事,又把方才在路上遇见说的那些话,都与他讲了一遍。

袁霂只是微微点了头,表示自己已经听说了。

“这是华家姑娘。”袁霜指着华帧,对袁霂道。

袁霂听到她们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又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向华帧的方向看,随意坐在书桌前,和几个姑娘们离了老远。

“你别理他,他自来就是那个性子。”袁露对华帧道,“就连对我们也不亲切。更是一天里难得说上一句话,方才说了那句,怕是今天一天都懒得再说话了。”

华帧有些好奇地多看了袁霂一眼,点点头。

袁露叫人准bèi

了几样干果点心,又让泡了一壶龙井。

“我是不喜欢白茶,”袁露举着手里的绿茶对秦浅道,“一年到头都是龙井。”

“露姐姐向来自成一格。”秦浅微微笑道。

“你别拘束,喜欢什么便捡什么吃。”袁露对着一直没开口的华帧道。

华帧点点头,却只是啜饮了一口茶水,并没有动桌上的干果。

“你今年多大了?”袁露笑眯眯地问。

“十二了。”华帧的声音有些沙哑,神态却也大方。

“与浅儿同年。”袁露拉着华帧的手道,“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不过是绣花、弹琴之类。”华帧淡淡道。

袁露看华帧并不喜欢多说,也不知dào

该和她说些什么好,说亲热了,似乎还没到那个程度,说淡了,又怕她觉得自己难以亲近,便捡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闲聊了起来,秦浅偶尔跟着帮腔两句,也算是没有冷场。

“你哥哥他,没事吧?怎的如此不小心?”坐在秦浅旁边的袁霜忽然扭头,低声问秦浅道。

“只是擦破了点油皮,并无大碍。”秦浅对袁霜道,“只是这么热的天,若是他们去了,还得再换衣服行礼的,我怕折腾的中了暑,养起伤来也麻烦。”

袁霜点点头,“无事便好。”又扭了头,问华帧读过什么书。

华帧愣了愣,说是就读过一本女经,袁霜顿时觉得有些扫兴,对她也没了兴趣,随手端了茶喝,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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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想不出章节名了……这章有点乱了……捂脸……

那几句古文可以这么理解:

袁霂:你来我家做什么?

秦浅:我是打酱油的。

第五十七章 邀约

男孩子们很快便从花园走来,此时正是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这时候在外面转,确实不很舒服。

袁震的脸被晒得微微泛红,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道,“外面实在是晒得厉害。左右素怀他们也要在这里住上一段,也不用非得今天逛遍。”

“你倒是看看谁在这儿呢?”袁露笑眯眯地道。

“这么早就到了?”袁震看着袁霂笑了,对袁露道,“是我吩咐他过来的,却没想到他来的那么早。”

袁霂安静地看着袁震,没说话。

“这就是素怀。”袁震指着素怀对袁霂道。

袁霂看了素怀一眼,点点头。

“我说怎么着,方才那一句就说了今日的话,再不开口了。”袁露笑着打趣袁霂。

“都定了亲的人,怎的还那么孩子气。”护弟心切的袁震看了一眼袁露道。

袁露被说得红了脸,跺了跺脚,不说话了。

“古人一字千金倒也是有的,今人爱效古人之慨,自然是不能轻易开口。”秦浅小声帮袁露说话。

袁露攥着秦浅的手道,“还是我浅妹妹帮我,不像大哥,从来都向着弟弟。”

“几日不见浅妹妹,感觉又精进了些。”袁霜看了眼秦浅道,“只是怎么说话还是那样细声细气,真是有些急智却少了气势。堂堂的秦家姑娘,该端出些大家风范才是。”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秦浅身上,从来还没有同时面对过这么多关注的目光,秦浅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低声道,“是我胆子太小了些,二老太太平日也教导我好多次,只是一直难改这性子。”

“你替哥哥说话的时候胆量不错啊。”袁震笑着看秦浅道,“姑娘家本也没必要那么胆大,只要有胆量把当讲的话说出来,便已经很好了。像霜儿那样,恨不能跟人争文斗彩的,也未见得好。”

“你自来看不上女子之才,自然这么说,却不知巾帼之中亦有女丈夫。”袁霜不服地道。

“我知dào

你能举不胜举,”袁震举手,“可今天难得有客人在,总不能让人家初来乍到的就听你讲历代女杰吧。”

袁霜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华家兄妹,终于停了口,面上有些不自在。

比她更不自在的是华家兄妹,素怀还好,端坐如故,妹妹华帧却显得有些不安。

好在袁震对这种场面得心应手,很快就引着几个男孩子说了读书的话题,素怀读书为文都有些水准,说起话也是侃侃而谈,袁震越听越喜欢,就连袁霂也抬了眼,偶尔插上一两个字,袁震见了心里更是欢喜。

男孩子们开始聊天,姑娘们却面面相觑,袁霜本就不多话,华帧更是不知dào

说什么好,袁露对秦浅使了个眼色。

秦浅会意地问袁露道:“姐姐邀我来,说要我看什么来着?”

“我这几天连着赶了几天工,总算把那副花开富贵绣出来了。”袁露满yì

地点点头,招呼丫头拿来自己的绣品,“在你面前显摆一下,你可别笑话我活儿差。”

“怎么会。”秦浅跟袁霜一并将那副花开富贵展开,又赞道,“姐姐真是做事麻利,这又是花又是鸟的,居然才两个月便完成了。”

“哪里是她做事麻利,是你绣起来太慢。”袁霜不客气地说道,“年前就见你绣那副报春图,如今都快入秋了,我上回见着还差一片呢。”

秦浅微微红了脸,她素来用写字绣花磨性子用,也就没着急赶过活儿,从来都是绣得多少算多少,因此速度极慢,在家的时候也总是被秦潇嘲笑。

“浅儿虽然绣得慢,手艺却比谁都精致些,我最是喜欢。”袁露替秦浅说话,“倒是你,书读得不少,女红却总是懒得做,我听你娘抱怨过好多次了。”

袁霜淡淡道,“你不是也有自己固执的地方?”

袁露无语。

“姐姐这幅看起来和寻常的花样子不一般。”华帧忽然开口,好奇地看着那绣品道。

“还真有人看出来。”袁露惊喜地道,“这是小弟从前的一幅习作,我看着喜欢,便照着绣了。”

秦浅仔细瞧了瞧,也现不大一样,抿嘴偷笑,袁霂看上去严肃沉默,画画却总是不按章法,之前给唐装美人画了柳叶眉,如今画牡丹也非要和别人不大一样,她偷偷瞥了一眼袁霂,却恰好迎上袁霂投过来的视线,那眼神,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腹诽,秦浅慌忙别过头。

“绘画习作和花样子自然还是有区别的。”袁霜点头道,“我说怎么看着不大一样,还是华家妹妹仔细。”

华帧垂下头道,“只是平日里就做这些,不像姐姐们都是读书有见识的。”

“我拿他一幅画,他还不高兴呢。”袁露对几个姑娘抱怨,又看着袁霂道,“瞧这都往这儿看了好几眼了。”

几个姑娘都笑了,袁霂像是没听到,面上神色未变。

袁震却又开口道,“咱家姑娘真是厉害,得了便宜还要说嘴。”

袁露撇撇嘴道,“亏得小弟本就是明白人,换了平常孩子,让你这样宠溺下去,还不得骄纵成什么样子。”

袁震笑了,“我自然知dào

他是什么人。”

旁边的素怀见秦浅扭头过来,正好kàn

着自己,便笑着对她道,“浅妹妹一向可好?方才光记得问你哥哥们,真是失礼。”

秦浅摇头道,“素怀哥不必如此多礼。”

素怀又道,“我们是才进的京,这几天怕是没时间过去看你哥哥了,你且先帮我带个好,一旦得了空,便去找他们。”

“自然是先忙要紧的,”秦浅忙道,“哥哥他们也说过你来京城,焘哥哥还说要来看,只是因为王府不能随意出入才没有过来。”

素怀点点头道,“我们平日里进出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后估计也是书信往来多些。”

“最近正想找你哥哥去山上的别院。”袁震笑道,“袁霭最近得了一匹好马,说了好几次要出来,别院那边地方大,早就想请大家过去,让你哥哥们也一道去吧。”

秦浅心里不乐意,却因为之前已经驳过他一次,不能再莽撞,再,秦家本就需yào

和这两个王爷尽量亲近些,却是不能光凭自己喜欢回答,只得应道,“我回去告sù

哥哥,只是他近来功课紧,不知dào

能不能得空……”

接下来的话,却在袁霂投过来的目光中说不下去,秦浅咬了咬嘴唇,暗骂自己笨,才说了他骑马摔了,如今又说功课忙,简直是自相矛盾。

袁震也笑了,却没有戳破,对秦浅道,“去告sù

他们,不管忙不忙,都得去。”

秦浅苦了脸,不知dào

说什么好。

袁震见她如此,笑得更欢,直到袁露瞪他好几眼,才终于了慈悲道,“放心,你哥哥既然伤了,自然不会让他再骑马,那别院还是值得一看,就算不去骑马,去转上一遭也好。袁霭还说想叫上你一道去呢,他还惦记着欠你一次。”

秦浅也想起来,露出微笑道,“袁霭哥怎么还记得小时候的玩笑话,我去不大合规矩,还是你们玩吧。”

袁霜见他们这么说着,忽然灵机一动,看着袁霂道,“我最近正想办书会,想着把熟悉的几家姑娘都叫上,正也要请浅儿,既如此,不如借你宝地一用?”

袁震皱眉,“家里还不够你折腾的,还要折腾出了京?”

袁霜也拧起漂亮的眉,带着些任性地道,“怎么叫折腾,身在王府本就多束缚,若是不能趁现在年纪还小放肆一回,今后怕是更要中规中矩了,又不抛头露面,不过是在家里的别院里请几个姑娘吃一回茶,说一回话罢了。”

袁霜说中规中矩,倒是把了解她的几个人都说的笑了,袁霜微微红了脸,仍看着袁霂。

袁霂想了想,点头,“若是人不多,便与哥哥同来吧。”

“你当这京城里面值得邀请的人很多么。”袁霜终于笑了,一脸骄傲地道。

“能让霜女侠瞧上眼的,自然不多。”袁震打趣。

袁霜嗔了他一眼,扭头对秦浅道,“到时候我帖子给你,你家孙姐姐也一同来吧,我好久没见她了。”

秦浅点头应了。

男孩子们又聊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南边新开的一间酒楼,因为格调高雅,设计别致,近来世家子弟总喜欢聚集在那里高谈阔论,袁震曾经去过几回,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我听说秦焘那小子这一阵子总是喝酒,不知dào

你哥哥是否知dào

。”袁震忽而扭头,对秦浅低声道,“小小年纪就开始买醉,将来还不得成了酒鬼。”

秦浅有些吃惊地看着袁震,她的确不知dào

秦焘平日在外面是何等样子,只知dào

他这一年似乎有些变化,春天的时候秦焘似乎察觉了什么,开始躲着秀云,却不知dào

他居然会出去喝酒。

“我会转达给哥哥的。多谢袁震哥。”秦浅低声道。

袁震随意摆摆手,转了话题。

第五十八章 伤逝

秦浅再去秦熙那里看他的时候,正好赶上孙蕙也在那里,秦焘和她正说着话,秦熙在旁边听。

“今天去了可够久的。”秦焘道,“我们下了学你都还没回来。”

“在王府见到素怀哥哥他们,二老太太就让我和他们多玩了一会。”秦浅笑眯眯地道。

“果然在那里。”秦焘拍手道。

“心情很好么?”秦熙笑着看妹妹。

“袁震哥让我代他问好,还说这么热的天,怕折腾哥哥,就不过来亲自看了。”秦浅道。

“却不知他何曾如此细心了?”秦熙看了秦浅一眼。

秦浅见瞒不过哥哥,只好老实说,“是我说他来了哥哥反倒休息不好,他才说不来了。”

秦熙轻轻拍了她一记道,“怎的还是记不住,这些话不要说,即便是他来了又能如何折腾我了?现下是他年纪小,还没有开始自持身份,若是日后年纪大了,你再这么驳他的面子,却要让他心里对咱们不满了,你平日里看着柔顺,怎的说话的时候这么大胆。”

秦浅缩了缩肩头,小声道,“我只是……”

“我知dào

你是为了我,可也得分个轻重缓急。”秦熙有些严肃地道。

“是我的不是。”秦浅见哥哥如此神色,忙道,“下回一定不这么说了。”

秦熙点点头,“你素来是个机灵的,自然知dào

怎么做最好,咱们不是平常人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浅点头道,“是我又由着性子做事了,哥哥别担心,我不会那样做了。”

孙蕙在一旁看着两兄妹笑道,“浅妹妹从来都是个明白的,若不是因为二哥受了伤,又怎么会乱了方寸的说那样的话,若我说,二哥还是该照顾好自己,让浅妹妹放心,才能不出错。”

“蕙姐姐说的在理,”秦焘点头附和,“浅儿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dào

。上回二老太太忽然病了,她好几天连话都说不出。”

“浅妹妹这是关心则乱。”孙蕙笑道,“她本就是个至性至情的姑娘,若是真的不动如山,却显得凉薄了。熙哥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熙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秦浅,转移话题道,“素怀兄妹都去了王府?”

秦浅点头道,“是。我们去的时候,刚好赶上袁震哥带着他们逛园子,后来还在王府的水榭说了会儿话。袁霂哥也在那里。”

“这倒是稀奇,平常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郊外山上歇凉么?”秦焘笑道,“那地方真是不错,若是我也有那样一间院子,我也愿意常住在外面不回家。”

“你的心思已经够野的了,还给你在山上该间房,你还真要去做什么山野村夫啊?”秦熙骂道。

秦浅看了秦焘一眼,对秦熙道,“袁震哥让我带话,邀请你们去别院骑马,说是袁霭哥得了好马,正想去试试,又说哥哥身上有伤不便骑马,去看看风景也好。”

“一早就想去那别院了。”秦焘开心的拍拍手道。

“霜姐姐还说要顺道邀几个人办书会。”秦浅扭头对孙蕙道,“还说一定要叫上蕙姐姐一同去,过两天就会下帖子。”

“奇怪了,袁霂那家伙不是不喜欢别人去他的地盘,这次怎么如此慷慨?”秦焘摸摸脑袋。

“霜姐姐说了,值得她邀请的人没几个。”秦浅微微笑着,想起来袁霜翘着小下巴的神情。

“这丫头还是那么傲气。”秦焘笑道,“真是她哥哥把她宠坏了。”

“霜姐姐才不坏。”秦浅正反驳,却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香月走了进来,一脸地紧张,对几个孩子行了礼道,“湘姑娘回来了,老太太让都过去呢。”

“湘姐姐回来了?”秦浅愣愣地重复了一回,“她不是才嫁了过去?”

秦熙看着香月的神情,皱了眉头道,“怎么回事?”

香月轻声道,“我也没听真切,就听前院的说,好像是湘姑娘嫁过去第二天,姑爷就没了。”

几个孩子大惊,秦焘慌忙道,“咱们赶紧去看看。”

秦熙也起身道,“我跟你们一块过去。”

才几个月不见,秦湘便瘦了一大圈,简直有些皮包骨头,面色也又黑又黄,一双细嫩的手开裂了很多口子,此时正缩在袖子里,偶尔抬手擦拭眼泪才看得到,却让秦浅看的触目惊心,秦湘此时一身缁衣,嘴唇也透出一丝紫气,她垂着眼,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神,从她身上透出来竟不是悲痛而是呆滞和惧意,和之前那个温柔和善的大姐姐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老太太的屋里都是人,三房太太都到了,孩子们也都在,就连一向孤傲的秦然也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秦湘,秦湘却像是谁都看不到一般,垂着头瑟缩着身子,站在屋子中央。

老太太按了按眼角,对秦湘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说着将秦湘拉过来,只是并没有像平日对秦焘和孙蕙那般将她揽进怀里,而是拉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秦湘终于有了动静,攥着帕子捂在自己的脸上,肩膀有节奏的抖动起来,却一点哭声都没有,只有压抑的鼻息间或传出。

秦浅看着秦湘,想起数月前这个害羞怯懦的姐姐曾经怎样赧红着脸,和姐妹们凑在一起准bèi

嫁妆,说起自己的将来时,眼里全是期待的神采,秦浅还记得自己绣了一个鸳鸯枕套送她,还有孙蕙和秦焘合zuò

的那个小炕屏,差点因为不方便而留下,秦焘绞尽脑汁专门为它做了个箱子装起来才让带过去。

秦湘离家时给秦浅的印象极深,那样炫目的红,那样充满光彩的眸子,让这个平日里并不起眼姐姐忽然闪耀了起来,秦浅当时都看呆了……

二老太太见秦浅情绪有些低落,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她心里有那么多的苦,旁人就不该再让她觉得更加苦,你若笑不出来,便尽量平静吧。”

秦浅怔了怔,点头收拾情绪,不敢再看那边的秦湘,那压抑的低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都哭一路了,也该收收泪,振作些。”孙氏皱眉道。

“她经lì

那么些苦,如今见得家人,自然心里难过。”余氏和声道,“让她好好哭一回。”

老太太看了看哭的快没气儿的秦湘,终于开了口,“好了,别再哭了。太伤神。”

秦湘却止不住,眼泪还是一劲儿的流。

老太太眼睛一瞪,对她道,“别哭了。”

秦湘自来胆小,被老太太这么一吓唬,倒是止住了泪。

二老太太也道,“老太太说的对。大喜大悲本就容易伤身,人本就不该太过恣情纵性,哭上一场,泄一下便好,却不宜过,还当爱惜自己身子要紧。”

秦湘红着眼点点头,胆怯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带姑娘回去休息。”老太太挥挥手,又拍拍她道,“你回去睡觉,吃东西,什么都别想,自然有我们替你做主。”

秦湘向来胆子小,见老太太神情严肃,更是不敢不应,哽咽着点头,随着刘嬷嬷回后面休息了。

“今天她累了,就先让在这儿吧。”老太太对孙氏道,“等明天你来接她回三房。”

孙氏点了点头,又道,“还是请老太太多劝劝她,既然回来了,就要另做打算。”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总得让小姑娘缓一缓。操之过急了反倒不好,你就这性子讨厌,好心也是办坏事。”

孙氏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好心,只不过看到这样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赶紧打出去的好。”

老太太瞪她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快别说话了。回去歇着吧。”

孙氏点头,“我要回去了,折腾这一天,实在累得慌。”

说着便携着秦然一道出去,其余众人见状也都散了。

秦浅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孙氏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这个说话粗声粗气的婶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zhèng

去想过家里这几个太太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光是她们,这家里,除了她关心的几个人,其他人似乎都被她忽略很久了,二老太太曾经提过几次,但是都被她笑着含糊过去,秦浅偏了偏脑袋,忽然间对自己的坚持有了一丝困惑。

“走罢。”二老太太轻轻握住秦浅的手,对她笑道。

秦浅回了神,对二老太太微笑,随着二老太太往西院行去。

第五十九章 孙氏的的请托

秦浅很快就从秦焘那里得知秦湘回来的缘由,据说是成亲那天新郎喝多了酒,从马上跌下来,当晚就断气了,婆家从此都说她进门克死了丈夫,又嫌弃她是个姨娘生的,对秦湘很不好,一开始不过是明嘲暗讽,渐渐的,仗着秦家那边没人,开始打秦湘做下人的活,但凡粗重的活都推给她,最后还开始变本加厉的打骂,将儿子死的哀痛全都泄到了无辜的秦湘身上。

秦湘虽然是个庶出,但这些年秦梧从来没在吃穿上亏待过她,孙氏虽然脾气不好,却不是个心地险恶的人,她娘既然没了,平日也不过是淡着秦湘,秦湘做姑娘的时候觉得不如意,也不过是家里疼爱少,大家都不怎么关注她罢了,哪里受过这等罪,如今差点就被打死在婆家,终于熬不住了,放了陪嫁丫头出去,丫头找到秦梧相熟的人家,总算是传了信回来。

秦梧听闻大怒,就算这孩子并不是自己最宠爱的那个,毕竟也是亲生闺女,秦梧向来护短,立即动身去秦湘婆家,却没想到受了一通奚落,如今他不过领了个八品闲差,虽然生意还是没有放在明面上,他人看来他却已经不是当初的秦梧,而是更像个商人,他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吃过别人的白眼,只是没想到从前一同为官的人,如今居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恼羞成怒的秦梧差点和那人家打起来,本来他就是武官出身,行事作风也都带着些强横,索性砸了人家院子,不顾那家的叫骂,直接将姑娘接回了京城。

虽说秦湘已经接回来,但是问题还没结束,秦湘毕竟还不到二十岁,秦梧是个心疼孩子的爹爹,不忍她小小年纪就守寡,还是希望她能够再嫁,秦湘平日里虽然胆小怯懦,这次却犯了倔,非要独身守寡,谁劝都不听。

正像是秦湘的心情一般,入了秋便一直淅沥沥的下着雨。一层秋雨一层寒,夏天的热气很快就被秋雨洗刷干净,向来怕冷的秦浅早早便换上了秋装。

原本要去别院的计划,也因为雨下得太多,道路泥泞推迟了将近一个月,秦浅终于在中秋之前收到了袁霜的帖子,说是初七那天去别院小聚,袁霜很细心的专门送了两张帖子,还写了一封小笺给秦浅,告sù

她这次会去的姑娘,秦浅看了一回,却现都不认识,只知dào

郑家姑娘就是郑经的妹子,据秦焘说这次郑经也会去,并且三房的秦然也在受邀之列,这样看来,倒像是世家子弟的小型聚会了,秦浅想了想,还是告sù

了二老太太。

“不用担心什么,”二老太太摸摸秦浅的脑袋道,“毕竟你们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又都还没有真zhèng

插手过什么,还没到被人挑剔的时候。”

秦浅点点头,靠着二老太太道,“您真的不去么?”

“我一个老太婆过去做什么?替你们念经么?”二老太太笑了。

秦浅有些不安地搓了搓衣角,又赶在二老太太伸手过来之前慌忙松了手,抻平衣角,对着二老太太害羞地笑了。

“我知dào

你心里想什么,”二老太太摸摸秦浅的头道,“从前你不在的时候我不也是一个人过?不用非得陪着我,我自然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

秦浅点点头,又道,“只是这阵子凉了,天又干燥,每年这个时候您身上都不大爽利,之前的嬷嬷又因为年纪大回家去了,屋里几乎都是新人,我怕她们照顾的不到……”

“你自去玩,不过一天时间,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二老太太挥挥手道,“多少年的琐碎毛病,我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这屋里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照顾我一个?怎的你小小年纪反倒啰嗦的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秦浅笑了,正要说什么,就见飘雪走了进来,对二老太太道,“三太太过来,说有事求二老太太。”

二老太太想了想,对她道,“让她进来吧。”说着,牵了秦浅的手,向正屋走去。

“浅儿觉得她来做什么?”二老太太问道。

“是为了湘姐姐的事情吧。”秦浅道,“近来湘姐姐一直都心情不好,我和几个哥哥姐姐们也都劝过,只是谁也劝不来,想是婶婶也知dào

二老太太的厉害,过来求助。”

“我就能劝了?”二老太太笑道,“难道还成了无所不能了?”

“二老太太不是一般的人。”秦浅坚定地道,眼里全是孺慕。

二老太太笑了,摸摸她的脑袋道,“她来找我,定然是因为我守寡了这么多年,最明白这里的苦,才会想着让我这个过来人劝劝湘儿。”

秦浅却没想到二老太太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dào

答什么好。

二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走进了屋。

孙氏已经在屋里等着,见她们进来,忙起身行礼,又寒暄两句,不过是说二老太太身上可好,秦浅似乎又长高了之类,二老太太笑着答了,也不问她为什么来,只是随口说些不相干的,秦浅抿着嘴,二老太太总喜欢如此,果然,直脾气的孙氏一会儿便忍不住了。

“二老太太自来是家里最明白的人,您定然知dào

我为了什么过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二老太太微笑,也不装糊涂,道,“是湘儿吧。”

“可不是,”孙氏烦躁地扯了扯帕子,“您是家中长辈,我一向敬重您,也就不扯别的,跟您直说吧。我自来和那丫头不亲,她对我也是怕的多些,我劝了怕是反倒要糟,平素家中娘儿们都是最信服您的,那湘丫头也是如此,若是您能指点她一下,我真是千恩万谢了。”

二老太太笑了,“我能指点她什么,三太太过誉了。”

孙氏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才来的,湘儿今早上跟我说,她现在就想着要效法您,茹素礼佛呢。要真是这样,我家那口子还不得把房掀了去。”

二老太太听了也有些微微惊讶,对她道,“我之前一直觉得是她还没缓过来,如今怎么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谁知她心里怎么想的,听三爷说,是因为临走的时候婆家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可总不能为了争口气便拿自己的一辈子胡闹,”孙氏气得不行,“怎么跟她讲都说不通,我跟她说了多少次,就算是真想守一辈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总得有点依仗才行,那丫头近来总是看着您说事儿,那家雀儿还能和老鹰比么,她脑子糊涂,总得有人告sù

她,我看您要是说话,她或许还能听进去。”

秦浅慌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笑,这孙氏说话真是毫无顾忌,孙家人似乎都是如此,说起话来总是话糙理不糙,老太太如此,三太太也是如此,只是这一代的孙蕙却是个雅致人儿,也不知dào

像了谁。

二老太太笑了,对孙氏道,“你这张嘴啊,真是不会说话。”

孙氏尴尬地笑了,小声道,“大家都知dào

我有口无心,多少年也都这样过来了,我实在是改不得这性子。”

二老太太点头道,“说你笨吧,你还不那么笨……”二老太太看着她已经能看出弧度的小腹,叹道,“倒是个好命的。”

“我有什么好说的,”孙氏伸手贴在肚子上露出一丝温柔神态,又睁大眼睛看着二老太太道,“您不会是不想答yīng

我,才扯远的吧。”

二老太太大笑,伸手去捏她的腮道,“这张嘴,真是老太太说的那句……”她素来正经,却说不出来老太太说的俚语,只得又轻轻拧了孙氏才罢了。

“老太太从来喜欢糟改我,”孙氏笑着求道,“您倒是给我个话,也让我安心啊。”

“说吧,你想我怎么劝她?”二老太太斜睨着孙氏道。

“您也拿我取笑,我哪儿敢指使您啊。”孙氏嘿嘿笑了,凑过去道,“我想着把她送过来两天,您开导开导她,您看行么?”

二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点头答yīng

了。

第六十章 劝

送走了孙氏,也到了平日习字的时间,二老太太让秦浅自己去写字,却坐在一边看着窗棱上的花纹了呆。

她倒是没想过秦湘会这么说,孙氏说的没错,秦湘不过是因为一时羞愤才会这么决定,毕竟她本就对姑爷没有多少了解,若硬说有什么感情,倒真的是牵强了些,二老太太看着窗外的一抹蓝,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很温暖的男人,朗声大笑的模样,那记忆是如此深刻,似乎近得就像是在眼前一般……

秦浅跟二老太太这么些年,二老太太一个眼神,她便能明白她想了什么,此时自是看出二老太太心里有事,只是她不说,自己也不好问,便随手拿了笔,写了几个字,却说什么都静不下心来,觉得怎么写都别扭,忍不住偷瞄二老太太的动静。

“你过来吧,”二老太太回过神,察觉了秦浅的不安,对她挥挥手道。

秦浅忙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

“我是看到了湘儿想到了自己。”二老太太看着秦浅道,“那些道理谁都能说的出,可是关键不在这儿。”

秦浅低声道,“非知之难,将在行之。”

“你婶婶怕是就因为我守寡多年,知dào

里面的苦,才让我去劝她,可我毕竟和她不一样。”二老太太垂下眼。

秦浅看着二老太太,想到她守寡那么多年,心里有苦楚也从没和人说过,如今让她去劝秦湘,怕是会将她心里的那些过往全都翻出来一遍,心里不免对孙氏有些小小的不满,她这么想着,自己都不知dào

从哪儿生出勇气道,“等湘姐姐来了,不如让我去陪湘姐姐吧。”

“你说什么?”二老太太好像没听清楚一般,又问了一遍。

秦浅鼓起勇气,对二老太太道,“不如让我去陪湘姐姐。”

“你待要怎么劝她呢?”二老太太笑了,摸摸秦浅的头。

秦浅想了想,对二老太太道,“我听婶婶所言,湘姐姐如今想守寡,却和您当初并不一样……”她有些迟疑,似乎不知dào

该怎么说。

“你尽管说就是,”二老太太和声道,“若是我真那么介yì

,也不会守了那么些年。”

秦浅点点头,低声道,“如今湘姐姐已经不能回婆家去,我听婶婶的意思,就算真的想留下,总得有依仗,您能在家里那么多年地位丝毫未变,是因为您身份不一样,如今秦家正在风口浪尖,势力也不如从前老太爷那一辈,有些堵不住别人的嘴。”

二老太太点点头,“你婶婶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么说未免无情了些,湘儿现在心思偏激,若是又想歪了,反倒不妙。不是最好的法子。”

“婶婶还说她是一时赌气,想来定是婆家说了难听的话,我听焘哥哥说过,他们家说湘姐姐克夫……”秦浅声音小了些,又道,“湘姐姐怕是在婆家听多了这样的话,心里也有根刺,不敢再嫁。”

二老太太笑着点头,“这也是一个。你仔细想想,湘儿从前在家是什么样,临出嫁的时候又是什么样?”

秦浅想了想,小声道,“我说的不对,您可别笑我。”

“你且说。”二老太太道。

“湘姐姐本是庶出,自来有些胆小懦弱,平日里婶婶虽然没有亏她什么,却也始终不亲近,在家里大家似乎都因为她娘淡着她,这么大的家里,难免会有些不受管教的下人跟红顶白,湘姐姐自然心里不快活。加上她年纪又比我们都大些,平日里也不大能玩在一起,我记得从前有一次过年大家玩,甚至都忘了把湘姐姐算上,湘姐姐嫁人的时候眼里尽是期待和向往,一心想着嫁了人就会好过,一切都会不一样,谁知dào

嫁过去夫婿立时就没了,才过门就守寡和婆家的羞辱折损都还在其次,最让她不能接受的,就是她多年来的所有希望,所有对未来的期待,尽都因为这个毁了,这才觉得万念俱灰吧。”秦浅说着看了二老太太一眼,她还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评价家里人,未免觉得心里有些忐忑。

“这些年和你说的那些,总算是没有白费。”二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她再嫁就能好么?”

秦浅摇摇头,“我不知dào

叔叔怎么考lǜ

,可我总觉得湘姐姐再难有良配。”

“什么样的人算是良配呢。”二老太太笑了,“你是光看着这几个做官的,没想到别人。”

秦浅眼里有些迷惑,“可是难道要湘姐姐去嫁给庄稼汉?”

“你忘了你叔叔在做什么?”二老太太笑了,“你叔叔怕也是因为这个,才敢说要让她再嫁,商人地位虽然低些,但是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又恨不能巴上咱们官家的人,自然不会介yì

湘儿的再嫁。”

秦浅惊喜地点点头,“原来是为了这个。还是二老太太想的周全。等明天湘姐姐来了,我就这么劝她。”

二老太太摇摇头道,“你心里若是认定什么事,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劝服的?”

秦浅愣了愣,摇摇头,“可我性子倔,湘姐姐看上去……”

“你和她关系很好么?”二老太太笑着打断她。

秦浅又摇摇头,“虽然平日里也都不错,但并不能算是亲近。”

“那她凭什么听你的?”二老太太笑了。

秦浅皱了皱眉头,不说话了。

“你想去说服一个人,先要看看自己的位置是否对,你和湘儿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深言的地步,湘儿在这家里没有一个很亲近的人,所以她才会谁的话都听不进。”

秦浅点点头,“婶婶也是因为这个才会来找您吧,我们和湘姐姐说是劝说,您说却是指点。”

二老太太笑了,“不如等湘儿来了,咱们俩一起劝她。”

“好。”秦浅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儿你代我去接湘儿过来。”二老太太笑道,“你婶婶身子沉重,这几天还要忙碌这事,确实劳累了些。”

“是叔叔让婶婶来的么?”秦浅问道,想起孙氏已经怀孕五个月,还要拖着已经有些沉重的身子过来拜托二老太太帮忙,又得忙着去劝秦湘,心里忽然觉得怪怪的。

二老太太笑了,“不是所有夫妻都像你爹娘那样。你叔叔不会这么对你婶婶说话,他心里虽然心疼女儿,却是更疼这个媳妇。”

秦浅听着有些迷糊,“那婶婶是心疼湘姐姐?”她这么说着又摇了摇头,这怎么都不可能。

二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没说话。

“婶婶是为了叔叔吧。”秦浅又想了一会儿,才叹息道,“大家做什么事,总是为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二老太太点头,“和你说话一点都不累。”

“那您要劝湘姐姐什么呢,是点化还是要棒喝?”秦浅调皮地眨眨眼。

二老太太笑出声,“我越不教你什么,你偏学什么快。”

秦浅也跟着笑起来,“我还学了一句,‘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苦也(注:原句是最为天下贵)。’”

二老太太轻轻拍了秦浅一记,“这一句玩笑话,怎么也记得那么清。真该是个小子,是块读书的材料。”

秦浅摇摇头道,“我之前心里和娘亲近,才会对读书有兴趣,越读得少,越珍惜。现在心里跟您亲近,才会对佛有兴趣,您不让我读那些,我才会总是把您平日里说的话努力记住。并不是我真的多么喜欢,而是我心里实实亲近的人喜欢。”

二老太太轻轻拢了拢秦浅的丝,“你是个有心的丫头,人能成事,往往因为一念的执意。你对在意的人执着,便会在这些人身上放心思。湘丫头一直期待新生活,才会在嫁人这件事上放了那么多心思,如今一直坚持的执着没了,才会如此苦痛。”

秦浅点点头,又道,“那您呢?是在佛经上放心思么。”

二老太太摇摇头,“是我不知dào

在哪里放心思,心里空得难过,才会读佛经。湘丫头不是我这样的人,她不该如此。”

秦浅想了想道,“读佛经,就是为了找寻执念么?”

“生、老、病、死、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执念和欲求,才会有了诸般的苦,你看这一家人里,哪一个不是如此,你娘因执念而病、而死,以至你从小孤苦无依,你哥哥在秀云身边努力生存,焘哥儿徘徊辗转备受煎熬。煦哥儿和生母要承shòu离别苦,你大伯母却因没有亲儿总是得面对梁姨娘,秀云此生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却总要时时看见你们几个孩子,你爹爹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家中又总是没有余钱,你叔叔有钱,却要忍受别人的奚落和嘲讽……”二老太太忽而停了口,又叹道,“哪里会有诸般平顺的事,哪里会有一向顺风的人。”

秦浅拧了眉,想了一会儿,轻声道,“那执念是不好的么。”

“也不完全是这样。人总是要长大,然后会有各种各样的事,经lì

各种各样的难处,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在天意面前什么都不管用,聪明人也会被蠢材所累,家财万贯也能一夕消散,好人不见得有好报,为恶有时却会站在高处……”二老太太微微垂下眼帘,喃喃地道。

“润玉姐姐也这么说过。”秦浅忽然想起润玉临出嫁时,曾经流着泪说过的话,“她说凝翠姐姐‘万般的能耐也抵不过妹妹的一个蠢念头’,还说自己‘误打误撞的有了生机’,她那时候便说,天意难违。”

“天意究竟是什么,不是身正行端能得,也不是聪敏机智能赢,就像航行于无边苦海之中,没有谁知dào

下一刻会是什么,没人知dào

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是不是礁石处处,暗潮汹涌,眼前全是一片看不透的浓雾,就算再通达,难免会有时候心中杂草丛生,燥郁难耐。”二老太太微微眯着眼,低声道,“佛就是在人心里点了一盏明灯,让失去方向的人不至于困惑迷茫,让人们能够迷途归航。我不知dào

在别人心里是什么样,在我心里,就是如此。”

“那执念有时也是安心么?”秦浅小声道。

“也能这么说。”二老太太笑道。

秦浅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二老太太道,“我虽然也混沌着,觉得总是有很多东西无法预料,甚至无法摆脱,但是心里总还是安心的。”

二老太太笑了,“你小小年纪,也懂得什么是安心吗?”

“就像您说的,那时候,我也是觉得眼前全是一片模糊,娘走了,这里那么多人,有那么多事,哥哥让我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我也觉着心里像长了一团荒草,也觉得看不见未来的路。可后来却渐渐清明起来,在从前,娘就是我心里的那盏灯,她走了,我便失了方向,如今是因为有哥哥,有您,才让我又觉得不会迷失方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娘也在不远的地方,一直看着我,从未离去,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什么都不畏惧,也不怕没有前方。”秦浅面上一片平静,微微扬着唇角。

二老太太看着秦浅笑了,摸着她的头道,“若你长大后仍是如现在这般坦然,便是你的福气了。”

秦浅有些迷糊道,“那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她记得,林氏这么说过,二老太太如今也这么说,这让秦浅对长大这件事情,忽然好奇了起来。

二老太太看着秦浅有些期待的眼神,笑出声来,“刚夸了你,又立即变回孩子。”

秦浅红了脸,靠在二老太太身边小声道,“您又笑话我。”

“如今正是山雨欲来的时候,若真躲不过,你怕是就要很快长大了。”二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却希望不要来的那样快。”

秦浅看着二老太太,担心地问,“您是说朝堂的事情么?”

二老太太没有回答,抱着秦浅一同歪在长塌上,书房的光线很好,照射进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眯起了眼睛,放松了身心,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六十一章 别院

秦浅终于想起来将秦焘喝酒的事情告sù

秦熙,之前秦湘一来,她便把这茬忘记了,秦熙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对秦浅道,“我不知dào

怎么劝他。”

秦浅瞪大了眼,二老太太这么说过,秦熙居然也这么说,难道真的要天下大乱,就连她平生见过最厉害的人都开始不是什么都能解决了。秦浅有些忧心忡忡,想起从前自己说过的话,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从此说话做事更加注意,尽量不让人操心,还总是替二老太太和秦熙留意着家里的动静,这样一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和秦家的上上下下来往接触。

她忙乎的欢,却没看见秦熙眼里的笑意,和二老太太狡猾地上扬的唇角。

秦浅之前的生活太过闭塞了些,她本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如今有二老太太又有秦熙,她这几年渐渐的和人接触的很少,虽然私底下还是能说出些有见地的话,平时在家里却还是默默无闻的姑娘,因为小时候母亲去世的影响,甚至还变得益脾性古怪,总是将自己隐藏在没人注意的地方。

二老太太本就不爱出门,秦熙又是个男孩子,两人最初都没有太过留意,后来居然是袁震某天提起自家姑娘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说秦浅知书达理,只是看上去不够大方,才让秦熙和二老太太都上了心,也现秦浅这个毛病,两人商议了一回,耍了点心眼,要让秦浅大大方方的站出来。

没等这个计策显出效果,初七就到了,秦浅和几个孩子们早早收拾好,坐上老太太给她们准bèi

的马车,往郊外去了。

这些天也不知怎么的,总是下雨,路上并不是很好走,若说起来本不该这时候出来,可是袁霜着急了,若是再拖下去,天气再冷一冷,就定然无法成行了,索性趁天气还没有太糟,请了大家过去,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家姑娘因为天气冷没有出来。

秋风有些肃杀的感觉,大道旁边的树被吹得光秃秃的,一地的金黄被风卷着,划着圈儿的向前翻滚,出哗啦啦的声响。

秦浅小心地看着窗外,头顶的天蓝得透亮,远处却能看见挤着团团的云,临出门的时候嬷嬷说晚上怕是会有雨,让她多带一件披风,可是她因为惦记着秦熙哥儿俩,专门去了趟二房给哥哥们带披风,反倒把自己那件落在了西院。

或许是因为觉得弟妹们都已经足够大了,不用他再去多舌,秦熙对这次的出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秦浅到时候不要乱跑,又说不用太过紧张,照他的话是,这次去的都是半大孩子,没人会注意谁进门先迈了哪只脚,也没人会在意谁站的时候脚尖是不是真的一边齐,他这么说的几个孩子都笑了,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秦焘却有些抑郁,头天林越又去看他们,顺便考校了他和秦熙的功课,赞了秦熙一回,又数落了他几句,这些年来他益对读书不上心,又喜欢些偏门的东西,平日里在内院里的时间倒是比出门多得多,如今让林越训一顿倒也没什么,回去之后又让秀云说了几句,他心里烦闷,顶撞了她两句,却把秀云说的哭了一通,秦焘自小就跟着秀云,感情确实不一般,如今虽然知dào

过去的事情,看到她流泪,还是忍不住心里难过,两边煎熬让小小年纪的秦焘的确有些承shòu不住。

秦浅本想问秦熙生什么事,却又被秦熙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只好随口和孙蕙说着乱七八糟的话题,孙蕙也是配合,两人尽量捡秦焘感兴趣的说着,转移秦焘的注意力,还好他不是个固执的性子,没一会就被引着就胭脂水粉的话题侃侃而谈,一直说到了郊外的别院。

这别院并不算大,说起马场,也不过和秦家那一处差不多面积,并没有秦浅想象中那样,看不到头。

袁震早就等在门口,见他们来了笑道,“你们却是到得早,快请进去,霜儿和露儿都在里面了。”

几个孩子又见了礼,被不耐烦的袁震推进了院子,“本就是个清静地方,你们不要再惹那么些俗气玩意。”

秦焘听了眼却亮了,“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袁震大笑,让一个小厮带他们进去。

院子里面并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一色的素净,只是偶尔有一些点缀,让院子活泼了起来,像是处处都充满了生机一般。

“这一小丛灌木,一颗石头,倒是让这院子不一般起来。”孙蕙赞叹,“若是缺了这些星星点点,这院子倒像是个佛院一般了。”

“妹妹好眼力。”袁露随着走在旁边道,“从前本就是家中一个前辈参禅的地方,后来没人用了,小哥便要了去,按照自己的想法打理出来,却是谁见了都喜欢,这儿轻易是不让来的,若不是这次凑了大哥的热闹,我这书会哪里能在这里办。”

“那我们是要分开走么?”秦浅出声问道。

“他们在大厅,咱们在书房,”袁露摇头,“现在人还没齐,姑娘不过才来了两个,大哥说没必要那么小家子气,姑娘们出门都是家中兄弟陪着的,先都过去大厅小坐一会儿,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书房。郑家兄妹已经在那里了。”

秦浅想到当初郑经刁蛮的样子,看了秦熙一眼。秦熙冲她摇摇头。

几个人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一小半的人,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三五个人一张小桌,旁边是舒适的藤椅,所有的小桌围成一个大圈,袁霂此时就坐在靠右边的一桌,见他们过来,冲他们点了一下头。

小藻走了过来,引着秦家兄妹们坐在了袁霂旁边的一个稍大的桌旁,四个人恰好能坐下,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几个丫头婆子肃手在边上立着,不时地帮着添茶倒水。

“人还没来齐,请稍用些点心。”小藻指着桌上的小碟,介shào

道,“几位爷喜欢什么茶?”

“客随主便吧。”秦熙淡淡道。

小藻笑了,“若是客随主便可就麻烦了,我们爷在这里通常是喝白水的。”

“想来山泉的滋味就该这么样才能喝的出,”秦焘拍了拍手道,“便是要尝尝这里的白水有什么不一样。”

小藻笑着应了,给他添了一杯水,其他人也都要了一杯白水。

秦浅偷眼打量其他人,郑经还是那般模样,他妹子看上去却温和可亲,见秦浅看过来,冲她点头微笑,秦浅也忙点头欠身,再过去是不认识的一对姐弟,姐姐看上去稍大些,袁霜就在她旁边陪她说话,弟弟看上去年纪还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却眼珠乱转的四处看,看到秦浅看他,冲秦浅笑弯了眼,秦浅立时喜欢上这个小家伙。

孙蕙虽然足不出户,却对这些人家都了如指掌,她本就聪明,很快从这些人的言行和座次看出究竟是哪家姑娘,哪家少爷,偷偷说给几个人,秦焘有些不信,凑过去问旁边的袁霭,居然全部命中,秦浅目瞪口呆,秦焘对孙蕙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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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卡文……捂脸滚走……

第六十二章 斗芳菲

相对于大厅的沉稳大气,小书房却有几分温暖的意思,这几天天气又阴又冷,小书房里干干爽爽的感觉让几个姑娘一进来便露出了微笑,因为本就七个姑娘,本来不大的屋子显得倒也算宽敞,几个姑娘随意散坐,围成一个小圈,边上的书桌上早就放了几本旧书,并着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

秦浅看了这架势,心里直犯嘀咕,不知dào

袁霜究竟想做什么,若真的要吟诗作画,她可是不成,平日里光陪二老太太,学女红,应付家中琐事就已经让她忙碌的很,又不像袁霜那样一心扑在诗书上,读书作画不过是随意的消遣,如何比得上男孩子们专心一致的功夫,若真的要作诗,怕是徒增笑柄罢了。

秦浅偏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姑娘,这姑娘是最后来的,同她一道过来的还有她的哥哥,她感觉到秦浅在看她,扭头过来笑着道,“可是秦家妹子?”

这姑娘不笑倒还罢了,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模样,可她唇角一扬起来,便带着无限风情似的,微微眯着眼睛,更是让人觉得慵懒娇憨,秦浅看得呆了呆,方才点头道,“是。”

“我是白镜。就是那个一直种田的白家。”白镜捂嘴笑得欢。

秦浅想起来,秦焘曾经说过,专管农事的白家有点和秦家类似,并不是郑家、林家那样世代书香,而是因为在水利上贡献突出,受了皇恩的。

白镜看秦浅有些愣神,又笑道,“浅妹妹真是闺秀模样,文文静静的,不像我,猴儿似的。”

秦浅慌忙摇头道,“我却羡慕姐姐如此……”她有点找不到形容白镜的词,爽朗?似乎也不是,娇媚?好像又不算。

“风情韵致。”孙蕙插口赞道。

秦浅点点头,“就正如此。”孙蕙总是那么贴心,句句能说到人心上。

白镜又笑了,却不像平常姑娘那般推辞,只是大大方方地道,“叫我白家姐姐未免生疏了些,不如叫我镜姐姐吧。蕙姐姐叫我一声妹妹可好?”

秦浅欢喜地点头,孙蕙也赞她和别人不一样,这些姑娘自来都是听人奉承长大的,说她们貌美如花、才华横溢却是不如说她们看上去与众不同,白镜听了孙蕙的话,笑得更欢,直夸孙蕙说话让人心里舒坦。

袁露顺势插花的介shào

了另外两人,一个便是郑家姑娘,单名一个娴字,另一个是方才见过和弟弟一道来的姐姐,褚靖舒。

孙蕙见袁霜面色冷淡地坐在旁边,便笑着搭话道,“这屋子收拾的真舒服。霜妹妹真是费心了。”

袁霜淡淡道,“小哥才不让人碰他的地方,这地方是他替我收拾出来的。”

孙蕙却没有尴尬,顺着点头微笑道,“好巧的心思。”

袁霜向来就是这种性子,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居然有一个人不单不尴尬,脸色都没变,甚至还在微笑,让她不禁对孙蕙又多看了一眼,道,“早就听闻姐姐蕙质兰心,如今算是见得了。”

孙蕙笑了,“妹妹这是打我的脸呢。”

“你们俩就别互相谦虚了。”袁露笑着打断道,“快开始吧,大家都等着呢。”

袁霜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引得大家都看了过去。

“我自小脾气古怪,从来不觉得女儿就该耽于针线家常。从来向往林下之风而不屑做闺房之秀,虽乖时事,总算也是不违真心,说是如此,自己心里也明白,终不能与男人相比,只不过是悦己而已。只是我却不爱小儿女之态,未见得女儿读书就非得是香软纤秾的闺房意趣,也该有高古旷达之志方才不枉是读过书的。”

“这句我喜欢,自来不喜欢小家子气。要我说,妙龄少女手执红牙板自有风流之处,可也爱那关西大汉的铁板铜琶,少了哪个都是遗憾。”白镜轻轻拍了手,“原先总觉得妹妹古怪孤僻,不易相与,来前还担心是否该应约,如今看来霜妹妹却是个女中丈夫,果然不枉此行。”

这白镜却真是个妙人,大家都闭口不说袁霜的古怪性子,偏她张口就来,可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却没人觉得刺耳,没人觉得不舒服,就连袁霜都露出淡淡的笑,点头道,“我自来听闻姐姐不是一般人,如今这几句,足见姐姐风致。”

“不过是俗人一个,”白镜摆摆手,又告饶,“一时兴致到了,打断了妹妹,真是该打。”

袁霜这才又道,“虽说也是读过几本书,却是越读越生出怯意,前些年还尝试填词作诗,如今却总也不敢下笔,想来还是读书少了的缘故。请大家来也并不是要互相攀比刁难,不过是凑在一起读一回书,说一回话罢了。”

孙蕙笑道,“这主意好,自古文章就不好品评,做了诗,必定要评,可‘大江东去’和‘晓风残月’各有各的妙处,若因此伤了和气,反倒不妙。”

袁霜摇头,“却不是为了伤和气。”

秦浅笑道,“霜姐姐自来对诗书期许极高,若我们做了不好的词句,她反倒觉得扫了兴。诗书本就该反复诵读,如今能辟一间屋,放几本书,几个人凑在一起秉烛促膝,却也是一等的妙事。”

“所谓‘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如此最好。”看上去温和有礼的郑娴也点了头。

“如此,总也该开篇。我不喜小女儿态,犹怕造作,之前也和族中几个姐妹一起品玩,却实在受不得那股子小家子气。”袁霜见大家附议,不免神采飞扬起来,还待要说,却被袁露狠狠拉了一把。

袁家本就人数不多,如今这么说来,明显就是在说宫中的几位公主,这几个姑娘本也不是愚钝的人,她这么说自然都明白她说的是谁。

大家似乎都有些尴尬,一时没了话,袁露看了秦浅一眼,示意她帮着解围。

秦浅想了想,笑着道,“我听说但有一点学问的,都喜欢用代,比若草必称王孙,梅必称驿使,月必称望舒,山水必称清晖,女子有才必称咏絮,那些灯谜对联,也都是如此,所谓秀才高士本就喜欢说话隐晦些,让人拐个弯儿才明白,非要为难一下别人,方才显得自己脱俗。这倒也是惯例,如此虽然坳折了些,却也生出意趣,咱们不妨图此一乐便罢。”

其他几个姑娘也都跟着说了几句,将话题扯了开去,

“不扯远了。我想来想去,只觉得有一段最好,却是免了笔墨。”袁霜摇头道。

“快快说来。”白镜眼睛亮晶晶的。

“夫子曾说‘不读诗,无以言’,读诗有理。”袁霜朗声道,“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侯之感诸诗也。”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记起来,这是钟嵘的《诗品》,袁霜看了袁露一眼,后会意,接道,“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

“至于楚臣去境,汉妾辞宫,或骨横朔野,魂逐飞蓬。”孙蕙笑着接过。

“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塞客衣单,孀闺泪尽。”郑娴柔声。

“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反;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秦浅跟着也声音稍稍大了些。

“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白镜声音娇娇软软,却将最后两问咬的极真切,显出几分气势来。

几个姑娘说完都相视而笑,褚靖舒合掌,“果然是读诗有理。”

袁霜平常淡淡的面孔,此刻看上去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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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各位提供的名字~~mua~

那啥,请原谅我的掉书袋。只是那一段真的很喜欢,忍不住摆上来得瑟。下章就有情节了……擦汗……

第六十三章 酒后

另一边。

虽然都是半大孩子,但显然大家都觉得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一群人,总得喝点酒才算尽了兴,于是等女孩子们离开之后,袁震便一挥手,上了一桌酒席,众人纷纷举杯,各自劝了一回,又让了一回,虽然袁震专选了不易醉的酒,可大家彼此见面都觉得开心,又难得家中管教的人都不在,未免喝得纵了性,之前清醒的时候还都有些拘束,如今喝了酒便都放松了下来。

袁霭见袁震还在劝酒,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犹自微笑,示意小厮添酒,袁霂伸手拽了袁霭一把,示意他看众人的反应,袁霭了然,不再说话。

秦熙向来节制,稍饮即止,他看了看身边一直灌酒的秦焘一眼,对他道,“酒后伤身我就不劝你了,毕竟你也不小了,只是别忘了这里还有这么些人,别做出什么酒后失德的事情丢了人去。”他向来不会安慰人,能说到这样,便已经是难得。

秦焘此时喝得已经有些面红,笑着点点头,放下酒杯,“哥哥总是如此,分明是关怀别人,偏要说得无趣。”

秦熙撇过脸,懒得理他。

那边郑经神采飞扬的正在夸夸其谈,只是他本就喝多了酒,说得又无甚新意,旁边只有耐性好的袁霭和白钰还在旁边听着,郑经也看出大家都不大感兴趣,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始说些旁杂的言论,之前那些话题虽然沉闷,却总难挑出刺来,如今他想显本事,漏洞却也跟着来了。

褚靖扬年纪小,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和郑经争辩了起来,两人从《关雎》究竟是不是说后妃之德,争到《古诗十九》的年代问题,又说起文与意究竟哪一个为先,最后甚至为品评东坡和飞卿而差点掀桌……

秦焘看着几个人卷入混战,对旁边的袁霭摇头晃脑道,“今日才真zhèng

明白古人的微言大义。”

“这话怎么说?”袁霭笑着接道。

“我曾经读到,‘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一直未能明白,如何就能上手上脚呢,如今看了郑、褚两位,才算是真明白了。”

他是促狭的性子,又不喜欢针锋相对,听他们辩得烦了,见袁霭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便搭话调侃两句解闷,他本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却没想到,说话的时候恰好两方争斗告一段落,那边安静之下,他这边声音又没有刻意压低,正被所有人听见,白钰先撑不住,笑了出来。

褚靖扬虽然年纪小,性子也急了些,但总归还是爽快脾气,见旁人笑,自己也觉得有趣,便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郑经却立kè

变了脸道,“你什么意思?”

秦焘被抓了个正着,对袁霭尴尬地笑了笑,他向来不喜欢冲突,装没听见,低头喝茶。

郑经却不放过他,冷哼道,“你不是颇有见地,快说说看,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秦焘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见地,平日里又偷懒的厉害,对古文亦没有什么考究,也就听听大家的,全当上了回学堂,长见识罢了。”

“想是你那能帮忙的小妹子没跟在身边,如今不知dào

说什么了?”郑经冷笑。

“我哪里会评价这些,你们一方盛赞婉约,一方执著豪放,难道你就不爱那‘大江东去’,他就不爱‘一江春水向东流’?为辩而辩,我是不大明白的。”秦焘撇撇嘴,不与他计较。

秦熙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并不显山露水,但是平日里最为护着两个弟妹,开口道,“我这弟弟从来都是淡泊性子,不爱争抢,自然不明白这‘辩’的妙处。”

袁震笑着看几个人面红耳赤的还要保持冷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倒是觉得秦家三哥说的没什么,”褚靖扬笑道,“手舞足蹈又有何不可,既然要辩,就要酣畅淋漓。”

“古人微言大义,我却也有些领悟。”郑经忽而笑着,指着褚靖扬道,“岂不闻‘褚小不可以怀大’?”

褚靖扬愣了一下,脸红了起来,气呼呼地道,“好好的,怎么忽然编排起人来了。”他与郑经争执起来,不过是一时好玩,却没想到郑经当了真。

“却不如‘郑人之买椟而还珠’。”秦然方才就站在褚靖扬这一边,他俩年岁差不多,自然互相更觉得可亲,见郑经这么欺负人,忍不住也开了口。

郑经冷冷地看了秦然一眼,对他道,“看样子秦家小弟平日里喜欢作对。”他把“作对”两个字咬的怪声怪气。

“还请郑家大哥赐教一二。”秦然一点都不惧,坦然看着郑经。

旁边几个人都暗暗点头,低头喝茶的袁霂抬了眼,袁震更是露出了笑意,秦然年纪不大,学业知识自然不能与郑经相比,能如此应对,也算是勇气可嘉。

“世人皆道,秦王虐。”郑经见大家似乎都对秦然赞许有加,忍不住有些恼火,他和族中兄弟玩耍,从来都是众人的焦点,如今到了这边却总是受挫,让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秦然愣了愣,这句绝对是挑衅秦家人,他却真没见过这样步步相逼的人,一时没回话。

“夫子有云,郑声淫。”秦焘见弟弟没接上,张口就来,说完便被秦熙狠狠瞪了一眼。

袁霭见几个孩子说急了眼,忙道,“好好的,怎么忽然都急了,不如说些趣闻轶事的好。”

郑经见袁霭打圆场,才勉强点了点头。

褚靖扬说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几位哥哥不说话,却个个心中有丘壑。倒是我方才造次了。”说着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他这么说好像在夸所有人,仔细想想却又是一番意味,郑经听了瞪他一眼,正要作,又被人堵了。

袁霭笑道,“只是我们几个性子不爱辩,才在旁边听听罢了。若真说到得趣时,未必就说的比你们少。”

袁霭说着,引着秦焘说起现今的乐曲和服饰,恰投了秦焘的缘,两人虽然没有引经据典,却也说的头头是道,虽偶尔各执一说,却因为都不善辩,点到为止,袁震终于不再冷眼旁观,也跟着说了起来,又加上秦熙偶尔凑趣,白钰插科打诨,气氛又渐渐好起来。

“现今说这么些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说古人好,”秦焘笑眯眯地道,“三代以上,多少事可以揣测,多少人可以称颂。自汉魏之后,风骨渐弱,便说来无趣了许多。”

秦熙轻斥,“净胡说,你才读了多少书,就开始非议古人了。”

“我现秦家真是生了两个妙人。”袁震笑道,“秦熙守法,秦焘尚趣,天壤之中,当有此二人。”

众人也都纷纷称是,秦焘更是被说得得yì

起来,开始就汉魏风骨侃侃而谈。

郑经心里不满,却忽而笑道,“若说今人的事,也有可言。”

“今人有什么事?”众人奇道。

“我前阵子倒是听说,有一家人,将婆家打了,还要寡妇再嫁。你倒是好笑不好笑?”郑经笑着道。

三个秦家的男孩子沉下了脸,袁震有些惊讶地看了郑经一眼,郑经被这一眼看得一愣,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却还硬撑着,梗着脖子斜眼看秦家三人。

郑家自恃望族,从来都看不上其他人家,秦家三个孩子临出门的时候也被告诫不要惹事,可如今郑经眼看着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秦家人身上,开始口出恶言,他打小被保护太多,和他一处玩的净都是些有求于郑家的人,家里又因为是独子而舍不得管教,他向来由着性子做事,郑家势力颇大,平日里更是少有人会得罪他,如今这里却是世家子弟中拔尖儿的,谁都不买他的账,他自然急了眼,本就喝了酒,说话也胆子大了起来,竟将平日里听来的也浑说出来。

秦湘的事,在世家里确实不多见,虽然再嫁名声并不好听,但是世代武官的秦家人都认为比起一时的名声来说,还是一辈子更重yào

。只有秦柏一人反对了很久,只是他一来不过是二老爷,在家并不主事,二来秦梧才是秦湘的爹,他才不管什么好不好听,在他看来为了名声好听而守一辈子才是傻子。

秦湘的事本就没有刻意瞒着,因为也瞒不住,在座的这几家人怎么能没听过这事,只是大家心里明白,口上却都不会说,谁想这郑经却掀了出来,一向爱hù

姐妹的秦焘立时坐不住了。

“昔文君沽酒本就是一段佳话,文姬《悲愤诗》更是千古流传,”秦焘愤愤道,“湘姐姐还未行礼,姑爷便已经没了,婆家又欺人太甚,辱骂攻击不绝,如此,又如何能不再嫁?”

秦熙猛地扯了扯秦焘的衣袖,“这也是你能说的。”他这一句明着说的是秦焘,却是把郑经一并说了去,郑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秦焘方觉失言,一脸不甘地坐下。

“秦三倒是有情有义,据说和现在的母亲也是亲近得像是亲娘俩一般,我还听说,那刘氏便是害了林大人的刘柱的亲妹妹。”郑经冷笑,“却不知林兄弟如何看。”

秦焘脸色大变,林氏正是他心上最深最重的一处伤,秀云更是让他备受煎熬,如今被说了出来,让他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白着脸,坐在椅上僵硬着。

林铮这次也被请来,不过他性子淡,不爱说话,之前一直坐在袁霂身边,两人偶尔还能说上一二句,如今被点了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秦三哥是我表兄,秦林两家自来交好。不知郑家大哥有何意见?”林铮慢条斯理地道。

只这一句,却让一屋子的人松了口气。

郑经面上更加难看,只觉得全屋的人都要和自己作对,却也知dào

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就此作罢实在不甘心,若豁出去他又有些害pà

,一时迟疑着不知dào

要说什么好。

秦熙站起身来,沉声训斥秦焘道,“父母,人之本。岂能如此妄言。你今日酒醉,失言失德,去一边醒酒,不要再说话了。”

秦焘知dào

秦熙这是爱hù

自己,可他心里此时已然酸涩难耐,只觉得再多说一句就要坠下泪来,便微微点了头,往外面走去。

众人见状,也不阻拦,袁震唤来一个小厮,跟着去了。

袁震又看了郑经一眼,道,“言多必失。今日也是我不该劝大家吃了这么些酒,不妨各自消散消散。”

郑经被那一眼看得只觉得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这么一冷,反倒清醒了些,呆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了。

第六十四章 表错情

那边姑娘们也说得累了,相约往园子里逛逛,一开始还都是一道走,遇到一个岔路口却出了分歧,袁霜想去观园景,袁露想去旁边的山路走一走,几个姑娘商量了一回,袁霜带着褚郑两位姑娘往园子里走了,袁露带着秦浅、孙蕙和白镜走了山路。

秦浅觉得孙蕙身体柔弱,怕她没办法走那么长的山路,便劝她跟着袁霜一道,孙蕙却说喜欢山路崎岖,袁露也说这园子里到处有歇脚的地方,真走累了,随时可以休息,秦浅仔细看看,孙蕙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错,脸也红扑扑的,这才罢了。

袁霜头晚上没睡好,此时却是有些疲惫,越走越慢,几个人在一处亭子里歇了一会儿方才继xù

前行。

“这会儿太阳倒是出来了,”褚靖舒笑着掏了帕子出来在脸上轻轻按了按,她本就体态丰腴些,如今被太阳一晒,顿时有些热了起来。

袁霜见她掏帕子,顺手往旁边一摸,却现自己的帕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掉了。虽然她并不吝惜一块帕子,可这毕竟是袁霂的别院,若是让什么人拾了去,说了什么,反倒不好,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

“咱们去那边的长廊坐会儿,躲躲日晒。”袁霜提议道,“我想起有事要交代给抱香,先过去一下,一会儿便回来。”

郑褚两个姑娘点了头,袁霜便沿着来时路一路寻过去。

经过长廊,又转过几丛植物,绕了两圈来到之前的亭子附近,在背阴的灌木上看见了自己的帕子,袁霜松了口气,才走过去,便听见旁边有动静,吓了袁霜一跳,忙扭头看过去。

却是之前出来醒酒的秦焘,这酒最初喝了没什么感觉,如今走了一会儿开始上了头,秦焘只觉得天旋地转,便顺势歪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稍作休息,仰着脑袋看天,看得他一阵目眩。

秦焘心里全是林氏临死的枯槁模样和秀云温柔的笑脸,林氏如今已然不在,秦焘便是想痛哭忏悔也是欲诉无门,偏偏秀云又从没有对他半点不好过,若是她真的对秦焘恶言相向或是和对秦熙一样冷淡客气,秦焘或许心里还好受些,他性子向来是怕软不怕硬,如今秀云一如既往的对自己亲厚疼爱,却让他不知dào

该怎么面对。

秦焘张了张嘴,也不知是哭还是笑,伸手猛拍身边的树干,却说不出一句话,所有的事在最初就已经是错,如今又能如何,他心里像是有一股湍流四处冲撞却泄不出,这园子虽大,却也不是放肆的地方,半晌,秦焘才低低地道,“父邪?母邪?人乎?”

却是这时候袁霜走了过来,秦焘听到动静,也扭过头去看,他一直仰着头,猛地回头,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中似乎是林氏冲自己走过来,秦焘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哀哀地叫了声,“娘!”

袁霜看秦焘撑着脑袋,手舞足蹈,又在那里胡言乱语的,本觉得好笑,见他看过来,正待嘲笑一句,谁知dào

他流着泪地一声“娘”倒吓得她后退一步,脸上刷地红了。

秦焘却也没有醉得太厉害,说完那句立马反应过来不对,胡乱抹了把脸,慌忙抬头,看见袁霜满面通红地瞪着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连滚带爬地起身道,“我酒后失礼,多有得罪。”

袁霜满脸尴尬,瞪了他一眼,俯身拿起自己的帕子转身便走,却也是巧了,她前脚才动,就见另一条路上,孙蕙笑眯眯地往这边来,她看看秦焘,又看看自己,不想被人误会,闪身躲进旁边山石后面。

秦焘看着袁霜的动作,有些愣神,被她又瞪了一眼,正待要问她,袁霜急了,伸脚踢过来,秦焘没防备,又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倒了在地上,他这才听得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扭过头去看来人,不敢再看袁霜的方向。

袁露那边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孙蕙身子确实也是娇弱,走了一会儿便觉得疲惫,便坐在旁边的大青石上休息,这山路是渐渐向上的,从高处看园景也是有趣,恰看见秦焘失魂落魄地往园子里走,孙蕙心里一动,便和旁边等待的秦浅她们说自己身上不舒坦,要去寻袁霜她们,袁露几个人正起了谈兴,便点头让她过去。

秦浅本想着孙蕙身体不好,又记得秦熙之前吩咐过要两人相互帮衬,便说要送她过去,孙蕙本就是要去寻秦焘,便婉转拒绝了,白镜也笑话她,实在不用像个婆子一般周全,秦浅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坚持。

孙蕙脚力不够,走到亭子旁边的时候,也是过了一会儿,恰好袁霜站得远,被挡住半边,孙蕙并没看见,只是出声唤秦焘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边秦焘听见声音回头,袁霜早已经躲了起来,一切都异常的默契平静,孙蕙自然没有瞧见,只当是秦焘喝多被自己现,才会面上略略尴尬。

孙蕙走了过去,低声询问秦焘道,“现下天气已经不是夏天那般,地上寒凉,久坐伤身。”

秦焘看着孙蕙,咧嘴笑了笑,却不说话。

孙蕙看着他,皱了皱眉头,终于下了决心,伸手去扶他,手才碰到秦焘,他就像电打了一般跳了起来,不是为别的,袁霜可是在旁边看着,若是因此误会他和孙蕙有些什么,再让别人知dào

,那可就遭了。

孙蕙没想到秦焘那么大的动作,一时尴尬地站在原地。

秦焘也尴尬地搓了搓手,却还是退了一步,笑着道,“蕙姐姐,我只是过来醒酒,一会儿便好。”

孙蕙从没见过秦焘这样生疏,忽而心里有些酸涩,低声道,“你何时与我也那样客气见外了。”

秦焘慌忙道,“不是不是。平日在家里自然可以不拘小节,如今到了外面,还是要顾及姐姐清誉才对,我今天已经做错了事,不能再做错了。”

秦焘今天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之前违背秦熙的交代和郑经争执,后来又因为醉酒叫了袁霜“娘”,若是袁霜再告他一状,可就更麻烦了,他这么想着,不禁皱了皱眉头。

孙蕙泪眼看着他道,“平常你也不是这般,是不是生了什么。”

“没有。”秦焘慌忙摇头,“怎,怎么会呢。”

孙蕙见他这样,更是疑心,黯然道,“却是大家年岁都大了,开始见嫌了。”

“姐姐千万别多心,我从来待姐姐就跟我亲姐姐一般。”秦焘慌道。

“亲姐姐?”孙蕙愣愣地重复。

“自然是如此,”秦焘指天誓,“若我对蕙姐姐和对浅儿有半分不同,让我天打雷劈。”

孙蕙傻傻地看着秦焘,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我以为,我和浅儿是不同的。”

“没有不同。”秦焘道,看她脸色不对,又慌忙道,“蕙姐姐和浅儿虽然不同,但在我心里就跟亲姐妹一般亲近。我心里一直希望蕙姐姐就是我亲姐姐呢。”

孙蕙脸儿煞白地看着秦焘,眼里却没了泪光,只是低声问道,“你对我,究竟……”她忽然问不下去,不论秦焘如何回答,这句话都是不该问的,她慌忙抬头,却看到神色更慌乱地秦焘,心里又是一沉。

“蕙,蕙姐姐……”秦焘也不是个笨人,此时自然明白孙蕙在说什么,只是他从来把孙蕙当亲姐姐看待,又怜她身世畸零,却未有过半分男女情爱,他虽平日里不喜欢读书而喜欢四处玩闹,却还真是从没想过这些事,如今见孙蕙的表情,又想到还在后面躲着的袁霜,忽然觉得方才好一些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孙蕙摇了摇头道,“我定是在做梦呢。”扔了这一句,便扭身快步走开了,动作迅速的惊人。

秦焘伸手想叫住她,却停在了当场,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又重新坐回原地,扭头望着袁霜呆。

袁霜却也尴尬,她哪里知dào

自己一躲之下会引来这许多事故,听了这些不该听的,让她好容易缓过来的脸又红了,早知如此,还不若让她撞见又能如何,她看了呆的秦焘一眼,不过是个普通人,孙家姑娘怎么会看上这种爱哭鬼,袁霜想了想,又狠狠瞪了秦焘一眼,转身匆匆离去。

第六十五章 麻烦

山路蜿蜒,秦浅三人聊得投机,直到天暗下来才现走出太远了去,早上还在远处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脑顶,像是擦着人的眉头一般压得低低的,风也渐渐刮了起来,冷飕飕的,秦浅穿的少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眼看着就要下雨,三个姑娘慌忙往回走,这才现时候不早了,袁露苦着脸道,“都怪我,出来的时候觉得丫头婆子麻烦,没让跟着,这回可好了,免不了又要被大哥收拾。”

“其实也不错啊,”白镜笑道,“一蓑烟雨任平生,难得能有这机会。”

秦浅也安慰她道,“咱们就说因为太过投缘才忘形了,袁震哥那么和气,应该不会怪罪。”

“他和气?”袁露怪叫,“他是跟你和气,跟我可是一点都不和气。”

白镜听了这话,看了秦浅一眼,又忙别过头去。

秦浅被她瞧得愣了,心里也忽然有些怪怪的,忙笑着道,“我哥哥也是如此,对旁人都和气,对我却凶巴巴的,可我知dào

那是他疼我才会如此。”

袁露欲言又止,笑着摆摆手,“不和你说这个,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白镜忽而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问道,“露姐姐知dào

走哪条么?”

她们之前往前走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岔路,只是信步走了哪条算哪条,如今回去,再看到岔路口,就让人有点不知dào

该往哪儿走了。

袁露快哭了,“怎么自家园子还要弄得让人迷了路不成,一会儿要是你们淋了雨,回去受了风寒,我更是罪无可恕了。”

秦浅笑着劝道,“姐姐不用担心,咱们三个能一路这么走上来,已经算是姑娘中身体壮实的了。且不说现在还没下雨,咱们还能快点往回走。”

“就算下了雨,回去不过是喝碗姜茶,换件衣服,又有何妨?”白镜也道。

袁露勉强点了点头,又看着眼前的岔路口,叹了口气,“不如我们猜拳决定好了。”

秦浅抿嘴笑了,对袁露道,“依我看,随意选一条走就好。”

“你记得路?”袁露惊喜地道。

秦浅摇头,“方才说的开心,怎么还记得这些,只是上次听哥哥说,袁霂哥和他说过‘林中多歧路,疏途而同归’,这园子既然是按照他的意思修的,自然该是如此。”

“好丫头,”袁露伸手拍拍秦浅道,“你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

秦浅摇头浅笑,“姐姐知dào

我家里,我自小信服哥哥,他说过的话从来记得真切。”

“你哥哥真是个有福的。”白镜笑得调皮,“有个这么乖巧听话的妹子。我哥哥要是听了,不得羡慕死。他成日里嫌弃我给他找麻烦呢。”

正这么说着,风又大了些,三个姑娘赶紧停了话头,继xù

往前走。

果然如秦浅所想,她们随意选择,也是很快就到了山路的入口,才出来就看到几个丫头婆子,中间鹤立鸡群的是秦熙,板着脸等在那里,手里拿了他的披风。

“哥哥,”秦浅怯怯地道。

秦熙将披风递给她道,“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方才说的太尽兴了些,”秦浅小声道,“就忘了时间。”

袁露在旁边也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该带着她们走的那么远。”

她这一说,秦熙反倒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大家都已经等在前厅了,天色晚了,又马上要下雨,褚家和郑家都已经先走了,现在就等你们几个。”

三个姑娘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跟着秦熙往回走,还没走到大厅,就开始下雨,还好丫头婆子们都带了伞,几个人还是免不得有些狼狈。

才回到大厅就看见袁震笑眯眯地看过来,对袁露道,“妹妹可是玩的尽了兴?”

他不笑还好,这么一笑立kè

让袁露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个,我们说话……忘了时间。”

“回来就好。”白钰见袁露说话都带着颤音,解围道,“快进来喝点姜茶吧。”

袁震这才点点头,不说话了。

屋里只剩下四家人,除了秦白两家,林铮也留了下来,此时见秦浅他们回来,仔细看了看秦浅,见她无事,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就不多留了。”

秦浅慌忙道谢又道歉,林铮摆摆手,没说话,便转身走了。

袁震起身送他,又吩咐小厮去替白家和秦家套马车,他一走,几个姑娘才觉得放松了些,相视笑了出来。

秦浅笑嘻嘻地捧着姜茶轻啜,却看到往常爱说爱笑的秦焘在旁边意wài

的安静,孙蕙却坐在远一点的地方,脸色不大好,又没精神,看上去倒更像是淋了雨一般。

“蕙姐姐不舒服么?方才也淋了雨?”秦浅小声问孙蕙。

孙蕙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出来一天,觉得有些乏了。”

秦熙对秦浅道,“快些喝你的吧,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秦浅想起家里二老太太,也有些惦记,低头喝茶不说话了。

白镜在旁边看着轻笑出来,“浅妹妹这乖巧倒是让我见识了,方才见你说话有趣,还以为你会是个顽皮姑娘。”

秦浅被说得脸红,忙道,“平日里也总是犯拗,惹哥哥生气。”

“秦二哥,你是怎么教妹子的?”白钰忽然眉飞色舞地凑过去对秦熙道,“快教教我。”

这兄妹俩有些相似,说话都带着俏皮,和一贯被要求端庄持重的秦家一点都不一样,秦浅看着白镜,忽然觉得有些羡慕。

白镜见他拆自己台,扬着小下巴恼道,“你若能有秦家二哥一半的稳重,你妹子自然乖巧。”

这句话却说的几个人都笑了,白钰讪讪地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白家兄妹很快也坐上马车离去,秦家的马车却因为郑家临走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没办法立时便走,只得留下来继xù

等待,眼看着天色暗了又暗,几个孩子都有些焦躁起来,原先还下棋解闷,后来连棋都不下,专坐在厅里喝茶等待。

没一会儿,袁震的侍卫走了过来,低声对他说了两句,袁震听着,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

袁霭询问的递了个眼色,袁震摇了摇头,看看在场的几个人,素怀因为妹妹近来身上不大好,早早便辞了回去,如今却是秦家五个孩子被留在了这里,袁震咬了咬牙,站起身来。

“咱们遇到了点麻烦。”袁震笑道,“疾风他们正去解决,不过这别院一时不能呆了,一会儿咱们先挤一挤我们的车出去。”

袁霂拧了眉,“我这里……”

“还是离开的好,”袁震看了他一眼,“疾风他们能处理。”

袁霂想了想,点点头。

秦熙见袁震的神色,知dào

出了事,却也明白知dào

的越少越好,便冲想问的秦然使了个眼色,吩咐弟弟妹妹们将身上多余的东西都丢掉或收好,一会儿一定不能走失。

第六十六章 大麻烦

雨越来越大,天整个阴了下来,分明是黄昏,却感觉像是深夜,屋里暗的吓人,袁震唤丫头点了灯才好些。袁震露出微笑,安抚大家说没什么事,也许是他太过谨慎,却只字不提究竟生了什么,袁霭和袁霂也都默契的没有问,就好像天生的信任一般,秦浅看了若有所思。

除了袁震其他孩子都不知dào

生了什么事,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却都还算隐藏的比较好,并没有表露。

秦浅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有些担心地小声问秦熙,“一会儿咱们怎么走?”

“一共有两辆车,”袁霭听了转头过来,淡淡地道,“我和霜儿有一辆两人车,大哥那个大些,能多坐几人。”

“我方才去看过,小车是两人的,挤一挤最多能坐四个。”袁震笑着道,“大车坐六个也差不多。”

秦浅看着袁震的微笑,更觉得不安了。

秦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袁家五人,秦家五人,如今四六分开,也就是说,秦家这边要有一个人过去大车。

几个人商量的结果是,秦焘去大车上和袁家凑合,虽然秦熙对这个安排也有些迟疑,毕竟今天秦焘喝多了酒,他又是个浑不吝的,平常说话都不怎么注意,若是在他不在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让人不放心,可是其他几人里哪一个不放在身边他都会更不放心,只得祈祷秦焘能一路安静到家。

园子里的仆从们倒了霉,袁霂让人一驾牛车将他们全都装下,带着回城了,毕竟姑娘少爷们的体面还是要顾及,不然,这园子里用来装杂物的车还是足够用。

袁震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紧不慢,他很快打断了秦熙的迟疑,大手一挥,便让众人上车去,众人还没坐稳,便匆匆催促车夫立kè

动身。

秦浅和哥哥挤在马车上,心里虽然害pà

却不敢让秦熙分神,勉强压抑住不安露出不大自然的笑,她见孙蕙白了脸,嘴唇颜色也变了,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蕙姐姐,咱们一会儿就到家了,不要怕。”

孙蕙勉强点了点头,又含着泪看着秦熙。

秦熙见她如此不安,也道,“浅儿说的没错,不过是些小事,袁家那几个自然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怕。”

孙蕙的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她确实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才知dào

秦焘对她的感觉,又来了这样一出,老天真是要和她作对不成?她心里明白,若不是真的有什么事,袁家兄弟决不可能让秦家人走的这样狼狈,这么想着,又想到太子和端王的矛盾,如今两位王爷的子女可都在这里……

“会不会是东……”孙蕙抖着声音问,被秦熙猛地打断。

“不是。”秦熙伸手抓住孙蕙的胳膊道,“别乱想,什么都没有。”

孙蕙感觉到秦熙手掌传来的温暖,忽然间有些恍惚,一时没忍住又道,“可是如今那两家的孩子都……”

却是旁边的秦浅看到哥哥脸上不对,使劲攥了孙蕙的胳膊,让她吃痛没说出来,大声道,“蕙姐姐不要想了,有什么等回去再说。”她知dào

孙蕙此时是慌了神才会这么说话,故而开口打断,就算这马车上只有自家人,可毕竟不是保险的地方。

孙蕙这才回了神,方知自己刚才因为害pà

说错了话,满面通红道,“是我造次了。”

秦熙摇摇头,伸手拉过孙蕙道,“没什么,你今天累了,在车上歇一会儿也好。”

孙蕙点点头,柔顺地靠在秦浅身上,闭目养神。

马车在黑暗中疾驰,秦浅心里一阵打鼓,她们这辆车在前面,袁家人都跟在后面,也不知dào

秦焘如何,她这么想着,忽然听得那边传来轰隆的声音,那声音大的骇人,像是夏天里的惊雷一般,不,或许更要大些,简直像是整座山都在怒吼一般,难道是后面的车出了事?或是……秦浅猛地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昏昏欲睡的孙蕙也霍然惊醒,眼泪在眼眶里乱转,秦然本想故作镇静,却也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秦浅的胳膊,秦浅本也怕得不行,看到孙蕙和秦然如此,反倒镇静了些,拍拍秦然的手低声道,“别想那么多,一会儿就到家了。”她不知dào

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他们说,只是觉得若不这样,自己就要吓得叫出声来了。

秦熙皱了眉头探出头去向后望,又噌地掀了帘子出去,大声对车夫道,“快!再快点!”

车夫有些疑惑,扭头向秦熙望去,却看见身后烟尘滚滚的扑来,大惊之下猛地挥鞭,马吃痛地嘶了一声,几乎是拼了命地向前跑去,马车被路上的石头咯得乱跳,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散了架一般,里面的三个孩子抱成一团,随着马车不断地上下颠簸,三个孩子各有各的骄傲,都拼命咬紧了牙,没叫出声,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样的路程快些过去。

马车奔驰了一会儿,终于慢了下来,秦熙仔细看了看后面,掀了帘子对三个孩子道,“我怕他们后面的出了事,先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守着,我一会儿便来。”

秦熙说着就伸手掀帘子要出去,秦浅心里咯噔一声,也顾不得想,慌忙跳起来一手拽住秦熙,一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了,秦熙皱眉看她,她匆忙将披风披在他身上道,“哥哥穿上这个,千万小心。”

秦熙想拒绝,却看见秦浅异常固执地眼神,他明白妹妹一旦固执起来便很难说服,这时候也没时间和她多说什么,忙推着她回到车里,斥道,“回去再说你!你们都好好呆着,千万别下车。”

秦然端出男孩子的架势,点了点头道,“二哥快去吧,这里有我。”

秦熙看了看一脸稚气的秦然,又看了看柔弱的孙蕙,微微叹了口气,又吩咐了一遍才再次下车去。

秦浅守在车里心里焦躁不安,却又不敢表露,只得装作轻松地和孙蕙说话,孙蕙从秦熙走后,便缓了过来,人也沉稳了,也伸手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柔声宽慰起来,几个孩子互相依靠着,不敢猜测也不敢下车,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三个孩子忙探头出去看,却见袁震笑着站在车前,对马夫说了什么,又起身钻进马车里。

“你哥哥走了那么远,我让他在我们车上歇了。”袁震若无其事地道,“我们的车不如你们这个快,被冲下来的山石砸了一下,现在动不了了,我和你哥哥商量了一回,咱们先回去汇合,然后再作打算。”

秦浅心里一沉,看其他人也都如此,若是那辆大车没法前行,十个人挤两人的车也绝对不够用,肯定是要有人留下的,秦浅看了一眼不安的孙蕙和一脸毅然的秦然,心里暗暗也下了决定。

“不用怕,”袁震看着秦浅有些凝重的面色,以为她是害pà

,低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一会儿就送你们回家。”

秦浅没有解释,只问道,“马车坏了,可有人受伤?”

袁震愣了愣,低声道,“你三哥的胳膊被砸了一下,肿了一块。”

秦浅脑海里顿时演绎出无数血肉模糊的画面,一时说不出话来,在家里她虽然总是不喜欢秦焘的轻浮调笑,却毕竟是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如今听他出了事,一时有些慌了神,又是懊恼自己为什么之前非要对秦焘那么冷淡,又是害pà

秦熙不回来是不是因为秦焘的状况很糟糕,她看了一眼袁震,想起之前他说的话,更觉得他不可信起来。

旁边的两人也听到了这话,孙蕙顿时眼泪汪汪,掏出帕子拭泪,只有秦然还算镇定,出声道,“出血了么?严重么?”

袁震看着秦浅怀疑的目光,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解释道,“这回说的是真的,没有出血,只是青紫了一大片,又肿了。我们都不通医术,一时也不知dào

究竟如何,想着一会儿赶紧送他回去。”

秦浅心里更是不安了,又问,“哥哥没事么?”按照秦熙的一贯作风,若真的秦焘没什么事,他不应该因为累了就在那里休息而让袁震过来,秦浅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袁震的神色。

“他是真无事,”袁震笑道,“只是这一路走过去全是石头和泥泞,身上都淋透了,又全是泥,走起路来得带着几斤的泥水,太过费力了些,我是强着让他留下照顾他们的。”

没等秦浅说什么,就因为一处大的颠簸几个人都跳了起来,秦浅一时没绷住轻叫了一声,袁震忙伸手扶了秦浅一把,又忙松手道,“别问了,一会儿就到,你抓稳了。”

秦浅点了点头,听从袁震的指挥,四个人互相拽着,狼狈地等着颠簸过去,马车越往回走,颠簸越厉害,有几次甚至让几个孩子的脑袋撞到了马车的顶盖,终于,在大家快受不了的时候,马车放慢了速度,停了。

秦浅一路上被胡思乱想折磨的够呛,此时再也等不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冲在第一个掀起了帘子,跳下去。

第六十七章 月光下

秦浅显然失策了,她忘了此时地上有多泥泞不平,只顾着往下跳,脚才着地心里就暗叫了一声糟糕,只觉得脚底一个趔趄,整个人打着滑地仰面倒了下去,还好早有人在马车旁边守着,伸手将她捞了起来,秦浅吓了半死,整个儿人着慌地紧紧搂着着那人的胳膊,在那人怀里像小猫一样小声地道了谢,又闻到那人身上雨水的气息,心里大惊,慌忙挣开,站好。

此时雨已经停了,因为折腾了太久,已经到了半夜,或许是因为被雨水洗过之后的月光特别亮,秦浅借着那光看到眼前的人正是袁霂,可能是因为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姑娘,袁霂正冲她微微地笑着,让秦浅忍不住呆了呆,她还没见过袁霂笑过,这一笑,让她忽然觉得有点头晕,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旖旎?

“你怎么第一个跑下来了?!”秦熙的怒火很快喷过来,迅速拽回秦浅的神志。

“我,”秦浅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忽而想起自己跑下来的原因,忙拎着裙子跳到秦熙身边,伸出手去摸秦熙,又四下打量,“哥哥没受伤吧。”

秦熙抓住她冰凉的手,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别着急,我没事,只是你三哥不大好。”他从小就不会安慰人,最多也不过是摸摸头,拍拍脊背,但是这招对秦浅却管用,能让她尽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秦浅深吸一口气,明白现在不是任性而为的时候,努力压下自己心里的恐惧,拽着秦熙去看秦焘,秦熙却顿了步,回头看其他人。

秦浅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旁人,脸色有些微微红了起来,对旁边安静看着她的袁霂欠了欠身,道了声歉,秦熙却看着袁霂忽然皱了皱眉头。

袁霂冲两人笑着摇摇头,扭头看马车的方向,秦然已经下来了,和车夫一起帮忙打着帘子,袁震扶着腿有些哆嗦的孙蕙下来,这才走过来对袁霂和秦熙兄妹俩道,“咱们一起过去吧。”

虽然秦焘的确没有大碍,但目前的状况比秦浅想的还要糟糕,大车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根本就没办法动弹,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十个人,想塞进两人坐的马车,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些,秦浅仔细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十个孩子,还多出四个人来,其中一个便是之前和袁震说话的那个疾风,他衣服上蹭了很多泥,头全湿了,散落了几绺,显得有些狼狈。

不只是秦焘,袁霭也受了伤,他更倒霉些,秦焘伤的是胳膊,还能走动,他却是伤到小腿,此时正坐在几个人勉强收拾出来的一块石头上休息,没法动弹,可能是很疼,袁霭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着身子,而是微微弯了腰,手轻轻的放在小腿旁按着。

秦焘正在旁边一块小一点的石头上坐着休息,袁霜在他旁边,似乎是刚替袁霭处理完,过来替他包裹伤处,秦焘疼的直叫,又被袁霜训道,“方才不是见你挺能耐的,怎么这会儿叫唤得凶。”

“方才是酒醉还没醒来,自然什么都敢,这时候醒了酒,自然怕疼。”秦焘呲牙咧嘴地道。

袁霜瞪他一眼又道,“看你以后还逞强不。”

秦焘冲她笑笑,没说话。

秦浅看着着急,忙凑了过去,孙蕙往这边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跟着过去,往正在商量如何安排的秦熙那边去了,挨着袁露站在一起。

秦浅和袁霭兄妹打了招呼,蹲下身扶着秦焘的手,想摸又怕碰疼了他,心慌地问道,“是不是疼的厉害?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秦焘咧咧嘴,满不在乎地道,“无妨,不过是皮肉伤,一个小石子打到罢了。”

“小石子,”袁霜在旁边冷冷道,“足有一颗西瓜那么大的小石子。”

秦焘对她撇撇嘴道,“没见你那么聒噪。”

袁霜猛地抬头瞪他,却被他看得红了脸,低声道,“都这样了,还贫。”

秦浅呆呆地看着两人,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该过来,她正觉得尴尬,便看见袁霭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过去,秦浅忙对两人道,“那边叫我,我先过去了。”说罢,便慌忙离开,她的尴尬和慌乱并没有掩饰好,秦焘和袁霜对视一眼,忽然互相退了一步,各自偏过头去。

“袁霭哥?”秦浅偏头看着袁霂问道。

袁霭看了看还在讨论的人,道,“替我叫他们过来吧,既然大家都有份,还是一起商量的好。”

秦浅想了想道,“我要和哥哥一道留下。”

袁霭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忽然现当年那个怯懦傻笑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快到他肩头,并且眼神意wài

的坚定和平静,他点了点头,对那群还在争执的人道,“我们俩虽然受了伤,可你们商量这事也该让我们听听。”

袁震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几个人就着两个伤患围成一圈,讨论起来。

“就按我们方才说的那样吧。”袁震沉声道,“小霭跟三个姑娘一车,直接回王府去,让浅儿和蕙姑娘先跟着到王府,到时候爹自会安排。露儿留下来照顾秦焘,毕竟还能走。”

“不好。”秦浅和袁霜同时说出来,互相看了一眼,秦浅比不上袁霜的气势,让她先开口。

“我留下,让那个受伤的跟着回去。”袁霜冷冷道,“车上一个能动的人都没有也不好,再,谁知dào

他胳膊会不会伤到筋骨,还是该……”她顿了顿,没再说话。

袁震看了袁霭一眼,袁霭也皱了皱眉头,看向秦熙的眼神里带了一丝严厉,秦熙无奈,低了头,不吭气了。

“我无事。”秦焘笑着挥了挥胳膊,吓得秦浅慌忙过来阻止他,袁霜也咬了咬唇,瞪了他一眼。“若要我跟着一群小姑娘一道回去,可就没脸了。”

袁霭绷了脸,“我也是小姑娘?”

秦焘傻笑,“你现在不是伤患么。”言下之意是,还不如小姑娘。若不是现在正着急,大家都要忍不住笑出来。

“我要跟哥哥在一起。”秦浅大声道,“让三哥跟着走吧,我要留下来跟着哥哥。”

“你跟着胡闹什么。”秦熙瞪她一眼道,“老实跟着回去。”

秦浅倔强地看着秦熙不说话。

袁震怒道,“你们以为现在很安全么?虽然是山上的大石和泥沙松动顺着雨水滑落,但谁知dào

真是这几天下雨的缘故还是有人借机会要做点什么,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瞎扯!快上车!”

众人虽然都有些猜测,但没想到袁震此时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心里不由得都有些别样感觉。

秦浅想了想,忽然道,“不如……让小哥跟着回去吧。”

秦熙听了这话,也皱了眉头,家里人都知dào

秦梧护短,如今若是真的带着出来,再让秦然出点什么事,还真是不好交代,他看了秦浅一眼,心里有些动摇。

秦然却坚决不肯离开,非要留下和众人一起。

“我在家里什么样你也知dào

。”秦浅对秦然道,“若是两个哥哥真的有什么,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再,霜姐姐说的没错,这一车的姑娘和伤患,一个照顾她们的人都没有也是不行。”

她这么说,秦然又有些犹豫着不知dào

怎么做,巴巴地看了秦熙一眼。

袁震看了秦浅一眼,又看着异常坚定的袁霜,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自己那么大,居然还没办法摆平这几个小娃,让他觉得实在挫败,他心里其实也不希望袁露留下,毕竟那是他亲妹子,可这两个姑娘意wài

的反对倒让他瞬间不知dào

说什么好,他心里隐隐的也明白这样的选择才算对,毕竟马车有限,怎么也不可能太平衡,他看着几个人,咬了咬牙。

袁霜和秦浅的固执终于让不耐烦的袁震没了风度,大吼着,“你们俩不要后悔。”说着,便让袁霭、孙蕙、袁露、秦然上了车,对马夫吩咐了两句,又让那几个侍卫中的两个坐在车前守护,这才挥挥手,马夫一扬鞭,马车疾驰了出去,一路晃得秦浅觉得头都晕了。

“好了,”袁震叹了口气,“咱们不能坐在这里等,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秦焘想了想,忽然道,“我瞧着这里,离宋家庄不远。”

“你还认识庄子里的人不成?”袁霜斜睨着他。

“凝翠姐姐就是嫁到了宋家庄,”秦焘点点头道,“我还曾经专门过来看过她一回,她一向好心,定然会收留我们。”

袁震的眉毛打了个漂亮的结,看向秦熙,他经lì

了一晚的风波,实在没力qì

再伪装笑脸,眼看着这里留下的几个盘算了一下,也勉强都算是“自己人”,便不客气地责备秦熙道,“你弟弟怎么那么大了还说这种话。”

秦熙面上有些尴尬,秦焘的天真烂漫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得了,他想了想对袁振道,“我倒是觉得他这个主意不错。”

袁震更是皱眉,“你脑袋被雨淋坏了么?”

秦熙笑了,他知dào

,袁震的脾气是如此,只有当自己是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刻薄,秦熙不知为什么,看了站在秦焘身后的袁霜一眼,解释道,“虽然凝翠不见得是什么善心人,但我知dào

,她是个聪明人。”

袁震这才点了点头,对秦焘道,“你再不改改,有你倒霉的时候。”

秦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丧眉耷眼地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第六十八章 凝翠的家

虽然秦焘一直表示宋家庄离得并不远,但是众人也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两个侍卫并没有都跟着他们,而是有一个人往反方向去了,袁震说这叫防患于未然,秦家人都没有说话。

总算到了宋家庄,秦焘转了两圈才找到凝翠的家,显然家里已经熄了灯,秦焘很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门,没叫醒屋里人,倒是门口的狗被吵醒,大声叫了起来。

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响动,然后是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骂声中传来一个女人迟疑地询问,“谁?”

秦焘尴尬地看着其他人,被袁震一个凶狠地眼神打过来,只得唤道,“凝翠姐姐,是我,秦焘。”

回应他的是里面重物落地的声音,男人的咒骂顿时失了声,然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响动,半天,才总算是亮了灯,众人等的焦急,袁震忍不住又伸手拍秦焘,还没等秦焘再次开口,就听到门嘎啦啦的响动,凝翠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只油灯从里屋走了出来。

“焘少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凝翠一脸的吃惊,看到旁边的几个狼狈的孩子更是脸都白了,忙侧身让几个孩子进来,“快请进来。”

几个孩子早就在外面冻得直哆嗦,也没客气,直接进了屋。

凝翠家一共两间大屋,凝翠让他们进的是东边的屋子,床上似乎是收拾过的,还是显得有些凌乱,里面正有个小娃在呼噜噜地流着口水睡觉,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也没吵醒他,还是睡得香甜,凝翠忙让几个人随便坐,又抱起床上的孩子,将迷迷糊糊正要哭的孩子拍了拍又晃了晃,送到西边屋子去了。

几个孩子等她一扭身,就都皱了眉头,就着昏暗的油灯还是可以看见床铺边缘已经脏得油光锃亮,几乎能照出人影来,凳子虽然也擦的亮晶晶的,但是上面黑乎乎的更不知dào

是什么东西,袁震轻咳了一声,“别失礼,都坐下。”

他说着,捡了门口看上去还勉强新一些的藤椅,让袁霂坐下,袁霂摇头,让他坐下,自己则一脸安然地踱过去站在疾风身边,好像也是侍卫一般,他的衣服早已经沾上了泥,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如此倒真的一时辨不出什么,其他人都怪异地望着他,他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还伸手拍了拍有些不自然的疾风,让他放松些,疾风被拍了拍,表情更加不自然,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袁震微微扯了扯面皮,坐下来,在他坐下的瞬间有一丝僵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又对众人道,“方才那些厉害劲儿呢?怎么进了屋,暖和了,反倒娇气起来。”

几个人都有些苦恼,秦焘咧了咧嘴,率先坐在了黑亮的炕上,冲秦熙拍拍身边,却忽然露出怪异的表情,缩了手,不敢再摸那床面。

秦浅想了想,将秦熙硬给自己穿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铺在炕上对袁霜道,“姐姐还是坐一会儿吧,走了那么久,再不歇歇脚,可别熬出什么毛病来。”她说着,挨着秦焘坐了,还冲秦熙也招手。

袁霜迟疑着,见袁震点点头,便坐上去,一动也不敢动。

秦熙对秦浅摇了摇头,这披风本也没多大,秦浅和袁霜坐在一起还好,他再坐上去算什么事,他不好过去,又不好不坐,只得一咬牙一闭眼,坐在那张不知dào

上面涂了什么的黑板凳上。

凝翠这时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摞布料,看着几个孩子如此,愣了一下,慌忙道,“姑娘爷们怎么能坐那种地方,快起来,我给你们收拾一下。”又慌忙拿出明显是新布的一叠布料,要给几个孩子铺在炕上。

袁震阻止了她道,“我们就这样很好,深夜过来打扰了。”

秦焘也道,“别破费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凝翠搓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秦焘,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

秦浅眯着眼,就着越来越暗淡的灯光仔细打量着凝翠,这才几年不见,她和从前大不相同了,纤细的身材变得有些粗壮的感觉,脸色有些黄,眼睛也浮肿着,手上青筋暴起,骨节突出,她的头还是梳得很整齐,衣服却显得脏兮兮的,只是被她勉强拉扯的没有褶皱罢了。

“凝翠姐姐,怎么不见……”秦焘有些踌躇,不知dào

该唤凝翠的丈夫什么好。

凝翠慌道,“他从小在村里长大,哪里见过这等世面,我没让他出来,省得大惊小怪的,让人看了堵心。您尽管在这先歇下,我这就让他进城去秦家报信,让人来接。”凝翠不是个笨人,自家这种状况怎么招待得了着几个人休息,只是取个暖罢了。

凝翠小心翼翼地给油灯点进去些微的油,又拨了拨灯芯,让它勉强还能出光来,不至于让屋子太暗,却也控zhì

着它不会太亮,浪费了油。

几个孩子几乎都淋了雨,衣服脸上也都不干净,凝翠见了又出去找来一只水盆,当着面在他们面前用开水烫了,拿了干净的新布,给姑娘擦脸,热水让孩子们总算觉得舒适了些,露出了微笑,凝翠又局促地看着油黑的被褥对秦焘道,“您担待些,村里没有井,要挑水得过一座山去……”她忽而住了口,只觉得鼻酸眼涩,再说一句就要哭出来,忙摇了摇头甩掉心里忽而升起的念头,起身道,“我赶紧打我家那口子过去,好让你们也少在这里遭罪。”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壮硕汉子,趿拉着鞋晃了进来,那汉子又黑又壮,偏弓着腰缩着脖子,显出一身的猥琐,谄笑着对秦焘道,“您又来了。让婆娘好好伺候着,我这就替您报信去。”他一说话,露出一嘴黄牙,喷出些酒气,几个孩子纷纷低头掩饰,袁霜眉头大皱,索性扭过头不再看这边,袁震见他以为秦焘才是主人,也没说话,对秦焘点了点头。

秦焘明白袁震不希望凝翠夫妇知dào

自己的身份,对那汉子勉强笑道,“如此,叨扰了。”

“咱们恨不得您见天儿的来,是不是?”那汉子挤眉弄眼的用手肘顶了顶凝翠。

凝翠厌恶地挪开了些,几个孩子也都皱了皱眉头,那汉子浑然不觉嘿嘿笑着道,“上次您给的那个……”

“快去你的吧。”凝翠慌忙看了秦熙一眼,堵了他的话道,“少说一句死不了你。”

汉子想说什么,又忍住,恬着脸蹭了过去,蹲在秦焘下手道,“三少爷今天……”

却是袁霜受不住了,从怀里掏出荷包,扔了两颗金豆子在地上,看着秦浅对那人道,“要去快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汉子的小眼睛里噌地窜出光芒来,扑了过去,将金豆子攥在手里,又用牙狠劲咬了咬,生怕咯不到牙齿一般,终于满足地笑着道,“这就去了,这就去了。”他伸手将鞋掰下来,在墙上狠狠掴了两下,这才又套上穿好,袁霂却使了个眼色,让疾风将他拦在了门口。

袁震想了想,低声道,“我看还是不用劳烦这位了,我们已经派人回去,只是暂时在这里歇歇罢了。”

众人都沉默了,虽然凝翠看上去确实不是个笨人,但是她丈夫明显不大靠谱,若真的指望这种人去通风报信,他们就不是那样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了。

第六十九章 不平静的山村之夜

凝翠面色白了白,赶紧把还想问话的丈夫推了出去,尴尬地道,“让你们看笑话了。还请……”

“真的不碍事。”秦焘忙安慰凝翠道,却又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上回我不是……怎么如今还是……”

凝翠羞得满面通红,讷讷地道,“他太好酒,一喝酒就什么都往外说,这村里虽然平日都和气,只是族中有规矩,谁家得了什么好处,便要出钱给村里祠堂和族中一部分……再回到我们手里,还不够他几顿酒钱的。”

众人又松了口气,幸亏方才没有让那人去送信,若是他们几个被一顿酒卖了,怕是死都不能瞑目了。

秦浅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她是见过凝翠之前模样的,那样的一个傲气丫头,如今才几年时间,就磨得成了这般样子,秦浅依稀记得凝翠之前是有些洁癖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要一天就换,若不是她说话做事还稍带了些从前的味道,她简直要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农妇便是从前老太太身边最得yì

的那个丫头。

秦焘也有些黯然,在身上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出来,袁霜看着他就觉得来气,将手里的荷包扔了过去,扔过去她就觉得不对,慌忙又拿回来,不敢看袁震他们的表情。

秦焘眼睁睁看着荷包飞走,又不好说什么,干笑着看了周围一眼,收获了一圈的冷厉目光,秦浅看他可怜,在身上摸了半天,摘下自己的耳环递给秦焘,秦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将那耳环递给凝翠道,“姐姐仔细收着,做个体己吧。”

凝翠慌忙推辞道,“怎么能收这个,都已经拿了爷那么多。”

“你别推辞。”秦熙淡淡对她道,“你也知dào

我们在家里是什么日子,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倒是让凝翠哽咽了一下,一句都说不出了,蹲在地上抹眼泪,她当初怎么知dào

,嫁给庄稼人会是如此的下场,如今……凝翠慌乱地用袖子擦了把脸,慌忙端起水盆去换水。

秦焘看着凝翠的背影,对秦熙道,“能不能……”

秦熙看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能当家**了,就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秦焘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

秦浅看了他一眼,劝道,“焘哥哥别难过,就算你说要带她走,她现在有夫婿又有儿女,又如何就能跟着走了呢。”

秦焘张了张口,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脑袋垂得更低了。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恰好凝翠端了一个小盆进来,对几个孩子道,“姑娘爷们担待些,喝些姜汤吧,都是金贵人,若真病了可不是玩的。”

袁震点点头,道了谢,便伸手去帮凝翠,凝翠一面盛汤,一面低声道歉,“家里实在没有糖了,就……当喝药吧。”她说完又觉得面上实在烧得慌,慌道,“我去那边看孩子,您有事尽管唤我。”说着便出了房门。

众人凝固。

半天,袁震才反应过来,抓住想往屋外挪的袁霂道,“你先喝。”

袁霂面无表情地看着袁震道,“姑娘爷们喝,我们身子壮实,不用这些。”他说着,又往疾风身边靠了靠。

没等袁震反应,就听见“噗嗤”一声,秦焘笑了出来,拍着自己的大腿,又疼得直“哎哟”,抖着指头指着袁霂一句话都说不出。

秦熙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推了一碗到他面前,又端了一碗姜水递给抿嘴偷笑的秦浅。

秦浅本还在笑,见了这个,禁不住苦了脸,可怜巴巴地跟秦熙商量道,“我等回去再喝,行么?”

“方才说要留下的时候不是挺勇敢,你若是不喝,等回去染了病,定要你搬出西院,回二房。”秦熙板着脸道。

秦熙从来知dào

秦浅怕什么,秦浅苦哈哈地接过姜水,勉强啜了一口,浓重的姜味儿直辣到她嗓子眼儿,忍不住咳了出来,眼泪都要出来了。

袁霂正和袁震僵持,忽而问袁震道,“你身上应该有糖吧。”

袁震愣了愣,忽然脸上抽搐了一下,瞪着袁霂一句话都说不出,末了,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只荷包,抖出几块糖,分给众人,那荷包里面裹着油纸,这么折腾了一夜,糖也不过是有些变了形而已。

秦浅如获至宝地接过自己那块糖,仔细看了看,又觉得自己这块好像大些,冲着袁震笑着道了谢,袁震笑着道,“女娃本就比我们怕苦一些。”

秦浅傻乎乎地不知dào

说什么好,问袁霜道,“袁震哥为什么会有糖。”

袁霜终于撑不住了,笑出来,脸上因为之前的憋笑泛着淡淡的红晕,她低声对秦浅道,“大哥平时最威严,可家里偏偏就他爱吃糖,从来身上都带着。”她坏心地并没有压低声音,听了这话,袁震的形象算是彻底崩塌,秦焘一口姜水喷了出来,又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胳膊,抽着气,就连秦熙都使劲儿扬了扬眉毛,虽然没有笑,但是他拿着的那碗姜水很明显的抖动着。

袁震气急,狠狠瞪了袁霂一眼,袁霂却像是没瞧见,慢条斯理地接过他专门挑给自己的那一大块糖,又将自己的姜水匆匆灌进嘴里,走到秦浅身边,将那块糖递给她道,“给你。”

秦浅愣了,呆呆地看着他,又慌张地看了秦熙一眼,袁震已经给她一块大的,袁霂居然把自己那块整个给她,这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秦熙脸色骤然沉了,看着袁霂不说话,袁霂像是没感觉到身旁各异的目光,伸手将那块糖扔进秦浅的碗里,然后慢吞吞的走回去,站疾风身边。

秦焘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他也看了看秦熙,秦熙还在看着袁霂,秦浅的脸儿红了,差点连碗都端不住,用脑顶对着众人,恨不能将脸埋进碗里去。

“都快点喝。”袁震咳了咳,唤回众人游离的思绪,“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众人如梦方醒,匆匆将那姜水喝了,经过这么一遭,倒是没人再埋怨姜水难喝。

秦浅也不知dào

是姜水起了作用还是自己脸烧顺便蔓延到了别处,只觉得不光脸,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之前觉得冰凉的腹内也生出了一股暖意,她犹自不敢抬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袁霂为什么会把糖给自己,之前看他的样子,明明也对这姜水深恶痛绝……

袁霂看了看昏暗的灯光,对袁震道,“熄了灯吧。”

在这样一个村子里,能够晚上点灯的人家太过少见,若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反倒不好,现在众人脸也擦了,姜水也喝了,只剩等待,便还是不要那么打眼的好。

袁震提醒众人各自坐好,这才吹了灯。

经过了一晚的折腾,几个孩子又喝过了热姜水,都有些困顿,可是这屋子毕竟不是休息的地方,袁震和秦熙两人勉强打起精神来和众人说话聊天,又控zhì

着不要聊到什么不该说的地方,不觉更加疲惫。

更加糟糕的是,袁霜经lì

了一晚,此时似乎有些烧,秦浅靠着她感觉出她身上的热度,慌忙告sù

袁震,袁震没办法,又问凝翠要了些热水,袁霜却坚持不再喝水,袁震怒了,斥了她几句,袁霜抿着嘴,就是不喝。

喝水其实还是其次,袁霜怕的是喝了水之后的不方便,秦浅见男孩子们都还没明白,便红着脸凑过去小声告sù

了袁震,袁震这才尴尬着,没再说话,他和秦浅的脸都是那表情,其他人就算之前没反应过来,此时也都明白了,袁霜瞪着秦浅哼了一声,更是浑身都烧了起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秦浅终于和袁霜互相靠着睡了,其他人也是脑袋一点一点的,袁霂仍旧坚持站在疾风身边,只是也会隔一会儿便挪一下站姿,总算,在大家都疲惫不堪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马嘶。

世上只一个宝玉 ——by 杜小八

读到十四章那段,唏嘘半晌,忽然想,也许是宝玉的只知风花雪月不喜仕途经济成全了黛玉的爱情吧。

林氏的世界太干净。她不是看不见污秽,她是固执守着某种洁癖,不肯妥协,于是出淤泥而不染,宛如清莲。这样的女子,赏心悦目,见之忘俗,可却不是凡夫俗子供养得起的。而且,养起来又是劳心劳力,因为生活不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秦柏到底不是方外的神瑛侍,或说,他始终不是,他始终在红尘之中,有颗凡人心。他不曾有过什么傲骨,他所想要的不过是被人认可。

他也只想要个女人,而不是一个仙女,更加不是女神——他需yào

他的女人崇拜他,耍耍小性子,吃点儿小醋,娇憨而温存,这样的女人才有存zài

感,这样才让他觉得自己有存zài

感。至于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多愁善感喜谈诗论画的,只让人觉得清冷而遥远。

不是岁月蹉跎掉爱恋,不是现实让人残酷起来,而是林氏最初就认错了人。

那个不趋炎附势、有读书人铮铮傲骨的不是真的秦柏,只是她的想象。

她是个极端的人,最初把所有都想象得美好,最后又把所有都想象都想象得极糟,不是她不通透,是她痴,是因为她的世界太干净,容不下半点腌臜。于是在这种极端里消耗掉自己。

秦柏有没有错,我不敢说,笑,只想弱弱的说他是个凡人罢了。

林氏却是错了,错遇上一个凡人。

到底世上只有一个宝玉。叹。

给孙小姑娘的一点忠告!——by华帧

孙小姑娘,大大其实还是很疼你的,她虽然让你一出场就没了爹妈,小小年纪就被豺狼虎豹似的亲戚们环绕,谋夺你的家产,导致你心灵扭曲,极其缺乏安全感,小小年纪就得很有心计,就怕在秦府里说错一句,走错一步,连这最后的栖身之所都没有了。可是大大也极力为你挽回人气了,在楼里众位大人们为你的心计反感不耐烦之时放了几个章节交代你的过往,让大家体谅你,同情你,明白你这么做是不得已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之后大家还是讨厌你捏?

小姑娘,你要听我说,一个人可以有心计,但不能太算计!你看看你的前辈,林黛玉,薛宝钗,她们的命运都很崎岖,小小年纪寄人篱下,都不得不都丢掉天真,小心谨慎,唯恐出错,惹人耻笑。她们都很有心计,可是为什么大家不讨厌她们呢?因为她们不算计,对待朋友虽不掏心掏肺,可毕竟不会设些陷阱让人跳;与人相交,虽有所保留,但毕竟真诚待人。你需yào

向她们学习。你不要只看到林妹妹病病歪歪就以为有人疼,看不到人家妙语连珠惹人爱。人家林妹妹事上恭敬是贾母的开心果,让老祖宗每每当面夸奖,对下亲和体恤不招人烦,和姐妹们相处更是幽默风趣,说个笑话都能笑翻一屋人,如果不是太过自卑以致过于敏感爱钻牛角尖使小性儿,大观园第一亲民奖又怎会落在宝钗身。你不要只看见宝钗圆滑就以为会混的好,看不到宝钗行事低调不惹事,对人温和亲切不树敌,宝钗可不会勾了弟弟钩哥哥,她是她和人人好,她和人人有距离。

小姑娘,你要听我说,你已经不幸没爹没妈了,就不要再把自己弄得没朋友,人生是寂寞的,人生怎能没有几个知心的好友?你一女孩,不好好结交几个闺蜜,见天的招男孩算什么回事?毕竟是男女有别的时代,他们能罩你几年?你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在你身边的秦姓女孩,皆是秉性纯良之人,值得深交,你不好好对待反到算计人家,难道你想当炮灰?你要记住,朋友(不论男女)是用心换来的,不是算计算出来的。

小姑娘,其实,你也挺冤的,我知dào

楼里很多人不待见你其实是被秦二小子这山寨版的宝玉雷的!看看人家正宗的宝玉,性情至纯,虽是怜香惜玉,可是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怜的是女儿的纯,女儿的真,恨的是世情的俗,男人的假。宝钗,湘云,袭人等等就是不够至纯他才和她们有隔阂,不似和黛玉亲密,大观园中这么多女人,可见宝玉和那个满心算计,心术不正的人往来密切?可见宝玉待见赵姨娘,老婆子,嬷嬷们?人家宝玉一眼就能看出谁真谁假,对那些假人宝玉如何评价的——污浊!不屑一顾。可我们的秦二小子呢?外表一副“宝玉”样子,里边确是一个傻子,不辨是非,不辨真假!人心都看不清楚还自拟情圣,啊呸!这样的“宝玉”实在恶心人啊!

最后,孙小姑娘,希望你能分辨得出什么是人生中重yào

的,什么只是眼前之物。人的眼光要长远,不要只看眼前的蝇头小利和行事便宜,人家小浅再怎么着也是小熙的妹妹,秦家的女儿,你再怎么算计,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取而代之,人要有自知之明啊!杜鹃情节别那么重!看看秀云,聪明反被聪明误,算计到头一场空!做人,还是实在些好,防人之心虽不可无,害人之心诚不可有啊!

第七十章 二房的流言

众人听到动静,都露出兴奋的神色,秦焘甚至想起身出去看,却被袁震阻止道,“小心些还是好。”说着示意疾风出门。

果然是王府派来的大车,敬王爷亲自过来接孩子,带了浩浩荡荡的人马,将小小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浑身狼狈的孩子们勉强端起架势,走了出去。

敬王爷见了几个孩子狼狈的样子,心里难过,却也不好表露,只得走过去揽着女儿,又询问其他几个孩子身上哪里不好,接着便挥手让人带他们上车。

清晨的空气清冽,秦浅只觉得呼吸之间将昨晚所有的难受和油污都一并带了去,屋里黑暗的时间太长,更显得太阳光芒万丈,她走出大门的瞬间眯了眼,努力克制唇角不要上扬的太夸张,看其他人,似乎也都无比的轻松,秦浅一放松,便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看着脚跟虚浮、靠在敬王爷身上的袁霜,对扶着自己的秦熙微微笑了,秦熙被她笑得心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凝翠和她男人也听到了动静,慌忙走了出来,男人见不得这架势,早就溜在地上动弹不得,凝翠看不下去,走过去拽他,他傻笑指着自己的小腿道,“腿肚子转筋。”

凝翠咬咬牙,自己走到前面,像从前那样肃手站在旁边。

袁震代表大家感激了凝翠几句,王爷带了一只盒子作为谢礼,凝翠慌忙摆手推辞,袁震也明白,给她这么些钱,怕是更多的招来祸患,便从盒子里掏出一封银子,递给凝翠,凝翠这才接了。又跪下给袁震几人不断地磕头。

秦焘和凝翠也说了两句,他向来仔细。看出凝翠的脸上多了一块淤青,衣服也穿反了,补丁翻在外面,不由心里一阵恼火,他怕惹凝翠伤心,也不敢说。只是恨恨地看了溜墙根儿的男人,凝翠轻轻拽了他一下,对他解释道。“昨天那对耳环没来得及藏,被他现了……原也是我不该如此。”她说着,不安地看了秦焘一眼。

秦焘大怒,要去找那男人算账,却被秦熙拽了回来道,“你年纪不小了,这样去管别人的家事,算怎么回事?”他的话语中有着明显的暗示,让秦焘怔愣在当场,转脸再看凝翠时。就见到她面色苍白。浑身还打着颤,见他二人看自己。慌忙低头不敢看二人,还顺手用袖子狠劲擦了一下眼睛。留下一道明显的湿痕。

秦焘看着那男人猥琐的姿态,想到凝翠为什么会挨打。只觉得心中一团怒火,腹内又是一片冰凉,他满腔地愤懑无法泄,只得一掌拍在旁边的树上,他本就手臂受伤,如今这样,却疼得他差点晕过去,面上也白地难看,秦熙看不过去,拽着他离开了。

他们先到了端王府,早就有人等在那里,林芷的眼睛又红又肿,见袁霜着烧,更是忍不住偷偷拭泪,端王妃显得稳重些,可是她拉两个孩子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手明显是颤抖的,秦家的秀云也来了,见了秦焘狼狈的样子,立时眼泪都出来了,几个孩子经过一晚,都累地不行,也没来得及互相道别,便被各家匆匆接走了。

秦焘上车之后魂不守舍。随口问了一句秦柏为什么没有来。秀云解释说秦柏不想让人觉得他在跟王府套近乎。秦焘有些失落。秦熙和秦浅互相看了一眼。秦家现在这样。不和王府套近乎。难道要去和太子套近乎?他们都有点不能理解父亲偶尔流露地文人式地清高。这也算是秦家地独一份。

几个孩子回到家才知dào

。秦柏本是要去地。毕竟自家地三个孩子全都被留下了。可今天是京城最著名地文人聚会地日子。他思索了半天。撂下那句很有志气地话。还是去了聚会。老太太气得要命。索性就让秀云一人过去接他们。就连秦梧主动要求去接孩子们都被老太太抢白了几句。没让过去。

孩子们都没受过这样地辛苦。回到家便因为风寒纷纷病倒。果然应了秦熙那句话。老太太立kè

要求秀云将秦浅接回二房跟着哥哥们一并修养。二老太太身子本来就差。若是跟着染上了风寒反倒要糟了。

二老太太并没有坚持。同意了直接将秦浅接到二房养病。她只是第一天地时候过去看了秦浅一次。和秦浅单独说了半天之后便出来了。之后便没有出过西院。也不提什么时候将秦浅接回去。

秦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地八卦了。所有地碎嘴婆子都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二老太太一早就不满秦浅。才会在这种时候顺势不让她回去。二房不断传出来流言。说秦浅娇气跋扈。又喜欢钻牛角尖。二老太太早就不喜欢她。但是因为老太太地面子。没办法推辞。如今总算是有了借口。便再不会提让秦浅过去。又有人翻起旧账。说原本二老太太就是要孙蕙去地。秦浅不知dào

做了什么手脚。才会临时换了人。孙蕙本就无父无母。在家中更是最适合去西院地人。孙蕙几次当众驳斥这种说法。还因为这事儿。将自己地一个丫头罚在门口跪了一天。众人又开始纷纷夸奖孙蕙得体大度。不斤斤计较。孙蕙受不住。索性去二房专门跟三个兄妹道了歉。除了必要地请安。其余时间都闭门不出。

秦焘因为这个第一次和家中地下人们起了冲突。他本是因为听到婆子们在廊子里瞎说。气不过推了一个老嬷嬷。结果那老嬷嬷年纪大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腰闪了。这事差点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被秀云拦下了。说是一个爷跟婆子较劲说去让人笑话。只是罚了那婆子地月钱。又训了她一顿便罢了。

偏那婆子是家中地老人,下人中迅速传开,三少爷蛮横无理任性霸道,之前的随和有趣都不过是伪装,如今觉得自己跟王爷家的孩子共患难过,得yì

忘形便谁都瞧不上了,这话传到家中大人的耳朵里又是一番滋味,秦焘被秦柏叫过去狠狠的教xùn

,秦焘却并没有安静听训,居然还顶了嘴,秦柏大怒之下将秦焘打了一顿,秀云又是哭求又是扑在秦焘身上拦着不让打,这才让秦柏罢了,被打了几下的秦焘看着身边泪人儿似的秀云,一口血吐出来,昏了过去。

秀云慌了神,赶紧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倒是没什么,那几下也并没多重,只是之前的伤寒还没有完全养好,便又开始喝酒,他又有不痛快,郁结在心里,如今吐血也不过是一时恼恨交集,散了出来,却是要好好调理才不会落下病根,秀云跟着便让奔月每天看着秦焘不许碰酒,又说病好之前也不许他出门,秦焘不愿意,秀云哭着对他反复唠叨,年轻时不注意,等年纪大了有他受的,她说着这个想起自己,又是眼泪汪汪的,秦焘怕了秀云的眼泪,这才不情不愿地每日里跟秦浅做伴,见了奔月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能躲变躲。

秦焘这么一病,终于惊动了老太太,老太太将秦柏叫过去大骂一顿,又让刘嬷嬷主持收拾了二房说闲话的仆人,她并没有大骂秀云,只是指桑骂槐的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就是不心疼云云,秀云心力交瘁,只剩下捂着脸哭的份,还是病重的秦焘勉强起身维护,才让老太太住了口,老太太见着秀云和秦焘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觉得碍眼,却也不好说什么,便过去西厢看了一眼秦浅,让她好生将养,不要听那些浑人乱说,秦浅那时候正是不大好,又在烧,昏昏沉沉的点头应了,便又睡去了,老太太看着秦浅,叹了口气,离开了。

孙蕙这次却不像以往,并不敢对秦焘的病情多么的关注,照她说,这事本就是她该回避,不然又让那些无事的人有的嚼,秦焘听了也觉得有理,便不觉得难过,反倒更加佩服孙蕙,在秦浅和秦熙面前更是对她赞不绝口。

虽是这么说,孙蕙也会偶尔过去看看,头几次去的时候,看着病中的秦焘和秦浅又哭得眼都睁不开,秦焘和秦浅反倒要劝她别伤心,她几次对秦浅道歉说当初自己应该留下才对,直到秦熙开口劝她说她身子本就不好,若是留下还不定得什么样,还让她不要再计较这些,孙蕙这才罢了。

也是碰巧,孙蕙每次去的时候,恰好秦熙也都在陪弟妹,故而每每她临走的时候,秦焘总是烦劳秦熙再送她一程,两人一路上也会聊几句,孙蕙见识不凡,说话也都有趣,两人每每说到孙蕙的小院才停下,几次下来,倒是让人觉得孙蕙和秦熙更加亲近了些。

秦焘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分外不在乎,大夫来看了几次都说是心中郁结,他总是哈哈大笑着说自己心中垒块,需酒来浇,还一脸馋相地跟秦熙商量着能不能偷些酒来给他,秦熙没有答yīng

,这话偏还被奔月听了去,告sù

了秀云,秀云更加谨慎,二房里连个酒瓶都见不到,秦焘哀怨的看着奔月好几天,只是迎来小丫头俏皮的笑,他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那啥,刚才忘记v章还要布……顶锅盖爬走。

俺会努力适应滴回声飘远)

第七十一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秦浅却还是没有大好。她心情不算很好,却似乎也并没有多坏,只是病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一直拖到了冬天,还是缠缠绵绵的有些咳嗽,她并没有像旁人想的那样着急,只是安静的在二房休息,身上好些,就过去给老太太,秀云请安,对家中诸人也都微笑有礼,流言传的时间长了,也便渐渐没了意思。

秦焘到底是男孩子,身子结实些,他的心病不是随便就能解得开,好在他还不是个太放不下的人,秦浅和秦熙知dào

他心里的别扭,总是逗他说话,又时不时的开解着,总算是慢慢的好了起来,前些天总算求得了秀云的松口,放他出门得去,但每天还是固定陪妹妹说说话,并且总是在喝药的时候和秦熙一道出现,以免秦浅又找借口不喝药。

秦潇和秦沅经常结伴来二房看秦浅,秦潇心直口快地告sù

秦浅不要再想那些“烂了心肝的人”说的话,又安慰她说那些人都被老太太严加惩罚,况且,家中流言的风向又转到三房去。

三房的秦梧千挑万选,终于选了一家殷实的商人,打算开春便嫁过去,那家人也对秦湘颇为喜欢,几次派人送来各种各样新鲜的礼物,小姑娘啥时候得到过这样的重视,加上秦梧在男方到家里来的时候,让秦湘自己偷偷看了那少年,顿时让秦湘的一片冰心化为一汪春水,终于放下心结,专心待嫁了,众人都说亏得秦梧这样的好爹,不然秦湘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其他几个姐妹也为她高兴,商量着这次要送得比上次还要好,秦浅虽然身上还不算大好,也笑眯眯的加入嫁妆的准bèi

中。

“姑娘今天好些么?”秦熙走进秦浅的屋里。对二老太太送来的丫头苏果道。

苏果摇摇头,“姑娘总说吃不下饭。早上又有些热。这会儿才起来,三爷正在里面给姑娘说笑话呢,二爷来的正好,快请劝劝姑娘。”

秦熙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

就看见秦浅苍白着小脸,头披散下来。更显得可怜兮兮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此时她却在淡淡的笑着。秦焘手舞足蹈地说着外面听来的笑话,见了秦熙进来,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来。

秦熙看着秦浅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却对秦焘道,“今天我倒是有个消息。”

“最近没什么好消息,”秦焘立kè

耷拉了脑袋道,“还是别说了。”

“也罢,我本还想让你跟着去宋家庄的,既是没兴趣,那便算了。”秦熙点点头。对秦浅道。“你不多吃点,病怎么能好?”

秦浅笑了。垂了脑袋道。“就是吃不下。”

旁边秦焘已经噌地跳了起来。猴儿似地扒着秦熙道。“什么宋家庄?哥哥是不是要去帮凝翠姐姐?要把她接过来么?不如放在咱们二房吧。我正好缺一个嬷嬷。”

秦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没兴趣?”

秦浅笑着看秦焘苦恼地抓耳挠腮。对秦熙道。“哥哥别逗他了。快说吧。”她眼睛也亮晶晶地。语气有些急切。几个孩子看了凝翠那样地境地都是有些难过地。如今若真地能让她脱离那个地方。总是好事。

“是袁震兄弟给我来了信。说他们不好出面。还给我支招。说找父亲不如找叔叔。”秦熙笑着道。“他们说地一点没错。叔叔是个性情中人。之前咱们让小弟回来。他一直想着帮咱们做点什么。前些日子我去求了他。在铺子里留一个缺。让凝翠夫妇过去帮忙。也算是帮他们一把。”

“为什么要让那人也过来?”秦浅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我觉得这种人会给叔叔添麻烦。”

“可是若是不让他跟着,单让凝翠一人过来又怎么说得过去?叔叔的铺子还不至于连个欺软怕硬的村夫都管不住。”秦熙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总是能过的好些就够了,既然已经嫁了那人,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为什么不让凝翠姐姐回家来?”秦焘有些郁闷地道,“我还是希望她能到内院里伺候。”

秦浅看着秦焘眼巴巴的样子,出主意道,“老太太不是说要给婶婶找得力的媳妇带孩子么,凝翠姐姐能不能去那边?”

“对对对。”秦焘也忙窜过去道,“凝翠姐姐从来周到,伺候人再没有比她仔细的。”

秦熙摇摇头道,“你们还不明白么,老太太就是不想在秦家再看到周家人,才会把她打到那么远的庄子上去,如今要让叔叔帮忙安排一个铺子里的跑腿倒还是举手之劳,若要叔叔因为这个跟老太太顶着干,那就过了。”

秦焘立时垂了脑袋,半晌才难过地道,“为什么周姨娘做错了事情,要凝翠姐姐一辈子受罪?”

“因为她们是一家人。”秦熙叹了口气道,“你以为秦家不是这样么?但凡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全家来为他担着,所以我常说你不要太过纵意也是因为这个。”

秦焘低头,说不出话来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糟,”秦浅笑着拍拍秦焘道,“虽说哥哥说地有道理,但谁还能见天地犯那种了不得的错,二老太太说过,家里任何人有了出息,也是全家都面上有光地,家就是这样。”

“这也算家么?”秦焘苦笑。

秦熙正要驳他,秦浅却忽而咳了起来,两个孩子忙放下话题,一人拍背,一人端水,折腾了好半天才歇了,秦浅倦极,昏昏睡了过去。

秦熙看着妹妹苍白的脸和满头地虚汗,皱了皱眉头,秦焘偷偷拉了他的衣角示意他出去。

“我想明天,去趟西院。”秦焘支吾着道。

“去那边做什么?”秦熙挑眉。

“我觉得二老太太不是那样地人。”秦焘急道,“浅儿现在身上总是不好,估计也是在二房才这样……”他声音渐渐弱了,不安地看了秦熙一眼。

“我还当你现不了。”秦熙冷冷道。

“我。”秦焘心里难过,眼睛也酸涩难耐,只是不想被秦熙看出来,努力眨眨眼道,“她毕竟……”他说了三个字,忽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秦熙拍拍他的肩膀道,“明天我陪你过去。”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秦焘一个人在原地呆。

为了响应亲们的号召,我老老实实的加更了真是个乖孩子-v-自我表扬一下

那,主要想说一下,现在二十号,给我投粉红实在有些浪费,不如投给那些更需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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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秦熙被训

连着几个晴天,西院的雪几乎要化近了,倒不像是初冬时分,反而像春暖花开似的,二老太太觉得在屋里坐着憋闷,歪在窗口旁的长塌上看着外面的枯枝出神,就听见飘雪过来轻声道,“二房的二爷、三爷来看您了。”

二老太太笑了,舒了口气道,“让他们进来吧。”

两个孩子从外面回来直接过来,此时脸都是红扑扑的,他们看到二老太太的时候都忍不住愣了,她原本只有些许白,如今才不过三四个月过去竟都花白了,人看上去也瘦了一圈,很没精神的样子,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却不知该如何说明来意了。

二老太太让他们坐在靠近火盆的地方取暖,又笑道,“怎么今儿有空来我这里?”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秦焘忍不住开了口道,“那天让浅儿留下,都是我们不该,您要是……”

秦熙扯了扯秦焘,打断他道,“我们过来就是问问,天气渐渐冷了,二老太太身上可好?我听浅儿说您冬天腰腿总是不大爽利,今年个可好些了?”

二老太太看着两个孩子笑得开心,“你们哥儿俩可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她这么说着,神情似喜非喜,却自有一番威严,让两个孩子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二老太太笑眯眯地道。

秦熙踌躇了一会儿,笑道,“只是近来总觉得二房那边不如西院里暖和,妹妹身上的病也好的差不多,若是单这么养着,我和三弟都觉得还是在自己人身边更放心些,二老太太也知dào

二房如今不甚太平,素日又是疼浅儿的,我和三弟想着能不能让浅儿回来,也方便伺候您不是。”

二老太太看着他。忽而笑道,“你们怎么知dào

是我不让她回来?也没准儿,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呢?”

两兄弟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有问过秦浅的意思,只是自从二老太太让秦浅去二房,周围的人便都绝口不提西院的事情,秦熙皱了皱眉头,对二老太太道。“我们确实不知,还请二老太太教xùn

。”

“她是自己要留在二房地。”二老太太笑。不顾兄弟俩地惊讶。又问他们。“你们觉得这西院和家中其他各处。有什么不同?”

没等两人说话。二老太太便又道。“这里和平常家中是不一样地。浅儿回来之后跟我说了你们在那边生地事情。却是让我忽然想到一直以来自己地疏忽。我太自信了。总想着在我临死前给浅儿安排一个好姻缘就可以让她避开秀云。却现这样根本就是错地。”

秦熙听了二老太太地话。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又问。“这样不是最好。毕竟您也知dào

……”他没说完。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二老太太摇头道。“我问你。你娘人又病着又失了宠。秀云在你家里那么多年被你娘压着是为什么?”

秦熙和秦焘地脸都白了。二老太太地问话太过犀利。让他们一时难以回应。好在她也并不需yào

他们回答。“是林家。”

秦熙若有所思。他依稀听到过传闻。当初秦家地那个好缺让老太太给了秦梧。秦柏最终还是林家帮忙去了外地。

“我忘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娘家有多么的重yào

。”二老太太叹道,“我是在西院地日子过久了,总也忘了真zhèng

过日子的人家是什么样。你们仔细想想,若是没有林家,你娘是否能拖这么些年,你们几个又会是什么样?再想想,一旦没有了我这个和别处不一样地西院,浅儿在秦家如何立足?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拿什么保证自己不会一觉睡过去就没了,或是早上起来跌一跤就过去了?再退一步,就算我给浅儿找了再好的姻缘,浅儿也需yào

一个有力的娘家在她身后,让她时时安心。”

“您说地是,是我们都疏忽了。”秦熙惭愧地道,又迟疑了一下,“您是这么跟浅儿说的?”

二老太太笑得狡猾,“自然还说了些别的。”

秦焘忙问,“您说了什么,让她能留在最不喜欢的二房。”

“你们都知dào

浅儿的脾性,她不爱管闲事,这次凝翠的事情,她也是因为焘哥儿着急才会跟我说了一句,可一旦什么人是她的自己人,便为这人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她最重视地便是你们这两个哥哥,我一说是为了你们哥儿俩将来考lǜ

,她连句为什么都没问,便老老实实呆在二房里,从没说过一个字地苦。”

二老太太收了笑,看着秦焘道,“你这孩子,像你爹,又不全像,太多情了些,多情不算不好,但是要记住,自家人才是最重yào

的。”

秦焘肃容称是。

二老太太又冷着脸对秦熙道,“我要说地却是你,焘哥儿毕竟不是长子,身上没那么多责任,将来有个像样的差事,不办砸事不惹祸便是好地。你身为两个孩子的哥哥,做地却不好。你为人正派,却有些古板,遇到事情只想着如何保全,却不愿意去主动争取,或许你觉得维持现状是最好的,但是你却没为浅儿考lǜ

过,二房是什么样你自己也知dào

,浅儿如今这个年纪,再过几年就该考lǜ

婚事,她的娘家人除了你们兄弟俩,难道还要指望秀云和你爹爹不成?”

二老太太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又笑道,“我为何能在这家里说话如此不客气,能跟你们说话如此毫无顾及,换了家中任何一个人,谁敢这样说话?那是因为我娘家是天,秦家翻不过天去。你或许是因为煦儿的关系才会如此,可是再藏拙下去,害的是你最亲近的人。”

二老太太说到这儿,特意看了秦焘一眼,直看得他倏然一惊,又对秦熙喝道,“你秦熙就算不能撑起妹妹身后的一片天,也要成为一座能让她不至于让婆家随意欺辱的山。”

秦熙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他从来觉得自己为秦浅考lǜ

的周全,又自恃聪颖远识,没想到如今被二老太太一棒喝来,现自己那些考lǜ

竟是如此浅薄可笑,却原来都是秦浅在为哥儿俩付出,就连二老太太让病中的她去二房,一听说是为了哥哥她便也傻乎乎的应了,秦熙想到这里。只觉得喉咙处梗着一块东西似的,说不出话来。

“总算你们今天还来了。”二老太太轻笑。看不出是嘲讽还是别地什么,“也算是心疼妹妹。你们莫怪我狠心,如今我还在,还能派丫头过去看着。浅儿不过是在二房里听些闲话,受些小罪,若是真有一天,我来不及安排她便没了,你们自己估摸着浅儿能在秦家活多久?我这是特意让她在二房吃点苦,免得日后你们靠不住,一下子面对从未受过的苦,不怀好意的揣测。防不住的算计。若是还有更多的什么口出恶言,或是用你们做文章。我怕她一个小姑娘撑不住。”

“二老太太!”秦焘终于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道,“是我们做哥哥的太过考lǜ

自己。没想过浅儿一个小姑娘的辛苦,您尽管责罚我们,只是别再让她在二房受苦了。”

“您……”秦熙看着二老太太明显疲惫的神色,自责道,“本是我这个做大哥地想到的事情,却要您和浅儿受这样地苦,我……”他有些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老太太见他们如此,心里一酸,放缓了声音道,“我本也不过是要历练你们几个孩子,你们毕竟都还小,若真的万事齐备反倒怪了,浅儿的身体我拿捏的住,受这些苦,今后对她嫁人也是好地。如今你们各自回房想一想,等过两天,便让她回来吧。”

哥儿俩听二老太太终于松了口,喜出望外,慌忙道谢,二老太太疲惫地挥挥手,让他们回去。

哥儿俩回到二房的时候,秦浅正在和苏果一起做针线,见他们过来,笑靥如花的对他们道,“我在做湘姐姐的嫁妆,焘哥哥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回绣什么好?”

秦焘走过去,随便看了一眼,对她道,“我看着缠枝牡丹就不错。”

秦浅有些苦恼地看了秦焘一眼,小声道,“我上回绣那个不好kàn

,被露姐姐笑话呢。”

“浅儿绣的东西自来都是家中最好的。”秦熙凑过去看了一眼秦浅簸箩里的材料道,“你随便绣一个什么都好。”

秦浅笑得眼睛弯弯的,对秦熙道,“熙哥哥今儿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那么开心。”

秦熙点点头,却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慢吞吞地道,“最好不过地事了。”

秦浅忙凑过去道,“快说来听听。”

秦熙摸了摸她地脑袋道,“等过两天,哥哥送你回西院。”

秦浅愣了,有些不安地笑道,“我在二房住着也挺好的,还能天天和哥哥们在一起。”

“浅儿。”秦焘打断她道,“你回去西院我们也天天看你去,现在天气冷了,你这屋里总是不够暖和,还是回去地好。”

“二老太太说过两天便来接你。”秦熙拍了拍秦浅道,“你不会以为我们两个能呼风唤雨的想让你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秦浅这才笑了,点点头,她其实早就想回去了,她不喜欢秀云看她地眼神,更不喜欢周姨娘过来瞧她,如今二老太太说能回去,大概就是已经不需yào

她留在二房,不由得心情大好,整晚都在和秦焘说笑,直到掌了灯,该睡了,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又央着秦焘说了一回笑话,方才让两个哥哥劝着睡下了。

第七十三章 男孩子的变化

秦浅终于回到西院,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二老太太不单亲自去接了秦浅回西院,之前的流言彻底粉碎,所有曾经对秦浅有过轻慢之心的奴仆们都惴惴不安,不知dào

秦浅会不会记起自己曾经驳过姑娘的面子,秦浅对这些流言浑然不觉,只是见了二老太太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让小丫头苏果笑了一回。

秦浅回到西院,便现西园里有一个意wài

的客人——余氏的大哥,御医余寄傲。二老太太专程下了帖子请他过来给浅儿看诊。

“是受了凉。”余寄傲拧了眉头道,“时间却有些长了,得调养一阵子。”

二老太太看着他拧了眉,心里也惴惴的,又问道,“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吧。”

余寄傲摇摇头,“她年纪还小,趁着这两年抽条儿,好好调养不会落下病根。”

“你是知dào

的,”二老太太瞅着他的脸色道,“她娘就有那样的病根,我怕她因为这个……”

“不会。”余寄傲坚定的摇摇头道。

二老太太这才舒了口气,笑着对飘雪摆了摆手,又对余寄傲道,“烦劳你过来,真是过意不去。这点小意思还请收下吧”

余寄傲没吭声,开了方子,又让旁边的学徒收下了东西,便告辞了。

秦浅回到西院分外快活,本想着跟前跟后,二老太太却什么都不让她做,只让她静养休息,甚至连帮秦湘做嫁妆都要限制时间,说是做久了劳神,秦浅面上苦恼,心里却更加开心。

还好秦焘和秦熙每天都会过来陪她一会儿。秦焘不断带来各种各样有意思地消息。秦熙偶尔也会带来些玩意送给秦浅。秦浅只觉得在二房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倒像是做梦一般。一切都不真实。

“又什么呆?”秦焘用手里地纸卷轻轻敲了秦浅一下。

秦浅回过神。笑道。“今天怎么回来地这么早?”

“我们年级也大了。又不是小孩子那样读书。”秦焘撇撇嘴。又笑道。“今儿端王那边给来了信儿。哥哥一会儿便来。你去问问他是什么事儿。”

“为什么我问?”秦浅瞪他道。“你去问不是更好?”

“我问他不一定说啊。”秦焘苦哈哈地道。“上回就神mì

兮兮地不让人看。这次你来问。他一准儿说。”

秦浅将信将疑。却也觉着好奇,待秦熙一来,便开口问道,“我听焘哥哥说。今天端王那边来了信?”

秦熙瞪了秦焘一眼,又对秦浅点点头道。“是来了信,上回那事。总算有了些许眉目。”

“我就说不能是什么都没有就出了事,袁住了那么久都好好的。总不能咱们一去便出了事。”秦焘拍掌道,又冲东边努了努嘴问。“是不是那边做的?”

秦熙冷笑,“那样的人做事,又怎么会留下把柄?只查出是山另一边有人掘过的痕迹,亏得他们为了不让人现,挖的远了些,不然那天咱们都逃不过。”

“那就是也没有抓住现行了?”秦焘摇了摇头,又苦恼道,“你说会不会也不是他?”

“你又在想什么?”秦熙冷冷道。

“焘哥哥最近读兵书呢。”秦浅笑着解释,“正读什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自然遇到这些就想得多。”

“这有什么好想地。”秦熙不屑道,“不管究竟是他做的也好,有人刻意添把火烧的更旺也好,咱们这边跟他那边已经对立到这种地步,难道是他做的,就跟他敌对,不是他做地就要握手言和么?”

秦浅也跟着点头,“到底哥哥通透,二老太太也说,左不过是那些事情,颠倒反复怎么说都通,就看谁能开口了。”

“我居然也书呆子一回,该打该打。”秦焘讪笑。

“我还是觉得焘哥哥就适合zuò

个诗、填个曲儿,长啸狂放去就好了。”秦浅抿着嘴笑得开心,“读兵书,难道你还想着跟伯父和叔叔一般,带兵打仗不成?”

“了不得。”秦焘睁大眼,“咱家浅儿都开始消遣我了。”

秦浅笑道,“就许你成日里糟改别人,还不行别人说一回嘴。”

“怎么不行,”秦焘笑道,“我还得在场下给你拍巴掌叫好呢。”

秦浅瞪他一眼,不做声了。

“倒是今天的信上,还提了你。”秦熙忽然正色对秦浅道。

“我?”秦浅愣了,怀疑的看了看秦熙。

“问你是否还在二房受苦,还问你身上好了没有,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过去。”秦熙淡淡道,却看得秦浅脸微微红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奇怪,他家没事儿干嘛那么关心浅儿,他自家两个闺女难道还不够。”秦焘挠挠头,将窗户纸瞬间捅破,这才现其他两个人面上已经有些不对,干笑两声,扭头装作什么都没生。

秦浅被两个哥哥看得有些紧张起来,慌忙红着脸道,“你们都不知dào

,我如何能知dào

,我可从没瞒过哥哥什么。”

她这么说着,忽而想起那天那两块糖,不由得脸上又微微烧了起来,忙低下头不敢看人。

“算了,这都不是什么要紧的。”秦熙想了想,又道,“不若哪天无事,你去问问二老太太怕是更明白些。”

秦浅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要紧地是过两天我们又要去骑马了。”秦焘插话,笑嘻嘻的打趣秦熙道,“这回可千万别再摔着了。”

“我不去了。”秦熙淡淡道,“如今和舅舅说好,等过两天要去他那边帮些小忙,做些案头上的活计。怕是不能成日里玩闹了。”

“哥哥都开始做事了。”秦浅欣喜,又忙问道,“舅舅那边的差事忙么?离家多远?会不会太累了些?”

秦熙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是打杂的,舅舅说我既然有这份心。便过去帮个忙也好,那边大人多,熟悉了之后也有个照应。”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外院的事情。本也不是她该问,便又道,“我今儿好像听说,伯母在准bèi

给沅姐姐找姑爷了。”

秦焘一愣。忽而像打了蔫儿的茄子,“姐姐妹妹们果然都要走了。”

“留下来你养活么?”秦熙失笑。

“我倒是想。”秦焘撇撇嘴,又笑道,“舅舅何时与你说的?不如让我也跟着过去,也算是历练历练?”

秦熙迟疑了一下。“不知dào

还能不能安排。”

“什么时候焘哥哥也开始关心这些讨人厌地经纶世故了?”秦浅笑道。秦焘皱皱眉头道,“虽说讨人厌,但总得为了家人考lǜ

。”

秦浅有些惊讶,半天方道。“其实,两个哥哥一人一个样儿。也挺好地。二老太太也说过,哥儿俩一个顶天就够了。再多了也是不好。”

秦浅明白秦焘如今还能笑闹已是不易,若是让他再去勉强做自己不愿意做地事情。却让她心里有些不忍。

秦熙明白秦浅的意思,跟着道。“你既然不喜欢这个,自然对这些都不会有兴趣,这样做事怎么能做好,不如想想自己究竟能做什么再决定,你年纪还小,不用那么着急,还有我。”

秦浅也道,“哥哥们不用总顾及着我,虽说也做不得什么,跟着二老太太也学了些内院地东西,在这家里,浅儿住着很好。”

秦焘上前揉了揉她地脑袋道,“你这小丫头,没事儿那么机灵做什么,小姑娘家本就该呆傻一点,等着哥哥们照顾就好了。不用多想。”

秦浅笑了笑,也没再说,只是道,“方才还没说完,我今儿个听潇姐姐说,伯母想找郑家。”

她这么一说,两个人都皱了眉头,秦焘道,“伯母一向是个明白人,怎么会想到要找郑家。”

“毕竟……”秦浅低头道,“郑家在几个世家中算得上最好地几个之一,小时候又见过面,总归比从没见过面的好些。再,郑家规矩大,就算他再不好,也不能动明媒正娶地奶奶啊。”

“想得倒是个好,郑家能看得上咱们秦家?”秦焘冷笑,“他们家估计都盯着袁家两个姑娘呢。”

秦浅抽了抽鼻子,忽然道,“我怎么闻着一股子酸味儿?”

秦熙笑了,也道,“你别多

秦焘红了脸,慌忙摇头道,“我多什么心,我这是觉得郑家小子配不上咱家姑娘,跟袁家姑娘有什么干系,是你们想多了吧。”

秦浅笑着点点头,“说地也是,只不过不知dào

谁回来之后便催着哥哥给王府去信,从前可没见你那么勤快过。”

“我那都是给袁霭写的。”秦焘面红耳赤的狡辩,“他一向合我的性子。”

秦熙斥道,“跟我们还不说实话。”

秦焘这才讪讪的住了口,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姨妈似乎很不喜欢我。”

秦浅没说话,和秦熙对视一眼,兄妹三个,就秦焘长得最像秦柏,他们地爹爹是个什么人,林家人再明白不过,如今秦焘不光相貌像他,性情更是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多情又骄傲,偶尔还流露出些才情,就连舅舅林越都不大喜欢秦焘,暗地里更多疼秦熙和秦浅一点,林芷的亲闺女袁霜又一心学着林氏,林芷自然害pà

自家女儿重蹈林氏的覆辙,想到林氏在秦家如何死去,林芷简直有恨不能用棍子将秦焘打出去地心情。

秦熙皱了皱眉头道,“都还是孩子,说这些未免太早了,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因为不合宜的接触过两次便想到嫁娶了去?”

秦焘面上也白了白,肃容道,“哥哥说地是,是我不该想这些旁的。”

秦浅看着两个哥哥,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们越来越远了。

大家系好安全带,俺要跳了。

第七十四章 又见白镜

秦浅的感觉一向灵敏,她很快就现,男孩子们渐渐的不像之前那样留在内院里,而是更多的在外奔波,就连一向喜欢和姐妹们玩闹的秦焘都一天到头见不到人,男孩子们长大了,就连原先还有些稚嫩的秦然现在看起来都有些坚毅的意味了。

和哥哥们的时间少了,秦浅和姑娘们倒是渐渐亲近了些,正如几个孩子所说,郑家并不满yì

秦沅,余氏只是在余家老太太寿辰上对嫁入余家的一个郑姓媳妇提了一句,便被对方委婉的拒绝了,余氏并不觉得如何,秦沅却觉得有些失了面子,小姑娘到底沉不住气了些,埋怨了余氏很久,甚至有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再提婚配的事情。

秦湘倒是否极泰来,自从嫁了之后日子过得滋润极了,丈夫本就是个老实人,秦湘嫁过去第二年就生了个男娃,婆家喜欢的不得了,丈夫更是对她百般呵护,也算是如愿以偿。

孙氏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姑娘,总是儿女双全,老太太却还是希望是个小子,听到是姑娘之后便没了热情,却是正合了孙氏的意,若是老太太天天过来,她才要觉得麻烦。

秦浅十四岁这年,秦沅终于嫁了出去,并没有嫁给余氏最初看上的郑家,而是嫁给了东北的一个大家族,这两年端王和太子的争斗渐渐平息,朝堂上一片祥和,一向精明的余氏却忽然闻到了些什么,开始不再京中的世家里为女儿们挑选夫婿,而是往尽量不是太远却也不近的地方寻找合适的人家,秦沅嫁出去之后,余氏很快又为秦潇定了亲,也是在北边,余氏知dào

自己不能过去,总算是两姐妹能在一起互相照应一下也好。秦潇却一直气鼓鼓的,她才不想离开京城去外地,为了这事儿跟余氏了好大的脾气,余氏不为所动,依旧定好了过年就成亲。

袁露嫁人后,袁霜倒是和秦浅渐渐熟络起来,时常来信问候,这些年林芷的态度因为袁霜地坚持有些软话。但还是没有松口,秀云拐弯抹角的知dào

了这事之后开心的不得了。那几天里就连秦浅过去请安都能笑着面对了,她本来想替秦熙定亲,免得耽误了秦焘的婚事,却被老太太拦了下来。老太太说男孩子们都还小,可以再等几年,加上袁霜那边王爷还没话,秀云也只好罢了。

最让秦浅揪心的是,二老太太的身体开始渐渐的不好了,一开始只是过年之后的一场小风寒。谁知dào

这风寒就怎么也走不了,好一阵坏一阵。似乎就是没办法痊愈,余寄傲又来一过次。似乎有些好转,却也还是说要从此更加注意才是。又说是坐出来地毛病,合该每日走动一回才对。秦浅仔细问了,又抄了好几页纸,成日里按照他说的法子照顾二老太太,她终于不是个被人呵护地小孩子,而是一个需yào

关心别人的大姑娘,半年下来,秦浅倒是说话做事都爽快了些。

“今天天气正好,咱们往远处走走,去家里园子溜一圈吧。”秦浅笑着对二老太太建议道。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这丫头真是半点不让人清闲。”

“我看您今天气色不错。”秦浅又道。

二老太太道,“还是去端王府吧,前两天让咱们过去,一直都没去,明儿再逛园子。”

秦浅点点头。告sù

苏果去告sù

前头准bèi

马车。又利落地吩咐飘雪准bèi

出门地东西。二老太太看着秦浅忙前忙后。一副当家作主地样子。不由得微微笑了。

“我看您平日里和端王妃并不亲近。倒是和姨妈更亲些。怎么这几年却是总去那边。”秦浅随口问道。她早就觉得有些好奇。端王妃看上去有些高傲。二老太太似乎并不算喜欢她。偏她们倒是去端王府更多些。

二老太太神mì

兮兮地笑了。道。“他家地荔枝好吃啊。”

秦浅红了脸。不敢再问。前些日子她们过去地时候。也不知dào

是谁听说她喜欢吃荔枝。专给她装了一小筐回来。秦浅心里直嘀咕。却不知dào

如何开口询问。因为没有提前约定。端王妃见了她们似乎面上不大自然。家中此时正来了客人。却是当初在别院见过地白家姑娘。端王妃旁边还坐了个微微富态地中年妇人。冲着秦浅点头微笑。二老太太笑了。携着秦浅坐在了上座。

秦浅听她们说了几句才知dào

。原来这白家兄妹地娘正是端王妃地表妹。这次是端王妃邀她过来说话。却看到白家太太见了二老太太。愣了愣。神色有些慌乱。

孩子们却似乎没有感到暗潮汹涌。自顾自地说了话。

“妹妹也是常来么?”白镜笑盈盈的执着秦浅地手问道。

秦浅点了点头道,“偶尔跟着家里二老太太一道过来。”

白镜奇怪道,“我们也是常来的,怎地之前都没有见过你们?”

“或许是没赶巧?”秦浅看着二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她奇怪地看了白镜一眼,她不是个那么不伶俐地姑娘,怎么今天说话却有些不对劲。

“好久没见妹妹,不知一向都好?”白镜笑着继xù

道,“之前我们也听说那天你们淋了雨,还病了一遭,只是因为平日里并没有太多往来,怕去了信反倒显得冒失。”她微微一叹,似乎很是惆怅的样子。

秦浅忙道,“劳烦姐姐惦记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沾了些许雨滴罢了,回去喝了些姜茶便都好了。”

白镜点了点头,又道,“我倒是听说,妹妹病了好久,还有些咳症,这些年可曾好些了?如今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再好不过。”

“早就好了。”秦浅笑道。

“之前还给你寻了方子,还惦记着什么时候给你送去呢。”白镜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递给秦浅。

秦浅倒真是愣了,她之前都以为是白镜在客气,却没想到她能掏出这么个荷包来,她呆了呆,方推辞道,“怎么好劳烦姐姐……”

白镜嗔了她一眼,偷偷将荷包塞进她手中道,“别让她们看到了。”

秦浅更不明白了,傻呵呵的任白镜将那荷包揣给自己,半晌方问道,“姐姐针线真好。“

白镜慌忙挥了挥手道,“可别这么说,”又不好意思的补充道,“是我那个贴身丫头针线活儿好,我可是不会的。”

秦浅有些吃惊,看上去那么韵味十足的女子,居然不会针线?她讷讷地道,“其实也没什么,霜姐姐也不会针线。”

白镜扑哧笑了,“我和她比不成的,只望着将来不会有人嫌弃就好。倒是听说浅妹妹针线很好。”

秦浅摇头道,“就是做的细致些,我做活磨蹭,慢慢悠悠的,总会仔细些“我倒是少了那份耐心,若是让我骑个马,到或许还更好些。”白镜小声对秦浅道。

“姐姐会骑马?”秦浅又是一惊,新奇地道。

“你可小声点。”白镜慌张地扯了她一把,偷声道,“可别让我娘听见了。是我非得央着哥哥教的,他自小拗不过我,便偷偷带我去学了。”

秦浅有些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姑娘家都是不能随意出门的,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不单出了门,还去跟着哥哥学了骑马,让她不由得羡慕起来,“白家哥哥真是不一般,姐姐好福气。”

白镜撇撇嘴,却笑得欢,“成日里风风火火有什么好,又总是挂着笑,家里半大孩子都敢欺负他。”她却低声羡慕的对秦浅道,“你哥哥多好,又威严又能干,我听说,他已经是林大人身边得力的助手了,我家老太爷都在夸他有出息。”她这么说着,脸上带了一丝红晕,伸手轻轻拢了拢鬓边散落的丝,那风情却差点让旁边的苏果看呆了去。

秦浅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起自己的哥哥,心里为哥哥高兴之余,又忙道,“姐姐谬赞了,哥哥不过是帮舅舅些小忙。”

白镜忍不住伸手拍了秦浅一记道,“也不知你在家里是不是也这样,可是越来越像你哥哥了。秦浅美滋滋的笑了,“姐姐真是夸奖了。”

“妹妹这些日子在读什么书?”白镜笑问。

“近来没什么可看,读了几页贞观政要。”秦浅想了想道。

“妹妹也看这类书?”白镜有些惊讶。

“都是哥哥读过的。”秦浅笑道,“不过是因为好奇哥哥们都做些什么,过去捡来翻翻罢了。

“你哥哥最近读什么书?”白镜问的顺溜。

“好像是唐律疏议?”秦浅不确定地道。

“是了。”白镜笑眯眯地道,“正听哥哥说他前阵子做事让几个老大人都夸了,果然是下了功夫的。”

这白镜真是会说话,句句都挠在秦浅的痒处,听得她忍不住眯了眼笑起来,心里却暗自嘀咕,怎么说着说着总是说到哥哥那里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袁震他们过来,这几年变化最大的当属袁震,或许是因为去军中历练了两年的原因,原本纤细的美少年脸型变得方正了些,人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漂亮,而是英挺了,袁也有些变化,还是那般仙风道骨的,像是一阵风就要羽化了一般。好脸爬走

第七十五章 婚事

哥儿俩一进来,大家的神色似乎都有些微的变化,二老太太笑了,白夫人显得有些局促,端王妃却似乎不大高兴,语气有些生硬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才本是要出门来着,素怀却说还有事没做完,我们便等他一会儿,下午再去,自然该过来请安。”袁震笑着解释道,又对白夫人道歉,“方才失礼了,多有得罪。”

白夫人忙摇头道,“你们自去忙,不过是过来说说话解闷。”她又看了一眼白镜,见她丝毫不受影响,还是挽着秦浅的手悄声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心里暗暗恼怒,又见二老太太笑得yì

味不明,不由得她微微叹了口气。

袁震笑呵呵的上前请安,二老太太笑得开心,端王妃的脸色也和缓了些,袁随在后面也请了安,便立在旁边不说话了,袁震看了他一眼,过来和两个姑娘打招呼。

“还没恭喜袁大哥。”白镜笑眯眯地对袁震道。

袁震愣了愣,勉强笑了笑道,“多谢了。”

秦浅有些疑惑的看着白镜,白镜拉拉她道,“袁大哥上月跟郑家姑娘定了亲。”

“郑家姑娘?”秦浅愣了愣,想起那个温和有礼的郑娴,又看看袁震,心里却觉得有些慌,原来白家不是为了袁震来的,她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控zhì

不住的抬头看了一眼袁,恰好迎上他的目光。她来不及辨认那里面是什么,慌忙别开头,笑着恭喜袁震。

袁震挥手谢了,又道,“郑家正是孝期,所以才没有大肆宣扬,浅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秦浅慌忙摇头,怎么说袁震成亲也不用通知到她。白镜忙道,“是我又多嘴了。”

她地话并没有刻意放低,本来屋里就安静,这么一句倒是全屋子的人都听见了。端王妃的眉毛扬得老高,几乎要碰上际去,白家夫人的笑容也都快挂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在抖啊抖的,二老太太却低头喝茶。用那种秦浅再熟悉不过的姿势,每当她想笑又不想被人现的时候,总是用这个姿势来挡一挡。

秦浅终于忍不住疑惑地看白镜。白镜可不是一个不会看人眼色地人。怎么今天从见了她就一直说些无伤大雅却也并不该说地话。她小声问道。“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镜红了脸。看着秦浅半晌不说话。秦浅还是头一次见到白镜露出这般小女儿地扭捏模样。更加迷糊。白镜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奇怪。绽出笑来。叹了口气道。“妹妹怎么平日里伶俐。这会儿反倒迟钝。”又凑过去小声对秦浅道。“我看到这袁家兄弟。腿肚子就转筋。自然说不成话啦。”

秦浅被她逗笑了。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低声对白镜道。“姐姐既然不愿。和母亲说明便是。这样总归不好。”

白镜撇撇嘴道。“若是能说得通。也不至于成日里过来了。”她看了袁震一眼。又道。“这事儿你去问那两兄弟。他们最清楚不过。”

秦浅尴尬地看了袁震兄弟俩一眼。还没等她再说话。就听到身边苏果轻轻咳了一声。在这样地场合。两个姑娘私语个没完也是不够端庄。秦浅忙正了正身。开始扯了些旁地话题。白镜会意。跟着夸赞起端王府前院种地兰花来。

从端王府回来。二老太太也觉得累了。秦浅伺候着她歇下。看时候还早。犹豫着要不要去大房找秦潇说会儿话。毕竟她也定了亲。过了年就要嫁人了。

还没等秦浅决定要不要过去,就听见苏果带着奔月进来,奔月气喘吁吁的,对秦浅道,“有个大消息。”

“快坐下歇歇。”秦浅笑着道,“焘哥哥也不说管管,让你成日里猴儿似的乱窜。”

奔月笑道,“我们爷说了,家里面有个什么事都要过来跟姑娘说一声,好让姑娘也知dào

一些家中的事情。”

“扯闲玩儿还让你找了理了,”苏果看不过,伸手打她,被她笑嘻嘻地闪过,“有话快说。”

“真是大消息。”奔月瞪大眼睛道,“今儿早上大太太将孙家姑娘单独叫过去,说了好一阵子才出来,我听大房地姐姐说,蕙姑娘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红的,大家现在都在传,大太太怕是看上蕙姑娘做媳妇了,大太太这会儿正在老太太那里呢,想来就是要说这事儿,十有**是成了。”

秦浅和苏果都有些吃惊,秦浅分明记得孙蕙之前和秦煦很生疏,倒是和二房的两个兄弟总是笑着说话,怎么忽而就会跟大哥定亲。

“别是你听错了吧。”一向熟悉二房的苏果也怀疑道,“蕙姑娘和大爷?”

“没错。”奔月坚定的说,又笑得狡猾,“若不是大太太授意,这消息怎么能传得出来,这么些年,大房什么时候口风那么松过?我若是敢拿没谱的消息来西院说嘴,我们爷还不得揭了我地皮去。”

秦浅这才点点头,又道,“可是……”

“我得走啦,”奔月说完跳起来道,“就是跟姑娘说一声,心里也有个底。二房那边还有事等着,刚才让香月顶我一会儿,这可是求了半天才放我出来的,若是不赶紧回去,就没下回了。”她匆匆挥挥手,欢快地离开了。

秦浅和苏果面面相觑。

果然,到了下午,就传来消息,大房的秦煦和孙蕙定了亲事,再过几天,孙蕙就要暂时搬到秦家在郊外地别院中去,秦潇得了消息就赶过来告sù

秦浅,她也是吃惊的很,还和秦浅约了晚上过去看孙蕙。

二老太太对这事却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像是就在意料之中一般。

秦浅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二老太太笑了,“这有什么吃惊地,孙家没了人,想找一个相当的人不容易,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张罗也不合适,秦家自然是最好地选择。”

“可是……”秦浅想了想,还是道,“她一直都和哥哥们亲近,我以为她是喜欢哥哥的。”

“你喜欢她做嫂子么?”二老太太好奇的问。

秦浅想了想,摇摇头老实地道,“我从小嫉妒蕙姐姐招人喜欢,自然不会希望她做嫂子,可是……蕙姐姐比其他姑娘确实好些。”她想到了那天聚会的几个姑娘,若不带什么偏见,孙蕙却是比那几个姑娘都不差,要知dào

,那可是袁霜挑选出来京城里她看的上眼的姑娘。

“你觉得是嫉妒?”二老太太失笑,摇了摇头,“你们不是一路人。蕙丫头确实难得,但是你哥哥们却不算合适。”

不知为什么,听了二老太太这句话,秦浅忽然松了口气,又心虚地问道,“为什么会不合适?”

二老太太笑了,起身带着秦浅去了平日说话的小书房。

秦浅扶着二老太太在长塌上半躺着,又帮她盖了一层薄被,飘雪恰好沏了茶送过来,秦浅屏退了其他人,方在她旁边坐了。

秦浅低着头想这些年的事,似乎打小孙蕙就和秦焘更亲近些,秦浅当年还一直担心她会成自己的嫂子,后来经过王府别院的事情,秦焘却和袁霜因为阴错阳差生了情愫,大家虽然口上都没有明说,心里却都明白,这两年王府虽然并没有提过什么,但是态度上已经明显把秦焘当成姑爷了,只是林芷还是不放心,王爷才一直都没有表态。

秦浅本还担心孙蕙知dào

这事儿会伤心,却没想到她大大方方的打趣秦焘,从此借口避嫌和秦焘远了,却渐渐和秦熙总一处说话,如今却怎么也没想到,孙蕙居然和大哥秦煦定了亲。

“你觉得蕙丫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二老太太眯着眼,享shòu

着秦浅轻柔的在自己手臂上压按。

“聪明,大度,有见识。”秦浅道,她虽然并不算喜欢孙蕙,但确实佩服她。

“还差了一点。”二老太太笑了,“识时务。这家里,她和你大伯母最像,明白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最好。”

秦浅有些微微愣了,似乎明白了些,“难怪我不喜欢她。”

她这才想明白,孙蕙最初想必是看上了秦焘的重情义,觉得这样的人能用情打动,却没想到,正是因为秦焘分外重情才会对同样真诚的袁霜有了感情,秦焘虽然平日里不计较,却不是个笨人。

“其实这样的媳妇也不错。”二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老话说过,偏怜之子不保业,难得之妇不主家,袁霜倒是不为旁的,实心的对你哥哥好,可不见得就是老人们喜欢的闺女,也不见得是个适合过日子的媳妇。”

“蕙姐姐是个明白人。”秦浅点了点头,又笑了出来,“可是我哥哥们却是娘的孩子。”

二老太太摸摸她的头道,“你当这多值得骄傲啊?”

秦浅抿着嘴笑的得yì

,看得二老太太轻轻捏了她的脸颊一记。

“蕙丫头倒是没什么可提的。”二老太太笑着看秦浅道,“我只是奇怪,你这么个伶俐丫头,今天在那边怎么会那么迟钝?”

秦浅愣了,脸也慢慢的红了起来,小声道,“您在说什么啊。”

二老太太笑着问她,“这事你怎么看?”

第七十六章 秦浅的心意

秦浅愣了愣,看着二老太太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狡猾,她想了想,讷讷地道,“我没想过。”她该想什么,王府哪里轮到她去想什么。

“我还以为那孩子这些年对你,已经够明显的了。”二老太太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秦浅抿了抿嘴唇,垂着脑袋低声道,“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老太太笑了,摸摸秦浅的头,打断她道,“看样子他娘是想娶本家的闺女做媳妇。白家可能也有这个意思。可我的意思却是,让你去陪那孩子。他自小不喜欢和人接触,只是对你不一般,他不是个外显的人,可是对你的用心,却一点不遮掩的让所有人都看见了。我不喜欢那些小姑娘一提到婚事就藏头缩脸,好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的好。”

秦浅通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半天才慢吞吞的问道,“我实实不大明白这些。”

二老太太想了很多种回答,听到她这么说,却愣了。

“您说的用心,是成亲那样么?”秦浅有些迷糊地道,“我听他们说,当年爹和娘就是两心相许,可娘却……”她顿了顿,又道,“二老太太也知dào

浅儿的脾气,除了哥哥和二老太太,浅儿再不觉得谁更亲近。”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二老太太一眼,见她没生气,方又小心翼翼的说。“若说心里话,浅儿更想一直留在二老太太和哥哥身边。”

二老太太有些微微愣,她倒是忘记,秦浅从小就没有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林氏和秦柏给秦浅带来地全是负面的影响,她后来再见到的除了当初的润玉之外,凝翠和透碧两个丫头都过的并不如意,或许可以说是凄惨冷清。二老太太从前总还当她是个孩子,却没想到她真就一点这些心思都没有动过。如今这样看来,袁所做的那些事情,秦浅更多的还是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她当秦浅脸红是害羞,其实却并没有多少怀春少女的甜蜜心思,二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

“你怎么也开始说胡话了。”二老太太摸摸秦浅地脑袋道,“毕竟都还是孩子,不过是他觉得你可亲罢了。你不用太介yì

。只是能寻得一个知根知底,又相互亲近的人,总好过像你沅姐姐她们那样什么都不知dào

就嫁过去要强些。”

秦浅点了点头,红着脸道,“您说的都对,我听您的。”

二老太太看着秦浅一脸迷糊又全心信赖地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若说起来。秦家老三和媳妇才是感情最好地夫妻。二老太太想了想。对秦浅道。“改天咱们上三房去转转。总听说小宝逗人喜欢。还没去见过。”

秦浅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二老太太满yì

地眯了眼。又道。“你年纪还小。也不用成日想这些。”

秦浅又点点头。忽而想起今天白天地情形。低声道。“可是。王妃似乎不喜欢我。”她依稀记得当初老太太就不喜欢林氏。心里隐隐地不安。

“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更喜欢白家姑娘。”二老太太摇头道。“这你倒不用担心。端王妃不是咱家地老太太。你也不会是你娘。”

秦浅想了想自家那个总是在抱怨地老太太。又想想那个神情有些淡漠地端王妃。点了点头。

“若说起来,白家姑娘确实说话利落,人也更活泼些,又是她家的亲戚。可我看,她分明就不喜欢袁,今天才会那样乱说话,也真是胆子太大了些,少了稳重。”二老太太又道。

“可我觉得白家姐姐很好。”秦浅笑道,“和她在一起总觉得特别自在。”

“他们白家老太爷可是出了名的自在人。”二老太太笑着又道,“若我看来,倒是当年最风流的郑家一代不如一代,这一辈倒是人多,可没一个拿得出手,不过是凭借祖上地功德,郑娴和郑经的老子又娶了个不省心地,闹了个内院里乌烟瘴气,你别看郑娴那丫头看上去温和有礼,那个女人生的孩子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地。”

秦浅也隐隐听说过郑家主母的威风,想了想那个亲切和蔼地郑娴,怎么都觉得对不上,只得道,“都说人不可貌相,想必就凭一面之缘也难明白她是什么人。还是得接触过才能知晓。”她说了这话,骤然想到郑娴是和袁震定了亲,她这么说,岂不是自认了和袁的事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二老太太笑了出来,拍拍她道,“这样挺好,只要行端坐正,就该大方些才是。”

秦浅点点头,微微笑了。她心里虽然对成亲这件事情并不热衷,但是眼见着家中姐妹都开始纷纷定了亲,嫁出去,她渐渐地也有些不安,如今二老太太的意思分明就是希望自己嫁给袁,她内心并不排斥袁,却也没有觉得和他多亲近,心里也是胆怯更多些,但有一点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袁就在端王府,也就意味着,她若真的嫁过去,总能见得到二老太太,这让她对袁产生了些好感,甚至觉得从前并没有细看的面孔也似乎是一副和善的样子。

天才擦黑,秦潇就过来西院寻秦浅,秦浅几乎怀疑她是否吃了饭,还是陪她一路过去孙蕙那里,一路上听秦潇手舞足蹈地表示惊叹和不解。

秦潇显得很激动,“蕙姐姐怎么会忽然和大哥定了亲。我前两天虽然也见他们一处说话,可是他们俩从小就没在一处玩过……”

“成亲又不是玩出来的。”秦浅笑着打断秦潇的语无伦次,“只不过蕙姐姐嫁进咱们家才会这样,若是嫁去别人家里,难道还要先去家中玩两天再说要不要成亲?”

秦潇噎了噎,方道,“说的也是。”又激动起来,“可是蕙姐姐不是一直喜欢二哥么?”

秦浅猛地站住,瞪着秦潇道,“潇姐姐别胡说。咱们家兄弟姐妹小时候虽一处玩,但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别的念头。再说,这几年哥哥们都去了外头,家中姐妹不过是见面点个头就罢了,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

秦潇被她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打嘴道,“我胡说的。”又慌忙看看周围,见四下无人,方松了口气讪讪道,“浅儿你倒是越来越威风了。不过……你真的不觉得……”

秦浅对秦潇冷冷道,“姐姐若再说这等败坏哥哥名声的话,我这就回去了。”

秦潇没想到秦浅会这么直接拉下脸来,有些慌乱,又有些不悦道,“我不说这个就是。”

秦浅知dào

秦潇说话一向没顾忌,平日里听听也罢了,如今牵扯到她最亲近的哥哥,自然是寸步不让的。一旦这话被旁人听去,再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不该说的,秦家又得一阵子乌烟瘴气,秦熙必定得受连累,秦浅自然不能坐视这种事情生。秦浅作为妹妹,还从来没有对秦潇那么严厉过,看秦潇脸色也不大好,便也不说话了。

秦潇平日里就是这样的性子,余氏不知dào

说了她多少次,说话之前一定要三思,可她就是改不了这毛病,家里人知dào

她有口无心,也都笑笑就过去了,如今被秦浅这么直接的堵回来倒是头一次,秦浅年纪比她小,如今却说出那么重的话,自然让她这个姐姐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毕竟是自己说错了话,也算是提醒了她,一会儿到孙蕙那里可不能再乱说。

她仔细想了想方才自己说的话,又是一身的冷汗,这种玩笑话若是往坏了想,真的是同时败坏了孙蕙和秦熙的名声,就连秦煦脸上也没什么好的,若是让余氏知dào

自己又在外面走嘴胡说,怕是又得一顿好骂,秦潇看了秦浅一眼,见她脸色还是不大好,也不敢再说话,一路上默默走去,倒是速度快了许多,一会儿就到了孙蕙住的小院前。

孙蕙知dào

她们要过来,早早就迎在门口,见两个人都没有笑模样,笑着迎上去道,“怎么来我这里哭丧着脸儿,别人还道是我欺负了你们。”

秦浅和秦潇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秦潇趁机伸手拉了秦浅的手道,“蕙姐姐别见怪。我俩路上一句话没说好,浅妹妹生我气呢。”

秦浅忙道,“没有的事,不过是路上几句玩笑话说顶了。”她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孙蕙才定了亲,她们沉着脸过来却是失礼,也亏得孙蕙不是个小性儿,不过一笑就过去。

“都这么大姑娘了,怎么还都像孩子似的。”孙蕙笑着招招手,“快进来吧,外面冷。”

两个姑娘听她并没有恼意,同时舒了口气,笑嘻嘻的跟着进了屋。

孙蕙的屋子布置的淡雅别致,虽然不算很暖和,进屋却给人融融的感觉,秦浅和秦潇退了身上的披风,便被孙蕙拉着坐在了炕桌旁。

明天要出门一趟,不知dào

能不能赶回来文。先小声请个假,若来得及就会……

第七十七章 白家兄妹

两个姑娘笑嘻嘻的像孙蕙道喜,孙蕙羞红了脸,却也大大方方的点了头道谢。

“以后就得叫蕙姐姐大嫂子了。”秦潇笑嘻嘻地道,“我从小就喜欢蕙姐姐,如今居然能嫁给我那个木头哥哥,哥哥不知dào

做了什么功德才这么好运。”

孙蕙笑的温柔,伸手摸摸秦潇的辫道,“若是妹妹能多留几年就更好了。”

秦潇听了这个,立kè

撇了撇嘴道,“都是我娘,非要我嫁出去,也不知dào

她究竟怎么想的。”

孙蕙看了看她们,挥手让小丫头们都下去,方低声道,“潇妹妹可要体谅大太太的一片心意。京城虽然繁华,毕竟是是非之地,做母亲的自然希望女儿能过安稳日子。”

秦潇低头道,“娘也这么跟我说,可是这些年就连太子和端王都已经和好如初……”

秦浅伸手拍她,笑道,“朝堂上的事儿,咱们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只盼着皇上能身体康健,就是万民之福了。”

孙蕙看了秦浅一眼,笑着道,“果然是二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和咱们这些就是不一样。”

秦潇慢半拍,傻乎乎的问道,“我倒是听说这些年皇上圣体违和,一直休养……”

孙蕙忍不住伸手拍她,笑道,“怎么就是个点不亮的。偏咱们不该说什么,你说的倒是溜儿。难怪方才浅妹妹要与你置气,真是把个明白人能气撅了。”

秦浅捂嘴偷笑,歪头打趣道。“果然,蕙姐姐开始有些大嫂的样子了。”

孙蕙羞红了脸。伸手再过来掐秦浅地腮道。“浅儿这张嘴什么时候也开始不饶人了。”

话题终于被带开。几个姑娘开始笑闹起来。好半天才歇了。秦潇忽然来了一句。“这样地日子。怕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秦浅还没见过秦潇这样落寞地样子。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只得伸手拉住她地左手。孙蕙在另一边拉住她地右手。安慰道。“沅姐姐不是来信说她那边一切都挺好。再。我记得她还提过你婆家。说是那里数一数二地大户。大太太那么个明白人。怎么会让你们嫁过去受苦。”

一向大喇喇地秦潇摇了摇头。忽然红了眼眶。哽咽道。“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你们是知dào

我地。从小什么都不怕。可这两天。想着就要离开家里。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地地方。甚至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她顿了顿。泪珠顺着红润地脸颊滚了下来。

孙蕙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女儿家。谁不都是这样。你方才说你哥哥命好。却不知dào

我心里有多感激老天。”

秦潇抽噎了一下。有点可怜兮兮地道。“姐姐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不如姐姐这样地好。”

“潇姐姐,”秦浅笑嘻嘻地道,“我听二老太太说,北地比京城少束缚,不用守那么多规矩,哥哥也说,那边都是马场,大家姑娘们也都能学骑马,你虽现在着急,若是过去,怕是一点都不想回来了。”

“真的?”秦潇瞪大了眼睛,被泪水洗刷过地眸子亮晶晶的,“二哥哥真是这么说的?可以随便出门么?”

“随便么……”秦浅故yì

逗她,见她着急的样子才又笑道,“哪里有什么随便的事情,不过该比京城里要松快许多。伯母一向知dào

你地心思,自然不会选一个规矩大的人家让你去受罪。”

秦潇讪讪地道,“我娘这阵子天天让我学规矩,还说要是被休回来,可就丢大人了。”

秦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果然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只要不说到她在意的人,秦浅一向随和。

孙蕙也笑了,“我劝了半天也没用,还是浅妹妹最知dào

潇妹妹的心思。”

秦潇害羞的笑了,黏在孙蕙身上道,“蕙姐姐不兴笑话我。”

孙蕙又引着秦潇说起来今后的想法,秦潇兴致勃勃地做了规划,一会儿说要去骑马,一会儿又说要放纸鸢,一会儿甚至还说要去打猎,惊得秦浅和孙蕙慌忙打断,又让她嫁人千万要老实安分些,三个姑娘嘻嘻哈哈的说到了半夜才散。

秦熙和秦焘都变得忙碌,但还是会分别抽空看看秦浅,秦焘现在在敬王地刻意栽培下,被京城的年轻人们很是推崇,简直成了年轻读书人地领军人物,他开始变得忙碌,总是来去匆匆,相比而言,秦熙倒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却因此被那群老大人更加看重,有几位甚至偷偷向林越打听他是否成了亲,林越用这个打趣秦熙,秦熙却老气横秋的推说不谈风月。

秦焘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事儿,专拿来当笑话讲给秦浅听。

“我就说,哥哥从小就跟个小老头儿似地,如今遇到这事儿,居然也答得那么呆板无趣。”秦焘笑着看秦熙道。

秦浅看着秦熙淡淡的脸色,忽然想起来之前白镜地欲言又止,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说亲的人里,有白家么?”

“哪个白家?”秦焘眼睛一亮,凑上来好奇的问。

秦浅看了一眼秦焘,奇怪道,“还有哪个白家,就是那个白家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倒是秦熙的脸黑了一半,“你问他家做什么?”

秦焘在旁边笑了,又问,“妹妹怎么想起那个白家?”

“怎么?”秦浅好奇的道,“白家人得罪哥哥了?”

“前两天白钰居然向哥哥打听你。”秦焘笑道,“哥哥正看他不顺眼。”

秦浅有些傻眼,白家大哥怎么会打听她?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浅儿不会喜欢那么聒噪的人。”秦熙笃定地道。又看了秦浅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

秦浅被看得红了脸,嚷嚷着,“大家最近都是怎么了,说什么都能说到那些地方去。”

秦焘被呛得咳了一声,大笑着道,“浅儿这是被谁刺激了?还有谁说了这事儿?”

秦浅闷闷地道,“这两天。全家都是喜讯,还用谁说么。焘哥哥就不用说了,如今潇姐姐要远嫁,蕙姐姐也要嫁给大哥了。上次去王府,还听说袁震哥要娶郑家姑娘。”

“我也听到些风声,说是因为郑家太大,端王不好控zhì

,才会让袁震和郑娴定了亲。郑家本就是个是非窝。那里面出来的姑娘,居然还一副温柔和顺地样子,绝对不简单。只是倒霉了袁震哥。”秦焘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秦熙点头,又摸摸秦浅的脑袋道,“他说的对,那郑家姑娘怕是不那么简单。你日后不要招惹她。”

秦浅红了脸,怎么之前没现。大家似乎都已经把她和袁凑在一起说了,她慌忙又道。“还有,王妃似乎还想亲上加亲的让袁哥娶白家姑娘。”

这头几桩婚事两个哥哥还能带着笑听。秦浅说的这最后一句,却让两个哥哥双双皱了眉头。

“这个白家。”秦熙冷哼了一声道。

秦焘却看了秦浅一眼。奇怪道,“妹妹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是你跟我一样,早得了准信儿的?”袁霜早就借着秦浅给秦焘传了信让他安心,故而秦焘才会在敬王并没表态的同时还能那么轻松自在。

秦熙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就没见他教过浅儿半点好,可他也觉得奇怪,妹妹会不会太过大度了些。

“我对袁哥又没什么。”秦浅被两个哥哥看得奇怪,慌忙道,“我可从没想过这些的。”

秦焘先看出端倪,对秦浅摇头笑道,“袁真是可怜,想方设法见你一面,还要找尽借口送东西,忙乎了半天,我妹妹居然还没开窍呢。”

秦熙也正色对她道,“袁人不错,虽然少言了些,却不是个简单地。”

“二老太太也这么说。”秦浅轻轻点头。

秦熙见秦浅像往日那般乖巧点头,总算满yì

,秦焘却还是摇了摇头,兄弟俩自小不同,秦熙觉得袁是秦浅的良配,秦浅只要听话乖乖嫁过去,自然会过好,秦焘虽也觉得袁不错,却觉得总该秦浅也喜欢他才好。

秦浅却不想再说这些,在她看来,袁哥再好,总也不如自家人,她想起哥哥对白家不满,转移话题道,“哥哥误会白家姐姐了,她并不想嫁袁哥的。”

“她这么跟你说的?”秦熙冷冷地道,“别听她地,白家人都狡猾,必定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

“白家姐姐,”秦浅看了秦熙一眼,小声道,“真的不喜欢袁哥。她在端王府里故yì

说了好几句不该说的话,还让她娘瞪了她好几眼。”

秦焘听了立马睁大眼睛道,“看不出,白家小姑娘居然是个那么胆大的。王府里都敢撒野。”

“哪里撒野,也没说什么。”秦浅维护着白镜道,“我觉得白家姐姐很好,她听说我有些咳症,还给我找了方子。”她说着,掏出白镜给她的荷包,给两个哥哥看。

秦熙掏出方子看了,终于勉强道,“虽则有心,在王府说不该说地话,却也是鲁莽了。”

秦焘也凑过去看,跟着道,“莫非白家大哥是知dào

妹子不想嫁进王府,才会打听浅儿?”

“那他也该去问袁,问我来做什么。”秦熙不屑道。

秦浅看着秦熙,想了半天,才小声又道,“哥哥,我觉得,白家姐姐可能是喜欢你。”

提前把明天的了。

第七十八章 再见梁姨娘

孙蕙和秦煦的婚事办得异常迅速,老太太一向对孙蕙不一般,专门交代余氏不能亏待了她,余氏很快就张罗起来,婚期定在了五月,虽然还有半年多,但想要各方面都准bèi

的好些,总也是需yào

紧张起来,偏忙中出了点小乱子。

余氏虽然忙的脚不沾地,还是带着秦潇在身边,一来孩子就要离家远嫁,就算她心里再明白那才是对她好,总也是舍不得,二来秦潇这么莽撞的性子,倒是让她不得不为她的将来担心,这些日子总是找机会便跟她说说嫁人的规矩。

秦浅也有些舍不得这个一直爽朗大笑的姐姐,每天都会趁二老太太午睡的时候过来看看秦潇,两人拉着手再说说话也好。

正是中午闲暇的时候,秦浅和秦潇凑在一起看余氏安排的婚礼单子,就听见前面有响动,小丫头匆匆进门道,“梁姨娘中午吃饭的时候把看她的丫头打了,正往这边过来,拦都拦不住。”

余氏皱了皱眉头,让两个丫头进里屋去说话,秦潇本想说什么,却在余氏的一记眼刀之下,讪讪地拉着秦浅到了偏屋里。

才进了门,秦潇便冲秦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悄走到门帘旁偷听,秦浅一脸尴尬的站在她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梁姨娘的声音很大,不用靠近门帘就能听得见她的哭声。

“大太太这是要了我的命啊。”梁姨娘哭道,“大房就那么一个儿,大太太怎么狠得下这个心啊。”

余氏的声音小些,偏屋这边听不见她说什么。

“若真如你这么说,为什么要煦哥儿娶孙家的女娃。”梁姨娘甩着哭腔道。“长得好kàn

顶个什么用,她家里在朝中一个人都没有。”

余氏似乎又说了什么。就听见梁姨娘哭道,“煦哥儿决不能娶一个半点用处都没有的姑娘!”

余氏似乎大喝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动静。梁姨娘尖叫起来。然后似乎被人塞了嘴。然后是衣服翻动地声音。似乎在挣扎。秦浅努力分辨。依稀听到“你懂什么朝堂”“明白自己身份”之类地话。余氏地声音冷厉地可怕。秦浅禁不住打了个战。平日里笑嘻嘻地大伯母似乎也没有那么和善。

秦潇听见人被拖走。慌忙走过来。拖着秦浅地手坐下。小声道。“你还没见过我娘火地样子吧。”

秦浅不安地点点头道。“大伯母似乎很生气。”她迟疑着。这会儿倒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你甭怕。都是虚招子。”秦潇摆摆手道。“我娘说对姨娘不能太客气。有时候身份就得端起来。咱们一会儿出去。保管娘又是一副笑脸地。”

秦浅有些疑惑地点头。“我记得我们房里。周姨娘怕二太太怕得要命。”

“可不都这样么。”秦潇笑笑。“要让姨娘翻到自己头上。不就闹笑话了么。”

秦浅听了有些愣,秦潇却听外面没了动静。拉着秦浅的手往前面走,“我看那边没动静了。咱们过去吧。”

秦浅顿了顿脚步,仔细辨认,果然那边安静了,便对秦潇笑笑,跟着往外走。

“我说没事就没事,偏你那么仔细。”秦潇轻拍了她一记道。

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地打开帘子,双双呆立当场,就看见梁姨娘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几个嬷嬷和丫头跟着压住她,她头散了,手肘处的衣服也开了线,那几个丫头婆子也不轻松,有一个婆子的衣襟甚至被扯破了一块,余氏却面上有些白地看着大门口,秦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倒抽了一口气。

秦煦正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眼里全是难过和自责,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过去帮梁姨娘,却又停住,握拳放在身侧。

余氏地眼神忽然变得疲惫,整个人松懈下来,靠在座椅上,秦潇还从来没见过她这副表情,吓了一跳,慌忙过去,坐在她身边。秦浅却更加尴尬,只得跟着立在了秦潇身边。

秦潇见余氏闭目,扭头勉强对秦煦笑道,“大哥……”

秦煦却像是压根没听见一般,还是看着地上的梁姨娘,梁姨娘见秦煦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也傻了,一时没有挣扎,丫头婆子们见秦煦在看,不敢再抓人,却更不敢就这么松手,只得虚捏了梁姨娘的衣角,顺在一边。

“这家里许多事,都是不能解释,也说不得的。你一个姨娘,知dào

那么多不是好事。”余氏淡淡道,“煦哥儿毕竟叫我一声娘,我难道会害了他不成?你知dào

你将来要倚靠他,难道我将来还能指望两个姑娘?”

梁姨娘扯了扯唇角,坐在地上,却仍不敢看秦煦。

秦煦唇角抽搐了一下,对余氏道,“娘,您要我娶哪个,我便娶哪个,不是官家小姐也好,不是世家出身也罢。只望娘能对梁姨娘……她年纪大了,禁不住这些。”

秦潇恼了,对秦煦道,“她年纪大,娘难道就禁得住折腾?哥哥捂着心口问问自己,从小到大娘短过她什么?这次是因为家中就要办喜事,她成天里哭闹,娘才不让她随便出门。这是在咱们大房,若是闹到老太太那儿去,哥哥倒是冷着脸去对老太太叫板试试?”

秦煦被说得一噎,他自然明白老太太一向看不惯家中的诸位姨娘,真如秦潇所说的那样,这种时候闹事,不定得如何被老太太处罚,秦煦想到这里更是垂头丧气,看着地上用帕子捂着脸的梁姨娘,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了。”余氏很快恢复过来,神色冷淡地对丫头婆子挥挥手,“送梁姨娘回去。既然身上不好,就不要总出来见风。”梁姨娘早就慌了神,哼哼唧唧地应了。被婆子拖着费劲地起了身,一摇三晃地扭头偷看秦煦,一路被婆子拉着走了。

“煦哥儿这个时候过来,是什么事?”余氏闭了闭眼,扭头问秦煦。

秦煦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本也是有些不满孙蕙的出身。如今被梁姨娘一闹,他反倒说不出,支支吾吾半天,才胡乱道,“就是心里瞎寻思。想让娘点拨两句。”

余氏有些失望地看着秦煦,低声道,“你既然问了,我免不了要一说,我看上的就是蕙丫头没什么出身。”她说了这句便不再说,也不管秦煦是否听懂了,问他道,“既然来了,就过来看看这单子。既然是你成亲,总得你满yì

才好。”

秦煦挣扎了一下。顺从地坐在了余氏身边,余氏指着上面地几样问他意见。秦煦全都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余氏叹了口气。换了一张单子。

秦浅觉得怎么也不能再留,顺势告别。余氏并没有挽留,而是对秦浅笑了笑,让带话问二老太太好,秦浅一一应了,余氏这才让秦潇将她送出门。

“算你倒霉,没赶上好日子。”秦潇无奈地道。

“总是无事,哪天来都可以。”秦浅笑着道,“你多陪陪伯母,让她宽心吧。”

秦潇点点头,又抓着秦浅地手道,“等我嫁了,你多帮我照看我娘。”

秦浅见她神色郑重,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伯母一向明白,你不用太挂怀。这三房又是同进退,总会有人照应的,再说,”秦浅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哥不也在么,他向来是家里最为善心地,你就安心吧。”

“指望他?”秦潇哼了一声,又有些低落地道,“我知dào

自己平日就不长记性,又什么都混沌着,娘比我明白的多哪儿去了。可我和姐姐都走了,怎么也惦记着,浅妹妹别笑话我就是了。”

“怎么会,”秦浅忙道,“你对伯母一片孝心,自然是十分难得。”

“我娘虽什么事儿都能想到,可也就是因为想地太多,才会太过劳神费心。我虽然也羡慕你们那么厉害,可有时候想想,梁姨娘这样的事,一年也不见得有一件,你看我娘那么聪明地一个人,面对大哥,不还是没有办法。”秦潇撇撇嘴道。

“姐姐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却也是个明白人。”秦浅赞道,她看着秦潇,这个平日里一点拐弯心思都没有的姑娘,其实心里也有自己地思量。

“你不用夸我。我却不担心她被人算计了去,只担心她今儿是不是吃饱了饭,明儿是不是穿暖了衣裳,总这些琐碎家常的事情也让人放不下。”秦潇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说这个是不是特别没意思?谁都知dào

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

秦浅忙摇头道,“姐姐说的正在理,那些算计和猜疑总还是少,这些家常才是最消损打磨人。”

秦潇傻笑,摸摸自己地辫,“浅妹妹也觉得我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么?”她说着,手指比出一小节来。

“姐姐这些话,却正是给我当头棒喝呢。”秦浅郑重点点头道。

她和二老太太在一起的时候,也总觉得聪明人就该学着如何不被人猜疑算计,学着在外面如何说漂亮话,在人前如何做圆滑事,如今却被秦潇一语道破,她们平日太过看重的不过是生活中的波澜,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应付,但毕竟昙花一现,而那些藏在家里不为外人所见、但是无时无刻不可或缺的,才是生活本身。

秦浅正在那里出神细想,这边秦潇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忙道,“我可没打你。”

秦浅看着秦潇,笑弯了腰,直恼得她跺脚,才起身扶着秦潇道,“就送到这里吧,我知dào

你心里担心着回去看呢。”

秦潇笑着点点头,也冲秦浅挥挥手,往回走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九章 家常

这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虽不怎么刮风,空气却冷得刺骨,雪也是一场一场的下,那些没有经过清扫的地方几乎要没过人的膝盖,太阳总是藏在云堆里不出来,天阴沉的可怕,大早上就跟下午快天黑一般的感觉。

京城异常的热闹,朝堂上虽然一片祥和,皇帝却在秋天的时候病了好几次,虽然还是壮年,却也显出几分老态,紧接着就是几个世家接二连三的传来喜讯,许多适龄的孩子全都定了亲,嫁娶几乎都急急地安排在了第二年,一时蔚为可观,秦梧商铺狠狠赚了一笔,简直让他忙翻了天。

秦浅不断听说外面的新鲜事,却总是没有听说白镜究竟有没有定亲,白镜自那次之后偶尔会给秦浅来信,却再没有提过秦熙半句,只是说些家常或是她看了有趣的书,秦浅虽有些失望,却也觉得松了口气。

天气一开始冷,二老太太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秦浅便一直陪在她身边侍奉汤药,一直都没有出西院。

“你也出门去转转,”二老太太微笑着摸摸秦浅的脑袋,“不用总在这里陪着我,不过是睡觉吃药罢了。”

“总是我在旁边看着,才觉得安心些。”秦浅笑了,轻轻捏着二老太太的胳膊,“这么冷的天儿,出门也容易着凉,不如暖暖和和的在屋里陪您说说话,今儿个白镜姐姐又来信了,我还要给她回信。就不出去了。”

“白家丫头倒是和你投缘,”二老太太笑道,“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浅也笑了,放下二老太太的胳膊,开始捏另一边的腿,“我还是头次见那么大方地姑娘,简直……胆大的有些吓人。”

二老太太想了想道,“她那个性子,做白家的姑娘或许好些,想要做秦家的媳妇。怕是有的磨。”

秦浅低头闷声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没有什么好不好。”二老太太淡淡道,“只有合不合适。这么一个家里,任何人都不是由着性子来的。”

秦浅点点头。不再说这个。又道。“潇姐姐昨儿个捎信来说要我去说话。”

“一会儿我就睡了。”二老太太道。“你自行过去便

“我已经回了。说近来忙。得了空就去。”秦浅笑道。“她近来被伯母禁足。自然是谁去陪她都欢喜地。”

“快嫁人地姑娘都是这样。当初我也是如此。成日里拉着哥哥姐姐们陪着我。害他们功课都做不得。”二老太太似乎想到了开心地事情。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秦浅点了点头。“也不好见天地过去。伯母还说要教她规矩。每次我去了她都要偷懒。伯母虽没说什么。笑得却为难。我也不好意思再天天去

二老太太笑出声来。“你伯母真是个厉害人儿。从前是真没看出来。嫁了过来才现不一般。谁知dào

生个丫头这么磨人。可见老天公平。”

秦浅也跟着笑了,“她就盼着谁过去,就找着借口不学规矩了。”

两人这么笑了一回,二老太太就有些喘不上气,秦浅忙端了水给她,又顺着脊背轻轻地拍抚,半天才好些,二老太太眯了眼靠坐着,忽而开口道,“三房最近……是不是有麻烦?”

秦浅愣了一下,方迟疑道,“我倒是也听哥哥说了两句,想是不要紧地事吧。”

“不要紧的事?”二老太太扬了扬眉毛。

“是叔叔铺子里出了点小麻烦。”秦浅见瞒不过,老实道,“您不用担心,我听哥哥说不会有事,就这两天便能解决。”

“我现在这样,也没法担心。”二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本想着照顾你,如今看来却是你照顾我更多些。”

“您这么说是不把浅儿当家人看了。”秦浅摆出一副委屈的神色,眨眨眼道,“若真是一家人,怎么会有谁多谁少地。能这样天天见着,在一起,却是比什么都强得多。”

二老太太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也不再坚持,伸手顺了顺秦浅脸颊边的丝,又问,“蕙丫头已经去了别院吧?这种天气过去,也难为她

“前儿个去的,带信来说是都还好,伯母也让那边紧着她,烧暖一些。”秦浅这么说着,表情却有些不自在。

非是别的,孙蕙临走之前专程找秦浅过去,交代说不要让秦焘破费送礼,还说要避嫌云云,孙蕙不愧是从小和秦焘一起长大地,对于秦焘的想法真是再明白不过,秦焘一腔热情,自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从来把孙蕙当成亲妹子来看,如今她要嫁人,他自然是搜肠刮肚的准bèi

礼物,如今孙蕙却让秦浅给他带话,言下之意就是不要破坏她地清净,秦焘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久才苦笑着说自己错了。

秦浅的别扭却在于,她从前一直以为孙蕙是真心喜欢秦焘,却被孙蕙告知,她其实对谁都没有过那样地心思,之前的亲近,也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些。

“我一个无依无靠地孤女,哪里能有那么多缠绵心意。”孙蕙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有些淡淡地无奈,“不过是感觉自己像是湍流中随时要被冲走的一片落叶,能抓住什么便是什么,当初和你哥哥亲近,是因为他是家中难得的性情人,这样的人不会在意门第和家财,我却是忘了,这样的人才最不好控zhì

。如今也多亏了朝廷风云变幻,加上大哥又不是伶俐人,才会让我捡了这个便宜。”

秦浅这才明白,在孙蕙心里其实对谁都不亲近。她只会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如何才能活下去。孙蕙头一次跟秦浅说了一句交心的话,也不过是希望秦浅将话带给秦焘,好让他不要做出大家都为难的事情。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二老太太劝道,“浅儿你虽然命运坎坷,但毕竟一直有人在你身边,她是一个人,万事靠自己,自然想地和平常姑娘不一样。”

秦浅点点头,“我明白。只是觉得蕙姐姐说的那些话。有些绝情。”

“这么想就错了,”二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有些严厉地道。“蕙丫头在这事儿上做的一点错都没有,你想过没有,若是你哥哥真的送了什么,老太太怎么看?你伯母和煦哥儿怎么看?这大房和二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蕙丫头将来还怎么过日子?”

“可是。大家都知dào

,他们并没有……”秦浅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脸色变了变。叹气道,“是我想岔了。总觉得该是这样,其实根本不是那样。”

二老太太这才点点头。“你是太过一厢情愿的向着家里人了,才会让你觉得家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如今想明白了就知dào

错了,焘哥儿怕也是明白过来,才会承认自己错

秦浅小脸惨白,“幸亏您提醒我,不然我还一直错下去。”

二老太太摇摇头道,“这次可得记清楚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尤其是妇道人家更是如此,瓜田李下,总要避讳。让你哥哥提前知dào

些也好,省得日后犯更大的错,反倒不好补救。你也一样,若是将来做出什么让人猜疑的事情,以死谢罪都填不上清白二字。”

秦浅脸上全是认真,“我明白了,今后必定不会再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二老太太轻哼了一声,“你那个哥哥,身上毛病不少,霜儿有的受。”

“焘哥哥虽然任性些,但是他总是家里心肠最好地。”秦浅小声道,“再,这次他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想来日后也会记住教xùn

。”

“心肠好,有地时候还不如识时务。”二老太太闭着眼睛道,“你虽然对旁人不甚关心,却也是个心软的,以后若是不能狠下心来,必定是会受苦的。”

秦浅咬了咬嘴唇,有些固执地道,“若是因为家人受些苦,也是值得。”

二老太太笑了,睁开眼看她,“都这么些年了,这脾气却是半点都没有改。”

“既是改不得,只好这样啦,虽比不上蕙姐姐,总也能凑合陪您说说话吧。”秦浅有些调皮地笑,她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事事担心的小丫头。

二老太太笑了,伸手轻捏了她的脸,“这是跟谁学的那么滑头了。”

两人说了这么一会儿,二老太太已经有些倦意,秦浅忙停了说笑,拉开被子伺候她躺下,直看得二老太太睡去,又吩咐飘雪有事便过去她屋里,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看白镜写地信。

白镜的信上不过说了些家里的笑话,最近又被逼着读女戒,却总是被她挑出毛病来,气得她那大家闺秀地娘挽着袖子打她,白镜写信惟妙惟肖,秦浅看着一阵笑,之后又提了三房的事情,还说她也听说,恰好白家有人在管那边地事情,她已经让她大哥去帮忙了,还说只是为了让她们放心罢了,让秦浅自家知dào

便好,不必告sù

旁人。

秦浅回信的时候一阵感激,还有意无意地提了秦熙的几件家常,只是有一件事她没有说,白镜地那个荷包,她怎么都找不到了,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秦浅有时候偷偷想,会不会是秦熙顺手拿了去,恰好秦熙在的时候,秦浅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上次那个装咳症方子的荷包我怎么也找不到,是哥哥拿去了么?”

“你怎么会觉得是我拿了?”秦熙回答的时候一脸严肃,吓得秦浅再没敢开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

第八十章 绿萝

秦浅本是为了让二老太太安心而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秦梧铺子上的麻烦果然很快就没事了,秦梧觉得奇怪,私下里查了一回才知dào

是白家出了力,感激之余还是有些困惑,虽说世家之间都有些弯弯绕绕的关系,秦家和白家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秦梧想不通便也不再费事,索性备了一份大礼,和哥哥秦松一起上门道谢。

白家老爷却没有受礼,而是摸着胡子笑得很奇怪,秦梧几次想拐过去问这事,总是被这老头几句话带开去,他却也给了些提示,在说起家中子女的时候,白老太爷仔细问了二房秦熙,还透露自家姑娘尚未出嫁的消息,秦松和秦梧心里有了数,白家和秦家门户相当,如果能成为亲家也是不错,两人回来便和秦柏商量,秦柏却不大愿意。

“他家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秦柏的理由也很简单,“秦家好容易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又找一个这样的,什么时候能成为真zhèng

的世家?”

“世家不过是个名头上的好听,”秦梧悻悻地道,“白家那几个可都是肥差,正是管事的,和他家结亲可比和那些虚名上好听的世家强得多。”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世家子弟因为好虚荣和浮夸,真zhèng

能做事的并不多,这几年下来,朝堂上的世家分量虽然没有减少,但都是老一辈的在撑着,加上太子的干涉,他们这一代在朝廷的势力就已经少了很多。林家不过就林越一人,秦家如今也只有秦松稍好些。其他世家也不过都是如此,只有白家几乎这一代个个都在实任上。所以秦梧和秦松都觉得这是一门好姻缘。

秦柏冷哼一声,“已经做了官,又要去做那些工匠地下贱差事。再,我也听说那姑娘经常跟哥哥一起出门,还曾经去看她外祖父种田。种田!你们能猜得到么?一个朝廷大员的岳丈。居然去种

秦梧“扑哧”笑出来,“这不才是你经常说地什么风流么,你们那些酸书生不也经常说什么种豆南山下,既然你们能种豆,又为何不许人家老汉去种田?”

几句话又挑得秦柏心浮气躁,秦松无奈。只好过后再说。

秦柏毕竟拗不过秦松这个家长,最后只得借口说要问问秦熙的意见再说,谁曾想。一向并不听话地秦熙居然毕恭毕敬地答了一句“全听父亲安排”,让秦柏再没有理由反对这门婚事。虽然面上没有说,心里却总觉着憋屈。

“我自己儿子的婚事。凭什么听他们的安排?”秦柏气哼哼的对着秀云嚷嚷。

秀云拧了拧眉,她已经习惯秦柏每次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就要回来咆哮。当初确实没有想到,表哥温柔体贴地外表下,居然是这样一副脾性,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劝道,“总归焘儿有一门好亲事,若兄弟俩的亲事都太过显赫,反倒惹人议论了。”

秦柏叹了口气。“那王府本就不该沾。咱家这二老太太也是糊涂。太子是什么人。王爷是什么人。亏得从那样地人家里出来。也是个分不清地。”

“毕竟这几年还是太平地。”秀云小声道。

秦柏推了她一把。“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门亲事就是不能结。”

秀云也有些恼了。淡淡道。“老爷可是想清楚了再去说话。咱家这几年送礼喝酒地钱。都是三房出地。你不听他地。明年他若翻了脸。咱们就得吃那点子俸禄。我们娘儿几个吃点苦倒是没什么。怕是老爷就不能再这样天天出去吟诗作对了。”

秦柏大怒。“连你个婆娘都瞧我不起?”

“老爷还是消消气。”秀云轻叹道。“过两天我哥哥说要引荐你去刘大人那里。老爷还是多下些功夫地好。”

秦柏噎住了,甩了袖子道,“这事我不管了,他喜欢白家丫头,自己去提亲。”

秀云看着秦柏地背影又羞又气,终于捂着脸哭了起来。秦焘从外面回来正赶上秀云一脸不快,慌忙趁她还没有说话之前丢了一句“去看妹妹”,便“噌”地出来向西院去了。

因二老太太身体不好,老太太吩咐家中的几个孩子轮流过去照看,就连即将出嫁地秦潇也要去,秦熙和秦焘更是因为妹妹在西院去的勤,西院这阵子异常热闹。

秦焘去地时候,正赶上秦浅去了厨房,屋里二老太太在睡觉,只剩下一个叫绿萝的大丫头在外屋打瞌睡。

“姐姐怎么在这儿歇着?”秦焘笑眯眯地走过去道,“外屋出来进去地总是凉些,不如回屋去歇着的好。”

“二老太太还在屋里,我怎么能进屋去,”绿萝笑道,“浅姑娘正巧去了灶上,二老太太在屋里睡着呢,不如在这儿先吃一碗茶?”说着就给秦焘端茶。

秦焘素来是个喜欢说笑的,见这丫头面生,便问道,“姐姐可是新来的?怎么从前没见过?”

“原是管着西院针线房里的。”绿萝眼角一斜,却是风情无限地看了一眼秦焘道,“这会儿二老太太身边总要多几个伺候,屋里人手不够,就让我也过来了。三爷自然不知dào

。”

秦焘向来见到的丫头不是板着脸就是顺着眼,何曾见过这样秋波流转的,一时有些慌了神,低头道“我,那个,要不我一会儿再来?”

绿萝攥着帕子捂了嘴笑,还是用眼角斜着瞅他,“倒好象我一个做丫头的能把你吃了似的。”

分明是腊月天气,秦焘却觉得满头都是汗,一时讪讪地站在了原地,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绿萝上前一步拉秦焘坐下,笑道,“三爷且坐着,我给你沏茶。”她分明说着再正经不过的话,却总让人觉得挠在心上一般痒痒。

秦焘看着绿萝巧笑着拧了腰身,摇曳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面,不禁微微出了神。

没等绿萝回来,倒是秦浅先到了,手里还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是几个清淡的小菜和一碗粥。

“哥哥怎么不进去?”秦浅好奇的看着呆的秦焘道。

秦焘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道,“呃……刚才听绿萝姐姐说,二老太太还在睡,便没敢进去打扰。”

秦浅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托盘递给秦焘让他拿着,招手让他进去,“得叫起来了,这会儿吃过了饭,停一刻就到了吃药的时候。”她说着,走进去轻轻唤二老太太起身。

秦浅是一点都没现秦焘的异样,秦焘却总觉得妹妹可能是现了什么,脸一直红着,蹭在旁边蹲着,不敢看两人。

“怎么今儿个这么安静了。”秦浅一面扶二老太太起身,一面打趣秦焘。

秦焘瞪她一眼,忙将手上的托盘递过去。

“先放那儿,”秦浅笑了,手指着前面的桌子道,“这会儿才起来,总得醒过盹儿来才能吃得下,那粥也太烫了,放凉些好吃。”

“最近都要睡傻了。”二老太太接过飘雪递过来的茶杯漱了口,又起身扶着秦浅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忽而转身看着秦焘道,“方才听见外面似乎是焘哥儿的声音,是跟谁说话呢?”

秦焘忙道,“是绿萝姐姐,说您还在休息,让我在外面等一下再进去。”

二老太太看了秦焘一眼,点点头,“是她啊。”

秦浅不明所以,继xù

搭话,问秦焘近来有什么有趣的事,秦焘说起秦熙的婚事,说是这几天就要两家商量婚期,没准儿大哥和孙蕙的事情一了,他们就要成亲了,秦浅替哥哥和白镜高兴了一回,二老太太却是为秦浅和袁没了阻碍而开心,三个人说着,很快就把话题带开了去。

秦焘走了之后,二老太太才对秦浅说起来新来的绿萝,又让她注意这两天秦焘过来的时候,绿萝是不是会有什么小动作。

秦浅总算知dào

这个西院里针线最好的姑娘为什么一直在针线房里当差,而不让她做大丫头,绿萝生来就如此,看人总让人觉得像是抛媚眼似的,家中的老人们都不喜欢她,若不是这些年她并没做过什么事,二老太太这边又缺个做针线的,还真不会用到她。

“那为什么不让她回针线房算了。”秦浅忍不住问,她听了二老太太的话,心里总是惴惴的。

“留那么个丫头在家里,虽也不好却总是咱们猜疑,我本想着不管是不是祸害都打出去算了,才让她过来,想着给她配出去,可今天这么一看……”二老太太不吭声了。

秦浅跟二老太太这么些年,又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心思,有些沮丧道,“焘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谁说的准。”二老太太淡淡道,“他毕竟是秦柏的孩子。”

“焘哥哥和爹爹不一样的。”秦浅忙道,“他也是娘的孩子啊。”

二老太太看着急得红了脸的秦浅,笑着捏了一记她的脸道,“若是将来你遇到这样的,该怎么办?”

秦浅不为所动,还是瞅着二老太太不放,二老太太叹了口气,“浅儿,你忘啦,我毕竟是袁家的人啊。”

秦浅愣了,这才低下头不再说话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一章 二老太太恼了

秦浅既然知dào

了二老太太的意思,便不好违了她的意,却总是放心不下秦焘,总算让她尝到了两边难过的感觉,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尽量安排绿萝不要闲着,倒像是故yì

找茬让她做事一般,秦浅看着忙碌的绿萝,心里也有些愧疚。

绿萝不是第一次被人当狐狸精,心里自然察觉,她生来就这样,也不知dào

吃了多少苦,可这天性难改也是个没办法,总归秦浅并没有直接恶言相向,或是像别人那样将她调去别处,她虽看上去娇媚,却是个有眼色的,便从此尽量不在二房两位少爷来的时候出来,只在屋里坐针线。

秦浅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绿萝执意要去勾搭秦焘或是找她抱怨什么,她反倒能坦然的对付绿萝,可绿萝这样示弱又识趣,自己又眼瞅着绿萝并没有做错什么,心里渐渐有些不安,也不好意思总是给绿萝加活,偶尔绿萝搭话,她也会说上两句,现绿萝并不是透碧那样一心勾搭主子做姨娘的丫头,这主仆俩之间你来我往的,竟彼此都熟识了许多,秦浅现绿萝做针线果然是又快又好,针脚平整又漂亮,恰好秦浅要给秦潇和孙蕙做礼物,她向来活儿慢,如今有绿萝帮她,不到半个月就做了之前一个月的活,秦浅渐渐的也觉得绿萝没有那么不顺眼,便和颜悦色了许多。

却有另一件事,让秦浅觉得难过起来,之前她忙前忙后的。被二老太太看出端倪,老人家一心想帮袁霜试试秦焘。如今却被护兄心切的秦浅一手破坏了,偏秦浅还是自己看着长大地孩子。二老太太心里过不去,连着几天对秦浅都有些冷淡,似乎也懒得和她说话一般,秦浅本就心虚,如今二老太太明显是恼她不该管这件事。却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是她明知dào

会惹怒二老太太还偏要去做,她也只得更加小心细致的伺候着,甚至连端茶倒水都不假他人,二老太太却像是铁了心要给她点教xùn

,总也淡淡地。虽不说恼,却也不说好。

秦浅头一次那么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最亲近地人之间的矛盾,很快就瘦了一圈。从前她还笑话秦焘说什么世事难以两全,如今自己不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形?

两个哥哥也都看出不对来。在秦焘看来,这些日子秦浅都显得异常怪异。每次他去西院看她,秦浅总是早早迎出来与他说话。也不让他进去坐,要么就是拉他直接进去陪二老太太,有一次他问起绿萝,秦浅更是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还气呼呼地不跟他说话,偏秦熙每次过去,秦浅都还大大方方的,甚至还让绿萝给秦熙做了一件外衫。

秦焘不是个笨人,他很快明白妹妹想的什么,一时觉得不知dào

该怒还是该笑,秦浅地性子就是如此,总是自己认定了什么就一厢情愿的钻牛角尖,秦焘本就是个随和人,嘴又甜,和家里的丫头们个个儿都能说上话,秦浅就总觉得他是个薄情寡恩之人,小丫头每次看着他一脸的矛盾,却还因为自己是哥哥而“忍耐”的表情,总是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是如何都说不通的,秦焘想了半天也没办法,只得求助秦熙。

“不过是和她们屋里地绿萝姐姐说了一句话,那丫头就觉得我好像要负了霜儿一样。”秦焘哭笑不得地道,“哥哥快劝劝她吧。”

“她一向固执,我可劝不来。”秦熙捏了捏眉头,又嗤笑,“你若不是没事去惹人家小丫头,惹出了一身腥,她能误会你什么?”

秦熙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年前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桩事故,秦焘跟二房地一个丫头调笑,被路过的秀云现了,秀云一心惦记着秦焘地婚事,如何能让一个小丫头搞砸了去,她素来都不是好脾气,一扬眉,就要将那丫头赶了出去,结果那丫头也是个泼辣的,一口咬定秦焘和自己定了情,还说秦焘答yīng

之后要收了自己,她这么说,倒是连秀云都将信将疑。

秀云虽然一心为秦焘,心里却也明白后妈毕竟和亲妈不同,如今若只是个小丫头也罢了,若真是秦焘喜欢上地丫头她给赶了出去,依秦焘重情的性子,还不得记恨她一辈子,慌忙找秦焘来问明缘由,秦焘真是百口莫辩,他平日里就喜欢说几句玩笑话,这全家也没见谁当过真,却没想到,这回这个小丫头倒是用这句玩笑话当做了救命芦苇,还一副豁出去地样子咬住不放。

秦焘虽然辩不过那丫头。秀云却明白了他地心意。管他是真是假。只要秦焘不是真喜欢上那丫头。秀云就没了后怕。这事也是不能拖。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秦焘原本就没有定下来地婚事就要糟了。秦焘本就有些害pà

袁霜。他那段时间也担心地吃不下睡不着。秀云自然知dào

流言是怎么传出去地。她立kè

用雷霆手段连着收拾了好几个人。还让人把周姨娘地小院整个儿封了。说是周姨娘病重。怕是得等来年才能出门。二房顿时安静下来。除了老太太知dào

了些消息。三房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

虽说封口还是可以。但是那小丫头却让人犯愁。最终还是秀云使了点手段。将那个丫头迅速拉去配了一个对秦家忠心耿耿又脾气暴躁地中年管事。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那丫头变了媳妇之后。很是挨了几顿打。从此老实乖顺。再不敢惹事。秀云顺势将她调去别处。从此秦焘再没见过那丫头。

“我那是冤枉地……”秦焘有些无力地道。

“为什么没人冤枉过我?没人冤枉大哥?”秦熙冷冷道。“不要以为这件事情有那人帮你挡了就算完了。你自己身上地毛病还是得改了才是。谁都不能护你一辈子。若是将来袁霜进门知dào

了这个。她那脾气……”他微微笑了。没说话。

秦焘忽然打了个冷战。摸摸鼻子悻悻地道。“我知dào

。以后不那么说话就是笑着问。“说什么呢?脸色这么严肃。”

秦熙严肃倒还罢了。秦焘居然也不笑。秦浅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忙用眼神询问秦焘。

“没什么。”秦焘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躲开,“就是说,你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相信你哥呢?”

“我信啊。”秦浅吃惊。忙扭头对秦熙道,“我一向相信哥哥地。”

秦焘见了更加郁闷,拽她到身边道。“我是说我。”

秦浅眨眨眼,明白过来秦焘在说什么。撇撇嘴道,“哥哥上次看着绿萝。眼都直了。”

秦焘有些尴尬地看了秦熙一眼,干咳了一声道。“别胡说,我那是……呆。”

秦浅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晃晃,被恼羞成怒的秦焘轻轻拍开,忍不住捂着嘴笑道,“大白天地,什么呆。”

秦焘看着秦浅掩着嘴笑得样子,忽然啧啧两声道,“我怎么觉得,你这笑的样子,有点像那个绿萝丫头?”

秦浅愣了一下,慌忙放下手来,又嗔道,“分明是哥哥不好。”

“你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秦熙淡淡道,声音里带了些责备,“你虽然心疼焘儿,却还是不信他。”

秦浅低下头,心里有些微微慌乱,“对不起。”

从前地事情给秦浅留下了太多难以磨灭的记忆,她如何都不能像信任秦熙一样的信任秦焘,若这次是秦熙和绿萝说了话,没准她就直接去问哥哥,对于秦焘她却似乎已经认定他是花心多情的人,才会如此害pà

他做错了事。

“没什么。”秦焘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原是这个毛病,被你猜疑也没什么。只是日后千万有什么就直接告sù

我,别再自己为难

秦浅看着秦焘,有些害羞地笑着,点点头。

秦熙也笑着道,“本就该如此。哪里有小姑娘什么事儿都自己解决地。”

秦浅迟疑了一下,看了秦熙一眼,这两天二老太太因为生气,一直都没怎么理睬她,如今哥哥这么说,她却不知dào

哥哥是否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近和二老太太闹了别扭?”

秦浅尴尬地点了点头,“是我自作主张,坏了二老太太的事,如今她有些怪我。我却不知该如何补救。”

秦焘忙安慰她道,“二老太太素来疼你,最近她身子不好,心情也自然不大舒坦,你别放在心上,笑笑就过去

秦熙却并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同意了秦焘的话,只是吩咐秦浅小心伺候,便让她回去

秦熙却是有着另一番的思量,他当晚便给袁震写了信,说二老太太最近一直病着,只是惦记他们,若是王妃他们过来不方便,不如他们几个小的过来一趟,久卧病床的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若是能有个晚辈在旁边尽孝。或是有什么好消息,怕是会好得快些。

袁震很快回了信,说近日里确实疏忽了,又问秦浅一人在西院伺候是否能吃得消,还说袁前些时候和朋友去另一处寻书画帖子去了,想是就这几日便能回来,他已经跟袁霭说了一回,王爷们也都惦记着二老太太地身体,过两日袁霭和袁会送端王妃过去府上叨扰,他近来公事上有些麻烦,过去秦家似乎也不大方便,还是让袁霭和袁一道过去看看,信的最末还恭喜了秦熙的婚事,又若无其事地问他是不是为了妹妹,如若真地这样,他会帮忙想办法,让他不必如此牺牲。

秦熙折好回信,吩咐小厮送出去,又看着窗外,微微笑着叹了口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二章 腊梅花开

端王妃在年关染了风寒,并没能成行,袁霭和袁却来了一回,两人带来了王爷们孝敬二老太太的年货,他们只去了西院,并没有惊动太多人,老太太知dào

他们是要和二老太太单独说话,众人不过行了礼,便都散了去。

二老太太和几个孩子说了没几句,便唤袁霭去了小书房单独说话,秦浅则留下陪着袁在前厅里坐了,她心慌意乱,生怕二老太太是和袁霭说秦焘的事情,若是二老太太真的和袁霭说秦焘品行不端,袁霭会不会去告sù

袁霜?秦焘的婚事又会如何?秦浅一阵胡思乱想,又是一阵心虚,毕竟是自家哥哥性子轻浮,得些教xùn

也是好的,可这样的教xùn

会不会太大?

秦浅这么左右为难着,便忘了手里正握着茶壶,正是苏果刚沏的热茶,斜过来顺出几滴在腕上,她吃痛之下差点松手,却是袁恰伸了手来,若无其事地将茶壶接了过去。

苏果在旁边大惊,慌忙过来看秦浅伤处,被她躲开了,低声说不碍事,又咬了咬唇,也不管自己手上生疼,伸手过去对袁道,“还是给我

袁看了她一眼,替自己和秦浅倒了茶,又将茶壶放在桌上,秦浅接了个空,有些尴尬地放了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礼过,一时有些不安。

袁看着她,眼里似乎闪意,慢吞吞地道,“还未曾赌书呢,浅妹妹这是泼的什么茶?”

秦浅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这赌书泼茶是李易安和赵明诚的典故,引得虽应了景儿,却怎们有一丝……**的意味?秦浅仔细辨认袁的神色,却现他一脸平静。似乎方才就根本没说过那样的话,秦浅有些迷糊,难道是她想多了?

忽而眼角瞥到苏果好奇的打量自己,想起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秦浅慌忙看看周围的丫头婆子,见她们脸上都没有异处,这才松了口气,又羞又恼地看了袁一眼,轻声道。“袁哥……”

袁似乎一点都没有瞅见秦浅的尴尬,忽而看着她道,“秦熙说,你最近有麻烦?”

秦浅听了心里一动,看他一眼,见他神色虽丝毫未变,眼里却透出些让人安心地意味,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喉咙一梗。说不出话来。

袁见她如此,便起身道,“听说府上的腊梅开了,浅妹妹可否带我一看?”他长身而立,面色如玉,神态安详,却让几个丫头看得红了脸。

秦浅微微点了头。引着他向偏院走去。

出了门自然就开阔了很多。西院本就人少。此时也不过一个嬷嬷并着两个丫头远远缀在后面。院子里地落花是二老太太特意交代留下地。花。树下地零落地花瓣配着清冽地空气。却让人有种萧瑟地感觉。秦浅轻轻捏着自己地手。看了一眼袁。

袁直盯着腊梅。一脸专注。偶尔有花瓣被风吹落都没有反应。秦浅在旁边犹豫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

“外面还是冷了些。”袁扭过头。看着秦浅显得有些单薄地披风皱了皱眉头道。“还是长话短说。是二老太太生了你地气。还是你惹了她不高兴?”

秦浅眨眨眼。这才明白袁这是在问究竟是谁地问题。她面上有些尴尬。却还是低头道。“是我做错了事。惹她老人家不开心。”也不知dào

怎么。这次见了袁似乎长高了一些。看上去也稳重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对着这样地袁什么事都能说出来一般。

“为了你三哥?”袁有些了然道。

“什么都瞒不过袁哥。”秦浅稍一惊讶便立时明白,家中秦熙一向谨慎,这次又是他写信过去,自然是为了那个随心所欲又爱惹事的秦焘,秦浅点点头,“哥哥他……”她有些为难地看着袁,这话又要牵扯到秦焘的私事和袁霜,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拿捏了。

袁摇摇头道,“你不必和我说这些。你虽固执,却不是个笨姑娘。你既然知dào

这么做?你非要做这件事情的理由,有没有和二老太太说过?”

秦浅脸微微红了,摇了摇头,袁有些了然,想了想道,“小姑娘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你既然觉得她是最亲近的人,就要做些让她觉得你信赖和亲近她地事情,什么都不说才最伤人心。”

秦浅心里若有所悟,袁看她似乎明白一些,指着开得正好的腊梅道,“你看这花也知dào

开得旺盛惹人怜爱,你一个小姑娘,撒撒娇耍耍赖,也是天性所致,不用非得强迫自己像个老太婆一般死气沉沉。”

秦浅被他说得禁不住笑了,还没等她开口,那边就有嬷嬷缓缓行来,笑着对两人道,“二老太太在窗口见着两位在这儿说话,说是这种天气看腊梅,不过是绕两圈就可以了,外面天太冷,还是回屋里去说话的好。”

秦浅听了心里一喜,扭头看袁,袁已经径自朝前走了两步,她也忙跟上往回走。

回到屋里的时候,二老太太和袁霭都已经出来,秦浅仔细观察了袁霭的神色,见他似乎还是那样温和有礼,也没有冷淡却也没有多亲切,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直到袁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

二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了袁两句,又让给王爷王妃带话,袁一一应空儿,袁霭向秦浅赞了一回西院的茶叶,又替袁霜带了好,秦浅才放下心来,知dào

二老太太并没有提秦焘的事情,心里不禁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两位贵客并没有多留,天还没黑便纷纷告辞离去,临走的时候袁霭和袁都表示过了年会再来看望,二老太太却说天气太冷还是尽量少折腾,让他们自去忙他们地正事。自己身边有秦浅在旁边,不用担心。

送走了两位贵客,二老太太便露出些困意,秦浅跟了她多年,自然看出她已经疲惫,便想服侍她睡下,二老太太却摒退了丫头婆子,看着秦浅不做声。

秦浅有些慌乱,又忙镇定下来。凑上去轻轻挨着二老太太,见她并没有躲避,才暗地里舒了口气,轻声道,“二老太太别生浅儿的气,是浅儿做错了。”她这么说着,已经是红了眼眶。

“你这么有主意的姑娘,还能做错什么?”二老太太轻哼一声。

秦浅却笑了,她不怕二老太太对她生气。就怕她不理她,秦浅低头认错道,“是浅儿一心想着哥哥,却忘了霜姐姐。”

二老太太看着她,有些严厉地道,“你应该是最明白你母亲的苦,如今如何能眼看着霜儿步上你母亲的后尘?”

秦浅慌忙摇头道,“哥哥二老太太明显不信,又道。“浅儿虽然阅历尚浅,但是自幼和哥哥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浅儿再明白不过。虽说哥哥身上是有父亲的毛病,但他也是娘的孩子,他素日就是个善心的,虽然偶尔有些好赖不分,但和父亲是不一样地。”

“既是如此,你为何拦着他见绿萝?”二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你能拦了这一次。能替他挡一辈子不成?”

秦浅脸色白了白,低头道,“我最初以为绿萝是周姨娘那样的。怕没的惹来一身腥,哥哥只这一点不好。分明并没有喜欢谁,却总是对丫头们和气。有时候甚至让人欺到头上来还是乐呵呵地,上次差点惹出岔子来便是如此。若是再闹一出,别说霜姐姐知dào

了要恼,家里脸上也都不好kàn

。”

“他这个性子,就该有人治治。”二老太太冷哼道,“我知dào

你一心想着你家里人,可若是你自己脚跟都立不定,今后如何能持正端庄?”

秦浅低头想了一会儿,白着脸小声道,“若是为了哥些头疼地看着她,“好好地一个孩子,怎么长大了,反倒跟你哥哥似地,不分好赖了?”

秦浅咬了咬唇,只是不说话。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秦浅小心翼翼地道,“您别恼,浅儿虽这么说,若真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浅儿也是不敢地,再,哥哥们的品行,您心里还不明白么。”

她见二老太太依旧不做声,只得继xù

道,“这两天浅儿也想了几回,也不知dào

自己想地对不对,不如您帮我看看?”

二老太太没吱声,秦浅壮着胆子说了下去,“我是因为想起来古人喂虎不敢以生物与之,不敢以全物与之是怕勾起老虎的天性,等日子久了,老虎自然就没了凶性。如今焘哥哥尚未弱冠,本就是不定的时候,我怕闹出这些事故来,反坏了他的心性,娘也说过,很多人都是一旦有了第一次犯错,便很容易再次犯错,长此以往……”秦浅顿了顿,不敢再说下去。

在秦浅心里,秦焘才是她最重yào

地人,秦焘这样内心不够坚定的人面对诱惑本就意志薄弱些,如今这样的试探却是在努力看是否能将他内心的那条线打破,而秦浅所作的,却是要努力维持住这条线,自然和二老太太的想法相违。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对秦浅道,“那霜儿呢?难道要让她嫁一个这样本性未定的人?”

秦浅有些惭愧地道,“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保全哥哥。”她知dào

自己不对,低“也罢。”二老太太摇头叹道,“这些小儿女的事情,我本也不该管那么多。你姓秦,我姓袁,本就是各为自家。”

秦浅慌忙抬头,含着泪软软地道,“二老太太……”

二老太太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见她这阵子已经瘦了一大圈,想起袁震和袁来信说情,忍不住伸出手指狠狠戳在她额头上,“现在知dào

扮可怜了,之前不是倔得很么?”

秦浅忙凑近二老太太身边,“您在我心里和哥哥们是一样地,不对,比焘哥哥还要亲近些。”这倒真不是说谎,虽说秦焘才是她亲哥,但是二老太太明显要比秦焘更让她看重。

二老太太伸手再戳她额头,恨恨道,“你这个性子,迟早被身边的人害了去!”

秦浅嘿嘿笑了,在二老太太怀里撒娇,“您才舍不得。”

二老太太瞪她一眼,无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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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初春

秦焘觉得很奇怪,秦浅找他说话,居然给他下了帖子,一早送去了二房,他一路往西院走,一路嘀咕,不知dào

这妮子又在捣什么鬼。

西院里,二老太太因为头天累了,还在休息,秦浅拽着秦焘去了旁边的小书房,屋子里烧的暖暖的,屋里的摆着一个针线簸箩,里面都是大红的布料,近来家中喜事多,秦浅也都在做这些。

“什么事儿那么神mì

?”秦焘笑道。

秦浅正色,端坐在秦焘对面道,“我日前给霜姐姐写了信,说你看上了一个丫头,想纳进屋来。想来我和她姐妹一场,总也该告sù

她一声。”

秦焘听了立kè

变了脸,跳起来道,“你真去了这个信儿?”

秦浅奇怪地看了秦焘一眼道,“我看哥哥不是顶喜欢绿萝么?再,我觉得王府里养大的姑娘不会那么不容人。”

“你别瞎捣乱。”秦焘急了,慌忙问秦浅道,“你何时去的信?还来得及追回来么?我这就去信解释。”他说着,已经急得团团转,差点找不到门出去。

秦浅拉住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封信笑道,“我哪里有门路送信出去,这不是正想托你送去呢。”

秦焘大喜,一把扯过,将那封信几下撕了去,又俱都扔进火盆里,看着烧了起来,才舒了一口气。

秦浅怪道。“哥哥这是做什么?我做地哪里不对?”

秦焘看着燃烧的那几张纸,面色有些奇怪,忽而低声道,“你是故yì

气我。”

秦浅也瞅过去。果然。自己拿几页白纸糊弄。这么快就漏了陷。秦焘本就不是个笨人。自然明白了。她笑道。“我哪里敢故yì

气焘哥哥。是真心想帮你来地。哥哥若是喜欢。自去和霜姐姐说。若是什么都不说才不好。”

秦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你素来知dào

我。除了霜儿。怎么可能喜欢别地姑娘。”

“那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对那些丫头都好像有点什么似地?”秦浅皱眉道。“不是我这么觉得。是全家都觉得。所以会有上次那一出。所以现在你不过多看了绿萝一眼。我就开始着急。二老太太也开始疑心。”

秦焘也跟着皱眉头道。“她们不过是小丫头。是地下地人。和姑娘自然不一样。她们这样地年纪伺候人。本就已经不易。若是遇到脾气不好地。动辄打骂。就更为堪怜。我不过是可怜她们身世凄苦……”

“家里人如今是因为婚事未定。闹出这些事情来不好kàn

。”秦浅轻声道。“哥哥可也是这么想地?”

秦焘点点头。“这是两家地面子所在。自当如此。”

秦浅颌,又问道。“那哥哥可是觉得,等霜姐姐过了门,若是见了哪个丫头可怜。便可以将这丫头纳进屋里来?”

秦焘迟疑了一下,道。“就算如此,我对霜儿的心意是不变的。放在屋里也不过是让她有个立足之地罢

“若是我今天打了绿萝,明天骂了苏果。”秦浅轻声道。“哥哥难道要把所有丫头都要到你房里摆去?”

秦焘抬头对秦浅道,“我知dào

你素来因为娘的事情看姨娘不顺眼,可你看这家里,谁能没个姨娘?浅儿,你这些年一直跟着二老太太,对家里的事情知dào

的太少了。”

秦浅摇摇头道,“我相信霜姐姐不是一个见不得姨娘的。若你真心喜欢了哪个,或许她还能忍着让你收进屋里来,就像伯母和婶婶那样,断不会拦着你。可你若是为了让那个丫头过上好日子,却是把霜姐姐摆在哪里?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做来自家屋里成了什么样子?霜姐姐做为奶奶,如何管教下人?就说不得、动不得了?”

秦焘有些迟疑,低声道,“也……没你说地那般严重。”

“上次那个大胆的丫头害的你还不够苦么?”秦浅不客气地道,“就是因为哥哥平日里太好欺负,才让那些刁奴欺上头来,如今难道要霜姐姐过门来一并受下人的气?当年娘受得苦,难道要霜姐姐再受一次?”她这么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

秦浅的意思不过是让他不要像秦柏一样,纵容姨娘欺到正室头上,秦焘却一时听得呆了,他只想到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分不清里外,才会因为护着秀云而伤了林氏,以至于长大后追悔莫及,如今若是再因为自己这样的性子,让袁霜受了委屈,万一再像林氏那般……秦焘不敢再想,只觉得浑身冰凉,冷汗涔涔,他从来以为善良宽厚是件好事,如今现自己却正是因为自己向来认定的善良宽厚失去自己最亲的人。

秦浅见秦焘脸色不对,怕自己说重了,伸手拉他。

秦焘被拉得回了神,神色郑重地对秦浅行了一礼,“承妹妹大德,我知dào

了。”说罢,便撒腿跑了,秦浅被他一揖吓了一跳,忙在身后唤他,他却一溜烟跑远了去。

秦浅看着秦焘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走到屏风后面,蹲下身来,对里面合着眼地二老太太轻声道,“您看焘哥哥这是听进去了么?”

二老太太睁开了眼,拉着秦浅道,“你已经为他做了够多的,将来如何,便看他们的缘分了。”

秦浅点了点头,伸手替二老太太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您再休息一会儿,到吃药的时候,我再叫您。”

秦浅并没有从秦焘口中问出什么。却收到了袁霜地来信,问她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秦焘去信给袁霜说了一堆糊涂话,本来说好过了年就去提亲,也被他推后了,说是给他些时间准bèi

,他不想让她进门受气。还说不会让她受委屈。

袁霜被这颠来倒去的话看懵了,怎么秦家的二房少爷还有受气和被欺负这回事,她直接写信给自己最熟悉的秦浅,问她是怎么回事,还特地交代秦浅帮忙教xùn

那些不逊的下人。

秦浅看了笑,自己这个准嫂子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却也有些放了心,袁霜毕竟和林氏不一样,她心里很明白秦焘是个什么样地性子,在信里也一点都不客气地说了。这样的嫂子,等进了门自然有的治秦焘。

转眼到了岁末,二老太太渐渐好了,大夫也说,只要不再思虑过多,便不会有什么大碍,秦浅才慢慢地开心了些,更加小心的伺候在身边,王府来请也都客气回了。她可不敢让二老太太在这么冷地天出门。

一向硬朗的老太太却在过年地时候生了一场病,也不知怎么回事,来势汹汹,甚至一度糊涂得不认人,秦松怕老太太就这么过去,决定让秦煦提前完婚。

秦松只需yào

做一个决定,忙前忙后的却是余氏,她这些年身体和精力都已经不比年轻地时候,虽说有孙氏和几个姑娘帮忙,还是忙得差点病倒。最高兴地却是秦潇。因为终于能在出嫁之前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孙蕙做了大嫂。孙蕙成亲那天特别的冷,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整个京城都被冰雪覆盖了。秦潇闹得最欢,若不是秦浅在旁边看着她。她简直要喝醉了。

转过一个月之后,秦潇也在寒风中流着泪告别了京城。余氏的所有心事终于放了下来,这几个月里因为伺候汤药。又要张罗两件喜事,余氏瞬间白了双鬓,还好后来秦潇的婚事就有孙蕙在身边帮忙,秦煦虽然并不算省心,这个儿媳妇却是相当的能干,余氏总算能稍稍松快些,脸上也带了淡淡的笑,总算是透出了些该有的喜色。

不知dào

是不是真地因为两桩婚事冲了喜,开春的时候,老太太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与不断好转的病情同时出现的却是益暴躁的脾气,老太太开始不断抱怨家中所有的人,不论谁去了都没好,甚至有一次指着鼻子骂了孙氏一通,就连跟着二老太太的秦浅去请安也被她冷嘲热讽,全家人因为老太太的易怒而焦躁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有办法让老太太心平气和。

四月份的时候,白家来了信,说是白镜地父亲五月的时候要去外地任职,希望能在离开之前看着女儿完婚,一直沉寂的二房终于忙碌了起来,秀云本就不喜欢秦熙,却不得不为秦熙地婚事忙碌,自然有些不情愿,恰好撞在了老太太的枪口上,这些日子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惹老太太,她正愁没出泄,却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地婚事被刘家的婆娘如此轻视,老太太趁机对秀云破口大骂,还对她做地所有事百般挑剔,别说是她偷了懒的地方,就算是她精心做了的都能挑出花儿来。

秀云被说了几次之后,老毛病居然犯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之前孙氏推说老毛病不去请安已经被老太太念叨了很久,还是因为偏疼的小儿子来说情才罢了,如今秀云再说病,自然是装的,老太太骂的更凶,还让刘嬷嬷三天两头到二房来盯着秀云做事,秦柏如今只顾着在外面混,他又自诩孝子,自然不会说话,秦浅和秦熙更是冷眼旁观,只有秦焘在的时候能回护秀云一下,秀云被骂的又羞又怒,却不得不硬撑着身子起来为秦熙张罗婚事。

秦浅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之前分明很喜欢白镜,如今她终于要嫁入秦家,作为秦熙将来最亲近的人,看着秦熙面上的光彩,秦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难过比开心更多一些,她这回再不瞒着二老太太,把这心思和她说了,教二老太太好一顿笑话,秦浅被她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好笑,便放下不提,唯一让秦浅觉得还算是好的就是,二老太太因为看着秦浅就想乐,那两天里每日能多吃半碗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四章 有喜有忧

秦熙成亲的时候正是春天里最好的天气,已经没那么冷,却还没有太热,在老太太的百般挑剔之下,秦熙的婚礼办得异常顺利,也亏得老太太那么挑拣,从来不重礼俗的白家,居然在嫁娶上异常郑重,秦浅看到被打扮的金光闪闪的白镜时,简直要认不出来。

秦熙娶亲之后单独有了一个小院,白家看了之后并不算太满yì

,他们都觉得小两口住着刚好,若是再多一两口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秦熙和白镜年纪都还小,将来什么样,谁都说不清楚,白家也并没有说什么。

这场婚事比秦煦和孙蕙的那次要隆重的多,在白家的坚持下,所有的礼数全都要做到,一直折腾到将近七月,两个新人累惨了,白镜瘦了好一圈,秦熙却一点都没有瘦,反倒似乎胖了些,秦浅原本担心哥哥的身体,如今看来,却更可怜白镜些。

白镜的新婚生活却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舒服。白家都是随性人,平日生活里并不注重细节,规矩也没有秦家那么大,白镜又是个迷糊性子,犯了错倒是诚恳道歉,可老太太却总也看不上眼,若是没个对比或许还好,如今看看大房,是向来本分的余氏带着从小在身边知书达理的孙蕙,二房却是讨厌的刘家病秧子,带着不懂规矩只知dào

傻笑的白镜,老太太这几天白眼翻得那叫一个勤。

老太太本就眼尖嘴毒,白镜立一趟规矩下来,倒是能挑出几十个错处来,从衣着打扮到行为做事,从吃饭举止到谈吐言辞,虽然有些吹毛求疵的意味,却总也是有理有据。让白镜说不出一个“不”字。

秀云这个婆婆也并不好伺候,她不喜欢秦熙,所以也对白镜并不客气,还好秀云只是续弦,又因为之前操劳和老太太的挑剔,秀云身上并不算好,也刁难不得白镜什么。不过偶尔刺她两句罢了。

白镜从小娇惯到大。白家恨不能将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呵护,更是从来没有一个人那么分明的表示出对她的厌恶,如今进了秦家,居然一口气来了俩,她何曾见过这等架势,头一回直接被老太太说的哭着回去。

白镜一心的倾慕秦熙,为了嫁他甚至故yì

闯祸,和父母闹脾气。如今好容易进得门来,却没想到这个家里竟是这么复杂,总算是秦熙对她还不错。让她稍稍觉得有些安慰。

不得不说,白镜和秦浅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相似,几次折磨下来,却也勾出她地倔强性子。成日里秦熙一出门,她便打起精神。和老太太打哈哈,跟秀云练太极。日子倒是过得充实。

秦熙也知dào

老太太和秀云的难缠,专门嘱咐秦浅。让她在旁边照看着白镜些,别让她太过委屈,可秦浅在家里本就是个不受待见的,自然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干着急,却是二老太太心疼秦浅,偶尔会让白镜过来伺候,在西院里和二老太太说说话,和秦浅学会儿针线,白镜总算觉得嫁过来还没有太糟。

“你别怨恨老太太。”二老太太笑道,“她就是那个性子,对谁都挑拣。家里这些人,都是她从小挑到大的,早就腻歪了,如今好容易进来你这么一个新鲜人儿,可不得拿你解个闷儿?”她说着,还冲白镜眨眨眼。

白镜被说得笑了。做了个怪样儿道。“若是老太太说上两句。心里舒坦。多福多寿。倒是我地福气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二老太太道。“不过是这阵子你新进来。等过些时候便会好些。”

“二嫂在白家长大。自然对秦家不熟悉。不习惯。老太太这样。总是让姐姐快点适应。”秦浅笑道。“老太太就是如此。除了姓秦地。她看哪个外姓人都觉得刺眼。你看伯母那么一个伶俐人。终还是少不得要被说上两句呢。”

白镜点点头。老太太倒确实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这么想来。她心里总是好受些。“如今才算真明白了。做媳妇果然和做姑娘不是一回事。”她说着。轻叫了一声。原是说话走神。又扎了手。这一日下来。花没绣出一朵。倒是把手指头扎成了筛子。

秦浅伸手将白镜手里地东西拿开。看着白镜地样子。忍不住又笑。白镜地针线真地不怎么样。这也是老太太挑拣她地地方。一个女娃不学针线女书。读那些水利和种田做什么。难道还让她一个秦家媳妇抛头露面不成。简直不像话。

“这是绣地什么?”二老太太就着秦浅。眯着眼仔细辨认。“我怎么看不出呢?”

白镜红了脸,低声道,“太太说我们屋里的炕屏旧了,我就想着看能不能自己绣几幅。”

“是梅兰竹菊。”秦浅笑盈盈地指着那绣绷子道,“这个是竹的那一副,二嫂说哥哥不喜欢艳色,四处找的花样子。”

白镜左看右看,也觉得自己手艺太差,沮丧地道,“若是绣成看不出来,怕是他更不喜欢了。”

“让他知dào

你费了心就好,”秦浅安慰道,“针线活不过是磨功夫用的,不必着急,慢慢来就好。”

“是啊,”二老太太斜睨着秦浅,“像咱们浅儿似地,慢工出细活,半年绣一件出来。”

秦浅被说得红了脸,低头轻轻靠在二老太太身边撒娇道,“我只是有一点慢。”

“浅儿的活儿确实越来越好了。”白镜看着秦浅放在一边的绣样赞道,“之前似乎还有些呆板,如今竟像是活了似地。”

秦浅抿嘴笑了,“我跟屋里绿萝学的,她才是手艺好。”

白镜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是那个,看上去……有点……撩人的丫头?”

秦浅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点头道,“就是她,若说起来,家里针线数她最好了。我专门把她要来身边儿,学了不少呢。”

白镜抬眼看她,想了想,小声道,“你不会想着,出嫁地时候带着她吧?”她这么说着,还看了二老太太一眼,“虽说那人看上去木讷,可是你也太放心了些……”

秦浅愣了,忙红了脸道,“二嫂说的什么啊,没地说这些做什么。”自打白镜过门,都是秦浅取笑白镜,这还是头一次秦浅被白镜说红了脸。

“你二嫂是把你当家人才说的,”二老太太道,“那个绿萝,还是赶紧找个机会打了地好。”

秦浅愣了愣,小声道,“可是……她什么都没做。”

“什么叫做什么都没做?”白镜道,“我听你哥哥说过这回事,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学人家扭腰摆跨的,还斜着眼睛看人,这是正经丫头地做派么?别说什么素日里的习惯,我平日里还喜欢软在榻上看书,难道现下还敢在老太太面前歪着?真要成心改,什么毛病改不掉的,我这不过才几个月,连你哥哥都说我有些秦家人的样儿来了”白镜这么说着,似乎有些骄傲,见秦浅瞅着她笑,才又正色道,“浅儿你别太粗心了。”

秦浅点头谢道,“多谢二嫂指点,是我太迷糊了。”被白镜这么一说,秦浅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做坏事的不一定是坏人。就算是她真没什么坏心,不见得就做的都是好事。她是个坏人倒好办了,直接打出去就好。偏她是个好姑娘,浅儿自己都觉得喜欢,人家见了能不喜欢?”白镜将“人家”两个字咬得很重,又道,“再,她那样子本来就勾人,惹了屋里的还好,不过是让你委屈一下,咬个牙收了便罢,若是在外面惹出事来,你这个主子不得跟着担责任?人不得说是你教出来的?说小了,坏了你的名声,说大了……”她没说下去,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二老太太点点头,“熙儿媳妇说的在理,却是把我要说的都说了。浅丫头跟你二嫂多学学。”

白镜被夸得红了脸,低声坦白道,“都是我临出门前,我娘教我的。她还说,我手里捏着的不光是那几人的命,也是自己的命,旁事都能对付,这件却是半分不得马虎的。”

秦浅看着白镜说到自己娘亲时眼中的神采,忽然有些羡慕,又看看二老太太,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些,对二老太太道,“二老太太您做主

二老太太摇了摇头,“你既然把她要过去,便是你的丫头,还是你看着办。”

秦浅低头想了想,对二老太太轻声道,“等我有了主意,再和您说。”

“你自有自己的打算,我却不管那么许多。”二老太太见她明白了,也不赘言,对白镜道,“倒是你今天帮了我大忙,晚上留下跟我们一道吃

白镜红了脸,轻轻摇头道,“多谢您,只是今日说好了回去吃。”白镜做别的不成,却是有两样拿手的下酒菜,秦熙吃了一次之后赞不绝口,总算让白镜一直挫败的心恢复了些自信,隔几天便会下厨亲自为秦熙做两道下酒菜,两人对饮几盏,谈古颂今,却是白镜嫁人以来最喜欢的时候,自然不想浪费在西院。

“我听说嫂子今天要亲自下厨,”秦浅笑道,“二老太太还是陪着我就点清粥小菜,您可吃不得那些下酒的菜。”

二老太太明白过来,也笑着点头,白镜的脸更红了,摆弄着手里的绣活儿,不说话。

却是也巧,飘雪从外面进来,对几人道,“二爷来了,说是问二老太太身上好些了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五章 贤惠人

说谁谁来,几个人才说到秦熙,就听飘雪笑着来报,秦熙过来给二老太太请安。

秦浅笑了,看了一眼含羞带怯的白镜,“二老太太别理他,分明是来寻他媳妇。”

“想是怕我们欺负了你去。”二老太太也笑了,“快去给二爷看看,是否样样齐全着。”

“怕是不怎么齐全。”秦浅严肃的看了白镜一眼,笑倒在二老太太怀里,“手指头可是被扎了不知dào

多少个眼,可是比在老太太那里惨烈的多。”

白镜被打趣的又羞又窘,总算挨到了秦熙进屋,慌忙起身顺在秦熙身后。

秦熙正是从外面赶回来,知dào

白镜在西院便过来接她回去,这些日子媳妇受了委屈,他又做不得什么,只得尽量多和她在一起,总也帮她能挡上一回。见白镜羞答答的红着脸顺在一边,倒是和她平日里爽快性子一点都不一样,秦熙看着觉得好笑,见秦浅和二老太太两人笑得狡猾,心里自然有了底。

这二老太太年纪大了,也像个小孩一般,喜欢捉弄人,想来自家媳妇又被这一老一小笑话了去,他看着白镜原本因为疲惫有些苍白的脸上透出红晕,有些满yì

地露出一丝笑来,对二老太太道了谢,又问她身体,二老太太看着小夫妻俩站在一起,分明是一对璧人,心里也觉得开心,挥挥手让他们去了。

白镜自秦熙来了,便没再说话,只红着脸随着秦熙一道行了礼,乖顺地跟着他回二房去了。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又见秦熙似乎伸手拉住白镜,白镜一点没羞涩,反倒小跑两步,贴近了些,秦熙身形顿了一下。继xù

向前,白镜挽着他,步伐中透露出明显的欢愉,秦浅看着他俩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回头对二老太太微微一笑。

吃过了饭,秦浅将绿萝叫进了屋里。

“姑娘找我?”绿萝进门先笑着道歉,“昨天给我的那个还没做好。今早上方嬷嬷让给老太太做件活儿。还说紧着要,老太太的东西可不敢马虎,想是还得两日才能做姑娘的,姑娘要不先等一回?”

秦浅见绿萝笑得温柔。一时说不出话来。有时候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要做出来却是另一回事。绿萝不过是样子长得好。却让全家地女人防着她。她身上地毛病那么明显。却从没一个人提醒她。如今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看来却也是可怜。

秦浅叹了口气道。“绿萝姐姐。那些活儿你慢慢做便好。不用着急。这两天已经忙得晚上点灯熬油地。我那不过是个玩意。什么时候有了空再做也不迟。”

绿萝见秦浅如此神色。似乎猜到了些。勉强笑着对秦浅道。“姑娘有话直说便是。我心里都明白。”她不是第一次被赶走。自然明白秦浅这样地神色代表了什么。

“绿萝姐姐。”秦浅顿了顿。对她道。“你分明知dào

这家里都怎么看你。为什么还要这般?若你能改了……”

绿萝笑得惨淡。“我生性如此。要我如何去改?家法伦常。我自信比哪个都不差。难道做了下人不成。还得连内里都一并改成主子喜欢地模样?”她头虽低了低。腰杆却更挺了挺。秦浅看着她笔直地腰。眼里忽而黯了黯。

秦浅看着她叹息出声。语气里全是不赞同。“你既然在这家里做事。便得守这家地规矩。瓜田李下。总要顾及。就连我这个姑娘都不是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地。你一个丫头倒硬气了?你自家不像个丫头。如今可怜却能和谁说去?还不是个活该。”

绿萝被说得头垂得更低,对秦浅道,“姑娘说的一点没错,我记下了。”

秦浅低声道,“我年纪也不小,过几年也是要出去地。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地出路?”

绿萝的脸色白了白,茫然摇头道,“我自小便没了爹娘,被卖进秦家,自然也没什么去处。”

“嫁人呢?”秦浅看着她道。

绿萝冷笑,“这全家的男人都盯着我,可若要他们娶我进门,却是谁都不会愿意。”绿萝生来就带着媚态,自然不是良家女子的样儿,那些府里的老人个个儿讨厌她,年轻小子们虽都喜欢看她的模样,却也觉得她不是个安分媳妇。

秦浅本想着绿萝长得好kàn

,嫁人应该很容易,却没想到这条路似乎也并不好走。

“姑娘是个善心地。”绿萝看着秦浅迟疑的样子,笑了起来,“虽说平日里也没见你对下人多么好,总归还能为我们想上一想。”

秦浅摇了摇头,“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善心的,只是跟着二老太太读多了佛经,也不想随意为恶。我为的是自己和家人积德,与你一个丫头什么相干。若是你今日勾搭了我哥哥,或是坏了他的名声,我便是立时能狠得下心来对付你,只因为你什么都没做,还帮了我这许多……”

“姑娘说地什么话,”绿萝笑了,“我在谁屋里便给谁做活儿,您不用多想什么,我不过是针线稍比别人强些,也是因为谁都不喜欢我,只能自家瞎琢磨。”

“你还真是个不饶人,”秦浅笑了,“偏要我承认是我喜欢你的性子,我自己就是个倔性子,为了这个不知dào

被二老太太说了多少次,也吃过些苦头,你方才那个样儿,更是让我想起从前……”她顿了顿,又道,“才会想着帮你一把。也算是物伤其类?”

“姑娘说的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倒是一句都听不懂,”绿萝笑了,忽而对秦浅坦白,“姑娘如今能为我想一分,我便承姑娘地情。不瞒姑娘,家里的丫头们都想勾搭三爷,因为他人好,心又软。虽不是家中最有本事地,却是家中最好的那个,跟他总比跟别人强些。我这样子是没有正经人喜欢,不如索性遂了他们地意,做姨娘算了。那天三爷过来,我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勾搭,现在想来。却也有三分故yì

。”

秦浅愣了。随即气得冷哼,“你们倒是知dào

我哥哥脾气好,人又好欺负,可是不知dào

我那嫂子的厉害。”

绿萝见秦浅如此,更是笑出声,“我地姑娘。霜姑娘才看不上我们这样地。她出身高贵,又是个傲气性子,说起来,倒是有点像当年的林奶奶,这样的人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和下人一般见识的,只要不是存心惹事,反倒最好相处。”

秦浅看着绿萝的样子,红了眼圈。她想到了林氏就是因为太过小看了下人,才会被欺到了头上。如今自己这样对绿萝,究竟是对是错?

绿萝似乎也想到了。面上尴尬起来,她本来就和人接触不多。自然说话都不大注意,如今说错了话,也不知dào

怎么挽回,只得看着秦浅愣。

“嫁了吧。”秦浅淡淡道,“我明儿让方嬷嬷去给你说亲。”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二老太太说的对,该干什么就都去干什么吧,总想着自己能改变什么才是蠢念头。

绿萝脸色白了白,还是镇定的点了头,对秦浅郑重行礼道,“全听姑娘安排。”她这么说罢,便莲步轻移出门去,

秦浅看着晃动地门帘,将绣鞋踢掉,蜷起双腿,低下头,将脸埋进膝里。

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秦浅这边正准bèi

狠下心将绿萝嫁远了去,还没等她开口和方嬷嬷说,孙蕙倒先找上门来。

正是中午二老太太歇午地时候,孙蕙邀了秦浅和白镜过去她屋里一起做针线,秦浅左右无事,白镜也想趁机出来透透气,便一道来孙蕙这边。

“蕙姐姐最近气色不错,”秦浅打趣道,“伯母教出来的果然不一般。”

“该打嘴了不是,”白镜偷笑,“叫大嫂才是。”

秦浅也想起来不该再叫姐姐,忙道,“是我说错了,改口的红包都收了,居然还是忘记。”她说着,作势轻轻打了自己一下。

孙蕙笑得温和,“咱们一处那么些年,妹妹叫不顺口也是正常,你唤我一声姐姐,也是惦记着咱们旧日的情分,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瞧大嫂这张嘴,难怪连老太太都那么喜欢。”白镜笑了,

“我是个有福气的,从前总觉得自己身世凄苦,成日里以泪洗面,心怀不畅,如今总算上天待我不薄……”孙蕙说着,微微红了脸,上面全是幸福。

白镜伸手拉过孙蕙的手道,“大嫂快教教我,怎么就那么好地性子,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喜欢。”

孙蕙笑了,拍拍她道,“快别这么说。我哪有什么好性子,不过是大家都怜惜我孤苦伶仃罢了。”

这话却让白镜不知dào

如何继xù

,秦浅接道,“大嫂这两天不是一直在忙,怎的今天有空和我们一道做针线?”

孙蕙一进门,余氏就开始培养她料理大房的事情,孙蕙本就聪慧,又肯学,一段时间下来,余氏轻松了不少,只需在旁边偶尔指点便可以,倒是孙蕙成日忙得团团转,若是无事,怎么可能会想着邀她们过来。

“你们都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说了。”孙蕙笑了,推开手里的针线,“我现下还真是没工夫做这些针线了,不过是找个由头和你们几个聚聚,顺带问浅妹妹些事情。”

“我?”秦浅疑惑。

“我听说,”孙蕙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道,“妹妹屋里有个丫头叫绿萝的?”

秦浅面上没有动,心里却一惊,孙蕙从来不说废话,如今提起绿萝倒是什么意思,这丫头从没离开过西院,只有前阵子白镜和秦熙成亲地时候,出去过一次,却也一直跟在秦浅身边,秦浅还没有傻到让她一个人乱走……

白镜伸手推了秦浅一把,笑道,“想什么呢?”

秦浅被她伸手轻轻一按,才反应过来,自己径自去想心思,忘了回孙蕙的话,忙道,“是有这么个丫头,蕙姐姐怎么想起问这个?”她口上说着,心里却犯了嘀咕。

孙蕙点了点头,笑道,“咱们大爷在弟妹的婚礼上见了那丫头一面便念念不忘,他不便说,让我过来先问问。”

秦浅和白镜都惊呆了,孙蕙和秦煦成亲才不到半年,居然就开始提纳妾的事情,还看上了家里公认地妖精绿萝,秦浅的确知dào

孙蕙是个贤惠大度地女子,但是新婚不到一年就如此,会不会太急了些?究竟是谁在着急?秦煦?还是……孙蕙?

秦浅看了白镜一眼,只见她低头掩饰自己的震惊,却慌忙间倒拿了针,又把手指戳出一滴鲜血来,她这回没敢叫,只出微弱地“嘶”地一声。

再看孙蕙地面色却一点不变,还是那样笑着,大大方方,倒像是她们两个大惊小怪一般。

“怕是不大合规矩。”秦浅缓过神来,淡淡道,“大嫂成亲才半年,现在纳妾也太对不住大嫂了,别说一向守礼的伯母不会同意,就算说到老太太那里去,怕也不会觉得是好事。一个小丫头倒是没什么,怕地是委屈了大嫂,坏了大哥的名声。”

“还是妹妹想的周全,”孙蕙笑道,“我是想着,既然他看上了,不如先给定下来,等过了一年,便接进来。也省了我将来还要再费心。”

白镜的脸色已经不大好kàn

了,她犹豫了半天,偷偷拽了秦浅的衣袖一把,秦浅会意,问道,“大嫂怎么会……”

孙蕙笑了,对秦浅道,“我是不介yì

的。若是能多个姐妹一起伺候大爷,我反倒觉得轻松,只可惜我身边的那几个丫头都长得不好,大爷看不上呢。”

“只是如今绿萝在我屋里,”秦浅皱眉道,“大哥纳了妹妹屋里的人,算是哪一出

“这倒不妨的,”孙蕙忙道,“绿萝本就是西院的丫头,不过是去你屋里帮了几天忙罢了,如今让她依旧回去针线房里,等过一阵子直接从针线房出去不就没事了。”

秦浅看了孙蕙一眼,低头道,“西院丫头们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还得和二老太太商量才能拿了主意。”

孙蕙笑了,一脸诚恳地道,“这个自然。还请妹妹为你大哥美言几句。”

秦浅有些微微愣,看着孙蕙面上的淡淡笑意,又看了一眼旁边明显呆滞的白镜,点了点头。

孙蕙见秦浅答yīng

下来,似乎松了口气,笑着开始做起针线来。

白镜却怎么也坐不住了,手里的布料都被她搓成一团,秦浅也觉得气氛有些憋闷,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我怕一会儿二老太太起来找我,还是先回西院了。”

白镜忙跟着起身道,“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吧,不打扰大嫂了。”

孙蕙也不多留,只让了一回,便送两人出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

第八十六章 谁更明白

二老太太这阵子身上虽然好些,但也明显不如去年精神,余寄傲又来过一趟,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鼓励二老太太多出门走动,而是让秦浅多注意,让老人家多休息,又严格规定了饮食和药品,他虽然并没有说任何不好,秦浅心里却隐隐的明白了些,年岁毕竟不饶人,当年那个能替自己遮风挡雨的老人,如今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带着她四处走动,而是疲惫地躺在床上需yào

人照顾。秦浅忽然察觉,这些年她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如今细想来,却还是一直被二老太太呵护着,孙蕙说的果然没错,她虽然没了母亲,却还一直都是受娇惯的。

“躺了一天,身上都有些麻酥酥的。”二老太太皱眉笑道,“真是比不上从前

“您要是这把年纪还能跟小姑娘似的才是奇怪,年纪大了本就不该四处颠簸,”秦浅忍着心里的酸涩,笑着安慰道,“这两天本就憋闷了些,身上不痛快也是正常。”

“今天蕙丫头叫你们过去,是为了什么?”二老太太接过秦浅递过来的茶碗并没有喝,而是摩挲着碗沿道,“我看你二嫂子脸色似乎不大好。”

“蕙姐姐,”秦浅咳了一声,改口道,“大嫂叫我们过去一道做针线。然后提起来大哥看上了绿萝,说是想过了年,便收了绿萝做小。”

二老太太愣了一下。冷笑一声,“你怎么看?”

“我……”秦浅迟疑了一下。她本就不喜欢家里互相揣测和算计,平日里也总是因为自己在西院而能躲就躲,如今见二老太太满头银丝,面上地褶皱也益明显,自己若是还像个孩子一样只想着逃避却是不该了。

秦浅垂了眼。一面在二老太太的腿上轻巧地拍打着,一面淡淡道,“大哥是做给伯母看,才会逼大嫂。可大嫂太性急了些,也不见得能讨得好。”

二老太太点头,又笑道。“你大哥也是个不长进的,用这个刁难他媳妇,难道他媳妇就怕了他?还是你伯母就能怕了?用女人做借口,啧啧……”

“大哥本就胆子小,平日里在家也主不得什么事,怕也只能打压大嫂来对伯母表示自己的不满了。”秦浅心里对秦煦这样的做法也是不屑,语气却更加和缓。“大哥却是想错了一件,大嫂本就不是二嫂那样的人。她要地就是一个安定的家,而这个家的稳固,如今却是伯母带给她的。”秦浅回想孙蕙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脸上露出些讽刺地笑,“大哥若是想刺儿大嫂。怕是要失望了。”

“蕙丫头是个厉害的。”二老太太笑了,“自来知dào

自己要地是什么。”

“大嫂这么做。却是让二嫂觉得为难了。”秦浅轻声道。“凡事总难各方都好。有人得利。就必定有人吃亏。大嫂不是个小性儿地人。我却从没见她吃过亏。大嫂为了全自己地贤惠名声。又为了给伯母一个态度。便决定收了绿萝。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脱大哥给她下地套儿。想是等收了绿萝进去。便是自己屋里地事情……”

秦浅忽而想到小时候。孙蕙便喜欢利用自己地柔弱。指挥秦焘帮自己做这做拿。除了三房地秦然。几乎家里所有孩子都帮孙蕙做过事。有一次秦沅不知怎么回事说她装病。结果第二天秦沅就因为说错话被伯母狠狠说了一顿。凑巧那天秦浅看见孙蕙在伯母午睡地时候过去说了将近一个时辰地话。虽然也能算是巧合。若深想了去。也让人玩味。秦浅从此便对这个姐姐防备地紧。

“你觉得她会有什么打算?”二老太太笑道。

“大嫂是个明白人。若是平常。她倒是不会做什么。可伯母近来地意思就是让她执掌大房。她必定会树威信。要拿人开刀。又怎么会轮不到绿萝这样不驯地。”秦浅叹了口气。她却不想掺合到大房去。“我不想答yīng

她。”

“理由呢?”二老太太眯缝了眼。笑得狡猾。“若是没有能说服得我地理由。我便会依着你大嫂。”

“这事在大嫂那边看来。地确是双赢。一来借这个讨好大哥。二来让全家看到她地贤惠大方。甚至还有可能试探一下伯母地底。”秦浅低头道。“可我这个所谓地举手之劳。怕是得落得全身地不是。我帮着大哥收了小。二嫂心里会怎么想。她本就是新妇。又一向小心翼翼。都道说无心。二嫂没准会想。这是我这个小姑喜欢插手哥哥家里地事。或更糟些。她以为我在暗示她也该给二哥收房小地。再。绿萝丫头去了那边受了罪。想必最为记恨地便是我这个将她送过去地人。我虽也不怕她记恨。可也不愿平白多一个人记恨我。还有一件。虽说绿萝本是针线房地丫头。可毕竟现在是在我屋里。就算折腾回去。总也有人看着。将来万一说了出去。我没了脸。二房都要遭人笑话了去。就是大哥也会被人诟病。唯一不会变地就是大嫂地贤惠。”

二老太太点点头,笑着看秦浅,“谁说咱们浅儿什么都不知dào

,这不也心里明镜儿似的?”

秦浅见二老太太高兴,笑着摆出一副高傲样子逗趣,“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那如今怎么又不怕羞了?”二老太太笑。

秦浅抿了嘴,她是想让二老太太放心,不要在时时想着如何照顾自己,口上却又转回去道,“他们夫妻、婆媳之间互相试探,本就该寻个自家屋里的丫头罢了,却扯到我身上来。大嫂想做全了,却不曾想我会不会多心想上一想。”

“你不恼?”二老太太像是在问。又像是在直述。

“有什么可恼?”秦浅不以为意,又笑道,“又不是我在意地人,我也不关心她眼里究竟看我是个什么样儿,只是不想不被她算了去便好。”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她……也是可怜人。”

“刚还说我们家浅儿什么时候也这么会算计了?”二老太太笑着刮了秦浅鼻子一记,“现下我瞅着却还是当年那个小娃儿,一点都没变。”

秦浅有些害羞地低头道,“我不会算计。只是对着大嫂这样的精细人,总忍不住会多想些。她精打细算。我便得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被算在内。”她忽而靠在二老太太身边,闷声道,“实在不喜欢这样地感觉,一下午绷着劲儿,感觉很累,回来跟散了架子似的。”

“你这就觉着累了?”二老太太笑了,“这宅子里多少这样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做事只想着哥哥是否需yào

,二老太太是否开心。大多数人还都是和你大嫂一般过日子,你得慢慢适应。今后看得多了,做的多了。便不会累了。”

秦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绿萝。你打算怎么办?”二老太太问道。

“原本想着直接打远一点,配个能干地小子。也算是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秦浅低声道,“如今大嫂这么横插一笔……我倒真没了主意。”

“不急。”二老太太笑了,“她不过是透给你们一个信儿,好让明天老太太那里知dào

,并不是让你立时就把人送了去。”

秦浅点点头,“怎么也得等过了年的,绿萝还是先在我屋里。”

“这个丫头果然是个祸患,”二老太太低声道,“你早做决定,或是由我来把她打出去。”

秦浅忙道,“您不用想这些,若我真没什么法子,便听您安排。时候不早,您早些歇下,明儿她们还要过来请安。”

二老太太点了点头,才说了一会儿话,她便觉得有些乏了,自打过了年就是如此,她心里其实是有些着急的,眼看秦浅的婚事还没定,太子和端王之间也还没有争出输赢,她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过去,她越是着急,身体却越是不好,如今竟然连说会儿话都觉得累,她不由得看着秦浅,暗暗叹了口气。

秦浅察觉到二老太太的目光,扭头冲她嫣然一笑,将被褥收拾好,飘雪和苏果也跟着一个端盆一个送水的伺候洗漱,二老太太才躺下,秦浅便听得那边苏果小声对她道,“二爷过来了,说是问你件事。”

秦浅觉得奇怪,虽说二老太太歇地早,可这会儿天也都黑了,往常这个时候哥哥都是在自己小院里陪着白镜,到自己这儿来问话?秦浅想到白镜下午一脸的紧张和难过,忽而笑了。

“哥哥怎么这会儿过来?”秦浅笑着拉秦熙进了小书房,在外面说话总归不方便,秦熙来干什么,秦浅也猜了个差不离,可那些话,却还是少些人听到的好。

“你们去了一趟大房,究竟做了什么?”秦熙皱了眉头问秦浅。

秦浅终于笑出了声,“哥哥在担心二嫂么?”难得看到秦熙露出这样的神色,秦浅觉得稀奇,忍不住逗他。

秦熙很想威严地瞪了秦浅一眼,却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叹气摸了她脑袋一下,点头道,“她今天……很不对劲。问又不说。”

“也没什么。”秦浅小声道,“大嫂今天叫我们过去,说是大哥看上绿萝,想给大哥收房。”

秦熙皱了眉头,“他们在搞什么鬼。绿萝不是你屋里的,大哥怎么见得?”

“哥哥忘了,婚礼上你的衣服被火星子溅到,我带着绿萝过去给你补来着,就那么一会儿,谁知大哥就看上了。”秦浅撇撇嘴道。

秦熙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你别去和他们瞎搅和。惹一身腥。”

秦浅笑道,“我明白,只是今天二嫂听大嫂这么说,可能心里有些别的念想……”

“傻瓜。”秦熙口上说着,眼里却带了一丝笑,对秦浅点头道,“我明白了。天色不早,这便回去了,有什么事你记得跟我说。”

“是二嫂有什么事,记得跟你说吧。”秦浅笑嘻嘻地对秦熙道。

“你有什么事,也跟我说。”秦熙拍了她一记,又道,“那个绿萝,趁早打远了去。不单她,你屋里出来地人,不要让进别屋里去。”

秦浅点了点头,“哥哥放心,我这两天就安排。”

“还有一件,”秦熙面上有些严肃道,“今儿有人来报信说这两天姑父身上很不好,想是这两天就要过去了,你明儿见了老太太可千万小心,别说错了话。”

秦浅歪头问道,“是嫁到京郊的姑妈?”她依稀听人提过那个庶出的姑妈,老太太并不待见,随便打嫁给了京郊老宅子附近的一户地主,老太太说起来,总是嫌弃姑爷是个大老粗,却总是忘记这门亲事正是她自己定下地,原本姑爷家觉得秦家高门大户,还有些巴结着,却是来一次被老太太数落一次,也没见秦家帮过姑爷什么,姑爷也有了气,这些年来两家从未走动,如今忽然传来了消息,到让人觉得奇怪。

“是。”秦熙点点头,“明儿我和大哥几个都要过去,怕是一天都不能回来……”

“知dào

了。”秦浅明白过来,他是担心白镜会被刁难,笑道,“我会帮你看着些,若是可以,会请老太太让二嫂过来帮忙。”她想了想,又有些奇怪,“怎的姑妈忽然来信?是不是有旁地什么事由?”

秦熙看了她一眼,道,“是他们家的一处地产,被一个大户强买,偏还算作荒地给地钱,姑父本没什么事,不过是染了小风寒,谁知听了这消息便气得一病不起,姑妈气不过,写信来向伯父抱怨。听那意思,是那边的人。”

秦浅点点头,这些年朝堂上虽然和气了,这些私底下地小状况倒是从来没有停过,却不是谁非得争,都是逼不得已,退后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皇帝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这一年秦家都不甚太平,如今居然都波及到从不往来的姑妈家里,秦浅看着秦熙依然平静的面孔,心里担心,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只是提个醒,怕你无意间惹老太太数落,”秦熙看出她的不安,又安慰道,“就算天塌下来,也少不得你的。”

秦浅也笑了,对秦熙点头,“哥哥不用担心家里,我会照看着。”

秦熙看着当年乖巧又迷糊的小丫头,如今这样沉稳的微笑,忽然心里也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伸手揉了揉秦浅的头,转身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七章 两本书

老太太却在第二日说身上不好,让大家请了安就各自回去,不用伺候着,孙蕙主动留下来照顾老太太,其他人便都被余氏劝着回去,老太太也说看了人多眼晕,众人方散了。

秦浅中午便过去白镜那里找她,她进门的时候,正巧见她在和香月说话。白镜见秦浅进屋却显得不如平日那般自在,忙招呼自己的陪嫁丫头弯眉给秦浅倒茶。

“二嫂这是……”秦浅看着白镜脸上明显的不自然,又看看似乎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地香月,心里明白了些。

“姑娘快劝劝我们奶奶吧,”香月忙道,“从昨儿开始就一直拉着我问二爷的事,还……”香月的脸上有些泛红,瞅了白镜一眼,不说话浅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大嫂怎么做是她的事,二嫂平日也是个伶俐人,怎么今儿个倒做糊涂事。”

白镜看了秦浅一眼,低声道,“你也知dào

我不懂得家里的规矩,如今也只能自己摸索。”

秦浅看了香月一眼,让她们都跟着下去,屋里只剩下白镜和她两个人,这才挨着白镜坐了,笑话她道,“我哥哥怎么说?”

“你哥哥是个好人,”白镜抬眼,眉目含情,唇角带笑,“他自然是说不要我委屈了。还说这事不用这么早就考lǜ

。”

“哥哥本就不是个沾花惹草地性子。”秦浅道,“二嫂不用想的过多。哥哥说地都是真心话。他现下和那些老大人共事,也需yào

一个清明些的声望,二嫂要非让二哥和家中丫头纠缠,反倒不妙。”

白镜笑了,“我倒也想了这一节。只是……老太太那里……”她有些踌躇。老太太一向看她不顺眼,如今孙蕙大度收房,她若是连点表示都没有,岂不是更要被数落,她近来倒是已经渐渐适应,可连带着秦熙每次也会被老太太说两句。这让她总觉得难过。

秦浅想了想,对白镜摇头道,“老太太不见得就会觉得这是好事。她虽然脾气并不算好,却也不是个糊涂的。”

白镜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抚着胸口道,“好妹子,多亏了有你还能和我说说话。我这一天到头的提心吊胆。”

“昨儿哥哥没和你说么?”秦浅皱了眉头。秦熙昨晚地口气。分明是要回去和白镜说这些地。还是说二嫂以为他在哄她?秦浅正色道。“二哥从不打诳语。你总该信他才是。”

白镜红了脸。慢吞吞地道。“是说了几句。就是没说完……”她言语间有些吞吐。像是不知dào

如何说似地。秦浅好奇地打量她。却看得她脸儿红了起来。然后慢慢地氤了全身。脖颈也透着粉嫩。小巧地耳垂更是红地可爱。白镜垂下头。羞羞答答地说不出话来。

秦浅一个未经事地姑娘。哪里接触过这些。见白镜这等光景。这才回过味儿来。不禁也跟着红了脸。心里暗骂秦熙不正经。正事没说就做坏事。只得含糊地道。“既说了。怎么今儿个还问香月?”

白镜揉着手里地帕子。有些可怜兮兮地道。“今儿早上去请安地时候。恰好大嫂也在。她身边地丫头就和弯眉说了两句。说是大房从前也是不到一年就收了梁姨娘。三房更是……”她不好意思再说。便轻咳了两声继xù

道。“回来弯眉跟我一嘀咕。我就犯了愁。若是大家都如此。我怎么也不能拦着……”

秦浅看着白镜有些微微红了地眼眶。方才红着地脸也渐渐白了。伸手拉她道。“别听她们乱嚼舌根地。你新进门小心翼翼是没错。她们是因为你还不熟悉。又被老太太说了两次。才敢这么给你下绊儿。”秦浅这么说着。心里已经渐渐有了怒气。真不知dào

孙蕙怎么想地。自己做蠢事也就罢了。还非要拉上白镜当垫背是做什么。

白镜也明白过来。咬着嘴唇道。“娘说地果然没错。秦家……不是那么好进地。”

“想反悔啊?”秦浅笑着看她。

“才不。”一说到和秦熙相关的事情,白镜就变得分外勇敢热情,她红着脸瞪大了眼道,“我好容易嫁了自己喜欢地人,开心还来不及。”

“二嫂……怎么知dào

自己喜欢哥哥。”秦浅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有些羡慕,忽而开口问道,其实她更想问地是,什么是所谓的男女之间地喜欢,这个问不出口,问问白镜如何喜欢上哥哥,也是聊胜于

白镜有些惊讶地看了秦浅一眼,忽然神mì

地笑了,拉着秦浅的手,进了里屋。

秦浅看着白镜小小地身子整个儿埋进衣箱中,不解地问,“二嫂这是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dào

啦。”白镜的声音从箱底传了出来,她奋力地掏出来一件大麾和一件大斗篷,又摸出来一只扁盒子,统统放在了一边,秦浅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白镜才从箱子钻了出来,手里攥着两本书冲她得yì

洋洋地笑。

“你拿去看看。”白镜递给秦浅,小声嘱咐道,“这是我在家里看的,可别让你哥哥看见了,让他知dào

我给他宝贝妹子看这个,他非宰了我不可。”白镜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扭身将方才翻出来的东西归位,左右有弯眉帮她打理,只需yào

放进去就好。

秦浅有些疑惑地看了手上的两本书,其中有一本,有些地方都被翻的有些卷了页,她正要翻,却被白镜一把按住,“别在这儿看啊,拿回去慢慢瞧,不用急着还我。”

秦浅好奇,“二嫂就是看了这两本书,才喜欢上哥哥的?”

白镜笑着摇摇头,“那倒不是,你问我那个,我答不上来,便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也不过是给你几本曾经看过的书,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说的。”

她说完,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怕秦浅再问,便说起来初遇秦熙的时候,“我从小就不喜欢我哥哥那样聒噪的人。那次在袁家别院见到你哥哥,就觉得他看上去稳重大方,说话也好听。”她微微眯了眼,似乎是着迷地道,“因为担心你,他会专门等在下山的路口,还仔细地给你带了披风,看到你之后,反倒什么都没说,当时我就想,若是我的哥哥像这样就好了。”

“我觉得白家哥哥人不错。”秦浅帮白钰说话道,“人也和善,说话风趣,哥哥有时候才气人呢。”

白镜却摆摆手道,“我知dào

,可是哥哥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的,连话都说不真切。可你哥哥板着脸,说着那些嘲讽人的话,怎么也那么好kàn

。”她说着,白皙的面孔上又泛出一丝红晕,神采熠熠。

秦浅仔细看着白镜害羞又开心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的书,将那两本书郑重地揣进了怀里。

回到西院,二老太太已经起来,去书房里读书,秦浅想了想,也跟着过去。

二老太太眼神不大好,看书的时候微微眯着眼睛,歪在窗前她平日里惯常坐的长塌上,听到秦浅进门的声音,回过头来,对秦浅微微一笑,“回来了。”

秦浅点头笑,“和二嫂说话忘了时间,回来晚了。”

“你们姑嫂相处还不错。”二老太太笑了,见她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问道,“还送你书?”

秦浅笑道,“二嫂说借给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翻翻。”她自然不知dào

白镜给她的是什么书,也没想着要避讳二老太太,还伸手扬了扬那两本书道,“您要看么?”

二老太太也没多想,摇头道,“这两日精神不好,读两页书就开始头疼。”她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卷,伸手摸摸脖颈。

秦浅忙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替二老太太轻轻捏着脖子,又道,“读书毕竟费神,您还是多休息,没事儿跟我说说话也好。”

“真是老了,”二老太太笑道,“连看两行字都觉得眼睛累的慌。”

“这就是让您享福呢,”秦浅笑道,“如今正是该万事不愁的时候,劳心费神的事儿都放放,看看花,赏赏景才滋润。”

二老太太和秦浅正说话,就见着方嬷嬷过来,和二老太太低声说了两句,秦浅依稀听到“姑奶奶”和“姑爷”几个词,心里有些明白,老太太今天的不舒服,怕也是因为姑妈的事情,没等她问,二老太太便扭头过来说,“我和方嬷嬷过去找老太太说会儿话。”

“我跟您一道过去。”秦浅忙起身道。

“你不用跟去。”二老太太摇摇头,“你一个姑娘家,听不得这些。去了也是在外面等着。”

秦浅看了二老太太一眼,有些不情愿,她宁愿等在门外。

“你跟去了,没准儿老太太就不说了。”二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不是才得了两本书,这会儿读书正好太阳

秦浅闷闷地道,“就是担心您遇到什么事儿又往心里去,总是操心这一大家子人,身上能好的了么。”

“老太太不也是如此?”二老太太拍拍她,“我看她的样子倒是硬朗的很呢。”

秦浅没说话,她知dào

二老太太是不让她去了,只得帮二老太太换了衣服,又将她直送到老太太屋里,方才一个人转了回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八十八章 传情

浅才出来,就看见白镜站在院门处,见她过来,忙对。

“二嫂怎么过来了?”秦浅好奇。

“方才太太让过来问些事情,恰好老太太身上不舒服,刘嬷嬷也没空。今儿是不能问了,”白镜轻描淡写地道,“我这就要去太太那儿回话。”

秦浅心知秀云成心刁难白镜,便开口说随她去二房坐一会儿,白镜正求之不得,两人便一道往回走。

“我之前光顾说笑,忘了提醒你,”白镜拽了拽秦浅的衣袖道,“那两本千万藏好了,别让人看见。”

“二老太太也.不行看见?”秦浅迟疑,她可是什么事儿都不瞒着二老太太的,若是二老太太不提便罢,若是听问起,她却没法瞒着。

“你自收好就行了。”.白镜笑道,“这些东西,想来二老太太也见过,那戏园子里还唱呢,不过是大家都不说破,装不知dào

罢了,二老太太问起,你含糊一下便好,她心里也就明白了。既是大家都不说破,你又何必做那个第一人?”

她见.秦浅点了头,才又道,“虽然上面还没说什么,我瞅着,你的婚事也多半已经定了,看看这些,总是明白些……”她脸儿一红,小声道,“这些都是我娘教我的,你可别笑话我。”

“二嫂也.来打趣我。”秦浅被她说起婚事,脸上也有些微微热,又道,“二嫂能和我说这些是跟我亲近,我感激还来不及。”

“快别说了,”白镜.笑,“我分明是拐带你做坏事,你若再感激我,我就没脸了。”

秦浅也笑了,携着.她的手,一道往二房走。

秀云正等在屋.里。见白镜进来正待问。却见秦浅也跟在后面。若是白镜一个人。她还能塞她两句。如今秦浅也在。她一时却不好说什么了。白镜趁她没说话。忙行了礼。回说没见着老太太又说老太太身上不好。谁都不见。只让二老太太一人进去。秦浅也帮腔说她也没能进去。

秀云无奈。只得问了一回老太太究竟怎么回事。又说让她明天再去问过。说完便挥手让她离开了。

白镜送了秦浅出来。笑着谢道。“麻烦浅姑娘帮忙跑一遭了。”

秦浅笑。“什么时候二嫂也如此见外了。”

白镜瞪眼道。“我这叫守规矩。快正经回我。”她说着。一面摆出“秦家人”地架势来。

“二嫂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便好。”秦浅说着。笑了出来。“二嫂这样。真让我认不得了。”她说着。却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白镜却开心地笑了,这样的改变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她委屈了一阵子,如今倒是想通了,既然已经嫁进来,便不再把自己当成白家姑娘,而是当成秦家媳妇,故而才觉得自己越像秦家人越好。

因两人说着话,白镜便多送了秦浅一程,才转过走廊,就看见奔月向着两人走来。

“奶奶和姑娘可是从太太那里过来?”奔月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向两人行礼道。

“浅姑娘从老太太那儿出来,正巧我遇上了,让来屋里坐坐,”白镜笑道。“这会儿正要回去西院。”

“说吧,什么事。”秦浅见奔月分明一副早就等着她们的样子,索性直接问道。

“我就说,什么都瞒不过咱们浅姑娘。”奔月笑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白镜一眼,白镜忙道,“我屋里还有事,先回了,你们慢聊。”说着便扭身走了。

奔月忙对白镜行礼,这才低声对秦浅道,“昨儿浅姑娘送来的那个,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秦浅愣了愣,想起昨天袁霜送来的一封书信,里面另有一封,秦浅便送去给秦焘,具体里面是什么她却不知dào

了。她笑着轻轻捏了奔月的腮道,“你这小管家婆,怎么还想着问这个?”

奔月红了脸,慌忙摇头道,“姑娘千万别想岔了。您知dào

我是担心三爷又一时兴起的做了什么,我可是要被我们太太揭了皮去。”她说着,又苦着脸道,“昨儿也不知怎么的,捧着那片树叶怎么也睡不下,半夜忽然叫我起来,说是让我去捉虫!”

“捉虫?”秦浅瞪大了眼,也有些奇怪。

“您看看这个。”奔月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昨儿写了一晚上,我也不认得是什么。”

秦浅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着:“盼佳期似望梅止渴……红叶和泪染,虫语怨情多。好一凄惶的我。”一时便都明白了,使劲儿咬住嘴唇,又掏出帕子掩住偷笑,这秋叶秋虫传秋怨,这两个人果然和别人都不一样,忙对奔月道,“不碍的,你自去捉来便好。”

奔月这回脸更白了,“我的好姑娘,让我端茶倒水还成,登梯上高我也认了,这捉虫,我实在是见了就怕。”

“傻丫头,”秦浅勉强板着脸道,“那些斗蛐蛐儿的,难道还都是自家捉来的不成?”

“这个可以?”奔月大喜,又有些迟疑

这不得让人知dào

了去?”

“你知dào

是啥意思?”秦浅偏头问,见奔月摇了摇头,方笑道,“哥哥就是因为仔细了,怕落人口实,才会不写信,改玩这种小把戏,你随便找来便好,他不过是传个意思,霜姑娘只要一见,便能明白,是什么虫儿倒是不要紧的。”

奔月这才点了点头,谢过秦浅,往秦焘的屋里去了。

秦浅回到西院,见时候还早,便将白镜给的两本书拿出一本来读,她平日里不过读些哥哥们读得正经书,何曾见过这些,直到苏果进来帮她点灯,方才现天已经黑了,忙问道,“二老太太还没回来?”

苏果道,“已经回来了,听说姑娘在读书,便说不用打扰。”

秦浅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想了想,又收进小时候带来西院的书箱里,方才往二老太太屋里去了。

二老太太见她过来,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秦浅微微红着脸,蹭在一边坐了,“方才看入了迷,忘了时候。老太太怎么说?”

“我.还道你要囊萤映月了。”二老太太笑着,却让秦浅脸更红了,才慢吞吞地道,“老太太无事,就是为秦家担心。皇上年纪大了,身上又不好,我现在也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她叫我过去,不过是问问端王那边有什么打算。”

老太太的.心思秦浅倒是猜到了几分,毕竟二老太太是皇亲,就算太子上位,只要秦家服软,二老太太又在,太子也不能将秦家连根拔起,总算还是有一线生机,这也是为什么二老太太身上但凡不好一些,全家都要揪心,秦浅更是因为在二老太太身边,老太太都对她客气三分,一旦二老太太……秦浅不敢再想,忙道,“不管上面怎么想,这时候还是想着如何抽身才是。”

二老太太点点头,“.我也这么说,冒头的必定是被牺牲的那个,我看端王的意思……大概是郑家……”她想了想没说下去,毕竟这种话题跟秦浅一个小姑娘离得太远了些,又道,“浅儿,牺牲是什么?”

秦浅愣了一下,半.晌才答道,“供奉给神灵,以求国泰民安的祭品。”

“这一场,”.二老太太叹了口气,面上却淡,“会有多少人作为祭品,才能得到安宁呢。”

秦浅低了头,“秦家……不是在郊县有老房子么。”

“再看看,我还在,端王不会选中秦家。”二老太太道,“抽身也需看清时候。老太太已经让人去收拾老房子,我只是想到你,现今还什么都没定下来。”她有些迟疑,说起来倒是她偏心了袁家,秦浅若是不嫁进王府,怕是会活得更好些,却是她心疼袁霂,才会顺了他的意,撮合了这两人,如今就是不知是帮了秦浅还是害了秦浅。

秦浅看着二老太太有些疲惫的神色,明白二老太太是担心自己,凑过去抱着二老太太的胳膊道,“您方才笑我囊萤映雪,您自己还不是一把年纪了还想着这些,各自都有各自的缘法,您不是常说,只要立定了脚跟,便可以笑对一切。浅儿如今是只求安心,您还是千万保重身子才是。”

她想了想,又笑道,“若真要回乡下去也没什么,哥哥虽还是在外做事,却也不是那么放不下,若这么说来,还是焘哥哥最洒脱自在,早就说什么‘不图身富贵,不去苦攻书,但只教两眉舒’,如今倒是真个遂了他的意。只要咱们一家能在一起,便是天大的福分。”

二老太太看着秦浅,微微笑了,伸手摩挲着她的辫,轻声道,“你们虽都这么说,毕竟没有一个真zhèng

吃过苦头。”

秦浅笑道,“之前我说起焘哥哥心里的苦,您还曾说过‘纯朴不残,孰为牺樽,白玉不毁,孰为珪璋。’这么想来,也未必就全是坏事。秦家如今虽还是世家,毕竟势弱了些,各房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如今真的来这么一场,到底让秦家都拧在一起,也是好事。”

二老太太失笑,“你倒是把我说的都学了去。只是这回不是说说罢了。“

“知易行难。”秦浅点了点头,“既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处,不如还是多吃些饭,养足精神,将来也好熬过难关。”

二老太太笑了,接过秦浅递过来的茶,饮了一口,“不说这些败兴的。今儿看什么书那么入迷?”

秦浅愣了一下,想起白镜说过让自己保密的话,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

二老太太见她如此神色,笑道,“得,我知dào

了。”

秦浅红了脸,讷讷地道,“您怎么就知dào

了。”

“我们当年也像你们一般过来的。”二老太太笑了,又皱眉道,“你这二嫂,虽然性子可爱,这胆子也太大了些,也确实该让老太太治一治。”

秦浅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抱歉,今天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九章 一封书信

二日一大早,敬王府来了人接秦浅过去说话,这一年太已经不能像原先那般随意走动,王府总是到秦家去也并不方便,秦浅便经常被邀请出入敬王府,说起来便是林芷亲近外甥女,袁霜和秦浅关系又好,偶尔端王妃也会过去。

林芷见秦浅来了,便笑着问二老太太近来身上如何,缺什么药材,又说制了丸药让秦浅带去,秦浅一一答了。

林芷看着下敛眉肃目小姑娘,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忍不住叹了口气。

秦浅不知林芷为何叹气,却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得静静的等待。

“好孩子,不用坐得那么远,”林芷冲秦浅招招手道,“过来我身边坐会儿。”

秦浅愣了一下.,忙谢了一回,这才挨着林芷侧身坐在她身边,林芷见她如此小心,笑着伸手将她揽了过来,“说起来,我还是你姨妈呢,不必如此拘谨。”

秦浅微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林芷和自己母亲相像的模样,眼眶也略有些泛红,林芷却也是一样,秦浅这些年倒是越长越像当年的林氏,她看着秦浅就想起自己短命的妹妹,继而就又想到酷似秦柏的秦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在家里,可都好么?”林芷轻声问道。

秦浅点点.头,“浅儿一直跟着二老太太在西院里,一切都好。”

“你哥哥……”林芷.皱了皱眉头,她是又想问问,又觉得问了也没有用,自家姑娘是什么脾性,她还能不了解么,如今也只能盼着秦焘不要像秦柏一样了。

秦浅明白林芷的意.思,低声道,“焘哥哥虽然也有些毛病,但总还是娘的骨肉,他自幼被现在的太太带大,很多事情都是长大了才知dào

,若说起来,焘哥哥也不比我和哥哥容易,我和哥哥在二房的时候,也受他照顾颇多。”她说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话听来平淡些,免得太过热切反倒惹林芷反感。

林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是管不得这些事情。只是希望你们都平安康泰。喜乐一生。”

她这么说着。袁霜就已经走来。秦浅和袁霜见了礼。又说了几句家常。林芷见袁霜明显地心不在焉。便挥挥手。让秦浅跟袁霜单独说话去。

“前儿露姐姐来信。说是已有了身孕。过几天这边会过去几个嬷嬷。顺带着捎上些礼物。”袁霜道。“你若是想给她带点什么就赶快。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过两天给我送过来便成。”

秦浅有些惊喜地道:“真是天大地喜讯。我得好好想想。没准儿二老太太也要有东西给她。”她一向和袁露关系好。偶尔会有书信。如今一个多月没有她地消息。原来是有了身孕。袁露曾经透露过他相公很是疼人。想来也是因为怕她劳神伤了身子。才会从此再没有书信传来。

秦浅这边正琢磨着要给袁露送些什么才又喜庆又能有些用处。袁霜却看着秦浅。迟疑地道:“二老太太……身上真地那么好?”方才在厅里秦浅一直说二老太太身上都好。让不用惦记什么地。她可是一个字都不信。若是真地那么好。怎么这一年来也没见她出过门?若真是好。秦浅怎么会在几个月里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地。像个大姑娘了。

秦浅沉默了。半天才小声道:“王府应该从余大人那里听过些消息吧。”余寄傲给二老太太看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王府不去问他打听才是奇怪。

袁霜愣了一下,点点头:“余大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老太太已经不适合经常出门了。”

秦浅沉默,想了想,又道:“二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加上近来操心的事情多,她心思又沉,身上自然难好。”她说“操心的事情”特意咬的清楚些,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直说的好。

袁霜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在这问题上继xù

说下去,这毕竟不是她们这些姑娘应该说的事情,又微微笑道:“倒是浅妹妹,几日不见就益长进了,说话做事都不是那个躲在二老太太身后的小姑娘了。”

“总也是年纪大了些,若还不明白些事理,却要让人厌烦了。”秦浅微微一笑,如果不是二老太太身体越来越差,她没准真的会一直无忧无虑的跟前跟后,若是可以,她倒宁愿一直如此……

袁霜见她兴致不高,便扯出其他的话题来,两人说了一回,袁霜终于有些不耐,轻声问秦浅道:“你哥哥他们,近来可好?”

秦浅这才想起秦焘托自己带的东西,忙对袁霜笑道,“倒是我说的兴起,忘了这茬,三哥托我带了东西给姐姐。”

若换了白镜或是袁露,秦浅定要打趣一番,可她这个未来的三嫂却不是个能随便开玩笑的人,虽然她脸上也带着笑,但是秦浅就是没胆和她开玩笑,从来都是乖乖交东西,最多回去笑话秦焘几句好了,秦浅很没骨气地想。

袁霜接过秦浅递过来的草编的小笼,看着里面的虫儿,脸微微红了,却也大方点头,起身将那芶延残喘的小虫放好,然后从袖子

出一封书信来,对秦浅道,“却也是巧了,我这儿也\+|>信。”

“我的?”秦浅惊讶,伸手接过书信才现是袁霂的字迹,脸也微微红了,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奇怪,平日里他若是带什么物品或是信件,总是去找秦熙,怎么今儿倒是托了袁霜带来。

“他让我告sù

你一声,今儿个恰好有事,不能过去找你哥哥了。”袁霜淡淡解释道,“这封信说是有些着急,他听说你今天要过来,一大早亲自送了来。”

秦浅知dào

袁霂从来不说那些故弄玄虚的话,若不是真的有事,断不会那么着急的送来书信,她心急想看信,却在这儿又不合适,便起身笑道:“也耽误姐姐这么长时间,我该告辞了。”

袁霜了然地点点头,也不阻拦,送她到前厅和林芷说了一声,秦浅便告辞离去了。

才坐上马车,.秦浅就忍不住拆了信,一开始倒是也没什么,不过像之前那些信件一样,问她身体是否安康,二老太太近来身上如何,又问二嫂是否好相处之类云云,翻过第二页,立时就不同了,显然是分了两天写的。

秦浅本是带着丝笑意,.红着脸看信,看到第二页却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没拿信的手抓着衣角,也越攥越紧,旁边一直担心地看着她的苏果忙覆上她的手,轻声道,“姑娘……”

秦浅.这才回过神,看着苏果,又看看旁边跟着的嬷嬷,回过神来,勉强笑了,对苏果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惦记起来,今儿来这边一天,西院不知如何了。”

苏果听了.她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心里也是明白几分,点点头,不说话了。

秦浅暗地里深呼吸了.两次,方面色平静地对嬷嬷道,“烦劳嬷嬷去跟前面说一声,咱们快些回去,也不知二老太太今儿个的药是不是按时吃了,精神怎样,我倒是有些担心了。”

那婆子也是精明人.,不敢多问一句,忙掀开帘子,对前面的人说了几句。

马车明显快了.些,也颠簸了些,秦浅稳住神,将那封信细细收好,又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王府和秦家离得本就不算远,马车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到了秦家。

“浅姑娘,咱们到了。”外面的嬷嬷轻声道。

秦浅睁开眼,正了正神色,又将衣角抻了抻,直到苏果对她微微笑着点了头,才下了车,一路往西院行去,却又顿了一下,问旁边来接她的方嬷嬷道:“哥哥他们回来了没有?三老爷此时在家么?”

方嬷嬷愣了一下,见秦浅神色如常,迟疑地答道:“姑娘若是要做什么,不如先与二老太太商量再说。”

“不过是琐碎事情,忽然想起来了,”秦浅低声道,“没什么大事,一会儿我办完了事再和她说也是一样。”

方嬷嬷看了秦浅一眼,有些迟疑地道,“姑娘还是先回西院吧。”

秦浅停了脚步,有些警觉地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方嬷嬷上前一步,低声道,“方才二奶奶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这时候正在老太太门前罚跪呢。”

秦浅大惊,她知dào

白镜今天要被秀云指使着去老太太那里问事情,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后果,若真出了什么事,倒是让她如何跟秦熙交代,忙道:“有人通知哥哥么?”

“二爷今天去了京郊老房子那边,”方嬷嬷,“怎么也得晚上才能回来,或是……明儿早上才能回来了。”

秦浅拧了帕子,这是已经算计好了,今天没人替白镜挡着呢,她心里冷笑,又问方嬷嬷,“现在都谁在老太太那儿?”

“大奶奶在,大太太和三太太也都在。”方嬷嬷轻声道,“都在劝呢,只是老太太似乎是生了气……”

秦浅轻轻哼了一声,对方嬷嬷点头道,“多谢嬷嬷提醒,咱们先回西院。”扭身便往西院走去。

苏果在旁边倒是急了,白镜一向对她和善,如今被罚跪,秦浅居然直接回了西院,让她如何不着急,忙跟上去道,“姑娘不去老太太那儿么?”

“去。”秦浅走得很快,苏果在后面跟着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倒是方嬷嬷一路跟着,神色平常。

“总得做些准bèi

,不然去了也是没用。”秦浅看苏果平常爱笑的脸垮了下来,终于解释了两句,又扭头对方嬷嬷道,“二老太太知dào

了么?”

“姑娘去了王府,二老太太就睡下了,这会儿还没醒来。”方嬷嬷忙回话,又有些为难道,“您看……要叫二老太太么?”

“不必。”秦浅往自己屋里走去,从架子上拿了一小罐蜜饯,便往出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仍跟着自己的方嬷嬷道,“是我疏忽了,您年纪大了,不必跟我一道过去,若是真有什么,我再让苏果来叫您。”

方嬷嬷看了秦浅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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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蜜饯

快要走到老太太院里,秦浅就看到白镜的陪嫁丫头弯眉在一边捂着脸哭,香月在旁边陪着她,见秦浅过来,忙走过来道,“姑娘可小心些,老太太这会儿正不高兴……”

秦浅点了点头,对她道,“三爷今儿个在么?”

“刚回来,”香月道,“原本奔月也在这儿,她们爷回来了,便回屋伺候去浅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嬷嬷打断。

“三爷怎么也不能管二爷房里的事。”嬷嬷忙对秦浅道,“姑娘快别这样,让老太太更恼了。”

秦浅皱眉看她,“我还没说完,哪有你过来插嘴的道理。你们屋都这么不顾及么?”

那婆子从来见秦浅都是笑呵呵的,如今忽然横眉怒斥,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呆立在一边。

秦浅看着她心烦,挥挥手,“你且过去照顾弯眉,这里自然有我。”

婆子忙哆哆嗦嗦应了,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香月一眼,方走了。

“姑娘……”香月也有些犹豫,那婆子虽不该这么快插话,但总归说的不是没有道等我,我有旁的事情要跟他说,我猜他听到这事肯定要过来,你给我拦下,他来了就更不像话了。”秦浅也不多解咐道。

香月这才应了,匆匆离去。

秦浅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呼了口气,继xù

往里走,就看见弯眉凑了过来,哭着道,“姑娘救我家奶奶,今天这事儿……”白家虽然也有些小的弯弯绕绕,但主母却是个和气人。最多碰几下软钉子,弯眉哪见过这般架势,顿时慌了神。

“好了!”秦浅轻喝了一声。“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别进去给你们奶奶添乱。”

弯眉被秦浅肃穆地神色吓得一噎。慌忙点头。秦浅这才带着苏果继xù

走。脚步却渐渐放慢了。与平常一般地往老太太屋里去。

两人快走到门口。刘嬷嬷先迎了出来。“浅姑娘回来了。老太太正惦记呢。今儿去王府还顺利么。”她看院门口地弯眉几人。明白秦浅已经知dào

。便没有再开口提醒。

“都挺好地。我正要过来跟老太太说呢。”秦浅忙堆出笑来。却立在旁边和刘嬷嬷说道。“怎么敢劳烦您出来迎我。”说着还让了一下。刘嬷嬷忙道。“我不过是个老婆子。浅姑娘这样倒让我不知该往哪儿站了。”

“谁不知dào

您是老太太身边知心地人。”秦浅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伸手递给刘嬷嬷。

“这是做什么。”刘嬷也不敢动作太大。只得任秦浅将盒子放进自己手里。

“不是什么好东西,”秦浅笑着按住她的手道,“也不是什么金银饰的,没地俗了手。是年前王府送来的膏子,二老太太觉得手上干,用着擦手,给了我两盒。我平日里不怎么用它。您平日里忙前忙后的,想是比我用的到。”

“哎哟。哪儿敢收姑娘这样的大礼。”刘嬷嬷听了这个,方放了心,笑得合不拢嘴,“我哪儿能用这些主人家用的东西。”

“用着好便成了。”秦浅笑道,“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平时里不懂事,总是惹老太太生气。还要靠您在老太太面前多帮衬几句。”

刘嬷嬷听明白了,却有些迟疑。伸手想把盒子推回去,“我个老太婆。自然只能顺着说话,姑娘要是……”

秦浅忙伸手拉着刘嬷嬷嗔笑道,“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们惹了老太太生气,被说上几句,打几下都不碍的,那是老太太疼我们才会费心教导,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担心老太太年纪大了别气坏了身子,您在老太太身边,劝老太太多注意身体,就是我们的福气

刘嬷嬷这才点了头,放心收下东西,笑着引秦浅进了

一进门就看见白镜背对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孤零零的,她也是倔强,跪了那么久,腰板还挺得直溜儿地,秦浅往前走了两步,看她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淡的让人觉得心惊。

老太太正坐在上面,已经没有满面怒容,还微微带了些笑意,秀云陪在一边,似乎也被训了几句,正用帕子抹泪,唇角却有些可疑地勾了勾。

孙蕙陪在老太太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余氏在旁边递茶,孙氏却站在一边看着,像是有些可怜白镜,却也不敢说什么。

秦浅上前几步,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见她看着白镜露出些惊讶的神色,一挑眉毛,似乎要作,“怎么?”

“老太太有心情教导我们这些晚辈,我还要替二嫂谢谢您呢。”秦浅笑着说道,却并没有开口求情。

老太太略略缓和了面色,开口问秦浅在王府的事情,不过都是那几句,秦浅一一答了,她说得分明仔细,没有半点急切,甚至还说了去的路上听来的笑话,老太太终于点头,接过余氏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忽而问秦浅道,“你手里拿了什么?”

秦浅手里正攥着那个蜜饯的罐子,忙笑答:“是今儿个霜姐姐给地蜜饯,露姐姐近来有了身孕,说是害喜的厉害,王府专做了酸口的蜜饯送过去,害喜的时候压一压。霜的多了,给她了些,她又不爱吃酸的,问我要不要,我便带了一罐回来。回来的时候方嬷嬷说二老太太那边还睡着,我就先过来老太太这儿。”

老太太有些疑惑,“你喜欢吃酸的?”

“简直要倒了牙,我一个都吃不动。”秦浅慌忙摇头,又笑眯眯地道,“只是前儿个二嫂说想吃些酸的,还说他们屋里那些蜜饯都太甜,这回霜姐姐那儿忽然说起来,我就想着给二嫂带了一罐。却不知……”她这么说着。面上有些迟疑。

其他人却微微变了脸色,孙蕙的脸上更是白了,低了低头,依旧顺在一边,余氏似乎也有些吃惊,来回打量了秦浅和白镜两人。老太太眯了眯眼,没说话,孙氏却小声嘀咕,“要是真有了……这么跪着……”

老太太瞪了孙氏一眼,才对刘嬷嬷微微点了点头。刘嬷嬷立kè

会意,走过去对白镜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旁边就有人过来扶白镜起来,白镜已经跪了太久,反倒一时起不来,被人拽着半天才起了身,早就守在旁边地几个丫头赶紧上去伺候着。

老太太直盯着秦浅,像是想看出什么来,秦浅却一脸平静。又笑着说了别的,“今儿个霜姐姐还说了,过两天要给露姐姐带东西,问我要带些什么,我年纪小,也不知带什故而也想着过来问问老太太地意思。”

“吃的就不要带了,惹事。”老太太这才慢悠悠地道,“不用想着多有用处,只图个吉利就好。她家自然不会缺了什么去。”

秦浅点头应了,那边白镜就被扶着过来谢罪。老太太看着旁边面色不断变幻的秀云,忽而觉得无趣,她们自己屋里掐架,自己这是跟着掺合什么,这么想着不由得又来了火气。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各干各地去。我乏

众人见老太太了话,忙纷纷退下。老太太见众人都下去,对刘嬷嬷道。“还是你去走一遭吧,看看是不是真有了消息。”

刘嬷嬷笑得一脸褶子,“若真是有了,倒要恭喜老太太见了四辈儿了。”

老太太也笑了,“真如此便是好事了。”

“照我说,”刘嬷嬷笑道,“虽说二奶奶规矩差了些,总归还是个老实人。若真有了身孕,就是秦家第一个。二太太这么年轻,居然也是要抱孙的人了。”刘嬷嬷口上这么说,却把“二太太”三个字刻意放慢了语速。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怕是她今天也瞧出来什么,才选着今天借我地手治她媳妇,若真是有了什么事儿,看我怎么收拾她!”,“我这就过去二房看看。刚才嘱咐请大夫去了,这会儿没准儿都已经到了。”她这么说着,见老太太点了头,便往二房去了。

这边秦浅出了门,见白镜被扶着前面一通忙乎,心里却着急袁信里的事情,便唤了弯眉过来。

“把这个给你们奶奶送过去吧,我还有事要回西院,等这边完了事,我再去你们屋看你们奶奶。”秦浅把手里地蜜饯罐子递给弯眉。

“多谢姑娘相救,可是我们奶奶,”弯眉小心地看了四周一下,低声道,“并没有……”

秦浅笑了,“傻丫头,我说什么了么?”她对弯眉眨眨眼,“不过是送二嫂一点子蜜饯,旁人若是想多了去,管我什么事?”

弯眉看着秦浅有些傻眼,“那老太太……”

“老太太是个直脾气,这会儿气也消了,就算查出来不是,难道还要再让你们奶奶过去不成?”秦浅笑道,“再一会儿也到了饭点儿,吃过了饭,老太太就该休息了。”

弯眉这才点了点头,秦浅见她傻愣愣的,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回去之后千万别再翻扯今天地事儿,没的给你们奶奶惹麻烦。也别说什么对啊错地,这家又不是朝堂,不是你讲理的地方。今天这回就是你们奶奶地不是,只是老太罢了。”

弯眉也听出秦浅的意思,忙点了头道,“姑娘放心,回去我就伺候奶奶歇着。”

秦浅虽然并不大放心,但袁的信确实有些麻烦,她随便点了头,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匆匆往西院走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

第九十一章 袁霂的信

还没等秦浅走回西院,就看见秦焘急匆匆地迎面过来,后面跟着一脸着急的奔月和香月,远远的还缀着绿萝,绿萝一直没有自己出过西院,所以步子有些犹豫,又不放心的跟着几个人。秦浅见状,忙迎了上去。

“哥哥这是往哪儿去?”秦浅拦住秦焘问道。

秦焘这是才听说了白镜被罚的事情,以为秦浅是不想让自己插手管这事才会让自己去了西院,正着急往老太太那里去,此时见秦浅过来,忙问,“二嫂可没事了?老太太怎么了那么大的火?我正想……”他本要说自己想过去劝老太太,这会儿说出来,又忽而觉得不妥,伸手摸了摸脑袋,一时说不下去。

秦焘总是这样滥好心,也不管自己究竟能不能救,如何救,便要赶过去,上次秦浅说了他一回,他对丫头们总算稍稍严格了一点,但是听到白镜被罚跪,还是忍不住过去想为她求情。

“家里的事情三哥就别操心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都不让哥哥放心?”秦浅笑了,又有些严肃道,“倒是有件事情,要和三哥商量。”

秦焘听她说没事,旁边的苏果也是笑眯眯的对他点头,才放下心来,笑着问,“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叫我去西院等着?我还当你之前哄我。””秦浅轻哼了一声,却有些话觉得不该在外面说,又笑道,“你想想我从哪儿来啊。”

秦焘听了这话笑着点了点头,以为是秦浅帮袁霜带了书信,一时急着想看,伸手道,“那就给我吧,我回去看。”

秦浅横了他一眼。“跟我去小书房说会儿话吧。”

秦焘不是个笨人,见秦浅如此,也察觉有些不对,点了头,跟着秦浅进了西院。

秦浅一路往前走,路过绿萝的时候,住了步子,问道,“二老太太可醒了?”

绿萝低头回道,“今儿二老太太睡得晚。这会儿还没醒来。”

秦浅点头。若是二老太太醒着。又怎么可能让秦焘这样莽撞地往老太太那里去。又对绿萝道。“你去方嬷嬷那儿。二老太太若是醒了。就过来叫我一声。”虽然绿萝并没有什么坏心。秦浅还是将她支走。免得再出了什么岔子。她也麻烦。

绿萝明白秦浅地意思。她自从孙蕙放了话之后就日夜担心。连西院都不怎么敢出去。如今秦浅让她回去正合了她地心意。忙欠了身。往里面去

秦浅进了小书房。便让苏果去煮水泡茶。又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旁边地嬷嬷。这才皱了眉头。掏出袁霜地信递给秦焘。秦焘接了信。笑道。悄话。非得让我进了屋说?”

秦浅想了想。觉得自己说不如直接让他看。便慢吞吞地掏出袁地信来。拈出第二页。对秦焘道。“三哥看看这个。”

秦焘见了袁地笔迹本想嘲笑秦浅两句。却看她面上全是肃穆。也不敢多说。低头看信。却是越看越气。一掌拍在桌上。将上面地茶具拍地晃了晃。秦浅抬头嗔了他一眼。推他坐下。“怎么那么沉不住气。这是要拆了西院不成?”

“就不该让那个……”秦焘似乎想骂粗口。却看到秦浅眯眼瞅着自己。顿了一下恨恨地道。“我就知dào

。让他来绝对会坏事。”

“事后诸葛谁都会做。”秦浅淡淡道,“你该想的是现在该怎么办。必须得赶紧通知叔叔,尽量不要惊动什么人才好,这回是袁哥见过他,才会无意中现了,谁知dào

还有哪个咱们不认识的被收买了去。”

秦焘这才缓和了脸色,却有些哀伤地道,“凝翠姐姐怎么会那么命苦……”

秦浅打断他道,“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命要紧。我一个姑娘家越过婶婶找叔叔实在太明显,找你来就是让你赶紧找叔叔,让他别放跑了那人去。虽然现在咱们都不知dào

那人究竟能做什么,但是既然和太子的人牵上了线,肯定是系,若是把咱们当了出头鸟就不好了。”

“我这就去叔叔那里。”秦焘忙起身,就要出门,又被秦浅拦下。

“三哥!”秦浅满脸通红地指着秦焘手里的信,“你该不会要全家人都看这信吧。”虽然秦浅给秦焘看了信,那是因为他是哥哥,可她还没厚脸皮到让秦梧也看的地步。

秦焘这才觉得不对,忙将信纸还给秦浅,“我一时性急,忘记了。”又笑着对秦浅道歉。

秦浅见秦焘这样,也笑了,将信收回去道,“哥哥去了千万小心说话,这事说起来是咱们惹的,若是叔叔急了,便让他说两句也不妨事。”秦梧是个直脾气,若是听说了这事儿,没准儿会爆一下,秦焘脾气好,这点秦浅倒是比较放心的。

秦焘点着头道,“我自然明白,你不必担心。”

“哥哥,”秦浅偏头想了一下,斟酌了用词道,“若是叔叔迁怒凝翠,不要再为她求情。”

秦焘愣了愣,马上道,“可若是这事儿凝翠姐姐根本就不知dào

呢?她岂不是更加可怜?”

秦浅摇了摇头,“她就算不知情,也不能放。毕竟那是她男人,是她孩子地爹。你别光想着她平日被欺负,若是出了事,她必定会维护她男人,就算换了我,也会向着自你可千万别再做错事,若是一个不好,可是会连累整个秦家。”

“为了一个可能,就要下狠手么。”秦焘皱眉。

秦浅也跟着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当初咱们可是央了叔叔,将那人安排在他铺子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几个都是应该担责任的。叔叔说要如何处置,便得听他的,就是真的要……也是咱们自己惹来的祸事。多一句也不该说。”

秦焘看着秦浅,忽然沮丧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开口,“浅儿,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凝翠姐姐虽然过得苦一点,总归不会像现在这般……”

秦浅上前一步,拉着秦焘的手道,“哥哥说的什么话。帮他们自然是好的,他们自己往歪路上走怪得了谁。别把别人地错往自己身上揽。”

秦焘抓着秦浅的手道,“可若不是我带他们出来。他们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瞧你说的,”秦浅轻笑出声,“哥哥难道没听说过因噎废食?谁还能因为呛了口水就渴死自己的。带他们出来是为了让他们生活不要那么苦,可他们自己动了歪心思,做了孽,难道也要我们替他们担着不成?”

秦焘有些低落道,“你说的虽然在理,但我总觉着心里不痛快。”那儿吧。”秦浅拉他起身,沉声道。“若是因为这一个人坏了端王的大事,这天都要变的。”

秦焘这才正了色,点点头,往三房去了。

秦浅呆呆的看着秦焘离去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又将袁给自己地信收好,坐在椅上了楞。

这一天过的可真不轻松,从早上到王府开始就没能消停,此时总算把该交代地交代了,该做的做了。秦浅觉得浑身一点力qì

都没有了。

绿萝走进来的时候,秦浅都没有现她。绿萝见秦浅一脸疲惫,倒了一碗茶,端过去给秦浅。

秦浅这才回过神来,接过茶碗,费了这半天口舌。她也觉得渴了,连着喝了两碗才罢。对着绿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从回来就没沾水。渴急了。”

“姑娘还是保重身子要紧。”绿萝笑道,伸手轻轻在秦浅肩膀上捏了捏。她动作轻缓,却让人出奇的舒服。

秦浅满足地叹了口气,迎向绿萝有些担心的目光,心里一暖,笑道,“二老太太醒

绿萝点头,“刚醒来,问姑娘回来了没有。”

秦浅忙起身,“咱们过去。”

进了二老太太地屋,秦浅就看到香月居然也在,二老太身边。

“香月丫头继xù

说。”二老太太笑眯眯地道。

“是二奶奶让我过来跟浅姑娘说一声,今儿个多谢浅姑娘了。”香月起身对秦浅行礼,又有些惋惜地道,“方才大夫过去看诊,并没有……”她没说完,脸上全是沮丧。

“这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二老太太面上也有些惋惜,口上却淡淡道,“这会儿正是大家都忙的时候,若是分了心也不好。”

秦浅却没有什么感觉,本来就是她信口胡说,她还是担心白镜罚跪了那么久,别病了去,又道,“没事就好。二嫂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膝盖肿了,走不得路,”香月道,“大夫给开了化瘀地药,说休息一晚就能下地,这两天别着凉就好。”

二老太太点点头,又吩咐好好照顾白镜,见香月一一应了,便让她回去。

秦浅等众人都散了,才和二老太太提起袁的信,说是袁无意中现凝翠地男人和太子手下有接触,他本是个不起眼的,偏袁见过他,便记下来写了信告sù

秦浅,让秦梧注意。

二老太太听了这话,忙派了方嬷嬷去三房打听,方嬷嬷回来说秦梧已经找人去将那人抓了起来,就关在秦府后院地柴房里,连带着凝翠和孩子也在柴房,也关在后院的小屋里,派了粗使的婆子看着。

秦浅放了心,二老太太却拧了眉头,对秦浅道,“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不如明天你陪我去庙里为家人祈福吧。”不光是为了秦家,二老太太心里更惦记的是袁家,她一向相信自己的预感,却不知dào

究竟会生什么,只得求个心安。

秦浅看着二老太太庄重的神色,虽然担心二老太太身体吃不消,却还是点了点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

第九十二章 端王的决定

浅本想了好几个说法劝二老太太不要轻易出门,没等T3趟祈福就因为朝堂传来的大消息而未能成行。

并不光是满朝文武看着端王和太子,虎视眈眈的外族也在看着这场角逐,而在这个八月,他们或许觉得已经到了一个好时机,突然犯境,一口气攻下四五座边境小城。

一封又一封的加急快报让本来就体弱的皇帝瞬间病倒,这些年里都没有战事,此时居然派不出一个能服众的将军,一直在朝堂上斗争的端王,在权衡之后,决定带兵出征。

在皇帝病倒的时候离开京城,几乎意味着放qì

了和太子的争夺,端王虽然并不愿如此,但毕竟袁家的江山还是更加重yào

,他这次也是顶着所有世家的压力做得决定,却让本已经对他有些间隙的皇帝大为感动,端王提出的所有要求,几乎全都应允。

太子却忙中添乱,奏称要尽绵薄之力,负责给大军输送粮草,此举立kè

让满朝哗然,太子和端王已经是死对头,若是再让太子负责粮草,一旦掐断了供给,前方端王的军队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几个世家立kè

跳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把要害点破,意思很明显,皇帝若是真的同意太子的意见,世家便要以死相谏,太子一干人等又接连上了几道奏折,澄清说太子此举是被端王大义触动,全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望皇帝能给太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好在皇帝虽然病了,却没有糊涂,若是他此时身强力壮,自然可以给太子一个这样的机会,可如今他身体渐弱,哪里还能玩的起这种考验的游戏。皇帝没有同意太子的请求,还将他斥了一顿,粮草的调度交给了才和端王联姻的郑家,又为了平息世家的愤nù

,将之前为了平衡放去外地的几个世家子弟纷纷召回,放在了实任上。

几天时间内,京城就大变样,之前的喜庆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随着秋风而至的肃杀气氛。

秦家是受这次影响最为深重的世家之一,不同于林家那样的书香门第或是白家那样的农事专家,历代都是武将出身的秦家自然是作为出征的主力,大房的秦松本就担任武将的职务,三房的秦梧也因为了解边关战况而被点名参战,秦家几天里一直在为他出征而忙碌,老太太因为担心,很快病了,成日里谁都不想见,却闭口不再挑任何人的刺儿。

余氏因为要为丈夫作准bèi

,没有往日那么殷勤,只是礼数做到便回大房里忙碌,孙氏更是请安都开始马虎,成日里红着眼睛围着丈夫和儿子转,一向暴躁的老太太居然没说过半句不是,就连秀云在她面前晃,她都只是厌恶地瞪她几眼,便让刘嬷嬷轰她出去。

二房的秦柏自然轻松,连带着秀云也不过是偶尔过去另两房里帮个忙,开解一下,二房的孩子们也因为秦柏的缘故,都没有习武,秦焘体格稍好,骑马却也是玩闹,秦熙之前甚至骑马还摔过一次,自然不能指望。

却是三房的秦然主动要求跟随,一向护短的秦梧不知怎么的,居然并没有阻拦,秦梧疼老婆,孙氏一向有些依赖他,又从没离开过秦然,如今这父子俩居然都要出征,孙氏这几日几乎天天肿着双眼,眼瞅着消瘦下来,秦梧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生意也不顾了,见天的留在家里陪孙氏渡过临行前的最后几天时光,秦然却依旧沉稳,每天催促父亲过去和大伯秦松讨论出征的事宜,了解边关战况。

最出乎意料地还是秦煦。一向懦弱地秦煦。在出征前两天。忽然提出要求跟随父亲出征。秦松虽然惊讶。却在考lǜ

了一番之后。点头同意了。他这个儿子并没有什么大智。若是真能拼出一番军功。将来总算不会让大房太过难为。这么想来。这个决定倒是再好不过。余氏虽然有些不舍。却也从来没有逆过秦松地意思。只得为秦煦准bèi

出征地行李。

秦浅这几日一直跟着二老太太吃为全家祈祷。二老太太近来整晚整晚地睡不好。不单是秦家。端王府里也频频传来消息。端王要带家中地一个儿子出征。毕竟这次是西北地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实力不容小觑。端王曾经来信说。这一去怕是怎么也得一年功夫才能回得来。

二老太太从中午看了端王地来信之后。便一动不动地瞅着窗外呆。秦浅守在她身边好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二老太太千万保重身体才好。”秦浅小心翼翼地看着二老太太有些哀戚地神色。低声道。“虽说战场无情。王爷毕竟有了年岁。又不是冲锋陷阵地。在大营里。总归还是好些……”

二老太太摇了摇头。“倒不是这个。今天在老太太那儿见了你大哥和然哥儿。想起来当年那场……”她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微弱地听不清楚。

秦家地显赫全是用命换来地。当年地那几个人。也是这么英姿勃地笑着离开。回来地却只有一个人。和带回地几片残破地铠甲。转眼几十年过去。如今这几个年轻人又要踏上战场。二老太太

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记忆中那个人又被翻了出来,T空气,还是那样爽朗的笑……

秦浅知dào

二老太太想起往事,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战场毕竟不是说家常那样简单,这几天家里又有谁能真zhèng

睡上一个安稳觉?秦浅自己看着那几个要出征的人再看那几个红肿着眼睛的妇人,心里都有些难过,朝堂上的局势虽然看似世家占了上风,仔细一想却全是危机,秦浅想到此处,更是心情沉重。

秦浅想了想,扭头看旁边的苏果道,“今儿你去了大房,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她说着,对苏果眨了眨眼睛,大房今天有些风波,虽说道人长短有些不厚道,如今说来,却希望能转移些老太太的注意,让她别伤了身。

苏果会意,忙道,“大房今天闹的可是凶,梁姨娘简直疯了一般,冲过去便要和大太太拼命,还连着大奶奶一块儿骂了去。”

二老太太皱了皱眉,“怎么他们屋里这个,到现在都不消停?”

“说是不知dào

梁姨娘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这回出征,是大奶奶挑唆大爷去的。”苏果低了头道。

梁姨娘听了这个消息自然觉得是余氏和孙蒽要合伙儿害秦煦,她一辈子就想着秦煦能达,之后自己能扬眉吐气,如今这婆媳俩居然让秦煦去送死,她自然受不得,余氏和孙蒽这几日为了给男人们准bèi

出征的事宜本就已经有些疲惫,加上她们心里也一劲儿的打鼓,一时疏忽,梁姨娘便撒了泼的在大房里闹了一通,这没半天的功夫,居然全家都知dào

了。

“不愧是蒽丫头,”二老太太微微点了头,轻声道,“现在朝堂的局势,或许离开还能有一丝生机。”

秦浅不安地咬了咬唇,如今皇帝的身体能不能撑到大军得胜还是未知数,太子虽然被打压了一时,一旦端王离开京城,岂不是留下太子一家独大,若是皇帝再有个什么好歹,而端王正在外面打仗……

余氏和孙蒽是这么考lǜ

,怕是秦然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提出要去建功立业,而留下的却是他们二房的两个男孩,秦浅这么想着,也红了眼。

“先不说这个,现在的朝堂跟战场差不多,只能看各自的缘法了。”二老太太看出秦浅的担忧,对她道,“你方才不是想问我,今天王府来信说了什么?”

秦浅这才点了头,二老太太看过之后连午觉都没有睡,在窗前沉思了一下午,她虽然好奇,却也知dào

有些事情不是她该问的,如今二老太太主动提起,却让她有些惊讶。

“没什么好惊讶的,”二老太太笑道,“里面提到了你。”

秦浅愣了一下,脸忽然红了,端王不会无故提到秦家的一个小姑娘,这些日子许多人家都是赶在临行前将未完的事情办完,婚礼是来不及,故而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定亲的消息,如今端王提起她来,必定是为了袁霂。

“没错,端王说希望他在走之前,能看到你和袁霂定亲。”二老太太直直看着秦浅道。

秦浅红着脸,心里却忽而觉得害羞多过惊慌,不好意思地打岔道,“这回谁会跟着王爷一道去?”按说应该是袁震,毕竟他在军中历练过一段时间,可是袁震才和郑娴完婚,小夫妻成亲还不到一个月……

“自然是老大去。”二老太太轻声道,“他是不放心小儿子一个人在这儿,将王妃和霂儿一道托付给了敬王,这一去归期未定,所以想先把亲事定了,成亲倒是可以先等等再说。”

秦浅低了头,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她本以为过几年才会提到婚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定亲,想到自己将来要离开秦家,在袁家生活,不觉让她有些慌乱。

“我一直没问过你的意思,如今这局势,你也知dào

。”二老太太盯着秦浅的头顶,看不到她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若是你真的不愿,我不会勉强你。”

秦浅抬头,看着二老太太有些憔悴的神色,心里一酸,细声道,“我听二老太太的。”

“这事还是你自己愿意才成。”二老太太摸了摸秦浅的头道,“你也知dào

太子和端王的关系,这回端王是为了袁家不顾自己了,皇上若是撑不过……”她顿了一下,“你知dào

后果。”

秦浅看着二老太太,点了点头,“我明白。是我愿意的。”她说到最后那句,又觉得羞涩,红着脸垂下了头。

二老太太仔细看了秦浅的神色,见她虽然有些紧张,但却并不像之前那样惊慌排斥,方点了头,“我晚上便过去和老太太说。”

秦浅微微点头,脑海里显出袁霂从容淡定的样子,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居然不知怎的,平静了些——

多谢大家支持~~

这卷就要结束啦~~这个男主,大家满yì



下卷……不知dào

会不会有人觉得我虐-v-

默默滚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请假条

歉,今天可能没有办法更新了~

明天会继xù

更的~

对不起大家,鞠躬~~爬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三章 求婚

浅这边一答yīng

,二老太太便决定自己去端王府,既然这些日子秦浅便不该再往那去了,秦浅担心她的身体,却也一句都劝不得。

二老太太一定要在出征前再看看袁家那几个人,照她的意思,自己如今身上一年不如一年,谁知dào

什么时候就过去了,战场又凶险无比,古来征战几人回,若是临行前不见见他们,她是绝难心安的。

第二天一大早,端王府的马车便过来接二老太太,通常去王府秦浅都会跟在二老太太身边,如今忽然不跟着,秦浅便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好,只得往白镜屋里转了一圈,这几天家里气氛都不大好,她也不敢随处乱转悠,勉强打了一天的时间,直到看着时候差不多,便回去西院里做针线,等二老太太回来。

二老太太直到天擦黑才回到西院,等的焦急的秦浅早早就在门外守着,见他们过来忙迎了上去,却见到二老太太身边的袁霂,愣了一下。

“因天色有些晚了,父亲让我送二老太太回来。现下家中各位也都忙碌,不必惊动谁,我一会儿便回去。”袁霂看出秦浅的惊讶,解释道。

二老太太本就身子不好,又在端王那边说了一天的话,为他们担着心,此时已经十分疲惫,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没精打采的,秦浅跟了她那么久如何看不出,便道了声歉,伺候着二老太太先去屋里歇下,这才出来招待袁霂。

她在二老太太屋里磨蹭半天,就是不想那么早过去见袁霂,之前只是当做哥哥的朋友,如今却要看做是自己未来的夫婿,这让秦浅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可是二老太太已经躺下,那边袁霂还在等着,她这个西院的半个主人,总也不好让仆人打了他去,只得慢慢踱步出来,走到袁霂跟前,看着他也不知说什么好。

袁霂看出秦浅的局促,也明白她在脸红什么,起身道,“我这就回去了。”

“才下了马车,总也喝口茶再走。”秦浅心里感激袁霂的体贴,忙开口让道。

“好。”袁霂点点头,又坐下。

秦浅却傻了眼,她本就是随口一让,以为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袁霂会着急回去,谁知他居然直接应了,还坐了下来。

秦浅有些怀疑地偷偷看了袁霂一眼。不会是知dào

自己会让他。故yì

以退为进地吧?却见袁霂神态安详。目光澄澈。只得压下心中地嘀咕。让苏果倒了茶。又亲手递给他。

“袁霂哥近来可好?”秦浅张了几次口。却只说出这么一句。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好。也实在说不来什么笑话。只得问了这句最没用地话。

“好。”袁霂回答简洁。

又是沉默。似乎气氛还尴尬了些。秦浅有些懊恼。抬手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袁霂却忽然了慈悲。开口说起来二老太太今天在端王那边地种种。又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这回战场地事情。不过是让秦浅放心之类。然后又说到自己。端王走后。袁霂就要和王妃搬去别院。并不会留在京里。

“搬去别院?”秦浅有些惊讶。难道端王要他们两个离开朝堂么。不过这么一想也能明白。端王此行已经是做了最大地牺牲。自是不会再将袁霂和王妃也放在风口浪尖上。

“是。”袁霂点点头,“不过不是之前的那个,是另外一个,离秦家的老宅很近,离京城也不远,以后就辛苦袁霭多跑两次腿了。”他有些意味不明地道。

这是说,他要退到比较远的地方,但还是会参与政事?秦浅有些疑惑地看着袁霂,袁霂却似乎看透了她的疑问,点了点头,“我本是不想参与的,但有些事情是容不得人想怎样就怎样。”在秦浅面前,似乎袁霂从没有隐瞒什么。

“千万,小心些。”秦浅低声道。

“嗯,”袁霂点点头,像是随意起身,在厅里踱了两步,站在秦浅面前,秦浅也跟着起身,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着他。

袁霂微微一笑,凑近了些,低声道,“浅妹妹,我过来这里,是专程来问一句,你可是真心愿意?”

这人,居然那么自在悠闲的说这样的话,秦浅愣了愣,觉得自己的脸刷地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又想瞪他,半天才道,“袁霂哥怎么忽而问这个。”她开了口,才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忙轻咳了一声。

袁霂看着她有些羞窘的样子,微微笑了,“浅妹妹不必紧张,只回我是或是不是就好。”

秦浅听着袁霂低沉的声音,又看他温和的目光,心里忽然觉得软乎乎的,低下头微微勾了唇角道,“自然是愿意的。”她没好意思抬头,正好错过袁霂脸上难得的欢喜神色。

袁霂轻咳了两声,方道,“这段时间不太平,你自己多注意些。”

秦浅说过那句愿意,不知怎么的,也放松了些,轻轻点了头。

“秦家只留守了你爹一人。”袁霂似乎不知dào

该如何形容他这位未来的丈人,他虽然留下,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刘家和太子的关系,秦家和端王的关系,两边如今的形势看来,秦柏却是极容易变成炮灰的那一个。

秦浅也想到这一节,微微皱了眉头,她一向和秦柏没什么感情,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二房的姑娘,她低声问道,“袁霂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袁霂毕竟不好说这个将来变成自己岳父的长辈什么,有些含糊地道,“没什么,只是随口一说。也未必就像想的那么糟,真若不好,二老太太可能会建议全家搬回老宅,你……早做准bèi

吧。”

秦浅有些心慌,连袁霂都这么说,难道形势真的已经糟糕到了如此地步么。她虽心里这么想,口上却也不敢问,只得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二老太太的。”

袁霂看着她小脸上全是严肃,想起初次见她给秦熙剥松子便是这个神情,居然这么些年一点没变,忍不住笑了,伸了伸手,却还是没碰到秦浅,只道:“你照顾好自己便好。”又猛地收回了手,抬头看向门外,“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他这么说着,便往外面走。

秦浅慢慢跟在他身后,看着袁霂的背影,才现当年那个有些自闭的少年已经变成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心里一时又是羞涩,又是不安。

“就到这儿吧。”袁霂在院门口停下脚步,对秦浅道,“这么黑的天,不用送出去了。”

秦浅应了,看着袁霂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抱歉,今天也有些事情,更晚了~

那,让某人求婚赎罪吧……翻滚爬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四章 消息

浅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一系列的礼仪都尽量简洁)+样马虎,像是早有准bèi



秦熙等几个朋友在大军临行前为那些要上战场的人饯行,秦浅听秦说,袁震几个也去了,回想起当年在别院谈古论今,如今他们中的人,居然就要踏上战场,回来的人几乎都喝高了,就连一向节制的秦熙都喝的微红了脸,秦焘更是直接醉倒,比起那些将要出的人,这些留下的人心里更为沉重。

端王的大军终于出征了,皇帝撑着病亲自为他们送行,不光是秦家,几乎所有世家都挑了年轻的嫡系子弟加入,大家不约而同地做了两手的准bèi

,跟着端王和留守京都。经过端王的反复筛选,居然在这些人里也挑出了几个可用之才,危机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一旦安逸生活不再,这些曾经惫怠的年轻人居然也能让人刮目相看,那些已经年迈的老臣们,佝偻着身子,望着自己年轻的孙辈在马上英姿勃,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大军出的那一日,京城的风特别大,简直要刮走了人一般,原本还挂着落叶的树枝到了早上已经光秃秃的什么都不剩,空气干冷干冷的,太阳虽然大,却只是耀眼,一丝温暖的意思都没有。

老太太带着秦家的妇人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送到了门口,她什么都没有说,脸色却和缓,孙氏不规矩的拽着秦梧的衣角,老太太也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去,余氏眼睛通红,却还勉强镇定,孙蒽低着头顺在她身边。秦浅扶着二老太太也跟着送到了门口,二老太太手里捻着佛珠,看着那几个人消失在视线里,方才伸手过去拉着还在朝他们望的老太太,老太太回过神,看着二老太太,扯了扯唇角,两个老人相互扶着回了内院。

秦浅的婚期虽然还没有定,二老太太却已经开始操心她的嫁妆,也让她开始着手做那些大件的,倒是因为战事没打出去的绿萝,又帮了秦浅不少忙,起让她不再手忙脚乱,还替她选了各种布料,帮她搭配。

自从秦松离开家里,二老太太的身体居然好了许多,每天都能过去和老太太说说话,老太太也因为孩子们上了战场,这几天来特别喜欢找二老太太说话,两个老人说话经常会说到朝堂上,或是些家中的旧事,秦浅在身边陪着并不方便,二老太太便让她身边的方嬷嬷跟着,让秦浅自己留在西院或是让她去二房里多走动,这段时间倒是秦浅经常和两个嫂子一起。

孙蒽这些日子因为大房的男人们都不在,事情少了许多,余氏心疼她之前劳累,自从他们走了之后便不用她每天陪着自己,孙蒽便经常在下午的时候请白镜和秦浅过去一道做针线或是喝茶聊天。

绿萝的事情秦浅用二老太太挡了回去,加上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哪里还有时间想什么小妾的事情,孙蒽便再没在秦浅面前提过这茬,秦浅本以为驳了她的面子,孙蒽会不高兴,却没想到她不但依旧笑语盈盈,还更加亲切了,秦浅想了想,知dào

自家大嫂就是这样的人,便也大大方方的当什么都没有生过,只是私底下偷偷和白镜说了一回,让她多注意些,总的说来,姑嫂三人这段时间相处的还不错。

又是一天下午,孙蒽请了白镜和秦浅两人来自己院里喝茶,照她的话说,最近针线做的眼花,不如过来喝点茶,吃点果子,也算是歇歇。

大房的茶一般,点心倒是做的别致,孙蒽对这些小玩意很在行,现在虽然不用自己动手,但是总能交代厨房里做出古怪的花式来,秦浅和白镜都很是喜欢。

只是今天孙蒽地脸色并不好kàn

。甚至有些蜡黄色。她倒是笑得开心。两人一进门就被她招呼着坐下。

“尝尝最近新琢磨出来地点心。”孙蒽笑道。“娘说最近胃口不好。吃不得油星儿。我想着做两样清淡口地点心。如今让你们替我试试。看合不合口?”

“这叫什么。‘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白镜笑了。伸手捻了一块点心道。“却让我这个馋嘴地沾了光。”她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赞道。“真是甜而不腻。清淡爽口。”

“我也试试。”秦浅也伸手过去。尝了一块。白镜果然一点没说错。也不知dào

孙蒽是怎么想地。点心不光一点都没有甜腻地感觉。还有一股淡淡地茶香。秦浅又吃了一块。赞不绝口。

“这么一比我可就没脸了。什么都不会。”白镜笑道。“大嫂快教教我这个怎么做。我家那个也不喜欢吃味重地。”

孙蒽笑着跟白镜说了一回做法,白镜听的糊里糊涂,又央她写了餐谱给她,方郑重收好,又谢了几回。

“大嫂脸色似乎不大好,是不是最近太过劳累了?”秦浅仔细打量一边做活的孙蒽,有些疑惑道。她记得秦煦离开的时候,孙蒽都是一脸的平静,怎么离开了快十天,反倒觉得脸色不大好。

“我听说大嫂从前身上就不大好,这些天又劳累,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白镜也关心地道。

孙蒽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自从今年过了年,身上便一直都好,过去还总是天气变化就咳嗽,现在倒是全都好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倒是有的大夫说,这是年纪大了,身体总比小时候好些。应该是前两天有些劳累,休息一下就好。”

说来也是奇怪,过去每年都要闹上两场病的孙蒽自从过了门便一直身体很好,就算是余氏一直让她张罗大房的事情,也没有让她病倒。

秦浅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扭头问白镜,“二嫂的腿可是好些了?”她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怕上回大夫说的什么落下病根。

“已经没什么了。”白镜笑了,还起身来回走了两步,“不过是疼了几天,哪儿能那么娇气。”

孙蒽也跟着问了白镜两句,这才扯到别的话题,孙蒽几次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对白镜笑道,“这大军还没到前线,这边也没什么消息过来,让人也有些挂心,我听说弟妹有些消息?”

白家昨天才给白镜来了信,白家因为做官的人多,向来消息要灵通些,孙蒽因为外面没人,对外面的事情自然知dào

的少,如今便试探着问白镜一句。

“这才出了几天时间,哪儿能有什么消息回来,大嫂不要太着急,”白镜想了想,笑道,“倒是有个好消息,说是这些天皇上的病居然好了很多,也比从前精神了。”

“真是好消息。”孙点头,可皇帝身体好对于端王这边是好消息,对太子那边就是坏消息,若是他们因为这个做了些什么,谁有能说得准。

这种话题不能再说下去,孙蒽便转开话题说起无关紧要的八卦,“倒是这几天一直忙家里的是,昨儿怎么听说西市那家胭脂铺子要关张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白镜有些吃惊,忙道,“我一直用着他家的香露,不是老字号么,怎的说关就关了去?”

“我也不大清楚,是听我们屋里丫头碎嘴,说是老板身体不好,要回乡下老家养老去。”孙顿了顿,惋惜道,“我最近一直用他家的水粉,若是以后都没有了,却是不方便了。北边那个林家铺子虽然也好,做的却没有他家的细致。”

“我记得大嫂过去不是一直自己做胭脂膏子么?”秦浅有些好奇地问,“当时还送我一盒,比铺子里卖的好用,我一直惦记着。”她还记得,当时秦焘跟在孙蒽后面忙前忙后,被秦熙训了不知多少顿。

“大嫂真是心灵手巧。”白镜赞道,她在家一向娇养,什么都是现成的,哪里还能自己做胭脂水粉,如今听得孙蒽如此能耐,不禁有些羡慕地看着孙蒽。

“那都是小时候没事儿做,瞎玩的东西。”孙蒽被秦浅这么一说,也想起过去做姑娘的时候,那时候自己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哪里是为了玩,分明是为了省那点子胭脂钱,才会装作兴致勃勃地做胭脂,又做各种各样的摆设家用,就这样都有些捉襟见肘,她一向骄傲,不愿意显出自己和别的姑娘有什么不同,打肿脸充胖子却不是她一个孤女就能做得的,若不是秦焘一直明里暗里的帮着自己……

“大嫂从来都那么厉害,瞎玩的东西我们都及不上。”秦浅和白镜一样,都是从没有缺过钱的人,自然不知dào

孙蒽幼时的辛苦,她们小时候不过读书识字,做针线也是为了打时间,秦浅只道是孙蒽本就博学,对那些又感兴趣才会去做。

孙蒽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这是新年里老太太请来城里有名的裁缝给媳妇们做的,浅笑着道,“不过是玩意,如今有正事要做,自然这些东西就不必自己再做了。”

白镜看着孙蒽一副大人样,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小就什么都不会做,如今嫁了进秦家,作为婆婆的秀云对自己却没什么好脸,更不会像余氏那样把房里的事情让自己办,秀云诸事都不让她插手,她也不便非要去争些什么,让这个婆婆对自己更不满反倒糟糕,如今白镜也不过是在自己那个小院里和秦熙过小两口的甜蜜日子,她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妥,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幸福,她一向豁达到有些粗心,见着孙蒽的贤惠能干偶尔虽也会感慨两句,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逝,很快就过去了。

“倒是听说有人的字越写越好了。”白镜抿嘴笑着看秦浅,“我听哥哥说,他的字现在是千金难求。”

“谁知dào

究竟是为了字还是为了袁家。”秦浅摇头道,“这些东西本就是写着愉悦自己,若真是为了钱财,反倒要得不偿失了。”

“瞧你说的那么轻巧,可真是从没受过穷的人。”孙蒽笑着轻轻点着秦浅道,“你看那街头多少卖字画的人,不都是为了糊口,不是所有人都像咱们家似的,不愁吃穿。”

孙蒽不过是随口玩笑,秦浅却觉得有些像是当头棒喝,等孙蒽被余氏派来的人叫走,她便和白镜小声嘀咕,“二嫂知dào

怎么节俭开支么?”

白镜愣了愣,笑着摸摸秦浅的头道,“浅妹妹倒是开始未雨绸缪了。”

“我听二老太太说,”秦浅低声对白镜道,“这边一旦不好,二老太太会建议家里搬回老宅子去,若真是去了那边,家里少了进项,自然要节省些。”

白镜皱了眉头道,“方才大嫂在这儿的时候我没说,昨儿家里来了信,说是太子近来的举动有些怪异……”

“怎么回事?”秦浅忙问道。

“他推荐重用了公公。”白镜低头道。

秦浅听了这话,心里觉得怪异,秦柏这些年都因为刘家的关系,被世家看不上,太子也一直没有多看过他一眼,怎么会在这时候重用了他去?

“还有……”白镜吞吞吐吐地道,“哥哥还说,不过不一定是真的,太子最近有些拉拢世家的意思。”

秦浅皱了眉头,当初世家往端王这边靠拢就是因为太子明显看世家不顺眼,如今这又算是哪一出?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白镜道,“端王既然能走,必定想到了这一节,这些世家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任由太子想打便打,想拉便拉。”

“就是奇怪,”白镜摆摆手,“我对这些朝堂的事情最是想不明白,只是担心,公公站的那么靠前,咱们家里又都知dào

他是个书生脾气,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白镜说的委婉,秦浅却听的明白,心里也有些着急,白镜见她神色变了,又道,“我之前和你哥哥说了,他让我告sù

你可不是让你跟着担心,是让你将话传去那边。”她对秦浅努了努嘴,“你可别想那么多,你一个姑娘家,就在家好好做你的嫁妆,等着嫁人就好。”

秦浅被她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脸红,却还是正色道,“这事儿我会和二老太太说,多谢二嫂提醒。”

白镜见她平静了些,又丢了一个炸雷,“我还听说,太子提过一次,说是要给咱家三爷做媒。”

秦浅看着白镜,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五章 老太太的决定

城的冬天虽不算冷,起风的时候却有些彻骨的感觉,TT5了一个多月,秦家沉默了许久的老太太和二老太太商量了几天,终于做出了决定。

秦浅从白镜那儿回来,本以为二老太太会像平日那样,晚些时候回来,却没想到一进院门就看到绿萝守在旁边,对秦浅行礼道,“姑娘回来了。二老太太让姑娘回来便去书房里。”

秦浅心里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对绿萝微微点了头,扭身往书房走去。

二老太太显然已经在里面很久,手里放着一卷书,说是放着,是因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书桌上的那副笔墨,并没有看向手里的书卷,她年纪大了,听力不是很好,秦浅脚步又轻,并没能惊动她。

秦浅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方轻声唤二老太太,跟着走进了书房。

二老太太扭头,却没有像往日那般笑着朝她招手,轻轻扯了扯唇角,对秦浅道,“过来这儿陪我坐会儿。”

二老太太的眼神温和,秦浅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她没开口,还是乖顺地走了过去,坐在二老太太身边,轻轻挨着她,默默陪着她一同呆。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二老太太才叹了口气道,“明儿开始,收拾东西吧。”

秦浅立时明白二老太太的意思,想来这些日子老太太天天请二老太太过去,也是为了这个,她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十天后。”二老太太轻声道。

秦浅点了点头,又道,“是全家都走?”

二老太太看着秦浅有些犹豫。低声道。“你爹会留下。”

秦浅点点头。“父亲才升了官。自然不会和我们一起走。”秦柏最近正春风得yì

。又怎么可能肯和母亲一道回郊区地老宅子。

“原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要走。这么大地家。且不说那些外院地。内院地丫头婆子。谁不是一个人连着一大家子地。我和老太太本想着慢慢来。可今天老太太听了些风声。又和我说了一回。却是越想越后怕。如今太子地心思谁都猜不准。皇上地心思更是难测。二老爷这个时候上去不是好事。若是再不走。怕会闹出分家地丑事。”二老太太脸色并不是很好kàn

。“这些都还好说。二老爷是什么脾性大家都知dào

。大房和三房如今又都站在端王那边。秦家……却是比其他几家都要凶险。怕是一个不注意。就要保不住。”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

秦浅心里暗恨秦柏胡闹。老太太不愧是秦柏地母亲。足够了解他是什么人。他一向觉得大哥压了他。又瞧不上弟弟。若是这回借了太子地势起来。依着他地性子。分家地事情不是做不出。一旦秦家分了家。便算是从世家中被太子挖了出来。太子若是今后再想什么杀鸡给猴看。秦家就完了。

如今老太太地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在秦柏闯祸之前。将秦家挪走。搬到老宅子去。就算将来有什么。祖产是不会动地。秦家也有东山再起地积蓄。

秦浅越想越觉得心里凉。垂下眼道。“可是我和两个哥哥毕竟都是二房地人。”说句不好听地。若真有什么。老太太可以将不孝子秦柏扫地出门。可却从没有儿子不认老子地。那秦熙和秦焘将来又该怎么办?秦浅忽然觉得一阵心慌。

真若是老太太要带着大房和三房回老宅子去,秦浅倒是还好,可以说是跟着二老太太,可两个哥哥是走是留?留下,作为儿子怎么也管不得老子头上,跟了老太太去,难道是表态和父亲这边决裂?朝堂自来以孝为先,这样一来就算是占尽了理,也讨不得半分好处。

“如今大房和三房的男人都走空了,总不能让我们一门的孤儿寡母去老宅子,家中总要有个男人。”二老太太淡淡道,“他们年纪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好的是都还没在任上,你二哥就算是去帮忙,也不过是领了个闲差,不到二十岁,谁会给你什么重任去,若说家里有事,自然是可以走的开。二房派爷儿们帮大房和三房一把,让他们去老太太那儿替他们老子尽孝,谁又能说什么?”

秦浅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只是不知dào

哥哥们知dào

这事儿了没有。”他的哥哥们一向都是有主意的,老太太这么做,也不知dào

他们两个怎么看,就怕秦焘犯了混……

“老太太今儿先和我商量来着,”二老太太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接过飘雪递过来的茶碗,轻抿了一口,“怕是今晚就要和他们说了。明儿自然就知dào

结果如何。”

秦浅顺手将二老太太的茶碗接过来,起身走到桌前,微微皱了眉头道,“这样其实也好,三哥倒是刚好可以躲过去是非。”

秦浅这两天正为秦焘着急,秦焘和袁霜的亲事还没定下来,若太子真要插手,倒是不好办,秦焘还好,他向来重情,绝不会同意抛弃袁霜而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最怕的是秦柏被说动,因为没想出什么办法,秦浅一直没和秦焘说过这事,若是能因为搬家躲过去,那是最好不过。

二老太太眯着眼道,“若是他真的要插手,也是躲不开的。真是造化弄人,之前还说要考验他,如今却不是考验,是磨砺了。你这个哥哥啊……”她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说起来,秦焘却是一路不顺,从小就没被亲娘养在身边,长大了之后又因为生母和养母之间的仇恨而痛苦,本想着总算可以有个如花美眷,谁知dào

平空又被太子惦记上。

秦浅咬了咬唇,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先告sù

秦焘一声,秦一向任性,若是让他知dào

了这事儿,谁知dào

会如何。

“你不用着急,先搬家吧。”二老太太没看秦浅,却能猜出她的意思,笑道,“太子如今事情多着呢,哪儿顾得上给谁牵线搭桥啊。”

秦浅听二老太太这么说,终于笑了,点点头,“说的也是,是我光想着自家人,可秦家在太子眼里又算得了什么,怎么可能天天像我这般惦记着。”

“还有一样好啊。”二老太太笑得眼睛弯弯的,“等过去了老宅子,咱们就和端王家里离得近了,到时候没准儿有些人还会过来看看我,若是他想顺带着多看谁一

老眼昏花的,也瞅不真切,没准儿就让他得了逞去。

秦浅脸微微红了,自从袁霂跟着端王妃搬去郊区,她还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那边是个什么样,她想着袁霂曾经说过,秦家也要搬到那附近,若是他知dào

了这事,不知dào

会是什么模样,也许会像那天一样,微微笑了?秦浅这么想着,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老太太本以为她这么一说,自然大家都会同意,就连二房一向乖张的秦都没有反对,却没想到是从来听话的秦熙说要留下来,谁劝都不听,老太太大怒,连带着把二房的所有人一块骂了去,甚至将她最喜欢的茶碗都摔了个粉碎,秦浅没辙,只好让白镜去劝,白镜看上去爽朗,对秦熙却从来只有听话的份儿,

“我觉得老太太说的对,大房和三房的男人们都上了战场,三爷又还没有成家,做事也不如你稳重,你去了自然能帮上大忙。留在京城就是站在这风口上,你年纪本就不大,在那些老大人们里面也不能服众,这样留下来又能有什么用?”白镜劝了一天,有些口干舌燥,火气也渐渐起来,过门这么久,她从来没和秦熙说过一句重话,她自然是相信秦熙有他的苦衷,可他死都不说却让人简直快急死。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秦熙伸手过去,却被白镜一巴掌拍开,秦熙头次见白镜这副模样,眼里亮闪闪的像是两团火,也不以为意,摸摸鼻子,坐在她身边欣赏自家媳妇怒的漂亮模样。

白镜见秦熙沉默,又有些呆地看着自己,以为他被自己的样子吓到,又放软了声音道,“我也不是个不懂道理的人,若是你真有道理,说来我听听,你若是能说服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秦熙想了想,伸手过去拉白镜道,“你跟老太太她们回去,我一人留下就好。你好好在家里竹花弹琴,不用成日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秦熙一向觉得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不用让女人们担心,故而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我才不。”白镜瞪眼,想甩开他的手,又有些舍不得,一个犹豫,便被秦熙趁势伸臂揽了过去,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还是屈服在秦熙宽厚暖和的怀抱里。

天气渐渐凉了,白镜总是偷偷穿单一些,好有借口赖在秦熙身边,今天却因为自己的小算盘,没办法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恨恨地咬了秦熙肩膀一口,直到听见他闷哼一声,才解了气,有些闷闷地道,“我对这些事情,是不如大嫂那般机灵,可也不希望你做那么大的决定都不和我说一声,就算不能帮你什么,总也是知dào

你在做什么,求个安心,还有,我是不会离开的,既然你留下,我也要留下。”

秦熙低头看白镜,白镜虽然柔顺的靠在他怀里,脸上却是一副倔强的样子,全是不妥协,他微微叹了口气,“怎么偏这点上和浅儿那丫头一模一样。”

“大家都不明白,自然也不理解。你和全家人对着干,还想讨得了好去?”白镜笑着伸手轻轻掐了秦熙一记,又皱眉头道,“是不是为了公公……”

秦熙微微点了头,“做儿女的,说这些总归是不好。跟你说也就罢了,和老太太却如何解释。他的性子我最了解,有那份争强好胜的心,却又没个定性,当初想做书生也是个没意志的,很快屈服,后来让他服软,他又偶尔显示些书生的傲气,这个时候却由不得他再飘忽不定。”

“你是说刘家……”白镜轻轻道,更是蹭着靠近秦熙,秦熙见她如此,微笑了一下,将她搂紧。

“她是刘家的人,刘家自然会从太子那边考lǜ

,若是咱们这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怕他为了自己的仕途,犯下大错犹不自知。秦家一旦分家,就永远从世家里退出了,到时候太子又怎么会看的上咱们一个小小的秦家二房?”秦熙冷笑,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得的焦躁。

白镜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柔声道,“的确如此,可你不能和老太太顶着干,老太太一向看重你,你若是一句不说,反倒让老人家心寒,她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带着全家走在刀尖儿上,心情自然不好。”

虽然白镜之前被老太太责罚,但最近却是十分敬重这位老人,本就是个该享福的年纪,却还要为儿女操心,白镜看到她两鬓骤然增多的白,也便原谅她之前种种挑剔和责骂。

“都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如今看来却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秦熙苦笑,“我明天就和老太太解释,舅舅这边也需yào

我从旁协助,太子一早就盯着科考这个口,若是要启用新臣,也都要从这里过,所以一直视舅舅为眼中钉,那些老大人年纪毕竟大了,林铮现在也在那里帮忙,我确实走不得。”

白镜红了眼,“怎么听着,比那些去了沙场的人还要危险。”

“别这么说,”秦熙摇头,“刀剑无情,我这边虽然凶险,毕竟不会像战场那样,就算真的败落了,”他有些黯然道,“老太太带着你们在老宅子里也照样能过日子,你们没有事便好。”

“我不会跟她们去。”白镜看着秦熙一字一顿地道,她一脸严肃,一双水眸因为泪光显得格外明亮,“我要跟你在一起。”

秦熙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埋在她头里道,“你不合适,家里没有老太太,没有浅儿照看,我怕你会吃那女人的亏。”他在白镜面前倒是坦白,直称秀云为那个女人。

“家里都说三爷任性乖张,我看你才是那个最不规矩的。”白镜轻笑着点点他的鼻子,又在他脖子处轻轻吹气,“这些日子一天凉似一天,晚上更是……难捱……”她说到此处已经有些气息不稳。

秦熙低低地笑了,回头吹熄了灯,对白镜笑道,“夫人既然这么说,为夫自当从命。”

白镜娇笑,“那你让我留下来。”秦熙却不置可否,低头半威胁地咬住她作乱的手,半晌,白镜传来懊恼地轻叫,小屋里声息渐弱……——

这个,算不算h涅-v-(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六章 离开京城

太太最终还是没有拗得过秦熙,她和秦熙单独说了几7间,出来的时候秦熙的眼睛有些微微红了,老太太一脸疲惫地宣bù

,秦熙不跟随大家一起回乡下,而白镜却依旧抵抗着,要留下来陪秦熙。

一时间秦浅也忙乱了起来,一面要收拾西院所有的东西,飘雪这回不跟着她们过去,而是被二老太太嫁了出去,一直想打的绿萝却留了下来,一来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二来,秦浅的婚事还没影,最重yào

的是,绿萝的手艺确实难得,回乡下去必定会有一阵子需yào

做很多针线,她做活又快又好,到时候一定会用得到。

乡下的老宅子比京城秦家小得多,现有的仆人小厮至少有一半留下或遣散,老太太有些头疼,秦家在京城已经有几十年,府里的下人更是缠缠绕绕的都有些关系,可总得有所舍弃,偏这些家里的人并不是那么平均,像之前周家这样的就很普遍,凝翠绝对是里里外外都能帮上忙的好手,但是透碧就属于没事也会惹出是非的人,他家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出彩的了,秦家的下人里面这种情况占了很大比重,让老太太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孙蒽出了主意,各房先出一个大致的人数,汇总到老太太这儿,再由老太太拍板,虽然并不能算是最好的办法,却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老太太拖了两天,火爆脾气已经有点燃的趋势,很快挑出来跟他们一道回乡下的人,也有些人不愿意离开京城,老太太自然也就放了行,只是一件事情不大好处理。

“那个人还没找到么?”老太太沉声对刘嬷嬷道。

“那几天家里因为大老爷和三老爷要出征,一时有些乱,谁知就让他给跑了出去。”刘嬷嬷也叹了口气,“如今哪儿还能找得到他人。”

“他家那边找了么?”老太太眯了眯眼,冷哼了一声。

“他家里本就没什么人,如今凝翠和孩子都还在。”刘嬷嬷皱眉头道,“昨儿派去的人回来说,他家那边的人并没见他回去。”

“你说说这人有多厉害,打折了腿居然还能跑了出去。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老太太伸手轻轻敲着桌面,声音有些低沉,“若是死在半道上,倒也罢了。

若是被太子那边的人现了,带了回去……”

“应该不会,”刘嬷嬷摇头道,“太子那阵子也正忙,哪儿有时间想起他来。再,咱们手里不是还有凝翠么。”

“她倒是个懂事地。”老太太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撇嘴道。“可那是个混人。不要指望他还能顾及什么老婆孩子。只是到时候若是他真要惹事。就把凝翠……推出去。”

“老太太要见见她么?”刘嬷嬷听了这话。低声对老太太道。“最近人多手杂。我也不敢让她再呆在后院里。让她住我那屋隔壁了。也好kàn

着点。”

“叫她来吧。”老太太想了想。点了点头。

刘嬷嬷听了这话。便起身往外去。

凝翠在自己屋里心神不宁地做着针线。旁边地孩子似乎也知dào

自己母亲心里地惊惧。安静地坐在旁边。一动不动。时不时地看凝翠一眼。眼里全是担心。

看着孩子睁着大眼看着自己。凝翠心里一酸。伸手将孩子搂进怀里。孩子看凝翠地眼睛红了。伸手轻轻摸着她地脸。安慰道。“娘别难过。等我长大了养活你。爹要是再打骂你。我就打回去。”他地言语间明显带着火气。稚嫩地脸上却是一片坚定。

凝翠被逗笑了,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孩子有些慌了神,忙道,“娘别哭,我不打他便是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小豆就乖乖在这里呆着,别惹事就好。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娘吧。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才能做大人做的事情。”凝翠捏了捏他的小脸,心里暖呼呼地。

小豆被她这么一说,万丈雄心瞬时被拍落,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哭,只得低着头在旁边呆。

凝翠看着孩子小小年纪就那么懂事,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眼,她男人在做什么她自然心里明白,劝了多少回不过是换来拳打脚踢,如今被秦家现,他自己一个人跑了,却是不光不顾她,连孩子都能不要,凝翠早就心灰意冷,好几次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却又舍不下懂事的小豆,她呆呆地看着窗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又想起自己的妹妹透碧,眼里浮现出一丝恨意……

刘嬷嬷的召唤让她回过神来,刘嬷嬷并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处,声音虽然说不上亲切,却也不算特别冷淡。

凝翠见是刘嬷嬷过来,

小跑过去,低眉顺眼的对她道,“怎么敢烦劳您亲自

“老太太要见你。”刘嬷嬷看着当年老太太屋里最漂亮的姑娘变成如今这样,也是有些不忍,声音不觉放缓了一些。

凝翠的脸刷地白了,抖着嘴唇,好半天才沙哑着嗓子道,“现在过去?”她差点就脱口问老太太叫她过去做什么,却又忍住没开口,明白若真的有什么,刘嬷嬷是一句都不会告sù

她,问反倒惹人嫌。

“现在过去。”刘嬷嬷点了点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母亲身边的小豆,想了想,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凝翠看着旁边一脸担忧的小豆,蹲下身对他道,“娘去老太太那儿回话,你在这儿乖乖等着。”

小豆迟疑地点了点头,乖乖走回去坐在炕边上,凝翠这才抿了抿头,又拽了拽衣服,跟着刘嬷嬷出了门。

老太太这两天也是有些疲惫,凝翠她们进屋的时候,她正打瞌睡,刘嬷嬷并没有叫老太太,凝翠也是颤抖着站在原地,大概有小半时辰之后,老太太才悠悠转醒,笑着对刘嬷嬷道,“可不说是老了么,总是觉得身上乏得慌。”

“您最近太操劳了。”刘嬷嬷忙过去帮着捏胳膊捶腿。

老太太笑着摇头,阻止了刘嬷嬷的动作,“你也是上岁数的人了,不该干这些,这些天也劳累你了,快去休息吧。”

刘嬷嬷点头,对老太太道,“凝翠来了。”

老太太像是愣了一下,方想起来,转过头去看了凝翠一眼,随即对凝翠道,“你过来帮我捶捶背。”

凝翠忙应了,束手束脚的上前,却不知dào

怎么下手了。

“我记得之前你挺会伺候人的,”老太太已经合上了眼,懒洋洋地道,“我吃不了你,你倒是愿意,我还怕消化不动呢。”

刘嬷嬷对凝翠使了个眼色,凝翠方上前,像从前那样轻轻给老太太捶背,老太太觉得舒服,微微笑了道,“从你嫁了之后,倒是没一个人有你这功夫了。”

凝翠眼圈红了,有些哽咽地道,“多谢老太太还惦记着。”

“我是不知dào

你怎么看,咱们秦家,可是没有半点对不住你们周家。”老太太轻轻哼了一声。

“是我们……对不住老太太。”凝翠落了泪,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快起来吧。”老太太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道,“还没完了,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你继xù

。”

凝翠赶紧收了泪,继xù

给老太太捶背,她本就是个灵巧人,当年老太太屋里最被器重的便是她,老太太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对下人向来都还算不错,若不是透碧闯了那样的祸,她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你也是个伶俐人,我说话一向不爱兜圈子。”老太太轻声道,“这眼看着世道乱了,咱们家都要搬到乡下去,你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混账事,我也不算在你头上,如今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着,若是真的有一天那人冒出来对付秦家……”

“我明白。”凝翠红着眼睛道,“凝翠本就是老太太的人,自然知dào

该怎么做。”

“你是个苦命的孩子。”老太太的眼也红了,伸手拍了拍凝翠,又道,“你放心,你那孩子我自然会照顾好,让他去大房……”

“老太太的大恩,凝翠一辈子也没法报答,”凝翠又跪下磕头,哀声道,“只是经了那一遭,我只求小豆能一生平安,再没有其他念想,求老太太,若是我去了,让小豆跟着三房。”

老太太愣了一下,轻笑出来,“我就知dào

你是个聪明的。”跟着大房看上去虽然风光,可余氏和孙蒽两人却是难缠,她们都是那种虽然面上和善,一旦遇到什么事,却是能狠下心的主,三房的孙氏平日里看着脾气不好,却不过是打两下骂一顿,也就过去了。

凝翠虽然多年没在秦家,却对秦家的这几房妇人再熟悉不过,她也不说什么,只是一劲儿的磕头,声音响得刘嬷嬷都皱了眉头。

“得了,就依你。”老太太挥挥手,淡淡道,“你是我屋里出去的,我自然要多看你一眼。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凝翠又是一番谢,老太太却有些疲惫,招手让她下去。

秦家在准bèi

了十天之后,终于出了,秦柏和秦熙留了下来,秦焘作为家里的男人,跟着一起回乡下去。老太太带着大房和三房的妇人们,二老太太带着秦浅,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京城——

恩,本卷结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七章初临老宅

镜非常生气!

她早就该知dào

,秦熙那个一本正经的人怎么会忽然甜言蜜语起来,还邀请她赏雪观月,甚至还要饮酒助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被幸福冲昏头脑的白镜很快被**汤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结果第二天醒来就\现自己已经躺在前往乡下的马车上,旁边是笑眯眯的秦浅和二老太太,而她们的马车早就离开了京城老远!

白镜懊恼的想打人,却在二老太太面前只得堆出笑脸,还要被秦浅这个小没良心的嘲笑,气得她差点把帕子咬破了。

老宅子离京城稍远一些,白镜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再回去,毕竟马车不可能因为她的任性而停,秦家也没有多余的人马送她回去,一切都得等回到老宅子,安顿好了,才能再做打算。她只好陪着秦浅聊天解闷,一路上倒也不算无聊。

家中的大件和仆人们都已经在头一天先行过去,老太太身上不好,二老太太也禁不住长时间的颠簸,马车从早上出\,到了中午的时候,便在沿途的一个小镇子上停下来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这都是一早准bèi

好的,镇子里前前后后也都因为这个派了人去打扫,只等着她们过去歇脚。

老太太下了车,一路抱怨着天气太冷,又埋怨镇子太破烂,茶馆里的桌椅不干净之类。

凝翠现在算是老太太的贴身媳妇,立在旁边陪着笑道,“知dào

这地方不干净,也不敢让您吃外面的东西,茶水点心都是咱们准bèi

好了带过来的,不过是借这地方歇歇脚罢了。”她说着,端过来一只大托盘,里面是八样点心,居然还是微微冒着热气的。

“今儿出来的那么早,还现做了点心么?”二老太太似乎也有些吃惊,心情不觉稍稍好了一些。

“回二老太太,知dào

您不吃隔夜的点心,这都是今早上现做的。”凝翠笑着道,她声音清脆,说话利落,一点都不像一个孩子的娘,倒是比那些小丫头更加甜美些,听起来让人觉得舒心,“我跟刘嬷嬷一早就商量过这个,都觉得这外面的东西不过就是个稀罕,看看便罢,却是吃不得,咱家里从来样样做的精细,如何能吃的外面这些糙米棒子面去,没得吃坏了肚子,反倒不妙。也是因为这个,我今儿就早起了一会儿,匆忙做了几样简单的,虽然比不上家里厨子的手艺,总是干净些,咱们在路上就少了那些讲究,随意吃上一口,垫一垫就好。”

二老太太眯了眼,看着那叠冒着热气的蒸饺道,“这还是热乎的?”在马车里总是不如在家里暖和,这会儿虽然并不算冷,手脚却也难受些,二老太太本来不想吃东西了,如今看到热腾腾的点心,忽然又觉得有些胃口了。

“方才我把它靠在炉子旁放着,这会儿还有些温度,这大冷的天儿,吃点子冷点心可不成。”凝翠忙指着二老太太看的那盒道,“这是虾仁儿蒸饺,我听说您不爱吃其他肉,就做了虾的。”

老太太眯着眼看凝翠。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凝翠忙把那八样点心摆了出来。又端上来苏叶汤。“外面不比家里。勉强用些苏叶汤吧。”

二老太太笑着点头。“难得你想地这样周到。”若是单那八样点心倒也没什么。这洗手地都准bèi

好了。却是难得了。

老太太总算觉得舒服了些。用苏叶汤洗了手。偏头过去看那几样点心。“刚才在车上晃得难受。这会儿不想吃甜地。腻口。”

“不如试试这个?用芝麻盐儿做地。酥脆口儿。”凝翠给老太太夹了一块点心。老太太吃了一口。终于笑了。凝翠又细声将几样点心介shào

了一遍。甜地。咸地。香地。软糯地。爽脆地。居然各样都有。茶也是按照大家地喜好各自准bèi

地。就连给秦浅地茶都是她喜欢地那种。

秦浅喝了茶。心里开心。跟着看那些点心。却是越看越心惊。这哪里是早起了一会儿就能做得地。光那些料就得是头几天准bèi

下地。不光味道各异。样子也都漂亮整齐。做成树叶、花瓣地造型。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二老太太看着桌上地点心。叹了口气道。“这哪儿是几样简单地。可是费了不少功夫。难为你了。”

“二老太太这么一说,”老太太笑着扭头看凝翠道,“我倒是该赏你点什么了。”

凝翠听了慌忙摆手道,“这些料都是头几天刘嬷嬷给的,她知dào

老太太出门肯定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又因为最近太过忙碌,有些顾不得这些,便把它们都交给我,让我去做来的。我不过是将它们做出来,刘嬷嬷配料想点子才最难得。”

老太太看着她笑了,扭头看着也舒展了面容的刘嬷嬷道,“瞅瞅你调教出来的人,真是不一般。”她心里也有些感慨,若不是当年透碧做下的蠢事,自己怎么会收拾周家的人,这么个伶俐人必定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如今却……

刘嬷嬷跟着道,“都是老太太一手教出来的,我一个老婆子能干啥。老太太快趁热吃点,这地方怎么贼冷贼冷的,风都往袖口灌呢,还不如咱们车上暖和。”

凝翠也帮腔,劝众人快些吃了东西好上路,秦浅吃了一块糯米点心,又吃了一个蒸饺,白镜虽然还是惦记着秦熙,却也被凝翠劝着吃了两块,低声赞道,“这手艺,怎么感觉比家里那些厨子还要好。”

“凝翠姐姐之前可是老太太跟前离不了的人。”秦浅低声道,“如今也是见识了,且不说这些点心上费的心思,光一路带着的那些苏叶汤,就得花多少功夫,也不过是给我们洗个手罢了。这些还真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

“哎,”白镜小声叹道,“我算知dào

为什么老太太看不上我了。我是比不上这位凝翠姐姐,望尘莫及。老太太之前那么说我,还真一点都不冤枉,她身边有这么个伶俐人,我们这些粗笨的,看上去可不得招人嫌?”她想了想,忽而凑近了秦浅道,“你说,这凝翠姐姐是不是比大嫂还要高明些

白镜虽然是个没心眼的,却也禁不住总被人拿来和孙蒽比较,两人都是孙媳妇,她女红不如孙蒽,贤惠也不如孙蒽,在孙蒽面前总是觉得平白矮了一截,心里自然是有些憋屈,如今见了凝翠,忍不住说这种话,却是让秦浅忍不住笑出来。

见秦浅就要开口,白镜忙阻止她说话,“得了,是我犯浑,说了这话。给我留点脸吧,反正她们俩我都及不上。”她微微红了脸,低声转移话题道,“老太太既然这么喜欢凝翠,当初怎么会让她嫁那么远了去?”

秦浅听了这话,忙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她们俩,才对着白镜的耳朵轻声道,“二房的周姨娘,就是凝翠姐姐的亲妹妹。”

白镜愣了一下,立kè

明白过来,她家虽然不如秦家那么麻烦,却也有这样的事情,自然知dào

自己差点犯了忌讳,忙闭口不再说话,又给秦浅夹了块点心,堵了她的嘴,秦浅笑了,低头吃东西。

众人吃过了点心,又喝了一回茶,终于觉得有些冷,决定继xù

赶路,却看见大房的嬷嬷走了过来,低声对余氏说了些什么,余氏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老太太扬眉,余氏这副表情,肯定没好事。

余氏忙起身答话,“没什么,只是我们那辆马车上的炉子刚才装炭火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一个,不能用了,一会儿怕是车上会有些凉了。”

老太太皱了眉头,“怎么会出这种漏子,那些管事的呢。”

“这两天事情是多了些,”余氏低声道,“管事的本就辞了几个,留下的事情就更多了,也是一时没顾上。再\,现在罚他们也来不及了,也没带个备用的。”

老太太盯着她半天,才道,“起码还得两三个时辰才能到老宅,你打算和你媳妇冻死在马车里面吗?”

余氏一时说不出话,只得立在旁边听着。马车是刚够用,并没有多余的让她们换,这样一来,倒是不好办了。

“不能凑合用么?”孙蒽低声问旁边的婆子道。

“怕是不成,这炭火可不是玩的,若是烧了起来,就糟糕了。”婆子低声道。

众人沉默。

半天,老太太才对余氏道,“你们娘儿俩去跟三房挤一挤吧。”

“我那儿也不算宽敞。”孙氏嘟嘟囓囓地道,“溶儿现在离不得李嬷嬷,最多,也就挤一个人。”

二老太太也没\话,秦焘跟着老太太一起,白镜却因为秦浅求情,跟在她那辆车上,三个人也是刚好,再多,就有些挤了,倒不是她不愿帮这个忙,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三房不挤,跑她车上去挤。

老太太看了一眼白镜道,“你年纪轻,身子壮实,连累你去受冻一会儿了。”

白镜脸色变了变,差点冲口而出,凭什么让她换孙蒽去受冻?这样偏心,也太过了。

秦浅忍不住道,“二嫂昨儿吃了酒,这会儿还不大舒服,若是再着凉,怕是不大好。”

“既然知dào

今儿要出\,昨儿还吃那么多酒,存心添乱。”老太太冷哼一声,粗声粗气的解释道,“老大媳妇身子重,受不得风寒。”

秦浅愣了一下,猛的扭头看孙蒽,就见孙蒽羞红了脸,低手护着自己的小腹。白镜也愣了,看着孙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得起身,勉强笑道,“还没恭喜大嫂。”

“我也是才知dào

有了,”孙蒽声音很轻软,“之前还一直以为是太过劳累,还是昨儿娘说去了那边就不好kàn

病,才让我看了回大夫,没想到……”她脸儿更红,低下了头。

“我身子好,”秦焘终于忍不住,起身道,“还是让我去吧。”

“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去了那边不都得靠你,哪儿能受了风寒去。”老太太皱了眉头拽他回来。

“二哥为了我们留在京城,本就是再危险不过,今天临走的时候,二哥专门交代让我照顾好二嫂,若是二嫂这回受了风寒,我再没脸见二哥。”秦的脸上全是坚定,家里也就他敢这么和老太太顶撞。

老太太看着他,终于叹了口气,妥协道,“老大媳妇还是来我车上吧。”老太太的车最大最宽敝,只是她不愿意和人挤,如今见孙儿如此,也只得妥协。

众人这才纷纷上了车,白镜煞白着脸,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都没说,跟在秦浅身后,秦浅回头看她,却不知dào

如何安慰,直到上了车才伸手拉住白镜,低声道,“再睡一会儿吧。”

白镜点点头,合上眼。

秦浅看着她不住抖动的眼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哥哥虽然是因为怕她受苦才让她跟着回老宅,可二房就她一个妇人,秦焘又是个男人,今天虽然管了,也不能天天护着嫂子,白镜去了老宅也不见得就会多么舒服。

一行人直到天黑才赶到目的地,老太太没有让大家收拾,而是挥手让众人都去休息,毕竟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也不急在一时,众人都是颠簸了一天,总得休息一下。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琐碎事情,虽然之前派了些人过来帮忙打扫,但毕竟是多少年没有住过人的地方,屋里全是潮湿的气味,新带进来的东西也都要立kè

收进屋里去。

孙蒽因为怀了孕,要安心养胎,余氏再不让她做任何事,老太太也让余氏不用做太多事,看着她媳妇要紧,这可是孙辈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一举得男,便是长子嫡孙,老太太自然重视。

白镜则被老太太指使着一直留在老太太屋里帮忙,她这些天连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压根儿没时间想回京城的事情,老太太虽然看不惯白镜,但也拗不过孙儿的请求,便多给白镜些活儿,好让她不要总惦记着回去。

一转眼,就快过年了——

虽然没让白镜怀孕,但是……我让孙姑娘怀孕了-v-(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八章故人

浅很快喜欢上了老宅子,不为别的,在二老太太住的+TT|居然有一棵丁香树!就和当年他们一家在州府上一般的紫丁香,虽然还是寒冬腊月,秦浅却坚持她进这院子的时候闻到了丁香的味道。

二老太太给飘雪定了一门亲事,就是前院一个小管事秦逊,这会儿是因为搬家,等忙过这阵子,两人就要办喜事了,本来说要给二老太太再补齐丫头,二老太太却说来了老宅之后不用那么多,等过阵子若是缺了再补,老太太见二老太太坚持,便也没再说什么。

绿萝暂时算是补飘雪的空,秦浅和她说了几回,这次她有些没了耐性,直接放了话说让她谨慎言行,若是再招来什么人说要她,就算是凝翠男人那样的,秦浅便不会再拦着,直接给了人去。绿萝心里害pà

,终于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尽量穿些难看的衣服遮盖,她那么一个骄傲又对美极为挑剔的姑娘,让她穿上难看的像麻袋的衣服,简直像是要了命,好几天都无精打采的,也不怎么出门,就留在屋里做针线,倒是把二老太太屋里的用物很快都做了出来,秦浅却是觉得正合心意,这会儿谁还顾得上操心一个丫头的去留和死活,她总算放下心来,专心打理自己和二老太太居住的小院。

润玉的丈夫是个能人,秦浅偶尔会找他来帮忙,如今他也是个得力的管事,最初的几天更是忙得成日里没法合眼,却还是像从前那样,过来秦浅这边问有什么需yào

,秦浅知dào

是润玉一直在照顾自己,便推拒说让他尽管去忙自己的,秦远却说若是姑娘什么都不说,便是觉得用不上自己,让他们小两口心里不好受,秦浅无奈,只得告sù

秦远,希望能在院里挂一架秋千,在她心里,最初的那个家里,便是有丁香树和秋千的,秦远一口答yīng

下来,不到三天,便在院里架起了秋千,居然和当年那个一模一样,秦浅知dào

是润玉在旁边出的主意,心里很是感激。

老宅子比京城秦家安静很多,仆人们变少了,老太太又节省了开支,让这些原本什么都不用做的女人们开始忙碌起来,虽说节俭,过年时要送的礼可是半点不能马虎,老太太让刘嬷嬷专门去负责这个,又在附近找了些会做活的妇人过来帮忙,孙蒽因为身体不大好,一直在休养,余氏也因为担心她而顾不得许多,老太太便把这些新招来临时佣人交给白镜去管束,又让秦浅跟在旁边帮忙。

秦浅走进白镜屋里的时候,正好白镜在见那些临时女工,看她来了,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先等一会儿,秦浅见她窗前的案子上放了一只竹花簸箩,便走过去看她的针线,这一阵子白镜的手艺在老太太的紧逼下突飞猛进,做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了,秦浅低头细看,簸箩里全是各色竹线,桌上放着一件未完成的男式外衫,秦浅目测了一下,分明是秦熙的尺寸,还专门挑的是他平日最喜欢的布料,不由得抿了嘴偷笑。

白镜这还是头一次给秦熙做衣服,活儿做的很精致,针脚细密整齐,衣领和袖口还绣了同色系的小花纹,不仔细看却看不出上面有绣花,秦浅认出来,这是前些日子白镜跟绿萝学了十来天才学会的,秦熙本就不喜欢繁复,可若是衣服上什么都没有,又会让人说没了年轻人的生气儿,这种绣法就是绿萝听了白镜的要求之后选出来的最佳样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花功夫,费眼又麻烦,绣一处花的功夫却要比平日绣好几处还要长些,白镜平日并不是个坐得住的,如今为了秦熙这件衣服却出奇的有耐心。

秦浅笑着瞥了白镜一眼,白镜脸儿微微红了,又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这么说起来,也多亏了老太太的严格,不然以秦熙的纵容和白镜的散漫,怕是秦熙这辈子都不能穿上一件妻子亲手做的衣服。

白镜扭头过去,继xù

跟那些妇人们说道,“不过是些家常用的针线活儿,有一些可以带回去,到时候交过来就好,有一些却是得在这儿完成,昨儿刘嬷嬷似乎跟我说过,有一位许家嫂子,从前是咱们府里出去的……”

听她这么一说,便站起来一个穿着暗黄色衣服的妇人,笑着对白镜道,“说的是我吧,过去曾在二房做过丫头,奶奶有事尽管吩咐我就是。”

白镜这边还没说话,秦浅却吃惊的站起身来,对着那深黄衣服的妇人道,“菊月姐姐!”

菊月愣了一下。迅速回头。看见秦浅站在窗前。脸上全是惊喜。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又觉得喉咙都哽住了。不好意思地笑着抹了一把眼角。偷偷将渗出地眼泪擦去。方自嘲地笑道。“瞧我这没出息劲儿地。看到姑娘居然还

尿来了。”

秦浅被她逗笑了。看着旁边还在迷糊地白镜。笑着对她道。“这是从前在州府上地时候。娘身边最得力地菊月姐姐。我们回京城之前。菊月姐姐便嫁了。二嫂进门晚些。没能见着。”

白镜知dào

自家丈夫和小姑心中林氏地意义。若是婆婆身边最得力地丫头。便得敬上三分。起了身对菊月道。“原来是娘身边地人。我说怎么看着就那么不一般。”

“快别这么说。我如今不过是个村妇。真是给奶奶。啊。是太太。丢脸了。”菊月慌忙摇头道。这么些年过去。她已经没有当年在府里地样子。说话做事也性了很多。被白镜这么一敬。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白镜知dào

两人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要说,便挥挥手让她们自去说话,留下她给剩下的妇人们分配活计,这边秦浅笑眯眯的对白镜欠了欠身,便就携着菊月的手,往偏屋去说话了。

“菊月姐姐变了些,又好像没什么大变化。”秦浅仔细打量菊月,她体态丰满了许多,看上去也比当年成熟,却不像凝翠那样苍老憔悴,而是显出来成熟妇人的风情。

菊月笑道,“可别这么说,比从前胖哪儿去了。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秦浅连声道喜,她没有准bèi

礼物,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银锞子给菊月,“不值什么钱,就是做的好kàn

些,让孩子们抓着玩吧。”

菊月推辞了一番,便笑呵呵地收下了,又道,“姑娘真是长大了,当年还是抱在怀里的小娃呢,如今居然都是订了亲的大姑娘了。方才在窗前那么一站,却是有当年***几分风貌。”她这么说着,鼻子一酸,忙垂下头去。

秦浅本因为她说定亲红了脸,却听她提起林氏,也跟着红了眼圈,低声道,“多谢姐姐还这么惦记着娘。”

“我当初嫁的早,却是连柱香都没能给奶奶上。”菊月迅速掏出帕子捂住了脸,半天才抬头道,“让姑娘见笑了。”

“娘知dào

你有心,不会怪你的。”秦浅低声安慰,也忍不住用帕子偷偷拭泪。

“不说这个,招你心里难过。”菊月笑道,“方才跟咱们说话的那位,是熙哥儿的媳妇?熙哥儿都到了这年纪啊,啥时候成亲的?可真是漂亮,说话也好听。”

“是今年个成的亲,”秦浅笑道,“是京城白家的大姑娘。样貌才情都是顶尖儿的。”

“我就说,熙哥儿从小就是个稳重人儿,真好,真好……”菊月这么叹着,又问了一回秦焘,两人就尽量克制着不说林氏,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回去,终于都没绷住,也不知dào

是谁开始,一道哭了一回,方觉得堵在心里的东西消散了些。

“姐姐怎么会来秦家帮佣?”秦浅有些奇怪地道,当年菊月家里分明有铺子,她嫁的那人似乎也是有些家产,看她这样也不像是过的不好,怎么会来秦家打零工赚钱?

“听说秦家搬回来,我心里总惦记着你们几个,之前也打听过了,说是刘家那位做了二太太,我这些年一直心里不安,那女人……”菊月有些犹豫,还是没直说,又道,“这回是听说这边缺人手,便过来帮个忙,顺带着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们,看看你们几个孩子过得怎么样。”

秦浅红了眼圈,拉着菊月的手道,“我们几个都过得很好,如今二哥已经娶妻,又在跟着舅舅做事,现在留在京城里,三哥也定了亲事,这次跟我们一起回来,没准儿你还能看见,那人一直对他还不错,他就一直护着我和哥哥,总也没吃什么大亏。我一直陪着家里的二老太太,所以也没有一直在二房里。”

菊月点了点头,“怨不得姑娘看上去那么……”她顿了顿,又忙掩饰地随口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你们都好,我心里也踏实一点,不然……实在对不住奶奶。干活什么的,也是帮个忙罢了。我方才看了一眼,这一院子的下人,居然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菊月姐姐,润玉姐姐这回也跟着来了。”秦浅忽而笑道,“你见不着她,是因为现在她也是个管事的,这两天正四处忙着,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她。”

菊月有些惊喜,又忙道,“不用麻烦,这会儿刚搬过来,她若是管事,正是要立功的时候,不该给她添乱去,反正我也是来做活儿的,等过些时候她不忙了,再麻烦姑娘带我去看看。”

秦浅应了,菊月便起身告辞,她一向本分,自然知dào

白镜是故yì

放她,也不能让白镜不好做,便赶忙去前面领活儿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九章孙蕙倒霉了

宅的生活虽然轻松,却绝对比不上京城里那般细致,TT)E区,采买的东西也不如京城里那般方便和多样,很多平日里常用的东西,在这样的乡下地方是绝对买不到的,老太太隐忍了一个在她看来简直不成体统的除夕之后,终于在正月初十的晚饭上爆\了。

秦家一向奢侈,又因为老太太的嗜好,对某些规矩比那些传统世家更要看重几分,老太太嘴馋,最讲吃,尤其是饭桌,更是重中之重,秦家原先吃饭的规矩几乎能编辑造册,同样是世家出身,却一向随意的白镜进了秦家没少因为这个吃苦,如今在这样的乡下地方,白镜出于节俭,将原先那个需yào

花费几两银子才能做出来的洗手用的豆粉划了,换成之前凝翠在路上暂时用的苏叶汤,照她的意思,不过是餐前洗个手,既然老太太说要节俭,便从这些最用不到的地方下手为好,秦浅也赞同,她也不喜欢吃饭如此繁琐,都已经住到了乡下,不妨入乡随俗。

老太太见到简陋的苏叶汤,又看着比之前缩水一半的餐桌,本就心里憋屈,却因为是过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罢了,谁知偏偏家里人又惹她生气。孙因为害喜,别说吃了,就连看着那些东西都犯呕,倒是能吃些零食,栗子核桃什么的,余氏便早早让她离了席,去旁边喝茶吃干果,老太太因为这个撇了嘴,也忍了下来,谁知吃到一半,年纪最小的秦溶,居然没规矩的用手抓东西,孙氏还乐呵呵地逗她玩,压垮骆驼的就是这么一根稻草,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大\雷霆。

“秦家是用这种东西的人家么!!”老太太指着那苏叶汤怒道,“大过年的,饭食也省了,洗手都用这些东西填。秦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白镜本就是在地上伺候众人吃饭,忙定了脚,顺在旁边不敢动弹,她也是渐渐熟悉老太太的脾气,知dào

她不过是心里堵得慌,\泄\泄,并不需yào

谁去接口,这个时候只需yào

顺从地站在旁边便好,老太太解了气,便不会多做纠缠。

果然,老太太见白镜那边没啥动静,便转移了炮火。

“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规矩都让狗吃了去?肚子还没大,脾气倒是见长,我还在这儿坐着呢,就撒着娇离席吃零嘴儿,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这些年的规矩都让你啃栗子吃肚子里去了么!孩子没规没矩的,作为娘居然不管,还跟着胡闹!这是吃饭么!是咱们老秦家么?!难道换了地方就丢了规矩不成!!你们是想一辈子呆在这种破烂地方么?!还觉得这样活得挺舒坦怎么的!!”老太太大骂着,说得急了还咳嗽了起来,凝翠慌忙过去轻轻捶着背,拍了半天才稍稍缓和了些。

孙氏撇撇嘴,她早就习惯老太太的暴躁脾气,也不吭声,伸手轻轻拍抚着吓坏了的小秦溶。

孙蒽刷白了脸,慌忙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是蒽儿错了,不该恃宠而骄,老太太千万小心身体,别气坏了身子。”

余氏见她如此,急了,忙过去伸手拉她,又对旁边的丫头们道,“不知dào

你们主子身子沉,这青石地那么凉,如何受得?”

丫头婆子们都站在旁边不敢动,老太太也急了,拿了手里的碗就扔过去,恰好砸在孙蒽面前的地上,“快把她给我扶起来!!本来身子就不好,还不护着孩子!你这是跪给我看呢?!这是拿我曾孙子来治我呢!!”

孙蒽几乎咬破了嘴唇。被蜂拥而上地丫头婆子们扶了起来。满头地冷汗。身子也软了。全凭旁边人扶着才没倒下去。余氏慌了神。忙招呼着道。“快送回去。好生歇着。”

老太太见孙蒽如此。气地眼冒金星。却也不敢再出口刺激她。旁边地刘嬷嬷明白老太太地意思。忙上前跟着扶着孙蒽道。“老太太不过是随口说两句。大奶奶可不能放在心上。”

孙蒽有些虚弱地笑道。“怎么会。老太太教导。我开心还来不及。”她本想再说两句。却忽而一皱眉头。脸色更加难看。手还微微地护在小腹前。刘嬷嬷赶紧带着众丫头婆子扶着她出去。又招呼人快去请大夫。一时间外间里忙做一团。

这边地人听着孙蒽被抬着送回大房去。余氏犹豫了一下。却因为老太太没\话。不敢就这么走了。

老太太也有些着急。心里暗暗嘀咕怎么这孙蒽丫头就这么不禁说道。她抹不下脸去看孙蒽。只得有些生硬地对余氏道。“大太太跟着去看看。”

余氏忙点了头。脚下不停地往外去了。

老太太看着她们离开,叹了口气,秦浅看着老太太显得有些苍老的神情,再看看旁边一直低眉顺眼站着的白镜,一时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也只好低着头看桌布。

二老太太看老太太面色深沉的难看,低声对老太太道,“蒽丫头一直害喜,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自然精力不行,她身子骨打小就不够硬朗,是一直都如此。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老太太一瞪眼,“我为什么要自责!她明知dào

自己的身子骨不好,还不为孩子考lǜ

,还我一说就要给我跪下,这哪儿是请罪,分明是示威来了,难不成我这糟老婆子连自己孙媳妇都不能说上一句。”老太太这么说着,口气却是弱了,瞧孙蒽这样,她还真是一句都说不得,若真因为她说的那几句有了个好歹……

众人也都沉默了,老太太这会儿正懊恼,谁也不想撞在枪口上,过了好一会儿,刘嬷嬷才来了,笑着对老太太道,“没什么大碍。倒是大夫也说了,大奶奶身子虚,不能再这么不吃饭了。这几天多调养调养,保管您看到个大胖小子。”

老太太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方恨恨地道,“成日里不吃饭怎么行,她自己倒是舒坦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她越想越觉得不好,忙又交代刘嬷嬷专门去孙蒽那儿盯着,看着她老老实实吃饭,还让厨房不必节省,紧着大奶奶喜欢的做,这笔钱从老太太这里出。

这么一闹,大家也没了兴致,也就纷纷散了去——

后娘们,可满yì

了咩~~

唔,今天还有一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章千里杀人

是过年的时候,二老太太和秦浅回了小院里左右无事T3上元灯节。

“还是头一次在乡下过节。”二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可是看不到京城那么多的花灯了。”

“咱们自己在院里做上几个。”秦浅笑道,“到时候猜灯谜玩。”

二老太太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对秦浅道,“那个苏叶汤是你二嫂子让换的吧。”

“是,”秦浅低声道,“二嫂说她家里就用的这个,之前的那个洗手的方子也太金贵了些,在京城还算好采买,如今到这儿来,却是有几样配不齐全了,二嫂觉得单独为这个再跑趟京城也不至于的。便做了主,把洗手的东西换了去。”

“我看那套餐具,好像也是前年的那套?”二老太太低声道,“我记得其中有一个盘子被溶儿不小心打了,不是成套的了。”

“如今家里也没那么多人,那一套也用不着都摆出来,如今去京城也不方便,我和二嫂商量了一下,便凑合用了这个。

说起来非得用全套也不过是为了过年图个吉利,过年那几天用的都是全的,今儿为了换个花样便用了这个,我俩还以为没人能\现呢。”秦浅低声笑道,“还是逃不过您的眼睛。”

“你以为老太太脾气暴躁就看不出你们那些小动作?”二老太太笑了。

秦浅忙替白镜说话,“二嫂也是算计了很久才会这么安排。如今家里铺子没人经营,少了大半的进项,若是想象之前那样花销,却是支付不起了。”

二老太太点点头,“老太太也是知dào

如此,才会没说什么。你叔叔是个能人。”秦家的铺子因为无人经营,几乎都盘出去,或是关了张,秦熙自认对生意没有慧根,秦焘也对这些有些没辙,剩下的就都是些妇道人家,更是不适合抛头露面,再\,现在局势也不算稳定,生意风险也大了些,秦梧索性全都收了,换成田地、庄子之类的产业,虽然稳定些,却远比不上从前的进项。

“我和二嫂都懂地太少。还是润玉姐姐和菊月姐姐两人帮我们一起计算出来地。好些东西从前都不知dào

。最近也觉得有些收获。”秦浅笑着道。“虽然钱少了点。总是少不了咱们用地。”

“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二老太太笑了。淡淡道。“这会儿。还不见得就是最难地时候。倒时候怕是更有地受。”

秦浅也跟着点了点头。现在不过是用度少了些。起码家里都还平安。可谁知dào

这样地平安能维持多久?

“王府来信了。”二老太太看着秦浅欲言又止地样子。轻声道。“倒是好消息。皇上地病一直都没有再犯。甚至还硬朗了些。可我却总觉得心神不宁地。像是……”她顿了顿。没再开口。

今天袁霂给她来了信。更让她觉得不安。这样闹下去。迟早得有一天爆\出来。皇帝身体好。就能拖久一点。可拖久了究竟是好是坏呢?二老太太觉得有些迷茫。如今皇帝就一个儿子。若是把他拽下了马……难道真地就拥立端王上位……

“父亲那边。二哥也来了信。”秦浅没察觉到二老太太地思绪百转。她地心思全被秦熙今天地来信占据。“说是这阵子太子一直在拉父亲。他好像。有点动摇……”虽说有秦熙在那边守着。可若秦柏真地要如何。他一个做儿子地又能做什么。总不能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吧。

二老太太冷笑,“他一辈子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如今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谁管是不是真识货呢,怕是他会欢喜的连秦家都能卖了去。”

“二哥一直在劝他,只是……”秦浅有些沮丧道,她能想到秦熙劝秦柏会是什么结果,而秀云却一定会煽风点火,没准儿还会做点别的什么……

二老太太却忽然问道,“我听说,刘柱也跟着上了战场?”

秦浅想了一下,低声道,“听说是跟着去了。他本就是武将出身,自然是要上战场才能得功名。”又奇怪道,“二老太太怎么会记得这一号人?”

二老太太笑着摇头,打趣地道,“我是记不大清楚,袁家倒是有个人却对秦家相关的人记得清楚。”

秦浅听了一愣,慢慢红了脸,低声问道,“他,也带话来了么?”

“他给你哥哥去了信。”二老太太微微闭了眼道,“说刘柱现下就在你大伯手底下,让你哥哥做个选择。”

秦浅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叹息道,“哥哥必定会选择给大伯去信。”

袁霂的确深思熟虑,如今秦家已经是岌岌可危,太子不过是想找个人选,试试看世家的反应,恰好有刘家这个媒介,又有秦柏这样短视的人杵在他眼前,他不利用才是傻子。

这对于秦家却是毁灭性的打击,秦柏若是再偏向太子,就意味着要和端王这边决裂,一旦如此,秦家便一定会分家,从此退出世家的舞台,这样一来太子就不必再顾及秦家身后的势力,秦家等于在太子手里任由他随意搓圆捏扁,没有利用价值的家族的下场是什么样,大家都知dào

,秦柏却总也看不到,执意相信太子这回是真的赏识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秦熙执意要留在京城的原因。

袁霂的方法很简单,断开太子和秦柏的联系——刘家。刘家没什么底子,祖上也是平民,全家只有刘柱一人支撑,他此时正在秦松手底下,带兵打仗途中死个把人实在是太过简单的事情,秦松却能借这个表明秦家的态度,也是不让秦柏再摇摆下去,就算太子不介yì

,太子身边的那些和刘柱有交情的人,又怎么可能还能容得下秦柏,秦柏就算再糊涂,经过这一节,也该再掂量掂量了。

只是这样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又把秦家送上了风口浪尖,太子若真得了势,怕是第一个收拾的就是秦家。

好在最近皇帝身体渐渐好转,似乎太子又有些积弱的意思,袁霂趁这个机会提出这件事情,至于要不要这么做,却看秦家人自己的决定。二老太太因为这个笑话秦浅好久,这个法子看上去是为秦家考lǜ

,其实却是对袁霂自己最有利,将秦家和端王紧紧绑在一起,也就是说,他和秦浅的婚事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果然不出秦浅所料,第二天,秦熙就传来消息说,给秦松去了信,又说若是秦柏卸任,便会和秦柏一起回来——

唔,起那么惊悚的章节名,纪念一下一百章-v-(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刘家

蒽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被老太太说了一回之后,就一)E休养,这一个年过的有些凄清的意味,唯让秦浅觉得高兴的就是,这里并不是京城,很多规矩都能省就省,袁霂经常会捎信过来,告sù

二老太太一些端王那边的动向,听起来似乎还算顺利,除了冬天太冷取暖物品准bèi

的有些不足之外,伤亡还不算大,端王还说秦然颇有些武将之风,言语中透露出对他的喜爱,秦浅将这个消息告sù

孙氏和老太太,两人的反应一个样儿,笑了一回,又哭了一回。

二老太太身体不好,已经不适合出门了,秦浅倒是还能在离得近的几家走动一下。郑娴似乎并不受端王妃喜爱,又是嫁了没多久丈夫就上了战场,她偶尔会邀请秦浅过去她们那边,秦浅却细心的\现,郑娴每次邀请秦浅总是在端王妃并不高兴的时候,加上袁霂也曾在信里含糊的说过,自家这位大嫂并不一般,秦浅对此很是提防,对于她后来的邀请也是能省则省。

秦浅一直没见到袁霂,他倒是乖巧,每次秦浅过去,他都会借口出去避嫌,秦熙听说之后对此很是满yì

,毕竟自家妹妹的清誉总比小两口在成亲前偷偷摸摸的见一面重yào

的多。

两人虽不能见面,书信却因为方便更加频繁一些,袁霂的信里并不写那些烦心事,不过是读了什么书,偶尔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偶尔还会问秦浅有没有什么烦心事,秦浅成天在家里气氛并不算快活,每天收到袁霂的书信便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秦浅知dào

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轻松自在,她隐隐听秦熙提起过,袁霂虽然退出京城,却一直在做事,至于在做什么事秦熙就没有明说了,秦浅装作不知,给袁霂回信也尽量说些轻松解乏的,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更默契知心了些。

开春的时候,战场上终于传来捷报,夺回了两座城,却也传来一些人战亡的消息,果不其然,名单里第一个就是刘柱。

刘家人哭的昏天黑地,本指望着能因为这个儿子光宗耀祖,如今却全数落空,皇帝的重赏引来的却是刘家旁系亲戚的觊觎,刘老娘和媳妇本就是孤儿寡母,处境更是艰难,为了节省开支已经将家里所有的仆人都辞掉了,这些日子正准bèi

着回去老家,毕竟京城的开销大,她们又是坐吃山空,不如将京城的大房子卖了,回老家去买些地,收点租子也能维持生计。

一道回来的还有些伤兵,京城里很快就传开了战场上的八卦,一开始无非就是些行军的琐碎事情,谁家的小儿子因为英勇作战被褒奖,又有什么人因为嫖姑娘受了处分,都是一些小兵的事情,却从这些人口中渐渐透露出来刘柱死的不寻常,虽然说的很隐晦,也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究竟是哪家的参将,有心人总会明白过味儿来。

刘家本就和这些人家离得近,自然\先听到了消息,本就已经受尽打击的刘老娘听了之后终于再也撑不住,口歪眼斜的一头栽倒了去,瘫痪在床上动弹不得,刘柱媳妇倒是个厉害的主儿,她要带两个孩子,又要伺候婆婆,见那些人逼得紧了,就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大骂。

秀云到刘家的时候,正瞅见刘柱媳妇在骂那些想要分家产的亲戚。

“你算我们家哪门子的亲戚,别以为我们家就剩下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花过整锭的银子么?什么舅姥爷,我们家男人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恨不能跪在地上舔他的脚丫子,还说要过继你家小四给我们当儿子,现在跟我摆什么谱!”刘柱媳妇头也没梳,脸更是没洗,叉着腰站在门口对着对面的几个男人唾沫星子乱飞。

秀云皱了皱眉头。还是招呼丫头跟着进了刘家地院里。她昨天听说刘老娘病倒。吓了她一跳。今天恰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刘柱媳妇见她来了也没好脸。只是哼了一声。却也不招呼她。见那三个男人还赖在院里不走。终于\了狂。一头冲过去把其中一个人推倒在地上。又四下张望。顺手抓起扫院子地笤帚。追着他们打出去。三个男人被她不要命地样子吓坏了。仓皇而逃。刘柱媳妇站在院门处。看着他们走远。才恨恨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把门拴上。

那边秀云看着在门口看傻了地两个孩子。忙让自己地丫头带他们去别地屋里玩。

“这不是秦家奶奶么。怎么。人家大庙里容不下你这尊菩萨。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刘柱媳妇冷哼着靠在门上。阴阳怪气地道。

“嫂子这是说地什么话!你总也是官员妻室。该知dào

身份才对。”秀云心里有些恼。口气也不好了起来。刘柱媳妇从来见她都是唯唯诺诺地。今天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耍起横来。秀云叹了口气。知dào

死对嫂子打击最大。也就忍了。

“呸你的官员妻室!”刘柱媳妇却不领情,一口啐在地上,“你再跟我这儿装官儿太太,不要怪我打你的脸!”

秀云错愕,却有些怕了刘柱媳妇的蛮横,刚才那几下子可是实打实的,把一个人的脸都打出一道紫红,若是她真的要动手,秀云和两个丫头都不是她的对手。

刘柱媳妇没等她说话,便抛下一句“进屋”,往屋里走过去。

秀云想到刘老娘的身体,只得忍气吞声地跟着刘柱媳妇进了屋,进屋就闻到一股骚臭味儿,秀云皱了皱眉头。

“这就皱眉头啦?”刘柱媳妇不屑地看着秀云,伸手指着歪在床上的刘老娘道,“那老货一晚上给我拉了不知dào

多少次,我都没嫌弃呢。你来了更好,去伺候你娘吧。”

秀云探身过去看,只见刘老娘嘴歪眼斜的躺在床上,口水不断的流出来,湿了一大片枕巾,还呼呼噜噜的不知dào

说什么,见了秀云眼泪立即出来,激动万分的想起身,秀云忙把刘老娘按住,却摸到她身下一片濡湿,床单上还蹭了些粪便,秀云差点呕出来,忙让丫头过来伺候,那秦家的丫头何曾见过这种,却也拗不过主子,只得慢吞吞的蹭过去帮刘老娘换床单衣服。

秀云再也忍不住,对刘柱媳妇说道,“你就是这样照顾娘的!?刚才你对我不客气,我当你是因为哥哥去了心里不舒坦,不与你计较。你这是照顾娘么?!你这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别忘了,你们要搬走总还得我们秦家帮忙,这些日子也是我每天往家里带些吃的用的!别以为哥哥不在了,就没人管得了你!!”

她不提刘柱倒罢了,一提起刘柱,刘柱媳妇顿时红了眼,伸手就猛地推了秀云一把,秀云没防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的尿水,没等她开口,刘柱媳妇就开始骂,“别一副正经的样子,你不过是个姨娘,把人家奶奶害死了才把你扶了正!!你在这儿跟我装个屁!”

秀云被踩到了痛脚,脸色黑了,腾地跳起来揪着刘柱媳妇的衣领,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让你满口胡!”

两个女人顿时扭作一团,撕扯起来,刘柱媳妇从小干农活,自然比秀云力qì

大,狠狠打了她好几下,秀云却也不是省油的灯,用指甲掐,伸手扯头\,也是不要命似的打,也并没有吃亏多少。

她们两个滚在地上,旁边的丫头急了,想插手却被两人同时伸手打了回去,丫头在旁边心急的叫了半天也没有用,旁边屋里的两个孩子也听到了动静,站在门口吓坏了似的,一动不动,两个人继xù

撕扯,直到都再也动弹不得,才停下来。

“你赶紧给我滚蛋!”刘柱媳妇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口道。

“你疯了。”秀云靠在旁边,又厉声道,“娘怎么会一下子就病倒?是不是你搞的鬼?”

刘柱媳妇冷哼一声,“只许秦家杀了刘柱,就不行我说那个要了他命的娘两句了,怎么,如今姑奶奶还要倒打一耙了

这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秀云半天才干涩地说,“你这话听谁说的?”

“全街坊都知dào

了。”刘柱媳妇指着外面道,“还用听谁说,为了巴结端王,你们秦家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当初若不是那个老货非喜欢什么世家气派,把你塞进秦家,你哥哥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惨死!”她这么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秀云听了这话,看刘柱媳妇脸色并不像作假,心里顿时觉得乱糟糟,秦松是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秦柏和太子断了关系,居然要填上自己哥哥的身家性命,秀云更担心的是秦柏的反应,多年的夫妻,她再明白不过这个人的脾性,如今秦松的做法等于说断了秦柏的后路,秦柏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到了头,当初他不过是在州府混的不如意,就能连带迁怒林氏,直到把她逼死才罢休,如今自己刘家等于害了他下半生再不能做官,秦柏又要如何对付自己?

秀云打了个冷战,失魂落魄地起了身,并没看旁边的丫头一眼,也顾不得自己已经蓬头垢面,还沾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污物,像飘魂儿似的走了出去。旁边的丫头见了慌了神,她们也知dào

今天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秀云一向是个能狠下心的人,丫头们都吓得哆嗦,只得跟着秀云往外走。

总算是秀云贴身的丫头在她要出院门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太太这么出去,怕是不妥。”

秀云有些呆滞地看着那丫头,缓缓点了点头,任由丫头帮自己整了头\,抻了衣裳,然后腿脚不大利落地出门上了马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二章酒馆

柏最近心情一直很好,虽然不断有人挑衅,他却有些状态,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他很喜欢揣摩这些人的心情,认为他们就如同自己当年那样,因为没有好的时机,就仇视一切上位\,觉得他们都是靠关系没有真本事的人,虽然他现在还是觉得官场上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但他自认和他们不是一类,他的功名是实打实考出来的,他也是经过了许久的寂寞熬出来的,如果这样的他还不能得势,又该什么人得势?

正因为如此,对于那些前来说教和挑衅的人,秦柏总是端出一副怜悯又不予计较的态度,还会在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劝说他们脚踏实地,不要让嫉妒冲昏了头脑,这招真的很管用,往往能让那些人拂袖而去,看着他们一个个落魄离去,一种笑傲群雄的感觉油然而生。

天气一天天的暖起来,秦柏的心情也就更加舒畅,毕竟寒冬腊月里大家都不愿意出门,终于天气暖了,酒馆茶馆里的人也渐渐多了,他之前参加的文社也开始活跃起来,他终于可以借这个来提醒大家,他秦柏曾经是京城里多么耀眼的文坛之星!为了这个,他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在酒馆里商议明天文会事宜。

秦柏特意晚了一些才到,他现在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想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一般早上半个时辰就匆匆赶来坐等着别人。

他们约的是楼上的小隔间,秦柏上楼的时候恰好kàn

见小二从另一个隔间里出来,他随意瞄了一眼,就看到褚靖扬、白钰坐在里面,旁边似乎是林家的那个小子,再往里……有点眼熟,却因为光线不好,没看出究竟是谁。

那边和他约好的几个人已经看到了他,忙拉他过去,“秦大人真是贵人事忙,让我们好等。”

秦柏这才扭了头,对众人矜持的笑道,“恕罪恕罪,方才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这几个都是他的老朋友,自然知dào

秦柏是故yì

如此,如今他步步高升,也不愿得罪他,便没说破,只拉他进屋。

说是安排文会,这几个人都是只会嘴上吆喝,进了屋不过是喝着小酒闲吹牛,酒过三巡,舌头也有些大了,秦柏起身出门小解,头重脚轻的差点撞到人,还好对方闪得快,秦柏却差点撞墙。

“秦大人,您悠着点,别走岔了路。”来人轻笑着道,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嘲讽。

秦柏听了这话,站稳了身形,看向说话的人,“你是……褚家小子?”

褚靖扬有些惊讶。还是点头。“正是。”

秦柏笑了。自以为过来人地拍拍褚靖扬地肩膀道。“方才你说地我不会与你计较。不过看在你爹地份上说一句。年轻人还是要踏实努力才行。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这个年纪还不懂得什么胸襟气度。到年纪就会明白了。”

褚靖扬被他说地一噎。脸红脖子粗地要反驳。却听得旁边冒出来一个清冷地声音。

“却不知dào

褚叔叔何时与秦大人如此相熟。靖扬居然都没跟我们说过。”林铮站在他们隔间地门口。淡淡道。

旁边是有些尴尬地白钰。他虽然也不喜欢秦柏。亲妹子白镜却是秦柏地儿媳妇。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秦柏看见林铮。又看看白钰。终于笑道。“原来是你们几个小娃在这儿玩闹。”

“谁玩闹,”褚靖扬想反驳,却又想起他们几个谈论的事情毕竟不好直说,只得扭头不再看他。

林铮也转身,对褚靖扬道,“别耽搁时间,快进来。”说罢,率先进去。

褚靖扬摸摸鼻子,听话的走进隔间,再没多看秦柏一眼,白钰见秦柏面色有些微沉,笑道,“秦伯伯慢聊,失陪。”说着,也退回去。

秦柏斜眼看着白钰,忽而笑道,“我怎么会和你们几个孩子计较。”他虽口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有些不痛快,虽然他因为太子的热捧,在这些寒门学子里还算吃得开,那些世家子弟却一个个看他不顺眼,有几个比较偏激的甚至还觉得他是世家的叛徒,写了歪诗讽刺他,虽然他也没有和这些人计较,可在他内心里,被那些泥腿子出身的读书人高看一眼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秦柏现在对讨厌的人,莫过于林越,他分明觉得自己无论是写文章还是做事,样样比林越强,却不管是世家出身还是寒门出身的读书人,都把他当做他们这一代的领军。秦柏见到林铮,自然就想起自己心头之恨,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就是因为林家仗着自己的权势,常年霸占在科考口上,才会有如此的名望,今天看到林铮,更是惹起他心里一团火,暗暗决定回去就去和太子商议这回事。

没等秦柏进屋去,就看见自家仆人有些慌乱的走上来,低声对秦柏说了些什么,秦柏一听,脸色很不好的对那人道,“太太病了自然去请大夫,找我来做什么?我能给她治病么?难不成你要让全京城都觉得我因为家事不顾国事?”

那仆人面色有些尴尬,只得应了回去。

另一个隔间里面,褚靖扬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屑地道,“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他又忽然想

么,忙对坐在侧边的秦熙道,“我不是说你,只是…

“我明白。”秦熙早就习惯这些人对他父亲的态度,他虽然无奈,却也没辙,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如此?他轻声咳了一下,对其他人道,“咱们还是继xù

吧。”

众人却因为这个插曲,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容易正事说完,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现在虽然知dào

的人还少,但是既然已经放出话去,肯定很快就会全京城都要知dào

,”白钰有些担心的看着秦熙道,“太子那脾气咱们都知dào

,说风就是雨的,若是拿你爹出气,顺带对你做点什么,也不稀奇。”

“还是避一避吧。”褚靖扬也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里面的人也点点头,“如今看来,你还是应该回老宅比较妥当,那边也有很多事情,秦焘一个人不见的就能忙的过来,他一向都是不着调的人,如今让他骤然管事,也是难为他了。”

秦熙笑了,调侃他道,“你这是帮浅儿做说客的么?怎的和她一个口气?”

众人笑了,白钰还对袁霂挤眉弄眼的。

袁霂脸色丝毫没变,一脸坦然地回道,“你觉得这招转移话题很高明么?”

秦熙叹息道,“还是瞒不过你。只是,你们总觉得我是秦家的人,却总不考lǜ

,我还是他的儿子。这个时候离开,我成什么了。”

“你做事过于一板一眼,什么都求合乎规矩,”林铮慢吞吞地道,“这样虽然没什么不好,但是少了些变通。”

“既然说的差不多,那我就回了。”秦熙不愿多说,起身道。

众人见他如此,知dào

他脾气倔强,也不好再说什么,也纷纷起身离去。

秦熙却是比秦柏更早回家,最近他的确有些疲惫,并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像那几个一般信任他,不少人因为看不上秦柏得势的嘴脸,而顺带着攻击秦熙,秦熙却说不得什么,因为他们说的毕竟是事实,他是秦柏的儿子,这点永远也改不了,秦熙其实也早就满是火气,只是他一向内敛,将那些不满和郁闷都藏在心里,他想了想,并没有回屋里去,转身去了书房。

书桌上摆着两封信,其中一封明显比另一封厚得多,秦熙看着那信,想起了在老宅里还有惦记着自己的人,终于觉得心头松快了些。

他走过去,却先拿起那封薄一些的,秦浅的信很简单,不过是说家里又有什么大事,老太太和二老太太身体都还好,只是还是有些不适应那边的简陋,老太太的抱怨一直没有停过,秦浅几个人也因为这些不适应闹了些笑话,秦浅把那些事情说得逗趣,让人看了也禁不住要笑,秦熙知dào

自家妹妹一向贴心,是为了让自己在京城里不要太压抑,才会用这样的笔触来写信,若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妹妹不会瞒着自己。

另一封便是白镜的,信里说到她和秦浅又做了什么东西,还说到自己学了新的菜式,她大惊小怪的说居然和秦浅在院子里抓到了一只青蛙,秦溶喜欢的不行,要过去玩,还让秦远专门给编了一只草笼子,当然这些都是背着老太太做的,几个年轻人颇有些寻刺激的感觉,之后就是热情缠绵的情话,白镜向来不是害羞的姑娘,就连当初对秦熙也并没有掩饰过,秦熙看着信,唇角终于扬了起来。

却总有不识相的,在门口处传来对话声,秦熙扬了扬眉毛,这会儿会是谁过来找他?

管内院的嬷嬷蹭着进来,有些害pà

道,“二爷可是回来了,二太太她,像是不大好呢。”

秦熙愣了一下,秀云自打知dào

自己动不了他之后,两人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没事,他不会主动去秦柏和秀云的院子,便说道,“没有请大夫来看么?大夫怎么说?”

“之前来了一个大夫,看了看说是急火攻心,还开了方子。”嬷嬷紧锁着眉头道,“可这会儿又不好了。”

“那就再请大夫来看。”秦熙淡淡道,他一向认为,自己不去害秀云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若是让他像秦焘那样回护或是照顾,那是绝不可能。

“可,二太太现在一直在说胡话。”嬷嬷迟疑地道,“我已经把那些下人们都赶出去,二房里现在就一个丫头守着。二老爷到现在还不回来,二爷要不去看上一眼?”

秦熙想了想,问那嬷嬷道,“她今天出门了?”

嬷嬷点头,“去了刘家一趟,回来就不对劲了,一开始是有些恍惚,大夫看过之后,喝药的时候却忽然打翻了药碗,说是有人要害她,然后就开始说胡话。我吓得不行,又知dào

事情重大,赶紧把院里伺候的都赶了出去,只留了一个贴身的伺候着。”

秦熙明白了,终于点了头,转身跟着那嬷嬷往秀云的院里走去。

秦熙走的不紧不慢,嬷嬷在旁边跟着,忽然小声对秦熙道,“二爷,我怎么瞅着……”

“嗯?”秦熙询问地看着她。

“二太太,像是疯魔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请假条

歉,今天可能没有办法更新了~

明天会继xù

更的~

对不起大家,鞠躬~~爬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三章大病

熙走进院子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奇怪,却还是走进了屋里。

秀云的丫头在旁边守着,见秦熙来了大喜,忙走出去,对他低声道,“这会儿才好些,就是\呆。”

秦熙往屋里看去,秀云呆滞的软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听见动静也不过眼珠转了转,并没有回头,嘴里似乎低声在说什么,她手里抓着的帕子已经被绞得皱皱巴巴,原本白皙的手指上也全都是紫红的勒痕。

“二太太,二爷来看你了。”那丫头放轻了声音,在秀云身后道。

秀云此时脑海里全是浆糊,听到那个“二爷”,却忽然以为是当年自己和秦柏在州府上的时候,忽而转过头去,有些惊喜地道,“表哥!”她起身往外走,凑过去仔细看了秦熙,脸忽而白了,倒抽了一口气,忙跑回屋里,瞪眼看着秦熙不说话。

秦熙扬了扬眉,他之前并不相信秀云这样就疯了,可如今看来就算她没有疯,脑袋也绝对不大正常,他微微低了头,对秀云道,“母亲身上可有哪里不好么?”

秀云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没有不好。”

“我听说,”秦熙斟酌了一下,“有人要害您?”

秀云身子一僵,瞪着秦熙,像是要瞧出什么似的,秦熙坦然并没有回避,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

“你长得真像你娘。”秀云叹了口气道,她努力了这些年,居然还是擦不掉林氏的影子,而如今看来,却是她秀云要被擦去了。

“我不光长得像我娘。”秦熙以为她想起了秦焘,冷冷地道,“骨肉亲情是断不了的,您多休息,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便不会这么容易生病了。”

秀云被秦熙地目光看得打了个哆嗦。撇过眼不看他。语意不明地道。“这么些年。你和秦浅居然还都叫我母亲呢。”

一句话正踩着秦熙地痛处。他平生做地最违背心意地事情就是叫秀云母亲。在他眼里。秀云给自己娘亲提鞋都不配。这样地一个女人居然他要叫她母亲。不得不说这是秦熙心里永远都过不去地坎儿。他怒极反笑。一字一顿地道。“规矩伦常总是没办法地事情。

您又何必担心。平生不做亏心事。又何必怕厉鬼半夜来敲门呢。”

秀云地嘴唇青了。勉强道。“是啊。我又何必怕什么。”她虽嘴硬。毕竟底气不足。

秦熙想到当年林氏地死。只觉得太阳穴猛跳。面上却笑道。“就是听说这几天小偏院里热闹些。您这儿这么冷清。是不是需yào

再添人手?”

秦柏之前因为家中用度地事情和秀云生了闷气。这些日子总是停留在周姨娘那里。这边也是有日子没过来了。秦熙虽不在这边住。总也听说了些。便挑了这事反击。

秀云终于跳起来,秦熙一挑眉,“您还是坐稳些,别摔着。”

秀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随意挑衅秦熙,沉默了下来,秦熙却不肯放过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说了两句,却有意无意的说起父亲在外面的风流韵事,秀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没有动静。

秦熙见她没了声响,也觉得厌烦,正待要离开,却没想到秀云这时候忽然抽泣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你以为都是我愿意的吗?当初让我和我娘去帮忙,不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哪里容得我有什么意愿?我守了那么些年,为什么不能有个名分?你们都说我害了她,她何尝不是害得我此生再不能为人母?焘儿我全当自己亲骨肉,可他却一直提防戒备我!你和秦浅又时不时的就算计我!老太太也喜欢刁难我!你爹是个什么东西你会不知dào

?这些年若不是我一直挡着,不知dào

还要有多少个姨娘进来!如今我刘家又被大伯算计了去,哥哥惨死,娘亲瘫痪在床上,落得个家破人亡,又找谁去说!”

秀云一开始只是哭着说,说到最后却有些声嘶力竭的感觉,眼睛里全是血丝,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秦熙,手掐着椅子扶手,将她的指甲全都齐根掐断了去。

秦熙冷笑,大声呵斥道,“若是你从来安守本分,不曾起过坏心,又如何会落得今天这一步?!当初是你不耐烦做姨娘,就因为这个名分,你就能挑唆父亲天天挤兑已经重病的娘,最后还按耐不住下手将我娘害死!且不说你对我娘怀恨在心一直对付我和浅儿,本就是因为你才让我们没了娘,难道还要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刘老娘一直帮你出主意,刘柱因为自己升了官儿,就觉得自家妹子不能做姨娘,为了这个,你们杀人都觉得应当!华家家道中落,难道不是你们刘家搞的鬼?!舅舅牢狱之灾,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害了娘不够,还要再害林家!!这是林家根基深厚,若是换了别家,早就被你们仗势欺人弄得家破人亡!!你家的人不遭报应,天理何在!!”

秦熙说完那些话,也有些后悔,他一向持重,并不轻易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如今是看到秀云一副悲戚神情,还要觉得老天待她不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林氏的惨死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在他看来,就算秀云以死谢罪都不够赔林氏一条命。秦熙几分\火,也是几分成心,他明知dào

这会儿秀云已经乱了心神,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却是刻意要再刺激她。

秀云本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人,却没想到秦熙会忽然爆\,还说了这些话,她只觉得两耳雷声阵阵,眼冒金星,自己受了这么些年的苦,就根本没有一刻快活过,如今只换来一句所谓的天理报应么?她呆愣了好久,只觉得冷汗湿透了全身,窗口恰进一阵柔风,吹在身上倒让她觉得像是夹带着冰凌一般,终于撑不住,身子也渐渐软了下去。

秦熙愣了愣,并没有上前扶她,而是出了门,对在门口守着面如土色的丫头道,“进来扶你们太太休息吧。”

那丫头被秦熙忽然开门吓得几乎跳起来,忙讷讷地应了,进了屋,秦熙懒得再进去,直接出了门,方听到那丫头惊呼了一声,然后传来哭声。

迎面过来的嬷嬷小心翼翼的问秦熙,“太太怎么样了?”

“再去请大夫吧。”秦熙淡淡道,“我看不出什么,再\,父亲不在,我也不好做主。”说着,就往自己院里去了。

秀云这次是真的病倒了,她本就带着病根,如今再加上羞怒攻心,一起\了出来,便是晕过去好些天都没醒过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回老宅

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秦柏在文会上因为这个被T刺,大扫面子,他一路隐忍,回来之后将书房整个儿砸了个稀烂,虽然秀云还病着,却再没进去她那屋,他一向如此,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必须得找到一个承担责任的人,他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秀云的病一直都没有好转,她虽然终是醒了,却看上去总是没精打采、半醒不醒的,穿衣吃饭也都得人伺候提醒,又因为她这样子不能让人见,只留了一个丫头照顾,几天下来,那丫头也差点累趴下,也不敢随便请大夫,只请了最初的那一个,开了不知dào

多少药方,却没有一个管用的。

秦家这些日子的气氛一时低沉的不得了,秦柏一向不刻薄下人,并没有再做什么惊人的举止,却面色阴沉的吓人,他现在虽然任期没满,但是不好的消息已经频频传来,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会下去,那些平日里知交好友虽然还没有翻脸,却也明显不如过去热络,一些从前跟前跟后的学子已经开始见风使舵的去了别人那里,吹嘘夸奖的言语几乎和当初跟着他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他一气之下,索性称病在家,却几乎没有人前来探病,秦柏一向自视过高,如今却忽然有些凄风冷雨的感觉,做了几\秋风秋雨秋夜秋寒的诗,又听了一夜的雨,便真的病了好几日。

秦熙从外面回来便先进了书房看信,流言总是传的最快,老宅子那边也听到了些动静,秦浅是一早知dào

消息的人,并没有太过惊慌,但她也在信里提到老太太都听到些风声,让问这边是不是很要紧,如若不行就赶紧回去。秀云的事情也听说了些,老太太虽然精神还好,身体却不如往年,大家没敢让老太太知dào

这事,秦浅的意思是,秀云如今头脑不是很清楚,若是被家里口风不紧的人听了什么去,反倒不妙,秦熙一个男人,也并不方便天天去看着没有血缘的继母,秀云的死活秦浅可以不管,却心疼哥哥在京城太过劳累,秦浅建议不如将秀云送到老宅子来,由秦浅这个为人女的来照顾。

白镜的信里并没有说这些京城的大事,毕竟公公婆婆的八卦,作为儿媳妇还是少说为妙,秦熙本就是个板正的人,白镜在他面前一向老实,她早就拜托自家兄弟帮忙,如今也是很规矩的只提到是否要接婆婆回家,由她这个做儿媳的来照顾比较好,秦熙是个男人家,照顾人总是不够周到,接下来便是问秦熙这些日子吃饭如何,睡觉好不好,天气暖了,记得让香月给他换衣物,她一早就放在那个蓝色箱子的最上面,还说衣服做好了,下回让人带过来,若是哪里不合适,让香月做上记号,拿回来她再改。

最让秦熙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在信的末尾处,白镜还貌似风轻云淡的提了一句,秦熙一个从来没自己做过什么的少爷,现在身边没个贴心的人总是不方便,不如在香月和弯眉里选一个,总也有个人替她照顾着,看秦熙的意思如何,她虽然故作镇定,笔画间却有些颤抖的意味,语气里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淡淡的怅然,秦熙看着信,真不知dào

该回她什么好。

“二爷。”香月轻轻在书房门上扣了扣,走了进来。

“进。”秦熙还在看手里的信,并没有抬头。

这些日子因为秦熙总在外面,便交代香月盯着府里的各处,若是有哪里不对,便来告sù

他。

香月走近书案,顺手给秦熙倒了杯茶,才道,“今儿倒是没什么人过来,就是中午的时候张大人过来了一趟,唔,倒是和二老爷说了好一会子话。”

“哪个张大人?”秦熙有些疑惑。

“和咱家隔了一条街。跟刘家离得挺近地那家张大人。”既然是大人。自然不会有人说他名讳。香月又有些说不清具体地官职。想了想对秦熙道。她一向对京城里地住户还是比较明白。

“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秦熙皱了皱眉头。见香月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将手里地信收好。这才又问道。“有什么不对地么?”

“我也是听说。不知dào

是不是真地。说是张大人……好像带走了三爷地生辰八字。”香月小心翼翼地道。

秦熙捏了捏拳头。对香月挥挥手道。“你先去吧。”

香月低声应了。出了门。

秦熙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就知dào

秦柏绝对不会甘心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如今不知dào

又想出什么歪主意。之前便有人提过。想给秦焘另外寻亲事。毕竟敬王是个闲人。并不管事。如今怕是秦柏也动了这个念头。秦熙想了想。推门往秦柏院里走去。

因为秀云之前的厉害,秦柏身边并没有什么漂亮姑娘,只一个丑丫头桂儿在身边伺候,秦柏这阵子在家里实在无聊,免不得又拾起笔来做了些伤

的诗句。

“谁道西风几度凉,”秦柏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二老爷,今儿没风啊,我娘说,西北风那是秋天才刮呢。”桂儿有些奇怪地问道。

秦柏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西风说的就是秋风,就像东风是说春风一样,这是读书人的说法,你个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

“可是二老爷,”小丫头有些傻眼,看着窗外抽嫩芽的树,吃惊地道,“这会儿是春天啊。”

秦柏一拍桌子道,“闭嘴。”吓得小丫头微微一抖,不敢再开口。

“你哪里知dào

如今的情形,哪里知dào

我……”秦柏闭着眼,喃喃自语,如今他却是感觉到萧瑟秋意,打心眼儿里的寒冷。

“父亲。”秦熙站在门口,语气平淡地道。

秦柏睁开眼,这个二儿子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自己,尤其是在他高升之后,如今他倒了霉,他却来了,秦柏勉强打起精神,维护着作为父亲的自尊道,“你是来嘲讽我不听劝告的么?”

秦熙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却像是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秦柏有些恼羞成怒道,“做什么?!”

“只是过来问一句,”秦熙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秦柏的影响,神态安详地道,“老太太捎了信来,问父亲最近可好。”

秦柏随意挥挥手,“你看着回就好。”

“家里人还说,”秦熙顿了顿,“若是这边人手不够用,不如将二太太接回老宅子休养。”

秦柏愣了愣,他也是有日子没过去看了,也从来没问过秀云的身体,难道需yào

送回去么?他回头问桂儿,“太太还没好么?”

桂儿摇摇头,“太太还是那样,总是睡着。”

秦柏皱了皱眉头,低头想了一会儿,对秦熙道,“既然如此,送回去也好。”

“只是谁送?”秦熙问道。“太太如今病着,路上更是要照看好,须得有人送才好。”

秦柏看着秦熙,没说话,他是不愿意跑一趟老宅的,一来是今天张大人才过来说了些事情,他一时不便离京,二来,他去了老宅定是要给老太太请安的,老太太一向觉得秦家人就该习武,又明着偏心老大和老三,看他怎么都不顺眼,如今出了刘家这个事儿,肯定又要骂他一顿,他最近心力交瘁,实在不愿再受这一回罪。

“你年纪轻,任上事情也不算多,老太太更惦记着孙辈……再\,才娶进门的媳妇,总丢在老宅子也不好,还是你回去。”秦柏轻咳了两声,板着脸对秦熙道,“替我给老太太带好,问她老人家在那边过得舒不舒心,缺什么吃用,咱们这边给置办了送去。”

“是,”秦熙低头应了,又道,“我明日早上过去,晚上就能赶回来。”

“唔,”秦柏想了想,伸手端了茶碗抿了一下,方对秦熙道,“那样未免太匆忙了些,明儿下午过去,后天再来也不迟。”

秦柏并不想大张旗鼓的送秀云回老宅,毕竟刘家的事情还在被人提起,再让人看了这个,谁知dào

又要传出什么话去,等天快黑走,自然看见的人就少了。

秦熙垂眼,抿了一下嘴唇,应道,“听老爷的。”说着,便转身离开。

天蒙蒙亮,香月才开了院门,就看见秦熙的贴身小厮带了个人进来,她有些好奇,却瞥见那人的斗篷料子极垂极软,低了头不敢吭声,小厮经过的时候对她做了个“茶”的口型,香月忙点点头,快步去沏茶。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秦熙见了来人,有些吃惊道。

“昨儿听说你今儿要回老宅,我便厚颜过来,搭个顺风车回去,不知dào

秦二少爷是否行个方便?”袁霂慢吞吞的自己摘了斗篷,并没有理会旁边想伸手过来接的丫头,而是拿在手里,看着秦熙道。

袁霂虽然经常出入京城,却也不喜欢张扬,偶尔会顺路乘朋友的车回家,秦熙昨日想到此节,便修书过去袁霭那里,询问是否跟他一道走,秀云如今只是有些呆傻,并不折腾,也不怕惹人注意,他本就和秀云分车而坐,自然可以再带个人。

“却是求之不得。”秦熙笑道。

袁霂点头,“如此,叨扰了。”

“请便。”秦熙让他上座。

袁霂摇了摇头,随意坐在一边,居然掏出一本书来,对秦熙道,“你自去忙你的事情,到时候唤我便是。”

秦熙知dào

他脾气就是这样,也不理他,径自去了——

十一居然要参加两个婚礼,罐子因为个儿矮貌不美,被光荣的选中做伴娘~

于是……鸡冻得我更晚了……

捂脸爬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当年的人和事

熙的马车停在秦家老宅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浅接到消息,忙和白镜一道迎了出来。

白镜看到秦熙从马车上下来,便再说不出话,只是咬着嘴唇看着他,眼里全是泪花。

“哥哥怎么来的如此匆忙?也不说稍信过来说一声。”秦浅看白镜已经呆了,笑着道,“我们也好有个准bèi

。”

“离得那么近,捎信反倒麻烦,我送太太回来。”秦熙淡淡道,伸手拽了一下白镜的衣袖。

白镜忙回过神,转身过去后面那辆车里扶秀云出来,秦浅想去帮忙,却被秦熙阻止,低声道,“你和他说两句话,我过去便是了。”

秦熙如何不知dào

袁霂要借乘他的车是为了什么,按礼,订了亲之后他们两人便不能见面,

秦浅一愣,马车的帘子微微一抖,露出半边男人的脸,秦浅面上一红,低下头去。

“身上还好吧。”袁霂低声道。

“虽然劳累些,却觉着比过去精神许多。”秦浅笑道,手里捏着帕子,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虽然现在对着袁霂已经没有过去那种害pà

,却总还是有些找不到话题的尴尬。

“怕是日后有的忙了。”袁霂像是看出她的尴尬,也不盯着她看,瞥了一眼马车外道,“自己小心,平日多提防些。”

“我明白。”秦浅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好半天才缓缓道,“我和哥哥们都想谢谢你。”刘家的事情是袁霂提出来的,秦浅和秦熙因为林氏的死,一直对刘家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恨,如今得偿所愿的两人自然想感激袁霂。

“谢我什么?”袁霂面上没有表情。像是不大喜欢这句话。“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别这么说。袁霂哥为了世家……”秦浅还想说什么。却被袁霂打断。

“傻丫头。真地是为大家就比为自己来地高尚吗?”袁霂地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秦浅忍不住抬头看他。映着照射进马车地月光。更显出玉人一般地风姿。他一脸坦然。看着秦浅。目光柔和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是为了我自己。”

秦浅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地\热。却又觉得有些暖融融地舒适感。她微微笑了。点头对袁霂道。“不管怎样。都要多谢袁霂哥。”

“要谢地话。只代表你一人便足够了。”袁霂分明是个冷清模样。说话地声音却很轻很缓。像是撩拨在人地心上一般。

秦浅只觉得这句话说地她心尖一颤。脸上地红潮怎么也消不褪。只好胡乱地点了点头。袁霂知dào

她不好意思。终于正色道。“如此。我便告辞了。多保重。”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一直也没有机会看她。总觉得亲眼看上一回才能放心似地。

“你也多保重。”秦浅看着袁霂有些疲惫的神色,心里一软,对他道,“思虑过重太过劳形。”袁霂这种神情秦浅再熟悉不过,二老太太这些时候也总是如此,秦浅看着二老太太的身体渐渐不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如今见袁霂也露出这样疲惫的神色,自然有些担忧。

“放心,我不会拼命。”袁霂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又吩咐车夫往端王别院去,方对她摆摆手,放下门帘。

秦浅看着马车重新走进幽暗的夜幕里,转身往后面去了。

秦熙让白镜和秦浅去安排秀云的住处,自己却叫来了秦焘一道去了书房。

“你怎么跟着进来了?”秦焘有些惊讶的看着跟在身后的秦浅,“不是说去安排母亲的住处了么?”

显然秦浅并没有白镜那般听话,哥哥近日那么忙,忽然回一趟老宅,却是让秦浅怎么都想不通,既然如此,便赶着过来听秦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知dào

,哥哥支开我们,究竟是\生了什么事。”秦浅柔声道。

秦熙面色有些严肃,对着秦焘道,“你的麻烦来了。张群日前拜访了父亲。”

“张群?”秦焘有些疑惑道,“没听说过,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么?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时候他和那些朋友的聚会已经少了,加上他又来了老宅,不过是自斟自饮罢了,怎么会引来事故?

“太子身边的人,上次就是他提起太子想给你换一门亲事。”秦熙冷冷道。

秦焘呆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秦柏居然还不死心,又开始打他婚事的主意,他抓抓头,有些懊恼地道,“爹如今还是执迷不悔吗?如今太子就算想用他,太子身边的人也不能容他啊。”

“他平常糊涂,这种时候又有点小聪明,这回是牺牲了他,秦家站回世家中来,也就是他这个曾经的太子党人不可能在世家这边得势,所以会想尽办法回去。”秦熙微微合了眼,他这个父亲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全家的人在后面替他收拾,他淡漠锦衣玉食不是因为他安贫,而是他更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若是挡了他的财路,他笑笑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却是挡了他的官路,秦柏是死都不会放qì



秦焘心里全是愤懑,却又因为是自己的亲爹而什么都不能说,他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书桌上,“乓”的一声,听起来有些吓人,秦浅见他这样,急了,忙凑过去看他的手,关节处已经又红又肿的一片,还擦破了皮,流出血来,秦浅忙掏出帕子给他轻轻擦拭,有些责怪道,“糟践自己就能解决事情了么?焘哥哥怎么这么大年纪还做这些孩子脾气的事情”

秦焘却不是个迁怒的人,对着秦浅口气自然缓和了些,有些黯然地道,“不然我还能怎么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亲这样……敬王也不敢让霜儿进门啊。”敬王本就因为秦柏,对秦焘有些怀疑,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一对分明是最早定情,却一直都没能定亲的原因,如今再来这么一回事,怕是敬王再也不会让袁霜嫁他了。

“那你难道就任由父亲安排了?”秦浅有些吃惊,别人不知dào

袁霜和秦的感情,她这个带话的可是再明白不过。秦焘虽然对姑娘们都好脾气,可却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若真的秦柏说什么他就应什么,早就被秦柏压着跟别人成了亲去。

秦焘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们不用管这件事。二哥事情本就多,若是还

我的婚事,哪里还有时间做别的。浅儿如今也是忙T7我这个做哥哥的管家已经是个废物,还要用这些事情麻烦你们,就太说不过去了。”

秦浅却没有因为他说这话而感动,而是狐疑地看着秦焘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秦焘摇摇头,一向生动的表情此时显得有些呆滞,他语气平淡地道,“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什么时候来了,我接着便是。”

秦浅还想再说什么,看他这副神情,却也说不出口了,她递了个眼神给秦熙,秦熙却没有多说,同为男人,他自然更清楚秦焘的想法,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dào

笑闹的男孩,自然也有他的骄傲,他说会处理,便交给他处理。

秦熙想了想,对秦浅道,“我不过就是告sù

你们一声,也好心里有个数。如今皇上身体还好,边关又是捷报,算起来对咱们总还是有利。”

“哥哥自去京城做事,家里一切都很好,”秦浅笑道,“老宅这边毕竟荒凉,事情也少了许多,不用太过担心我们。”

秦浅说的的确是实话,离开京城就少了很多规矩,少了很多嘴碎的婆子,也少了很多世家之间的八卦和纠葛,如今一家的男人几乎都在战场上,女人们也没了心思勾心斗角,自然事情少了许多。

“之前那样的用度,现在缩减了一半都多。”秦熙看着妹妹道,“你们倒是真的能适应?”

秦浅点点头,笑着对秦熙道,“哥哥不知dào

吧,就算缩减了一半多的银子,咱们家比起邻居的那些财主乡绅,也都要讲究许多。我和二嫂还曾经见有些人家的姑娘出门奔波,比起她们来,我们这些还能呆在家里的,不过是少些繁冗的玩意,真算不得苦日子。”

秦熙点了点头,又道,“那边,安排好了么?”他自然说的是秀云那边,秦浅并没有直接跟过来,而是去了一趟那边之后跑过来,这丫头最近因为没人管着,愈\没规没矩,拎着裙角,跑的比丫头都快。

“有现成的屋子,我让多端了个火盆过去,一会儿就烧暖和,这会儿应该已经躺下了,我不是她,不喜欢在这上面动什么坏心。”秦浅想起从前秀云苛刻秦熙的炭火,有些不屑,对秦熙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她,哥哥自管放心便是,她如今那样子,我们也不会怎么她的。”

秦熙点了点头,他才不是担心秀云,不过是吩咐妹妹礼数上过的去就好,如今刘家已经遭了报应,自然也用不着再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秦焘之前一直在旁边\呆,听他们说到这个,却忽而叹息道,“却没想到她会变成如今这样。”当初那个聪明漂亮的妇人,今天下车的时候他几乎不敢认,当年的美目流转变成如今的呆滞浑浊,白皙的面孔也显得又黑又黄,丰腴的身形也显出几分老态来,简直和几个月之前判若两人。

“焘哥哥又心软了。”秦浅撇撇嘴,她今天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想到自己母亲当年受的苦,想到林氏当年形销骨立的样子,心里那一点怜悯也被抹去了。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秦焘有些恍惚地道,“若不是当年娘给她下了药,让她再不能有孩子,这些年也没有我的安稳日子。”他虽然一直不曾说这些,但是这些年来他听着看着,又怎么能够不知dào

呢?在这样一个大宅子里,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张嘴,没有什么事情能永远是秘密。

自从秦焘长大便很少提及林氏,如今倒是头一遭主动说起来,秦浅和秦熙都有些惊讶,相视一眼,别是他被那些消息气得出了什么毛病,秦浅担心的凑过去,捏着他的手仔细打量着他,“焘哥哥若是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

“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心里有些感慨。”秦焘苦笑,又忽然扭头问道,“你们觉得,娘是怎么死的?”

“大家都知dào

是怎么回事。”秦熙语气很淡,甚至透了一丝严厉,他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当年的他没有能力保护林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世,如今再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秦焘忽而摇摇头,“我一直在想,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她怎么会想不到那人要对她下手,当年的周姨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他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

“不可能!”秦浅失声道,她绝对不相信是林氏自己想死,林氏怎么会丢下他们三人不管,而去寻死路!她喊得嗓子有些疼,还红了眼眶。

“你越是反驳的激烈,就证明你也想到了。”秦焘也红了眼,“当年的我不明白,如今终于明白一点,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那样一个目下无尘的人,对自己都一向苛责,那时候为了我们,给那人下了药,她又怎么还能坦然活得下去?”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忽然哽咽了,低头不再说话。

虽然秦浅秦熙和林氏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些,若说起性情,却是秦焘和林氏离得最近,如今他也遇到了感情上几乎跨越不过的困难,自然想到当初同样痛苦着的母亲。

书房里一片死一般的沉默,半晌,秦浅小声的抽泣传来,又慌忙遮掩,秦熙的拳头捏得死紧,垂着脑袋不知dào

在想什么。

秦焘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好了,是我浑说了。天也不早,赶紧休息去吧,哥哥明早上还得往回赶。”

秦浅也点点头,“不说这些,二嫂这会儿肯定在等着哥哥呢。”

秦熙伸手一边一个的将两人拢到自己身前,用力拍了拍,“回去休息吧。”说着,率先走出了书房。

秦浅的后背被拍的有些疼,却还是有些呆愣愣的,秦焘走过来,对她轻声道,“冥冥中自有天意,什么都是要过去的。”

秦浅点了点头,缓缓往自己屋里走。

三个人都顾及互相的情感,不敢再说,但是已经掀开的伤疤也不可能一时就好得了,这一夜,秦家老宅里不知dào

有多少人难以成眠——

呃,多少年没活动的老胳膊老腿儿,拖了四遍地,然后就站不起来了TAT

我的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老宅的琐碎事

云的到来让老太太有些惊讶,她本是要趁此机会收拾在见到秀云现在的模样之后作罢了,若是老天已经替她收拾了秀云,她又何必要自己再动手?老太太虽然脾气不好,却一点不糊涂,将秀云交给白镜,便再没过问了。

却是孙蒽的状况并没有太好,大夫来看了好几次,总是让她静养,她也听话的一直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余氏为了孙蒽,家中的事情也不管了,全都托付给白镜和秦浅,原本是想交给三房的孙氏,可她是从不管事的人,一向只顾着她和秦梧的小院,总是推脱说秦溶年纪还小,需yào

她精心照料,老太太说了一回,也知dào

她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管事,便放手给了白镜,让秦浅帮忙张罗着。

老宅和京城里全是两回事,在京城里因为仆人太多,通常是拿牌子办事的,余氏每天早上做的也是这些,总会有高一级的嬷嬷或\媳妇,领了牌子,然后将要做的事情吩咐下去,主人家是不用亲力亲为,只需yào

对着主事嬷嬷说话就可以了。

如今仆人已经缩减了许多,也没有必要再像之前那样繁琐,主事嬷嬷和媳妇没剩下几个,留下来做事的更是没有从前那么多,好的是,不会有人多手杂的事情,管理起来并不算太麻烦,坏的是,因为秦家这几十年都没有这样凋敝,白镜和秦浅几乎全是自己摸索,总算两人都不是小性儿的人,遇到些冷嘲热讽的也并不总往心里去,有时候做错了事情互相还遮掩一下,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白镜挥退了几个管事的婆子媳妇们,伸手端起茶碗,像喝酒似的一口喝干了里面的茶水,“这半天掰扯不清,说的我口干舌燥。”

秦浅笑了,也低头喝茶,她今天也说了半天,这会儿是有些喉咙\痒,她学着白镜的豪爽样子,将茶碗里的茶,一仰而尽。

“完了。”白镜见秦浅脸上全是有趣,苦着脸轻轻拍打自己的脑袋,“你哥哥要是知dào

我把他文静秀气的妹子带成这样,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哪儿有那么可怕。”秦浅笑得欢,她从小受秦熙的影响,对家里的规矩从来一丝不芶,如今和白镜在一起久了,家里又不像原先那样管的严格,本就是个喜欢玩闹的年纪,自然很快就跟白镜学着随性了许多。

“今儿这事儿,你看怎么办?”白镜懒洋洋的问道,“这事很明显是秦顺媳妇挑事,想着法儿的整凝翠,她虽然不算什么,她公公婆婆却是家里有分量的人。我却不知dào

,秦顺媳妇怎么就看凝翠不顺眼了?虽说浆洗那边没几个人,毕竟也算是个管事,难道还比去做一个伺候老太太的丫头差?”

“这事,”秦浅摇了摇头,真不知dào

该怎么说,她看了看白镜,有些试探地问道,“不知dào

哥哥有没有跟你提过,周姨娘的事情?”

白镜愣了一下,怎么会忽然扯到二房的姨娘身上去,点头道,“他跟我说过一些,之前周姨娘是二房的二等丫头,你哥哥说是犯了错,却没跟我说具体怎么。怎么,这事还能扯了那么远去?”

秦熙一向正经。这些内院地事情也是从来不说。他却和秦浅说过。家里地诸事不用瞒着白镜。

“当年周姨娘在我娘去世之后。使了些手段。”秦浅有些避重就轻地道。“你也知dào

。咱们老太太最讨厌不守规矩地人。下人闹出丑事更是罚得重。当时二老爷拼命护着周姨娘。老太太气得狠了。就把周家全都重罚了。之前周家在秦家也是有些脸面地。老太太就让他们全家来了老宅看房子。咱们来前儿又找了借口把他们一家子都辞了。给了块地。让他们也不至于太难。”

“这凝翠?”白镜像是有些了悟。

“凝翠是周姨娘地亲姐。”秦浅又倒了茶。继xù

说道。“当年就是老太太屋里得yì

地丫头。被周姨娘地事情连累。才会嫁给了农夫。”

“那和秦顺有什么相干?”白镜不解。

“那秦顺。想来你也知dào

。”秦浅眼里带了丝厌恶。低声道。“脑筋有些不好。年轻地时候还喜欢调戏小丫头。现在也是痴痴呆呆地。当时出了周姨娘地事。他娘就跟老太太求亲。想要凝翠嫁给她儿子。”

白镜有些吃惊,又有些恍然道,“凝翠定然是不答yīng

了。”

“凝翠心高气傲,当然不可能同意嫁给傻子,就选择嫁给了农夫。那秦顺媳妇,心里一直有一根刺,总觉得她公公婆婆看重凝翠,觉得凝翠样样比她强,所以

意找凝翠的茬。”秦浅轻啜了一口茶,缓缓道。

秦浅有时候也会想,如今凝翠这个样,会不会后悔当初选择了村夫?

“要我说大家的事为什么不好管,就是因为这些纠纠缠缠的事情太多。”白镜撇撇嘴道,“这十好几年前的恩怨,到现在冤家聚头才爆\出来,若不是一直住在这宅子里的人谁能知dào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亏还有个你,不然我怕是一直迷糊下去了。”

秦浅抿嘴笑了,对白镜道,“这不过都是些闲话,就算不说这个,也能看出来秦顺媳妇不过是就着凝翠的一些小错借题\挥。嫂子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不用管这些。”

白镜点了点头,“她公婆既然是这府里管事的,想必也是懂事的人,我照直办了便是。”

秦浅摇摇头,对白镜道,“那婆子你见得少,不知dào

,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撒泼不讲理,全家就她最行。”

“这样的人,老太太也没收拾了她?”白镜有些惊讶。

“老太太就留着这样的人有用呢。”秦浅笑道,“这家里琐碎,总有些讲理都讲不清楚的,就拿之前那笔银子来说,按梁姨娘来说,她生了大爷,自然该多一份。可周姨娘却觉得,平平都是姨娘,自然该一样的银子,再\大爷也不是她养的,也没见哪家姨娘生了娃就不是姨娘了。最后还不是老太太一顿骂,她俩立kè

消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讲理解决的。”

秦浅虽然也算管事,毕竟还是帮白镜罢了,姑娘和媳妇毕竟不同,有些话媳妇能说出口,姑娘说了就有些不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纠纷秦浅总是旁观的原因,二老太太专门说过这个,不光是为了自己,为了秦家的体面,更是为了袁霂的体面,他们俩已经定亲,在外人看来,就已经是一体,若是秦浅在这边说了不该说的话,损的是两家的面子,二老太太说的严肃,秦浅自然记得清楚。

“那还真是难办了呢。”白镜叹了口气,一时不知dào

怎么下手了。

秦浅笑了,“我之前看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虽然是说之前读书人的事情,总觉得也能用在咱们这样的宅子里。‘读书开阔眼界,增长学识,很多时候未必有用,反倒是粗鄙村夫更能凭借暴力摧毁一切。’”

白镜也是个伶俐的,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明儿端着架子,放个狠话。两边自然消停了。”

秦浅笑出声,扶着腰道,“我把温柔和善的二嫂教坏了,怕是不知dào

多少人怪我呢。”

白镜瞪她一眼,笑眯眯地道,“我怎么听着,刚才那话像是某个人的口气?”

秦浅红了脸,低头继xù

喝茶,任由白镜笑得欢畅。

白镜笑够了,舒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头疼这个了,说点别的吧。我现在看到这些丫头婆子媳妇们,就脑仁儿疼。”

秦浅看了看天色,对白镜道,“昨儿伯母让我闲来无事就过去陪大嫂说说话,这会儿过去,还能赶上二老太太下午那顿点心。”

白镜关心地问道,“大嫂身上还不好么?怎么这阵子一直在床上躺着,却总是听说不好呢。”

“谁知dào

怎么回事,”秦浅摆摆手道,“居然越来越瘦了,伯母怎么补都吃不下,我听大夫说,害喜这么长时间很不正常。”

“是不是……”白镜有些迟疑,却还是吞吞吐吐地道,“大嫂平日里想的太多了些?”

秦浅也点点头,低声道,“她从小就是心思重的人,过去那些毛病未尝不是因为思虑过甚。可这种事情却也劝不得,伯母怕是也知dào

这些,让我去了,不过是陪她说话解闷罢了。”

“要不,我跟着你一道去?”白镜问道。

“不用,你自去忙你的。”秦浅笑道,“你想见她,她还未必想见你呢,谁不知dào

咱们二爷为了试穿二奶奶给做的新衣服,专程跑回老宅一趟。”

白镜的脸腾地红了,伸手作势掐秦浅的腮,“这张小嘴真是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二嫂去了让人更要难受了,”秦浅躲开白镜的手,两步走到门口,回头道,“还是我自个儿去吧,二嫂快去改你的衣服吧。”

白镜轻啐了一口,扭身进屋去了——

TAT没赶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劝说

浅进屋的时候,正赶上余氏往外走,见她过来,微笑)]儿过来啦。*秀^书^网提供-\*”

“伯母。”秦浅微微欠身,对余氏道,“过来看看大嫂好些没。”

“你们从小一处长大,总是有些话可说。”余氏点头,拉着秦浅的手往边上站了,低声道,“你大嫂心思太重,你别说那些让她着急的,捡着快活有趣的说说就好。”

秦浅笑着点头,“自然如此。”她仔细分辨余氏的神色,这两年因为操劳,余氏也显出几分老态,两鬓微微的有了白\,眼里具是疲惫,隐隐的透出一丝不耐,秦浅心里沉了沉,好脾气的余氏都已经不耐烦,孙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余氏勉强打着精神,对秦浅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等过些时候咱娘儿俩单独说话。”

秦浅笑着点头,“伯母不嫌我聒噪,我恨不能见天儿呆在您那儿呢。”

余氏失笑,“咱家浅姑娘也知dào

说好听话了,快去吧,别在这儿油嘴儿了。”

秦浅笑盈盈的应了,见余氏出了门,方转身往屋里去了。

孙蒽正看着窗外\呆,旁边的丫头轻声对她道,“大奶奶,刚才大太太面色不大好,大夫也说你要多看开些,若是……”

“我明白,只是,知dào

是一回事,做到却是另一回事。”孙蒽轻轻叹了口气,对那丫头道,“在这家里时间越长,就越心慌,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自然是知dào

我和她们都不同,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如今过年的时候又把老太太得罪了,我……”她这么说着,又激动起来,忙用帕子捂住脸。

丫头一时不知dào

怎么安慰她,正着急,就听见外面秦浅的笑声,“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旁边地丫头不知dào

应了句什么。秦浅便笑着走了进来。

孙蒽地面容有些憔悴。她地肚子已经明显鼓起来。身形却消瘦地厉害。秦浅见她眼角似乎带着泪痕。吃惊地道。“大嫂怎么了?不舒服么?”

孙蒽忙伸手拭泪。对秦浅虚弱地笑道。“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些往事。心里不大痛快。”

“我记得婶婶怀孕地时候也是这样。总是胡思乱想。叔叔可是被折腾惨了。”秦浅见孙还是愁苦。小心翼翼地坐在她旁边。伸手端过丫头递过来地茶。看了一眼。皱了眉头。“怎么喝这个?这是醒脑地。大嫂这会儿该喝些温和地东西。”

“是我要喝地。”孙蒽见秦浅似乎要训那丫头。忙对她道。“这些日子总觉得头昏脑胀。想喝点子这个。也算是……”

“亏大嫂还是个明白人,”秦浅不赞同地看着孙蒽,“这么重的身子,本就会累,如今大嫂怀着身孕,也不用考lǜ

什么,只管吃饭睡觉,到时候生个胖小子,便是最好的。伯母为了照顾大嫂,连家里的事情都不管了,大嫂自然该安心才是。”

“浅姑娘,”旁边的丫头是一直跟在孙蒽身边的,忍不住插口道,“我们奶奶总惦记着过年时惹老太太不高兴的事情,浅姑娘快劝劝奶奶,千万得注意身体。”

孙蒽瞪了那丫头一眼,丫头慌忙低头,秦浅看着孙蒽叹息道,“大嫂平时精明,怎么这会儿糊涂了?这家里总有些磕磕碰碰的,若是都放在心上,谁能吃的消。”

“我和你毕竟不同,我是个没倚靠的,自然在这些地方费心要比你多些。”孙叹了口气,有些出神。

孙蒽向来八面玲珑,做事也不出岔子,老太太一向疼爱她,过年的时候还是这么些年的头一遭,孙蒽对那些暗地里的算计很是在行,却对这种当面的教xùn

有些懵了,秦家的人当她是孙家姑娘,也不会当面说,孙的确是怕老太太责骂,才会一下跪在地上,之后再后悔也是晚了。

最让孙蒽觉得不平的就是,明明她付出了那么多,却总是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论样貌身条,论聪明才学,论持家贤惠,孙蒽样样不比白镜和袁霜差,甚至要比她们强,唯一比不上她们的就是身家背景,可就是这一项,让孙蒽和另两人的境遇差别如此巨大,这也是孙蒽为什么身体总是不好的原因之一。

“大嫂总要为孩子考lǜ

。”秦浅低声道,“如今你休息不好,孩子总也会受影响。”

孙蒽点点头,“我明白,最近也在按时吃饭吃药,只是想些什么,却总不受控zhì

。”

秦浅看着孙蒽,也没了话,她自然知dào

,孙蒽打小就是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得了,她打小心高气傲,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做错一件事情要惦记很久,若是换了从前,不过是生一场病,如今却是怀孕,自然不能像过去那样。

“大嫂还是多休息,”秦浅低声道,“这可是老太太第一个曾孙,若是平安顺产,老太太一高兴,之前什么的都忘了,岂不是最好?”

孙蒽想了想,终于笑道,“我知dào

了。浅妹妹不用挂心,我自然会好好的。”

秦浅看着孙蒽坚定的眼神,忽然放了心,孙蒽从来是知dào

自己要什么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打垮了,也不会需yào

她这样的人来安慰,跟着笑了,对孙蒽道,“前两天还和二嫂说起,该给小侄儿做些小衣小衫之类的,就怕大嫂嫌弃我们针线不好……”

“说的哪里话,”孙蒽忙道,“求之不得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说起闲话来。

秦浅在孙蒽那里并没有留多久,有些事情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开解的,再说,她和孙蒽说话,也总是让孙蒽觉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秦浅不过点到为止,便回去二老太太那里了。

二老太太这些日子身体并不大好,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这边也没有相熟的大夫来看,秦浅有些忧心忡忡。二老太太却不以为意,反倒比原先兴致更高,总是拉着秦浅说话。

“今儿却是个坏消息。”二老太太叹了口气。

“怎么?”秦浅问道。

“余大人被调换了差事。”二老太太有些严肃地道。

余家世代为医,余寄傲从来都是为皇帝看诊的,如今他被调换下来……秦浅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抱歉,最近因为事情太多,状态不大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八章生老病死

知dào

究竟是不是秦浅说的那些起了作用,孙蒽居然真了起来,她其实并没有想通,但是有句话秦浅还是对的,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真因为她有了什么闪失,她抵命都不见得能消了老太太的火气,孙蒽是个聪敏的,立kè

勉强自己吃下余氏专门做的饭菜,却也奇怪,这么一来害喜居然也不像之前那样严重,身形立kè

随着渐渐丰腴起来,肚子隆得鼓胀胀的,看上去总算有些该有的样子。喜欢该书,请到秀…书…网阅读最新章节·\

余氏总算是松了口气,还专门给秦浅打了一套\饰作为谢礼,秦浅自然是不要,却还是推不过收下了。

老宅的日子比京城更要平淡冷清,秦家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邻居,就算是有旁边的乡绅富户,总也不好意思过来世家拜访,老太太更是明确表示,不允许家人和那些人来往,若是让京城的人知dào

秦家已经掉价到这种地步,老太太的脸就没处搁了。连骨牌都没处打的老太太,益\喜欢抱怨了。

秦焘从收到了秦熙的消息之后就把家里的事情交了,之后便一直泡在酒坛子里,一天里几乎没有一个时辰是醒着的,秦柏派人过来好几次,却次次见他烂醉在地上傻笑,就算强拉上了马车,也会在马车走出去没多远就开始吐了一车,然后又是醉倒。

这一招虽然无赖,却居然管了用,秦柏终于拿秦焘没辙,写信跟老太太说了几回,却是家里谁都管不了素来就我行我素的秦焘,终于因为秦的频频缺席,惹恼了来保媒的张群,秦柏的最后希望,被秦焘淹死在了酒坛子里。

夏天到来的时候,老太太终于盼到了期待已久的曾孙。

全家人都因为这个孩子的诞生而欣喜不已,正好战场上又传来捷报,端王已经胜券在握,回朝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最让人欣喜的是,伤亡并不算惨重,将领阵亡极少,而秦家的人全都不在阵亡之列,秦松的来信上给这孩子取了名:秦安。一切似乎都因为小秦安的出生而变得好起来。

唯一遗憾的是,那孩子生下来并不健康,虽然孙蒽后来一直在努力为孩子保养身体,但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太过劳心费力,导致她未足月就生产,那孩子,照二老太太的话说,像一只小耗子似的,才巴掌大又病弱,才出生就差点没命,幸亏老太太那里的嬷嬷经验足,总算是救回来。

老太太在有生之年见了四辈儿,成日里乐得何不拢嘴,甚至连每天必做的训斥和责骂都少了很多,余氏终于抱了孙,似乎对很多事情也放下,便把大房直接交给了出了月的孙蒽,自己躲了清闲去。

白镜却忽然有了危机,孙蒽本就是个能耐人,老太太又因为男孩对她另看一眼,她开始管事就抓出之前出的好几个错,虽然她说的谦逊,又替白镜开解说这些都是定然会犯的错误,但是一转身老太太那里,余氏那里就都知dào

了,老太太这次倒是没有指责白镜,只是淡淡说了一嘴,便没再提,白镜和孙蒽的关系,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秦浅却一时没有心情管家里的琐事,她心里惦记着件事情,那就是上回二老太太说到的,余寄傲被调职的事情,居然就这么没了下文,二老太太因为这个有些不安,秦浅更是一直犯嘀咕。似乎有些什么被刻意隐藏了,可是能躲过世家的耳目,能躲过端王的探子,这样的人,在这世上还真是估计就那么一个……

初夏地天气还不算特别闷热。到了晚上天气还总有些凉意。二老太太最近总觉得身上燥热。有些贪凉地晚上开窗睡觉。秦浅每天晚上都会过去她那屋看上一眼才会去睡。

秦浅才踏进屋子。便看见窗户大敞着。卧房里倒是比前厅都要冷几分。二老太太眯了眼靠在身后地软垫上。绿萝在旁边伺候着。

“怎么又开这么大。吹坏了可了不得。”秦浅地口气有些埋怨。二老太太最近越来越像小孩。谁说都不听。

“我热着呢。让我再凉快会儿。”二老太太睁了眼。看着秦浅走过去关窗。忙道。“给我留个缝儿!”

秦浅笑了。将窗户轻轻掩上。只留了一线月光。

“你倒真听话。就给留了个缝儿。”二老太太悻悻地道。

“您现在成日里觉得燥热,怕是病了。”秦浅有些严肃地道,“若是再招了风寒就坏了。”

“大夫都说没事。”二老太太笑着伸手拉秦浅在自己身边坐下,“你现在倒是愈\

神疑鬼的,没病也得给你吓出毛病来。”

“我看是这边的乡下郎中不行。”秦浅忧心忡忡地道,“若是能请余大人过来就好了。”她知dào

这个时候不该麻烦余寄傲,他被调职肯定是因为\生了什么事情,可她却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二老太太病了却没法医治,余寄傲上次就说过二老太太的身体已经很糟,若是真有个什么……秦浅猛地一颤,摇了摇头。

“你知dào

的。”二老太太面色有些严肃道,“这时候他绝对不能离开京城。虽然不知dào

\生了什么,但我总感觉,有大事要来了。”

二老太太的直觉一向敏锐,她这么说,由不得秦浅不信,秦浅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又对二老太太道,“那您就好好保重,别贪凉,总也该让我放心啊。”

二老太太点点头,又苦着脸道,“是真的热的慌,你看我这汗。”

秦浅仔细打量二老太太,她的额头上、鼻尖上、头\里,后背全是汗,甚至有几滴来不及擦拭的汗水滴下来,秦浅伸手替她拭汗,手帕几乎被浸透了去,她越看越惊心,二老太太这般模样,分明就和当年的林氏一般!她的动作越来越缓,手也开始颤抖,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

二老太太有些察觉,扭头问秦浅,“怎么了?”

秦浅慌忙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今儿二嫂把厨房的事情都交给大嫂,我跟着帮忙,这会儿想到老太太喜欢的那套牡丹花的瓷器好像没交过去,便走神了。”

“老太太就是喜欢喜兴的物什。”二老太太笑道,“这有什么的,明儿再和你二嫂说一声就好了,本来厨房的东西就多。你二嫂那样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瞅着老太太其实还蛮喜欢她的,你看连着这么些天了,也没见着老太太说什么重话,那几句听着也跟挠痒痒似的。”

想让老太太不抱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到了老宅,对简陋环境的憎恶和对战场上孩子们的担心,让这个颇有活力的老人,每天都会挨个儿把她看到的人都训斥一回,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一般,家里人最初并不适应,但渐渐的,对老太太那些张口就来的话也就习惯了,毕竟和真生气了骂人还是两回事。这两天老太太虽然在听到白镜做错事的时候也会骂她,语气和用词却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带着嫌恶和鄙薄,更像是有些好笑又解气的训斥小辈。

秦浅也跟着笑了,说起孙蒽又想起余氏,“怎么瞅着,晚些时候,伯母的脸色难看的吓人。是\生了什么吗?”

余氏晚间的脸色又青又白,连老太太看了都吓了一跳,问她却说是因为头晚上没休息好,一顿饭没吃几颗米粒,菜更是一口没吃,甚至都没有伸过筷子,秦浅看到了,其他人怕是也都看到了。

却让秦浅忽而想到前些时候二老太太得到的那个消息,她有些迟疑的对二老太太道,“您说,会不会是余家出了什么事?”

二老太太面色也有些微沉,“我看像是这个,若真是秦家人的事情,你伯母不会瞒着。再\,今天也听说她家来了信。”

秦浅拧了眉头,余氏可不是那种藏不住心事的人,若是让她都掩饰不住自己,那得是多大的事情?她不由自主的望向二老太太,却看见她有些困倦地闭了闭眼,忙对她道,“您还是先休息吧,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二老太太也觉得眼酸口涩,被丫头们服侍着躺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秦浅见二老太太睡下,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个人坐在屋里\了一会儿呆,又看了两页书,总还是觉得心慌意乱,连自己这半天究竟看了什么都不知dào

,便起身重新穿了衣服,走进小书房,她给秦熙写了一封信,最让她挂心的还是老太太的身体,就算是不能请余寄傲过来,总也要让秦熙从京城请个有名一点的大夫过来给看看,这病是半点都拖不得的,若真是和林氏当年那样……秦浅拒绝再继xù

想下去。

在信的末尾,秦浅也提了一句余家的事情,让余氏如此震惊的消息,在京城总也该有些风声,秦熙一直和袁霂呆在一起,消息从来灵通,问他是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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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失踪

浅没想到的是,她的信早上才捎去,中午就收到一封)7加急来信,看起来像是头天晚上写好的,并且要求秦浅将这件事情快些告sù

二老太太、老太太,好方便家里早些有个心理准b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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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熙不光解答了秦浅的疑问,甚至连之前的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据说是袁霂不知dào

从哪里来的消息,昨晚连夜捎去给了秦熙,秦熙知dào

之后便给秦浅通了消息,却是得从前段时间的旧事说起,甚至连余氏都并不知情。

余氏当时一直陪伴在孙蒽身边,后来又被孙儿吸引了注意,并没有多关注外界的事情,她心里早就有所算计,毕竟其他世家都只是名声,而余家和白家却是靠祖传的技艺吃饭,人不可能不吃饭,不生病,就算是太子登基,也离不了这个,在余氏看来,就算是世家都倒了,这两家也是绝对不会怎样的。故而她一心放在秦家,并没想过自己娘家会出什么事情,也就没有多打听过。

可她却没有料到技艺也是有比较的,余寄傲被调换差事并不是偶然的事情,而是早在去年的时候就传出对余家不利的消息,说余家名不符实,总是沽名钓誉的吹嘘自家医术,却根本就没有医好过几个人,也不知是哪里的流言,居然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这本不是什么事,树大招风,谁家还没有几个仇人煽风点火的,余家是医药世家,又世代的名声,自然不怕这些。

偏偏当时正是皇帝身体最不好的时候,并且是越来越糟,眼看着自己身体日渐衰弱,端王和太子之间又还在僵持,就算是经lì

了大风大浪的皇帝也免不得开始有些着急,正是边关犯境的时候,皇帝为了安端王的心,打压了太子,又将几个太子党人从实任上拉下来,换了世家的人上去,心里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有些愧疚。

太子抓住了这一点,乖巧的不再提朝中的事情,而是开始在皇帝身边照料侍奉,样样亲力亲为,每日还替皇上试药,这几十年没做过的事情,几乎全都做了个遍。

身体最脆弱的时候往往也是情感最脆弱的时候,皇帝本就对自己的衰老有些惶恐,他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这些心事是绝对不能有半点流露,缠绵在心里久了,自然身体也就难好。如今太子这样却让他忽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皇帝并不情愿把皇位交给端王,是那时候太子分明开始虎视眈眈,皇帝怕他为了皇位害自己,才会出此下策,如今若是太子回心转意,自然是再好不过。

端王在外为袁家的江山打拼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始享shòu

久违的天伦之乐,太子趁机说起余寄傲医术的传言,他这回并没有把矛头指向世家,并且说的也很有道理,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可皇帝的身体却容不得半点马虎,几次三番下来,终于说动皇帝,让太子介shào

的一个民间名医诊了脉。

那名医给皇帝瞧了病,进了药方,太医院的几位大人研究了两天时间,终于确定这个方子没有问题,皇帝便在太子的劝说之下,决定尝试这个新大夫的方法,当然,太子会在他之前先行试药。那名医果然是有些手段,几贴药下去,皇帝的身体居然真的有所好转,并且在大军传回捷报之后,每天都精神百倍,甚至之前因为身体不好而积压的许多事情都可以开始处理,相比较之下,一直没有成绩的余寄傲的地位自然有些尴尬。

如今皇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自然心里也生出些情绪,这一回太子却并没有做任何事情,太医院里本

位对余家地位心存不满,总觉得备受压迫的医官,他TT+些小动作,并且明里暗里的给余寄傲下绊儿,就连之前开过的一些药方都被重新翻出来,鸡蛋里挑骨头。

余寄傲虽然一直坦然。并且从不表露什么。但是他地职务终于因为这些人地折腾。被另一个德高望重地老太医取代。之前二老太太得到地消息也就是这个。这并不稀奇。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可奇怪地是。余寄傲居然在前些天地某个晚上忽然失踪了。

他从太医院回来。并没有回家。医\本就经常会因为某些原因被留宿在太医院。皇帝这些年身上不好。这样地情形也是多见。通常余寄傲会在第二天回去或是起码捎信回家。可直到第二天地傍晚。家里人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余家老夫人急了。找了人过去问。却\现从头天晚上便再没有余寄傲地消息。

之前地那些事情都还好说。皇帝地身体状况不能随便说地。自然能够不透任何风声。但是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却是再也瞒不下来。秦熙是听到消息立时传回家里。相信余氏那封家书也是说地这件事情。余氏才会骤然间失去了平常地淡定。

“你怎么看这个事?”二老太太听了秦浅地话。忽而说道。

秦浅微微皱了眉头。低声道。“却是不知dào

太子是什么意图了。”她伸手替二老太太擦了一下。如今却是因为这件事情。秦熙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大夫。加上余寄傲没有从前地权威。稍好些地大夫也不会轻易地出诊。

二老太太像是没有感觉到秦浅地忧虑。伸手拍了她一下。“回神。你继xù

说”。

秦浅被二老太太打断了思绪,她明白二老太太的意思,既然已经和袁霂定了亲,就一定会接触到这些事情,如今便是要她好好想想究竟要怎么做,以便将来再遇到麻烦也能提前做些判断。

“且不说太子这边如何。”秦浅想了想,继xù

道,“只一样有些奇怪,这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怎么着也不像是传出来的那样,觉得面上过不去才会愤而离家。余大人都已经是父辈的年纪,他又向来稳重,又怎么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情。”秦浅没有说的是,余寄傲又不是秦柏,不会像他那么看重名利又轻浮,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一句交代都没有就离开?

“我也在想这个,”二老太太点点头,闭了眼。

“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得余大人离开,”秦浅的声音渐渐放低了些,甚至听起来有些微弱,“是不是有人要对付他,还是……”她不过是猜测,却心里有些\慌,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子,手底下的人又怎么会少?

二老太太的汗更多了,秦浅的帕子很快就湿透了,秦浅安慰她道,“您先别急,这事儿我看到时候问问余大人便都能明白了。”

“现在,上哪儿找他的人去?”二老太太苦笑,“换了是我,也会赶紧躲起来才是。”

“余大人不像是只顾自己的人,”秦浅轻轻摇了摇头,凑近了二老太太的耳朵边上,“我琢磨着,这两日内,余大人定会去端王别院。”

二老太太双眼猛睁,对秦浅道,“我却是真老糊涂了,”继而又笑道,“让人备车,咱们去一趟端王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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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诊脉

浅听了二老太太的话,被吓了一跳,她这样的身体可T腾,若是真的因为这个,再有了什么好歹可怎么办,不禁迟疑道,“可您现在的身体……”

“快去!”二老太太面色一沉,大喝道,她已经许久没有大声说话,这两个字却让她顿时喘了起来。

秦浅慌忙伸手扶她,又和绿萝两个拍背顺气,好半天才平息下来,见她勉强支持,虽然还是不忍,却知dào

她主意已定,秦浅只得忍着劝阻,唤苏果去准bèi

马车,又和绿萝帮着二老太太换了衣服,不过是将湿透的衣衫换下来,费半天时间穿上了,又是早已经湿透了去。

端王妃对二老太太的到来有些吃惊,有些惊讶地带着郑娴迎了出去,又含笑对秦浅道,“怎的今天老太太要来,不跟我们说一声?”

“是我临时想过来的。”二老太太笑道,“你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过来看看你们,今天觉着身上好些,若是再不过来,怕日后也没那个机会了。”

“瞧您说的,”端王妃忙欠身道,“合该是我们去孝敬您才是,若不是怕扰了秦家的清净,我恨不能见天儿的在您身边陪着呢。”

郑娴在旁边连连点头,温婉的笑。

二老太太笑笑,并不答话,只是四顾道,“你家小二呢?怎么不见他人?”

“这几天总是躲在后院的阁楼里不出来,也不知dào

在做什么。”端王妃忙道,“您也知dào

他的脾气,若是他大哥在这儿,或许还能听上几句。”

“陪我去看看他。”二老太太说着,起了身,秦浅忙上前一步将她扶稳。

端王妃也起身,却有些迟疑地看了秦浅一眼,毕竟是定亲的人,见面总也该避讳,郑娴也用眼角瞟了秦浅一眼,似乎对她如此厚颜有些困惑。

“现下事情多。一时也顾不得这些。”二老太太轻哼了一声。低声道。“从权吧。”

端王妃抿了抿嘴。也不再说话。起身带着二老太太和秦浅往内院去。郑娴也跟在后面。她本想和秦浅说两句话。秦浅却因为扶着二老太太越来越沉地身子有些吃力。只是对她笑了笑。

袁霂远远就在楼前站着。见她们一行人过来。便迎了过来。

“你怎么知dào

我今儿个要来?”二老太太笑眯眯地将手臂放在袁霂地手上。将身上地重量压了过去。她一路过来已经力竭。她们要说地事情却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下人听去。只得让秦浅支撑。可她从小也没做过一件力qì

活儿。加上二老太太又有些福。秦浅压根儿就撑不住她地体重。二老太太见袁霂过来。立即换了手。

袁霂原是本能地倒退了一步。却见另一边地秦浅面色有些红润。鼻尖微微地冒了细细地汗。有些微微地喘息。眼睛也因为吃力而显得莹亮润泽。看在他眼里。差点让他闪了神。

二老太太心里好笑。手上轻轻一压。袁霂立即回神。扶住二老太太道。“想是秦二哥地信也该到了。今儿就一早等着了。”

“你小时候大家还都说你木讷呆傻,怎么我瞅着比咱家老大还要伶俐几分似的,”二老太太扭头对端王妃夸赞道。

端王妃却没有回话,而是有些尴尬地笑了,在她眼里,自己的大儿子才是完美优秀的那个,这个小儿子她早就有些心灰意冷,因此听了这话也并没有觉得高兴,反倒觉得二老太太说话不好听。

二老太太不以为意,对袁霂道,“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袁霂躬身让二老太太进屋,端王妃进去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眉头,却对跟着想进来的郑娴道,“大嫂不如帮我们在这儿照应一下。”

郑娴愣了愣,只得笑道,“叔叔说的是。”

袁霂点头,“那就让大嫂受累了。”说着,转身进了屋。

郑娴眯了眯眼,咬着牙,看了半天关着的门,半天没动弹,直到里面没了动静,像是都进里屋去了,便转过身,跟旁边守着的端王妃贴身的丫头和婆子随意说两句家常,郑娴性子一向温和,和王府的下人也都相处和睦,下人们也都喜欢和这个娇滴滴的小人儿说话。

正说到家人身体的时候,郑娴轻轻拍了拍脑袋道,“怎么办,刚想起来昨儿家里的来信还没有回,若是让哥哥等久了怕是会着急。”她这么一说,眼圈儿居然都红了,泪眼看着众人,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众人见她如此,纷纷劝她回去。

“奶奶且回去吧,让家里人等久了也不好。”

“我们在这儿看着便好,您是金贵人,这儿太阳也有些晒,若是有了什么好歹可怎么好,王妃也是要心疼的。”

郑娴眼泪汪汪的被劝着回去,又再三交代众人小心照看,方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袁霂扶着二老太太一路进屋走到长塌前,和秦浅一道服侍她半躺下,看着二老太太道,“您太不爱惜身体了。”

“我这不是来看病了么?”二老太太已经倦极,靠在秦浅身上,淡淡的道。

一旁的端王妃听了这话,以为是要去找王府的大夫,正要起身,却被袁霂阻止,对二老太太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端王妃有些奇怪,冷淡的袁霂怎么会忽然这么积极的去替二老太太跑腿,二老太太笑着低声对她道,“咱们且等等看。”

两个人闲坐无聊,总算是许久不见,说起来端王送回的家书,虽然二老太太早就得了信,但还是很认真的听着端王妃又说了一遍,仔细的问了几个吃穿方面的问题,没一会儿袁霂就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人。

二老太太看着来人,舒了口气,秦浅起身行礼,端王妃的脸色却骤然白了。

余寄傲似乎比从前瘦了些,也黑了些,身上没有穿着他惯常穿戴的绸衫,而是换了一身青布衣裳,虽然如此,却依然态度从容,目光坦然,他对着几个人微笑点头,又对二老太太和端王妃行了礼,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还是先看病吧。”余寄傲见端王妃还在看着自己愣,一撩布衫,坐在二老太太面前。

这倒是正合了秦浅的心思,这几天正为这个愁,若不是因为不合宜,早在刚才大家呆的时候,她就提出要请人为二老太太看病了。

诊脉用了很久时间,秦浅仔细盯着余寄傲的神色,却还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也不知dào

二老太太的身体究竟是好是差,端王妃也在旁边暗中打量余寄傲,却是因为知dào

了余家的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余寄傲的去留似的,袁霂却不慌不忙,在旁边悠闲的喝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一章半年时间

寄傲总算起身,秦浅便要跟着他往旁边的屋子里走,是余寄傲过来给二老太太看病,两人也都有了默契。

谁想二老太太却出声阻止道,“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还觉不出么,你就留在这儿,照直说吧。”她也想听听自己身体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这些日子总也有些感应,如果真的逃不掉,起码给她准bèi

的时间。

秦浅听二老太太这么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慌忙低下头掩饰,勉强对二老太太笑道,“总也得找个地方写方子不是,您先在这儿歇着,我去问问药怎么煎,什么时候用。”

余寄傲在旁边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他们做决定,却是袁霂起身帮秦浅说道,“偏屋里有笔墨。”说着,引了余寄傲和秦浅往边上去了。

二老太太看着几人,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最多还剩半年时间。”余寄傲一边写方子,一边低声道,“回去告sù

老太太,还是早些做准bèi

吧。”

虽然早就看出二老太太的身体很不好,听到余寄傲这么说,秦浅还是觉得心里一沉,紧接着就感觉眼冒金星,袁霂见她脸色大变,身上还明显在微微颤抖,伸手过去轻轻扶住她的胳膊。

秦浅感觉到手臂传来的温度,略回了神,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看见余寄傲有些怪异的盯着袁霂的手臂,慌忙挣了一下,袁霂并没有用力,秦浅只略用劲就脱开。

秦浅想开口,却觉得嗓子干涩难耐,一时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却是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慌忙低了头,不敢看余寄傲。

余寄傲将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方道,“总之就是如此,开药方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这些日子让她多休息,过去总是不让吃的东西也不用再忌口,若是有什么心愿……紧着办吧。”

秦浅低了头,泪意汹涌,纷纷砸在地板上,湿润了脚尖处的一小片,十多年过去,如今她又一次感受到五岁那年的惶恐和悲伤,不,甚至比那时候更要深重,她童年的记忆全是林氏,但毕竟还小,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才明白,故而悲苦也是有限。

而这十多年来秦浅全是和二老太太在一起。林氏走地时候秦浅虽然心痛。总是因为跟随了二老太太。缓解了当时地悲痛。林氏当初不愿教秦浅读书。秦浅再喜欢也不过随意地教她识了字。真zhèng

给秦浅启蒙地却是二老太太。从小到大一路地引着她带着她。就算是她做错了事惹恼了二老太太。也会很快原谅她。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如此待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全副地心思放在她地身上。如今她生命力这样地人。她最亲近最在意地人。却活不过半年。教她如何能再隐忍。又怎么还能收得住泪?

秦浅只觉得头痛欲裂。又怕被人听见。没敢出声。哭得整个儿人都缩成一团。袁霂看了有些心软。走过去轻轻扶了她一把。余寄傲瞅了他一眼。重新低头看方子。装作没看见。秦浅一时顾不得那么多。哭地几乎没了气。袁霂在旁边看着着急。为难地看了余寄傲一眼。

“别哭了。”余寄傲看着秦浅这样。也有些没辙。有些笨拙地劝道。他平日里见多了这样地。从来不会说什么。如今却是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他想了想。对秦浅道。“先想一想。这事儿。怕是不能瞒着她。”

秦浅听了余寄傲地话。慢慢抬头。她看不清面前地人。只得对着余寄傲地方向道。“可是这要怎么说才好?若是……”

“没什么若是。”袁霂轻声劝道。他地声音很低。近地像是贴着秦浅耳朵说话一般。“二老太太不是一般人。不告sù

她反倒不好。”

秦浅浑然不觉此时和袁霂地距离有多亲密。她心里已经乱了。只觉得什么都想不出。什么都做不得。眼前一黑。差点软倒在地上。袁霂几乎要将她抱在怀里。才能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余寄傲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来两粒药丸,让秦浅服下,却也真是奇怪,秦浅吃下那药丸就觉得一股凉意顺着喉管往下滑,躁郁的心似乎也被安抚了,她恢复了些,总算能听到袁霂在她耳边轻轻道,“二老太太还等着你来照顾,还有你二哥,三哥……”

秦浅终于有一丝动容,勉强自己站直,此时方察觉自己和袁霂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脸色微微红,还好袁霂见她站稳,便立即放开了手。

秦浅呼了口气,脑里渐渐清明起来,面上也恢复了平静,她掏出帕子来,仔细将脸上的泪擦净,又拽了拽衣角,将方才揉皱了的地方抻平,对余寄傲道,“是我糊涂了。

您请说。”

“我不知dào

二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余寄傲慢条斯理地道,“我见过的病人很多,但凡是个人,总有些未了的心愿,若是意志坚定,平日就习惯诸事自己安排的人,还是告知为好。”他点到为止,不再说话。

秦浅低头想了一会儿,低声对他道,“您说的没错,就按照您说的做吧。”

余寄傲点了点头,迈步先走出了房门。

二老太太并没有看最先出来的余寄傲,而是盯着他身后的秦浅,见她眼睛肿的像桃儿似的,脸色却已经调整的差不多,有些满yì

的笑了,扭头对余寄傲道,“还有多久?”

“最多不超过半年。”余寄傲坦然直言,并没有任何掩饰,他虽然和二老太太接触不多,但也算是了解这位老人的性情,她既然已经有所准bèi

,不如坦言。

“半年啊……”二老太太面色有些怅然,她之前以为总还能有个一两年的时间,让她看着这场灾难过去,再见端王一面……却没想到,是自己高估了。

“说半年是因为,这半年估计不会有时间让您放心养病。”余寄傲接着解释道,若是能安心静养,或许时间会更长一点,但是如今的状况,安心静养根本就是空谈,况且他一会儿要说的,更是会让二老太太劳心费神。

二老太太点点头,如今就算余寄傲要求自己静养,也是不能的,看着乖巧的站在一边的秦浅,她虽然心里有些涩然,总还是很快就缓过来,毕竟,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

秦浅从小和她一起,自然是一个眼神就知dào

她心里的意思,她心里纵是有再多的反对,也没办法阻止二老太太的心意,只得默默站在一边,小心伺候着。

二老太太笑着拍拍秦浅的手,对余寄傲道,“你该是也知dào

,我今天来绝不是纯为瞧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准备

老太太的行动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给端王别院去了T太太商量了一回,她倒是没有瞒着老太太自己的病情,直说想在临走前看秦浅结婚,老太太也明白她心里放心不下秦浅,爽快的同意了这事。

这两天都起得早,秦浅才从二老太太那里看着她吃了药,回来便见着白镜坐在自己屋里,忙走过去道,“二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了么?”

头天晚上,老太太交代让白镜帮忙秦浅的婚事,秦浅知dào

她今儿要过来,却没想到来的这样早。

“早上也不过是随口吃些垫垫,我是从大嫂那儿过来,她说既然要帮你张罗婚事,就暂时不用每天过去跟着她忙家里的事了。”白镜笑眯眯地道。

秦浅沉默,若是因为自己的婚事,让孙蒽把家里的事情全都包揽了去,白镜日后在这家里怕是要更难了。

白镜看出秦浅的心思,忙拉着她的手对她道,“我还得多谢你呢。”

“谢我什么?”秦浅好奇地问。

“若不是你的婚事,我怕是还得成日里天不亮就过去,”白镜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眼底的阴影对秦浅道,“你瞅我这眼睛熬的。”

秦浅看着白镜耍赖的样子,笑了出来,“二嫂晚上早些休息嘛。”

“你又不是不知dào

,”白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原本就不会做针线,如今学了些,想做好了也是慢些。这是想给你哥哥做一件夏天的衣服,眼瞅着都要秋天了,再不抓紧点儿,今年个就穿不上了。”

秦浅听她这话,才放了心,又忍不住道,“可是二嫂真的不担心大嫂她……”

“若是这家里真出了什么大事。我什么也做不来。也轮不着我担心。”白镜随意挥挥手道。“若是没什么事儿。她是大嫂还能管地着弟妹地什么事。不过是少管几个下人。公中地银子拿不到罢了。你又不是不知dào

你哥哥地性子。向来是不沾这些地。他若是知dào

我贪那几个钱。还不得把我休回家去!”她口上这么说着。眼里却闪动着淡淡地情意。也是有日子没见秦熙。这回秦浅嫁人他没准儿就要回来了。

秦浅有些赞赏地看着白镜道。“二嫂地心胸真是旁人难及。”

“什么啊。”白镜羞红了脸。小声凑在秦浅耳边上说。“这是嫁了人之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没了差事。我刚好在屋里多睡会儿。”她笑得喜滋滋地。一副得了便宜地样子。

白镜毕竟和孙蒽不一样。她从小娇生惯养。自然不知dào

钱财地珍贵。平日里又因为性子懒散。对那些花钱地地方也并没有多尽心。如今孙想管事。却是正中她地下怀。乐得轻松。孙蒽却是因为小时候吃了苦。知dào

钱财地重yào

。她知dào

管家究竟有多少油水可以捞。才会借口白镜帮秦浅地忙。忽然提出要为白镜分担。她本以为白镜也舍不得松手。却没想到白镜满口答yīng

。直接便来找秦浅。留孙蒽一人在那里暗自嘀咕。

“我这儿也没多少事情。”秦浅起身带白镜去了书房。“二老太太早就准bèi

好了。如今列了单子。让咱俩帮着看呢。”秦浅从书桌上拿起一卷纸笺。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地小字。

白镜也没多说。接过来细看。却是没看两页。便惊呼道。“却不知dào

光是准bèi

。就还有这么多地事情。”她当初嫁人地时候全都是家中长辈帮忙张罗。何曾做过这些琐事。

秦浅点点头,“二老太太如今身上不好,我娘又不在。便将这些都勉强交给咱们俩

如此,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方便出面,怕是还得麻烦二T都已经交给哥哥,想是也就这两天要回来,焘哥哥还醉着,一时半会儿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二老太太想的真周全。”白镜一页页地看过去,不断点着头。

“我却觉得不用那么麻烦,尽量节俭些的好。”秦浅皱眉头道,“如今本就是为了赶时间,王爷又不在,外面又事情多……”应该说,太子随时可能难,在这种时候,哪里有什么心思做这些。

白镜不以为然地冲秦浅摇摇头,道,“你不说还好,说了,我便免不了端起嫂子的架子说你一回。”

秦浅有些错愕,“什么?”

“你觉得我嫁人那天好kàn

吗?”白镜偏头问秦浅。

秦浅回想起白镜那天的妆容,迟疑着挑着不大伤人的口气说,“倒是贵气十足。”满头满脑的饰物,让秦浅几乎看不到白镜的脸,脸上也画着几乎认不出人来的浓妆,实在是让人说不出“好kàn

”二字,秦浅当时就想不通白镜这么一个特别的姑娘,怎么会任由别人这样“糟蹋”自己,却一直也没好意思问,如今白镜居然自己提起,还一副有些什么的样子,让秦浅不免好奇。

“我知dào

你跟我一样,喜欢珠翠饰人,不喜人饰珠翠。不知dào

你听没听过那个,”白镜笑道,“女人一生,戴珠顶翠之事,止可一月,万勿多时。”

“一月?”秦浅疑惑。

“自作新妇于归之日到满月卸妆之日。”白镜笑道,“你瞅着我初来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都是严妆打扮?”

“我当是二嫂家里都如此呢,”秦浅笑着逗她道,“后来是以为你犯了懒……”、

白镜瞪了她一眼,自己也笑了,“还真是,谁都知dào

我的毛病。”

“二嫂继xù

说,”秦浅不让她转移话题,催促道。

“这一个月,也是为了慰父母置办一场,谢翁姑婚娶一次。”白镜低声道,“女人一辈子就那么一次,非要慎重不可。不单是自家的心意,还要全婆家的面子。你想,娘家都不重视的姑娘,如何能让婆家高看一眼?娶了珠玉还是瓦砾,多数人还是看嫁妆的。这事儿你就信我准没错,我娘跟我说了不知dào

多少这样的事,姑娘若是轻易的嫁了,自身也就被看的轻易,一辈子都在婆家难以翻身。”

秦浅这才点了点头,敛神道,“都听二嫂的。”

“都说了这么多,我就再多句嘴,”白镜凑近了对秦浅道,“你觉着二老太太为什么要你早日嫁人?”

“想在……之前,看我成亲,”秦浅咬着唇说道。

“傻丫头,”白镜拍拍秦浅道,“咱们二房是什么样,你还不知dào

么?二老太太只要过去,你又怎么守得住你的嫁妆?二老太太替你准bèi

了这么多年的嫁妆,若是被你爹……”白镜忙住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又讪笑着拍拍自己道,“你是个聪明姑娘,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秦浅呆滞地点了点头,忽然心情不好了起来,走到旁边二老太太喜欢的长塌上坐下,望着窗外呆。

白镜看她如此,也不便说什么,低头继xù

看手里的纸卷。

没过多一会儿,苏果匆忙走了进来,对秦浅和白镜道,“二奶奶,浅姑娘,快去大房看看吧,大奶奶和大太太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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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余氏回娘家

浅和白镜大吃一惊,孙蒽和余氏怎么会顶起来?若说TTT太太倒是常见,可孙蒽却是全家最温顺的晚辈,怎么可能会顶撞一直以来照顾关怀她最多的婆婆?就孙蒽的性子而言,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来不及细想,慌忙起身就往外走,秦浅一面走,还一面问,“老太太和二老太太知dào

了么?他们过去了么?”

“二老太太还在睡,老太太今儿出了门,这会儿还没回来。”苏果摇摇头,又问道,“要我去叫二老太太起来么?”

“暂时不用,二老太太这些日子睡得都不安稳,能多休息还是多休息吧。再,二老太太也向来不管各房的事情。”秦浅想了想,追问道,“那三太太呢?快去叫三太太过去看看。”

“三太太跟着老太太一道出门去了,这会儿也还没回来。”苏果愁眉苦脸道。

“那就是没别人在那儿了?”秦浅有些愣。

白镜在一边“咦”了一声,若是这样,让她们两个二房的小辈过去算什么事,是给顶撞婆婆的孙蒽加油助威,还是跟着余氏一起教xùn

不听话的大嫂?

两人越想越不对,忙顿住脚步,秦浅有些尴尬地道,“我怎么觉着,这样贸然过去,反倒像是要坏事。”

白镜也点点头,附和道,“毕竟我们可都是晚辈,小辈,不论是大嫂还是大太太面前,都没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再,咱们是二房的人,怎么也不能管大房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让过去?”秦浅和白镜异口同声地问苏果。

“啊,是大太太说请浅姑娘和二奶奶过去的,说是,有话要问。”苏果忙拍着脑袋道,“是我方才一着急,说错了。”

苏果见大房气氛不对。过来地时候便直接说成孙蒽和余氏地事情。如今秦浅和白镜一问。方才知dào

原是余氏找两人过去问话。都舒了口气。

“究竟是什么事?”白镜奇怪道。若说起来。大房和二房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问话更有些说不上。

秦浅却心下似乎有了一些了悟。余氏要问她和白镜事情。最大地可能也就是京城地事情。可这事余寄傲百般叮嘱说不能说出去。秦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瞒着余氏。若余寄傲真地想告sù

余家。定会有办法自己去说。这事是轮不着她去多嘴地。拿定主意。秦浅这才放下心来听苏果回话。

“听说好像是今儿余家又来信了。说是那边家里好像不大好。”苏果低声道。“大太太想回家去帮忙。大奶奶却觉得不妥。劝大太太不要回家。大太太被说得恼了。正不理大奶奶。这会儿说是要找浅姑娘和二奶奶去问问京城地事情。”

孙蒽地反对。倒是在秦浅地意料之中。她若是赞同。反倒是奇怪。孙最大地弱点就是。似乎不懂什么是亲情。尤其是从她生产之后更是如此。一切事情都从是否有利地方向去做。

也难怪她会劝余氏不要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出门。尤其是。现在还并不知dào

皇帝对余寄傲失踪地看法。若是一个恼怒。降罪下来便是灭顶之灾。余氏在秦家老宅住着。离是非远。或许还能逃过。可若是她回了余家。便是怎么也不能逃过去了。

这样想来,余氏现在最该做的自然是留在秦家老宅等消息,可毕竟那是余氏的亲娘和哥哥,她又怎么可能不挂怀,余氏虽然平日里也是个冷静的,却不是孙蒽那样对谁都能冷静的人,她正心急如焚,为家人担心,孙蒽却劝她把自己摘出来,她自然心里要怨孙蒽,说几句狠话都是轻的,换了老太太,怕是直接就张口大骂了。

秦浅和白镜对视一眼,并肩往大房走去。

踏进大房的院子,却听见里面静悄悄的,一丝声响都没有,秦浅和白镜有些奇怪,就算是平时,也不至于会这样安静,怎的这会儿却连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往里走,外面一个丫头见两人走来,忙掀了帘子对里面道,“二奶奶,浅姑娘来了。”

秦浅和白镜走进去,就看到孙蒽乖巧的站在余氏旁边,余氏脸色很不好的坐在上手,见两人过来,勉强笑笑,对她俩道,“你们来了。

快坐。”说着让丫头们给秦浅和白镜看座,还拉了秦浅的手让她坐自己身边。

秦浅和白镜本以为会见到婆媳两人气氛尴尬,却没想到两人此时完全是相安无事的样子,虽然心里疑惑,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孙蒽见她们进门,便起身去泡茶,还给秦浅和白镜取了她们上回说喜欢的茶具,她态度大方,笑容温暖,若不是听苏果说过一回,秦浅和白镜甚至以为

情都没有生过。

秦浅挨着余氏坐下,低声问道,“我听丫头说,您找我和二嫂来问京城的事情?”

余氏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婆子,挥手让她们都出去,又吩咐孙蒽在门口守着,这才对秦浅道,“浅丫头,你老实告sù

我,那天在端王别院里,有没有见着我哥哥?”

余氏是个聪明人,这两天二老太太忽然说自己活不过半年,定然是有个她相熟并且信任的大夫给她看了病,才会这样说,虽然端王别院也有一个老大夫,但二老太太之前却从来都是余寄傲问诊的。余氏对比了一下时间,又想起二老太太自打这两年就很少出门,这次却去的仓促又迅速,不免起了疑心。

她当然希望自家哥哥还活着,可她还是不相信余寄傲是那种为了旁人冷眼和排挤就会愤而离去的人,这么左思右想下来,却是觉得心力憔悴。

秦浅心里咯噔一声,缓缓摇头道,“那天就是去和端王妃说了会儿话,您知dào

,二老太太说的……”她说着,红了脸,低了头,恰好掩饰住眼里闪过的心虚。

余氏有些失望的看着秦浅,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隐瞒还是真的只说了亲事,也不知dào

说什么好,只得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sù

了她们。

余寄傲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太医院的人说要严惩余寄傲这样不负责任随意而为的人,世家的人因为找不到余寄傲,说的那些也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如今余寄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得不说,世家之中地位最坚定的余家差点被打垮,余家老太太骤然病倒,余寄傲的妻子多年前就已经去世,并没有留下孩子,余家上下简直要散了架,总是因为之前余寄傲就很在意这些传承,还有几个嫡系子弟撑着,可他们毕竟年轻,老一辈的人又都太过年迈,根本没办法管事,尤其是内院,因为男人们不方便出入,内院现在一片混乱,甚至有仆人开始胡作非为,病倒在床上的老太太没有办法,只好写信问余氏是否能回家几日,余氏听到这个消息,便决定回家照顾母亲,顺带着帮忙重整内院。

“我是不信他就这么死了,”余氏的眼睛红了,伸手掏出帕子来擦拭,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可家里老太太身上不好,我若是不回去,内院里就没个人张罗……”

秦浅和白镜没了话,余氏要不要回去,也不是她们说了算的。

“我知dào

熙哥儿几乎每天都有来信,浅丫头又有袁家的消息,就是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余氏皱眉道,“你们真的没听说一点信儿?”

回娘家的事情,余氏已经算是决定了,如今就是想趁临走之前问问秦浅和白镜有没有什么消息,毕竟余家人带信也说得含糊,余氏总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她也隐隐的猜测到了一些,但还是想听一句实在话。

白镜茫然摇头,有些愧疚地道,“二爷带信回来,也不爱说那些朝堂上的事情,不过是问家里众人的状况。倒是听他提过一句,可他告sù

我的,估计您都已经知dào

了。”

秦浅想了想,低声道,“倒是前些日子听说,那边似乎在打郑家的主意,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

余氏听了这话,点点头,又仔细问了好些事情,秦浅差点说漏,还好余氏此时心里也乱了,并没有察觉,说了一会儿,便放两人各自回去。

老太太回来之后,余氏就跟老太太提了回家的事情,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yīng

了,她倒不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只是世家之间本来就扯不断干系,若真的做了什么不近人情的事情,也不见得就真是对秦家好。

二老太太已经不管这些外面的事情,她精力有限,一心扑在秦浅的婚礼上,晚上吃过饭,便叫了秦浅过去问安排的事宜。

“今儿个和白镜商量过了没有?”二老太太问道。

“伯母今天叫我们过去问话,今天时间就有些不大宽裕,”秦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和二嫂下午说了一回,还有好些事情都不大了解,想是还得有个老人在旁边提点着好些。”

二老太太点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秦浅把白天在余氏那里说的话,又和二老太太说了一遍,小心翼翼的道,“这样瞒着,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二老太太却忽然出了神,想了一会儿,对秦浅道,“我现有件事情,或许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章内院里的事情

什么?”秦浅慌乱地问,这两天她几乎有些草木皆兵T今二老太太这么一说,难道还有什么地方又出了错?

“你别慌。”二老太太伸手扶着秦浅,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又笑道,“先不说外面的事情。

是你的婚事。”

秦浅听了这个,却舒了口气,笑道,“您不用着急,现下还早,哪里出了错,咱们都还来得及改过。”

“若是嫁妆错了,倒是改的快,我就怕是性子错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过来。”二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忽然想起一节,却是一直以来总教着你怎么做袁家的女人,忘了教你怎么做袁家的媳妇了。”

秦浅有些困惑地道,“这不都一样么?”

二老太太摇摇头,“差别大了,我过去就是太过专注朝堂上的事情,做媳妇就没有做好,过去也因为这个被婆婆说过。”

秦浅有些吃惊,二老太太居然也会被婆婆教xùn

?秦家的老太太难道是家传的厉害?秦浅心里暗忖,安静的在旁边听着,并没有说话。

“方才看见你听余大人说话的时候那么认真,霂儿却似乎并没多高兴。”二老太太伸手抚摸着秦浅的辫道,“我才忽然想到,其实这些年,这些事本就不该和你说。”

秦浅有些吃惊,想要反驳,又被二老太太打断。

“你应该看得出,我和别家老太太,是有些不同,不单是因为我是袁家人,也是因为小时候母亲并没多约束,我是从小看着这些事情长大,”二老太太叹息道,“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总因为我是袁家的人,也总会有人因为各样缘由跟我说这些事情,或许是想从我口中得知什么,也或许是希望借我的口将这些话传到别人耳中……”

二老太太这么说着。情绪也并不好。当初没有觉察什么。如今想起来。却不是很好地回忆。秦浅见她面色并不好。又显出些疲态。忙扶她半躺在床上。继xù

说。

“现在想来。应该也就是这些事情。让他并不高兴。只是我从前总是没察觉。后来……”后来那人就上了战场。再没回来。二老太太顿了顿。又接着说。“这些年我也总是疏忽。不该让你总接触这些。女人家。总还是该留在家里。捻针绣花。扑蝶弹琴地好。这朝堂本就是脏水一片。但凡沾惹上便没什么好地。男人家自然不喜欢女人跟着掺和。尤其是自己地枕边人。”

秦浅原本因为二老太太这些话有些心情沉重。忽而听得那个“枕边人”。知dào

二老太太是在说她和袁霂。却不知怎么。羞意上涌。耳朵瞬间红透。直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吭声。

“他也想在你面前。保持一点清明地样子。”二老太太笑道。“你做人家媳妇。总得要全他地面子。”

“这是自然。”秦浅点头。

“全他地面子。不光是要在旁人面前。也要在你两人之间。”二老太太笑了。对秦浅道。“还有。就算你知dào

他做了什么。也要装不知。至少要让他觉得你不知dào

。”

秦浅有些傻眼,“您是说,装傻么?”

“这事儿你得跟你二嫂学学,”二老太太点点头。

“二嫂不是那样的人。”秦浅摇头道。

“她的确不是装的,是真不知dào

。”二老太太笑的开怀,有些促狭地道,“可有什么能比真的更让人相信呢?”

秦浅心里有些了悟,轻轻点点头,“您是说,装不知dào

不如真不知dào

,真不知dào

,就是要不关心这些事情。”

“对,虽然你会因此有些不安,但是能让他安心。”二老太太点头。

秦浅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听我说,等你过了门,便不要再提朝堂上的事情,”二老太太面上有些严肃地道,“你看今儿个端王妃的样子,虽然对朝堂上的事情,全都猜不出,也不明白什么,可那才是王府里要的女人。”

“我只是担心哥哥……”秦浅声音微弱地道。

“你哥哥的事情,自然会自己处理,”二老太太道,“你嫁人之后,便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该你问的便不用多问,外面的事情虽然影响内院,你只需yào

等着该来的来便可以,只要坐正行端,就算真有什么突的事情,也不会慌了手脚。若真有什么要紧的,他也会告sù

你。”

秦浅被说的有些懵了,却见二老太太面色异常严肃,忙点了头,二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回,已经有些气喘,见了秦浅点头,方才放下心来,秦浅见她倦极,怕

分心费神,也不敢多问,伺候着二老太太睡了,方一)=里琢磨。

白镜一早过来,就看见秦浅托着腮坐在椅子上呆,听到她走进,也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就转过去继xù

呆。

“这是怎么了?”白镜笑着打趣道,“大早上就丧眉耷拉眼的,谁招你了?”说着,还伸手轻轻捏了秦浅的腮,“瞧着脸色都不如昨天红润,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秦浅胡乱摇头道,“只是昨儿二老太太跟我说了一回话,现在在想。”

“都说什么了?”白镜低头看秦浅的绣花簸箩,一面低声道,“要不,跟我说说?”

秦浅没有答话,见她拿着绣绷端详,也凑过去,将一件半成品拎在手里给白镜看,“这个好kàn

么?”

“还不错。”白镜点点头,“可我记得你已经有一个类似的,怎么又做了一个?”

“昨儿嬷嬷拿过来让选的几个样子都怪,我不喜欢。”秦浅抿了抿唇,“就这个花样看着好些,多做一个也好,总好过做了不用。”

“那也得多几样才好,总是要喜兴么,”白镜笑道,“这个不如做个给姑爷,也算是凑一对儿。”

秦浅红了脸,没好意思搭话,想了想,对白镜道,“二嫂,你平日里和哥哥说朝堂上的事情么?”

既然自己想不通,不如询问白镜,二老太太之前还拿她举了例,秦熙小两口相处一向都好,白镜似乎对朝堂的事情从来没关心过,不知dào

两人私下会不会说,还是真像二老太太说的那样,不知dào

才能相处的好?秦浅心里忐忑,还是说出了口。

白镜愣了一下,偏头疑惑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呃,只是随便说说。”秦浅有些心虚地扭头,装作看花样似的,不断用手来回摩挲着绣样。

白镜倒也没有追问,想了想,对秦浅道,“他倒是不常跟我说这些。一来我本就对朝堂的事情不了解,从前在家的时候也不爱听这个,没两句就犯困,二来,女人家总还是应该在内院里的,你哥哥也不喜欢我跟我说外面的事,你知dào

我,什么事情但凡是他不喜欢的,我是定然不做的。那本不是咱们该操心的,让他们男人去头疼。”白镜潇洒地挥挥手,语气里满是对秦熙的信任。

秦浅看着白镜的神色,心里似乎有些明白,或许就是这样才会让男人们觉得自己是被信任的?那自己去问,会不会让他觉得是不放心自己呢?

她想了想,又低声道,“可是朝堂的事情总是影响着咱们家里,就算是内院,总也是免不了。”这句话倒像是陈述,而不是疑问了。

秦浅从小便想着不要给哥哥添乱,帮二老太太分忧,如今二老太太忽然对她说,其实这些都是她不该管,也不该做的,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就算你知dào

了,又能做什么?是能上战场冲锋陷阵?还是去庙堂和人引经据典?”白镜有些好笑的看着秦浅道,“不过是心里明白,干着急罢了。”

秦浅被问得愣住了,似乎果然是白镜说的那样,她知dào

那么多,也不过是心里明白,干着急,自己一个姑娘,又不能出门,自然也不能真zhèng

做什么,之前就算知dào

秦家或许会有灭顶之灾,也不过是知dào

了,然后等待的时候心里有底。可若说回来,像老太太那样,什么都不问,但是遇到事情就能立kè

做出决定,又能雷厉风行,这不比她这样瞎打听更好些?

“什么呆啊,”白镜推推秦浅,笑着道,“快回神吧,就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傻乎乎的。”

秦浅回了神,对白镜笑了,伸手过去拉着白镜起身道,“咱们去看看那几件大的送过来了没有。”

白镜也笑了,顺着她站起身,对她道,“总算是开窍了,这两天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如今倒是忽然明白过来,开始捡着要紧的办了?”

秦浅扭头,“自来都是捡要紧的先做。”

白镜拉住秦浅,低声道,“差点忘了,你这是要走了,赶紧把那两本书还我。”

秦浅眨眨眼,“什么书?”

“就是那两本,”白镜以为秦浅真忘记了,急得跺跺脚,“上次我说借你看的那个。”——

阅兵的帅哥好帅,烟火放得城门楼子上盛开了那么多的菊花……

于是我鸡冻滴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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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还书

浅“扑哧”笑出声来,又忍不住笑弯了腰,白镜这才T7浅是在捉弄她,又羞又气,伸手轻轻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这妮子愈坏心眼了,居然拿我寻开心,合该有人管你才是。”

秦浅顺势拉住白镜的手求饶,又转身从枕边拿出来两本书,对白镜道,“早就看完,只是忘了还给二嫂。”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类书,觉着比过去看的那些杂记、游志有趣不止百倍,更是有些词句语意缠绵,读过之后只觉得唇齿噙秀,余香满口,平日里也就放在枕边,偶尔还会翻两页,回味一番,此时白镜想要回去,她倒有些后悔自己没抄些下来。

白镜小心翼翼地将书塞进自己的怀里,见了秦浅有些不舍的目光,这才道,“倒不是我小气,妹妹嫁人过去,可不能带着这个,若是被现,妹妹可就惨了。若是没带过去,留在这里被现,我可就惨了。”

秦浅点点头,又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我看着里面也没写什么,怎的就不好了?二老太太也说过,这些大家都看过,她也没说什么不好,怎的非得要藏着掖着,我不喜欢。”

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畏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大方方的不挺好?

白镜愣了,瞅着秦浅一劲儿的笑,直笑得秦浅有些毛,使劲儿拍着自己的胳膊对白镜抱怨道,“二嫂可别再瞅我了,看得我心里直毛。”

“等你嫁了人,自然就明白了。”白镜抿嘴偷笑,对着秦浅道,“我从前一个人瞎看的时候,也看不懂来着。”

姑娘家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家里人哪里会提这些事情,白镜挑的书也都是经过白钰挑了一回的,全没半点露骨,遇到某些地方也不过是含糊着就过去,最多不过是扶肩、携手罢了。

“二老太太都说,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些。”秦浅看白镜不说,也没有办法,只得撇撇嘴道,“还嘱咐我要我收好呢。”

“二老太太知dào

了?!”白镜吓得脸都白了。

秦浅点点头,“你是知dào

的,这个院里,没什么能瞒过她的。”秦浅没有说的是,她本也是从不隐瞒的。

白镜有些紧张地攥着帕子问道。“二老太太有没有说我什么?”

秦浅摇摇头。“没有。不过是顺口说了一句。让我别放在明处。”

“你居然随手乱放。”白镜惊呼。伸手打了秦浅一记。又是掏帕子擦汗。又是拍心口。秦浅看了不免好笑。打趣道。“瞧着一头地汗。像是水里捞出来似地。这屋子除了我和苏果没人进来地。二嫂放心。”

“你嫁了人可再这么别大意了。”白镜面色严肃地道。“做姑娘和做媳妇可差着远呢。你到了婆家千万注意。虽说咱们不觉着什么。可毕竟还是该避讳。尤其是读书人家。更是喜欢用这些说嘴。在婆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来说话也要注意。这些书上面词句之类地。千万别说走了嘴。平时都装地挺好。你来一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那可不得全家都知dào

你看了什么书。”

秦浅偏头问。“可若是她们都没看过。说了也不知dào

啊。若是看过。又何必要说我?”

“谁让你偏要说出来?”白镜笑了,偏头凑在秦浅耳朵边上嘀咕,“这就像是你闹肚子,最多也就自己偷摸的悄悄多跑几回茅房,若是说出来,不就和村头买馍的婆子一个样儿了?你看端王妃那么威严的一个人,想得出她也会那样吗?”

秦浅笑得捂着肚子喊疼,“二嫂这比喻,真是……”

“俗气?”白镜笑得居然有几分得yì

,撇撇嘴道,“我本就是个俗人啊,其实并不喜欢那些书卷文字的。你不知dào

从前我和哥哥一起出门玩,那叫一个痛快。霜姑娘问我要习作的时候,也都是哥哥写了我抄一遍送去的。”

秦浅有些惊讶,“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呢?”在她印象里,白镜是个坦率人,但凡她能装的好些,老太太也不至于看她不顺眼了。

白镜却被说的微微红了脸,低头对秦浅道,“这不是听说,你哥哥要去……”说起这事,还真是她厚着脸皮,给袁霜去了信,还装模作样的寄了诗句,探讨了一下诗词,总算是小时候白家请过夫子来教,她也算是读了些书的,那天袁霜又谨慎的没有让人现场做诗,没有被拆穿了去。

秦浅眨眨眼,吃惊地问道,“二嫂怎么会认识二哥?”她一直以为白镜是那次见了面之后才对秦熙芳心暗许的。

“哎,不说这个,”白镜胡乱摆摆手,对秦浅道,“你哥哥昨

信,说这两天那边事情安排妥当,就要回来帮你张罗

“哥哥要回来了?”秦浅立kè

被吸引了注意,有些高兴地道,秦熙一直不听劝的留在京城,若是能让他回来,也是好事。

“说是也就这两天,还问我给你准bèi

什么好,”白镜笑着道,“大件他其实都已经准bèi

好了,只是问妹妹看看还缺什么,一定给你准bèi

好了。”

秦浅摇头道,“二老太太本来就准bèi

的周全,那嫁妆单子我看着就眼晕,哥哥又一向仔细,不用再要什么。”

“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白镜喝了口茶,顺手拈了一颗枣子放嘴里,“有些东西等过了门,一时半会儿不方便买,先想好了,给你一并送过去,省得你到时候着急。”

秦浅也喝了口茶,点头道,“那我这两日留意着。”

“说起来,你是这两日身上不便吧?”白镜看着秦浅的茶道,“这茶性凉,还是在意些的好。”

秦浅抿了抿嘴,有些无奈,这两日总有人这么和她说,自从要嫁人,家中所有人都开始注意让她调养身体,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做的,二老太太专门吩咐了苏果在旁边看着她,字也不能多写,针线也不行多做,生怕做的多了会磨粗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二嫂当年也是如此么?”秦浅有些疑惑地问白镜。

“当然啦,”白镜笑嘻嘻地点头,道,“我当初可比你这会儿紧张多了,那时候还不知dào

你哥哥的心意,当然是大伙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干什么都照做,爷爷说,我这辈子怕是也就那段时间里最听话了。”她说着,还有些调皮地冲秦浅挤眉弄眼,“妹妹自然跟我不一样,像你们俩这样,婚前不光见过面,还两心相许的,别说京城了,这世上能有几对儿?”

秦浅被她有些夸张的表情逗笑,点头承认,“是我太由着性子了。”

白镜这么一说,秦浅倒真生出几分愧疚,虽然林氏去的早,但是从小到大,二老太太几乎一手包办了她所有的事情,从来没让她操心过什么,如今就算是婚事,也是她点了头,便只要等着就好,袁霂包容她,二老太太也从来宠着她,她居然不知惜福,自己也纵着自己了,在她之前的想法里,成亲是为了安二老太太的心,却忘记一旦成亲,自己的人生就会跟着改变,不再是从前那个在二老太太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少女,而要做一个妇人……

“小脸儿通红着,想什么呢?”白镜轻轻碰了碰秦浅,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方才也就这么一说,你可别往心里去,不过调理好了身子确实应该,当初我娘让我喝了不知dào

多少汤药,如今还不是……”她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低头没再说下去,孙蒽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这边还连点影子都没有,让她怎么能不着急。

“二嫂别这么说,”秦浅拉着白镜的手道,“这段时间你和哥哥聚少离多,哥哥心思又全都放在即将生的大事上,有了孩子不也是添乱?”

白镜苦笑,点头道,“你哥哥也是这么说,且这么想着吧,之前香月说你不喜欢石榴?”

秦浅本还想劝,但见白镜明显不想再说,也只得跟着转移话题道,“上回拿回来那个样子,我觉得瞅着怪别扭的。”别扭的倒不是石榴花样,而是当时香月一劲儿的说石榴多子,让秦浅想起来就羞得慌,也就怎么看石榴怎么别扭。

“那就缠枝牡丹?”白镜想了想道,“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可挑,只要富贵大方就好,要我看,谁也不能成日里数那些花格子看。”

秦浅点头道,“那二嫂帮忙看着就成,不过是那几样,几十年的用,怎么觉着我娘之前的嫁妆也是这种花样儿。”

白镜笑了,“那些新花样,老人们都不喜欢,一来不够贵气,二来又怕显得轻浮。不若等你过去,自己喜欢了再置办。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事情,还是守礼规矩些好,总归不会出什么岔子,让人挑不出不是来。”

秦浅顺从地点头,“都听你们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一阵热闹,就听苏果进来,说端王那边来了信,第二天会有人过来,二老太太让秦浅早作准bèi



二老太太还要秦浅过去商量陪嫁仆人的事情,白镜听了便告辞离开,秦浅这才往二老太太那边去了——

大家中秋快乐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七章好转的秀云

老太太见秦浅一人过来,有些惊讶道,“老二媳妇没T+过?”

“没,”秦浅摇头,“二嫂说还有事儿,让我自个儿过来。”

二老太太笑了,低头吩咐苏果再去请白镜过来,见秦浅在一旁有些好奇,笑着拍拍她道,“你当明天谁来呢?”

“谁啊?”秦浅问,“不是说那边有人要过来?”

“是你二嫂的娘亲过来,”二老太太笑道,“你还记得她不?”

二老太太这么一说,秦浅才想起来,端王妃和白镜的母亲是表姐妹,之前还在端王府里见过一次,如今请她过来也是意料之中。

“怕也是想看看闺女在婆家好不好,是不是被人重视,”二老太太笑道,“告sù

你二嫂一声,也让她明儿有个准bèi

,好让家里人放心。”

秦浅点点头,二老太太就和秦浅商量起陪嫁嬷嬷和丫头的人选,陪嫁的嬷嬷已经定了,是跟着二老太太的一个嬷嬷,秦浅本不想要那么多人,家里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奢侈,带嬷嬷和丫头过去,她也用不着,二老太太却坚持要够人数,一点都不妥协,秦浅也只得让步。

两个丫头的人选却让秦浅犯了愁,说起来,陪嫁丫头大多是要留着给姑爷收房,秦浅想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两人正商量,就见白镜进了屋,笑嘻嘻地道,“二老太太找我?方才有个婆子过来回话,我过来晚了。”

“二嫂快来猜猜,明儿谁要来?”秦浅学着二老太太方才的模样,笑着问道。

白镜却不像秦浅这般迟钝,想了一下,便有些惊喜地道,“是我娘要来吗?”她说着,快速在屋里踱了两圈,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来,对二老太太和秦浅道,“好久不见……”

“知dào

你地心思。”二老太太点头道。“这不是告sù

你一声。好让你有个准bèi

。等明儿过来地时候。好好拾掇一下。打扮精神了。让你娘瞧着也放了心才是。”

白镜使劲儿点头。喜滋滋地道。“想是明儿要过来看看浅妹妹吧。”

“这不是正说着陪嫁地事情。还没说到。”二老太太笑着看秦浅道。“不过是那几样儿。到时候你坐好了便是。她要是凑上来拉拉手。抻抻衣服。你也别怕。让她看就是了。”

秦浅有些迷糊道。“怎么还要拉手?”

“拉手拉衣服。是看你手脚。还要装作不经意地样子。”白镜撇撇嘴。笑得一脸灿烂。起身夸张地执着秦浅地手道。“让我瞅瞅咱们浅姑娘。”然后眼底一扫。手顺势到了衣服。轻拉裙角。露出秦浅小巧地鞋尖来。大声赞道。“姑娘手真是巧。瞧这衣服穿在姑娘身上。立时就不一样了。”

秦浅看着白镜夸张的动作,又见二老太太已经笑歪在一边,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二嫂那时候也是这样看的?”

“可不是,”白镜放下手,坐到旁边,伸手拈了果子吃,她最近不知dào

为什么,特别嘴馋,一刻不停的总想吃东西,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凑近秦浅低声道,“当时那个太太来我家的时候,拉我裙子,我差点跳起来,被我娘狠狠剜了一眼。”

秦浅笑得欢,也就是白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换了别家姑娘,羞还来不及,哪里敢跳起来。

“先不说笑话,”二老太太打断两个人小声私语,“让你们来,也是为了一件,你们一会儿过去看看二太太,她最近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说她也是当母亲的,明儿她一定得在。”

秦浅的脸上顿时没了笑意,若不是二老太太提起,她倒是差点要忘记秀云的存zài



白镜见状伸手拍拍她,对二老太太道,“我明白了,一会儿就跟咱们姑娘过去。您这屋的点心好吃,让我多吃两个吧。”

“怎么几日不见,变得跟馋猫儿似的,”二老太太笑着道,她知dào

白镜是让秦浅缓一缓,也不说破,让苏果又端了一碟子点心过来,白镜倒是胃口大开,果然又吃了两块。

“中午饭没吃好?”二老太太倒有些惊奇,来回打量了白镜几眼。

“这两天天气不热,胃口出奇的好,”白镜摇摇头,嘴里还有没吃进的点心,口齿含糊地道,“前两天吃的少,许是这两天要补回来?”

二老太太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没等她说话,秦浅就对白镜道,“天色也不早,咱们还是早些过去吧。”

白镜听了,端起茶碗,尽量控zhì

的喝了一小口,便跟着秦浅一道离开了。



了屋,就听见里间秀云淡淡的抱怨,“这茶怎么总是了不舒服。”

因为这边仆人少,除了那个丫头之外,秦柏还把周姨娘一并送了回来照顾秀云,随着秀云一天天好起来,周姨娘的日子也变得有些难过,从前至少还能躲进自己的小院,如今却是因为地方不大,躲不开了。

周姨娘唯唯诺诺,赶紧端起茶壶,就要重新泡茶,就看见白镜和秦浅两人进来,面色有些尴尬地冲两人行了礼,方才下去。

秦浅和白镜进了里屋,秀云正有些懒洋洋的坐在床上,两人行了礼,又问了一回秀云的身体,秀云也是漫不经心的答了,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今儿个有空来看我了?”

“明儿王府有人要过来,想是问姑娘的衣服尺寸什么的,我们过来告sù

您一声,二老太太说,若是您身上好些,便也过去坐坐。”白镜堆着笑,对秀云道。

“我身上不好啊,”秀云慢吞吞地道,“别让浅姑娘丢了面子才好。”

白镜赶紧给秦浅使眼色,秦浅这才忍住心里的抵触,有些生硬地又求了一回,好在秀云也知dào

自己的分量,若是拿乔太过,反倒惹来麻烦,便笑眯眯的应了,说是明儿一早就过去。

总是白镜不断的说话,让气氛没有那么尴尬,周姨娘回来,秀云就把注意力又转到她身上去。

“二太太用茶。”周姨娘给秀云倒茶,小心翼翼地道。

“真是眼里没人,二奶奶和浅姑娘都在这儿呢,让人看了,说咱们二房没规矩。”秀云挑着眉毛看周姨娘。

周姨娘慌忙向两人赔罪,又赶紧给两人倒茶,白镜应了,秦浅却没吱声,周姨娘一个人做了蠢事,不光害了林氏,还让周家全家都遭了殃,她一向懒得搭理她。

秀云见状,用帕子掩住笑意,抿了一口茶,立kè

放下,关心地问白镜和秦浅有没有被烫到,又皱眉道,“这是要烫死人呢?”

周姨娘身上一抖,不敢回话,秀云一向刻薄,若是回嘴,她会说得更难听。

“还有,茶都没味儿了。”秀云嫌恶地将茶碗拨到一边,“二房什么时候这么寒碜人了?”

周姨娘恨得牙痒痒,也只得低头应着,又端了茶壶重新换茶叶,秦浅冷眼看着秀云整治周姨娘,心里一阵厌烦,索性趁周姨娘往外走,拉着白镜一道告辞。

秀云本就不愿意多见秦浅,挥手让她们回去。

秦浅从秀云那里出来脸色一直不好,白镜低声安慰道,“她如今一身的病,又已经这样,妹妹不妨……”

毕竟嫁人之前不宜出任何岔子,如今秦浅心思全是二老太太的病情,自然没有心情再去哄秀云,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过去是躲开去,如今嫁人却怎么也要经过秀云,秀云趁机用这个降她,秦浅自然心里难受。

白镜虽然知dào

秦熙和秦浅对秀云的态度,可毕竟她没有经lì

过当年的事情,如今嫁过来也就看到秀云的凄惨冷清,她从来家庭和睦,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总想着秀云已经遭到报应,便一切都能揭过,却被秦浅打断。

“二嫂别说了。”秦浅明知dào

白镜是好心,却还是控zhì

不住的声音有些冷,“有些事情,不是她受了苦,就能抵得了。”

不是什么错误都能够因为苦难而得到谅解,秦浅和秦熙在这点上是绝不妥协的,秀云如今的确可怜,可这一切也是她一手造成,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可怜么?她现在的确不顺,可最初做那事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将来有可能会受什么样的苦,不还是做了那些事情?如今这样,又怨得了谁?

白镜自觉失言,忙对秦浅道,“是我糊涂了,我没经过这些事,本也不该多嘴。”

“我知dào

二嫂是与人为善,可二嫂千万别再哥哥面前说这话,”秦浅有些严肃地对白镜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屑,“在咱们二房,这句话是行不通的,多少年的恩怨,就算她拿命来填,我和哥哥都觉得她,不够格。”

白镜郑重点头,“浅妹妹说的是,我不会再错了。”

秦浅这才微微笑了,对她道,“二嫂是个善心人,就是太善了,将来怕要受苦的。”

“哎,我才不是,”白镜红着脸摇摇头,“只是不想你和他再受苦……”

秦浅笑着伸手拉着白镜的手臂一起走,“咱不说这个,去老太太那儿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新姨娘

浅乖巧地坐在旁边,扯出固定弧度的笑,白家太太一\5浅的手,一会儿又夸秦浅的衣服,居然白镜说的一个样儿。

“瞧瞧,浅姑娘的衣服怎么就那么合身,真是手巧,”白家太太攥着秦浅的手,又轻拉裙角,满yì

地点点头,“怪不得人都说浅姑娘好,我见了都打心眼儿里喜欢,恨不能是我家的姑娘才好。”

那语气,那神态,若不是面上有了些风霜,分明就是昨天的白镜,秦浅忍笑辛苦,恨不能踹白镜一脚,白镜似乎知dào

她的心思,在旁边也咬着嘴唇偷笑,愧疚地看着她。

因为之前的事情都已经做好,白家太太不过走过场,说漂亮话罢了,倒也轻松。今天是来问衣服尺寸和秦浅经期,选日子的时候总要避开些,秦浅虽然都知dào

,但是见二老太太和她低声说话,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好在白家太太似乎有些怕二老太太,说话也谨慎,几句话便将要说的都说过,开口告辞。

二老太太让白镜将白家太太送出门,若是单独让两人说话,未免有些不合规矩,也显得对婚事不郑重,不若让她们出去自己说的好。

白镜才将母亲送上马车,目送她离开视线,转头就看见另一边有两辆马车向秦家老宅驶来,白镜本以为是路过的马车,正要进门去,却没想到那两辆马车却在快要到秦家门口的时候放缓了速度。

白镜这才认出那是秦家的马车,虽然秦熙说过这两天会回来,但她一直以为怎么也得两三天才能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况且这也并不是他平日惯常坐得马车,难道这会儿就已经到了?白镜心头一喜,开心的迎了过去。

马车在老宅前停稳,里面出来的人却让白镜吓了一跳——居然是秦柏!

白镜慌忙行礼,换来秦柏漫不经心的一瞥,然后转身扶着马车里的人出来,“小心些,老宅可比不得京里。”

从马车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和白镜差不多大小,面容娇美,又带了一丝柔弱,穿的分明是一身的素花衣服,却不知怎的,显出几分媚态,秦柏很小心地护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又并不避讳地扶着她往里去,旁边的白镜已经是目瞪口呆,在秦柏经过自己的时候慌忙低了头,恰好没看见后面马车上下来的秦熙。

秦熙显然很不喜欢自家媳妇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皱着眉头走过来,伸手拍拍还有些呆滞的白镜道,“怎么在门外出神?”

白镜被他一拍。惊得差点跳起来。又被秦熙拉住。才惊喜道。“你回来了。”

“站这儿半天了。”秦熙淡淡道。

“我。”白镜有些不好意思。随着秦熙往内院走去。又忍不住问道。“爹他这是……”

秦柏怎么会忽然间回家。还带了个女子?秀云身上才好了些。如今要是看到这女人。真不知dào

会是什么样。白镜低头暗自想着。若是秀云再不好了。可又要麻烦。她瞅着周姨娘也不是个本分地人。脑筋偏还不大灵光。若是秀云再次病倒。又有别地女人在旁边。不知dào

周姨娘会不会又做出什么蠢事。

秦熙像是没听见她地问话。低头仔细瞅她。满yì

地点点头道。“像是比上回圆润了些。”

“真地?”白镜瞪大了眼。秦熙居然都看出自己变胖了。可见她最近有多离谱。想起这些日子因为胃口特别地好。确实没控zhì

过自己地嘴。脸上有些红了。低头看自己。有些紧张地道。“最近真地是吃多了。我今儿晚上不吃了。”

“不用,”秦熙打断道,“再胖些才好。”他低头对白镜说了一句悄悄话,白镜的脸立时红了,嗔怪地啐了他一口,扭开身子,往前去了。

“怎么这会儿在门口杵着?”秦熙问道。

“是浅儿的婚事,”白镜解释道,“王妃请了我娘过来,方才问了衣服尺寸什么的,我送她回去。”

秦熙听了,定住脚,重新打量了白镜,果然是精心收拾了一番,换了件新衣服,还晕了淡淡的胭脂,加上她这两天本就胖了许多,更显得气色红润,露出些许少妇的富贵气韵。秦熙勾了勾唇角,伸手拉住白镜,脚步轻快的往里走。

“浅儿在那边……”白镜瞅着秦熙往二房里去,忙说道。

秦熙没回话,斜睨了她一眼,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那眼神像是烧过她的皮肤一般,白镜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跟着秦熙往自己屋里去了。

“这会儿……”白镜嚅嗫着,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还是大白天的就回房去,会不会不大好,若是让秦浅知dào

了,定会笑话,若是,老太太知dào

了……

秦熙捏了她手一下,笑眯眯地道,“二奶奶在说什么?我是要回屋里换衣服。”

白镜咬了咬唇,甩开秦熙的手,他分明是故yì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动作,让她怎么可能不误会?!

秦熙见白镜微翘着唇,凑过去低声笑道,“不过,若是二奶奶想要做什么,为夫自然也都依从。”

白镜通红着脸瞪他,啐道,“美得你!我先去浅妹妹那儿等你。”

她说着要往秦浅那边去,却被秦熙拽回来,看四下里没人,伸手搂住腰,将白镜带回房里。

天气闷热,老太太益觉着身上疲惫,刘嬷嬷怕她白天睡太久,晚上走了困,便跟凝翠两人随意说着笑话,逗老太太开心。

“就是前阵子的事儿,”刘嬷嬷笑道,“这两家现在还在闹呢。”

“这两家也是好笑,”老太太撇撇嘴,“自家闺女不知dào

心疼,还指望着别人替他照顾吗?”

“谁说不是,”刘嬷嬷道,“这小两口也是脾气太倔了些。”

凝翠也在旁边附和两句,却听见外面院里似乎有动静,刘嬷嬷冲她使了个眼色,凝翠起身凑到门帘处一看,回头对老太太道,“是二老爷回来了。”

老太太一扬眉毛,冷笑道,“真新鲜,他这大忙人,不是连过年都懒得在家里多呆一天,怎么这回自家闺女出嫁那么积极了?”

“瞧您说的,”刘嬷嬷笑着道,“那可是唯一的亲闺女啊。”

老太太笑了,“你别哄我了,他能知dào

浅儿是亲闺女?怕是还有旁的事情。”

凝翠走过来,低声对两人道,“二老爷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老太太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好kàn

,对刘嬷嬷道,“我说什么来着。不整出幺蛾子就不是咱家二老爷了。”

这边正说着,门帘就被小丫头掀了起来,秦柏带着那妇人进了屋,秦柏先行了礼,那妇人也跟在旁边行礼,老太太却阻止了她,“我可受不起。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向我行礼?这是哪里的规矩?”

“母亲,”秦柏抬头直言,“这是我新收的姨娘,叫醉烟。”

这名字让老太太的眉毛又打了个结,怎么听着也不像是正经姑娘的名字,老太太忍住火气,不去看那女人,问秦柏道,“她家里都有什么人?父母祖辈是做什么的?你怎么会认识她?”问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口气已经透出不善。

那女人被问得眼圈泛红,更加显得楚楚可怜,秦柏长身护在前面,有些不满地道,“不过是个姨娘,带过来给母亲瞧一眼。”

“哦,”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先斩后奏?”

“不敢。”秦柏躬身行礼道,“是事急从权。”

“事急?”老太太眯了眯眼,“你可真是急啊。”

秦柏被说的面上不好kàn

,立在旁边不说话了。

“也罢,”老太太有些不耐地摆摆手,“你也是要做祖父的人了,若是再管得多了怕是我也招人嫌。让她留下来学规矩吧,二老爷身边的人,出来也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那女子吓得脸色苍白,躲在秦柏身后瑟瑟抖,秦柏笑着对老太太道,“可是不巧,醉烟已经有了身孕,这次带她回来,是想着她能在二房里安稳养胎。”

老太太忽然咳嗽起来,凝翠慌忙拍背,刘嬷嬷倒茶,半天才止住,老太太疲惫地对刘嬷嬷道,“我要休息了。”

秦柏听了这话,倒也乖巧,直接带着那女人一道给老太太行了礼,便往二房去了。

老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对刘嬷嬷道,“快去给我查,那女人是不是从那种腌臜地方出来的!”

刘嬷嬷皱眉,“叫这名儿,八成是了。只是咱们现下也不方便去京城查这等事情。”

老太太怒得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挥到地上,大骂,“难道要看着秦家被这样的女人败坏?!你瞧她那眼神!那动作!”

“二老爷没准儿只是一时糊涂……”凝翠低声劝道。

“呸他的一时糊涂!”老太太啐道,“当年的死丫头透碧不也是这样来的?!他不要脸,秦家也通通不要脸了吗?”

凝翠脸色一白,不敢说话。

“从来知dào

怎么在最乱的时候添乱。”老太太拍着桌子道,“就没一会儿能让人省了心!”

“老太太仔细手,”刘嬷嬷慌忙伸手垫在老太太手下,狠狠挨了两下,才陪着笑道,“二房不是还有二太太吗?老太太又何必这么着急?”

“都是祸害,都是祸害!”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

凝翠和刘嬷嬷两人又是揉肩又是捏头的,好半天,才让老太太睡下了——

明天要出门,后天才会回来,呐,明天会更少点,后天就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更上了……捂脸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九章病好的和病重的

柏一直很坦然,秀云如今已经病倒,他身边连个伺候)+有,作为出身秦家的二老爷,未免太过寒碜,只是一直也在忙别的事情,耽误了。

这个小妾却是他朋友家里养的歌姬,他在朋友那里见了一面就喜欢上的,当时他们几个饮酒作乐,醉烟在旁边陪着,居然和他一来一往的联了几句,让秦柏大叹知音难觅,他把京城老宅的几样古董偷偷卖了,从朋友那里花大价钱买了这个姑娘回来。

这醉烟却是让秦柏惊喜连连,不光能识字读诗,还一点读书女子的清高都没有,乖巧的紧,不论他做什么不合理的要求,说什么不中听的话,醉烟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半个“不”字,秦柏只觉得寻觅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知心人儿,自然无限怜爱,原本以为等有功夫再带着回去老宅就好,却没想到她居然有了身孕,为了孩子考lǜ

,总也得带着过来见老太太,也算是有个名分。

秦柏的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老太太如今火气那么大,压根儿就不听他的,还大骂了他一顿,秦柏无奈,也只好将人先带回二房休息再说。

更让秦柏吃惊的是,原本已经痴痴呆呆的秀云居然在老宅子恢复的很好,见了秦柏过来,还迎在了门口。

秀云听丫头们过来说了,便带着周姨娘站在门口,看见秦柏自然欢喜无限,却在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的时候愣住了,尤其是在看到醉烟和秦浅年纪仿佛,秦柏眼里又带着明显的关心之后,心里更满不是滋味,好在她已经经lì

了最大的苦楚,也算是有些理智,笑着迎了上去。

“这是谁家的姑娘?”秀云看着醉烟道,“真是……”

“她累了,你给找个地方休息吧。”秦柏打断秀云的话,他现在看见秀云就想起害他仕途的刘家,当初秀云走的时候又犯着傻,如今自然没了好脸。

秀云被秦柏堵得噎了噎,她本想赞醉烟两句,然后再问话,却没想到秦柏如此直接,面上有些尴尬地道,“这老宅可比不上京城里,家中就这几间屋子,咱们二房就这一间院儿,东边是正房,那边还有两个是两个哥儿的,连浅姑娘在这儿都没有房,再,就是周姨娘住的小屋……”

秦柏一皱眉头,秀云忙又建议道,“倒是客院里还有两间屋子空着,因为偶尔也会来人,老太太也让常打扫着,姑娘不如先住那里?”

秀云是没有听秦柏传消息过来,自然以为是还没进门的姨娘,带过来让老太太过目的,却没想到秦柏直接先斩后奏。

“她不是姑娘。”秦柏似笑非笑地看着秀云试探地神情。如她所愿地道。“是咱们二房地新姨娘。”

秀云没想到秦柏会如此不给自己脸。即便是真地如此。总也该让她这个做正室地心里有个底才是。她面上白了白。咬牙道。“那我让周姨娘……”

“不必了。”秦柏摇头道。“她住我那屋里。”

秀云只觉得一股气顶上来。怒火腾地被点燃了。自己这样委曲求全却换不来一句和善话。她口气也有些不客气。“二老爷这话说地。姨娘住正房。我这个做太太地难道住柴房去?我住哪儿倒也无所谓。只是别让人看了秦家地笑话。”她刻意把重点放在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地说得分明。

“老太太不是喜欢有人伺候着。今儿老太太瞅着不顺心。”秦柏不在意地挥挥手。“麻烦二太太去老太太屋里替我尽孝吧。”

秀云再也忍不住。直道。“二老爷何必那么心急。总要等把我这个二太太换了下去。再换屋子。才算是合了规矩不是?别说是去和老太太说。就算是说到天王老子那儿。也没二老爷这么做地。还是二老爷觉着。咱们再到街坊邻居那儿。到白家、褚家、袁家去。把这事儿说道说道?免得人家家里女人们太过无聊。没事儿可说?”

秦柏没想到秀云居然也有了脾气,不怒反笑,连连点头道,“果然是扯破了脸皮比谁都厉害,你以为老太太稀罕你吗?”

“老太太是不是稀罕我,不用二老爷关心,”秀云冷冷道,“二老爷可千万别忘了,老太太最爱的就是秦家的面子,若是做太太的被姨娘赶出门,不知秦家还有没有脸回京城去。”

秦柏脸气得通红,指着醉烟,对秀云怒道,“她已经怀了身孕!就凭你嫁进秦家这么些年都没有所出,休了你都不为过!”

秀云后退一步,用力扶着身后的墙,笑得娇媚,“二老爷自己也说了,这女人就是这样,扯破了脸皮比谁都厉害,您不如

,我还能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秦柏看着秀云的笑脸,心里忽而升起一丝寒意,秀云毕竟不是林兰,她从小就在是市井间长大,没有所谓的清高和骄傲,若是真的将她活着的希望都打碎,这女人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情倒是难说,秦柏忽然想起当时秀云疯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不甘和怨怒,他倒是真不怕秀云做什么,只是想到若是她真要鱼死网破,把自己这些年的事情都捅出去……

他咬了咬牙,扶着醉烟往里走,一面不耐烦地道,“让周姨娘快搬出来,东西给我们重新换过。”

旁边的周姨娘听了这话,软在地上,脸上全是木然,秀云见秦柏带着醉烟往书房去了,恨恨地踢了地上的周姨娘一脚,“等着我给你收拾不成?快去给新姨娘腾地方。”

周姨娘吃痛,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秀云如今是无家可归,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现在虽然凝翠就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但是看见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冰碴,现在让她搬出去,难道要和仆人们睡在一起?当初曾经对自己那样温柔的人,如今看着自己,就像是没看见人一般,她这么多年来的苦,又都是为了什么?

“哭丧呢?”秀云不耐烦地斥道,“你搬去我屋外面,暂时住着。”

周姨娘听秀云这么说,方赶紧抹了泪,起身去收拾铺盖,秀云叫住她道,“你搬出来就行,剩下的让二老爷带回来的丫头去做。现在人家是有孕在身,若是一个不好,咱们都要落了不是,要再摊上点什么罪名可就糟了。这几天把皮绷紧一点。”

这一会儿功夫,秀云就已经想了好几遍,如今自己在秦家没什么依靠,也只能使唤周姨娘一人,老太太虽然也会帮她一些,但毕竟不喜欢自己,也不是能仰仗的人,如今还是先抓紧了身边人再说。

周姨娘听秀云语气中有提点自己的意思,忙谢了又谢,才慢吞吞的去收拾自己铺盖。

因为二老太太一天都不舒服,秦浅并没走的开,只是听说父亲回来,还带了一个新姨娘,她被二老太太逼着过去给秦柏请了安便回来,直到下午秦熙带着白镜过来,才问了秦柏的事情。

“哥哥不是和父亲一起回来的?”秦浅有些好奇地看着秦熙和白镜,秦熙明显的一副神清气爽,白镜却通红着脸,缩手缩脚的,“怎的这会儿才过来?”

“他带了新姨娘过来,自然是要惹得全家都热闹一番,我就回屋里去躲个清净再出来,”秦熙淡淡道,“怕是今晚还有得折腾。”

秦柏带着那样一个女子过来,注定是在哪儿都讨不得好,不闹才是怪事,秦熙看着心里就堵得慌,关了门,眼不见为净。恰好白镜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行了礼,秦熙索性带着白镜去补了一觉才出门。

秦浅捂嘴偷笑,“怎么觉着哥哥在幸灾乐祸呢。”

“不管他,”秦熙低头细看着手里的嫁妆单子,他现在对秦柏做什么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径自对秦浅道,“你还是操心自己,管别人什么闲事。”

秦熙说的平常,旁边两人听着也平常,称自己父亲为别人,似乎已经是二房的习惯,就连之前还对秦柏有些敬爱的秦焘,也因为婚事而沉默,秦焘为了逃避一直醉醺醺的,家里的诸事也都不再管。

“我瞅着都已经妥帖了,”秦浅微微叹了口气,她一点心情都没有,“最近二老太太的身上越来越不好,我总想着还得请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秦熙瞥了秦浅一眼,“别惹事。”

秦浅见秦熙的神色,心知秦熙已经知dào

余寄傲的事情,因白镜在旁边,又不知她是不是也知情,也不好多说,只道,“可眼看着秋天还没到呢,已经连走两步路都困难……”

余寄傲之前分明说的是半年,可如今想来,他说的却是最多半年,那最少呢?秦浅想到这里,眼里已经含了泪,在她心里,婚事哪里及得上二老太太的身体重yào

,若不是二老太太坚持,她才不会这么快就答yīng

嫁人。

秦熙知dào

秦浅的心思,也不知dào

劝什么,只得像小时候那样,笨拙的在秦浅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白镜也握着秦浅的手,细声安慰。

却是说什么来什么,三个人说了没多一会儿,就听见二老太太那屋里传来响动,绿萝神色慌张地撩着裙角跑来,对秦浅和秦熙夫妇大声道,“二老太太忽然晕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请假条

从东北回到北京,罐子已经冻残+累>

感冒ing……

本来想勉强写一点,但是最近章节还要再琢磨琢磨,脑袋晕了,今天实在更不出了~~抱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变数

老太太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秦浅焦急)]]前,看着二老太太微微起伏的呼吸,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忙问旁边的绿萝,“这是怎么的?怎么就突然晕了过去?”

绿萝不安地瞥了秦浅一眼,低头道,“今儿二老爷来,二老太太听到了些动静,听到新姨娘的时候,二老太太的心情就不大好,方才是老太太那边的凝翠过来,问二老太太安,还说若是身上好些,就过去老姐妹说说话,二老太太本就身上不好,却还是决定过去,谁知dào

一起身,就倒了下去。”

秦浅和白镜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不好kàn

,秦柏的消息居然都已经传到二老太太这里,自家闺女马上就要嫁人,秦柏这边却又闹出热闹来,关键是那个醉烟是个供人取乐的歌姬,若是单养在府里玩乐却也罢了,秦柏居然喜欢上歌姬,要正式纳妾,还让她怀了孕,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世家不同暴户,这事一旦传开,无论是秦家还是袁家,脸上都不会觉得多光彩。

家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受了影响,老太太是想到了秦家的名声,秀云是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唯独和秦柏没有什么干系的二老太太,最先想到了秦浅的婚事。

秦浅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看着还在昏睡的二老太太,忍不住泪意上涌,她忙侧了身,白镜在旁边递了帕子。

秦熙并没有和女人们站在一起,他径直去了另一边和请来的大夫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秦熙皱眉头道,“怎的听着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就病成这样?”

“是急火攻心,”大夫叹道,“老太太身上这样已经受不得半点刺激,家中若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该瞒着就瞒着些好。”

他虽然不知dào

秦家生了什么事,但是二老太太明显是心思太重,加上又有事生,才会让她一时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秦熙听大夫这话立时明白过来,躬身对大夫道,“多谢提点,”他知dào

秦浅一向心疼二老太太,又问道,“您看着,老太太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真是不好说。”大夫脸色有明显地为难。他医术有限。二老太太现在地身体已经是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补也补不得。泻更是泻不得。照他地看法就是。这样地病人本就该静养。然后等死。可秦家二老太太不是一般人。他又不能这么说。

“有什么。您尽管说便是了。”秦熙有些明白大夫地意思。忙道。

“那我就多嘴一句。老太太身上已经很不好。如今也都是亏着府上伺候地尽心。又舍得花费。才吊着一条命。若我说。怕也就是这两日了。”大夫直摇头。又道。“这样地还能拖这么久。是之前地方子开得好。若是能……”他定了定。没有说下去。

大夫本想建议秦家找到之前开方子地大夫。却忽然联想起关于余寄傲失踪地消息。京城里谁不知dào

秦家地二老太太从来都是余寄傲给诊治?再想到这个时间。大夫面上禁不住有些变化。闭口不敢再说话了。

“您说地是。我们记下了。”秦熙会意地接过话去。低声谢过那大夫。又亲自将他送出门外去。瞅着大夫有些仓皇地背影。面色更沉。

“怎么样?”秦浅跟了出来。见秦熙正往回走。有些焦急地问道。

秦熙却不紧不慢地往里走,道,“屋外说话像什么样,进去再说。”

秦浅只得跟着哥哥一道进了屋,秦熙先对旁边立着的白镜道,“你且回屋去,不是还有事情要做。”

白镜知dào

他有些事情不想和自己说,乖巧地点头出了门。

秦熙这才扭头看秦浅,秦浅伸手替他倒了杯茶,递给他。

“怕是余大人的事情瞒不住了。”秦熙淡淡道,“今天请来的大夫似乎已经看出二老太太的药不一般。毕竟瞒不住所有人,这事儿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咱们不能说是之前开的……”秦浅住了口,二老太太如今的病情,又怎么可能是能随便吃药的,即便是余寄傲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早在失踪之前就已经预先知dào

二老太太这时候的情形,他毕竟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

“这事得赶快让那边知dào

。”秦熙沉声道,“我这就去端王别院,让他们快做准bèi

。”

“可是二老太太现在还没醒,”秦浅着急地道,“会不会……”她更担心的是二老太太的身体,若真的这个大夫没有办法,是不是

寄傲……秦浅忍不住心里叹息,这个时候,余寄傲怕)可能来秦家。

“你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秦熙伸手拍了拍秦浅的肩背,低声安慰道,“不要太着急,既然余大人说过,二老太太还有半年时间,那这会儿就应该还不会有事。”

秦浅勉强点点头,便想转身往回走,二老太太身边虽然已经有了两个丫头在看着,她没亲自瞅着,总还是不放心。

“你现在也做不来什么,不若先休息一会儿,在旁边偏屋里就好,离得也近,留丫头们在旁边守着,一旦醒过来,就让她们唤你,”秦熙伸手拉着秦浅,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的脸色难看的吓人,若是病倒了可怎么是好。”

秦浅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是方才吓坏了,”她想了想,终于道,“哥哥说的也是,可我这会儿一点儿都不困,不若去和二嫂再看看嫁妆的事情。”

“先不要整理了,”秦熙打断秦浅,端详了她半天,若有所思地道,“既然现下这么多事,婚事……也不用急于一时。”

秦浅听了这话,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秦熙的意思似乎是并不希望她这个时候办婚事?是因为什么?怕端王失势,连累了她?还是怕秦柏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秦熙见秦浅瞪眼瞅着自己,面上也有些尴尬,他向来做事严谨公正,这却是为了妹妹而悔婚,轻咳了一声道,“秦家已经退回来,可端王却是退不得……”

“哥哥!”秦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熙,“你是想投奔太子?”

“胡说什么?”秦熙伸手拍了秦浅一记,有些好笑地道,“我怎么也不会傻到投奔太子。秦家会一直站在端王这边,只是,我不希望你也扯进去。”

秦熙这些天想过很多遍,无论是从秦家和端王的关系,还是从他和袁家兄弟的私交来讲,他都会尽lì

帮zhù

端王这边,可他却不希望妹妹嫁人有任何的辛苦,宁可她嫁的不要多么显赫,也希望她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袁霂虽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京城现在却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秦家作为支持端王一派的世家,是站在端王的身后,若让秦浅嫁过去,就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现在形势又明显对端王不利,他怎么舍得让自家妹妹嫁去受罪?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互相的想法,秦浅心里感动,却还是摇头,“我已经答yīng

二老太太,便是要嫁给他的。”

在秦浅心里,二老太太和哥哥是相同份量的,不论是这两个人里的谁,她都不愿失去,也都不忍心拒绝和违逆,如今这门亲事是二老太太临终的心愿,她又怎么可能悔婚?

“二老太太现在昏睡着,谁知dào

……”秦熙有些着急道,他虽然一直感激和尊敬二老太太,可这一回却是妹妹的一生幸福,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心里甚至隐约觉得,二老太太怕就是猜到了自己会因为这些事情抗拒秦浅和袁霂的婚事,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让秦浅快些成亲。

“哥哥!”秦浅大声打断秦熙,声音里带了一丝火气,更多的却是惧意,她是真的害pà

,二老太太从此就再醒不过来。

秦熙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再看妹妹的样子可怜,终于不忍心,伸手将妹妹搂进怀里,对她低声道,“是我不该这么说。”他是太过着急秦浅了。

秦浅闷声道,“二老太太会醒来的。”

“是。”秦熙点头,又哄着秦浅,带了丝讨好地道,“我去端王别院,也会问余大人,二老太太这般情形,咱们该怎么做。”

秦浅的神色这才轻松了些,微微露出一丝笑来,有些愧疚地对秦熙道,“哥哥……对不起。”她分明知dào

秦熙全是为她考lǜ

,却还是没有依从哥哥,这是她从小到大头一遭违逆秦熙的心意,心里虽然愧疚,但却并没有动摇。

“傻丫头,”秦熙伸手拍了拍她,“就是盼着你好,若是你觉着心里过不去,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那小子修了几辈子的福。”秦熙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平衡。

秦浅害羞地点了点头,“哥哥去那边还是不要太晚了,我这就去休息,等哥哥的消息。”

秦熙知dào

她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叹了口气,笑着离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还是假条

冒加重了,今天不能更了,抱歉~(未完待续,如欲知)F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

第一百二十一章梦境

说是去休息,可总也睡不踏实,秦浅翻来覆去,心里二老太太,一会儿又想起袁,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恍恍惚惚之间,似乎听见那边传来声响,秦浅起了身,也不知怎的,就到了二老太太的屋里,那床、那案、那桌椅,分明就是西院的模样,飘雪在旁边立着,方嬷嬷也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秦浅找遍了西院都没能找到二老太太,问下人们,也都是微笑,却并不说话,她心里着急,往外面走,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就看见秦焘。

他穿着旧日的袍子,抱着酒坛坐在桃花树下,落英沾满了他的衣襟、头,他醺了脸,醉了眼,还拍着酒坛一摇三晃地唱着。

“那青天高又高,从来善恶都无报。屈倒英豪,便宜草包。那管他?”

“还是老毛病,”秦浅有些为难,总不能说大夫不知dào

如何治,更不能说余寄傲地消息,只得道,“给开了个方子,也没说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就让等着。”

老太太听了直皱眉,叹了口气道,“也为难你了。”

秦浅正待摇头,就听见那边绿萝惊呼,“二老太太醒了。”

众人忙看过去,就见二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秦浅和

又是一通的忙乎,大夫之前说过,若是二老太太醒在几个穴位上按压,秦浅和绿萝一人一边,很快就折腾出了一身的汗,二老太太的气色终于缓过来一些,环视四周,才看见坐在一边的老太太,有些茫然道,“怎的这么多人?”

“您忽然晕了过去,”老太太有些抱怨地道,“还问我们怎么地。”

二老太太扶着秦浅的手,靠在绿萝身上喝了药,然后道,“老太太这些日子也辛苦,快回去歇着,我这边没事,不过是早上起来头有些晕。”

“你放心,这家外面我不敢说,内院里,我还能做主,”老太太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搭话,而是径自说道,“这一时半会儿地,我还死不了。”

老太太自然听说二老太太是因为什么病倒,却也不好直说什么,只得说些宽慰二老太太的话,也是让二老太太知dào

自己地态度,男人的事情她管不着,可这内院女人地事情,却总要经过老太太,若是连一个歌姬都收拾不了,她就不是秦家的老太太了。

二老太太被她的口气逗笑,也叹了口气道,“现下身上越来越不好,只是担心浅儿的婚事……”

“担心就快好起来,”老太太笑着斜睨了秦浅一眼,道,“你可别指望我什么,我一向脾气差,又不爱和姑娘们一处玩。换了旁人,可再没您这样疼她的。”

秦浅被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说得红了眼眶,强忍着没流泪,低头蹲在二老太太床前,二老太太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顶,没说话。

孙氏也在旁边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在理,二老太太还是多保重身子,将来浅姑娘嫁去袁家,您也可以时常过去看看。”

二老太太笑着摇头道,“我可想不了那么远去,能见着浅儿嫁人,便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孙蒽在旁边抿了抿唇,也笑着道,“您别这么说,等病好了,没准儿到时候不光能见浅姑娘嫁人,还能看着浅姑娘带孩子回来祝您百岁寿呢。”

众人听了也笑,秦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二老太太也笑着点头,“还是咱家大奶奶会说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舒坦。”

孙蒽摇头,“我是最笨嘴拙舌的,不过是说句实话。”

“还是您有福气,”二老太太对老太太道,“曾孙儿都能爬了吧。”

老太太提起曾孙,不由得喜笑颜开,“可不是,小家伙精神头比我好,得时时有人看着才行,我是没什么太多念想,能吃能睡,平平安安的就。”

众人又说了一回闲话,二老太太只是听着,偶尔点头微笑,老太太小心瞅着她,没一会儿就带着大家离去,临走还仔细嘱咐秦浅小心照应着,秦浅点头应了,送老太太出了院门。

秦熙直到天黑才从端王别院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像是袁家下人的打扮,手里还端着一只盒子,看起来是婚事用的物什,秦浅没问,直迎两人进了屋。

二老太太还未睡,白镜也过来守着,二房下午因为屋子的事情又折腾了一回,居然让醉烟有些小产的迹象,秦柏忙请了大夫,用了药之后早早就歇下了,秀云也推说身上不好吃过晚饭就关了门,白镜总算清净,又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便过来陪秦浅说话。

白镜正在做针线,屋里的灯很亮堂,秦熙和那人一进屋,秦浅就吃惊地道,“余大人!”

来人正是乔装过的余寄傲,他微微颌,“过来看看二老太太。”也是端王妃不放心,央着余寄傲过来瞅一眼。

旁人没有再多话,白镜见秦浅和秦熙都在旁边看着,便和绿萝过去端药。

“您现下不能如此激动。”余寄傲对二老太太低声道。

“婚事,是不是让他们再提前一些?”二老太太并没有理睬余寄傲的建议,而是眯缝着眼,手指轻轻的点着问道。

“……是。”余寄傲想了一会儿,方回答。

秦浅和秦熙担心的对视一眼,婚事提前,余寄傲的意思很明显,二老太太如今还不如之前说的好,或许连半年都要拖不过去……

几个人正犯愁,就见着白镜托着托盘走过来,将药碗放在桌上。

“那药先不要吃了,”余寄傲对白镜摇头道,“一会儿吃我新开的。”

白镜点点头,“我去告sù

苏果。”她说着,捏起裙子,小跑着往外去。

余寄傲看着她直皱眉头,对秦熙道,“你媳妇有了身子,怎的还蹦蹦跳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二章来访

句话让秦熙差点跳起来,秦浅几乎没见着他动作这么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窜到了白镜跟前,白镜也听了余寄傲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傻乎乎地拎着裙子站在原地,见秦熙恶狠狠的过来,阴沉着脸,吓得她差点掉头就跑。

秦熙一把拽住白镜,低声道,“让余大人帮忙看看。”说着便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白镜听他这么说,也红着脸,乖顺的被领着往前走,秦浅看着两人,脚步轻巧的往屋里去,让二老太太也跟着高兴一回。

和孙蒽之前强烈的反应明显不一样的是,白镜这么折腾着,肚里的孩子居然一直很好,余寄傲并没有开药方,而是写了张字条交给秦熙,让他嘱咐厨房食补就好,因为白镜的胃口一直不错,余寄傲还夸了她一句,让她一时乐得合不拢嘴。

二老太太听说也很开心,忙吩咐旁人去告sù

老太太这个好消息,苏果应着往外走,却差点撞上迎面过来的秦焘。

秦焘一身酒气,眼睛通红,见苏果往外走,顺手拉住她道,“哪儿去?”

苏果见他像是喝醉了,眼睛里却清明,忙道,“二奶奶有喜了,这是去告sù

老太太去。”

秦随意挥挥手,放她去了,然后进了屋。

屋里秦熙和白镜正在说话,二老太太也因为这个好消息有了精神,和余寄傲笑着聊天,秦浅在旁边伺候着,帮几个人添水续茶。

“三哥怎么来了?”秦浅见秦进来,忙迎上去,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梦境,让秦浅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担心,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又觉着有些心疼。

“余大人在?”秦焘面色有些严肃。他一向爱笑。就算是醉倒了也是笑眯眯地。如今这般神情却是有些奇怪了。

“在。”秦浅点头。

秦焘并没有说什么。顺手带上门。还将门闩上。才往里去了。

众人见秦焘过来。也有些讶异。他一向不管这边地事情。怎么会忽然过来。

“那边来了急信。”秦叹了口气道。“太子明儿有可能会过来。”

一句话让众人瞬时僵硬。半晌一个说话地都没有。

“哪儿来的信儿?”秦熙沉声道。

“是霜儿带过来的,袁)还没回来,那边忽然得了信,也不知真假。说是听说二老太太身上不好,替皇上来探二老太太的病。”秦低声道,他倒是潇洒,说罢便转身,摇摇晃晃地拎着他的酒瓶子出去。

秦熙哭笑不得的看着秦焘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这家伙……”

“他就是那性子,也知dào

自己做不来这些。”秦浅替秦说话,又道,“如今他心里也是烦闷。”

“我知dào

,”秦熙点头,有些无奈地道,“只是这样下去,把身体折腾垮了可就糟了。”

二老太太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你们先不用操心焘哥儿了,等这段过去,他自然没事。”

余寄傲在旁边一直摸着他的胡子,忽然开口道,“我今晚留下。”

众人一惊,忙问,“若是太子真的来了……”

“就是想等他来。”余寄傲低头沉吟一会儿,抬头道,“我想在远处看他一眼,估摸着能猜到上面的日子。”

“能看出来?”秦熙惊奇道。

余寄傲微微点头,却闭目不再说什么,留下一屋子人满腹狐疑暗自揣测,余寄傲家传的医术本就有些神奇,太子又一直在替皇上试药,若能看出些端倪,也不是完全说过去,秦熙虽然心里还是疑惑,也不便再探人底细。

“今儿去端王别院倒也有个好消息,”秦熙笑着对二老太太道,“端王来信说已经有了准bèi

,现在战事已经平定许多,只差些日子收拾残局,就可以回朝了。”

余寄傲点头,“如此更好,现下这般样子,让人实在不爽利。”

他已经在别院躲了一段时间,每天在等待和煎心中度过,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虽说京城混乱起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但总归能看到一丝希望,而如今这么拖下去,做任何事都没有任何意义。

二老太太听了却皱了眉头,对秦熙道,“明儿给别院去信,让尽快准bèi

婚事。”

端王能早日回朝,自然是好事,可一旦端王那边有动静,这边也就要跟着乱起来,国丧期间不办喜事,若是不趁早办了婚事,谁知dào

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秦熙顿了顿,对二老太太道,“这会儿……”

二老太太像是看出秦熙地想法,笑着道,“若是乱起来,你们二房是最不安全的。如今已经逼得哥儿成日里醉醺醺的,难道要浅儿一个姑娘家也学着他去胡闹不成?”

秦熙被说得满头是汗,低头称是,他只想到袁家此时是非多,如今想来,自家亲爹却是比袁家更麻烦,若真的因为什么事情,秦柏拿秦浅的婚事胡闹,他作为儿子又能怎么办?虽说可以违逆秦柏的意思,可这样一来,秦浅又能再嫁给谁呢?秦熙有些愧疚的看着秦浅,“是我短视了。”

秦浅见哥哥如此,慌忙过去抓住他的手道,“哥哥都是为了我好,浅儿心里再明白不过。”

“好啦,”二老太太有些疲惫地道,“这事儿就先这么定了,这月完婚。”

秦浅惊愕,众人点头。

太子在第三天来到秦家老宅,虽是便服出行,秦家所有人也都是正装上阵,因为老宅很多地方简陋,为了迎接贵客,差点闹得人仰马翻,太子笑得和善,还特地和秦柏说了两句,秦柏觉着面上有光,笑得有些开怀。

秦浅原本并不需yào

见太子,却因为余寄傲躲在屏风后面,不便叫绿箩和苏果伺候,只得秦浅守在二老太太身边。

“父皇一直惦念着您的身体,如今他身上虽然好些,总归不大方便,便让我过来替他看看您老。”太子特意放缓了语速,压低了声音。

“劳烦皇上惦记着,我现下身上还不错,”二老太太也恭敬地道,“只是惦记着皇上地身体。”

两人你来我去的,不过是些场面话,说起来虽是亲戚,也没见过几次,二老太太一向不愿意和皇宫里牵扯太多,之前连秦家的门都不愿意出,自然说不来什么亲近的。

好在太子也并没有在秦家多做停留,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没说两句就匆匆告辞,听下人们说,像是并没有往城里的方向去,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章祭拜林氏

从那次晕倒,二老太太的身体就益的差,一天倒辰在睡着,她知dào

自己日子不过,又听余寄傲说皇上也没几日时间,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催促了那边好几次,婚期终于被重新确定下来,就在七月初八。

端王妃原本不愿意如此紧迫,袁家别院本就简陋,要想收拾出来也要些时候,她对这些一向仔细,可二老太太说的也有道理,无论是二老太太赶不上还是皇上撑不住,这门亲事就都得拖到很久以后。

时间确实已经很紧迫,许多东西都准bèi

不及,仓促之下,秦家人差点忙翻了天,二老太太虽然身体差,又总是睡着,可她眼睛毒,要求高,但凡她看不过眼的,都让打回去重做,秦熙拉着秦焘一起,为了妹妹想尽了各种办法,就连远在京城的袁霜都帮了两回忙,总算在七月初让二老太太点了头。

万事具备,只差婚礼。

初八就是婚礼,初七却是林氏的忌日,秦浅兄妹每年都会稍作拜祭,今年和往年还有些不同,第二日秦浅就要嫁人,这一次的祭拜格外郑重。

白镜过来敲门的时候,秦浅才洗了澡,还在换衣服,听她的声音,忙让了她进屋。

“二嫂怎的来这么早?”秦浅笑着扶白镜坐下,“二嫂不用专程过来,你现在身子沉,该多静养才是。”

当初孙蒽害喜折腾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生下的孩子还带了一身病,秦浅到现在仍对那时候孙瘦的样子记忆犹新,白镜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胃口很好,若不是那天余寄傲顺便看了她一眼,怕是得等到肚子出来还以为是胖的,秦浅想到自家哥哥之前阴沉的脸,心里就觉得好笑。

“我好着呢,”白镜忙苦着脸道,“你快劝劝你二哥,见天儿的瞪眼瞅着我,看的我浑身麻。”

秦浅取笑道,“我还道是二嫂喜欢如此。”

白镜害了羞。伸手轻捶秦浅。“总有人能治得了你。”

若是平常。两人定然是要闹上一会儿。可如今秦浅怕动了白镜地胎气。不敢反抗。只得问道。“哥哥他们都来了吗?”

白镜听她这么问。只得正经道。“二爷早就在等着了。就连三爷也过来了。”

秦浅点头。快速穿好衣服。“是我慢了。咱们快过去吧。”说着。跟白镜出了门。

因为是林氏地忌日。秦焘一天没有沾酒。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本就长得俊俏。如今爽利了。加上他气质不俗。更显得有些玉树临风地味道。秦浅看了心里都叹。无怪袁霜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秦熙带着妹妹和弟弟一道拜祭林氏。这些流程他们都已经做了不知多少回。几个人神色端庄一丝不芶。随着秦熙一道跪拜。

“娘,我媳妇有了身孕,我快做爹了。”

“娘,浅儿的亲事已经定下,明日便要嫁去袁家了。”

“娘,秦家未来不知会如何,但是我们兄妹三个会一直在一起。”

秦熙的声音很低,说到后来还有一丝沙哑,秦浅在旁边红了眼,一拜再拜。秦低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说,他每年都是如此,总是因为愧疚不敢说话,却又因为心肠软,继xù

帮zhù

秀云,秦熙和秦浅也都知dào

他的性格,虽然并不赞同,却也拿他没辙。

因为秦柏回来,二房里混乱,兄妹三人是在秦浅屋后的小院里祭拜,虽然郑重,倒也没多久就结束,秦浅明日就要嫁人,自然没有太多时间浪费。

“若是娘真的在天有灵,一定会福照妹妹,”白镜携着秦浅的手,往屋里去,“你今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儿只等着嫁人便是。”

秦浅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二老太太说让我这边完事就过去。”

白镜这才停下脚步,笑道,“那你快去,我先回去。”

秦浅点点头,送三人离开,才往二老太太那里去了。

二老太太现在难得有醒着的时候,秦浅进屋的时候,她正靠在软垫上打盹儿,绿萝在旁边轻轻替她捶腿。

秦浅走近床边,轻轻坐下,二老太太似乎有些感觉,缓缓睁开眼,对秦浅疲惫地笑了,“你来了。”

“您现下身上不好,”秦浅低声道,“不若早些休息。”

“我不过是长话短说,”二老太太摇头道,“你明天就要出阁,自然有话要吩咐。”

秦浅只得点头,乖巧地坐在一边。

“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多年了吧。”二老太太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秦浅,“当初那个跟桌子一边儿高的小姑娘,居然明儿就要嫁人了,果然是岁月催人。”

秦浅心里也有些感慨,当年地自己全是固执,一意的将林氏留下的所有东西装了一只大箱子,搬到西院,自己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什么,如今离开,二老太太居然又将林氏留下的饰书册收拾齐整,又添了些自己的金珠翠打了一只箱子,作为陪嫁送去了袁家。

“大家都说浅姑娘变的大方懂事,可我瞅着,还是当年那个固执地小丫头。”二老太太笑道,“今天恰要劝你一句,凡事莫要太过固执。”

秦浅点头,“我记下了。”

“你既然嫁了人,就该把袁家当做是自己家,”二老太太继xù

说道,“把哥儿,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凡事要替他考lǜ

,多为袁家着想,不要再想秦家会如何。要知dào

丈夫是谁都取代不了的,我不行,你哥哥也不行。”

秦浅有些勉强,在她心里,袁虽然算是比较亲近的人,却怎么也及不上二老太太和秦熙,可她眼看着二老太太微微喘息着,额头也有些细细的汗,只得点头应了。

二老太太有些满yì

的点点头,秦浅在她面前是不撒谎也不会食言的,既然答yīng

了,就算是她内心里并不愿意,总还是会勉强自己做得。

“做姑娘和做媳妇一点都不一样,”二老太太叹道,“你的家世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将来就算你哥哥得了势,也总归不能像袁家一样显赫。唯一一处便是你嫁人地时候,正是袁家最难的时候,这里面有你日后的好处。”

这都是二老太太反复想过好些次的,她这么跟秦浅说,是怕秦浅在家里受惯了娇宠,过去之后心里有了反差,一时转不过弯来,做错了事。

“您说的是。”秦浅听明白二老太太的意思,低声道,“嫁了人不会像姑娘一样让众人百般容忍,还是要隐忍韬光才好,我自省得。”

“端王和王妃都不是刻薄人,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拿你怎样。再,袁这孩子主意正,又一向护着你,想是不会让你受委屈。”

听二老太太替袁,秦浅心里忽然有些温暖,他的确是一直照顾呵护着自己。

“只是一样,你那大嫂,我总瞅着有些不放心。”二老太太低声道,“你记着,郑家那种地方,即便是真出了一个温柔敦厚地姑娘,也不会让这样的姑娘嫁到袁家来。袁家大哥太过照顾弟弟,连带着也照顾了你这个弟妹,到时候若是你大嫂多了心,你可是会吃苦的。”

秦浅眨眨眼,想起当年袁震挑了大块的糖给自己,又想起袁露之前也说过,袁震对自己特别,如今想来确是二老太太说的那样,可她心里却有些不服气,口上也道,“只要我们心里坦荡,又何必怕别人说闲话?”

二老太太笑了,摸摸她地辫,“读了这么多书,难道没听说过三人成虎?瓜田李下,本就该避讳,你不是小姑娘了,嫁人之后更要爱惜名誉。我只是这么一说,让你在这方面在意些,这种事情秦家没有,不代表别家就没有。”

“浅儿记下了。”秦浅点头,“男人在外院,女人在内院,本就接触不多,我又不是个爱揽事儿的,您尽管放心便是。”

二老太太也点点头,“我自然知dào

你。只是心里想着,就说上一嘴,上回不知dào

你见着没有,你大嫂和府上那些得力地下人都处的很好,这些人最爱嚼舌,你不要招惹他们。”

秦浅点头,见二老太太精神有些不大好,又担心地道,“您是太过仔细了,这些我都会在意,您就放心歇着吧。”

二老太太点头笑,“只是觉着你要离开,忍不住和你多唠叨两句,你也别嫌我烦。”

“怎么会,”秦浅忙道,“只是见您说话费劲,看地我心里难过。”她这么说着,声音也带了一丝微微的颤抖。

“就这一晚,我若是连这会儿话都说不得还了得。”二老太太摇摇头,又将秦浅揽进怀里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年选了你,虽然也是偶然,这些年一路过来却总觉着一点都没选错,若不是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或许会更舒适,却未必更快活。你记着,无论将来有多难,只要和最亲地人在一起,就已经是福。你只要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小浅儿,总会找到让自己活得快活舒心的方式。”

秦浅含泪应了,二老太太又嘱咐了几句,直到天色很晚才因为力竭停了下来,秦浅心里不舍,撒了娇在二老太太屋里歇下,看着二老太太苍老的睡颜,一夜无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章七月初八

许是头天晚上二老太太和秦浅说多了话,前半夜二倦极沉睡,可一觉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到了后半夜还开始口干舌燥,浑身抖,二老太太没忍住,微微呻吟了一声,恰被旁边的秦浅听见。

因为第二日就要成亲,秦浅心里难免忐忑紧张,虽然在二老太太身边,却一直也睡得不实,她怕吵醒二老太太,也不敢动弹,这样一直僵着一个姿势,更是难受,半梦半醒的,总也没睡实着,二老太太这边一有响动,她立kè

就被惊醒了。

秦浅知dào

二老太太性子倔强,若不是真的难受之极,断不会流露出半点端倪,她慌忙起身,掀开帐子,因为二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也容易起夜,屋子里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拉开帐子微弱的灯光就照射进来,秦浅心惊的现二老太太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满头的汗就这么淌下来,整个儿人像是淋透了似的。

二老太太已经有些迷糊,口里模糊地说了声“水”,秦浅忙按住二老太太不让她动,自己赤着脚下地去,从旁边一直焐着的茶壶里倒了些水。

“姑娘?”旁边守着的绿萝揉着眼睛,起身过来帮忙,她见秦浅面色郑重,立kè

醒了神,问道,“二老太太身上不舒服?”

“说是要喝水,”秦浅点了点头,又低声道,“我瞅着不大对。”

秦浅这边说着,端了茶碗,扶着二老太太喝了,这么凑近了,更是感受到她身上有些灼人的热度,因为身上湿透,二老太太坐起身地瞬间打了个冷战,秦浅慌忙给她披上外衫,皱着眉头伸手往她头上一探,果然是热。

绿箩在旁边水盆里倒了些热水,沾了布给二老太太轻轻擦脸,二老太太这才觉着舒服了些,又重新躺下。

秦浅却急了,又过去拿了帕子给二老太太敷额,吩咐绿萝去煎退热的药,两人这么折腾一会,屋里的丫头婆子们也都醒了,纷纷过来瞧动静,众人听见二老太太起了热,不免又是一阵惊慌,黑下找大夫,怎么也得明儿早上才能到了,就算是请了大夫来,二老太太这病,哪里是寻常大夫能看得了的,这么想来,众人又是一番愁眉苦脸。

二老太太喝了退热的药,却还是满头大汗,一点用都没有,秦浅大急,却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

“姑娘。”绿萝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浅道。“之前大夫来地时候。”她对秦浅眨眨眼。并没有说破余寄傲地名姓。“不是给姑娘留了几丸子药?我记得那只小盒子就放二老太太床头。”

秦浅经她提醒。也想起来。之前余寄傲确实留过急救地药丸。忙从二老太太地枕头下面掏出一只小盒子。她正想打开盒子。却又有些迟疑。这里面是几个蜡封地药丸。余寄傲临走地时候曾经说过。若真地不好。便让二老太太服上一丸。他却也曾经说过。这药丸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地也是以毒攻毒地法子。只能治得了一时之急。长远来看。却是更害了自身。秦浅因为他说地可怕。一直将小盒子放在紧底下。并没用过。

“要不要等大夫来了再看看?”秦浅手里拿着药丸直哆嗦。她是真狠不下心给二老太太用以毒攻毒地药。

“姑娘明儿就要成亲。今儿个怎么也该用。”绿萝小声对秦浅道。“再。二老太太现在年纪大了。也禁不住这么一直热。烧坏了才不好。”

秦浅想了想。终于打开了蜡封。将里面地蜜丸化开。用了只小匙一点一点地给已经烧地有些迷糊地二老太太喂着吃了。

余寄傲地药丸果然有效。才用了没多久。二老太太身上地汗就有些收了。额头也没之前烫地那般吓人。秦浅忙跟着绿箩。帮二老太太把湿透地衣服退下来。又换了一床被。二老太太紧皱地眉头方缓缓地舒开。

秦浅终于放了心,靠在旁边又眯了一会儿,天就微微亮了。

二老太太醒过来,精神却好,笑眯眯的看着秦浅,却不让她伺候自己,一早把她轰出去,说起话来居然底气十足,还颇有些老太太的架势,“给我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让大家都看看。”

绿萝和几个嬷嬷也跟着过来帮秦浅收拾,秦浅这才乖乖过去准bèi

出嫁。

虽然是嫁人,秦浅却因为之前的紧张和担忧,少了许多该有地娇羞和欢乐,她顾不得看自己的脸被涂的多么红,也没有管眉毛画得多粗,更忘记和嬷嬷说自己被她扯疼了头皮,只是不断的问苏果,大夫来了没,二老太

样,苏果知dào

她着急,也跟着一趟一趟的跑。

还是之前地那个大夫,来了之后也没有查出什么,他来了两趟都有些束手无策,有些尴尬的说了两句吉祥话,便离去了。

仆人们也有些混乱,一面是马上就要出嫁地秦浅,一面又是昨晚病倒的二老太太,之前二老太太又将仆人们遣退了不少,两边忙乎起来,人手简直有些不够。

二老太太看着狭窄地屋子,忙得团团转的几个零星地仆人,心里一时也有些百感交集,她正叹息,秦浅就已经装扮好,过来向她告别。

秦浅今天打扮的格外郑重,头顶插满了金银珠翠,差点压断了脖子,面上的妆也异常的浓艳,大红的衣服,衬着红色的胭脂,显出一团喜气。

二老太太伸手拉着秦浅的手,又帮她顺了顺衣领,含泪低声道,“总归不是个好时候,咱家里正困难着,时间也太赶了些,委屈你了……“

秦浅也红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

“今儿个起,就是袁家的人了,”二老太太露出一丝微笑,却没忍住眼泪滚了下来,“要孝顺公婆,服侍丈夫,若是受了委屈……”她哽咽了一下,二老太太最不放心的就是,日后秦浅就算受了委屈,娘家也不见得就真的能替她撑腰,只得勉强道,“要信自己,能化解一切苦难。”

秦浅执着二老太太的手,慌忙低头,哽咽着道,“是,我会,回来看您。”她鼻子一酸,眼泪也收不住,迅速滚了下来,濡湿了面前的一小片衣料。

二老太太攥了个帕子抬起她的脸,仔细替她擦拭干净,还一边道,“你可千万注意些,别再哭了,大喜的日子,若是花了妆可要不好kàn

了。”她盯着秦浅来回打量了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倒是现在也够难看的。”

秦浅被二老太太刻意嫌弃的语气逗得破涕为笑,有些撒娇的拉了拉二老太太的胳膊。

“你当然要回来看我,”二老太太也笑道,“我还想问问浅儿,在那边的屋里住着习惯不习惯,过的好不好,夫婿是否疼爱,公婆有没有挑剔……”她说着没了下文,这些她都想看,可惜,怕是没那个时间。

秦浅也想到了这些,有些沉默,又勉强打起精神道,“您想看,就养好身体,到时候接您过去亲眼看看。”

二老太太并没有戳破秦浅的幻想,难得的顺着她点了点头。

秦浅离开二老太太的屋里,又去了二房,拜别父母,秦柏端出父亲的架子,说了好些冠冕堂皇的话,秀云却因为最近有些心灰意冷,懒得理睬秦浅,不过是依着礼,应付了事,秦浅也倒对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期望,顺顺当当的就到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却有些感慨,虽然二房的秦柏并不争气,偏他的儿女们都好,让老太太疼也不是怨也不是,她拉着秦浅的手,“这些年,你也受了苦,如今嫁人,还是盼着你能过好。”老太太没有多少花哨,说的倒也实在。

秦浅看着老太太的白,红着眼圈道,“还请老太太多照顾着……”她想了想,没说下去,二老太太是什么身份,自然轮不到她来交代什么。

“知dào

了,明明是个姑娘,怎的生了个婆妈性子。”老太太看秦浅面上难过,替她抹了一把泪,中气十足地道,“嫁过去就好好待袁家人,唔,也别软柿子似的,不能堕了咱们秦家的威名!”

出嫁这件事情,到老太太嘴里,便说得跟出征似的,一时间散了秦浅心里的怅然,忍着笑点头道,“浅儿明白。”

老太太倒是不罗嗦,也没有说二老太太交代的那些琐碎,大手一挥,“快去吧,别耽误了好时辰。”

秦浅看着端坐在上正装的老太太,又看着旁边对自己微笑的孙氏,大房的孙蒽……心里一时说不出的滋味,旁边的丫头适时地走过来,扶着她,往外去了。

端王别院和秦家老宅距离并不算远,为了隆重,两家商定了一条最远的路线,一路吹吹打打的往袁家去。

坐在轿子里,秦浅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想起自己早上像糊墙一样上的妆,掏出苏果塞给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她本觉得绕一大圈实在有些无聊,如今却有些感激这一大圈,让她痛痛快快的在轿子里大哭了一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五章新婚的上半夜

子终于停下了,秦浅被小心翼翼的扶出了花轿,一路跟着嬷嬷往里走,她分明是来过端王别院,这一路也是走了好些次,可这一次却让她觉得yì

wài

的漫长,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秦浅最初几步被咯了脚,差点摔在地上,她瞪大眼睛往地上看去,却是被人刻意撒下的乱七八糟的吉祥果子,好在旁边的嬷嬷十分有经验,力qì

也大,用力钳着秦浅的胳膊,一路扶着她稳稳当当的走了过去。

头晚上二老太太生病,折腾了几乎一宿,方才在轿子里又哭了一场,秦浅只觉着头晕脑胀,一路上又是嘈杂吵闹,耳朵里灌满了噪声,让她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力,也不知dào

自己转了几个弯,也不知dào

过了几道门槛,只觉得脚步渐渐沉,嬷嬷扶她的手紧了又紧,还低声安慰她快要到了,终于在过了一道门槛之后停了下来。

周围渐渐的安静下来,秦浅脑袋上蒙着盖头,眼前是一片喜人的大红,心底忽然生出一丝茫然和心慌,脚步也透出几分迟疑,嬷嬷察觉出她不对,使劲儿捏了她一把,疼得秦浅眼泪都要涌出来,什么迟疑和迷惘全都被痛挤得烟消云散,她加快脚步往前走,终于站到了袁身边。

袁今天也很好认,和她一样,穿了一身的大红,秦浅忍不住心里暗忖,他平日一副出尘的飘逸模样,如今穿上这一身大红,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袁的脚步动了一下,秦浅还在胡思乱想,一时没留神,下意识的也跟着他迈了一步。

旁边冒出笑声,像是在笑话她的迫不及待,秦浅终于红了耳根,垂下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婚礼对于新娘来说很简单,因为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秦浅只需yào

跟着喜娘的手势和低语做就好,她听着司仪高一声低一声的唱礼,跟着鞠躬行礼,旁边的袁也一直很安静,秦浅能感觉到他在看着她,那目光让她脸上不断升温,她甚至怀疑,若是再这么看下去,自己会将头上的盖头都烧起来了。

在司仪很大的一声“礼成”之后,秦浅听见自己身旁地人似乎松了口气,还没等她反应,就立kè

被喜娘推着送进了新房。

因为还要等很久,秦浅从荷包里偷偷摸出一块桂花糖送进嘴里,顶着盖头,也不敢乱动,旁边的丫头和婆子们站了一排,守在一边。

坐在床上没多会儿就有了困意,秦浅垂着脑袋几乎要睡着了去,却听见喜娘在旁边小声提醒,大家要进来了,秦浅忙勉强打起精神,听着涌进新房的人说笑,她想分辨出他们说的是什么,可因为太过嘈杂根本就听不清楚,试了两次,也便作罢,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

也知dào

袁说了些什么。那群一直叫嚷着要闹洞房地人。居然安静下来。袁终于缓步走了过来。他站地很近。秦浅几乎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地酒气。忙低下头。脸上压抑不住地泛了红。

眼前一亮。秦浅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正迎上袁瞅过来地眼神。他见秦浅装扮过地模样。似乎愣了一下。又努力眨眨眼。带了一丝笑意看着秦浅。秦浅被他瞅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瞅旁人。按照之前吩咐过地那般。羞羞答答地垂下了脸——

我是闹洞房地分割线——--——-

袁又陪着众人出去喝了一回酒。喜娘和其他人也都退出去了。秦浅实在撑不住。斜倚在床边打盹儿。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直到有人轻轻拍秦浅地手臂。她才揉着眼睛醒过来。忙了一天也没有喝水吃东西。睡了一会儿更是口干舌燥。秦浅哑着嗓子继xù

合眼道。“喝茶。”

没一会儿就有一只茶碗塞进秦浅手里。秦浅接过来。像白镜平时那样。一仰而尽。喝了之后才现不对。苏果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拙。居然端了一碗冷茶来给她。她眨眨眼。看向身旁。现竟是全然陌生地地方。这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西院。更不是老宅。是她地新房!而此时。正是她地新婚夜!

秦浅惊得要跳起来,被袁扶住,还带着笑低声问道,“还喝么?”

虽然嗓子还是干涩难耐,秦浅却慌忙摇头,自己居然睡得那么熟,连袁进了屋都没察觉,甚至……还使唤自己地新婚丈夫去给自己倒了茶!

袁似乎看出秦浅的窘意,微笑着松手道,“这些天劳累了,歇歇也是应该。”

秦浅一时紧张的说出话来,她还是头一回跟袁在一个屋里,离得这么近说话,他已经换下之前的大红衣衫,随意的穿了件家常的衣服,头也垂了下来,秦浅头一次见袁如此随意的模样,尴尬的不知dào

说什么好,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大礼服毕竟还是厚重,这样紧张之下,秦浅渐渐冒出汗来,她慌忙掏出手帕,轻轻按自己冒汗的鼻尖,因为想起自己擦了很厚的粉,她并没敢用力,只是轻轻地蘸了蘸,却被袁按住她的手,将手帕抽出来道,“还是去那边洗洗脸吧。”

他见秦浅还在原地愣,忍不住笑了道,“之前差点都认不出你来、”

秦浅这才明白袁的意思,是说自己脸上的妆容太过浓艳,她也觉得脸上怪难受,这会儿又不好再叫丫头们过来伺候,便走过去沾着盆里的凉水,勉强把脸洗了。

袁也跟着走过来,看秦浅擦干了脸,一面点头道,“这才对,方才简直不敢看你地脸。”他说着,面上还一片严肃认真,甚至点了点头。

秦浅见他这么说,也稍稍放松了心情,微嗔地瞪了袁一眼,引得他笑意更浓。

“晚了。”袁伸手拉住她,往床边走。

秦浅心里咚咚直跳,下意识的挣脱了袁地手,支支吾吾地道,“这会儿,天……还早……”

“不早了,早就黑了。”袁指了指窗外,低笑着道,像是在笑秦浅的借口太过蹩脚。

秦浅偷看了一眼窗子,果然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她有些脸红,再偷眼看袁,屋里烛火摇晃中,他地一向淡然的笑居然显出些耀眼地感觉。

袁也不再拉她,自顾自地坐在桌边对秦浅笑道,“一定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

这句话倒是正中秦浅的下怀,昨晚虽然二老太太也细细跟她说了一回,可她又羞又窘的,迷迷糊糊的听了个似懂非懂的,这会儿正犯愁,又觉着紧张,袁这么一说,她立kè

放松下来,笑着坐在了袁身边的凳子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六章失败的下半夜

不知是因为袁家的饭菜味道比较合口,还是因为已秦浅看着一桌的酒菜,胃口大开,荤素干果点心,居然全都吃着顺口,甚至觉着酒都格外甘甜,袁显然没有她的热情和食欲,只是提着筷子随意吃了两口,便专心照顾秦浅,他看上去一向有些清冷,做起这些事情却像是再自然不过一般,秦浅心里甜,看着袁一面帮她倒酒,一面又替她夹了菜放进碗里。/.

秦浅却猜不到袁此时心里的想法,秦浅本身年纪就不大,衣服又素净,卸了妆更是显小,稚嫩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她还是有些紧张,也不知dào

此时该说什么好,便低头乖巧的吃饭,袁照顾的很周到,她几乎不用自己夹菜,光碗里的东西都吃不完,看着她娇憨可爱的模样,偶尔抬眼,水汪汪的眸子又是全然信赖的看着自己,让袁暗地里叹了口气。

家常小衫单薄,换衣服的时候觉着热,坐下了就有些凉,好在几杯酒下肚,胃里渐渐暖起来,身上也舒展开了,秦浅平日本就是不喝酒的人,如今被袁劝着喝了几杯,不胜酒力之余有些微醺的感觉,面上也泛出红晕,映着烛火,总算显出几分动人的韵致,袁看在眼里,笑容更明显,举杯和秦浅轻碰了一下,赞道,“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秦浅被他说得有些害羞,却因为吃了酒,胆子大了起来,娇嗔着道,“方才不是还说我见着吓人?”

“之前瞅着的确是有些吓人。”袁点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yì

,“可这会儿瞅着,却像是顺眼了许多。”他看着秦浅红润的面色,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划过秦浅的脸颊,滑嫩的触感让他微微眯了眼。

秦浅被吓了一跳,面上更红了些,一时不知dào

如何应对,也不知是酒意壮胆还是别的什么让她灵机一动,板着脸轻哼一声,扬着下巴对他道,“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过乎?”

这是用了庄子的句子,本来引了没错,是说两人应该心灵相通,责袁挑剔她的外表,可这话,在这窄小的新房里说出来,似乎就有了无限地旖旎意味,秦浅话音刚落就觉出不对,感到周身地气温似乎变热了些,她有些不安的挥手扇了扇,想挥散些不知哪里来的热气,又低头咬着糕点,不敢看袁。

袁的眸子变得有些深,不错眼的盯着秦浅将碗里的东西默默吃完,又耐着性子和她饮了一杯酒,这才缓缓放下手中地筷子,对秦浅笑着道,“吃饱了吗?”

秦浅喝得有些晕乎,跟着他笑了,乖乖点头道,“吃饱了。”

袁也满yì

地点点头。伸手将她手里地碗筷抽出来。随意搁在桌上。拉秦浅起身道。“那咱们换个地方说会儿话。”

秦浅一时不察。被袁抓着手往屋里走。她这会儿酒意上涌。正感觉醉意美妙。也忘了害羞。随着袁一并坐在了床上。

“热不热?”袁体贴地问道。

秦浅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喝酒出了一身细汗。这会儿正觉着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她轻轻扭了一下。却半天都解不开方才自己打地结。

袁看着自己地新媳妇醉了酒。红着脸。又因为着急。鼻尖上冒出汗珠。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摁住她。凑近了些。像是贴在她耳边一般道。“我来帮你。”

说着便伸手到秦浅腰间。他双手环过秦浅地腰。像是把

怀里一般,凑近的体温让秦浅恢复了些神志,抬眼贴近吓了一跳,酒意似乎散了些,讷讷地道,“还,还是我自己……”她说着差点咬了自己地舌头,这就要到脱衣服了么,秦浅眨眨眼,努力让自己有些晕乎的神志清明些,回想起二老太太说过的那些羞人的话,秦浅咬着唇,忐忑不安的看着没有搭理她,埋头与衣带纠缠的袁,暗自祈祷他慢些解开。

袁平日性子别扭,不喜欢别人伺候,穿衣都是自己来,因此并没有秦浅想象中那般笨拙,轻车熟路,三两下就解开了秦浅的衣带,她穿了丝料的内衣,瞬间便滑落了大半,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袁低下头轻轻吻了她一记,让秦浅微微抖了一下,又不知怎么,镇定了下来。

这人,就是她今后要相伴一世的男人了,她该全心信他才是,就像是全心相信亲人一般,秦浅眯眼瞅着袁地面庞,想起年少时曾经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袁露还在,秦焘也还轻狂,几个年轻人单凭着勇气和执着一路跋涉,在泥泞漆黑的夜里行走,一起说话聊天,甚至秦焘还意兴飞湍地高唱了自己填的词,经lì

了那样的一夜,又经lì

了后来地动荡不安,虽然后来见面少了,眼前的人却一直守着自己,无论是从秦熙那边带话,还是袁霜那里传信,眼前地人从没有片刻离开过她身边,秦浅的眼神变得软软地,袁见她的样子,也停了动作,安静地看她,秦浅狂跳的心渐渐沉静下来,终于露出带着羞意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在邀请,袁忍不住伸手搂着秦浅的腰,然后缓缓将她收进了怀里,像是想用力抱紧,又因为珍惜而不敢将力道放的太重,他埋在秦浅的颈间,呼吸吹拂在她的脖颈处,痒得秦浅缩了缩脖子,却也有些贪恋他带来的温暖,没有挣扎的柔顺靠在袁的胸前,袁因为秦浅的动作,气息粗重了些,扭头往身后轻轻一扯,秦浅只觉着光线一暗,纱帘便放了下来。

秦浅借着酒意,大着胆子顺势倒在床上,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下来,落在她的脸上,顺滑又柔软,搔得秦浅有些微微痒,她放松了身心,醉眼看着袁倾身下来,害羞的闭上眼,只觉得耳根子烫得灼人。

天不遂人愿,袁之前一直担心会有事,如今在他终于放下心来享shòu

新婚夜的时候,该来的终于来了。

没等袁碰到她,外面就忽然传来响动,似乎是有人大声喧哗,袁顿了顿,似乎想装作没听见,继xù

俯身下来亲吻秦浅,却没想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不吵醒人誓不罢休一般,原本有些情迷意乱的秦浅终于听到动静,回过神来,猛地睁开了眼,正对上袁懊恼的表情,她本该害羞,却不知怎么回事,“扑哧”笑了出来。

袁见她如此,更是沮丧,张口作势要咬她裸露的肩膀,秦浅吓得一缩,却仍没躲过袁的唇,他并没有舍得用力,亲吻在了上面,又流连了一会儿,终于依依不舍的在敲门声中坐起身来,轻轻摸了一下长披散、媚眼如丝的秦浅,叹了口气——

我不是故yì

2k党的,但是新婚夜真的好难写,写了好几天了的TAT

这个H大家还满yì

不~~

灰溜溜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七章困境

浅红着脸,将衣服重新穿戴整齐下了地,就听见外面进,然后是忙乱的下人,所有袁家的下人俱都面色肃穆,如丧考妣,很多人甚至是红着眼圈的,秦浅正看着众人怔,苏果惊慌失措地跑来,对秦浅道,“刚,刚从城里传来消息,皇上……”她显然有些惊吓过度,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之前被打断时,秦浅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如今听苏果说,还是忍不住眩晕,她不敢流露出什么,对苏果点点头,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悲痛,皇帝一旦去世,第一个倒霉的便是端王,这些签过卖身契的下人也都是逃过的。

秦浅看着满眼的红色,心里一时有些怵,今天正是婚礼,全是大喜的红色,王妃和二老太太都要求的细致,边边角角的地方也都裹了红布,或是挂了红纸,这一时间忘记换下也是有的,若真因为这个惹了麻烦倒是不好,可这个时候人心惶惶的,又怎么能保证不出乱子。

总算还没有太糟,就在秦浅准bèi

吩咐苏果开始收拾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衣的老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群丫头婆子们。

这个嬷嬷面上一片肃穆,紧绷的唇角和下划的皱纹显示出几分凌厉,她先是对秦浅行了礼,语气不缓不慢地道,“王妃吩咐我们过来将大红的东西都撤下。”

秦浅见她如此,心里也平静了些,这会儿能到这儿来的嬷嬷必定是在府里有些地位身份地,忙躬身道,“有劳嬷嬷费心了。”

那嬷嬷看了秦浅一眼,点点头,便转身对着进来的人,口齿清晰的将屋子里所有带红的东西全都说了一遍,甚至连鲜亮的家具都说到,然后便一个一个的安排,每处都有人负责,像是早就做好了准bèi

,没一会儿大家点了头领了命,便开始动作起来,红色的幔帐,红色的喜字,红色的蜡烛全都换下,这边的人一拿走,另一群仆人们立kè

补上来,一式黑色白色,屋里之前地大片地喜庆瞬间被全数扯下,换上一片惨白。

秦浅看着涌进来的仆人虽然多,却没显出半点凌乱和慌张,这边撤帐子,那边就摘喜字,这边把丧事的物什挂上,那边就将拆下的东西运走,没一会儿就已经走了一半的人,屋里地黑白布帐,让人觉出几分肃杀的气氛来,连一丝红线都没有留下。秦浅看在眼里,心里对端王妃更是敬服,这婚礼本就赶在这种时候,能准bèi

得如此周到,端王妃果然不简单。

“您不如先去二爷那边。”老嬷嬷见秦浅站在中间,低声建议道。

“呃,”秦浅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二爷他,现下在哪儿呢?”她还是头一次这么称呼袁,还是没好意思叫相公夫君之类,只是跟着嬷嬷一道叫爷,脸上也微微地泛了红。

嬷嬷似乎对她地称呼有些满yì

。指着另一边地书房道。“二爷在书房和侍卫说话呢。”

秦浅点了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嬷嬷地话。迈步往书房去了。她对袁家太不熟悉。下人们也不过是对她微笑。并不与她说话。这会儿众人正忙碌。她反倒插不上手。心慌之余。想着去寻袁。若真地有事。她再回来也好。总算是来回走走。消遣时间。不然一直这么原地站着也是尴尬。

书房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地侍卫。见她过来愣了一下。垂下头错了一步让出门口。这个侍卫看上去有些面生。过去似乎没在府里见过。秦浅虽然好奇。也不好多看他。低了头看他地鞋面。上面沾了些泥。像是刚从地里出来似地。秦浅正狐疑。见他错开。便不好停留欠了身走过去。伸手推门。

袁正站在书桌旁和另一名男子说话。他们地声音很低。秦浅并没有听得真切。她见两人面色严肃。又迟疑着是否应该过去。一时停在了门口。

好在两人都很敏锐。秦浅一动作。两人就都往这边望过来。秦浅这才看清楚。正是当年袁身边地那个叫做疾风地侍卫。他只瞧了她一眼。便赶紧转过视线。秦浅有些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不知dào

该说什么。

袁看着秦浅。微微皱了眉头。向她走过来。扶着她地肩。对她道。“回去加一件衣服再过来。更深露重。一会儿怕也不能再休息。”

秦浅正觉着身上有些凉意,听袁这么说,便顺从的点点头,回里面去加衣服。

待她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疾风已经离去,只留下袁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推门声,转头看她,眼里是一片平静。

秦浅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屋子里只剩两个人,让她忍不住又想起方才的种种,脸儿微赧着,垂下头低声问道,“咱们这会儿做什么?”

仆人们都在忙碌,他们似乎也不用做什么,这会儿天还黑着,就算是国丧也是明儿早上的事情,这会儿是不是要过去端王。

袁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搓搓秦浅已经凉的手,拉她起身道,“这会儿也该收拾完了,咱们回去还能歇一会儿。”

秦浅脸上红晕更深,她可不愿意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跟袁一起进卧房,低声道,“他们还在收拾呢。”

袁摇头,他本想着让秦浅喝些酒放松,并没让她喝多,如今这些事情却让她醒了酒,也不好再故技重施,想了想,又道,“这书房里也有我平日休息的地方,不如咱们先在这儿歪一会儿,说说话。”

秦浅这才点了点头,乖巧的跟着袁往书房里间走去,里面果然有一张床,一个人躺着或许还算宽敞,两个人同时坐上去,却显得有些狭小。

袁看出秦浅的退缩,伸手抓住秦浅地胳膊,同她一道坐下,伸手搂着她在她耳边道,“这会儿想去哪儿?”

秦浅有些惊讶的看着袁,她一向觉得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却没想到他也会如此无赖,一时忘了说话。

袁见她朱唇轻启,表情却有些呆滞,不由得笑得更欢,甚至将脸埋进她脖颈道,“这会儿咱们可是哪儿都去不了了。”

秦浅的脖颈被袁轻咬着,顿时软了身子,被袁顺势推倒在床上,袁伸手将她方才自己随意挽起的头拆下来,又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三两下除去外衫,也掀开被子躺进去。

“你说,”秦浅的衣服被袁轻轻解开的时候,忽然回了神,对袁道,“咱们哪儿都去不了?”

皇上驾崩,端王还没有回来,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忽然生,让秦浅还是有些不适应,她自然也早就做好心理准bèi

,一旦太子继位,必定会对付端王一家,却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就是不知dào

秦家这会儿会是什么光景……

袁被她这么一句说得有些沮丧,低头对她道,“明儿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秦浅笑了,袁气得倒在秦浅身上,低声道,“没听见。”

敲门的人像是听见袁地话,益响亮起来,袁无奈地拉着秦浅起身,“就知dào

她忘不了。”

秦浅有些迷糊,跟着袁一道起来,她在屋里将衣服拾掇齐整,那边袁已经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秦浅偏头望去,是一个妙龄女子,正对着袁笑靥如花,一时间竟愣住了。

袁见她过来,伸手将书房的披风摘下来,披在秦浅身上道,“王妃让咱们过去。”

秦浅看着那姑娘,对着袁点点头。

那姑娘见秦浅看她,忙行礼,原来是端王妃的贴身大丫头雪瑶,过来唤两人过去商量事情。

端王妃并没有在正屋里休息,而是在佛堂里跪拜,见他们来了,也没有搭理,径自闭目念经,直到一遍经书念过,方才在雪瑶的搀扶下起来。

“我现在也做不得什么,只能为你爹和哥哥多念几回经,”端王妃低低地道,眼里也有些水光,“就是不知dào

他们几时能回。”

袁听她说话,并没有回应,只是拉着秦浅地手,在旁边站着。

秦浅忙上前行礼,她其实已经有些混乱,分明是第二日的事情,如今却提前见了婆婆,让她也慌了手脚,好在端王妃并不以为意,拉着她地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秦浅半推半就的,斜拉着半个身子,坐了小半边椅子。

王妃见袁顺势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对袁道,“咱们府里的人已经出不去了。”

“早几天不就如此了。”袁不以为意,早在上次太子过来的时候,端王别院就被太子派人保护起来,理由是太子来这边的时候遇到了拦路地悍匪,为了端王府里孤儿寡母考lǜ

,太子派了些人将这附近的路全都封了,不给任何人往外带信地机会。

“这会儿是连院门都出不去了。”王妃似乎也并没有激动,径自说道,“之前报丧的来过之后,门口就多了好些守卫,谁都不让出去。”

“等吧。”袁低声道。

王妃皱皱眉头,勉强满yì

,袁从小不爱说话,想从他口里听得一句准信儿比登天还难,如今这一句“等”,便是在说已经送出信去,若不是从小跟他猜谜,谁能知dào

他简单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端王妃不去理睬袁,扭头对秦浅道,“今儿个委屈你了,今后怕是还有更多委屈,咱们娘儿俩只能受着了。”

秦浅忙伸手扶住王妃,点点头。

两人正要说话,就听见雪瑶轻声道,“大奶奶来了。”

秦浅扭头,正好kàn

见郑娴一身缡素地行来——



无比cj的爬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八章失踪

娴走过来之后,见秦浅和袁两人,欠了欠身,却也何称呼秦浅,按理说是该第二天早上再见,然后新媳妇敬茶,这会儿这样见了,究竟要怎么称呼倒是个难题,只得对秦浅微笑点了点头。

王妃见她来了,对她挥挥手,又对袁道,“明儿估计还得有事,也知你什么时候要过去,或是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这会儿就把茶喝了吧。”

秦浅也因为这个为难着,听了王妃这话,脸微微红了,忙起身,雪瑶已经端了茶过来,屋子里的袁家人一共就王妃和郑娴两个,显得有些冷清。

一时也没有办法再去换正服,秦浅和袁整了整衣领,便在端王妃面前拜了下去,秦浅恭恭敬敬的端了茶,举过眉前。

王妃并没有为难秦浅,就算她过去曾经有过什么下马威的念头,在这种时候也没有那样的心情,她伸手接过秦浅敬上的茶,轻啜了一口,便点头让她起来,又拿出一只盒子送给秦浅,这会儿大家心思都还乱着,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很快就结束,袁还是像之前那样不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郑娴和秦浅坐在王妃身边,一时无话。

没一会儿那个黑衣嬷嬷便过来复命,说是全府上下都已经打点好,见王妃点了头,便退下去。

袁见秦浅似乎面色有些不好kàn

,低声道,“你自个儿保重身体,明儿,估计会让我进宫。”

“这么急……”秦浅心里苦涩,口上讷讷地道,“会不会……”她想说会会太子暂时没精力对付他们,会不会还能给他们留几天时间。

袁攥住秦浅冰凉的手,轻轻揉搓着,直到一双手都暖了起来才停下,旁边地端王妃闭目念经,似乎全然没注意这边的动静,只有郑娴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却在秦浅不安的看向她的时候,撇过眼去。

“不会。”袁见秦浅有些分心,低声在她耳边道,“太子若不是急脾气,我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秦浅默然。当初端王被卷进去。就是因为皇帝害pà

了太子地急脾气。若不是因为这个。秦家。端王。这些所有被牵连地人们。或许都会不同。就算太子再不智。也不可能留袁在这儿逍遥。

“你。千万小心。”秦浅皱着眉头。低声对袁道。“总要……”她声音渐弱。脸也红了。目光流转。“总要回来……”

“嗯?”袁看着秦浅红润地面颊。按耐住想拉她回房地想法。

“陪我回门。”秦浅终于忍不住偷笑出来。低声道。

这妮子。居然开始敢打趣他了。袁失笑。伸手摸摸秦浅地头。口里却郑重承诺道。“既然是小浅嫁过来头一个要求。为夫自当满足。”

秦浅也认真地点点头。对他道。“可不能食言而肥。”袁性子淡。却又傲气古怪。当初就连袁霭都权宜着在凝翠家里坐下。偏他站了一晚上。秦浅甚至听秦熙说过。袁从来不让丫头伺候更衣。屋里也不喜欢旁人进去。太子既然一直与端王为敌。自然也对袁有些了解。秦浅害pà

太子虽不敢要了他地命。却做出什么故yì

糟践折辱他地事情让袁受不住。她不放心袁。就借着他素来一诺千金。不会轻易失言。一意地要求袁要守承诺。回来陪她回门。

袁看出秦浅的小心思,知dào

她惦记着自己,心里格外高兴,眼也亮了起来,笑着凑在她耳边,又忍不住伸手过去揽她道,“你该信我。”

秦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将他的手拨开,又红了脸瞪他一眼,方软声道,“自是信你的,只是总会担心……”她虽然红着脸,但还是没有讳言。

“唔,”袁弯了弯眉眼,煞有介事地道,“为着小浅的一句担心,就与太子玩笑了。”

“什么玩笑?”秦浅好奇地问。

“之前本想问他来着,谒梓宫,贺登极,孰先孰后。”袁低笑着道。

秦浅大惊,“别胡说。”她见袁笑了,也明白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却因为端王妃和郑娴还在旁边,不敢造次,只得哀怨的瞅着袁。

“才舒了眉头,”袁伸手抚了一下秦浅的眉间,见她松开眉头才道,“别又拧上了。”

秦浅慌忙撇过脸去,有些惊慌地对袁道,“怎的这么旁若无人的。”又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大嫂在看咱们呢。”王妃虽然没睁眼,但也会听见啊。

袁没有抬眼,还是瞅着秦浅道,“不必管那么许多。”

“明儿尽量忍着些,若是心里过不去,等回来再说。”秦浅低声道,她越想越不安,越不安口上就越开始絮叨,她想停下了,却似乎怎么也停不住。

袁一直点头,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终于道,“总还要知dào

敬王那边的消息,现在他们在京城估计也不好过。”

秦浅跟着想起袁霜,又是一番担忧,她看着面色平静的袁,又看看手里捻着佛珠的王妃,心里一阵的胡思乱想,一家人坐在一起,等待天亮。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从京城里赶来,说是要袁进宫去,王妃一脸的担心,却也没有任何法子,只得和秦浅眼睁睁的看着袁跟着那人离去。

皇帝驾崩,新皇继位,一时间大赦天下。

京城里也是乱作一团,世家俱都闭门不出,林家父子称病在家将养,白家也停了手上的事情,余家本就差点垮了,只有郑家还有些过去的威风,却也一直低调。

之前被新皇重视的寒门子弟,很快被安排在了实任上,本是一切顺利无碍,却因为端王那边忽然断了消息,给新皇地登基蒙上了些阴影。

袁离开之后连着三天都没有回来,别院的消息也都被封锁,一时京城究竟如何,怎么也无法得知,倒是袁给秦浅留了一个侍卫,偶尔能带来些秦家的消息,就是那日守在门口的年轻人,名字叫做青衣。

“昨儿个有消息过来,说是秦家二爷跟着二老爷进京了。”青衣低声对秦浅道。

秦浅暗暗叹了口气,看样子父亲是还没有死心的,却是不要牵连到哥哥才好。

“还有件事情,”青衣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个消息不大确切,只是依稀有这样地迹象……”

“怎么?”秦浅忙问道,能让青衣这样犹豫,必定是大事,他既然说起来,就算没有确定,也已经是十有**了。

“好像是,秦家三爷……昨晚上失踪了。”青衣低声道,他自然是知dào

秦焘和秦浅的关系,才会这么犹豫着是否要告sù

她,可这件事情毕竟是瞒不过去。

秦浅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时间僵立在当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请假

吃坏肚子了,恶心呕吐inng……

请假一天,抱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an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章归期

家乱了,端王别院也跟着乱了,王妃因为担心犯了子一直卧床休息,郑娴和秦浅轮流去伺候汤药,也没有见什么效果,大夫直说是心病,必须得放宽心思,不能思虑过重,可这种时候,又让人如何能放宽了心思,秦浅和郑娴半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在端王妃面前尽量挑一些不大敏感的话题说一说,转移她的注意。//

秦浅的处境并不算好,毕竟新婚夜都没过完,袁就离开了家里,这让秦浅在袁家完全没有一个可以依傍的人,新妇难为,没有丈夫撑腰的秦浅更是摸不清袁家的状况,袁家毕竟是王府,和秦家一点都不一样,虽然二老太太也曾经说过一些袁家的事情,秦浅也都听懂记下,但说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初来乍到的秦浅难免有些懵。却也是拜皇帝驾崩所赐,王妃病倒,家中有些混乱,也让秦浅有了慢慢适应的时间,她这么想着,总算也没有觉得太糟。

青衣最近两天也忙了起来,只是在每天傍晚会准时出现在院里,给秦浅带来一些新消息,却没有一个能让人舒心。

自从袁进了宫就再没有消息传来,虽然在第二天的时候便带出来一张字条说自己安全无碍,可之后就再没有谁见过他。

“都已经快去了十天,”秦浅望着窗外的一片蓝天,喃喃地道,“怎的还没有半点消息?”

“前儿不是来了信?”苏果在旁边安慰道,“奶奶不是还高兴了一回?”

秦浅摇头道,“高兴是因为他还活着,可青衣那边却一直都没讯息,总是让人心里不安。”或许是她太过贪心,不光想确定袁活着,还想知dào

他究竟如何,更多的还是想他能够回来。

“奶奶还是吃些东西,”苏果伸手将托盘放在桌上道,“身体要紧。这些日子也没进什么饭食,人都瘦了一圈,再这样下去,别等爷回来,奶奶却病倒了。”

“你今天去秦府,二老太太身上好些了吗?”秦浅点点头,口上却继xù

问苏果,她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点都没有胃口,又问道,“三哥他,有消息了吗?”

苏果摇了摇头,“二老太太倒是还好,只是现在已经不能下床,她一直惦记着奶奶回门的事情……”她忙住了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浅的面色,又道,“三爷却一直都没消息,我听说,老太太因为担心三爷,头痛病又犯了。”

秦浅本想喝一口粥。却听了这个又放下。皱了皱眉头。“现在家里谁在主事?三太太么?”这么看来家里地老人们是不能指望了。家中她最敬服地余氏却因为余家地事情还没有回来。孙蒽虽然看似和气。也绝不是个管闲事地。最多是个冷眼旁观罢了。三房孙氏也是向来只过自家小日子。对老太太都不怎么上心。又怎么主得了家里地事情。若是真地让秀云掌了权管了事。秦熙这会儿在秦柏那里。白镜又怀了身孕。若是秀云做了点什么可就糟了。

“三太太因为担心战场上地人。也病倒了。”苏果本不想说。见秦浅问起。才不得不低声道。“现在就大奶奶在管全家地事。二奶奶因为最近也跟着担心。似乎身上也不大爽利。正在专心养胎。”

“她在二房安胎?”秦浅忙问道。这会儿家里人都病地病。走地走。若是让白镜留在秀云身边。谁知dào

那女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苏果迟疑地道。“说是。二太太因为三爷地离开。最近以泪洗面。眼几乎要瞎了。人也恍惚。眼看着不大好……”

“那都谁伺候呢?”秦浅问道。“周姨娘一个人伺候地过来?二房不是还有个怀了孕地新姨娘?”

“周姨娘伺候二太太。新姨娘现在在京城呢。”苏果一一答道。“二老爷说是她住不惯老宅。便临走地时候带着一并走了。”

苏果没有说的是,周姨娘因为秀云这会儿不好已经开始怠慢,秀云之前本就落了病根儿,现在几乎傻了一般,日子很不好过,也就是白镜心善,偶尔还会过去照拂一下,顺带着端了架子,治了周姨娘一回,才让二房又安生了。

秦浅心里冷笑,秦柏分明知dào

秀云是什么样地人,才会怕她做什么手脚,带了那新姨娘走,这么想来,当年那些事情,又有哪些不是这个父亲默许了的?父亲这一团乱的事情她不愿意多听,只是问,“二嫂身上是怎么不好?大夫怎么说?”

“说是现在喝了几服药,已经无事,”苏果忙笑道,“二奶奶还让带话过来,让奶奶尽管放心,她从小身子结实,又爱惜自己,不会出事,倒是奶奶才嫁过来,要自己小心才是。”

秦浅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午后地时间总是难捱,秦浅勉强打着精神,给袁做新衣,她还是头一回替袁做衣服,好在之前也给秦熙和秦焘做过,总也顺手一些,只是心里惦念着这些人,难免有些无法集中精神,却是她正心浮气躁的时候,那个黑衣嬷嬷又一次出现在秦浅面前。

秦浅一直不知dào

这个嬷嬷是何许人也,丫头婆子们似乎都对她避而不谈,也不知是真不知dào

还是在畏惧什么,袁又不在,她近来除了按时请安,也就一直乖乖呆在袁的院子里,并没有出院去。

即便是如此,她也从偶尔过来瞧她的郑娴那里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黑衣嬷嬷不经常出现在人前,唯有地几次,俱都是府里出了大事的时候,她似乎一直在偏院里生活,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也不伺候谁,在这家里却有些地位不同,就连王妃都敬她几分。

“王妃请二奶奶过去说话。”嬷嬷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态度与其说是恭谨,不如说是到位,姿势、语气、面部表情,无一不恰到好处,就是……太到位了些,让秦浅觉不出丝毫属于她的情绪。

“请嬷嬷稍用些茶,待我去换身衣服。”秦浅客气的对嬷嬷道,说着转身进屋。

换衣服是假,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倒是真地,秦浅一面将那件蓝色

出来,一面心里琢磨,这会儿嬷嬷过来做什么?王情能劳烦她专门跑一趟腿儿,难道是有了什么新消息?

她虽然一直在想,手上却没有停,快速换下了家常的衣衫,穿上件稍正式些地,又低声交代了苏果两句,便出去跟嬷嬷离开。

一路上嬷嬷并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前行,秦浅却觉得她似乎和上次不大一样,之前看着她地样子,甚至像是在……惋惜?她心中一凛,敛神细想。

若说最近有什么,那无非就是袁至今未归,和端王没有消息两件,虽然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但秦浅听青衣语气中透露出地意思却是端王肯定已经出了,只剩下时间的问题,秦浅也不知自己是盼着他们回来,还是怕他们回来,只是觉得一旦端王回来,京城就又得一番风云。袁倒是已经捎了两次信,都说自己很好,只是一时不便离开,看字迹也不像是虚弱无力,秦浅虽然还是惦念着,却也没有太过担忧。

说起来端王别院还是相对安稳的多,秦浅已经听闻京城几个世家的消息,几乎没有一件好事,林家父子病休在家,将手里的差事全都交了上去,似乎也是能躲一时算一时。白家地家主却已经被卸下职务,全都闲在家里,褚家甚至在丧礼上就被挑剔出不是,被新皇训斥了一番,秦家因为躲在老宅,本应该是最安全的,却因为秦柏的回京和秦焘的失踪而让人更加揪心,秦焘至今下落不明,他从来娇生惯养,甚至没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临走只带了一身衣服和几块碎银,什么都没有……

秦浅回神,仔细看着前面带路的嬷嬷,却再也无法从她面上得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得硬着头皮跟她往王妃那屋里去了。

这会儿已经有几分寒意,院子里地花也都谢了大半,留下来枯黄的叶子,在冷风中簌簌作响,更显出几分秋风的肃杀和万物皆休地寂寥。

端王妃此时正穿了一件石青色的衣服,在和旁边的雪瑶说话,两个人比着一副绣花,似乎在品评什么,听见外面的动静,纷纷扭头过来,雪瑶忙起身行礼,然后便站在一边。

秦浅跟在嬷嬷地身后,向王妃行礼,王妃却一改往日的淡然,甚至有些热情的伸手虚扶她起来道,“来了。”

秦浅看着王妃这副样子,心里忐忑,低声道,“是。”

“过来坐,”王妃拍了拍身边,拉着秦浅挨着自己坐了,然后扭头对雪瑶道,“我们娘儿俩说几句体己话,你先去门口替我守着,有事便唤我。”

雪瑶点头应了,起身往门外去。

秦浅见状更加疑惑,雪瑶是王妃贴身的丫头,若是她都不能听的事情,还真不知dào

是什么,她又看看黑衣嬷嬷,低头细想。

“不过是找你来说说话,不用那么紧张。”王妃似乎看出秦浅的不安,低声安慰她道,又对黑衣嬷嬷使了个眼色。

黑衣嬷嬷瞅了王妃一眼,点点头,自行往里屋去了。

秦浅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走到桌前替王妃沏茶,将手里地茶端给王妃。

“真是个好孩子。”端王妃眯着眼瞅秦浅,拉她坐近了一些,又伸手顺了顺她的丝,面上一片和蔼温柔。

自从秦浅嫁过来之后,端王妃除了那天袁在地时候很体贴温和,之后就一直淡淡的,甚至有些懒得搭理她似地,秦浅不会以为端王妃是因为忽然想开才对自己好起来,她心里暗暗打鼓,也不敢多言。

端王妃见她不搭话,只得又开口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着,儿在皇宫里多呆一日,便是一日的危险。”

秦浅点点头,却还是不知dào

王妃想要说什么,大家都在担心袁,可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她只得道,“人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总会有法子地。”

“你知dào

王府现下的状况,”端王妃似乎不以为意,像是拉家常一般说了起来,“我也不瞒着你,郑家现在虽说并没有被新皇收买,可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忠心,而是在观望,他家掌握了粮草,若是供应不上王爷那边……”她红了眼,顿了顿,转而说道,“也是为了这个,你这个大嫂……我是不敢信她的。”

秦浅愣了一下,端王妃从来不说这些,今天怎么会忽然挑明了?她心里慢慢的有些不安的想法,忽然间让一个人知dào

的太多,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对自己倒是没什么挂怀的,为了他们父子,舍出我的命去都不会觉得如何。”王妃说着,哽咽了,“只是不知dào

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届时若是儿还在宫里,”她慌忙掏出帕子来擦拭眼角,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往外流,“都是我心头的肉,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

秦浅心里也沉了一下,王妃说的正是她这些日子惦记的,若真的端王大军逼近,新皇用袁来要抰,那袁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即便是新皇不杀他,袁为了端王也得死。她想着,却不敢顺着王妃说,只得道,“您别太过担忧,也没准儿明儿就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话是如此苍白无力,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端王妃又怎么可能被这一句话安抚得了。

“我这些天来日日睡不安稳,简直想先头里去了,可偏偏这家里没我不行……“端王妃叹了口气,声音也显出几分苍老。

“您是说……”秦浅听了这句,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却让她觉得眼前黑,手脚凉,脑袋也“嗡”地晕了。

“想让他回来,一定得是件大事。”端王妃凝眉瞅着秦浅,“我倒是想过自己,可王府现在实在放不下,思来想去……”——



最近真的很抱歉,更新很晚,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现在也没办法保证什么~

早睡的各位就不要等了,第二天再看也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请登陆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

第一百三十章万事到头都是梦

王妃的话像是一字一句的敲打在秦浅的心上,她只觉毛一根一根的立了起来,那感觉清晰得可怕,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身体里那根弦被不断绷紧的细微声响,胸中一团炙热,像是要烧穿了她的心肺,喷涌而出,她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努力睁了睁眼,面色却平静了下来,只那么坐着,似乎是出了神。/.

是她疏忽了,只顾着关心其他人,却忘了自己的安危。现在不是平常,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候,本就会有所舍弃,也必定会有所牺牲,当初大房害了刘家,刘家又何尝不是为了秦家的名声而被牺牲?若说刘柱和刘秀云罪有应得,那刘家的其他人又找谁说理去?她当时也算是看得明白,如今却怎么忘了,自己在袁家没站稳脚跟,又底子薄弱,才是最容易被推出去的那一个。

作为她靠山的二老太太已经坚持不了几天,即便是活着,一个瘫倒在床上的老太婆,也没了健康时的价值,而秦家的二房又几乎是世家耻辱一样的存zài

,端王妃怎么可能会轻易接纳这样一个媳妇?或许比起让她提防戒备的郑娴,秦浅让她更放松些,可即便是真的喜欢她,身为端王府里的王妃也应该明白,在需yào

牺牲的时候,就得把最没用的抛出去!

“浅儿,牺牲是什么?”

“供奉给神灵,以求国泰民安的祭品。”

“这一场,会有多少人作为祭品,才能得到安宁呢。”

之前和二老太太的对话像是咒符一般烫得秦浅咬紧了唇,被抽紧了的心却不知怎么,渐渐平复,郑家是端王竭力争取的,郑娴不能动,王府里需yào

一个主人,王妃不能动,那么,秦浅苦笑,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最好地选择。换了是她,是不是也会做这样的选择?为了换回袁,牺牲最卑微的那一个。

王妃见秦浅平静下来,默默出神,心里也不算好受,她从来养尊处优,又茹素礼佛,自诩是个善心人,何曾用得着亲自对谁出过手?如今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才听从了黑衣嬷嬷的意见,为了给已经在路上的端王铺路,为了让袁能活着回来,必须得有人做出牺牲。

如今国丧期间,除非是至亲的人去世,任何理由都不足以换袁回来,这还是那边已经做好了各样的准bèi

,在新皇面前说尽了好话,又伪装出端王因为没有粮草,大军一时没办法回来地假象让新皇放心。如今就差这一件事,他们是在赌,赌新皇会一时忘形,准了袁离开,而赌注,便是秦浅。如果真的要有那么一个人,除了秦浅,还真就没有更合适的。虽然并不一定真的能如愿换回袁,可就算是一线希望,端王妃也不愿意放qì

,她不是不喜欢秦浅,想故yì

害她,只是看和谁比较,袁和秦浅,孰轻孰重,还用得着说么?

“你是个可怜孩子,”王妃伸手拉秦浅,见她没有挣扎,便握着她的手道,“自然能想明白我的苦心,我跟你说句实话,王爷已经在路上,不日就要进京,若说儿还在那人手上,那真就是死路一条。

时间越长。那人就越明白不能放人。这是在和老天抢时间。就算是儿回来。也得即刻便走。一时都不能耽误。直到王爷进了京。他是决不能回来地。我是真地没有旁地法子了。”她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我又何尝不愿意你们安安稳稳地过上好日子。可如今。如今是真地只能这样了。”

秦浅只觉得口里苦。方才才说一定会有法子。没想到立kè

就应验在自家身上。她思绪百转。一时间辨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细想来倒是没有什么可怨愤地。若真地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用处。但凡自己手中有些筹码。也不会如此任人宰割。本想咬着牙应了下来。却又想起来命在旦夕地二老太太。又到生死未卜地秦。和拼了一条命去跟在秦柏身边地秦熙。又想着温柔答允她会回来陪她回门地袁。当初那个拧着眉头灌下姜水。又把自己那块糖留给她地少年在她脑海里清晰得像是伸手可触。秦浅猛地咬住嘴唇。骤然转了念头。

不甘心!在心里还有那么多地憧憬和牵挂地时候。她怎么能甘心就死?

秦浅垂下头。心里仔细思量是否有转n地余地。她心里明白。如今这一切。不是她一句不愿意就能够扭转地。在王位争斗面前。小小秦家地一个姑娘渺小地可以忽略。就算她今日为此而死。除

们和袁。谁又会记得她曾经做出地牺牲呢?

终于明白孙蒽在秦家步履维艰地感觉。孙蒽一直不安。一直担忧。秦浅之前总笑她人忧天。可如今想来。地确是因为这些年并没有生什么足以要老太太做出什么抉择地事情。如果真地有。孙蒽自然就是第一人选。秦浅分明记得孙尔流露出地不甘。如今她换了地方。也变得和孙蒽一般无所依从。没人会为她考lǜ

。也没人会顾及她地想法。

面对现在地状况,她既不可能是端王府的主事人,也没有一点筹码在手里,就算是换了孙蒽那样的伶俐人过来,怕也是没辙,秦浅有些颓然的闭了眼,终于明白二老太太为什么之前会说有可能是害了自己,她还能做什么?除了面对死亡的时候,保存最后一点的骨气。

黑衣嬷嬷从里屋走出来,手里端了一直托盘,上面是一只小瓶,秦浅看着那只瓶子,面色冷淡,原来她之前流露出的那一丝遗憾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她,是不是该高兴一下?总算有个旁人,为她有一瞬间的可惜。

“我知dào

儿若是回来一定会怨恨我,”王妃见秦浅面色渐冷,叹了口气道,“可终究是没法子。”

秦浅心里冷笑,难道还要她安慰她么?她倒宁愿端王妃像老太太那样理直气壮,也不想见她一副自己也是受害的模样。她懒得再看王妃难过的面容,自顾自的站起来,走到黑衣嬷嬷面前,问她,“是这个?”

黑衣嬷嬷没有抬眼,低声解释道,“睡一觉就过去了。”

秦浅抿了抿唇,伸手拿过那个小瓶子,对王妃道,“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与其没有尊严的死在王妃和这个嬷嬷的面前,她还是更愿意在自己屋子里离去,总也得换上一件像样的衣服,梳洗打扮一下。

王妃见她一脸倔强,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心底也有些诧异,秦柏是什么样没有人不知dào

,却没想到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她做了半天的低姿态,就是想着秦浅会抵抗耍赖,甚至撒泼打滚或是痛哭流涕,这样一来她心里还好过些,却没想到秦浅只是垂着脑袋想了一刻,抬脸便去拿药,多一眼都没有瞅她,让她一时又有些迟疑。

“浅儿……”端王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若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我总还可以帮帮你。”

秦浅看着王妃一脸的诚恳,她是真的想要弥补一下,却不是为秦浅考lǜ

,而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秦浅摇摇头,淡淡道,“没什么放不下。”虽然还在担心哥哥们,但是她却不愿意乞怜,若是端王将来败了,不光不能帮,不要连累了秦家就是好的,若是他赢了,不用她说什么也必然得帮秦家,这会儿她多嘴又有什么意义,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再见亲人一面,可这个请求,却是绝对不可能被允许的,她自不会去自取其辱。

王妃见她如此,愣了愣,只得摇摇头,“那你回去吧。”

秦浅听了这话,端正的朝王妃行了一礼,转身便走,才走出门口,就听王妃对着那嬷嬷低声叹息,“真是个倔强丫头。”她步子顿了顿,继xù

往外去了。

外面的太阳已经微微西斜,正照在秦浅的身上,像是铺了一层金光,秦浅扭脸过去瞅那夕阳,又眯了眯眼,这会儿正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太阳晒得暖暖的,不会像午时那般热,也并没有夜里的寒凉,她舒了口气,直了直腰,尽量放稳了脚步,往院门处走。

迎面盈盈走来雪瑶,见她过来,对她笑着行礼,见她脸色不大好,又关心地问道,“奶奶这是怎么的,脸色瞅着可不大好。”

秦浅扯了扯唇角,“无事。”

雪瑶也不过一问,见秦浅转身想走,忙唤住她道,“奶奶且晚一会儿再走,敬王妃带着霜姑娘一道过来,霜姑娘方才问您来着,许是要您一道过去。我这就进去回王妃,一会儿也定是要过去寻奶奶,您在这儿稍待一下可好?”

她说罢,也不等秦浅回她,便往屋里去,留下秦浅一个人在原地呆。

这个时候,敬王妃过来是要做什么?

秦浅只觉得自己低落的心似乎微微上扬,敬王妃过来,是不是代表她还有一线生机?秦浅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瓷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章突如其来的变数

首发

王妃很惊讶,林芷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看她,正走动的时候,敬王妃这样过来,怕也是有人授意才会如此,她本不想节外生枝,可这会儿敬王妃过来,秦浅这会儿出了事,似乎也不好,她和敬王妃经常来往,自然知dào

秦浅和袁霜的关系,若是她们过来秦浅不出现,似乎也有些说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秦浅一道过去见她。/首/发

黑衣嬷嬷素来是不见客的,她留在屋里坐着,沉着脸冷眼看着秦浅跟端王妃离去。

林芷见端王妃过来,忙起身,两人见了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无论是端王还是敬王,都并不好过,好半晌,敬王妃才叹了口气道,“嫂子近来可是消瘦了。”

端王妃骤然红了眼圈,拉着敬王妃的手,有些哽咽,她想说什么,又碍于晚辈们在场,说不出,林芷笑着扶她坐了,对秦浅和袁霜点头,又对端王妃道,“咱姐儿俩说会子话,让小的们自去说她们的。”说着,冲袁霜挥挥手。

秦浅正想和袁霜独处,便起身行过礼,带着袁霜往后面屋里去了。

里屋比外面小很多,也要更暖一点,秦浅和袁霜坐在炕边,雪瑶便端来茶水点心。

秦浅手里捏着那个瓶子,只觉得心里狂跳,却也不知dào

怎么说才好,难道要她向袁霜求救?可袁霜又能做什么呢,她撇过头去,不敢看袁霜的眼,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桌上花瓶的纹路,一时没说话。

袁霜素来安静,见秦浅不吱声,她也就稳稳的坐着,只是偶尔打量秦浅一眼,似是在掂量什么。

天色正渐渐的暗下来,秦浅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怪异,敬王妃这么晚过来,难道是要留宿在这里?她正胡思乱想之间,就听见过来添茶的雪瑶的动静,秦浅终于回过神,才想起自己一直都没有和袁霜说话,她想了想,对站在旁边顺眉低目地雪瑶道,“你且去前头伺候,我和霜姐姐说几句体己话。”

雪瑶似乎没想到一向温和有礼的秦浅会直接赶她,她有些惊讶地抬眼,正迎上秦浅微冷的面色,雪瑶眨了眨眼,动作却没有迟缓地行了礼,出了门。

秦浅这才回头对袁霜笑道。“霜姐姐真是好久不见。”

袁霜点头。秦浅此时地装束已经和往日不同。虽然穿了一身少妇地装扮。感觉却总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似地。不觉心里一软。想起正惦念地那个人。声音不由得也放柔了些。“从你嫁了。我还是头次见你。”

秦浅已经过了最初地害羞时候。只是微微低了脸。抬眼仔细看了袁霜。她也明显地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了些。却益发地明亮。面上虽然看上去还是冷冷淡淡。却似乎有些什么不同。秦浅心里一动。出声问道。“霜姐姐……你有没有我哥哥地消息?”

袁霜愣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来。低声道。“什么都瞒不过浅妹妹。”

她果然见过秦!

之前一直悬着地心放了下来。秦浅顿时欢喜地说不出话来。忙道。“哥哥现在还好吗?他为何要离开?什么时候回家?”她本想缓些问。可却禁不住心里急切。还是没停口地问了出来。

袁霜的笑容浅了一些,低下头道,“他还有事要做,暂时不能回去。”

“霜姐姐不能劝劝么,”秦浅有些担心地道,“这会儿家里正需yào

他,而且……”而且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哥哥们卷进朝廷地争斗里,宁可他们没本事,也希望能够躲开那些纷争。

“浅儿,”袁霜打断她,面上有些严肃道,“你哥哥有自己的决定。”

秦浅怔愣,默然……

是她太一厢情愿了,总觉着秦笑眯眯的很好相处,平日里又好脾气,可他骨子里也是个倔强的人,认定的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秦浅重新打量袁霜,见她面色虽然平静,仔细看却能看出偶尔流露的些微愁绪,虽然知dào

秦焘的下落,却更为他挂怀,袁霜这些日子怕也是过地好。

秦浅伸过手去,拉着她道,“好姐姐,是我错了。如今只盼着能快些过去,好能早一日叫你一声三嫂。”

袁霜被她说的红了脸,心里虽则受用,口上却斥道,“净浑说。”她也攥紧了秦浅的手,又放低了声音道,“我这次过一则是告sù

你三哥的消息让你安心,二则却是另有一个人,让我若有机会就过来看看你。”

“另一个人?”秦浅有些迷糊,又登时喜道,“难道是袁哥有了消息?”她一时心急,却忘了改口,将原先出嫁前的称呼顺了出来。

了白镜在场,定是要打趣她一番地,袁霜却不是个人,只是微微扬了唇角,便照实回答道,“我爹爹每日都要去宫里,他也还在宫里,自然能见着。”

“他现下好不好?”秦浅低头问道,心里不知怎地,忽然酸涩了起来,声音也带了一丝微颤,“何时,能回来?”

她问了这句,方才又想起自己袖子里那只小瓶,不觉心思又沉重起来,莫非自己真就过不去这道坎了么。

袁霜并没有察觉她瞬间低落的情绪,摇了摇头道,“听说是受了些罪地,我也是从哥哥那里听来的,他们做事一向喜欢瞒着我,能知dào

地还是少。

也知dào

什么时候能回来,只是传话说让你放心,还说什么,说好的事情,必然不会反悔。”

“哦。”秦浅有些怅然,当初的约定,怕是她没办法等到他回来了,她问的时候就该清楚,这种时候,新皇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袁回来,秦浅心里发酸,忍不住伸手探向袖子里,来回摩挲着手里的小瓶。

袁霜见她神色不对,又见她手上动作,忍不住来回看了两眼。

秦浅张了张口,却还是闭上,就算是告sù

袁霜,又能如何?林芷作为弟妹能管得着端王家的事情么?让袁霜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又是何苦,她只觉得眼涩口干,费了很大劲才不去想自己的事情,想起之前的疑惑,问道,“怎的今儿个这会子过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渐渐有些模糊了屋角花架的轮廓,因为她们是在里屋,光线更加不好,雪瑶甚至进来点了一盏灯,这会儿过来,难道是真的要在这儿住下?

袁霜像是有些吃惊,“不是你们让哥哥捎来消息,说是有急事,让快过来的吗?”她一路上也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们那么急切,居然这个时候捎信过来,来了之后也见端王妃和秦浅面色有些不对,她以为端王妃会和林芷说,也就没有问秦浅,去没想到秦浅会忽然这么问了一句,顿时让她心里有些奇怪。

“我们?”秦浅有些迷糊了,迟疑地摇摇头道,“是王妃捎信的么?我不清楚。”

“许是前头正在说也未可知。”袁霜不在意地道,她本就性子冷淡,对这些政事更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若不是因为秦焘,她更是连听都不会听上一句。

秦浅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越琢磨越觉着别扭,似乎是哪里不对劲,若是端王妃真的找敬王妃有事,又怎么会选在刚才给自己那个小瓶?秦浅咬了咬唇,努力回想临来时的细节,之前雪瑶说敬王妃来的时候,端王妃和黑衣嬷嬷的脸上分明是错愕,端王妃甚至有些慌乱,若是真的她派人去找敬王妃过来,又怎么会听到她过来反而慌乱?

“你是说,袁霭哥捎信?”秦浅忽而开口问道,方才她就听着奇怪,她来了几天,自然知dào

些王府的章程,若是端王妃传话过去,似乎不应该是从袁)那里传信,也或者是因为近来大家乱了阵脚?

袁霜点点头,似乎也觉出不对,忙抬头看秦浅。

“怎么会是袁霭哥。”秦浅皱眉头说出自己的疑惑道,“他一直留在京城,就算有什么消息,也都是侍卫们传过来,现在端王别院只剩下我们几个女眷,于情于理,也不该是他来过问。”之前也听秦熙说过,端王不在,世家便都以敬王为首,袁霭现在虽然表面上闲在家中,实jì

正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会忽然帮端王妃传信?

“哥哥为什么要骗我们?”袁霜有些不解,她说完这话就愣住了。

袁霭的确没有必要骗她们,但是临走的时候,敬王和袁霭居然将她们娘儿俩送到了门口,一向不爱和亲人说客套话的袁霭,居然说了好些平安吉祥的话,而敬王不单仔细的替林芷整理斗篷,甚至还像小时候那般想抱袁霜上马车,袁霜冷着脸躲了过去,敬王还有些沮丧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袁霜还因为这个有些恼……

如今这么想来,哥哥和爹爹当时的神情,分明就是诀别!

袁霜呆了呆,大惊地站起来,她满头冷汗,身上还在不断发抖,甚至因为站不稳,差点一跤摔在地上。

秦浅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忙上前扶住她,袁霜的体重顿时压过来,秦浅勉力支撑,低声叫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爹!”袁霜终于哭了出来,整个人瘫软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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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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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软倒下来,秦浅有些扶不住,顺势跟着坐在地上,跪在石板地上,痛得秦浅咬紧了嘴唇。/首/发

守在门口的雪瑶听见动静,立kè

探头进来看究竟,见两个人跌作一团,登时吓得脸色都变了,忙嚷嚷道,“这是怎的了?”

她本就站在门口,声音又因为惊吓没有控zhì

住,外面的端王妃和敬王妃立时便听见。

因为两个人都过于谨慎,说了半天话,不过是捡着不要紧的,都等着对方先开口,也因为这个,一直都没有说到点子上,还都不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端王妃听到里面有动静,立kè

联想起之前的事情,以为是秦浅向袁霜哭诉,脸色骤然一沉。

敬王妃本是惊讶,待要开口问,却见端王妃黑着脸,一时间也不好再起身,只得耐下心来等待。

雪瑶和秦浅两人合力将袁霜扶到就近的椅子上坐下,秦浅心下已经明白几分,伸手又掐又按的,好容易才让袁霜醒了过来,雪瑶见两人脸色都难看的可怕,便也闭口不敢说话。

袁霜醒过来,眼泪也就跟着流下来,她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又向来不会故,自然是少了掩饰,哭的凄切。

秦浅见她哭得可怜,伸手抱住她,低声安慰道,“现下不过是咱们瞎猜,还不一定就真的如此。”

袁霜听了她这话,眼泪掉的更厉害,一时收不住,眼睛也顿时红肿起来。

“快别哭了,”秦浅有些无奈地看着袁霜,谁知dào

平日里冷心冷性的袁霜,居然那么能哭?她伸手拍拍袁霜的肩膀道,“咱们到前面问问王妃,就算真的有什么,也好有个准bèi

。他们既然让你们到这儿来,必定是还有什么后招,端王别院可不是个安稳地方,不如咱们先等一时,真地不好,再哭也不迟。”秦浅被她哭得心里乱了,絮絮叨叨的同样的话来回说,总算让袁霜渐渐平静下来。

袁霜抽噎着。接过秦浅递过来地帕子。低头拭泪。她是一时急了才会失态。如今却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低头道。“咱们去前面吧。我得告sù

娘一声。”

秦浅见她缓行过来。松了口气。点点头。

袁霜起身要走。秦浅却因为蹲在旁边太久。这会儿腿有些发麻。雪瑶在旁边扶了她起身。两人这才往外面走了。

端王妃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边过来人。心里也有些着急。正待开口询问。就见袁霜苍白着脸。秦浅却被雪瑶轻扶着一道走出来。林芷吓了一跳。她心知不对。面上却笑道。“瞧这俩人这是怎么了。姐儿俩闹别扭了还是怎地?”

端王妃见两人这般。心里更是笃定秦浅向袁霜求救。登时“哼”了一声打断了袁霜开口。“我瞧着儿媳妇脸色不好。雪瑶快扶你们奶奶回去休息。”说罢。还凌厉地扫了秦浅一眼。对她道。“梅嬷嬷还在屋里等着呢。”她把最后一句咬地极为清楚。暗示地意图十分明显。

秦浅这还是头一次听说黑衣嬷嬷地名。也不知dào

她是本家就姓梅还是随婆家。她心里苦笑。才安慰了袁霜。却逃不过自己地劫。她捏了捏袖子里地小瓶。向另一边望去。袁霜正黯然。一时注意不到自己地样子。林芷拉过她地手。正低声问着什么。

“还不扶你们奶奶下去!”端王妃急道,她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林芷和袁霜,见她们并没有往这边望,才放了心。

雪瑶见端王妃难道脸色不好,慌忙用了劲儿,拽了秦浅下去。

秦浅被扶着往回走,一路默默出神,一直走出院门口,雪瑶才停了下来,问秦浅道,“奶奶是直接回去,还是要过去梅嬷嬷那里?”

秦浅抬头,见黑衣嬷嬷正站在院门处看着自己,她的目光平静,秦浅却总觉得像是被什么阴冷地动物盯住一般,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猛地推开雪瑶道,“你自去前面伺候,我回屋去。”说罢,也不看梅嬷嬷,径自往自己小院里去。

雪瑶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瞪大了眼,平日里和气温柔的秦浅居然发了威,又想起端王妃难看的面色,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猛地低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扭头往前面去了。

秦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小院,正看见青衣站在院内踱步,见她进来,忙向她行礼道,“您回来了。”

里面地苏果也听见动静,迎了出来,口里还埋怨道,“奶奶可是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正说要不要出去找奶奶呢。”

不知怎么的,回到小院,见到这两人,秦浅居然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也有些发软,只觉得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临跌倒前,秦浅似乎听见苏果地惊呼和青衣的训斥声。

再醒来地时候,秦浅已经躺在床上,苏果红着眼眶在她身边,见她醒来哭着道,“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她爱笑的小脸哭得皱成一团,还一抽一抽地。

“好了,”秦浅声音有些虚弱,她原本还满腹伤心,看到苏果这样为自己担心,却忽然觉得有些释怀,拍拍苏果的手道,“别这

得难看。”

苏果见秦浅有力qì

打趣她,终于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奶奶渴了吧?还是吃点东西?”她说着,忙起身去桌前张罗,桌上早就摆满了,想来是她晕倒之前苏果为她准bèi

的。

“不用。”秦浅开口阻止她,这会儿就算是仙肴琼浆放在她面前,也难以让她有一点胃口。

“好歹喝口茶,润润喉。”苏果劝着,端来茶碗递给秦浅。

秦浅拗不过,只得接过,轻啜了一口,热茶入口,果然觉得之前一直微颤地身体有了些暖意,缓缓的,有些舒服的感觉。

苏果见她听话,方才舒了一口气,又贼眉鼠眼地笑着道,“我记着当初咱们大奶奶有身子的时候就晕过好几回,奶奶该不会是……”她还瞟了秦浅小腹一眼,脸上地笑意更浓。

秦浅哭笑不得,腾出一只手,使劲儿捏了苏果的脸颊一把道,“别瞎想了,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

“奶奶又不是大夫,”苏果瘪瘪嘴,不服地道,“怎的知dào

就没有了。”

秦浅被她说得也迷糊了,当初那晚究竟是成礼了还是没有,她心里也恍惚着,这会儿被苏果一说,心里也悄悄一动,口上却道,“这妮子益发放肆了。”

跟了她那么久,苏果怎么听不出她放缓了的语气,接过秦浅手里的茶碗,笑道,“若真如此,是好事啊,不然我去找大夫过来看看?”她一心为秦浅考lǜ

,如今袁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是这会儿能有个孩子,也能让秦浅在端王府里立稳脚跟。

秦浅笑着摇头,将手里的茶碗送回苏果手中,却忽然觉得不对,慌忙往袖子里一探,原本应该在那里地小瓶居然不见了,袖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吓得她顿时慌了神,忙掀了被子要起身,被苏果硬按在床上道,“方才晕了,这会儿不能起来,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sù

我,我去办就是。”

“我袖子里的东西不见了,许是方才跌倒落在院子里,你快去找找,”秦浅急道,若是那东西丢了,怕是会惹来更多麻烦。

“是个什么?”苏果问道。

“一只瓷瓶子,”秦浅比划了一下,“那么大。”

“不是咱们院里的东西?”苏果有些疑惑地问。

秦浅摇摇头,却也不多说,催促她道,“快去找来。”

苏果这边才要起身往外走,却听到一道声音传过来,吓了两人都是一惊。

“不必。”青衣地声音平静无波,低声对两人道,“东西在我这里。”

秦浅隔了一道屏风,看不见青衣的神色,她听了他的话,心中微乱,忙对苏果道,“你去帮我把那东西拿来。”

“这事二爷临走前已经交代过,”青衣却径自说了下去,“奶奶尽管放心便是,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他声音和语气都没有变化,像是早就心里有数。

这话一说,秦浅猛地瞪大眼睛,明白过来,袁留下青衣在这里,怕就是为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她之前一直在想,若真地端王府如此凶险,二老太太怎么会让她嫁过来?袁又怎么会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只是她对亲近的人一向信任,压根就没有怀疑过什么,甚至不去多想,如今这么看来,却是两人都早有了准bèi



大悲之后的大喜往往最难承shòu,秦浅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自从听端王妃说那些话,便一直努力克制自己,如今心里一松,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苏果见秦浅哭了,慌了神,忙道,“这是怎么了?”她伸手抱住哭的不能自已的秦浅,扭头瞪屏风后面青衣地方向,也不知他究竟说了哪句话,居然让秦浅如此伤心,打她进秦府伺候秦浅之后,这还是头一遭见她这么哭,秦浅一向是个倔丫头,就算是知dào

二老太太的病情,也不过是红着眼,强忍着难过,如今这样失态让苏果着实担心。

“究竟是什么东西,”苏果见秦浅还在抹泪,忍不住大着胆子对青衣道,“大人还是还给奶奶吧。”

青衣没理她,转身离去。

苏果看着他地背影,气得直跺脚,“这人,抬举你叫一声大人,居然还拽得不行。”

秦浅听了苏果的话,不觉好笑,心里地激动也因为这个缓和了些,放松起来,低笑着对苏果道,“青衣功夫了得,这会儿还没走远。”言下之意就是,她这么说,青衣肯定是能听见的。

苏果地动作瞬间僵硬,半天动弹不得,秦浅更是笑得开心。

“奶奶怎么不早告sù

我。”苏果懊恼地捂着脑袋道,“这下可麻烦了。”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却听见外面传来雪瑶的声音,就见她笑着走进来,见秦浅斜靠在床上,也没有吃惊,方才见秦浅脸色不好,想来是回来便睡下了。

“奶奶,”雪瑶向秦浅行礼道,“王妃在前头,叫您过去呢。”

秦浅笑容淡了,点头道,“知dào

了,这就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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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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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鞠躬……

对不起大家。

因为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所以月好要停更了。

那,罐子大概要断网两个月~~没办法保证更新~~

唔,原本想着今天更新,但是因为断网的事情对罐子打击也很大,看着文档发了半天呆,写了又删,正是不能注水的章节,也不愿意把自己不满yì

的章节放出来~~只好从这章开始断了……

捂脸,请大人们尽情抽打罐子吧……柔顺躺倒……

俺,俺会回来的……

猛挥手帕~~~抹泪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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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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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此时已经放下心思,既然青衣说了无事,那便是袁些事情,她虽然不知dào

青衣会怎么处理,却相信他一定有法子让自己逃脱这一劫,即便是真的有什么疑惑难解,也都得等到袁回来再说,袁,袁,她从未如此期盼过他的归来。/首/发秦浅想起他,心里一时百般滋味,分明是担忧和期盼,可一想起端王妃和那个梅嬷嬷,那期盼里面似乎还带了些委屈和幽怨。

“奶奶还是快些换了衣服吧。”苏果已经从箱子里找出另一身衣服,伸手在秦浅眼前挥了挥,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浅的衣服因为之前又是流汗又是流泪,正黏乎在身上让她觉着难过,她忙点头伸手,苏果一面给她换上,一面又低声道,“还好临来的时候,二老太太专门给多做了几套素色的衣服,不然都不够这几天换的。”原本年轻姑娘不该穿的那么净,可如今又是国丧,过一阵又是二老太太,自然没办法再穿任何鲜亮衣服。

说到二老太太,又让秦浅垂下了眼,袁家的一切毕竟和秦家相差太多,而如今能陪伴在她身边,让她放心的人却只有身边这一个,秦浅看了看旁边笑语盈的苏果,拉了她的手道,“这些日子也委屈了你,你自个儿当心些才是。”

苏果听了有些惊,忙攥着秦浅的手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连院门都不怎么出去,怎的就能委屈我了去?奶奶尽管放心,我平日里小心着呢。”

秦浅知dào

她素来是个老妥的,便点点头道,“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一告sù

我。”她口上虽这么着,想到自己今天差点自身难保,又有些恻然,这会儿在自己屋里,她心里放松,面上不由得流露出来。

“奶奶今儿这是怎么了?”苏果跟了秦浅这么些年,自然明白自家姑娘,她忙仔细打量秦浅,又伸手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她虽然说是平日不出门,秦浅这几天的处境又怎么会不知dào

,郑娴明显的防范着秦浅,端王妃又总是淡淡的不理睬,今天出去那么久,回来脸色差得要命,苏果心里担心,却一直没敢问,如今秦浅居然还说到自己身上,让她终于没忍住,问出来。

秦浅瞪了苏果一眼,佯怒掩过自流露地情绪,“二老太太怎么教你的。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她见苏果为自己担忧的神色,又放缓了声音道,“已经无事了,我好着呢。”

:等苏果再问,秦浅就又道,“那边正叫我,去晚了让人觉得怠慢,更不好。”说罢,便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秦浅回头瞅着苏果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带了苏果一道出了门。

青衣并没有像常那样离开。而是守在院门口。见主仆俩出来。便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秦浅原本还有些不安。见他在后面跟着。微微舒了一口气。苏果本也担心端王妃来者不善。这会儿见青衣跟着她们。不由得也放下了心。意和秦浅说着话。

三个人往前面走。就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过来。端王府不是一般地人家。这样没规矩地动作若是让前面地嬷嬷们见着。定有她好受地。

苏果认出那是后院地一个粗使丫头。平日里总是笑嘻嘻地。人又憨厚。苏果对她有些印象。之前这小丫头被嬷嬷刁难。还曾经帮了她挡过一回。忙伸手拦下问道。“这是怎么了。毛毛躁躁地?”又低声对那丫头道。“你是皮痒了还是怎地。这样若是让谁见了。不得说坏了府里地规矩。”她有意让她有个教xùn

。故yì

说地严重吓唬她。

谁知那丫头本就是个胆小如鼠地。听了这话。瑟缩一下。吓得眼睛都红了。忙对苏果低声道。“苏姐姐。是我哥哥让我赶紧过来。还让我跑地。”她语气里带了一丝埋怨。又道。“说。说是有急事唤王妃和奶奶们去后院地。”

苏果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浅原本没去管这两人说话。不过是放缓了步子往前。无意间听了小丫头地这句话。也觉得好笑。这丫头果然呆傻。不说名字。光一个哥哥。谁能知dào

是哪个。再者。见她地样子。哥哥肯定也是个下人。没听说过哪个下人自己留在后院。反倒让主人家亲自过去见地……

秦浅猛地顿住脚步。两步走到那小丫头跟前。急急问道。“你哥哥是哪个?!”

小丫头见秦浅穿戴不俗又是个主人家的模样,本是好奇地偷眼打量秦浅,大家都说大奶奶是个美人儿,可她却瞅着二奶奶更好,二奶奶笑得时候样子特别好kàn

,让人心里一阵舒服,大奶奶也总笑,可她见了却总有点害pà

……

小丫头正心里拿秦浅和郑娴对比着,谁知秦浅却忽

她跟前,还开口问话,她一个后院地粗使丫头,哪里主人家说过话,以为自己偷看被逮着,秦浅怪罪,吓得顿时浑身打颤,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利落。

秦浅着急,见她这样又不敢逼她,忙放柔了表情,一面低声教她道,“你别急,一会儿见了王妃,挑要紧的说。”

小丫头听了这话,原本还在打转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她哪里知dào

,偷看奶奶一眼,还要到王妃那里说去!脚底下不由得打滑,嘴里更是不能成言,“奶,奶奶饶我……”

秦浅看着她这样,不觉有些丧气,她还以为自己和蔼可亲,谁知dào

居然把一个小丫头吓得话都说不出,只得耐着性子道,“你见了王妃,就告sù

她,你哥哥是府上的哪个,做什么地,再就是让你带了什么话过来。旁的都不要再说,这两样一定要说真切了。”

小丫头这才听明白,不是去王妃那里领罪,慌忙点点头,她从来在后院些打扫清理地工作,也不过在别院里做了几个月时间,哥哥吩咐的时候她还觉着兴奋,这会儿回过味儿来,想到居然要在端王妃面前说话,居然吓得嘴唇都有点发青。

秦浅见她如此,是烦心,连见了她都怕成这样,一会儿见端王妃不定又要耽误多少工夫,她步子,对小丫头道,“你且说一遍让我听听。”

“那,那……不,是,是……”小丫头越紧越说不出,眼看着脸儿涨得通红,泪花在眼里直乱转。

秦浅叹息,哥哥必定是希望自家妹妹能露一回脸,可却忘了这丫头是什么性子,怕是不光不能得赏,还得落了埋怨,她想了想,见苏果指着自己,对她点点头,柔声笑道,“你别急,先偷偷说给苏姐姐,让她帮你理一理,我在边上不听。”

小丫头见秦浅笑得温婉,总算是静了些,见秦浅别过头去,旁边地苏果又是曾经帮过自己的那个温柔姐姐,低声对苏果道,“哥哥是二爷地侍卫,说是带了贵客在后院里候着……然后,然后……”她使劲儿挠头,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还有什么事,方才一通跑,又被秦浅叫住,让她把原本就记得不甚清明的事情,忘了个差不离。

浅本就心里有数,听她这么说更是笃定,一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拉着她便进了前厅,里面正着红肿着眼睛的林芷和袁霜,看样已经都冷静下来,端王妃在旁边黑着脸,不知dào

在想什么,林芷的脸色很是疲惫,袁霜更是一脸的冰霜,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秦浅心下明白,定是袁霜将知dào

的都告sù

了两个王妃,忙上前行礼,又把那个吓得发抖的丫头推出来,将方才路上的话说了一回,这些话换了她来解释,自然流利许多,小丫头只需yào

在旁边点头称是便好,三两句就说完了重点。

端王妃敬王妃同时站起来,对视一眼,携着手一起往外走去。秦浅见袁霜在后面走得慢,上前扶着她跟在两人的身后。

一行人正往后院走,就见着郑娴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见她们几个,忙扭身往这边来。

端王妃拧了拧眉头,停下了~步。

郑娴柔声细气地一一见了礼,又笑眯眯地问,“这是要去花园子赏花吗?这会儿的菊花正开了,今年的天气冷,竟开得比往年都要早些。可惜这会儿天色太晚,怕是看不真切了。”她有些惋惜地道。

端王妃却没有接茬,淡淡道,“你回来了。”郑娴今儿个是让端王妃支走去庙里祈福,这是才回来。

“正想去您那儿请安。”郑娴乖巧地道。

“梅嬷嬷在找你,有事吩咐。”端王妃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对郑娴道,“你去把这个给她,然后跟她在屋里等我,我们去老二屋里看一眼他们做的新屏风,说是给霜儿的嫁妆里也做一架,一会儿便过去。”

郑娴听端王妃这,只得点头应了,接过那个荷包,往端王妃的屋里去了。

众人心里松了口气,这会儿郑家正是摇摆的时候,她们还都不知dào

后院是什么情形,若真的有什么,还是暂时不要让郑娴知dào

的好。

一行人跟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拐进后院,往最临近门口的一间小楼行去,远远的,就看见门口守着一个人,一身黑衣,站得笔直。

秦浅眯着眼好容易才看清楚,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一直和袁形影不离的疾风!——

唔,果然,下架的人好多TaT

偶尔上来更一下,那,评区没时间看了,虎摸一把,爬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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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离开别院

人沉默着走进小楼,就看见一脸疲惫的袁)正在和话,看样子却像是那人在安慰袁霭一般,只见袁霭点点头,努力的搓了搓已经有些僵硬的面皮,叹了口气。

背对众人的男子穿了一身明显是下人穿的黑色粗布衣服,背影虽然瘦削,却很是熟悉,他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正是消失已久的袁。

众人心里虽然有些准bèi

,但都忍不住一阵惊讶,袁消瘦了不少,表情却还和从前一般无异,粗布衣服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得寒酸低贱,反倒更衬得他气质出尘,那神情,像是穿着什么再高贵不过的衣衫一般从容淡定。

他回身便盯着秦浅看,并没掩饰眼里的关心,甚至像是带了几分故yì

,让秦浅顿时红了脸,见他精神还好,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她眼里微微湿润,却也不好直瞅着他,偏头看旁边的装饰。

端王妃见了袁心中一喜,看他的神色,又心里打了鼓,一时有些懊恼起来,若是再晚一天,就算是半天,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岔子,她瞥了一眼低下头的秦浅,又看看从来不怎么亲近自己的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敬王妃已经忍不住上前询问,却被袁霭打断。

“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袁)嘶哑着嗓子,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焦躁。

“离开?”敬王妃有些吃惊,她来回看着这两个人,又红了眼道,“你爹呢?”

袁霭打断就是不想说敬王,却没想到还是被林芷直接问了出来,只得吞吞吐吐地道,“这边很快就不安全了,再不走,怕是会有麻烦。”

林芷本就不是个笨人,他这样说又怎么可能不明白,眼泪瞬间就掉了出来,袁霜也在旁边红着眼问,“是不是爹爹出了什么事?”

袁霭猛地咬牙。说出话来。

“敬王爷这会儿在宫里替我们拖着。”袁看袁霭地面色难看。只得低声解释道。“好让我们能有机会离开。”

林芷地身形摇了摇。用帕子捂住了脸。袁霭缓过神。伸手扶住林芷。也低声道。“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这会儿正是晚宴。一时半会儿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赶在那边地人过来之前离开。总也不能让爹……”他声音变了调。猛地刹住。林芷浑身发抖。从手帕里传出微微地抽泣。

端王妃在旁边心思回转。低声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别院外到处是新皇地人。现在京城附近也都是严密防守着。他们带着几个女人又能逃到哪里去。

“哪儿安全就去哪儿。”袁淡淡道。他们也是才回来。又不是手眼通天地人物。哪里能什么都做好了准bèi



一句话说得几个女人地脸色都白了。秦浅看着众人各异地脸色。心里不知怎么地。居然生出几分滑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亡命天涯?她看看袁和袁)。按理说。这两人应该不会说出这么不着调地话才是。她想了想。方迟疑开口问道。“是不是。王爷回来了?”

若不是端王近在咫尺,敬王怎么可能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做这样的事情?端王回来,新皇自然要集中精力对付端王,不然凭他们几个人又怎么可能逃得出皇帝地手心?秦浅越想心里越是确定。

袁不错眼地看着秦浅,微微点头,“已在城外。”

“我们去找他们!”端王妃有些惊喜地道,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暂时不能。”袁摇摇头,“他们在城北。”而别院,恰在另一个方向。

“先别说了,快走。”袁)的声音又响起,他和袁霜努力扶着身子有些发软的林芷,就要往外去。

秦浅见状,忙上前帮忙,却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袁道,“大嫂还在屋里等着。”还有那个一身丧气的梅嬷嬷。

端王妃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旋即咬了咬牙,对众人道,“得带着她。”

郑家这会儿不知dào

究竟如何想法,但毕竟郑娴已经是袁震地媳妇,不管郑家是倒戈还是帮忙,端王府也不能留自家媳妇一个人在别院,关上门,做什么都是端王妃说了算,可出了门,他们就是一家人,端王妃看了秦浅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自然该是如此,请王妃先行打点,”袁霭点点头,扶着敬王妃对袁道,“我们先在门口等着,你们快点。”说罢便往后面去。

袁想了想,陪在秦浅身边,跟着端王妃往回走。

天气已经凉了,晚风透着些凛冽,方才说了这些话,天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青衣在前面执着灯笼,雪瑶扶着端王妃,秦浅和袁跟在后面慢慢的走,穿过回廊地时候,秦浅依稀闻到花园里隐隐地传来一丝花香,让她在寒冷的秋意之中恍惚感觉到一点安慰,这会儿,是什么花地香气呢?她心里有些迷糊,扭头看身边的袁,脚步一乱,却更凑近了他,她面上一热,身上也跟着暖了起来,像是被他的气息包围了一般,再迎上他看着自己地眼神,带着些安稳和沉静,瞬间洗刷了她之前的焦躁和难过,她定了定神,终于舒了一口气。

袁一直看着秦浅,只觉得初见时,她面色似乎并不大好,倒是经过回廊地时候,忽然柔和下来,透出往日的从容和温柔,还扭头对自己微微一笑,袁心里一动,终于忍不住,伸手握住她冰凉地手,换来秦浅轻轻的挣扎和嗔怪的瞪视,却在他的坚持下,乖顺地任由他握紧了手,随着他一道走,袁盯着她耳根处一片动人的红晕,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正屋离得并不远,转了两道弯,便已经进了院。

郑娴已经听到动静,迎出门来,见到袁,似乎吓了一跳,却还是柔柔的笑着迎了端王妃进屋。

端王妃进屋之后便和梅嬷嬷低声说了两句,两人的声音压的极低,面色也极为肃穆,似乎有些争执,最终还是端王妃点了点头,同意下来。

秦浅这回再进这道门,终于没有像之前那样浑身发冷地感觉,她没有偷眼看端王妃和梅嬷嬷,而是垂着脑袋,站在袁身边,直到端王妃和梅嬷嬷说完了话,才抬头看两人。

“咱们这就离开这儿,”端王妃对郑娴道。

郑娴像是吃了一惊,半天,才勉强笑道,“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

端王妃只是冷眼看着她,并没有答话,郑娴方知自己失言,又讪讪地道,“我去收拾一下。”

“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最好还是不要收拾了。”端王妃淡淡道,“咱们时间不够。再说,现下别院也能再有什么东西飞出去。”

面色变了变,忙乖巧地笑道,“全听您安排。”

梅嬷嬷招呼雪瑶进屋,很快的收拾出一个包裹,交给雪瑶道,“你在王妃身边好生照顾着,紧跟着点。”

雪瑶一开始还点头,后来却听出不对,有些吃惊地抬头道,“您……”

梅嬷嬷一个眼神过来,让雪瑶没了话语,才又道,“记住,守本分。”

雪瑶含泪点头,又忍不住伸手抱梅嬷嬷,被她一巴掌拍开,“这是做什么!”

她见雪瑶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软,低声对她道,“你放心,王妃这样的,身边少不得人伺候,不到万不得已,你是绝对不会有事。”

“可是您……”雪瑶眼巴巴的看着,也不敢说什么。

梅嬷嬷淡淡道,“我在府里养得太好,如今已经吃不得什么苦头,光这腿脚就受不了,做下人的,干不了活还要跟着就是自己下自己地脸面了。”

雪瑶有些担心道,“那您一个人在这儿……”

“不会有事。”梅嬷嬷摇头,又道,“就算真有什么,也是命。”

雪瑶抓住梅嬷嬷道,“不如回老家去避一避风头。”

梅嬷嬷冷冷地瞥了雪瑶一眼,脸上带了一丝讥讽道,“选了什么路,便要怎么走下去。别总想着取巧,做下人的,脸都是自己挣来的。你总想着怎么让自己舒服了,那这辈子不过就是个小丫头了。”

雪瑶被她这么说地低下了头,她自然不是只想做一个小丫头,她心里还有一个人,希望那人能看她一眼,或是能……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吹进了些冷风,让雪瑶回过神,看着梅嬷嬷扬眉带讽的样子,不由得脸上臊得热了起来。

“您,年纪也大了,”雪瑶低声岔开话道,“难道真的就一辈子都在这儿耗着?”她这么说,也带了一丝怅然,若是让自己和梅嬷嬷一样,一辈子都守着王府,她可愿意?她不是没见过那人的温柔模样,可惜,全是给了另一个女子,若是真的没有什么盼头,雪瑶看着梅嬷嬷一身黑衣,松弛地面颊,和失去灵动、有些浑浊的眼,心里沉甸甸地。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府里。”梅嬷嬷眼神凌厉,语气也变得尖锐了些,她已经在这府里带了大半辈子,这时候让她回家去,别说她根本就没有儿女膝下承欢,回去之后怕是连生病死去都没人管。

雪瑶沉默,一时无话。

梅嬷嬷看着她的样子,终于低头对她道,“你这回做好吃苦地准bèi

,在外面远不能和咱们府里相比,又脏又累的,你得在头一个。”

雪瑶瞪大了眼,她从小在王府里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一想到出门在外地凶险,不由得有些犯愁。

“傻丫头,没准儿这是个机会……”梅嬷嬷笑得冷淡,凑近了低声对雪瑶说了几句,说得她立时红了脸,“这哪儿成……”

屋里两个人窃窃私语,前厅里却是一片沉寂,端王妃呆望着挂画,不知在想什么,郑娴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不断地瞄向门口,秦浅已经让苏果去屋里收拾行李,只挑要紧的带,其他地统统留下,她和袁两人并没说话,只是互相望着,唇角带笑。

苏果手脚利落,没一会儿便回来,手里只攥了一个不大的包裹,然后将手上地厚重披风递给秦浅道,“这会儿天已经凉了,连夜赶路还是穿厚实些好。”

没等两人再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动静,袁霭扶着林芷走了进来。

“方才疾风出去看了一圈,可能是有动静了,有一队人马正往这边来。”袁)低声道。

众人心里都是一沉,袁已经出来那么久,被发xiàn

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众人都心存侥幸,希望新皇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如今这样,他们却不好离开了。

端王妃呆呆地看着跳跃的烛火,半天说不出话来,渐渐地面色泛出一丝疲惫,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她瞅了秦浅一眼,之前她说的那么大义凛然,让秦浅为了袁家牺牲,这还没半天的功夫,就轮到了她自己。

端王妃只觉得口里微微发苦,却知dào

这时候实在不能再拖延下去,手里攥紧了帕子,咬牙道,“你们两个男人先走,女眷留下来。”

若说之前秦浅心里还对端王妃存有一丝怨怼,如今也因为她这句话而消散了大半,她不光是对儿媳狠,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之前是秦浅,现在是袁家所有的女眷,若是今后还有什么需yào

,甚至袁也是会被推出去,为了袁家,为了端王,所有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包括端王妃自己!

端王妃这样,倒让秦浅想到了自家大嫂——孙蒽,当初择偶时的冷静和理智,后来又淡漠地劝余氏不要回家为秦家惹来是非,若说起来,端王妃和她才是一类人,她们永远明白什么才是最重yào

的,什么是所谓的大局。秦浅不由得想,若是为了端王的将来,让她牺牲二老太太或是秦熙,她可愿意?

秦浅被自己的突发奇想吓到,只觉得心里全是混乱,若换了她……那必定是死都不肯做的。自来也没觉得自己非得要做什么顾全大局的人,秦浅咬着唇自嘲,自己似乎从来都是这样小气又护短的人,像她这样的人,似乎本也不该嫁到这样的人家来。秦浅有些不安地看向袁,模模糊糊之间,脑海里居然闪过那个夜晚,那样一个人,笑得温和的对自己说,“为大家就真的比为自己来的高尚吗?”秦浅抿了抿唇,低下头。

敬王妃身形抖了抖,使劲儿咬着嘴唇没说话,她也明白,若是让袁和袁)自行离开,或许他俩还能有机会出去,可若是带上她们这几个女人,却是谁都走不了。但,毕竟袁)并不是她的亲骨肉,而林芷,这么多年只得袁霜这一个孩子,教她如何能忍心如此,她心乱如麻,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说出话。

袁霜守在敬王妃身边,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伸手握住她,低声道,“娘,我要陪着您。”

林芷的眼泪刷地流下了,她几乎要喊出声,凭什么,为了端王和新皇的争斗,要他们一家扯进来,如今她的丈夫为了保住他们,被留在宫里生死未卜,而她的亲生骨肉,却要被抛下,和她一起作为牺牲品,等待新皇的降怒,她拼命握拳,指甲嵌进手掌中,渗出血丝来,犹不自知。

袁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淡淡道,“我记得,府里还有另一处地方可以出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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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逃出生天

人看着黑黝黝的井口,都呆了。

“就是这里。”袁面色平淡地道。

秦浅有些傻眼,她一直以为会有地道或者密室之类的地方,却怎么也没想到袁会带他们来到花园的枯井口旁,秦浅探头望了一眼,有些绝望地发xiàn

这里甚至连梯子都没有,青衣不知从哪儿临时找了一段粗绳,一头打了个结,另一头抓在手里对众人道,“方才我已经下去一趟,里面有些潮湿,也有淤泥,可能会不便行走,但总归不算太差,一时也没工夫打扫,将就一下还是可以。”

“疾风已经把马车赶去那边出口。”袁低声道,又拍拍袁霭道,“你先下去接她们。”

袁霭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放心地看着敬王妃和袁霜,袁又道,“我在最后。”他这才点了点头,率先上前让青衣帮他栓紧了绳子,将他慢慢送了下去。

女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端王妃咬着唇,梅嬷嬷在雪瑶身后轻轻推了一把,示意她上前,雪瑶抖如筛糠,脸儿也白了,脚却像是粘在地上似的,半天也不带动弹,梅嬷嬷脸色微沉,索性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我先下去吧,”苏果看秦浅像是要走出来,忙拦在她前头,佯装镇定地笑着走向青衣,却面色有些尴尬,就算是从权,也不能让青衣一个大男人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的吧。

苏果正为难,青衣却不耐烦,向前走了一步,就看苏果吓得跳起来,倒退两步,戒备地看着青衣。

青衣有些无奈,伸手扬了扬手里的绳子,似乎是笑着道,“你要自己跳下去?”

苏果眨眨眼。半晌。扭头笑看雪瑶。“姐姐帮我系上绳索。一会儿我在下面接着。姐姐在上面照应可好?”

雪瑶一面为苏果站出来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发愁自己失去了表现地机会。此时苏果地提议倒是救了她地尴尬。她不敢看端王妃地脸色。忙伸手接过青衣手中地绳索。缠在苏果腰间。雪瑶手脚麻利。很快就打了一个漂亮地结。

苏果笑眯眯地看着青衣道。“怎么下去?”

青衣却瞅着那个漂亮地结有些不放心。想起苏果方才地戒备。也不敢造次。试探地拽了自己手里地绳索一把。似乎是想试试那个结是否结实。却忘了苏果不是习武之人。小姑娘身轻体柔。立kè

被拽得一个趔趄。

秦浅想伸手扶她。却离得太远。没能过去。只得抓紧了袁地手。

还是她旁边地青衣眼疾手快。迅速伸手。却因为苏果下意识地一躲。差一点没抓住。眼看着苏果摇摇晃晃地就要啃在地上。青衣一皱眉头。反手揪住她地后领。居然就这么将她提了起来。苏果忍不住轻叫一声。却又因为主人们都在。慌忙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瞪着青衣。眼里全是责怪和恼怒。

若不是这会儿情势太过危急,众人都要忍不住笑出来,几个女眷心里大念阿弥陀佛,若不是有苏果这个小丫头先试试,她们岂不是要出这样地丑?

青衣皱眉看着苏果,又看看其他人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似乎不大对,忙伸直了臂膀,将苏果轻轻放在地上,论功夫他比疾风还要好些,可是如何做一个王府的侍卫,他却远不如疾风那么明白。

袁抿着嘴,走过去低声对青衣说了些什么,青衣也有些窘意,慌忙点头。

苏果满面通红,气也不是,谢也不是,也没脸看其他人,几步走到井边,大有投井自尽的架势,就要往下跳,被秦浅拉住。

秦浅担心地往井口看了看,里面不似方才那样黑,隐隐地传来些亮光,想来是袁霭在里面点了火把,她心里安定了些,对苏果道,“你头一个下去,记得小心些,方才说了里面有泥,又湿,千万站稳了再解开绳索。”

“奶奶放心。”苏果赧红着脸,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一般。

这次两人配合的好一些,青衣轻手轻脚的将苏果缓缓放下去,没一会儿绳索也被重新提了上来。

有一个人下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越来越顺利,女眷们纷纷跟着下去,最后由梅嬷嬷将堵住井口的大石推上。

眼看着头顶的那一块深蓝地天变成了黑洞,众人心里不免都有些惊惶,加上里面有有些阴冷潮湿的感觉,似乎还总有些凉风偷偷往人脖颈袖口灌来,秦浅忍不住靠近了袁霜一点,袁霜更是将她地手握得死紧。

前面的林芷努力直着背脊,却因为脚底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而脸色一白,袁霭伸手扶她,手里地火把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水洼之中,居然就这么熄

火把本就是微弱地火光,这样一来,却是忽然伸手不见五指了,众人心里都是一沉,青衣的声音慢慢道,“再不久就要到出口,正是要熄灭火把的时候。”

他这么一说,大家便心情放松了些,秦浅分明听到旁边袁霜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秦浅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大半夜里在这样一个地方行走,黑漆漆的井底,脚下是湿漉漉软乎乎的泥,所有人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秦浅分明能感觉到脚底沾满了泥,甚至走起路来有点带不动的沉重感,却一步都不敢稍停,咬着牙前行。

渐渐的泥泞越来越少了,脚底变成潺潺水流,倒是将鞋底全都冲刷干净,却冷得让人有些无法忍受,绣花鞋本就不是穿来远足的,女眷们又自来养尊处优,这会儿心里全都在暗暗叫苦不迭。

忽然不知dào

从哪儿刮来一阵凉风,带走了浑浊的空气,似乎还带了一丝清新,秦浅不觉精神一振,快走了两步,就看到前面是一堵高墙,抬头就是繁星满天!

马车上有暖炉,让浑身冰冷的众人终于缓过来些,大家密密匝匝地挤成一团,总是还有些暖意。

车上的人都没有说话,似乎经过方才的跋涉,俱都力竭,秦浅靠在马车上,勉强打起精神和袁霜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试图抵抗不断上涌的倦意。

马车里的东西准bèi

的很齐全,不光有暖炉,还有热水,雪瑶和苏果伺候着大家分了热水,秦浅喝了一口,觉得胃渐渐的暖了起来,脚底却还是一片冰凉,她低声对苏果道,“去帮王妃将湿了的鞋袜换下了,现下天寒,脚底再受了湿冷,若是病倒了可要糟了。”

端王妃有些迟疑,虽说车上只有袁和袁霭两个男人,当众脱袜却也有失体面。

“事急从权,”袁霭和声道,“您二位年纪大了,受不得风寒,今儿已经是受了委屈,若是再得了什么病,路上就更难过了。”

两位王妃对视一眼,她们的身体,自然是自家最清楚,平素连晚上用了点寒凉的吃食,都有可能会着凉,如今这么折腾一通,已经觉得头晕喉痛,若是往日也便罢了,大不了静养几日,可若是这会儿生了病,就是拖累了全车的人,端王妃对林芷点点头,同意了袁霭的建议,

雪瑶和苏果一人一边,轻手轻脚的替王妃们除去鞋袜,又擦干脚面上的湿润,用手搓热,这才重新换上干爽的棉袜。

小丫头们忙乎的空当,袁霭和袁低声商量着路线的问题,似乎有些小争执,又很快做了决定。

马车跑得飞快,颠地人有些难受,大家暖和过来,马车里又嫌闷热,端王妃发呆似的看着车窗,袁霜和敬王妃都已经疲惫地闭目养神,雪瑶蹲在地上不时地偷瞄他们一眼,苏果在收拾整理秦浅带来的包裹。

秦浅看着袁面上疲惫的神情,伸手将水杯递过去,“虽没有茶,好歹是点热水。”她刚才分明看到袁没有喝水,甚至连那杯子都没有碰。

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接过水杯啜了一口,又将杯子放入她手里,伸手缓缓捻着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指渐渐揉搓的暖起来,秦浅脸微微泛红,见旁人都装作没在看自己,更是粉面含羞,忍不住瞪了袁一眼。

他却像是压根儿没瞅见,自顾自地凑在秦浅耳边轻声道,“委屈你晚上跟着受苦。”

秦浅有些害羞,虽说知dào

袁是心疼自己,还是有些懊恼,咬着他的耳朵道,“那为何不让我留在别院里。”

袁听出她的沮丧,忙道,“不是见外,只是觉得不该让你受这些。”这媳妇过门还没过一天好日子,就跟着担惊受怕的,这会儿甚至还要陪着他东跑西颠,袁看着秦浅,面上也露出些愧疚。

秦浅低笑安慰他,“这有什么苦,比那次还差点呢。”她说的是那年在袁别院的历险,虽说大家后来风寒受累,但却是她一直珍惜的记忆。

袁见她眉眼含笑,心下也安定了不少,秦浅虽然平日看似娇弱又依赖,但遇到这种事情却并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姑娘,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秦浅,闭目养神。

走了没多久,就听得外面一声马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车里的人全都被地醒了过来,端王妃想揭开帘子,却被袁一把扯住道,“别看。”说罢,便和袁)一道出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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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三十六章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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