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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你温暖我》


第一章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的客房已经满了。”付晓诚恳地和对面的年轻男人道歉,虽然觉得很不礼貌,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偷瞄。说实话,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身穿白色衬衫,淡蓝色牛仔裤,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看起来温润儒雅,风度翩翩。乌黑的大眼睛里像有颗星星,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这样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不论年纪,不论性别,都会想多看两眼。

易扬冲付晓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声音又磁性又温柔:“可是,我在你们的网站订了房间,而且已经付过钱了。”说完将手里的手机递过去。

付晓隔着前台伸过头看了一眼,的确是客栈的官网,并且显示的的确是已经预定成功。付晓有点犯迷糊,这个房间明明上午刚有人办了入住,也是在网上订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付晓抱歉地笑笑,手指麻利地敲着键盘,说:“先生,不好意思,麻烦您稍等一下,我需要点时间帮您查一查。”

易扬又温和地笑笑,很是通情达理地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查,我不着急。”

他的笑容实在温暖又干净,付晓只觉得如沐春风。在这样英俊的男人面前,她的行动都比平时利索了很多。只是她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她脑子不停地转,才终于想到一个合适又恰当的理由。

她抬起头,易扬正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付晓被他的眼神看得十分紧张,手心都开始出汗,她轻轻咳了一声,保持一丝微弱的镇定:“很抱歉,先生,应该是我们的网站系统出了问题,才会出现一房多订的情况。对此我真的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是我们客栈疏忽。您看着这样可以吗?我们客栈可以退您双倍房费。”

易扬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眯着好看的眼睛想了一会,才慢慢地说:“如果说我一定要住在这里呢?”

“啊?”付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她的经验,有人听到双倍退还房费应该会十分乐意。她就这样的被拒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易扬走到大厅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地说:“你们的系统出了问题,这与我无关,我不接受你们的任何赔偿。我订了房间而且也付了钱,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所以我今天一定要住在这里。”

付晓稳了稳情绪,很是为难地说:“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房间了呀,您就是非要住,也没地方住呀。”

易扬伸出手指敲在沙发扶手上,眼神坚定地看着付晓,慢条斯理地说:“那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应该由你们想办法来解决。”

“可是我们老板出去办事,还没有回来。我就是一打工的,除了退您房费,真的没有什么权限了。您这样做,岂不是在为难我?”付晓皱眉说道。

易扬微笑道:“哦?这样啊,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老板回来再说也没关系。”

付晓心想,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不好说话呢?她没有办法,只好给老板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接。她气馁,看着安静坐在沙发上的人呢,正不知如何是好,大门口的风铃忽然叮铃哐啷地响起来,付晓朝门口看了一眼,笑得差点要跳了起来,兴奋地对沙发上的男人说道:“哎呀,救星回来了。”

易扬顺着付晓的目光向门外看过去,有位年轻姑娘走了进来。她手里拎着一双湿漉漉的球鞋,一身的泥泞,脸上也糊了泥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长相。头发挽在脑后,有几缕发丝垂在脸侧,还在滴着泥水。

付晓一声惊呼,忙走过去,“文姐,你可算回来了。不过,你怎么弄成这样啊?是跟人打架了吗?”

被称作文姐的女人看起来很是狼狈,但好在面容还算淡定。她拨了一下脸庞上的脏兮兮的头发,语气温柔地答:“我的车半路出了点事故,不小心掉在泥坑里了,所以弄成了这个样子。”

“啊?怎么搞的?怎么会掉进水坑了呢?你摔着了吗?受伤没有啊?”付晓拉着问东问西。

希文勉强笑了笑,有点着急地说:“没事,没有受伤,我很好。你能等会再问吗?我得先上楼去洗个澡。”

希文抬腿要走,付晓却拉着她,覆在她耳边说:“店里也出事故了。”说完悄悄指了指易扬的方向。

希文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原来还坐着人,她看了看易扬,易扬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希文大概知道他应该是店里的客人,只是她现在这种状况,并不适合去处理店里事故。她扬起嘴角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先生,您能稍等一会吗?我需要清理一下。”

易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点了下头说:“没关系,我有时间,您不用着急。”

遇见一个有风度的人,希文觉得还算幸运。她也点了点头示意,便蹬蹬地上了楼,付晓也跟了过去。

希文到了楼上浴室里,拿起淋雨头开到最大,对着自己的头发一顿乱喷,头上的头发粘腻地贴在脸上,一股泥腥味,她忍了一路,心情实在糟糕透了。

付晓站在浴室门口,开口说:“文姐,咱们的房间已经客满了。也不知道楼下那位先生怎么又订到房间了?应该是我们的系统出故障了。以前也没出现这种问题呀,现在该怎么办呢?”

希文冲好了头发,一边解开衬衫纽扣,一边冲付晓说:“我要洗澡,你要看吗?”

付晓眨了眨眼睛,笑得不怀好意,**地说:“可以啊,我一点不介意。”

“滚。”希文砰得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付晓在门外嚷嚷:“文姐,是你邀请我看的,我也不是真的想看。你有的我也有,虽然比你小了一点,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浴室里的希文不搭理她,付晓虽然年纪不大,但论玩笑说闹,希文还真不及她。不一会里面便传出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付晓接着说:“楼下的那位帅哥怎么解决啊?”

又过了一会,除了水声,仍然没有回应。付晓都打算下楼了,水声忽然停了,门里的希文说道:“还能怎么解决,退他房费呗,不是没有空房了吗?这个问题你不需要来问我吧,你以前不是解决过类似的情况?我相信以你的魅力和三寸不烂之舌,应该可以圆满的解决吧。”

付晓叹了一口气,“我今天碰到对手了,关键是这位实在不好讲话。我都说退他房费了,还是双倍呢。可他就是不同意,说一定得住这里。还说这是我们的问题,跟他完全没有关系,需要我们来解决。反正不管怎样,总之呢,他就要住这里。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等你回来处理了。”

付晓正说着,浴室门打开,希文裹着浴巾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是吗?你是不是没和他讲清楚?按说双倍退房费,不该拒绝的呀。”至少在她手里,听到可以退双倍房费的,从来没有人会拒绝。当然这种情况,也并不常见。

“我讲的很明白了,他说了他一定要住在这里,而且不接受我们的任何赔偿。看他的穿着和言谈举止,不像那种差钱的人。这样的人哪,是最不好打发的。”

希文愣了一下,竟然还有这样固执的人?她随后拿起抽屉里的吹风机,按下按键之前,说:“你先下楼吧,好好招待,我收拾完就过去看看。”

付晓下了楼,易扬依然工整地坐在沙发上,连坐姿都丝毫未变。付晓给易扬倒了杯水,请他稍等。

“刚才那位姑娘是?”易扬好奇地问道。

付晓停下脚步,回头说:“哦,她是我们客栈的老板啊。”

易扬诧异,他没想到客栈的老板居然是这样一个年轻姑娘,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完全不像个生意人。

“客栈只有你们两个人吗?”易扬大概是坐着有点无聊,平时他并不爱和人搭话。

付晓向来热情,她一屁股坐到易扬身边,喜笑颜开地说:“不是啦,还有一位男士,叫方正,长得五大三粗的。平常都是他去采购的,今天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告奋勇给客人当导游去了。要是他在,我家文姐也不会独自去采购。唉,竟然还出了事。”

易扬双手交叠,坐在沙发上听得认真,“原来这样,我以为你们只有两个人,还想着你们俩姑娘家,会不会很辛苦”

“其实就算两个人也不会很累啊,我们的客栈不大,接待的客人也不算多。听说这座房子原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私宅,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给卖掉了。文姐到这里,便开起了客栈。因为这里的房子构造,有家的感觉,很温馨,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过来住。也因为价格相较那些大客栈更实惠,生意还算不错。”付晓换了个姿势,看着易扬,“不过,我真的是很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住在我们客栈,首先呢它很小,环境虽然还可以,但不算是最好的。这附近有很多大客栈,环境啊,基础设施啊都比我们好。你看起来可不像缺钱的人,完全可以去住那些又大又漂亮,服务又好的呀。”

易扬笑这姑娘的实在,温和地回答:“你也说了,这里像家一样,我自然是要住在这里的。”

易扬说完就看见有人从楼上低着头下来,付晓站起来叫了声文姐。

夏日的风,翩翩而至,吹起希文长长的发丝。有那样一句诗,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易扬的脑海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第二章

希文下了楼,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杏色的亚麻阔腿长裤,白色的雪纺衬衫,袖子挽在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臂。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领口微微敞开,精致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脚上穿了一双平底罗马凉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涂了红甲油的白嫩脚趾。她刚洗了澡,身上全是沐浴露的味道,清新淡雅。梳了一个低低的马尾,白皙细腻的脸上,不施粉黛,透着一股子干净纯洁的味道。

其实希文的长相,没有一点攻击性,属于清汤挂面型的,在易扬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美女。如果实在要夸赞的话,只能说看着还算舒服,非常具有个人特色,能让人一眼记住,应该是耐看型的。这也算是极难得的。

易扬也礼貌地站起来,希文走到易扬面前,大约易扬个子有点高,希文微微扬起头,笑着说:“真是非常抱歉,因为出了点意外,就让您等了这么久。”

易扬跟着笑了笑:“没关系,我不介意为值得等的事等得久一点。”

易扬说的有点绕口,希文反应了一下,才慢慢解释道:“不过我想付晓已经跟您讲清楚了,我们客栈是真的没房间了,不知道您介不介意去别家?这附近的客栈都是不逊色我们家的,如果您同意的话,客栈由您任意挑,房费我们来负责,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让您吃亏。”

易扬弯起嘴角笑笑,语气平和却又十分坚定:“我想我已经表达过我的意愿了,我一定要住在这里。”

希文皱眉,缓声问:“为什么非我们客栈不可呢?您这样,我们也很为难。”

“大概是缘分吧,看一眼,就觉得十分喜欢。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如果不住在这里,我会念念不忘,想必住在别处也不会开心。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里。”易扬看着希文,似笑非笑地说。

希文本来觉得易扬是在开玩笑,可看他的眼神认真,并不像在说笑。于是她呼了一口气,走到前台桌子后面,“我先给您声明一下,客栈里是真的没有客房了。有一间房子,是我自己在住的,不知道您介意吗?”

易扬想了下,笑笑:“我倒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要住过去,您住哪里呢?说实话,我并不是要鸠占鹊巢。我确实是因为喜欢这里,才想要住在这里的。”

“我住在哪里,您不用担心,我们有员工房。您能这样喜欢我们客栈,也是我们的荣幸。”希文说完又转身,对站在她身边的付晓说:“你去把我住的房间收拾出来。”

“啊?”付晓一脸的不可置信,希文有点洁癖,平时几乎不准旁人踏足,这会竟要人住进去,实在是不可思议。

“啊什么?快点去,把床单被罩都换成新的,我用的东西全部都整理出去,放到你住的房间。”希文拍拍她的肩膀,十分干脆地道。

付晓没敢再质疑,一阵风似的就上了楼。

“先生,请出示下您的身份证,我给您办理下入住。”希文一边在电脑上敲字,一边抬起头说。

“呃,我没有国内的身份证。”易扬犹豫了一下说。

希文停下手里的动作,脸色有点不好,她直觉面前这位仪表堂堂,说话很和气的男人,是故意拿她取乐。“先生,您无论到哪里住宿都要带身份证的。您这样的话,很抱歉,我没办法给您办入住,您恐怕也不能住在这里。”

易扬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小本,递给希文,“不过我有护照,应该是可以用的吧?”

希文一脸狐疑地接过去,打开扫了一眼,国籍处有american的字样,有一栏的名字处大写字母印着:yi yang。。她将名字和国籍输进电脑,随口问:“易先生您是华侨啊?”

易扬挑了下眉毛,过了一会才慢慢“嗯”了一声。

希文抬起头看了看易扬,问:“您常到中国来吗?”

易扬摇摇头:“家里人都在美国,我几乎没有回来过。”

“哦,那欢迎您到中国来。”希文一边低着头敲着键盘,一边说道。

易扬低声说了句谢谢,两个人的交流暂时告一段落。

希文办理好入住,将房卡递给易扬,轻声说:“不好意思,易先生,您可能还要再等一等,收拾房间需要一点时间。”

易扬捏了捏眉心,似乎有点累,不过语气还是好的:“没关系,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

希文以为他是在嘲讽,她再次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们客栈的过错,房费的话我会给您个折扣的。”

易扬重新坐到沙发上,摆摆手,“你别在意,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时差没倒过来,有一点困罢了。至于折扣,也完全没有必要,我喜欢这里,愿意多花点钱。”

希文仍是报以微笑,两个人一个坐在前台,一个坐在沙发上,有点相对无言。易扬忽然打破沉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希文正在想采购的事,易扬突然的开口,吓得她一愣,随后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忙答道:希文,我叫韩希文。”

易扬轻声重复了一下希文的名字,似乎再思考什么,过了一会才说:“我叫易扬。”

“嗯,我知道的。”刚才登记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的。

“听刚才那个女孩叫你文姐?大家都这么称呼你吗?”易扬其实有点好奇希文的年纪,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刚毕业的学生。只是女孩的年龄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拐着弯问一下。

希文倒不怎么在意他的问题,只说:“我是88年的,比她们要大一些,所以他们就喊我文姐。你是客人,直接叫我希文就好了。”

易扬淡淡地哦了一声,倒是真看不出她已经30岁了,比他大了4岁。他正要再说点什么,付晓抱着一个大大的收纳箱下楼,她的脸上还冒着汗珠,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很是爽朗。希文接过她手里的收纳箱,将箱子放到收银台。付晓嘿嘿笑道:“我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帅哥你可以上楼了。”

希文递给付晓一块毛巾,柔声说:“快擦擦,你在这儿好好歇一歇,我带易先生去房间。”

付晓笑笑,“原来您姓易,易先生您好,我是付晓,付钱的付,破晓的晓。以后您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我,我会尽力帮您的。”

付晓的笑很有感染力,眉眼弯弯,嘴角微翘,易扬也跟着笑,说了句好。见希文提了他的行李箱,他忙伸手接过来。希文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双手,开口道:“您是客人,怎么能让您自己提行李呢?”

易扬勾起嘴角,“可是让女孩替我拎行李,这不符合一个绅士应有的风格。”

希文无奈笑笑,只好走在前面带路。到了二楼,楼梯口第一个门便是易扬的房间。希文接过易扬手里的房卡,给他开了门。

房间里已经收拾的很干净,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阳光洒在室内的各个角落,有风透过窗户吹过来,吹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希文将房卡插在开关处,门口的壁灯亮起来,希文挨着墙站定,易扬拉着箱子走进去,他四处看了看,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还算干净明亮。“韩小姐,这房间挺不错的,我很满意。”

“您喜欢就好,其实这房间比其他的房间小了近一半,视野也差了点,看不见南柳河,玉关山也只能看到一角,其他的通风啊,采光什么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也是因为房子小,视野差,有些人住进来总是不太满意。既然不好当做客房出租,希文才自己住了进来。

“那易先生,您先休息,我不打扰了。”希文刚要出去,又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易先生,客栈里有一日三餐,到了用餐时间,您可以直接去餐厅。餐厅就在院子里,很好找的。不过吃饭会额外收费,但很是物美价廉。”

易扬点了下头,轻声说:“好,我到时候会自己过去,麻烦您了。”

“没有,不麻烦的。”希文客套的回答。

希文一切安排妥当,见易扬精神确实不济,便告辞下了楼。

刚一下楼,付晓就扑了过来。笑得神经兮兮的,覆在她耳边轻声问:“这个易先生真的很帅是不是?我好久都没有在客栈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异性了。除了脾气有点倔,其他简直堪称完美。”

希文皱着眉,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好笑地说:“少在这儿发花痴,你给方正打个电话,问他晚上回来吃晚餐吗?”

付晓兴趣缺缺,方正那家伙,不回来才好呢。“不用打了呀,他已经来过电话,说晚饭前会回来的。”

“那就去干活,总见了帅哥就走不动道,显得咱们客栈很不靠谱。”希文笑着说。

付晓挑了下眉毛,笑得不怀好意:“文姐,你也承认易先生很帅对不对?”

“嗯,很帅。现在可以去干活了吗?”希文无奈地说完就去了后院的菜园子,准备晚上的餐食。

付晓托着脸,坐在椅子上直摇头,自言自语:“文姐真是个异性绝缘体,怎么见了男人,总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百思不得其解啊。”

第三章

傍晚的时候,方正带着两位客人回来。希文早已经做好了晚餐,都是院子里自己种的蔬菜,品种不多,但胜在新鲜。两位客人玩了一天太累,没有吃晚餐,便直接回房间休息了。方正也是一脸倦容,斜斜地瘫在椅子上,连句话都不愿多说。

付晓取笑方正,“好好的不在家看门,非逞能给人当导游。也仔细不掂量下自个儿,那是你能干的活吗?”

方正坐在椅子上哼哼唧唧,说话都有气无力:“这对情侣,握草,太能逛了,一分钟都不带停的,我跟在他们后面都快升天了。以后这种事,打死我都不能再干了。”

过了一会,一对老年夫妻从楼上下来。他们是某城市的退休干部,辛苦大半辈子,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便想着来西川旅行。据说年轻时在此地相识,上了年纪就想着旧地重游,重温一下旧时光。

到了餐厅,付晓招呼他们吃饭。徐阿姨长得很有气质,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乱,脖子里会系着一条薄薄的丝巾,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她说话温声细语,很有江南女子的风范。她一边吃一边和蔼地夸希文的手艺好。倒是徐叔叔冷着脸,用筷子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食不言寝不语,哪儿那么多话。出门在外,一点规矩都不懂。”

阿姨对希文抱歉地笑笑,不再说话。希文虽觉得有点尴尬,但好在他们夫妻平时相处很是和谐。只不过徐叔叔在餐桌上的规矩比较大,她也能理解。老一辈的同志,做事向来很有原则。

不一会,客人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吃了晚餐便各自上了楼。希文忽然想起下午刚住进来的那位易先生,好像自他上了楼就再也没有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希文摘了围裙,慢慢上了楼。到易扬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安安静静地没有回应。希文有点担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希文正犹豫着要不要拿备用钥匙开门,门忽然便被从里面打开了。希文有一瞬间的错愕,易扬应该是在房间睡觉,胡乱地裹着浴袍,乱糟糟的头发,惺忪的眼睛。和白天干净整洁又绅士的模样,完全不同。大概是被她吵醒,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希文觉得有点失礼,但还是轻声开口:“打扰了易先生,我见你您没有下楼,便上来想问您要不要吃晚餐?”

走廊里的灯有点暗,希文又背着光,易扬看不清她的模样,眼神一片迷茫。过了有几秒钟,易扬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也许刚醒来,声音带着点慵懒和沙哑,“现在几点钟了?”

“差不多晚上八点了。”希文轻声地答。

易扬抓了抓头发,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懒懒地说:“好,稍等一会我自己过去,麻烦你了。”

易扬收拾好下楼,经过前台的时候,付晓正和方正笑闹。付晓看见易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嗨,易先生,休息的好吗?”

易扬笑了笑,“很好,谢谢。”

方正起身走到易扬面前,伸出一只手,“易先生,您好,我是方正,也是客栈的员工。”

易扬伸出手回握,笑道:“易扬。”

希文到厨房将已经冷掉的饭菜放进微波炉,易扬到餐厅的时候,微波炉正发出叮的一声。希文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番茄炒蛋,尖椒肉丝,清炒时蔬和酸汤面叶,虽然比不上大鱼大肉,但也算营养搭配均衡。

易扬扫了一眼饭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他中午就没有正经吃饭,这会正好饿了,肚子里空空如也,一时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他坐进椅子,拿起桌上的筷子,吃了几口,抬头看希文,“要一起吃吗?”

希文摇摇头,“我吃过了。”

易扬笑笑:“只剩我一个人没有吃饭了吗?”

希文嗯了一声便转身去厨房,易扬将桌子上的菜几乎吃了个精光。他在美国这么多年,父母工作忙,几乎没怎么在家开过火。他一个人,更没有心思做饭,所以他很少吃到像样的中国菜。

易扬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手,抬起头就看见厨房里希文忙碌的身影。她换了一件牛仔裤,裤脚卷起露出纤细的脚踝,衬衫袖口挽的高高的,头发已经扎了起来,耳朵上带了一颗小巧精致的耳钉,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光。

希文收拾完,转身就看见易扬手里端着几个空盘子,倚在厨房门口,弯着嘴角看着希文。

希文拿着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过易扬手上的盘子,有点诧异,“易先生都吃完了吗?”

易扬点头,“韩小姐做菜的手艺,出神入化,吃完它们是对您的最大尊重。”

希文没有答话,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盘子放进水池里清洗。等她刷完,易扬依然站在门口,双手插兜倚在厨房门口,希文解开围裙,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他一直待在那里,这让希文很奇怪。

易扬没有说话,忽然伸出手到她额前,希文吓了一跳,正要躲,易扬已经将手伸到她面前,原来头发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颗菜叶。

希文小声说了谢谢,易扬已经双手插着口袋走了。希文关了厨房的灯,朝前厅去。

走到不远处,看见易扬正站在院落门口的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希文打算悄悄地走掉,易扬回头就看见了她。他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笑着问希文:“这是棵什么树?”

希文停下脚步解释:“哦,这是山楂树。”

“山楂树?”易扬似乎不太明白山楂这个物种。

莫非易先生在国外没见过山楂,希文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才显得通俗易懂。希文认真地想了想,“就是可以做冰糖葫芦的山楂树,红红的小果子,很酸很酸。”

易扬低沉地笑了起来,“是山楂树之恋的那个山楂树吗?”

希文愣了一下,才反应出来易扬说的是那部电影。她哦了一声,心想明明知道,为什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她还自作聪明地去解释,真是很好笑。

易扬又笑了笑,“我见过山楂,也吃过冰糖葫芦,只是没见过这山楂树。”

“我在来这里之前也没见过山楂树。”希文淡淡地回应。

“哦?”易扬来了兴趣,“韩小姐不是本地人吗?”

希文似乎陷入到某种回忆里,沉默了一会,才答:“我是蒲城人。”

易扬听了希文的答案显得很兴奋,他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竟这么巧?我也是蒲城人。”

希文持怀疑态度,用不相信的眼神看他,他不是美国国籍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蒲城人。

易扬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我中学的时候才移民到美国,12岁之前都生活在蒲城。”

希文只哦了一声,易扬看得出来她兴趣缺缺,并不是很在意他是哪里人,和她是不是老乡。这样清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以往碰到老乡,对方总会如他一样,热情洋溢,亲切备至,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毕竟他在美国,很难得能遇见同一个城市的人。

既然她没有兴趣,易扬也不再提。他看向院子门口,门外的路灯投射出暖黄色的光,风微微吹过树梢,投射在地上的树影也跟着摇晃,希文背手低着头,脚在地上轻轻地画着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他忽然开口问。

希文抬起头想了想,语气轻柔,“白天的话,可以去爬爬玉关山,山上有做古寺,据说拜佛求姻缘很灵验。山顶常年积雪,风景很不错。南柳河沿途的景致也挺特别的,古树环绕,绿水长青,只是晚上的客船都停摆了。您白天可以过去看一看,湖中心有一家轮渡餐厅,里面的餐品味道很有当地特色,不过价格有些贵。出了客栈向东有一条酒吧街,那里晚上会很热闹,大多数年轻人会过去。据说经常会有艳遇,不知道易先生喜不喜欢?”

希文说完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的景物仿佛融为了一体。

其实易扬意识到希文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只是她的修养够好,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

“我刚到国内,时差没倒过来,今天又睡了一下午,现在的精神太好,我出去转一转。”说完他又问了一句,虽然他自己都觉得多余,“要一起吗?”

希文对他笑了笑,委婉地拒绝:“不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您注意安全。”

易扬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晚上会有门禁吗?”

“哦,如果你回来晚了,门上锁的话,你可以拨门口的电话,有人会给你开门。”希文伸出手指指了指门上的牌子,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串电话号码。

“是你自己的电话吗?”易扬又问。

“不是,是前台的电话。”

易扬挑了下眉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诚恳地问:“我可以留你的电话吗?”

希文愣了一下,觉得不太好拒绝,便缓缓报出自己的号码。

易扬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不一会希文的手机就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易扬心情不错地出了门,希文看着易扬慢慢消失在门口,忽然感觉有点凉,搓着手臂快速地进了屋。

第四章

易扬径直去了希文说的酒吧街,街上确实比别的地方要热闹一些,人头攒动,大都是些打扮潮流时尚的年轻人。这里算是西川比较现代的一条街了,其他地方基本还保留着旧时的街道,青石板路,青砖绿瓦的房屋,充满着古风古意。这条酒吧街也是因为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到西川来,刻意打造出来的。大概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上时代的潮流,否则就要落伍了。其实更多人还是冲着古风而来,要是想要看现代化的街道,哪个城市没有,何必要跑到这里。不过总要与时俱进的,大家喜不喜欢不要紧,但一定得有。

他随意进了一家装潢看起来不错的酒吧,里面的人不少,他随便挑了个位置,点了一杯威士忌。有乐队在台上唱着摇滚歌曲,主唱是位姑娘,的嗓音沙哑粗犷,灯光昏暗,看不清长相,但是能感到她身上那股狂野的劲儿,这样唱摇滚的姑娘还真是不多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点,酒吧里进入到过分的狂热中。许多人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随着音乐声不断扭动着身子。

易扬身处在明晃晃的灯光里,安静地喝着酒。他本来就长得好,脸上又带着些冷漠和淡然,不说话的时候,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让他在这样纷乱的酒吧里,显得极其与众不同,更加让人心动。所以他的半杯酒没有喝完,已经有四五个漂亮女孩过来和他搭讪。还有人送来酒水,说是请他喝的,他委婉地拒绝了,他并不想因为一杯酒,来一场不靠谱的风花雪月,可依然有姑娘前仆后继地过来。

他大概也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应对的游刃有余。一杯酒终于安稳喝完,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和旁的酒吧没什么两样。吵吵闹闹的音乐,成双成对的男女,在这里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身上的所有能量。

他觉得没什么意思,结了账正准备出去,一个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跌跌撞撞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易扬踉跄了一下,扶着那位姑娘勉强站稳。他干脆地将那姑娘从怀里拽出来,那姑娘似乎喝多了酒,眯着眼睛娇滴滴地冲着他笑,化着艳丽无比的妆,长长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带着点风尘气。涂着猩红色指甲的手指在他的身上一阵乱摸,身上散发出浓重又廉价的香水味,呛得他直反胃。

要不是这位姑娘一身酒气,面红耳赤,浑身软趴趴的,神志看着也不大清醒,他真会以为这人是故意来揩油的。

他忍着极度的不适与那姑娘拉开了距离,正欲发作,那女孩却靠在他的肩膀,牢牢地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手,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他正无奈,前面忽然来了几个年轻男女,看起来年纪不大,有几个甚至像是未成年。为首的女孩化着浓浓的烟熏妆,耳朵上戴着一对硕大的耳环,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穿着吊带背心和超短裤,肚子上的一圈肥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倒是添了几分喜感。她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哦,帅哥,我姐妹儿喝多了,你不要太介意。要不然请你喝杯酒,就当给你赔罪吧。”

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好惹,态度倒是很诚恳。既然有人道歉,易扬也不好得理不饶人,他拒绝了喝酒赔罪,再不多说什么,匆匆地出了酒吧。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外面多少安静了一些,尤其与酒吧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天空上挂着一轮圆月,月光洒在南流河上,映衬着河面波光闪闪。有几对情侣牵着手沿着河边散步,还有妈妈带着孩子在笑闹,一片惬意,倒是给南柳河增色了不少。

易扬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月亮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暑假来西川看望奶奶,他走在这个青石板的路上,看见月亮跟着他。他便好奇地问奶奶,“奶奶,月亮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呀?他是要跟我回家吗?”

奶奶笑着摸着他的头,和蔼地说:“因为月亮喜欢你呀,想要和你一起玩,所以才会跟着你。”

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好好的,只有他奶奶已经不在人世多年,也再没有人摸着他的头,温和地对他说月亮喜欢你啊。

易扬回到客栈的时候,大门还没有上锁,拾花客栈四个字的灯牌在夜里格外显眼。他走进院子,正要往楼里去,忽然看见院子的亭台里坐着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那人背对他而坐,肩上披着薄薄的毯子,头发松松的挽着,露出修长的脖颈。灯光打在那人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不知道什么原因,易扬觉得这女人身上有着对他来说致命的吸引力。人都会对未知的事物好奇,尤其是对人,易扬也不例外。这种好奇心促使他走过去,待走近一看,果然如他所想,正是希文。

易扬坐到希文旁边,希文正手托着脸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红酒杯,十分的专注。

希文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易扬一眼。她眼睛里亮亮的,脸颊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大概是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易扬,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易扬拿起桌上的酒瓶看了看,已经喝了大半了。他本来并不想多事,可还是没忍住,将酒瓶放得远了些,低声问她:“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希文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并没有回答。她拿起酒杯正要喝,易扬伸手接过,将酒杯也放得远远的。

“你已经喝多了。”易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抱着手臂闲闲地看着希文。

希文皱着眉,看着易扬的眼神不善,语气也恶劣:“你是谁啊,干嘛管我?管闲事的人会烂嘴巴的哦。”

易扬几乎要笑出声,这声音像极了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可爱又生动。

希文认真地盯着易扬看了一会,忽然对着他粲然一笑,“哦,是你啊,易先生。”大概真的喝得不少,居然用手指戳了戳易扬的肩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酒吧里不好玩吗?酒不好喝吗?里面有很多漂亮女孩吧?”一边说着还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呵呵地笑:“你身上有好重的香水味,一定有很多人和你搭讪吧,哈哈,你怎么舍得回来呢?”

易扬拉住希文作乱的手,柔若无骨,指尖纤细透着股微凉。他觉得失礼,立刻放开,轻声笑着说:“你没去过酒吧吗不止有漂亮女孩,还有很多帅哥,你也该去看看的。”

希文娇俏一笑,眨巴着带点朦胧的眼睛,“我才不要去酒吧,那里吵死了。与其在那里喝酒,还不如在家里痛快。易先生,你要不要再来一杯?法国进口的红酒,好贵的,我平时都不舍得给别人喝的。”

易扬笑了笑摇头:“不了,这么晚了,喝太多酒胃里会不舒服的。”

希文拖着脸看着他,似乎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过了一会他才淡淡地说:“不舒服啊,我开始也会不舒服,多喝几次习惯就好了。喝多了还有助睡眠,一觉睡到大天亮,都不会失眠了……”她说了很多,竟然还掰着手指跟他讲喝酒的好处,一脸的认真。

易扬觉得这样的希文很不一样,不像白天清清淡淡的。明明在对你笑,笑意却总不达眼底。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疏离得很。

她说了很久才停下来,舔了舔嘴唇,忽然站起来,将身上的毯子一把拽下来,扔到地上,伸手去够被易扬放在一边的酒杯。等易扬把毯子捡起来,希文已经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易扬无奈,将毯子重新披到希文身上,说:“你已经喝多了,不要再喝了。外面很凉,小心被冻感冒,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希文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似乎觉得易扬说的有道理,安静地随着易扬往前走。夜凉如水,风轻轻地吹过,吹起了衣襟,吹乱了头发。希文掉落的发丝吹到易扬的脸上,痒痒的。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和他住的那间房子里的味道很像,闻着让人舒心。他很想问问她用的什么香水,为何闻着会让人这么舒服?

易扬带着希文回去,方正正倚在沙发上看手机,见易扬虚揽着走路不稳的希文进来,忙放下手机去接她。两个人搀着她到了房间,房间里放了两张单人床,家具也一应俱全,和普通的双人间没有什么区别。房间里的付晓已经睡着,听见屋里有动静,噌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应该并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们一眼,嘴里不清不楚地说了句:“哎呀又喝多了。”说完又扑通躺了下来,不一会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刚才是在梦游一样。

方正将希文放到床上,贴心替她盖好被子,又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柜上。

方正关了灯,又轻轻地关上门,和易扬一起走出去。

“她经常这样喝醉酒吗?你们看起来见怪不怪的样子。”易扬疑惑地问

方正想了想说:“也不算经常吧,一个月得有那么几次。刚开始我们也会有点担心,怕她出什么事,就劝她少喝酒。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反正她喝多了,不吵不闹很安静,自己就去睡了。目前没发生过什么意外,我们慢慢也就习惯了。”

方正出来关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了几盏墙上的射灯,对站在那儿想什么的易扬说:“易先生也快点去休息吧,时间很晚了,刚才谢谢您,您是客人,太给您添麻烦了。”

易扬微微笑了笑,说了声不用客气就上了楼。

第五章

早上希文醒来的时候,嗓子里像火烧过似的,又干又疼。她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坐在床上发愣,似乎还没完全回过神。

付晓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刚洗过脸,头发还湿哒哒地滴着水。看见希文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文姐,你昨天可是又喝多了。”付晓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一边回过头对还在发呆的希文说。

希文有一瞬间的怔忪,然后轻轻嗯了一声,“你不都习惯了吗?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付晓呵呵地笑了几声,“我是习惯了呀,可是我不习惯有帅哥半夜把你送过来。”

付晓昨天虽然像是在梦游一样,但隐约还是有些印象的。

希文觉得自己有些错乱,她依稀记得有人在院子里和她说话。自己傻乎乎的样子,也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该半夜喝那么多酒。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又一次陷入了怔忪。

……

易扬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他下楼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院子里,希文正拿着个喷壶,给那些盆栽浇水。身上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脚上一双很随意的夹脚拖鞋,脚趾上的红色甲油,衬得她的脚又白又嫩。阳光照在她身上,晕出一道温和的光圈,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整理着头发,优雅而又从容。

易扬双手插着裤兜,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等到希文转身发现他,他才笑着开口:“早上好。”

“易先生,早上好。”说完她继续低着头浇水,并不是很热情。

易扬摇摇头轻笑,真是的,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冷冷淡淡的,与谁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昨晚那样生动的样子,似乎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厨房里还有早餐吗?”易扬笑着问。

希文终于放下手里的水壶,拢了下头发,从手腕上摘下一个发圈,将头发扎成马尾。“还有点粥和油条,不过应该已经凉了,我去帮您热下。”

希文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易先生是在餐厅吃,还是给您拿到亭子里?”

餐厅门前有一个长长的亭子,夏天热的时候,他们常在亭子里吃饭。尤其是早上,坐在亭子里,吃着早饭,呼吸着新鲜凉爽的空气,听着鸟儿的叫声,格外的心旷神怡。

易扬走向前,并不答希文的问题,“你总是易先生的叫,显得很生分。我大概会在这里住很久,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我们也好更快地熟络。”

希文朝厨房走去,说了声:“好的,易扬先生。”

易扬失笑,“把先生二字去掉不好吗?”

“好的,易扬先生。”希文似乎已经喜欢喊客人为先生,她几乎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说完觉得有点无礼,便回头说了声抱歉。

易扬笑着说没关系,后又补了一句:“慢慢来。”他坐在亭子里等,没多大会希文就端着粥过来。易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大概教养很好,他吃饭的时候很斯文,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让人看着舒服,心生好感。

希文站在旁边,想了许久,易扬的一碗粥都快喝完,她才犹豫着开口:“昨天晚上,谢谢你。”

易扬抬起头看希文,她除了脸上有点可疑的红,看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

易扬弯了嘴角:“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希文也跟着笑了笑:“我并没有得很厉害,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其实你不用理我,我喝完就会自己回房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我还挺庆幸理了你,你喝醉酒的样子,和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很特别。”易扬似真似假地说。

希文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再搭他的话。她动作利索地将易扬吃完的餐具一一收走,快步走进厨房。

易扬吃饱精神很好,在院子里四处逛。

客栈的院子并不算大,但是很精致。夜里灯光暗,并没有看清楚那棵山楂树,原来这么茂盛,硕大的枝桠铺散开,叶子郁郁葱葱像是一把极大的遮阳伞。院子里的大半阴凉,几乎都来自这棵树。就连那亭子都被树枝遮掩得严严实实,坐在亭子里感觉清凉无比。树身很高,快有三层楼那么高了,应该是长了不少年头。

院落里种了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花,正是开得旺盛的季节。希文刚刚浇的水,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斑斓的光。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新自然,他不由得生出了要是永远都能待在这里该多好的念头。

院子的围墙长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很是茂盛。透过围墙可以看见远处的玉关山。因为离得远,像是一个小小的山包。山头云雾缭绕,如同人间仙境一样。自己有多久没爬过玉关山了,他印象中应该是初一暑假的时候去过一次,离现在有十几年了,他都快记不得玉关山的模样了。

一个背着画板的姑娘,从楼里走出来,看见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双手插兜,一脸专注的看着远处,侧脸棱角分明,如刀刻的一般。身高腿长,脊背挺直,站在那里显得格外的迷人。

她走过去,轻轻地说了声嗨。

易扬回过神,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笑起来脸上有浅浅的梨涡。看起来青春洋溢,应该没有多大年纪。他与她并不认识,不过出于礼貌,易扬淡淡地回了个嗨。

“你好,我叫安雨,就住在这个客栈,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吗?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安雨说话的时候,透着股机灵劲,嗓音甜美,热情洋溢。

易扬礼貌性地笑:“我叫易扬,昨天刚住到这里。”

安雨挠挠头,嘴里嘀咕:“怪不得,长这么帅,要是见过该有深刻印象的。”

易扬似乎被人夸习惯了,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安雨对易扬却很感兴趣,她认真的看着易扬,“易扬哥哥,你能做我的模特吗?”

应该是个自来熟的姑娘,才刚认识,就开始喊他哥哥了。

“嗯?”易扬没太听明白,疑惑地看了一眼安雨。

“哦,我是美术专业的学生,暑假到这里采风。我想要画几幅人物肖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模特。你长得这样好,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很适合做我的模特。你能帮帮忙吗?”安雨一副很诚恳的语气,易扬竟不好张嘴拒绝了。

“安雨,你又到处忽悠人当你模特了?”身后传来希文的声音。

安雨看见希文,带着一丝笑意调侃她,她撅起嘴巴,跺着脚撒娇:“文姐姐,你自己说话不算话,说好当我的模特,老是出尔反尔。你还不允许我寻找下家啊?”

希文捏了捏安雨带点婴儿肥的脸,“我是真的忙,你一画需要好几个钟头,那怎么可以?会耽误很多事的。”

安雨站在希文身旁,挽着希文的胳膊,像是讨糖吃的小朋友,“所以啊,我想让易扬哥哥做我的模特,你可不许捣乱搞破坏。”

希文看着易扬笑了笑,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安雨缠了她好几天,她才勉强答应,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空闲时间,这事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一直沉默的易扬忽然问安雨:“做你的模特有什么好处吗?”

安雨挠挠头,极认真地想了一会,摇头很干脆地回答:“并没有。”

易扬噗嗤笑出声,“你这样能找到模特,也算奇怪了。”

安雨叹了口气,“可我真的没有什么好处给你,我只是一个穷酸学生,一无所有。我又不能说大话骗你,所以只有实话实说咯。”

希文在一旁点头,忍着笑说:“是的,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没有撒谎,诚实的很。”

易扬又转过头对希文说:“既然没什么好处,就不要当她的模特了。那样我们岂不是很亏?怎么也该给些酬劳的。”

没等希文回答,安雨抢着说:“那可不行,答应了的事必须得做到。”说着冲希文眨眨眼,“你说对吧,文姐姐,你可是答应过的。”

希文本以为安雨找到新的对象,应该不会在缠着她了,没想到还是逃不掉。

她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有空闲时间了就继续当你的模特。如果没有时间,那我也没有办法,你只有另找别人了,到时候也不要怪我。”

安雨认真地看着易扬,诚恳地说:“易扬哥哥,你也一起吧。”

易扬并没有回答,而像是认真的在思考,过了好一会,以至于安雨已经完全不抱什么希望了。

“好啊,我同意了。”易扬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

“啊?是真的吗?”安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说我答应了,怎么?你不相信?需要我写个声明给你吗?或者我给你发个誓?”易扬好笑地说。

“真的?太好了。”安雨叫着跳了起来,落地之后双手合十,很感激的对易扬笑,“易扬哥哥,你人真是太好了,我此时此刻无法表达我内心的喜悦,我送你一个热情的拥抱好不好?”说完张开双臂就要扑向易扬。

易扬已经准备好了要躲开,希文却提前一把拽住安雨,“好了,姑娘家家的矜持点。你这样会吓坏易先生的。”

安雨终于恢复了镇静,她拿好自己的画板,咳了一声,“最近一周可能不行了,我要去南流河写生,下周一可以吗?易扬哥哥。”

易扬低低地嗯了一声,安雨背着画板开心地出了客栈。

希文看了看一蹦三跳跑远的安雨,又对易扬温和地笑笑,也转身走了,易扬依然待在院子里看那些花草,专注又认真,仿佛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

第六章

易扬蹲在一盆花旁,正仔细地研究花的品种,虽然他根本不懂,也研究不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这花看起来特别眼熟,妈妈似乎以前在家里养了几株。不过妈妈养花没有什么心得,买得多,死得也多。不过这仍然没有打击到她,她闲暇时候还是会不停地买花回家,并乐此不疲。虽然易扬常常劝她,不要再祸害这些娇嫩的花了,但从来也阻止不了她。

希文背着一个包从楼里出来,还是那件长裙,脚下换了一双白色帆布鞋,更添了一点青春的味道,总觉得她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头上戴了一顶宽檐的帽子,脸上戴着墨镜,遮得小巧的脸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这样热的天,你是要出去吗?”易扬走上前问。

希文摘下墨镜,认真地和他解释:“嗯,昨天出去采购,不是出了点意外嘛,也没采购成,只好今天再跑一趟。”

“方正不是负责采购吗?他又不在?怎么还是你去?”易扬满是好奇地问。

“哦,他昨天做导游跑了一天,脚有点扭到了,我让他在家里好好歇歇。”易扬微微笑了笑,为自己的员工着想,可真是个贴心善良的老板。

希文说完重新戴上墨镜,正准备往外走,听见易扬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帮忙?”希文大概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一脸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易扬迟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唐突,可还是忍不住开口:“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帮你跑跑腿,拎拎包什么的,这总比你一个人去要强。”

“啊,不用,怎么好麻烦易先生,我自己可以的。”希文拒绝得很干脆,毕竟这位先生是刚来一天的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跑腿拎包的道理,那她得多不见外,才能干出这样失礼的事。

易扬走到她身旁,笑着说:“其实我今天很闲,而且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去哪里玩。窝在房间里多无聊,帮你就当旅游打发时间了。我觉得我这个提议挺好的,我建议你答应。其实说得直白一点,是你在帮我,我算是多了一个免费的导游呢。”

希文隔着眼镜,看着易扬很诚恳的样子,想了一会才犹豫着点了点头。主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看起来很想和她一起出去。

客栈门口停着一辆半旧的皮卡,希文打开车门将包扔到后座,刚要抬脚上驾驶座,她忽然问站在另一边的易扬:“你有驾照吗?”

易扬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有美国的驾照,国内的没有。”

希文摸了摸脖子想了想,又问:“美国驾照在国内能用吗?”

易扬摇摇头说:“好像是不行。”

希文无奈地笑笑,长长地呼一口气,像是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那算了,还是我来开吧。”

“你不会开车?还是你没有驾照?”易扬问。

“我有驾照,但是几乎没有开过,可以说是菜鸟一个。”希文上了驾驶室,易扬从另一边坐进了副驾驶。

易扬的安全带还没系上,希文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新手,她折腾了半天都没打着火。越是着急就越失败,最后她终于泄了气。她看着易扬,有点尴尬地笑笑:“真是让你见笑了,要不,还是你来开。虽然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你开总比我开安全的多,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实在是没有底气。总觉得要是我开,今天非得撞车不行。”

他们下车换了位置,易扬的车技真的不错,开的又快又稳,比方正总是把她颠得晕车好太多了。

车子里两人都很安静,只有冷气丝丝地吹着风。希文大概昨天喝醉酒没有睡好,太阳穴一直突突地跳,眼睛也酸胀得难受。以往她喝醉酒以后也都会这样,她也习惯了这种难受。有时候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明知道会有不好的结果,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宁肯忍受痛苦,也不愿意更改,强迫症似的去执行。

她倚着车窗闭目养神,易扬见她脸色疲倦,也不好去打扰她,便只安静地开车。

走了一会,希文感觉车速似乎慢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有点迷糊地问:“已经到了吗?”

易扬一边侧过头看她,“没有,刚才的路有点坑洼不平,就减速了。”

希文轻轻地揉了下眼睛,看了看车外,“这条路是刚修的,应该没有坑洼吧。”

易扬忽然笑了,“好吧,你刚才皱眉,大概不太舒服。我想要你休息得舒服一点,怕颠着你,便减了速。”

易扬的心思细腻到让希文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易扬没回应她的谢意,换了话题问她:“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来,你就打算自己开车去市场吗?”

“嗯,我开车也是硬着头皮来,他们说人生总得有第一次。一直躲避也不是办法。”希文被赶鸭子上架,也是没办法的事。方正也会有有事的时候,总不能一直依赖着他,虽然他是自己的员工。可她作为一个名义上的老板,竟然连车都不敢开,也确实有点不像话。

“你昨天就是开着这车出事的?”易扬有些疑惑,这车看起来不像是摔进水沟的样子,虽然旧是旧了点,但性能还算不错,外观也没有剐蹭的痕迹。

希文摇摇头说:“不是,我昨天也是不敢开,骑着电动车去的。路上不小心被人别到了水坑里,电动车坏了,还没修好。”

“昨天你摔成那个样子,竟然没有受伤吗?”想起来那一幕,还是觉得当时的希文实在是狼狈至极。

希文笑了笑:“没有,我虽然开汽车的技术不怎么样,电动车的车技还是不错的,关键时刻还是保全了自己。”

到了自由市场,由于市场的人多车多,易扬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停车位。希文心底暗自庆幸了一下,幸亏她没有拒绝易扬跟着她一起来,否则她恐怕连停车都是问题。不,她觉得自己说不定都开不到市场。

易扬停好车,远远地看见希文站在市场门口,和两个外国人在交谈,似乎是在给他们指路。

易扬走过去的时候,希文正操着流利的英语,一脸认真地说:“iso sorry,i can not speak french,could you speak chineseenglish”希文的英语发音很有特点,带着点俏皮和可爱,丝毫不像她平时冷淡的语气。

那两个外国人直摇头,大概是没有办法交流了。易扬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下希文的肩膀,“法国人?”

希文点点头嗯了一声,“对,我不懂法语,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希文正想说可能帮不了他们,让他们找别人问问看。易扬却开口和他们聊了起来,希文虽然听不明白,但还是听的出来易扬讲的是流利的法语。这让她诧异,易扬身上真是有宝藏。

易扬很顺畅地给那两个法国人指了路,临走时,其中一位来看了看希文,对易扬说了一句:“ta copine est très belle。”

易扬听完诡异地看了一眼希文,很豪爽地笑了笑,“merci,merci”

他们走后,希文好奇地问:“他们后来说了什么?你怎么笑得这样奇怪。”

易扬看着希文笑,亦真亦假地道:“他们说我长得很帅,人也很善良,以后会有福报的。”

“哦。”希文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只是哦吗?你觉得呢?”易扬似笑非笑地问。

希文瞄了一眼易扬,他笑得灿烂,像是在开玩笑。她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觉得他们说的对,你居然还会法语?你不是美国华侨吗?”

他们并肩往市场里走,易扬双手插着裤袋,很随意地说:“在法国待过一年多,说的并不是很好,只能说些简单的日常用语。我就蒙一些外行人。”

“那也很好了,你是在法国工作吗?”

易扬犹豫了一下,答:“算是吧。”

希文想要买的东西并不算太多,都是一些日常要用的,毛巾、床单、一次性牙刷、肥皂之类的,都是客栈里常用到的。卖家也都是经常合作的老户,过程很顺畅,他们很快就采购完毕。

易扬提着几个大袋子走在前面,希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其实你去开车,东西我自己可以拿的,一直这么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

易扬似乎并不费劲,答得云淡风轻:“没事,你是一个女孩子,有时候你要习惯男人为你做一些事,不要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希文心里想:“我们也不熟,哪能习惯你为我做事?”只是她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只说了一句:“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不能太麻烦人。”

易扬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你听我的,女孩子要学会示弱,尤其是你将来找男朋友,这样才会被人疼惜。你没有听过吗?撒娇女人最好命。”

希文并不赞同易扬的观点,脱口反驳道:“你示弱了,有人会觉得你好欺负。”

易扬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希文,她没有什么表情,眼睛看着远处。他问:“你遇见过这样欺负你的人?”

希文低着头没有回答,只继续往前走,易扬立刻跟上,在她身边叹了口气:“有人不懂得珍惜你,那是他的损失。”

希文扯着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没有那样对我的人,你想多了。”

易扬挑眉,她回避问题的时候就会这副样子,清清淡淡,不多言语。他心底叹气,好吧,但愿是他想多了。

第七章

午后的太阳很毒辣,晒得他们几乎都快睁不开眼睛。易扬热得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穿的t恤几乎都快湿透了。到了车里,易扬立刻开了冷气,希文坐在副驾驶,脸上红扑扑的,倒是没出多少汗。

易扬轻咳了一声,“很抱歉。”

“什么?”希文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道歉。

“我出了很多汗,怕你闻到味道会不舒服。”

易扬的教养一定是极好的,尊重人,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希文从包里翻出一盒湿巾,递给他,“我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你别太在意。”

易扬接过湿巾,抽出几张认真地擦了自己的脸,脖子和手。用完又将湿巾盒还给她,笑着跟她说谢谢。

希文忽然好奇心起,她难得话多了些:“你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易扬发动了车子,转过头看了一眼希文,弯起嘴角笑:“也没有很多,都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希文也笑了笑:“一些?那应该也不少。”

易扬觉得希文很会抓重点,他老实地答:“额,好吧,是有点多,而且也有点烦。有时候长得好也是罪过。”

希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嗯,听起来像是在炫耀。”

易扬认真地摇摇头,“没有,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虽然有不少,但是没有碰到我特别喜欢的。”

希文很难得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看吧,女人天生有一颗八卦的心。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外向抑或是内敛,对别人的一些八卦的事情,都会格外的敏感。“哦?你不会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易扬无奈,他看起来感情经历像一张白纸吗?“你觉得我像没有谈过恋爱的样子吗?”

希文摇摇头,随后又补了一句:“看起来倒是不像,但人不可貌相,也许真的没有呢。”

“怎么可能?我的恋爱史并不匮乏。”易扬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在意希文把他当做那种纯情小男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为自己辩解。可这样的辩解似乎也不太妥当,搞得他又像是很滥情,显得很不正经。

希文其实并不关心易扬是否谈过恋爱,有过多少女朋友,她只是随口问问。车里的空间小,她不找些话题,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有时候不太喜欢这样密闭的,人又少的空间里。这会让她不自在,所以她便极其难得的愿意打开话匣子。

不过,她对易扬算是挺好奇的。长相英俊又年轻。而且修养气质都很好,骨子里带着绅士风度。看他的穿着打扮,家境应该是不错的。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欣赏,也包括她。虽然付晓总是说她对待男人,不解风情,在她眼里只有顾客,不存在帅哥或者是丑男,对谁都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谁长得出众,就多看几眼。

怎么会呢?她是一个审美观极正常的人。

车子开出市场,天色已近黄昏。一抹残阳渐渐西斜,火红的晚霞染透了整个天空。付晓打来电话,希文刚接起,就听见付晓开朗的声音传来,“文姐,你怎么还没回来呀?这么久,我们担心你会出事。你一路上还顺利吗?”

付晓的大嗓门,让那个希文不由得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些,她柔声道:“挺顺利的,我在回去的路上,马上就到家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自己来的。”

“我和易先生一起过来,易先生开的车,不会有事的。”

电话里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是住在咱们客栈的那个很帅很帅的易先生吗?”

付晓的声音大概太大,易扬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脸上浮现忍俊不禁的表情。过了一会,又变成一片淡然。

希文笑着咳了一声,微微转过身去,小声对电话里的付晓说:“对,是那个易先生,你不要大呼小叫的,人就在我旁边呢。”

付晓叽叽喳喳还想说什么,希文以免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很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是客栈里那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吗?”易扬一边专注的开车,一边问。

“嗯,是付晓,她不知道你和我一起过来。担心我自己开车出了事,就打电话过来问问。她平常就是这样,很热情,很直爽。她夸你帅,是真的觉得你帅,没有别的意思。”希文解释。

易扬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对于别人夸他的长相,真的是见得太多,已经完全免疫了,都没什么表情。

希文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转过头问易扬:“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

易扬认真想了一会,说道:“喜欢一个人,并不在乎她是否符合我心中的样子,而是她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所以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还真说不上来。我也一向不去给自己规定一些条条框框,那样容易错过一些好姑娘。”

希文以为以他的条件,会说出一堆高标准的要求。“你居然还是情话高手,你追女孩应该没有失败过吧?”

易扬淡淡地回:“我不知道。”

“为什么?”希文疑惑。

易扬极认真地答:“因为我没有追过女孩。”言外之意就是都是别人追他。

希文闭嘴,真是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走到半路,易扬突然停了车,希文正纳闷,他解释:“前面胡同里有一家点心很不错,我去买一点。你是在车里等还是和我一起去?”

希文在西川待了几年,竟不知道这里有一家点心店。她在车里闷得有点不舒服,便同易扬一起下了车。

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希文一瞬间似乎觉得有点不能呼吸。她搓了搓有点发凉的手臂,不一会就热了起来。

希文跟在易扬后面,他的腿长,迈得步子也大。她穿着长裙不太方便,只好拎起裙摆小跑地跟着。易扬大概意识到她的狼狈,稍稍放慢了脚步。她又忍不住暗叹,这位易先生真是绅士到不行,一些小小的细节都能照顾到。

想想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样有风度的男士了,这样一想,又觉得有些失落。也曾有人对她说,男人最大的绅士,就是能够关爱一个女人,无论这个女人是美是丑,是胖是瘦。

点心店在一个胡同的最里面,看起来并不像店铺,更像一户私宅。店铺上方挂着两只老旧的红灯笼,看起来年代已经久远,灯笼已经有些发白褪色。红灯笼上有四个字:刘记糕点。店门口,一个漂亮的小孩正在门口玩耍,看起来两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希文和易扬。

易扬进店里去买点心,希文走到那个娃娃身边,用手摸摸他的头,满脸慈爱地问:“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宝贝扬起头,奶声奶气地答:“我叫浩浩。”

“你叫浩浩呀,那你几岁了呀?”

浩浩似乎不太明白年龄这个问题,歪着小脑袋瓜想了半天,最后咬着胖乎乎的手指,摇着头说:“我不zi道。”

希文从包里翻出一个巧克力糖递给浩浩,浩浩眼巴巴的看着却不接,嘴里说:“妈妈说,不能要别人的糖。”

希文愣了一下,笑了笑:“浩浩真乖,妈妈说的对呢。”

希文正和浩浩玩闹,易扬已经买完了点心出来。看来这家的点心真的是不错,易扬手里提了好大一袋子。

连店老板都出门送,而且谈笑风生,看起来竟像是熟人的样子。

老板走到浩浩身边,拉着他是手,指着易扬说:“浩浩,叫叔叔。”

浩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易扬咯咯地笑,“叔叔好。”

易扬伸出手摸摸小家伙的头,“这是您孙子?”

老板点了点头,转身看见希文,冲着她笑了笑,然后问易扬:“这是你女朋友?长得挺漂亮的。”

易扬挑了下眉毛,笑着摇摇头,但老板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希文急忙摆手解释:“不是的,我不是……”

但没等希文说完,易扬就拉着希文,说了句:“刘叔,我们先走了,再见。”

店老板笑得灿烂:“行,慢点开车,以后没事常来啊。”

到了车里,希文不解:“你干嘛不解释啊?我们明明不是。”

易扬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没必要。”

希文无奈:“怎么没必要,也不能让人这么误会。”

“你生气了?”易扬转过身看着她,认真地问。

希文抓了抓头发,叹气:“没有,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等红灯的时候,易扬从后座拿了盒点心,递给她,“红豆酥,尝尝看,味道很不错。”

希文本想说不吃,可那点心的味道实在是香。她刚在店门口就闻见了扑鼻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好几次口水。

她接过盒子,拿出一块红豆酥,咬了一口,外面是酥得掉渣的皮,里面是糯糯的红豆馅,香甜可口。怪不得易扬会买了那么多,想来是真的很喜欢。

希文有一些好奇,“你和刚才的老板认识吗?好像你们很熟。”

易扬看了一眼希文,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对西川并不算陌生。我奶奶家以前在西川住,小时候我来过几次。刚才那家点心店,是家老店。我以前只要到西川,就会到他家买点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板还认得出我。”

希文继续吃手里的红豆酥,“原来如此,我说呢,我都不知道这有家点心店。还有我一直有点不明白,你对到自由市场的路很熟,我都没告诉你市场在哪儿,你就开到目的地了。给那两个外国人之路,也是很熟悉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初次来西川,现在总算弄明白了。”

易扬笑笑:“其实,我也是凭借模糊的印象,毕竟我至少十年都没来过这里了。”

希文吃完红豆酥,拍了拍掉在身上的渣,拿出纸巾擦了擦手,边擦边说:“西川这几年虽然变化很大,但是老城并没变太多,基本都往郊区开发了,大概游客喜欢原汁原味的西川。所以你还是能够轻松找到路。”

“这是你来西川开客栈的原因吗?”

“有一部分原因吧。”希文将纸巾扔进车里的垃圾桶里,转换了话题,“红豆酥挺好吃的。”

“嗯,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红豆酥了。”

终于到了客栈,付晓听到车响就跑了出来,看见易扬和希文一起下了车。她跑到希文身边,小声在她耳边说:“文姐,你老实交代,是怎么把易先生拐去当你的跑腿的呀?”

希文悄悄掐了一下付晓,“别胡说,易先生就是出去转转,顺便帮我一下。什么跑腿的,说得这么难听。”

他们一起把东西搬进储藏间,希文从冰箱里拿了水给易扬,“真是不好意思,你是客人,竟让你做苦力。”

易扬笑笑:“并没有什么,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就想想该怎么报答我吧。”

易扬其实只是开玩笑,但希文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免了你的三餐费用吧。”

易扬笑容更甚:“我只是开玩笑,你不用当真。”

希文耸耸肩,“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下。”

“好吧,你既然是认真的。那我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真的不用了。这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并不是为报酬来的。你要是这样,我下次还怎么好意思再去帮忙呢。”

易扬已经这样说,希文也不好再与他争执,只好又再三感谢他,否则她心里过意不去,到底易扬只是客栈的客人。

第八章

大概是天气过于炎热,希文出去一趟,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眼皮子酸涩。她实在有点撑不住,便去房间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的灯已经开了,灯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满室光辉。

希文坐在床上,有点恍惚。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不知不觉竟睡了这么久。她愣了一会神,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将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出门。

她饥肠辘辘地到了厨房,付晓正在收拾碗筷,看见她一脸精神不济的模样,笑着说:“文姐,你都睡了将近俩钟头,怎么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啊?你以前可不爱这么偷懒。”

希文抱臂倚在厨房门口,“也不知道是睡得时间太长了,还是宿醉的后遗症,有点头疼。醒来看见天都黑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付晓将洗好的碗筷放整齐,撩起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我本来想喊你吃饭来着,我就是怕你昨天喝多了没睡好,就让你多睡了一会。晚餐已经没有了,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吧。虽然我的手艺比你差了点,但还是能勉强入口的。”

希文摇摇头,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看,然后对付晓说:“你去歇着吧,我自己随便做点就行了。”

付晓耸耸肩表示同意,她解了围裙给希文系上,正打算出门,忽然回头说:“那位很帅的易先生也没下来吃饭呢,看来今天的采购任务,把你们俩累得够呛,饭都顾不上吃了。”

希文抬头看了一眼付晓,迟疑了下,犹豫着说:“要不你去问下他还吃晚饭吗?如果吃的话,我就多做一点。”

付晓点头答应,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厨房。

过了不大一会,付晓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希文正将切碎的海带扔进拌好的面糊里,看见付晓满头大汗,忍不住笑:“你跑那么快干嘛?又没有人催你。”

付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花痴的样子,“易先生真的是长得好看,讲话温柔又有礼貌。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清俊优雅,玉树临风,我真的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陌什么玉的?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了。”

“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希文“啪”的一声开了火。

付晓在旁边激动地只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句话,大概专门为易先生写的。”

希文无奈地摇头,笑着说:“行了,别发花痴了,你倒是告诉我,易先生还吃晚饭吗?”

“哦,吃的,他说晚一会下来,他好像有工作要忙。”

易扬下楼的时候,付晓正在和方正打游戏,看见易扬下来,付晓和他打招呼,“易先生,文姐大概已经做好饭了,你快去吧。”

易扬笑着说了声谢谢,信步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希文正把两碗小米南瓜粥端上餐桌,抬头便看见易扬走进来。她笑着招呼道:“你来的时间刚好,饭菜已经齐了。”

易扬轻轻笑了笑:“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可算有口福了,先谢谢你的晚餐。”

易扬走到餐桌前替希文拉开凳子,随后自己也坐下,桌子上的餐食很家常,凉拌黄瓜,粉皮炒鸡蛋,海带煎饼,小米南瓜粥。

希文的厨艺算是不错的,尤其小米粥熬得极好,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易扬兴许是太饿了,连喝了三碗。喝完也完全不吝夸奖,“希文你可以去开餐厅了,这粥熬的真的是大师级的水准了。”

希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易扬也笑,“我不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吗?一点也不夸张。我是认真的,不是在恭维你,你做饭的水平真的不错。我很少吃到这样好吃的粥,你知道在美国,没有这么像样的中餐厅。我妈又不经常开火,我自己对做饭也没有天赋,所以觉得吃到你做的饭,特别难得。”

希文笑笑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碗筷,易扬站在起来,“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希文一边收拾,一边头也没抬地答:“不用,你是客人。”

“你可以不用把我当客人。”易扬站在旁边说。

希文愣了一下,抬起手拢了下耳边跑出来的碎发,“那怎么可以?我也太不见外了。”

易扬笑笑,随口问:“你要喝咖啡吗?我煮咖啡的手艺还不错,可以拿得出手报答你。”

希文想了想,“大晚上的,喝咖啡该睡不着了,改天再喝吧。”

易扬终于笑出声,“说的也是,哪里有大晚上喝咖啡的。我只是吃了你做的晚餐,总想着做点什么当做回报,好让我也有点价值。要不然觉得自己像一只米虫,只吃饭不干活。”

希文简单地收拾完,摘了身上的围裙,看着一旁的易扬,温和地说:“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是客人,而且也是付了餐费的。你见哪个餐厅会让客人帮着刷碗干活呀?除非是吃霸王餐的人。更何况你今天又帮了我的忙,晚餐当做我回报你才是。”

易扬觉得他们两个人说话太客气,没什么劲,便没有再搭话,转身出了厨房。希文关上灯和房门,轻轻跟在易扬身后。

易扬似乎对那棵山楂树很感兴趣,他站在树下看了一会,转身问希文:“这棵树长的这么茂盛,应该有不少年头了吧?”

希文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长成这样了,看样子应该是很多年了吧。”

易扬盯着树又看了一会,问:“它结果子吗?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山楂了。小时候我肠胃不大好,奶奶总会给我买许多山楂,串成冰糖葫芦。我有一次吃得太多,把牙齿都要酸倒了。”

希文轻笑出声:“结的,秋天都会结好多。如果今年秋天易先生还住在这里的话,我到时候会做糖炒山楂吃。”

易扬回头看着她,眉梢眼角满是笑意,他十分开心地说:“是吗?那我争取能住到那个时候。”

树下有把长椅,椅子上落了几片树叶。易扬走过去捡起树叶,坐了上去,并拍了拍身旁的位子,“要不要坐一会?”

希文摇摇头,“刚吃饱饭,我站一会好了。”

易扬手里把玩这那几片树叶,有点漫不经心地问:“你来这里开客栈多久了?”

“不到两年的时间。”希文轻声答,她说话的时候很温和,眼睛很亮。其实她整张脸上,长得最漂亮地就是这双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似的。

“哦?我以为很久了呢。你为什么会想来西川开客栈呢?这里相对偏僻,来旅游的人并不算太多。若要论风景的话,丽江、大理可比这里要好多了。”易扬忍不住好奇。

希文背着光站在易扬面前,看不清表情,语气有些淡淡的:“小的时候我曾经和爸妈来西川玩过一次,城市不大,生活节奏慢,生活压力也小,风土人情都不错,我记忆还算深刻。我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傻乎乎地就一个人跑过来了。”

易扬望了望四处,又问:“这院子位置不错,交通便利,生活设施齐全,应该不便宜吧?”

希文点头,“的确不便宜,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几乎倾家荡产。”她记得当时看房子的时候,独自一人,穿着打扮又极其平常。卖家看她的样子,以为她根本就没有经济实力,开始也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直到后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很是豪爽地付了全款,卖家才对她刮目相看。希文当时几乎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尊严,就只剩下了的充满着铜臭味和让她觉得屈辱的钱。

易扬对希文实在好奇得不行,这院子加上房子少说也得有上千万。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而她身上的极具神秘色彩,他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其实易扬并不是一个爱揣度别人的人,只是他脑子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但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龌龊,也许是她本身家境好也不无可能。

“易先生是为什么来西川呢?”希文问。

易扬的眼睛看向远处,幽幽地叹了口气:“工作和生活上遇到了一些瓶颈,到这里来散散心,顺便寻找一下儿时的记忆。”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希文难得的话多,其实她也不太喜欢打探别人的**,但她确实对易扬有些兴趣:“易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建筑设计师。”说完又随手向远处一指,那里高楼林立,他语气懒洋洋地说:“这城市里说不定就有我的作品。”

希文心中惊叹,忍不住夸赞:“啊,那你好厉害。”

易扬笑了起来,“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希文一脸黑线,易扬又正经地解释:“但我真的是建筑设计师,专门给人设计房子的,而且我设计的还不错。”最后的一句自夸,他又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完还对希文眨了下好看的眼睛。

希文也不知道他话里的真假,只是低头笑了笑,说道:“您真是幽默。”

两个人不再说话,夜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有小虫子在灯光下飞来飞去,远处草丛里能听到蛐蛐的叫声,夜晚的院子格外的宁静,希文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十分柔软,“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易扬手里仍然捏着那几片树叶,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轻声说:“哦,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

第九章

易扬在院子里坐着,起了点微风,有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来,在安静的夜里声音异常的清晰。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不由得生出许多感慨来。多年前暑假的时候,他住在奶奶家里,也是这样的夏日,也是这样静谧的夜里,他躺在奶奶院子里的竹椅上纳凉。奶奶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拿着蒲扇轻轻地给他扇风。他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对奶奶说:“我将来要在月球上,给奶奶盖一所漂亮的大房子。到时候我们就能住在一起了。”

奶奶并不像别人一样,笑话他当时稚嫩的童言,也不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而是慈爱地笑着说:“我的扬扬真棒,那你可要好好读书,奶奶可等着住你月球上的大房子了。”

后来他当然没有实现那样不靠谱的愿望,但确实在闲暇之余给奶奶设计了一所房子。他将图纸交给一家建筑公司,准备建在西川给她老人家养老。只是还没等到房子建好,奶奶便因病去世了。他那时还在美国,听到奶奶病危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因为消息来得仓促,没有订到机票,他躲在房间里难过了一整夜。第二天,他跟着父母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川,却未曾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奶奶到底没有等到他,也没有等到他的诺言实现。

奶奶去世以后,他才知道,奶奶很早便病入膏肓,怕打扰到他的工作,死活不准家里人告诉他。因为他那时的工作正如日中天,每日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他甚至都没有精力给奶奶打一个电话问候。

他为此很是耿耿于怀,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真是让人遗憾。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他一向内敛,奶奶去世以后,他很少再掉眼泪,而此刻看着这样熟悉的天空,他再回想到过去,只觉得心酸。

客栈门口挂着的铃铛,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悦耳动听。易扬终于起身,决定回房间休息。想得太多,是最容易劳心伤神的。他刚进了前厅,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闹声。

方正、付晓和希文正围坐在沙发上打扑克,大概付晓和希文输得比较多,脸上已经贴了不少纸条。付晓首先看见易扬进来,她冲他招招手,十分欢快地说:“易先生,你回来了,要一起玩牌吗?”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易扬,易扬漫步走过去,微笑着问:“你们在玩什么?能这么开心。”

付晓将脸前的纸条扒拉到一旁,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笑着说道:“斗地主,易先生应该会玩吧?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易扬点点头,但他并没有要玩的打算。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付晓一把拉着他坐下,“那你帮帮希文姐,她不太会玩,我们两个搭在一起总是输,倒便宜了方正。你看他那得意的嘴脸,真是欠揍。我们一起合伙教训教训他,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方正赢得多,心情自然好,便怼起了付晓:“赢了还不兴高兴吗?这事你也别赖希文姐,她虽然不会玩,你也不怎么靠谱。脑子笨,反应迟钝,还总是推卸责任。要我说,你们输牌,绝对是你的缘故,你别都赖在希文姐身上。”

付晓伸出腿踹了方正一脚,瞪着眼睛说:“你说谁笨呢?今天非得把你杀个片甲不留,你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是不是?”

希文在旁边无奈地劝争吵地俩人:“你们不要吵了,确实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经常玩,所以一直弄不太明白其中的关窍。刚才的几局全都输掉,也都是我的原因,该出的不出,不该出的老早就打了出去。有时候还会忘记,谁才是跟我一伙的。”

她说完把手里的牌递给易扬,“要不易先生你来玩吧,我在一旁看着就行,我对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天赋,越打越没信心。”

易扬没接,只是说:“你放心玩,我在旁边教你就是了。打法很简单,多打几局,这需要一个过程,慢慢你就明白了。”

重新开了一局,希文难得抓了一手好牌,抢了地主。希文第一次当地主,一脸的紧张,易扬却极其闲适,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指点着让她出哪张牌。

方正出了顺子,希文揪出两张牌正要甩出去,易扬在她身后,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先不要出,现在还不到时候。”

希文一脸迷茫:“为什么?我只有这两张才能打得过他,要不然他一会又要赢了。”

易扬笑出声,用手指拨了一下桌子上打出去的牌,说道:“把自己的底牌这么早暴露了可还行。”他握着她的手,将那两张牌塞回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是:“你不能太早亮出自己的底牌,杀鸡怎么能用牛刀,再等一等。他的好牌几乎都打出去了,剩下的很好对付。”

希文扭过头看易扬,他正笑着看着她,一脸自信的样子,看他的笑容,希文觉得他应该是大神,至少也比她强,于是便点点头说:“好吧,听你的。”

易扬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他的指导下,竟然一连赢了好几把。最后方正不得已地投降,挠着头说:“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易先生真是高手,我甘拜下风。”

希文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付晓开心得不行,“哎呀,方正你也有今天。别气馁呀,明天早上的早餐归你了,你可说话要算话啊。”

易扬看着希文笑:“原来是有赌注啊,怪不得需要我帮忙呢。”

希文将桌子上的牌收进盒子里,明明赢了牌,却有些许无奈,她笑着说:“其实输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处。”

易扬嗯了一声表示质疑,“怎么说?”

希文叹了口气,“因为方正做的早餐很难吃,几乎让人难以下咽,到最后还是得我来。付晓最奇怪,每次都要做这样的赌注,总之输赢都是在坑我。所以你说,我有什么好开心的呢?”

方正从桌子上拿了颗苹果,咔擦咔嚓嚼得响,明明输了牌,心情却十分不错,他口齿不清地说:“是这样的没错,我一点都不为我输了担心,担心的应该是你们好吧,也不怕我做的黑暗料理毒死你们。你们不怕死,咱们客栈还有客人呢?你说是吧,易先生?”

易扬只是笑,过了一会儿说:“既然这样,我可不可以要求再来一局?怎么现在才发现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早知道,我就不帮忙了。”

付晓总爱和方正打这样的赌,其实目的很简单,只是单纯地想要嘲笑他而已。每次看到方正人高马大的,窝在小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切菜做饭,她就觉得十分有趣。希文对于这样的小乐趣,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反正大家开心最好,她当然是无所谓的。

付晓用脚踹了一下方正,十分不屑地说:“方正,你真该好好去学学做饭,你长得五大三粗的,本来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了,还没有个一技之长,将来怎么会有人愿意嫁给你?我看你最具有做单身狗的潜质,以后找不到女朋友肯定得饿死。”

方正也不甘示弱,反驳道:“不会做饭怎么就没人嫁了?我将来娶个像文姐这样的女孩子,又温柔又会做饭,我根本就不用发愁吃饭的问题。倒是你,不会做饭脾气又坏,有人要你才最奇怪。”

“哈哈,真是可笑,追我的人一大把好吗?从这里排队,能排到南流河去。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还敢痴心妄想娶文姐这样的,文姐这样优秀的女孩会嫁给你?你不要做青天白日梦了。她应该嫁给像易先生这样,英俊又有才华的男人才对。”付晓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无遮拦,嘻嘻哈哈就将男女主角给定下了。

正在喝水的女主角希文,一不小心就将水喷了出来。好在她及时背过了身,水只洒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没有殃及无辜。而付晓嘴里的男主角倒是沉稳淡定,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十分好笑地看着有些狼狈的希文。

他从桌子上拿了抽纸,递给希文,希文接过去尴尬地笑笑,冲他很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拿着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水,低头一边整理了下衣服,一边淡淡地说:“行了,都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太晚了快回去睡觉吧,马上要十一点了。睡得太晚,明天早上又该起不来了。到时候我可是要扣工钱的,别不拿我说的话当回事。”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

方正看着希文表情不大好,手指戳了一下付晓,“你又胡说八道,嘴上没个把门的,你看希文姐生气了吧。”

付晓挠挠头,“不会,文姐才没那么小心眼,我就是说着玩的,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优秀的人就该配更优秀的。不是说真的让他们俩在一起。”说完又看看易扬,“易先生,您别介意啊,我就是开玩笑的,不是真的那个意思。”

易扬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开玩笑嘛,我不在意的。”

方正和付晓仍然在不依不饶的斗嘴,易扬坐了一会,也上了楼。

易扬回到房里,简单地收拾了下。睡觉前,他站在窗户旁抽烟。楼下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黑色的短裤,正在来回踱步打着电话。

电话里对面不知道讲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像暗夜里开放的夜来香。易扬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愉悦,这样的笑容似乎感染到他,他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有些玩笑,开着开着,说不定也能成真的,其实事在人为。

第十章

易扬在这里住了近一周,他也了解到不少的信息。比如除了希文是蒲城人外,方正和付晓都是本地人。比如方正和付晓是大学同学,但并不是一个班级。毕业以后阴差阳错地竟到了同一家客栈工作。可能对于彼此太过熟悉,他们经常在一起斗嘴吵架,易扬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可惜并不是。比如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一个信息,希文还是单身。

易扬在空闲时间,将客栈的每一个角落也都摸熟了。客栈的后院有个小的菜园子,里面的菜品很是丰盛。几乎囊括了当季的所有蔬菜,翠绿的黄瓜,鲜红的西红柿、长长的豆角,紫的发亮的茄子。还有一片白玉般的甜瓜,个个长得水灵灵的。前天希文送到他房间里一个切好的甜瓜,又脆又甜又新鲜又多汁,比他在超市里买的要好吃得多。

他自小长在城市,极少见到这样鲜嫩的瓜果蔬菜。他唯一见到过的,大概是小时候奶奶在自家院子里种的蔬菜,也是这么几样。不过他到奶奶家的次数不多,并没能常常见到。

他每天都会在客栈里转转,看到这些,总觉得新奇又舒心,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这天下午,太阳临近落山。易扬在房间里画了一下午的图纸,累得眼睛酸涩难耐,脊背都快僵掉了。他伸了个懒腰从椅子里起来,站到窗户前放松。透过窗户看见楼下希文挽着一个小篮子,正弯着腰在菜园子里忙活。

他正无聊,便简单收拾了下,哼着小曲便下了楼。一路目的明确,直奔菜园子。希文忙得很是认真,他站在田埂上好大一会,她都没有发现。

他看着她弯着腰,手指灵活地将那些细细长长的豆角拽着下来,又归置整齐,放进一旁的篮子里。被她无视,易扬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用来提醒她。

希文大概太不防备,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被竹子做得豆角架给绊倒,一屁股结结实实地跌坐在泥土里。

易扬没想到自己的动静会吓到她,急忙穿过那些高高密密的豆角架,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瘦弱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早上刚浇的地,外层虽然被太阳烤干了,下面还是十分湿润柔软的。她的身上尽是湿呼呼的泥土,怎么也拍打不下来。她觉得自己十分狼狈,屁股后的裤子凉凉地贴在身上,让她难以忍受。

易扬觉得十分抱歉,急忙开口说:“真是对不起,我并不是恶意的,我只是提醒你我在这里而已,没想到会吓到你。”

希文皱着眉,并不在意他是否是故意的,她想要急切地去换掉这身衣服,实在让她觉得不舒服。她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哪怕一点点污渍在她身上,她都觉得倍感煎熬。于是她摆摆手说:“没关系,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她说完停了一会,又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菜送到厨房好吗?我现在需要去换洗一下。”

看着她烦躁不安地表情,易扬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太唐突了。他说:“好的,交给我没问题。你快去换。”

希文去房里快速冲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下的带着新鲜泥土的衣服,被她扔进了大盆里,简单冲掉了上面的泥水。最后又扔进洗衣机里,等她洗完晾晒好,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昏暗,院子里有客人陆陆续续回来。安静的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好在今天吃饭的客人不多,时间还来得及,她也会省点力气。她随手拿起一个皮筋,将头发很随意地扎了起来。她穿的衬衫领口有些大,脖子显得空空的。她跑去床头柜旁,柜子里有一个大大的首饰盒,里面装了许多项链,耳坠之类的。她平时戴的耳坠居多,项链并不常戴。偶尔心血来潮,她会认真地挑上一个。她的脖子还算修长,带项链很是好看。付晓说,她戴项链的时候,像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公主。

她听到这样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付晓的赞扬有些夸张。后来她就很少戴,只有在穿得衣服领口太大,显得太空荡的时候,才会稍微戴一戴。

希文对项链没什么研究,有些只是因为好看,价格并不太贵重。她曾经花了五十块钱,在网上买了一串所谓的钻石项链,其实不过是一块切割得很漂亮的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扎眼的光芒,看起来竟有价值不菲的错觉。不过也就偏偏外行人,内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的项链完全不值钱。

她有一次戴着,她曾经的同事问她:“以你现在的身价,你的这串项链得花不少的钱吧。”

希文觉得好笑,她哪里有什么身价?她玩笑似的伸出五根手指逗她,同事惊得嘴巴都要合不拢,惊声尖叫道:“五十万吗?真是太阔绰了。这样的首饰,我连摸都不敢摸呢。我平时要是想买个首饰,哪怕只有几百块,都要被老公训上许久,说我乱花钱,败家什么的。看来做有钱人真好,随随便便就要几十万。”

希文一边笑得不能自抑,一边摇头,同事更加吃惊:“不会是五百万吧,果然是豪门啊。这个价格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五百万得够我吃多少顿好吃的呀,估计我能吃到下辈子吧。我说这话,都显得我很没有出息,你一个豪门贵妇,可别笑话我啊。”

希文笑得肚子都要疼了,她好不容易强忍着,嗓子都是颤抖的:“不过五十块钱而已,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我哪里戴得起那么贵的项链?”

“什么啊?你还能戴五十块钱的项链?我怎么这么不信啊?你不会忽悠我玩呢吧。”同事一脸的质疑,对她说出的话似乎一点都不相信。

希文将手机里的淘宝打开,调出最近的订单,递给同事看。同事看了一眼,狐疑地问:“最近公司的生意挺好的,你怎么还过寒酸了呢?五十块钱,让外人听了,觉得你们家快倒闭了呢?”

希文撇撇嘴,无奈地说:“公司生意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五十块钱就算寒酸了吗?我一开始还嫌贵,犹豫了很久呢。毕竟只是一块玻璃而已,也不太值这个价,只是样式还不错而已。”

同事终于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大拇指说,语气有点酸:“在我们面前哭穷,可真有你的,怎么觉得你是在炫耀似的。”

希文那时并不觉得自己多富有,生活依旧和最初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大家却越来越不喜欢与她相处,大概觉得她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炫富。其实根本就是她自己穷惯了,不舍得花钱而已。再多的钱,也不是她赚来的,花自己的钱才会心安理得。

公司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不太和她来往,毕竟她的身份不同。有些人明里暗里的酸她,她脾气好,也不愿和他们闹僵。但她渐渐还是在公司待不下去,受了某人的撺掇,她便辞职回家,做起了一无是处的寄生虫。

她曾一度后悔,如果当初没有辞职,她有着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每日努力工作,用心生活,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可是没有如果,天下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希文非常讨厌回忆从前的事情,从前的人。那样的回忆,让她觉得曾经的自己愚蠢至极,毫无尊严。她从首饰盒里,挑了一串锁骨链,很细的一条,下面挂着一颗小小的星星,星星上镶着一颗很精致的钻石。这是她刚到西川的时候,在一个地摊上买的。很便宜,依旧是五十块钱。

那个小摊的老板娘说,链子是银的,对身体很好的,戴久了还可以排毒。钻石是真的,有零点一克拉呢。希文只笑笑不说话,她并不想拆穿老板娘。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五十块钱哪里会买到真的钻石,居然还有排毒的功效,实在是有够夸张。

不过她还是很愉快地交了钱,戴在了脖子上。她只是觉得很好看,她戴了没有几次,便收在了首饰盒里。后来她发觉链子上的那颗小星星,有些掉颜色,隐隐露出了一点廉价的黄铜色。不过并不明显,但是她还是不开心,因为这个链子真的很好看。它若是质量好一些,价格其实贵一点也没关系。看吧,这世界上两全其美的事情并不多,物美价廉也不是谁都能碰到的。你想要鱼,就别妄想还能得到熊掌。

念在它掉色并不十分明显的份上,又加上现在是晚上,应该不会有人看到项链掉色,她今天就勉为其难戴上好了,她的的确确是真心喜欢。其实人这一辈子能遇见真心喜欢的东西,是极其不容易的,得到就要珍惜,错过就慢慢忘记。陷在过去,难过的就只能是自己。

第十一章

希文到厨房的时候,付晓正和易扬在择菜。付晓最先看到她,笑着和她招呼:“文姐,你总算来了。我们已经把你摘的菜择好了,你今天是要做这些菜吗?”

其实她也并没有想好要做什么菜,不过是因为菜园里的菜再不摘,就要长老了。她挽起衣袖,看着盆里的黄瓜、茄子、西红柿,她想了想,心里就有了些主意。

她将盆里的蔬菜放在水管下,一一冲洗干净。付晓对做饭没什么心得,也不怎么感兴趣,只待了一会儿便找借口出去了。

易扬站在希文身后,看着她十分熟练地清洗那些鲜嫩的菜。她洗得很专注,洗了一遍又一遍。易扬看得清楚,那些菜分明已经很干净了。他恍惚觉得用这样的方法洗,会不会将菜洗脱了皮。

菜园里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眼前,他忽然开口问:“希文你有洁癖吗?”

希文忽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不过也只一刹那,她又继续洗了起来。嘴里轻声说:“是的,不过你不用紧张,我的洁癖只要求我自己,不会要求别人。”

易扬觉得有些愧疚,他想了想还是说:“刚才真的很抱歉,我的确不是有意要吓你。害你弄脏了衣服,你的体验想必一定糟糕透了。”

“哦,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一点小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云淡风轻地说,似乎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易扬抿着嘴唇,想要再说什么,只是希文似乎一心只在做菜上,她已经开始在案板上切菜,他到底没有开口。

厨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希文切菜的声音。又过了一会,易扬又说:“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反正我闲来无事。”

希文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吃惊,大概疑惑他为什么还在这里,竟然没有出去。她扬起嘴角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想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今天吃饭的客人不多,很快就会好。而且你帮我择菜了,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易先生可以先去哪里逛一逛,或者到房间里休息一会,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开饭了。”

易扬的眼睛瞪着希文瞧了一会,她脖子上的项链吸引了他的注意。看到美好的东西,要适时的赞扬,他认为只是人与人之间友好相处的基本原则之一。

他坦然开口:“你戴的项链很好看,很符合你的气质。”她是什么样的气质呢,大概是恬淡清新自然,又带着点清冷和神秘。让他控制不住地区接近,去探究。

希文愣了一下,低头看见那颗星星,星星上所谓的零点一克拉的钻石,正闪着点点微光。她抬起头看了看易扬,他正平静地看着她。他的赞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很平常普通的语气,就像说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一样。

希文放松地呼了一口气,重新转过身,淡淡地说了声:“哦,谢谢你的夸奖。”她大概觉得他只是随口说说,礼貌地恭维她而已,她也并不会放在心上。

刀切在案板上,哒哒的声音,像是一首动听的交响曲。希文的心思只在做菜上,也不再过多理会他。易扬终于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很是多余,她对他一直客气地像是在对待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其实算一算,他们确实刚认识不久,她也不是自来熟的人,是自己要求过高了,总希望她能对自己热情一些。可是这并不能遂他的愿。他无所事事地将双手插进裤袋,慢悠悠地晃到了厨房外。

天气闷热,知了吵闹了一个中午,现在也开始偃旗息鼓了。那棵粗壮的山楂树,像是一个威武的将军,昂首挺胸地立在那里。茂密的树叶,像是撑开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将太阳的余晖挡在外面,留下了一片阴凉。

易扬踱到树下,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树下的长椅。竟然比他想象中的干净,上面的灰尘并不多。一般来说,户外的椅子多少都是会有些脏的。风吹日晒的,没有点灰尘反而会不太正常。他忽然想起,希文好像每天早晨都会拿着毛巾,擦拭院子的角角落落,包括这把长椅。仔仔细细地擦,每一个死角都不会放过。

她擦完以后,会去不远处的水管前,将毛巾清洗干净,拧干水晾晒到旁边的晾衣架上。然后会拿起水管旁的洒水壶,装满水去浇那些五颜六色的花。那些花像是她的命根子,每一盆都倾注了她所有心血。好像只有这些花,才能给她带来无穷的乐趣。毕竟她会花很大一部分的时间在这些漂亮的花上面。有时候空闲时间多,她还会去清理花上面的尘土,一片一片的清理,乐此不疲。他很少见到有人会一片一片的清理花的叶子,希文算是唯一一个。

她果然是有洁癖的,但也正像她说的,只针对自己,不会要求别人。因为他亲眼见过,方正将汉堡里的酱汁滴在胸前,只简单抽了一张纸巾胡乱擦了一下,衣服上仍然留有印记也丝毫不在意。后来又滴到了沙发上,希文那时看见也不过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说。不久,她也没有过多苛责方正,反而自己悄悄地将沙发清理干净。

但她的洁癖似乎很严重,以前不觉得,刚才菜园里的事件,才让他惊觉。他想起前几天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当天的报纸,希文坐在收银台前写收据,不知怎么将墨水弄在手指上一块,很小的一块,有黄豆粒那样大吧。她很快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洗手间洗了很久才出来。大概那墨水不是很容易洗,出来时,手指上还有模糊的一点。那天,她时不时地就会去摸一摸那块,要么用湿纸巾不停地擦,要么再去洗手间清洗。他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她大概是有强迫症,现在看来,她的洁癖已经到了严重的地步。

怪不得他那时非要住在这里,希文提出可以住到她的房间里去,付晓为何会那样惊讶?毕竟一个有洁癖的人,怎么会允许一个陌生人住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的房间里很干净,一尘不染,就如同她的人一样。他又觉得自己当时是否有点胡搅蛮缠,希文的修养又不允许她将他赶出去,她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决定让自己住到她的房间里去。可他又觉得当时他除了固执己见一点,初始错误并不在于他。这样想,他又开始心安理得起来。何况他本来就是冲这家客栈来的,而且又能认识希文这样的姑娘,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很值得的。

他又开始自责在菜园里太过莽撞,一点墨水痕迹她都能难受很久,刚才那一片濡湿的泥土,贴在身上,她心里大概要爆炸了吧。也许不过是脾气好,才没有对他发火。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绅士风度,忽然变得有些不堪了,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想得太多,以至于他的心情不太好。他以前并不是这样,虽然为别人着想是应该的,但面对希文总是让他感到有些惆怅。也许他该更坦然一些。

第十二章

第二天希文很晚才起床,早餐没有人做。她便让付晓去早餐店,订了早餐。她起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付晓给她留了一份豆浆和包子。她认真梳洗了一番,吃了早餐,便问方正和付晓,她要去菜市场为晚上的烧烤做准备,谁愿意和她一起去。

付晓和方正同时看向外面的大太阳,阳光热烈,照得路面像是要融化了。付晓觉得身上已经开始出汗了,她惊恐地摇摇头:“我不想去,我连大门都不想出,这天气出门简直就是在洗桑拿,实在太可怕了。我最近都晒黑了,我本来就不白,可不想再黑了。”

希文又看向方正,方正憋了半天,才开口:“文姐,现在确实热,傍晚凉快了再去可以吗?我犯懒,不想动弹。”

希文皱眉:“你们今晚上不是要吃烧烤吗?有的食材要提前腌制的,傍晚再去就来不及了。”

方正懊恼地叹了口气:“谁提议要吃烧烤来着?我觉得好像不吃也行吧,我也不是特别想吃。”

“哎呀,你们俩真的是,怎么这么懒啊?吃的时候怎么那么积极,一说让你们动一动,就找借口推脱。我太惯着你们了是不是?我觉得你们的工资要减一减了。”希文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说。

“你要去哪里?我想我可以陪你去。”易扬从楼上下来,开口说道。

“这样不好,让他们俩其中一个和我去就行了。”希文拒绝,总不能回回都麻烦他的,毕竟他是个客人,哪儿能真把人当小工使呢?

“我觉得挺好的。”付晓笑着说,“易先生还没有逛过我们这里的菜市场吧,又大又热闹,特别有烟火气。”

易扬挑了下眉毛,看起来很有兴趣,他看着希文说:“你要去买菜吗?我确实没怎么到过菜市场,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不用太觉得过意不去,我绝对是自愿的。”

希文没有办法,只好勉强答应。他们又开着那辆半旧的皮卡,去得时候是希文开的车,她的技术的确不佳。车开在路上,期间险些撞到马路上的花坛。要不是易扬眼疾手快地把住了方向盘,他们兴许就要出事故了。

希文战战兢兢地开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易扬扶着她的手臂,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很怀疑你的驾照是怎么考出来的?教练是不是看你漂亮,都顾不上教你了?”

希文尴尬地咧着嘴笑了一声:“大概是我的运气好吧。”她那时其实学得很好,每一关考试都是一次过。连一向苛刻的教练都夸赞她,说她努力又聪明,是他见过极少数学得快的女学员。后来他们因为一些事情,曾经有过联系,教练还是啧啧称赞,说他再没遇见像她那样好教的学生。

希文当时说可能是教练太爱骂人,她一看见驾校教练就心里直发抖。唯恐他们一个不高兴,就将她骂的狗血淋头。她有一个很不错的优点,越紧张做事就会又快又好。因为她太讨厌紧张的感觉,令她惶恐不安。她想要快些摆脱那样的感觉,所以心里暗示自己一定努力完成。

教练给她发信息说,根本原因是她漂亮,看起来很乖巧听话,长得又像他的妹妹。所以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也不忍心对她爆粗口。

好吧,这的确算是她的运气好,谁让她像教练的妹妹呢。其实这个教练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她曾亲眼看到他暴跳如雷地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给骂哭了。那个姑娘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希文看着都心疼了,教练仍然指着痛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完全不会心软。

她那天表现的很好,教练教的东西,她全部记到了心里,虽然她平时记性很差,上学连一首七言古诗都要背很久,平时丢三落四,忘东忘西,根本就是常有的事。她太害怕被人骂了,一个成年人被人孙子一样的骂,这种感觉她可不想体验。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是没有被逼到穷途末路。

她刚拿到驾照时,就将那个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小本本塞到了柜子里。她根本不需要开车,某人说她拿驾照根本就是多余,有他做她的司机多好,何必身在福中不知福。自此她就没有动过车,她现在才明白,太依赖一个人的后果有多可怕。就像温水煮青蛙,它会把你不知不觉间培养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你还不自知,傻子一样的享受其中。等想要逃脱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她明明拿驾照多年,却连方向盘都不敢摸,也怪自己心甘情愿做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呢。

希文总会因为一件小事,便想起从前,这让她很不愉快。她捏着手里的包,大踏步地往前走,想要甩掉那热烘烘的太阳,和乱糟糟的回忆。

他们进了像是一个巨大仓库的菜市场,里面人多又热闹。唯一的缺点就是地方太大,没有空调,只有小贩自己扯得电线,安上一个小小的吊扇来解决闷热。

各个摊位前都站着来买菜的人,人声鼎沸。问价钱的,讨价还价的,所有人脸上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大概是买家买到了好菜品,卖家卖了个好价格。各取所需,两厢情愿。

希文将昨天晚上就列好的清单拿出来,按照清单上的菜品,一一地购买,买完了就用笔轻轻地划掉。

她在画斜线的时候,很是认真,仿佛那时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她低着头,乌黑发亮的长头发,搭在胸前。眼睛上涂了一点肉粉色的眼影,一道细细的眼线,微微挑起在外眼角。这条细细的眼线,给她温婉的气质里,带了一点冷淡。

易扬站在她身后,提着已经买好的菜,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她忽然回头,看着他手里拎着好几个塑料袋,她抱歉地笑笑:“给我一些吧,那么重,怎么能都让你一个人拎着?”

她伸手去接,易扬微微躲了一下,扬起下巴问:“清单上的东西都已经买完了吗?”

希文摇摇头,朝那张薄薄的纸上又看了一眼,说:“再去买两条鱼和茄子就没有了。”

易扬抬腿往前走,对还愣在原地的希文说:“那快点吧,卖鱼的好像在前面,我刚才看见了。”

希文叹口气,急忙跟过去。易扬将男士的绅士风度发挥到了极致,似乎觉得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该女生去做。说白了,有些大男子主义,不过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不舒服。希文将这样的话,放在了心里,什么也没说。

她急急忙忙地买了两条鱼,鱼贩子将清理好的鱼递给她,那鱼竟然还一阵扑腾乱跳。希文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袋子扔出去。虽然知道这算是最后的正常现象,可她还是十分慌张。易扬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鱼又活跃了一阵,终于安静了下来。

希文觉得自己有点狼狈,她暗暗摸了一下额头,一层密密的汗水。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这市场太热。她最后决定茄子放弃了,因为易扬手里的袋子几乎快要拎不住了。她记得后院的菜园子里有两个茄子,她一直觉得有点小,还需要再长长。现在看来,还是将它们吃掉算了。

一切完毕,希文好歹从易扬手里分出几个袋子,大都是一些肉类,分量都不轻。希文终于忍不住说:“其实你没必要都扛着,男人也要适当地示下弱,不然会把女生宠坏的。她们会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并不会因此而感激你。”

她竟然提起了那天他说得话,易扬轻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我拎着,你去采购,速度会快一些。要不然,你挑拣的时候,会很费事。”

希文点点头,行吧,他的逻辑似乎也没有问题,考虑也极其的周全。到底是他们不熟,希文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第十三章

他们一起拎着大袋小袋到了车里,各自脸上都出了一层汗。希文从车的储物柜里,掏出原来的那包湿巾,自己抽了一张,又递给易扬。

易扬一边擦了擦脸和手指,一边瞧着她,忽然笑出声。希文不明所以,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轻咳了一声,才有些迟疑地说:“你的妆好像有点花了。”

希文惊了一下,有什么能比花妆更让女人觉得难堪呢。她速度很快地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只见眼睛上的眼影严重飞粉,那两道本来细细的眼线,已经糊成粗粗的一坨,像是两根黢黑的毛毛虫,趴在眼角处。她十分惊慌地拿起湿巾,稍用了点力气,擦了几把就给擦掉了。这眼线可以丢掉了,不防水不说,还这么好擦。专柜小姐竟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就算去游泳,也绝对不会脱妆。真是信了你的邪。她心里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有涂睫毛膏,否则结果应该会更惨。

希文慌乱地收拾完,慢慢放下镜子,无奈地说了一句:“抱歉,天气热,出了太多的汗,着实有些狼狈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出门就不化妆了。”

易扬轻轻笑了笑:“没关系的,其实并不算很糟糕,还是很漂亮的。主要你本来就漂亮,就算不化妆也好看。”

希文只当做他是在恭维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正是副驾驶。看来她真的不适合开车,很自觉地就远离了驾驶位。

希文的手指搭在车窗上,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是你来开车吧,我开的话,怕是要把我们两个人的命都搭进去了。”

易扬笑着拧开了钥匙,很是顺畅地将车开上了大路。本来一切顺利,没想到快要到客栈的时候竟碰到了交警查车。真是天不遂人愿,他们今天的运气不佳。

希文还未来得及叹一声完了,交警伸手便拦下了他们的车。早知道希文怎么也要自己开车的,易扬并没有国内的驾照,无证驾驶,也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希文和易扬下了车,交警很是和气地给他们敬了礼,然后看着易扬说:“你好,请出示您的驾驶证行驶本。”

易扬挑了下眉毛,十分坦然地说:“抱歉,我只有美国的驾照。”

交警抬头看了他一眼,质疑地问:“什么意思?不是中国人吗?”

希文在一旁答:“不好意思啊,他是华侨,到这里来旅游的,并没有中国的驾照。”

交警皱眉摇摇头:“那您这不成啊,国外的驾照在中国是用不了的,您要想在国内开车,必须要申请国内驾照。您这个可算是无证驾驶啊,这是违法的,要罚款的!”说着就拿着笔和本子开始开罚单。

希文不确定地问:“只是罚款吗?”

交警又抬头看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写,嘴里熟练地说:“无证驾驶,按规定处处二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并处十五日以下拘留。不过看你们并没有发生事故,就不予拘留了,罚款两百。下次可要注意,不能因为是华侨就违法乱纪。到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法律法规。”说着就撕下了罚单,递给希文。

希文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下,她长长呼了一口气,接下那张罚单,只要不拘留,罚多少钱都没问题。要是易扬因为替她开车在国内留下了案底,她罪过可就大了。她将罚单揣进口袋,恭敬地说了声谢谢。

交警指了指车子,又问:“车你们怎么开回去呀?”

希文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说:“我有驾照。”

“你有驾照你不自己开?”交警瞪着她,似乎觉得他们做了一件极其愚蠢而又不可思议的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开车的技术不太好,所以才让他开来着……总之都是我的错,真是对不起。”

交警大概明白她的心情,很多女孩子都有这样的困扰,拿了驾照却不敢开车。他脸色缓和了一下,开口说:“多开开,熟悉了就好了。那你能开回去吧?不会有什么问题?”

希文痛快地点头:“能,能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下不能也得能了。

“行吧,你们走吧,注意安全。”说完交警又看向易扬,补充道:“你可不能再开车了,这是规定。既然你是华侨,欢迎你到咱国内来旅游。要是真想开车,早点去换国内驾照,不要嫌麻烦,遵纪守法最重要。不要觉得自己开车技术过关,就不当回事。”

易扬笑着和交警握了下手,说道:“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交警也笑了笑:“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工作,有什么麻烦的。”

希文又战战兢兢地坐上了驾驶位,她抖着手发动了车子。易扬在一旁淡定地说:“别紧张,慢慢开,我在你身边呢,你不要害怕。”

希文专注地盯着前方,车子开得还算平稳。过了一会她才说:“刚才我真是怕你被被拘留了。”

“你是因为怕我被拘留,才这么紧张的吗?”易扬好整以暇地问。

“那当然,你来帮我,还害你被拘留怎么能行?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心存侥幸让你开车。”希文缓慢地说。

易扬温声安慰她:“这不是也没出事,你不要总小心翼翼的。就算出了事,也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呀,总是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这么爱承担责任吗?”

希文精神高度集中,唯恐再撞到哪里去。所以易扬的安慰,她也没怎么听进去,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易扬怕打扰到她,也适时地保持沉默,车子里只剩下呼呼地空调,吹着凉凉的风。

到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希文稳稳地将车停下。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其实她路上开得还算稳,只是车速慢,看到别的车从她的车旁呼啸而过,她的心就会猛烈地乱跳,呼吸变得急促,身体绷得紧紧的,易扬坐在一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紧张。她越是这样,易扬越不敢多说话,只怕她会分心做错了什么。

借着等红灯的档口,易扬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开得真的很好,放心大胆地开,不要害怕。”

希文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无奈地说:“我清楚地记得我在驾校里学得每一项内容,也能熟练的掌握,可心里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总觉得不是我撞别人,就是别人要撞我。老是心慌意乱的,我看我还是不适合开车。骑着电动车多好啊,也能风驰电掣的,轻松自在又潇洒,还不容易堵车。”

易扬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这都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要遵守交通法规,就没有人会撞你。你这么害怕,以前不会出过事故吧?”

希文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摇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易扬以审视的眼神看她,希文咳了一声,笑了笑:“你别用这样怀疑的眼光看我,我真的没有出过事故,我之前就没有开过车,怎么会出事故呢?”其实出事故的哪是她?某人开车与一辆货车追尾,车头被撞得几乎面目全非。当初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自己险些昏了过去。心急火燎地赶往医院,也是因为这次事故,她才发现自己是蠢得多么厉害。被人蒙骗,被人欺辱,却毫不自知,像是一个笑话。

易扬没有再说什么,因为绿灯终于亮了,希文长长呼了一口气,挂档重新上路。

第十四章

他们还算一路顺遂地回到了客栈,希文和易扬将所有的食材拿到厨房。又是各自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希文觉得十分不自在。

她看了看易扬,不好意思地说道:“又麻烦你了易先生,你可以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易扬表示赞同,点点头便走了。希文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了厨房。她到房间里痛快地冲了个澡,心里在腹诽,也不知道是谁要提议吃烧烤的。真的是个体力活,她一会还要去收拾食材,才能保证晚上能够准时吃到。幸亏她对张罗饭菜还算有兴趣,否则恐怕早就炸毛了。

等到她洗完澡换完衣服,已经是中午了。她哀叹一声,还要做午饭。好在中午一些客人都出去了,留在客栈的人并不多。她简单做了个凉拌面,因为徐叔叔和徐阿姨年纪大了,不太能够吃凉面,她又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做卤,拌着面条味道也还算不错。

除了两位老人,下楼吃饭的客人只有易扬和安雨。天气太热,大家的胃口都不好,不过希文的凉面做得可真不错。方正吃了两大碗,就连易扬也在吃完一碗以后,又去添了半碗。

易扬吃完抚着涨涨的肚子,闲适地说:“我觉得我住在这里一段时间,应该会吃胖不少。”

安雨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敲着手机,一边歪着头俏皮地说:“不是应该,是一定。我才住了半个月,就已经胖了十斤。希文姐真是个超棒的饲养员。”

希文笑笑,摸了摸安雨胡乱扎起的头发,说:“你这样说我很欣慰,我都不知道我做饭竟然这么好吃了。”

旁边的徐阿姨也附和:“希文做饭确实不错,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做饭的可不多。”

就连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徐叔叔,也忽然开口:“你做的面味道很好,也很会照顾我们的感受,知道我们不能吃凉的,还特地做热饭给我们,你是个不错的姑娘。”

其他人也还好,一向严肃的徐叔叔夸奖让希文有些羞涩,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吃完饭,希文开始收拾下午的食材。所有的肉类都要清理好,提前腌制。她望着厨房里那一堆塑料袋,袋子里是一堆嗷嗷待清理的菜,她忽然觉得有些头大。她正要动手,安雨和付晓站在门口,一脸的笑意:“姐,你需要我们帮忙呢?”

希文摊了摊手,无奈地说:“你们觉得呢?似乎并不是我一个人要吃烧烤吧?每次你们想吃什么,最后受煎熬的总是我。以后我要加一个规定,就是不接受点餐。如果谁要点餐,就自己负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样的道理,应该都懂吧。”

“文姐,你就不要抱怨了,我们不是很贴心地过来帮忙了嘛。”付晓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

人多力量大,他们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将所有的食材整理完毕。就等着晚上,支起烧烤炉,点上炭火,将那些肉串放在烧烤架上,让他们狂放地滋滋冒油。那声音一想到,就觉得十分令人愉悦。

希文累了一天,腰酸背痛,她溜进房间里,嘱咐付晓,晚上他们自行烧烤就行,不必喊她,她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所以当希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还真的没有人喊她。她闻到一股浓郁的烤鱼的香味,还有隐隐传来的吉他的声音。

希文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有开灯,双脚在地上划拉了几下,才寻到拖鞋穿了起来。她慢慢地走到窗前,朝灯火辉煌的院子了里望了一眼。院子长长的亭子里坐了不少人,里面有人在弹吉他,不知道是什么曲子,隐隐约约地听得不十分真切。

亭子前支着一个大大的烧烤架,方正正在架子前,脖子上挂了一条白色的毛巾,手上带着线手套,不时地撩起毛巾擦擦额头的汗。他十分卖力,一边烤着肉,一边随着音乐身子慢慢地摇摆。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随意扎了个低马尾,换了一双凉鞋出去。走到山楂树的时候,她才发现,亭子里所有的人都围着的一个人,那就是易扬。原来动听的音乐是从他的手里传出。

他手里抱着吉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不过并没有点燃。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有人跟着音乐悄悄哼唱。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not a shirtmy back

not a pennymy name

lord i can'ta-home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lord i can'ta-home this a-way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希文站在那里静静地听,无声光影里,易扬忽然抬头便看见了沉默安静地她。她站在那棵茂盛的山楂树下,与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幅动人的油画。

易扬歪着嘴角冲她笑了笑,手指拨了一段长音,这首优美动听的歌曲结束了。所有人开始鼓掌,尤其是女孩子们,狂热的尖叫。果然,会弹吉他的男人,都容易吸引女孩子。

希文慢慢地朝凉亭走过去,付晓瞧见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文姐,你再不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要睡到明天了。我一直考虑要不要去喊你,不过你嘱咐我不准叫你,我便忍住了。”

希文笑了笑,调侃道:“怕是你没有精力去喊我吧,或者根本无暇顾及我。”刚才呼喊尖叫的,数付晓的声音最响。

安雨嘴里正咬着一串烤羊肉,满嘴的油光,她也摆摆手:“姐姐,你快来,我想着你呢,我可是给你留了你喜欢的烤鱿鱼。还有易扬哥哥的吉他弹得简直太棒了,你都错过了呢。”

希文坐到最旁边的位置,接过了安雨递来的烤鱿鱼,轻轻地说:“没有错过,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到了。”

“那是不是弹得很棒?”安雨问道。

希文抬起头看了看易扬的方向,发现他也正看向她,他的眼睛里闪着皎洁的光。希文咬了一口手里的鱿鱼,酱汁浓郁,香辣无比。她微笑着点点头,说:“很棒。”

大家又是一阵欢呼,纷纷要求易扬再弹一首。易扬无奈地笑笑,其实一整晚他几乎都在弹吉他,除了喝了一罐啤酒,眼前的烤肉都没有动过。

不过看到他们热情洋溢,他也乐此不疲。有人提议弹一首平凡之路,他并不太熟悉。付晓很贴心地在网上搜了吉他谱,他简单看了几眼,便很顺利地弹了起来。

又是一首很适合大合唱的歌曲,大家兴奋异常,唯一一个淡定的大概就是希文了。她很安静地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罐啤酒,一边喝着酒,一边认真地听他们唱,自己也不参与,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一曲终了,所有人似乎意犹未尽,正想着要再点一首歌,易扬却放下了吉他,笑着说:“我觉得你们还是让我先吃饱,我才好有力气弹琴。”

最后他也没有再弹,烧烤之夜已经接近了尾声。曲终人散,亭子里只剩下希文和易扬。

希文大概又喝多了,她的脸上出现了红晕,眼睛带着些许迷离。她自出现,只吃了一串烤鱿鱼,那一根钎子孤零零地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旁边有几罐东倒西歪的啤酒罐子,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很利落地又开了一罐。

易扬第一次看见有女生单手开易拉罐,而且是那样熟练又干脆。他失笑起身走到她身旁,从她手里拿过那罐啤酒,看着她淡淡地说:“你喝多了。”

希文皱眉抬头看看易扬,手掌拍了拍额头,轻轻地说:“哦,我知道了。”

“所以,你不要回去休息吗?”希文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回去的意思,易扬疑惑地问。

希文叹了一口气说:“易先生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

“你确定你不会再喝酒了?”易扬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虽然她根本不会有什么事。

希文用手臂支着头,呆愣愣地看着他,随后笑了笑,举起几根手指说:“我保证,我发誓不会再喝酒了。”

易扬忽然在她面前坐下,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开口问:“你喝酒是单纯地喜欢喝,还是心里有不痛快?”

希文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着他。许久才听到她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模模糊糊地听得不很真切,可听到易扬的耳朵里,他分明听出了伤感:“我没有不痛快,易先生想太多了。”

热热的夏风穿过树梢,流连在他们两人身边。谁都没有再说话,静悄悄的夜晚,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易扬终于起身,轻轻拍拍希文的肩膀,叹息着说:“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坐太久。”

第十七章

夏天的太阳,早早地就跳出了地平线,这几天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天气预报一直说是有小雨,只是并没有有下过。可希文总觉得会有一场大雨在酝酿。

吃完早餐,希文又在摆弄院子里的那些花。徐阿姨夫妇挽着手在一旁看,徐阿姨笑着问她:“这么大个院子,你一个人打理这么多花,一定很累吧。”

希文提着装满水的花洒,一边浇花,一边回头和徐阿姨解释:“也没有很累,这些花都很好养,只要稍加注意就好,并不用太费心。”

徐阿姨伸出手摸了摸开放的花瓣,好奇地问:“这花看起来挺不错的,叫什么名字?”

希文看了看徐阿姨手里的花,柔声说道:“这个叫松叶牡丹,喜欢阳光充足的环境,见到阳光就开花。早、晚、阴天会闭合,阳光越强,开得花越好,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太阳花。而且特别好养,成活率还挺高的。”

徐阿姨听了似乎很开心,对身边的徐叔叔说道:“这花真好,名字也好。老徐,我们回去也养一些好了,就放在咱家阳台上。”

徐叔叔撇了一眼那花,又看了一眼徐阿姨,意兴阑珊地说:“随你。”

希文听了忙说:“我那里还有一些太阳花种子,到时候我拿些给您。”

徐阿姨满口答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徐叔叔好像有些不耐烦,“等回来再问也不迟,你没看人小姑娘在忙着,非得这会打扰人家。这一会儿就到中午了,你还要不要去游湖了?每次都嗦嗦的,干不了正事。”

徐阿姨拍了下脑门,笑着说:“哎呀,你看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了,都忘记要去干嘛了。”说完又抱歉地看着希文,“不好意思啊,打扰你这么长时间。”

希文忙摆摆手,“没关系的,我就是瞎忙,一点也不打扰。你们要去游湖啊?今天天气比较热,出去玩还是要注意点,很容易中暑的。”

“没事的,我们年纪大了,走走停停的,热了就找地方歇歇,而且我带了防暑的药了。”说着徐阿姨还拍拍手里的包,鼓囊囊的,似乎带了不少东西。

徐叔叔背着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皱着眉抱怨说:“快点吧,你这老太太嗦起来可真是没完了。”

徐叔叔典型的刀子嘴,徐阿姨也不恼,冲希文笑了笑,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希文看着老两口相携的背影,忽然生出些羡慕来,徐叔叔虽然脾气不大好,为人严肃,嘴下也不留情,可他看徐阿姨的时候,眼里的温柔还是藏不住的。至于徐阿姨,温和有气质,也很包容徐叔叔的坏脾气。她叹了口气,怎么人家就能相扶相持到老呢?

希文继续摆弄她的花,安雨从楼里蹬蹬蹬地跑出来,身后背着一个双肩包。

她跑到希文姐姐身边,“希文姐姐,本来今天要给你和易扬哥哥画画的,可是我有朋友来找我玩,你看我们改天可以吗?”

希文抬起头看看安雨,又朝门口看了一眼。门口正站着一个男孩,穿着一身运动服,身上背着与安雨同款的双肩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学生气十足,这会儿正踮着脚朝院子里看。

“你说的朋友就是那个男孩吗?他在这儿似乎等了很久了。”希文朝门口指了指。

安雨低着头,似乎红了脸,小声地说:“嗯,就是他,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他家就是西川本地的,今天没事来找我玩。”

希文笑了起来,竟还害羞了起来,“是男朋友吗?”

安雨没说话,脚尖儿搓着地,很羞涩地点了点头。

希文摸了摸她的头,说:“男朋友都来了,是没办法画了。改天再画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去问问易扬先生,他有时候会很忙,很难得有空闲时间,你问问他可以吗?”

安雨听了立刻跑回楼里,过了一会,她喊希文,希文抬头看见她兴奋地比了个ok,她便对安雨摆摆手,“天气热,你们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安雨说完就跑出去,和那男孩抱着腻歪了一会,就拉着手走了。

希文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愣了一会神,一只手忽然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扭头看见易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我在你身边站了一会了,你竟然都没有发现。”易扬笑着问她。

希文抓了抓头发,坦然说:“没有看什么。”

易扬看向大门口,忽然说:“年轻真好,是不是?”

希文笑了笑,易扬大概看到安雨和她男朋友甜蜜的样子,“你也很年轻呀,用不着羡慕他们。”

“你难道不年轻吗?”易扬反问。

“跟安雨这样青春洋溢的学生相比,自然是不能算年轻了。”毕竟她已经三十岁“高龄”了,跟这些学生相比,实在算不上年轻。这么一想,她的学生时代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时间如白驹过隙,总是在人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等你开始意识到的时候,真的是已经一把年纪了。

易扬看了一下希文,“当然还年轻,你看起来比安雨大不了几岁。”

希文勾起嘴角,易扬的话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让她心生愉悦。女人嘛,最忌讳年龄,也最喜欢被人夸赞。她说:“好吧,我当做是你在夸我。”

易扬看着希文继续忙活,笑着说:“我是真心在夸你,不是恭维你。”

希文终于浇完水,她放下手里的花洒,抬头看着易扬真诚地样子,一脸认真地问:“三十岁还算年轻吗?女人不是过了二十五岁,就已经开始衰老了吗?”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念?女人三十是最有魅力的年纪,已经褪去了青涩和幼稚,具备成熟稳重的气质。可比那些还未长大,没有形成成熟的三观的小姑娘强多了。”易扬认真地说。

“是吗?男人不是一向很专一,永远都会喜欢年轻的姑娘?哪怕到了七老八十,这样的想法也从不会改变。男人才不管你有没有魅力,年轻才是硬道理。”希文淡淡地说,她仿佛对男人很有偏见。

易扬皱皱眉,不太赞同她的说法。但又觉得她大概吃过这方面的亏,以免引起她的伤心事,便缓和了语气说:“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这样,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有很多姐弟恋存在。”

希文怔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何会和易扬在大太阳底下,讨论这个话题。她收拾了浇花的工具,想要结束话题,她漫不经心地说:“嗯,你说得也对。”

易扬见她似乎不太想聊,便也闭了嘴。她对人总是太过防备,有时明明聊天很愉快,不知哪里触动她的内心深处,她会忽然打开保护壳,拒人以千里之外。他觉得她的疏离并不是天生的,似乎是在经历了什么事情以后,才慢慢形成的。她有心结,他却解不开。

希文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易扬无法进入她的世界,只好不动声色地离开。

午后太阳毒辣,知了依然不知疲倦地叫着,令人心烦气躁。付晓坐在前台的椅子上打瞌睡,方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希文半倚在沙发上,手支头也几乎昏昏欲睡。

有人从楼上下来,希文抬起酸涩的眼皮看了看,是易扬。他带着副无框眼镜,手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走到希文一旁的沙发上,轻轻坐下。

他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轻声说:“楼上的网络好像有点问题,连不上了,我急需收一封邮件,没办法只好到楼下来。”

希文忙站起来,给他收拾了一下桌子,“不好意思,我马上打电话叫人来修。”

易扬手里敲着键盘,嘴上说:“不用着急,这会儿天这么热,晚些凉快了再叫人修也不迟。我也只是收一封邮件,并不会太影响我的工作。”

方正放下手里的手机,犹豫着说:“要不我先去看看。”说着就起身上了楼。

过了一会,方正下楼,摸了摸脑袋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对这些不太懂,还是叫工人来修吧。”

希文哦了一声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易扬的电脑旁。易扬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说了声谢谢。

希文倚在沙发上,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空调的呼呼声,偶尔有易扬轻敲键盘的声音。希文胳膊放在沙发扶手上,头枕着胳膊,看了一会手机,眼睛竟酸涩难忍,不一会便进入了梦想。

第十八章

希文是被一声女孩的哭泣惊醒的,她噌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有毯子从她身上滑了下。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掉在地上的毯子,看了一眼身旁正吃惊地看着她的易扬,大概是被她忽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脑子里疑惑不已,她记得睡前没盖毯子啊,谁给她盖的,方正?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方正,他可一向没有那么细心。好吧,大概率应该是易扬。

易扬大概工作结束,已经关了电脑,正端着杯子喝水。希文有点尴尬地搓了下脸,将毯子轻轻折好放在沙发上。这时安雨满脸泪花地坐到了她身旁。希文总算明白了女孩的哭泣声了,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噩梦呢。

她拿了抽纸给安雨擦泪水,柔声问:“怎么了这是,不是和男朋友出去玩了吗?怎么半天不到就哭成这样了?你男朋友欺负你了?”

安雨一边抽泣,一边拿纸巾搓鼻涕,过了好半晌,才抽抽噎噎地说:“我……我真的是……讨厌……讨厌死韩一兵了,他简直太过分了。”

希文和易扬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安雨讲。原来两个人本来开开心心地准备去看电影,结果到了电影院就发生了一系列分歧。安雨想喝果汁,韩一兵自作主张给买了可乐。安雨想看爱情电影,小姑娘家的就喜欢看这些情情爱爱的,但是韩一兵不依,非要看什么动作大片。安雨无奈选择了忍让,看完电影,俩人一起去吃饭,吃火锅的时候在选择清汤锅还是麻辣锅上,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安雨彻底崩溃,和韩一兵在饭店不顾形象地大吵一架,哭得梨花带雨的回来。

安雨讲完故事梗概,大约情绪得到了释放,面上冷静了许多,只是眼睛哭红肿,哭丧着脸,仿佛娇艳的小花受到了暴风雨的摧残,完全不似先前出去时灵动的模样。

“那个你们吃火锅不能点鸳鸯锅吗?为这个值得吵起来?”希文关注的重点有怪,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上争吵。

安雨被问住,愣了一下,期间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看来真的是被气得不轻。安雨仔细地想了想,他们那会已经都在气头上,谁都不愿意退让,哪里还顾得上鸳鸯锅啊。可是这根本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韩一兵完全不尊重她的意愿,让一让她不好吗?她又不是别人,尊重女孩不是应该有的风度吗?

“文姐,不是说非要吃什么锅,而是你说他一个男孩子,就不能让让我吗?为什么总是我在迁就他,谈恋爱怎么这么累啊?”说着又哭了起来,看起来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希文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谈恋爱虽累但也很甜蜜,你今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有磕磕碰碰。再说你们年轻,都是火气最盛的时候,一句话说不好就容易吵起来。这需要你们互相包容和迁就,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的,这样的感情才能长久。”

安雨擦干了眼泪,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地倚在沙发上,“可是总不能每回都让我低头吧,反正这次我不想再理他了,他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大不了就分手,谁离开谁还不能活了吗?好男孩多的是,我不一定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说完又从沙发上坐起来,问一直保持沉默的易扬,“易扬哥哥,你和女朋友吵架的时候,会让着女朋友,先给女朋友道歉吗?”

易扬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安雨一脸期待的表情,连希文也认真地看着他。易扬想了一下才说,“嗯,目前我并没有女朋友,若是以前的话,我没有和女朋友吵过架。”

安雨一脸怎么可能的神情,希文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也不十分相信他的说辞。易扬继续说道:“吵架伤感情,为什么要吵架啊?”

希文默默抬起头,“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矛盾,有理念不合的时候,肯定会吵架吧。世上哪有不吵架的情侣?”

易扬笑笑:“有矛盾了就想办法解决,吵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希文反驳:“如果能有和平的方式解决,谁还愿意吵架。另外吵架也算是解决问题的一种特殊方式。”

“对的,我和我男朋友就是没法和平解决了,才选择吵架的。”安雨在一边附和。

易扬双腿交叠,背靠着沙发,一副慵懒的模样,他并不赞同两位女士的说法,“吵架的时候大家一般都不理智,说出的话最伤人。吵完架以后呢?不是还要用温和的方式去解决,既然总要和平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多一个步骤去吵架呢?伤人也伤心,何必呢?”

希文被易扬的话给噎住,她愣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好吧,你赢。”

易扬挑眉看希文,她完全不愿再搭理他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大概在她眼里自己像极了强词夺理。他有点后悔,他该稍微让一让的。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意见不合?如果此刻他们是情侣,恐怕会吵起来吧。希文不愿再与他说,不过是因为他是客人,不好跟他争辩罢了。

这么看来,他的想法并不完全正确。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转圜这样的境地,只好沉默起来。他暗自有些气自己,不应该与她争的。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你赢了,可真不是什么好情况。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修养,什么时候可以和一个女人争论,居然还争赢了。

门口忽然有人叫安雨的名字。三个人同时回头看,竟是安雨的男朋友韩一兵。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站在门口。大约是被太阳晒的,也可能是羞涩,满脸通红,额头上挂着汗珠。他正怯懦地看着安雨,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看着分明是很腼腆的男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固执,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肯让着。

安雨又转回头,不去看他。韩一兵的脸更加的红,局促地站在那里,小声地说:“安雨,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希文轻轻推了安雨一把,小声道:“先低头的都来了,快去吧。总不能一辈子不理他吧,好好说,不要发脾气。”

安雨撅着嘴,脸上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往外走去。两个小情侣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别别扭扭地说些什么。男孩看起来温柔耐心的样子,大概是真心诚意来认错的。哎,真是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安雨忽然抬起手轻轻敲了下韩一兵的肩膀,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韩一兵低头亲了安雨的脸颊,快速地跑走了。

安雨拎着购物袋,捂着脸走了进来。希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红着脸嗔道:“哎呀文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人家会害羞的。”说着把袋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是薯片啊,果干啊各种零食。尽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这韩一兵看起来情商还可以啊,怎么就把小姑娘气成那个样子了呢?

安雨十分热情地招呼:“大家来一起吃吧,反正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希文笑着调侃她:“你这么好哄吗?刚才某个人哭得声泪俱下,还扬言要换棵树来着。这会儿一袋零食,问题就解决了?”

安雨扬起下巴,傲娇地说:“怎么可能?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主要是他跟我道歉了,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以后会让着我的,什么都听我的。那我还能怎么样,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自然选择原谅他咯。有时候女孩子也不能太拿乔了,否则就该得不偿失了。再说养了这么久的树,也不能说换就换。”

希文点点头,笑着赞扬道:“年纪不大,懂得倒是挺多。”

安雨撕开一包薯片递给希文,希文摆摆手,“不了,我得去打电话让人来修网线了,要不然人家工人该下班了。”

安雨又递给易扬,“易扬哥哥,你吃。”

易扬轻轻地摇头,他还在想着该如何跟希文道歉呢。“你吃吧,我累了,要上去歇一会。”说完就抱着电脑上了楼。

付晓忽然从睡梦中醒来,拖着脸颊眼睛也不睁开,迷迷糊糊地问:“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

安雨笑嘻嘻地跑到付晓身边,献宝似的:“付晓姐,薯片吃不吃?”

第十九章

希文的直觉是对的,天气太闷,热乎乎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仿佛待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闷得人喘不过气。这样的天气,总是要酝酿一场大雨的。果不其然,夜里忽然狂风大作,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就浇了下来。

希文本来已经睡了,却忽然想起院子里的那些花。有些花娇嫩,如果被大雨给浇了,那大半就会死得透透的。本想叫付晓和她一起,但看付晓睡得熟,便没忍心喊。她随手披了件外套,从储藏间里翻出一件雨衣就出了门。

雨下得很大,眼前水汪汪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雨点打在脸上生疼。风一阵紧似一阵,刮的树枝东倒西歪,希文几乎要站不稳。地上已经积了很深的水,她索性将脚上的拖鞋脱掉,赤着脚踩在地上,快速地跑向那些花。

远处的灯发出十分微弱的光,在狂风骤雨里,显得越发的凄凉。希文借着那一点黄色的灯光,将花一盆一盆地搬到走廊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希文身上的雨衣被风掀起,穿在身上几乎不管用,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黏黏地贴在身上。她也完全顾不得,心里只剩下那些花,毕竟是她天天用心伺候的东西,怎么也得让它们完好无损。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咔擦咔嚓,像是要将天劈开一样。希文被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在胸腔里跳得厉害。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希文握着拳头站定了一会,待心跳恢复了正常,才开始动作。她正要弯腰继续搬花,忽然有人在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她身上瞬间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失声尖叫,啊!!!只是风雨大,她的尖叫很快就被淹没,变得毫无声息。

她猛然回头去看,那人背着光,她的眼前又是雾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是谁。她心里的惊惧又多加了一分,只听见那人大声吼道:“下这么大雨,你在干什么?是疯了吗?”

她这才分辨出是谁,居然是易扬。又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划过,她终于看清易扬的模样,他怒目瞪着她,薄唇紧抿,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落在地上,溶入积水里,没有一点痕迹。

希文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着嘴唇,哆嗦地指着地上还剩下的花盆,“我在搬我的花,不然会死掉的。”

易扬将希文带到屋子里,阴沉着脸看着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叹息:“你待在这里不许动,剩下的我来。”说完不等希文反应,就冲进雨里。希文在后面快速脱掉雨衣,大声喊:“给你雨衣。”

“不用了。”身上早就湿了,要雨衣也没什么用。

希文本来已经搬了大半,过了没多大会,易扬就将剩下花盆全部搬到走廊里。他走进屋子的时候,希文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浴巾。见易扬进来,忙把浴巾递给他,“你快点擦一擦,小心别感冒了。”

易扬接过浴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披在身上,回头看见希文站在他身后,正满脸歉意,“真是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易扬是被大雨吵醒的,去关窗户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大雨里居然有人,雨大看不清楚是谁。但就冲她将那些花,一盆一盆地往走廊搬,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希文没错。

他气呼呼地下了楼,帮她把花搬完,本想好好教育下她的。下那么大的雨,去搬什么花,难道那几盆花比身体更重要吗?只是现在眼前的状况,让他有些失去了往日里的淡定。他看着面前的希文,身上穿着运动短裤,两条白嫩的长腿裸露在外。白色t恤,裹着姣好的腰身。大概已经简单擦拭了一下,只是衣服还是湿的,紧紧贴在胸前。

易扬微微挑眉,她应该没有穿内衣,微微的凸起很显眼。他心里警告自己要做正人君子,不过还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希文,胸前倒很有料。胸前软软的两团,像两只小白兔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易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暗骂一声自己龌龊,眼睛即刻转了方向。将身上的浴巾扯下扔给希文,哑着嗓子说:“披上吧,别冻着了。”

希文并不知道易扬的心思,她也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不用,你披着吧,我已经擦过了。”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有多么尴尬,有多么考验易扬的意志力。

“披好,不准拿下来。”易扬语气莫名有点凶,竟有点命令的意思。

希文没办法,只好裹好浴巾。手臂上忽然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易扬急忙关切地问。

希文伸出胳膊,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这会正往外渗着血。不知道的时候还不觉着疼,发现了才觉得火烧火燎似的。

易扬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有药箱吗?”

希文从桌子上拿了纸巾,擦了一下混合着雨水流下的血,皱眉说:“在储藏室的柜子里。”

易扬去拿了药箱,让希文坐在沙发上,他动作利落的撕开棉签,沾了消毒药水,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好在口子并不算深,血很快就被止住。易扬细心涂好药,又用绷带缠好,还贴心系了一个很工整的蝴蝶结。

希文轻声说谢谢,易扬没有答话,正要收起药箱,看见希文的脚上居然也有几个小口子,他重新拿起棉签,正要去握希文的脚,希文猛地缩回去,伸手制止易扬,连声说:“这个我自己来,不好麻烦你。”

易扬也觉得有些失礼,急忙收回手。他抬眼望了希文一眼,眼神有些诡异,“你还是先把浴巾裹好。”

希文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浴巾,已经滑到了腰间,胸前的光景,让她猛然想起自己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穿内衣,起床去搬花也只是披了件外套。外套湿了,她随手脱下扔到了凳子上,此刻那件外套正安静的躺在那儿,大约在笑话她此刻的难堪。

希文红了脸,她也终于明白刚才易扬为什么会把浴巾给她,还让她披好,不准拿下来,大概那会她已经被看光了。

希文面红耳赤,慌乱地将腰间的浴巾披好,咬牙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易扬将手里的棉签,沾好药水递给她,认真地说道:“告诉你会让你不尴尬吗?当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希文想了想,好像怎么样都会让他们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接过棉签,随意抹了几下脚上的伤口,以平复下自己的火烧一样的心情。她此刻只觉得尴尬又丢脸,脸上直发烧。

外面的雨还在下,风倒是比先前小了一些。忽然咔嚓一声雷,希文吓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将用完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又将身上的浴巾裹得严实一些。

易扬笑了一下,问她:“怎么?你害怕打雷?”

希文不看他,低下头不肯承认,虽然她的确很害怕打雷。她一直觉得打雷,会天崩地裂,会末日来临,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易扬见她已经涂好了药,便收起了药箱,用桌子上的湿纸巾仔细地擦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坐到她身边,他居然轻轻摸了摸希文的头,嗯,像摸宠物一样,语气温柔宠溺,“乖,有我在,不怕”

此时的易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希文,明明觉得他在开玩笑,可眼神又很专注,希文看不懂他的表情,愣愣地呆在那儿。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让易扬觉得她十分可爱。

易扬伸出手去拨希文黏在脸上的头发,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她觉得易扬的态度有点诡异,便急忙微微躲开,牵强地笑笑:“今天谢谢你了,太晚了,你赶紧上楼休息吧,最好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易扬的手轻轻放下,眼睛深沉地望着她,像是清澈而又不见底的湖水。他忽然说:“下午关于和女朋友吵架的问题,我很抱歉,我似乎不该和你争论。”

希文皱皱眉,不在意地说:“大家观念不同,你并没有错。”

“不,我错了,还是会吵架的,我的论点并不正确。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遇到过,就否认这种观点。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争辩,就像是在……”

“你们在干嘛?”一道迷糊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易扬要说出口的话,希文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了抓头发。付晓正倚在门口,没睡醒的样子,歪着头看着他们两个。

付晓大概睡醒发现希文不见,出来便看见他们两个人面面相对,不知道在干什么。

“没干嘛,快点去睡吧。”希文裹着浴巾,拉着付晓回了房间。

易扬捏捏手指,指间还残存着刚才的触感,光滑细腻。他叹一口气,无奈起身,上楼回房。

第二十章

暴雨过后的早晨,阳光四溢,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雨后的花草也显得格外的清新。希文很晚才起床,大约昨天淋了雨,身体酸软无力,还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她觉得自己有点感冒的症状,在抽屉里找了感冒颗粒,冲了热腾腾的一杯。

她穿好衣服,开了窗子,雨后的空气清新凉爽,阳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照进来,一室明亮。她端着杯子站在窗前,这时付晓进来,手里拿着根香蕉,看见希文已经起来,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姐,昨天你是不是易先生一起把花搬到走廊的?”

希文淡淡地嗯了一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水。

“那你怎么不喊我呀易先生是客人,让人家帮忙,挺不合适的。不过也怪我,昨天睡得太沉了,那么大的雷声都没有给我震醒。”其实付晓的睡眠质量真的是好得不得了,沾床就睡,还能一觉睡到天亮。这对于偶尔失眠,睡觉还轻的希文来说,实在是羡慕极了。

“我没有喊易先生帮忙,他大概在楼上看见了,所以下来帮的我。本来我自己就可以的,没有必要再喊你起来。”希文一口气将杯子里的药喝完,进洗手间将杯子冲洗干净,顺便洗漱。

等她出来,付晓已经吃完了香蕉,两只胳膊枕在头下躺在床上,两条腿在床沿外晃啊晃。希文手臂上的纱布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从床上爬起来,惊声叫道:“文姐,你昨天还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希文瞄了一眼绷带,轻描淡写地说:“不碍事,蹭破了点皮而已。”她随意地挽起头发,简单化了个淡妆。

希文去厨房胡乱吃了点东西,客栈的客人几乎都出去游玩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昨晚的狂风暴雨,让整个院子稍显凌乱,方正拿着扫帚在清扫地上的落叶。地面上还有少许的积水,被太阳光一照,波光闪闪。

希文和付晓将花重新搬回原来的地方,幸亏昨天避雨及时,那些花依然开得正好。

已近中午,温度慢慢上来,希文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又是一个艳阳天,一场雨,只换回来一个清晨的凉爽。

付晓拿来湿毛巾递给希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开口:“今天怎么没有见到易先生?平时这个时间他早起来了。”

希文愣了一下,有点吃惊地问:“他今天一直都没下楼吗?”

付晓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好像是没有,我早上起来就没见着他。”

希文将毛巾还给付晓,迟疑了下,“我上去看一看。”

二楼静悄悄的,希文站在门口敲门,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她贴在门上听了听,房间里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实在不太正常。希文稍稍等了一会,转身下楼去拿备用的房卡。

拿房卡开了门,屋子里拉着窗帘,也没有开灯,一点亮光都没有。只听见空调,还在呼呼地工作。希文站在门口,轻轻喊了声易先生,没有任何回应。

她走到窗户旁,轻轻地打开了一点窗帘,太阳光照进房间。希文终于看见床上的易扬,裹着被子睡得正沉。长长的睫毛投下小扇子一样的阴影,高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紧抿,皱着眉,看着似乎脸色不太好。

希文走到床前,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下他,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易先生。

依然没有回应,希文顿了一下,伸出手碰了下他的额头,又将手放到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她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塞进被子,又关上了空调。然后匆匆拿了药箱过来,用温度计量了下,38度,幸好烧得不算太严重。

希文开了壶热水,给他冲了包退烧药,半蹲在床前,轻声喊:“易先生,起来喝点药吧。”

过了好一会,易扬才慢慢睁开眼,眼睛里有红血丝,苍白的嘴唇上起了干皮,精神看起来很差。他忽然一把捉住希文的手,眼神迷离,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

“是希文?”他有点怀疑地问,大概没想到在自己房间里看到她。

易扬的手心滚烫,希文轻轻挣脱,低垂着眼睛,“嗯,是我。”说完端起杯子里的药,柔声说:“你发烧了,起来把药喝了。”

易扬沉默了一会,才乖乖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想必是湿着头发就睡了。怪不得会发烧。他端起希文递过来的杯子,慢慢地喝完。

希文接过空杯子,满脸歉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生了病。”

易扬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希文,眼神还不是很清明,过了许久,他才嗓音沙哑地说:“不关你的事,是我乐意帮忙的,你不要内疚。”

希文仍然觉得抱歉,她手里捧着杯子,轻声问:“你饿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易扬抬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轻轻笑了笑,“好像是有点饿了。”

希文站起身:“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易扬看着她说:“你的手艺我很信任,做什么都可以。”

希文很快地下楼,易扬继续坐在床上,有点走神。窗外阳光明媚,有什么东西似乎走进了心里,让他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很快希文就端着一碗面进了房间,易扬已经起了床,换了工整的休闲衣裤,带着副眼镜,单手插在口袋里,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对方不知道是谁,易扬说话的语气并不太好。

“我没有回去的打算,我在这儿挺好的。”

“……”

“您不用过来,我的想法已经跟您讲的很清楚了,您就算过来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

“行,我知道了,您也注意身体。”

易扬收了线,从口袋摸出一盒烟,刚抽出一根,正要点燃,身后希文开口,“你在生病,还是不要抽烟了。”

易扬转身看了一眼希文,愣了一会,才将已经叼在嘴里的烟放回烟盒。

希文将面放到茶几上,“我煮了面,快趁热吃点。”

易扬走到桌子旁坐下,面的卖相很好,上面卧了两颗荷包蛋。易扬是真的饿了,明明生着病,本该没什么胃口,闻着味道却觉得食欲大振。

他摘下眼镜,随手放到桌子上,拿起筷子正要大快朵颐,抬起头看见希文还站在那儿,说:“你坐啊。”

希文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易扬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希文默默地坐在旁边,也不说话,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点尴尬。

桌子上放着易扬的电脑,一些散乱着的图纸吸引了希文的注意。她用手指点了一下那些纸,“这是你设计的图吗?”

易扬依然专注地吃面,头也没抬地答:“是。”

“我可以看一看吗?”希文犹豫着问。

“哦,当然可以。”竟然这么干脆就同意了,她还一直以为设计师的图纸都是保密的。电视上不都这么演,会有人剽窃别人的设计,当做是自己的。她摇摇头,她又不需要这些东西,易扬自然是不会防着她。

希文拿起那些图纸,几张图纸画的房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有些小细节不太一样,大概是易扬画的草稿吧。房子的造型很特别,线条勾勒流畅,其实她对这些设计完全不懂,若要让她夸一夸这栋房子,她只能说很漂亮。

希文放下手里的图纸,易扬也已经吃完了面,他正拿着湿巾认真地擦着手指,一根一根擦得很仔细。希文忽然想起,昨天夜里,他也是这样擦手指,非常的细致,像是他的一个习惯。

其实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的干净整齐,这大概是手控人眼中好看的手了吧。

易扬将湿巾扔进垃圾桶,对希文说了声谢谢,看着她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很差,明明我们一起淋了雨,你什么事都没有,而我却生病了。看来我得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要不然看起来很废。”

“也没有,我早上起来也不太舒服,喝了一杯感冒药,才好了些。我看你的样子,像是头发没干就上床睡觉了吧,又吹了一夜的空调,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住的。”希文温声说道。

易扬摸了摸自己的的头发,他昨天确实回来冲了个澡,就爬到床上睡了,半夜里觉得有点凉,也懒得起来关空调。其实他冷得那会,就已经觉得浑身乏力,那时大概就开始生病了。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鼻子难受吗?嗓子干不干?”希文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易扬本来就有点不太清醒,他反应了一会才慢条斯理地答:“好像没有这些症状。”

希文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想必极不舒服。她也不便再打扰,于是端起桌子上的空碗,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水壶里是开水,多喝点热水。药箱里有温度计,过一会你再量一下,要是还发烧的话,里面有退烧药,可以再吃一包。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得去医院了。”希文交代完,起身就要走。

易扬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希文,“我以为你会待在这里照顾我。”

“嗯?”希文有点错愕,她抬起的脚走也不是,收回也不是,一时只能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易扬看着希文尴尬地抱着碗,无措地站在那里,终于轻轻笑出了声:“我是开玩笑的,你去忙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希文扯起嘴角笑笑,“那你要是难受得厉害,就打前台电话,不要硬撑。”

易扬的手支着额头,闭上眼睛点点头。希文没再说什么,匆匆地出门下楼。

第二十一章

易扬的身体素质其实还是好的,吃完希文的面,躺在床上又睡了一觉,醒来已经轻松许多,似乎是没有生过病的模样。

他找出温度计量了一下,很好,已经完全退烧,温度恢复了正常。

他稍整理了下自己,镜子里的他,脸色还是有些憔悴,新冒出的胡茬像雨后春笋一般。他一边刮胡子,一边想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大概要追溯到他在美国念书的时候,那时候家里人都忙,他一个大男生不太细心,生病了不看医生,连药也不吃,几乎就靠自己生抗。而生病以后有人照顾,感觉原来这么好。

他神清气爽地下了楼,后院的菜园子里,希文和安雨正在菜地里摘菜。昨天晚上的大雨,让菜地格外的泥泞。两个人都脱了鞋,光着脚丫挽着裤腿,摘得不亦乐乎。

易扬走过去,菜地旁边放了一个竹篮子,里面已经堆了不少菜,黄瓜、豆角、青菜,绿油油的菜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菜根上带着新鲜湿润的泥土。这样水灵的蔬菜,做好了端到菜桌上,想叫人不喜欢都难。这要是放在餐馆里,一定能卖上一个极好的价钱。

安雨看见易扬,和他热情的打招呼,“易扬哥哥,你来了。”

易扬点点头,希文抬起头看他,对他笑了笑,问道:“易先生感觉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发烧?”

“对呀,易扬哥哥,我本来今天想画画的。可是希文姐说你生病了,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有人这么关心他,这让易扬心里很温暖,他甚至想,不如让自己再病几天。只可惜自己的身体太不争气,一包退烧药,就好了个彻底。他笑笑,“没事了,已经好了,烧也退了。”

安雨很高兴,“那我们明天画好吗?我的暑假都快过完了,我再不画就来不及了。”

易扬双手插在口袋,看着弯腰认真摘菜的希文,笑着说:“我是没问题的。”

“希文姐,你呢?你可别又借口你忙。”安雨又转过头问希文。

希文将拔出来的青菜工整地放进篮子,用手背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略想了下:“应该可以,明天应该没有特别忙的事情。”

安雨打了个响指,开心地说:“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希文和安雨摘完蔬菜,又用院子里的水管冲洗脚上的泥。安雨小孩子心性,捏着水管朝希文滋了过来。希文吓了一跳,忙跳着躲,眼见着安雨的水管滋了她一身,又朝易扬滋过去。

希文忙上前堵着安雨的管子,皱着眉说:“你忘记了,易先生生病了,你再把他弄得一身水,再发烧了可怎么好?”

安雨将关了水管,对易扬说:“对不起,易扬哥哥,我都忘记了。”

易扬扬起眉毛,笑得很是愉悦:“没关系的,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你不要放在心上。”

希文去楼上换了衣服,便到厨房里做晚饭。晚餐食材都是那些新摘的蔬菜,新鲜爽口。易扬估计是生病的原因,胃口并不算好,只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蔬菜,便再也没有动筷子。

希文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易扬是因为帮她搬花,才生病的。吃过晚饭,希文煮了糖水给易扬送过去。

易扬正在房间,坐在电脑前画图纸。希文不好打搅,放下碗正要出去,易扬忽然喊住她。

“希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易扬摘下眼镜看着她,语气很是一本正经。

希文回头,笑着说:“当然可以。”

易扬认真地盯着她,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才说:“你的厨艺这么好?是有在哪里拜过师吗?”

她没想到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竟然问了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她笑笑:“没有,我就是喜欢做饭而已,平时没事就乱研究。也可能是我比较有天赋,所以厨艺还算拿得出手。”

希文带上门出去,易扬懊恼地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怂,明明想要问的不是这个白痴问题。他很少有这样不干脆的时候,可是他面对希文总会有些失了勇气。她是不同的,与他以往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第二天吃过早饭,易扬刚走出餐厅,安雨和希文已经在院子里等他。

“你打算去哪里画?”易扬问安雨。

“我本来想去河边的,可文姐姐怕客栈会有事情,她不好走远。所以我就临时决定,就在那颗棵山楂树下好吗?”

易扬抬头看了看那棵茂盛的树,笑着说:“你的眼光不错,这是个好地方。”

他们两个坐在山楂树下的长椅上,一人各自占据一端。安雨支好画架,看着他们俩个坐得远远的,说道:“你们离的也太远了,我的画纸都要画不进去了。”

希文笑她:“又不是拍照片,哪有画不进去的道理?”

“你们离得太远,就像陌生人一样,画出来的情境一点都不美,你们坐近一点。”安雨手里握着只笔,伸出手比划着。

他们各自往中间挪了挪,大概隔了半人的距离停下来。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阳光不是很足,还有点风,不似前几天闷热得让人受不了。偶尔还有些树叶子掉下来,落在肩头,再滑落到地上。

安雨画画的时候,很是专注,完全不是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希文一动不动规矩地坐着,眼睛看向远处,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易扬,翘着腿,一副闲适的样子。

画到快中午的时候,安雨伸了伸懒腰,仰着头扭动了下脖子,哀声道:“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实在太累了。”

“你已经画完了吗?竟然这么快。”希文吃惊地问。

“哪有那么快,我才只勾勒出了大致轮廓,希文姐,下午太热,明天继续哦。”安雨俏皮地冲她眨眼睛。

希文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哎呀,真是这么坐着也很累,没想到明天还要再坐。”

易扬笑她:“现在知道模特没这么好做了吧。”

“早知道就不答应安雨了,这活也真不是谁都能干的。”希文微微吐槽。

“可是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安雨不无得意地说。

希文长长地叹气:“我还能给你要些好处吗?总觉得自己太吃亏。”

安雨开心地摊摊手,“我们早就讲好了的,没有任何好处的哦。”

易扬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落叶,拉了几下有些褶皱的衬衫,笑着说:“年纪不大,倒是会哄人,我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你的贼船。”

安雨收好了画架,背在肩上,对希文说:“我不吃中饭了,我要上楼去找些素描的资料查查,毕竟我不是专修这个的,我对画好这幅画没什么信心。”

“没信心都不是要紧的,可千万不要把我们画丑了。”易扬笑着调侃道。

安雨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易扬哥哥,你和文姐男的帅,女的靓,我闭着眼睛也画不丑的。”说完就蹬蹬地跑进楼里,希文也要去厨房做午饭。

易扬跟在她身后问:“需要我帮忙吗?”

希文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今天吃饭的客人不多,我自己就可以了。累了一上午,你去房间里休息一下,我做好饭会叫你的。”

易扬双手插在裤袋里,闲适地与希文并排走,认真地说:“我并不觉得累,而且我对厨房十分感兴趣,有意想和你学几道菜,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至于会饿肚子。不知道你可愿意教教我?”

希文自然不能拒绝,点点头说:“这样啊,当然是可以的,只是我也并没有多好的手艺,只是些家常便饭而已。”

“家常便饭就已经足够了,以我做菜的天赋来说,太复杂的菜式我也不见得能学会。”易扬半真半假地说。

希文笑了笑:“你不嫌弃就好,现在真的很少有人愿意学做饭了。”

“掌握一门这样的技能,不是会很容易找女朋友吗?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学?”

希文扭头看了看易扬,失笑道:“你长成这样,就算什么都不会,也不难找女朋友吧?”

易扬叹了一口气,玩笑着说:“哎,希文,你原来也这么肤浅,看男人怎么只看外表呢?你看我如果能做得一手好饭,是不是就会让人觉得我特别有魅力?”

“前提是你长得好看才会有魅力,想象一下一位挺着啤酒肚的秃头大叔,能烧得一手好菜,你会觉得他有魅力吗?你大概只能说上一句,哇,大叔,你做得菜好好吃。你应该并不想去深入了解他吧?这就是现实,颜值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哎,你应该没有这方面的苦恼,跟你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易扬看着希文直笑:“你也很漂亮,应该也没有什么烦恼吧。”

希文皱了下眉毛,反问易扬:“在你眼里我算漂亮吗?你的审美还挺与众不同的。你大概也是没见过我从前的样子。”

易扬盯着希文上上下下看了几眼,五官端正自然,他好奇地问:“怎么?你莫非整过容?不过我对整容没有什么偏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希文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减肥了而已。我瘦了七十斤你相信吗?我太害怕回到从前的状态了,那时候我是真的很丑,自己都不愿看自己一眼。”

易扬吃了一惊,没想到站在他眼前,几乎瘦成纸片人的希文,竟然瘦了那么多。直到现在,她还时常将减肥挂在嘴边,一日三餐几乎吃很少的饭,这其中的辛苦真是常人难及。

“你现在已经很瘦了,真的不需要再减了,减肥是件艰苦的事。”易扬还是喜欢女孩子稍稍有点肉,看起来圆润可爱。

希文笑笑,似乎并没有觉得多艰苦,因为瘦下来的人生是真的不一样。她笑着说:“我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多难过。”

希文走到前面,易扬在后面跟着,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莫名地觉得心疼。

第二十二章

易扬确实不太会做饭,在他将鸡蛋壳磕进碗里,手足无措时,希文就充分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娴熟地用筷子将碗里的蛋壳挑出来,然后犹豫地说:“要不然你去切西红柿吧,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你只要切成块就好。”

易扬温和地笑笑,在水管下冲了冲手,说道:“我也觉得自己适合切菜,小时候我好像帮我妈切过菜来着。”

“哦,那你切的怎么样呢?”希文随口问了一句。

易扬一边从架子上抽出明晃晃的菜刀,在手里简单比划了一下,一边极其认真地回答:“切得什么样,我倒没有什么印象了。不过我记得似乎切到了手,划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非常多的血,记忆中缝了好几针呢。”说完还将手指伸到希文面前,说:“你看,伤疤到现在还有。”

希文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一道长约两公分的疤,不过并不十分明显。她看着易扬手里的菜刀,只觉得晃眼睛。她忽然觉得后悔,不该让易扬跟她一起进厨房,她犹豫着说:“或许,你可以不用学做饭。将来可以找一个会做饭的女朋友。就算女朋友不会也没什么关系,可以花点钱请家政。如果不方便的话,现在的外卖行业也挺发达的,吃饭叫外卖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不一定非要自己在家里做法。”

“不不,我还是认为自己做饭好,有家的感觉。”易扬搭着话,他似乎并没有听出希文话里的意思。他在菜板上切得砰砰响,每一声都似乎敲在希文的心上,这让她觉得心惊胆战,真怕他一不小心剁了自己的手。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易扬,一丝也不能错过,直到他切完最后一个。

易扬满意地拿起其中的一块,转身问希文:“我切得还算可以吧?”

看着他切得很狂放的西红柿块,希文勉强笑着点点头:“还好,嗯,你要不要过来择豆角?”希文私心觉得他还是不要做那些危险的活了,好像不大适合他。做得好坏倒是无所谓,关键他要是切了手可怎么办好。

易扬放下手里的西红柿,工工整整地装进了盘子里,啧了一声说:“我觉得我的刀工还是有待加强,再练一练比较好,择菜太没有技术含量了。”说完就从一旁拿了一个土豆,说:“切土豆丝应该比较考验刀工吧,我试一试。”

希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小心一些,你的手还要用来画图纸,要保护好才是。”

易扬倒是把手指保护好了,只是他切得土豆丝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希文拿起一根比薯条还要粗上几倍的土豆丝,十分无奈地笑了笑,终于接过易扬手里的刀,温婉地说:“要不,你去外面歇一会。”

易扬捂着胸口,一副受伤心痛的样子,脸上却带着笑意:“哎呀,你这是在侧面地嫌弃我了,这真的让我好心痛。”

希文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她见易扬并没有尴尬亦或是生气,她只好实话实说:“你切菜的水平实在堪忧,我还要花时间重新改刀。”

易扬终于举手投降,“好吧,我对做饭确实没有天赋,没帮上你的忙,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希文忽然觉得自己是否有点残忍,做饭其实也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易扬没有下过厨房,初次表现成这样也算不错。她应该给一些鼓励,而不是打击,虽然她的打击并不算严厉。

她咬了咬唇,轻声开口:“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糟糕,还是不错的。”

“哦,是吗?”易扬眼前忽然一亮,他看着希文正将他切得拇指一样粗的土豆条,一点点切成细丝,他抱着手臂说:“其实我也觉得还好,至少没有那么手忙脚乱。其实我依然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是不是?”

希文抬头看了看他,一脸的诚恳,她沉吟片刻,笑了一下说道:“好吧,你可以。”

他们终于将所有的食材准备好,只是希文再也没有让易扬动刀子。他只是在旁边剥剥蒜,并捣成蒜泥,最后他完成的很好。而且还一直引诱希文夸一夸他,像是幼儿园里讨要奖励的小朋友。

希文无奈,终于在他的引导之下,昧着良心说了一句:“你真的好棒哦!”

希文开了火,易扬站在锅灶边,心血来潮非要自己掌勺,让希文在旁边指导就好。她又是如临大敌的状态,因为她一个没注意,易扬就将锅里的油给烧着了。他惊慌失措,双脚跳了起来,完全失去了方才的淡定。说实话,希文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生动又有喜感的易扬。他一向都是沉稳淡定,风度有加的。而此刻他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猴子,就差吱哇乱叫了。

好在他很快恢复了冷静,快速地关上煤气,转身接了一盆凉水就要往锅里倒,希文见这样的情景大喝一声:“不要!不要倒水。”

他被希文的狮吼功给结结实实地镇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着……着火了,要不要报119啊?”

希文淡定地从一旁拿了个锅盖,砰地一声盖在了烧得正旺的锅上。瞬间,火便熄灭了,只剩下一缕黑烟从缝隙里飘了出来。

易扬手里依然端着那盆凉水,希文从他手里接过去。他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希文看着他哭笑不得,她忍不住问:“你上学的时候学过物理的吧?”

易扬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不过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希文笑着跟他解释:“你上物理实验课的时候,老师有没有教你怎么熄灭正在燃烧的酒精灯?”

“用盖子呀……”易扬脱口而出,不过他也反应了过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在希文面前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他终于让自己完全冷静了下来,很是尴尬地说:“我还真的是没有做饭的天赋,我想我最好是出去歇着吧,免得我一会把你的厨房给一把火烧了。”

希文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说:“好吧,半个小时以后可以开饭。”

吃饭的时候,易扬的兴致不高,吃得也极少。希文以为是自己伤害到了他,她善良的内心感到些许的不安。

终于挨到晚饭结束,希文收拾好,便打算去跟易扬道个歉,毕竟无意伤害到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她还是觉得抱歉的。

她刚走出厨房门,便瞧见远处的山楂树下,正坐着一个人。不用猜,也应该知道是谁。整个客栈,只有易扬喜欢晚上到这里坐一会。有时候会抽一根烟,如果看到有人来,便会立刻熄灭。她一直觉得易扬的绅士风度,是镶嵌在骨子里的。总是贴心地为别人着想,分明就是一些极小的细节,却让人感到极其舒服。他会不自觉地吸引女人的眼光,毕竟他不仅生的好,有体面的工作,又是一个温暖优雅的人。每个人都是颜控,只不过有的人没有遇见罢了。

希文走到他身边停下,犹豫了一下,她在心里斟酌,该怎样说,才能让他觉得不那么难堪。只是她并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她只好采取了迂回的战术,她柔声说:“易先生今天似乎吃得很少,是没有胃口吗?”

易扬抬起头看着她,他不知什么时候戴了副眼镜,透过镜片,看到他清澈如湖面的眼睛,里面闪着粼粼的波光,深沉不见底。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轻飘飘地一句:“可能是天气太热了,胃口不好,所以吃得少。”

希文哦了一声,一时陷入沉默,气氛显得有一点点尴尬。她咬咬唇,极轻地开口:“其实,你今天在厨房里的表现已经很好了,毕竟是第一次下厨。可能我说的话有些伤到你的自尊了,但是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

易扬轻笑出声,眼睛狡黠地眨了眨,问道:“只是什么?”

“我只是怕你受伤而已,毕竟你是个设计师,手多重要啊。”希文实话实说。

“哦,原来希文你这么关心我。”易扬的语气里有调侃的意味,希文觉得有点尴尬。

她吸了一口气,保持淡定地说:“你是客人嘛,让你受伤总归是不好的。”

希文站在那里,易扬不得不仰起头看她,他的眼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不过院子里的光线昏暗,希文并看不清楚。过了一会,易扬才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那谢谢你了,我没事。你不用自责,我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不开心,那我得多没风度呀。”

希文用‘真是这样吗?’这样的眼神看他,觉得他今天确实有点不太对劲,情绪不高的样子。他平常并不这样,从不会找借口说自己没有胃口吃饭。他有一回说过,将餐桌上的饭吃完,是对厨师的最大尊重。

易扬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噗嗤笑出声:“好吧,我今天确实不是很开心,但和你没关系,是私事,我跟家里闹了点不愉快。”

易扬说到这种程度,希文也明白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啊,对不起,我没有要打探你**的意思。”

易扬不在意地摇头,捻着手里的一片树叶,笑着说:“没关系。”说完又认真地看着希文,“你真是个善良体贴的姑娘。”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他们俩又坐在了山楂树下,安雨继续画她的画。有了昨天的经验,希文稍微放松了些,偶尔还会和易扬聊上几句。不像昨天希文太紧张,一直正襟危坐,晚上休息的时候,才觉得腰背都是僵的。这样费力不讨好的活,她以后还是少接为妙。

安雨还是那副专注的样子,时间一点点过去,竟然一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希文开始有点担心午饭的问题,安雨看出她的不安,躲在大大的画板后问:“文姐,你是有什么事吗?不要动来动去的哦,不然会让我分心的。”

希文抱歉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到了要做午饭的时间了,你还需要多久?”

安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皱眉道:“怎么就到中午了,我觉得我似乎并没有画多少。”

这下轮到希文皱眉了:“你不会今天还完不成吧?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讲实话这样坐着真的还挺煎熬的。”

安雨嘿嘿地笑了几声,调皮地吐了下舌头说:“没有啦,我其实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不过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收尾,你们再坚持一下哦。”她又看向易扬,问:“易扬哥哥,你还可以吗?”

易扬背靠着椅子,翘着腿,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一脸轻松的样子,他勾了勾唇角:“我还行。”

希文叹了口气:“如果没事的话,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我主要是得去做饭了,今天要吃饭的客人不少。要是不能提前准备,恐怕要误了饭点。”

安雨也有些发愁,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易扬忽然开口:“不如今天我请大家吃饭。”

安雨欢喜地叫了一声,这多合她意,既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她又能继续画画。

希文吃惊地看了看易扬,垂着眼眸小声说:“怎么能让你破费?”

易扬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淡淡地说:“不破费,我很乐意为大家服务。”

希文摇摇头,依然表示拒绝:“请大家吃饭没有问题,但应该由我来请。”

易扬轻笑了一声,低头附在她耳边说:“我再教你一个道理。”

希文扭头疑惑地看着他,不耻下问:“什么道理?”

“不要跟男人抢买单。”听易扬说完,希文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默认了易扬的话。其实她并不是赞同,而是易扬这样的男人,你若是跟他抬杠,那是在挑战他的尊严。不仅赢不了,还会被教育,她干脆闭嘴好了。

午餐吃得很丰盛,易扬点的餐,照顾了每一个人的口味。听说徐阿姨肠胃不好,还特地点了蔬菜粥。听到是有人请客,住客纷纷赞扬易扬大手笔,还说他人帅心善,真是极其难得。

期间有人打听易扬是否有女朋友,易扬笑着摇头,便有人说,这样帅的人没有女朋友,真是暴殄天物,不如给他介绍一个如何?

易扬婉言谢绝,大致是自己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女友,女孩子可能都不太愿意找他这样的男朋友。

一旁有人不信,质疑道:“怎么会?你这样的长相,有正经工作,又能挣钱,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易扬无奈地笑笑:“可能大家都觉得我有女朋友,便都不肯上前了,可惜我不争气,偏偏没有。”

其实他恋爱的经历并不算丰富,虽然身边有不少女孩子爱慕,但能让他心生好感的并不多。他也几乎不主动追求女孩,如果有女孩子追他,他觉得有眼缘,就会认真相处一段试试。好在他并不花心,每一个女友都能持续不短的时间,他也都是用心对待的。最后没能走在一起,他有时候也总会觉得遗憾。以至于他后来,便不会轻易答应女孩的追求。毕竟他每次的感情经历,都期待能有一个好结果。大约他从小跟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比别人更加的向往家的温暖。

在座的人都不太相信易扬的说辞,这样优质的男人没有女朋友,实在让人不能容忍。大家都开始搜肠刮肚,仔细地回想身边是否有优秀的女性,怎么着也得把易扬拿下。

正在啃着鸡翅的安雨忽然抬起头,嘴巴上油光闪闪,含糊不清地说:“易扬哥哥既然是单身,那就在西川找个女朋友好了。我在西川待得这段时间,发现西川的小姐姐都又可爱,又漂亮,还善解人意。”

易扬挑了下眉毛,貌似不在意地问:“哦,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安雨环顾餐桌一圈,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手指了一下说:“你觉得付晓姐姐怎么样?她活泼热情,开朗大方,长得也漂亮。易扬哥哥沉稳内敛,简直不要太互补,一看就觉得应该是一对。”

付晓听见安雨的话,刷得就红了脸,低着头用余光瞟了下易扬。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安雨觉得自己点了一个上好的鸳鸯谱,欢乐地扭头问坐在她身边的希文:“文姐姐,你觉着呢?”

易扬沉沉地看着希文,她轻轻地笑了笑,易扬此时并不想看到她的笑容,她大概也不说出他喜欢的答案来。

希文温和地说:“我不知道,你应该问他们两个呀。”话虽然是这么说,她语气里的愉悦倒是掩饰不住,像是极其同意安雨的建议。她其实第一天见到易扬的时候,就觉得像付晓开朗外放的性格,只有易扬这样安静稳重的人能够制得住。她曾经就有这样奇怪的念头,还开口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不过那时他们完全不熟,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现在安雨忽然提到,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易扬的眼神微微冷了下来,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付晓是个好姑娘,只是我工作没日没夜的,薪水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好。而且我整天休息不好,脾气也不太好,不好耽误她。我想,付晓是可以理解的吧,她应该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人。”

这算是变相拒绝了,但也只说是自己的问题,并没有给付晓难堪。付晓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何况她和易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安雨一句玩笑话,才将他们牵扯到了一起。其实易扬除了长得好看一些,性格完全不是她的菜。她更加喜欢热情奔放的,能跟她有共同话题的人,很显然易扬并不是。她刚才脸红,也不过是忽然被cue到,有点不太好意思罢了。

她抬起头嘻嘻哈哈笑着说:“易先生说得是,要是我男朋友都没有时间陪我一下,我可不答应,非得吵架吵翻天不可。这样看来,我们俩可是极其的不合适。安雨,你好好吃饭,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安雨觉得很是无辜,还以为自己要撮合成一对呢。她皱了皱鼻子,继续趴在桌子上啃鸡翅。

主角无意,大家也都不在乱说话,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午餐吃完,天气炎热,大家都各自回了房间。安雨的画还没有结束,本想等着傍晚的时候,再画上一会。只是她临时接到学校辅导员的电话,通知她暑假提前结束,后天要准时到学校报道。

她哭丧着脸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还有不到半个月的假期,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而且她的作业还没有完成,回到学校又该挨批评了。

安雨走的时候,抱着希文恋恋不舍,“姐姐,我下一年暑假还到这里住,你可得给我留好房间。”

希文笑得不能自已:“还早着呢,不要着急,到时候你提前打电话,我给你留着。”

安雨继续说:“我的画还没完成,不过只剩下修修改改了。等我画好了,我打印一幅寄给你和易扬哥哥。”

希文嗯了一声,拍怕她的头,示意她该走了,她的男朋友一直等在门口,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安雨这才不甘不愿地往外走,方正负责送她,提着行李在她身后跟着。

安雨走后,希文上楼,将她住过的房间打扫了一遍,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她清扫完,提着水桶拖把刚出门,易扬正站他的门口,估计是要进房间。他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开口问:“安雨已经走了?”

希文点点头,轻声说:“嗯,刚走。”

易扬没有再说话,低头刷了卡,就要进门。希文忽然在他身后问:“你要不要换房间住?”

易扬抬眼奇怪地看她,脸色有点不太好。

希文以为他误会要赶他,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现在住的房间太小,视野也不好。你不如换间大的,房费还是按原来的标准,不会多收你的。”

易扬迟疑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我先去收拾一下,晚些时候再换。”

“那你需要帮忙吗?”希文开口问。

易扬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本想说不用,因为他的东西并不太多,他自己收拾也是分分钟的事。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忽然改了主意,笑着说:“好啊,你来帮我吧。”

第十五章

吃完早饭,客栈里的住客大都出去游玩了。希文一般会趁这个时间,开始打扫房间的卫生。

打扫到易扬住的房间,他并没有出去,依然留在房里工作,其实这几乎是他的日常。他常常会留在房间里辛勤地画图纸,有时候会下楼在院子里逛逛,赏赏花,看看树,很是惬意。一点都不像其他住客,总是早出晚归地游玩,回来便会对他们吐槽,哪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哪里的商品价高宰客,哪里的饭菜虽很可口,但价格高昂得不像小城市的消费。

易扬从来不参与这些,有人问他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推荐,他也只是摇摇头,不做任何评价。

希文敲门问可以进去打扫吗?易扬大多时候会拒绝,他工作的时候似乎不喜欢被打扰。今天很客气地请希文进去,他的房间除了床铺有些凌乱,其他还算好。希文一度怀疑易扬是不是处女座,因为他的房间里总是保持绝对的干净,只有工作的时候桌子上会比较糟糕,不工作的时候,桌子上的图纸文件分门别类很整齐,强迫症似的什么放左边,什么放右边都分得很细。

只是有一次,他们无意间聊天,他说他是狮子座。希文又觉得有些明白,怪不得他略微有些大男子主义,很具有领导风范。只是他有时候温柔谦和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狮子座,总之他身上的气质很多变,让人看不清楚。

希文去拆他的床单被罩,易扬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干脆利落地干活。

希文忙活之中,抬头便看见易扬正盯着她,她愣了一下,奇怪地问他:“你干嘛看着我,你不用去工作吗?是我打扰到你了吧,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好。”

“我没关系,你也不会影响到我。”易扬走到床前,和她一起拆了被罩,然后丢进脏衣篮里。他又问:“你昨天睡得好吗?”

希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概是她昨天喝了不少酒,引来他的关心吧。她冲他笑了一下说:“还不错,很难得第一次喝醉醒来没有头疼。也许是我喝得并不多,只是当时有点迷糊了。”

易扬沉默片刻,又说道:“你还是少喝些酒,酗酒对身体总归是不好的。借酒并不会消愁。”

希文垂眸,默默地将床单掀下来,低声说道:“习惯了,没事就想喝一点,一时半会戒不掉。多谢你啊,我以后会注意的。”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

希文换上新的床单被罩,又开始打扫地面。易扬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扫到他脚边的时候,他轻轻抬起双脚,嘴里抱歉地说:“倒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打扰,有人在房间里一起聊聊天,干活还挺轻松的。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了,怎么都不见你出去玩?你不是很久没回来过,难道不想故地重游一下?”希文一边弯着腰打扫,一边微喘着粗气问。

易扬放下手里的报纸,淡淡地说:“最近工作有点忙,而且一个人出去总觉得少了点趣味。”

希文笑着说:“那真遗憾,夏天的玉关山还挺有意思的,山上气候凉爽,风景宜人,可是避暑的最好去处。”

“嗯,我小时候去过,现在想想确实很久没爬过玉关山了。”易扬也只去过一次,爸妈都忙,奶奶年老体弱,并不适合爬山。他那次还是自己悄悄去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奶奶一度以为他走丢了,还差点报了警。

他被找到时,奶奶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自此以后,他走到哪儿,奶奶便跟到哪儿,以免他调皮捣蛋,又偷跑到哪里去玩。他当时还觉得烦,现在想要这样的烦恼,也再也不会有了。人总是失去了,才会学会懂得珍惜,只是一切都晚了。

易扬透过远处望了望,只能看到玉关山的一角,它还是那样的烟雾渺渺,充满神秘感。他忽然问:“希文,你们客栈有陪游服务吗?”

希文并不停手里的活,不假思索地问:“你是需要导游吗?我有认识的熟人可以给你介绍,是实习的大学生。人很诚实和善,而且从来没有额外消费,保证不会被坑。如果你想要导游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易扬摇摇头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客栈里有陪游业务吗?上次方正不是给人当导游去了吗?”

希文终于停下手中的活,诧异地看着他:“你是这个意思啊,可是那次只是方正心血来潮,而且他那天备受打击,累得快要吐血。我想他应该不会想要陪人同游了。”

易扬粲然一笑,看着她问:“那么你呢?你有没有这个意向?”

“我?”希文指了下自己,她很快摇摇头:“抱歉,我没有时间,我自己都没有机会去爬一次山。”

“你或许可以给自己放一个假,趁此机会去玩一玩,每天都这么劳累,不会觉得辛苦吗?”易扬看着她问。

“不行,把客栈交给付晓和方正,自己出去玩,我心里会不安的。”其实她并不觉得多辛苦,也不想给自己放假,每天劳动让她有安全感和充实感,感觉自己是有用的,她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寄生虫。

“那就算了。”易扬放弃说服希文,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继续安静地看了起来。

希文终于收拾完,正要和易扬告辞,楼下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希文来不及跟易扬多说,便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楼下,付晓正在和一个男人吵架。那人长得粗壮,一脸络腮胡茬,露出的手臂上,纹满了让人惊心的纹身。来人是同行叫王金虎,四十来岁,离他们客栈不足百米,开了一家和他们家风格有几分相似的客栈,算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以前也曾因为争住客有过些不愉快,但都是些小摩擦,拌几句嘴而已,基本没有像这样寻上门过。

王金虎看见希文下楼,知道她才是负责人,立刻就朝她冲了过来。付晓从身后拉着他,叫起来:“你想干嘛呀?你别想在这里找茬。”

王金虎将付晓甩开,付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被他甩得踉跄了几下,希文急忙上前扶着她,她才站稳。

付晓在她耳边忿忿地说:“文姐,他又找我们麻烦,真是太可恶了。”

自希文在西川开了客栈,王金虎就没有给过好脸色。非要把他经营不善,造成客源流失的缘故,归咎在他们身上。

希文初来乍到不愿与他计较,何况王金虎是本地人,她是外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怎么找茬,希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住客到了她家门口,愣被他强抢了去,她也没多说过什么。没想到,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人,可真拿她当软柿子捏了。

希文拍拍付晓,示意她不要生气,一切有她。

她去收银台拿了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王金虎,扬起笑脸,看着王金虎问:“今儿又是怎么了?哪里没做好又惹着虎哥了?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人,和气生财,有话好好说,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你跟一个小姑娘较劲,不是有失男人风度吗?”

王金虎并不接她的烟,撇着嘴骂骂咧咧地说:“我懒得跟你们这些娘们说那么多,今天我来到这儿,就是要告诉你,你的房价定的太低了。你最好给老子把房费给定高一点,你们定那么低,不是明显跟老子抢客户吗?”

希文收回香烟,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她依然笑意盈盈:“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我们客栈的收费都是市场价,在物价局也有备案,并不是我说改就改的。”

“你们他妈的都把老子的客源抢光了,就是因为你们定价低。老子告诉你,老子上面可是有人,你要是今儿不把这事解决了,老子砸了你的客栈,我让你在西川一天待不下去。”王金虎瞪着眼珠,梗着脖子叫嚣道。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怂。她冷笑了一声:“虎哥,现在是法治社会,粗暴的行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客人有自由选择客栈的权利,并不是你我二人可以决定的。人家愿意来我家客栈,我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你们的客源越来越少,也不是我们的原因造成的。你们客栈房费收得过高,方圆几里没有人不知道吧。而且服务又不比别人的好,大家当然愿意选择物美价廉的客栈。生意经营不下去,也要从自身找找原因。你不能觉得我们两家的客栈风格相似,就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我们头上。这罪过可太大了,我可不敢认。”

王金虎见希文并不怵他,尊严仿佛被挑战,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恶声恶气地道:“你这臭丫头,还敢跟我这儿狡辩,你家客栈一开,我那儿的客人就逐渐减少,不是你的原因是谁的原因?今天老子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把老子放进眼里了。”

他说着就朝希文挥来拳头,希文吓了一跳,付晓在她身后也是一声惊呼,大概没想到他会真的动手。眼见着来不及躲,她生生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脸歪向一边,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直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付晓尖叫着朝王金虎冲过去,却被他抓着手腕一把甩开。他抓着希文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一巴掌又要扇过来。她已经被打蒙了,完全没有力气躲开,干脆闭上了眼睛,大不了就挨他一顿揍,反正不能低头认输。要是真得闹到不可收拾,她也是占理的一方。她也不信,西川还没有王法了。

第十六章

只是并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希文睁开眼,易扬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楼,他很及时地一把抓住了王金虎的手腕。

易扬用了很大的力气,王金虎那样的魁梧,却怎么都挣脱不开。他被捏得生疼,脸都扭曲变了形,不得已放开了希文,他嘴里骂道:“你他娘的是谁?给老子松手。”

易扬微皱眉头,厉声说:“请你给希文道歉。”

王金虎轻蔑地看了一眼希文,哼了一声说:“我呸,她也配老子道歉。”

易扬忽然扭转他的手腕,希文站在旁边清晰地听见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掉了一样。王金虎瞬间便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那声音极其的刺耳。希文听了得心里,一阵的膈应。

易扬将他的手腕扣在身后,冷冷地说:“我再重复一遍,请你给她道歉。”

王金虎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叫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放开我,求求你,我要疼死了。”

易扬这才松开他,他顺着就躺在了地板上,嗷嗷叫起来。希文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有些担心地问道:“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易扬拍拍手,捏着希文的下巴看了看,脸上红通通一片,已经微微肿了起来。他该再狠一点的,居然对女人下手。他咬了咬牙说:“死不了,脱臼了而已,我下手又分寸。”

希文放心地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他要是有事,你就麻烦了。”

付晓一脸泪花地站在她身边,应该吓坏了:“姐,你没事吧?这人太无耻了,我们报警吧,给他送警察局去。”

希文摇摇头,小声说:“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报警。”

她走到王金虎身边,半蹲下去,沉声说:“虎哥,今儿咱们算不打不相识,你给我一巴掌,我朋友也还回去了,你要是同意,咱们就算两清了。以后咱们既是邻居,也做朋友。做生意嘛,多个朋友多条路。打打杀杀的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你也看到了,我虽然是女流之辈,可真硬杠,我也不怕你。咱们没有必要这样,大家都不好过。”

王金虎哼哼哈哈地抬起头看她一眼,咬牙切齿地似乎并没怎么听进去。希文冷冷地瞧着他,继续说:“我叫你一声哥,把你当一大老爷们看,您这格局怎么还没我一个女人大。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人不笑话你啊。我提个建议,您听着也好好考虑考虑。咱们两家把客栈的房费定得都跟市场价一样,至于服务嘛,大家自己看着办。客人愿意去谁家,咱们也别争别抢,任他们自己选择。良性竞争才有利于我们的发展,要是咱们天天就这么又打又闹,弄不好最后咱们都得关门,那不是便宜别人了嘛。你说整个西川,就属咱们两家的客栈最具特色,要是倒了岂不是太可惜。而且我一直以为,虎哥能盖出那样温馨的房子,内心也应该是个温暖的人,不该这样粗鲁,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啊。”

希文好话歹话说了许多,王金虎也不哼哼了,看起来算是听进去了。希文趁热打铁,笑着说:“您要是没意见,咱们就击个掌,就算是您同意了。”

过了一会,王金虎从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好的那只手,不情不愿地拍了下希文的手。

希文笑了笑,对付晓说:“晓,打120,给虎哥看伤,医药费我来出。”

王金虎不耐烦地打断:“算了,一点小伤,老子还没那么虚弱,也不缺你那点药费。”说完又嘟囔一句:“老子竟然败到你个小丫头手里。”

“哪里就败了,你还多了一个朋友呢。”希文大气地说道。

“行了,今天是我不对,改天我请你们喝酒赔罪。”王金虎这会倒是不矫情了,看来希文还是有些眼光的,这人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临走时,王金虎又扭过头看看易扬,问道:“你这朋友的身手可以呀,练过吧?”

易扬冷哼了一声算做回答。

王金虎走后,付晓噘着嘴恨恨地骂道:“怎么就让他这个无赖走了,就应该报警给他送进派出所去,文姐你也太让着他了,明明就是他无礼在先。”

希文无奈地叹气,她也不想这么低声下气,被人平白无故地打了一巴掌,左脸现在似火烧一样的疼,她却不得不求和。她沉着脸说:“我作为一个外来人在西川开客栈,本来就不容易。再为这点事闹进派出所,会影响我们的声誉。唉,忍一时风平浪静,只能这样算了。”

付晓看着希文红肿的脸,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可你被打成这样,吃了这么大的亏,我真的忍不下这口气。”

希文摸摸她的脸,勉强笑着:“我是吃亏了,可易先生不是帮我还回去了吗?王金虎的手腕脱臼,那也不是什么小伤,可比我惨多了。怎么着也得养几个月。”她又看着易扬问:“我说得对吧,易先生。今天多亏了你,谢谢你救我于危难之中。我觉得以后还是免了你的餐费吧,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易扬沉沉地看着她,表情阴晴不定,他咬咬牙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付晓,你去冰箱里取点冰块,给希文冰敷一下脸上的伤。”

付晓抹着眼泪就去了厨房。

希文看向易扬,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为什么不报警呢?你一个女孩家,跟那样一个粗鲁的男人刚什么?今天我要是没有下来,你说不定就进医院了。”易扬实在忍不住不教育希文,她竟然能那么冷静地去处理这件事。他下楼的时候看到她挨的那一巴掌,魂都快吓没了。他要是再跑得慢一点,王金虎的第二拳,是真的能将她送进医院了。

易扬看样子生了很大的气,希文有点不知所措:“我也没想到他会动手,以前也闹过几次,都只是嘴上吵吵。谁想到今天他动真格了,我下次一定会注意。不过应该不会有下次了吧,王金虎好像被我说服了。”

“那你还挺骄傲的呗,我是不是得夸夸你?”易扬忽然觉得希文平时看着沉稳安静,怎么也有点没心没肺呢?

希文扬起脸笑了笑,不成想牵扯到她的脸颊,她抬手捂住脸,忍不住哼了一声。

易扬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温和地问:“很疼?”

希文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轻声说:“不是很疼,就是觉得有点烧,热乎乎的。”

易扬缓缓放下手,暗自揣进口袋,漫不经心地说:“等付晓拿来冰块,敷一敷会好一点。”

付晓很快就拿来冰块,她正坐在沙发上敷脸,方正从外面采购回来。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火冒三丈,非要去找王金虎打一架不可。

希文好说歹说才给劝了下来,她被这么多人关心,心里还挺感动的。被打的那点委屈,也随着烟消云散了。

此事算告一段落,过了几天,王金虎竟然真的提着几瓶酒过来,说是履行诺言,要请酒赔罪。

希文请他去凉亭子里坐,看着他手里的高度白酒,心慌了一下:“虎哥,你这酒我可喝不了。”她的酒量,仅限于几杯红酒,高度白酒,她可不太敢碰。

“怎么着,妹子,你看不起我。我可是真心诚意地来赔罪的。”

“切!”站在一旁的付晓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是真看不上王金虎身上的流氓气。

王金虎抬头看了付晓一眼,嘿嘿笑了几声:“你看你这小丫头,还挺记仇。”他抬起裹着纱布的手晃晃,“我也得到教训了,得养仨月哪。你这丫头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

希文拉了拉付晓,小声说:“晓,你去收银台吧,把这几天的流水算一下。”

“我不要,谁知道有些野蛮人会不会动手打人啊?我得在这儿看着。你这次要是再敢动文姐一根手指头,我拼了命也要拿刀剁了你。”付晓翻着白眼,冷声说道。

王金虎又晃了晃胳膊,陪着笑说:“动不了手,真动不了手,我现在就是个半残废。”

这时易扬从远处走过来,王金虎扬起下巴指了指,“你看那个小伙子来了,他可是身手不凡,你总能放心了吧。”

付晓看了看易扬,这才噘着嘴回了大厅。王金虎抹了抹脸上的汗,嘀咕着道:“这个小辣椒我真的是怕了,她连骂带讽刺的,我真受不住,还不如揍我一顿让我好受点。”

希文淡淡笑了笑说:“付晓就是这样的人,嫉恶如仇,看我受了委屈,就想替我报仇。”

王金虎挠了挠头,一脸诚心悔过的样子,“哎呦,妹子,我可真的是知错了。我回去跟我媳妇儿说了这事,被她骂了狗血淋头。本来她要和我一起来的,只是客栈里太忙走不开,妹子你别太介意。我这人粗鲁惯了,说话做事常不经过大脑,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到了这个地步,希文也没打算再去计较什么。倒是易扬走到她身边,提起一瓶白酒看了看,冷冷地说:“既然你是来赔罪的,那就拿出点诚意来。你要是把这瓶白酒喝完,这事就算翻篇了,我们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王金虎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豪气地一挥手,他朗声说:“兄弟,就这么说定了。我喝完酒,你们就算是原谅我了,以后大家和睦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易扬笑了笑,沉声说:“兄弟?还谈不上。你既然伤害到希文,也不能凭你一张嘴,就将你做过的事抹杀掉。做错事,总要付出些代价才对。”

王金虎点点头说:“是,你说得对。”

说完王金虎就打开一瓶白酒,拿起就往嘴里灌。希文伸出手拽了下易扬的衣摆,她有些担忧,万一王金虎喝出事可怎么办?易扬为她出头,她很感激,可这事那天就已经两清了,没有必要再纠缠不休。

易扬没说话,眼睛只盯着王金虎。眼看着那一瓶白酒进去了一半,她终于忍不住,一把夺了去,皱着眉说:“我原谅你,以后谁也别再提这事。赔罪不是这么个赔法,你要是在我这儿喝死了,我还得赔你钱呢,也太不划算了。”

王金虎抹了一下脸,又看向易扬,好像这里是他说了算一样。易扬这才开口:“希文都原谅你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事情终于解决,王金虎趁着酒劲还没上来,便告辞回去。送他到门口的时候,他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让她有些愣了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说,你这男朋友不错,能护着你。

第二十四章

客栈里一直是付晓和希文轮换着打扫房间,每天一次,雷打不动。不过易扬很少让他们打扫,有时候甚至会自己动手,很偶尔才会请他们过去打扫。虽然希文抗议过几次,只是他不准她们进去,她也无可奈何。付晓有一次还悄悄问她,是不是易扬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似乎并没有,她也是去打扫过几次的,完全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大概不喜欢别人踏入他的私人空间吧。希文一直很不解他的这种住房习惯,后来她无意问了一句,他说他喜欢自己收拾房间的感觉,让别人帮忙会有些不太自在。虽然他已经付了房钱,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这种走到哪里都会被质疑的习惯。

希文跟着易扬进去,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灰尘,像是没有人住过似的。他先从柜子里拖出一个行李箱,然后在地板上打开,将柜子里的衣服细心折好装进箱子里。

希文站在他身后,低声问:“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易扬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想了想,指着远处的桌子说:“你帮我把那些稿纸整理一下吧。”

希文哦了一声,走到书桌前。那些稿纸在桌子上铺开,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桌面,三分之一放着一台苹果电脑,电脑还呼呼开着机。希文轻轻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开始着手收拾那些稿纸。更确切地说,是一些草图。上面画着形式各异的楼房,大概还是设计初期,那些图相对的有些粗糙。也有应该是设计好的,线条干净工整,构图和角度都很特别。尽管她不是很懂,还是觉得他画得超棒。

他的图纸上都有手写的页码,希文按照页码排列整齐。有些被他团成一团的稿纸,大概是他不需要的,她问了问,得到的是不要的答复,她便随手扔进垃圾桶,而桶里面已经堆满了类似的纸团。

他们一起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全数整理好。男人的东西,整理起来果然比女人的要容易的多。易扬拎着行李箱,希文抱着他的电脑和图纸,搬进了安雨住过的房子里。

收拾妥当,希文的任务完成,正要开门出去,易扬忽然喊她的名字。

希文转过身,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易扬正在整理那些稿纸,眼睛却是看着她。他并没有说话,房间里和安静,只有开着的空调在吹着凉风。希文又说了一句:“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易扬皱了皱眉,终于问她:“希文,你也觉得我和付晓合适吗?”

这个话题不是已经结束了?怎么又问到她头上?莫非易先生对付晓并不是完全无意,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倚在门口,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觉得你们的性格挺合拍的。不过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合不合适,还是得你们自己把握。”

易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表情不明,随后低下头开始整理他的稿件。希文觉得易扬有些奇怪,但他不再说话,她便决定出去。她身后又传来易扬的低沉的嗓音:“我不喜欢付晓,虽然她的性格很好,但是我喜欢安静沉稳,善良温和的女孩。”

希文的脚步一顿,面色有些尴尬,她说:“那真是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易扬看着她笑了笑,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

希文反复琢磨了他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倒是不像在生气。但想来也不会多开心,否则也不会特意告知付晓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希文抓了抓头发,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早知道就不该胡乱提议,给人带来不适。她叹口气,干脆就继续劳动打扫卫生。易扬住过的房间很整洁,打扫也不用太费劲。她换了床单被罩,去楼下将自己的生活用品全部搬了上来,她还是习惯自己住。

每天和付晓住在一起,付晓总能早早入睡,听着付晓均匀的呼吸声,她总是倍感煎熬。付晓睡得越熟,她越难以入睡。

收拾完以后,自己又出了一身汗,去卫生间冲澡的时候,发现洗脸池旁有一块男士手表。大概是易扬不小心落下的。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有一长串的字母。希文曾今见某人带过,似乎是瑞士很著名的一个品牌,便宜的应该也需要十几万了。

她不懂手表,但似乎这东西能够代表身份,也或者只是单纯的喜欢,就像女孩子喜欢买名牌包和珠宝钻石一样。

她拿着手表走出浴室,想着一会要还回去,这样贵重的物件可不适合一直待在这里。大概她想得太出神,刚洗完澡的她,鞋还是湿的。所以脚下一滑,她便摔了个七荤八素。她清晰地听见耳边一声清脆的声音,磕在地板上。希文脑子轰地一声,不顾全身的疼痛,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举起手里的那块表,只见表镜上一道长长的裂纹,她的心脏也像是裂开了一道纹。

她啊地一声叫出来,一只手捂着脸,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这要怎么跟易扬解释,这样贵重的手表落在她手里,就成了这幅德行。倒不全是因为价格,这样的小城市,应该连维修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随便弄一块表镜给换上去吧?

她把手表放在床头柜上,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床上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去给易扬赔罪,然后再商量该怎么维修这块手表。

她站在易扬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才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门。不一会门被打开,易扬应该正在工作,戴着眼镜。他看着她愣了愣神,她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微湿,一股清新的洗发水的味道。他勾了勾唇角问:“有事吗?”

希文咬咬唇,一鼓作气地说:“易先生,你的手表落在房间里了,我本来想还给你的,不过被我不小心摔了。表镜摔裂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易扬看着希文局促地说完,抱着手臂闲适地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着说:“哦,那该怎么办呢?”

希文懊恼地抓抓头发,说:“我会去修好,然后再还给你,告诉你只是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希文一脸真诚,易扬笑出声,用十分慵懒的语气说:“不用了,你拿给我,我自己找人修好了。”

“那不好吧,是我摔坏了手表,理应我修好再还给你才对。”

易扬摇摇头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拿给我吧。”

希文抬眼看着他,惊奇地说:“江诗丹顿的手表,怎么会不值钱?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认识,故意忽悠我呢?”

易扬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明明他受看损,却表现地十分开心:“哈,竟然骗不到你。”

希文皱眉,那么贵重的东西,他竟还能这样云淡风轻,丝毫不当一回事,已经有钱到这种地步了?

她的表情很无奈,易扬终于正视,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应该没有售后,也不好随便给别人修。我建议你还是还给我,我自己来修。我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易扬说的话不无道理,她确实不知道哪里可以修,这样贵重的物件,总不能找小作坊来修。她点点头说:“可以,不过我先说好,修表的费用我来付。”

她来之前上网查了查,如果换表镜,价钱有可能会超过五位数。虽然这让她小小心惊了一下,但是自己犯的错,总要担负起责任。

易扬本来要拒绝,他怎么可能会让她付钱。不过看她严肃认真,应该会拗不过她。他便说:“好,到时候我把账单拿给你。”至于拿不拿,那就是他的事了。

希文嗯了一声,然后说:“你等一等,我去拿手表给你。”

易扬站在门口等她,一会的功夫,她就拿着手表过来。递给他的时候,又诚恳地道歉:“真是对不起啊。”

易扬只瞟了一眼那手表,表面上确实有一道不很清晰的裂痕。他不在意地装进口袋,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是我自己太粗心,落在了房间里。要不是我丢三落四的,你也不会摔到。”

“嗯?你怎么将错揽在自己身上了?明明是我……”

“好,无论是谁的错,这事都该翻篇了。你道歉了,我原谅你了,就这样好吗?我们不再聊这事了。”易扬不想在这件小事上纠缠,他们之间太客气,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希文忙不迭地点头,“好,好的,那易先生去忙吧,太打扰你了。”

易扬胸口像是憋了一股闷气,他终于忍不住说:“希文,你能不叫我易先生吗?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你叫我的名字不好吗?为什么你总跟我这么客气呢?”

希文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她快速地想了想,只是因为她叫他易先生吗?可她一直都这么叫,对别的客人也是这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希文沉默了一会,慢慢地开口:“好的,易……易扬。”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好像也没有多么困难。

易扬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匆匆说了声抱歉,便转身进门。他很少这样失态,希文对他的态度,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觉得他和付晓般配,这让他有些头疼。

第二十五章

晚上吃饭的时候,易扬吃得不多,很快吃完就匆匆上楼。他平时吃完饭,会四处逛一逛,然后到山楂树下略坐一坐,顺便抽根烟。他的烟瘾似乎挺大的,有时候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所以他今天不太正常,这样的状况,连大大咧咧的方正都瞧出有些不对劲。

“易先生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

“有心情不好吗?中午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还请我们吃饭来着。”付晓倚在凳子上,吃饱了就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脑子也不愿转动,她一点没觉得易扬哪里有不对劲。

希文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抬头看了看易扬的房间。灯火通明,可以清晰看在他坐在书桌前工作的影子。她淡淡说了一句:“兴许是工作不顺心吧,你们俩晚上玩闹的时候,小点声音,不要打扰到他。”

他们俩同时嗯了一声,便起身回大厅去了。

希文独自收拾厨房,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不会是因为她摔坏他手表的事吧?那么贵重的东西,不心疼应该是假的。只是他面上顾及着她,不好表示出来。可他又明确表示不想再提此事,她也不好再去道歉。她在心里又骂了一遍自己,怎么能办出这样蠢的事情来。说不定人家有火无处发,才只能自己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披着外套悄悄出门。大厅的大灯已经熄灭,只留下了几盏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走到院子里,院子静悄悄的,夜来香又开了花,微风吹来,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她无意瞧见凉亭里坐着一个人,这么晚了竟还有人没有睡。她慢慢走过去,等到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易扬。

听见脚步声,易扬先转过头看着她。他嘴里叼了根烟,烟的火光忽明忽灭,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影影绰绰看得不十分真切。像是电影里的远镜头,显得非常的有质感。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易扬将烟熄灭,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希文捏了捏衣角,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轻轻说:“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呢?怎么也没睡呢?”

易扬冲她笑了笑:“真巧,我也是。”

希文也笑了起来,她走到他身旁,犹豫着问:“要不要喝点酒?”她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大晚上的不睡觉,跟个酒鬼似的邀请别人喝酒。她心中叹息,算了,在易扬眼里,她大概早就是一个酒鬼了。

易扬看着她,眼中似乎有无数繁星,他笑着说:“好。”

希文转身回去,过了一会手里拿着一瓶红酒,两个玻璃杯子过来。她打开瓶塞,很熟练地倒进杯子,而后拿起一杯递给易扬。

易扬接过,举起酒杯对着灯光照了照,红色的液体妖冶得像鲜血一样。他们轻轻地碰了杯,各自啜饮了一口。

易扬摇着手里的酒杯,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似乎很喜欢喝酒?”

希文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说:“酒是个好东西,不是说借酒消愁嘛。”

易扬挑眉,疑惑地问:“你有什么愁事?”

希文手掌托着下巴,手指放在脸颊,沉默片刻说:“我有吃有喝,有钱花,哪里会有愁事。就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易扬认真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可她脸上很平静,眼睛望着远处的灯光,恬淡自然。

他将杯子里的红酒一气喝完,伸出手又倒了一杯,然后语气笃定地说:“我觉得你有心事,只是假装没事罢了。”

希文转过头看他,淡淡地笑着问:“你怎么这样觉得,我哪里表现出来了吗?还是你会看相?”

“你还真说对了,我的确会看相。我大学时,可是选修过心理学的,而且成绩很优秀。我的课程老师常在课堂上夸赞我,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因为我的成绩一点都不比专修的差。他甚至希望我能转到他的专业上来,只是我有自己喜欢的科目,就委婉拒绝了。他还一直为我遗憾,每次看到我就觉得十分惋惜。”易扬的语气有些夸张,很难判断他说得是真的,还是在逗她玩。

不过希文就当做是真的,她一本正经地问:“哦,既然这样,那你说说我此刻是在想什么?”

易扬看着她,她一脸的期待,似乎在等他说出答案。他皱皱眉,手指放在嘴唇上,无奈地问:“你不会还在为摔坏我的手表而寝食难安吧?”

“天!”希文一声惊呼,“你好厉害,真的能猜中我的心事。”

易扬失笑地摇头,她看见他就眉头紧锁,一脸担忧自责的样子,还用得着猜吗?除了手表的事,大概也不回因为别的了。他叹口气说:“不是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吗?你怎么还能这样放不下?我是真的没有很介意,它的坏又不是不可逆的,能修得完好无损,跟新的一样,你真的完全不用担心。”

希文叹了口气,怏怏地说道:“你晚上吃了很少的饭,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所以就很自责。”

易扬心里一软,如果以后他的人生里有这么一个人,会因为他不开心,而感到难过,他应该会感到很窝心。他看着希文,语气不自觉地放温柔:“我没有那么小气,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不开心。至于我的情绪低落,可能是我一直没有灵感,图纸画不出来吧,真的跟你无关。”

“哦,这样啊,倒是我多想了。不过你真的修过心理学吗?怎么真的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希文不明白,是她表现得太明显,还是易扬真的有这种一眼看穿别人的功能?

易扬愉悦地笑,脸上浮现得意的小表情,他说:“我不止会这个,还会看手相。什么前世今生,姻缘财运,我都略懂一些。你需要我帮忙看一下吗?”

希文愣了一下,她并不信这些。只是看易扬的样子,似乎很在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易扬便拉着的手,将她的手掌向上翻过来,低着头认真地研究起来。他的手指有些微凉,手掌宽厚,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经常握钱币,手指上有薄薄的茧子。

他一会皱眉,一会又眉头舒展,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希文忍不住开口问:“我是怎么了吗?你干嘛这副样子?”

易扬另一只手,点着其中一条线说:“生命线细长,又呈淡红色,应该能长命百岁。”

希文笑,觉得他像是在顺口胡说,她也不在意真假,就当是玩了。她顺着他的话说:“我竟然能活这么长时间啊。”

易扬点头笑笑,然后继续看,过了一会他啧了一声:“不过智慧线有点糟糕……”

他停顿下来,眉头紧锁,希文好奇地问:“怎么糟糕了呢?”

“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他忽然笑着说。

好吧,竟然是在打趣她。她也开玩笑地说:“你这样说,我可是会不开心的。小心我明天将你的房费多算一些,反正你已经给我盖过章了,我不是很聪明,算错帐才是正常的。”

“呀,怎么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呢?好像我会吃亏啊。”易扬佯装后悔地说,希文看着他笑得不能自抑。又听见他继续说:“你的爱情线,看起来有点意思。”

希文突然停止笑,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她淡淡地问:“有什么意思?”

易扬抬起头,眼睛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的真命天子还没有出现,不过……”他又卖起了关子,希文配合地问:“不过什么?”

“不过已经快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易扬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希文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手,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进到胃里,她勉强地笑笑:“你若是去给人算命,应该能挣着钱。”能说会道会哄人,就算是假的有人也愿意相信。好听话谁都喜欢听,谁愿意算命去听一些糟心事呢?

易扬不在意地收回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敲击,笑着说:“那我就听你的,等我的设计图哪天不值钱了,我就给人算命去。专找那些达官显贵,说不定还能挣大钱。”

希文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夜已深,只能听见一点飞蛾扑路灯的声音和愿吃草丛里蛐蛐的叫声。两个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也不再多说话。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一瓶酒就被喝空。

希文有些醉了,脸上浮现一片红晕,眼神迷离,人也变得有些娇嗔。她看着易扬咯咯地笑,只有这样的状况下,易扬才能看到如此动人的她。他借着一些酒劲,握住希文放在桌子上的手,她的手又细又软,握在手里滑滑嫩嫩。他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喃喃地说:“希文,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姑娘。”

希文歪着头看他,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哪里不一样啊?我不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吗?”

易扬笑笑,认真地想了想,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纯净,像山泉水一样纯净。”

“呵呵。”希文嘲讽地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她沉沉地说:“你看错了,看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眼光有问题,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给人算命了,你挣不着钱了。”

“不,我不相信我的眼光,只相信自己的感觉。”易扬执起她的手,忽然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软软的,略微湿润,手上被亲的地方,仿佛被火烧过一样。希文一下愣住了,她的大脑开始死机,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温热的风吹过来,时间仿佛瞬间凝固。无数光照在两个人身上,生出奇异的亮来。希文闭上眼睛摇摇头,脑子里嗡嗡的,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跳舞。醉了,真的是醉了。她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易扬,像是隔了一层纱,模模糊糊。忽然她眼睛一翻,扑通歪倒在桌子上,呼呼睡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希文醒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太阳透着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她没有开空调,房间里的温度有些高,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粘粘糊糊的,让她觉得心情烦躁。

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太阳穴,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明明昨天并没有喝多少酒。她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来的,隐隐约约只记得和易扬在院子里喝酒,他给她算命来着。

她感叹他算得还挺准,不过最后像是在胡诌,说她的真命天子快要出现了。印象中她又喝了些酒,此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再也没有记忆了。她很少会喝断片,这几乎可以算是第一次。

她坐在床上胡乱揉了揉头发,肚子里很空,她有些反胃,似乎浑身都不太舒服。她哀嚎一声又躺回床上,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她从床上爬起来,隔着门问了一句:“谁呀?”

“是我。”清冽悠扬的男声,希文不太清醒,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是易扬。

希文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身上还穿着睡衣。她慌张地对门外说:“哦,你稍等一下。”她去衣柜里翻出衣服,匆匆忙忙地换好了,打开门,易扬手里端着一只碗,碗里时褐色的汤水。

他看见希文,脸色苍白,眼睛浮肿,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看起来是没有睡好。他笑了笑说:“我看你这个时候没有起床,应该是还没酒醒。付晓熬了醒酒汤给你,你赶快喝了吧。”

希文有些尴尬,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狼狈。她理了一下头发,低声说了谢谢,接过他手里的碗,仰头一口气喝完。易扬正要接她手里的空碗,希文躲了一下说:“我自己拿下去吧。”

易扬也没和她争,只是点了点头问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拿点药?”

“谢谢你,不用了,只是有一点头疼。我平时喝多了酒就会这样,稍稍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希文淡淡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

易扬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都不记得了吗?”

易扬的问话,让希文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她皱着眉摇头:“我实在没有印象了,恍恍惚惚的怎么都想不起来。”

易扬心里有些矛盾,看希文有些懊恼的表情,她似乎并不希望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毕竟她一门心思要将他介绍给付晓,大概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

昨天希文醉了,可他并没有。他将她送到房间里时,她抱着他不愿撒手,后来发生的事,也不在他掌控之中。虽然他知道,希文不知将他当成了谁,也许是他,也许别的什么人。

不过那一刻他仍然动了念头,那样的温香软玉在怀,他完全没有心思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希文喝完酒又是那样的柔情似水。不过他多年的修养告诉他,趁人之危是可耻的。可就算最后他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行事,他依然是快乐的,只是他不确定希文会不会像他一样快乐。所以他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所有发生一切?也许希文知道,会让她觉得很尴尬,或许会影响到他们以后的相处。

不过庆幸她不记得,他便可以有一切的说辞。他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有打算告诉她,只是笑着说:“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或者做了什么给你造成困扰的事?”她觉得易扬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可自己又丝毫没有印象,这种感觉太让人难过了。

易扬暧昧地盯着她,调侃道:“好像有吧,你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怎么都不许我回去。还说**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啊?”希文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她竟然说出这么让人羞愧的话?她喝醉酒时,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易扬看她震惊地说不出口,便及时打住,认真地说:“没有,你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就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希文脸红了红,咬唇问道:“那我的衣服……”她醒来时只穿着睡衣,自己没有记忆,可也不该是易扬给她换吧,若是那样的话,就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易扬明白她未说完的话,虽然他昨天心猿意马,但还不至于这样,他说:“不是我替你换的,我将你送到房间里,放到床上就回去了。”

希文莫名松了一口气,浅浅地笑了笑:“哦,那兴许是我自己迷迷糊糊换的吧,我有时候会做这样的事。”

“你这么相信我?”易扬挑眉问道。

希文愣了一下,反问:“不然呢?难道真是你做的?”

易扬笑出声,点了下头说:“没有,我真的没有给你换过睡衣,我发誓。”

希文将碗送到厨房,今天上午没有新的客人过来,她也难得空闲。迷迷瞪瞪地又跑回楼上睡了一觉,等到她再睡醒,已经是下午了。午饭也没有给大家张罗,竟也没有人来叫她。

她自己一天没有吃饭,肚子里饥肠辘辘。她浑身虚软地下了楼,有气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懒懒地伸出手指对付晓说:“晓,你给我叫点外卖吧,我饿得不行了。”

“好咧,文姐你想吃什么呀?”付晓拿着手机打开了外卖网页,手指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拉。

希文闭着眼睛想了想,说:“尖椒牛柳盖饭吧,再给我要碗汤。”

付晓很快就下了单,然后给希文倒了杯水递给她,轻轻地说:“你下次少喝点酒,每次喝完都不舒服,干嘛非要这样,多伤身体呀。”

希文咕咚咕咚灌下去半杯,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无奈地说:“控制不住,老想喝。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比平时难受得厉害。”

付晓忽然坐在她身边,神秘兮兮地问:“不会是因为有帅哥作陪,你太激动了吧?”

希文扭过头看着付晓因为八卦,而兴奋充血的脸,伸出手指戳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帅哥作陪?”

“我哪是瞎说呀,你和易扬在亭子里,我都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付晓忽然闭了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希文她偷窥了吗?虽然昨天她看得津津有味,还有一些莫名的激动。

付晓的话让希文心里一惊,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子里浮现。她猛地直起身子,拉着付晓,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出现,她压低嗓子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文姐?要是有那么一个帅哥对我那样,我肯定一辈子都忘不了。”付晓托腮一脸的向往。

希文又开始头疼起来,脑子里嗡嗡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拉扯。她揉揉太阳穴,老实地承认:“我喝断片了,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你实话说,到底看见什么了?他对我哪样了?”

付晓嘻嘻笑着,笑得一脸的猥琐,她说:“我看见你们俩在亭子里,执手相看,含情脉脉,还那个来着。”

“那……那个?什……什么意思?”付晓说得深情蜜意,希文听得却很是惊悚,身上直冒冷汗。

“接吻啊!”

付晓的话像是一个惊天炸雷,炸得希文的头更加疼了。她和易扬怎么会?她有些呼吸不过来,胸口像是堵了块巨大的石头,令她焦躁难安。

易扬给她送醒酒汤的时候,她有些质疑他的眼神。但他对昨晚的事并没有说什么,她就想当然的以为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院子里的灯光那么昏暗,你难道不会看花眼?”希文不死心地问道。

“啊,你们俩当时握着手,头捧在一起,看样子就是在接吻嘛。”付晓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看得分明。

“然后呢?”

“然后我没再看了,非礼勿视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就回房间去了。不过没过多大一会儿,我就听见动静,趴在门缝看了一下,易扬抱着你回来了,公主抱哦,好浪漫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公主抱过我。姐,你们回去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呀?有没有那个?”付晓现在回想起来,仍难免兴奋激动,那颗八卦的心躁动不止。

一些破碎的片段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可怎么都拼不成完整的画面。希文将水杯砰地放在桌子上,心烦意乱地上楼,付晓在她身后喊:“你干嘛去呀,你的外卖快到了,你一天都没吃饭了,你不饿呀?”

希文觉得浑身都疼,她无力地说:“你一会给我送房间里来吧。”她可没什么心情坐在那里吃饭了。

她回到房间里,急忙钻进浴室里,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身上洁白干净,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如果真做了什么,身体也该有点感觉吧,可是她完全没有。

她慢慢穿好衣服,觉得也许只是付晓自己瞎想的。以易扬的人品,如果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不会只字不提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奇妙地相信易扬,相信他不会趁着自己酒醉,就做这种不妥当的事。

可若是她行为不当呢?易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不是痛快。难道是她趁着酒醉,将易扬给怎么了?如果是这样,她也太尴尬了。搞不懂,实在搞不懂,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昨夜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她狠狠拍了下头,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可是她似乎也没有喝多少,为什么这次就醉得这么厉害?

这种体验实在是太难受了,她又不能去问易扬。不,她好像问过了,易扬说她睡得很安静,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许是付晓看错了,她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是付晓看错了,她和易扬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定是这样。

后来几天,易扬表现得很平常,见到她仍旧和她打招呼,仍旧会夸赞她做到饭好吃,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这让希文放下心来,更加确定是付晓看花了眼。

付晓被希文严令禁止不许再议论那晚的事,还反复说她只是看错了,她和易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付晓再谈论这件事,这无疑给她和易扬带来诸多困扰。希文说得义正言辞,付晓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中,莫非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也许吧,那天她刚睡醒,脑子是不太清醒来着。

第二十七章

这天吃过晚饭,希文正在房间里休息,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敲门,她过去开门,居然是徐叔叔,满脸焦急,出了一头的汗。他惊慌地说:“丫头,你快来帮帮忙,我老伴晕倒了。”

希文急忙跟着徐叔叔去了房里,徐阿姨就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旁边有一滩血,她的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希文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愣了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走过去和徐叔叔将徐阿姨扶起来。她结结巴巴地问:“叔叔,你有没有打120?”

“打过了,咱们先把你阿姨弄到楼下去,也好省点时间。”

无奈徐叔叔年纪大,希文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她急得出了一身的汗,想了一下便跑了出去。

今天方正请假不在,她能想起来求助的人只有易扬了。她走到易扬门口,砰砰地敲了几下门。不一会门就开了,易扬应该已经休息,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待看到希文一脸的汗,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很是狼狈,他一下子就清醒了。“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希文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急躁地说:“徐阿姨吐血晕倒了,能不能请你帮下忙?”

易扬将徐阿姨抱到楼下,放到沙发上。徐阿姨有一瞬间的清醒,满脸苍白,眉头紧皱,捂着肚子似乎很痛苦。没多大会,她乌拉吐出几大口血来,眼睛微闭又昏了过去。地板上很大一片血迹,沙发上也沾上许多星星点点的血迹。

付晓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站在那儿只哆嗦。希文其实比付晓更好不了多少,但她此刻只能保持镇静。她拉着付晓的手说:“你一会儿给方正打电话,让他回来陪着你。”

付晓带着哭腔,看着希文问:“你不能留下来陪我吗?我好害怕。”

“我必须跟着去医院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害怕,没事的啊。”希文轻轻抱了抱她,这时门口响起救护车的声音。

很快到了医院,徐叔叔随身带着病例,给医生看。希文和易扬站在一旁,听徐叔叔和医生介绍,这才了解到,徐阿姨竟然已经是胃癌晚期。早就治无可治,徐阿姨不想浪费钱,便放弃了治疗。最后他们决定到他们相识的地方来一场告别旅行,然后完结她六十年的人生。

徐阿姨的人生已经到了尽头,她沉沉地躺在病床上,输液针扎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液体顺着鼓起的青色的血管,一点一点进入体内,让人心疼。

徐叔叔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阿姨,仿佛眼睛眨一下,徐阿姨就会不见似的。

易扬出去买了几瓶水,递给希文一瓶,递给徐叔叔一瓶。徐叔叔缓缓地接过去,对易扬说了一声谢谢。

他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只剩下了疲倦和哀伤。

徐叔叔大概心里压抑,缓缓地开口讲起他和徐阿姨的故事。

徐叔叔年轻的时候脾气就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徐阿姨柔柔地叫一声他的名字。无论他发多大的火,她只要一张口,说一句你干嘛呀?徐叔叔就瞬间没了脾气。整条街上谁不知道,老徐怕媳妇。可徐叔叔乐意,自己的媳妇就得这样宠着。

他们一路相携,好不容易熬到都退休了,孩子也大了,有了自己的归宿,他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了。可是正当他们规划如何过退休后的人生时,徐阿姨却被查到了癌症晚期。她开始瞒着徐叔叔,不让他知道,可徐叔叔还是看到了她悄悄藏起来的化验单。

徐叔叔说砸锅卖铁也得给她治,可徐阿姨不肯。她跟他说,得给他留着养老的本钱。反正也治不好,花钱都浪费了。她要是把钱都花完了,徐叔叔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徐阿姨还威胁徐叔叔,只要是给她送医院里,她就去跳楼自杀,长痛不如短痛,总比被癌症折磨的好。

徐阿姨也不允许徐叔叔在她面前哭,她说怕徐叔叔一哭,她就不舍得走了。他们最后决定,出来看看大千世界,让她开开心心地没有任何负担地走。

老天可真是无眼,该到他们安度万年了,最珍爱的那个人却要撒手而去。徐叔叔说他真的是无能为力,每天看她被病痛折磨地吃不好,睡不好,他都在想为什么不分担给他一点?他的人生里只有她,她要是走了,徐叔叔大概活不好了。

徐叔叔讲得很慢,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有时候还会扯起唇角笑笑,看起来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看得出来,他很难过,那种难过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和表情来表达,那是流淌在骨子里的。

希文觉得心口憋闷的难受,人生让人绝望的事,就是眼睁睁看着爱人离自己远去,却无可奈何。

傍晚的时候,徐阿姨的女儿徐慧从家里赶了过来。因为医生说,徐阿姨撑不过这几天了,不得已徐叔叔打电话通知了他们唯一的女儿。徐慧一路哭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在此之前,她对徐阿姨的病情一无所知。

徐慧去病房看了看徐阿姨,她没敢多待,因为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应该从未想过母亲会以这种方式同她告别,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难以招架。

她哭着问坐在门外长椅个,面无表情的徐叔叔:“妈妈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了?”

徐叔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抹干净徐慧脸上的泪水,哑着嗓子低声说:“你的孩子小需要你照顾,你工作也忙,不想给你添麻烦。再说,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伤心,还不如不知道。”

“爸爸,您说什么呢?你们怎么会是我的麻烦呢?要是妈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你要我以后还怎么活啊,我不得内疚死啊?”

父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徐慧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毕竟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父亲年纪大了,接下来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她可不能先崩溃。她听说是希文和易扬将徐阿姨送到了医院,礼貌地跟他们道谢。

徐叔叔跟他们说:“谢谢你们了,今天你们辛苦了。我女儿过来了,你们就赶紧回去吧。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等我老伴稳定了些,我再去客栈感谢你们。哦,对了,我们估计要回家了,到时候再一并把房退了。”

希文急忙说:“不着急的,徐叔叔,你们照顾好阿姨才是最要紧的。”

回去的路上,希文开的车,易扬坐在一旁闷不吭声,脸色也不太好看。徐阿姨的事情挺让人难过的,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她也能理解易扬不开心。

易扬的身上还有些血迹,大概是抱徐阿姨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他穿着的是白色的衬衫,暗红色的血迹,想一条蜿蜒的蛇,格外的让人惊心。

到了客栈门口,希文停好车熄了火。易扬慢吞吞地解安全带,可不知哪里出了错,他怎么都解不开。

希文见状,凑过去替他解,易扬忽然捉住她的手,低声喊她:“希文……”

车里的灯有些暗,希文抬起头看着易扬,他的眼圈红红的,眼睛里有水光,下颚线紧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你怎么了?”希文关切地问。

易扬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开口恳求:“你能抱抱我吗?”

希文愣了一下,易扬水雾般的眼睛望着她,看起来极其的脆弱。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便点点头,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他倚在她的肩膀,希文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抽泣。她心里一软,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喃喃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易扬起身坐好,希文抽了纸巾递给他。他接过捏在手里,低声说:“抱歉,让你见笑了。”

“哦,没事,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易扬低垂着眼眸,心里纠结了一会,轻声开口:“徐阿姨的事,让我想起我奶奶。我的奶奶就是得癌症去世的,她生病之后也是和徐阿姨一样,悄悄瞒着,谁都没有告诉。那时我正在美国,刚刚参加工作。等我知道一切的时候,她已经……因为时间仓促,我那天没有订到机票。我一整晚没有睡,独自坐在房间里,哭了很久。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奶奶那张慈祥的脸,还有她哄我吃饭,哄我睡觉,给我买零食的模样。”

易扬抬起头,看着希文。希文也正看着他,她认真地听着,眉头紧锁,似乎在替他难过。

他继续说:“我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爸妈做生意忙,没有时间管我。当初她远离家乡西川,一个人到蒲城照顾我。一直到我读了小学,爸妈的生意走上正轨,妈妈赋闲回家。奶奶虽放心不下我,可依旧选择回家乡养老。大概每一个老人都想要落叶归根吧。我不得不在放假的时候,才能来西川看一看奶奶。她会给我做我爱吃的饭菜,陪我去湖边游玩,给我买各种玩具。每年的假期,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因为爸爸生意的原因,要移民美国,我想要奶奶一起去。可她怎么会肯呢?一个几乎不出门的老太太,怎么会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再后来,我因为学业工作,很少回国,也几乎再没有看过奶奶。她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无法视频。平时只能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直到她去世,我匆匆忙忙回国,我才惊觉,我竟然那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她变得那么瘦,头发花白,脸上都是皱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她并没有离开,只是睡着了一样。可她却再也不会摸摸我的头,亲切地叫我一声扬扬。”

希文听他讲的点点滴滴,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可依然替他感到难过。她拍拍他的肩膀,他抬眼对她笑笑,笑容里却满是苦涩。他接着说:“希文,你知道吗?给奶奶办完葬礼以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清点她的遗物,她的柜子里放了许多现金,都是十块二十块的,最小的面值还有一毛两毛。我数了很久,足足有两万块。我的堂叔告诉我,那些钱都是奶奶留给我的。”

“她年纪那么大了,还种菜拿到集市上卖,说是要给我将来结婚用。就算她后来生病了,也依然坚持不懈。我看到那些钱,就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她把我养大,我却没有尽过一天的孝。要是我能常常来看一看奶奶,我兴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也不会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走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对我,对我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孙子失望。”

易扬终于说完,他长长地叹气,倚在座椅靠背上,好像他并不想在希文面前掉泪。只是他压抑许久,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今天他受到震动,面对希文,他想要一吐为快。他知道希文不会嘲笑他,也不会看轻他。

“易扬。”希文轻轻地说,“我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我想你奶奶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一定希望你是快乐的,希望你有个平顺安稳的人生。她深深爱着你,否则也不会为你攒钱。在她心里,你一定是她永远的骄傲,她从来都不会对你失望。也许此刻,她就在天上看着你,祝福着你。”

易扬握了握希文的手,勉强冲她笑了笑:“希文,谢谢你。”

希文在很久以后,总是会想到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在静谧的车里,昏黄的灯光下,易扬轻轻握着她的手,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对她说谢谢,那一刻让她的心柔软成水。

他们回到客栈,方正还在收银台守着。客厅里已经打扫干净,还喷了不少的香水,来掩盖淡淡的血腥味。

看到他们回来,方正急忙起身问是怎么回事。付晓被吓坏了,不怎么了解详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方正便叫她早早去休息了。

希文简单讲了一遍,方正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易扬心情不佳,只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房间。希文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也吩咐方正早些休息,不要熬太长时间。

第二十八章

后来的几天,易扬很少出门。希文有些担心,有时候去敲他的门,他总是过一会儿,才会开门出来。他的气色不佳,但精神状态还算好,他也总是淡淡地说:“我很好,希文,你不用担心我。”

希文便不再去打扰他,直到徐叔叔一家人过来退房,易扬才下了楼。他和徐叔叔低声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二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大概是关于徐阿姨的病情。

徐阿姨的状况不好,但能勉强下床,他们便决定回家。徐阿姨笑着和希文说话,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了所有的力气。可是她的语气平淡,一点都不像是要不久于人世的人,就像看淡生死,超凡脱俗了一样。“落叶归根,就算死,我也得死在家里边。有家人陪在身边,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艰难。人生有时候总是这么让人措不及,平心静气地去面对这一切,就觉得死亡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徐慧在一旁开口:“什么死不死的,您别再说这话了。”

徐阿姨无力地笑笑,没再说什么。希文却红了眼圈,她想说一句,阿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可是她知道这是一句谎言,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的谎言。她到底说不出口,她只能伸出手拥抱了一下徐阿姨,她瘦了很多。抱着她,像是抱了一副骨架,硌得她的心都疼了。

徐阿姨拍拍她的背,笑了笑:“好孩子,谢谢你,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徐慧收拾好他们的行李,下楼办了退房手续。希文本不收他们这几日的房钱,徐叔叔一向正直,怎么都不答应。希文无奈,只好收了一半,剩下的说什么都不肯再收。

易扬一直站在旁边,也不多说话,希文看得出来他心里不好受,大概又想到他的奶奶。

他们临走时,希文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快速地跑到楼上,不一会气喘吁吁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纸包,她递给徐阿姨,说:“阿姨,这是太阳花的种子,您一直想要的。它的花语是光明,乐观,勇敢。”

徐阿姨伸手接过,看了看便塞进口袋,她捏捏希文的手说:“你有心了,谢谢你希文。阿姨以后和你无缘再见了,希望你以后也能乐观勇敢,一往无前。”

徐阿姨离开以后,易扬也消失了一天。他回来时,已近傍晚。他手里拎着一条鱼,递给希文时说:“忽然很想吃红烧鱼,路过海鲜市场的时候,就买了一条回来。”

希文接过鱼,看着易扬,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低气压。

易扬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自己开口解释:“我去奶奶的墓地了,和她说了很多话,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我小时候喜欢吃红烧鱼,奶奶就会特地到渔场,专门买回来几条,放到一个大缸子里养着。我什么时候想吃,就做给我吃。我想,你说得对,我奶奶那么爱我,她一定不会对我失望。我好好生活,认真工作,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虽然她已经不在我身边,但她永远在我心里。”

易扬能够重新快乐起来,希文也觉得开心。快乐像是会传染一样,扫除了这几天的阴霾。

客栈里重新恢复了元气,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每天都有新的住客进来,日子在平平淡淡中过去。

天气渐凉,秋高气爽。希文在菜园子里,正在拔已经枯萎的豆角架。夏季的菜都已经不结果实了,希文准备种一些新的菜。

付晓站在院里大声喊她:“文姐,有你的加急快递。”

希文忙得满头大汗,她穿着的胶鞋上都是泥,卷起的裤脚上也被溅上了泥点子。她皱眉,一边脱下手套,一边朝水管走去,嘴里还答应着:“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她到水管先洗了下手,脱下胶鞋冲了冲脚。水管旁放着一双凉拖鞋,她漫不经心地换上,又清理了一下裤管上的泥土。水在裤子上留下一大片印记,泥点子也没有清洗干净,她看着心里极不舒服。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回房间换一条好了。

她一边走,一边无情地鄙视自己,这洁癖怕是治不好了。

走到楼里,付晓正和易扬说话。易扬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家都已经很熟。他经常会下楼和大家聊天说笑,相处得如同朋友一样,说话的时候也不用太生疏客气。

“易扬,你在这里都住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不准备回家了?抛家舍业的,真的不太像话哦。”付晓没什么顾忌地说。

易扬端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本旅游杂志,他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你嫌我住得久了,要赶我走是吗?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

付晓嘻嘻笑着:“怎么会?哪有什么新人啊?谁住不是住啊,有这么个大帅哥住在这里,我开心都来不及呢。”因为太熟了,付晓同他说话几乎已经没有以往的矜持,可以说是毫无顾忌。

易扬继续翻着杂志,心不在焉地说:“你这么说,那我就继续住下去,直到你们厌烦了为止。”

付晓走到易扬身边坐下,他看的是本地的杂志,只介绍本地的景点和好玩的去处。他正翻到的一页是玉关山,山头云雾缭绕,白雪皑皑。山脚山清水秀,花红柳绿。

“易扬,你是不是很喜欢西川啊?”付晓看着他问。

易扬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付晓不气馁,继续问:“那你是喜欢这里的风景,还是人呢?”

易扬终于从杂志里抬起头,看了一眼付晓,她正眨着狡黠的眼睛,似乎是带着某些目的而来。她的试探很明显,或者是自己的表现很明显。

透过付晓,他看见希文正好进门,易扬忽然笑笑,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喜欢这里的风景,也喜欢这里的……人。”

付晓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希文已经走到他们身旁。付晓笑着起身,跑到收银台拿着一个圆柱状的快递,约半米长,直径不过七八公分。

希文好奇地拿着看了看,寄件人的地址来自浙江。她似乎并没有网购,也没有熟识的人在浙江,怎么会有人给她寄快递。

她拿起柜台上的剪刀剪开,里面是一张卷起来的纸,抽出来,那卷纸还用丝带系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竟然是一幅画,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一对青年男女,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四目相对。

付晓趴在她的肩膀看,“咦?这不是你和易扬吗?哦,我知道了,这是安雨给你们画的画。哎呀,这安小雨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画画还挺不错的。”

付晓说完又招呼易扬:“你快来看看,好漂亮的。”

易扬起身走过去,他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画,当初安雨没有画完就离开,他们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她说画的是素描,不过现在已经填了色。说实话,画得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好。她临走时说要复印一副寄过来,没想到竟真的寄过来一副,还是个言而有信的孩子。

他们当时坐在树下做模特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熟的状态,期间没有怎么交流,对视更是绝无仅有。不知安雨怎么就画成了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样子。他们之间似乎有暧昧的情愫交织,外人看了,就会觉得俩人有着无法言说的感情在。

方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眼瞧见这画,一把接了过去:“哟呵,这画画得可以呀。文姐,我去找人裱起来吧。”

“啊?”希文愣了一下,她觉得这可不太合适。这副画很好看,但看起来总觉得会让人误会,误会她和易扬的关系。

她看向易扬,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希文竟也不知该怎么拒绝,方正见他们都没有说话,便将画一卷,笑嘻嘻地说:“那我这就去了,我认识裱字画的手艺人,裱得特别好,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事。”

希文还未反应过来,方正已经一溜烟地跑走了。

付晓在一旁撇嘴,说道:“这个方正,他肯定不想翻菜园子里的地,才跑得那么快,他就是想偷懒。平常让他干点啥都磨磨唧唧的,这会这么殷勤。哼!”

希文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就那么小一块地,我自己翻就可以了。”

希文去储藏间拿出翻地的锄头,易扬伸手接了过来,拿着就往外走。希文跟过去:“我自己就可以的。”

易扬扭头看着她,笑着说:“我没有翻过地,觉得应该很有趣,你就让我试一试。”

希文默默地跟着他,没有再说什么。他愿意去尝试,她也不好拒绝。

菜园并不算大,前些天刚下了一场雨,土地很疏松,所以并不难翻。易扬在前面翻,希文跟在后面撒菜种。过不了不久,就会有新一茬的蔬菜长起来。

两个人搭配,不到一个小时,活就全干完了。易扬个高腿长的,挽着裤脚干农活,竟让人觉得十分养眼。

希文递过来一瓶水,他仰头一口气喝了干净。希文又递过来一块毛巾,指了指他的额头,示意他擦一擦汗。

易扬将锄头搁在一边,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希文问:“我干活还算利索吧?”

希文看了看新翻的地,笑着说:“很好,比方正翻得好太多,他每次都翻得乱七八糟的。”

“哈哈,这么看来我有做农活的天赋。我早就该知道,我不属于厨房。以后这菜园子的工作,就交给我好了。我就算画一张图纸,都没这么有成就感过。”易扬一脸愉悦地说,像是真的很开心。

希文笑出声,不敢认同听到说法:“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你的图纸可比菜园值钱多了。”

“有钱难买我乐意,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易扬将手里的毛巾搭在肩膀,倒真有几分像农夫,不过是皮相好看的农夫。

他们将工具收拾好,在水管下洗手,易扬忽然问:“希文,你喜欢那幅画吗?”

“嗯?”希文抬眼看他,他正神情认真地望着她。希文想了想说:“挺好的,安雨画得挺好的。”

易扬洗完手,摸着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犹豫了下说:“我很喜欢那幅画,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那么喜欢的话,可以送给我珍藏吗?”

希文愣了一下,伸手关上水管,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希文轻轻说:“可以呀。”

隔了几天,方正就将那幅已经裱好的画拿了回来,还堂而皇之地挂在了收银台后面的墙上。希文自然是不太同意,她拧着眉毛看着,越看越觉得别扭。她刚想说挂在那里不合适,易扬站在她身后,声音温柔地说:“很漂亮是不是?”

付晓在旁边附和:“嗯,真好看,安雨还挺有艺术家的天分。”

易扬笑了笑说:“这画的所有权属于我了,希文同意了的。不过我可以答应先暂时挂着,等我什么时候走了,我可是要取下的。”

似乎所有人都同意将画挂在那里,希文竟不好反对了。如果她一意孤行,显得自己很心虚。于是她什么也没再说,算是默许了。

第三十章

院子里的山楂树结了很多红果子,看起来十分喜人。方正一大早就搬了梯子,爬到树上敲果子。

付晓老早就盼着吃希文做的糖炒山楂,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子,在树下捡的不亦乐乎。一边捡还一边和树上的方正斗嘴,你来我往,谁也不让着谁。

“方正,你能不能看看下边的人,都砸我头上了。给我砸坏了,你负得起责任吗?”付晓率先发难。

“树下面有人吗?我怎么没看见呀。我只看见一只母老虎来着,一直不停地咆哮,真的是吵死了。”

“你说谁母老虎呢?谁咆哮呢?方正,你有本事给我下来,我踢不死你。”付晓指着方正吼道。

方正随手拽下几个山楂,在身上随便擦了擦,就送进了嘴里。山楂酸的他龇牙咧嘴的,他吐出核来塞进口袋,眯着眼睛挑衅:“你有本事上来呀,别站在下面吱哇乱叫的。”

付晓冷笑了一声:“我没本事上去,但我有本事把你梯子撤走。我今天就要看看,没有梯子,你怎么下来。”说着就要动手去搬那梯子。

山楂树高,方正不会爬树,才拿了梯子过来。这要是把梯子撤走,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下去。他急忙说道:“我错了,错了,你可别拿走呀。”

付晓拿捏住他,笑得得意扬扬。仰起头叉着腰对方正说:“你叫声姑奶奶,我就不拿你梯子。”

“付晓,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竟然想占我便宜。”远处希文正在摆弄那些花草,方正冲着希文的方向喊:“文姐,你快来救救我,付晓要杀人灭口了。”

“哟呵,还敢这么狂,这既然愿意,那你在树上好好待着吧。”付晓冷着脸说。

希文在远处直起腰,揉了揉酸胀的脖子,笑着说:“你们俩斗嘴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可管不了,自己惹得事自己解决。”

“行行行,姑奶奶,我服了,成吗?”希文不管,方正终于服软。

付晓哼了一声说:“算你识相。”

她继续捡树下数不清的果子,易扬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正在热闹,便走到山楂树下。付晓看见他,抓了一把篮子里的山楂递给他,笑着说:“易扬,吃山楂。”

易扬只拿了两个,用手指抹了几下,送进嘴里。他嚼了两下,眉毛拧成一团,颤着嗓子哦了一声说:“这也太酸了。”

付晓看着易扬扭曲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确实很酸,你可以等一等,晚些时候文姐给做糖炒山楂。你不知道,文姐做得可好吃了。”

易扬将剩下的一个山楂捏在手里,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希文,她正在收拾她的花,神情专注。她被一盆盆花簇拥着,穿着米色的毛衣开衫,头发高高挽起,易扬怎么看都觉得人比花娇,令人心动不已。

希文终于打理好她的花,她慢慢走过来,瞧了瞧付晓手里的篮子,纤细的手指在篮子里扒了几下,说:“今年的山楂长得真好,晓,你们摘完了,给隔壁的几个邻居送一些。”

付晓一口答应,希文又拿了一个空篮子给付晓,自己拎着已经,满了的篮子去厨房。

易扬对厨房有阴影,也不能借机去给希文帮忙,他便揣着口袋上楼。

他在房间里忙活了一阵,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出门下楼,付晓和方正正在大厅,看见易扬下楼,付晓端起桌子上的盆,笑着说:“易扬,快来吃糖炒山楂。”

盆里还有大半覆着白色糖沙的山楂。易扬随便捏了一个吃了,酸甜可口,比刚才吃的那个山楂好吃多了。

他吃完开口问:“我煮了咖啡,你们要喝吗?”

付晓摇摇头:“我不爱喝苦不拉几的咖啡。”

易扬看向方正,他也摇头:“我也喝不惯。”

付晓一边吃着山楂,一边说:“你去问问文姐,她应该喜欢喝。”

易扬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希文的影子:“她人呢?”

付晓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她在楼顶呢,说是要看秋日的夕阳,你去吧,这样的时刻正适合喝咖啡。”

客栈只有三层楼,楼顶其实是一个大阳台。希文一般会在上面晾晒洗过的床单被罩,床垫也经常会被拉上来。

因为面积大,她弄了沙发座椅桌子上来,天气凉快的时候,便会上来坐一坐。

易扬慢慢走上去,刚到楼顶,便听见希文说话的声音。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的语气激烈愤怒。

他站在铁质的扶手旁,看见希文背对着他,身上披着一件披风,一手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正在和人打电话。

“他到底想干什么呀?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易扬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因为希文看起来很激动,她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她一向都是冷静淡定的,不知道该是多么恶劣的事情,才会让她如此不安。

……

“我为什么会远走他乡?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

“韩希哲,你是不是跟我一边的?只因为他给你买了一辆车,你就被他收买了?在你眼里,你姐我还不如一辆车?还有你跟他什么关系,就收他一辆车,怎么那么犯贱呢?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堪知道吗?”

……

“你要是敢跟他说我在哪里,我就跟你断绝姐弟关系。我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

“让他去死……”她失控地吼出这句话,便将电话挂断,砰地将手机丢在面前的桌子上。

她呆呆地站着抽了一会烟,烟雾笼罩在她身旁,久久不散。

她沉默一阵,回头便看见易扬正站在楼梯口。她的眼圈红通通的,一滴眼泪,不偏不倚,恰好从眼睛里滑落。她脸上的表情有愤怒,有悲凉,有无奈和阴沉

希文没想到会被易扬撞见自己狼狈的一幕,她急忙抬起手指,揩去脸上的泪水,将手里的烟熄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她哭过,嗓音沙哑:“你上来有事吗?”

易扬愣了一下,希文看着有些难堪,她此刻应该也没什么心情喝咖啡了。不过他还是慢慢问出口:“我煮了咖啡,你要尝一尝吗?”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希文只冷淡地瞧着他,一言不发。易扬搓了搓手指,以为她肯定是要拒绝了,希文终于开口说:“好啊。”

易扬勾起唇角冲她笑笑:“那我端上来?”

希文也勉强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易扬很快端了一个托盘上来,白瓷镶金边的咖啡壶,配套的两只小巧的咖啡杯。易扬放到桌子上,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就飘了出来。

易扬倒好咖啡,推到希文面前。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桌子上的那个烟灰缸和香烟也不见了。她温和地坐在椅子上,笑着和他说谢谢,仿佛刚才的一幕根本就不曾发生。

希文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入口是浓烈的苦,回味却无穷。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说:“好香的咖啡,我对咖啡没有什么研究,但还是觉得很不错。”

易扬笑了笑:“是国外一个中档的牌子,名气并不是很大,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无意淘到的,觉得口感和味道都不输大牌,价格还不算贵。想着就觉得划算,于是就多买了几包带回国内。我很庆幸,你能喜欢。”

希文点点头笑着说:“是的,我很喜欢。”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天空下所有的景色都变成了金黄色。希文将手里的咖啡喝完,对易扬说:“非常谢谢你的咖啡,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做饭了。”

易扬看着她,开口说:“今天别做了,我请大家吃饭吧。”

希文拒绝:“怎么能又让你破费。”她说着就要起身,易扬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说:“希文,人都有坏情绪的时候,你需要放松歇一歇,没有必要让自己一直紧绷着。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憋在心里会更难受。”

希文抽出她的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很好。”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易扬说:“还是你请客吧,算我欠你的,我确实没什么心情做饭。”

晚上希文没有下楼吃饭,易扬借口说她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在房间里休息。希文常常会在吃饭时,躲在房间里休息,付晓知道她大概不太喜欢吵闹,所以没有半点疑心。

吃过晚餐,易扬去希文房前敲门。房门很快被打开,她似乎并没有睡觉,衣着工整,妆容干净,头发依然挽得好好的。脸色也恢复如初,看似还算平静。

易扬将手里的盒子举到面前,笑着说:“给你买的,无论多不开心也要填饱肚子。再怎么着,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希文看着精致的盒子包装,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她并没有胃口,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只是很抱歉,我不想吃,麻烦你拿回去吧。”

易扬挑了下眉毛,也许预料到她的反应,他扬了扬下巴,问:“我可以进去吗?”

希文耸耸肩,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还是说:“可以啊。”她微微侧了一下身,朝房里伸伸手。

易扬进去房间,自顾地坐在沙发旁,打开手里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奶油蛋糕,他拿起勺子递给跟过来的希文,温柔地说:“虽然大晚上的,请一位一直立志减肥的女士吃蛋糕,并不算是明智的做法。但是据科学研究表明,糖能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会使人产生幸福感。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不开心,我也不想去打探你的**。不过希文,我希望你是幸福的。如果你需要倾诉,你可以放心,我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的人。”

希文接过勺子捏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跟我弟弟吵了几句而已。”她挖了一勺蛋糕,不自觉地笑着说:“你真的是我减肥路上的绊脚石。”

第三十一章

希文吃了一整块的蛋糕,吃完她仰躺在沙发上,抚摸着撑得圆溜溜的肚子,沮丧地对易扬说:“你的那个科学研究一点都不准确,我现在觉得自己似乎胖了好几斤,一点幸福感也也没有。”

易扬递给她一瓶水,笑着说:“怎么会?你吃得时候,明明很开心,还一直夸赞蛋糕很好吃来着。再说只是吃了一块蛋糕而已,哪有那么夸张就胖了几斤,你的心里在作祟而已。”

希文皱皱眉,感慨地说:“蛋糕确实挺好吃的,其实你不知道,我以前超级喜欢吃蛋糕的。这应该是我减掉七十斤以后,第一次吃这么香甜的蛋糕。说实话,感觉是挺快乐的。现在想想,我以前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我似乎很久都没有像刚才那么享受过美食了。”

易扬看着她,满眼柔情:“希文,人生苦短,对自己好一点。”

希文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易扬的表情,她喃喃地说:“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否则就是作践了自己,愉悦了别人。”

她的语气带了点伤感,易扬又想到下午的那通电话。对面不知道跟她聊得是谁,竟让她那样的歇斯底里。至少自认识希文以来,他还没见过她这样失控过。

犹豫着,他也没能将自己的好奇问出口。因为希文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很委婉地下逐客令:“谢谢你的蛋糕,天已经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易扬嗯了一声,起身告辞。他并没有回房间,而是转身下楼。楼下大厅里,付晓还守在收银台前,说是晚一会儿有几个住客要来,方正已经开车去接了。

“这么晚还有客人要来?”易扬抬起手腕看,已经十点多钟了。

付晓托着脸,睁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嘴里说:“好像是飞机晚点,本来该下午就到的,没想到就折腾到现在。”

“你要是困了,就去房里睡一会,我可以帮你在这儿守着。”易扬提议道。

付晓摇摇头,“那不行,这是我的工作,怎么能让你代劳呢?再说,方正已经走了许久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不过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觉呀?”

“我睡不着,就想下来转转。”易扬见说服不了付晓,便背着手晃到院子里。

将近中秋,夜里的天气已经很凉。易扬只穿了一件衬衫,还觉得有点冷。有树叶扑簌簌从树上飘下,落在地上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希文种的花,有一些已经衰败,只剩下月季和菊花开得正盛。他走到山楂树下,抬起头看看,树上的山楂已经摘得干净。微微泛黄的树叶开始掉落,树下的长椅上铺满了叶子。

他伸手将椅子上的树叶扫到了地上,然后坐了上去。随手掏出一根烟来,慢慢点燃。一边悠闲地抽着,一边看着眼前的三层小楼。让他熟悉又舒服的构造,处处透着家的温馨,看得出来,设计之初费了不少心思。只可惜,没能实现最初的目的,真是遗憾。

他抬头看看天,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漫天的星星,挂在遥远的天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他坐了没多久,就听见门口一阵引擎的声音,大概是方正接人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人从车上下来,车门关得砰砰响,吵吵嚷嚷的,像是来了不少人,很是热闹。

易扬起身走到大门口,有两女一男站在车旁。其中一个女人看起来60多岁的年纪,手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因为时间已晚,那孩子睡得正香。

方正黑着脸,似乎有些不悦。皮卡的后车厢里,摞着五个大行李箱。另外两个年轻男女勾着手臂站在一边,聒噪地指挥着方正往下搬行李,丝毫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

易扬走过去,对方正说:“我来帮你吧。”

方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拦着易扬说:“不用,怎么能让你帮忙你呢?我自己可以。”

易扬勾唇笑了笑:“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说着就伸手打开了车厢,从上面拉下一个行李箱。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比他想象中药重很多。

方正没再说什么,埋头搬起行李箱。他刚把一个箱子放到地上,那个年轻的女人就叫了起来:“哎呀,你轻一点呀,别把我的箱子弄坏了,好贵的。”

方正瞟了她一眼,沉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他们终于把行李搬下车,那几个人扭头就进了客栈大门。易扬和方正拖着五个行李远远地跟在后面。趁着他们走远,方正开始跟易扬吐槽,他们这一家子,一路上唠唠叨叨,明明是自己坐错了车站,他不得已又掉头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接,拐回来却说他迟到不守时。看见他开的车,又嫌弃车太破太低档,拿来接人真是掉价。最后好不容易坐上了车,又说客栈离车站太远,在路上耽误太多的时间,影响他们的心情。可明明是他们坐错车,到了较远的车站,才造成这样的后果吧。刚才搬行李的时候,两个年轻人,站在边上不搭把手也就算了,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客栈遇见这样的客人,也真是倒霉。

方正正低声说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扭头喊道:“你们快点呀,拎个行李那么慢,都这么晚了,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方正和易扬相视无奈地笑笑,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到了大厅里,付晓见他们进来,急忙笑着迎上去说:“欢迎你们入住我们客栈,一路上辛苦了吧,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年轻女人白了付晓一眼,没好气地说:“休息什么呀,赶紧让我们看看房间,这么晚了都快累死了,跟这儿瞎客气什么呀。”

付晓被怼得愣了一下,看着后面跟进来的方正,这是什么情况,脾气这么大。

方正只朝她撇撇嘴,将行李放在一旁,叉着腰站在那里喘粗气。

付晓急忙走到收银台后,马不停蹄地给他们办入住。终于办理完毕,年轻女人已经是极不耐烦。

本来想再多说一些注意事项的,付晓看着那女人的脸,也没什么心情说了。她正要领着他们上楼,老太太怀里的小孩忽然醒来,大概环境陌生,瘪着嘴就哇哇大哭起来。

安静的大厅里,这哭声震耳欲聋。老太太嘴里祖宗一样地哄着,也不见消停。年轻女人皱着眉夺过小孩,瞪着老太太说:“也不知道怎么看的?一点用都没有,早知道就不让你跟来了。”

老太太白了女人一眼,冷冷地说:“孩子睡醒了,我能怎么着?天天嘴巴叨叨叨,不见你好好看孩子。”

“自己没用,借口还不少,懒得跟你说。”女人哼了一声,看着小孩,笑颜如花地逗着:“宝贝乖,妈妈在这儿呢,不哭了啊。”

小孩也并没有到了妈妈怀里,就停止大哭。楼上已经有住客下来抗议:“谁家孩子不管管,闹什么闹。也不看看时间,当自个儿家呢?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那女人本不是善茬,听见有人这么说,朝着楼上吼道:“你们家没孩子啊,就哭了怎么着吧,你爱睡不睡。”

楼上的人听见这混账话,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下去理论,希文从房间里出来,一把拉住那住客说:“苏先生,气大伤肝,为这点事不值得。我下去看看,您看我面子,回房间歇着吧。”

苏河在这里也住了几天,大家相处很愉快,既然希文这样说,他也不想发作。便点头说道:“希文,也就是你,要是换做旁人,真拦不住我。”

希文客气地笑笑:“谢谢您理解,打扰到您,真是抱歉。”

苏河转身回了房间,希文立刻下了楼。看见大厅里的人,她才恍惚想起,今天有新客入住。自己只顾着伤心难过,倒是忘了这茬儿。

希文走到收银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玩具车,走到那女人身边,递给她怀里的孩子。小男孩一看见玩具车,便瞬间息声。

希文见小孩不哭,笑着对那女人说:“我是客栈的老板,叫希文,不知道女士怎么称呼?”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希文,看穿着打扮,很是稀松平常,一点也不像什么老板。不过既然是老板,她态度便收敛了些:“我叫王琦,那是我老公和我婆婆。”

王琦伸手指了指,希文看向她身后的两人,王琦的老公看起来有些木讷,冲希文点了点头,小声说:“我叫孙继波。”

希文笑了笑说:“你们好,欢迎你们来西川。今天这么晚了,我先带你们去房间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王琦拨了拨头发,扬了一下下巴说:“那带路吧。”

希文走到前面上楼,王琦一家跟在后面。刚走了几步,王琦又扭头冲方正和易扬摆摆手,命令似的说道:“你们俩,赶紧把行李给我送上来。”

方正暗自撇撇嘴,嘴里咕哝道:“知道了,这就上去。”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方正和易扬一身汗水地下楼。付晓递了水给他们,方正一边喝水,一边继续吐槽:“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啊,住个客栈挑三拣四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嫌房间小去住五星级酒店呗。又不想多花钱,又想住好房子,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怎么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挑理呢?”

付晓推了一下方正,看看楼上问:“你怎么得罪人家了?一进门就开始找茬了。是不是你去接人家的时候,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

“我能怎么得罪人哪,我什么都没干。我打看见他们一家子,他们就没有满意过。又是嫌扯破,又是嫌我借的太晚。明明是他们走错了地方,。我给他们道歉不说,最后还落埋怨,我容易吗?”方正愤愤不平道,“也就是文姐脾气好,要我早给他们赶出去了,谁离开谁,地球还不转了是怎么着。”

易扬坐在旁边安静地喝水,不时伸出手拍拍方正的肩,这家人确实不怎么好相处。男的一直沉默寡言,对自己媳妇的尖酸刻薄视而不见。老太太眼里只有她的孙子,儿媳妇冷言冷语,她要么顶回去,要么干脆视而不见,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她只是一个保姆。至于那女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像所有的东西她都看不上。

在易扬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人,这真让他大开眼界。

希文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她看起来有些疲倦,眼下一片青色的阴影。她走到收银台处,对方正和付晓说:“这家人比较挑剔,你们要用点心,不要让他们挑了错处。”

方正一脸苦相,幽幽地说:“我最怕遇见这样的人了,能愁死我。”

希文笑着拍拍方正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辛苦了,快点去休息吧,明天允许你晚一点起床。”

方正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还是文姐心疼人,那我明天不吃早餐了,我要睡到自然醒。”说完就哼着歌回了房间。

付晓也回去睡觉,大厅里只剩下易扬和希文。希文在房间里,被王琦聒噪的头疼。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易扬抄着裤袋站在她面前,轻声对她说:“很晚了,上楼去睡吧。”

希文抬起头看着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好,这就回去。今天晚上谢谢你了,每次都麻烦你帮忙。”

易扬忽然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笑着说:“我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听话,快点去睡觉,这里的灯我来关。”

希文晕晕乎乎地起身,她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应付那一家子的。不过易扬的安慰,总会让她心里暖暖的,要是客栈常有这样的客人,她也不会那么累了。她看着易扬笑笑说:“好,那谢谢你了。”

第三十二章

希文一大早就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外面一阵争吵声。她睡得不太好,夜里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被惊醒以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憔悴,眼睛浮肿,脸色苍白,像只鬼似的。她胡乱洗了把脸,出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王琦插着腰,在和苏河吵架。真是冤家路窄,昨天俩人就不对付,今天竟又吵起来了。

“我就起这么早,怎么了?我乐意,你管不着。”走廊里有住客在看热闹,大致给希文解释了一遍,王琦天刚亮就起来,在房间里砰砰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大概吵到了住在隔壁的苏河。苏河这人耿直,愤世嫉俗,看不惯的事情就一定要说。所以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苏河站在门口,咬牙切齿:“昨天晚上就是你们吧,孩子哭得让人没法睡觉。今天这一大早,又闹开了,这么多人在这儿住呢,你不睡别人还要睡。你真觉得这是你家呢?还要不要点脸了?”

王琦登时脸就绿了,指着苏河叫道:“你说谁不要脸呢?”

苏河冷哼了一声:“我说谁不要脸,谁心里有数。怎么还非得人指着鼻子骂,才知道自己多没公德吗?”

王琦呸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就要上前去抓苏河,半道被希文拦腰截住,拽着她直说:“王女士,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

王琦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希文的话,伸出手对着希文就是一阵乱挠。苏河看不惯过来拉,仨人就此纠缠到了一起。

最后楼道里又来了不少人,才将他们拉开。希文又是好劝歹劝,承诺免了他们的餐费,才让他们彻底熄了火。苏河先进了房间,王琦也被他老公拉了回去。楼道里这才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大家就都各自散开。

平静下来,希文才觉得自己的脖子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她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大概是被王琦抓到了脖子,手指上还渗着血丝。

“你没事吧?”有人问她,希文这才发现一直有人在抓着她的胳膊。仿佛她被王琦挠的时候,就有人扑过来护着她了。

希文转过头,原来是易扬。她摇摇头,又伸手去摸脖子,易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皱眉说:“别动,伤口还在流血。”

脖子上的几条长长的血道,从耳朵下方,一直蔓延到锁骨处,已经破了皮,正在微微渗血。她的皮肤白,这样的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易扬拉着希文下楼,付晓刚才在楼上也是见证那一场争吵的,只是她没注意到希文受伤。这会儿看见,忍不住惊呼,急忙去储物间拿来药箱。

易扬自然地从付晓手中接过药箱,找来消毒药水,娴熟地给希文上药。付晓在旁边看着那几条血道,嘴里忿忿道:“那个女人实在是太难缠了,我们客栈容不下这尊大佛,不如让他们去别家好了。哪有住店,没事总跟人干架的人呢?太不可思议了,分明就是个泼妇。”

药水碰到伤口有些疼,希文皱着眉咬牙说:“都已经住进来了,说什么都晚了。好在他们只在这里住一周,忍一忍吧。”

付晓嘟着嘴,切了一声:“我们倒是可以忍,可她老得罪客人。这才一天没到,她就跟人吵了两盘。到时候恐怕没人到咱们客栈住了,真是倒霉,住进来一个祸害。”

一直在为希文涂药的易扬,忽然开口:“我也建议适当的时候,可以将他们请走。不然会影响客栈的正常营运,毕竟不能因为一家,得罪这么多人。”

希文有些头疼,她还真没遇见这样的客人,以前是有许多形形**的人,对客栈诸多不满,但也都是好商好量的,几乎没有这样吵过架。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考虑易扬的建议了。

易扬涂完药,又贴心地吹了吹,凉凉的,让希文觉得伤口也没有那么火辣了。

她对易扬说谢谢,易扬慢慢收拾着药箱,一边说:“客气什么,举手之劳。”

付晓待在一边直叹气:“文姐,你这伤太吓人了,会不会留疤?要不要去打一针啊?谁知道那个疯女人有没有得狂犬疫苗?”

希文被付晓逗笑:“哪里就需要打疫苗了,这事就打住了,你不要再提了。不能在背后议论客人,万一被她听到,兴许又该闹事了。我们可不能给她抓到把柄。”

付晓无奈地哦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收银台。

因为王琦一家的到来,客栈开始每天的鸡飞狗跳。王琦常常跳出各种毛病来,不是房间空气不好,就是饭菜太难吃。要不然就是西川的风景不好,一点都不值得来。

希文每次都被挑剔饭菜不好吃,她大受打击,已经开始怀疑她曾经收到过的诸多赞扬,是不是都是违心的。

她跑到楼顶躲清静,秋风萧瑟,天气已经渐凉。她裹着厚厚的披肩,坐在椅子上看夕阳渐斜。

身后响起脚步声,希文回头,易扬慢慢向她走来。他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米色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衬得他的腿又长又直。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希文心里赞叹了一句,身材好,长得也好的男人,怎么穿搭都养眼。

易扬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希文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可没告诉谁,一个人悄悄上来的。”

易扬沉吟片刻,煞有介事地说:“敲你的门没有人应,下楼也没看见你,我想那一定是在楼顶了。”

“哦,你找我有事吗?”希文想当然地以为他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易扬转头看着她,“没事不能找你了吗?”

希文一怔,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以为你有事。”

易扬笑了笑:“你这两天应该不太轻松,饭桌上总见你冷着脸,是因为王琦吧。”

希文对于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很佩服,因为她一向不太热情,吃饭的时候,她做了一天的饭,本就很累,也不愿多说话,脸上笑容更少见。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只当她辛苦劳累。

似乎只有易扬一人看穿她,她苦笑了一声:“王琦的到来,让我开始怀疑人生。我这两天一直在质疑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都快头疼死了,每天做晚饭我都要提心吊胆。有时候还要担心,她是不是又找哪个客人的茬了。按说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什么样奇葩的客人都有可能遇到,自然是要平常心对待才是。可是真让我遇见了,我的心里还是觉得难过。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友好相处呢?”

“你就是想太多,王琦的诸多挑剔,你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太在意她的话,让自己过的不舒坦,何必呢?有些人其实也不能算坏,只是喜欢找茬,来让自己有存在感。很大的可能是在家里被惯坏了,觉得自己出门在外,谁都得那么对自己。这两天,我大概也看明白一些,王琦越是有人理她,就越来劲,你就凭她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她反而会相安无事。”

希文叹一口气,说:“我可能是太玻璃心了,不能接受别人说我不好,那样就好像我自己真的不好。”

“不是,希文。”易扬看着她说,“你很好,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话,就去全盘否定自己。”

希文终于笑出声,她说:“易扬,你有时候真像人生导师,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朋友非常值得交?”易扬愉悦地问,好看的眼睛里散发出熠熠光辉。

“值得,早知道我应该带点酒来,现在觉得缺了点什么。”希文笑着说道。

“哦?你不怕再喝醉了?”易扬扬起眉毛,调侃地问。

希文才猛地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那件事还一直稀里糊涂的。她还发誓再也不喝酒了,真是没记性。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胡说的,大白天的喝什么酒?看夕阳吧,你看夕阳多好看。”

她伸出手指,指着远处蛋黄一样的落日,假装淡定地说。易扬也不戳穿她,顺着她的手指去看,天空一片火红的云霞,果然是美不胜收。

易扬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利索地拍了几张。然后他的手机镜头调转方向,趁着希文不注意,悄悄拍了一张她的侧脸。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进裤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阳慢慢落下,天色渐暗,楼顶上的温度也开始降低。希文搓了搓有些凉的双腿,又看见易扬的破洞牛仔裤,露出一大片膝盖。她问:“你冷吗?”

易扬呵呵笑了起来说:“你要听真话吗?”

希文点头,易扬说:“就算冷,我也要咬着牙说不冷,绝对不能让人看穿。”

“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小心将来上了年纪,得关节炎。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希文关切的语气,像极了一个知心大姐。

“嗯,我也想多穿点,但带的衣服不多,大多都是夏天的衣服。这么看来,我该去商场给自己添点新衣服了。你有好的商场推荐吗?”

希文想了想,其实她也不经常逛商场,毕竟现在网络发达,她更多时间会网购,省时又省力。“男装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或者你愿意在网络上买吗?”

“我没有在网上买过,还真是不怎么会,你可以教我吗?”

易扬是个好学生,她不过用了5分钟的时间,便教会了他如何网购。而他搜索了自己经常穿的牌子,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便交易完成。

这让在网上买件衣服,两个小时都完成不了的希文,瞠目结舌。男人和女人果然有很大的不同,在办事效率上,一向是快刀斩乱麻。

时间已晚,到了做饭的时间,希文下了楼,易扬直到开饭,才慢悠悠地下去。

第三十三章

易扬对希文的开导对她有很大的帮助,王琦依然挑三拣四,从来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希文开始还附和几句,后来干脆当做没有听见。不理她,她也就很少再来烦希文。

于是王琦又开始在付晓面前抱怨,嫌弃客栈的服务态度不好,早知道就不定他们家客栈了。惹得付晓一时没忍住,回怼说:“您要是觉得我们家客栈不好,就换一家啊。这附近到处都是酒店,还有五星级的。您要是需要,我可以帮您介绍介绍,不收您中介费。”

王琦被付晓怼得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火冒三丈地窜到付晓身边,瞪着眼睛说:“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想赶我们走了是不是?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到你们这消费来了,顾客就是上帝,你们就得好好伺候我们。”

“你以为你是太阳啊,全世界都得围绕你转。普天之下皆你妈?伺候你,伺候你大爷。爱住就住,不爱住出门左转,好走不送。”付晓对待顾客一向都是彬彬有礼,极好相处的。她难得发了飙。

王琦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付晓的话更是让她气急攻心。她一把拽住付晓,泼妇一样地吼道:“这就你们客栈对待客人的态度?还敢骂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老板呢,把她叫过来,我要投诉你。”

“你给我撒开,你爱干嘛干嘛,我不怕你,随便你去投诉。我还不伺候了呢?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付晓狠狠抽出被她拽住的衣裳,翻了个白眼说道。

希文正在菜园子里除草,听见前面的争吵,立刻洗了手跑过来。

她到的时候,王琦正坐在地上撒泼,指着付晓说她打了人。她老公就站在一边,木楞楞的。他有时候想要插话,王琦一个眼神瞪过去,他就立刻低着头不敢再吱声。

付晓看到希文,耸耸肩说她什么都没干,王琦拉她,她不过是躲了一下,这个女人就坐在地上恶人先告状了。

希文长叹一口气,上前要扶王琦起来。她一看是希文,啊啊叫唤地更欢了。

希文忍无可忍终于说:“王女士,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事说事,您跟个孩子似的,一哭二闹的有意思吗?大家伙都在这看着,你不觉得丢脸吗?”

王琦这才抬头看了看,她大闹的这会,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有人甚至搬着凳子,手里磕着瓜子,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王琦也不是完全不要面子的人,她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希文颐指气使:“你把那个女的给我开除,这事就算完了。”

希文看看付晓,冷着脸说:“这个要求恕难从命,付晓是客栈的老员工,工作勤勤恳恳,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能因为你想怎么样,我就要怎么样。”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她顶撞我,还骂我,这还不是犯错误吗?”王琦对于希文的话非常不满,抱着手臂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大呼小叫。

“哦,那她为什么要顶撞你呢?”希文轻轻地问。

“还不是……”王琦没有说出口,她竟然也有觉得理亏的时候。

付晓在一旁将她未出口的话说完:“还不是你说我们客栈垃圾,服务不好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敢说还怕承认啊。”

希文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王女士,假如我到你家做客,说你家跟垃圾似的,说你待客之道差劲,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那能一样吗?我这可是花了钱的。”王琦撇着嘴说道。

希文咬牙做出决定:“是,没错,你是花了钱。可尊重是互相的,这客栈就是我的家,你到我家里,我尊重你,你却不尊重我们。我真的是不开心。当然我们真的是哪里做错了,您可以提意见,我们也愿意虚心接受。但这并不代表您可以鸡蛋里挑骨头,诚心找茬。如果您要真的觉得在这里住得不舒服,这附件的客栈随您挑,房费我来出。再怎么说,你来西川旅游也是图开心,我们也不能让您不舒坦不是?”

一旁看戏的人,纷纷加入指责王琦的行列,大概都不太看得上她的行为。那么多人指指点点的,让王琦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她起身嘴硬地说:“谁说住得不舒服了,你这样说好像我要占你们便宜似的。这样好了,让她给我道歉,其他的我就不计较了。”

付晓气不打一处来,还没完没了了。她急着说道:“让我给你道歉,凭什么呀,你想得美。”

希文拉住气急的付晓,笑着说:“当然可以给你道歉,毕竟我们是做服务行业的,不该跟你们这么争吵,伤了和气,也伤了面子。付晓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给你道歉是理所应当。不过你也得为你的无礼行为给我们客栈道歉,您觉得呢?”

王琦咬牙想了一会,觉得这样并不划算,便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了。”

她正要上楼,希文又冷声补充道:“王女士,我们一向讲究和气生财,您到这里不过两天,就吵了这么多次。如果您还这么不理智,恕我直言,下次您就真的不能住在我们客栈了。”

王琦回头瞪了希文一眼,拉着她老公,不发一言地上了楼。

付晓切了一声,拉着希文说:“文姐,我爱死你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了。”

希文笑了笑,冲还在看热闹的看客们说:“大家都散了吧,戏已经演完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希文看着自己一身的泥泞,想起自己的菜园子的草还没除完,她拍拍付晓,无奈地说:“你忍一忍,以后不要再跟她起冲突。她今天要真的胡搅蛮缠,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她转身又去了菜园,等到了菜地,易扬竟然在。菜地旁有一块石头,他正坐在上面,一边抽着烟,一边拿着希文放在旁边的小锄头,随意地在地上砍来砍去。

希文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呀?”

易扬回头看她,他嘴里叼着烟,冲她邪气地笑:“我刚看完戏,没事就跑这来了。”

“哦,你刚才也在?”希文挑眉笑了笑。

“从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在了。”她当时挽着头发,上身一件格子衬衫,下面一条蓝色牛仔裤,看起来清纯洋溢。不过嘴角紧紧抿着,脸色冷冷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裤脚上都是泥土,一看就是从菜园赶来的。

易扬笑着看她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场纷争,便出门赶到菜园,慢慢等她过来。

“让你见笑了,这几天老发生些乱七八糟的事,烦的慌。”希文有些不耐,要是每天都要糟心事发生,她也做不来云淡风轻。

易扬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在她面前晃晃,问:“要抽一根吗?”

希文看着愣了一下,摆摆手说:“不,不了。”其实她并不喜欢抽烟,烟瘾也不重,只是很偶尔心情不好,烦躁得厉害,才会抽上一根。那次在顶楼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还被易扬瞧见了,她觉得有些尴尬。在易扬眼里,她大概抽烟喝酒,为人孤僻冷漠,决计不是什么好女人。

其实她看起来对什么都是冷冷清清的,其实骨子里还是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有时候看起来不在乎,也只是假装不在乎而已。

易扬也没强迫,出于礼貌问她:“那我可以抽吗?”

希文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可以抽。”

易扬将烟盒收进口袋,笑着说:“女孩子确实要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希文蹲在地上,挽起掉落的裤腿,看着他吞云吐雾,说:“既然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我看你还抽那么凶?”

易扬又抽了一口,将按在石头上熄灭,很无奈地说:“没有办法,有时候画图没有灵感,总想着抽一根。慢慢成了习惯,上了瘾,就再也戒不掉了。”

希文接过易扬手里的锄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水果糖,递给他,笑着说:“没事,慢慢戒,想抽烟了就吃块糖。”

易扬伸手接过放进口袋,只留下一个,剥开鲜艳亮丽的糖纸,将糖塞进嘴里,是樱桃味的,淡淡的甜,压住了他嘴里烟草的苦味。

他拿着那张红色的玻璃糖纸,在手里折来折去,不一会就折成了一只千纸鹤的模样。

他摊开手掌,伸到希文面前。那只红色的小巧的纸鹤栩栩如生,希文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发着微微的光。她笑着说:“你的手这么巧,这么小的糖纸都能折成千纸鹤。”

看着希文的笑容,舌尖卷着樱桃味的糖,易扬觉得像是甜到了心里去。他伸手拿过希文手里的锄头,转身就下了地,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草未除,就由他来完成好了。

“哎,我自己就可以了,你怎么又开始下地了?”希文在他身后喊。

易扬埋头除了起来,头也不太地答:“你不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吗?我实在喜欢这里,你就满足我的愿望吧。”

希文无法,他每次都爱自动请缨到菜地干活,这让她都习惯了。她便坐在石头上,一边歇着,一边盯着手里的纸鹤,翻来覆去地瞧。心里感叹,她是没有这样巧的手,从来都没叠出过像样的纸鹤。她的手工一向很差,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她基本都完成不了。韩希哲曾经嘲笑她,像她这样心不灵手不巧的人,若生在古代,一定会砸爸妈手里。因为太过愚笨,长得又不算漂亮,大概不会有人收了她。

她那时十分不服气,总是费了好大的劲,去做那些并不算复杂的手工,可最后只能算是差强人意。老师也象征性地夸一夸她:“你比上次做得好了一些呢。”

她看着易扬,埋头苦干,又开始感叹。那样的巧手,会用小小的糖纸叠纸鹤,又会画好看的图纸,竟然喜欢拿着锄头干粗糙的农活,也真是不可思议。

易扬很快就除完,他将所有的草抱出菜地。因为有些草生命里旺盛,就算连根拔起,只要有点雨水,就又十分旺盛地长出来。

一切弄完,易扬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浸透了衬衫。希文递给他一瓶水,他仰头咕咚咕咚地喝。汗水顺着脸颊一直流向他修长的脖子,划过喉结,没进敞开的衬衫领口。莫名的,希文觉得这样的他,很是性感。

希文心里一股焦躁,她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危险,立刻转身看向别处。

等易扬喝完水,她才转头看着他,轻声地说:“辛苦你了,你快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易扬低低嗯了一声,看见她的脸有些红,忙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他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希文急忙抓着他的手腕,有些慌乱地说:“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可能有点热吧。你不用管我,你快回去吧。到了做饭的时间了,我得去厨房了。”

希文匆匆地离开,易扬在石头上又坐了一会,才慢慢地回了房间。

第二十九章(加)

快到中秋节的时候,西川的游客多了起来,客栈里自然也住满了人。希文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忙活。平常就只做饭,还不至于这么忙。中秋节了,怎么也得象征性地做些月饼。

本来以往她会去一些蛋糕店定一些,今年心血来潮,便想着自己做。一来自己做的有意义,二来干净卫生。毕竟新闻上曝光了不少的问题月饼,为求心安,希文还是决定自己做比较好。

这天她做好了早饭,也不顾上吃,便开始和面做陷。和面倒是很容易,但是馅料就复杂一些。这一系列忙下来,她只觉得腰酸背疼。

剩下的工序就只有包和烤了,工程量并不小。毕竟客栈里住了七八户人家,每家怎么着也要送一盒。再加上付晓和方正,算是员工福利,至少每人得两盒。何况又有人提议中秋那天晚上,举行一个中秋茶话会,桌上怎么也得摆上两盘吧。这么算下来,差不多要烤百十个月饼。

算完她忍不住叹息,怪不得有人宁愿去店里买月饼,贵也好,不卫生也好,关键是方便。好在她的闲暇时间多,只好挽好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她刚开始动手,易扬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在她身后问:“虽然我觉得我和厨房犯冲,但是听说你在做月饼,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看我能否帮上什么忙?”

希文笑了笑说:“你来得真是时候,我正在发愁呢?要烤的月饼太多,我还担心忙不过来。我已经把面和陷做好,只需要包一下就好。完全没什么技术含量,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易扬听到没问题,便开始跃跃欲试。希文在水管下洗了洗手,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围裙来,递给易扬。他穿着洁白干净的衬衫,要是弄脏了就不太好。

易扬穿上去,希文替他系好袋子。等他穿戴好,希文忽然笑了起来。他身高马大的,围裙的尺寸是希文惯常用的,他穿上像是大人穿了小孩的衣服,有点违和。

易扬倒是不在意,耸耸肩玩笑似的说:“就这样将就吧,你现在且笑一笑,但一会儿可不能再笑了。太影响我的形象了,我说不定会翻脸的。”

易扬紧绷着脸,眼睛里却尽是笑,希文被他逗得笑得更加欢快。易扬一边挽着衣袖,一边说:“能逗你开心,我也算值得了。”

因为希文已经分好分量,直接用皮包馅,然后放进模具,轻轻按压,最后在桌面上一磕,一个漂亮完整的月饼就算包好了。

易扬似乎又找到了人生乐趣,他觉得包月饼实在是有意思,在一边埋头做得不亦乐乎。时而还拿着自己刚做好的月饼给希文看,眼睛笑得眯起来,开心地像个小朋友:“希文,希文,你看我做这个简直完美,花纹清晰,也不露馅,怎么会有做得这么好的月饼。”

他的眼神亮亮的,认真地盯着希文,一副求夸赞的样子。

希文瞄了一眼,确实做的可以,她忙不迭地点头:“很好,超棒呢!”她心里叹息,哎,哄孩子也超累的。

易扬被夸了以后,更加的卖力,面粉弄得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然后再出点汗,英俊的脸就开始不能看了。

希文忍俊不禁,指着他的脸笑:“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我弟弟小时候,在厨房里偷玩面粉,弄得一身都是。当然样子比你现在还要夸张,最后被我妈好一顿揍。从此我弟弟看见面粉都绕着走,他说心里阴影太大了。”

易扬抬起手臂蹭了一下脸颊,问:“是吗?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

希文郑重地点点头,然后从一边的桌子上抽出湿巾递给他,示意他擦一擦。易扬不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未完成的月饼,他说:“你帮我擦,我看不到。”

希文犹豫了一下,便抬起手慢慢地给他擦拭。易扬低头看着她,认真专注地模样,心中一股热流涌起。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嗓音轻柔地开口:“希文……”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笑闹声,打断了易扬还未说出口的话。希文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朝门口看去。原来是客栈里的住客,他们听说希文在这里做月饼,也是感兴趣的很,便结伴前来帮忙。

人多热闹,厨房里尽是欢声笑语。大家虽来自****,但随便一个话题,就能引起议论来。

比如爱吃什么口味的月饼,有人爱吃莲蓉蛋黄的,有人爱吃鲜肉的,有人爱吃枣泥的,有人爱吃豆沙的。还说到网上曾经有一个话题,叫五仁月饼滚出月饼界。大家似乎都很认同,觉得五仁月饼简直是黑暗般的存在。

他们问到易扬和希文爱吃什么陷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面色有些尴尬,竟然不约而同地轻声说:“我喜欢五仁的。”

住客们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喜欢五仁月饼,还是因为他们俩实在太有默契。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讲了一个冷笑话,大概是:一只螃蟹出门散步,不小心撞到了一只泥鳅,泥鳅特别的生气,怒声问,你是不是瞎啊?螃蟹很委屈地说,不是啊,我是螃蟹。

大家都各自反应了一会,随后便是一阵的爆笑。易扬似乎没有太听明白,他悄悄问抿着嘴唇笑的希文:“什么意思?”

希文贴在他耳边小声给他解释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笑话是可以这么讲的,真的是他孤陋寡闻了。

人多活做得也快,很快所有的月饼就全包完了,剩下的便是进烤箱。住客们各自散去,厨房里又剩下了希文和易扬。

易扬似乎对刚才的冷笑话意犹未尽,趁着月饼进了烤箱,没什么事要做,他问希文:“你会讲冷笑话吗?”

希文一边收拾着乱糟糟的厨房,一边问:“你喜欢听冷笑话?”

易扬倚在橱柜上,饶有兴致地说:“我觉得很有趣。”

希文低着头想了想,说:“还给你讲一个关于螃蟹的笑话吧,两只螃蟹被放进蒸锅了,即将成为人们的晚餐。蒸着蒸着,一只螃蟹憋不住了,顶着锅盖痛苦地叫,好热!另一只螃蟹安慰道,想红,就要忍着。”

易扬听完乐不可支,原来他的笑点这样低。终于笑完,他又问:“好好听,还有吗?”

希文觉得冷笑话本身并不怎么好笑,他纯真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乐趣。她绞尽脑汁地想,她实在听得也不多。过了会儿,她说:“还是关于螃蟹的。”

易扬挑起眉毛,好笑地说:“螃蟹好忙啊。”

希文开始讲:“一只老虎在河边散步,被一只螃蟹夹了一下,老虎恼羞成怒,紧追不放,追着追着螃蟹不见了,老虎四处找,忽然看见一只蜘蛛在织网,老虎冲着蜘蛛大声说,别以为你上了网我就认不出你了”

易扬歪着头笑,问:“这只螃蟹,是不是和本山大叔小品里的那只王八的意思一样,不要以为穿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易扬最后的一句模仿本山大叔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滑稽。

希文抬眼看看他,笑着说:“你在美国也看本山大叔的小品?”

易扬点点头,“嗯,爸妈爱看。每年的春节他们一定会守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我一般也会陪着看,看着就觉得亲切。就算换了国籍,可是根里还是中国人。”

“你是喜欢中国的吧?”希文问。

话题忽然严肃了起来,易扬收住笑,认真地回答:“是,我很喜欢中国。而且我这次回国,是不打算再回去了。我应该属于这里,这里才是我真正意义的家。”

希文看着易扬,由衷地敬佩他。出国这么多年,还深沉地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还对祖国这么有认同感,实在是难得。

烤箱里冒出热腾腾的香味,叮的一声,月饼要出炉了。

刚烤出来的月饼还比较硬,晾凉以后,希文分装到提前准备好的包装盒里。等到月饼节那天,饼皮柔软油润,回油的情况恰到好处。

易扬帮着一起装,好奇地问她:“你也喜欢吃五仁月饼?”

希文答:“嗯,我觉得味道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讨厌。”

易扬笑了笑:“大家喜好口味不同,就像我没有办法认同鲜肉月饼一样。”

“哎,我也这么想,怎么会有鲜肉月饼的存在,月饼不都应该是甜的吗?还有粽子有咸的,连汤圆都出了肉馅的,肉馅的不应该叫饺子吗?可能这就是南北方文化的差异。”

“真庆幸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口味也大同小异,否则我觉得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应该能吵起来。”

月饼分装好,希文放进了冰柜里,等到八月十五那天,将礼盒送给所有人。

八月十五那天,客栈里热闹非凡。因为要举办茶话会,希文一早去市场买了各种干果零食。方正贴心地将凉亭挂上彩灯和气球,美其名曰烘托气氛。

天还没黑,那些彩灯便闪闪地亮了起来。桌子上摆满了小吃水果,还有希文和大家一起辛苦烤出来的月饼。有几个孩子绕着凉亭跑来跑去,手里拿着剩下的气球玩得兴高采烈。

几个男士从储物间,搬出来音箱,希文贡献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一年之中,中秋节大概是客栈里最热闹的节日了。

一切准备就绪,天也暗了下来。有人已经拿着麦克风,开始唱歌。音乐声悠扬地从音箱里飘出来,是一首老歌,叫做《风的季节》。

歌好,唱歌的人嗓音也好,气氛一下热闹起来。音乐真是一个好东西,很容易能拉动人们的心。

希文依然坐在角落,温和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人人都夸她的月饼做得好,没多大一会儿,盘子里的月饼就寥寥无几。

这让她欣慰,易扬坐在她不远处,递给她一罐啤酒。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忍住,伸手接了过来。自从她上次发誓不再喝酒,似乎刚过去没有多长时间。

她的洁癖治不好,她的酒瘾恐怕也治不好了。

大家闹腾到快要凌晨,熬不住的人已经起身回了房间。希文喝了不少,但是还算清醒。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响,她挂断,隔了不大会,又坚持不懈地打来。她最后不耐烦地关了机,手机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似乎节日里,大家都各自有问候的习惯。付晓躲在一旁接电话,易扬的手机也叮铃铃地响起来,他走远了一些,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与对方说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却是不大开心的样子。

希文看着易扬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她呵呵地笑了起来:“有人跟你说节日快乐,你该开心才对。”

易扬手肘支在桌子上,手里握着啤酒罐,笑着问她:“有人也要跟你说节日快乐,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本来挺快乐的,接了恐怕就不快乐了。”希文半真半假地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地微笑。

“我也一样,你看到了,我接完电话就觉得不开心。早知道就要和你一样,关机就好了,还能清净一点。”

希文点点头,举起手里的啤酒说:“看来我们同病相怜啊。”

易扬和她手里的啤酒碰了碰,笑着说:“为我们的同病相怜干杯。”

第三十四章

易扬去房里冲了凉,觉得神清气爽。他换好衣服下楼,楼下付晓正在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玩闹。那小孩长了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嘴巴红嘟嘟的,脸上的肉又白又嫩,胖乎乎的像是喜庆的年画娃娃。尤其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线,甜甜的很是可爱。

易扬走过去,伸手揉了揉那小孩的毛茸茸的头发,笑着问付晓:“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付晓朝楼上努努嘴,小声说:“就那一家子的,你说家长不怎么样吧,小孩倒是很惹人喜欢。”

付晓伸出手指轻轻捏小孩的脸,柔声细语地问:“小盆友,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姨,我叫孙一航,小名叫甜豆。”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

“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呀。你几岁了,有没有上学呀?”付晓只觉得心都快化了,那奇奇怪怪的一家子,怎么养了这么好的一颗甜豆啊。

甜豆伸出胖乎乎的三根手指,说:“我三岁了,还没有上学呢,妈妈说让我长一岁再上学。”

易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希文给的糖,递过去给小甜豆,笑眯眯地问:“你喜欢吃糖吗?”

甜豆眼前一亮,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正要伸手去接,忽然眉头一皱,像个小大人似的,他很为难地说:“叔叔,我喜欢吃糖。可是妈妈说,我的牙齿坏了,不能吃糖。否则牙齿就会掉,就像老太太一样,可难看了。”

易扬立刻收回手里的糖,塞进口袋里,又摸摸他的头,惋惜地说:“妈妈说得对,小朋友牙齿坏了,是不能吃糖的。是叔叔没想到,那你喜欢吃什么,叔叔买给你好不好?”

甜豆摇摇头,可怜巴巴地说:“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那样是不礼貌的。”

付晓轻声嘀咕:“王琦人不咋的,教育小孩倒是很有一套。她怎么不学着点礼貌啊?”

易扬笑笑:“这就说明一个道理,每个人自身都是有优点的。”

付晓抱着甜豆不撒手,又摸又捏的,逗得甜豆咯咯直笑。她微笑着说:“看在你这小甜豆的面子上,我就忘记你妈妈的缺点吧。哎哟,你怎么这么乖呀,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你跟姐姐在这里玩儿,好不好呀?”

甜豆害羞地点点头:“好呀,我也喜欢姐姐呢。”

付晓和甜豆玩熟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也要黏在一起。王琦虽然极不喜欢付晓,但儿子喜欢,她也一点办法没有。只好对付晓横眉冷对,付晓就当做没看见,还是该怎么和甜豆相处,就和甜豆怎么相处。

其实后来发现,王琦不过是嘴毒脾气坏点,素质有待提高,倒是没什么坏心眼。有什么不开心的,脸上立刻就表现出来,这样的人至少不会从背后阴人。她什么都不说,都能看穿她的心事。

虽然王琦不大受欢迎,甜豆却成了客栈里的开心果,人又乖,嘴巴也甜。谁看见了都想摸一摸,逗一逗。好在王琦虽脾气暴躁了点,但是却是允许大家和甜豆玩的,毕竟大家是真心喜欢甜豆,谁也没有因为和王琦不太愉快,就对甜豆心存恶意。

希文尤其喜欢,她每次看到都觉得像是自己的孩子,大概女人天生具有母性吧。她去超市给甜豆买许多零食小吃,在得到甜豆奶奶的允许下,拆开零食喂给他,等他吃到小肚子圆滚滚的,就抱着他去菜园子摘菜。

小朋友对泥土总是会有莫名的喜欢,希文在一旁择菜,甜豆就拿着一个小小的挖车玩具,还有许多彩色的小铲子,埋头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弄得一身的泥巴,希文拉着他的手,在水管下给他洗脏兮兮的小手。他抱着她的脖子,咯咯地笑着喊她阿姨,撅着红嘟嘟的嘴巴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弄得脸上尽是他的口水。那一会,她也没什么洁癖了,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甜豆的奶奶过来将甜豆带走,说是要出去玩,大概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希文看着甜豆走远,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易扬从远处走来,看见她的样子,笑着问她:“你看起来很喜欢小孩?”

希文垂下眼睛,将摘下的蔬菜整齐码到篮子里,云淡风轻地说:“还好吧,你不喜欢吗?”

易扬手里捏着一块糖,樱桃味的。还是不久前希文给他的,他什么时候犯了烟瘾,实在忍不住了就吃一块。这是最后一块,他小心拨开糖纸,将那晶莹剔透的红色糖果喂进嘴里,扬起嘴角说:“怎么会?这么乖巧白嫩的孩子,没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了吧。其实我从成年以后,就幻想着将来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有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生两个可爱的孩子,无论男女,那么我的人生才算是圆满的。”

希文低声地笑,笑得不能自抑。易扬看着她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等到她终于笑够了,笑得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他开口问:“这么好笑吗?这可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我很努力想要实现来着。”

希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摸着下巴,质疑地说:“你那么早就有成家的想法了吗?你还真是早熟。按说依你的长相来看,像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原来竟不是吗?”

易扬挑眉轻轻地笑:“你对我有这么深的误解吗?这真让我难过。”他说完又正色地补充:“希文,我对感情一向都很认真,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你不能凭我的长相来评判,这对我是不公平的。”

希文看着易扬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她觉得自己以貌取人,确实是显得自己很肤浅。她有些抱歉,红着脸说了声对不起。

易扬觉得希文这样很是可爱,其实他根本不介意希文说得话。她对他有误解,解释清楚就好了。他笑着说:“没关系,希文。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

看着希文有些尴尬的表情,易扬便转换话题,问:“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易扬的体贴,让希文终于解脱,她急忙回答:“还没有想好,每天想着做什么饭,也是一种烦恼。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易扬很认真地想了想,笑着说:“鱼香肉丝可以吗?我很久没有吃过这道菜了。印象中还是在美国时,妈妈偶然的一次心血来潮做的。味道虽然差了一点,但是在那里能吃到正经的中餐,实在是不太容易。”

“美国不是有不少中餐馆?你竟吃不到吗?”

“也是有的,不过很多中餐馆会根据美国人的口味,做一些改良,总觉得不太正宗。其实味道还好,我也不大经常去。”

希文点点头说:“那好,今天就做一道鱼香肉丝。其实我觉得我做得也不太正宗,你到时候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你的手艺我是十分相信的。”易扬可谓是希文的最佳粉丝,对她做的每一道菜,都不吝于夸奖。这让希文非常有成就感。

希文在厨房忙活,晚餐刚准备好,王琦忽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她一把拽着希文,红着眼圈哑着嗓子问:“你见着甜豆了吗?他有没有回来过?”

希文摇摇头:“没有呀,你们不是带出去玩了吗?”

王琦听完,像是失了灵魂一样,软软地滑落到地上,瞬间嚎啕大哭。希文不知所以,拉着她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先不要哭,好好说。”

王琦拍着大腿哭喊道:“甜豆不见了,找不着了。”

希文大吃一惊,急忙问:“什么时候不见的?有没有报警啊?”

王琦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哽咽地说:“报过了,警察也在找,可是还没有找着。他不会被人拐走了吧,没有甜豆我可怎么活呀。”

希文将王琦扶起来,让她坐在凉亭里,递给她纸巾劝:“你先别哭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先冷静一点,我去多找些人,和你一起去街上找甜豆。”

王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说:“好好,你快去。”

甜豆是在南柳河边上走失的,当时人多,王琦跟人发生了一些冲突,吵了起来。太多人围着,甜豆奶奶一个没牵好,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找不到了。

他们立刻就报了警,沿着河边找了许久也没见踪影。王琦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回到客栈,甜豆却没有回来。她再也忍受不住,便只能哭了。因为警察告诉她,如果还是找不着,就要怀疑他是否掉进了水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凶多吉少。当然也不排除是不是被人拐走了,警察已经在查附近的监控。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果出来。警察说更大的可能是掉进水里,他们已经叫了水上救援队,准备开始搜救了。

因为已经到了饭点,好多客人都从外面游玩回来,希文简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状况。虽然有人对王琦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一说到是那孩子丢了,还是很痛快地选择上街去找。就连和王琦吵过几次架的苏河,也丝毫不计前嫌,积极地加入了行动,着急忙慌地随便披了件外套就跟着出门。

客栈里的人,除了付晓不得不留下看门,其他的人全部出动。庆幸大家都很热心,也没有任何的不满。王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着谢谢。

天已经黑了,无论如何也要把甜豆找到,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所有人的心都崩成弦,只祈祷甜豆能逢凶化吉。

第三十五章

客栈里的人,除了付晓留下看门,其他的人全部出动。庆幸大家都很热心,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希文和易扬沿着街道一点一点的找,直到街上的路灯亮起,直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希文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脚又酸又胀。可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放弃,距离甜豆失踪已经过去几个多小时,而他还没有一点消息。

他们最后去了南柳河,救援队已经在河上开始打捞。河边围了许多的人,大都是在看热闹的。

没有任何人带来好消息,查看监控的警察说,因为南柳河周边的监控少,死角多,一时也没发现甜豆究竟是从哪里消失的。虽然西川各个路口都设了卡,但是并没有发现甜豆的踪迹。

甜豆的奶奶早就哭得昏过去,被等在一边的医护人员,抬到了救护车上。王琦声音嘶哑,眼泪不停地流,被孙继波抱进怀里,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一切的迹象都表面,甜豆很大可能是落水了。希文心里也开始没有了希望,她抬头看看身边的易扬,轻声问他:“你觉得甜豆会……”死字在她嘴里来回翻滚,到底也没说出去。明明下午的时候,甜豆还和她在菜园里,玩得开开心心。他还抱着她的脖子,甜甜地叫她阿姨。他那么可爱,那么惹人喜欢。她不相信那么小的一个人,会掉进水里。如果真的是那样,甜豆该有多绝望。

易扬轻轻拍了拍希文的肩膀,软声安慰:“不会的,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到那边再去看看吧。”他忽然指了指对岸,那里有一小片林子,没有路灯,没有监控,黑乎乎地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刚刚有人说,那里已经找过了,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希文疑惑还要多此一举吗?

“再去看看吧,那里林子还挺茂密的,天又黑,找漏了也说不定。反正我们等在这里,也不见得会有结果,不如再去看一看。”其实主要大家都更相信小朋友掉进了水里,否则如果在哪个地方玩累了,也该出现了。就算被人带走,也该有些蛛丝马迹。可甜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找不着。

希文嗯了一声,随着易扬一起往那片林子走去。其实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只不过因为一路过去光线很暗,他们用手机上微弱的灯光照着路,难免脚下磕磕碰碰,所以走得很慢。

走到那里用了近五分钟的时间,林子里黑暗一片,希文看着有些害怕。她的脚步逐渐放慢,躲在易扬身后。易扬说了句抱歉,然后伸手牵起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呢。”

他的手掌很温暖,声音低沉坚定,希文跟在他身后,终于觉得安心了些。

他们刚走进树林子里,就听见各种虫子鸣叫的声音。不时还有些嘶嘶的声音,希文心里咯噔一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紧紧攥着易扬的手,颤抖着问:“那是什么声音啊?”

易扬将她往身边拉了拉,笑着说:“可能是什么小虫子之类的,这个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你别害怕。”

他们沿着昏暗的手机灯光一路走,忽然有一条黑色的蛇从一边爬了出来。几乎贴着希文的脚。她吓得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躲在易扬身后,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瞬间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易扬感觉到她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的嗓音,透着一股难掩的惊惧。他紧紧拽着希文,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对着那条蛇杵了杵。蛇也似乎受了惊吓,一溜烟跑了没影。

希文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觉得自己很怂。可是没有办法,她天生就怕蛇,看见就头皮发麻,心脏狂跳,甚至想要就此晕厥过去。

易扬站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温和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希文倚着一棵树,缓了一会儿,才没有刚才那么紧张恐慌。她抬起头对易扬艰难地笑:“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害怕,蛇对我来说太恐怖了。我的样子应该很狼狈吧,对不起。”

易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没关系的,女孩子都怕这些东西。其实告诉你,我刚才也有点怵。如果你不在我旁边,我估计叫得比你还要响。”

希文疑惑地看着他说:“可你刚才看起来明明很淡定。”希文觉得在开玩笑,目的是缓解她紧绷的神经。

易扬嗯了一声,轻声说:“我是装的,毕竟在女士面前,我不能表现得太胆小,要不然显得我多弱,影响我高大伟岸的形象。”

希文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过她有几分不信:“我觉得你是在故意安慰我。”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林子里**静,没有走几步,就听见若有若无的哭声。希文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易扬问:“你听见了吗?是不是有人在哭?”

易扬也停下,仔细地听了听,好像的确是有微弱的哭声。他们顺着声音七拐八拐地找,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那小小的一团身影。果然是人多太乱,不小心就找漏了。

希文发疯似的跑过去,一把将甜豆抱进怀里。甜豆似乎哭了很久,眼睛红肿,嗓子已经暗哑,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响声。他的头上尽是汗,头发湿成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浑身抖成筛子,脸色发青,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也是,在这个林子里,希文作为一个成年人都怕得不行,更别提这么小一个孩子。

他像只脱水的鱼,终于找到水源一样,紧紧抱着希文的脖子。希文温声细语地哄着:“甜豆别怕,阿姨带你回家。”

希文累了一晚上,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易扬从她手里接过甜豆,抱进怀里。甜豆乖巧地搂着易扬的脖子,头搁在他的肩膀,已经怕成那个样子,还不忘说了句谢谢叔叔。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希文本想要给王琦打个电话,告诉她甜豆找到了,也好让他们少伤心一会儿。只可惜两人一直用手机上的灯照明,竟耗尽电量,双双关了机。

他们只得摸黑往回走,一路上磕磕绊绊,快出林子的时候,易扬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软,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好在他反应快,将甜豆紧紧护到怀里,手掌扣着他的后脑勺,竟一点没有磕到甜豆。

希文听到易扬闷哼一声,急忙摸索着去扶他们,只是易扬大概摔得不轻,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他在黑暗里,紧了紧怀里的甜豆,他应该知道有认识的人陪伴,觉得安全,早趴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清浅的呼吸声,让易扬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易扬已经起不来,就寻了一个稍舒服的姿势坐着。他看着希文,其实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发着微微的光芒。“希文。”他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得很严重?”他一直不起来,希文便猜到他大概摔得不轻。

“嗯,我的脚有点疼,一时半会起不来了。”易扬轻声说,他尽量轻描淡写,免得希文又开始紧张。其实他们很快就要走出林子了,不远处能看见一点路灯射过来的灯光。

“那现在怎么办?”希文颤抖着嗓音问,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容量不够,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想不起来。她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就算找到甜豆她也没有片刻的放松。毕竟树林里没有一点亮光,她随时还要防备着,哪里会不会又跑出一条蛇。她听到一点点动静,就感到自己要疯了。

易扬倒还算淡定,至少孩子已经找到,而且平安无事。他柔声说:“希文,你别紧张。我们已经在林子的出口了,你赶紧去河边喊人来帮忙,我和甜豆在这里等你。”

“哦,好,好的。我现在就去。”希文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她急忙起身,摸索着往前走。

易扬在身后问:“希文,你可以吗?”

希文扭头看着他,他隐在黑暗里,希文却能感到他给的信心和勇气。希文坚定地说:“我可以,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希文终于跑出林子,她朝着亮光狂奔,还未跑到那一群人里,她就大声喊道:“甜豆找到了,他在这里呢。”

所有人都看向她,王琦最先扑过来,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声嘶力竭地问:“在哪儿呢?甜豆在哪儿呢?”

甜豆很快就被带走,送进了医院里。因为他似乎有些发烧,大概也是因为惊惧引起的。

易扬的脚崴得也不轻,脚踝处肿得很高,看不出来是否伤了骨头。希文开车带他去医院检查,挂号拍了片子,幸亏只是有些扭伤,骨头无碍。

医生给打了石膏,开了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最后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希文站在一旁听得认真,易扬微微笑着,只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他恐怕又要享受希文对他体贴的照顾了,幸福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他们很快处理完,希文租了一辆轮椅,推着他又去看了甜豆。甜豆躺在床上正在输水,脸色恢复了不少,眼睛闭着,应该是睡着了。王琦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悄悄抹眼泪。

王琦看到他们进来,急忙站起来,低声说:“今天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其实她多少是有些歉疚的,在希文的客栈里住了这几天,她没少找茬。可这次甜豆失踪,希文却不计前嫌,愣是帮她把甜豆找了回来。

她现在除了说声谢谢,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但希文并不在意王琦从前的态度,毕竟她做得一切和孩子无关。她小声问:“甜豆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王琦看了一眼床上的甜豆,摇摇头说:“没事了,就是被吓着了,有点低烧。医生让在这里观察一晚,明天才能出院。”

“哦,那好,只要甜豆没事就好。”希文看了看病房里,没有看到她老公的身影,她好奇地问:“甜豆的爸爸怎么不在?”

“我妈不是昏倒了吗,也在医院,他过去看看。”

“那你妈也没事吧?”希文又问了一句。

“没事了,她年纪大了,本来血压就高,所以才晕过去了。不过听到甜豆已经找到,她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既然一切都好,希文和王琦也没什么可聊的,她便告辞出门。

希文是一个人进去的,她出门,易扬就在门口坐在轮椅上,低着头靠在椅背上,似乎昏昏欲睡。

希文走过去,轻轻推着他往外走。易扬忽然睁开眼睛,轻声问:“甜豆没事吧?”

“没事。”希文轻轻地回答,已经很晚了,医院里格外的安静。她笑着又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易扬抬起手,捏了捏眼角,低声说:“我确实很困来着,不过医院里的药水味,熏得我也睡不着。”

希文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她微微加快了脚步,推着他快速走出了医院。

第三十六章

易扬的脚受伤,要是还住在楼上便颇多不便。希文提议让他搬到楼下,虽然让他住员工房,着实有些不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易扬并不同意她的提议,他坐在沙发上说:“我的脚受伤不重,你们不用把我当做废物。请你们相信我,我可以靠单只脚上楼。如果实在不太方便,麻烦希文帮我买个拐杖来。我以前打篮球时常扭到脚,用拐杖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我根本没事,不用为我太过麻烦。”

希文用质疑地眼神看他,只是他一再坚持,希文只好依了他。

第二天希文便买了只拐给他,他在院子里试用了一下,拐杖的材质不错,高度也恰到好处。他果然用得很好,易扬不无得意地说:“调皮的男孩子,大多有拄拐的经验。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我摔得最严重的那次,用了快半年的时间,拐杖几乎成了我的另一条腿。”

希文抿嘴笑:“怎么听起来,你还很骄傲。这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易扬笑了笑,说:“那时觉得痛不欲生,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可是现在想想,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我是一只脚崴过三次的人。”

希文吃了一惊,急忙说:“你这样可算是习惯性扭伤,总这样会很难治疗,或许还会留下后遗症。哎呀,这可要好好的养,你不要在院子里溜达了,赶快回房间休息。医生不是说了不要随便活动,要好好休息吗?”

易扬被当做保护对象,希文严禁他擅自出门。连吃饭都要送进房间里。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他房间里看一看他的状况。这让易扬很开心,他甚至会假装不经意地乱动,让希文担心。每次看到希文紧张到不行,心里就涌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甜豆出院的时候,王琦特地带他去易扬房间里探望。甜豆还是一副甜甜的样子,他双手捧着脸,坐在易扬身边,歪着胖乎乎的脑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叔叔,妈妈说你是因为救我才摔坏的,真的谢谢你哦。你现在还疼吗?”

易扬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不疼了,谢谢你的关心哦。”

甜豆摸摸他打着石膏的脚,好奇地问:“那这是什么呀?硬硬的,你的脚是不是不能动了?”

易扬稍稍动了下脚,说:“能动的,不过脚受伤不能乱动,医生就用石膏固定起来,这样有利于恢复。”

甜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大概也听不懂什么是石膏。易扬觉得他小脸皱巴巴的很是可爱,他问甜豆:“你会不会写字呀?”

甜豆摇摇头,说:“我还没上学,不过我会写我的名字。”

“哦,是吗?”易扬从桌子上拿起一只记号笔,递给甜豆,“那你可以在叔叔的脚上签你的名字吗?”

甜豆接过笔,低下头认真地写了起来,应该很不熟练,每一笔都在用力,连脸上的肉都在跟着使劲。

一旁的王琦看甜豆很专注地写着字,便开口对易扬说:“易先生,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因为甜豆,你也不会受伤。”

易扬只看着甜豆,浅浅地笑着说:“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我是自己不小心,和甜豆无关。其实你不用跟他说,我是因为他才这样,免得他有负罪感。甜豆虽然小,但是他很懂事。”

易扬的态度冷清,王琦便说:“易先生说得是,不过医药费易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会负责的。还要麻烦易先生告诉我们多少钱,我这就让我老公去取钱拿给你。”

易扬终于抬起头看了王琦一眼,皱眉说道:“没有花多少钱,也不用你们来赔。找到甜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不用跟我太客气。”

王琦觉得很为难,道谢不用,赔医药费也不用,欠人人情真让人不舒服。

易扬大概察觉到王琦的不自在,于是他笑着说:“你真的不用客气,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没事的话就让甜豆来和我玩一会儿。你知道我现在没法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很无聊,而且我很喜欢甜豆。”

王琦愣了一下,随后说:“可以啊,甜豆看起来也很喜欢你。”

甜豆终于写好了他的名字,果然不是太熟练,易扬看了很久才分辨出,是孙一航三个字。也是难为他了,那个航字对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孩子来说,笔画还是有些难的。

不过易扬依然摸摸他的头,笑着夸他:“甜豆真棒,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甜豆害羞地笑笑,眼睛里有亮亮的光,很是骄傲指着王琦说:“是我妈妈教我的哦,我妈妈可棒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易扬看了看王琦,她有些脸红。易扬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对她说:“你把甜豆教的很好,但是恕我直言王女士,你的有些行为需要收敛一下。甜豆现在还小,不能判断是非,但你做得那些事,早晚会影响到他。既然为人父母,不只是要教育孩子,自己也要以身作则。甜豆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王琦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声说:“我知道,有时候脾气坏控制不住自己,给大家带来很多困扰。这次甜豆差点出事,也是因为我跟别人发生冲突,才没有注意到他不见了。我以后会吸取教训的,不会再任意妄为,一定给他做一个好榜样。”

易扬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萍水相逢,大家不算熟,他没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好在王琦有听到心里去,他也多少放心一些。

甜豆有些困了,王琦便带着他回了房间。期间,易扬接了一个视讯电话,这时希文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似乎是工作电话,他们一直在用英语交谈,希文听了一两句,大概和什么图纸有关系。

希文不想打扰他工作,放下水果便准备出去。易扬却伸手握着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等一会儿。

对面大概看到她的身影,希文听见电脑里一声惊呼:“oh,my god, there undefineds a womanyour she your girlfriend?”

希文皱眉看了易扬一眼,摊摊手示意他解释一下。

易扬抿唇笑了笑,竟然用法语说了一句话:“elle n'est paspetite amie maintenant, maisserapetite amie dansfutur”( 她现在不是我女朋友,但将来她会是我女朋友)

对面哈哈笑了几声说:“ok, j'espère que vos souhaits peuvent être réalisés mais s'il vous platretardez pas votre travail, n'oubliez pasremettre les dessinsla maisonsemaine prochaine, vous avez promis”(好吧, 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但是请不要耽误工作,不要忘了下周交图纸,你答应了的。)

他们说了一堆,希文英语还勉强听懂,法语却是一窍不通了。他们终于挂了线,希文立即问:“你们在说什么,你怎么跟他解释的?”

易扬淡淡地笑笑:“我说你不是我女朋友,他警告我要好好工作。”

“完了?你们明明说了很长,怎么就这么两句话?”希文质疑地看着他,觉得他似乎并没有说实话。

“只是大概意思,都是些废话,总不能都翻译给你听。”易扬说得一本正经,希文勉强相信他了。她也不懂,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希文让他吃水果,又被他石膏上的歪歪扭扭的字吸引住,她歪着头看了一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易扬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得意地说:“你猜。”

希文认真地研究,像是字,又像是画,小虫子爬似的。最后她放弃,皱着眉毛说:“我猜不出来。”

易扬笑起来,点点石膏上的字说:“甜豆的名字。”

“啊?这字哪里像甜豆了。”反应了一下,她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甜豆的大名吧。”

她说完又笑了起来,指着中间那一道说:“这个一字像是一条虫子似的,剩下那俩字实在看不出来是字。”

易扬从桌子上拿起笔,看着希文说:“你也给我写些什么吧,还挺有趣的。”

希文爽快地接过笔,趴在那里写了一会,然后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她轻轻地拍拍石膏,笑着说:“好了,不过别嫌我的字丑。”

易扬低头看了看,上面写着祝易扬同学,早日康复几个大字。她的字体工工整整,很是清秀,一点都不丑。他笑着说:“也太官方了,你可以写点别的。”

“你想我写什么?”希文拿着笔问。

“比如易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什么的。”易扬一边说着,一边忍俊不禁,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你喜欢这些词语?也不是不能写,主要这地方太小了,我怕你的这些优点写不下。”希文开玩笑似的说。

“哦?”易扬挑眉,“在你眼里,我真这么优秀?”

希文认真地点点头,笑着说:“嗯,优秀极了。”

易扬忽然沉默,眼神专注地盯着她。她今天没有化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就算不施粉黛,皮肤依然是好的,细腻白皙。眼睛又大又亮,鼻子小巧,嘴唇红润。这让他十分心动。

第三十七章

这些天,她一直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吃穿用度,全部一手包办。每天他工作完,觉得烦闷,还会推着轮椅带他去院子里溜达。易扬心里感动,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他拄着拐起身,走到衣柜旁,将他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希文急忙走上前,拉着他关切地问:“你要干什么?你说一声我来帮你,别碰到你的脚了。”

易扬看着她笑着,然后说:“好,我箱子的夹层里有一个盒子,你帮我拿出来。”

希文伸手在夹层了摸出一个盒子,看样子像是一个首饰盒。希文递给他,他并不接,然后拄着拐走到沙发旁坐下。

希文不解,慢慢跟过去,问他:“你不是要这个盒子吗?”

易扬认真地看着她,说:“打开看看。”

希文不知道易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金手镯。手镯的样式有些老,但上面刻着的花纹很精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摸着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易扬在她身边说:“这是我奶奶给我的,说是要留给我喜欢的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希文也不太懂金银首饰,她仔细看了看,觉得应该价值不菲。她笑着说:“看着还挺不错的,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要好好收着,怎么好随便拿出来?”

易扬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过了一会儿,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终于说:“我想知道,它是否有幸戴在你的手腕上。”

“什……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希文反问了一句,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听错了,亦或是易扬说错了。

易扬盯着她,眼睛里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绪,波涛汹涌。“希文,你没有听错,我想要把这镯子送给你。”他轻轻笑了笑,又说得明白了一些:“好吧,其实我在向你表白,我知道我忽然跟你说这些,显得很突兀。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的清淡,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善良。可以说,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喜欢到想要拥有你,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刚才我和朋友说的那句法语,意思是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但你以后会是我的女朋友。”

希文被他的话惊到,手里的金手镯像是烫到了她一样,她急忙放进盒子里,推到他面前。她的表现很明显,似乎并没有接受他的打算。易扬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希文起身,淡漠地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珍贵的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希文,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的。”易扬心里有些难过,但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冷静,虽然他的第一次表白可能会以失败告终。

“不用了,我不需要考虑。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的男朋友,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希文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望向门口,她想要从这间房子里逃出去,她觉得无所适从。易扬的话,让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这让她难以消化。

“为什么?我们明明相处的很愉快。我们可以一起喝酒聊天,可以互相安慰。我的脚受伤,你那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连我的贴身衣服你都会洗好,替我折好放进衣柜。我觉得你对我应该是有一些感情的。”易扬不死心地问,普通朋友应该做不到这些吧。他笃定希文是有些喜欢他的,所以他才忍不住选择跟她表白。既然喜欢了,就应该放肆地去争取,去爱。一直憋在心里,连一个爱字都不敢说,那不是他的风格。

希文沉默片刻,淡定地说:“相处愉快并不代表我喜欢你,我为你做的这些,只是因为你是客栈的客人。而且你又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勉强算是朋友吧。其实说实话,就算是别的客人受伤,我也会这么做。这一切并不意味你在我心里是特殊的,你明白吗易扬?”

“所以你不喜欢我?是我在自作多情?”易扬虽然不愿承认,还是问出口,这已经让他大受打击。

希文回过头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涟漪,似乎真的对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她轻声说:“抱歉,让你误会了。”

自易扬告白失败,希文就开始不再单独为他服务。不再为他送餐,每日换成了付晓或者是方正。他要是在饭点出现在厨房,希文也几乎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他是瘟神一样。下楼遛弯也基本见不着她的人影,就算碰到了,也只是出于礼貌,和他打个招呼,非常明显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夜里出门,在院子里也再偶遇不到她,她常常待在房间里,早早地就熄灯睡觉。

易扬站在楼下看着她答房间窗户,心里感慨万分,没想到他的一时冲动,却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冲动,至少希文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没有谁规定被表白的人,就一定要去接受。追求女孩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没有付出,怎么会有回报呢?才刚刚开始,还没到气馁的时候,更何况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就放手的人。

王琦一家要回去了,早早退了房,甜豆还特地到易扬房里告别。易扬多少有点不舍,甜豆每天晚上都要在他房间待一会,竟然还给他讲故事。虽然故事的内容总是支离破碎,不知所云,易扬却依然听得津津有味。他越来越笃定,将来一定要生一个像甜豆一样的孩子。

那天甜豆又在他房间里,他们一起看动画片《熊出没》。他不知道,原来这个动画片竟然那么有趣。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咯咯地笑,易扬恍惚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他记得那时候总看海尔兄弟来着,两个光着身子只穿裤衩的小孩。他还曾经模仿他们,只穿着裤衩去上学,不过还没出门,就被妈妈给拦了下来。想想自己那时,真的是有一个硬核的脑子,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动画片播完,以光头强伐树失败而告终。甜豆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仰着小脑袋问易扬:“叔叔,熊出没还有吗?我还想看。”

易扬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多钟了,对于孩子来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他默默换了台,然后装模作样地说:“没有了,今天的已经播完了,只能等到明天再看了。”

甜豆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哎,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看完了。”

易扬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去睡觉了,我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甜豆摇摇头:“不用,叔叔受伤了,妈妈说我不能麻烦叔叔,我要自己回房间。”

易扬看看自己一直架在茶几上的脚,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伤者。忽然一个念头涌上脑袋,他拉着甜豆说:“你回房间之前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

“什么忙?叔叔你说。”甜豆奶声奶气地说。

“你去找希文阿姨,就说我的脚摔到了很疼,需要她来看一看。”易扬已经两天没看见希文了,她是真的打算对他不管不问了,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甜豆挠挠头,皱着眉头说:“可是叔叔没有摔到啊。”

易扬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怎么能教一个小孩子撒谎。他想了一会,伸出腿磕在了桌腿上,砰的一声,虽然他掌握了些分寸,脚踝处还是引起一阵钻心的疼。他心里给自己鼓励,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他笑着对甜豆说:“你看,我磕到了,你快去帮我叫希文阿姨吧。”

到底是小孩,他随便这么一下子,就给糊弄住了。甜豆很郑重地点点头,仿佛他肩负重任。

过了不久,门口响起动静,小甜豆叫唤着说:“叔叔,阿姨来了。”

易扬心里十分得意,希文果然还是在意他的。不过他要拿出自己高超的演技,让她更加心疼。他躺在沙发上,眉头紧皱,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似乎真的很痛苦。

甜豆拉着一个人的手进门,易扬抬眼便看见甜豆身后的付晓,真是此阿姨非彼阿姨啊。他的神色一下冷了下来,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付晓问:“易扬,听说你摔到了脚?有没有事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易扬捏了捏眼角,有些头疼,他问:“希文不在吗?她知不知道我摔到了。”

付晓点点头:“知道啊,不过文姐正在算上个月的营业额,她没办法上来,就让我先来看看你。文姐说,要是严重的话,就让方正送你去医院。”

易扬摇摇头说:“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刚才觉得很疼,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是客人嘛,关心你是我们应该做的。”付晓豪迈地摆摆手。

易扬不自在地笑笑,对付晓说:“没事了,你回去吧,顺便帮我把甜豆送回去。”

他的小小的诡计没能成功,让他很是挫败。并不是因为希文拒绝他,而是希文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他开始希望自己的腿快点好,而不是像一个残废一样,站在她面前,就觉得毫无气势。

易扬下楼送别甜豆,这才看到了希文。她穿着粉色的羊毛大衣,头发高高地挽成一个丸子头,看起来很青春,完全不像是三十而立的年纪。

希文看见易扬过来,只瞥了他一眼,就立即看向别处。甜豆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分别,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易扬拄着拐站在那里,眼睛里只看着希文。只是希文并不看他,转身就朝楼里走去。易扬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一旁的付晓似乎看出些端倪,她小声地问你:“易扬,你跟文姐怎么了?”

易扬看着希文的背影,苦笑了一声:“也没有怎么,我不小心把她给得罪了。”

“不会吧,文姐脾气很好,一般不会这么生气。你又是客人,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文姐也会原谅你的。”付晓有些不解,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易扬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我跟她说了一件事,她不能接受,所以就成了现在的状况。”

“啊,什么事啊这么严重?”付晓问道。

易扬伸出手拍了拍付晓,神秘兮兮地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希文一直保持着对他冷淡的状态,似乎他是一个新来的住客,疏离得不像话。他有时候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淡淡和他搭上一句。看来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去追求喜欢的女孩子。

第三十八章

转眼他们在尴尬的相处中,过了一个月。易扬终于要拆石膏,因为方正要去接客人,付晓的朋友有事要到客栈找她,她走不开,最后只能由希文陪着一起去。

一路上希文一句话都不说,只专注地开车。偶尔易扬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地答。易扬觉得无趣,便也不再说话。

到了医院,因为有预约,他们很快拆了石膏。又去照了x光,他的脚恢复良好,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不过仍然不能久动或久站,还是要多休息,免得恢复不好,日后会有更大的可能扭伤。

回到客栈,希文走在前面,易扬默默地跟在后面。快到楼里的时候,易扬忽然喊希文。希文停下脚步,回头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希文,我们聊聊。”易扬笑着说。

“我还有事要忙,以后再说吧。”希文跟干脆地拒绝。

希文转身要走,易扬却从后面拉着她的手,一路快速地朝后院的菜园去。

他走得快,希文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因为怕被人看见,她也不敢叫,只小声地说:“你干嘛呀,我真有事,你快放开我。”

到了菜园,易扬终于放开她的手,希文被他困在角落里。他们离得太近,希文连动也不敢动,只低着头看向地面。

易扬在她耳边轻笑,伸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希文抬眼瞪他,一把拨开他的手指。

“希文,你是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易扬嘴角满是笑意地问她,丝毫不介意她恶劣的态度。

希文重新低下头,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有事要做,请你放开我。”

易扬无奈地叹气:“希文,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但我们还算是朋友吧,你这样对我,真的让我很难过。”

希文沉默了一会,语气冷淡地说:“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你只是客人而已。”

易扬愣住,感觉自己被嫌弃得彻底。他看着垂眸一直瞧着地面的希文,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刷子一般,盖住眼睛,留下一片阴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是不想再搭理他。

易扬捂住胸口,仿佛很受伤的样子,他说:“希文,你都是这样对待跟你表白的人吗?也太伤人了,我们好歹相处了这么久。”

希文也觉得自己的话重了,只不过她不想和易扬又感情上的瓜葛,就干脆将路封死,一点希望都不给他。她咬牙,放软了语气:“我很抱歉,但我说得是真话。”

易扬无可奈何,有些头疼地开口:“好吧,真话从来最伤人。希文,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相处。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我也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跟你说我喜欢你。如果我没有和你表白,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要是连向喜欢的女人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你觉得这个男人有担当,值得信任吗?”

他的长篇大论多少让希文心里有些触动,只不过她的心早就冻成了冰渣,易扬是暖不热了。

已经是深秋了,他们一直待在外面,希文觉得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易扬脱下自己的大衣想要给她披上,她咬着嘴唇拒绝。但易扬不由分说地给她套上,霸气十足。她终于无语,瞪着他说:“你就让我回去不好吗?”

易扬笑出声,伸手理了理她被秋风吹乱的头发,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答应我,我就放你回去。”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希文忍不住躲了一下,皱着眉看他,无奈地问:“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答应还像从前一样对我,不准躲着我不理我,不准对我冷言冷语。当然如果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会更好。”他说出口的话绅士霸道,语气里透着股不容置疑,希文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

她心里犹豫,还像从前一样?哪有那么容易做到。稍微不小心,就会国界让人误会。至于和他在一起,更是不可能的事。

见她一直不回答,易扬忽然低下头,两人的距离只有那么几公分。希文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瞪着眼睛像只受了惊的猫咪,浑身炸毛。

易扬手指抚了抚她红润的嘴唇,叹息道:“你这个样子,又纯真又无辜,真的好想亲你啊。”

希文伸手推了他一把,嗔怪道:“你不要这样,你再这样,我就……我就……”她似乎并没想好,如果他再调戏她,她会把他怎么样。

“你就怎样?”易扬笑得极其讨厌地问她。

她一咬牙,佯装发狠地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易扬被她色厉内荏的样子逗笑,他说:“我从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我一定要住在这里,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都不走。”

“你还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希文瞪着他问。

易扬忽然变得认真:“如果你能在这里开客栈一辈子,我就能住一辈子。希文,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他忽如起来的表白,让希文更加头疼。她推开他,将身上的大衣丢给他,面色不大好地说:“易扬,你刚回国,见到国内的女孩不多,比我好的大有人在,你不应该把心思用在我的身上。”

“希文,我好歹也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拒绝我,是不是以为我在这里不会长久,和你只是玩玩,然后玩够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希文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没那么喜欢你。”

“至少你不讨厌我,所以为什么不和我试一试呢?”易扬歪着头几乎贴在她耳边,热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耳朵里,她心里不由得颤抖。

“我不要试,你跟本就不懂。”希文斩钉截铁地拒绝,转身就走。

易扬在身后幽幽地说:“我是不懂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可以猜到,你被人伤害过,所以你害怕再去接受一段感情。就算你对我动了心,你也不会接受我,我说得对不对?可是希文,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希文顿住脚步,一些令她痛苦的画面在脑海里窜来窜去。她扭过头,冷声说了句:“你不要妄自揣测我。”

他们算是不欢而散,不过希文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好歹他要长期住在这里,一直冷漠以对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还会被付晓和方正看出端倪。

他们似乎回到了最初刚认识的状态,希文会和他聊天说话,但是清清冷冷的,不带什么情感,她是真的只把他当做客人了。易扬倒是很容易满足,这样怎么也比成天不搭理他要好吧。

易扬的脚恢复得很不错,去医院复查,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易扬归结于希文照顾的好,他刚崴伤的时候,她常常炖汤给他喝,就算他捅破了窗户纸,她不再理他的时候,依然会让付晓每天端汤过来,从不间断。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只要有这一点,他的成功几率就会大大增高。

希文炖的蹄花汤简直不要太好喝,不过他脚伤好了以后,再也没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后来他无意提了一句,想喝她炖的蹄花汤。她很是冷淡地跟他说,喝汤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加钱,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易扬自然不会在乎这个,他第二天就在收银台交了两千块钱的餐费,强烈要求以后要点餐。他想吃什么,希文就要做什么。

那会儿希文痛快地收了钱,瞥了他一眼说:“你随便点,我也不一定都会做。”

易扬笑着说:“你放心,一定都是你会做的。我好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你拿手什么菜我还是了解的。”

易扬开始了点餐的日子,果然都是捡希文擅长的点,什么红烧鱼呀,糖醋排骨呀,肉末茄子呀,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希文也不怠慢,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没想到易扬竟然学会了王琦的毛病,成天挑三拣四。不是觉得排骨的糖放多了,就是茄子太咸了,要么是汤太油腻了。

这天易扬点了水煮牛肉,希文端着一盆肉搁在他面前,冷眼瞧着他,一副你再敢挑什么毛病,我就跟你拼了的架势。

易扬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尝了尝,一股辣味直冲喉咙,他忍不住干咳了起来。希文瞪着他:“你少来,是不是又故意找茬,我明明没有放很多辣椒。”

易扬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被呛了出来,他拿起桌子上的水猛喝了几口,又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希文,咳嗽着说:“真的很辣,我没骗人,不信……不信你尝尝。”

希文狐疑地接过筷子,只稍稍沾了一点汤汁,放进嘴里抿了一下。刚入口,她就忍不住皱眉,舌尖在口腔里打转。市场里的师傅明明告诉她,这辣椒并不算辣,而且她放得也不多。怎么会这么有劲,她的鼻尖很快就冒了汗。胃里仿佛烧了一把火,让她忍不住咬牙。

易扬递给希文水,她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那辣味依然余韵未消。易扬笑着问她:“你是故意的吧?我这几天一直挑三拣四的,你恐怕早看我不顺眼了,故意报复我。”

希文又喝了几口水,瞟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我没那么无耻,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吃,还有其他客人,我至于那么干吗?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易扬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伸手递给希文。红色的玻璃糖纸,希文看着觉得面熟。她拿起来拨开塞进嘴里,是樱桃味的。

“不会是我给你的那几块糖,你留到现在吧?”希文好奇地问,毕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总共也没给他几块。

易扬又拿出一块,拆了糖纸送进嘴里,他说:“怎么会?你给的我早就吃完了,我特地拿着糖纸去超市里找的,找了好几家超市才终于买到。”

“你干嘛不问我在哪里买的,居然自己费劲去找?”

“你那些天不肯理我,我哪里敢去问你。”语气里竟然透着几分委屈。

这么说还是她的错?希文没搭理他,他自顾地说:“我最近真是喜欢这些糖了,每次想要抽烟的时候,就吃上一块。我这个月少抽了好几盒烟,省了不少的钱。你看我多听话,你让我少抽烟,我就按照你说得做。你是不是得表扬我一下?”

他的眼眸又黑又亮,静静地看着她,里面像是有满天星辰。

希文不知道是不是脑抽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嗯,真乖。”

易扬的唇边溢出一丝浅笑,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希文倒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动作,也许是她疯了。

第三十九章

希文说出那样暧昧的话,一时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如果身边有个地缝,她会很痛快地钻进去。她沉了脸想要走开,远离这个让她头脑不清楚的地方。

远处付晓走过来,忽然大声地喊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冲她摇来晃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付晓后面还跟着几个前来吃饭的住客,她这时走开似乎不太好。

付晓跑过来,她的手里是一本杂志,看起来并不是本地的,因为本地的杂志就那么几本,她几乎全部定了。这本面生得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本杂志里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内容,付晓的脸上透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付晓快速翻开一页,递给坐着的易扬,开心地说:“你们快看一看,你俩上杂志了呢。你们俩出名了,以后咱们客栈的生意一定会更好。”

希文疑惑地凑过去看,原来是安雨曾经画得那幅画。就在第一页,并不算大的一幅,上面还配有标题,叫情不知所起。画下面是对客栈的简单介绍,只有寥寥几句话,但莫名地让人心生向往。

杂志是一个客人带过来的,说是看到这幅画,便被深深迷住,十分神往,于是就慕名而来。

安雨好像曾经有打来过电话,说她画的画被一家杂志看中,说要选为一本旅游杂志的内容。不过她本来要先征询一下希文和易扬的意见,却没想到系里的一位老师擅自做主给答应了。她人微言轻,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先给他们打声招呼,如果哪天在什么杂志上看到,不要太吃惊。

事情已经这样了,希文也无话可说。她想着,反正也不在这所城市,她应该也不会看到。她似乎有和易扬提过,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早忘到九霄云外了。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不舒服,毕竟这件事也和他有关,却没有得到他的首肯。她主要也完全没想到,会在西川看到这本杂志。

不过易扬看起来并没有希文想象中的不开心,反倒是十分愉悦。他尤其喜欢那句话,情不知所起,完全符合他现在的心境。倒是希文脸上有些尴尬,那些住客已经想当然地理解成他们是一对情侣。甚至开始调侃,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几乎所有美好的成语都用在了他们的身上。就连心知肚明的付晓也跟着掺和,仿佛怎么着也要将他们配成对。她一直都觉得易扬对希文有些不同,只是他们谁都不说,付晓也只当做是自己多想了。如今看来,她的直觉还是有点用的。

希文安静地坐在那儿,听他们已经配对完成,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开口说:“你们误会了,我和易扬不是那样的关系。当时只是答应一个小姑娘做模特,才有了这幅画的诞生,我们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并不是很熟。”

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暂停,他们有些不太相信,看画面他们明明含情脉脉,情意十足的样子,原来竟是一场乌龙吗?

易扬在一旁笑笑,说:“是的,那时我们还不是特别熟。现在的关系很不错,我也有意向将这样的关系变成你们所想的事实。不过希文不肯答应,我还在努力中。”

哦……所有人都发出暧昧的声音,付晓也是第一次听见易扬这么说,原来他们早已经暗度陈仓了。亏得她天天跟他们相处,都没有及时发现。

付晓拽着希文的胳膊,在她耳边问:“真的吗?易扬说的是真的吗?文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希文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怎么还将误会坐实了呢。她低声说:“没有的事,他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文姐,我一直都觉得你们还挺般配的,不如你就从了易扬好了。”付晓在她身边撺掇,看着十分上心。

希文淡淡地摇头,说:“付晓,你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要学会自己判断。我和易扬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不要跟着胡说。”

有些误会解释不清楚,就只能是真的了。希文懒得再说,因为说也没有人信,他们宁愿相信自己想的。希文不想多费口舌,就随他们去了。反正住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离开,易扬也总有离开的那天。只要她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努力不失守就好。她自己清楚和易扬的关系就够了,没有必要人人都明白。

只是易扬似乎不那么看,他虽然很少再像那天一样,说有多么多么喜欢她,多么想要跟她在一起。嘴里不说,但是行动却从未停止。有时候她会忽然收到一束鲜花,明明快冬天了,她还能收到温室里的花。一束玫瑰亦或者是一捧百合。卡片上情意绵绵的写着:你是我心中最美丽(最纯洁)的存在。

有时候又是一幅耳坠,或者是一条项链。大概是因为她常常戴耳环和项链,便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喜欢。价格都不算昂贵,但送的数量不少,加在一起,也要不少钱了。

礼物全都是匿名送来,希文明知道是易扬所为,前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却不肯承认,自然也不愿收回。

希文威胁他,不承认就扔掉。他竟然摊摊手,不在意地说:“随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希文无奈,也不能真的扔掉,还怪可惜的。她只好将鲜花插在瓶子里,首饰整整齐齐地装进了盒子里,等什么时候易扬愿意承认了,就一并还给他。只是方正和付晓常常调侃她,不如就答应了易扬,反正他总给客栈帮忙,也不收费,差不多就是半个老板了。

这时,希文总是冷冷地说一句:“再胡说八道,就扣工资和奖金。”

他们这才噤声,再不多说。但她一向色厉内荏,不大工夫,她的威胁就被抛出脑后。希文也就只当做耳旁风,对此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他们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很少再提了。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希文收到了安雨的银行转账,说是杂志封面的酬劳。

钱并不多,只有2000块钱。希文并不在乎这2000块钱,当时已经说明,给安雨做模特没有任何好处,自然不会收她所谓的酬劳。而且安雨还是学生,似乎比他们更需要这2000块钱。

她给安雨打电话,安雨十分真诚地说他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辛苦许久,怎么也得有些辛苦费。而且让他们做模特,只是要交作业,可没有说在他们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将画投在杂志社,这于情于理不合,2000块钱就应该属于他们。

两个人在电话里让来让去,最后希文只好无奈收下,毕竟钱已经到账了。她取出1000块,打算要给易扬一部分,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应该也有他一半。

易扬并不肯收那一千块钱,还笑说就当他捐给客栈好了。希文没有办法,便记到了易扬的账单上,算是抵作房费。

快要进入冬天,院子里几乎没有了生机。所有的植被开始枯萎,树上的叶子也慢慢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树杈,在寒风里显得有些孤单。

街道办前一天晚上通知,说要检修线路,今天要停电一天,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天气渐渐冷了,西川也进入了旅游淡季,家家的客栈生意都不太景气。也幸亏住客少,要不然停电会很麻烦。他们住客才不管维不维修电路,所有的不满意都会算到客栈头上。曾经附近有一家客栈,因为电路原因停电,住客十分不满意,差点打了起来。

除了易扬是常住,剩下的唯一住客听说临时停电,便决定去拜访西川城郊的一位朋友,并且打算到明天才回来。付晓提议,趁着这一天,不如大家放假出去放松一下。

希文倒是没有意见,但她想要留在客栈,万一有客人前来,总要有人招呼。

付晓拽着希文撒娇:“文姐,你就歇一歇吧,自从客栈开业以来,你一天正经的假期都没有,何必这么辛苦?我们门口贴上通知,就说歇业一天,不就没有人来了嘛。”

“不是还有官网订房,万一有人过来,我们客栈大门紧闭,岂不是太不像话。说不定还会引来投诉,到时候可是得不偿失。”

“你放心,官网订房系统我已经关掉了,没有人会订房的。”付晓一脸得意的样子,似乎自己做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决定。

“你倒是会自作主张,谁允许你这么干了?”希文佯装生气,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不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嘛,都是为你好。钱是挣不完的,开开心心才最重要。”付晓笑嘻嘻地说。

“哎,真是那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完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给我安排得妥妥的,我连反驳的机会的没有。”希文心软,又好说话,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她从来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我们去爬山吧,听说现在山上的雪景可好看了。另外还可以去庙里拜拜,求个好姻缘回来。我妈现在天天催婚,我都快等不及了,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才能救我与水深火热之中?”付晓说道。

希文终于妥协:“行吧,为了你的美好姻缘,我们就歇业一天。不过说好了,仅此一天,以后可得好好工作,不能再偷懒。”

付晓嘿嘿笑着狠狠抱了一下希文,说道:“放心文姐,今天玩一天,以后的工作肯定更加有劲儿,保证不让你失望。”

希文推开她的胳膊,差点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笑着说:“好吧,有劲小姐,你快去准备吧,半个小时以后我们集合出发。”她想了想,又犹豫着说:“你问一问易扬去不去?”

付晓愣了一下,笑着说:“他肯定是要去的,这件事还是他提议的。”

希文忽然觉得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可手上又没有实质的证据来证明,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吧。

第四十章

他们很快就准备好,其实爬山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否则就是累赘。最好什么都不带,一身轻松。

方正开车,付晓很自然地就坐到了副驾驶,他们俩一向如此,越吵越闹越分不开,只要一起出门,必定形影不离。他们一路上吵架拌嘴很是热闹。后排的希文和易扬安安静静的,偶尔跟前面的两位搭上一句话。更多的时候各自看着旁边的车窗,冷漠地好像彼此不认识一样。

客栈离玉关山的距离并不算远,只几分钟的车程。因为本来已经入冬,天气有些寒冷,玉关山海拔三千多米,山顶的气温更低。他们便在山下租了羽绒服,听说山上已经白雪皑皑了。

西川偏南方,气候湿润,一般很少下雪,但是难得玉关山顶总是常年积雪。有些人想要看雪景,总不能费劲跑到北方去。冬天的时候,怎么也要到山上一趟。所以这个季节,玉关山会吸引更多的本地人。

爬山的过程十分有趣,方正和付晓还是那样吵闹不休。付晓嫌弃方正的摄影技术不佳,给她拍的每张照片都能生成表情包,或者是将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活生生拍成一米五。或者糊的妈都不认识。

希文跟在他们后面笑,时而在方正身边指点一二。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直男的摄影手法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看着手机上闭着眼睛,龇牙咧嘴,几乎快糊成一坨的自己,付晓气得直抓头发。“方正,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看你拍得是啥,这能看吗?”

方正嘿嘿笑了笑:“我很努力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可能你长得像素太低吧。”

“你还敢羞辱我?你信不信我剁了你。”付晓张牙舞爪地朝方正扑了过去,方正吓得匆忙跳开。

山路崎岖,希文吓了一跳,急忙抓住付晓,心惊胆战地说:“别闹了,小心摔到。”

付晓笑笑说:“姐,你放心,我有分寸。”

他们总算安稳了些,慢慢地往山上去。易扬一直落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单反相机,走走停停,似乎拍了不少风景。

付晓看在眼里,慢吞吞地挪到易扬身边,嘻嘻笑着说:“易扬,你看起来很专业,不知道拍照技术怎么样啊?”

易扬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笑着调出他刚刚拍得照片。一张张翻过去,简直惊为天人。易扬拍的照片大多是风景,中间夹杂着几张人物照。有几张是付晓和方正在大闹时的抓拍,还有几张是希文看着他们俩开心地笑。无论是光线还有角度,都选取的极好。讲句夸张的话,可以拿去参与摄影比赛了。

“易扬,你怎么可以拍得这么好?这么一比,方正拍得分明就是渣滓。”付晓眼睛里尽是崇拜,随便一拍都比方正认认真真地拍好看太多了。

易扬谦虚地笑了起来:“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摄影社团,系统地学过一段时间,多少有点这方面的知识。”

“等我们回去了,你把这些照片发给我行不行?”

“当然可以。”易扬抬头看看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他又说:“还有很长的距离,应该能拍更多。”

“那真是太好了,早知道就不和方正浪费感情了,太让我伤心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付晓时不时地摆着姿势,易扬真给她拍了不少漂亮的照片。

他们赶上希文和方正,付晓立刻拉着希文说:“文姐,你一定得让易扬帮你拍张照片,他的技术超一流。”

方正在一边质疑:“是吗?让我看看。”

他凑过去,看易扬一张张地翻照片。方正看完,忍不住叹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怎么拍得这么好看?我为什么就拍得不忍直视?”

“人家学过,那跟你一样啊,什么都不会。”付晓搭腔。

“你就会讽刺我,说得就跟你会一样。”方正回怼道。

俩人又开始新一轮的争论,希文摇摇头,背着手往山上走去。易扬跟在她后面,不时地按着快门。希文一直听到他咔擦咔擦地拍,也不知道他都在怕什么。

她好奇,便扭头去看他。只见他举着镜头,正对着她快速地按了一下。她不想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在拍她,于是立即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易扬追上她,笑着说:“我在拍你,你不好奇我把你拍成什么样吗?”

希文看看他,笑得热情洋溢。她沉吟片刻,淡淡地说:“你的技术不是很好,应该不会把我拍丑吧。”

易扬将相机伸到她面前,依然笑着说:“你要不要看一看?”

“可以啊。”希文伸手翻了翻,后面拍的都是她,大多是背影,偶尔有几张是侧脸。说实话,他拍的很漂亮,每一张似乎都考虑了构图和光线,画面柔和,看着极其的舒服。

“你真是多才多艺。”希文将相机还给他,很真诚地夸了他一句。

“我还有很多才艺,如果你考虑和我在一起,我不介意一一展示给你看。”易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希文垂下眼睛,小声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提这个可以吗?”

“你要是答应我了,我不就不提了吗?”

希文没理会他,闷不吭声地往前走。越往上温度越低,好在一直走着也没觉得有多冷。付晓和方正玩闹着,渐渐落在了后面,回头看连人影都看不到。

希文和易扬默默走着,谁也没再说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那座姻缘庙就出现了。

希文在庙门口请了香烛,本来想要等着付晓和方正一起进去,谁想到他们发来信息,说是太累了不肯再上来了,已经沿着上来的路回去了。

希文自己不太愿意进去,她本来就没心思求姻缘,更别提和易扬一起进去。她心里有点别扭,她把香烛给易扬,轻声说:“他们不来了,你去庙里求姻缘吧。”

易扬诧异问:“你不去吗?”

“我没什么好求的。”希文淡淡地说。

易扬笑笑,忽然拉着她的手就往庙里去。因为是寺庙,为表示敬重,她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说:“你干嘛呀,怎么又这样,你快点放开我,被人看见了不好。”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求一求呢?”易扬紧紧握着她的手,大概是太冷,她的手指一片冰凉。易扬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希文挣扎着也没能抽出来。他最近做事越来越霸道,从前那个绅士稳重的易扬似乎不见了。也许他根本就是装的,大家熟了,他才露出他的真实面目。

前来求姻缘的人很多,正殿里烟雾缭绕。他们规规矩矩地排队,希文一直试图将手指从易扬的口袋里拿出来,只是她稍微一动,易扬的手就会抓紧。

“你能不能松开我?”希文抗议道。

“不能,我放开你再跑了怎么办?你现在可是一脸要跑路的表情。”易扬笑着说。

希文忍不住要翻白眼,她哪里有那样的表情了?身后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们看着易扬和希文一直小声争执,热心的阿姨便拍了一下希文的肩膀,希文扭过头,那阿姨问:“你们小两口也是来求子的是不是?”

希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摆手:“不是,不是的,您误会了阿姨。”

“哎,没关系的,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是来给我闺女求子的,已经结婚了两年了,身体也没问题,一直没有孩子。听说这里很灵验,我们就来求一求。”阿姨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说,一点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阿姨继续说:“你们结婚多久了,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吧。其实要孩子也是个顺其自然的过程,不能太着急。你别看我来和闺女求,并不是说非得要让她生孩子。只要开心就好,我看得很开的。反倒是孩子们不乐意,老想要一个孩子。那就来求一求吧,你们也别着急,孩子有缘自然来。”

阿姨终于说完,希文急忙开口要解释,易扬却一把捂着她的嘴,笑着跟阿姨说:“谢谢您阿姨,我们也不着急的。”

终于轮到他们进了正殿,希文一把甩开他的手,怒目瞪着他:“易扬,你胡说什么?”

易扬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殿上供奉的观音菩萨,小声说:“别闹,菩萨看着呢。快点许愿吧,心诚则灵。”

纵使她再不甘愿,也不大相信这些,但她还是不敢造次的。她接过易扬手里的香烛,对着供奉台上的蜡烛点燃香,没好气地递给易扬一些。

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心里默默许下心愿。她起身上了香,易扬依然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

她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易扬才起身在香炉里插好香。然后又从身上取出几张钞票,清一色的粉,然后放进了功德箱。

从大殿出来,易扬问希文:“我在那里许愿许了那么久,你不想知道我跟菩萨说了什么?”

“不想,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不懂吗?”希文冷清地回答。

“哦,这么说,你是希望我许的愿灵验咯?”易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希文有一种直觉,他许的愿和她有关。

“灵不灵验,菩萨说了算。”希文淡然地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许的什么愿。

“嗯,我知道,菩萨跟我说了,他一定会让我的愿望成真。”易扬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和菩萨对话了一样,真是好笑。

希文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家的菩萨这么好说话?”

“可不是吗?他说看在我身边有个美人儿的份上,就勉强答应我了。”

他真是毫不吝啬对希文的夸奖,连美人儿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论美貌,她什么时候都排不上号,只能算是一般好看罢了。

“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真是会拍马屁,我是美人吗?听着像是在讽刺我。”希文瞥了他一眼,冷淡说道。

“怎么会?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在我眼里就是美貌的化身。”

希文不再说话,免得他又吹出什么彩虹屁来,她会受不住。

第四十一章

拜完菩萨,已经临近中午,希文的意思可以回去了。但是易扬不肯,说还没登上山顶,不算爬了玉关山。

希文虽颇有微词,但是也不好丢下易扬,自己下山。

到了中午饭的时间,寺庙旁边有几家小饭店。他们进了一家看似比较干净的店,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还好有多余的位置,他们便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希文看着桌子上的菜单,忍不住咂舌。果然是山上的东西都不能买,一碗牛肉面竟然要128块钱。就算一碗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也要六十块钱。早知道她多少带些食物过来,也不至于要花这么多钱。

易扬似乎并不在意价格,拿着菜单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还问一问身边的服务员,那道菜好吃。

那服务员态度还算可以,不过太实诚,她说:“那道菜都不怎么好吃,而且还很贵。不过卫生可以放心,我老公做菜很挑剔的,他有轻微洁癖。”

这倒是看得出来,几家饭店里,数她家最干净。地板打扫的一尘不染,桌子上也没有一点油污。但是老板净说大实话,也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那你们家的饭菜这么不好吃,怎么还能开得下去?”希文好奇地问。

“那谁知道,我都提前告诉他们不好吃的。他们就觉得奇怪,到底有多不好吃,连我们自己都这样说。因此他们因为好奇就会留下来,到最后就会发现,我没有撒谎。”老板娘还很朴实地笑笑,生意这样做也是神奇。

希文看着易扬,问:“你觉得可以吗?如果不行,我们就换一家。”

易扬头也没抬地说:“不用,就这家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难吃。”他随手便点了几道菜,希文看了看菜单,价格昂贵,堪比正规的大饭店了。

老板娘乐呵呵地去报菜,希文低声问他:“你点这么多干嘛,又贵,听她说又不好吃。”

“你不是有洁癖吗?那些餐馆黑乎乎的,你能进去吗?”易扬抬起头看着她,温柔地说。

希文愣住,轻声说:“你不用顾及我。”

“那怎么可以?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因为人多,他们的菜等了很久才上来。样子很正常,看不出什么来。易扬先夹了一块鸡肉尝了尝,希文盯着他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易扬吃完皱皱眉,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希文又问:“真的很难吃吗?”

易扬摇摇头:“也不能说难吃,就是味道太浓郁,似乎放了很多的香料,几乎吃不到肉味,只有调料的味道了。”

希文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一股大料的味道,还微微泛点苦味。她朝菜里看了一眼,里面放了八角,茴香,香叶,桂皮,草果,肉蔻等等,大概希文能叫得上来的大料,里面通通都有。这老板家大概是卖大料的,兴许不要钱,所以才会放了这么多。

这样的味道比做菜做咸了,或者是淡了更恐怖,没办法调整。上来的其他几盘菜,几乎都是这样的结果。希文忍不住拉着老板娘问:“为什么要在菜里放那么多香料?”

老板娘长长地叹气,似乎早知道症结所在,她幽幽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老公就喜欢香料的味道,做菜总是觉得放得越多越好。还说大家不懂得欣赏,谁劝都不听。”

易扬笑着说:“也是,每个人的审美和口味都有不同,架不住人家喜欢。”

易扬点的菜太多,味道都不尽人意。他们俩吃了很少,好在米饭蒸的不错,易扬不得已吃了两碗干饭。毕竟爬了一上午的山,怎么着也要补充一下体力。下午还有一段距离要爬,不吃饭怎么能行。

希文看着那些菜,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水她倒是喝了不少,也算饱了。

在餐馆里简单歇了一段时间,他们便决定向山顶进发,争取早到早回。

他们一路往山上爬,快到山顶的时候,气温明显降低,已经可以感受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了。他们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爬上了山顶。山上到处白雪皑皑,树枝上银花开放,万籁俱寂。

不远处的山峰重重叠叠,上面盖着的皑皑白雪,像大海卷起的惊天白浪。走进雪地,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希文从来没有爬过玉关山,原来这山顶上的风景,是这么美妙绝伦。易扬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似乎比她还要兴奋。

山顶上的人相比下面,没有那么多,但也不算少。各自都很开心,有人还攒着雪球打雪仗。希文便想起小时候,家乡的冬天,也是这么热闹。韩希哲还曾经弄了很多的雪,带回家里,怕雪化了,他就把冰箱里的冷冻室清空,将一大盆的雪放了进去。

很显然,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要换回来一顿打的。韩希哲调皮惯了,总能想些歪魔邪道的点子。把雪在锅里化了,冲糖水喝。或者拿蒜汁浇了拌着吃,不像她简单粗暴,都是直接抓一把就送进嘴里。其实雪并没有什么好吃的,除了凉,完全没有任何味道。她那时还很佩服韩希哲,怎么会想到那么好的点子。

长大了以后才明白,韩希哲分明是个傻子,难怪妈妈总打他。

她正想得出神,一个冰凉的东西忽然塞进她的脖子。她叫了一声,回过头才发现,竟然是易扬恶作剧,将一个雪球塞进她的衣领里。

雪球接触到皮肤迅速融化,她凉的连着打了几个寒颤。她瞪着易扬直咬牙,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幼稚起来真的是让人无语。她简单清理了一下,里面的衣服还是湿了不少。

希文当然要为自己报仇,她非常快速地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团成球朝易扬扔了过去。她的准头还不错,正砸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

希文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只是得意没有持续两秒钟,她的后脑勺就生生挨了一下。

她十分诧异的回头,竟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似乎正在跟他的朋友玩闹,一时失手扔到了她头上。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朝她笑笑,轻声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易扬走了过来,笑着说:“一声抱歉就可以了吗?有来不往非礼也,送你一个礼物吧。”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团了一个超大的雪球,非常稳准地向那个男孩扔了过去。

一时之间乱成一团,大家笑闹着互相砸来砸去,也不管是否认识。明明都是成年人了,一个个衣冠楚楚,疯起来却还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希文战斗力比较弱,不一会就被人砸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中,被易扬一把抓住按到怀里。耳边依旧是呼啸而来的雪球,她尖声叫着将头埋到易扬的胸膛,听到他被雪球砸到身上,砰砰直响。而他还十分乐呵呵地笑,似乎玩得很开心。

终于玩累了,希文坐在雪地上吭哧喘着粗气。山顶有一家茶水铺,易扬去买了热饮过来。热腾腾的红枣牛奶捧在冻得通红的手掌心里,希文轻轻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立刻流入四肢百骸,让人忍不住叹息。

他们歇了一会儿,希文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按说已经可以下山了,冬天本来就黑的早,如果现在还不下山,他们恐怕要在山顶住上一夜了。山上一共有两家旅馆,面积并不算大,平时住的人不太多,但因为位置不同寻常,价格很不实惠。所以这两家的旅馆生意,做得还算风生水起。

已经有游人开始下山了,因为不甚用雪球砸了希文,还引起了一场“战争”的男孩过来,跟她又一次的道歉,“姐姐,今天真的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朋友都笑话我了,说我连女人都欺负。”

希文哈哈笑了笑,豪爽地说:“没事,那有什么关系。我也玩得很开心,你别放在心上。”

“行吧,姐姐。我们准备下山了,你和你男朋友回去吗?”

“啊?”希文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口里的男朋友是易扬。她正要解释说不是,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希文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易扬将她搂在怀里,笑眯眯地说:“你们先下吧,我们晚一会才回去。”

“哦,行,祝你们玩得愉快。”小伙子开心地跟他们道别,和在一旁等着他的朋友一起走了。

希文看着他们远去,才从易扬怀里挣脱出来。她看着易扬,说:“你干嘛要让别人这样误会?”

“你不是也没反对吗?”易扬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歪着头笑着说。

他的笑容总是这样温和,有时候希文纵使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她咬着牙说:“我是想解释来着,可我还没等我说出口,你就先答了,我还能怎么样啊?”

易扬看着她噘着嘴,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头发上还带着雪花融化后的水珠。他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他朝她迈了一大步,一下就走到她面前。

希文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下意识地往后蹦了一下。只是没掌握好重心,眼见着就要跌进雪地里。易扬眼疾手快地伸手拽着她的胳膊,用力拉了一下,她一头就撞进他的怀里。

易扬呵呵地笑了起来,希文羞得面红耳赤。她推开他,手忙脚乱地看看附近,还有不少的人在雪地玩耍,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暧昧的动作。

希文语无伦次地说:“你不要这样。”

“哦,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他很干脆地承认错误,希文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第四十二章

易扬拿着相机去拍照,希文就在一旁等着。因为刚刚打雪仗,她里面的衣服有些潮湿,刚才玩的时候还不觉得,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有些冷。她站在那里跺了跺冻的发麻的脚,手指也早没有了知觉,像是完全不属于自己。

易扬似乎还意犹未尽,希文不好败了他的兴致,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帅。她宁愿忍受寒冷,将自己包裹的像只熊似的。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天上忽然起了风,抬头看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阴沉沉的。易扬快步朝她走了过来,希文慌了一下:“是要变天了吗?我们还能不能回去?”

风越刮越大,狂风呼啸而来,伴着冰冷的雪花,砸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希文有些站不住,山上的天气竟然这样的瞬息万变嘛吗?

易扬抓着她的手,顶着风艰难前行。山顶上所有的人都朝那两家旅馆跑去,这样的天气,大家恐怕要在这里住上一晚了。

易扬选了一家看起来人还不太多的旅馆,其实也只是看起来不太多,进去以后发现已经排起了长队。

等到排到他们服务员很客气地给他们开了一间房,然后将房卡递给易扬,希文抓着易扬的手臂,笑着对服务员说:“那个,麻烦给我们开两间吧。”

服务员抬头看看他们两个,疑惑地问:“你们俩不认识吗?”

希文点点头说:“我们认识,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住在一起不太好,麻烦您给我们开两间房吧。”

服务员摇摇头,坚定地说:“很抱歉,这不行的,你们既然认识就先将就一下吧。你也看见外面的暴风雪了,这刮风下雪的,是没有办法下山的。今天住旅馆的人肯定很多,房间一定不够用。总不能让你们占两间房,别人住外面吧。”

说完她指指希文身后说:“你看你后面还有不少人排队呢,既然认识你们就挤一挤吧,请多谅解一些。”

希文回头一看,果然还有不少的人在排队,竟然还有刚才已经下山的那几个男生。大概刚走没多久暴风雪就来了,不得已只好又拐了回来。

希文还是觉得不妥,易扬却拉着她对服务员说:“没事儿了,一间就一间吧。”

易扬拉着希文到了旅店餐厅,找了位置坐下,希文有些不太开心,她一想到要和易扬住在一个房间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易扬给她倒了杯热水,旅馆里的暖气很足,希文冰凉的身体开始热了起来。她脱掉有些潮湿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束身毛衣,裹在身上,将她的身体线条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易扬看着她的表情,笑着问:“你这么不情愿和我住在一起,是嫌弃我吗?还是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希文捧着热水,撇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住在一起,不合规矩。”

易扬听完哈哈笑了起来,调侃着说道:“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这么保守,听起来一副老学究的语气,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住在一起,就算发生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希文吓了一跳,他怎么能在公众场合说这个话题,他们旁边坐了不少人,像是心理作用是的,她只觉得别人都在看他们。她深深低下头小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谁要跟你发生什么?”

“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的要和你发生什么,当然我是很愿意的,我随时准备着,只要你需要。”易扬满是玩笑的语气,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希文把手撑在额头上,无奈地说:“易扬,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正人君子,原来你也说这些流氓话,算我看错你了。”

易扬深深地看着她,认真地说:“希文,我首先是一个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有想法,是很正常的。”

希文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他眼神清澈,一脸正派。可希文却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她发现她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易扬。这不像她刚认识的易扬,绅士又有礼貌,温文尔雅。而此刻的他霸气十足,眼睛里隐约透露出浓浓的占有欲。

易扬看着她的表情忽变,悠悠地解释:“希文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就算对你有想法,也不会霸王硬上弓。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今天的处境,相信我你是安全的。”

虽然不知道易扬话里的真实度,希文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莫名地她选择相信他。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暴风一直呼呼地刮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到了晚饭时间,希文和易扬中午吃的太过糟糕,爬山耗费了不少体力,又在山上疯玩了一阵,他们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易扬点了不少的菜,虽然价格昂贵,但味道还算不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太饿了,觉得吃什么都香。

他们几乎吃到光盘,希文很少吃这么多。她吃完又开始后悔,不知道这顿饭要胖上多少斤,冬天脂肪本来就很容易堆积,她最近肚子上长了不少的的肉,连脸都似乎圆了一圈儿。

后来易扬又点了一盆儿汤,希文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动。易扬一边喝一边啧啧地夸赞诱惑她:“这汤酸辣可口,喝一碗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你确定不要尝一尝?”

希文瞪了他一眼,起身朝餐厅门口走去,临走还没好气地说:“眼不见心不烦”

易扬看着她走远,抿着嘴唇无声地笑了起来。希文赌气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可爱。

他很快喝完汤,叫来服务员结账。确实不便宜,不过几道家常菜,竟花了近千元。

易扬在旅馆吧台找到希文,她点了一杯花茶,坐在高脚椅子上,正在心不在焉地喝。

易扬走过去,好笑的看着她问:“怎么好端端的喝起茶来,不喝点儿酒吗?”

希文扭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她沉声说:“这个时候喝酒合适吗?我告诉你,你也不准喝。免得有谁喝多了,借酒装疯。”

“哦……”易扬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笑着说:“原来你还记得有人曾借酒装疯。”

希文愣了许久,才慢慢缓过神儿来,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说我喝醉了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干吗?”

“我没说你干什么呀,你不要对号入座。”益阳狡黠地冲她眨眨眼,希文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他的圈套里。

她愤恨地转过头不再看他,也不搭理他。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翻出手机。时间不早了,她得给付晓和方正说一声,晚上回不去了。

无奈山上的信号不太好,也可能是暴风雪的缘故,电话怎么都拨不出去。她只好选择发信息,信息一直是正在发送的状态,想必也是发不出去了。

她起身到收银台处,用座机给付晓拨电话。好不容易拨通,里面却是滋滋啦啦的声音,勉强能听到付晓在那边喊:“文姐是你吗?”

希文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们很好,别担心。”电话便断掉了,再打就只剩下忙音。也不知道付晓听到她的话没有,听电话里付晓的语气很担心。

服务员关切地跟她说:“这会儿风大信号都不好,要是风雪停了,信号可能会好一些。”

希文又去吧台坐着,易扬不知道跑去哪里,竟然没有了人影。大概觉得她不理他,没有什么乐趣,便去找别人了吧。希文坐了许久,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一点,旅店里的暖气热乎乎的,她觉得有些闷,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于是她起身,想要到旅馆外面看看。

她刚推开门,一股冷气就扑面而来,她瞬间就觉得清醒了许多。

风已经停了,只有零星的雪花还在飘,天依然阴沉沉的,离她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听说外面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30度,希文穿的不多,站的时间长了,还是觉得透心凉,浑身好像就要冻成冰渣。她搓搓手正准备回旅馆里,身后忽然有人将一个毯子披在她身上。

她吃惊地回头,还以为是谁认错了人,没想到是易扬。他微微弯腰望着她的眼睛,笑眯眯地说:“怎么跑到外面来了?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感冒。”

他离她很近,希文闻能闻见他身上有一点淡淡的酒味儿,她皱眉:“你喝酒了?”

易扬低头闻了闻身上,问:“有味道吗?我只喝了一罐啤酒。”

“不是告诉你不准你喝酒吗?”希文有些不悦,总觉得他要算计她。

“刚才遇到了一个大学校友,你看这缘分真难得,在这里都能遇见校友。我一时高兴就喝了点酒,人家请客我也不太好拒绝。”易扬认真地和她解释,合情合理, 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

希文低着头,易扬靠近了她一点,抚了抚她头发的雪花,轻声说:“你生气了?我错了,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女朋友,希文忽然觉得自己的不快毫无道理,她长长地叹息,低着头一言不发。

易扬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沉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喝了一罐啤酒,还不至于兽性大发。”

“哎呀,冷死了,咱们快回去吧。”易扬牵着她的手往店里走去,希文这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蓝色圆领毛衣。

希文无语极了,在他身后唠叨:“你疯了吗?穿这样就往外跑。”

他回头对着她温柔地笑:“”看见你待在外面,怕冻着你,所以就立刻找来毯子给你。你放心我特别能扛,没有那么轻易感冒。”

“那是谁淋了一场雨,就发烧了呢,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扛,我可没看出来你有多能抗。”

“哦,那只是一场意外。反正不管怎样,你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傻子。”希文嘴里咕哝一句,她声音小,易扬似乎没有听见。

第四十三章

到了旅店里,已经夜里九点了。很多人都回去休息了,大厅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他们也决定回房间。

一进房间,希文就觉得有些尴尬,里面只有一张双人床,床铺也不算特别大。幸运的是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长沙发,希文拿眼睛丈量了一下,看尺寸她似乎能睡下。

由于里外温差大,希文的头发、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易扬拿了毛巾给她擦,她躲着拒绝,伸手拿过来:“我自己来,又不是没有手,不用麻烦你了。”

易扬笑了笑由着她,她胡乱擦了擦,便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又躺上试了试。她心里庆幸,好在自己身高不太高,睡在上面刚刚合适。

易扬抱着手臂倚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意吟吟地问:“你不会打算今天晚上睡在沙发上吧?”

希文看了看他,不耐地问:“不然呢?难道要我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你觉得合适吗?”

“你睡沙发,我睡床,那你觉得这合适吗?”易扬反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一晚上,我能将就。”希文不在意地说,相比和他睡在一起,她觉得睡沙发并不委屈。

“我怎么可以让我喜欢的女人睡沙发?我也太没有风度了。”易扬放肆地笑着说。

希文被他堵了一下,哑口无言。她躺倒沙发上,闭着眼说:“我就要睡这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易扬走过去,蹲到她面前,手指抚上她的眉眼,她忽然睁开眼睛,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蹭地坐起来,额头砰地一声,正碰上易扬的下巴。

他闷声啊一下,捂着下巴半跪在地上。希文吓了一跳,低头去摸他的脸,嘴里焦急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撞伤啊?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她把易扬拉起来,让他坐到沙发上,捧着他的头,看着被她撞红的下巴,皱着眉问:“你还好吧?”

易扬抬起头,眼睛乌溜溜地瞪着她,眼睛里泛着雾气,撇着嘴委屈地说:“不好,好疼。”

竟然有这么严重?刚才碰到的声音确实挺吓人的。该不是撞到骨头了吧?希文心里一慌,“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这里有没有医生。”

她刚起身,易扬忽然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稍用了点力气,将她拉进怀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看着他得逞的得意模样,希文忽然抬起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怒目瞪着他:“你吓死我了,干嘛要这样?”

易扬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慌了。他急忙揽着她,说:“确实有点疼,但没有那么严重。”

希文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说得真假,但是他的下巴的确红通通的样子。她便也不再生气,只问:“真的很疼?”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下巴上,认真地说:“不信你摸一摸,我没有装,是真的疼。”

希文摸了一下,也摸不出个什么来,她也不是医生。

她贴在易扬的身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她的皮肤很白,就算离得这么近,他也看不到一丝的毛孔,光滑细腻,像小孩子的皮肤。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长长的,小巧的鼻子高挺,嘴唇红润。易扬终于没有忍住,低头朝他一直向往的红唇亲去。

只不过,希文难得的反应快,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的嘴唇很软,凉凉的,正贴在她的手心。她却像被烫着了一样,立刻收回了手指,攥成拳头放在背后。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瞪着他说:“你不可以这样,你说过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易扬被她的话逗笑了,他伸手想要去拉她,她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他无奈地收回手:“我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是想亲你一下而已。我喜欢你,想亲你,这是正常的反应。”

“你怎么能说得那么轻巧?易扬,我们充其量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住在一起也是情非得已,不意味我想跟你发生什么。”希文转身就往门口走。

易扬在她打开房门之前,快速抓住了她。他把她困在角落里,他比她高许多,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希文,你是喜欢我的。”

“不,我不喜欢。”她反驳得太快,反而显得十分心虚。

“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易扬继续低声诱哄,想要让她说出心里话。

“是,我是很开心。可就算开心,也不能代表什么。易扬,你不要逼我。”希文紧张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深沉,似乎是一个无尽的黑洞,要将她吸入进去。她快要失去了自我,完全无法控制。

易扬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她忍不住震颤,身上瞬间烧了起来。易扬在她耳朵边呵呵地笑着说:“你看,你对我分明有感觉。遵从你的内心,试着接受我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隐藏自己真实的意愿?不会很辛苦吗?”

希文呆愣愣的,她不知道她真实的内心是什么。她只知道她不能接受易扬,就算喜欢也不能接受。

易扬趁她发呆不备,终于吻住她的嘴唇。软软的,像是甜甜的果冻,和他想象中的滋味不一样,但是却更美好。

希文没想到会被他得逞,一副傻了的模样。过了几秒,他的手指伸进她的毛衣,凉凉的手指抚上她的皮肤,她终于清醒反应过来,狠狠一把推开他,嗓音里带着点哭腔:“易扬,你不能这样,你要逼疯我吗?”

她转身开门而去,易扬摸了摸嘴唇,上面似乎还有她残留的味道。他叹了一口气,开门追了出去。

易扬追过去,希文正在和收银台的小姑娘说话。

“你们还有没有空房间?可以再给我开一间吗?”希文着急地问。

服务员手里抱着一只暖宝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了,一间都没有。今天我们还把贮藏室给腾出来了呢。每到这暴风雪的时候,房间总是不够用。”

“不能想想办法吗?给我再腾出一间,随便什么房间都可以。”希文下定决心不肯和易扬住在一起,她怕会失了自己的身心。

“真的没有了,要是有房间能不开给你吗,我们还多挣一份钱呢。你们不是认识吗?麻烦就将就一下吧。”服务员看到她身后的易扬,眼神暧昧不明。大概在她心里,两个男女作伴到这里游玩,不是那种关系才怪。这样反而显得希文很矫情,似乎在装什么贞洁烈女。

希文回头看看易扬,又知道再开一间房无望,转身就出了旅店。

外面的雪已经完全停了,天空上出现了少数的星星,轻轻地眨着眼睛。

空气很冰,偶尔刮来的风像刀子割在皮肤上。希文没有穿羽绒服,她知道此刻自己太任性。可是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只有外面彻骨的温度才能拯救她。

易扬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去牵她的手,被她躲开。他仍然不死心地去牵,最后终于被他握在了手心。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柔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那么对你。可是希文,我好喜欢你,完全没有办法抗拒你对我的诱惑。我像是中了蛊,你是我唯一的解药。”

希文咬唇,眼睛里有泪水滑落:“你胡说,我没有诱惑你。是你自己的原因,你不能把错误归在我的身上。”

易扬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胡说,你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柔柔弱弱的,对我就挺有诱惑的。总是忍不住想要牵你的手,想要拥抱你,想要亲吻你。我不知道我竟然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希文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我一向都很理智,绅士是我引以为傲的品质。可是在你身上统统不管用,我知道我刚才的行为完全失去了风度。你大概会瞧不起我,我在你眼里应该和流氓划等号了吧。”

希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并没有生气。她相信易扬,如果她不同意,他绝不会强迫她。她刚才难过,只不过是在气自己。她刚才几乎被他诱惑了,看吧,他才是那个诱惑的人。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就这样被诱惑。犯过傻事,怎么还能再轻易去犯错呢。

她推开易扬,冷声说:“你回去吧,我想在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儿。”

“你穿的太少,会冻坏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听到了没有。我跟你发誓,再也不动你一根手指头。”易扬举着手指,严肃认真地说。

希文看着他的表情,外面的空气冷得她忍不住咬牙。整个人像置身冰窟里,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五脏六腑都是冰冷的。她浑身都在打颤,牙齿咬得咯咯响。想想确实不划算,她便点点头,随着他一起回了房间。

她的身体几乎冻成了冰块,浑身只打哆嗦。易扬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搓,并放在唇边哈气。她冷得不想拒绝,虽然她觉得他们之间暧昧至极。过了一会,她总算暖了过来。

易扬从床上拿了枕头和被子,放在沙发上,对还在发呆的希文说:“你睡床,我睡沙发,别和我争,否则我发的誓可就不作数了。”

希文没敢再反驳,乖乖地躺在了床上。她精神紧张,一直难以入睡。脑子里走马观花,易扬对她的情意,总让她想起从前的事情。她的心便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迷迷糊糊,昏沉之中仿佛听见易扬起身关灯的声音。房间里一片黑暗,易扬又躺回到沙发上,她终于放松了些,不大一会就睡熟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早上希文猛然醒来,房间里还开着灯,易扬却已经不在。沙发上的被子叠得工工整整的,像是没有人睡过似的。

她从床上爬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着早上八点钟。她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外面白茫茫一片,树上,房屋上到处挂着琉璃冰挂,晶莹剔透,看起来漂亮极了。

希文去洗手间简单洗漱,刚出来,就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易扬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两碗粥和包子油条。看见希文已经起来,他笑着说:“你起来了,正好,快来吃早餐。”

希文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然后坐在沙发上,低声对易扬说了声谢谢。

易扬将粥放到她面前,也不看她,嘴里轻声问:“希文,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希文咬了咬牙,垂着眼眸说:“如果你对我依然有那样的心思的话,我不敢保证还把你当朋友。”

易扬无奈地笑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并没有错。你这样惩罚我,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希文夜里做了许许多多的梦,她虽然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可她知道梦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痛苦。她犹豫了许久,才说:“易扬,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值得。我知道你很好,我也不讨厌你,听起来像是很矫情,可是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又是什么意思?”易扬听出她话里有隐晦的意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说。你只要明白,无论你做什么,都不可能打动我。你若还想做朋友,就收回你对我的心思。你要是不愿做朋友,我也尊重你的意思。”希文一直低着头,很显然她不愿谈,也不愿接受。

易扬不再问,只轻轻地说:“快点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希文食不知味,胃口不好,一碗粥都没有喝完。易扬也吃不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个包子,喝完了粥。

吃完饭,他们出门,旅馆外已经有很多的人。易扬早上问了老板,昨夜的风雪封了下山的路。已经有人开始清理道路了,但是最快也要到中午才能下山了。

希文站在一边和昨天的那个男孩聊天,聊得过程里,得知他叫于朗,是北京某大学的学生,刚毕业一年正在参加工作。因为出差到西川,便请了两天假,在西川多玩一玩。家里是四川的,因为没怎么见过雪,十分好奇,便想着来玉关山瞧瞧。

半路上,他还在姻缘庙拜了拜。有位大师给他卜了卦,说他今年会有桃花运。他非常激动,还给了那位大师两百块钱的香火钱。可是后来想想,今年就快要过去了,也不知桃花运在哪里,还能不能及时出现。也不知道大师算的准不准,或者根本是在忽悠他。

希文笑着说:“心诚则灵,你相信她会来,她说不定就悄悄地出现了。”

于朗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的纯真样子,看着希文说:“借姐姐吉言,我今年年底说不定就脱单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于朗被他的朋友叫走,大概还有什么娱乐项目吧。年轻的孩子,经历总是旺盛。就像她昨天爬上山,今天还觉得浑身都是酸的。

于朗刚走,易扬就走了过来。他贴心地问希文冷不冷,要不要进去旅馆坐着?

希文双手插在口袋里,脖子缩进羽绒服的衣领,只露着一双眼睛,她问:“真的只能等到中午才能下山吗?观光缆车也不能下山吗?”

“道路清理最快应该就是到中午了,至于缆车,听说似乎出了故障,工人正在加紧维修,具体什么时间能修好,现在还不太清楚。”易扬抬起头望着茫茫的雪地,阳光照在上面,有些刺眼。

希文眯着眼睛,抬起手搓了搓鼻子,真的是很冷。她也没心思像别人一样在雪地上玩,堆个雪人什么的。可是她也不想进旅馆,和易扬待在小小的空间里,她很紧张,不知道要和他聊什么。所以做不了情人,还依然做朋友这样的事情,她真的很不擅长。

她站在那里,脑子里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要不我们也去堆个雪人?”

易扬笑了笑:“当然可以。”

易扬找旅店老板借了铲子和铁锨,找了一片空地,就开始行动起来。几乎不用希文动手,她就在旁边看着。

易扬似乎很有经验,手法极其的熟练。不一会儿,就引来一些人前来观看。

他们俩不用单独相处那么尴尬,希文心里舒畅了许多。

有人动手帮助易扬,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就在空地上堆了两个雪人。一个比较大的,另外一个小一点的紧紧挨着大的,看起来像是一对。

易扬捡来一根树枝,在雪人的胸膛分别写上英文字母:yy,xw。看着几个字母,希文皱眉,他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他写完就拉着一旁的希文,站在雪人边上,请求看热闹的人帮忙拍一张照片。

希文本心里是拒绝的,只是人太多,她不好拂了易扬的面子,便任由着易扬紧紧揽着她的肩膀。他们像那两个雪人一样,紧紧地贴在一起。

照片很快拍好,那位帮忙的人拍完,一直不停地夸赞:“哎呀,长得好看就是好,拍出的照片简直太漂亮。”

易扬接过手机看了看,呵呵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满意。希文好奇地凑过去,照片上是大片的白色雪景,他们两个穿着黑色的同款羽绒服,希文倚在易扬的肩膀,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这让希文感到很惊悚,她的潜意识里竟然是开心的。

她站在那里左思右想,最后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她想应该可能大概也许是她面对镜头时,太过于紧张,她想要用微笑来掩饰紧张而已,并不是因为和易扬一起拍照片有多开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在旅馆餐厅简单吃了饭。不久便有人通知,可以下山了。只是路况依旧不大好,希望着急下山的人,回去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易扬的意思是再等一等,或许可以等缆车修好,坐缆车回去更加安全快捷。只是希文不肯,她归心似箭,似乎客栈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其实她已经和付晓通过电话,客栈里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她的。易扬明白她现在不太和他相处,不过易扬觉得她太过紧张。如果稍等一等,他们坐缆车会更快,他们徒步下山反倒相处的时间更长。

易扬无可奈何地答应她,其实下山的人并不多,只有极少数,大概也是有急事的人才选择了下山。大家都更愿意等缆车修好,毕竟路况确实不太好。要是不小心摔跤,危险指数也是极高的。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希文一直闷头往前走。有几次险些滑倒,很是危险。

易扬终于忍不住,一把拉着希文:“你慢一些可以吗?我又不会吃了你。虽然我很想……”

“你闭嘴!”希文回头瞪着他,表情很冷淡,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什么震撼力。大概是她的素养,让她说不出什么粗鲁的话来。

易扬看着她的样子,笑出声来,他伸手拍拍从树上飘下,落在她肩上的雪花,说:“希文,你不要这么紧张。昨天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亲你,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好。”

希文又瞪了易扬一眼,无语地说:“好端端的,你提昨天的事干什么?”

“可是你不愿理我,是从我亲你以后开始的。我以为你在为这件事生气,所以我必须得道歉。”易扬说得诚恳,像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可他眼神里冒出的光,难道不是欢喜吗?哪里有知错的样子,分明是毫无悔意。

希文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了声:“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并且也不打算原谅你。”

希文说完自顾往前走,易扬立刻追过来,笑着说:“希文,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都道歉了,而且是真心悔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应该给我一次机会。”

“你……”希文的话没说出口,脚下忽然一滑,眼看着就要仰天摔到。易扬眼疾手快伸手捞了她一下,却没想自己脚下也不稳。两人抱在一起,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易扬似乎摔得不轻,希文趴在他的身上,清晰地听到了巨大的一声,是他的头碰到地面的声音。地上是石头路,而且坑洼不平,这一下一定会受伤。希文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易扬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看样子很痛苦。

希文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着急地问:“易扬,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别吓我啊。”

易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她手指伸到易扬的鼻子下,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她更加的害怕,侧耳贴在易扬胸口,想要听听他是否还有心跳。只是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又慌慌张张地去拉他的衣服拉链,只是可能太紧张,一个小小的拉链,她用了半分钟才拉开。而且出了一身的汗,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

这半山腰的,如果易扬出了什么事,连救都没法救,她不得后悔死。要不是她非固执地选择下山,要是他们在山上等一等缆车,他大概也不会摔倒。

第四十五章

希文重新趴在易扬的胸口,终于在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后,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真是庆幸,她刚才真的以为他会死。

只是易扬一直毫无动静,他不知道到底摔到了哪里,她对急救又什么都不懂。她往山上看了看,明明有人和他们一起下山,这会儿怎么连人影都看不到。于是她只好拿出手机,准备拨急救电话。

手机刚拨出一个数字,易扬忽然轻轻呻,吟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希文立刻扔掉手里的手机,看着易扬问:“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扬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好像摔到头了,头好疼。”

“什么?”希文吓了一跳,摔到头该是多么严重的事故。她从地上捡起手机,正要拨剩下的号码。易扬却伸手抓住希文的手腕,低声说:“你先别着急,你摸一摸我的头,看有没有出血。我的后脑疼得厉害。”

希文弯腰轻轻将手伸到他的脑后,似乎摔出了一个大包,硬硬的,摸起来很是惊心。但并没有出血,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没有出血,有一个包,你觉得很疼吗?”希文担心地问。

易扬想要点头,但自己躺在那儿又不能动弹,眼睛便眨了几下。他抬起手捂着胸口,说:“没出血就还好,疼得也可以忍受。只是有些喘不过气,呼吸不痛快。”

“不是摔到了头,怎么会呼吸不畅?这该怎么办?我也不懂,我觉得我还是打急救电话吧,别一会儿再耽误了。”希文第三次捞起了地上的手机。

易扬紧紧握住她的手,喘着粗气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半山腰的,等到救援过来,我恐怕已经气绝身亡了。”

“你不要瞎说,什么气绝身亡,一点都不吉利。那你说怎么办好?你这个样子不能自己走吧。”希文已经慌得六神无主,毕竟要是听易扬的话,等到缆车修好再下山,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开始埋怨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就是易扬亲了她吗?她至于吓得不敢跟他相处,非要着急忙慌地下山吗?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结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不要试试人工呼吸?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太好,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如果介意,就当我没说过。”易扬犹豫着提议,但他似乎也不太想用这个方法,说完以后一脸自责,仿佛自己是在趁人之危一样。

希文愣了几秒,还是有些质疑:“你是真的不舒服吗?”怎么有一种要被他算计的感觉,可是看他痛苦的表情,又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倒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难道他费尽心思,就是想骗她人工呼吸?应该也不至于吧。他刚才确实摔到了头,她听得清楚,而且后脑的大包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山上海拔高,天气冷,空气稀薄,有点呼吸困难也算正常。

易扬闭着眼睛点点头:“是,真的很不舒服。”

希文咬咬嘴唇,好像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最后她跪坐在地上,小声对易扬说:“只是人工呼吸啊,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歪。”

说完就伸手托起他的下颚,捏住易扬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准备朝易扬的嘴吹气。

希文视死如归的表情,愁眉苦脸的模样,让易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希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翻身,轻轻将希文压到身下。

希文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这人分明是在假装受伤,来博得她的同情心。愚蠢的是她竟然深信不疑,仅有的一点质疑,也被她自己一一推翻。她有一瞬间,还担心他会不会死在这儿。更是把所有的罪责,都安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现在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他的谎言多么拙劣啊,她居然信了。

她伸手狠狠拍打他的肩膀,恼羞成怒着说:“易扬,你这个骗子,竟然用这样恶劣的手段骗我,实在是可恶……”

易扬勾着嘴唇暧昧地笑了笑,“看见你那么担心我,我实在没有忍住,便想要逗逗你。”

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热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的气息更加的升级。只是希文只顾得上生气,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么尴尬。她瞪着他,嗔怒道:“你神经病啊,开这种玩笑,你不知道我很害怕吗?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轻重?你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

她生气的样子,语气也是温和的,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易扬的心思微动,想起昨夜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她的嘴唇离他只有五公分,又红又软,明知道她可能会生气,还是忍不住低头封住她柔软的嘴唇,她的喋喋不休全部消失在两人的唇边。

希文被他忽然的动作吓坏了,想要挣扎,双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可是易扬的身体就像巨大的磐石,她的那点力量,没有任何作用。她怎么都逃不脱易扬的禁锢,她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女人和男生天生就有悬殊的力量差距,她也逐渐明白,如果一个男人铁心不愿放过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绝对没有逃掉的可能。

天气很冷,他们的嘴唇很凉,但呼吸很热。希文被易扬紧紧压在身下,不能动弹。她惊慌地想要说话抗议,可刚一张嘴她就后悔了。因为这给了他可趁之机,他的舌头灵活地溜了进来。柔软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肆无忌惮,辗转吮吸。舌尖与舌尖的碰触,让希文忍不住浑身颤栗。她只觉得脑子里有种叫理智的东西炸掉了,完全的消失不见。

她毫无意识地伸手抱着易扬的腰,任由他暴风骤雨般的掠夺。天地之间,仿若无物。

易扬的身体里一定住着一个野兽,而且还是一个极其野蛮,极其霸道的野兽。他由开始的温柔吮吻,逐渐变成轻轻地啃咬,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

希文无力反抗,终于在他高超的吻技里,溃不成军。她的脑子里像是进了一坨坨的浆糊,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明明冷得不像话,身体里却是滚烫的,仿佛还出了一身黏黏糊糊的汗。她觉得浑身不适,却无力抗拒,似乎想要的更多。

易扬闭着眼睛正吻得忘我,山上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音,大概有人下山了。希文恍然惊觉,他们竟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忘情的拥吻。

易扬慢慢停止他的动作,他窝在她的肩窝重重的喘息。希文慌张地推了他一下:“有人来了,你快点起来。”

易扬抬起头,然后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希文红着脸,瞪着雾气蒙蒙的眼睛,她很生气,很想大声骂他,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易扬伸出手指,抚上被他咬得红通通的嘴唇,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粗鲁,但和你接吻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我实在没能忍住。”

希文侧头躲开他,手指摸了摸嘴角,火辣辣的,有些疼,想必是破皮了。她低头小声骂了一句:“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无耻下流。”明明就是一件简单的摔倒事件,最后怎么演变成了这个荒谬的样子。

这些词语大概是她的人生里,骂的最脏的词了。说完以后她还有点脸红,易扬跟在她后面解释:“我开始确实有些不舒服,不全都是骗你的。”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希文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气呼呼地往前走。

易扬从背后拉住她的手,笑着说:“我刚开始真是被摔懵了,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也像是有无数星星一样。我真觉得挺严重的,只不过两分钟就缓了过来。但看你那么担心我,我就想享受一下。毕竟你说不理我,就不理我,让我很煎熬。我知道刚才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你打我也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希文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握的紧紧的,死活不肯放,还拿着她的手去拍打他的胸口。路滑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万一两人再摔倒了,他再起什么心思,就更不好了。她只好没好气地说:“你逗我就算了,为什么要亲……”她咬唇,没有说出口。

“你喜欢我亲你吗?”易扬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似乎很在意她的答案。

希文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会他的问题。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她不喜欢。他这种孟浪的行为,应该受到谴责。可是她好像并不讨厌他的吻,但是她又不能痛快承认,因为她觉得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你不讨厌对不对?你刚才有回应我,所以我才会那么失控。希文,你喜欢上我了是不是?”他的话分明是问句,却透着笃定。

“易扬,你长得好,吻技也不错,实话说我确实不讨厌你亲我。我回应你,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情不自禁而已。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你不要误会了。”

易扬叹口气,淡淡地说:“行吧,只要你不讨厌就好。至少我多少还是有些希望,我还有努力进步的空间。”

希文无奈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越挫越勇,我说得这么明白,你都不打退堂鼓吗?”

“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认输了,那我恐怕一辈子也难追到喜欢的女孩子了。中国有句老话叫,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好歹也是受过国内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所以我得继续努力才是。”

希文没有再说话,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多说无益。

第四十六章

他们回到客栈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希文觉得两条腿都是软的,好像随时都要瘫倒在地。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易扬一直在她身边,她要时刻防备着,他会不会又突然扑过来,对她又抱又亲的。

其实他后来还是很老实的,基本只牵着她的手,走到陡峭的地方,会说声抱歉,然后搂着她的腰,将她扶过去。希文怀疑他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绅士有礼貌,处处礼让有加。一个是勇猛的野兽,时不时地想着要生吞活剥她。。

希文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只要他还安分,她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是亲了她,就当被虫子咬了。

回到客栈,付晓首先朝希文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抱了起来,笑嘻嘻地说:“文姐,你总算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了。昨天接到你的电话,稀里糊涂地就断掉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差一点就要报警。”

“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希文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这时忽然一个姑娘从前方不远处,飞奔着过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头扑进了易扬的怀里。

希文和付晓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付晓表示什么都不清楚,这姑娘只说要来找人,却又说不明白要找谁。

易扬也是一脸懵,他将那姑娘从怀里扯出来,待看见熟悉的面孔,皱着眉满是疑惑地问:“艾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jackson,我想你了嘛,特地来找你的。”叫艾莎的女孩,一脸的欣喜。长着一张中国的面孔,却说着极其不流利的普通话。她其实看起来更像是混血,眼睛并不黑色的,微微有一点泛着蓝。鼻梁很高,不像亚洲人的高度。她的个子也不矮,一米七以上吧。身材高挑,腿又长又直,像是拍杂志的平面模特。

“啊,你要找的陈先生就是易扬啊。可易扬不是姓易吗,什么时候变成姓陈了?”付晓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姑娘一直说她要找一位姓陈的先生,叫做杰克逊什么的。也真是奇怪,难道不知道易扬的中文名字吗?

“他本来就姓陈啊,嘛。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们不知道吗?”

其实易扬本来就姓陈,不过希文那时看易扬的护照并没有看全,便想当然地以为他姓易。当时他虽然疑惑了一下,也没有太拆穿,他不觉得这是什么紧要的事。

“所以你说的男朋友就是易扬啊,易扬你原来有女朋友?那你为什么还……”希文拉了一下付晓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毫无意义。她此刻觉得很可笑,果然不能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进他们的陷阱里。

在山上还对她热情似火,转眼女朋友就找过来了。希文再一次感叹自己蠢,易扬吻她的时候,她竟然有些心动,真是可耻。

艾莎挽着易扬的胳膊,在易扬脸上快速地亲了一下,易扬连躲都没来得及。他嫌弃地抹了一下被艾莎亲过的地方,担忧地看了看希文。她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浑不在乎。

艾莎甜蜜地说:“对呀,他的女朋友就是我。”

易扬快速抽出自己的胳膊,冷淡地对艾莎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是我女朋友了?”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干嘛不承认。叔叔阿姨都已经默认了,你待在这里不肯回去,他们才让我来找你嘛。”艾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依然笑眯眯地攥着他的胳膊。

希文觉得很累,也不想看他们在这里秀恩爱,她需要回房间好好地睡一觉。她自顾地走,易扬知道希文肯定误会了,想要开口解释,艾莎却紧紧拽着他不放。

付晓也瞪了他一眼,就转身走开。付晓还以为易扬是什么好人,原来是个花心萝卜。有女朋友还来撩希文姐,简直就是世纪渣男。

“你跟我好好说说话嘛,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艾莎噘着嘴,撒着娇说道。

“艾莎,你不要闹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来西川的?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易扬很是不悦地问,希文好不容易对他有点不一样了,这下倒好,一下回到解放前了。

“我今天中午的时候到的,他们说这里没有姓陈的先生,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了。jackson,我一个女孩子家,从美国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不要对我这样。你走了快半年了,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是敷衍了事。叔叔阿姨不放心你,所以我就来了。你为什么不欢迎我?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艾莎很有点小公主的脾气,说起话来又有点嗲嗲的,很难让人去拒绝她。

易扬没有办法,无奈地问她:“你吃饭了吗?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好啊好啊,你的房间在哪里?我要去你的房间休息。”艾莎见他的态度终于软下来,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易扬抽出手,坚决地说:“不可以,我再给你开间房。”

“真小气,我睡一下你的床又怎样?”

易扬不理会她的小性子,走到收银台开房间。付晓看见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艾莎不解地看着付晓,小声问易扬:“她的服务态度好差,国内都是这样的吗?”

“服务好坏要分人,有些花蝴蝶,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到处聊骚留情,还装的很正经,当然不能给好脸色。”付晓听到了艾莎的话,冷着脸机关枪似的回答。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艾莎似乎真的没懂,一脸的迷茫。

“听不懂就问问你的男朋友,他可是什么都懂。”付晓瞥了一眼易扬,他倒是平静的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开完房,易扬将房卡递给艾莎,吩咐她自己上楼。

艾莎不满意,嗔道:“你不陪我上去啊?”

“你先上去,我一会把你的行李送过去。”

艾莎不情不愿地上楼,易扬沉默一会,对生闷气的付晓说:“付晓,不管你信不信,艾莎不是我女朋友。”

“切,又搂又抱又亲的,还大言不惭说不是女朋友。你难道要告诉我她是你妹妹吗?”

“差不多吧,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

“哎呀,真无耻,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妹妹这样蹩脚的借口当挡箭牌。”付晓几乎要气笑了,真是看不出来易扬是这样的人,连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如果他痛快承认了,她还能敬佩他是条汉子。

易扬黑了脸,他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他很无奈地说:“你信不信,我和艾莎也不是那种关系。我可以郑重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希文,不喜欢别人。”

说完他就提着艾莎的行李上了楼,付晓撇撇嘴,心说:“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文姐信不信才最重要。”

艾莎算是在客栈住下了,整天跟在易扬后面,娇嗔地叫着jackson,付晓听见了,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艾莎的嗓音又甜又腻,比林志玲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人家是天然的,艾莎总让付晓觉得她是掐着嗓子刻意装出来的。

易扬有数次想要和希文解释,但身后总跟着一个巨大的电灯泡。和希文没说上两句,就会被艾莎打断。而且希文也并不想理他,每次都心不在焉,不但什么都解释不了,还引起希文更大的不耐烦。仿佛他根本想要脚踏两只船,被拆穿了还死皮赖脸地追着她。

希文却是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答应过易扬什么。否则她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有一刹那动了那么点心思,她想着易扬也许是不同的。可笑至极,男人大多都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样好像更能彰显出自己独特的魅力,这种行径真是令人发指。

希文避免再和易扬见面,实在是太尴尬了。她站在阳台抽了一根烟,她的心情不太好。也许是因为易扬的欺骗吧,但她不想承认。

楼下的山楂树下,易扬和艾莎并肩坐在长椅上。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两个人笑得很是开心。也是,听说是青梅竹马,自然是有很多共同的话题要聊。

希文愣了一会儿,熄灭了手里的烟,拿起手机拨了收银台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方正。

“方正,你把收银台的那幅画摘了吧。”

“怎么了?文姐,那画不是挂得好好的,干嘛要摘了?”

“易扬的女朋友都来了,挂着不合适,万一让人家误会了不好。”

“行,我马上就摘。”

“摘了以后放储物间吧,没事不要往外拿了。”免得什么时候让她看见,更加心烦。

希文挂了电话,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坐在床上看了会书,正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希文披了件外套,站在门前透过猫眼看,竟然是艾莎。

她犹豫着开了门,淡淡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艾莎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伸手递给希文,笑着说:“这是我从美国带来的,很有名的巧克力品牌,味道很好哦。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易扬的照顾,他说你很好,我谢谢你。”

艾莎的普通话口音很重,不过看的出来她是认真在说,勉强也可以听得懂。

希文摆摆手,笑了笑说:“他住在这里是客人,照顾他是应该的。怎么能收你的礼物,你还是拿回去吧。谢谢你的好意。”

艾莎摇摇头,将袋子塞进她怀里,说:“我知道中国是礼仪之邦,我虽然出生在美国,我妈妈是美国人,但我的爸爸是中国人,所以我的祖籍永远都是中国。你照顾他,我给你礼物,是对的,你应该收下。”

“可是他付钱了,客栈照顾他是应该的,我们谁都不欠谁。”

“哎呀,你就收了吧。”说完转身就走,希文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才关门回房间。

她刚将袋子放到桌子上,没多大会儿,门口又响起敲门声。希文走过去开门,这回换成了易扬。

他手里拎着一个相同的袋子,拉着希文的手就塞了过来。“巧克力,味道挺不错的,你拿回去尝尝。”

希文轻轻笑了一下,转身回房间将艾莎拿过来的袋子,一起递给易扬,说:“你一并拿回去吧,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再说,你把人家给你的东西送给我,你觉得合适吗?”

易扬没有想到艾莎会来,他们竟然送了同一个礼物。这让他有些难堪,好像做错事被抓包了一样。“我只是觉得这款巧克力很好吃,想要和你分享罢了。我没想到艾莎已经送你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女朋友既然来了,你就好好陪着她。人家大老远过来不容易,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以免引起她的误会。”希文一股脑儿说完,就砰地关上房门,毫不留情。

易扬拎着两只袋子,本来还想着和她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这下非但没有解释清楚,却引起了更大的误会。

第四十七章

艾莎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她也并不知道希文和易扬之间不正常的关系。她时常会找到厨房,乖巧地站在希文身边,娇声娇气地说:“听jackson说,你做饭很好吃,他特别喜欢你做的饭。我能不能跟你学几招,将来我也可以为他做一顿饭。”

看来艾莎的确是很喜欢易扬,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其实说白了,无非是要讨好他而已。

希文微笑着说:“当然可以。”

只是艾莎一看就是没怎么进过厨房的,一双手白白嫩嫩,如同凝脂,手掌心连茧子都没有。

不过她很虚心,在厨艺上也比易扬有天赋。只不过三天的时间,她就能将土豆切成丝,还能独立完成一道名菜,那就是众所周知的西红柿炒鸡蛋。看似很简单的菜,想要炒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艾莎做得不错,水准快要赶上了希文。她很开心,仿佛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讨好自己喜欢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让人欢喜至极。

吃饭的时候,艾莎并没有说那道菜是她做的。易扬吃过以后,艾莎一脸期待地问他:“你觉得西红柿炒鸡蛋好吃吗?”

易扬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一句还不错。

艾莎并不太满意他的答案,不死心地问:“只是还不错吗,没有其他的评语了吗?”

易扬嗯了一声说:“初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离希文的水准还差了许多。”

“啊,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做的?我又没有告诉你。”艾莎有些失望,觉得他的答案大概只是鼓励她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易扬抬起头,看了看希文,她正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也在质疑他怎么就猜出不是她的手艺。希文也有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别。

易扬笑了笑:“首先,你的水平确实还算不错,只是和希文做出的味道不太一样。其次,你一直追着我问这道菜怎么样,加上你这几天总往厨房跑,我自然就猜出来了。这是很难的事情吗?”

艾莎泄了气,夹了一筷子菜,皱着眉问:“味道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吃不出来。”

“我吃了将近半年希文做得饭菜,一尝就能分辨出来。这种感觉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你怎么会懂?”

希文并不相信他的话,只觉得他是在信口胡说。她做得菜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尝出来。他难不成还是食神,能轻松辨别厨师。

吃完饭,艾莎缠着易扬带她出去玩。易扬以工作为由给拒绝了,最后方正自告奋勇,说是无论如何也要给咱们的华侨做个榜样,西川的人民最热情好客了,不能太冷漠了,不然会让客人觉得不舒服。

付晓对此嗤之以鼻:“某人似乎说过以后打死都不干导游的事了,真是厚颜无耻,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

“谁不喜欢看美女呀,总比在家看你这张脸赏心悦目。再说我说打死都不干,但现在不是没打死吗?人家艾莎都愿意让我当导游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方正怼过去,一点也没有客气。

付晓被怼得火冒三丈,狠狠地踹了方正一脚就走了。

艾莎准备好从楼里出来,看见付晓气哄哄地从她身边走过,她打招呼也没有理。她走到方正身边,纳闷地问:“她怎么了?好像很生气,是你惹到她了吗?”

“没事,她就这样,动不动就撒泼。咱们走吧,不用管她。”方正摸着被付晓踹的有点疼的小腿,也不知道付晓吃错了什么药,平时揍他也不和下狠手。刚才那一下,可是动了真格的。

“你是男生,要让一让女孩子哦。”艾莎笑着说道。

方正嘿嘿点点头说:“要是付晓像你一样温柔可爱,我当然愿意让着她。”

他们高高兴兴地出门,希文还将车借给他们开,并承诺不要油钱,希望他们能玩得开心。

冬日的阳光总是很好,希文提着小篮子去菜园收白菜。昨天来了两位北方的客人,说是想要吃猪肉白菜炖粉条。这道菜最适合冬天吃,炖上一大盆,冒着呼呼的热气端上桌,简直不要太完美。

希文弯腰在地里割白菜,易扬很快就过来。好不容易今天艾莎不在,他可是要抓紧时间和希文解释清楚的。

希文收完白菜,一抬头就看见易扬坐在那块石头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拎着两颗白菜装进了篮子,就像没看见易扬一样,拎起篮子就走。

经过易扬的时候,他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希文皱眉瞪着他,恶声恶气:“你干嘛?”

“你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易扬忍不住笑着说,她的样子像极了吵架别扭的小朋友。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放手。”希文冷声说。

易扬从石头上起来,从她的手里接过篮子放到地下,拎着她就到了菜园隐蔽的一个角落,双手撑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希文特别讨厌这个角落,她已经是第二次被易扬困在这里。她抬头瞪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艾莎不是我女朋友。”易扬开门见山。

“那又怎么样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希文推着他离她越来越近的身体,他一靠近她,她就觉得十分有压迫感。

“当然有关系,我喜欢的是你,我正在追你,当然要跟你解释清楚。”易扬低声在她耳边说,语气温柔,很难让人讨厌他的靠近。

“你离我远点好不好,你要说话就说,靠我这么近干嘛?”

“不离你这么近,我害怕你跑掉。你这几天又不理我了,我很难过的。你摸摸我的心,看它是不是受伤了,都快成碎片了。”他拉起希文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希文急忙抽出手,塞进上衣口袋,有些恼地说:“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好,我不动手,那你就好好听我说话。我和艾莎只是好朋友,以前我刚到美国的时候,英语口语并不是特别的好。我刚好和她在同一个班级,两家住得也近。她的普通话虽然不流畅,但是能够基本沟通。所以我们常常一起上下学,我那时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跟她学英语而已。”

希文忽然冷笑了一声,嘴里嘀咕道:“人家把你当男朋友,你却只想和她学英语。艾莎听到会不开心吧。”

易扬认真地说:“我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她,我从来都只当她是朋友,是妹妹,没有别的心思。至于她喜欢我,我没有权利阻止。我唯一能够做得就是不和她暧昧,不给她任何机会。至于她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可能是我爸妈透漏的吧。反正不是我让她来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们看起来挺暧昧的,根本不像是普通朋友。”希文冷冷地打断,明明看起来像是一对,却还死活不肯承认。

易扬笑了笑,“希文,你这是在吃醋吗?”

“你胡说什么?谁……谁吃醋了。我只是觉得你们挺般配的,男才女貌,在一起不是很好,没有必要跟我这儿解释。我不介意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可是我觉得你在生气,你认为我骗了你,明明有女朋友,还对你留情。上一秒还跟你痴心表白,下一秒却和别的女人拥抱。”

“我没有生气,你想多了,你又不是我的谁。”希文显得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越说越错,仿佛解释不清楚了,看样子真的在吃味。

“可是我早晚会是你的谁,希文,你相信我,我和艾莎之间真的是清白的。我自成年到现在,也谈过几个女朋友,要是我和她有别的情意,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喜欢你这样沉稳内敛,气质温和的人。像朵百合花,优雅纯洁,清新脱俗。”

希文被他夸得脸有些红红的,双手捂着耳朵说:“你能不说了吗?羞耻死了,我哪是那个样子。”

易扬的手盖在她的双手,笑着说:“你在我眼里,就是这个样子。特别是现在红扑扑的脸蛋,让人更喜欢。”

“你走开,花言巧语,骗子。说话流里流气的,像个流氓。你不能像以前绅士一点吗?”希文甩开他的手,想着要怎么才能从他身边逃跑。

“你还是不相信我?”易扬有些头疼,怎么说都不肯信。

“我信不信有什么意思,艾莎喜欢你,你就和她在一起不好吗?一直缠着我做什么?我都说了不会给你回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不好吗?”易扬抓着她话里的漏洞反问道。

“你……”希文语塞,“反正不管艾莎是不是你女朋友,我都不会和你有什么瓜葛。”

易扬叹了口气说:“你会不会和我有瓜葛,那都是后话了,你现在只要相信我就好。”

“哎呀,你让我回去,我该做饭了。住客还等着吃饭呢。”希文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再晚一点,吃饭时间肯定就要推迟了。

“你说信我,我就放你回去。”易扬开始耍赖,“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亲你,亲到你说为止。”说完低头就亲向她的脸。

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希文吃惊,急忙举起手挡住脸,胡乱地挥舞着,慌张地说:“你别,我相信你,相信,信了。”

易扬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你早说不就好了,还非要我动真格的。”

他终于放开希文,希文跑去拎着自己的菜篮子,易扬就跟在身后。希文回头瞪着他:“易扬,你真无耻,我以前真的是看错你了。”

易扬伸手接过她的菜篮子,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说道:“我从来没有对别的姑娘这样过,但是对你,我总是情不自禁。希文,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看到你就觉得欲罢不能。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失礼,可是在爱情面前,人总容易失控。我每次总不能问你,希文我想牵你的手可以吗?我想要拥抱你可以吗?我想亲你,你答应吗?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呆板,没有任何热情和活力吗?”

“你似乎并没有明确地说不喜欢我这样,我也就有些肆无忌惮。希文,你是有些喜欢我的,对不对?只不过那种喜欢,还没有达到你要和我在一起的地步,对不对?”易扬忽然停下来,很是专注深情地望着她。

希文一时怔忪,他的眼神那样深邃,像是暗流涌动的大海。她似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也许吧,我也弄不清楚。”

虽然是句模棱两可的话,易扬依然十分高兴。他执起希文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笑着说:“足够了,希文,你这样的话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鼓励了。”

希文嫌弃地抽出自己的手,皱眉说道:“我手上全都是泥。”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又没有洁癖。”

切,整天穿得光鲜亮丽,房间里一尘不染,没有洁癖才怪。她也不拆穿他,继续往前走。

易扬牢牢跟着,在她身后说:“希文,早晚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希文不耐烦,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第四十八章

易扬算是解释清楚了吧,只不过艾莎一直在,他和希文并没有多少机会相处。希文每次看到艾莎和他在一起,也是尽量避开,似乎并不想和他有所纠缠。

艾莎在客栈住了近一星期,几乎每天都要在他房间里待一会儿,赶也赶不走。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似的,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都有她的身影。

这天易扬在电脑前画图纸,艾莎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细心地涂指甲。易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艾莎,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艾莎一边认真地涂着猩红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是你住多久,我就住多久啊,我是为你而来的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艾莎,我要在这里长住,你一个姑娘家总跟着我算怎么回事?你不用工作吗?”

艾莎吹了一下已经涂好的指甲,将手伸到易扬面前,笑着问:“jackson,你看我涂得指甲好看吗?”

易扬瞥了一眼,又尖又长的指甲,涂了红得像血一样的指甲油,看起来有些渗人。他皱着眉毛,十分干脆地说:“不好看。”哪有希文白净的指甲好看,修剪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不好看吗?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呀。”她撅着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卸掉,毕竟易扬不喜欢。他不喜欢的东西,她通通都要摒弃。

“你觉得好看就行了呗,男人跟女人的眼光又不一样。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不用工作了吗?”易扬锲而不舍地问。

艾莎想了一下,慢慢移到易扬身边,眨着眼睛半真半假地说:“那个,我已经辞职了,没有工作了。你以后养着我好不好?”

易扬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艾莎,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你。但是你说养着你这件事,恐怕我办不到。”

“jackson,我是因为你才辞职的。”艾莎一脸认真地说,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艾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我辞职,听起来像是我的错,我从没有要求你这样做过。你工作一向努力,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而不是为某一个人去放弃这一切。”易扬震惊艾莎的选择,为了他?他哪里值得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放弃自身所拥有的东西。

艾莎感觉到易扬的语气有些不快,她小心翼翼地说:“你生气了吗?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你自从来到中国,就没有再回去过。你爸爸说,你不肯回来,以后可能会在中国定居。我担心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才想着辞职来中国找你。”

艾莎的口气软软的,易扬纵使生气也拿她无可奈何。艾莎见他脸色好转,继续说道:“jackson,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来了,我并不是真的让你养我。我可以在中国找一个工作,然后努力赚钱。我只是想要在你身边而已,仅此而已,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易扬叹气,艾莎还是和从前一样,执迷不悟。“艾莎,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只把你当做朋友。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没有必要为了我,放弃美国的一切。况且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能做什么呢?”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为了爱情我总要勇敢一回。不努力的争取,又怎么能有我想要的结果呢?只要有你,在哪里我都不怕。”

“艾莎,就算你怎么努力,我都要告诉你,我不爱你。我不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的,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你这样纠缠,对我已经造成了困扰。”易扬坚定地说道。

艾莎的眼眶红红的,她撅着嘴,努力地让自己微笑:“你非要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吗?我们几乎是从小长到大哎,这么多年一起上学,一起工作,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易扬摇摇头:“我只拿你当朋友或者是妹妹,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或许我说话太直接,但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清醒。”

艾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一言不发地出门,易扬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些重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如果跟她暧昧不清,才是真的害了她。

临出门,她又回过头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跟着你。哪怕你有喜欢的人,除非你结婚了,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放弃你。”

易扬无奈地倚在沙发上,遇见了个说不通的姑娘,他也是真的为难。她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地要跟着他呢,要是希文对他有这样的心思该多好。要是希文愿意跟他结婚就更好了,两全其美,一举两得。

想想她又跟他两天没怎么说话了,天气冷了,她晚上也不常出门。以前她时不时地在凉亭里喝喝酒,然后他们还能趁机聊聊天。她喝醉的时候,是最没有戒备心的时候,也不会对他冷心冷脸。热情洋溢,柔情似水。八成因为他,她连酒都戒了。

易扬拿起手机,已经夜里十点了。他打开微信,希文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卡通人物,看起来有些像她,有点可爱。

他打开对话框,想了一下,发过去几个字。

希文刚洗完澡,坐在床上就听见微信提醒。她打开看了一眼,只有三个字:睡了吗?

希文放下手机,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也没怎么看进去,她又拿起床上的手机,慢慢打了两个字没睡,然后删掉,最后又打了两个字睡了,然后再删掉。

易扬看着手机,对面一直在输入中,却不见发过来信息。他的那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或许她在理与不理他之间难以抉择。

又过去了两分钟,终于有信息发过来,一句话:已经睡着了,请你不要打扰我,没礼貌。

易扬轻笑,快速敲了几个字:睡着了还怎么发消息给我,你在梦游吗?需不需要我过去给你治一治?

又过了几分钟,消息提醒,上面只有一个字和三个感叹号:滚!!!

易扬愉悦地放下手机,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月亮,天气真好,漫天的星星,汇成了片漂亮的星河,争先恐后地冲他眨眼睛。

第二天,艾莎并没有因为他的坦诚,而改变对他的情意。还是那样的开朗热情,她是自由的,易扬也不能真的赶她走。他只能尽量保持和她的距离,希望她有天能够幡然醒悟。

吃了早饭,希文在院子里打扫卫生,易扬本来想要过去帮忙。刚走到希文身边,便被艾莎拦住。

“jackson,我想要去商场买点东西,你能陪我去吗?”她拉着易扬的手臂,摇晃着近似撒娇地说。

易扬不动声色地抽出来,看了希文一眼,她并没有反应,拿着扫帚在扫地上的灰尘。

“你自己去或者让方正陪你去吧,我还有事要忙。”易扬委婉地拒绝。

“就只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就陪我去嘛。我在这里又不熟,走丢了怎么办?也不能总麻烦方正吧。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艾莎近乎乞求的语气,让易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艾莎真要纠缠起来,他可真是没办法。

他正犹豫,一旁的希文开口:“艾莎让你去,你就陪人家去嘛,她一个姑娘家,你让她自己去,也不怕她有危险。你的朋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照顾呢?没礼貌。”

易扬浅笑,不由得想起她昨天夜里发的信息,也是说他没礼貌,大概也是这么个语气吧。他想要说什么,希文却又低下头,继续忙碌起来。他沉吟片刻,对艾莎说:“你先到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艾莎心满意足地走了,易扬看着希文说:“你怎么这么大方呢,总把我推给别人。我跟别的姑娘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希文瞪了他一眼,嫌弃地说:“我又没疯,你跟别的姑娘在一起,我有什么好难受的?”

易扬上前握着她拿扫帚的手,希文吓了一跳,急忙四处看了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她低声斥他:“你干嘛?疯了吗?怎么不分场合地动手动脚?”

易扬并不在意,笑着说:“不分场合?那我在什么场合可以对你动手动脚。半山腰上吗?”

希文没想到他又提到那天山上的事,她不由得脸红:“你不许再说那天的事,有完没完了。”

易扬手指摸着下巴,似乎回味无穷。“那天你可比现在热情多了,说实话你翻脸无情起来,真是让我难过。”

“你能不能滚!!!”希文无奈,他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以前那个优雅绅士的易扬,到底和他是不是同一个人,差别也太大了。

易扬终于收敛,笑着说:“好了,不逗你了。只是天这么冷,你的手这么凉,怎么也不戴双手套?”

“要你管,你快走,快去跟你的艾莎逛街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易扬点点头:“好,我听你的,这就跟我的艾莎去逛街。怎么这院子里一股的酸味,别不是厨房里的醋瓶倒了吧。”

希文不理他,拎着扫帚自顾到后院去了。

易扬刚走没有多久,门口就停了一辆豪车。车里下来一个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件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姿挺拔。

付晓老早就看见这个人,等他走进客栈里,她急忙迎出去。这男人也是个极品,一双桃花眼,耳朵上带着亮晶晶的耳钉。唇红齿白,皮肤白皙,跟现下流行的小鲜肉似的,看着带着股邪气。

付晓笑眯眯地问:“先生要住客栈吗?”

“小鲜肉”笑了笑,问她:“文文在吗?”

“文文?”付晓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嘴里的文文是谁。

“小鲜肉”嗯了一声又说:“我说的是韩希文,她在哪里?”

付晓明白过来,心里纳闷,这文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极品帅哥了?这应该也没有易扬什么事了,就让他跟他的艾莎双宿双飞吧。付晓喜滋滋地笑了笑,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叫她,她在后院呢。”

第四十九章

恰逢周末,街上人流如织,商场里人头攒动。艾莎逛街又没什么计划,全靠心情,想起买什么就买什么。易扬跟在她身后,心烦意乱。女人逛街,真令人头大。他算是有耐心的了,可仍然有些受不住。

商场里不少的男人,就如同易扬一样,要么躲在店门口百无聊赖的等着,要么坐在店里的沙发上闷头玩手机。女人们也不管,只顾着自己高兴。不过问他们的意见,因为她们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意见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在女人们眼里,等在那里的男人唯一的作用,就是付账和拎包。哪件衣服打折了,哪件颜色不够漂亮,哪件很衬肤色,才是她们最关心的。明明彼此都不认识,却碰在一起聊的火热。

这样一对比,艾莎还算是好的,至少做决策的时候,比较干脆利落。当然这里有他的大半功劳,他总是在艾莎难以抉择的时候,一针见血地指出哪件更适合她。虽然他不过随手一指,艾莎便十分开心地买下。其实是艾莎的眼光很好,身材也很棒,无论哪一件对她来说,穿在身上都没有差别。

逛了近三个小时,艾莎已经买不少衣服,包包和鞋。在易扬一个直男眼里,可以穿不少日子了。可是艾莎依然意犹未尽,似乎还有不罢休的气势。

易扬不好扫她的兴,只能委婉提醒。“艾莎,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我还有图纸没有画完,逾期交不上可是要付违约金的。以后有时间,我们还可以再过来逛。”

“啊,是这样啊,那我们快回去,不能耽误你的工作。”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在马路上打车。人多车少,又费了许多时间,才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

他们到了客栈,刚进门,就看见付晓哭哭啼啼地走过来。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哽咽着说:“易扬,文姐被人掳走了。”

“被人掳走?是什么意思?你别着急慢慢说。”

付晓抹了一把眼泪,平息了情绪说:“刚才有个男人过来找文姐,我也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后来文姐看见他,好像特别的生气,应该是认识的。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吵起来了,那个男人就把文姐带走了。”

“希文是自愿跟他走的吗?”易扬听得一团雾水,并没有办法判断出什么来。

“不是。”付晓摇头,“文姐不愿意跟他走,他们还争执了好大一会儿。”

“既然是这样,你报警了没有?”

“文姐被强迫上他的车之前,我问文姐用不用报警,她说不用。所以我就没有报警。可是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吓人,文姐又没有带电话,她会不会有危险啊?”

“方正呢?你们没有拦住他吗?怎么能让他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带走呢?”

“方正去接客人了,我一个人也拦不住啊。再说文姐不让我管。”付晓说着又要哭,一旁的艾莎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艾莎看着易扬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付晓也泪眼朦胧地瞧着他,这会儿也只能依靠他了。

易扬后悔今天跟艾莎出门,要不是他不出去,希文应该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人带走。她又不允许报警,不让管,这到底又是什么情况?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想,人付晓是不认识的,也问不出什么来。

“付晓,他是开车来的对吗?”车恐怕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付晓点点头,易扬又问:“你看到车牌号了吗?”

付晓又摇头,过了几秒,她忽然说:“他的车停在大门口,门口有摄像头,应该拍下来了。”

他们一起到前台去调监控,摄像头清晰地拍到希文被带走的过程,不情不愿地被强硬塞进了车里。那人穿着一身正装,身姿挺拔,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

易扬看到车牌号,是蒲城的车,那么他们认识也是说得通的。

“易扬,我们要不要报警啊?”付晓眼巴巴瞧着易扬,这几天她一直因为艾莎,对易扬的态度很差,这会儿有求于他,她还是有点抱歉的。

“你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找到希文的。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易扬摸出手机走到院子里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人接起,易扬率先开口:“济东哥,是我。”

方济东倒是没想到易扬会给他打电话,还有些吃惊:“易扬?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在美国还好吗?”

“济东哥,我现在在国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们已经有很久没见了,你在蒲城吗?”

“我现在在西川,给你打电话是有事要找你帮忙。”易扬也没心情寒暄了,正事要紧。

“跟我客气什么,什么事你说。”

“帮我查一个蒲城的车,黑色宾利,车牌号是蒲cxxxxx。”

方济东在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查这个车牌号做什么?”

“开这辆车的人,强迫带走了我一个朋友,不知道他想对我朋友做什么,也不知道带到了哪里,是否有危险。所以我想拜托你查一查。”

“他带走的是个女人吗?”方济东问。

“是,叫做韩希文。”

方济东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委婉地说:“易扬,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相信我,韩希文不会有事的。”

易扬越来越摸不清头脑了,似乎有什么故事是他不知道的。“什么意思,济东哥认识那个人,也认识希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带走希文的应该是方青墨,他是我堂弟。他和希文是夫妻,所以不会出事的。”

心脏如同被雷劈了,易扬心里固执坚守的东西似乎在瞬间崩塌。他手里的电话快要握不住,身体都是抖的。他想了无数种理由,都没有想到他们是夫妻。

“所以是我想多了是吗?希文是安全的。”易扬喃喃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方济东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应该不会有事的,虽然他们已经离婚了,但方青墨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方济东又说了一句,易扬忽然轻笑了一声,真是庆幸,他刚刚以为自己完了。

方济东又跟他说了许多,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不要再管了。易扬知道方济东应该不愿帮忙,他便匆忙挂了电话。

方济东刚挂了电话,一旁一直在偷听的沈语西,冷着脸问:“方青墨怎么了?他又对希文做了什么?”

方济东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方青墨那小子,跑到西川去了,希文在那儿。”

沈语西哼了一声:“都离婚了,人家都躲出去了,还舔着脸往跟前凑。”

“青墨好歹是你的前老板,你说话别这么不给面子。”方济东摸了摸沈语西的头,小丫头还挺嫉恶如仇。

“也不看他都干了什么事,亏得我以前还觉得他人很好。没想到做起下三滥的事,比谁都顺手。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对他长得就挺不靠谱的。”想想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确实觉得他不靠谱。染着一头奶奶灰的头发,带着钻石耳坠,分明透着股浪荡。

后来看他工作时挺认真负责的,就对他改观了。看来第一印象果然准确,他是什么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行了,这是他们俩的事儿,咱们就别跟着掺和了。这两年,你也看到了,方青墨也不好过。他后悔着呢,家里人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自己作得,他能怨谁呀?希文嫁给那这几年,把他照顾的不好吗?竟然做出那种事。也就是希文好脾气,要是换做我,非得阉了他不可。”

方济东听得胯下一凉,急忙揽着她的肩膀说:“你放心,你老公我绝对不会背着你胡搞的,你也不会有这种机会。”

“那是当然,你年纪大了,就算有心也无力了。”沈语西白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对于他向着方青墨说话,她十分的不满。

“哎,你这小丫头片子,别人身攻击啊。回回都拿年纪说事,我老不老的你不是最清楚?”方济东冲她暧昧的眨眼,隐晦开车这件事,他还是那么得心应手。

沈语西老脸一红,推了他一下:“没个正形,刚才人家打电话要你干嘛来着,你怎么不帮忙?”

“是易扬,我以前跟你提过,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他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希文,大概方青墨带走了希文,他有些担心吧。便请我帮忙查一查。”

沈语西愤愤不平:“那你查呀,赶紧让人把希文带回去,不能让方青墨再祸害她。都什么年代了,他还玩痴情霸道总裁这一套呢,也不想想自己从前做的恶心事。”

“咱就不管这事了吧,他们都是成年人,要相信他们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济东有些为难,方青墨好歹是他堂弟,几乎是一块长起来的,关系又一直不错。这两年他一直放不下希文,这次他就做个助攻呗。自己弟弟,就算做错了事,心里还是会有所偏向,怎么也得给个改正的机会。

“你不查是不是?你不查我让济北查。”说着语西就要拿电话。

方济东拉住她,无奈地说:“行吧,我让路远查,你别老打扰济北,他刚进刑警队,哪有那么大的权力?你净会给人添麻烦。”

“小心眼,我就知道你对济北还耿耿于怀,就怕我跟他怎么着了。一听说我要跟他联系,就慌得不行。”

方济东拨通了电话,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说了,以前的事他不是非要计较,可是想起来就是觉得不痛快。那也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又不能揍一顿出出气。

第五十章

希文被方青墨带到一家酒店里,这家算是西川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他住的是顶层的总统套房,高端大气上档次。这几年,他的消费观念倒是越来越奢侈的。

以前他不太在乎这些,对奢侈品也没有那么热衷。后来公司赚了不少钱,便也开始了奢靡无度的生活。有钱嘛,挣来怎么能不花呢?何况他有家底,也不怕将来挥霍完了,活不下去。

希文端坐在沙发上,瞪着他问:“你带我到这里想做什么?”

方青墨脱下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希文瞄了一眼,居然还是她曾经给他买的。心机真是重,以为这样她就会对他心软。

他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希文不快地往旁边挪了挪。她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干嘛?”

希文的态度,让方青墨沉了脸,他淡淡地说:“文文,我们好好聊一聊。”

希文忽然嗤笑了一声,冷声说:“我们有什么好聊的?方青墨,你脑子不好使吗?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的关系。好好聊一聊,聊什么呢?聊你当初是怎么出轨的,还是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方青墨蓦地变了脸色,痛苦和后悔的神色,在他脸上轮番上阵。希文只觉得可笑,本来已经两清的事儿,干嘛还非要过来找不痛快。

方青墨皱眉看着她,希文的脸色也并没有多好看。用这样的话去讽刺他,其实也是在揭她心口的伤疤,她比他还要痛苦百倍。

“文文,对不起。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方青墨小心翼翼地开口。

“道歉的话,你当初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在再说一遍,也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今天找我,就是要道歉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因为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你没有机会了,你的人品在我眼里就是零,我再也不会相信你。”她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希文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恨,自己作的能怨谁呢。她长长呼了一口气,沉声说:“客栈里还有很多事要忙,我没空待在这里和你聊天。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我并不想看见你。”

希文正要走,方青墨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幽幽地开口:“你不想我去找你,怕是还有别的原因吧。”

希文扭头瞪着他,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方青墨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丢在桌子上,指着其中的一页,问:“这个男人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希文瞧了一眼,正是她和易扬的那幅画。她被方青墨质问的语气给气笑了,仿佛她出轨,被他捉奸了一样。她冷冷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嘲讽:“方青墨,你是谁啊?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我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需要向你报备吗?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离婚了。”

方青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脸色变了又变,连先前的温和也不见了。他将她拉到他怀里,近乎痴狂地说:“文文,我不准你和任何男人有瓜葛,你是我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疯了吗,方青墨。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你放开我。”希文大声地斥责他,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让她很不舒服。

方青墨抱着她,低头就要去亲她。她另一只手慌忙推着他的下巴,急躁地说:“方青墨,你这个疯子,你快放开我。”

“我是疯了,文文,我是为你发的疯。你不知道,这两年你不在我身边,我有多难过。我后悔了,我后悔答应和你离婚了。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他在她耳边喃喃自语,希文却更加心烦,她不想听他的忏悔,只会让她更恶心。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方青墨,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放我回去。”希文冷淡地说。

方青墨伸手抚摸她的脸,她厌烦地躲开,他呵呵笑了几声:“放你回去,放你回去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吗?”

“方青墨,你要说几次你才能明白,我们离婚了,你现在没有权利管我。”希文冲着方青墨怒吼,他的霸道纠缠,让她十分不舒坦。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你这么急不可待地要投入他的怀抱?”

“是,他很好,他比你好千百倍。他至少不会背叛我,不会出去找女人,不会害得我流产。”希文字字如刀,刀刀砍到方青墨的心窝上。

他被气到,阴沉着脸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拖进卧室里,狠狠地把她丢在床上。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解衬衫扣子,希文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往门口冲。

方青墨轻松拦住她,抓着她的头发又将她扔到床上,然后伏在她上方,凉凉的手指摸着她的嘴唇,阴森森地问:“他比好?他哪里比我好?你和他上床了?嗯?”

希文咬牙瞪着他:“方青墨,你真是个疯子,你无耻得让我看不起你。”

方青墨掐着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住她,舌尖想要撬开她的牙齿,她闭紧嘴巴,不让他得逞。手脚并用地去抵挡他的侵犯,方青墨被她的不配合刺到,一只手很快解开腰上的皮带,抓着她的两只胳臂,三下五除二就给绑了起来。

希文终于意识到,她今天恐怕逃不了。她用眼睛狠狠剜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方青墨,你不要让我恨你。”

方青墨脱掉衬衫,露出精壮的身体,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悠悠解着裤扣,惨然地笑了一声:“文文,你已经在恨我了,我不介意你更恨一点。至少我在你心里还有点位置,总比你忘了我好。”

希文摇头,红着眼睛说:“方青墨,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强迫我,你是犯法的,我会去告你的。”

方青墨撑在她上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宝贝儿,你去告我吧,让我坐牢也行,我也可以以这种方式来赎罪。只要你高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方青墨,你真的疯了。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希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他改变主意。她觉得自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他手起刀落,自己便逃无可逃。

她错了,她不该跟着他来。当时在客栈,她只是不想让付晓他们,知道她的这些腌事儿。她应该同意付晓报警的,她实在是大意了,她没想到方青墨如今竟然这样混不吝。

方青墨不顾她的哀求,低头吻上她的嘴唇,手指顺着毛衣下摆伸进去。她害怕地哆嗦,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咽道:“方青墨,你混蛋。”

“文文,对不起,你不要哭。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紧张你了,我害怕你喜欢了别人,我害怕你不要我了。”他一边吻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低声说。

“你不知道,我看见那本杂志,有多难过,有多恐惧。你那样柔情蜜意的眼神,你以前只这么看过我。我没有办法接受,你身边有别的男人。所以我气急败坏地找了过来,文文,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希文闭了闭眼睛,哽咽着说:“方青墨,你给我解开,你让我回去,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和你计较。”

方青墨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地说:“可是怎么办?希文,就算你伤心地落泪,就算你恨我入骨,我也不想放了你。”

希文愤恨地瞪着他,他刚才那一篇大论,她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原来根本就是她的错觉。

方青墨重新开始他的动作,希文被他撩拨的浑身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他想吐。她眯着眼睛,忽然柔声喊了一句:“青墨……”

方青墨愣了一下,她以前总是这样喊他,温声细语,让他受用百倍。只这么一愣,希文趁他不备,曲起腿撞到他的下面。他正蓄势待发,这一下,让他疼的冷汗迅速就下来了。他弓着背,捂着身体趴在床上,低声的呻,吟。过了很大一会儿,才慢慢缓了过来。

希文快速地翻下床,双手拽着床头柜上的台灯,摔在地上。台灯上的玻璃罩,应声碎成好几半。她捡起一块大的,放在脖子上。

方青墨痛苦地抬起头看她,沉声问:“文文,你要做什么?你别犯傻。”

“要么让我走,要么我死在这儿。”希文淡淡地说。

方青墨笑了一声:“文文,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

“那你可以试一试。”说着希文就用力一划,脖子间瞬间有一道伤口,鲜血慢慢渗出来。

方青墨一惊,急忙开口:“文文,不要。我放你走,你不要再吓唬我了。”

方青墨这回倒是说话算话了,他大概没有见过希文这么决绝过。希文手上的皮带被解开,他想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她脖子上的伤,也被冷淡拒绝。连送她回客栈,她都不肯,似乎真的一点瓜葛都不想和他有。

希文没有任何留恋地出了房间,方青墨躺在床上,陷入无限的苦痛中。自作孽不可活,他可总算体会到了。

第五十一章

希文慌不择路地逃进了电梯,手快速地按着按键,她唯恐方青墨变了主意,再将她逮回去。

电梯门终于在她面前合上,她抱着身体蹲下来, 忍不住浑身发抖。她差一点就被方青墨侵犯,刚才的一幕让那个她心有余悸。是她太大意了,才将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原来不爱的时候,稍微被碰一下,都会如此的痛苦。

电梯里有一面镜子,希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目苍白,头发乱成一团。里面穿的白色毛衣,被方青墨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内衣的肩带。脖子上的一道血痕,鲜血已经凝结,流出的血染红了毛衣领子,嘴角也被方青墨咬破了皮。

她真的是史上最惨前妻了吧,被出轨也就算了,离婚了还不得安宁,还要被纠缠。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要遇见方青墨这样的魔鬼。

她摸了摸干涩的眼眶,她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可是她发现,自从和方青墨离婚以后,她真的很少痛快地哭了。毕竟她那时候,几乎将半生的泪水都流光了。

电梯停在了某一层,有两个人正在外面等电梯。看见她蹲在地上,身上有一片血迹,衣服是破的,头发是乱的,眼睛红肿。他们十分惶惑,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命案。他们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进来。

希文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她低着头慢慢起身,背对着他们,朝角落里挪了挪。密闭的电梯里,安静得有些诡异。那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你需要帮忙吗?”

希文扭过头,冲他们露出一个自以为得体的笑容,其实她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用了,谢谢你们,我很好。”

电梯终于在一楼停下,希文慢慢走出去。她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服务生过来,问她是否需要报警或者叫救护车。她想,她应该像极了被侮辱后的样子。

希文浅淡地笑了笑,摆摆手说:“不用,我没事,谢谢。”

她的这种云淡风轻的大无畏精神,应该给她颁个奖吧,就颁个差点被前夫强奸还能笑得出来奖。这会儿她还有自嘲精神,也是不容易。

她穿过大堂,走出酒店,外面的阳光很好,可毕竟是冬天,再好的阳光也是凉的。

一辆车忽然跌跌撞撞冲到酒店门口,竟然是希文熟悉的那辆皮卡。易扬从车上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希文忽然觉得心里酸涩难耐,很想扑进他怀里大声哭一场。

易扬一眼瞧见她,匆匆走到她身边,不顾一切将她抱进怀里。希文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莫名觉得心安。

易扬松开她,温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看见她身上的伤痕,心疼地说:“你受伤了,是那个人干的是不是?”

希文点点头,易扬阴沉着脸就要往酒店里去,希文紧紧拽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她焦急地说:“易扬不要,他没有得逞。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快带我走。”

易扬咬着牙,犹豫着说了声好。他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希文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易扬抽出车上的纸巾,替她擦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我们先去医院吧,你流了不少的血。”易扬的心里一阵阵的疼,如果他在客栈的话,希文怎么会受到这样的折磨。

希文轻轻地点头,其实她脖子上的伤并不太严重,她当时还是有些分寸的。为了方青墨去死,她还没有那么蠢,他也不值得。

去了医院,检查也只是皮外伤,伤口并不深,也不用缝针。只是医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可能她的状态实在太糟糕,身上有伤,衣服明显是被人为撕破的。她情绪又不太好,期间医生还悄悄问她,用不用帮她报警。

希文这才意识到,医生大概也觉得她是受到什么伤害了。她跟医生解释,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不用报警。虽然医生并不相信她的话,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里,总有那么一点同情和怜悯。

她也觉得自己挺可怜的,被前夫如此纠缠,受了伤还不能说什么,只能当做自己倒霉,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真让她报警她也做不到,和方青墨夫妻一场,她曾用心爱过他,不想和他完全撕破脸。

医生给她上了药,又用绷带缠了起来,嘱咐她小心养护,免得留下了疤痕。

易扬给她取了药,医生又和他嘱咐了一遍,只是态度不太温和。她想医生误会了,误会易扬是造成她这副德性的罪魁祸首。

临出门时,希文还是忍不住和医生解释,她不想易扬被误解。“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的伤和他没关系。”

医生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这样啊,那他还挺不错的。姑娘,别为伤害你的人难过,他们不值得。”

希文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一个陌生的医生对她说这些,她还挺感动的。其实今天她还是遇见不少热心的人的,电梯里的客人,大堂的服务生,治病的医生,关键还有易扬一直陪着她。真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

回去的路上,希文对易扬说:“今天谢谢你,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易扬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回客栈的时候,付晓说你被人带走了。我发现他的车牌是蒲城的车,就让朋友查了他的车牌号,然后顺着他的证件,就查到他在西川住的酒店。”

希文一直在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易扬,她和方青墨的关系。虽然她和易扬并没有到要坦白一切的地步,可是她不想再瞒着他。易扬对她的心意,她都明白,可是她不适合他。

其实她不知道,易扬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她的纠结根本没有意义,她到底没有忍住:“易扬,你不问问我那个人是谁吗?”

易扬沉默了片刻,望着前方状似不经意地说:“我知道他,他是你前夫。”

希文吃惊,她看着易扬,他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你怎么知道的?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

易扬轻轻笑了一声:“我不是告诉你,我找朋友查了他吗?你知道我的那个朋友是谁吗?”

希文狐疑地瞧着他,猜不透他口里的朋友。他继续说:“我的朋友是方济东。”

希文更加的吃惊,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易扬居然认识方济东,想当初她和方青墨结婚的时候,方济东还带着沈语西过来。她和沈语西都曾经在方青墨的公司一起工作,她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台。沈语西也不过是公司的新员工,她们年纪相仿,很能聊得来。后来沈语西嫁给方济东,她嫁给方青墨,她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只是同人不同命,方济东将沈语西宠得人人羡慕,而自己却被出轨,最后落得离婚的下场。

“你怎么会认识方济东?你们之间不会也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易扬略想了想说:“没有,他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住的公寓重新装修,阴差阳错的就暂住到了我家。那时我还在上小学,那次过年的时候,爸妈因为生意忙没有回家,我就过去了,所以就认识了他。其实我们很多年也没见过了,只是偶尔邮箱交流。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件事,跟他联系上了。”

希文心想这世界真小,明明应该是毫无关联的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希文重新恢复了安静的样子,她倚在车窗上,眼睛瞧着外面,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红灯的时候,易扬去握她的手。她像触电了一样,猛然躲开。

“希文……”易扬满是柔情地喊她的名字。

希文握紧双手,看着前面的车流,轻轻地开口:“易扬,你都知道了,难道对我还不改变看法吗?”

“为什么要改变看法?希文,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易扬坚定地说。

“我结过婚,你图什么呢?”希文沉着脸,眼神有些痛苦。

“结过婚怎么了?这能代表什么呢?结过婚的不能再谈恋爱了吗?”

“我还流过一个孩子,你也不介意吗?”希文终于有些崩溃,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她要撕开自己的伤口给易扬看一看,好让他知难而退。

易扬确实愣了一下,因为方济东给他信息并没有关于孩子的。他的反应,并不是介意她曾经有过孩子。而是她竟然还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情,想必那时候她一定特别绝望。

希文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抽痛了一下,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介意这些呢?她艰难笑了笑:“易扬,你知道了这些,就该明白我们有多不合适了吧。”

绿灯亮了起来,易扬发动了车子。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希文,这些天你一直拒绝我,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些吗?你怕我介意是不是?”

“一部分原因吧,哪有人会不介意我曾经经历的这些。”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希文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你疯了吗?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易扬,艾莎又单纯又漂亮,哪里不比我强,你这是何必呢?”

易扬盯着前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希文,你真的是不遗余力地要把我推给别人啊,先是付晓,现在又是艾莎。可真是不巧,她们我都不喜欢,偏偏只喜欢你。你结过婚也好,有过孩子也罢,这都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我才好。”

他像是在开玩笑,可语气又极其地认真,希文只觉得他傻,世上的好女人千千万,他却选了不堪的一个。

第五十二章

车开到客栈门口停下,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希文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下车,易扬抓住她的手,车里的灯有些暗,希文看不清易扬脸上的表情。

易扬紧紧抓着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温暖,她低头看着两人交错的手,心里的酸楚潮水一样的涌上来。

易扬看着她,很是诚恳地说:“希文,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提议。你所说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没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还谈了好多女朋友呢,你难道会因为这些嫌弃我吗?更何况那不是你的错,你曾经所受到的伤害,并不能成为阻止你重新寻找爱情的障碍。”

“不,易扬,我不会再相信爱情了。我宁愿自己一个人生活,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背叛我,我才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你真的很好,但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和你在一起。”希文抽出她的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试一试不好吗?你要相信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背叛爱情。当然这些并不能只靠嘴来说,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心的。”易扬一直看着她,这让希文有些无所适从。他有时候还真是固执,无论希文怎么说,他总是不肯放弃。

希文开门下车往客栈里去,易扬立刻跟着下来。他从后面握着她的手腕,希文皱皱眉,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人。远处大厅里,你能看到付晓的身影。

“易扬你别这样,已经到客栈了,让他们看见不好。”希文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奈何两人的力气悬殊,她以失败告终。

他们正在僵持不下,付晓忽然从大厅里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艾莎。

付晓一脸焦急地冲他们跑过来,希文急得低声说:“求你了,易扬你快放开我。”

易扬看她急得快哭了,这才不甘愿地放手。希文的手自由了,她又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退了退。

付晓扑进她怀里,将她抱得紧紧的,“文姐,我都快吓死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希文拍拍她的肩膀,勉强笑了笑说。

付晓呜呜哭了一阵,希文好说歹说才给劝好。可当付晓看见她脖子上的伤,还有毛衣上的血,又是一阵,激动地指着她的脖子,叫了起来:“你还说没事,都受伤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我们得报警吧,太可怕了。”

希文等付晓稍平静了些,慢慢地解释:“这是我自己不小心伤的,跟别人没关系。付晓,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咱不提了。”

“真的没事吗?”付晓满脸的质疑,毕竟她说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易扬在一旁帮腔:“没事了,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希文看了一眼易扬,刚好他也正看着她。希文心里一阵心虚,人家帮了她那么多,她除了说声谢谢,什么都不能做。他想要的她给不了,只能辜负他一片真心。

希文往楼里走,易扬正要跟过去,艾莎却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jackson。希文听见这一声,脚步停顿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也许是苦涩,也许是欣慰,总之五味杂陈,让她很难受。

她只停了不过一秒钟,抬腿快速地走开。易扬不应该属于她,艾莎才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

易扬眼看着希文上了楼,艾莎依然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看希文的眼神,艾莎觉得十分的失落。

她终于明白了易扬对她的拒绝,其实从下午易扬开车出去的时候,她就隐约感受到了。易扬表现得太明显,虽然他自己努力保持冷静淡定。可是他的小动作隐瞒不了她,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起长起来的。

他打电话的时候手指都是抖的,当电话那边不肯帮忙,他将手机狠狠丢在桌子上,艾莎就知道了。易扬做事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他几乎不会为别人的事情失控。就算他以前恋爱的时候,也没见过他这么不淡定过。

刚才艾莎看到易扬牵着希文的手,她就更加笃定,易扬爱上别人了,而这个别人又不是她。这多么让人难过啊,她又一次做了失败者。

艾莎和易扬中学认识,一起读同一个高中,考上同一个大学。艾莎觉得这是几千年也修不来的缘分,可这该死的缘分却只将他们修成了兄妹。她怎么都想不通,易扬为什么不喜欢她?她明明也很优秀,长得也算漂亮,可是却入不了他的眼。

他一开始就跟她说得很明白,是她自己不肯放弃。因为她总觉得他们可以更进一步,可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交女朋友,还见证了他和其中一位谈婚论嫁。她几乎就要认命了,可是他们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她的心继续蠢蠢欲动,可是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易扬从来不给她任何回应。

年少的青梅竹马,怎么也抵挡不了外面的新鲜。他们认识也不过半年,之间的情意如何能和他们十多年的感情相比。其实艾莎根本不明白,爱情这种东西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和认识多少年没有关系。

“艾莎,我找希文有话要说,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易扬拂掉艾莎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艾莎的脸色在灯光的照耀白了几分,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问:“jackson,希文都受伤了,你没事吗?你下午风风火火地开车出去,又不让我跟着,我都担心死你了。”

易扬看了看她,艾莎柔弱着一张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艾莎,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了,快回去休息吧。”

易扬正要走,艾莎叫住他,强迫自己开口问,虽然她大概知道了答案。“你喜欢她是不是?你喜欢希文?”

易扬愣了一下,然后点点说:“是,我爱上希文了。”他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掩饰他喜欢谁,因为不爱,所以不必在乎她的感受。这常常让她深受打击。

艾莎的脸色变得惨白,她千里迢迢追过来,却落得这个下场。她低下头,整个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孤独。她忽然抬起头冲易扬笑了笑,笑容里却是掩饰不了的辛酸:“所以,我又一次失败了是不是?”

易扬很无奈,他和艾莎认识这么多年,也不想伤害她。可是他总不能因为不想伤害她,就答应和她在一起吧。爱情是不能强求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能掺和旁的感情。

艾莎以前听过一句话,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看来这并不准确。她和易扬之间,隔得却是千重山。

易扬给艾莎留下一句话,然后上楼找希文去了。他对艾莎说:“会有一个好男人,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的。”

艾莎难过的想,无论多好的男人,终究也不是他。

希文回到房间,就去了浴室。她身上隐约传来的血腥味,让她难以忍受。

脖子上的伤口不能碰水,她找了一个塑料袋包了起来。只是并不是很方便,她只简单冲了一个澡,还是觉得浑身舒服了一些。

她将那件毛衣丢进垃圾桶里,一眼也不愿再看见。它时刻提醒她今天狼狈的遭遇,让她心情十分糟糕。

她换了衣服,又在外面披了毯子,然后从柜子里摸出一瓶红酒来,然后又拿了一个玻璃杯,提着酒瓶就上了顶楼。

顶楼有点风,冬天的夜很冷,冷得彻骨。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还有不少的星星在闪烁。希文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了起来。她此刻完全不想改掉酗酒的毛病了,只有喝酒才能使她快乐。

她很快半瓶酒就下去了,刚上来还觉得冷,这会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酒真特么是个好东西,她能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身边忽然有人坐下,顶楼的灯光更暗,她眯着眼睛才看清了易扬。他也换了衣服,大概也洗了澡,发梢还有一点点微湿。

希文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她想她可能有些喝醉了。“易扬,你怎么总能找到我?”

易扬也笑了起来,他探过身子,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觉得应该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希文皱了皱眉,身子往一旁侧了一点,他热热的呼吸就在她耳边,她觉得太过暧昧。他每次靠近她,都让她如临大敌。

希文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她真的是喝醉了。因为她开始看不清易扬的脸,眼神也不聚焦。她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心里忽然慌张起来。上次醉酒被易扬抱回房间,她还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又偏偏想不起来。她不想再有那样的体验,很糟糕。

她忽然猛地从椅子上起来,肩膀上的毯子滑到地上,她上身只穿了一件毛衣,冷风吹过来,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易扬奇怪地看着她的动作,她呵呵笑了几声说:“我要回去睡觉了,好冷。”

她刚走了两步,脚下便踉跄了一下。易扬快速地起身扶着她,将她揽进怀里。她用力地挣扎,趁自己还有些清醒。

易扬紧紧箍着她,她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真亮,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他也很高,以至于她不得不仰着脖子看他。

希文看着易扬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她还没来得及叹息一声,便被他封住嘴唇。她的嘴角因为破皮,有一点点的疼,她嘤咛一声。易扬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处,希文浑身软了下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也变得不顺畅,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一点风声。

等到易扬结束了这一个吻,才发现希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眼睛紧紧闭着,手指攥着他的衣服,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

易扬无声地笑了笑,这是第一个和他接吻睡着的人。也不知道是他的魅力不够,还是她醉得不轻。他弯腰抱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第五十三章

易扬把希文放到床上,她却并不安分,他正要弯腰去脱她的鞋,没想到被她一脚踢在肩膀上。好在她没有怎么用力,要不然非得被她踹飞了。

易扬捉住她的脚,她一点也不配合,他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成功将她的鞋脱下来。给她盖好被子,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他摸了摸希文的额头,正要离开。希文忽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坐了起来,清晰地打了一个酒嗝。

“你醒了?”易扬问她,可她却像梦游一样,一把拽住易扬的手臂,双后紧紧抱着,脸贴了过来。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来真的是醉得不轻,应该已经分辨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易扬坐到床边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红通通的,说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付晓,我想喝水。”

易扬失笑,竟然把他当做付晓了。他端起柜子上的水,递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渍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一点。易扬抽了纸巾替她擦干净,她忽然抓着他的手,眼神迷迷瞪瞪的,大舌头地说:“付晓,就应该把那个家伙抓起来,对不对?关到小黑屋里去。他就是个无赖,他当初背着我找情人,我那时候还怀着孕。你不知道,我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亲热的时候,有多痛苦。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那个女人找到家里,最后还害得我小产。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绝望的几乎活不下去。现在我好不容易解脱了,他又来缠着我。凭什么,他算什么呀!他在做下那些事情以后,怎么还有脸来找我?让他去死。”

希文一边说,一边胡乱挥舞着手,仿佛那人就在眼前,她要撕了他一样。

易扬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她:“是,既然解脱了,就不要再和他有任何关系。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应该看看你身边的其他人。比如说易扬。”

“易扬?”希文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拨浪鼓一样地摇头。

“怎么?你不喜欢他?”都说酒后吐真言,易扬不知道希文在这样的状态下,会不会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希文歪着头,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过了很大一会儿,她才又摇摇头。易扬微微有些失望,正要问她为什么,她慢慢吐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易扬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说不喜欢,至少他依然深信自己有机会。

她攥着他的手臂,倚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付晓,我很难受,你和我睡好不好?”

易扬愣了一会儿,扶着她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躺在床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了句好。

她偎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易扬以为她睡着了。不一会儿,他怀里发出一阵低声的啜泣。

易扬的心脏微微抽痛,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她渐渐地安静下俩,双手环着他的腰,慢慢睡了过去。

易扬揩去她眼角的泪水,落在她眉心一个轻吻,低声在她耳边说:“以后我来守护你,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希文早上睁开眼睛,就看见易扬,他似乎早就醒来,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为此感到十分震惊,抱着身上的被子猛地就坐了起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昨天顶楼上的画面,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好像他亲了她,然后她就再也不记得了。后面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发展到了床上。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当看到她身上还穿着衣服,希文悄悄松了一口气。

易扬却半倚在床上,看着她微妙的表情,然后淡淡地说:“难道不能做完以后,再给你穿上衣服吗?你怎么就凭穿着衣服,就觉得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呢?”

希文沉着脸看他,不知道他说得是真还是假。

易扬看她紧张的样子,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我们什么都没做,逗你玩的,你别害怕。我怎么可能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做那样的事。”

希文依然保持着呆愣的样子,眼神都没有变,仿佛更加怀疑他。易扬伸出几根手指,十分无奈地说:“我发誓,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留下来的,你拽着我非不让我走,我也没办法。而且你哭得涕泗横流的,我也不忍心离开。”

希文倒是能感觉到眼睛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些肿。她狐疑地开口:“你说得都是真的?”

易扬非常无辜地点点头,希文咬牙跟他说了声对不起。她遇见易扬就会很奇怪,明明以前不会发酒疯。她最近的酒品实在糟糕,遇到他就断片,也是很让人头大。

希文脑子还有些懵,易扬忽然凑到她眼前,她吓得直往后躲。易扬却笑了笑,柔声说:“早上一睁开眼,看见你就在我的怀里,你不知道这种体验有多美好。”

希文愣愣地瞧着他,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着说:“介不介意我用下你的卫生间?”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慌乱地点点头。

易扬优哉游哉地起床,然后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阵哗哗的水声。

希文觉得非常尴尬,便打开了房间里音响。轻柔的音乐,自音箱里传出来。她拿起桌子上的烟,想要抽一根。但她决心要戒烟,又轻轻放进烟盒。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糖来,亮晶晶的外包装,红色的玻璃糖纸。

她剥开一颗丢进嘴里,拉开窗帘,望着窗外已经跳出地平线的太阳,陷入杂乱的思绪里。

外面有敲门声,付晓的声音响起来:“文姐,你起床了吗?那个人又来了。”

隔着门,希文并没有听清楚付晓说得什么,她打开门。付晓很着急地拉着她,小声说:“文姐,你快找地方躲一躲,那个人又来了。”

希文的脸迅速沉了下来,方青墨这人也不知道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咬牙:“躲什么,这是我的客栈,他能把我怎么样?”

正说着,付晓余光瞧见楼梯口出现人影,她急忙推了一下希文,朝那人吼道:“谁让你上来的,你怎么不经人允许就乱闯?”

希文探头往门外瞧了瞧,方青墨已经自顾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束花。付晓上前挡在他面前,“你别在这儿撒野,小心我报警啊。”

“撒野?”方青墨冷冷地看着付晓,“你都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付晓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什么玩意儿,以为她会怕他吗?“客人首先得是人,你是人吗?”

方青墨嗤笑了一声:“牙尖嘴利,小丫头有你吃亏的那一天。”

“哎哟,你在威胁我吗?我好怕怕哦。”付晓干脆利落地翻了一个白眼,怪不得希文姐见到这个男的那么生气。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却不干人事。

方青墨的目的并不是来和一个陌生的姑娘吵架,他将付晓拽到一边,大踏步地来到希文面前。

希文更不会给他好脸色,阴沉着脸问:“你又来干什么?”

方青墨将手里的花递过来,低声说:“文文,昨天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我是来给你赔罪的。你的伤要不要紧?”

希文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完全没有要接花的意思。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方青墨,你够了没有?昨天的事儿,我不会追究,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文文……”方青墨正要说话,房间里忽然传出一阵男声。

门外的付晓和方青墨都愣住了,大早上希文房间里有男人,这实在是一件大事。

希文这才想起,易扬还在她的房间里。她被方青墨一搅和,竟然把易扬给忘了。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易扬从里面走出来。希文看见他的样子,几乎倒抽了一口凉气。易扬身上只围了一个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希文没想到他竟然在里面洗了个澡,这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易扬看到门口的三个人,也愣住了,应该也是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过来。他们四个大眼瞪小眼,仿佛都被雷劈了一样。

希文最先反应过来,啪地就关上了门。门外剩下窃喜的付晓和黑了脸的方青墨。

付晓幸灾乐祸地拍拍方青墨,得意地说:“哥们,下去吧。别在这儿碍人家眼了。”

方青墨咬牙看了一眼付晓,将手里的花塞进她怀里,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门里的希文已经暴走,她插着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易扬。他还在慢悠悠地擦着头发,一脸无辜地问她:“有吹风机吗?”

“你还跟我要吹风机,你干嘛要在我房间里洗澡啊?”她这下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看见他腰上只围着浴巾,裸着精壮的上身,她快要没眼看。

“我忘记了,我以为在自己房间呢?你也看到了,我出来自己也吓一跳。”易扬说得云淡风轻,希文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希文虽然很无奈,还是找到找出吹风机给他。最后被要求给他吹头发,希文严词拒绝。

易扬笑着自己吹好,看着还在生闷气的希文,笑眯眯地说:“咱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同在一个房间怎么了?”

“我不想再说这个了,你赶快回你的房间去。”

易扬起身,走到希文身边。希文立刻背过身,他没有穿衣服,和他说话她感到极度的不适。

易扬笑着掰正她的身子,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向她的嘴唇。她嘴里还有颗没有吃完的糖,易扬用舌尖轻松勾进自己的嘴巴里。

希文觉得十分的羞耻,她用力推开易扬,冷眼瞪着他:“易扬,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易扬舔了舔嘴唇,笑得放肆:“好甜,不过你比这糖还要甜。”

他的样子浪荡极了,她觉得自己太惯着他了,他无论对她做多么国界的行为,她都没有真正地生过气,以至于他越来越放肆。

“易扬,我不喜欢你总是这样。”希文沉着脸,语气严厉地说。

“不喜欢我哪样?亲你?还是偷吃了你的糖?”

希文被他的话,羞得满脸通红。易扬趁她不注意,又揽着她的后脑勺,将那颗糖送进她的嘴里。甜甜的樱桃味,重新回归空腔。似乎还夹杂一点凉凉的薄荷味,他刷过牙了,用的她的牙膏。

“好了,你不要生气了,糖还给你了。真是小气,一颗糖而已,我自己也有。”他是怎么冠冕堂皇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她是因为糖生气的吗?

“易扬,你真的是没救了。你赶紧滚回你的房间去,我不想看见你。”希文忍无可忍,就这么一会儿,被他亲了两次,最后她还落个小气的名声。她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修养,粗鲁地下逐客令。

易扬笑了笑说:“我总不能这个样子出去吧,再被别人看见了,不就更说不清楚了。”

“那你去穿衣服啊,还愣着干嘛?”这儿倒是想起这样不能见人了,刚才怎么没有这种觉悟呢?

易扬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时已经光鲜亮丽了。希文懒得再理他,进去卫生间洗漱。

第五十四章

希文洗漱完出来,易扬竟然还没有走。他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杂志在看。

希文从后面推了一下他的头,冷着脸问:“你怎么还不走啊?”

易扬将杂志放到桌子上,回头看着她笑笑:“我等你啊。”

“你有完没完?”希文瞪着他,他的纠缠让她很是无奈,而她又不想生气,好像他能轻松影响她的心情一样。

易扬看着希文,她刚洗完脸,一副清爽干净的模样。他笑着问:“你要化妆吗?”

“要你管?”希文不痛快地做到梳妆台前,只简单涂了点护肤品,随便扎了一下头发就起身。

易扬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还是你不化妆的时候最好看,像朵娇嫩无比的花。”

他很喜欢将她比作花,纯洁的百合,娇嫩无比的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青春美少女呢。

希文白了他一眼,从衣架上拿起外套穿上,然后对易扬说:“你要不想走,就自个儿待在这儿吧。”

希文朝门口走去,易扬急忙跟上。希文刚拉开门,对面的门也打开了。艾莎就住在对门,她穿着一身运动服,看着希文和易扬一起出门,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希文觉得很尴尬,她和易扬在同一个房间里,被这么多人撞见,实在是太糟糕了。她像是被人捉奸了一样无处遁形,此刻她多想找一个壳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艾莎喜欢易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她还曾劝易扬和艾莎在一起。现在她和易扬这么众目睽睽地出现,实在是不妥当。艾莎也不知道该怎么想她,怕是要拿她当第三者了吧。

如果艾莎冲过来揍她,她干脆就让艾莎揍一顿算了。谁让她心虚呢?虽然易扬跟她说和艾莎不是男女朋友,可她确实很像横空出世挡了人家的路。

艾莎并没有如她想的一样,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看了易扬一眼,就转身下楼。

希文疑惑地看看易扬,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希文问他:“艾莎为什么没有反应?”

“反应什么?”

“她看见你在我房间,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应该有什么反应?”

“她不是喜欢你吗?看到我们一起出来,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她有什么立场生气呢?我已经告诉她了,我喜欢的是你,我不爱她。”

希文愣住,没想到易扬竟然和艾莎说了,怪不得艾莎的反应这么淡定。

希文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易扬一下,说道:“你呀,真是罪魁祸首。”她可真是说不清楚了,现在估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可他们明明没有。

希文仔细想想,还是她拒绝易扬不够干脆,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她也想不明白,她那么憎恶方青墨的触碰,却怎么都不讨厌易扬。有时候甚至还会享受其中,所以根本不会真正地和易扬生气。她觉得自己兴许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可是她不爱他。那么一点喜欢,不足以支撑她和他在一起。更何况,被方青墨残忍地背叛过,她哪里还有心情再去谈一场恋爱。

她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女孩,没有那么容易就动心。也许是这两年太孤单了吧,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平时连一个倾诉心声的人都没有,易扬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所以她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归根结底是她的错,她潜意识中给了易扬希望,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待在她身边。

希文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易扬想要牵她的手,被她拒绝。楼下还有一个难缠的方青墨,她开始觉得头疼。她有那么好吗?一个个的对她这么上心。

希文和易扬下了楼,方青墨正在收银台和付晓掰扯。

付晓看见希文下楼,急忙喊她:“文姐,这人要住我们客栈。”

希文走过去,连看都不想看方青墨,垂着眼睛淡淡地说:“我们客栈小,方先生尊贵,恐怕招待不了您。我看您还是令寻别处吧。”

“文文,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希文的态度让方青墨十分不适。

“哼,我没有赶你出去,已经是对你很客气了。”希文冷冷地说道,仿佛丝毫不顾及从前的情面。

方青墨皱眉,看着希文和易扬并肩而站,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他心里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一进客栈就被付晓骂的狗血淋头,上楼看见他们衣冠不整地待在一个房间,现在他们又如同璧人一样地站在一起,希文还对他冷嘲热讽,他更是怒气冲天。于是他冷硬地说道:“我今天就要住在这里,如果你们客栈不接待的话,我会去投诉你们的。”

希文冷笑了一声,说了句随便你,转身就要走。易扬却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离开,然后转身对付晓说:“付晓,给这位先生办入住。”

“你干嘛啊,易扬?客栈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希文不明白易扬的目的,怎么这人忽然反客为主了?

易扬紧紧握着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当然是你说了算,不过你就听我这一次,相信我。”

希文狐疑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他冲她又眨眼,又挑眉的,像是有什么想法。她便点点头说:“行吧,听你的。”

希文发话了,付晓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便给方青墨办了入住。不过他也并没有多高兴,希文看起来和她身边的男人很有默契,这让他有些恐慌。

其实他想要知道希文在哪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出现,不过是当初对希文的伤害太大,他实在是没脸过来。也是想要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慢慢淡忘掉他曾经做过的蠢事。现在看来,时间并没有治愈她的伤口,反而随着他的出现,又重现被撕开了。

希文看见方青墨就觉得烦躁,便到厨房做早餐去了。易扬像个跟班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易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方青墨住下来,说出你的目的。”

易扬微弯腰,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就让他住在这里,然后咱们就天天秀秀恩爱,他不就死心了吗?以后就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希文一把推开他,气急败坏地说:“我就不该相信你,谁要跟你秀恩爱,你有病。”

“我的意思是假装秀恩爱,我不介意做你的假男朋友啊,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用。”

希文呵呵笑了两声:“你不介意?我介意,谁要你当假男朋友了?还放心大胆地用,你是物品吗?易扬,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这是在给自己找福利呢。我要是同意你了,那就是我有病。”

“那不正好,咱俩都有病,同病相怜嘛。”

“你少贫嘴,你以后也离我远一点。真烦人!”

他们俩正纠缠不休,艾莎从外面回来,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去跑了一圈,额头上还有些汗水。要说艾莎的身材真不错,腰细腿长,身体结实健美。混血的脸蛋,可以说美的绝无仅有了。希文想着易扬是不是瞎了,怎么会看上她这样勉强算清秀的人。

艾莎朝他们两个走过来,看着希文说:“你要去做早餐吗?”

“啊,是的。”希文面对艾莎还是有些心虚,她总觉得对不起艾莎。

“那我可以帮你吗?”艾莎的语气很诚恳,希文没有理由拒绝。

“好啊。”希文冲她笑笑,她可能是太过心虚,觉得自己笑得有点谄媚。

艾莎揽着她的手臂,然后对易扬说:“你去哪里转转吧,我顺便和希文有话要说,你跟着不太方便。”

易扬挑眉,不知道艾莎想要和希文说什么,但一定和自己有关。他不肯走,艾莎噘着嘴撒娇道:“哎呀,我又不会吃了希文,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易扬又看了艾莎一眼,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便说:“行,我回避,但是不要背着我说我坏话啊。”

“切,我说你坏话,还需要背着你吗?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咱俩一起长大的哎。我可有你不少黑料,你小心我都告诉希文。”艾莎不经意地说,可听在希文耳朵里,总感觉有点炫耀的意味。

易扬急忙说:“别,你可别,你给我留点面子。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俩谈话。”

易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还是不太放心。总害怕艾莎说出什么,让希文误会的话来。以希文的性格又不会主动来问他,而艾莎的心思他还是有点摸不透。虽然一起长大,但对艾莎的了解依然知之甚少。

艾莎挽着希文往厨房去,早餐一般比较简单,无非是清粥小菜。希文淘米,艾莎择菜。俩人都低着头干活,并没有说话。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好像在等待有人能打破宁静。

“希文,你喜欢易扬吗?”终于艾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希文没想到艾莎这么直接,她犹豫了一下回答:“他挺好的。”

希文的答非所问,让艾莎有点不满意:“所以你喜欢他吧?”

希文咬咬牙,心一横说:“算是吧。”

“那你会和他在一起吗?”艾莎又问。

“不会。”希文斩钉截铁地说。

艾莎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希文会这么回答。明明他们已经成双入对的出现了,“你们不是已经……为什么?”

“艾莎,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有没有看见刚才楼下那个男人,他是我前夫。我离过婚,你明白吗?我怎么可能和易扬在一起呢?他适合更好的。”

艾莎没有再说话,厨房里又恢复了安静。灶台上锅里的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十分的动听。希文关小了火,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五十五章

吃早餐的时候,易扬和方青墨分坐在希文两边。殷勤地为她盛饭,拿筷子,恨不得将饭菜喂到她嘴里。付晓和方正看戏一样,低着头悄悄地笑。艾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吃了没有多少,便起身离开。

因为餐桌上还有其他住客,希文忍着不好说什么。等到早餐基本结束,大家都各自离开。希文才喊住他们两个,不耐烦地说:“你们俩别在我这儿犯神经好吗?我是残疾吗?需要你们这么照顾我吗?”

“文文,我……”

“方青墨,你住在这里就安分一点,否则我立刻赶你出去,你爱到哪儿投诉,就去哪儿投诉。我还真不怵你。”希文冷冷打断方青墨要说的话,他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听得都腻了。

易扬轻笑了一声,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希文又将矛头转向他:“易扬你也一样,赶紧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方青墨瞥了一眼易扬,吹着口哨出去了。易扬看着希文的脸色不好,大概确实生气,也抄着口袋慢慢溜达出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方青墨坐在山楂树下的长椅上。他本来想无视方青墨走过去,只是没想到方青墨叫住他,“我们谈谈?”

易扬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用诧异的语气:“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是谈文文,除了文文,我们自然没有什么好谈的。”

“好啊,那就谈一谈。”易扬坐在长椅的另一端,闲适地翘着腿,早晚的事嘛。

“公平竞争,适者上位。”方青墨忽然开口。

易扬看他一眼,怎么这人这么有自信呢?哪里来的?谁给的?他笑了笑:“您是希文的前夫,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前辈。那我就称您一声老师,我说方老师,你想公平竞争,也得看希文给不给你机会。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住到一起了,睡在一张床上了,做了最亲密的事儿,您觉着您还竞争的上吗?我劝您还是量力而行,早日放弃,别到时候丢了面子。”

方青墨咬牙,前辈?老师?他也没有比易扬大几岁,仗着自己年轻,就敢来嘲笑他。“住到一起了吗?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而文文对你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多么的不同,不是也把你骂出来了吗?”

“打是亲骂是爱,小情侣平时打打闹闹的,你要理解。这也是年轻人的一种情趣,您年纪大了,大概也理解不了。她昨天受到一些伤害,躲我怀里哭半天,心情不好,所以骂一骂我撒撒气,我能接受。我爱她,自然可以接受她的所有坏脾气。”易扬半真半假地说,总之怎么戳方青墨的心窝怎么来。易扬怎么样无所谓,至少也得帮希文出一口气。希文身上的伤不就是拜他所赐吗?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方青墨果然黑了脸,希文受到伤害,说得可不就是他吗?他昨天是冲动了,他没想到看见希文对他的态度,能让他这么失控。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换来希文的回头。可没有等到希文回头,却等到她身边多了一个人。希文曾经多爱他呀,他也固执地以为希文和他离婚,只是一时的想不开。他也固执地以为可以重新将她追回来。可是希文竟然那么决绝,一个人离开蒲城,远走西川。这次相见,他才明白,她恨透了他,这种恨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冲淡。

但是他不能因为希文的态度就放弃,这两年他一点都不好过。和希文离婚,是他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他当时应该狠一点,用尽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兴许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最痛恨的是,没有经受住那一点点诱惑,收了一个女人在外面。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能瞒得过希文,他以为一切都能相安无事。

他也不过是应酬时多喝了一点酒,和一个实习生上了床。实习生叫婉清,刚到公司不久,很年轻,长得也漂亮。他本来想用一点钱打发,只是她不要钱,只说是误会,不用他负责任。

可当他看到床上的一抹红,他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混蛋了。为弥补自己犯下的错,送给了婉清一套房子。他开始并没有动什么心思,只是希文后来怀孕,身体不适。而婉清乖巧听话,他最后到底没有忍住。

他为自己的无耻付出了代价,他和婉清出去幽会的时候,出了车祸。他和婉清到医院检查,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知道希文怎么知道了,她挺着肚子赶到医院,发现了他和婉清的事。

希文是个传统的姑娘,他做错事,碍于孩子的面上,还有家人的劝解,还是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他也曾想着和婉清断掉,可是出轨这种事真的是有瘾,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虽然回到家里,面对希文总是心虚,可那种刺激让他彻底放纵了自己。

他以为的婉清单纯无害,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她知道如何取悦他,懂得怎么能够让他开心,让他在床上开心。这样相比,希文才是真正单纯无害的姑娘。她依然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每天为他准备一日三餐,将他照顾地十分周到。

所以他又一次伤害了希文,所以做坏事都是会有报应的。婉清偷偷跑到家里,嚣张挑衅。希文那段时间本来就多愁善感,因为她的出轨,有时候会郁郁寡欢。婉清的出现,彻底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的孩子因为婉清的羞辱,意外流掉了。他也再没有得到希文的原谅,她躺在病床上,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他。她还没有出院,就拜托朋友弄了离婚协议,协议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十行不到的文字,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求离婚。

他以为只要自己低头,她一定会原谅。可他唯一没有弄懂希文的就是,她原来一旦做了决定,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她固执地让他心疼,让他悔不当初。

他不同意,她那时也是拿了把水果刀,搭在手腕,语气冰冷得像寒冬腊月:“要么我死,要么离婚。”

他不得已,只好同意。不过他重新拟了离婚协议,给了希文两套房子,公司里的一些股份,还有一张一千万的卡。希文只收了卡,其他的一概不要。她当时说:“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一千万够了。”

其实他给希文这些东西,不过是太自责,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责。

希文毫不犹豫地离开,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其实知道希文在西川,只是没有出现。他知道她的一切信息,可当那本杂志出现在眼前,他开始慌了。原来她身边真的会出现其他人,他以为她多少还是爱着他的。希文曾经和他说,她爱他如命。

易扬长得英俊,最重要的是很年轻,如果要说哪里比他差,大概是他比较有钱吧。易扬只是一个设计师,虽然在国外算是顶尖的,但那么点薪水,是没有办法和他比的。

只是这个能算优势吗,要是希文看中这些,当初也不会和他离婚。他嫉妒易扬,看见易扬在希文房间里,嫉妒得快要面目全非。

此刻易扬对他冷嘲热讽,每一句话都让他生气,气得想要挥起拳头,砸到易扬那张令他痛恨的脸上。

方青墨勾唇假笑了一声:“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只要文文还没有结婚,我就有追求她的权利。”

易扬皱眉,淡淡地说:“要我说前辈,您还是真没有什么羞耻心,就算没有结婚,你这样插一脚,不是要让希文脚踏两条船吗?这事您做起来得心应手,可希文干不出来呀。”

“你说什么?”方青墨终于翻脸,站起来指着易扬厉声说。

易扬慢吞吞地站起来,他比方青墨要高一点。他第一次觉得比别人高,是多么痛快地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方青墨,笑着说:“前辈,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那样的事,你都觉得不开心,你觉着希文会开心吗?你的出现只会提醒她,她曾经遭受的苦楚,才不会想着与你破镜重圆。再说,镜子破了,就该换一个新的,而不是想方法粘起来。这才是正常的思维,我觉得前辈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糟践自己,也为难别人,何必呢?”

“你们俩在干嘛?”希文收拾好厨房出来,就看见他们俩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的。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希文甚至想他们是不是想打架。

“没有干嘛,就是聊聊天。”方青墨笑着开口。

“你们俩有什么好聊的?”希文狐疑地看着他俩,总觉得他们俩没有安什么好心。

“是,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不过前辈非要聊,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前辈?”什么时候这俩人还成前后辈了?

“啊,那个希文,你脖子的伤还得上药呢”关于前辈这个词,就没有必要解释了。

希文摸了摸脖子,说:“药是不是在你那儿?”

“对啊,你跟我来,我给你换药。”易扬过来拉着她的手臂,往楼里走。

“易扬,你敢不敢答应?”方青墨在他们身后喊。

易扬停住脚步,然后回头说:“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我的胜算比前辈大多了吧。”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希文又糊涂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答应什么?”

易扬在她耳边轻笑着说:“爷们之间的事儿,女人不要掺和。”

“谁稀罕掺和你们的事儿,但是你们除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希文又不是傻子,他们俩之间的交集,就只有她了。

他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低头暧昧地说:“我喜欢的人这么聪明可怎么办?都瞒不住。”

希文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滚!!!你们就作吧,别惹到我,惹到我,你们俩我都给赶走。”

第五十六章

希文脖子上的伤,已经结了薄薄的痂,伤口处还有点红肿。易扬拿着药,自告奋勇要给希文涂抹。

希文擦药确实有点不太方便,就依了他。易扬用棉签沾了消毒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

“疼吗?”易扬见她皱着眉,贴心地问她。

希文点点头,嗯了一声:“有点疼,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你放心涂吧,我就是有点担心,会不会留疤。”

易扬将药膏涂在伤口伤,又缠了纱布,笑着说:“没关系,就算留疤了也很漂亮,我一样喜欢你。你可以完全放心,我绝对不会嫌弃你。”

希文伸手推了一下易扬的头,沉声说:“你少来,别在这儿拍我马屁。上次被那谁挠了一下,就留了点印记,这次恐怕一定会留疤。”

“那昨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你也真敢,不怕出了什么事啊?”易扬想起昨天看到她走出酒店,衣服上的鲜血,就心有余悸。

“我不狠一点,难道让他得逞啊?”希文云淡风轻地说。

“希文,至少也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你又嗦嗦的。”希文收拾了纱布和药水,放进了茶几下面。

易扬笑了笑,“希文,你不想知道我和方青墨有什么约定吗?”他坐在沙发上,将脚搭在茶几上,双手枕在脑后,“你怎么不问了?你不好奇?”

“我不想知道,我也不好奇。你赶紧出去,我昨天喝多酒没睡好,现在要睡一会儿。”希文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腿,又伸手将他的腿从茶几上扒拉下来。

易扬起身,笑得极其暧昧:“你昨天在我怀里睡得挺香的,一夜都没有什么动静,怎么能说没睡好呢?”

希文又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他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希文想要抽出,却被他稍一使劲,她便跌坐在易扬的腿上。

易扬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她动弹不得,气急败坏地双手抓着易扬的头发,胡乱揉成了鸡窝。“我告诉你易扬,你快放开我,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懂不懂的尊重我一下?”

“我要是不放呢?你想拿我怎么样?”易扬歪着嘴角冲她笑,显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你要是不放,我就咬死你。”希文伸手朝他的脖子上的动脉比划。

易扬哈哈笑了起来,将脖子伸到她面前,说:“你咬死我吧,能死在你手里,我甘之如饴。”

希文像看神经病一样,骂道:“易扬,你真是有病。”

易扬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摩挲,“没办法,我必须先下手为强。方青墨要跟我公平竞争,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你们毕竟有多年的夫妻情分,我和你才认识半年,我忽然觉得有点危机感。我一向自信,但方青墨的条件实在太好,我的那点自信变得薄弱了。”

“呵呵,你们俩聊半天,就聊了这些?公平竞争?我给你们机会了吗?”希文白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易扬,我已经跟艾莎说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让她放心大胆地追你。至于方青墨,我更不可能和他复合。你们俩都死了这条心吧,别再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没有必要,以你们俩的条件,什么好姑娘找不到。傻子一样,才会吊在我这棵半死不活的树上。”

“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和艾莎在一起,我呢就放心大胆地追你。无论你怎么拒绝我,我都不会死了这条心。我还就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了。”易扬坚定地看着她,看得希文浑身不自在。

她又揉了揉易扬的头发,咬牙道:“易扬,你别闹了。我怎么就劝不了你了呢?”

易扬环抱着她纤细的腰,明明穿着毛衣,腰身却还是不盈一握。他抱着她,觉得很踏实,从来没有哪个姑娘,会让他心里这么柔软。他笑着说:“我这人性格就是犟,你越是不让我做什么,我越是喜欢。我小时候因为这样,没少挨我爸爸的打。也许你痛快答应了,我反而不会这么伤心呢。”

“骗子,你不用激我,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你快点放开我,我真很困,必须睡一会儿。”

“那我陪你睡啊!”他说完就将她抱了起来,希文忽然腾空而起,吓了一跳,啊了一声,急忙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易扬得逞,笑得一脸的得意。他把希文放在床上,又打开被子盖在她身上,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说:“好好休息,午饭你不用管了,今天我请客吃外卖。”

希文翻个身背对着他,小声嘟囔:“你有钱就可劲儿造吧,我还乐得清闲。”

易扬笑着出门,希文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希文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的是下午一点。她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有点没睡醒的感觉。

她心情不悦地去开门,门外站着易扬和方青墨,各自手里都拎着一个袋子。看见她开门出来,脸上同时露出笑容。

希文皱眉看着他们两个同时出现,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你们要干嘛?”

方青墨先把袋子递过来,笑着说:“你中午没有下楼吃饭,我担心你饿到,买了你最爱吃的生煎包和牛肉水饺。”

希文接过去,又瞟了一眼易扬:“你呢?你买的什么?”

易扬也将袋子伸过来,“麻辣小龙虾、烤鸭和卤猪蹄,也是你爱吃的。”

希文并没有接易扬手里的袋子,哼了一声说:“你是觉得我还不够胖是不是,还是想撑死我?”

易扬愣了一下,说:“我不是怕你吃的不好吗?你也不用都吃完,能吃多少是多少。或者我陪你一起吃啊。”

希文摇摇头,接过易扬手里的袋子,说道:“给我吧,谢谢你们了。”

她说完就关上了门,易扬和方青墨对视一眼,居然打了个平手。易扬上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觉得希文应该会拒绝方青墨,没想到竟先收了他准备的午饭。易扬忽然觉得自己的胜算似乎没有想像的那么大,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先后下了楼,暗自较劲,都想着谁能先赢一局。

希文待在房间里,看着桌子的饭菜,开始头疼。这两个人的行为让她不能理解,怎么这么幼稚。较这种劲有意思吗?她都明明白白拒绝了,怎么不退反进呢?

她睡了一上午,饿倒是饿了,但也是真的吃不进去。勉强吃了几个生煎包,灌了一大杯水,似乎就吃饱了。她又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楼下不时传来笑闹声。大概又是付晓和方正,他们一向能玩到一起,虽然总是会发生争吵。

希文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又换了身衣服,提着没有动过的饭菜下楼。

楼下的场面让她小小吃惊了一下,他们四个人居然在打麻将。旁边还有几个住客观战,气氛很是热闹。

麻将桌就支在收银台旁边,倒是不影响住客进进出出。

希文走过去,将袋子放到收银台,假装不高兴地问:“你们倒是挺会找乐子,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打麻将了?”

付晓嘿嘿笑了几声:“文姐,我们这不是没事干吗,总得有点娱乐活动吧。你要不要过来玩一会儿,易扬和方青墨可会玩了,他们俩老打配合,让我和方正一直在输,家底都快输完了。”

希文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们俩打配合,是疯了吗?希文瞧了瞧麻将桌上的筹码,看来方正和付晓确实输得不少。

“文姐,你来替我吧,我再输这个月的工资就没有了。”付晓拽着她的手臂,撒着娇说。

“我不想玩,你们玩吧,不要打太大,玩玩就行了。”希文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随手翻了一本杂志。他们继续呼啦呼啦地玩,不时传来付晓吱哇乱叫,大概又输了。

艾莎从楼上下来,她应该对麻将也没有什么兴趣,便坐在了她身边。

“中午你没有下来吃饭,jackson说你不太舒服,你先在好点了吗?”艾莎看着她,温和地问。

希文抬起头,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困,多睡了一会儿。谢谢你关心啊。”

艾莎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希文将手里的杂志放下,问她:“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艾莎抬头朝易扬的方向看了看,浅浅地笑了笑:“我和jackson聊过了,我们只做好朋友。所以希文,你以后不用顾及我,勇敢地和他在一起吧。”

希文愣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说:“不,艾莎,你应该误会了。我和易扬不能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因为什么都无所谓啊,他都不会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应该也不讨厌他吧。我真的建议你和他试一试,相信我,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艾莎,你是在给易扬做说客吗?你的态度为什么忽然转变这么大?你放弃易扬了?”

艾莎淡淡地笑笑:“我当然不会放弃他,我只是希望他开心。只要他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艾莎你真的太好了。易扬没有选择你,是他的损失。”希文很佩服艾莎,至少希文没有这样的勇气。可以为了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你看,你都知道我好,jackson却看不到。”艾莎玩笑一样滴说,可她眼神里的落寞却出卖了她。

那边的娱乐终于结束了,付晓和方正输了不少,垂头丧气,当听到易扬和方青墨说不收他们的钱,他们才又活了过来。

第五十七章

易扬和方青墨之间的相处方式很奇怪,希文看到他们能淡定地在一块抽烟,也能横眉冷对互看不顺眼,这让希文觉得十分惊悚。是什么样的心理,让他们能够这个样子。看来男人心,才是海底针,不可捉摸。

但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没有让他们停止对希文的关心和呵护。为了能让她多睡一会儿,方青墨自作主张定了一家早餐店。每天早上,都有专人将热腾腾的早餐送到客栈。不过希文并没有多感激,只是觉得他有钱烧的。真是为了讨好她,无所不用其极。

希文的抗议也没有让方青墨停止,他还说是自己想要请住客吃饭,和希文无关,她没有权利干涉。行吧,他爱花钱就花,她还得清闲了。

相比起来,易扬倒是淡定很多,无非是帮客栈接一下客人,或者和方正出去采购。他做完这些还开玩笑地说:“这下糟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收买人心,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会输。”

希文觉得他们的行为幼稚可笑,尽量减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次数,不给他们比拼的机会。她夹在中间,感受特别奇怪。

他们也猜出希文并不高兴,但是依然乐此不疲。

方青墨在客栈住了近一周,希文终于忍不住要去找他谈谈。其实主要是因为她今天收到了一束花,一大捧紫色的满天星。

全世界大概只有方青墨知道她喜欢满天星,她没有告诉过别人,只告诉了方青墨一个人。所以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就是满天星,是方青墨送的。他现在忽然送自己这个花,分明就是在提醒她,过去他们的感情有多好。可她觉得,这花只能让她想起曾经自己有多脑残,简直就是方青墨的脑残粉。

记得她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外形不过关,她找工作的时候四处碰壁。没人愿意接受一个没有工作经验,性格也不够开朗的人。最重要的是,她长得不漂亮。她一度怀疑,长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最后投简历给一家叫诚悦的公司,她本来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诚悦是一家新开的营销公司,而且招聘的职位和自己的专业也不对口。她大学专业是行政管理,而应聘的却是公司前台。她不抱希望的原因,是自己的身高160,体重160,绝对不可能成为公司前台。除非公司的领导眼睛瞎了,才会拿她当门面。

但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公司的老板真的瞎了,方青墨那家伙,从来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竟然当场就拍板把她录取了。希文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入了方青墨的法眼。还是他脸盲,根本分不清美丑。

她在诚悦上了一段时间的班,发现方青墨是一个很不错的老板。为人真诚,没有架子,和底下的员工相处融洽,从来不会对员工颐指气使。就算员工做错事,也只是郑重其事地指出,不会过分苛责。又加上他长得不错,年轻有魅力,公司里的许多小姑娘都明里暗里地喜欢他。

不过他处理得当,不会与任何一位员工暧昧,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的这种行为,让姑娘们更加狂热。

希文也悄悄喜欢方青墨,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但是她对自己的长相有着充分的认知,她不会将自己的心声说给谁听,免得有人嘲笑她自不量力。毕竟她受到的嘲笑够多了,不想再多添一件。

方青墨对她倒是和和气气的,每天上班进门总会对她笑一笑,然后跟她说声早上好。他笑起来很好看,洁白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他的一双桃花眼,尤其迷人。

下班的时候,他也会嘱咐她早点下班,路上注意安全之类。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外形,而对她视而不见。希文觉得她的生活,因为方青墨对她的态度,而变得明亮起来。

时间长了,大家相熟以后,一次聚餐的时候,希文鼓足了勇气问方青墨:“方总,你为什么会聘请我做公司前台?前台不都是长得漂漂亮亮的吗?你不怕我给公司丢脸啊?”

方青墨那时喝了点酒,白皙的脸泛着微红,眼睛看着她柔和地笑:“因为你笑起来很可爱,有朝气,在前台让人看着很舒服。”

方青墨的话,让希文很是害羞。没人会受的了方青墨的柔情,希文脸红地低下头,却看见自己腰上的赘肉,一圈一圈的,看起来很吓人。她的害羞,瞬间就变成了无地自容。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喜欢自己的老板。

她遇见了一个优秀的男人,自己却是一副不堪的样子。从那一刻起,她下定决心要减肥,一定要以一个完美的模样,站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

减肥是一件孤单又痛苦的事情,她不敢多吃饭,有时候甚至不吃。下班的时候,要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步行回家。她每天饿得头晕眼花,工作的时候要靠喝水,仅凭着一股仙气活着。

第一个月,她减掉了10斤,当看完体重秤上的数字,她坐在地上哭了一场。她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减肥太不容易了。

不过冲着那十斤,她继续开始自己的征程。只是减了十斤以后,她的身体似乎进入了瓶颈,再没有减掉一斤。她每天饿得不行,因为不掉称,她的心情也很糟糕。为此有一天,方青墨下班的时候走到她身边,她那会儿正有气无力地趴在前台的桌子上。

方青墨伸出手指敲敲桌子,轻声问她:“你最近怎么回事?上班无精打采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希文吓得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她站得太猛,眼前一黑,顺着椅子就跌到地上。

方青墨急忙去扶她,她太重,方青墨费了点功夫才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希文觉得更加难堪,不减肥能行吗?

“你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方青墨拿着她的水杯,倒了一杯水给她。

希文一边喝,一边低声说:“我没事,方总,可能是有些低血糖,我坐一会就好了。”

方青墨抄着口袋倚在前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吃一块吧,兴许会好一点。”

希文看着那块巧克力,眼睛都红了。她以前很爱吃甜食,巧克力更是爱到不行。自从减肥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她本来就饿得快疯了,看到一块巧克力在眼前,她忽然有点坚持不下去。

她看着方青墨手掌心的巧克力,手指抠着椅子,艰难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方总,我不太喜欢吃巧克力。”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青墨的手,还不经意地舔了下嘴唇,方青墨忽然笑了笑,撕开手里的巧克力包装,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香甜的巧克力充满口腔,希文再也没有忍住,慢慢地吃了下去。她心里有点无奈,今天饿了一天,算是白费了。

她吃完巧克力,又喝了点水,身上便有了点力气。她收拾了桌子准备下班,方青墨提议要送她回家。她矜持地想拒绝,可又想和他相处,心里天人交战,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希文坐在副驾驶,想要开口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悄悄用余光打量方青墨,他的侧脸很好看,高挺的鼻梁,惑人心的桃花眼,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不忍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他开车的时候很专注,认真的男人最帅。

快到希文家的时候,路口处等红灯,方青墨忽然转头看着她问:“我可能有点唐突,如果你介意可以不用回答我。你最近是不是在节食减肥?”

希文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壮硕的双腿,又瞧了瞧方青墨又长又直,纤细的腿,她觉得自己可以吐血而亡了。她太难堪了,被自己喜欢的人戳穿。她减肥从来不会跟谁说,因为怕失败了,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不想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糟践自己,愉悦别人。

方青墨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便说:“你不要介意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减肥可以,但节食这个方式不可取。首先对身体不好,而且很大可能会反弹。到时候只会得不偿失,你会后悔的。”

希文咬牙抬起头,看着前面,小声说:“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太胖了,好多人都笑话我。”

方青墨沉吟片刻,看着她说:“我建议你运动减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

希文吃惊地看他,他眼神诚恳,不像是逗她。她小心地问:“你怎么帮我?”

“我经常去健身房,那里有不少胖子,通过自己的坚持,减肥成功,成了一个健康的瘦子。减肥这种事,不仅要控制饮食,还要动起来。少了哪一个环节,你都不可能成功。”方青墨说完,从自己口袋里摸出钱包,然后拿出一张卡,递给希文。

希文狐疑地接过来,是一**身卡。方青墨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说:“周末你可以去看一看,我会在那里等你。”

方青墨可以如此真诚地对待一个小小的前台,还是个长相并不突出的前台,不怪别人都喜欢他。他身上散发着巨大的光环,希文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他。

他的那句我会在那里等你,让希文欢喜了一整个晚上。她躺在床上想要尖叫,想要去楼下跑几圈,才能消耗一下她满溢出来的热情。她爱上方青墨了,很爱很爱,爱得恨自己不漂亮,恨自己没有完美的身材。

她晚上做梦,梦到方青墨抱着她,和她热烈的亲吻。他的唇舌又温柔又霸道,让希文几乎想溺死在他的怀里。她希望自己能永远待在梦里,永远不要清醒。

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是一场空。她抱着被子哀怨地叹气,她的这副死德性,方青墨怎么会看上她,除非他真的瞎了,不止眼睛要瞎,心也要瞎,他才能看上自己。她为自己意淫方青墨,而感到羞耻。她觉得自己不配,她在践踏方青墨的美好。她陷入一场悬殊的单恋中,没有人可以拯救她。

第五十八章

希文抱着忐忑的心理去了那家健身房,她刚进去,就看见方青墨,穿着一身运动运动服,冲着她招手。

健身房里无论男女,都有着健美的身材,希文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走到方青墨身边。他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一旁,笑着鼓励她:“别怕,你现在看着他们的身材都挺好,好多以前都是大胖子。有的比你胖多了,你充其量算是微胖。”

希文勉强笑了笑:“真的吗?我觉得我自己已经很胖了。”

“我都说了让你相信我,我保证,你一定会瘦下来的。”方青墨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她也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斗志。

有方青墨在她身边,她想要偷懒都不行。每当她练得大汗淋漓,累得生不如死的时候,抬头看见方青墨结实的肌肉,她顺间就有了力量。她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以一个完美无瑕的状态。

希文用了半年的时间,生生地减掉了70斤肥肉。这期间的煎熬和痛苦,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其实她在还有100斤的时候,方青墨就建议她可以了,没有必要对自己那么狠。可她已经魔怔了,三位数的体重让她没有办法容忍。

希文发生了质的蜕变,身材好了,连脸蛋也变得漂亮了。公司里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身边的男生也多了起来。有人暗戳戳地请她吃饭,送礼物。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人,便坚决地拒绝了他们。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变瘦,就心满意足。方青墨太耀眼,她觉得自己始终不够资格离他太近。

而方青墨除了在开始夸赞她变好看了以外,对她并没有多少改变。依然云淡风轻地和她打招呼,像和其他的同事一样,没有任何分别。而她的矜持又不允许自己过于主动,只好默默地关注着他,期待他有一天能够看看自己。

她每天尽心尽力在前台工作,期间也会为方青墨挡掉一些桃花。他天生具有招蜂引蝶的气质,几乎每周都会有不同的姑娘过来找他。方青墨极其地讨厌这些人,因为有些根本只是一面之缘,便被缠上,怎么都摆脱不了。所以希文于公于私都不能放她们进去,因此她成为了那些姑娘的发泄对象。

她常常被骂,什么难听话都听过。她大多数时候会忍着,忍不住了就跟她们吵。闹开了,方青墨总会出面象征性地安慰她。叫她不要太介意。其实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种委屈。

次数多了,希文会很烦,方青墨为什么这么受人欢迎啊?其实她心里也门清,长得好看,有公司又有钱,她自己不也喜欢来着,也不怪别的姑娘生扑。

这天,又有女人找上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上的香水味隔十米都能闻得见。

她走到希文面前,趾高气昂地瞧着希文,“我要见你们方总。”

希文看着她笑了笑:“请问小姐有预约吗?”

梁思音不悦地摘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有点不屑地瞧着希文:“我还需要预约?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希文又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女人,长得倒是不错,大眼睛,小巧的脸,尖尖的下巴。看着有几分眼熟,但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也许是哪个明星,看身高和身材,更像是模特。

不过就算是个明星,希文也不能轻易就放进去,否则方青墨该怪她失职了。她第一次不太明白,有女孩子说是找他,希文不明就里地给放了进去。大概那女孩给方青墨带来很大的困扰,后来希文就被方青墨给骂了。那是希文第一次见到,原来方青墨也是有脾气的。

“很抱歉,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我不能放您进去。要是您一定要见方总,您可以先给他打个电话。要是方总同意了,我就让您进去。”希文不卑不亢地说。

梁思音脸色变了变,她和方青墨认识了也没有多长时间,不过因缘际会吃了一次饭,方青墨出于礼貌送她回家。她便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常常约他出去吃饭喝酒。他一般不太拒绝。有时候吃完饭,还会去酒吧坐坐,他们算是能聊得来,在一起的气氛很是融洽。

方青墨有时间的时候,也会请她去听场音乐会,看看话剧。梁思音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是在谈恋爱。

不过方青墨对她总是淡淡的,不像寻常情侣那样热情,至少他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只有一次她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差点摔倒,方青墨在她身边,手放在她腰上扶了一下。但他很快放开,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一次她忍不住,借着酒劲亲了他。他当时倒没说什么,后来再给他打电话,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刚开始能跟她闲聊几句,只是很少再和她出去约会。

梁思音对自己的长相向来自信,她要是出手,没有几个男人能抗得住。可是她的自信却在方青墨这里吃瘪,他对她的态度让她明白,她拿他当情人,他却好像没有多少心思。这让她非常不甘,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将方青墨拿下。至少方青墨对她是不同的,她打探了一下,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她这么优秀的女性。

只是刚到门口就被一个没有眼色的前台拦下,她心里着实不爽。梁思音白了一眼希文,纤细的手指敲在前台桌子上,哼了一声:“我是梁思音,你总该认识我,我是你们家方总的女朋友。”

希文遇到的女孩,都只是点名道姓地要找方青墨,还没有人自报家门说是他女朋友的。希文又大量了一下梁思音,她的名字也很耳熟。过了一会儿,希文像是忽然反应过来,梁思音模特出身,后来转行做了演员。演技挺不错,曾经在一部电影里做女二号,还得了一个最佳新人奖。

曾经希文还和同学一起讨论过,觉得她很漂亮,气质也很不错。就是没有主角命,一直在做配角。最近更是不怎么拍戏,已经渐渐在娱乐圈没什么水花了。

希文没想到会见到一个明星,不过这明星给她的印象不咋地。并不是说她自认是方青墨的女朋友,而是她总进门就没给希文好脸色,一直用鼻孔看人。好像希文不配和她说话一样。

希文依然面不改色地笑笑:“既然是这样,那您还是给方总打个电话吧。方总知道您来了,想必会很高兴的。”

梁思音被希文堵的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声地说:“我悄悄过来,就是想要给他个惊喜。我要是给他打电话,还哪里会有惊喜。你一个前台,怎么这么不懂事?小心我投诉你,让你丢了工作。”

言语里尽是威胁,希文犹豫了一下,她也弄不清楚梁思音说得是真还是假。要是方青墨真有这一号女朋友,她要是给得罪了,以后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想着要不要给方青墨打个电话,手刚碰到电话,梁思音一把按在她的手上。瞪着眼睛问她:“你干嘛?”

“我给方总打个电话问一下。”希文看着梁思音小声说。

“打什么电话,你就让我进去,怎么这么嗦?”梁思音不愿意希文打电话,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怕方青墨不肯见她。

“不可以,方总跟我说了,如果没有预约,是不能进去的。”

希文油盐不进,梁思音气急败坏,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计算器,扔到希文脸上,手指指着她说:“你一个前台,故意给我难堪是吧?”

希文被计算器砸到,脸上瞬间红了起来。她疼得叫了一声捂着脸,后面有同事大概听到,纷纷从里面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又问了问希文情况,都开始指责梁思音。怎么着也不能动手吧,何况希文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梁思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脾气火爆和他们吵了起来。楼下吵吵闹闹,方青墨很快就从楼上下来。

梁思音看到方青墨,以为自己的靠山来了,在方青墨心里,她怎么也比一个清汤寡水,呆头呆脑的前台重要吧。

她委屈地扑进方青墨怀里,哭哭啼啼地跟他告状。方青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伸手象征性地拍了拍梁思音的肩膀。然后看着乱哄哄的一群人,有几个人围着希文,希文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这是怎么回事?”方青墨不动声色地将梁思音拉开。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人打了希文。”

方青墨皱眉走到希文面前,仔细瞧了瞧她,脸上一大片已经红肿。他沉了脸,回头冷声问梁思音:“是你动的手?”

梁思音一阵心虚,仍然强辩道:“是她先挑衅我的。”

“我没有,没有挑衅你。你想要上楼找方总,因为没有预约,我没有同意你上去,所以你才动手。”希文咬唇,委屈地说道。

方青墨皱眉问梁思音:“是这样的吗?”

梁思音伸手拽了一下他的手臂,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掐着嗓子说:“青墨,我不是故意的,她一直刁难我,我是气不过才动了手。你要是不高兴,我给她道歉好了。”

方青墨哼了一声:“好啊,你去给她道歉。”

说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来,梁思音没有办法,只能不甘愿地给希文道歉。只是态度高傲得很,希文扭过头不想看她。

“青墨,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我在这附近的西餐厅定了位子,看完以后我们还可以去看场电影。”

方青墨撇了一眼人群里,还有看热闹的保安,他招了招手,那几个保安走过来。他沉着脸跟他们说:“你们把这位女士带出去,以后不准她再到公司里来。还有以后如果还有外人过来欺负自己人,你们不用过问我的意见,直接扔出去就好了。”

所有人都认为梁思音和方青墨的关系匪浅,可没想到方青墨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连希文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心里还有有点过瘾,她总算出了点闷气。一旁的同事也拍手叫好,直说方总护犊子的样子太帅。

梁思音算是被赶出去的,她的脸完全挂不住,脸上像彩虹似的变了又变。她想要和方青墨再多说几句,方青墨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她愣是被保安给架了出去。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方青墨让员工都散了,看热闹的人这才各自下班回家。

第五十九章

希文黯然地收拾了自己的工作区域,背着包正要出门,方青墨从楼上匆匆忙忙地下来。

“希文,你脸上的伤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方青墨叫住希文问道。

希文背对着他,低沉地说了句:“没事。”

方青墨走到她跟前,她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可以从她说话的语气里判断,她不太开心。

方青墨轻笑道:“还生气呢?这事说来也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挨打。我给你道歉。”

他竟然还笑,希文心里更加不舒坦,身边的女人多就罢了,还要个个给她脸色看。今天竟然还动了手,她决定了不要再喜欢他了,免得自己心理和身体都受罪。于是她赌气说:“她没打我,就是用计算器磕了我一下。我也不是因为谁,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方总不用给我道歉。”

方青墨又笑了笑,嘴里啧啧两声:“看来不仅生气,还尤其生我的气。”

希文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他还是笑盈盈的样子。她难过地道:“我怎么敢生老板的气?我没有生气。”

方青墨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眼眶的下方,原来的红已经变成了一片青紫。他叹了口气:“有点肿了,看起来不太好,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没什么事,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我没那么脆弱。”希文现在不想跟他说话,她现在的样子大概并不能见人,她的脸一直火辣辣的疼。

“那我请你吃饭,算是我给你赔罪。你对工作很负责,我怎么也应该要犒劳一下的。”

希文依然摇头,冷淡地拒绝:“谢谢方总,我不饿,以后有机会再吃吧。”

“那我送你回家。”方青墨不知道哪里来的执着劲,这多不正常,哪有老板送不起眼的下属回家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希文也执着地拒绝。

“外面下雨了,身上淋湿了容易感冒。”

“我带伞了,不会淋湿的。”

方青墨被她一而再的拒绝给气笑了,他双手插着手袋,咬牙看着她。希文估计是神经了,也倔强地看着他。她有一瞬间想,这方青墨一生气,会不会把她给开除了?不过他还真想开除她,就开除好了,她不想卑微地躲在他背后关注他了。

她就那么无所顾忌地看着方青墨,他的长相偏阴柔,皮肤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好,又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说来就算他不招惹女人,也会有人主动招惹他。只是希文还是认为,一定是他四处留情了。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上赶着?也太不矜持了。

不过话说回来方青墨就算交往再多女人,希文也生不着他的气,她又不是他的谁。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我今天一定要送你回家。”说完霸道地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外面确实在下雨,不过雨还不算太大。方青墨的车在停车场,停车场离大门还有一点距离。他看着面无表情地希文说:“不是带伞了吗?伞借我用用。”

“你要伞干嘛?你把伞拿走了,我还怎么回家?”

“你今天非要和我唱反调是不是?我叫你干嘛你就干嘛,把伞给我。”方青墨一副命令式的语气,希文还是有些怕的。她刚才摆脸色,已经够疯狂了。要不是她抱着不干的念头,打死她她都不敢那么和他说话。只是他一直不生气,这让她有点肆无忌惮。说难听点,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蹬鼻子上脸。

希文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伞,轻轻打开,然后递给他。他接过去,温和地拍拍她的头:“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送你回家。”

希文撇撇嘴,她干脆偷偷溜掉好了。不过方青墨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回头又说:“你最好听话,不然明天我扣你的工资。”

方青墨打着伞走进雾蒙蒙的雨里,希文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陷入沉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被梁思音给伤着了,也不严重,他不至于这样关切吧。她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

她不太聪明,脑子有些想不通。正发呆的时候,方青墨开着车过来。她不得已上了车,方青墨等她系好安全带,将车开了出去。

外面的雨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零星小雨。希文紧紧贴在车窗上,抱着手臂看着外面。

方青墨看着她的姿势,关心地问:“是不是冷了?”

希文确实有点冷,她穿了一件无袖衬衫,下面是一条及膝裙,车里的冷气很足,她忍不住打哆嗦。

车子忽然在路边停下,方青墨脱下身上的西服,披在希文身上。希文有些慌张,急忙说:“不用了,方总,我没有那么冷。”

方青墨继续开车,看着前方笑着说:“好好披着,万一冻感冒了,你就得请病假,前台不就没人了。公司里病假不扣工资,我作为一个老板想想觉得不太划算。”

他说得有道理,希文无从反驳,只好乖巧地穿好他的衣服。衣服上还带着一点温度,暖暖的。上面有一点点的香味,不像是香水的味道,闻着很清新。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希文觉得男人身上的烟味都是臭的,奇怪的是方青墨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

希文有一点点的窃喜,手指捏着方青墨的西服衣袖,望着窗外。外面车水马龙,因为下雨,大家的车速都不快。希文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转头对方青墨说:“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嗯,我知道,我带你去吃饭。”方青墨云淡风轻地回答。

“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

方青墨撇了她一眼,笑着问:“你不想和我去吃饭?”

希文快速地摇头:“没有。”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吃火锅吗?”方青墨居然还会询问她的意见,她觉得受宠若惊。他真的想跟她赔罪,一个大老板,不用这么柔软着身段吧。要知道她可是处在整个公司的食物链底端,平时大家可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我没有意见,吃什么都行。谢谢方总了,其实我也没事,您太破费了。”

方青墨笑了笑:“一顿饭而已,能有多破费。你就安心吃饭,不要有压力。”

到了一家四川火锅店,也许是下雨的原因,店里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方青墨让她点菜,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只简单点了几个菜品。

方青墨接过菜单又点了不少,然后交给了服务员。希文低着头,有点心不在焉,方青墨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希文才猛然抬起头。他笑着说:“我觉得我帮你减了不少体重,见证了你的蜕变,咱们也算是朋友吧。可你在我面前,怎么老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老板,我怎么能拿你当朋友呢?”希文可从来不敢想,方青墨居然认为他们是朋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就算他曾经帮她减肥,但是他们在健身房并不常见。方青墨的朋友和应酬很多,基本私下里见不了几次面。所以算起来,他们不是很熟。

“你们怎么都这种思想,我是老板就不能交朋友了?”

希文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可以交朋友,但是哪有老板跟下属是朋友的。”

“有谁规定老板不能和下属交朋友吗?”

“是没有这种规定,可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是比较放松的,肆无忌惮的。你一个老板怎么跟你做朋友啊?那个分寸很难掌握的,不是要被吓死。”

方青墨抿唇看着她笑,希文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样吐槽确实不对。她给自己找补:“我不是说你吓人,毕竟在大众眼里,老板都是高高在上,比较高冷的,没有那么容易处成朋友。”

“你说得没错,老板和员工确实要保持恰当的距离,才会更有利于工作。”他也不过随口提一句,并不是要上纲上线。

他们吃饭的时候,方青墨忽然问她:“你大学专业学的是行政管理是吧?”

希文的一颗牛肉丸子还在嘴里,她嘟着鼓囊囊的嘴吧,咽下去也不是,吐出去也不是,只好瞪着眼睛点点头。

方青墨看着她的样子,大概觉得有趣,噗嗤就笑出声,希文咕咚一声就给吞了下去。她被噎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

方青墨急忙倒了杯水给她,端着喂给她,还一边拍着她的背。希文灌了好大一杯水,才终于将那颗罪魁祸首的牛肉丸子咽了下去。她颤抖着手抚胸口,那里似乎还不怎么通畅,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说你吃这么着急干嘛?你刚才的样子,我差点以为你要被噎死了,还想着要不要打120呢。”方青墨打趣地说道。

“我没有,我就是不小心。”希文心里说,还不是被你吓得,她以为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他才会忽然笑出声,没想到自己干了更狼狈的事。

希文缓了过来,他们又言归正传,方青墨说:“你既然学行政管理,总不能一直待在前台吧,你没有想过跳槽吗?”

希文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要开除她吗?怪不得这么好心要请她吃饭,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她自然是想过不可能做前台一辈子,她妈妈还劝过她去考公务员。只不过她没有什么心思,对事业单位也不感兴趣。在加上她对方青墨的那份感情,让她没有下定决心跳槽。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虽然外形上勉强及格,可她这半年来在公司没学到什么,无非是接听电话,收发快递,有时候还负责跑腿订盒饭。有时候她想要和公司里的前辈学一些东西,一是她的地位不高,没有人愿意教她。二是她能接触到的东西太少,能学到的也是泛泛,总之她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本领。

方青墨这么一提起,希文觉得他是不是认为自己没有上进心。要不然一个老板怎么会关心前台是否跳槽的事情,分明是对她心有不满。所以她更加确定,自己可能在公司待不下去了。

第六十章

希文没有心情吃饭,默默放下手里的筷子,小声开口:“方总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方青墨见她似乎很紧张,忙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我觉得以你的专业只做一个前台,有些可惜。你想不想换个职位?”

“换个职位?”希文有些迷糊,这又是什么意思?她开始跟不上方青墨的思路。

“公司的人事部门最近缺人,我准备把你调过去。”

这个消息对希文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您对我放心吗?”

“没有经验总会学吧?没有人天生就有经验,每一个人都是从一无所知慢慢走过来的。我把你调过去,你不要让我失望,好好工作。”方青墨语气干脆极了,比希文自己都有信心。

“哦,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希文一脸的懵,她都以为自己要被开除了,没想到竟然还升职了,真是让她意外。

“不过,你这一周还是要先待在前台,等公司找到新的前台顶替你,你再去人事部报到。”

希文嗯了一声说:“好。”

希文的心情好了很多,隔着热腾腾的火锅,希文看着方青墨,觉得他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有魅力。哪有老板这么操心员工职位的,尤其她不过是一个前台。

“你不吃饭,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方青墨忽然抬起头,开口问她。

希文被抓个正着,吓得急忙看向远处,结结巴巴地说:“我吃饱了。”

方青墨看看桌子上的菜,还有大半。他笑着说:“你怎么吃这么少?还惦记着减肥呢?你可不要再减了,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没有减肥,我晚上本来就吃得少。”希文其实并没有吃饱,但是她刚才太心慌,信口胡诌罢了,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动筷子了。

方青墨又往火锅里搁了些菜,温和地说:“那不行,你得再吃点,这么多菜我可吃不完。不能浪费了,你就当陪我,再吃点。”

“嗯。”希文也不想过度矫情,是真的没有吃饱。说实话,这家的火锅味道很好,方青墨的眼光真的不错。

吃完饭,方青墨送她回家。到了家门口,她下了车,给方青墨说谢谢。

方青墨没有下车,隔着车窗对她摆摆手:“早点休息。”

中间隔了一个多星期,希文就被调到了人事部。因为大家本来就熟悉,所以她很快融入到团队里去。加上她的工作和专业对口,没有过多久,她就做的得心应手。

唯一不足的是,她很少能见到方青墨。就算部门有什么工作需要找老板对接,也基本轮不上她。只有偶尔上班或下班的时候才能见他一面,也不过淡淡地打声招呼,就过去了。她安慰自己,凡事有得必有失。坐前台是能天天看到他,可是前台有什么前景,混饭吃而已。她要是在前台一辈子,方青墨能看上她才算有鬼了。

只要看到他,希文还是会激动。一次方青墨不知道什么事到人事部,希文正好要出去,迎面就碰上。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他了,他还是那么光鲜亮丽,一丝不苟的头发,左耳上戴着一颗钻石耳钉。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她笑,希文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了。

“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希文还没有和他打招呼,方青墨率先开口问她。

“还不错,挺习惯的,谢谢方总关心。”希文懊恼自己回答的很官方,可除了这样回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青墨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比在前台的穿着打扮时尚了一些,化着淡淡的妆,精气神也好了很多。不过似乎又瘦了,尖下巴都出来了,也更衬着她的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单纯可爱。

他满意地点点头,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好,去工作吧。”

希文一整天的心情都不错,方青墨总是能给她无穷的力量。

下班的时候,希文踩着高跟鞋,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见方青墨在不远处。她想着要去跟他打声招呼,还没走到她身边,就见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到方青墨身边,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们说说笑笑,期间方青墨还摸了摸女孩的头,然后一起上了他的车。

希文愣在原地,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将她炸得魂飞魄散,她忽然完完全全清醒了过来。她是多么自不量力啊,方青墨怎么会喜欢她呢?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那个女孩多漂亮啊,挺拔的身材,明星一样精致的脸庞。相比起来,人家是高贵典雅的白天鹅,她是个不自知的丑小鸭。

她高兴了一天,却在最后的时刻,给她致命的一击。也好,她再也不要白日做梦了,认真工作,努力赚钱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她每天最早一个上班,最晚一个回家,只要方青墨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她都躲得远远的。就害怕见到他,她又失了心。

这天希文不小心睡过了头,路上又碰到交通事故,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她匆匆忙忙地进了公司,迎面就碰上方青墨。他就站在前台,双手插着口袋,望着门口。

希文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方总早上好。”

“嗯,早上好。你今天怎么迟到了?”方青墨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被他那么专注地看着,希文也没有办法撒谎,只好实话实说:“我不小心睡过了,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这话倒是不错,她没有化妆,估计是时间来不及。他很少看到她不化妆的样子,最不济也会化个眉毛,涂个唇彩。她不化妆的样子,更加的清爽,干干净净的,像是出水的芙蓉花,浑身透着娇嫩。

“吃早饭了吗?”方青墨并没有批评她,反而问了这么一句。

希文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那个,没……没有吃。”

方青墨又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希文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一大早就亲自在门口堵她,然后又让去办公室,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仔细回想了最近的工作,没出现过什么纰漏。唯一的错误就是今天迟到,难道还能因为这次迟到,要给她什么处分吧。

希文跟着方青墨到了办公室,这是她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太大,不过那张办公桌倒是不小。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和各种文件。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牌子,上面写着总经理方青墨。旁边还搁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是一家三口,看样子应该是方青墨和他的爸妈。

他的爸妈都很年轻,穿着打扮也很有气质。方青墨完全遗传了妈妈,尤其是那双惑人的桃花眼。怪不得他长得这么好看,关键是妈妈好看。

方青墨拎起一个袋子,上面印着肯德基三个大红字。递给希文说:“你把这早餐吃了吧。”

“啊?”希文彻底糊涂了,大老板亲自给她早餐又是什么意思?

方青墨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笑了笑说:“你不要这副样子,也不是专门给你买的。我今天在家里吃早餐了,没想到助理又给我买了一份。我也吃不下了,你拿去吃了吧。”

“哦。”希文接过去,说了声谢谢,便准备出去。

方青墨又说:“就在这里吃,吃完再回去。”

“方总,我本来就已经迟到了,我再晚过去,陈迟经理会批评我的。”陈迟是人事部门经理,为人还是很严厉的,迟到早退这种事情一旦被他发现,基本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我知道,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找你有点事,晚一点再过去。”方青墨坐在办公桌后面,低着头翻阅文件,也不看她一眼。

希文有点欲哭无泪,她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吃早餐算怎么回事?可是她又没法拒绝,只好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将那份早餐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又收拾干净,起身对方青墨说:“方总,我吃完了,我回去了。谢谢您的早餐。”

她大概吃得太快,不小心噎了一下,然后开始打起嗝来。

方青墨抬眼看了看她,从位子上起来,去饮水机倒了一杯水给她。

希文一边接过水杯,一边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她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竟也不见有好转,反而打嗝更严重。

方青墨看着她笑,伸手轻轻拍她的后背。方青墨的动作吓了她一跳,她打嗝便神奇地好了。

方青墨收回手,柔声说:“下次小心点,那么着急干嘛,我又没催你。”

“哦,知道了,方总。我回去上班了。”希文红着脸,只想赶快从这间让她窒息的房间里出去。

“好。”方青墨答应了一声。

希文刚走到门口,方青墨忽然说:“希文,你最近是不是在故意躲我?”

希文开门的手停顿下来,眼睛里尽是惊慌失措。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没有啊,我怎么会躲着方总?可能是我不在前台,方总觉得见面的时间少了吧。”

“是吗?可能吧。行了,没事了,你去工作吧。”方青墨重新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希文也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看,开门出去了。

第六十一章

公司因为业绩好,晚上下班要去聚餐,这是方青墨的常规操作。希文因为胃不舒服,便给陈迟请了假。公司人多,缺她一个也无关紧要,想必方青墨也不会发现。

因为要聚餐的关系,他们比平时要早下班,希文更是早早就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减肥的原因,她最近常常会胃疼。总是针扎一样的疼,她为此还去医院检查了一下,结果并没有什么大碍。医生交代她要注意饮食,夏天天气炎热,食物容易**,肠胃受不住犯病算是正常的。

她回到家里,给自己熬了一锅小米粥。她端着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了看,是同事沈语西发给她的信息。

沈语西比她来公司还要晚一些,她们年龄相仿,还算能聊得来。不过遗憾的是,她们不在一个部门工作。

信息是一张图片,应该是他们吃饭的地方,随后又发来一段文字。大意是他们吃的事上海菜,味道还不错。还可惜她没有过去,没有口福。

希文笑着回了一条:那你多吃点,就当替我吃了。

过了一会儿,沈语西又发了一条信息:方总刚才问起你,问你怎么没有来?

希文心里微动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碗,回道:然后呢?

沈语西:陈迟说你有事请假了,方总也没再说什么。

希文回了个哦,沈语西也没有再回。

希文吃了一大碗粥,又喝了一杯温开水。看完了一部电影,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她去浴室冲了澡,就回卧室睡觉。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半夜三更的,她吓了一跳。很少有人会大半夜给她打电话,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方青墨的号码。

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犹豫着还是接了,电话里有点杂音,但却听不到人说话。

她将手机拿到眼前看,显示已经通了。“喂,方总?是你吗?你怎么不说话?”

“你认识电话的主人吧,请你来一趟吧,他在我们ktv喝多了。”

希文又确认了一遍号码,确实是方青墨的。不过就算他喝醉了,怎么会打到她的手机上来。

“他旁边没有别的什么人吗?或者他手机里有没有其他的联系人?”至少应该打给他女朋友吧,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去多少有点不合适。

“和他一起是来了不少人,但是都走完了。他迷迷瞪瞪的让我打电话,我翻到你的,看备注觉得你们应该很熟,所以就打给你了。你能点快来吗,他喝得可不少。”

希文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她没有办法,只好起床换了衣服,只奔服务生告诉她的地方。

她到了ktv,这么晚了,里面还是很难热闹,大多都是年轻人。她匆匆地到了方青墨的包间,推开门就看见方青墨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有一个服务生站在一旁守着他。

“我是刚才你打电话的那个,我来接他回去。”希文站在门口说道。

那服务生走过来,对她笑了笑:“那行,你来了,我的任务就结束了。你看着他吧,我还有事得走了。”

希文对服务生说了谢谢,她走到方青墨身边,桌子上放了很多酒瓶,看来是真的喝了不少。

她推了推方青墨,完全没有反应。希文蹲在他面前仔细地观察他,她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他睡觉的样子很乖巧,像是个小朋友。皮肤是真的好,这么近都看不到毛孔。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摸了一下他高挺的鼻子,柔软的嘴唇。他大概觉得痒,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睁开朦胧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她。

希文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脏扑通扑通恨不得跳出胸腔,她像是做贼被当场抓包了一样,无所遁形。

方青墨忽然咧着嘴巴笑起来,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你来了。”

希文不知道他嘴里的你是指谁,但怎么也不会是自己。她胡乱地点点头:“方总,太晚了,你该回家了。”

方青墨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睛里柔情蜜意的,看得希文浑身不自在。他难道把她当做她女朋友了吗?这可真糟糕,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是误会。

希文撑着膝盖要起来,方青墨却忽然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嘴里喃喃地说:“你今天怎么不来?为什么请假啊?看不到你好烦啊。”

希文懵了一下,这个你难道就是她?她可不觉得自己在方青墨心里,有多重要的位置,还值得他记挂。

“方总,你该回家了。”希文不允许自己自作多情,只当他说的是别人。

“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送我回去。”他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娇嗔,希文觉得十分惊悚。

“我没有驾照,我不会开车。”希文很为难,她以前对车没有兴趣,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考驾照。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打算给他叫个代驾,没想到手机居然快没有电了。无奈只好拍了拍还倚在她肩膀的方青墨:“方总,你的手机在哪里?我帮你叫代驾吧。”

方青墨闭着眼睛,轻声说:“在我裤子口袋里,你自己拿。”

希文看着他的口袋鼓出来一块,手指哆哆嗦嗦地伸进他口袋里,快速地拿了出来。

她打开手机,竟然没有设密码,怪不得服务生都能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她翻出打车软件,下单叫了代驾。

希文正要将他的手机放回原处,忽然想起服务生跟她说,在方青墨的手机里翻到她的号码,觉得比较熟,才会打给她。她好奇她的号码在方青墨手机里的备注,虽然觉得不应该,但还是悄悄打开通话记录。当看到她的备注,她整个人都要石化了。她反复确认了几遍,依然不敢相信,方青墨给她的备注。

小可爱?!神他妈的小可爱!

希文外焦里内地关上了手机,回头就发现,方青墨正盯着她手里的手机。希文傻乎乎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方总,我已经给你叫过代驾了,您稍等一会儿吧。”希文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扶着他倚在沙发上,自己的腿已经有点麻,她努力想要站起来,方青墨拉了她一把,她跌倒在他怀里。

方青墨眨巴着眼看她,希文头一次觉得男人竟然也有媚眼如丝的时候。她仿佛不能呼吸,方青墨这厮太诱人。

她完全沉浸在方青墨的眼神里,所以他吻过来的时候,她没有躲掉。

他捧着她的脸,慢慢吮着她的唇,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他嘴里是淡淡的酒香,希文没有喝酒,也觉得自己要醉了。

“文文……”方青墨在她唇边低声呢喃。

文文?是在叫她吗?“方总?你知道我是谁吗?”希文心慌意乱地问。

方青墨幽幽地笑了笑,看起来并不是很庆幸。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说:“你是我的……我的宝贝。”

方青墨在她脸上胡乱地亲,弄得她脸上都是口水。她不知所措,但恍惚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分明有女朋友。她觉得自己地行为十分可耻,方青墨喝醉了,可她是清醒的。她终于用力将他推开,慌乱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快速逃到门口。

方青墨被她推得歪到在沙发上,半天也没有起来。

这时方青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慢腾腾地从沙发上起来,随手拿起电话接通:“谁呀?”语气很恶劣,似乎被打扰到很不开心。

“什么代驾?我没有叫代驾。”方青墨稀里糊涂地就要挂电话,希文一个箭步冲过去,夺过他手里的电话,“是我叫的代驾,啊,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胡说呢。您在外面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出来。”

希文好不容易才哄着方青墨跟她出去,一路上踉踉跄跄的,费了很大的功夫。

终于将他弄到了车子上,希文刚上了车,他便贴了过来,头靠在她肩膀上,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希文无奈,又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了。希文告知司机地址,其实方青墨住的不远,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家。

方青墨住的地方属于高档小区,希文看了看,无论是环境,还是地理位置,在蒲城都是一等一的好。希文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在这里都买不到房子。

方青墨的房门是指纹锁,希文拉着他的手,不知道是哪根手指。但指纹锁,无非是大拇指和食指。先试了他的右手,竟然不对。又试了左手,竟然还打不开。不会是别的手指头吧?

他已经完全醉了过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希文身上,她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根一根手指去试了。

她拽着他右手的中指试了一下,一阵轻快的音乐声,门开了。她暗自腹诽,哪有用中指做指纹密码的,真是相当有意思了。

进了房间,也不知道他的卧室在哪里。他已经没有办法交流了,希文带着他随便去一间房,房间并不大,里面是有床的,看起来像是客房。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已经浑身没有力气了,他今晚就将就睡在这里吧。

刚要把他放在床上,他们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绊了一下,竟然双双跌倒在地上。她的后脑勺着地,方青墨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庆幸床边的地上铺了地毯,否则她一定会摔死的。

她推了推身上的方青墨,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睡得很安稳,一点反应都没有。希文累得完全不能动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明明就快到床上了,怎么落得这个结局。

她想着方青墨总要翻一翻身的吧,等他翻身的时候,她再趁机起来好了。只是没想到,她困得根本没有撑到方青墨翻身,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都怪他家里的地毯太软……

第六十二章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希文脸上,痒痒的,像是羽毛轻扫一样。她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赶,却怎么也赶不走。

她烦躁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方青墨那张英俊的脸。她的瞌睡瞬间就被吓醒了,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方青墨倒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手撑着头侧躺在她身边。她的眼睛眨呀眨,手里紧紧握着被子的一角。被子?她记得昨天晚上是在地上睡着的,怎么会有被子?

她余光瞄了一眼,没错,他们睡的的确是床。这个她可是真没有印象,怎么平白无故地就上了床。

“怎么会在床上?明明在地上的。”希文小声嘀咕了一句。

方青墨笑了笑说:“半夜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睡在地上,就把你抱到床上来了。”

方青墨看她的脸忽然涨得通红,笑着逗她:“不过你怎么会在我家里?希望你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解释。”

希文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结结巴巴地说:“方总,昨天你在ktv喝醉了,服务生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就去了。”

“服务生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还有你昨天不是请的病假?难道你根本就没有生病,要不然怎么会有精力去ktv接我?”

服务生为什么给她打电话,难道不赖他自己吗?为什么要给她备注成小可爱啊?傻子也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不可言说的关系吧。可是他们没有啊,只是她单方面想有而已。

“我的确不太舒服,但是接个人的精力还是有的。”

方青墨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语气十分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医生?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多问题,她一个小小的员工,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该跟他说吧?她大概还没有完全睡醒,因为方青墨和她说话的语气太不对劲,她却没有意识到。

“我跟陈经理说了,他是我的直系领导,我给他说就可以了。”

方青墨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只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昨天我喝多了,还麻烦让你照顾我。不过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希文脑子轰一下就乱了,发生什么事,他亲她算吗?只是她不敢承认,她慌乱地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去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哦?是吗?”方青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的心。

希文更加慌张,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只是方青墨忽然握住她的手,语气浅淡地说:“可是我怎么好像记得我们接吻了。”

希文的脸彻底烧了起来,嘴巴张了张,最后勉强开口说:“方总应该是认错人了。”

“那你觉得我把你认成谁了?”方青墨继续问,似乎不想放过她,因为她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或许是方总的女朋友。”提起他的女朋友,希文难免有些失落。被如果真的是他认错了,那也挺让她尴尬的。

“我没有女朋友。”她的话音刚落,方青墨立刻干脆地回答。

“我见过她来找你,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漂亮,那天你们一起开车走了。”她分明见过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承认他有女朋友?

方青墨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时候有这回事。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便说:“留着长头发,齐刘海的那个是吗?那是我表妹,我舅舅家的孩子,那天来找我一起吃饭。”

那竟然不是他女朋友,他也没有女朋友,所以他亲她,是为了什么?

“所以希文,我知道那是你,很清楚的知道。虽然我的确喝得有点多,但我并没有断片。”

方青墨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是她而又亲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青墨忽然凑近了她,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不过并不像昨夜的那样热烈,只轻轻碰了一下就离开,然后在她耳边柔声说:“希文,我喜欢你。因为喜欢,所以才亲你的。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希文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也不能动,他的那句喜欢你,让她心酸的想哭。他说他喜欢她,可是她不敢相信。

“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是被我吓傻了吗?或者是我太唐突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又不漂亮。”

“我喜欢你,跟你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很漂亮,是你对自己的认知有误解。”方青墨说话的时候,手指抓着她鬓边的一撮头发,绕啊绕啊,绕的希文心慌意乱,不知道作何反应。

希文一直不给他回应,方青墨翻身覆在她身体上方,眨着好看的桃花眼,笑着说:“你是什么意见,总要告诉我,难道你不喜欢我?”

“不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跟自己钻牛角尖,明明自己喜欢他,可当他说喜欢她的时候,她又不敢接受。总觉得他不会喜欢她这样寡淡的女孩。

方青墨幽幽叹了一口气,抵着她的额头说:“那你需要我怎么证明我是真的喜欢你呢?”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用优雅又性感的声音道:“我觉得还是亲你吧。”

说完就吻上她的唇,希文瞪大眼睛看着他,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低声说:“方总……”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笑着诱哄:“乖,不要叫我方总,叫我的名字。”

“方总,我……啊……”方青墨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假装生气地道:“怎么这么不听话,说了让你叫我的名字。”

希文心里一阵肝颤,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说:“青……青墨。”

方青墨一手撑在她头的一侧,一手揽着她的腰,温柔地忘情地吻着她。

良久,方青墨抚摸着她的唇瓣,眉眼含笑地说:“你相信我喜欢你了吗?现在你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希文点头,不信也得信啊。要是说不信,他再亲她可怎么办,她恐怕要承受不住了。

方青墨满意地拍拍她的头,说:“我去洗个澡,你要是还困,就再躺一躺。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早餐。”

“不是,方总……”

方青墨语调上扬嗯了一声,希文立刻改口:“青墨,我得先走了,一会上班该迟到了。”

方青墨笑出声:“傻了,今天是周末,上什么班?”

方青墨去浴室洗澡,希文坐在床上,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今天的表现实在是糟糕透了。像个傻子一样,方青墨这样还能笑得出来,可能是真心喜欢她吧。她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他的女朋友,虽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可真的实现了,她又觉得很不真实。

方青墨带她去一家早餐店,因为是周末,里面的人并不算太多。他们找了位置坐下,点了豆浆油条包子等中式早餐。

希文因为肠胃不舒服,也不敢吃太油腻的东西,只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一个素馅的包子。她坐在那里看方青墨吃饭,心里有一个问题一直在盘旋。她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总不能她还是个胖子的时候吧,只要他不瞎,都不会喜欢那时的自己。

方青墨吃完最后一口饭,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和手指,然后笑着对她说:“是什么时候呢?我也不太清楚。你到公司面试的那天,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很可爱,非常有感染力。看见你笑,就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你笑。什么时候对你有心思了,大概是你减肥低血糖,差点晕倒。我看你柔柔弱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心疼。也可能是在健身房帮你减肥的时候,你的那股子韧劲,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然后我发现,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你,想要见你。你不知道你瘦下来的时候,我有多惊艳,完全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方青墨的一番告白,让希文完全接受了这一切。她心里多少还是甜蜜的,他以后就是她男朋友了,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

方青墨是一个极好的男朋友,脾气好,人又体贴。因为她最近肠胃不适,他总是一大早就买了早餐,送到她的住处。然后在一起去上班,按照他的意思,要向公司公开。不过希文不肯,她不想招惹是非。一个小小员工,搭上了公司老板,这非在公司炸了锅不可。以免麻烦,希文觉得还是悄悄谈恋爱为好。

方青墨倒也没有计较,只是说偷偷摸摸的,不符合他的风格。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方青墨无论如何都要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去公司。

那天是七夕,财务部的肖贺忽然来找希文,他们工作上有来往,平常很熟,偶尔会在一起说笑。他手里拿着一个礼盒,面红耳赤地塞给了希文。

希文还没弄明白,身边的同事便开始起哄。原来那礼盒是巧克力,还都是心形的。希文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她想要拒绝,肖贺却只留下了一句话,就跑开了。

希文尴尬地站在那里,同事们依然激情洋溢,纷纷上来祝贺她。

“肖贺可以啊,还挺会来事。希文,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希文拨浪鼓一样的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普通同事。”

“那他就是在追你了,肖贺长得也还可以啊,你就答应好了。”

她更加的无所适从,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无奈地说道:“我是有男朋友的。”

“啊?都没听你说过,你男朋友是干嘛的?”

希文还没回答,身后忽然响起冷冷的一声:“不工作都在这儿干嘛呢?奖金都不想要了。”

希文暗自叹息一声,得,还被方青墨发现了。

方青墨很少发脾气,同事们都吓了一跳,立刻作鸟兽散,希文慢慢转过身,对着一脸阴沉的方青墨笑笑:“方总,我去工作了。”

“韩希文,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同事们同情地看着她,觉得她可能要挨骂了。希文挠挠头,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第六十三章

希文到了方青墨的办公室,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其实她似乎并没有做什么。

希文低着头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方青墨坐在椅子上,他瞧着她问:“你和肖贺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啊,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希文实话实说,她和肖贺连朋友也不算。

“我看见他送你礼物了,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人事部的,竟然什么都看到了。

希文也没有打算瞒他,轻声说:“一盒巧克力。”

“哼。”方青墨冷笑了一声,“今天是七夕节,那我得祝你们七夕快乐了。”

希文看了看他,满脸的醋意,她轻声说:“你别这样说,他硬塞给我的,我没想收他的礼物。”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希文犹豫了一下,说:“他约我晚上七点在公司附近的那家新开的西餐厅见面。”

方青墨咬牙,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的?”

希文无奈地叹口气:“我什么都没有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跑了。我真的跟他真没什么,你要相信我。”

“怎么着,晚上七点你去吗?”

“我是打算去的。”

“韩希文!”方青墨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桌子抓着她的手腕,冷着脸说:“你是没把我放进眼里吗?你要我相信你和他没什么,却告诉我要去赴约,是你傻还是我傻?你是不是一边和我谈恋爱,一边享受着被别人追求的感觉,是不是觉得特别爽?”

希文皱眉,他的不信任让她心里不舒坦。她是有多想不开,会见异思迁啊。方青墨可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好不容易落她手里了,她会去喜欢别人,脑子被门给挤了吗?

“我没有,我只喜欢你啊,怎么会享受别人的追求?我必须得去见他,至少得跟他说清楚,我不喜欢他,我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男朋友。再说,我不能收他的礼物,怎么着也该还给他。方总,你觉得呢?”希文柔软着语调跟方青墨解释,她不太喜欢被人误会的感觉。尤其是方青墨,她希望在他面前是完美的,没有瑕疵的。

方青墨应该是听进去了,慢慢放开她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尖,这是他不好意思的时候,常常做的动作。“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多想。”

“我一进门,你就咄咄逼人地问,还怀疑我,我怎么跟你说啊?”

方青墨走到她身边,知道自己委屈她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疑心你。但是,你不愿公开我们的关系,总让我有些诚惶诚恐。有人以为你担心,光明正大地追求你,我还不能说什么,我可不得生气嘛。”

希文依偎在他的胸口,双手环抱着他的腰,笑着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很优秀吗?怎么这么没自信?你要相信我,除非我傻了,才会放着你去喜欢别人。”

“早知道就不让你减肥了,胖乎乎的多可爱。那时候也没人喜欢你,就只有我稀罕。要我说有些人就是太现实,你胖的时候,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现在倒好,可劲儿往上贴。”方青墨悔不当初,她那时多软萌啊,像棉花糖似的。当然现在更漂亮,但也开始招蜂引蝶了。

希文吃吃地笑了起来:“你胡说吧,一定是在哄我。我胖的时候多可怕呀,腰上一堆堆的肥肉,走路花枝乱颤的。我那时候比你还胖吧,你怎么会喜欢?”

“谁知道呢?我从来没有对胖姑娘产生过感情,但偏偏对你。大概我的眼光比较毒,看出来你是潜力股。”

“好吧,我当你是在夸亲。不过我有件事和你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经常往人事部跑。大家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的工作有什么纰漏,或者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当做什么孽都不知道。”

方青墨呵呵笑了起来说:“我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就是你?你干脆直接告诉他们,说我是你男朋友。经常往人事部跑,是要借着工作谈恋爱。这样也会杜绝一些人,往你身上扑。”

“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往我身上扑啊。你放心,我会跟男生保持适当的距离的。”

“行吧,你也放心,我会给你足够的信任。”

希文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着他笑:“那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方总可否放我回去工作了?”

方青墨伸手摸摸她的脸,说:“当然可以了,不过你得亲亲我才能走。”

希文脸红了红,柔声说:“不好吧,这是办公室。”

“谁规定办公室不能接吻了,听话,亲我一下再走。”

希文拿他没有办法,踮起脚尖正要去亲他,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希文吓了一跳,立即推开他,自己撤出半米远。

“我得走了,先欠着你吧。”

希文低头就要往外走,方青墨忽然拽着她,低头给了她一记热吻。

她被迫承受他的热情,脸却早红透了,像是煮熟了的螃蟹。外面的门还在响,她用力推开他,不敢再多待,慌忙走过去打开房门。外面是方青墨的助理苏靖,一脸懵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希文从房间里出来。

希文尴尬地扯起嘴角冲苏靖笑笑,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方青墨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笑。苏靖更加懵逼,这是怎么回事?他以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房间里俩人的状态,绝对不太正常。

希文回到人事部,同事们纷纷过来慰问她,大概觉得她应该没得什么好。因为她的脸一直红通通的,想必是被方总给骂的。

希文撒了个小谎,说方总只批评了几句,让她下次注意影响,最起码不能影响工作。

大家见没有引起什么大事,又都回自己的岗位去工作。

下班的时候,因为要去赴肖贺的约,她早早就出门。手里还抱着那盒巧克力,巧克力的牌子她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包装很精致,应该不会太便宜。

肖贺还真是个细心不错的男孩,只可惜他喜欢错了人。

因为西餐厅离公司不远,她打算步行过去。刚走到路口,就看见方青墨的车停在那里。他本人倚在车前,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希文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公司的同事。她急忙走过去问:“你在这儿干嘛呀?”

方青墨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的手,希文心里紧张得要命。这会正是下班的时候,说不定就有同事从这里经过,要是被人看见了,她可就说不清了。

“你不是要去约会?我陪你一起去。”方青墨眨着桃花眼,冲她笑。

希文有点哭笑不得,小声地说:“你又瞎说,什么约会啊。我去把巧克力还给肖贺,再跟他说清楚,立刻就出来了。你以为我真的要和他吃饭啊?”

“我当然知道,你带着我去不是能说得更加明白吗?他也更死心。”

希文犹豫着 :“这不好吧,你去了他不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公司里还怎么瞒得住?”

方青墨拂了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郑重其事地说:“希文,我们的关系堂堂正正,我不想再这样了。每次见个面都像做贼一样。我还得看着别的男人追求你,还不能介意。希文,我不喜欢这样。”

希文愣了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了,她完全是怕被人说闲话。毕竟公司了许多小姑娘都喜欢方青墨,她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在别人眼里,她也许根本就不配站在他身边。可是他们偏偏就在一起了,她的心里多少是自卑的,尤其所有人都见过她最丑陋的一面。她太害怕那些风言风语了,有时候语言才是最致命的利器。

她回握着方青墨的手,点点说:“好,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们一起去了餐厅,已经等在那里的肖贺,看见他们一起手牵手走进来,当场就石化了。

希文觉得他们有点残忍,肖贺是一个很内敛的孩子,送她礼物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他们走过去,肖贺站起来,轻轻地跟方青墨打招呼:“方总你好。”

方青墨点点头,手悄悄捏了一下希文的手心。希文心底叹息,然后将巧克力放在桌子上,对肖贺说:“抱歉肖贺,我不能收你的礼物。你也看到了,我和方总已经在一起了。真的对不起啊。”

肖贺失魂落魄地看了希文一眼,勉强地笑了笑:“没关系,是我没有弄清楚,让你为难了。”

他们离开了餐厅,因为是七夕,大街上很热闹。他们决定四处逛一逛,广场上有许多人在卖花,方青墨牵着她的手,笑着说:“我以前没有过过这样的节日,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还被别人抢了先。我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吧?”

希文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你在我身边就好,我挺开心的。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给我买束花吧。”

“这么容易讨好吗?我自然是愿意,不过你喜欢什么花?玫瑰还是百合,或者是其他的。”

希文四下看了看,看见有一家摊子上的一束花,她笑着指了指:“满天星,我喜欢满天星。”

方青墨去买了很大的一束,星星点点的紫,看起来很漂亮。希文笑着看他捧着那么大一束,打趣道:“看你西装革履的样子,捧着这花竟然不违和。”

“是吗?那说明我跟这花般配呗,跟我的小可爱也般配。”方青墨也玩笑似的说道。

希文无奈地笑了一声说:“哎呀,你不要叫我小可爱,太羞耻了。”

“那我叫你大宝贝?”

“你疯了吗?好难听,你不要瞎叫。”

“总要有点昵称,才显得亲切。不如就叫文文吧。”

希文点点头,这才正常嘛。小可爱、大宝贝的肉麻死了。

希文以后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束满天星,因为她喜欢的不得了,每天看着也不觉得烦。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就是一朵满天星。

第六十四章

方青墨打开门,希文抱着一束满天星站在外面。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轻声开口:“我可以进去吗?”

方青墨求之不得,立即侧了一下身,说:“当然可以。”

希文进门将手里的花放在桌子上,转身对站在她身后的方青墨说:“请你以后不要再送我这样的花了。”

“你不是最喜欢满天星吗?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送过你花了。”方青墨浅浅地笑着说。

关于送花,那时候她刚刚怀孕,体质变得奇奇怪怪的,莫名地对花粉过敏。方青墨没有办法,只好取消了送花的环节。有时候会带一些假花回来,当然希文并不太喜欢,毕竟假花怎么能和真花比?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满天星了。”希文眼神漠然地看着他,觉得现在的场面真是讽刺。满天星算是他们的定情物了,可惜情意已经不在了,这花也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方青墨愣了一下,然后说:“文文,我只是想要你开心而已。”

“让我开心吗?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开心的。方青墨,你这么做毫无意义。我不会和你复合的,永远都不会。”

方青墨的脸色变了变,他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自从离婚后,希文对他的态度就急转直下,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最后却被他一手给毁了。他想要弥补这段关系,想要重回从前,却发现原来是这样的艰难。

是他太自大,以为希文只是短暂离开他,以她对他的爱,迟早会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现在才明白,希文对他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文文,我错了。我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余生一定会好好对你。我发誓,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方青墨举起手指,诚恳说道。

希文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话去跟别的小姑娘说吧,她们年轻,应该会相信你。”

希文说完就要走,方青墨急忙抓着她的手臂。没想当她忽然炸毛,一把甩开他的手,吼道:“你别碰我!方青墨,你不要再打扰我了,行吗?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假惺惺地送我花,是想要干嘛呢?打情怀牌吗?让我回忆过去吗?我告诉你,你做这些,只会让我想起曾经的我,有多么的愚蠢。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事,就是爱上你。不,不对,是嫁给你。”

他们那时在一起不过一年的时间,方青墨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她还穿着睡衣,在厨房里做早餐。头发乱糟糟的扎着,脸上还透着没睡醒的神情。

方青墨忽然半跪在厨房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个大钻戒,笑得无比开心地说:“文文,你愿意嫁给我吗?”

希文从来没想过嫁给他,不是不愿意,是不敢想。他们都还年轻,在一起的时间又短,她不认为方青墨会想娶她。

他总是会给她一点意想不到,比如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也喜欢着她。她没想过他会娶,他却跟她求婚。

希文当时捂着自己素着的一张脸,有点急躁:“你干嘛这个时候求婚啊?我打扮成这副样子,也太不正式了。”

方青墨笑着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又不嫌弃你,老夫老妻的,怕什么呢?”

其实他们住在一起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也算不上老夫老妻,应该还在热恋期。希文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冲动,男人一般不会太想着早结婚。希文也这样问他,他是这样答的:“我现在有车有房有钱,就差一个家,一个媳妇儿了,当然要早早提上日程。万一耽误了,你再哪天跟人跑了,我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希文犹犹豫豫的,她很早就对婚姻有向往。一心想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可真摆在自己面前了,她却不敢了。

方青墨倒是等不及了:“你答应或者不答应,都要给我个话儿啊,我这么跪着腿都酸了,你不要折磨你老公了好不好。”

希文噗嗤笑出来,她还没答应呢,他就将自己带入角色了。希文笑着伸出手,脸红扑扑地说:“我愿意。”

婚变以后,希文常常想,要是那时候她没有嫁给他,生活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希文对他们的过去全盘否认,方青墨更加痛恨当初的自己。他心痛地对希文说:“文文,对不起。”

“你说过很多次对不起,对我来说已经不值钱了。多少句对不起,都不能弥补你对我的伤害。方青墨,你知道吗?我恨那个小三,是她跑到家里大吵大闹,害得我流产。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你才是那个最可恨的人。你如果真的爱我,怎么忍心对我做那样残忍的事?”希文说着话,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坚强了,可是想起那段她经历的时光,她还是会疼,疼得她痛不欲生。她那么爱方青墨,小心翼翼地和他谈恋爱,小心翼翼地和他结婚。最后他却背叛了她,她的心被生生碾碎,多么的不堪。

“方青墨,你毁了我的人生,你毁了我对婚姻的向往,你毁了爱情在我心目中美好的样子。你让我的心时时刻刻都是冷的,你暖不热我的,别再费心思了。”

希文说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转身出门。她刚走到门口,方青墨忽然从背后抱着她,双臂紧紧箍着她。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低声在她耳边喃喃:“抱歉,文文,我真的抱歉。”

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滑到希文的脖子,要是放在从前,他在她面前落泪,她一定会心软。可是现在,她竟然无动于衷。她确信,自己不再爱他了。

希文掰开他的手,拧开门把手,方青墨又说:“文文,不管你原不原谅我,也不管你是否接受我,我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对你好的。我曾经伤害到你,不能因为你对我冷言冷语几句,就黯然放弃。”

希文冷声说了句随便你,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方青墨觉得烦躁无比。他去打开了窗户,抽了一根烟。转身看着孤零零躺在桌子上的花,她以前多喜欢这花啊。家里买了许多花瓶,每一个角落都会插上一束满天星,各种各样的颜色。可现在她那样冷漠地告诉他,早就不喜欢了。

吃完午餐,希文收拾好厨房出门。方青墨就站在门口等她,希文一边放下挽着的衣袖,一边问他:“你又要做什么?”

方青墨从口袋里掏出一管护手霜来,递给希文:“我看你的手每天都冻得红通通的,你有一年就不小心生了冻疮,又疼又痒很难受。这是你以前用过的牌子,你说过很好用。不过是国外的牌子,国内有假货,我托朋友带回来的。提前预防,别再生了冻疮。”

希文淡淡看了他一眼,方青墨以为她又要拒绝,立刻解释:“没有多少钱,你就收下吧,再讨厌我,也别跟自己过不去。”

希文伸手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方青墨笑了笑说:“跟我客气什么。”

希文没再说什么,将护手霜塞进口袋里。她慢慢去了大厅,易扬正和方正说着什么,见希文进来,对她招招手。

希文走过去,易扬说:“刚才跟住客们商量了一下,晚上吃火锅。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会我和方正去采买食材。”

希文摇摇头说:“你们看着买吧,我吃什么都行。”

“她喜欢吃菌菇类的。”方青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在他们背后轻轻说道。

易扬看看方青墨,又看看希文,有点失落地问:“是这样的吗?我都不知道。”

希文撇了一下嘴说:“也不是特别喜欢,你多买点肥牛吧。最近嘴馋,老是想吃肉。”

看着她似乎要吞口水的样子,易扬笑了起来说:“好的,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不过,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你不是要和方正一起去吗?去那么多人太浪费了。”

“我不是很想去,要不文姐你去吧。你了解菜场的菜价,我们俩去容易被坑。”方正看了一眼易扬,他的眼神让方正立刻心领神会。

希文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去换身衣服。”

希文很快从楼上下来,易扬和方青墨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什么。希文走过去,易扬回头看着她说:“方先生也要一起去,你介意吗?”

希文哼了一声说:“你是在跟我商量吗?腿长在他身上,我又管不了。”

“好吧,我替你做主了,方先生一起去吧。”

方青墨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只觉得酸。他面无表情地说:“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方青墨先走了,希文瞪了一眼易扬:“你就唯恐天下不乱,你让他一起去干嘛呀?”

“不是我让他去的,人家自愿去。你不也说了,腿长在他身上,我也管不了。”

希文不理他,径直往前走。他们刚走到大门口,一辆出租车正停在门口。一个打扮很入时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司机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搬下来。

希文以为是来住客栈的客人,正要迎上去,那女人温婉地笑了笑,柔声叫了一声某人:“青墨。”

说着就朝方青墨走过来,亲密挽住他的手臂。方青墨看着女人,脸一下变得很难看。他推开女人的靠近,十分慌乱地看了一眼希文。

希文皱着眉仔细瞧了一眼那个女人,脸色忽然变得很阴沉。这个女人比以前瘦了很多,她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她冷笑了一声,对着方青墨没有意思温度地说:“原来你这么长情啊,还跟着你哪,看来是真爱啊。”

“不是,文文,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方青墨急忙开口。

希文长长吸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说:“你跟我解释的着吗?”

希文说完就拉着易扬走,方青墨跟过去,希文冷声呵斥道:“别跟着我们,你愿意跟谁在一起是你的事。但是请你们别出现在我眼前,让我恶心。在我回来以前,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们俩。方青墨,你不要太欺负人。”

“怎么欺负你了?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没权利管着他。”那女人在身后不甘心地喊道。

“你他妈闭嘴!”方青墨冲女人吼道,女人看样子有点怕他,立刻不说话了。

希文不想再搭理他们,易扬便牵着她手,一起上了门口的车。车子在方青墨面前绝尘而去,他闭了闭眼睛,绝望在他心里升起,他很难再有挽回的余地了。

第六十五章

希文坐在车上就开始哭,易扬还没有见过她哭成这样过,眼泪像洪水一样决堤而出。他开着车,只好言语上安慰:“你们都已经离婚了,再为他哭多不值得。”

希文哭得泪眼朦胧的,扭头看着易扬,抽噎着说:“我才不会为他哭。”

“好好好,不是为他哭。”易扬一个刹车,将车子停到一个偏僻的路口。

他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希文自己接过去,很没有形象地搓鼻涕。过了一阵儿,情绪似乎好了一点,她慢慢说道:“那个女人叫邱丽,就是方青墨曾经出轨的对象,他们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方青墨就是个混蛋,竟然还想和我复合?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白痴啊?他是不是觉得我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了?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我当初也是脑子被们给挤了,竟然会嫁给他。”

她的眼泪大概控制不住,一边说一边往下流。易扬将整盒餐巾纸都递给她,问:“所以他们还在一起,那方青墨缠着你又是为什么呢?”

“我哪儿知道,可能有病吧。”希文恨恨地说道。

易扬拍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希文,你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你心里还有他吗?”

希文皱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他们一起毁了我的婚姻,害了我没有出世的孩子,把我当傻子一样。我怎么会不生气,无论过多久,我都会生气。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是要干嘛,耀武扬威吗?嘲笑我过去的愚蠢?”

易扬说了声抱歉,他不过是有点担心。他理解的希文生气,也有可能是吃醋。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对自己的信心多少有些不足。如今看来,希文似乎对方青墨没有多少情意。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固步不前了,只有掌握足够的主动权,希文才会有点头的那一天。

希文哭得眼睛红肿,易扬心疼:“我们不去买菜了吧,去哪里玩一玩,散散心。”

“干嘛不买菜啊,我现在就要吃火锅。我才不会因为他们而影响自己的心情。赶快开车,我要买好多肉,吃得饱饱的,心情才会好。”

易扬终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这样才好嘛,你刚才哭成那个样子,我很担心你的。”

希文对着后视镜照了照,抿了抿嘴,然后说:“今天幸亏没有化妆,要不然哭成熊猫眼就不好了。我每次化完妆,都要告诫自己,无论有多么伤心的事,都不能哭,否则就对不起那些昂贵的化妆品。”

易扬发动了车子,笑着说:“我真的是爱死你这种乐观的态度了,越看你越觉得爱。我提议你不如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方青墨也好彻底死心。以后就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希文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你少趁火打劫,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死心,但绝不包括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易扬无奈地摇摇头,说:“假的也不行吗?其实我纯粹是想帮你。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可以保证,只做名义上的男朋友,不会行使实质的权利。”

希文淡淡哼了一声,“你就忽悠我吧,我才不会相信你。你不是我男朋友,就已经行使不少权利了。”

易扬抿唇笑了起来,语气愉悦地说:“你是说我亲你吗?那个不算实质的权利吧。”

“接吻还不算,那什么才算啊?”

希文问出口才有些后悔,她还没来得及阻止易扬开口,他已经想当然地说出口:“当然是**了。”

希文转头看着窗外,脸上透着可疑的红晕。她为什么要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啊。虽然她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但骨子里还是有些保守。这样冠冕堂皇地聊这个话题,她有些不适应。

易扬接受西方国家的教育,自然是比希文的思想要开放得多。成年人之间,他并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不能聊,只是希文的表情还是让他小心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浪荡?你听到这样的话,会感到不舒适吗?”

希文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有,你好好开车吧。我们之间不适合谈这个,我也不想聊这个。”

易扬没有再多说,车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他们对菜市场轻车熟路,很快就买好了各式菜品。等回到客栈,易扬将菜送去厨房。希文往大厅去,邱丽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

希文一眼瞧见她,心情瞬间跌倒谷底。她咬牙切齿地想去找方青墨问一问,还要不要点脸了?

付晓悄悄拉着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们刚走,方青墨就跟这个女人吵起来了,还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呢。”付晓啧啧两声,“那一巴掌可是用了不小的力气,我都被吓了一跳。不过这女的看着贱兮兮的,被打了也恼,还抱着方青墨叫他不要生气。真是想不明白,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要是有男人敢跟我动手,我非得剁了他不可。”

希文又看了看邱丽,脸颊确实有一片红肿。但她并不觉得同情,自己作的,怪不了别人。她还是要找方青墨算账,赶紧从她的客栈消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在这里膈应她,也太过分了。

付晓说方青墨在楼上,她正要上楼,邱丽忽然站起来走到她跟前。邱丽恨恨地瞪着她,希文轻蔑地看着她笑,怎么小三上位,还上得理直气壮了?

“韩希文,你这么缠着青墨有意思吗?你怎么这样不要脸?自己没男人要,就缠着别人的男人。”

呵呵,希文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是贼喊捉贼吗?

“你该去问问方青墨,是谁缠着谁。这是我的客栈,他非死乞白赖地住在这儿,赶都赶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既然是你的男人,你就去管好他,你可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希文略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他这样见异思迁的人,也就你拿他当个宝。说实在的,我现在可真是看不上他。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我有钱,长得也漂亮,还不至于吃回头草,况且还是被屎污染过的草。”希文冷笑着说道。

邱丽气急败坏,伸手指着她说:“你说什么呢?你说谁是屎?”

“我说的就是你啊,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挨骂呢?”希文装作无辜的表情,轻笑着说道。

邱丽表情变得狰狞,阴沉地说:“你这个二手女人,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不会有男人要你的,你这个老女人。”

希文眯起眼睛,心里的火一点一点冒出来,看来她今天要暴力一回了。她从前就想揍邱丽了,不过自己的修养没有允许她那么做。她慢慢挽起衣袖,想着该从哪里先下手,是脸还是头发,或者是肚子。

她的计划还没有执行,身后忽然有人握住她的手。她回头看了看,原来是易扬。她用眼神问他:“你要干嘛?可别打扰我第一次打架啊。”

易扬拍拍她的头,右手搂着她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这位大姐是谁啊?刚才在门口看见因为有事,没有来得及问。”

邱丽被人高马大的易扬叫了声大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看着他和希文动作又那么亲密,不由得妒火中烧。她瞪着易扬说:“你又是谁啊?”

易扬笑笑,然后回答邱丽:“我是她男朋友,不知道这位大姐到底是谁啊?”说完又温柔地看看希文,问:“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长得难看的朋友了?我竟然不知道。我以为你身边都是像付晓这样开朗美丽的少女呢?”

忽然被夸到看热闹的付晓,躲在一边笑了起来。邱丽被易扬说得无言以对,她更加的愤恨,没想到希文离婚了,行情还这么好。希文竟然能钓到易扬这样的人,长相不比方青墨差,而且看起来更年轻一些。

希文看着邱丽的脸,心里痛快极了。她完全不介意易扬自作主张说是她男朋友,虽然之前她极力拒绝。她笑着对易扬说:“我都忘了给你介绍了,她叫邱丽,是我前夫的小三。我们当初离婚,可是拜她所赐。”

易扬皱眉摇摇头:“我刚从美国回来,对国内的行情不太了解。现在的小三都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吗?还是我的思想有点迂腐了?”

邱丽瞪着眼珠子,大声说道:“我和方青墨是真爱,是她死缠着不肯放手。我倒是要告诉你,她结过婚,还打过胎,你这样年轻,不要被她的模样蒙蔽了。”

“这些我都知道啊,不用你来告诉我。希文再怎么样,也不会打着爱情的旗号,去勾引别人的老公。做了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也真是世间少有。”

邱丽见揭了希文的短,也没能改变易扬对希文的看法,还变着法的嘲讽她。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为什么韩希文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男人对她的爱。可她无论怎么努力,方青墨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方青墨没有离婚的时候,对她也算是百般呵护,她要什么,从来没有不给的。可是自从他离婚以后,他就再也不肯和她在一起了。她本来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登堂入室了,私底下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昭告天下。可是一切都没有按她想象中的来,方青墨不仅不准她进他的家门,她要是缠的紧了,动手打她几乎是家常便饭。他以前也是个又绅士又温柔的人,在她面前忽然变得暴戾了。可就算这样,她依然不肯放弃。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么能拱手让人。

所以当她知道方青墨跑到西川,是为了韩希文的时候。她立刻收拾了行李跑了过来,她当年费尽心机拆散了他们,怎么能看着他们和好呢?那她不就是一个笑话了吗?

邱丽冷笑道:“韩希文,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个男人这么年轻,迟早会抛弃你。干净的女孩不要,会看上你这样的残花败柳?”

“邱丽!”一声暴喝,方青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怒气冲冲地走到邱丽身边。

邱丽立刻变成小白兔模样,希文撇嘴,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她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十分委屈地说:“青墨,他们两个一起欺负我。”

方青墨森然地看着她,对希文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攥着邱丽的手腕,连拉带扯地将她拽上了楼。

邱丽大概怕他动手,惊恐地尖叫起来。希文不知道方青墨有这样的一面,他以前在她面前至少没有发过火。

易扬看了看希文,希文低声说:“我们该不该管啊?”

“你觉得方青墨是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易扬问。

“不是。”

“那就别管,他们有自己的解决方式。正好,你也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

希文多少有些不放心,她再讨厌邱丽,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毕竟她这里是客栈,是做生意的地方。她悄悄上了楼,楼道里安安静静的,方青墨应该没有动手。她这才放心地下楼。

第六十六章

晚上吃火锅的时候,邱丽坐在方青墨的身边,眼神紧紧地盯着他。方青墨冷着一张脸,几乎没有给她一点好脸色。

希文看他们闹翻,心里颇为舒坦。邱丽在方青墨面前卑微的样子,要是别的女人,希文还会有些同情心。可她只要一想起,当初邱丽跑到她家里,指着她叫嚣:“你拿怀孕来绑着青墨,是很无耻的行为。他已经不爱你了,你趁早放手对你对他都有好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你以前胖得跟猪一样,青墨怎么会看上你?你不要在这里自作多情了,赶快和他离婚吧,别在死缠着他不放了。你知道他在你身边,过得有多辛苦吗?”

这之前,方青墨出了车祸,她挺着肚子去到医院,推开病房看见他们抱在一起亲吻,希文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想过要离婚,可是她不甘心。她和方青墨在一起这么多年,相处融洽,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乖乖照做。在她眼里,方青墨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她为了他,辞职回家,甘心洗手作羹汤。可她付出所有,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还是忍痛提出离婚,没有人同意。连自己的爸妈也来劝她,已经有了孩子,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希文摸着肚子,一边哭一边质问方青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方青墨倒是没有辩驳什么,只说是鬼迷心窍。他承诺会跟邱丽断干净,以后再不会和她在一起,只希望她不要离婚。

希文含着泪答应了,她那时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你以后再做出这种事情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说过的话连一个星期都没有,邱丽就上门挑衅。她那几天心情不好,肚子一直都不太舒服。她也没精力和邱丽吵架,她让家里的阿姨赶邱丽出去。邱丽依然不依不饶,恬不知耻地说道:“你以为青墨真的跟我断了吗?他昨天和我在一起,睡在我的床上,我们一夜都纠缠在一起。他很久都没有碰你了吧,也是,看着你这黄脸婆大着个肚子,他能有**才怪。”

希文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邱丽眼里根本没有礼义廉耻,她不屑和她争吵。肚子里隐隐作痛,她直觉不好,急忙叫阿姨打120

阿姨去拿电话的时候,邱丽冲到她面前,打开手机,翻出里面的视频给希文看。

视频是邱丽和方青墨在床上,两个人正在行苟且之事。里面一直传出嗯嗯啊那的声音,希文的情绪终于崩溃,她一把夺过邱丽的手机,尖叫着摔了出去。手里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也像她的心一样。

阿姨听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看见希文已经跌到地上,身下一片鲜血,染红了地板。她叫了一声:“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希文被送到了医院,方青墨赶来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流掉了。希文绝望地躺在床上,身上哪里都疼,疼得她撕心裂肺,连呼吸都是疼的。

方青墨坐在床边,内疚地握着她的手。阿姨大概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连声说着对不起。

希文冷冷看着他,她觉得他在她面前,像是在演戏,假惺惺地让她恶心。她从来都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失望过,她抽出自己的手,余光瞥到床边的柜子上,有一个花瓶。她用尽力气坐起来,抄起花瓶就砸在了方青墨的头上。原来她可以这么恨,第一次知道自己是有暴力倾向的。

花瓶碎裂一地,方青墨的头上瞬间就有鲜血流下来。

病房里还有她的爸妈,方青墨的爸妈,他们都震惊地看着她。希文咬牙对方青墨说:“请你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方青墨的妈妈掏出纸巾,捂在他的伤口上,皱着眉说:“希文,我们都知道你伤心,但有话好好说,动手不能解决问题呀。”

希文嗤笑了一声说:“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要离婚。”

希文在第二天就托人拟好了离婚协议,她打电话让方青墨到医院签字。他却怎么都不肯出现,翻来覆去就表达一个意思,他不同意离婚,也不会离婚。

他们的父母又加入了劝说行列,希文对此深恶痛绝。方青墨的父母也就罢了,自己的父母也一副离了婚的女人,就不值钱的嘴脸。还说方青墨这样优秀的男人,出轨是在所难免,只要还爱她,还知道回家,就不算罪不可恕。

希文不知道父母的观念,竟然如此令人绝望。她受到这样的伤害,连提离婚的权利都没有。不过她铁了心要离婚,任谁说都改变不了她的主意。

又过了几天,她拿着一把水果刀,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护士吓得又是报警,又是给方青墨打电话。不过半小时,他着急忙慌地出现了。

希文看着他,指着床上的离婚协议,面无表情地说:“要么离婚,要么我死。”

方青墨不相信她真的会寻死,低声劝她:“文文你不要闹,你现在需要冷静。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谈好不好?”

她笑着用力在手腕上拉了一刀,鲜血冒了出来。方青墨心里一惊,没想到她这么决绝。最后方青墨妥协,不过他不同意希文的离婚协议里的内容,重新拟了一份,工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分了不少财产,这并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想快速摆脱方青墨。

现在她重新活了过来,方青墨却不甘心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吃完饭,住客们都离席了。希文开始收拾桌子,方青墨拽着邱丽过来。

希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忙活。方青墨叫了她一声:“文文,我有话和你说。”

“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以前的事我不想计较了。你们回去吧,只要你们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很高兴了。”希文头也不抬地说。

方青墨拉了一下邱丽,冷冷地命令道:“给文文道歉。”

邱丽委屈地看着他,软着嗓子说:“青墨,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是真的很爱你。”

方青墨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她,掐着她的手腕拽到希文面前,又阴冷地说一句:“快点道歉!”

邱丽小声哭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希文抬起头,摔下手里的筷子,看着方青墨,厌恶地开口:“方青墨,你有完没完?道什么歉呢?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掉她做的事情吗?我再说一遍,你们立刻离开这里,我就很开心了。我求你发发善心,不要再来恶心我了好不好?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欺负?”

“不是这样的文文,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可是你已经伤害了,我的伤口本来已经愈合了,我很少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可是你又出现在我面前,还带着她,又把我的伤口生生撕裂。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我跟你说的不清楚吗?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动,也不会原谅你。我已经不爱你了,一点都不爱了。”希文忽然变得有些歇息底里,她大概忍得太久了。她其实不太想和方青墨撕破脸,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她不想抹杀掉过往美好的一切。

方青墨的眼神暗了暗,他艰难开口:“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希文愣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易扬,她抿了抿嘴唇,干脆地说:“是。”

方青墨黯然转身离开,邱丽瞪了她一眼,小跑着跟过去。主动搀着方青墨的手臂,被狠狠甩开,又快速地贴过去。希文冷笑了一声,这女人也不知道爱方青墨什么?人还是钱,亦或者二者皆有。要说方青墨的那张脸,的确是挺吸引人的,只那一双桃花眼,就足以迷人心智了。想当年,她也是被那双眼睛,迷得不要不要的。

希文站在水池边刷碗,忽然有人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她惊叫一声,扭头看见易扬。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瞪着他说:“你神经病啊?动手动脚的干嘛呢?”

“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权利,我今天说是你男朋友,你可没有拒绝。”易扬对她暧昧地眨了下眼睛。

希文这才想起来,下午的事情。她随口说道:“只是演戏而已,你不要当真。再说那样的情形,我不可能拆穿你。”

“那么刚才呢?你对着方青墨说是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易扬云淡风轻地问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希文却有点无所遁形。

他竟然听见了,希文震惊之余,还想着斥责他:“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学会偷听了?”

“我没有偷听,我就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地听,是你们没有看见我。我只想知道你说的是,是不是真的是?”他说得很拗口,像是绕口令一样。

希文还是反映了过来,她淡淡地说:“演戏嘛,你不要当真,我只是想让方青墨死心而已。”

易扬笑了笑,说:“我记得是我提议的,你可是反对来着。怎么现在运用的这样炉火纯青了,不过你得提前跟我商量好呀,免得我一头雾水,再露了馅。”

“哎呀,我刚才是没有办法才那样说的。我也不是有心的,他那么问了,我除了答是还能怎么办?”

“没关系啊,我很高兴对你能有点用处。你随时可以利用我,我求之不得。”易扬看起来竟然真的很开心,一脸的笑意。希文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希文狐疑地看着他说:“只是演戏,你真的不要当真,也休想行使什么男友权利。”

“你所说的男友权利包括什么?亲吻、拥抱还有做……”

希文忽然伸手捂着他的嘴,懊恼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说那个啦。”

易扬笑着握着她的手,说:“好,我以后不说**了。”

希文气得笑出声,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这么可恶啊?你以前的绅士风度到底去了哪里?你以前都是装的吗?”

易扬摩挲着她的手,柔声说:“绅士风度是跟不熟的人才有的,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当然会毫无顾忌啊。要不然多累。”

希文抽出手,慢条斯理地解下身上的围裙,轻轻摔在他的头上,佯装生气地说:“你真的是越来越烦人了,罚你在这里洗碗。”

易扬拿下头上的围裙,乖乖地系在身上,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笑着说:“好的女朋友。”

希文无奈地瞪他一眼,愤愤地离开。

易扬看着希文离开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转身又看到水池里一堆的碗盘,哭丧着脸摇摇头,真是祸从口出啊。

第六十七章

希文早上起床,刚下楼,付晓就笑着跟她说:“文姐,方青墨和他的那个情人走了,一大早就退房了。”

希文愣了愣,随后说:“哦,我知道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她哼着歌去厨房做饭,期间收到方青墨的短信。

除了10086会给她发短信,很少有人现在用短信了。她看到那串熟悉的数字,迟疑了好大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她在很久以前,就将方青墨的微信拉进了黑名单。电话号码没有拉黑,也不过是那时候因为离婚事宜没有办完,他也并不会打电话骚扰她。他应该知道她讨厌他,每次他打来电话,她总是很不耐烦的态度。后来他干脆只让他的律师和她联系,所以一切事情沟通的很愉快。

希文打开短信看了一眼,只有寥寥几句:文文,我为曾经伤害过你,再次跟你道歉,无论你是否原谅我。公司事多,我先回去了。

希文收了手机,继续做饭,仿佛从来没有收到过信息。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是怎么做到对方青墨心如止水的。想当初,他和她表白的时候,她惊慌失措,因为觉得他太优秀,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她永远都是仰望着他,而现在,她主动和他离婚了,他反而放不下了。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了,他稍微甜言蜜语几句,就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他好的人了。人一旦长大,就没有那么好骗了。

已经是深冬,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客栈里的客人越来越少,有时候几天都不见有人来。希文已经开始盘算春节的时候,要不要放假。前两年这个时候,住客并没有这么少。过年的时候还会迎来一波小**,她也是两年都没有回家过年了。

当初因为离婚的事情,她跟父母闹得不是很愉快。父母不支持她的决定,甚至觉得她有些任性。她一气之下,带着方青墨分给她的财产,一个人来到了西川。既然不能面对,那就逃离。

有时候想起给家里打电话,她的妈妈也是抱怨居多。大概都是说她不听话,搞砸了自己的婚姻,一个女人家在外面野,一点都不顾及家人的面子。

她越来越心冷,后来就很少往家里打电话。有时候看见家里来电,干脆挂掉。他们无非还是那些话,说来说去就怪她不懂事。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最后竟是她的错了。其实都怪方青墨,他在她爸妈面前表现实在太好,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错。每次去家里,都会带一堆礼物,嘴巴又很能说。所以他无论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哪怕是对自己的亲闺女,他们也都能大度地选择原谅。

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事,如果真有事,就韩希哲那个大嘴巴,一定会忍不住给她发微信。也就他开始还多少同情她一些,会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说话。不过后来也被方青墨的一辆豪车,弄得很没有立场。

希文跟韩希哲打电话,怒骂他贱骨头,为了一辆车,出卖自己的姐姐。方青墨知道她在哪里,大概率是韩希哲告诉他的。因为她怕父母会帮方青墨,一直没有松口告诉他们她在哪里。

吃过晚饭,希文早早回到房间。天气冷的时候,希文总会犯懒,什么都不想做。

她刚在床上躺下,就有人敲门。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易扬。自从她跟方青墨说,她爱上易扬了。这厮就常常在她面前提起,这让她觉得很无奈。早知道,她就不该信口胡说。

她打开门,易扬提着一盒红豆酥进来。希文皱眉问他:“你又要干嘛?你最近晚上老来我房间,影响多不好。”

“我们又没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易扬将手里的红豆酥放在桌子上,抄着裤袋说。

“人言可畏,我还是怕的。你别有事没事就往我这儿跑。”希文离他远远的,抱着手臂幽幽地说。

“好,我以后注意。不过我今天是真有事和你说。”

希文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他。易扬继续说:“我明天要回一趟美国。”

希文笑了笑,不怀好意地问他:“回去找艾莎吗?”

艾莎前两天刚离开西川,临走前还和希文聊了几句,说是她追求易扬无望,不如回美国。至少看不见,就不会心烦。

易扬笑着走到她跟前,他忽然的靠近,希文有点紧张。毕竟他每次这样,都会对她做点什么。她左右看了看,应该沿哪个方向逃跑会比较好。

只是易扬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好笑地问她:“要是我说我回去就是找艾莎,你会吃错吗?”

希文切了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吃错?你爱找谁找谁。”

易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发说道:“你对我的态度总是这样冷情,可真叫我难过。不过我这次回去不是找艾莎,我爸爸生病住院了,我得回去看一看。”

原来是因为这样,希文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她低低哦了一声,问道:“你爸爸生了什么病啊,严不严重?”

“我爸的心脏本来就有点小毛病,听我妈电话里说,不是太严重,但仍然需要动一个小手术。所以我必须回去一趟。”

“好,那你一路平安,也祝你爸爸早日康复。”

易扬笑了笑:“你不希望我早点回来吗?”

希文啊了一声,疑惑地问:“你还要回来?”

“当然要回来,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房间你要给我留着,我回来还要住那个房间。”易扬无语地说道,他有一瞬间觉得,他走后,希文会不会放烟花庆祝一下。他看到她表情里,分明透出一点愉悦。

“好吧,会给你留着的。”

“我回去会给你打电话,你可别不理我啊。”

希文敷衍地点点头,大家有时差,他怎么会经常打电话?易扬又忍不住叹气:“希文,要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了,你不抱抱我吗?”

希文还没有做出反应,易扬已经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希文,我会想你的。”

希文象征性地拍拍他的后背,说:“还会见面的,干嘛整这么伤感?”

易扬走了以后,希文本来觉得世界应该都清净了。可是事情忽忽然变得不可控制,她开始有些想他。易扬并不经常给她打电话,也许是因为时差,也许是他父亲的病,让他分身乏术。他只是在刚开始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基本也是围绕着他爸爸的病。虽然手术很成功,但他爸爸年纪大了,需要养许久。他告诉她,过年之前,大概不会回国了。

希文有时候会去易扬的房间看一看,他的东西并没有全带走,好像只带了一些必需的东西。看来他是真的打算再回来的,桌子上还放着未画完的图纸。

希文替他收拾了一下,又在他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付晓调侃她:“文姐,你又去睹物思人了?你要是真想易扬,就给人家打个电话嘛。”

希文被付晓戳穿,脸红了红,嘴硬道:“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我只是去打扫一下卫生。”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客栈里忽然来了位稀客,竟然是韩希哲。

希文对于他一辆车就将他卖了的事,非常不高兴。所以看见韩希哲的那一刻,她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韩希哲抱着头满院子跑,一边跑一边叫:“姐,你干嘛?咱们多久没见面了,你怎么一上来就打啊?你以前可是温婉可人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暴躁?”

希文抄起一把扫帚,跟在后面恶狠狠地喊:“你还敢嫌弃我了?谁给你的胆子。温婉可人,你们全都欺负我,我可不得变暴躁了吗?韩希哲,你给我停下来,我揍不死你。”

最后韩希哲到底被她逮着了,因为付晓和方正也下手了。希文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方青墨给你买了辆什么车?你就丧心病狂地成叛徒了。”

“哎呀姐,你能不能先撒手再说话。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了,这么说话多没面子啊。”韩希哲龇牙咧嘴地说道。

“你是成年人了?我看你的智商还是幼儿园没毕业呢?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就到敌人的阵营里去了,出卖你姐,你都不觉得内疚吗?”希文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从小被她看着长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他。他可倒好,一辆车就鬼迷心窍了。

“姐,我知道姐夫伤了你的心。我开始也挺讨厌他的,可是这两年,你不在家,我也要读书。家里全靠他照顾着,爸妈都说他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我毕业的时候,工作的地方离家里远,他就主动给了我一辆车。也不是多贵的车,就三十多万。”

“三十多万,也够你挣半辈子了。你怎么能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呢?他现在不是你姐夫了,你们就不能避避嫌吗?你们这样让我很没有尊严。”希文松开韩希哲的衣领,心里难过得要死。她这边和方青墨强硬地划清界限,那边家里却又要人照顾,又平白无故收车的。

“姐,你就是想太多了。这都是他自己愿意的,又没有人逼他。他不是还惦记着你嘛,实在不行你就跟他复婚,反正他有钱。你就当为了钱,现在这个社会上,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钱才是最重要的。”

“你滚蛋,上这么多年学,怎么还给你脑子上没了呢?”

韩希哲嘿嘿笑了笑:“姐,我不本来就不聪明嘛。咱别聊这个了成吗?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回家过年的。两年没回去了,爸妈都挺想你的。”

希文斜睨着他哦了一声,嘲讽地问:“是真的想我吗?不觉得我给他们丢脸了?方青墨不是他们儿子吗?好好享方青墨的福吧,想我干嘛?”

韩希哲唉声叹气地说:“姐,我跟你说实话吧,中秋节的时候,爸爸得了脑梗。一直都是姐夫找人看护的。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肯接。我本来要给你发信息,姐夫怕你工作忙,就不让我打扰你。”

希文变了脸,有些恼怒地说:“他有什么资格自作主张,爸爸病了,都不告诉我,是真把我当外人了吧。”

韩希哲摇摇头,急忙解释:“姐,你误会了。是爸爸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现在恢复得也很好,还跟平时一样。但也是因为爸爸生病,他才意识到儿女在身边是多么重要。所以他们很想你回家过年、姐,你说哪有跟家人记仇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就别和他们置气了,再怎么着,也是生咱们养咱们的人。”

希文站在那儿愣了一会,终于松口:“我知道了。”

第六十八章

因为希文要回家过年,她和付晓方正商量着,春节的时候客栈就不营业了。

但是付晓和方正似乎觉得放假不太合适,因为已经有游客提前预定了房间。付晓提议希文回家,就由他们两个守着客栈。

希文自然不会同意,哪有她放假回家,让员工继续工作的道理。大过年的不让人家回家团圆,怎么说都不妥。

“文姐,你就安心回家好了。我和方正都是本地人,随便挤出一点时间都能回家团圆。咱们客栈有预定了,随便给人家取消,到时候影响咱们的口碑。”付晓说道,方正在一边附和。

希文还在犹豫,付晓又说道:“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都多久没回家过年了。每年春节都是我们放假,你一个人守着客栈,红包还不少我们的。怎么着也该我们替你一回了。文姐,你赶紧收拾行李,和你弟弟回去吧。”

希文很抱歉地说:“好吧,我最多在家待一星期,争取初二就回来。”

希文买了机票,当天就和韩希哲一起回来家。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希文站在楼下,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两年来,她一天都没有回来过。那时候她和父母除了因为方青墨吵架外,几乎没有和谐相处过。

楼上家里开着灯,想必她爸爸应该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妈妈在厨房里做晚饭。韩希哲说已经通知爸妈了,晚饭前一定会到家。

希文长叹了一口气上楼,韩希哲拎着她的行李箱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地一直叮嘱她:“无论爸妈说什么不中听,咱们是小辈,你都不要和他们吵,大过年的,好不容易才团聚在一起。他们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你好,就是表达方式有问题。年纪大了,观念跟咱们年轻人不一样……”

希文转身打断他,一本正经地问:“你大学念的是西天取经系吗?”

韩希哲抬头迷茫地看着她:“什么意思啊?”

“要不然你怎么那么嗦啊?不停地说,从下了飞机你就开始絮叨,没完了还。”

“你说我是唐僧啊?我还不是怕你发脾气吗?到时候又闹的不可开交。过年就要开开心心的,你不要总板着一张脸。”

希文举手就要去拍韩希哲的头,他急忙侧着身子躲了一下。希文咬牙说:“我看你是皮痒了,我什么时候板着脸了?”

韩希哲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着玩呢,你没有板脸。快上去去吧,爸妈该等着急了。”

终于到了家门口,韩希哲上前敲了敲门。门里传出电视机的声音,过一会儿有人应声开门。开门的正是希文的爸爸韩振生,他看见希文,眼神里有些许惊喜,扯着嘴角笑了笑:“文文回来了。”

希文点点头:“嗯,爸爸,我回来了。”

他们进了门,陈素珍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戴着围裙。希文轻声叫了一声妈,陈素珍撩起围裙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说:“文文回来了,累了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晚饭马上就好了。”

希文看着二老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软,眼泪直在眼眶了打转。

韩希哲推着希文去房间休息,路过客厅的时候,沙发旁堆着许多精品的礼盒。看包装都是价值不菲的,有些还全是外文的。希文皱皱眉,问:“你们怎么买这么多礼盒啊?要送人吗?”

韩希哲嘿嘿笑了一声,脱口说道:“哪儿啊?这都是姐夫……”他话没说完,就住了口,心里只骂自己没脑子。他再看看希文,脸已经完全垮了下来。

在希文没有发火之前,他急忙将她推进房间,关上房门。他看着希文傻笑,以求她能够平息怒火。

“姐,那都是姐夫送过来的。来者皆是客,咱也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不是。”韩希哲小心地解释道。

“谁是你姐夫?”希文冷声问。

“前……前姐夫,前姐夫不也是姐夫吗?你就别抠字眼了,大过年的,你就当没看见行不行?你没看到你回来,爸妈都挺高兴的吗?你别把现在的气氛破坏了。”

希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行,就看在大过年让爸妈高兴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你不生气了?”韩希哲狐疑地问。

“当然生气,但是生气又能怎么着?你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和他联系了?咱们家跟他没关系了。”

“不说这个了,咱们不提他好吗?你睡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眼看着她又要变脸,韩希哲立刻逃出房间,免得一会他hold不住场面。

韩希哲出去,希文才好好打量了一下房间。还是她走时的样子,几乎没有怎么变。她弯腰摸了摸床铺,应该晾晒过,软软的,凑近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希文一时有些心酸,她跟父母的关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可他们到底还是关心她的,只要不涉及方青墨的问题,他们的相处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归根结底,她又开始恨方青墨。明明已经离婚两年,怎么他还这么阴魂不散。

门外韩希哲喊她出来吃饭,希文整理了下情绪开门出去。沙发旁的礼盒已经不见了,想必是韩希哲怕她生气藏起来了。

餐桌上爸妈简单问了下她的工作,也再没有多说什么。希文问了爸爸最近的身体,韩振生从医院出来,身体恢复得很好。他常常到公园里去锻炼,庆幸地是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们两年没见,似乎有些忘记该怎么去交流了。除掉这些基本情况,再也没有话说。希文吃完饭,主动收拾了厨房。陈素珍陪着韩振生去楼下遛弯,回来的时候,希文已经回房间睡了。

他们老两口在客厅窃窃私语,韩振生说:“你说她能同意咱们的提议吗?”

韩素珍看了一眼希文的房间,低声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还能那么死心眼?说不定已经放下了。青墨这孩子挺好的,前不久不是去找她了吗?听说在西川待了不少天。反正不管怎样,我是认定这女婿了。”

韩振生摇摇头,他觉得不太乐观。今天希文看见方青墨送来的礼物,脸一下就变了,这可不像放下的态度。要是放下了,还能在西川两年不回家,连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九,希文和韩希哲给家里贴上了春联,年味一下子就有了。

记得小时候,小孩子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可以贴春联,穿新衣服,还能吃平时都吃不上的美味佳肴。除夕的那天,爸妈还会给压岁钱。不过那时候家里的条件不太好,拿到手里的钱也只有十几二十块钱。可就算这么一点钱,对希文来说已经算是巨款了。她一般不舍得花,会找地方藏起来。她为什么要藏起来?因为家里有一个“贼”,就是她的弟弟韩希哲。

韩希哲的压岁钱基本不会在口袋里过夜,爸妈刚给完他钱,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小卖部,各种玩具、零食疯狂地买。不到半天就会花得精光,他便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韩希哲知道给她要,她一定不会给,于是总是趁机偷走她藏的钱。无论藏到哪里,他都能给翻出来。而且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会很好的还原现场。希文明明知道是他拿的,却没有一点证据。向父母告发,他从来都不会承认。希文只能自认倒霉。她以前的脾气性格很好,也不会和韩希哲吵闹,毕竟他小她好几岁。她小时候受到的教育就是,弟弟年纪小,你要让着他。

贴完春联,韩希哲又跑去卧室打游戏。他假期里,除了吃喝拉撒,几乎不出房门。玩游戏一玩就是一整天,韩振生不满他这样玩物丧志,经常站在他门口,插着腰教训他。

韩希哲不以为然,还说出游戏使他快乐,没有游戏毋宁死的豪言壮语。最后陈素珍怕韩振生再被气个好歹,便好言相劝,说孩子大了,他们就别操这些心了。

后来希文想,为什么这个道理,她的爸妈不在她身上用一用呢?

陈素珍在厨房里炸酥肉,盘饺子馅,这是在为年夜饭做准备。希文想进去帮忙,陈素珍没同意,她说:“我准备的肉不够,你去超市再买些回来吧,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蔬菜,老觉得准备的菜有点少。”

希文一口答应,她在手里上叫滴滴专车。没想到过年车还挺不好打,她忽然想起韩希哲的车。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开车,但是关键时刻,没有办法。

她打开韩希哲的房间,韩希哲戴着耳机,游戏正打得酣。她一把拽掉他的耳机,韩希哲懊恼地回头,“你干嘛呀,姐?”

希文拍了一下他的头:“怎么跟我说话呢?你的车钥匙呢?我要出去一趟。”

韩希哲从桌子上摸了一串钥匙,递给希文,撇着嘴说:“姐,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暴力了。还有啊,你不是很鄙视前姐夫送我车吗?你开着能舒坦吗?”

希文拿着钥匙看了看,然后冷笑了一声说:“当然不舒坦,我准备把它开沟里去。”

韩希哲一下跳起来,瞪着眼睛说:“你别呀,它现在是我的车,在我名下的。”

。  希文踢了他一脚,淡淡地说:“你激动什么呀,我能给开沟里吗?我还想活命呢。还有等过完年,你就把这车还给他。”

“我不,我没车上班不方便。”韩希哲一口回绝。

“你要车,我给你再买一辆,总之不能要他的车。”

“你说真的?那我得好好挑一挑。”能有新车开,韩希哲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你没资格挑,我买什么车你就开什么车。”希文一盆凉水泼到他头上。

“那怎么行?你要给我买一五菱宏光,我是不是也得开着去上班啊?多跌份儿啊。”

希文我歪着头想了一下,笑着说:“这是个好主意,宏光又便宜,又能装人。经济实惠。”

“姐,你可别和我开玩笑了了。你要是这样,那我不还车。我还指着这车泡妞儿呢。”

“就你这副德性,开劳斯莱斯都不见得能找着女朋友。你要是想挨揍的话,可以试一试。”希文威胁完,又说:“我给你买辆十来万的车,你先将就开吧。”

“哎呀,十几万的车能开吗?”韩希哲一百个不愿意,哪有车越开越往下掉价的。

“怎么不能开呀,你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一上来就开三十多万的车,臭显摆什么呀?这事没商量,就这么说定了。”希文说完,扭头出门,留下韩希哲躺在床上哀嚎。怎么她姐姐离婚以后就大变样了,不仅总对他动手,还十分的强势,以前多温柔一女的呀。

第六十九章

希文开车去了超市,因为是过年,超市里人流如织,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这让她想起曾经跟妈妈去乡下大姨家,在镇上赶大集的时候。也是这样人挤人,吵吵嚷嚷的,热闹非凡。

希文推着购物车,艰难行走,好不容易才捱到了生鲜区,肉摊前也是围满了人。她等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挤到前面。她称了几斤猪肉和牛肉,又买了些蔬菜。过年连菜价都涨了不少,有些青菜居然要几十块钱一斤。就算这样贵,依然有不少人争抢。仿佛不要钱一样,真是过年时候的钱最容易赚。无论你卖多贵,都会有人买。

收银台也是人满为患,希文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着结账。她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jackson,我们买这个***给叔叔吧,好像有利于术后恢复呢。”

声音嗲嗲的,又喊了希文熟悉的英文名字。她愣了一下,好奇地回头,果然在不远的货架旁,看见艾莎和本应该在美国的易扬。两人站在一起,真像是一对璧人,身高气质,都是绝配。

他前几天还和她发信息,过年前是不回国了。没想到,原来都是骗她的。只是,何必呢?

希文迅速转回身,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他瞒着她和艾莎一起回蒲城,大概没有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吧。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难过的立场,毕竟易扬不是她的所有物。

她祈祷着队伍快一点,这样的场合遇见多尴尬。她不擅长演戏,尤其是这样的场面下,更演不了。

她终于结完账,拎着超大的购物袋,艰难地走到地下停车场。停车场的灯光比较昏暗,车停得也多,她费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车。刚把袋子塞进车里,后面忽然有人抓着她的手臂。

她以为遇见什么坏人了,吓得尖叫了一声。那人在背后捂着她的嘴巴,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不要动,打劫。我不劫财,只劫色。你要是从了我,我就放了你。”

这声音太耳熟了,她猛然转身恨恨地看着易扬,“你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易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气急的希文,说道:“刚才你在超市看见我了吧?”

“没有。”希文没好气地说。

“你看见了,要不然在这里看到我,怎么一点不吃惊呢?我可没有告诉你我回国了。”易扬一脸笃定地说。

希文白了他一眼,心里的一股气莫名地冒了出来。“看见了怎么了?我怕打扰到你们,我可不想做电灯泡,我有眼力见儿。”

易扬将她抵在车上,手掌撑在她两侧,勾唇笑着说:“希文,你吃醋了?”

希文被他紧紧圈住,她不能动,低着头嘴硬地回了俩字:“没有。”

易扬忽然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喃喃:“希文,一个月没见了,你想我了吗?”

停车场不时有车开进来,希文被他这么抱着,有些紧张。蒲城这个城市不大,很容易在这样热闹的地方遇到熟人。她努力推搡着他,却被他捧着脸吻住嘴唇。

天气很冷,他们的嘴唇是凉的,易扬却用炽热的吻,表达着他对希文的浓烈的思念。 他用力的吮吸着希文的唇瓣,舌尖像灵活的蛇一样,在她口腔里游移。希文最终在易扬高超的吻技里,败下阵来,不由自主地搂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热情。明明是零下的冬天,身边的温度却一点一点攀升。

易扬慢慢停下来,额头抵着希文的,笑着说:“对不起,我失控了。面对你,我总无法控制自己。希文,我中了你的毒了。只有你才是我的解药。”

希文低着头不说话,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法思考现在的情形。易扬侧着头去亲她的脸颊,她躲了一下,逃避似的小声说:“我得赶紧回家了,我回去晚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我送你回去。”易扬说。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希文拒绝。

“我知道,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易扬打定主意要送她回去,毕竟这么些天没见她,他绝不会错过任何一刻和她独处的机会。

“艾莎呢?你不管艾莎了?”

她语气里多少带着点酸味,易扬有点开心:“我让她自己打车走了。”

希文撇了一下嘴,凉凉地说:“你竟然让人家自己走,你的绅士风度呢?”

“我怕我对别人太绅士,自己的喜欢的女人就不要我了。”易扬说得似真似假,一副玩笑的口吻。

希文懒得与他掰扯,转身却很自觉地上了副驾驶。易扬了然地笑了笑,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上,易扬告诉她,他是昨天才到的蒲城。本来也是临时决定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易扬的爸爸大概是生病的原因,忽然就想回国过年。年纪大了,心里总有一种落叶归根的观念。

至于艾莎为什么跟了过来,她和易扬的妈妈关系很好,所以就被邀请到国内来。艾莎自然是愿意的,易扬也不好说什么,免得失了风度。总之艾莎不是他请来的,他陪着逛超市,也不过是尽地主之谊。毕竟他也算是在蒲城长大,中间也回来过几次,比艾莎多少要熟悉一些。

他也没想到,第一天到国内逛超市,就被希文撞见了。他其实挺高兴的,因为希文很难得露出了吃醋的表情。

“你怎么也回蒲城了?我听方正说过,你都是在西川过年的。”易扬专注地开着车,嘴里不经意地问。

希文望着车窗外,天已经黑了,冬天的天就是黑的早,才不过六点钟。她倚着车窗淡淡地说:“我爸妈希望我回家过年,所以我就回来了。”

易扬笑了笑:“庆幸今天碰到你了,我已经买好了初一去西川的飞机票,准备那天给你一个惊喜。”

希文不相信地看了看他,易扬趁着堵车的时候,将手机从口袋里逃出来,调出一条信息,伸到希文面前。

希文低头瞄了一眼,竟然真的是大年初一,蒲城到西川的机票。希文的心忽然软了下来,还带着点微甜。

到了希文家楼下,他们一起下了车。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的路灯坏了,显得她家楼门口漆黑一片。

易扬替她拎着购物袋,不知道希文买了什么,真是够沉的,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徒手从超市拎到停车场的。

希文要去接他手里的袋子,易扬忽然说:“希文,要不我去你家里拜访一下吧。”

“不可以。”希文很干脆地拒绝,她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伤害易扬,急忙补充道:“他们不知道你,你忽然出现,我怕会吓到他们。”

易扬哦了一声,又说:“明天是除夕,你准备怎么跨年,要不我们去看场跨年电影?”

希文摇摇头:“除夕的时候我都是在家过的,我没有理由出去,他们会怀疑的。”

易扬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那我们明天一起吃顿饭好吗?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没有灯光,易扬也看不到希文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看看吧,但我不能保证,那天会很忙,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好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川?”

“过了初二吧,可能就回去了。”

易扬将她鬓边的发丝掖进耳后,叹息着说:“实在不行,我们就西川见吧。但我希望明天能见到你。”

希文嗯了一声,楼道里忽然有一阵咳嗽声,应该是有人下来了。

这里住的都是熟人,让他们看见易扬不太好。她急忙接过易扬手里的袋子说:“你快点走吧。”

易扬看见她着急的样子,无奈地笑着说:“我怎么觉得我有点见不得人呢?”

这时终于有人下来,没有灯光,依稀可以看见有人站在那里。那人大概听到他们的方向有声音,高声开口问:“谁在那里?”

竟然是希文爸爸的声音,她更加的紧张,手推着易扬说:“你快走,是我爸爸。”

“那正好,我见见伯父吧。”易扬笑着逗她。

“怎么可以?你别吓我了,我求你快走吧。”希文急的汗都要流下来。

易扬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亲一亲我,我就走。”说完还撅着嘴,凑到希文面前。

韩振生已经朝他们走来,希文心惊胆战,只好一咬牙,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易扬开心地摸摸她的头,说:“真乖,我走了,回去给你打电话。”

希文看着他悄悄走远,这才冲韩振生说:“爸,是我。”

“文文啊,我就是下楼看看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我和你妈担心你呢。”韩振生背着手走到希文面前,慈爱地说道。

希文依然很紧张,手心直冒汗。真是幸亏没有路灯,否则一定能看到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我没事,路上有点堵车,所以回来晚了。”希文也不算撒谎,路上确实堵了一会儿车。

“哦,你刚才跟谁说话呢?”韩振生问道,虽然看不清人,但还是能看到两个人影。

希文结结巴巴地继续撒谎:“哦,一个问路的,天黑找错了地方。”

韩振生并没有疑心,嗯了一声说:“赶紧上楼吧,外面这么冷,别冻感冒了。”

回到家里,热气腾腾的暖气扑面而来。希文本来就因为紧张出了一身的汗,进屋更加觉得燥热。陈素珍也对她嘘寒问暖了一阵,让她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

希文回房间躺了一会儿,她蜷缩成一团,似乎依然能够感觉到易扬的气息。他那么用力的吻她,那么用力的抱他,她不可能不心动的。

可是,她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怯弱。方青墨也曾经热情似火地爱她,可最后不也变心了吗?她经历过背叛的打击,想要再迈出去这一步,不得不深思熟虑。一步选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第七十章

希文快睡着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里看了看,是易扬打过来的。

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接通了电话,喂字说出口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愉悦。

“睡了吗?”易扬温柔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嗯,本来都要睡着了,某人又给我吵醒了。”希文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抠着床单,低声说道。

易扬呵呵笑了起来,然后用一点歉意都没有的语气跟她道歉:“啊,是我打扰你了,真是对不起。”

希文笑着撇撇嘴,问他:“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易扬沉默了一下,“有事。”

他的语气很低沉,希文一度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她小心问道:“什么事啊?”

“虽然我们才分开不过两个多小时,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易扬一本正经地说完,希文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易扬追女生一定不会失手,就凭他这张甜嘴,他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希文,你想我了吗?”易扬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又问了一句。其实他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问过她了,她当时没有回答。

现在他又问,希文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沉默良久,虚伪地说:“没有。”

“哎!”易扬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希文,你怎么就是不肯承认呢?你明明喜欢我。”

“谁说的,我没有。”希文答的太快,更显自己心虚。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易扬拿她没有办法,她有心结,不肯轻易敞开心扉。他不忍心逼她,自然也愿意等,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明天真的很想看到你,那怕一个小时也可以。”

希文咬唇想了想,说:“我不确定,除夕的时候家里总会很忙。要准备年夜饭,我肯定得在厨房帮忙的。”

易扬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轻快地说:“好吧,明天再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睡吧。”

希文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易扬总是在她脑海里出现,一遍又一遍,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感叹自己是不是又要陷进一段感情里。

除夕这天,希文几乎都待在厨房里。韩振生和韩希哲都不会做饭,每年都是做甩手掌柜。所以每到过年的时候,希文和妈妈总是最辛苦的。

易扬打来电话的时候,希文正站在油锅前准备炸鱼。她犹豫了一下,抄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对正在切菜的陈素珍说:“妈,我去接个电话,你帮我看着点鱼。”

陈素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她说:“嗯,去吧。”

希文快步走出厨房,到了阳台,将阳台的门关上。她回头看了看,客厅里韩振生在专注地看电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开了阳台的窗户,一股寒气袭来。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易扬应该听到她很干脆的喷嚏声,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希文用手揉了揉鼻子,轻声说:“没有,我在阳台有点冷。你打电话有事吗?”厨房里有暖气,她又站在炉灶旁,所以她只穿了一件毛衣。冷风一吹,简直是透心凉。

“你今天能出来吗?”易扬满怀期待地问。

希文低着头,趴在窗户框上,咬唇说:“应该不行,我还在厨房里忙活呢,差不多得忙到晚上了。再说我妈准备了这么多菜,我也不好出去吃饭,她该不高兴了。”

易扬沉吟片刻说:“好吧,是我没有考虑到。你难得回家,我怎么能把你拐出来呢。”过了一会儿,易扬又说:“希文,你下来一趟。”

希文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

“我在你家楼下,我有礼物送给你。”她迷迷糊糊的语气,让易扬忍不住笑起来。

希文从窗户口探出去,果然看见易扬正倚在一辆车旁,手里拿着电话,仰着头和她打招呼。

她吓了一跳,捂着电话小声问他:“你怎么跑来了?”

“我想着你要是能出来,我们就可以去约会。要是你出不来,就把新年礼物送给你。所以你出不出得来,我都得跑一趟呀。”

希文挂了电话,趁爸妈不备,悄悄溜出房间。她刚跑到易扬身边,就被他结实地抱了满怀。希文吓得不行,急忙挣脱他,手忙脚乱地上了他的车。

易扬看着她受惊地像只小兔子一样,笑着上车。希文朝车窗外看了看,庆幸小区里没有什么人。她催促他开出小区,她妈妈在厨房,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楼下。这要是被她看到了,不定生出什么事来。

易扬立刻启动车子,开到她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旁。正是除夕的时候,公园里几乎没有人。希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要吓死我,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跑过来?”希文瞪着他,质问道。

“我想见你啊。”他握着希文的手,她的手冰凉。易扬温柔地将她的手捂在胸口。

易扬凑到她跟前,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有一股菜香,你在做什么菜啊?”

“哦,我在炸鱼,准备做红烧鱼。”

易扬遗憾地摇头:“我好久没吃你做的红烧鱼,好想去你家里吃年夜饭。”

希文笑了笑:“怎么还这么馋?等回西川了给你做,你先忍两天。”

“要不我真的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吧,我车上有礼物。”

“你怎么又来了,不可以。”希文干脆地拒绝,这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我开玩笑的,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贸然出现,确实有些失礼。”易扬说着放了她的手,转身从后座拿起一个盒子,包装的很精致。他递给希文,说:“新年礼物。”

希文接过去,问他:“你干嘛这么破费?”

“我在追求你啊,当然要有所表示。追女孩不下本,你觉得合适吗?”易扬笑着说,“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希文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套首饰,一条星星状的钻石项链和一对小巧的钻石耳钉。样式简单不华丽,是她喜欢的款式。

希文拿起来看了看,抬起头问他:“一定很贵吧,你以后不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易扬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说实话一点都不贵,你这样美好,我还觉得有点配不上你。”

易扬的话,让希文有点忍俊不禁。她还是喜欢听好听话的,心里忍不住泛起甜蜜来。

她拿起盖子,正要盖好,易扬阻止了她。“你不戴上试一试吗?”说完就拿起项链,半个身体凑过来替她戴。

希文摸着星星吊坠,看着离她咫尺之远的易扬,他双臂环着她,认真地系着链扣。他身上有好闻的须后水的味道,她忽然有些心荡神迷。

易扬系好,微微撤离,在她耳边轻轻问:“喜欢吗?”

希文点点头,发自内心地说:“嗯,喜欢。”

易扬又将耳钉给她戴上,嘴唇吻了一下她的耳朵。一股**的感觉,立刻流遍全身,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易扬在她耳边暧昧轻笑:“啊,原来是这里啊。”

希文羞得红了脸,伸手推了他一下:“大白天的,你不要这样。”

“白天不可以这样,那么晚上是不是就可以了?”易扬的手指抚上她的耳垂,轻轻地揉捏。

希文被他弄得又痒又麻,一把抓住他的手,嗔怪道:“你别闹了,我得赶快回去了。我出来的时候,没有跟爸妈说。时间长了,不好跟他们解释。”

易扬收了手,在位子上坐好。希文让他开到小区门口就停下,她可不敢让他再到家门口了。

希文到了小区门口超市一趟,小跑着回家,一进家门,陈素珍就从厨房里出来,责怪道:“你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厨房里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嘛。”

希文将手里的袋子,放到玄关的柜子上,轻声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陈素珍看了看那个黑袋子,脸色缓和了一点:“你让韩希哲去给你买嘛,这么冷自己跑出去。肚子有没有不舒服啊?”

希文摇摇头,她又没有真的来例假,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她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要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晚上七点的时候,年夜饭几乎准备得差不多了。弄了很大一桌子,好像家里要来客人一样。希文心里有些酸涩,看来她在父母的眼里还是很重要的,这一桌饭菜就足以代表了。

还有最后两道菜,陈素珍忽然不让她帮忙。让她去房间里歇一会儿,换身衣服。

“吃个饭而已,不用换衣服了。”希文有些奇怪,都是自家人,干嘛要这么正式。

陈素珍不顾一切地将她赶出厨房,说道:“你换一下吧,一身的油。大过年的,不能这样。”

希文觉得她妈妈说得也有一些道理,过年要有个新气象。她小的时候最喜欢过年,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能够穿上新衣服,她只好摘了围裙回房间。走到客厅,听见韩振生正在打电话:“行,你一会儿过来就可以,年夜饭都准备好了……你不要再带礼物了,家里的礼物已经够多了。”

希文等着韩振生挂掉电话,疑惑地问:“爸,谁要来啊?”

韩振生愣了一下,眼神慌乱地转了转,说:“呃……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真有客人要来呀,我说呢,怎么准备这么多菜。”希文并没有多想,往年她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有亲戚过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希文回了房间,简单冲了个澡,她身上确实有很大的油烟味。吃完年夜饭,要守岁,她估计也没什么精力洗澡了。她妈妈倒是比她想的周到,韩素珍女士以前可不是这么注重细节的人。

她洗完澡,换了身衣服,闲下来才觉得又困又累。她侧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微信,朋友圈里很热闹。每个人都千篇一律的发了年夜饭图片,像是在较劲一样,看谁家的饭菜更丰盛。

方正和希文,已经开始和住客们吃饭了,他们大概订了酒店的饭菜。看起来很是丰盛,绝对不是他们两人的手艺。

唯有易扬发的不一样,没有图片,只有一句话八个字:她很喜欢,我很开心。

希文眼窝一酸,随手给他点一个赞。她很少点赞,易扬大概是今年的第一个吧。不过半分钟,易扬便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也开心是不是?

他是守在手机旁吗?反应也太快了。希文停了一会儿,给他回了一个嗯。他再没有回过来,希文关掉手机,闭着眼眯一会儿。

第七十一章

希文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脸。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脱口说了句:“易扬,别闹。”

脸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希文也一下子惊醒,家里怎么会有易扬呢?她应该是魔怔了。

她睁开眼睛,方青墨的手还在她脸的上方,没有来得及收回,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也许是听到了希文的那句话。

希文噌地从床上坐起来,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在我房间?”

方青墨被她冷漠的态度刺到,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声说:“妈让我喊你出去吃饭。”

希文站在床上,比他高了许多,这也显得她很有气势。她眼睛剜着他:“你什么意思啊?大过年的跑我家里干嘛?”

“爸妈让我到家里吃年夜饭。”方青墨淡淡地回答道。

希文的火气瞬间飙升:“方青墨,你是有病吧?你没有爸妈,没有自己的家吗?你到我家里吃年夜饭算怎么回事?”

方青墨的脸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希文并没有看在过年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文文,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是,不想。”希文很干脆地回答,她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顾不上穿,冷冷地说:“请你从我家离开。”她伸手去拉房门,方青墨却一把按在门上,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瞪着她,嘴里酸溜溜地说道:“他就那么好,让你做梦都喊他的名字?”

希文抬头看着他,毫不示弱地说:“是,易扬就是好,他哪里都比你好,至少他不会背叛我。”

方青墨轻蔑地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的话很天真。“文文,男人都是一样的,他现在对你忠诚,只不过是你对他还有新鲜感。等过了这个新鲜感,他可能比我表现得更糟。我的身体是出轨了,但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不曾变过。”

希文无奈地笑起来:“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无耻龌龊吗,别在这儿恶心人了。我求你和邱丽好好的在一起吧,不要出来祸害我了行吗?你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一样的不知廉耻。”

希文的话,让他气得咬牙。“文文,我知道你对过去不能释怀,我不会计较你说的话。但你要相信,你跟着我,一定会比跟着易扬幸福。他能给你什么呢?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赚的钱够买房子吗?能给你买名牌包,名牌衣服,名牌首饰吗?这些他通通都给不了你,等你和他过上一分钱都要算计的日子,你就会明白了。”

希文皱眉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样。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她和谁在一起,是为了钱吗?她要只是为了钱,当初就不会那么坚定和他离婚了。

“方青墨,原来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原来你也这样庸俗,以为人人都是为了钱。我还真是庆幸和你离婚。”

希文的话戳到方青墨,他的表情变得捉摸不定,眼睛眯起来,手指捏着她的脸,阴沉地说道:“文文,我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我和谁在一起,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希文想要摆脱他的掌控,他的手指却越来越用力。“你放开我,这是在我家,你太无礼了。”

方青墨冷笑了一声:“是你家又怎么样?是你爸妈让我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们邀请我来,最大的目的是让我们复合。文文,你注定逃离不了我了。”

希文终于明白过来,她妈妈为什么准备那么多菜,哪里是在欢迎她,分明是欢迎方青墨。刚才她爸爸的电话,应该也是打给他的。她还以为自己在父母心里十分重要,原来她和这个有钱的女婿相比,什么都不是,是她自作多情了。

希文用力推开他,转身拉开房门。客厅里,电视里在播着春节晚会。她最亲爱的爸妈,还有韩希哲,正在客厅摆碗筷。看到希文从房间里出来,易扬跟在后面,陈素珍笑着说:“快点来吃饭了,晚会都已经开始了。你们俩在房间里聊什么呢?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

陈素珍想当然地以为,他们的关系一定是缓和了,要不然也不会聊这么久。这更加坚定她要撮合他们复婚的决心。

希文面无表情地走到餐桌前,上面有一部分都是她的手艺。她本来还挺开心的,还为两年都不回家有些内疚。可她换来了什么?方青墨在他们眼里,比自己重要吧。

“当然要吃饭了。”希文坐到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机械般地夹了菜,不顾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希文的语气让陈素珍怔了一下,她看了眼韩振生,两个人面面相觑,直觉有些不太好。不过她还是很热情地招呼方青墨:“青墨,快坐下吃饭。”

方青墨笑了笑,走到餐桌前正要坐,希文冷声说道:“这位先生就不用了吧,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坐在别人家吃饭?”

陈素珍皱眉拍了一下希文,啧了一声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青墨是外人吗?”

希文长长呼了一口气,继续吃着菜,头也不抬地说:“不是外人吗?那您告诉我,他跟我们家什么关系?”

陈素珍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摊牌说:“文文,妈这么跟你说吧,是我让青墨来的。我觉得两年都过去了,你就算有什么心结,也该放下了。青墨已经悔改了,他这两年一直照顾着咱们家,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有哪个已经离了婚的女婿,还这么操心丈母娘家的。我觉得你得给青墨一个赎罪的机会,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不想你以后后悔,趁着过年,你听我的,你们把婚复了,咱们也算双喜临门。”

希文砰地将筷子丢到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抬起头看着他们,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艰难地开口:“妈,你是我亲妈吗?”她伸手指着方青墨,大声说道:“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您不是不知道。因为他出轨,他在外面养的女人找到家里来,我的孩子,我怀了六个多月的孩子,那是已经成形了的孩子,没有了!您现在叫我原谅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原谅他?”

“文文,妈都是为你好。青墨是做了错事,可他还是爱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放不下你。你说你这么死心眼干什么呀?”

希文的眼泪流下来,流了满脸。她用手指胡乱抹了几下,抽噎着说:“是吗?他爱我吗?他要是爱我,怎么会和别的女人苟且?怎么会舍得让我难过?妈,你是真的为我好吗?刀子没有捅到你们身上,你们怎么会明白我的疼呢?那明明是一个火坑,您却要把我推进去。到底是为什么?我是您亲生的吗?”

陈素珍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能胡说呢?我是亲妈才会管你这些事,你换了别人,人家才不稀罕管呢?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得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我给他机会?谁又给我的孩子机会呢?他要是真心悔改了,那个女人也不会到现在还跟着他。”希文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为什么要逼着她和方青墨复婚。他做的事,怎么能被原谅?

“这……青墨,这是什么意思?你和那个女人没断啊?”韩振生吃惊,他常常到家里来,说对希文念念不忘,希望他们两口都帮着说和说和。。他看着方青墨态度还挺诚恳的,也就答应了。怪不得希文一提到他,就不大高兴呢。

“这个是误会,青墨跟我说过,我都知道的。”陈素珍大概知道其中缘由,而且还能接受。

一直沉默的方青墨开口说:“我和文文刚离婚那阵,邱丽查出了乳腺癌。她毕竟跟过我一段时间,所以我就出钱给她看病。她这两年一直在治疗,所以就没有彻底断掉。但是我可以保证,和她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了。”

希文冷冷笑了笑:“那你还真是善良呢,你干脆好人做到底,收了人家,免得她不仅身体不好,最后还人财两失。”

“文文,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冲?青墨是个好孩子,你不要不知深浅。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只认青墨这个女婿。”陈素珍沉着脸说。

“哎呀,这事以后再说吧,这大过年的,先吃饭。”韩希哲出来打圆场,她姐姐如今可不是以前的小白花,说什么都会听,也几乎不会反对。现在根本就是一个有主意的女战士,对他动起手来就没手软过。他小时候,希文可从来没有打过她。

希文哪里还吃的下饭,电视里的欢声笑语让她更加难过。明明是团圆的日子,她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指责。“妈,在你眼里,是不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好歹?为什么你不站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却去相信一个外人。既然他这么好,您收了做儿子不就可以了,以后还能让他给你们养老送终,多好。你该埋怨今天的气氛都被我破坏了吧?也是,我根本就不该回家。”

她说完站起来,转身回了房间,陈素珍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方青墨轻声说道:“爸妈,我今天不应该来。先提前跟你们说声新年快乐,我就先回去吧。等文文情绪稳定了,我再来看她。你们别跟她生气,不干她的事,都是我不好。”

陈素珍叹了一口气,说道:“青墨,你别和文文计较,她一时想不开,我再劝劝她。”

“行,爸妈、希哲,我先回去了。”

方青墨刚走没多大会儿,希文就拖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陈素珍见状,急忙起身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希文拿起沙发上的大衣穿在身上,淡淡地回了一句:“回西川。”

“这大过年的,你回什么西川哪?你现在怎么这么执拗,说你几句就翻脸,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陈素珍冷着脸说道。

希文又忍不住掉眼泪,哭着说:“妈,你们眼里还有我吗?你们有尊重过我吗?我觉得我现在一点尊严都没有。你们费尽心思让我回来,就是让我和方青墨复婚是吧?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们,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和他复合,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希文说完,拉着行李就要出门。

陈素珍在她身后喊道:“你要这么任性,以后就别回这个家了。”

希文停了脚步,背对着他们说:“好,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陈素珍拍着桌子坐下,唉声叹气:“你说,她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她以前多乖啊。”

韩振生也顾不上安慰妻子,急忙让韩希哲跟着出去,“你去看着你姐,别让她出事了。大过年的,怎么闹成这样啊?”

韩希哲穿了外套,匆匆忙忙跟了出去。他紧紧跟在希文后面,轻声说:“姐,妈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干嘛还要离家出走?你又不是小孩了。”

“韩希哲,你别跟着我。爸妈的目的,你是知道的吧,你别在这儿装好人,你并不无辜。”希文扭头瞪着他说道。

“我是多少知道一点,但没想到他们连除夕都忍不了。可能是觉得过年,你不会翻脸吧。但是没想到,你不仅翻脸,还翻得这么彻底。”

“你回去吧,别跟着我,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你。”

“姐,你心里难受,我更得陪着你了。”

希文站在小区门口,大概除夕夜很少有人出门,她竟然很快就打了一辆车。司机帮她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她上了车。韩希哲正要跟着上去,希文一脚将他踹了出去,然后快速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对韩希哲说:“你滚回家去,好好和他们过除夕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到了西川给你信息。”

说完就嘱咐司机开车,韩希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开走,然后无奈地回了家。

第七十二章

希文孤零零地坐在火车站的长椅上,手里攥着刚买到的火车票。因为买票比较仓促,最快也要等到凌晨以后,才有一班车,而且还是慢车。到西川大概需要十几个小时,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秒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哪怕要在火车站过完这个年,她也不想再待在所谓的家里了。

火车站的大厅里,人依然很多,但和平常相比,还是少了许多。大家都在匆匆往家赶,争取能在除夕夜回到家里,与亲人朋友团聚。而她却要不顾一切地往外走,想要逃离令她窒息的家。

都说家是港湾,是无论走多远,能够让人停泊休憩的地方。可她的家,让她绝望。从她和方青墨准备离婚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没有一刻站在她身边过。她做出的决定,他们也没有痛快支持过。

她那时候伤心绝望,一个人待在病房,忍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痛苦地快要死了。他们却一味地责怪她,怪她心思重,软弱,老公受不住,连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仿佛方青墨出轨,孩子没了,都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她第一次明白,原来父母竟然有男尊女卑的思想。

希文沉浸在过去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无心接听,手伸进口袋里挂掉。不一会儿,手机又执着地响起。她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易扬。她还以为是家里来的电话,她跟她的爸妈已经没有办法再聊了。她深信,他们的思想绝不会因为她再次负气离家,而有所改变。

电话不停地响,希文觉得有点窝心。这个时候,也许只有易扬才会真心实意地想起她。

她犹豫地接起来,易扬轻快地嗓音透过话筒,传到希文的耳朵里,她眼窝一酸,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怎么还挂我电话?正在吃年夜饭吗?是不是接电话不方便?”

希文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我不小心挂掉的,你有事吗?”

易扬隔着电话笑了笑,她能想象得到,他笑的时候,眉眼弯弯,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希文,新年快乐。”

希文低低地嗯了一声:“你也新年快乐。”

易扬大概听出她语气的失落,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他问:“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太开心,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可能是忙了一天,太累了。”希文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大过年的,凭什么要给别人添麻烦呢。

“哦,太累就早点休息,也没人规定一定要熬夜跨年。”

希文淡淡地说:“知道了,要是没事的话就挂了吧。”

易扬虽然还想再和她聊几句,只是看她情绪不高,只好说了声好。他正要挂电话,忽然传来一阵广播声响:尊敬的旅客您好,由蒲城开往上海的xx次列车就要发车了……

希文还没有反应过来,易扬已经有所察觉似的开口问:“希文,你在哪里?”

希文愣了一下,伸手捂住话筒,然后有些紧张地说:“我……我在家啊。”

“撒谎!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易扬提高了音量,直觉希文出了什么事。

希文意识到瞒不住他,只好乖乖承认:“我在火车站。”

“好端端的,你这个时候跑火车站做什么?”

面对易扬的关心,希文心里觉得十分委屈,她忍不住哭出声:“我跟家里闹翻了,我要回西川。”

易扬吃了一惊,白天明明还好好的,确切地说晚上她还给自己的微信点赞,那时候感觉还是正常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他急忙说:“希文,你在那儿好好待着,我马上去找你。”

“不用了,易扬,我已经买好车票了,再过一会儿我就要上车了,你不要过来。”

“你不许上车,我现在就赶过去。”电话里可以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传来一个关门上,想必他已经出门了。

希文挂掉电话,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掉眼泪。期间有一个小姑娘,给她递了一包纸巾。还在她身边说:“姐姐,你是因为想家哭的吗?”

希文听了这句话,哭得更厉害。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姐姐,别哭了。你爸妈要是知道了,会担心你的。”

希文擦了擦眼泪,心想要是她的爸妈能担心就好了。她对小姑娘说了声谢谢,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提着行李走了。希文更加的难过,每个人都会向往家里的温暖,为什么她在家里却一点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女儿,却比不上一个外人,还是个狠狠伤过自己女儿心的外人。

半个小时以后,易扬像天神一样地出现在她面前。希文从来没有觉得,他竟然这样帅。希文慢慢地起身,易扬牢牢地盯着她,哭红的眼睛,苍白的脸色,令他心疼不已。

看见易扬,希文无处发泄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她第一次主动地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直到他们坐上了车,希文依然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

易扬贴心地替她擦眼泪,柔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出了多大的事,让你连夜回西川,连年都不肯在家过了。”

希文哽咽着说:“方青墨到家里来了,我爸妈非要我和他复婚。我不同意,他们不仅不理解我,还责怪我。我一气之下,就收拾行李离开了。”

易扬听完皱了皱眉,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逼迫女儿的父母。他摸摸希文的脸颊,心疼地说:“你以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呀。要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西川啊?怎么那么傻呢?”

希文嘴巴一撇,又要哭:“我不是傻,我是太好欺负了。”

易扬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有我在呢。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你这次这么强硬,他们大概一时半会也不会逼你了。”

过了一会儿,希文终于安静下来。易扬发动车子,慢慢地上路。希文瞪着眼睛看着窗外,问:“你带我去哪里呀?”

易扬转头对她笑了笑,说:“带你回我家。”

希文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去你家。我这样怎么能去见你爸妈,还有艾莎不是在你家呢嘛,我去了不合适。”

易扬看着她紧张惶恐的样子,笑得更加愉悦。过了好一阵儿,他才说:“我爸妈不在家,他们去隔壁市我舅舅家过年了。我舅舅家人多热闹,因为艾莎没有在国内感受过新年的气氛,就和我爸妈一起去了。所以现在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希文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怎么不去呀?一个人在家不觉得孤独吗?你爸妈竟然也愿意放你在家里。”

“我舅舅家里的人都不怎么熟,只有小时候见过几次面,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我觉得去了怪尴尬的,所以就留在家里了。”易扬说完,看了看希文,继续说:“幸亏我没有走,要不然我怎么能看见你呢。”

希文冲着他笑笑,倚着车窗看着外面,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极少数的车辆,还在穿梭。道路两旁的门店几乎都关闭了,各个小区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仿佛能听到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到了易扬家里,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看起来得有些年头了。易扬一手拎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笑着跟她解释:“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本来我们移民的时候,准备卖掉的。但是我妈觉得,我们总有回国的时候,不能回来连个家都没有,所以就留了下来。我爸因为生意,常年在美国和国内往返,大多数都会住在这里。前两年还重新装修了一下,小区看起来有点老旧,我家里还是很不错的。”

易扬的家里装的很温馨,一切家具装饰都是现代简约的风格。希文站在门口换鞋,易扬将她的行李放进卧室,然后出来她替她脱掉大衣外套,握着她的手到了客厅,关切地问她:“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煮点东西吃?”

希文摇摇头,又补充道:“不用麻烦了,我不饿,在家里多少吃了点。”

“那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希文拉着他,眼睛巴巴地盯着他问:“你家里有酒吗?我能不能喝点酒?”

易扬笑着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宠溺地说:“好,我去给你拿,真是个酒鬼。”

易扬很快拿着一瓶红酒,两个杯子过来。希文正拿着沙发旁的柜子上的相框看,相框里是易扬一家三口。易扬那时正是年少,眼神里透着点稚嫩。可是眉眼和面部轮廓,已经有了现在英俊的模样。

希文听到易扬过来,将相框原样放好。易扬一边倒着酒,一边说:“这是我考上大学那年,我爸给我开庆祝会的时候拍的。我那时候是不是已经很帅了?”

希文点点头说:“是,的确很帅。一定有很多小姑娘追你吧?”

易扬很遗憾地叹气:“好像也没有很多,亚洲人在欧美并不怎么受欢迎。他们的种族歧视其实挺严重的。但是我的优秀,让我过得相对来说没有那么艰难。”

希文皱了下眉头,轻笑出声:“听起来你好像在夸你自己?”

“啊,这都被你听出来了,我还觉得我说得毫无痕迹呢。”易扬笑着说道,一边将倒好的酒递给她。

希文笑了笑,轻轻喝了一口酒。易扬坐在她身边,随手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着春节晚会,是一个小品节目,贾玲正在用自己胖胖的身躯,努力的搞笑。希文莫名想起自己从前的时候,也是这么的胖,可是她没有贾玲的幽默和风趣。所以她一直不太明白,当初方青墨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说她可爱,潜台词难道不是不漂亮吗?

希文开口问易扬:“如果我和贾玲一样胖,你还喜欢我吗?”

易扬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过了一会儿,他说:“希文,我应该和你说过,我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而是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希文哼了一声:“虚伪,我不信我要是个胖子,你还会喜欢我。”

易扬犹豫了一下,一副有点为难的样子。他一咬牙说道:“好吧,我跟你承认吧,我曾经交往过一个美国女孩。你知道的,美国人喜欢吃高热量的食品,汉堡啊,蛋糕啊。有一些女孩的体型,真的不止是胖可以形容的。”

“那你跟人家谈恋爱,不会又是有什么目的吧?”希文好奇,以易扬的颜值,想要找一个完美身材的姑娘,简直不要太容易。

“你看,这就是大家的固有思维,好像胖女孩不配谈恋爱一样。我觉得一个人无论胖瘦,人格魅力才是最重要的。我喜欢过的女孩,长相和身材只占一小部分,我更看重性格和人品,还有能不能聊得来。所以颜值对我来说不是唯一,当然漂亮最好,就像你一样。”

这人真是嘴甜,最后竟然间接地夸赞了她,她还觉得十分受用。

“你喜欢过的女孩,听起来很多的样子。”希文漫不经心地问。

“哦,我的天,我只是跟你举列子而已。我本来不想说的,就怕你胡思乱想。看来,还是让你误会了。”

希文看着他笑起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认真。好了,看电视,我很喜欢贾玲的。”

“嗯,我也喜欢。”

第七十三章

希文其实并没有多少心思在电视里的晚会上,里面人人都很高兴,可她却高兴不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将新年过得如此糟糕,或许她当时看见方青墨的时候稍微忍一忍,应该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吗?可是再想想,就算她忍了,爸妈逼迫她复婚的时候,她大概也会忍不了。所以无论她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她一直端着酒杯,喝得也不多,偶尔才会啜饮一口。毕竟她意识到这是在易扬家里,她多少该有些防备。至少不能让自己在他家里喝醉了,醉酒误事,尤其在易扬面前。她多少次喝断片都有易扬在场,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他让人喝醉的魔力吧。

她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心里有一点点的后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她应该在外面找一个酒店住的,可当时她的情绪糟糕,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想过拒绝易扬。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专门是来救赎她的。所以就算他要带她去天涯海角,她想自己也不会犹豫的。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包烟,应该是易扬抽的。她曾见过易扬抽这个牌子,价格中等,并不昂贵。其实易扬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他惯用的牌子,衣服也好,日用品也罢,都是很亲民的牌子。唯一的贵重物品,大概就是她摔坏的那块手表吧。他似乎很早就修好了,希文也并不清楚,只是凭空猜的。因为他曾经收过一个美国寄来的快递,她帮他收的时候,感觉分量有些像。她问易扬是不是修好的手表,他犹豫着说不是。

希文追问过几次,他都没有承认,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愿收她的钱。只是他不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他的房费上一再的优惠。,心里才平衡了一些。

希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烟盒,心里的烟瘾莫名被勾了上来,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抽过烟了,也几乎不会犯烟瘾。也许今天过于紧张,她很想抽一根,好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

易扬一早就察觉到她的眼神,狂热而执着。他无声笑了笑,伸手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捏了一颗糖,慢慢剥开,递到希文嘴边。

希文挑眉看他,易扬笑着说:“想抽烟了,就吃一颗糖,这还是你教给我的。”

希文张嘴将糖吃进去,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抽烟?”

易扬将那盒烟丢到茶几下的抽屉里,轻松说道:“你都快把那盒烟盯出窟窿来了,我还能看不出来?”

“也许我只是在研究那个牌子,并没有要抽的意思。”

“一个普通牌子而已,在普通超市里就能买到,有什么好研究的?”

希文哼了一声,无奈地说道:“你非要拆穿我吗?我就是想抽烟了,怎么了?犯法了吗?要不要把我抓起来呀?”

易扬笑了起来,她强词夺理的样子,还真是少见。他闲适地倚靠在沙发上,伸手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当然不犯法,只是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已经在戒了,你以后也要少抽。女孩子家,不好的习惯还是尽早改掉。”

希文看着电视,已经快到零点了,大牌和有名气的歌手和演员都上过了场,晚会的节目也几乎没有什么看头了。关于易扬说得戒烟的话题,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身。

易扬见她心不在焉,手指转移摸到她的耳朵,上面还带着他送的钻石耳钉。他的心情越发的好,沉声问希文:“糖好吃吗?是什么味的?”

希文不知道他的用意,点点头说:“还可以,有点酸酸甜甜的,可能是葡萄味的,我也分不清楚。”

“哦,是吗?分不清啊,不如我来尝一尝吧。”他说完便凑过来含住她的嘴唇,灵巧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寻到那颗糖,轻轻地吮,甜甜的jin ye就到了他的嘴里。他的喉结上下一动,咕咚的吞咽声,让希文脑子里像是爆炸了一样,白光噼啪闪现,不能思考。

他吻得太青色,希文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嘴里的那颗糖早已经不知影踪,易扬微微撤开,舌尖上正是那颗要命的糖。他轻巧地卷进嘴里,手指抹了一下湿润的嘴唇,轻声说:“你说的不对,应该是苹果味的。”

希文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么云淡风轻的。她推开他,咬唇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味道,就再拿一颗,干嘛要这样?你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易扬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在果盘里扒拉了一下,说:“好像没有这个口味的了,你要想我帮你辨别,只能吃你嘴里的那颗。”

“你是有病吧,谁让你帮忙辨别了?”他怎么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她可没说过那样的话。

“啊?没有吗?可能是我听错了吧,谁让你自己分不清楚呢?葡萄味和苹果味还是有差别的吧。”易扬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一切好像都是她的错。

希文抱着手臂离他远了一点,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在串词,应该是该敲零点的钟声了。过了没有几分钟,开始倒数。当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电视里响起欢呼声,窗外也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烟火的声音。

易扬贴在她耳边大声对她说:“希文,新年快乐。”

希文冲他笑了笑,也凑到他耳边说:“易扬,新年快乐。”

他们倚在沙发上又喝了一会酒,伴随着难忘今宵歌声响起,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结束了。希文喝得有点微醺,刚刚好,没有喝醉,头脑还算清醒。

她起身揉揉酸涩的眼睛,说道:“我想睡觉了。”

易扬也站起来,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卧室去。推开其中的一间,易扬介绍道:“这是我住的房间,你今晚睡这里,我睡我爸妈的房间。”

希文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易扬的房间,很有他本人的风格,干净整洁,你甚至都找不到一丝的灰尘,像是没有住过人一样。希文一度怀疑他也有洁癖,只是他打死不肯承认。他还辩称不过比平常人稍微爱干净了一点,但并没有达到洁癖的标准,至少他没有强迫症。希文觉得他是在捎带她,只是她没有证据。

易扬关门出去,希文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又去浴室冲澡。温热的水冲刷,让她完全放松了下来。她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直到蒸汽熏得她喘不上气,她才拿起浴巾擦干身体。

她换好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当她看见易扬翘着腿,安静坐在床上的时候,她惊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她只穿了一件丝质吊带睡衣,领口有点低。她贴着墙而站,手紧紧护着前面,她穿得不多,这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

模糊之中,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反锁了房门。想必是没有锁,要不然他怎么进来了。她懊恼,真是大意了。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希文质问道,虽然这是他的家,但还是有些失礼吧。

易扬笑了笑:“哦,我敲了,你没有回应,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就自作主张进来了。”

“就这样?”希文不相信,他的说辞实在可疑。她在他家里,能出什么事?他要是担心她出事,怎么能工工整整地坐在床上,分明是居心不良。

易扬一副不然呢的表情,希文无力反驳,只好轻声说:“我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易扬从床上起来,慢慢走到她身边。她紧张地脚尖都要绷起来,十分慌乱地问:“你还想干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她半湿的头发,哑着嗓子说:“需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他的手指顺着头发,摸向她的耳朵。好像自从他发现她的耳朵的秘密,他就非常喜欢摸她的耳朵。他的手指似乎带着电,只要一碰到她的耳朵,她就觉得浑身**。

她垂下头,抬手挡开他的手,小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易扬低沉地笑了一声说:“哦,这样啊。”

希文抬头看着无动于衷地易扬,“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出去可以吗?”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胸膛剧烈地起伏,眼神逐渐染上一层复杂的情愫。希文看明白了他的目的,急忙要去床上拿衣服,好遮上自己的身体。

她刚挪动脚步,就被易扬捉住手腕,按在了墙上。他俯身亲她的脸颊、脖子还有耳朵。

希文推着他的肩膀,气息不稳地勉强开口:“易扬,不要……”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易扬用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希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想对我为所欲为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坚持和乞求,希文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继续着他的动作,希文仿佛飞上云天,浑身轻飘飘的,完全无法抵挡他的魅力。也许她根本不想抵挡,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了。他霸道地亲吻她,不经她的允许就向别人宣示主权。她虽然嘴上不同意,可也从没有过分反对过。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潜意识地在给易扬希望,以至于他怎么都不肯放弃。希文的脑子里混混沌沌,易扬继续他的动作,她忍不住喊出声。太过羞耻,她红了脸,连身上的皮肤都变成了粉红色。

易扬的眸色更深,他低声笑了笑,忽然弯腰将她抱起来,然后轻轻放在床上。他温柔地不像话,像对待珍宝一样地呵护着她。

窗外忽然燃起了烟花,色彩斑斓,绚烂多姿。美的像梦幻一样,让人觉得不真实。

希文终于在除夕的这一夜,彻底放纵了自己。虽然她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轻易迷失自己的心。可易扬势在必得的决心,让她忘记了所有。

第七十四章

天还没有亮,外面就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声音响彻云霄,一阵接着一阵。希文一下就被惊醒,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烦躁地皱着眉,嘴里嘟囔:“好吵啊。”

易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哄道:“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

她根本没有睡醒,像梦游一样。昨天在厨房忙了一天,又睡得晚,还被易扬折腾半宿困倦至极。她往哪个温暖的怀抱里又靠了靠,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房间里依然是昏暗的。她以为天还没有亮,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八点了。她打开房间里的灯,原来是窗帘没有拉开。

她掀被子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身无寸缕。她拍了拍额头,才意识到昨晚她和易扬都发生了什么。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伸手拿起床脚的睡衣,没想到已经被撕成了碎片。想起他昨夜,后半段完全没有了开始的温柔和自持,只剩下原始的狂野,横冲直撞。她一直都怀疑,易扬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野兽,外表的温柔只是他的保护扫而已。希文的脸烧成一片,说实话,易扬给她的体验极好。只是她有一点点的后悔,她还没有信心和易扬携手走下去。她心里的那道坎,没那么容易跨过去。可是身体上有了纠缠,她似乎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他了。

她裹着被子去行李箱拿衣服,才刚弯下腰,门口忽然传来声响。她下了一跳,慌忙甩掉拖鞋,一下子就跳上了床。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狼狈,被易扬看见就太糟糕了。

她刚在床上坐稳,易扬就推门进来。他穿着工整的家居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与他的体面想比,希文觉得自己有够狼狈。

易扬看见她在床上乖巧地坐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笑着说:“你醒了?饿不饿?我煮了水饺,要不要起床吃。”

希文有心想要和他谈一谈,可是她身上没有穿衣服,这让她觉得有压迫感。她只裹着被子,看着站在床前衣冠楚楚的易扬,她咬着牙关说:“我也不是什么纯情女子,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什么,你就当我们昨天只是……。”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说出口:“就当我们只是解决生理需要吧,你也没有吃亏,想来应该不会介意吧。

易扬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愣了一会儿,忽然表情一转,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屈地说:“你睡了我,怎么能不对我负责?你难道是要对我始乱终弃?”

希文瞪大眼睛,看着他纯真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此刻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渣女,让她开始反省自己的恶行……

“你又不是第一次,还需要我负责吗?”希文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谁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了?我还单纯着呢。”易扬大言不惭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不是交过女朋友吗?”希文狐疑地反驳。

“交女朋友就要做这种事吗?这种事可是要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的,我一直保留着,就是要给你的。希文,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胡说,你明明不像是第一次。”他昨天的样子熟练极了,经验相当丰富,怎么会是第一次,开什么国际玩笑。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奖我的技术好吗?或者我还可以理解为,昨天我让你很快乐。”

希文被他噎住,她才不会承认。就凭他这些话,他就不可能是什么纯情处男。

“希文,反正你必须对我负责,你不能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他眼巴巴地盯着希文,她呆愣着不知道怎么回应。

易扬忽然凑到她面前,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柔声说:“希文,我知道你怕什么,你经历过背叛,你怕我也会靠不住。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和我试一试,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也不是年轻不懂事的小伙子,我今年28岁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希文,我爱你,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爱你。”

他的眼神太过真诚,希文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伸手捧住易扬的脸,轻声说:“好,你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背叛我,否则我想我会剁了你的。”

易扬噗嗤笑出声:“哎呀,怎么这么暴力,我好像后悔了。”

希文拍了一下他的头,嗔怒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易扬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深情地说:“除非你先不要我,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易扬将她和被子一起拥进怀里,希文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觉得十分安心。她正感受他温暖的怀抱,他忽然叫了一声,希文急忙问:“你怎么了?”

他忽然站起来往门外跑,惊声尖叫:“我煮的水饺肯定完了。”

希文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摇头笑了笑,果然不适合厨房啊。每次都要弄出点事故,才肯罢休。

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希文急急忙忙地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跑到厨房里,易扬已经重新换了一锅水,垃圾篓里丢了一锅已经烂掉的水饺。

希文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笑着说:“我来吧,你乖乖去外面等。”

易扬从背后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用撒娇的口吻说道:“我不要,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希文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一副小朋友的样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真是有多种面孔呀。幼稚的孩子,温柔的绅士,还有勇猛的野兽,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她忍住笑,假装冷淡地:“我可不喜欢太黏人的男朋友。”

“啊,那怎么办呢?我就喜欢黏人。你现在可不能退货了,我已经缠上你了。”他低头亲吻她的脖子,发现她的脖子空空,问道:“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项链?”

“昨天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我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要不你去拿来,帮我戴上?”希文一边搅动着锅,一边柔声说道。

易扬满口答应,开心地出去。不一会儿就过来,连带着那副耳钉,一起拿了过来。他认真地给她戴上,笑得傻乎乎地,站在她身边盯着她。

“你出去好吗?老在这儿看着我干嘛?”希文多少有些不自在,她还不太适应和易扬这样亲密无间。

“希文我觉得像在做梦,我没有想到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新的一年,我有这么新的开始,我特别开心,像中了彩票一样。希文,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这么快乐。”易扬说得认真诚恳,希文感动地想要落泪。

她投入他的怀抱,依靠在他胸口,柔声说:“该我对你说谢谢,谢谢你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伴我安慰我。”

水饺完好无缺的出锅,他们一起坐在客厅吃着水饺,电视里在重播昨天的春节晚会。易扬吃完,看着希文说:“我们今天约会吧,去看一场贺岁电影,然后在四处逛逛,和你在一起约会的感觉一定超棒。”

“好啊,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去过电影院了。今年有什么好电影吗?”希文吃完最后一个水饺,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查一下吧。”他翻出手机,低头开始查找。希文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清理。

她收拾完厨房,易扬还在摆弄手机。希文走过去问:“你查到什么电影了吗?”

易扬抬起头,笑着说:“我们去看唐人街探案二吧,去年的一特别好看,我在网上看的。我还一直遗憾没有去电影院看,最后那个小姑娘阴森一笑吓到我了。你喜欢吗?要不要看?”

“可以啊,我没有意见。”她也在网上看了这部电影,拍得的确不错,喜剧和侦探推理结合,在大陆的电影市场还是不多的。因为第一部的成功,第二部让大家有了更多的期待。

易扬开始在网上订票,因为下午场的票已经售罄,他订了上午的票。看电影的人没有那么多,也会比较安静。

易扬刚订好票,希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希文瞄了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易扬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备注,只是一串数字。他好奇地问:“你不接吗?”

“是方青墨的号码,我才不要接。”希文拿过手机,反扣在桌子上,铃声变成了静音。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坚持不懈地响起,希文干脆地挂掉,顺手就拖进了黑名单。动作那叫一个不拖泥带水,易扬在一旁笑:“他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呢?竟然被你这么对待。”

希文瞪了他一眼:“干嘛?你同情他啊?”

易扬惊呼一声:“怎么会?你没有看出来我在幸灾乐祸吗?你不搭理他,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希文无奈地笑笑,这时手机又响,这次倒是换成了韩希哲。她接起来,没等韩希哲说话,她就先开口:“你打电话干嘛?”

“姐,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叫人担心你。”

“我这不是接了吗?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了?再说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给你发信息,说我很好吗?”希文昨天到了易扬家里没多久,就给韩希哲发微信,说自己很安全,不要担心。

韩希哲当时还给她回了一个哭的表情,说她妈妈在家里生闷气,连累他也挨了骂。这个年过得一点趣味都没有。

“不是不接我,你怎么不接姐夫的,他担心你。”

希文沉下脸,冷冷说:“谁是你姐夫?你再胡乱地叫,你也跟方青墨一起过吧,以后别叫我姐。”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姐夫,我只有一个亲爱的姐姐。不过我说,你真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啊?”

“我不想聊这个,你没事就挂了吧,我忙着呢。”

“你那个破客栈,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忙的?”

“你闭嘴,我的客栈好着呢。懒得搭理你,挂了。”希文啪的挂了电话,易扬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有什么想说的?”希文放下手机问。

易扬沉吟片刻说:“我在想,我什么时候也能被人叫一声姐夫。”

希文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不知道他抹了多少发胶,弄了她一手黏黏糊糊的。她嫌弃地抽了湿巾擦手,笑着说:“怎么着,我把韩希哲介绍给你认识?”

“可以吗?要不我再订一张电影票,我们一起看。然后我再订个餐厅,请他吃顿饭怎么样?”易扬一脸的期待,说着已经蠢蠢欲动要拿手机了。

希文抓住他的手,笑得不能自已:“你可拉倒吧,请他干嘛呀,那么大一电灯泡。韩希哲那死孩子,又没什么眼力见儿。每天就知道打游戏,你让他去看电影,他能睡死过去。别浪费钱了,他不值得。”

易扬笑起来:“你是你弟弟黑粉吧?”

希文哼了一声,说道:“没错,我就是他最大的黑粉。你不知道小时候他可可爱了,乖巧听话,嘴巴甜甜的,没事就在我屁股后面叫姐姐。没想到越长大越糟心,没心没肺的,让人看着就想揍他。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把我给出卖了。”

易扬慢慢起身,搂着希文的肩膀说:“好,那我们就去过二人世界,不准任何人打扰。”

第七十五章

他们收拾好了就出发,过年的关系,大街上的车辆少了许多。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有碰到一个。

不过九点多钟,电影院里的人已经不少了。易扬去取了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饮料和爆米花。

他们的电影场次时间还没有到,他们就坐在休息区休息。正聊天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他们面前停下,易扬抬起头,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小姑娘,正在盯着他们看。

“希文,是你吗?”女人开口问道。

希文抬头一看,满脸的惊喜,她急忙站起来,问道:“语西,你也来看电影吗?”

沈语西笑了笑说:“方靓靓在家闹腾得很,我就想着不如带她来看电影。不是有熊出没吗?她喜欢看。”

希文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感慨地说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靓靓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遇袭一边说着,一边对方靓靓说:“靓靓,快叫阿姨,阿姨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方靓靓挠挠头,一脸的疑惑:“不是应该叫婶婶吗?”

希文和语西同时愣了一下,按说靓靓的年纪应该记不得她了。语西冲希文笑笑:“对不起啊,希文。应该是以前靓靓在我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方济东教她的。靓靓年纪小,你别放在心上啊。”

“没关系,我不介意,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希文笑着说道,气氛一时有点冷了下来。希文急忙转移话题:“怎么就你们母女俩,靓靓爸爸没有陪你们来啊?”

“啊,方济东去买票了。”她们正说着,方济东就从远处走来。

他老远就看到语西在跟人聊天,走近一看,原来是韩希文。只不过他更关注的是,希文身后的男人,居然是易扬。

“济东哥。”易扬先打了声招呼。

“易扬,什么时候回的蒲城?你爸妈回来了吗?”方济东问。

“前几天,我们一起回来的。他们想在国内过年。”

“哦。”方济东打量了一下他和希文,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易扬笑着握住希文的手,说:“虽然你们也认识,我还是要正式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希文,”

方济东脸上的表情未变,但是心里已经开始为方青墨默哀了。前些天见面的时候,方青墨仍旧是一副要将希文从新追回来的架势。这样看来他已经追妻无望了,希文的生活已经重新开始了,哪里还会有他的位置。不知道他得知以后会是什么心情,想来会更不好过。

“是吗?太好了,那个我叫沈语西,和希文是好朋友。你和方济东也认识啊,叫什么名字啊?我都没见过你。”语西转头看着易扬说道,她打心眼里为希文高兴。希文那时孩子流产,又离了婚,语西还替她难过了很久。

“嫂子,我叫陈易扬。济东哥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有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

“啊,我知道你,方济东有跟我提过。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啊?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好了。我们一会儿看完电影,去云星聚一聚怎么样?”语西开心地说。

方济东拉住激动的沈语西,无奈地说:“我们看的又不是一个场次,结束时间肯定不一样。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计划,我们就别互相打扰了。”

“也对,是我考虑不太周全。那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聚也可以。”语西嘿嘿笑着说。

“好的,我们的电影快开始了,我们先就过去了。语西,我们微信上聊啊。”希文说。

希文和易扬牵着手一起走了,语西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她啧啧道:“你看,人家希文啊离了方青墨,过得也挺好的。新找的男朋友也这么帅,当初还有人说她傻。我倒是觉得希文有魄力,这叫及时止损,以免以后受到更大的伤害。”

“行了,别说了,青墨该在家哭了。真同情他,易扬可是很优秀啊,是个强劲的对手。”方济东连连摇头,

“他哭不是活该吗?不作死就不会死。”自从方青墨出轨后,语西就各种看不上他,明里暗里的讽刺他,弄得他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她家里找方济东。因为他又不能怼回去,首先是他嫂子,而方济东又是个护犊子的,绝不允许沈语西吃亏。

方济东也不愿在沈语西面前提方青墨,因为最后会连累到他。他再同情方青墨,也不会傻到连自己都不顾。他也不想管方青墨的事,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方青墨一向聪明,有学识,有涵养,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办得不地道。也许他觉得当时的希文已经离不开他,他就算做了什么错事,用心哄一哄,就会得到原谅。殊不知希文是个有主心骨的,而且还走得那么干脆彻底,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给。

方青墨应该是头一回做这么愚蠢又后悔的事,但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自己酿的苦果只有自己吞下去。

希文和易扬坐在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人不算少,位置几乎坐满了。

也许是昨天睡得太晚,希文的精神状态不佳,也有可能是电影没有预期的好看,相比第一部逊色了不少。她看得心不在焉,直到电影结束,她竟然没有怎么看明白。

电影散场,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希文倚在易扬的肩膀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易扬轻拍她的肩膀,笑着说:“这个电影不对你的胃口吗?怎么还看困了?”

希文打着哈欠,眼睛水汪汪的,无精打采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困。可能是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没睡好的缘故。”

“哦?”易扬低头看着她,尾音上扬,唇角勾起,笑得荡漾:“我以为是我的缘故。”

希文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手伸进他的大衣里,隔着毛衣掐着他腰间的软肉,他咬牙闷哼了一声。希文松了手,咯咯笑起来:“看你再胡说八道,下次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易扬举起一只手,装模作样地说:“我认输了,女王大人。”

希文抓着他举起的手,握在手里,傲娇地说道:“女王大人饿了,你陪本宫去用膳,本宫就饶你小命。”

易扬微微弯腰,笑得不能自抑,配合着说:“得嘞,小的遵命。”

电影散场,刚好临近中午,易扬在电影院附近一家餐厅订了位子。他们去的时候,餐厅已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大多数是趁着过年,携家带口地来聚餐。像他们只有两个人的还真不多,他们被安排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相对安静的角落,正好合了希文的心意。她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被打扰。

这是一家家常餐馆,都是平常耳熟能详的菜品。易扬一直惦念着红烧鱼,就点了一条。希文翻看了餐单许久,才决定点一道她屡做屡败的锅包肉。剩下的两道是服务员推荐的招牌菜,木桶水滑肉和黄豆炖猪蹄。

因为人多,菜上得很慢,易扬心血来潮,非要她讲冷笑话给他听。希文对此表示很无奈,他对冷笑话的喜爱,真是超乎想象。她知道的冷笑话并不多,完全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冷笑话这么感兴趣。

“你可以自己在手机上查,我听得也不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希文拒绝道。

易扬摇摇头,“嗯,冷笑话要讲出来才好听,你给我查,然后说给我听。”

希文拿出手机,一边查找,一边腹诽,这养成的什么毛病?她翻了一会儿,放下手机,说:“听好了,我开始讲了。这是一个关于狐狸和猎人的故事。”

易扬点点头,眼睛里放着光,一脸兴奋的样子。希文抚着额头忍不住想笑,怎么觉得像是在哄孩子。希文清清嗓子说道:“猎人瞄准狐狸开了一枪,结果自己死了。狐狸说:嘿嘿,我是反射弧。”

易扬听完愣了一下,过了两秒钟,终于反应过来,他哈哈笑了几声说:“好有趣,谁的脑洞这么大,怎么能想起这么有意思的冷笑话。”

希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好笑吗?”

易扬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好笑。还有吗?”

希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孙悟空问土地:土地老儿,俺老孙的金箍棒在哪里?土地说:大圣啊,您的金箍棒就棒在特别配您的头型~”

希文觉得这个很好笑,因为她一边讲,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易扬听得稀里糊涂,最后她不得不重复了一遍。他恍然大悟,希文已经在旁边笑出了泪花。

易扬抽出纸巾给她擦笑出的眼泪,希文倒是觉得奇怪了:“你怎么不笑啊?不好笑吗?比刚才那个好笑吧。”

“是挺好笑的,不过你笑得太欢畅了,我只顾得上看你了。”

希文抹了下湿润的眼角,说:“我算是明白了,你说的冷笑话还是讲出来比较好,确实很有意思。”

他们你来我往地讲着笑话,也不觉得等菜的时间难打发了。好像没多久,菜就全部上齐。

这里的红烧鱼还算不错,至少比希文做得有水平,毕竟人家是专业厨师,她属于业余的。

服务员推荐的木桶水滑肉也很棒,肉嫩汤鲜。据说汤是用过野山菌熬出来的,浓白的汤配上滑软的肉,营养丰富,口味也极清淡,老少咸宜。

由于菜品好,希文也顾不上会不会发胖,吃了不少肉,连汤都喝了好几碗。最后她瘫坐在座位上,慢悠悠地打着饱嗝。易扬将所有菜收了底,他们两个吃了四道菜,也是很不容易了。

结完账以后,易扬还在夸赞这家的菜实在不错,考虑要不要打包回去一些,留着晚饭吃。

“不用了吧,放到晚上再吃的菜,味道会打折扣的。以后有机会了,还可以再来吃嘛。”希文表示几乎所有的菜,都只有现吃现做才会有灵魂。

于是易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出门还特地又看了一遍餐馆的招牌,叫做陈氏私房菜。易扬笑起来:“不错,还是我的本家呢。”

希文笑他:“你的本家做菜这么好吃,你怎么没这天赋呢?”

易扬一本正经地考虑了一下,说道:“这得怪我爸,他就没什么天赋,到现在连包泡面都不会煮。我好歹还是能煮泡面的。”

“是吗?那上回在客栈,是谁将泡面煮成糊糊的?”希文忍不住要笑,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爸爸不会煮泡面呢?她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将泡面煮糊,这几率不高吧。

易扬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次是个意外,我一时失神没有掌握好水量。你不许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老翻旧账可不好。”

“行吧,好汉,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希文问道。

“吃得太饱了,我们就四处走走逛逛的,消消食,要不你又该担心长胖了。”易扬牵着她微凉的手,然后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不远处就是一个广场,那里竟然有不少人。他们慢悠悠朝广场走过去,难得的没有工作,没有争吵,希文觉得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她又开始有了期待和向往。

第七十六章

广场上有很多的人,大多都是大人带着小孩。有几个小摊贩在卖气球,是那种充了气的动物玩具,下面拴着一根绳子,在空中漂浮着,场面很是壮观。

有不少大人围在那里,大概是给自己的孩子买。不一会儿就看见几乎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一个,各式各样,看起来还挺有趣。

易扬忽然拍拍她说:“我也去给你买一个吧。”

希文觉得十分好笑:“我又不是小孩,给我买什么呀?”

“可你是我心目中的小公主呀,小公主应该配一个这么好玩的玩具。”易扬的彩虹屁,吹得希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忍俊不禁地道:“我刚才不还是你的女王大人吗?怎么又成小公主了,好像还差了一辈。”

“哎呀,我不管,我就要给你买。别人都有的,你也得有。”易扬仰着下巴,眼睛里闪着亮光,语气里竟然有点娇嗔。

希文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行,行,你去吧。至于的嘛,怎么还撒起娇来了,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

易扬欢天喜地地去了一个摊贩那里,不一会又欢天喜地地回来,手里拿着两只胖乎乎的大狗熊。正是最近电影院里在上映的动画片《熊出没》。要说这个动画片,这几年也可真够火的,尤其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到处都能见到,玩具上,书包上,衣服上,只要能想到的地方,就有这两只熊的身影。每年的大电影,也能收获不少票房。其实现在小孩子的钱,是很容易赚的。无论生活好坏,几乎没有不舍得为孩子花钱的家长。

希文接过易扬手里的一只熊,说道:“你买一个就行了,还买俩,真是浪费。”

“那位阿姨告诉我他们是兄弟,兄弟怎么能分开呢?所以我就决定都买回来。”

希文晃了晃手里的熊,说:“这个的确是的,这个棕色的叫熊大,你的那个黄色的是熊二。还有一个他们的死对头,叫光头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猫和老鼠里面的汤姆和杰瑞,相爱相杀。”

“还有这么多故事哪?我很好奇,听说现在有大电影在上映,要不我们也去看一看?”

希文摆摆手,无奈地看着他:“不用了吧,都是小朋友在看的,我们俩大人去也太好笑了。你要是实在想看,可以回家看动画片。”

易扬最后放弃了要去看熊出没电影的想法,他们拎着两只飘在空中的熊,在广场上逛了一圈,发现一个饮品店还在营业。大年初一,像这样还开门的小店着实不多。他们决定进去看看,里面的生意还不错,位子上坐着不少的年轻人,看起来更像是学生的样子。他们俩明显有点上了年纪,而且手里还拿着两只画风十分诡异的幼稚熊,希文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店主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笑起来很爽朗,说话透着股机灵劲,这让希文想起曾经住在客栈里的安雨。

“姐姐,你们要喝点什么呢?”

“你们这里卖的最好的是什么呢?”希文看了一眼店里的餐饮单,密密麻麻好多种饮品,名字也五花八门的,她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而她平时很少到饮品店里来,也不知道什么饮料是比较好的。

“珍珠奶茶啊,大家都很喜欢喝的。”店主指了指店里其他人,希文看过去,果然几乎都在喝着奶茶。大冬天的,喝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喜欢喝奶茶吗?”希文扭头问她身后的易扬。

易扬点点头说:“你看着点吧,你选你喜欢喝的就好,我什么都可以。”

希文笑着对店主说:“那就要一杯奶茶,一杯美式咖啡。另外奶茶不要太甜了,少放点珍珠。”

店主欢喜地答应,转身到吧台开始调制。他们等了一会儿,两杯热腾腾的饮品就好了。易扬付了钱,他们和一群小朋友待在店里,实在有些不搭,他们还是决定打包带走喝。

临走时,希文将那两只熊送给了店主,她很高兴,说家里有个小侄子,是熊出没的铁杆粉丝。因为感冒没能去看电影,还在家里闹脾气。要是把两只熊带回家,她小侄子应该能消停一会儿了。

他们出了门,希文就迫不及待地尝了尝奶茶,味道还算可以,珍珠也很有嚼头,不过希文觉得还是有些甜,她分明已经少糖了。所以她喝了几口,就觉得腻的喝不下去。

她看上了易扬手里的咖啡,眼巴巴地瞅着:“你的咖啡好喝吗?”

“还不错,我本来以为这样的小店会用速溶咖啡,没想到竟然是现磨的,很值这个价了。”易扬看着她的眼神,又说:“你要不要尝一尝?”

正中希文下怀,她急忙点头,就着易扬的吸管喝了一口,然后犹豫着说:“我们要不要换着喝?”

“为什么?”易扬似乎完全没有get到她的点,也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买两种不一样的,就是想要换着喝的。”希文才不要说她喝不下奶茶了。

易扬直截了当地戳穿她:“难道不是你不想喝奶茶了,才要喝我的咖啡?”

希文被他拆穿,嘴里嘟囔着说:“你不想换就算了,我现在还不想喝了呢。”说完就要往前走。

易扬快速拉住她,从她手里拿过奶茶,又将咖啡递给她,笑着说:“你以后可以直接跟我要,不用拐弯抹角。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给你。”

希文握着热乎乎的咖啡,心里一下就暖了起来:“你干嘛忽然说这样让人感动的话啊?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易扬搂着她的肩膀,有点得意地说:“这样就感动了吗?那么我说我的全部,包括我都是你的,你会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希文无奈地笑起来:“不会,我才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多难看啊,我要时时刻刻做一个优雅的女人。”

优雅的女人喝了苦涩的咖啡,精神都好了起来。那杯奶茶易扬最终也没有喝完,他也觉得太甜了,只好扔进了垃圾桶。看来大家都喜欢喝的奶茶,并不太适合他们两个。

他们正走着,希文忽然指着前面说:“那里是我读初中的学校,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

易扬自然是愿意的,能了解一下她的过去,他会觉得有参与感。他们一起到门口。易扬看了看大门上面挂着的牌子,咦了一声说:“蒲城中学?我好像也是在这个学校读的初中。”

“啊?是吗?”希文有些吃惊,“那这么说,我们还是校友咯?你是哪一级的?”

易扬垂着眼睛想了想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05级的。因为我是06年去的美国,那时候我上初二。”

“那你该叫我一声师姐,你读初中的那年,我读初二。”

易扬开心地捏捏她的手指,有点激动地说道:“你看我们多有缘分,说不定我们以前还见过呢。我们竟然在同一所学校读过书,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走到正门,门口传达室竟然有人,看起来是一位看门大爷。他见有人在大门口转悠,从里面出来,隔着大门看着他们俩问:“你们有事吗?”

易扬看着看门大爷十分亲切,没想到这么多年,大爷竟然还在这里上班。易扬笑着问:“林大爷,您过年也不休息呀?”

林大爷呵呵笑了几声说:“过年也得有人守着学校,不能没有人。你看起来有点面熟,是不是在这里上过学?”

易扬点点头说:“对呀,我以前……”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一次玩篮球的时候,不小心砸碎了您这房间的玻璃,您还记得吗?”

林大爷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你就是那个,学校让你赔钱,你从书包里掏出一沓钱,全部都是一百的那位同学?叫什么来着,陈……陈……哎哟年纪大了,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当时你在校长面前,都十分有名啊。”

易扬笑着说:“陈易扬,我是陈易扬。那时候小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啊,对对对,就是你。哎哟,你那时候高高瘦瘦的,戴着副眼镜,看起来青涩得很。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看。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大也变不少啊。”林大爷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比划。希文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

林大爷看到希文,问易扬:“这位姑娘是……”

易扬握住希文的手说道:“我的女朋友,也在这个学校上过学。”

“哦,长这么漂亮,我怎么没什么印象呢?”林大爷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希文,还是一脸的迷茫。

“我那时候很普通,也没像其他同学一样,做过什么惊人的事情,所以您没有印象是正常的。”希文看着易扬笑着说道。

“你说的其他同学,指的是我吗?”易扬挑眉问道。

“某些人不要对号入座嘛,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希文笑得更加的开怀。

易扬朝学校里看了看,问:“大爷,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林大爷犹豫了一下说:“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不过你们是本校的毕业生,又是熟人,我就破例让你们进去一回吧。不过,不要逗留太长时间,转一转就出来,可以吧?被学校领导知道了不好。”

“谢谢您,林大爷,我们保证一会儿就出来。”易扬一口答应着。

林大爷转身回房间拿钥匙,希文悄悄问他:“你初中时怎么会带那么多钱到学校啊?”

易扬不得已地笑笑:“我也不想啊,初中的时候爸妈生意忙,不怎么管我,常常给我一沓钱,就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把钱搁家里不放心,就贴身带着。那次打碎玻璃,也是吓得不轻,一激动就把全部的钱都掏了出来。后来有同学知道了这件事,老有人跟我借钱。”

“那你愿意借吗?会不会担心他们不还?”

“也愿意,但是他们得给我写借条,上面写什么时候还。要是不还,我就找他们爸妈去。有逾期不还的,我还要收利息的。后来我还凭利息,挣了几百块钱。”

希文抿嘴笑起来:“你那时候就有经营头脑了?”

“我聪明呗,打小就聪明。所以那时候有好多小女孩都喜欢我,还有人给我写情书呢。”易扬不无得意地说道。

“哟,是吗?你这么受欢迎哪,那你没跟哪个小姑娘谈一段轰轰烈烈的青涩恋爱?”希文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

易扬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捏捏她的脸,举起手指说道:“我可没谈恋爱啊,我刚到初二就去美国了,哪有功夫谈恋爱啊。再说那时候的小姑娘,都还没发育好呢,我可不喜欢啊。”

希文嗤了一声:“看吧,你果然喜欢前凸后翘的姑娘。”

易扬有点哭笑不得:“你冤枉我,我可没这个意思。我说的没发育好,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都处在一个小孩子的状态,一点都不成熟。这并不代表我喜欢身材好的女孩。”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希文,不怀好意地说:“不过,你的身材确实很好,胸大腰细。记得那次下雨搬花的时候,你的衣服湿透了,我当时看到,十分的惊叹,我在想怎么会有人那么瘦,胸却不小的。”

希文瞪了他一眼:“你果然从开始就没安好心,那时候还装得正人君子的模样,心思不知道怎么龌龊呢。”

“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不穿内衣的,那样xiangyan的场面,我承认确实有些心痒。不过我当时已经很克制了,我的修养只允许我看了一眼。要是换做现在,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易扬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他诚实地光明磊落,希文咬牙锤了他一下,他紧紧扣住她的手。希文还想发作,但看到林大爷从房间里出来,重新恢复了优雅的状态。

第七十七章

林大爷很痛快地给他们开了们,他们开心地到了学校里。天气很好,阳光正足,学校仿佛在一个巨大的光圈里。易扬牵着希文的手,慢慢地在学校里溜达。学校变了很多,这也好像印证了一毕业,学校就装修的传言。不过大致的轮廓还在,有些景物还是熟悉的样子。

比如易扬打过球的操场,除了换了一些新的设施,跑道也换成了塑胶的,其他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休息的长椅,亦或是看台,完全没有变。看着全新的塑胶跑道,希文不由得想起以前,他们上学的时候,还是红砖末铺的跑道。每当跑操的时候,就会扬起砖末,弄得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粉末。

希文那时候最讨厌跑操,因为她不喜欢洗头发,可是她又不得不每天都洗,否则头上的灰尘就会觉得十分难受。

教学楼基本还是老样子,墙壁很有年代感,已经斑斑驳驳的了。教学楼后面原本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天气好的时候,学生们趁课间休息,常常三五成群地躺在上面晒太阳。有时候,会干脆在上面睡个午觉,别提有多惬意了。

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花园,里面修了一个喷泉,冬天喷泉水已经结上了冰,花园里也没有花草,显得有些荒凉。

教学楼的前面是学校的广场,他们会在周一的时候,在这里升国旗。希文有幸参加过一次国旗下的演讲,她那时学习成绩还不错,班主任便选上了她。她为此提前准备了一星期,不过她依然太紧张,上去读稿子的时候,一双腿都是抖的。所以她在上国旗台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她还没顾得上爬起来,就听见身后一阵哈哈的笑声。她的脸上瞬间发烧觉得自己完了,辛苦准备了一周,却弄成了这个糟糕的局面。

希文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易扬听,他忽然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一种莫测的笑容,他问:“你摔倒的那会儿,是不是有人给你扶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扶了我一下。不过我真的太紧张,也没看到是谁。哎,等等……”希文瞪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人不会是你吧?”

易扬笑起来:“可不就是我,我那时候就站在第一排。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摔倒的,你摔的那声太响了,把我吓了一跳。我这算是见义勇为?英雄救美?”

“什么呀,你充其量是助人为乐。不过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都过去十几年了。”

“你要知道,那天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你咔来那么一出,我能记得不清楚吗?好多人都笑呢。不过我没笑啊,我当时在想着姑娘也太紧张了不吧。”

希文哼了一声:“你不许再提了,你不都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易扬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看,我说吧,我们肯定见过面的。这缘分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我那时年纪笑不懂事,没能抓住你。老天又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他老人家是非要我得到你呀。”

希文扑哧笑起来:“瞎说什么呀,只能说我们现在有缘分,那时就是个小屁孩,懂什么呀。别说见过一面了,就是你我在一个班,坐在一张桌子上,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易扬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你别这样说,我们班上那时候就有同学悄悄谈恋爱了,什么不懂啊?牵手接吻,那多正常啊。”

希文吃惊,瞪着眼睛问:“初中就开始了?你们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我亲眼见过的,就在操场旁边的那个小树林里,俩人抱在一起亲的叫一个火热。我那时候不早熟,可懵懂了,还问别人他们在干什么,结果引来一阵嘲笑。后来有个同学,觉得我太傻乎乎了,请我看了一部爱情动作片,从此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易扬讲得滔滔不绝,仿佛那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希文对此表示震惊,在她的初中生涯里,她还从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你也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

“你读书的时候,不会对这些事情好奇吗?”易扬看着她纯真的样子,可以想象,她那时一定是一个乖宝宝。

“不好奇,我的心里只有学习,学习才能使我快乐。”希文傲娇地说道。

“啊,好乖,女孩子就是要乖一点才好。”易扬摸了摸希文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切。”希文嗤了一声,“你见过乖女孩又抽烟又喝酒的吗?”

易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不管你是个什么女孩,我喜欢就行了呗。”

希文瞥了他一眼,笑着说:“什么话都被你说了,你实话说,到底喜欢乖女孩,还是坏女孩?”

易扬沉吟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平时可以乖一点,在床上的时候可以坏一点。”

希文被他的答案给惊着了,她没想到他想了半天,竟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她伸手狠狠拍了他的胸口,红着脸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光天化日的。”

易扬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逗你玩呢,不要生气哦。”

希文抽出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扭头就走,不肯理他。易扬笑呵呵地跟在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我错了嘛,我发誓以后再不胡说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希文低着头轻笑出声,然后斜睨着他:“我没有生气啦,我可没有那么小气,连这样的玩笑都开不得。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谢天谢地,我以为得好一会哄你呢?”

希文哼了一声,说道:“我告诉你,我可好哄了。所以你要记住,要是我生气了,你千万不要放我一个人,那样我的火气只会更大。你就待在我身边,柔软着身段就行了。但是前提,你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比如出轨家暴,一旦犯错,就是死刑立即执行,没有悔改的机会。”

“这样啊,这种方式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最会哄人了,甜言蜜语什么的,我妈说我从小就会,自学成才,无师自通。”

“嗯,看得出来,你嘴巴有时候甜起来,要命。”

“我的嘴巴现在就挺甜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滚!你又说这些话。”

“不过你真不想试一试吗?以前在学校里,老师管得严,牵个小手都要偷偷摸摸的。在学校里接吻哎,想想都觉得刺激。”易扬的表情十分兴奋,希文却不肯,她还是觉得太羞耻。

“学校里到处都有监控,被人看见了不好。再说这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能这么做。”希文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

易扬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好吧,今天就放过你吧,我也不能逼良为娼啊。”

“你的成语能不能不要乱用,这位先生。”

“好的,小姐。”

“谁是小姐?你说谁是小姐,你怎么还骂人呢?”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出了校门,易扬去不远处的超市,给林大爷买了些礼品。林大爷很开心,还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下次再过来玩。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刚走到一半,希文就走不下去了。为了搭易扬的身高,她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虽然鞋是粗跟,但走得时间久了,脚趾还是疼得厉害。

他们的车子停在电影院的停车场,他们来的时候不觉得远,现在走累了,就觉得路程好漫长。他们走路大概还需要20分钟的时间。希文不由得叹气,都怪自己不争气的脚。

易扬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忽然半蹲在她面前,扭头对她说:“上来,我背你。”

希文摇头拒绝:“不要,还有好远的路呢,我很重的。”

“连一百斤都没有的人,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好重,快点上来,我这样蹲着好累的。” 易扬坚持说道。

希文拗不过他,只好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跳到他身上。易扬轻巧地就将她背了起来,“你仿佛没有重量,我完全没有用劲儿。”

他的话让希文心花怒放,她捏着他的耳朵问:“你是说真的,还是在恭维我?”

易扬笑了笑,认真地说:“当然是说真的。”

希文很满意他的回答,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忍不住皱眉,又弄了一手的发胶。她在他身上抹了抹,问道:“你头发上干嘛弄这么多发胶?想摸摸你的头发都不行。”

“因为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而且你又在我身边,我想让自己光鲜一点。人生需要仪式感嘛。”

希文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这样倒是挺帅的。男人一旦掀起刘海,就会爷们儿的不得了。”

易扬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喜欢我这个样子?”

“是挺喜欢的,不过就是发胶太多。你以前顺毛的样子,就好想摸摸你的头发,又黑又亮又软,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那我回去洗干净了让你摸。”易扬想也没想地就说道。

“哎呀,你这句话说的好有歧义啊。”希文轻笑出声。

易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呵呵笑道:“你这思想很危险啊,想得也太多了。不过我倒是很乐意奉献自己,你想摸哪里都可以。”

希文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想得美,我才不要摸你。”

易扬的头歪了一下,很开怀地说:“明明我是吃亏的那个,怎么是我想得美?我的身体练的还不错,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希文将手伸到前面,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又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快点走,不准再乱说话。”

过了一会儿,易扬忽然慢下来,缓缓开口:“我好像没有力气了,你要不要给我点动力?”

“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我告诉你,别作。要不然我可咬你了啊。”希文揪着他的耳朵,警告他。

她的手上用了点劲儿,易扬嘶了一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暴力嘛,我就是想要一点福利而已。”

“你太事儿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希文沉声说。

“我好像又有力气了。”他说完就大步往前走,果然刚才是装的。希文在后面,无声笑了起来,还治不住你了。

他们终于到了电影院,到了车上,希文冲易扬勾勾手指。易扬不明所以地凑过去,希文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快速亲了一下,说:“你背了我这么久,这是奖励你的。”

易扬看着她,无奈地笑:“你就这样把我给打发了,这可不够。”说完就伸手揽着她的后脑,嘴唇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易扬才放开了手。希文抬起手指,摸了摸被亲得有点痛的嘴唇,小声地抗议:“你不要每次都那么野蛮。”

易扬看着她红通通的脸,笑着说:“我喜欢你,才那么用力,你不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希文低着头,害羞地笑了起来,还十分老实地承认:“喜欢,痛并快乐着。”

易扬开心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了汽车,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我们是回家,还是再去哪里转一转?”

“回家吧,好累。”希文倚在车窗上,手臂托着脸,开始闭目养神。

第七十八章

到了家里,希文第一件事,就是甩掉那双令她痛苦万分的鞋。她的脚似乎被挤得肿了起来,套上棉拖鞋的时候,脚掌仍然觉得在隐隐作痛。

又到了吃晚餐的时候,希文中午吃得太多,便决定将晚餐省了。随时保持身材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过她可以省,易扬不行。她打开冰箱看了看,除了有几袋水饺,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用的食材。她从厨房里探出头,问坐在客厅正休息的易扬:“你家里几乎没什么吃的,要不还给你煮点水饺?”

易扬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好,不用煮太多,我也不太饿。”

希文很快就煮好了水饺,给他端到客厅,她自己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易扬自己吃着,抬起头问她:“你只吃一个苹果就行了吗?你和我一起吃点饺子吧,别一会儿再饿了。”

希文一连地摇头,中午吃了那么多就已经是罪恶了,晚上怎么还好意思张嘴吃饭。冬天冷,屯点肉实属正常,但也不能太肆无忌惮。否则等来年开春,她就会为身上的肉,付出代价。她减肥其实并不是一件易事,除了多做运动,饮食一定要严格,要不然她想要掉肉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以前也算是个吃货,可现在愣是被自己逼成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人。想想这些年,她也是很不容易。为了保持身材,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易扬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递到她嘴边说:“你看是灌汤牛肉馅的,特别好吃。”

希文低头看了一样,鲜香油亮的汤汁,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面对易扬的诱惑,她十分不满,伸手推着他的手,佯装生气地说:“走开,不要引诱我,我的意志很不坚定的。”

“就吃一口,不会胖的。再说了你哪里胖了,腰上一点肉都没有,我摸着都觉得硌手。”希文坚持不懈地举着那半个饺子,似乎有她不吃,他就不罢休的气势。

希文没办法,只好一口吞了。味道好的不得了,易扬又递过来一个,她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未免自己再忍不住诱惑,她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一个人跑到了阳台。

等到她啃完了苹果,易扬也吃完了饺子,她才晃晃悠悠地进了房间。希文扔掉果核,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易扬去了浴室,大概是洗澡吧,因为她听见了一阵阵的水声。

希文收拾完厨房出来,易扬端着一个大的足浴盆过来,看起来还是电动的。易扬将足浴盆放在沙发前面,又拉了插线板过来,一切都弄好以后,对站在一旁的希文招手:“你快过来泡一泡脚。”

“你给我弄的水啊?怎么这么贴心?”希文笑着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易扬蹲在她面前,伸手要去脱她的鞋。她急忙去抓他的手,有些害羞地说:“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帮我,我又不是残疾。”

易扬不顾她的意愿,伸手握住她的脚,卷了裤腿,脱掉了她的鞋袜。她的皮肤很白,连脚趾都白皙如玉。大概是高跟鞋的原因,脚掌前部都红红的,看来被磨得不轻。

他搬了一张沙发凳过来,自己挽着衣袖坐上去。双手捧着希文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地为她揉捏脚趾。希文又害羞又感动,没有人这么对过她。她眼睛酸酸的:“易扬,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易扬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柔情似水:“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你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别人的。”

希文沉默没有说话,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出心里的感受。他太好,可这样的好,又让她觉得不真实。方青墨以前也对她很好,可最好不还是变了心。

易扬捏完她的脚,放进了浴盆里,并打开了开关。浴盆里的滚珠轻轻动了起来,又酥又麻,十分舒爽。希文叹息了一声,对易扬说:“你也一起泡吧,还挺舒服的。”

易扬起身坐到她身边,干脆地脱了袜子,将脚放了进去。好在浴盆够大,他们两人的脚放进去刚刚好。

希文伸脚戳戳他的脚趾,笑着说:“你这么高,脚好像并不大啊。”

易扬低头看着他们亲密的脚,身心都觉得愉悦。他轻笑着回答:“我是正常男人的脚,不大也不小。”

“你穿多大的鞋码?”

“41,有时候也可能42,基本就这两个码数。”

“你有多高?180以上吧?”

“前几年体检的时候,量的是182,穿鞋的话差不多185的样子。”

希文托着脸看着他感慨:“好高,我要是再高一些就好了,我就不用穿高跟鞋了。”

易扬搂住她的肩膀,十分贴心地说:“其实你不用穿高跟鞋,女孩子小巧一些更加让人有保护欲。有很多个子高的男孩,都喜欢身材娇小的女孩。反正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不用刻意改变什么。你在客栈里从来没穿过高跟鞋,所以你也不必为我穿。要不然,我该有罪恶感了。我爱你,又不在乎你的身高有多高。”

“易扬,你太会哄人了。”希文总能很快从失落的心情里跑出来,这都归功于易扬。

“我没有在哄你,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感受。”

他们一边泡脚,一边闲聊。不时地抵着额头亲吻,希文很喜欢此刻的感觉,没有人打扰,远离一切喧嚣,轻松又自在。

希文靠在易扬的肩膀上,十指紧扣,她柔声说:“我想明天回西川。”

“可以啊,我陪你一起回去。”易扬勾着她的发丝,轻轻地把玩。

“你不等你爸妈回来吗?”希文才有点抱歉,大过年的就将易扬拐走,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不用,他们走之前,我已经告诉他们,过完除夕就回西川。他们估计回来也会直接飞美国,我们也不会有多余的时间相处。所以没什么好等他们的。”易扬说得云淡风轻,可希文分明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

“你和父母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吗?好像没有那么亲密。”希文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生怕他会介意,毕竟这也算是他的**。

易扬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放在脑后,仰躺在沙发上,幽幽地说:“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虽然爸妈请了保姆,可他们是外人,对我也只是工作而已,没有太多感情。后来奶奶过来,也只是陪了我生命的一小部分。我爸妈几乎不怎么关心我的生活,我读了哪个学校,上了几年级,考试成绩怎么样,他们都不怎么过问。就算我去了美国,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多少的改变。这么多年,我们都已经习惯这种模式了。就算没有彼此的存在,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反过来,要是全部都待在家里,相处反而尴尬。虽然我知道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和他们亲热起来。”

希文伸手环抱着他,心微微揪着疼。没有人管他,没有人教他,他却让自己这么优秀。有正经的工作,有可观的薪水。为人谦和有礼,绅士有加。想想他真是不容易,一个人孤独地成就了自己。

易扬看着她笑笑,手指在她的脸上摩挲,轻柔着嗓音继续说道:“我这次想要回国发展,他们倒是提出了反对意见,好像他们年纪大了,便想我守在他们身边。只是美国不是我的根,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在这里,没有种族歧视,没有隔阂偏见,大家都是一样的面孔,我觉得亲切,有归属感。”

“所以你以前在客栈里打电话,看起来很严肃的时候,就是跟你家里闹得不太愉快?”

易扬点点头说:“差不多吧,他们想让我回去,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也庆幸自己回来了,否则怎么会遇见你呢?希文,你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希文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我很幸运,成为你生命里重要的人。”

“希文,这就是为什么,我特别向往一个温馨的家。家里有自己的爱人,她做上一桌美味的饭菜,温柔地等我回家。等到我回到家的时候,给工作劳累的我一个热切的拥抱。然后我们再生一两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都是我的至亲骨肉。我可以教他们写字画画,弹琴唱歌,不会逼他们做不想做的事,不会将他们丢在家里不管不问,我要陪他们一个安稳快乐的人生。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我从很早之前,就想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共同组建一个家。我对婚姻有多渴望,你根本无法想象。希文,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我希望以后那个等我回家的人会是你。”易扬握着她的手,眼睛专注深情地看着她,似乎是希望她有所回应。

希文想了又想,最终才喏喏地说了句对不起,易扬想要的,她一时半会没办法回答他。她从前也是对婚姻诸多向往,所以当方青墨跟她求婚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那时候爱方青墨如命,当然愿意为他穿上嫁衣,从此一生相伴。她甚至以为他们会相携到白头,以为方青墨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可最后最后的男人背叛了她,她经历了一场失败彻底的婚姻,几乎去了她半条命。从此她再也没有那些幻想,因为现实打起脸来,太疼了。

易扬浅浅地笑了笑,好像早就料想到她的答案。他温和地说:“我当然知道你现在不会答应我,我们刚刚在一起还不到一天。我也知道你上次婚姻失败,对这些一定会有阴影。我现在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决心。我可以等你,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希文低着头,仍然觉得抱歉:“也许那一天很遥远呢?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答应呢?你还会等吗?”

“多久都等,你不愿意嫁给我,只能说明我做得还不够好。”

易扬的话,希文不会不感动。她轻声说:“易扬,我努力,努力克服自己的心里阴影,争取早一点实现你的愿望。”

这是她能给的最好的承诺了,易扬自然兴奋,他捧着希文的脸,在她脸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吻了好多下,弄得她一脸的口水。她抬起手抹了抹濡湿的脸,觉得自己的洁癖都要被他治好了,她竟然没有嫌弃,真难得。

第七十九章

时间流水一样的过去,他们的脚泡的都要起皱皮了。易扬拿着毛巾替她擦好脚,又擦了擦自己的。然后开始收拾足浴盆,希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放其他卫视的晚会,其实地方台的节目也挺好看的。

易扬将足浴盆收到浴室,简单清理了一下。出来时,希文正在打瞌睡。他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她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吓了一跳。

易扬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好笑地说道:“既然这么困了,就不要在这儿熬着了,早点洗洗睡吧。”

希文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易扬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希文搂住他的脖子,迷迷瞪瞪地说:“你干嘛呀?我要去洗澡。”

“我们一起洗啊。”易扬勾唇笑得邪气。

希文一下清醒过来,她听得目瞪口呆,她几乎能想象到和易扬在浴室里的画面。她急得想要从他身上下来:“我不要和你一起洗,请你把我放下来。”

“我都放好洗澡水了,今天这么累,我们一起泡一泡嘛。”易扬不顾一切地将她抱进了浴室里,里面的浴盆里果然已经放满了水。

易扬给她放下来,伸手就要去脱她的衣服,她啪地打掉他的手,恶声恶气地说:“我警告你,别耍流氓啊。”

易扬抱着手臂倚在洗脸水池,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仰着下巴说:“那你自己脱。”

希文被他义正言辞的模样气笑了:“你赶紧出去,我真生气了啊。”

易扬笑出声,捏捏她的下巴:“我有很好的陪洗业务,你居然不用。行吧,希望你不要后悔。你在这儿洗,我去我爸妈房里洗。”

易扬出去,希文反复检查浴室的门,确定已经反锁,才放心地脱衣服进了浴盆。她在里面泡得昏昏欲睡,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才惊觉浴盆里的水已经凉了,她好像睡了很长的时间。

“希文,你洗好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易扬在门外有些担心,以为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她几乎泡了快一个小时。本来他觉得女孩子洗澡慢,可她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才着急起来。

希文答应了一声,急忙从浴盆里出来,抓了一条浴巾胡乱裹了自己。这才发现没有带衣服进来,她隔着门说:“易扬,你帮我送套衣服进来,我忘记带了。”

“里面不是有浴巾吗?出来再换吧。”

“我不要,你快点去给我拿。”

易扬在外面笑了起来,希文贴在门板上,听见他走远的脚步声。过了一会,他回来敲了敲门。希文小心打开一道门缝,手刚伸出去,就被他捉住手腕。她挣脱不开,易扬推开门,轻轻一拽她就出了房间。

她落入他的怀抱,希文这才发现他手里空空,根本没有给她拿衣服。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上身结实健壮,肌理分明,她不敢直视,双手更是无处可放。

“你全身的每一寸,我昨天都很仔细地研究过了,干嘛还这样害羞?”易扬笑着调侃她。

希文红着脸瞪他,说:“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暴露狂。”

易扬愉悦地笑,然后弯腰将她扛到肩膀上,转身向卧室走去。希文头朝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流向了头部,十分难熬。但她又不敢动,只怕本来就围的松松垮垮的浴巾掉下来。

进了卧室,易扬把她丢到床上,她捂着胸口爬起来,易扬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他的体恤递给她,正经地说:“我没找到你的睡衣,忽然想起来,昨天我似乎把它给毁了。所以只好委屈你,先拿我的衣服挡挡吧。”

希文怀疑地接过体恤,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她慢慢套上衣服,然后刚扯掉了里面的浴巾,易扬已经拿了吹风机,等着给她吹风。

希文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瞄了一眼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易扬哈哈笑得十分的得意,舌尖舔着上牙齿,对她眨巴着眼睛:“我不想盗,只想……嘿嘿。”他话说到一半,猥琐地笑了起来,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调戏她的机会。

希文伸出腿,踹了他一脚,嘴里骂道:“禽兽不如。”说完打开了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头发。

易扬爬上床,躺在一边,专注地看着她。不过三五分钟,希文终于吹干了头发。易扬立刻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易扬宽大的手掌在她纤细的背上轻拍着:“希文别动,我就想抱着你。知道你今天很累了,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啊?我还很期待呢,你竟然什么都不做啊?”希文抬起头,语气娇俏地说道。

易扬倒是愣了一下,手掌从她的后背,绕到前胸,刚要抚上那一团,希文急忙抓住他的手,咯咯笑着说:“我开玩笑的,真的好很累,一点也不想。”

易扬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尖,说:“我的火都要被你勾起来了。”

“这么容易就被勾起来?我可什么都没做。”希文瞪着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那你知不知道我肖想你很久了,好不容易得到你,当然很容易就有火。”易扬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性感沙哑,仿佛确实有未纾解的火气。

“那要不……”希文停顿了一下。

易扬眼睛瞬间一亮,吞咽了一下口水说:“你同意了是不是?”

希文忍不住笑道:“要不你自己去洗手间解决吧。”

易扬低头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气得半死,然后用力地抱着她,两个身体严实地贴在一起,他依然觉得难受,身体坚硬如铁,整个神经都崩得紧紧的。而怀里的女人,似乎真的很累,不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过了许久许久,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这一夜,他实在是有些煎熬,放在嘴边的肉却吃不了,到哪儿说理去。

易扬是被扒拉醒的,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希文温柔的脸。他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一下,微微翻了一下身,似乎又要睡过去。

希文不放弃地跪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易扬,要起床咯,我们今天要回西川。晚了恐怕要赶不上飞机了。”

易扬抓着她的一只手抱在怀里,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嗓音透着点性感的沙哑,“我再眯一会可以吗?就一会儿。”

希文抽出手放在他的头顶,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又软又滑又舒服。她宠溺地看着他笑,忽然觉得他此刻就像是一个赖床不肯去上学的小朋友。

希文心软,摸着他的头说:“那你再睡十分钟,真的只能十分钟哦。”

易扬闭着眼睛乖乖地嗯了一声,希文便下床出门。希文刚把早餐端上餐桌,就听见浴室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希文循声而去,易扬正站在洗脸池旁,还是一副朦胧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的,手里拿着一只牙刷,拧着眉毛看着地板。希文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刷牙的杯子,不知道怎么被他弄到了地上。

希文捡起地上的杯子,放在水管下冲了冲,又给他接满了水,递到他手里。

易扬终于像清醒了一样,对着她笑笑,然后认真地刷起牙来。一边满嘴的泡沫,还一边和她呜哩哇啦地说话:“一点的飞机,现在才九点,我们应该能赶得上吧,不用太着急。”

希文倚在门口,看着他说:“一会儿还要吃饭,吃完饭得收拾一下,怎么着也得到十点了。去机场差不多也要一个小时左右,谁知道期间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呢,早去一会儿总没什么坏处。”

易扬洗漱完,和希文一起去餐厅吃饭。餐桌上是很简单的三明治,煮鸡蛋和牛奶。他记得家里是没有这些的,他端起热腾腾的牛奶喝了一口,问道:“你早上出去了?”

“嗯,我起得早,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我就下楼看了看。旁边的超市开着门,我就买了点面包鸡蛋之类的。没用完的食材,我放进冰箱了,你跟你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回来记得吃掉,要不然该坏了。”希文拿了个三明治递给他,又为他剥好了鸡蛋,放进他面前的盘子里。

易扬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希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笑得开怀。易扬捏着三明治咬了一口,笑着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小孩子一样,鸡蛋都替我剥好了,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虽然是厨房小白,但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

希文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不满地说道:“我乐意,你快点吃,别耽误事。”

易扬打趣道:“你呀,还真是有贤妻良母的架势,我越来越爱你了可怎么办?”

希文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个鸡蛋,她将剩下的一个三明治推到易扬面前。仰起小巧的下巴,一脸骄傲地说:“那可不,我以前每天早上都要……”她忽然停了下来,脸色变了变。她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太自然地说道:“我去厨房收拾一下,你快点吃。”

希文匆匆忙忙地进了厨房,易扬三下五除二吃了剩下的三明治,然后端起空盘子也去了厨房。

她正站在水池边洗碗,易扬将盘子放进水池里,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她很瘦,她的腰他一双手就能掐过来。

希文微微转身看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悲:“你出去吧,把我们的行李弄好,我很快就清理完,然后我们就出发。”

易扬没有动,依然保持相同的姿势。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希文有些不自在,她又低声说了句:“你先出去好不好?”

“希文,你不开心了?”易扬沉声问。

希文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碗筷,声音有些无措地说:“我很讨厌想起以前,可有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来,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对不起,易扬,我很抱歉。”

易扬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过去,想起过去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不介意的,我希望你不要因此难过。”

“我觉得对你不公平,在你面前还能毫无意识地想起从前,实在是不应该。”希文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她。

易扬抱着她,她浑身都软软的,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希文,不要着急,所有的过去都会烟消云散的。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你现在有我,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把你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用来享受生活,还有……爱我。”

希文埋在他胸口,轻轻点了点头。易扬摸摸她的发顶,笑着说:“你收拾厨房,我去弄行李,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好吗?”

希文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心也被他一点一点温暖。

第八十章

从蒲城到西川的飞机,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左右。从机场出来,他们打了车到客栈,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他们拖着行李箱到了客栈,付晓正坐在前台百无聊赖地抠手指。看见他们一起牵着手出现,付晓先是一愣,随后尖叫地跳了起来。然后热情地跑到希文面前,对她眨着眼睛问:“你们在一起了?”

希文很坦荡地点了点头,付晓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朝易扬肩膀上拍了下:“易扬,你干得漂亮啊,无声无息地就把文姐拿下了。”

“什么叫把我拿下了,说的这么难听。我们是两厢情愿。”希文笑着说道。

他们正说着,从楼上下来一个人。当他们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尤其是希文。

付晓悄悄对希文说:“他昨天就来了,非要找你。我跟他说你不在,要今天才会回来,他还不信。我让他住别家客栈,他不肯,一定要住在这里。我没办法就同意了,赚谁的钱不是赚啊。”

方青墨走到希文面前,看到她和易扬交握的双手,眼神暗了暗。然后假装自己不在意地问:“你回来了?”

希文连一个眼神也欠奉,冷声说:“你又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我和你复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你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放过我不行吗?”

方青墨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割裂,手指在背后紧紧攥成拳头,心脏像是被划了几刀,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他艰难地开口:“文文,我很抱歉。我也是初一那天才听希哲说,你当晚就离开家了。我要是知道你那么生气,那天一定不会出现在你家。我一听到你一个人半夜回了西川,就立刻赶来了,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他抬头看了一眼易扬,眉心紧皱,“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回来。”

其实方青墨更多是觉得自己蠢,她去找了易扬,这分明是他给他们创造的条件。想着他们待在一起一天两夜,他心里煎熬地就像火烧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可不会认为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发生。她的生命里从此不再只有他一个男人,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柔情似水,从此都不再属于他。一想到此,方青墨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是他自作自受,谁也怨不着。

他从来没想到除夕那晚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有她父母家人的支持,又是过年,她多少会给些面子。他都已经计划好,新年的时候好好表现,争取能够让她对他有点改观。可没想到她翻脸的那样彻底,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他用实际行动,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原来她可以爱得毫不保留,恨也恨得毫无保留。

希文显然对他很不耐烦,语气冷漠如冰霜:“我有没有回来,都和你无关。你要是没事的话,就马上离开这里。”

“文文,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就算是……就算是你要和我划清界限,也请你再听我说几句话。”方青墨十分专注地看着希文,仿佛以后再也不能看了似的。

希文扭头看了看易扬,好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毕竟这是现男友嘛,不能不照顾他的感受。易扬松开她的手,伸手理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轻声说:“我先去放下行李,你自便吧。”

希文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好。易扬便拎着两个人的行李箱上楼,希文看着他上去,才对方青墨说:“我们到外面说吧。”

方青墨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交流,心里涌起无尽的嫉妒,像是一把火,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他觉得浑身都在烧,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

希文大步地往前走,方青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到山楂树下,回头冷眼看着方青墨,说:“你还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说完就走。”

方青墨凄惨地笑了笑,叹了口气说:“文文,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没有耐心过。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无可挽回了。无论我说多少句对不起,我相信都不会得到你的原谅。文文,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曾经做的错事,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现在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希望你能幸福。”

方青墨说得很慢,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精神看起来有些恍惚。希文淡淡地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以后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吧,不要再互相打扰了。”

他勉强地笑了笑,低着头身体晃了晃。希文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轻声问:“你没事吧?”

方青墨闭了闭眼睛,忽然朝前栽去。希文惊呼一声,急忙伸出双臂扶着他,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希文有点承受不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一直在远处偷偷观察他们动静的易扬,看见这样的场面,拔腿飞奔过来。他拉开方青墨,将希文拽了起来。

方青墨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易扬狐疑地说:“他晕倒了吗?不会是用苦肉计,来博取你的同情吧。”

希文看了看方青墨红通通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她抬头看着易扬:“好像是发烧了。”

易扬疑惑地哦了一声,也伸手去探了探:“哟呵,好烫啊。”

希文拽了拽易扬的衣袖,说道:“你把他弄到房间里去,我去给他找退烧药。”

“我给他弄房间里?他是我情敌哎。”易扬指着还躺在地上的方青墨,抗议地说道。

希文捏捏他的脸,笑着说:“你不弄谁弄,难道要我弄啊?也不是不可以。”她说完就挽着衣袖,弯腰去扶方青墨。

易扬无奈地摇摇头,一把拽住她:“我弄成了吧,只是我怎么给他弄房间里啊,他这么一大男人。”

希文歪着头想了想说:“你背着也好,抱着也好,拖着也好,反正你自己想办法。”

希文说完拍拍手就走了,易扬没有办法,只能弯腰将地上的方青墨给抱了起来。这可是他第一次公主抱一个男人,还是和自己抢女人的男人,他心里可真是不舒坦。

易扬好不容易才给方青墨抱进房间里,他可比希文重太多了。他的手臂又酸又痛,还在不停地哆嗦。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方青墨,要说以男人的眼光来看,这人长得还真是不错的,有点女相,唇红齿白,皮肤白皙,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少年气,要不是他做错事,想必希文一定不会和他分开。

易扬有些心疼希文以前的遭遇,可又有点庆幸,要不是她遇到这些,也不会有他们的今天吧。

易扬正看得出神,方青墨忽然抓住他的手,嘴里反复叫着希文的名字。易扬皱眉抽出自己的手,轻声说:“希文不是你的了。”

希文拿来体温计和退烧药,先给方青墨量了下体温,果然是发烧了,体温接近39度。希文用热水在杯子里冲好药,她递给易扬,抬了下下巴说:“你喂他喝。”

“怎么是我喂?”易扬不解地问,他给方青墨抱进房间就已经很善良了,还要喂他吃药,也太没天理了。这是情敌,是情敌,是情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那好吧,我来喂。”希文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慢慢坐在床上,伸手抬起方青墨的上半身,让他倚在自己的肩膀上。正要伸手去那杯子,易扬却一下拿起来,拽了下希文,皱着眉说:“你起来,我来喂。”

“你不是不愿意喂吗?不要委屈自己哦。”希文笑着起身,给易扬腾出了位置。

“你都要和他抱在一起了,我可看不下去。你要有觉悟,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易扬拍拍方青墨地脸,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他捏起方青墨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端着杯子就喂了起来。

似乎喂得快了一点,方青墨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希文拿了纸巾,擦了擦方青墨嘴角的流出的药水,推了推易扬,说:“你慢一点,不要这么野蛮啊。”

“他是情敌,你想让我多温柔啊?”易扬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缓和了许多。

方青墨迷迷糊糊终于喝完了药,易扬将他放好,希文给盖好了被子。易扬正准备要出去,希文却制止道:“你留在这里看着他,隔一会就给他量一下体温。”

“还要我在这里照顾他啊?”易扬表示很震惊,他生病的时候,希文也没有这么守着他。

“不然呢?他烧得有点重,虽然吃了药,也不一定就会好。你隔一会给他量一量,要是不退烧就得送医院了。”

“但是我没有必要在这里看着他吧,我每隔一会儿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希文摸着下巴幽幽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在这里照顾他,那我来照顾吧,你回去吧。”

“走,你赶紧走,我留下来照顾他。我绝对不会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的。”易扬立刻改变了主意,他才没有那么大度,让现在的女朋友,照顾她的前任,脑子有泡才会同意。

希文咯咯笑起来:“小气鬼,你还吃醋了?”

“我不吃醋才怪吧。”易扬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门口。双手抱着她纤细的腰,低声说道:“你亲一亲我再走。”

希文朝方青墨的方向看了看,他睡得安稳,没有醒来的迹象。希文有些羞涩地说:“不要了,这是在方青墨的房间,感觉怪怪的。”

“他都烧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

希文推着他凑过来的头,嘴唇险险碰上她的脸。“不要,太羞耻了。”

易扬见她的脸要红透了,手指抚着她很柔软的唇瓣,低声坏笑着说:“暂时放过你,晚上我去你房间里,再好好收拾你。”

他的话,让希文的脸更红。她伸手隔着他的毛衣,掐一下他的胸口,他龇牙咧嘴地叫了一身,希文呵呵笑着说:“叫你不正经。”

希文说完心情大好地下楼,易扬捂着胸口关门回房间。她还真是下狠手,拧得他还挺疼。不过他大概有受虐倾向,她对他暴力,他竟然很开心。

希文下楼以后,就让付晓和方正放假回家。付晓很是开心,她又蹦又跳地跑到希文面前,笑着说道:“客栈里的住客不多哦,文姐,你可以和易扬二人世界啦。”

希文点了一下付晓的额头,嗔怪道:“你怎么还这么没正形?”

付晓简单收拾了行李,就和方正一起回去了,一星期的假期,她要想想怎么过才不至于浪费。

他们走后,希文坐在收银台前,查看这几日的住客。的确不多,只有两户,都是一家三口,爸妈带着孩子来的。听付晓说很好相处,事儿也不多,每天只管着一日三餐就好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客栈也有了新的开始。

第八十一章

晚饭的时候,希文去了方青墨房间里一趟,易扬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希文悄悄走过去,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就在那一刹那,易扬勾唇笑了起来。双手覆在希文的手上,心情大好地问:“需不需要我猜猜你是谁?”说完还在她的手上来回地暧昧抚摸。

希文甩开他的手,揉乱他的头发,说道:“真没劲,你没睡着啊?”

易扬扒拉着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满地说:“你不是让我看着他吗,我就没敢睡。”

希文看了看方青墨,还是一样的姿势,沉沉地睡着。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她问:“你有没有给他量体温啊?”

“量了,退了一点,但还是烧,38度多点。”

希文走过去摸了一下方青墨的脸,确实没刚才那么烫了。退烧药还是有些作用的,她又替他掖了一下被子,对易扬小声说:“我们先下去吃饭吧,吃完饭,你再喂他一包药。应该差不多能退烧了。”

吃完晚饭,希文在厨房里收拾,易扬又被赶到方青墨的房间里。他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给方青墨冲了药水,十分尽职尽责地喂给他吃。易扬对谁都没有这么尽心过,倒便宜了方青墨。

希文收拾完才上楼,易扬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听他在说冰箱里的食材什么的,看来是在和他父母打电话。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易扬忽然温和地笑了笑,柔声说:“嗯,那是我女朋友的……对,她在家里住了两夜……”

希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他家里了,竟然被他父母发现。她听得有点心惊胆战的,就住了那么两个晚上,还被抓住了把柄,她觉得自己也太不小心了。

易扬又说了一句:“还不到时候,以后会让你们见面的。”说完又寒暄了几句,易扬就挂了电话。

易扬一挂掉电话,刚一转身,希文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被你爸妈发现了?”

易扬抿着嘴唇笑,他的笑容实在诡异,希文身上都开始冒汗了。易扬走到她身边,微弯着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内衣,挂在晾衣架上。我妈看见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有什么怪癖,从哪里偷来的。”

希文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连耳朵都觉得烧得厉害。易扬看着她红得想要滴血的耳垂,笑着捏了几下。希文扒开他的手,怒目瞪着他:“你收行李的时候,怎么不收了呀?也太丢脸了吧。。”

“我一时忘了,我只顾着收卧室里的衣服,没想到晾衣架上还有。”易扬说得真诚,好像确实是没想起来。

希文抓了抓头发,她有点暴躁,落什么不好,偏偏落了最私密的东西。他爸妈不定怎么想她呢,不检点?没有分寸?想想都觉得好苦恼。

易扬看着她纠结的表情,握着她的手说:“你放心,我爸妈没有那么封建。我妈还夸你的身材不错呢,要我有时间带你和他们见一面。”

“你妈是认真的吗?”希文对此持怀疑态度。

“当然,我没有必要骗你。跟你说实话,我爸妈在美国待了不少年,观念比国内一些家长开放得多。他们一般对女孩子没有这样那样的要求,也不会干涉我,只要我喜欢就好。主要他们信任我的眼光,我爱的姑娘一定不会差。”

易扬总是变着法子夸奖她,她还是十分受用的。只是她依然觉得这件事会影响自己在他父母心中的形象,以后要真是见面,她一定会十分尴尬。

希文不想再说这件事,便转移话题:“方青墨一直都没有醒吗?”

易扬摇摇头,说:“也不算吧,刚才喂他吃药的时候,迷迷瞪瞪地看了我一眼。喝完药又睡了过去。”

“嗯,那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守着他吧,万一夜里再烧起来就不好了。”

“我晚上还要待在这里啊?”易扬一百个不情愿,哪有衣不解带地在这里伺候情敌的。

希文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说:“你今天就委屈一下嘛,他明天应该就会好了。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照顾他吧?抛去其他,他也是客栈的客人不是?你就当为了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纯洁又无辜,诱得易扬心里痒痒的。他忍不住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这么点小事你还有条件啊?”希文说完,看着易扬佯装生气的脸,只好说:“好吧,你说什么条件。”

易扬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希文不大会答应。不过他还是开口:“以后我们可以住一间房子吗?”

“不可以。”希文想都没有想就拒绝,这是他们在飞机上讨论过的问题。希文觉得毕竟客栈不是家里,他们也只是男女朋友,并不是夫妻,住在一起,影响不太好。

而按易扬的说辞,是可以腾出一间房子,就能多点收入。其实他的想法才没有那么单纯,无非是想着那些男女之间的事。他正年轻,本也无可厚非,可堂而皇之地住在一起,希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易扬的脸立刻垮下来,似乎早预知到这个结果。他摆摆手说:“你就当我没说吧。”

“易扬,我……你让我再想一想吧。”希文看他不开心,心中还是有些妥协。

易扬抱了抱她,轻声说:“希文,你不用勉强自己,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怕人说闲话嘛,是我想得不周到。”

希文欣慰地笑笑:“好了,你乖乖待在这里,好好照顾他。再怎么说,大家相识一场,我不想他在这里出事。”

“你放心吧,我绝对会是一个好的护工的。”

“那我回房间去了,明天再见吧。”

希文走后没多久,方青墨就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易扬抱着手臂坐在一旁看着他,凉凉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方青墨还不是多清醒,看见易扬,不由得皱眉:“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易扬无语地看着他,不耐地说:“哎呀,你还好意思问我,是我把你抱回房间的好吗?你最该感谢的人就是我。”

“我不记得了。”方青墨慢慢坐起来,斜倚在床上,淡然地说道。

“你不记得就算了,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感恩戴德。”他扬了一下下巴,又说道:“床头柜上有体温计,你自己量一量,看有没有退烧。你从四点多钟昏睡到现在,可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药都是我亲自喂的。”

方青墨抽了一下嘴角,他迷糊中确实知道有人在喂他药,他还以为是希文,心里还想着希文到底是关心他的,没想到竟然是他。

方青墨拿起温度计甩了甩,然后塞进腋下,温度计有点凉,他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低着头一动不动,易扬就坐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他有些心烦:“你可以走了。”

易扬挑眉,撇了一下嘴角说:“我辛苦照顾你,你不说声感谢就罢了,开口就要赶人,谁教你的这么没有礼貌?”

方青墨哼了一声,“礼貌?我们俩之间需要礼貌吗?你赶紧走吧,何必待在这里,相看两生厌呢?”

“你以为我想呢,可希文说了,让我乖乖的,我得听话啊。她不喜欢我不听话。”易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方青墨冷眼瞧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他磨了磨后槽牙道:“你不用在我这儿臭显摆,就跟我没得到过她似的。她跟我睡了六年,我比你更了解她。”

易扬脸色变得深沉,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还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把她弄丢了。”

方青墨取出体温计,抬起头看了一眼,38度,还是有一点烧。不过他已经觉得舒服多了。他将温度计搁在原来的位置,低声说:“是,我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没有继续和易扬打嘴仗,易扬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易扬好奇地问:“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什么会背叛你们的感情呢?你没有想过后果吗?”

方青墨抬起眼皮看他,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身上有烟吗?”

“你有病吧,抽什么烟呢?”易扬觉得这人脑子有坑。

方青墨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发烧了,可不就是有病吗?你到底有没有?我抽烟还能抽死啊?”

“我没有,希文在戒烟呢,我陪她一起戒,早就不抽了。”

方青墨愣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说:“她抽烟吗?她从来不抽烟不喝酒的。”

易扬斜睨着他,冷哼了一声道:“那大概是你们离婚后,她心情不好,无处疏解吧。她不仅抽烟,而且酗酒。”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是我对不住她。”方青墨苦笑了一声,他竟然还敢说他比易扬更了解希文。其实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才发现他越来越不懂希文了。也可能是他从来都没有完全了解过她,就像他以为自己出轨,希文一定会原谅一样。

方青墨继续幽幽地说:“我那时候抱着侥幸心理,我以为只要我按时回家,她是不会发现的。可是我罪孽深重,老天爷都不愿帮我,最后还是被她知道了。她本来因为怀孕给了我一次机会,可我没有抓住,而且还害了我们的孩子。”

“她恨我是应该的,我也恨我自己。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未来。如果我没有乱来的话,我们的孩子应该已经两岁了。我在外面挣钱养家,她守着家带着孩子,该是多么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很可惜没有如果,我在她眼里再也没有诚信可言。”

方青墨说得不多,只是三两句带过,易扬却更加心疼希文,她当时不知道该有多绝望,才做出了那么艰难的决定。爱得越深,受到的打击才会越大。她那样温婉的性格,却强迫自己绝不回头。

而她现在依然用心善良地活着,对这个世界心怀善意,可见她内心该是多么强大。

第八十二章

“我的包里有烟,请你帮我拿过来。”方青墨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包。

易扬瞥了他一眼,有点诧异地说:“你还真要抽烟?你没听见你的嗓子跟个破锣似的吗?建议你多喝点水,热水还是希文亲自给你烧的,我现在也没这待遇。请你不要浪费了。”

方青墨凉凉地笑了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至于关心你吗?你爱抽就抽,抽死也不关我的事。我闲的,关心你?”易扬说完就起身,从他的包里摸出一盒烟来。

易扬老远就丢给他,方青墨很熟练地抽出一根递给易扬,笑着说:“你不来一根吗?这可是好烟,两万块钱一条呢。你平时应该不抽这样贵的烟吧?”

“贵不贵的有什么要紧的,都是一样有害健康。再说我不是告诉你我在戒烟吗?希文知道我又抽烟,该生气了。”易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慢条斯理地剥开,塞进嘴里,勾着嘴角道:“希文的爱心糖果,她特地买给我的,只要我想抽烟了就吃一块,效果特好。”

方青墨阴沉地看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显摆,我很烦你知不知道。”

“哦,那不挺好的,你烦了我就开心了。”易扬放肆地笑着说。

方青墨哼了一声,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刚抽了两口,大概嗓子不舒服,像是被呛了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他的胸口都是疼的,眼泪生生给咳得流了出来。

易扬无奈地递给他一杯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瞎逞什么能,不能抽就别抽了,还得我来伺候你。你就是找个钟点工也得给人发工资,我还是免费的。”说完就夺过他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

“你要是心有不甘,我包里有现金,你自己去拿。又不是我逼你的,少在我这儿发牢骚。”方青墨接过水,喝了几口,才觉得胸口畅快了许多。

“算了,我虽然挣得钱不多,但还不缺你这点钱。”易扬淡淡地说道。

“你挣得那点工资,够养活文文吗?你不怕她跟着你吃苦?”

“希文不用我养,她有自己的事业。不过就算她需要我养,我也养得起。跟你自然是比不了,但也能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方青墨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希文根本不在乎钱的多少。就像她说过的,要是在乎钱,她就不会和他离婚了。他倚在床头上喘粗气,眼睛酸涩,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想要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可是却毫无睡意。过去的事情总会走马观花一样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来回地晃。

他和希文的第一次见面,她那时候还胖乎乎的,人不太有自信,但是眯着眼睛笑得的时候很可爱,特别的有感染力。所以他破天荒地录取她成为前台,其实她的形象并不适合前台。可能这就是缘分,说不清道不明。

他第一次和她表白,那时她在他的帮助下,减肥成功,已经是一个窈窕淑女了。美丽端庄,温柔贤淑,完全就是他喜欢的样子。她当时似乎吓了一跳,瞪着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根本不相信他会喜欢她一样。

他和她求婚的时候,她感动得一塌糊涂,扑在他怀里泪眼婆娑地说了几遍我愿意。她纯真又娇俏的模样,总是让人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蹂躏。

她那时候真是乖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和他唱反调。他要是生气不开心了,她还会想办法哄他。他不喜欢她工作,哪怕是在自己的公司,于是她就辞职回家。每天在家里,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他回家。就算他回家晚了,她也从不抱怨。

他说暂时不想要孩子,她就提前准备好安全套。他说戴套不舒服,她委委屈屈地说:“那我吃药吧。”

他当然不会允许她吃药,她也是他心尖上的人啊。可有时候他要的急了,总是会忘记戴套。事后她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要是有了孩子,就让我生下来好不好?我在家里也挺无聊的,生个孩子陪着我,我们一起等你回家,不也是挺好的?”

她爱他爱得快没有了尊严,所以当她怀孕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才告诉他。他其实是开心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的亲骨肉。他不想要孩子,也只是想要和她过二人世界而已。

他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她高兴地跳进他怀里亲他,亲得他一脸的口水。她很少会高兴成那个样子,曾经的一次大约是他求婚的时候。

她因为减肥的缘故,身体不太好。她怀孕期间几乎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的,医生说一定要谨慎,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小产。所以他们完全没有了夫妻生活,所以他做了件蠢事,他在饭局上喝醉了,上了邱丽的床。其实他哪有真的醉,拿酒醉当借口罢了。

第一次他心存愧疚,买了很是昂贵的首饰讨好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怀孕的关系,她还高兴了很久。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只有花多一点钱,才能弥补内心的罪恶。

不过再觉得罪恶,在面对诱惑时,他却完全记不得。邱丽年轻漂亮,人又放得开。尤其在床上,花样很多,特别会讨好他。

他自然知道,在外面养情人不是永久之际。时间长了,希文总会有发现的一天。他就告诫自己,只放纵这一年,等希文生完孩子,他就彻底和邱丽断了。他清楚的明白,再妖艳的花,也不如他家里那朵干净纯洁的百合花。

他常常和邱丽私会,但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他按时回家,希文一心想着孩子,也并未对他有所怀疑。还很体贴地叫他工作不要太辛苦,有时候还会忍住不适给他煲汤做饭。

他非但没有因为内疚而适可而止,反而越来越放肆,趁着周末带着邱丽出去开房,没想到竟然出了车祸。

不知道谁看见了就告诉了希文,她挺着大肚子赶到医院。邱丽那会儿刚哭完,这女人矫情的不是一星半点,一点皮外伤,连血都没有流几滴,却哭得像是要死了一样。她窝在他怀里,他没有什么耐心地哄了一会儿。邱丽也不知是哪根筋大错了,忽然踮起脚亲他。他没有拒绝,所以希文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见希文时,心里像有颗惊雷一样,毫无预兆地炸了。希文软软地跌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两行泪水滑落下来。她应该从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她眼前。

他心疼得要命,急忙跑过去扶她。她想要挣脱,却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有大动作。

她到底还是受了惊,住进了医院。他和她认错,她一声不吭,只是无声的哭。他没有办法,发动了所有人来劝。她的爸妈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大概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其实还有一点,他除了出轨,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女婿。她的爸妈很喜欢他,每次他和希文回娘家,总会得到很高的待遇。他的经济条件又相当不错,她父母自然不希望他们离婚。

隔了几天,也不知道是她父母劝说起了效果,还是她想通了,她终于松口,说只给他一次机会,立刻和邱丽断了。要是再有这种事发生,她绝对不会原谅。

他抱着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背叛她。可是没几天他就食言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那样经受不住诱惑。邱丽对他纠缠了几次,他就又忍不住地跑到她的家里鬼混。

他没想到邱丽会拍下他们在床上的视频,也没想到她会拿着视频去找希文,也没想到的希文会因此流产。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希文说的绝不原谅,是真的不原谅。

她为了和他离婚,不惜以死相逼。当她手里的刀划向手腕时,当她看他的眼神,只剩下绝望和恨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开始以为,希文那么爱他,离开他一定会生活不下去的。她已经几年没有工作,几乎和社会脱节了,她生活艰难,一定还会回到他身边的。

他又一次想错了,希文和家里闹翻悄悄远走。他没事就去她的家里献殷勤,终于从韩希哲的嘴里套出她在哪里。其实他可以去调查的,以他的人脉,想要查出她在哪里,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他不愿意,他想要身体力行的赎罪,至少要先从她的家人下手。

人倒是找到了,她对他的态度恶劣极了。他有一刹那觉得,要是杀人不犯法,她能拿刀砍死他。

他再一次感叹,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要犯原则性的错误,否则一失足就是千古恨。

易扬看着方青墨倚在床上不停地唉声叹气,幽幽地说:“你怕不是还不死心吧?希文现在是我女朋友,你还是不要肖想她了。她又不会原谅你,你何必在这里碰钉子呢?”

方青墨回过神来,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也想走啊,但是希文说让我今天晚上委屈点,在这里照顾你。谁知道你半夜会不会再发烧,烧傻了希文不还得对你负责任?我宁愿自己受点罪,也决不让你缠上她。”

方青墨烦躁地闭上眼睛,大概并不想看见他。易扬躺在沙发上,头枕在胳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房间里陷入沉默,方青墨躺回床上,拿被子蒙着头。易扬忽然坐起来,冲着他说:“你要不要再量一下体温?”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出闷闷的一声:“不要。”

“要不你再喝点药?”

“不要。”

易扬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杯子冲了一包退烧药,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被子。方青墨噌地从床上坐起来,瞪着他:“你想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照顾,知道吗?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我很讨厌你,你不明白吗?”

“我也一样讨厌你,但是请你喝药,这样我就能安心睡觉了。”易扬将杯子递到他嘴边。

方青墨黑着脸,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砰地放在床头柜上,冷声说:“总可以了吧。”

易扬耸耸肩,转身去关了房间的灯,然后摸黑走到沙发旁躺下。

第八十三章

易扬睡得半梦半醒地碰到热乎乎的身体,他以为是希文,伸手去摸了摸那人的头。短发?怎么会是短发?他忽然一下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因为没有拉窗帘,有阳光照射进来。

易扬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是匪夷所思。他身边躺着的是方青墨,看来是被他摸醒了,正用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他。

“你是有病吗?深更半夜爬我床上?”方青墨面无表情地说完就咳了起来,嗓子又痒又干又疼,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他忍不住咳了几声,震得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易扬也在纳闷,他怎么跑到床上来了?他明明睡在沙发上,好像他半夜去了一趟厕所。大致可能是他迷迷糊糊的,去完厕所就惯性去床上睡了。他竟然跟方青墨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昨天睡蒙了,迷迷糊糊的没有注意。”易扬皱着眉解释道。

“是吗?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故意爬到我床上的。”方青墨似乎是诚心恶心他,拿这样的话刺激他。

易扬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地呵呵了两声:“你有臆想症吧?我喜欢你,我疯了。我的取向是女,我爱的是希文。”

他们俩正你来我往地撕扯,门忽然响了一声,希文开门进来。她看到他们两个盖着被子,在一张床上,一下子愣在原地。他们俩也没想到希文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易扬也只顾着和方青墨争吵,也没想着先从床上下来。

三人六目相对,易扬有一瞬间有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心里慌乱得手都在颤抖。希文率先打破这该死的沉默:“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俩了?易扬,我让你照顾他,没有让你到床上照顾。行吧,你们继续,我就不影响你们,先出去了。”

希文转身就走,易扬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跳下来,终于在走廊里拦住她。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俩可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和方青墨”易扬拽着她的衣袖,急急地开口解释。

他光着脚就跑了出来,走廊里没有暖气,地板冰凉,他不由得翘起了脚趾。希文抿唇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先去把鞋穿上。”

“那你没有生气?”易扬不相信地问。

“没有,我真的没生气,我逗你呢。”希文确实没有生气,只不过当时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心虚得不行,易扬都不敢看抬眼她,倒真像做了什么事一样。场面太尴尬,她才说出那样的气话。

“那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再和你详细解释。”易扬仍旧有几分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希文又笑了笑:“嗯,你去吧,我现在去做早餐。”

易扬到方青墨房间里穿鞋,方青墨已经起床了,他站在窗户前,正扶着窗台咳嗽。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听起来似乎很严重。

易扬一边穿鞋,一边对他说:“你应该不发烧了吧,药箱里有止咳糖浆,你自己弄点吃吧。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别瞎撑着,没人同情你。”

方青墨忍着胸口的闷痛,回头问易扬:“文文没事吧?”

易扬哼了一声:“嗯,没事,她没有真的误会,开玩笑呢。”

方青墨回过头,继续干咳,咳得他的肺一阵一阵地疼。

易扬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是医生,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去厨房,希文正在忙活。火上熬的小米南瓜粥,正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破壁机也在工作,打着热乎乎的豆浆。

希文围着围裙在摊煎饼,易扬从背后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希文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因为天冷,有的结了冰渣。她皱了皱眉,温柔责怪:“你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再出来,也不怕冻感冒了?”

“感冒最好,那样我就能享受你的超高待遇了。”易扬低声说,似乎还有几分酸意。

希文没听出大概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嗔了一句:“哪有人想要生病的?”她从他怀里出来,到一旁的橱柜,找到一条新毛巾,要替他擦头发。不过他个子高,希文踮着脚才能够到。

易扬笑着岔开腿,直到和希文平视的角度。希文给他擦了好一会,易扬有点心不在焉,双手放在她腰上来回抚摸。不时还要去亲她,希文皱着眉躲开,将毛巾搭在他头上,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擦吧,怎么那么多事?”

她转身继续摊煎饼,易扬拿着毛巾胡乱擦了几下,丢在一边的凳子上。然后站在她身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捏捏她的耳朵。希文开始随他去,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你要是没事,就去帮我看着锅,别让粥溢出来了。你站在这里,很影响我,知不知道?”

易扬挑眉,他这是被嫌弃了呀。他乖乖地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起来。希文见他安静了下来,才想起问:“方青墨不发烧了吧?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扬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说:“不发烧了,就是有点咳嗽。”

“你有没有让他吃点药药箱里有的。咳嗽很难好,而且容易落病根,一定要及时吃药。”

希文唠叨完,易扬也没有说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易扬失了神一样,手里的勺子放在锅里一动不动,眼见着锅里的粥溢了出来。希文叫了一声,立刻伸手关掉炉子,将易扬拉到了一边。

她的速度够快,还是有些溅到了易扬的手上。他的手一哆嗦,勺子就掉在了地上。希文也顾不上捡勺子,抓着他的手,放在水管下冲了冲。

好在不算严重,只有一点点的红。希文冲完水,又放在唇边吹了吹,小声说道:“你怎么回事啊?发什么呆呢?你看都烫红了。”

易扬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没什么事,一点小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其实我想问问你,希文,你心里还有方青墨吗?他生病,你似乎很关心他。”

希文猛地抬起头看着易扬,她确实因为方青墨生病,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可这并不能表示她心里还有他吧。

易扬忽然这么一问,她好像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界。她心里有点慌,脑子里想了半天才回答:“可能是以前养成的习惯吧,我也不知道。对不起啊,我一时忘记了。”

以前方青墨就是她的一切,平常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亲手打理,从来不假手他人。他有时候生病了,她几乎衣不解带地守着,唯恐哪里做得不周到。

现在他生病了,她几乎就是潜意识里的关心,就是骨子里的一种习惯。不由自主地就去关心,想要知道他好不好。

“希文,你还爱他吗?他有钱又有颜,而且现在还爱着你。你真的对他放下了吗?”易扬慢慢地问,他开始对自己有些不自信,或许希文心里多少还有方青墨的位置。毕竟她是刻骨铭心爱过的,两年的时间,想要忘却一个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希文很认真地去想了这个问题,这是她必须正视的问题。哪怕稍有一点犹豫,就是对易扬极大的不公平。

“不,不爱了,我不爱他了。从我的孩子没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他死心了。他有再多的钱,都救不活我死掉的心。易扬,你不比他差。”方青墨狠狠地在她心上捅了一刀,她怎么还会再去爱他?

易扬将她拥进怀里,手掌抚摸着她的头,低声说道:“希文,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跟我说,你心里还有他,我想我会疯掉的。”

“怎么会?我要是心里还有他,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脚踏两只船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易扬低声叹息:“你不知道,他昨天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六年,我有多么的嫉妒。我们认识都不到一年,你过去的人生,我没有参与过。那种感觉太让人失落了,我就会特别懊恼,我们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六年的时光就属于我和你了。”

“对不起,没能早早出现在你面前。”希文从他胸前抬起头,张大眼睛盯着他。

易扬抿唇笑了笑,手指在她脸上划过,“你知道你这双眼睛有多诱人吗?看人的时候又无辜又单纯,像只乖巧的小鹿。”

“是吗?好多人都说我的眼睛漂亮,可我也不觉得呀。”她懵懂地摇头,易扬忽然心痒。

他低喃一句:“美而不自知,更诱人。”说完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舌尖轻轻地在她的唇边描绘。

易扬闭着眼睛享受其中,希文却有点心不在焉,眼珠四处乱转。嘴唇被他含住,她只能呜呜地说道:“会有人到厨房的,你别这样,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易扬轻笑出声,手掌按住她的后脑,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示意她专心点。

门口忽然响了一声,希文吓得一把将易扬推开,伸手抹了一下红润的唇,慌忙扭头朝门口看去。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厨房门口,瞪着眼睛看他们。是一家住客的孩子,她昨天见过,蛮听话的一个小孩。

希文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也不知道被小男孩看去了多少。她正紧张地不知怎么办才好,那小男孩开口了:“阿姨,我妈妈让我问一下,早餐好了吗?”

“啊……啊,马上就好了,你可以让你爸妈下楼吃饭了。”希文结结巴巴地回答。

小男孩哦了一声,腼腆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跑走了。

希文闭着眼松了一口气,易扬站在一边笑起来。她气呼呼地转身拍了他一下,噘着嘴说道:你还笑,都是你的错,多丢脸啊。”

“好嘛,我错了,你别生气。”易扬去拉她的手,被她无情躲开。

“你赶紧出去吧,别在这儿碍我事儿了,好吗?都被你打搅了,本来早饭都该做好了。”希文继续跑到灶台旁忙活,易扬也不敢再放肆,待在她身边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第八十四章

方青墨是最后一个下来吃早餐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不停地咳嗽,状态看起来很差。

希文给他盛了碗粥,他只吃了几口,就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大概觉得影响大家吃饭,说了声抱歉,就起身离开。

其他的住客吃完饭,纷纷离席。最后只剩下易扬和希文。易扬看了一眼希文,她正低着头吃饭,易扬用手肘捣了她一下,凑到她身边说:“你去看一看他?”

希文继续喝着碗里的粥,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吧。”

“他并不想看到我,我也一样。还是你去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吃醋的。”易扬一脸的坦诚和大度。

希文将碗里的粥喝完,慢慢起身,拍拍易扬的肩膀,笑着说:“那我就听你的了,去看一看他。你记得把碗刷了,厨房收拾干净了,我会检查的。”

易扬伸手拍了下额头,懊恼地说道:“好难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不想洗碗,我不想收拾厨房。我要抗议。”

希文捏住他的嘴唇,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抗议无效。”说完转身走出餐厅,易扬摸着嘴巴看她走远,笑了起来。他能这么放心希文和方青墨,是莫名地信任她。他喜欢的女人,值得他信任。

方青墨并没有回房间,他就站在那棵山楂树下,手扶着长椅的椅背,弓着腰剧烈地咳嗽,似乎要将肺给咳了出来。

希文走过去,轻轻地拍他的后背。他扭过头来,满脸通红,眼睛里尽是红血丝。希文叹了一生气,轻声问:“你吃药了吗?”

方青墨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怎么吃。”

希文伸手摸他的额头,她的手指很凉,方青墨觉得很舒服,他那一瞬间,希望她的手不要拿开。

希文又将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微微皱眉:“好像还是有点发烧,要不去医院看一看吧。”

方青墨心里有点欣慰,她还是关心他的。那么是不是也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的。他们在一起六年,感情岂能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他又摇摇头,沉声说:“不用了,我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还在发烧,吃药已经不怎么管用了。而且你咳嗽的这么厉害,别在咳出肺炎了。你听我的,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

方青墨看着她,忍住嗓子的不适,轻声问:“你可以陪我去吗?”

希文有些犹豫,她不太想和方青墨有太多的牵扯。况且有易扬在,她尽可能要避嫌,不能让易扬觉得他们余情未了。

她正没有办法决定的时候,易扬走了过来,她便说道:“易扬,你和他一起去医院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易扬一口回绝。

希文瞪着他,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你让我和他去啊?”

“不然呢?你不知道吗?我没有驾照,不能开车的。”易扬无辜地找借口。

希文愣了一下才说:“可以打车去啊。”

“我不想打车,你就陪他去不好吗?”

希文正要说什么,方青墨打断她:“文文,你要是不想陪我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看医生。”

说完他转身走了,希文看着易扬说:“你什么意思啊?你放心我和他一起去医院啊?”

“当然,我非常相信你。再怎么说他也是客栈里的客人,你关心他是应该的。你尽管和他去吧,我会帮你看好客栈的。”

希文不相信地看着他,狐疑说道:“你是认真的吗?你早上还说很嫉妒他呢,这会儿怎么又放心了。”

易扬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你。”

“那我真的去了,你可别等我走了,就自己悄悄躲起来抹眼泪啊。事后也别怪我,是你让我去的,我到时候可不哄你。”希文开玩笑似的地说。

“那怎么办呢?要不我现在就掉几滴眼泪,你先哄一哄我再去?”说完他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最会这一套。

希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故作大方,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躲躲闪闪的。前任而已嘛,都是过去的事了,越心虚才越是有事。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相处,反而不会让人误会。

希文去敲方青墨的门,房间里传出他的咳嗽声。他说了句稍等,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过来开门。

他应该是洗了澡,发梢还有些微湿。换了一身衣服,淡蓝色的毛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衣。下面是一件深灰色长裤,光脚穿着拖鞋。

他淡淡看了一眼希文,也没说话转身就进了房间。希文跟进去,他坐在沙发上,端着热腾腾的水喝了起来,茶几上的药箱开着,一瓶止咳糖浆就放在桌子上。但是没有打开,看来他并没有吃药。

“你穿上外套,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希文开口说。

方青墨放下手里的杯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了盖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是你和我去吗?”

“是啊,我和你去。”希文很自然地回答。

方青墨叹着气起身,说了句好,然后去衣柜旁拿外套。他随手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希文在他身后问:“你没带羽绒服吗?外面很冷,你又生着病,穿得太少了。”

方青墨穿上外套,一边扣着扣子,一边说:“我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有带那么多衣服。”

希文想了一下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一件衣服。”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就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希文就出了门。

方青墨捂着胸口坐在沙发上,他那里又酸又疼。这样的呵护与照顾,本该属于他。可现在对他来说就是奢侈,哪怕她一个温和的眼神,他都觉得受宠若惊。那种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得到原谅的无力感,让他恨不得捏碎了自己。

希文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深红色的羽绒服。上面还绣着客栈的名字,应该是他们的工装。

希文拿在手里抖搂了几下,笑着说:“以前给方正订的工装,他人有点胖,衣服订小了,一直放在库房里没有穿过。应该是你的码数,你穿上试一试。你放心是干净的,我过年前还拿出来洗了一次。”

方青墨乖乖地脱下大衣,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刚刚好,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只是拉链有些问题,他努力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拉上。

他正要放弃,希文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拉链,低着头仔细地研究。她离他如此的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是洗发水的味道。而且是她常用的牌子,她以前在家里就经常用这个。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她的习惯还一直没有变。唯一变的是,她不属于他了,她也不爱他了。

希文终于将拉链拉上,还贴心地一直拉到领子,紧紧护着他的脖子。衣服的肩膀似乎落了什么东西,她还认真地拍了拍。

做完这一切,她笑了笑:“没想到还挺合适的,我们赶紧走吧。就算是过年,医院里应该也不少人,去晚了还要排队。”

希文开着车,她的开车技术依旧不算太好。不过好在过年,街上的车没有那么多,她也不用太小心翼翼。但是她还是得全神贯注,一心只关心着路况。

方青墨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声地咳嗽。不一会儿又咳得满脸通红,希文趁着红灯的时候,递给他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热水,多喝点水,嗓子会舒服一点。”

方青墨接过去,打开水杯,里面的水温刚刚好,并不会太烫。想起从前,她也是这样,每次给他倒水,总是调到合适的温度。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妻子,是他不知好歹。

希文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认真地数着前面的红灯秒数,终于等到了绿灯,她不紧不慢地打火起步。方青墨看着她熟练的样子,忽然说道:“你那时刚学开车的时候,每次回家情绪都很失落。说教练常常在现场骂人,你每天都吓得不行。”

希文微微笑了一下:“可不是嘛,驾校就没有不骂人的教练。不过我还好,教练说我聪明,一般不会骂我。但是我还是怕,总怕他会骂到我,所以就一直很努力。”

“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会坚持不下去,每天都紧张兮兮的。那次你回家,还偷偷地抹眼泪。没想到你俩月就把驾照拿到手,然后终于阴转晴,还很得意地跟我炫耀。”方青墨愉悦地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希文倒是淡淡地:“毕竟是很辛苦地拿到的,当然会比较开心。不过也没什么用,你也不准我开车。”

方青墨眼神变得柔和,嘴角勾起:“还不是你胆子小,拿了驾照也不敢开。我怕你独自上路出事,才不想你开车的。况且你去哪里,我都可以接送你,自然不用你开车。”

希文自觉说得有点多,便闭了嘴。回忆过去,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方青墨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文文,你记不记得?拿到驾照那天,我们出去庆祝,去的那家餐厅。那家的回锅肉味道很不错,你还特地请教了人家的厨师。回去兴致勃勃地实验了好多次,每次都做失败,然后失败的肉都给我吃了。那个月我胖了几斤,但庆幸的是,你终于做得像样了。”

“哦,是吗?很久了,我都忘记了。”希文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看着前方专注地开着车。

方青墨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他才意识到她兴致缺缺,根本无心和他回忆从前的事。也是,也只有他才活在过去那些幸福的往事里。而对于希文来说,过去不仅有幸福和美好,还有更多的痛苦和不堪,她当然不愿意去想。

方青墨捏了捏眉心,忽然觉得疲惫。他倚在座椅上,愣愣地看着窗外。冬天的风景没什么可欣赏的,到处都是萧条的,就如同他此刻的内心,冰冷毫无生机。

第八十五章

医院里果然人满为患,大多数都是挂急诊的。无非是感冒发热,要么是过年大鱼大肉吃得无节制,肠胃出了问题的。

希文去挂了号,她拿着门诊卡找方青墨。他正坐在等候区,低着头认真看自己的手。他很少有这样发呆的时候,可能还是因为生病,神思萎靡,心不在焉的。

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打扮很时尚。姑娘歪着头和方青墨讲话,虽然他的表现很冷淡,但是依然挡不住姑娘的热情。方青墨长得好,三十来岁的年纪,却还带着些少年气。唇红齿白,秀色可餐,形容女孩子的词语,完全可以放在他身上。他其实也不怎么保养,可皮肤依然白皙紧致。希文以前常常羡慕他,因为她就算天天敷面膜,做皮肤护理,却也和他无法比拟。所以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姑娘,尤其是年轻的姑娘,就像现在一样。

希文本不想去打扰,但是她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挺傻的。于是她慢慢走过去,方青墨一看见她,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拍拍他另一边的座位,示意她赶快坐下。

那姑娘瞧了一眼她,对她甜甜地笑了笑。要说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笑起来像某个正当红的明星。姑娘和希文打了声招呼,眼睛看向方青墨,柔声问道:“你说的就是这位姐姐吗?”

方青墨皱眉嗯了一声,那姑娘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气质真是很好呢。”

她刚说完,广播响了起来:18号于思琪。姑娘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卡对他们说:“叫到我咯,我先去了,有缘再见哦。”

方青墨依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希文只好轻轻点点头。于思琪姑娘耸耸鼻子,似乎方青墨的态度让她很无奈。应该是个很少被人拒绝的姑娘,毕竟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你怎么对人家不热情?”希文八卦地问道。

“漂亮吗?我不觉得。”方青墨淡淡地说。

“那你的眼光有问题,明明很好看啊,像那个演电影的谁,我想不起来名字了。”

“我的眼光没问题,我不喜欢长得太张扬的,我喜欢有气质的女人。”他慢慢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眼神里有说不明的情绪。

希文撇了撇嘴,似乎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们再没什么话说,希文便翻来覆去看手里的门诊卡。方青墨似乎有点不耐烦,医院里的人多,吵吵嚷嚷的,让他更加的头疼。他问希文:“还需要等多久?”

希文看了看手里的单子,37号。刚才于思琪的是18号,也就是说他们前面还有19个人。这样看来,确实要等一段时间。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我去给你挂个急诊吧。”希文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

方青墨握住她的手,摇着头轻声说:“不用了,我可以等。”

他的手心很烫,脸色也极尽惨白,眼皮都睁不开了。希文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更厉害。

“不行,我们去看急诊吧,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啊。”她拉着他起来,他觉得昏昏沉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希文搀着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将他带到急诊室。

到了急诊室,他已经处是浑身无力的状态。很快就有医生护士过来,先量了下体温,没想到竟然飙到了39度多。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医生问希文。

“昨天下午,大概四五点的时候。”希文老实地回答。

“昨天就发烧,怎么今天才到医院来?”

“给他吃了退烧药,就不怎么烧了,所以没有过来。今天早上咳嗽的很厉害,还是有点烧,所以就立刻过来了。”

“初步判断是肺炎,发烧也是因为肺炎引起的。不过还是得需要查一个血常规,然后拍一个胸片才能确诊。”医生一边在电脑上敲着单子,一边对希文说。

鉴于方青墨的状态,希文去借了一辆轮椅过来。这样她也方便一点,她实在是弄不动他了。早知道真就应该让易扬过来,她觉得比在客栈工作都累。

检查又用了很长的时间,不过好在在中午之前完成了。他的诊断也终于确定下来,确实是肺炎。

方青墨需要输液,医生开了单子以后,希文去交了钱。便和方青墨在输液室里等,不一会儿就有护士过来,给他扎上针以后,嘱咐他们药完了,就及时叫人。

看着打上的点滴,希文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累得坐在椅子上,易扬闭着眼睛,似乎比她还要疲倦。

希文看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信上有好多条信息,都是易扬发来的。希文一条条翻下去,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你们结束了没有,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中午还能回来了不?”

“看个感冒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怎么不回信息呀?你在吗?希文?”

“希文小朋友,快点回信息。你的易扬正在某个角落里,独自哭泣。”

“哎呀,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去的。”

希文看完,笑着给他回了一条:“中午回不去了,他还挺严重的,需要输液。你在家里乖乖的,客栈的客人们需要你照顾好哦。”

易扬很快就回了过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这么听话,你回来要给奖励的。

希文无声地笑,又回:“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手机一直显示输入中,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发过来。希文抿唇笑起来,这家伙大概是还没有想好要什么奖励。

又过了一会儿,手里终于响起了提示音,上面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我想跟你睡觉。”

哪怕只是文字,希文的脸也红了起来。这厮想了半天,竟想出这么一个奖励。她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方青墨睁开眼睛,就看见希文微微侧着身,手里拿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有羞涩,有愉悦,有娇嗔。他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和谁发信息。

她和他隔了一个座位,后背对着他。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文文。”他低声喊了一句。

希文快速扭头看了他一眼,在手里上敲了几个字,然后放进口袋。小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护士?”

方青墨艰涩地笑笑:“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想喝点水。”

“哦,这样啊。那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打点水。”希文起身离开。

方青墨闭着眼叹息又叹息,多悲哀啊,他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引来她的关注。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嫉妒过一个人,她的所有情绪都再和他没有关系。

他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病不起,希文才能放下对他的恨,对他的态度也能温和一点。

希文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里端着一次性杯子接的热水。方青墨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希文微笑着说了句不客气,然后又说:“水温刚刚好,你赶紧喝吧。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接。”

说完她又坐在刚才的位子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她的微信信息一直在响。希文很快回了起来,一边回还一边轻轻地笑。

方青墨眼神落寞地瞧着她,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的脸更加的苍白,却不是因为生病,只因为面前的女人。他的胸口疼得难以呼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将手里的水杯扔到垃圾桶里,愣了一会儿,忽然抓住手上的针,一把拔掉狠狠扔到地上。扎针的地方,有血珠冒出来。

旁边的病人被他的动作吓得叫了一声,希文扭头看到他暴怒的样子,吃惊地站起来,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方青墨没有说话,扭头就出了输液室。希文急忙跟了出去,在医院的大厅里拦住了他:“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没输完呢,怎么就把针拔了?”

“不用你管。”方青墨赤红着眼冲她吼道。

方青墨的吼声,让整个热闹的大厅迅速安静的下来。所有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希文觉得十分的尴尬,看着他愣了好久。

方青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快速离开。

希文尴尬地扯扯嘴角,大厅里又恢复了原状。其实没有人会在乎他们发生了什么,医院里什么状况不会出现,大家都见怪不怪。

希文跑着出去,在医院的停车场看见方青墨。原来他并没有独自走掉,他站在那辆皮卡车前,双手插着口袋,低头倚在车门上。

“你发什么疯啊?”希文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她觉得他有些神经。好端端的,跟她发什么火?

方青墨抬头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解释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希文拉着他的手臂,沉声说:“无论怎么样,先把点滴打完了再说。”

她拉着他就要走,方青墨却拽住她,将她抱进怀里。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

希文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挣脱,他却更加的用力。低声在她耳边说:“文文,不要动。求你让我抱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他的语气卑微,又加上他生病,身体虚弱,希文头一次对他心软。

“文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连说着对不起,希文以为他是在为在大厅里吼她而道歉,她便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我知道你不舒服,冲我发火,我可以理解的。没关系,我不介意。”

方青墨摇摇头,继续说:“文文,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该是这样,我真的特别后悔。文文,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真的,我一想到你不属于我,我的心里就疼得不行,仿佛不能呼吸了。我终于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文文,我该怎么办才好?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判死刑,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不要和陈易扬在一起,好不好?”

希文终于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她沉沉地说:“方青墨,你要是爱我,当初就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说了,我们就让它过去不好吗?我已经和易扬在一起了,你也该放下过去,去找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我们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不会再回到过去的。”

“我只爱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我没办法再去爱别人了。”方青墨眼神狂热地看着她,执拗地说道。

“可这是你的问题,和我无关,我不可能再喜欢你了。方青墨,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要我怎么说,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呢?”希文有些不耐烦,她已经说得够多了,可他却迟迟不愿接受。天下没有后悔药,成人的世界,不是你道了歉,说声对不起,就能得到原谅的。

方青墨泄了气一样,靠在车门上。过了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不似刚才的固执,淡淡地说:“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你还没有输完液。”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医生不是开了药吗?回去吃点药也不会有问题的。”方青墨冷声说道。

“随便你。”希文也不想再跟他掰扯,省的他以为她多关心他。

希文掏出车钥匙,自顾地上了车。方青墨绕到车的另外一边,默默地上了副驾驶。

希文系好安全带,也不管他是否系上了,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

他们很快回到客栈,希文熄火,率先下了车。易扬一听到门口有车声,立刻就跑了出来。

他看到希文气呼呼的样子,身后还跟着耷拉着脑袋,一脸不愉的方青墨。易扬拉着她的手腕问:“怎么了这是?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极其烦躁的语气,要是没有生气才怪。易扬握了她的手,带着她进了楼里,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吃饭啊?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去了一趟医院,好像是你生病了一样。”

希文这才意识到肚子里空空的,他们在医院里折腾了一上午,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她瞬间觉得有气无力,坐在沙发上说:“没有吃饭呢,你给我叫点外卖吧,我现在觉得好饿,我应该能吃下一头牛。”

易扬笑着掏出手机,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正准备下单,方青墨正好进来,易扬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很大度地问他:“你要吃什么?我一块点了吧。”

方青墨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我不饿,我不吃,不用给我点。”说完就越过他们直接上楼,易扬不明所以地看着希文,希文皱了皱眉:“给他点碗粥吧,清淡一点。他得的肺炎,还挺严重的,其他的东西估计也吃不了。”

易扬一并下了单,给希文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小声问:“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你跟我发消息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就成这个样子了?”

“没有吵架。”希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开心啊?总发生了什么事吧?”易扬一脸笃定的样子。也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和方青墨之间出了状况。走到时候还是和睦相处的样子,回来就一个个臊眉耷眼的。

希文抿了一口水,干涩的嘴唇终于好受了一点。她轻声说:“也没有吵架,我和他有什么好吵的。只不过,他仍旧不肯死心,总是纠纠缠缠的,让我很困扰。在医院里莫名其妙地对我发火,我好心照顾着他吧,还被他吼一顿,我招谁惹谁了,犯得着这么上赶着给他看病吗?要不是他是客栈的客人,也是付了费的,我才懒得理他。”

“他要是死心了,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管他是怎么想的。”易扬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柔情蜜意地瞧着她。

希文靠在易扬的肩膀上,撅着嘴说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放不了手是他的事,跟我无关。他还不高兴了,哎呀,他的病赶紧好了吧,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明明很烦他,可是大家相识一场,还是硬不下心不管他。”

“你就是太善良,要是换成别人,也不见得会这么尽心尽力。”

希文抬起头看看他,笑着说:“你不是一样,我让你照顾他,你也没有怎么别扭啊。还撺掇着我跟他去医院,你不知道,他在医院都快昏迷了。我还得带着他去检查,我太难了,你都不心疼我吗?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你难道不吃醋吗?”

易扬捏了下她的鼻子,佯装不高兴地说:“我当然心疼你,我这么做,不是怕你觉得我不够大度吗?我多善解人意啊,当然不会在关键时刻,给你添不必要的烦恼。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才心甘情愿地照顾他。我现在应该还处在实习期,你万一对我哪里不满意,再给我踹了。我可不敢忤逆你,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举双手支持你,坚决地拥护你。”

希文抬起手拍了他一下,无奈地说道:“你说得我像母老虎一样,我有那么吓人吗?”

易扬轻笑出声,慢悠悠地说道:“倒也不吓人,因为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母老虎。”

希文叹着气摇头:“你是夸我呢,还是吐槽我呢?”

易扬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当然是夸你了,你在我心里是完美无瑕的,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的缺点。”

“易扬先生,请你如实告诉我,你曾经用这样的话夸过多少女孩子?”希文正色道,这人的甜言蜜语太多,让她觉得不真实。

“呃……”他仰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还拨着手指,看来是夸过不少姑娘,都已经数不清了。

希文坐直了身子,伸手掐在他的手臂上,嗔怒道:“还真是不少啊,你还数起来了。”

易扬被她掐得龇牙咧嘴的,双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箍在怀里,笑嘻嘻地说:“没有很多女孩子,骗你的。我只这样夸过你一个人,太喜欢你了,总是想用世界上最好的词语,来形容你。”

希文愣了一下,咬唇看着他:“我真是要被你打败了,你的嘴巴是抹了蜜吗?你这样甜言蜜语的,我怎么觉得你很不靠谱呢。”

易扬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因为我老是觉得你会被人抢走,尤其是方青墨,他在这里一天,我就有些提心吊胆。”

“我是给了你这样的感觉吗?我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跟他跑掉的人吗?”

易扬淡淡嗯了一声:“那谁说的准呢,方青墨又有钱,又有颜。他还嘲笑我挣得钱少,给你买不起名牌,养不活你。我觉得吧,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希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啧啧两声说:“啊,仔细想想也是啊,他那么有钱,在蒲城不能说是呼风唤雨吧,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跟他在一起,好像是有点亏。我当初离婚,好多人都说我拎不清,脑袋有点傻。”

易扬被她假装正经的样子逗笑,轻轻地捏着她的耳垂,顺着她的话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如你和他在一起,把他的钱骗到手,然后我们俩双宿双飞啊。”

“你想得美,我要自己花,我可不喜欢包养小白脸。谁知道你是不是骗财骗色啊?”

“你觉得我有做小白脸的潜质吗?”易扬笑得不能自抑。

希文摸摸他刚毅的脸,然后又拍怕他结实的胸膛,手指抵着下巴说:“就是稍微阳刚了一点,你要是能在阴柔一点就好了,才有可能被包养。”

“那你喜欢哪一款呢?更阳刚还是更阴柔?”易扬在她耳朵边,轻轻地吐气。希文不由得歪了歪头,耳朵瞬间就变成红通通的一片。

她推了一下易扬的头,有点羞涩地说道:“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易扬低沉地在她耳边笑了笑,然后微微远离她。她整个身子都快要变成了粉色,易扬的手指继续揉捏着她的耳垂,笑声从唇边溢出:“你的耳朵简直就是你身体的开关啊,怎么会这么敏感呢?好喜欢它啊。”

希文拨开他作乱的手指,捂着耳朵,双眼瞪着他:“大厅广众之下,请你收敛一点好吗?怎么不分场合的调戏我?”

“好的,我收敛一点。所以晚上我可以去你房间里吗?非大厅广众之下,我是不是就可以放肆一下了?”易扬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不正经的话。

希文对他无奈,瞥了他一眼,继续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水,这样才能掩饰一下她内心慌乱的情绪。

易扬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闲适地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笑。外卖小哥这时进来,易扬这才起身,拿了外卖进来。

希文从外卖袋子里拿出一碗粥,推给易扬说:“你去给他送上去吧。”刚说完,没等易扬动手,她又说:“还是我给他送吧,他的药还在我包里,我得跟他说该怎么吃。”

希文一手端着粥,一手拎着包,正要上楼。瞥见易扬正在吃她的小炒肉,她伸腿轻轻踢了他一下,威胁道:“你不许给我吃完了,否则晚上不准你进我房间。”

易扬抬起头愣了一下,嘴里的肉都没来得及嚼,瞬间反应过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呵呵笑着说:“不吃,不吃,绝对不吃了,都给你留着。”

希文抿嘴笑了笑,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希文在方青墨门前敲门,隔了一会儿他才开门。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不太清明,看样子是睡着了。

“有事吗?”方青墨哑着嗓子问。

“你早上就没怎么吃饭,中午也是水米未进。我给你点了碗粥,你多少吃一点。要不然哪有力气养病呢?”希文晃了晃手里的粥,淡淡地说道。

方青墨看了一眼粥,又看看她,长长地叹息:“文文,你不要这么关心我可以吗?这样我只会更难过,更加的不愿放手。”

“方青墨,就算一个陌生人住在这里,我都不可能不管。何况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就算再恨你,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说完她径直进了他的房间,将粥放到桌子上。又从包里拿出在医院开的药,一一给他分清楚,然后又说:“你先趁热喝粥,然后再把药吃了。多喝点热水,好好休息吧。你如果不想我关心你,就赶紧让自己好起来,然后离开。那样,就算你想让我管你,我也管不着。”

方青墨抄着口袋,站在她身后,低声说:“谢谢你,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经买好了票,明天就走,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希文转身看着他,表情淡定:“你能想通就好,方青墨,看在我们多年的情意,我们都给彼此留点体面。这世界上好姑娘多得是,你没有必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你要相信,没有我,你的生活依然会过得很好。就像所有人都以为我离开你不会好过,可是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开心。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希文离开,方青墨走到窗口,定定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窝热热的,闭上眼睛,有滚烫的液体自眼眶滑落。他吸了吸鼻子,第一次让自己放肆地哭一回。他的文文,离他越来越远,他无论怎么伸手都抓不住。没有她,他的日子怎么会好过。世上好姑娘再多,可哪一个都不是她。

第八十七章

希文下了楼,易扬正拿着筷子在扒拉她的小炒肉。她无声地走到他身后,用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易扬吓了一跳,筷子都丢到了桌子上,他扭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偷吃我的肉了?”希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趾高气昂地质问。

易扬尴尬地笑了笑,不肯承认:“没有,我只是看一看,好像这家炒肉的肉有点少啊,不太值,我们下次最好换一家。”

“你真的好无聊啊,想吃就吃嘛,找这种理由。你中午没吃饭吗?”希文拿着筷子递给他,自己又拿了一双拆开。

“你不在,我都没心情吃饭。其实我没有那么大度的,我还是会吃醋的。说实话,方青墨有些话说得也是对的,我挣钱不多,和他没法比。你一时想不开回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易扬难得这样的坦诚。

希文心底叹气,这个男人,真的是要命。她伸手摸宠物一样的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傻子,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呀。你也是很优秀的,我对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我要是很爱钱,当初也不会寻死觅活地离婚。再说,我自己会赚钱,还用不着你来养我。”

“不过我很好奇,你一年能赚多少钱?老说自己穷。”希文还是有一颗八卦的心的,虽然她是真的不在乎易扬赚钱多还是少。

“百十万吧,也不一定,看接到的工作量吧。平均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么多。”

“美金还是人民币?”

“人民币啊,要是美金我就不哭穷了。”

“百十万也不少了,普通人一年哪能挣这么多。我在客栈里辛辛苦苦一年,没有假期,没有休息,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一年也就不到五十万。”希文这么想来,还是觉得自己才是最穷的。

过了一会儿,希文又好像想起什么来:“我记得我以前摔坏你一块表,牌子是什么来着?”希文呆住想了一会儿,拍了一下脑门说:“江诗丹顿的,那块表得几十万吧。按你的薪水来说,你还挺舍得的呀?买那么贵的表。”

易扬老实地回答:“那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爸送我的。我爸说,男人进入社会工作了,就要体体面面的,不能让人瞧不起。其实那表我戴好几年了,已经蛮旧的了。”

“哦。”希文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个富二代呀。”

“也不算吧,我一直都跟你说过,我家里是做小生意的。跟那些实实在在的富豪,差距还是很大的。算是小康家庭,生活比较富足,一般没什么事不会为钱发愁。”

“你也太谦虚了,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的手表是不是已经修好了?”

怎么忽然提起这茬,易扬回避似的点点头,唯恐她心血来潮,要还钱给他。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账单来了要给我看的吗?”

“没有花多少钱,再说我能跟你要钱吗?你要知道,我那时对你就很上心了,怎么可能跟你收钱,我又不傻。跟你拿了钱,以后还怎么追求你?”

希文切了一声,眯着眼睛傲娇地说:“看吧,你那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我怀疑你的手表,是不是故意落在我房里的?”

易扬挑眉笑了起来,说话带点痞气:“哟,你现在才发现吗?这反应也太迟钝了。我就是想和你有点牵扯,最好能牵扯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真的假的?我可是瞎猜的,你真的是故意的?”希文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人那时候就有阴谋了。可他当时的表现不太像是故意的,还是她只顾着摔坏的手表,没有完全注意到。

易扬被她认真的表情逗得笑出声,他强忍住说道:“当然是假的,我不过是恰好忘记了。谁想到你那么给力,竟然给摔坏了,想不牵扯都不行。不过你天天跟我要账单,也是够我苦恼的。”

“我有天天要吗?要了几次而已。那么贵的手表,我不上心也不行啊。我那时还想着,你会不会在背后悄悄骂我,怎么那么蠢,能将那么昂贵的东西摔坏。”希文确实有这样的臆想,毕竟他那段时间好像不是很开心。根据他前段时间的描述,好像是跟家里闹不愉快,并不是因为她。可她那时候不知道,心里一直愧疚难安,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易扬点点头,似是而非地说:“我是有埋怨你来着,根本不懂我的心意。我以为我当时表现得很明显了,你竟然看不出我喜欢你。还给我乱配姻缘,非觉得我和付晓般配。我当时都要被你气死了,哪有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啊。”

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出。她当时只觉得他人很好,长得好看又年轻,给哪个年轻姑娘配都可以,唯一没有觉得和自己般配。毕竟她一个失婚妇女,还陷在被伤害的状态无法自拔,仿佛爱情这辈子都不会再光顾她了。她也从不抱任何希望,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挺好的。

以前在客栈里,也遇见过对她嘘寒问暖,热情表白的人。她只觉得困扰,仿佛被人打破了她想要的宁静一样,令她狂躁不安。一般遇见这样的人,她都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丝毫不拖泥带水。付晓曾说她,有一颗石头心,都不知道心动是什么。

希文心想,一个心死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活过来。

易扬的出现,她开始也不觉得什么,只当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渐渐走向有点不对,她也没有往更深处想。直到他拿出传家的手镯,问有没有戴到她手上的可能,她才真的被吓了一跳。

她慷慨激昂地拒绝,以为自己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他一次次的靠近,让她心慌不安。他的亲吻拥抱,让她迷醉得忘乎所以,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沦陷了。她一直以来固执坚守的心,在遇到易扬以后,顷刻瓦解。好像她从前爱上方青墨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原来她还可以爱,还可以接受被爱。

他们说说笑笑吃完饭,几乎已经到了要做晚饭的时间。易扬觉得她累了半天,还是不要太辛苦。他干脆又订了外卖,连带着也给方青墨订了饭菜。现在的外卖真是做到了极致,竟然还有专门的病号饭。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外卖才送到。住客们的被送到餐厅去,希文拎着方青墨的病号饭上楼。这次他很快就开了门,似乎刚洗了脸,额前的发梢有点湿。

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时不时还有些咳嗽。希文将饭菜递给他,问:“你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了?药吃了吗?”

方青墨接过饭菜嗯了一声,问:“你要进来吗?”

希文摇摇头:“不了,我有点累,要去睡一会儿。你记得按时吃药,饭菜趁热吃,水还是要多喝的。”

方青墨又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就关上了门。

希文也没在意他忽然冷淡的态度,这正是她想要的,她还觉得轻松。她转身回房间,洗漱一番,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几乎瞬间入睡。

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敲门声惊醒,她看着窗外,已经夜色深沉了。

她打开房间里的灯,随便套上拖鞋去开门。易扬倚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有事啊?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希文还没有清醒,朦胧着眼睛看着他。

易扬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他哭丧着脸说:“你忘记答应我的事了?”

“什么事啊?”希文也不知道是真忘记了,还是装作不知道。她依然迷迷瞪瞪的样子,分明就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易扬头疼地捏捏眉心:“我要和你一起睡,你答应了的。”

希文晃晃脑袋想了想,忽然笑了笑:“我是答应了,前提是你不能吃我的肉。可是你吃了呀,所以就不能作数了。”

易扬挑挑眉,硬是从她身边挤了进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睡。”

希文轻轻关上门,笑着走到已经躺在她床上的易扬身边,伸手拍了一下他耷拉在床边的大长腿,极其无奈地说:“你现在已经开始跟我耍无赖了吗?”

“我不过是吃了几片肉而已,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也太残忍了?”易扬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希文看着他的慢动作,胸口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他的眼神极具诱惑,她开始耳红心跳,手无措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陈易扬,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把你留下来。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勾引,我可是正经人。”希文咬牙口是心非地说道。

“哦,谁不是正经人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睡个觉。你怎么一副看流氓的样子,再说我是你正经的男朋友,就算诚心勾引你又怎么了?”他装无辜,手却一点都不客气,很快就脱掉了那件碍眼的衬衣。结实的若隐若现的腹肌,让希文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她直勾勾的眼神,让易扬很是满意。他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腹部,勾唇笑得邪气:“你觉得我的**怎么样?你喜欢吗?”

她掌心下的皮肤又硬又烫,她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还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易扬轻轻拽了她一把,她便结结实实地跨坐在他的腿上。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易扬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是得逞的笑意。

希文忍不住摸上他的脸,高挺的鼻梁,有神的眼睛,坚毅的下巴有棱有角,特别有男人味。那张薄厚恰到好处,又很红润的嘴唇,真是想让人亲一亲啊。

没等希文行动,易扬微微仰头就吻住她的唇瓣。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亲吻的声音,暧昧至极。难得易扬很克制,除了吻她,竟然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手指也只是放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摩挲。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们恋恋不舍地分离,唇边竟牵出一丝银线。希文害羞地红了脸,易扬不在意地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她的唇角。

她趴在他的肩头喘息,手指抚摸着他宽厚的背。这样的静谧的夜里,真是让她心安。

第八十八章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希文就被易扬搅扰地醒了过来。昨天她竟然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睡得一脸的香甜,弄得他也不舍得折腾她了。

他从背后抱着她,手绕到她的胸前,轻拢慢捻。希文闭着眼睛任由他去了,她的睡衣被推到腰间。白皙的皮肤像葱根,又像剥了壳的鸡蛋。易扬亲亲她的耳垂,在她身后轻声问:“我好吗?”

“嗯。”希文拉着长声音,又娇又媚。

“哪里好?”易扬似乎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

希文张大眼睛望着前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脸颊微红,背后冒出了黏腻的汗水。顺着脊柱,一路蜿蜒留下来。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她像伏在一片花园里,有一条蛇,在又湿又热的草丛中,寻找属于它的洞口。刚刚下过了雨,有啧啧的水声,听着让人心惊。

蛇终于找到了洞口,却怎么都徘徊不前,只绕着洞口来回打转。忽然它长驱直入,希文吓了一跳,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子。

蛇钻进洞里又出来,仿佛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希文心想,真的很有趣。她乐在其中,又像是忽然置身一片汪洋之中,随着风浪来回摇摆。一波又一波的潮水袭来,漫过她的身体。她几乎无法呼吸,仰着头看见天空的灿烂星光,一颗流星划过天边,一束白光在她脑子里闪现。

她忘记了如何思考,易扬又趴在她耳边问:“我好吗?”

“好,不过你可以再快一点。”她浅笑低吟着说。

易扬低沉地笑了一声,翻身覆在她上方,低头和她热烈地亲吻。

她又看见那条蛇,重新钻进洞里,旁边的花蕊悄无声息地绽放,紧紧裹着蛇的身子。它觉得愉快,兴奋地一路高歌,冲进柔软的目的地。

希文轻轻叫了一声,揽着易扬的脖子,埋在他的胸膛。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希文吓得缩了一下身子,易扬低沉地闷哼了一声。蛇似乎也惊着了,从洞里悄悄溜了出来。

希文红着脸,咬唇推了一下上方的易扬,娇声说:“你快起来,我得去看一看。”

还未尽兴,却被打扰。易扬有几分不悦,他按住正要起身的希文,她一脸红晕,眼睛里尽是春潮荡漾的模样。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刚刚发生了什么。易扬随意地套上裤子,手指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赤着上身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方青墨,看见易扬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易扬,身上大汗淋漓,眼睛赤红,额头上也有不少的汗水。方青墨不是傻子,自然之道他们正在做什么。他握着双拳,指甲几乎没进肉里。沉默好大一会,才磨着后槽牙阴沉地问:“文文呢?”

“你有事直接说,她还在休息。”易扬淡定地说道。

“我有话要和她单独说。”方青墨冷声道。

“好,你稍等一下。”易扬砰地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希文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开衫,微微凌乱的头发搭在胸前,她抱着手臂倚在门口,哑声问:“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方青墨痛苦地看了希文一眼,她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耳朵是红的,红得像要滴血。他很了解她的身体,只有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她才会呈现这种美丽的让人窒息的状态。

他心底近乎绝望,长叹了一口气说:“文文,我要走了,跟你告个别。”

“现在吗?”希文脸色语气都未变,仿佛他只是一个匆匆而来的过客。

方青墨艰涩地点点头,说:“嗯,我已经叫好车了,现在就走。”

希文呆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一路平安。”

方青墨嗯了一声,又不太情愿地说了一句:“希望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希文微微笑了笑:“谢谢,我会的。”

方青墨没办法再呆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的男人在房间里翻云覆雨,太让他难过了。他觉得自己多待一秒,都有可能情绪崩溃。他也终于了解到,希文当初是多么的绝望,才会忍痛和他离婚。刀子只有割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真切地了解到有多疼。

方青墨转身离开,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他还天真地想着,希文或许会去送送他,真是自以为是,他现在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没有开口将他赶走,估计都是她修养够好。

希文刚进房间,就被易扬抱了满怀。她的毛衣很快就被脱了下来,正要撕扯她的睡衣的时候,希文攥着他的手,不满地说道:“你再敢把我的睡衣撕坏,你以后就别想碰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习惯啊,撕衣服谁教给你的?”

易扬停下来,慢慢地脱下她的睡衣。弯腰将她抱起来丢到床上,希文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他按到床上,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折腾了一番。估计中间被打扰,他多少有些怨气。

易扬趴在床上睡着了,天已经大亮。希文慢慢地起床,去浴室洗漱。回来就看见易扬踢了被子,整个上身露在外面。后背上有她抓住的红印子,有点微微鼓起。她不知道自己下了这么重的手。谁让他放肆又野蛮呢?像久未开荤的狮子一样,恨不得弄死她。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睡梦中抖了一下,看起来还挺疼。她去柜子里翻出药箱来,拿出一管药膏来,轻轻地替他上了药。他迷迷茫茫地握住她的手,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话。

希文没有听清楚,趴在他嘴唇变听,终于他又说了一遍。她也听得清楚:“希文,我爱你。”

希文一阵的心酸,手指摸着他的头发,微笑地看着他,像是抚摸孩子一样。他其实大多数都是成熟稳重的样子,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像一个孩子,撒娇卖萌样样多在行。也许是她比他大几岁的缘故,她竟然很愿意宠着他。

希文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地出门。天气还是冷的,太阳开始跳出地平线。大概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新年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半,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了工作。

希文在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一番,然后去厨房做早餐。早餐并不怎么费功夫,她刚做好,就有住客下楼吃饭。早饭吃到尾声,也不见易扬下来。

希文跟客人们打了声招呼,便起身上楼。房间里的窗帘半开着,床上已经没有了人影。浴室里传来水声,希文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易扬终于从里面出来,希文一抬头看见他,差点叫了起来。

这家伙浑身一丝不挂,连件裤衩都没有穿。希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皱着眉说:“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房间里不是没人吗?我不知道你进来,再说你看见也没关系啊。我没衣服换,都在我的房间里。我还正发愁怎么出去呢?”易扬大剌剌地坐在他身边,腿间的那一坨,简直要晃瞎了人的眼睛。

希文尴尬地转过头,急忙起身去浴室,拿了一件浴巾丢给他。最后又抛了一个白眼给他:“求您赶紧给自己裹上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暴露狂呢。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希文很快出去,隔了十来分钟才回来。易扬趴在床上,正在看手机,那条浴巾孤零零地躺在他身边。

希文走过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发出极其清脆的声音。圆润的屁股上,瞬间红了一片。希文瞪着他:“赶紧把衣服换好,别让我看到你赤身**的样子。好烦啊。”

易扬将手机丢在一边,笑嘻嘻地起身抱住她的腰,眨巴着眼睛,不怀好意地说:“你帮我穿啊。”

希文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一手揪着他的耳朵,佯装发怒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一大男人,撒什么娇啊。你又不是小孩,我才不会帮你穿衣服。”

她是手下用了点力,易扬嗷嗷了两声,捂着她的手说:“哎哟喂,我错了,你快放手,好疼。”

希文愤愤地撒手,易扬用食指勾起床上的内裤,啧了一声:“哎呀,这件内裤有点小,我穿不了。”

“小吗?你自己柜子里的,规规矩矩地叠着,不是你常穿的吗?”希文瞄了一眼,他柜子里的内裤都是同一个牌子,都是黑色的,还都是纯黑的,连点什么花纹都没有。看起来大小也没有什么分别,他倒是能认出这件小。

易扬摇摇头:“真的小,很挤。”

“很挤是什么意思?”希文一时没有弄明白。

易扬暧昧地笑了笑,跟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前面太小了,我那里有点大,所以就……很挤。”

希文被他的话,羞了个大红脸,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内裤,咬牙切齿地说:“我再给你拿一条好吗?哪里就那么多事儿。”

她正要走,易扬抓住她的手,说:“也没有那么挤拉,还是能将就的。不用麻烦去换了,我就是逗你的。”

希文变了变脸,将内裤扔到他身上,烦躁地说:“你好无聊啊。”

易扬拿着很快套在身上,又把长裤穿上去。不一会儿他就穿戴整齐,希文拿着他昨天的衣服,和她的衣服一起塞进脏衣篮里。抱着就要下楼,易扬从她手里接过来。一手抱着篮子,一手牵着她的手。

希文看着他笑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易扬去餐厅吃饭,希文去洗衣间里给他洗衣服。他们的衣服不多,也都很好洗。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全部洗完了。易扬吃完饭,收拾好厨房,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灿烂的晨光里晾衣服。

易扬在身边给她递衣架,一边递,一边看着她笑。希文晾好最后一件,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易扬伸手将她鬓间的碎发,掖到她的耳后,手指轻轻噌她的脸、他很温和地说:“希文,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一样。”

“什么完全一样?”希文不解,他说得没头没脑的,让人弄不明白。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你做饭,我洗碗。你洗衣服,我帮你晾。这种日子,是我非常向往的。平凡质朴,幸福却充斥着各个角落。”易扬一脸的愉悦,说话的时候还透着兴奋。

“你这么容易满足啊?好像很容易就能实现。”

易扬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放在他的胸口,微微摇头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我小时候常常羡慕别人,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吃着妈妈做的饭菜。吃完饭,爸爸去洗碗,妈妈打扫卫生,我坐在客厅看电视。我一直都很遗憾,我没有过这种体验。”

希文抬眼看着他,莫名地心疼他的小时候。一个人孤单地长大,没有朋友,没有家人陪伴。他还出落得这么好,真是让人叹息。

易扬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喃:“希文,你可以给我想要的,是吗?”

希文双手圈着他的腰,回抱着他,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谁知道以后的事儿呢,但是答应他,至少他现在是开心的吧。

第八十九章

新年假期很快结束,付晓和方正也准时来上班。客栈里又进入了一轮淡季,等到重新忙起来,可能要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易扬因为要长期待在国内,美国的一些工作就渐渐停掉了。只偶而接一些因为人情推不掉的工作。毕竟他有时候需要看现场,来来回回出国很麻烦。

他开始着手在国内的建筑事务所投简历,他准备资料的时候,希文无意中看见他的个人简历。他竟然很有来头,美国某一个很有名气的教堂,他曾参与设计。希文在一个杂志上看到过,她当时还惊叹设计者一定有着丰富的想象力,造型实在奇特,构思巧妙,让人看一眼就会深深刻在脑海里。似乎还获得了环球设计大奖,她以为设计师会是一个上了年纪,且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的人。没想到竟然是易扬,年轻有为,这让她刮目相看。

她又往后翻了翻,他的作品还不少,大到商场、美术馆,小到某中学餐厅,他的作品都堪称完美。

易扬看着她瞪着眼睛翻看着他的人生履历,很不谦虚地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嗯,我开始崇拜你了。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做到有这么牛掰的经历的?”希文不住地点头,她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其实不是我厉害,我算幸运的吧,在大学期间接了一个兼职。有幸认识了在美国很顶尖的设计师,皮埃尔先生。他人很好,有意对我指点一二。我聪明啊,他的随便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后来毕业了,我的运气大爆发,进到了他名下的一所建筑事务所实习。他竟然还记得我,觉得我有一点点天赋,也愿意教我。所以我才能迅速崛起,在建筑设计行业,有了立足之地。”

易扬说着,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神秘地笑笑:“所以我通过我的人生经历,总结出一个成功的秘诀,你知道是什么吗?”

希文摇摇头,问道:“是什么?”

“三分聪慧,三分努力,三分运气。”他停顿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

“还有一分呢?”

易扬伸出食指摇了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不不不,还剩下九十一分,要靠贵人扶持。”

希文笑出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你怎么这么逗?你是百分制啊。贵人那么重要吗?”

易扬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我是夸张了一点,但贵人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我没有遇见皮埃尔先生,不一定会有现在的成绩。也许以后会有,大概得奋斗个几年吧。”

易扬牛气的简历,让他迅速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他大概对蒲城很有情结,在众多伸来橄榄枝的公司,选择蒲城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公司。

他还是需要亲自去看现场,不过因为是在过内,来去都不麻烦。有时候当天去,当天就可以回来。

他已经成功地入住她的房间,任凭她怎么赶都赶不走。她的浴室里开始出现他的牙刷、刮胡刀等男士用品。渐渐是他的衣服,最后他干脆一股脑儿将自己的东西全搬了进来。每天抢着和她用厕所,用洗脸池。她正站在那儿洗着脸,竟然一把将她抱起来丢在门外,然后砰地关上浴室门,自己独自享受厕所。

她傻乎乎地站在门外,一脸的泡沫。没有办法,她只能在外面挠门,等到他神清气爽地解决完,她脸上的泡沫都干掉了。

她平时一个人,没有养成进浴室锁门的习惯。所以有时候一时忘记,她正在洗澡的时候,他就大摇大摆地进来撒尿。后来她学会了进门就上锁,哪怕只是洗个脸。他竟然还义愤填膺地抗议,说她对他太过防备。

睡觉的时候,喜欢从背后抱着她,手要摸着她的胸。要是将他的手拨开,无论睡得多么的熟,都能无意识地且准确无误地摸过去。喜欢早上做,爱做的事,理由很充分,因为睡了一晚上,体力比较充分。这样会让她有很好的体验,好像是为她着想一样。

他作起妖来简直可怕,让她觉得他是不是有分裂症,为什么跟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元宵节的时候,西川老城里有灯会。不过易扬去蒲城出差,因为接了一个学校图书馆的设计,地势好像有一点复杂,他需要前去看一看。

三天前就去了,说是正月十五那天回来。只是临时出了点状况,他大概要再耽误两天。工作重要,希文当然不会说什么。但是他自己好像觉得遗憾,过节的时候竟然没有陪在她身边。

夜幕降临,西川开始热闹起来,到处是火树银花。各个酒店客栈都亮起了红灯笼,街上人声鼎沸,每个角落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实一年之中,只有元宵节,西川的街上才会出现这么多人。

付晓和方正带着几个住客去街上看灯,希文百无聊赖地守在客栈。她摆弄着手机,给易扬发信息,很久也不见回应。打电话过去,竟然关了机。兴许是手机没电了,可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以往有什么情况,基本会跟她告知一声。

这么晚了,他是参加了什么饭局,没有时间给手机充电?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这么悄无声息,不像是他的一贯风格。就算是平常,他也会固定给她发微信或者打电话,何况今天过节,他不可能不和她联系。

她正坐在收银台胡思乱想,门口的风铃忽然响了一声。她以为是方正和付晓回来了,起身走到门外,朝门口看了一眼。门口的灯光有些昏暗,风铃在来来回回地晃,没有风,当然也没有人。

希文多少是有些怕的,并不是怕什么怪力乱神,毕竟这世界上最可怕是人。她站着一动不动,心却跳得越来越快。她直觉门口灯光没有照到的地方,有一个人影。

“谁在那里?”她高声喊了一句。

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的回应。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又仔细地瞧了一眼那黑暗的一处。

这次她总算看得清楚,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虽然不清晰,但可以分辨出是人的轮廓。她“啊”了一声,随后抄起院子里的一把笤帚,紧紧握在手里,吼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她太过于紧张害怕,音调升高了不少。

希文清晰地听到一声轻笑,随后那人从黑暗里慢慢走出来。希文的手指攥紧笤帚,待看清来人,她忽然将笤帚摔到地上,沉着脸转身往房子里走去。

易扬本来还笑容满面的,没想到她竟然生气,立刻跑过去,在门口拉住了她。

易扬吓了了一跳,希文竟然一脸的泪花。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抹眼泪,嘴里温柔地哄道:“怎么哭了?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吓着你了是不是?”

希文拨开他的手,愤恨地说:“是惊喜吗?是惊吓好不好。大半夜的,你是想吓死是不是?”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110三个数字,只剩下最后一步,按出拨号键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想没到你这么害怕。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去抱她,却被她推开。

希文快步走进房里,坐在沙发上生气。易扬腆着笑脸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就往怀里带。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乖宝宝,原谅我好不好,今天过节呢,生气可不好。”易扬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

希文白了他一眼:“谁是乖宝宝?不要胡乱用词语,真把我当小孩了是不是?我比你大呢,你得叫我姐姐。”

“我不要,大三岁不算大。”易扬竟然很介意这个问题,前几天聊到年纪的话题,有个住客得知他比希文小,开玩笑说了一句他是小奶狗。事后他不是很开心,觉得小奶狗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希文很煞风景地回了一句:“我可没有闲钱包养你,不过你有被包养的潜质。要是你哪天遇到合适的金主了,可以通知我一声。我一定放你自由。”

当然她说这话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太好,被他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个遍。她仰天长啸,这哪里是小奶狗,分明是个大狼狗。

她曾有一次让他喊她姐姐,他也不太接受。只不过她当时身体不适,女孩子总有那么几天不适。易扬端着热水对她嘘寒问暖,温柔耐心到不行。希文眼含泪花,掐着他的手臂,哼哼唧唧地说:“你叫我声姐姐,我就会好受一点。”

易扬不情愿,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她娇滴滴的样子,心一软就喊了她一声。她艰难地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好乖,好乖。”

自此以后,他便坚决不再喊她姐姐,无论威逼还是利诱,他都会坚定地拒绝。

“你不是说回不来吗?干嘛搞突然袭击啊,你再晚一会出来,报警电话就打出去了。”希文想想刚才的那一瞬间,还觉得心有余悸。

易扬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好想你,不能允许在这个时刻不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本来想给你惊喜的,没想到却搞砸了。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啊?”

“有一点点吧,你每天都在我身边聒噪,忽然安静下来,我还有点不习惯。”希文很难得承认自己的真实感受,她性格其实有些内敛,很少这样坦诚。

“只是一点点啊,我可是非常非常的想你。”他们正处在热恋期,思念来得也是潮水一般,挡都挡不住。

“有一点点,你就该知足了。”希文握着他的手,漫不经心地看他的掌纹,问他:“你有没有吃饭啊?要不要给你煮点汤圆吃?”

“在飞机上简单吃了一点,不过没吃饱。”

“那我去给你煮点汤圆吧,我自己包的,味道还不错。”希文笑着说。

他们牵着手,往厨房走去。外面远处的天空,有艳丽多姿的烟花冲上云霄,美的不像话。他们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易扬说:“一会儿吃完元宵,我们也去看灯吧,好像有灯谜猜,据说还有奖品拿。”

“可以啊,我在西川待了这两年,都还没有去看过。人太多,我总嫌烦。”

“以后我每年都陪你看好不好?”

“说话算话吗?”

易扬笑着亲了亲她的唇角,低声说道:“当然算话,你以后会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在每个重要的日子里陪着你,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希文看着他笑,又有一道烟花飞上天去,照亮了整个夜空。他们站在烟花下拥吻,一切美好的不那么真实。

第九十章

他们在厨房分吃一碗汤圆,希文喜欢花生馅的,易扬喜欢黑芝麻的。希文吃得少,她觉得汤圆不太好消化。所以大半的汤圆都进了易扬的肚子里,他还挺喜欢甜食的。一般男生都不大嗜甜,但易扬却爱得不行。

他一般隔几天都要去那家点心铺买红豆酥,以往希文并不太喜欢,觉得甜甜腻腻的,吃多了嗓子里总是黏黏糊糊的。但是易扬常常买许多,有一半会送到她房子里,弄得希文也跟着喜欢上了。她觉得有罪恶感,甜食使人发胖。她每吃上一次,都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锻炼,只怕自己多长一点点肉。

易扬的体质却很好,他几乎不容易长胖。吃饭是最开始动筷子的那个,却是最后放下筷子的那个。明明吃得不少,却不见他长几两肉。而且随便运动一下,腹肌就会若隐若现的出现,让人羡慕不已。他说没有办法,天生的,他从来没有胖到超出指标来,也从不为减肥发愁。你看,这人生来就是拉仇恨的。

易扬吃完最后一颗汤圆,捂着圆鼓鼓的肚子,将碗递给希文,希文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关了客栈一些灯,他们便锁门出去。

一路上都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整条马路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灯的海洋。节日气氛比春节的时候,竟还要热闹许多。

易扬紧紧攥着希文的手,贴在她耳边大声说道:“我好怕把你弄丢了。”

希文抿嘴笑,踮起脚尖对他说:“你要是把我丢了,今天就不用回去了。”

希文被挤得双脚快要离地了,易扬将她箍在怀里,她抓着易扬的大衣。随着人流到了挂满了红灯笼的人民广场,这里的人也不少。每个红灯笼下面都挂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灯谜的谜面。

很多人聚在灯笼下猜谜语,易扬拉着希文也到了一个灯笼下。上面的灯谜只有一句话:十字对十字,太阳对月亮,猜一个字。

希文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易扬拿出手机要百度,希文笑他:“猜不出来就算了,哪有拿手机搜索的?不要这么强的胜负欲。”

他们又换到其他的灯笼下,结果都一无所获。他们俩实在是弄不明白谜底,有些连谜面的意思都没怎么看懂。他们身边倒是有几个小朋友,一猜一个准。让他们俩看得又惊又羡慕,猜对了意味着一会儿可以去领奖。

他们俩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没有问题,几乎把广场逛了个遍,终于遇到了一个简单的,谜面是:我没有他有,天没有地有。

“啊,这个我知道。”希文叫了一声,易扬点点头说:“嗯,我也知道,咱们快去兑奖吧。”他还特地将也字的发音咬得重一点。

他们俩拿着字条,兴奋地跑到广场入口,兑奖处被围的水泄不通。很多人拿着纸条前来兑奖,易扬和希文在外面观望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放弃。当他们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抱着一个小熊公仔从里面挤出来。易扬挽挽衣袖,像是要大干一场,他对希文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也去给你兑个熊。”

“就这样就能兑个熊吗?没有这么简单吧。”希文对此表示质疑。

“我去试一试,万一呢。你在这儿不要动,乖乖地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就揣着那张纸条,加入了兑奖大军。

过了很大一会儿,希文等到全身冰凉,才看见易扬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手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公仔,脸上还露出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怎么回事啊?没有给你兑奖啊?”希文笑着问。

易扬神秘地摇摇头,说:“兑了,不过是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奖品。”

“是什么?”希文竟然隐约有一丝的期待。

“你伸手。”易扬说道。

希文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易扬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扣到她手心。然后慢慢地离开,希文的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皮筋,皮筋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小熊,憨态可掬的样子,还挺可爱。

希文忍不住笑起来:“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就只兑了一个皮筋啊。”

“人家工作人员说了,猜对一个谜底,就只能得一个皮筋。刚才兑到公仔的,是猜对了好多个谜底。我费了那么大劲儿,挤到最前面,结果就给了我一个皮筋。我当时都懵了,人工作人员还特认真地跟我讲,说我是第一个凭一个谜底来兑奖的。哈哈,我觉得太可乐了。”

“好吧,这也算有收获,努力没有白费。”希文将皮筋顺手戴在了手腕上,别说,看起来还挺好看。

夜色已深,广场的人少了一些。易扬和希文出了广场,牵着手漫无目的的闲逛。走到一个路口,易扬忽然说:“前面的一个胡同里,是我奶奶曾经住的老宅子,你想去看一看吗?”

希文点点头,柔声说:“可以啊,我很少在这边逛,听说这里的宅子都是百年前的,很有历史价值。”

“嗯,差不多吧,我奶奶的房子据说是清朝时期建成的,不过都是些民房,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值钱。要是曾经是达官贵人住的,那就价值不菲了。”

他们拐进了那条胡同,胡同口很窄。青石板的路,每隔几米远,就有一盏路灯,灯光有点暗。往里走一段儿,才越显得开阔,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易扬奶奶家住在胡同最里面,样子像是老北京的四合院。大门是老式的,很厚重的黑色木门,上面上了一把大锁。

易扬没有门上的钥匙,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过来。

小姑娘很活泼,看到易扬开心地叫他哥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易扬,朗声说:“哥,我爸说让你抽空回家吃饭。还有钥匙我妈有备份,这把你自己拿着就行了,不用还回去了。”

“好啊,你帮我跟你爸妈问好。”易扬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笑着说道。

小姑娘正要告别,才看见站在门口一直很安静的希文。她冲希文笑笑,转头问易扬:“那是嫂子吗?”

易扬很开心地笑了一下,上前揽着希文给小姑娘介绍:“我女朋友希文,当然你也可以叫嫂子。”然后又对希文说:“这是我堂叔家的妹妹,叫陈昕,还在读高中。”

希文脸红了一下,温和地对小姑娘笑了笑:“你好。”

“嫂子好。”陈昕很乖巧地跟她打招呼。

希文一时不能适应这个称呼,脸色越发的红润。易扬知道她不好意思,便开口让陈昕回去了。

易扬拿着钥匙开门,希文在他身后嘟囔:“你干嘛让人家喊我嫂子?都把我叫老了,叫姐姐不好吗?”

易扬嗒地一声开了门锁,推开大门,院子里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易扬打开手机的灯,回头牵了希文的手,很是愉悦地说:“你是我女朋友,叫嫂子不是应该的吗?讲真的,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这意味着你是属于我的。”

希文跟在他身后,没有再说话,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称呼,只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罢了。

易扬找到一个开关,将院子里的灯打开。希文这才看到院子的全貌,不算大,但干净又温馨。院子里有一棵树,因为冬天没有枝叶,看不出是什么树。易扬说是一棵枣树,每到秋天就会结很多的枣子。打下的枣子,奶奶会留一部分给易扬寄到蒲城,剩下的就分给邻居和亲戚们。

如果易扬有幸能在这个时候到西川,奶奶一定会给他蒸一锅枣馍。刚出锅的枣馍又大又软,还透着枣子的清香。易扬能一口气吃两个,奶奶总会摸着他的头说:“扬扬多吃点,将来一定能长个高个子,然后能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这棵枣树几乎是伴着易扬成长的,据说是他小的时候,奶奶带着他亲手种下的。不过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因为他完全对这件事没有印象。总之他有记忆的时候,这棵树就存在了。

后来他长大了,每年过暑假的时候,就会到西川。夏夜里天气燥热,大概是用电量打,电力供应不足,家里常常停电。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奶奶就会准备一张竹床,放在枣树下。他就躺在上面,看着遥远的星空,奶奶坐在旁边,给他摇着蒲扇。他就会听着虫子的鸣叫,奶奶唱的小曲,然后安静地睡过去。那样的日子温馨惬意,再长大一些他就没有体会过了。

院子自从奶奶去世就没有人住了,但却很干净,一点杂草都没有。易扬摸着一旁的石头桌子,他们夏天都在这张桌子上吃饭,有时候他也在上面写暑假作业,虽然他超级讨厌写作业,但是坐在奶奶的小院子里写作业,似乎感觉格外的不同。

“堂婶人很好,我们就算几乎不怎么回来,她也会经常过帮忙打扫卫生。这样奶奶的房子才不至于成为一座荒院子。”易扬打量着他熟悉的院子,不无感慨地说。

其实奶奶刚刚去世的时候,易扬的父亲一度起了要卖掉老宅的心。毕竟人没有了,他们又不在国内,无人打理,院子荒在这里实在可惜。易扬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对这座小院有着太深厚的感情,有它在,他还能常常想起和奶奶在一起的亲密时光。为此他还跟父亲闹了好几天,甚至一度决定放弃在美国的工作,回到西川来。

后来堂婶得知,便自告奋勇愿意帮忙看管。多年的老宅,几代人的心血,卖掉了才是真的可惜。堂婶为人真的实诚又善良,勤勤恳恳地打扫,却分文不取。易扬曾经觉得过意不去,每年会给她封一万块钱的红包,但最后总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后来易扬也不再给了,便买些实用的礼物寄过来。礼物不好往回退,堂婶就会收下来。但也会特地打个电话表示感谢,似乎不这样做就会良心不安。

易扬觉得这样太见外,便让她只管放心收,礼物并不怎么值钱,比起她帮忙看管院子的情意,实在不值得一提。再后来,堂婶大概也觉得太生疏,便不会特地打电话。有时候发来一段信息,说礼物收到了,特别喜欢。

第九十一章

他们开门进了堂屋,开了灯,一抬头就看见一张遗像摆放在正中间的八仙桌上。应该就是易扬的奶奶,明明是一张黑白的遗像,看到却并没有让人害怕的感觉。因为奶奶的笑容满面,眼睛眯着像一个弯弯的月牙,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个善良温和的老太太。怪不得易扬一直对奶奶念念不忘,她的笑容让人看着舒心。

“我奶奶是不是很好看?”易扬仔细地端详着那张照片,轻声问希文。

“嗯,看起来很好相处。”希文笑着点头。

“是,我奶奶特别好。她和邻居亲戚相处的都很好,从来没有和谁红过脸。她去世的时候,有很多老街坊都来送她。要是她现在还在的话,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很喜欢乖巧安静的女孩,以前还因为这个给我介绍过对象,说是一个老师,特别的温柔,非要我到西川见一面。”

希文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说:“哟,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呢?那你最后见了吗?”

“当然没有,我那时还在美国,怎么可能为了相亲跑回来。不过……”

“不过什么?”希文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听他话里的意思,可见没见面不代表就没有故事。

易扬憋着笑,看她脸上酸酸的表情,他非常受用,于是很作死地说道:“不过留了联系电话,还聊了一段时间。”

“后来呢?”希文似乎很感兴趣,接着他的下茬问。

易扬继续作死:“后来我先有了女朋友,然后和她说了,她竟然不肯放弃,寻死觅活地要到美国来找我。”

“哼。”希文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的魅力还挺大,没见过面,就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那可不,我要是魅力不大,能勾引……啊,不是,能吸引到你吗?”他分明是故意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故意挑逗她。

希文磨着牙,忍住笑:“易扬,你无耻起来,真是让人甘拜下风。”

“我哪有,我明明很正派。”他一脸的义正言辞,说得好像是她冤枉了他一样。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勾引人家女老师的吧,四处发散你那该死的魅力,最后再把人家的心伤的跟玻璃渣似的。”

“我真的没有,只偶尔在邮件上闲聊了几句。”易扬举起双手发誓,“她看上我,大概是因为我奶奶曾经把我的一张照片给她看过,据说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我。”

“你真是自恋,怎么可能看一眼照片就喜欢了。我不信,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易扬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拉着希文去里屋。里屋的家具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很老旧的电视机,还是旋钮的。这样的电视,希文只在很小的时候,在同学家里见过。现在估计已经没有谁家会有这样的电视机了,算起来可以称为老古董了。

电视机的上面摆着一个相框,易扬拿下来,递给希文,说:“就是这张照片,我奶奶给那个女孩看了以后,她就很中意我了。奶奶觉得人姑娘挺不错的,无论如何都要我和她认识认识。奶奶是很传统的人,她说很害怕我娶回家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她觉得老外长得都不好看,不如咱们中国姑娘美丽又大方。”

易扬说完最后一句话,笑着看希文,好像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希文瞥了他一眼,假笑了一声说:“你不用找补了,如不如中国姑娘,你也谈了不少金发碧眼的姑娘。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呢?我觉得你好像来者不拒,是不是有漂亮姑娘主动说喜欢你,你都不会拒绝?”

易扬大呼冤枉:“我怎么可能?我当时答应和那女孩聊一聊也纯属是礼貌。奶奶很少跟我开口,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和她联系的。而且我和她说的很清楚,只聊天,不涉及其他感情。而且我那时候刚到皮埃尔先生的公司工作,一刻也不敢怠慢,基本也没有时间和她联络。大部分都是她发消息,我看到了就回几句。真的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也不是所有的漂亮姑娘跟我表白,我都会答应的,我又不是流氓,有漂亮姑娘就往上扑。”

“哦。”希文云淡风轻了地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没有时间跟人家姑娘联络,却有时间谈恋爱,还真的是很忙啊。”

易扬有些苦笑不得:“你不要乱抓重点,谈恋爱也是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才有的。希文,过去的事,你不要乱吃飞醋啊。你要这样计较的话,我恐怕活不到明天了。”

“谁吃你的醋了,谁要跟你计较,还不是你自己一股脑地往外说。谈恋爱,谈恋爱,你无爱不欢啊?”

易扬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不是无爱不欢,我是无你不欢。”

希文笑着抖搂了一下肩,瞪着他说:“走开,又拿甜言蜜语来哄我。”她拿着那个相框看了起来,照片里,易扬似乎坐在一个图书馆里,桌子上放满了书籍。

这张照片是抓怕的,希文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易扬正在图书馆读书,白色的衬衣,白皙的脸孔,干净的气质。对面的人喊了他一声,他缓缓抬起头,冲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里闪着温和的亮光,整张脸在阳光的沐浴下,透着股灵动劲儿。

希文不得不承认,如果她在不认识的情况下看见这样的照片,大概也会心动。他太好看了,并不单单是长相,而是他浑身上下温文尔雅,干净无邪的气质。而这样的气质并不是只浮于表面,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不过他的这些气质,在她身边已经原形毕露。时而幼稚,时而霸道,时而温暖,时而又有点流氓。总之只有做了他的女朋友以后,她才真的了解到,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多面,如此分裂。

当然希文并不会有什么幻灭,反而觉得这样的他真实有趣。毕竟从前她刚认识的他,绅士有风度,做事滴水不漏。哪怕出了一点汗,怕她闻到有味道,都会很诚恳地和她道歉。优秀完美到让人找不到一丝不妥,相处起来舒服,但时间久了就会觉得辛苦。因为他太完美,自己就不好放肆,要不显得自己多差劲。

她宁愿听他和她撒娇,讲些荤话调戏她。上厕所不关门,不穿衣服毫无形象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从来不觉得羞愧。虽然她常常被他搞的焦头烂额,但是她其实也乐在其中。不过是面子薄,不好太表现出来。

“我是不是特养眼?”易扬凑过来,笑着问道。

“还行吧,也没有多好看。那位老师估计是位近视眼,明明相貌平平,怎么就一眼看上了?她是不是也碍于你奶奶的面子,不好拒绝,才和你聊天的?”希文违心地说着瞎话。

易扬忽然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脸看来看去,嘴里嘀咕:“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眼科猜对,明明很帅好吗?这张照片当时上了我们学校的论坛,我从此一炮而红。好多姑娘慕名找上门,就为一睹我的风采。希文,你就老老实实地夸夸我,不好吗?是不是怕我的美貌超过了你,你心有不甘,心生嫉妒,心怀恶意,故意这么说的。”

“我嫉妒你,至于的吗?好吧,你好看,全宇宙你最好看可以了吗?招蜂引蝶的,还不知道低调。”

易扬低头在她嘴唇上啵了一下,笑嘻嘻地问:“你是蜂还是蝶?我觉得应该是蜂,带刺还会咬人。”

希文冰凉的手指伸进他的毛衣里,掐住他腰上的一团软肉,撇着嘴说:“谁咬人了?你再胡说。”

“哎哟哟,好疼,你快放开,我再不胡说了。”

“你叫声姐姐,我就撒手。”希文得意地说道。

“我不要,我才不要叫你姐姐。我再说一遍,大三岁不算大,你不要总挂在嘴边上。”易扬龇着牙一口拒绝,这好像是他的底线。

“是吗?不叫吗?”希文手下用劲,还微微旋转了一下。

“啊!!!”易扬长长地叫了一声,但似乎并没有打算妥协,咬牙硬忍着。他忽然伸手去抓她的腋下,那里是她的痒痒肉,完全不能碰,碰到就会浑身难受。

希文忍不住放了手,易扬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到了房间里的柜子上。作势去吻她,希文叫着去躲,这时房间里的灯忽然闪了几下,不一会儿就灭了。

“怎么了?”希文吓了一跳,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嗓音里有些发抖:“我们在这里胡闹,是不是你奶奶不高兴了?”

易扬往窗户外看了看,院子里依然灯火明亮。他低声笑了笑,在一片黑暗里,寻到她的脸,轻轻摸了摸说:“怎么会?我奶奶才不会不高兴,她可能更希望我们这样。毕竟我成年以后,她就很希望我能早点生个重孙子给她。”

“那到底怎么回事?怪吓人的。”她闭着眼睛倚在易扬怀里,拽着他的衣角,一动也不敢动。

希文这么乖巧的时候也不算多,易扬觉得特别满足,紧紧抱着她安慰:“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估计是这里的灯年久失修,线路老化,也或者是灯泡烧坏了吧。不会有别的事,你要是害怕,咱们走吧。”说着就握住希文的手,掏出手机照着出去的路。

直到到了院子里,希文才微微喘了一口气。

易扬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问:“真害怕了?”

希文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嗯,我以为你奶奶不开心了,她会不会觉得我们太闹腾了?”

“当然不会,我说过我奶奶特别好相处。就算陌生人到家里讨口水喝,她都会给人泡壶茶。何况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她肯定会和我一样喜欢你。”

“听起来又像是你在哄我。”希文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好了,你不要多想了,你什么都没做错。就是灯坏了,你怎么能联想这么多?”

“算了,我们走吧,总觉得打扰你奶奶了。”希文抄着上衣口袋,往回走。

易扬急忙跟过去,牵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关了灯上了锁,两人相携着出了胡同。

第九十二章

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街上的人终于少了许多。只有稀稀拉拉的人,还在说说笑笑着压马路,就像希文和易扬一样。

“是不是很冷?”易扬捏了捏她的手,她的手指微凉,其实她手凉,只是很寻常的现象。她一向畏寒,只要入秋,就已经开始手脚冰凉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冷。

希文摇摇头,但是有冷风吹过来,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易扬轻笑,抬起手就要去脱他的大衣。

希文急忙按住他的手,“你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刻,显示你的绅士风度。现在是零下四五度的天气,你把大衣给我穿,是打算只穿着一件毛衣回去吗?”

“这不是正常的吗?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很冷,却毫无作为?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冻着?”说着已经解开了身上的第一颗扣子,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解扣子的动作慢吞吞放,性感诱人。

希文不顾他的反对,反手就给他扣上了。嘴里幽幽说道:“我是有点冷,但没有冷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你要是冻着生病了,我还得照顾你,我觉得十分不划算。所以请你穿好你的衣服,咱们最好的办法,是赶快回去。”

“哎,我竟然头一回被人嫌弃绅士风度。”易扬无奈地叹气,但也终于放弃脱大衣的想法,他只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小鸟依人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他们来时不觉得走了这么远,回去却发现他们几乎穿越了快半个城市。

“累吗?”易扬大概察觉希文有点有气无力的,已经午夜十二点,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连车也没有几辆。

“还好,我今天没有穿高跟鞋,所以也不觉得很累。”希文抬起脚,晃了晃脚上的运动鞋。

她本来就不喜欢穿高跟鞋,鞋柜里的高跟鞋几乎都落了灰。偶尔穿几次,大概率也是因为可能要出入一些正式场所,比如参加个婚礼,见个重要人物。或者跟易扬一起出门,他太高,她为了让自己在他面前略有些气势,才会不得已穿上高跟鞋。虽然易扬并不在乎这些,但很显然,她自己在乎。

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要到客栈,步行估计还需要二十分钟。易扬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他说:“我们打个车回去吧,要不然我们回去就太晚了。”

只是街上的车少之又少,他们不见得能搭上车。他们只能边走边看,没想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路口站着几个年轻人,嘴里个个叼着烟,双手插在口袋里,歪着头,晃着腿。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不像是正经的孩子。

易扬和希文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俩,有人还冲着他们吹流氓哨,并且大声地喊:“美女,大家一起玩一玩啊,一个男人多没劲。”

易扬停下脚步,大概想和他们理论。希文拽着他的衣袖,小声说:“他们人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赶紧走吧。”

对方三个人,真发生什么冲突,易扬不一定能保全希文。他也就算了,要是希文吃了什么亏,他恐怕要内疚死。

他握着希文的手,加快了脚步。但是那些人大概是存心找茬,将他们俩团团围住。易扬皱着眉将希文护在怀里,冷冷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这小妞长得挺好看的,哥们你不要抠门,好东西要跟咱们分享一下嘛。”说着下流的话,这人伸手就要去摸希文的脸,被易扬狠狠捏着手甩开。

“哟呵,给脸不要脸吧,哥几个,不如咱们给这对野鸳鸯好好上一课。”

他们说完一拥而上,希文吓得尖叫了起来,易扬紧紧握着她的手。抬起一脚就踢向了其中一个的胸口,那人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那些人见易扬不是个好对付的,竟然从衣服里抽出折叠刀来。易扬觉得情况不太妙,便低头对希文小声说:“一会儿你趁乱逃跑,记得打电话报警。”

“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吧。”希文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能稍稍抵挡一会儿,如果你在,我会有所顾忌。你只管跑,千万不要担心我,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希文忙不迭地点点头,手伸进口袋里,悄悄握着手机。

易扬将她挡在身后,对那些混混说道:“是男人就冲我来。”

为首的人不屑地笑了笑,刀在手心拍了拍,“想要做英雄,行,今天老子就成全你。把你打趴下了,再玩你的女人。”

易扬眼神冷了冷,趁那人不备,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那人嗷了一声,挥起刀就朝易扬刺去。易扬眼疾手快地握住那人的手腕,将他的手拧在背后,回头对希文说:“快跑。”

希文犹豫了一下,拔腿往远处跑去。有两人想要追,被易扬伸腿拦了下来。

希文跑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拿着手机拨号。电话很快接通,她太过于害怕,说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将事情讲清楚。挂了电话,她从地上捡了半块砖头,咬牙往那个路口跑去。

她到了路口,易扬被他们打倒在地上,正在对他拳打脚踢。希文看见眼睛都红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怒吼着朝那几个人跑过去,手里的砖头毫不犹豫就拍向了其中一个。然后不做任何停顿,又拍向另外一个人的后背。

一个捂着脑袋,鲜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另外一个躺在地上哇哇乱叫。剩下的那一个,大概被她彪悍的行为吓到了,竟然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易扬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从呆愣的希文接过那染了血的半块砖头,搂着她的肩膀说:“没事了,别害怕。”

希文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都是伤。她伸手去抹易扬嘴角的血,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希文身体一软,心里才松懈了下来。

他们被带到了派出所,希文坐在明亮的大厅里,接受民警的讯问,她竟然出奇的冷静。与刚才被混混纠缠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大概她觉得安全了,心里有底气吧。

事情一点都不复杂,民警很快弄清楚来龙去脉。那几个人本来就是那一带无所事事的混混,进派出所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民警几乎都认识他们。而易扬的华侨身份,也加快了民警的办事速度。毕竟一个海外归来的华侨,在西川的地界出了这样的事,并不让他们觉得光彩。

他们很快就被告知可以走了,那些混混虽然也受了伤,但是挑衅在先,手里又持有管制刀具,罪不可恕。他们算是正当防卫,不用负任何责任。反而那些混混,不仅要自己付药费,还要接受法律的审判。

希文和易扬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期间付晓打来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希文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方正立刻开车前来接他们。

本来是要去医院给易扬检查一下,只是他认为都是皮外伤,深更半夜的,不要去给人添麻烦了。

希文坚持,易扬便笑着说:“我真的好困了,咱们先回去睡一觉,要是有什么不妥的,我们白天再去医院好不好?”

希文拗不过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回到客栈,易扬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只围了条浴巾,身上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他趴在床上,希文拿着药箱,心疼地给他上药。

上到一半,希文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实在是惨不忍睹,本来他的皮肤就白,看着触目惊心。

她手指每到一处,他就惯性一样地抽搐一下。他感觉到热乎乎的液体滴在他身上,急忙坐起来,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怎么哭了?都是皮外伤,明天说不定就好了,别为我担心好吗?”

希文偎进他怀里,声音低沉地说:“你怪不怪我当时丢下你跑了呀?”

易扬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不是我让你跑的吗?这是正确的选择,只有你逃掉了,才有机会打电话报警。我还很佩服你的魄力,若换成别的姑娘,估计就吓傻了。你还能报完警跑回来救我,你那一板砖下去,我也愣了一会儿呢。”

“是不是觉得我特彪悍,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乖巧听话吧。”

“嗯,像只刚下山的母老虎。”易扬玩笑道。

希文哼了一声:“念在你有伤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你安心给我上药好不好?虽然只是皮外伤,但真的是好疼。”

希文重新给他上药,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她都快将那一罐跌打损伤的药用完了。

她拿着棉签,轻轻地涂在他裂开的嘴角。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希文急忙停下,皱眉问:“很疼吗?”

易扬点点头,手指碰了一下那一处,其实伤口的血已经干涸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疼得厉害。他都不大敢说话,因为一张嘴就会牵扯到伤口。

“那我再轻一点,你稍微忍一下。”希文重现沾了药水,正要去涂抹。易扬捉住她的手腕,忽然笑了笑:“不如你亲亲我,或许会好一点。”

希文愣了一下,易扬以为她会拒绝,刚想说自己只是开玩笑,让她不要为难。没想到她竟然欺身而来,快速吻着他的唇角,伸出柔软的舌尖舔了舔伤口处。

易扬的身体里迅速烧了一把火,他揽住希文的脖子,加深了这个本来只是用来安慰他的吻。嘴角的伤口更疼,他心里暗骂了一句:“靠,真是痛与快乐并存。”

一个漫长无比的吻结束,希文已经有些神魂颠倒,睁着一双水雾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易扬捏着她的下巴,无奈地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很想吃了你。”

希文终于回过神,指着他的嘴角说:“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易扬想要挑逗她一下,最后反而又伤着了自己。早知道就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上完药,两个人相拥而眠,希文贴在他的胸口,小声说道:“易扬,你今天特别的爷们儿。”

易扬低沉地笑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说:“不爷们点,怎么配做你的男人呢?希文,我愿意护你一世。”

夜静悄悄的,它偷偷听到了人们的情话,然后慢慢消散,迎来光明灿烂的白天,然后督促人们去实现说出的承诺。

第九十三章

易扬身上的伤没过几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身上留了些疤印,他本就白,那些疤痕就显得格外清晰。他倒也不在意,还说男人身上有点疤痕,才更有味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谬论。

他仍然常常往返于蒲城和西川,蒲城作为一个中型城市,这几年也是飞速的发展。不是建造会展中心,就是各种展览馆。易扬的工作也就越来越多,他有时候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都会待在蒲城。他们都有些不适应,有时候打电话能聊到半夜。

希文常常感叹,也不知道他们的热恋期什么时候能过去。易扬似乎有着极大的热情,就算白天工作多么的累,他都一定要给希文来个电话。哪怕只是说一句晚安,心里也会安定许多。

春天准时的来了,又有很多游客开始到西川来。希文的客栈里,客房全部满员。希文每天忙得心力交瘁,晚上总是不过十点就要上床睡觉,否则白天便会没有精神。

这天晚上,还不到九点,她就收拾妥当,上床睡觉。最近太忙,以至于她腰酸背痛的。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腰肌劳损,没有特别的方法,只能多注意休息。

她正在睡梦中,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闭着眼睛去摸手机,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易扬打过来了。他每天一通电话,雷打不动,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电话接通,希文并没有开口,没想到对面也一声不吭,只能听到一阵呼呼的风声。希文心里奇怪,从床上坐起来,开了床头灯,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实是易扬的电话。

“易扬?你怎么不说话?”希文问。

过了一会儿,易扬才开口:“希文,我想你了。”

他说话的语气透着点娇憨,希文抿嘴无声笑了笑:“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呃……”易扬一边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喝醉了是不是?”希文又问。

“嗯,可能吧,有点头晕。”说话的时候一股稀里糊涂的样子,大概率是喝多了。说实话,希文并没有看到过易扬喝醉酒的样子。他们在一起喝酒,喝醉酒的常常是希文。她的酒量不好,还偏偏爱喝几杯。倒是易扬一直都是清醒的模样,从来没有失态过。

“你现在在家吗?多喝点水,早点休息吧。”希文柔声嘱咐,他一个人住在蒲城的家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照护好自己。

“没有,还在饭店。他们不肯结束,还要去酒吧续摊。”希文大概能想象到他的样子,一定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开心。

“你平时不是都会拒绝的吗?你就说你身体不舒服,不去不就行了,不要勉强自己。”

易扬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平常我都可以干脆利落地拒绝,但今天不行。你知道我在饭桌伤碰到谁了吗?”

“谁啊?”希文问。

“是方青墨,没想到他是西区会展中心的投资人之一。本来我今天就没打算吃这顿饭,但是方青墨挑衅我,一副我要是不去饭局,就是胆小怕事的样子。我会怕他?我有什么好怕他的,他才是输家好不好?”

希文倒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轻声安慰:“你跟他计较什么呀?一会儿你哪里都不许去了,赶紧回家睡觉,听到没有。”

“不,我已经答应了,我不可能输给他。”易扬固执起来也是可怕,喝个酒还要分出输赢吗?

“易扬,你听我的,不要跟他去喝酒。非得跟他纠缠不清干嘛呀?离他远一点。”

对面忽然有人喊易扬,他应了一声,小声说:“有人叫我呢,这饭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晚一点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易扬。”希文隔着电话叫了一声:“你去哪个酒吧喝酒啊?”

易扬似乎想了想,隔了一会才回答:“听风,据说是济东哥的地盘。”

希文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她忽然下床,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听风酒吧里,易扬和方青墨相对而坐。他们俩的话不多,唯一默契的是,端着桌子上的酒杯,就像是喝水一样的往肚子里灌。旁边的人虽不明所以,但也多少看出他们有点不对劲。

他们喝得又猛又凶,一起来的人,想要劝一劝,却被方青墨一个眼神镇住了。他是会展中心最大的投资商,所有人都巴结他都来不及,怎么也不会忤逆他。

他们几乎喝到半夜,包间里也剩了没有几个人。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但精神状态竟然还好。

“你这单能挣多少钱,需不需要我给你多开一些,免得拿在手里一星半点的,还不够文文花的。”方青墨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

易扬眼神一暗,嗤笑了一声说:“你说的希文好像是拜金女一样,她要的并不是这些,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她。”

“只有穷人才会这样说,说自己的女人根本不追求这些。谁会跟钱过不去,她也许只是给你面子罢了。她那么善良,怕伤了你的自尊心。哼,你却当真了。”

“她要是爱钱,干脆抱紧你的大腿不就好了,何必要跟你离婚。你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

“我也不需要你在这儿对我冷嘲热讽,希文现在爱的是我,有你什么事?你要是意难平,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谁也不欠你的。”

两人正你来我往,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里面的人都朝门口看去,希文探身进来。

易扬大概没想到希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蒲城,明明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她还在西川。

他愣了一下,甩了甩不太清醒的脑袋,总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等到他反应过来,希文已经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汗。他的脸通红,浑身都是酒气。希文皱眉:“都说不让你喝这么多酒,怎么这么不听话?”

易扬终于反应过来,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倚在她的肩膀低声说对不起。希文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方青墨,冷静地问:“我可以带他走吗?”

方青墨从希文进门,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可她一眼都没有看他,径直走到易扬身边,对他嘘寒问暖。他忽然觉得今天对易扬的挑衅,简直是在自取其辱。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唱着独角戏。

希文的询问没有得到方青墨的回答,他处在低气压的中心,没有当场发飙,已经是在容忍克制了。她竟然为了易扬,深更半夜从西川跑到蒲城,她已经这么爱他了吗?

倒是另一边坐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开口问希文:“你是陈设计师的什么人?”

希文还没有回答,易扬忽然抬起头,向那人介绍道:“她是我女朋友,是不是特别温柔漂亮?”

希文有点羞涩,拍了一下躁动的易扬,轻声说:“是,我是她女朋友,我来接他回家。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那人大概看出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看了一眼阴沉的方青墨,微不可察地叹气:“当然可以,陈设计师今天喝得有点多。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可以不用上班。”

希文了解到这人可能是易扬的上司,便冲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搀着易扬往门外走去。

希文和易扬刚出们,就听见门里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希文愣了一下,随后很淡定地扶着半昏迷的易扬走了。

易扬喝醉还算安静,到了家里,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希文给他倒了杯温水,伺候着他喝了半杯下去。他又重新躺回床上,可能觉得热,自己迷迷瞪瞪地脱掉了衬衫和裤子。

希文将他酒味十足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干净晾到阳台。进了卧室,就看见易扬踢了被子,蜷缩成一团,睡得极不安稳。

希文又去浴室打了热水,替他擦干净身子,等到一切弄完,已经凌晨四点了。希文换了件易扬的体恤,掀开被子躺到他身边。他很快就依偎过来,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胸口,还轻轻地揉了两下。

希文哭笑不得,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这件事。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不摸着就睡不好一样。

希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从床上坐起来,易扬并不在床上。她拿起手机看了看你,竟然已经中午了。也是,她快天亮才睡着,可不得睡到这个点吗。

外面传来声响,她下床穿鞋出门。易扬正在厨房,站在灶台不知道在煮什么。希文站在厨房门口,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易扬扭头,冲着希文温和地笑笑:“煮泡面,你不会介意的吧。你给我做饭,总是美味佳肴。我给你做,就只能煮个泡面。”

希文摇摇头:“当然不会,你有心就好了。”说完又问:“你昨天喝醉了酒,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喝醉几乎不会有后遗症。睁开眼就看见你睡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怎么会过来,我真是没有想到。”易扬一边搅着锅里的泡面,一边回头问她。

“我担心你嘛,你一个人万一喝多了出事怎么办?”希文坦诚地回答,她其实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她查到西川到蒲城还有最后一班飞机,马不停蹄就订了票赶过来。

易扬走到她身边来,她穿着他的衣服,露着两条白净的腿。易扬看得眼热,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不无感慨地说道:“希文,你真好。我觉得自己最近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易扬低头要去亲吻她,被她推开,她笑着指了指火上的锅:“你小心泡面又被你煮糊了。”

易扬转身,锅里的汤马上就要扑出来。他急忙跑过去关了火,还好,并没有糊。

易扬煮的面不错,还贴心地加了鸡蛋火腿和青菜。希文本就饿得饥肠辘辘,觉得泡面相当好吃。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她意犹未尽地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对易扬说道:“你煮面的技术有进步,值得夸奖。”

“是吗?既然这样,你奖励我一下吧。”说完就噘着嘴往希文脸前凑,希文抽了张纸巾捂在他嘴巴上,胡乱地擦了两下,说:“这点功劳就想要奖励呀,我可不干。你再努努力,争取下次吧。”

易扬垂头丧气地坐好,叹着气说:“我最近都快没有动力工作了,你来了连个亲吻拥抱都没有,我太难过了。”

“行了,少发牢骚,去把碗洗了吧。我好想还没睡醒,我要再去睡一会。”说着希文伸着懒腰就进了卧室。

易扬失笑地看着她,心里还是很满足的。她不顾一切扔下客栈里的工作,只为了他而来,他怎么可能不开心。这么想来,他干活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第九十四章

希文一觉睡到了下午,她睁开眼,易扬背对着她,坐在卧室里的桌子前写写画画。希文悄悄挪过去,慢慢探着头,看他在干什么。

他面前铺着一张纸,原来他正在画图纸。希文正看得仔细,易扬忽然开口:“觉得我画的怎么样?”

希文瞪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从你下床开始,我就知道你醒了。你离我这么近,呼吸都喷到我的耳朵里了,我当然知道了。”易扬放下手里的笔,回头看着她说。

“哎,真没意思,你假装不知道不可以吗?”希文坐在他身边,手托着腮看他画的图纸,是一个圆球型的,看起来更像一个和尚化缘的钵。

“哦,或许你可以再来一次,我这次就假装不知道。”易扬伸手揉了揉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希文没有理他,易扬又问:“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睡了好长时间?”

希文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春天是出游的季节,客栈里所有的客房都满了,我都累出腰肌劳损了。躺在床上睡觉,现在对我来说,真是一件幸福又奢侈的事。”

“等我这边忙完了,我立刻回去帮你,你再辛苦几天。”

“不用,你只管忙自己的,我又请了一位员工,做事挺利索的。要不然我怎么敢在你这里睡大觉啊。”说完她点了点图纸,“你这算是完工了吗?”

“还没有。”易扬摇摇头,“本来已经差不多了,只是……哎,算了,我能解决。”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按你的能力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那倒也是,我是谁啊,其他的事我可能有解决不了的,但在设计上,还真没什么能难得住我。”易扬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总被某人将设计稿打回来,他心里实在不痛快。分明是在公报私仇,但他也不好跟希文说,像是他小心眼,在希文面前告状似的。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中午就已经是胡乱对付的,晚上自然不能再乱来。希文本来想自己做点的,但是易扬说什么都不肯。她都累到腰肌劳损了,怎么还能让她窝在厨房里做饭。

易扬决定出去吃,他还惦记着电影院附近的陈家私房菜。他们可以先去吃饭,然后顺便再看一场电影。

幸亏他们去得早,餐厅里还没有多少人。饭菜依然很给力,易扬最近一个人吃得不太好,竟然连吃了三碗饭。倒是希文没有什么胃口,半碗饭都没有吃完,她放下筷子,端着杯子慢慢地喝水。

“你怎么不吃了,不合你的胃口吗?”易扬看了看她碗里的饭,她今天晚上几乎没有动筷子。

“吃不下。”

“你不是又在减肥吧?”易扬拧着眉毛,她对减肥有一种莫名的执念,明明就不胖,天天嚷嚷着减肥。

希文笑了笑,低声说:“我哪有力气减肥,我一向是太累了,就吃得少。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不要担心我。”

吃完饭,他们步行到电影院,但是并没有他们想看的电影。他们只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出来,刚走到门口,希文一眼瞧见韩希哲。他身边站着一个姑娘,打扮得妖艳美丽,穿着低胸装,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

韩希哲一副小弟的样子,从头到脚都透着点谄媚。那姑娘不怎么搭理韩希哲,眼神高傲得像一只花孔雀,完全没有把韩希哲放在眼里。

希文沉了脸,犹豫了一下正要走过去。易扬察觉到她不一样,手拉着她问:“怎么回事?你认识他们?”

“是韩希哲。”希文沉声答道。

“你传说中的弟弟?”

“嗯。”

“那是他女朋友?你就这么忽然出现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希文的脸色不太好看,易扬直觉她可能会发飙。

“你没有看到吗?人家明显没有看上他,做舔狗也太没有尊严了。”

希文快步走过去,一把揪着韩希哲的衣领。韩希哲回头正要开骂,看清希文的脸,惊奇地叫了一声:“姐,你怎么在这儿?”

“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希文冷着脸问。

“我……当然是看电影了。”韩希哲说完,又拉了一下旁边的那女孩,一脸兴奋地给希文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徐阡陌。阡陌,这是我给你提过的,我姐韩希文。”

徐阡陌瞟了希文一眼,仰着下巴哼了一声,算是打招呼。希文脸色更加难看,这样没礼貌的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

韩希哲脸上有些挂不住,呵呵笑了两声:“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啊?”他问完就看见希文身后的易扬,挑了下眉毛问:“这位是?”

“你好,我叫陈易扬,你姐的男朋友。”易扬往前了一步,将手伸向韩希哲,笑着说道。

韩希哲又挑了下眉,伸手和易扬握了一下手,松开以后在希文耳边问:“姐,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帅的男朋友?我姐夫,不是,我前姐夫是不是真的没戏了?”

“我的事你管不着,我倒是要问问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不靠谱的女朋友?”希文揪着他,小声问他。

“什么不靠谱啊,她是我女神。”韩希哲啧了一声,似乎对希文的说辞不太满意。

他们姐弟俩在一旁窃窃私语,徐阡陌看着易扬倒是出了神,毕竟易扬无论身材和颜值都是十分出众的。徐阡陌仔细打量着易扬,她还很少见到这么优秀的男生,她在公司里上班,虽然不能说个个是歪瓜裂枣的吧,但是真没几个能让人入眼的。唯一一个韩希哲长得倒是还可以,但没有什么钱。当初愿意跟他试一试,也不过是他开了辆三十多万的车,虽不能说是多有钱,但比那些连车都开不上,整天挤公交地铁的人强。

想着他可能是有些家底的,可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他根本没有几个钱,挣得那点工资还没有她的多。她渐渐也就看不上他,但是他缠的紧,又不好甩开,只好不冷不热地处着。其实不是没有好男人,只是她没有遇见。

徐阡陌慢慢蹭到易扬身边,挺了挺白嫩的胸,娇滴滴地说:“我叫徐阡陌,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易扬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淡淡地说:“我是希文的男朋友,你既然是韩希哲的女朋友,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姐夫。”

徐阡陌没想到自己的魅力,竟然没有让易扬多看一眼。她没有气馁,继续说道:“姐夫真是一表人才,我都没见过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谢谢夸奖,你的眼睛可能不太好,我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并且还是个穷光蛋,还要靠希文来养。”易扬依然云淡风轻地说。

希文一直在旁边看的分明,她拽着韩希哲,不忿地说道:“看到了没,你的女神,明目张胆地当着你我的面,勾搭我男朋友。我说,韩希哲,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这样的姑娘,你能hold得住吗,你就往上扑。我猜,你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钱吧?”

韩希哲的脸早就绿了,他知道徐阡陌不大喜欢他,最近更是对他态度冷淡。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天天想尽法子哄她。身上的积蓄都花给她了,他不求她能对他多上心,但怎么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吧。

易扬的冷漠的态度,让徐阡陌有点难堪。她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头对韩希哲没好气地说:“我不想看电影了,你送我回去。”

一副命令式的语气,让韩希哲终于硬了心肠:“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跟我姐好久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说。”

“韩希哲,我是女朋友,你竟然让我自己回去?”徐阡陌支使韩希哲习惯了,他猛然对她这么不客气,她还不能适应。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了。老子又不是没人要,犯不上吊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韩希哲还是有点骨气的,况且自己亲姐还在,亲姐还带着新姐夫,他不傲气一下,以后新姐夫还不得笑话他。

徐阡陌气哼哼地走了,韩希哲的脸也垮了下来。希文拍拍他的肩膀:“天下何处无芳草,好姑娘多的是。这样的女孩,根本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你以后也要擦亮眼睛。”

“哎呀,谁要过日子呀,就是谈个恋爱,想那么远干嘛?”韩希哲不耐烦地说道。

“我懒得管你,你赶紧回家吧,别再出来瞎忽混。”希文也不愿多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老在他面前念叨,反而会起反作用。

“你不回家啊?你回蒲城不回家,你想干嘛呀?真要跟爸妈老死不相往来了?”韩希哲对这点还是很坚持的,父母做得再不对,但也没有深仇大恨,这样躲着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我本来就是临时过来的,没有时间回去,你照顾好他们。等我想好了,再回去看他们。”

韩希哲摇摇头:“姐,你没时间回家看爸妈,有时间跟人花前月下?”

“你管得着吗?赶紧回家去。”希文拍在他头上一巴掌,沉着脸说道。

“姐,你现在学得越来越暴力了。我这位新姐夫能受得了你吗?”

“能,我能受得了。”易扬在一边憋着笑说,他太喜欢他们姐弟俩肆无忌惮地斗嘴了。他是独生子,从小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形,心底还有些羡慕。

韩希哲自来熟地勾着易扬的肩膀,笑着说:“新姐夫,我姐现在就是个母老虎,你是怎么看上的?”

易扬煞有介事地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就是看上她母老虎的气质了,被她骂了以后倍儿爽。”

韩希哲呵呵假笑了几声:“你是自虐狂吗?怎么还乐在其中呢?”

“谁叫我喜欢呢?你姐什么样我都喜欢。”易扬笑着,眼睛里洋溢着愉悦的光芒。

“你们俩真是够了,我还在这儿呐,当着我的面吐槽我?不把我放眼里是不是?”希文简直要暴走,俩人光明正大地说她的不是,看来她还不够母老虎,要不然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好好好,姐,你就当我们胡言乱语了。我今天也挺受伤的,我要回家,我要待在我十平米的卧室里独自疗伤。”他说完就跟希文摆摆手,转身要走。

希文叫住他:“别跟爸妈说我回来了。”

韩希哲没有回头,只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慢慢消失在人群里。

“你看起来很开心啊?被人勾搭是不是特有成就感?”韩希哲走远,希文也终于想起来要兴师问罪,刚才徐阡陌的胸恨不能贴到易扬身上。他虽然有悄悄回避,但她依然不开心。

“我开心可不是因为被人勾搭,那姑娘可不怎么样,身上廉价的香水味,浓得快熏死我了。”他那会恨不得闭气,让自己死一会儿。

“你盯着她胸看了,我都看见了。”希文继续发难。

“我只看了一眼,当时是没有办法,她跟我说话,我礼貌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的胸太突出,想不瞄到都没有办法。”

希文哼了一声,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我发誓,我真的没想看。她的胸型不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隆的。比你自然又漂亮的胸型差远了,简直不能相比。”

希文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光天化日之下,谁要跟他讨论胸型啊。不过她依然不忘毒舌:“你的经验还挺丰富,阅胸无数吧。”

易扬看着她吃醋的样子,扑哧笑出声:“这跟经验没关系,是基本常识。”

希文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不要和你讨论这个,我累了,要回家睡觉。”

第九十五章

希文在蒲城待了三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她几年都没有这么放松了,忽然产生懒惰的思想,她不想工作了,就这么混吃等死也是个很不错的体验。

但她也只是这么想想,客栈那么大一摊子,她也不能总在这里躲着。付晓他们也挺辛苦的,每天都要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深感自责,许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奖金,竟然得到付晓的答复:“文姐,那你在蒲城多待几天,再多发点奖金怎么样?”

希文笑说当然可以,她已经躲懒不想上班了。当然她也只是说说,也不能真的就不回去了。

易扬其实很忙,他几乎早出晚归。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她决定回西川,在网上订了票以后,想要告诉易扬一声。打了他的电话,响了很久竟然没有接。

她也是临时决定的,本来还想再多待几天,但是每天一个人窝在家里也很无趣。她看了看表,时间尚早,她还来得及到易扬工作的地方一趟。

新的会展中心建在西区,蒲城最近的发展就是一路向西。其实西区还未完全开发好,入目还有些荒凉。不过到处都是正在盖的楼房,美术馆,音乐厅,剧场,还有易扬正在负责的会展中心。

如果这里发展起来,妥妥的中央商务区。到时候不知道该是如何打繁华高大上。

出租车开过来,到处都是灰尘与泥沙。会展中心还处在初级阶段,易扬的图纸也是昨天才刚刚通过。期间也是经历的许多问题,他常常要忙到半夜。他怕打扰希文休息,一直待在书房里。困了就直接睡在书房的沙发上,他还笑说当初应该在书房准备一张床。毕竟他身高腿长的,睡在沙发上指不定有多难受。

“你可以到房间里来睡。”早上的时候,希文熬着粥,一边对坐在客厅里闭目养神的易扬说。

“你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我怎么能去打扰你呢?”易扬捏着眉心淡淡地说。

他几乎忙到凌晨,才窝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这会儿头疼欲裂的。他心里不忿,方青墨这厮打定主意要和他过不去。明明无关紧要的细节,他偏偏不满意。有时候鸡蛋里挑骨头,说他某一处的线条不够流畅,竟然要求他整张图纸重画。分明是故意找茬,连他供职的建筑设计公司的齐董都觉得方青墨吹毛求疵。但碍于方青墨是最大的投资商,齐董只让他稍微忍忍,方青墨不会一直不满意。时间拖得久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齐董也是个人精,他大概知道易扬和方青墨有什么瓜葛,无非是女人嘛。那天希文出现在酒吧,方青墨看她的眼神浓烈炽热,他们在一起共事有一段时间了,期间也给方青墨弄过几个女人,他一个都看不上。齐董还以为他不近女色,看来不是不近女色,是不近别的女人。

易扬当然要忍,跟他发生冲突,显得自己小气。希文现在是他的,方青墨是嫉妒他,才百般刁难,他该高兴才是。

“也许我希望你打扰我呢?”希文说出口又有些后悔,好像自己多欲求不满似的。

易扬本来脑子里乱哄哄的,情绪也不大好。希文一句话就让他喜笑颜开,他起身走到厨房里,从背后抱着希文,她已经有些脸红。

易扬随后说得话,更让她脸红。他说:“这么想和我睡啊,看来是我不解风情了,竟然不了解你的真实想法。对不住了,让你独守空房。”

“你别胡说,我只是怕你睡不好,没有那个意思。”希文当然不会承认,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易扬的下巴在她的肩膀上噌了噌:“对不起希文,你来蒲城几天,我都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工作重要嘛,我不会计较的。你安心工作,不用管我。反正你忙完了,不就回西川了吗?见面的时间多着呢。”希文拍了拍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柔声安慰。

“是,等设计通过了,我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一定好好陪陪你,你最近也很辛苦。说来,还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易扬觉得自己的女人身体出了问题,想当然地认为是他不够好。

希文转过身,抬头看着他,他好像瘦了不少,为了工作也是受了不少罪。前天去看现场,中间下了好大一场雨。因为雨来得突然,他们在施工现场,被淋了个措手不及。他回来的时候,衣服全部湿透,浑身冰凉。希文急的给他熬了一大锅的姜汤,哄着他喝了大半。夜里捂着被子一边工作,一边发汗。好在第二天,他生龙活虎,倒是和他同行的几位,几乎全部不落的患了伤风感冒。

他还得意地向别人炫耀,说自己有个好女朋友,才免于一场病痛,要不然也跟他们几个一样,鼻涕横流,没精打采的。彼时,方青墨也在,他那天也是淋了雨的。虽然他不怎么明显,但是还是隐约能感觉到,他有些鼻塞。

方青墨冷冷地瞥了一眼易扬,咬着牙慢慢地走开。

易扬是有几分故意的,谁让方青墨一直抓着他不放,他总要寻点事情出出心里的气。

看他清瘦不少,希文还是有些心疼的,所以她才有打算再待几天。但是付晓大概也不太能扛得住,也不能因为自己谈恋爱,就让别人替她辛苦。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希文下了车,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易扬个子挺高,人又长得出众,希文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站在远处等了一会,也不见他们有结束的迹象。她想要过去找他,又觉得会打扰他的工作。正在犹豫间,身后忽然有人喊她。

她回头看了一眼,是方青墨。他穿着一套黑色条纹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是刚从办公室出来,与旁边的那些要么是工作服,要么是休闲装的人格格不入。

“文文,你找他啊?”方青墨紧紧盯着她,淡淡地问。

“嗯,找他有点事。不过他好像很忙。”希文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子,她不太想和他聊太多。

方青墨轻笑了一声,十分绅士地问:“需要我帮你叫他吗?”

“不用了,我等一会儿吧,不要打扰了他的工作。”

“你对他还真好啊,你以前对我似乎也没有这么好。”方青墨难掩嫉妒,话出口酸的不行。

希文斜睨了他一眼,出言讽刺:“那是自然,我哪里比得上外面的女人好。”

方青墨被她噎了一下,沉默了半天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并肩站了一会儿,希文觉得很不自在,她说:“你不用跟我这儿站着,该干嘛干嘛去吧。”

方青墨抄着口袋看了她一眼,扎着一个低马尾,脸上略施粉黛,看起来更加的柔和。他心里酸涩:“这里是公家的地方,我乐意站就站了,怎么你还要赶我走,我就这么碍你的眼?”

“随便你。”希文朝易扬的方向看了看,他们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易扬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她忍不住,抬腿要向易扬走去。

方青墨伸手拽着她的胳膊,勾唇冷笑了一声:“你不怕影响他工作了?他工作本来就挺没水准的,一个图纸拖了许久才交上来,也只是马马虎虎,让人不那么满意。”

希文回头瞪着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是什么水准,我了解得很。他很优秀,他设计的作品我都看过,在国际上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他的图纸设计的怎么样,你心里清楚的很。难道不是你在故意找茬吗?你分明是对他有偏见,公报私仇,那是小人才有的行为。”

希文对易扬的维护,让方青墨心里十分不爽,“是他跟你这么说的吗?原来还会背后打小报告,作为一个男人,行为也没有多光彩啊?”

“他没有跟我说,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见过他的设计图纸,设计的很棒。一直没法通过,猜也猜的到是有人给他穿小鞋。方青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你一向公私分明的,请你光明正大一点好吗?别让我瞧不起你。”希文说完拨开他的手,朝易扬走过去。

方青墨站在原地,看着她大步走向易扬,似乎一点都不想和他相处。她话里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已经瞧不起他了。她当真不爱他了,连多说一句话都嫌烦,没有和他翻脸,似乎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不想看他们俩秀恩爱,本来他来这里也没什么事。无非是要和易扬斗嘴,看易扬在他面前吃瘪,他才能痛快一些。现在看来,他的那点痛快,算得了什么呢?

易扬的设计图确实不错,公司高层也早就通过的,只是他心有不甘,总要挑点错处,他才觉得是正确的。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虽然易扬的设计几乎堪称完美。他还是变态一样地指出某一断线条,虽然那一处根本无伤大雅。

到头来,只不过是他自己自娱自乐,还得到了希文对他的蔑视。大概从来没想过,他的心思会这样龌龊吧。他以前也是风度极佳,从来不愿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斤斤计较的。

方青墨在车上抽了几根烟,车里烟雾缭绕,呛得他头疼,嗓子里也火烧火燎的。他感冒了,因为前天淋了雨,他回家冲了个热水澡,就躺在床上睡觉。第二天醒来,就百般不适。他去看现场,淋雨的人几乎都生病了,只有易扬神采奕奕,完全没有任何身体的不适。

闲聊时,易扬跟大家炫耀,是希文半夜给他煮姜汤,孩子一样滴地哄他,他没办法喝了半锅,所以才没有生病。易扬说的时候看向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愉悦。大概是他的表情实在冷硬,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从前,这些都是文文为他做的,他不可能全然不在乎。

方青墨狠狠拍了下方向盘,眼神像一潭死水。他无论多不甘心,如今也该死心了。何必呢?何必为了希文放弃所有呢?他已经够难堪了,还要上赶着做什么呢?他磨了磨后槽牙,阴郁地发动了车子。汽车像箭一样的冲出去,扬起阵阵烟尘,许久才慢慢地消散。

第九十六章

希文走近了,易扬才终于看到她。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很是开心地跟旁边的人介绍,像是介绍什么宝贝似的。希文很是礼貌地回应。大家对她似乎很好奇,眼神全部唰唰地朝她射过来。大概也是因为易扬常常拿她炫耀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个超棒的女朋友。

希文脸皮薄,有点害羞,轻声跟他们招呼了一下,便拉着易扬走远了一点。

“我要回西川了,机票已经买好了。”希文开门见山地说道。

“现在吗?怎么这么突然?是客栈有什么事吗?我这两天就忙完了,等我忙完我们一起回去不行吗?”他出门上班的时候,希文都没有说要回去的意思。这冷不丁地要回去,他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客栈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我在这儿也待了几天,整天无所事事的,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去吧。我怕付晓他们忙不过来,正是客栈忙的时候,我总不好一直歇着,让别人替我忙,毕竟是我的客栈。”

易扬低着头想了想:“那好吧,我也忙,老顾不上你。每天连根你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也是我的不好。你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了。来来回回的要耽误你不少时间,免得又被人抓了把柄,挑你的错处。你在国内的知名度不高,难免要看人脸色。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凡事不要跟人计较。”易扬和方青墨之间的恩怨,到底也是因为她。她对易扬多少有点愧疚,要不是她的缘故,易扬的工作不至于这么不顺利。

易扬笑了笑,她这么谆谆教导的样子,让他心里很受用。“我知道,我也不是初入职场的小白。工作上的事,我心里有数,也能解决。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我又该对你心中有愧了。”

希文抬手拍了下他肩膀上的灰,又理了理他有些微皱的衬衫,柔声说:“那我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回西川的时候,不要再瘦了,要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易扬抱了一下她,在她耳边叹息:“好,我都听你的。一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真不想放你走啊,我会争取早点回去的。”

希文回了西川,客栈里也忙过了高峰期。天气日渐温暖,院子里的树啊,花草啊,都发出了嫩嫩的芽。希文又开始了整天摆弄花草的日子,后院的菜园子,也重新开垦,她想着要种些什么菜好。或许可以等易扬回来再说,他对菜园子有种莫名的热情。他有时候还调侃说,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农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希文回西川一个星期,易扬依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他每天打电话,三言两语都离不开,他争取早点回来这句话。不过会展中心**比较看重,一切都很严格。施工期间,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需要和易扬沟通。他一时半会脱不开身,而公司里趁机又接了一个案子交给了他。齐董很看重他的能力,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回来。当初他与齐董签合约的时候,已经表明,一个月不接太多的设计,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要待在西川。明明答应了的,可忙起来,他自己也顾不上了。

希文总是劝他,不要总想着儿女私情,工作最重要。要想在国内站得住脚,可不得拿出真本事来。易扬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他觉得齐董似乎把他当劳力使,费尽心思要压榨他。他这段时间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累垮了身体。

这天,希文洗了澡,早早地上床睡觉。她的腰并没有好全,稍微忙起来,就觉得腰酸。其实也不完全是腰肌劳损。她两年多前,小产以后没有养好,才落下了这磨人的毛病。

半夜里,她睡得昏昏沉沉的,总感觉房间里好像有人似的。忽然床铺一边慢慢下陷,她以为是在做梦,微微翻了一下身。竟然翻进一个带着点凉意的怀抱里,她猛然惊醒,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人在她床上。嗓子里的尖叫还没有喊出来,嘴唇就被堵得严严实实。热热的舌头伸进来,在她口腔里肆无忌惮地翻搅。

胸前被一只手掌牢牢握住,希文终于有些清醒过来,鼻息间是她极其熟悉的味道。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任由身上的人胡来了一会儿。然后腾出一只手,开了床头灯。

灯光乍然亮起来,易扬英俊的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正闭着眼睛享受其中,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像是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想到是我吧。

他手下的动作干脆又利索,很快就被她剥了个干净。希文心底叹气,她今天不该穿了睡裙。早知道就穿两件套睡衣,也不至于让他那么轻松的得逞。

房间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希文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像是在海面上浮浮沉沉,没着没落的。像是溺了水,不能呼吸,然后又被捞上来,浑身都湿透了。易扬是她的救生圈,她只有紧紧抱着他,似乎才能艰难地活着。

他的动作极其野蛮,像是多年都没有开过荤似的。她忍不住哼了起来,手指掐在他的结实的背上,嗓音娇滴滴地喊:“你轻一点啊。”

易扬的眼睛红通通一片,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她的身子温暖柔软,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易扬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希文白皙的皮肤上。他低下头一点一点的吮去,往上去寻她的唇。唇舌纠缠,他舒服地只想叹息。

终于风平浪静,易扬拥着她,微微喘着粗气,手掌依然搭在她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揉着。这个习惯,他大概是改不了了。

希文累得仿佛没有了呼吸,倚在他的胸膛,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过去。易扬不想放过她,手指在她身上流连,专捡她的痒痒肉挠。希文不耐烦地睁开朦胧的眼睛,握着他的手甩到一边。恶狠狠地说:“你再不老实,我给你踹到床底下去啊,怎么这么烦人啊。”

她色厉内荏的样子,特招他喜欢。他摸着她鬓边汗湿的头发,低声笑了笑:“怎么做完就睡啊,好歹也要聊会儿天,要不然弄得我跟个收费的似的。”

希文闭着眼睛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不是啊?上来二话不说就要,你怎么也得给我时间缓冲一下。”

易扬将她捞进怀里,“那我要问问你了,我黑灯瞎火地进来,又是亲你,又是扒你的衣服,你怎么都不带反抗的?万一不是我呢?你不是吃大亏了。”

“为什么要反抗?是谁不都一样。这么享受的事,怎么能说我吃亏呢?谁吃亏都不一定呢。”希文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易扬轻轻拍着她的背,笑出声来:“看样子是我吃亏了,你老实交代吧,哪一刻才知道是我的?刚开始是不是觉得别的男人也无所谓?”

“谁知道是你啊,反正是个男人不就得了,管他到底是谁。”希文睁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想要看他变脸。没想到他笑得更加放肆。

“哦,是吗?看来我还做得不够好,你都认不出我来。我觉得有必要再来一次,让你充分认识一下。”说着翻身就覆在她身上。

希文吓了一跳,急忙投降:“我承认拉,我知道是你,从你亲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你了。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化成灰我也认得。”

易扬笑着翻身躺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与之十指紧扣。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希文被他闹了一阵,也不觉得困了。她靠在他的颈窝,轻声问:“你怎么半夜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回回都要吓死我。”

“傍晚的时候将工作都完成了,忽然就在蒲城待不下去了。你能半夜跑到蒲城找我,我也能半夜跑到西川来见你。希文,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每天总想着你。吃饭睡觉,就连工作时,眼前都会出现你的样子。太爱你了,怎么办?想赶快把你娶回家,做我的陈太太。”易扬在她耳边深情款款地说道。

希文抬起头看着他,一双亮晶晶闪着光的眼睛,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高挺的鼻子下,是那双能说会道,又吻技高超的嘴巴。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渣,爷们又帅气。他这样好,希文忽然觉得有一点点的心酸。

她低下头,想了半天才开口,语气难掩的失落:“易扬,我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所以在这件事上,会比别人更加谨慎。我不是说不会嫁给你,但是我没有准备好。你可以等一等吗?等到我过了我心里这一关。”

“傻瓜,我当然明白,对于结婚你不会轻易松口。但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已经非常开心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你总会有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天。你不要有压力,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易扬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希文更加觉得他好,好到完美,几乎没有一点瑕疵。

第九十七章

易扬接到美国来的一封邮件,大意是有一个建筑设计竞赛,诚挚邀请他参加。其实他现在很少参加这种赛事,主要是很麻烦,也不一定就能如想象中的一炮而红或者镀一层金。只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才会参加。一来可以给自己打打名声,二来可以认识一些这个领域的大佬。运气好的话,像易扬遇见皮埃尔,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易扬开始不大感兴趣,毕竟他已经回国内发展,在建筑设计行业,虽不能说名声在外,但大家对他也算略有耳闻。亦或者,他若是想要虚荣一点,直接说是皮埃尔先生的学生,还是有人愿意给他几分面子的。只不过他不喜欢这样做,毕竟自己有实力,没必要弄这些东西来抬高自己。

他简单回了邮件,委婉地拒绝了。邮件发出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电话就响了。他正在菜园子里,挽着裤脚种菜。一身的泥,手上也都是泥泞不堪。他腾不开手,喊了一声正在在地边上分种子的希文。

希文了然,捞起围裙擦了擦手,快步跑到他身边,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号码似乎并不是国内的。

希文帮他接通,他微微弯腰,希文将电话放在他的耳边。对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叽哩哇啦的,希文听不清楚。易扬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用流利的英语说:“i know,but i needthink about it”

易扬说完,对方又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皱皱眉头,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大情愿地说:“okay,please tell him that i agreed。”

挂了电话,希文又将他的手机塞回口袋,她正要转身回去继续分种子。易扬拉了她一下说:“你怎么都不关心我?”

“什么?”希文不明所以地问。

希文瞪着两只乌黑的眼睛,迷茫地问他,他忍不住笑出声:“有人给我打电话,你怎么连问都不问?万一是个女的呢?你不担心我被什么小妖精拐走吗?你要知道,以我的各方面条件来讲,那可是很抢手的。”

“哦,那给你打电话的是小妖精吗?她是不是要勾搭你呀?”希文很给他面子地问了一句。虽然她并不知道电话的对面是谁,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好歹也能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他严肃的语气,大概是关于工作的吧。她又不懂,也就没有多少兴趣去问。

“若我说是,你会生气吗?”易扬认真地盯着她,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

希文看穿他的心思,拍怕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首先我不聋,听到了电话里是个男人。其次就算是个女的,我也不能上来就生气吧,你把我当什么了,无理取闹的泼妇吗?我才没有那么没修养。你要想看我吃醋的劲儿,就省省吧,我不会如你愿的。”

她走到地边上,将所有的菜种都分好。然后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歇着,易扬光着脚走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希文。希文摇摇头没有接,她的烟瘾本来也不重,所以一段时间不抽,基本戒掉了。她很少会再想起抽烟,房间里不仅没有一根烟,连打火机都被她丢掉了。她本就不喜甜食,所以连糖也不怎么吃了。

倒是易扬,画图没有灵感的时候,忍不住还是会抽上一根。所以他戒烟的过程,一直很艰难。他笑着剥开糖纸,丢进嘴里,手里拿着透明的糖纸胡乱地折着。笑着说道:“我倒是很想看你泼妇骂街来着,但是你好像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就算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也不过是声音大了一点。真是令人遗憾,也许你有这个潜质呢,或者你可以试一试,让我开开眼界。”

希文笑了起来:“我要是真有这么一特质,你恐怕跑得比谁都快。多吓人啊,面目狰狞,出口成脏,歇斯底里。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我宁愿做优雅的淑女,也不做市井泼妇,否则我会羞愧而死。我这么多年的书不就白读了。”

易扬将折成的小船递给希文,他的手指真是灵巧极了。那么小的糖纸,竟然折成这么精致的小船。她以前也学过,但学了就忘,至今只能勉强折一只千纸鹤,还总是歪歪扭扭的,不太能入眼。

“你好厉害,心灵手巧的,好像什么都会。”希文手掌心拖着小巧的船,由衷地夸赞。

易扬双手放在背后撑着,伸长了腿。他的腿真是又长又直,令她羡慕不已。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闲暇时间,常常去一个福利院做义工。那里的小朋友教给我的,过了这些年,我竟然也没有忘。其实我还会折很多东西,青蛙啊,猫咪啊等等。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教给你。”

希文扯了下嘴角,勉强笑了笑:“我还是算了,我多半是学不会的。小时候上手工课,完不成作业的学生里一定有我。老师对我很无奈,她悄悄告诉我妈,说从来没见过手这么不灵活的人。韩希哲还嘲笑我,说我的手笨的跟脚一样。从此以后,我对手工课深恶痛绝。一上课,就心里发慌。那时候我梦想着能插上一双翅膀,从窗户飞出去。”

手工课成了希文小时候最讨厌的课程,比数学课还要让人讨厌。连着那个美丽的手工课老师她都不喜欢,虽然她又温柔又善良。

“这样啊,兴许我能改变你呢。你不知道爱情的力量是很伟大的吗?一切皆有可能。”易扬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她的头发似乎长长了很多,几乎已经到了腰部。她没有染过头发,据说也很多年没有烫过。头发又直又黑又柔顺,每次摸着,都让他欲罢不能。

“你可拉倒吧,别妄想改造我。我不想学,完全没有兴趣。你还不如告诉我,刚才那通电话,到底是什么事。相比之下,还是这件事让我更加有兴趣。”

“哦。”易扬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慢慢道来:“有一个国际赛事,关于建筑设计的。邀请我参加,我本来没什么兴趣,已经拒绝了的。但是皮埃尔先生希望我参加,刚才是他的助理打来的。你知道,皮埃尔先生对我有恩,我也不好拒绝。所以只好答应了。”

“你看起来不是很愿意,这比赛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希文问。

“那倒也没有,只是很麻烦,会经过很多轮的筛选,我大概要待在美国一段时间。我并不想离开西川,我本来已经计划好好陪你了,现在恐怕又要食言了。”易扬多少有些懊恼,才回西川两天都不到,还没跟希文腻歪够,估计后天就要启程去美国。

希文啧了一声,拧着秀气的眉毛说:“弄了半天你不乐意去,是因为我。哎,我说你是不是恋爱脑啊?别整天儿女私情的,趁着大好的年轻时光,好好地去折腾。老待在我身边算是怎么回事?弄得好像是我在挡你功成名就的路。”

“你怎么想这么多?一个无关紧要的比赛而已。我就算不去,也不影响我功成名就。哎呀,反正我已经答应去了,你可别再给我扣帽子。否则我在你眼里该是不思进取,胸无大志了。我可有上进心了,忙工作的时候,不也废寝忘食的嘛,这可都是你亲眼看见过的。”易扬眯着眼睛笑,说的头头是道的。

希文伸腿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指着地上的菜种笑着说:“你快去把菜种了,等你走了,我就逮不到免费劳动力了。”

“得嘞,小的这就去。”易扬拍拍手上的泥土,将裤脚又往上挽了挽,开心地继续自己无比热爱的工作。

到了易扬去美国的这天,希文帮他收拾行李,基本不用带太多。穿的用的,美国家里都有,带的多了反而是累赘。

希文收拾了个大概,抬起头问一脸闲适的易扬:“你想一想,还有什么要带的吗?别落在这儿了,到时候会很麻烦。”

“当然有,带你可以吗?有什么能比你重要?”易扬勾唇笑得愉悦。

希文啪的合上行李箱,走到易扬身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他最近着实瘦了很多,脸上的肉都捏不起来了。“你少贫嘴,准备好了就走吧。我送你去机场。别到时候误了飞机。”

“误了正好,我可以再和你多待一天。”易扬搂着她的腰,手指在她腰间慢慢摸索。

“行了,不要舍不得了。你要赶快去美国,给我拿个金奖回来,让我也开开眼。”

“好吧,我努努力,争取给你拿回来。”

易扬的飞机飞了,希文坐在车里好一会。她暗暗叹气,他们俩谈恋爱,倒谈成了异地恋。三天两头的见不着。听易扬说,他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待在美国。而因为时差,他们恐怕连电话也不能常常打。她很少有这种深刻思念某一个人的滋味,可自从和易扬在一起,她便有了。而这次,易扬刚走,她就开始想他了。

易扬说他离不开她,可她又何曾能离开他呢?如果有一天他们没能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

让希文没想到的是,她一语中的。后来,他们真的没能在一起。

第九十八章

易扬去了美国以后,他并不常常打电话。偶尔会发来一些信息,他说此次比赛评委会很严格,皮埃尔又对他寄予厚望,他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在比赛上,可能不会经常和她联系,希望她能谅解。

希文当然不会计较,她明白工作的重要性,无论如何也不能做拖后腿的那个。她也只是闲暇时候发一条微信问候一下,也不期望他能回。不过他看见信息以后,一般会简短地回复一下。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但是知道对方很好,很惦念自己,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之间出现问题,是在希文接到蒲城的一通电话以后。那天她正在打理菜园,手机放在旁边的石头上。铃声忽然响起,她伸手拿起来看了看,是韩希哲打来的。

韩希哲很少给她打电话,她嫌他太贫,嘴巴又碎,听他说话能头疼死。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没法听,天南海北地瞎胡侃。韩希哲知道她烦,就很自觉地不打电话自找没趣。时不时地发个微信,问她过得怎么样?

希文多数会回复,一切都好,勿念。后来她干脆会隔一段时间,在朋友圈里发一些类似的话。韩希哲也就连问都不问了,有一天他大概喝多了酒,给她发了好几段长长的语音:“姐,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能先跟我联系吗?你都不关心我,不关心爸妈过得怎么样吗?他们整天在家里念叨你,你可倒好,一句都不带问的。爸妈虽然不顾你的意愿,强迫你和方青墨复婚,这确实有点过分。但好歹也是你的至亲。你是真打算不要他们了是不是?他们年纪大了,想要儿女都守在身边,我们也该理解吧。”

“其实他们也挺后悔的,为了一个女婿,把自己亲闺女给得罪了,实在有点得不偿失。但是这事吧,也不能全怨二老,方青墨除了对不起你以外,其他地方真做的挺不错的。他现在还会时不时地来家里看看他们,带点礼物,跟爸爸下下棋,帮妈妈做做饭,和他们聊天解闷。说实话,比我做的都好。二老喜欢他,也无可厚非吧。他们就是觉得,方青墨不是罪不可恕,你们分开有点可惜。我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因为过年时候的事,就埋怨爸妈,他们也是为你好,不过是用错了方式。”

“方青墨多有钱啊,至少从物质上来说,你会比别人过的好。你应该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多现实,有多少感情甚笃的人,结婚后因为钱而闹翻的。爸妈不过是为你考虑这些,让你的生活不必太辛苦,至少衣食无忧。当然我不太同意他们,你看你现在挺辛苦的,但是你看起来过得很开心。那个新姐夫,我没怎么接触,也不太了解,但他看你的眼神不错,很爱你的样子。谈恋爱嘛,好好享受就可以了,不用去想婚姻啊,过日子什么的。当然你现在应该也不会想,失败过一次,就会更加谨慎。这方面我是支持你的,一定要好好挑一挑,不能再走错路了。”

“我说这么多,你明白了没有,旁的什么事都不值得,爸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时候给他们打个电话,别让他们从我嘴里打听你的消息。合适吗?亲爸妈不敢跟亲闺女联系,你觉得合适吗?你就服个软,自己的亲人,低个头能怎么?又不会掉块肉。”

希文耐心听完他的语音消息,忽然觉得原来韩希哲也没有那么不靠谱。讲起大道理竟然一套一套的,看来这家伙真是长大了,不能把他当孩子看了。不过他应该也只敢喝醉酒的时候,才敢和她说。要是平时正常的样子,他估计也只会插科打诨,绝对不会这么正经。

希文并没有回复他,给他拨了电话,他接起来大着舌头也说不清楚。想必他发消息也是在不清醒的状态发的,估计明天醒来,会极度的后悔。她挂了电话,竟然很期待明天韩希哲的反应。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刚吃完早餐,韩希哲就发来消息,可能连电话都不好意思打。信息只有一句话:“姐,我错了,昨天喝多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希文自然不会和他计较,给他回了信息说:“我放在了心上,因为我觉得你说的对。等我想好了,我会给爸妈打个电话。你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伤身体。”

韩希哲只回了一个大哭的脸,看来是感动极了。

还没等到希文给爸妈打电话,韩希哲忽然来电话。她莫名有些不安,匆匆忙忙接起了电话。

希文还未开口,韩希哲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姐,你快回来,爸脑出血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

希文只觉得脑子里嗡一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她坐在石头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韩希哲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在电话里急的直喊:“姐,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她用手指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疼痛让她恢复了一点镇定。她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

“姐,你别着急,我守着爸爸呢……”

希文根本就听不到韩希哲跟她说了什么,她胡乱挂掉电话。发疯一样地跑到房间里,行李也顾不上收拾,拿着钱包就出了门。

走到大门口,被不明所以的付晓拦了下来。她吃惊地看着她,问:“文姐,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希文看不清付晓的脸,她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脸泪水。她抽泣了几声,勉强自己说:“付晓,拜托你看着客栈,我家里出事了,我爸爸生病住院了,很严重,我现在必须马上走。”

付晓慌忙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会打理好的。姐,你别急,让方正送你去机场。你等一下啊。”付晓说完,就朝院子里吼了一声。

不一会儿,方正从楼里走出来,皱眉问付晓:“你又乱叫什么?我好不容易歇一会儿。”

付晓拽着方正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方正立刻恢复了正经的样子,上前握着希文的手臂,轻声说:“文姐,我送你。”

希文昏昏沉沉上了车,一路上像是做梦一样,一切都太不真实。她爸爸怎么会病危了呢,过年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挺好的。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不行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像是下着狂风暴雨。

方正将她送到机场,为她买了最快去蒲城的机票,又不放心地送她上了飞机。她在飞机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她引来许多人侧目。乘务员大概担心她的状况,时不时地过来看她一眼,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她自知给人添了麻烦,慢慢改为地轻声啜泣。

下了飞机,她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头也涨涨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

她刚出了机场,就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四处看了看,有一个人在冲她挥手。她走近一看,原来是方青墨的助理张妍。她们以前在公司里就认识,但工作没太多的交集,仅限于认识,见面会打声招呼。后来张妍知道她和方青墨在一起,对她的态度变得十分客气,她就觉得很无趣。

再后来,希文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她们倒是交集多了一些。因为方青墨太忙的时候,会拜托张妍帮忙做一些事。比如订花,买首饰,张妍经常会被要求提意见。方青墨觉得女人还是比较了解女人,希文还曾经因为张妍吃过醋。张妍跟着方青墨很多年,从他开公司,张妍就已经是他的助理。说句不好听的,她可能比希文还要了解方青墨。

要不是知道张妍比方青墨大七岁,并且已经结婚生子,并且家庭和睦,希文真的会觉得他俩之间有什么。

张妍来接她,想想也应该知道是方青墨授意。看来韩希哲说的果然没错,方青墨对待她的爸妈比自己要好。她爸爸生病,大概他一定在身侧伺候。其实韩希哲说得对,方青墨除了对不起她以外,对她的家人真的是尽心尽力了。

希文上了车,张妍见她伤心,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递给她湿巾,让她擦眼泪、她哭得多了,眼睛干涩,也开始哭不出来了。她倚在车窗上,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魂。她不敢想象,要是爸爸这次真的不幸走了,她会不会后悔。毕竟自己躲在西川不回家就算了,连通电话都不肯打。她怎么就冷漠如此?父母辛苦养大她,纵使再多不是,也不能成为她置之不理的理由。

车子一路平稳开到医院,张妍带着她去了重症监护室。出了电梯,就看到方青墨和韩希哲站在门口,正和医生说着什么。她妈妈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脸色灰白,整个人没有了精气神。她以前是多么骄傲的老太太,脊背从来都是挺得很直。有个爱她疼她的老公,有个嫁的好的女儿。儿子虽然没有多优秀,但也有正经工作,活泼开朗,从来不让人操心。

爸爸这一病,妈妈大概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没有了为她遮风挡雨的人,生活就只能成为一滩死水,极其无趣。

第九十九章

方青墨最先看见希文,她惨白着一张脸,眼睛又红又肿。他们的孩子没了的那天,她就是这副模样。方青墨没来由一阵心疼,他快步朝她走过去。

希文抬头看着他,想要问却又不敢问。她害怕听到她不喜欢的答案。过了一会儿,她才抖着嗓子问:“我爸怎么样了?”

方青墨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现在还在昏迷中,情况挺危急的,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

“哦,那是不是很危险?”希文并不太懂,她急切地问道。

方青墨顿了顿,斟酌了措词:“手术都是有风险的,特别像开颅这样的大手术。”

希文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方青墨急忙将她扶起来,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陈素珍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说:“文文,生死有命,要看你爸的造化了。”

韩希哲也走过来安慰她:“姐,一切有我呢,你别担心。爸一定会没事的。”

希文想哭,却也没有了泪水。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莫名地就生了病。人家的爸爸都好好的,怎么就偏她的爸爸出事。

她倚在冰凉的长椅上,心里无限的悲凉。她又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这两年待在西川,连家都不肯回,电话也不愿打一个,实在是不孝至极。

不一会儿有护士过来,通知了明天手术的时间,下午两点钟,让他们做好准备。方青墨去给大家买了饭菜,只是他们谁都没有胃口。饭菜凉透了,也没有动几筷子。

到了夜里,陈素珍让希文回去休息,医院里也不需要留这么多人。明天韩振生要做手术,大家更得养精蓄锐。

希文当然是不肯,陈素珍无奈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们不能都耗在这儿。你听妈的,现在就回去,明天一早来接替我和希哲。咱们得对你爸有信心,我们都在这里,弄得你爸要走了似的。”

方青墨在一旁轻声说:“我在这儿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离医院很近,要是有事随时都能赶过来。文文,妈说的对,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不能先垮了。”

希文想了想说:“好,那我先回去。你们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方青墨带她去了酒店,她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他竟然还在。

希文看了看他,小声说:“谢谢你啊,给你添麻烦了。”

方青墨皱皱眉:“文文,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我愿意这么做,也不全是因为你,以前爸爸对我挺好的,把我当亲儿子看,我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嗯,你应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希文没精打采地说道,她脑子里一直混混沌沌的,整个身体都觉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方青墨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杯牛奶,柔声说:“服务生刚送来的,趁热赶紧喝了吧,有助于睡眠。你不要想太多,爸爸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希文勉强笑了笑,端起牛奶象征性地喝了几口说:“嗯,我知道了,谢谢。”

方青墨沉默了片刻说:“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有事就叫我。”

“好。”希文胡乱地点点头。

方青墨出门,希文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心里憋闷的难受,想找个人说一说。她摸出手机,想要给易扬打个电话。但是又想到他很忙,又不忍心打扰他。她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将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易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希文眼窝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希文,有事吗?”他的声音很小,像是不太方便接电话。

“你在忙吗?”希文吸了吸鼻子,轻声问。

“正在开会,是不是想我了?等过几天,我抽空回去一趟好吗?”易扬听出她的声音不大对,还以为她最近太累了,忙出口安慰她。

“好,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希文快速挂了电话,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让易扬知道。他远在美国,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鞭长莫及,除了跟着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到了凌晨,希文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陷入乱七八糟的梦境中,一会儿回到小时候,她被爸爸抱着去公园里玩。公园里有很多卖零食小吃的,妈妈常常觉得那些东西不卫生,是严禁她吃的。但爸爸总偷偷给她买,回去还要先对好口供,一起合伙瞒着妈妈。要不然他们一定会被骂,妈妈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

但每次都能被妈妈识破,一次爸爸给她买了粘牙糖,回到家里妈妈一眼就瞧了出来。爸爸被妈妈好一顿训,希文站在一旁迷迷瞪瞪的,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马脚。

后来妈妈骂完,指着她嘴角黏黏糊糊的糖渍,厉声说:“偷吃还不知道擦干净,唯恐人家不知道你吃了什么。”说完就拉着她去刷牙,那时候她长了虫牙,刚拔了一颗,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常吃糖,否则还会有虫牙。

爸爸当然知道给她吃糖是不对的,可亲闺女每次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想要又不敢说的样子,他就不于心不忍。所以他对希文几乎有求必应,从来都不犹豫。

梦里又回到她结婚的时候,她很开心,终于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婚礼上,爸爸牵着她的手,郑重地交给了方青墨。转身却悄悄抹了下眼泪,希文看着心酸,也跟着哭了起来。

记得她结婚之前,爸爸有天晚上到她房间里来,跟她促膝长谈。其实韩振生和普通爸爸一样,不善言辞。就是一门心思地为她好,但从来不说出来。

他那天晚上着实说了很多的话,里嗦的,表达的意思基本上都是方青墨家境好,她以后嫁过去要小心行事,越是大家庭规矩就越多,不能再像在自己家里任性。爸妈愿意包容她,公婆可不一定。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怕他这个唯一的闺女吃亏受罪。他们家虽不算富裕,可她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以后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要憋在心里,娘家永远是她的家。

只是后来她和方青墨离婚,他们铁了心不肯支持。希文才会觉得爸爸从前明明是她坚强的后盾,怎么真遇见事了, 却不愿支持她。所以她才会非常的伤心难过,才会孤身一人跑到西川。没有一个人理解她,没有一个人对她说,你做得对。她那时候多么绝望,连死的心思都动过。

她做了一夜的梦,反反复复都是她经历过的场景。她睡得极不安稳,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过来。

她去浴室洗脸,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女鬼一样,没有一点生机。惨白的脸,发黑的眼圈。她胡乱抹了一把脸,脑子里也清醒了一些。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想要换衣服时,才发现她昨天来的匆忙,除了手机和钱包,她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她正犹豫着,忽然有人敲门。她去开了门,是酒店的服务生。

“您好女士,方先生让我给您送来一套衣服。”服务生很有礼貌,一脸亲和的笑容。

希文看了一眼服务生手里的衣服,反应了一下她嘴里的方先生,才意识到应该是方青墨。她急忙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服务生笑着说:“不用客气,方先生还说,他在一楼的餐厅等您,要您换好衣服去找他。”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希文又道了谢,这才进门。

方青墨心思竟然这么细腻,她以前倒是没有发现。给她带的衣服是宽松的牛仔裤和体恤,简单舒适又得体,连内衣裤也有,还真是想她所想。

她换好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床铺。大概是开客栈的强迫症,看不得床铺不整齐。

她下了楼,时间尚早,餐厅还没有多少人。她一眼就看见了方青墨,穿着工整的西装,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着,头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理,这样顺毛的他,也是在他们初识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他才二十来岁,正是放荡不羁的年纪。染着一头奶奶灰,长得又白白嫩嫩的,谁看见他的模样,都要先怀疑一下他的能力。后来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头发染回了黑色,刘海也掀了上去,气场莫名的就强大了起来。

希文慢慢走过去,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都是很中式的早餐。希文不大喜欢西式的面包三明治,她就喜欢油乎乎的包子油条,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胃口不要太好。

她坐在方青墨对面,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桌子上的筷子递给她,柔声说:“你先吃一点,我已经吩咐酒店的厨房给妈和希哲打包一份,我们一会儿给他们送过去。”

希文接过筷子,也不动,低着头小声说:“我吃不下。”

“强迫自己吃一点,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你的胃本来就不好,要是你再出了问题,大家还得照顾你,岂不是很麻烦。你听话一点,不要让我们担心你。”方青墨的语气有点强硬,希文也知道,他是担心她。要是以前,他这么守在她身边,她不定得多感激呢。可现在,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安,她不想欠着他,没法还。

他想要什么,还用得着说吗?他嘴上说照顾韩振生,不全是因为她,但怎么可能呢?恐怕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她吧,爱屋及乌,她又不傻。

希文夹起一个白嫩嫩包子塞进嘴里,她也吃不出什么味儿来,嘴里透着股酸苦的味道。嚼了一半就生生咽了下去,她被噎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方青墨端着豆浆递给她,手伸向她的后背,慢慢帮她顺气。她喝了好大一口豆浆,才给咽了下去。

方青墨皱着眉毛,冷声说:“你着什么急啊?慢点吃,别爸爸的手术还没有做,你先噎死了。”

希文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青墨叹气:“我知道你难过,但爸爸不是没有希望了,咱们都别气馁。”

希文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从昨天到今天,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句谢谢。这样疏离的客气,让方青墨心里并不痛快。他只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希文再次看到他的好,能再多看他一眼,这样他也算知足了。

第一百章

服务生送来了打包好的早餐,他们便一起去了医院。韩振生还是老样子,昏迷着,也没有再出现新的状况。这也算是好的,就怕病情忽然恶化,那才吓人。

隔了一夜,陈素珍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一脸的憔悴,眼角的皱纹似乎都更深了。希文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妈妈的背竟然有点驼了,头上也冒出了许多的白发。希文想,无论以后如何,她都不能再任性了。

韩希哲精神还好,不过应该抽了很多的烟,浑身上下一股子浓重的烟味。他似乎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眉宇间添了一些沉稳。也或者是爸爸一向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他倒下了,希哲是家里剩下的唯一男子汉。他自然要扛起这一份责任,至少他不能露怯,在他妈妈和姐姐面前。

他们简单吃了带来的早餐,希文便催促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只有这样才能应对下午的手术。

陈素珍知道事情轻重,也没犹豫。而希文身边有方青墨陪着,韩希哲也放心,便带着陈素珍去酒店了。

下午的手术终于来了,韩振生被推出监护室,已经剃了头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希文看着韩振生的样子,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陈素珍握着韩振生的手,在他耳边颤巍巍地说话:“老韩,你要加油,我和孩子们在外面等你出来。”

其实陈素珍比谁都害怕,但是她不能慌。她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就算做给孩子们看,她也得保持淡定。要是她先慌乱,孩子们不就更没底气了?

手术开始了,希文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方青墨见她无所适从的样子,递给她一瓶水。她有个习惯,一紧张就想要喝水。希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去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

喝了水,她依然紧张,紧张地全身都在冒汗。脑袋里嗡嗡作响,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没有节奏。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害怕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害怕医生跟他们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方青墨见她倚在墙上,一脸的焦躁不安,嘴唇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倒。方青墨拉着她去了远处楼梯间,她需要冷静一下。

楼梯间很安静,他们位于七楼,基本上不会有人从楼梯上过。希文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头磕在楼梯扶手旁。

方青墨坐在她身边,手放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希文忽然扭头看着他,低声问:“你身上有烟吗?”

方青墨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从西服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希文。

希文接过叼进嘴里,方青墨倾身过去给她点上。希文很熟练地抽了一口,眉宇间的愁色也不是一根烟就能解决的。

“方青墨,要是我爸过不了今天这一关,我想我会耿耿于怀一辈子的。”希文眼睛望着前方,淡淡地说道。

“文文,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和他们弄成这样。”方青墨在希文面前忏悔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希文扭头看了看他,忽然沉沉笑了一声:“是,都怪你,要是你当初好好对我,我也不至于躲在外面不回家。我现在也不会对爸爸这么愧疚,你真的很混蛋。”

方青墨沉默半晌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希文恨他怪他,那都是应该的,是他干了混蛋事。她恨他一辈子都没错。

“方青墨,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还是你觉得男人只有出轨,才能证明自己有魅力。”希文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她只想赶快离婚。至于他是因为什么出轨,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方青墨自嘲地笑了笑:“谁知道呢?大概是我的脑子里进水了。”

他们离婚以后,方青墨的妈妈曾经这么说他,说他从小就聪明,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上学的时候遵守学校里的规则,毕业走入社会,遵守社会上的规则。婚姻中也有要遵守的规则。而他却忘记了,还做了那么混账的事,一定是脑子里进水了。

“文文。”方青墨握着希文放在膝盖上的手,“我还能再有一次机会吗?”

希文抽出手,熄灭了抽了一半的烟,慢慢起身,淡淡说道:“爸爸的手术应该差不多了,”

韩振生的手术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带来了一个还算让人安心的消息,手术很成功。只不过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至于什么时候清醒更加没有定论,只能看运气。

好不容易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但是最起码闯过了第一关,以后无论多艰难,他们都得陪爸爸一起走。

韩振生依然在重症监护室,他们每天轮换着陪护。身体累还能抗,心理的那种累才更让人崩溃。

好在韩振生是幸运的,他在第三天就醒了过来,不过情况并不算好。脑出血一般都会有后遗症,韩振生也没有落下。讲不清楚话。身体偏瘫。

但是,他还活着不是吗?他们一家人都很开心,只要人还活着,与之相比,其他都显得不重要。

希文紧张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这几天他们几乎都是夜不能寐,唯恐韩振生渡不过危险期。这下好了,她的爸爸活了下来,她以后还有机会尽孝。

方青墨也一直待在医院里,几乎寸步不离,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和韩希哲办的。希文非常感激他,既然爸爸已经醒了,她就劝他回家休息。

方青墨没有别扭,这一段时间,公司里也有不少事需要他坐镇。因为在医院走不开,都是张妍将工作带到医院里,他悄悄背着他们处理。

希文送他到医院门口,有一次表达了感谢:“这次真的是很麻烦你,听希哲说住院费用都是你出的。改天我打出消费清单,你给我个卡号,我把钱打给你。”

方青墨皱皱眉:“文文,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没有花多少钱。”

“怎么可能呢?又是手术,又是在重症监护室住,不会只一点钱的。”希文不想欠着他,已经欠人情了,都不知道怎么还。金钱上当然不能再欠。

方青墨失笑,他抄着口袋直挺挺地站着,说道:“文文,对我来说,这些钱真的不算什么,也许就是我请客吃饭的钱。再说爸爸有医疗保险,报销以后更没有多少钱。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改天请我吃顿饭好吗?”

希文倔强地摇摇头:“饭当然可以请你吃,但是钱还是要还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我算一算就还你。你要是不给我卡好,我就还你现金。”

方青墨无奈,只好说:“好吧,拗不过你。但是你答应了的,要请我吃饭,可不能食言。”

希文点点头:“嗯,好。”

方青墨笑笑:“那我先回去,晚上我再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了,你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挺麻烦的。”

“我就是过来看一眼,不麻烦的。”

希文不好再说什么,以免让他觉得她有点过河拆桥。毕竟他帮了不少忙,不能爸爸醒了,就把他往外赶。

方青墨到公司里简单处理了公事,他妈妈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家一趟。

他其实很少回家,以前结婚以后就和希文有自己的房子。后来离婚了,他依然住在和希文住过的房子里,因为那里有她的影子,他还能想起她曾经在那座房子里做过的事。

他爸妈对于他做的事也是嗤之以鼻,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劲儿的数落他。说来也是,本来就要含饴弄孙,过上三世同堂的生活了。一夜之间孙子没了,儿媳妇也没了。只因为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乱来,就一切都没有了,他们当然生气。要是一切都好好的,他们的孙子或者是孙女今年都该上幼儿园了,也不至于去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方青墨回到家里,他妈沈茹清就拉着他问:“听说希文的爸爸生病住院了?”

“嗯。”方青墨坐在沙发上,意兴阑珊地点头。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好歹大家也相识一场,我跟你爸该去看看他。”沈茹清皱着眉埋怨,自从这孩子离了婚,性格就变了很多。平常活泼外向,在家里什么话都说。现在有什么事,你问他,他都不愿多说一句。

方青墨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刚刚又去公司忙了一阵,头疼得厉害。他不耐烦地说:“刚度过危险期,虽然醒过来了,但还不是很清醒,也不认人呢。你们去了也没用,尽是添麻烦。”

“哦,这样啊。那我们过一段时间,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去也行。”沈茹清说完,又犹豫着问:“你也见到希文了吧,她对你什么态度啊?你这次守在她爸爸身边,也算帮了她家大忙,她没有跟你翻脸吧。”

“妈,她爸都病成那样了,她哪有心情跟我翻脸。 ”

“那趁着这个机会,你们有没有可能和好啊?”说起来,沈茹清还是挺喜欢希文的,温柔听话,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把方青墨照顾得也很好。后来不工作了,经常会到家里来陪她聊天,跟她一起去逛街,逢年过节也总是送礼物给她。现在脾气这样好的媳妇儿,确实不多见。

方青墨捏了捏眉心,有点烦躁:“妈,你能不能不管我的事了。”

沈茹清知道方青墨大概是累了,缓和了语气说:“我不是说非要管你,你看你这几年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没一点精气神,还总是阴沉着脸,好像谁欠你钱似的。要是希文有心跟你复合,妈是支持你的。但要是她要没这心思,妈劝你多看看其他的姑娘。咱家就你一个,你不能让我们没了指望。”

方青墨站起来,沉声说:“我心里有数,您别管了。多注意着您和我爸的身体,年纪大了,身体最容易出问题了。”

说完他就上了楼,连日来的困倦,让他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噌地从床上起来,到浴室洗了把脸。匆匆忙忙地下楼,沈茹清看到他要出门,急忙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该吃晚饭了,你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吃了,我要去医院一趟。”说完就开门出去。

沈茹清站在哪里直叹气,也不知道她这一根筋的儿子,能不能将希文重新追回来。追回来当然是好的,可要是追不回来,方青墨也不知道能不能就此放手,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方青墨在去医院之前,先到云星给希文他们打包了饭菜。云星是方济东和他的朋友徐文宇开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将股份全部转让给了徐文宇。这是蒲城最高档的酒店之一,以前他和希文偶尔会过来。但是希文不大喜欢,虽然菜品不错,但价格太过于昂贵,昂贵到离谱。虽然大家都是熟人,徐文宇也常常会给很低的折扣,希文依然每次吃得都心肝颤。一顿饭下来,要花上几千块,实在是不划算。有这些钱,不如去菜市场买些新鲜的食材,自己回家做算了。

后来方青墨干脆就不带她来了,毕竟吃饭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每次吃个饭都小心翼翼的算怎么回事。希文更喜欢那些处在犄角旮旯的苍蝇馆子,小店又小卫生也堪忧,但这些餐馆的味道往往十分令人向往。

她带着方青墨去过那些餐馆,他一般都是刚下班,总是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样子,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因为希文喜欢,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希文有些不自在,怕他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怕他吃不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饭菜,怕他会不高兴。

其实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适应的,他也是在国内读的书。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这样的馆子多得是。他什么样的馆子没进去过,弄得他好像高人一等似的。而且这美食都有一个奇怪的规律,越是看起来不起眼的小餐馆,越会让人念念不忘。

他记得有一家叫做梦圆米线店的馆子,希文和他隔三差五地去。明明打出的招牌是米线,老板做的热干面却是最受欢迎。希文喜欢到疯狂的地步,每次都能吃很大一碗。吃完以后又会后悔,觉得吃得太多,大概会长不少的肉。但她这种微弱的后悔,并不能阻挡她对热干面的爱。他还笑过她,是不是前世是武汉人。还说以后要是上了年纪,他们就干脆到武汉定居,能天天吃上正宗的热干面。

这家小店后来似乎搬了位置,因为他们离婚,方青墨一个人也不会再去,所以搬到哪里他也不关心。现在他莫名想起来,倒有几分怀念被浓郁酱汁裹满的热干面。再浇上一勺秘制的辣椒油,吃上一口,唇齿留香。

方青墨开着车从停车场拐出来,刚要开出去,忽然看见一男一女相携着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女孩子像是喝了酒,走路有点不稳,被男人半拥着塞进了车。虽然晚上的光线有些暗,方青墨还是看清了两人的模样。

他冷冷哼了一声,想起前两天问希文,她爸出了这么大事,陈易扬怎么连个面都不露,好歹他们也是男女朋友,至少也该来看一看。

希文也不知道是在给他找理由,还是确有其事,她说陈易扬去美国参加一个设计比赛,赛事似乎很重要,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她就没有通知他。

可现在看来,希文大概不知道易扬就在蒲城,而易扬应该也不知道希文的爸爸生病住院。

方青墨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开着车直奔医院。快到医院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一家餐馆,招牌是武汉热干面。他将车停到路口,进店要给希文打包一份。刚进去就看到一张还算是熟悉的脸孔,竟然是原来梦圆米线店的老板娘。

真是神奇,他刚刚想到的店,竟然被他误打误撞地碰到了。等餐的时候,方青墨和老板娘聊了起来,原来是从前的店面被房东收回了,他们无奈才换到了这里。刚换店面的时候,生意变得十分冷清。也是从去年开始,才慢慢回到了正轨,而且也常常有老客户找到这里。因为大家都对热干面情有独钟,他们干脆连招牌也一起换掉了。

方青墨拿了餐,和老板娘告别。到了医院,希文一个人守在病房门口。他走过去问:“怎么就你自己,妈和希哲呢?”

“妈回家拿些东西,我就让希哲送她回去了。不是说让你好好在家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希文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本来是叫希哲回来的时候,给她带饭的。

方青墨大概听到声响,低声笑了笑,希文觉得很尴尬。他说:“你看,我来的很是时候,要不然你不得饿坏了。”

希文也不再矫情,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因为得知方青墨带来的热干面是梦圆的,希文还有些开心。她一边拆开筷子包装,一边说:“我很久都没有吃过这家的热干面了,还真是很想呢。”

打开饭盒,一股香喷喷的芝麻酱的香味扑鼻而来。希文很喜欢吃芝麻酱,热干面就不说了。尤其是吃火锅的时候,如果蘸料没有芝麻酱,那么火锅在她眼里将没有任何魅力。她每次去火锅店,一定会先拿酱料,如果芝麻酱的味道不错,那么对她来说,这顿饭绝对就稳了。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瓶芝麻酱,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喜欢。

还是从前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希文吃得开心,方青墨坐在一边一脸的笑意看她。希文吃到一半,方青墨忽然冷不丁地问:“你这两天跟陈易扬联系过没有?”

希文抬头看他一眼,奇怪地说:“你忽然问这个干嘛?”

她的嘴上沾了一些酱汁,方青墨掏出口袋里的纸巾,伸手要替她擦嘴角。希文慌忙躲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讷讷说:“我自己来吧。”

方青墨一愣,随后不在意地笑笑:“你只告诉我,到底联系了没有?”

“没有,怎么了?你有事啊?”希文只觉得他不会无端问易扬,应该是有什么情况。

“有件事想确认一下,你确定他现在在美国?”方青墨继续追问。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他在美国有比赛。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话里有话的。”

方青墨舔了一下嘴角,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我能说我刚才看到他了吗?”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他要是回来该和我说了。”希文不肯相信,他确实跟她说会抽空回来几天,但没有回来不和她说的道理。也不存在要给她惊喜,因为他根本也不知道她在蒲城,爸爸的事她一句也没有和他说。

“我又不是不认识他,我看得真真的,在云星门前,他和艾莎一起上了辆奥迪车。车牌号是蒲axxxxx,你知道这辆车吗?”

希文一下愣住了,车牌是易扬家里的车。过年的时候,她还坐过。这么看来,方青墨倒是没有认错。可是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回来了,还和艾莎在一起,这实在是说不通。

她默默放下手里的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给易扬。电话里响起了一阵机械的女声,竟然关机了。希文又拨了一遍,还是一样。他基本上不会关机,连特殊情况都很少有。

希文已经没有心情吃饭了,她坐在那里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心里越是不安,一系列不好的场景,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变换。陈素珍和韩希哲回来,她借口要出去一趟,便出了医院。

方青墨跟在她身后,问她要去哪里。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别管我。”

方青墨拽着她的手臂,皱眉问她:“你要去找他?”

“我都说了你别管我。”希文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紧握着不放。

“你找到他以后呢?万一不是你想看到的画面,你又该怎么办?”方青墨顿了一下,一咬牙说道:“你以前不是没见过,滋味可不好受。”

怎么办?她哪里想过该怎么办?可是她总不能因为害怕看见不该看见的,就自己躲起来吧。她可不是这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人。什么她都可以忍,这种事不可以。难道让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怎么可能。

她用了点劲儿,从方青墨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梗着脖子说:“以前见过我都没有怕,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医院门前的出租车很多,她拦着一辆上去。方青墨看着车子一骑绝尘,心思百转千回。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次好机会。如果他们有了误会,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都不在乎,只要能留住希文。

希文很快就到了易扬家楼下,那辆奥迪车正停在单元楼门口的不远处。楼上易扬家的灯是亮着的,家里肯定是有人的。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要上去。

楼梯间的灯光晦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到了易扬家门口,她又开始犹豫。万一易扬的爸妈也在家怎么办,她就这么登堂入室,兴师问罪,会不会太失礼?

或许艾莎这次到中国来,依然是易扬父母的邀请,她有什么资格不开心呢?易扬只是在尽地主之谊,陪她吃吃饭,逛逛街罢了,并不会有什么。易扬说过,他们认识那么久了,要是喜欢早就在一起了,不会等到现在。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发生什么,是她想太多了。

她站在哪里傻傻笑了笑,正要转身走。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似乎还是不甘心,既然来了,看看怎么了?怎么都到了家门口,就开始认怂了呢。如果他爸妈在,就干脆打个招呼好了,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又转身回去,站在门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屈起手指,轻轻地敲响了门,心里反复默念,既来之则安之。

第一百零二章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是艾莎开的门,她看到外面站的是希文,大概没想到是她,一下子愣住了。

希文不动声色地将艾莎打量一番,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未干。身上只穿着一件易扬的体恤,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刚好也穿过。不过她个子矮一点,穿上以后在膝盖往上一点。而艾莎穿上,只勉强遮住了大腿根。露出两条又直又长的腿,莫名的性感。似乎希文穿上只能勉强算作可爱,可是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希文?是你啊,你来找易扬吗?”艾莎刚看见她有一点惊讶,似乎她是一个不速之客。不过也就一瞬间,艾莎扬起得体的笑容,开口问她。

希文的情绪并不好,她眼神凉凉的,淡淡地说:“是,他在吧?”

“在呢,你先进来吧,他正在洗澡,你得等一会儿。”多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好像这里是他们共同的家,而希文只是来做客的。她弄不清楚艾莎只是单纯,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希文冷笑了一声:“这样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艾莎淡定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希文也终于明白过来,她真的是故意的。

“没有啊,你来的刚刚好。进来坐吧,不要客气,听阿姨说,你在这儿住过,这里你应该挺熟的了。”艾莎笑得一点善意都没有,这和希文在客栈见到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至少那时候感觉她是真的单纯可爱,现在怎么看她的眼神都像是透着阴谋诡计。

希文忽然觉得厌烦,她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捉奸还是争风吃醋?无论易扬是否做错了事,说到底也是怪他,是他没能处理好和艾莎的关系,才引起她的误会。否则怎么会有她跑过来,兴师问罪的一幕。

她自以为优雅地笑笑,很是大度地说:“算了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进去坐了。代我和易扬问好。”

希文正要走,易扬忽然从房间里走出来。艾莎比较高,挡住了希文。而门只开了三分之一,易扬正在擦湿漉漉的头发,并没有看见人。他问道:“艾莎,是谁来了?”

希文倒是隔着一点缝隙,将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裹了一件浴袍,浴袍的袋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小片的胸膛。希文看得眼睛都红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个穿成这副死德性,不发生点什么简直都说不过去。

艾莎看着希文诡异地笑了笑,扭头冲易扬说了一句:“没有谁,敲错门了。”然后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

希文站在门口气得发抖,她抬起脚朝大门上狠狠踢了几脚。她扭头就走,无所谓了,男未婚女未嫁,他和谁在一个房间里,要做什么都和她无关。

“什么声音?”易扬听见门口的钝响,抬起头问艾莎。

“谁知道呢?可能是那人在敲邻居的门吧。”艾莎走近他,想要替他擦头发。易扬轻巧躲开,他看着艾莎身上穿的衣服,微微皱眉:“你怎么穿这件衣服?不是让你找我妈一件衣服穿吗?”

“这件衣服怎么了?我穿着挺好的呀,料子是棉的吧,穿着特别舒服。”艾莎不知道这件衣服有什么不妥的,刚才希文看见也是愣了一下。这样看来,这件她无意找到的衣服,还帮了她不小的忙。

易扬盯着衣服瞧了一会儿,这是希文穿过的,她一直当睡衣穿来着。想起希文穿着他的衣服,躺在床上露着两条白嫩的腿,他就觉得身体要热起来。他咬了咬舌尖,对艾莎说:“你马上去换掉,不要穿这件衣服。”

“为什么?我都穿过了,干嘛要让我换掉,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易扬冷了脸:“艾莎,请你去换上你的衣服,我现在就送你回酒店。”

艾莎看易扬似乎有点生气,便柔软着态度说:“我在这儿住一晚不可以吗?我一个人住酒店挺害怕的。”

易扬走到窗户旁,开了一扇窗,任风吹进来。他低着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说:“不可以,你刚才喝的有点醉,说不清楚你住哪个酒店,我才把你带回来。现在你已经清醒了,当然要回酒店。我是有女朋友的,你住在这里不合适。再说你以前经常住酒店,怎么这次就害怕了?”

他正说着,低头忽然瞧见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他觉得也许只是相似,希文不知道他回来,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他正暗自笑自己是太想她了,那个身影忽然停下来,朝他所在的窗户看了一眼。一束路灯的灯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他们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易扬又惊又喜,那人不是希文还能是谁。

他想起刚才有人来,艾莎说是敲错了门,难道是希文?他立刻跑进房间里,换好了衣服,拿着钥匙就要出门。艾莎抓住他的手腕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呀?”

易扬回头瞪着她,眼睛里像是冒出了火:“艾莎,你什么意思啊?刚才来的人是希文吧?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艾莎没想到易扬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咬着嘴唇说道:“我就是想跟你单独在一起,她凭什么跑出来打扰我们啊?”

“她是我女朋友,来找我是天经地义的,你才是打扰我们的人。”易扬挣脱开艾莎的手,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他跑到楼下,希文已经没了踪影。他立刻开车追,到了小区大门口,正好看到希文上了一辆出租车。他一路追过去,直到到了医院。

希文很快下了车,易扬连停车位都顾不上找,急忙下了车,将车钥匙交给了一头雾水的保安,就朝希文追过去。

在进住院部大门的时候,易扬成功截住了她。

“你放开我,这里是医院,我不想跟你翻脸。”希文倒是没想到他找过来,她以为在他家小区楼下,他没有认出来她。

“希文,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易扬心急如焚,她看他的眼神过于冷漠,她一定是误会了。也是,艾莎当着他的面,把她给关在门外,不误会才怪。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现在不冷静听不进去,你先回去吧。”

“不行,你已经误会了,我和艾莎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她喝多了,我没办法才带她回去的。”

“拿醉酒来当借口,你怎么不找点新鲜的,也太老套了。”希文有点恼,他觉得易扬把她当傻子哄。

“是真的,但是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把她带回家,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只爱你。”易扬的语气有一些急,但是态度却很诚恳。

“算了,我不想计较了,我还有事,不想跟你聊这个。”希文满脸的不耐烦,她心情不好,他说什么她都不想相信。

“好,好,你不想聊就不聊。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来医院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文文,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爸爸刚才醒了,想见你呢。”方青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大楼里走出来,看着希文说道。

希文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她正要和方青墨上楼,易扬一把抓住她,冷着脸问:“你爸住院了?这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回蒲城不也没告诉我吗?”希文反问道。

“你不是在参加比赛吗?那多重要啊,免得影响了你的前程,当然没有必要告诉你。”方青墨在一旁说风凉话,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易扬彻底变了脸,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希文,你对我有一丁点的信任吗?那个比赛对我重不重要,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我本来就不打算去的,现在你倒把它当成事了。那能有你和你的家人重要?你爸生病住院,你宁愿告诉别的人,也不肯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明白,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

希文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他远在美国,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况且方青墨知道这件事,也不是她说的,怨不到她身上来。可是易扬的一系列问题,还是让她觉得她是不是做的真的不太妥当。

“是啊,我们之间有信任吗?我爸住院我没有告诉你,你从美国回来也没有和我说。好像一点信任都没有啊。”希文低下头,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徘徊。

“易扬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问题,所以……”她咬着牙,那个字眼愣是没有说出口。

“所以什么?你想好了再说。”易扬瞪着她,他忽然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我觉得我们还是不适合。”希文咬着牙终于说出来,三个人各怀心思。有人开心,有人难过,有人恼。

易扬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他捉住希文的手,小心说:“你先去看你爸爸,我来得太仓促,好像也不太方便去见你家里人。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分开我是不会同意的,以后我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字眼。”

其实希文说完也有些后悔,好像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她一冲动就说出口。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冲动果然是个魔鬼。

“不用了,你还是回去吧,今天我没心情聊,我不想和你吵架,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希文硬着头皮说道。

“你想什么时候聊都可以,反正我会在这儿一直等你。”易扬坚定地说。

“随便你。”希文转身往楼里去,方青墨心情不错地吹了声口哨,慢慢地跟着希文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

韩振生并不十分清醒,睁开眼看了看希文,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其实韩振生恢复的还算不错,至少自手术后,他没有任何突发状况。每天会醒来一会儿,除了身体不太能动弹,也能勉强认人。只是不能说话,开口就是呜呜哇哇。这是正常的现象,脑出血的病人大多数都会留下这样的后遗症。

因为恢复的比预想的好,韩振生已经转回了普通病房。方青墨托了关系弄了一间vip病房。他们在看护韩振生的同时,也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希文坐在沙发上发呆,方青墨和韩希哲站在窗户旁小声说话。陈素珍让希文去里面的套间睡一会儿,她有心事,哪里能睡得着。她便让陈素珍去休息,自己再坐一会儿。

夜渐渐深了,希文终于坐不住了,她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开门出去。

韩希哲觉得他姐有点不对劲儿,就问旁边的方青墨:“我姐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只是眼前的这位更加不对劲,明明刚才还是喜笑颜开的样子,忽然就沉了脸。

“我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了。”方青墨冷冷地说完,抄起一旁凳子上的外套就走了。

韩希哲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他们俩在抽什么风。

希文下楼就看见易扬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她上楼时的样子。

“我要是不下来,你是不是真打算站到明天了?”希文在他身后问。

易扬快速扭过头,满眼的惊喜,他拉着希文的手,笑着说:“我不知道我能待多长时间,但总觉得你会下来。”

门口还有不少人,希文觉得他们拉拉扯扯的有点不合适。她拽着易扬往住院部旁边的一个小花园走去,那里有个凉亭,正适合说话。

这时候的花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安静得只能听见草丛里的虫叫声。

到了凉亭,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易扬开口:“希文,我知道你肯定挺生气的。说来也是怪我,是我自己没掌握好分寸。我以为我和艾莎说得很清楚了,她也坦然说以后只拿我当普通朋友,我才会没忌讳那么多。她喝多了,迷迷瞪瞪的,我就把她带回了家。”

“她心怀不轨,分明是故意让你放松警惕。我看她的样子清醒得很,哪像喝多了?我明确告诉你,我很不喜欢她。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我倒像是破坏你们的第三者了。你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希文想起艾莎的态度,心里就堵得慌。

“我会和她划清界限的,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思。”

“嗯,我知道。”希文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句。

“你相信我?”易扬有点吃惊,她开始的态度可不像是相信他。

希文瞪着他,还是有些生气的:“开始的时候是不相信,但是后来认真地想了想,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下来找你了。”

易扬捂着胸口,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低声控诉:“那你还跟我说分手?你刚才的样子,我快吓死了。方青墨又站在一边煽风点火,我差点以为你要抛弃我,和他和好了。”

“谁要抛弃你啊,谁要和好了,净会胡思乱想。不过我爸生病住院,他这次确实帮了不少忙,说实话,我还挺感激他的。”看着易扬又要变脸,她又补充道:“但只仅限于感激,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以后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才对,我才是除了你家人和你最亲近的人。”易扬很吃味,他心里极不舒坦、希文家里有事,守在她身边的人是方青墨,而不是他。他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去参加什么比赛了。得不得奖的不重要,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希文轻声笑了笑:“我知道,但是也不是我跟他说的。我爸妈跟他关系好,这么大事肯定不会瞒着他的。你不要吃这样的醋,在我心里,你当然比他要重要。”

易扬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感叹道:“能听见你说这样的话,我也心安了。我真怕你一气之下不要我了,我刚才在楼下想了很多。”

希文倚在他的胸口,笑着问:“那你跟我说说,都想什么了?”

易扬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顾什么面子了。那玩意又不值钱,于是他豁出去:“我在想,无论如何都不和你分手。反正我就是缠上你,赖上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希文噗嗤笑出声:“你神经病啊,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易扬傲娇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莫名其妙地提分手。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告诉你我会咬人的,可疼可疼的那种。”

希文抬起头看着他问:“你咬一下试试,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疼。”

易扬抿着唇笑了笑,希文忽然觉得不好,她正要从他怀里出来,他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揽着她的后脑,俯身含住她的嘴唇。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希文惊叫了一声。他的舌头蛇一样地滑进她的口腔,寻到她的舌尖,重重地吮。

希文害怕地不行,急忙推开他,伸手抹了一下湿润的唇,嗔怪道:“这里是医院,你不要胡来。”

“别害怕,这里没有人。”易扬看着她笑,她的脸颊布满娇羞的红晕,越看越惹人爱。

希文站起来,四下看了看,似乎真的没有人。但是她依然觉得心慌,这里不是**的地方。她紧张地吞了下口水说:“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易扬也慢慢起来,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说:“我都来不及问,你爸爸是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哦,脑出血,挺严重的。不过已经做过手术了,虽然有后遗症,但是医生说恢复得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易扬看着她憔悴的脸,知道她这几天的经历一定很难熬。他摸摸她的脸,说道:“你也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一看他。”说完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易扬不太确定希文会不会答应,如果他来看韩振生,那基本等同于见家长了。希文有一点犹豫,最后还是点点头说:“好,我提前跟我妈说一声。”

易扬脸上露出微笑,低头亲在她的额头,然后说:“那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希文看着他,欲言又止。家里有个不怀好意的艾莎,他就这么回去,她还是不放心。她不是不相信易扬,她是不相信艾莎。

易扬大概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我在这儿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有出轨的可能。”

“谁担心你这个了。”希文嘴上不肯承认,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挡不住的。

送走易扬,希文刚转身要会住院部,就看见方青墨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的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感。如果只以一个女人的眼光来看,方青墨的长相真的是引人注目。

“你要走了吗?路上开车小心。”希文走过去简单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方青墨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她,也不说话,看得希文心里有点发毛。

她越过他要往回走,方青墨忽然握住她的手臂,沉声问:“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希文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易扬,很难得地跟他解释道:“那只是个误会,他和艾莎之间是清白的。”

“哼。”方青墨冷嗤了一声,“你真的相信一男一女会有纯洁的友谊?男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没有几个能真正承受得住。你没有亲眼看见,并不代表就是清白的。你向来是聪明的,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了。”

希文有些恼,他管得也太多了。“这和你没有关系,我相信易扬,他不是那种人。”她在心里又补了一句,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面对诱惑,不堪一击。

方青墨磨了磨后槽牙,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怒气,让希文忽然有点害怕。她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他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大拇指狠狠地抹了一下她的嘴唇。语气满是嘲讽地说:“你很喜欢他亲你啊?怎么就那么犯贱?他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你说原谅就原谅,不是要跟他分手吗?怎么这么快就投入他的怀抱了,就这么缺男人吗?”

没想到竟然被他看见了,他把她说的那样不堪,她不由得恼羞成怒:“管你什么事啊?没想到你喜欢偷窥啊?我就喜欢他亲我,我乐意原谅他,这都是我的事,跟你没一丁点关系。”

方青墨愤怒地甩开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西装,骂了句:“操,我他妈才犯贱。”

说完拎着衣服走了,希文咬唇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嘴里小声骂,方青墨你大爷的,下了狠手,捏的她下颌骨都是疼的。

她一边揉着脸,一边上楼。进了韩振生的病房,韩希哲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进来,一副审视的样子看着她。

她心里烦躁,小声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韩希哲摸着下巴,咂摸着嘴巴说:“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没有跟现任姐夫去开房啊?”

希文愣了一下,随后跑到韩希哲身边,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韩希哲捂着头,想要叫又意识到是病房,生生忍住,十分委屈地说:“我不是看你和现姐夫难分难舍嘛,我没其他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出去开房怎么了?又不犯法。”

希文被他噎了一下,瞪着他问:“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们在小花园接吻啊,这很丢人吗?你别说,站在这间房子的窗户旁,真的是能看见意想不到的风景。你和现姐夫在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前姐夫就在不远处的树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我真是佩服他的定力啊,明明都气得要爆炸了,还是一副冷静淡定的样子。”韩希哲描述得绘声绘色,希文只觉得羞愧难当。易扬大言不惭地说不会有人看见的,结果俩人都看见了。

她红着脸,有害羞也有愤怒:“你别再提这事了,小心我揍你啊。”

“你放心,我不会跟妈妈说的。你去里间跟妈睡吧,爸这儿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的。”韩希哲在这种事上,口风还是很严的。

希文又瞪了他一眼,朝里间走去。房间里,陈素珍已经睡着了,希文到床的另一边,掀起被子慢慢躺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

希文躺在床上,还没有入睡,枕头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暗夜里十分突兀,她吓了一跳。慌乱地扭头看了看她的妈妈,幸好睡得很熟,并没有受到手机铃声的打扰。

她立刻关掉铃声,看了看亮起的屏幕显示的是易扬。她慢慢起身,拿起手机进了卫生间。轻手轻脚地锁好门,才靠着墙接通了电话。

易扬开的还是视频,一张英俊异常的脸怼在屏幕上。他正在酒店的房间里,然后很瑟地转了一圈,意思是在告诉她,你看我没有回家,真的自己一个人在酒店,绝对没有回去见艾莎。

他连卫生间的门都打开给她看,努力地表现着坦荡。希文无奈地笑着说:“行了,你别转了,我相信你。转得我头都晕了。”

“那不行,我必须得向你证明我自己,要不然再引起什么误会,我可真说不清楚了。”易扬走到沙发上旁坐下,又问:“你在哪儿呢?看起来像卫生间啊?”

“可不是吗,我妈睡了,我偷偷接的你的电话。我不能跟你说太长时间,免得把我妈吵醒了。”希文捂着话筒小声说道。

“好,我也没什么事,你早点睡吧,我们明天见。”易扬还有些依依不舍,自从他去美国,到今天相见,他都没能好好看看她。

希文正要挂电话,易扬忽然叫住她,满含柔情地说:“希文,我很想你。”

希文心里一软,轻声说:“嗯,我知道了,我也想你。”

两人刚挂了电话,易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任凭着手机响了一会儿,见它没有要停的意思,果断挂掉了手机。

艾莎这边被拒接,气得将手机摔到桌子上。她自到蒲城过年,干脆就留在了这里。不止是因为易扬,她的确喜欢这个城市。

她一早知道易扬去了美国,说是参加设计大赛。她本来想去美国一趟见见他,和易扬妈妈通电话的时候,得知易扬因为有事要回蒲城,她就打听到他的航班,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

她千方百计哄着易扬和她一起去云星吃饭,然后借着醉酒,跟易扬到了家里。想着和易扬发生点什么,没想到希文半路杀过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易扬在家的。明明他的手机之前坏掉了,到了家里才找了一个旧手机换掉。就算期间易扬和希文联系,按说她不会那么快过来,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希文似乎是有备而来的,好像知道她在一样,看到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保持足够的冷静,她以为希文会撒泼发脾气呢。易扬可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要是那样的话,她就省更多的力气了。不过没胡乱发火也没关系,至少他们之间一定会生成误会。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她想要的。

其实艾莎本来已经要放弃易扬了,可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每次都要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孩谈情说爱,想想就觉得不甘心。也许易扬和她试一试,就会发现她的好。

韩希文有什么值得易扬喜欢的,论颜值,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身材更是不值一提,除了胸口那二两肉还能看,可她也有,并不比希文差。单纯可爱她可以,性感风情她也具备。易扬却像是瞎了眼一样,怎么都看不见,只看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希文。

她今天豁出去自己,放下尊严,就是要勾上易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希文会来。希文大概天生就克她,否则易扬怎么会来中国半年,就爱上了她那样的女人。易扬这么晚没有回来,大概结果并不会如她预想的那样。也许已经和好了,在某个地方卿卿我我呢。

她坐在沙发上,恨希文恨得牙痒痒。身体里的暴戾因子,一点一点地浮现。她反手脱掉身上的体恤,沿着缝线处,狠狠地撕开。她完全明白这件衣服的意义,大概是韩希文穿过,否则他们俩不会那么默契地表示不高兴。她以前不是没穿过易扬的衣服,他什么时候也没有冷着脸让她换掉过。

艾莎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就是一个笑话。穿成这样都没让易扬留下,而希文一个背影,易扬就能追出去。她在易扬心里,果然是没有什么分量。他们明明一起长大,在一起这么多年,却偏偏比不过一个只认识半年的女人。

她越想越恨,脑子里涌出一个又一个不好的念头。她回到房间里,换好衣服,提着包出门。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希文犹豫着跟陈素珍说,她男朋友易扬要过来。

陈素珍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哪里蹦出一个神秘的男朋友。

希文也没有说太多,只说她见了就知道了。

趁希文不在的时候,陈素珍问韩希哲:“你知道你姐有男朋友是不是?”

“嗯,知道一点。”韩希哲老实地回答。

陈素珍一巴掌拍在韩希哲背上,沉着脸说:“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啊?”

韩希哲被拍的龇牙咧嘴,小心翼翼地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再说我姐不让我跟你们说。我也没办法,答应了总不能食言吧。”

“她不让说你就不说啊,你姐那么单纯,要是被骗了怎么办?你是她亲弟弟,怎么一点都不为她着想啊?”

韩希哲无奈地摇头,他在家里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他叹着气说:“妈,我姐要是前几年还有可能被骗,现在的她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她不是小孩子了。那男的看着也挺好的,温文尔雅的,不像是骗子。”

“那骗子脸上还能刻着字啊?你见过你姐的新男朋友了?”

“见过一次,长得不赖,人也很年轻。据说是一个设计师,收入也挺高的,不过比方青墨还是差了点。但总体上还是可以的,配得上我姐。”说起来,韩希哲对易扬的印象不错,要不然他昨天也不会看到花园的一幕,希文回来,还不怀好意地调侃她。

“设计师就好吗?我看也未必,他家里是做什么的?”韩素珍继续问道,她本来还觉得因为这次老韩的病,希文能和方青墨缓和一下关系,复婚根本就是指日可待的事,这下看来又是竹篮打水了。

“那我哪儿知道啊,我姐又不会什么都和我说。她还怕我嘴巴不严,给她抖搂出去呢。”韩希哲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过,可希文愣是一句废话都不肯跟他说,说他没安好心,故意套她的话,想要出卖她。他是那样的人吗?他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你平常是个碎嘴子,这回倒是会把门了。你以后关于你姐的事,都要老老实实地跟我说,知道吗?”陈素珍心里有些不悦,这么大事,希文瞒得滴水不漏。忽然就跑出来一个男朋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怕他们继续撮合她和方青墨,故意来糊弄他们的。

“妈,我能知道我姐什么事啊。她有事不爱和我说,说了我也帮不了她什么。这次要不是我爸生病,估计她这男朋友还得捂一阵。我看得出来,我姐和她新男朋友关系挺好的,妈你可别乱来啊。”韩希哲隐隐约约有点不放心,他妈很明显还很喜欢方青墨,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让他们重新复合的想法。这要是整起幺蛾子,再给他姐和易扬拆散了,那可就不好了。

“我能怎么乱来啊,顶多帮你姐把把关。”陈素珍心里自然是有些小九九的,当然也不会胡来。希文很有主心骨,她要是乱来,希文再跑到西川几年不回来,她可是得不偿失。上次已经挺后悔的,她也明白有些事得迂回着来,不能太着急。

易扬买了许多的礼品,大包小包的过来。希文到楼下接他,还笑他是不是买得太多了。

“必须多啊,我第一次见你爸妈,当然要隆重一点,一点错处都不能被挑。”易扬多少有一点紧张,他甚至特地去美发店吹了个造型。

希文扒拉了一下他被掀起来的硬硬的刘海,完全没有一点变形,她笑着说:“人家给你喷了多少发胶啊?感觉好重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跟那理发师说,我要去见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发型一定要得体才可以。他说我这个造型,是丈母娘最喜爱的,只要丈母娘见了,就一定会喜欢。花了我一千块钱,不过效果不错,我觉得挺值。”易扬笑得傻乎乎的,怎么在这种事上这么单纯啊。

希文皱了皱眉,语气委婉地说:“你会不会被骗了,就吹个造型花一千块钱啊?是什么高级理发师吗?”

“吹个造型倒也不至于这么多吧,就那种很平常的理发小店,外面还挂着转筒的那种。但那理发师说的挺好的,说我长得又帅又有魅力,一定会讨得丈母娘的欢心。”

“所以你就被这一句话骗了一千块钱?你是不是傻?”希文有点哭笑不得,他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一千块钱,也不算小数目啊,况且只是吹了个头发。就算理发师嘴巴甜会说话,那也不至于这个数。

“哎,也不能说被骗,我是心甘情愿给人家的。借人家吉言嘛,讨个好彩头。”其实他主要是开心,希文能答应他来见她爸妈,很明显是对他的肯定。他心情好,别说一千块钱,就是一万块,他也乐意给。

“好吧,但愿我妈能喜欢你……的发型。不过我妈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希文又拍拍他的刘海,真的不动如山,这发胶的质量还是很靠谱的。

易扬很高兴,有希文这一句话,他更加有信心讨丈母娘欢心了。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希文带易扬上去,韩希哲接过易扬手里的礼物。虽然提起打了招呼,希文还是向有点冷淡的陈素珍,认真地介绍易扬。

“妈,我跟你说过的,我男朋友易扬。”希文挽着易扬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笑了笑,说:“易扬,这是我妈。我弟韩希哲你见过,我就不介绍了。”

“阿姨,您好。我是易扬,第一次见您,有点仓促,还希望您多担待。”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说出的话十分正式。

陈素珍抬起眼皮打量他,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韩希哲急忙扬起笑脸,朗声打招呼:“你好啊,姐夫,我们又见……”

陈素珍伸出胳膊捣了韩希哲一下,打断他的话,白了他一眼说:“你瞎喊什么呢?跟你姐结婚了吗?你就喊姐夫,多影响你姐的名声啊,这让别人怎么看你姐。”

韩希哲摸着头嘿嘿笑了几声:“就一个称呼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女孩子家最容易吃亏了。”陈素珍似有所指地说。

韩希哲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不至于。”

眼看着他们母子俩要因为这一个称呼吵起来,易扬急忙对韩希哲说:“你就叫我易扬吧,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陈素珍哼了一声坐到沙发上,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易扬是吧,坐吧,正有话想跟你聊聊。”

易扬看了一眼希文,希文不知道她妈妈想要聊什么,便和易扬一起到沙发旁,正要坐下,陈素珍发话了:“希哲,你去医生那里,问一问你爸今天的情况。文文,你去打点开水,顺便到楼下超市买点水果过来。”

“妈,一会秦医生会过来查房,那时候再问不行吗?还有这里的水果多着呢,也不用买啊,又吃不完,搁那都放坏了。”韩希哲抗议,这根本就不用去,简直多此一举。他知道他妈妈很可能是要刁难易扬,怕他们姐弟俩在这碍手碍脚,影响她发挥,所以才要支开他们。

“我说让你们去就去,哪有那么多话。”陈素珍沉了脸,希文知道她妈妈想和易扬单独说话。她无奈,便悄悄捏了捏易扬的手给他安慰,易扬冲他笑了笑,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淡定。

希文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韩希哲出门,关上门,希文并没有离开。她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想要听听他们要说什么。直觉不会太好,她妈妈的态度太冷淡,一副不太喜欢易扬的样子。碍于这里是病房,韩振生还躺在病床上,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寄托于易扬自己,见招拆招吧。

率先开口的是陈素珍,声音虽听不大清楚,但勉强能听得七七八八。

“你家里还有谁,都是做什么的?”希文心里无语,不能换点新鲜的问题吗?这样查户口的问题,都老掉牙了。

易扬正襟危坐,老实地答:“我是独生子,我爸妈就是做点小生意。”

“做什么生意?”

“进出口贸易,挣得不算太多,但比给别人打工强,算是小康家庭。”其实易扬谦虚了,他爸妈做这么多年生意,富豪确实是谈不上,但也可以勉强把他称为富二代。

陈素珍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她又问:“听说你是设计师?我对这行不太了解,不知道工资怎么样?”

希文听到这个问题,又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几乎是所有妈妈都关心的,仿佛工资的高低可以决定以后是否幸福的先决条件。

易扬倒是不介意,他说:“工资还可以,足够养家糊口。”

“你也是蒲城人?家里有房子吗?有车吗?”

亘古不变的问题,这似乎已经是当代青年男女婚姻的前提,没有这两样,基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有,在城南的一个小区。小区比较旧了,不过……”易扬的声音小了下去,希文没有听清楚。他好像说了很多,陈素珍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易扬说完,陈素珍开口:“我也不是非要这些,但作为父母,总要为女儿考虑。我问得有些直,你不要介意。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只凭着爱情和一腔热血,现实是很残酷的,我必须为文文考虑这些。”

易扬笑笑:“阿姨,我知道,物质条件是婚姻的基础。就算您不在乎,希文不在乎,我不能不在乎。只有经济达到了,我才更容易给希文带来幸福。”

陈素珍想了想又问:“你年纪应该比我家文文小,其实我是不太放心的。男人本来就比女人晚熟,文文从小又很懂事,有什么事可不能让她哄着你。”

“阿姨,我虽然比希文小三岁,但还不至于要她哄。而且我很爱她,我跟您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他们的声音渐渐不清晰,希文紧紧贴在门上,也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韩希哲抱着手臂倚在门口的墙上,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姐,你至于的吗,妈又不能把他给吃了。你瞧你这样子,跟个偷窥狂似的。”

“你闭嘴。”希文扭头瞪了他一眼,“我都听不到声音了,你吵死了。”

“我就说了一句话……”韩希哲话还没说完,希文一记眼刀唰唰地飞过来,他立刻噤声。

希文拧着眉毛,总觉得里面没了声音。她纳闷,怎么不说话了,别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正要准备开门进去看看,韩希哲一把抓住她。

“你干嘛呀?”希文小声问他。

“你干嘛呀?”韩希哲拉着她往外走,一边絮叨:“还担心他们在里面打起来吗?丈母娘审女婿,这不正常吗?你得相信你那位男朋友的能力,他要是连未来丈母娘都搞不定,你还跟他谈什么恋爱啊?”

希文认真想了想,说的也有道理,易扬应该可以应对她妈妈,虽然妈妈的问题有点过于直白。但以易扬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是能哄好她妈妈的。平常最会甜言蜜语哄她了,她妈妈也是个爱听奉承话的。

她和韩希哲一起去超市转了一圈,象征性地买了一些苹果。回去的时候,病房门已经打开,韩振生已经醒来,秦医生正在给他做基本的检查。

希文和韩希哲进去,韩振生看见他们俩,冲他们招招手。希文立刻走过去,韩振生说话有点模糊,但她还是听清楚了。

“你给爸介绍一下。”他指了指易扬,其实陈素珍已经给他大概讲了一遍,但还是想听自己闺女再正式介绍一下。

希文笑着说:“爸,他是易扬,我男朋友。前一段时间,他在美国参加比赛,所以没有赶过来。”

易扬跟韩振生打了招呼,他看了看易扬,微微点点头,似乎还算满意。其实韩振生经过这一病,心里想通了许多。没有什么比孩子开心,在自己身边重要。只要希文高兴,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秦医生检查完毕。叮嘱了他们几句,说韩振生的血压呼吸都已经平稳,可以开始做康复训练了。医院里有专业的康复治疗师,可以给他们提供帮助。

韩希哲前几天已经问过,已经计划明天开始进入恢复治疗了。这种情况,一般越早做恢复越好。一是减轻局部水肿和压迫症状,二是加紧肢体运动和感觉的恢复。

因为易扬还有事要做,他就和希文的爸妈告别。陈素珍似乎对他改观了不少,态度不似先前的冷淡:“嗯,回去吧,病房里人太多也不好。自己的事情重要,要是忙不用常过来。”

希文一直纳闷,易扬是说了什么了,竟然这么快就搞定她固执的母亲大人。

刚出病房门,希文就拽着他问:“你跟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拿下我妈的。”

“也没说什么,你不是都在外面偷听到了吗?”易扬笑着说。

“谁偷听了,你少污蔑我。”希文决口不肯承认,易扬只是看着她笑。她无奈,便说:“好吧,我是偷听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易扬得意地看着她,说:“你和希哲关了门出去,也没有走远的脚步声。我就猜到你可能在偷听,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他还卖起了关子,勾得她好奇心起。

易扬笑出声,“最重要的是,你和希哲在外面说话,虽然压着嗓子,但我和你妈都听到了。”

“怪不得,你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重点我都没有听到,你到底都跟我妈说什么了?”希文还觉得自己听聪明的,没想到一开始就漏了陷。

易扬似真似假地说道:“什么都说了,我把整个家底都透了个干净。你妈大概觉得我很实诚,所以她跟我说,同意我们相处看看。她主要是觉得她管不了你,只能由着你高兴。”

“我妈真的这么说?”希文还是不大相信的,她固执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仅凭易扬的三言两语就松口了。“听起来好像还不是很甘心?会不会是我妈以退为进啊?”

易扬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好笑地说:“有你这么揣测你亲妈的吗?她应该是明白逼你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才彻底松口了。我不太明白的是,方青墨有那么好吗?不惜惹你不高兴,也要让你们复合。”

希文暗暗叹了口气:“方青墨对我爸妈是真的很好,他们喜欢他。也可能是他家里有钱有地位,我和他爸妈相处也融洽。我妈觉得我以后也不见得能遇见比他更好的人,所以才处处维护他。”

易扬握住她的手,语气柔软地说:“你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他们既然答应了我们相处,应该不会再撮合你和方青墨了。”

“嗯。”希文抬头看看他,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

他们走出医院,希文又想起一件事来,她开口问:“我都忘了问你,你这次回蒲城来做什么?”

“哦。”易扬忽然笑了起来,他低头覆在她耳边说:“你不知道,我可能要做拆二代了。”

“什么意思?”希文不明白他的话,扭头问他。

“我们家那个小区,很可能要拆迁了。我爸妈忙,没时间过来,我先来探一探情况。”

希文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又有一事不明白:“可是你们家不是都是美国国籍吗?拆迁跟你们还能有关系?”

易扬摇摇头:“我爸当时没有入美国籍,他常常要往返国内,所以就保留了中国国籍,这房子还在他名下。所以,我依然可以继续做我的拆二代。”

“瞧你给瑟的,真是暴发户的嘴脸。”希文开玩笑说道。

“那必须得瑟啊,这以后咱俩不用愁吃喝了,我是拆二代,你是拆二代媳妇,多牛掰啊。我告诉你,咱们以后走到大街上,就得横着走。”越说他还越来劲了,希文轻轻踢了他一脚,说:“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事了。”

第一百零六章

希文送走易扬,回到病房里,她妈妈正在喂爸爸吃饭。韩希哲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大概又是在跟公司请假。他最近基本没有怎么上班,好在他的领导很是通情达理,只让他好好陪护病人,不用担心上班的问题。

陈素珍看见希文进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人送走了?”

希文嗯了一声,走到陈素珍身边,接过饭碗说:“我来吧,您歇一会。”

韩素珍往后退了一点,倚在病床床头上,看着希文,轻声说:“你别嫌妈话多,我觉得易扬这个孩子还不错,看起来听实诚的。说话也不虚头巴脑的,对你也确实很上心。不过我还是得问问你,他知不知道你离过婚的事?”

希文顿了几秒,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垂着眼睛小声说:“他都知道,我没有瞒过他,我流过孩子也和他说过了。”

陈素珍有点吃惊:“他都不介意?”并不是她看不上自己家的姑娘,只是很少有男人不会介意这些问题,何况易扬年轻有为,又没有结过婚。她还是有些担心,易扬会不会骗自己女儿。现在的年轻人,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

“嗯,他跟我说不在乎这些。”希文云淡风轻地说道。

“那他家里人呢?他家里人也没什么想法吗?”

“我没见过他家人,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想的。”希文放下手里的空碗,抽了纸巾替她爸爸擦了擦嘴角,又说道:“妈,我和易扬还没有想那么远,我不想管他家里是怎么想的。”

“可总要想的,万一你们将来感情深了要结婚,他家里那一关过不了,那时候不是很麻烦吗?妈怕你再受伤,女人啊伤的次数多了,就不容易好。”孩子不想那么远,当妈的可不能什么心都不操。

“到时候再说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要相信我们能解决好这些问题。”希文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信任易扬,她总觉得他不会让她面对这些问题。

陈素珍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现在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总是很苛刻,尤其是对离过婚的女人。”

希文点点头,韩振生伸手拉了拉陈素珍的衣袖,歪着嘴含含糊糊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管那么多,文文心里有数就行。”

希文握着韩振生的一只手,笑着说:“我爸说的对,你们就好好生活,不要总**们的心。我和希哲都大了,你们该享福了。”

“行,以后我们就不管闲事了,吃力还不得你们的好。希哲明天就去上班,别整天待在医院里。你还得往家拿工资呢。”陈素珍冲韩希哲喊道。

韩希哲放下手里的手机,无奈地挠头:“你们过了河就拆桥,我辛苦了这几天,你们不说让我好好休息,上来就让我去上班。还要我拿工资养家。我的工资得用来找女朋友,哎呀,还是算了,我的那点工资也找不到女朋友,还不够我自己花呢。”

希文走到他身边,轻轻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乖啊,现在就会家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明天就好好去上班,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我开玩笑呢,我是咱家的男劳力,我必须在这里扛着啊。”韩希哲晃着腿,没什么正形地说道。

“我也是认真的,你看你眼睛下的黑眼圈,跟个鬼一样。就你这模样,不怕把人家林护士吓着了。”希文低着头小声说。

韩希哲听到她提林护士,脸竟然红了,他扯了扯嘴角:“你瞎说什么呢?别瞎造谣啊。我跟林护士是清白的。”

“谁造谣了,谁说你跟林护士不清白了?我又不瞎,还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你看到人家林护士眼睛都直了,恨不得贴人家身上,有事没事就找人家闲聊。男子汉大丈夫的还不敢承认,我鄙视你啊。”希文瞧了一眼她爸妈的方向,俩人正在说话,也没注意他们这里的动静。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只是人家林护士那么好看,不见得能看上我。每次跟她说话,她对我跟对别人没什么区别,指定对我没那意思。”也是不容易,还有韩希哲不敢干的事。

“要不,我帮你问一问?”要说这林护士,长得确实挺好看,小家碧玉,说话温温柔柔的。对病人很有耐心,笑起来嘴边两个小梨涡,里面像是酿了酒,看着让人沉醉。

韩希哲急忙摆手,撇着嘴说:“你可别,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没有弄清楚就去问,万一人家有了男朋友,我得多尴尬呀。”

“我旁敲侧击一下行不行?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看来是真喜欢啊。”希文心里盘算着,她必须得助攻一把。自家亲弟弟,别人不帮忙,自己还能不帮吗?

“你们俩在哪儿叨咕什么呢?没事就去歇着。希哲要是不想回家,就躺里间睡一会儿,你昨天窝在沙发上肯定没睡好。”陈素珍看着他们俩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呢?从小俩人感情就好,长大了还能黏在一起。

韩希哲摸摸脸,怀疑地问希文:“我现在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啊?”

希文忙不迭地点点头,韩希哲这个死孩子,如临大敌。平时过得一点都不精致的人,竟然很听话地去里面休息了。最后还从房间里探出头,小声说:“姐,你的面膜借我用一盒呗。”希文好笑地摇头,爱情力量真伟大。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青墨来了一趟。希文那会儿不在,她回家里拿换洗衣服。韩振生又睡着了,陈素珍和他坐着说了会儿话,说实在的,她有点不太敢面对方青墨。她本来一门心思认定了他这个女婿,那时不惜得罪自己闺女。可现在事情不能按照她预期的发展,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和方青墨说清楚。

“青墨,我知道你很好,我是真的喜欢你。文文爸爸这次生病,你也帮了不小的忙。我感激你,真的,特别感激你,亲生的孩子也不过如此吧。”陈素珍真诚地说道,其实这事完全和他没关系,他就是不闻不问也合情合理。

“妈,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做这些都是本分。你这么说就是跟我见外了。”方青墨脸色不太好看,陈素珍一向不会跟他这么客套。她忽然这么说话,情况多半是不好了。

陈素珍似乎很为难,不过她还是艰难开口:“青墨,文文她有男朋友这事你知道吧?”

果然如他所料,方青墨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说:“多少知道一点。”

“文文把他带过来了,我和她爸爸也见了。文文看着挺喜欢的,你知道,我们从来都做不了她的主。而且我看那孩子也还不错,青墨,我也没有办法,我和文文爸爸同意他们了。当然了,我们同不同意的也没什么用。我觉得这事挺对不起你的,你为我们这个家做了这么多,还不都是看在文文的面子上,我都一清二楚。这么多年,真是麻烦你了。你怪我们也好,恨我们也好,我们都接受。只是你别怪文文,都是我们老两口的错。”

陈素珍停了一下又说:“文文已经把她爸爸住院清单都打出来了,等她算好了,我们就把钱还给你,不会让你白花钱的。总不能让你人财两空吧,你说是不是?”

方青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妈,您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吗?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因为一个易扬,您就要把我一脚踢开。我为你们做什么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为着谁。自打我和文文结婚,你们对我的号,我都明白得很。就算我跟文文离婚了,哪怕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家里的事我依然不会当做看不见。你们需要帮忙的时候,我还是会挺身而出。您这样,分明是让我不好受。”

陈素珍没想到方青墨生这么大气,她也站起来,哀哀地叹了声气:“青墨,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以前吧,老想着你和文文能再走到一起,你孝敬我们呢,我们也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可是现在,明明知道你们俩不可能了,还再去接受你的情意,我这心里就觉得有愧,就觉得对不住你。孩子,你听我一言,文文都重新开始了,你也不要再执着眼前的一切了。也找个好女孩吧,这世界上不止希文,比她好的姑娘多的是。你又那么优秀,不愁有人喜欢。”

“你们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对不起文文在先。您就当我做这一切,是在赎罪吧。所以不用觉得愧疚,理所当然地接受吧。住院看病的钱,你们也别还我,那等于在我心窝子上捅刀呢。”说完这些话,方青墨整理了下衣服,脸上恢复了淡然的表情,他说:“我公司里还有事,改天再来看爸。我希望以后咱还像以前一样相处,实在不行您就拿我当儿子。至于我和文文,顺其自然吧。”

他昂首挺胸地出门,陈素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住地叹气。早知道这样,她当初怎么也不能掺和文文的事。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场。

第一百零七章

易扬家小区拆迁的事,只是刚刚冒出了点苗头,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他回来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官方的说法,所以都做不得数。

因为美国的比赛还没有结束,他也不能半途而废,皮埃尔团队催的紧,他只待了两天,就必须得回去。

临走之前,他帮忙找了一家专门做康复训练的医院,据说非常的专业,有很多脑出血后遗症的病人,都在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虽然价格贵了一点,但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他们都觉得医院可以,便办理好了手续,准备转院。

虽然只相处了两天,陈素珍觉得易扬是个很不错的人,做事体贴入微,成熟稳重,连脾气都很温和,有些琐碎的事情让他去做,也极有耐心,没有一点怨言。

易扬将他们送到医院,一切安顿好,天都已经黑了。因为第二天还要赶飞机,陈素珍便催促易扬赶快回去。希文垂着眼睛跟他说了句路上小心,易扬看着希文,脸上露出恋恋不舍的样子。陈素珍作为一个过来人,也不是不明白,两个人这两天都没怎么单独相处过。

陈素珍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她大手一挥说道:“文文,你去送送易扬。送完易扬就直接回家休息吧,这里不需要太多人守着。我和希哲在这儿就可以了,你明天再过来。”

希文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易扬倒是大大方方地牵起她的手,说:“阿姨,那我们先走了。等我在美国的比赛一结束,我立刻赶回来看你们。”

陈素珍嗯了一声说:“太晚了,你们赶紧走,路上开车慢点。”

易扬和希文刚出去,一旁的韩希哲就嚷嚷道:“妈,你也真是放心,咱家是女孩,跟一个男半夜三更的走了,我姐吃亏了可怎么办?”

陈素珍撇了他一眼,说:“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比我还封建。谈恋爱不就得这样吗?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偷偷摸摸的吗?”

“行吧,是我落伍了,倒是我想多了,您的心比我还大。”韩希哲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他有点不开心。他爸这一转院,他想再见林护士可就难了。本来机会就渺茫,这下更没有什么指望了。他姐嘴上说要帮他问问,可就顾着自己谈恋爱,完全忘记还有个可爱的弟弟需要她拯救。

他没什么形象地躺着,陈素珍伸脚踢了一下他,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带家里一姑娘啊?都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别天天跟一帮小子胡吃海喝的,没一点样子。”

“妈,你这管完我姐,就管我啊?能不能消停点,我爸还不够你操心的。”韩希哲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啊?一点不着调,怎么会有姑娘喜欢你。”其实韩希哲平时就是看着有点吊儿郎当的,倒是没什么大毛病。

韩希哲也没再答话,陈素珍以为他睡着了,便提着热水瓶去开水房打热水。韩振生一早就睡着了,今天折腾了那么久,也是很累了。明天还要做训练,刚开始有点困难,康复师一般要求都非常严格,稍微做不好,就会厉声批评。有时候韩振生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了,陈素珍就私下里安慰他,医生只有高标准严要求,才能有利于恢复。人家收了费,当然要对病人负责,自然不能松松散散的,那样不是救人,反而害人。

其实有些事,只要克服心理上的难关,那身体上的问题都不算事。

希文跟着易扬去了他家,她进门就装模作样地打开各个房间,煞有介事地看了又看,连厨房里的柜子都检查了个遍。易扬抄着口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瞎忙活,笑得快要岔了气。

“怎么样?找到我藏的人了吗?”易扬调侃着问。

希文拍拍手,傲娇地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偷转移了?难道还要等着我逮啊?”

易扬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抚上她柔软的唇瓣,柔声说:“我要是藏人也只藏你啊,藏别人有什么劲?”

希文笑了起来,眼睛完成好看的弧度,她说:“怎么没劲啊?你那天知道是我来你家的时候,是不是特紧张啊?”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不过阿姨太有意思了,明摆着要把你往我身边送,我刚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希文抬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妈可能怕我年纪大了砸手里吧,好不容易有个冤大头愿意接收,她可不得赶紧送出去吗?”

“听着好像我是那个冤大头啊,不过你可不会砸手里,有人虎视眈眈在盯着呢。”他顿了顿又说:“我走了以后,你不要跟他过多来往,知道吗?”

希文撇了撇嘴,眨巴着眼睛说:“那可不一定,你都能把人往家里带,我觉得我也可以。”

她明晃晃的挑衅,易扬歪着嘴一笑,忽微微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很识趣地搂紧他的脖子,猴子一样地挂在他身上。易扬低头吻她,她被逗弄的有点痒,仰着头咯咯笑了起来。

易扬一边吻着她,一边抱着她往卧室走,她明白他的意思,趴在他肩膀小声说:“还没有洗澡呢。”

“哦,那我们一起洗啊。”他狡黠地笑,换了方向,直奔浴室。

躺在卧室的床上,希文觉得洗了个澡,像打了一场仗一样。浑身都没有一点力气,她想要喝水,都是只伸了伸手指,易扬就给端过来。

她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水,躺倒在床上控诉:“我以后要是再跟你一起洗澡,我就是小狗。”

易扬手撑着头躺在她身边,抚摸着她有些微湿的头发,开心地说:“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太美好,我才下手没了轻重。”

“滚!你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轻重。”希文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再理他。有时候越理他,他越容易蹬鼻子上脸。

易扬关了房间的灯,从身后抱住她,静谧的空间里,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亲密交缠,格外暧昧。

希文又翻了个身,钻进易扬的怀里。易扬在暗夜里寻到她的唇,细细地吻。希文以为他又要乱来,便抓住他的手,轻叹一声:“太晚了,赶紧睡吧,你明天还要赶飞机。”

易扬轻笑出声:“你别害怕,我不做什么,你不要乱想。”

希文松了手,环抱着他的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易扬的手绕到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哄着她慢慢入睡。

易扬觉得很怪,每次见到希文,总想亲亲她,抱抱她,哪怕只是握着她的手就满足得不行。他没这么爱过哪个姑娘,希文真的是头一个。这辈子他算栽倒希文手里了,他真的是赖定她了。

第二天一早,希文给易扬送到机场。看着他的航班飞走,她才开车去医院。半路上接到方青墨的电话,他这几天一直没有来过。希文还觉得庆幸,连陈素珍都觉得他不来也挺好的,有点不太敢面对他。一旦接受这种认定,就觉得有罪恶感。

“文文,我给爸找了家康复医院,就在北郊,对爸的病症很专业。我已经联系好了病房,如果你们没有意见的话,今天就转过去吧,我去接你们。”

北郊只有一家康复医院,韩振生现在住的就是。希文没想到方青墨也找到了这家,她自然感激他的这份心,虽然他们已经转过来了。

“方青墨,谢谢你啊。不过,我爸已经转到这家医院了,是易扬帮的忙。”希文有点为难,这样似乎有点让他失了面子。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方青墨忽然笑了一声说:“那就好,谁帮的忙不都一样,都是为爸爸好。那一会儿我去看一看,那里我有认识的医生。我过去交代一声,他们应该会更上心。”

希文犹豫了一下,开口拒绝:“方青墨,这里的康复师挺尽责的,不用刻意交代这么麻烦了。”

“不麻烦,一句话的事。文文,我这么做,你是不是怕易扬不高兴啊?我这是在帮爸爸,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希文叹气,也不至于。先不说易扬不会不高兴,就算他不高兴,为着她爸好的事,她也不见得会拒绝。可是她不想欠着方青墨,凭着方青墨这几年为她家里做的事,他的罪也赎完了。他们俩就应该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

但是她就这么跟他划清界限,显得自己很没有人情味,用完了就一脚踢开,这种事情她又不太能做得来。

她一心软,轻声说:“他没有不高兴,是我怕麻烦你,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介意就当我没说,你去看我爸吧,他这几天一直在做复健,效果还挺好的。”

方青墨语气变得轻快,他说:“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方青墨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他无数次告诫自己要放手,可还是不自觉地想要关心她。他说自己犯贱,是真的犯贱。贱骨头一样地往上贴,明知道希文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可还是死要着牙不想放弃。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至少她现在能和他平和相处了。不会一见到他就只有冷嘲热讽,一盆盆冷水往下泼。哪怕能做个朋友,也挺好。未来谁能说得清呢,他们结婚了以为会是一辈子,最后不也离了婚。何况她和易扬还没走到那一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第一百零八章

希文在快到医院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艾莎打来的,希文不知道她是什么目的,她觉得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便直接挂断了艾莎的电话。

她到了医院停好车,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艾莎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她,看见她以后,艾莎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她走过来。

“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只有找到这里来了。”艾莎弯起嘴角,笑得格外温暖和煦,可希文看了只觉得假。

“你找易扬吗?他不在这里。”希文冷淡地说,知道了艾莎是什么样的人,希文打心眼里烦她,任凭她有再好的修养,也不想给她好脸色。

“我知道他不在这里,他回美国了嘛。我来就是要找你,我们聊一聊啊。”艾莎也不装了,直截了当地说出她的目的。

她对易扬的行程倒是了解的清楚,希文防备地看着她:“我们有必要聊吗?好像没什么好聊的。我很忙,要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聊。”

艾莎淡淡地笑着:“怎么会呢?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当然有要聊的。”

“可惜这个男人不爱你,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所以我不知道我们还要聊什么?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希文也很干脆地说出这个事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和她纠缠,根本不值得。

“你真的认为我和易扬是清白的吗?”艾莎嘲讽地笑,幽幽地问出这个问题。

“对,我相信他,他说和你没什么,那就是没什么。”没有一丝的犹豫,希文很坚定地说道。

艾莎很讽刺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希文。希文狐疑地接过去,上面易扬和艾莎,很年轻,像他们的学生时代。

易扬揽着艾莎的肩膀,艾莎踮起脚尖吻在他的侧脸,他笑得十分开心,张扬又放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一股子青春的味道喷薄而出。

希文的心抖了抖,指甲掐着照片的一角,微微笑了笑:“照片拍的很好,有些年头了吧,都有些发黄了。”她将照片递回去,又说:“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想要向我证明什么?证明你们的关系曾经很亲密吗?”

艾莎收起相片,小心地放进了包里。看得出来,她对这张照片很是珍惜。“你看到这张照片,是什么感觉?还觉得我们两个很清白吗?”

希文想要翻个白眼,以此来证明自己内心的无奈。她不耐烦地说:“一张照片而已,能说明什么?青春懵懂时期,少男少女搂着抱着,亲个脸颊就能说明不清白了?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做这些事好像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您是长在美国,不是古时候的封建社会,被人看了脚丫子就要以身相许。他抱了你一下,难道就要对你负一辈子责任了?”

艾莎抿唇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刺眼,好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愚蠢。希文更加烦,直接开怼:“你有话就直说好了,卖什么关子?”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们睡过。”艾莎面无表情地说出来,她紧紧盯着希文的眼睛,想要看到她生气,愤怒的表情。

只可惜希文脸上的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她淡定地问:“什么时候?”

艾莎咬了咬唇,说:“我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易扬给我过生日,我们情难自禁,所以就睡了。”

希文嗤了一声,说:“情难自禁吗?易扬不知道吧?”

艾莎蓦地变了脸,她冷硬地说:“谁说他不知道,你是不敢相信吧?”

“我相信他不知道,他要是在遇到我之前和你有过什么,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不会介意的。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他也从来不会隐瞒他曾经有过女朋友的事,所以你是有什么与众不同吗?还值得他跟我隐瞒。”希文看着她,一点一点拆穿,“所以我敢肯定,他对你所说的事一无所知。”

“是,他是不知道,可这是我有意瞒着他的。”艾莎干脆承认了,“而我相信,要是我告诉他了,他说不定会对我负责任。毕竟那是我的……”

“初夜是吗?很值得骄傲吗?要不要放鞭炮给你庆祝一下啊,庆祝易扬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希文很快打断她,都多少年了,还拿这种事来威胁,也不怕人笑话。

希文继续说:“你十八岁发生的事,到现在都快过去十年了,你为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你那么喜欢他,早就该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以他的为人,你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嫁给他了,孩子都有了呢。可是你没说,我猜你跟他上床的过程,大概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吧。所以不是你有意瞒着他,而是你不敢告诉他。你怕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能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希文像是艾莎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竟然猜的那样准,将她丑陋的内心戳穿,让她感到难堪。

那年艾莎十八岁生日,她家里给办了一个趴体,易扬当然在邀请之列。她那时虽然非常喜欢他,可一直不敢有所行动。因为易扬刚交了一个白人女孩,高挑漂亮,为人热情开朗,不比她差。他们也正在热恋期,艾莎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她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她身边的朋友嫌她怂,便给她出了馊主意,在她生日会的时候,给易扬的酒杯里下药。然后趁他不清醒的时候,干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让他负责不就行了。

她开始不同意,要是易扬知道了,还不得跟他决裂。她就算再想得到易扬,也不能用这么下作的办法。

到了生日会那天,艾莎盛装打扮,易扬送了礼物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普通的一对钻石耳饰,平常的珠宝店就能买到。甚至有人和他送的是同一系列的款式,很显然易扬在挑选礼物方面,并没有很用心。

她想要邀请他一起跳开场舞,也被他以自己有女朋友,不太适合为借口拒绝了。一整个晚上,艾莎都处在低气压。易扬自从有了女朋友,就开始跟她保持距离。他常常和女朋友黏在一起,再也不和她一起上学放学。更别提周末,根本见不着他的人影。

她的朋友又来撺掇她,她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答应了他们的建议。只是那天易扬因为感冒吃了药,并没有喝酒,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迷,药下进了他喝水的杯子里。

其实后来的事情有点一言难尽,易扬并没有完全昏过去,他迷迷糊糊地并不愿意动她。而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又舍不下脸,她又是第一次,也不得章法。最后勉勉强强将自己送了出去,过程自然不用说,很痛苦,一点也不像别人描述的那样****。她只想死,到底是因为没有爱。要是易扬爱她,她想他一定会很温柔地对她。

第二天,艾莎本来想就死皮赖脸地让他负责好了。她先醒过来,看到易扬干净的睡颜,她忽然害怕了。要是易扬知道是她下了药,他们才睡在一起,他会不会讨厌她?就算是他愿意负责,可他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最后她终于怂了,胡乱地穿好衣服,也给易扬穿好,收拾好一切,便匆匆忙忙地跑了。

后来易扬问她,他怎么会睡在她家里的客房?他也许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质疑和不高兴。他又不傻,只喝了几口水就睡了过去,肯定要有所怀疑的。身体也多少会有些异样,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艾莎早就想好了说辞,假装淡定地说:“你昨天发烧了,烧得有点昏迷了,我就让人给你送到客房里睡了。后来看你睡得很沉,也就没有叫你。”

这事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易扬没有深究,艾莎也不敢再说。现在她旧事重提,无非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失去他,可她本来也没得到过,所以也没有什么怕失去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真真实实地睡过了。他以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艾莎笑着说道。

“好啊,那你就去告诉他,让他自己做选择。不知道你跑我这来是什么意思,跟我炫耀你和他睡过吗?这样的事也拿来说,这么大人了,也该要点脸面。”希文说完,越过她就走,真没必要和她在这里掰扯。

“你一点都不计较吗?不生气?不愤怒吗?”艾莎不明白她的态度,听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睡过,竟然这么冷静淡定,她有理由怀疑希文是不是真心的爱易扬?

希文转过头,笑了笑:“我为什么要为过去的事生气?他以前跟你睡过我就要生气,他曾经还交了好几个女朋友,那我得多少气要生啊?我以前还结过婚呢,那易扬是不是该发疯啊?你为了挑拨我们俩的关系,真的是煞费苦心啊。可惜啊……”希文啧啧两声:“我太聪明了,偏不上你的当。”

希文优雅地拨了一下头发,迈着轻松愉快的步子往医院大楼走去。

艾莎瞪着她的背影直跺脚,又没成功,明明这是她的杀手锏。希文听到怎么也要失控发火的,没想到冷静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她要是生气,这事基本就成了一半。现在她猜不到易扬的心思,要是他知道了,又会是什么结果。也许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可再想想,她都得不到他了,还做什么朋友。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整天看着他和别人谈情说爱,早就烦了厌了,她倒要看看他们之间究竟能走多远。

第一百零九章

希文到了病房,方青墨已经在了。他正和韩振生的康复师说话,言语间很熟络,似乎确是相识。

方青墨看见她进来,只淡淡地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希文象征性地回应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陈素珍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便走过来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易扬走了,你不开心了?”

希文摇摇头,她也不能把艾莎的那些破事给她亲妈说吧,好不容易她妈对易扬有点好感,别被她给弄砸了。说到底,这件事她是新人易扬的,他也并没有错。不过艾莎做的这个事,还是让她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敛了心神:“没有,他们在那儿聊什么呢?”她朝方青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问。

“哦,关于你爸的复健呗。青墨认识这个康复师,说是他一个朋友的老师,在这一行工作了很多年,非常有经验。其实希哲找的那个也挺好的,就是年轻,经验上稍微差了点。”陈素珍对于方青墨总有那么点歉疚,多少不太愿意面对他。

方青墨依然还像从前一样,和她打招呼,亲切地喊她妈。陈素珍更加的不安,一码归一码,虽然闺女被他伤得不轻,可老韩的事,欠他的情是还不了了。

方青墨和康复师说完话,便要开始正式的治疗。希文和陈素珍立刻走过去,只是方青墨并不让她们帮忙。自己动手和康复师配合,帮着韩振生锻炼。

希文和陈素珍面面相觑,有点不太自在。她们站在一边趁着空隙,偶尔搭把手。但是有康复师和方青墨在,她们母女俩总显得多余。

经过一上午的锻炼,韩振生累得不轻,康复师便叫他躺在床上休息。

方青墨也出了一身汗,希文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他接过去,慢慢地擦拭,然后又递给她,轻轻说了声谢谢。

午饭的时候,韩振生和陈素珍吃的医院的营养餐。希文请方青墨去外面吃饭,医院外面的餐馆并不多,他们随意挑了一家看起来上档次的火锅店。

吃饭的时候,希文委婉地向方青墨建议:“你帮我爸找了这么好的医生,就已经足够了。平时你那么忙,还帮我爸做复健,太辛苦你了。”

方青墨低头夹着锅里已经烫好的菜,吃得十分专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他喜欢吃油碟,里面放了香油和蒜泥,再搁点葱花和香菜,味道别提有多好了。其实他们俩没什么共同爱好,就像吃火锅,他喜欢油碟,而她一定要放芝麻酱。他热衷辣锅,而她喜欢清汤,会在小料了放辣椒油。

方青墨不理会她的话,她就又说了一遍。方青墨终于抬起头,夹了很大一筷子肥牛肉,放进她面前的碗里,说:“你快点吃,这肉再烫就老了。”

希文无奈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还是忍不住说:“我是认真在说的,你能帮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这么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方青墨拿着漏勺给她捞了几颗白嫩的鱼丸,继续说:“而且我愿意做什么,都是我的事。”

希文咬唇,脱口而出:“可是你这样做,让我和我家人很困扰。”

方青墨终于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浅笑着说:“你非得要和我分这么清吗?是怕易扬误会?”

“跟易扬没有关系,他从来没有因为你误会什么。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就算是朋友也没有这么麻烦的。”

方青墨轻笑了声说:“好,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我以后会尽量注意。”

这顿饭吃到一半,方青墨就接了电话,大约是公司里有事。他临走前悄悄结了账,明明是她要请客的。不过他大男子主义惯了,也不可能让她掏钱。

后来方青墨倒是真的不常来了,倒是有一次和韩振生的康复师聊天,得知他每天都会给康复师打电话,问一问韩振生的情况。所以他虽然不怎么来,医院的事情,了解的比谁都清楚。

易扬也会常常跟她发消息,她因为艾莎的缘故,不想和他聊太多。她多次想要开口问一问他,但是因为他的比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她不好打扰。而且他本来也不知道这事,告诉他了,也会给他带来烦恼,说不定还会跑回来跟她解释。所以她还是忍住了,不如等他回来,见面再解决最好。

希文因为爸爸的原因,决定暂时不回西川。客栈只好交给方正和付晓,他们很难得没有任何怨言。希文也更加没有后顾之忧,只等着爸爸能早日康复。

这天,她去爸爸原来的医院清住院费用,但是关于医保的问题她不是很清楚。她打电话问陈素珍,才得知凡是费用和保险,一直都是方青墨在办的,就连医保卡都在他那里。

希文嘟囔地埋怨了一句:“怎么什么事都麻烦他啊?”

陈素珍尴尬地咳了一声:“那时候我跟你爸依赖他嘛,你爸第一次住院就是他安排的。我就什么事都交给他办了,这段时间忙,也忘了跟他要了。”

希文挂了电话,无奈地拨通了方青墨的电话,说明了来意。方青墨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在对面问助理他的行程。希文觉得抱歉:“你要是忙的话,就把医保卡放到你公司的前台,我自己可以去拿。”

过了片刻,他说:“你等一会儿吧,我让张妍给你送过去。”

希文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来就好。免得他过来,又要替她缴费,她肯定要婉言谢绝,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点钱纠纠缠缠的没意思。

她在收费大厅的椅子上坐着等,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以为是张妍,微笑着扭头说:“你来了……”待看见是方青墨,她硬生生地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自己来了,不是说张妍来送吗?”

本来他有个会,没办法过来。张妍都拿着医保卡到了楼下,他又给喊了回来。希文上次跟他聊,明摆着不太想见他。他也不是不识趣,都说距离产生美,他就减少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说不定还能让她多产生些好感,可是几天不见她,他又想得很。

这次并不是他主动出现的,那干嘛要拒绝呢。于是他让张妍推迟了会议,自己开着车风风火火地就过来了。

“本来要去见客户,但是客户临时有事取消了。我想着我对医保这块比较了解,我怕你一头雾水地办不清楚,所以就过来了。”方青墨面不改色地说谎,一本正经的样子,希文也没有怀疑。

希文确实不太清楚,他来了事情就会办得顺利一点。已经麻烦了他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她悲哀地想。

方青墨很快就办好了,报销后的费用只花了将近十万块钱。方青墨交了费用,希文将一张卡塞给他。

方青墨将卡捏在手里,眉毛拧紧,眼神凉凉。希文笑着解释:“里面正好有十万块钱,你别嫌少,密码是我的生日,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的似乎不悦,但转瞬即逝。他将卡塞进口袋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一次从你手里收钱,这种体验也是不一样。”

希文笑了笑:“你肯收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真怕你跟我说,这点钱你还要和我计较吗?我是心甘情愿的之类的话。”

“我是这样的吗?听起来很霸道的样子。”方青墨也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在钱上面,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拿钱不当钱,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希文开启了吐槽模式,他开始的时候也不太这样,不过后来就变了样子,买什么东西从来不问价格,只看心情。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他的理由是,用过好的了,再用次的就会不习惯。

“哦,好像不是个好习惯,我想我需要改改了。”方青墨淡然地说。

其实他们俩的消费观一直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过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互不干涉。你买贵的东西我不会觉得你大手大脚,我买便宜的东西,你也不会看不上。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就是互相包容,互相理解。

他们一路说着走到医院的停车场,他们俩的车停得还挺近,中间只隔了两辆车。希文正要和他告别,包里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是陈素珍打来的,她快速接通。

陈素珍在电话里哭的泣不成声:“文文,你爸摔倒了,摔到了头,流了好多的血。”

“怎么会摔倒呢?”希文也吓了一跳,这刚做手术没几天,这一摔不知道该有多恐怖呢。

“你别问了,你快点来吧,你爸都不清醒了。”陈素珍急的在电话里吼了起来。

希文挂了电话,急忙在包里找车钥匙。可是她太紧张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方青墨抓住她的手,很是冷静地说:“爸摔倒了是不是?很严重对不对?”

希文眼睛里一片雾气,脑子里蒙蒙的,她有点看不清眼前的方青墨,抖着嗓子说:“是,我妈说流了好多血,我的车钥匙找不到了,我该怎么办啊?”

她慌得六神无主,方青墨拉着她,到了他的车旁。打开车门给她塞进了副驾驶,又系好了安全带。他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快速发动车子。

一路上,他将车开的飞快。希文紧紧抓着上方的把手,眼睛瞪着前方,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飞到医院去。

遇到红灯,方青墨拍拍她的手,温和地安慰:“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

希文低着头,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她哽咽着说:“我爸都受了这么大的罪了,老天怎么还不肯放过他呢?”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爸爸的福气还在后头,你别自己说丧气话。”

希文沉默,捂着脸颊倚在车窗上,只求 爸爸能真的没事。

第一百一十章

他们到了医院,韩希哲也被叫了回来。不过他们也终于知道,原来是虚惊一场。韩振生锻炼的时候,确实摔倒了,也确实流了不少的血。但他是磕到了桌子楞上,后勃颈划了一道口子,并没有真的摔到头。

不过韩振生躺倒在地上,陈素珍见后脑勺流了那么多血,当场就尖叫了起来,老头也不知道真实状况,伸手一摸,摸到血里呼啦的,也以为摔的严重,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医生很快做了检查,才发现只是一个口子,麻利地缝了针,包扎好,老头也幽幽地醒了过来。知道自己没事,一把老泪纵横,他还以为自己就此一命呜呼了呢。

这就是陈素珍嘴里的韩振生摔到了头,流了好多的血,已经不清醒了。

希文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先是笑了几声,后又倚着墙壁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以为这回韩振生要离她而去了,好在是一场乌龙。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下来。韩希哲因为公司还有事,叮嘱了几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希文坐在那里很久才缓了过来,方青墨递给她一瓶水,笑着看她灌进去半瓶:“你看我都说你爸不会有事,你每次都先往坏处想。”

“谢谢你啊,我就是被吓怕了。你不知道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多吓人,说得好像我爸马上就不行了。”希文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无奈地笑了起来。

“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公司里还有事,得先走了。你还回去吗?你的车还在那个医院。”

希文恍然,才发现又麻烦了他一次,她立刻说:“哦,你要忙就赶快走,又耽误你工作了。车的话,我晚些时候再过去开。”

“要不你搭我的车过去吧,我发现这边还挺不容易打车的。”

说起来这个医院地处稍微有点偏,出租车很少往这边来,想要打车确实是一件难事。有时候一天也见不着一辆车,这样看来,还非得搭他的车不可。

希文想了想说:“那麻烦你了。”

“顺路而已不麻烦,要是我去别的地方,还真不一定能帮上忙。”他说的很坦荡,如果希文一再的拒绝,才显得小家子气。

希文跟陈素珍说了一声,便跟着方青墨上了车。

这会比来时的心情放松多了,方青墨的车开得也没有那么快。其实是他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

“你最近一直待在蒲城,是不打算回西川了吗?”方青墨余光撇了她一眼,她用手支着头,精神不济的样子。

“嗯,最近不打算回去,等我爸身体好一些,能照顾自己了再回去。他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

“你不在客栈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希文换了个姿势,双手抱着手臂,看着前方的路况,有一点堵车。她皱着眉毛说:“同事很信得过,他们帮忙看着我放心。”

车里陷入了一片安静里,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聊的。已经进入了夏天,天气开始热起来。方青墨顺手开了车里的冷气,呼呼的凉风吹出来,希文觉得闷热感瞬间减少了许多。

“文文,我有些话一直想要和你说,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他谨慎地说道,语气小心翼翼。

希文笑了笑说:“你说啊,我有什么不愿意听的。”

方青墨跟着笑了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就是普通朋友,以后我或许也会像你一样,找一个爱人重新开始生活。说不定还要带到你面前,请你帮忙把把关。”

希文抬眼看他,没想到他终于想通了。她点点头说:“好啊,你愿意放手真好。希望你能早日找到那个她。”

希文的祝福,方青墨听到心里,并不觉得高兴。他所说的这一切并不是出自真心,如今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才能正大光明地和她相处,她才不会将他推拒于千里之外。

“你要听音乐吗?”方青墨想要打破车里的安静气氛,伸手去开车上的音响。

希文也没有回答,没什么精神地看他开了音响,是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很舒缓,她听了有点犯困。

她歪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希文正睡得香甜,方青墨还扭头看了她一眼,安静美好,他多久都没有看到过她睡着的样子了。

从前她窝在他怀里也是这样乖巧的样子,手要抱着他的腰,腿一定会搭在他的腿上,说是有安全感。他不禁叹息,如今她却要在别的男人身上找安全感了。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去碰碰她的脸,还没碰到就慢慢收回来。他怕吵醒了她,好不容易他们相处的和谐了一点,还是不要打破了好。

他刚收回手,车后忽然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竟然是一辆大货车箭一样的呼啸而来,看样子像是失控了。

方青墨心里慌了一下,他叫了一声文文,希文睁开眼睛迷茫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的话刚问出口,也就两秒的时间,车后就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发出剧烈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希文吓得尖叫了起来。方青墨牢牢握着方向盘,向左打了下方向,那辆货车擦着他们的车过去一半,剩下的一半歪斜朝他们的车压过来。眼看着就要砸向他们的车身。

已经逃无可逃,方青墨一边踩着刹车,一边朝已经完全懵的希文扑过去。

等到希文清醒过来,他们处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能闻到很浓烈的汽油为。方青墨压在她的身上,外面吵吵闹闹的听不清楚。她只知道他们出车祸了,貌似还很严重。好像是有一辆货车朝他们冲过来,她大概意识到应该是被货车压到,才造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希文觉得浑身都痛,骨头仿佛散架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她轻轻推了一下身上的方青墨,小声说:“方青墨,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事?”

方青墨没有一点动静,希文不由得害怕了起来,他额头有血渗出来,正好滴在她的眼睛里。满目血红,她低声抽泣起来,对着破碎的窗外喊:“来人啊,快救命啊。”

有人跑过来,穿着警服,他透过窗户往里看,看见希文瞪着眼睛在哭,急忙朝远处喊:“快来人,这里还有人活着。”

不一会就有很多人过来,有民警,有消防员。他们的到来,让希文心里涌起了希望,她拍拍方青墨的肩膀说:“方青墨,你要好好的,有人来救我们了。”

方青墨忽然呻,吟了一声,希文心里一喜,急忙喊道:“方青墨,你怎么样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方青墨终于缓慢开口:“文文,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了。”

希文也被卡得死死的不能动弹,她用只有一只能动的手,去摸他的腿,黏糊糊的尽是血,似乎还有血在不停地流。她的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方青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告诉希文,他的状况很不好。

她忍住要流出来的泪水,轻声安慰他:“没事的,我也动不了,消防员正在救我们呢,你再忍一忍啊。”

“文文,我觉得好疼啊,我是不是……”他没有多少力气,每说出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不是不是,你好好的呢,你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方青墨忽然笑了一声,像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情况。他告别一样地说:“文文,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都是我不好,没能给你想要的幸福生活,我们本来可以幸福一辈子的。是我毁了你的幸福,是我对不住你。文文,有时候我宁愿你恨我,你恨我至少你心里还有我。以前我们在一起多好啊,你说我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了呢。你那么好,我却把你弄丢了。”

“文文,我爱你,从来都只爱你一个人。如果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会记得我吗?会吗?”

希文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拍着他的肩膀狠心说:“你要是敢死,我告诉你,我不但不会记得你,还会立刻忘了你。”

方青墨软软地歪在她的勃颈处,喃喃地说:“如果忘了我能让你高兴,那样也很好。”

“你别说傻话,求求你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还劝我呢,不能自己先放弃啊。”

车外一直响着切割机的声音,方青墨完全没有了声息。希文抱着他嚎啕大哭:“方青墨,求你了,你不要睡,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没有任何的回应,希文心里凉了半截,她连声音都哭不出来了。车子终于被锯开了,只是他们两个卡得很厉害。尤其是方青墨双腿紧紧卡在驾驶室,有医生先简单给他止了血,又挂上点滴。消防员一刻不停地切割驾驶室,终于方青墨被抬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生机的方青墨,头耷拉着,眼睛紧紧闭着,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哭喊着请医生救救他。旁边的消防员大概以为他们是情侣,在旁边好心安稳:“你放心,医生会尽力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希文只是哭,哭得声嘶力竭。如果不是因为她,方青墨应该不会出事。她要是不去医院办医保,他也不会来送医保卡。这样他就不会因为爸爸摔倒跟她到医院。也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他甚至在最后的一刹那,还要扑过来保护她。他何必要搭上自己的命,来保护她呢?她哪里值得了?

希文哭得意识渐渐模糊,身边的人在大声喊她,可是她觉得很累,就想闭着眼睛睡一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希文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她和方青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拿着薄薄的简历去面试,在此之前,因为自己的形象已经被多家公司拒绝。她想着,要是再被应聘不上,她就听她妈妈的话,回家去考公务员。

方青墨的公司那会儿也是刚刚进入正轨,在业界还没有多少名气。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就算招聘一个小小的前台,也都要他亲自面试。

希文敲门进来,他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认真地看文件。染着一头时下很流行的奶奶灰,耳朵上带着锃光瓦亮的钻石耳钉。希文有一瞬间以为是个女经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双漂亮得会说话的桃花眼,让希文呆了许久。是个男的,长得真好看,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没有他长得精致。

“你是来面试的?”他笑着先开了口,嗓音清亮,语气温和。

希文如梦初醒,脸色红红的将手里的简历递了过去,轻声说:“你好,我是来应聘前台的。”

方青墨请她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拿着简历认真地翻看了起来。其实总共也没有几页,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自然没有什么好写进去的。

“你是学行政管理的,怎么会想到要应聘前台,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方青墨抬起头看着她问。

希文面对一个这样帅的男人,有一点点局促,她羞涩地笑笑说:“很多种原因,要么是嫌我没工作经验,要么是觉得我的形象不太好。反正投了好多简历,都是在第一关面试就被拒绝了。可能还是我不够优秀。”

她有点自卑,因为自己的形象。所以在外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以至于有些公司其实觉得她不够自信,并不完全是她的形象。

她本来以为这次大概也会被拒绝,哪有公司前台是长成她这副模样的。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方青墨很是痛快地录用了她。

她当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一直不停地说谢谢。后来的故事,也是她没有想过的,他们恋爱了,结婚了,最后又离婚了。很简单的过程,却用尽了他们六年的时间。

她陷入这个梦境里醒不过来,似乎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反反复复不停地叫。

她又好像回到了事故现场,方青墨的血不停地滴在她的脸上,他埋在她胸口小声地说:“文文,我好疼啊……”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她心疼地快要喘不过气。

她开始哭,先是小生啜泣,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她没有这么绝望过,方青墨背叛她,她的孩子流掉,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就算再讨厌,再恨,哪怕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她也不希望他死。

有人在掐她的人中,她尖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韩希哲焦急害怕的脸,他看她终于醒过来,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姐。

入目的是刺眼的白,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得她想要咳嗽。她愣愣地躺在那里,反应了很久,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和方青墨经历了一场可怕的车祸,他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声息。他有可能死了,当有这种认知的时候,她快速地掀开被子下床。

她抓住韩希哲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惊惧问:“你告诉我,方青墨呢?他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韩希哲揽着她有些虚软的身体,皱眉说:“你身上也尽是伤,先管好你自己好不好?”

“不好!”她大声喊了起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不对?”

韩希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希文看不懂他的意思,急的抄起一旁桌子上的杯子摔了出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韩希哲咬牙说道:“他的情况不好,颅脑损伤,腰椎骨折,身上还有多处受伤。医生说有生命危险,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现在还没有出手术室。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只顾着陪你,也没弄清楚。”

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心里像被剜了一个洞,疼得他不能呼吸。如果他死了,她会内疚一辈子吧,说得直白点,她是间接害他成这样的人。

“你带我去。”希文挽着韩希哲的手,央求说道。

韩希哲知道大概拗不过她,便弯腰将她背了起来。她的肩膀被划了很大的一个口子,腿上也都是伤痕,虽然性命无忧,但是缝了线,看着也极其的触目惊心。

韩希哲带她去了手术室,门口站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熟面孔,毕竟他们在一起六年,各路亲戚朋友,她都是见过的。

韩希哲将她放下来,她慢慢走过去。方青墨的妈妈沈茹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软软地瘫在椅子上。很多人都围着她,小声安慰。

方青墨的爸爸方立新笔直地站在那里,他是军人出身,平时的身姿一直都这样挺拔。此刻他脸上的悲痛,一眼就能被看穿。裤子旁边的手,不停地颤抖。方家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他没了,他们老两口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希文更加的后悔,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从一开始,如果他们家不那么依赖他,什么都要他帮着办,她不要什么医保卡,他今天也不回有这样的劫难。错了,从开始就全部都错了。

因为人很多,也没有谁注意到她。毕竟他们已经离婚快三年了,她现在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上身上都是伤,也不见得有人能认出她。

最先看见她的事沈语西,她身边站着方济东。是了,毕竟他们是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甚密,不可能不来的。

沈语西朝她走过来,握着她的手,不无担心地问:“听说你当时也在车上,你受伤了没有?”

希文哭着摇头,“我没事,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手术一直没有结束。”沈语西看她脸色灰败,便安慰道:“希文,方青墨命大着呢,方济东说他小时候掉进水里,都没淹死。被电线电到了手指头,差点要截肢,最后也没事。你要相信他一定会活过来,一定能长命百岁。”

希文跪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忏悔:“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我不应该让他给我送医保卡。”

沈语西拍着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轻声说:“跟你没关系,是那辆货车的问题。不仅超载,刹车失灵,还在规定以外的时间进入市区。这都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把问题往你身上揽,知道吗?”

希文跪在地上低声为他祈祷,韩希哲和沈语西都拉不起来她。知道她伤心难过,但她身上也有伤,他们俩便强硬着将她拖到远处的椅子上。

她完全没有灵魂的样子,沈语西也没有办法,又嘱咐了几句,便去找方济东了。

韩希哲搂着她,低声哄她:“姐,既然手术一直没有结束,就是还有希望。你别太难过了,我给易扬打了电话,他已经订了机票,说最快明天就能赶过来。”

希文也听不进去什么,只倚在他肩膀默默地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盏亮着的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都已经黑了,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所有人都站起来涌到门口,不大会儿,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轻轻摘下口罩,满脸的疲倦。他看了看人群,问:“谁是病人家属?”

放立新沉声说:“我是家属,我是他的爸爸。”

医生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话,却仿佛是黑暗黎明前一道希望的曙光。他说:“手术很成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所有人都似乎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能完全算一个好消息,毕竟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好要看能不能挺过今晚,如果挺过来了,他就会活下来,目前来看生命体征稳定,估计问题不大。

放立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说:“只要人能活着就好。”

希文也是这样想,只要他能活着,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

方青墨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门外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希文固执地守着,她没有办法离开。里面的人生死未卜,虽然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人少了,沈茹清就注意到了她。沈茹清也是名门出身,气质高贵优雅,也只是一开始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可能会死,她稍稍失了风度,如今知道他会没事,她又重新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从容。

沈茹清稳稳地朝她走过来,希文自知有愧,不敢抬头看她。直到沈茹清走到她眼前,她才喏喏地叫了声阿姨。

其实她们以前相处很好,沈茹清喜欢她低调的性子,话不多,做事也稳重。希文也觉得她作为长辈,不掺和小辈的事,也不爱说教,对她总是温和的,见着她就当亲闺女一样。而现在被她当亲闺女的人,将她儿子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阿姨,对不起。”她现在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想,不如给她一巴掌,让她也能痛快有些。

沈茹清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本来我是挺怪你的,要不是你们家的那些事,他也不会天天去找你。但是我了解自己的孩子,也明白你的心意,都是这孩子一厢情愿,怨不得你。今天他遭了这么大难,算到你头上,对你也不公平。”

沈茹清的这番话,让希文的鼻子一酸,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流。沈茹清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眼角,那里有一道血痕,血迹已经干涸。她又说:“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也受了不轻的伤。你明天再来看他,这里这么多人,不需要你在这儿守着。”

希文摇摇头,坚定地说:“不行,我得看着他,我得确定他完全没事了,我才能走。否则我良心不安,阿姨,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沈茹清拿她没办法,她抬头看了看,韩希哲就在不远处站着,她对韩希哲摆摆手:“你好好看着你姐,别再出什么事,让大家担心。”

韩希哲走过来,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方青墨是在隔天下午醒来的,希文因为一夜没有睡,身上又有伤,她早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韩希哲立刻将她拖进了病房,让她好好睡一觉。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扰得她只睡了两个小时,便尖叫着醒了过来。

一直守着她的韩希哲很无奈,他按着她的肩膀不准她起来,沉着脸说:“你能再睡一会儿吗?你这样让人很担心知道吗?一天一夜就睡了这么一会儿,没等他醒过来,你自己先垮掉了。”

“我睡不着,一睡着就做梦。梦里到处都是血,我好害怕。”希文喃喃地说,她宁愿醒着,也不想再睡了。

韩希哲心疼她,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地哄她:“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方青墨会好的,别再想了。”

过了一会儿,她挣扎着起身,小声问:“他醒了吗?医生不是说他度过昨晚就会没事,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我一直在你这儿,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韩希哲陪着她也是一晚没睡,自己也累得不行了,窝在沙发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也没精力去管方青墨怎么样了。

“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希文起身就要下床,韩希哲按住了她,说:“我去替你看看,如果他醒了,你再去看他。要是没有醒,你就歇一歇,别憔悴着一张脸就往人跟前凑,让他们连着你一块操心,你这是在给人家添麻烦。”

希文怔了怔,韩希哲递了桌上的镜子给她。她低头瞧了瞧,脸上有几道血痕,眼睛下大片的阴影,就像被人揍了几拳。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一点生气。看起来像个女鬼一样,吓人得很。

她慢慢放下镜子,低着头,吸了下鼻子说:“那你去吧,我再躺一会儿。”

韩希哲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眼巴巴地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了?他醒了没有?”

“还没有醒,不过我问了一下,医生说生命体征都很稳定,醒来只是早晚的事,你不要担心了。乖乖地睡一会好不好?你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自己在这儿没问题吧?”

希文点点头,慢慢躺回床上。韩希哲替她掖了下被角,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看着她闭上眼睛,才轻轻地开门出去。

韩希哲给她带来了一些粥和小菜,她吃得不多,但吃完饭脸色精神都好了一点。有医生来查房,看了她肩膀上的伤口,大概是她没有注意,有地方的线崩开了。医生重新给她缝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感染发炎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希文哪会在意这个,她现在心里只能想着方青墨。从诊疗室出来,韩希哲陪着她往病房去。刚走到她病房的楼层,就听见哪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她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方青墨病房里传来的声音。她心里一惊,难道是方青墨出事了?希文拔腿就往方青墨的病房跑去,刚到了他病房的门口,里面就传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出去!你们都出去!”好像是方青墨的声音,他醒来了吗?

然后门被打开了,先是方青墨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后面跟着沈茹清和方立新,他们从里面出来,垂头丧气,面色很是难看。

他们看见希文站在外面,沈茹清立刻拉着希文的手,颤抖着嗓音,眼睛了有隐忍的泪水:“文文,你去看看青墨吧,他不太好。”

“他怎……怎么了?”

沈茹清垂下头,渐渐握着希文的手,说道:“青墨有可能站不起来了。”

希文看看沈茹清,又看看医生,疑惑地问:“站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开口和她解释:“因为他腰椎骨折,压迫到了神经,造成他下肢没有反应。”

“是瘫痪吗?”希文吃了一惊,竟然有这么严重。

“还不能这么说,也许只是暂时性的,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也不一定就永远站不起来,就算落下后遗症,以后好好锻炼,也不是没有站起来的可能。只是方先生现在情绪不太好,比较激动,不怎么配合。他腰上的伤还挺重的,我们也不敢太强迫他,万一再造成他二次伤害就不好了。”

“文文啊,他应该会听你的,你进去劝一劝他好不好,就当阿姨求你了。”沈茹清很少这么求过人,她这样让希文心里更加难受。

她伸手帮沈茹清擦了擦眼泪,说道:“阿姨,您先别担心,我去看看他。”

希文进入病房,入目一片狼藉。玻璃杯,水壶,输液架子和输液袋,还有别人送来的鲜花水果,扔了一地,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方青墨躺在床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手上应该是他自己拔的针,手背的血管肿了起来,还有一点干涸的血迹。他双眼无神地望着窗户,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浑身上下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希文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他恶狠狠地说:“滚出去!我不要看病,我不要治疗。”

“方青墨,是我。”希文小声开口。

方青墨顿了一下,扭头看她一眼,眼睛里有光迅速亮了一下,他又迅速撇过去,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希文一边麻利地拾起来地上的杂物,堆放到一边,腾出一条路。她走到他的床前,看着他尽量放轻松语调说:“你救了我,我还不能来看看你啊,那我得多没有良心啊。”

“一个残废有什么好看的。”方青墨咬着牙说道,他从一个完好无损的健康人,忽然变成一个以后可能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试想谁能接受的了呢。

希文搬了把凳子坐着,弯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看啊,我爸生病的时候,你总是劝我,要自信一点,不要别人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先气馁了。你劝我挺有一套的,怎么换成你自己,你就先放弃了呢?我都听医生说了,不是没有希望的,咱们先试一试好不好?万一可以治好了呢,你要是不肯,错过了治疗好时机,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方青墨不想让她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样子,他一向是高傲的,意气风发的,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而现在他一动都不能动地躺在这里,兴许以后一辈子都要躺着,他就觉得自己此刻非常的窝囊。他还幻想着,以后能和她重新在一起,好好的照顾她。现在看来,恐怕都成了妄想。

“我可以走,你不想见我,我永远消失都行,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可以吗?”

方青墨抽出自己的手,闭上眼睛,一刻都不想看见她。希文咬唇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把医生叫进来了?”

“韩希文,你别搭理我可以吗?我烦你出现在我面前,请你出去。我治不治疗,我以后会是什么样,我会不会后悔,都跟你没关系。你不是也恨我背叛过你吗?所以你别在面前装温柔,装大度了,特别的虚伪。”方青墨咬牙说着狠话,可他心里却疼得要命,其实他不想说这些的,看着她还好好的活着,没有和他一样受这么重的伤,他其实是开心的。

希文的脸色变了变,她红着眼圈说:“青墨,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恨你了,早就不恨你了,真的。”

方青墨心里一凉,不恨,也就意味着不爱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指着门外说:“你出去吧,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希文起身,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固执地说:“那我把医生叫进来,你不要发脾气了好吗?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换了我我可能比你还要绝望。但是总要看医生的,你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希文走到门口,方青墨忽然叫住她,低声说:“文文,庆幸不是你。”

希文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庆幸她没有受伤,就连这个时候,他还是想着她。她想哭硬生生地忍住,回头笑了笑对他说:“谢谢你,你放心你要是愿意,我会陪着你治疗的。”

方青墨也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声:“你叫他们进来吧,我保证不发火。”

希文开门出去,沈茹清夫妇就等在门外,连刚才的医生和护士也还在。

“怎么样,文文?”沈茹清一见她出来,立刻就拉住了她。

“他让你们进去呢,而且他说了保证不发火。”希文笑着说道。

沈茹清拍拍她的肩膀,感激涕零地说道:“好孩子,谢谢你啊。”

说完他们就进去病房里,希文倚在门口的墙上,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韩希哲一直在旁边等着她,见她情绪不怎么高,便摸了摸她的头说:“不是醒了吗?也愿意治疗了,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就不要再愁眉苦脸了。哦,对了,易扬刚才来电话,他已经下了飞机,过一会儿就到医院来了。”

希文这才回过神,“易扬回来了?”

“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一出事,我就给他打电话了。他是你男朋友,出这么大的事,理应告诉他。”

“哦,我知道了。”昨天方青墨手术的时候,希哲跟她说的话,她哪听得进去。

希文觉得很头疼,便回到病房去休息,后背的麻药劲过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她侧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这样也谁不这。韩希哲没有办法,便让护士给她打了一阵,她这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希文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开着灯,但却不见韩希哲的人。她轻轻地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她以前并不胆小,可现在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心里的那种恐惧,渐渐地冒出来。

她又叫了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有人进来。

希文以为是希哲,当她抬头看见熟悉的脸孔,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她掀开被子下床,扑到易扬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易扬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紧紧地抱着她,手抚摸着她的头,低声地哄:“对不起希文,我来晚了。”

易扬是很愧疚的,早知道在她身上会发生这么多事,他当初绝对不会去参加那个竞赛,不能陪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去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她该多害怕多绝望,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她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扬温柔地给她抹干净眼泪,捧着她的脸说:“你刚睡着我就回来了,我看希哲累得很,就让他回去休息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用害怕了。”

“你还回美国吗?比赛有没有结束啊?”希文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耽误他的事情。

易扬说:“基本到了最后的阶段了,我可以不用回去。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敢回去呢?希文,我最后悔的就是去参加了这个比赛,我当初应该再坚持一点。我没有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特别的难受。”

希文连连摇头,“不怪你,可能是运气不好,所有的坏事都连在一块了。你现在回来了,我心里就安稳多了。”

易扬给她买了晚饭,大概是易扬让她的心落到了实处,她吃饭也觉得香了。喝了两大碗粥,还有几个大肉包子。

吃完饭, 捂着圆鼓鼓的肚子,坐在床上发愣。易扬摸摸她的头,轻轻拉开她一边的衣服,肩膀上那一道已经缝合的伤口,深深的一道,可以想象当时的状况多么惨烈,真是令人心神俱裂。

“还疼吗?”易扬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承受这样的伤。

希文摇摇头:“刚出车祸的那一刻,只顾着害怕了,没觉着疼。医生缝合的时候,打了麻药,也没什么感觉。就是那个麻药劲儿过了,才知道疼了。现在吧也疼,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易扬长长地叹息一声,再次为没有在她身边而感到遗憾。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易扬贴心地问她。

希文瞧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才不过八点钟。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去看看方青墨。”

易扬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希文以为易扬会不太开心,其实他刚回来就听希哲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怎么也算是方青墨救了希文,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的双腿,他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多少还有些敬佩他,爱一个人如此,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乃至生命。他甚至有些担心,方青墨这样大无畏的行为,会不会影响到他和希文的感情。

不过他出现在希文面前,她扑到他怀里泪流满面,他还是欣慰的。至少她是依赖他的,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不轻。

他们一起到了方青墨的病房门口,易扬对希文说:“我就不进去了,他不见得想看见我,我在门口等你。”

希文抬眼看看他,点点头说:“好吧,我很快就出来。”

希文敲门进去,方青墨似乎刚吃完饭,有护工正在收拾碗筷。见她进去,护工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端着餐盘出去。

方青墨对她仍旧是淡淡的,抬了下眼皮示意她坐。她也没客气,慢慢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小声问:“你爸妈没在啊?”

“他们这两天也挺累的,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他半躺在病床上,脸色泛白,没什么精气神地回答她。

希文哦了一声,又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方青墨自嘲地笑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可能就这样了吧。”

“你别这样想,一切都会好的。”希文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何况下午医生的诊断也是乐观的,只要等伤势恢复了,好好锻炼,是完全有可能站起来的。

方青墨有点烦躁,大概听了不少这样宽慰他的话吧。听得多了,便觉得没什么意义。不过希文说的,他听着还多少有点顺耳,心里烦,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他轻声说:“但愿吧,借你吉言。”

希文又坐了一会儿,有护士推门进来,要给他量体温,做一些基本检查。希文在这儿呆着也没什么用,又想起易扬还在外面等着她,她便起身告辞。

她走到门口,方青墨叫住她,她扭头看着他,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不好开口。

希文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是相识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看穿他的心思,她轻声开口:“我明天还会过来看你的,你好好配合人家检查。”

方青墨扬起嘴角笑了笑说:“好。”

希文出门,易扬过来牵她的手,什么也没有问,带着她回了病房。

希文觉得累,回到病房就睡了。应该是易扬陪在她身边,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因为睡得早,她第二天很早就醒来了。易扬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眉心紧皱,闭着眼睛还在睡着。应该睡得不怎么舒坦,他个子高,一条腿耷拉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在地上。毛毯的一角斜着搭在肚子上,剩余的全掉在了地上。

希文悄悄下床,蹲在沙发前看他。她好像还没有这么细致地观察过他,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至少得有两厘米了吧,妥妥的睫毛精。鼻梁高高的,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嘴唇薄厚适当,颜色是淡淡的粉色,她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用了唇彩,可他说是天生的。他的嘴唇很软,像果冻一样,吻她的时候总是很用力,似乎想将她吞吃入腹。可她喜欢他这样的野蛮霸道,想及此,希文有些不好意思,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正经,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大概察觉到身边有人,易扬幽幽地醒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温温柔柔的希文,朦胧的双眼立即笑了起来,伸手摸着她的脸,低沉沙哑的嗓音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希文的手按在他的手上,弯弯嘴角,眨着骨碌碌的大眼睛说:“睡得很好,可能是因为你在身边。”

易扬从沙发上坐起来,倾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说:“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说完又去吻她的唇。

希文稍稍退开,抬起手捂着嘴巴,脸上有点不自在:“不要啦,还没有刷牙。”

“你嫌弃我?”易扬笑着问。

希文急忙摇摇头:“我是怕你嫌弃我。”

“怎么会?”易扬揽着她的后脑勺,嘴唇又压了下来。易扬坐在沙发上,希文半蹲在地板上,仰着头,被迫承受他的热情。他们的姿势并不舒服,易扬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他们,希文猛然惊醒,慌张地对着门外说等一下。

易扬喘着粗气埋在她的胸前,手指在她的背后,将衣扣慢慢扣好。希文拢了拢已经半开的病号服,从他身上跳下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床。

易扬调整呼吸,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衬衫,走到门口去开门。希文咬唇看着他,才惊觉他们方才有多疯狂,可能是思念太甚的缘故。

原来是护士过来,要给她量体温。量完体温又查了她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还嘱咐她尽量不要碰水,小心感染。

希文别别扭扭地问:“是不是不能洗澡啊?”

“最好还是不要洗,难免会碰到伤口,最好等到拆线以后。”护士温和地回答她。

希文低垂着头,有点难受。她从车祸那天就没有洗过澡,只用毛巾简单擦洗了一下。可是她有洁癖,仍然觉得身上有汗水和血腥味充斥。她觉得很难受,拆线还要再等几天,她想她会因此疯掉。

护士检查完毕离开,易扬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安慰她:“就几天而已,你再忍一忍。你要实在忍受不了,我可以帮你洗,至少比你自己洗要好。”

希文瞪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是不是不怀好意?”

易扬大呼冤枉,他双手一摊:“你都什么样了,我怎么还会有那种心思。”

希文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真是撒谎脸都不带红的,你刚才还想来着,你差点就……”

她想说,他差点就得手了。可是她想起刚才那一幕,又觉得脸红,到底没有说出口。她微微低下头,不愿再看他。易扬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笑了起来:“那不能怪我,是你引诱我在先。”

希文猛地抬起头,等着眼睛叫道:“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谁引诱你了?”

“我一睁开眼睛,你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还媚眼如丝地对我笑,我可不得动情吗?”

希文又嗤了一声:“你自己心思龌龊,竟然还怪在我头上了?”

“怎么能说我心思龌龊呢?我那是爱你,爱你想要疼你,怎么能叫龌龊呢?”易扬揉了揉她有些乱的头发,她朝他耸耸鼻子,表示鄙视他说的话。

易扬也不在意,又说:“我去给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希文这才觉得饿,抬头看看钟表,折折腾腾的,竟然都过了早餐的时间了。她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我要吃医院门口的那家煎饼果子,要加蛋加香肠,还有他们家隔壁的五谷杂粮豆浆,少放糖。”

“好,我去给你买,你先去洗漱。”

希文答应了一声,易扬就开门出去了。

她去洗手间简单洗了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开始红润有光泽了,不像前两天苍白得没有了人样。她摸了摸脸颊,心想易扬才是她的药吧。他说她媚眼如丝来着,可她怎么不觉得,哪里媚了。不过倒是常有人夸她眼睛好看,又大又有神。

她从洗手间出来,易扬还没有回来。可能是人多吧,那家的煎饼果子生意非常火爆,每天都会有人排着队买。希文其实也没有吃过,不过是看着人多,心里就好奇,到底该有多好吃呢。越好奇就越想吃,越想吃越吃不着。

她爸爸在这里住院的时候,她有一次有时间,便耐着性子排队,没想到还没有排到她,竟然卖完了。她愤愤不平,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连味都没闻到。她心想,又不是金子做的,不吃又死不了人,她也不是非吃不可。

她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才想着让易扬去买。想想又觉得易扬可怜,他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能等到呢。

她闲着无聊,便背着手在走廊里溜达,顺便再去看看方青墨。她像个老干部似的,穿着肥胖,走路都晃荡的病号服,慢悠悠地往方青墨的病房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希文快到方青墨病房的时候,忽然从他的病房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打扮甚是时髦靓丽,身材窈窕。她多看了两眼,没想到竟然还是熟人。

艾莎来看方青墨,她着实有点想不通。他们不过是在客栈里见过,印象中连话都没有说过。完全没有到要来探病的交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潜意识里,她对艾莎的到来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人家兴许就是单纯地来探望一下而已,好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她看着艾莎走远,才溜达到方青墨的病房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沉闷的进来。

她推门进去,里面的桌子上,放着很大的一个果篮,想必是艾莎送来的。方青墨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进来。

“你吃过饭了吗?”希文笑着问。

方青墨嗯了一声,扭过头不看她。希文意识到他的状态奇怪,想起刚才艾莎来过,她小心开口问:“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方青墨快速回答,希文更觉得奇怪,只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多问。

希文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易扬打过来的,他应该是买完早餐回来了吧。她按下拒接键,对方青墨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吃个饭。一会儿再来看你,好吗?”

方青墨紧紧盯着她,忽然冷声开口:“文文,易扬回来了是吗?”

希文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易扬回来的事,明明她没有告诉她。又联想到艾莎,她猜想以艾莎对易扬的过度关注,应该是她告诉给方青墨的。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绝没有安什么好心。

希文点头承认:“是的,他昨天回来的。”

“你没有跟我说。”方青墨的语气不太好,似乎因为她的隐瞒不太高兴。

“他回来的仓促,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她哪里敢说是因为怕他见到易扬不高兴,影响到他养病而已。要是换做平常,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现在知道了,大家相识一场,他不来看看我吗?”

方青墨的提议让希文不能理解,他怎么会想看到易扬呢?易扬应该也不大愿意看到他。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们俩之间以前也不是多愉快,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给彼此添堵。

只是她也不能拒绝,只好说:“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他过来。”

希文回到自己的病房,易扬问她去哪里了。她如实回答:“我去看方青墨了,他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呢。”

“他想见我?”易扬也是吃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因为生病心情不好,无论他跟你说什么,你都别跟他计较。”

易扬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你这是要让我忍气吞声啊,你得给我奖励,我才能做到。”

希文斜睨着他:“你少趁火打劫,你先好好表现,我才能给奖励。”

易扬哀哀地叹气:“好吧,我争取能拿到奖励。”说完,他指指桌子上的袋子,“现在还是先吃饭吧,你不知道,这家的煎饼实在是太难买了。排了好长的队,我差点就要放弃了。好在有一个小姐姐,愿意分给我两个,否则我现在还回不来呢。”

“一个小姐姐?你是不是又胡乱散发你的魅力了?”希文皱皱眉,佯装生气说道。

易扬无奈地笑:“没有,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就是规规矩矩地在那儿排队。人家说有事吃不了了,就问我要不要。我当然不愿意多等,我还多给了她十块钱呢。”

“没做什么,人家为什么就只给你呀?”希文白了他一眼,语气酸溜溜地说。

“可能真的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我也没办法。”易扬玩笑着说。

希文也没真的吃醋,就是闹着玩,她笑笑说:“不要脸,哪有自己说自己长得好的。”

“好了,赶紧吃煎饼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易扬把还冒着热气的煎饼给她,又扎开一杯豆浆,递到她嘴边,她就着吸了一口。浓郁的香气充斥舌尖,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易扬看她吃得欢快,伸出手指揩去她嘴角的一点煎饼渣,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希文看到脸又红了,嗔道:“傻子,你也不嫌脏。”

易扬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笑得极具诱惑:“怎么会脏呢?那按你的想法,接吻要交换彼此的唾液,不也脏吗?”

“不要跟你说了,你总有谬论。”希文低下头,慢慢地啃自己的煎饼。

“我这可不是谬论,有科学依据的。首先接吻可以牵动全身219块肌肉,平均每分钟消耗64卡路里热量,如果一个月接吻1000次,可减肥500克。科学家宣布,每天三个吻,每个吻持续20秒,就能让你达到减轻体重的目的。另外接吻还具有增强免疫作用。我们的唾液含有大量细菌。其中20%的细菌因人而异。在接吻对象的口腔中,一旦加入了他人的细菌,这些微生物就会产生不同反应。因此可以刺激一个人的免疫系统产生特定抗体……”

“停,你可以不要说了吗?就你知道的多。”希文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她恍惚觉得自己在上生物课。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赶紧吃饭。”

希文吃完饭,便和易扬一起去看方青墨。不过方青墨的父母正在病房里,希文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在他们诧异的眼光里,给他们介绍了易扬。

沈茹清打量了一下易扬,穿着打扮不俗,看起来比自己的儿子并不差。她笑着说:“那你们年轻人在这儿聊,我和青墨爸爸去医生那儿问问他今天的状况。”

“好,叔叔阿姨你们去吧。”希文笑回应了一下,他们就相携着出去了。

方青墨看着他们站在一起,俨然如同一对璧人,他心情糟糕透了。艾莎跟他说的话,反复在他脑子里出现,他不想这么做,因为很不耻。而他现在这副残败的身体,让他心生绝望。可是他到底还是心动,也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可以让他留住希文。

方青墨对他们点了一下头,淡淡说道:“坐吧,站在那儿干嘛呢?”

易扬拉着希文坐下,开口道:“我回来的急,所以也没有过来看你。这次谢谢你救希文,感激不尽。”

方青墨微微一笑,说:“我救文文跟你没关系,轮不到你来谢我。”

方青墨的话,让易扬听着不太入耳,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也笑着说:“怎么能和我没有关系呢?希文是我的女朋友,你救她,和救我没什么分别,我自然是要感谢你的。”

“哦?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方青墨慢悠悠地问。

“你需要我怎么感谢你呢?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尽力而为。”易扬淡然地答。

“我想要的很简单,你办不办得到都无所谓,有人能办到就行了。”方青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希文,她低着头,握着易扬的一根手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扬笑了起来,云淡风轻地说:“有时候越简单的事情,反而越难办。什么都行,唯独……”易扬顿了顿,眼神变得凉薄,嘴唇做了一个口型,然后坚定地说:“不可以。”

“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人善良又心软,我要是要求,也不见得是难事。”方青墨闲适地笑起来,仿佛势在必得。

“再善良心软,也有自己的原则。你也不是没有尝到过这样的滋味,话何必说得这么满呢?”易扬握住希文的手,十指交缠,分外亲昵。

他们你来我往的,跟打哑谜似的,希文听着头疼,干嘛非要见面,弄得谁都不痛快。

方青墨冷眼瞧着他们的动作,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易扬也不再开口。希文觉得他们之间气氛尴尬,便站起来对方青墨说:“看也看过了,你也该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方青墨似乎也累了,闭上眼睛说:“走吧,我也没什么好看的。”

希文和易扬一起出去,希文问:“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易扬从出门,脸色就不太好看。他攥着希文的手,沉思半天才说:“希文,方青墨手上以后,有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希文纳闷,方青墨能要求她做什么。她说:“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说过。”

“他救了你,有没有要求你报答他?”以身相许什么的,当然他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实在是他不敢问,也不知道如果方青墨真有这样的要求,希文会做出什么选择?她会抛下自己吗?他忽然没有信心。

从这次的车祸,易扬可以看出来,希文对方青墨的态度有很大的改观,对他温和有耐心,还常常惦记着他。而方青墨对她的心不死,很难说希文会不会和他和好如初。

希文拨浪鼓一样的摇头,方青墨也没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她说:“没有啊,他从醒来,知道自己的腿出了问题,就脾气暴躁,对我也是冷着脸。我们都没有说什么,你干嘛这么问?他需要我报答什么呢?他又什么都不缺。要他真需要报答,我只能出力了,好好照顾他呗。”

“照顾他可以找护工,你不一定要亲自照顾。”易扬想当然地不同意。

“为了表示诚意,也不能找护工啊。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们家,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怎么着,我也得帮他度过这次难关。”

易扬很挫败,他大概说服不了希文了,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无奈开口:“我和你一起照顾他,我可不舍得你太辛苦。”

“其实应该没事的,我照顾爸爸那段时间,也没觉得多辛苦。”

“不行,我是你男朋友,当然要和你一起共进退。”

“哎呀,我不是怕你们俩见面又要斗嘴嘛。让谁忍着都好像不对,所以只能减少你们脸见面的次数。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易扬心事重重,怎么能是大家好呢,他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好过。方青墨明摆着对希文余情不了,他应该有着什么手段在等着,只是他不说,易扬也不能对希文说什么。她现在还处在对方青墨感恩的阶段,他说什么,都像是动机不纯。说不定还会被冠上吃醋,不识大体的帽子。

现在看来,他只能用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来应对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该来的他还是没有躲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陈素珍打来电话,问希文的伤势怎么样?她因为韩振生的身体,没办法离开,韩希哲又要上班,所以一直没有来看希文,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妈,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在说,易扬在这儿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希文坐在病床上,一边吃着易扬剥给她的橘子,一边笑着说。

“易扬在我当然是好的,但是不亲眼看看你,又怎么能真的放心。你好好养伤,等你爸爸休息了,我抽空去看看你。”

易扬将手伸到她面前,她低头将橘子籽吐到他手心,又对他歉意的笑笑。他倒也不介意,还似乎很满意他们之间的默契,笑容满面地将籽丢进了垃圾桶。

“您要是走不开就别来了,我真的没事,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陈素珍隔着电话叹了口气:“怎么都要去一趟的,青墨的腿不是挺严重的吗?他为咱家出了不少力,这次这场车祸,到底也跟咱家脱不了关系,我总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人知道了,说我们忘恩负义。”

希文沉下脸,没有了刚才的轻松自在。是啊,方青墨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她。“好吧,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吧,方青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她们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易扬拿着湿巾给她擦嘴角的水渍,见她不太开心,也知道是为着什么事,于是就宽慰道:“你别想那么多,医生不是说方青墨有可能好起来吗?”

希文抬起头看着他,愁眉苦脸地问:“你说他要是一辈子站不起来怎么办?我肯定要内疚死的。”

易扬心里一凛,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要是方青墨好不了,对希文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要是答应了,他该怎么办?他能挡得住吗?

“不会的,他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人,怎么会站不起来呢?你别自己吓自己,医生都说没什么大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易扬给希文这样说,其实也是在说给自己听,这样他才不会那么担心害怕。

“哎,我就是有点害怕。”希文又吞了一个橘子,嘴巴里塞的太多,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易扬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又抽了一张湿巾,给她擦拭。她伸手再去拿橘子,易扬却将装橘子的袋子挪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你让我再吃一个。”希文眼巴巴地瞧着远处的橘子,委委屈屈地说道。

“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上火。”易扬坚决不肯,也不被她软糯的样子诱惑。

“我才吃了两个,不会上火的,大不了我一会儿多喝点水。”希文又要去够,易扬将她按到床上,说道:“你乖乖地睡一会儿,醒了再给你吃。”

“哼,法西斯。”希文气鼓鼓地翻身,背对着他。易扬无奈地给她盖好被子,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地哄她:“不是不让你吃,不是怕你吃多了上火嘛。你忘了上次吃荔枝,上火牙龈痛,躺在床上哼哼的事了?”

“谁躺在床上哼哼了,我没有。”希文不肯承认,其实她是觉得丢人。

那次她一时贪嘴,吃了不少的荔枝。半夜就开始牙疼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捂着脸哼哼唧唧的。易扬被她搅得也醒了,喂她吃了消炎药,也于事无补。

最后她的脸也跟着肿起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她以前觉得自己挺能忍的,那次是真的忍不了。她窝在易扬的怀里,呜咽起来,想哭又觉得因为牙疼哭太跌份,只好时不时地哼几声,来减轻点疼痛。

易扬要送她去医院,因为是半夜,她又觉得麻烦不想动。易扬没有办法,只好到网上搜索,看有什么合适的小偏方没有。

网上倒是有不少办法,易扬捡了几个简单易实行,对身体又没什么危害的。给她吃了一粒布洛芬,调了盐水,让她含在嘴里,又拿冰块给她覆着肿痛的地方。快天亮的时候,她终于觉得好一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好起来,对易扬百般愧疚,他被她折腾得一夜都没有睡好。易扬笑她,以后还是少吃些容易上火的东西,免得又哭哭啼啼的,他还得哄。

希文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烦。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脆弱地像狂风骤雨中的小花一样。她明明不是那样的,大概是易扬在身边,她恃宠而骄吧。

“生气了吗?你要实在想吃,我再给你剥一个,但真的只能吃最后一个了。”易扬见她闷闷不乐,以为她还为吃橘子生气,便忍不住投降了。他见不得她不开心,就想放在手心里捧着,心肝宝贝一样地宠着。

“哎呀,我不吃了,我要睡觉,你别打扰我。”希文嘟囔着说。

易扬笑了笑,低头吻在她脸颊上,说了句:“乖,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希文将自己裹成粽子一样,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易扬坐在沙发上出神,思绪混乱,他怎么也理不清楚。他昨晚睡在沙发上,并没有睡好,昏昏沉沉也要睡过去。

电话在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响起来,易扬惊醒,立刻从裤兜里掏出来,慌忙按了静音。他抬头看看床上的希文,眉心轻皱,似乎也受到了打扰,但幸好没有醒过来。

易扬起身去门外,按了接听键:“艾莎,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从美国回来了,出来坐一坐吧,当给你接风洗尘了。”艾莎轻松愉快地说道。

易扬透过门缝朝房间里看了看,希文安安静静地睡着,偶尔咂巴一下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他心底柔软成水,嘴角微勾,婉言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有事走不开。”

艾莎轻笑了一声,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她淡淡地说:“希文的伤势并不严重,你出来坐坐,应该不要紧的吧。希文现在这么矫情了吗?你离开一会儿都不行?我是真的有事跟你说。”

易扬皱眉,他不喜欢艾莎这么评判希文,他冷声说:“是我离开她一会儿就不行,你要是有事,可以在电话里说。”

“这件事非同小可,电话里一句两句的怎么能说得清楚?易扬,我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我说完就走,不会耽误你照顾她的。”艾莎语气坚定,势必是要约他出来了。

易扬想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好,我等一会儿过去。”

易扬挂了电话,进到房间里,希文翻了下身,微微睁开眼睛。易扬走过去,低头凑到她额前,柔声问:“睡醒了?”

希文看了他一眼,咕哝了一声,又闭上眼睛摇摇头。易扬摸着她的脸,好笑地说:“那你再睡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希文搂着他的胳膊,刚醒来的嗓音,还带着点浓浓的鼻音:“你要去干嘛?”

易扬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他不太想告诉希文他要去见艾莎,想着她应该不会高兴。

“嗯,你去吧,要快点回来。”希文松了手,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易扬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看着她又睡熟,才踮起脚尖轻轻地开门出去。

医院附近只有一家咖啡厅,地方不大,环境装修的还算不错。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里面的人不多。艾莎坐在很显眼的位置,人长得好看,身上穿着名牌衣裙,打扮的精致靓丽。她惹来店里的服务生纷纷侧目,他们躲在一边悄悄议论,不知道这样美丽的小姐,是在等什么人?

易扬一进门就看见了她,艾莎冲他摆摆手,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那些闲来无事的服务生,看见易扬,又捧着头在一起八卦。无非是什么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对璧人这样的词语,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悄悄地按下了快门。他们坐在一起,实在是养眼,像是给他们的咖啡店增添了光辉一样。

他们离服务台远,倒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被议论的。艾莎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子上,笑着说:“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了美式咖啡,你不介意吧?”

易扬摇摇头,又伸手唤来了服务生,轻声说:“请帮我打包一份提拉米苏蛋糕和一盒黄桃蛋挞。”

服务生点头,说了声好的先生,便转身离开。走到服务台,又是一阵花痴,直说男士长得英俊非凡,成熟稳重,完全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易扬下完单,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对艾莎说:“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得赶回去。”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跟我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吗?”艾莎心里不悦,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你要是没有正经事,我就先走了。”易扬正要起身,艾莎急忙制止住他,强颜欢笑地说:“当然有事了,你着什么急啊?连寒暄都不愿意,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

易扬倚在椅背上,神色不明:“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地说,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

艾莎被他的态度刺到,本来还是不确定的态度,这下倒是硬下了心肠。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几张照片来,递给易扬。

易扬狐疑地接过去,待看见上面的照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一股无名之火袭上心头。他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将手机丢了出去,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像是猜到了易扬的反应,不过艾莎仍然有点难过。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些有些年头的照片,惨淡地笑笑:“因为我故意瞒着你啊,你当然不会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易扬不知道艾莎忽然翻出以前的事,到底是什么用意?而他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不动声色地瞧着她,也不开口。倒是艾莎先沉不住气:“你不问问吗?”

易扬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充满凉意:“你找我来不就是要说这件事吗?还用的着我问?”

艾莎抬起手抚了抚额头,她昨天宿醉,今天还觉得太阳穴处,跳着疼。她觉得自己有些冲动,恐怕她和易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可回头的了。

她有了破罐破摔的觉悟,心里就淡定了许多。她慢悠悠地开口:“我十八岁成人礼你还记得吗?”

易扬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忆,只是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他也想不起什么来。

艾莎沉着脸,知道他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关于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他就没有记住过什么。他说的不喜欢,可能是真的不喜欢,所以对她才不会上心。

艾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自己的一厢情愿有多么不值钱。可是箭在弦上,再可笑也得射出去,她冷然说:“我成人礼那天,你在我家睡了一觉。”

易扬似乎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还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可身边又没有人,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印象。问艾莎,她也只说是他发烧不舒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所以这些照片就是那天拍的?”易扬质问她,“我们有没有……”

“当然有,而且那是我的第一次。”艾莎不等他问完,就痛快地承认。

易扬闭了闭眼,虽然不敢相信,但也无法否认。那些照片的像素虽然低了些,但还是清楚地拍到了他们的脸,还有不着寸缕的身体。

“我对那天晚上没有印象,我不记得碰过你。”

“那你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吗?”

“那你想怎么样?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要我对你负责吗?因为那是你的初夜?如果当初你告诉我,我兴许还会答应。可现在不行,我有希文了,我没办法对你承诺什么。”易扬斩钉截铁,他绝不会为着那么久远的事,去伤害希文。

“那么我就被你白白睡了吗?我直到现在,就只有和你……”艾莎没有说出口,她停了一下又说:“这么多年,我就是因为第一次给了你,才会对你念念不忘。你这样对我,可真的让人伤心。”

“你这样说,我倒是要问问你,我那天因为感冒没有喝酒,只喝了几口水,就意识不清了。在此之前,我可没有什么不适,你难道没有对我做什么?就算我对你做出那件事,你为什么第二天不敢承认?现在想想,实在是奇怪。”易扬那时候就有所怀疑,不过艾莎说什么事都没有,他也就相信了,便没有过多追究。

艾莎到底心虚,支支吾吾半天,才慢慢地解释:“谁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晕倒了,我去房间看你,你便拽着我,把我压在了床上。我想要反抗,可力量悬殊,我终究被你……事后我不愿承认,只是觉得你有女朋友,我们的行为于情于理都不对,所以才独自承受。你现在怀疑我对你做了什么,无非是想要个心安理得。你该对我愧疚的,要了我,却不愿对我负责。”

“我没什么好不心安理得的,对你我并不觉得愧疚,要愧疚也只是对希文。”

“你就那么爱她?”明知道答案,艾莎还是忍不住问。

易扬看了她一眼,仿佛也觉得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说:“我爱她,爱到今生非她不可。你从前错过告诉我的机会,现在再来说,一切都晚了。”

“是吗?你是非她不可,那么她呢?也是非你不可吗?”

“这是我和她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关于这件事,当然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我自会给你个答复,你且等一等。”易扬冷淡地说道。

这时服务生提着打包好的蛋糕和蛋挞过来,礼貌地放到桌子上,易扬问了价钱,然后掏出几张人民币递给服务生,说了句不用找了。服务生笑着谢过,易扬提着袋子就要离开。

艾莎下定决心,咬着牙说出口:“你能给我什么答复呢?我不想等了,只是不知道希文看见这些照片,会作何感想?”

易扬顿住脚步,扭头怒目瞪着她:“你这是要威胁我?”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艾莎咯咯地笑起来,易扬像看疯子一样地瞧着她。

艾莎站起来,走到他身前,修长的手指暧昧地摸到他的胸口,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要不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艾莎又凑得近了一点,嘴唇几乎挨着他的耳朵,嗲着嗓子说:“再和我睡一觉,咱们就一笔勾销。”

易扬听了忽然笑起来,他伸手扯开艾莎,冷眼嘲讽道:“艾莎,你这么缺男人吗?我不知道你能这么饥渴,我又不是鸭子,你想和我睡,我就要跟你睡吗?想得未免也太美了。”

艾莎变了脸,没想到在他眼里,她这么的不堪。也是,她的确不堪。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真不怕我捅到希文那里去?你一直标榜和我清清白白,她忽然知道咱们之间有这么一出,一定会觉得你背叛她。你知道,她最恨别人背叛她了。”

易扬怔了怔,他不知道希文要是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可是要是他答应了和艾莎睡,那才是真正的背叛。从前的事,顶多算是欺骗。可时机也不能算做欺骗,毕竟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随便你吧,照片在你手上,我也阻止不了你。我也相信希文不会轻易被蒙蔽,毕竟是过去的事,她也不是傻子,跟过去的事情计较。无非她生气,我耐心哄着就好了。”易扬也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总之这件事瞒不了,以艾莎现在的情形,早晚会捅到希文那里,还不如一会儿回去,自己先自爆好了,总好过从别人嘴里听到。

他再不理会艾莎,拎着给希文带的蛋糕走出咖啡厅。艾莎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她用同一件事,在易扬和希文面前丢尽了脸。他们两个倒是默契十足,希文明白着戳穿了她,易扬也认为希文根本不会计较。

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张王牌,但愿那人能听得进去她的话,虽然他冷着脸拒绝了。但是她不相信他不会心动,一心想要得到的肉,现在被送到了嘴边,难道还能让她飞了吗?

艾莎忽然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是擒着泪。她喜欢了易扬这么多年,最终在他眼里变成了心机深重,毫无廉耻的人。她这辈子跟他是再不会有可能了,但是她得不到,别人也不要妄想,没有毁了他,都算是她仁慈了。

易扬回到医院,希文竟然还在睡着。他搬了凳子,坐在床边,伸手去捏她的脸。她最近似乎胖了点,脸上都有肉了,捏起来肉乎乎的,有点可爱。

不过他可不敢说她长胖了,免得她又吓得要减肥。他见过她以前胖的时候的照片,确实比平常人胖了点,但眉眼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漂亮姑娘。尤其是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极有感染力。

希文终于被他摧残醒了,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嗓音带着点娇俏:“你回来了?”

易扬点点她的鼻子,轻声说:“快起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希文揉揉眼睛,慢慢坐起来,易扬给她后背垫了枕头,在病床上放了小桌板。然后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蛋糕来。

希文托着腮看着香喷喷的蛋糕,皱眉说:“你又拿这些诱惑我,我住院这段时间肯定要吃胖了。”

易扬递给她勺子,摸着她的头说:“正是养身体的时候,胖就胖呗,我以后你有点肉的样子,摸着舒服。”

希文剜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说:“贪嘴一时爽,以后就该遭罪了。”

她嘴上说着,行动上倒是一点不客气,不一会儿,一个蛋糕就下去了快一半。她忽然想起来,只顾着自己吃,倒没有跟易扬客气。毕竟他才是热爱甜食的那一个。她又剜了一勺,递到易扬嘴边:“你尝尝,好好吃。”

易扬就着吃掉,又伸出手指抹掉她嘴角的奶油。等到她吃完,易扬倒了水给她,她咕咚咕咚喝了半杯,看着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便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易扬像是下了决心,坦白还能换个从宽,要是艾莎跟她说,万一添点油加点醋,他可吃不消。

“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什么事啊?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啊,还让我不要生气,很严重吗?”希文问道,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一件小事。

易扬正要说,希文的手机响了几下,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是微信信息。她打开看了看,竟然是艾莎发来的。她点进去一看,是几张图片。

希文面无表情地看完,手机屏幕朝下搁在手心,她抬头问易扬:“你说你要坦白什么事啊?说来听听,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易扬没有回答她,只是问:“谁给你的信息啊?”

“你管这个干嘛?你到底说不说啊?”希文瞥了他一眼,语气明显的不开心。

易扬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刚才出去见艾莎了。”

希文哼了一声:“原来如此,她又作什么妖了?”

易扬握住她的手,她想要抽出来,却被他攥着手腕拉进了怀里。他一咬牙承认道:“我和她以前可能……”他还是没能说出口,一旦说出来,是什么后果,他可没办法预料。心里有了鸵鸟心态,不如干脆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好了。至少还能有一段安生日子过,或许可能等到她身体好一点,最起码有精力和他闹。

“和她睡过是不是?”希文见他犹豫不决,很干脆地替他说了出来。

易扬瞠目,原来她竟然知道了。想起刚才她看见手机的信息,就已经变了脸。想必定是艾莎发给她的,他暗自咬牙,艾莎的动作倒是快。想来是铁了心不让他们好过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知道了?”易扬吃惊地问。

希文将手里的手机扔给他,他划开看了看,果然是他在咖啡厅看到的几张照片。

既然希文知道了,看起来也没有想像中的愤怒,他反而淡定了下来。“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希文摸着下巴,冷冷地笑了笑:“我可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你回来之前,艾莎就来找过我了,说你们曾经有过一次。”

这下易扬真的诧异了:“你怎么不问我?难道你不生气?”

“我被车祸给吓得没来得及问你,并不代表我不生气。不过今天看到这些照片,更生气。听说是一回事,真实地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不起,希文。”易扬很诚恳地道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知道也是很懵。我发誓,我对艾莎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是喜欢她,早就和她在一起了,不会等到现在。”

希文看着他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开口说道:“我相信你,我生气也只是气艾莎,她居心不良。这么久远的事,现在忽然拿出来说,分明是图谋不轨。她以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和你上了床,便以为握着你的把柄。她把这些照片发给我,还不是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我怎么能让她得逞,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骗吗?”

易扬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气度,心里豁然开朗,不禁美滋滋的。他搂着她,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几下,弄得她一脸的口水。

希文嫌弃地抹了抹,怒目瞪着他:“你别以为我就真不和你计较了,我心里多少有些别扭的。那照片我都看见了,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可是我真的是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易扬又拿起手机看了几眼,这么一看,倒真看出了端倪。照片中,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分明是不太清醒的样子。

艾莎跨坐在他身上,抬眼看着镜头,倒像是主动的那个。房间里应该还有别的人,要不然不会拍出这么清楚的镜头。

希文也看出了点什么,她看着易扬,小心地问:“你这分明是被她算计了。”

易扬捏着手机,像是要捏碎了一样,他很少这样生气。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照片,过于震惊,生气也只是怕希文知道,没往深了想。现在看来,这是一场蓄意的阴谋。

希文握住他的手,偎在他怀里,柔软着嗓音安慰他:“你别生气,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法再去追究。艾莎也许只是太喜欢你,才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喜欢一个人,就能做出这种事?如果性别对调,就是明目张胆的犯罪。”易扬低喃出声,他真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如此耻辱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去告她应该也没证据了吧?”

“我会想办法,只要她做过,就不会没有痕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会有蛛丝马迹的。”易扬自然不会甘心,自己成为被侵犯的对象,他要是就此罢休,那才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希文抬头望着他,坚定地点头。

易扬心底一软:“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本来就不生你的气啊,就算你真的跟她有点什么,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看来也根本不是你的错。艾莎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吧。”

易扬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感叹:“还是你最好,怎么这么懂事啊。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真是可惜,我们错过这么多年。”

希文不由得笑了笑:“其实我以前也是要出国留学的,只是我妈舍不得我,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太让人担心。而我的英语也实在不太过关,于是便放弃了。”

“啊,怎么能放弃呢?你要是出国,说不定我们早就见面了。”易扬更觉得遗憾。

“就算我出国,我们也不会遇见。我那时要去英国,你在美国。而且就算我去美国,你比我小呢,我们也没可能啊。”

总之他们的缘分若是放在前些年,估计是没戏。就算真真的遇见了,也不定就能看对眼。毕竟她那时的喜好,是方青墨那样阴柔好看的男人。而不是易扬这种浑身充满男人味,带着点王者之气的人。

而易扬的口味应该是喜欢身高腿长,丰乳肥臀的女人,哪里会是她这种小家碧玉的姑娘。

艾莎没有再出现,希文隐约觉得她的目的还未达到,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艾莎毕竟来医院看过方青墨,她的一系列操作,不像是只是来探望而已。

方青墨在床上养了近一个月,已经可以勉强活动。只是双腿依然毫无知觉,他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有时候会忽然发脾气,病房里常常鸡飞狗跳的。

希文自己的伤早就好了七七八八,她依然待在医院里。因为只有她出现,方青墨才会安静一点。沈茹清每天唉声叹气,只求她能陪在方青墨身边。

她自然是不遗余力,可是对易扬她又觉得愧疚。他一直照顾她,直到她伤病完好。他还要工作,希文却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易扬嘴上不说,到底是不情愿的。

晚上他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回家。她犹豫不决,不是不想回家,方青墨刚闹了一阵,连药都不肯吃,护士不敢进他的房间。她只能贴身陪着,好言相劝,他才安分了一点。因为夜里他还要挂吊瓶,希文哪里敢离开。

“我过两天抽空回去吧,今天是不行了,他不太好。”希文为难地说道。

“希文。”易扬戚戚地喊了她一声,“你打算照顾他一辈子吗?”

“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我没办法不管他。易扬,对不起。”希文握着电话,忽然觉得无力。

沉默了一会儿,易扬叹口气:“晚一会我过去看你,你有没有吃饭?”

“吃过了,你要是忙就不用来了。”他最近接了单子,忙于设计图纸,每天还会抽出时间来看她。想想她总觉得对不住他,可是方青墨太依赖于她,每天几乎大半的时间,她都要待在他的病房里。过几天他还要开始做复健,她更是不能离开。

易扬很快就过来,她借口要去买点东西,从方青墨的病房出来。刚走出房门,就被易扬拉着进了消防通道。

易扬将她按在角落里,急急地吻下来。希文对他也极其的思念,热情地给予回应。

希文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软软地挂在他身上。易扬掐着她的腰,将她托了起来。吻着她的耳垂,压着嗓子说:“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

希文咬唇摇摇头:“不行,我怕方青墨会闹起来。”

易扬轻轻地咬了她一口,希文闷哼一声,易扬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被他咬的地方,不悦地说:“你不怕我闹?”

希文笑着说:“你那么乖,当然不会闹。”

“你就仗着我爱你,不敢拿你怎么样。”易扬闷闷不乐,他们很多天没有正经在一起了,每天只能看她两眼,就眼睁睁地瞧着她去照顾方青墨。他不可能不吃味,可又不能反对,显得他不够大气。

希文摸着他的脸,满脸的歉意:“对不起,等方青墨好了,我一定好好陪陪你,用毕生的时间。”

易扬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笑道:“你现在也会甜言蜜语地哄我了,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了,说到就会做到。已经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易扬皱着眉摇头:“不要,我想和你再待一会儿。”

“时间长了,方青墨又该发火了。他最近心情不好,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很狼狈,总是无端地发脾气。照顾他的医生护士,都心惊胆战的。我在他还能收敛点。”

易扬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希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不好,让你一直待在他身边照顾,你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照顾他一辈子?”

希文不是没有想过,可没当这么想,又被她扼杀住。她坚信他一定会好,她不可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会的,他会好的。”希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易扬无奈,将她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吧,但愿他会好。我先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希文回到病房,方青墨正一边打着点滴,一边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晚间新闻,希文不太感兴趣,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看起来。

“你去买什么了?怎么空手回来了?”方青墨淡淡地问。

“啊?”希文愣了一下,她顺口胡诌道:“本来要去买的,但是碰到一个熟人就聊了几句。”

“熟人?是谁啊?我认识吗?”方青墨盯着她的脸,面色不愉地问。

“你……你不认识的。”希文被他看的心虚,说话有点结巴。

“你过来。”方青墨冷着脸命令她。

希文慢慢起身走到他身边,方青墨忽然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冷笑着说:“还挺激烈的嘛,倒是我耽误你们了。”

“你什么意思?”希文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都啃出印子来了,还问我什么意思?真特么当我是傻子。”方青墨狠狠松了手,眼睛盯着她的脖子,怒火喷薄而出,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希文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才猛然想起来,易扬刚才咬了她一下。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想要解释又觉得解释不清。她干脆站在那里不说话,方青墨咬牙看着她,说:“你要不情愿照顾我,就离开,别拿这种事来刺激我。故意在我这儿显摆吗?”

“不是这样的,我是心甘情愿照顾你的。可是方青墨,易扬是我男朋友,他做的也没有错。”

“好,很好。那是我的错了,是我不争气,把自己的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个残废,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在这里照顾我。你走吧,去找你男朋友吧,别让我棒打鸳鸯了,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太大了。”方青墨阴沉地笑着说道。

“方青墨,你非要这么认为吗?我当然可以走,前提是你的腿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到时候不用你赶,我自己就会走。我去外面待一会儿,你也冷静一下。”希文说完,便开门出去。

方青墨沉默了半天,拿起柜子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低声说:“我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医院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希文见着也有点头发懵。点名要找她的,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了位金发碧眼的女人。

来人自报家门,叫做珍妮,来自法国。希文带着她去医院的餐厅,一坐下就仔细地打量着她,长得十分高挑,肩宽腰细,胸大腿长。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漂亮极了。以希文的眼光来看,绝对是欧美女人中的极品。

更让希文吃惊的是,她会说中文,虽然口音很重,但是可以勉强听得懂。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希文好奇地开口问。

珍妮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人,希文心里暗自下了这个结论。“其实我是为易扬而来的。”

希文愣了一下,原来是找易扬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找到她这里。“你是他什么人啊?”

珍妮皱着眉毛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措词,她慢慢地开口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女朋友或者说是……你们这里用中文讲,订婚但还没有结婚的人叫做什么?”

“未婚妻?”希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就已经要暴走了。珍妮是易扬的女朋友,那她算是什么?

“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的中文不太好,有些词语总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让你见笑了。”珍妮兴奋地挥了挥手指,仿佛为想起这个词感到开心。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希文神色不明地问。

珍妮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是易扬在中国喜欢的人,他喜欢过不少人,说实话,我并不介意。”

希文听了她的话,气得拍案而起,她竟然成了第三者了。她难得地爆了粗口:“你不介意,我特么介意。”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地拨出去。易扬很快就接了起来,希文语气不善地说:“你到医院来一趟,马上。

易扬似乎在忙,电话里不时有翻动纸张的声音。他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吗?我现在可能有点走不开。”

“出了很大的事,你要是晚来一会儿,说不定会出人命。如果你今天不出现,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希文不等易扬反应,干脆地挂了电话。

希文看着对面笑眯眯的珍妮,心里更加的烦躁,为什么会忽然跑出一个未婚妻啊?一个艾莎还不够,竟然还有珍妮。

兴许她说得太过严重,易扬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大概是飞奔而来的,微微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衬衫,额头上的头发又几缕垂下来,稍稍有点狼狈。

他朝希文跑过来,气喘吁吁:“发生什么事了?说得那么严重。”

希文朝珍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易扬这才注意到在一旁坐着的珍妮。

他有点不敢置信,大概没想到会在中国看见珍妮吧。

珍妮很是热情地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说了一串的法语,希文听不懂,但见易扬的脸色不太好。

易扬推开她,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希文,语气不太好地回了几句法语。希文听得头疼,心里更加的不悦,她不耐烦地打断:“我还在呢,能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话交流?要想叙旧,等我弄明白了,我走了以后,你们再叙可以吗?”

珍妮抓着易扬的手臂,又耸耸肩,说道:“当然可以,我这次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的。”

希文冷眼瞧着他们,面无表情地说道:“坐吧,难道要站着聊吗?”

易扬挣脱珍妮的手,坐在了希文身边,她心里才多少痛快了一点。珍妮也不在意,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看着易扬笑:“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你应该没有告诉她我是谁吧?”

易扬又叽里咕噜地冒出一句法语,希文拍了他一下,皱眉说:“你们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老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干嘛?”

易扬看着希文又要发火的迹象,便不情愿地开口:“那是珍妮,以前的……朋友。”说完又对着珍妮:“这是希文,我女朋友。”

珍妮抱着手臂,看着易扬说:“你这样介绍我吗?我们当初似乎并没有分手。”

易扬抿着嘴唇,脸色极其不好,“还用得着说分手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就好了,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是任性了一点,你说离开就离开。我找了你很久,你却躲着我。”

“是吗?”易扬冷笑了一声,“我怎么听说,我一走,你就交了新的男朋友。至于你找我,我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从来没有变过。我倒是不知道你去哪里找我了。”

珍妮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依然淡淡地笑着。希文在一边不禁佩服,这心理素质绝了。

“好吧,我承认我并没有去找你。不过我也没有交新的男朋友,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过去的这一年,我发现还是最喜欢你。我当时没有答应嫁给你,我是有苦衷的。”珍妮看了看希文,又说:“虽然你有女朋友了,不过我以为你最爱的应该还是我吧,毕竟我是你曾经想要娶的人。”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还想娶你吗?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我已经不爱你了,也不想娶你。我现在唯一想娶的,是她。”易扬牵起希文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郑重地宣布。

一直冷眼旁观的希文,忽然被参与其中,一时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易扬说完就拉着希文起身,对珍妮说道:“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希文。”

易扬握着希文的手,走出餐厅。刚出了门,希文就抽出自己的手,自顾往前走。

易扬抓了抓头发,急忙跟在希文身后,柔声地哄:“希文,我不知道珍妮会忽然出现。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还用解释吗?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懂了。”希文阴阳怪气地说,珍妮的普通话虽然很糟糕,但能听个七七八八。

易扬还想说什么,希文打断他,继续说:“无非是你那时候想结婚,珍妮还没有玩够,就拒绝了。所以你们就分开了,现在她回来了,又想跟你结婚了。大概是玩够了吧,哎,在她眼里,你是不是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老实人?玩够了,就找一个老实人接盘。”

希文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说:“要不你去问一问,她是不是怀孕了,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午夜梦回,忽然想到,你是个不错的人选啊,便千里迢迢从法国赶过来,只为给你送一个孩子。”

听完希文一阵乱七八糟的分析,易扬倒是猜不出她的心思,像是说笑,又像是被气得胡言乱语。易扬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痛快地道歉:“对不起希文,都是我的错。”

“你错哪儿了?”希文斜睨着他问。

“哪里都错了,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我们早就分开了,不过我那时确实想跟她结婚来着。你知道,我告诉过你,我对家庭和婚姻的向往。所以我谈恋爱,从来都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易扬牵起她的手,诚恳地说:“希文,我现在爱的是你,想要结婚的也是你。我求你不要生气,我害怕你生气。”

“易扬,我心里肯定是有些别扭的,你先回去吧。”希文淡淡地说。

“希文,我……”易扬到底没有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你不想见我,我就先回去。要是珍妮再找你跟你说什么,你无论相不相信,都来问我,我一定都诚实地告诉你。晚上我再来看你好吗?”

希文低垂着眼睛,轻轻地点头。易扬抱了抱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希文转身想要去住院部,她出来的时候方青墨正在睡。不过他睡眠浅,一向睡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醒来。而醒来看不到她,第一时间就会发脾气。他太依赖她,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她回头,珍妮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身边。

“你现在知道了我和易扬的关系,有打算放弃吗?”珍妮还是那副悠然的样子,希文很不喜欢,这样她就不能肆意发火,显得自己很不冷静。

“我为什么要放弃呢?易扬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吧,他现在爱的是我,你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珍妮笑着摇摇头:“不,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在生我的气。还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我们刚分手,他就来了中国,然后就爱上了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希文冷冷地看着她,对她不清不楚地表达,很是不满。

珍妮依然云淡风轻,希文看她的样子,反而也冷静了下来,至少不能输给一个外国女人。

但是珍妮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有些难堪。她说:“他也许只是用你来疗伤,他那么爱我,为了和我在一起,搬到法国和我常住,用了半年的时间学会了法语,只因为我的英文和中文都不太好。他一度想要和我结婚,我不觉得他会这么快忘记我,然后转投进你的怀抱。至于他说现在想要和你结婚,那是因为他在最想要婚姻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他太渴望了,所以结婚的对象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他能够拥有。”

“说的他好像是个结婚狂一样,我大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他结婚的工具,是谁都无所谓,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人。但我告诉你,是谁都有可能,绝对不会是你。”

“你这么笃定?”珍妮有点吃惊,她以为希文的性格,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

“不是笃定,是我相信他。”希文对易扬有莫名的信任,每一次有信任危机的时候,她都会果断选择相信他。

“是啊,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我错过他一年,已经很后悔了。我现在不会再错过他,我相信他还爱我。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绝对不会轻易移情别恋的。而且我说了,我离开是有苦衷的,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贪玩,不想过早走近婚姻的殿堂。我相信,只要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原谅我的。”

“有自信是好事,我祝你心想事成吧。你要是能让他重新想娶你,也是你的本事。”

“你要和我竞争吗?”

希文沉沉地哼了一声:“我不要,你只管去找他好了,他要是还愿意娶你,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他死缠烂打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希文回到病房,方青墨已经睡醒,罕见地很安静。他端正地坐在病床上,吃着护工给他削的苹果。看见希文气呼呼地进来,还好整以暇地问她:“是谁得罪你了?气成这个样子?”

“谁会得罪我啊?我也没有生气。”她嘴上这么说,但怎么会真的不生气。虽然说是前女友找过来,但珍妮一副咄咄逼人,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她实在没办法冷静。

易扬的态度虽然明确,但像珍妮说得那样,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忘记了曾经要结婚的对象,而对她爱的死去活来,她忽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了。

她坐在沙发上沉思,方青墨出奇地安静。不像平时总是要想法子支使她,总不能让她闲着。

他们俩就那么相安无事地坐着,直到太阳开始西斜。

方青墨大概也躺累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提议:“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外面比较凉爽,你去找辆轮椅,咱们去转一转吧。”

希文再生气,也和方青墨没关系,她还是要尽心尽力照顾他的。她哦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进来,后面还跟着护工。

因为方青墨不能动,他又身强力壮的,他的家里人特地请了一位男护工,更加方便照顾他。希文虽说要照顾他,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旁边陪着他而已,毕竟有些事情她也不太适合做。比如上厕所,擦洗身体,换衣服之类的。所以她也只是挂了个名,要比这位男护工轻松多了。

其实刚开始方青墨十分排斥护工,一个陌生人为他做那些私密的事,他觉得很尴尬。有时候被护工抱着做各种检查,他便冷着脸,大概觉得自己太过于狼狈。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平时里呼风唤雨,忽然变得柔弱不堪,任谁心理上都接受不了。

不过他也慢慢习惯,开始接受护工对他的护理,毕竟这位护工耐心细致,任凭他如何不配合,甚至冷言冷语,护工小哥依然尽心尽责。方青墨自己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事了。

护工半抱着方青墨,将他放在了轮椅上。希文给他披了件衣裳,便推着他下楼。

楼下的小花园里有不少人,方青墨住院这么多天来,也是头一次下楼。他显得格外兴奋,竟然还要求希文折些花送给他。

希文开始是不肯的,感觉有点没有素质。她低头跟他说:“你要是想要花,我明天去花店给你订一束,怎么好去摘这花园里的花?”

“哦,不能摘吗?你要不给我弄把狗尾巴草也行。”

也不知道怎么就非想要点什么,希文无奈,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片月季花旁边,发现一丛狗尾草。她弯腰薅了一把,又拽了一把叶子,拧在一块给系起来。然后递给他,说:“喏,你要的狗尾巴草。”

方青墨捧在手里,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希文推着他继续在花园里逛,期间碰到一对老年夫妻,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晒太阳。看见他们两个,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希文跟他们点头致意,老太太看着方青墨手里的狗尾草,笑着跟他们说话:“年轻人真是浪漫,在医院里还能想着送花。”

那大爷瞥了一眼,佯装不高兴:“一把狗尾巴草,也能算浪漫?”

老太太对希文笑了笑:“你别介意啊,老头子生病了,正不痛快呢。”说完又点了一下大爷的头,说:“我年轻时,连把狗尾巴草都没收过呢。”

“我明天送你你一束,值得你去羡慕别人的。”大爷应该是那种很粗放豪爽的人,说话声如洪钟。他瞪着眼睛,跟老太太说这样的话,希文觉得有趣极了。

只是老太太又接的话,让她有点笑不出来。

“我是羡慕人家年轻,你看他们小夫妻,长得这么好看,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希文刚要反驳,方青墨忽然攥着她的手,说:“我们是不是看着很般配?”

“可不是嘛,一脸的夫妻相。”老太太笑着说道。

希文不悦,开口辩解:“阿姨,我们不是那样的,就是普通朋友,我有男朋友的。”

听了希文的话,方青墨的脸色变了变,慢慢松开她的手。那阿姨大概看出了端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是这样的吗?倒是我弄错了”

希文觉得尴尬,随便打了个招呼,便推着方青墨走开。走得远了一些,她抱怨道:“你干嘛要那么做,引起别人的误会啊?”

方青墨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我乐意。”

希文暗自磨牙,觉得他们之间就此事不能沟通。她也没什么心情在这园子了逛了,免得又要被人误会。

她送他回了病房,正好也到了晚饭的时间。护工将专门为他订制的营养餐送来,他吃了饭,又要上厕所,又要洗漱的,折腾了很久。等将他安定好,已经八点多钟了。

方青墨坐在床上看电视,希文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一通电话,连一条信息都没有。按理说,易扬这个时间早该下班了。他明明说来找她,可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出现。

她坐在那里生闷气,一想起珍妮的那些话,她就觉得不安。想着易扬和珍妮之间不是爱不爱那么简单,珍妮所强调的苦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能让易扬改变心意的吗?

她越想心里越烦躁,起身关了方青墨的电视,瞪着他问:“你要不要睡觉?”

方青墨对于她古怪的行为十分诧异:“才八点钟,我白天睡得多,这会可睡不着。”

“闭上眼睛,蒙上被子,一会儿就睡着了,我还不知道你?入睡是最神速的,以前躺床上一分钟之内就能睡着。”希文语速极快地说道。

方青墨扬起嘴角笑笑,她的话让他莫名觉得亲密。他双手伸到她面前:“你扶我躺下吧,既然你这么想睡觉,我就遂了你的愿。”

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听话,平常总是不过十点不睡觉,她怎么劝都没有用。希文狐疑地看了看他,慢慢扶着他躺下,然后给他盖好被子。还贴心地问他用不用关灯,他笑着说不用,并且十分关切地让她自由活动,不用管他了。

希文虽然觉得他的态度很蹊跷,但也顾不上多想,便出了病房门。

希文刚一出去,方青墨便抓着病床上的扶手,慢慢地坐了起来。眼神一片清冷,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一会便受到恢复,只有一句话:“你只管和她提自己的要求就好,别的不用管。”

方青墨放下手机,默默想了一会儿,他想要的结果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希文走出医院大门,外面刮了点风,赶走了夏日的暑气。希文一边走着,一边给易扬打电话。电话响了一阵,易扬才接起来。他似乎不太方便,极小的声音跟她说话。

“你还在忙吗?不是说晚上来找我。”希文有些委屈,本来就听郁闷的了,他竟然还不出现。

“我有点事,可能要晚一会才能去找你。”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自在,像是在隐瞒什么。从他的电话里,传出轻缓的音乐来,希文听着有点耳熟。

她质疑地问:“你在哪里啊?是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哦,在……在公司,一个客户来了,关于工作的,我回去再跟你说好吗?”易扬迫不及待地想要挂掉电话。

希文心里一沉,只淡淡地说:“知道了,你忙吧,我挂了。”

她挂断电话,眼窝忽然一酸,莫名想哭。易扬对她撒谎,他根本没有在公司。刚才那隐约的音乐声,她听到过。是医院附近的那家咖啡厅,她前些天给方青墨买甜品,去过那一家。

她在等待的时候,听到相同的乐曲,当时觉得好听,就问了一句。服务生告诉她,这首乐曲是咖啡厅的老板自己创作的,为他的爱人。所以这首曲子,只能在他们家才能听到,绝无分号。

所以易扬在这家咖啡厅,还要瞒着她,唯一的答案就是,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那除了关于珍妮的事,她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了。

希文在医院门口打了辆车,刚坐上车,就有一条彩信进来。这个年头发彩信的人可不多了,她好奇地打开。是一张极清晰的照片,俊男靓女坐在环境优美的咖啡厅,很是养眼。

果然,希文猜的太准。她忽然觉得太聪明也不好,她要是傻一点,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能开心一点。

咖啡厅离医院太近,只不到五分钟的车程。她甚至都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戳穿易扬的谎言。

她特意在咖啡厅的对面下车,又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勇敢面对。

她往咖啡厅走去,刚走到门口的不远处,就看到易扬和珍妮从里面出来。希文急忙躲到了一边的树后,悄悄探出头来看,仿佛自己才是做贼心虚的那个。

珍妮似乎哭过了,眼眶红红的,易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一起并肩走到易扬的车旁,易扬绅士地拉开了车门,珍妮钻进去,关上车门。他又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

车慢慢开了出去,希文立刻跳出来,拦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深情淡定地跟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像是看到了他们一起,脚下踩了油门,豪气地说:“姑娘是不是要捉奸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跟丢的。”

司机十分的热情,跟得易扬的车紧紧的,一刻都没有松懈。直到易扬的车停到了一家酒店的门前,出租司机在不远处也停下来,抬头看到酒店的名字,拔高了音调说:“这是要来开房啊?姑娘,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冲上去,抽他们一顿解解气?”

希文只觉得心里在滴血,看着易扬和珍妮下了车。他们在车前说了会儿话,最后珍妮投进易扬的怀里。易扬到底没有忍心,伸出手抱住了她。

希文冷眼旁观,像是在看一对痴男怨女,那个抱着别人的男人,那个应该属于自己的男人,此刻她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她很想走到他们面前,大声地质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她才是正牌的女朋友啊,怎么他们抱在一起了呢?那她算什么?阻挠别人破镜重圆的第三者吗?她都觉得自己不道德了。

可是她不想那么做,太不堪,太跌份。她从来都不屑于做怨妇,合则聚,不合则散,谁离开谁这世界依然精彩。

她拍拍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司机的肩膀,低声说:“我们走吧,去蒲城医院。”

司机还未她惋惜:“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希文惨白着脸笑笑:“我是放过我自己。”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希文回到了医院,觉得浑身疲累。她去方青墨的病房看了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睡熟了。她又到隔壁病房,这些天她一直住在这里,用方青墨的话说,和他住得近一点,更方便照顾他。

她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调成静音,选择视而不见。

过了不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希文以为是护士找她,或许是方青墨有什么事。她从床上下来,开门一看,竟然是易扬。

她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就要去关门。易扬眼疾手快地伸了一只脚进来,希文没办法,便转身进了房间。

易扬跟进去,轻轻地关上了门。讨好似的对她笑:“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不要生气。”

希文看着他,忽然落了泪。委屈了半个晚上,她不想再忍了。

易扬并不知道她看到了所有的一切,急切哄着:“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过来的,但有点事走不开,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希文抬起手胡乱抹了一下眼泪,冷声说:“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来晚了才生气吗?我没那么小气。”

易扬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他上前抱住她:“我知道,因为珍妮是不是?关于她,我没打算瞒你,我来就是要跟你解释的。”

“是吗?那你先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和我撒谎,你在工作?不是在咖啡厅见了珍妮吗?为什么要和她去酒店,为什么你们要抱在一起?是余情未了吗?”

希文淡然地问出了所有的问题,眼见着易扬脸上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你都看见了?希文,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怕你知道了生气,所以才撒谎的。”

希文从他的怀抱挣脱,沉声问:“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还要特地瞒着我?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谈论出结果,是要继续前缘,还是怎么样?”

易扬沉默一会儿,缓慢说道:“她告诉她以前离开我的真相。”

“什么真相?”

易扬向希文娓娓道来,珍妮在咖啡厅里,泪眼朦胧地跟他说出事情的始末。他们那时候打算订婚,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珍妮忽然变卦,说自己还没有想好,不想过早被婚姻束缚。她拒绝出现在订婚的现场,一个人不辞而别。

易扬虽然不高兴,但还是选择理解,毕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急切地想要一个家庭。

他黯然从法国回到了美国,后来珍妮曾经发了封邮件给他,邮件的内容便是她不愿结婚的真正原因。原来她曾因为**肌瘤,手术切除了**。所以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了,而她了解到中国人对传宗接代非常有执念,于是她便选择了临阵脱逃。

她觉得在易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他甩了,对他非常不公平,他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又不敢面对他,只好原原本本地在邮箱中告知。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收到那封邮件,而珍妮的邮箱里确实有曾经发送给他的原件。珍妮到美国去,阴差阳错的,他却到了中国,于是一切都错过了。

希文听他讲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易扬刚到西川的时候,曾经用法语帮助了两个法国游客。她问他为什么在美国,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是因为工作吗?他当时意味不明地回答了是。现在想想,哪里是因为工作,明明是因为爱情。

希文觉得自己心里一片荒凉,她听见自己问:“你从美国到中国,是因为要治疗情伤吗?”

易扬很干脆地摇头,说道:“不,并不是,我到中国,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你的客栈的图片,觉得很喜欢,才会想要过来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纵使伤心难过,也绝对不会影响工作和学习,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爱你不是要转移什么情伤,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打算好怎么办了吗?需不需要我退出?我觉得你们现在重修旧好,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希文笑了起来,可眼睛里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

易扬惊恐万分,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用力地箍紧,“希文,不要,你不能这样做。我没有旧好,也不需要重修,我只要你。”

“珍妮呢?她怎么办?大老远地为你跑过来,好歹你们曾经要结婚,你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了吗?”希文任他抱着,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给他任何的回应。

“我承认,对她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情意,但更多的是愧疚。是我给她灌输了一定要生孩子的思想,我觉得有孩子的家庭才是圆满的。她才会惧怕,怕我瞧不上她,所以才会先一步离开。”易扬松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希文转身背对着他,冷硬地说:“请你回去解决完这件事,再来找我吧,这段时间我们不要见面了。我需要冷静,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易扬满脸愁色,他隐忍道:“希文,我可以给你时间冷静,但我们不能分手,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你回去吧,已经太晚了。”希文轻声下了逐客令。

易扬前所未有的无力,他从背后拥住她,低声说:“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希文闭了闭眼,说道:“这里是医院,你留下来做什么呢?走吧,我不看见你,兴许还不会那么难过。”

易扬终于放弃,在她耳边叹息一声:“好,我走,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很快解决这件事,你相信我。”

易扬走了,希文倚在窗户旁,看外面的月朗星稀。她从来没有想过易扬身上会有这样的故事,她甚至有点同情珍妮。要是她能生孩子,可能他们早就结婚了吧,哪里还会有她韩希文的事。

是造化弄人,还是缘分不够,谁能说得清楚。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偷走了他们的爱情,莫名地开始讨厌起自己来。

她一夜未眠,清晨去看方青墨,他的精神倒是还可以。因为上午要做复健,他早早就吃了饭。

希文虽然状态不佳,依然耐着性子陪在他身边。刚开始方青墨还十分配合,只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忽然发起了火。他的两条腿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连站着都是个奢望,更别提往前迈一步。

练习了没多大会儿,他就出了一身的汗,这似乎让他更加暴躁,最后干脆将自己摔在地上,不肯让人碰,也不愿起来。还怒吼着让所有人都滚开,他最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最爱的人面前,他怎么能不崩溃呢?

康复师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希文,她无奈地走过去,让他们都先出去,人越多,他越难配合。

康复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希文拿着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汗水。他也只对希文和善,一声不吭地任由她的动作。

“你干嘛要这样啊?不配合人家治疗,怎么能好起来嘛?”

方青墨抬头冷眼看着她,幽幽地说:“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好吗?我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你要相信你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要你肯努力,就会有奇迹发生。如果你还没有开始就放弃,那怎么可能会好呢?”

“奇迹?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方青墨双手放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深情是说不尽的绝望和痛苦。

希文感到心酸无奈,她去握他的手,被他烦躁地甩开。他瞪着希文,眼睛里迸发出恨意来:“韩希文,我成了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方青墨的话,让希文呆愣在那里。她知道都是她的错,可方青墨从来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过,甚至一度和她相处的融洽。原来就这么被他说出口,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羞愧难当。

她手里的毛巾丢在了地上,眼睛低垂着,小声说:“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宁愿受伤的是我,我宁愿现在不能动的是我。”

方青墨一时有些不忍,他想要抬手去摸摸她的头,对她说一声,他不恨她,从来都不恨。可是他不能,既然决定了要走这一步,他就不能再回头。机会仅此一次,错过了就可能再也没有了。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说得倒是好听,做点实事吧,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希文抬起头看着他,他眼睛里那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和易扬分手,跟我复婚。”方青墨平淡地说出了要求,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像是这件事和他无关一样。

希文噌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可以,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方青墨仰天叹了一口气,忽又嘲讽地笑起来:“那你在这儿大义凛然的,是在逗我玩吗?”

“方青墨,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都行,但是我不能和你复婚。”希文慢慢地说,至于和易扬分手,她虽然动了心思,但只是因为珍妮的到来,还有他们的故事让她难过。

“哦,是吗?那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我以后无论是死是活,都再和你无关。”方青墨说完,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再也不愿看希文一眼。

希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咬牙开门出去。

听见希文渐远的脚步声,方青墨睁开眼睛,眼神清冷一片,总要给她下一剂猛药,她才能乖乖回到他身边。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希文坐在医院的花园里,一直在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不管不顾地和易扬在一起,然后任方青墨自生自灭。可真让她这么做,她似乎也做不到。

方青墨是她曾经一心一意爱过的人,付出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和热情。即便现在不爱了,可想到他以后的人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而他这样的状况,是因她而起的,她心里就特别的不舒坦。

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易扬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来,在她的口袋里响了半天。她不想接,因为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她最后干脆地挂断,微信信息进来,只有短暂又卑微的一句:希文,接电话,求你。

她当做没有看见,退出微信界面。其实易扬做错了什么呢?好像并没有错。他告诉过她,曾经差一点就结婚了。她当时听过也没有当回事,可现在怎么忍受不了了呢?大概是爱上他以后,一些事情就开始计较了。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计较呢?易扬好歹是婚没有结成,自己可是结过婚的。而她身边不也有个方青墨吗?易扬嘴上说不满意,可却以实际行动支持着她。这样看来,分明是她小心眼了。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让她烦躁得厉害。她掏出手机,正准备关机,上面显示的是护工小杰的号码。他很少给她打电话,若是打了,基本都是关于方青墨的。

她看了两秒,电话急躁的铃声,让她忽然感到不安。她快速接起来,电话里传出小杰急切而又恐惧的声音:“希文姐,方先生自杀了。”

手机啪地跌落在地上,小杰的声音还在里面喊:“希文姐,你在听吗?你赶快过来吧,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希文捡起地上的手机,拔腿就往医院大楼里跑。一路上跌跌撞撞,所有人都在看她像疯子一样的奔跑。

她听到一阵阵的风声从她耳边划过,脑子里一片的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堵得她呼吸难耐。她跑到手术室,小杰蹲在一旁的角落,身上还有许多血,还未全干,希文几乎可以想象方青墨流了多少的血。她的心脏抽痛,她攥着拳头,牙齿咬着嘴唇,几欲出血。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能重新思考。

小杰应该是被惊着了,希文艰难地走到他面前,他只无神地瞧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希文半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平静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只是那平静里,夹杂着颤抖和害怕。

小杰顿了顿,然后轻声说:“你从康复室走了以后,方先生叫我送他到病房。后来他说想吃芒果,让我去买一些。我去外面的超市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回来就看到方先生打碎了柜子上的花瓶,用一块碎片割腕了。伤口很深,流了很多的血。我想他是故意要支走我的,我不知道,我不该留他一个人就出去的。”

小杰年轻,做护工的年头也不多,他想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

希文无措地叹气又叹气,她对小杰说:“不干你的事,你不要害怕。你先去洗一洗吧,换身干净的衣服,你这样看着怪吓人的。”

“希文姐,你说方先生会死吗?”小杰抬眼看着他,充满着期待,期待她能给出否定的答案,来宽慰他惧怕的内心。

“不会死的,我相信他不会死的。”希文对小杰说,也对自己说。

小杰站起来,给希文鞠了一躬,然后伛偻着腰走了。过了不久,方青墨的爸妈就赶来了,身后还跟着方济东。他们急的一身的汗,拉着希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自杀。他最近一直都好好的,没有要自杀的倾向啊,莫不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

希文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们,是方青墨要求复婚,她拒绝了,所以他伤心欲绝,才割腕自杀吗?

方济东大概看出她境况窘迫,便拉着方青墨的爸妈,说:“希文应该也吓坏了,先等青墨出来再说吧。”

他们安静了下来,希文倚在一边的墙壁上,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方青墨千万不要死,否则她应该也没法活下去了。

方济东走到她身边,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方青墨爸妈,低声问希文:“能跟我说说吗?”

希文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才说:“他的复健很糟糕,心情本来也不好,他提出让我和他复婚,我没答应。然后,他就这样了。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做,都是我不好。”

方济东无奈地摇头,他倒不知道他的这个堂弟竟然这么执着。明明走入了死胡同,却不愿回头,伤人又伤己。

“你别自责,不能全怪你。青墨太执拗,等他以后想明白了,会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

希文低着头不说话,心思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方济东的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看见了上面的号码,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只有一个人可以让这个冷硬,不苟言笑的男人动容,那就是沈语西。

沈语西应该也听到了消息,打来电话问候,情况还不明了,方济东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好与坏,便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断。

方济东挂完电话,看向希文,她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他叹口气,问道:“你现在还和易扬在一起吗?”

希文忽然抬起头,苦笑一声:“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希文,我冒昧问一句,抛开其他不说,青墨和易扬,你更爱谁?”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思考,可她此时也说不出口,爱又能怎么样?不是所有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的。

方济东本就不该问,他明白她的心思,如果爱方青墨,她也不会这么痛苦煎熬了。也许她心里已经在艰难做选择,他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要是青墨这次没事,我跟他谈谈,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和易扬,应该好好的。易扬什么都没做错,这件事对他本来就不公平。”

“谈有用吗?我想已经有不少人劝过他吧,他还不是做了这样的举动。其实我知道,他是在逼我,在逼我选他。济东哥,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希文很冷静地说完这段话,方济东也彻底了解了,她已经完成了选择。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方青墨被推了出来,因为失血过多,他还在昏迷着。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所有人尤其是希文,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方青墨被送进了病房,他爸妈心疼地跟过去,心肝宝贝地叫着。希文也过去瞧了一眼,护士说他的麻药还没过,估计要再睡一阵。希文有事要告辞,沈茹清急忙拉着她的手,一脸苦相地说:“文文,你别走,你得守着他呀。醒来要是看不见你,再寻死觅活的怎么办呀?只有你才能制得住他呀。”

希文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她看了一眼方济东,小心说道:“阿姨,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他的。”

方济东明白她的意思,便揽住沈茹清的肩膀,劝道:“婶,趁着青墨还没醒,你就让希文去吧,她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在这儿呢,不会看着青墨再胡闹的。”

沈茹清松了手,“去吧,快去快回。”

希文冲方济东点了下头,转身出去。沈茹清急忙问方济东:“阿东啊,你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

方立新也是一头雾水,自己的儿子忽然不要命了,总是有什么原因的。他也问道:“你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青墨这段时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方济东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青墨的心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天天想着和希文和好。可人家希文现在有男朋友,而且关系还特别好。今天似乎青墨逼希文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分手,和他复婚。希文没同意,他就闹了这么一出。”

沈茹清哀叹一声:“真是作孽啊,他怎么这么能折腾呢?为了希文,命不要了,连我们老两口的命也不要了。他要是走了,我和他爸还能好好活着吗?”

“要是他当初好好对希文,还能有今天这么多事吗?他自己作的。”方立新沉着脸说道,现在作天作地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别这么说,好歹也是自己儿子。”沈茹清虽不能认同方青墨的做法,可到底不忍心苛责。

“阿东,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万一青墨醒来,还是要寻死觅活,可怎么办好?我和你叔叔可是管不动他了。你们从小一起长起来,也是了解他的,怎么才能让他放弃希文呢?”

“估计他以后不会寻死了。”方济东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呢?你说明白一点。”

方济东勾起一抹钦佩的笑容,他笃定地说:“希文说是去处理事情,我想应该是要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她一向善良,和青墨好歹也相爱一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的。”

方立新和沈茹清面面相觑,沈茹清先笑了笑,后又叹息:“苦了希文这孩子了,原是青墨对不住她。”

方立新也说:“要是以后他们真的还能和好,咱们就好好补偿希文吧。她也不容易,青墨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看似温和好说话。可真要认定了一件事,认定了一个人,就一根筋似的,哪有那么轻易就放弃。”

方济东看着病床上,一脸苍白,还在熟睡的方青墨,不由得摇头。他这一步,可谓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不枉费他和希文在一起六年,太过了解,知道她心软善良。这步虽险,可胜算几乎是百分百。

等到他醒来,想必希文就会带来他最想得到的消息。论起手段,方济东忽然自愧不如,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拿命来搏爱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希文打车到了易扬的公司,给他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他就从公司里跑出来,一脸的兴奋。希文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只觉得眼睛酸酸的。这样的他,她以后还能见到吗?大概不会了,从今天以后这样热情洋溢的他,都不会再属于她了。

他牵着她的手,有些委屈地说:“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信息,我以为你还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

希文笑了笑,挽住他的胳膊,柔声说:“我刚才有事在忙,电话不在身边,所以就没有接。”

易扬看她这样主动,心里一阵甜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说:“你来找我,是不是代表已经原谅我了?”

希文脸上的表情微变,心底一沉,随后又勉强地笑:“我没有真的生你的气,所以也不存在原不原谅。你知道的,我一向都相信你。”

“你来的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易扬更加开心,攥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我已经和珍妮说清楚了,虽然觉得对她有愧,但我明白地告诉她,我爱的是你,想要共度余生的也是你。她也表示理解,说不会再打扰我们了……”

“易扬。”希文打断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现在完全不关心这些,“我还没有去过你工作的地方,你带我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易扬带着她往公司里去,路过前台的时候,他跟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打招呼,语气里的愉悦挡都挡不住。

小姑娘好奇地看她,希文微笑着点了下头。他们上了楼,俩姑娘窃窃私语:“刚才那个姑娘是易设计师的女朋友吗?”

“一看就是啊,没看牵着手吗?易设计师一向冷冷淡淡的,对女朋友这么热情哦。”

“不过没听说他有女朋友,看来咱们公司有些女员工要失恋咯。”

……

易扬在公司里有至高的地位,他有独立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并不算太大,但里面干净整洁,设施齐全,还有一面又大又明亮的窗户。

易扬盯着她,温柔地笑:“要喝点什么吗?咖啡或者果汁?”

“咖啡吧,好久没喝过你煮的咖啡了。”以后也不一定能喝到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易扬揉揉她的头发,说了句稍等,便去忙活起来。

希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的办公桌很大,占据了房间很大的位置。办公桌上还有未画完的图纸,图纸上放着他的眼镜。银边的眼镜,他戴上去斯斯文文的,像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希文特别喜欢他工作时的样子,总是蹙着眉,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样子。人人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易扬便是最帅的男人之一。

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屏幕上面是他们的合照,是在客栈的菜园里拍的。当时他们刚收了一茬菜,卷着裤腿,光着脚并肩坐在那块石头上休息。那会儿夕阳西下,阳光正好,易扬心血来潮,揽着她的肩膀,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们,互相依偎,相视而笑,温柔缱绻,惊艳了过去的时光。

希文的手机屏保便是这一张,易扬的手机也是,没想到连他的电脑上也是。

希文正陷在回忆里,易扬端着热腾腾的咖啡过来。希文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易扬看着她问:“味道怎么样?”

希文轻轻点头:“嗯,很好。”

“哦,是吗?让我来尝一尝。”易扬浅笑着说。

希文将咖啡被子递到他面前,说:“给你尝啊。”

易扬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希文疑惑:“你不是要尝吗?”

易扬不怀好意地笑笑:“当然要尝,不过要换一种方式。”

希文还没反应,他便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轻松撬开她的牙关,湿软的舌头探入。她的嘴里,还留有一点淡淡的咖啡香,易扬只觉得味道美妙极了。

希文有短暂的挣扎,后又随他去了。她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他紧紧抱住她的腰。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易扬情动,眼里的欲,望波涛汹涌般袭来。轻松将她抱起来,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手指在她胸前,低头在她耳边,亲吻她软软的耳垂,低声诱哄:“希文,宝贝儿,我忍不住了。”

她感受到他热烫的身体,喉咙间忍不住吞咽口水。她抱着他的头,嘴唇吻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易扬,对不起。”

易扬顿了顿,轻笑:“不要说对不起,场合确实不太合适,是我心急了。今天晚上去我家里好吗?”

希文知道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继续在他耳边喃喃自语:“对不起。”

易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把她抱在怀里,只觉得满足,根本不会去细想她的意思。

他又吻她,勾住她的舌,轻轻地吮。希文看着他闭着眼睛,沉溺其中,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悲凉涌现。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易扬感受到一丝凉意,心里一惊,急忙放开,满眼的疑惑,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怎么哭了?是我不好,你乖啊。”易扬擦干净她的眼泪,捧着她的脸,温声细语地哄她。

希文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真是我见犹怜。易扬心软得一塌糊涂,手指在她脸上流连,“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希文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听见自己机械一般地说:“易扬,我们分手吧。”

易扬忽然愣住,手指还停在她的脸上,眼睛里是不可置信。他哑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希文看着他坚定地说:“易扬,我知道你听到了,我说我们分手吧。”

易扬忽然攥着她的手腕,手指用力,咬牙问道:“为什么?还是因为珍妮吗?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和她完全结束了,以后再也不会有瓜葛了。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

希文又掉了眼泪,只是话要说完,他们俩之间要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不,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和珍妮结束了。是我的原因,我没有办法再和你在一起了,方青墨今天自杀了,因为我。我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所以……”

“所以你选择放弃我,所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易扬笑了起来,他一直以来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对不起,易扬。”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他忽然发了火,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有他的图纸、眼镜,还有那杯依然冒着热气的咖啡。咖啡的液体溅到了图纸上,上面的图变得模糊不清。

“韩希文,你为了他,就这么轻松地把我给抛弃了。我想请问你,你到底爱我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把分手说出口啊?你心疼方青墨,难道我就活该了吗?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易扬一字一句地指责,让希文都不敢直视他愤怒的眼睛。

“对不起,方青墨会死的,我不能不管。”希文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们之间,她总要选一个。

“我说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它能弥补你们给我带来的伤害吗?啊?韩希文,我的心是肉做的,我也会疼的。你担心他会死,难道不害怕我也去死吗?”易扬咬牙切齿,他有一瞬间想要卡住她的喉咙,不如大家一起死好了。

看着易扬几近癫狂,希文抱住他,哽咽着说:“你不会那样做的,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你不会让我为难的。我爱你,易扬。但我没有爱到可以为你不顾一切的地步,是我辜负了你,我欠你的,这辈子没办法还你了。你恨我吧,你应该恨我的,我这样对你,以后该被下地狱的。”

她软软地偎在他的怀里,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无奈,感受她的艰难抉择。她抛弃他,要离他而去,他却不舍得恨她,更多的事心疼。他终于妥协:“希文,你真的决定了吗?”

希文点点头,抬头望着他说:“易扬,我相信你,没有我依然会过得很好。我也相信你,对感情从不会拖泥带水,拿得起放得下,分开就是分开了,绝对不会纠缠不休。”

易扬苦笑了一声:“希文,你倒是看得起我。我要是说我放不下呢?我要是对你致死纠缠呢?”

“不会,你不是那样的人。”希文笃定地说。

希文太了解他,知道他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爱情,就死缠烂打的人,他和方青墨绝对不是一路人。可他痛恨自己是这样的人,他都没有办法开口留她。

“希文,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以前的所谓的爱情根本就不算是爱,充其量是喜欢。就连我想要结婚的珍妮,都从来没有给过我这种感觉。我真的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希文。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分手吗?”

“没有办法了,易扬。你以后要好好的,请你要比我幸福。”

易扬吻在她的发顶,低声道:“没有你,我不会幸福了。”

希文终于哭出了声音,她也不会有幸福了。易扬哄她:“傻瓜,你这样让我怎么离开你啊,我怎么能放心呢?”

“易扬,我爱你。”希文泪眼婆娑,抬头看着他,一往情深。

“我知道。”他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的泪水,然后痛苦地和她拥吻。好想时间停下来,慢一点。他们吻到天昏地暗,双唇麻木,呼吸纠缠,久久不愿分开。

希文恋恋不舍地摸着他的脸,像是看不够一样。她缓缓开口:“我该走了。”

“我送你。”

明明刚才还是欢天喜地,忽然就满面愁容。前台的两个小姑娘,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都吃了一惊。

易扬将希文送到马路边,给她打了辆车,希文坐上车,隔着车窗对易扬挥挥手:“我走了,你保重。”

易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也保重。”

车子渐行渐远,易扬呆呆地看着车子变成小小的一点,他扯起嘴角,自嘲一笑,一切都成了荒芜。像是做梦一样,他就这样被丢掉了,原来爱情这样伤人,他摸了摸口袋里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的首饰盒,心如死灰。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方青墨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希文,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脸,一副神游的模样看着他。

她看见他醒来,眼里并没有多少惊喜,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地问:“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方青墨目光幽幽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才说:“有点头晕。”

希文给他掖了掖被子,扶着床边无力地站起来,“你等一等,我去叫医生。”

她还没有要转身,方青墨拽着她的手腕,“我没事,应该是死不了的。”

大概是他嘴里的死字刺激到希文,她忽然情绪失控,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呜咽地哭起来。

方青墨心疼,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她偏过头去,委屈地控诉:“方青墨,你太狠了,你想让我和你一起死。”

方青墨摇头不愿承认:“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活着太痛苦,我死了,你应该也能安生了。”

“是吗?”希文看着他问,“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可能会安生呢?你是要让我对你愧疚一辈子。”

“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方青墨无比诚挚地道歉,他继续说道:“我失去了双腿,也失去了你,你说我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怎么没有?你还有你的父母,还有亲朋好友,还有好姑娘在未来的某个地方等你,你人生的意义不在我这里。”希文说完,闭了闭眼,“算了,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再提这件事了。我告诉你一件,对你来说是件好消息的事吧。”

“是什么?”方青墨淡定地问,其实他的内心无比期待,他费心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着这件事吗?

“我和易扬彻底分手了,以后也不会见面了。”希文冷静地宣布,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

方青墨心中欢喜,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只哦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

希文叹着气,握住他完好的那只手,轻声说:“虽然我和他分手了,可我依然不能答应和你复婚。我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的腿好了为止。如果你的腿一个月不好,我照顾你一个月,一年不好我就照顾你一年。一辈子不好,我照顾你一辈子。但是复婚这件事,是我的底线。你要是同意,咱们以后就好好的。你要是不同意,还要寻死觅活,我可以把自己的这条命配给你。”

方青墨不知道她会这么决绝,但这样的结果,已经在他的预期之中。至于复婚,以后慢慢来,只要用心,就一定能打动她。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方青墨点头说:“好,都听你的。”

希文又说:“我还是叫医生过来看一下,你先躺一会儿,不要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希文出去了,方青墨才微微笑了笑,所有辛苦总算得到了回报。他知道自己不会死,特意支走小杰,摔碎了花瓶,用花瓶的碎片割了腕。他割得伤口不浅,看起来很吓人,但位置稍稍偏差一点,会流不少的血,但绝不致死。更何况,他就在医院里,小杰很快就会回来,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掉呢。

对自己不狠一点,希文也不会这么乖地回到他身边。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他就有信心重新得到她。要说他的车祸受伤,也算因祸得福。要不然他也没什么可利用的。

医生很快过来,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说要注意休息,饮食要清淡,要小心伤口。至于头晕,可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也不算大问题。

医生检查完就出去,希文站在一边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

方青墨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可以吃你煲的鱼片粥吗?”

希文笑笑说:“当然可以,不过要费点时间,我需要回家去做,你能等一等吗?”

方青墨自然是同意,他很久都没吃过她煲的粥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能喝到新鲜热乎的粥,天天都是不同花样。他那时真是觉得幸福,希文总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带给他无穷的温暖。如今得来不易,他以后定要好好珍惜。

“那我叫小杰来守着你,万一你想要喝水啊,上厕所啊,得有人帮着你。”希文掏出电话,打给小杰,小杰答应很快就过来。

希文正要走,她扭头说:“你要好好安慰一下小杰,他被你吓坏了。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辞退他,或者让他赔偿损失。”

“哦,都是我的错,我会跟他说清楚的。”方青墨说。

小杰过来的时候,希文已经走了,方青墨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他一进来就给方青墨鞠了一躬,喏喏地说:“方先生,对不起,是我失职了,没有照顾好您。”

“嗯,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好好地工作,我不会辞退你,也不会让你赔钱。”方青墨云淡风轻地说。

方青墨的态度温和,小杰总算心放肚子里了,如果他被辞退,以后的护工工作恐怕会很难做。应该没有人会愿意请一个,犯过错误还被辞退的人。方青墨给他开的薪水很多,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希文挺不错的,常常安慰他,让他不要跟一个病人计较。

方青墨看着小杰站在那里,有点不忍,便笑着说:“你坐那吧,以后没事不用老站着。”

小杰有点惊悚,方青墨什么时候对他笑过,没有对他发火,就已经很不错了。他急忙说:“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我叫你坐着就坐着,哪儿那么多事。”方青墨的语气真的是极好的,他大概也是因为开心。

小杰也不好再拒绝,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两个大男人,相安无事地坐在那里看电视,有时候还能聊上几句,相处前所未有的融洽。

小杰不知道方青墨怎么在自杀未遂以后,怎么就转了性了,不过这样的转变不错,他以后工作就会轻松一些。当初接下这份工作,也是因为开得薪水够高,但是工作并不顺利,常常会被方青墨骂的狗血淋头。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下去,没想到方青墨忽然变了一副模样,说话的声音都透着点温柔,这让他又开始有了信心。

方青墨看得有点累了,希文大概还需要一会儿才能过来。他让小杰关了电视,正想着睡一会,忽然有人推门进来。

方青墨以为希文回来了,面上一喜,待看见来人,表情又蓦地垮了下来。

“怎么?你看见我来还不高兴了?真是有了希文,别人就什么都不是了。”方济东毫无顾忌地调侃他。

方青墨让小杰出去,才笑着说:“那怎么会?你在我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方济东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介意在你心里有没有地位,你倒是需要想一想你爸妈在你心里还有地位吗?”

方青墨沉默了一会儿,他那会儿没想那么多,本来打算背着他们的,但想怕万一出什么差错,只好顺其自然。他有些愧疚地问:“他们没事吧?”

“你爸快被你气出心脏病了,他们老两口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知道你没事,我就哄着给他们送回家了。还念叨了一路,说是生了个逆子,尽让他们跟着你操心。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能作啊。”

“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他们的。”方青墨自知自己做得有些过,但打心眼里没想过要伤害他们二老,只能以后再去弥补吧。相信他们应该可以理解他。

“希文呢?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在这里的。”方济东都来这么会儿,也没看见希文的人影,倒是有点奇怪。

“哦,我想吃她煮的粥,她回家给我做去了。”

“现在是不是爽了?”方济东坐在沙发上,淡淡地问他。

“我有什么好爽的?”方青墨抬了抬手腕,“伤口很深呢,流了那么多血,你不心疼我就罢了,还来看我的笑话。”

“你需要我心疼吗?你需要的是希文的心疼吧,她现在也如你所愿了,你还说你不爽。你现在要是能动,估计得出门放鞭炮庆祝一下吧。”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无论方青墨做什么事,方济东都能猜的大差不差。

“没有那么夸张,我确实有点开心,但也不至于要庆祝。”

方济东无语地看着方青墨,他真是小看了他这位堂弟,为了希文,连自杀这种损招都能想得出来。从前方青墨确实我行我素了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谁能管得了。但为人至少还是正直善良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了?

“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硬生生地拆散了他们两个,希文就算待在你身边,她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你就好受吗?”

方青墨幽然笑了笑:“她以后会心甘情愿的。”

方济东也笑了笑,很佩服他这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你难道不怕希文知道真相吗?她向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知道以后饶不了你。”

“哥,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的。你最好别告诉语西,她和希文穿一条裤子,说不定会把我卖了。”方青墨细细地交代,方济东是个妻管严,最怕沈语西了。那女人三言两语就能诈得他,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一点骨气都没有。

“哼,你就是求着我告诉语西,我也不会说的,每次一提到你,她就特别的生气,给希文打抱不平,有时候连我一起骂。我还想在家里安生一点呢,提你不是找死吗?”

方青墨嘴角一抽,没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在语西眼里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和希文的事,属她骂的最凶。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方济东护犊子是出了名的。

“行了,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吧,我也不掺和你们的事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希文也回到你身边了,你就别再胡闹了,好好跟她过日子。”方济东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也该回去了。

方青墨动了动身体,嗯了一声,方济东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方青墨,你的腿不会也是在忽悠希文吧?”

方青墨蓦地愣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云淡风轻地说:“怎么会?医生的诊断我还能左右吗?我没那么大的权利。我现在出行靠轮椅,医生说站起来的可能性不太大,这能是假的?”

方济东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点了点,笑笑没说话,然后开门离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人猜中心事是一件很不爽的事,原来他的堂哥这么了解他。希文对他的了解也并不少,如今关心则乱,她才会没有想那么多。如果她知道了……他完全不敢想,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要她一天不知道,他就多一天的机会。

希文拎着保温饭盒过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方青墨已经睡了,小杰正倚在沙发上看手机。

希文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小杰,他抬起头看见是希文,冲她笑了笑。希文问:“你吃晚饭了吗?”

他羞涩地摇摇头:“还没有。”

“那你去吃饭,吃完就回去休息,今天晚上不用过来了。”希文把饭盒搁在桌子上,小声跟小杰说道。

小杰瞅了一眼方青墨的方向,问:“那方先生怎么办?”

“我来照顾他,你不用管了。”

小杰答应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小杰刚离开,方青墨就幽幽醒了过来。希文浅浅笑了笑:“你是闻到味儿了吗?我刚来,你就醒了。”

方青墨睡得有点懵,头发乱糟糟的,有一撮头发电线杆子一样的支棱着。希文走过去,扶着他坐了起来,然后伸手给他的头发扒拉整齐了,问:“你现在饿吗?要不要吃饭?”

方青墨失神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希文,她身上有淡淡的饭菜香味。他想起从前她系着围裙在家里做饭的模样,袖子挽在手肘,头发高高地盘起来,露出修长的脖子。他下班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就软软的。

他常常去厨房里打扰她,但是自己从小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对做饭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所以他嘴上说是帮忙,其实完全是在帮倒忙。他不是摔了盘子,就是打了碗。他连剥蒜的天赋也没有,乱七八糟地剥半天,也剥不干净,最后落得被希文请出厨房的命。

他坐在客厅里生闷气,倒不是气希文将他赶出来,而是气自己在做饭这个领域,实在蠢得厉害,可以说算是一个白痴。

希文做好饭,喊他吃饭,他依然兀自生气。最后希文不得不来哄他,会不会做饭又不是评价一个人的必要标准,他生气的点实在有点奇怪。

方青墨最后讨得了希文的一个亲吻,才乖乖地跟着去餐厅吃饭。

“你想什么呢?”希文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他从遥远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哦,我在想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我都等困了。”方青墨低下头不再看她,他怕自己会冲动地想要拥抱她。

希文打开桌板,将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边回答他:“家里没有鱼,我去了趟菜市场,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希文端着熬得软烂的粥,坐在床边,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他有些受宠若惊,满眼欣喜地吃了下去。

“味道还好吗?有点仓促,熬得时间不太够,你将就着吃。等改天有时间了,我再给你好好煲一锅。”

方青墨摇摇头说:“不,很好吃,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很久都没有吃过你煲的粥了,现在还能再吃到真是三生有幸。”

希文笑了笑,又舀了一勺喂给他:“一碗粥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方青墨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深情温柔,“文文,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我常常想念你做的饭菜,想念我们的家,想念我们在家里的温暖时光。文文,我们以后还会有一个家是不是?”

希文愣了一下,眼神抹过一丝凄苦,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她笑笑:“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算是她给他最大的承诺了吧,方青墨高兴,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大碗粥,连同希文做得小菜也吃了不少。最后还剩了些,被希文断了底。

她收拾干净,从卫生间洗手出来,方青墨看着她问:“小杰去哪里了?”

“小杰今天不回来了,我让他回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听到小杰不回来,方青墨微微红了脸,欲言又止。

希文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有点不明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方青墨犹豫了一下,咬牙说:“我想……我想上厕所。”

这下换希文脸红了,她只想到让小杰休息,倒忘了方青墨还有这档子事。这吃喝她好伺候,拉撒可是个大问题。这样的事情,她也不好去找别人帮忙,只好小声问他:“是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希文低低哦了一声,便去卫生间拿了个壶。方青墨皱眉盯着那个绿色的壶,沉声说:“我不要用这个。”

“不用这个你怎么办啊?”希文一脸疑惑。

“我要去卫生间。”他自从能动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那个壶,他觉得用那个会让自己很没有尊严。

他抗拒得很,希文也没有办法,只好拿了双拐给他。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进了卫生间。她掀开马桶盖,等他架着拐杖稍微站稳了一点,转身要出去。他叫住她:“文文,我自己没法脱裤子。”

希文站在那里愣了许久,开始无限后悔让小杰回去。她沉重地呼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他面前,先是干脆地脱了他的病号服,但看见里面的那件,便再也没有勇气下手了。

“文文。”方青墨在她头顶喊了她一声。

“嗯?”希文抬起头看他,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我快要忍不住了,你快一点。”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很是隐忍。

希文哦了一声,心里默念只是单纯地帮个忙而已,不要有太多想法。她眯着眼睛,用两只手指将他的短裤勾了下来。终于解放出来,他又开口说话:“文文,你得扶着我。”

希文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不可以吗?”

他犹犹豫豫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本来是可以的,只是我得扶着它,那只手伤了又不能动,我实在站不稳。”他说得好有道理,希文无奈,只好站在他背后,稳稳当当地架着他。

他开闸放水,希文听着声音也是面红耳赤。解决完,希文从他后面伸手去帮他提。因为她看不到前面的状况,手指无意碰到了那一处。她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迅速将手缩回去。

方青墨叹一口气,想要自己去提,可他一只手不得章法,腿上没有力气,全靠希文在后面的支撑。他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提上去。

希文心急如焚在这里待得时间越久,她越觉得难堪。最后一咬牙,她又将手伸过去,手指胡乱地将裤子给他穿起来。他忽然哼了一声,希文本来要扶着他出去,看他表情不对,皱着眉毛问:“又怎么了?”

“文文,我……我好像……”他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希文已经颇不耐烦。

“好像什么?你不会又想吧?”

“不是。”他否定,然后轻飘飘地说:“没事。”

希文本来就够心烦了,他说话又不清不楚的,当她一低头,心里忽然明白。她终于爆发,失声吼道:“你就不能忍忍吗?我就碰了一下,干嘛就成这样了啊?”

方青墨有些委屈,他哪里控制得住。她以前含情脉脉地看他一眼,他都要忍不住,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他已经多久没拥有过她了,自然是忍不住的。他哑声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闭嘴吧,不要再说了。”希文咬牙将他扶回病床,给他盖好被子,脸色不愉地说:“我出去待一会儿,你好好冷静一下。”

希文在外面待了很久,才抱着一床被子和枕头进来。方青墨倚在床上正望着窗外出神,听见有人进门,扭过头看了一眼。

她将被子放到沙发上,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方青墨疑问道:“你要睡在这里吗?”

希文低低嗯了一声,方青墨又说:“其实你不用在这里陪着我,我不会再想不开的。”

希文抬眼看他,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你的脑子万一又抽了呢?我可不想再担惊受怕。”

“那你睡沙发多难受啊?要不你和我睡床上吧。”他住的是vip单人病房,病床比普通的要大得多,睡两个人也是足够的。

希文瞬间又炸毛:“我陪你在房间里已经够好了,请不要痴心妄想。”

方青墨嘿嘿笑了两声:“我不是怕你睡沙发不舒服吗?你明天肯定要腰酸背疼的。”

“我就将就一晚上,明天我去订一张床,这样就方便了。还有我问过医生了,你的腰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你手腕上的伤口拆线,你就可以出院了。至于做复健,我们可以请医师去家里,不用再待在医院。”

方青墨当然是最高兴的,他待在医院里的这一个月,像是牢笼一样,困得他十分难受。

希文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方青墨该休息了,她去卫生间端来一个盆,还有他的洗漱用品。牙刷上已经挤上了牙膏,她递给他牙刷,贴心地问:“自己可以刷吗?”

方青墨挑了一下眉毛,笑着说:“当然可以,我不是还有一只好手吗?”

希文喂给他一口水,将盆放到他腿上,说:“泡沫吐到盆里就行,一会儿我来收拾。”

希文又去了卫生间,两三分钟的样子,方青墨在外面喊她。她拿着块热毛巾出来,他已经刷完了牙。她接过他的牙刷,又喂他几口水,他漱完口,希文用热毛巾给他擦脸。蒸腾的热气,熏得方青墨十分的舒服,

到底是女孩子,照顾得温柔又细致。以前有小杰在的时候,她基本不怎么动手,那时也是觉得男女之间不太方便。

方青墨忽然生出了要辞退小杰的心思,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照顾他这样的病人太辛苦,不可能让希文全部承担。就算她愿意,他也是会心疼她的。

他以前发烧感冒的时候,其实希文也会细心地照顾她。不过那时候他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衣不解带地伺候他,他不像现在这样的感动。果然人都是在失去了,才懂得什么是该珍惜的。

做完了一切,已经十一点钟。希文扶着他躺下,又去关了灯。房间里安静一片,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希文大概是累了,没多久就睡过去。方青墨微微叹息一声,轻轻说了句对不起。他的确是对不起她,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以后的人生漫长,他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呵护陪伴她,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只愿他们还能恩爱如初。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希文第二天就定了张单人床放在了病房里,方青墨依然觉得她是多此一举。和他睡在一起多好,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对她有想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他刚一开口,希文就拿眼睛白他,他也不敢再说话了。其实那张床放得位置也挺好的,就在他的病床旁边。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安静美好的睡颜。伸手就能碰到她柔若无骨的手,就像从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她总是窝在他的怀里,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她。亲亲她的额头,吻吻她的唇角,看着她害羞地从梦中醒来。

今天的天气不好,外面阴沉沉的。方青墨一早就醒了过来,房间里光线有点暗。希文睡得正沉,她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像是会说话似的。他们第一次见面,哪怕她的身材有那么一点胖,他还是被她的眼睛吸引。笑起来眉眼弯弯,祸人心魄。

这会儿她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低垂着。鼻子并不算翘,但是够小巧秀气。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软软的,让人想要抱着好好亲一亲。

方青墨伸出手,慢慢靠近她的耳朵。手指摸上她的耳垂,她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就在她的耳洞下面。他第一次看到这一颗痣,因为和耳洞颜色太相像,他还以为她耳朵上有两个耳洞。

他顺着她的耳垂,摸到她的脸颊,然后是柔软的嘴唇。希文大概有所感受,轻轻地翻了下身,嘴里混混沌沌地叫了一个名字:“易扬……”

方青墨眼神一暗,咬牙收回了手。他看着希文,心里五味杂陈,都已经分手了,还是忘不了他是吗?易扬在她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连睡梦中也要喊他的名字。

这几天她对易扬一直闭口不言,他还以为她会慢慢接受他了。原来只是不说而已,心里还是满满地装着易扬。

方青墨躺在那里生气,自己费尽心思赢回希文,看来前途漫漫,他还更需要努力。

方青墨隔了一个星期,手腕上的线就拆掉了。白皙的手腕上留了那么触目惊心的一道疤,他倒不怎么介意,但怕被人看见不好解释,只让希文买了一个丝巾系在手腕处。

他出院的这天,包括他的爸妈在内,来了不少亲朋好友。韩希哲居然也在内,其实他在方青墨自杀事件之前也来过,有一次是和陈素珍一起。后来方青墨自杀,他们也想来看一看,希文觉得这件事越私密对方青墨的名声越好,并不太适合探望,便没有让他们来。期间他们只打电话过来,简单问候一下。

因为来的人多,希文显得没有什么存在感。韩希哲便拉住她,悄悄问:“你和易扬分手了是不是?”

希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好像并没有和韩希哲说过。“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我那天看见他了,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跟我打招呼也没什么热情,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吵架了。多问了他一句,他说你们分手了。”

希文听完以后,只是哦了一声。韩希哲皱了皱眉:“你只是这个反应啊?你也不问问我是在哪里看见易扬的?”

希文抬头看韩希哲,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韩希哲无奈地叹气:“我在人民医院看到他,他好像感冒了,一个人在输液室打吊瓶。看起来挺落寞的。”

她脸上终于有一些动容,“严重吗?”

“感冒能有多严重啊,就是我看着他吧,挺替你心疼他的。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方青墨,你才和易扬分手的?”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管那么多。”希文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已经尘埃落定了,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韩希哲摇头,犹豫着说:“姐,我觉得这对易扬来说,很不公平。”

她不知道对他不公平吗?可她又能怎么办?他以后会好的,现在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罢了,谁失恋不会难受一段时间啊。她也难受,可是生活不还的得继续。

韩希哲被希文打发了回去,他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家照顾一下爸爸。韩振生最近恢复的不错,虽然后遗症很明显,但已经能生活自理了。

希文每天会抽出一点时间回家看看爸爸,韩振生知道她辛苦,便让她不要两地来回跑。只是她怎么可能不两地跑,方青墨即使再重要,也抵不过自己爸爸的身体要紧。

方济东帮忙办理了方青墨的住院手续,并一路将他们送到家。为免希文不自在,他们回到了以前曾经住过的房子。虽然当时给了希文,房产证上也是她的名字。但她实际并没有要,自离婚以后也再没有来过。

如今再来,只觉得恍如隔世。房子里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装修,一点都没有变。像是一直有人住,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连一点异味都没有。

方青墨的爸妈只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便借口身体不适,起身告辞。大概是想留一些空间,让他们多多相处。方济东要送他们回去,也一起离开。

方青墨坐在轮椅上,被希文推着去了主卧。他们曾经睡了将近六年的房间,方青墨拉着她的手,讨好似的笑:“和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床单都没有换。窗台上还放着你养的花,我偶尔会过来给它浇浇水。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差点要死了。我找人看了,说是生了虫子。我买杀虫药喷了喷,没几天就好了。”

“你还住在这里啊?”希文摸了一下一旁的柜子,没有灰尘,倒真像是常有人住的样子。

“我也不常来,但是每天会有人过来打扫。”从希文离开以后,他也搬了出去,哪还敢住在这里。没有她的房子,就不能叫做家。

希文看着熟悉的环境,感慨万分。这里大部分的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装修设计也是按照她的想法来的。她当时满怀热情,是真的想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

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回忆。希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出去开门。

门外是提着行李的小杰,因为他的护理能力还不错,人又老实可靠。希文和方青墨商量,便把他请到了家里。毕竟希文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完全照顾方青墨的。

希文给小杰安排了客房,嘱咐先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不用太着急工作。

中午的午饭是叫的外卖,虽然房间常常有人打扫,但因为许久都没有住过,希文的洁癖症爆发。将全部的床单被罩清洗,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小杰也跟着帮忙,希文依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所以午饭只能稍稍对付了一下,方青墨平时有点挑食,最不喜吃的就是外卖。但看着希文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只剩下心疼,哪里还会挑剔饭菜。

收拾完房间,下午约好的康复师过来。希文空出时间,便决定给去超市一趟,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补点货回来,晚餐都没得吃。总不能顿顿吃外卖吧。

方青墨也不希望他做复健的时候,希文在场。太过狼狈,被她看到,总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

因为不是周末,超市里的人并不多。希文很快购买了所需要的食材和日用品,结完账到了地下停车场。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遇到了艾莎。

艾莎挽着一位男士,学生模样,戴着副黑框眼镜,看着非常青涩。希文看着只觉得眼熟,她想了一会儿,忽然扯起唇角无声冷笑,艾莎原来还有这种恶趣味。

艾莎看见她,慢慢朝她走来,笑得十分恶劣说:“听说你和他分手了,恭喜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希文懒得搭理她,越过她往前走。她的记性不大好,忘记了将车停到了哪里。

艾萨似乎没有嘲笑够她,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艾莎拽着她的胳膊,又说:“你跟你的前夫和好了吗?听说腿不行了,你竟然也愿意?他能满足你吗?哦……我懂,他有钱嘛。”

希文手里的袋子极沉,勒得她的手生疼。艾莎拽着她不让她走,她非常的厌烦,白了艾莎一眼说:“我愿不愿意,管你什么事?”

“怎么不管我的事,你和易扬分开,我可是很开心的。不是信誓旦旦地要跟他在一起吗?你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吧。”

希文冷笑了一声,出言讥讽:“就算我们分手了,他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和我在一起?只要没有你,我就有机会。”艾莎瞪着她,十分不满地说道。

“是吗?有什么机会?有机会找一个替身吗?”希文瞥了一眼远处的那个男孩,他非常局促地站在那里,似乎是担心她们吵起来,但又没有能力阻止她们。

艾莎被她戳穿,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当初找这个小奶狗,确实觉得他眉宇之间,有几分像还在上学时的易扬。但气质差太多,易扬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热情洋溢的。不像这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她对他吼一声,都要吓得掉眼泪,无趣得很。

希文甩开艾莎的手,提着大袋子继续找自己的车。她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白色的别克在不远处响了一下,她走过去,将东西塞进后备箱,正要上车,艾莎在她身后喊:“他早晚是我的,咱们等着瞧。”

希文没有搭理她,径直上了车,稳稳地倒车,轰了一脚油门,从艾莎身边快速地开了过去。从后视镜看到变脸跳脚的艾莎,她得意地笑起来,原来让不喜欢的人吃瘪是这样爽的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希文回到家里,方青墨的康复训练已经结束。她拎着袋子进了厨房,将所有的食材往冰箱里塞。小杰很兴奋地进来,悄悄跟希文说:“希文姐,今天做复健,方先生能站起来了。”

“哦,是吗?”希文 停下手里的动作,这对于她来说,可谓是一个好消息。

“嗯,方先生今天很配合。医生建议可以搭配针灸一起做,效果可能会更好。”

希文点点头,有一丝希望,心里便莫名地轻松了起来。“那医生有建议的针灸医师吗?”

“有的,他给了我一张名片。”小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名片,递给希文。

希文接过去看了一眼,是一家很有名的中药房,据说里面的医生是中医世家,针灸按摩很有一套,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希文将名片放进口袋里,对小杰笑笑说:“辛苦你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辛苦,希文姐,我拿着丰厚的薪水,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我知道,不过你休息好,才更加有精力工作呀。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希文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冰箱里塞食材。

小杰摸着头笑笑,说:“那我去歇着了,希文姐,你有事就叫我。”

希文嗯了一声,小杰就出去了。终于将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她拿了几个水果,清洗干净,削皮切块,放了几个水果叉,便端着去往方青墨的复健的房间。那是特意给方青墨准备的,方便他锻炼。房间曾经是打算用作婴儿房的,是给她未出生的孩子的。只是最后也没有用上。

她端着水果进门,方青墨躺在一把摇椅上,手里握着一个玩具熊。希文看着有点眼熟,似乎是她刚怀孕的时候,和方青墨一起去逛商场,她心血来潮,抓娃娃机抓来的。

她的手气不太好,抓了不少次,竟然一个都没有抓到。但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她倒是极有耐心。眼看着人家商场都要关门了,她还不肯走。最后方青墨无奈,只好自己下手。他技术超棒,不过只抓了两次,便抓到了这个玩具熊。

很小的一个,只有两个手掌那么大。方青墨笑她,她在娃娃机上花的钱,可以去买一个大熊了。她嘴硬,说这是在享受过程,跟直接去买一个的感觉是不同。但的确是花了不少钱,事后她多少有些后悔,为那么一个小玩意实在不值得。

而且这只熊做工粗糙,长得也不漂亮,希文回家便不知道将它丢到了哪里。没想到过了这几年,它还能重新出现。

听到希文进门的声音,方青墨转头看她,笑着问:“你回来了?”

希文嗯了一声,举了下手里的盘子,说:“今天的水果很好,我给你切了些。”

她搬了凳子坐在他面前,叉了一块苹果递给他。他接过叉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希文将水果盘放到自己腿上,细声细气地问他:“小杰说,你今天复健做得挺好的。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点你喜欢吃的,为你庆祝一下。”

方青墨似乎并没有多高兴,语气淡淡地说:“就站起来了一会儿,没什么好庆祝的。”

希文握了握他的手,鼓励道:“已经很好了,我们慢慢来,你不要着急啊。”

方青墨似乎并不想聊这个,他将手里的小熊拿给希文,笑着问:“你还认得这只熊吗?”

希文接着看了看,除了颜色有点旧以外,其他的还和她印象中一样,又丑又粗糙。

“这么难看,你怎么还留着?”希文笑出声音。

“这可是花了几百块钱呢?又是我第一次抓的,当然得留着了。”

“听着你像是在嘲笑我?你那时候本来可以阻止我的,要不然也不会花了那么多冤枉钱。这熊估计就是小作坊做的,根本不值几个钱。”

“你玩得那么高兴,我怎么可能去阻止你。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开心才最重要嘛。”方青墨用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送到希文嘴边。

她微微缩了一下,说:“我自己来吧。”

方青墨固执地放在她嘴边,怎么也不肯放弃。希文没有办法,便倾身吃了下去。方青墨得意地笑笑,继续叉着水果吃得欢快。

希文将水果盘放到他腿上,“你自己在这儿歇会,我去做饭,要是有事,就喊我。”

“好,我想吃西红柿炖牛腩可以吗?”方青墨看着她笑,单纯无害。

“好。”希文说。

希文在厨房里忙了很久,方青墨期间让小杰将他从复健室推了出来。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那里可以看见希文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更衬得她温柔娴静。这样的日子从前他有,现在他更想要。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易扬从她的心里赶出去,她的心里只能有他一个人。人都是贪心的,他不能只要求她留在他身边就够了,他还要希文永远属于他。

晚餐还算丰盛,有方青墨点名要的牛腩,照顾小杰四川人的口味,特地做了两道比较辣的菜。他们吃得愉快,盘子几乎都空了。相反希文吃得少,方青墨关切地问她:“怎么吃这么少?没有胃口吗?”

希文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我晚上一向吃得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青墨忽然叹口气:“早知道那时候不让你减肥了,弄得你现在都不敢多吃饭。”

“我那时候要是不减肥,你能喜欢我吗?”希文没有过脑子,脱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她自己愣了,方青墨也顿了顿。

只是片刻,方青墨反应过来,他一本正经地说:“会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希文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收拾着碗筷进了厨房。

他们之间的禁忌是从前,哪怕是从前开心的事,也能让希文想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希文收拾完厨房,方青墨在沙发上接听电话。很难得竟然是关于工作的,自从他住院,公司里的一切事宜,便都由方济东替他打理。如今他出了院,虽然腿脚依然不太方便,但也该慢慢接手工作。方济东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永远代替他。

但是他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去公司,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影响自己在公司员工里的高大伟岸的形象。于是便商量着,他在家里办公,只能辛苦一下助理张妍,由她将工作送到家里来。

他接完电话,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杰带他去洗漱,希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放的现在很火的综艺节目,里面的人嘻嘻哈哈,希文也看不进心里。她总是想起韩希哲今天说的话,他生病了,不知道严不严重。其实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的,能让他跑到医院里去,应该不太好。

她手里握着手机,熟悉的号码就在眼前,可怎么都没有勇气拨出去。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呢?分手是自己提的,现在再去打扰他,岂不是很打脸。

她思来想去,到底没有忍住。拿起桌子上的座机,将号码熟练地拨了出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哪位?”沙哑疲惫的嗓音,还传来了一阵的咳嗽声。心脏没来由地纠起来,希文哽着嗓子,发不出一个音节。

希文不开口,易扬也没有说话,电话里只剩下一点沙沙的声音。

片刻,易扬又一字一句地问:“请问你是哪位?为什么不说话?”

希文啪地挂掉了电话,捂着胸口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她打这通电话到底是想干什么呢?问他过得还好吗?他要是说过得不好,她又能怎么办?还能跑过去安慰他吗?劝易扬要拿得起放得下,殊不知,她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方青墨和小杰从浴室出来,看见希文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儿,忙叫小杰将他推过去,轻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希文恍然回神,勉强笑笑:“我没事,有点累了。”她说完,看了看他,发梢有点微湿,已经换了一身灰色的真丝睡衣,她问:“你都收拾好了?”

“嗯,现在准备去睡了。”方青墨看着她,觉得她心里有事,但是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

“好,你先去卧室吧,我一会儿给你热杯牛奶送过去。”希文起身,往厨房走去。

方青墨躺在床上,拿了一本书翻看,一会儿就有敲门声。他说了句请进,希文端着一杯牛奶推门进来。

希文拿过他手里的书,合上并放到床头柜上,说道:“别看了,把牛奶喝了,早点睡吧。”

方青墨乖顺地喝完,将空杯子递给她,温柔地看着她说:“文文,谢谢你。”

希文淡淡地回:“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青墨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满怀柔情地说:“文文,我爱你。”

希文愣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说:“我知道了,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希文转身要出门,方青墨喊住她:“文文,我知道因为我,你和易扬分手,你觉得受委屈了。我不是非要逼你这么做,是我真的离不开你。”

希文转头看着他,自从她告诉他,她和易扬分手,他们就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现在方青墨冷不防地提起来,她的心里就不可控制的疼。

成年人的世界,心里再如何地波涛汹涌,面上依然是平静淡定。她听见自己冷冷清清地说:“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不觉得委屈,你不要想太多,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希文站在厨房默默地洗杯子,一滴眼泪自眼睛里滑落,落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上。她抬起手,迅速抹干净。冲洗完杯子,拿干净的毛巾擦干,放进柜子里,然后关灯走出厨房。

熟悉的客厅入目,让她恍然如梦。从前她刚嫁给方青墨,过得何其幸福,人人都要羡慕。如今走到这一步,幸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眷顾她?她想要守住的心,能守得住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早晨,希文起得有点晚。昨晚上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大概是有点认床。其实这里也不算陌生,不过几年没来过,到底还是觉得生疏。而且她睡得客房,以前她除了打扫房间会进来,基本很少往客房来。

她打着哈欠去浴室洗漱,收拾好出门,复健室里有声音传来。她慢慢走过去,推开虚掩着的门,方青墨正在锻炼,小杰在旁边轻轻地扶着。

小杰看见希文进来,笑着说:“希文姐,你快看看,方先生能站好一会儿了呢。”

只见方青墨的汗水,从额头一路蔓延到下巴,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想必已经练了很长的时间。他扶着特制的架子,稳稳当当地站着。

他抬起头看她一眼,冲她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她说了句早。

希文点点头,说道:“好棒,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不要太辛苦。”

小杰在旁边搭话:“确实该休息一下了,方先生都锻炼了快两个小时了。”

希文看了看房间里的墙上挂着的钟表,吃了一惊:“你们起这么早?现在不过七点多钟。”

“嗯,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我和方先生约好的,每天五点半起床锻炼,下午再跟着医生锻炼,这样才有可能早日恢复呀。”小杰笑着说道。

“哦,那现在就休息吧。锻炼也需要循序渐进,不能心急的。我先去做早餐,你们去洗澡换衣服,等收拾好了,早餐也就差不多了。”

希文做了简单的早餐,小米山药粥,虾仁蒸鸡蛋,还有几个拌的小菜。她刚端上桌,小杰就推着方青墨从房间里出来,他换了一身休闲装,白色的体恤,米色的长裤,顺毛头发,看起来竟然年轻了几岁,恍然像是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希文回神,笑着说:“你们来的刚刚好,快点来吃饭。”

方青墨一如既往喜欢她熬的粥,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他吃了两碗,又吃了一碗虾仁蒸蛋,便觉得心满意足。他很久都没有正经吃过早餐了,没有人给他做饭,也没有陪他吃,自己吃总是无趣的。

小杰也很给面子,一大锅粥,三人吃了精光。小杰吃完还不忘夸她:“希文姐,你做饭真是太好吃了。昨天的川菜,简直跟我妈做的味道一样。”

“是吗?你要喜欢就多吃点,我每次做饭都给你带上一两道。”希文开始收着碗筷,笑着说道。

小杰有点受宠若惊,但又觉得不太妥。希文是来照顾方青墨的,怎么能特地给他做喜欢的菜。他抬头看了一眼方青墨,发现方青墨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小心说道:“其实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就是顺手的事,你不要不好意思。你住在这里,当然要吃好喝好,要不然哪有精力工作啊。”

小杰又看了一眼方青墨,希文终于意识到,便笑着说:“你不用看他,这里我说了算。”

方青墨也笑了笑,说:“是,这里文文说了算,你不用在意我的意见。当然,我也没有任何意见。你喜欢吃什么,就跟文文说,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不要太客气。”

小杰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被人温和对待是这种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他从前也照顾过一个病人,不仅病人对他态度差,连家属也极差。骂的极脏也就罢了,急了还会动手。他算是脾气好的,愣是没忍住,跟他们吵了一架,把工作给辞了。

希文收拾完碗筷,正要往厨房去,又想起件事来,她说:“我约了那位中医师,一会儿我们过去看看,你们俩准备一下。”

她整理完厨房,出门就看见方青墨和小杰,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工整地站在旁边,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只是方青墨竟然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的西装裤,刘海掀起来,重新恢复了精英的模样。

希文皱皱眉,说道:“我们是去看病,又不是参加酒会,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干嘛?”

“不是要出门吗?自然要穿的得体。”他竟然还有自己的说辞。

希文看看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只好说:“那就这样吧,小杰你们先出去等,我去拿包和车钥匙。”

中医馆开得相对偏僻,并不怎么好找,他们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在某个角落里的中医馆。

名字叫做日善堂,黑色厚重的木门上方,牌匾上的漆已经有些脱落,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

他们推开房门,发出吱呀一阵响声,果然有些年头的地方,连这门都极具年代感。

一进门就能闻见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摆了不少正在晾晒的中药。院子的中间有一个大缸,缸里种着漂亮的睡莲。好似民国时期的房子,高高的廊檐上,还挂着一些褪了颜色的红灯笼。

正中的堂屋的房门开着,门口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门前有几个台阶,台阶上搭着一块木板,正方便轮椅上去。

他们从偏门进去,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个八仙桌旁,给人号脉。有一个护士模样的姑娘,见他们进来,忙迎过来,问他们有什么事?

希文说是已经预约好了,要见一位郑玄安的医师。小姑娘朝他们笑笑说:“请跟我来。”

小姑娘引着他们往里屋走去,里面一位古稀老人,耳朵上架着一个小巧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上。房里还放着几张美容床,一个男人趴在床上,裸着脊背,老人正在为他扎针。又细又长的针,密密麻麻地扎满了背。希文看了,只觉得心惊。

小姑娘在他们耳边小声说:“这位就是你们约的郑医师,你们在这里等一等吧,这位病人马上就好了。”

郑医师抬起眼皮瞧了他们一眼,声如洪钟地问希文:“昨天是你打电话预约的?”

希文微笑着点头,说道:“那么晚了,打扰您了。”

郑医生摆摆手,又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方青墨,又问:“因为车祸造成的双腿瘫痪?”

希文又点点头:“正在做复健,失声建议可以和中医针灸配合治疗,可能有助于康复。”

郑医师嗯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座椅,说:“先坐着等一会儿,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说完郑医师就开始给那位病人拔针,不一会就悉数拔完。那位病人从床上下来,轻轻活动了下肩膀,笑意吟吟地跟郑医生道谢。

郑医生嘱咐道:“给你的药膏要继续贴,还有煎的药也不能停。隔三天再过来一趟,我再给你扎一次针,基本上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那人千恩万谢地走了,郑医生走到方青墨旁边,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说道:“脱了裤子到床上来。”

方青墨一下子愣住,没说过这还要脱裤子的。早知道,他应该穿着运动短裤过来。

希文觉得有点尴尬,便起身道:“我到外面等。”

她转身准备出去,迎面撞上一个白头发的阿姨。她冲希文笑笑,然后又朝房间里喊:“老郑,你快一点,早饭还没有吃呢。”

郑医生低沉地嗯了一声,那位阿姨便同希文一起出来。阿姨慈眉善目的,走在希文旁边跟她话家常:“那位坐轮椅的小伙子怎么了?”

希文如实回答:“出了场车祸,腿没有办法走路了。”

“这么年轻,真可惜。”阿姨感叹道,然后又问:“他是你老公吗?”

希文愣了愣,反应过来否认道:“不是。”

“是男朋友?”

希文咬咬唇说:“不是,是前夫。”

“哟,都离婚了,还对他这么上心,可见你是个好姑娘啊。像你这样的,可不多见了。”

希文摇头:“我没有那么好,他出事也是因为我,我上心是应该的。”

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她道:“没事的,我们家老郑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你们配合着治疗,一定能好起来的。他这么年轻,身体素质比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好太多了。”

“借阿姨吉言了。”希文笑笑说道。

“没事,我对这戏也不太懂,只能跟你们说些宽心话了,一切还得看里面那个糟老头子。脾气古怪了一点,但心好得很。”阿姨说着指了指门外,问:“门口的牌匾看到了吗?叫做日善堂。老头子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要日行一善,行善才能积德嘛。”

“阿姨,你和郑医师看起来感情很好。”希文不由得羡慕,要是古稀之年还能有这么一个伴,人生就很圆满了吧。

阿姨皱眉摇摇头:“也就是现在年纪大了,打不动了。年轻的时候我们也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动起手来也一点不含糊。我们那时候就是不兴离婚,要是放在现在的社会,早离八百次婚了。”

“真的看不出来,您提起郑医师,眼睛里都放着光,他在您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吧。”

“哎,这老头子虽然在生活上老给我添麻烦,但是在为人处世上,我还是很佩服他的。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过几十年。”阿姨长叹,开始无限感慨:“婚姻啊,就是这样的,要互相包容,互相理解,谁还不犯个错啊。有时候,稍退让一步,就海阔天空了。一眨眼,一辈子就过去了,看开一点,生活就没有那么艰难。”

“跟您说几句话,真是让人受益匪浅。”希文由衷说道,只是她大概做不到阿姨这样的豁达。

“y哟哟,你可别夸我这个老太婆了,半截身子都要埋进黄土的人了,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孩子,有文化,有见地,可比我没读过几本书的老太太强多了。你们就是想的太多,道理难道不懂吗?谁都懂,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说着容易,做起来总是难得。”

阿姨拍拍希文,笑着说道:“好孩子,别想太多,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进去看看吧,老郑应该检查的差不多了。”

希文点点头,跟阿姨道谢。她笑笑没说话,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远。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希文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时有人过来瞧病。队伍有越来越长的趋势,护士妹子还贴心地搬来凳子,给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在房间的角落了还备了茶水,清新的茶香味和药香味混合,闻着竟然有一股奇香。

她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转身往那间房子里去。郑医师果然已经检查完,方青墨穿得规规矩矩的,正在和郑医师低声说话。

郑医师见她进来,对她微微颔首,她便问道:“郑医师,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郑医师眯着眼睛嗯了一声,说道:“双腿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应,所以还是有希望恢复的,不过可能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希文脸上一喜,笑着说道:“是吗?那太好了,以后就麻烦您了,郑医师。”

“你可不要高兴太早,我只是说有希望,并不是一定会恢复。”郑医生很不给面子地给她泼冷水。

希文不在意地笑笑,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有希望就好。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给他治?”

“你倒是看得开,不需要回家好好商量商量吗?毕竟费时费力也费钱。”郑医生抬起眼皮瞧着她,像是怀疑她是否能做的了主。

“不用商量,这事我说了算。”希文看了一眼方青墨,他脸上确实是没有什么反应。

“哦,你是当家的?你是他媳妇儿吧?”郑医生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希文怔了一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说是朋友,反而矫情,可又不是夫妻,刚才已经向阿姨解释了一遭,这会这么多人在,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方青墨看出她的窘迫,接过话头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

郑医生沉吟片刻,说:“今天是不行了,我还有预约。我一会儿让护士给安排一下,排个时间表给你们,你们按照她排的表按时过来就行。”

郑医生说完又看着希文,说道:“他的活动锻炼也不能落下,他来做针灸的时候,你还可以学一些按摩手法,这样配合来,会比较有效果。”

希文点点头说可以,然后郑医生笑笑,从椅子上起身,他默默肚子,朗声说:“我得去吃早饭了,要不然我老伴又该生气了。你们自便吧,走的时候记得跟护士留个电话,她安排好时间会通知你们的。”

希文又跟他道谢,然后目送着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房门。他和那位阿姨果然是夫妻,走路的模样都有几分相似,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他们也没在房间里多待,希文先出去,小杰推着方青墨走在后面。

希文找护士,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他们便离开日善堂。他们走时,院子里还有不少人,在等着看病。看来他们家的口碑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不仅医术好,医德也好。

门外停了不少的车,至少比他们来时要多。希文找到自己的车位,前后有两辆车紧紧挨着她的。她看得直皱眉,这样狭小的胡同,就算是没有车,她开出来都要小心翼翼。现在这种情况,简直是在难为她。

方青墨并不了解她的车技,便在一旁问她:“能开出去吗?”

“我不太清楚,估计够呛,这地方也太狭窄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小杰,“你会开车吗?”

小杰摇摇头,希文硬着头皮上车,方青墨叫住她:“文文,你等一等。”

“干嘛?你不会要开吧?”希文质疑地看着他。

方青墨被她逗笑了,拍拍自己的腿说:“我倒是想,可我的身体不允许啊。”

“那你叫我干嘛?”她的车被堵在那里,心里已经很窝火了。他又婆婆妈妈的,更加的烦躁。

“你小心一点,要实在不行,车就先放在这里,我找人过来开。”方青墨小心嘱咐。

“我尽量试一试吧。”希文开门上车。

此时她的所有理论知识也都用不上,脑子里根本是一片空白。她只能凭本能往外开。好在她最近一直在开车,也还算熟练,跌跌撞撞地愣是将车开了出来。

有惊无险,她松了一口气,但身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他们上了车,方青墨笑着说:“原来你的车技这样好,害我一直担心,总怕出点什么是事故。”

希文勉强笑笑:“大概是我运气好,我的驾照拿了那么多年,也是这一年才开始开车的,车技生疏得很。”

“已经很不错了,我见过太多女性,几年的驾龄,开起车来仍然是没有什么章法。有时候大白天的,忽然打开了雨刮器,那很显然,她可能是要转弯了。”方青墨讲笑话一样地说着。

小杰抿嘴笑了起来,希文只扯了下嘴角,她仔细地盯着前方的路况,不敢大意。胡同不太宽敞,她仔细再仔细,才将车开了出来。

上了大路,希文才彻底放松了下来。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方青墨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来一副正经的语气,想必是关于工作上的事。

希文百无聊赖,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向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路口处,易扬一手抄着口袋,一手夹着一根烟。他旁边跟着珍妮,珍妮笑意盎然地跟他说着什么。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和珍妮搭话,只顾着吞云吐雾。烟雾弥漫,逐渐看不清她的脸。

希文痴痴地看着,不是生病了吗?不是戒烟了吗?怎么抽烟抽那么凶?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他似乎瘦了很多。脸颊处凹陷进去,身形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不过更加冷峻了些,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在他周围环绕。

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易扬忽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她立刻鸵鸟一样地低下头,往座位里缩了缩。等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易扬已经过了路口转弯处,早已没有了踪影。

她正愣神,后面忽然响起了鸣笛的声音。方青墨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你怎么了?绿灯了,我们该走了。”

她恍然回神,立刻起步,穿过车流如织的路口,将那些惆怅抛在身后。

到了家门口,张妍等在那里,她还是干练的模样,头发高高地挽起,穿一身套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里抱着一堆厚厚的文件。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但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没有一点不耐烦。

张妍先冲希文笑了笑,又走到方青墨身边,说道:“这是这几天的文件,需要方总您签字。晚上七点钟,还有一个电话会议,需要您准时参加。另外……”

张妍还要说,被希文打断:“有什么重要工作进屋说吧,哪有在外面谈论工作的。”

希文开了门,小杰推着方青墨进去,张妍紧随其后,然后很是贴心地将门关好。

希文放下手里的包和钥匙,说道:“你们去书房聊吧,我去准备无法。张妍留下来吃饭吧,我多做一些。”

“啊,谢谢。只是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接孩子放学,就不在这儿打扰了。”张妍很客气地笑笑,婉言谢绝。

希文也不过多勉强,只说:“那好吧,你们去忙,我就不做你的那份了。”

张妍随方青墨去了书房,他已经近两个月没有接触工作了,听张妍的简短汇报,他一时竟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是这段时间惫懒懈怠,竟怎么都打不起精神。

他勉强听到结束,顺手签了张妍带来的文件。其实方济东将公司的所有事物打理的很好,毕竟方济东的公司在蒲城是头一号,他的手段更是无人能及。方青墨要是接手是很容易的事,只是他的现在的心思并不全在此,要是方济东愿意的话,公司再交给他两个月,方青墨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人真的不能闲下来,只要稍微放松,便不想再投入忙碌的环境里去。

方青墨抬手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十分,小学生该放学了。他一向算是个通情达理,和蔼可亲的老板,于是他对张妍说:“你快点回去接你儿子去吧,别迟到了。”

张妍很得体地笑笑:“好的,老板,谢谢您的理解。”

她转身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又回头说:“您好好休息,晚上七点钟的电话会议,您千万不要忘了。”

方青墨揉揉眉心,他听出张妍话里的意思,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不会再像刚才那样精神不济的。”

张妍抿唇轻笑一声:“我可没有嘲讽您的意思。”

“再不走,你儿子要被别人接走了,真是嗦。”方青墨皱眉,张妍悄悄耸了肩,开门出去。

张妍走到客厅,便闻见一阵饭菜的香味,她移步过去,站在厨房门口轻轻咳了一声,希文扭头看了看,然后问道:“你们的工作谈完了?”

张妍点点头,然后深深地吸了下鼻子,笑着说:“你做的饭菜真香,闻着就觉得很好吃。”

希文抬起手拨了一下额边的碎发,说道:“本来想留你吃饭的,你还要忙,真是不凑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坐坐,我烧你喜欢的饭菜给你吃。”

“那真是太好了,我整天瞎忙活,都没有时间下厨。想想我似乎很久都没吃过家里烧的饭菜了。”张妍诚恳地答,倒不像和她客气。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抱怨,我给你的休息时间太少了。”方青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杰从书房推出来,坐在轮椅上,明明没什么气势,张妍却不由得冷颤了一下。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总给的休息时间当然是绰绰有余的,是我自己不懂得利用,可不是再怪您。”

方青墨忽然笑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不是要接孩子吗?怎么还不走?”

张妍有点欲哭无泪,大老板干嘛要跟她一个小兵开玩笑,她一时还真难以接受。她嘿嘿笑了两声:“我这就走。”说完跟希文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杰推着方青墨去厨房门口,希文一边炒菜,一边回头跟他说话:“你也是,好端端的跟张妍开什么玩笑,你看把人给吓的。”

方青墨笑着说道:“我哪里知道她这么害怕,大概我平时虽然很好说话,但是没有这样开过玩笑吧。她以后习惯了就好。”

希文又说:“你们去餐厅等着吧,饭菜可能还要等一会才能好。”

“嗯,你不用着急,慢慢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方青墨要去日善堂的时间表,护士很快就排好发给了希文。他们要三天去一次,希文有些烦恼,日善堂外的那条胡同,过于狭小。她每次开车进去,就很难开出来。

后来她干脆停在最外面,不过胡同又窄又长,他们要走好远一段距离才能到。

他每次扎针要需要一个多小时,希文利用这段时间,跟小护士学按摩。她首先要记很多穴位,这是让她很头疼的事。她仿佛回到了高中上生物课时候,总是要记各种名称。而她记性一向很差,简单的几个名词,她要记很久,却依然记不大清楚。

现在的这些密密麻麻的穴位,对她来说更加艰难。护士给了她一张人体穴位图,她每天闲下来就要看一看。方青墨见她很是煎熬,便说实在不行就算了。郑医生的针灸已经够了,她实在不必这么辛苦。

可是希文以为,多一种方法,便是多一个希望。她拿出上学时期末考试前的劲儿,每天苦背,终于用了五天的时间将所有的穴位记住。然后她又有了新的任务,跟着护士学按摩手法。好在她记全了穴位,按摩手法倒是不难学。

她学完以后,每天吃过晚饭,便坐在沙发上,给方青墨做腿部按摩。方青墨很喜欢这样的时光,他们坐在柔和的灯光下,希文柔软的手指,在他腿上轻轻地按摩。他一直想,要是他们永远都这样,该是有多好。

这天她给方青墨按摩完,便由小杰推着他去浴室洗漱,准备睡觉。她活动着酸软的手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机里正在放综艺节目,热热闹闹的,看起来很有趣。

她看了一会儿,改坐为躺,她枕着一只手臂,电视里的节目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好看。主持人各种幽默,插科打诨,但没有戳到她的笑点,她便觉得无趣了。

她伸手够到茶几上的遥控器,胡乱找了几个台。有一个海外电视台正在播一条新闻,她原本是没有兴趣的,都已经找过去了,因为一个名字,还有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她又飞快找了回去。

因为是海外的电视台,用的英文播报。她的英文并不算特别好,又加上没有字幕,她努力辨别,才终于听懂了这条新闻的内容。大致是华裔设计师,jackson chen,在不久前的全美建筑设计师大赛中,荣获金奖。因为年纪尚轻,又是名声显赫的皮埃尔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他的那张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没有看镜头,看起来像是被偷拍的。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倒是可以从身形辨别出来。身高腿长,英俊挺拔。

新闻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就换成了别的节目。可在希文心里像是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他果然得了奖,他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她还曾和他说笑,一定要拿着奖回来。如今他如愿得奖,而她却不能和他一起共享喜悦,真是让人遗憾。

“文文,文文……”方青墨的喊声,惊醒了她。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方青墨,他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睡衣,头发还是湿的。小杰推着他,胳膊上还挂着一块干毛巾。

希文起身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小杰又回到浴室,不一会儿拿了吹风机出来。

希文给他擦得半干,接过小杰手里的吹风机,打开开关之前,她轻声对小杰说:“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小杰打着哈欠,也确实累了一点,便跟他们说声晚安就回房间了。

方青墨的头发不长,一会儿的时间就吹干了。她收了吹风机,问他要不要去休息。

方青墨看了一眼正在播的电视,意味深长地问她:“怎么在看新闻啊?还是海外的,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这种节目。”

希文小心瞥了一眼,想必应该不会再出现关于他的新闻了。她垂下眼睛,看着地板上铺着的地毯,轻声说:“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我也是随便乱看的。”

方青墨别有深意地一笑,“是吗?我还以为这上面播了什么有趣的新闻呢?你刚才都看呆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才反应过来。”

希文扯着嘴角笑:“怎么会?大概是英文的,我听不懂,有点跑神吧。就像上数学课一样,明明听不懂,却还一脸认真的样子,其实思绪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方青墨又看了一眼电视,新闻里竟然开始播要闻回顾。希文蓦地有点慌张,她立刻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啪的关灭了电视机。

她佯装淡定地说:“你该休息了,不是说明天要去公司吗?这段时间第一次去公司,一定要有个好状态。”

方青墨淡然地看了她一会儿,她越发的心虚,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捏着衣角,来回地搓啊搓。方青墨不忍看她这样,终于开口:“好,你推我去卧室吧。”

希文熟练了怎么照顾他,很轻松地将他扶到床上,正要离开,方青墨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扯,她便跌坐在床上,正中他的怀里。

希文惊呼一声,挣扎着要起来。方青墨一句话不说,毫无征兆地低头朝她吻过来。她反应及时,立刻扭头,他温润的唇瓣擦过她的脸颊。

“方青墨,你别这样。”希文沉了脸,有些不悦地说。

方青墨并不为所动,双手捧着她的脸,口中喃喃:“还是不行吗?文文,重新接受我这么难吗?”

希文愣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做不到,你别逼我好吗?”

“你让我别逼你,可是我要不逼你,你现在恐怕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文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虽然我现在这副样子,身体破败,形容枯槁,完全配不上你。可是,我终究放不下你。你若对我还有一点点感觉,试着和我在一起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方青墨,对不起,你不要这么固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姑娘,你不是非我不可。”

“再好的姑娘,只要不是你,我都不要。”方青墨自嘲地笑笑:“他在你心里的地位,还真是难以撼动啊。只是一条新闻,你就开始魂不守舍了。”

希文惊了一下:“你知道了?”

“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这条新闻,我看得真切。你一心只在那新闻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在那里待了一会儿。文文,你爱他,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了。我会横亘在你们之间,成为你们永远都跨不过的障碍。我的腿没那么容易好,你也别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方青墨残忍地将话说出口,希文看着他,无言以对。

方青墨说完,看希文面色难看,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他也终于肯放开她,她从床上站起来,他慢慢躺下去,自顾地盖好被子,闭着眼睛说:“我要睡了,晚安。”

那么淡定,像是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希文给他关上灯,转身离开。

希文回到卧室,连灯也不开。她蹲坐在地板上,脑子里乱哄哄的。易扬是能轻松搅动她的心扉,可这能怎么样?就像现在,她手里握着电话,想要拨他的号码,对他说一声恭喜,可是没有一点勇气。

她思来想去,终于下了决心。她打开手机网页,申请了一个免费的邮箱,然后给易扬发了一封邮件。内容只寥寥五个字,祝贺你得奖。

邮件很快发送成功,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任何反应。也许给他发邮件的太多,他无暇全部看。也许是时间太晚,他已经休息了。总之她发去的邮件没有任何回应,她又失落,又松了一口气。

她关掉手机,爬上床,将自己深深埋在枕头里。所有的思绪纷纷扰扰地在她脑子里晃,关于易扬的,关于方青墨的,走马观花一样。她忽然对未来产生莫名的恐惧,对于方青墨,除了对他有些愧疚,也再无其他了。她没有办法再像从前去爱他,他曾经对她的伤害,她可以不计较,但不会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往,深深刻在她的心里,不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慢慢不见的。

至于易扬,不会再有交集了。就像方青墨说的,只要他的腿一天不好,她就不可能再回头。就算她想回头,难道还期待易扬能在原地等她吗?

早上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看。手机里安安静静,也没有未读邮件。她默默将手机放下,穿衣洗漱,去厨房做饭。

饭还没做好,方青墨就起床了。他特地到厨房门口跟她打招呼,闭口不提昨天晚上的事。

吃过早饭,方青墨要和小杰去公司。希文不愿意去,她的身份不合适。公司里大多数人都认识她,以免尴尬,她说什么都不肯去。

方青墨也不勉强她,便和小杰出了门。希文难得有空闲时间,便决定回家看一看。她前两天回家,韩振生感冒发烧,因为没有太当回事,竟然烧成了肺炎,又到医院走了一遭。

年纪大了,身体一旦有点问题,便不像年轻人一样能抗了。常常需要缝缝补补,希文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自己的爸爸。她现在更多的时间都陪在方青墨身边,虽然父母支持她的做法,也不曾怪过她。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希文开车出门,一路绿灯,畅通无阻。韩希哲已经去上班了,而老两口破天荒地,竟然在家里拌嘴。

原因只是陈素珍让韩振生吃感冒药,而韩振生觉得感冒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大概是最近生病,一直不间断的吃药,吃得嘴巴里都是苦的。他便十分抗拒吃药,每次吃药,都要连哄带骗的。

今天无论如何都骗不了,韩振生是打定主意不愿吃药。陈素珍脾气本来就不好,自韩振生脑出血生病,她已经收敛许多。韩振生生病以后,一度有点暴躁,她要是更暴躁,大概一天要吵很多次架。

韩振生歪在沙发上,沉着脸一句话不说。陈素珍坐在远处的凳子上,撩起身上的围裙委屈地抹眼泪。

希文一进门看见他们这样,急忙问道:“你们怎么了这事,多大岁数了,还吵架呢?”

陈素珍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着在沙发上没什么正形的韩振生,向希文哭诉道:“自你爸生病,我天天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什么都听他的。可到头没落好就算了,还得一肚子埋怨。你说,我这是为了什么呀?早知道,我就不该管他,我也能天天轻松一点。”

韩振生应该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毕竟陈素珍很少会当着他的面这么委屈,还哭得梨花带雨的。他一言不发,时不时地拿眼睛偷瞄。

希文对此很无奈,他们老两口这辈子基本没有回过脸,没想到临了了还学会吵架了。

她也知道照顾一个病人是何其的辛苦,于是便走到沙发旁,做到韩振生身边,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爸,你也知道妈是不容易的吧,怎么还要惹她生气呢?她让你吃药不是为你好,谁不知道是药三分多啊。可是你生病,吃苦受罪的不还是你自己?”

一提到吃药,韩振生也是一肚子牢骚:“我天天吃药,都快成药罐子了,嘴巴里只剩下苦味,难受死了。再说我的感冒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希文瞄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分好的药片,拿起来递给韩振生,不容拒绝地说:“就算好了,这次也要吃了。”

韩振生见也没人站在他这一边,便很不情愿地把药给吃了。希文又劝了一阵,两人本来也没有矛盾,被她三言两语便给说和好了。

韩振生在沙发上看电视,陈素珍拉着希文进了卧室。神神秘秘的,希文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陈素珍开口就问:“我听希哲说,你和易扬分手了。”

“多久的事了,您才知道啊?”希文低着头,脚蹭着地板。

“你们都瞒着我,韩希哲一到你的事,那嘴巴严得很。他也是昨天不小心说漏嘴了,我才知道的。”

陈素珍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因为方青墨分的?”

“嗯,我要照顾方青墨,这对易扬不公平,只好和他分开了。”

“要说易扬真是个好孩子,前几天还来看过你爸。”

希文忽地抬起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什么时候来的?”

陈素珍仔细想来想,说:“就前天吧,下午的时候,他说他在这儿附近有工作,顺便来看看你爸。”

“您怎么不告诉我呀?”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们分手啊?还问了他方青墨的情况呢?我想你们在一起,他应该是了解的。我当时也没有注意,现在想想,他那会脸色可是不好看。”陈素珍知道了他们分手以后,大概也猜出是因为方青墨。她的问题实在是令人尴尬。

希文愣怔了一会儿,对陈素珍说道:“以后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还有易扬要是再来的话,您告诉我一声。”

“我估计他是不会来了,多生气啊,来了还让我问出那样的问题。”

希文有些头疼,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说道:“妈,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您出去陪我爸吧。”

“照顾方青墨是挺累的,不过,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不用陪他复健啊?”

“他今天去公司了,我闲着也没事,就过来了。”

“他能走了?怎么还去公司了?”

希文摇摇头,躺在床上,说:“没有,还是那个样子,能勉强站一会儿。他公司那么大,也不能天天在家里办公啊?反正护工跟着呢,应该没什么事。”

陈素珍又叹口气:“那你就睡一会儿,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在家里,妈可不能累着你。”

希文从床上坐起来,忽然抱住陈素珍的腰,语气娇嗔,难得的撒娇:“还是妈妈好。”

陈素珍抚着她的头,温柔地说:“妈妈以前也做了错事的,现在还不对你好,那你还不得恨死我。”

希文抬起头看陈素珍,她的眼角添了不少细纹,头上的白发也多了许多,她轻声说:“妈,我承认以前是有点怨你,但没有恨过你。我小时候,您对我的好,我可都记着呢。”

“哎呀。”陈素珍感慨道:“女儿就是妈的小棉袄啊,贴心。可不像你弟弟,一点不着调,在家里住着,一天也见不着多长时间的面儿。”

“他大了嘛,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也要出去交交朋友什么的,要不然您怎么能把儿媳妇盼来呀。”

陈素珍忽然皱皱眉,嘶了一声:“你还别说,韩希哲真像是谈恋爱了。最近也不怎么打游戏了,回家就抱着手机,看样子是在跟谁聊天。有时候电话一响,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哟。问他吧,还什么都不说。”

听着这状态,的确是有点不太正常。希文笑笑:“妈,他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正常,您别跟着操心干涉。”

“我也没干涉,他不说,我也没有再多问。谈恋爱这事,妈一向都是开明的。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赶紧睡吧,中午在家里吃饭,我给你做鱼吃。”

“谢谢妈妈。”希文又躺回床上,陈素珍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出门了。

希文睡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被一声电话铃声吵醒。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是方青墨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慢慢接起电话。

大概还没有睡醒,她的那声喂,带着点沙哑含混不清。方青墨在电话里笑了一声:“你在睡觉吗?”

“嗯,要不是你的电话,我现在还在睡。”希文揉着朦胧的眼睛,打着哈欠说道。

“啊,抱歉,是我打扰你了。”方青墨很诚恳地道歉。

“没有,本来也该起来了。”

方青墨嗯了一声说:“我和小杰中午不回去,你打算吃什么?要是不想做,就点外卖,别胡乱对付。你的肠胃也不是很好。”

“哦,我没在你家,我回我家了。今天我妈做饭,不会胡乱对付的。”

方青墨放心,便笑着说:“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好好吃饭。想想我好久没吃过妈做的饭菜了。”

“哪天有空闲时间,我带你过来不就行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希文说道。。

方青墨有点开心,语气轻松地说:“行啊,我忙过这段时间可以吗?”

希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没事就挂了吧,我下午就回去了。”

挂掉电话,无意中翻了通话记录,看到易扬的名字。她的手指放在上面,想要给他打个电话,感谢他来看自己的爸爸。就算有这么正当的理由,她还是没有勇气。正犹豫间,手指碰到那个名字,一不小心将号码拨了出去。

她吓了一跳,心慌意乱地想要挂掉,却害怕地怎么都按不到挂断键。直到电话里传来一阵机械的女声,她才瞬间长出了一口气。

她怂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可能是因为自己对不起他,心虚吧。她将手机扔到床上,又躺回床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陈素珍的声音,大概是做好饭了吧。她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开门出去,才发现是韩希哲回家了。

“哟,大少爷回来了。”希文调笑道。

“哟,大小姐在家呢?”韩希哲也对着她挤眉弄眼。

俩人逗趣完,韩希哲嚷嚷着进厨房,“妈,今天做得什么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眼见着他的手伸向盘子里的鱼,陈素珍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他捂着手嗷嗷叫:“你干嘛啊妈。好疼的,您这是要谋杀亲儿子呢。”

“你瞎叫唤什么,这鱼是给你姐做的。”陈素珍不理会他杀猪班的嚎叫,转身继续炒菜。

韩希哲嘟嘟囔囔道:“果然,小棉袄回来了,我就成捡来的孩子了。”

“你天天在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你姐辛苦着呢。”

“我上班也很辛苦啊,您也没有天天做好吃的,我也太冤了吧,比窦娥还冤。”

陈素珍转身轻轻踢了他一脚:“赶紧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行行行,我这捡来的儿子,就不给您添乱了。”他到底扣走了一块鱼肉,立刻塞进嘴里。陈素珍看见,笑骂道:“你这死孩子,真不叫人省心。”

午饭还没做好,韩希哲便回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希文敲门进来,一进门就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谈恋爱了?”

韩希哲本来在床上躺尸,听见希文这么一问,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他皱着眉毛问:“你听谁说的?”

希文嘿嘿笑:“一看你这反应,那就是确定无误了。你跟我老实交代,是什么样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是哪里的?做什么工作的?我认识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仔细说说,让我给你把把关。”

“姐,你没事吧?调查户口吗?八字都没一撇呢,我不想和你说。”他白了希文一眼,一副不愿老实交代的样子。

“哦,你不会又是备胎吧?要我说,你怎么老喜欢这种角色啊?不会又是像那次在电影院见到的,叫什么来着,我忘了,那种女孩吧?”

“什么那种女孩,人家是正经姑娘,有正经工作,人美心善。你什么都不懂,我才不要跟你说。免得你又污蔑我心目中的女神。”

“你心目中的女神都不咋地。”希文见他不想聊,也不勉强,正准备出去,她忽然想起一人来,问道:“不会是林护士吧,听你的描述很像啊。”

希文说完,希哲刷地就红了脸。这可是千古奇观,韩希哲这厮,从小就脸皮厚,红脸这事基本不存在。这样看来,她猜对了。

“真是林护士啊,那没问题啊,你怎么跟人家勾搭上的。”

“什么勾搭啊,我们是正经谈恋……”韩希哲忽然闭嘴,到底还是说漏了。

“你不是八字还没有一撇吗?到底在一起了没有?”

“你赶紧出去,这事你别跟着掺和。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星期,还不稳定呢。你别跟妈说啊,免得她去打扰人家。”

“行吧,现在就护上了。我知道了,你好好谈啊。争取早日能把林护士娶回家。那姑娘不错,我喜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吃了午饭,韩振生惯例要午休。陈素珍抱怨说,韩振生醒着总要和她抢电视看。每天也就这么会儿时间,可以自己独享。说是要看电视,自己躺在沙发上也开始昏昏欲睡。

希文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韩希哲正好要出门上班,希文便拍拍快要睡过去的陈素珍,“妈,我得走了。”

陈素珍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你不再待一会儿了?”

“我还是回去吧,方青墨估计会回家的早。”

“行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希文拎了包,又交代说:“你跟我爸在家里,别总吵架拌嘴。和和睦睦半辈子了,怎么上了岁数,反而跟小孩似的。”

“还不是你爸,老惹我生气。哎呀,我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陈素珍摆摆手,又躺了回去。

希文和韩希哲一起下了楼,他们的车正好停在一块。希文临上车前,对韩希哲说道:“好好跟人家林护士处,学得成熟一点,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不要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韩希哲不耐烦:“姐,你真嗦,我知道怎么谈恋爱。再说林护士特别温柔乖巧,那是我心尖上的人,我当然会宠着。”

希文感到恶寒,浑身抖了一下:“瞧你那甜腻的劲儿,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转身上车,韩希哲绕到她的车窗前,轻轻敲她的车窗。希文开了窗,问:“干嘛?你还有事啊?”

韩希哲问车里的希文:“姐,你会和方青墨复婚吗?”

希文抬起头瞪着他,脸上有点不悦:“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希哲犹豫了一会儿,明知道她不高兴,还是说道:“你现在天天和方青墨在一起,你对他不会再日久生情吗?更何况你们曾经还有一段情。”

“韩希哲,你要是和林护士彼此喜欢,一定要好好的。我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希文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关了车窗,然后发动车子。

韩希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青墨依然天天在做锻炼,虽然每天都有点进步,但对于下地走路,还差得远。他们的相处也渐入平静,每天像普通老友一样,希文觉得她的日子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只是,风浪要是来了,任谁都挡不住。

这天下午,方青墨在康复室做锻炼。希文没什么事,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杂志是希文在网上订的,就是方便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

她平时并不怎么看杂志,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她就将所有不同类型的,比较有声望的,几乎都定了。所以快递员一一送来的时候,竟然有厚厚的一摞。

她将所有的杂志堆在了客厅茶几旁,随便抽了几本放在茶几上。她歪坐在沙发上,掀开一本时尚杂志。她很少关注时尚,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时尚的人,所以看到杂志上那些名贵有个性的衣服,她有些欣赏不来。她快速地翻完,丢在茶几上,又换了一本。

她拿起的杂志是一本关于设计的,刚翻开第一页,上面‘抄袭’两个大字就映入眼帘。希文往下看,越看越心惊。令她没想到,竟然是关于易扬的。

她从头看到尾,内容是前不久结束的全美设计大赛,金奖得主,华裔设计师陈易扬,获奖作品涉嫌抄袭。一时设计界引起哗乱,组委会当即收回易扬的金奖,并承诺一定查清事实,给大众一个交代。

文章的最后给出了两幅图片,前面的一张是易扬的获奖作品,后面的那张便是被抄袭的图片。希文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又仔细看了看,才终于看出来。

她确实是见过的,她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张图。她因为喜欢这张图里的房子,觉得开客栈特别适合。所以她千方百计的打听,才终于打听到了西川这个地方。

她看了看两张图片,确实很是相似,但是看得出来,还是有很多改动的。现在的设计图,更加的温馨,线条也更柔和。

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给易扬带来多大的影响,她打开微博,热搜上正有一条:获奖华裔设计师抄袭。不过排名还没有靠前,她点进去看了看,一些大v都转发了新闻头条,评论里大多都是在骂的,什么丢人现眼,德不配位这些还是好的,有些不堪入目,祖宗十八代都要骂出来了。

她犹记得,上次易扬获奖的时候,许多人都不吝于赞美。有人甚至扒出了易扬的照片和履历,一众美女直呼好帅,人又有才华,他也迅速拥有了大批粉丝。如今粉丝脱粉,还十分正义地开始回踩。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易扬从高高的峰顶,一下跌到尘埃里。希文退出微博,翻出易扬的电话拨出去,电话响了一声,便只剩下了忙音。

她再也坐不住,换了衣服,拿起包和车钥匙就要出门。小杰正好从复健室里出来,他叫住希文:“希文姐,你要去哪里?”

她慌慌张张回应了一声:“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你跟方青墨说一声。”

小杰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希文就匆匆忙忙地开门出去。

她开着车一路狂奔到易扬的公司,刚到前台就被人拦下了。还是那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看着她面熟,但也没认出来,笑着问她“小姐,请问您找谁啊?”

“易扬,我要见他。”希文跑得急,脸上净是汗。

那俩姑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个说:“易先生有事先下班了。”

“他为什么会下班这么早?”

“他呀,他在国外拿了个奖,没想到竟然是抄袭的……”小姑娘不屑地说道,似乎很瞧不起这种行为。

另外一个姑娘拦住那小姑娘,对希文说:“这事吧,也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只是涉嫌。”

“哎呀,那两幅图片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还不肯承认。要是没有抄袭,公司怎么会放了他的假呢?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设计师,原来都是靠这种手段得来的。”小姑娘尖着嗓子,说话刻薄得很。希文没有办法想象,他得经历多少这样的冷言冷语。

“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内情的,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你不要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他的奖杯都被收走了……”

“就算奖杯被收走了,组委会也都没有完全定他的罪。你再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希文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小姑娘被她冰冷的语气震到,一时竟不敢再言语。她就是图个最快,也没必要真给自己惹上一场官司。

希文又开车到他的家里,她在他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一点动静。他还没有回家,那能去哪儿呢?不会躲在哪里了吧?可是就算要躲,也该躲在自己家里啊。

她继续打他的电话,依然是不通。想必是被不少人搅扰,关机了吧。

希文打定主意,不见到他誓不罢休。她又想不出他在哪里,唯一的办法,只能在他家门口死等。他总要回家的吧。

从天亮等到天黑,期间方青墨打来电话。她无心接,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只好将电话挂掉,他再打,她继续挂。然后电话就再也没有响了。

她等到浑身都要僵了,这中间有不少楼里的住户来来往往。他们对于她十分好奇,有热心者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都摇头拒绝,抱着手臂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心思坚定。

小区老旧,楼里的灯昏黄,感应灯每隔十几秒就灭一次。她不停地咳嗽,让灯亮起来。要不然在这无边的黑夜里,她极度的恐慌。

终于十点钟了,她的手机也叫了起来,看着电池的格数只剩下最后的百分之五,她心里开始觉得煎熬起来。

楼下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慢吞吞的,似乎有些凌乱,可别遇见什么酒鬼吧。她站起来,腿上一麻,她险些跪倒在地上。

她贴着墙角站好,指甲扣着手掌心,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屏住呼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低着头,头上的灯忽然熄灭,那脚步声也正停在这一层。一声尖叫哽在喉咙,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直到听到一声深沉的咳声,头上的灯霎时间亮了。有人就站在这层楼梯的下面,希文低着头余光打量了一下,一双黑色的皮鞋,是个男人。还有点酒味,她心里暗叹,果然遇见了酒鬼。

那人就站在那里不动,希文终于忍不住抬起一点头看。那人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一只手的手里握着西服,衬衫挽在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头发有点乱,眼神迷离。

“易扬。”希文的心归于平静,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应该喝了不少酒,皱着眉似乎不知道眼前的她是谁。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起嘴角笑笑:“原来喝醉酒还有这样的用处,竟然能看到你。”

他踏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毫无预兆地,他将她搂在怀里,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的嘴里尽是烟酒的味道,但并不难闻。舌头像蛇一样在她的口腔里游走,因为思念,所以渴望。许久没见的他们,忘乎所以地纠缠在一起。楼里的灯又熄灭了,安静黑暗的环境里,只剩下他们的喘息声,声声入耳,更添暧昧。

一声咳嗽让他们如梦初醒,灯又不合时宜地亮起来,原来是有人上楼了。

易扬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快速开了门,将她拽进了屋子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房间的灯被打开,一室的明亮。易扬紧紧盯着希文的脸,眼睛里的醉意慢慢消去。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希文就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

欢喜在他眼睛刹那绽放,不过瞬间,又烟消云散。他伸出冰凉的手指,抚在她的脸上,说话的语气比他的手指更冷:“你来我家做什么?”

希文被他的态度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我看到那个新闻了……”

易扬冷嗤了一声:“怎么?难道你也以为我是抄袭,特地来质问我的?”

希文快速地摇头:“不是的,我当然相信你。我看到网上不好的言论,我怕会影响到你。”

“哦,我明白了,看到我被人骂了,你过来是因为同情我。那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烂好心。”易扬松开她,将手里的衣服随便地扔到沙发上。然后去厨房拿了一瓶红酒和酒杯,坐在沙发上,将腿伸到茶几上,自顾地喝了起来。

希文被视作无物,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她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易扬,或许我可以帮你。”

易扬瞥了她一眼,怀疑地问:“你?你能帮我什么?”

“客栈现在是我的,我可以跟大家解释,是我授权给你画的,那样应该就不算抄袭了吧。”

“愚蠢,客栈是你的,可设计这个客栈的人不是你。你去跟大家这么解释,不就是坐实了我抄袭?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跟着掺和。小心给我帮了倒忙还沾沾自喜,而不自知。”易扬冷冷地警告她,她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心想帮他而已。

“那该怎么办?如果他们真的认定你抄袭,会有什么后果?”

易扬混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后果无非是收了我的奖杯,然后将我从设计界扫地出门。以后这个领域在也不会有我的名字,我也会是这个领域的耻辱,也就意味着我从此告别这个行业。因为没有人会请一个抄袭的设计师,来设计作品。”

她想过后果,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他辛辛苦苦在这个行业打拼,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名气,没想到最后要落得这个下场。

希文坐在他身边,担心地问:“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吗?”

易扬喝光一整杯子的红酒,脸色不大好看,他斜睨着她:“我说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回去照顾你的方青墨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易扬……”

“你走!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好不容易要忘掉你了,你又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要干什么?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怜。我就算被判了抄袭,我就算身败名裂,也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他忽然将手里的酒杯丢了出去,杯子砸到对面的墙上,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希文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眼睛是赤红的,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他的怒火

她红了眼圈,鼻子发酸,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来错了,我这就走。”

希文慢慢起身走到门口,手刚摸到门把手。身后忽然像是一阵疾风袭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易扬按在门板上。

他的手抓着她的头发向后一扯,她的叫声还没出口,便被他堵住了嘴唇。

他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她的姿势是扭曲的,身后是他结实的胸膛。他疯狂地吸吮她的嘴唇,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激烈的吻结束,易扬没有给希文任何喘息的时间,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拽进了卧室。

毫不犹豫地将她丢在床上,她没有来得及起身,就被他结结实实地压住。她的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动也不能动。她的耳边传来易扬解皮带的声音。

她背对着他趴在床上,闷不吭声。希文觉得对不起易扬,所以默许了他的行为。他定是恨她的,他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扭过头和他接吻。嘴唇应该被咬破了,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身体浮浮沉沉,像溺入大海,无法呼吸,脑子烦乱。她觉得全身都疼,轻轻地喊了出来。易扬咬着她的耳朵,冰凉的声音,像吐着信子的蛇:“疼吗?你怎么能知道疼呢?我才是最疼的那个。”

希文扭头看着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眼睛里是熊熊燃烧的火。是yu火,也是怒火。她想哭,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哭。

窗外月明星稀,希文蜷缩着侧躺在床上,身上搭了点被子。易扬坐在床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希文抹了一下眼角的湿润,瓮声瓮气地问:“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易扬嘴巴里叼着烟,捞起旁边的裤子穿好,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冷冰冰地说道:“我为一个人戒烟,人都不在了,我戒来还有什么用?”

他转身要离开,希文从床上爬起来,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脸深深埋在他的后背,低声呢喃:“对不起,易扬,都是我不好,是我伤害了你。”

易扬将手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到她的身上,净是他咬的印子,嘴唇又红又肿,也是他的杰作。他后悔自己对她太过粗暴,现在她小可怜一样地看着他,不停地和他道歉,仿佛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

易扬心软,低头去亲她的唇,舌尖舔过,轻声问她:“还疼吗?”

希文摇摇头,易扬将床上的被子裹在她的身上,抚了抚她汗湿的头发,沉声说:“很晚了,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你去哪里?”她见他有要走的意思,急忙抓住他的手。

“我去喝点水,你要吗?”

希文松开手,刚才出了一身的汗,着实需要补充点水分。她点头说了要,易扬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水,递给坐在床上的希文。瓶盖已经被贴心地拧开,她喝了半瓶。易扬接过她手里的瓶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盯着她,柔声问她:“要洗澡吗?”

他的嗓音沙哑性感,充满蛊惑。希文还没有回答,易扬已经扒开她身上的被子,她全身不着寸缕,慌张地抱住自己,易扬轻笑了一声:“现在想着害羞,不是太晚了吗?”

他弯腰将她抱起来,朝浴室走去。

她在浴室又被折腾了一番,被抱回床上很快就睡着。易扬的怀抱宽厚温暖,她睡得极是安稳。

清晨醒来,易扬不在房间。她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易扬正站在窗户旁抽烟。她走过去站到他身边,易扬扭头看她一眼,忽然将烟雾喷到她的脸上。

希文皱眉,他又抽一口,一手揽着她的后脑,俯身将那口烟渡到她的嘴里。然后快速地离开,希文很久都没有抽过烟,一时受不了烟味,忍不住咳了起来。

易扬恶劣地笑了起来,一副得逞后得意的表情。她扶着窗台咳了一会儿,易扬慢悠悠地说:“你的电话一直在响,是方青墨打来的,不过我没有接。”

希文这才想起方青墨,昨天她走得匆忙,也没有告诉他什么事,更没有说晚上不回去。她急忙跑到沙发旁,去翻自己的包。手机并不在包里,希文抬头看着易扬:“我的手机呢?你放在哪里了?”

易扬从口袋里摸出她的手机递给她,笑着说:“昨天晚上就来了好几个电话,我都给挂了。看到你的手机快没电了,就给你充满了。以免方青墨打扰我们休息,我就给关静音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希文拿过自己的手机,上面又数十个未接来电。想想也知道,方青墨一定将电话打疯了。

她拿着手机,拎着自己的包就要出门。易扬拽住她,眼神变得阴晴不定,他冷言说道:“这么着急去找他啊?他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吗?昨天还躺在我的床上,和我发生关系,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去。韩希文,到底是你贱,还是我贱?”

希文愣了一下,他说出这样的话,是刻意要让她难堪了。她不该来,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反而又迷失了自己的心。

“是我贱。”希文咬着牙说,话刚出口,眼泪就下来了。

易扬知道自己的话太重,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她赌气般地扭过头,易扬叹气:“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那开你的车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们在门口较量拉扯,谁都不愿放弃。希文无力地看着他:“我错了,易扬。我不该出现打扰你,是我考虑不周全。你出事,一定会有你自己的解决办法。我根本帮不了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跑过来,的确是我自己犯贱。昨天的事,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反正两厢情愿,谁都没有吃亏。”

易扬艰难地笑笑:“希文,我说的话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嫉妒方青墨,他可以每天都看到你,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你。我嫉妒地快要疯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凭什么他的腿不行了,你就要守着他?这不公平!”

“易扬,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你忘了我吧。”希文挣脱开他的手,拉开房门。

易扬在她背后说道:“希文,我要回美国了。明天的机票,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希文微微一顿,易扬希望她能开口挽留他。只要她说不要走。他就愿意留下来,哪怕她不能在他身边,他也甘愿。

希文哦了一声,小声却清晰地道:“祝你平安。”

易扬终于死心,他说了句再见,便关上了门。再见,再也不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希文哭着下了楼,颤抖着手上车。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一路上情绪不佳,在等红灯的时候,她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大哭了起来。

绿灯亮了,她也不知道发动车子。后面的车子不停地鸣笛,她竟然也毫无意识。路口的交警发现异常,走到她车窗前,轻轻敲她的窗户。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窗外的交警,她以为自己违法,立刻手忙脚乱地抹干净眼泪,打开车窗问有什么事?

交警指了指前面的交通灯,说:“绿灯了,女士。”

“哦,我这就走。”她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发动车。

也许是她的状态太差,引起交警的怀疑,他指引着希文将车开到路旁,问她要驾照。希文将驾照拿给他看,又被要求测酒驾。她乖乖照做,最后一切正常。

她问交警自己可以走了吗?交警看着她红肿的眼眶,苍白的脸色,狐疑地问:“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希文扯起嘴角笑了笑:“没事,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哭一场就好了。”

交警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将她放行。

终于回到方青墨的家,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方青墨坐在轮椅上,阴沉地瞪着门口,像是一直在等她回来。小杰一脸惶恐地站在他旁边,希文想要开口解释,看他的脸色,又觉得实话实说就是在火上浇油。

小杰看了方青墨一眼,朝希文走过来,低声问她:“希文姐,你去哪儿了?方先生找了一晚上,连觉都没有睡,他担心死你了。给你打电话一直不接,气得连手机都摔了。”

希文这才看到沙发腿下面,有一个四分五裂的手机。

她慢慢走到方青墨身边,发现他腿上放着一本杂志,正是登了易扬涉嫌抄袭文章的那本。她当时走得急,就那么摊着放在了茶几上,方青墨看到也是正常的事。也怪她不小心,摊上易扬的事,就容易不镇定。

她知道瞒不住,正要一股脑儿和盘托出。方青墨忽然将手里的杂志朝她扔过来,她来不及躲避,杂志的棱角正砸在她颧骨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她忍住没吭声,小杰倒是叫了一声。他想要近前看看情况,却被方青墨的眼神吓退。

方青墨冷冷地说道:“小杰,今天你放假,不用在这里待着了。”

小杰犹犹豫豫不肯走,希文冲小杰笑笑,轻声说:“我没事的,你走吧。”

小杰出门,方青墨盯着希文命令:“你过来。”

希文又走得近了一点,方青墨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嘴唇红肿,还破了皮。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他忽然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得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衣领,狠狠地撕开一个口子。白皙的皮肤上,青青紫紫,尽是吻痕。

方青墨的胸膛里燃起一把火,烧得他痛彻心扉。他担心了她一夜,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她却在那时候和易扬翻云覆雨,逍遥快活。

方青墨看着那些痕迹,想着她和易扬苟且,疯了一样失去理智。他扬起手,毫不犹豫地狠狠扇在了希文的脸上。

希文被他打得翻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整张脸变得麻木。她拉着被撕扯烂的领口,鼻子里似乎有一股热流流出来。她伸手抹了一下,原来是鼻血。

方青墨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恶狠狠地骂道:“韩希文,你就那么贱吗?他出事了,你就心急火燎地跑出去,送上门给人上,你离开他是不能活了对吗?我的真心你一点都看不见,是不是?我就活该被你糟践?”

希文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觉得活着真没有意思,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骂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方青墨看见她脸上的血,才明白自己下手重了。他心里慌了起来,急忙问:“文文,你没事吧?”

希文惨然地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反正是死不了的。”

她又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说:“方青墨,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说我践踏你,可你曾经也践踏过我。我从开始就告诉过你,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都可以。但是我不会和你重新在一起,我不是你的谁,我是自由的。我昨天和谁在一起,都做了什么,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打我这一巴掌,算是还你昨天对我的担心。”

“文文,我没有想过打你,我就是太生气了。当我知道你是因为易扬的事,将我丢在家里,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我真的很痛苦。我控制不住地打你,可是我也痛,你知道吗?我们好好的不行吗?为什么你一听到关于易扬的消息,就总是忍不住要去关心他呢?你们已经分手了。你难道还想我再死一次吗?”

希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威胁她。她偏偏吃他这一套,怎么也不能拿他的命去堵。他能干出来第一次,当然也能有第二次。

她仰头长叹,无奈地说:“我知道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他要回美国了,永远都不回来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易扬握住希文的手,她的手心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他心疼极了,恨自己竟然动手打了她。他低声说道:“对不起,文文,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害怕你不要我,我已经失去很多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当然无论怎样,我都不该打你。你原谅我好不好?这件事,我们再也不提了,可以吗?”

希文抽出自己的手,吸了吸鼻子,说:“我要去洗一洗,你自己先歇着吧。”

希文在浴室待了很久,她身上到处都是易扬留下的痕迹。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大概是知道要久别,再也不会重逢,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好让她永远记住他吗?

希文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刚出门,就看见在门口的方青墨。他手上拿着一盒药膏,一脸凝重地递给她,说:“你的脸有些肿了,这药是消肿止痛的,你抹一抹,会好一点。”

希文一言不发地接过去,低沉说了句谢谢,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方青墨在她进门之前喊道:“原谅我,文文。”

希文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进门就立刻将房门关上,并上了锁。

她将药膏丢在床头柜上,无力地躺在床上,脸颊火辣辣的疼。她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身子,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浸湿了床铺。

第二天早上,她收到一条航班信息,是去往美国的。她知道是易扬发过来的,大概是想让她送一送吧。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狠心地将信息删掉了。相见不如怀念,再见一面又能如何呢?只会让自己更加舍不得,还不能开口挽留,徒增伤感罢了。

自方青墨对她动了手以后,他和她相处变得小心翼翼。也许是希文每天都蔫蔫的,除了做饭,帮他按摩以外,几乎不和他交流。以前他们还会偶尔聊一聊,讲个笑话什么的。现在他和她说话,她几乎就是敷衍了事。

方青墨后悔自己当初的那一巴掌,明明他们已经相处的很好了。没想到一巴掌,就快断送了他们的情谊。

他们依然照常去日善堂做针灸,希文以前会在针灸室里陪着。如今她常常坐在院子里,出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郑阿姨有时候会过来和她说几句话,她是个很好的人生导师,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她心里的苦闷。

“你跟你前夫吵架了?怎么这几天都精神不济的样子。”郑阿姨搬了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

“没有吵架,我们有什么好吵的呢?可能是他的治疗一直没有什么成效,心里有点失落吧。”

“这样的病,也看运气,有些人比他的情况糟糕,恢复得却比他好。说来也是奇怪,按说怎么也该有点效果的,可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家老头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希文愣了一下,奇怪地问:“会不会是有其他的原因啊?”

“其他的原因?”郑阿姨反问了一句,“也许有,会不会是心理作用?”

“有这个可能吗?”她倒是想不明白,会是什么心理作用在作祟。

“哎呀,我也是瞎猜,我对这个也不懂。你们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有定时复查,但医生也只是说,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要着急。其他的也没有说什么。”

“你们再去检查的时候,记得好好问一问。要是拍了什么片子,拿过来给我们老郑看一看。要是发现什么情况,也好对症下药。”

希文嗯了一声,郑阿姨拍拍她,笑着说:“你对你前夫还挺尽心的,没想过跟他复婚吗?”

希文摇摇头说:“没有,我不会和他复婚的,我有喜欢的人。我和方青墨算是朋友吧,我欠他的,得还给他。”

郑阿姨有一点点吃惊,她又问:“那你这么照顾你前夫,你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有意见吗?”

希文笑笑,伤感地说道:“所以,我们分手了。是我提的,我不想一边谈着恋爱,一边再去贴身照顾另一个男人,这对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公平。”

郑阿姨叹着气摇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你跟他分手,不也是不公平吗?”

“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方青墨他,他太极端了。所以我只能选择伤害我爱的那个人,这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向他赎罪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一天,希文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地址来自美国。她刚开始看见的时候,心里有一刹那的欢喜。从美国来的,只可能是易扬发来的。

只是当她打开以后,就彻底傻了眼。里面只是一张照片,珍妮穿着洁白的婚纱,易扬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她后侧。他没有看镜头,但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被那个糟糕的新闻影响,想必已经解决了吧。

他结婚了,他终于步入了自己向往的婚姻,可新娘不是她。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但她又反复告诉自己,是她先放手的,她没有资格难过。只要易扬开心,只要他过得好,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方青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的房间里来,看到她电脑上的照片,诧异地问:“是易扬?他这么快就结婚了?”

希文关掉电脑,没有说话。方青墨愉悦地笑了起来:“他做事倒是干脆利落,觉得和你无望,便迅速搭上另外一个。这样的人,不知道你到底爱他什么?”

“你别说了,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他要结婚是他的自由。”

方青墨转动着轮椅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说:“文文,你还有我。”

希文看看他,又看看窗外灿烂的阳光,仍然觉得内心一片荒芜。她的幸福与她渐行渐远,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她想要的,再好都没有用。

又到了方青墨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希文早早起床,做了早饭。吃饭的时候,希文没什么胃口,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昨天应该吃坏了肚子,半夜起来吐了许久。

方青墨看着她灰败的脸色,说道:“一会儿到医院里,你也检查一下吧。你的肠胃本来就不太好,是不是昨天的海鲜吃多了?”

提起海鲜,希文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摆摆手,顾不上回答,匆忙跑进洗手间。不一会就传来她干呕的声音,方青墨让小杰推着他去洗手间看看。

他们到了洗手间,希文正趴在马桶旁边,吐得一塌糊涂。等她吐完,小杰拿了一瓶水给她。她其实也没吐出来什么,毕竟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昨天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她漱漱口,又洗了把脸。哑着嗓子说:“你们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我们还是现在就去医院吧,你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心疼。”方青墨看着她满眼泪花,心疼得不行。

“也好,不过我今天开不了车,我们叫个车吧。”希文倚在门框上,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你现在这样,当然不能让你开车。我叫公司的司机过来一趟,你别管这些了。”方青墨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过了半个小时,司机就过来了。他们到了医院,希文的状态好了一些。她就让方青墨先去复查,因为都是相熟的医生,又提前做过预约。方青墨的检查很快就结束,检查的结果还是老样子。医生反反复复还是那些话,多多锻炼,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做完复查,希文挂了消化内科。因为科室的人有点多,他们需要等一等。方青墨想要找熟人加下塞,希文觉得一点小问题,完全没有必要,便让他不要这么做。

他们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叫到希文的号。方青墨和她一起进了科室,医生简短问了一下她的症状,她如实地回答。

医生听她说完,又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她的肠胃处,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你的月经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希文愣住,不知道她胃里不舒服,和月经有什么关系?她想了想说:“我也不记得了,最近总昏昏沉沉的,不太记事。不过好像是有很长时间没来了,但是应该没超过一个月。我以前也有不正常的时候,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一直沉默的方青墨忽然开口问:“医生,您是什么意思?”

医生笑了笑说:“应该不是肠胃的问题,建议你们去看妇产科。”

希文没有反应过来,方青墨却早已经沉了脸。等到希文意识到了什么,她已经坐在妇产科的科室了。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去做b超。

她浑浑噩噩地去b超室,仍然有不少人在排队。她坐在长长的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惶惑不安。手里的牌号单子,被她捏的皱巴巴的。方青墨就在她身边,从消化内科出来以后,他就是阴沉的模样,浑身都透着冰冷的气息。

小杰没有跟着进科室,是一脸懵的模样。明明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的气氛如此的怪异。他不敢说话,更不敢开口问,只能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的脸色。只是越看越觉得他们的表情诡异,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胡乱地猜测,不会是希文生了什么严重的病吧。

时间变得漫长,希文紧张无措,终于叫到了她。b超室里不允许非检查的人进去,她一个人默默地进门。

躺在b超室的床上,看着医生熟练地将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她紧张地几乎全身都要抽筋。

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医生做完检查,抽出几张纸递给她,示意她将自己弄干净。她擦拭自己的同时,医生出了b超的检查结果。

她握着那张薄薄的纸,对折了起来没有敢看。出了门,方青墨还在原来的地方等着。她慢慢走过去,他沉沉地问:“什么结果?”

希文小声说:“我没有看。”

“拿来给我。”方青墨冷冷地命令她。

希文摇头,紧紧捏着那张纸。

方青墨忽然冷笑了一声:“不给我看,事实就能改变了吗?”

希文低着头,一言不发。方青墨也没有再要求看结果,说道:“走吧,总得给医生看看。”

他们又去了妇产科,希文抖抖索索地将结果递过去,医生简单看了一眼,笑了笑说:“恭喜你啊,是怀孕了,已经七周了。”

希文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多半是喜悦的。她的肚子里此刻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她从前流产,对她来说是终身的遗憾。现在,她抚摸着肚子,格外地珍惜。

医生看她的脸色有点紧张害怕,像是第一次怀孕的,便问她:“是第一次怀孕吗?不要害怕,没事的,是不是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啊?”

希文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以前曾经怀过一次,不过六个月的时候,因为意外流掉了。”

医生分外惋惜,六个月的胚胎已经基本成型了。她安慰希文:“没事的,这次留心点,不会再有问题的。”

医生看看她身后的方青墨,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完全没有为人父的喜悦。她摸不准情况,以前也有过妻子曾经怀孕过,丈夫不知道的情况。只是这姑娘老实,当着老公的面就说出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希文轻声道谢。

医生给她开了些叶酸,嘱咐她回家吃。她又道了谢,跟着方青墨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方青墨脸色阴沉,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希文紧紧挨着一边的车窗,唯恐他生气会对她动手。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在方青墨眼里,她错得离谱。

回到家里,方青墨坐在沙发上,希文站在一旁。他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她,沉默了一路,也隐忍了一路,他终于开口:“是他的,对吗?”

希文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天她以为易扬出事,跑去找他。那天晚上,他们确实没有做任何措施。她也因为易扬要离开,伤心欲绝,也忘了这件事。说来这个孩子是个意外,可她潜意识里很喜欢这个意外。

方青墨幽幽地瞧着她,瞧得她心里直发毛。他用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说:“打掉他。”

希文震惊地抬起头看他,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坚定地拒绝:“我不。”

“文文,易扬已经回美国了,你还要为他生孩子吗?”方青墨是绝对不喜欢这个意外的,他显得非常的气氛。

“我不是为谁生,这是我自己的孩子。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以前失去过一个,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提起那个失去的孩子,方青墨就满心的愧疚。他们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却因为他没有了。“文文,你听我的话,打掉这个孩子,你做好做单亲妈妈的准备了吗?你想要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和易扬重归就好。你别忘了,他已经结婚了。”

希文沉默片刻,她说:“方青墨,对不起。我要这个孩子,你没有资格要求我打掉。至于我要不要告诉易扬,那也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可是她怎么可能告诉易扬呢?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了,她不会去打扰他的。

方青墨见她决心已定,恐怕是扭转不了她的主意。他退让一步,说:“文文,你要是真想要这个孩子,那就生下来。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让我来做孩子的父亲。”

“孩子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希文不理解他的行为,这实在不妥。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接受,他不能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你放心,我会把这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养,绝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

“不,我不能这么做。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已经决定了,你是不能改变我的主意的。你以后也不用做饭照顾我了,我会请一个家政阿姨过来,让她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不用了,不能这么麻烦你。我想回我家可以吗?”希文现在的身子确实不适合照顾他了,既然不能照顾他,她也就没有必要留下来。

“不可以,文文,乖乖地留在这里。你爸妈知道这件事,不定要怎么担心你呢。你妈照顾你爸,已经够辛苦了,不要再连累他们。”

希文到底也没有回去,方青墨冷着脸下了命令,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又怕他会胡来有什么事,便勉强答应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方青墨很快就请了一个阿姨,五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淳朴老实,话不多,做的饭菜不错,打扫卫生也很麻利。

希文完全闲了下来,每天都无所事事。她因为之前流掉的孩子,这次更加小心翼翼的。她每天都让自己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情,看电视的时候也不再选择悲情的影视剧。她开始重温从轻的经典喜剧,比如武林外传,炊事班的故事,每每看完,都笑得她直不起腰。

方青墨每次锻炼完,听到她咯咯的笑声,都要问上一问,看了什么竟然那么开心。他似乎很久都没见过她笑得这么开怀了,他看她笑,竟然也觉得开心。

可有时候又觉得她的开心,和他无关,只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总会想起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要是他们的孩子还在,怎么也该到了上学的年纪了。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心里是别扭的。如果要说心里话,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个孩子留下来。只是希文坚持,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又不能强迫她去打胎。要是这孩子是他的血脉,该有多好,他们以后的人生也将会圆满。

希文的孕吐还挺严重的,基本吃什么吐什么。家政刘阿姨为她做得食补,也完全没有用。一个月下来,她竟然瘦了好几斤。

方青墨看到她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上,她刚刚吐了一场,实在心疼:“你上次怀孕也没有这样过,怎么这次变成这样?”

“谁知道呢?但孕吐本身也是正常现象,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希文无力地说道。

“你非要这个孩子吗?搅得你一点都不安生。”方青墨随口说道。

希文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皱着眉说:“我都说了要生下他,你怎么老提这个?谁生孩子还不受点罪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方青墨见她生气,便改口道:“就当我没说过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刘阿姨给你做。实在不行,让小杰帮着去外面买也好。这一天天的,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吧。”

“我什么都不想吃,让我睡一会儿吧。”她闭上眼睛,难受地缩成一团。

方青墨的看着她的模样,眼神微暗。

希文在医院已经建档,她要定期去做产检。本来她想自己去,毕竟不是方青墨的孩子,他陪着希文心里多少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他总是有自己的理由,要么是他也要去复查,不过是顺便而已。要么是他憋在家里太久,想要出去转一转。

希文不好一再地拒绝,便默认他一起去。

三个月的时候,她的检查都很正常,连孕吐也都减少了很多,也开始能吃些东西。希文慢慢开始感受到小家伙的存在,那种喜悦奇妙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刘阿姨做菜的花样很多,常常会照顾希文的口味。她的体重也增加了一些,肚子也开始显怀了。她每天站在镜子前,看着鼓起来的肚子,隐约地期待宝宝的到来。

方青墨依然要去针灸,不过她不太陪着去了。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去商场逛逛,买点小孩子的衣服、玩具和以后有可能用到的一些东西。方青墨看到总说,还不到时候,准备的也未免太早了。

希文不以为然,当然要提前准备,总不能到了跟前再做吧,恐怕要来不及。她热衷这些,还会网购。家里的快递越来越多,方青墨倒也不是怕花钱,只是有些东西实在没有必要。比如三四岁孩子穿的衣服,比如一些识文断字的书籍。这大概要许久才能用到吧,只是他也不能开口,否则希文就会以一句‘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来堵他的嘴。

方青墨自然不会上心,她说得对,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不是圣母,怎么可能完全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他能做到不讨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希文眼里越来越没有他,再也不关心他的腿。他去做完针灸,回来的时候,她几乎都是敷衍地问几句。方青墨和她提结婚的事,她也不太情愿。

他也算是为了孩子好,毕竟生下来总要上户口的。希文说她没有考虑过,她只想安稳地将孩子生下来。

所以希文以后的生活,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真的讨厌那个才发育几个月的婴儿,他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有时候人的心里一旦入了魔,不入流的手段就开始出现。

希文睡觉前,会习惯喝一杯牛奶,可以补钙,也能助眠。

刘阿姨去厨房给她热牛奶,希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方青墨难得没有出门,大概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司的事情吧。

过了一会儿,刘阿姨端着一杯牛奶过来。她小心地递给希文,轻声说:“韩小姐,趁热赶紧喝吧。”

刘阿姨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低着头也不看她,不似平常的样子。希文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将杯子送到嘴边。

忽然她身后一声大吼:“希文姐,别喝。”

希文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小杰,他不知道怎么了,脸色憋得通红,瞪着眼睛朝她走过来。

他一把抓住她手里的牛奶杯子,狠狠摔到地上。因为地上铺着地毯,倒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不过杯子里的牛奶洒了一地,白糊糊的一片。

“你这是怎么了?”希文疑惑地问,小杰从来没有这样粗鲁过,这让希文吃惊。

小杰手里握着两个个盒子,他拿给希文看,并且说道:“我看见刘阿姨在牛奶里放了这些东西。”

希文接过去看了一眼,一个写着着米非司酮,一个写着米索前列醇片。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翻过来,当看见终止妊娠这四个字,她还是吓得将手里的药盒丢了出去。

刘阿姨被抓包,心虚地想要跑,小杰先一步拦住了她。希文艰难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她问:“这些都是处方药,你哪里来的?你为什么要给我吃这个?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她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声嘶力竭。

她没想到,刘阿姨竟然要害她的孩子。要不是被小杰看到,要是她喝了那杯牛奶,她的孩子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刘阿姨大概也是害怕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希文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的皮肉里。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有什么冤仇吗?啊?你说啊!”

刘阿姨疯狂地摇头,希文见她一直不肯说,便冷笑着说:“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要报警,我要告你故意杀人,我要把你送进监狱。”

“不是这样的,韩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么做?我只是……我只是……”刘阿姨双腿一软,朝她跪了下来,她应该没有意识到会这么严重。

“只是什么?是有人支使你的是吗?”

刘阿姨低着头,正犹豫着要说出来,方青墨忽然开门出来。他应该听到了动静,他看着希文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让她这么做的,你让刘阿姨走,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

希文不相信地回头看着他,她没想到,要害她孩子的人,竟然是方青墨。她以为他说过要做孩子的父亲,是真心的,原来都是假意,哄骗她罢了。等到她傻乎乎的,没有戒心的时候,再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的孩子。

方青墨知道她一定有很多话说,便打发走了小杰和刘阿姨。

大门关闭,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希文问:“为什么?我不懂,这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容不下他?”

“他是易扬的骨肉,我怎么能容得下呢?我不喜欢他,我自然也不想认这个孩子。”

希文无语地笑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哭着说:“你不喜欢?凭什么你不喜欢,就要去害他呢?我从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我要留下他,我也可以回我的家里,不用给你添麻烦。是你骗我说,我可以生下来,还愿意做孩子的父亲。当然我并不会要求你做孩子的父亲,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文文,你生了这个孩子,还会管我吗?你现在还没有生下来,就已经在无视我了。那么以后,我在你心里还会有一点位置吗?”

希文觉得他的心理已经趋于病态了,他的自私和狭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在他眼里,所谓的爱情,比一个生命还重要。

希文擦了下眼泪,哽咽着说:“方青墨,你已经害过我一个孩子,现在还来害我的孩子。我不欠你什么了,以后你爱死就死,爱活就活,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不会留在你身边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害我一个孩子。”

“文文,我这么做都是因为你。易扬已经不要你了,你还为他生孩子做什么。把这个孩子打掉,你要是实在想生孩子,我们可以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岂不是两全其美。”他的眼睛里冒着执拗而又狂热的光芒,看着让人害怕。

希文喃喃道:“你疯了,简直不可理喻。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做药流对我危害有多大,你知道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丧心病狂了?你不怕害死我吗?”

“不会的,我问过医生,他们说可以做。文文,你听我的话,乖乖吃了药好不好?”

希文气得发抖,到现在他还执迷不悟。“我疯了才会吃药,这是我的孩子,谁都别想动他。方青墨,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再也不要有瓜葛了。”

希文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就要出门,其他的东西她也不想再要了。她不愿再待在这里,一刻钟都不行。

车钥匙就在门口玄关,她走了两步,总觉得肚子下坠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样。她害怕地蹲在地上,这种感觉太像她第一次流产时候。这感觉让她恐惧,不,她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她叫了一声,惊恐地看向方青墨,哀求道:“方青墨,算我求你了,送我去医院。要是这孩子没有了,我也活不成了。”

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影影绰绰中,有个人影朝她跑过来。她吃了一惊,心里暗道:她真是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希文醒来,躺在医院里。一个护士正在给她调点滴,她惊得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拔掉输液针,拽着护士的手,惊声叫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护士吃惊地看着她,呆了一下才说:“你的孩子好好的,还在呢。别担心,只是给你输的营养液,对胎儿没有危害的。”

希文傻乎乎地笑了两声,然后又哭了起来。她摸着肚子,嘴里碎碎念:“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护士又重新给她扎了针,弄好以后一旁说:“没什么事的,你心里太紧张,情绪不好,才会晕倒。不过你老公可是吓坏了,紧张地都语无伦次了。刚才还在这儿守着你呢,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老公?”希文迷迷糊糊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看见来人,希文立刻沉下脸。

护士和他打招呼:“你回来了,正说到你呢。”

希文也终于明白过来,护士嘴里的老公是他。当然也只能是他,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护士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出门,希文冷冷地扭过头去,不肯看他。方青墨走到她身边,淡淡地问:“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希文厌恶地闭上眼睛,低声说了句骗子。

方青墨叹口气,搬了凳子坐在她床前。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是尴尬的沉默。

希文最先忍不住,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她睁开眼睛瞪着他,问道:“你的腿根本就没有问题?你一直都是在骗我,是吗?”

她说完自嘲地笑了笑:“就连你自杀也是在骗我对吧?你太了解我,知道我会对你心软,知道我会对你妥协,所以你就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算计我。我真是蠢,竟然还相信了你。”

方青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看着希文,说:“文文,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除了这样,我还能有别的办法吗?你铁了心的要和我一刀两断,无论我怎么向你忏悔,你都不会回心转意。那是我唯一能留住你的办法,利用你对我的那点愧疚之心。文文,我不后悔用自杀逼迫你,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哪怕你恨我,唾弃我,我依然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至于我的腿,一开始我确实是不能走了的,我也是真的心灰意冷,觉得配不上你,觉得不能保护你。我想你以后和易扬在一起,只要是幸福的,我可以心无芥蒂地祝福你们。不过后来的检查中,医生说并没有想象的严重,我心里有了希望,便不想放手了。其实我也不算骗你,不过是对你隐瞒了真实的病情而已。”

“文文,我爱你。我爱到可以为你牺牲性命,这个是毋庸置疑的。你不愿复婚,我可以耐心地等,等到你心甘情愿为止。其实我完全可以强迫威逼你,那是最快最妥帖的方式,但我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太叫我失望,你竟然怀了易扬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但是你强硬地想要这个孩子,关于孩子,我一直都对不起你,所以我愿意你生下这个孩子,我甚至愿意做这孩子的父亲。虽然他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方青墨停了下来,希文认真地听着,她倒是看他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方青墨知道自己的方式不堪,也知道说完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他依然继续说:“可是经过这段日子,你对孩子的无限期待,我隐约中明白,倘若你生下孩子,你的眼里更加不会有我了。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易扬孩子的事,他已经结婚了,依你的性子,一定不会去打扰。这本来是我的一个机会,但我实在不能容忍这个孩子。我嫉妒他,讨厌他,我不想你留下他。”

“所以你就找来刘阿姨,让她给我下打胎药。完全不顾这样会不会伤害我的身体,只因为你不希望我生下一个不属于你的孩子。”希文艰难地笑笑,是啊,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方青墨,你说你爱我,我倒不觉得。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来?他是一个小生命,你怎么能那样狠心?”

“不,文文,你可以质疑我所有的话,但我爱你是真心的。我完全是不想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阻碍我们之间的发展,我们明明已经相处的很好了。”

希文瞥了他一眼,干脆地反驳道:“你不爱我,你所谓的爱也许只是不甘心。你以前出轨,我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缠着你一哭二闹,而是痛快地离了婚。所有人,当然应该也包括你,觉得我离开你是个错误的决定,早晚会因为后悔而回头。”

“但是我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做,我不仅过得好好的,竟然还喜欢上了别人,开开心心地谈起了恋爱。你开始不高兴,觉得我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逃不开你的,我明明曾经爱你如命。我忽然脱离了你的掌控,所以你才会这样死缠烂打,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你如果因为爱,就要不择手段地去杀害一个孩子,那你的爱也太自私了,我实在是受不起。”

“爱情从来就是自私的,文文。我没有那么大度,真的去接受有别人血脉的孩子。”

“我没有要求你接受他,我一直以来都告诉你,我不会和你复婚的,是你自己执迷不悟。方青墨, 现在我的孩子还在,你做的事,我也不想和你计较了。只求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方青墨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让自己还能体面一些。虽然他在她面前,已经是狼狈不堪了。他佯装淡定,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和你已经彻底完了,其实我们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完了,只是我自己不愿相信罢了。虽然我不愿明白,但我清楚知道,强迫来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文文,我做错了这么多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今天,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希文看着他,由衷地说了句谢谢你。

方青墨惨淡地笑笑:“你有什么好感谢我的呢?要不是我,你现在也该有个幸福人生。”

“无论怎样,希望你以后能找个好女孩,好好的生活。”

“我应该会吧,人生那么长,我也不可能独身一辈子。文文,再见!”

方青墨慢慢走到门口,大概还没太恢复好,走路的时候还有点不稳。他又转身,说道:“我已经给希哲打过电话,他一会儿会过来,总不能没人管你。”

“你只告诉了希哲吗?有没有……”希文有些担心,她可还没有想好这件事该怎么面对父母。

“没有告诉你爸妈,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就没有说。”

“哦,那谢谢你。”希文垂下眼睛,心里松了一口气。

方青墨苦涩地笑笑:“你就别在跟我说谢谢了,我已经够羞愧的了。”

方青墨刚走没多久,韩希哲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他满头大汗,进门就着急地问:“姐,怎么回事?方青墨说你怀孕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希文坐在床上,面色淡定地嗯了一声。

“孩子谁的?方青墨的?你不是不想和他复婚吗?怎么还能怀孕呢?他人呢?叫我来照顾你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管你啊?”韩希哲着急地问出一串的问题,希文连话都插不进去。

等到韩希哲终于问完,她才慢慢回答:“孩子是易扬的,和方青墨没关系,他当然没有义务留在这里管我。”

“易扬的?你们不是已经分手很长时间了吗?怎么……哎呀,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不告诉易扬吗?”

希文沉下脸,说:“易扬已经回美国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而且他已经结婚了,我怎么好告诉他呢?”

“你们才分开多长时间,他就结婚了,这不是渣男吗?”

“你别胡说,我们是分开以后,他才结婚的,他也没有错。”

韩希哲拍拍头,站在原地无奈地转了一圈,“行吧,咱们家也能养起一个孩子,你不愿和他说就不说吧。”

“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爸妈,我怕他们接受不了。”希文交代道。

韩希哲看了看她,疑惑地说:“你这肚子慢慢就会显出来,爸妈那儿能瞒得住吗?”

“我打算回西川生,只要你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的。”

“你要是回西川,那你和方青墨怎么办?”

“他的腿已经好了,不需要我的照顾了。”

“前几天见他还坐在轮椅上,这么快就好了?”

希文没有说其中的原因,只说:“反正就是好了,我们以后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他竟然愿意放手吗?”韩希哲说完又点点头,“也对,你怀了易扬的孩子,你自然是愿意放手。”

希文有点胎像不稳,于是在医院住了三天,方青墨之前交了不少费用,她也不用费心。韩希哲因为要上班,竟然是林护士趁着下班,到医院照顾她。

林护士叫林瑶,果然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明明还只是韩希哲的女朋友,竟然愿意过来照顾她。希文觉得有些故意不去,谢谢两个字一直挂在嘴边。

“希文姐,你别跟我客气,我来还不是因为我业务熟练,要不然希哲也不一定会让我过来。”林瑶一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一边温和地笑着说。

希文不好意思地接过去,说道:“可是也不该你来照顾我,你每天上班就已经很辛苦了,怎么好再麻烦你。”

“没关系,反正我休息在家也闲的无聊,我正好还可以和你聊聊天呢。”

希文很喜欢林瑶,有一个这样的姑娘嫁给韩希哲,可真是韩希哲的福气。那孩子一向毛毛躁躁的,正需要这样的姑娘能管得住他。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希文出院以后,立刻回了一趟家。因为怀孕才只有三个月,所以穿点宽松衣服,遮遮掩掩的,她的父母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她说要回西川,父母觉得奇怪,不是还在照顾方青墨,怎么忽然就要回西川了?当他们得知,方青墨的腿已经恢复,并不用她在跟前照顾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希文总算不那么辛苦了,但是她回西川,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得。不过他们也没有过多的反对,女儿有自己的想法,反对也没有用。只说让她常回家看看,别再一年到头不见人影。

她和父母的隔阂已经消除,当然不会像从前一样,再那么倔强任性,自然是要常回来的。不过这次怎么也得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其实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们这件事。但如果他们反对她生孩子,岂不是又要添一桩麻烦事。多费口舌,还容易发生争吵。毕竟她未婚先孕,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

希文回西川并没有提前告诉希文和方正,他们看到她回来,开心得不行。算算他们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了,他们也只是偶尔在电话联系。付晓和方正将客栈打理的相当不错,希文还是很感激他们的。没有别的方式,薪水上一定给得足足的,奖金翻了好几倍。弄得付晓和方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他们把希文的行李送进她的房间,虽然她很久不在,但她的房间,付晓每天都打扫,干干净净的,她看着舒心,又将付晓感谢了一遍。

方正放下行李,看她们女孩子似乎有话要说,便下楼去了。希文简单收拾了一下,拉着付晓坐下,如实地跟她说:“付晓,我要告诉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我怀孕了。”

“啊?是吗?”付晓听到消息,意外又惊喜,“是易扬的吗?对了,怎么没见易扬跟你一起回来啊?”

希文脸上依然淡淡的,“孩子是易扬的,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你都怀孕了还分手,是不是不想要孩子,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也太过分了吧!”

希文抓住激动的付晓,解释道:“不是的,是我要跟他分手的,而且他不知道我怀孕。总之他没有错,是我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文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希文叹口气,遗憾地说道:“孩子是我们分手后有的,而且那时候他已经回美国了,应该也已经结婚了,我怎么告诉他呢?我做不到去破坏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婚姻,本来就是我辜负了他。”

“那你要自己养这个孩子啊?”付晓不无担心地问。

希文点点头,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哎呀,没关系,现在的单亲妈妈多了去了,不都养得好好的吗?我先定一下啊,我以后要做孩子的干妈,咱们也能给养得白白胖胖的。”付晓一向乐观,这样的安慰,让希文心里暖暖的。

“不过文姐,我还是想问问你,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啊?你和易扬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希文沉默片刻,说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们之间结束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付晓看她不愿多说,知道她不方便说,也就不问了。希文因为怀孕,总觉得又累又困,她一天有很多的时间基本都在睡。这又加上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和飞机,她更加精神不济。

付晓便叫她好好休息,客栈里的事她不用操心。经过这半年多的锻炼,付晓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希文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她决定出门下去走走,路过易扬住过的房间,她站在门口犹豫。听付晓说,易扬的房间也一直留着,并没有人住过。

她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开了门,里面还是易扬走时的样子。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付晓果然心细。

房间里还有易扬的一些东西,柜子里有他的几件衣服,工工整整地挂着。桌子上放着他画的图纸,希文你拿起来看了看,只是刚画了框架的草图,还看不出来他画的是什么。图纸的右下方写着他的英文名字,他有一个习惯,就是画图前,一定要先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签名是潦草的花体字,希文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猜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只是看着有点眼熟,还以为是什么品牌。

易扬说他的名字,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品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都透着自信。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在设计界称为翘楚。而抄袭事件很可能会毁了他,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了。网上忽然悄无声息地撤掉了所有的新闻,也没有人再提及。网友们也只是热闹了那几天,很快就被别的新闻转移。

她想要打电话问一问,却又害怕易扬说她多管闲事。她不放心,到底还是悄悄托人打听了一下。最后听到的消息是,一场误会,已经内部解决了。似乎牵涉到比较有威望的人,新闻便被压了下来。就算已经澄清了,也没有被报道出来。

至于易扬,名声一定是有所影响的,但也只是对大众没有交代清楚。圈内还是相当认可他的,而皮埃尔先生的工作室,依然将她放在极其重要的位置。他回到美国,还是可以继续风生水起。

希文将易扬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他的一个行李箱还在,好在东西不算多,七七八八的正好全部都装进了箱子里。

她拎着箱子下楼,方正看见,立刻冲了过来。他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嘴里嘟囔道:“哎哟,文姐,你叫我一声,让我来就行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能干粗活的时候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瞧着她的肚子。希文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都知道了?”

“那当然了,这是大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说完他又左右看看,凑到希文面前说:“再说,付晓是大嘴巴,她不可能不跟我说。”

“那最近还是要麻烦你们两个了,我这个时候过来,本来也是给你们添麻烦,真是对不住了。”

方正皱皱眉,啧了一声说:“文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们照顾你,甘之如饴。还有,我听说你答应付晓做宝宝的干妈了,那我要做干爸。”

希文笑了起来,遇见他们这样活宝,真是她的福气。“当然可以,但是以后要是让你们帮忙带孩子,可不许嫌烦。”

方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怎么会?你不知道姐,我哥生了个孩子,白白嫩嫩的,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喜欢得不得了,你放心,我一定能做个合格的干爸。”

希文被他的模样逗笑,然后又想起易扬的行李箱。她对方正说:“这是易扬的东西,他以后大概不会来了。你跟他联系一下,给他邮寄过去吧。”

“哦,行,我一会儿就办。”方正挠挠头,没有多问,大概付晓已经告诉他实情了。

方正将行李箱放到前台,在电脑里正要查找易扬的电话,希文又嘱咐他:“要是打通了,关于我你什么都不要说,尤其是我怀孕的事,别让他知道。也不要告诉他我在西川,你就说我还在蒲城,没有回来过。”

方正一口答应,查完了电话号码,立刻就拨了出去。电话响了许久,才被人接了起来。方正开了免提,希文清楚地听到一声混沌的‘喂’字。

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希文忽然意识到,按时差来算,美国现在应该是凌晨。打扰到他,希文心有不安。只是电话已经通了,也不能再挂掉。

希文示意方正说话,方正便问道:“是易扬吗?”

“我是,请问哪位?”他很快就恢复了清醒的样子,说话疏离淡定。

“我是方正,打扰你了。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还回来吗?主要最近客栈的客人还挺多的,如果你暂时不回来,你住的房子,我们想就先给客人住。”

电话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希文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又睡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我不回去了。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方正嗯了一声,又说:“那你房间里的东西,还有不少,我帮忙整理了一下,你给我一个地址,我过几天给你寄回去。”

又是一阵沉默,易扬冷冷地说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不要了,你们自行处理吧。”

说完没等方正说话,电话就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方正看了一眼希文,指着行李箱说:“那这个该怎么办呀?”

希文勉强笑了一下,说:“你拿去储藏间吧。”

方正拎着箱子正要走,希文忽然又说:“算了,你帮忙送到我房间里去吧。”

希文叹了口气,扶着腰往门外走去。院子里的景物依旧,希文从前多喜欢整理这个不大的院子,可是现在她根本无心欣赏。她心里是有些失落的,易扬完全没有提她,她竟然还怕他会问她。她可真会自作多情,他们都分手了,他都结婚了,不知道她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拿得起放得下,说来容易,做起来真的是艰难。而原来做不到的是她,易扬都开始新的人生了,她却还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希文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她那时怀孕八个月,挺着个大肚子,怎么也没有办法回家。她随便找了借口搪塞过去,韩希哲应该也帮着说了话,爸妈竟然也没有说什么。

她给方正和付晓放了假,客栈也一并歇业,不再接待顾客。她一个人,也不对,她和她的孩子,一起守着偌大的客栈,还觉得有些惬意。安安静静的,她坐在厨房里,开着舒缓悠扬的音乐,手里包着饺子。

虽然只有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外面已经有鞭炮和烟花在响了,不过因为市区禁烟,今年比往年还是冷清了一些。

希文煮好了饺子,打开平板电脑,网上已经开始直播春节晚会了。晚会依旧热热闹闹的,希文多少也感受到一些节日的气氛。

吃完饭,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房间去。她给爸妈打了视频电话拜年,到底是自己的亲妈,说看着她圆润了许多,跟走时的样子不太一样了。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现在足足胖了二十斤,而且还有些浮肿,脸上也长了妊娠斑。也是电话有手机功能,否则看着她这张脸,有点经验的,就能判断出她怀孕了。

她幸好在打电话的时候,将自己的肚子遮住。她也只说最近吃得多了点,陈素珍也没有再多问。让她多多注意身体,等客栈闲下来了,回家里看看。毕竟过年的时候,她不在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挂了电话,希文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感慨地说道:“宝贝儿呀,等你出生了,我们就回家看外公外婆好吗?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所以你一定要乖啊。”

希文躺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居然是方青墨。自他们彻底说开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希文拿起手机接通,方青墨的笑声便通过话筒传来:“我想着你不会接我的电话。”

“怎么会呢?我们又不是仇人。”希文将电视节目的声音调小了一些,轻声说道。

方青墨又轻轻笑了起来,“文文,你最近怎么样?应该快生了吧?”

“嗯,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我一切都挺好的,我最近也吃胖了好多,差点被我妈看出来。”

“你还是没打算告诉他们吗?不能总瞒着吧。”

“我也知道不可能一直瞒着,哎。”希文叹口气,“至少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说。你呢?最近还好吗?腿恢复得怎么样?”

方青墨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还行,工作顺利。腿也就那样,有时候还需要借助拐杖。”

希文低低地哦了一声,方青墨听出她情绪有异,又补充道:“不过不妨碍我行走,也在慢慢恢复,你千万不要自责,跟你没关系。”

“方青墨,我还是要和你说声抱歉。”

“好了,大过年的,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寒暄了这么长时间,都忘了和你打电话的目的了。”方青墨打断她,郑重说道:“文文,新年快乐。”

希文笑笑说:“嗯,你也新年快乐。”

“文文,我们可以做朋友吧。逢年过节,可以打电话问候的那种。”

“当然可以。”希文刚说完话,听见他的电话里传出一阵热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他妈妈的说笑声,她问:“你在家里吗?”

“是,今年家里来了不少人,有一些不太熟。我就躲到阳台上来了,顺便给你打电话拜年。”声音变小了一点,他似乎把门关严了一些。

“人多热闹,长辈都喜欢这样的气氛。”

“嗯,文文,不和你说了。我一直躲着也不太合适,免得一会儿被逮到,又要挨数落。”

“好,那就挂了吧。”

希文正要挂断电话,方青墨又说:“文文,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希文轻轻说了个好,电话就断掉了。电视的精彩节目已经播的差不多,希文端着水杯,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天空上时不时有烟花划过,像是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希文基本没有熬夜跨年的习惯,她在零点钟声没有敲响前,就上床睡觉。第二天就被鞭炮声吵醒,她睡得早,起得也早。

她慢慢地起床穿衣服,洗漱完就下楼。她因为快要生了,医生嘱咐更要常常动一动,否则到时候不好生。

她披着厚厚的羊毛衫出门,刚下楼,就看见付晓和方正一起回来。希文奇怪地问他们:“不是给你们放了假吗?怎么一天就回来了?”

付晓提着大包小包从家里带来的年货,笑着说道:“我们担心你嘛,你说你都快生了,身边可不能没人。”

“还有一个月多一点,我能有什么事啊,你们也太小心了。”

“那也不行,万一有什么事呢,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方正一边接过付晓手里的东西,一边说着:“对,没错,一定得有人。文姐,你可不要掉以轻心。有的小宝贝啊,就是不喜欢在妈妈肚子里待够天数,万一想提前出来,我们要是不在,那不是麻烦了吗。”

“好好好,你们说的对。”希文扶着腰,看他们俩忙活。她又问:“你们吃饭了吗?我昨天包的饺子还有一些,要不要给你们煮一点?”

“不用文姐,你只管在院子里转转,一切我来就行了。我在这儿,还能让你忙活吗?”付晓挽着她的手臂,伸手摸着她的肚子,笑着说道:“小家伙,干妈要去给你和妈妈做早饭,你待在妈妈肚子里要乖乖的哦。”

付晓刚说完,小家伙就在肚子里动了一下,希文啊一声。付晓以为怎么了,吓了一跳,扶着她问:“怎么了?不会是肚子疼吧?难道要生了?”

希文抿唇笑笑:“别着急,他只是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她可能听懂了你的话,在和你互动呢。”

付晓拍拍胸脯,送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提前出来了呢。这么看来,我干儿子是个活泼好动的。”

“谁告诉你是男孩了,怎么就成你干儿子了?”

“也是啊,兴许是干女儿呢。其实还是生女儿好,又贴心又乖巧,是妈妈的小棉袄呢。”

希文要生的那天,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逗弄一个顾客的孩子,才三四岁的年纪。会说话,能沟通,只不过话说得不利索。连蒙带猜的,能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希文正喂那孩子吃旺仔小馒头,她忽然觉得下面一股温热的感觉。她穿了一件长款的卫衣,掀开卫衣一看,打底裤的大腿处一片濡湿。小朋友看了一眼,嘻嘻地指着她说道:“阿姨羞羞,阿姨尿裤子了。”

希文也吓了一跳,她叫来付晓,说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住啊。”

这时小朋友的妈妈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哎呀,这是羊水破了,你要生了呀。”

希文听到更加的害怕,她是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生孩子,完全没有一点经验。从快到预产期,她就进入到紧张的模式。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当然要送医院了,你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什么东西啊?”

“就是你的证件啊,准生证啊,还有宝宝用的纸尿裤、奶粉之类的。”

希文如梦初醒,她太过于慌张,大脑一片空白。听人家提示,她终于反应过来,“准备好了,都在我房间里的一个袋子里。”

付晓听完立刻跑上楼去拿,幸亏今天客栈除了一家三口,也没有旁的客人。他们见希文没有经验,什么都不太懂,说要跟他们一起去医院。于是他们锁上客栈,开着车直奔医院。

希文生的过程并不算快,虽然到了医院就开始宫缩,可她从白天生到晚上,疼得她死去活来,用了足足十二个小时。

她出了产房完全没有了力气,几乎奄奄一息,孩子也没顾得上看一眼。出门就看见付晓和方正,俩人一脸的泪花,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

付晓事后说,要不是人家一对夫妻在旁边安慰,说生孩子大都是这样,不用太担心,她说不定就要哭晕过去了。

她到了病房里,才得知生的是个女儿。正如她所愿,她一心就是想要个闺女。因为还没有到预产期,小家伙便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于是希文给她起了个小名,叫做早早。

早早是个很非常乖巧的孩子,自生下来就很少哭闹。稍稍长大了一点,谁逗一逗,都要咯咯地笑。她瞬间就成了客栈里的开心果,付晓和方正常常抱着不肯撒手,连客栈里的工作都懒得去做。

这样让希文省了不少功夫,她有时候也只能看着他们宠着,自己反而不能近身。希文看着早早一点一点长大,刚出生时才六斤多,不过一周多的时间,已经长到**斤了。

期间方青墨来过一次,他听到希文已经生产,特地赶过来,还带了很多名牌的衣服,纸尿裤和奶粉。甚至还有玩具,希文说早早还小,用不到这些玩具。

方青墨笑着说:“也不知道那时候是谁,刚查到怀孕,就开始往家里买玩具,还有字画书,着急得不像话。我不过说两句,还不开心,现在倒是笑起我来了。”

希文红了红脸,说道:“我那时候还处在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才会胡乱地买。”

“她总有用到的时候,我也不能常来看她,你给她先放着不就好了。”方青墨说完,看着瞪着眼睛,好奇地看他的早早,那么小,那么软,不由得说道:“我能抱抱她吗?”

希文将怀里的早早递给他,他没有一点经验,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气,只害怕伤到了小家伙。他笑着逗了逗早早,她便笑起来。方青墨更加心软,他小心说道:“早知道这孩子这么可爱,我那时怎么也不该存了那样的心思。”

希文咳了一声说:“都过去了,不要再说这个了。”

方青墨点点头,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早早胖嘟嘟的脸蛋,又软又香,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能做这孩子的干爸爸吗?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早早这下干爸可是不少了,方正已经认下了,你也要认。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要知道,这干爸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是以后长大了结婚,你们可不许赖嫁妆。”希文玩笑着说道。

方青墨自然地接口道:“那自然是不会少的,嫁妆我还是出的起的。”

希文没有那么小气,方青墨愿意认,她也没有意见。难得他们能这样和谐,不再提起过去从前。方青墨偶尔没事了,就会过来西川看一看,他们相处得就像最普通的朋友一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韩希哲过了不久就到了西川,一进门就嚷嚷着要看自己的外甥女。那会儿早早刚喂完奶睡着,他那么大个子,就趴在床边,握着早早的小胖手,又摸又亲的,喜欢得不得了,像是从未见过孩子一样。

希文揪着他的头发,给他薅了起来。“她刚睡着,你别吵醒她了。”

“姐,这真的是你生的吗?这么小的小人儿,也太可爱了。又白又嫩,怎么这么好看。”韩希哲扒拉了一下头发,不顾一切地又趴回原处,默默地看着,不够也不敢再动手了,怕希文再给她揪起来。

“好看你就自己生,羡慕我的干嘛。”希文坐在床上,叠着早早刚晒干的衣服,言行之间,总透着无限的母性的光辉。她以前便很温柔,现在更加的温和。

“我倒是想生,可我也不会啊。”韩希哲到底忍不住,又伸手摸摸早早软乎乎的脸,那个滑嫩的程度,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你和林瑶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过结婚,只要结婚了就可以计划生孩子了,也不用再羡慕我了。”

“我和林瑶还年轻呢,我们俩的工作又都忙,哪有时间计划结婚生孩子啊。”

“有没有时间,你心里得有数。林瑶是姑娘家,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你可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耽误人家的青春。”

“你怎么还会有心思管我呢?早早生了,你身上的责任就更重了,也会比往常辛苦,好好照顾你自己和早早。要我说,你还是回家,大家能能帮衬着你。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又没有人帮你忙,累都累死了。”

“那不至于,我给早早认了好多干妈干爸,都愿意帮着我分担,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希文常常把这事当作玩笑来说,付晓和方正几乎是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带。为此付晓已经搬到她房间里,和她同住,就是方便晚上大家起夜,相互照顾,好让希文不那么艰难。毕竟照顾孩子算是个体力活,如果一个人的话,真是不轻松。

方青墨虽然不怎么来了,但是经常会寄一些婴儿用品,储藏室里已经快要放不下了。希文特地打电话,让他不要太破费。他竟然以‘我是给我干女儿的,又不是给你的’这句话来堵她,弄得希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乖乖收下。

“认了干爸有什么用,又都不是亲爸。”韩希哲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这么秃噜出来这句话。

他们姐弟俩同时都愣了一下,希文低下头,继续收拾早早的衣服。韩希哲也闭嘴,轻轻地摸着早早的头。

过了一会儿,韩希哲到底忍不住,说道:“姐,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嘴没个把门的,就爱胡说,你别介意。”

希文笑了笑:“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个。”

又是一阵沉默,韩希哲犹豫着说:“姐,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早晚要面对的问题。早早有一天会长大,她会问你她的爸爸是谁,她要读书交朋友,她身边的人也会问,你想好要怎么告诉她了吗?”

希文看着熟睡中,还是小婴儿的早早,她叹了一口气:“她现在还小,这个问题,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没打算告诉易扬吗?其实他有权利知道的。或许他结婚有什么不得已,我觉得他那么爱你,不像是这么快就能忘记旧爱,另寻新欢的人。”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结婚了,我不能去打扰他。我不想叫他为难。你放心吧,我一个人能带好早早。单亲妈妈多了,别人能养好孩子,我也能。”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希文不想继续讨论,韩希哲适时闭嘴,也不再说话。

早早睡了没多久,就幽幽醒过来。韩希哲终于有机会可以抱抱她,抱着了就再也不撒手。他亲着早早的脖子,逗得早早笑个不停。韩希哲更加喜欢,哄着早早叫舅舅。

希文在一旁无奈地笑:“她才半个月大,怎么可能会叫舅舅?再说就算要叫,也该先叫妈妈。”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让她说。我说姐,你还是回家吧,我天天能见着她,她一定能先学会叫舅舅。”韩希哲抱在怀里,轻轻地晃,小家伙瞪着眼睛看着他,十分的新奇。可能是第一次见,有些面生吧。

韩希哲又逗弄了一会,说道:“早早这眼睛长得真像你,所以才这么好看,又大又圆,跟黑葡萄似的。”

希文笑了起来,“哟,你这是在变相夸我呢?真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对我的夸奖。”

“我竟然没有夸过你吗?一定是你忘记了,我的嘴巴最甜了。妈不是说,我最会哄人了吗?你有我这么一个潇洒帅气的弟弟,自己当然也不会差。”

“你得了吧,什么事都能扯到你身上。你别总抱着她,让她躺着自己玩。”

“那不行,我要抱着,她喜欢我,你看到没有,看见我就笑。有血缘关系就是不一样。”

希文笑得不行,说道:“早早见谁都笑,前几天有条小狗跑过来,她见着还笑了半天呢。这跟血缘可没有什么关系,你别往自己身上找补。”

韩希哲听不进希文的话,依然相信是自己的魅力,惹得早早开心不已。又是一个抱着早早不肯撒手的人,不过他只能在西川待一天。因为还要上班,他万分不舍,也只能忍痛惜别。

不过他临走前,还是劝希文带着早早回家。反正孩子已经生了,就算爸妈有什么意见,也都晚了。更何况他们年纪大了,巴不得家里能有个小孩让他们玩呢。

希文当然也知道,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家了,再不回去,可能真要引得两个老人的疑心了。

所以在早早三个月大,天气也渐渐暖和的时候,希文带着早早回了家。

二老虽然对于希文的隐瞒非常的不满,但见到乖巧可人的早早,就彻底将她撒谎骗人抛诸脑后。喜笑颜开地逗着早早,哪里还想得到去生她的气。

希文在家里待了一周,每天除了喂奶,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和早早相处。要么是爸妈抱着,韩希哲下班回家,也霸占着她闺女。仿佛她只是一个奶妈一样。

她们母女俩要回西川那天,他们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还千方百计撺掇她留在蒲城,不要再回西川了。竟然还十分孩子气地将她的身份证藏了起来,希文十分无奈,她说:“你们不知道我可以办临时身份证的吗?何必整这样一出。我以后会常常带早早回来的,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客栈我投入了那么大的心血,也不能不要啊。”

最后终于肯放她们走,韩希哲将她们送到高铁站,最后不放心,非要再买张票送她们回西川。

从蒲城到西川高铁不到三个小时,她自己没有行李,身上只带了早早要用的纸尿裤和奶粉奶瓶,根本不费什么劲儿,哪里就需要护送了。

她拒绝希哲的要求,一路随着人群上了车。车上早早也没有给她添麻烦,从出发睡到下车,真是个贴心的小家伙。

早早出生得早,学说话也早。当她第一次喊出妈妈以后,希文坐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弄得付晓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在身边安慰了很久。

早早一天天长大,希文经历了她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每一次都让希文充满惊喜。那种惊喜,让她无论多么辛苦,多么劳累,都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早早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做希文的小帮手了。她在院子里浇花,早早便替她拿水壶。那么小的个子,抱着有她半个身高的水壶,跟在她后面,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浇花花。”

希文在厨房里做饭,她就乖乖坐在小凳子上,拿着盆替她择菜。虽然择的菜并不尽人意,希文还要再重新来,但她那样小,依然让希文觉得欣慰。每次吃饭的时候,也不让她操心,抱着自己的小碗,不熟练地拿着勺子,热切地往自己嘴里送饭,吃得满脸油光,不亦乐乎。住在客栈的顾客总是夸她,怎么可以这么乖啊。小家伙总是仰着头,得意地说:“妈妈教我乖哦,妈妈棒棒。”

付晓时常羡慕不已,说以后也要生个这样的漂亮又听话的女儿。

不过早早也有不愿意做的事,真是很遗憾,她竟然遗传了希文的洁癖。明明不是处女座,怎么会那么爱干净。希文去菜园子里,摘菜浇菜,要和泥土打交道。这时早早总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希文要是带着她来,她就会踮着小脚丫,指着菜地说:“脏脏,早早不要。”

希文就把她抱到菜地旁的石头上,塞给她一个棒棒糖,她就会乖乖地坐在上面,眯着眼睛开心地舔着糖。不时地还告诉她,身上哪里沾上泥土了,衣服哪里脏了。

希文做完活,洗洗手要去抱她,还被无情拒绝。她皱着鼻子,说道:“妈妈脏脏,不要抱抱。”

希文气得没有办法,牵着她的小手,自顾地嘟囔道:“遗传什么不好,偏偏遗传我的洁癖。你妈妈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你知道吗?”

“洁癖是什么呀?”早早舔着还有大半的糖,歪着小脑袋瓜问她。

“你以后就知道了。”希文随着她的步伐慢慢地走,毕竟俩小短腿,倒腾不了太快。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早早三岁就被送去了幼儿园,大概在客栈会碰到很多人,她并不认生。所以送到幼儿园的头一天,她竟然不哭也不闹。连幼儿园老师都夸她,是所有的小朋友里面最听话稳重的。

早早一直很喜欢幼儿园,因为小朋友多,她其实还是很会和别人相处的。只不过有一天她忽然说,她不喜欢幼儿园了,也不喜欢和小朋友玩了。

希文以为有人欺负她了,急忙抱着她问:“为什么呀?你不是最喜欢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了。”

早早鼓着嘴巴,眼圈红红的,委委屈屈地说:“他们都说自己有爸爸,可我却没有?我跟他们是不是不一样。”

希文心里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给早早擦了擦留下来的眼泪,想了想说:“早早有爸爸的,爸爸去国外工作了,特别特别的忙,不能回来看你。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了。”

早早眨着眼睛看着她,十分天真地问:“是真的吗?”

希文看着她单纯无辜的眼神,竟然有些不忍心,只是话已经出口,也没有什么余地了。她只能点点头说:“是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耶,那太好了。”早早高兴地跳了起来,不过只一会儿,她又小大人似的愁眉苦脸,托着脸颊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等你长得像妈妈这样大的时候,你就算长大了。”希文摸着她的头说道。

“啊,那怎么才能长得像妈妈这样大呢?”

“你多多吃饭,多多喝牛奶,就能长得像我这样大了哦。”

早早最不爱喝牛奶,因为觉得味道怪。所以她听到希文的话,小脸立刻垮下来,“一定好多多喝牛奶吗?”

希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不喝牛奶就长不高哦,就不能和妈妈长得一样大了。”

其实早早不爱喝,希文本来也不愿强迫她。只是前段时间检查身体,说早早有点缺钙,还预测她长不高,要她多喝点牛奶才好。希文自然得想点法子。

早早低下头,气势有点低落,她说道:“那好吧,为了早点见到爸爸,我一定会乖乖地喝牛奶的。”

希文忽然觉得心酸,她抱住早早小小的身体,无声地叹息。她现在是小孩子,还好骗,也不知道以后早早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怪她。

早早放暑假的时候,希文带着她回到蒲城。自早早开始上学,她们一年里也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去一段时间。这次正赶上韩希哲和林瑶要装修婚房,他们已经订婚,并决定要明年结婚。

因为他们工作太忙,长辈们对装修的事情不太懂,所以就委托希文帮忙看着。其实她也不懂这些,不过是林瑶有一次去西川看早早,觉得他们客栈装修风格简约大方,又不失时尚个性,十分的喜欢。听闻是希文自己的意见,便对她相当信任。

他们自己找到设计公司,是一家在业内很是有名。听说最近从国外请来了专业的室内设计师,他们排了很久的号,才成功预约到了这位设计师。

林瑶好不容易请了一天的假,因为韩希哲要出差,希文只好带着早早和林瑶过去,和设计师见面。

设计公司在市内最繁华的写字楼里,有许多名气大的公司在这里办公。希文和林瑶走到这里,不时地感叹,楼里的装修华丽而张扬,每一眼都让人入目难忘。

设计公司的名字叫做千依设计,位于写字楼的三十六楼。她们去得早,听前台的姑娘说,他们的设计师因为有事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她们需要等一等。

她们被引到一处休息室,有人送来了咖啡和点心。因为看她带着早早,还特地端来一杯牛奶。

早早看到,十分不开心,只是希文盯着她,她只好不情不愿地端着杯子,随便抿了一口。不过盘子里的点心倒是很合胃口,一块那么大的红豆酥,很快就下了肚。希文不得不感慨,早早这样的爱好,倒是遗传了易扬,极爱甜食。只不过,希文不准她吃太多,毕竟甜食伤牙齿,小孩子是最爱得龋齿的了。

她们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见到他们的设计师。早早吃饱喝足,已经困得趴在希文的肩膀上睡着了。

又过了几分钟,有一个穿着打扮极其时尚漂亮的女士推门进来,很是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林瑶站起来,问道:“你就是我们预约的那个设计师吗?我以为是位男士。”

那位女士笑笑,说:“的确是位男士,我是他的助手。因为临时有些紧急状况,他需要处理一下,所以就耽搁了。现在麻烦你们跟我去他的办公室一趟吧。”

希文抱着早早,不太方便跟过去,于是对林瑶说:“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去可以吗?”

“也好,我快去快回,那你就在这儿先等一下。”

林瑶跟着那位女士出去,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毯子,说是房间里冷气开得足,怕孩子睡着着凉。

果然是上档次的公司,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人家的名字怎么能不高呢。难怪好多人,多想要让这家公司设计。

林瑶去了不过几分钟,忽然匆匆回来,说是医院有事,需要她赶紧回去。没有办法,只能希文过去和设计师沟通。好在希文知道林瑶的一些想法,也不难和设计师沟通。

希文叫醒早早,她咕哝一声,幽幽醒来,揉着眼睛问:“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吗?”

希文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着时候:“妈妈还有点事,一会儿才能回家。现在妈妈要去见一个人,你一会儿乖乖的,不能乱说话,不能乱动,知道吗?”

早早环顾了下四周,小声问:“小舅妈怎么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小舅妈有事回医院了,我们要帮她把事情办完。”

早早点点头,从希文身上下来,牵着希文的手,郑重地说:“好吧,让我们帮帮小舅妈吧。”

希文被早早的气势逗笑,摸着她的头说真乖。

她们被秘书引着去那位设计师的办公室,进了门,设计师站在窗户旁,背对着他们打电话。不知道对面在说什么,只听到他不时地嗯几声。

希文站在远处,看着背影,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当那人挂了电话,转过身的时候,她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动都不能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声音也哽在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们多久没见面了,快要四年了吧,毕竟早早都三岁了。这样的状况下见面,着实让希文觉得有几分尴尬。

易扬先开口,打破这样让人心神俱裂的沉默,他说:“林女士说会让她姐姐过来,我倒没有想到是你。”

希文愣在那里,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她忘记要做什么动作,要说什么话。直到手心被早早轻轻挠了一下,她才清醒了一些。

“哦,林瑶是希哲的未婚妻,他们要结婚了。希哲工作忙,林瑶就让我和她一起来了”希文看了一眼早早,艰难地开口解释。

易扬也看了一眼早早,跟希文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她的翻版。她有孩子了,这样的认知,让易扬心里一痛,没着没落的。他也想过希文会结婚生子,可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无法释怀。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你什么时候竟让有妹妹了。因为预约的人说姓林,我也不知道竟是你。”他指了下凳子,说道:“坐下聊吧。”

希文抱着早早坐到他面前的凳子上说了句谢谢,早早对易扬产生了十二分的好奇,一直眨巴着眼睛,仔细地观察易扬。她还从未这样过,已经是明目张胆地盯着易扬看了。

希文轻轻叫了一声早早,她才不甘愿地低下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不过她还是偷偷地打量着,只是不那么张扬了。

易扬莫名地喜欢面前这个白嫩的小女孩,大概她的眼睛太像希文。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早早,然后明知故问:“这是你女儿?”

易扬的审视,让希文有些紧张,她点点头,说道:“是,叫早早。已经三岁了,正在上幼儿园。”

易扬失落地哦了一声,原来那么早,她就和方青墨生孩子了。他心里自嘲地笑笑,看来在她眼里,他的分量果然不够。

“真可爱,长得也漂亮,像你。”易扬夸了一句,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谢谢。”希文掐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说完,然后又问了一句:“你呢?过得怎么样?怎么忽然回蒲城工作了?还做起了室内设计。”

她其实更想问他,他的婚姻生活怎么样,是他向往中的吗?有没有孩子?可是她不敢问,她害怕听到他说过得不错,有了自己的孩子,像早早这么大了,也上学了。

易扬笑笑,只说过得就那样,其他的问题却一概不答。

希文不明白他的就那样,是什么样?过得不好吗?要是过得幸福,大概不会是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可是她依然不敢问,若是他过得不好,多少和她也有些干系,她问了能怎么样呢?

寒暄完毕,房间里又开始沉默。两人各怀心思,关于希哲婚房的设计,应该也沟通不出什么来。早早也开始有点精神不济,主要是刚刚没有睡醒。易扬的电话刚好响起,他的手机离希文不远,余光瞧见电话上珍妮的名字,她立刻扭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易扬说了句不好意思,随后接起来。珍妮不知道说了什么,易扬笑了一声回答:“我都已经给你寄过去了,孩子现在还小,用不了那么多东西。以后需要什么再买就好了……不麻烦的。”

说了没多长时间,易扬挂了电话,他看见希文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解释道:“是珍妮,她刚生了孩子,觉得美国小孩子的东西都太贵,所以就让我在国内买一些寄回去。”

希文愣了一下,虽然不想相信,可是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也的确该有孩子了。“哦,是吗?那挺好的,有孩子就更多了一份责任,虽然辛苦,但是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更多的是欣慰。”

易扬嗯了一声说:“是,有了孩子,家才是圆满的。”

希文觉得不痛快,便要起身要告辞,易扬也没有挽留,从桌子的盒子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上面有我的电话,你可以让林女士和我再联系。因为大家都认识,以后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不用再打给秘书预约了。”

希文接过去,很简单的一张名片,正面是他的名字和电话,背面是公司的地址,清晰明了。

希文小心地装进口袋,说道:“我会转告她的,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

希文将早早抱起来,对她说:“早早,和叔叔说再见。”

早早歪着头看着易扬,半天也没有开口。今天的早早着实有点奇怪,若是平常,早就乖巧地打招呼了。今天她进门就盯着易扬看,一句话都没有说。果然是好看的皮囊,无论年纪大小,都喜欢啊。

希文又重复了一遍,早早才低着头,撅着嘴说:“叔叔再见。”

小孩子特有的奶音,易扬心里一软,柔声说道:“早早再见。”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回家的路上,早早坐在车上的儿童座椅上,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她爱说话,平时在车上总爱动来动去,嘴里就没有停过。

希文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小脸,眉头紧锁,像个大人似的。希文问:“早早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早早掰着手指,嘟着嘴巴,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妈妈,那个人是我爸爸对吗?”虽然是用疑问的语气,但却能听出一些坚定来。

希文心里咯噔一声,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慌张。头一次,她被自己三岁多的女儿弄得不知所措。

她手里紧紧握着方向盘,努力让自己保持专注,稍稍冷静了一些,她才装作漫不经心地答:“谁跟你说他是你爸爸了,你不要胡说。”

“可是你看到他很紧张,你还捏我的手指头。”早早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希文心里叹息,这孩子的表达能力太强,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呵呵干笑两声:“我看到他紧张,他就是你爸爸啊?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以前在你的手机里,看过他的照片,你的手机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照片。”

“所以你就判断他是你的爸爸?”

“不是他还能是谁,我想不到别人了。”早早小手托着脸,一副凝眉苦思,很是发愁的样子。

孩子这么聪明又是随谁呢?真让人头大。希文没有再说什么,只希望小孩子忘性大,过一会儿让她忘记这件事。

不过早早小朋友似乎很是执着,继续问道:“妈妈,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希文轻轻咳了一声,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模棱两可地问:“你希望他是你爸爸吗?”

早早叹了一口气,也没回答希望或者是不希望,她像个大人一样,语气失落地说道:“我总得有个爸爸吧,别的小朋友都有,就我没有。”

希文忽然心酸,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女儿。她一向乖巧懂事,虽然想要爸爸,却很少和她开口。她大概知道希文每次听到这个问题,都不大开心,于是她也就不问了。

只是她对于长大特别有执念,也怪希文告诉她,只要长大了就能看见爸爸了。一次去游乐场玩,工作人员说她是小孩,身高不够,不用买票。她就踮着脚问工作人员,长到多高才不算小孩。当得知超过一米二就要收成人票了,她默默记到心里。

回到客栈,她常常让方正拿着量尺给她量身高,要是长高了一点儿,她就开心得不行。希文看到早早这样,她莫名地罪恶感,早知道就不骗她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算她长大了,她的爸爸也不能来到她身边。

希文终于不忍心再骗她,她咬牙老实交代:“他就是你爸爸。”

早早眼睛亮了一下,开心地叫了起来,希文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她终于安静下来,伸着双手晃来晃去,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以后也有爸爸了,再也没有小朋友笑话我了。”

只是希文到底还是给她泼了凉水,她敛了笑容说:“宝贝,你知道他是你爸爸就行了,你不要告诉他。以后你要是见到他,也不能喊他爸爸。”

早早一听这话,立刻就沉下脸,瘪着嘴问:“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他是我爸爸?”

“你也看到了,妈妈没有和爸爸在一起,爸爸有自己的家,我们不能打扰他,知道吗?”希文尽量说得简单一点,但愿她能听得懂。其实对于早早,还是过于残忍了,她这样小的年纪,不该懂得这些。

“那我叫他什么呀?我想见他了怎么办?”

“你可以叫他叔叔,要是你想见他了,妈妈再想办法好不好。”希文软声安慰。

早早看着窗外撅起了嘴,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想通了,才听到她不情不愿地说:“好吧。”

她们母女回到家,陈素珍问希文事情办得怎么样?希文摇摇头,简单解释道:“林瑶临时有事,事情没办成,过两天再说吧。”

她没有告诉陈素珍,她们见的设计师是易扬。爸妈一直也知道孩子是易扬的,要是他们知道了,说不定就要去找易扬。在他们眼里,还是以为是易扬抛弃了她。虽然她已经明确解释过了,但是以他们的想法,怎能刚分手就和别人结婚,最不齿的还是让希文怀孕,这就是没责任心才能干出的事。

陈素珍也没说什么,她抱着早早玩了一会儿,说:“早早精神不好,是困了吗?”

希文说:“刚才睡了一会儿,被我给叫醒了,可能没睡够,我带她再去睡一会儿。”

陈素珍将早早递给她,说:“你们去睡吧,晚饭我来做。”

希文带早早回到房间,刚躺下眯了一会儿,早早忽然从床上爬起来,拍着希文的脸说:“妈妈,我能看看你的手机吗?”

希文也有点迷迷瞪瞪的,本来都要睡着了,她半睁着眼睛问:“你看手机干嘛呀?小孩不能玩手机。”

“我想看看爸爸。”早早眼巴巴地看着希文。

她没有办法,只好拿出手机,调出易扬的照片。其实更确切地是他们的合照。易扬曾经当做电脑屏保的那张,他们俩依偎在一起,格外的亲密。

早早趴在床上,认真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就问希文:“妈妈,我长得想爸爸吗?”

“别人都说你像妈妈呢。”希文轻声说道,反正见过早早的人,都说长得像她。也可能使那些人没有见过易扬,所以无从比较,才会说像她。只是希文也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

早早抬起头看着她,指着易扬的照片说:“可是我觉得我更像爸爸。”

希文看了早早一眼,又看看易扬的照片,说实话,还真是有点像。尤其是脸的轮廓,还有鼻子和下巴,仔细看看真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早早的眼睛像她,而那双眼睛又太引人注目,所以就少有人说她像易扬,哪怕是见过易扬的人,也没有提过。也或许是顾忌她的感受,不敢说罢了。

“你觉得像爸爸好,还是像妈妈好?”希文问。

早早歪着头认真地思考,倒像是一道难题一样。想了一会儿,她笑着说:“像谁都好,反正爸爸和妈妈都好看。”

希文被她逗笑,摸着她的头说:“嘴巴怎么这么甜,还学会哄人了,真是跟你爸爸一样。”

“爸爸也会哄妈妈吗?”早早好奇地问。

“嗯,以前爸爸也很会哄人呢。”

“妈妈,你喜欢爸爸吗?”

“喜欢呀,因为喜欢才会有你。”

“那你们为什么要分开?不能带着早早在一起吗?”

希文长长叹气:“宝贝,不是所有喜欢的人都能在一起。就像你上次在超市看到一个玩具,很喜欢很想要。妈妈说等买完其他东西再买。可是等我们再去的时候,却被别人买走了。所以再怎么喜欢,也没有办法,只能被别人买走。”

早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所以喜欢就得赶快买,要不然爸爸就被别人买走了是不是?”

希文笑笑,虽然理解有点偏差,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她说:“对呀,有喜欢的东西下手一定要快。”

“那我们再给爸爸买回来不好吗?妈妈是没有钱吗?早早有压岁钱的。”早早天真地说道。

希文被噎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就算妈妈有钱,但拥有爸爸的人也不会愿意卖,所以我们买不到的。”

早早瘫倒在床上,哀怨地说:“要是能买爸爸就好了。”

希文看她郁闷的样子,摸着她毛乎乎的头发,说:“早早,这是咱们俩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外公外婆,小舅舅和小舅妈,干爸和干妈能告诉吗?”

“不是说不能告诉别人吗?”

“可他们不是别人啊。”

希文无奈地笑:“除了我们两个,谁都不能说,明白吗?”

早早点点头,“好吧,我会保守秘密的。”

希文将易扬的电话发给林瑶,让她自己和易扬联系,她不想在之间掺和了。她和易扬之间,不该再有过多牵扯。

韩希哲出差回来以后,一起和林瑶去见过一次易扬。回来就问希文,是不是和易扬见过面。

希文也没隐瞒,干脆地承认。

韩希哲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早早的事跟不跟他说?”

“以前都没有说,现在有说的必要吗?你以后跟他有很多接触,小心说话,别说漏了。”就这样吧,大家都各自安好,她有早早陪伴,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再奢求其他。

韩希哲尊重她的想法,但每次见到易扬,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口。要不是林瑶在一旁拦着,他真是要跟易扬好好聊聊早早的事。毕竟希文一个人带着早早,实在是不容易。

易扬做室内设计出图很快,在他眼里,室内设计比建筑设计要简单的多。他以前也修过这门课程,大概有天赋,设计出来的效果,总是让人无法挑剔。

韩希哲的婚房设计完,易扬给他们推荐了装修公司,因为是熟人,还给他们打了折。毕竟易扬帮了忙,韩希哲觉得怎么着也要请他吃顿饭。虽然因为希文的关系,俩人的相处多少有点不自在,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易扬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问:“希文去吗?”

“我姐?她没有必要来了吧,是我要感谢你,和我姐没有关系。”韩希哲当然要拒绝,毕竟易扬一个有家有口的人,早早又是他的孩子,总牵扯对谁都不好。

易扬浅浅笑了笑:“那就不必吃饭了,我帮你也是希文的原因。”

韩希哲沉了沉脸,然后假笑道:“那真是遗憾,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你吃饭的。但是抱歉,我姐真的不能来,她带着孩子不太方便。”

提到孩子,易扬心里一凉,幽幽说道:“那好吧,希望以后还能合作。”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婚房装修开始,希文因为闲来无事,便常常去替韩希哲和林瑶监工。反正只是装修,易扬也不会出现,她也不用担心会在新房里见到他。

早早也是个在家里待不住的,希文觉得天气热,没有装修好的房间又不安全,一直不怎么带她。这丫头便在家里使小性子,难得的哭闹起来,弄得陈素珍只好央求希文,干脆带着早早去,装修又不用她动手,小心看护着早早就行了。

这天,希文被吵得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带着早早出门。在去的路上,希文反复嘱咐早早,到了地方一定要乖乖的,不能离开她半步,随时随刻都要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否则下次就不带她了。

“妈妈,你都嗦了好多遍了,我全部记住了。”早早坐在安全座椅上,晃着两条小短腿,不以为然地说道。

希文笑了笑,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说:“你现在就嫌我烦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来了,也不会有人嫌我嗦。”

“哎呀妈妈,我错了,我逗你玩呢。”早早仰着小脸笑嘻嘻地承认错误,这孩子还有这个优点,知错就改,痛快道歉,绝不含糊。

她们到了小区,希文找了停车位停车。正值晌午,希文抱着早早顶着大太阳,急急忙忙往单元楼里跑。坐了电梯到六楼,楼道里只有两户,其中一户房门紧闭,只有韩希哲的婚房敞开着房门,已经有工人在忙了。

她把早早放到地上,一进门就问:“天这么热,怎么这么早就开工了?”

希文话刚说完,就看见客厅站着一个人,他穿着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锁骨。希文吃惊,紧张地看了看他,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易扬看了看门口的一大一小,希文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裤,上身一件宽松的白色体恤,头发扎了一个低马尾,戴了一个粉色的棒球帽。化了点淡妆,看起来青春洋溢,年轻得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小的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泡泡裙,头上带着配套的粉色渔夫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儿童墨镜,看着又酷又可爱。

他笑了笑:“有些细节问题,怕工人不太明白,过来和他们交代一下。”

希文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早早小朋友两眼冒光,身子不由自主地朝易扬走。希文急忙拽着她,低声说:“早早,跟叔叔打招呼。”

早早摘下墨镜,抬头看着希文,眨巴着眼睛,好像是在说,他是爸爸呀,我要去找爸爸。

希文咳了一声,又说道:“早早,你忘记我在家里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是不听话,妈妈不开心了。”

早早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朝着易扬说:“叔叔好,我们见过的,我叫早早,我今年三岁了,正在上幼儿园小班。我喜欢吃苹果,不喜欢吃柿子,也不喜欢喝牛奶,但妈妈说喝牛奶可以长高。我只有长高了,才能变成大人,所以我不能不喝牛奶。我平时可乖了,很听妈妈的话,他们都这么夸我。叔叔,我这么可爱,你喜欢我吗?”

希文被早早的一番正经的自我介绍,给整的焦头烂额的,她的手指一直蠢蠢欲动,要是早早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她就立刻去捂她的嘴。

易扬也不明白这样小的孩子,忽然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让他心情愉悦,他笑着说:“你这么漂亮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吧。”

“可是我更想你喜欢我,因为……”早早还想说什么,希文吓得一把拉住她,勉强笑笑说:“早早,叔叔还要工作,你不要打扰他。”

早早被打断,虽然不开心,但还是乖乖闭嘴。只不过那双眼睛,还是滴溜溜地盯着易扬。易扬走到哪里,她就小尾巴一样跟到哪里,一眼也不肯放过。希文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唯恐她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

易扬看着身后的小跟班,最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我要看你啊。”

易扬笑:“那你为什么要看我?”

希文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已经准备伸手去拦了,只听见早早说:“因为你好看呀,和我长的一样好看。”

易扬心底柔软如水,摸了摸她的头,说:“可是叔叔要工作,我怕不小心会碰到你。”

早早哦了一声,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过十公分的样子,她仰着头,娇羞地问:“离你这么远可以吗?”

希文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抱住她,捏着她的小脸说:“早早,你不可以这样,影响别人工作是不礼貌的行为。”

“好吧好吧,你把我抱得远一些吧,我可是做不到主动远离易扬叔叔。”

希文跟易扬说了声抱歉,抱着早早离得远了一些。易扬好笑地回头问:“她对异性总是这样热情吗?”

希文觉得不好意思,早早表现得实在太过明显。她艰难解释:“她平常不这样,可能是你真的长得好看。女孩子嘛,总是喜欢帅哥的。”

易扬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他心里多少有些异样,总觉得那小家伙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碍于希文,又不敢说。不过他又想,一个小孩会想和他说什么呢?他们又不认识,大概是他想多了。可能是见着好看的异性,真的喜欢才这样。但是方青墨长得也不差,她应该也见怪不怪了,怎么见到他会是这样。

乱糟糟的想法,一直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弄得他心烦。他和工人交代完,早早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胳膊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依然是目不转晴地盯着他。希文双手交叉站在她旁边,很是无奈。

易扬走到她们身边,早早立刻站起来,伸手拉拉易扬的一角,开心地说:“叔叔,你忙完了吗?可以和早早玩一会儿吗?”

易扬摸摸她圆嘟嘟的脸,笑着说:“真是抱歉,叔叔还有事,不能和你玩了,你和妈妈玩好吗?”

“我们三个不能一起玩吗?”早早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易扬没有回答,他看着希文:“你们平常在家里不和她玩吗?按说她应该更喜欢爸爸这个异性,而不是外面的。你们应该好好教导她,免得她受到什么错误的影响。”

“哦,以后会注意的,不好意思啊,她平时真不这样。”希文将早早拽到身边,她竟还十分不情愿,伸手去抓易扬。

易扬笑笑:“不过还是很可爱的,我很喜欢她。”

希文愣了一下,说了声谢谢。易扬一直看着她,忽然伸手向她,她吓了一跳,想要去躲,他却收回手。手里多了一个塑料丝,他随手扔掉。然后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吧?我应该给过你名片。”

希文惶惑地点点头:“啊,知道,我知道的。”

易扬挑了一下眉毛,问:“那你会和我联系的吧?”

“希哲也有你的电话,他有事会和你联系的。”

“我是说你,你会和我联系吗?”

“我找你又没事,所以……”

易扬忽然笑了起来:“和你开玩笑的,别太当真。方青墨应该也不会让你和我联系吧。”

希文沉默,易扬以为她默认,抿了下嘴唇说:“我先走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有事就让希哲和我沟通。我没事不会来这里的,毕竟我不负责装修,你也不要想着避嫌就不来。”

希文倒真有这个想法,只是他说穿以后,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两人分手这么多年了,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她也只是怕早早的事情,会不会露馅。纸是包不住火的,谁能保证易扬以后不知道呢。

易扬一走,希文也松了口气。早早却很郁闷,她和爸爸的相处连二十分钟都没有,而且明明在眼前,竟不能喊爸爸。她闷头问希文:“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怎么也不和我玩一会就走。”

“你刚才没有听见吗?他说他喜欢你的。他又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儿,而且工作又忙,当然不能和你玩。早早,你下次不可以这样哦,会影响叔叔工作的。”

“是爸爸啦,不是叔叔。”早早抬起头,纠正希文。

希文勉强笑笑,摸着她的头说:“我跟你说了,不能叫爸爸。”

“我知道,我悄悄叫还不可以吗?”早早有些赌气,希文无奈也没有办法。

早早每天都要午睡,今天吃过午饭就将她带了出来,她除了见到易扬有些兴奋外,便一直有点蔫蔫的。希文将她抱在怀里,她趴在希文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妈妈,我好困啊。”

“那你趴在妈妈身上睡一会儿,我们晚一点就回家好吗?”

早早嗯了一声,只是两秒钟的时间,她就打起呼噜。看来果然是困的不行,房间里装修工人的电钻一直不停的响,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早早的睡意。

她抱着早早去一旁的阳台,因为小区是新开发的,小区里的绿植还少,阳光放肆地照过来,希文觉得头发懵。

远处有一辆车一直停在那里,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正在抽烟。希文有些近视,她看着那辆车许久,总觉得里面的人眼熟。当看到他白色的衬衫,衣袖挽到手肘,希文心里忽然一惊。

她急忙抱着早早进了房间,易扬明明已经离开半个小时,为什么还待在那里。

希文想不明白他的目的,也许是有什么事。可什么事能让他在车里待半个小时呢?天气炎热,他开着车窗,大概没有开空调,这么折腾自己是要干嘛呢?

又过了一会儿,希文悄悄往阳台那儿去看,那辆已经开走了。她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总归是不痛快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希文依然常去看装修,只是她不再带早早了。就那天她趴在希文身上睡了两个钟头,累得她胳膊酸疼了两天。就更别提会不会遇见易扬了,要是再碰到,这丫头指不定就憋不住了,非得说出实话来。

这天易扬正在公司里上班,助理忽然过来,在他耳边说有一个女孩找他。

他正纳闷,他现在在蒲城也没有什么认识的女孩啊。助理又解释说:“是一个小女孩,长得很漂亮,三四岁的样子。”

易扬愣了愣,三四岁的样子,他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他问助理:“她和谁一起来的?”

助理摇头,“没有人和她一起来,是她自己过来的。她到前台说,找一个叫易扬的。”

易扬很快下楼,小家伙正坐在接待大厅的沙发上,穿着白色的公主连衣裙,后脑勺上扎着两个麻花辫,身后背着一个小熊的包。因为长得出众,有许多人围着她,不时地摸摸脸,摸摸头发的。她有些不太开心,但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甜甜地叫着哥哥姐姐好。有人给她拿了零食和饮料,她也会礼貌地说谢谢。

易扬看了一会儿,觉得希文把孩子养得真好。懂事有礼貌,就是胆子大了点,不认生。

易扬走过去,叫围着她的那些人都去工作。早早看见易扬,高兴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一下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脑袋,水灵灵的眼睛瞪着他,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一会儿了。”

易扬一把将她抱起来,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她:“你是自己过来的?”

早早乖巧地搂着他的脖子,得意地点点头说:“是啊,我厉害吧。”

易扬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笑着说:“你可厉害了呢。”

到了办公室,易扬帮她摘下她的包,放在一边,并让助理送来了一些水果。早早坐在沙发上,乖乖地吃起来,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叔叔,你继续工作吧,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易扬心里软软的,坐在她身边,轻声说:“叔叔的工作做完了,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好呀好呀。”早早巴不得呢,高兴地连手里的水果都不想吃了。

“你告诉叔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早早拿起旁边的包,从外面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易扬,胖乎乎的手指指着上面说:“有你的地址呀。”

“你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字吗?”易扬惊讶她竟然凭着名片上的地址找来。

早早摇摇头:“我不认字,我让出租车叔叔带我来的。”说完她又从包里翻出一沓钱来,全部都是一百块钱的,少说也得有几千块。她献宝似的给易扬看:“小舅舅说,只要有钱,哪里都能去。”

易扬失笑,韩希哲竟然给早早灌输这样的思想。他将她的钱整理好,又放进她的小包里,然后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早早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说:“是我的压岁钱,有妈妈给的,外婆给的,小舅舅给的,反正有好多人给,数方爸爸给的最多。”

“方爸爸?是方青墨吗?”

早早点点头说:“是啊。”

“你为什么叫他方爸爸?”

早早摇摇头,大概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叫方爸爸。她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可能我的爸爸太多了吧,总要区分一下。”

易扬听得一脸黑线,“什么叫你的爸爸太多了?你有几个爸爸啊?”

小丫头伸出手指数了数,只是可能也不太实数,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她红着脸笑笑:“反正有好几个,他们都很喜欢我,我就叫他们爸爸喽。”

易扬也没弄明白早早的意思,觉得她表达不清,应该也问不出什么。她怎么可能有好几个爸爸?她爸爸除了方青墨还能是谁?

“你爸爸经常陪你玩吗?”易扬问盯着他看的早早。

早早反问了一句:“你说哪个爸爸?”

“哦,是你的方爸爸,他和你妈妈相处得怎么样?”这样的问题,易扬自然不会去问希文,只能旁敲侧击地问早早了,虽然并不定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方爸爸工作很忙的,我经常见不到他。不过他会给我买很多我喜欢的玩具,他和妈妈也很好啊。”

“那你喜欢他吗?”

早早很痛快地点头,不过话锋一转:“可我更喜欢你,叔叔,我能叫你爸爸吗?”

易扬结结实实地愣住了,怪不得她说爸爸多,原来是自己会认爸爸。“你有爸爸,为什么还要叫我爸爸?”

早早掰着手指头,好一阵心塞,她好想说一句,你就是我的爸爸啊。可是妈妈不允许,要是她说实话了,妈妈肯定会不高兴的,说不定还会打她屁股。她是一个听话的小孩,不能背叛妈妈。

“小舅舅说,爸爸多了好办事。”早早胡乱编理由,但这话韩希哲确实也玩笑似的说过。

易扬有些哭笑不得,这韩希哲的教育方式实在是太过强悍了,怪不得早早有乱认爸爸的习惯。易扬捏捏早早的脸,笑着说:“你要是叫我爸爸,有人会不高兴吧。”

早早的小脸垮下来,说道:“嗯,她跟我说不准我叫你爸爸。”早早指的是希文,而易扬指的自然是方青墨。

“所以啊,你还是叫我叔叔吧。”

“可我还是想叫你爸爸,我叫你易爸爸好吗?”

“我姓陈。”

“那我叫你陈爸爸。”

“好吧,你高兴就好。对了,我忘记问你,你来这里,你妈妈知道吗?”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听早早叫他爸爸,他心里竟然觉得十分舒坦。

“不知道,我偷偷跑来的,你不要告诉妈妈哦,她会揍我的。”早早摆着两只小手,小声说道。

易扬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是偷溜出来的。想想也是,希文怎么会允许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个人带着巨额钞票,坐着出租车来找他。他拍拍早早的头,教育她:“早早,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哦。要是妈妈找不到你,一定会担心你的。我们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告诉妈妈你在我这里,让她不要害怕。”

“那你要保护我,妈妈肯定会打我的。”早早眼巴巴地瞧着他,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笑着安慰她:“好,我一定保护你,不让妈妈打你。”

这边希文已经急疯了,陈素珍忽然打来电话,说早早和韩振生在午睡,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睡了过去,醒来早早就不见了。她下楼找了找,小区里也不见人影。

希文心急火燎地回到家里,韩希哲和林瑶也都回来了。他们去物业,调了监控。视频显示,早早离开家并没有多长时间,自己背着个小包,在小区门口熟练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希文看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她才那么一点,坐车能去哪里呀。

监控也没有拍下出租车的车牌,她没有办法,只能赶紧报警。因为方青墨的堂兄在警局,希文先打给他。听到说早早失踪了,方青墨简单嘱咐了她几句,便挂了电话。没多大会儿,他就开车过来了,说警局已经备案,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

虽然已经报警,希文心慌得不行,脑子反复出现一些小孩被拐卖,被伤害,被车子撞的画面,又血腥又残忍。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能去哪儿啊?我没怎么带她出过门,蒲城她并不是很熟,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陈素珍更是自责,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抖,自己骂着自己:“都是我的错啊,我没看好她,她出门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要是早早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韩希哲叹着气说:“现在不是说谁的责任,先找到早早是最重要的。你们在家里等jing cha,我和林瑶先去小孩子喜欢去的地方找找,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希哲说得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们也别太担心,现在的路口到处都是监控,一定能找到早早的。”方青墨揽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们。

这是希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只是一串数字,希文却是有些眼熟,她虽然没有将姓名输到手机里去,可那张名片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电话号码早就烂熟于心。

希文接通电话,里面传出的竟然是早早的声音。希文颤抖着嗓音问:“早早,你在哪里?”

“我在……”早早看了一眼身边的易扬,他示意早早实话实说。早早这才嘟囔着说:“我在易扬叔叔这里。”

“你跑那里做什么呀?你想吓死妈妈是不是?”希文忽然有些失控,对着电话吼起来。

早早没见过妈妈发脾气,希文这么一吼,她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易扬急忙接过电话,将早早抱进怀里,然后对电话里说:“她还小,做错事了,你跟她讲道理嘛,对她这么凶做什么?”

希文也知道自己刚才太急躁,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于是缓和了一下情绪说:“我们马上去接她,麻烦你了。”

希文挂了电话,陈素珍急忙问:“早早找到了,她在哪儿啊?”

“妈,早早没事。你先回家吧,爸还在家里呢,别让他担心,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我去把早早接回来。”

陈素珍抹了一下脸,说:“只要早早没事就好,你快去把她带回家啊。”

知道早早在哪里,并且知道她没事,希文总算放了心。看到陈素珍走远,她才说:“早早在易扬那里,不会有事的。希哲和林瑶你们回去上班吧,别耽误工作。”

“我陪你去把早早接回来吧,你现在还在发抖呢,别再在路上出什么事。”方青墨提议道。

希文也没有拒绝,因为她不仅在抖,浑身都是软的,她还怎么开车,她可真是被早早吓得不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早早也被希文吓得不行,窝在易扬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易扬软语哄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好了一点儿。

虽然止住了哭,但小丫头依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易扬给她擦干鼻涕和眼泪,心疼地说:“早早乖,不哭了啊。你要不要吃糖,叔叔给你拿好不好?”

早早摇摇头,抽噎着说:“妈妈……不……不让……吃糖,我有虫牙。”

“那你喝点水好不好?”

早早又是摇头,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喝水,妈妈跟她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不知道妈妈来了,会不会打她。她可还没有挨过打,这回应该是跑不了了。

易扬猜出她的心思,微笑着说:“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妈妈打你的。而且你妈妈最好哄了,你一会儿说些好听的话,我保证她不会发脾气。”

早早仰起头,看着易扬,眼角还挂着泪珠,她问:“妈妈真不会和早早发火吗?她真的好哄吗?”

易扬肯定地点头,然后说:“那现在你先喝点水好吗?”

早早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易扬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一点。她便乖巧地趴在他的肩上,双手牢牢搂着他的脖子,一声也不吭。易扬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着,不一会儿小家伙竟然打起了呼噜,看来是哭得累了,便犯困了。

大概还觉得委屈,睡梦中还不时地抽噎,看着极不安稳。偶尔还会咂巴着嘴说几句梦话,模模糊糊的叫爸爸的次数居多。易扬心里疑惑,总觉得早早缺少父爱似的。叫他爸爸的时候,眼睛里放着热切期盼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

希文和方青墨找来的时候,正看在易扬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已经睡着的早早。听见有人进来,他还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们小点声音。

希文看着这个场景,胸腔里的火气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心酸无奈。她伸手要去接早早,被方青墨拦住,他从易扬手里接过去,沉声说了句谢谢。

易扬的怀里一空,心里也空荡荡的像少了什么一样。他将双手放进裤袋,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不用客气。”

希文摸了一下早早睡熟的脸,跟易扬小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希文这样客气,易扬又看着她和方青墨一起出现,一副慈母严父的样子,他只觉得刺眼。他淡淡地说道:“倒不麻烦,只是你们就这么看孩子吗?一个人坐出租车跑到我这里来,身上还背了那么多钱,你们不怕出什么事?早早才三岁多,你们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希文的错,她任凭易扬指责,也没反驳,虚心接受:“对不起,的确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她会偷偷跑出来。以后我会注意的。”

方青墨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他拽了一下希文,沉声说道:“你跟他说得着对不起吗?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易扬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怎么?方先生觉得这件事你们没有错吗?你这个爸爸当得也不怎么称职。要是能经常陪陪早早,她也不至于四处认爸爸。”

方青墨忽然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对啊,要是能多少负责一点,早早确实不至于四处认爸爸。就算她愿意认你做爸爸,你也是最没资格的。文文怀孕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她孕吐不舒服也是我请人照顾的。早早出生的时候,我也是出现了的。请问这一切跟陈先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是凭什么来指责我的?”

易扬被方青墨的话噎住,是啊,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嫉妒方青墨拥有了希文,还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而他一无所有,只能看着他们相携着出现,接走属于他们的宝贝。

希文看着他们为自己争吵,实在是觉得羞愧难当。她小声对易扬说:“早早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得走了,我妈在家里还担心着呢。”

易扬没有说话,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也不看他们,冷声说:“早早没有给我添麻烦,她很可爱。如果以后她想来我这里,我随时欢迎。”

希文说了句谢谢,和方青墨一前一后地出门。易扬看着他们恩爱夫妻一样的出去,眼神越发的冷。他忽然折断手里的笔,闭上眼睛,一脸的不甘心。

方青墨送希文回到家,因为公司还有事,他不便就留。临走时嘱咐希文,千万不要和早早发脾气,她年纪小,别被吓着了才好。

希文自然知道她电话里的一声吼,吓坏了早早,毕竟她还没有发过这么大的活。刚才睡梦中,还呓语妈妈不要打我。她非常自责,早早犯错,明明是大人的责任,她却将火气撒在了早早身上。

看着早早躺在床上,小小的一个,脸都哭红了,眼睛还是肿的,她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要是合格了,怎么能让早早没有爸爸呢?要不是因为这个,早早也不会跑去易扬那里,去认爸爸。

看来早早一心想要认下易扬,但又怕希文不同意,只能打着认干爸爸的名义。早早才三岁,却这样聪明懂事,这一切不还是她自己造成的吗?

她有一瞬间的念头,不如告诉易扬真相。早早是无辜的,她那么想要爸爸,她实在不忍心看早早看易扬那狂热又有点可怜的眼神。以易扬的人品,他肯定不会推脱。

可是她又想,会不会破坏易扬的家庭。毕竟珍妮也有了孩子,若是毁了他们一家,那这个真相,还不如不说。

她想了许久,到底还是决定就这样瞒着吧。易扬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珍妮和他的孩子更没有错。不能因为她的自私,就去毁掉他们的人生。

早早小朋友睡到天黑才幽幽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是在自己家里。她的小脑袋瓜转啊转,也不知道妈妈现在是什么心情。爸爸肯定是不在的,他也不能兑现承诺保护她。要是一会儿妈妈要打她,或是骂她,她该怎么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靠小舅舅和外公外婆,如果妈妈先进来,她跑应该是跑不过的,只能大声地喊了。可要是妈妈锁门了怎么办?他们想救她也进不来呀。她还是年纪太小了,怎么都想不出办法来。要是付晓阿姨在就好了,每次犯错就有付晓阿姨帮她挡着。

早早正冥思苦想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希文走进门,早早一看见是妈妈,嗷地一声就钻进了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希文无可奈何地笑笑,走过去拉开她的小被子,早早捂着眼睛不敢看她。

希文摸摸她的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嗓音放轻,唯恐再吓着她:“早早同学,你知道错了吗?”

早早依然不看她,只疯狂地点头。

希文继续笑,抿着嘴唇说:“妈妈是这么教你承认错误的吗?你看着妈妈说。”

早早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放下小手,垂着眼睛小声说:“妈妈,我错了。”

希文将她抱起来,让她端正地坐好,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你告诉妈妈,你错哪里了?”

早早噘着嘴,抠着手指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妈妈生气了,那我肯定就错了。”

希文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她的鼻子说:“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就和我说你错了?”

早早犹豫着伸手去拉希文的手,眼巴巴地瞧着她:“妈妈,你告诉我嘛。”

希文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睡觉拱得乱糟糟的头发,“你以后要是想去哪里,得诚实地告诉妈妈,让妈妈和你一起去。你年纪还小,怎么能一个人溜出去呢?万一被坏人拐跑了,被车撞了怎么办?你知道你今天把妈妈吓坏了,妈妈以为你丢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妈妈,对不起。”早早虽然年纪不大,但理解能力还是可以的,她听懂希文的话,很是诚恳地和她道歉。

“嗯,妈妈原谅你了。不过妈妈也要和你道歉,是妈妈没有看好你,才让你一个人出门。妈妈也不该和你发脾气,都是妈妈的错。所以,你愿意原谅妈妈吗?”

“我愿意,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好,妈妈以后也不再和你发脾气了。现在妈妈和早早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外婆也做好了晚餐,我们一起洗洗手,去吃饭吧。”

“嗯……”早早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希文笑着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嘛呢?是不是又犯什么错误了?”

早早摇摇头,咬着手指说:“妈妈,我还能再去找爸爸吗?”

希文无奈地叹口气,这小东西,还惦记着这一茬呢。她也不能太过于反对,免得物极必反。她只好说:“你要是想找爸爸,就跟我说,不可以再自己跑过去。爸爸也要工作的,你不能老去打扰他。还有,你不许跟他说他是你爸爸,你明白了吗?”

“好,我都听妈妈的。”早早懂事地点点头,希文将她抱得紧一点,难掩失落地问:“早早,你怪妈妈吗?明明爸爸就在身边,妈妈却不让你认他。”

早早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不怪妈妈,我知道妈妈爱我。我现在不懂,等我长大,我可能就懂了。”

希文忍不住要泪目,生女如此,她这辈子已经知足了,还有什么是比早早重要的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难得韩希哲休息,希文不用再去他们的婚房盯着。早早的暑假就快结束了,希文还没有带她在蒲城好好玩一玩。每天憋在房间里,和外公外婆待在一起,估计都快憋疯了。

以前在西川的客栈,她可以在院子里四处跑一跑,有花有草的,还能见到很多的人,可比这有趣多了。

所以希文准备带早早去游乐场玩,以前在西川忙,她很少和早早一起出去玩。早早比同龄小孩早熟,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哪有小孩子不喜欢玩呢?可她这样懂事,希文总是心酸不忍。小孩子不应该是早早这样的,会哭闹的小孩才会有糖吃。

她们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希文给要带的包里装了不少东西,给她多带了一套衣服,这孩子有洁癖,要是衣服稍微脏了一点,就必须换下来,否则就有的闹。另外还有早早的水杯、湿巾和纸巾、扇子,连防中暑的药都有。毕竟现在的天气热,大人还好说,小孩子一点都不敢怠慢。陈素珍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是热得很了就回来,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太适合出去玩,应该待在家里吹空调才是正确的选择。

早早一听还以为不让她出去了,立刻撅起嘴巴反驳:“外婆说得不对,吹空调多了会生病的,幼儿园老师教的。再说,早早不怕热。”

陈素珍呵呵笑了起来,摸着她的头说:“你看看,在家里一点都待不住,就害怕我说不让出门。”

她们母女俩穿着亲子运动套装,头上带着同款遮阳帽,鼻子上各自架着墨镜。希文背着双肩包,早早身后依然是她最爱的小熊包。母女俩的装扮简直酷毙了,走到大街上,回头率一定不会低。

临出门时,希文看着早早身后鼓囊囊的小包,忽然问道:“早早,你的包里都装了什么呀?”

早早扬起小脸,笑嘻嘻地说:“是钱呀。”

希文拉开她的小包,里面除了一包纸巾和一个钥匙扣娃娃,剩下的是厚厚的一沓钱,全都是一百的,差不多得有三四千块钱。想起上次她去找易扬,也是背着这个小包。回来的时候,希文还以为包里是装的是她喜欢的玩具之类的。她一向爱往包里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希文当时也没有在意。

陈素珍在后面看到,咦了一声:“你怎么给早早这么多钱?小孩子家拿这么多钱,丢了怎么办?”

“我怎么会给她这么多钱?”希文说道,难道是易扬给她的,可他没道理要给早早这么多钱,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这么做吧,毕竟早早那么小,他也不知道早早是他女儿。

希文从她的包里把钱拿出来,旁敲侧击地问她:“早早,你告诉妈妈,这些钱是谁给你的呀?”

早早想了想,脱口说道:“是小舅舅和方爸爸呀。”

希文皱皱眉,她竟然都不知道。她又问:“他们什么时候给你的?”

早早“呀”了一声,小手抬起来捂着嘴,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希文哼了哼,说:“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不准告诉我的?”

早早讨好似的拉拉希文的手,小声说:“妈妈,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妈妈没有生气,只是你还是个小孩子,手里有这么多钱,必须得告诉妈妈。以后谁要再给你钱,你都不可以要了哦。”

早早忙不迭地点头,她拉着希文的手:“我知道了,妈妈,咱们赶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这时韩希哲一边穿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问:“你们怎么还没有走?”

希文拿着那一把钱,问韩希哲:“是不是你给早早的钱?”

韩希哲嘿嘿笑了笑:“我就给了她一千块钱,剩下的都是方青墨给的。”

“你们俩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她才几岁啊,你们就给她这么多钱?”

“那我看方青墨给了,我这当舅舅的自然是不能输的。我就是怕你有意见,特地没给那么多呢。”

韩希哲说得头头是道,希文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好说:“你以后不要这样,早早对钱还没有概念,背着那么多钱到处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大款呢,也容易教坏早早。”

韩希哲挠挠头说:“知道了,我以后注意。你们还是快走吧,一会儿游乐场人就多了,还要排队买票。”

希文把钱收好,牵着早早的手出了门。因为怕人太多,不好找停车位,希文便叫了辆滴滴打车。

早早一路都很兴奋,说起来,希文只带着她去过一次游乐场。她很是喜欢,以后每次想要去,希文总是没有时间。

在等红灯的时候,早早趴在车窗上,忽然叫了起来,她向窗外挥动着双手,转身对希文说:“妈妈,是爸爸呀。”

希文扭头往外看了一眼,和她们并列的一辆车,驾驶位开着车窗,易扬手臂正架在车窗上抽烟。

司机师傅大概听见早早喊爸爸,立刻降下了车窗,希文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一下。

车窗降下来,早早开心的小脸立刻露出来,她正要冲易扬喊,希文见无法避免,只好小声提醒了一句:“叫叔叔。”

早早的那声爸爸硬生生哽在喉咙里,她很识趣地叫了一声:“易扬叔叔。”

易扬应该没有想到大马路上会有人喊他,奶声奶气的,让他心念一动。他快速地回头,看见早早戴着帽子,挥动着小手,眯着眼睛冲他笑。她身边坐着希文,和早早戴着同样的帽子,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和她女儿有很明显的反差。

易扬看着早早,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早早啊,你要去哪里呀?”

“我要和妈妈去游乐场,叔叔你和我们一起去吗?”早早趴在车窗上,得意地邀请他。

希文急忙阻止,看着易扬说:“早早,你不可以这样,叔叔还有工作要忙呢。”

“我没有工作。”没想到易扬竟然一点不配合她,希文一时愣住。

早早很开心,拍着双手说:“耶,那叔叔和我们一起去吧。”

希文还想着易扬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笑着一口答应,还对希文说:“不如坐我的车去吧。”

早早期待地看着希文:“妈妈,我们坐叔叔的车好不好?”

希文拦着蠢蠢欲动的早早,说:“不好,咱们打了司机叔叔的车,不好中途换掉。”

司机倒是很开明,摆摆手说:“没事的,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去多好啊。”说着就打开了车门锁,指指前方的红灯,“还有一会儿时间,你们快去吧。”

早早看着希文犹豫,有点着急,拉着希文的手,哀求道:“妈妈,你同意吧,我好长时间没见到易扬叔叔了。”

希文没有办法,只好趁着还有时间,立刻拉着早早的手下了车。这边,易扬已经下车,打开了车门。

希文和早早刚上了车,绿灯就亮了。易扬发动了车子,希文低声说了句麻烦你了。

易扬透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希文,她有些紧张,抱着早早,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本来不该这样主动的。毕竟希文现在有家有孩子,方青墨要是知道他们私下不避嫌,指不定要怎么和希文生气。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早早这孩子对他这样热情,他就忍不住要靠近。

“易扬叔叔,你想早早了吗?早早可想你了。”早早还是那样的开朗可爱,一点都不回避自己对易扬的感情。

易扬笑笑:“当然想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了?”

早早偷偷看了一眼希文,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早早和易扬的对话。

“妈妈说我自己跑出来太危险,她又忙没时间带我去,所以我不能去找你了。”其实更多是希文不愿意带她去,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她。早早明白,希文不想让她见爸爸,她也就不开口了。有时候太想了,就拿着易扬照片看一看,聊表思念。

“一个人确实不能乱跑,你还太小。你要是想见我,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找你呀。”

早早眼睛一亮,高兴地说:“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不可以,早早小不懂事,会给你添麻烦的。”希文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出口阻止。

“为什么不可以?我和早早相谈甚欢,也算是朋友了。她虽然小,也是有权利交朋友的吧。”易扬沉声说道。

“对呀妈妈,我喜欢易扬叔叔,我要和叔叔成为朋友。”早早在一旁附和道。

他们父女俩倒是站成一条战线,她成了众矢之的了。好在这个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她带着早早回西川。他们就算想见面,也没有那么容易。

希文没有再说话,只扭过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早早比来时更加兴奋,和易扬不停地说着话。问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当易扬说他最喜欢吃红豆酥的时候,早早开心地叫了起来。

“我也喜欢吃红豆酥,叔叔,你吃过西川刘记的糕点吗?他家的红豆酥最好吃,妈妈常常带我去买。”

易扬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哦?是吗?你妈常带你去啊?”

“是啊,妈妈你告诉易扬叔叔,是不是?”早早抓着希文的手,期待妈妈能肯定她的说法。

希文回过神,淡淡说了句:“早早喜欢吃甜食,会偶尔给她买一些。不过她牙齿不好,并没有常常去。”

“有常常去,妈妈也喜欢吃。只是妈妈不让我多吃。”希文被傻乎乎的早早拆穿,脸上有点挂不住。

易扬了然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免得她一会儿气急败坏。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们很快就到了游乐场,果不其然,已经来了很多人,易扬在附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窄小的车位,勉强将车停了进去。

希文庆幸自己没有开车来,否则以她的能力,遇到这样的车位,她大概会把车开回去。

早早一下车,就牵着易扬的手往前走,似乎已经忘记了她这个妈妈。希文默默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俩父女俩高高兴兴的,也不想去计较了。

游乐场的售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易扬把早早交给希文,说了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票。”

天气还是有些热的,希文和早早找到一个阴凉处,看着眼前的队伍一点一点往前移动。易扬站在队伍里,身高腿长,剑眉星目的,格外的惹眼。不时还有人对他侧目,悄悄在背后议论。长得好的人,在哪里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

早早依然是一副花痴的样子,牵着希文的手,笑着说:“我爸爸真好看,所以我才这么好看,是不是妈妈?”

希文对于早早这样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酸道:“所以你好看跟妈妈没关系是不是?你别忘了,是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别人都说你像妈妈,你是当做没听到吗?”

早早眯着眼睛笑起来,嘴巴甜甜地哄希文:“妈妈,因为你和爸爸都好看,我才好看的。”

希文轻轻点点她的额头,佯装生气地说:“你呀你,差点就养出了个小白眼狼,这么想像爸爸,以后就别要妈妈了,跟着爸爸过好了。”

“不要不要,我还是要妈妈的,我是从妈妈肚子里跑出来的呀。我最爱的就是妈妈了。”早早这么会哄人,也是让希文很无奈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易扬终于买了两张票过来,因为早早年纪小,身高还不高过一米二,是免票。

他们检票进了园子,其实也是因为早早年纪小,有很多项目并不能玩。但是早早极其容易满足,就是牵着爸妈的手,在里面逛一圈,也是很高兴的。

最后早早选择坐旋转木马,但是希文不肯坐,她看着那些木马转圈就头晕,更别提坐上去了。所以正好成全了早早,她似乎更愿意易扬陪着她。

临上去的时候,早早还特地嘱咐:“妈妈,要给我们拍照哦。”

希文笑着比了个ok,早早便和易扬开心地上去。希文拿着相机摆好姿势,等他们转过来的时候,轻轻按下快门。虽然她照相的技术不佳,但是好在他们长得好,无论怎么拍,都不觉得丑。

因为易扬陪着的原因,早早比平常显得更加兴奋。不时能听到她欢快的笑声,希文似乎还没有见过这样开心的早早。看着她的笑脸,希文也忍不住跟着笑。小孩子可不就该这样吗?太成熟了总是不好的。

早早被易扬抱着下来的时候,还是意犹未尽的。她双手搂着易扬的脖子,哈哈笑着说:“叔叔,我们再去玩点别的吧。”

易扬捏捏她的鼻子,痛快地答应:“当然可以,你还想玩什么呢?”

早早挠着头发,想了一会儿,“我们去玩碰碰车吧。”

“会不会有点危险了,早早你还小,以后长大了再玩好不好。”希文想也不想地就拒绝。

易扬看着有点失落的眼神,笑着说:“我陪着她一起,应该不会有事的。”

希文也不愿看见早早不高兴,她难得能玩得尽兴,便犹豫着答应了。

碰碰车的场地小孩子玩的的确不多,基本上都是半大的孩子和成年人。他们排了一会儿队,才等到有人下来。易扬和早早坐在一辆车上,希文小心地给早早系上安全带,又反复交代易扬:“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受伤了,要是玩得不舒服,就立刻下来。”

易扬冲她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带好她的。”

不过玩了没多大一会儿,早早就喊停了。所有人开着小车横冲直撞,撞得早早晕头转向的。易扬抱着她下车,她大概玩得不开心,非要让希文抱着。

希文伸手将早早接过来,她软软地趴在希文身上。希文笑着问她:“不好玩吗?怎么快就下来了?”

“嗯,撞得好难受。”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还不开心了呢。

“早知道就不让她玩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还觉得能护着她。”易扬道歉。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越不让她玩,她越想玩。让她试一试,以后她都不会闹着玩了。”

希文拍着早早的背哄道:“我们玩别的好不好啊?”

早早嗯了一声,希文又说:“那你自己下来走,妈妈抱着你好累的。”

早早乖乖地下来,一手牵着希文,一手牵着易扬。看在别人眼里,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他们在游乐场里转了一圈,早早又看上了水滑梯。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玩的人特别的多。他们又等了很久,终于轮到他们。他们穿上救生衣,坐在充气船上,希文看着那么高的距离,还有一点害怕。早早倒是胆大,握着她的手,还不忘安慰她:“妈妈,你不要怕哦,我和易扬叔叔会保护你的。”

易扬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肩膀,笑她:“你怎么还不如早早?以前不知道你恐高啊?”

希文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哪能什么都让你知道。”

“哦?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如说来听听。”易扬挑起眉毛,饶有兴致地问。

希文觉得真是无聊,为什么要和他忽然聊这个。她正想着要怎么回避他的问题,便有人从背后将他们推了下来。

希文吓得尖叫了一声,慌乱中,易扬将她和早早牢牢抱在怀里。那一霎那,她忽然觉得安心了一些。早早咯咯地笑起来,她应该也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也是安心的吧。

他们很快就滑了下来,水花溅了他们一身。虽然浑身湿漉漉的,过程有一点刺激,还是很开心的。

幸亏希文给早早多准备了一套衣服,她带着早早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易扬正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已经中午了,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饭?”他问完又看向早早,“早早,你想吃什么呀?”

“我想吃肯德基可以吗?”早早在问易扬,眼睛却是巴巴看着希文,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主要希文平时不太带她去吃肯德基,总觉得那些东西,小孩吃多了不好。

希文觉得早早今天开心,也不愿打击她的这份快乐,便摸着她的头说道:“好呀,你今天这么乖,就奖励你吃肯德基吧。”

游乐场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正赶上吃饭的时间,里面也是人满为患。希文的耐心不多,平时最怕等。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她更觉得头疼。

易扬先进去,给她们找了个位置。并让她们坐着等,他去点餐。希文抱着早早坐在位子上,一点都不敢动,生怕挪了一下,就被人抢了位置。

易扬很久端着盘子过来,他几乎将肯德基所有热卖的东西都点了一些。希文看着盘子里堆起来的食物,奇怪地问:“你怎么点这么多啊?我们怎么吃得完?”

易扬出了一身的汗,拿着纸巾擦了擦脸,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早早爱吃什么,所以就都点了一些。吃不完就打包带走,又不会浪费。”

希文没有再说什么,小孩子都喜欢这里的东西。早早也不例外,她早就开始大吃特吃了。不一会就弄得满脸酱汁,希文正要去帮她擦,易扬已经先她一步,拿了纸巾,小心地给早早擦了起来。早早也不躲,乖乖地仰着头任他擦,配合极其的默契。

果然是父女连心吗?相处竟然这样和谐,希文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只是这样的相处时间,已经不多了,早早只要回到西川,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再见面了。或许随着时间推移,早早慢慢忘记了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她年纪小,很容易被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希文正胡思乱想,她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方青墨。易扬余光也看到了来电,他的脸色蓦然一沉,装做不在意地吃起手里的鸡翅来。

这里吵闹得很,希文说了句抱歉,便起身到外面去接。她就在不远处,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她。倚在一边的墙角,不知道和方青墨说了什么,她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易扬看着只觉得刺眼,他丢下手里的鸡翅,一点都吃不进去。

早早最会察言观色,她看着易扬,小声地问:“叔叔你怎么了?你不开心了吗?是不是早早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易扬勉强笑了笑,摸摸早早的头,说道:“早早这么乖,怎么会惹叔叔不开心呢?”

“那是妈妈让你不开心了?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妈妈呀?”

易扬愣了一下,然后很是一本正经地问:“你哪里看出我喜欢你妈妈了?”

早早也认真地回道:“你总偷偷看妈妈,就像我偷偷看你一样。我喜欢你,所以你也喜欢妈妈咯。”

易扬笑着捏她肉乎乎的脸,“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你不要跟别人说好不好?尤其是你的……方爸爸。”

“当然可以啊,我和妈妈也有秘密,我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你和你妈妈有什么秘密呀?”

早早煞有介事地摇摇头:“都说了是秘密,所以不能告诉你。”

易扬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么小的年纪,倒是很有原则,比一些成年人还有趣。怪不得这小不点有这么多人喜欢,连他都打心眼里喜欢她,就像是自己生的一样。

要是早早真是他和希文生的有多好,真是可惜。或许从他选择回美国,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如果他没有离开,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人总会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等想要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希文的通话时间并不长,只两三分钟就回来了。她刚坐下,易扬就漫不经心地问:“他似乎没有时间陪你和早早,你不会介意吗?”

希文反应了一会儿易扬嘴里的他,反应过来犹豫着说:“他工作忙,常常出差,没有太多时间和早早见面。”

“这不是借口,他当初也算费尽心思,为什么得到你总不知道珍惜呢?我不觉得早早和他感情有多深厚。”

“他对早早挺好的,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早早买很多玩具,早早也很喜欢。”

早早听出希文话里的他,在一旁配合:“方爸爸买的玩具我最喜欢了,他还会给我钱,给好多钱。”

“所以你上次的包里有很多钱,都是他给你的?”易扬倒还记得这件事,毕竟一个三岁小孩,随身带那么多钱,想让人不记住都难。

早早得意地点头,她一直觉得钱是好东西。她还一直惦记着,想要买爸爸回来呢。

易扬冷笑了一声:“原来他都是这样表达感情的,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希文急忙解释:“方青墨很少这样的,他不过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早早,才悄悄给了那么多钱,你不要误会了。”

“你这么怕我误会他,看来你们的感情甚笃。”易扬的话一出口,语气酸的厉害。他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便冷着脸闭嘴。

希文也只顾着照顾早早,便也不说话。

他们吃完这一餐,旁边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易扬去要了些袋子,将没有吃的汉堡薯条,仔细地装进袋子里拎在手里。

下午的时候,太阳毒辣,他们也不想去游乐场里玩。希文本想着不如回家里歇着,易扬倒是提议可以去商场里逛逛的。里面有室内游乐园,也正适合小孩子玩。毕竟早早难得出来玩一趟,这么早就回家,有点太可惜了。

早早自然是同意易扬的,他们又一次站到统一战线,希文也不好说什么了。

商场里冷气开得足,在外面的闷热一扫而光。希文在游乐园给早早办了张卡,因为都是小孩子的玩意,游乐园规定不准大人进去。希文便和易扬在一旁坐着,看着早早和旁边的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希文。”易扬忽然喊她的名字,好像自他们见面,还没有喊过彼此的名字。所以听到易扬喊她,她一时还有些怔忪。

“你爱他吗?”易扬问。

希文慌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当做没有听见,什么都不说。

易扬去不愿放过她,锲而不舍地问:“你不爱他吗?”

希文没法再躲,无奈说道:“我不想聊这个问题,爱与不爱又能怎么样呢?生活总要过下去。”

是啊,生活总要过下去,身边哪怕是个不对的人,也要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早早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困乏。没办法,到了她日复一日睡午觉的时候了。希文想要抱着她,她却伸着双臂,无精打采地对易扬说:“我要易扬叔叔抱着睡。”

易扬笑着抱她起来,她便软软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没有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希文觉得不好意思,让易扬坐在休息的长椅上,抱歉地说:“这孩子就爱给你添麻烦,真是对不起。”

“没什么麻烦的,我喜欢早早,也愿意疼她。她也想着认我为干爸爸呢,我是怕方青墨不乐意,所以才不太同意。”易扬轻轻拍着早早,轻声说,“希文,我希望你是幸福的,哪怕这幸福不是我给的。其实我知道我已经越雷池了,不该控制不住和你和早早亲近。”

“可是希文,你不知道,你不是我的,我有多遗憾。”易扬轻叹。

“易扬,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该因为过去打扰现在。”说多了,他们都容易失了心,做出一些违背伦理道德的事。

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话。时间慢慢过去,来来往往的人群,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享受难得的时光。

早早睡得大概不太舒服,不过一个钟头,她就幽幽转醒。睁开眼就看见易扬,她迷迷糊糊的还挺高兴。抱着易扬的脖子撒了一会儿娇,便从他身上下来,在远处猴子一样的欢闹了起来。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希文便觉得要去超市里逛一逛,给早早买点零食,就该回家了。

他们推了车,将早早放了上去,她不大情愿。但是希文怕她乱跑,只好威逼利诱。早早还是怕希文发脾气的,便只好噘着小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也是吐槽希文吧。

早早喜欢的零食都是偏甜口的,这点倒是跟易扬像了十成。希文怕她多吃糖,会损坏牙齿,便只准她挑些水果,糖果尤其不准。早早捧着脸,坐在车子上不时地唉声叹气,最后还说:“不是要给我买零食吗?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买的都是妈妈喜欢吃的,好苦恼啊。”

希文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头,笑着说:“谁让你的牙齿不争气,等你没有虫牙了,再来跟我发牢骚。”

走过一排糖果区,早早在易扬的配合下,还是悄悄拿了一包水果糖,偷偷放到了车子里。结账的时候,看到那一包花花绿绿的糖果,看着窃笑的一大一小,希文无奈地直摇头。

易扬开车送她们回去,刚上路就问:“你们住哪里?”

“住我爸妈那里,你去过,应该知道地址。”希文给早早剥了一颗糖,递进她的嘴里,一边回答易扬。

易扬问:“怎么?方青墨又不在家?”

希文似真似假地答:“他出差了,他的分公司开在了上海,要常常过去。所以大半的时间都在上海,很少回蒲城。”

“你不担心他?上海的诱惑不是更多吗?像他那样的男人,又容易吸引女人。”

“他和以前不一样,沉稳了许多,不会乱来的。”

“看来是我多心了,原来你竟这样相信他。”

其实倒也不是希文相信方青墨,他这几年确实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传出来,一直规规矩矩、勤勤恳恳地工作。否则也不会将业务扩大到了上海,忙得几乎见不着他的面。

方青墨的妈妈还曾经给她打电话,问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言语之间似乎也不介意她带着孩子,当妈妈的,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孤独半生。只要方青墨开心,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所以希文相信他身边没有旁的女人,要不然他妈妈也不会这么忧心。只是她还是让他妈妈失望了。

路上早早叽叽喳喳的,等到了小区里,她意识到要和易扬分开了,竟又有了幺蛾子。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副驾驶,抱着易扬的腿,竟然梨花带雨地说:“易扬叔叔,你带我回你家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分开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希文一脸的黑线,她沉着脸:“早早,你过来,我在家虐待你了吗?竟然给我整这么一出。”

早早撇撇嘴,委屈地说:“妈妈,要不你和早早一起到易扬叔叔家吧。”

“早早,你信不信,我打你屁股啊?”

“妈妈不要,我一直都乖乖的,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

希文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一点,不要生气,早早还是个孩子。她从车上下来,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就要去抱早早。

没想到早早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希文彻底黑了脸,沉声说:“早早,你要是想和易扬叔叔回家,以后就别要妈妈了。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考虑,你好好想一想,到底还要不要妈妈了?”

易扬在旁边打圆场:“她是小孩子,你好好跟她说。”

希文不理会他,嘴里开始慢慢查数字。早早看希文一脸的无动于衷,终于没办法,向易扬挥挥手就下了车。

易扬也跟着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购物袋,犹豫着说:“需要我帮忙送上去吗?”

希文从他手里接过来袋子,淡淡地说:“不用了,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累了一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又看着早早,“早早,跟叔叔说再见。”、

早早低垂着头,依依不舍地跟易扬说了声拜拜,就乖乖跟希文上楼了。

易扬看着她们进了楼里,倚在车上停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去。

希文到了家里,陈素珍一眼就看见早早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她急忙抱着早早,心疼地问:“哎哟,我的小可怜,怎么哭成这样了,是不是妈妈骂你了?”

早早绷着嘴,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然后似乎觉得有人给她撑腰,又开始啪啪掉起了眼泪。陈素珍一看,更加的心疼,宝贝心肝地哄着,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到底做错什么事了,你给外婆说说。”

希文将袋子放到客厅,转身就说道:“韩早早,你把眼泪憋回去。我告诉你,有话就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掉眼泪。你是不是以为你哭一哭,妈妈就会对你妥协。你要是有事好好和我商量,我兴许还能答应你,但是眼泪绝对不能解决问题。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哎呀,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她才多大,掉眼泪怎么了?小孩子不都这样吗?你干嘛要对她这么严厉?”陈素珍一边教育希文,一边哄早早:“乖宝贝,不哭啊,外婆帮你教训妈妈。”

就算外婆站在她这一边,早早也是不敢再哭闹了。她本来就是演戏,没想到妈妈竟然一眼就拆穿。现在妈妈明显生气了,她要是还不收了眼泪,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她冲希文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窝在外婆的怀里,时不时偷偷看看希文的脸色。见希文脸上的表情慢慢好了一点,她才从外婆怀里下来,走到希文身边,拉拉希文的衣服,小声说:“妈妈,我错了。”

希文也软了态度,抱了抱她:“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早早笑着点点头:“那妈妈,早早可以再吃一颗糖吗?”

真是吃货一个,记吃不记打。她无奈,只好说:“好,但是今天最后一颗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早早的暑假结束,希文就带着她回了西川。回到西川以后,早早常常会念叨着易扬,她觉得不能见到易扬是特别失望和难过的事。有时候竟学会了和希文哭闹,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罢休。

希文被吵得没有办法,只好哄她,只要好好上幼儿园,寒假的时候可以带她回西川,到时候还是可以见到易扬的。

没想到早早倒是学聪明了,哭着说:“离放寒假还有几个月呢,我要很久都不能见到,我现在就想见爸爸。”

“早早,你再这样闹,妈妈可就不喜欢你了。你明天还要上学,现在乖乖睡觉。”希文只好拿出威严来,谁让早早只吃这一套呢。

早早撇撇嘴,想哭又害怕希文生气,只能乖乖地钻进自己的小被子里。希文看着她闭上眼睛,还抽抽噎噎的,也是心疼,摸着她的头亲了亲,才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早早立刻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希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跑到窗帘后面躲起来。

她早背熟了易扬的电话号码,很熟练地拨了出去。易扬刚洗完澡,正站在阳台上抽烟。看到希文的来电,他心里一喜,立刻接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易扬正纳闷,早早奶声奶气地说话了:“易扬叔叔,我是早早呀,你还记得我吗?”

“嗯,我知道,我听出你的声音了。”早早总能让易扬的心底柔软,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柔似水,不自觉地缓和态度。

“叔叔,你想我了没有?”早早捂着电话,小声地问,耳朵还侧着去听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没有。

“当然想了,你回西川也不跟叔叔说一声,我好去送送你。”

“我是想和你说的,可是妈妈说方爸爸会送我们,不用麻烦你了。”

“你方爸爸工作不忙了吗?怎么有时间送你们?”

“对呀,方爸爸说他的工作都完成了,要好好陪我玩,他还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呢。”

易扬听了心凉,便转移话题:“早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早早咯咯笑了几声:“我想易扬叔叔了,妈妈平时不准我碰手机,我现在还是趁妈妈去洗澡才偷偷给你打的电话。我是有事要和你说,下星期一幼儿园有亲子活动,你能来参加吗?”

“亲子活动,不是应该你方爸爸去吗?你怎么想到我了?”易扬难以理解,早早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方爸爸说,他那天有事来不了,所以不能参加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参加,我也想要爸爸参加。”早早的语气低落,以前的亲子活动都是妈妈一个人来,有时候会带着方正,可是到底不是她亲爸爸,她总是不开心的。

易扬有些犹豫,希文不见得会希望他参加吧。他若是以早早的爸爸身份自居,方青墨知道了一定会有意见,这样难免会影响他们夫妻的关系。虽然他明白希文不爱方青墨,可这并不是他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希文面前的理由。

于是他说:“早早,叔叔那天可能也有事,不能陪你参加亲子活动了,真是抱歉。”

早早低低哦了一声,易扬猜到她可能会不开心,正要安慰,就听见电话里面希文的声音:“早早,你躲在窗帘后面干嘛呢?不是让你睡觉吗?”

电话忽然被挂了,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易扬陷入一片愁绪里。他忘不掉希文,可希文有了自己的生活。早早对他的热情,让他心里总是生出一些奢望来。

希文将早早从窗帘里拖出来,见她手里握着手机。希文将手伸向早早,说:“拿过来,你给谁打电话了?”

早早乖乖将手机递过去,心虚地直摇头:“我没有打电话,我就是睡不着,想看看动画片。”

希文接过手机,打开通话记录,里面确实没有新的通话。但她还是不相信早早,悄悄按了重拨键,果然是一串熟悉的数字。她立刻挂断,笑着问早早:“你都跟易扬叔叔说什么了?”

“我就是让他来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早早还算聪明,话没有说完就反应过来,立刻闭上嘴不敢看她。

到底是小孩子,再聪明也这么轻易就被她诈了出来。希文叹口气,抱着早早上了床。她摸着早早乱糟糟的头发,柔声问:“你很想爸爸是不是?”

早早不知道希文是不是生气了,愣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然后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低声说:“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偷给爸爸打电话了。”

“那爸爸答应了你没有?”希文隐约还是有些期待的,可是又不希望他答应,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就去做对不起别人孩子的事。

早早摇摇头,语气失落地说:“爸爸说他有事,不能来参加。”

“我总不让你打电话给爸爸,是爸爸太忙了,你知道吗?以后不可以再悄悄给爸爸打电话,会影响他工作的。”

“我知道了,可是我这次又没有爸爸参加亲子活动,别的小朋友会笑话我。”

“方正叔叔不是说要去的吗?方正叔叔很会玩游戏,你忘了吗?上次还给你拿了个奖状呢,别的小朋友都很羡慕你的。”

“可是他也不是我爸爸,拿了奖有什么用。”早早趴到床上,小脸埋在枕头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不高兴。

希文躺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她:“早早乖啊,爸爸没有时间嘛,要不然他肯定会来参加的,你要体谅爸爸呀。”

早早闷闷地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有动静,希文给她翻了一个身,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嘟着嘴,皱着眉头,还真是睡着了都是不开心的。

亲子活动这天,早早穿着幼儿园的园服,黄色的裙子,白色的短袖衬衫,头上是一顶黄色的渔夫帽。身后背着幼儿园里统一发的红黄相间的小卡通书包,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小鸭子似的。

小家伙因为没有爸爸参加,还处在不高兴的状态。方正不停地逗她,她才偶尔扯起嘴角笑笑。希文也是无奈,这孩子越来越心思敏感了,过去她没有正视的问题,现在也不得不考虑了。

方青墨送她们回西川的那次,曾经玩笑似的跟她提过,反正大家都没有合适的对象,不如大家搭伙过日子。他还可以充当早早的爸爸,不会让人欺负笑话早早。希文也可以帮他抵挡家里的催婚,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希文有一瞬间的心动,可又觉得对不住方青墨。早早不是他的亲骨肉,却让他养着,对他极是不公平。他现在对早早这么上心,不是买礼物就是给钱,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所以她的心动转瞬即逝,也玩笑似的回方青墨,说他早晚会遇见让他真心实意喜欢的女孩儿,她和早早还是不耽误他的幸福了。

希文和方正带着早早刚出门,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客栈大门口。这么早就有客人来吗?这两天没有预约啊?希文正好奇着,就见易扬从车上下来。

希文诧异极了,还未有什么反应,早早就已经鸟儿一般地飞扑了出去。易扬立刻弯下腰,将早早抱在了怀里。

早早看样子高兴坏了,抱着易扬的脸,狠狠亲了几下,弄得他的脸上尽是口水。希文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从口袋里递了纸巾给他,问道:“听早早说,你没有时间,怎么就过来了?”

易扬稍稍擦了下口水,说:“不忍心让早早失望,所以就请了假过来。我只有半天的时间,下午就得走。”

“那真是麻烦你了,小孩子的事,你本来不该这样放在心上的。”希文心里不是不感激的,毕竟他也不知道早早是他的孩子,能做到如此,确实不容易。

“这样的话你说的太多了,我不觉得麻烦,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小孩子的事,并不算小事。”易扬看着兴奋的早早,笑着问:“早早说是不是,你的事不是小事对吗?”

早早眯着眼睛笑起来,又在易扬脸上亲了一下,说:“嗯,早早的事都是大事。”

方正见他们一家三口团聚,自然是不会再去了。于是易扬开着那辆熟悉的皮卡,载着心事重重的希文和兴奋过度的早早,朝幼儿园进发。

亲子活动很热闹,大多数都是一家三口。偶尔有只是爸爸或者妈妈带着孩子的,看起来就是显得形单影只。怪不得早早不见爸爸,总闹得厉害。

有一场游戏,是家长抱着孩子障碍跑的,易扬身高腿长的,当然是由他和早早参加。他们在起点准备的时候,旁边的一位妈妈和易扬聊家常。

“这是你女儿吗?长得可真漂亮,像洋娃娃似的。”

易扬只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总觉得承认不对,不承认也不对,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这位妈妈倒是很爱聊天,瞧着他们两个半天,忽然说:“你们父女俩长得可真像,尤其是鼻子和下巴,嘴巴也像。仔细瞅瞅,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易扬听了这话一愣,他以前没有刻意观察过早早,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希文,他也只觉得和希文像。要是别的地方像谁,也不该是像他。这位妈妈如此说,他再去看早早,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因为那双明亮的眼睛太引人注目。

可是那样的话在他的心里瞬间扎根,他伸手捂住早早的眼睛看了看,心中咯噔一声。手心里开始冒汗,连后背都冒出一层虚汗。

早早不明所以,看着发呆的易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说道:“叔叔,我们比赛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易扬恍然回神,不自然地笑了笑:“当然准备好了,我们可是要拿奖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早早如愿以偿地又拿了一个奖状,还有一套图画书。早早很高兴,其实她高兴并不全是因为得了奖,而是有易扬的参与。

她牵着易扬的手,很是得意,得意到几乎忘形,差点就要给自己的小伙伴介绍那是她的爸爸。

亲子活动结束,他们去附近吃了饭。易扬因为那位妈妈说的话,一直心不在焉的。他越看早早,越觉得有些像自己。而早早的一系列表现也匪夷所思,不黏着方青墨,却格外的喜欢他。这是不正常的,极度的不正常。

趁着希文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开始旁敲侧击早早,“早早,你告诉叔叔,方青墨是你爸爸吗?”

早早正在热切地啃一块排骨,嘴巴上,鼻子上,到处都是酱汁。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抹了一下嘴巴,随口答道:“是呀。”

易扬皱眉,她大概弄不清楚什么是亲生爸爸,于是迂回地问:“你妈妈和方爸爸住在一起吗?”

“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早早一边吃着肉,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天可怜见,她的小脑袋里要装这样深奥的东西。

“就是……他们住在一个房间里吗?”

早早仔细地想了想,然后郑重地点点头。其实早早也不太明白住一个房间是什么意思,她理解的是只要在一个房间里待过,就算住在一起了。

易扬不知道早早的意思,心底刚升起的那点希望,瞬间又跌落。他又问:“你更喜欢方爸爸,还是更喜欢我?”

“我都喜欢啊。”早早不假思索地回答。

易扬终于放弃,看来他从早早嘴里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最后他依然不死心地问:“早早,我是你的爸爸吗?”

早早没有来得及回答,却被骨头给硌了一下牙齿,大概被硌的不轻,竟然哭了起来。希文正好过来,易扬没有办法,只好先哄着早早。

吃完饭,早早还要去幼儿园。易扬想要问什么,也只能从希文身上下手了。不过以防希文不承认,他趁希文不注意,悄悄拔了一根早早的头发,用纸巾裹起来放进口袋。

早早去了幼儿园,易扬也要赶下午的飞机。临走时,他问希文:“希文,早早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希文愣了一下,随后笑笑说:“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嘛,女孩子家的就喜欢长得好的。你这么出众,她格外喜欢一点。”

“她和我没有关系吗?”易扬牢牢地盯着希文,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只是她平静地接受他的注视,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其实希文慌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紧紧地攥着手指,才能让自己平静一点。她竟然还能冲易扬笑笑,淡定地说:“早早和你能有什么关系呢?真是抱歉啊,是不是早早的表现,给你带来困扰了?其实这次亲子活动,本来方青墨要来的,只是他忽然出差,早早不高兴,才偷偷打电话给你的。”

“是吗?但愿你没有骗我。”易扬沉着脸,不悦地说。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希文反问。

“那么我再问你,你和方青墨的关系怎么样?”

希文沉下脸,不耐地说:“这是我们俩的事,我没有必要和你说。”

“你们为什么复婚呢?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你爱他,或者他当时的状况,令你很同情他?”

“易扬,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问我这些问题,我都不会回答你的。”

说完她又冷静地说,“这次谢谢你过来,既然你也提到方青墨了,为了顾及他,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他会不高兴的。要是早早再偷偷麻烦你,你就视若不见吧。小孩子嘛,很好哄的。”

“在你眼里,他果然是比我重要啊。你总是能为了他,放弃我。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

“对不起易扬,都过去了这么久的事了,再提也没有什么意思。你走吧,别再来西川了。”

希文的冷情,让易扬心冷如冰。她为什么总是能这样潇洒淡定的和他告别,从前是,现在也是。像踢走一个皮球一样,而他除了接受,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易扬回到蒲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做亲子鉴定。只是鉴定中心出结果比较慢,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他再心急如焚,也只能等。

这一周的时间对他来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他无心工作,让助理推掉了不少的客户。这个鉴定将决定他的后半生,如果早早是他的,那么一切都还有余地不是吗?至少他和希文以后都要有所牵扯,再也分不清了。

拿鉴定结果的那天,他早早就去了鉴定中心。工作人员拿着薄薄的一张纸,易扬不敢看。他紧张地说:“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工作人员低头看了看,笑着说:“易扬先生,经dna鉴定,你和早早是父女关系。”

易扬先是一愣,而后呵呵笑了起来,直到笑出眼泪来。果不其然,早早是他的亲生女儿。怪不得那孩子那么亲他,想必她也是知道他是她的爸爸的。否则不会一个人去找他,还非要认他做爸爸。每次看到他都格外的热情,绝对不像希文说的那样,只是看他长得好看,这种理由实在太过牵强。

他竟然也没有多想,希文真是瞒得他好苦。仔细算一算早早的年纪,想必就是他离开美国之前的那一次,他正陷在抄袭事件里。希文跑过来,他那时是怨她的,所以那夜对她很是粗暴,就更别提做什么措施了。

原来他一走,她就怀孕了。因为他们分了手,他又回了美国,所以才瞒着他。后来早早出生,她不能没有爸爸,于是希文就和方青墨复婚了。也只能是这样了,说到底,她从来都不会将他考虑进她的人生。

易扬走出鉴定中心,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他竟然有早早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忧的是,希文肯定不会将早早给他,他当然也不会去抢早早,这样对希文也是一种伤害。而她和方青墨的婚姻,他也不能插足。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徒有爸爸这个虚名,他依然一无所有。

易扬到附近的一个咖啡厅里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至少要先认回早早,早早是喜欢他的,所以他还是有一线希望。他在手机上订了最快去西川的飞机票,晚上他就能见到希文和早早,他要好好问一问希文为什么要瞒着早早的事。

咖啡厅门口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挽着男的手臂,看样子很是亲密。他们就坐在易扬的侧前方,女孩似乎很喜欢对面的男人,不时伸手摸摸他的脸。男的虽然有点无动于衷,但也没有拒绝女孩的示好。

要是换做旁人,易扬只会瞥一眼,也不做其他。可是谁叫那男人是方青墨呢?他一早提醒过希文,方青墨常常出差,几乎不着家,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只是希文信任方青墨,倒是显得他多管闲事。

易扬起身走到那一桌旁,仰起笑脸说:“方总好雅兴,听希文说你出差了,原来是到咖啡厅出差呀?不知道这位女士,是跟随你出差的员工吗?”

方青墨抬头看见易扬,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波动。他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姑娘说话了:“你好,你是青墨的朋友吗?我是他女朋友,我叫于思琪。”

易扬嗤笑了一声:“方青墨,你的**病还是没有改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刺激。希文一个人辛苦带着早早,你对得起她吗?”

易扬的讽刺,让方青墨微微皱皱眉,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笑了起来:“对呀,我就喜欢这种感觉。你是不是特别嫉妒我,我得到了文文,而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易扬攥紧了拳头,方青墨怎么能如此不珍惜已经得到的人,那是他放在心尖上,梦寐以求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得到,看着的。希文又是谁?我认识吗?”一旁的于思琪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问。

方青墨看了一眼于思琪,淡淡地说:“你先去车上等我,我跟这位先生有几句话说。”

“你们不会打起来吧?”他们俩的情绪看起来可是不大好啊,于思琪可不敢走。

“你放心,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还不至于暴力解决问题。”方青墨幽幽地说道。

于思琪没有办法,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好了,你有话就快说,我还忙着呢。”方青墨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

易扬看着他的样子,更加愤怒。只是他的修养,还不至于让他去动手。于是咬着牙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不是爱她吗?”

“这是我们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方青墨厌烦地说道。

“我是没有资格管你们的事,但我有资格管早早。你们这样的相处模式,会给早早带来多大的伤害,你明白吗?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生活在你们这样的家庭里。”

方青墨忽然愣住,他喃喃地说:“你知道了,你竟然都知道了?是文文告诉你的吗?”

“她没有说,是我疑心自己查到的。”

“那你就去认女儿啊,跟我这纠缠什么。”方青墨冷冷地说道。

“你若是不爱希文,就放了她。你以前因为腿受伤,她为了照顾你,不惜和我分手。她做的这些,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何必还要捆着她呢?她不高兴,你就开心了吗?”

方青墨捏了捏眉心,很疲惫的样子。他苦笑了一声说:“要是真如你所说的就好了,我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得到文文,本来我是想利用自己的腿强迫她和我复婚的。可是她不肯。说哪怕照顾我一辈子都行,就是不会和我复婚。她在你走之后,查到怀孕了,是你的孩子。我要她打掉,她死活都不愿意。我偷偷给她下堕胎药,被她发现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她面前了,我们一拍两散,她就一个人把孩子生下了。”

说完方青墨悲哀地叹一口气:“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因为对早早心有愧疚,毕竟我曾经想要害她,所以才千方百计对她好,以此来弥补我的罪过。可再好我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只是对我普通喜欢。你们到底是父女,她见到你竟然那样喜欢。听文文说,她看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她的爸爸。”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爸爸,错过了她这么多年,也没有第一时间把她认出来。”

“易扬,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嫉妒你,你才是文文最爱的人。”

“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如果她早和我说这件事,我当初一定会回来的。”

“为什么不告诉你,让她自己跟你说吧。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刚才那个女孩真是我女朋友。虽然我还不够爱她,但是我想要忘记文文,和她试一试。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的,我终究是等不到她回头了。”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

易扬在当天晚上就到了西川,大晚上的,付晓在收银台看见他,还吃了一惊。

“希文呢?”易扬也顾不上寒暄,开门见山地问。

付晓指指楼上,“在房间里哄早早睡觉呢,我帮你去叫一下文姐?”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她。”他急不可耐,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秒钟也不愿意等。

希文还住在原来的房间,易扬站在门口酝酿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敲了敲门。房间里有人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到门口开门。

门打开,易扬低头看见早早,冲她笑了笑。早早完全没有想到会是易扬,尖叫了一声,跳进他怀里。

易扬将她抱起来,进门顺手又将门关了起来。希文从浴室出来,正拿着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也没看见易扬,开口问早早:“是谁来了呀?”

“妈妈,是……是易扬叔叔。”早早依然是一脸不敢相信地说。

希文以为早早在闹着玩,头也没抬,笑着说:“小孩子不许撒谎,易扬叔叔怎么会来?”

易扬将早早放下来,早早跑到希文身边,拉着她的衣袖,俏生生地说:“妈妈,是真的易扬叔叔。”

希文终于抬起头,当看见房间里的易扬,吓得叫了一声,又连连后退了几步。她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衣。她紧张地住着胸前的衣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我来看早早的,早早想我了是不是?”

早早忙点头,“嗯,可想可想了。”

“那过来让我抱抱。”易扬蹲在地上,伸出双手,早早立刻跑了过去。

他们俩笑闹了一会儿,希文看得心惊肉跳的,不知道易扬半夜跑到西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扬,你为什么来?我不是说了,以后不要见面了吗?”

“早早,你知道我是谁吗?”易扬并不理会希文,只看着早早问。

“你是易扬叔叔呀,我认识你的。”早早天真的回答。

“那我是你的谁呀?你要诚实地告诉我,老师在学校应该教过你吧,不能撒谎哦,撒谎鼻子会变长的。”易扬捏着早早的鼻子半真半假地说道。

早早回头看了一眼希文,似乎有点为难,希文艰难地叫了她一声:“早早,不能乱说话。”

早早似乎下了决心,咬了咬嘴唇说:“你是我爸爸。”

希文慌张地捏着毛巾,急忙解释说:“早早不懂事,她看谁都是爸爸,你别当真。”

易扬抱着早早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希文,说出的话也别有深意:“希文,早早可比你诚实多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撒谎骗人,连脸都不带红的。”

说完他抱着早早转身出门,希文急忙拉着他,慌乱地说:“你要带早早去哪儿?”

“放心,我不会和你抢早早的。我有话和你说,先让早早和付晓玩一会儿。”说着就出了门,希文站在门口,脑子里快乱成一团麻。易扬这么突然过来,想必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不会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易扬带着早早到了楼下,将早早交给付晓,拽着他的手不放,易扬摸摸早早的头,温和地说:“你先和付晓阿姨玩一会儿,我和妈妈有话要说,等说完了,我就来找你。”

“爸爸,你还会突然不见吗?”早早是有心理阴影了,上一星期易扬参加完亲子活动,就悄悄离开了。她放学后没有见到易扬,哭闹了好一阵。

“不会了,爸爸再也不会不见了,永远都会陪着早早的。”

“那你去吧,早早会乖的,你们要快一点哦,我在这里等你。”

易扬回到房间,希文还是那个样子,愣愣地站在门口。易扬握着她的手到了房间里,平静而又淡定地问:“说吧,为什么不告诉我早早是我的女儿。”

“谁告诉你早早是你的女儿的,你不要乱说。”希文一口否定。

易扬很是奇怪,她怎么会这么执着地要隐瞒他。易扬自顾坐在沙发上,笑着问:“那你说,早早是谁的女儿?不要告诉我是方青墨的,他自己都否认了。而且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已经交了女朋友,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呢。你要是还把他当老公,怕人家的女朋友不愿意呢。”

希文倒真不知道这件事,方青墨没跟她提过,关键跟她也提不着。她被逼到了死胡同了,怎么都出不去了呗。

只是她依然嘴硬道:“反正不是你的。”

易扬见她不到黄河不死心,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鉴定书给她看。希文疑惑地拿起看了一眼,就彻底懵了。他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竟然悄悄做了亲子鉴定。

易扬沉着脸看她,趁她还没有回神,一把抓住她轻轻一拽,就将她按在了沙发上。没有任何预兆,低头覆上她的唇。她刚刚刷过牙,口腔里有淡淡的牙膏味道,似乎是橙子味的,很是清新。

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她的嘴唇,惹来她一阵轻呼。舌尖吮着她的,格外的温柔缱绻。良久,他才轻轻放开她,手指抚摸着她柔软的唇瓣,咬牙恨恨说道:“韩希文,真想咬死你。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希文垂着眼睛,小声说:“我哪有折磨你。”

“早早都这么大了,我却一无所知,看见我都不敢叫我爸爸,你还敢说不是折磨我。希文,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你是不是觉得在你眼里,我是那种毫无责任心的男人?”

希文低着头,不肯看他。易扬便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四目相对,希文只觉得心酸难过。她吸了吸鼻子,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小声说:“你那时候不是刚结婚吗?我怎么敢告诉你。”

“结婚?”易扬很是吃惊,“谁告诉你我结婚了?你这是从哪里得出这么荒谬的结论的?”

“没有吗?我的邮箱收到一张照片,是你和珍妮的合照。珍妮穿着婚纱,你也穿着礼服,难道不是结婚了吗?”

易扬皱眉想了想,问:“你还有那张照片吗?”

“我没有删那张照片,邮箱也没有再用过,应该还在吧。”

“给我看看。”

希文动了动身体,低声说:“那你要先放开我呀。”

易扬松开她,希文拿着手机登了以前的邮箱。邮件并不多,很快就找到了那张照片。易扬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希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沉着脸问:“这是结婚没错吧?”

易扬停住笑,挑了下眉毛说:“是结婚没错,新娘是珍妮也没错,只可惜新郎并不是我。”

希文一下愣住了,狐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珍妮那时候要结婚,我们也算是朋友,她便邀请我做伴郎。这样的喜事,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是我误会了?”希文恍然若梦,实在不敢相信。

“希文,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宁愿误会我,也不愿来问一问我吗?”

希文摇摇头,咬唇说道:“我害怕,如果你真的结婚了,我再问一问,不是更加伤心难过吗?再说那时候方青墨的腿还没好,你结没结婚,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是我伤害了你,你结婚了,我才能更加心安理得。”

“你倒是心安理得了,我却承受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易扬摸摸她的脸,还是和他梦中的一样,美丽温柔。

他恋恋不舍地说:“希文,我爱你,这么多年一直都爱你。我这次回国,其实是因为自己不死心,想要看你过得好不好。如果你过得好,那么我也就能死心了。当我看到你已经有了孩子,其实我就打算彻底放弃的。可是看到你,就总说服不了自己。想要亲近你, 哪怕只是看你一眼,哪怕只是和你说上一句话。”

他忽然笑了笑,有点犹豫地说:“那次去希哲的新房,其实设计图没什么细节问题,我只是偶尔听到装修工人说,是业主的姐姐常常去监工,我才控制不住地去找你。”

“所以你在楼下看了我许久,一直都不舍得走?”希文想起那个夏天的午后,他的车停在正对阳台的地方,停了许久……

易扬淡淡笑笑:“你竟然看见了,是,就想多看你一眼,想把你抱进怀里,想拥有真实的你,不想每天只在梦里看到你。”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先放弃了你,又是我误会了你。说到底,是我不够爱你。易扬,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为你,我什么都愿意。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甘之如饴。希文,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希文红着眼圈笑了笑,柔声说:“好。”

易扬如释重负,低头去亲她唇,舌头勾着她的舌头,忘情地拥吻。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爸爸,你怎么不来找早早了?你是不是又偷偷走了?”

希文红着脸推开易扬,过于忘情,竟然将小家伙给忘了。

易扬整理了一下衣服,前去开门。

付晓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说:“这小祖宗我是哄不好了,非说你走了。我说我们就在大门口守着呢,你不可能走的。不信,非得上来看看。你们要是有话还没说完,就明天再说,小祖宗吵得我是不行了,脑瓜子嗡嗡的。”

“麻烦你了,我们说完了,你快去休息吧。”付晓抓抓头发,嗯了一声就下了楼。

易扬抱起早早,进了房间。早早看着爸爸还在,开心得不行。对易扬是寸步不离,只怕他不小心再跑了。

希文对于今天晚上怎么睡很是头疼,早早扒着易扬不撒手。希文只好说:“你们俩睡这里吧,我去再开一个房间。”

易扬抓住她的手,“干嘛再去开一个,我们睡一起不好吗?”

“不好吧?”

“不好吗?你是早早的妈妈,我是早早的爸爸,睡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更何况,又不是没有睡过。”易扬歪着嘴,和邪气地笑。

希文脸上烧得滚烫,嗔怪道:“早早在呢,你别胡说。”

易扬侧头看了看早早,小东西拽着他的手指头,已经睡熟了。

“她没听见,你就睡在这儿吧。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早早在这里,我不好乱来,虽然我很想。”

希文轻轻拍了他一下,瞪着他说:“又胡说。”

易扬捉住她的手指,在唇边亲了一下,无比感慨地说:“希文,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还会属于我。”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希文点点头,依偎在他怀里,安稳又踏实。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早早对于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易扬,表现得极为开心。她要求易扬给她穿衣服,帮她洗漱,帮她扎头发,希文瞬间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他们父女亲情深,希文也不多打扰了。她早早地下楼去做早饭,因为早早小朋友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幼儿园还是要上的,饭还是要吃的。

吃过早饭,大手牵小手,易扬送早早去了幼儿园。早早自然是欢天喜地,逢人就介绍易扬。以前碍于希文的威胁,她不敢说,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别人宣告了,甚至幼儿园的保洁阿姨都不放过。

“阿姨,这是我爸爸,亲生的爸爸哦。我爸爸是不是很帅?”

保洁阿姨抬头看了看易扬,大概确实只见希文来送早早,没有见过眼前这位高大英俊,所谓早早的爸爸。她笑眯眯地点头:“啊,你爸爸是很帅呢,跟你一样漂亮。”

早早终于显摆完,易扬也得走了,早早拉着他的手,小声问:“爸爸,我放学还能看见你吗?”

易扬摸摸早早的头,和蔼地说:“当然,晚上放学,还是爸爸来接你。”

“一言为定啊!”

“一言为定,爸爸这次绝对不骗你。”

早早这一天在幼儿园里魂不守舍,总觉得时间太漫长。毕竟多一秒,爸爸就有偷跑的可能。

终于捱到放学,早早归心似箭,老师让她们排好队站在门口,等着家长来接。早早望着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易扬。她萎靡了一天的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她张开双手,冲着易扬乱摆,尖叫着喊:“爸爸,早早在这里。”

学校大门打开,易扬快速穿过人群,来到早早身边,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易扬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着问:“你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啊?”

“我在学校一直很乖啊。”早早还处在兴奋的状态里,不时地手舞足蹈。

易扬把她放到地上,她像小兔子一样,哼着歌在易扬身边蹦来蹦去。小孩子的世界,快乐真的很简单。

早早被接回客栈,希文在厨房里做饭。易扬前去给她报告,早早立刻放下书包跟了过去。

“妈妈,你给早早做什么好吃的呀?”早早踮着脚,扒着灶台问。

“妈妈给你蒸了鸡蛋哦,多吃鸡蛋可以长得高高的。”

“我需要帮忙吗?”易扬看着她们母女的身影,觉得格外的满足。

希文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你觉得你能帮忙吗?”

易扬轻笑出声:“好吧,我确实也帮不上忙,过去了这么久,我的厨艺还是一如当年。”

“厨房油烟大,你又帮不上忙,带着早早出去玩吧。她正对你热情不减呢。”

以防早早捣乱,易扬便带着早早出去。院子了的那棵山楂树似乎更茂盛了些,枝丫直冲云霄。

易扬牵着早早的手,指着山楂树问:“早早,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知道呀,是山楂树。等树上结果子了,妈妈就会做糖炒山楂,可好吃了。”早早小朋友,一边说,一边竟然流起了口水。

易扬忍俊不禁地给她抹了一下嘴边的口水,好笑地说:“看来是真的好吃呀。”

“嗯嗯,真的很好吃。爸爸你吃过吗?”

易扬不由得想起他刚到客栈住的时候,那时他和希文还没有在一起。希文做得糖炒山楂,酸酸的红果,上面裹满了白色的糖沙,酸中带着甜,味道确实不错。

“爸爸吃过呀,和早早说的一样,很好吃呢。”

易扬和早早在院子里转,希文还是那么爱种花,各式各样的花朵,开满整个院落。不一样的花香,但闻起来总是沁人心脾的。

后院的菜园子,依然种了不少的蔬菜瓜果。易扬看见角落有一片甜瓜,上面挂着白玉一样的瓜。他心血来潮,卷起裤腿就要下地。

早早抓着他的手,惊恐地问:“爸爸,你干嘛?”

“我去给早早摘个甜瓜,你要去吗?”

早早疯狂地摇头,双手也乱摆:“不要不要,都是土,很脏的,爸爸也不要去。”

“你怕脏啊?”

“我不喜欢脏脏的。”早早噘着嘴,不开心地说道。心里还在嘀咕,怎么爸爸和妈妈一样,总是喜欢下地,还喜欢让她也下地。她才不要,弄脏了鞋和衣服,好可怕。

“宝贝儿,你有洁癖啊?”易扬问道,这是遗传了希文吗?小小年纪,竟然这么爱干净。

“妈妈也说过我,但我不知道洁癖是什么?”

易扬捏捏她的鼻子,笑着说:“跟你妈妈一样,那你在旁边等着我,我去摘好吗?”

早早无奈地点点头,只要不让她去就好了。她双手托着脸颊蹲在地上,看易扬摘甜瓜,不时地还举起手,给易扬加油。

易扬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心里高兴得不行。摘了两个瓜,从地里出来的时候,竟然不小心绊到瓜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早早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先前说的土啊,脏啊,立刻跑到易扬的身边。伸手就去拽他的胳膊,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易扬自己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瓜,抱着早早出去。

早早刚下了地,看见自己脚上的土,一边跺着脚,一边哇哇大叫起来,:“哎呀,哎呀……”

易扬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但是上面还是留着印记,小家伙摆着手大叫:“我不要,我不要鞋了,脏死了。”

“你别叫,爸爸带你去洗洗好不好?”说着就要伸手去抱她。

当早早看见易扬身上的泥土更甚,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手指着易扬说:“爸爸也脏,不要爸爸抱。”

易扬有些苦笑不得,明明恨不得每一秒钟都黏着他,结果竟然因为这个,全部都毁了。

“那你自己走,我和你去洗一洗好不好?”

“不好,我不能走了,鞋太脏了。”早早噘着嘴,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跳来跳去。

易扬终于没有办法,不得已只能把希文叫了过来。

“韩早早,你自己走。什么毛病啊?那不就有一点土吗?怎么就不能走路了。”希文还以为出了多大点事,还至于劳师动众的。

“妈妈,你抱我。”早早伸着手,非要往希文怀里扑。

“早早,妈妈做饭累死了,抱不动你。你自己去浴室好吗?让爸爸给你洗洗换换鞋。你要是这么作的话,爸爸说不定不高兴就走了。”希文幽幽地说道。

最后一句话果然起了作用,早早主动过去牵着易扬的手,乖巧地说道:“爸爸,我们一起去换鞋吧。”

父女俩换完鞋,正好到了晚餐的时间。早早在吃饭上从来不用操心,有自己的碗,自己的勺子,自己吃饭。每次都将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的,基本不怎么挑食,很好伺候。一起吃饭的客人常常会夸她,她十分高兴,以后表现得更加好。

吃完饭,易扬牵着早早在院子里散步,希文在厨房里收拾。等希文收拾好出来,易扬抱着早早坐在山楂树下的长椅上。希文恍惚回到过去,易扬刚到客栈住的时候。也是这样,她每次从厨房出来,就会看到易扬一个人坐在山楂树下。

希文走过去,才发现早早躺在易扬怀里,已经睡着了。

易扬拍怕旁边的位置,说:“坐下来聊聊天吧。”

希文挨着他坐下,易扬伸出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满脸柔情地说:“希文,我现在真的感觉很幸福。谢谢你,还能给我一直向往的生活。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希文,我爱你。”

这夜晚静悄悄的,我爱你三个字,砸在希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倚在易扬的肩膀上,感慨地说:“谢谢你还爱我,也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

他们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这样的时刻失而复得,只有静静享受。

“一直没有问你,早早是不是还有大名啊?户口上就叫早早吗?”易扬觉得这个名字有点不太正式。

“不是,早早比预产期早出生了几天,所以我就给她起了这个小名,她的大名叫……”希文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莫名有点难以启齿。

“叫什么?是什么不得了的名字吗?怎么还说不出口了呢?”

希文心想,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早晚不是要知道。于是她一咬牙说道:“叫韩慕陈。”

易扬听完呵呵笑了起来,笑得希文都不好意思了,他才说道:“希文,我一直以为你不够爱我,至少不像我爱你一样那么爱我。看来是我想错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分量还是不轻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起这么老套的名字,来表达对我的爱意。”

希文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老套呀,我想了很久呢。”

“好好,一点都不老套,我很喜欢早早的名字。”

“你要不要给早早改名字啊?一般都要随爸爸的姓,那时候早早要上户口,所以就让她随我姓了。你要是想改,我没意见的。”

易扬笑了笑,说:“算了,孩子本来就可以随母姓。她现在上学,应该也被叫习惯了,就不改了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易扬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我们下一个孩子,必须得跟我姓,就叫陈慕韩好不好?”

希文蓦然抬头看着他,易扬用手指背抚摸她的脸,柔声说道:“希文,我们结婚吧。虽然场景不对,我也没有准备鲜花和戒指,但是我的心意在。”

希文垂眸,似乎是在思考。易扬有点着急,忙解释:“相信我,我会全部补给你的。我只是太迫不及待了,太想把你娶回家了。而且你也要想想早早,她已经长大了,需要我这个爸爸,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没说不愿意啊,你急什么?再说我也不要那些东西,只要有你在就好了。”

易扬傻乎乎笑了起来,伸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道:“怎么办?好想亲你啊。”说完就热切地去寻她的唇。

希文红了脸,双手推拒着他,小声说:“不要了,会被人看见的。外面凉了,冻着早早就不好了,我们回去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早早睡着了,睡得脸蛋都红扑扑的。易扬把她放在了属于她自己的小床上,她翻了个身,咂巴了几下红红的小嘴巴,嘟嘟囔囔地叫了声爸爸。

希文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趴在床上。她累着了腰就会酸软无力,易扬上了床,手指放在她腰上,轻轻给她按摩。他的力度恰到好处,倒像是专业的。

“你的腰平时都会这样吗?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希文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说:“看过医生,说是以前小产的时候,没有养好,再加上生早早也伤了元气,所以常常会腰酸。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平常注意点,不要太累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你生早早一定很辛苦,我当时要是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希文扭过头,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柔声说:“其实也没有很辛苦了,大家把我照顾的很好。其实每个女人生孩子,或多或少的不都要受点罪吗?你不要内疚,是我没有告诉你,不是你的错。”

易扬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柔软纤瘦的身体,更觉心疼:“我很遗憾,没有参与你和早早这几年的人生。我以后一定好好弥补,让你们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相信你,你会是一个好爸爸。”

“还会是一个好老公。”

“什么呀?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就想着做人家老公。”

“那我们快点结婚吧,我还想听你叫我老公呢。”

他们就算要结婚,家长还是要见的。说来希文都没有见过易扬的爸妈,当远在美国的他们听到易扬要结婚,而且还有一个快四岁的亲孙女,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第二天就买了机票,回到蒲城。见着早早以后,抱着早早一刻也不肯撒手,谁让早早天生就长着一张让人怜爱的脸,而且嘴巴甜,人又乖。

希文的父母虽然是见过易扬的,从前觉得他不错,但因为早早,对他有些成见。不过早早需要爸爸,又听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易扬以前并没有结婚。他们也就没再反对,只说虽然孩子都大了,但该有的规矩和礼数一点都不能少。

易扬一家巴不得他们赶紧结婚,所以不管什么规矩,只要合情合理,没有一点意见。易扬买了一枚硕大的钻戒,向她求婚。希文虽然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易扬诚恳地半跪在她面前,举着闪闪发光的戒指,温柔地问她愿意嫁给他吗?她还是十分激动的,错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必要矫情,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们的婚礼很快就在蒲城举行,不过希文和易扬都不喜欢张扬,只请了极少数的亲戚和朋友。但是在那天,还是来了不速之客。

典礼开始之前,易扬在楼下招待宾客,希文在新娘休息室等待。有人忽然推门进来,希文看着来人还算是很意外的,竟然是多年不见的艾莎。

她化着浓重的妆容,烈焰红唇,和从前她温婉大方的样子完全不同。嘴里叼着根烟,穿着红色的拖地长裙,手里握着一个钻饰手包。她本来个子就高,这样装扮,倒像是来走秀的模特,如果妆容不那么浓艳就好了。

她笑着走到希文面前,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希文,语气淡淡地说:“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

希文接过她的红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艾莎自顾地坐在希文对面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眼神透着凉意,希文直觉她来者不善。希文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终于艾莎慢慢地开口:“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还能走在一起。听说你还给他养大了一个孩子,要是论心机,我到底是比不过你。我当年心思但凡重一点,也给他怀个孩子,兴许现在和他在一起的就是我了。”

果然没安好心,但是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艾莎说什么,她都不会生气。希文淡淡地说:“我不明白你所谓的心机是什么,孩子又不是我的筹码。要是孩子是筹码,我当年就告诉他了,他也不会这个时候才知道,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至于你,就算你当年如你所说,阴谋诡计得来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何况易扬和你之间,一直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艾莎轻笑了一声,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伤感:“说到底是你们有缘分,我曾经想尽办法拆散你们,我明明已经成功了,可是千回百转,你们竟然还能走到一起。我就是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了。”

“你说拆散我们是什么意思?你曾经做过什么?”她话里有话,希文疑惑地问。

艾莎熄灭手里的烟,大概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从前的事合盘托出,所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痛快地开口:“当初方青墨的腿受伤住院,我去看过他。他觉得自己身体残废了,不配和你在一起,本来已经准备成全你和易扬了。是我撺掇他,让他不要轻易放弃,只有利用他的腿,才能把你留到身边。他假装自杀也是我出的主意,想要试一试你,会不会对他心软。不过他觉得这样的方法太没有尊严,开始并没有同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又同意了。”

希文倒是有些印象,她确实看见过艾莎来看易扬,当时还疑惑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怎么会前来探望。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艾莎继续说道:“珍妮也是我找来的,就是想让你和易扬引起误会,反正多一些误会,你们分开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不过方青墨一个人的能力,就足够了,你就是太心软。”

“这样看来,你确实是成功了。”希文果然如她所愿,和易扬分开。

“我成功了吗?我并不觉得。虽然你们分手了,可易扬根本就放不下你。你大概不知道,他在你们分手以后,经常会去你出现的地方。医院附近,商场附近,还有你带方青墨治疗的中医馆附近。只要你在的地方,就会有他的身影。他疯了一样的偷偷地跟着你,哪怕每天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你一眼,他就能高兴一天。而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我明明比你更爱他。我实在痛恨这样的他,所以后来我举报了他,举报他抄袭。那副设计图,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客栈,我好歹也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希文吃惊,艾莎竟然敢这么做。希文质问她:“你就不怕毁了他吗?你不知道要是他被判抄袭,以后在这个领域他就待不下去了,他的一辈子可能就完了。你怎么能这么丧心病狂?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我就是要毁了他,我就是要把高高在上的他拉下神坛,我要让他匍匐在我的脚下。”艾莎近乎疯狂地说道,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可是我小看他了,他根本就没有抄袭,你的客栈本来就是他设计的。那是他以前给他奶奶设计的房子,后来被你买下来做了客栈,所以他怎么能算抄袭呢?评委会不仅没有判他抄袭,还查出是我背后使坏。我本来要被起诉诽谤的,没想到他最后放了我一马,说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让我改过自新,不和我计较。”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客栈是易扬设计的?”希文不是不吃惊的,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没错,很久以前还登在国内的一本杂志上。不过那时易扬并不出名,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我就是看了那本杂志,才到那里开客栈的。”

“所以我说你们有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注定我不会成功,我的行为这么卑劣不堪,怎么还有脸站在他身边呢?不过我最后还是不甘心,发了一张照片给你。”

照片?希文忽然有些反应过来:“珍妮结婚的照片竟然是你发给我的?”

“是啊,我至少不能让你好过嘛。你也是笨,也不问一问,就那么傻乎乎的相信了。”

“所以是你让我们分开这么多年,罪魁祸首一直是你。”

“就算是我吧,我这么多年也不好过。情场失意,工作也不顺利。身边也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每天都活得没滋没味的。”艾莎从前眼里只有易扬,根本无心和其他人相处。所以到后来,她几乎一无所有。

“你是太执迷不悟了,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人和事太多了,你应该敞开怀抱,好好去看一看。值得你爱的事物太多了,并不是只有易扬一个。”

艾莎诡异地笑了笑,希文有些看不透她笑容里的汉译英,只听她说:“你说的不错,这个世界谁离开谁都一样活,就像易扬和你分开几年,说得好像是非你不可。可他期间也是交了女朋友的,而且还不止一个。男人嘛,有些事情你太认真就输了。”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希文沉了脸问,她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他这几年过得还挺好的,并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他本来就是个多情的人,从成年那一刻就开始谈恋爱,几乎没有空窗期,你觉得他会为你守身如玉吗?”艾莎说完又拍了一下头,似乎有些懊悔:“哎呀,今天是你们结婚的好日子,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你不要介意啊,我可不是在挑拨你们。好好享受你们的婚姻生活吧,至少他以后会对你忠贞吧。我就不在这儿吃酒席了,拜拜。”

艾莎说完起身,理了理有点皱的裙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希文看着她出门,抬起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长长呼了一口气,这女人到底还是没有安好心,这真是令她火大。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他们添堵,真是可恶。她刚才竟然还觉得她有些可怜,还安慰她来着,希文后悔地想抽自己的嘴巴。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女人,生怕别人比她过得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希文还是被艾莎影响了心情,她倒也不是不相信易扬。就算在他们分手的这几年,易扬没有中断过交女朋友,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已经分开了,难道还要死守她一辈子吗?谈恋爱难道不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吗?

只是任谁听到那些话,都不会很开心吧。想一想,希文心里还是有些酸的,可是又能怪谁呢?是她自己蠢,看了珍妮的婚纱照,就想当然地以为是和易扬结婚,从来没有想过去求证。说来说去,她还是不够信任易扬,才让艾莎有机可乘,才让彼此耽误了这些年,才让早早过了几年没有爸爸的时光。她们的生活虽然并不艰难,但和幸福相比,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再怎么样,婚礼还是要继续进行。易扬对艾莎的到来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就情绪不高。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可能应付那么多人,她有些累了。

婚礼仪式结束,他们要去敬酒。希文换了身敬酒礼服,踩着高跟鞋满场跑,她更觉得累。易扬看起来很高兴,被人劝着喝了不少酒。希文馋着脚步虚浮的他,还要勉强带着笑容,实在觉得身心疲惫。结婚真的是个体力活,何况她经历了两次。她想她以后再也不要有这样的体验了。当真是身体累,心里更累。

希文一边笑着应付客人,一边伏在他耳边问:“你还可以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易扬抬头看着不远处,方青墨正坐在那一桌。他挺了挺身体,牵着她的手,眯着眼睛说:“当然可以。”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虚弱,但在方青墨面前不行。

他们走到那一桌,易扬得体又礼貌地笑着,方青墨拿着酒杯站起来,对希文淡淡地说:“文文,新婚快乐。”

有一个女孩,跟着方青墨站起来,希文看着有几分眼熟,但她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大概就是易扬嘴里说的,方青墨交了女朋友。

希文忽然觉得欣慰,方青墨终于肯开始自己的人生,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她的愧疚感多少会减少一些,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过自己幸福的生活。希文举了举酒杯,诚恳地说:“谢谢你啊,不过,你不介绍一下你身边的姑娘吗?”

“哦,我是他女朋友,我叫于思琪。我和你老公见过的,她应该认识我。”没等方青墨开口,于思琪就挽着他的手臂回答。

方青墨沉着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易扬愉悦地笑笑,扭头对希文说:“没错,我和她曾经见过。”

“我知道,就是你之前提过那个女孩嘛,果然像你说的一样,年轻又漂亮,你们很般配啊。”希文点点头,以颜值来论,于思琪的美更加的热情张扬,性格看起来也不错。

于思琪有点羞涩地笑了笑,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豪爽地说:“今天你们结婚,祝你们结婚快乐。”

希文看着于思琪这样,她也不能失礼,也一仰脖子,将半杯酒下了肚。

婚礼终于结束,希文和易扬都喝了不少。他们相互搀扶着,勉强站在酒店外面,将客人一一送走。幸好请的人不多,他们看着人走完,相视笑了起来。

易扬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亲了一下,虽然有些酒醉,但状态还是好的。他说:“希文,真好,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嗯,我完完全全是你的。”

他们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早早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不管早早了?”

他们转过身,穿着一身白色纱裙的早早朝他们跑过来。今天早早是花童,从到了酒店,就四处乱跑,玩得比谁都欢乐。跟个脱了缰的小马驹一样,似乎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易扬将她抱起来,她立刻捂着鼻子叫起来:“爸爸身上臭臭,我不要爸爸抱。”

应该是易扬身上的酒味太重,早早不喜欢。希文在旁边笑了起来,易扬黑着脸把早早放下来,不满地说:“从前总黏着我让我抱,现在竟然嫌弃我了。”

“她大概是新鲜劲过了,觉得自己的爸爸和别人的一样,也没有什么新奇的,所以就不觉得稀罕了。”希文拍拍早早的头说道。

“爸爸妈妈,我今天能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吗?奶奶说,她很会讲故事,要我一定得听一听。”早早仰着头问。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已经没有魅力了,她开始缠着爷爷奶奶了,真是个人精。”希文笑着说道。

因为也是前几天易扬的爸妈才从美国回来,给早早一口气带了两大箱子的礼物。可把早早高兴坏了,再加上易扬的爸妈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孙女,也是宠得不行。什么事都依着她,心肝宝贝地叫着,恨不得给早早摘下天上的星星。所谓隔代亲,就是这样的状况吧。

“你当然可以和爷爷奶奶住,但是妈妈要告诉你,你要听话,不许折腾他们,也不许提无理的要求。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可不像爸爸妈妈那么有精力,你知道吗?要是你不听话,妈妈可是要打屁股的。”

“我知道了,奶奶说,今天是妈妈和爸爸大喜的日子,让我不要打扰。所以你们就走吧,不用管我了,我有人管的。”早早挥挥小手,很傲娇地转身去找爷爷奶奶去了。

易扬看着跑远的早早,脸上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到底是我亲生的女儿,怎么这么懂事?还知道不能给我们当电灯泡,那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是我生的,我教的,跟你可没关系。”希文笑着说道。

“怎么能跟我没关系,没有我的贡献,你一个人怎么生?”

希文红了脸,伸手捶了他一下,咬牙说道:“光天化日的,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小心我今天不让你为所欲为。”

“那怎么行?洞房花烛夜啊,人生大喜。”易扬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希文惊声叫:“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的脚不疼了吗?刚才就看见你不对劲儿了,走路都走不稳。再说,我抱自己的亲媳妇儿,又不违法,就让他们看好了。”

易扬倒是细心,都被他看出来了。她老早就脚疼了,脚后被磨破了,动一下就觉得钻心疼。她趁休息的时候,找了个创可贴贴了上去,才觉得好了一点。可隐隐约约的疼痛,还是让她觉得难熬。

易扬将她抱到婚车上,给她脱了鞋,撕开创可贴,那里果然是鲜红一片,连脚趾都被磨出了泡。易扬轻轻地碰了一下,希文忍不住叫出声。

易扬皱着眉,心疼地说:“你忍一下,回到家里给你涂点药。”

婚车司机将他们送到原来的家里,为了不打扰他们,易扬的爸妈特地带早早去希文爸妈家,因为见面的时间短,也是要多培养一下感情。

到了家里,易扬打了热水给她泡脚,又拿药水给她抹,希文才觉得好一些。

易扬抚摸着她白嫩的脚趾,说:“以后万不得已可不要穿高跟鞋了,也太遭罪了。”

“你现在知道女孩子,在美丽的背后,承受了多少苦楚了吧。”

易扬抱住她,吻在她的脸颊,轻声说:“我不想你承受这些苦楚,你以后也不必承受。”

希文窝在他怀里,满意地笑了笑。

都说**一刻值千金,易扬将她抱进卧室。卧室里挂满了红色的丝带,大红的喜字贴在床头的正上方。希文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了,他们已经结婚了。像是一场梦一样,虽然她也曾梦到过结婚的场景。但每次都看不清易扬的脸,也看不到婚礼结束。而现在多么的真切。他就在她身边,正在忘情地亲吻着她。梦总算成真,她本来还打算问一问关于过去的事情,艾莎的话对她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但是这样美好的时刻,还是不要打破为好。

良久,希文枕在易扬的臂弯,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他的下巴上长出青色的胡渣,摸着有点刺手。嘴唇柔软,每次都能把她吻得意乱情迷。鼻梁又直又高,早早的鼻子就像他。他的眼睛也好看,是传统的那种大眼睛双眼皮,黑色的瞳孔,深邃多情。让人看见,便会不自觉地被吸引,哪怕那是深渊,也让人欲罢不能。

易扬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笑着问她:“我刚才的表现还好吗?”

希文叹着气摇头:“谁知道呢?我许久没有这种体验了,几乎快要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易扬轻笑:“我以为是妙不可言。”

希文轻轻捶了他一下,笑骂:“神经病,那是你自己觉得吧。”

“天啊,你竟然不觉得美妙吗?看来我是表现的不够好,我觉得我们需要再来一次,来证明一下我的能力。”说着易扬作势就要去亲她。

希文吓了一跳,急忙捉住他的手,笑着说:“没有了,你表现的超好,我觉得简直棒极了,你是天下最棒的男人。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

易扬放过了她,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他觉得自己等的这几年,一切都值了。他也算是成了人生赢家,有爱人,有孩子,有一个家,他这一生的愿望便全部实现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易扬一大早就醒来,希文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他冲了进来。希文被迫醒过来,心里有点恼火,伸出手指在他后背胡乱刮了几下。他闷哼一声,动作稍稍放慢了一点,但仍然架不住他的野蛮。

希文也渐渐有了感觉,搂着他的脖子享受其中。只是大约还是没有睡醒,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易扬更加卖力,希文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嗲着嗓子控诉:“你轻一点呀,好疼。”

易扬将她抱起来,她跪坐着趴在他的肩膀上,易扬亲着她红透的耳朵,低声诱哄:“宝贝儿,我控制不住力气,你自己来。”

希文红了脸,懒洋洋地说:“我不要。”

易扬呵呵笑了起来,抚摸着她湿,滑的后背,吻上她娇嫩的嘴唇。舌头吮得希文浑身发麻,几乎要软成一滩泥。最后终于在一片灿烂的光芒里,释放了自己。

易扬抱着她去浴室冲了澡,用浴巾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送到床上。希文累得浑身酸软无力,她窝在床上立刻睡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易扬早不在房间里。她肚子里咕咕直叫,想起昨天婚礼上,她就吃得少,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下床洗漱,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没有看见易扬,厨房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她正纳闷,易扬开门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飘出饭菜的香味。

希文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易扬朝她走过来,先二话不说地低头亲她,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她。他手指抚摸了下她红润的嘴唇,笑着说:“饿了吧,先简单吃点垫垫肚子,中午再带你吃好吃的。”

希文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肚子说:“我真的是饿坏了,有气无力的。”

“都是我不好,折腾你那么久。”易扬不怀好意地笑。

希文白了他一眼,扶着酸软的腰说:“可不就是你不好,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吃饭的时候,希文忽然想起昨天艾莎的一些话。本来他们已经结婚了,希文不该多问。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为好,一直憋在她心里,难保她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于是她撑着脸问易扬:“你昨天在我们婚礼上看见艾莎了吗?”

易扬疑惑地抬头:“艾莎来了吗?我没看见,我似乎并没有邀请她呀。”

“她来了,而且还来找了我,跟我说了很多的话。真真假假的,我也没办法分辨。我觉得还是要问问你,相比之下,我还是更相信你,更愿意听你说。”

易扬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正襟危坐,说:“你问,我一定诚实回答。”

“她跟我说,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我,在过去几年里,你谈了不少女朋友。其实这都是是我们分手以后的事,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和你计较。但艾莎既然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那我还是问清楚的好。说清楚了我们以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易扬沉默,他没想到艾莎会来这么一招,他们之前明明说得很清楚了,以后各自安好,再无瓜葛。

他叹气说道:“说实话,之前确实交了一个女朋友。那时候我在美国,对一切都心灰意冷。那个女孩是国内的留学生,刚刚毕业,到我工作的公司实习。大概大家都是中国人,就会格外亲近一些。她似乎也刚和男朋友分手不久,心情也不大好。她常常来问我关于工作上的问题,一来二去,我们就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不过无关爱情,只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抱团取暖罢了。”

“后来她和原来的男朋友复合,我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分手了。这几年,我只有这么一个所谓的女朋友,没有其他人。我爱你的心也从来没有变过。”

希文只是安静地听,过了很大一会儿,才说:“嗯,我相信你。”

“你不怪我吗?我和她不止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是有实质关系的。我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可是总是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情绪。”

希文垂眸摇摇头,“不怪,原是我不好。”

易扬握着她的手,“如果我知道还能和你复合,能和你结婚,我一定不会乱来。”

希文看着他,说道:“我都不说不怪你了,就算你正经八百交女朋友又怎么了?都分开了,还要为我守身如玉?一辈子孑然一身吗?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以后咱们都不准再提。相比之下,我觉得我下面问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竟还有事吗?艾莎到底跟你说了多少,她是想害死我吗?我现在已经心惊胆战了。”易扬哀嚎一声,直觉自己今天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希文拍拍他的手,笑着安慰:“放心,绝对不会害死你的。我想问你的是,西川客栈的房子是你设计的吗?”

“你知道了?我当初说给我奶奶设计房子,不过还没建造好,奶奶就去世了。后来建好以后,爸爸怕我看着伤心,就自作主张地给卖掉了。我那时在美国整天忙工作,也没有太过问。有一天我无意在国内的一个网站上,看到我设计的房子,便有些心动。再后来,我就去西川了。然后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我遇见你,并且爱上了你。”

“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刚到西川的时候,哪里都不去,非要住进我的客栈,原来是你的房子。”希文那时候可是想不明白,纠缠不休地非要住进来,她的客栈有那么大魅力?

“我的就是你的,你看我们冥冥之中就该在一起。”易扬得意地说道。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又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希文还是不明白,直截了当地说是他设计的房子不好吗?希文兴许更加会对他另眼相看。毕竟是她一眼就相中,不惜一切代价买回来的房子。

易扬嗨了一声,说:“我其实刚到西川的目的,主要是想买回那座房子,因为是我花了我很多心思设计的,不想落入别人手中。不过后来看你很用心的在经营,我也就不好开口了。我似乎也暗示过你,说在西川说不定有我设计的房子。”

希文佯装恼怒地说:“可你说你是在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当真呢。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涉嫌抄袭的时候,都不肯告诉我,还让我跟着担心。”

易扬见她生气,急忙软声哄:“我那时候正生你的气呢,哪有心思告诉你。反正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咱们就别翻旧账了好吗?”

希文瞥了他一眼,忽然拍着桌子说:“哎呀,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为了房子才和我结婚的呀,你真是一举两得啊。”

易扬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我这是下了好大一步棋啊。现在房子和美人都到手了,你可别后悔。”

知道他是在说笑,希文也笑了起来,拍开他的手说:“滚开,我要吃饭,快饿死了。”

他们坐在餐厅吃完饭,希文收拾了桌子。易扬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们去哪里度个蜜月吧。他原来就提过,只是被希文否决了。因为她怕早早不高兴,带着早早又不太方便,总之不如就平平常常地过日子。

现在大概早早更黏着爷爷奶奶,他们俩显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易扬便又动起心思,别人都要度蜜月,他们自然也不需要与众不同。

“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没有意见。”希文本来也不爱动,很少出去玩,所以懒得动脑筋去想。

“我们去日本怎么样,看富士山,泡温泉?你觉得呢?”易扬提议道。

“要出国吗?我们就在国内玩玩好了,万一爸妈看不住早早了,我们还能尽快赶回来。”希文觉得不妥,他们无牵无挂倒还好,去哪里都可以,只是有早早,总不好跑出去太远。

“那你说我们去哪里?我都听你的,我对于去哪里都无所谓的,重要的是有你在身边。”

希文想了想,忽然说:“听说东北那边已经下雪了,我们去雪乡看看好吗?最近这几年好红的,我还从来没见过那样大的雪呢?”

“好啊,我现在就订机票,你去收拾行李。只要有票,我们马上就走。”易扬说着就掏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查机票。

“是不是太着急了,我们不得跟早早说一声。她有时候心思敏感,别再以为我们不要她了。”

“我们走之前当然要见一见早早,跟她说清楚。要实在不行,我们就带着她去好了。我闺女聪明伶俐,又不是我们的累赘。”易扬一边说着,一边查了订票信息,还好机票很富余。

易扬正要开始订票,希文在旁边补充:“那你定三张,早早要是愿意去,咱们就一起。不愿意了,再退掉就好了。”

希文去房间里收拾行李,因为没有太厚实的衣服,希文出来建议易扬订明天的机票。他们需要去商场采购,雪乡天寒地冻的,平常的羽绒服大概是抵挡不了的。

好在易扬还没有订下来,便及时改了时间。订完票,两个人出门,先去希文爸妈家,问一问早早的情况,然后再去商场买棉服。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到了希文的爸妈家里,四位老人带着一个娃,玩得还挺欢乐。早早那绝对属于众星捧月,真真的是捧在手心怕摔了,要什么给什么。还嚷嚷着要骑大马,不过被希文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四位老人的身体都不大好,哪能经得起早早这么折腾。

希文不由得担心把早早放在家里,是不是才更不妥。不过听到他们说要去东北看雪,老人们不约而同地反对,无非是那里天寒地冻的,再把他们的宝贝孙女冻坏了,说什么都不肯让早早跟着去。

易扬问早早的意见,这孩子人小鬼大,大概尝到了四位老人的无尽宠爱,前呼后拥的,像小公主一样,也正有着新鲜劲,竟然十分爽快地摆摆手说:“你们去玩吧,我在家里会乖乖的。”

希文看着她眼睛里闪着的熠熠光芒,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管了,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不过既然早早愿意待在家里,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他们临出门时,希文还是交代不要过分溺爱早早,太宠着容易无法无天,该批评还是要批评的。

四位老人连连答应,但看他们的表情,估计早早上房揭瓦,他们可能还会在下面拍手叫好呢。

他们去了商场,购买了一些专用的棉衣棉裤,件件都是最厚实的。其实希文还是蛮怕冷的,但是对雪的向往,还是让她鼓起了足够的勇气。

他们第二天一大早就等上了飞机,因为起得早,希文在飞机上睡得昏昏沉沉的。不过一下飞机,希文立刻就被东北的温度给冻清醒了。

虽然穿上了准备的棉衣,但还是被刺骨的风吹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咬得咯咯响。她连呼吸都不敢,觉得胸腔里都是冷空气。脖子缩进衣领,双手自塞进口袋里,就没拿出来过。

他们去的目的地还需要转车,坐车大概四五个小时才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雪乡。

他们提前订好了民宿,有车过来接。他们很快又上了车,这一天的时间,几乎就在车上了。因为天冷路滑,司机开得并不快。希文正好可以欣赏一下沿路的雪景,只是车里的暖气开得足,车窗上都是哈气。希文不时地要用纸巾擦一擦,才能看清楚外面的冰天雪地。

不愧是大东北,到处都是厚实的雪。希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大的雪。西川偏南方一些,就算冬天下雪,也只是下薄薄的一点,连堆个雪人都费劲。蒲城倒是会下,但一年里也就下那么一两场,没隔几天就化掉了,也没什么意思。

开车的司机是个地道的东北人,说话一股豪爽的大碴子味。很是健谈,跟易扬从上车就开始唠,给他们推荐哪里好玩,哪里的东西便宜,哪里的东北饭菜好吃,一点都不含糊。

民宿离机场还是有些远的,车子开得又慢,他们将近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才终于到达住的地方。

民宿的房子是木质的,都是独立的房子,像是农村的那种篱笆院。屋顶上的烟囱冒着浓浓的烟,房檐上挂着红红的大灯笼,和白雪映衬,别有一番风味。

民宿四周有不少树木,大树上的雾凇更是令人惊奇,远远望去,似烟如雾,又像洁白莹润的银花,在这苍茫的大地上,显得独具风韵。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怪不得这样极寒的天气,都有人来旅游。只是看一看这雪景,都是十分值得的。

他们很快办了入住,拿着行李去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一股朴实的风格迎面而来。木质的桌椅板凳,红色的砖墙。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大火炕,这可是东北的特色了,旁的地方可都没有。

里面烧得热腾腾的,从冰天雪地的外面进来,立刻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暖意,像是春天一样。

希文脱了棉衣手套,坐在火炕上,伸手摸了摸,隐隐还觉得有点烫手。她伸开双臂躺了上去,还来回翻滚了几下。她笑着说:“真该带早早过来,她睡觉最不老实了,在床上总是乱翻。这个火炕正适合她,怎么翻都掉不下来。”

易扬也脱了衣服,坐在炕沿上,手放在上面拍了拍,忽然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这火炕确实不错,还很适合**。”

“你说什么?”希文大概没有听清楚,又反问了一句。

易扬凑到她身边,在她的耳朵边轻轻又说了一遍。希文无语地看他一眼,手指隔着他的贸易,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流氓啊,老想着这种事?”

“为什么不能想?我们是夫妻,受法律保护的,**又不犯法。”也许他接受西方教育,对于这件事,觉得没有什么可回避的。张嘴就来,他也不觉得难为情。

倒是难为了希文,对于她来说,做是一回事,可拿嘴去说,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文红了脸,翻了身背对着他,说:“你能不说了吗?”

易扬知道她羞涩,从身后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肩膀,笑着说:“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国人总是羞于谈论,其实你要学会享受。”

“不是享受不享受的问题,是我不想聊这个,怪不好意思的。”希文低声说道。

“就只有我们两个,不要不好意思。在我面前,你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我需要看见最真实的你,哪怕放。荡一些也无所谓。”

希文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在你眼里,我应该是放,荡的吗?”

希文的眼神和表情,大概让易扬开心,他低沉地笑了起来,然后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在床上放荡一些,在人前当然要做一个优雅的淑女。”

“你走开,就会带坏我,我人前人后都是淑女。你要是喜欢那样的女人,就去找别人,我才不会那样。”

希文又翻身过去,躺在这热乎乎的炕上真是舒服,她都不想出去玩了。

易扬依然从身后抱着她,手在她腰上来回摩挲,不一会儿就溜进了她衣服里。后面的背扣被他一只手熟练的解开,手掌找上那一团。轻轻地揉捏,希文忍不住哼了一声。

易扬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问:“想要吗?”

希文的意识还算清醒,她摇摇头,心里有些难耐地说:“不要,大白天的。”

“一会儿就好。”他含住她的耳垂,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引起希文浑身一阵颤栗。

她想要推开易扬,可他在她身后,她已经绵软地快没有力气。希文咬牙闷哼一声,握住易扬放在她胸前的手,软着嗓子开口:“真的不要,我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先做再吃不行吗?”他的手下更用力,捏得希文心里发慌。

她长长地叹息:“我没有力气。”

“又不用你使力,你躺着享受就好。”

希文在他手上挠了一下,“就只顾着你自己,先去吃饭吧,我真的好饿。”

易扬在她身后叹一口气,慢慢给她系好扣子,又在她耳边亲了一下。无奈地说:“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我都箭在弦上了。”

希文朝后伸手摸了一下,果然又热又烫。她忍不住笑:“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去解决一下。”

“我脑子有坑,媳妇在身边我不用,自己去解决。”

希文翻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几下,笑着哄道:“好了,我知道你忍得辛苦,晚上好好补偿你啊。”

易扬看着她问:“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希文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易扬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说:“你连用手都不会,我看你的补偿,我也别指望了。”

“切,你不要算了,我下了多大决心你知道吗?你以为我愿意呢?”

“别呀,我还没有享受过你的这种待遇呢?晚上我们试一试,我不怕。”易扬脸上竟然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气得希文忍不住要揍人。

易扬见状立刻握住她举起的手,讨好地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不一样的体验。”

他们又玩闹了很久,便全副武装好出去吃饭。

东北的天黑的早,他们来时还是白天,从民宿出来,竟然已经天黑了,其实才不过五点钟。

晚饭是民宿老板准备了,进去一间比较宽敞的大房子里,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雾气腾腾的,倒是很有家的感觉。老板是东北当地的,说话嗓门大,又充满豪气。

饭菜都是很具有当地特色的,各种山珍野味,据说有些山珍都是他们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这在城市里是很难有这样的体验的。

东北的饭菜丰盛又实惠,灶上的铁锅咕噜咕噜炖着菜。听到这样的声音,希文觉得更加的饿了。她不禁感叹,东北人真的是太实在了。

很多菜都是用盆装的,满满一大盆。希文笑着对易扬说:“我是吃不了多少,你可要多吃点,不要浪费了。”

易扬摸了摸额头,无奈地说道:“你是想撑死我吧,我尽力吧。”

他们最后真是吃了不少,东北这里的天气,只有吃得饱饱的,才能抵挡严寒。东北菜也是极其符合东北人的性格,豪放大气,不拘小节。

他们结了账牵着手走出餐馆,夜里外面冷得像冰。这里的路灯都是大红的灯笼,灯光通红,照得白色的世界,变成了红色。

希文吃得不少,出门灌了点冷空气,便觉得胃里隐隐有些不适。他们本来也没有打算晚上去哪里玩,毕竟一天的舟车劳顿,已经很累了。今天晚上只能养精蓄锐,明天再痛痛快快地玩。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概是换了新环境,希文有点没睡好,很早就醒了过来。她起身趴在炕上,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向窗外。天还没有亮,大红的灯笼还亮着。外面正在下雪,一片一片的,像是鹅毛一样。在灯光下舞动,更像是精灵一样,好看极了。

希文拍拍正在熟睡的易扬,他睁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希文捏捏他的脸,笑着说:“你快起来看,下雪了。”

易扬睡眼惺忪地往外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希文不肯放过他,趴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在他的脸上游移,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起来看看嘛,真的很好看。”

易扬被她搅得没有办法,一把捉住她的手,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眼睛还是闭着的,手倒是很利索地伸进她的睡衣里,对她上下其手。

希文被他逗弄地咯咯直笑,这厮只往她的痒痒肉处挠。不一会儿她就举手投降,她笑得肚子疼,软着嗓子说:“不要了,好痒啊,你饶了我吧。”

易扬也终于清醒了过来,亲着她脖子下的锁骨,咬牙切齿地说:“我睡得好好的,被你吵醒了,岂能饶你。昨天晚上就放了你一马,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希文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惹他了。昨晚她因为吃得太多,又有点着凉,胃里不太舒服,还去洗手间吐了一会儿。易扬虽然有那贼心,她也确实答应要给他一些补偿。但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易扬也不能太禽兽了。

现在她生龙活虎的,分明就是欠收拾的样子。他们侧躺着,易扬从背后拥着她,一只手放在糯米团上揉着。他的动作和利索,很快就挤了进去,两人同时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希文扭头看着易扬,他双眼通红,性感又诱人。她忍不住去亲他柔软的嘴唇,主动伸出舌头勾着他的。好像还不够似的,某一个地方空落落的,似乎想要的更多。

房间里的温度太高,不一会就让人大汗淋漓。易扬调整了姿势,希文已经失去了力气,哼哼唧唧地任他摆弄。最后易扬餍足地躺在床上,希文趴在他的腰间,缓缓喘着气。

她看着眼前的物件,伸手拍了一下,真真的是罪魁祸首,让她死过去又活过来的。易扬叫了一声,“你轻点,弄坏了可怎么好?你以后还用不用了?”

希文哼了一声,觉得浑身黏腻的不舒服,她从炕上爬起来,想要去浴室冲洗。她才刚要下去,被易扬拦腰抱起来。希文吓一跳,急忙揽着他的脖子,瞪着他说:“你慢点,摔着了怎么办?”

浴室里只有淋浴,易扬站在莲蓬头下,很快冲洗了一下。他洗完就来打扰希文,希文被他挑逗得不耐烦,伸脚踢他。却被他弯下身子,抓住脚腕。

希文差点要滑到,急忙紧紧抱住他。他终于得逞,呵呵笑了起来。

希文气急败坏,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轻声呵斥他:“你别闹了。”

他笑着将她抱起来,希文不得已,只能乖乖地挂在他身上。

“我觉得我需要再努力一些,争取回去后,可以给早早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易扬吻着她,含糊不清地说。

“那也不能这么没有节制呀?要细水长流才好。”希文一边躲着他的唇舌,一边说道。

“再来一次嘛,你昨天答应要补偿我的都没有。”

希文想起昨天自己说的话,真是无比的后悔。她想她当时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补偿。

她不由得红了脸,小声说:“那你放我下来呀。”

易扬以为福利没有了呢,没想到她竟然还愿意。满心欢喜地将她放了下来,希文闭着眼睛给自己打气,才慢慢地半跪了下去。

希文捂着快要僵掉的脸从浴室出来,后面跟着心满意足的易扬。她懊恼地躺在炕上,心想以后打死都不会再这么做了,对于她来说可真不算是什么好的体验。易扬倒是喜欢的不得了,心肝宝贝地哄着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钟,外面还是昏昏沉沉的。他们折腾了一个小时,希文觉得累,盖了被子正好还能再睡一会儿,易扬也跟着钻进被窝。手放在她腰上,希文像被电到了一样,将他的手快速地拿开。回头瞪着他,咬唇说道:“你再敢乱来,我就咬死你。”

易扬看着她,笑着说:“不乱来了,我也有心无力了。我只是想抱着你。”

“真的?”希文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我发誓,绝对不会再碰你。”易扬举起手指,郑重说道。

希文终于安心地躺了下来,易扬也确实规规矩矩的,没有再胡来。他们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易扬神清气爽地穿好衣服,希文却窝在被子里,怎么都不肯起来。她实在觉得累,感觉全身都是酸的。

她在被子里幽怨地嘟囔:“都怪你,明明到这里来玩的,你却把我折磨成这样,我还怎么玩啊。”

易扬摸摸她的脸,笑得不能自抑:“也不能全怪我吧,本来就是来度蜜月的。什么叫蜜月,当然要甜甜蜜蜜的才好。还不是你的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好。”

“你真无耻,还怪我了。反正我不想动,你自己出去玩吧。”希文拉起被子,盖住头,不肯搭理他。

易扬被她弄的哭笑不得,趴在她身边说:“出去看看玩玩就不累了,你昨天还夸这里的风景好呢。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出去玩?我要是碰见什么漂亮小姑娘可怎么好?我长得这么帅。”

“你真不要脸,自己夸自己帅。”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易扬拉开被子,将她从被子里拖了出来,连威逼带利诱地说:“你要是不起床,我们干脆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好了,我觉得造人比出去玩更加有意义。”

希文听了这话,吓得立刻从炕上爬起来,只用了三五分钟,就将衣服穿好。易扬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说:“早知道用这个方法能制得住你。”

他们在雪乡里玩了一天,坐了马拉爬犁,雪地摩托,穿雪林,跨雪谷,一路的风景美不胜收。当真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希文很庆幸当初想到来这里玩,要不然怎么能体会北国的独特风景呢。

回来的时候,他们并肩坐在马拉爬犁上,边走边欣赏沿途的风景。易扬拿着相机就没停过,一直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他难得拍了很多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引起不少人的点赞。

到了民宿,远处的夕阳西下,民宿的大红灯笼又亮了起来。希文和易扬玩了一天,衣服有些潮湿,他们去房间里换了衣服,稍作歇息。便出门吃饭,民宿老板的饭菜依然很丰盛,道道都是硬菜。希文有了昨天的经历,吃得适当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老板贴心地准备了篝火晚会,许多游客围在篝火旁,竟然还有乐队搭起了舞台唱歌,也有东北传统的二人转。传统和现代结合,好不热闹。快要结束的时候,四周又燃起了阵阵烟花,美丽的烟花飞上夜空,虽然转瞬即逝,也依然能让人记起她的灿烂光华。

晚会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夜里的温度极低,大家的身体是冷的,可心底却是热的。大家虽然都不认识,却能在一起谈笑风生,手牵着手唱着歌,跳起舞,快乐地像孩子一样。

一切结束,夜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希文和易扬相携着回到房间。易扬晚餐的时候,和民宿的老板喝了点酒。东北人豪放能喝,高度白酒,易扬很少碰。所以此时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也不知道刚才欢乐地和人跳舞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热情四溢的。

希文给他脱了衣服鞋袜,又喂给他一杯水。幸好他酒品好,喝醉了安安静静的,让喝水就乖乖起身,喝完还自己擦了一下嘴巴,然后翻身就睡着了。

希文伺候他弄了一身的汗,她洗完澡,坐在炕上翻看手机,看着时间还早,就给早早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早早兴奋的小脸蛋出现在屏幕上,她笑嘻嘻地和希文打招呼:“妈妈,我好想你呀。”

看到早早,希文心里软成水,笑着说:“妈妈也想你,你在家里乖不乖呀?”

“我好乖的,奶奶你说是不是?”早早回头问了一句,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是易扬的妈妈。她说:“对,早早是最乖的小孩了。”

“妈妈,你听见了吗?奶奶夸我呢。”早早得意地说道。

“嗯,我听到了,你在家里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哦。”

“好的,爸爸呢?爸爸为什么不和早早说话啊?”

希文将屏幕转了方向对着易扬,好笑地说:“爸爸喝醉酒了,已经睡着了。你要是想爸爸,让爸爸明天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大概没有和易扬说上话,早早有些不高兴,撅了撅嘴说道:“好吧。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早早好想你们呀?”

“你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我不着急的,你们好好玩。”早早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毕竟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希文。刚开始的新鲜劲一过,就有点想妈妈了,到底是小孩子。

希文有点内疚,但也没办法,只好说:“你在家里好好的啊。”

“嗯,奶奶说让你们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希文越发想念小家伙了,早知道非得带她出来。他们今天玩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带着孩子来的,有些比早早也大不了多少。

这里风景如画的,还真值得再来一趟。以后有机会,一定得带着早早再来玩一次,弥补一下这次的遗憾。

第一百五十七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易扬第二天醒来,也许是因为昨天玩了一天,天气冷冻着了,加上自己又喝了点酒,竟然有些感冒。

幸好他们带了不少感冒药,希文用热水给他冲了包感冒灵。他端着杯子,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带着点鼻音有点懊恼地说:“我怎么会这样虚弱?我们一起出去玩,你好好的,我却生病了。”

希文看着他蔫蔫的样子,伸手扒拉着他凌乱的头发,笑着说:“可能是昨天你喝完酒,看篝火晚会的时候,觉得有点热,脱掉了棉衣,才会感冒吧。”

易扬喝完药,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眼泪鼻涕横流,希文抽了纸巾给他擦鼻涕。他柔弱得像个孩子一样,歪着身子倚在她怀里。希文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哄着他。他真是和早早生病的时候一样,总是需要她抱着哄着,才会好受些。

过了一会儿,本来以为他睡着了。正要将他放平,让他躺着睡。没想到他竟然将手伸进她的毛衣里,明明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地摸到了她的凶。

希文很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你真的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这件事,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难受啊?”

易扬勉强睁开眼睛,在她耳边嘟囔着说:“我真的特备难受,鼻子呼吸困难,眼睛酸,嗓子疼,浑身乏力。但摸着会舒服一点,你就让我摸一会儿嘛,不妨碍你的。”

希文更是哭笑不得:“我的胸是治病的药吗?摸着还能舒服一点?你分明就是色心不减,故意占我的便宜。”

“我哪有?摸自己的媳妇能算占便宜吗?”

看在他生病的面子上,希文就不和他计较了。

“老婆!”易扬用低沉暗哑的嗓子喊她,其实他们结婚后,一直都直呼对方的名字,从来没有改口过。易扬冷不丁地这么叫希文,她心里还有些软软的。

“怎么了呀?真的很难受吗?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要,我不想去医院。你抱着我就好了,你好软,抱着好酥服。”嘴里一边说着,手里也不闲着,希文终于拿他没有办法,任他去了。

他们在炕上躺好,易扬很快就睡了过去。希文被他折腾得也累个半死,抱着他闭目养神。

易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希文正趴在炕头上看手机,看着他醒来,伸手摸摸他的头,轻声问:“你还难受吗?”

易扬爬起来,盘腿坐着,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只是一张嘴,嗓子如砂纸一样粗糙。“感觉好多了,但是嗓子很疼。”

希文下了炕,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嘴边,喂给他喝了水,说:“一会儿再吃点药吧,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易扬摸着干瘪的肚子,轻轻点点头:“是有点饿了。”说着就要穿鞋下炕,希文拽着他问:“你干嘛去呀?”

“我去洗洗脸,我们出去吃饭吧。”

“你就别出门了,我去弄点带回来,咱们在房间里吃吧。别再冻着了,感冒再加重。”希文拍拍还有点懵的易扬,起身穿鞋。

易扬还没有回神,希文已经穿着衣服出门了。过了约莫十来分钟,希文拎着几个袋子就回来了。

她买了一份东北乱炖,里面的菜品很丰盛。还附带几个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因为易扬嗓子干疼,希文还特地给他买了一碗粥。

易扬虽然不太舒服,但是早餐没有吃,饿得时间长了,胃口还是挺好的。就着菜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也喝得精光。吃完饭,易扬竟然觉得有些神清气爽,好像生病完全是因为没吃饱一样。

易扬半躺在炕上,悠哉地喝着水。希文给他拿了药,喂给他吃了以后,问他:“你不舒服,咱们也没法出去玩。不如我们明天回去吧,昨天给早早打电话,她说想我们呢。”

“昨天给早早打电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喝醉了嘛,当然不知道。”

易扬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不好,耽误了咱们玩。总归才在这儿玩了一天,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没关系,反正最美的风景我们已经看了,这样极寒的天气也感受了,还住了这么暖和的火炕,我觉得挺值得了。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再来,也没什么遗憾的。”

所以他们达成一致,便决定回去。他们订了第二天的票,很快就回了蒲城。

回到蒲城以后,他们面临着一个是回西川,还是留在蒲城的问题。希文的客栈在西川,早早也在西川上学,而易扬的工作却在蒲城。按照双方父母的意见,还是留在蒲城最好。大家可以互相照应,其实更多的是舍不得早早这个开心果。他们将早早快要宠上了天,没办法,错过她几年的成长时光,发自内心地想尽量的弥补。

他们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由易扬放弃蒲城的工作,以他的能力,在西川找一个工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况且易扬偶尔还会接一些建筑设计的工作,薪水还是很客观的。不过可怜了四位老人,主要是希文在西川经营多年,不想轻易放弃。而客栈对易扬来说,更是意义深远。他为了这座房子来到国内,这里也是见证他和希文相识相知的地方,总不能再转手他人吧。

易扬要做工作交接需要一段时间,希文和早早便先回了西川。只是希文没有等到易扬交接完工作,没有等到易扬回到西川,她却等来了一个孩子。没错,她又怀孕了。

雪乡的蜜月旅行,让希文又怀上了孩子。其实那次的旅行,他们也只做了一次,没想到竟让易扬梦想成真。

易扬知道以后,比预想中的还要兴奋,立刻就买了机票飞往西川。当双方父母知道这件事以后,便强烈要求她回蒲城。尤其是希文的爸妈,因为她生早早时,悄悄地躲在西川,谁都没有告诉,让他们十分不满。这次怀孕,说什么也要在身边照顾,他们不能到西川去,只能要求她回来。

易扬当天就到了西川,抱着希文急切地问道:“真的有了?”

希文点点头,说:“嗯,昨天觉得头晕恶心,就去医院看了看。确实是怀孕了,不过才一个多月。”

易扬激动地跳了起来,捧着她的脸,在她脸颊上亲了好多下。弄得希文满脸湿漉漉的,她嫌弃地抹了一下:“你冷静一点。”

易扬抱着她,又低头亲了亲她,“宝贝儿,我没法冷静,我太开心了。你怀早早的时候我不知道,所以你这个孩子对我来说,简直来得太是时候。我一定要要好好弥补从前的遗憾。”

“虽然我也开心,但是我要告诉你,不要因为这个孩子就冷落早早。她从小就乖巧懂事,但也很敏感。不要让她觉得,我们有了小的,就不重视大的了。”

“那是自然,不管是谁,你们都是我的最爱。”

因为忽然怀孕,他们又因为到底待在哪里,开始纠结。易扬是在哪里都无所谓,希文是想待在西川。不过双方父母似乎都不太同意,还是觉得回到西川有大家照应着更好。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还是顾及了父母们的想法。而易扬在蒲城还没有正式离职,希文便带着早早和易扬回到了蒲城。

易扬很快就为早早找到了新的学校,早早小朋友的适应能力还挺强,不到一个星期就和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混熟了。放学回家以后,常常和希文讲学校里的趣事。哪个小朋友尿裤子了,哪个小朋友上课睡觉,老师多喊不醒了。哪个小朋友,一到幼儿园就哭鼻子了。

其实早早知道希文要生小弟弟或者妹妹了,她有时候会盯着希文还扁扁的肚子,充满着忧愁地问:“妈妈,你生了小北鼻以后,还喜欢早早吗?”

希文将早早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柔声说:“当然喜欢早早了,你也是我生的呀。”

“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说,妈妈生了小北鼻以后,就不喜欢大北鼻了。”

“他们说的不对,无论是小北鼻,还是大北鼻,都是一个妈妈生的,妈妈都会喜欢的。”

“是真的吗?”早早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的疑惑,仿佛妈妈只是在哄她一样。

“相信妈妈,妈妈说的都是真的。”

早早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心了。看来她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了,怪不得她这段时间一直表现得很活跃,尤其是在希文面前。看来是怕自己忽然“失宠”,想要找一些存在感。说来到底还是她做得不够好,要不然怎么会给早早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呢。

希文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她经常让早早趴在她的肚子上,听一听里面的动静,让她也有点参与感。希文还会和她讲,生小北鼻对她的好处,大概是一个真人娃娃,比买的布娃娃好玩多了。小家伙竟开始有些期待了,甚至每天都要问问,小北鼻什么时候才能出生。

希文养这一胎,实在比生早早的时候,过得精致多了。她妈妈经常熬一些汤汤水水,让韩希哲送过来。韩希哲也是大包小包的营养品,一买就是一堆。更别提易扬的爸妈,为了她这一胎,提前退居二线,美国的生意都交给熟人打理了。希文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心理,都觉得亏欠了早早,便想在这一胎上弥补一下。

这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还没有出生,就享受着三千宠爱于一身,就更别提以后出生以后了,不定被大家怎么娇惯着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希文还未到预产期,易扬就给她安排好了医院。大概是听到希文说,生早早的时候,没有到预产期,羊水就破了。所以他怕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便提前给她送进了医院。

希文生孩子依然是重重困难,因为孩子个头过大,她生的格外的艰难。易扬虽然一直陪在身边,却也减少不了半分的疼痛。

希文满眼泪花,一头的汗水,她握着易扬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好疼啊,我真的好疼。”

易扬知道生孩子疼,但没想到让他亲眼看见,还是觉得过于震撼。他无法想象,希文当初一个人是怎么生早早的。他的眼圈也红了起来,吻着她的手指,柔声说:“宝贝儿,对不起,你再忍一忍。都是我不好,我早知道你这么难受,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傻瓜,你瞎说什么呢?孩子都快出来了,你说这个,不怕他听到吗?”

“他听到就听到吧,谁让他还没有出生就这么折磨你。老婆,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希文勉强自己笑了笑,说道:“当初是谁说的,要生四五个的?”

“不,不,你太痛苦了。两个就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了。”

最后希文在易扬的强烈要求下,打了无痛。她也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终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易扬看着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的小家伙,说道:“怪不得能这么折腾你妈妈,竟然这么胖。”

小家伙刚出生,就被起了大名,就是易扬曾经提到的,叫做陈慕韩。小名大家也懒得起了,就直接叫弟弟。

弟弟并不像早早那么乖,爱哭爱闹,没白天没黑夜的闹。希文自从生了弟弟以后,就觉得浑身乏累,比生早早的时候要累得多。大概是伤了元气,她觉得自己一下子似乎老了许多。

易扬体谅她辛苦,每天夜里只要弟弟一哭,他准是第一个冲过去的。所以希文常常能睡一个安稳觉,倒是可怜了易扬。不过他真是一个合格的爸爸,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因为他总会想到,希文一个人照顾早早的时候,一定比他更加的辛苦。

早早对于这个弟弟的到来,表现得非常棒。她觉得弟弟这样的小朋友,就像养只小猫小狗一样容易。她放了学就会跑到弟弟身边,摸摸脑袋,摸摸手,觉得肉乎乎的好可爱,比爷爷奶奶给她买的洋娃娃好玩多了。妈妈说得果然没有错,真娃娃确实比较有趣。

只不过这个真娃娃比较爱哭,有时候哭起来跟打雷一样,那样就没意思了。弟弟哭的时候,她就站得远远的,捂着耳朵,小声抱怨:“这个弟弟,哭起来真是烦死了。”

弟弟满月的时候,在酒店给他办了满月酒。来的宾客还挺多,弟弟也是收到了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礼物。希文不由得又想起早早满月的时候,她不过在客栈里给她简单弄了一个仪式。幸好孩子小,不懂得这些东西,要不然真的是很难解释。

希文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早早,只能以后对早早更加的好,以弥补自己对早早的愧疚。

希文自从生了弟弟以后,自己的身材越来越差,肚子上堆的一圈肥肉,有向她从前还是胖子的时候看齐。她吓得从网上**了一个跑步机,每天都要跑上一个多小时。

坚持了一个多月,非但没有瘦下来,竟然还胖了两斤。她将弟弟哄睡着,气得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她觉得这么辛苦,结果却是这样的,实在是对不起她的一番努力。

易扬下班去幼儿园接早早回家,进门就看见希文俩眼通红,跟个兔子似的。

他换了鞋,嘱咐早早去房间里写老师布置的功课,便走过去,抱着她问:“怎么了这是?弟弟在家里又闹你了?”

希文摇摇头,委屈地问:“我现在是不是特别难看?我又胖了,我减肥失败了。”

易扬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哪里胖了?珠圆玉润的,我觉得挺好看的。”

听了易扬的话,希文哭得更厉害了,“你肯定是在骗我,我自从生完弟弟,体重已经超过一百二十斤了,我现在肯定丑死了,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易扬给她擦眼泪,低声哄着:“哪里丑了?你净会胡思乱想。你刚生完孩子,身上有点肉是正常的,等过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瘦了。”

“你还说我不胖,你都很久没有碰过我了,肯定是嫌我肚子上的肉多,你就会骗人。”

易扬被她的逻辑整的哭笑不得,他无奈解释道:“我不碰你,是因为你生弟弟伤了元气,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照顾弟弟那么累,你每天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我怎么舍得碰你呢。”

“你也不关心我了,每天回到家就先看儿子,都不和我说话。我每天很辛苦的好不好?”

“我知道你辛苦,我看儿子也是想帮你照顾他,好让你可以歇一歇。在我眼里,你肯定是最重要的,没有你哪会有儿子嘛。”

“是真的吗?但我是真的胖了呀,胖了三十斤,好大一坨肉的。”

又回到这个话题了,易扬耐着性子说:“可是我喜欢现在的你,肉肉软软的,又白又嫩。”

“我敢肯定,你是在哄骗我。我脸上好多斑,还长了好几条皱纹,你竟然说我又白又嫩。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就是个骗子。”希文冷着脸控诉完易扬,转身进了房间。

晚上的晚餐希文也不肯吃,躲在房间里伤春悲秋。易扬多说几句,她还发起了脾气。没办法,易扬只好由着她,怕她情绪激动,再伤着自己。

易扬在客厅,拿着手机在搜索框里打下几个字:产后抑郁症。

所有的症状都有,易怒爱哭,对自己不自信。易扬不由得叹口气。他前段日子,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她照顾弟弟,有点太累了。现在想想,还是他做的不够,要不然她怎么会有抑郁症。

易扬起身去卧室,希文正在给弟弟喂奶。看见易扬进来,只抬了眼皮看了他一眼。易扬走过去,弟弟正含着,吃得香甜,手还牢牢握着另外的一只,像是有人跟他抢似的。

终于喂完,易扬接过来抱着弟弟,轻声问希文:“晚上不吃饭不饿吗?我煲了鸡汤,还在锅上偎着呢,你去喝一点吧。”

“哼,还我不是怕我饿着你儿子。”希文整理好衣服,下床穿着鞋出门。

易扬抱着弟弟跟在后面,笑着说:“我明明是怕饿着你,我更心疼你好不好?”

希文去厨房盛了碗鸡汤出来,坐在客厅喝了半碗,忽然抬头问正在逗弟弟的易扬:“我生了弟弟以后,老了很多吧?”

易扬坐在希文身边,摸着她的头说道:“没有老,你那是心理作用,脸上哪有皱纹,干干净净的。希文,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希文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喝汤。过了一会儿,早早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作业本,她走到希文身边,开心地说:“妈妈,我的作业写完了。”

希文接过她的作业本看了一眼,大概写的是数字一,不过大小不一,弯弯曲曲的,倒像是小虫子一样。不过她才刚开始拿笔写字,当然要以鼓励为主。希文笑笑说:“早早真棒呢,以后要更加努力,一定会写得更好的。”

早早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我写得好棒。”

时间不早了,希文去哄早早睡觉。给她讲了一个睡前故事,还没有讲完,她已经进去了梦乡。

希文回到卧室,弟弟也已经睡着了。他睡在自己的儿童床上,易扬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认真地看书。希文去浴室洗澡,出来时,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掉了,只剩下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易扬背对着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希文上了床,刚掀开被子,易扬很快就靠了过来。只是任凭易扬如何的挑逗,希文却怎么都兴奋不起来。明明想要投入其中,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趣。她躺在那里,僵硬地像块木板。

希文拨开易扬的手,凉凉地说:“我完了,我失去这个能力了。”

易扬紧紧抱着她,吻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可能我们很久没做的关系,也或者是你照顾弟弟太累了,慢慢会恢复的,你千万别多想。”

后来又过了很久,希文对这件事依然没有什么欲,望她越发的恐慌。她生完孩子都快一年了,而她和易扬一次都没有做过。她更加的胡思乱想,易扬要是哪天晚回家,她都担心是不是他外面有人了。这样长久下去,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见得能憋得住。

易扬知道她的心理变化,每天尽量早早回家陪着她。周末也会将早早和弟弟送到各自父母那里,由他们带着。争取他们能多点时间相处。

希文的减肥也略见成效,虽然没有瘦回到原来的样子,但身形稍稍变得纤细,她的精神也好了一点,唯有夫妻生活,令她不安。

夫妻之间,如果没有夫妻生活,那么他们的婚姻还怎么能够长久。希文试着去看了医生,医生竟然说是她心理的问题。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希文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是她以为自己的身体过于肥胖,觉得无法面对易扬,怕他看见自己肚子上的肥肉会不高兴。这样想着,那的确算是自己的心理有问题。

其实易扬经常说,他不在乎自己有多胖,他喜欢她所有的样子。只是她总是听不进去,自己不自信,自己以为他会不喜欢。

为今之计,她还是得好好减肥,身材好了,自信才会有。否则她大概不会好了,她和易扬的婚姻也会岌岌可危。她觉得经营婚姻太艰难,她无时无刻都在担心,易扬会不会离开她。毕竟她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相差太多。想得越多,她就越焦虑,越焦虑她想得越多。长此下去,恶性循环,她和易扬的相处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天易扬打来电话,说他今天拿了丰厚的奖金,公司里的同事要他请客吃饭,所以要晚一点回来。希文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可是着急得不行。易扬公司里的女职员很多,个个都是精英,长得也漂亮,对他上心的也不少。虽然人人都知道他结婚了,但依然有不怕死的姑娘往上扑。

她将早早和弟弟都哄睡着,自己坐在客厅等易扬回家。夜里十二点钟,希文等得耐心尽失,易扬终于回到家里。

他喝了不少的酒,进屋里的时候,步伐都有点不稳。他很好会喝这么多酒,这让希文心里很不舒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借酒浇愁呢。希文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冷眼瞧着他,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她身旁坐下。

桌子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水,他端起来喝了个精光。然后仰躺在沙发上,一手将领带松开,又解开了衬衫上面的扣子。

他看了看眼前的希文,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忘了家在哪里了呢?”希文冷冷地说道。

易扬捏了捏太阳穴,他今天确实喝了太多的酒,头疼欲裂,希文和他说话,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同事们都很热情,既然是我请客,我也不好太扫兴,所以就回来得有点晚。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希文凑过去,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希文不用香水,易扬也从来不用。所以他身上的味道,就来得很古怪了。

“今天吃饭的都有谁?全部都是你的同事吗?有不少女人吧?有没有我认识的?”希文连珠炮似的问,易扬觉得更加难受。

易扬皱皱眉,摆着手说:“你能别问了吗?我现在很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正要起身,希文一把拽着他,语气变得有些凌厉:“为什么不想说,你心虚了吗?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了。胖了,老了,不能和你过性,生活了。你就孤独寂寞冷了对不对?已经有人要接替我的位置了吧。如果你烦了,厌倦了,就老实告诉我,我不会纠缠着你的。但是你不能这样对我,说吧,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易扬被希文尖利的声音,聒噪得头疼,胃里也一直翻江倒海的。他甩开希文的手,沉着脸说:“希文,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了,我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明天我再和你解释可以吗?”

“不可以,有话现在就说清楚,别这样吊着我让我难受。”希文不依不饶,伸手抓着他不放。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没法和你说清楚。早知道你会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让你生孩子。”他们的生活,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希文变得敏感多疑,不自信,总觉得易扬早晚会背叛她。

“你现在是后悔了吗?哪是不该生孩子,你是觉得我们不该结婚吧。”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你结婚,你不要这么揣测我。希文,我现在很想吐,你先放开我可以吗?”

希文忽然就松了手,她忍住眼睛里要滑落的泪水,“我让你恶心了是吗?好,我会放开你的,你从今天起是自由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也不用想吐了。”

易扬也顾不上她说的什么,急急忙忙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得一塌糊涂。

终于全部吐出来,他才觉得好受了一点。昏昏沉沉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完以后,踩着虚浮的脚步去了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易扬凭借记忆走到床边,衣服也没有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易扬第二天醒来,宿醉让他头疼地块要炸了。他拍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窗帘半开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人,希文不在,连弟弟也不在。他正要起床,早早从外面推门进来。

她似乎刚刚起床,眼神还是迷茫的,身上还穿着粉色的小熊睡衣,脑袋上的头发乱得像是鸡窝一样。

“爸爸,我今天不用上学吗?”早早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当然要上学了,今天才礼拜三啊。”易扬从床上下来,一把抱起早早。

“那你们怎么不叫我起床啊,太阳都升的好高了,我上学会不会迟到啊?”早早还不懂看时间,只要太阳升起来,她就觉得该起床上学了。

易扬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钟了。按早早的上学时间,恐怕真的要迟到了。

“爸爸,你又喝酒了,身上好难闻啊,臭臭的。”早早撅着嘴巴,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易扬看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呵呵笑了笑:“对不起,爸爸以后不喝酒了。你妈妈没有叫你吗?”

早早摇摇头,掰着手指说:“外面没有人,妈妈也没有在家。”

易扬心里咯噔一声,希文一大早就不在家,也不管早早起床,这实在太诡异了。他再看看身后的床铺,除了他睡得地方一片凌乱,其他地方整整齐齐的,看样子像是没有人睡过似的。

他又四处看来看,而弟弟常用的奶瓶,奶嘴什么的,也跟着消失不见。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他们似乎有些争执。但是具体说了什么,他又有点想不起来。但是她好像哭了,他那会胃里难受,也没有顾上她。希文忽然不见,难道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本来她生完弟弟以后,就心思敏感,有抑郁倾向。要是他说错了话,让希文心生绝望,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他放下早早,拨希文的电话,竟然关机了。他胡乱地给早早收拾了一下,也没心思送早早上学,就将早早送到了父母那里。

父母知道希文因为和易扬吵架,抱着弟弟离家出走,心里着急得不行。他们也是知道希文有点抑郁症,这样敏感的时候,他们吵架,情况可是很糟糕的。

易扬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凭自己不好找希文。他只好打电话求助韩希哲,还交代他千万不要告诉爸妈,以免他们担心。

韩希哲请了假,急急忙忙赶来和他会和。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姐怎么会带着弟弟离家出走?你们吵架了?”

“我昨天和同事喝了点酒,我也不记得到底和希文说了什么,反正早上醒来她就不见了。”易扬极其的懊恼,早知道他去喝什么酒啊。希文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他还去逍遥快活,实属不应该。喝了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醉话,竟然惹得希文生气。

“她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怎么还能和她吵架?她能去哪儿啊?在蒲城也没什么朋友,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酒店了吧。”

“我想着她有没有可能回西川,不过我给付晓他们打电话,没有人接。”

“你这不是当局者迷嘛,客栈里怎么会不接电话呢?八成我姐在那儿呢。她没地方去,肯定是回西川了。”

易扬恍然大悟,付晓他们的手机一向都是二十四小时开着,完全没有可能不接电话。“也是,要是希文没有在西川,付晓和方正不可能不接电话啊。我现在就买机票去西川。”

易扬很快买了机票,下午就飞到了西川。打了车去客栈,只是令他失望的是,希文并没有在客栈。而付晓他们不接电话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当地的信号塔出了问题,手机和电话都没有信号,才导致接不到电话。

易扬这下彻底慌了,他给希哲打电话,拜托希哲先在蒲城找一找,他很快买了回程的机票。

易扬到了蒲城已经是夜里了,希哲早发动了一些朋友,在蒲城找了很久。几乎所有像样的酒店都找了,就是没有希文和弟弟的身影。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报了警。

jing cha调取了监控视频,希文是在凌晨十二点以后,抱着弟弟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后来到了一家宾馆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带着弟弟退房,先去吃了早饭,然后在附近的公园逛了逛。

公园是一个很旧的园子,去的人一向很少,也没有工作人员看守,除了正门口有一个摄像头是完好无损的,公园里和其他出口的摄像头几乎就是摆设。希文从正门进去,就没有再出来过。

而令人恐惧的是,公园里有一个人工湖,面积并不大,但是并不浅,得有两米的样子。

易扬站在那个湖旁边,浑身立刻就软了。他伸手扶着韩希哲,心慌得喘不过气。如果希文带着弟弟从这里跳下去,那他还怎么活下去。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希文的状态一直不太好,他竟然还有心情去喝酒。喝酒也就罢了,居然回家还和她吵架。希文一定对他很失望,要不然怎么会带着弟弟深更半夜离家出走。

民警联系了水上搜救,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因为湖并不大,所以很快就有了结果,并没有人跳湖。

易扬和韩希哲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继续马不停蹄地去找人。几乎所有认识希文的人都联系了,答案都是没有人见过希文和孩子。

易扬印了许多寻人启事,贴在大街小巷,希望能有人看见他们母子。

他们找来找去,一直找不到人,只是没有人会想到她居然会在于思琪的家里。就连得知希文不见了,也加入寻人队伍的方青墨都不知道。

也是无意之中碰到的,于思琪今天休息不上班,出门买东西的时候,竟然看见希文抱着孩子在四处闲逛。她走过去和希文寒暄,却发现她满脸通红,眼睛哭得红肿。她觉得事情不对劲,就只好将希文带回家里。

弟弟换了新环境哭闹了很久,希文心情本来就差,这下更觉得煎熬。

于思琪帮着她哄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将弟弟哄睡着。希文坐在旁边又开始哭,于思琪给她端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易扬吵架了?

希文哭了半天,也不说什么,只一味地哭。于思琪没办法,只能贴心地给她递纸巾,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说。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希文哭了很久,哭得嗓子沙哑,才终于冷静了一点。于思琪也不敢多问,倒是希文开始絮絮叨叨地给她讲起来。

希文简单扼要地讲完,于思琪犹豫着下了结论:“姐,你是不是有产后抑郁症啊?焦虑不安,情绪低落,比以前爱哭,对自己没有信心,这很典型啊。”

希文低着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越这样,就越觉得自己的面目可憎。易扬肯定对我更加的失望,他就算哪一天出轨了,我也能理解。”

“你理解什么呀,就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那还不是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他要是因为这个嫌弃你,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你不要给男人出轨找借口。不过仅凭身上的香水味,也不能确定他就出轨了吧?你应该跟他好好聊一聊,而不是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我不能和他待在一起,我怕我会情绪失控,那样就太糟糕了。我在他眼里本来该是完美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跟个怨妇似的。”

“姐,我觉得你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吧,你太缺乏自信了。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啊,你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还要这样想,那活得也太辛苦了。我听方青墨说,你们因为误会,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人家多说七年之痒,你们才结婚两年,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你们要比别人更加珍惜才对。”

于思琪想了想又问:“姐,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婚姻失败,对现在的有心理阴影啊?结了婚总害怕被出轨?”

“你怎么知道我被出轨过?方青墨竟然告诉你这个?”以方青墨的性格,不会主动说他曾经因为出轨而离婚了,他从来都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于思琪笑笑说:“我本来也不知道,他喝醉酒的时候跟我说的。他说的时候,那种懊悔和难过,是我没有办法理解的。其实,我们俩也不是男女朋友,我是挺喜欢他的,但他似乎心里只有你。他只是拿我当挡箭牌而已,这样他家里人就不会催他了。”

希文急忙摆着手否定:“你别误会了,他心里应该没有我了。我跟他说过,他口口声声说爱我,也不过是太不甘心而已。他肯定对你有点意思,要不然不会让你待在他身边。”

“姐,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于思琪忽然转了话题。

希文反应了一会儿,说道:“我看见你确实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我有一年去西川旅游,但是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病。那时候方青墨好像也生病去了医院,是你陪着去的。我当时觉得这男人长得真好看,还和他搭话来着,只是他有点高冷,并不怎么理我。后来看见你,我才明白,优秀的男人都已经有主了。”

希文回想,似乎确有这么一件事。怪不得她从看见于思琪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眼熟。“看来你们还是有缘分啊,隔了这么多年,还能碰到。不过我们那时候就已经离婚了,他可不算有主。”

于思琪叹口气,有点失落地说:“能算什么缘分啊,他都不记得我。我对他死缠烂打,他才肯多看我一眼的。有时候也会被我缠的发脾气,我见好就收呗,尽量不惹到他。”

“日久生情,他迟早能看到你的好的,你可别放弃啊。方青墨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自从我们离婚以后,他也变得沉稳了很多。”

“是吧,我也觉得他很好。”于思琪提起方青墨,眼睛里总闪着光,看样子是真的爱了。

“所以啊,你可千万不要放弃。”

弟弟睡了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大概是饿了,哭得哇哇叫。希文因为心情不好,早就没了奶水。而她走得仓促,带的奶粉就只剩下了一点。

没有办法,只能于思琪出去买。她到了商场,按照希文的嘱咐买了弟弟常喝的奶粉。她提着一大袋子奶粉刚出商场门口,迎面竟然碰到方青墨。他拿着手机,手机上有一张希文的单人照片。

他找希文找到了商场,于思琪和他打招呼,他也不过点了个头,就和她擦身而过。于思琪看见他手机上的照片,心底有些酸酸的。怪不得连句话都不肯和她说,原来是在找人呢。

于思琪撇撇嘴,按照他的这个态度,她恐怕早晚都得放弃。眼里完全没有她这个人嘛,也就是她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等。

于思琪在等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刚上车,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忽然有人敲她的车窗。

她开了车窗,竟然是刚刚已经进了商场的方青墨。他像是急切跑过来的,脸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于思琪见他过来,脸上露出笑容:“你找我有事吗?”

方青墨看了看副驾驶上袋子,里面装的全是奶粉,他狐疑地问:“你买那么多奶粉做什么?”

这人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只看见她买的奶粉,就怀疑上了。她嘿嘿笑着说:“我自己喝的,我喜欢喝奶粉,怎么?你有意见啊?”

方青墨拧着眉毛,张口就嘲讽她:“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嗜好,喜欢喝婴幼儿奶粉?”

“干嘛阴阳怪气地说话啊?我不能喝婴幼儿奶粉吗?你不是跟我说我身上有奶香味吗,就是喝奶粉喝的。”

“你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买这么多奶粉?”于思琪插科打诨,方青墨有些不耐烦,直接冷了脸。

于思琪看他有生气的迹象,顺口胡诌道:“我表姐在我家,她上个月刚生了个孩子,我跟你提过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提过?”关于她的表姐,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你的眼里哪有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放在心上,自然不记得我和你提过。”

其实她也不算胡诌,于思琪确实有个表姐,也确实刚生了孩子,也真的和方青墨提了一句。只是他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对她表姐生孩子就更加不会上心了。

方青墨又看了一眼副驾驶的袋子,轻声说:“回去慢点开车,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我还有话说呢。人家媳妇儿和孩子不见了,你跟着着什么急?”她冲着方青墨的背影大声地喊了一句。

于思琪很快回到家,家里已经一团糟了。弟弟一直饿得哇哇哭,希文也跟着哭,母子俩可以说是抱头痛哭。

于思琪快速进厨房,给弟弟冲奶粉。调好合适的温度,拿着给希文,让她喂给弟弟喝。

弟弟喝了奶,总算安静了下来。希文一边哄着,一边唉声叹气,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于思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了,只好跟她说在商场碰到了方青墨,他似乎在找她。既然方青墨都在找,估计所有人都在找她了吧。

“你告诉方青墨了吗?”希文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真是我见犹怜啊。

于思琪摇摇头说:“没有,我多少有点私心,我不想他找到你。他一见到你,心里就更没有我了。”

“没有就好。”

“姐,你说你要不要回去呀?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他们肯定找你找疯了,要不然不会连方青墨都知道了。要是你不愿意回去,就给易扬打个电话,至少让他知道你是安全的。”

希文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她从昨天晚上就关机了,到现在一直没有打开。她想了想,觉得也是,她还带着弟弟呢,易扬不定得多担心呢。

她刚开了手机,于思琪家里却有人敲门。于思琪出去开门,她完全没有想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方青墨。

于思琪吓了一跳,一把拦着正要进门的方青墨,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方青墨微微笑了笑:“你不是说你表姐带着孩子在你家吗?我过来探望一下。”

“啊,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表姐不喜欢陌生人,她现在正在休息呢,你去打招呼不合适,你还是改天再来吧。”于思琪尴尬地笑着说。

“是吗?来都来了,我打个招呼就走。”方青墨说着就要往屋里走,眼睛还四处地看。

于思琪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腰,大声说:“不行,我表姐真的不喜欢有陌生人,你别进去了。”

方青墨将于思琪拽到一边,循着小孩子的声音就进了卧室。果然如他所料,希文正坐在床边,低声哄着弟弟。

于思琪跟在后面哀嚎一声,到底是被拆穿了。希文抬头看见方青墨,也是一愣。

“我可没有跟他说,谁知道他怎么找过来的?”于思琪懊恼地嘟囔着。

“因为你太笨了,什么都没有说,但什么都告诉我了。”方青墨毫不留情地指出来,于思琪噘着嘴站在一边,无奈极了。

“文文,大家都在找你,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吧。”方青墨站在门口,淡淡地说。

“我不想回去。”希文垂眸说道。

“文文,有什么事和易扬好好沟通,不是离家出走就能解决问题的。我告诉你吧,易扬以为你带着孩子跳了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站都站不好了。”

希文吃惊,说道:“我怎么会跳湖嘛,你们也太能想象了。”

方青墨觉得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冷着脸说:“你不是有产后抑郁症吗?那产后抑郁的,带着孩子自杀的人多了去了。你半夜三更一声不响地消失,还在公园里转悠,谁知道你会不会自杀啊?文文,你听话,赶紧跟我回去吧。”

让所有人跟着担心,希文也觉得有些理亏,只好简单收拾了东西,正准备跟方青墨走。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正是易扬的。

“哎呀,你快点接电话,让易扬来接你。”于思琪开口说道。

“也好,让易扬来接你也行,他挺担心你的。”方青墨附和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易扬很快就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希文见到他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只是当着方青墨和于思琪的面,他们俩都不好说什么。

弟弟正好睡着了,易扬轻轻抱着,希文和于思琪道了谢,便跟着易扬一起下楼。他们刚走,方青墨就开始收拾于思琪,他沉着脸说:“你胆子不小,竟然敢骗我?还说什么你表姐,我倒是不知道,希文什么时候成你表姐了啊?”

于思琪坐在沙发上,抠着手指,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谁让你不搭理我的。我跟你打招呼,你就哼了一声,逗小猫小狗也不能这样啊?”

“所以你就骗我?你知不道大家多担心文文,都已经报警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文文,文文。你叫的那么亲热,人家现在是别人的老婆,不是你的,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啊?”于思琪嘴里嘟囔道。

“你说什么?”方青墨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但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他提高音调问了一句。

于思琪怕他生气,只好怂了起来,无奈地说:“没说什么,希文这不是也没事吗?你就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要不是我发现不对劲,跑过来,你是不是就一直打算瞒着?”

“没有啊,我在劝她来着,我能瞒多久啊?你别生气了,又不是我给拐出来的,是她自己离家出走的,我不过看见她在外面带着弟弟四处乱跑,怕她出事才给带回家的。你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有意的。”

希文没事,而且也确实怪不到于思琪头上,方青墨说:“我没有生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于思琪见方青墨要走,急忙起身,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腰,小声说:“都这个点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咱俩都多久没见面了,我好想你啊。”

方青墨掰开她的手,冷淡地说:“我都说了有事,没时间和你吃饭,以后有空再说吧,你先松开我。”

于思琪又绕到他前面,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仰着脸,哀求着说:“就吃一顿饭,一会儿的时间。你天天哪有那么忙啊?”

“我再说一遍,我没时间,我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你快松开我。”方青墨冷着脸又说了一遍。

于思琪眼睛里尽是失望,她撇了撇嘴,帮别人找老婆孩子倒是有空。她虽心有不满,但也没说出口,免得他又生气。她只好勉强笑着说:“那你亲亲我,我就放开你。”

“于思琪,注意你的分寸。”方青墨将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开。

于思琪咬着嘴唇,轻声说:“你是想说,让我注意自己的身份吧。我知道,我就是你免费的pao友,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把我推开。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贱。希文跟我说,日久生情,我好歹也陪你睡了几次,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生情啊?”

方青墨沉默了片刻,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出了门。于思琪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方青墨,我就不相信你的心是铁打的,我绝对得拿下你。”

于思琪给自己订了份外卖,她吃得肚子都撑了起来。她仰躺在沙发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薯条,一边吃着看电视,一边乐得哈哈大笑。

吃饱喝足,看着节目,方青墨给她带来的坏情绪,也消失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工作,她拖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澡。

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出门,就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竟还有人来。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隔着猫眼看了一眼。

令她没想到的是,方青墨工整地站在门口。于思琪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来了,今天就不能放他回去。

于思琪假装淡定地开了门,方青墨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他举了举,说:“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于思琪抬起一条腿踩在门框上,阻止他进门,抱着手臂凉凉地说:“不是忙吗?不是有重要的客户吗?刚才走得不是听利索的吗?这么晚了过来干嘛?还掐着点来,看我洗完澡了,特地来睡我的吗?”

方青墨皱皱眉,说道:“于思琪,你非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这么不堪吗?”

于思琪笑了一声,问:“本来就很不堪,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是你女朋友吗?你可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过,每次都是我自己恬不知耻地说我是你女朋友。”

“我也并没有否认过。”

“你不否认,我是不是就该对你感恩戴德了。你只是没有办法而已,你怕你爸妈催婚,你怕希文同情你,才没有否认的。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想要我做你的女朋友。方青墨,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方青墨弯腰将手里的袋子放在门口,淡淡地说:“看来我今天是不该来了。”

他正要走,于思琪飞快地跳到他身上,两条腿紧紧地夹着他的腰,双后抱着她的脖子,恶声恶气地说:“不行,你来了就不准走。”

方青墨无奈地抱着她,沉声说:“你不是说非我不可?”

于思琪嘟囔着:“我胡说的,我爱死你了,我就喜欢你对我劲劲儿的。反正我不让你走,你必须得留下来。”

方青墨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说道:“我不走,你先下来,在门口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嗯,我不下来,你抱我回房间。”于思琪孩子一样地撒娇。

方青墨没有办法,只好微微曲着腿,一只手将地上的袋子拎起来,一只手托着她的臀进了房间,又用脚将房门关上。

房间的客厅里,还有一股股饭菜味,茶几上还有于思琪吃完没有收拾的餐盒。

方青墨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指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问:“你怎么养成的这种坏习惯,吃完饭总不收拾碗筷。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知道整洁。”

“哎呀,你好烦呀,里嗦的。大好时光,我现在又香又干净,你不想做点什么吗?”于思琪眨巴着眼睛,做出十分魅惑的表情来。

方青墨低头吻在她的唇上,她主动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尖探入。她口腔里有牙膏的清新味道,很是好闻。于思琪吮着他柔软的舌头,内心深处对他十分渴望。

她的手钻进他的衬衫,抚摸着他坚硬的腹肌,慢慢有向下的趋势。方青墨捉住她纤细的手指,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不是吐槽我只会睡你吗?怎么你现在这么迫不及待?”

于思琪不耐地笑笑:“反正最后不还是这样的结局吗?不如干脆直接一点,不要浪费时间。”

方青墨笑了笑,看了一眼身下的沙发,又窄又小,他问:“你想在这里吗?”

于思琪窝在他的颈窝,软软地说:“我哪里都ok啊,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去房间。我的床又大又软,很舒服的。”

“我倒不是不喜欢,只是我还没有洗澡,不如你再陪我洗一次。你身上好香啊,有牛奶的味道,你用了什么沐浴乳,我也要用。”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和你泡鸳鸯浴了。”于思琪兴奋地说。

“那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不要,你抱着我去,我喜欢你这样抱我。”

于思琪比他小几岁,还是有小女孩的心性的。他到底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她去了浴室。

而另外一边,希文和易扬回到家,弟弟睡得沉,早早在爸妈那里,正好适合他们谈一谈。

希文自进了房间,就坐在客厅,一动也不动。她觉得心虚,易扬虽然在回来的路上,什么都没说。但看着他紧绷的深情,也可以知道他不怎么高兴。

易扬走到希文身边坐下,柔声问:“希文,我是不是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希文微微摇头,低声说:“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想不开,跟你没有关系。”

“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扔下你和孩子们,独自在外面玩乐。昨天一起吃饭的都是公司里的同事,你大多数都见过。希文,你要相信我,我爱你,也只爱你。”

“你给我生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满足。虽然照你说的,你胖了,脸上也有皱纹了,没有性,生活了,难道我就要因为这个,出去找别的女人吗?希文,这辈子,我非你不可,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眼里都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希文听着易扬的真情告白,又想要流眼泪,她依偎在易扬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说道:“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该带着弟弟离家,害你担心了。”

“希文,以后我再有什么不对的,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千万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害怕你出什么事。”

“嗯,我再也不会了,我错了。”

“不是你的错,你这样敏感脆弱,还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变成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爸爸。”

当心扉打开以后,希文的情绪越来越好了,他们的生活也变得圆满。连希文一直忧心的夫妻生活,也格外地和谐。

弟弟长大以后,也送入了学校。希文的空闲时间也也开始多了起来,她本来想回到西川,继续开自己的客栈。只是孩子们都在蒲城上学,一来蒲城的师资力量,比西川要好。二来,早早已经上了小学,忽然转学,对她来说也许会很难适应。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回西川,她将客栈交给付晓打理,每年分一些红利就好。

但是她在蒲城也不能闲着,她在城区找了一个店面,开了一家花店。生意虽然不太红火,也能养家糊口。虽然他们家也根本不用她养家,但她乐得开心。其实生活本来就很简单,但只要想得太多,便会变得复杂。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方青墨迄今最遗憾的就是弄丢了自己的爱人,还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的男人结婚生子。希文的婚礼上,他举起酒杯和她说新婚快乐,其实他自己心里知道,那是多么的违心。他甚至想,要是她不快乐了,能不能回头和他重新在一起。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给她幸福,她也不会再选择他。希文也曾为他穿过一次婚纱,可惜他没有好好珍惜,因为自己走错一步,他不仅失去了他们的孩子,还永远失去了她。

人生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够被原谅。他就是不被原谅的那一个。

希文的婚礼结束,方青墨也喝了不少的酒。身边一直有个姑娘跟着他,自称是他女朋友,他默认没有拒绝,可他清楚地知道他不爱她。

于思琪,她是一家旅行社的导游。不过二十四岁,年轻热情漂亮。她认识方青墨,其实只是一个意外。一天晚上,她刚带了一个旅游团从北京回来。到蒲城去公司开车回家,回来的路上,也许是自己太累了,神思恍惚间,竟然追尾了前面正在等红灯的一辆车。

当她下车看了一眼对方的车标,吓得立刻就清醒了。是一辆几百万的路虎,尾灯被她生生撞碎了。她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恐怕她这个月的奖金无缘和她相见了。

从路虎上下来一位司机模样的人,他看了看车况,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于思琪陪着笑脸和那人打招呼:“大哥,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好,我会负责任的。”

司机拍完照片,对于思琪说:“女士,您先等一等,这事我做不了主”

路虎后座似乎坐着一个人,看这情形,应该是路虎的主人吧。于思琪歪着头,透过后座的车窗,往车里看了一眼那人,只看得见侧脸,看起来长得还挺好看,莫名地有一点眼熟。

司机给后座的人看了眼手机,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司机过来,说:“小姐,我们方总说会走保险,不用您负责。”

“啊?真的不用负责吗?您换车灯得花不少钱吧。”

“这个就不用您担心了。”司机说完就上了车,留下于思琪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真是财大气粗,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这种穷人可以想象的。只是那人她好像见过似的,在她记忆深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她又觉得时间有些久远,似乎又没有那么像。。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思琪也几乎快忘了追尾这件事。她从青海带了团回来,按照惯例,她要休息几天。休息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酒会邀请。邀请人是她以前带团的时候,认识的一位阔太太叫孙凌。为人很豪爽,于思琪也是个性格比较外放的人。俩人一见如故,很能聊得来。所以她被邀请,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她本来是不想去的,毕竟那样的酒会,都是高大上的商界精英人士,她这样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实在不适合过去。但是架不住孙凌的软磨硬泡,她只好痛快地答应了。一直拒绝,就会显得太不识好歹。

为了参加这个就会,她特地花大价钱买了一件礼服,还去理发店做了一个很完美的发型。她穿着衣服不停地叹气,真金白银地穿在身上,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唯恐一不小心,再坐皱了,刮花了。

她打车准时到了酒店,她刚小心翼翼地下车,就看见一辆路虎从她眼前开过去。车牌号她很眼熟,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她前些日子追尾的那辆吗?车灯看来已经修好了,一点瑕疵都没有。

路虎在不远处的停车场停下来,于思琪拎着裙摆快速地跑了过去。

从车下先下来一位司机,正是于思琪先前见的那个。她冲司机笑了笑,也许夜色朦胧,也许她化了太浓的妆,司机只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绕到后面,打开了后座的门。

这是不记得她了,还是因为天黑没认出来?

她走上前,看见一位男士从车上下来,穿着黑色的休闲西装,没有打领结,白色衬衫上面的一颗纽扣没有扣,矜贵中带着点慵懒气息。

他的长相属于阴柔型的,男生女相,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有女人的妩媚,更加有男人的英气。高挺的鼻梁,红润的薄唇,微皱的眉心有种淡漠的气质。他左耳上带着一枚钻石耳钉,在夜色里闪着微光,十分的耀眼。

于思琪愣了许久,眼神里有一刹那的震惊。她心里暗暗惊叹,这个男人她果然是见过的。眼见着男人抬腿就要走了,她才恍然醒悟。

她急忙走到男人身前,看着男人的精致脸庞,她的身体里开始热血沸腾。她勾起一抹她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说:“先生,我们可以聊聊吗?”

方青墨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皱了皱眉:“为什么要聊一聊?我们认识吗?”

“聊聊不就认识了吗?”于思琪笑着说。

方青墨的脸色更沉,他遇见过不少这样轻浮的女人,毫无矜持之心。大家又没有交情,明明已经拒绝了,却还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错了一下身,越过于思琪就往前走。

于思琪心里一急,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见过的。”

方青墨不悦地抽出自己的手,这女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他冷冷道:“我不记得我们见过,不要用这样的方式,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否则你会很麻烦。”

于思琪垮下脸,伸手指着旁边的路虎,开口解释道:“前段时间,我撞了你这辆车,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没有让我赔钱,我挺过意不去的。”

方青墨狐疑地看着于思琪,不远处的司机恍然大悟,搭话道:“方总,好像是这位小姐撞的车。那会儿您有急事要忙,所以没有让这位小姐赔钱。”

方青墨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一丝未变,还是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子,说:“事儿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车也修好了,有保险公司赔付,我没花钱,你不用过意不去。”

“可总得跟你说声对不起,就算没花钱,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于思琪说得十分诚恳。

方青墨却已经被缠得有点不耐烦,他扬起下巴朝司机的方向,说:“你要是想道歉就和我的司机道歉,后续的事情都是他办的,我一点都没有被麻烦。”

方青墨说完,没有一丝停留地走了。于思琪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还像从前一样有个性。他那时就不肯理她,仿佛跟她多说一个字都嫌烦。

她拎着裙子转身跟司机说了声抱歉,司机挠挠头憨厚地笑笑,说:“没关系的,养护车子本来也是我的职责,我也没有觉得麻烦。”

“你老板人真好,被人撞到了,也不让别人赔钱。”于思琪由衷地说道,有钱却不骄纵。虽然态度不大好,但谁让他们不熟呢。她还记得他曾经对另外一个女人温柔含笑的样子。

“是的,我老板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为人真诚善良。我们公司啊好多女员工都喜欢他呢。”

于思琪挑了下眉毛,凑到司机面前问:“是吗?那他有女朋友吗?或者是有没有结婚?”

“好像有结婚。”

于思琪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凉了半截。想想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旁边确实有个美女陪着的,他对那女人的样子,一看就很不一般。这下有心想和他发展些什么,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司机又接了一句:“不过已经离婚很多年了,现在是单身。至少我没有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于思琪心里又升腾起希望来,她开心地笑起来,然后又问:“这样啊你老板叫什么名字啊?”

“我老板叫方青墨。”

竟然是这样超凡脱俗的名字,听起来温文尔雅,很有学问的样子。

于思琪欢快地拎着裙子进了酒店大厅,整个酒店都被包了,也就是说她和方青墨赴的事同一场宴会。她归结为有缘分,要不然怎么会事隔这么多年,还能见面呢。大马路上那么宽敞,她不追别人的车尾,偏偏追了他的。明明各不相干,却在同一家酒会上碰面。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于思琪先去找孙凌寒暄了几句,因为孙凌是女主人,也不可能只顾着她。孙凌嘱咐她,随意吃喝,不用矜持。也不用担心和这里的人不认识,因为大多数人彼此也都不太相熟。

这正和于思琪的意,她本来也是来蹭吃喝的。一个商业酒会,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人都不认识,也就吃喝她还有些心得。毕竟作为一个专业导游,对吃没有研究,那也是不算合格的。

她拿了些蛋糕水果,一边吃,一边搜寻方青墨。只是她都快吃饱了,也没看见那个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身影。她有些失落,便找了一个位置坐着,眼睛不时地四处看,期待那个人赶紧出现。

于思琪生的漂亮,是属于那种张扬热烈的美。她今天又盛装打扮,妆容精致,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几个男人,过来和她搭讪。

于思琪的心思都在方青墨身上,只好不冷不热地将他们打发了。她正纳闷方青墨能去哪儿,就看见他从楼上下来,身边陪着的是孙凌和她的老公。

他们一路下来谈笑风生,方青墨这厮笑起来可真是好看,他皮相本来就好,这样一笑,更加的妖孽,惑人心魄。

于思琪看得发呆,直到方青墨身边没有了别人,她才含羞带怯地朝他走过去。

“方先生,可以聊一会儿吗?”她依旧是这样的开场白。

方青墨扭头看见她,大概觉得她是什么难缠的人,一脸的嫌恶:“小姐,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

于思琪并没有被他的态度吓退,反而笑了笑说:“我不是小姐,方先生,我们以前见过的。”

方青墨捏了捏眉心,已经有些烦躁:“你已经说清楚了,你撞了我的车,这事情已经解决了,请不要再提了好吗?”

于思琪有一点点失落,他果然一点都不记得她。她忍不住摊牌道:“我们在西川见过,在医院里,你当时好像在发烧。我还跟你说过几句话呢,你忘了吗?”

她提到西川,方青墨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他在西川只去了一次医院,最后还和希文不欢而散。期间遇到了什么人,他倒真没什么印象。不过她既然这样说,可能真的遇见了吧。

“太久远了,我不记得了。”方青墨淡淡地说道。

“你不记得了啊?”于思琪喃喃地说,“可我记得你,你长得实在太耀眼。一眼万年,我就记了很久。”

她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想起那样一场偶遇。她去医院里,一眼就看见他。实在是他太引人注目,本来还想着她是不是要来一场艳遇。结果他身边已经有了佳人,她还一直遗憾了好久。后来她又去西川带团,还特地留心四处转了转了,想着是不是还能和他再有一次偶遇。说实在的,他不记得她也算正常,毕竟当时他眼里只有他身边的那个气质美人,根本没看她一眼,能记得她才怪。

其实若不是他身边有人陪伴,她那次就会要下他的联系方式。毕竟人这一辈子,一见钟情实在是太难得了,错过了便再也不会有了。

方青墨打量了她一眼,个子高高瘦瘦的,长得很漂亮,眼睛里有对他爱慕的光芒。他抄着口袋,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他这么问,于思琪不由得心花怒放,很明显她引起他的关注了。她笑着说:“我叫于思琪,干勾于,思念的思,沙琪玛的琪。”

方青墨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介绍琪字,他不由得笑了笑:“嗯,我记住你了。”

“我们能留个电话吗?”于思琪趁热打铁,绝不会再放过这次机会。

方青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又从盒子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于思琪从他宽厚的手掌里接过来,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公司名称和地址。他竟然是一家公司的总裁,年轻有为,她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

于思琪将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手包里,看着他问:“你要我的电话号码吗?”

他却摆摆手,不冷不热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于思琪也无所谓,反正留了他的号码。她回去就将他的电话号码存进了手机,又去加他的微信,不过他一直没有通过。想着他是大公司的老板,应该没有太多时间处理微信。她想要给他打电话,又怕他觉得自己太不矜持,到底还是忍住了。

隔了几天,于思琪带团去云南。她的微信还是没有通过,她有点心烦。怎么也该看见了,不通过是什么意思?是对她没有好感吗?还是那天她太过主动,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正经姑娘。

她将游人带到订好的酒店,趁闲着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在那个被她默念了很久的号码上停留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方青墨磁性又带点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你好。”

于思琪的的心情,像是插上了翅膀,兴奋地飞上半空。她捂着话筒,清了下嗓子,才温柔地开口:“你好,我是于思琪,你还记得我吗?”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他淡淡地说:“哦,是你啊?有事吗?”

幸好他还记得她,否则她这一通电话可就真尴尬了。她笑着说:“我现在在大理,没事了就想起给你打电话了。”

“怎么在大理呢?”方青墨翻着眼前的文件,随口问道。

“我是导游,带了一个旅游团过来。”

“你是导游啊?那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我没告诉过你吗?”于思琪想了想又说:“好像确实没和你说过。确实去过不好地方,都是很有名的一些景点。你要是想要去哪里旅游,我可以做你的私人导游。”

方青墨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那倒不用了,我没有时间去旅游。”

“哦,那好吧。其实我也没有做过私人导游。”

电话里陷入沉默,只听到一阵翻纸张的声音。于思琪知道打扰了他,正要结束这次通话,方青墨忽然问:“大理的天气好吗?”

于思琪笑了起来,望了一眼窗外,说:“艳阳高照,温度适中,很适合出去玩。”

听到他嗯了一声,电话再一次陷入沉默。于思琪说:“那你先忙,我挂了。”

“好。”

于思琪正要挂断电话,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冲着话筒说:“我加了你的微信,你能通过一下吗?”

听筒了传出一阵忙音,于思琪有些懊恼,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挂了电话,于思琪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休息。不一会儿手机里响起微信提示音,她急忙拿起来看。看到信息,她从床上爬起来,欢快地跳了起来。

她被方青墨通过了!看来他是听到她最后那句话了。

她给方青墨发过去一个笑脸,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她不在意,知道他在忙,不回也没有关系。

后来的几天,她常常会给方青墨发过去一些照片,大都是大理的风景。这几天天气晴好,拍出的照片,也格外的好看。有时候还会夹带着她的两张单人照,都是她千挑万选的,希望他能记得她的脸。

方青墨基本不会回,有时候会回两个字不错,这样于思琪就很知足了。至少知道他有看她的信息,她不是单机作战。

于思琪从大理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电话。想要请他吃饭,结果却被拒绝了,他说他很忙,没有时间和她一起吃饭。

她看着手里给他买的礼物,一串上好的紫檀木佛珠,据说被大师开过光,可以保佑人平安的。价格不菲,但她觉得值得。

他不肯见面,她就只能去他的公司找他。也不知道他的下班时间,她早早地就过去了。

到了他公司楼下,就被前台给拦了下来。因为她没有预约,没有预约是见不到方青墨的。

她又给他打电话,他却没有接。没办法,她只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

终于到了他们的下班时间,一些员工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就是不见方青墨出来。于思琪到前台去问:“你们方总在不在公司啊?”

前台的女孩正在收拾包,准备下班,看见她还在,有点不耐烦:“在啊。”

“那他怎么还没有出来啊?”

“我怎么会知道嘛。”

“麻烦你了。”前台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太开心,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些不屑,她应该也没有做错什么吧,怎么这么看不起她呢?她穿得很寒酸吗?还是长得不够标致?

她转身刚走了没几步,两个前台姑娘就用不大不小,她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议论。

“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纠缠方总的人。”

“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便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就想着登堂入室了。”

“有姿色吗?我不觉得,漂亮是漂亮,但是看着没有内涵。”

“我听说方总还在追求他的前妻,真是很长情啊。”

“我也有听到,好像他前妻以前也是在这里上班的。”

“可不是嘛,方总真是个专情的人,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前妻。”

“就是啊,有些女人就别肖想了,方总根本就看不上有些人自以为长得好看的人。”

于思琪暗自撇撇嘴,这不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吗?她长得什么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于思琪正准备在沙发上坐下,就看见方青墨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立刻跑过去,扬起笑脸喊他:“方青墨!”

方青墨看了看眼前的人,愣了一下,才看清是谁。今天她穿了一件牛仔背带裤,白色的体恤,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脸上只化了一点淡妆,和上次见她,穿着晚礼服,化着的浓妆格外的不同。

那天的她美的张扬而有攻击性,今天多了点清新恬淡,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虽然她前些天给他发了几张在大理的照片,但大多都是在大太阳下拍的,看得并不怎么真切。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方青墨问。

于思琪从背包里掏出盒子,献宝一样地递到方青墨面前,笑着说:“我从大理给你带的礼物,本来请你吃饭,想要送给你的。不过你没有时间,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方青墨并没有接,只是皱眉,正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青墨,这位姑娘是谁呀?你不跟我介绍一下吗?”

于思琪扭过头,看见一位大概五十来岁,身着十分高贵典雅的女人。看眉眼,方青墨有几分像她。于思琪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大概是方青墨的妈妈。

这样的见面实在是让于思琪有些始料未及,她一时有点紧张,往方青墨的旁边移了移。她抬头看了一眼方青墨,他脸上淡淡的,也没有要给双方介绍的意思。于思琪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就那么尴尬地站着。

方青墨的妈妈沈茹清走到他们面前,又笑着问了一句:“青墨,怎么不介绍一下啊?”

方青墨这才言简意赅地开口:“她是于思琪。”

沈茹清打量了一下于思琪,长得很漂亮,看穿着打扮年纪应该不大,看自家儿子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她心里有了点数,便拉着于思琪的手,笑容满面地说:“小于呀,我是青墨的妈妈。今天也是无意来找青墨的,没想到竟见到了你。”

“啊,阿姨好。”方青墨的妈妈对她的热情,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你和青墨认识多久了?在哪里工作啊?是做什么的?”沈茹清像是要查户口似的,她的心思都放在脸上了,方青墨看着有点无奈。

“阿姨,我们认识没有多长时间。我是导游,在一家旅行社工作。”于思琪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回答。

“导游也挺不错,不过要天南海北地出差吧,应该很辛苦。”

“也没有很辛苦,习惯就好了。”

沈茹清还要继续问下去,方青墨忍不住揽着她,沉声说:“妈,你第一次和人家见面,就问这些问题,太不合适了。”

“你身边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我当然得问清楚了。”说完不顾方青墨的阻拦,继续拉着于思琪问:“小于,你和青墨是什么关系?”

于思琪被问得愣住了,是什么关系?应该算朋友吧,于思琪笑笑,正准备答。方青墨忽然开口说:“妈,你别问了,她是我女朋友。”

于思琪更加的懵逼了,这答案也太让人震撼了吧。震撼的不止是她,连一直躲在远处看热闹的那两个前台也懵了。她们刚才似乎嘲笑于思琪来着,可没想到竟然是方总的女朋友。这以后她们的日子还能好过吗?方总不是一直单身的吗?不是一直传说在追前妻,想要复婚吗?这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方青墨将一脸懵的于思琪拉进怀里,手虚揽着她的腰,说道:“妈,思琪脸皮薄,你再问就把你儿子的女朋友问没了。”

难得方青墨承认有女朋友,沈茹清高兴地不行,她急忙说:“好好好,我不问了。”她又看着于思琪,说:“好孩子,青墨脾气不好,人又固执,你平时可要多担待呀。”

于思琪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挺好的,他哪里都很好。”

沈茹清拍拍于思琪的手,看见她手里的盒子,好奇地问:“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呀?”

于思琪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急忙解释道:“我刚从大理回来,给方青墨带的礼物。”

“哦,是吗?我能看一看吗?”沈茹清温柔和蔼地说道,于思琪自然不能拒绝。

“当然可以。”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取出里面的佛珠。

沈茹清拿着看了看,叫了一声:“呀,这串佛珠雕的真好,光滑莹润,端庄大气。”

于思琪心里一喜,看来这礼物没买亏。她笑着问:“阿姨您懂这个吗?”

沈茹清摇摇头,笑着说:“我也不太懂,只是身边有人玩这些东西,我多少知道一点。青墨,思琪送你的礼物,你快收着。”

方青墨沉着脸,淡淡说道:“我又不玩这些,收了也没用。”

“哎呀,这是思琪的心意,怎么说这样的话?”沈茹清嗔了一句。

方青墨无奈,便接着那串佛珠,随手塞进了口袋里。于思琪见他不很在意,便小心说:“佛珠是开了光的,回去放在你的床头,能护你平安。”

“到底是姑娘家心细,你得好好给思琪一个礼物,要不然显得你多没礼貌。对了,你们一会儿准备去哪里约会呀?阿姨知道一个特别好吃的餐厅,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下呀。”

于思琪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方青墨回答,便摆摆手说:“我就是来给他送礼物的,他工作忙,我就不打扰他了。”

“他忙什么呀?他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我本来找他是要……哎,算了,你就放心大胆地跟他去吃饭,他闲的很。”说完又看向方青墨,伸手拍了一下他,皱着眉说:“你听见了没有?”

方青墨低低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你爸一个人在家还没吃饭呢。以后有时间了,你跟思琪一起回家,让你爸爸也见一见。”沈茹清交代完,便优雅地走了。

方青墨看着沈茹清走远,才对发呆的于思琪说:“走吧。”

于思琪跟着他到了停车场,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方青墨先上了车,又对着还站在外面的于思琪说道:“上车吧,送你回家。”

于思琪抠着手指,犹豫地问:“阿姨不是让我们去吃饭吗?”

方青墨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地说:“我刚才是哄我妈的,你不要当真。”

“啊?”于思琪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青墨又解释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说你是我女朋友,我很抱歉。但我是哄我妈高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于思琪有点失落,她沉着脸说:“可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方青墨不动声色地从车座上拿出一个包,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于思琪,说:“这张卡没有额度,密码是六个一,就当给你的补偿吧。”

于思琪彻底垮下脸,她咬了咬唇,然后说道:“你还真是有钱啊,我不要钱,你就真请我吃顿饭不行吗?”

她不接卡,方青墨只好收回。他们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僵持了一会儿,方青墨率先打破僵局:“上车吧。”

于思琪站着不动,他无奈地摇摇头:“上来,带你去吃饭。”

于思琪这才弯起嘴角笑了笑,高兴地开门上车,紧紧挨着他坐下。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像是沐浴乳的味道,又像是头上发胶的味道,闻着很舒心。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方青墨带于思琪去了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于思琪一直兴致勃勃地和他讲在大理的见闻,那里的风土人情,自然风光。方青墨只默默地听,偶尔会搭上一两句话,气氛还算和谐。

因为工作的原因,于思琪一向很是健谈,虽然方青墨几乎不怎么和她搭话,但她也不觉得尴尬。方青墨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会打断她,也不会不耐烦。听得时候很认真,她要是问什么问题了,他也会耐心地回答。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于思琪还有些意犹未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原来时间竟然会过得这么快。

方青墨去结了账,他们便一起出了门。送于思琪回家的时候,方青墨难得地主动开口:“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关于女朋友这件事,我以后会慢慢和我妈解释清楚的。至于给你带来的困扰,我表示很抱歉。主要是我妈一直热衷于给我介绍女孩,逼我相亲,那会儿我也是没办法,才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了那样的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毕竟我过于自作主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但也没办法收回。”

于思琪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觉得困扰,也没有不高兴。既然你被逼无奈,我也常常会被家里催婚。那我们可以假装是彼此的男女朋友,我们也都能少一点烦恼。这不是很完美的事吗?你放心,就只是假装,你不当真,我也不会当真的。”

方青墨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她的建议。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拒绝道:“我想不用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欺骗,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总有备拆穿的时候,这样不好。况且你是无辜的,我并不想利用你。”

到了于思琪家楼下,她迟迟没有下车,依然不死心地说:“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你利用我一下也没关系的,我肯定能扮演好这个角色,也绝对不会给你带来困扰。要是你以后有喜欢的女孩了,我一定会退出的,绝对不纠缠。”

方青墨摇摇头,仍旧拒绝:“我考虑的很清楚了,我不想麻烦你。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于思琪失落地上了楼,本来听到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她心里还挺高兴的。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应付他妈妈,但至少给了她这么一个虚妄的身份。

她还想着以后都能假借他女朋友的名义,和他有些来往。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她浇了一盆冷水。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算不做女朋友,先做普通朋友也是好的。

于思琪就是有这样的优点,打不死的小强,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轻易不会因为失败而放弃。

方青墨这边回到家,一进门就被沈茹清缠着问东问西。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和思琪去看一场电影啊?你是男孩子,不能总让女孩主动。”

方青墨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十分无奈地说:“妈,你能不能不问了,我又不是小孩,做什么事还得让你教。”

沈茹清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教你啊,我看得出来,你对人家思琪没有那么上心。我觉得这姑娘挺好的,你好好跟人家相处不行吗?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想这么过一辈子?”

“妈,我怎么样过一辈子都是我自己的事,您别管我了成吗?”方青墨不耐烦,一把扯掉身上的领带,扔到了沙发上。

沈茹清知道他不愿提这些事,但她却忍不住:“方青墨,我知道你还想着希文,可希文跟你没有可能了,她都有孩子了。虽然她现在也是单身,我也不介意你给别人养孩子,但是就算这样的情况,希文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还想什么呢?一个大男人为着儿女情长,天天过得跟行尸走肉似的,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方青墨沉默片刻,轻声说:“我现在挺好的。”

沈茹清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找那么一点空闲时间,就往希文跟前凑。对待别人的闺女,就跟是自己的似的。可希文眼里有你了吗?人家孩子拿你当亲爸爸了吗?你又不是找不到好女孩了,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干嘛?关键是人家也不让你吊呀。”

方青墨被沈茹清的话刺激得脸色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半天,他才哼出一句:“我乐意。”

沈茹清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和他争执了,毕竟他心里也不好过。她说:“好,我不管你乐不乐意,你好好跟思琪处着,否则我会继续给你物色好女孩,让你相亲,直到你愿意定下来为止。本来今天约了一位姑娘让你去见见的,你说思琪是你女朋友,我还放了人家鸽子。不管你和思琪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故意敷衍我的,我就选择相信了。改天,你请思琪到家里吃饭,这孩子很合我的眼缘,我挺喜欢的。”

“您就见了一面就喜欢啊?你又不了解人家是什么样的人。”他妈妈这喜欢也是来得莫名其妙。

“我是不了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希文当初看你的眼神吗?含情脉脉,满是崇拜。看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光,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别人的存在。儿子,有一个人这么爱慕你,愿意用心待你,妈妈希望你不要错过。”

方青墨愣了一下,那天在酒会上,他就觉得于思琪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熟悉感。后来她在大理给他打电话,他愿意接和她聊几句,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她们的性格不太一样,于思琪爱说话,有她在的地方不会冷场,就算不怎么附和她,她也能兴致勃勃地说下去。说实话,听她说话,还是很有趣的,至少有让人听下去的**。而希文话不多,为人也冷冷清清的,不喜欢和人过多的交流。

于思琪还很爱笑,笑起来和希文也有些像,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可再怎么样,于思琪终究不是希文,方青墨也不会给自己找一个替代品。那样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公平的事,尤其是于思琪。她一个姑娘家,没有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让她去做一个人的替身呢。

方青墨没想再与于思琪有什么瓜葛,而于思琪也没有再来找过他。不过于思琪常常会给他发微信,大概是她又去了哪里,发上一些当地的风景,依然会在其中夹杂着几张她的照片。

照片拍的各式各样,有穿着当地的民族服装的,还有穿着戏服的。每张照片都笑得热情洋溢,看起来她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开心的。

有时候她也会发一段话来抱怨,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刁钻难缠的旅客,她作为导游又不能和他们争吵,最后只能忍着,忍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这时候,方青墨会回复她,简短地安慰一下。她就会回过来一个笑脸,到后来他们的信息变得言简意赅,于思琪发来哭脸的表情,表示委屈。方青墨回一个小人抱抱,以示安慰。直到于思琪的笑脸发过来,他们的对话就算结束了。

于思琪很期待他们这样的交流,她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至少方青墨愿意理她,不会因为她常常打扰他,而感到厌烦。所以她隐约觉得自己对他来说也许是不同的,她并不是完全没机会。

于思琪从西藏回来,她在那里待了一星期,脸上都被晒出了高原红,虽然她每天捂得严严实实的,到底还是没逃脱掉被晒黑的命运。脸上还有脱皮的迹象,这对任何来说,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刚回到蒲城,连休息都顾不上,她就跑去了美容院,毕竟这样的脸有些出不了门,她还想去见方青墨呢。她在美容院折腾了很长时间,又是水疗,又是按摩。最后还上了厚厚的妆,才勉强将脸颊上的两坨红给遮了起来。

她打电话给方青墨,问能不能一起吃顿饭。距离上次见面,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她最近接二连三地接活,基本没在蒲城待着。

她对方青墨实在思念,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方青墨。

没想到,方青墨竟然一口答应,她本来已经预想他要是拒绝了,她就到他公司里堵他。就算吃不上饭,也要看一眼他,她也就满足了。

她打车去了方青墨公司楼下,这次的前台见到她立刻笑脸相迎,和上次的态度简直大相径庭。前台知道她是来找方青墨的,便让她直接上楼去。

于思琪也不计较,只说她在楼下等一等就好了。她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前台还给她端了杯水过来。于思琪心里暗想,方青墨女朋友的身份真是好使,她觉得实在是享受。

过了没多久,方青墨就下了楼。于思琪看见他,立刻站起来朝他走去。他还是那样的英俊,工整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桃花眼微微含笑,红润的嘴唇,真是想让人扑上去亲一口。

于思琪掐着自己的手,才能忍住自己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她走到他身前一米处停下,笑着说:“好久不见。”

方青墨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淡淡地说:“嗯,你好像晒黑了不少。”

女孩子要是被说黑,那可真是够糟糕的。她明明去做了美容,还化了妆,美容院里的技师都说完全看不出来晒黑了。他怎么就一眼看出来了,她抬起手捂着脸,惊慌地说:“没有晒黑那么多吧?我觉得还好啊。”

“嗯,是还好,晒黑了也不难看。”方青墨点了点头,语气正经,倒不像是打趣她。

这是在夸她吗?似乎是在夸她。于思琪偷偷笑了一声,然后说:“西藏的太阳很好,空气也很好。有时间了,你也应该去看一看,都说那里可以洗涤人的心灵。”

“嗯,可惜了,我没有时间。”方青墨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转移了话题:“走吧,不是要请我吃饭?”

于思琪哦了一声,跟着他出了公司。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于思琪早就订了餐厅,是一家很适合谈情说爱的西餐厅。他们挑了一个相对更安静的位置,于思琪点了情侣套餐,方青墨听了微微皱眉,她便装模作样地解释,说情侣套餐比较实惠而已,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方青墨没有说什么,吃个饭而已,就算她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又能怎么样呢?

餐厅了放着和缓的音乐,吃饭的人并不太多,但进来的基本都是情侣。于思琪心里窃喜,她也算间接享受了一把和他是情侣的感觉。

他们的餐品还没有上,方青墨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立刻就接了起来。

电话里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着急地说:“早早怎么会不见了?好,你先别急,我马上就过去。”

方青墨放下电话,就对于思琪说:“抱歉,不能和你吃饭了,我有事得先走一步。”

于思琪心里一凉,急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方青墨犹豫了一下,含混不清地说:“一个朋友的孩子不见了,我得去看一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如果需要找人的话,我也可以帮忙。”于思琪拎着包就要起身。

方青墨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拒绝:“不用了,你去不合适。”

说完他就往外走,于思琪急急忙忙结了账,风风火火地朝餐厅门外跑。眼见着方青墨上了他的那辆路虎,于思琪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悄悄跟了上去。

车子一路开到一个小区里,在一个单元楼门口,站着不少人,方青墨朝那群人走过去。于思琪远远地跟着,因为摸不清状况,她没有怎么靠近。

人群里有一个女人,穿着打扮都很有气质。虽然于思琪只见过这个女人一次,但还是很快就认出了她。她就是在西川陪方青墨看医生的女人,因为她的气质好,于思琪又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倒是还记得她。

据于思琪在方青墨的司机那里打听来的,这个女人叫韩希文,大概就是方青墨离了婚的前妻了。看样子方青墨还是很爱她,要不然他不会因为前妻的孩子不见了,就丢下她,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方青墨走到希文的身边,她正哭得厉害,他柔声安慰她。说晚一会会有jing cha 过来,早早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伸出手,揽着希文的肩膀,满眼的柔情。

于思琪在远处看着,方青墨竟然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时候。他对她一向都是冷淡的,就算是对她笑,也是不达眼底,似乎只是出于不得已的礼貌。她觉得她这一趟跟过来,真的是有些多余。方青墨都说了她来不合适,大概也是不想希文看到她吧。

她也是自作多情,竟然还天真地想着过来帮忙,兴许方青墨就能看到她的好。殊不知,她再好,也比不上韩希文一根头发。

于思琪转身离开,不离开还能怎样,难道上前去讨人嫌吗?

过了几天,方青墨居然打电话给她,说那天留她一个人在餐厅,行为实在是不妥。要请她吃饭赔罪,于思琪挂了电话,心里一阵窃喜,他这样冷情的人,能主动联系她,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她的。

她精心地梳妆打扮一番,早早地来到方青墨预订的餐厅。还不到吃饭的时间,于思琪一边听着店里的音乐,一边等着方青墨。他因为工作,下班有些晚。等他到了餐厅,于思琪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她忍不住抱怨:“你是请客吃饭的,让我等了这么久,我都快要饿死了。”

方青墨解开西装的扣子,风度翩翩地坐到他面前,笑了笑说:“本来是可以准时到的,但临时出了点事,就耽误了时间。”

他说完招招手,喊来了服务生。服务生将餐单递给他,他又递给于思琪,说:“捡你喜欢吃的点,不要怕贵,你知道的,我不缺钱。”

于思琪接过餐单,笑着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于思琪很快点完了菜,她也没有真的不客气,他再有钱,也不能把人当冤大头。

菜很快就上来,于思琪正拿着筷子要去吃,方青墨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莫名有些紧张,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方青墨看了一眼来电,慢慢地接起来,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问:“只是发烧吗?严不严重?”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方青墨嗯了几声,然后说:“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方青墨挂了电话,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于思琪心里一凉问:“又是你前妻的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方青墨忽然冷了脸,他冷冰冰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前妻,我好想没有跟你提过。你调查我?”

于思琪觉得有些委屈,她淡淡地说:“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调查你,只不过是侧面了解了一下。你很爱她吧,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第一时间到她身边,真是让人感动呢。你去吧,不用顾及我。”

“于思琪,你没资格对我的事指手划脚。我请你吃饭,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了。”

于思琪呵呵笑了几声,语气悲凉地说道:“对啊,我有什么资格呢?你放心,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方青墨看打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有点心软,觉得自己说话有点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缓了语气说:“一会儿你自己结账吧,卡没有密码,我要来不及了。”

他放下卡,转身就走了。于思琪也没有心思吃饭,拿着他的卡结了账,就满怀失望地走了。

她回到家里,给自己弄了包泡面吃。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己可怜。本来可以和喜欢的人,好好享受一顿大餐,然后再去看一场电影。她要和他表达自己对他的情意,她要让他看见自己的好,可惜她的希望再次落空。

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方青墨眼睛里没有她,更不会爱她。她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一厢情愿,大概是换不来他的回应了。

于思琪虽然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但也不会明知不可行,还要固执己见的。她也懂得适合而止,不如就这样吧,她还能有点尊严。

虽然得不到她想要的人,她的生活依然过得风生水起。毕竟她的工作环境摆在那里,游山玩水,最容易放松心情。路途上再遇见一些开心的人和事,和方青墨之间的那点牵连,她也很快就释怀了。但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有点难过,甚至想要大哭一场。她的一见钟情啊,就这么被扼杀了。

于思琪一连给自己接了好几个活,往往是这边刚结束,立刻就带着团,奔赴到下一个城市。只有这样,她才能过得充实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期间方青墨曾试图给她打电话,她觉得自己特别的硬气,竟然给拒接了。此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

直到两个月后,她才回到蒲城。因为太累,她在家里睡了三天。不换衣服,不洗澡不洗头,饿了就点外卖。她每次出门开外卖的时候,人家外卖小哥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她,似乎她是什么怪物一样。

她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在去浴室洗手的时候,看见洗手台上方镜子里的人,她自己生生被吓了一跳。蓬头垢面,油乎乎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眼睛下的乌黑,像是生了什么重病一样,看着都让人发怵。她忽然裂开嘴巴笑了笑,她的样子大概吓到了外卖小哥。

她哀叹一声,没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啊,真是像枯树一样,没有一点生机。她活得实在是太粗糙了,要是有个男朋友多好。想想方青墨这个死男人,为什么看不上她呀?她明明可御姐,可萝莉,既能美艳,又能清纯,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他是瞎了吗?

她哼了一声,踢踏着拖鞋去吃饭,抱着饭盒,里面是香喷喷的蛋炒饭,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最新的综艺节目,她看得津津有味。她正笑得没什么形象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将炒饭放下,随手抽了一张纸巾,胡乱抹了一下嘴。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

她挠挠头,漫不经心地接起来。

“是思琪吗?”电话里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于思琪听着熟悉,但又不知道是谁。

她说:“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沈茹清,是青墨的妈妈。”

于思琪一时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才立即开口:“阿姨,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茹清轻轻笑了笑,温和地说:“也没什么事,只是自从上次见面,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再见过你。我让青墨请你到家里,他总说你忙,出去带团了。我觉得他在骗我,所以就特地给你大电话问问,你现在在蒲城吗?”

“哦,阿姨,我确实出去带团了,也是这两天才回来的。”于思琪说的也是实话,她就是带团去了。只不过方青墨说得可不见得了,她自从那件事以后,就再没和他联系过。带团也不会跟他说,也不给他微信发图了。想必他只是找借口哄他妈妈,歪打正着罢了。

“那你现在有时间吗?阿姨想找你聊聊天。”

沈茹清既然开口,她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一挂掉电话,于思琪立刻跑进浴室,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自己终于变得干净整洁了,连脸上都有了光彩了。

她坐在化妆台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病入膏肓的人重新活了过来。她换了一身端庄一点的衣服,登上很久不穿的高跟鞋,镜子里的自己光鲜亮丽起来。

沈茹清约她在一家商场见面,于思琪到的时候,沈茹清已经等在那里。

“阿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于思琪委婉地道歉。

沈茹清笑笑,上前挽着她的手,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也是刚到不久,我家里离这近,所以来得快一点。”

她们说笑着进了商场,沈茹清找她来也并不是要逛街,主要是想和她聊聊天。方青墨在家里,几乎对于思琪闭口不谈。每次沈茹清多问一句,就冷着脸不理人。

沈茹清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实在是喜欢于思琪,至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方青墨。而方青墨的态度,也不像对待其他的女孩那样,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意。

逛到一家首饰店的时候,沈茹清带着于思琪进去,转了一圈以后,笑着问她:“思琪,你看有没有喜欢的,阿姨送你呀。”

思琪急忙摆手说:“阿姨不用了,怎么能让您送我礼物呢?”

沈茹清拍拍她的手,说道:“礼尚往来嘛,上次见面实在是太仓促了,我什么都没准备,你还送了青墨一串佛珠。他一直听你的话放在床头呢,所以我今天就替青墨还礼呀。”

听到方青墨将她送的佛珠放在床头,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也许只是无意放着,反正又不占地方,总不能给扔了吧。她才不会再自作多情,以为他心里有她。

沈茹清执意要送她礼物,最后无奈,她选了一个价格适中的手链。

她们逛了许久,傍晚的时候,沈茹清邀请于思琪去家里吃饭。于思琪委婉地拒绝,她和方青墨也不是那样的关系,于情于理去他家里吃饭都是不合适的。

可是沈茹清不依,拉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最后沈茹清的司机来接,她便稀里糊涂地被拽上了车。

她坐在车里一直不安,要是在家里见到方青墨该怎么办?她已经决心不再纠缠他了,要是一见面,她再意志不坚定可如何是好。

她有种冲动要老实交代,她不是方青墨的女朋友。可又怕方青墨没有和沈茹清解释过,她这么拆穿,会不会让他很尴尬。和沈茹清聊天的时候,旁敲侧击地打听到方青墨最近在出差,并不在家里,于思琪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只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要解释清楚,还是由他亲自来吧,毕竟是他挑头撒谎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方青墨家住在一个高档的小区里,一进小区大门,就能看出与众不同来。门口的的保安,清一色的制服,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看起来,像是培训过的。凡是进门的车辆都是登记在册的,如果有什么陌生车辆或者人,都是接受很严格的盘问。说夸张点,连一只陌生的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小区里的绿植郁郁葱葱的,有些花啊草啊树啊,很多都是于思琪没有见过的。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几乎没有什么死角。

他们的车一路走过来,还能看见保安在巡逻,这样的小区安全系数妥妥的高。想要在这里行什么不法之事,恐怕进门都是一个难题。绝不像于思琪住的地方,摄像头常年失修,绿植也都是半死不活的,从来也没什么人整理。门口的保安是六七十岁的大爷,每天就是坐在门口喝茶,听戏,然后一边听戏,一边打盹。有人进门,他最多抬起眼皮看看,然后看着不像坏人的,就直接放行了。就算真的有什么坏人,以大爷那颤巍巍的步伐,恐怕也没有什么用,能保护着自己就算不错了。

人比人,果然是要气死人的。方青墨家是一个独栋的小洋楼,还附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于思琪从车上下来,看着更是叫不上名字来。虽然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这些奇花异草她的确是从未见过。

沈茹清见她看得出神,便说道:“你喜欢养花吗?这些都是青墨给我弄的,我年纪大了,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干。我看别人都养得挺好的,我也心痒痒。本想着这些花娇嫩不好养,没想到竟被我养得很好。”

“阿姨养得是很好呢,只可惜,我没有时间和精力。有时候会很长时间不在家里,实在是不适合养花。要是我来养,恐怕大部分都要死绝的。”

“你们年轻人忙嘛,哪有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有精力?”

她们一边说着话,沈茹清就带着于思琪进了屋里,屋里的客厅坐着一个人,看背影于思琪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方青墨在家。等那人扭过头,才发现不是,只是背影像罢了。

那人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眉梢眼角有不少的皱纹。仔细看看,方青墨的轮廓似乎有些像他,想必他就是方青墨的爸爸方立新了。

方立新脸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看一份报纸。他看见沈茹清,便笑着问:“你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林嫂还没有做好饭呢。”

沈茹清满面含笑地拉着于思琪,高兴地说:“我回来早当然是有原因的,老方,你快别看报纸了,我给你介绍个人呀。”

方立新放下手里的报纸,透过镜片看了一眼沈茹清身边的于思琪,问:“这位小姑娘是?”

“我跟你提过的,咱儿子的女朋友,思琪。”

于思琪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个谎现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这么说下去。但是她也算见多识广的,多年在外奔波的经历,让她虽然紧张,还是面不改色地保持镇定,她甜笑着打招呼:“叔叔你好。”

方立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眯起来,似乎也是格外的开心,他说:“哦,你就是思琪啊,常听你阿姨说起你,欢迎你到家里来做客。”

他们简单寒暄了一会儿,沈茹清非要带于思琪去方青墨的卧室看看。

“阿姨,方青墨不在家,我去他卧室不太好吧?”卧室毕竟是太私人的地方,她进去有点不太礼貌。而且以方青墨的性格,他要是知道了,不得生气啊。

“那有什么不太好的,你是他女朋友,别说进去看看,就是睡在里面,也是正常的。”沈茹清丝毫不在意,拉着她往楼上去。

方青墨的房间位于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开门进去,里面的景象和于思琪想象得不太一样。进门首入眼帘的就是个很的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套桌椅,旁边有一个遮阳伞。桌子上放着一些书,放得整整齐齐的。看样子,他经常会在阳台上看书。

他的房间不小,里面放着基本的床、沙发和衣柜。最吸引人的注意的是一个玻璃柜,里面有一半是书,一半是各种证书和奖杯。

沈茹清很骄傲地和于思琪介绍:“这些都是青墨从小到大得到的各种奖品。”

于思琪走过去看了看,真的是各种各样的奖励,有奥数竞赛一等奖,演讲比赛第一名,书法比赛二等奖等等。他真的是从小优秀到大,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有一张证书是清华辩论比赛团体第一名,她指着证书问:“阿姨,他是清华毕业的啊?”

“是啊,你不知道吗?”沈茹清眉目间都是骄傲的神色。

于思琪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我们没聊过这个事,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哦,这样啊。我跟你说,青墨当时准备麻省理工学院,但是他后来不愿意出国,觉得没有在家里自在,所以就又参加高考,考上了清华。”

“他好厉害啊。”于思琪由衷地夸赞道,方青墨实在是太优秀了。

“可不是嘛,他从小在学习上,工作上都没有让我和他爸爸操过心,我们也是真的很欣慰。”沈茹清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在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婚姻大事,怎么着也三十多岁了,事业有了,也该有个家了。以后就算我和他爸有什么事,也能放得下心。”

“阿姨,您别这样说。您和叔叔还年轻呢,怎么会有事呢?”

“我当然知道,但是看着跟我同龄的朋友,身边都有孙子孙女了,我真是羡慕。”说着沈茹清握着于思琪的手,笑着问:“好孩子,青墨的性格其实挺好的,以前也是爱说爱笑的。他离过婚你知道吧?”

于思琪点点头,说:“我知道的,阿姨,其实离过婚没什么的,我对离婚的人没有偏见。”

沈茹清笑笑,轻声说:“现在这个社会,离婚自然不算什么。可是他当初做了错事,自己一直耿耿于怀,从以前的事里走不出来。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对再婚也冷冷淡淡的,我们劝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他承认了你是他女朋友。思琪,你不知道我和他爸爸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思琪,青墨要是对你冷淡了一点,你就多担待,他也确实是忙。不过他对你有意思的,只是多年来孤身一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我作为妈妈,还是很了解他的。”

沈茹清说完,又指着床边的床头柜说:“你看,他把你送的佛珠一直放在那里,还交代家里的打扫阿姨,平时清理他房间的时候不要动。思琪,你相信阿姨,青墨心里一定是有你的,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宝贝这串佛珠。他有过多少礼物啊,也没有一样是被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的。”

思琪走到床头柜前看了看,果然是她送的佛珠,工整地摆在盒子里。上面干净油亮,没有一丝灰尘。于思琪心里一动,他真的对她有情意吗?可她这么多天没有声响,他怎么就不跟她联系呢?也许有那么一点情意吧,但是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于思琪压下去她的心动,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个相框,上面的人穿着一套时尚前卫的衣服,染着一头从前很流行的奶奶灰头发,手抄着裤袋,倚在栏杆上,目空一切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的傲娇。

于思琪转过身问道:“阿姨,这个是方青墨啊?”

沈茹清看见了呵呵笑了起来,说:“可不是吗?那时候他叛逆得很,天天把自己饬得跟花蝴蝶似的。他有个三爷爷,最喜欢骂他了,说他年纪轻轻的,染一个老头子的发色。”

花蝴蝶?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形容。于思琪看中方青墨的那张照片,不由得笑了笑,确实很像花蝴蝶,但是也是真的很好看,跟个妖孽似的。多看一眼,就能被他那双桃花眼深深吸引,再也没办法移开眼。

楼下忽然响起一声喊,沈茹清答应了一声,然后说:“应该是林嫂做好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于思琪和沈茹清下了楼,餐厅里,方立新已经坐在主位等着了。餐桌上摆放了不少的菜,看着色香味俱全,于思琪心想,自己的面子还挺大,招待她的饭菜是够丰盛。

沈茹清招呼着她坐下,笑着说:“思琪,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一些,你不要嫌弃。”

“阿姨,这饭菜已经很丰盛了,哪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您真是太客气了。再说我一向都不挑食的,什么都喜欢吃。”

“你喜欢就好,咱家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当做是自己家,多吃一点,可千万不要客气。”方立新在一旁说道。

方立新率先动了筷子,于思琪也拿起筷子,自己还没有夹,沈茹清已经替她夹了一大碗。虽然她不忌口吧,但是这鸡腿牛肉的,她要是吃完了,不是显得自己太能吃了。她也是要立志做淑女的,尤其是在长辈面前。

她呵呵笑了几声,说:“阿姨,我已经够吃了,你给我夹的太多了,我一会儿该吃不完了。”

“啊哟,瞧你瘦的,你得多吃点。常年在外面跑,都吃不好吧。以后你要是有时间,就到家里来,我让林嫂给你多做点,好好补补身子。女孩子家家的真是太辛苦了。”沈茹清说完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慢慢放在她面前,说:“多吃点,可千万不要客气。咱们家里养得起,女孩子有点肉才好看。”

于思琪嘿嘿笑笑,低着头认真地吃了起来。说来她也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饭菜了。她常年不是下馆子,就是点外卖,就这么正经吃饭几乎没有过。她这么一想,还有些感动。方青墨为人冷冷淡淡的,他的爸妈倒是很热情,也很亲切,就像她自己的爸妈一样。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们吃着饭,正闲聊着,大门忽然一声响,像是有人进来了。林嫂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见门口的人,立刻笑脸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包和蔼地说道:“哟,青墨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方青墨将包递给林嫂,一边换鞋,一边答:“在飞机上吃过了。”

“家里刚做好饭,你爸妈正吃着呢,你再吃一点吧。”

他换着鞋,摇摇头说:“不吃了,我现在累得很,先上楼去休息一会儿。”

换好鞋,他忽然瞧见鞋柜下有一双女士的细跟尖头鞋,绝对不会是他妈妈沈茹清的风格,一看就是年轻姑娘穿的。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不经意地问:“家里有客人来吗?”

林嫂正要回答,沈茹清从餐厅走出来,看见方青墨回来,顿时喜上眉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你呢,你就回来了。快点过来吃饭,你看谁来家里了?”

沈茹清拉着方青墨到餐厅,他本来很累,并不关心家里究竟来了什么客人,所以还有点不耐烦。当他看到坐在餐桌旁的于思琪时,稍微愣了一下。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短马尾,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有点清纯和温婉的味道。很奇怪,于思琪每次都会给他不同的感觉和印象。

自从他将她一个人丢到餐厅,她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他有时候心念一动,想要给她打个电话,可总是在最后关头又放弃。有一次中古拨通了,却被挂断。他不知道自己对于思琪是什么样的心思,在没有弄明白之前,还是算了吧。

她看着瘦了一点,貌似比上一次见面白了一点。他记得她上次刚从西藏回来,被晒得像个黑猴子。脸上的两坨高原红,那么厚的粉底都没能遮起来。他说她黑,她还有点不太高兴。

大概没想到他忽然回来,于思琪一时愣在那里,惊讶的嘴巴都闭不起来了。过了一会儿,她才站起来,笑了笑说:“你回来了,阿姨说你出差,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方青墨淡淡嗯了一声,解释道:“工作提前完成了,所以就回来了。”

沈茹清笑着说:“你们俩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先坐下吃饭,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聊。”

方青墨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沈茹清让林嫂给添了副碗筷。他就坐在于思琪对面,这让她有些惶恐,她贸然地到他家里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反正看他的表情,并不是很欢迎她的样子。

她一时有点食不知味,只默默地吃自己碗里的饭。过了一会儿,一双筷子伸过来。于思琪抬头一看,竟然是方青墨给她夹的一块牛肉。

“多吃点,都快瘦成小鸡仔了。”

这是在关心她吧,于思琪有点受宠若惊,她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夹起那块牛肉送进了嘴里,怎么觉得这肉比刚才好吃了呢。

终于吃过晚饭,于思琪也松了一口气。方青墨对她的态度,像是云霄飞车一样,忽冷忽热,让她的心情七上八下的。

于思琪和沈茹清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便想要告辞。方青墨自吃过饭就回了房间,于思琪实在是没心思待在这里。方青墨还是不在意她的吧,否则怎么会将她丢在这里,连理都不理呢。

沈茹清看了一下时间,她说:“才不到七点钟,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楼上找青墨说会儿话。你们这么多天不见面,肯定有不少悄悄话要说的。”

“他刚出差回来,肯定累了需要休息,我就不找他了。”于思琪哪知道见了他,和他说什么呀,还是不见为好。

“那你去跟他说一声,你要走了,看他有时间送你没有。要是没有,我让司机老李送你。”

“我可以自己打车的,不用那么麻烦了。”

“不麻烦,你去吧,快去。”

于思琪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地上楼。她到方青墨的卧室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应。她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动静。

门并没有锁,她咬牙推门进去。房间里没有人,浴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她忽然意识到,方青墨也许是在洗澡。

她这才觉得自己不经允许就进门,是多么不妥的行为。她正要转身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里面扑通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于思琪被这一声吓得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愣,耽误了她出门的时间。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浴室的门就开了。

他们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愣住了。于思琪在心里一声哀叹,他果然在洗澡。方青墨站在浴室门口,竟然没有穿衣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白皙的肌肤,宽厚的胸膛,腹部明显的八块腹肌。刚洗过澡,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流向那神秘的地带。。

这要是平常在电视上或者杂志上,看到这样的画面,于思琪可是要流口水的。只是再往下看,他腿间挂着的东西,几乎要刺瞎了她的眼睛。嗯,以她的认知,他的不算小。

纵使于思琪的性格再外放,看着这样的画面,也是要脸红心热的。她的脸热得快要爆炸,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抬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叫了一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转身就往外跑,也许是太紧张了,她也没有注意,砰的一声就撞到了门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头一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后脑勺着地,她顿时觉得耳鸣眼花,有小星星在她眼前飘啊绕啊,几乎要昏厥过去。

方青墨虽然是被看光的那一个,但是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他拿起沙发上忘记带进浴室的浴袍,淡定地穿好。然后走到门口,将已经摔懵的于思琪给扶了起来。

于思琪低着头被他拽着扔到了沙发上,她捂着额头,上面似乎鼓起了一个包,头还是有点发懵。她又讷讷地说了声:“对不起,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没看见。”

她说完这句话,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方青墨看着她,诡异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然后也没有再理会她的道歉,弯着腰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小药箱过来。走到于思琪身边坐下,从药箱里拿出一盒红花油来。

他来开于思琪捂着额头的手,倒了些红花油在手上,轻轻地抹在她的额头上。撞得真是不轻,鼓起了很大一个包,通红通红的。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于思琪还是疼得忍不住龇牙咧嘴。

方青墨哼了一声,一边给她涂药,一边说:“这就是没有礼貌,擅自进别人房间的下场。”

“对不起嘛,我敲门了,你一直没有回应。我也不知道你正在洗澡,否则我打死都不会进来的。”于思琪自知理亏,只好又小声地道歉。

“我没有在洗澡你就能进来了?你在别人家做客,都是这样随便进人房间的吗?”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于思琪急忙摆手澄清,被这样误会可怎么好,她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嗯,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要是再有下次,我非得好好惩罚你不可。”方青墨给她抹好药油,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于思琪仍旧不敢看他,刚才的那一幕反反复复在她的脑子里出现,他的身体真的是很诱人。而现在他就在她眼前,距她不过二十公分的样子。虽然穿上了浴袍,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他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他的浴袍带子松松地系着,于思琪抬眼就能看见露出的一点胸膛。他身上有很香的味道,是她以前闻到过的,一定是沐浴乳的味道。于思琪开始呼吸不畅,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再抬头,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样,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眼睛里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一定很好吃。于思琪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微微直起身子,朝着她向往的唇瓣吻过去。

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果然如她所想,他的嘴唇湿润柔软,味道好极了。

她想自己可能是疯了,也可能是中邪了,也可能是他没有明确地拒绝她。她挪动自己的身体,主动坐到他的腿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完全生涩地吮吸着他的唇。

方青墨在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他瞬间化被动为主动,掐着她的腰,将她箍在怀里。手掌托着她的后脑,用力地亲吻她的嘴唇。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他的浴袍里,抚上他强壮的胸膛。大概是她的手指有些凉,方青墨忽然清醒过来,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

于思琪从他的腿上跌到沙发上,她还是一副未清醒的样子,脸颊通红,眼神迷茫,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推开她。明明他刚才也是享受的,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舌尖伸了过来。

方青墨攥着手指,轻咳了一声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于思琪愣了很久,才终于从方才的情y之中抽离,她也蓦然想起了自己上楼的目的。她抓着自己的衣袖,懊恼刚才自己怎么会那样主动。她咬唇,轻声说道:“哦,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回家了。”

“哦,你等等,我送你回去。”方青墨从沙发上站起来,转生朝一旁的衣柜走去。

于思琪也站了起来,低着头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走。你刚出差回来,肯定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方青墨并不理会她的话,而是继续说:“你先到楼下等我,我换好衣服,很快就下去。”

“其实真的不用了。”于思琪抗拒道。

“你听话,太晚了,这里不好打车。”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于思琪下了楼,楼下只有沈茹清坐在客厅看电视。沈茹清见她下来,一眼就看见她头上的包。她立刻关切地嘘寒问暖:“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大一个包?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完又凑到她耳边,悄悄地问:“不会是青墨打你了吧?”

于思琪对于沈茹清这样的想象力,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姨,他怎么会打我呢?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和他没关系。”

“哎哟,怎么撞成这样啊?阿姨去给你拿药抹一抹,太让人心疼了。”

于思琪急忙拉着心急火燎地沈茹清,笑着说:“阿姨不用了,方青墨已经给我抹过药了。”

“哦,那就好,他人呢?能不能送你回家?要不然你住在这里算了,家里有房间给你住,还要让你再来回跑。”沈茹清热情地说道。

“不了,阿姨,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是回去吧,方青墨说要送我呢。”于思琪婉拒,她怎么能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就住下来的,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这时方青墨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衣裤,身长玉立,面目如画,看着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走吧,我送你回家。”方青墨淡淡地说。

沈茹清没有再坚持,便说:“那也行,思琪啊,你以后常来家里玩啊,阿姨是真心实意邀请你的。”

于思琪答应了一声,便跟着方青墨出了门,很难得看到他亲自开车,以前他们每次坐车,都是司机开的车。

他们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子便开了出去。

于思琪坐在副驾驶,不时地偷偷打量他。他可真是好看,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像画里走出来的人,简直是美不胜收。

等红绿灯的时候,方青墨忽然扭过头来看着她,淡淡地问:“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于思琪被抓包,她也不尴尬,直接开口说道:“因为你好看。”

大概是没想到她这样直截了当,方青墨愣了一下,又扭过头再也没有开口。

因为时间已晚,路上的车不多,他们很快就到了于思琪家楼下。

方青墨先开口:“挺晚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于思琪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她今晚将是一个失眠夜了。她说:“方青墨,我们两个月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你有想过我吗?”

方青墨真是很佩服她,有话直说的样子,从来不会绕弯子。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吗?”

于思琪嗯了一声说:“我去的地方都很好玩,就是人多了点。”

“最近还有工作吗?”他又问。

于思琪摇摇头,说:“前段时间接的团太多了,有点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嗯,是该休息休息,你最近瘦了很多。”方青墨云淡风轻地说,仿佛只是寒暄而已。

“你是在关心我吗?”于思琪看着他问。

“算是吧。”方青墨终于肯回头看她一眼,继续说:“思琪,我对你是有点与众不同的感觉的,只是……”

“只是并不爱我,我知道的。”于思琪淡淡地打断他,轻轻笑道:“但是方青墨,我爱你,从再次遇到你那一刻,我就明白我爱你。你对我一直很冷淡,我这段时间忍住不和你,本来是想要放弃的。没想到一见到,我就又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又说:“方青墨,你不爱我没关系,但你能不能别拒绝我,别将我拒之千里。既然你对我有一点点好感,可不可以试着接受我?其实我很好的。”

方青墨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怕会伤害到你。”

“我不怕,爱情嘛总归是会伤人的。方青墨,求你成全我一次吧,我真的好喜欢你。”

方青墨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思琪,我根本不值得你爱,我不是什么好人。”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于思琪坚定地说。

方青墨终于松口:“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于思琪抿嘴笑了笑,轻轻偎进他怀里,鼻息间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你身上好香啊,香的让人沉醉。”

方青墨抚着她的后背,皱皱眉说:“有吗?我怎么闻不到?”

“大概是男人香,只有爱你的女人才能闻到。”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眨着眼睛,俏皮地说道。

方青墨无奈哼了一声:“什么男人香,女人香的,我看你是该睡觉了,有些迷糊了。快点上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你要上楼去坐坐吗?顺便喝点茶什么的。”于思琪不怀好意地邀请道。

方青墨轻笑出声:“这个时间点邀请我,你怕是醉翁之意吧。”

于思琪噘嘴,手指戳着他坚硬的胸膛,撒娇道:“哎呀,看破不说破嘛。”

“好了,时间太晚了,你赶紧上楼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于思琪的勾引并没有成功,她无奈地跟他说了句晚上,就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回到家里,她躺在床上,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激动。方青墨这是答应她了,她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是她的女朋友了。

她摸着自己的嘴唇,忽然害羞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她做得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主动亲了他吧。想起他强壮的胸膛,结实的拥抱,还有他柔软的唇瓣,她就忍不住春心荡漾。明明长着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庞,身体却是那样结实精壮,让她想想就热血沸腾。

她激动地几乎一夜未眠,早上顶着大大的很眼圈,站在镜子前刷牙。一边刷一边傻笑,她是方青墨的女朋友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梳洗完毕,看时间还早,便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她要做一个体贴温顺的女朋友,给方青墨送爱心早餐去。

她去一家很有名的早餐店,买了不少的早餐,大都是他喜欢吃的。

到了他公司楼下,前台的两位姑娘已经对她很熟悉了,什么也没说,就让她上了楼。这种感觉真的是相当的好,想当初她可是被鄙视嘲笑的。

她上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这一层只有方青墨在办公,其他人没事是不能上来的。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于思琪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沉稳的男声:“请进。”

于思琪先开了一个门缝,探了头进去。方青墨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

隔了一会儿,他大概觉得没有动静,抬起头看了一眼,才看见她就站在门口,弓着腰,眼睛四处乱转,像是做贼一样。

“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呢?”方青墨问道。

于思琪这才进门,将手里的早餐袋子放在他的桌子上,笑着说:“我给你买了早餐,你吃一点呀。”

“我吃过早饭了,你以后不用特地给我送早餐来,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里好好睡一觉。”方青墨淡然说完,又重新投入到工作里。

“我第一次给你送早餐,你好歹尝一尝嘛。”于思琪说着从里面端出一碗热粥来,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他嘴边。

方青墨无奈,皱着眉吃掉,然后毫不留情地说:“好了,我已经吃过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哎,你真是翻脸无情,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于思琪一边收拾他基本没有动的早餐,一边叹气控诉。她还以为他们能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呢,怎么看来还是她一厢情愿。

方青墨看着她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丝毫心软,语气严肃而正经地说:“我在工作,你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擅自过来,是很影响我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工作时间来打扰我,你明白吗?”

“嗯,知道了。”于思琪提着早餐袋子,无力地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她的一腔热情,换来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反而还被骂了一顿。她是他女朋友吗?她深深的怀疑。

她将早餐恨恨地扔进垃圾桶,发誓以后再这样热脸贴冷屁股,自己就是狗。

她回到家里,扑到床上,继续睡回笼觉。被窝不暖和吗?睡觉不舒服吗?干嘛上赶着看人家脸色啊。啊啊啊!她忍不住要尖叫,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吗?真是又臭又硬。

于思琪一觉睡到中午,睡得头都是疼的。她也懒得做饭,只好又叫了外卖。

吃完外卖她也无所事事,手贱地想要给方青墨打电话,号码都拨出去了,她立即挂断。心里痛骂自己,真是没有一点自尊心,都被从他办公室赶出去了,竟还想着给他打电话,就这么缺男人吗?没有他还不能活了是怎么着?

她正想得出神,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险些将手机丢了出去。她骂了一声,待看见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任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装作漫不经心地接起来,淡淡地说:“你打电话有事吗?我现在忙着呢?你有话就快说。”

电话里的方青墨听到她装模做样的语气,轻笑出声:“你很忙啊?我也没事,那就挂了吧。”

“啊,不要。”她立刻叫了一声,唯恐他真的挂掉电话。

“你就不能允许我傲娇一下吗?总是这样,我是女孩子啊。”于思琪委屈地说道。

方青墨又笑了笑:“你吃午饭了吗?”

“你不会要请我吃午饭吧,都什么时间了,我当然吃过了。”

“那就一起吃晚饭吧,不过时间会早一点。因为我晚上八点有个酒会,所以晚饭我们要在八点之前吃完,你有意见吗?”

于思琪抠着沙发的一角,心里涌起一点甜蜜,她柔声说:“我没有意见,你说怎么样都好。”

“那好,我晚一会儿把餐厅的地址发给你,你自己过去。”

“又要我自己过去啊?”想起她每次和他吃饭,都是自己赶过去,很少体会到和他一起去的感觉。

“我下班时间会晚一点,再去接你时间就来不及了。”

“那我先去你公司找你,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于思琪提议道。

方青墨沉默了片刻,说:“也好,你来了就直接到楼上找我吧。”

“我可以吗?不会再被赶出去了不吧?”于思琪质疑道,她现在想想还觉得今天早上,她实在是太尴尬了。

方青墨嗯了一声,说道:“不会了,早上是我不好,我没有顾及你的情绪,你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你知道错了,我就原谅你了。”于思琪欢快地说道,她可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于思琪放下电话,就开始梳妆打扮,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真的是不假。他喜欢干净纯洁的女孩,她就打扮成那样给他看。虽然她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失去自我,但她不在意,只要能入了他的眼,她犯贱一点也无所谓。

于思琪换好衣服,看了看时间,虽然还早,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他了。

她一天之内两次到他公司里,公司里的那两位前台已经见怪不怪了。和她打了声招呼,就随便她自己上楼了。

于思琪高兴地上了楼,站在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竟然有人从里面给她开了门。

开门的人是方青墨的助手张妍,她的头发高高地挽着,一身的正装,气质颇佳。她看见于思琪一愣。然后沉声问:“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总裁办公区,闲杂人等不能随意上来?”

于思琪倒是没有吃惊,心想大概是方青墨的工作人员吧,她笑了笑说:“我知道的,我是来找方青墨。”

张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质疑问道:“你是方总什么人?”

“我叫于思琪,我是他女朋友,我和他约好了的,他让我直接上来找他。”她说的是事实,方青墨确实这么跟她说来着。

张妍有一瞬间的惊讶,她不知道方青墨什么时候竟交了女朋友。她一直认为方青墨放不下希文,还在想着和希文复合呢。所以她不大相信于思琪的言辞,她淡淡瞥了思琪一眼,说道:“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吧,前面左转有一间会议室,你可去那里等,方总现在很忙。等他忙完了,你再过来。”

于思琪不疑有他,点点头说:“那好吧,你跟他说一声哦,我已经来了。”

张妍公式化地笑笑说:“好的,会帮你转达的。”

于思琪到了会议室,里面很大,她一个人坐着耐心地等。只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有人来。她耐心耗尽,只好再到他办公室看一看,他难道还没有忙完吗?已经快六点了,在晚他们的晚餐可能又要泡汤了。

她走到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里面还有悄悄的说话声。她不敢进去,怕会打扰到他,便贴在门口听着动静。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有人忽然开了门,于思琪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规矩地站好。开门的人正是张妍,她看着于思琪,脸上闪现一丝不悦:“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去会议室等吗?”

“我是在会议室等来着,可是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你们不是该下班了吗?”于思琪解释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趴在这里想听什么呢?”张妍总觉得她是在图谋不轨,鬼鬼祟祟的不像什么正经女孩。

于思琪急忙摆手,开口否认:“我能听什么呀?你不会怀疑我是什么商业间谍吧?也太可笑了,我就是来找方青墨的。”

张妍仍然是不相信的眼光看着她,方青墨大概听到外面的动静,问道:“谁在外面?”

于思琪朝张妍努努嘴,说道:“你去问他啊,看他认不认识我?”

张妍狐疑地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她无奈地叹气,是真的把她当贼防了。

没多大会儿,张妍就出来了,看她的眼神更多的是探究和不解,她淡淡地说:“方总让你进去。”

于思琪大方地和她说了声谢谢,就推门进去了。

张妍出去把门带上,想起方总说,以后可以允许于思琪上来,不用管她。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承认是他女朋友,也许只是关系比较亲近吧。这女孩看起来不像是方总喜欢的类型,她也是瞎操心,方总喜欢什么样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她跟着方青墨这么多年,还以为他最后会和韩希文复婚呢。毕竟方总一直以来,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希文。

于思琪进门就看见方青墨还坐在电脑旁,眼神专注,一脸认真的样子,真是帅的惨绝人寰。

于思琪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站定,他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漫不经心地问:“你来了。”

“嗯。”于思琪低沉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大概听出她语气的低落,他头也不抬地问。

“我早上来是被你赶出去了,我下午来又不允许我进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欢迎我,就不要让我来嘛,弄得我好尴尬。”于思琪抠着他的桌角,不开心地问。

“我不允许你进门?我什么时候不允许你进门了?”方青墨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起头审视着她。

“我都来了一个小时了,我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个小时,连你的面都没见到。”

“是吗?张妍不认识你,所以才没有让你进来,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以后不会拦你,你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真的吗?”于思琪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越过桌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方青墨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蹭了蹭,说:“你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好了。”

方青墨的态度,让于思琪瞬间乖巧起来,她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看他工作。越看越觉得帅,好像立刻将他扑倒,好好蹂躏蹂躏,看他是不是真的禁欲,面对她赤l裸地勾引,也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他的前妻太完美,让他完全看不上别人。

很快他就结束了工作,关上了电脑。他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拍了拍还在愣神的于思琪,说:“在想什么呢?”

于思琪看着近在眼前的他,脱口而出:“我在肖想你呢。”

她的直白,让方青墨微微皱眉,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她站起来,额头正到他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方青墨可以确认,她媚眼如丝,是想要引诱他。他勾起一边唇角笑笑,不理会她,越过她就要走。

于思琪啧了一声,嘟囔道:“真没劲。”

他们一起进了电梯,于思琪想要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她堪堪抓住了他的衣角,她无语地放开。这男人真是油盐不进,这么好看的女人站在他面前,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他们下了楼,今天又是方青墨开车。他开车的时候特别专注,而且开得相对来说比较满,这和有些男人开车很生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记得他的司机跟她说过,方青墨曾经出过车祸,差点死掉了,最后虽然活下来,腿却坏了。后来他不喜欢自己开车,便请了一位司机。于思琪当时听到吃了一惊,还问了一个极其天真的问题:“他现在的腿不会是假肢吧?”

司机听完哈哈大笑,说:“不是,后来经过治疗已经好了,不过多少有点后遗症。走路稍微有点不稳,而且阴天下雨,腿就会针扎一样的疼。”

于思琪后来特地关注了一下,走路不稳其实不太明显,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出那么一点端倪。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浑身放光。

他们去了一个咖啡店,于思琪也终于在进门的时候,成功地挽上了他的手臂。他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也没有拒绝,算里默许了。于思琪暗自吐了下舌头,心里窃喜不已。

因为时间紧急,方青墨离去酒会只有一个小时,他们只能随便吃点简餐。于思琪也并不介意,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吃饭的人。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她调侃他脸上有笔油的痕迹,伸手去替他擦。虽然他不太喜欢在公众场合,和她有什么亲密接触,但也依然没有拒绝。

这时一个男人忽然朝他们走过来,叽里呱啦说了很多于思琪不太明白的话。但隐隐约约有听到他们提到文文,于思琪大概了解到又是关于韩希文的。她心里颇无奈,大概她吃饭的时候和韩希文犯冲,只要一和方青墨吃饭,韩希文这个名字就会准时出现。

于思琪心里不安,站起来向那个男人介绍自己:“我叫于思琪,是方青墨的男朋友。”

那人居然冷笑起来,眼神和语气皆是轻蔑和不屑。于思琪也明白过来,方青墨和这人似乎不太对付,他们的脸都阴沉得吓人,阴郁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传。方青墨忽然将车钥匙交给于思琪,让她去车里等他。

于思琪愣了一下,问道:“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你放心,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还不至于用暴力解决问题。”方青墨幽幽地说道。

于思琪没有办法,虽然很不放心,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于思琪在车里等了很大一会儿,才看见方青墨失魂落魄地从咖啡店里出来。

他慢慢上了车,坐在位子上,沉默了许久。于思琪小心翼翼地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个男人是谁啊?”

方青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不该你打听的事就别瞎打听。”

怎么忽然对她这个态度,她招谁惹谁,又做错了什么呢?于思琪咬牙,恨恨说道:“我是你女朋友,我问问怎么了?”

方青墨哼了一声,冷笑着说:“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女朋友了?”

于思琪愣住了,她没想到方青墨会这样过河拆桥。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狼狈,她红着眼圈说:“你也从来没有否认啊?”

“我那是给你面子,不想拆穿你罢了。于思琪,我不爱你,我让你留在我身边,只是觉得你有些地方像希文罢了,我并没有多少在意你。”

于思琪心里瞬间冰凉一片,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在方青墨的心里,竟是这样的存在。她像韩希文,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还以为自己有些许魅力,能够吸引方青墨注意呢。他一直对她忽冷忽热,原来是这个缘故啊。觉得她像的时候,就亲近她一些,觉得不像的时候,就恨不得一脚踢开。

于思琪想要哭,却莫名笑出了声,她咬着牙说:“那我要谢谢你给我面子了,方青墨,我爱你并没有错。你不爱我就断然拒绝我好了,何必要这样在我心口狠狠扎上一刀呢?看着我伤心难过,你很痛快是不是?”

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睛里划出,落在她的腿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转身下车。

方青墨握着拳头,狠狠砸在了方向盘上。他不该对于思琪说那样的话,她毕竟是无辜的。她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哪怕是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也只是委屈地笑笑。

刚才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他真是有些不忍心。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真心喜欢她的姑娘,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爱他,并没有错

第一百七十章

第一百七十章

于思琪回到家里,也不开灯,坐在沙发上无声流泪。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却被无情地伤害。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她只能化作泪水,才能好受一点。

她死活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一个替身,她没有真正接触过韩希文,就算曾经见过一面,也只是觉得她气质清雅,温柔端庄。她想不通,自己哪里像她了。方青墨不仅心瞎了,眼睛也瞎了。

可虽然方青墨这样i对她,她还是无法恨他,觉得他也是个痴情之人。爱而不得,跟她一样,她多少也能理解一点。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房间里有了些凉意,已经初秋了。她从沙发上起身,兴许是坐的太久了,她的两条腿几乎不是自己了,又酸又麻。她扶着沙发的扶手,弯着腰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挪到卫生间。

她正要打开水龙头,洗洗因为哭过而紧绷的脸,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多钟了。这么晚又会是谁会来,这么旧的小区,安全总是令人堪忧。她抄起浴室里的拖把,悄悄走到门口。因为是老式的门,门上并没有猫眼,她贴在门口仔细地听了听,门口似乎是有人。但是听不太清,也许是在敲对面的门。

她正犹豫着,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这次的确是听清了,确实是在敲她家的门。

她手里紧紧握着拖把,壮着胆子问:“是谁?”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含糊的一声:“是我。”

这样模糊的一声,她还是听出了方青墨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拖把,也不开门,对着门外问:“你来做什么?”

他也不回答,只是不停地敲门。这么晚了,于思琪怕打扰到邻居,没有办法,只好为他开了门。

门一打开,他就踉踉跄跄地进屋。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于思琪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她皱眉扶着他,他眯着眼睛盯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看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轻轻抚着她的脸,极认真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伤心。”

听了他的道歉,于思琪有点心软,她说:“你是发自内心在和我道歉吗?别今天说过,明天就忘了,又让我白欢喜一场。”

他忽然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拥着,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喃喃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于思琪双手回抱着他,轻声问:“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你还那么说我,我是真的很伤心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难过,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你就原谅我了好不好?”

于思琪忍不住轻笑,明白他大概后悔自己今天说的话,借着酒劲来和她道歉了。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我原谅你了,但只原谅你这一次哦,你以后再让我伤心,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方青墨听到她说原谅,高兴地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笑着说道:“好,我保证不会再惹你生气。”

不知道是谁主动的,等于思琪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裸裎相见,在她的床上了。

他滚烫地嘴唇亲在她的身上每一寸,不规矩的手指撩拨得她浑身颤抖。于思琪虽然一向能放得开,但在这件事上属于理论知识丰富,却从未实践过。

她抱着方青墨,抖着嗓子说:“方青墨,我害怕。”

可他大概喝醉了,根本不理会她的恐惧。将她紧紧压在henia,手摸到花ng处,于思琪吓得尖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滑落下来:“方青墨,求你轻一点。”

方青墨终于有了点意识,他吻住她的唇,低声诱哄:“宝贝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于思琪看着他的眉眼,英俊异常,她伸出手指描摹他棱角分明的脸,虽然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惧,恐惧里又带着一点点的期待。她搂住他的脖子,微微直起身子,将自己的红唇送过去,迫切地伸出舌头,与他的舌头相互纠缠。

方青墨被她的主动刺激地浑身发热,身体里的火越烧越旺。终于……

于思琪攀着他的身子,随着他浮浮沉沉,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于思琪痛并快乐着,就在她要飞上云天的时候,他的一句话,让她彻底从云天之上跌落。

他在最后的刹那,抱着她说:“文文,我爱你。”

方青墨在餍足之后,抱着她又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她面无表情地听了个大概,原来他和韩希文离婚,是因为他婚内出轨。怪不得一直意难平,原来他是过错方。只可惜韩希文不肯原谅他,他只能苦苦纠缠。

他在说了那么多以后,慢慢睡死过去。于思琪躺在床上,流干了泪水,咬碎了银牙,抓破了手指。她在昏暗的房间里,冷笑了几声,真是可怜啊,可怜自己还为他的道歉,沾沾自喜。殊不知,他的道歉根本就不是在对她说的。她还高兴终于能得到他了,原来只是她的一场梦。她终究只能是韩希文的替身,和他做最亲密的事,他心里却想着别人,嘴里也叫着别人的名字。她为自己感到悲哀,也为他感到悲哀。

于思琪太累,心里累,身体也累。被他爱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忍不住蜷缩着身体,背对着他。身体的酸软让她无法动弹,听着在她耳边他的呼吸声,她竟然慢慢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于思琪从床上坐起来。本以为方青墨还在睡着,没想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瞪着眼睛看着她。

于思琪裹着被子,伸手捡起掉在床下的衣服,在方青墨面前也不避嫌,慢慢地一件一件穿好。

她穿好衣服下床,听见方青墨在她身后说:“昨天我们……”

于思琪扭过头,冲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就如同你看到的,我们做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欢女爱一夜qg,多正常啊。我想你经历的应该也不少,想必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于思琪的态度,让方青墨不由得皱起眉,她竟然这样看得开吗?

见他不说话,于思琪更加的烦躁,她胡乱地扎起自己的头发,不耐烦地说:“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吧,咱们也不算熟,就不留你吃饭了。也不知道你喝那么多酒,是怎么摸到我家里来的。”

“思琪,你确定不要我负责吗?”方青墨低头看到床上的那一抹红,他心里叹息。

“你要负责吗?”

“如果你需要,我愿意负责。”

于思琪忽然冷笑了一声:“那我不需要,你走吧。”

方青墨捞起自己的衣服,快速地穿好。于思琪抱着手臂,冷眼瞧着他。直到他要走,她也再没有说一句话。

她想,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和他有什么牵扯了吧,除非她自己贱。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够贱的。方青墨晚上又来她的家里,她没忍心将他赶出去,允许他进了门。

“你还来做什么?还想睡我吗?可惜我的身体不太舒服。”

方青墨忽然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首先我想和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不好。”

于思琪质疑地看着他:“你确定是在和我道歉吗?你看清楚了,我不是韩希文。”

方青墨叹气,他说:“我知道你不是,对不起,我收回说你像希文的话。你和她一点都不像,你热情开朗,美丽大方,你和她不一样。”

“那你那样说我,你知道你的话多伤人吗?你知道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吗?你真的混蛋。”于思琪委屈地说道。

“对不起,我昨天喝太多酒了。我不该……”

“你不该碰我是吗?”于思琪打断她,“你后悔了吗?方青墨,可我不后悔,虽然你把我当成了韩希文,虽然你在我身边,叫着她的名字。你知道吗?我不后悔。”

方青墨想要去抱她,却被她躲开,他无奈地笑笑:“思琪,我为昨天做得混蛋事再次给你道歉。但是,我没有后悔,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哼。”于思琪冷哼,“你当然不会后悔,你把我当韩希文了嘛,自己那会儿心里不知道都多美呢。”

方青墨被她酸溜溜的语气给逗笑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当时知道是你,我说出那样一句话,可能是我中邪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可能还是不甘心吧。昨天那个男人,是希文爱的人,也是她孩子的爸爸。他们可能要和好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不甘心,所以就来找我吗?在你眼里,我不还是她的替身吗?”于思琪还不甘心呢,凭什么她要成为别人的替身,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思琪,我昨天过来,其实也是因为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心有愧疚才找你的。要不然我真的该去找希文,而不是你这里。实话告诉你,我虽然还没有爱上你,但我心里有你的位置。”

于思琪气得要笑了:“那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施舍啊,别人不要你了,你才来找我。方青墨,你不要总践踏我的真心。”

“思琪,我不是在施舍你,我愿意和你相处看看,也愿意对你负责,你毕竟是第一次。我昨天那么粗暴,你的体验肯定不太好。”

“谁要跟你说这个啊,第一次怎么了,我又不是卖的,不会让你负责的。”他忽然提起昨夜,于思琪还有点害羞。

“你确定不要我负责?我可是过期不候,你以后要是后悔了,我可不一定会愿意了。”

于思琪哼了一声:“不愿意拉倒,谁稀罕?”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走了。”说完就要转身出门,于思琪一咬牙,伸手拉着他,狠狠地说:“你敢走?”

方青墨笑道:“对你负责不行,走也不行,你说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于思琪低着头,沉声说:“你以后不能再欺负我,我只原谅你这一次。”

方青墨将她抱进怀里,说:“好,我答应你。”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来,于思琪看着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消肿止痛的。”方青墨淡淡地说。

“你哪里受伤了吗?怎么要用这个?”于思琪拿着看了看。

“是你受伤了。”方青墨笑着说道。

“我?”于思琪指指自己,“我没有受伤啊。”

“你那里不痛吗?一般第一次都会肿,何况我昨天确实不算温柔。”

于思琪反应了一下,才彻底明白了过来。她脸刷的红了起来,手里的药也像烫手了一样,她飞快地丢给他,嗔道:“好烦啊,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我是说正经的,你不疼吗?有没有肿?需要我帮你看看吗?”他的语气真是相当的正经,于思琪一时也猜不透他究竟是不是故意调侃她。

于思琪快速地摇头,“我不需要看。”

“好,我不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自己抹一点。要是疼得厉害,恐怕要去医院。”他把药塞进她手里,认真地说。

于思琪吃惊地看着他:“去医院?有那么严重吗?”

“有时候弄不好会撕裂,要缝针的。所以我要帮你看看,看看究竟严不严重。你也不用害羞,反正我已经看过了。”

“哎呀,你不要说了,怪难为情的。”于思琪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朝他扔过去,好堵住他的嘴。

“平时看着你那么放得开,原来只是色厉内荏,以前只是装的吗?”

“我不过是理论强罢了,哪有你实践经历那么多。”

“你在讽刺我吗?”方青墨挑眉说道。

“没有,我在陈述事实。”

“好,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你现在需要我帮你看一下吗?”

真是巧,她穿着裙子。她低声说了句好吧,因为她确实挺疼的。她扭扭捏捏地掀起裙子,然后慢慢退下里面的裤子。她的姿势有点不雅,她咬着嘴唇说:“你快一点。”

方青墨低头看了一眼,那里果然红肿一片,他想着昨天自己确实还挺畜生的。幸好没有撕裂,他挤出一点药膏,抹向那一处。他的手指和药膏都有点微凉,于思琪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方青墨立刻停住,抬头问她:“疼吗?”

于思琪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凉。”

方青墨笑笑:“很快就不凉了,你稍微忍一忍。”

他的手hen进去,轻轻地转了下手指,将药膏均匀地涂进去。于思琪有清楚地感知,她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方青墨看着她隐忍的模样,说道:“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不用忍着。”

于思琪双手紧紧抓着沙发,低声说:“没有不舒服。”

“那就是舒服咯?”方青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于思琪分明看出来他眼神里的不怀好意。

“你快一点好不好?我有点难受。”于思琪恍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终于退出来,抽出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轻轻替她整理好衣服。轻轻说:“要一直涂,直到消肿知道吗?”

于思琪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低垂着眼眸说:“知道了。”

“好,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于思琪伸手拽着他的衣袖说:“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吧?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方青墨拍拍她的手:“我会尽力,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这算是他最大的承诺了吧,虽然并不能让于思琪满意,但凡事得慢慢来,他要忘记希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愿意等他,等到他不再爱希文为止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于思琪和方青墨相处地还算可以,但比平常的情侣并不太一样。因为她常常要出去带团,所以并不能时常见面。她忙起来的时候也只是在微信上和他说几句话。他偶尔跟她聊一会儿,但说的不多,不过好在并不敷衍。于思琪很容易满足,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于思琪回来以后,他们会一起吃顿饭,看场电影。最后便是在床上了,他们每次见面最后的结果总是这样。她有时候会恍惚,他们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他是不是只拿她当亲密伴侣。但或许也有那么一点情意吧,他也会有看她满脸柔情蜜意的时候,也许是于思琪自己的错觉。

她觉得就算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真实地拥有他。他也至少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女人。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方青墨有一天说要让她一起去参加个婚礼。一般参加的婚礼都是亲朋好友,她高兴地以为他是要将她介绍给亲人了,她终于可以完全进入他的世界。

那天,她特地穿得郑重了一点,陪着方青墨的高定西装,她觉得他们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方青墨的情绪并不太高,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桩喜事,而表现得高兴。

到了婚礼现场,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是韩希文要结婚,结婚对象叫做陈易扬,就是她曾经在咖啡馆见过的,和方青墨有些不对付的那位。

婚礼很简单,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仪式。新人很快就下台敬酒,等敬到他们这一桌的时候,于思琪明显感觉到方青墨身体的紧绷,他的眼睛从进门就一直盯着韩希文。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到来根本就是个错误,如果她不来,还能欺骗自己,方青墨是有些爱她的。

韩希文和陈易扬朝他们走过来,方青墨慢慢站起来,于思琪也跟着站起来,他举着酒杯说:“新婚快乐。”

于思琪在旁边看得出来,他有多么的不甘心,他根本就是不情不愿地说出来的。

韩希文的眼里哪有他,才不关心他是不是真心,她笑着说:“谢谢你,但你不介绍一下你身边的女孩吗?”

方青墨沉着脸,丝毫没有要介绍她的意思。于思琪心里冷笑一声,然后主动挽上他的手臂,扬起笑脸,自报家门:“我是方青墨的女朋友,我叫于思琪。我和你老公见过的,她应该认识我。”

方青墨一言不发,也没否定,算是默认了。

韩希文扭头和陈易扬说了几句话,又转过头夸她:“我知道,就是你之前提过那个女孩嘛,果然像你说的一样,年轻又漂亮,你们很般配啊。”

于思琪笑笑,端起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说:“今天你们结婚,祝你们新婚快乐。”

韩希文见她这样,也一仰脖子,将酒杯里的酒下了肚。他们还要去敬其他桌,很快就离开。

于思琪慢慢坐回去,看着希文和陈易扬恩爱的样子,她又看看方青墨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忍不住开口:“再想她也不会是你的了,你要有自知之明。”

方青墨冷眼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不停地喝着杯子里的酒。

婚礼结束了,他也喝醉了。于思琪将他扛回家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听着他躺在床上喊难受,她真想一狠心,什么都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

但是她做不到,还是巴巴地给他调了杯蜂蜜水,温柔地喂给他喝。看着他喝完水,安安稳稳地睡着,她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他皱着眉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睡得呼呼响。

于思琪自己收拾完,她躺在方青墨的身边,摸着他的脸,轻声说:“她已经结婚了,你这下总该死心了吧。要说韩希文确实漂亮,听她说话的样子,性格也挺好,很温柔,一点也不矫情。只可惜,你错过人家了,所以你就不要再不甘心了。人家眼睛里没有你,她和他老公看起来多和谐呀。希望你以后能正视这个事实,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在你身边呢,你也看看我。你要是一直这么冷冷淡淡的,我不知道还能坚持下去吗?要是我离开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后悔,我可也是不会轻易回头的。”

方青墨第二天醒过来,头疼欲裂。他很少喝这么多酒,想起昨天的那场婚礼,他的脸又阴郁了起来。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也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不会更改,可他心里别别扭扭的,还是不能接受。

他撑着手臂,看了看房间,才发现这不是他家里。他这才意识到,昨天于思琪跟他在一起。

他去浴室洗漱,浴室里有他要用的东西。其实他偶尔会住过来,所以于思琪给他备了所有的日用品。

一身的酒气,让他觉得自己快要馊了。他脱掉皱巴巴的衣服,站在淋浴下冲洗。

一双手忽然抱住了他的腰,他猛然转身,于思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她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衣,此刻已经被水完全打湿,睡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

方青墨看得呼吸一滞,眼睛变得通红,他一把将她按在了冰凉的墙上,低头咬在她的锁骨,然后轻声问:“你这是在干嘛呢?”

于思琪咬着嘴唇,媚眼如丝地说:“我在引诱你啊,你喜欢我这样吗?”

于思琪听见方青墨吞咽口水的声音,她满心地期待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是他在她唇角吻了一下,为她整理好睡衣,又拿起一旁的浴巾给她披上,哑声说:“天凉,小心别冻着了。”

刚刚还火热的心,一下就变成冷冰冰的。于思琪有些难堪,她紧紧捏着浴巾的一角,轻声问他:“你为什么不碰我?”

方青墨又拿了一条浴巾裹上自己,沉声说:“我还没有完全酒醒,身上没什么力气。”

于思琪哼了一声:“这借口太烂,你平时可不这样。分明是韩希文昨天结婚,刺激到你了。你心里不是一直想着她呢吗?你看你昨天眼红的样子,恨不得站在她身边的是你吧。”

方青墨冷了脸,伸手捏住于思琪的下巴,冷冷地说:“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好看。”

说完他就越过于思琪走出浴室,于思琪跟出去,拉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地说:“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让我好看?不就是戳中了你的心事吗?我还说不得了吗?”

方青墨甩开她的手,到衣柜旁找衣服。找齐了一套衣服,他解开浴巾正要换,于思琪趁他不备,一下跳到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精准地找到了他的唇,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她有一颗尖利的虎牙,咬得方青墨的嘴唇又疼又麻。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她柔软的舌头就钻进嘴里。方青墨无奈,只好任由她毫无章法地吮吸。

她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冰凉难忍,方青墨抓着她那一块薄薄的布料,一把就给撕扯了下来。

于思琪刚开始的生猛,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多少力气,她趴在他肩膀大口地喘气。方青墨托着她,低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累了?”

“才没有,我就是有点呼吸不过来了。”于思琪不肯承认。

方青墨抱着她到了床上,她紧紧揽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方青墨低头轻轻吻着她,手也没有闲着。于思琪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又点冲动,她可向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试图挑衅他的下场,结果可能回很惨。

她觉得浑身哪儿都不舒服,哑着嗓子说:“求你……”

“求我什么?”方青墨低头看着她问。

于思琪浑身发抖,手放在他的腰上,她想要向下,但是又觉得害羞。她其实多半是色厉内荏的,看起来很唬人,不过一戳就破。她羞涩地说:“给我。”

他哑声说:“好。”

于思琪躺在床上,看着他在镜子前穿衣服。宽肩细腰窄臀,身材真是好到引人犯罪。

“方青墨,你不要去上班了,就待在家里吧。把你放出去,总觉得你要祸害小姑娘。”于思琪手臂支着头,慢吞吞地说。

方青墨穿上衬衫,扭头过,衬衫只系了一颗纽扣,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肌肉。于思琪更加的花痴,方青墨看着她的样子,走到她身边,给她拉了拉被子。她脖子上都是他刚刚留下的痕迹,看着真是暧昧,引人遐想。

方青墨捏着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深吻,然后笑着说:“我祸害你一个磨人的妖精就已经应接不暇了,怎么还敢去祸害别人?”

于思琪得意地笑笑:“听起来你像是在夸我的样子。”

“如果你当做这是夸奖的话,那就当我是在夸你吧。。”方青墨系好了衣扣,拿起搭在凳子上西装,穿好然后摸摸她的头说:“你今天没事在家里收拾一下,明天搬到我那里去住吧。天冷了,你这里又没有暖气,要冻死了。”

“我不要住你家,你爸妈在家里,我过去住多不合适啊。”毕竟他们俩的关系还不算明朗,就这样登堂入室,实在是不好。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住我那里,不是我爸妈家。”方青墨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好笑地说。

“哦,你有自己的房子啊?你不早说,我吓了一跳。”她还想着,怎么也不能当着他父母的面同居啊。

“你好好收拾吧,我明天来接你。”

他们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于思琪几乎将自己的所有家当,搬到了他的住处。有一点让她很欣慰的是,方青墨将她送给他的那串佛珠,从他爸妈家里带了过来,就放在他们睡觉的床边。他果然是在意她的。

至于韩希文,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禁忌。要想和睦相处,闭口不提才是最好的办法。虽然于思琪知道他心里依然有韩希文,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韩希文已经再婚,听说又怀孕了。他们根本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方青墨除了接受她,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于思琪为了和他朝夕相处,尽量减少接团的机会。除非不得已,才会接一些自己喜欢去的地方。也

方青墨也渐渐意识到了她的好,经常会准时下班,和她一起吃晚饭,或者窝在沙发上看一场精彩的电影。然后在来一场灵与肉的结合,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因g而爱。于思琪相信,他早晚会爱上她的。

于思琪又接了一个团,要去福建。她以前很少去,这次去她还多少有点兴奋。

她盘着腿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收拾衣服,方青墨躺在床上看书。她开始絮絮叨叨:“我要走一星期,你在家里好好吃饭啊。还有你妈妈送给我的花,在阳台上,你要替我浇浇水,别给干死了。还有天气现在已经冷了,你注意多穿一点,不要为了风度,再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方青墨在她身后忽然笑了起来,于思琪扭头瞪着他:“你笑什么呀?我说真的,你别不放在心上。”

方青墨放下手里的书,轻咳了一声:“你现在是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气质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唠叨呢?”

“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我说这么多不还是为你好,怕你饿着了,又怕你冻着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好好穿衣吃饭。”于思琪噘着嘴不满地说。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方青墨半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说道。

“你还不是小孩?上次感冒发烧的时候,就差点抱着我叫妈妈了。那药死活都不肯喝,还是我哄着你喝的。”

“你别翻旧账啊,我那是烧糊涂了。”方青墨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上次是怎么回事,反正老脸都要丢尽了。

“行,那你以后可别再烧糊涂了。”于思琪折好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脚下的行李箱。

她全部收拾好,就只等着明天出发了。

她整理完上了床,慢慢爬到方青墨的身边。她趴在他身上,手沿着他的睡衣伸进去,他的肌肉还像从前一样结实,令她爱不释手。嘴唇在他下巴轻轻地啄,方青墨也不回应她,闭着眼睛让她自由发挥。

她看着他享受的模样,吃吃地笑了起来。她终于寻上他的唇,方青墨也总算有了点反应,含着她的舌尖,轻轻地吮着。

房间里的气氛,越发的温柔四会。于思琪嘤咛一声,手划向他的腰际。方青墨抱着她,轻轻地一个翻身,他们两个便对调了位置。

他正要发动机器,放在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方青墨微微皱眉,于思琪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满。方青墨低头吻了一下她,以示安慰。他捞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来,语气不善地问:“是谁?”

“方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杰,你以前请过的一个护工。”

方青墨低头想了一会儿,他腿受伤的时候,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你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还在医院里做护工,刚才看见希文姐在医院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医生护士都去了急救室了。我因为要照顾病人不能去看看,我想问问你,你在不在,希文姐没事吧?”自从方青墨腿好了,小杰就被辞退了,所以他想当然地以为他们俩还在一起。

方青墨心里咯噔一声,希文正在怀孕,现在应该是到了预产期了。难道是出事了?他没有回答小杰,就挂断了电话。

他将电话拨给韩希哲,简单问了几句,才知道希文生孩子难产,被送到急救室去了。

他挂掉电话,就要下床。于思琪从后面抱住他,沉声问:“你要去哪里?是去找希文吗?她怎么了?”

方青墨掰开她的手,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希文生孩子难产,我要去看一看。”

于思琪下床挡在他面前,脸色极难看地说:“她生孩子难产,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去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当我不存在吗?”

“她可能会有危险,我必须去看看,要不然我不放心。”说着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抬腿就要出门。

于思琪一把抱住他,着急地说道:“你不放心,她生孩子有人家老公在呢,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啊。你觉得你去合适吗?人家都不一定欢迎你呢?”

“我就是去看一看,如果她没事,我马上就回来了,你别无理取闹好吗?”

于思琪冷着脸松开手,对正要出门的他说:“我无理取闹,方青墨,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方青墨知道她不会开心,便又拐回来,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轻声哄她:“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睡觉。”

方青墨到底是去了医院,于思琪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满是痛楚。只要韩希文有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丝毫不顾及她的心情。她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呢?她嗤笑,自己还不如一个ji女,人家卖的,至少还有钱拿,可她不仅贴身伺候,最后还一无所获,真是可怜又可悲。刚刚的情深意浓,仿佛从来不存在一样,瞬间就被他抛却脑后。

于思琪坐在床上,默默地等着,等他很快就会回来。直到等到凌晨,也不见他的人影。她终于失望地放弃,换好衣服,关上所有的灯,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出门。

她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自己的旅游团飞往福建。

方青墨是早上七点回到家的,虽然希文凌晨就生下了孩子,但身体虚弱,情况一直不大好,便留了下来。直到早上她的情况才算稳定。

家里没有人,他才想起于思琪今天要去福建,他本来答应要去送她的。他拿出手里给她打电话,竟然关了机,想必已经在飞机上了。

方青墨一夜没睡,满身疲倦。他去卧室里补眠,掀开被子,上面尽是于思琪的味道。她不用香水,喜欢用熏香。熏香的味道很淡,但是闻着舒心。

他睡得安稳,醒来已经临近中午了。他又拨了电话,这次总算拨通了,不过于思琪似乎在忙,没什么心思理他,只说了几句就无情地挂断了。

后来的几天他再打,要么是不接,要么是接通干巴巴地敷衍几句,就借口自己忙,很快就挂掉电话。有时候急了,便冷声说别再给她打电话,影响她的心情。方青墨知道她正在气头上,电话里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只好等她回来再哄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个星期之后,于思琪便回来了。方青墨早早通过她的公司,打听到了她的航班,特地到机场去接她。

于思琪下了飞机,本来情绪高涨,当看到方青墨的时候,她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方青墨去接她的行李,她往后撤了一步,冷声问:“你来干什么呀?”

“我来接你回家。”方青墨知道她在闹脾气,也不计较,脸上还挂着微笑。

“回家?谁要跟你回家啊?”于思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当然是回我家,也是你的家。”

于思琪呵呵笑起来,她说:“我不回去,那是你们的家。难道你还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找你前妻吗?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说不定哪天就被你气死了。”

方青墨叹口气,上前揽着她的肩膀,陪着笑脸道:“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生气该长皱纹了,那样就不好看了。刚下飞机,肯定很累了,先回家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带你去吃饭。”

“方青墨,你现在是打一巴掌,就给我个甜枣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你随便哄一哄,我就会原谅你?”于思琪冷着脸看着他,她分辨不清方青墨哄她的时候,到底有多少的真心实意。

“我不是觉得你好哄,我只是觉得你通情达理。你是个好姑娘,我做错了事,你都不愿意和我计较。我对你心有愧疚,你知道我有时候会口不择言,也并不一定是我的真心话。”

“所以你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会原谅你,你就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这次真的是我不对,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想我能做得更好一点。”

于思琪垂眸,她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方青墨,我真的是最后一次原谅你了。”

他们和好,生活继续。于思琪每天打理着他们的家,方青墨在公司好好工作。他们相处越发的默契,于思琪已经开始幻想,他们大概离结婚不远了。只是方青墨一直不提,倒是沈茹清说过几句,但每次都被方青墨敷衍过去。她想可能是他上次的婚姻不痛快,他有些抵触罢了。他不提,她也不逼他。所以她真是一个懂事的人啊。

只可惜,她的懂事,到底也换不来她要的东西。

他们偶尔拌嘴吵架,于思琪总觉得自己不受重视。这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搬回自己原来的住处,方青墨这厮也不理会她,反正她自己过不了几天就回去了。他摸准了她的脾性,任由她胡闹。

于思琪有时候觉得挺没劲的,但还是乐此不疲。这几天她又搬回了自己的家,因为不上班,她去超市闲逛,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希文,一个人抱着个孩子,在街边上溜达。

虽然方青墨一直对希文贼心不死,但于思琪倒也不讨厌希文,毕竟她已经和他断的干干净净了,从前也是方青墨对不住希文,这一切都怪不到她的头上。

于思琪下车和希文打招呼,看到一脸泪花,她才惊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于思琪带希文回家,闲聊了几句,明白了她有些抑郁,和自己老公闹了点别扭。于思琪也不懂夫妻相处之道,只能胡乱安慰了几句。

希文的儿子要喝奶,希文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奶水,身上又没有带奶粉,于思琪便自告奋勇地去帮她买奶粉。

买好奶粉,从超市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方青墨。他们俩也有几天没见面了,于思琪跟他招呼,他竟然点了个头就过去了。当于思琪看见他手机上的照片时,心里才骂了一句,这死男人又犯贱了。希文才离家出走多长时间啊,他就迫不及待地帮忙找人了。

她恨恨地开车准备走,没想到他又追了过来,张口就问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奶粉。

她胡乱撒谎隐瞒了过去,他倒是信了。可没想到,她刚回到家没多久,方青墨就追了过来。

也不知道她那句话没有说好,他就怀疑希文在她这里。陈易扬过来将希文和孩子接走了,方青墨竟然还埋怨她不告诉他。反正他眼里就只有希文,她也认命了,还低声和他道歉。想和他吃顿饭吧,竟然被拒绝了。

于思琪对自己感到很无奈,就是他无论怎么伤害她,她都没有办法放手。反正他们俩贱一块了,没有谁能比得了。这样正好,他们还般配呢。

倒是没想到他晚上又来了,于思琪知道,他这是服软了,要哄她回家呢。她当然就坡下驴,绝不矫情。她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方青墨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他们总是在争吵,然后又和好,反反复复,总要真正吵崩的时候。这天周末,方青墨不上班,她也在家里。闲来无事,便想要收拾一下房间。

他的衣服很多,每天都要穿不同的衣服上班,他的原则坚决不和前一天穿相同的衣服出门。从前他都是交给干洗店,现在基本都是于思琪帮着整理了。

她在卧室里熨着他的衣服,期间去门口收了一个快递,等回来的时候,他的衬衫竟然被她烫坏了一个洞。

她吓了一跳,他的衣服可都价值不菲。她立刻去拿熨斗,一不小心,还将自己的手烫到了。她捂着手指叫了一声,方青墨听见声音,从书房里出来,进到卧室,问道:“你怎么了?”

于思琪看见他,嘟着嘴说:“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烫坏了,还烫到了手。”

他走过来,拎起桌子上的衬衫,看了一眼,蓦地变了脸。他也不问问她的手怎么样了,劈头盖脸地问道:“谁让你动我的衣服了?”

于思琪以为他心疼自己,委屈地说:“我是看你的衣服有些皱了,从想着帮你烫的,我也没想到会弄坏。”

方青墨咬着后槽牙,似乎在隐忍怒气,他手里拿着那件衬衫,满眼惊痛地说:“你到底有没有教养?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方青墨的指控,让于思琪一时愣住了,她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你说我没有教养?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过是帮你熨件衣服,熨坏了是我的错,一件衬衫而已,我再帮你买一件不就好了。你怎么能这么骂我?”

“一件衬衫而已?你说得到轻巧。你知不知道,这是……”方青墨忽然停住,他摆摆手,说:“算了,你懂什么?”

“这是什么?这件衬衫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于思琪问,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她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这是希文送你的吧,你常常穿这件衬衫,看牌子也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我给你买的,倒是没有见你穿过几次。也是,我送的怎么能和她送的比呢?”

“方青墨,你还真是贱,人家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俩了,你还痴痴想着人家呢?在我这里表演痴情吗?可我看着只觉得恶心。”

方青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目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批判。”

于思琪不顾她手腕的疼痛,呵呵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说:“那你把我当做什么呢?你但凡把我当你的女朋友,我就有资格批判。”

“于思琪,你没有资格。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你便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方青墨,你就是仗着我爱你,就肆意地践踏我的心。我也是有尊严的,我和你在一起,是我爱你,但我不是看你日夜思念别人的妻子的。”于思琪哭出声来,她指着房间里的每一处,大声说:“这是你们曾将的爱巢吧,窗帘是希文喜欢的吧,地板是她挑的吧。这墙上的画也是你们爱情的见证吧,上面还有你们的名字缩写。我每次看到,有多心痛,你知道吗?我不说,不代表我不在意。我只是不想逼你,我希望你有一天正正视自己的内心,能看看我的好处。可是我最后换来了什么,就因为我烫坏了她送你的衬衫,你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于思琪几乎要泣不成声,方青墨瞧着她的模样,忽然有些心疼,他想要抬起手替她擦擦眼泪,于思琪却拨开他的手,冷笑着说:“收回你的假惺惺吧,我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不过是你孤独寂寞的时候,派遣郁闷的对象。”

她走到床前,拿起他搁在床头柜上,她送给他的佛珠,艰涩地笑了一声说:“方青墨,我错了,我不该将自己的感情交付与你,你确实不值得。从今天起,我收回对你的爱。我要是再纠缠你,就和这佛珠一样,不得好死。”说完,她一把扯断佛珠,珠子短了线,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于思琪昂首挺胸地往外走,方青墨拉着她,哑着嗓子说:“思琪,对不起……”

“我受够了你和我说对不起,每次都是这样,我听得都腻了。方青墨,我真的不是非你不可。”

他们算是彻底完了吧,于思琪从方青墨家里搬出来。他曾经去她家里堵过她一次,她觉得烦,就搬到了公司里的单人宿舍。没想到他改去公司堵了,她终于明白方青墨的执着劲了。

她和公司里的同事,中午下班出去吃饭。一出门就看见方青墨站在公司门口,这厮长得太出众,引来不少的人侧目。

她本来不想理他,没想到他径直朝她走来。

“你还来干嘛?”于思琪心烦意乱地说。

“思琪,我们谈谈。”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你继续肖想你的前期吧,我也要找自己的归宿,我不想再被你伤害了。”

“我知道我说的话伤害了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会说那样的话。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你是想跟我道歉吗?”于思琪打断他的话。

“你还愿意原谅我吗?”方青墨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不愿意,方青墨,我有人喜欢的,他们会把我当宝贝宠着,不会肆无忌惮地说难听话,伤害我。我的心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我知道疼。你要是想和我说对不起,那我告诉你,我不原谅你。”

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是她的同事在等她吃饭。她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回去吧,咱们结束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说的有人喜欢,是他吗?”方青墨一脸的醋意,刚才看到他们相携出来,说说笑笑的,他心里就忍不住发酸。

“是谁都和你没关系,方青墨,你也没资格管我。”

于思琪不顾他的纠缠,转身离开。

方青墨的手攥成拳,他一直以为于思琪不会离开他,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其实他就是仗着她爱她,可她真的决定不要他了,他的心却开始疼了。他一直觉得这辈子就只爱希文了,心里再不会有别人的位置。可于思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走进他心里。

于思琪弄坏了那件衬衫,他无端地发脾气,其实不过是不敢相信而已,他爱上了于思琪,可他却怂的不敢承认。知道于思琪扯断那串佛珠,坚定地告诉他,她不是真的非他不可,他才开始害怕。他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

他每天都要来思琪的公司,有时候会送一束花。不过于思琪会当着他的面,丢进垃圾桶。方青墨也不恼,自己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有一天,他又去她的公司,只是并没有看见她。他去她公司里打听,才知道她带团去了四川。因为他常常到她公司里来,大多数人都认识他,还特地调出朋友圈的照片给他看。真是遗憾,他的微信被这丫头拉黑了。照片里,她穿着一身运动套装,站在一辆大巴车前,手里举着一面小红旗,笑得傻乎乎的。可是他觉得很好看,可爱灵动。

“她需要多久才能回来?”方青墨问工作人员。

“一星期吧,一般都这么长时间。”

方青墨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每天看不到她,便觉得很是想念她。因为手机号码也被拉黑,他也打不通她的电话。这天他正想着要去营业厅,再办一张卡,电脑右下角,忽然弹出一条突发新闻。

他平常不大看这些新闻,都是随手关掉。可是新闻上的标题,让他心里一凛,标题是四川南部发生泥石流,一辆旅游大巴车被掩埋,人员伤亡数目不明。

他立刻点开看,那辆大巴车被掩埋了大半,依稀还能看清楚车头前的车牌号。他看着眼熟,猛然想起思琪带团的那辆车。他拿出手机找出那张照片,果然是那辆车。

他的脑子里轰然像炸了一样,他赶紧拨于思琪的电话。没有打通,他才想到自己的号码被拉黑了。他喊来助理张妍,用她的电话重新拨了一遍,电话里依然是忙音。

方青墨再也坐不住,他拿着张妍的手机说:“我现在要去机场,你立刻帮我订一张到成都的机票,你的手机我也先用一用,等回来再还给你。”

“出什么事了吗?”张妍问。

“来不及了,你快一点,订最快的航班知道吗?”他说完拿着衣服就出了门。

他很快就到了成都,然后又转车去了泥石流的现场。他到的时候,车子已经被清理出来了。所有的受伤人员都被送往了医院,他顺便打听了一下,听说有人死亡,只说是女性,至于是谁,谁都说不清楚。方青墨心里肝颤,他一边祈祷着于思琪不要出事,一边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路上他给于思琪打电话,电话里依旧是机械的忙音。

他害怕地手抖,要是于思琪出事了,他该怎么办?他好不容易爱上她了,她要是再离他而去,他以后还怎么活下去。

他到了医院,医院里乱糟糟的,似乎泥石流掩埋了好几辆车。被送过来的病人也有不少,尤其是那辆大巴车上,有三十多个人。有人一身泥泞,坐在抢救室门外哭。

他在医院里问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个从大巴车上救下来的人。他问她有没有见过于思琪,那人大概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说不清楚。方青墨急的嘴上起了好几个泡,他努力让自己温和一点,轻声问那人:“就是你们车上的导游,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那人慢慢清醒了一点,抖着嗓子说:“泥石流来得太快了,我都来不及看清楚,我也不知道导游在哪里?”

他也问不出什么来,在医院里继续跑。直到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一个人抱着腿,低着头坐在地上。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凄凉。

方青墨想要喊她的名字,却害怕吓着她。他慢慢走过去,轻声叫:“琪琪。”

方青墨很少会叫她琪琪,常常就是于思琪的叫。她抗议过,没有用。他只有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才会偶尔叫她一声琪琪。

于思琪慢慢抬起头,当看见眼前的人是方青墨时,一直隐忍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音。

方青墨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嘴里温柔地哄:“琪琪,别怕,我来了。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呢。”

于思琪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她揪着方青墨的衣领,嚎啕大哭。她太害怕了,被掩埋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身边有好多人,被埋在泥沙下面。有人被挖出来,就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有一位大姐,就坐在她身边。她们一路聊天,还约定着下一次旅游,还要跟她的团。可那位大姐没了,就在她眼前。大姐死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

生命真是太脆弱了,尤其是在大自然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亡,太震撼了,她一时都无法接受。明明上一分钟还好好的,下一分钟就阴阳两隔了。

于思琪惊惧交加,哭得几乎昏了过去,再加上她身上也有伤。方青墨抱着她去急诊室检查,好在只是皮外伤,医生处理完,就让他们自行回去休息。

方青墨心疼她,在酒店开了一间房,带着她去休息。她被吓得厉害,睡着了也不安稳。迷迷糊糊醒过来,又哭了一阵。他要去给她倒杯水,也被扯住衣袖,她小可怜一样地瞪着他,抽噎着说:“别离开我,我害怕。”

方青墨叹口气,掀开被子挨着她躺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怕。”

于思琪在他的怀里,终于安生了一点。第二天睡醒,她还觉得像是在做噩梦一样。而她也一直不肯相信,方青墨怎么会出现在她身边。

方青墨给她买了早餐,她不吃,却看着他问:“你怎么会来?”

方青墨说:“我看新闻,知道你出了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车出了事?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

方青墨拿出手机,将那张照片给她看。于思琪看完以后,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她淡淡地说:“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琪琪,我真的担心你,当我知道你们旅游团的车出事以后,我几乎要疯了。我一直在自责,要是我们没有吵架,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说实话,我怕你死了。”

“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方青墨仔细想了想,他握住于思琪的手:“我可能也活不下去。”

于思琪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她垂眸说:“你现在是看我这个样子,可怜我,故意哄我的吗?要是以前我听到,我可能会很开心。只是现在,我不会相信你了。不过,我还是谢谢你能来,否则我想我会崩溃的。”

“方青墨,我还是爱你的,但我不想再爱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好,我太害怕你正和我柔情蜜意的时候,再狠狠给我一巴掌。我挨的巴掌够多了,我也疼。”于思琪面无表情地说,方青墨一阵心疼,他以前竟然不懂她的好,那样残忍地对她。

“琪琪,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不懂得珍惜你。我也知道,无论我再怎么道歉,你都不愿意原谅我了。但是,我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害怕我会失去你。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刚才你这么问我,我说你死了我活不下去,是我的真心话。因为在那一刻,我终于发现,我的心里全部都是你。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你了。琪琪,我爱你。”

于思琪震惊地看着他,她想过他拿甜言蜜语哄她,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她震惊地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会骗她,但绝不会拿这一句话骗她。

她忽然哭起来,方青墨坐在她身边,为她擦眼泪。无比心疼地说:“怎么又哭了?我是哪句话说错了是不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千万不要气坏了身体。”

“你说的是真的吗?”于思琪咬唇问道。

方青墨吻在她干涩的唇上,低声说:“每一句都是真的,尤其是我爱你这一句。琪琪,你知道,我不会轻易说出口。我是真的爱你,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被你原谅的机会?”

于思琪低着头不看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需要想想。”

“好,我犯了那样不可饶恕的错,当然不能轻易原谅我。你好好考虑,我会一直等着你。”

于思琪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他们很快就回了蒲城。因为这件事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阴影,她几乎不再接团,只做一些文职工作。

方青墨倒是很积极,每天都来找她报道,美其名曰,要让她好好享受一下被追求的乐趣。

于思琪也难得的傲娇,她对方青墨采取不冷不热的态度,也让他常常这样忽上忽下的滋味。他求了她几次,希望她能搬回来和他一起住,她死活都不答应。说自己住着自由自在,没有人打搅,舒坦地很。其实她是在意那间房子,那毕竟是他和希文住过的地方。

没办法,他只好腆着脸住到了她的家里。她不准他睡房间,无奈他只能窝在她的小沙发上。每天睡得腰酸背疼,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要是卖惨,她就会毫不留情地说一句:“睡得不舒服就走啊,又没有人求你住下来。”

方青墨当然也知道她对那座房子膈应,所以已经在离她公司不远的小区重新买了一套。不过是二手的,主要是已经装修好了,可以拎包入住。要是买毛坯房,从装修到入住,恐怕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可忍不了,于思琪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还常常夜不归宿,问得多了就瞪着他:“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要是觉得我不好,咱们就一拍两散。谁离开谁,这地球不是照样转啊。”

他只能尽早将她拿下,否则真的会夜长梦多。毕竟她的长相,放在哪里都是没有办法让人放心的。以前没发现,她怎么那么好看。颜值身材都属于一等一的好,是人看了都会把持不住。

拿到钥匙那天,方青墨兴致勃勃地给于思琪,并把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交给她。她很痛快地收了,但决口不提原谅他的事,也不说搬过去,依然住在她的小破房子里。他还拿着已经被重新穿好的佛珠给她看,大概是想要表忠心。

于思琪看了以后,漠不关心地说:“以前不见你这么喜欢,都坏掉了,你倒是开始宝贝起来了。”

“这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我当然要好好收着。其实我以前就很宝贝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听你的话,把它放在床头。”

于思琪没搭理他,他现在尽捡好话跟她说,她才不要上当。

方青墨还是睡在那个又小又软的沙发上,每次看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他都想,不如强硬地进去,她还能把他赶出来不成。

有一天,他没有忍住,趁她睡着,悄悄溜进去。只是他刚沾到床边,于思琪就醒了过来,一脚就将他踢了出去。

后来她睡觉便反锁上门,他也再没有机会得逞。

方青墨的妈妈也不时地催他们赶紧定下来,以前方青墨觉得没有到那一步,现在他倒是想了。跟她求了两次婚,于思琪却一言不合地就拒绝。

她说她还年轻,还没享受完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那么早结婚。

方青墨一次次被拒绝,他也终于明白当初于思琪心里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早知道这样,他那时就该一口答应,他现在也不必这样吃瘪。

于思琪终于答应嫁给他,是在有一天,他陪着她逛街。在商场了竟然碰到了希文,她带着弟弟,似乎要去游乐场玩,只不过孩子竟然坐在婴儿车里睡着了。

“好巧,竟然碰到你们,好久不见了”希文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确实很久没见过希文了,她比刚生完弟弟那会,瘦了一些,但和从前相比,还是相对圆润。易扬对她如初,她也不再天天嚷嚷着减肥了。

“是好巧呢。”于思琪抬眼看着方青墨说了一句。

方青墨神色如常,看希文的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热烈。于思琪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正常面对希文了。

希文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笑了笑说:“你们在一起不短的时间了,也该有好消息了吧?”

方青墨看着于思琪,笑着说:“我倒是想有好消息,只是琪琪不肯嫁给我。希文你帮我劝一劝,让她快点嫁了吧,我害怕她有一天跟别人跑了。”

于思琪伸出手拍了他一下,嗔怒道:“你瞎说什么呢?谁要跟别人跑了呀。”

“那还是你不会哄,思琪这样好的女孩,你可要抓住了,要是真跟人跑了,你可别后悔。”

“我哪敢不抓住啊,我天天贴着她,就怕她把我抛弃了。”

“你越说越没谱,我是那样的人吗?”于思琪瞪了他一眼。

“那你还不快点嫁给我?”说着又看向希文,说:“等琪琪愿意嫁给我了,还要借你们家弟弟给我们当花童呢。”

希文笑起来,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可得给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你知道,我不缺钱,红包一定不会少。”

寒暄完,易扬带着早早找了过来。他们简单打了招呼,便散了。

回去的路上,于思琪一直一言不发。方青墨不知道是不是他又哪里做错了,问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于思琪转过头看着他,开口问:“方青墨,你是真的想结婚吗?”

“当然,我不是都和你求婚了吗?如果我不想,我何必一而再地求婚?琪琪,我知道你还不信任我,所以你大可以拒绝我,我可以等的。你以前一直等我爱你,现在也该轮到我等你了。”方青墨一本正经地说。

“好,我愿意嫁给你。”于思琪忽然说。

方青墨吃了一惊,一脚刹车,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你说真的?可是我还没有跟你求婚,也没有带戒指,是不是太仓促了?”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娶吧?”

方青墨扯着嘴角笑笑,他猛地将思琪抱进怀里,激动地说:“我当然愿意,我愿意。”

于思琪窝在他怀里,轻轻地笑起来,原来两厢情愿是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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