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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六零时光妙》


第一章 狼杀

云祈,星际第一杀手,在自己的太空舱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脖颈到右胳膊疼痛难忍。

不是落枕,排除可能,就是真相:她受伤了。

理智归位。

云祈猛地感觉到耳边传来“呼呼”的血腥热气,吹得她直犯恶心。

睁开眼,是黑暗。

直觉告诉云祈,危险渐近,她眯着双眼,努力以最快地速度适应当前环境的昏暗,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左手为刀,右手做支撑。

迅速地朝着身旁散发着腥臭味的危险源砍了过去。

攻击的同时,云祈的小腿发力,一个弹跳起身,迅速后退,闪避,做半蹲状,整个动作竟然用了四秒。

云祈暗中摇了摇头,她的身体素质竟然沦落如斯,简直愧对星际魔王的称号!

迅速地评估着自身的身体素质以及对手的危险指数,云祈的脑海里出现一串数据。

自己的身体状况,弱渣级别。肩背有老伤,重体力劳动所致。

力量:正常状态下一般。当前重伤状态,弱渣。

敏捷:正常状态下一般。当前重伤状态,弱渣。

智慧:天才中的魔王。

其他技能:没有。

结论:贼老天看她不过眼,让她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果然是大魔王才能拥有的人生,云祈是挑战型人格,越是刺激战场,越是兴奋。

当前敌方的力量:一般。

当前敌方的敏捷:一般。

当前敌方智慧:渣。

当前敌方其他技能:未知。

综合评估:低难度反杀。

整个评估时间用了五秒,其中四秒在行动中完成。昏暗的小树林,云祈对面的老狼只觉一个瞬间,对面本来柔柔弱弱的小人儿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饿了的老狼本以为能饱餐一顿,它虽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对面的危险,但依旧不愿放弃,它已年迈,被赶出狼群,连着几日翻了几座山才碰上这样一个活物,要么对面的人被咬死,要么自己被饿死。老狼很快做出决定。

但是它忘了还有第三种可能,被云祈弄死。

夜风拂过,林间还是一片寂静。

云祈径直地对上了一双绿地发亮的幽眸。待看清敌人,云祈挑了挑眉毛。

身为杀手,她的脑子里面内存几乎装下了星际百分之九十九的图书馆资料。其中涉及多个领域,云祈能连续十年排在星际杀手榜和悬赏榜第一,超强的信息分析能力给了她很多帮助。

地球时代距离星际隔着上千万年,有了人工智能,这个时代的资料保存的十分完整。对于地球生物,云祈毫不陌生。云祈迅速判断出对面是一只狼!

在星际时代,狼只存在于博物馆的陈列柜里面。但如今,这种灭绝千年的生物正活生生地站在云祈的面前,对她龇牙咧嘴。

本以为能饱餐一顿的老狼,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对面的危险,老狼不愿放弃,毕竟它已年迈,被赶出狼群,连着几日翻了几座山才碰上这样一个活物。

这座山外就是人类居住的村子,老狼不打算继续前行。为了活下去,它必须吃到对方的肉。

老狼地唾液分泌着,试图用低哑的嘶吼让云祈折服。

哪怕狼王来了,对于云祈来说也不过多加了一盘菜。

云祈没有立刻动手,只是想多看一会儿活狼,活着动物的皮毛显然比博物馆的标本要鲜亮许多,狼牙也更加尖锐。最漂亮的要数老狼的那一对眼睛,异常狠厉。

“可惜,太蠢了!不然可以当宠物!”云祈在心中惋惜道。

体力在恢复,云祈习惯性地绷紧身体,她的右手手心已经攥紧一颗尖锐的石头,石头是她弹跳的过程中顺手摸的。

最后一刻即将到来,老狼也感觉到了。

云祈开始动作的同时,老狼腾空而起。

老狼绿幽幽的眼珠子始终盯紧了云祈脖颈的大动脉,那里被擦伤,红彤彤地正散发着鲜血的香甜。

云祈的目标却是老狼的腹部。

老狼表面腾空,让云祈误以为他的攻击武器是狼牙,实际上老狼在空中扭转身体,调整角度,狼爪灵活地朝云祈的肩膀攻击去。

一旦肩膀受力,云祈就得任由老狼宰割。

这点把戏在云祈的眼里等同于幼稚园游戏。云祈先是假意向左,呆老狼扑来,她又迅速地向右一步回到了原地,接着不闪不避,在老狼扑空的同时,左手抱紧了老狼的腰身,右手将尖锐的石头迅速扎进了老狼的腹部。

老狼的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老狼还想垂死挣扎,在云祈的怀抱中迅速用力。

用力的动作,加快了老狼血液的流逝。云祈气力不足,硬是凭借超强的意志力将老狼摁死在地上。

三分钟后,老狼死的不能再死。

云祈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接着,云祈故意用石头创造出老狼是被砸死的外伤。

天快亮的时候,云祈根据草上的露珠凝结密度确定了出林子的方向,拖着狼,就朝林带边缘走去,她想尽快地确定当前的时间节点。

踏着晨曦出门采蘑菇的老谢头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云家的三丫头浑身是血,她还拖着一只巨大的狼。

“云三丫头?”老谢头儿试探的喊了一声。

自大老谢头儿距离她还有五十米,云祈就感觉到了老谢头儿的气息。从老谢头儿的称呼中,云祈判断出,对方是熟人,她是云三丫头。

“老叔,快来帮我!”云祈主动开口求助。

老谢头儿自然答应,不仅帮忙拖着狼,还自动脑补了一出云祈在林子里面碰见老狼受伤,然后把老狼用石头砸死的剧情。

云祈只是应和,她的兴趣点全在老谢头儿背上的猎枪上。

热武器和老狼一样,都是星际博物馆的珍藏。

对于云祈这样的武器迷,猎枪的构造她也只在资料中见过,这种年代久远的枪械在星际时代的古玩市场里面属于稀有品,毕竟年代太过久远。

老谢头儿则独自沉浸在长辈模式里面,“云家丫头,回去和婆婆赔个礼,道个歉!云婆婆让你嫁去谢爱国家,肯定是有道理的!”

第二章 进村

老谢头儿拖着狼,云祈提着老谢头儿采了一半蘑菇的筐子,两人在雄鸡打向第一声鸣的时候,进了村。

雄赳赳,气昂昂,云祈走在前,老谢头儿走在后,十分威武霸气。

听老谢头儿一路唠叨,云祈很快地推断出,自己是云家人憎狗嫌的三姑娘。

之所以被排挤,除了性别原因,更因为自己是云志强同外面的女人生的女儿。

几日前,云志强的老娘,云婆婆想把自己嫁给队长谢爱国家的傻儿子谢小枝,云祈抗议无效,就于昨天晚上,抹黑跑了。

谁知道这姑娘从没出过村子,路痴一个,跑错了方向。就跑进了老林子,还遇见了狼。

不知道是被狼吓死了,还是在狼出现前,云三丫头就死了,被狼捡了尸。

总之,云祈恰到好处的出现,既保住了云三丫头的身体不被老狼吞食,也在缘分之下重新获得了体验六零年代纯情岁月的机会。

自大云祈进了村,全村的动物都低调起来。

每天叫个不停的雄鸡只喊了一声,就钻进了母鸡群里。家养的土狗缩在窝里,任由主人怎么叫唤,动都不动。

对于动物的反应,云祈毫不在意。

在星际行走,但凡云祈公开出现的地方,多的是人退避三舍。星际日报曾经一段时间刊登过关于云祈危险预报,每天报告云祈活动的领域,并温馨建议出行者加强装备,避免携带大规模武器,让大魔王误会,导致团灭。

有勤快的人家已经开始生活造饭了,也有人注意到了老谢头儿这个奇怪的组合。

“老谢叔,夜里进林子的?”赵家婶隔着半堵破墙,朝着老谢头儿挥着勺子,勺子上半粒米都不沾。

老谢头儿得意地笑笑,回道:早晨才进的,结果捡了个大收获。

赵家婶这才认真地看向老谢头儿身后的庞然大物,惊得瞪大了眼睛,“哎呦,我地乖乖,居然是狼!”

赵家婶隔壁的刘寡妇,此时正好儿出门上茅厕,听到赵家婶儿这句话,茅厕也不上了,脚底打了个转儿就走到了墙边,也将脑袋探出了墙。

“呦呵,老谢叔打了一头狼。”

刘寡妇嗓门向来尖,这一声吼,全村都被惊醒了。

村里人都住得近,云家人很快传开了。

传言版本一,老谢头儿早起进山,碰见了被逼离家出走的云祈,云祈当时正被野狼攻击,老谢头儿曾经从军,是部队里面的神枪手,抄起猎枪,连瞄准都不带,就打死了野狼,救了云祈。

传言版本二,老谢头儿早起进山,碰见了云祈和撞树而死的野狼,一问才知,云祈被逼离家出走,但是走错了方向,遇见了野狼,野狼也分不清方向,还一头撞死在树上,云祈搬不动野狼,就守着,看有没有第二头野猪什么的也能撞死。

传言版本三,老谢头儿早起进山,碰见了云祈被野狼追着咬,云家三丫头琢磨自己实在倒霉,一气之下,不跑了抱起石头冲着野狼而去,结果把野狼砸死了。

还有许多传言版本,这里就不一一列举,若是被云祈听到这些传言,定然会惊叹这个时代人充分的想象力。

第三章 父女

很多村里人赶去老谢头儿村东头的小院看狼。

也就有很多人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云祈,云祈不是不想换衣服,实在是她找不到去云家的路。

老谢头儿忙着和众人吹牛,直接把云祈抛之脑后。

云祈无聊,懒得和陌生人打哈哈,就抄起老谢的匕首,开始给老狼剥皮。

“嘿,云家三丫头怎么变得这么胆大,连狼皮都敢剥!”有好事的婆子戏谑道。

“嗯,是胆大,瞅着气力也大了不少,不像以前,风一吹就要跑。”

“你不觉着这女娃戾气太重了嘛!连狼都能克死!”

“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赶紧嫁去谢爱国家好了,这女娃我家肯定要不起!”

“要的起也不要!我儿子可是家里的金疙瘩,我还差一点就攒够五块钱,到时候就给儿子求取隔壁村的王槐花,槐花屁股大,肯定生儿子。”

“嘘,槐花能看上你儿子!我儿子还能娶女知青嘞!”

……

云祈无视村里人的评头论足,一心一意处理着狼皮,狼肉粗糙,云祈动手的时候恰好弄破了老狼的腹部,她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进村的一路,云祈仔细打量,这个村子并不富裕,土房子居多,砖房只有一两座,看位置,应该是村里的管事儿住得地方。

云祈剥完狼皮,仔细地将老狼右后腿的两个骨节儿扣了出来。

云祈记得,这个时代的民间有这样一则传说,狼的四肢唯有后腿两个骨节儿和其他动物的不一样,又被称之为髀石,具有神奇可以辟邪驱鬼,驱噩梦,招财的效果。

云祈只是好奇髀石的样子,费劲扣了出来,见与平常骨节无异,就随手丢在了一旁老谢头儿的筐子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家的人也听说了云祈打到狼的传言。

云祈的父亲云志强丝毫不在乎传言中还有个老谢头儿,他的脑子里面已经开始盘算狼皮的价值了。

这个年代是不允许私有贸易的,村民们大多时候只能等着队里发放口粮,过的宽松的人家会偷偷以物易物,狼皮恰好是稀有物。

拿去镇子上,换个十来块应该不成问题。

有了十块钱,两个儿子就能同时娶媳妇,也省的两个不争气的家伙在家里因为谁先娶媳妇吵的不可开交。

云志强一路小步快走,看见云祈,就先声夺人:“死丫头,咋不回家,快把你老子我急死了。”

云祈背对着村民,只是感觉到人群中钻出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还自称她老子!

对于有人声称是自己的长辈,云祈脑子里面想的第一件事儿不是弄死他,而是快速的计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在她面前用过这个称呼了。

“你确定是我爸?”

云祈皱着眉头问道!

“哎呦,这不是失忆了吧!”

“失忆了也好,傻子配傻子,谁也不亏!”

“啊,呸,我弟弟谢小枝才不娶傻子嘞!”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成啥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群弱渣嫌弃至此;有生以来,原来还有人敢个自己当爸爸!

云祈几乎激动的眼泪要掉下来。

没有事故的生活太无聊了。云祈后期在星际上既无人敢雇佣,也无人敢招惹。云祈真心觉着,这个村里不错,岂止不错,简直非常好,尤其云志强还在不断的谩骂,每一句脏话没离开过她的名字。

“云祈,你个臭丫头,不孝顺了老子,老子叫天打雷劈劈死你个小贱人!云祈,还不把狼皮打包跟我回家。我艹你马,你咋还不动,果然是蠢货,下次再跑,我一定要打断你的腿,再把你送到队长家里,让你给傻儿子做媳妇儿。”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云祈微笑着倾听,听着听着就觉着没什么新意。

待云志强说到第三遍,云祈就打断了云志强的谩骂。

云祈淡定地道,“同志,你好!为人民服务。第一,你可以自称是我爸爸,但我对此事深表怀疑。第二,狼的尸体归属谢同志,如果你愿意,可以与谢同志协商。”

云祈的记忆中,这个年代的人开口必称同志,说话必带语录。

那边快要把牛吹上天的老谢头儿看见云志强要跟他抢狼,连忙跑了过来。

待走到跟前,又听云祈说,老狼归属谢家。老谢头儿的老脸直接笑成了菊花。

“志强,你也听了。狼是我打的!怎么地,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去队长家里面理论理论!”

第四章 争执

见老谢头儿出来,云志强的气势就弱了很多。

想到十块钱,云志强立马扬起了头,“老谢叔,您这是要留下我们家三儿打下的狼了!”

云志强在小王庄村是出了名的无赖,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无赖;你跟他耍无赖,他跟你拼底线;你跟他拼底线,他能跟你玩儿命!真碰上玩儿命的,云志强运气好,还没碰上不要命的。

云志强觉着自己占尽了道理,甚至还朝着老谢头儿的方向走了一步,趾高气扬。

老谢头儿指着云志强,眼神愤恨,“哼,留下怎么了!这狼就是我的,你把你家三儿赶出门去,如今我救了你家三儿,别说老狼是我打的,就算不是我打的,你都得给我!如今,赶紧回去备礼,不知礼数的东西!”

老谢头儿极好面子,当着云祈的面,他故意这么说。

如果云祈反对,老谢头儿当场就会说云祈不思感谢救命之恩,反而贪图狼皮;如果云祈不反对,自然老谢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谢头儿将算盘打的极精。

姜还是老的辣,云祈看穿了老谢头儿的算计。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既不损害自己的名声,又能拿到狼皮。

可是云祈没有插手,老谢头儿vs云志强,她喜闻乐见。

第一回合,老谢头儿胜。

云志强能成为全村人心里排名第一的无赖,自然也有两把刷子。

“老谢叔,您这是摆明了凭着辈分抢小辈的东西,欺负我们云祈年纪小,不好开口反驳你。既然您说自己打死了狼,我就问问,为什么你不用猎枪,反而用了石头砸死这头狼!”

云志强说完心情极好,冲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抛了个色眯眯的飞眼。

老谢头儿听完云志强的找茬儿,气定神闲地反驳道:“没来得及掏枪怎么了!你打过猎?那么危险,我只能摸到石头。怎么你是不是还要说,你家云祈砸死了狼!哈哈,笑话,你问问村里人,云三丫头不过十几岁的女娃娃,能砸死狼!”

道理讲不通,云志强拿出了看家本书开始耍无赖。

云志强迫不及待地不登老谢头儿说完,就插嘴道,“老谢叔,我们家云祈力气大着呢!家里的劈柴挑水都是她干的,我还打算送她去耕田!怎么,砸死个狼能有多难!像你这种老的连走路都一抖三晃的,能砸死狼才没人信呢!”

云祈在云家被逼着干重活是真的,但是没有像云志强说的那么夸张。十几岁的小姑娘,再厉害,也不过是拼着透支体力才能不受家里人打骂。

听到这里,云祈决定去云家看看,猫戏老鼠,云家是很好的对象。

老谢头儿还想反驳,话没出口,就被云祈打断。

云祈开口道,“谢同志,我们该回家了!至于这匹狼,虽然是老谢叔打的,但它属于人民,老谢叔一定会交给队长,平均划分到每家每户!”

说罢,不等云志强反应,就走了老谢头儿的小院。留下脸色难看的老鞋头儿和面带喜色的众位村民。

第五章 云家

云志强十分不爽,居然被个臭丫头坏了他的好事!

对于从老谢头儿手里赖到那张狼皮,云志强是十分有信心的。

事实上,云志强打心底里也相信狼是被老谢头儿打死的,如果云祈能打死狼,嗯,那这丫头还能在家里气吞声这么多年!云志强很快推理出自以为的事情真相。

云家在村里比,算起来人口不多,但很有名气,随便一个拎着出来都是少有的奇葩。

奇葩云家要从云老太太说起。

小王家村过去是王家人的聚居地,王家是大户,云老太太以前就是王家的闺女。但她做人闺女的时候就不安分,和姐妹们掐尖吃醋,后来王家发达了,云老太太不知怎么,就被王姓亲戚家的有钱人带出去,据说嫁给了姓云的男人。

出去回来的人说,那个姓云的男人是有老婆的。解放前,小妾姨娘什么的并不稀罕,大家只是羡慕云老太太攀上了有钱人。

后来,小王家村被解放,budui来的人说要解放女性,要坚持一夫一妻,保护妇女。

云老太太才带着儿子云志强和闺女云志兰回到了小王庄村。这个时候,小王庄村里面,人口最多的人家是谢姓。王家人早已经在战乱里面,走的走,死的死。

云老太太没找到亲人,还是定居了下来。

云志强长大,云志兰嫁去了隔壁村子。

云老太太一心想要送云志强读书,当大官,可云志强哪里是读书的料子!村里也没有读书的环境,云志强就跟在村子里面那些无赖老光棍的后面。

云志强年轻的时候,云老太太拿出钱给他买了个外村的媳妇杨春华,后来又借钱给他做生意,生意没做成,出村一年多,云志强就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云祈回来了。

杨春华当时虽然头胎就是双胞胎,生了两个儿子云有山和云有水,但并没有什么地位。她没能力反对云老太太和云志强留下云祈的决定,但偷摸的,杨春华总会让云祈干最重的活,时不时的还用顺手的工具,左一铲子,右一棍子的发泄她的怒气。

为了巩固地位,杨春华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云家老四,云有香。云有香长得像云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模样,很受云老太太的喜欢。

随着云有山和云有水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云志强开始发愁,云家没钱,云志强不求上进,杨春华也不是勤快人。云志强琢磨着从云老太太的手里再骗点钱出来。

云老太太却直接拍板,说把云祈送去队长谢爱国家里,许给谢爱国当媳妇,至于聘礼,云志强收了谢爱国媳妇刘三妹两块钱定金,剩下的八块钱等云祈进门了,再给!

云祈一路听着云之强的谩骂,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实在是云志强语言匮乏。

好不容易走进云家,云祈看到了云家兄妹三人,以及极具传奇色彩的云家老太太。长相五大三粗的云有山和云有水看见云祈身上暗红色的血迹,纷纷后退,避开了云祈。

云有香吊梢眼,挥着手,捂着鼻子,一副嫌恶的表情,“云祈,你怎么这么臭!快去外面洗干净再进来,万一熏着奶奶怎么办!难怪奶奶常说你心肠坏,不是云家的种!”

第六章 尖锐的老太太

云祈微眯着眼睛,看向云有香,“哦,那看来我不是云家的人了?”

云有香很想说“不是云家的种”,眼咕噜一转,却是想到了家里老太太的打算。如果云祈不是云家人,那么云家就不能再用她换钱了。

可是让云有香承认云祈是云家的人,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种又脏又臭,只配在家里烧火做饭的人,怎么能是她的姐姐呢!同父异母的也不行。

眼见着云有香变得沉默。

云老太太不忍心让最疼爱的孙女为难,板着脸,和云有香如出一辙的吊梢眼看向云祈的目光充满了不满。

“怎么,离家出走回来就长能耐了。连人也不叫,真不知道哪里学的坏毛病。”

云老太太身上穿着的衣裳要比云志强和杨春华整齐很多,一模一样的粗布,云老太太的衣裤已经洗的发白,云志强夫妻的却还是深色,沾着不知道哪里蹭来的白印子。

云有香不亏是云老太太带出来的,云老太太倒是没说让云祈出去洗涮。

想到把云祈逼急了,队长谢爱国家的聘礼就没有了。

云老太太停止了指责。而是转身,从炕底下的蓝布包裹里翻扒翻扒拉,找来找去,找出一件绿色外套,“你瞅瞅,村里谁家大姑娘跟你似的,不修边幅!还不抓紧的换上去,抽空让你妈改改。”

这话说着还带了几分虚假的和蔼。

老太太反复摸索着手上的绿色的粗布上衣,十分不舍得,念叨了半天才朝着云祈递了出去。这已经是老太太压箱底里面挑出来最次的衣裳了。想要把这死丫头卖个好价钱,老太太不得不咬着牙出点血。

云祈没有动手,云有香率先一步,从老太太手中抢过了衣裳,她看中老太太的压箱底好久了,磨了许久老太太都没舍得给她一件。如今看着老太太对云祈好了起来,云有香危机感顿生。

老太太不想过多的责备小孙女,只是无奈的喊道,“有香!”

正是老太太温和的态度,助长了云有香的气焰。云有香抱着衣服就不松手,“不,这是我的。奶奶你凭啥不给我给衣裳。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嘛!”

云祈站在一旁,和云有山、云有水哥俩旁观。

对于自家小妹,云有山、云有水也不喜欢。吊梢眼,塌鼻子,这样的妹妹长得不好看,是换不出好价钱的。换不出好价钱,云有山、云有水自然不会放心思在妹妹身上。

平常老太太疼爱云有香,哥俩都睁只眼闭一只眼,哄着让老太太高兴。毕竟老太太是真的有点钱,还舍得拿钱给孙子的人。

养个宠物逗金主开心,兄弟俩的小算盘打的不错。

云有香一句最喜欢她,一下子点醒了云老太太。虽然活了一大把岁数,身子骨上原先细腻的皮肤怎么养护,摸着都不是原先的手感。有时候说话也反应不过来。

但云老太太还是很清楚的知道,她最看重的是云家的传宗接代。原先是云志强,后来有了孙子,儿子就可以撒欢儿了。但是不知道养的,儿子蠢,孙子比儿子更蠢。眼看着孙子不行了,再不给孙子娶个好媳妇儿,她还拿什么跟那个女人拼!

云老太太看着眼珠子哗啦啦不要钱似的掉下来的云有香,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冷声道,“哭,你还有脸哭!凭啥不给你衣裳,我想问问你,凭啥要给你衣裳!你是早起挑水了,还是下地干活了,养在家里就多你一张嘴!告诉你妈,明天起去打听村里的人家,看谁出钱多,赶紧吃别家的,这衣服就给你做嫁衣!”

第七章 傻子不错

云有香心里更加不平衡,“不,我不嫁。要嫁嫁呆子!”呆子是云有香私下里对云祈的称呼。

云有香指着云老太太冲云祈问道,“呆子,现在我奶让你嫁,你嫁不嫁!”

云祈只觉这出大戏看得真热闹,怎么忽然自己也要上场。不用酝酿情绪,云祈面无表情,只缓缓吐出一个字,“嫁!”

“哼,奶,你看了吧!呆子都不嫁,凭啥让我嫁!”噼里啪啦地说完,云有香才反应过来,“啥,傻子你也嫁!”

云祈内心的小人在呵呵,大魔王都敢娶回家,她凭啥不嫁!傻子多好,心残体健,闲的时候训练一下,绝对的好帮手。

在云有香惊讶地目光下,云祈再度点头,“嫁,奶说让我嫁,我就嫁!”

云老太太被云祈这一转变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听明白了,云祈这丫头还愿意听她话,这让云老太太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云老太太不想理会闹腾腾地小孙女,少见地对云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三丫头,来,奶给你挑身新衣服,去队长家得打扮打扮,那谢小枝虽然有点笨,但他爸是队长,跟着他,享福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云祈跟着点头,她跟谁都能享福,现在,她觉着跟着老太太挺好。

一老一小,宛若亲生。云老太太一高兴,故意从压箱底摸出一条黄色的纱巾,又挑了一件淡粉色的长裙,比起刚才云有香抢走的衣裳漂亮多了。

“三丫头,你还小,穿着试试!奶看看,有不合身的地方,奶给你改!”云老太太拿着衣服在云祈的身上比划,一边比划还一边念叨着怎么改的更加贴身。

云祈还记着刚才云有香抢衣服时候的愤怒,背对着云老太太,云祈冲着云有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还学着她记忆中地球人的照片,摆了一个剪刀手。

云有香心里难受极了,“你,你,你嫁吧,嫁吧,呆子配傻子,天生一对!”说着,云有香抱着衣裳就跑了出去。

不用想,大家都知道云有香这是跑去找杨春华了。

云有山和云有水趁着刚才云老太太发怒的时候就溜出去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云祈和云老太太。云老太太坐在炕上,拉着云祈的手,

“三丫头,不是奶不喜欢你!这家里大的大,小的小,你妈又是那个德行,总得有人帮衬吧。这些年多亏了有你,你亲妈也是个命薄的,你爸说她生你的时候就不行了。你爸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像小耗子一样,丁点大,杨春华这个女人真狠啊,她愣是狠得下心不管你!”

云老太太假装抹了一把泪,“奶护不住你,奶也对不住你,如今给你选个有本事的婆家,以后是好是赖,你就自己挣吧!”

云老太太的鼻子微微松动,嘴角右倾。

装的可真像啊!

云祈觉着这个年代的人和资料中记载的一点也不一样。资料上写着这个时代的人都很纯情,他们天真地相信凭借自己的双手可以征服全宇宙。

纯情吗?云老太太!为了把她嫁给傻子真是不遗余力。

不过演戏,谁不会。

云祈一把反握住云老太太的手,一脸感动的样子。

“奶,我知道,我去了队长家,一定会记着咱家的。到时候,我就说服队长,不,我公公把两个哥哥弄去镇子上,听人说,队长家的小闺女就在镇子上的邮局,是正式工!等我公公下来了,下一届队长就让我爸当,到时候,你就是队长他妈了!”

云老太太,在云祈的规划蓝图下,越想越远。那个人的儿子听说在县里工作,她的儿子要是能当上队长,还得多久才能赶超对手啊!

第八章 还有人抢

云家老太太这边一心想把云祈打发出去,那边老谢头儿琢磨地却是将云祈接到自己身边。

自从上次看见云祈和狼待在一起的一幕,老谢头儿心里始终保留着一丝震撼。

老谢头儿那是从过军,上过战场的人。虽然为人上有点小毛病,还好面子,但眼里界儿那是绝对有的。

本来老谢头儿看到云祈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不给云志强面子,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心里就挺记着这丫头的好的。云祈走了之后,老谢头儿又在云祈剥好的狼皮下发现了的那两块狼髀石,就觉着云祈是被云家耽误的好苗子,这丫头不怕事儿,还能视金钱名利如粪土,老谢头儿想到云祈在云家过的苦日子,就动起了把云祈改到他名下的念头。

这事儿吧,说难是真难,难在云家没一个好说话的。要是云祈是村子里面任意一家姓谢家的闺女,凭借老谢头儿在小王家村超然的地位,弄来身边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唯独云祈不行,云家是小王家村的外来户。

想让云祈脱离云家,也很简单,拿钱出来。老谢头儿摸着攒了十几年的蓝布包,一宿一宿的没睡好。

直到,村里开始传起了流言,说是云家已经收了队长谢爱国家给的聘礼,这个月底就要把云祈嫁给傻子谢小枝。老谢头儿这才咬牙将蓝布包塞进了怀里。

为了讨好谢爱国,老谢头儿这日专门起了个大早,去山里套了两只羽毛鲜艳的野鸡,绑了爪子拎着朝着谢爱国家走去。

村里的流言是云老太太故意放出去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打云祈离家出走又回来,云老太太就觉着这个娃娃变得太多了,以前说话都颤颤巍巍抖抖索索,如今不仅看着利落了,做事情都让人意想不到。

就拿早晨云有香起床嚷嚷着要喝豆浆,若是平时,畏惧云老太太对云有香的偏爱,云祈相近八法也会弄碗豆浆回来摆在云有香面前。

而这几日早晨,云有香嚷嚷着要喝豆浆,自家这三丫头像是屁股上粘了胶水,动也不动。愣是啃了两个黑面馍馍,这才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把云有香气的,声称要绝食。

杨春华听见了自然也来气,作为长辈,杨春华故意让云祈下地。云祈地是下了,可是没干别的,愣是和田间地头的小子们蹲在田埂上下了半天的棋,把那些小子们下的嗷嗷直叫唤。

惹得有山有水俩兄弟回来,在饭桌上不停地问云祈下棋诀窍。

这丫头不得了了!

就在云老太太拉着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扯闲篇,说小话的同时,云家里面再度闹开了。

云有香趴在杨春华的怀里,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云家虽不富裕,但也少有饿肚子的时候,云有香更是从来没挨过饿,这一回,她堵着一口气憋着劲儿想要收拾云祈,面对桌子上散发着香气的窝窝头,云有香把对云祈的恨意无限拔高。

云有香的难过劲儿被杨春华看在眼里,又听说云祈撺掇着把自家有香也嫁出去。

杨春华心里的火再也憋不住了。

第九章 住柴房

杨春华中年发胖,而且人懒,半长不短的头发,随手扎成了一团,坐在长条板凳上,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

她的旁边坐着一脸得意的云有香,正喜滋滋的望着云祈。

云祈则丝毫不理会做作的母女二人。她只顾琢磨着桌子上摆着香甜的玉米面窝头。

星际时代,带的食物除了营养液就是能量棒。来到这里,云祈才发现食物原来这般好吃。那看似都是粉状的东西,掺和在一起,揉一下,上个锅,搁上一点儿水,蒸一下,吃到嘴里,有甜滋滋的味道。

云祈金刀大马的,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儿。

杨春华摆着架子,等着云祈像往常一样先服软。

大魔王是不会理会凡人的小情绪的。

云祈指了指窝窝头,冲着云有香问道,“不吃吗?”

云有香摸摸自己的肚子,想到自己已经饿了大半天了,连忙撇过了脸,继续保持一言不发。

云祈看着云有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端过了盛有窝窝头的碗,将食物塞在了自己的口袋。

在云祈的记忆中,现在不吃,再过些时日,粮食紧缺,那可真真是要饿肚子的。

至于云有香,爱吃不吃,也挺大的人了,有爹有娘了,还轮不着她管。云祈巴不得云有香这样天天闹脾气,杨春华总会想点办法,弄点好吃的给自家闺女儿,云有香省下来的,可不是都进了自家肚子。

看着云祈拿了自己的小灶儿,云有香瞪大了眼睛,用食指指着云祈,“你,你”了半天,愣是气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杨春华赶忙拍着有香的后背,生怕她气出个好歹。

云祈懒得理他们,更不想花时间与她们做口舌上的争执。直接撂下一句,“我上工去了。”

却在云起一脚迈出迈出门槛的同时,杨春华“砰”地拍响了桌子。

“今天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儿,就别回来。”

云祈站直了身体,目光冷冷的看向杨春华。“哦?我怎么不记得了,这云家倒是归一个姓杨的说了算。”

云有香拉了拉杨春华的衣袖,她的目的压根儿不是把云祈赶出去,她想要的是云祈像从前一样,听她的话,给她当牛做马。

云有香有些后悔,刚才把姿态摆得太高。扯了扯干瘪的嘴角,“姐,妈训是都为你好。奶奶想把你家去队长家,可队长家的儿子是个傻子,妈今天找你回来,就是为了给你说,舅舅家的根儿表哥也到了婚配的年岁,而且长得也算俊俏,可不是比傻子要好。为了给你相看,妈还说要把柴房收拾出来,给你换换被褥,让将来的婆家看看,咱家对你也是重视的。”

云有香喜欢跟着村里的女知青一起说话,如今倒是也学了三分的弯弯绕绕。

对于婚姻之事,云祈是真的毫不在意。无论多少算计,在充分的实力面前,都将被碾压成渣渣。

云祈很有耐心的听完云有香的一番“为你好”的话,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住柴房是重视?”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云祈都是同云有香睡在一张床上的,为了独占一个卧室,云有香才花费心机撺掇着云家老太太和云志强将云祈嫁出去。

只可惜,云有香没盼到云祈出嫁,反而是逼得云祈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再回来的时候,一切早已脱离了云有香的掌控。

眼见着云祈越来越棘手,云有香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初衷,把云祈赶去柴房。

云祈对睡哪里没意见,她也的确不想和云有香睡一张床,怕云有香在夜里弄出点小动作,自己控制不住把这只小老鼠弄死了。

要不,把云有香赶去柴房?云祈一动念头就自觉否定,她是有格调的大佬,欺负软脚虾得欺负的有档次。

至于柴房,压根不是长久之计。

第一次,云祈决定在这个时代为自己谋划点什么,比如说,弄个像老谢头儿那样的小院子。

第十章 谢小枝

云祈下地的时候,还穿着来时的布衣,衣服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未来的布料看起来虽然普通,但材质还是远胜过这个时代的衣裳。

云志强也蹲在田埂上,他扫了一眼云祈,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他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队里有规定,耕田一天,队里给记三个公分,撒种子给记两个,撒种子的多是家里的女人,媳妇居多。

每天在地里分配任务的是队长谢爱国,谢爱国一张国字脸,严肃又老气,谢爱国本来想安排让云奇没有那个耐性去撒种子,撒种每隔着一步,撒上二十来颗,虽然并不轻松,但总比刨地了要舒服很多。

但云祁既不想下地,也不想撒种,他谢过谢爱国的好意,就直截了当地往田埂上一坐,学着那些偷懒的懒汉一般,晒着太阳。

看着这样的云祁,谢爱国有些怀疑,这云三丫头可不似家里媳妇儿说的那般勤快,而且这姑娘还很会挑位置,晒太阳找的是不高不低的田埂,既防了山风,还避开了蛇鼠。

云祁则攥着手上的大葫芦,葫芦里面装的是她出门前从村口的井里面灌的清凉的井水。

云祁和懒汉不同,村里到了懒汉只能偷摸着休息。云祈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睡觉。谁让懒汉也得养家,得赚那三两个工分糊口。云祈就不用,她只是不耐烦待在家里,看杨春华发脾气。

至于给杨春华赚工分,下死力气干的才是傻子。

至于嫁个傻子,嫁人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天半天能弄完的。商量个聘礼,云家就得折腾个十天半个月,云祈粗略估计,那会儿,她应该可以想点办法让云家人都保持安静吧!

可惜云祈耳边的清净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队长谢爱国的二儿子谢小树找上的。

谢小树的弟弟谢小枝,就是云老太太想让云祈嫁的傻子。

谢小枝本来是个好孩子。又机灵又聪明,四五岁的时候村里来了个算命的先生,十来年前,村里还是很信的,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那个算命的先生倒是帮忙解决了一些老人做噩梦、小娃儿丢了魂的事情,名声也传了出去。

谁曾想,突然有一天,就有一拨穿着制服的人闯进了村子,说是有特务前一段时间在这块区域活动,差点就炸坏了镇子上正在兴建的电厂。

那算命的当时就住在谢爱国的邻居家里,谢爱国和邻居家里都没大人,算命的特务听到风声,就抱着谢小枝,领着谢爱国邻居家的小儿子跑了。

谢老头儿带着谢家的好些年轻人进山找了几天,就找到谢爱国邻居小儿子的尸体,还有傻了的谢小枝,问谢小枝咋回事儿,谢小枝只知道笑,问急了,就打人。

到了现在,谢小枝暴躁起来打人的毛病还没好。

一母同胞,谢小树很是照顾自家兄弟。虽然他早听爸妈说要早早给谢小枝娶媳妇,但谢小树是跟着队长爹学过字,读过书,知道一些道理的。

给一个傻子娶个正常媳妇,那不是坑害人家姑娘嘛!

而且谢小树还听说,他家要娶的是云家的呆丫头。

呆丫头虽然呆,但好歹不傻,娶回自己家,还得挨兄弟的揍,谢小树怎么想,都觉着不是个事儿。

直到云有水在谢小树面前扯犊子,说家里女人一团乱,原本呆呆的三丫头离家出走进了次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让自己妹妹没落着好,每天还学会了捡着好的吃,啥活也不干。

谢小树就决定来劝说云祈,别嫁到他家。至于他的傻兄弟,他来养就是了。

云祈看着高高瘦瘦的谢小树站在自己面前,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核心意思就是,他觉着自己家是火坑,劝自己想清楚再跳,不要只听父母长辈的话,耽误了终身。

谢小树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长得白净的男孩子,不用干活,家里顿顿能吃饱,衣服也是一年一套。因为经常被队长谢爱国带出去的缘故,说起话来除了语速有些快,一条条一例例的很是分明。

云祈也是在听了谢小树所说的事情由来之后,觉着谢小枝的傻病来的蹊跷,那算命的当年为啥要留下谢小枝,弄死邻居家的儿子。

云祈的脑海里面浮现了一个词“特_务”。既然来的这个时代,为啥不去看看特_务呢!云祈的心态就跟进了动物园,非得瞅两眼大熊猫一模一样。

第十一章 难道想套路我

就这样,云祈不想答应谢小树。谢小树却越来越执着,甚至在听到满村流言纷纷在说云家的呆三丫头要嫁去队长,给傻子当媳妇之后。

谢小树每天只做一件事儿,就是跟在云祈的屁股后面当说客。

一连跟了三天,云祈是彻底被了谢小树磨烦了。

这天云祈站在田埂上,就等着谢小树来找她。谢小树见云祈站在高处,一身凌厉,表情严肃,秀气的脸庞生生多了两分英气。出于本能,老远就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前。

“你,过来!”云祈没耐心招呼道。

待谢小树走近,云祁开门见山道,“你怎么才能不跟着我!”

谢小树有些不忿,他这个年纪最是要面子的。“你答应不嫁来我家,我才懒得跟你呢!”

谢小树表面傲气,内心里实际也在琢磨,自己家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人看得上了的,哪怕嫁给傻子也要去他家。谢小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继续想,云祈不答应,谢小树就继续跟。

云祈很认真的说,“我嫁给你兄弟,又不是嫁给你,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云祈也很不解,这男娃怎么就不讲道理呢!她嫁去谢家是队长谢爱国夫妻盼望的,谢小树却阻拦来阻拦去,到底在图啥!

抛开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云祈忽然想到曾经在浩瀚的地球资料中,看过一种叫做“总裁大人爱上我”的流行小说,据说地球上的很多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很吃这种套路。

将自己代入其中,她不正好就是实力超凡、魅力指数爆表的总裁大人吗!除了缺点钱,但是这些她想有就一定会有的。

而谢小树,云祈放下心里的成见,上下打量着他,傲娇,执着,还有眼中那点点星光,和傻女主有点像。

云祈想着想着,站在原地就打了一个哆嗦。

“喂,你没事吧!”谢小树皱着眉头,望向眼前的人,好歹也是个姑娘,谢小树犹豫片刻才劝道,“那啥,要不你回家休息休息,顺带给你爸妈说说,这天下男人多得是,真没必要嫁个傻子,你再看看其他谢家男人呗!”

云祈道,“譬如你吗?”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哆嗦。

谢小树转身就跑。

云祈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弯弯,唇角带笑。笑的自然是谢小树,就这点胆量也想套路大魔王,大魔王不是谁想套路就能套路的!

云祈调转方向,准备继续回到田埂上晒太阳,却被一声大喝叫住。

“云三儿,你别走!”原来是谢小树,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他迅速地跑了回来,满脸通红。

云祈有些头疼,她不擅长和熊孩子讲道理,毕竟熊孩子只相信自己的道理。

只见,谢小树支支吾吾地说,“那啥,我是不可能娶你的。你别嫁傻子,真的,你再看看其他人!”

讲不通道理的时候,还是动手比较合适。

谢小树这神来一笔真真地把云祈惹烦了,她今天要是不能让这小子改口,简直愧对大魔王的称号。

谢小树身体敏捷,感知到身后之人是真的生气了,转身又想跑。但他这点速度在云祈眼里就像慢动作回放。

云祈用事实证明,动手是解决问题的最快途径。

只见她用胳膊直接将谢小树压倒在旁边的树上。胳膊肘正好抵住谢小树的下巴。近距离看,谢小树的脸上稚气未脱,眼珠子滴溜溜转,满脸都写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云祈二话不说,单手用力,谢小树顿时发出“哎呦呦”地嚎叫声。

云祈挑眉道,“你真不想我嫁傻子?”

谢小树连忙摇头,又匆忙点头,“不是我不想,你真想嫁傻子?那天,刘寡妇和云老太天做一块扯闲篇,我都听到了,他们分明是想把你卖来我家,昧下大量聘礼去给有山有水娶媳妇,你咋那么傻,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嫁,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云老太太的打算,云祈自然知道,可是云老太太的打算这么凑巧被谢小树听到,会不会太巧合了一些。

云祈再度手上使劲儿。

谢小树又挣扎起来,越挣扎反而越是喘不过来气。“哎呀呀,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呢!为你好,你还打我!哎,姑奶奶,放开我行不,我再也不跟着你了,你想嫁人就去嫁。求你了,要死了。”

第十二章 奇怪的男人

云祈没有因为谢小树的求饶,就放松力气。她反而快速地问道,“你怎么会跑去听老太太讲闲话!”

谢小树连脑子都不带过地,脱口而出道,“还不是有水,那天陪着有水去找他哥,别人说他哥在村西头赌钱,谁曾想这货把我们带到了村东头,恰好就听见了。”

云祈心底疑惑,村子里长大的娃会分错方向?

云祈还是没松开谢小树,反复确认,“是不小心听到的?”

谢小树在云祈的威逼下,反复点头,“没错,没错。真的是不小心听到的。”

云有山和云有水,虽然是双胞胎的兄弟,性格却完全不同。也许是云有山出生较早的缘故,显得更加沉稳,也更受云志强和云老太太的看重,云有水则有些跳脱,喜欢玩闹,尤其喜欢和赵婆子家的赵庆,队长谢爱国家的谢小树一起胡闹。

云有水认错方向,有点太刻意了。或许是云有水故意让谢小树听到的。谢小树跟了云祈这么长时间,云祈一眼就看出来了,谢小树这娃就是个直肠子。

云祁放开了谢小树。

谢小树捂着红肿的手腕,一溜烟就飞奔而去。

云祁仰着脸,迎着阳光,嗤的一笑。

树林里,有人一动也不敢动地藏在一棵老槐树之后,如果云祁回头,就会看见一张写满复杂的脸。

云祁自然知道树后有人在窥伺于她,而且这个男人还窥伺她好几日了。

自打她同老谢头儿从山中归来,就有一道目光紧紧地追随于她。

云祁抽空照过镜子,这副身体容貌不丑,但也没有好看地让人如此念念不忘,朝思暮想。

以防万一,云祁跟一起晒太阳的懒汉打听过,据说那个男人叫慕华阳,是城里来的知青。

城里来的知青和村里的呆丫头,怎么看都不应该有交集。罢了,善者不来,再多麻烦,她等得起。

懒得自找麻烦,云祁迅速地回到了田埂上,继续晒她的太阳。

而在云祈不知道的时候,老谢头儿已经走进了队长谢爱国的家门,将山鸡和狼皮递给队长媳妇儿刘三妹,刘三妹的脸立马笑成了花。

队长谢爱国家里其实是不缺吃喝的,但山鸡少见,味道鲜美,队长的小闺女,也就是谢小树的二姐谢小桂前些日子刚怀了头胎,疼闺女的刘三妹正琢磨着弄点山货给嫁去镇子上的闺女补补。

队长谢爱国也刚好忘带了工具,从地里回来,听到媳妇儿的说话,连忙迎了出来。

在小王家村,老谢头儿的地位十分特殊,他是当年主动跟着budui走的,后来战争结束了,又带着大红花回来,是镇上的lingdao们陪着省城来的大官用插着小红旗的车子送回来的。

老谢头儿说话,村里人总是听的。身为队长,谢爱国虽然不怕老谢头儿,但也不愿意得罪他,这队长的位子能让谢爱国谋上,可见是有几分本事的。

谢爱国微扶着老谢头儿坐在自家的长条板凳上,主动倒了大半碗热水。

这才开口道,“老叔,遇上啥难事儿了?有用得着我的,尽管说。”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能办也就给办了。这是谢爱国这些年琢磨出来的说话的道道,说半句留半句,前半句也就落个好人,一点用没有。

老谢头儿不想打弯弯绕,但有些事儿还是得铺垫一二的,只听他道,“那天,我是早晨进山的,冥冥中就觉着山里有蘑菇叫我去捡,这不巧了就碰上了一只狼,打死了狼才发现,云家三丫头就蹲在狼的边上,这丫头好在没伤的,跟我回来,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脸色白的吓人。”

老谢头儿打了狼的事情,谢爱国是知道的,见老谢头儿提起云祁,谢爱国就明白了。老谢头儿这是动了恻隐之心。

但是马上这云三丫头就要进自家家门了,谢爱国不明白,老谢头儿就算可怜云三丫头,还能接过去当自己孙女养不成!

谢爱国把这个念头在自己的脑海里面转了一圈,立马否定。

紧接着,谢爱国就听老谢头儿说道,“爱国啊!听说云家三丫头要嫁给你家小枝,这小枝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你看,要不我给你补钱,把云家三丫头的户头转到我的名下,百年之后,我也好有个人给我养老送终。”

谢爱国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老谢头儿的打算,只能将老谢头儿想成心肠软和、担心自己晚年生活的老人。可是看老谢头儿那日拖着狼的劲儿,谢爱国疑惑:这老头儿真的只是可怜云家三丫头吗!

第十三章 老谢头儿的打算

谢爱国虽然觉着老谢头儿管云祈属于多管闲事,但他把整个关系在肚子里面又过了一圈,就反应过来,帮了老谢头儿,他没损失。

云家是外来户,云志强是无赖,云老太太很刁钻,云祁,谢爱国想到刚才云祁的懒样。立马就觉着,这云家丫头并不适合自己家。只是如今,云家指名带姓的把婚事嚷嚷了出去,倒是有些不好收场。

谢爱国搓了搓手,低下了头,装作难为的样子。

“老叔,这事儿……”谢爱国坐在桌子边儿,搓着手。“我这也知道傻子娶媳妇,还是娶个长得不错胳膊腿健全的,村里人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谢爱国真情实感地说道,“但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啊,要是我和三妹两个人去了,我家小枝可咋办好!你说小枝这孩子,咋就那么可怜,那该死的贼人,若是再让我遇见,一定千刀万剐了他们。”

说着,眼睛顷刻间就湿了。但是谢爱国立马擦干了眼角挤出来的眼泪,保证道:“叔,你放心,那云家丫头,我家小枝是配不上的。那丫头大难不死,有您看护着,也是个有福气的。只是三妹那个急性子,已经给了云家两块钱当定钱了!”

两块钱的事儿,老谢头儿一直没来同谢爱国商量云祁的事儿,就是因为抠门,不想花多余的钱。只是想了想昨天夜里,那个后生找他说的事儿,老谢头儿就咬咬牙,决定答应弥补谢爱国的损失。

要说巧呢,也是真巧。

谢爱国和老谢头儿这边刚谈妥,那边云老太太就排了云有山和云有水上谢爱国家商量聘礼的事儿。

云老太太甚至许诺,云有山和云有水,谁和谢爱国谈下来的聘礼高,先给谁娶媳妇。

有山有水兄弟不等云老太太说完,像后面有狗追似的,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云老太太十分乐于见到这种场面,积极才有大出息。不过拿回来的聘礼,是给两人娶媳妇的,谁先谁后,之后还得各凭本事。

云有山比云有水慢了十来米,云有水率先敲响了队长谢爱国家的大门。

“队长,队长!”隔着院门,云有水就喊了起来。

谢爱国家里经常有人来来往往,谢小枝大部分情绪正常的时候,是不需要被绑着的。来给云有水开门的就是谢小枝。

“嘿,原来是妹夫!”云有水嬉皮笑脸地叫着谢小枝,当谢家是自家一样,堂而皇之地就走了进去。

刘三妹从厨房的窗户上瞅到来人是云有水,撇了撇嘴,不想搭理,继续走回去处理老谢头儿拎着来的山鸡。

谢小枝一脸迷糊,“妹夫?”指了指自己。

云有水拍了拍谢小枝的脑袋,“对,看着我!我是你大舅哥,以后有好吃的,先来孝敬我!”

云有山这会儿气喘吁吁地也跑进了谢爱党家的小院儿,“啊呸,小枝,我才是你大舅哥!”

“大舅?”

谢小枝没听懂大舅哥,大舅这个词他听懂了,想起每次大舅来的时候,自家老娘就抄着笤帚往大舅脑袋上招呼,连忙也去拿笤帚。

云有山和云有水只当是谢小枝又犯傻,看着谢小枝抄起了扫院子的大笤帚。

“滚,滚,我们家不欢迎你!”谢小枝是真把云有山和云有水当来自家骗吃骗喝的大舅。

“哎,傻子,我们是来给你送媳妇的!”

“傻子,松手!”

云有山和云有水一边阻挡,一边大喊。“队长,谢家嫂子,你家傻儿子打人了。救命啊,队长家的傻儿子要杀人了。”

任谁都不喜欢别人管自己儿子叫傻子,谢爱国也不例外。

陪着老谢头儿坐在屋子里面,话才说了一半的谢爱国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老叔,你先坐,我去看看!”谢爱国不等老谢头儿说话,抄起手边栓门的棍子就走了出去,心中怒道:这云家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第十四章 老谢头儿要省钱

老谢头儿自然不能干坐着。

谢爱国喝道,“小枝,过来!”

谢小枝怕谢爱国的棍棒,从小就怕,这习惯也留到了变成傻子之后。因此,谢小枝很听话地丢下笤帚走到了谢爱国的面前。

云有山看见谢爱国出来了,略微有些害怕,毕竟谢爱国这个队长在村子里面还是很有权力的。

云有水则是个二愣头,不管不顾地就嚷嚷道,“队长,怎么!当了亲家就六亲不认了。那现在既然我们家三丫头也回来了,你就自己去领回家,我云家不养多余的嘴。之前说好的聘礼,谢家嫂子只给了一半,您看啥时候给我们云家送来。毕竟俺们家前三天就已经揭不开锅了,就等着三丫头这聘礼下锅嘞。”

云有水是个混不吝的。说着说着,就觉着云祈真的就是谢爱国家的人。

云有水还记得云志强在家念叨的耍无赖的秘诀:想要钱,自然要卖惨,云有水已经开始捉摸着要问谢爱国讨要谢小枝打他的补偿。

谢爱国见多了村子里的无赖,像云有水这种的,他也不怵。更何况谢爱国打定主意不要云祈,直接改口,不承认他家给云家给过聘礼。

“云有水,我什么时候给你聘礼了。当初的两块钱分明是你问我媳妇儿借的,如今就想赖掉。我告诉你没门。还想用三丫头抵债,哼,你这是拐卖妇女,你等着,我下半晌就去镇子上,让警察来抓你。”

自从十几年前闹出的特务案,村里人对警察还是心存敬畏的。

“那是你给的聘礼!”

“那是你爸借的钱!”

争执中,老谢头儿眼珠子一转,左瞅了瞅谢爱国,右瞅了瞅云家兄弟,琢磨着两边都没安好心,坑他们没跑的。

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老谢头儿凑到云有水身边,有意地在你推我搡中,“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谢头儿的光荣事迹摆在那里,见村里的吉祥物摔在地上哎呦呦地叫唤个不停,谢爱国慌了,云家兄弟呆在了当场。

“三丫头,快去看,老谢叔被你哥打了!”

“三丫头,快去看,你哥被队长揍了!”

村里从来不缺好事的人。

云祈悠悠地叹了口气,注定要辜负这半晌好阳光。

她一把把盖在脸上的草帽丢在一旁,嘴巴上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站起来,不悦地看着来人。

被她刀子一般的目光一瞪,嚷嚷着报信的男人立马闭了嘴。

云祈则三步并两步地朝着谢爱国家的方向走去。

云有山和云有水她不在乎,老谢头儿人不错,此事十有八九还是自己和傻子那婚事引起的,云祈不想让老谢头儿难做,不断地加快步伐。

谢爱国的院子已经是一片狼藉,一队之长的他站在中央呼呼地喘着粗气,指着云有山和云有水说不出话。

老谢头儿聪明地蹲在院子外纳凉的石头上,捂着老腰,一声不吭。云祈熟悉骨伤,看老谢头儿扶腰的姿势,云祈迅速地判断出,这老头儿没事儿。

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都是你个死丫头,怎么现在才来!”云有水说着就想动手,刚一抬手,就被谢爱国一扫把棍打到了手臂上。

谢爱国嘲讽道,“这丫头现在可不是你家人了?”

云有山还是知羞的,他面色微红,朝着云祈道,“妹妹,你这些日子就去照顾老谢叔!”

谢爱国解释道,“老谢叔看你可怜,来找我替你说好话,让云家对你好些,别再把你赶去林子里,若是真让狼给叼走了。你父母怕是再哭就晚了!”

“只是这两个孽畜!”谢爱国骂起云有山和云有水毫不留情,“不是我说,这云丫头怎么论都是你们一母同胞的妹妹,把她赶出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省了我家的米,算好处不!哼,云祈,我可告诉你,你就跟老谢头儿走吧。”云有水快口说道。

云有山拉了一下云有水,“妹妹,你跟老谢叔回去,老谢叔被你二哥打伤了,你代替我们去照顾照顾!”

云祈没有多话,只是转身看了一眼老谢头儿,老谢头儿隐晦地点了点头。

云祈心里明白,这老头儿是可怜她,想让她借着照顾的名义过两天安生的日子。

只是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像云家这种老是恶心别人的麻烦家族,云祈早就琢磨好了办法,打定主意要恶心他们一把,顺带一劳永逸。

云祈装作傻傻地看向有山有水兄弟,“哥?”

“三儿,你快跟着老叔走。以后记得常回家看爸妈!”云有水麻溜地说道,云有山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惋惜,说完,云有水傻兮兮地乐呵着,他能娶媳妇了。

第十五章 帮老谢头儿要钱

云祈看着现场诸人各自打着小算盘,竟然还能协商一致,觉着有趣极了。

其实每个人心底的小九九,云祈心中是有数的。

队长谢爱国,不用说,娶妻娶贤,哪怕谢小枝是傻子,谢爱国夫妻也不愿意娶回家一个大爷。而云祈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给别人当祖宗的。云祈虽然想循着谢小枝的傻病,弄明白村子里到底是谁在作怪。但其实她并不需要嫁给谢小枝。而收拾云家,也没必要当着大伙儿的面,小村里的人情孝道还是很讲究的。此时此刻,她更想利用眼下的局面,让谢爱国分个院子给她。作为队长,谢爱国有分配村里人财物的权利。

老谢头儿,这老头儿为人也算厚实,只是不够精明。他看中了自己的能力和人品,想在自己被云家欺负的时候拉一把,人倒是个好人。就是有点抠门,这碰瓷儿碰的也缺了点技术含量。看在老谢头儿从过军,保家卫国了半辈子,云祈直接将老谢头儿归在了自己人里,毕竟星际时代,军人到了一定年限是都能享受到被社会赡养的福利的。

云有山和云有水,这俩傻货,闯了祸还不知道。云祈都能看出老谢头儿这是碰瓷,队长谢爱国肯定也明白,彼此借坡下驴这俩傻货还在上蹿下跳觉着自己占了便宜,不让他俩出点血,云祈都觉着对不起被他俩祸害的小王庄村的村民。左看看云有山,又看看云有水,云祈看到云有山的裤角十分干净,云有水的裤脚沾满了灰尘。觉着自己的判断应该更准确些:云有水绝对是个傻货,云有山或许只是装的像个傻货。

云祈将自己的怀疑放在心里,环顾众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众人算盘落空,脸上的表情。

云祈开口道,“谢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听奶的话,队长家是好人家。”

云祈至今还记得从山里出来的那天,老谢头儿可是给她讲了半天要孝顺长辈,长辈说的都是为她好的大道理,如今用来反驳众人,实在是再好用不过。

老谢头儿脸色发红,他已经忘了这一茬,念叨后辈要孝顺长辈这点其实没错。只是换成云老太太,老谢头儿自己也觉着稍微的有些别扭。

其他众人脸色微变,谢爱国和老婆刘三妹满脸都写着惊诧,云有水的脸上满是不悦,云有水看着云祈若有所思。维度一进家门的谢小树撇撇嘴,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对傻子有特殊偏好。

谢爱国忙道,“三丫头,我家小枝这个样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云祈一脸正义地说道,“我奶让我嫁,小枝肯定是好的!”

总之云祈就是咬死了要嫁,谢爱国却越发地觉着云祈不适合做自家的媳妇。

谢爱国见云祈十分坚定,给老谢头儿偷偷地打了个眼色。老谢头儿也十分为难,这让他如何跟一个女娃讲这种道理呢!

人群中,知青慕华阳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目光,生怕云祈发现自己在关注她。只是慕华阳不知道,云祈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在树林子的时候,云祈也是故意放他一马。

同时,慕华阳长舒一口空气,果然如前世一样,那个村姑还是要嫁给傻子的。

慕华阳和此时普通的知青没什么两样,短寸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工人的蓝布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刻板又严肃。如果不注意,一个照面,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过去。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慕华阳和普通的知青并不一样,他的眼神十分沉稳,一张脸上永远是一副温和疏离地笑容,不会让人轻易地看透他的喜怒。

云祈无心理会慕华阳若有若无地关注视线,她噙着笑,不怀好意地看向云家的有山有水兄弟。

谢爱国在短暂地惊诧后立马想出了新的解决方案。老叔在他家摔伤,于情于理,他得赔偿。谢爱国指使刘三妹把老叔带来的山鸡又提出来。

刘三妹看着云家兄弟恨得是牙痒痒。鸡都收拾好了,都是因为这俩混账,生生地给她弄没了。

刘三妹不忿道,“对,三丫头还小,哪里会照顾。老叔在我家摔了,我们夫妻照看着,你们就出钱好了。毕竟是你俩兄弟先朝着老叔动了手!也不多,三块吧。顺带把我们家老谢借给你爹的两块钱还回来!乡里乡亲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云有水一听就怒了,“什么,要拿三块钱。老叔又没真伤着,凭什么啊!再说,婶子你当初给的两块钱本来就是聘礼!”

刘三妹咬死了道:“是借款!”

原来谢爱国打定主意不要云祈进门,又见与云祈无法协商,调整思路,就要求云家兄弟赔付老谢头儿被推倒受伤的医药费,以及自己给云家的两块钱。

云有水还想争,却被云有山拉住了胳膊,“是,是,今天老谢叔受伤是我们兄弟俩的不是,队长,您看,我们把借的两块钱还您!您跟老谢叔说说,我们本来就是靠借钱度日的,如今,是真的口袋空空,拿不出三块钱来啊!要是能拿出钱,我肯定把老谢叔送去镇子上最好的医院。”

谢爱国看云有山说的惨兮兮的,十分可怜,也不想被人说是欺压外姓人。斟酌了半天,说道,“那得问问老谢叔,毕竟是你们兄弟伤了老人。老谢叔当年可是和红~军上过雪山走过草地的!”

云有山连忙应和,“没问题,没问题!老谢叔,您看家里实在没有钱,要不我背着你去镇子上的卫生所,涂点红药水总成了吧!”

这个年代的人的卫生常识也仅限于涂点红药水。镇子上的大夫口袋里面随时都装着红药水,几乎外伤一律能用涂点红药水解决,纵然不能止痛,好歹有点心理安慰。

云祈眼见着谢爱国将自己抛了出去,一旦老谢头儿松口说自己并无大碍,谢爱国就能找理由拿回给云家的两块钱,同时撇开这桩婚事,这是云祈不愿意见到的。她被卷进来一遭,能不捞点好处!

老谢头儿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正打算拒绝了云有山的建议。

就听云祈先他一步开了口,“老叔伤了,那也是伤在队长家!大哥说要送老谢叔去卫生所,还不回家拿钱?万一大夫给开了药,你还让队长给你垫钱?”

伤在队长家!这话听起来意思就很多了。

你谢爱国这两年的队长是当飘了?老叔提着鸡上你家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你这反过来还把上门的客伤了。

云有山脑瓜子一转就明白了云祈的意思,开两个药片子虽然花钱,但肯定比1块钱要少得多。而且队长谢爱国也有责任,那两块钱的事儿是老娘杨春华收起来的,回头让她和队长媳妇扯皮去。总之,把他哥俩先撇出来是没错的!

云有山拉着云有水立马要走,不顾谢爱国夫妻阻拦,只说回家拿药费,一会儿就来。

眼见着俩兄弟跑了个没影,谢爱国脑门上的青筋一跳,这丫头是真呆吧!云家怎么对她,如今她的屁股做错了位置吧!

云祈把老谢头儿从旁边的椅子上掺了起来,顺带关上了谢爱国家的门,这是要商量的意思。

谢爱国脸色不好看,他笃定云祈没安好心,和云家那些麻烦精一样,指不定要怎么狮子大张口呢!这么想着,谢爱国连老叔都恨上了。

这是这恼怒刚生出了没几分,谢爱国就听云祈心平气和道。

“老叔这是小事儿,队长您也别担心。只是您看,我这当着大哥二哥的面儿,也不好违背奶的意思,回头村里又传起流言,说我不孝顺奶,那可咋办!老叔的好意,我真懂。可是我不能给老叔招麻烦,队长您要是真看不过眼,不如把老叔家旁边的院子分给我,云家那边,我去谈。您只当没聘礼这回事儿,我回头就把您借给我爹的两块钱还给您,搬到那个空院子去住,顺带还能照顾老叔。”

云祈在田埂上和懒汉们侃大山的时候,得知老谢头儿邻居的破院子因为闹鬼的缘故,村里鲜少有人打它的主意。至于云祈,活人她都不怕,遑论鬼魂。

谢爱国自然不是傻子,云祈这一番话说来,他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道道,合着这丫头还备了后手等着云家那几个呆货。如今既遂了他的愿,也不让他有损失,更避免了云家闹事儿的麻烦,自然是没有他不答应的道理。

第十六章 给老谢头儿交底

谢爱国仔细回想了一下云祈指定的那个院子,原先住在那里的人家是五几年的时候,因为饥荒外迁而来的。

本来只有一对夫妻,后来生了个男娃。夫妻人不错,男人勤快,女的不爱说话,笑起来很是温和。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次意外,家里的男人进山砍柴,不知道怎么就跌下了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那女人还大着肚子,听到噩耗一时间受不了,紧跟着大出血,也没了。

唯一的孩子被外村来的据说是舅舅接走。

院落这才空了下来。

村里人都嫌弃那院子晦气,那男人虽然是意外,那女人可是真的死在房子里的,一尸两命,阴气极重。直接分给云三丫头,谢爱国估计村里没人反对。

就怕云三丫头太小,不懂的其中厉害。

谢爱国好心开口道,“三丫头,你要不是去打听打听,那院子有些不好的来历。你一个女娃娃,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将来万一出了点啥事儿,都是一个村儿的,多糟心呦。”

老谢头儿也想劝。

云祈摆了摆手,“队长,你分给我就是了。回头把我的户籍也迁过去,干啥事儿都方便。”

谢爱国这是看明白了,云家这三丫头把样样事儿都算在了心里。自从没了把云家三丫头娶回家的心思,谢爱国对云祈的看法也变得客观起来,这丫头他惹不得。

谢爱国道,“行,心里有成算就成!”

云祈和谢爱国这番计较是在云家有山有水兄弟俩走后,关在屋子里面说的。

至于谢爱国提出让老谢头儿把山鸡带回去的话,老谢头儿是自然不肯要的。

知青慕华阳自然没有听到这暗地里的商量,他认定云祈是要嫁给谢小枝的,可是如今看到云祈在小树林里面洒脱的笑,收拾谢小树的利索劲儿,以及云祈与云家兄弟当面锣对面鼓的狡诈,慕华阳心里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他总觉着如今这个云家三丫头和当年那个帮助云家趁着时代发展,走出农村,登上历史舞台的村姑,有些不一样了。

又或许,当年发生了一些什么,慕华阳暗自猜测,像云祈这样的人也许是被其他人所害,才不得不嫁给谢小枝,给傻子治病,扶持云家的?

任由慕华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今的云祈已经不是他见过的那个村姑了。

如何处理云家,云祈是有打算的。在扶着装着扭了腰的老谢头儿回家的路上,云祈道,“老叔,以后这种事儿,您和我说就是了,何必亲自撸着袖子上阵呢!”

“若是真让我大哥二哥把你送去了卫生所,拆穿了,看你羞也不羞!”

老谢头儿脸上一红,梗着脖子道,“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这不是为了你!话说,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院子爱国是肯定能分给你,但你和你爹娘又怎么交代?”

云祈其实也想和跟老谢头儿交个底儿。就冲这老头儿一直为她着想,她也应该把话说明白,让老谢头儿不那么担忧。

云祈斟酌着开口道,“我奶想要钱给大哥二哥娶媳妇,所以关键不是我嫁给谁,而是怎么用我换钱!所以,我能拿出差不多的钱给我奶,她就能做主把我分出去。如今云家的赔偿您还是别指望了,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那兄弟俩,得让他们出点血,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奶可是顶顶瞧不上我娘,云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云祈很隐晦地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老谢头儿听了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钱我这里还有,要是不称手,你就来找我!”老谢头儿是知道云祈没什么钱的。

云祈表面应了,可是心里却没打算用老谢叔的钱,老一辈攒钱不容易。有了算计,爷俩的心就都放下了,云祈掏出兜里的玉米面窝头,递给了老谢头儿,两人啃着,嘴里甜丝丝的,心情美滋滋的。

一老一小先是去看了云祈指定的破院子。说是破院子,其实并没有多破,只是长久不住人,没人修缮,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屋顶也破了几个洞。房梁和墙胚都还完好。

老谢头儿站在院落里面,不停地指着院子里的地和屋子,念叨着怎么修整这座小院。

云祈很是无所谓,所以只顾点头应是。

就在云祈和老谢头儿沉浸在对小院的设想中时,一个高调地女声将两人从思绪中拽回了现实。

原来,谢爱国动作很是麻利,已经聚集队里的骨干召开小会,通过了云祈获得破院子的大事儿。刘寡妇的儿子恰好是队上的会计,一回家就跟老娘说了。这才有了刘寡妇找上门来帮忙的事儿,刘寡妇这主动上门,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呦,小丫头,你看婶子来给你帮忙了!”就在云祈仔细地记录着修院子需要的材料的时候,刘寡妇抄着大嗓门走了进来。

见到这个大嘴巴的女人,云祈是有些厌烦的。

老谢头儿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有开口,云祈直接打发道,“谢谢婶儿,不过我能行。”

刘寡妇是有企图的,她偷瞄着老谢头儿,越发的扭捏。但她也不是不要脸面的人。她挂着虚伪的笑,“婶子是来给你帮忙的!”

云祈看老谢头儿还是不愿意说话,心中暗叹,看来自己不仅得和老头儿作伴,还得替老头儿挡着烂桃花。

云祈无奈之下,看着刘寡妇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可是我和你没交情!”

“就说你还小,这交情处着处着就有了。!”刘寡妇反应极快,她始终笑脸迎人,本来就不好看的大脸,愈发显得僵硬。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云祈怎么说,刘嫂子始终赖着不走,还一直绕着云祈转圈圈,绕的云祈没法儿做事。

忍无可忍,云祈停了动作。“您是特意来帮忙的?”

第十七章 好人当到底

刘寡妇一脸热情道,“可不是,你小姑娘家家的,嫂子来帮你收拾的。”

云祈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看起来十分阳光。

“那就谢谢婶子了。”

说着,云祈就拉过一张板凳,靠着墙边,坐了下来。

一脸认真地看着刘寡妇。

刘寡妇哪里是来干活的。她在自个儿家里,从前是指使男人,男人死了,就指使大闺女儿。刘寡妇自诩是享福的命,看上老谢头儿,也是看中了他的身份。

一把年纪,每个月还能有几块钱的补助,如果跟了老谢头儿,将来还能凭借老谢头儿的战友关系,送儿子参军,美滋滋。

至于云祈,刘寡妇一早就想好了,这丫头留在家里就和她闺女一样做家务就好了,本来都是在家里做惯了的。

只是如今,云祈摆明了要当甩手掌柜,刘寡妇之前把自己抬的太高,如今怎么找梯子都下不来。

刘寡妇手持拐杖,试图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饶是三十多岁的年纪,风韵犹存,若是一般的村里男人,倒是有可能直不愣登地瞅上几眼。

刘寡妇瞅了瞅老谢头儿,只是老谢头儿在女色上一直就是睁眼瞎,否则也不至于一把年纪的还是光棍,寡妇的媚眼可不、是抛给了瞎子!

刘寡妇不甘心,又瞅了瞅云祈。

云祈可没老谢头儿那么好脾性,她瞪大了双眼,摆出焦急的模样,“婶子这眼睛是被沙子迷了么?”

刘寡妇刚想点头,借口迷了眼睛,摆脱家务。

可是云祈岂能这么容易地放过刘寡妇,“婶子这眯了眼睛怕是就不好做家务了吧!听村里的婶子们说,刘婶子在家里也不常做家务,您家里的家务不会都是大丫做的吧!”

大丫是刘寡妇家里的大闺女。刘寡妇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排行老二。平日里,一大一小闺女都迁就家里唯一的男娃。

村里的汉子们趁机偷懒的时候,寡妇门前的是是非非总是很受欢迎的话题。

云祈因此也了解一二。

云祈没等刘寡妇红着脸反驳,继而说道,“我奶说像我们这么大的姑娘是该做家务了!不过还是羡慕婶子,一辈子享福的命,这才刚湿了手,眼睛就眯了。可见老天都偏爱您,不乐意看您受这个累!”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刘寡妇哪里敢认下呢!

村里的女人自然比的是谁能生儿子,谁更勤快,谁更泼辣。刘寡妇除了第一样,个个都沾不上边。

可是,刘寡妇偏偏不想嫁给村里那些懒汉生儿子,她也是有上进心的。

刘寡妇连忙道,“看云丫头说的,村里女人,眯了眼睛,哪有什么不能干活的。来,丫头学着,婶子给你教!”

云祈依旧笑得从容,“嗯,婶子你先干,我学着。我就知道,村里婶子是最漂亮的,最贤惠的。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想婶子这样的,怎么可能命不好!”

对啊!如果命不好,那就一定是因为不勤快吧!

刘寡妇绝不承认自己命不好,索性伏低了身子,利索地干了起来。倒是没一会儿将小院子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云祈虽然不喜欢刘寡妇的大嘴巴和对老谢的企图心,但该搭把手的时候,她也不省力气,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房子。

在老谢头儿的帮助下,缺了角的桌子凳子,很快就被修补好,平平稳稳地摆在饭堂里。至于实在费时间修补的,老谢头儿就拿回了自己院子,等着有时间,上山砍了木头,再行修补或是直接重做。

只听,院落中,刘寡妇在云祈一句接着一句的恭维下,干的热火朝天,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诺,这不就好了!云丫头,以后那些捡柴火的重活还是要让男人去干!你个丫头片片就不要进那深山老林了。再遇见个狼,没了老谢叔,可就回不来了。”

刘寡妇在和云祈的聊天中,发现这丫头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说啥,人就一副乖乖听着的样子,虽然有时候说的话有些不中听,但刘寡妇认定云祈呆,也不深想,反而煞有介事地教云祈一些女人的小九九。

云祈也在规整房间的过程中,刷新了对刘寡妇的新影响。刘寡妇懒是真的懒,但做起事来,也不拖拉,十分的麻利。

心思一动,云祈觉得或许可以拜托刘寡妇,帮忙说服杨春华。

云祈眼见着刘寡妇将抹布洗干净摆在了桌子边上。忙钻进老谢头儿家的厨房,端出了一壶凉茶,另一只手还端着两个大白碗。

老谢头儿在自个儿的院子里面。两个院子隔着一堵墙,压低了声音说话,隔壁很难听清。

云祈主动给刘寡妇倒上了一碗凉茶,道,“婶子,你看,我在村子里这么久了,今天也就您上门。如今,和云家闹成这个样子,我奶我爹我娘还不知道怎么想我呢!您看,今天您教了我这么多。您尤其说,女人还得靠着娘家,没有娘家怎么过的下去!挨了欺负,也没人替我出头。”

云祈说着顿了顿,给刘寡妇续了半碗茶。继续道,“要不,您好人做到底,帮我说和说和呗!”

刘寡妇刚喝了口凉茶,差点没喷出来。

上下打量了云祈,刘寡妇觉着眼前这个云三丫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呆还是呆,但以前是根本不听人话,埋头苦干像个老牛。如今却是什么话都听,刘寡妇唠嗑说娘家的重要性的时候,就是希望将来云祈从老谢头儿这房出门了,能看顾一二,毕竟刘寡妇认定了她能跟老谢头儿凑成一家。

说和?

刘寡妇心里连“呸”了好几声,给老云家那种人说和,她是闲着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呢!

但刘寡妇不能直说,她得在云祈面前维持善良长辈的人设。

只听刘寡妇斟酌道,“你奶脾气硬,你爹那每天乱钻,也不知道人在哪儿,而且乡里乡亲,我又是寡妇,这个不好说和。至于你娘?”

云祈连忙打断道,“我唯一在意的也只有我娘。如今我跟着老谢叔,还不知我娘咋想呢!你知道的,家里都觉着哥哥们有出息,奶更想着拿我补贴哥哥,以后,哎,就怕我娘以后,孝顺爹娘是肯定的。只是我就怕我给老谢叔招来麻烦!”

第十八章 这个好人她做了

云祈之前在村里里面的形象是以呆出了名的,她并不想破坏这种形象,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条件,是云祈在星际杀手生涯中学会的第一课。

“呆”能让对方放下戒备,以慢打快,这正是云祈所擅长的。

刘寡妇听完云祈的几句“心里话”。心中嗤笑,这三丫头还真是“呆”的可以。到了这个份儿上,居然还想要孝顺云家那对夫妻。云祈不是杨春华所生,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

刘寡妇从云祈话中听出了她要照顾云家人的意思,心里就不太舒坦了。如今,老谢头儿想认养云祈,这是摆在了桌面上的事情,不然老谢头儿不会去谢爱国家,还搅和了这么一场。

云祈顾着云家,那将来分到自己手上的那一份就少了。

刘寡妇越想越不得劲儿,但她又不能直说让云祈别管那一家老小。在村里人的观念里,云祈可以不记杨春华的好,但她一旦要对付云家,这会让村里人对她有看法。父母恩情怎么说都大过天。

子女不能不要父母,但父母抛弃子女,又另当别论了。

琢磨到这里,刘寡妇眼神一亮,对啊!云志强和杨春华两口子如果现提出把云祈分出来,不就可以了嘛!刘寡妇想到这里,觉着云家这事儿还就得自己去说和,不然怎么能把这一家子搅和散呢!

这个好人,她做了!

刘寡妇痛快地道,“丫头,这你可放心,婶子和你娘在做姑娘的时候,可是一个村子里面的。关系好着呢!等这两天,我叫她过来说和说和。你老谢叔那里你也别太操心,大人们的事儿啊,让他们自己解决!”

刘寡妇没说的是,当年她和杨春华同是一村的,同年龄的姑娘们那会儿可比着呢!比的是谁更好看,谁的聘礼更多。当年,自己嫁给死鬼丈夫的时候,杨春华可是嫉妒的紧。

不过时过境迁,刘寡妇自信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说服杨春华,把云祈从云家彻底分出来。

云祈打发走刘寡妇,简单地收了一下东西。继续晃着身子就朝着田埂上走去,她的葫芦刚才落在了田埂上。

虽然已经给老谢头儿交了底儿,但是除了云家,她还有许多事儿要去做。至少她还得去趟镇子上,弄几块钱回来。

院子修缮得用钱,将来分户籍,得把谢爱国的两块钱解决了,平常吃吃喝喝,她也不是苛待自己的人。

手里没钱,果然寸步难行。

云祈从田埂上捡起刚才落下的葫芦,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将村里的人在脑子里面哗啦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了林子旁边正忙着捉虫子喂鸡的谢小树身上。

云祈对去县城的路并不熟悉,她只知道这个年代去哪里都是要开介绍信的。既能带路,又能弄到介绍信的人,恰好她就认识一个。

自从被云祈收拾了,谢小树就领悟一个道理:多管闲事容易挨揍,他闲着每日上树捉虫,下地干活赚两个工分,怎么都比找揍强。

关于老谢头儿在他家发生的事情,谢小树此时还不知道。

已经捉了小半瓶“山山牛”的谢小树,忽然就感觉后背一凉,余光看到了一个可怕的身影。

谢小树想跑,脑子里忽然浮起那天一把被云祈抓住时的情形。理智评估,他显然是跑不过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呆呆愣愣的云家三姑娘的。

谢小树认定这些年云祈都是在装呆。一个人得多深沉才能当十来年的呆子子,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微弱才只能用当傻子的方式来讨生活。

云祈正在琢磨该怎么劝说眼前这个傻小子,就看见谢小树痴痴看像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充满温暖。

那是什么目光?同情吗!

接收到谢小树关怀的信号,云祈心中一突突,这傻小子不会被自己吓傻了吧。

谢小树此时此时已经脑补了一出云家众人虐待云祈的大戏,同情心忽地就开始泛滥。他主动和云祈打招呼,“你这是捉虫吗?云有香是不是又欺负你!”

谢小树看了看云祈,又看了看自己花了半天捉来的虫子,犹豫了几秒,立马将瓶子递给了云祈,“诺,给你!能让家里的鸡多下几个蛋。云奶奶也能少说你几句。”

不管因为什么,谢小树莫名其妙的关怀让云祈心里有些感动。

云祈知道谢小树是好意,特别痛快地接过了那半瓶“山山牛”。这种昆虫体内蛋白质含量很高,有点穷人家也会捉来,好歹是盘肉。

但是云祈接过来可不是吃的,她琢磨着可以上山打两只山鸡去县里换钱。

上次老谢头儿从陷阱里面捡出来的两只山鸡,据刘三妹所说,在县里面可是稀罕物,是拿着钞票都买不到的。

如今正是夏季,趁着夜色早点抹黑上山去县里,既不容易被人发现,也很安全。

云祈心中下了决定,就盯紧了谢小树。

云祈的目光像根刺,直扎的谢小树浑身难受。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为自己再一次在这个女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懊恼。“行了,行了。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保准完成。”

云祈满意地放缓了目光,“我要去县城。”

平平淡淡的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也不是祈使句。

可是在谢小树的耳朵里,愣是听出了一丝命令道意味。

这姑奶奶要去县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谢小树把去县城这三个字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看向云祈的目光还满是疑惑。

云祈懒得等谢小树开窍,直言道,“我要去县城,你去弄介绍信,还有明天早晨,村东头等着给我带路!”

说完,云祈头也不回地撇开了谢小树,拎着大半瓶“山山牛”。她得趁着天早,上山布置好陷阱。

谢小树看着云祈的背影,脑子里面开始琢磨着家里的抽屉里面一般会放几张介绍信,以便村民急用,他可以临时拿一两张应个急。

至于明早要给这丫头带路,今晚就得早睡。

谢小树有些懊恼,他晚上还约了云有水和赵庆几个聚在一起说鬼故事,这下子去不成了。

等到第二天天未亮,谢小树从床上爬起来,躲在村东头的角落里面等云祈的时候,才猛地一拍自己脑门,他凭啥要听这个丫头的,自己傻吗?看着还是一片朦胧的东方,谢小树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傻嘛!

第十九章 上县城

和老谢头儿说了一声“进山”,老头儿很是不放心,认为云祈一个单薄的女娃,进山太过危险。

云祈没有反驳老谢头儿,只是表示坚持要进山。

老谢头儿没办法,硬是比云祈早起两刻,跟着云祈一起进山。

老谢头儿的执着让云祈觉着好笑,踏步在微冷的夏夜里,云祈慢慢地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正和这片土地慢慢相连。

这次,两人的运气格外的好。

在山外延的几个陷阱里,就发现了三只野鸡,野鸡不同于家养的。翅膀未剪,爪子锋利,带有一定攻击性。

只是因为贪吃“山山牛”的缘故,几只野鸡扑进了陷阱,就被网住无法脱身。

云祈设置的陷阱只是会困住猎物,她拆掉了原先老谢头儿用的竹尖,避免扎伤猎物,引来更大的猛兽。

去县城的路,云祈没让老谢头儿跟着,只推说谢小树在县城的姐姐有门道,只管拿去,最不济也能换两口粮食。云祈自带离开云家,吃的就是老谢头儿的口粮,工分还没从云家转出,云祈不愿意给云家白做工。

老谢头儿也知道云祈要强,再加上,这年头,村里人养娃都心大,老谢头儿很自然地就信了云祈的说辞。看到谢小树的时候,老谢头儿还专门板着脸道,“照顾好你三姐!”

谢小树连忙应和,“老叔,您放心!”

说完,谢小树背着老谢头儿冲着云祈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云祈留了一只野鸡给老谢头儿,手上提着两只野鸡用绳子困了,破布包起。远远看上去就像背了个破包袱。

谢小树想接过云祈手中的包袱,却被云祈拒绝。

小王庄村通向县城的山路,大概有七八里地,山里的娃儿腿脚都快,云祈速度尤其快,谢小树半大小子跟在云祈屁股后面紧赶慢赶。天还未亮,两人就汗气腾腾地坐在了县城的街口。

“咕咕咕……”,还没喘口气,谢小树的肚子先叫唤了起来。

云祈摸了摸小腹,又摸了摸口袋,一脸无辜地看向谢小树。

谢小树知道自己这是又得出血,好在他出门前从藏钱的洞里面摸了几张票票,就这些还是他过年从老娘刘三妹的严防死守下留下来的。

“走吧,哥请你吃包子!”谢小树看着云祈得意道。

要不是老谢头儿的一番话,谢小树自己都要忘了,轮实际年纪,他可要比云祈大个一岁呢!

县城只有对外开放的食堂,此时还太早,食堂的大门还没开。

云祈拒绝了谢小树吃饭的提议,她拉着谢小树随便猫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对着街上的人就打量起来。

谢小树向来是好动的性子,他挺直了身板,不愿像云祈一样瑟缩在角落。“喂,你这是做啥?要饭?还缺个碗!”

云祈没好气地拉着谢小树,两人缩在一起,

“你知道我身上背着啥?”云祈悄咪咪地冲着谢小树的耳朵说道。

呼出的热风吹在谢小树凉凉的耳垂子上,谢小树瞬间脸色发红。

云祈没给谢小树反应时间,“我这背着两只山鸡,要是一会儿被人发现抓起来,那就是倒买倒卖!”

这个年代,倒买倒卖和吃枪子几乎是可以划等号的。

谢小树还没来得浮上脸颊的粉色,在一瞬间转换为雪白。

“这,这……你怎么这么大胆!”

谢小树一直以为云祈是想来县城见识见识,毕竟这么多年,云家从未有人带她来过。谁曾想蔫人出豹子,这丫头不声不响就要干大买卖。

“你这是顶风作案,你不知道这两年,外面有多邪乎。”谢小树将声音压得很低,不时地偷瞄着路人。

云祈则一脸淡漠,她瞥了一眼谢小树。

“一会儿发现不对,你就立马跑,被捉住了就说不认识我!”

云祈早就做了最坏打算,哪怕被捉,脱身对她都只是小意思。

就在两人嘀嘀咕咕地时候,云祈等的人来了。

只见一条小巷子里面,一个瘦高个男人也背了和云祈相仿的小破布包,神色慎重,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留意着四周。

“跟上!”

她等的就是这样的带路人。

人,哪怕冒着风险,也是要活下去的。这人面色发青,显然已有几日未尽水米,他背的东西兴许比自己值钱多了。

只是云祈刚刚动身,就发现在县城另一条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好是前几日跟着她的知青。

此时此刻,云祈没有功夫琢磨慕华阳,她拉着谢小树拐了个小弯,就掩藏了自己的身影,同时不远不近地循着前面那个瘦高个走过的路线。

黑市是在一个狭窄的十字巷口,天色将亮未亮,蹲在墙边的大多人都蒙着面,穿着破烂,这些人大多是卖家。挎着篮子穿着干净的十有八九是买家,这样的买家不多,一个早晨也就出现一两个,买了东西立马离开。

交易过程也是十分低调的,买家卖家用细小的声音单独交流着,在袖子里面传递毛票,云祈观察片刻,发现用作交易的毛票各种各样,有的是粮票,有的是布票,有的是毛毛钱,块块钱一般是大笔买卖才用得到的。毕竟此时一个工人月工资也不过十几块钱。

心里有了底儿,云祈拉着谢小树坐在了刚才瘦高个的旁边。

瘦高个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是跟着他来的。倒是他疏忽了,可是半大年纪的孩子,若是真有办法,也不会来干这个。

瘦高个心头一软,主动靠着云祈两人近了些,从外人眼里,几人就是认识的。

云祈见瘦高个只是微微一个小动作,就将他们护在了自己身边,心底又是一暖。悄声拉着谢小树将瘦高个表达的意思点了明白,谢小树看着瘦高个的目光变作感激,他主动猫在了瘦高个和云祈的中间。

“叔,我家里没米下锅,全家已经喝了不少天稀的。这不昨晚上山运气好,弄了两个这个,也不知道好卖不好卖!”

谢小树抱着云祈的破布包,稍微掀开了一个角角,让瘦高个扫了一眼里面的绑着的鸡头。

这一看,瘦高个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第二十章 和葛爱华做个交易

瘦高个名叫葛爱华,是从前县里的老师,只是他教的是高中生物。

他的父亲曾经是老一辈外派留学生,曾在英国剑桥主修生物,回国后就辗转各地,在高校执教。

只可惜几年前,葛爱华的父亲在一次pidou中,因为从前看好的学生突如其来的指责和辱骂,将他的精神彻底打垮。回家的第二天就留下了遗书,第二天众人只在学校后院的人工湖边找到了他的鞋子。

家逢变故,葛爱华深知自家还有一个姑姑远嫁他国,这些都是十分mingan的事情,他果断辞去了高中老师的职务。带着母亲和妻子回到了县城。

几年前的县里要比市里好一些,家里还有一些储蓄和老物件,换换勉强够吃够喝。外加上葛爱华偶尔出去打打临工,帮着县里的高中偶尔代课,整理档案。只是这两年,

高中也不开课了,学生们像放羊一样。也幸亏葛爱华选择的是代课,随着过去的同事一一被学生们拉去住牛棚。

葛爱华也只是越过越困窘,但好在还能活。

实在没有办法,葛爱华才动起了这手上砚台的主意,这是当年他祖父习字时用过的砚台。

葛爱华祖上是实业发家,这个砚台可以说寄托了他曾祖父、祖父、他父亲四代用知识砥砺后辈的美好期望,只可惜,后辈只能用砚台换米。

作为高中生物老师,外加父亲自小教养的葛爱华一眼就看出了谢小树手中的山鸡是少见的品种。这种野生鸡学名“七彩雉”,此鸡数量极少,繁殖困难,放开翅膀一次能飞三五百米,而且爪子尖锐,攻击性极强。一般的山狗野猪都不愿招惹这种山鸡。

七彩雉生在深山之中,最喜吃山枣,所以鸡肉自带一股枣香,配合板栗山参炖汤,有补气养元的功效。

思及家中母亲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葛爱华实在是眼馋。只是眼馋归眼馋,他深知以他现有的能力,能让全家吃顿饱饭已经是奢侈,这种好东西,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随着天色慢慢变亮,周围人也逐渐散去。葛爱华的砚台还是没能出手。这种东西不顶吃不顶喝,除非是真心喜欢的,很少有人愿意真金白银买回家。

毕竟文物的价值,在这个年代还未凸显。

云祈自然也在葛爱华和人的几次交易中,看到了那块砚台。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那是一整块松花石,砚台边沿雕刻着莲叶荷台,几朵菡萏从凹陷的台心盛放而出,颇有些与淤泥而不染的意味。

有人识货才是好东西,没人识货全是垃圾。

云祈瞅了瞅谢小树怀里的小破布包,被包久了,山鸡已经是蔫蔫的模样,云祈也微微叹了一口气。县城之行,并没有她想的这般顺利。

葛爱华看差不多,站起来,也打算走了。

只是回头看着谢小树和云祈蔫蔫的模样,两人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叫嚣着,隔着半米远,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葛爱华难得的好心说了一句,“工人家属院在那头儿!”

说罢,葛爱华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祈自然不是笨蛋。立马就明白了葛爱华的意思,工人手里有钱,那些家里有老人、孕妇的家庭,花钱买一只鸡还是舍得的。

眼看着葛爱华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路口,云祈咬了咬牙,从谢小树怀里扯过破布包,追上了葛爱华。

“叔,你那个东西我想要。”

云祈深知,老物件放过就没有了。好机会就在眼前,就这么放过不是她的作风。

葛爱华看了看眼前十六岁穿着土气的姑娘,眼睛倒是很亮,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不一样,要是比起来,倒是比邻居家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多了一份胆量。

“想要,可以啊。三十斤大米!”

葛爱华没有狮子大开口,这也是他原本的心理预期。只可惜没换到米,想到今天家里又得喝稀的,葛爱华正琢磨着去哪儿找点能吃的,野菜什么的他都认识。

云祈从破布包里面掏出一只野鸡塞到葛爱华的怀里。

“三十斤大米加一只野鸡。”

葛爱华一下子被云祈这一出弄懵了。

云祈大气地笑了笑,“你脚上穿的是千层底的鞋子,衣服袖子上的这一处用的也是最繁复的翻面绣。以你的年纪,家中媳妇儿怕是得操劳家务,哪里有时间会做这样费工夫的活计,必然是家中母亲不忍你在外奔波,用了这样的花纹遮盖衣裳原先的破露之处。这东西你只看了一眼,却不肯问价,应该是家中并不宽裕,你深知买不起,心里愧对母亲,但却从未欺负我和哥哥年纪尚轻。既然是正人君子,我想要你的宝贝,这个就做定金。若今天下午三点我和哥哥出不起你要的价格,你尽可留下你的宝贝和这只鸡。若是我和哥哥运气好,能做成你这单生意,既要夺人所好,这鸡理应给你做补偿。”

葛爱华听懂了,这姑娘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看他人还不错,送他鸡孝敬老娘。

葛爱华是不相信以谢小树和云祈的年纪,能一日之间弄来三十斤大米。

不过,葛爱华是不肯要的。

“嘿,小丫头,这东西还是你收着,这鸡你捉来不容易,不要随便露出来,给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凭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云祈只是笑笑,没有动手。

“今天下午三点,此时此地,别忘了。”

云祈留下一句话,就迅速拉着谢小树跑进了昏暗的小巷子。

葛爱华这些日子着实没怎么吃,无论是拼腿脚还是拼体力,他无论如何是追不上云祈和谢小树的。

抱着手中的鸡,葛爱华有一瞬间的沉默。

那些年,看着学生们把老师绑在食堂的柱子上,葛爱华是怀疑的,他们还是孩子,表面一副天真,内心里却藏着恶。

如今,葛爱华却有一点点的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好孩子的。那个女孩和别人都不一样。

葛爱华把鸡藏在怀里,抱回了家。

但他没有杀,反而顺手捞了几根野菜,剁碎了仔细地喂养着。

第二十一章 去工人家属院试试

如果被云祈知道,葛爱华在心里认为自己是个好孩子,一定会笑的肚子痛的。

她是好孩子?

全星际都没有比她名声更坏的人了。她可是能止小儿哭啼的大魔王。

这也是云祈从来不畏惧碰见坏人的原因,她期待遇见更多心怀不轨的人,这样才能让她不用心慈手软,坑坏人没的商量。

按照葛爱华指的方向,云祈和谢小树抱着手中的破包袱走了十来分钟,就看了一幢幢灰红相间的五层小楼。

楼房在这个年代的县城是颇为洋气的,县城里只有收益好的食品厂和纺织厂才盖得起这样多的小楼。

但哪怕这林林总总十几栋小楼,里面一梯四户的住着,还是有很多工人无法分到住房。能分到房子的不是工厂的上层人员,就是技术岗位的骨干,甚至也有一些老资历职工。

多数住户一家都住着四口以上,而每个单元门口几乎都停着几辆自行车。

初步观察,云祈发现,能住在这里的,买一只鸡绰绰有余。

工人家属院是有守门的人的,云祈在问过守门的大爷,听说进门要登记,看亲戚要打电话让亲戚接。云祈就放弃了进去买鸡的想法,而是谎称自己忘记了亲戚的地址,在大门出口右侧找了个显眼的位置蹲了下来。

云祈让谢小树悄悄地将布包掀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鸡头和七彩的鸡颈。这只山鸡已经不复刚捉到那般精神,但比起家养的家禽来说,脖子挺立,一看就不一样。

这只鸡很快吸引了旁人的目光,又是要上班的时间,不时地有穿着蓝布衣服的职工们下楼,有的骑自行,有的走路,赶着上班。

“丫头,你这鸡是要出手吗?”第一个询问的是一个身着白衬衣的中年女子,眉眼透着凌厉,乍一看有些凶。

谢小树刚想回答,就被云祈拉住了。

“阿姨,我们在这里等亲戚。这个鸡是个我姐姐坐月子的。”云祈睁大了眼睛,露出纯净的眼眸,说起话来一脸认真。

这个女子不像是好相与的买家。

云祈之所以只带两只鸡来县城,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个年代,鸡蛋都是稀罕物,何况这样好看的野山鸡。两只鸡送怀孕的姐姐,这套说辞是云祈反复斟酌过的。

女子赶着上班,她本来也只想试探一二,若是这对姐弟敢说卖鸡,她就立马让守门人将这两人抓到办公室,威逼之下,这只鸡晚上就能给儿子下锅炖汤喝。

女人心里有些可惜,但她今日还有大事,有一批坏分子要被下放到这里。她得赶着去接,想到因为那批坏分子,她就要错事眼前的美味,女人心情十分不爽,暗自打定主意,今天就要给那些坏分子吃点苦头。

云祈看女子瞬间拉黑的脸,淡定地拉着谢小树蹲在了街道旁。

凶相女人走了以后,又有三三两两的人上前搭讪,有的旁敲侧击问云祈在这里干什么,有的则是直接问多少钱给卖,还有的不怀好意,那两块点心就想跟云祈换。

云祈和谢小树一口咬死是来看亲戚的,鸡是留给怀孕的姐姐补身子的,总之不卖。

尽管云祈看得出,这些询问的人中,有些人家里是真的有坐月子的产妇和需要滋补的老人,但无奈他们都太过着急,和这些人交易的风险极大,云祈等的是会买的买家。

在云祈和谢小树在凉风中站了小半会儿之后,一个身着花布衣裳的老太太远远打量云祈,方老太太一早是被邻居家的孙老太的念叨声吵醒的。

孙老太太为人爽利,来这里是为了帮在食品厂上班的儿子媳妇带孙子的,因为耳朵不好的缘故,孙老太太说话的声音总是偏大。

自打在门口看到了谢小树怀里抱着的山鸡,孙老太太就惦记上了,家里的媳妇刚做完月子,还在下奶,如果能补补,那孙子的口粮就多了。

为了这只鸡,孙老太太先后让儿子和家里的老头子过来找云祁搭话,孙老太太的儿子是在工厂做车间活的,他知道如今出来买卖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惹大麻烦的。随口应付了老娘两句,看到云祈也当没看到,径直上班去了。

孙老太太的老头子倒是走了出来,也找云祈搭了话。一听说云祈家里也是有坐月子的孕妇要照顾的,就打消了买的主意,还回家给孙老太太说了半天,打消了孙老太太的心思。

这才有了孙老太太不甘心地大声在家里念叨,被方老太太听到这么一回事。

方老太太不同于孙老太太,她丈夫死的早,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硬是给大儿子弄了个食品厂职工的活计。

方老太太一听孙老太太说,心里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找亲戚怎么站在大门口,不知道亲戚位置,就这么傻等着?这一个丫头一个小子,倒是有几分急智。

把事情在脑子里面过了一圈,方老太太心里就有了主意。

云祈见着从五十米外就开始打招呼的方老太太,心中暗道,“就是你了!”

方老太太看见云祈像见了亲人一样,“丫头,怎么站在这儿!不记得婶子家了是吧!哎,上次来你还只有这么高呢!”

云祈此时也只是十六岁,方老太太大概一比,乍一看倒是八九不离十。女孩子抽条,五年长个十几、二十公分可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嘛。

谢小树在一旁瞅了瞅云祈,又瞅了瞅老太太。

如果不是认识云祈,他也以为这丫头和这老太太是亲戚呢!

方老太太进云祈笑眯眯的样子,走进一把就用手搂住了云祈的肩膀。“丫头,快跟婶子回家。”

同时方老太太放低了声音,“丫头,去我家喝杯水。这鸡我要了!”

没说买,也没说卖。

云祈眯了眯眼睛,笑着道,“婶子,你认识我的对不对?我当时年纪小,记不清了。”

方老太太连忙道,“认识,认识,你这鸡不是给你姐带的吗?你姐上班去了,刚走,走之前说让我来接你。”

方老太太是有儿媳妇的,编起瞎话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云祈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只是在袖子下,云祈揪了揪谢小树的手,示意他跟上。

第二十二章 方老太太来认亲戚

这方老太太是个精明的,不然不能一下子看出自己的用意。

和这样的方老太太打交道,云祈自然得多留一个心眼。

“婶子,这次我爹让我来,说是城里粮食紧,留下给我姐带的东西,是不让我和哥哥在您家里吃饭的!”

谢小树应和,“对,对。这饭不能再您家吃。我们还得尽快回去下地。”

只是在工人家属院的门口站了站,谢小树的后背都快要浸湿了。他深怕哪里窜出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将他俩捉去吃枪子。

如今眼见着鸡要卖成了,谢小树哪里还坐得住,他恨不得立马带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三丫头离了县城,赶紧回村。至少村子是他爸的地盘。

方老太太将两人拉进了门,笑了笑道,“不急不急,到了婶子家,哪里能不吃顿饭再走呢!”

从进门到进家,孙老太太眼瞅着方老太太当着自己的面,将人带鸡拉回了自己家。眼里的红光都快要着火了,到了这个时候,孙老太太再蠢,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甭管这姐弟俩到底是看亲戚的还是买鸡的,反正这大补的山鸡是归老方家了。

心有不甘,孙老太太用一侧的耳朵紧紧地贴着自家的墙,就想从方老太太家听到些许的动静。

孙老头儿看着孙老太太这副模样,笑了笑,“年纪一大把了,为个鸡较劲!哎,没趣啊,没趣!”

孙老太太听了会儿,觉着自己是在听不着,索性也不听了,回过头一巴掌就拍到孙老头儿的肩膀上。

“对啊,我就是没趣味。不比隔壁的老太太,会读书看报,还能上台去批斗坏分子。要我说,这年纪一大把也不嫌臊得慌,当初把他儿子弄进厂里的时候,和那个万厂长可是打的火热。一转眼都要成一家子了,就调转枪头说人家是坏分子,连带儿子媳妇一点不念人家的提携之情不说,那老万女儿去送饭,可是被这老婆子的媳妇一把打到地上。你听听人家怎么说,要坚决和坏分子划清界限。真真是心比石头还硬的一家子。”

孙老太太觉着方老太太心硬。方老太太倒是觉着自己很满足。

云祈被方老太太领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块贴满了报纸的墙壁,墙壁上满是先进事迹和语录文章。

方老太太很是自豪地给云祈和谢小树介绍到,“我家大儿子和媳妇都是爱学习的工人,他们最喜欢在家里比着背文章。你看,这报纸上还登了我媳妇写的文章呢!”

云祈和谢小树虽然是村里人,但云祈在星际看古代地区的资料时,是学过这个时代的多国文字的。谢小树则是谢爱国亲自开的蒙。

两人拿着报纸很快地扫过一遍,心里立马笑了。这文章不是别的,而是方老太太的大儿媳妇,一个叫常为民的女人和自己父亲断绝关系的声明。

方老太太估计是看云祈和谢小树是村里来的,认准了他俩不识字,故意在他俩面前显摆。云祈和谢小树谁都没有多话拆穿。

在云祈和谢小树看报纸之际,云老太太给二人倒了一杯水,亲近地坐到了二人身旁。

方老太太一开始是想低价买云祈的山鸡的,但是当带着两人进了屋子之后,方老太太心思就变了。

她大儿子如今是厂里组织批斗坏分子的小头头,她大儿媳妇也是厉害人,做厂里做妇女工作。她小儿子虽然工作不太好,但人本事,带着一群半大小子,不时地抄抄家,也总能往家里拿好东西。

这鸡就当着丫头小子喝她家一杯水,吃她家一顿饭的粮食钱吧。

方老太太算的精明,她琢磨着昨夜的剩饭还没吃完。在倒水的时候,就钻进厨房顺手给热上了。方老太太觉着自己着实好心,还惦念着让两个娃娃吃口热的。

云祈和谢小树安静地端着水杯,却只是礼貌地沾了沾唇角,就再也不动了。

方老太太露出了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丫头,再喝两口了。”

虽然云祈声称谢小树是自己哥哥,但每次回话的都是云祈。短暂的交流中,方老太太也看出来了,做主的是这个女娃。

方老太太原本还有些谨慎的心立马放松了下来。

女娃娃,成不了大事。

只是云祈比方老太太想的更加稳妥,她只是坐着,真的想来亲戚家做客一样,不同的是,云祈自打进了家门,就把鸡从谢小树手里接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像是宝贝一样,从不离手。

方老太太再度开口,“丫头,饿了吧。来进屋吃点饭,这东西你就放在地上就好,不碍事的。”

云祈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爹说了,不能吃你家粮!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云祈这话是说给方老太太听的,拿人手短,只有她先打了自己的坏主意,那么自己收拾起对方来才能毫无顾忌。

只是方老太太只当云祈是个村里来的可欺的丫头片子。

方老太太笑的有些勉强,“那你看我给你两块钱可好?你来这里也不容易!”

两块钱,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在食堂吃两个星期的饭了。

云祈按照物价换算了一下,发现这只鸡能卖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只是这买卖,还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云祈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这么算!”

方老太太继续问道,“那两块半?在食堂买一碗肉菜也不过两毛钱,丫头,你可不兴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这方老太太要是咬死了两块钱,云祈可能就会点头了。但方老太太直接涨了五毛钱,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

云祈认定方老太太是不打算诚心做买卖的,她摇了摇头,认真地对方老太太说,“婶儿,看来你不认识我家姐姐,兴许是我找错了。谢谢您招待我。”

这个年头通讯不便利,找错亲戚也是时有的事儿。

说着,云祈拉着谢小树就要走。

在方老太太眼里,这山鸡都送到了眼前,还想带出这个门,那是绝对不行的。

方老太太知道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丫头,你坐,别急。这不是好商量嘛。”

第二十三章 方老太太动了歪心思

云祈不和方老太太谈,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她不想招惹麻烦,她还记着葛爱华的那方砚台,无论手上这只鸡怎么脱手,云祈更着急的是去弄三十斤大米。

眼看着已经过了半晌,等她想办法弄到大米估计也快要中午了。约了葛爱华是三点,云祈不想和这不愿意掏钱的方老太太耽误功夫。

只是方老太太想留自己,云祈的眼睛射出一道寒芒,又迅速地掩了过去,转而露出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神。

只见云祈冲着方老太太笑了笑,“这怎么好商量呢?找错了亲戚,自然得走。不然赖在您家这算怎么一回事!”

方老太太见云祈不愿意留,便开门见山道,“哎呀,我的大儿媳妇是真的怀孕了,你看你个小丫头,把这只鸡卖给我不就好了吗?”

只是方老太太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开门声。方老太太心中一喜,听声音是她小儿子回来了。

方寸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屋子里坐着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农村娃。

方寸也是在村里长大的,但他本身却十分讨厌自己当村里娃的过去,尤其见识了县城里的同龄孩子们穿的干干净净,吃食堂小灶,出门坐轿车之后。方寸心里就更是失衡,他觉着自己就是投错了胎。

所以自从上面开始打坏分子之后,方寸就十分积极地开始响应,他虽然取名叫方寸,但他的理想可不拘于方寸之间。每当他把那些曾经羡慕的对象,坐在小轿车里面的同学,光鲜亮丽的老师打倒在地上的时候,方寸就觉着十分痛快。

而且,这还是个能赚钱的买卖。自从他开始有目的的选择一些人作为打倒对象,诬陷对方是叛徒是罪人之后,他就能最先进入对方的家里找证据。抄家让方寸手头上立马宽裕起来,在别人家里紧衣缩食的时候,方寸还能带着手下的小兵们吃他们以前从未吃过的食堂小灶。

更有意思的是,从前那些看不起他,不让他进门的食堂大师傅还专门给他炒菜,那味道其实也不怎么样,但方寸吃着就是觉着心中爽快。

对于出现在自家家里的云祈和谢小树,方寸看到了也当没看到,路过两人的时候,方寸还故意地捂了捂鼻子。

方老太太忙道,“你们坐,喝点水。我同这混小子说两句话,你们稍等。”

谢小树已经是坐的难受极了,他连忙站起来,想要离开,却被云祈拉住。

云祈不在意地笑了笑,“您忙,我们一会儿再说!”

云祈不走,是因为她从方寸的身上闻到一股血腥气,那是人血的气息,十分浓烈。哪怕方寸把自己收拾的再干净,这股气味也逃不开云祈的鼻子。

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也为了杀掉自己的对手,云祈曾经花费了三年在星际追踪对手所在。云祈和那个对手其实没有深仇大恨,那人是个外号“学者”的星际研究派富豪,一直对云祈的体质十分好奇,想要把云祈捉回去研究。为了捉到云祈,“学者”花费的星际币几乎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为了躲避“学者”,云祈生生将自己练成了杀手。不仅拥有敏锐的观感,还锻炼出强大的信息收集和分析能力。

其实自从进了屋子,方老太太让他们一味的喝水,给他们热饭,反而只字不提关于买鸡之事,云祈就知道这方老太太是看他们年纪轻,动了空手套白狼的歪心思。

云祈本来不想跟方老太太较劲,一再提出要走。

却碰上了一身血腥气面色不善的方寸,按照云祈推测,那个方寸的裤兜里面塞得是个明黄色布头抱着的东西,虽不知道是什么,但看那明黄色的布头,必定是个宝贝无疑。

云祈观察觉着以方老太太的家世,方寸很难有机会通过正当途径获得那种材质的宝贝。

按照云祈多年的经验,这个方寸无非是干了伤人或者杀人夺宝的勾当。

既然被她遇上了,云祈心中微微哂笑,看来葛爱华那三十斤大米有着落了。

就在方老太太拉着方寸嘀嘀咕咕地时候,云祈已经将主意悄悄地打上了他家米缸。

方老太太拉着方寸是在小屋子里面压低声音说的,云祈微微立起耳朵,就将二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方寸一早晨就干了一票,精神头虽然不错,但身体还是有些疲乏的,加之昨夜又睡在了相好的家里,此时正准备躺在自己的床上补个眠,却被自家老娘一把拉了起来。

方寸皱着眉头,看着方老太太,“娘,你这是要干啥啊!”

方老太太用手指指着方寸的脑袋,“哼,我也不问你昨晚干啥去了。这,这是啥!”

方老太太指着方寸裤兜里露出了明黄色布条。

方寸连忙将东西掏出来,当着方老太太的面,钻到自己床下,扣开了地板上的一块石砖,将东西放入里面。

方老太太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寸啊,你的事儿我不管。只是如今你嫂子怀孕了,外面那俩娃娃手里有一只毛色鲜亮的野山鸡,你得给我留下。”

方寸从床底钻出来以后,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的老娘,一只鸡而已,你去食堂买现成的行不?是家里没票了还是你又舍不得花钱。”

对自家这老娘,方寸是极其无语,能算计人,也能狠得下心,就是一个毛病,抠门。

也许是在村里过多了苦日子的缘故,但凡能不花钱的,方老太太绝不多给一分钱。

要是平常,方老太太也就依了方寸。

只是这一回,方老太太一眼就看上了云祈怀里的那只山鸡,她孙子要是能吃了这种精神头的鸡,那可不得聪明的上天。

方老太太半拉了脸,一把拉住方寸的胳膊。

“怎么,你现在脾气大了是吧!你忘了当初你在村子里惹下那混蛋事儿,是谁给你擦屁股。哼,我不管,那只鸡今天一定要留下给你嫂子补身子。你侄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来了。你这个当叔叔的不得准备点见面礼!”

第二十四章 方寸给侄子的见面礼

对于自家嫂子常为民,方寸是打心底里看不上的,不为别的,就为常为民嫁给他哥是二婚这一点。

其实要说起来,常家比方家要好太多了,常为民的父亲以前是市上的文学协会的主席,是附近出了名的笔杆子,在报纸登的豆腐块文章比方寸一年过节吃肉的次数都多。方家比起常家,那是真正的乡下人,泥腿子。

常为民是读过大学的,后来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同班同学,那男人后来被分配到成立的高中当老师。

可是不知怎么,常为民就是闹死闹活的要和对方离婚。

离婚之后,常为民的父亲十分生气,恰逢有人举报常为民的父亲过去的文章有不规矩的地方。于是,常为民的父亲就被带走隔离审查。

在方寸看来,自家这个嫂子和母亲一样,也是狠心的人,常为民听说父亲被带走,做的第一件事儿,不是托关系找人救父亲,而是登报声明和自己的爹脱离关系。

方寸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和常为民是怎么处上的。

平时相处再怎么看不上,如今,这总还是一家人。

常为民年纪不小了,头婚也没生孩子,如今怀里哥哥的娃,方寸听了自家娘的话,觉着做叔叔的给侄子是该弄个见面礼。一只鸡,就一只**。两个农村娃,能折腾出什么大动静。

方寸打心底里就轻视了云祈和谢小树。

方寸心里有了数,就跟方老太太说,“你去把他们两个留好。我去找人,一会儿人来了,你就说这俩娃娃冒充家里亲戚,上门要强卖鸡,不给钱不走!”

私下里交易,怎么都是要被抓的。

说着,方寸捞起衣服就要出门。

方老太太听到小儿子的一句准话,笑容也浮上脸面。

“好嘞!你去办,等今晚回来喝汤。”

云祈自然也听到了房间里母子二人的打算,她拉过谢小树,快速地说了两句,就将谢小树推出了房门。

方老太太和方寸出来的时候,看见屋内就剩下云祈一人,铁门虚掩。

母子两人心中有些疑惑,倒是方老太太先开了口,“丫头,你那个哥哥呢?”

云祈淡定依旧,“哥哥去外面撒尿。”

方老太太一听就松了口气,“哎呀,怎么不早说呢!屋子里面就有卫生间!”

再一留意,山鸡还抱在云祈的怀里,方老太太的心就彻底落地了。

云祈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茅厕还能修在屋子里面啊!”

方老太太对方寸使了个颜色,就换上一副笑脸,你来我带你看看。

从村子里出来的方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带着村里的亲戚看自家的房子,看着从前的亲戚故旧一脸惊讶的样子,方老太太一边在心底鄙视对方,一边又得意洋洋,十分满足。

见方寸快速地出了门,方老太太就当着云祈的面打开了水龙头。

“你瞧,这样一扭,水就出来了!”

云祈捂着嘴巴,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丫头表现的十分到位。“还能自动出水!”

方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嘛!”

云祈装出心动的样子,将手伸出,又往回缩了半截。“我,我能试试吗?”

方老太太见云祈此时手里还抱着鸡,连忙道,“来,把鸡放下,你试试,你尽管试试!右边扭一下是关,左边扭一下是开。”

云祈这回十分听话,将怀里的山鸡递到了方老太太的手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试试!”

方老太太愉快地接过了山鸡,同样笑眯眯地看着云祈。

只听云祈嘴里念叨着,“左扭一下是开。”

云祈故意手上使劲儿,水龙头的边上都是铁管子,这个年头用东西都实诚。

方老太太就看着云祈轻轻一扭,铁做的水龙头和铁管子就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紧接着,自来水管爆发出极大的冲力,云祈迅速地退出了方老太太家的卫生间,水呲了方老太太一脸。

方老太太的鸡始终还是没抱住,整个人带鸡都淋成了落汤鸡。

“婶子,左扭一下就关上了哦!”

云祈笑了笑,手却没停,她径直从方老太太家的阳台上拽下一块床单,将方老太太从水中裹着拽了起来。

一拉一拽之间,将方老太太拘在了床单之中,动弹不得。

方老太太看到家里被喷涌而出的水瞬间冲的乱七八糟,心痛之急,懊恼中恨自己吓了眼睛,这丫头满身土匪气,早知道招惹这煞星做什么。

可是后悔什么的,为时已晚。

云祈已经不想和这个老太太费口舌上的功夫。

她可是给方老太太留过情面,这老太太贪心十足,为了一只鸡,居然让自己儿子将她和谢小树关进gong‘’an局。

其心可诛,若真是普通兄妹,岂不是得任由这老太太磋磨。

云祈随手捡了块抹布就塞到了老太太的嘴巴里面,进入厨房,顺手关上了水阀。在星际,各种资源都是极其珍贵的。食物、水的浪费在星际法律中是违法行为,轻则会受到鞭笞之刑,重则会被拘禁在幽闭仓中。

耳边安静了,云祈看着从水中挣扎着蹦到一旁的山鸡,笑道,“你还是个机灵的家伙。”

捉起山鸡,云祈在方老太太家的衣柜中找出了一块了自己带出门的破布一模一样的床单。

这不是云祈运气好,实在是这个年代的花样匮乏,所有的物资都是供销社统一销售,纺织厂生产来来去去也只有那么几种花纹。

云祈从方老太太家的米缸中很顺利地倒出三十多斤粮食。垫着装有粮食的布袋,云祈眯着眼睛笑道,“想来你儿子媳妇在你的影响下,也没有少坑害好人,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

放下手中的米袋子,云祈就走入了刚才方老太太和方寸说小话的小房间。

对于找东西,云祈是十分在行的,再说刚才方寸藏东西的声音,她是听在耳朵里面的。

没多一会儿,云祈就趴到了床下,摸到了方寸习惯藏东西的那块砖头处。

第二十五章 摸出一个东西,但这东西不能留

要说方寸,也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人,云祈从砖下摸出的都是一些好藏又极易出手的小玩意儿。

其中不仅有金条,金银首饰和翡翠挂坠,还有一些十块的大额钞票。

至于方寸早晨带回家当宝贝似的的那个黄布包,里面包着的是两片青铜片。云祈一眼就认出,这两个青铜片至少有三千年的历史,这是在后世能拍卖出天文数字的古文物。

云祈心中震惊,方寸那个混混,怎么会认识这种东西,还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云祈将金条和青铜片分开包裹,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

好在这个身体本就是偏瘦,藏了一个小布包进去,竟然也看不出。

除了黄布包,在砖头下面还藏着一个小盒子,云祈暗藏警惕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把勃朗宁手qiang。

云祈心中一惊,这个方寸,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在这个平常人家连铁锅都少有的时代,这家伙居然在家里藏qiang。

这个类型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云祈曾经在星际时代的博物馆绝密馆藏中看到过其图片。直线qiang声,十三发弹匣,一旦打中重要部位,非死必重伤。

云祈将qiang械连同盒子和钱票宝贝都打成了一个小包。她既不能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也不能揣在身上,云祈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屋子里面绑着的方老太太看见了这个傻傻呆呆的村丫头竟然钻进了儿子的房间,不停地哼哼唧唧着,只是云祈将她的嘴巴用布团塞住,让她无法发出大声。

云祈想了半天,终是被方老太太的哼唧声吵的不耐烦。

她带着东西走出房间,看见方老太太涕泗横流的模样,狼狈极了。

看着方老太太腰腹间胖嘟嘟的肥肉,云祈灵机一动。

云祈看向方老太太的目光变得有些欢喜,她道:“婶婶,你是不是担心我拿了你家宝贝?”

云祈的目光闪亮依旧,只是如今在方老太太的眼里,这目光不再纯真,而是藏满了恶毒。

方老太太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将云祈的脸吞噬。

两人目光对峙,只听云祈一声轻笑。

“那就委托你帮我保管好了!”

云祈将手中的小包袱拎着在方老太太的面前晃了两下,深色的包裹十分有节奏感,之间方老太太毫无防备之下,前一秒心中还在咒骂云祈,后一秒眼神就变得有些呆滞。

云祈笑嘻嘻地将小包袱从上衣下面塞进了方老太太的腰腹处,并将方老太太扶到了沙发上。

“我是谁?”云祈在方老太太面前晃了晃指头,轻声问道。

方老太太如坠梦中,迷糊着回答,“你是村丫头,卖鸡的。那鸡不错!”

云祈满意地回答道,“是的,在你儿子的威胁下,我和哥哥把鸡给了你,因为你说我们是亲戚,所以我答应你留在家里吃饭。”

方老太太重复了云祈的回话。

云祈看着方老太太的神色,知道她的催眠成功了,继续诱导道,“做饭的时候,水龙头坏了,你摔伤了腰,是我帮了你。所以,你要感谢我,送了我三十斤大米。”

云老太太再次重复。

“你怀里是你儿子交给你的宝贝,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儿子会被枪毙。记住,这东西谁都不能给,你儿子也不能给,这是宝贝,也是祸害。”

云祈又将这几句话重复了三遍,才慢慢给老太太松绑。

在星际时代,云祈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她极其擅长催眠术。

这是她压箱底的绝活。星际时代的催眠术其实属于鸡肋秘术,大型战斗依靠的是机甲操控里,而想要一个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并不容易。

云祈生生将鸡肋的催眠术练成了一手绝活。

为了保全自己,同时完成任务,云祈依靠天衣无缝的计划,明示或者暗示对方按照自己设计的死亡路线走向生命的重点,有心设计一次次巧合,依靠繁复的资在短时间内洞悉一个人的心理活动,最终成功让对方走向死亡的黑洞。

对于精神力强大的星际人,云祈尚且能够用催眠术完成绝杀,对付一个方老太太,云祈很顺利地完成了这一低级别的催眠。

方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捂着腰,像是受伤了的模样,除了眼神有点痴傻以外,竟然和平常没有异样。

云祈抬起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方老太太只觉着自己做了个梦,梦中十分真实。

看见眼前的村丫头还是一副傻傻地表情,方老太太拉起了云祈的手,笑的一如之前的和蔼。

“丫头啊,我一见你,就觉着我们有缘分。这往前数几十年,肯定能论得上亲戚。”方老太太说着,云祈就听着,偶尔应和。

方老太太说着说着,觉着怀中似乎多了什么,但是又不敢动,她的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怀里的东西有危险,动了儿子就要死。

方老太太拉着云祈,越说越是心里发慌。

就在云祈耐着心,算着时间的谢小树该把gongan叫来的时候,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了。

慕华阳一头大汗,一个踉跄地栽了进来。

“怎么是你?”

“你没事吧!”

慕华阳觉着自己正是不可理喻,从在路上碰到谢小树,他的心就有些慌乱。明明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为什么他慌里慌张地跑来,生怕这个村姑出事。

慕华阳这天一早进门是为了取邮局领取母亲托人捎来的包裹,当初他离开慕家,决定下乡,一家人都是十分反对的。尽管反对,母亲还是月月寄来麦乳精和腊肉,时不时地夹杂着一两身衣服,生怕他离开家里亏待了自己。

只是,自从下乡来到了小王庄村,从这一年的年初起,母亲捎来的东西越来越少。

慕华阳尽管知道,哪怕那些事儿他已经竭力避免,但是历史的走向怕是无法更改,慕家终究还是会有一劫。

怀揣着母亲的信笺和一个小包裹,慕华阳正打算回村,就看见了满头大汗在小巷子里乱窜的谢小树。谢小树虽然来过县城,但终究不熟悉,慌张之下就跑错了巷道,看见熟人,谢小树噼里啪啦地将事情全说了。

只是慕华阳没等谢小树说完,听见云祈被困方家,问明了方向,就急奔而来。原来在慕华阳关于前世的记忆力,方寸是远近闻名的流氓头子,从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他手底下的人命有上百条。

不知道为什么,慕华阳听见云祈遇见了方寸,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云祈那一日欺负谢小树时,在林间那个毫无顾忌的笑。

第二十六章 当个好人?只不过因为你

慕华阳反应过来自己的思想开了小差,连忙道,“是谢小树让我先赶来,他怕你这边出事儿。”

说完,慕华阳还花了三秒的时间回想自己的表现。表情正常,语气平淡,符合他一贯的行为举止。

慕华阳放下了心。

可是他没想到,云祈压根没将他的的一系列行为放在心上。

虽然看见慕华阳的第一眼,云祈有些微微地诧异,但因为早在之前进县城,就看到过慕华阳的声音,云祈很容易就相信了慕华阳的说辞。

听到谢小树的名字,云祈心头一暖,暗道:这小子还算有良心。

云祈对慕华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对方老太太用温和地语调介绍道,“这是村里的知青,他害怕我和哥哥走错路,特意来接我们。”

方老太太的眼神再度有些迷离,她的思绪跟着云祈的牵引,将语言的逻辑插入自己的记忆中,丝毫不理会眼前的男知青怎么会知道姐弟俩的来此处的逻辑漏洞。

慕华阳因为多了一点记忆,他敏锐地感觉到云祈在说话的时候语调中的刻意,那种刻意让他后背发毛。慕华阳强迫自己冷静,但他的心里始终放不下记忆中对云祈的印象,慕华阳有意地退后,疏远了云祈半步。

云祈自然察觉到了慕华阳的动作,对于慕华阳的敏锐,云祈一方面分出了神留意起这个总是跟踪窥探自己的男知青,另一方面提升了警惕心,暗道自己这一手催眠术以后得尽量避开人,这个时代的人中其实也不乏聪明者。

慕华阳见云祈很轻松地搞定了眼前的老太太,连忙提醒云祈,道:“那方寸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趁着他没回来,不如趁机离开。”

慕华阳不敢多说,毕竟此时距离方寸的恶性被公开审判还有近二十年,他只能郑重地提醒云祈。只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洒脱爽快,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村丫头,她有足够的能力解决眼前的问题。

云祈指了指墙边刚备好的米袋子,“帮我个忙!下午三点去秀水路十字路口等一个瘦高个中年男人,他叫葛爱华。我答应用这些粮食换他一方砚台。”

云祈心中挂念的还是葛爱华的事情,那方砚台越是琢磨越有味道,她不忍心让这样的东西毁于这个年代。

心有所好,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云祈在星际做杀手的时候,大多时候刻意淡化自己的喜好,以防有人妄图以心爱之物引出她的行踪。

很多曾与云祈齐名之人,都是因为所爱之事、所爱之人误入陷阱,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孤独,是云祈自己给自己选择的未来。

“你相信我?”慕华阳在听到云祈居然让他去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心中微惊,却暗自欢喜起来。

对于慕华阳的回答,云祈的脸上出现了一秒的呆愣。

“相信?”云祈默念这个词语。

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人呢!让慕华阳去不过是她看穿了慕华阳是个有些深沉却不失正义的人。但如果眼前的人误以为她相信他,能帮她把事情做得更好,那就假装“相信”他一回也无妨。

“你是个好人!”云祈连忙道,“无论小树怎么说的,你肯来寻我,还跑了一头大汗,我们不过是住在一个村,你能做到这些,足以让我信任。”

慕华阳的脸上依旧是平静,但他的心却不平静。重新走这段人生旅程,他怀揣记忆,从未想过要当个好人,怎么忽然就被人信任了呢!如果因为是眼前的女子,他能偶尔当回好人,这一秒的感觉,还不错。

慕华阳点了点头,指了指方老太太,“小心方寸!”

云祈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慕华阳一再提醒她让她小心方寸,云祈感觉到,这个村里悄无声息平凡的男知青恐怕是最不平凡的,他的眼里藏着秘密。

慕华阳来得快,走得也快。就像是从未进过这个家门一样,连邻居家里时刻关注着方老太太家里动静的的孙老太太,都没有察觉出来。

谢小树磕磕绊绊,终究比方寸晚了一步。

方寸叫的是他的伙伴,一行七八个,都是二三十岁在附近出了名的无赖。他们不少人家的亲戚或者爹妈在geweihui里面上班,是pidou坏分子的主要力量。

还有一小部分纯属是附近的无赖,看准了方寸能带着大家发财,这才有意地跟方寸混在了一起。

听说方寸要在家里捉两个村里来倒买倒卖的娃娃,哪怕最胆小的也跟上了队伍。

小娃娃,还是女娃娃,被他们关进去,可是说不准还能发生点啥事儿。

有几个常年打光棍的无赖嘴角已经露出迫不及待的****。

方寸带头趾高气扬,哪怕一晚上没睡,他也精神抖擞。他觉着自己就是干这块的料,每次捉住无辜之人,将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都让他有一种满足感。

孙老太太此时正坐在自家的阳台上摘韭菜,一边还和自家的老头子斗嘴。

“你看人家方家!儿子媳妇一个个过的都不错。要说就是咱儿子厚道。那些个坐办公室的谁不争着抢着去揭发常教授的黑料。偏偏咱儿子说这老教授对厂子有功,若不是他妙笔生花,和外国人做起了生意,怎么能置办出食品厂这份家业。可是要我说,这对厂子有功有什么用呢!儿子在厂里过的不痛快,天天担心怕被牵连,又不肯昧了良心,可不是比那起子小人要过的辛苦得多。”

孙老太太说来说去,还是心疼自家儿子。

孙老头没有接话,他也心疼自家儿子,只是这个世道能有什么办法呢!像他们这样的人,保全自己,还能当个人,已经很难得了;昧了良心,哪怕现在过得不错,将来怕是也没办法做人。

孙老头有意岔开家里老婆子的话题,忽的抬头看见了方寸带领的人,“老婆子你看,那不是方家老二,哎呀,坏了,那俩个娃娃要倒霉了!这方家,真是丧良心,连人家村里娃娃好不容易捉来的鸡也不放过。”

第二十七章 方寸看着自家娘嫌弃的表情,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念叨归念叨,孙老太太俩人可是一点要管的意思也没有。

方寸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孙家儿子尚且是泥菩萨过江,孙老太太和孙老头儿只是躲在自家低声咒骂,还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方寸带着人回来,动静闹得不小。在屋子里的云祈和方老天太听了个分明。

方老太太蜷缩在沙发上,尽力地掩饰着自己的腹部。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她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让儿子拿走了这个害人的东西,怕是就会断送儿子的性命。

云祈淡定的坐在沙发上,她手里还握着一只方老太太给她的苹果。

就在云祈一口将苹果啃得噶嘣儿脆的时候,方家的门再度被推开。

方寸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一老一小,露出了一个狞笑。

“就是这个丫头,居然敢买卖山鸡!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偷社会zhuyi的鸡,这是在挖老百姓的墙角。胖子,石三,你俩快去把这个丫头捉了,下午咱们就去人民广场pidou她。像她这样的坏分子,就该被踩上一万只脚。”

方寸话音未落,方老太太先着急起来。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刚才如果不是云丫头,我就要死在家里了。你这风风火火地来来去去,回家还带着这么多人,你是嫌我死的太慢啊。真是造孽。”

方老太太嘴巴上嫌弃二儿子,但她只是想把儿子留在家里。

一夜没睡的方寸显然没有从方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话语中听出关心,他只知道母亲一早为了给大嫂弄山鸡,话里话外地赶他出门,折腾了半天,这人也带来了,就等着捉了这个村妞儿,炖山鸡。

这会儿子,却又说起了自己风风火火不着家。到底是谁不着调!

方寸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只一心觉着母亲偏心大哥,过去和大哥大嫂发生的小摩擦,母亲的偏帮偏信,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上了方寸的心头。

凭什么他方尺娶个二手媳妇儿,母亲就拿出全家的积蓄办理婚宴,凭什么那常为民肚子还没鼓起来,他就得鞍前马后的孝敬。

方寸梗着脖子,嘴角抿得很紧,他看着方老太太的眼神有点不善。

方老太太这会儿也察觉出小儿子的不对劲儿,直愣愣地问道。

“老二,你咋这样看着我呢!”

方寸的脸上忽然就放松了,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咋不能看你呢!”

“我得好好看着,你是我娘啊!娘?”

方寸笑着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

“寸儿阿,这是怎么了!”方寸这一副死了娘的表情让方老太太一下子有些紧张。

方寸抬起手摸了摸眼泪,“没怎么!我要走了。侄子的礼物这不也在这里了。这个家恐怕是没我容身之处了。”

说着,方寸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走?好,你走!”方老太太怒道,“你走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

方寸看向方老太太,停住了脚步。转而看向云祈,他心口堵着一股子怒火,实在无法发泄。

云祈看着方寸朝着自己跨步而来,脸上挂着狞笑。

方老太太背后的危机感升到了极致。

只是,她没能拉住小儿子。方寸的手一把抓住了云祈的肩膀。“小丫头,果然胆肥”

“都别动!”

就在方寸的手刚握住云祈的肩膀,还未发力之时,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人走上楼梯喝止道。

跟在公=安身后的是鬼头鬼脑的谢小树,看见云祈安然无恙,谢小树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

制服男人察觉了谢小树的动作,一巴掌达到了谢小树的脑门上。

谢小树连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云祈本来已经准备好发力,就在想要反抗的时候,她听到了上楼的声响,算算,谢小树也该带人来了,这才让方寸抓住了肩膀。

“叔,就是这个老太太拐带我们,说是要拿我们的鸡,然后把我们卖到别的地方去!”

谢小树这回变机灵了,恶人先告状,噼里啪啦,有的没的数着方老太太和方寸的罪状。

方老太太真的急了,“怎么会!你姐姐在我家呆的好好的。刚才还救了我呢!我刚才摔在地上,要是没有云丫头,我就要死啦。”

方寸转过头瞪着方老太太,“明明是她倒买倒卖,我带着人是来抓她回去的。”

和穿着制服的人对峙,方寸一点也不顾忌。

在方寸眼中,借斗坏分子的名义,抓人打人抄家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很多时候,穿着制服的人也是不能插手的,毕竟一旦插手,后果就很难控制,那将涉及诸多问题,万一被扣上同情怀分子的帽子,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只是这一次,穿着制服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谁让站在自己身后的傻小子是自家的侄子呢!

原来身着白色制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小树的亲叔叔谢爱华。

谢小树在从方家跑出去的路上遇见了慕华阳。慕华阳一方面准备先行赶来,以防云祈出意外;另一方面确实迅速地琢磨了人物关系,记起谢小树的叔叔谢爱华就在附近的派-出-所里面上班。

出于好心,慕华阳直接告诉了谢小树如何找到谢爱华。

谢爱华本来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面喝茶看报纸,结果被谢小树什么也不说拉起就走,如今看到这一幕哪里不明白。

谢爱华心中有些怨念,谢小树这个傻小子干啥不好,非得招惹方寸。

但是谢爱华却不能退缩,一旦退回去,说不定谢小树也要被牵连进去。

“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快想想,还有谁能证明你们说的是事实?”

方寸身边带着不老少人,谢爱华话音刚落,刚才没有用武之地的无赖们立马高声大喊,“我证明,这村丫头就是倒买倒卖!”

谢爱华皱了皱眉,“你不行!”

无赖们看懂了方寸的眼色,连忙闹腾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行?我不是老百姓?”

谢爱华有理遇见兵,心里更是烦闷。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你们快点想想。丫头,你认识这家人吗?”谢爱华见云祈和方老太太站的很近,就以为他们起先是认识的,有意从云祈这里找突破口。

第二十八章 方寸要来抓倒买倒卖,老太太不答应,那可咋办!

谢小树来的路上,其实已经和谢爱华简单地说了被方老太太拉回家的过程。

谢爱华就指望着,全场中看起来最弱小的云祈说出自己被方老太太拐骗回家的经过。这样,哪怕没有旁证,方寸和方老太太被按个拐卖妇女的名头关起来还是可以的。

方老太太的记忆中都是自己摔倒在水里,云祈微笑着扶着她,她好吃好喝招待云祈的场景。

云祈冲方老太太微微一笑,只听她对谢爱华道,“老太太请我上楼喝点水。她没有骗我,却是给了我喝水。只是这鸡,我不能给她!”

云祈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既包含了方老太太有想要她鸡的意思,也表明了方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明抢。

方寸指着云祈,一脸凶相。“小丫头,你这分明是倒买倒卖!我今天就是要拉你去pidou吃花生米。”

方寸带领着的无赖们看方寸动了手,也纷纷涌上来。

“对,拉出去!”

“拉到广场上去!”

云祈扭了扭脖子,眼眸微微发冷。

谢小树转过头,他最看不得这种欺软怕硬的,这些人都不能称之为人。

谢爱华头疼依旧。他摆了摆手,但是无赖们哪里会听他的。

谢爱华没有办法,他心里窝着火,一巴掌拍到方家的铁门框上,“安静!谁不安静,一会儿统统带回去!”

其实,就算把这群无赖统统带回去,过两天还得放了。但是谢爱华只希望能暂时让这群无赖们安静下来。

方寸见谢爱华忍耐的差不多了,用手掌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无赖们的声音立马变小。

自己说话还没方寸管用,谢爱华心里是气恼的,但他没有办法。

谢爱华有些无奈的说道,“丫头,鸡还在哪里,活蹦乱跳,既然老太太是请你们喝水的!这水喝完,那就走吧!”

方寸反笑道,“走?喝水不要钱的!”

方老太太不想把事情弄的更大,“寸儿阿,让丫头走吧!快让他们走。回头闹大了,给你哥你嫂子影响不好。”

方老太太这句话方寸听多了,但头一次觉着如此刺耳。

方寸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巴掌将脚边的暖瓶踹倒在地,暖瓶里面的保暖层从里面炸裂,热水咕咕地流向地面,还冒着徐徐热气。

看着方寸的狂躁,现场众人心头都打了个突突。

方寸看向方老太太道,“我不是你儿子?家里的米面粮油,水电气哪一样不是我来管。他方井管过什么!今天要不是为了常为民肚子里那块肉,我至于叫人来?为了这破鸡!”

方寸是彻底不管不顾了。在踢碎了暖水壶之后,他一脚踢向山鸡。

云祈自然不可能任由方寸动鸡。

看着方寸的狂躁,现场众人心头都打了个突突。

方寸看向方老太太道,“我不是你儿子?家里的米面粮油,水电气哪一样不是我来管。他方井管过什么!今天要不是为了常为民肚子里那块肉,我至于叫人来?为了这破鸡!”

方寸是彻底不管不顾了。在踢碎了暖水壶之后,他一脚踢向山鸡。

云祈自然不可能任由方寸动鸡。

她将全身力气灌注在左腿上,自从来到这里,云祈就有意识地训练这具身体。

尽管方寸有一米七八高,身上也是块子肉。

但云祈丝毫不惧。

星际训练模式,让云祈在短时间内能极大地发挥这具身体的柔韧性。

就在方寸怒其中烧地迈开左腿的时候,云祈伸出左脚,看似轻轻一个阻拦,实则将力气全部泄在了方寸支撑的右腿腿筋上。

“哎呦,我的鸡!”云祈装作慌里慌张的模样。

眼睁睁地看着方寸一个跟头就超前趴去。

无赖们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自家老大想要发泄却摔个狗吃屎的一幕。

“你个臭丫头!”

叫胖子的无赖是方寸带来这些人中最会巴结的,典型的出嘴不出力。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胖子就开始以嘴为炮向云祈展开了攻击。

“死丫头,胆大包天敢绊我寸哥。你看胖爷爷我不收拾死你,我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先弄了你,再把你卖给隔壁村的老光棍。胖爷爷我还能捞着几块钱请哥几个吃吃喝喝。”

胖子的各种荤话被云祈自动屏蔽,满脸油腻,一脸横肉的胖子,让云祈压根提不起揍他的欲望。

谢爱华见事情越挠越离谱,这胖子居然当着他的面就给敢大放厥词。

当下从腰上取下了手铐,“跟我走吧!”

胖子也不怵这个架势,他深信自己这一马当先,将来方寸必然会给他更多的补偿。

方寸这摔了个狗吃屎倒是把他摔清醒了。跟个村丫头计较什么,如今穿制服的谢爱华就站在边上,把谢爱华打发走,回头再收拾臭丫头和臭小子也不愁。

反正,这臭丫头怎么也跑不出这块地界。

方寸脑子一冷静,就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再理会他骂骂咧咧的老娘,将鸡一把提起丢进云祈怀里。

“你不是要这个吗?报好了!我看着你们的命差不多,这鸡啊,迟早还得进我方家的锅。”

方寸用阴森森地语调说完,不再理会云祈,转而看向谢爱华。

“谢同志,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娘不过是请这个丫头喝口水。哪里拐卖,再说也没有人证,更没有下家,你这样空口白牙地说我家里拐卖,我方家真是冤枉啊!你们这样冤枉我,我是要带着我老娘去北京说道说道的!”

不怕流氓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在这个时代是这句话被方寸演绎的十分到位。

方寸本来就是个混混,在自家哥哥和嫂子的耳濡目染之下,开始学习语录,虽然不会写字,但是慢慢听着哥哥念报纸,时而久之,自然琢磨出味道。

这话一说,谢爱华顿时无语。事情就是这样,哪怕方老太太和方寸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但伤害没有造成,谢爱华是没办法强制将反顾才能带走。

但谢爱华自然不允许方寸如此嚣张,他指了指胖子,“我怀疑你涉嫌刘家村拐卖妇女致死案件。跟我走吧!”

第二十九章 方寸离开了家,

胖子略微有些慌乱,眼前这个穿制服的分明是来给两个村里娃娃做靠山的。如今方寸妥协,他却要被带走。

方寸丢了个放心的眼色给他。胖子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任由谢爱华把他铐住。

谢爱华也清楚,这胖子是附近出了名的大嘴巴,一个男人嘴巴又脏有碎,大小就为说错话,没少挨打。

也是跟了方寸之后,胖子才慢慢地体面起来,人五人六,人前人后,也有年纪小不知事的小混混跟着胖哥胖哥的叫着。

隔壁县的案子是真的,但是和胖子有关的可能性并不大。

谢爱华和方寸心里都清楚,这会儿胖子被带回去,明天就能放出来。

谢爱华拘了胖子,看着云祈道,“既然是误会。那我送你们回吧!”

云祈若有所意地看了一眼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东西还揣在她的怀里。

云祈只能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了,晚些时候再回来。

方老太太不知道,云祈还准备回来,她看着谢爱华带着谢小树和云祈抱着鸡离开,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因为云祈和谢小树的离开,方寸让手下的人都散了。反倒是留了下来。

方老太太看着自己小儿子板着脸,有些紧张。一紧张,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方寸,方老太太忘记了衣服里面云祈放的东西,她双腿用力,站了起来。

“哐当。”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包从方老太太的上衣里面掉了出来。

方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才觉着眼熟。

脑海里面自动浮现出他藏东西的一幕幕,有的时候是晚上,有的时候是白天,方老太太知道他藏东西的那块地砖。

方老太太呆愣在当场。

方寸则快步上前,捡起方老太太脚下的包裹。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内心却期待着不要如他所想那般。

现实总是让人失望,方寸打开包裹看到了熟悉的盒子、金条以及十块钱的现钞。

这些都是方老太太不可能拥有的。

这一瞬间,对方寸来说比之前最难的时候还要难过。

但是他并不脆弱,自从离开了村子,他就发誓他要让所有人害怕。从小因为没有父亲,方家在村子里面总是被欺辱的对象。尤其方老太太还是寡妇,夜里被拍门、门口被丢粪的事情,几乎占据了方寸的童年。

直到方寸的哥哥方尺因为读书好的缘故,不仅谋取到了县里的工作,甚至娶了教授的女儿,这一切才有所改善。

这也是方老太太无论什么都以哥哥方尺为重,方寸却一直忍受的缘故。

只是可以不公平,但不能不在乎。此时的方寸认定母亲是为了未出生的侄子,偷了自己的东西。

一块肉都比自己重要。方寸这一回的心是彻底冷了。

方寸并不担心方老太太看到了那件要命的东西,这东西的轻重方老太太清楚,说出去大家都得死。

方寸翻了翻手中的包袱,发现十元现钞少了几张,金条少了两根。

方寸在心里冷笑,随便一张十块钱,在这个年头,至少能买十五只鸡,这老太太居然还要明抢贪人家村里女娃的鸡。

“留着吧!”方寸本想拿着包袱就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家,但是心里微微酸涩,他从手中的包袱重抽出五根金条外加二十张十元钞票。

说完,方寸拿着包袱,将盒子中的枪拿出来塞进裤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老太太站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忽然想到了帮她给大儿子安排工作的万厂长。

万厂长从头至尾都只是好心,看中了方尺的才华和韧性。是方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在给儿子送吃送喝的时候,制造和万厂长的巧合。

所以才有了厂里不断的流言蜚语。

万厂长觉着心里有愧,毕竟方老太太是个寡妇,而他的爱人也已经死了多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两家合一家也未必不可,万厂长打心底里看好方尺,他也是出身农家,一步步求学,做到这个地位全靠自己的努力。

万厂长把自己的打算和方尺以及方老太太说了。一切都按照方老太太的计划进行中。

只是,在喜事前几日,方尺突然又一日回家告诉方老太太,有人匿名举报了万厂长。

尽管举报之事子虚乌有,但是匿名之人私下里匿名写了信给方尺,只要他愿意带头证明万厂长有受贿行为,就让方尺当技术处的处长。

按照资历,通常做到处级,方尺还得熬十年,哪怕万厂长有心提拔,没有五六年,也是不行的。

方尺十分心动,但是他犹豫了。

方老太太记得自己听完儿子的叙述,她连一句老万的下场都没有问,就推了儿子出门举报万厂长。

婚事泡汤,还被恩将仇报,万厂长的女儿自然不甘心,上了她家的门,又吵又闹。

方老太太怕这些吗?她自然不怕。早些年在村子里面的时候,她的面子里子早已经丢的光光的了。

吵架她就能吵,打架把方寸往门口一放,万厂长的女儿憋着一口气,没发出来,只能继续打道回府。

后来,方尺娶了常为民,常为民专门负责在厂里安排那些坏分子的改造工作。

万厂长就是坏分子里面的典型。

常为民听说了万家和方家的事情,直接拒绝了万厂长女儿的探视,毕竟坏分子改造,怎么能让家属送饭呢!

方老太太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常为民为难老万女儿的事情,她一点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相反,方老太太觉着老万的女儿实在任性,该早早和老万断绝关系才是正经的。

只是如今,方老太太觉着自己和老万有点像。不,老万到了那个地步,女儿还是给他送饭的。

她呢!儿子丢下钱就走了。

方老太太心里十分的慌乱,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如果被儿子拿走了,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她不想再见第二回!

可是,方寸还会听她的话吗?

第三十章 原来是他忽悠了谢小树

云祈和谢小树被谢爱华带离了方家。

随着他们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骂骂咧咧的胖子。

谢小树作为报案者,云祈作为涉案人员,胖子作为另一起案件的嫌疑人。他们必须要一同回到谢爱华所在的公安局做笔录。

听了一路谢爱华的念叨,谢小树哭丧着脸。

云祈是女娃,谢爱华不好多说,所以被念叨的主要对象是谢小树。

云祈只想尽快做完笔录,去找慕华阳,她还惦记着葛爱华的那一方砚台。

没曾想,一进入公安局的大门,云祈就看见了慕华阳微笑的脸。

葛爱华站在慕华阳身旁,看见云祈的时候,一脸担忧才褪去了些许。

“谢叔!”慕华阳先跟谢爱华打了个招呼。

慕华阳,谢爱华是知道的,两人没有避讳地握手。

“爷爷还好?”谢爱华亲近地问道。

慕华阳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看两人这态度,云祈就知道,慕华阳也不是个平凡知青,她疑惑地看向葛爱华。

很巧的是,葛爱华和谢爱华也是旧相识。

“老葛,难得,见一次不容易!”谢爱华拍了拍葛爱华的肩膀。

葛爱华微微一笑,“从小到大,这不是就怕遇见你嘛!回头街上有叫“爱华队长”,我这还得给人抓贼去。”

葛爱华和谢爱华以前通过朋友认识,知道两人重名,回回都互相打趣。爱国、爱华、为民、卫国,这样的名字在这个年代实在常见。

葛爱华打趣了两句就看向云祁,“你怎么这么胆大呢!还敢惹方家的人!那方家可不是你个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云祈摸了摸鼻子,“那方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为什么去不得?”

慕华阳知道有些事儿是不方便在公安局里交流的,他立马打断了云祈的问话。“就知道你们得回来做笔录,快去吧。等一会儿把鸡给小树姐姐送去。咱们还得赶着天亮回村里去呢!”

云祈一听慕华阳这么说,就闭上了嘴巴,同时转身看向谢小树后辈的眼神带着三分可怜。

这傻孩子,如果不是碰见慕华阳,肯定找不着他叔,也能避开这一路的念叨,等一会儿回家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毕竟进公安局这种事情,谢爱华是一定会和谢爱国说起的。

在谢爱华的安排下,笔录很快就做完了。

云祈如实描述了云老太太说是她家亲戚的对话,慕华阳和葛爱华也出面作证,证明鸡是云祈和谢小树的,两人是进程看谢小树姐姐的。

在逻辑上没有问题,一只鸡也着实无法构成倒买倒卖。

在谢爱华的陪同下,慕华阳和葛爱华带着云祈和谢小树离开了公安局。

“大叔,砚台!”确定走出了公安局大门足够远,云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葛爱华。

慕华阳看着云祈眼睛中的星星,不小心晃了一下子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在这里!”

慕华阳将砚台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迅速地塞进了云祈的手中。

云祈来不及看,动作麻利地将砚台放入了洗的发白的斜挎包。

同时,她的手还塞在斜挎包中,仔细地摩挲着砚台的边缘。

看见自家的砚台遇见了爱宝之人,葛爱华也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对云祈说,“丫头,你是个大胆的。只是那方家可不是好惹的。你自己小心。那只鸡还在我家。走吧,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三十斤大米我收了,这鸡我实在不好意思拿!”

葛爱华不知道云祈给他的大米就是从方家拿的,他还在劝说云祈赶紧将鸡给谢小树的姐姐送去,然后回村,省的出事。

赠送别人的东西,还是第一回被退回。云祈对此并不满意。

“我们现在就去小树姐姐家,大叔,那鸡你要是不想要,就放了吧。反正是山里的东西,放归山林,也合适。”

葛爱华摇了摇头,“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还信什么放生那一套!不行,你给我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顺便把鸡送还给你。”

葛爱华真是个执拗的人,他强烈要求让云祈带走之前送给他的鸡。

云祈听到最后,索性拉着慕华阳就跑,谢小树跟在两人身后。

云祈的腿力在这些日子用星际办法做训练的情况下,脚力是远超普通人的。

一分钟之后,云祈和慕华阳已经站在另一条十字路口,他们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地谢小树。

葛爱华见孩子们跑了,倒也没有追,一是因为没吃饭,他真的追不上,跑不动。二是葛爱华心里清楚,这是云祈的好意。

摸了摸眼角,干干的,涩涩的,葛爱华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他琢磨着晚上赶紧把鸡炖了给家里的老娘补补,孩子们的好意,葛爱华不忍心辜负。

“你们,你们,这是干啥啊!那大叔挺好的一人,你们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个没影儿。不要鸡就不要嘛,真没见过这样的人,把到手的东西往外推。他不要,那老太太们可是抢着要呢!”

谢小树说的是工人家属院的情况,如今的云祈抱着鸡,她不打算去工人家属院了。

“这只鸡是送给你姐姐的。她家不就在前面,你去送一下,毕竟咱们来就是看她的!”

谢小树听完云祈的话,有些纳闷,“我一个人去?”

云祈点了点头。

看着谢小树走远,云祈转头看向慕华阳的瞬间,目光变得犀利。

慕华阳也明白,云祈这是又话想跟他说,他主动道,“我爷爷已经和老谢叔是战友。”

只这一句话,云祈就明白了,为什么谢爱华和慕华阳会认识,为什么谢爱华会这么轻易地相信慕华阳。

云祈和慕华阳简单地做了沟通,尤其说了方家的来历,云祈才明白,为什么葛爱华刚才在公安局一直说方家惹不得。

原来这县城真小,那方尺的媳妇常为民的前夫,就是葛爱华。

常为民当年先是跟葛爱华离婚,然后就举报了自己的父亲常怀德。只是无论怎样,葛爱华都不肯说,两人离婚时究竟谈了什么,能让常为民这些年几乎都是避着葛家人走。

第三十一章 和方寸算笔账(一)

县城之行,云祈和谢小树不仅换到了葛爱华的砚台,云祈还顺手拿了几张方寸的十元钞和两根金条。虽然最后那把qiang没能拿到,但云祈很满意,来日方长,她和方寸迟早要把今日的帐算清。

云祈抽了眼身旁悠悠地行走着的慕华阳,云祈忽然就觉着也许不用她算了,以慕华阳的性格和脑子,肯定还留下了后手。

云祈想的没错如果慕华阳能听到云祈的心声,他一定会惊讶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一下子猜中他的心思。

慕华阳答应云祈带着三十斤大米去找葛爱华换砚台的路上,忽然想起爷爷的一个下属就住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对于县城的事情,慕华阳了解的并不多,但常怀德的事情因为闹得太大,所以慕华阳是在报纸上看过常家和方家的恩怨始末的。

据慕华阳所知,当年常怀德对于女儿检举揭发自己虽然耿耿于怀,但在被之后,还是选择原谅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只是方家因为得罪了太多的人,方寸在七零八零年依旧没有收敛。导致方家以常怀德为靠山又做下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常怀德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那类知识分子,清高到目下无尘。对于身边的人,常怀德总是怀揣着宽容之心。听到方家借着他的名义,不仅敛财,手上还沾染着无辜之人的鲜血。

这位熬过了最艰苦岁月的老人再也经受不住打击,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当然方家兄弟也没有好果子吃。只是可惜了常怀德,他的诗慕华阳曾经在爷爷的书桌上读过,慕华阳记得爷爷非常喜欢常怀德在东省大学留下的那一句,“泪洒寒辛同日月,家难国业任当担。”

既然阴差阳错地碰上了方家,慕华阳决定先动动嘴,毕竟能用嘴解决的,就不需要动手了,他深知自己也不擅长动手。

慕华阳认识的那位慕爷爷的下属,名为王刚强,也曾是常怀德的领导。

王刚强,此时挂名东省主管教育方面的高官。这个年代,高校都停课了,王刚强为了保全自己,办理了常年修养。尽管如此,也是慕爷爷花费了一番心思,才让他险险地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内部审查。

身在其中,王刚强知道外面还有很多人盯着自己,他既不能替谁说话,更不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躲在家里,借病修养。这种日子并不好过,很多曾经的下属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拉去了牛棚。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王刚强家门口天天都有曾经下属的亲人前来找他求助,有人等到心灰意冷就自己走了,有人等急了破口大骂。

常怀德被拉去批斗之后,家里却没人来。王刚强是知道常怀德的,自从写文章出名了以后,常怀德一边在大学兼任讲师,一方面在机关里面的宣传口子工作。

在王刚强刚来东省工作的时候,常怀德还在一家小报馆,是一次王刚强看报纸,发现有一篇名为《甘愿做一颗螺丝钉》的文章写的极好,这才动了爱才之心,将他调入了省机关。

王刚强后来打听过,常怀德是被自己女儿举报的。这件事气得王刚强在家里三天没有吃饭。

也是慕华阳运气好,他敲响王刚强家门的时候,正是王刚强坐在家里为被拉去牛棚的下属打抱不平的时候。

慕华阳将手中的东西寄存在了门卫室,就被王刚强的儿子领会了家。

王刚强看到老领导的孙子,心中也很欣喜,连忙问了慕华阳爷爷的身体状况,听见老领导身体都好,就开始说起慕华阳下乡当知青之事。

慕华阳当知青,是全家都反对,他执意而来的。

在慕华阳的有意引导下,这个话题很快被转移。

慕华阳不再绕弯子,他直接说明了如今方家的情况,并将方常两家的恩怨说了个大概。

听说方家小儿子不仅随意体罚那些老干部,还不放过无辜的老百姓,居然流氓到去骗小姑娘捉来的山鸡。

王刚强一连摔了好几下杯子。

也幸亏这年头,王刚强习惯用的是个绿色军用陶瓷杯。

摔了几下,陶瓷杯也只是磕掉一点。

只是,慕华阳扇的这道风还不够,王刚强气归气,理智还在,他发完脾气之后,故意装作心脏不舒服的样子躺在了沙发上。

“小慕啊,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哎,又能做些什么呢!”

王刚强有气无力地道,这句话不仅是在告诉慕华阳他自身难保,还在试探慕华阳的口风。这两年,王刚强也感觉到,连老领导对他的保护都越来越微弱,那些盯着他的人也愈发的猖狂。

有时候,王刚强会做自己被拉去牛棚,被那些老百姓把鞋子拍在脸上的梦。

王刚强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慕华阳也清楚这一点。

但他更加清楚的是,像那位睿智的老人说的一样,不是东风斗倒西风,就是西风斗倒东风,胜利终将属于正义。

慕华阳没有再劝王刚强,只是说起了家里的旧事。

慕家曾是给地主家做长工的,到了慕爷爷的那一辈,家里已经吃不饱了,还欠着地主家的许多钱。慕爷爷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他必须一天干的比一天更多,才能维持家里的生机。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总有一天他回干不动,他也会生病。

这个时候,慕爷爷听说部队路过临县,那是老百姓的部队,但是打仗是会死人的。

慕爷爷投奔了部队。

当年,和慕爷爷一起给地主家里打长工的人们在不就之后就被地主当苦力贩卖到了外国人的工厂里面,病死的累死的不在少数。

“沉默中,很多人选择了灭亡!”

慕华阳说完了最后一句,就对方家的事情绝口不提,只说县城里面有个城里来的老师名为葛爱华,他要去看看那位老师。

慕华阳走后,王刚强一边让儿子去暗中查探葛爱华的来历,一边陷入了沉思,他实在摸不准,慕华阳说的这些是老领导的意思,还是单纯需要他出面解决方家。

第三十二章 和方寸算笔账(二)求推荐

慕华阳本身也没想让王刚强出头去惩治方家。

他的意图在于让王刚强动起来,以王刚强的地位一旦动起来,方家的那几条蛇,自然就会犯错。

慕华阳使的慢招,本来按照他的思路,这一时,方家肯定不会像前世那样,还能过几十年的风光日子。

只是,慕华阳错估了方寸。

方寸带着枪和钱离开家了之后,越想越气,心头的火实在无处发泄。他安排了两个年纪小的男孩子跟着云祈一行,有仇不过夜,方寸觉着自己压根等不到夜晚的降临。

就在云祈出了公安局,盯着她们的小男孩就火速跑了回去给方寸报信。

“寸哥,那个村姑出来了。他们现在正准备回村!”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衫的七八岁的男孩子,风风火火地跑道了方寸面前。

方寸一拍手指着石三,“你跟我走,剩下的人,你们去公安局门口等着接胖子,一定要把阵势给我往大了弄!让他们知道,我方寸的人不是能让人随便抓的。”

石三心里有些不情愿,但看着方寸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张一块钱,随手扔给了刚才跑来报信的小男孩。

石三心里头原本的那些不愿意顿时烟消云散。

出公安局的时候,云祈其实就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是她没有声张,想也知道,能跟着她的除了方寸,也没别人了。

这方寸还真是不依不饶的嫌自己活得太长,原本云祈都打算先放方寸一马。只是如今,方寸上赶着找死,云祈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离开县城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正是暖人。

三人刚在县城食堂吃的饭,慕华阳请客,点了一盘肉包子和两道荤菜,谢小树吃的满嘴流油,云祈也很满足,来到这个年代,她获得最爽的体验就是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慕华阳很是大方,走的时候,还给云祈和谢小树一人揣了五个肉包子。

这一路,三人走的不快。谢小树打着哈欠,惦记着自己怀里的肉包子,要不胃里实在撑不下了,他恨不得将肉包子立马塞进肚子。

云祈则是在等方寸,慕华阳有意无意地拉着云祈闲聊着。

“听说,你是在山里被谢叔救了。以后就住在谢叔家吧。给你分的那个院子还得好好收拾一下,回头我找个长辈,帮你改改格局。”慕华阳主动道。

云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信那个!我觉着那个屋子挺好的,我这个人命硬,百邪不侵。”

慕华阳笑了,“你一点也不像以前了。听说那山里深处住着妖精,你该不会是进了一趟山就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云祈的变化,慕华阳留心之下,自然能够发现。自己能够重来一遍,已经足够令人匪夷所思了。

慕华阳有心试探云祈,谢小树也跟着应和,“是啊,她以前可是只顾着埋头干活,呆子变聪明了,真稀奇。”

慕华阳低眸轻笑,连谢小树都发现了,他有点期待眼前的人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灵魂改变了,做事的方式,做人的方式发生变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云祈没打算逃避。

她也知道慕华阳在试探她,不承认,不回避。

云祈笑着,圆圆地眼睛很直接地看向慕华阳,“对啊,我就是山里的精怪,你俩都要小心了。我可是会吃人的!”

说着,云祈用右手对着自己的脖子从左到右划过,比了个切割的表情。

原本吓人的动作,陪着她一副嬉笑的表情,顿时让人觉着十分滑稽。

午后的阳光在云祈的鼻翼处投下暗影。

远远跟着的方寸,看着不远处三人嬉笑放松的表情,朝着石三比了个上的手势。

云祈自然感觉到了方寸要对他们下手了。迅速收敛了自己的微笑,将谢小树推到慕华阳身边,一个转身,从旁边的路叉上捡起一根树枝,朝着方寸冲了过去。

方寸和石三冲出七八步,看着云祈转过了身,手中还拿着一个树杈,顿时停下来笑了起来。

石三尤其笑的前倒后仰的,“哈哈哈,小丫头,你真实够胆大的!”

方寸摸了摸裤带子里面装的黑家伙,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是起了杀心,用这三个人来灭他心中的戾气,方寸觉着正好。

云祈淡定道,“怎么,抓倒买倒卖抓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石三平日里最喜欢看话本,尤其喜欢古龙,他学着书中人物的动作,摸了摸唇上并不存在的短髭,故作玄妙地道,“荒郊村野,丫头还是小心些好!”

云祈看着石三滑稽地模样,噗嗤地一下笑了出来。

方寸平日里最不喜欢读书,对于石三这个怪模怪样,他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了道,“和他们费什么话,动手!”

石三被带出来的时候,只是以为方寸要将云祈三人揍一顿解气。

呼呼地迎着风,石三朝着云祈的方向抱去。

这是他们无赖打架的一贯套路,先是一个人把对方抱住,然后其余的人再跟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摁住地人胖揍一顿。

石三平日里干的就是冲锋的活计。他习惯性地想要将云祈扑倒。

可是云祈怎么会容忍让他近身。

只见云祈一个错步,石三在即将扑到云祈的时候,被绊倒在地,只是他身手灵活,迅速双手撑地,勉强摔得没有那么狼狈。

“蠢货!”方寸看到石三笨拙地模样咒骂道。

随机,方寸掏出了裤兜里的枪,他虽然有一把子力气,但此时方寸的怒气已经达到了临界值,哪怕多一秒,他都觉着自己的脑袋要炸锅了。

方寸掏出枪的瞬间,慕华阳的心脏像是被捏紧了一样。他放开手中抓着地谢小树的肩膀,在看见枪的第一瞬间就朝着云祈跑去。

只是慕华阳还是晚了一步,云祈比方寸还要快一步。

在方寸开枪的瞬间,云祈已经下蹲,俯身快跑,避开了方寸的枪击。

方寸手中的枪是杀过人的,所以他打中的地方距离云祈刚才站的位置相差不过十几公分,如果云祈没有避开,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第三十三章 和方寸算笔账(三)求推荐

方寸开枪太快,以至于从他掏枪到火药味弥漫开,在场众人唯有云祈和慕华阳迅速地做出了动作,谢小树和石三都愣在了当场。

云祈躲开后,慕华阳迅速地拉着谢小树跑入了路旁的芦苇荡。

从县城到小王家村的路上,恰好友这么一处芦苇荡。

云祈趴在方寸的视觉盲区,看见慕华阳和谢小树都躲开了,也就选择了一个方向,跑离这条大路,抄小路去找慕华阳会合。

方寸抬脚就抄着云祈消失地方向追去。

摔倒了还坐在地上的石三一把抱住了方寸的脚。

石三一脸惊吓,道“寸哥,寸哥,暂不置这一口气,不过两个村里的娃娃,咱家侄子要吃鸡,回头我去黑市上收两只,一定不短了侄子的嘴巴。这,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方寸压根不理会石三,他一脚踹开了石三。无奈石三太过害怕,抱着方寸的力气实在大,方寸这用尽力气的一脚,竟然没将石三甩脱。

“滚!”

方寸红着眼,他的眸中有血光闪动,唯有人血能安抚他心头的狂躁。

石三仗着自己和方寸自小的关系,依旧不放,不过看到方寸的模样,石三的心里也是害怕的,几年前,方寸就消失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个模样,眼睛发红,总是控制不住暴躁地砸东西。

石三一直以为,方寸是因为和别人打了几场生死架,才慢慢恢复正常的。

所以,石三琢磨着,哪怕自己豁出去,让方寸把自己揍一顿,也不能让他杀人。手上一旦沾了血,那可是真的就洗不清了。石三不知道方寸早就杀过人了。

石三顾念两人的兄弟之情,方寸却不在乎。他一言不发,抬手将黑洞洞地枪口对准了石三的脑袋。

石三吓地,手脚直接发软,也幸亏他是坐在地上,只是两腿中间,隐约有骚-味传出。

方寸感觉到腿上没有了约束,拔腿就走,看也不看坐在地上的石三。

方寸和石三是在方家搬到县城之后认识的。那时的方寸已经走过了人生中最艰苦的日子,而且因为大哥方尺的缘故,方家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过去的阴霾却一直埋在心里。石三原本是方寸的邻居,两人都是人嫌狗憎的年纪,上房揭瓦,不同的是方寸的母亲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哥哥方尺的身上,对方寸完全是放养。

石三则忍受着家里老娘的念叨,和老爹失望的眼神。

石三想混出个人样,方寸身上有股子狠劲,两人一开始就是以方寸为首。

在石三心中,方寸比自己大哥还亲,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方寸二话不说就会替他出头,而他自己的亲大哥却只会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己,督促自己读书上进。

这也是为什么石三刚才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留住方寸的原因。

此时看见方寸离开,石三回过味来,看着脚下的一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忽的又想起这事荒郊野岭,压根没人看,又想起方寸平日里对他的好,石三立马将刚才方寸用枪指着他的一幕甩出脑袋,朝着县城的方向跑去。

云祈和谢小树对于芦苇荡并不熟悉,方寸也不熟悉,但他有一副好胆量。

方寸虽然是沿着云祈的方向追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慕华阳和谢小树的身影。

慕华阳两世为人,都是典型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知识分子,正面碰撞他自己知道,肯定不是方寸的对手。

发现方寸追上了自己和谢小树,慕华阳当机立断,放弃了和云祈碰头的打算,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云祈也很快发现方寸没有再追上自己,想到慕华阳和谢小树,云祈叹了口气,还是选择拐了个弯,循着足迹朝着方寸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是云祈很快地发现,方寸走的路子并不正常。按照她对地球地理环境的了解,这条路通向的一般是沼泽。

是慕华阳跑错了方向,还是他有意为之。

云祈按照自己对慕华阳的理解,认定慕华阳这是有心算计方寸。

但是哪怕想明白了这一点,确定慕华阳有很大可能不会有事,她心底依旧十分担心,脚下速度只增不减。对于把枪留在了方家这一点,云祈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

芦苇荡里面,水声泠泠。

慕华阳的心越来越静,对比谢小树的慌里慌张,慕华阳悠闲地像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

“哥,求你走快点,他就要追上了!”

谢小树跟着慕华阳的步伐。

慕华阳的眼睛折射出一道光,他笑道,“那就让他追上来吧!”

慕华阳在心里仔细地估算距离,一丝一毫地不能有误差。

几个月前,慕华阳和村里的大队被派往尚家村修水坝,一次偶然,他和几个地质勘探家路过这处芦苇荡,那些专家只看了一眼,就推测出这附近有块沼泽地,这种沼泽化地带附近很可能存在某种矿质地带,而产出的这种编号为cw8710的矿物质很可能会用到目前的某一种军工材料上。

为了确认自己的推测,慕华阳陪着勘探小组在这块芦苇荡附近寻找了很多天。而在慕华阳离开的那天,他记着在这附近看到了有部队前来驻扎。

慕华阳很确定,这里有军事驻扎地,而且按照慕华阳对于部队驻扎习惯的了解,驻扎地的第一道岗哨此时距离他们就剩下一百米了。

要让方寸在这一百米内拔枪,慕华阳每一步看似轻松,其实心中已经排出了一系列方案。

慕华阳丝毫不理会谢小树的抱怨。

在距离目标岗哨还有三十米的距离,慕华阳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粗略估计,方寸距离他还有三十米左右。

慕华阳眼睛微微眯起,冲着方寸比了个瞄准的姿势。

方寸视力极好,他抬眼就看见了慕华阳的动作。

方寸放缓了脚步,他猜测,慕华阳是想将他引到沼泽地里面,方寸在心底嗤笑,知识分子就会这么点欲擒故纵的手段,殊不知他手中有枪,怎么会像石三那个傻子一样选择肉搏呢!

慕华阳拉过谢小树,附耳让谢小树向着十一点钟的方向快跑。

谢小树犹豫了一秒,就听话地跑了出去。

看见谢小树跑过了安全距离,方寸距离自己也还剩十来步,近距离射击,自己必死无疑。

慕华阳站着却没动。

第三十四章 和方寸算笔账(四)

隔着三十米外的岗哨的守夜士兵看到慕华阳往这边走的时候,就已经打起警惕,叫起了同伴,瞄准了慕华阳的后心。同时,还将情况迅速地上报。

芦苇荡中的风很轻,天空很静。但最静的要数慕华阳的心。

此举十分冒险,慕华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相信自己。

方寸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当他掏出枪的时候,慕华阳没跑,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恐惧,还有淡淡地微笑,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等着他开枪。

什么样的人能用平静的态度拥抱死亡呢?

没有人!

在方寸从小到大的认知中,没有人能不计较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别人。

方寸有些后悔拿出了枪。

他缓缓放下了抬枪的手。

慕华阳却不打算放过方寸,他迅速抱头,扑倒,向身侧翻滚,同时口中还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方寸抬枪的手迅速再次架起,他扣动扳机,只是慕华阳滚动的太快,让他连着三司发子弹都落了空。

方寸气急,顾不得谨慎,大步向前,试图再度瞄准慕华阳。

只是,枪声一响,岗哨上的士兵也在同时瞄准了方寸,扣动了扳机。在慕华阳喊救命之后,一颗子弹从隐蔽的高台岗哨上向方寸飞来。

“啊……”

方寸只向前挪动了少许,就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右手,精巧的手枪掉在了地上。

子弹贯穿了方寸右手的筋脉,打出了一个血洞。

方寸心里开始恐慌起来,他压抑着自己的痛鸣,试图起身用左手去拿掉到地上的手枪。

只是,另一颗子弹比他的动作还要快。

云祈听见了枪声,又将自己的步伐加快了一倍。

慕华阳趴在地上,手抱着头,动也不敢动。

谢小树听见了枪声,连忙掉头往回跑。

几个呼吸间,岗哨里迅速地跑出了一个班的士兵。

“不许动,不许动!”

士兵们架着枪,对准了慕华阳和方寸。慕华阳老实地按照士兵所说,任由对方将自己绑起来,过程中一声不吭。但他看向方寸的目光却有些犀利。

方寸到了这一步,彻底慌了神,他以前虽然干尽坏事,但从未被人抓住过。

方寸有一点后悔,想起从前自己惹祸总是母亲和大哥替自己抹平。哪怕将怀里的金条都孝敬了母亲和大哥,又能怎样。

如今白瞎了那些金条,自己的小命还不一定保得住。这把枪毕竟不禁查。方寸的脑子里面如一团乱麻,飞快的转动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云祈和谢小树赶来的时候,看到就是慕华阳和方寸一起被五花大绑的场景。

“同志,这是涉密地区,不能随便进入。跟我们走一趟吧!”

士兵向云祈敬礼,然后不由云祈反对,就将她强行绑缚起来,谢小树也是同样的待遇。

云祈没有反抗,她知道此时他们是安全的,这一切还有可能都是慕华阳有心算计的结果。

对于方寸手上的枪伤,云祈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方寸有收到筋脉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哨兵打出的这枚子弹是体内爆裂的,方寸的血流不断,尽快止血能保住命已经是不错的了。

方寸被分开隔离,带去了小黑屋。出于人道主义,士兵给他安排了医生止血。

慕华阳、云祈、谢小树也被分开关在了一处监狱中。

以云祈此时的身手,她已经能够掰开困住他们的铁围栏。只是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云祈记得地球时代有一句成语,“入乡随俗”。

云祈坐在角落安静地等待着。

谢小树有些害怕,他不停地问着慕华阳,“慕大哥,我们怎么办啊?要不你跟他说说,俺爹是小王庄村大队的队长,让俺爹来拿钱来赎我。”

慕华阳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身边和谢小树几乎同龄的士兵说道,“同志,俺们是老百姓的队伍,又不是山贼,还拿钱赎你呢!你要是犯了事儿,再多的钱也没用,你要是没犯事儿,等把问题交代清楚了,自然就出的去了。”

这句话说的十分骄傲。

谢小树缩了缩脖子,“那你可要记着放我出去啊!我可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儿。都是那个坏人。”

也许是看见了同龄人的缘故,谢小树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有一搭没一搭的,竟然和小士兵说起了话。

小士兵挺着胸脯,稚嫩的脸上写满了骄傲。

聊了几句,小士兵锁好了们,旁边就有年长的士兵来叫。

“少说话!”年长的士兵看见小士兵和谢小树两人聊得起劲,低声喝道。

小士兵像打蔫了小鸡,立马闭上了嘴,谢小树看着小士兵打蔫的样子,捂着嘴巴笑出了声音。

年长的士兵带着小士兵却不理会关在里面的谢小树,一前一后地地走出了屋子。

最后锁门的瞬间,小士兵趁着年长的士兵没注意,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小树,还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两个孩子幼稚的举动,慕华阳和云祈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慕华阳此时正在琢磨怎么趁机将方家牵连进去,而云祁和慕华阳想到了一起去。

方家实在是触犯了云祈的禁忌,如此明目张胆,持凶器就想杀人,可以想象,方寸平日里面有多嚣张。

被关在里面,直到晚上才有人来送饭,三菜一汤,倒是不错,这一顿饱饭让谢小树忘记了他怀里揣着的肉包子。

吃过饭之后,才有人前来询问云祈和慕华阳的身份。

两人都有据可查,谢小树身上还揣着他从家里偷得介绍信。

经过层层上报,消息就传到了谢爱华这里。

看着几个不省心的娃娃,谢爱华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呢!

可是没办法,早在士兵打电话过来之前,谢爱华就接到了哥哥谢爱国打来电话。谢小树不见了,云祈又迟迟不会,老谢头儿没办法就找上了谢爱国的家门。

谢爱国一听说两个娃娃去了县城,还干的是倒买倒卖的勾当,连忙坐不住了,从队里办公室给谢爱华拨出了电话。

第三十五章 二进县城(一)

士兵在电话里面,只是粗略地说谢小树他们因为碰到了坏人,又误入了军事禁地,才被暂时地看守起来,让谢爱华派人去接。

谢爱华下班刚回到家,是在家里接的电话,他手里提着菜,连忙又披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爸,这么晚了上哪里去!”谢小丹诧异地问道。

谢爱华没好气地说道,“接你哥去!”

谢小丹是家里的次女,谢爱华家里只有两个孩子,谢小丹上头只有个哥哥叫谢小柳,在谢爱华的安排下,谢小柳已经结婚了,在县里的邮局当邮递员。

谢小丹琢磨了一下,怎么都不觉着自家哥哥二十多岁的人了,还需要父亲去接,接他下班?

谢爱华也知道自己说叉了,连忙又解释了一句,“你小树哥!”

谢小丹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谢爱国是老大,谢爱华是老二,父母尚在的时候,彼此关系就很亲近,父母离世之后,因为相隔较远,也没有很大的矛盾,年节往来,从没有断过。

谢小丹是在县城里长大的,她始终认为大伯谢爱国家总是巴着自己的父亲,才能做到村里的队长。

谢小丹看不起谢爱国一家人,尤其觉着小堂哥谢小枝是个傻子,很丢人。

听见自己父亲要去领谢小树,谢小丹脑补出谢小树惹是生非,被带进公安局的事由。

谢爱华没察觉到女儿的心理变化,他动作麻利地出门,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谢小丹提前蒸饭,多放三碗米。

谢爱华的妻子是县城人民医院的护士长,常年三班颠倒,吃食堂多过在家吃饭。所以家里通常只有谢爱华和谢小丹两人吃饭,谢小丹学校停课之后,就在家里干干家务。

谢爱华这一日买了许多菜,本来指望着给自己和女儿改善伙食,如今只能把做饭的任务交给谢小丹。

谢小丹应声,但等父亲走了,她手底下却没动,而是站着想了半天,从自家找出一个最小的碗,这是平日里谢爱华喝酒的。一小碗不过两口就能下肚。

谢小丹用小碗挖了三碗米,比她家平日里蒸饭也就多出半碗的量。

看着自己的杰作,谢小丹十分满意。

谢爱华坐车赶到士兵驻扎地的时候,谢小树、云祈和慕华阳三人已经被带出来了。

因为涉及具体的军区方位,谢爱华是在大门前接的几人。

当然,能被这么快放出来,云祈和谢小树都是托了慕华阳的福。

慕华阳的爷爷曾经参与过多次战役,他其中的一个警卫员叫做骆永辉,在离开警卫班之后,被分配到团部,后来经过提拔做了副团长,恰好负责这一代的警卫工作。

在老百姓误入军事地带的事情发生后,骆永辉接到了关押慕华阳的连队提交的急报。

作为警卫员,对老领导的家事是知道一二的。

慕华阳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在慕华阳小的时候,骆永辉也曾见过几回。看见慕华阳的名字,骆永辉立马翻到了询问他的那一页记录上。

确定了是老领导的孩子,骆永辉又仔细找当时在场的士兵了解了情况。

得知慕华阳差点被方寸击中,骆永辉的心脏都要提起来了。

慕华阳可是老领导悉心培养的后辈。虽然骆永辉不知道为什么,慕华阳回来到这里下乡,但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慕华阳作为他的后辈,该照料的还得照料一二。

这也是为什么谢爱华会这么恰好地接到电话的缘故。

谢爱华签了几个字,就带走了三个人,坐在汽车里,谢小树缩着头,深怕自家叔叔念叨自己。

看着谢小树挺不起来的样子,谢爱华就气不打一出来。

一路上,坐在车里谁都没说话。

等到了谢爱华家门口。谢小树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叔,我们吃过了。这个点再不回村,晚上我爹该着急了!”

谢爱华一巴掌拍到了谢小树的肩膀上,“你小子还知道你爹着急?你爹都快要急死了。要我说,你们这些娃娃也太胆大了。怎么就那么能耐呢!知道那方寸跟上你们了,还赶出县城。他手里可是有枪的。”

谢爱华是从交接的士兵那里得知的,方寸带枪擅入军事区。谢爱华作为地方公安人员,部队有必要和他做简单沟通。得知整个事情的经过,谢爱华也吓出了一声冷汗。

谢爱华主要还是痛恨方寸的胆大。

对几个孩子,谢爱华挥了挥手,“走吧,在家住一夜。回村的事儿,明天再说。这天都要黑了,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儿,你们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谢小树理亏,沉默了下来。慕华阳觉着晚上回城也不现实,但是住在谢爱华家里也不合适,他主动道,“我去拜访一个爷爷的老战友。”

说完,慕华阳瞅了眼云祈。

云祈却是觉着阴差阳错能在县城呆一夜,住在谢爱华家里太过于无聊。

她主动道,“慕大哥带我一同转转吧,我还没看过县城晚上是什么样呢!刚好,早晨葛大叔说家里大娘一个人在家,他晚上通常也是去给人做校对的。”

葛爱华是文化人,云祈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谢爱华琢磨了一下,这个云丫头他听说过,在村子里一直是被父母兄弟欺负的对象,看她说起县城眼睛亮亮的,谢爱华也是有女儿的人,有些心软。而且慕华阳和葛爱华都是正派人,没什么不放心的。

葛爱华的老娘的确卧病在床,有个丫头去看看陪着说说小话,心里也能宽松些。

这么一想,谢爱华就挥了挥手,叮嘱慕华阳道,“照顾好云丫头!”

就只留下了谢小树。

慕华阳带着云祈迅速地离开,等走出了谢爱华的视线。

慕华阳噙着笑,看向云祈,“走,我带你逛逛?”

云祈面色淡定,“你不去看你爷爷的老同学了?”

慕华阳摸了摸云祈的脑袋,云祈十六岁,一米六五的身高刚刚到慕华阳的下巴。

“走吧,不是没看过县城。我带你去玩点有意思的。”

第三十六章 二进县城(二)

站在六零年的尾巴,1969年的春天,其实并不好过。

老百姓们还吃着大锅饭,知识分子们战战兢兢,最让人闹心的要数半大不大的小子们,学校都停课了,父母又要上班,这帮孩子如同放了羊。

晚饭的时间,慕华阳领着云祈穿梭在县城的巷子里,最多见的就是穿着打着补丁的蓝色布衣的男孩子。

几个几个一群,疯跑着,嘴巴里面还在念叨。

云祈隐约听见了两个字——“电影”。

慕华阳虽然高看云祈一眼,但是他认定云祈出身村里,从未来过县城,是肯定没有看过的电影的。

要想玩的尽兴,得吃饱喝足了,慕华阳看着天色距离完全变黑还得有一会儿。

带着云祈来到了县里的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和中午慕华阳带他们吃的工人食堂自然又不一样。

工人食堂里面主食大多是馒头、包子,还有青菜、粉条猪肉这样少数几个大锅菜。不讲究味道,价格也很平民,力求让职工们吃的饱。

国营饭店档次要高一些,吃的是小灶,小饺子包的也比食堂里的精致很多。

当云祈将纸质的菜谱拿在手里的时候,有一种很新鲜的感觉。哪怕她早就听说,在这个时代,人们用纸质菜单点菜,服务员记录,然后客人们稍等片刻,服务员传菜,就可以开动了。

云祈指了指肘子,又指了指饺子。

为云祈和慕华阳提供服务的是个女服务员,她看着云祈年纪还小,慕华阳穿着灰扑扑的,也不像有钱人。又看到云祈点了点肘子又摇了摇头。

女服务员立马说道,“肘子五元一盘,芥菜鸡蛋饺子一元三两。你们两个人,可以吃份芹菜炒豆干,五毛一盘。米饭一毛一盆。”

在星际,人类的食物大多是营养液,营养液里面有未切碎的肉质和蔬菜,保证让人类维持咀嚼,牙齿不退化。由于营养液一般混合了多种食物,大多数人是无法直接分辨自己吃到的是什么,

云祈看着服务员,眼里只有好奇。

在女服务员的眼里,云祈的好奇就是乡巴佬进城,没见过世面。

云祈丝毫不在意女服务员轻看的目光,她只是眼巴巴地看向慕华阳。

哪怕身上揣着一笔巨款,云祈还是明白花钱容易赚钱难的道理,她既然打定了吃大户的主意,就没有客气的道理。

慕华阳看着对面坐的小丫头眼馋的模样,心里暗笑,面上却是认真地将菜单浏览了一遍。随即报道:“肘子一盘,饺子三两,红烧肉一份,炝莲白一份。”

女服务员皱了皱眉,对于男青年不听她的劝告,执意点价值较高的菜品,让她心里暗怒。

眼前的两人分明是村里来的,怎么能吃得起饭店的好菜呢!

女服务员按照自己的收入标准,依旧觉着吃这么一顿饭,会花去她一个月大半的工资。

心里不平衡,让女服务员失去了应有的笑容。她再一次自作聪明自认为好心地提醒道,“两位这些菜怕是吃不完,不如减两道。毕竟浪费可耻。”

云祈并不熟悉县城里面的规矩,星际的营养液都是按量分好的,仅供没人基础的能量,每个人都只有吃完,从未有浪费的现象。毕竟一旦能量不够,对身体机体的耗损是无法估量的。

这里的服务员居然还会劝人少吃一点,云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从离开县城,和方寸追来追去,耗费了不少体力。如今就是给她一头牛,都是吃得下的。

云祈连忙摇头,“不用,我能吃得下!”

云祈之一开口,让女服务员更加恼怒,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竟然如此贪吃,不知道客气。

女服务员哪怕听到了云祈的话,也依旧站在桌旁,没有动的意思,慕华阳却有点厌烦。像眼前女服务员这样的人,他在家里见过不少,捧高踩低,本就是世人常态。

慕华阳只是挥了挥手,道,“快点上菜吧!要不就换个人来点菜。”

慕华阳的话里话外透着厌烦。

女服务员憋着一肚子气,只能回身。

这一幕恰好被刚好被刚走进饭店的胖子看见,胖子自从被谢爱华带进公安局,方寸就找人通知了他的家人。

胖子有个哥哥恰好在在市里的革委会工作,这也是胖子在外面打架惹事毫无顾忌的原因。

通过电话,胖子的哥哥给谢爱华所属的局领导施压。

这个年代,两方争执,发生械斗都是有的。

哪怕谢爱华抓胖子进去的时候,也没想把胖子真正的判刑。毕竟这小子也就惹是生非的能耐,做大案他是不敢的。

于是,正如胖子所说,还没到晚饭的点,他就被放了出来。

胖子身边围着七八个同龄的少年,手里攥着几块钱。

这几块钱还是胖子这些日子从嘴巴里剩下来的,本来想去喜欢的姑娘家里提亲,可是被放出来之后,他看见方寸让来接他的兄弟们,心里十分激动,一时间被兄弟情冲昏了头脑,就嚷嚷着要带着兄弟们下馆子。

胖子带人走进饭店,云祈和慕华阳也注意到了。

女服务员这边交了给云祈的菜单,那边就迎到胖子的身旁。

看胖子财大气粗的模样,女服务员心道。“如今这有钱人居然这么多了吗?十几岁的娃娃一个二个都跑来下馆子,家里真的没人管!”

女服务员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是被家里人层层托了关系,才能谋到这么一份工作的。

看着同龄的人吃吃喝喝,毫无顾忌,女服务员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

胖子一屁股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眼睛瞅着云祈,丢来一个挑衅的目光。

“肘子一盘,饺子五两,米饭管够,猪肉粉条来两盆。”

胖子连菜单也不看,直接报道。

这个行为在没进过国营饭店的同伴眼里,那叫一个阔气。

但是在女服务员眼里,就明白了,这胖子是在刻意地摆阔,实际上也是穷人。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同类,女服务员立马道,“今天的特色菜是芹菜豆干,是南方的老豆干,芹菜也十分鲜嫩,要不来盘尝尝!”

女服务员将菜单向胖子指了指,话里也将特价菜变成了特色菜。

看到女服务员的动作,胖子好感顿生。

“成!”

胖子点完菜,心里明白,桌子上七八个正值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些菜肯定是不够的。他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

第三十七章 二进县城(三)

胖子还不知道方寸出了事儿,他心里还记恨着云祈让谢爱华将他带入公安局的仇。

“臭丫头,也吃得起国营饭店?”胖子挑衅道,“该不会是倒买倒卖得来的钱吧!话说你不是看亲戚吗?你亲戚没有杀鸡招待你?”

胖子想要转移同伴们的视线,这样一会儿上了菜就不会很快发现菜量不够的事实。同时,胖子也坐着看看两人吃什么,如果比他还差的话,就让兄弟们看看,他胖子也不是小气的人。

肘子是凉菜,饺子也是现成的。

胖子刚来到云祈这桌子旁,女服务员就将肘子和饺子端了上来。

看着两个村里的娃娃就点了一盘肘子和三两饺子,胖子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瞅着兄弟们隔得远,看不到,立马趾高气扬地撂下一句狠话道,“哼,今天爷爷心情好,放过你们,不要让爷爷再看见!”

说完,胖子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桌上。从头到尾,慕华阳和云祈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在自己的桌子上,胖子压低了声音。

“那两人一定是发了倒买倒卖的钱,一会儿咱们问他们要一笔!不然兄弟我这局子也进了,亏得慌。”

这个年代对于倒买倒卖是十分鄙视的,人们厌恶各种贩子,但又不得不在需要的时候偷偷地摸着灰色地带,去寻找贩子的身影。

听到两个娃娃居然是二道贩子,做的是倒买倒卖的生意。

少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为什么不抓回去批斗!”

“应该让他们把物资交出来!”

“不,把钱和物资一起交出来。”

看见兄弟们都急了眼,胖子露出了一个狞笑。

“一会儿出去,先把他们拦住,让他们把钱交出来,然后威胁他们,每个月上供,不上供,就让他们去住牛棚。”

在胖子的眼里,住牛棚,挨批斗,干农活都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多少人在这三样里面挨不住,丢掉了性命。

胖子理所当然的认定村里来的娃娃一定会在这些威胁下向他跪地祈求。

国营饭店菜上的不快,一道吃完了等到大家都坐不住了,女服务员才端着第二道缓缓走来。

恰好听到了胖子的这一番低语。

女服务员装做没有听到的样子,笑语盈盈地报上“芹菜炒豆干”的菜名。心里却默默地记下了胖子的长相。

隔着几米的距离,胖子这番安排自然逃不过云祈的耳朵,云祈靠近慕华阳,将胖子的打算低声告诉他。

慕华阳挑了挑眉,他起身走到了国营饭店的前台,向女服务员借了电话。

拨通电话后,慕华阳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回到座位上,慕华阳对云祈道,“快吃吧,饺子要凉了!”

不知道慕华阳的电话是打给谁的,总之吃完饭后,他们一路顺利的来到了露天广场,天色微暗,播放员刚刚架好设备。

这一日播放的恰好是《我们村的年轻人》,讲述的是村里的年轻人们劈山引水,建水电站,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电影的主角方额头,高鼻梁。云祈仔细比对,觉着还是身旁的慕华阳更帅一点,带着眼睛的慕华阳身材挺拔,高挺的鼻梁,眼睛恰好遮住了眼底的锋芒,看起来像个文人,但比柔弱的读书人更让人有安全感。

此时的幕布质量并不好,电影播放的声音在广场的上空中回响。

板着小板凳的孩子和饭后出来闲聊的大爷妇女纷纷凑在幕布之前。

云祈看了一会儿,就过了新鲜劲。毕竟星际的娱乐影视作品早已进入了全息时代,全方位的观感体验是如今这种平面影视无法比拟的。

慕华阳时时留意着云祈,当他看出云祈开始失去兴趣点,有些分心的时候,心底有些意外。

这部电影播放有上下部,上部快要播放完的时候,云祈已经昏昏欲睡。

慕华阳将云祈的头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谁知就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云祈刚接触到慕华阳肩膀上的头立马反弹直了起来。

云祈瞪着圆溜溜地眼睛看向慕华阳,一脸控诉的表情。

场面有些尴尬,也幸好是在晚上。

慕华阳红着脸,若非云祈的五感比寻常人要好太多,不会轻易地看出眼前男子的窘迫。

云祈的眼神还带着迷糊,思路却变得清晰。

暧昧的动作,慌乱的表情,仔细听,还有乱了节奏的心跳。

综上判断,云祈得出了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结论,眼前的这个装模作样的男青年想要和自己发展那种关系。

云祈瞬间觉着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她不知道该说眼前的慕华阳胆大,还是怪自己活太多年,还如此的没见过世面。

“你?”

“哦,我看你快要睡着了。如果困了,我就带你去招待所。”

云祈的眼睛瞪的更大,她的心思漂浮不定,脑海里只有一道声音,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对她打那样的主意。

“我居然还以为你是个好人!”云祈惊诧道,她一边说一边跳开了原先的位置,远离慕华阳。

慕华阳也这才发现自己说话有了口误。

他的脸色变得更红,这回,不仅云祈,周围人也转过头来,将慕华阳的表情看了个分明。但在大爷大妈的眼里,慕华阳不过是个愣头青,大家一看两人的表情,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男男女女

“我,”慕华阳想要解释,却发现怎么说也无法说得清楚,他拉起云祈的手,快速跑出了露天广场。

直到跑到小巷子里面这才松开了云祈的手。

“我有介绍信,可以开两间房,你就说是我妹妹。我本来就只是觉着去葛大叔家,你住着也不方便。刚好我这里还有钱。”

慕华阳从兜里掏出了介绍信和一张五元钱给云祈看。

云祈孤疑地看向慕华阳的脸。

慕华阳假作一本正经。

云祈将信将疑。

“你?”

“你个小丫头,满脑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快点走吧,一会儿招待所的服务员都走啦。

这个念头,招待所也是国营的,自然不会下班。再说,慕华阳早在国营饭店的时候,也顺带给招待所打过电话,进入招待所的过程十分顺利。

直到慕华阳将云祈送到房间门口,继而转身就走。

云祈摸了摸鼻子,提起的心却并没有放下。

她心中暗道:慕华阳样貌脑子都不差,不如以后她罩他!

第三十八章 二进县城(四)

在慕华阳和云祈两人各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胖子又被穿制服的人给带走了。

不为别的,就是胖子在聚众堵截慕华阳和云祈两人的路上,被一小支穿着白色制服的公安以闹事为由,全部带回了拘留所。

慕华阳在国营饭店的电话不是打给别人,而是打给王刚强。

王刚强在慕华阳走了之后,暗地里派人留心起慕华阳提到的葛爱华。

同时,暗查了慕华阳提到的方家。

这一查,居然发现方家可真是神通广大。不仅举报了常家,连王刚强一度看好的县城第一厂的老万也跟方家的举报有关。

王刚强彻底坐不住了。

他感觉到,方家这一窝老鼠,哪天把他十几年在县城积累起来的根基都毁了,那会儿他王刚强也该搬去牛棚,和老万老常作伴了。

王刚强决定动手,但他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切入点。

方家人口不多,常为民身份尴尬,方家兄弟俩是天然的同盟体,很难分割,方老太太更不用说。

就在王刚强拿着方家和葛爱华的资料来回踱步的时候,他接到了慕华阳从国营饭店打去的电话。

在电话里面,慕华阳先是告诉了王刚强方寸持枪进入军事重地被逮捕的消息。

而后,巧妙地告诉了王刚强,方寸不在,他的那些追随者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其中一个叫胖子的人在这波人里面颇有地位,同时也是方寸信赖的手下。

若是能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把胖子抓起来,那么将来对付方家就会容易很多。

王刚强挂了电话了,花了几分钟思量慕华阳的这个建议,发现可行性很高,且胖子这种人本来就是屁股上沾着屎,抓起来也算是为民除害。

于是,王刚强动了手,这才让慕华阳顺顺利利地带着云祈看了个电影。

从胖子口中,王刚强这边查出了不少方寸干下的坏事。

尤其是欺负妇女儿童这种案件,性质恶劣,有些受害人不堪受辱,甚至用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拿着薄薄的几页纸,王刚强感受到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中不可承受之重。

曾经忍耐了多少让他选择退居幕后开始自保,如今就有多少懊悔恨自己不再老百姓最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王刚强的决定下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在胖子的口供中,除了方寸,还有几个无赖混混和老光棍,唯独没有石三。

经过暗查方寸的人际关系,办事人员发现,这个石三还真算是方寸手下的一股清流。

挨揍最多,混的最惨,一直被边缘化。若不是方寸偶尔给他点面子,估计那些个小混混早就把石三踢出队伍了。

于是,住在方寸附近辐射五公里以内的小混混,凡事涉案,都被一夜之间逮捕。

这一夜,过的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方寸的哥哥方尺。

方尺能坐到如今这个地步,很多事情早就开始接触,了然于心。

甚至,监视在县城老家养病的王刚强的人,就是方尺亲自安排的。

慕华阳探访王刚强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方尺的耳里。

方尺知道,他担心的一天终于要来临了。

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方尺都在想办法,怎么如了上面那个人的意思,赶紧把王刚强弄走。

可是王刚强就像个滑不沾手的老狐狸,每天就躲在家里打太极,任由老下属们一个一个被关进牛棚,家属们在他家门口破口大骂祖宗,也丝毫不动身色。

方尺一直就觉着如果没办法撬动王刚强,他们迟早都得栽在这只老狐狸的手里。

果然,方尺前脚收到慕华阳探访王刚强的消息,后脚就被告知自己的亲弟弟方寸误入军事区被拘捕。

方寸手上有枪,方尺是知道的。

甚至,这把枪还是方尺帮方寸弄来的。

这件事还要从方寸在村里被欺负,后来方尺带着全家进县城说起。

方寸是村里的孩子,身上自然还沾染着许多土气,刚进城的时候经常被嘲笑。

只是方寸不是石三,他挨了揍,没有父母兄弟一边心疼自己一边念叨自己。

方尺工作很忙,他不过是个穷小子,在这样的大厂里面,没有任何背景,一点小错误都足以把他打回原形。

放老太太也很忙,忙着照顾方尺,忙着和万厂长传绯闻,哪里有时间关心方寸。

在一次被一条街上的大孩子胖揍一顿之后,方寸顾不得擦脸上的鞋印子,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跑回家。

心里被泪水填满的方寸,看见了家里茶几上,放老太太削苹果留下的刀子。

当方寸地双眼被那个欺辱他的大孩子的血染红了的时候,他握着水果刀,心里只有压抑多年的抑郁一扫而空地爽快。

那个孩子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在家属院聚集的一条街上称王称霸,他的父亲就是厂里的保安处领导。

方寸出了事儿,第一个反应就是找方尺。也幸亏方寸行凶的地方上在一个足够偏僻的地界。

方尺满头大汗和方寸到达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方尺虽然有野心,但杀人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他当即吓软了腿。

手脚虽然不中用,方尺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他迅速让方尺跑回家找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听说了人已经死了。果断地带上了自家的斧子。

方老太太的处理办法十分惨烈,这一事件让方尺和方寸都有所改变。

孩子丢了,保安处长自然会展开调查,方寸很容易就被查出来了。

方尺很干脆地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整理材料举报了这位保安处处长。

那位保安处处长能教养出那样的儿子,手底下也不干净,直接来了个鱼死网破。

方尺看准了机会,咬紧牙拼着负了枪伤,在最危急的时刻扑掉了保安处处长珍藏的枪械。

最终,方尺被授予了二等功。

那把枪,方尺通过关系,以收藏的名义拿到了自己的手中,而后转送给了方寸。

方寸从前被欺辱的事情,由此也被方老太太和方尺知晓。方尺倒是十分心疼幼弟,方老太太却觉着小儿子无能,被人欺负就欺负回去,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是个男娃。

在方老太太絮叨之下,方寸最终变成了他曾经最痛恨的人。

第三十九章 方尺最后的决定(一)

方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家中,常为民还在厂里,家里只剩下方老太太坐在黑暗中,眼神空洞。

自从方寸走了,方老太太就一直是这种丢了魂的样子。

方尺刚想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母亲说。

“放弃吧!”

作为一个儿子,这么劝母亲去放弃她另一个儿子,合适吗?

只是,想到了自己是多么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才达成今日这种的良好的局面,方尺就狠了心。

“娘!”方尺一不留神就叫出了从前的称呼。

方老太太抬头看见自己的大儿子,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但是随即又将微笑收了回去。

“寸儿找到了么?他这个孩子啊,怎么这样捣蛋,太皮了。一点也不听话。每天回来都是一身泥巴,他也不想想,你工作忙,我还得照顾你,哪里有时间给他洗衣服。”

方老太太的脑子里面充斥着从前的记忆。

关于方寸的童年,关于她缺失的母亲的角色。

可是,方尺接下来的话立马打破了方老太太的臆想。

“娘,弟弟有枪的事情被发现了,而且他还闯入了军事区。这回事儿太大了,我们必须先出手。”

方尺的声音很冷静。

尽管他的心有些痛,但他始终控制着自己的声调,在方老太太听来,方尺的每一个字说的仿佛都不是她的小儿子,而是其他没有干系的外人。

方尺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娘,我得去举报他!”

这不是方尺第一次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方尺暗中写了匿名信,举报了那位被方寸痛死的孩子的父亲,保安处处长。

后来,方尺看到了机会,他举报了万厂长。

再后来,方尺也是在方老太太的面前,劝常为民举报自己的父亲。

终于轮到自家人了吗?

方老太太问自己。

这些年忙忙碌碌,她图的不就是两个儿子的安好,为什么闹成这样,方老太太的眼里全是茫然。

说罢,方尺按照以往对母亲的了解,知道自己的母亲也不是平常人,她早晚都能想得开。

方尺走进书房,打开台灯,坐在了书桌前,拿出印刷着“第一纺织厂”抬头的信笺,开始打草稿。这是每次做大事儿钱他都要做的事情。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方尺都要斟酌,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一次,方尺刚扒开钢笔的鼻毛,鼻尖还没有落到信笺上。

就听见外间里面,方老太太像是撞翻了什么。

方尺心里满是被打断的不爽快,他快步走出内室,循着声音的方向,他有些意外地看见了方老太太坐在了窗户上。

“娘,你要干什么?”方尺连忙快步上前,试图将方老太太带离危险的窗台。

他们家在四楼,一旦出了意外,重伤是肯定的事情。

而且方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这手脚力突然力气乏力,必然很难控制身体。

方老太太却眼神犀利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她眼神坚决。这样的眼神,方尺的记忆中,曾经见过三次,一次是在动手处理那具尸体的时候,一次是将万厂长送去的时候。

方尺摸着自己的眉心,他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弟弟是肯定救不出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必须保全方家。

方老太太的心里有不甘,也有失望,她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大儿子。

“你弟弟可以判刑,可以赔钱,我们可以回村。但是他不能死!”

方尺有些犹豫,随即肯定道,“肯定不让他挨抢子,那也是我亲弟弟。”

若是方寸迟疑了,拒绝了。方老太太一定会稍微放心。可是方尺答应的太痛快了,方老太太立马明白,大儿子这是在敷衍她。

就像她敷衍云祈那个村丫头一样。

方老太太一把推开了窗户。

“尺儿,我是你娘,你撅着屁股,想要拉什么屎,我心里一清二楚。”

方老太太一脚迈出,跨坐在窗户台上。迎着风,晚风将她的发梢打乱,让方老太太略显狼狈。

“娘!”方尺也不愿意退让。

为了如今这日子,他娶了不爱的女人,拼命了读书,不停地讨好那些他并不喜欢的人。方尺一直在想,他缺是什么,是才能,是相貌,是运气?

娶了常为民之后,方尺明白,他缺是家世。

哪怕常怀德被关进牛棚,依旧有很多人默默地照顾常为民,方尺知道其中很多是出于常怀德的授意,哪怕被女儿举报,作为父亲常怀德还是惦记着女儿,怕她过得不好。

为什么自己已经如此优秀,母亲不愿意为他做退让呢!

方尺的脾气原本就是执拗的,若非有一股子执着,他也不可能从村里的穷学生一跃而成混成县城里面有一号的人物。

方老太太一辈子强硬惯了,她以为怎么着,儿子都会退让。

小儿子哪怕真犯了错,大儿子救不了,但出面举报的不该是一家里面的人。

方老太太此时忘记了。

万厂长曾经也几乎成为她家的人,常怀德还是她的亲家。

“娘,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方寸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娘,我们必须做个了结。不是方寸,就是我们方家。就算搭进去全家,方寸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方尺的话说的特别狠,但又是事实。

方老太太坐在阳台上,“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方尺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大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信笺纸,方尺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息。

他在信笺上写下一个名字,“云祈”。

方尺从侧面打听到慕华阳的背景。以慕华阳爷爷的身份,作为一个县城的技术工,他是肯定抗不过的。但是那个村丫头,好像还是云家的。

想到云家,方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用钢笔在云祈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一道笔直的横线。

第四十章 方尺最后的决定(二)

云祈和慕华阳是早晨来到葛爱华家的。

得知方寸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葛爱华十分生气,差点连家里仅有的玻璃杯都摔了。

“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回村还是?”冷静下来,葛爱华就开始为两个孩子做打算。

他看得出来,这都是好孩子。

慕华阳有点羞赧地开口道,“昨晚因为碰到了那个方寸的狗腿子,所以逼不得已,我们就近住在了招待所。谢叔那里,还麻烦葛叔你替我们说道一二。其次是方家这事儿,我总是不想留后患的。”

葛爱华迟疑道,“方寸虽然进去,可是那个方尺可不是好。你俩这也……”

看着眼前的一对儿,男的俊,女的俏。都是一副好养猫,葛爱华倒是思想开明,但作为长辈,多多少少觉着自己也该提醒一些。

慕华阳很快听出了葛爱华未尽之言,他的脸顿时又有红云浮上。

只是黑框的眼镜遮掩了慕华阳的羞赧。

云祈以为葛爱华担忧的是胖子想对他们不利的事儿。她自信对付一个胖子绰绰有余,挺着胸脯,大声地道,“出来办事儿。偶尔一次,葛大叔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他的!”

场面有点微微的尴尬。

葛爱华算是看明白了,这小丫头情窦未开,他隐晦地用警告地眼神看了一眼慕华阳。

慕华阳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年轻人的那点事儿,葛爱华自然懂。他按照慕华阳所想,没有告诉谢爱华两个娃娃在外住了一夜的事儿。

只是对于方家,葛爱华和慕华阳意见不一,葛爱华坚持送两人回家,慕华阳则认为他们该留在县城。

葛爱华道,“你们两个娃娃,待在这里能干啥?万一那起子小人又生什么坏主意,你们两个还能有那样的好运气吗?”

云祈表面连称,“叔,我们自然得防着他们,可是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这贼心不死,迟早还得生事儿,为什么不趁机解决了。”

葛爱华看向慕华阳,“你也这么认为吗?”

慕华阳想起常为民和葛爱华离婚,投鼠忌器,两人之间隐晦的秘密。忽然就明白,葛爱华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而且这些事情有可能会让他们无法一次解决方家。

慕华阳再三思量,忽的就想起了爷爷的话。

他还记得爷爷当时说话的口吻,“华阳,你知道为什么蚂蚁能从内部撼动城池,而大象却无法从外部击溃蚂蚁洞吗?”

慕华阳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团结?城池的结构决定了它的脆弱点。大象的力气是集中的,而且它的攻击次数是有限的,蚂蚁的分散性和强分工,使它更加有强悍的凝聚力。”

爷爷当时露出的是赞许的目光,而后,慕华阳记得爷爷告诉他。“一旦下定了决心,能不能做成一件事儿的决定因素只有耐性。就算最终失败了,你起码经历过,对于你的人生来说,你战胜了自己。耐性,是最好的武器。”

这也是慕华阳从醒来就申请下乡,来到这里的原因,他有足够的耐心,等着那件大事儿的发生,等着救爷爷。

哪怕慕华阳将葛爱华的话完完全全地听进了心里,他依旧决定留在县城,看王刚强的动作。王刚强在职务上远不是方尺能够比拟的。

慕华阳想看明白,方尺到底有什么底牌。

因为慕华阳决定留下来的缘故,谢爱华在接到葛爱华的电话之后,选择让谢小树先行回村。

谢小树嘟囔着嘴巴,但是无人理他。唯一的同龄人谢小丹连话都不屑于和他说。

在自家叔叔的强制性眼神下,谢小树和县城里面给各村送知青的队伍一起,被打包送回了小王庄村。

也是方尺动作快,谢小树前脚后,方尺就拿着一份举报信和自检书来到了公安局,找的正是谢爱华。

谢爱华看见方尺,心里加强了戒备。

“我是来举报的!”方尺很镇定,脸上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哦?”谢爱华看向方尺。

“我检举揭发我的弟弟方寸,他纠集同伙,在很多年前就犯下了人命案,这一次还偷了我的奖品,那把勃朗宁手枪。几年前是我荣获二等功的时候,你们县里的公安局留给我做纪念的,本来就是破损品,不能开枪的,我留下只想当个纪念。”

方尺说的每一个字都有据可查。

谢爱华秉持公正的态度,让身旁年轻的下属将方尺所属一字不落地记着了本子上。

方尺说的不快,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

“我的母亲在听说我弟弟犯下罪行之后,出于一片慈爱之心,隐瞒了我弟弟的病情,如今我弟弟又做出这样的恶事。我认为再也不可姑息,我的母亲昨晚因为我要大义灭亲而病倒,但是包庇罪我是明白的,如果可以,我愿意陪护我的母亲被拘留。”

好一个以退为进。

谢爱华在心里为方尺的不卑不亢叫好。

这样一个相貌堂堂,知进退,会说话的年轻人,若是能走正道,前途不可估量。

谢爱华在心里叹息,看到方尺,他方才明白,当初那个因为把厂子做大,名盛一时的县城第一纺织厂万厂长为什么会栽的这么彻底了。

爱才之心啊!

这个方尺,不是简单人。

孝顺,大义灭亲,立二等功是守正义,一声好本事,在厂子里面肯定技术也过硬。他不会留给任何人攻讦他的把柄。

这一次,恐怕要让领导失望了。

早在方尺来的前几分钟,王刚强就通过电话隐秘地和谢爱华交代了他的想法。

方家的事儿是彼此心里都明白的。

慕华阳在王刚强面前说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将谢爱华推荐给了王刚强。

谢爱华是谢家的人,谢家人走得远,和谢家亲近的他以及云祈自然也能过的更加安稳。

只是这第一次给领导办事儿,就办成这个样子,谢爱华也在心里惋惜。

可是明知道事情不可为,硬上也不是谢爱华的风格。

他按照流程,把方尺留了下来。毕竟方尺带来的检举材料十分细致,作为案件配合人员,方尺有义务配合警方寻找方寸恶性的相关的证据。

第四十一章 方尺最后的决定(三)

慕华阳和云祈是在葛爱华家里听到方尺检举揭发方寸这一消息的。

谢爱华那边顺利的找到了当年证明方尺拿到的是一把破损的勃朗宁手枪的证据,那把枪被证实在行凶的原保安处处长手里,就被损坏,经常会自爆,不容易伤人,容易伤道自己。

胖子在市里革委会的哥哥也不断地通过县城革委会在给谢爱华施压。

只是胖子的罪名很容易坐实,他涉及强-奸案件就有三起。

胖子的罪名还未公布,就有人默默地给谢爱华送锦旗。

谢爱华不敢收锦旗,他知道现在那些人有多感激他,等过了这天,他把方尺放出去,就有多少人去他家里丢鸡蛋,贴大粪。

方尺比谢爱华想的还要低调,他配合完公安的调查,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只是和来接人的常为民缓缓步行而归。

慕华阳在听到方尺提供了所有证据都被认定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他因大义灭亲、协助公安被表彰的消息的那一刻,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云祈倒是略有意味地笑道。“让他逃过一次!”

慕华阳当即收拾了行囊,两人和葛爱华作别之后,当天离开了县城。

最后一个知道方尺大义灭亲的是被拘留在军-事区的方寸。他睡在潮湿的地上,身上勉强盖着几根稻草,一身上下灰扑扑的。

“方寸,你哥哥说你犯下了杀人罪,并且在你哥和你母亲的帮助下,找到了当年你杀害对方,肢解对方尸体的证据。”

骆永辉派来的小士兵将整个事情经过口齿伶俐地复述了一遍。

方寸依旧趴在地上,只是他把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被哥哥和母亲出卖了。

实际上,方老太太从未出卖过方寸,为了保全母亲,方尺借由方老太太的名义写了认罪书,但纸上也只承认了自己的包庇罪,对于其他的协助犯罪,一个字也没提。

方寸并不知道这些,自从母亲偏向嫂子,想要借他的手谋其村里娃娃的鸡开始。

方寸对方老太太就揣了一肚子的想法。

此时此刻,全部被激发了出来。

“不,不!”

方寸趴在地上,嘶吼着,像一头野兽。

“呵呵,活该!”小战士说完丢下了两个字就离开了,看了方寸的累累罪行,小战士认定像方寸这样丧心病狂的东西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方寸是自尽的,他选择最痛苦的死法。

将磨尖了的牙刷戳进自己的肺部,活生生地窒息而死。

接收到方寸的死讯,方尺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呆坐了一下午,直到房门被常为民推开。

“不要和他们纠缠。”常为民镇定的道。

方尺一言不发,他的眼眸中有些潮湿。

常为民看出了丈夫的难过,放柔了声音,“让方寸走的风光些吧。人都走了,其他的恩怨也都该消散了。”

方尺沉默的点了点头。

在方尺举报方老太太的时候,他谎报了方老太太的重病。

在听到方寸的死讯之后,方老太太是真的病了。

她一直一直的在想,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的小儿子走上了绝路,越想却是越想不通,于是她继续想,往日里的旧事一幕幕复现,她就忘记了当下的生活。后来,她就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了,医生说她得了洋气病,阿尔兹海默症。听起来怪怪的,只是这病让方老太太心情变好,生病之后,她总是念叨着让小儿子方寸常回家看看。

王刚强以胖子和方寸的恶行为突破口,扳回一局。将县城里面那些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部门全部收拾了一遍。

因为这番动作,省里的各种斗争也收敛了很多。

像常怀德和万厂长那样的下属,跟着待遇也好了不少。至少每个月拉他们出去批斗的次数少了很多。

而云祈和慕华阳回到的小王庄村,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

唯独不安分的,就是云家的人。

云祈几天没有在村里,云家人是留意到的。期间他们还找上了老谢叔的门,口口声声都说老谢头儿将人卖了,让老谢头儿给钱。

刘寡妇帮着老谢头儿,又和杨春华嘀咕着,这才让云家人同意,老谢头儿再出五块钱,云家人就不再闹,同时将云祈的户口迁出来,从此生死都与云家无干系。

这五块钱里面,有两块钱是刘寡妇直接给到杨春华手里的。

云家的户口也是杨春华带着户籍本去找谢爱国办理的。

这些事儿,在云祈回到村子里面的时候,方才知道。

听说云有水带着人去老谢头儿家里闹事儿,云祈又想到了方寸,这个云有水,活脱脱地就是下一个胖子,除了他没胖子胖,横行霸道倒是学了很溜。

云祈不用猜,就知道这其中也少不了云有山的挑唆。

得知老谢头儿除了五块钱才让云家同意办户籍转移,云祈立马将这次在方寸那里取的金条和十元钞票给了老谢头儿。

老谢头儿摸着手中的几条和钱,嘴角上扬道,“这是干啥啊!不都是一家人嘛!”若说曾经慕华阳的请求,推了老谢头儿一把,让他去为云祈出头。

那么如今,老谢头儿是打心眼里想要对云祈好。

老谢头儿将金条当着云祈的面放进了窗下的一块砖底下。这才满意的跟云祈商量,“云家那几个,烂泥扶不上钱,你就别管了!”

云祈摇了摇头,“云有水我再看看,那个云有山和云志强,我可得好好收拾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若是将来我常去县城,他们天天来闹事,您可怎么办!总不能此次都麻烦刘家婶子吧!何况那个云有山估计还有其他的事儿。”

经过几天的吵闹,刘寡妇处处替老谢头儿说话,老谢头儿也觉着刘寡妇虽然算计的精明,但也算是光明磊落,想要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不像云家,总是干些让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恶心事儿。

只是云家的事儿还不算急迫,云祈要和老谢头儿商量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随着村子里的知青越来越多,无论男女,城里来的年轻人观念新潮,又上过几天学,对村里的姑娘小伙儿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云祈在和慕华阳回来的路上,就听说好多周围的村子里面发生了女知青受害和村里好几个姑娘被同一个男知青欺骗搞大肚子的情况。

为了杜绝这一情况,同时防止夏季有野猪和野禽闯入村中,云祈打算向谢爱国提议,建立护村队。

第四十二章 组护村队(一)

云祈在县城待了不过三四天,村里一下子多出了不少人。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人,作为村大队队长,谢爱国十分头疼。

和谢小树一起来到小王庄村的知青就有十五人,此外,还有一批被下放的教师、工人。

车间工人们还好说,从前在工厂也是会做一些体力活。

那些技术工人和教师可都是知识分子,从前这些人口袋里面别着钢笔,要多神气有多神气,如今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

谢爱国心里真是堵着一口气。

本来这一次分到小王庄村并没有这么多人,只是相邻的小刘家村村长刘福运愣是在县委办公室的人面前哭穷。

谢爱国也会哭穷,只不过他清楚,那刘福运哭穷有用,他谢爱国哭穷却是没用的。

刘福运后来娶的老婆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寡姐。

这种关系是谢爱国拍马不及的。

回到家里,看着自家老婆刘三妹和傻儿子谢小枝。谢爱国叹了一口气,罢了,愁就愁吧。至少,他觉着自家挺好。

当然这个挺好不包括刚在县城里惹了事被谢爱华按着回家的谢小树。

队长又揍娃了。

隔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谢爱国并不是喜欢暴力对待儿子的父亲,这也是谢小树为什么被养成这样跳脱的原因。但是对于谢小树,揍一顿尚且不涨记性,和他讲道理有用吗?

队长少见的发脾气了,让全村那些爱惹事儿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猜测,将要发生什么!

云祈生出组建护村队的念头,也是根据记忆中那些资料里面来的。

这一次去县城,尽管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但云祈知道,未来还有四五年,日子会越来越难。

人心越来越乱,作为依山傍水的小王庄村,哪怕地理位置偏僻,也有被不怀好意的人打上主意的可能。

组建护村队,迫在眉睫。

云祈没有和慕华阳商量这件事儿,在她眼里,慕华阳更适合干那些骗骗对手、坑坑坏人的事儿。

不和慕华阳商量,云祈觉着无所谓。

但作为村子里面的一员,参与村子里面的活动,提出合理的建议,并且希望建议落实。云祈在回来的当晚,和老谢头儿围着火炉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两天倒春寒,天气忽暖转寒,老谢头儿将家里的火炉烧的比往常还要旺一些。

铁皮火炉的里面塞着两个地瓜和一个土豆。

火炉的上面放着一个水壶。

云祈灌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方才开口,“叔,如今村子里面的人越来越多,这山里的野兽万一跑出来,是不是咱们得想想办法。”

云祈没有直说,而是抛出了一个困境。

这种谈话方式,能最好的引导话题,同时不让对方反感。

在云祈心里,老谢头儿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见到的人,他将她带进了村里,还出钱帮她解决了云家的户籍问题。

虽然云祈自己也能够解决户籍和云家的问题,但是老谢头儿这种萍水相逢,出手相帮,让云祈格外感激。

所以在交流中,她很大程度都会顾及老谢头儿的心情。

老谢头儿毕竟年纪大了,思考的要慢许多,只见云祈从火炉中掏出一个烤好的红薯拨开,将皮完全去尽,老谢头儿才斟酌着开口。

“不仅是野兽的问题,如今人多,尤其是年轻人多,这些年轻哇哇娃娃大多藏不住心里事儿,我都看得出,这些人里,没几个人是心甘情愿来到村里的。今年尚好,村里收成还行,但是给县里交一部分,剩下的分分,也就是挨家挨户不饿死的程度。那些个年轻娃娃有几个饿过肚子呀!”

老谢头儿叹了口气。

这个世道怎么了呢!年轻娃娃不读书,跑来这里种地。

老谢头儿自问没能力改变世道,也有点自私,不能像年轻的时候,豁出命去替大家挣个好日子过。

咬了一口云祈递来的红薯,老谢头儿忽然想到,这个小丫头怎么忽然就想起了说这个事情。

事有反常必有妖。

老谢头儿斜睨了一眼云祈。

云祈正在一本正经地剥另外一只烤红薯。

老谢头儿一琢磨,年轻人脑子活,这丫头既然说了,肯定有后招,当下也不着急了。

云祈察觉到老谢头儿身上紧绷着的担忧卸了去,明白老头儿这是看穿了,她一点也不意外。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啊!县城里面饿肚子的人都有,咱们村里啊还算好的。”

云祈访若无所察觉,就这老谢头儿“饿肚子”的话题继续往下聊。

老谢头儿看着自家的鬼丫头,心里乐呵呵的,像是抹了蜜一样。

但表面上,却装作恼怒的样子。

“鬼丫头,快说!你想要干啥!老叔一把老骨头都是你的!为你豁豁面子,又有什么打紧的。”

有了老叔这句话,云祈也就不再绕弯弯。

她喜笑颜开,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叔,我想建支护村队!”

“护村队?”老谢头儿抬起头,看向自家丫头,“你怎么会想弄这个?你是个女娃娃,很难挑头。而且,咱们小王庄村,以前是有护村队的!”

“可是后来为什么没了呢?”

对于小王庄村之前有护村队这件事儿,云祈一点儿也不知道,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老谢头儿。

老谢头儿顿时打开了话匣子,“那是什么年代,那些年军阀这个来了,那个走了。后来日本又打了过来,背靠着大山,年轻人们不想被拉去做壮丁,更不想给日本做走狗。就组建了护村队,平常大家伙就住在村子里面,有个风吹草动,护村队就掩护着老百姓们上山。”

“我当时才十四五岁,就加入了护村队。也是在一次护村队的任务里面。帮忙转移了一位老红军。那人伤的重,可就是这样,还是咬着牙。都说他们是铁打的身子,我当时摸了摸,那身体分明和一样,热的。血也的红的。”

老谢头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眼睛发热。

云祈连忙从架子上取了块热毛巾,就这火炉里面的水打湿了,又拧了两把,给老谢头儿递了过去。

老谢头儿拿着毛巾,擦了擦脸。

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跟着这样的人,一定是有大出息的。”

第四十三章 组护村队(二)

老谢头儿的故事很长,那一夜说了很久。

云祈大致明白,当年那支护村队里面的人员大多都牺牲在革命年代,提起重建护村队,老谢头儿精神振奋,越想越觉着很有必要。

以来村子里面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游手好闲的,如果能征集那些在田间偷懒的,让这些人去巡视周围,确保村子的安全。同时,将老一辈护村队的精神和传统延续下去,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只是得找一个能压得住那些懒货的人。

老谢头儿有些孤疑地看向云祈,这丫头不会打那个位置的主意吧。

云祈讨好地将剥好的第二个红薯递给了老谢头儿。

老谢头儿没有接过。

“不行!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能去护村队!那里都是懒人,都是无赖。谁知道他们会干些啥。你一个女娃娃家的。”

老谢头儿来来去去强调着云祈是个女娃娃的事实。

“女娃娃怎么了!”云祈见老谢头儿没吃,将红薯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带来极致的满足感。

“我不仅要去护村队,我还要当队长!”

云祈毫不客气地说道。

老谢头儿梗着脑袋,“不行,我不同意。你将来还是要嫁人的!”

云祈却不觉着自己有错,嫁人和去护村队有什么关系。她不擅长做地里的活计,也不愿意在家里啃老。

这个护村队,是她一路上琢磨了半天才想出来的。既符合小王家村的实际,又能让她继续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最最重要的是,可以借机查查云有山和云志强的秘密。

让坏人不好过,她又能过好,这个活计她干定了。

云祈不等了老谢头儿再次阻拦,将手中捏着的最后一点红薯塞进自己的嘴里,毫不客气的离开了火炉。

自打回来,云祈就发现老谢头儿不声不响地已经将谢爱国分给她的小院子收拾妥当了。而且连被褥都用的是新的带红花的。

云祈心里十分感动,也是一点点和老谢头儿亲近起来。

但是亲近归亲近,原则性的问题,她坚决不让步。

老鞋头儿见两人谁也没说服谁,拿起火炉里面烤好的土豆,一个人吃着。

只是这土豆越吃越没滋味。

最后,老谢头儿对着火炉低语道:“罢了!就让你去撞南墙吧。年轻人,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老谢头儿认定,就算他同意让云祈加入护村队,谢爱国也不会同意。

一个丫头怎么能服众呢!

不能服众,那些懒汉无赖聚集起来,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是非呢!

等那个丫头哭着回来的时候,他在安慰她吧。

在老谢头儿放任云祈去碰壁的时候,云祈行动力极强地找到了谢爱国。

“队长!”云祈是在村大队的办公室找到谢爱国的。

谢爱国回头看是云家的三丫头,有些意外,语气中透着熟悉。

通过电话,谢爱华已经将几人在县里面做的事情大致的和谢爱国说了,虽然不那么详细,但谢爱国知道,如果不是这个丫头,还有那个知青慕华阳,县城那个叫方寸的小兵还在到处带着人抄家,搞批斗呢!

云祈一屁股坐在了谢爱国对面的椅子上。

“叔,我觉着村里应该成立护村队。外面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又是夏季了,防汛防寒,还有咱们那边还有几十亩瓜田,这又靠近山,还得防着山里那些跑出来的野兽。”

谢爱国想了想,发现云祈提出的组建护村队不仅能达到她说的那些效果,还能帮他解决眼下的问题。

有了护村队,将管知青和那些下放人员的任务全部交给护村队,还有组织批斗和坏分子划清界限的事情,这类事情,自己能不沾手,其实是再好不过的。

村里其实一直有批斗坏分子和管理那些人做劳动的任务,只是因为几个被打成坏分子的人都是年迈的教授,其中还几个还到小王庄村里面帮着谢爱国解决过地里生虫的问题。

谢爱国一直都是走个样子,但是自年初起,谢爱国就经常接到县城或者市里打来的电话,要求来视察。

若非谢爱国故意地将小王庄村的环境描述的恶劣,将路程描述的十分远,那些人恐怕早就来了。

谢爱国迅速地将主意在脑海里面转了一圈,发现组建护村队对他是有益无害。

“我支持!”

“队长您支持,那就好。我现在就去组织人手!”

云祈迅速说道,此时迟则容易生乱,毕竟人心浮动。

谢爱国支持成立护村队,但却和老谢头儿是一样的看法,这件事儿他是不打算让云祈去做的。

“丫头,你这个主意不错。你回家多陪陪老叔。”谢爱国说的很委婉。

云祈却是听出了谢爱国的意思。

她的眼神慢慢地变冷。

谢爱国看着云祈板着脸的样子,心里头居然生出一丝慌张。

明明是个小丫头而已。

云祈提高了声调,“这件事儿是我提出的。”

谢爱国打起了哈哈,“丫头,没错,你出的主意。可是你做不合适。尤其不符合组织流程。这样,这个队长还得公选,才能服众。我让谢家欢去写一张通知,让全村里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有权参与,你看这样行吧!”

谢家欢是村里的会计,也是谢爱国的侄子,读书写字是没问题的,平日里的文书工作谢爱国都交给谢家欢完成。

让村民自己选,是最快的办法,也是最公平的办法。村民自己选出对象,也更能服众。

谢爱国琢磨着,眼前身上聚集了一股子韧劲的云祈一定能在选举的过程中认清楚,她更适合回家等着嫁个好人家。

“哦,公开选举!”云祈从谢爱国的话里听出了意思。不就是觉着她不合适嘛!

当云祈在星际还未成名的时候,有更多的人无声地拒绝了她。

可是后来,那些人只能看着她爬榜。

从默默无名的小卒,她花了一年的时间进入了星际杀手榜前十。

又用了一年的时间,让全星际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第四十四章 组护村队(三)

谢家欢公布了组建小王庄村护村队,并且公开选举队长的消息,村民们聚在村头的老树前面,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我大伯以前可是护村队的,当年也是打过的小鬼子的。狗娃,你记着不,那次小鬼子来扫荡,要不是我大伯,咱们都得完蛋。”

“俺爹也是!要不是当年中了枪伤,也不会走的那么早。”

“俺儿子后来跟着部队走了,可惜再没回来!”

头发已经花白了的七奶奶已经不知事了,连自己的几个重孙子也不认得了。

每天就坐在老树下发呆,晒太阳,等孙子晚上从田里回来,再带她回家。

听着众人的话,老太太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让众人都有些懵,随即都沉默了下来。

“护村队里面的都是英雄!”

刚才骄傲地说起自己家爹的男人脸色通红地大喊道。

“都是英雄!”

村里人们也都争相附和道。

“英雄的队伍,我要让我家儿子去!”

“对,俺家小孙子也去!”

“小谢会计,俺家丫头能不去?当年的护村队里面,俺家姨姥姥可是队花!”

“大狗子,俺们家小芳去了,你家大丫如今可当不了队花了!”

大狗子不服气,“你家小芳小雨都去了,俺家大丫还是队花。队花是干活干出来的,可不是吹出来的。”

“就你家那鞋拔子脸盘,会干活又咋样,要那样贵的彩礼,活该你家大丫嫁不出去。”

说风凉话的是村子里面出了名的老抠门。

村民里面也是关系连带关系,其中不少孩子是从小一起长大,大狗子家的大丫和老抠门家的儿子就是青梅竹马。

只是大狗子家里大丫下面还有三个男娃,就指望多要点彩礼,才能给儿子们娶媳妇。

老抠门家里四个儿子,为了一个儿子娶媳妇,掏出四个儿子的彩礼钱,他是肯定不干的。

为此,老抠门和大狗子没少为这事儿吵架。

两个孩子夹在中间也十分为难。

不知道,老抠门今天又抽什么风,过去他是十分满意让大丫给自己当媳妇的。今天居然在众人面前这样说人家姑娘。

眼见着这结不成亲,就要结仇。

谢家欢连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让话题重新回到成立护村队上。

“护村队不限男女,目前先通过公众投票和选拔,挑选二十名护村队队员,队长从队员中选拔。”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了两句,就各自回家琢磨。村里如今大多没有分家,二十个名额看似不少,但其实竞争压力不小。一家集中力量投选一个后辈,可能才有机会。

云祈自然也从老谢头儿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

老谢头儿坐在火炉前面,点了一根旱烟,怡然自得。

“丫头,我说吧!哈哈,村子里面谁会投票给你!”

云祈一本正经地用匕首削了根签字,下午用弹弓打来的麻雀已经被收拾整齐放在一个小盆子里面。

烤麻雀是云祈最近喜欢上的美味。

离开了谢爱国的办公室后,她就碰上了在外面晃悠的谢小树,两人一拍即合,谢小树负责提供弹弓,云祈负责动手,谢小树找了大狗子家的老儿子小狗蛋捡被打下来的麻雀。

一下午的功夫,竟然打了一小篓子。

三人分了分,云祈分到了十几只。

收拾干净,给自己和老谢头儿填个菜,实在再好不过了。

看着老谢头儿得意洋洋的样子,云祈心中倒是不着急。

公开选举,要求群众基础好。以谢小树为首的那群半大不大的少年,这些日子和她上山抓雀,下海捞鱼,服气的时候可都管她叫大姐。

只是,只有这些小子们,恐怕还不能拿到队长之位,加入护村队并不是云祈的目的,她的目标是当护村队的队长。

老谢头儿看见云祈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烤麻雀上,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怕孩子伤心,老谢头儿就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等到身上被火炉的红光烤的暖洋洋的。

老谢头儿攥着一只只洒了少许盐巴的麻雀啃地津津有味,才听见云祈幽幽地说道。

“小树、小狗蛋、二宝、狗剩、贝贝、谢阿四家的双胞胎,他们都已经答应投我的票。再加上老叔你,咱们村里一共有九十六口人,不加外来的知青,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七个,十岁以下的娃娃有六个,要出门的大姑娘和小媳妇有三十五个,剩下的四十八个人里面,残疾体弱的有五个,有家有口得下田赚工分的有十八个,剩下二十五个人,有一个算一个,能超过八票的不超过这一巴掌。”

云祈将最后一个麻雀腿丢在火炉上,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老叔,我不仅可以加入护村队,我还要当队长!”

老谢头儿嘴巴里面还叼着一块麻雀肉,他直愣愣地看向一脸自信的云祈。

看着云祈麻利地收拾了麻雀骨头。

顿时觉着,长江后浪推前浪。

老谢头儿看出了云祈的决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决定尽自己的力气为丫头拉个票。

老谢头儿想到,摸了摸嘴角残留的麻雀肉香,套了件春衫,晃晃悠悠地就出了门。

云祈听到老谢头儿出门的声音,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她想做一件事儿,想来都是双管齐下。

老谢头儿出门不久,云祈也跟着趁着天色未黑,锁了门。

云祈约了谢小树在小树林,他们今晚要做一件大事儿。

谢小树十分兴奋,又有些忐忑。

他早就忘记了几日前回家的屁股上挨的巴掌。

随着天气回暖,这一日的天色比过去黑的要晚一些,在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消失在天边,谢小树终于看到了云祈出现在小树林尽头的道路上。

“哎呀,姑奶奶,您可快些,小狗蛋他们还都猫在那块等着呢!”

云祈步伐依旧,任由微风带动她的发梢,丝毫不被脖子间的痒痒干扰。

“着急什么!你们说那个小贼三更才来。今天晚上还有的等呢!你这样毛毛躁躁的,不如早点回家睡觉去,省的惊了那小贼,坏了我的好事。”

第四十五章 组护村队(四)

被云祈训斥,谢小树不敢吭声,气呼呼地低着头。

云祈看他确实等了不少时间,放缓了语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样毛躁性子,得改!”

平日里,谢爱国说了谢小树无数次,每次都被谢小树以自己还年轻,热血上来了就该想干就干顶嘴后去。

这一次,在云祈面前,谢小树却是呐呐不言语。

经历了县城方家的事情之后,谢小树对云祈和慕华阳都是打心眼里佩服。

云祈说什么,他也只有听的。而且仔细一琢磨,云祈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无道理。

若是谢爱国此时能听到谢小树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先吐三升血,然后摸着胸口感到老怀安慰。

家里的臭小子居然能听进去别人的劝告了,只是他听进去的不是别人的,居然是云家那个大胆的过分的丫头的。

一路上念叨了谢小树几句,云祈又和谢小树确认了一下村东头粮库丢东西的经过。

自打云祈准备建立护村队开始,她就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很难在短时间内服众。

而老谢头儿和谢爱国的态度也都在云祈的意料之中。

想要尽快服众,要么就是用利益去贿赂村民,让人们为了获得钱财或者其他好处在形式上支持自己,要么替小王庄村解决一个大困难,或者做一件有利于村民们的大事。

思来想去,云祈在回村当日,就叫来了谢小树,问了不下三个时辰,才从谢小树口中听说了这样一件村粮被盗的事情。

村子里面每年是要上交一部分粮食给县里的,这些粮食是从秋收的粮食中直接划拨出来的。

按照谢小树所说,这些存粮每年都会少一部分。

谢爱国上报的时候,通常将这一部分丢失的粮食标记为损耗。

这件事儿在村里并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有人在偷粮,但是却总是抓不住到底是谁。

说起这个小贼,多数村民们都是咬牙切齿,毕竟丢的可是他们辛苦种出来的粮食。

但是守粮的人换了好几个,都无法抓住这个小贼。

抓特务不容易,抓个小贼还不容易。

云祈从谢小树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儿,当下就觉着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因此,云祈叫上了谢小树和几个从前在田间一起聊天的年轻人,选择在晚上蹲点。

按照谢小树的描述,白天村民们人来人往,那小贼是没办法下手的。

而晚上,守粮人睡的沉,可能会给那小贼可乘之机。

云祈拉着谢小树,和几个少年蹲在了距离存储粮食的小屋几米远的树后。

谢小树悄声给云祈介绍道,“守粮的是谢贵,是小谢会计的父亲,是绝对可靠的。”

春日的夜里还是很冷的,蹲了一会儿,几个少年已经开始不停地跺脚。

好在这个季节,就算躲在树后的草垛子里面,也没有蚊虫叮咬。

云祈等道天色完全变黑,就起身,让几个少年待在原地,独自绕着小屋转了一圈。

她在小屋的后面拉了一道暗线,一旦有人试图从后门或者窗户进入,她就能发现,一夜一夜在这里守着是不可能的。

“这就走?”谢小树看云祈绕了一圈,就向他招手,招呼他走。

谢小树压低了声音诧异地问着。

云祈道,“不走,留在这里睡觉?”

谢小树道,“万一,那个小贼来了,怎么办?”

云祈道,“来了就来了呗。不过有可能那个小贼不是夜间来的。”

在转圈的过程中,云祈发现小屋的前后门窗都没有撬过的痕迹,窗户上尤其多了一层灰,如果是从窗户进入的,肯定会留下痕迹。

若是从门进入的,为什么守门人没有发现呢!

除非,云祈忽然想到了谢小树屡次提到,谢爱国十分信任的谢家欢。再加上守门人是谢家欢的爹,监守自盗这种事情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云祈没有解释几句,几个少年,包括谢小树在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跺脚就跟上了云祈的步伐。

“三姐,当初说好的。咱们是来捉贼的,怎么就不抓了呢!”少年中,小狗蛋年纪最小,也最是憋不住气。

因为云祈在云家排行第三的缘故,所以比她年纪小的少年们都管她叫“三姐”。

谢小树轻轻用手拍了一巴掌小狗蛋的脑袋,“胡说什么呢!云丫头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小狗蛋一脸执着地犟嘴道。“反正我是来捉贼的,我不回!”

谢小树还想拉着小狗蛋,只是他的一片苦心被小狗蛋直接无视。别看小狗蛋是这些少年里面年纪最小的,但他的身体养的很壮,像一头小蛮牛。

看着谢小树还要拍自己,小狗蛋原本心里的怨气顿时爆发了出来,直接附身顶着脑袋,朝着谢小树直接冲了过来。

云祈站在谢小树旁边,自然不可能让谢小树受伤。

她一手拉开谢小树,一手将横冲过来的小狗蛋拉住,让他避免了直接栽在地上。

看着小牛一样站起来毫不畏惧地瞪着自己的小狗蛋,云祈板起了脸,“狗蛋,你要蹲在这里捉贼?”

小狗蛋连忙点头。

云祈看着周围少年多是观望的神情,知道她在等待的能服众的机会来了。

从前他们在一起,多是聊天比吹牛的能耐,大家愿意跟着她,也不过因为没有事情做,心底里对于她是可有可无的,或者还当她是云家从前的那个呆丫头。

但这些并不是云祈想要的。

她要的是一支队伍,是队友们像群狼一样信任自己这个领头者,是令行禁止。

如今是一个让众人看清她的好机会。

云祈冷声道,“你们也都认为捉贼要蹲在这里?”

云祈环顾一周,发现大家的脸上都是认可的表情。

继续道,“虽然你们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你们不怕冷,不怕冻,想要捉贼。这种精神是值得表扬的。但是动脑子你们就会发现,晚上在这里是白受罪,守不到小贼的,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小狗蛋拧着脖子,大喊道,“不愿意!”

云祈盯着少年们问道,“你们也不愿意?”

少年们沉默,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不愿意三个大字。

云祈大声道,“既然你想要留在这里,我们就都留在这里!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

第四十六章 组护村队(五)

这个年代信奉一句话「团结就是力量」。

一句「我们」足以让全体少年跟着热血起来。

少年中,也有两三个习惯了偷懒的。本来想着跟着云祈就走了。

如今听到云祈这么一说,都有些脸红。

“三姐,我们一起守着!”

名叫榆钱的少年是最害羞的,众人面前,他红着脸小声说道。

云祈盯着他,扑哧一笑。

刚才还很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好!我们一起守着。”

有些事情,和对的人做,总会让人愉悦,哪怕明知没有结果。

一行八九个人,连带着谢小树和小狗蛋,偷偷的摸回了刚才守着的树后。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少年们却觉着心暖。

“三姐,你就教教我们,那弹弓打一次是怎么能一个石头打中三只麻雀的。”

榆钱窝在小狗蛋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云祈神秘的笑了笑,用同样小的声音凑到榆钱的耳边说道,“不告诉你”。

也许是声音太小的缘故,哪怕是距离榆钱最近的小狗蛋都没有听到。

少年们都把眼睛睁的圆溜溜地,期待着云祈。

树枝影影绰绰间,云祈眼睛透亮,她大大方方地摊了摊手。

“我已经告诉榆钱了。你们想知道,就去问他。”

云祈说完,立马闭上了嘴巴,一个字也不再吐露,只是看着几个小子微微笑。

少年们都盯着榆钱。

榆钱呐呐,又不敢言。

说什么,如果说云祈说的是不告诉他。小伙伴们会相信吗?

榆钱的脸色越来越红,周围的男孩也开始着急起来。

“你倒是说啊,将来我要是一弹弓打三个麻雀,我打十下,三十只里就分你十只。”

说话的是二牛,二牛他爷爷在没解放以前是走街串巷的小贩。

他爹没能继承父业,而是选择了在家里收拾爷爷挣出了几块地钱。

二牛倒是被自家爷爷养大,听着爷爷唠叨唠叨,慢慢摸出了些门道。

村里的小子们,就数二牛会讨价还价,无论村里的小子们捣蛋弄坏了什么东西,都是二牛负责去和人家协商。

总是能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

因此,二牛一说话,少年们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方法,瓜分成果,怎么算都是二牛占便宜,不仅能知道打到麻雀的秘密,还能捞到大头。二牛这笔账算的十分精明。

云祈留意到二牛,暗暗将他的这个本事记在心底。

这个二牛,将来留在队里管账错不了。

不过,在让二牛管账之前,还得看看他的人品。

管账的人一旦贪心,监守自盗,可是要比外来的小贼损失更多。

榆钱咬紧牙齿摇了摇头儿。

二牛提出的条件固然动人心,但是榆钱知道,他压根拿不出方法,云祈在他耳边压根什么也没说。

榆钱只顾着摇头。

二牛看到榆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心里琢磨着爷爷教他的话,准备加码。

“你告诉我方法,你还小,打弹弓肯定不如我。要是比平日里打的多,多打十只,我分你五只。”

这已经是二牛的心理底线了。

二牛看出了榆钱的坚决,所以快速的交了老底。

榆钱的眼底出现了一抹挣扎,但是他还是选择摇头。

没有办法,没有秘密,但是大家都不相信。

二牛摇了摇头,冲着围着的少年们摆了摆手。

少年们“切”了一声,就进入了短暂的沉默。

榆钱的脸色十分紧张,他瞅了瞅周围的好朋友,发现二牛陷入了沉思。

二牛琢磨的是爷爷的话,百分之二百的利润就能让人出生入死。

二牛看向榆钱,准备再在小伙伴的身上检验一下爷爷说的真理。

“你告诉我方法,打的麻雀都归你,而且我每天还多给你五只,一直给到今年年底。你绝对不亏,尤其秋天的时候,榆钱你就该下地了,肯定没时间打麻雀。”

这个条件对二牛来说真的算得上血亏了。

榆钱看着二牛,急的眼睛里都闪泪光了。

转而,榆钱又看了看云祈。

云祈依旧一语不发,她想看看这些少年们是如何处理问题的。她要在这些人里面培养能站在她背后的帮手。

榆钱脸色发青,唇角都快咬破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二牛哥!”

榆钱的语气中透着哀求。

二牛没有生气,他只是疑惑,不是利润不够,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没办法和榆钱达成交易。

二牛带着沉思看向了云祈。

云祈坐在少年们的旁边,一言不发。

谢小树坐在云祈的右侧,他也没有说话,但是将这一幕看的分明。

谢小树心里也十分明白,身边的这个鬼丫头估计又在坑人,已经被坑到的肯定是榆钱,而被云三儿盯上的还有二牛。

从云祈看向二牛的目光中,谢小树都能看得出她对二牛的兴趣。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于云祈,打不过,说不过,谢小树也是十分无奈的。

如今看着从前的小伙伴因为几句话陷入挣扎,谢小树选择闭上了眼睛,至少云祈肯定不会伤害这些少年。

二牛想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他看着榆钱眼泪都要流下来的可怜巴巴的模样。

二牛心头忽然一软,从光屁股他们就认识。榆钱性子一向软和,如今突然的坚持,必然有他的原因。二牛决定不再追问。

小狗蛋看着伙伴们,直愣愣地开口道,“麻雀肉又小又不经吃,都是骨头。有啥稀奇的。要是一巴掌能拍死一只野猪,那才攒劲儿呢!”

“对对对,上次我跟村里的劳爷爷听书,正好听到了武松三碗过岗吊打白睛大老虎。俺的老娘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以后也要那样!”

说话的是村里的外号“小书生”的少年,他的父亲是村里为数不多识文断字的人,小书生家里是五几年的时候逃荒来的。他大名叫秦贝贝。

秦贝贝家的旁边正好被谢爱国安排了一个被下放的老工人居住。那位工人的姓名村里人知道的不多,只是他在刚来的时候,总会有县里来的小同志检查他被批斗的情况。

谢爱国看着老同志年纪大,腿脚也不利索,象征性地安排了几场,每场开头,都是老同志站在村头的高台上,先自述自己的错误,寥寥几句里面总会带一句“我对不起劳动农民”。

久而久之,不知道村里的谁,就给老同志冠上了“劳”姓。

“小书生”这一辈的少年们,也跟着叫“劳爷爷”。

由于近水楼台的缘故,小书生这两年看着老同志腿脚不灵便,就会时不时地帮着老同志打个水,劈柴。小书生的父母也是很淳朴的村里人,家里做些差不多的吃食,也让小书生给隔壁送一碗。

处着处着,小书生就和劳爷爷关系亲近起来,听说老爷爷念书识字,小书生也偷偷地跟着学。时不时的,老爷爷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说些有意思的小故事,听多了,小书生也能把故事顺下来,学者老爷爷掉书袋的模样,讲给小伙伴们,看着小伙伴们渴望的眼神,小书生心里倍儿有成就感。

只见黑暗中,小书生装模作样的摆了个手,少年们就立刻停止了悄悄话,开始等他开口。

小书生小声地轻咳了两声,就放缓了声音,轻声地开了腔。

“闲言碎语莫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少林学拳八年上,打死恶霸李家郎。外乡奔走一整年,想把家兄来探望。回乡路遇小酒馆,上书三碗不过岗。小小酒馆说话狂,待我把酒好生尝。三碗之后又三碗,徒留一溜净酒缸。扛起包袱拎起棒,看我醉过景阳冈!”

看见少年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说书上,二牛带头叫了个“好”。

榆钱感激地看了一眼小狗蛋和二牛,他知道二牛这是不再计较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大家伙蹲在一起开始聚精会神地听“小书生”将武松打虎。

自始至终,云祈一直坐在边上,和少年们一起,听得津津有味。

整个故事说的很慢,听书的小伙伴们不时的就有疑问,每当这个时候,小书生要停下来。

听到“小酒馆”的时候,小狗蛋就叫道,“这小酒馆开在山上,怎么会有人!莫不是像孙二娘那样开了黑店,专门吃人肉包子。”

谢小树撇了撇嘴,瞅了有点二的小狗蛋一眼,“哼,你没听,那是回家的路上。就像咱们村,回家那也是要翻几座山的。”

小狗蛋还记着刚才和谢小树的不愉快,哼了一声道,“咱回家的路上都带着干粮,那武松为啥不带干粮!”

谢小树想说武松是好汉,好汉怎么能带干粮。

但是想了想,一个逃命一年的好汉,兜里又能剩下几个铜板,想不明白,谢小树就没再开口。

小狗蛋见谢小树闭上了嘴巴,得意起来,“看吧,那小酒馆啊,我看就是家黑店,酒里放着迷药,所以才说三碗不过岗,都被酒里的迷药迷倒了,怎么还能走路呢!那店家也一定是看武松长得魁梧,喝了那么几坛子酒,都没能把武松药倒,打又打不过,这才让武松上了山。”

这么一个歪道理,竟然合情合理。

少年们一琢磨,竟然十分有道理。

谢阿四家的双胞胎互相看看,心里都有疑问,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武松为啥药不倒?”

小狗蛋见小伙伴们都看向自己,连忙神奇地说道,“武松是好汉啊!”

谢小树刚才被小狗蛋鄙视了,这次连忙说,“好汉也是人!”

小狗蛋反驳道,“好汉和一般人不一样!”

谢小树不甘落后,“你个小娃娃,你喝过酒吗?好汉喝酒也会醉的。不然那及时雨宋江怎么会被阎婆惜灌醉了算计。”

当初小书生讲这段的时候,小狗蛋缺席了,自然漏听了这段,一时间无法回答上来。

小狗蛋有些郁闷。

眼见着讨论的主题越来越歪,二牛连忙道,“快听贝贝讲,那武松没喝醉,肯定是要上山打老虎的。你管他为什么不喝醉干什么!喝醉了还能打老虎,那才是真好汉!”

小狗蛋见二牛帮自己岔开了话题,连忙借着台阶下楼,“对对对,你管他喝不喝醉干啥,他可是能打老虎的好汉。”

贝贝见差不多了,再次两手手心朝下压了压,重新清了嗓子讲了起来,“话说那武松喝了三碗酒却是没醉,店家劝他莫再喝,武松哪里听得劝,一口气又是十来碗,几块大饼加牛肉。武松不醉问小二,你说几碗不过岗?……”

就这样,小书生秦贝贝讲一会儿,就有人插话问两句,从家里喝酒什么滋味,到亲戚喝酒出了哪些洋相,再到谁家里偷偷藏了粮食酿酒,议论个遍。等说道无话可说,小书生秦贝贝再接上继续往下说。

说到天色渐深,大家越说越起劲,身子也越凑越近,忽然不怕春夜微寒。

云祈也是不怕冷的,她的感官一直放开,一边看着少年们收敛着声音悄悄地闹作一团,一边留意着存储粮食的小屋子的动静。

直到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小书生秦贝贝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少年们也纷纷打着哈欠,不复之前的精神,一个靠着一个,直到小书生声音也渐渐地散了,故事也才讲到那西门庆在王婆的介绍下看到了晾晒衣服的潘金莲。

云祈给几个少年用稻草盖了盖,让他们不至于受凉,伸了个懒腰,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事,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云祈叫醒了谢小树,这个点通常该起床了,少年们都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此时回家,家里人才不至于发现。

谢小树迷糊着双眼,看见天边逐渐发白。

连忙拍了拍二牛和谢阿四家的双胞胎的脑袋。

对着小狗蛋,谢小树轻轻地踹了一脚,踹完才觉着颇为解气。

小狗蛋倒是还没睡醒,用手条件反射地推开谢小树的脚丫子。嘴里还嘟囔着,“我要打了这只大老虎。”

少年们醒了几秒才逐渐反应过来这是天亮了。

连忙爬起来。

一个连着一个,不一会儿都站了起来。这一夜大家都是醒着的,自然清楚没人来这个小屋。

谢小树最先开口,”小狗蛋,你看到了吧。云三说的是对的,晚上就是没人来。”

小狗蛋这会儿也清醒了,低着头,嘴巴上还不服气,“也许是昨夜里有事儿才没来!”

谢小树道,“那今晚要来你来!我不来了!我相信云三。”

小狗蛋懊恼道,“我不是不信三姐。可是三姐说那小贼不来,也没说明白小贼为什么不来啊!”

第四十七章 组护村队(六)

小狗蛋提出质疑,在云祈看来是人之常情。

但是,很多时候,她要的是团队的信任,将来,他们要面对很多情况,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很难一起走远。这是云祈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在星际,云祈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杀手,她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作为家族的传承人,云祈自小就被送进了星际战队,她习惯了披挂上阵,和那些星际异族杀个你死我活。

很多时候,云祈并不知道自己战斗的意义,她的脑海里只有从小被灌输的“服从”二字。

看着手无寸铁的星际移民,云祈有的时候也会困惑,但是她绝对服从,并且执行命令,因为她完全信任她的队伍,她的后背。

直到有一天,星际战队被颠覆,家里的父母兄弟被全部虐杀。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她的队伍中,一个和她一样的队友因为一时怜悯救下了一个看似可怜懦弱的外星移民。

那个外星移民用可怜的外表套取了队友的绝密信息,进而让自己的星球战队在短时间直接攻占了云祈战队的指挥系统,指挥系统好比一个人的大脑,脑死亡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等同于个体的消亡。

云祈所在的战队被虐杀的太快,以至于她的母星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成为了一个被殖民的星球。

凭借好身手和从小培养的军事素养,云祈九死一生逃了出来。

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为了给家人报仇。

云祈成为杀手后,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心软的战友。

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眼中怯弱的目光,云祈没有半分怜悯。

人的一辈子里面,有些错误是永远不能犯的。

记住了这个血的教训,云祈如今希望她看中的伙伴们能够对她绝对的信任。

当然,想要获取,必先给予。

云祈丝毫不介意小狗蛋的反驳,她平静地说道,“没有关系,今晚大家都回去睡吧。小狗蛋,你现在还坚持认为那个小贼夜里回来吗?”

小狗蛋迟疑片刻,坚定地点头。“除非三姐,你告诉为什么你认为那个小贼不可能来。”

云祈看中小狗蛋身上的执着,但是这个执着需要用在对的地方。

云祈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他不回来。如果你坚持,我今晚陪你等!大家都回去吧!”

榆钱脸红地呐呐地道,“不,三姐,你昨晚说了,我们是一起的,要等一起等!”

听了榆钱的话,小狗蛋的心理负担有些重,“我不要你们陪我,我就一个人等。我就不信那个小贼不来了!”

榆钱略略地提高了声音,“可是我们是一起的啊!”

榆钱的话,让小狗蛋心里一酸。

二牛也开口道,“小狗蛋,我们相信你,我们也相信三姐!三姐说陪你等。我们就陪你等。再说了,小书生的打老虎还没讲完呢!”

秦贝贝也连忙道,“打老虎讲完了,打潘金莲没讲完。我今晚带点水,继续给你们讲!”

谢阿四家的双胞胎,一个接着道,“我带一把花生。”另一个道,“我带,我带地瓜。”

说起吃的,你说一嘴,我说一嘴。竟然将夜里的蹲守当成一件开心的事儿。

云祈不得不出声强调,“守屋子等小贼,不能见明火。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少年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集思广益。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体力真是不错,哪怕一夜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少年们还是兴致勃勃。

一路有商有量,不知不觉,大家就到了村里。

云祈的小院是第一个到的,和小伙伴们告了别,她很直接地推开了院子的门。

推开门的瞬间,云祈感觉到院子里面有人,但是都是熟人。

看到老谢头儿和慕华阳坐在自己的院落里,云祈有些诧异。

老谢头儿黑着脸,看着云祈,透过门缝,老谢头儿还看到了谢小树的脸。这一看,心里更加生气。

“真是闺女大了,留不住了。”老谢头儿自言自语,背着手,也不搭理云祈就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云祈摸了摸鼻子,她想给老谢头儿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接说她和谢小树不是那样的关系,老谢头儿会信吗!

恐怕越解释越会被当成掩饰。

云祈觉着自己突然就变陷入和昨夜榆钱一样的境地,当下讪笑不敢多言。

慕华阳心里清楚,但他并不为云祈说话,这丫头也着实胆大,活该被教训。

但这教训的事儿只能教给老谢头儿,慕华阳没有直接替云祈说话,而是等老谢头儿走了,云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才开口道。

“老叔这是担心你!”

云祈摸了摸鼻子,“我知道。”

慕华阳继续问道,“你们昨夜去守粮了!”

慕华阳用的是肯定句,云祈一点也不意外看起来普普通通,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慕华阳会看出她的意图。

只是有些诧异,慕华阳为何直接提起这件事儿。

对于丢粮只是,慕华阳心里只有七分的猜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顿了顿,才开口道,“村里丢失的粮食是有内情的,你如果一定要查,不妨先和谢队长沟通一下。”

和谢爱国沟通,云祈有些意外。

如果谢爱国知道,要么就是这笔粮食的去处十分隐秘,所以谢爱国不仅对上瞒报,还对家人闭口不言。

查,还是不查。

云祈有一瞬间的犹豫,她是相信慕华阳的。

云祈脑子里面大致地闪过了一些信息,对这笔粮食的去处,心里也就有了数。

她没想到事事算计的谢爱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心底对于谢爱国又高看了一眼。

云祈看向慕华阳,只丢下“谢了”两个字,就走进了房间。就算这件丢粮案有内情,她也得先睡个觉,再琢磨如何安排谢小树和那几个少年。

在少年们趴在自家床上补觉的时候,谢家欢光明正大的来到了存储粮食的小屋。

谢家欢听自家爹说外面有人盯着,顿时有些紧张,“爹,你说你看见了二牛?”

在谢家欢了,二牛并不是笨蛋,相反,还是村里数得上的聪明的少年。

谢家欢有些担忧,守门的老爹连忙安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夜里我出去上厕所,隐约看见有黑影闪过,和二牛有些像。”

“但是二牛家距离这里并不近,他夜里跑来这里,也着实奇怪。”

谢家欢的老爹补充道。

谢家欢连忙站立起来,“今天的粮食我先少拿一些,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一会儿我就去找队长,这个事情总是这样做的胆战心惊,是不行的。”

自从几年前开始,小王庄村就有被打成坏分子的老同志们被源源不断地送来。一开始,大家都每当回事,真的以为这些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老太太是那天杀的恶人。

在最开始的几次批斗会上,村民们纷纷议论,说这些坏分子看着可怜,一定做过不少可恨的事情。

而事实和村名们所想相差极大。

这些老同志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谣言或者下属,又或者学生举报,在老战友、老朋友的帮助下,才得以被安排到了这个远离尘嚣的小村子。

这件事儿和慕华阳爷爷的老下属王刚强有极大的关系,当时,王刚强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他一边低调做事,一边开始尽力地在暗中照顾这些老同志们。

在王刚强的授意下,才有了谢爱国胆大妄为的从上交粮食中分出来一部分让这些老同志得以填饱肚子。

毕竟他们的年纪都不小,做农活是不可能的。不做农活,没有工分,也是无法参与村里分粮。

村里分粮、记录工分都是公开的信息,没有人能作假。

谢爱国只好从粮仓这里想办法,谢家欢就是谢爱国选定的经手人。

若非如此,谢爱国也不可能直接让谢家欢的父亲前来守粮。

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谢家欢取粮食变得容易很多,同时也不引人注目。去看看老父亲,顺达取个粮食,是谢家欢每月的工作之一。

下方人员住得比知青点还要偏远,当谢家欢送完粮食,来到谢爱国家的时候,云祈已经和谢爱国谈完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云祈愿意放弃继续追查,毕竟这件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能直说罢了。

谢爱国也同意让云祈公平竞选,参与护村队的选拔。

只是谢爱国强调了,自己绝不会给云祈开后门。

只要谢爱国单方面不修改规则,云祈觉着凭借现在的票数还是有把握当上护村队的队长的。

云祈看着走进门的谢家欢,朝着谢爱国了然的笑了笑,“队长,小谢会计,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了。”

谢家欢对于出现在这里的云祈有些意外,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只是照常打了招呼。

谢爱国则有种秘密被揭穿的感觉,他瞪了一眼沉不住气找上门来的谢家欢。

谢家欢跟了谢爱国很久,当然看懂了谢爱国的脸色,他有些不知所措。

谢爱国只好解释道,“说粮食那事儿的吧!哎,这不就被盯上了。现在的娃娃,真是没几个好应付的。”

第四十八章 组护村队(七)

要组建护村队的消息传开了。

云有山也动了心思,按年龄算,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还没有娶媳妇,一个是他自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的,不想娶个丑八怪村姑。

另一个是,云有山心里还藏着一个事儿,他一直在等机会。想着把那人给他留下的东西取出来。

云家的其他人还是老样子。

杨春华每日里忙忙碌碌,但其实也不知道忙什么。家务没做几件,工分没挣几分。

云志强更是瞎溜达,这几日又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去,没见身影。

云有水有的时候跟在云有山的屁股后面,满村子瞎晃。大多时候,因为谢小树这段时间不跟他一处的缘故,云有水就和村里的几个老无赖在一起,听他们吹牛。

云有香倒是最正常一个,她如愿将云祈赶了出去。每天想着云祈在死过人的屋子里面做噩梦,她都能笑醒。

唯独云老太太生出些烦恼,这孩子都长大了,最小的云有香也有十五了。

若是云祈还在家里,他们必然是算计着将三丫头卖出个好价钱,然后再给老大老二娶媳妇,但如今,她手里的钱已经不够给两个孙子娶媳妇了。

至于那些个压箱底,云老太太着实舍不得,她还指望那个人将来来见她时,再将从前的衣服穿给她看呢。

因此,云有山刚提出想去护村队,云老太太就琢磨开了。要是大孙子能有个顶用的身份,花点小钱娶个大孙媳妇,明年这个时候,她的大重孙就出生了。

云老太太拍板子,杨春华什么也不知道,云志强万事不管。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只是,听说大哥要去护村队,云有水也闹着要去。

“我和大哥一起去。娘,你和奶奶投票给大哥,小妹和爹投票给我。”云有水自以为公平地安排道。

云有山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弟弟。

压抑住自己的戾气,云有山耐心地说,“有水,这次不是闹着玩。我先进去,等我进去当上队长了,你什么时候想去不还是我说了算吗!”

云有山一如既往地劝说道。

可是这一回,云有水却觉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以前,大哥也总说,好事儿先紧着他,只是后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呢!

谢小树如今跟着臭丫头的屁股后面,不知道每天在搞什么。好兄弟们突然都消失了。云有水跟着那些个无赖也学了不少坏心思。

此时,云有水就想起了村子里面的孙大懒的一句话。“这好事儿就得先占着。不占着,回头被人抢了,哭都没处哭。”

孙大懒是小王庄村里面出了名的懒货,这家伙不仅懒还馋嘴,每逢村子里面有喜事儿,村民们都会在自家的院子里面办宴席。

关系亲近的提着重礼上门,关系一般的,也会看在一个村的邻里关系上,提着些自家种的吃食上门沾点喜气。

唯有孙大懒家,不仅不带东西空着手上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吃起东西来毫不客气,遇上了大方的主家,孙大懒甚至带着家里带着豁发黄的大碗上门,没等客人上桌,先把自己的碗装足了,再填自己的肚子。

孙大懒有一句名言就是,吃别人的省自己的。

和孙大懒在一起处久了,云有水也时常说说自己家里的事儿。

孙大懒就常说云有水傻,虽然是一胎里面的兄弟,如今还没分家,但毕竟将来是要算是两家人的。

在孙大懒的口中,云有山占了大好处,将来娶媳妇家里也肯定会按照年龄排序,以云有山为重,轮到云有水的时候,家里只能将就。

这还是年景好的情况,若是这两年,村里分的少了,或者云老太太的身体有个好歹,他云有水能在三十岁前娶个媳妇就不错了。

媳妇难娶,连无赖们都知道。孙大懒的媳妇是他当年跟老爹出村的路上,捡来的孤女。

孙大懒自称自己有这个运气,别人可是没有的。

听了孙大懒的歪理,云有水愈发地觉着自己蠢。家里就算不偏向他,至少也该在他和有山两人之间维护公平啊。

就拿这次投票来说,他云有水就是要参加,就是要看看家里人到底当不当他是亲人。

像云有水这样的人,一旦钻牛角尖,就会坚持到底。

云有山说了几句之后,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怒火,但语气还是很平静。

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想要让云有水明白,这件事儿只有他云有水能做得成。

“有水,只要你保证,你能进护村队,将来还能安排咱家有香进去计工分,我这里都无所谓。”

云有山想用逼迫的办法,让云有水自己退缩。

云有水梗着脖子,他心里也发虚,这是他头一回反对云有山,但他心里就是觉着不平衡,他就是觉着家里偏了云有山那么多年了,就算他进护村队什么也不干又怎么了,他难道不是家里的儿子嘛!

云有水理直气壮地说,“有香是个姑娘家,家里总是要嫁人的。哥你那么本事,肯定也有办法。就我什么也不会,今年也二十多岁了,家里该为我着想。奶,你凑凑钱,年底去找隔壁村的槐花提亲吧!”

云有水对于认定的事情,直接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云老太太倒是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孙子问她要钱,家里她有财政大权,被孙子们需要,让她感觉到很满足。

至于是哪个孙子,云老太太瞅瞅云有山,又看了看云有水。对她来说,两兄弟差别真不大。有山聪明点,有水耿直,但都不能成大器,只要能生出重孙子来,她还是有希望的。

云老太太觉着护村队纯属闹着玩。当年护村队的辉煌已经属于过去,如今大家伙吃着大锅饭,也没有啥外来的人,村子里面也没啥宝贝,能有什么好护的。

只当给孙子找个临时的事儿做做罢了。

云老太太没有反对,只是说了一句话,“槐花家要十块钱聘礼,咱家出不起,你看槐花她妹桂花行不?”

云有水盯上王槐花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原因无他,王槐花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屁股最大的。

想了想,王桂花好像和槐花相差有点大,槐花长得白,人不胖,但丰满。桂花黑不球球的,算年纪,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和三丫头一样年纪,这个人干瘦干瘦的,有些木讷。

云有水还想讨价还价,但随即想起了孙大懒的媳妇,孙大懒捡来的媳妇也不好看,但是还算勤快,将家里收拾的十分利落,花钱也不多。

云有水想到孙大懒说起自己的媳妇,十分满足的模样。就琢磨着,好不好看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是个媳妇,先娶了总比后来没得娶好。

在云有水纠结的时候,云有山的心脏都差点要跳出来了。云有山自认为村里的女人土气,但他心里也是有人的,那人正是王槐花。

几年前,云有山去邻村给杨春华的娘家送年礼,恰好碰到了王槐花外出探亲戚回来崴了脚。

当时,王槐花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像一朵小花,皮肤娇嫩,一笑一低头。云有山当时就记在心里。

这些年,云有山一直将王槐花放在心底,他有时候也担心哪天王家就突然把王槐花嫁出去了。

为此,他专门跑了趟王家,就想和王槐花说说心里话。

没想到,她竟然还记着他。

王家太穷了,把槐花的聘礼提到十块钱,这让很多村里的人家娶不起。

云有山悄悄地松了口气,就又开始筹谋。

他该找个什么理由,把东西用正当的理由带出来,再拿到县城去换钱。

至于换了钱以后,若是可以,云有山希望在县城置办一处产业,在村里娶了王槐花照顾家人,在县城若是能找到当年那人留给他的接头人,再按照他们的要求娶个对事业有助力的妻子,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云有山看中了护村队这个机会,就是觉着护村队员说不定会有接触武器的机会,这样他把那些枪械拿出去也不会十分显眼。

十年前,云有山还是个孩子,但他已经知道,家里的老三云祈不是母亲生的妹妹,而是外面抱来的,甚至有可能都不是他家里的孩子。

那会儿家里一直不富裕,偶尔还有吃不饱饭的时候,父亲总说,将来这个孩子能换大富贵,可是还是个孩子的云有水也只是知道哭,云有山哪里知道什么是大富贵。

云有山打的主意,就是把这个虽然不会哭,但每天总是要吃饭,要消耗口粮的别人家的娃娃丢出去。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坏主意,云有山专门一个人上山去查看地形,他要把三丫头丢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每天他就能多喝一口粥。

云有山在山里遇见了一个身上流了好多血的瞎子,巧的是,他记得这个瞎子。这人是住在谢爱国邻居家里的算命的先生。

这个人为什么会流血,云有山不知道,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的的身上有那么多的血。

云有山看见了瞎子,瞎子也发现了云有山,云有山才发现算命的先生原来不瞎的时候,他已经被瞎子摁在了地上。

算命先生是逃命到山上的,可惜上山的时候,不小心被老谢头儿的猎枪打中了。

也怪算命先生倒霉,好不容易弄死了老谢头的猎狗,结果失血过多,实在走不了。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干他这一行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第四十九章 云家又闹幺蛾子(一)

看着摁在自己手里的小子,算命的先生都觉着这是天意。

云有山被摁在地上,本来是十分害怕的,后来他发现摁着他的力气慢慢变轻了。

“您放了我吧,我的肉不好吃。您要是想吃肉,我一会儿抱我妹妹来给你吃。”

村里的娃娃都害怕装成瞎子的算命先生,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袍,也不爱说话,整个人看上去阴森森的。娃娃们总是背地里流传着算命瞎子吃小孩子的鬼故事。

如今算命的瞎子依旧是黑袍,只是黑袍渗着,说话也有气无力地,只有十岁的云有山一边哭,一边揣踱着算命先生的脸色。

算命先生也没想到,眼前的男娃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把妹妹抱来。看着这男娃也有十岁了,算命先生心有点冷,但又觉着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云有山本来打的就是如果眼前这个瞎子如果吃人,就把家里的三丫头抱来给他吃的主意。反正都是要丢掉的,能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算命的瞎子愣了一下就说道,“你妹妹,你亲妹妹?”

云有山想说是亲妹妹,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算命的瞎子那锐利的眼神,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我爹从外面抱来的。”

不管怎样,能说出把一个养在家里的小娃娃抱来的小子,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

算命的瞎子琢磨了下,又问了云有山几个问题。发现这个孩子不仅心冷,而且脑子也不差,越看越顺眼,当下就决定将为完成的任务交予云有山,让云有山将来有机会再去联系他的上头。

战战兢兢的云有山只听算命的瞎子道,“我快要死了,我想收你为徒弟。我有一笔宝藏,还有一件事儿要交付给你。你找到合适的人,将来自有人能保你青云直上,荣华富贵。”

云有山不懂什么是青云,什么是富贵。但他听明白了,这瞎子要收他当徒弟给他干活,好处也是有的。

云有山心里暗忖,这瞎子往日在村里吃的不错,若是能让他吃饱肚子,给他干点事儿也没问题。何况,将来这瞎子已经死了,就算干的不好,瞎子也看不到了。若是现在拒绝他,瞎子生气,把他一下子弄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云有山连忙点头应道,“师傅,我一定好好给您当徒弟,孝敬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算命的瞎子一辈子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这小子明显就是在敷衍他。这孩子识相,若是在平时,算命的瞎子肯定不会留他性命,但如今让他跟着自己走完最后一程,也算不辜负他这辈子干过的坏事。

想了想,算命的先生就让云有山搀着他走到了附近一的一棵松树。

“这里面有东西,你记着将来去县上找一个叫方有道的人,他也许是在邮局,也许是在公安局工作。记着,方有道。你找到他跟他说,‘夕闻道,朝死可矣’,他就知道了,你把这处位置告诉他。里面的东西会害死人,千万不要看。看了,你将来小命必然保不住。”

也许是人之将死,到了最后的时候,脸色发白的算命先生还是一再叮嘱云有山,不要挖出里面的东西,不要看里面的东西。

算命瞎子死了之后,云有山将他按照他的吩咐埋在了那棵藏松树旁边的槐树下。

后来,云有山在下山的路上看见了算命瞎子居住的谢爱国邻居家的孩子。

鬼使神差,云有山就想到了那个算命瞎子说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云有山十分清楚,这个算命的瞎子就是特务,他生了贪心,云有山笃定算命的瞎子肯定不缺钱。

那钱十有八九就放在算命瞎子住着的那户人家里。

云有山偷偷哄骗谢爱国领居家的孩子回家将算命瞎子所有的东西全部带出来给他,谁曾想,那孩子出来时候倒是听了他的吩咐,带出了算命瞎子的全部家当,但也带上了谢爱国家的谢小枝,只是谢小枝爬山慢,落下了那孩子几步。

谢爱国当时还不是队长,作为村里面几公分的小会计,谢爱国还是有些地位的。

孩子把卷好的包袱交给云有山,结果云有山突然暴起,用手里攥着的石头打到孩子的脑袋上。

这一幕被谢小枝看了个正着。

云有山的这一下是蓄谋已久的,那孩子当场死亡。

谢小枝反应快,立马转身拔腿就跑。

只可惜,谢小枝当时才七八岁,自然跑不过云有山,甚至在跑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整个人一失足滚下了山坡。

似乎老天都在帮着云有山,谢小枝在跌下的时候,脑袋不小心撞到了一颗大树上,这才有了后来变傻子的事情。

云有山在回村之后,专门去探望了谢小枝,确认对方真的是傻了,这才收起了杀心。

只是那个邻居家的孩子的尸体被云有山扔在了遇见算命瞎子的地方。

那地方都是算命瞎子的血迹,村民找到尸体之后,自然而然的认为是算命瞎子下了狠手,打死了寄居人家的孩子,还弄傻了谢爱国家的谢小枝。

云有山自然不会遵从算命瞎子的吩咐,在稍微大一点之后,他就去抛开了那棵松树。

枪,云有山是认得的,可是那么多枪,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直到几年前,云有山专门找机会去了县城,找了很久之后,发现县城里面根本没有方有道这个人。

而恰好他听说县城里面的黑市可以倒买倒卖,又碰到了王槐花家里要聘礼的事儿,这才慢慢地生出了将埋在那棵松树下的十几条枪拿出去卖掉的想法。

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他能进入护村队,若是进不了护村队,万一被抓住了,他该如何解释这些枪的来源呢!

特务罪可是要吃枪子的。

云有山将这些想明白之后,就越发打定主意要让云家人都投票给他,像云有水那样兼顾公平是不行的。

云有水听见自家奶奶同意了让他娶媳妇,心里自然是快活的。

只是这快活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哥哥云有山的话打破了。

第五十章 云家又闹幺蛾子(二)

“奶,二弟这要结婚了,哪里有时间去护村队上班!”云有山放弃了劝服云有水这个一根筋的弟弟。

云老太太对于这个话题有些厌烦,一家子人,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果断地做出了决断,“有水娶媳妇,有山去护村队。有香,端饭吧!”

云有水还想再说,只是被云老太太一眼瞪过去,想了想,觉着自己也不吃亏。那个护村队,能不能进去还两说呢。

说服了云老太太,云有山就觉着进队这件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非他莫属了。

而云祈自从和谢爱国达成一致后,就和几个小伙伴约了吃喝聊天,整天也没有什么事儿。

公开选举护村队员的日子很快来临。

在谢家欢的布置下,村口的老树上挂着从库房找出来的红色花球。

虽然花绸有些老旧,但是依然很好地发挥了烘托气氛的作用,大家情绪都很高涨。

谢爱国站在人群面前,先是讲述了一番先辈们奋勇抵抗敌人,组织敌后战斗的事迹。

“我们要像老一辈的同志们学习,学习他们牺牲小我的精神,如果没有他们的流血流汗,就没有我们今天吃饱喝饱的生活。所以,在如今农忙的时候,为了让大家一心完成夏耕任务,确保村里治安,抵御山上的野兽,保全村民财产,我宣布,今天,我们将通过投票的形式组建护村队。”

大爷大叔,大妈大姐们纷纷鼓掌,小孩子也蹦蹦跳跳的,把这个日子当节日来过。

为了阻止选拔活动,这一日所有的青壮年都停工半日。

谢爱国也不啰嗦,直接就地宣读了投票形式。

“听我说啊,今天的竞选投票,每个10岁以上,80岁以下的有3张投票权,一会儿每人发三张红纸条,你们想投谁,就放在这个写有名字的碗里。不识字的,一会儿听小谢会计念。”

谢爱国顿了顿,喝了口水,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

“最后说一句啊,咱们村所有能参与竞选,必须是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咱们的小谢会计统计出来一共有四十九人,好了,现在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要是没有问题,咱们就开始投票。”

谢爱国话音未落,就听旁边几个人说,“那谢老肥家的儿子都瘫在床上那么多年了,队长还能参加护村队?别人保护他吧!”

“对,还有谢六指,他这一步三喘的,就算他人好,大家都投票给他,那也不能让他进护村队啊!”

“凭,凭啥不让俺们家六指加入护村队?”

站出来的是谢六指的老婆,五大三粗插着腰,她一说话,刚才还愤愤不平的人立马闭紧了嘴巴。

村里人都知道,谢六指是天生六指头,他从小就病弱,还因为六个指头的缘故经常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为了让他不被欺负,她娘特意花了大代价从邻村里面找出了这么一个性格直爽,又护家的媳妇。

谢六指的媳妇名叫“铁力”,她爹是打铁出身,生出了个女儿也随爹,为了这个女儿,铁匠可没有少操心。只是这块头的大姑娘,家里愿意的,男方自己个也吵着闹着不同意。

铁力没嫁人前,就被退婚了三次。到了谢六指这里,哪怕知道谢六指身体不好,铁匠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把自家姑娘嫁去。这谢六指的老娘当场就拍下了五块钱当聘礼,给足了铁家面子。

谢六指身体不好,从小被欺负,却养成了老好人的性格,铁力从小因为外貌总是被背地里嘲讽,就算她有一身力气,没人敢当面惹她,但也没几个人愿意亲近她。

两人一处,倒是极好。无论在家在外,但凡有人说谢六指不好,铁力的拳头总是不落人后的。

刚才说话的人,也不过图一时口快,看着铁力一直盯着他阴森森的眼神,当即把脖子缩了回去。

这么吵吵自然不行,谢爱国也知道,护村队在众人心里既有荣誉感,又能挣一定的工分,很多人都想着在还没投票之前就把对手淘汰。

对于实在没有办法正常上工的,谢爱国觉着征求本人同意之后,直接从候选人名额中去掉是可以的。

谢爱国朝着众人张开手臂,手掌下压。

众人看到谢爱国有话要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也逐渐变低。

“这样,在投票之前,大家觉着不适合参选的,比如身体实在没办法出家门,或者人品特别糟糕的,把原因和那人的名字告诉小谢会计,咱们商量之后,再开始投票。”

“小谢会计,你去那边的房子里面,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对方说的你都记在本子上。但是出于保密,进去的人说的人的名字,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谢家欢一直是村里公正的代言人,他做的账目十分清晰,而且为人处世也很少说小话,更因为年轻的缘故,从来不故意地拖延村民们。

村民们都挺放心小谢会计的,小谢会计一声应下,就领着刚才吵吵嚷嚷的人去了办公室。

村大队办公室非常大,隔音效果也很好。把门一关,任由那些好事者趴在门上如何树起耳朵,都听不到里面的半分响动。

只是这道门却拦不住云祈的耳朵。

她略微关注了下办公室里面的事情,就发现村民之间也很有意思,而且随着她每日练习星际时代的体能训练,她的听力也越来越好。

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小谢会计办公室的都是村里平日里面喜欢闲言碎语的人,女人居多。

“我不同意谢老肥参选,他都胖成那个样子,瘫在床上,你看我家二宝,虚岁十岁,谢会计,你看我家二宝可以参加吧!”

谢家欢微笑着摇了摇头,“虚岁十岁,你家二宝今年户口本上才八岁,二婶,再过两年也是来得及的。”

“怎么来得及,两年多少公分呦!”

谢家欢知道村民们虽然没饿着肚子,但都不富裕,他点了点头,“这样,我一会儿跟队长说说,要是不能参加护村队,看看今年组织一下像二宝这样的孩子,做一些农活,分配一点工分。谁家都不容易。”

第五十一章 云家又闹幺蛾子(三)

虽然二婶没能如愿,但是也算满足了她让家里二宝出来赚些工分的需求。

谢家欢说话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他知道,这种情况只要和谢爱国商量,十有八九是会通过的。

谢家欢记的很快,问的也很明白,对于提出无理要求的村名,谢家欢尽量地考虑到了村民们的具体需求,然后恰当地提出了解决方案,尽量让走出办公室的每个人都做到满意。

村里面的大多数人都还是讲道理的。少数几个无赖,被谢家欢敲打了几句,骂骂咧咧地也不敢再纠缠。

云祈听了全程,发现这个小谢会计还真有几分本事。

等谢家欢问了三遍,办公室门前确定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谢爱国当众公布了谈话结果。

谢老肥、谢六指等几个体弱多病,无法参加正常活动的候选者自愿退出了本次竞选。

对此,大多数村民并不意外。

孙大懒几个人虽然依旧小话不断,但也没敢再提出意见。毕竟铁力还在边上呢,若不是谢六指不愿意和乡里乡亲发生争执,像是刚才那些说话的早就被铁力锤在地上了。

云有山站在人群的一角,看着云祈若有所思。

谢爱国见大家都没意见,就开始分发红色纸条,让谢家欢维护记录,众人开始投票。

就在谢爱国拿到纸条,开始分发之时。

云有山忽然高声喊道,“队长,这护村队,凭啥女人也能参加呢?”

起先这个问题也有人注意到,但小王庄村本就有男女平等的传统。

十来年前,闹饥荒的时候,女人在村子里面做的不比男人少。

这些年,虽然家家户户都指望生儿子传宗接代,但对女儿也鲜少有虐待的事情发生。

像是大狗子那样的人家,把女儿看的比儿子重也是常有的。毕竟女儿在家里孝顺父母,出门了在婆家帮扶丈夫,遇到难过的关口,也是能顶的上半边天的。

云有山这一嗓子,让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哪怕像孙大懒这样的懒货,也鲜少地皱了皱眉头。

唯独老抠门家里这种有四个儿子的,面上露出点喜色。

老抠门向来是随大流的,唯独这次有些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旗帜鲜明地支持云大山。

如果不让女子参加护村队,候选人名额中能少一半,那么老抠门多一个儿子加入护村队,一年就能多分一个人的口粮。

老抠门已经在心里开始算计,自家一共五票,加上村里和他关系还不错的,没有候选人参选的人家,他能再拉到八票,十三票分个两个人,至少要保证二儿子能进入护村队,三小子要是运气好,也是能进得的。

至于大儿子,老抠门想到大儿子一点也不听他的话,既不愿意和大狗子家的大丫头生米煮成熟饭,又不愿意去尚家村条件稍微好一些的人家当上门女婿。

老抠门心里对大儿子有了意见,就不愿意考虑投票让大儿子加入护村队。

“有山侄子说得对,村里的男人够用,哪里有让女人出去护村的道理!”

云有山本来是有些懊恼的,他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可是他等不了。就在刚才谢家欢接待那些有意见的村民的时候。

云有山听说村里一帮小子,大概有七八个都已经被云祈收买了。

要是让云祈进去,这死丫头一定会和他作对,他的那些小勾当就没办法实施了。

当然,如果他能当队长的话,云有山打心眼是想把云祈这个妹妹神不知鬼不觉弄死的。

但考虑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温和有礼的青年,云有山放弃了弄死云祈这个想法。

但是,从小的经历,让云有山认定,云祈就是他的克星,凡事有云祈在的地方,他就诸事不顺。

云有山看到有人赞同他,直接站了起来,“队长,我刚才就是老抠叔的意思,咱们今天日子越过越好,怎么能让女人出去保护我们呢!”

铁力一根劲,哪怕云有山说话好听,但她和谢六指商量之后,知道丈夫不能加入护村队,那么她是要加入护村队的。

铁力看的自然也是护村队的工分和平日里的清闲,若是能有时间让自己多做点家务,丈夫就能在家里多歇会儿,身体也养的快。

“队长,女人还是男人,有那么重要吗?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人干农活干的过我,站出来!你云有山说的好听,要是遇见了危险,一准跑的比兔子还快,队长,我建议,咱们比一比,别搞那些投票之类的虚的,咱们就去犁地,谁干的多谁加入护村队!”

“对,铁大姐说的对!”大狗子家里的大丫头刚在家里给摊在床上的奶奶换洗完,刚好赶上了这一幕。

刚才还在说闲话的婶子们自然也听出了云有山话里的不怀好意。什么叫现在不需要女人出面了。

“队长,组建护村队这本来就是光荣的事情,有山侄子说的什么话,这到那个年代,咱们女人对村里,对家里不都有一份责任嘛。”

说话的是村里的谢阿来婶子,她母亲曾经是村里老一辈的会计,在村里人手缺乏的时候,谢阿来的母亲经常帮着过去的老队长处理村里的纠纷。

从小看着母亲处理村里的鸡毛蒜皮,谢阿来婶子在口舌上也毫不让人,说话颇有气势。

人群中的大婶和姑娘们纷纷点头,对谢阿来婶子的话表示赞同。

谢爱国十分隐晦地瞪了一眼云有山,心里对云家的影响又差了一些。

“怎么能不让女人参加,老抠门,你家里没丫头,你媳妇也能参选!云有山,你家里有香也能选。”

老抠门在家里向来是媳妇做事,他享受,怎么肯让自己的媳妇离开家。

“不行,不行,我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云有香听了,眼神倒是一亮,看向了云有山。

云有山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儿会节外生枝。没有了云有水,来了个云有香和他争。

只是,云有山连云有水都不让,怎么可能让云有香一个丫头片子抢了他看准的机会。

第五十二章 云家又闹幺蛾子(四)

云有山连忙说,“有香不行!”

云有香可不是云有水,她在家里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说话也很甜,自小就是被云老太太宠着长大的。

而云有山和云有水年长她许多,很多时候,也是让着宠着这个妹妹的。

云有香噘着嘴,看向云有山的目光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不行!”

这个问题让云有山怎么说,说有香迟早是别人家的媳妇,家里人必须投票给他。说他进护村队还有别的意图!

这些都不能说,云有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云有山十分为难。

站在孙大懒旁边看热闹的云有水,看见谢爱国队长主动提出了让云有香参选,连忙凑热闹道。

“对,我也参选,大家都投票给我。”

云家之前几个被云老太太说服关系还可以的大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错。

之前,云老太太可是说好了,这次参选只选云有山,其他的孩子都会主动放弃。如今这是怎么个情况。

这几个大婶虽然和云老太太走得近,但也是云老太太送了吃食,吃人最短,老太太们不好意思,才答应了云老太太拉票的请求。

如今云家几个孩子当面闹起来了,投谁不投谁,作为外人,自然还是不参与的好。

云有山不知道,因为他心头的一个恶念,连原本的票数都将失去。

不管是谁,只要符合资格,又没有其他的坏品行,自然都能参选。

谢爱国自然没有理由拦住云有香和云有水,他们都被列在了候选人的名单上。

谢家欢拿出了几个箩筐,每个筐子上写了个名字,他让人拉了一块布,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谢爱国在里面监视。

谢家欢则在外面维护秩序。

投票就这样开始了。

村子里面参加投票的只有一百多个人,还有些年迈的,行动不便的,由谢家欢单独走访。

投票结束,大家纷纷散去。

云有山脸色铁青,他刚故意排在最后,想要看下自己的票数,结果发现票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他给自己投了一票之后,主动放弃了剩下两票。

在投票的时候,云有山发现连云有水和云有香都各有两票。

云有水和孙大懒关系好,孙大懒懒得加入护村队,自然和老婆一商量就把票都投给了云有水。

至于云有香,年纪虽然还小,但在云老太太的打扮下,也算是村子里面比较好看的女孩子,自然还是有两个爱慕者的。

云祈丝毫不关心云家的事情,她知道小伙伴们都投票给了她,进护村队稳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云祈隔着门就闻见老谢头儿做好的饭菜香气。

“回来了,快来吃饭吧!”老谢头儿这两天也动了动腿,让村子里面原先和他关系好的几个人暗中投了云祈的票。

老谢头儿心里明白,自己家的这个丫头是干大事儿的人,他总是这样拦着也是拦不住的,年轻人的路是磕磕碰碰中走出来的。

云祈刚端起碗,就听见自家院子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云祈耳朵微动,听到一个不算陌生的脚步声音。

脚步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云志强。

云志强找她?云祈淡定地放下了碗。

刚换上的新门直接被云志强烙上了一个大脚印子,印子上还沾着黑泥。

云志强的脸色发黑,他原本个头就不高,一脚踹的有点高,脚下连着一个踉跄。

路走的不顺,连云祈院子这门都跟他过不去,云志强更加生气。

站在门口,插着腰,云志强就张口大骂,“三丫头,你给我滚出来,让你挑拨你哥哥弟弟,你这个死丫头,不安好心,非要搅和的我云家不得安宁!”

周围的人家听到了云志强的声音,纷纷地走出了家门,等着看云祈这里的笑话。

毕竟村子里面的娱乐活动太过匮乏,村民们不一定有坏心,但都好凑热闹。

云祈这里住的僻静,但也不妨碍村头村尾的大婶子小叔子端着碗,站在距离她家院门不远处的地方观望。

云志强喊完,也意识到这是晚饭时间。

他就站在门口,心里琢磨着,一会儿任由云祈怎么说,他也不能答应,一定要让这个丫头回家继续当牛做马,然后把这个院子让出来给有水结婚。不然,他就跟大家说说云祈如何地不孝,让云祈出丑。

老谢头儿挠着头,他心里也不得劲,好好的挺高兴的气氛被弄成这个样子,“丫头,你待在屋子里,我去打发他。”

云祈按住了老谢头儿的手,“我去!”

她和云家的纠纷,没有必要把老谢头儿搅进来。为了她的事儿,老谢头儿已经欠了刘寡妇一次人情了,还贴了钱。

如今云志强这个样子,老谢头儿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被那个无赖纠缠,心里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子呢!

再说,老谢头儿好脸面,他云志强最擅长不要脸,老谢头儿被欺负是肯定的。

她云祈可不是那种看着自家人被欺负,无动于衷的人。

云祈很肯定地说道,“你在屋里,要是我说错了什么,您就在屋里说我。您是长辈,哪里有长辈出面,晚辈安然坐在屋子里面的。”

老谢头儿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的肯定,这事儿当初听慕华阳的没做错,若不是慕华阳让他主动去找谢爱国,将云祈划到自己名下,这丫头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如今看来,多好的丫头,以后也一定有大出息,回头那云家肯定要后悔。

老谢头儿只是微笑。

云祈也不再多说,脚步很稳地走出了屋子。

看见云祈走出了屋子,云志强更加了来劲。

“来啊,看看这个不孝女,我生你养你,你如今过了好日子,看见爹都不认。真不如养一条狗,起码还能摇摇尾巴!”

云志强的眼中充满了邪恶的目光。

他看向云祈的眼神,像是在看前世的仇人。

云祈却不理会他,她瞅准了云志强说话喘气的空歇问道,“说正事儿!你想干什么?”

云志强见云祈丝毫不在意他撒泼,想到最初在老谢头儿的院子被这个丫头堵话,损失了那块狼皮的事情。

新仇加旧恨,云志强习惯性地就抬起了手。

云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第五十三章 云家又闹幺蛾子(五)已更新

云志强抬手是习惯下的反应。

但他本能地察觉到云祈身上散发出的戾气。

云祈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动不动就仗着体力动手的男人。

云志强落手的瞬间感觉到一阵心慌。

但是,他的身体远比他的脑子动作要快。

手掌朝着云祈的脸就落了下去。

看热闹的众人中,老抠门嘴巴里面还含着面条,眼睛睁地圆溜溜的。

云祈比云志强的反应更快,她迅速的后退,一脚踹在了云志强的膝盖上。

现场,类似老抠门这样的平日里面就看重男娃的人家,看到云志强上了巴掌,心里是叫好的。

但更多的是大婶大妈们,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云祈一个女娃挨打,总是有些不忍。

女人们下意识地撇开了头,不敢看。

却听到了云志强杀猪一样的叫声。

“你要死啊!救命啊,三丫头要杀了我。这是杀父啊!是要天打雷劈的啊。老天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快收了这个怪胎吧。我云志强是做错了什么,让你这孽畜这样的欺辱。”

云志强哭着嚎叫着,十分可怜。

云祈动手他,她心里是清楚的,那轻轻的一踢,恰好踢中了云志强膝盖外侧的筋上。虽然腿骨没有大碍,但是云志强至少得疼个几天。

云志强是真的疼,但在旁人的眼里可不这么看。

云祈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力,就能将云志强踢的哇哇大叫!

“强子,别装了,不嫌丢人!”老抠门看不过去,出声喊道。

老抠门媳妇也跟着夫唱妇随,“就是,那女娃娃踹一脚,能有多疼。别装了,要我说,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家老太太还要吃饭呢!你不赶紧回家,你媳妇没准都等着呢!”

云志强是真的疼,听着老抠门和他媳妇的话,怎么听怎么觉着刺耳。

他不管不顾地扭头喝道,“我教训自家的娃,管你们什么事儿。怎么,老抠门媳妇,你们家哪个儿子看上这个丧门星了,给我五块钱,你们谁爱领回家,谁领回家。”

疼痛让云志强丧失了理智,他早就忘了云祈已经迁出云家的事实。

老谢头儿凉凉地插嘴道,“云丫头的事儿还轮不着你做主!”

老抠门原本是同情云志强的,他原先也是村里不成器的混混,和云志强也当过夜猫子,聚在村下的小黑屋里摸过牌,可是一听云志强不由分说就嘲讽自己。

顾不得念旧情,老抠门是真的动了火气,“强子,你这不是好歹!你们家的丫头,你也不看看现在谁在养!你还问我要钱,前年冬天你借我的五毛钱啥时候还!”

老抠门的媳妇则完全不理会老抠门是为她出气,是为了刚才云志强反驳她的那句话,在替她出头。她的关注点已经聚焦到了云志强欠了老抠门五毛钱。

老抠门的媳妇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河东狮吼。

她丝毫不理会丈夫的脸面,当着众人的面单手揪起了丈夫的一只耳朵。

“说,你为什么借他钱,借了钱为什么不要!说!”

老抠门的媳妇中气十足,一脸怒火,吓了老抠门一跳。

老抠门被猛地揪了耳朵,他“哎呦”一下地跳了起来。

“你这个老婆娘。闹什么脑,说的是借钱的事儿嘛!说的明明是大强子怂货,被小女娃踢了,就跪下了!”

老抠门媳妇死死地揪着丈夫的耳朵不放开,这一幕在她家想来经常上演。

“还跪下!我看你也得回家跪跪,三天不修理,你就上房揭瓦。还没说,还有谁欠了你的钱。”

老抠门瞬间就开始求饶。“哎,媳妇,我是这村里出了名的抠门,谁不知道,我能给谁借钱呢!媳妇,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老抠门的媳妇一点也不吃他这一套。

揪着耳朵的手加大的力气,“借了钱,要不要还!”

“要,要,要。”老抠门是真的觉着丢人,但是年轻的时候两人打仗,他都打不过媳妇,如今老了,他就彻底熄了那翻盘的心思。更重要的是,媳妇给他生了四个儿子,虽然大儿子不太听话,他对大儿子心里也有了意见。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儿子,有四个儿子,一起出工的时候,他还是很得意的。

“还不快去!”

老抠门的家庭闹剧在老抠门媳妇的一声爆和之下,尘埃落定。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云志强。

刚才老抠门被媳妇修理的时候,云志强就暗暗鄙视,如今看到两人统一战线朝着他看过来,被老抠门媳妇那看着财宝一般的目光盯着,云志强居然觉着背后凉飕飕的。

云志强心里暗道:肯定是刚才疼了我一身汗,这会儿小风一吹,居然有点凉。

老抠门也不想和云志强闹得太僵,他有着一些小癖好,逢年过节总喜欢摸两把。而云志强对这些门清,通常都是老抠门找上云志强,两人一同前往的。

村子里面对于赌钱的事情,一般是不理会的。

但媳妇管的紧,按照老抠门的想法,以他和云志强的关系,象征性地还几毛,让自己在媳妇那里能交代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老抠门率先开口,“强子,这借钱的事儿,那尚家村的尚狗剩可是见证人,你休想赖掉。”

刚才云志强气到老抠门的这笔账,他还记着,开口自然有些不客气,直接将认证摆了出来。老抠门觉着当着大家伙的面,云志强也不至于太过分。

只是,老抠门对于云志强的认识还是太浅。

云志强毫不犹豫地时回道,“证人,什么证人!哼,我今天是来找三丫头的,你凑什么热闹。我处理家事,你先边儿站!”

这一句话将老抠门气的仰倒,什么时候催债变成了多管闲事儿。老抠门早就忘了他本来带着媳妇就是来看热闹的。

云祈看云志强一时半会儿忘记了疼痛,对老抠门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老叔,您先!我不急!”

无论什么年头儿,哪有人上赶着被人找麻烦呢!

对于看热闹这件事儿,只要热闹和自己无关,云祈也是乐在其中的。

第五十四章 云家又闹幺蛾子(六)

云志强不敢再和云祈动手,只能站在距离云祈七八步远的地方,恨恨地瞪着她。

云祈毫不畏惧,反瞪回去,并且眼中凶光毕露,云志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这样的目光,心底的恐惧还未蔓延开,就听到老抠门冲着云志强怒道。

“好你个大强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现在你倒是不认账了。教训闺女怎么了?教训闺女也得先还钱!”

云志强不想理会老抠门,可是架不住老抠门一嗓子吼起来,一句接着一句,压根不给他留半点空隙。

云祈凉凉地提醒老抠门道,“老叔,这老爹要是还不起,儿子是不是可以接着还啊!父债子偿,一样是天经地义。”

听了云祈的话,老抠门茅塞顿开,老抠门媳妇也冲云祈露出了赞扬地笑容。

夫妻俩看云祈那叫一个顺眼。

经过云祈的提示,老抠门继续道。

“大强子,怎么,难道你不想还,那我就去找有山有水!三丫头说的地,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云志强怎么说也算是个男人,当着众人的面被如此扫面子,心里早已气急,如今听说要父债子偿,心里还念着他的儿子,云志强当场就不愿意了。

“凭啥,你说我欠你钱。你有证据吗?证人算什么,那尚家村的尚狗剩谁不知道,那就是给两口馍馍,他能管你叫爹的无赖!他说话能算?还想赖上我们家有山有水,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若是有山有水在场,一定会觉着云志强丢脸。

云祈却觉着云志强在这一刻才像个父亲。

可惜,是别人的父亲。

老抠门冷笑道,“不要脸?到底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就算尚狗剩的话不可信,那谢阿四,二宝他爹,总是可信的吧!他俩都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云志强是真的没话说了,说谢阿四和二宝他爹也都向着老抠门,那怎么可能!就算谢爱国在这里,像二牛他爹那样一根筋的人,也只会傻不愣登地说实话。

老抠门把着道理,眼看着云志强无话可说,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若非当着众人的面,云志强肯定是就地撒泼打滚赖账不还的。只是刚才老抠门提到了有山有水兄弟。云志强不敢再和老抠门硬刚,他害怕老抠们真的去找自家的儿子要债。

当老子的,哪里有让儿子替他还债的,还是赌债。

云志强耍了一辈子无赖,但这一刻,却觉着自己怎么也赖不掉了。

“行行行,不就是五毛钱。刚才我忽然想起来,前年过年,你死乞白赖要跟我去爽一把,我这才带着你去了那小地沟。你借了我五毛钱是真,你怎么不说,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赢了那尚狗剩三块钱呢!”

云志强逼不得已,嘴巴上只好认了这笔赌债,但他心里却不想轻易地让老抠门好过。

老抠门平生最大的缺点不是抠门,而是怕老婆。他平日里面的抠门都是装给媳妇看的。赢了赌资,老抠门自然不会上交,不说他是瞒着媳妇去赌小钱的,就说,这钱如果落在他媳妇手里,老抠门定然是半分都摸不着了。

云志强凭着自己对老抠门的了解,别有用心地说道。

老抠门媳妇自然也听出了云志强的挑唆之意,但她就是忍不住,家里的这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拎甩褂。

放任老抠门自由,那是不可能的。

给他面子,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就在老抠门还处于一脸懵逼地状态时,老抠门媳妇的手又放在了他的耳朵上,老抠门的耳朵再次被提了起来。

可能是这一幕太过于常见了,村民们看着,也不像前一次那样哄堂大笑。

只是,有村里的年轻小伙还嫌不过瘾,怪声怪气地叫道,“抠门叔,是男人就要挺住,坚决把搓板跪穿,也绝不交出私房钱!”

老抠门活了一把年纪,怎么会听年轻人的那些撺掇,他也早过了和人赌气的年纪。

丝毫不理会年轻人话里话外的挤兑,还没等媳妇说话,老抠门直接就撂了。

“我说,我说。我是赌了点小钱。可是那钱也全部花在你身上了啊!”

老抠门媳妇压根不信,“嗯?我一年到头才花几个钱,我看你不是花在我身上,是花在那朵野花身上了吧!”

像刘寡妇这样风韵犹存的女人,在村里有那么两三个,村里的夫妻吵架或者打情骂俏的时候,总喜欢把这些寡妇拎出来试探自己的丈夫。

在老抠门心里,不管是刘寡妇还是其他的同龄女人,她们长相普遍比自家媳妇好看,只是这过日子,还是冷暖自知。

当即,老抠门就直接缴械投降。

他举起了双手,“媳妇,我心里只有你。那年你回娘家,为了在你娘面前得几分脸,我弄了三斤猪肉。去年,你中暑躺在床上,我托人弄了一罐子麦乳精。今年年初,我送你那条红围巾。媳妇,你带红围巾的样子,是全村最好看的。”

当着众人的面,老抠门也不嫌害臊,吊儿郎当地说着。

老抠门的媳妇却是想起了这桩桩件件。

她面不红,心不跳,只是轻轻地放下了提着老抠门耳朵的手,还捎带地给老抠门揉了揉耳朵。

“哼,这笔账我们回头再算!”老抠门媳妇放下这个话题,转而将怒气发向了云志强。

“我说啊,这老云家也真够呛,欠了我们家老抠门的钱,耍无赖就算了,眼看耍不过去了,就挑唆我们夫妻关系。也幸亏云丫头早点离开这老云家,不然不知道将来还被欺负成什么样呢!瞧瞧他们家这挑拨离间的水平。大强子一个男人都这么懂,不知道其他人呢!呵呵,反正我们家以后是逼着老云家的人走。”

村里人都实诚,不怕被人骗,就怕被人骗了还感激人家。

很多人听了老抠门媳妇的话,连连点头。

云志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人退后两步,眼睛瞪地溜溜的圆,可惜和女人吵架不是他的强项。

第五十五章 夫妻齐上阵(一)

眼见老抠门的媳妇占了上风,云志强心里不得劲极了。

要是他媳妇也在这里就好了,云志强的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隔着人群,杨春华的高声喝道。“你个丑八怪,你说谁家呢!你个臭不要脸的,嘴巴怎么那么闲啊!凭啥说我们老云家,我们家是偷你们家的了,还是抢你们家的了,让你嘴巴这么碎,天天在这里传闲话,说小话。就你们家这样大嘴巴,又抠门。搞得我们老云家稀罕和你们待在一个村似的。”

在杨春华说的时候,云老太太也一个劲的点头。

自小的教养让云老太太没办法像杨春华一样高声反驳回去。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云老太太才看得起自己这个媳妇,才觉着当初没白白花钱娶这样一个媳妇。

云有香扶着云老太太,挺着胸脯,抬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山鸡。只是山鸡再怎么出众,也是山鸡。

看到云有香的很多村民第一反应是,对比着又瞅了一眼云祈。

云祈没有故作姿态,她就是站在那里,任由大家打量。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云祈的气质虽然温和,但由内自外散发着强大的自信,不像云有香,所有的骄傲都显得矫情。

村民看到云家人都来了,更加不舍得走了。

本来到了吃饭的点,杨春华和云老太太等在饭桌前,迟迟等不来云志强,这才出门寻找。

村子不大,往常喊一嗓子,隔得不远都能听见。

就在刚才,杨春华先是大喊了几声,没听到云志强的回应,云老太太也跟着叫了两声儿子的小名。这喊着喊着,就有端着碗回家的村民告诉了她们在云祈的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

云志强来找云祈的麻烦,杨春华和云老太太都不知情,还是云有香无意中说的,外加云有山有心引导所致。

但就算她们知道,也不会反对。

眼看着云志强要吃亏,杨春华的战斗热情高涨。她插着双手,毫不犹豫地站到了云志强的身旁。

老抠门的媳妇丝毫不畏惧,她挑衅地看了一眼云志强夫妻,“对,我是丑,你又多好看?好像当年,你也是过了二十岁,还没人上门求亲呢!”

“放你的屁!”杨春华最烦别人提她的当年,她是不好看,娘家要的彩礼高。但杨春华觉着自己值啊,十里八村的姑娘里面,只有她头胎就生了双胞胎,还是两个儿子。

只是要说生儿子的这件事儿,杨春华觉着也就老抠门的媳妇能和她比一比了。毕竟人家一个接着一个,生了四个。

当年,为了和老抠门媳妇比生娃。

杨春华才要了云有香,只是她再没能生出第二对双胞胎。

老抠门媳妇深谙村里女人吵架的招数,她不急不气,声音平稳,“我说,强子他媳妇,你这刚来,还没弄明白事情真想吧。你们家强子前年带着我们家老抠去赌钱,借了五毛,愣是不还。我和老抠门刚才还商量说父债子偿呢!”

提起钱,杨春华心里更不得劲,家里吃完这一年,怕是就要弹尽粮绝。平日里,家里人都干的轻劳力,哪怕有山有水这样的壮小伙,也不过每天赚五六个工分,比起村里那些一年十个工分的好手,差的太远。

云志强爱赌钱,杨春华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云志强不朝她拿钱,杨春华觉着无所谓。

可是如今听说,云志强赌钱还欠钱。杨春华当即看向云志强,想要确认老抠门媳妇说的话的真实性。

云志强随意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五毛钱对于云家,还不算什么。

只是,云志强的随意被杨春华看成了不在乎。

杨春华心头有气,但她不是老抠门的媳妇,在云老太太和孩子们面前,杨春华选择了忍耐。

“就算我们家志强欠了五毛钱。你说负债子偿,那三丫头不是在,这也在三丫头的院子里面,你们要朝她要啊!三丫头,你这从云家搬出来,可还是咱们老云家的闺女。”

云祈和老抠门的媳妇都没有想到,杨春华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居然提出让云祈给云志强还赌债。

云祈撇了撇嘴,提醒杨春华道,“我好像已经不能算是云家人了!”

杨春华可不想就这样放过云祈,“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们云家养了你这么多年,说起来,你欠我们的也抵得上五十块钱了。”

“五十块!”老抠门媳妇长大了嘴巴,顿时对杨春华刮目相看,这个丑女人也真敢要。

云祈懒得跟杨春华计较,拒绝道,“你倒给我五十块,我也不回云家。”

眼见场面陷入僵局,云祈表明了态度,她和云家没关系。杨春华也不愿意出钱,只是一味的推诿。后来的云有山和云有水以及云有香都站在云老太太的身边不说话。

老抠门媳妇很直接地转移了目标。杨春华不过是云家的一个出声筒,她代表不了云家,她做的决定云家也不一定认。

因此,老抠门媳妇将主意打到了云老太太的身上。

“老太太,这你也不管。任由你媳妇在这里败坏云家的名声?我们家损失了五毛钱不要紧,那有山有水将来传出不好的名声可不怪我!”

老抠门媳妇不咸不淡地威胁道。

越是这种风轻云淡的口吻,越是让对方感觉到胸有成竹。

杨春华不愿意还钱,听到老抠门媳妇的话,十分恼火。但她投鼠忌器,害怕老抠门媳妇真的败坏有山有水的名声。有个不还赌资的父亲,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有山和有水将来都是要娶媳妇的,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赌资都不还的家里呢!

但杨春华把钱看得很重,她在不断地权衡。这个期间,云老太太发声了,“抠门他媳妇,你这样做就不对。这钱我们一定还,不过五毛钱,乡里乡亲,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只是我们家有山有水有香都是好孩子,出去了你可不能这么跟别人说。”

老抠门媳妇心道:这老太太当真老了。如今说起话来都不过脑子了。这里这么多村民,谁出去说两嘴巴,你们云家的德行外面人就都知道了。

嘴巴上,老抠门媳妇连忙道。“老太太,您放心。我一向说到做到。只要你们云家还了这债,将来谁说云家不好,我跟谁急。”

第五十六章 夫妻齐上阵(二)

老抠门连忙帮腔道,“对,老太太,您可放心,我们家可不是那起子说话不算话的小人。”老抠门说着,话里话外又把云家踩了一头。

这话落在云老太太耳中人,让她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只是云老太太惯会审时度势,她和杨春华那种小气又闹腾的性子不一样,云老太太该舍财的时候是毫不犹豫的。

云志强被自家娘狠狠地瞪了一眼,瑟缩了下脖子。

就听云老太太道,“这事儿跟孩子们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家的孩子都是好的。这钱我出了,但是我话放在这里,强子今后也被你们带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我可是要追究的!还有大抠门,你借这样的钱给强子,就是害他,以后再被我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云老太太自以为是地敲打了老抠门一番。

老抠门心里不忿,明明是云志强带他去的,还死乞白赖借他的钱不还,怎么到了人家老娘嘴巴里,就成了他老抠门带坏了云志强,就他这个德行,怎么可能带出云志强那样的无赖。

看在钱的面子上,老抠门和媳妇谁都没有出声,至于以后会不会出去说小话,两夫妻在心里表示“呵呵”。再和云家这样的人来往,他俩都是猪。

云老太太口袋里面是没有五毛钱的,她让杨春华回家去拿。也是刚才杨春华说话太过难听,留在这里,怕一会儿打破已经安稳下来的局面。

看着事情即将解决,端着空碗的村民陆陆续续地散去。春耕时节,白天一天已经够受累了,晚上回家大多数人吃了是要休息的。

只有三三两两走的慢的和好奇心特别旺盛的还留在这里等着看事情结束。

其中也包括谢小树、榆钱几个,他们可还记得云志强一开始叫嚣的那个狠劲。

有云老太太出面,云志强只能安静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他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只是没有刚才疼的那般剧烈。

云志强觉着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云祈。

云祈不怕云志强,她早就感觉到了云志强若有似无的打量,大大方方地,她任由云志强琢磨自己。

云老太太出了钱,心里也是暗暗恼怒,她迁怒的对象也正是云祈。

只听云老太太说,“三丫头,怎么说你都是我们云家出来的,不念我们从前对你的好,老云家把你养这么大,也算对得起你。只是如今,你日子越过越好,队长还给你分了院,不接济我们老云家,也没必要踩吧!”

老太太一开口,就透着一股子酸气。

云老太太开口就是质问,对于云祈,她打心眼里喜欢不起来,更何况她是知道云祈来历的。

更何况云老太太可是听有山回去说了,要不是这个臭丫头,他们家的孩子可都能进护村队的。

如今护村队的结果虽然没出来,但是云老太太相信有山说的,就是因为云祈入选,导致了他的落选。村民们都看云祈可怜,才投票给她。

这种话要是落在别的家长里面,定然会觉着自家孩子在骗人,定然是自家孩子和别人处的不好,才导致别人投了他人。可是云老太太却觉着自家孙子是顶好的。

正是这种信任,让云有山对云老天太说谎从来都不过脑子,他只是随便挑拨几句,云志强和云老太太就很容易将怒火集中到他对立的人身上。

云有山和云有香被列为护村队候选人,本就是意外之喜,心里正是得意,哪里会管云老太太和云志强迁怒云祈是否公平。

云有水和云有香一左一右地站在云老太太身旁,云有香的脸上幸灾乐祸地笑着。

云老太太看云祈在她的话语下没有羞愧的无地自容,反而处之泰然,心头冒起了无名火。

“你个死丫头,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你这种人也能加入护村队,我倒是要找队长说说,看他是怎么选的人。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地自己退出,让有山上。你个死丫头片子,说你呢!你咋不动。”

云老太太的固有思维还停留在云祈逆来顺受的时期,她毫不犹豫地下命令,丝毫不理会云祈的想法。

云祈心里觉着可笑,这云家人真的太过自以为是了。云老太太几句话就想让她让出加入护村队的名额,简直痴心妄想。

只是,如今正是名额未公布之时,云祈也不愿意再横生枝节。

若是云老太太找谢爱国,自然不会有什么大影响,但为了公平,谢爱国总得想办法打发云老太太。

云祈看向了云有水,按照云祈的估算,云有水有了孙大懒夫妻的投票,再加上平日里的几个狐朋狗友和他时长捎带着搭把手的邻居老夫妻,云有水是很有可能被选入护村队的。

至于云有香,那真是听天由命了,这丫头在村里总是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模样,虽然有点小模样,但远远不如大狗子家的大丫那样平易近人,讨人喜欢。

云有水看着云祈看向他,心里忽的一阵,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想起了当初在谢爱国的时候场景。

他心里是害怕这个丫头的。尤其是在谢爱国家被云祈逼着要钱的时候,云有水是真的觉着云祈若是真下死手,一定能把自己逼到山穷水尽的死角。

如今,一起都在往好里过。对于自己有可能加入护村队,云有水觉着是意外之喜。那天商议之后,云老太太就拿出了十块钱让他去和王家谈。

王家的那个二丫头不好看,眼瞅着王槐花年纪大了,王家也是缺钱的,只要了八块钱的聘礼。

云有水还落下了两块钱。这个当口,云有水一点不想沾染云有山和云祈这两个麻烦。

但麻烦不是想和不想能避免的,云祈看向云有水,隔空无声地对他说道,“让票!”

云有水没有多大的理想,他加入护村队就是为了混吃混喝,不下地。

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好差事就要到手了,他绝不希望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云祈笃定云有水会听她的,毕竟如果她愿意让出自己的票数,那么下一个该让的就会轮到他云有水。

第五十七章 有山有水反目(一)

让云有水一瞬间想到这些,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云祈只说了“让票”两个字,让云有水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让票”或者“让位”,这也是云老太太打的主意。

云祈面对云老太太的无礼,丝毫不被动摇,她可不是过去在云家备受其辱的小呆瓜。

反而带着戏谑的语气,云祈嘲讽地说道。

“老太太,这天还没黑,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我可已经不是云家的人了。就算云家对我有千般好,我老谢叔不久前可是一把都还清了。难不成,您只是不舍得,还想把钱还给老谢叔?”

不舍得,云老太太在对待云祈的态度上,从未有个这个词。

“钱归钱,老谢头儿给云家给钱不应该吗?”

云老太太听了云祈的话,几乎要跳起来了。

什么叫还清了,在云老太太的心里,只要云祈或者,就永远没有还清的那一天。何况她还没说什么,这个丫头就提那些有的没的。

围观的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听到老谢头儿拿了钱把云祈从云家赎了出来,看向云祈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同情。

云祈则无视那些人眼中的同情,强大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共情,他们的内心自有一片天地。

“什么是应该,老太太,给您当牛做马就是应该吗?”

云祈这是将云家的面子彻底撕了下来,将云老太太架到了高台。

云老太太眯着眼睛,这话问的的确不好回答。什么是应该,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应该。

云老太太看出了如今的云祈口舌也是十分厉害的。

她不再提云家的养育之恩。只是单纯地提起,“三丫头,你这话就说的过分了,我不过是说,有山毕竟是个男娃,你一个女娃娃去了护村队不过是浪费米粮,你推出,让有山参加,对村里不是更好?你一个女娃,合该嫁人生娃去。我们云家是最讲道理的,村里好了,我们云家才能好,这些道理,你这个年轻娃娃怎么不懂呢!”

若说来到这里,最让云祈恼火的事情是什么,绝对要数这些老观念老思想。

男人和女人,在星际都是同样的个体,没有贵重,没有偏袒。

甚至,未来医学的发展,让男人和女人在体格和体力,甚至外貌上都不再有巨大的差异。

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形象和体力,不被质疑,不需要解释。

面对云老太太大义凛然地话语,云祈笑了笑,认真地道,“我会让咱们村变得更好,不,我会带着所有的村民过上好日子。你问问你们家有山行吗?如果他也行,那咱们以一年为约定,做不到的那个就滚出小王庄村。”

云老太太一拍巴掌,立马叫道,“好,做不到的人滚出村子。”

“奶奶,谁愿意打赌谁去,我不去!”云有山压根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带领村民一起过上好日子,这样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听到自家奶奶居然答应下来的时候,云有山觉着自己脑袋都大了。

当然,这也怪云有山自己,过去他常在家里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吹的太过,连云老太太都没想到,跳出来反驳她的会是云有山。

只是,这说话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让云老太太把这话收回,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偏偏和云老太太对峙的还是云祈这个死丫头。

云老太太的眼睛瞪着云有山。

云有山自然知道云老太太会生气,但是让他揽下这么一档子事儿,将来他做不到,就得灰溜溜地滚出小王庄村,哪怕厚着脸皮留下,下半辈子也绝对会受到村民们的奚笑。

云有山事事算计的精明,他绝不会让自己落到那个境界。

“我不去!哪怕我真有能力,凭啥要带着别人过好日子!”

云有山很直接地拒绝了云老太太的提议。

云祈很想笑,但她忍着冲着云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瞧,你们云家的人似乎也不想给村里做贡献呢!”

云有山道,“三丫头,光说不练算什么本事,有能力的话今年你让大家家家户户都吃饱,给咱们村里适龄的男人都娶上媳妇!你要是能做到,我们云家还当你是闺女,我云有山就是没本事,只求自己能过好,这也没什么丢人的。”

云有山转移话题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转眼间,就对云祈又提出了两个要求。

云祈不理会云有山的话茬,盯着云老太太道,“老太太,你瞅瞅,要不咱们还是别打赌了。云家的男人啊,不能比,不能比啊!”

云老太太怎么可能认下云祈的这句话,云家的人每一个能比得上三丫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云老太太的目光直接扫过云有山,看向了云有水。

云有水知道云老太太的目光中有期望。那是他曾经一度最想要的东西。

云有水的脑子有点发热,他已经开始想,如果能真的对村里做出贡献,将来走到哪里,都会被乡里乡亲竖着大拇指夸奖,那该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

在云家,也没人敢再跟他呛声。他将会是奶奶心中最有出息的孙子,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子,也能娶个更好看的妻子。

想到这里,云有水脑子里面的那股子热血瞬间退散了。在去王家求亲的时候,他和王桂花是见过一面的。

王桂花不丑,就是有点黑,无关亲秀,最重要的时候,临走的时候,她说要给他做一双鞋。

云有山想到王桂花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的样子,就觉着其实现在也挺好。

这些年过来了,他也没有享受到父母奶奶的偏爱,甚至连有香也不大看得起他,总说他鲁莽。

何必为了那些得起来太费劲的东西,丢掉即将到手的小幸福呢!

云有水立马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云老太太看见这样的云有水,脸色立马黑了半截。

云有山知道这个烫手山芋丢不出去,自家这个偏执的老太太将来记恨的还是自己。

于是火上浇油道,“有山,你怎么这样!不试试你怎么做不了!”

云有水这些日子对云有山远远不如从前那般言听计从。

在孙大懒的很多道理下,云有水对于这个哥哥产生了很多看法。

如今听了云有山的话,云有水立马反驳道,“那你怎么不去试试呢?”

第五十八章 有山有水反目(二)

云有水平日里大多时候对云有山是顺从的。

因此,云有山乍一听云有水的反驳,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气,他觉着自己很是委屈。本来在进入护村队的投票环节,就被云有水和云有香分去了很多票数,如今云有山连他这个大哥都不尊重了,这样下去以后还有他的立足之处吗?

云有山面色一沉,冲着云有水问道:“这就是你跟哥哥说话的态度!”

云有水这会儿子最烦就是云有山比他年长的事实,年纪大不是应该做出榜样吗?凭啥自家就云有山就处处抢占本该属于他们的机会,反而把麻烦都甩给他承担,这种哥哥不要也罢。

云有水反问道,“你有做哥哥的样子吗?”

云有水说的时候,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云有香连忙点头。

看着自家弟弟和妹妹这个态度,云有山是真的觉着难过。平日里,他也不过是从家里拿的多了一些,但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整个家过得更好吗!何况,其中他自己又出了多少力气,眼前的弟弟妹妹心里又清楚吗!

就拿加入护村队这件事儿来说,他将来加入了护村队,把那些东西处理掉,换回来的不管是金钱还是其他什么,不是全家人都有份吗!

自己的家人怎么就这么短视呢!

云有山被云有水气的快要晕厥了。云有水却一副你都不去,凭啥我去的姿态。

云老太太的严重对这两个孙子慢慢露出失望。

不得不说,云有山是了解云老太太的性格的,云老太太的失望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云有山直接忽略了云有水的反对意见,他果断说道:“就这么定了,谁进护村队,谁就负责和三丫头比比,看谁为村子里面做的贡献大,怎么样!”

云有山是觉着自己加入护村队的可能性太小,而万一云有香和云有水都无法加入护村队,那这个赌约自然作废,云老太太也无话可说。

这算盘打的精明,云祈表示无所谓,谁来她都肯定会赢。

云老太太略一琢磨,发现这个办法的确好。“我同意,就这么办!”云老太太拍板,一切尘埃落定。

云有香参加护村队纯属是凑热闹,她也表示不在意。

云有水心里觉着不平衡极了。云家人里面,云有水觉着就数自己还算人缘好,最有可能加入护村队。

如今眼瞅着美好的日子在朝着他招手,却有人让美好一下子覆灭。

“凭啥,奶,我不同意!”

这是云有水第一次呛声,他一向都是愣头青,顶撞起来场面十分生硬。

只是云老太太习惯性忽略了云有水的意见。

“我说了就这么定!”

云有山心里解气,面上做出焦急的表情,嘴巴上却说着火上浇油的话。

“有水,别气奶,不过让你做点小事儿,你咋这么不懂事儿。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和那些个无赖混在一处,连孝道都忘掉了。我看你还是该早点下地,给家里赚工分,要是这次你落选了,就去下地吧!”

云有山是顶顶记仇的性子。他记恨云有水顶撞他,还不按照他的吩咐去替他处理麻烦事儿。

这句话说得云有水心里难过极了。他想了想这些年在家里过得日子,又想了想每次去孙大懒家里,人家夫妻端茶做饭的怎么对待自己的。

云有水觉着自己就是云家第二个三丫头,三丫头如今翅膀硬了,可以公然和父亲奶奶作对,可是他云有水有什么,将来只怕还是给老大老三当牛做马的命!

云有水觉着自己为了亲情可以忍受,但是他要结婚了,难道让王桂花和他一样忍受这样的生活么!

想到只见了几面,瘦瘦黑黑却愿意给自己做鞋的那个人,云有水胸中生出了万千勇气。

“奶,我说了,云有山他这些年花了家里那么多钱,有给家里做半点好事儿吗?三丫头说给村里做事,他云有山想要让三丫头让出名额,却被三丫头逼得要答应这种赌约。现在,云有山不想扛事儿,你们就推我上,我还是云家人吗?”

云有水几句话说的云老太太老脸一红,但是她不会轻易地承认自己错了。

“有水,有山毕竟比你年长!”

“年长?年长就能干出这些不要脸的事情?不过比我早生了几分钟,那叫个屁的年长。这些年,我才像哥哥好不好,处处谦让他,好事儿都是他做的,坏事儿都是我背锅。老子不干了。”

云有水撂下一句狠话,拔腿就走。

这样的爆发让云老太太十分吃惊。

回家里拿钱的杨春华刚好赶来。看见云有水携带着怒气离开的场景。

“有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三丫头欺负你了!”杨春华关切地问道。

不同于云老太太和云志强对云有山的偏爱,杨春华心里最喜欢的还是她的这个小儿子。

云有水脾气急躁,这点就像杨春华。而且,云有水大小就因为云老太太和云志强的漠视,喜欢黏在杨春华的身边。可以说,三个孩子里面,云有水是和杨春华相处最多的一个孩子。

云有水看见了杨春华,心里的委屈外溢,二十多岁的男人,眼泪直在眼眶里面打转。

看到最喜欢的小儿子这般表情,杨春华觉着自己心都要碎了,她怒火中烧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在云祈的脸上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

云有水刚才就觉着自己像云家的三丫头二号,心里对往日里面的云祈也是同病相怜的。如今看到母亲误会了,还可能迁怒。

云有水连忙说,“是奶和大哥,他们说如果我进了护村队,就要代表云家和三丫头打赌,谁输了谁滚出村子!”

杨春华不太理解,三个孩子里面,有山机灵,有香骄傲,有水是最没出息的。为什么这样替云家出头的事儿,要交给最没出息的云有水呢?

云老太太虽然不怕杨春华误解,但她还是觉着自己该解释一下,“春花,这不是选护村队的结果还没出来!是这小子太急了。”

“对,是我太急了。奶,前些年我就在想,要是能离开云家该多好。是我太急,拖了这些年。奶,我结完婚我们就分家吧。这赌约我扛了!”

第五十九章 有山有水反目(三)

云有水说出了自打他出生以来,最爷们的一句话。

不仅云祈,连云老太太都认真地看向自己的这个孙子。

之前,云有水性子太急躁,遇事太冲动,云老太太总觉着有水不成大器,

但是当云有水明知道这件事儿有多难,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就这一点,足以让现场所有的人对他改观。

有人撑起自己的面子,云老太太心里是高兴的,但分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还没死,有水,你这是翅膀硬了?别忘了你还没成婚呢!”云老太太稍稍缓和了语气,依旧严厉地说道。

云有山脑子转的飞快,他在不断地衡量着分家对自己有利,还是不分家对自己有利。

云老太太的钱就那么多,云有山心里是有数的,云志强耍无赖,吃喝玩乐可以,让他去赚钱,比登天还难。

至于自己的母亲杨春华,不往娘家带东西就不错了。哪怕当初杨家对杨春华并不好,杨春华对自己娘家可是从未拒绝过半分要求。

云有水直直地看向云老太太。

“奶,既然你不肯分家,那何必和三丫头较劲!咱们回家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妈,我们走吧!”

云有水拉着杨春华的手,刚要抬起步子,老抠门的媳妇连忙道,“大强子欠我家男人的钱你们还没给呢!”

老抠门媳妇是真怕云家人这一吵架,就把她的钱真赖掉了。

杨春华手里还攥着五毛钱,她自然找不到云老太太藏着的私房钱,这钱还是杨春华从自己攒的私房钱里面抠出来的。

这也是杨春华为什么来的这样慢的原因。

云有水平日里觉着赖账什么的,并无大碍。但这一日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抛开云家,云有水看事情比以前要清明了许多。

“娘,把钱给婶子,我们走!”

有儿子在,杨春华是听儿子的。

云老太太没有反对,毕竟为了云家的面子,是她同意还钱的。

老抠门媳妇迅速地从杨春华的手中拽出了五毛的纸币。

“云家媳妇,我就说嘛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儿。”老抠门的媳妇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迅速地将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同时瞪了一眼老抠门。“还不回家吃饭!菜都凉了!每次都要我叫叫叫,你想在家当大爷啊!”

老抠门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任由媳妇的大手再度揪起自己的耳朵。两人也不再理会云家的这些是是非非,趁着天色未暗,快速的朝家走去。

云有水拉着杨春华,也想走。却听到云老太太厉声说道,“云有水,今天你要是赶走。以后都不要进我云家的大门!”

杨春华连忙站住,拉着一心向前的云有水,“有水,快和你奶道歉啊,刚才到底怎么了!有山是你哥哥啊!咱们是一家人!”

云有水转身,一把擦干了眼角微微流出的泪水,“一家人!我云有水最不想的就是和你们做一家人。”

云有水觉着自己的胸口闷的慌。

杨春华听了小儿子这话,心里觉着空落落的。

云老太太眯起了眼睛,她是真的生气了,没有人可以脱离她的掌控,谁都不可以,包括云祈。

“好,既然你想分家,我就让你分家,从今天起,你云有水就分出去住。什么也不许从云家带走!”

杨春华彻底慌了,“娘,志强,你快替有水说句话啊!”杨春华求助地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云志强。

云志强摸了摸嘴唇上方的小胡子,让他说什么,他觉着谁都没有错啊!有水是受委屈了嘛,可是一个家里谁能不受点委屈呢!要说起来,他也很委屈啊,如果娘不认账,他就不用还五毛钱,回头手痒了还能继续从媳妇那里拿钱去摸两把。

云志强想了想,他毕竟是云志强的父亲,于是开口道,“有水,你跟你奶服个软吧!三丫头提的赌约本来就不公平,哪里有这样挑衅自家哥哥的。三丫头,你这样不行,回头你把票数让出来,我去跟爱国队长说,让有山代替你加入护村队。”

云祈觉着云志强出生的时候,云老太太一定忘记了给他塞个脑子,连这种蠢话也说得出来。

云有山确实很赞同云志强的观点,他就该得到最好的。其实云有山觉着在这个时候把云有水分出去是最好的,将来再把云有香嫁出去。家里的钱财怎么都够他把王槐花娶回家,这样他和有水娶了王家姐妹,也算一段佳话。

这账算得精明,只是无论云有水还是云祈都不会让云志强和云有水如愿的。

云有水是伤心的,但也是真的想要离开云家。他到现在才明白,孙大懒平日里和他唠叨的那些道理,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云有水才明白云家是压根不讲道理的。

清了清嗓子,云有水站地笔直,坚定的说,“奶,你说的,净身出户。我以后每月往家里拿一旦粮食,也算我孝敬您和我爹娘。以后哪怕我饿着,这份口粮都不会少,但是别的,就得看我的本事了,我不如大哥,能说会道,也不如三妹,长得不赖可以有聘礼。但是我云有水是个人,是个大老爷们,能站着的时候,绝不给人当牛做马。”

杨春华听了云有水的话,骇然失色。

“有水。”杨春华大喊道。

云有水本意是想和杨春华一起离开云祈的小院子,但如今闹到了这个地步,云有水只能给杨春华短短的几句交代,“娘,我安顿好了再来看您,您保重身体。”

说着,云有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无论是云老太太还是杨春华,都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云有水忽然变得有些高大的背影。

云有水自己决定离开云家,云有山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他本来就是希望让云祈把加入护村队的名额让给他,但是如今显而易见不太可能了。

云志强还处于茫然状态,在他心里,分家不就说说,他年轻的时候还冲母亲喊过多次要离家出走。

怎么说,云有水都是他儿子,这一点肯定不会改变。

云祈也看烦了云家这出闹剧,哪怕心里对云有水有改观,一时半会儿她也得先再看看云有水的表现,再做其他打算。

“老太太,怎么还打算就留在我家吃饭不成?这可是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云祈不耐烦的说道。

第六十章 事业的起点(一)

云老太太自然不想走,但她手中已经没有牌了。想找云祈麻烦,除了翻来覆去的几句养育之恩,似乎也没有其他东西能拿捏得住云祈了。

更何况,云祈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不会一味的迁就她。

云志强还猫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云老太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拍了一巴掌云志强的脑袋,“回家!”

云志强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哎呦”了一声抬起头,看见是自家老娘,只能默然地闭上了嘴巴,乖乖地跟在了云老太太的身后。

云有山撺掇云志强不成,反而惹出了这么多事情,他连连看了云祈好几眼,最终也不甘心地跟着一起离开。

杨春华是在云有香的搀扶下离开的,失魂落魄的模样,与往日里的张扬跋扈判若两人。

云祈顺手就想锁上门,却听见身后老谢头儿开口道,“先别锁门,已会儿有人要来!”

有人要来?云祈摸了摸鼻子,能大晚上光明正大走进她的院子里面的,似乎只有慕华阳了,只是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慕华阳进门的时候,额角的汗滴不断地往嘴角留着。

“老叔,那事儿是真的!”一走进院子,背手锁好了门,抬头稍微打量了两眼云祈。慕华阳是回来的路上听见云家又来找云祈麻烦的事情。

他见云祈脸上没有异色,就知道云家没有给老谢头儿和云祈带来多大的麻烦,所以直接略过不提。

云祈感觉到慕华阳的目光从自己的脸色扫过,眼前的男人又再度陷入了焦虑的情绪中,就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以慕华阳的能力,若是能让他产生焦虑情绪的事情,那一定非同小可。

云祈打起精神,留意起老谢头儿和慕华阳的互动。

慕华阳自然没有避开云祈的想法,何况这些事情过了这一日迟早都会在村子里面传开。

当下就直接开口道,“老树,王刚强被抓了,听说昨夜突审,突发疾病,今早还在抢救。”

这可真是一件大事,以王刚强今时今日的地位,还会被人逼迫成这个样子,那背后的人得有多大的权势。

老谢头儿沉思片刻,转头问道,“你爷爷这些天来信了吗?”

慕华阳的脸色更加深沉,轻微地摇了摇头。

云祈知道,慕华阳的家里也许出事了。她看着慕华阳满身风尘,连忙对刚才随着看热闹看到最后,留在她家的谢小树一眼。

慕华阳和老谢头儿说话声音很低,谢小树被云祈安排在外面的桌子上吃饭,只是知道慕华阳和老谢头儿关系匪浅,见两人商议事情,也很有礼貌的避开,安静的吃饭。

云祈见谢小树吃的差不多了,连忙从屋外的饭桌上撤下了剩菜,又从厨房端上了新热的玉米面馒头和粉条白菜。

“老叔,先吃饭吧。”

慕华阳这次遇见的事儿是真的棘手,他朝着老谢头儿看了一眼,也道,“老叔,先吃饭吧!这事儿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决的。”

老谢头儿长叹了一口气,“我是怕……”

老谢头儿话未说完,但他未尽之言,慕华阳是听懂了的。老谢头儿怕的那些事情,上一世早就发生过,慕华阳何尝不怕坏事重新来过,只是到了如今,他该做的都做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老叔,先吃饭。”云祈放缓了声音,她轻轻用力托起了老谢头儿的胳膊肘。

因为云家这一闹,这顿饭比平日里吃的晚了尽两个小时,吃的也十分安静。

慕华阳虽然忧心家里的事情,但他也同样清楚,那些事情到了一定时间,自然会有人出来拨乱反正。

他乘机问了云祈两句关于护村队的事情。

云祈只听慕华阳问道,“护村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禁不住查。今年光景好,养几个人做做样子都还可以。来年粮食不好收,护村队肯定是要解散的。你要进去,还是得做几件实事。”

对于护村队以后的发展,云祈心里也是有规划的,她自然也明白慕华阳是为她好,于是道,“村里灌溉引流的小河水是尚家村那边分流过来的,每年夏秋,两个村子总要为这个水打上一架。今年我就想着能不能找出办法,让两个村子的人都满意。其实,我观察过这河水的流量,浇灌两个村子的天地是绰绰有余的。”

慕华阳点了点头,云祈说的这个方向是可行的,而且是非常好的切入点。若是能解决水流问题,护村队就是真正的护村队了。有了功绩,将来就不敢有人随意裁撤。

只是这条河流的问题同样非常敏感,在慕华阳的记忆中,当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到了八十年代,还是市政府的一位实干派领导出面,才强行压下了尚家村,让工程队入驻,在尚家村的上游修建了水库,同时修筑了通往两村的河流流域。

如今这位尚家村的大队长可是比谢爱国有能力许多,想要说服他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拿出对尚家村好的实施方案,他一定会力排众议通过的。

但这份方案着实不好做,他们的手中,一没有专业的水利人才来现场勘探解决技术难题。二是缺乏有力的物资保障,一旦要让河流稳定分流,必然需要人力和物力支撑。三是没有一个正式的立场。

护村队的建立尚需时间,一个刚刚成立的队伍想要获得村民的支持,难上加难。以村里的名义去解决灌溉问题,尚家村的人怎么会认可,回头还会被村里以冒用名义的问题责难;以护村队的名义去找尚家村的人谈,对方怎么会买账。

因为还有太多的细节需要敲定,这绝非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问题。

慕华阳沉思片刻就道,“这事儿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对加入护村队是十分有把握的。但名单一日未公布,咱们就得提高警惕,防止有人从中作梗。”

云祈点了点头,“这事儿我让小树盯着了。但是尚家村那边我还不熟悉,还需要找人协助,了解那边的情况。”

第六十一章 事业的起点(二)

慕华阳闻言沉思片刻,道:“这两日我可能要去尚家村,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云祈点了点头,她也有此意。不去实地看看水域流势,她并不放心。

慕华阳想了想道,“那就后日吧。明日我还要去县城!”

云祈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她看着慕华阳一身的灰尘,想他应该是刚从县城回来,怎么又去。

慕华阳也想趁机将自家的事情给云祈交代一下。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老谢头儿对他照顾很多,慕华阳也从未回避。

虽然他心里清楚未来这些事情发展的走向,但是慕华阳并不确定他是否一定能帮助慕家避开从前已经发生过一次的劫难。

因此,作为和老谢头儿已经密不可分的云祈,慕华阳认为有必要告诉她一些内情。

云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慕华阳酝酿语言。

慕华阳顿了顿,就从慕爷爷的当年说了起来。

慕华阳低沉地声音,缓缓地开始讲述起来。

“我只听爷爷说,那一年的战役打的很是惨烈,队伍中入伍五年以上的老兵一个都没能活下来。我爷爷伤了腿,老叔伤了手。”

老谢头儿点了点头,那些事儿慕华阳只是听说,他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过的。

“后来队伍胜利了,爷爷去了总部,谢叔留在了团里重建部队。两人分散,直到建国后,爷爷在退伍名单里面看见了老谢叔的名字,两人这才又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老谢头儿点头,“五六年没见,谁想到原先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慕竟然变成了我的领导。”

慕华阳直到老谢头儿是调侃,但他还是说,“爷爷说,是您教会了他怎么做一名合格的士兵。”

老谢头儿连忙摆手。

慕华阳继续道,“爷爷和王刚强也是在这个时期认识的。我来到小王庄村是因为当时爷爷收到消息,当年爷爷的一次任务中,在这里遗失了一个重要的线人。”

云祈抬头,有些讶异。不是敌人,不是队友,而是线人。

慕华阳看懂了云祈的疑惑,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做的是秘密战线的工作,那个线人的手中掌握了很多秘密战线同志的资料。”

“一个线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权利?”

云祈问道,事有反常必有妖。

老谢头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儿他也是清楚几分的,毕竟当年那些事儿里面也有他的影子,他也帮忙处理过其中的细枝末节。

“说他是线人,也不对,但他的身份不是我们的同志,他长期潜伏在对方的通信部门,很容易接触到两方的讯息。因而,小慕再三思考,决定发展这样一个特殊线人。”

老谢头儿特别强调了这个线人的特殊性。

“但是这个人在思想上,其实是个很灵活的人。至今,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的立场偏向的是那一方。但我肯定,他不会轻易的伤害我们。因为他曾经有很多机会把手中的那份名单交给敌特,但至今那些秘密战线的同志一个都没有被波及。”

慕华阳补充道,“这也是迄今为止,为何我爷爷选择秘密查找,而不是大张旗鼓地通缉的原因。很大程度上,爷爷认定那个线人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老谢头儿点点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当时是村里的那个算命的死后,我们发现线人失踪的。我觉着他们之间有一定的联系,这些年在村子里面我也在观察,到底那个算命的来这个村里是为了找谁!可是我暗中查了很久,也还是一头雾水。”

云祈是知道算命先生的事儿的,甚至要是没有那个算命的先生,也不会有当初云三丫头的出走。

慕华阳道,“过去的事情,您就别揪着不放了。这次不知道谁泄露了线人失踪的事情,而且有三位同志身份的暴露,让上面人怀疑到了我的爷爷。”

云祈道,“那位线人的身份除了你爷爷还有谁知道呢?这事儿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很难说得清。”

慕华阳皱着眉头,云祈说的也正是他担忧的。当年线人失踪之后,爷爷的上司就下令将所有档案封存了。

按理说,除了经手的慕爷爷和那位线人,不应该再有其他人清楚当年的事情了。如果不是那位线人主动暴露了名单,导致相关同志遭遇意外,那问题就只能出在慕爷爷身上。

正常人都会这么怀疑。

“不!”云祈忽然想到慕爷爷的那位上司。她连忙问道,“当时在卷宗里面,慕爷爷应该有写吧!”

慕华阳知道云祈这是怀疑爷爷的那位上司,他摇了摇头道,“当年是口头汇报,而且几年前,那位领导就已经病逝了。”

慕华阳接着道,“这事儿不能急,关键是这次我去县城收到了王叔给我留的话。他调查方家的时候,发现方家背后有人护着,而且还有人试图让方寸脱罪!甚至,那背后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关系,让上面来人审查王叔,王叔在审讯过程中一度昏厥,这才重新恢复了修养,但依旧是被监禁的。”

形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王刚强被审查,还要依靠装病来摆脱审讯。云祈也皱起了眉头,她知道,王刚强哪怕装病,为了不让医生检查出来,身体也是受了大损伤的。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

慕华阳想了想,开口道,“我和葛叔约定,明天再去县城一趟,一个是看看葛叔能不能和王叔那边沟通一下,看方家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就是算着日子,我爷爷的信明天也就要到了。”

云祈道,“行,明天村里的护村队的名单也出来了。咱们后天就去尚家村。”

事情定下来了,慕华阳点了点头,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在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云祈就把谢小树支使出去了。这会儿,谢小树刚好拿了几把从村头的菜园子摘的黄瓜。

云祈接过了黄瓜,走向了厨房。

第六十二章 事业的起点(三)

因为次日还要进县城的缘故,慕华阳没有多待,稍微的吃了几口就走了。

经过一夜的统计和整理,谢家欢手上拿着张大红纸,纸上写着公开投票的结果,他站在村口老榕树前,口袋里面还揣着一小瓶浆糊。

村子口,早已有年轻的小伙儿迫不及待的等在村口处。

二牛、榆钱、小书生几个也都凑齐了,谢小树来的晚一些,他吃早饭的时候,他爹谢爱国就叮嘱他了,加入护村队要低调做事做人,不能像以前那样惹是生非了,要是不懂就找云祈。

想到以后要跟着三丫头混,谢小树心里有些不乐意,怎么算,他都比臭丫头年长,怎么就要跟在臭丫头屁股后面混了。

但是这点不乐意在看到云祈的瞬间就消散了,想起县城之行的心惊胆战,谢小树就觉着跟着云祈也不亏。

云祈特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将麻花辫子用红绳子绑在了脑袋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的鼻梁挺拔,脸上写满了自信,大步走向村口,很容易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这不是云家三丫头!三丫头如今不得了了。”

村里有和云家关系相近的人很快说起了酸话,若是一般村里的姑娘肯定听到就捂着脸跑回家了。

但云祈却不怕,她凑到了说话的大婶跟前,“大婶,你看看我怎么了不得了。”

说酸话的大婶平日里总是从云老太太手中拿些吃食,看惯了云祈默不作声做家务的模样,被云祈凑上来的脸唬了一跳。

只是,这个大婶也是因为家里男人不成器,才厚着脸皮从云老太太那里沾点小便宜,本质上,她也不是刻薄的人。

“这不,都要进护村队了,当然了不起!”大婶立马将话圆了回去。

云祈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护村队一定是了不起的。大婶你有眼光!”

这话说的大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她若是有眼光,也不必嫁给那样一个男人;她若是有眼光,怎么会将云祈错认成呆瓜。

有了这个小插曲,村民们说话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谢小树帮着谢家欢把浆糊涂在了老榕树的树干上,谢家欢展开了名单,一把贴到了老榕树上。

一个一个用毛笔字书写的名字呈现在大家面前。

村里识字的人并不多,照顾到每一个村名。

谢家欢示意大家不要着急,提高了声音,“大家安静,下面我来念本次被全体村民选入护村队的队员。谢阿来,二牛,云祈,谢小树,云有水……”

二十个名额,全部读完,又重复一遍,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村民有人悲有人喜,不过大多数人对于结果心里是有数的,平日里面人缘怎样,如今投票的结果就可以反映出来。

除了云祈,剩下的少年和姑娘们都是村里口风十分不错的孩子。

结果相对来说是比较公平的,没选上自家孩子的村民想要抗议,但是被其他的乡亲说了两句,也慢慢认同了这个结果。

选好的队员,就剩下的队长了。

谢家欢清了清嗓子,喝了口热水才道,“经过咱们大队商议,护村队队长在二十天后由咱们护村队成员自行选出。”

“那万一选的人不合适怎么办?”村民有人喊道。

谢家欢回道,“队员们自己觉着合适就是合适的。毕竟护村队的队长是要带着队员保护咱们村的,如果不合适,将来护村队不能保护村里就会解散。”

听到选错队长的后果如此严重,村民们议论了两句,纷纷闭嘴。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接下来就是为期二十日的护村队训练。

谢爱国和老谢头儿商量,让老谢头儿担任教官,训练村里的这些娃娃。

老谢头儿也说明了,他顾忌着和云祈的关系,给出了一个训练计划,让谢爱国自行安排。这件事儿就落到了谢家欢手中,由他安排队员们按照训练计划开展训练。

谢家欢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云祈。

云祈知道这是谢爱国对谢家欢有交代,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就和谢小树并排站在了一起。

老谢头儿制定的训练计划并不复杂,刚开始只是体能训练。

全体队员在谢家欢的指令下,排成了两对。

云祈站在第一个,她的身旁是谢六指的媳妇铁力。

谢六指利用自己的好人缘,给铁力拉了不少票,让铁力顺利加入了护村队。

铁力站得笔直,她环顾了周围的队友们,单凭本事,铁力觉着自己当上队长很有希望。

心情很好,铁力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

谢家欢看所有的队员都按要求排好了队伍,指着云祈道,“你领着大家绕村跑五圈。”

小王庄村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五圈仔细算也有十公里,云祈率先起步。

村里的孩子们皮实,从小就是绕着村里疯跑,五圈并没有很可怕。

铁力跟在云祈的身后,看着眼前的小个子的姑娘,铁力是知道云祈的,村里有名的呆瓜子。

想了想自己要拿下队长,铁力率先开始发力。

跑步过程中,小伙伴你追我赶是常有的事情。

起先大家都没有注意,等到了第一圈快要结束的,云祈已经与铁力拉开了一百米的距离。

铁力和第三名队员拉开了近二百米的距离。

也就是,其他队员还在村子的西口,而云祈已经到了村子的东头,隔着重重房屋,大家已经看不见云祈和铁力的身形。

云祈是在跑步开始的时候,感觉到铁力有和她较劲的苗头。

她不怕别人跟她较劲,直接用出了五分力气,将铁力甩在了身后。

铁力也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云祈,居然能跑的像个兔子,一溜烟,就没了声影。

铁力不甘心,继续奋起直追。

谢小树落在队伍的最后,他在心里不停地暗骂,云祈这个疯丫头,跑步就跑步,较劲做什么!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谢小树就看见了云祈像一阵风一样经过了他的身旁,这是超圈了。谢小树瞪大了眼睛,站在村口观望的谢家欢撇开了头,不忍直视,心里暗道:难怪队长要让自家儿子跟着云祈呢!就这小子这傻样,不靠个过硬的大树,下半辈子怕是得过得艰难了。

第六十四章 铁媳妇和三丫头的较劲(二)

慕华阳笑的像一只狐狸,云祈也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原来我只是很有趣啊!”

慕华阳摸了摸云祈的脑袋,“还很好看!”

这句话一出,两人的脸色同时发红。老谢头儿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正在用芦苇草编制箩筐,不时地瞄一眼屋子里面的两个人,看着两人头抵着头说着悄悄话,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村里那个谢六指的媳妇铁力你知道吗?”云祈说起铁力的时候,眼睛发亮,哪怕在星际,她也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好强又有一身蛮力的姑娘。

慕华阳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他对那个铁力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反而说起谢六指,慕华阳对这个名字更加熟悉一些。

云祈笑道,“队里有这么个姑娘和我比,我之前也没想让她,越是有拼搏之心,才能成长地更快,我已经让谢小树私底下去拉票开盘,让一部分赌铁力,一部分赌我。互相比着,才能有劲头。”

云祈的这个想法也是铁力先试图跟她拼速度才想起来的。人类自古至今,就是喜欢比,有比较才有动力,在护村队里面也是一样的。

她不希望好不容易成立的护村队里面养着一群懒汉。

就算没有铁力这样一个帖媳妇,云祈也会人为的找个人设,形成两方对抗的局面。

慕华阳想了想,也赞成云祈的想法,治军之策用的也多是这样的招数,通过比较激发两方人马的潜力。

只是想到谢六指,那个身体有些病弱的男人也不是容易相与之辈,他觉着自己有必要为云祈保驾护航。

慕华阳没提谢六指,只是将这件事儿默默地记在了自己心里。

说完了护村队的事儿,云祈和慕华阳约定明日一早趁着天不亮先去尚家村,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刚好赶上中饭。

为了不耽误农活,护村队将训练定在了下午。云祈也可以不耽误训练。

尚家村距离小王庄村子走路大概两个小时,为了省时间,慕华阳向谢爱国借了他家的自行车。

天还未亮的时候,云祈如约出现在了村口。

慕华阳推着车子看着由远及近走来的俏丫头,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云祈跳上了车子,慕华阳也蹬车上座。云祈右手扶着车座。慕华阳忽然想起了几年前曾经在大城市的街道上看见小年轻谈恋爱,女孩子坐在后座搂着男孩子的腰的场景。

慕华阳心思一动,就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撑着夜色一把抓住了云祈的手,云祈的手很软,哪怕是从前经常做农活,经过这几日的运动改善,和云祈有意识地调理,手部的皮肤也变得十分滑嫩。

慕华阳捉住了云祈的手就不想再放开,云祈稍微缩了一点,又觉着这种接触在星际十分正常,所以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任由慕华阳握着不放。

为了安全,慕华阳还是将云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感觉到身后的人和自己的距离被拉近,甚至云祈为了舒服将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背上,隔着春衫,后背传来云祈的温度。

慕华阳在昏暗中,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天微微亮的时候,两人赶到了尚家村。尚家村的队长尚学功安排了队里的会计老毛在村口等着两人。

王刚强在交代的时候,就让警卫员给尚学功打了电话。王刚强再怎么算,都是省里的领导,尚学功还是愿意给几分方便的。

在老毛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尚明家的门前。

“这里就是尚明家。”老毛打着哈欠,帮他们敲响了尚明家的门。

尚明的家住在村子的东头,是一处有三分地的小土屋,里面住着尚明的一家四口,老爹老娘和他的妹妹。

出来开门的正是尚明本人。

“你们?毛叔!”

一大早,尚明只临时披了一件褂子,他的颧骨很高,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青年。经常干农活的缘故,让尚明的腰背有些佝偻。

慕华阳看到尚明的瞬间,也感觉十分诧异,这个青年如果被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王刚强有什么理由选择他呢!

老毛指了指尚明,对慕华阳开口道,“他就是尚明,你们聊,我先回了。”

顾不得跟尚明说两句,老毛拖着步子就往自家走去,他还要补个觉,白日里面还有很多账务等着核算。

尚明同样满脸疑惑,但他还是让开了身子,让云祈和慕华阳进屋。毕竟是老毛会计带来的人,有老毛做背书,尚明知道这两人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慕华阳在进门之后就打量了尚家,十分干净,但并不宽裕。

“王领导让我来看你!”慕华阳没敢多说,只是隐晦地提了提。

只是,王姓一出,尚明就知道了慕华阳的来意。

“他还记得我!”尚明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他直接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手指中渗了出来。

慕华阳知道这背后可能有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只是默默地拉着云祈坐在一边,安静地等着尚明释放自己的情绪。

尚明哭的很压抑,除了手指间不时滴落的泪水表现出他的悲伤。他的难过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慕华阳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块蓝布手帕,等着尚明站起来后给他。

大约几分钟后,尚明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才重新看向慕华阳。

看到慕华阳递来的手帕,尚明只觉着那手帕干净的过分,而他配不上。

他摇了摇头,慕华阳就顺手将手帕放在了桌子上。

尚明转身,走出房门,不一会儿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重新站在了慕华阳的面前。

“三年前,我偷了东西,那伙人要打死我的父亲。王叔叔路过,他和我的父亲是老战友,看着我父亲病重,王叔叔花钱买下了我偷窃的东西,还送我父亲去了医院。只是我太贪心了,当时有人让我父亲以战友的身份证明王叔叔当年的一次离队是没有组织许可的。我父亲不愿意,我冒充了父亲的笔记,写下了证明”

第六十五章 查探淮水(一)

尚明遇见王刚强的时候,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那会儿的他和父亲穷困潦倒,被人蒙骗都是有可能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错误,差点让救命恩人身陷囹圄。这件事儿让尚明内心十分愧疚。

同时,很大程度上,尚明一直认为,真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情,才让父亲在病重着急,导致小病变大病,早早离世。

而自从当年王刚强被那一纸证明隔离审查之后,尚明就再未见过对他,但是父亲临终的时候提到,如果又一日王刚强来找他,就将那一盒子日记交给王刚强派来的人。

说到这里,慕华阳算是明白了,王刚强的目的是让他们来找尚明取他手中的那些他父亲的日记。

尚明的父亲想来和王刚强关系不浅,不然王刚强也不会了解对方有记日记的习惯。

日记本一共有五本,虽然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但外观依旧很新,是最常见的红色绒布笔记本,封面上还印着“奖励”两个字。

尚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笔记本,眼光中隐约又有泪光闪过。

慕华阳道,“王叔最近碰到了些麻烦,恐怕和你们当年的事情有关系,你父亲的日记中也许有答案。等将来事情了结,我保证原物归还。”

尚明摇了摇头,“当年这些日记本就是父亲要烧毁的,只是最后他想了想,觉着有些事情也许有对他人说的必要,因此才留了下来。若是能帮到王叔叔,我想这也是我的父亲希望看见的。”

慕华阳向尚明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犯过了错误,吃过了生活的苦,也还算明事理,在这个年代算是不错的了。

云祈从身上的军绿色挎包中掏出了一块绒布,这本是她平日里备着在晒太阳的时候垫在身下的。慕华阳接过了绒布,小心的将日记本包裹了起来,装进了自己身上的背包中。

找到了尚明,慕华阳见天色还早,微微亮的程度还不足以让他们很好地观测水流地形,就接受了尚明的邀请,拿出了包里准备的干粮,在尚明家里吃了顿早餐。

尚明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和妹妹,尚明的妹妹尚佳佳在尚明来开门时就醒了。帮着瘫在床上的老娘收拾好衣物,外间的慕华阳和尚明也聊完了正事儿。

尚佳佳一出门,看到了昏暗的屋子里面,云祈和慕华阳就像两个发光体,他们衣衫整洁,脸上写满了自信。

尚佳佳低着头,红着脸,声音像蚊子一样道,“哥,娘起来了。”

尚明点了点头,将慕华阳递给他的几个白面馍馍和家里的黑面窝窝头一起放进了锅里。

尚佳佳看着白面馍馍咽了一口吐沫,但是她转身就走回了内室。

慕华阳有些尴尬,他手里有母亲从家里寄来的粮票,在吃食上从未亏待过自己。

他也知道,尚家并不富裕,所以拿出了自带的口粮,只是没想到,对比有些明显。但正是尚家两个孩子的态度,让慕华阳对尚明又高看了一眼。

早餐吃的还算丰盛,尚家虽然过的窘迫,但尚佳佳和尚明的老娘都是勤快的人,摘来的野菜做成了酱菜,只放入了粗盐巴和山里摘来的野果子,酸咸味就十分可口。

慕华阳和云祈是在外间待客的饭桌上吃的,尚佳佳将自己和母亲那份端入了内室。尚明作为主人,陪着慕华阳少量地吃了些,每日的口粮都是有定数的,尚明习惯了只吃半饱。

云祈在吃饭的时候问道,“淮水那边你熟悉吗?”

尚明听到云祈的问题有些诧异,但他随即点了点头。

“你们要去看淮水?”

淮水是从山里的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里流出的地下水,这里的人们经年累月的用淮水做饭、灌溉。

比起小王庄村,尚家村在地理位置上距离那个天然溶洞更近一些,小王庄村比尚家村地势低,因此淮水在流经尚家村之后,也同样经过小王庄村。

云祈点了点头,“我要去看一下淮水!”

尚明连忙道,“我陪你们去看吧!那边地势并不平整,我带你们去也看的清楚一些!”

慕华阳自然愿意熟悉地形的尚明和他们一起去,同时慕华阳还留意到尚明刚才提到的他学过一些水利工程方面的知识。

淮水距离尚家村并不远。

在路上,慕华阳就抽空问了尚明关于他学习水利方面知识的缘由。

讲起自己学习的话题,尚明就没了顾忌,说起父亲病死,他回到村里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第一批下放来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位老人家,穿着很是朴素,也没有带什么衣物,那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父亲走后,我带着他的旧衣裳和骨灰。那些衣裳御寒还是可以的。父亲生平帮人无数,我想一定是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做了让他失望的事情,才让他早早离开了我们。看到那位老人的时候,我就想起了父亲,如果他在,一定会脱下自己的衣服帮助别人的。我将父亲的旧衣送给了那个老人,他非但不嫌弃,还十分感激我。”

尚明说的久了,停下来喝了口水,望着远方,继续道。

“也许是有缘分,那个老人叫齐轻语,是当年在老区修建水坝的工程师。他问我愿不愿意学,我不想一直沉浸在父亲离开的悲伤中,就跟他学起了水利。”

这样的故事,在这个年代着实不少。慕华阳一打听,才知道那个教授尚明的齐工程师就住在淮水附近。

云祈也很高兴,他们都没想到事情能办的这样顺利,原本只是想看一看地形,如今连专家都附带上了。

云祈和慕华阳对视一眼,心里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要把这个齐工程师和尚明一起拿下。

淮水果然和谢小树打听来的差不多,是一条三米多宽的河沟。里面水质清澈,还有小鱼浮游其中。

为了独占淮水,尚家村的人们自发地挖了小渠沟,将淮水引流至尚家村的农田中,七行八错被挖开的小渠,以及沿河被砍伐的树木,将淮水周围的植被破坏了不少。

第六十七章 挑拨离间(一)

尚家村这趟走的十分值得,云祈和慕华阳各自得到了想要的,就在淮水河边辞别了尚明。

回去的路上走的比来时还要快,慕华阳惦记着云祈下午还要训练的缘故,少了许多小动作。

急急匆匆,云祈没能赶上在家里吃饭,就直奔村头。

谢家欢已经开始点名,队伍也已经排的差不多了。

云祈跑来的时候,谢家欢刚好点到她的名字,“云祈。”

“到。”

谢家欢道,“好了,大家伙儿听我口令,先跑两圈热身,我们今天练习互相搏击。”

队员们还只当谢家欢是村里的会计,有人开玩笑道,“搏击是什么啊,小谢会计!”

谢家欢板了板脸,但是没有多少威严,看到众队员只是好奇地看向他,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谢家欢长叹了一口气,装严肃失败,他只好回应道,“就是互相打架。”

“打架啊,这有何难!”一脸傲气说话是小王庄村子里面出了名的打架王,他本不姓谢,是随着母亲改嫁来小王家村一户姓谢的人家的。

母亲给他起名多多,后来随了继父的谢姓,村里人就管他叫多子。

谢多子嗤笑了一声,显示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周围的小书生和榆钱纷纷地退后一步,谁也不想和谢多子对打,他们都见过谢多子打架,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就像是烙在他的血液里面一样。

光凭着这个不要命的打法,谢多子在村里的少年眼里就算是要竖着大拇指的。

只是谢多子打架归打架,他从不惹事,打架也是为了给村子里面出头,他更不拉帮结派,平日里多是帮着继父收拾天地,因而这次选择护村队员,谢多子的票数也是极多的。

铁力和云祈暗自打量了谢多子一眼,谁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谢多子听到打架之后,就开始得意洋洋地说起这两年与尚家村的人争夺水源打架的事情。

“那尚家村的狗剩就像一条赖狗,他打不过我,就想使绊子,你们猜最后怎么着!我一个拳头就将他撂开,让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多子哥威武!”小豁牙拍着手叫好道。

谢家欢没有阻止谢多子吹牛,只是抬手拍了一下小豁牙的脑门。

小豁牙是老抠门的二儿子。老抠门的大名叫谢奇才。老抠门是四个儿子分别叫谢长运,谢长怀,谢长富,谢长阳。谢长运就是和大狗子家的大丫头互相爱慕的长子。

小豁牙是老抠门的次子谢长怀,只是很少有人叫小豁牙的大名。他小时候换牙齿,恰好将长好的新牙门磕掉了一块,被村子里面的小孩子使坏,得了这么个外号。

听得久了,小豁牙也不在意别人叫他的外号。

比起哥哥谢长运,小豁牙是最像老抠门的一个,在老抠门的努力下,全家人集体动员亲朋好友,才勉强地将小豁牙送入了护村队。

似乎是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小豁牙在队里面时不时地放低自己的姿态,拍别人马屁那是常有的。

这一次,小豁牙佩服的目光加夸赞的语气,就让谢多子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小书生和小狗蛋向小豁牙投去了鄙视的目光,但这并不影响小豁牙的发挥,他继续夸赞谢多子道,“要不是有多子哥,咱们村里哪里有能浇灌得了那么多的田地。没有水,粮食都旱死了,你们喝西北风去!”

小书生笑笑,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瞅了一眼小豁牙。他读书最多,甚至有些道理是讲不通的,所幸省下了口水。

小狗蛋是最为较真的,“呵呵,你多子哥厉害,要不就让你多子哥一个人扛起这护村的责任好了,还要我们做什么!”

这话说的十分尖锐,谢多子听了立马板起了脸。

谢家欢开口拦住了谢多子,道,“还不去跑步!”

谢多子冲着小狗蛋比了比拳头,小狗蛋怎么也算是云祈的兄弟,她自然不会让小狗蛋被欺负。

云祈直接站在了小狗蛋的身前,高声喝道:“全体跑步,小狗蛋,你没听到吗!”

话是冲着小狗蛋说的,但云祈的眼神确实看向谢多子的。

谢多子是知道云祈的,这些日子,这个云家的三丫头可是了不得,又是和老谢头儿弄了狼肉,还从云家分了出来。

谢多子没再纠缠,他看了一眼云祈,默默地将对方记在心里。

铁力自然也注意到这样的一幕,她没有理会众人之间的小摩擦,而是松了松鞋子,她只想跑过云祈。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云祈还是第一个跑回来村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名是铁力,谢多子喘着气和铁力仅仅相差一步之遥。

云祈一副轻松地模样,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给铁力。铁力在袖子中紧了紧拳头,眼中瞳孔紧缩,身体不动半分。

谢多子左瞅了瞅铁力,右瞅了瞅云祈,朝着小豁牙挥了挥手。

“哥,你擦汗!”小豁牙满脸汗水,比谢多子流的还多。但他依旧将从口袋掏出来的手帕递到了谢多子的面前。

谢多子自然不会接,他推开了手帕,而是将小豁牙的肩膀搂了过来,趴在小豁牙的背上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

小豁牙听了谢多子的话,先是露出为难的表情,而后眼镜一亮,连忙点头。

“哥,你放心!”

在小豁牙和谢多子说话的功夫,谢家欢看二十个队员都差不多到齐了,开口说道,“给你们两分钟放松的时间,两分钟后,两人为一组。”

铁力什么也不说,直接站到了云祈的对面。

这也是云祈早有预料的,这个铁媳妇必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小豁牙则绕开了所有人,站到了谢小树面前,卑躬屈膝地求饶道,“小树哥,一会儿一定要轻一点,求你了,求你了!”

谢小树看见小豁牙,脸上一喜,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放心,放心。”

小狗蛋和二牛结成一组,榆钱和小书生,谢多子则和云有水站到了一起。论起来,云有水比谢多子要大一两岁。这也是少年们都怕谢多子,而云有水丝毫不怵的原因。

第六十八章 挑拨离间(二)

云祈留意到了谢多子和云有水凑在了一起,她留了几分注意力,在她看来,这两人掀不起大风浪,云祈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铁力身上。

谢多子收敛了三分力道,有意放水,云有水也不想刚加入护村队就树敌,两人的过招像是安排好了的,拳拳到肉,谁也不疼。

打了一会儿,谢多子凑近云有水道,“你那个妹妹不太寻常!”

云有水在谢多子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暗道这谢多子也不过寻常,哪里有村里口耳相传的那般厉害!

但是张嘴,云有水却道,没什么不寻常,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呆,只不过这些日子在老谢叔的教导下,学了些拳脚。

老谢头儿是从过军的,会些拳脚十分正常。

谢多子撇了撇嘴,他自然看出了云有水不想多说云祈的事情,但谢多子认为云有水这就是怂,云家分家的事情自从被传开,云有水被净身出户的事情就传的人尽皆知。

谢多子压根不相信大家口中云有水主动放弃云家的东西,并且答应和云祈在护村队中比贡献之事。

他看云有水无精打采的模样,认定云有水是彻底被赶出家门的,若是云有水能有半分割舍的胆量,何至于混到如今借住柴房的地步。

从云家离开之后,云有水就借住在相熟的孙大懒家里,只是孙大懒家里只有一间正屋,云有水没有办法,只好睡在柴房里面。

等到两人的拳脚全部打的差不多的时候,谢多子还是没能从云有水的口中问出关于云祈的事情。

云祈和铁力的对战比起云有水和谢多子要更加激烈一些。

铁力是个认死理的人,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在和铁力的对战中,铁力选择了蛮力的打法,云祈则用上了老谢头儿平日里交她的军体拳。

比起蛮力硬碰硬,军体拳的很多动作是从太极拳中演化而来的。

以柔克刚,铁力的绝大多数动作是被云祈一招一式的推回去的。

随着力气逐渐耗尽,铁力越打越吃力,但她不愿意放弃,她想不明白,对面的云祈怎么就轻轻地将她挡了回来。

在一个空隙间,云祈不想再和铁力兜圈子,卖了个破绽就想结束。

然而,铁力却不肯放过,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企图抱住云祈的腰,将她扑倒在地。

云祈很快识破了铁力的意图,她微微侧身,将一头撞来的铁力让了出去。

铁力用足了力气,她赌的是一击必中,却没想到云祈反应要比她想象中快了不止一点。

等铁力意识到云祈已经躲开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停住自己的庞大的身躯。

众人只见一个肉球飞快地冲出了人群,按照惯性沿着下坡闪了出去。云祈眼镜微眯,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铁力居然用足的力气来攻击她。

云祈深知任由铁力这样,不过三个眨眼,她必然会被绊倒或者撞到附近的树干上。

以铁力目前的速度,重伤是难免的。

云祈一个闪身,像一支飞箭一样冲了出去,源于内心里面对铁力的欣赏,云祈用出了十分的力气,几个健步冲到了铁力的身旁。

眼见着自己失控,铁力内心十分恐惧,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太重了,一旦被迫停止,很难避免受伤。

铁力在冲出人群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村头的那颗大树,她想避开大树,可是已经来不及。

铁力闭上了眼睛,她等待着预期中的疼痛,但是疼痛来的比她预计的要早一些。

云祈在最后关头,右脚蹬地,腾空而起,在铁力的左半边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将她踹到了一旁的草丛中,春天还未过完,草丛中的野草刚刚冒了头,冬天的枯枝烂叶也被收拾干净了。云祈是看中这块草丛才发力踹动铁力的。

在草木植被的阻碍下,铁力向右摔倒,又滚了几圈,才瘫在了草丛中。

云祈在收起自己的踹人的脚之后,缓缓减速,让膝盖适应当前的步伐。

铁力仰头看天,却看到了云祈的脑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谢家欢恰好也在这个时候跑到了铁力的身旁。

云祈瞄了一眼铁力,用耳力听了她的呼吸,就知道铁力没有伤筋动骨。谢家欢不知道,很担心地说道,“六指媳妇,你没事儿吧!这样,谢小树你去找木板,全体人都停下来,我们送六指媳妇去县里的卫生院查查,她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了。”

谢家欢做出了决定,云祈没有反对,哪怕她知道铁力压根没事儿。

铁力躺着摸了摸自己的腿,连忙摇头,“小谢会计,我没事儿,木板不用了,我能起来。”

云祈微微一笑,在铁力话音未落之时,伸出了自己的手。

谢家欢也想搭把手,之时铁力毕竟是外村嫁来的小媳妇,冒冒失失地和小媳妇握手,被别的村民看到了,印象总是不好的。

借助云祈的力气,铁力很快地站了起来。

看着云祈的眼睛,铁力真诚地说道,“你很厉害!”

云祈笑了笑,“你也不差!”

两人相视,同时放声大笑。

这也算一笑泯恩仇。

真是云祈救了铁力,让铁力看清自己的能力,她和云祈的实力差距还很大,默默下定决心好好养身体的同时,铁力提出要和云祈学军体拳。

云祈欣然答应,而且她不仅答应了,还冲着全部护村队队员喊道,“以后,每天训练之后,我在这里再给大家教半个时辰的军体拳,愿意学的乡里乡亲可以早些吃饭,吃过饭后来村头。”

铁力连忙道,“我要报名,我要第一个报名。”

报名这样细碎的小事儿,云祈是不打算管理的。她抬手,直接指向谢小树。

“小树,你来负责统计人数。”

谢小树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在两人一组的对战训练中,谢家欢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云祈是体力最好的,铁力、小狗蛋、二牛、谢多子、云有水稍逊一筹。榆钱、小书生几个还差很远。谢小树一直在偷懒。

第六十九章 聊聊理想

云祈打败了铁力,速度之快让众人瞠目结舌。

护村队里的两三个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立马装出了乖样,试图和二牛、小狗蛋他们融作一团。

谢小树和云祈关系好,是大家明眼看得见的。以谢小树为首的二牛、小狗蛋立马被看做了云祈的小弟。

相比之下,谢多子就成了光杆司令,唯一看好他的小豁牙还被派到了谢小树身边。云有水则谁也不亲近,只安心完成自己的训练。

云祈心里明白,亲疏远近这种事情自古有之,难以避免。

只是,她不愿意谢小树他们将来仗着她的名义,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因此,在这一天训练之后,云祈特意让谢小树留住了二牛等人,看着几个毛头小子,几日前还在田埂上疯跑玩闹,如今加入护村队已经能给家里挣一份口粮。

云祈板起了脸,情不立事,责下以严,适当的规矩是必须的。

“三姐,晚上又有行动?”

小狗蛋经过上次的质疑之后,俨然十分服气云祈。他也不畏惧云祈的严肃,直接开口问道。

云祈直言道,“没有行动,只是看看你们最近的训练成果。我们组建护村队是为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当初,云祈想要组建护村队,除了和谢爱国、老谢头儿不断的沟通,还和眼前的这几个小伙伴们聊了很久。

聊的内容包括曾经护村队的丰功伟绩,包括他们对未来的规划,包括小王庄村当前面临的问题。

小狗蛋笑了笑,“三姐,当然记得!咱们可是要将护村队的精神发扬光大,要保护村里,要发展经济。”

经济这个词还是小狗蛋从云祈这里听来的,而云祈也是无意中和慕华阳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在六十年代末,这个词出现的还尚早。

但云祈知道,时光如梭,要想每一步都走的扎实,他们必须早作准备。

云祈道,“那以你们现在这样的态度,现在这样的能力,你们一个个连谢多子都打不过,今年夏天万一大旱,你们拿什么去和尚家村比拼获取水源!”

“小狗蛋,你说要发展经济,你们中有谁知道什么是经济!”

小书生搜肠刮肚,发现自己肚子里面全是话本,有劫富济贫的大盗,有急公好义的土匪,有为美人冲冠一怒征战天下的枭雄,少有的全才如诸葛亮,他也只知道人家会做木马牛车,懂草船借箭。

什么是经济!

二牛觉着自己最有发言权,“经济就是走街串巷,就是鸡毛换糖,担挑两头,头头不落空。”

小王庄村地处北方,鸡毛换糖还是二牛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外出和南来的商家聊天的时候记住的。

爷爷将自己悟出的道理和听来的故事,说给了二牛。

云祈点了点头,对于二牛的回答表示满意。只是这样还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心目中的未来并不仅限于二牛口中的小商小贩。

云祈看向二牛问道,“你能一辈子走街串巷吗?鸡毛换糖能开店铺吗?别人家里万一拿不出鸡毛,却有鸭毛,你换不换!换的话该如何换?按鸡毛的还是另外算?”

一系列很简单的问题,却让二牛陷入了沉思。

云祈看向其他人,“小书生,你喜欢读书,你将来是要去茶楼酒馆给别人当说书先生吗?可是现在没有茶楼了!那些武松打虎的故事你能说一辈子吗?不说听的人不烦闷,你自己不觉着每天都说会烦闷吗?小狗蛋,你性格直率,你看二牛懂如何与人买卖,小书生认字,你呢?你要在家里种田吗?可是种田旱涝怎么办?你有想过办法吗?小榆钱,双胞胎,你们呢?有想过这些问题吗?”

一个一个地说过来,云祈最后看了看谢小树。这些人里面最让她说不出口的也就是谢小树。

谢小树也知道要说道他了,连忙摇了摇头道,“我就这样,一辈子这样。将来我爹给我娶个媳妇,生个娃。在村里这样过有什么不好!”

云祈摇了摇头道,“好,那你就这样在村里待着。将来我是要带着大家伙儿去县城的,去看看传说中的干净的走道还有大工厂,听说还有装满了好东西的商贸楼。”

谢小树听到商贸楼的时候眼睛一亮,他曾经听谢小丹提起过,省城里面的商贸大厦里面装满了糖果和玩具。对于满心都是玩乐的谢小树来说,那样的地方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圣地。

“不,我也去!”

谢小树说完,声音就弱了几分。他聪明的意识到,云祈是想让他们做些什么,才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故意吊着他们。

可是容不得他们不上钩。

二牛打小就听爷爷说那些走商的故事,有人白手起家,富可敌国;有人上当受骗,输了万贯家财,客死异乡;有人小富即安,谨慎买卖;也有人放手一搏,乍富还乡。

故事里面的每一个人,二牛都记在心里,他希望有一日能满足小王庄村所有人的需求,让谢小树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糖果和玩具,让小书生有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他喜欢的书籍,让小狗蛋躺在田地里面,看着木车自己犁地,让双胞胎穿上能区分出他们,但又很相似的好看衣裳。

云祈的几个问题,让少年陷入了沉思。

小书生最先发文,“三姐,我还不知道我将来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但我不想种地,我也不喜欢一直说一个故事。三姐,你说说我能干什么呗!”

有思考就是好的。

云祈道,“一样的水土养一百样的人。你们能做什么,我说了不算熟,你们得问自己的内心!”

云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继续道,“如果想不通,就先做,先把训练练好,先做一名出色的护村队员。夏天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要尽全力保证夏日的耕种,让小王庄村的村民们再也不会饿肚子。”

小狗蛋心思单纯,云祈的几句话让他热血沸腾,云祈话音刚落,小狗带连忙拍起了巴掌,“对,我们要让每个人都吃饱!”

第七十章 谢多子妥协

次日的训练场上,二牛来的最早,小书生和二牛差不多同时间到,谢小树都稀奇地比其他队员来得早。

云祈先是将热身的办法给大家示范了一遍,然后逐个帮着二牛等人将每个动作做到位。

当铁力、谢多子、云有水赶到的时候,二牛、小榆钱他们已经将动作练熟悉,谢小树站在谢老四家的双胞胎面前,煞有介事地指点着两人。

铁力道,“不是说好了今天教我们嘛!”

铁力有些心急,她生怕云祈因为之前之事的缘故,私藏了不肯教他们。

云祈笑了笑,坦然地说道,“别着急,大家都有,主要是这套热身的需要旁人辅助训练,我就先教了二牛他们。一会儿你们学习的时候,有他们辅助,可以进步的更快一些。”

说着,云祈让众人列队。谢多子不肯学,站到了一旁。云有水起先是犹豫的,但是看到云祈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对待他和旁的学员一样一视同仁。在心里做了决定,云有水就站在了最后一排,跟着大家一起学了起来。

小豁牙也跟着站在了谢小树的身旁,看在两人昨日里一起躲懒的情分上,谢小树看谢老四家的双胞胎练习的差不多了,就走来专门给小豁牙辅导。

云祈则站在铁力的身旁,仔细地纠正她每一个动作,有些时候还会演示给她看。队里只入选了两个女子。铁力在云祈的辅导下,很快做的比二牛他们还要好。

“诺,每天早晨或者干活前,热身一下,会对身体有好处,做完之后干活,会更加省力轻松。”

云祈的每句话,铁力都仔细地记在了心里。

谢家欢做完办公室的工作,来到村头的时候,有些讶异,原先懒懒散散的年轻人们此时都排成了整齐的队形,谢小树在点名。

总归是好现象,谢家欢没有多问,每日例行的训练如常进行。

跑步中,经过云祈教授的完成了跑前拉伸训练的队员迅速地感觉到差别,云祈在呼吸上,还在不停地用自己的节奏去感染大家,让大家找寻自己合适的鼓点。

谢家欢拿着一块手表,在记录时间。诧异地发现这一日,队员整体在速度上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谢多子从前是不用费力气就能跑在前五的,但是这一日,为了保持原先的名次,谢多子用了比往日多了不少的力气。

谢多子不敢再坚持,他在训练之后迅速地找上了云祈。

云祈将训练要点和动作都适当地交给了小狗蛋,在她的观察中,小狗蛋性格耿直,就是平日里人们常说的一根筋。但这一根筋不是没有好处的,在平常人都很不耐烦的重复性训练上,小狗蛋往往坚持的比大家都好。

而二牛、小书生心思显然都不会用在武力值的提升上。榆钱的有点在于耐力,云祈曾经听到双胞胎兄弟在私底下说榆钱这些日子每天都去练习弹弓。

对于双胞胎兄弟,年纪还太小,没有定型,云祈想着等到年底就七零年了,大家也都明白,就该给他们找出路了。

云祈一边想着打算,却看见谢多子朝着她走来。

谢多子是跟着母亲外嫁来小王庄村的,比起同龄人他都要更加早熟。

不是本村人的缘故,哪怕谢多子打赢了架,也从不拉帮结派接受别人的示好,就是为了防止树大招风。

他只想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阴错阳差地加入了护村队,谢多子是没将村子里面的变化放在心里的。

他本来看不惯小狗蛋和云祈的招摇。可是今天云祈用实力告诉谢多子,她有他不知道的训练办法,甚至她可能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谢多子再三思量之后,选择直接找上云祈。

云祈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这么直接的找到她,颇有些从前看到的“放学后被拦住”的感觉。

谢多子的表情告诉云祈,他不是来找事的。

云祈挑眉问道,“说吧!”

谢多子也不饶圈子,吐掉了嘴巴里面叼着的野草开口道,“我也想学。”

多一个字,谢多子都不想多说。

云祈早在谢多子当时被小狗蛋呛声时的表现就看出,眼前的男人能忍,有本事,还聪明,和谢小树他们不一样。

谢多子很危险,但如果能用好了,是一大助力。

想要用谢多子,就得先磨磨他的傲气,这些年在村子里面,他的见识还是少了。

云祈点了点头,“我可以教你,但是后天你得和我去一趟尚家村。”

谢多子知道云祈好说话,但没有料到她还有条件,“去尚家村?为了淮水河的事儿吗?”

云祈点了点头,她没有多说的意思,带着谢多子,也是为了让他多看看,他一身好本事,说不准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谢多子的体质和铁力差不多,但是他很聪明,甚至领悟力要远比铁力强。

云祈只是给谢多子掩饰了一遍之后,再从旁矫正了他几个小动作,谢多子就做的有模有样。

云祈道,“你回家多加练习,也可以教给你父母,对于身体是极好的。”

谢多子的母亲身体并不好,继父常年劳作,云祈不太了解谢多子对待父母的态度,但她将自主权交给了谢多子。

谢多子低下头,用力点了点。

大家都知道他是随着母亲改嫁来的,但大家不知道,他是真的将继父当做父亲,他的生父是个赌鬼,回家喝酒打骂母亲,那些日子他都以为自己没有办法长大了。

直到那个赌鬼自己喝醉了掉进了淮水河,这才有了他和母亲的好日子。

心里感念继父的恩德,谢多子是愿意让父母身体健康的。

同时对于淮水河,谢多子也是默默感谢的。每年,他总会去尚家村的淮水河旁站很久,旁人只说他在惦记生父,唯有谢多子心里清楚,他在默默地许愿,希望淮水河能长久永存。

再去尚家村就是找尚学功协商共同修筑淮水河工程的事情了。

这两人,慕华阳一直在和谢爱国沟通,云祈和慕华阳约定晚饭时间在家里交流沟通结果。

饭桌上,慕华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云祈说她要和谢多子一起去尚家村说服尚学功。

谢爱国已经答应了慕华阳提出的修建淮水河工程之事,在慕华阳的计划中,他这两日也是要去尚家村的,但是同行人里面却不包括谢多子。

第七十一章 要等到什么时候

慕华阳并不喜欢谢多子的加入,但是他没有反对的资格,在公事上,个人感情不应该成为做任何决定的理由。

让慕华阳犹豫的是谢爱国的态度,谢爱国并不是不开明的队长,相反,在附近的几个大队中,小王庄村的发展和治理绝对要排在第一第二的,这和谢爱国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但在于兴修淮水河一事上,谢爱国表现出的犹豫,让慕华阳不得不再三的考量。

云祈敏锐地察觉到了慕华阳的沉默,她直接问道,“爱国队长不同意?”

慕华阳摇了摇头,“不是不同意,但也没直接答应。只说这件事儿得等。”

老谢头儿闻言道,“爱国的看法你们也得听,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水流灌溉的事情年年都是打上几场架才能解决的,打架再怎么说都比做工程要简单的多。”

慕华阳摇了摇头,“等,等到什么时候?如今村里的年轻人还算有干劲,我们能多等两年,可是那边的齐工程师等得起吗!难道真的要等到他白发苍苍,我们扶着他去上水坝勘探工程。什么事儿都能等,唯独这种对百姓有利的事情,不能等。但谢队长有句话说对了,在这个事情上,我们不能急。”

云祈听明白了慕华阳的意思,如果谢爱国是顾及形势不好而不愿意去担风险,那他们就要竭力促成外部的推力。

王刚强身份敏感,慕家如今也是风雨之秋,不适合轻易出手,看来他们还得再找办法。

想做事情就是这样,关关难过关关过。

云祈倒是毫不畏惧,老谢头儿提点道,“有些时候,我们如果做不到,不妨提点着让对手去做,只要不生乱子,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慕华阳没有回答,只是将老谢头儿的话记在了心里。

护村队的训练在云祈的督促下,适当的调整了老谢头儿的训练方案,队员们提升的都很快。

慕华阳这些日子参加的知青劳动太少,再频繁请假说不过去。于是,云祈只好和谢多子一同去了尚家村见到了尚学功。

尚学功比谢爱国要大十来岁,说话三句不离上面的方阵政策,在做事情上也多是循规蹈矩。云祈稍微提了提淮水河工程的事情。

尚学功就道,“十几年前,也是齐,哦,那个自甘落后的分子当时还是总工程师,他当时带人来,只说要在这里修建一个水库,同时给各流域修筑水道,让附近的村落都能用到淮水浇地。不是最后也没有弄出来嘛!”

提到齐工程师,尚学功露出鄙夷的神情,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跟在其后亦步亦趋的狗腿面孔。

云祈心里对尚学功的印象差了几分。

云祈道,“尚队长,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对两个村村民百里无一害的工程,您看我们小王庄村这边是愿意花人力物力来做的,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听说小王庄村可以出钱出力,尚学功的眼神开始变得忽闪忽闪。

云祈继续道,“而且齐工程师也不是没有能力的,这些年多亏了您的照顾,他在淮水河的设计工作也完成了大半,如今就需要您一声令下,咱们两个村子共同努力,待到了后年年底,一定能给县里交一份满意的答卷。毕竟吃的都是国家的粮食,不认认真真地做点实事,怎么对得起这一个村的老百姓。”

听云祈说将来会向县里汇报,尚学功立马点头道,“你这个想法,我原则上是赞成的。只是想要做好事儿,还得有充分的计划和筹备。你说你们小王庄村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齐工程师哪里的设计也完成了大半。这样吧,明天你叫上你们村的爱国同志来这里,我们就地讨论看看这个项目有没有实施性。”

尚学功让谢爱国来尚家村,就是要明确他在项目中的主导地位,将来无论尚家村出了多少气力,只有项目修在尚家村,尚学功就是最大的工程。

还没开始,就想要揽工。

云祈在心里不由地暗骂,但她依旧笑脸迎人。

“爱国队长这些日子管着村子里面的春耕呢!明天可能不行了。”

尚学功摊了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要不什么时候等你们的春耕结束,再来找我?不过那会儿我们尚家村也该农忙了,忙里能不能抽出时间来,我就不好说了。”

谢多子也听出来了尚学功这是在推诿,暗地里拉了拉云祈的衣袖,示意他有话要说。

云祈直接将话语权交给了谢多子。

谢多子是认识尚学功的,他父亲未出意外之前,一家三口就住在尚家村。对于尚学功的了解,谢多子比云祈要深许多。

在尚学功眼中,这一次聊公事,云祈是主,谢多子是次,如今云祈让谢多子开口,尚学功的脸色明显露出不悦,他觉着这是怠慢。

谢多子也知道云祈这么做是非常难得的,一开口就直戳尚学功的软肋。

“村里前些年为了淮水河打架结果被捅死的那个尚胜利,不知道队长您还记不记得!”

谢多子眼眸中不仅是试探,还有威胁。

提起尚胜利,尚学功怎么敢说自己不记得。尚胜利是退下去的老村长家里的小儿子。

打小就被宠坏了,在村里总是胡作非为,闹的他当队长的时候常常下不来台。但是尚胜利不是死在争夺淮水争夺的打架斗殴中的,而是或多或少的跟自家那个不省心的东西有关系。

想起自己家里的小儿子尚老幺,尚学功也是头疼的。父母爱幺儿,当年老幺和村里的小燕就差半个婚礼了。

结果那尚胜利和老幺作对,愣是把小燕用钱买了回去。老幺在家里绝食了三天,也被他关了三天,没想到还是惹出了祸事,让老幺在混战的时候钻了空子,捅了尚胜利,当时人多眼杂,谁也不肯认。

尚学功没办法,这才将事情推到了其他村的头上。老村长一直以为是外村的人杀了他的胜利,自那以后,对外来的任何人都抱有敌意,在各种批斗活动中,尤其卖力,似乎是想将丧子之痛发泄在外来的那些人身上。

谁也不敢惹这样的老村长,尚学功尤其不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如今听到谢多子旧事重提,尚学功的脸色微变。

第七十二章 意外的来客

尚胜利和老幺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多子也在现场,和他一样看到内情的人有那么两三个,但剩下两个都是尚学功家里的亲戚,谢多子记得自己那一夜都没睡,尚胜利不是好人,他是为了气老幺,才娶了燕子,把人娶回去之后,尚胜利依旧夜夜钻寡妇家的门,喝醉了就还会打燕子。

老幺事发之后,就被尚学功送去了外地,据说去了东北,谁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尚学功也从来不说。

这件事顶多会让尚学功顾忌,但不会让他害怕。

谢多子选择在此时此刻说出来,只是希望尚学功有所忌惮,不要再用套话来敷衍云祈。

尚学功果然不再推诿,脸色有些发黑,他害怕的是谢多子去老村长那里说一些有的没的。

哪怕如今已经找不到证据,但就凭老幺已经跑路这件事儿来说,老村长十有八九是会相信谢多子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害之中取其轻。

尚学功道,“这样,只要谢爱国队长拟定的方案在县里审议通过,我这里全力配合。”

说着,尚学功又解释了一句,“我这个队长也得听上面的,做工程是大事,你可以去翻翻县里的资料,这样大的工程怕是这些年县城里要少有。”

云祈知道尚学功说的这是实话,但是这不是不做的理由。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

得到了尚学功的一句准话,云祈和谢多子也无意再留下来听尚学功寒暄,两人告辞离开。

云祈觉着这一趟幸亏带了谢多子。

走在回村的山路上,云祈道,“这才多亏有你。不然和那个尚队长有得磨嘴皮子。”

谢多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个小丫头都知道要为村里做些事情,何况我呢!再说,当年那个事儿,我没站出来说,已经很惭愧了。”

云祈沉默,当年的事儿,若是按照她的想法,老幺害死了人,是必须受到法律制裁的。但是如今这个时代,就算揭露了这桩事情的真相,老幺已经逃之夭夭了。对和错,法与情,都无法两全。

云祈道,“这桩事儿你写个材料,回头跟我去县里一趟。”

无论怎样,云祈觉着,既然自己知道了这样的隐情。就该去公安局和谢爱华报备一声。

谢多子听说要去公安局,心里有些发慌,“要不,我还是装不知道吧!”

在通信还不发达的情况下,很多老百姓都害怕公安局。

云祈安慰道,“我保证没事儿,你去了和人家说清楚。也免得将来老幺遇见了什么事儿,又要了人家的命。有法律在,随随便便的动刀子算怎么一回事!法律,哎,回去我再给你们讲!”

小伙伴们很多常识还很缺乏,这件事儿让云祈意识到,除了训练强身健体,健脑也非常重要。当然这件事儿她也很欠缺,在这个从来没生存的年代,她的很多认知不一定符合这里的情况。

云祈想到了慕华阳,那个人应该很懂这些。

两人说着说着,在谢多子看向云祈逐渐变得火热的眼光中,小王庄村已经近在眼前。

慕华阳第一眼看到的是走在前方的云祈。

他的姑娘走在田间的小道上,额头前方的发丝飞扬,脸上自信的微笑让人着迷。

慕华阳还没能看够云祈脸上自信的微笑,就发现云祈身旁的谢多子同样眼神火辣。

暗了暗眼神,慕华阳收敛了自己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冲着云祈挥了挥手。

谢多子也注意到了慕华阳,他却没将慕华阳看成对手。谢多子虽然经事较早,但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云祈心态的变化。

云祈和谢多子在村口分开,慕华阳从口袋掏出了两颗野果。

云祈有些惊喜,这种叫“橘子”的果子和她在星际最喜欢的“小黄果”味道十分相似,只是这个季节应该不好弄,附近的山里,她看过了是没有的。上一次也是在县城里吃过一小瓣,想来慕华阳为了这两个小果子没少费心思。

云祈回到小院,迅速地洗过手,将橘子拨开,塞了一瓣到自己的嘴巴里。

虽然距离星际已有上亿年,而时间是最难以跨越的距离的,云祈偶尔还是思念星际生活的,那里毕竟有她的过去,缺了星际,她不会是她。

向慕华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云祈道,“尚家村那边差不多,他们能做的也只是配合。人力物力和工程材料多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慕华阳点了点头,“我打听了,方家那个方寸的哥哥你还记得吗?他投靠到了县里办公室的老吴门下了!”

云祈皱了皱眉头,“老吴?”

慕华阳解释道,“他原先是学校里面的老师,后来有人觉着他文章写的好,就举荐他去办公室写文章,如今在县里也算三把手,能说得上话的。”

说完,慕华阳补充道,“当年常有德的事情,也和他有干系,常有德下来了,顶替常有德的是老吴从前的学生。”

云祈拍板道,“这人的关系一定不少。”

慕华阳笑了笑道,“可不是!他的小舅子叫王帅,在办公室里面干着,顺带还在国有的砖厂里面兼着副厂长。”

云祈听了这关系,就知道内情不少。她道,“咱们修建工程,建筑材料也是少不了的。这样好,齐活了。”

了解到老吴和王帅的关系,云祈和慕华阳也不着急,继续着他们平日里的生活。

慕华阳开始随着知青们干活,偶尔来到老谢头儿家里的时候,衣服裤子上总是沾着泥水。

只是慕华阳怎么晒都晒不黑,云祈偶尔笑他是天生的“小白脸”。

慕华阳闻言,也只是报之一笑,并不说话,眼眸中偶尔闪过危险的光芒。

在准备的日子中,县里的葛爱华在一日中来到了小王庄村,随他来的还有一个人,长的和慕华阳有五分相似。

“华强,你怎么来了?”

原来随着葛爱华一道前来,哭丧着脸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华阳的堂弟,慕华强。

“哥,哥……”

看到慕华阳的瞬间,慕华强放声大哭,似乎有千般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第七十三章 慕家往事

慕华阳皱着眉头,从口袋里面掏出深蓝色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慕华强脸上的泪水。

一边嫌弃地将穆华强轻轻地推开。

可是无论慕华阳怎么用劲,他对于慕华强就像有一种引力一样,慕华强总是想往慕华阳身上靠。

看着慕华强的模样,云祈就知道,这对堂兄弟平日里关系一定很亲密。

慕华阳推了几次,发现没用,就放弃了嫌弃,专心听慕华强讲述这段时间慕家发生的事情。

“哥,爷爷被气病了,二伯说爷爷是zouzi派,是该被打倒的。爷爷怎么会是zouzi派呢!当年太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主张把家里的田地地契一把火烧光了。说田地应该属于国家,属于所有中国人。二伯还说爷爷是剥削阶级,二伯主动和爷爷脱离了关系,二伯母也离开了家里,不知道去哪儿了。哥!你快想想办法,回去劝劝二伯吧!只有你回去说话,二伯才能听!”

慕华强口中的二伯正是慕华阳的父亲慕林,慕林有这样的举动,慕华阳丝毫不觉着意外。

只是在这个当口,他按照记忆中发生的事情,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慕林却一马当先跳了出来,这一点让慕华阳有些措手不及。

自家爹是什么样子,慕华阳再清楚不过了。

要说慕林背后没有人,慕华阳第一个不信。

至于自家的娘,八成是回外婆家了。母亲对于嫁给父亲从来都是失望的,父亲是爷爷的次子,从小既得不到像大伯那样的重视,也不如小叔受疼爱,夹在中间更不容易得到父母的关注,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就变了样子,连爷爷都觉着只要父亲能安安分分地,就保他一世平安。

只是父亲慕林怎么可能是安于现状的人呢!慕林可是有一颗比天还要大的心。

一个没有本事,却心比天高,偏偏身份地位还恰好很重要的人,太容易被人注意到了。

慕华阳安抚道,“别着急!我自由安排,你跟着老谢叔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饭桌上说。”

慕华强来了,安排在老谢头儿家里住宿,吃饭就摆在云祈家的院子里面。

这些日子,云祈和老谢头儿一起吃饭,倒是慢慢摸熟了自家的厨房,闻言就去准备。

慕华阳主动跟在了云祈的身后。

一个摘菜,一个切菜,配合的倒是默契。

云祈掐去了早晨刚摘回来的嫩芹菜的叶子,就听到慕华阳说,“我父亲不是爷爷的亲生儿子,当年爷爷在战场上被他的警卫员所救。刚好那个警卫员老家的媳妇听闻噩耗难产而死,我父亲刚出生就成了孤儿。爷爷不忍心,奶奶就将父亲抱了回来。家里除了我小叔,大伯也是烈士的孩子。这件事儿大家都知道。”

“只是我父亲少年的时候,恰逢爷爷工作变迁比较大,养成了他没有耐心,好高骛远的性子。他的变化,爷爷和奶奶直到搬到了大院才发现,可是那会儿已经晚了。父亲对爷爷在心里已经存了很深的偏见。其中很多误会连爷爷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种下的因果,为了摆正父亲的性格,爷爷帮着父亲娶了家世不错的母亲,我母亲算是知识分子家庭,我外婆外公早年劳累过度,在我母亲二十岁刚出头就先后离世,外公外婆将母亲的婚事托付给了爷爷,为了照顾母亲,更为了父亲,爷爷将两人凑成了一对。”

云祈挑了挑眉头道,“听起来像是怨偶!”

慕华阳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是怨偶。母亲起初是对父亲怀有期待的,可是父亲实在是扶不起的烂泥。而且早在父亲和母亲成婚之前,他就和外面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

云祈分心打量了下慕华阳的表情,发现眼前的男人说起家里的这些事情毫无异色,心里生出几分佩服。

慕华阳感觉到云祈在打量自己,笑了笑道,“我早过了在乎的时候。我很小就知道我还有个哥哥被父亲养在外面,爷爷也知道,为了安母亲的心,也为了父亲,爷爷才把我养在身边的。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若不是跟着爷爷,不可能有今天的我。”

云祈点了点头,“你那个哥哥?”

慕华阳虽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生有一个哥哥,但他还是期待过父亲的爱的。直到看到父亲对待哥哥语气中的温和,慕华阳才明白,很多事情强求不得。

从期待到失望,都是慕华阳一个人度过的。

此时旧事重提,慕华阳哪怕再坚强,还是在脸上闪过一抹暗色。

“那个哥哥被父亲教养的很好,他以前很照顾我。后来因为一场意外,父亲就不允许他再见我!”

慕华阳顿了顿,“准确的说,父亲怕我伤害他!”

云祈摘好菜放在慕华阳手边,拍了拍慕华阳的手,以示安慰。

“那这次你父亲举报你爷爷,会不会跟你哥哥有关系。”

慕华阳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关系,怕是和我哥哥关系不大,我哥哥的母亲是个本分的女人,这些年跟着我父亲也一直没名没分,承受了很多骂名。但是造成这一切的是我哥哥的舅舅。当年为了攀上我的父亲,那个男人将自己的亲妹妹送给了我父亲,哪怕他知道我父亲只是赌气,想要反抗我爷爷安排的婚姻。那个男人还是在我父亲结婚后,让他妹妹生下了我的哥哥。”

云祈道,“这些年你父亲难道就甘愿被这样一个人耍的团团转?”按照慕华阳所说,慕林是一个眼高手低之人,这样的人应该十分骄傲,怎么会甘愿被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指使做事。

慕华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个人手里肯定有我父亲的不少把柄,甚至拿我哥哥的命来威胁我父亲,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连自己亲妹妹都能随时舍弃,何况我哥哥只不过是他的侄子。”

云祈摇了摇头,“指使你父亲举报你爷爷,做这样的一件事儿若不是出于仇恨,必然有巨大的利益。”

第七十四章 先定下名分

慕华阳点了点头道,“和爷爷在工作上有冲突的人不少,只能说但愿不是那些人中的一个。这次被我父亲出面举报,爷爷一定很伤心。”

云祈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从慕华阳对自家事情来龙去脉的解释中,云祈听出了他的嘱咐和离去之意。

关于离别,云祈是没有准备的,仿佛知道慕华阳还会回来,她只是轻轻地问了两句。

慕华阳迟疑片刻开口道,“你愿意和我同去吗?”

云祈眨巴了一下眼睛,“同去?”

反应过来慕华阳在说什么的时候,云祈连忙摇了摇头,像一只鹌鹑一样,将脑袋埋回了灶台。

慕华阳叹了一口气,这个平日里果敢的小姑娘还是迟疑了,他们还是太快了。慕华阳本来计划着,再和云祈相处一段时间,再把话挑明。

可是现在他要离开,还不知道何时归来。

那边谢多子少年心性,还没看明白自己的心。若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把眼前的小姑娘叼走了,等他再回到小王庄村,岂不是要抱着老谢叔哭!

不跟他回家,那就得先定下名分。

慕华阳放下手中的蔬菜,将云祈拉到自己身边,双眼凝视着云祈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我吃完饭就得带着华强去县城,你不跟我回去,那总得让我放心吧!”

云祈摸了摸脑袋,她觉着自己做事情一向挺让人放心的,身为杀手,她能做到行业顶尖,必然是有很高的职业素养。

睁着大眼睛,云祈道,“我办事你放心,等你回来了,我保证会淮水河那边已经开工了!”

慕华阳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丫头还没开窍。

慕华阳还想再说,老谢头儿恰好走了进来,“快,端了饭,你弟弟他们为了赶路,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儿肚子正在造反的呢!”

眼看着没有机会解释清楚,慕华阳只好默默地在心里记了慕林一比,若是因为慕家的事情,让他错过了眼前的小丫头,他一定不会让慕林还有那个出卖自己妹妹的男人好过的。

云祈不知道慕华阳的心理活动,只暗道这男人的心思如海底针的话真有道理,才一会会儿,刚才还风轻云淡,如今却是乌云罩顶。

慕华强一是没有吃饭的缘故,二是心里挂念着慕家的事情,吃的连连打嗝。相比较下,葛爱华吃的斯文多了。

慕华阳一边帮着自家弟弟拍背,一边给他慕华强夹菜。等众人吃完,帮着云祈收拾好才跟着慕华强离开。

葛爱华走的时候和云祈说,方家那边的事情怕是又有了变故,让云祈有空再去城里找他。

葛爱华没跟慕华阳说,是因为知道慕家出事,慕华阳肯定是要回家的。另外,葛爱华是这些人里面唯一看过云祈行事的,他相信以云祈的能力可以很好的处理好这些小事。

云祈在心里计算着,按照之前和慕华阳商议的,两人把村子里面的事情谈妥了,总也是要去县城了,只不过这次换成她一个人去,不,云祈想了想决定带上谢多子。

从上次去尚家村的情况来看,谢多子可比谢小树有用许多,再说了,她觉着很有必要让谢多子去找谢爱华做个备案,将当时尚胜利之死的事情说个清楚。

慕华阳就这样离开了小王庄村。

起初第一日,云祈忙着和护村队的队员们一起训练,和铁力做陪练,还没有感觉到少了慕华阳生活有什么变化。只是两三天后,云祈在和老谢头儿吃饭的时候,才发现饭桌上少了一个能帮自己出主意,解决问题的人。

想到慕华阳,云祈不由地就想到了慕华阳那日看着她的眼睛问她要不要随他去慕家看看时的认真。

慕家什么样,云祈并不关心。可是她知道这个时代和星际时代是不一样的,这里的男人说要带一个女人见长辈,那心里一定十分的认真。

想到慕华阳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沉思的时候嘴唇总是抿着,眼镜镜片总是刻意地遮挡了目光。还有他说话的语气,清晰明确有条理,徐徐道来,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云祈低头沉思,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居然占据了这样多的场景。

在厨房中,在村里的小路上,在每一次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仿佛总是出现在她身旁,云祈觉着自己已经习惯了慕华阳的目光。

从最开始的悄悄关注,到如今的无时无刻地挂怀。

这方方面面,都让云祈开始想念慕华阳。

为了让自己不频繁地陷入这样“无用”的情绪,云祈不断的加大了工作量。慕华阳走了之后,云祈和谢爱国经过反复协商,向县城递交了修建淮水河工程的申请,里面附了一套十分完整的修建设计方案,方案是云祈从齐工程师处取来的。

为了获取这套设计方案,云祈足足守了齐工程师三天三夜。也是齐工程师看到云祈执着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这才同意让云祈做一次尝试。

方案递交到县城办公室之后,办公室的人在谢爱国几次的催促之下,只说已经提交领导,却没有明说什么时候能给出结果。

这样三四次之后,谢爱国托请谢爱华去找人询问,才了解到县里办公室的主任王帅有交代,要拖着这份方案。

拖,是机关里常用的一个手段。

不好办的事情,就拖着,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没有写明白怎么办,或者办法不合领导脾气的,就拖着,拖到底下人能完全领会上面的意思。

谢爱国和云祈心里都明白,方案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云祈决定带着谢多子去一趟县城,会一会这个王帅,更重要的是看一看王帅背后的老吴,能被方尺选中的靠山,想来不简单。

此外,云祈还决定抽空去见一下葛爱华,听一听上次他的未尽之言。

谢多子答应了云祈同行,谢小树听说谢多子要跟,立马死缠烂打让云祈带上他。

云祈表示无所谓,大手一挥,三个人挑了一天,就朝着县城而去。

第七十五章 小舅子

云祈打算会一会的王帅此时此刻正待在老吴的家里,王帅在自家的姐夫面前稍微收敛了少爷脾气。

他瞅了一眼站在老吴身旁的姐姐,知道姐姐一会儿会帮他说话,这才放心大胆的开了口。

“姐夫,那小王庄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几个乡巴佬。咱们这次就是拖着,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老吴夹着菜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要让老吴自己说,他压根就不想要这么一个小舅子,整天里惹是生非不说,还经常打着他的名义欺软怕硬,欺男霸女,每隔一段时间他都得给这个小舅子擦屁股。

老吴刚要动怒,却发现肩膀上有一双滑嫩的手,想到身后年轻的妻子,老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能怎么办!就算这个小舅子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吧。

王帅的姐姐王依依自然不是老吴的原配夫人,他的原配夫人十几年前就病死了。后来老吴一直任劳任怨,在岗位上付出了不少。一次巧合之下,在招待上级领导的宴席上看见了在人民饭店当服务员的王依依。

王依依十四岁以后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和王槐花不一样,王依依是漂亮的出名,旁人都说她是鸡圈里面飞出的孔雀,这话是一点都没错的。

王家人都不好看,王帅就长的很是磕碜。塌鼻子,大脸盘,宽额头,脸上还总是挂着十几颗发红的痘痘。

比起王帅,王依依漂亮的就像九天下凡的仙女,她小巧的鼻梁,灵动的大眼睛,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感受到她情绪中的快乐或者悲伤。

老吴见到王依依的第一眼,就像鬼迷心窍,年轻时候学生时代读过的诗句,时隔几十年,又再一次的涌上了他的心头。

“她是金璐河旁的柳,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婀娜多姿的身影,那一刹风情万种。”

金璐河是老吴故乡的母亲河。

老吴花尽心思,只为换取王依依一笑。

从王依依的家世来看,老吴已经是她当时能接触到最高层的领导。

王依依自小就知道自己外表美丽,但她更清楚所有的美丽都有时效。王依依迫切需要找到一个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男人,而当时王帅和人打架,把人打进了医院,对方要去巨额赔款。

家里百般逼迫,王依依没有办法。要么嫁给老吴,要么就听从家里的安排,被卖给出得起钱的工人家庭。

这么一看,老吴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老吴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再加上有一份天然的喜爱之情,老吴对王依依很是宽容,基本上有求必应。这也让给了王帅可乘之机。

王帅是王依依的大弟弟,父母最是疼爱。王依依在家排老大,王帅打小就跟在王依依屁股后面,基本上可以说是王依依带大的。

对于这个弟弟,王依依只是习惯性的纵容,她觉着老吴办事容易,帮着弟弟做点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拿当年他们结婚时候,王帅将人打进医院那件事说起。

老吴出面之后,对方立马改口,声称和王帅无关,还主动赔偿了王帅三百块钱的蹲监牢的精神损失费。也正是这件事儿,让王依依意识到了老吴的能量,吹吹枕头风就能轻易办到许多事,这让王依依很有成就感。

王依依结婚之后就不再继续工作了,平日里就和院子里面的小媳妇一起出去逛街,那些小媳妇大多没她好看,丈夫更是在老吴手底下做事,平日里多是敬着她。

偶尔上门求个事,也会带着一些特产水果,也有直接揣着信封的,王依依基本上照单全收,只是和老吴开口的时候,就完全隐瞒了礼物的事情,只说邻居互相帮助。

背着老吴,王依依已经存下来不少私房钱。这一次,王依依听王帅说,扣下的这个审批文件,将来可以讹小王庄村一笔,王依依就十分心动。

以前一户人家办事的时候,王依依就至少能赚个几十几百的,如今一个村子,王依依揣度着自己怎么着也可以要个七八百。

要是谢爱国听到王依依内心里面的这句话,一定会唾回去!

七八百,一个村子一年的公共开支也不过三四百。

王帅和王依依说的卡审批拿好处的不过是表面的托词,真正原因是方尺找到了他。

方尺和王帅相识是由于工作原因。王帅自小没有读过书,在王依依嫁给老吴之前,王帅的志向一直都是当一个混混。

但老吴却希望自家的小舅子能多多长进,至少给他少惹些麻烦,让他少给公安局的领导打电话,他就谢天谢地了。

王依依也不希望王帅整天无所事事,在王家人的撺掇之下,王依依跟老吴提出要让王帅进县里工作。

老吴琢磨了一下,王帅进县里工作的好处有三:一个是有一份正经工作做,就不会出去给他捣乱;二是距离他近,方便看着王帅;三是让王家人满意,王帅的工作是他安排的,将来王家还得依靠他,就不会有外心。

王依依和老吴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全面了。

只是王帅哪里能坐得了办公室,哪怕同事都知道王帅背后有人,但心里存着侥幸,想要给王帅使绊子的事情依旧不可避免。

方尺遇见王帅的时候,他就被办公室主任叫到无人处询问领导讲话稿的事情。

别说讲话稿,让王帅认认真真抄一篇文章都已经足够让他头疼。

这篇讲话稿就是王帅摆脱同事帮忙代写的,在写的时候,同事故意用了几个敏感的词句,想要让王帅挨骂。也亏的王帅运气好,办公室主任在上报讲话稿的时候,有审查的习惯,这才让王帅避开了一次危机。

只是,原先的那个同事司马昭之心,已经原形毕露了。

王帅自然不会再让他帮助自己代写,自己也写不出,恰好方尺代表厂里去办公室办理事情。从关系上说,王帅算是方尺的上级,两人没有利益关系,王帅斟酌再三,才决定让方尺帮自己代写。

第七十六章 小舅子

方尺却觉着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清楚老吴和王帅的关系,刻意维持之下,竟然和王帅搭上了线。

像王帅这样不争气的小舅子在这个年代真的是不少,尤其是很多父母重男轻女,宠的没边的小舅子,那几乎能就是父母得管着,家里的姐姐姐夫都得照顾着。

老吴习惯了王帅这个模样,年前他出钱才给王帅娶了一个媳妇儿,平日里面身为姐夫,他也总是多多帮衬着。

因此这一次王帅求到老吴面前,老吴深思片刻,在王依依的助攻之下,也通往常一样“勉强”同意。

老吴只是记住了王帅卡住了小王庄村的一份文件,却忘记了问王帅文件具体的内容。

王帅得了老吴一句准话,立马甩手离开了王依依的家,丝毫不顾王依依在他的时候留他吃饭。

“不吃就不吃,每天就是游手好闲!”老吴看王依依没能留住王帅,眼神有些落寞。

王依依丢了不愿意的眼神给老吴,那一丝丝幽怨让老吴的心思立马活泛起来。

“好了。吃吃吃,我们自己吃!”

王依依拉着老吴在桌子旁坐下,才道,“想把阿帅留下,也是因为今天有一件大喜事呢!”

老吴诧异道,“什么大喜事儿?”

这些年,日子不温不火,老吴还没听到王依依用这样的口气跟他提有喜事儿。老吴的兴趣突然就上来,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王依依身上。

王依依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我有了!”

老吴不是第一次当爸爸,前妻的几个孩子如今和王帅年纪相当,因为老吴再婚的缘故,那几个孩子也不愿意来这个家里讨嫌,平日里拜见也只是在办公室问候两声。

听了王依依的话,老吴的脑子轰地一响,热血瞬间就朝上涌去。

“有了?”老吴连忙趴在了王依依的腿上,“我来摸摸,真没想到啊,我老吴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王依依撒娇道,“哪里能摸到,还只有一丁点大呢!”

王依依比了个小拇指指尖的手势。

这样的王依依在老吴眼中怎么看怎么好看。

就在老吴和王依依感情升华的时候。

云祈、谢多子和谢小树也从葛爱华那里听清楚了老吴、王帅和王依依的关系。

上次葛爱华就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小王庄村想要兴修淮水河工程一事,才琢磨着找机会将这其中的弯弯绕讲给云祈听。

谢多子听了葛爱华口中的这些事儿,问道,“您说当年老吴陷害那个常怀德,就是因为王依依?”

葛爱华点了点头,“这也是当初常为民愿意和我离婚的原因。当年老吴要娶王依依,按照组织规则是不允许的,老吴的申请被王领导驳回了。常怀德更是调查到王依依的弟弟王帅打伤了人,还拒绝赔偿和解。”

“为了给小子摆平打人的事儿,老吴直接出手,他背后的人比王叔高半级。王叔没有办法,这才妥协。至于老常,就在自己女儿和对手的联合举报中,被送去劳教了。”

谢多子问道,“那个老吴就不知道王帅做的事情吗?”

在葛爱华的描述中,老吴曾经是一个坚守原则、做事认真的好人。

葛爱华摇了摇头,“老吴是他们的保护伞,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究竟知道多少,就没人能说的清了。毕竟王依依也不是个笨女人。”

谢小树听的很茫然,他只知道这一次的问题很难解决,但他不像谢多子,想不出那么多问题和线索,也不像云祈,哪怕没有办法,也能依靠武力制服对手。平生第一次,谢小树生出了一种觉着自己无用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无奈,也不知道该如何改正。

云祈和谢多子都没有注意到谢小树的情绪,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葛爱华的讲述上。

通过不断的试探,云祈和谢多子试图找到老吴的缺点和短板。但老吴的短板除了王依依,几乎没有。老吴的靠山还很硬,将老吴从现有的位置上拿下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能硬攻,只能智取。

云祈提议道,“听说王依依平日里靠着帮人办事儿敛财,要不我们直接找她!”

谢多子摇了摇头,“你不清楚村子里面的那些人家培养女儿的方式。王帅是男人,王帅不管的情况下,王依依拿钱自然是可以的。但王帅如今和方尺几乎好的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为了钱舍弃了方尺。”

连葛爱华都道,“小王庄村能拿出多少钱,还是算了吧!若是那王家收了钱还不给办事儿,那咱们就人财两空了。”

云祈想了想,觉着十分有道理,她兜里还有些当时从方寸宝贝里面拿出了的财务,只是这些都不适合以村里的名义送给王依依。

拿了钱不办事儿这种赖皮事儿,王家人也真的有可能做出来。毕竟在他们村里,王家的名声并不好。

谢多子道,“除了老吴,就没有其他人有审批或者过问这件事情的权限了吗?”

葛爱华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吴说不行的,几乎没有人敢硬着头皮和老吴硬刚,毕竟老吴的地位在那里摆着,没有人想不开愿意和他作对。”

几人坐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办法,云祈提议道,“这两天,还得葛叔多打探消息。我们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急不得。那方尺也不是好相与的。”

云祈担心的是正确的。

方尺的确还有后手。他撺掇着王帅拖延了小王庄村交上来的审批报告,同时换了个语气,以尚家村的名义交给了王帅。

王帅不明白,“这两个文件不是一模一样?一份批一份不批,老方你这是闹哪样?是不是弄错了啊?”

王帅拿着两分一模一样的文件夹,皱着眉头看向方尺。

只见方尺淡定地笑了笑,“听我的,你把这个交上去。将来保准会被表扬!”方尺指了指王帅右手上的尚家村的文件夹。

同时方尺将王帅左右小王庄村的文件夹接了过来。

第七十七章 熊孩子谢小树

王帅对方尺很信任。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

在之前的工作中,方尺就帮着他搞定了不少文件,看到这白纸黑字,王帅就觉着头痛,要不是老吴一定要让他上班,还给他安排了不错的岗位,王帅觉着自己当个接头混混逍遥自在,才是最快乐的人生。

方尺将小王庄村递上的文件揣入了自己的包中,不置可否的笑笑,又叮嘱了王帅两句,就离开了。

而云祈三人也回到了小王庄村。

谢爱国一直在村办公室等着,陪着他等着的还有谢家欢。对于淮水河工程一事,谢爱国压根不抱希望,但他知道,这件事一旦做成,会给小王庄村带来不少好处。因此,他一直关注着云祈他们的动作。

云祈回来的表情和往常无二,谢小树脸色颓丧。

有谢小树在,云祈没有多说,就离开了。她还要去找铁力查看护村队近日训练的情况。

谢小树对着自家爹期待的眼神,说道,“爹,不行的。那县里有人卡着。要不你找老叔想想办法!”

看着自家儿子,谢爱国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丢了过去。

也幸亏是个铜做的空筒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摔在地上发出了邦邦的响声。

谢小树梗着脖子,“你有气冲我发什么火啊!合着你生我就是为了给你当出气筒。”

谢爱国一副不忍心看的模样,他哪里是气县城里发生的事情,没办成才是正常的。他分明是被这个败家子气的。这么大的娃了,人家女娃比他小,都能独当一面,挑起护村队的事情。

自从铁力和谢多子对云祈表示服从之后,护村队的人几乎就认定了云祈的队长地位。

平日里,云祈在的时候,就由云祈带着大家训练。

云祈忙的时候,则一般指定铁力代替她监督大家训练。

随着时间过去,铁力俨然坐稳了副队长的位置。

谢家欢如今也不去护村队了,他忙着安排队里的夏季耕种事项。

副队长的位置本来是谢爱国给谢小树留下的,他琢磨着自家儿子和云祈关系不错,怎么也能混个二把手,谁曾想,云祈用人是看能力,是以德服人,自家儿子更是不争气,拿也拿不出去。

“你现在碰到问题就让我去找爱华,你也不想想你小叔才是多大的官,这审批的事情里面是直接交给县里的,你小叔管得着么?”

谢爱国虽然生气,但想到自己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只好耐着性子教他。

谢小树听了这话,还是不太懂,但是他明白自家爹生气的是他说的这些话,不懂那些关系不是正常吗!谁跟云三丫头一样,鬼精鬼精的。

谢小树想要还嘴,可是抬头看到谢爱国头顶上的白发,又闭上了嘴,任由谢爱国念叨着那些个关系,却一个字都没说。

谢家欢一早就看出谢爱国要训儿子,也没在办公室多留。

等谢家欢忙完自己的事情,正好看见谢爱国哭丧着脸从县委办公室出来。

“怎么,小树,回家?”谢家欢随口道,

谢小树点了点头。

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住了转身要走的谢家欢。

“家欢哥,你聪明,你给我出个主意呗。”要说谢小树他真不傻,他只是被谢爱国保护的太好,缺少社会经验。

谢家欢也乐于帮着谢爱国解决问题,点了点头道,“行,那你跟我来办公室,我听听你的问题。我能力有限,也不敢打包票。”

谢小树连忙道,“你可是我爸的左膀右臂,他老在家里夸你,还让我和你多学习学习,这事儿问你准时没错的。”

谢家欢笑了笑,“领导赏识,你爸是个好领导。我只是做的一般般吧!”

谢小树和谢家欢走进了办公室。

谢小树关上了门,立马窜到了谢家欢的面前,“家欢哥,咱直接说吧!我们村上审批的事儿你也知道。那个事儿现在就卡在县里了,有人故意的。我爸总说我没出息,现在云三丫头他们也没着了,你帮我想想呗,我要是能把这事儿解决了,一定能让他们刮目相看!”

谢家欢心里一跳,道“这可是大事儿,你可不能私自做主。”

谢小树道:“哥,你帮帮我。你看现在云丫头身边有谢多子,那家伙能文能武的,还不少心眼。我要是不干点什么,将来这村里就没我的地位了。我总不能像小枝一样吧!你说我和我那个傻兄弟怎么不同命呢!傻人果然有傻福,我还得劳心劳力。照现在这个样子下去,云三丫头他们几个迟早不带我玩了。”

谢小树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心里惦记的还是云祈和谢多子谋划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为了跟上小伙伴,谢小树迫不及待的想要提升自己。

可是提升哪里那么容易,谢家欢也不敢乱出主意。

谢家欢道,“你们是朋友,那云三丫头和谢多子都不是坏人,你遇事应该多和他们商量商量。这事儿难办,你爹都想不出来主意,我能有什么好主意。”

谢小树不甘心道。“我不管,你得给我出个主意。不然我今晚就去县城找我叔。”

谢家欢知道,刚才谢爱国说的那些,谢小树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他有些头痛地看向谢小树。

“罢了罢了,你说说看,你们在县城得到的消息。”

刚才谢小树和谢爱国说的时候,谢家欢是避开的,这会儿再次问起来,谢小树说的就流畅多了,他言简意赅地描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甚至还提了提云祈带谢多子去公安局的事情。

谢家欢摸了摸下巴道,“好了,谢多子去公安局的事情你不要再给别人说了,尚家村的事情,咱们不管。只是这次审批被卡的事情你还真不能找你老叔。这事儿我看都坏在那个方家人身上,若是你能说服方家的人,尤其是那个方寸的哥哥,说不定还有转机。”

谢小树皱着眉头,“那怎么可能,那个坏蛋就应该被枪毙。”

谢家欢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那就看那个姓吴的了。这里面水太深,你还是等云丫头那边想办法吧。”

第七十八章 熊孩子失踪

谢小树摸了摸鼻子道,“如果方家走不通,不如直接找那个姓吴的?”

谢家欢为谢小树捏了一把汗,道,“别想了,那个姓吴的可不是好惹的。”

谢小树道,“如果那个姓吴的能出面说一句话呢!说白了,那个方家人也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谢家欢笑道,“这个念头狗仗人势,也得人同意啊!你还是别想了,这不饭点也到了,快回去吃饭吧!”

谢家欢不愿意陪着谢小树在这里天马行空的胡乱猜疑,他也不相信谢小树能说服老吴那么大的领导,一个村里的熊孩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怎么可能说服老吴呢!

只是谢家欢想不到是,他们都没能想明白的事儿,偏偏给熊孩子给办成了。

在云祈忙着护村队里里外外的时候,谢小树趁着夜色又回到了县城。

这些日子,为了方便训练,云祈申请了村里知青点旁边的旧房子用作护村队的宿舍,给家住的较远的护村队员居住。

谢小树也申请了一个床位。因此谢小树没有回家,谢爱国和刘三妹都以为儿子赌气住在护村队了。

谢爱国是乐于看到谢小树和同龄的孩子们在一起的,当下也没再多管。

直到几天后,县里传来消息,说是小王庄村送去的报告存在很多问题,县里要来调查组,谢爱国找云祈商议之时,两人一说,才发现谢小树已经失踪了好几日了。

只是那个时候,县里打来电话通知的口气很是傲慢,将谢爱国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谢小树。

云祈听说审批文件在县城里面出了问题,就知道方尺不打算放过他们,朝着小王庄村下手了。

云祈冷静地道,“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先找小树吧!算算,他已经离开三四日了。”

谢爱国拍了一下桌子,“都这个时候了,还给我添乱,等找到这混蛋,看我不抽他!”

云祈摸了摸额角,道,“队长您别急,小树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他就算回来了,您也不能打他。教育应该用正确的方式。”

云祈安抚着谢爱国的同时。

熊孩子谢小树正游荡在县城的街头,他的身旁坐着谢小丹一脸嫌弃的盯着他。

谢小丹是真的讨厌这个堂哥,如果可以,她真的懒得搭理谢小树。但谢小丹心里明白,父亲说的都是对的,不管怎么说,谢小树和她的亲缘关系是抹不掉的。

“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了,要是再不回家,伯伯得担心死。”

谢小丹劝道,谢小树对于谢小丹的话置若罔闻,他一心盯着前方,嘴巴里大口嚼着谢小丹刚才塞给他的面包。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口袋也没有钱,他不敢去找谢爱华,生怕谢爱华会直接打电话给自家爹。

在县城闲逛的时候,谢小树看到了谢小丹,才厚着脸皮跟上了这个并不待见他的堂妹。

谢小丹见谢小树劝也没用,直接从口袋掏出了五毛钱塞到谢小树手里,“我就这么多了,这两天你自己拿去吃饭吧。别来找我。”

谢小树没有拒绝谢小丹的钱,他也没有答话。挨过饿,才知道一顿饱饭有多难得,他如果办不成这件事儿,又不想回家挨骂,肯定还得找谢小丹。

谢小丹觉着自己能说的话都说完了,背着书包掉头就走。

在谢小丹走后不就,谢小树蹲着的路边经过了一个少年,挎着绿色的军用书包,衣服敞开着,和几个同龄的孩子勾肩搭背地走去。

谢小树看准了的少年,是他这两日多加打听知道的,这个少年就是老吴前妻留下的儿子,大名叫:吴宿。这个吴宿平日里面装的像个乖宝宝,可是却有一样癖好,嗜好赌博。

谢小树就是为了跟着吴宿,算日子,吴宿今天就回去赌场。

吴宿并不难跟,这个男孩十四岁左右,住在大姨家里。老吴前妻离世后,就每月给大姨子一笔钱,充作吴宿的抚养费。

吴宿每个月零花钱不少,几乎全部扔进赌场里面了。

谢小树打算的就是等吴宿进入赌场之后,再报警让人来抓赌,而他出面偷偷将吴宿带走,这样做吴宿一定会感激他。让吴宿去和老吴说小王庄的事情,老吴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十有八九是会同意的。

谢小树的计划打算的很好,吴宿的确如他所料下课后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去了附近的黑赌场。

谢小树直接打电话给谢爱华,谢爱华一听到谢小树的声音,就发动了警队,他深怕谢小树出个什么意外,哥哥家里两个男娃,小枝还是傻的,要是小树也出事儿了,他真担心谢爱国撑不下去。

谢爱华到了却没有看见谢小树,谢小树打完报警电话就拉着吴宿钻出了赌场的小屋子。

吴宿来不及看身后,他听见警笛高低起伏,用尽了全身力气,拼命的往前奔跑。

谢小树看着跑的差不多了,道,“行了,别跑了。他们没工夫来追我们!”

吴宿道,“哥,以后我都叫你哥。哥,你真神了。抓赌你都知道!”

谢小树得意道,“哼,你别打蛇上棍,你这种蠢家伙,给你当大哥都拉低我们组织的平均智商。”

这话是以前云祈常常用来说谢小树的。

如今用在别人身上,谢小树觉着自己神气急了。

吴宿还就是那种挺欠的少年,谢小树越睡不稀罕,他越是上赶着。

“哥,你别。我以后对你有求必应,你教教我,怎么就能知道有警察抓赌呢!”

谢小树继续装不屑,“你能帮我什么,我干的可都是大买卖。”

这一点吴宿还是有底气的,他道,“这县城里面还真少有我办不了的事情,跟你说我爹可是这县城里面跺跺脚,地能跟着颤一颤的人物。”

谢小树道,“哼,还大人物的儿子呢!人家那大人物的儿子都是衙内,怎么看你,你也不像有少爷气质啊。”

吴宿摸了摸下巴,有些羞赧道,“反正我总是我爹的儿子,我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凡事我要求的,几乎没有他不给办的。”

第七十九章 再进人民饭店

吴宿的话说的吊儿郎当,显然对于老吴给自己解决问题已经习以为常。

谢小树内心里鄙视吴宿这样将靠着自己老爹说的冠冕堂皇的败家子弟,但眼中却假装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让吴宿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哪怕谢小树还没说自己的问题是什么,吴宿就一再的打包票要给自己的新人的大哥谢小树解决一切麻烦。

谢小树没有直接说自己的事情涉及县城里面的公务。

他只是隐晦地提了提自己囊中羞涩,昨天一天还没吃饭。

吴宿还是个少年,一听说救了自己的谢小树还饿着肚子,二话不说将谢小树带去了县城的人民饭店。

这个地方,谢小树跟着云祈来过一次。

谢小树表现的很随意,让吴宿对他又高看一眼。自己认下的这个大哥看来不是寻常人,平日里吴宿也偶尔带着朋友来人民饭店吃饭,每次那些朋友总会流露出羡慕和不知所措的神色。

吴宿不在大院里面长大,他接触的孩子多是常见的老百姓家的子弟,这些孩子从小到大吃猪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自然在了解了吴宿的情况之后,很难保持平和的心态,有些孩子选择疏远,心知家世有限,吴宿的重礼他们是还不起的。还有一些人则选择明里暗里讨好吴宿,吴宿厌恶那些巴结他的应声虫,又不愿意上赶着去讨好那些端着的朋友。这就让他很少有交心人,一旦陷入赌博,也没有人将他拉出来。

谢小树是吴宿少有的看着顺眼,又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更难得的是谢小树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很轻易地就让吴宿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因此谢小树在将吴宿拉出赌场之后,吴宿就认定了谢小树这个朋友。

对待朋友,吴宿是十分的大方。

“五两饺子,两碗红烧肉,三两卤牛肉。”吴宿熟稔地点道。

人民饭店的服务员是认识的吴宿的,虽然说老吴平日里会按月给吴宿的大姨生活费,但吴宿大了之后,老吴娶了王依依,这生活费也是越给越少。

大姨家里还有其他的孩子,吴宿的表兄弟妹们平日里就不喜欢吴宿这个在家里享受一切的表哥,吴宿也不喜欢那些心里暗暗揣着小心思,但表面却依旧讨好他的弟弟妹妹。

不爱在大姨家吃饭之后,吴宿有一段时间就经常给老吴打电话。

老吴忙于工作,哪里有功夫照顾吴宿。所以就偶尔安排吴宿在人民饭店吃饭,按照老吴的级别,领导待遇是可以开小灶的,吴宿也无所谓开不开小灶,只是觉着这里的饭菜比大姨家好吃,还省的看家里人的脸色。

时而久之,就在这个地方扎了根。食堂的人看在老吴的面子上,吴宿要二两饺子,他们就上三两,吴宿点一道菜,大师傅闲了还顺手再捎一道,美其名曰给孩子补身子。吴宿则是来者不拒,心情好了给老吴夸两句人民饭店的服务周到。

老吴心里明白,底下的人是想拍自己的马屁。只是孩子吃的舒服,他也省了麻烦,每年年底的总结上报评比自然就偏人民饭店两分。

这评分在内部系统里面可是至关重要的。

头一次拿了个高分,人民饭店的经历可能不明白,两三次之后,自然就知道这多出来的分是得了哪位领导的青眼。

这一来一回的,人民饭店的上上下下几乎将吴宿当活祖宗供着,可不是活祖宗嘛!

“原来是小宿带朋友来了。今天有新鲜的野菜,等会儿让你大锅叔拌了。”

之前对着云祈和谢小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女服务员,看到吴宿的瞬间,就露出了一个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笑容。

谢小树可不是个大度人,他还记着上次和云祈来吃饭的时候,这个女服务员明里暗里的挤兑。

“呦呵,这最近人民饭店是培训服务员了!会笑了啊!”谢小树盯着女服务员,似笑非笑道。

吴宿有点不明白,谢小树这是唱的哪出,但他听明白了,自己大哥看这个女服务员不顺眼。

吴宿这会儿的年纪,还涉世未深,他认定了谢小树当大哥,自然毫无理由地就站在了谢小树这边。

“哥,这人民饭店的服务员一向这样。这个服务水平可能不太好,这样吧,我跟经理说说,换个服务态度好的。”

女服务员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昨晚才给饭店经理家里送过东西,就等着过两天上面任命她做饭店小股长,如今吴宿一句服务态度不好,经理怎么可能还给她升股长。

“小宿啊,姐姐这哪里做错了……”

女服务员想要拉近吴宿,却被谢小树挡了回去。

“这位阿姨,您还是别打扰我们吃饭了。小宿,这里有点吵。”

吴宿点了点头,他也觉着这个女服务员有点没眼色。吴宿道,“要不咱们换一家!”

吴宿口袋里面也不缺钱,只要有钱,外面的好吃的总是可以吃到的。

就在吴宿搜肠刮肚要如何给谢小树改善伙食的时候,他听到谢小树道,“外面就不用去了,咱们得多给人民饭店一个机会,我上次来就觉着没吃好。”

女服务员是真的不敢说了,今天要是让吴宿走了,那改明天这一年的奖金说不定都没了。

虽说以前奖金也不多,但是自打吴宿来了,他们这些服务员的收入都有很大改善,更何况那些个经理、科长的。若是让她的领导们知道,就因为自己一句话让吴宿离开了人民饭店,这工作如何还能保得住。

女服务员憋着内心内心里面的委屈,连忙道,“小宿,我今天状态不好,实在对不住,我去让小翠来给你们上菜,一会儿让大锅叔给你拌菜,你最喜欢吃他调的凉拌菜。”

吴宿知道谢小树不耐烦这个女服务员,他也不耐烦。

挥了挥手,吴宿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磨磨唧唧的。难怪老百姓都说这人民饭店门槛高。就冲你这个说话劲,就让人吃不好饭。”

女服务员连忙鞠躬,一句话不敢多说地推门出去。

第八十章 谢小树的办法

小翠是刚来的临时工服务员,也是村里来的姑娘,因为和饭店的采购科长有些关系,才被招入了人民饭店。

小翠长相一般,做事认真少话。有前辈受挫在前,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吴宿说什么,她就应答什么。

上菜的时候,手也是稳稳的,放下就走。不像之前的女服务员总爱和吴宿寒暄两句。

谢小树吃的满嘴流油,也顾不上再找麻烦。就在女服务员躲在后厨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这事儿在吴宿和谢小树心里已经算是过去了。

谢小树用手抓起一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也顾不上沾酱料,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满足的发出惬意的咀嚼声。

吴宿看着谢小树吃的带劲,也不顾平日里面的斯文,学着谢小树拿起饺子就往嘴巴里面塞。

谢小树吃的半饱,才缓缓开了口,“小宿啊,你树哥我本来就是村里人,这县城也没进过几次,多亏了你带哥长见识。哎,这县城里热闹啊!”

吴宿听着谢小树感慨,大手一挥道,“树哥你就留在县城好了。”

谢小树摇了摇头,眼神落寞,“这县城虽然好,可终究不是我的故乡。小宿啊,你知道我出生的小王庄村吗?那里很美,村民们也很朴素,他们和你很像,如果有外来的客人,总会拿出自家里最好的东西,可是就是这样的地方,我们年年都在饿肚子,都在发愁。旱年里头,为没水发愁,我小的时候,又一次大旱灾,我爹坐在田埂子上看着那一块块地就像冬天里面老人的脸皲裂开,他哭像个孩子;后来好不容易下雨了,又发了洪水,那大水哦,那两年真是颗粒无收。这两年旱年里面倒是好过了,我们隔壁村子里有一条淮水河,他们在上游,我们村子里面的人强硬一些,尚家村的人也过的富足些的时候,多多少少是会给我们分一些水的,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为了这水,每年两个村子都得打架,原先尚家村里面可是有不少姑娘愿意嫁到我们小王庄村的,如今呢!两个村子虽然挨得近,可是村民们见面都少有好脸色。”

谢小树说着,一盘牛肉也见了低,两个少年都喜欢吃肉,旁边的凉拌野菜倒是少有动筷子。

吴宿是第一次听人说起村里的事情,从前他觉着身边人的日子过得再苦,也不过是像他的同学,哥哥的裤子给弟弟穿,姐姐和妹妹一年到头穿一条裙子罢了。

头一次听到有人被饿死,有人为了一点点水打架被打死的。

吴宿安慰道,“小树哥,你放心,有我在,你们村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我回去就和我爹说,让县里多给你们拨粮食。”

谢小树听了这话,内心里真的还挺感激吴宿的,这个少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坏习惯,但一颗心还很纯净,对朋友很舍得。

心底暗暗打算,这次办好事情,一定要好好教教吴宿,这个瞬间,谢小树是真拿吴宿当兄弟。

谢小树摇了摇头道,“县里的粮食也是有数的,哪里有让别家饿肚子的呢!你不知道,还有很多县比我们县更穷。更何况,若是一直吃救济粮,怎么能行!这不是要把村民们养懒了嘛!这凡事儿啊,我们还都得靠自己。”

说着,谢小树拍着吴宿的肩膀,认真地道,“弟弟啊,你要是真有心帮哥哥,哥哥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情你能帮上忙。哥之前是真不知道你爹的身份。你说这事儿偏偏就这么巧,能解决我们村子的问题就得在尚家村里面修建一个水坝,我们村子跟县里打了审批,可是刚好就被一个王姓的领导卡住了。你看你能不能找你爹,要是哪里有问题,那批文我们就带回去改,要是没问题,能不能就给我们通过了。毕竟一个小村子,实在拿不出钱给那个姓王的。”

吴宿听了这事儿,气得一排巴掌拍到了桌子上,“哥,你知道那个姓王的叫什么吗?”吴宿一直知道这人情往来,礼物和钱财开道必不可少。但他内心里本就十分同情谢小树和小王庄村,更知道吃拿卡要不合规,听说小王庄村都到这个地步,还有人故意为难,一时火上心头。

“包在我身上。”吴宿道,“我今晚就去找我爹!”

谢小树点了点头。

拿起手中的茶杯,“真的,小宿,你简直是我们小王庄村的贵人,将来工程搞好了,我一定在水坝的记名碑上给你记一大功,让小王庄村世世代代都记着你为我们村里做的事情。我以茶代酒,敬你!”

吴宿连忙红着脸摆手道,“哪里哪里。哥,不至于。我还小,这不过都是举手之劳。”哪怕是拒绝的态度,但想到能做一件让这么多人收益的好事情,吴宿还是有着很强的荣耀感。

越想越是激动,吴宿也觉着自己吃的差不多了,直接就说,“哥,你先慢慢吃,多吃点,不够再点,记我帐上。我这就去找我爹。”

谢小树摸了摸头,红着脸道,“这饺子好吃,能不能再来一两!”

吴宿一摆手,叫道,“服务员,再来二两饺子,一盘牛肉。”

说完,吴宿挥挥手,就离开了人民饭店。

五两饺子,谢小树自己吃了个肚子圆滚滚的,剩下的他直接打包揣怀里了。唱着小曲,想着自己搞定了这么大的事情,十分开心的朝着家里走去。

总算可以回村了,谢小树想到回到村里面,讲自己是如何解决了审批问题,如何查到吴宿,一定会收到大家赞扬的目光。

想到自己拯救了村子,谢小树觉着自己豪情万丈,连步子都迈大了几分。

在谢小树回村的时候,谢爱国和云祈也在往县城里面赶着。

谢爱国和云祈各自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谢爱国满头是汗,相比云祈就显得淡定许多。

“这个小王八蛋,等他回家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谢爱国已经骂了一路了,他是真的担心。

云祈倒是不担心谢小树,谢小树又几分急智,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第八十一章 路上插曲

云祈和谢爱国在路上远远地看见谢小树的时候,谢小树真捏着怀里的饺子往嘴巴里面送呢!

山路漫长,谢小树又是好动的性子,左跳一下右蹦跶一下,很快就将中午吃下去的消化的八九不离十了。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照着谢小树这般吃法,谁家也养不起。

谢小树本来打算带回家的吃食,还没走一半路,倒是又有大半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谢小树顿时露出了一个大笑脸,在看见自家老爹和云祈的瞬间。

谢爱国则和儿子做出了完全相反的表情,“你个兔崽子,你胆子肥了,快说,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怒火中烧的谢爱国直接撂下自行车,就冲嘴巴里面含着饺子“呜呜”地叫唤的谢小树冲了过来。

“我,我……”

谢小树反应还算快,在谢爱国的巴掌快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飞快的朝着云祈跑去,躲在了云祈身后。

“出来!”谢爱国的手还高举着,他浓黑的眉毛上扬,一副不揍谢小树不肯罢休的模样。

谢小树哪里会任由自己挨揍,他扶着云祈的肩膀,朝着谢爱国做着鬼脸。“就不,就不!”

这场景在谢小树长大的十几年里,几乎每年要闹上一次。

谢小树压根不怕自家在村里威风凛凛的老爹。

谢爱国也知道自己今天是没法给这熊孩子一个教训的,他只是想出口恶气,儿子找到了,谢爱国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了。他压根不在意什么工程和审批的事情,工程批不下来,他们小王庄村就再去尚家村闹,如今护村队也有了,胜算比往年打多了。审批出了问题,大不了他这个村长不当了,县里的人还能拿他的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怎么样!

云祈头疼地看着眼前对峙的父子俩,眉角的青筋直抽抽。

“好了。”云祈在看到谢小树油腻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

她在谢小树即将接触自己的一瞬间,迅速转身,用手指指着谢小树。

“你站住,说,这两天去哪儿了,见了谁,干了什么!”

比起谢爱国,云祈生气的事情有一份不怒自威的气息,让谢小树心生恐惧。

谢小树立马站住,双腿并拢,习惯了护村队里面的规矩,谢小树条件反射高声应答道,“报告队长,去了县城,见了老吴的儿子吴宿,他非要请我吃饭,还要帮我去跑审批的事情!”

云祈皱了皱眉头,那吴宿难道就是个傻子,送上门给谢小树这个熊孩子使唤?

想不通就不想了,知道了吴宿会插手这件事儿的结果,细节方面云祈打算回头再问谢小树。

眼前,县里那边不知道方家又搞了什么小动作,还是尽快问明情况的比较好。

看见自家儿子这么听一个丫头片子的话,谢爱国心里十分酸涩,但儿子回答问题的规整模样,又让谢爱国骄傲,他觉着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跟着云祈,谢小树早晚能成才。

谢爱国不再搭理谢小树,转身扶起了自行车,对云祈道,“走吧,去县城。”

云祈也跟着谢爱国的动作,跨上了自行车。

眼见着两人就要骑自行车离开,谢小树有些着急,“你们都不问问吴宿为什么帮我?那个审批的事情小宿说了一定会给我办成的,咱们可以回村了。啊,喂,等等我啊!”

看着谢小树一路小跑地跟上了自己的自行车,云祈唇角露出了一个悄咪咪的笑容,她就知道这个熊孩子一定会跟上来的。

谢爱国听到谢小树的声音,也默默地放慢了蹬着自行车的脚,谁让他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呢!

谢小树坐在谢爱国的后座上,重新回到县城的时候,还不到下班的点。云祈和谢爱国直接奔向了县委办公室。

王帅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面,翘着二郎腿,眼神不住地往他对面的小姑娘身上瞟。

小姑娘心里满是厌恶,但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谁让王帅这个关系户背景硬的连直接领导都怕三分,人人都当王帅是菩萨,只是供着,不敢轻易得罪。

云祈和谢爱国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闲散的场景。

谢爱国硬挤出一个笑脸道,“哪位是王领导,听说我们村交上来的……”

谢爱国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帅直接打断,“你们村是什么村?你是谁?我们这里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随随便便地进入的。”

看年纪,王帅也就比谢小树大一点,他对大他几十岁的谢爱国可是没留半分客气。

谢爱国心里恼怒,脸上却依旧谦恭。

村官不是官,历来如此。这也是谢爱国一万个不想去县城办事情的原因。

谢爱国还想再说,却被云祈挡在了身前。

“你就是王帅?”云祈挑着眉头问道,眼前的男人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一点城府,这让云祈越发的肯定方家在其中做了大手脚。

王帅看向云祈,眼前的丫头一双眼睛亮的摄人,让他不敢直视。容貌还算好看,不过年纪有点太小,王帅的眼睛划过云祈的胸口,露出嫌弃的脸色。

那一瞬间,恰好被云祈捕捉了个正好。

云祈心中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腾的升起。

“你让人打电话说小王庄村的审批出了问题是怎么回事!”

听到云祈问的是这件事儿,王帅脸上嫌弃的神情愈发的明显。

“原来你们就是村子里面来的。你们交上来的东西写的什么你们自己不知道吗?我劝你们赶紧去自首,免得将来被打成坏分子去劳改。”

王帅幸灾乐祸的说着。他当然知道那份文件被方尺换了,但是给好兄弟出气,王帅觉着为难云祈和谢爱国一点问题都没有。

云祈诧异道,“写了什么?”

王帅闭上了嘴巴,不再透露内情。只是不住地说着,“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那份报告是谢家欢起草的,慕华阳之前看过好几遍草稿,也修改了部分的措辞,就算真有问题,也不会闹到要去公安局的地步。

第八十二章 威逼

王帅不说,云祈也不走,反而站在王帅面前,“所以,有什么问题就凭着你说是吗?”

王帅看着眼前的村丫头咄咄逼人的模样,心生不悦,“你个小丫头,怎么你们村里的干部都死绝了吗?轮到你来县里质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云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今天就要个答案,要是没有人能说清楚,怕是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王帅听着云祈的话阴森森的,他心里觉着有些不对劲,但却丝毫没深想,在县城,能收拾他的除了他姐夫,就没别人了。一人之下,不是说着玩的。

云祈回身将办公室的门锁上,顺手抄起门后的一把小榔头就坐在了王帅的身旁。

那把小榔头是办公室里面的小姑娘平日里面用来敲核桃吃的,但如今拿在云祈手上恰到好处,云祈顺势坐到了王帅的身旁,“我希望一会儿能有个人给我个回答。如果那个人不是你,你最好赶紧想办法,不然!”

说着,云祈直接抬起小榔头,敲向桌子上摆着的一颗小核桃。这样的小核桃如果不固定,很难被敲碎,但云祈的落点又快又准,很轻松地就将核桃敲开了。

大家都以为核桃会碎,然而核桃的两边完整地倒在了桌子上,中间的核桃仁完好无损。

棕褐色的核桃仁像极了人类大脑的结构,王帅摸着自己的脑袋,他的脑海里面不断地跳出一个念头,如果那一锤子直接落在自己的脑袋上,会是怎样的场景。

王帅怕了,但他还是没有供出方尺的打算。

云祈也知道吓人是不对的,尤其还在县里的办公室,老吴的地盘吓他的小舅子。

云祈看向王帅,直接道,“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若不说,后果怕是你承担不起。”

同时,云祈拉过手边的电话线,拨出了一个十分简短的号码。

电话那头迅速有人接起,慕华阳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云祈知道,此时自己已经算是得罪了老吴,若是不能一锤子将他们都打死,将来必然会像方家一样,后患无穷。

“我惹麻烦了。”云祈道。

慕华阳叹了一口气,温柔地回道。“好了,我来处理。”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云祈惹下的是什么麻烦。

五分钟到了,王帅还是闭着嘴巴,脸色发白。办公室里面的小姑娘缩在桌子底下,没人理会她,她也不做多余的动作,横竖王帅的死活都和她无关。

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小姑娘时不时地探出头来看王帅狼狈的模样。

云祈点了点头,看向嘴角发青的王帅,道,“好。”

说着,就真的走到了王帅的面前,举起了锤子。

“三丫头!”谢爱国连忙开口叫住了云祈,他到如今还有点琢磨不透云祈的性格。

云祈看了谢爱国一眼,默默比了个口型,“放心!”

可是谢爱国如何能够放心。谢小树还在楼下等着自己,如果这伤害一旦做下,他这个村大队队长怕是真的要当到头了。

这一耽搁,王帅更加恐惧,但他还是心怀侥幸。

云祈决定给王帅一点教训,这一次下手压根没有迟疑。

小锤子恰到好处的敲到了王帅的上半身的一个穴位上。

王帅闭着眼睛,忽然就觉着自己的下半身不能动了。

“啊……我的头,啊,啊,啊……”

云祈敲的是王帅的上胳膊处,王帅却觉着自己浑身上下都仿佛被小榔头敲过一遍似的。

云祈冷冷地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从脑袋向下,你若是不说,我就把这骨头一点点的敲碎,然后丢出去喂狗!”

王帅闭着眼睛,依旧在喊。他正常的认知完全被恐惧的错觉所覆盖,他觉着云祈就是传说中的大魔王,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他怎么就招惹了这种煞星呢!

“我说,我说。是方尺,他调换了文件,被调换的文件我给主任看了,主任扣下了,说是里面太多问题。所以要找谢爱国来亲自协商。”

这句话一处,谢爱国才长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的被罢官的。

云祈听了这话,丝毫没有就此放过王帅的想法,对待王帅这种人,就得狠狠地让他受教训,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所以,方尺怎么会有机会接触文件!”

云祈很直接的问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王帅在心里不停地吐槽方尺,什么人不好惹,招惹这种没轻没重的女人。

嘴巴上王帅却不敢迟钝,“是方尺骗我,说你们耽误了他弟弟,如果不是你们,他弟弟不会进监狱。都是你们带坏了他弟弟,如今他弟弟就要被判死刑了。方尺说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这话是完全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但是云祈才不相信这里面王帅都是被逼迫的。

她用小锤子碰了碰王帅,王帅立马发出猪一般的嚎叫声。

“这样吧,你发誓。偷换文件,卡审批都是方尺干的,和你没关系。若是和你有关系,就让我用这把小锤子将你一节一节敲个稀碎。”

王帅忽然就想起了前两天因为好奇,打听来的一桩旧事。说是县里的公安局发现了一具古代的男人尸体,尸体里面的每一寸骨头没有一点完好的,几乎可以媲美混泥土的碎渣了。

考古专家在看过尸体后,纷纷判断这个男人生前是显贵,因为做错了事情,受到了非人的惩罚。

并且考据出,这个男人所在的朝代,有一种叫做剁刑的惩罚,比凌迟还要残忍,就是将人一点一点的剁碎,让犯人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脱离自己的掌控。

据说大多数接受这个刑罚的人都不是死于流血和疼痛,而是死于恐惧。

想到那个男性干尸的模样,王帅浑身打了个冷战,立马道,“我说,姑奶奶,我说。那个方尺之前让我卡下审批,后来她觉着单纯的坏你们好事给你们的惩罚太轻,所以才让我换了文件。据说,他走了关系,他弟弟被鉴定为精神病,过不久也是要送去疗养院的。”

第八十三章 各怀心思「二合一」

王帅是真怂,一开口就将方尺卖了个彻底,将方家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抖落了出来。

云祈坐在桌子上,一条腿踩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是威风。

听到王帅说方尺要给方寸办理精神病证明,云祈的手指微微一动,小巧的榔头在她的手中调转了个方向。

“看起来你跟方尺关系不错啊,这种事情都肯为他办!”云祈若有所指地看向王帅。

王帅立马摇头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给方尺办的。我也就充其量牵线搭桥了一下,具体的都是方尺自己去找那个人办的。”

云祈疑惑道,“哪个人!”

王帅犹豫了一下,想起刚才榔头落在自己身上的惊悚感,立马道,“范淑萍。”

“书本的书,平安的平?”云祈仔细地在脑海里面搜索这个名字,一无所获。

这些日子,为了方便自己做事情,慕华阳在临走的时候将周围村镇的数得上名字的人物都给云祈疏离了一通,哪些能惹,哪些最好不要惹,也给云祈讲明白了缘由。

在这份名单里,并没有范书平这个名字。

谢爱国同样听到了王帅的话,他摇了摇头道,“应该是那位女一号了!”

“女一号?”云祈诧异地看向谢爱国,等着他继续说。

然而谢爱国却不愿意多谈。

王帅道,“对,就是那位女一号,沈青的妻子范淑萍。”

沈青,云祈是知道的,排位在王刚强之前,河省一号。

沈青为人比较和气,唯一的缺点就是怕老婆,全省出了名的怕。

所以,很多老百姓暗地里管沈青的老婆范淑萍叫女一号也很有道理。

范淑萍是沈青年轻的时候队友的妹妹,为了救沈青,范淑萍的哥哥牺牲,而后沈青就娶了范淑萍。

恐怕连沈青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怕范淑萍还是躲范淑萍。

总之,范淑萍在家,在全省都能说一不二。

一般情况下范淑萍从不插手省城的内务,但是这一次贸然插手,还是方尺请范淑萍来出面处理方寸之事,云祈就要犹豫几分了。

因为沈青从某些关系上来说,也算是慕爷爷的老部下。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这种情况云祈是绝对不会让他出现的。

云祈这边扣押住了王帅,那边有路过办公室的同事见王帅办公室的门难得的关上了,再听里面的声音,敏锐些的察觉到不对,很快就有人打电话给了办公室的主任。

主任听下属说,小王庄村的人因为审批的事情找上了门来,还扣押了王帅,顿时觉着满头包。

小王庄村本来就是个小村子,村里面的人下手没个轻重。

办公室主任十分害怕王帅因此出事,同时还十分后悔自己指出了审批报告上的问题,让村民们找上了王帅,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责任,办公室主任立马让保安给老吴打电话上报这桩事情。

此时此刻,老吴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能在一个小县城呼风唤雨,比县长混的还要风生水起,他的背后不是没有人的。

就在刚才,老吴收到了一个消息,京城里下派了一个调查组,针对的对象很有可能是河省的一号沈青。

保安的电话是王依依接的,在电话里听说自己的弟弟被村里来的人关在了屋子里面,王依依顿时就慌了。

“你们一定要救出我弟弟,千万不能让他们伤害我弟弟。要是他们要钱,你们就给,多少钱都给。”

王依依在电话里惊慌的喊道。

老吴看到王依依的惊慌失措的模样,顿时心疼了起来。“依依,别着急,我在这里。”

王依依立马扑到了老吴的怀里。“老公,你快救救小帅,小帅不能有事情。”

哪怕已经习惯了小舅子比自己在老婆眼里更重要,但老吴心里还是难免生出一股子醋意。

“我救我救。”老吴轻轻地拍着王依依的背部。

“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谢爱华。”

谢爱华是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吴找他理直气壮。

可惜老吴的电话没能打通,谢爱华已经在去往县办公室的路上了。

他一听说小王庄村来人,就想到了自己哥哥和云家丫头,如他所料,和云丫头在一起,次次总有意外发生,连他最老实的哥哥也不能幸免。

老吴给谢爱华打电话没有打通,有他在安抚,王依依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本来老吴可以直接给县里办公室的保安打电话,县里办公室的保安是配备着一些武器的,在老吴眼里,两个村民还是很容易被解决的。

但是在安抚王依依的过程中,老吴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想到了京城里面排出的神秘调查队。

老吴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王刚强几个月前被审查,按理说,老吴背后的人既不属于王刚强,也不属于沈青,而是另有依仗。

但王刚强被审查,让局势失衡,老吴的靠山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给了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这个调查队是很好的机会,无论他们能否解决沈青,都必将让沈青的地位不稳定,让自己这一方有空子可以钻。

老吴决定按兵不动,但是嘴巴上,他还是放轻了声音安慰着王依依。“依依,你不要着急,小帅肯定没事儿,我跟你保证。”

王帅的命此时在老吴的眼里,其实没那么重要了。

可能自己更珍惜自己的小命,王帅在云祈停止过问之后依旧不停地讲述着自己知道的一切,有关于沈青的妻子范淑萍的,还有关于方尺的。

其中很多信息,让云祈对沈青有了更充分的了解。

眼见问的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就该被人收拾了。

云祈看向王帅,“王领导,咱们这个审批还能不能!”

王帅连忙点头道,“能能能!”

云祈看王帅狗腿的模样,知道这个家伙习惯了欺软怕硬,怕是他们一旦走出这个门,转头王帅就会打电话报警,让穿着制服的人来把他们抓走。

云祈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样的后患,她靠近王帅低声道,“相信我,我若是想弄死一个人,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利落。你的命只有一条。”

王帅不停地点着自己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我懂,我知道,我明白!”

谢爱国还是一副担心的慕言,云祈则握着小榔头坐到了小姑娘的桌子前。从她桌面上的小筐子里面取出一颗小核桃,轻轻地用榔头一磕,核桃皮应声脱落。

“吃!”云祈将半个核桃递给了谢爱国,剩下半个递给了小姑娘,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谢爱华在县办公室的楼下看见被保安捆住的谢小树的时候,顿时叹了一口气,然后耐心和保安处处长交涉。

“黄处长,这是我侄子,放开吧!”

黄处长是老吴的直系,还想借着这一次王帅之事跟老吴表功,他摇了摇头,一点面子都不给谢爱华。

“爱华兄弟,不是我不放。这里面的还是你哥哥呢!专门挑这里闹事儿,这不是不给我面子,不给吴领导面子吗?”

黄处长最喜欢打官腔,直接指责起谢爱华来。

要论起来,谢爱华比黄处长还要高半级,但奈何黄处长在上级部门工作,这直接领导的单位上对下,可是那半级官位比不了的。

谢爱华有点生气黄处长不给自己面子,往日里面黄处长的儿子几度进局子,他不是也没有过分为难。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谢爱华也不会让别人轻而易举地抓到他的把柄。

谢爱华走到谢小树面前,“你爹在上面?”

谢小树连忙点头,他只是在下面呆了会儿,也没想到就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谢小树琢磨着,早知道还是应该跟着云祈上去的,谢小树心道。

对于被抓这件事儿,谢小树倒是不急不慌的。从跟着云祈开始,他就没见过云祈有办不成的事儿。

谢爱华从谢小树这里得到了明确的答复,自家哥哥和云家三丫头都在楼上。

谢爱华就带人直接上去了。

黄处长也跟在谢爱华身后,他不想让谢爱华抢功,但是又不愿意担半点风险,跟着最稳妥。

谢爱华推开办公室的瞬间,看到的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云祈敲着核桃,小姑娘和谢爱国吃的十分开心,王帅坐在一旁给云祈端茶递水。

黄处长看到王帅安然无恙,连忙迎了上来。“小帅,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哎呀,你们这些村里来的泥腿子,谁让你们闯进办公室的。”

黄处长还没发挥完,指责训斥的话一句没说,就被王帅打断了,“怎么,如今我的办公室也要黄处长来领导了?”

王帅就怕云祈不高兴,对着黄处长的脸色更加不好,“我在这里和小王庄村子村的村民交流交流,你来这里凑什么劲。”

在王帅和黄处长说话的时候,谢爱华和谢爱国已经完成了一轮的眼神交流。

看自己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云祈道,“队长,咱们走吧。既然王领导给我们都打包票了,咱们就回村等着!”

王帅道,“对对,回村等,我一定给你们办得妥妥帖帖的。”

云祈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好,万一办不好王领导可以……”

王帅哪里能等云祈把话说完,他直接拍着胸脯到,“我说了能办就能办!”

谢爱华带着谢爱国和云祈是趾高气昂地从县城办公室离开的,黄处长看着几个人离开的身影,还想私底下再问问王帅,黄处长自忖对付几个村民他还是可以的,如果能借机卖王帅一个好,让王帅给自己在老吴面前眉眼两句,升官发财岂不是指日可待。

黄处长的想法是没错的,只是他这个马屁注定要拍在马腿上。

一听黄处长开口,王帅连一句也没有听完,就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出去吧!难道还要我找我姐夫来请?”

被几个村里来的泥腿子威胁了,王帅心里烦闷,但他着实心里没底,他怕云祈,因为他感觉云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如果自己真的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事情,这条小命很难保住。

王帅这里解决了问题,老吴那里却是更加烦乱。

王依依还在为王帅的事情忧心,就在那个时候,吴宿找上了家门,儿子来了,老吴自然心喜。

哪怕不爱前头的妻子,但是对于这个越长越像自己的儿子,老吴心里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离开王依依的身旁,老吴将儿子迎进来,一路走着,一路摸着吴宿的脑袋。

“几天不见,又长高了。”

老吴欣慰道。

吴宿正处在青春期,最不耐烦听这样的话,他总觉着老吴说话太过于场面,不接地气。

吴宿躲开了老吴想要摸他脑袋的手,“你别动手动脚,快给我办个事情。我兄弟的报告被你卡住了,你看看要是没啥大问题就给我兄弟批了。”

这是吴宿第一次上门求老吴办这样的事情,老吴心里先是一惊,他害怕外面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吴宿。

老吴知道,此时绝不能驳回吴宿的要求。

“什么审批?你兄弟是谁?”老吴想要跟吴宿套话。

吴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说,“小王庄村的审批。其他的你别管。”

王依依坐在沙发上,刚才保安在电话里面说的明白,将王帅关起来的就是小王庄村的人。如今看到吴宿还来为小王庄村说话,立马高声道,“不行,不能办。老吴,我弟弟还在那些人手里呢!”

吴宿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到长相好看的继母从沙发上跳起来反对。

平日里面,吴宿就看不惯王依依的柔弱样子,尤其每当王依依露出那副表情的时候,自家老爹就像是吃了迷魂药,屁颠屁颠上赶着给人使唤。

吴宿平日里心里压着的火气里面爆发了出来。“凭啥不给我办?”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爸娶回家的玩物,这个家迟早都是我的,你等着!”

王依依也同样看不惯这个只比她小几岁的继子,当即冷笑道,“这个家是谁的还没有定论呢!”

吴宿闻言,气红了眼,转而看向老吴,“爸,你说,这个家是谁的?”

第八十四章 孩子没了

吴宿问出这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的时候,王依依也同时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向老吴,儿子是亲儿子,媳妇也是真爱,这可让老吴陷入了两难。

回头看这个房子,前妻一点也没享受过,处处都是自己和小媳妇恩爱缠绵的身影,老吴决定先哄好媳妇,至于儿子,老爹有钱有权,没道理还上赶着求儿子的。

老吴当即虎着脸说道,“怎么,小兔崽子,现在就敢跟我蹬鼻子瞪眼睛!我还没老呢!”

头发是染的,老吴日常也是板着脸居多,倒是真不显老。

而且旁边站着怀有身孕的王依依,衬托地老吴更加年轻。

吴宿内心失望极了,他只有十四岁,极少和父亲相处,他住在大姨家,一直以来,大姨都让他和父亲搞好关系,只是吴宿觉着,他爹始终是他爹,哪怕他一事无成,爹还能不管自己吗!

吴宿第一次意识到,他爹也可能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父亲,别人的……

少年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吴宿连忙回头用袖子擦干不让吴宿发现。

王依依并没有很得意,她知道越是得意的时候越是要低调,她装作忧心的样子道,“小宿,怎么和你爸爸说话呐,你爸爸这些年给你大姨多少钱,那房子,你大姨夫的工作,你表哥表妹上学的费用,都是你爸爸出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是缺钱了,就跟阿姨提!”

王依依的年纪,不过比吴宿大五六岁,如今自称阿姨,听在吴宿耳朵里,让他胃里涌出一股恶心。

张嘴弯腰,吴宿捂着嘴巴就发出一阵阵干咳。

王依依捂着鼻子退后一步,老吴还是惦记着自己这个儿子的。他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中午吃了什么,是不是吃的不对了。”

吴宿摇了摇头。

哪知道王依依嫌恶的退后一步的时候,恰好绊到了茶几拐角,身体往下沉。

老吴背对着王依依,压根没有看见这样惊险的一幕。

吴宿倒是抬头,看了个正着,但是他反应没有那么快,同时,在王依依跌落的瞬间,吴宿的心里出现了一股奇异的快感。

这种感觉让吴宿猛烈地又多咳了两声。

就在吴宿的咳嗽声中,王依依的尖叫声从老吴的背后传来。

“啊……血……”

老吴心中一惊,连忙回头,恰好看见了王依依倒在地上的一幕。

鲜血当即从王依依的下身流了出来。

吴宿呆愣在一旁,老吴连忙跑到了电话旁边。

救护车来的很快,但等待救护车的时间分外漫长。

“我的孩子,老公,我们的孩子……”王依依犀利地尖叫声不断地回响在老吴和吴宿的耳边。

医生很快用一副礼貌的申请,当面告诉老吴,“吴领导,孩子没了!”

老吴抽着烟,一声不吭。吴宿已经离开了,这种场合,老吴想起他还是个孩子,不适合参加。

这不是老吴第一个孩子,但是老吴自认为最得意的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来临不仅意味着老吴的能力,还代表着他和王依依的爱情。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老吴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但是既然没了,老吴也觉着可以理解,毕竟当时是王依依自己不小心。

老吴收拾好心情,走入病房。

白色的床单上,单人病房中王依依的心情十分抑郁。她早在老吴进来前就已经想好了,一定要用这件事情为自己和家人谋取足够的利益。

王依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有擦拭,任由珍珠一般的泪水划过她白皙的面庞。

美人梨花带雨,越是不说话,老吴心里越是觉着拧巴。

像是有一只大手攥紧了老吴的心脏,让他疼的眉毛都跟着一起抽抽。

老吴觉着他也跟着流产了一回,此时的他面对自己心爱的小媳妇,满头是汗。

“老公,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住宝宝!”王依依开口了,一出口就是自责。

老吴同样自责,心里同时在回放当时的场景,要是他没有去看吴宿,要是他能及时的站在老婆身边,要是吴宿今天没来,他们还能坐在沙发上,相互依偎着,像过去一样,和那个未曾见面就分别的孩子说几句话。

吴宿没来就好了,这个念头出现的多了,老吴不由地就对吴宿生出了几分怨怼。

王依依还在哭,嘴里还在念。

老吴不停的哄着,“媳妇,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买好吃的。你别哭了,孩子还会有的,你还年轻。”

王依依沾着泪珠的眼眸看向老吴,“呜呜呜,可是那不是我的大宝了!”

老吴连忙道,“没事儿的,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去给大宝办个墓地。将来每年都去看他。大宝在我们心里。”

王依依道,“好。你要记着,我们的大宝,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老吴连忙道,“我记着,记着。”

王依依趁机道,“我记着我祖父的坟地也很多年没修缮了,要不这次顺带一起办了吧!”

这关口上,老吴想也不想,直接答应,“好,听媳妇的,钱都是你的,你看着办。我掏钱。”

老吴充分阐释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事情。

王依依心中欣喜,面上却不露,她哭丧着一张脸道,“可惜死了的人都能住好房子,我家大宝的外公外婆还只能住在土房子里面。”

在村子里面,土房子已经算是不错了,虽然最好的是青砖大院,但是大多数村里的人此时还住在木头或者茅草屋子里面。

老吴有些头疼,修修坟墓好解决,盖房子就得人力物力。

但是媳妇正在伤心的时候,伤心不利于身体恢复,老吴连忙道,“你不要着急,等你养好了,我们一起回去给你爸妈修房子。”

王依依依旧不放过老吴,她的表情依旧悲戚。

老吴被看得没有办法了,补充道,“盖,盖房子。那房子横竖也修不好了。还是老规矩,我出钱。你办事。”

王依依想了想,又默默地算了算,老吴的储蓄和工资这就差不多了。

转眼间,王依依又想到了吴宿的那句话,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在老吴的名下呢!

第八十五章 医院详谈

王依依是个有耐心的人,她图的不是一朝一夕,只要老吴活着,她才能有长长久久的富贵,这一点王依依看的很清楚。

王帅在办公室直接给方尺打电话,十分严肃地让方尺将审批文件的原稿带来办公室。下达命令号,王帅自觉完成任务,恰好也接到了老吴的电话,让他立马去医院看自家姐姐。

王帅就立马火速奔向了王依依住着的医院。

看到王依依脸色苍白,但心情还算不错,王帅觉着自家姐姐也是被惯坏了,以前大小病,父母是从来不让姐姐去医院的。

王依依的流产,王帅觉着不是大事儿。

当即就想和老吴说云祈这档子事儿。听老吴念叨了半天之后,王帅才找到机会开口。

“姐夫,那几个泥腿子不是寻常人。那个姑娘会武功!”王帅平日里面就喜爱看些武侠小说,他一直觉着云祈敲榔头的那一手,蕴藏了内力。

老吴是无神论者,直接给王帅脑袋上敲了一个脑瓜壳。

“武功!你做梦呢!现在还有人会武功,再说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看到哪些人飞檐走壁了。”

王帅被老吴打了,连忙躲开了脑袋。

老吴这才有时间细细想王帅的话,边想还边念叨,他琢磨着也该把一些事情掰碎了讲给小舅子听,“那个小王庄村我知道,谢爱国也不可怕,他弟弟谢爱华有点门道,但也没有通天,这一次还不是怪你怂!”

王帅低下了头,他觉着他还行,云祈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就算怂,大多数人见到那个小姑娘发威的样子,估计都得怂。

老吴脑子里面琢磨的是县城和省里面的人际关系。

想了想,老吴开口道,“方家的事情,你不要沾手了,让他们对着干去。将来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王帅诧异道,“那个小丫头是厉害,难道还真能把范淑萍弄下去,要知道沈青可是省一号,方尺这孙子也是好运,就这么攀上了女一号。”

老吴看着王帅,撇了撇嘴巴,有点嫌弃自家小舅子,“哪里是弄下去沈青这么简单,搞不好这次就要地震。这次幸亏你机灵,没有把事情闹大,那村里的人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这次轮到王帅撇嘴了,嘟囔道“哪里有备而来。”

老吴瞪了王帅一眼,王帅立马不敢再言语。

老吴道,“”

王依依是个有耐心的人,她图的不是一朝一夕,只要老吴活着,她才能有长长久久的富贵,这一点王依依看的很清楚。

王帅在办公室直接给方尺打电话,十分严肃地让方尺将审批文件的原稿带来办公室。下达命令号,王帅自觉完成任务,恰好也接到了老吴的电话,让他立马去医院看自家姐姐。

王帅就立马火速奔向了王依依住着的医院。

看到王依依脸色苍白,但心情还算不错,王帅觉着自家姐姐也是被惯坏了,以前大小病,父母是从来不让姐姐去医院的。

王依依的流产,王帅觉着不是大事儿。

当即就想和老吴说云祈这档子事儿。听老吴念叨了半天之后,王帅才找到机会开口。

“姐夫,那几个泥腿子不是寻常人。那个姑娘会武功!”王帅平日里面就喜爱看些武侠小说,他一直觉着云祈敲榔头的那一手,蕴藏了内力。

老吴是无神论者,直接给王帅脑袋上敲了一个脑瓜壳。

“武功!你做梦呢!现在还有人会武功,再说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看到哪些人飞檐走壁了。”

王帅被老吴打了,连忙躲开了脑袋。

老吴这才有时间细细想王帅的话,边想还边念叨,他琢磨着也该把一些事情掰碎了讲给小舅子听,“那个小王庄村我知道,谢爱国也不可怕,他弟弟谢爱华有点门道,但也没有通天,这一次还不是怪你怂!”

王帅低下了头,他觉着他还行,云祈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就算怂,大多数人见到那个小姑娘发威的样子,估计都得怂。

老吴脑子里面琢磨的是县城和省里面的人际关系。

想了想,老吴开口道,“方家的事情,你不要沾手了,让他们对着干去。将来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王帅诧异道,“那个小丫头是厉害,难道还真能把范淑萍弄下去,要知道沈青可是省一号,方尺这孙子也是好运,就这么攀上了女一号。”

老吴看着王帅,撇了撇嘴巴,有点嫌弃自家小舅子,“哪里是弄下去沈青这么简单,搞不好这次就要地震。这次幸亏你机灵,没有把事情闹大,那村里的人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这次轮到王帅撇嘴了,嘟囔道“哪里有备而来。”

老吴瞪了王帅一眼,王帅立马不敢再言语。

老吴道,“”

王依依是个有耐心的人,她图的不是一朝一夕,只要老吴活着,她才能有长长久久的富贵,这一点王依依看的很清楚。

王帅在办公室直接给方尺打电话,十分严肃地让方尺将审批文件的原稿带来办公室。下达命令号,王帅自觉完成任务,恰好也接到了老吴的电话,让他立马去医院看自家姐姐。

王帅就立马火速奔向了王依依住着的医院。

看到王依依脸色苍白,但心情还算不错,王帅觉着自家姐姐也是被惯坏了,以前大小病,父母是从来不让姐姐去医院的。

王依依的流产,王帅觉着不是大事儿。

当即就想和老吴说云祈这档子事儿。听老吴念叨了半天之后,王帅才找到机会开口。

“姐夫,那几个泥腿子不是寻常人。那个姑娘会武功!”王帅平日里面就喜爱看些武侠小说,他一直觉着云祈敲榔头的那一手,蕴藏了内力。

老吴是无神论者,直接给王帅脑袋上敲了一个脑瓜壳。

“武功!你做梦呢!现在还有人会武功,再说一会儿,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看到哪些人飞檐走壁了。”

王帅被老吴打了,连忙来了佛祖兔兔我在真转图咯弄吴的储蓄和工资这就差不多了。

转眼间,王依依又想到了吴宿的那句话,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在老吴的名下呢!

第八十六章 故人相见

云祈神色如常地跟着调查队的便衣们在县城的小巷子里七转八拐地穿梭着。

等到调查队的办公地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云祈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路途,这里其实距离县城办公室并不远。

押送云祈的调查队员们各自心里也对云祈高看一眼,一个小丫头居然在黑夜里不害怕,光是这份沉静就很难得。

“就是这里,你进去吧!”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便衣在一个亮着灯的小屋子前停下,对云祈说道。

云祈挑了挑眉,始终没说一句话,在便衣推开门的时候,稍作防备地走了进去。

等在调查队的审讯室的是一个熟人,骆永辉一脸微笑地看向云祈。

云祈沉默没有说话,她有的是耐心,目前为止虽说骆永辉帮过他们,但人心易变,难保骆永辉不会有其他的想法,防着一点是没错的。

骆永辉从接到京城里面打来的电话,也知道眼前的丫头虽然出身不显赫,但好歹是慕华阳看中的人,他有心成全,于是直接敞开了说。

“华阳给我打电话,我这次名义上是来查女一号的,实际上看你需要,尽最大可能帮助你。”

听到是慕华阳的动作,云祈舒了一口气。

不过看到骆永辉和调查队的级别,云祈又微微一个叹息,那个家伙又小事儿大办了。明明动动嘴巴就能搞定的事情,如今怕是得找人买单了。不然调查队徒劳无功而返,怎么好意思下次再劳动人家呢!

骆永辉说这些话也是这个意思。

云祈想了想道,“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手下?”

想办大事儿,就得先肃清队伍,云祈从王帅的嘴巴里面知道,方尺能说动范淑萍,钱财开道是少不了的。

那个女一号并不干净。不管沈青知不知道,一个教训是避不开的。

骆永辉听到云祈的问话,略微地有些头痛,这也是他急切地想要找云祈来密谈的原因,这个调查队的人并不完全是他的手下,其中谁是卧底,他短时间内根本看不清楚。

看到骆永辉没有回答,云祈就知道,这里她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

云祈道,“他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骆永辉摇了摇头儿,“你不是和王帅闹得不可开交,我就以小王庄村的事情为突破口,说是要找你谈话,让他们请你来?”

云祈挑了挑眉头,“请?”

看到云祈的表情,骆永辉有些赧然,“那个,可能请的方式有点特殊。”

云祈也不打算揪着这一点不放,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没有下次!”说话的语气不怒自威。

骆永辉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是在服从之后,骆永辉心里暗道:难怪能被老领导养大的华阳看上,这个丫头不简单,光是这份处事不惊的气度,就让那些自诩大家氏族出来的姑娘汗颜。

云祈没空理会骆永辉的臆测。只是快速地问道,“你们这次调查队下来了几个人?”

这些事情,骆永辉本来也是要给云祈交代的。

“调查队来了七个人,去请你的三个人原先就是纪律部门的,还有四个是我从部队里面带出来的,不过这四个人中只有两个人是我的直接下属,剩下两个人之前是师部里面的参谋。”

云祈将重点放在了纪律部门的三个人身上,那三个人领头的便衣是陈阿大,剩下两个是徐老二和纪小三。

三个人中,在来时的路上,云祈就偷偷地观察了,徐老二有些木讷,纪小三太过于灵活,陈阿大的心思很难看透,他作为三个人中的领头人,是非常合适的。

除了这三个人,骆永辉从部队带来的人也不意味着不会出问题,哪怕是他的手下,也不是完全值的信任的,当然这话云祈不会直接给骆永辉说。

想明白手底下能用的人,云祈道,“那我今天留在这里!”

这句话虽然是在问骆永辉,但实际也是在告知他,她有必要留在这里。

骆永辉点了点头。

云祈自然是有目的的,她主要就是为了试探调查队的便衣们,把这些人搞清楚了,后面的行动才能开展的顺畅。

骆永辉也明白云祈的想法,他道,“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重要的证人。你要保护好自己。”

心里有点担心云祈的冒险,但骆永辉始终不觉着自己带出来的调查队员会出什么大问题。在骆永辉的心里,哪怕另有投靠,这些便衣们也不过是传递个消息,铤而走险应该是不会的。

只能说某种程度上,骆永辉还保留着纯真的一面。

云祈做了充分的准备,她不像骆永辉,她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情很容易上大天听,一旦闹大了,必然会有人的利益受损,为了利益而冒险,从古至今比比皆是。

“那我先出去。”说完这句话,云祈顿时变得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骆永辉看着云祈变脸色,再度在心里暗赞这个丫头了不得,若是将来进了京城,在那些老头儿子面前表演变脸,那准备能将那些老人精们哄乐呵了。

越是这样,骆永辉越是不敢怠慢。他亲自站起来,将云祈送出了办公室,同时还交代陈阿大,“陈阿大,你安排一间朝阳的屋子给三丫头,她是我们重要的证人。”

骆永辉重重地咬了咬“重要”这个词。

陈阿大面无反应,倒是在不远处的纪小三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异色。

所有人的表情都落入了骆永辉的眼睛里面。

他最后给云祈叮嘱道,“去吧。等事情了结了,我们就送你回去。”

云祈连忙点了点头,露出忐忑害怕的神色,“我哪里也不去,就待在这里。”

骆永辉点了点头。

陈阿大很会做事,给云祈住的房间明显的很适合小姑娘,布置的很温馨,茶几还铺着米白的桌布,桌布上摆着一盆蝴蝶兰,粉色的蝴蝶小花十分娟秀。让人赏心悦目,让人放松备至。

陈阿大交代道,“你就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给我说!”

云祈当即可怜兮兮地道,“我还没吃晚饭。”

第八十七章 露出马脚

陈阿大道,“好,吃米饭行吗?”

云祈点了点头,“好。我能吃肉吗?”

村里的丫头没有见过世面,想要吃肉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可是敢这么大胆的说出来的,倒是少见。

虎丫头,陈阿大露出了一个微笑,在心里评价道,“行,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了。”

答应了云祈给她弄肉,陈阿大就出了门。便衣们见陈阿大很快地下来,徐老二和纪小三连忙凑了过来。

“老大,那丫头真的安顿下来了。”

陈阿大点了点头,刚才骆永辉说云祈是自己重要的证人,这些大家都听见了,无从狡辩。

纪小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老大,那你现在去干啥?带着我呗!”

陈阿大瞪了一眼纪小三,他知道这个小三平日里面就喜欢玩,这是来到县城之后在这里闷了好几天,想出去透口气了。

可是这个案子非同小可,陈阿大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是他不放,万一放了纪小三出去捅了篓子,他陈阿大的能力可是保不住纪小三的。

“我去给那个丫头弄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在这里待着,老二,给我看紧了小三,不许他出这个门。”

交代完毕,陈阿大就离开了。

纪小三则是眼睛看向徐老二,徐老二被看得没有办法了,才道,“老大说了不许你出去。”

纪小三道,“是说了,可是他也说了让你看着我,你和我一起去不就完了。”

徐老二坚决地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去那些地方。”

纪小三露出一个坏笑,“哪些地方?”

徐老二道,“呸,别说了,老实点待着吧。回头想要这样的清闲日子,怕是都得不到了。”

这话倒是实话,他们过去的每个案子都是忙忙碌碌的,还是少有这样的清闲时光的。

想到这里,纪小三也不出去了。

只是纪小三不去,旁边的一个便衣对徐老二道,“我婶婶家就在附近,她前些日子捎信回家,说是生病了,这不得空,我过去看看。”

亲戚之间,婚丧红白,日常走动是避免不了的。何况生死有命,对方的家里人又生病了,徐老二可是说不出那种你不许去的话来,他不是陈阿大,做不了所有人的主意。

当然,若是陈阿大在这里,这名队员的要求也十有八九会通过,因为这个便衣就是骆永辉带出来的直系下属的二人之一。

下属便衣交代了一句,交代之后,却不像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反而是在告知。随后,下属便衣就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徐老二摸了摸脑门,刚才他一直在琢磨,想让下属便衣先执行工作,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又怕得罪人,这才让人离开的。

如今,徐老二担心的是陈阿大发现了,该怎么跟陈阿大解释。

纪小三看着徐老二犯愁的样子道,“别担心了。要是你不跟老大说,老大肯定不会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

徐老二反射性地回答道,“怎么能不跟老大说呢!那个下属便衣就这样走了,不仅仅违反了保密规定,万一他被人看到或者主动跟人通风报信,怎么办呢?”

纪小三撇了撇嘴,“别说了,搞的你真觉着咱们这次能有收获一样。”

徐老二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下属便衣的婶婶早就死了,是被他叔叔打死的,他家里很早以前就有家暴的历史,他爷爷一步高兴就暴揍他奶奶,他爸爸打他妈妈,更是将人活活打死了。

他的婶婶早就上西天了,现在的婶婶不过是他叔叔的姘头,两个人没有婚礼没有结婚证的,住在一起就让他叫婶婶了。

可是下属便衣并不想认下那个婶婶,在他心里,小叔原先的女人对他是极其温和的。

如果不是小叔,那个温柔的女人不会死去。下属便衣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送自己的小叔去见婶婶。

为了这个目的,他和人做了交换。

早在陈阿大出门的时候,守在调查队门口暗处就有人悄悄地跟上了陈阿大。

而下属便衣走出门后不久,就在一处视觉盲区看见了一个矮个子男人。

矮个子男人,“有消息?”

下属便衣直接道,“他们找到了一个重要的证人,很宝贝,陈阿大亲自出去买饭,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

矮个子男人道,“我知道了,那个丫头不能留。这个东西你应该熟悉。”

下属便衣看到矮个子男人手里的木牌心中一惊,随即一喜,“我知道了。既然你把我记挂的事情办妥当了,你让他放心,我这里也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矮个子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属便衣看着矮个子男人手里的木牌,眼睛露出一股狂热,“能把它给我吗?”

矮个子男人一抬手,就将木牌丢到了空中。

下属便衣连忙上前,木牌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落到了他的手里,但在下属便衣的手中,木牌弹了一下,又迅速地朝着地上落去。

最终,下属便衣还是从地上捡起了这块木牌,并且将拴着木牌的红绳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到这样子的下属便衣,矮个子男人在心底骂了一句,“还不是条狗!”

那块目标不过是矮个子男人让一个小偷去下属便衣的叔叔家里偷窃得来的。从雕刻上看,应该是被一个女人带了很多年。

栽在女人身上的男人,矮个子男人是向来看不起的。但是如果有人愿意替他们扛风险,做坏事,何乐而不为。

矮个子男人在心里赞叹大老板的聪慧,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子里面,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

陈阿大将饭菜带到云祈的房间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

“吃饭!”陈阿大无奈大声喊道。这顿饭终究没吃成,云祈在睡梦中,反手丢了一块口袋里面的小石子,石子直接打在了陈阿大的左膝盖上。陈阿大疼的差点喊出了声音。

这一手,就让陈阿大放弃了打扰云祈睡觉的打算。

“得,这肉啊,还是我自己吃吧。”

第八十八章 女一号的小动作(二合一)

矮个子男人离开了昏暗的县城小道,七转八拐地走向了县委家属院,六七十年代,这个小院子里面透着与县城其他地方不同的干净与整洁。

范淑萍此时正在家里给儿子做饭,听到了电话铃响,她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对着沙发上的沈青叫了一声。

“老头子,你来把菜切了。晚上给儿子做个芹菜炒肉,他最喜欢吃这个季节的水芹菜。”

沈青闻言,慢吞吞地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走到厨房,皱着眉头系上围裙。

沈青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参加geming出身,他一直都觉着君子应该远庖厨。但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习惯性地听从范淑萍的话。

慢慢地,沈青也练就了一身不差的手艺,主要他儿子沈家明的嘴巴被妻子惯得很挑食。这么多年,也只得了一个儿子,对于唯一的儿子,沈青还是当眼珠子疼的。

毕竟沈青不像老吴,范淑萍可是个厉害的女人,就算沈青年轻的时候的还会琢磨一下,怎么背着范淑萍干点男人想干的事情,只是琢磨着琢磨着,就连琢磨的胆子都没了。

若是让女人们听见省一号有这样的想法,多少人愿意给钱求范淑萍教教他们怎么让男人变得栓得住。

范淑萍换好鞋子出门的时候,看见沈青已经切好了菜,准备倒油热锅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在门口的矮个子男人很是悠闲,还顺手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想着自己这次又能从表姐这里弄一笔钱,他的脸上就带上了两分喜色。

矮个子男人是范淑萍远房的表弟,范家到了范淑萍这里只有她和她哥哥两个人,随着沈青的路子走的越来越顺,范淑萍也觉着和各方面打交道越来越吃力,才从老家调了几个人来帮助她,矮个子男人就是其中一个。

远远地看见范淑萍朝着门口走来,矮个子男人就将还有半支的香烟灭了,等不再冒烟,他将剩下半支仔细地揣进了裤子兜里。

范淑萍露出鄙夷的神色,她最讨厌的就是身边人这副小里小气的样子。

但是没办法,哪怕嫌弃,范淑萍也不得不承认,她和矮个子男人之间的血缘关系让她天然地愿意对眼前人付出信任。

“姐!”矮个子男人低头恭敬地叫道。

范淑萍摆了摆手,“哎,小兵来了,走,陪姐去买菜,今晚在家里吃饭。”

被叫做矮个子男人的小兵连忙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这次就是来看看你,你看我都是空手来的,看到你气色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小兵故意说得很大声,他们这种对话隔三差五就要重复一遍,旁人一听也都知道两人是亲戚关系,不会生疑。

这黏土哦,谁家没有几房穷亲戚,肯照顾亲戚还和颜悦色保持关系的却不多。这样的常来常往在大院里面被看多了,不少人暗地里都说范淑萍对娘家好。

小兵慢了范淑萍半步,他跟在范淑萍身后,两人是真的朝着菜市场走去。

“那边说是找到了证据,这次真是冲着姐夫来的!”

小兵压低了声音对范淑萍说道,声音保持着只让两个人听到。

范淑萍面上还挂着客气疏离的微笑,眼中却折射出凌厉地光。

“证据?”

小兵连忙应和道,“对,据说是个证人。”

范淑萍疑惑地问道,“别是个圈套。”

小兵想到了暗地里通风报喜的那个下属便衣。

下属便衣看到木牌的狂热情绪是真的。

小兵想到下属便衣怎么也算是骆永辉的嫡系。

于是咬牙道,“姐,那边十有八九是真的。我哥他们还在盯着。”

范淑萍点了点头,小兵的哥哥小军做事情更加稳妥细致,她还是很信任的。

多年的经验让范淑萍有点担心,但是想了想最近办的事情,除了帮方家救出一个没用的儿子外,似乎也没什么小辫子会被别人抓住把柄。

至于从前的那些事儿,大多数苦主都被下放去了村子里面,死的死,苦的苦,又有什么可旧事重提的呢。

在给方尺帮忙前,范淑萍也打听了,那个和方寸作对的不过是村里来的丫头片子外加一个知青。

若是有能耐的人家,不会让子弟来这里下乡,好歹她也是省里面说一句话能地动的人物,也不至于怕一个村丫头。

范淑萍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发现自己这里没有什么补救工作可以做,就拉着小兵买了一只野鸡和半斤野菜朝家走去。

到了大院门口,小兵连忙朝着警卫员招了招手,“姐,我就不进去了。那边我和我哥盯着,你放心就好了。”

范淑萍点了点头,看到警卫员朝着他们走来,最后说了一句,“必要的时候,要用必要的手段。记住,别给我惹麻烦。”

这话不是范淑萍第一次说了,但小兵第一次听到范淑萍说这个话的时候夹杂着火药味。

敏感如小兵,有点犹豫要不要参与这次的事情,淌着这趟浑水。

但他深知自己别无选择,跟着范淑萍,他们从来都没有后路。

小兵点了点头,范淑萍看到小兵的样子,满意的露出了一个微笑,随机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几张拾元钞票递给了小兵。

这也是小兵一直惦记着的,他弓着腰将范淑萍刚才买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双手擦了擦衣服下摆,从范淑萍手中接过钱。

看到小兵的模样,范淑萍心里的优越感达到了极致,这些年来,偶尔她也会想如果哥哥没有死,她会怎么样!她感谢自己的哥哥,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她的幸福。

范淑萍露出了和蔼的微笑,“还是留下来吃饭吧!”

警卫员走到跟前的时候,范淑萍温和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进了警卫员的耳朵里面。

年轻的警卫员看向小兵的时候,眼睛里面露出了一抹羡慕。小兵心里明白,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连忙道,“姐,我就是来看看你。我那边工作还挺忙的!等下次,等下次忙完单位的事儿,我再来看您!”

总是下次,小兵和小军经常轮流来,但大院的人几乎没有看到他们在范淑萍家里吃过饭。

范淑萍摆出主人公的架势继续留客人道,“这鸡都买了,你不吃,我们也吃不了。家里就我们老两口。”

小兵连忙将范淑萍买的东西拎起来递给警卫员,“小同志,麻烦你给我姐送进去。他们家……”

年轻的警卫员忙道,“沈领导家里,我知道。我来,我来……”

年轻的警卫员很快地接过了东西。

小兵也松了一口气,他不擅长表演这样的场面。

“姐,那我就走了!”

范淑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嘴巴上却在说,“留下来吧,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不耽误事儿。”

小兵却已经转过了身体,“姐,好好保重。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话间,小兵已经走出了七八步远。

年轻的警卫员连忙道,“领导,我送你回去。”

范淑萍也是有职务的,这一身领导叫的倒是没有错。

看到小兵走远,范淑萍冲着年轻的警卫员露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小同志,哪里来的?今天谢谢你了。”

在小兵去找范淑萍汇报的同时,他的哥哥小军经过一晚上的观察,推测出骆永辉把云祈安排妥当,云祈这个证人十分重要。

不同于小兵,小军手上是真正有人命的,有些人委屈,有些人无辜,也有许多人死于自己的贪心。

这些人有一个共通的特征,就是他们都是范淑萍的敌人。

小军比小兵更加了解,范淑萍那一句不要给她惹麻烦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问题,就以他们的身份出面解决问题,别让麻烦牵扯到她,如果他们自己成了麻烦,最好自己了断,也免得让范淑萍脏了手。

小军想到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小兵,心头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他把小兵保护的太好了。弟弟一直以为范淑萍是个很照顾他们的表姐,几个月前非要来范淑萍手底下做事儿。

要不是他帮着范淑萍除去了一个很棘手的人物,范淑萍怎么会愿意给弟弟小兵安排一个正式的职务。

小军一直想要告诉小兵范淑萍的正面目,他又害怕小兵再见范淑萍的时候,失去了本来应该的表现,太过敬畏,让范淑萍起了防备之心,这一拖才拖到现在。

小军想到这次这批人的背景,就觉着头疼。他的手里攥紧了一包砒霜,这是他上次用剩下的,里面的剂量足够将整个调查队全部毒翻了。

想了想里面可是九条人命。小军有一瞬间的犹豫,转而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如果可以,小军愿意自己亲下地狱,但小兵不行,整个弟弟是他唯一的牵挂。

小军下定了决心,就一目不错地盯向了调查队的小楼。

经过了一个晚上,云祈伸了伸懒腰,她睡得不错,就是肚子不停的在叫。

她记得昨晚上可是让那个陈阿大给自己准备了晚餐,也不知道错过的这顿晚餐便宜了谁。

占了便宜的纪小三蹲在厕所里面,心里暗暗悔恨,早知道那家饭菜不干净,说什么也要把臭丫头叫起来吃完饭。

专门为云祈准备的整个一份排骨都被纪小三拿去吃了。

陈阿大看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拉着徐老二一起出门拿早餐,其他的便衣也洗洗漱漱,收拾妥当。

附近不远处有一家人做饭味道还是不错,只是要求上门吃饭的人需要多带食材,陈阿大是托了他们借住的这栋房间的房主去和那家人商量,给钱在那里吃饭的。

这一日,刚好轮到陈阿大去取早餐。徐老二想出去透透气,也就和陈阿大做了个伴。

小军是知道那家他们吃饭的人家的,他看到陈阿大出门,就抄着近路赶到了那户人家。

家里是小夫妻两个,继承了父辈的手艺,他们原本是附近的工人,但是家里的孩子多,不够吃,靠着给别人做点饭菜,给孩子补充点营养。

看到小军闯入,家里的男人皱着眉头道,“你是谁啊,哪家的,拿早餐要登记,第一次来吗?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男人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小军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尖头正对着他的脖子不超过一厘米。

男人瞬间就闭嘴了。

女人听到男人不再说话,以为这边的事情男人已经解决了,只是碎碎念,“那边取好了,你就来给我帮忙啊,一会儿孩子还要上学。你……”

在女人不留意看到男人被小军用匕首抵住脖子的瞬间,她也闭上了嘴巴。

小军一脸冷漠地说道,“一会儿有人要来取十人份的早餐对吧!”

女人连忙点头。

小军将手中的纸包丢到了女人面前的案板上,说道,“把这个和进稀饭里面。”

女人连忙摇头,她做了一辈子饭,自然知道乱放东西,说不定会死人的。

小军用匕首在男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个血道子。

男人吓的,裤裆瞬间就湿了。

骚味在整个房间里面传开,破旧的小房间中显得更加混乱。

女人的眼神一片慌乱,她知道如果她不做,小军也许会真的杀了自己的丈夫。

但是想到父辈们的坚持,女人还是摇了摇头。

男人的眼神一片灰败,他毫不意外妻子的选择,但真当妻子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的心底还是一片悲凉。

如果心声可以被听见,男人的内心在呐喊,他难道比不过那些坚持吗?这些年来,他和她之间的感情还比不上她师父的一句话吗!

女人的师父也是她的父亲,女人这些年始终记着她父亲临终前留下的一句话,“做本分菜!”

女人叫赵新蓉,后来为了记住这句话,她给自己的儿子起名为赵一本,赵一份,赵一好,赵一菜。一份菜,一份心,守本分,做好人。

这是父亲对她的期待,也是她对孩子们的期待。

男人是父亲的学徒之一,在父亲为她选爱人的时候,男人毛遂自荐,赵新蓉的父亲当初就提出一个要求,孩子要姓赵。

男人本就是孤儿,他自己到底姓什么,尚且不知道呢!这个条件他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第八十九章 我愿意为你去死(二合一)

本来贪图的就是那个人,那份心,可是如今发现眼前的女人压根就没有心,不,她把心思全部放在了菜上。

“你杀了我吧!”男人的脑海一瞬间闪过这些年的照片,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女人一定会内疚,但是在她的心里,不会选他。

男人说出口的瞬间,觉着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呢!

那应该是绝望了吧。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女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军握着匕首的手第一次有些颤抖,这些年来,这把匕首收割了多少人命,他已经记不清了。

多少人为了求一生,甘愿献祭亲人的姓名,哪怕他们最终也无法逃脱死亡。

但如今,小军忽然不愿意沾上眼前男女的鲜血。

有些东西,譬如真心,比金子还要可贵。

小军退而求其次道,“哪个锅里的粥,我来放,你当做没看见就好了。”

女人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你还是杀了我们吧!至少我们此时此刻还愿意死在一起。”

女人的母亲在最困难的时候嫁给了父亲,没有嫌弃他是个厨子,然而却又在父亲将日子一点点过好的时候离开了他们,去嫁给了一个老男人,美其名曰找到了心动的感觉。

什么是爱情,女人不知道。

她懂的都是父亲教的,譬如珍惜当下。

小军的匕首已经拿开了,女人上前一步主动地握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的眼睛也已经睁开了,“你这是何必呢!”男人心里没有一点暖意,仿佛通过这一件事情,他更加认清了他心里的爱情。

女人却以为男人都明白,她向来不善言辞,这个时候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加大了握紧的手的力道,让男人感觉到她满满的心意。

小军眯了眯眼睛,他不想对这两人动手,但他有必须动手的理由。

小军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既然要做同命鸳鸯,就别怪我。”

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动了手,他用尽了力气,抬手敲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女人瞪大了眼睛,下一个呼吸,却是倒了下去。

男人轻轻地接住女人逐渐瘫软的身体,将女人放在了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

男人对小军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没看见你。”

小军朝着男人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兄弟,谢谢!”

男人没有理会小军,反而洗了个手,给自己系上围裙,走到了女人刚才站着的案台旁,继续准备女人刚才处理的食材。

小军看着男人的背影,露出个了然的微笑。他们分明是同类,小军却觉着男人好运,过着平淡的生活,守着一个值得的人。

沉默之中,小军迅速地将手中的砒霜撒入了其中一口熬着浓粥的锅之中,顺势地搅动了两下。然后狠狠地盯了一眼男人的背影,就像没出现在这里一样,消失在了门外。

离开的小军没有立刻走,而是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等待,他抄经路赶来,算着时间,陈阿大他们也快要到了。

男人在小军离开之后,余光扫过了那口还在冒泡的浓粥,心里叹了一口气,那口粥中可是放了不少好东西,熬粥的鱼汤是女人昨夜里三四点起来准备的,可惜了。

心里叹息着,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像平常一样,按部就班地为之前定了餐的邻居们准备着早饭。

说简单,早饭也很简单,但是要将简单的东西做出无与伦比的味道,就需要在细节上用十分的心思。

男人的手像是自然的天平一样,抓起的每一把香菜葱花黄豆,都恰到好处,他将辅助调味品撒入了已经在灶台上准备了很久的汤羹。

做完这一切,陈阿大和徐老二刚刚进门,一进门,陈阿大就笑呵呵地叫道,“赵哥,咱们今天的饭可是好了吗?那边多了一个人,你给多打几个肉馅的包子。”

陈阿大还记着云祈昨天夜里嚷嚷着要吃肉的事情。

被叫做赵哥的男人腼腆地冲着陈阿大笑了笑道,“准备好了,还热乎着呢!你瞧那些小笼包和烧麦,素馅有萝卜馅、豆腐馅,猪肉馅的有韭菜馅、白菜馅和芹菜馅,牛肉馅的有萝卜牛肉、粉条牛肉。”

陈阿大一样捡了几个,不一会儿就凑够了一大包。

在陈阿大在箩筐里面捡着热腾腾的包子的时候,徐老二站在粥锅前,用鼻子猛力地嗅探着。

男人看到徐老二的动作,但他表现的十分镇定,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这是鸡肉香菇粥,你们多盛一点。”

徐老二笑了笑,没说话。

蹲在外面的树杈上的小军以为徐老二看出来了,当下有点紧张。

只听见陈阿大看了一眼徐老二不好意思的模样,笑道,“这小子就好这口,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老娘一年也就只能做一次。也是你这里的饭菜可口味道好,让我这兄弟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听了陈阿大这席话,男人松了一口气,小军隔得远,只是见几个人还在有说有笑,就没有再动作。

徐老二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抡起大勺,拿了个小瓷盆,就盛了一大盆。眼见着锅里面的粥下去了一大半。

陈阿大拍了拍徐老二的脑门道,“别太过分,一会儿赵哥家里还有别人要来呢!”

男人连忙说,“没事儿没事儿,兄弟爱喝,就多装一点。”

说着这样的话,男人心里却在暗忖:这锅带粥等你们走了怕是都要倒掉,还不如让你们多带点,做个饱死鬼,也算他发善心。

徐老二抱着装满了粥的小盆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男人干脆地说道,“兄弟,你要是实在喜欢,不如连锅一起带走。我这里还有别的,不缺他们那口吃的。看你们平日里干的也是辛苦活,吃饱喝足比什么都重要。”

徐老二听了这个话,眼睛一亮。但他毕竟跟着陈老大很多年了,知道有些事情是会丢面子的。徐老二自己的面子可以不要,但是陈老大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偷偷地瞄了一眼陈老大。徐老二摇了摇头。

徐老二很是木讷,平日在工作中也没什么喜好,难得碰到一件喜欢的吃食儿,陈老大也不是死板的人。

“老二,来,盆儿我端着,锅你端着,这些包子挂在我脖子上,咱们走吧!赵哥,我们走了。”

男人看着两人满意的一路走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知道若是陈阿大和徐老二吃了自家的东西出了意外,公安局是一定会查到自己的头上。男人连忙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朝着睡觉的房间走去,他要尽快收拾行李,等到女人一醒来就离开这个地方。

小军看到陈阿大如他所料带走了吃食,也跟着二人慢吞吞地不乏,回到了调查队住着的小院子外面继续蹲守。

陈阿大带回了早餐,云祈和众人都已经做到了坐姿前面,骆永辉仔细地观察着调查队每个人的表情,越看越是觉着谁都像内奸。

想到自己也没有这种工作经验,骆永辉索性放弃,他要做的就是按照云祈的线索,将一号拉下马。

当然,这也不紧是云祈的需求,随着老领导慕华阳的爷爷被举报,很多人都想趁机落井下石,沈青背后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那人是亲近慕华阳的爷爷的,但如今人心不古,比不得当初,慕家需要证明他们还是当初的慕家,是不会任人宰割的。

云祈的眼睛直接扫过那一名下属便衣,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云祈已经确定了这里的内奸,以及办了女一号范淑萍的办法。

昨天晚上,陈阿大给他买早餐的时候,下属便衣也离开了这个院子。按道理讲,所有调查队成员在省内的活动都是保密的,下属便衣不遵守规定,贸然外出即违背了保密规定,也有外出泄密的嫌疑。

哪怕此时此刻还没有重大问题发生,但是哪怕是小细节的泄露,对于将来的事情能办到什么程度的打击都可能是巨大的。

云祈不是高风险承担着,她在下属便衣离开小楼的瞬间,就五感全开。她将自己的听力运用到了极致,听着下属便衣去的方向,云祈知道这个便衣并不简单。

因为下属便衣和小兵交换信息的地方距离调查队的小院隔着两个院子,两人的对话内容,云祈是一点没听见,但这并不妨碍云祈的判断。

她断定,下属便衣另有老板。只是她拿不出证据,云祈暗道,如果那个人不伤害她,她尚且可以旁观。若是那人敢起什么坏心思,她一定会让那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陈阿大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大家集体等待他的场景。

“开饭咯!”将包子倒在一个大盘子里面,陈阿大进厨房取碗。

徐老二一脸满足地盯着粥,深怕在座的人里面有同样酷爱这鸡汤粥的人。

云祈的鼻子和她的耳朵一样,十分地敏锐,她感觉到盛有粥的锅里面被放了其他什么东西,闻着虽然甜兮兮的,但是会要人命。

云祈皱着眉头看向陈阿大,陈阿大还一无所觉,反手就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香菇鸡肉粥。。

云祈有点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不,她皱着眉头看向陈阿大和徐老二。

陈阿大盛了粥,却不吃,徐老二却迫不及待,眼见着大家还有人去盛粥,云祈“嘭嘭”地拍了一把桌子。

“不许吃!”

大家的饭菜还没有送入口,云祈高声急叫道。

骆永辉有点意外云祈突如其来的强硬,他想不明白云祈想要干什么。

云祈见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连忙道,“这粥里面有问题。”

陈阿大心里一惊,有些疑惑地看向云祈,一个丫头儿片子,就敢空口白牙地说这食材有毒,分明是他去取回来的,这不是说他给大家下毒了嘛。

心里十分生气,但面子上陈阿大还是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骆主任,你看一个小姑娘这样说话,不太负责任吧。”陈阿大不搭理云祈,而是将目光直接放在了骆永辉的身上。

骆永辉名义上算是大家的领头人,但这些除了他的下属,大多属于其他部门,倒也没有怕骆永辉的觉悟。

哪怕知道云祈不是普通的丫头,骆永辉还是无法拼着云祈空口白牙相信她。

“丫头,你说说看吧,为什么不能吃?”

云祈摇了摇头,“你们不信我,就直接吃吧。吃完,怕是明天,组织就会通知你的家里人来奔丧。”

这句话说得十分阴森,纪小三惊地连手中刚咬了一口的包子都丢了出去。

人生自古谁无死,人生自古谁不怕死。

别人不清楚,纪小三是知道自己的,他怕死怕的要命。

“我不吃了。丫头,不管这饭菜有没有毒,我都不吃了。你们忙,我还有材料没整理完。”

说着,纪小三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屁股后面有鬼追着自己似的。

纪小三是小孩子心性,陈阿大见纪小三都不和自己站在一起,当即就有点生气,这个纪小三分明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怒火攻心,陈阿大再度发问道,“这饭菜若是有毒,你得证明吧。我去的时候,看着人家放在灶台上做的。怎么就会有问题呢!”

云祈叹了一口气,这个陈阿大在有些问题上过于较真了。

徐老二拉了一把陈阿大,陈阿大也知道自己这话里透着火药味,压了压火气,继续道,“要是你能证明,我以后每天拿我的工资给你买肉吃。”

云祈饶有兴味地看向陈阿大,轻松地笑道,“有人请吃饭,那就却之不恭了。”

去打一只麻雀,云祈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把弹弓,丢给了身旁的下属便衣。

下属便衣此时心里十分惊慌,他不知道云祈是怎么知道那粥里面有毒的,不过这件事儿十有八九和那个矮个子男人有关系。

想不明白,下属便衣准备用一个“拖”字解决问题。

他琢磨着,等拖过了今天,自然会有人来收拾这些疑似有毒的食物。

第九十章 雷厉风行

下属便衣在拿着云祈的弹弓打麻雀的时候,摔伤了腿,这也算一大奇闻。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便衣,他居然会被自己绊倒,不仅骆永辉,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地目光看向下属便衣。

盯着周围人的目光,下属便衣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没有退缩,躺在沙发上,就是不肯动弹。

云祈饶有趣味地看向骆永辉。

陈阿大什么也不说,只是朝着纪小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食物端走。

纪小三当即明白了陈阿大的意思。

云祈却不愿意这个事情弄得这么不明不白,她可没那么多功夫和调查队里面的内奸斗智斗勇。

“慢着!”云祈直接挡在了纪小三的身前,“如果我没有说错,咱们住在这里,一切都是保密的,为什么会被人发现,还直接送来了有毒的吃食,这次是我警惕,如果有下次呢!”

云祈的声音十分沉稳,但越是沉稳,说出来的话越是让身旁的成年男人们心惊肉跳。

他们来这里本来就肩负着秘密的使命,保密做的十分到位,没有联系任何和当地有关系的官方人物,可就是这样也被对方摸到了老巢,细思极恐。

躺在沙发上的下属便衣连忙哼哼起来。

想要搏得周围人的关注,但是收效甚微。

骆永辉盯着陈阿大道,“阿大,你说说吧,这早餐毕竟是你带回来了。”

陈阿大没有说话,但是他发青的脸色表现出他心中的怒火,什么时候为大家服务也变成了过错,果然多做多错,陈阿大心中忿忿不平,但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心里更加清楚的是,查明真相,让大家伙儿在将来避开这样的危险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愿意配合调查。老二,过来。”陈阿大主动走到骆永辉面前,解开了手底下的皮带,拿出了上身绑着的枪械放在了桌子上。

陈阿大的功夫不弱,这样的行为让云祈对他高看一眼。

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云祈眼眸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对比陈老大,徐老二显得不情愿多了。

他虽然听从陈老大的命令,走到了徐老二的身旁。但等到陈阿大都站了好半会儿了,才磨磨唧唧地开始掏出身上的家伙。

弄了半天,将枪械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徐老二才看了一眼陈老大。

“完了?”陈老大等着徐老二。

徐老二木讷的声音道,“老大,这全部上交了,万一……”

陈老大说,“没有万一。我相信身边的同志,尤其相信骆领导。”

这句话说的深得骆永辉的心意,

下属便衣在拿着云祈的弹弓打麻雀的时候,摔伤了腿,这也算一大奇闻。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便衣,他居然会被自己绊倒,不仅骆永辉,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地目光看向下属便衣。

盯着周围人的目光,下属便衣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没有退缩,躺在沙发上,就是不肯动弹。

云祈饶有趣味地看向骆永辉。

陈阿大什么也不说,只是朝着纪小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食物端走。

纪小三当即明白了陈阿大的意思。

云祈却不愿意这个事情弄得这么不明不白,她可没那么多功夫和调查队里面的内奸斗智斗勇。

“慢着!”云祈直接挡在了纪小三的身前,“如果我没有说错,咱们住在这里,一切都是保密的,为什么会被人发现,还直接送来了有毒的吃食,这次是我警惕,如果有下次呢!”

云祈的声音十分沉稳,但越是沉稳,说出来的话越是让身旁的成年男人们心惊肉跳。

他们来这里本来就肩负着秘密的使命,保密做的十分到位,没有联系任何和当地有关系的官方人物,可就是这样也被对方摸到了老巢,细思极恐。

躺在沙发上的下属便衣连忙哼哼起来。

想要搏得周围人的关注,但是收效甚微。

骆永辉盯着陈阿大道,“阿大,你说说吧,这早餐毕竟是你带回来了。”

陈阿大没有说话,但是他发青的脸色表现出他心中的怒火,什么时候为大家服务也变成了过错,果然多做多错,陈阿大心中忿忿不平,但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心里更加清楚的是,查明真相,让大家伙儿在将来避开这样的危险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愿意配合调查。老二,过来。”陈阿大主动走到骆永辉面前,解开了手底下的皮带,拿出了上身绑着的枪械放在了桌子上。

陈阿大的功夫不弱,这样的行为让云祈对他高看一眼。

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云祈眼眸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对比陈老大,徐老二显得不情愿多了。

他虽然听从陈老大的命令,走到了徐老二的身旁。但等到陈阿大都站了好半会儿了,才磨磨唧唧地开始掏出身上的家伙。

弄了半天,将枪械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徐老二才看了一眼陈老大。

“完了?”陈老大等着徐老二。

徐老二木讷的声音道,“老大,这全部上交了,万一……”

陈老大说,“没有万一。我相信身边的同志,尤其相信骆领导。”

这句话说的深得骆永辉的心意,

下属便衣在拿着云祈的弹弓打麻雀的时候,摔伤了腿,这也算一大奇闻。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便衣,他居然会被自己绊倒,不仅骆永辉,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地目光看向下属便衣。

盯着周围人的目光,下属便衣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没有退缩,躺在沙发上,就是不肯动弹。

云祈饶有趣味地看向骆永辉。

陈阿大什么也不说,只是朝着纪小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食物端走。

纪小三当即明白了陈阿大的意思。

云祈却不愿意这个事情弄得这么不明不白,她可没那么多功夫和调查队里面的内奸斗智斗勇。

“慢着!”云祈直接挡在了纪小三的身前,“如果我没有说错,咱们住在这里,一切都是保密的,为什么会被人发现,还直接送来了有毒的吃食,这次是我警惕,如果有下次呢!”

云祈的声音十分沉稳,但越是沉稳,说出来的话越是让身旁的成年男人们心惊肉跳。

他们来这里本来就肩负着秘密的使命,保密做的十分到位,没有联系任何和当地有关系的官方人物,可就是这样也被对方摸到了老巢,细思极恐。

躺在沙发上的下属便衣连忙哼哼起来。

想要搏得周围人的关注,但是收效甚微。

骆永辉盯着陈阿大道,“阿大,你说说吧,这早餐毕竟是你带回来了。”

陈阿大没有说话,但是他发青的脸色表现出他心中的怒火,什么时候为大家服务也变成了过错,果然多做多错,陈阿大心中忿忿不平,但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心里更加清楚的是,查明真相,让大家伙儿在将来避开这样的危险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愿意配合调查。老二,过来。”陈阿大主动走到骆永辉面前,解开了手底下的皮带,拿出了上身绑着的枪械放在了桌子上。

陈阿大的功夫不弱,这样的行为让云祈对他高看一眼。

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云祈眼眸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对比陈老大,徐老二显得不情愿多了。

他虽然听从陈老大的命令,走到了徐老二的身旁。但等到陈阿大都站了好半会儿了,才磨磨唧唧地开始掏出身上的家伙。

弄了半天,将枪械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徐老二才看了一眼陈老大。

“完了?”陈老大等着徐老二。

徐老二木讷的声音道,“老大,这全部上交了,万一……”

陈老大说,“没有万一。我相信身边的同志,尤其相信骆领导。”

这句话说的深得骆永辉的心意,

下属便衣在拿着云祈的弹弓打麻雀的时候,摔伤了腿,这也算一大奇闻。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便衣,他居然会被自己绊倒,不仅骆永辉,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地目光看向下属便衣。

盯着周围人的目光,下属便衣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没有退缩,躺在沙发上,就是不肯动弹。

云祈饶有趣味地看向骆永辉。

陈阿大什么也不说,只是朝着纪小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食物端走。

纪小三当即明白了陈阿大的意思。

云祈却不愿意这个事情弄得这么不明不白,她可没那么多功夫和调查队里面的内奸斗智斗勇。

“慢着!”云祈直接挡在了纪小三的身前,“如果我没有说错,咱们住在这里,一切都是保密的,为什么会被人发现,还直接送来了有毒的吃食,这次是我警惕,如果有下次呢!”

云祈的声音十分沉稳,但越是沉稳,说出来的话越是让身旁的成年男人们心惊肉跳。

他们来这里本来就肩负着秘密的使命,保密做的十分到位,没有联系任何和当地有关系的官方人物,可就是这样也被对方摸到了老巢,细思极恐。

躺在沙发上的下属便衣连忙哼哼起来。

想要搏得周围人的关注,但是收效甚微。

骆永辉盯着陈阿大道,“阿大,你说说吧,这早餐毕竟是你带回来了。”

陈阿大没有说话,但是他发青的脸色表现出他心中的怒火,什么时候为大家服务也变成了过错,果然多做多错,陈阿大心中忿忿不平,但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心里更加清楚的是,查明真相,让大家伙儿在将来避开这样的危险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愿意配合调查。老二,过来。”陈阿大主动走到骆永辉面前,解开了手底下的皮带,拿出了上身绑着的枪械放在了桌子上。

陈阿大的功夫不弱,这样的行为让云祈对他高看一眼。

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云祈眼眸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对比陈老大,徐老二显得不情愿多了。

他虽然听从陈老大的命令,走到了徐老二的身旁。但等到陈阿大都站了好半会儿了,才磨磨唧唧地开始掏出身上的家伙。

弄了半天,将枪械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徐老二才看了一眼陈老大。

“完了?”陈老大等着徐老二。

徐老二木讷的声音道,“老大,这全部上交了,万一……”

陈老大说,“没有万一。我相信身边的同志,尤其相信骆领导。”

这句话说的深得骆永辉的心意,

下属便衣在拿着云祈的弹弓打麻雀的时候,摔伤了腿,这也算一大奇闻。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便衣,他居然会被自己绊倒,不仅骆永辉,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地目光看向下属便衣。

盯着周围人的目光,下属便衣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没有退缩,躺在沙发上,就是不肯动弹。

云祈饶有趣味地看向骆永辉。

陈阿大什么也不说,只是朝着纪小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食物端走。

纪小三当即明白了陈阿大的意思。

云祈却不愿意这个事情弄得这么不明不白,她可没那么多功夫和调查队里面的内奸斗智斗勇。

“慢着!”云祈直接挡在了纪小三的身前,“如果我没有说错,咱们住在这里,一切都是保密的,为什么会被人发现,还直接送来了有毒的吃食,这次是我警惕,如果有下次呢!”

云祈的声音十分沉稳,但越是沉稳,说出来的话越是让身旁的成年男人们心惊肉跳。

他们来这里本来就肩负着秘密的使命,保密做的十分到位,没有联系任何和当地有关系的官方人物,可就是这样也被对方摸到了老巢,细思极恐。

躺在沙发上的下属便衣连忙哼哼起来。

想要搏得周围人的关注,但是收效甚微。

骆永辉盯着陈阿大道,“阿大,你说说吧,这早餐毕竟是你带回来了。”

陈阿大没有说话,但是他发青的脸色表现出他心中的怒火,什么时候为大家服务也变成了过错,果然多做多错,陈阿大心中忿忿不平,但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心里更加清楚的是,查明真相,让大家伙儿在将来避开这样的危险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愿意配合调查。老二,过来。”陈阿大主动走到骆永辉面前,解开了手底下的皮带,拿出了上身绑着的枪械放在了桌子上。

陈阿大的功夫不弱,这样的行为让云祈对他高看一眼。

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云祈眼眸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对比陈老大,徐老二显得不情愿多了。

他虽然听从陈老大的命令,走到了徐老二的身旁。但等到陈阿大都站了好半会儿了,才磨磨唧唧地开始掏出身上的家伙。

弄了半天,将枪械全部放在了桌子上,徐老二才看了一眼陈老大。

“完了?”陈老大等着徐老二。

徐老二木讷的声音道,“老大,这全部上交了,万一……”

陈老大说,“没有万一。我相信身边的同志,尤其相信骆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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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慢慢动手

她用自己的一生点亮我。

如果一个家族的命运就像接力比赛,她就是那个看见希望,但知道自己无法冲线,于是奋力一跃,将棒交给自己孩子的人。如今的年轻人很讨厌父母对自己的约束、忤逆父母将自己人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就我个人与我妈的故事而言,我们唾手可得的生活,是他们幻化成灰烬也无法获得,甚至从不敢想象的。

我想“伟大”这个词不适合评价我妈妈,她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我认识太多51年左右出生的农村女人跟我妈妈的人生轨迹都是一样的。

千百年来,一个农村女人都是十五六岁就嫁人,然后一辈子种地、养猪。她们生的孩子也世代种地。我妈根同我外婆那一代人不同,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继续生活农村玩泥巴。她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如果无法离开生她养她的村子,她就不结婚了。

她直到28岁的时候才等到离开农村的机会——华北油田到山东烟台农村地区招工。我妈妈很酷的地方是她不但成功招工,她还把她的弟弟带出了农村。她去了河北万庄镇、她的弟弟去了河北任丘镇。我妈妈是她那个村子最“老”的姑娘,28岁没有把自己嫁掉是多可怕的事,而且她只读过3年小学,要去千里往外陌生的“城市”——华北油田石油基地万庄镇还不能称作城市,我小的时候是住在流动帐篷和流动铁皮房里的,这地方当年连固定住宅都没有。

无论如何,她不再是一个农民,而是一个工人。

我妈招工后的工作是电话接线员。但是她后来放弃了这份工作。我父母是双职工,我妈担心没有人管我,她用了很多办法把自己调动到幼儿园工作。我小时候换过好几个幼儿园,但是她总能把自己折腾到我读的那个幼儿园。我后来读小学了,终于跟我妈分开了一段时间,原因是她把自己折腾到我们本地的中学——华北油田第五中学。她最开始在中学的食堂工作。但是后来她觉得需要跟更多的老师接触,我们那的老师有不少大城市来的很有见识的人,她把自己折腾到学校的收发室。嗯,所有老师的订阅的杂志、报纸和他们收发的信件、电报都需要通过我妈妈。于是呢,她认识了这个学校所有的老师。然后呢,我就小学毕业到了这所中学,在全校老师的监督下读完了高中。

我在初中的时候,她对我说要去读大学,要去大城市,要去国外看看。读书、远行是从她手上接下接力棒后的宿命吧。

她总说我现在对你婆婆妈妈,等你读大学离开家乡,就再也不会管你了。她没有食言,我离开家乡求学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管过我……

我有时候想,她的一生努力、求索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她的孩子不再是一个农民。我20岁时,她就去世了,应该除了我应该很难有人会想起她。她一生的意义只是我。

她用尽所有力气陪我走到2000年。每当我觉得人生混混就可以的时候,我内心还是会有一个声音在说:无论如何再往前走走看,也算替我妈多看看这个世界吧。

关于我妈是如何和我的老师联手让一个数学、历史、政治和语文都考不及格的高中平凡小孩考上清华大学的故事可以看我之前的回答父母有没有做过一瞬间戳中你泪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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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到28岁的时候才等到离开农村的机会——华北油田到山东烟台农村地区招工。我妈妈很酷的地方是她不但成功招工,她还把她的弟弟带出了农村。她去了河北万庄镇、她的弟弟去了河北任丘镇。我妈妈是她那个村子最“老”的姑娘,28岁没有把自己嫁掉是多可怕的事,而且她只读过3年小学,要去千里往外陌生的“城市”——华北油田石油基地万庄镇还不能称作城市,我小的时候是住在流动帐篷和流动铁皮房里的,这地方当年连固定住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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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女一号的两张面孔

就在小兵以为小军已经离开的时候,小军面对的是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年轻男人。若是小兵此刻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初在大院子门口替他帮范淑萍提东西的年轻警卫。

几日前,年轻警卫被范淑萍叫到自己家吃饭,饭菜像极了他母亲过去在家中做的味道。年轻的警卫心生感激。

吃着吃着,却看见范淑萍一脸愁绪。

细问之下,年轻的警卫才知道原来他眼中高高在上的首长夫人居然还有那样多的烦恼。

比如亲戚借着她的名义惹是生非,比如老公忙于工作并不体贴,再比如无论如何努力,别人看到的还是家里男人的头衔,而非她自身的实力。

年轻的警卫听着这样的哭诉,不由地就想让眼前的大姐没有烦恼。他也是有姐姐的,而且他姐姐当年被父亲嫁给了十分不堪的人,导致早早离世。

想到自己的姐姐,年轻的警卫决定替和姐姐很像的女一号解决她所有的烦恼。

在范淑萍有意无意地讲述中,小军就是那个惹是生非,为了利益打着她的名号私自杀人的远房亲戚。

年轻的警卫正是热血的年纪,听着范淑萍添油加醋地说起小军如何打着她的名义害死了老教授,又如何打着她的名义,公然索贿,吃拿卡要。

“砰”地将拳头砸在了饭桌上。“姐,我一定帮你解决他!”

不知不觉中,年轻的警卫的称呼已经从“领导”变成了姐。

范淑萍关切道,“小陈,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你还年轻,我这把年纪,大不了就和他们鱼死网破了。总归是我家里的事儿,我也不过说给你听听,你说说,到了我这把年纪,这种事情要是说给老沈,他肯定得跟我一刀两短。”

年轻的警卫拍着胸脯道。“姐,说了我给你解决,你就不要管了。这事儿就不要让姐夫知道了。你平日里多关心关心他,少年夫妻老来伴,他迟早都懂你的好。”

小陈早就将大院里面盛传的一号“妻管严”害怕女一号的传闻丢到了脑后,在他的心里,范淑萍才是被怠慢的那个。

送走了小陈,范淑萍心里十分舒畅,甚至哼起了小曲。只要小军死了,那些事儿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能让她放心的也只有死人了,到了那时候,她说什么才真的是什么。

小陈没读过什么书,他脑子一热,越想越觉着像小军那样的亡命之徒,狗急跳墙一定会危及到女一号的性命。

小陈发誓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女一号在自己的面前像他的姐姐一样受那样的欺负。

那一天,小陈想到半夜,决定用自己的命去换女一号的幸福生活。

他在当值的时候拿了枪,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就溜出了大院。

等到大家都发现人和枪不见的时候,整个大院都被戒严了。

于是有了这样的一幕,小军趴在树上,小陈端着枪在林子间行走着。两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两个人也同样都已经透支了很多的体力。

存亡之际,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到了。

小军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他想过无数种自己的死法。病死、老死已经是最体面的了,被枪毙、被暗杀、被轮棍打死,这些都有可能。

但偏偏那么多种死法中,小军极少地想,他是死在这样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上的。

就像他生命中无数有罪的、无辜的人死在素不相识的他的手上一样。

趴在树上的小军想到之前小陈骗他说是女一号范淑萍让他给他送钱,结果把他诱引导偏僻的地方,用枪指向他的场景。

虽然他动作快,但腿上依旧挨了一枪。

小军是真的感觉到,死亡距离他很近很近。

这是范淑萍动的手,小军在心里还是有些懊悔,没有给弟弟留下足够的砝码。他是知道范淑萍的,如果弟弟走上自己的后路,被铲除也是必然。

想想自己就要死了,小军放弃去想弟弟,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他真的管不着了。

小陈的心里很静很静,他知道杀人是违法的,是要一命抵一命的,他打算杀了小军,就用着把枪自杀。

就在这个时候,骆永辉排出的第二队陈阿大和徐老二也到了这片小树林附近,他们是阴差阳错地发现这条线索的。

那天,徐老二从骆永辉手中取回匕首,就和陈老大决定去看看下毒人的相貌。两人都把小军脸上的每一颗痣烙在了心里。

毕竟让他俩人吃了这么大的瘪的人,他们想不记住都难。

骆永辉让二人去大院探查小军是否在大院附近出现过。陈老大和徐老二很巧合地就赶上了小陈带枪消失,大院被封禁的那一天。

出了这样的事情,陈老大根据多年的经验,迅速判断出小陈、小军,他们和女一号都有着若有似无的关系。

陈老大决定跟上小陈的这条线,两人一路打听,凭着经验,追着小陈就发现小陈找到了小军,并且将人带到了这片小树林附近。

尤其是小陈还开过枪,这就是起了杀心。陈老大和徐老二一路丝毫不敢停歇。就怕小陈或者小军被发现的时候,变成尸体。

陈老大走进密林的时候,小陈也找到了小军的踪迹,他感觉到小军的气息就在附近,但他不确定小军在哪个树上,当然小陈在当警卫的时候,是最优秀的哨兵,他很擅长发现敌人的踪迹。

小陈很有耐心,他一点一点从场景中抽丝剥茧地找出小军的方位。

小军知道对方手上有枪,他准备要放弃了,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那最后一刻的来临。

陈老大和徐老二跑进林子,看到小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小陈举着枪,黑暗中趴在树枝上像一条变色龙一样隐藏着自己的小军。

“不许动!都不许动!”陈老大不清楚状况,但他知道,他必须立刻制止他们的行为,打断他们的对峙,哪怕晚一秒,就有人可能变成尸体。

小陈毕竟不是专业的杀手,他的手上也没有沾染过鲜血。

陈老大喊出的瞬间,徐老二配合着朝着小陈扑去。

徐老二训练有素,一个照面,就卸下了小陈的枪,小陈连挣扎都的机会都没有。

树上的小军其实已经准备好蓄力一击,他全身已经调动起所用的潜力,试图拼死挣扎一下,眼看着陈老大的大吼和后来窜出来的徐老二制住了小陈。

小军提起一口气,就想要溜,可是陈老大压根不会给他溜走的机会,小军刚从树上滑下来,陈老大就伸出了长腿,一个羁绊,就让小军扑到了地上。

小军毕竟受了枪伤,哪怕他身体素质要比小陈好许多,但陈老大搞定小军要比徐老二制服小陈省力很多。

将两人都捆起来,陈老大和徐老二躺在地上喘着气。一旁的小陈还在用力的用屁股顶着身后被绑在一起的小军。

小军懒得和小陈计较,倒是一让再让。

“这两个人倒都是好苗子。”徐老二自小修习武功,他是知道,像小军和小陈这样身体素质优秀的,在部队都是少见的。

陈老大倒是不觉可惜,“好苗子有什么用,不走正经路,不干正经事情,活该他们吃枪子。像他们这样的人啊,活着都是对社会的祸害。”

小军想到从前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总觉着自己是全家的骄傲,什么时候,他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蛀虫。

刚刚逃离死亡,小军忍不住悲从中来,一米八几的大汉子,在黑暗中眼泪默默地流着。

小陈心里还满是不甘心,他偷了枪支,注定是要被警卫队开除的。可是如今他也没有给大姐除掉这个祸害,将来被带回去,背后这个祸害肯定会将做过的那些事情推到他认下的“大姐”身上。

想想就不甘心,小陈挣扎着,越是挣扎却越是被捆的紧。

挣扎着的小陈逐渐感觉到背后的小军一动不动,慢慢地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湿湿的触感。“是血!”小陈第一反应。

他记着自己开的第一枪是打中了小军的。

刚才还想亲手杀了对方的小陈,第一次觉着有些恐慌,马上有个人要死在自己面前了。

小陈“呜呜呜”地叫着,他忽然不想让小军死了,毕竟活着还有很多的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陈立马在心里改了主意,他要让对方到“大姐”面前磕头认错。

小陈的动作引起了陈老大的注意,“老二,去看看!”

徐老二动作起来,他一把扯开了小陈嘴巴里面的破布。“干啥干啥!吵吵啥”徐老二叨叨道。

“快看看他,他是不是要死了,从刚才开始他就一动没动。”

小陈慌忙地说道,这话让陈老大心里也是一惊,他刚才出声的时候,可记着眼前捆在一起的两个人可是恨不得杀了对方的。

小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好人,他肯定是你们抓的坏人,但就是坏人也得救啊,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话听得陈老大更加稀奇,“刚才想要他命的可不是我们,好像拿着枪的是你!”

小陈呐呐道,“我那不是犯错了嘛!我跟你们回去,该怎么样怎么样,但你不能学我啊,你还有不犯错的机会。”

陈老大对着徐老二使了个眼色,“老二,看看吧!别让人死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这小同志这么高的觉悟,也会犯错啊!”

看着徐老二去查看小军,小陈低着头不再说话,毕竟说什么现在都完了。

徐老二看了看小军,只道,“没啥,哭了。可能知道自己要吃枪子了。”

小军听了徐老二的话,才抬眼看他,猛然想起他给他们下毒的事情,“你没死啊!”

徐老二一把将原本塞着小陈嘴巴的布团塞进了小军的嘴巴里。

“原来真是这个孙子干的!”

陈老大也气,但他不像徐老二那么冲动。

他帮着给小军做了检查,发现小军身上的枪伤没有留子弹在里面,血液也已经结痂,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因为失血和体力透支,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坐在小军身边,陈老大看着天还有几个时辰就亮,于是决定和两人唠唠嗑,等天亮了再把两人带回去,以免出意外。

“说说吧,你干嘛要杀他,他杀了你全家还是咋地?”陈老大冲着小陈问道。

小陈想了想,也觉着他自己的那些事儿眼前人迟早都能查出来,于是道,“他欺负我姐姐,你知道他干了多少坏事嘛!要不是他,我姐姐好好当着领导夫人,也不用担惊受怕!”

听了小陈的话,陈老大笑道,“你姐?女一号?范淑萍?”

小陈点了点头,“可不是我姐嘛!真的,她可温柔了,和我亲姐一模一样!”紧接着,小陈又把自家亲姐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老大经历的案子多了,一听就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被女一号范淑萍忽悠了。

他只是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军一直被塞住了嘴巴,陈老大一抬手就把堵住小军嘴巴的布团扯了出来。

“你自己说吧!”

小军自然也听到了小陈的话,看到陈老大一脸戏谑的表情,无奈道,“她是我大姨的闺女,算起来是我表姐。”

陈老大冲着小陈道,“瞧见没,人家才是亲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这哪里冒出来的!真是给点温暖就以为自己是太阳!”

小陈依旧很相信范淑萍,他一味地说,“我姐说了,没有血缘但胜似亲生。他给我姐惹的麻烦还不少嘛!我姐对他不好吗?他天天借着我姐的名义做恶事。一点也不为我姐着想。”

小军无奈道,“我替她清理麻烦好不好!”

小陈插嘴道,“你就是她的麻烦。”

小军沉默。

陈老大觉着小陈有些聒噪,将手中的布团塞进了小陈的嘴巴里面。

“喏,说说吧,这些年你都干了多少昧了良心的事情。”

小军知道这些事情迟早都要交代的。

缓缓地开口道,“我弟弟只是给她跑跑腿,你们别为难他。这些年的事儿我大多都记着,晚上做梦的时候也时常一宿一宿的噩梦。那次给你们下毒尤其是,我数过了八条人命。我全家人一命抵一命都不够啊。除了你们,今年春天我就弄死了……”

第九十四章 尘埃落定

小陈觉着小军口中的范淑萍和自己认识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呜呜呜地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老大和徐老二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见过不少穷凶极恶之人,但是像范淑萍这样的,能毫不犹豫地下令抹杀掉一条无辜的人命,只为看上了人家一个珠串或者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指责。

“真是丧心病狂!”陈老大评价道。

小军默默地笑了笑,“是啊,这些年我杀人杀到手都软了。也有失手的时候,这次倒霉,被你们碰上了。”

徐老二眼瞅着天也快亮了,道:“不是倒霉,是像你这样作恶多端的坏人自有天收。”

带着小军和小陈回到了小王庄村。

云祈看到小军,眼露诧异,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就让小兵自以为是地钻了空子溜掉了。

为此纪小三十分的不情愿,他总觉着到手的功绩就这样飞了,还是云祈再三地保证会告诉骆永辉实情,让领导给他记功,才让纪小三放弃了再把小兵抓回来的想法。

“陈大哥,你们这收获不错啊!”

陈老大笑呵呵道,“可不是,两个亡命之徒。”

云祈看着小军,她敏锐地嗅觉可以闻到,小军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云祈断定小军不是善与之辈。

提醒陈老大道,“咱们这边可得看好,周围都是村民,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云祈的提醒让陈老大心头微微一怔。

他可不是有些放松了嘛!以为小军受了伤,说话间也把很多陈年往事都交代了,所以回来的时候也只是粗粗地用布头绑了。也幸亏路上没出事,不然悔之晚矣。

倒是小军听云祈的话,默默地打量了云祈两眼。他心底是暗自在观察陈老大和徐老二的。不到死地,他也是绝不会放弃的人。

骆永辉觉着小王庄村简直是他的福地,自从来到了这里,小兵和小军的先后被捕,都让调查队有了新的线索。

妞妞是真正的证人,不像云祈当初谎称证人只为引出队里的内奸。

骆永辉将妞妞安排在了云祈的院子里面,由老谢头儿和铁力一起照顾着,妞妞白日里面像村里的女孩子一样,可以跟着铁力参与训练。

自从铁力成为护村队的副队长。村里人很多家里有女孩的都愿意让丫头们跟着铁力,哪怕跑跑步也是强身健体。

只有那些像云志强家一样不开窍的,在云有香申请了很多次之后,云老太太还是觉着女孩子应该温温柔柔地,等在家里嫁人比较好。

据说云老太太已经和尚家村的某一户人家商量好,要了三块钱的聘礼,等七零年年初就把云有香送过去。

小陈再被审问了两天两夜之后,被秘密移交给了当地的公安。毕竟小陈自称是被撺掇,但他拿不出任何证据,在故意杀小军的这件事情上,他也缺乏足够的动机。

移交是最适当的办法,等待小陈的将是来自法律的公正审判。

小军在几日后,听说小兵也曾被调查队抓获,而且还是在小兵试图买卖人口的过程中被抓获的,小军就全部说了,当然他要求调查队尽快组织小兵继续犯罪。

只是这件事已经由不得小军了。

小兵在逃窜回市里面之后,就直接跟范淑萍汇报了自己被抓的情况。

范淑萍看向小兵的眼神十分犀利,里面蕴藏着巨大的暴风雨,“所以,你说你把证人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小兵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是低下头,想要避开范淑萍像刀尖一样指向他的目光。

只是范淑萍十分愤怒,她压根不想放过眼前愚蠢的表弟。

范淑萍用手指抓住了小兵的肩膀,逼着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杀了那个女孩。去,给我杀了那个女孩。”

范淑萍是真的生气,小兵自己能跑回来,这就意味着他一定有机会杀了那个考古教授的孙女。只是眼前的人太过于胆小,只顾着自己逃命。

小兵心里十分震惊,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一向温和的远方表姐发疯的样子。

“我,我……”

小兵想要辩解,脑子里面的话却怎么也连不成句。

而范淑萍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慢慢地松开了抓紧小兵肩膀的手,慢慢地抚平被他抓皱了的小兵的衣服。

“姐现在有困难了,你哥也不在,帮姐去解决了好吗?”

范淑萍用带着诱惑力的声音说道。

小兵不敢摇头,只是用力的点头。

范淑萍满意地拍了拍小兵的脑袋,从口袋里面掏了五十块钱,塞给小兵。“好好干,你和你哥一样,有前途。”

等到范淑萍走了很久以后,小兵才反应过来。范淑萍是让他去杀了那两个丫头。

小兵想明白了这一点,打了个冷战,揣着钱就跑开了。他才不会杀人,不过如今他有很多钱了,去逍遥一把还是很爽的。

在范淑萍以为麻烦会被小兵妥当的解决的时候,小兵已经钻进了黑赌场中,乐不思蜀了。

范淑萍等了两日,终究还是觉着小兵不如小军靠谱,她联系了方尺。

方尺还被关在监狱,哪怕有范淑萍下令,相关方面的负责人收到了调查组的消息,也不敢轻易地就给方寸办理手续。

这段时间,省里发生的事情,方尺也有耳闻。方寸的事情没有办好,他心里也有怒气,但想到以后方尺的事情还要范淑萍帮忙,就按照范淑萍的要求来到了范淑萍的办公室。

范淑萍被安排的是闲职,办公室被布置的很舒适,只有她一个人。

方尺敲门,就听见范淑萍许可的声音。

“范领导,好久不见!”方尺笑着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报纸里面卷着一块翡翠,是不久前常为民从一个坏分子家属手里收取的。

范淑萍看也不看,直接就看向方尺。

“我说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呢!小方啊,你说我对你还不错吧!你这有什么困难,我能给你解决就一定解决了,但是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不告诉我,我帮了你,还惹了一屁股麻烦,你这样做人可是不厚道。”

范淑萍语气温和地说了这一席话。

倒是把方尺说的脸红了,当然,脸红也只是表面的。

方尺暗恨范淑萍贪财招惹了麻烦,如今还将黑锅甩到他的头上。但他不敢不接,起码沈青如今还是坐着一号的交椅。

“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只管说我让怎么办!”

范淑萍笑道,“你看该怎么办!我本来以为是去年陈教授的事情出了纰漏,为此还搭了三个好手进去。如今才知道,那调查队是慕家派下来的,人家想弄死的分明只有你弟弟方寸!方尺,你说你惹谁不好,那只老怪物,岂是你我能够招惹的!”

方尺听了这些话,心里生出了惊涛骇浪。京城里面有一只姓慕的老怪物,这是这里人众所周知的。他的下属遍布全国,游走在官场中,惹谁都不要招惹他的人。

回想当初的那个村丫头和知青小子,难道是那个村丫头!

方尺心头一惊。但是悔之晚矣。

他连忙跪了下来,“范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方尺心里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真的闹到不可收拾,范淑萍一定不会让他来找她。

范淑萍想了想道,“既然这件事儿和你有关系,你跟那个村丫头已经也算互相了解。就由你出马去解决调查队吧。至于村丫头,我已经排出其他人手了。咱们交叉动手,也不会太惹人注目。”

按照范淑萍的想法,方尺给调查队使一些绊子,将他们绊住,然后小兵出手,弄死陈教授的小孙女,一切就最好不过了。

但总有人比她快一步。

被云祈故意放出去的小兵在赌场碰见了吴宿,吴宿虽然答应了谢小树,要改邪归正。但浪子回头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吴宿出手阔绰,小兵看见吴宿这样大手大脚,手里有钱的他自然十分不爽。

本来就是找乐子来的,哪里有被人压制的道理。

“我出五块!”

吴宿头一次看见和自己在赌桌上硬刚的对手,反正他的钱来的太容易了,当即吴宿就加了筹码,“六块!”

“十块!”

小兵拍了一张灰色的钞票在赌桌上。

云祈敢放出吴宿,是因为她发现这些日子,随着调查队不断的破案,以及偶尔跟着护村队出操,她的身体素质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紧随着,她的五感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在赌粥案件中,云祈就试图感知过陈老大的方位,她发现自己几乎能够在一个城市中定位一个人。

随着调查深入,陈教授之死的证据逐渐被收集齐全,范淑萍利用职务之便,敛财迫害无辜群众的好几起案件都被挖了出来。

骆永辉带着队员忙于查证线索,收集证人证词,间或还得像上级汇报。

毕竟沈青的地位不可小觑。能做到今天这一步,沈青自身实力过硬,同时背后也是有很多看好他的老领导。

云祈和谢小树是在赌场里面找到小兵的,谢小树也看见了吴宿。

“大哥,怎么,这一次又有条子。兵子,快走。我大哥来救我们了。”

吴宿和小兵勾肩搭背,看见谢小树大喊道。

周围的赌徒听见了这句话,连忙匆忙四散。

谢小树很想装作不认识吴宿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躲已经来不及了,吴宿已经朝着他走来了。

“哥,走,我请你们吃饭!”吴宿开心的道。

他和小兵不打不相识,这两日在赌场里玩的十分快活。

当然,小兵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吴宿只觉着小兵和他一样是个大方的性格,所以也借给小兵不少赌资。

小兵是认识云祈和谢小树的。

而纪小三早已经堵在了赌场的后门。

小兵转身就跑,只有吴宿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云祈和谢小树都原地站着。

不多时,纪小三拎着小兵的领子就走进了赌场的大门。

赌场里面的赌客已经溜得差不多了,云祈也不管,毕竟她专程来是抓小兵的。

“好久不见!”

云祈笑眯眯地道。

小兵垂头丧气地回道,“也就两三天。”

想到范淑萍让自己去眼前这个村姑手里杀人,小兵就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个叉叉。

多亏他这两天爽完了,把钱都花完了,就算现在进局子,呆两年再出来也不可惜。

想明白了最坏的结果,小兵光脚不怕穿鞋的。

“快快走吧。我一会儿都交代了,晚上我们也能吃顿好的。”

谢小树看这小子识相,倒是转头对吴宿说,“听到了么,你兄弟要吃好的!”

吴宿还没搞明白状况,只是道,“走走走,饭店去,我签单。”

谢小树一巴掌拍到了吴宿的后脑勺,“傻小子,你以为你还能签多久呢!”

吴宿不明白谢小树的话,“吃饺子吧!猪肉荠菜的。”

谢小树看着此时的吴宿,就像看着一年前的自己,那会儿在村里,他也经常仗着自家老爹是队长,欺负村里不如他的孩子。

谢小树摇了摇头。

“走吧,跟我们走,吃工作餐。你也得跟我们回去录口供。”

吴宿不明白谢小树身份的转变,只是好奇地问道,“是不是那种秘密调查?录口供?抓到特务了?”

吴宿猛然看向小兵,“这小子是特务?”

谢小树摇了摇头,“是蛀虫,比特务还可怕。”

骆永辉突击审问小兵,听说小兵被捉住了,小军又吐口说了两个重大案件。

其中一件涉及沈青上一任的妻子。

骆永辉如实上报,在天刚刚亮的时候,从京城传出了一份绝密电报,要求骆永辉秘密抓捕沈青及其妻子,调查其违规问题。

方尺是明白范淑萍的意思的,在和常为民商量过后,他们选择了静观其变,范淑萍的状态已经十分不正常了。

知道了对方的强大,方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范淑萍口中的对抗在方尺眼里不过是秋后蚂蚱的蹦跶,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作用。

一个月后,沈青被罢免职务,二号转正,王刚强被解除调查。

而云祈送走了骆永辉,骆永辉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属会背叛自己。此次调查,他功过相抵。

调查队走了之后一个月,云祈接到了慕华阳的电话,他要回来了。

第九十五章 主任的机会

慕华阳坐着专车刚抵达省会城市并州,就在准备入住的接待所门前看见了王刚强和骆永辉的身影。

骆永辉过去是慕爷爷的警卫员,这次调查队也是受了慕家提携,在沈青交代了所有问题之后,骆永辉官升一级。

王刚强则是省级干部,早在慕华阳来到小王庄村,王刚强明里暗里都是多有照顾的,哪怕在当初敏感时刻,王刚强被隔离审查,没办法给与直接的帮助,他也通过葛爱华给了慕华阳足够的暗示。

两人是一早就接到了消息的。慕华阳心里明白,这两个人是必须见的,至于其他人,他直接让秘书以慕爷爷身体不好为理由拒绝了探视的请求。

这一次回去,慕华阳发现慕爷爷又老了很多,从前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英雄如今连半碗饭都吃着费力。

尤其是慕爷爷心也变软了。

慕华阳不能直接劝爷爷放弃他的儿子,自己的父亲。只好通过其他办法,让慕爷爷离开休养身体。

这和大领导的心思是一样的,杯酒释兵权,能让跟着自己的人都得个善终,这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愿意看到的。

慕爷爷起初是不愿意的,只是对方将当年的事情全部翻出来,本来当初在小王庄村遗失线人,留下泄露机密的可能的案件就一直是慕爷爷的心病。

慕华阳以此为突破口,劝慕爷爷故地重游,找出当年的秘密,这才让慕爷爷松口,答应离京。

这两年,每个人都经历了很多,慕爷爷看着王刚强和骆永辉都从小伙子的模样变成了如今两鬓发灰,只暗暗叹道,“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你们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是华阳这么大的模样。”

骆永辉连忙道,“哪里还能是小伙子的模样,孩子都有华阳胸口高了。”

王刚强道,“老领导这次一定要多住住,我们这边水土还是养人的。刚好听说老谢叔也在,你们老战友,总有很多当年可以絮叨絮叨。”

不得不说,王刚强的年岁大了,对老人家的心理把握的十分精准。

慕爷爷十分开心道,“是,这两天华阳就陪我过去,听说老谢对华阳也挺照顾的,你们知道我那个外孙媳妇,听说是个爽利人,我也要看看,免得这小子藏着,总是不往家里带。”

对于慕华阳一个人回家,没有带云祈之事,慕爷爷还是十分怨念的。

王刚强和骆永辉都不愿意错失了陪在老领导身侧的机会,纷纷道,“我们陪您去!”

慕爷爷摆了摆手,“你们啊,都去好好工作,好好为人民服务。要我说啊,像是这一次沈青的事情为什么不早早汇报呢!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啊!还有那个陈教授,可是为我们文化事业做过贡献的人,被迫害至此。小王,你可以得引以为戒,管好家里人,树立好家风。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被点了名的王刚强浑身一凛,想到自家几个舍不得打骂管教无法无天的孩子,立马保证道,“是,我一定会去多反思。老领导你可是给我提了个醒儿。你说我怎么就教不出像华阳这样的好孩子!”

听到下属夸赞自己的孙子,慕爷爷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实际上也是非常得意的,哪怕儿子把自己气了个够呛,但是对于这个孙子,慕爷爷不得不说,养得好。

但是他也不能占据所有功劳,总体上来说,慕华阳本身就不让他操心,是个天生的好孩子。

“哪里哪里。虎父无犬子。你也不差,对孩子还是要多点耐心,多点引导,你这每天老是虎着个脸,也是不行的。你儿子又不是你秘书。对秘书也不能随便撂脸色不是。”

话匣子打开了,几个人倒是说说家里的事儿,聊聊看法,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慕华阳原本是准备下午就回小王庄村的。但是眼看着晚饭的时间将近,天色也逐渐变黑。不得不在并州延误一个晚上。

他在招待所的前台拨通了小王庄村的电话,谢家欢接的电话,听说是慕知青问云丫头的情况,连忙将云祈带着人去县城办淮水河立项审批手续的事情告诉了慕华阳。

县城距离并州不远,但也有一百多公里。好在这次出行,慕爷爷带了专车。

想到之前听说的淮水河立项审批手续被卡,慕华阳还是决定走一趟县城。

沈青出事儿了,萝卜被拔了,自然留下了很多的坑。老吴的靠山还算稳,但他已经收敛了很多。王帅被老吴调去了一家工厂。

县城办公室里面实在不适合他小舅子这种没脑子的人呆。

王帅走了,淮水河立项审批手续再度被搁置了下来。

无论是办公室主任还是主管方面的领导,谁也不敢拍板子说给钱,当然,王帅为了这个事情跑前跑后的事情大家心里也门清。

都估摸着小王庄村的谢爱国有几分道道,谁也不敢直接给拒绝立项,于是就搁置了下来。

眼前着夏天就要来临,按照工期计划,今年冬天面前能搭个工程架子,只是夏秋两季,两个村子的人都能用上简易的渠道灌溉,既省了磨嘴皮子动手的功夫,又能让两个村子的村民都满意,何乐而不为。

云祈预估,整个工程要持续五年,五年之后,整个水利工程包括水库在内一定会让小王庄村走出不一样的路子。

每一分钟都关系到未来的计划。

云祈不得不拉着谢爱国一趟一趟的跑县城。到了第三趟的时候,连谢爱国都觉着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了这么颠簸,于是才有了后来谢小树跟着云祈跑腿的情景。

云祈很有耐心地坐在县城办公室的接待室里面,看着穿着白衬衣打扮的十分干净好看的小姑娘带着微笑,一杯接着一杯地给她倒水。

云祈来者不拒,天气本来就炎热。

等到第五次从厕所回来,云祈眯着眼睛看向穿着白衬衣的小姑娘。

“怎么,你们领导这是不回来了吧!”

小姑娘笑着说,“要不您先回去。等我们主任有时间了,我就给您打电话,您再过来,这一趟一趟跑的,那么远,天气又热。”

云祈打断了小姑娘的话,“能跟我讲讲你们主任每天忙什么吗?说不定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他呢!”

小姑娘撇了撇嘴巴,心里暗道,你一个村丫头能给我们主任帮什么忙。我们主任就在屋子里面吹电风扇呢!就是不想见你,识相还不快走。

但是嘴巴上,小姑娘却说,“好的,我会转达您的话。”

云祈不怕对方下黑手,也不怕对方直接给理由拒绝立项审批。但就怕这么拖着,对方好言好语,面上带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不讲道理。

云祈压了一口气憋出一个笑容道,“就这样,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等不到,我就睡在这里,看看你们主任明天早晨有没有喝口水的功夫帮我们小村子解决一下实际难题。”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难听了,但是再难听的话,为主任守门的小姑娘也听过。只要对方要骂人或者打人,她就能叫门口的保安武警。

小姑娘最怕的也是云祈这种耍无赖赖着不走的。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情,领导可是说了,下班的时间到了,她就能回家。

小姑娘抬手给云祈又倒了一杯水,“我们这里也没有好茶,您就安心坐着,我们领导来了,我一准让他来帮您解决。都是急事情。哎,老百姓不容易,我们领导更加不容易。这每天啊连回家跟嫂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谢小树道,“是家里媳妇做得难吃吧!”

小姑娘听到谢小树不经意间说出了实情,脸色一红,道,“哪里哪里,都是忙的。为人民服务。”

躲在屋子里面喝着茶惬意地看着报纸的主任心里琢磨的却不是老百姓,而是最近县城里面的人事调动。他已经四十八岁了,眼见着这个位置要熬到退休了。

可是这眼下突然有个机会能够再进一步,主任就有点心动。奈何他年轻的时候不善钻营,这时候都不知道该走谁的路子,有心无力。

慕华阳离开并州的时候连晚餐都没来得及吃,只在路上解决了一下。他开的是爷爷的专车,他是打算晚上接了云祈去见爷爷,明日他们一起回小王庄村的。

车子一进县城,有眼见的交警就向上汇报了。毕竟这车牌太过于显眼。慕华阳也知道这样做很招摇,但是他觉着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家的小丫头了。

云祈还坐在接待室里面,默默地在心里算计着如何在项目上节省资金。

慕华阳是直接把车开进县城办公室的。车上贴着特殊通行证,门卫只是看了一眼,恭敬地敬礼,就放他进入了。

打听了立项审批办公室的位置,慕华阳生怕自己来晚了,云祈办完事情又回村子里面了。

云祈看见推开门的慕华阳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慕华阳上下打量了云祈一眼,发现云祈这段日子瘦了不少,皮肤也黑了很多。知道小丫头一直跑上跑下,有些心疼,琢磨着一会儿回去要给她好好补补。

“办完了吗?”慕华阳心里暗自加了几道菜,才问道。

云祈摇了摇头,“今天怕是办不成,他们主任在外调研。”

慕华阳看向正准备下班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知道慕华阳的身份,连忙点头道,“对,主任调研。要不你们再等等,留下名字我给主任打个电话,看能不能给你们急事急办。”

慕华阳点了点头,“电话给我吧!”

小姑娘连忙说,“我帮您拨!”小姑娘是看慕华阳身上还穿着白衬衣,哪怕有些褶皱,也能看出衬衣修身的剪裁和价值不菲的布料。

慕华阳点了点头,云祈就将资料递给了慕华阳。

打电话是小姑娘和主任越好的暗号,一旦事情有变化,这样的说辞可以留下很充裕的余地。

小姑娘拨通电话给主任讲明白了来龙去脉,蹲在办公室里面往外瞄着的主任也看到了慕华阳。

虽然感觉眼熟,但是主任还是在电话里面问了问慕华阳的身份。

慕华阳只说是村里面的知青,会和工程是一起参与水利工程的修建。

知识分子总是喜欢干净的衣服,主任撇了撇嘴,暗道给自己守门的小姑娘只知道看衣冠和相貌。一个小知青都来打扰自己。

主任在电话里面直接道,“慕同志啊,不是我不给你办,实在是这是一件涉及民生的大项目。我们必须经过……”

主任没有说完,慕华阳直接挂了电话。

慕华阳直接转身对云祈道,“走吧,我先带你吃饭!”

谢小树看着慕华阳利索帅气的样子,眼里有些发酸,但是又想想可以宰慕华阳,吃大户,又不禁雀跃起来。

云祈也点了点头。

小姑娘还想说,看到慕华阳冷下来的的脸,又闭上了嘴巴。

慕华阳的车刚开出县城办公室的时候,主任就接到了老同事的电话。

“怎么样啊,老家伙,听说有贵人上你哪儿,你给人把事儿弄明白了没有?今年的五十万项目资金都在你手上,你要是给人办了。你惦记的那个位置估计也就妥了。”

主任琢磨了下道,“哪里有什么贵人!今天就两个村子里面来的,都来了好几次了。就那个小王庄村。我可不敢随便动,那项目资金刘家村已经通过关系打招呼了,要拿走二十万。”

电话里面传来惊诧声,“老东西,你脑子进水了。都说今天大领导的车进来咱们院子,那小伙儿直接奔你办公室,还是我侄子给人家指的方向。你不会把这种好机会推跑了吧!”

主任的脑子有点乱,他把这个消息在脑子里面又过了三次,才放下电话跑出办公室。

“他们人呢?”主任冲着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指了指门外,“走了!”

“我的贵人!”主任看着空空如也的接待室沙发和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心里头莫名地像丢了什么似的难过极了。

第九十六章 定下你当我媳妇

机关里面没有秘密,很快主任将小王庄村的立项审批推了出去的消息就传遍了县城机关。

有心人从来都不是少数。

除了办公室主任这种临到头儿开始想要使劲的,老吴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他更擅长掌握全局。

当初王帅为了方尺卡住小王庄村的立项审批一事情,老吴一早就知道,王帅帮着云祈在机关里上蹿下跳,老吴也没有干涉。

虽然把小舅子调开了,但是老吴还是通过消息知道京城里面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而慕华阳的专车让老吴敏锐地感觉到,小王庄村和那位重量级人物十有八九有关系。

“快,打电话给你那个不省心的弟弟,让他去办公室。”

老吴对在家里修养的王依依说道。

自从孩子没了之后,老吴对待王依依就觉着少了一份耐心。

王依依察觉到老吴态度上的变化之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撒娇,而是小意温柔地顺着老吴。

老吴话音未落。

王依依就连忙问道,“他又惹事儿了。”说完,王依依心里一边埋怨王帅,一边快速地在想该如何让老吴高兴,好让弟弟脱身。

老吴玩味地笑着看着眼前的王依依,“你平常不是把你弟弟夸的前好万好?”

王依依道,“哎,那对外面人可不还是得夸,毕竟是你舅子,咱们自己家里就得说实在话,老吴,是不是小帅又惹事儿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去打电话吧!放心,好事儿。”

王帅离开了机关,在场子里面和那帮小子喝酒泡妞,不亦乐乎。宿舍的大爷叫了七八声,也没能把王帅从床上叫起来。

王依依有些忐忑地看向老吴。

老吴摆了摆手,心道果然什么人什么命。那个王帅就是付不起的阿斗。

想想自己儿子吴宿,老吴果断又放弃了让自家儿子去接触的想法,毕竟吴宿才十四岁,平日里面也没有好好教过。

老吴有些后悔,这些年太过于顺着王依依,忽略吴宿。就在老吴暗地里揣摩以后要带着吴宿出去长长见识,教教儿子为人处世的时候。

吴宿和慕华阳三人在人民饭店遇上了。

吴宿自认为和谢小树是铁哥们。

上次抓小兵的时候,小黑赌场匆忙一见,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吃饭的功夫也不耽误说话,吴宿自发地就凑到了慕华阳这边,“哥,你这是又跟哪儿混去了!今天吃啥,挂我单!”

不等谢小树回答,吴宿直接冲着服务员挥挥手,“4双万碗筷,红烧肉,清蒸鱼,两斤猪肉饺子。”

慕华阳朝着云祈丢了个询问的眼神,“这傻孩子是谁家的?”

云祈侧身小声说了下老吴家里的情况,听说是娶了后妈被自家老爹放养的孩子,慕华阳看吴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暖意。

吴宿实在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他不停地问着谢小树,“你们上次抓走的那个是坏蛋?他是杀人了盗窃了?耍流氓了?”

谢小树有些尴尬,看了眼云祈。

小兵和小军都被关进了监狱,依法判处,不同的是,小军已经在上个月执行了。而小兵因为参与的不多,过个五年就出来了。

谢小树看到云祈点了点头,就大致说了说小兵犯下的事儿。

吴宿有些后怕道,“我还当他是好人,没想到那些钱都是他做坏事得来的啊!哎,怪我,当初没能一眼看出他是个坏人,不然就把他捆起来,交给树哥你处置。”

谢小树摆了摆手,看着饭菜上来了,连忙招呼着大家吃东西。毕竟都忙了一天了,云祈喝了一肚子水,胃里早就空空如也。

一边吃,吴宿的嘴巴还不停歇。

“树哥,你们这才办什么,带上我呗!”

这种事情,谢小树是不敢做主的。

云祈觉着主要还是卡在这些办事人员那里,整个项目的论证和计划都已经十分完善了。现在的问题就是看县里面愿意拨出多少钱。

慕华阳道,“一会儿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吃完了办!”

云祈点了点头。

有慕华阳在这里,她相信他们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吃了吴宿的饭,吴宿执意想要跟着,慕华阳直接问吴宿道。

“你跟着我们,不怕我们和你父亲作对?”

慕华阳摸不准老吴是个什么人,万一脑子不清楚和他们作对,他动起手来也不会手软就是了。

吴宿觉着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小树哥不会做坏事。”

慕华阳挑了挑眉道,“哦,相信谢小树,不相信你亲爹?”

吴宿觉着这点事儿很难启齿,吞吞吐吐地道,“我爹顾着那头儿,有时候为了讨人家高兴,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烽火戏诸侯不是古代就有嘛!”

吴宿虽然只读到初中,但是平日里最爱看武侠和演绎故事。

慕华阳对着云祈暗暗点头,意思是同意让吴宿跟着。

吃饭的功夫,慕华阳还没来得及打电话找人疏通,县城里面闻风而来的人就已经等在了饭店门口。

饭店经理一看来了这么好些领导,连忙笑脸相迎。

得知这些人都是为了里面吃饭的那四个年轻人,立马吩咐服务员给里面加上几道菜。

看到服务员端上来的干锅田鸡腿,慕华阳就明白了,他只是让云祈吃,却不说自己的打算。

一连让云祈等待多日的主任也战战兢兢地等在饭店外面,他的身后站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姑娘,来时的路上小姑娘已经被主任骂了一路了。

慕华阳见吃的差不多了,才让服务人员进来,“你去让他们走吧!”

随后对着云祈说,“今天怕是办不了了。我原是打算来接你去见爷爷的。”

慕华阳本来是打算办好再带云祈走,他没有想到只是一辆车就引起了这样大的反应。

也是沈青的事情影响太大,不少人都跟着吃了瓜落。被处罚的人想要趁机该换山头,原本不想干的则希望借此混个脸熟,还有那些本来早就心如死灰的也想飞蛾扑火一回。

那个办公室主任不就属于飞蛾扑火反而引火烧身的。

如今各个地方都属于敏感时刻,慕爷爷这次下来本来就是打着修养的旗号,实在不宜和这些人交流过多。

甚至慕华阳自己,都没有过多结交的意思,毕竟目前七八年,他是打算和云祈在小王庄村里面过安稳的日子的。

云祈对谢小树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和他们去走审批流程,要多学多看,依照办事流程去做,不要轻忽。”

谢小树用力点了点头,吴宿拍着胸脯说,“我会帮树哥的。”

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云祈知道谢小树迟早也要独当一面的,几次观察下来,云祈发现谢小树在各色人等交流的时候,有自己独特的一套。

熊孩子早晚要放出去的,云祈不放心也只能随着慕华阳离开。

慕爷爷来了,对于云祈来说,实在是一种很羞赧的心情。

从饭店后门离开,服务员不敢为难慕华阳和云祈。

两人在天黑前赶回了并州。

慕爷爷正在招待所的院子里面纳凉,看见云祈的第一眼,就笑道,“我很早就收到了老谢的信,据说当初看见你的时候,你打了一头狼!”

那是刚刚来到这里时候的事情了,云祈有些不好意思,摸摸了头道,“都是老谢叔救了我。”

慕爷爷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善言辞,但眼神透亮,忍不住就觉着自家孙子有眼光。

慕爷爷是个很健谈的老人,云祈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第二日,慕爷爷拒绝了显眼的专车,让王刚强另外派遣了一辆通勤车,带着司机和保健医生一行五人,行驶了半天,回到了小王庄村。

看到多年未见的老谢头儿,慕爷爷十分激动。

“老班长,你可还好!”慕爷爷拉着老谢头儿的手迟迟不松开。

老谢头儿也用力回握。“哎,小慕,如今是老慕了,慕领导。”

“别别别,当年要不是你啊,我这个新兵蛋子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两人说起了往年的旧事,谢爱国从家里带来了几道刘三妹的拿手菜和几瓶珍藏的好酒。

众人也不打扰两个老人。直道夜深,保健医生才进去提醒慕爷爷该睡觉了。

慕爷爷坚持要和老谢头儿抵足而眠,慕华阳劝不过,索性随他去了。

看着慕爷爷睡着了,慕华阳走出了屋子,云祈正坐在院子里面看星星。

慕华阳坐在了她的身侧,“看,有流星!”

云祈侧头。

慕华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碧玉的手镯,抓起云祈的手,就套在了她的手上。

云祈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时隔多日未尽,慕华阳脸颊上的棱角更加明显,承托地他神色更加冷峻。

有一种气势在他身上散发开来。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低调沉稳埋没自己的小知青了。

“这是我奶奶留下的。爷爷让我交给你!”

家传的宝贝,云祈知道一般会有重要意义,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云祈在脑海里面迅速地回想。

只是慕华阳比她检索信息的速度还要快。

“就是你得给我当媳妇了!”

云祈眼睛瞪的溜溜圆,“为什么?你买了我?”

依照怕蛇咬,云祈遇见这种事情,思路还停留在云家通过买卖女儿给儿子换聘礼。

“我已经定下你了!”

慕华阳强势地说道,他执着地将云祈的手握住。

云祈没有挣扎,她感觉自己并不反感慕华阳突如其来的强势。

云祈只是抬头道,“我得考虑下!”

慕华阳笑了笑,用另一手摸着云祈松软的头发,“爷爷是来给我们证婚的!”

云祈大惊道,“什么!那岂不是很慌张!”

慕华阳没有说,他打算让慕爷爷在小王庄村呆很久的事情,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啊,爷爷很忙。”

想到慕爷爷,想到慕华阳,云祈不忍心让慕爷爷失望,但她又觉着一切来得很快,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看着云祈咬着的嘴唇,慕华阳也知道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本来想让云祈慢慢适应,没想到慕家那些人打的主意太精明,还想用他的婚事去做交易。

他不能再等,绑定这个小丫头,他才有时间去处理那些魑魅魍魉。

谢小树和吴宿是被老吴派车打包送回来的。当听说吴宿陪着谢小树办好小王庄村的审批立项之事,老吴都惊呆了。

反正这会儿学校也停课了,老吴索性就准备让吴宿去小王庄村呆着。

至于能有什么大造化,全看吴宿自己。

不得不说老吴很有先见之明,王依依觉着老吴这纯粹就是不待见吴宿,心里美滋滋的。总之皆大欢喜。

老吴是给够了吴宿钱的,吴宿揣着几张大钞票,喜滋滋的。他就喜欢和谢小树待在一起。

这一回谢小树没上次那么得意,通过参与了县里面不同部门的审查和询问。谢小树发现淮水河项目根本不简单,哪怕看在慕爷爷到来的面子上,县里面拨下的资金也只是刚刚够。

谢小树敏锐地感觉到,万里长征这才是第一步。

拿着手里已经审批通过的立项申请书还有过两日政府拨款的提款证明,谢小树觉着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真的意识到了,云祈做的对于小王庄村来有多重要。

但到底意味着什么,谢小树还没有想明白,他知道,他的人生才真正的开始。

谢小树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全村人口耳相传,不一会儿就知道了,不久以后,尚家村要修水库,小王庄村也有水渠,两个村子人不用打架了。有些和娘家关系还可以的嫁到了小王庄村的媳妇,当晚上就收拾东西去尚家村的娘家说这个好消息。

云祈和慕华阳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谢小树归队,重新参与护村队的训练,吴宿也要求参加,云祈作为护村队队长批准了吴宿的申请。

按照项目开展计划,云祈和谢爱国商量,如果尚家村那边没有意见,他们预备花一个月时间购置材料物资,下个月开始建设工程。护村队全队参加,同时,村里的村民在完成夏耕任务的同时,如果还有余地可以酌情参与,由村里的会计谢家欢统计工分,秋天补给相应的粮食。

第九十七章 开工仪式

尚学功也有亲戚在县城工作,一早就将小王庄村立项审批在县城里面引起的轩然大波告诉了他。

谢家欢提前联系了尚家村的老会计老毛之后,在云祈和谢爱国去尚家村的当天,尚家村的村长尚学功不再像上次一样,只让会计老毛给引路,而是亲自站在村口迎接。

随着立项审批下来,尚家村的村民也大都知道了要在尚家村建立水库之事。

在尚学功不知道的时候,同样有一种传言在尚家村里面默默流传。

“什么,听说小王庄村的人是来我们尚家村抢水的。还要在我们这里修水库。你知道水库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池子水?前两年,我娘舅家在隔壁省修工程的时候,我凑巧碰上了,人家伙食不错嘞,我就打算将来看看能不能把我们家的小子塞到工程队去!”

“我呸,你是多不待见你家小子,要送他去死啊!”

“那是我家老幺,我怎么不待见,你给我说道说道,怎么就是送死呢!”

“你回去问问你家老娘,你姥爷是咋死的吧!那些干工程的,怎么可能不能死人呢!”

“不会的。你没看队长都去迎接小王庄村的人了。”

“队长那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只要对他尚学功家有利,他跑的向来都是飞快,你看老村长儿子都死了。尚学功出面管了嘛!”

听着众人话的老村中心里十分不爽快,按照往常的惯例,碰到这样的大事儿,尚学功总会来和他知会一声。

可是自从他儿子死了,尚学功就极少登他家的门。

老村长道,“你们去问问,那修水库是谁批的。”

有好事者直接道,“听说是县城里面批的,还让那个怪人来修建!”

老村长疑惑道,“怪人?”

村民们连忙回他道,“就是那个住在淮水河边的怪人,一天到晚写写画画,也不干活,还给他发粮食,真是没天理。”

村里的正经事情,老村长是清楚轻重的,但是对于住在淮水河边的齐总工程师齐轻语,老村长是知道的。

老村长有些不屑地道,“一个臭老九,本来就是被下派改造的,怎么能不干农活呢!走,压了他去批斗。”

老村长在村子里面向来是有威信的,这些年虽然慢慢在尚学功的影响下,威信有削减,但他说话很多村民还是听的。

云祈和谢爱国在尚家村的村口,还没来得及和尚学功客气两句,就看见有村民飞快地跑来。

“队长,老村长带人去抓怪人了!”

云祈一挑眉,看向尚学功,“怪人?”

在云祈的记忆里面,齐总工程师似乎就是尚家村的怪人,云祈从尚学功的表情中获得了确认。

尚学功脸色有些发灰,他没想到老村长在这个关头,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尚学功收到的消息中,已经确认了有位级别很高的老领导如今正在小王庄村修养,轻易不能惊动人家。

所以淮水河的工程是尚学功准备给自己露脸的机会。

两个村子合起来搞工程,出了成绩肯定有自己一半,出了问题,尚学功打算着也能很快地推到谢爱国身上。

只是尚学功这算盘打的精明,老村长却直接打乱了他的算盘。

尚学功是知道齐轻语对这次工程的意义的,作为总工程师,齐轻语亲自设计了所有的结构图,他万一出事,尚学功完全不敢往下想。

尚学功连忙道,“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谢爱国和云祈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他们这次来的一共三人,谢爱国、云祈和谢家欢,原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云祈想到刚才尚家村的村民说的,老村民带着很多人去了。

她怕万一人数众多,没办法护两人周全,就让谢家欢在老毛的陪同下去找尚明。

淮水河水时而湍急,时而平静,缓缓地流过尚家村的边缘,它伴着村民日升劳作,日落而息,仿若亘古都未变过。

而淮水河畔,齐轻语居住的小院子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有凑抱着双手凑热闹的,有挥着双手,大放厥词的,老村长站在众人身侧,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他眯着眼睛看着齐轻语,目光中有不屑,还有怨毒。

老村中始终觉着,若不是为了争水,他的儿子不会轻易地死去,若不是为了这条河,他不会老无所依。

怎么能修淮水河呢!这条河合该属于尚家村。

尚明挡在齐轻语的身前,替他挡去人群中丢来的烂菜叶和臭鸡蛋。

云祈看见齐轻语没事儿,就放下了心。

尚学功大吼道,“安静,都给我安静!”

老村长见众人果然在尚学功的吼叫声下,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于是凉凉地说道,“呦呵,咱们队长来了!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村民中有人道,“尚学功你这就是忘恩负义,你忘了当初是谁让你当队长的,如今在老村长的面前你也敢大呼小叫。”

老村长满意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是他的侄子。

尚学功不由地黑了脸,这话让他没法接,老村长的确对他有提携之恩。但一码归一码,这事儿要是只说恩情,那是肯定不行的。毕竟如今他才是一村村长。

尚学功道,“老村长,您看这事儿闹的,我昨晚就想跟您家里面走一趟,这县城里面安排下来的,我也是没办法。”

说着,尚学功满含歉意地看了一眼云祈,意思是这工程的事儿还得改日谈。

尚学功的性格,云祈是知道的,这家伙出了名的滑头。让他摆平老村长还不得十天半个月。

云祈不想和尚学功墨迹耽误功夫。

她一马当先地站了出来。

谢爱国自从云祈搞定了淮水河立项事件之后,就感觉到云祈有能力有想法,她能把事情办好,必要的时候,他只要支持她就好了。

想明白之后,谢爱国心里有一丢丢的失落,但更多的是轻松。

毕竟没有几个队长能当到他这个程度,眼看着谢小树越来越干练,谢爱国十分满足。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谢爱国看到云祈站了出来,无言地站到了云祈的身后。

云祈开口道,“我是小王庄村来的,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你们谈淮水河工程一事。”

村民们有个脸上有一颗大黑痣的男人每年都是参与两村争水的,他率先出头道,“不需要,我们村子不需要修工程。这条河你们小王庄村也别想占便宜。有我大痣在,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谁敢抢我们的水,我就要他的命。”

两村争水,是出过人命的,老村长的儿子虽然是被人故意弄死的,但众村民也都是见过血的,说以搏命来,一个二个都热血沸腾。

有出头鸟,云祈在心里叫了声好。

她看向率先出头的大痣道,“你倒是说说,我们小王庄村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拼死也要和我们过不去?”

大痣理直气壮道,“你们小王庄村子没有得罪我。但是这水你们就是不能用!”

云祈“哦”道,“凭什么?”

大痣依旧觉着自己是占理的那一方,“你们用了,我们用什么?”

云祈早就把村民可能反对的几个原因在心里面列了腹稿,她云淡风轻地说道,“首先,这次工程是经过科学调研的,齐总工程师在这里呆了五年,他测算过每一个季节的水流情况,不仅小王庄村和你们一起用水没问题,等到水库修好了,受惠的可是十里八乡。其次,淮水河周边环境逐年恶化,你看看你们把这周围的树木都弄成了什么样子,据我所知,每年夏天的洪涝也是一年比一年严重的,有不少尚家村的孩子顽皮或者走路不小心,只要掉到水里,就再也救不回来。这次工程会先贯通附近的各村,修建防御堤坝,保证大家用水,让孩子们玩耍也不至于再出意外。”

有孩子的村民慢慢地退后,他们是知道的一到夏季,看孩子是一件辛苦事情,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捣蛋孩子掉进淮水河的。

大痣家里也有孩子,他觉着云祈说的有道理,但是光凭嘴巴上的功夫那可不行。大痣平日里面有几分胆识,依旧反对修建工程,“你说的好,可是万一工程一修建起来,你们直接把水引向了小王庄村,我们怎么办!你们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大痣话音未落,不少村民也跟着点头。他们害怕的不就是当官的说一套做一套。

云祈笑道,“那你就加入我们,盯着我们,我给你发钱!”

村民们中听到又发钱的好伙计,连忙道,“我也可以监督你们,给我也发钱啊!”

云祈摆了摆手,放大了声音,“这监督的活计只有一个,今天我话放在这里,让你们大家选,看着我们做工程,挑毛病,一天五个工分。当然,我们还有其他的伙计,将来工程干起来了,总是需要大家的。我们还要组建工程队,我们小王庄村的护村队大家听说了么!一天给工分,包吃包住,每个月吃一次肉。”

“这么好,那我们跟着干工程也能有肉吃?”

利益是最动人心的。

云祈道,“干的好了,什么都有!但是我话也放在这里,这个工程对两个村子都有好处,齐总工程师是我们的领头人,他要是生病了受伤了,咱们的工程就没了!所以……”

大痣大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丫头,我给这个怪老头儿当保镖,谁要是伤了他,我就弄死他!”

大痣也算是村子里面很有分量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让很多人都惧怕,甚至刚才有些丢了菜叶子的,连忙将手在裤兜上擦了又擦。

云祈见场面被安抚下来,才有些头疼地看向老村长。

村民中受过老村长恩惠的人还是很多的,是老村长带他们来找齐轻语的麻烦的。如今这个场面,谁也不愿意抹了老村长的面子,但是云祈许诺的条件十分动人心,他们也不想错失这样的好事情。

其实,只要淮水河的灌溉能保证尚家村用水,其他的怎么样,大多数村民是没有意见的。

尚学功知道这个时候该他出面了,于是道,“老村长年纪大了,要是年轻的时候,干工程这样的事情他一定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如今选举监督人的事情我看就算了,我提议让老村长给我们当监督人,监督每个人干活计,谁干的好不好,老村长是最公正的!”

村民们接二连三道,“我同意!”

“老村长最公正。”

老村长赚足了面子,虽然心里还有恶气,但是也明白这是县城里面批准的决定,他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何况如今不干活光是盯着这些个猴崽子就能有工分,也能给家里补贴个一二。老村长也十分满足,当即表示要公正处事。

一场危机就这样过去了。

等大家都走了,谢家欢才和大毛赶来,原来谢家欢看到尚明家里没人,害怕事情闹大,就给小王庄村的人打了电话。

谢小树那边带了人正往这边赶着。

云祈一听,也没说话,要是人都来了,今天趁着群情高昂,顺带着把开工仪式一起办了也是可以的。

谢家欢帮着尚明检查了一下,只是皮肤擦破,没有大伤。倒是齐总工程师崴了脚,一时半会儿出门倒是需要弄个拐杖。

老村长回去不知道听尚学功又说了什么,晚些时候倒是把自己常用的拐杖给齐轻语送了过来。

论年纪,老村长比齐轻语还要大一轮,齐轻语本身也不是计较的人,拿了拐杖就直接上手。

开工仪式是在淮水河旁的小土堆上举行的。

尚学功作为主人主持了这场仪式。齐总工程师当即热泪盈眶,尚明的手也握的很紧。谢小树、铁力带着的队员们纷纷大喊着,“必胜必胜。”

唯独谢多子没来,云祈记得谢多子的父亲是死在这条河里的。默默地叹了口气,云祈看着站在众人身后的慕华阳,心中许下一个宏愿。

第九十八章 舍孙相报

淮水河工程开工之后,小王庄村的护村队成员作为第一波工程队员被派遣到尚家村。铁力等妇女同志被留在了小王庄村,负责护村任务。

县城下拨的资金到位之后,在吴宿和谢小树的安排下,修筑工程的建筑材料很快地的被运到了尚家村。

齐轻语总工程师和尚明的亲自上阵,不过月余,工程所占的地区已经被围起来。唯一进出的门口被竖起了“闲人免进”的牌子。

出于安全要求,进出工地的人每个人胳膊上都帮着一根红色的带子,带子上记录着姓名和所属的村子。

尚学功闲来无事就会让阿毛陪同在工程场地上视察,年过半百的老村长就直接搬到了工程场地上,在尚明仔细地给老村长讲述了淮水河工程的内容和意义之后,老村从最初的不情愿变成了如今的鼎力支持。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大家都在工程场地中干的如火如荼。

云祈和慕华阳则陪同着慕爷爷每天走走山路,捉捉野物。对于寻找当年那位线人之事,也一直秘密地在进行。

只是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当年的蛛丝马迹如今也很难寻找。

慕爷爷也知道翻查陈年旧案需要时间,所以很有耐心地住在了老谢头儿的家里。

倒是云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在云老太太做主下,云志强给云有山和云有水分了家。

云有水娶了王桂花,云有山则宣布要出村闯荡。

这个念头,离开故土是一件重大的事情。

大多数离开村子的人,要么是像谢爱国家的闺女一样嫁去了县城,嫁给了工人。要么就是像尚学功家的老幺一样,做了坏事情,然后以看亲戚的名义潜逃了。

像是云有山这样直接说要离开村子的年轻人,是极少的。

不知道私底下云有山和云志强还有云老太太许诺了什么,总之云有山的离开被默许了。

云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云有山已经离开半个月了。

云有山离开村子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王家人捅破的。王槐花在云有山离开之后就和同村的年轻后生定下了婚约。

但还未完婚,就有有经验的婆子私底下声称看出来王槐花怀孕了。

未婚先孕,这就是耍流氓。

也幸亏王桂花早一步和云有水办了事儿,这才没被牵连。

总之,王家捂着这个事儿,退了部分聘礼,愣是让男方家里应下了这门亲事。据说王槐花出嫁的那天十分低调,脸色十分不好看,肚子也是瘪瘪的,想来是王家人想办法弄掉了传言中的孩子。

云有水结婚后,就主动和护村队的人去了尚家村。

倒是云有香因为云有山的离开,避开了被随便嫁出去的命运。

一九六九年的夏天,小王庄村过得很安静。

但云祈习惯了未雨绸缪。

晚饭后的小院子里面,慕爷爷的警卫员和慕华阳共同在老谢头儿的指挥下,搭建了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人纳凉的葡萄架子。

架子下面摆了一张竹子做的桌子,竹子是山上砍的,桌子是警卫员小北的手艺。慕爷爷有喝茶的习惯,保健医生特地准备了对他身体有益的养生茶。

一个精致的紫砂壶摆在桌子上,云祈坐在桌子前,双手行云流水,将他们白日里面采集而来的山泉水仔细地灌注到紫砂壶中,壶口出氤氲着雾气。

“什么!”在这样安静地气氛下,老谢头儿却十分诧异地看向慕华阳和云祈。

慕爷爷向来是见惯了大场面,听了云祈和慕华阳的打算,只是有些诧异,倒是没有像老谢头儿那样激动。

云祈重复了一遍慕华阳的话,“淮水河的工程资金很紧张。而且无论是小王庄村还是周围村落,想要发展,交通是必不可少的。下一步,我们必须要修路,所以我们必须要出去找投资。”

老谢头儿算是老一辈人里面比较开明的老人家。他听懂了云祈和慕华阳的意思,但依旧觉着不可思议,索性直接开口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红口白牙的,去让别人把钱拿出来给你们!”

云祈摇了摇头,“不是空口白牙,而是要带着我们的特产,让他们看道我们的潜力。”

老谢头儿依旧觉着这个想法十分天真,“这不就是骗嘛!那些个山货值多少钱,供销社也就几块钱来收的。”

云祈肯定是没办法和老谢头儿讲什么是市场,什么是市场经济。如今距离市场经济的年代还有十年。但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十年磨一剑,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

集体经济和大锅饭的年代,注定了云祈不能通过买卖筹集资金发展小王庄。照着老谢头儿的说法,说是骗也不为过。

老谢头儿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见,“我不同意。”

慕爷爷则斟酌着开口道,“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冒险,毕竟如今……”

云祈知道慕爷爷担心的是什么,坐在他那样的位置,尚且对如今的局面只能回避,无能为力。何况像蝼蚁一样的自己呢!

但是人活一世,总不能因为畏惧就什么也不做。

“慕爷爷,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将来怎么做还需要您为我们把关。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做在前面,未雨绸缪,今年也许是我们未来几年中最好的一年。”

慕爷爷听完,点了点头。

对于形势,他们很早就交流过。如今小王庄村像世外桃源一样给了他们一块得以安居的净土,但居安思危,很多事情坐在前面,才能抓得住将来的机会。

慕爷爷道,“行,这件事情你们先按自己的想法走,等到路子走不通了,再来找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看那时候,我们的面子还管不管用。”

老谢头儿还想说,却被慕爷爷拉住了胳膊,“老谢啊,咱们年纪大了,他们这一代终将是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想错了,做错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得有想法,居安思危,小丫头儿这个词用的好。可不是未雨绸缪嘛!”

老谢头儿放弃了挣扎,只是他的眼神中依旧透露出对云祈的担忧。

云祈知道,老谢头儿这是记挂她。

自从搬出云家,来到这里。老谢头儿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云祈在心里有些愧疚,她很难做一个正常的小姑娘,嫁个普通人,让老谢头儿安心。

云祈眼眸中的愧疚被慕华阳悉数收入心底。

慕华阳主动当着老谢头儿和慕爷爷的面拉起了云祈的手,道,“爷爷,虽说要未雨绸缪,但我们水到渠成的事情,也该早早办了吧!”

老谢头儿虽然早就属意让两个孩子凑成一对,但真当云祈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的时候,他直接板起了脸。

“办什么办!什么礼都没有走!你小子就想占便宜,没门!哼。今天晚上不吃饭了,走走走,丫头,关门睡觉。”

慕爷爷还想拉住老谢头儿,“老谢,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商量嘛!”

老谢头儿这一次没有给慕爷爷面子,他扭着脖子就离开了葡萄架子底下,“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睡觉睡觉。你不困啊,赶紧回去睡。今天别跟着我了,有什么咱们明天说。”

慕爷爷平日里是个最要面子不过的了,但是此时想到孙子的喜事,这个时候连面子顾不得了。连忙跟上了老谢头儿的步伐,“走走走,睡觉好,咱们一起睡,抵足而眠,就像那年在战场上,你睡我脚头,半夜里踹了我一脚,你说巧不巧,你把我踹到了床下,刚好避开了那颗砸串了房顶的炸弹一样。”

回忆起当年,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说,老谢头儿这次没有拒绝,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哪里是我踹你,分明是你半夜里面总放屁,熏死我了。我没办法,才想出去透口气,谁能想到阴错阳差,救了你一命。”

慕爷爷连忙道,“对对对,都说救命之恩,应当舍身相报。我这把老骨头也卖不了几个钱,我这不把我孙子抵给你,你咋还不高兴呢!”

老谢头儿看到慕爷爷这种不要脸的样子,倒是气笑了道,“你这个小慕同志,怎么临了临了,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你孙子就是你孙子,你抵给我,还能变成我孙子不成!”

慕爷爷道,“孙子肯定还是我的,但我向来大方,就把我孙子许给你们家当孙媳妇好了。”

老谢头儿知道慕爷爷想说的就是这一出,眼见着两人说话声音,云祈那边也听不见了。

老谢头儿这才冲着慕爷爷眨巴眨巴眼睛,“他们两个成了,我倒是没意见。我就是对你有意见!”

慕爷爷好奇道,“对我有什么意见?我孙子不错啊!”

老谢头儿切了一声,“你孙子不错,你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不行这两个字事关男人的脸面,慕爷爷当即急了,“我孙子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个老班长,你可不能胡说。我们家一脉相承,都是正经人。”

老谢头儿哼哼道,“正经人不知道上门求亲啊!”

慕爷爷这才明白老谢头儿计较的不过是云祈的面子。

当即道,“警卫员小北,去十里八香,找最会说话的媒婆!拿五十块钱,你去办聘礼。该怎么弄,你按照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也要征求年轻人的意见。当然,要勤俭节约,不能奢侈浪费。”

听了慕爷爷这一席话,老谢头儿这才眯着眼睛,笑的嘴巴咧开成了月牙。

老谢头儿自以为他们说话避开了慕华阳和云祈,两个年轻人就听不到了。

只是云祈的听觉如今已经超出了常人,两个老人的对话就像发生在云祈的身边一样,她听的一清二楚。

听来听出,听明白老谢头儿不过是在给自己赚脸面。

云祈当即觉着眼眶一湿。

慕华阳没有云祈的敏锐的听力,他有些疑惑云祈的情绪波动。云祈冲着慕华阳笑了笑道,“早点结婚也好!”

慕华阳忽然想起了后世的一句宣传语,“少生孩子多修路!”在心里给少生打了个叉叉。

慕华阳当即说道,“早结婚好,多生孩子多修路。”

云祈没有反驳,生孩子,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然而这个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晚上,刚躺在床上,一阵阵狗吠就将全村子的人叫了起来。

铁力安排了姑娘守夜,很快几个姑娘敲锣打鼓,就将发生的事情通报了全村。

云家的云有香失踪了,云有水在王桂花的娘家王家发现了衣衫不整的云有香。

这是小王庄村这些年来最丢人的一件事情。

谢爱国本来想亲自处理,但是他家里也出事了。刘三妹几日前不知道听谁说知青点的孙秀秀家里穷,如今需要钱寄回家买米下锅。

刘三妹就主动借了几块钱给孙秀秀。

没想到到了那些知青的口中,就变成了队长媳妇看中了孙秀秀,要娶她回家给傻儿子当媳妇,连聘礼都给了好几块。

那个孙秀秀不知道是误信了谣言,还是本身就是个拎不清的人物。一时间想不开,居然上吊自杀了。

死了个知青,这在村子里面也算是头一遭的大事。

谢爱国满脑门官司,这事儿还牵扯到自家媳妇和傻儿子。谢爱国觉着怎么处理都很难让人觉着公平。

但是要说刘三妹真的没动让那孙秀秀嫁来自己家的心思,这话恐怕也就自己相信。全村子的人都知道那会儿刘三妹有多想让云祈嫁给谢小枝。

次日,谢爱国等到云祈上门,就向她交代道“你去看看云有香那个丫头是怎么一回事!和王家那边不要闹僵!这都是隔壁村的,将来水利、修路,工程方面来来往往总是大家一起干活的。不要闹僵了。大事小处理,小事要尽快调解。”

云祈点了点头,这事儿涉及云家,她出面既可以算是公了,也可以算是私了。谢爱国不参与,对两个村子都是有好处的。

谢爱国继续道,“你让小慕和我去看看那个孙秀秀的事情。现在的年轻人,哎。真是可惜了。”

第九十九章 云有香被欺负了

云祈赶到王家的时候,才发现云志强和云老太太压根没来。

云有水坐在桌子上,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云有香的嘶吼声从另一个屋子里面传来,听起来甚是撕心裂肺。云祈很难想象,云有香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云有水私自离开施工场所,他看见云祈到了,想到云祈如今怎么也算是他的领导,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三妹,有香她被那个王槐花骗来给欺负了。”

说的是家事,云有水就动了点小心思,用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排序称呼。

云祈扫了一眼云有水,发现这些日子,这个二哥也学会了用脑子,倒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情。至于家事还是公事,施工队那边有老村长看着,谁偷懒谁家里真的有事情来不及请假,老村长心里门儿清,而且处理结果绝对能服众。在这一点上,云祈尚且赶不及,让有能力的人做他擅长的事情,云祈十分明白这样的管理模式才会让自己轻省,让大众齐心协力。

云祈看向坐在桌子旁边的王老爹,她直接坐在了桌子旁边,“二哥,老叔,先说说发了什么事情吧!”

云有水刚才说得太简单了,云有香为什么来王家,又是谁欺负了云有香,云祈觉着其中还有许多细节需要问清楚。

云有水直接道,“三妹啊,就是那个王槐花,她不甘心嫁了个死鬼丈夫,就让咱们家有香来顶锅,她把有香叫来给他老公欺负,你说这是人干的事情嘛!”

云有水倒是真的气,但是平日里面他和云有香的关系也就那样,让他设身处地为云有香着想也而不可能。

气呼呼地说了下事情发生的经过,云祈看向桌子上做的王老爹。

云祈道,“老叔,您看是这样的吗?要是没问题,我一会儿就让县城里面的公安来。谁有罪谁耍流氓,法律会给个公正的审判。”

王老爹是那种蔫了吧唧,但平日里面在家里耀武扬威的人。听见云祈说了公安,他连忙开口道,“哪里要公安,村子里面发生了这种事情,都是私底下了解的。这个事情也不怪我们,你说你们家丫头一个大姑娘了还往人家家里跑,算怎么一回事!”

云祈挑了挑眉毛,这是不想承认的意思。

王家本来就没有任何损失,按道理说只有云有香吃了亏。

发生了这种事情,很多人都认定是云有香不检点,到处乱跑才引来了祸事。

但云祈觉着若是一个村子里面,大姑娘小媳妇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敢随随便便的出门,那才叫可怕。

公平、干净、安全、放心的环境才是发展一切的基础。

云祈这次来处理云有香的事件,在来的路上,她琢磨了一路。村里无小事,小事处理不好,就容易为将来埋下祸患,云祈想通过这次处理,将这样一个理念传达出去,让小王庄村以及小王庄村周边的村落都能享受到小王庄村发展带来的便利和好处。

因此,云祈当即反驳道,“老叔,将来您儿子孙子出去,走在路上被人欺负了,是不是要怪你儿子和孙子为什么不呆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要出门,不出门不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吗!”

王老爹看了一眼云祈,眼神中露出了不赞同,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继续低下头。

云祈见王老爹不再说话,直接道,“那看来老爹你没意见,二哥,你去跟队长打电话,就说我们这边协商一致,让公安过来一趟。”

云有水看了眼王老爹,他没有立刻动身,他分不清楚云祈这话是说给王老爹听的,还是认真的。

直到云祈狠狠地瞪了一眼云有水,云有水才反应过来,立马跑出门道,“我这就去打电话。”

云祈这话当然是说给王老爹听得,若是谢小树在这里,肯定能立马明白云祈的意思,但是云有水显然没有谢小树的那份伶俐。

眼看着云有水跑出了大门,王老爹这才站了起来,叫到,“有水,回来!”

云有水如今已经是王老爹的女婿。王老爹这一嗓子,喊得他立马停住了身形,但他看了看云祈,远远看着云祈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讪讪的云有水是真不知道该去叫公安,还是回来坐着,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

王老爹看到云有水的样子,心里也气,但能把二闺女嫁出去已经算是福气。自打家里千好万好的大闺女闹出了那样的丑事,王老爹就觉着家里幸亏再没闺女了,不然全都得搁在家里吃饭。

云祈也气云有水,但是她不说,她笑眯眯地坐在那里,摆明了,你要是没意见我就叫公安。

王老爹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情还是他那个心里有七十二道转转的大闺女弄出来的,只是坑害了别人家的闺女,别人又怎么放得过她。

想到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王老爹索性也放手道,“这个事情还是得找我那个大女婿家的人谈,这槐花也不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就说嘛!你们家有香怎么也算是桂花的小姑子,闹成这个样子,的确不是个事儿。一会儿丫头你进去问问有香的意思。她觉着怎么处理好,我让我们大女婿家里赔偿。”

云祈笑道,“还是老叔有能耐,把一个二个女婿指使的团团转,这哪里是招女婿,分明是白捡了个儿子。”

云祈这话,说的王老爹臊的慌。但他又不能反驳,只好打着哈哈。

王老爹让云有水去叫大女婿刘有钱家的人。

云祈则趁着这个空档去了王家侧房里面看正在被王桂花安抚的云有香。

云有香刚安静下来,看到云祈进门,声音又高了八度,“你个丧门星,你来干什么!不,你一定是来看我笑话的,你滚,你快滚出去!”

云祈转身就走,“好,我滚。我看看云家还有谁来为你出头!”

王桂花连忙拉了拉云有香的胳膊,王桂花性格一向平和,在姐姐王槐花的光环下,她不争不抢,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面对云有香这样一个小姑子,她觉着自己刚才的口舌都白费了。

云有香眼见着云祈就要离开这个屋子,她心里是真的慌,和云志强、云老太太生活了那么多年,云有香是清楚的,若是大哥或者二哥出了事情,被人欺负,兴许云老太太和云志强还会为他们出头,但换了自己,肯定是算计着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

而云祈自从搬离了云家,云有香越来越发现自家这个原先被自己欺负的三姐,才是最了不得的人物,说一不二。

云祈说走是真的走,她就是想要治一治云有香这个任性的劲儿。

云祈站在院落里面,果然听见她离开后,云有香再度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然而过了不久,不知道王桂花给云有香说了什么,就看见门打开了。

云有香在王桂花的搀扶下,一推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院落里面的云祈,两人都有些惊讶。

屋子里面昏暗,云祈没有看清楚,外面的阳光照在云有香的脸上,云祈才看清楚云有香脸上和身上的伤痕。

这个刁蛮任性的丫头片子是真的被欺负了,云祈叹了一口气,各人有各人的命。

云有香见云祈盯着她不说话,以为云祈还在计较刚才的事情。

云有香连忙道,“姐,三姐,你可得管我啊!就只有你能管我了!”不得不说,云有香是个特别识时务的人。

当然,云有香这番转变,让云祈对劝说云有香的王桂花也高看了一眼。

王桂花倒是在十分喜欢云祈这个性格,看见云祈等在院子外面,她就明白了云祈不会不管,一个心软的人总比冷血自私的人要好相处的多。

外面天气正好,王桂花见云祈不说话,于是提议道,“我们就坐在外面吧,我去倒点水。”王家的情况,没有人比王桂花更加熟悉了,茶那是肯定没有的。

王桂花离开的时候,悄悄地捏了捏云有香的手,云有香暗暗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王桂香。

“坐吧!”看着云有香的模样,云祈没好气的道。

坐在院子里面的小凳子上,云祈问道,“说说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提到这一桩事情,云有香的全身就绷紧了,她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我替大哥来送信,以前也是送过的。那个王槐花说好,然后让我在她房间里面等着,她去写回信,谁曾想……呜呜呜。”

云祈听了这个内情,看云有香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但听见云有香的哭声,云祈还是问道,“你不知道,那王槐花已经成家了嘛!”

云有香啜泣着回答道,“我知道。可是哥哥以前也是这样的。”

云祈是真的觉着云有香是表面聪明,“以前哪样!你不知道这样不对?云有香你是不是傻!”

云有香就只剩下哭了。

但是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云祈直接的问道,“你想怎么办!你听好了,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第一,让那个王槐花的丈夫刘有钱去坐牢,当然王槐花也逃不掉,她是从犯。第二,让刘家和王家赔你钱。王家估计拿不出多少,那个刘有钱家听说家底还挺丰厚的。”

听到解决办法的时候,云有香的眼睛开始发亮,她心里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情,想要嫁人那是不可能了,云有香原先是喜欢小王庄村知青队的一个叫林青风的男青年,只是林青风酷爱看书,没事儿就窝在那里看书。

在云有香的心里,看书能顶什么用,自从大哥和二哥分了家,云有香再也没办法从老太太的手里扣钱出来,头绳和花裙子哪个都要钱。

云有香自然而然就放弃了身上还打着补丁的林青风。

云祈看着云有香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她道,“三姐,我之前对不住你,千错万错只盼着你别跟我一样的见识。我这次只能求着你了。你一定要帮我。”

云祈没说帮也没说不帮,从云有香的表情来看,云祈料定这个丫头所图不下。

只是没有想到,云有香再开口的时候的确让云祈大吃一惊。

“三姐。我要嫁给刘有钱!”

云祈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如果慕华阳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是丫头要生气的预兆。

但是云祈面对云有香的请求没有生气,反而仔细地想了想这个结果。这是云有香给自己选的路,而目前云有香起码还能选。

云祈道,“你再想想,如果改主意了随时和我说。”说罢,云祈也起身准备离开,她也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云有香以为云祈拒绝了她的提议,有些着急道,“姐,我没办法。将来我总是要嫁人的。”

云祈的脚步停了停,嫁人这一个终局,无论强如铁力,还是任性像云有香,她们都逃不开。不是为了爱情而嫁人,是为了结婚而去另外一个男人家里吃喝。

云祈点了点头,“我会尽量帮你!”

在回去的路上,云祈觉着自己如今对小王庄村做的一切又有了新的意义。等到家家户户不再为了吃喝发愁,都能住上洋房的时候,那个时候,女孩子们也可以成为父母手心上的公主,她们也许会有新的爱情,新的人生。

再一次的,云祈开始怀念星际时代的婚姻,两个人订立的契约,可以随时解除,但他们必须为当初的承诺付出代价。所有的承诺都是自愿的,是自由订立的。星际的婚姻律法惩罚的是背契者。

在星际时代,如果两个人自愿销毁契约,法律是允许的。自由和独立是星际奉行的第一准则。

云祈回到小王庄村,却发现谢爱国正在处理的孙秀秀自杀一案居然和知青林青风脱不开关系。

云祈有些诧异地看向慕华阳,之间慕华阳叹气道,“那就是个书呆子。结果总是沾染一些莫名其妙的桃花运。”

想到云有香对这个林青风也有过一段时间的钦慕,云祈对这个林青风有点好奇。

慕华阳看出了云祈的好奇,连忙道,“不过是个书呆子,你还是看我,我比他好看!”

第一百章 有些遗憾

云祈想了想,推开了慕华阳凑到她面前的俊脸,认真的道,“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皮相终究会随岁月老去!”

云祈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这句话,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了慕华阳的心魔。

慕华阳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小丫头还真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以色惑人这个路子看起来是走不通了,有的时候,慕华阳想到几十年后的小丫头们疯狂地迷恋所谓的大叔。他就忍不住着急,万一云祈也迷恋所谓大叔气质,喜欢那种有内涵的人呢!

内心住着一只傲娇小男孩的慕华阳绝对不想承认,他其实是想靠着脸拴住自家的小丫头的。

靠脸讨不了媳妇,那就靠本事吧。

慕华阳觉着自己最近恰好有时间,外加对于孙秀秀之死的好奇,索性出手查探。

林青风和慕华阳是两种类型的男人。慕华阳和林青风关系平平。一个是因为林青风比慕华阳早两年下乡,慕华阳来了之后一直忙于关注云祈两世的变化,前世那些个知青其实过得比较凄惨,慕华阳觉着只要小王庄村子越来越好,知青们也会越来越好。却没想到蝴蝶的翅膀还是带来了变化。

在慕华阳的记忆中,孙秀秀在前世是嫁给了知青点另外一个名叫李刚的男人。这一世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慕华阳决定从林青风入手,了解案件的始末。

小王庄村地理位置偏远,但因为是命案,谢爱国还是派遣了一个有经验的刑警带着两个年轻公安来到了小王庄村,他们是昨天下午到的。

谢爱国和他媳妇刘三妹,以及包括林青风在内的知青点的其他知青在昨天下午都做完了笔录。

慕华阳是没有权利看那些笔录的,他决定先回知青点和老朋友们聊聊天。

知青点里面白天里空空如也,林青风一个人坐在窗子旁边,抱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从他的脸上,慕华阳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他的所有注意类都放在了膝盖上摊开的书本上,连慕华阳推门进来也没有发现。

“青风?”风声将慕华阳的传递到了林青风的耳边。

林青风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还似乎黏着在书中的文字上。

有趣的是,酷爱看书的林青风半点没有书呆子的样子,他的眼睛十分漂亮,不像慕华阳有镜片的遮挡。

短发干净而整齐,林青风抬起头看向慕华阳。“你回来了?”

慕华阳冲着林青风释放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听说了孙秀秀的事情,回来看看!你怎么没有出工!”

知青点的知青们白日里是需要劳作的,哪怕谢爱国并不是严苛的队长,但能分给知青们的粮食也是刚刚好够,顶多不至于让他们饿肚子而已,要想吃饱,知青们必须要像村民们赚取工分。

林青风摇了摇头,“公安同志怕我趁着出工逃跑,给我放了一天假。”林青风说起自己被怀疑的时候,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表情里还带着一丝欢喜。他是真觉得有时间看书是极好的。

慕华阳道,“不是说孙秀秀是自杀嘛!”

林青风无奈地道,“据说遗书里面提到了我。”说着,林青风抬了抬手,靠着窗户的一侧,林青风的手被拷在了窗户旁边的铁管子上。

只是刚才有林青风的衣服遮挡,慕华阳没有看见而已。

慕华阳顺势坐到了林青风的身侧。

林青风有些诧异道,“你不怕我?”慕华阳和他们的身份不一样,自从慕爷爷来了之后,这层身份慕华阳没有刻意地掩盖,所以大家都知道了。

慕华阳摊了摊手,“本来就是来看你的!”慕华阳没有掩盖自己来的目的,他虽然和林青风接触不深,但是他是知道林青风的,哪怕做工最辛苦的夜晚,林青风也会抱着书借着月色读上两页。

心里有月光的人,不会贪恋水中的倒影而打碎一池春水。

林青风,人如其名,他就是一个像青风一样的人。

看见慕华阳坦坦荡荡地眼神,林青风对他好感倍增。林青风压根不想谈这一次受到的无妄之灾,他直接聊起了这些年看过的书册。

不得不说,林青风的涉猎真的很广泛。哪怕慕华阳自小跟随慕爷爷,也读过不下数千本的珍藏,也只能勉强追的上林青风的思路。

两人从文学谈到宇宙,从物理理论聊到了古代诗词。

唯有一个话题是林青风怎么也避不开的,那就是爱情。

慕华阳从这些聊天中,想推断出林青风的观点。

林青风听到慕华阳提起列夫托尔斯泰在复活中提起的爱情。

林青风忽的就大声地朗诵起来,“聂赫留朵夫也象所有的人那样,身上同时存在着两个人。一个是精神的人,他所追求的是那种对人对己统一的幸福;一个是兽性的人,他一味的追求个人幸福,并且为了个人幸福不惜牺牲全人类的幸福。”

慕华阳盯紧了林青风的眼睛,“你呢,你要的是哪一种的幸福。”

林青风猛地低下了头,原本风轻云淡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个落寞地表情。“我想,她会永远地活在我的心里。”

慕华阳知道林青风说的是孙秀秀。慕华阳不知道孙秀秀在遗书里面写了什么,但是那种猛然发现有这样一个人关注过自己,然而那个人已经永远无法触及。这种经历对于林青风来说应该是有遗憾的吧!仿佛他永远欠对方一句感谢,感谢对方的不打扰,感谢对方的喜欢。

慕华阳拍了拍林青风的肩头,安慰道,“等到水落石出,一切都会好的!”

林青风默默地道,“不会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对还有什么能大过生死,我很懊恼,那一日她叫住了我,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慕华阳诧异道,“叫住你?她平日里有这样做过吗?”

林青风摇了摇头,“孙秀秀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她家庭条件不好,每个月还得给家里寄点东西。哦,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她收了一封家信,又寄过一个包裹回家,是咱们这里的特产红薯,这东西你知道的,口感还可以,勉强能够果腹。怕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才没办法这么做。”

慕华阳从林青风这里了解到,孙秀秀家里遇见了难事,然后又遭遇了刘三妹主动借钱,村子里面的传言让孙秀秀想多了,最终导致了她的自杀。

这样的自杀动机是说得通的,按道理说,如果配合人证物证,那么一经查实,就可以证明和林青风无关了。

为什么谢爱国派来的刑警会认为林青风有嫌疑呢!

慕华阳疑惑不已,他看过林青风之后,主动去了谢爱国所在的村大队办公室。

谢爱国此时正和三位公安中的其中两位坐在办公桌前讨论案情。

谢爱国面色沉重地道,“我认为这件事情和林青风知青没有关系。他平日里面也是个极其和气的人。”

老刑警用手点着桌子,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他没有反驳谢爱国的意见,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如果孙秀秀是真的自杀,那么你这么说没关系。但孙秀秀不是!”

谢家欢守在门外,慕华阳和谢家欢打了个招呼,谢家欢认识慕华阳,就直接让他进来。

慕华阳进门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老刑警的论断。

慕华阳有些诧异地看向谢爱国,“队长,大家好!”

谢爱国给大家介绍道,“慕领导的孙子,也是我们队上的知青,小慕,坐,不是外人。”

慕华阳知道谢爱国这是让大家给自己面子,但这面子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慕爷爷的。

从小到大,慕华阳就知道,他能依仗慕爷爷,但不能完全依仗。慕爷爷总会有不能扶持他的一日。

慕华阳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恭敬地道,“谢叔,我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们开会。主要是你知道我也是咱们村的知青,那个林青风算起来也和我是同窗,低头不见抬头见,出了这样的事情,知青们心里也都十分不安,还是早早地解决为好。”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老刑警原本有些不悦的脸色慢慢变得缓和。“坐下吧,年轻人,你也说说,你看是个怎么情况。”

慕华阳这才缓缓地坐下,问道,“你们这边确认了吗?真的不是自杀?我只是刚才和林青风聊了两句,听说那个孙秀秀家庭条件不好。”

老刑警点了点头,“是不好。已经打电话核实过了。家里面前两天还写了信过来,只是信还在路上,没有送到,说是孙秀秀的母亲病重。”

慕华阳诧异道,“我从林青风那里知道,孙秀秀前两天是收过家书的!”

老刑警立马站了起来,冲着身边的年轻公安道,“去查信。”

慕华阳也没想到,林青风在录口供的时候压根忘了的这样一件小事,就成了破案的关键点。

老刑警有了思路,也不再和谢爱国说,毕竟谢爱国还属于涉案家庭,若不是小王庄村这么些年都是谢爱国管着,老刑警是不愿意直接和谢爱国讨论案情的。

慕华阳眼看着老刑警带着年轻公安要出去办案,连忙让了路。

结果,老刑警走到一半,回头道,“小伙子,你跟着我。老谢,这小慕我借来用用。”

老刑警心里的算盘打的倒也精明。以慕华阳的背景,他肯定不会在案子里面做手脚,有慕华阳在,后面的案情如果真的牵扯到刘三妹,他也不怕谢爱国有情绪。

慕华阳有心打探案情,看见谢爱国冲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立马提脚跟上。

有慕华阳在,办案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不少。

慕华阳思路清晰,而且他认定这件事情和林青风无关。在路上,老刑警给慕华阳讲述了孙秀秀被断定是他杀的原因。

原来孙秀秀是被溺死的。老刑警通过查探发现孙秀秀尸体的鼻孔中没有沙尘。推断出孙秀秀是被人用打湿的毛巾捂住口鼻才造成了死亡。

慕华阳直接联想到了云有山的离开。当初就觉着云家分家之事很突兀,而且云有山离开家的借口十分牵强。这个时期出去打拼,不被当成盲流就不错了。

慕华阳试图在云家附近寻找,老刑警最开始不明白,但慕华阳经过了小半天的检索,在云家附近的一条臭水沟里面发现了一块毛巾和一些女人用的小物件。

经过老刑警和知青们确认,认定东西是属于孙秀秀的。在这些东西里面还要一个小日记本,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孙秀秀这些年的知青心路。

孙秀秀是读过高中的,只是高中没有毕业,她的字迹很是清秀,老刑警在拿到日记本之后,犹豫片刻将日记本递给了慕华阳。

慕华阳用带着手套的手,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翻开了日记。

扉页写着一句话,“生活于愿望之中而没有希望,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慕华阳记着这句话出自但丁。

日记佐证了孙秀秀这些年并不快乐的人生中的唯一快乐的源泉,林青风。

直到日记的最后,孙秀秀写到她发现了云有山的秘密,云有山总是上山,甚至又一次她上山挖红薯,发现云有山从一个黑洞中挖出了一杆黑色的枪支。

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孙秀秀试图从云有山手中拿些钱。

日记本没有记录后来发生的事情。

但是,孙秀秀显而易见是没有拿到钱的。云有山用分家能拿到钱的借口一直拖着孙秀秀,让她帮着自己保守秘密。

但最终,云有山还是下了狠手,布置好一切杀了孙秀秀,伪装成她自杀的模样。

除了日记本,慕华阳通过那封家书,看到了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庭。孙秀秀的母亲患有肺结核,她的父亲瘫痪在床,唯一的弟弟不久前被打断了腿。一家三张嘴都在等着这个心里满腹委屈,却无处诉说的女孩。

太过于沉重的压力,最终促使孙秀秀铤而走险。

至此,案件真相大白,老刑警取消了对林青风的监控,但是慕华阳还是在案件之后从老刑警那里取回了孙秀秀的日记本,很慎重地交给了林青风。

慕华阳看着林青风很珍惜地接过了那本笔记本,至此,孙秀秀案件结束了。



第一百零一章 赔了丈夫

在慕华阳专注地帮着老刑警破解孙秀秀他杀案件的时候,云祈在处理云有香一事上也有了进展。

王槐花的丈夫刘有钱家人听王老爹转达了云祈提出的报案交由公安来处理,当即撇开了王家人,主动找上了云祈。

刘有钱的父亲是刘家村队长刘福运的远方亲戚,本来他就对于儿子想娶王槐花一事十分不满意。王槐花虽然长得好看,十里八乡的小伙儿都喜欢这姑娘,但是刘老爹就不喜欢。

他能从远方亲戚攀上刘福运,跟着受到不少照顾,把家里经营地有声有色,也是个有主意的人。

刘老爹宁愿让儿子刘有钱娶王桂花,但是奈何刘有钱不愿意。直到村子里面爆出了王槐花未婚先孕的事情,刘有钱才像是死了爹娘一样在家里哭嚎了一整天,可是那会儿有已经晚了。

聘礼的钱已经给王家了。王家人直接说,要么娶回去,要么就算了。算计了一辈子的刘老爹,显而易见是不愿意做亏本买卖的。

咬着牙将王槐花娶了回来,但是刘家人对王槐花都怀着一股恶心劲儿。要不是王槐花在王家还算精明,刘家下聘礼的时候,王槐花就捏了几块钱在手里,到了刘家王槐花直接将这些钱交还给刘老爹,这才避免了挨揍的命运。

但就是这样,刘有钱娶媳妇的梦想因为她破灭了,对待王槐花的态度可想而知。

找上云祈的是刘老爹,作为一家之主,他在云祈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被夸赞很厉害的丫头片子,微微低下头说,“丫头,你看这个事情。我们家有钱那天也是喝了酒,做下了错事。说白了还是王槐花动了坏心思,你知道那王槐花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你大哥的嘛!”

云祈看着刘老爹虽然摆出了屈服的神态,但话里话外却是两不相欠的意思。云有山欺负了王槐花,王槐花动了坏心思,所以坑害了云有香,至于刘有钱本就是无辜的,甚至还沾染上这样的祸事,可是说是十分委屈了。

云祈没功夫和刘老爹讨论,几家人里面到底谁是谁非。是是非非,情情爱爱,最终时间会给出答案。

“老叔,我不能代替云有香做决定,但是云有香是希望刘家给个交代。”

哪怕云祈觉着云有香希望刘有钱和王槐花离婚,然后娶她作为赔偿是十分不理智的举动。但她还是不参杂任何私人情感的转述了云有香的意思。

刘老爹听了云祈的话之后,眼神一亮。刘有钱和王槐花本来就没有办理结婚证。在村子里面,摆个酒就算是成亲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一张结婚张,不也好好地相处了一辈子。

反正都是媳妇,云有香怎么也算是个黄花大闺女,被自家儿子占了便宜,不亏不亏。

刘老爹道,“我回去商量商量。”

云祈听着刘老爹说是回去商量商量,但显而易见,刘老爹是同意云有香这个的提议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自认为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王槐花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表情。

但无论这些人将来过的怎么样,云祈都不关心,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刘有钱的家里,王槐花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那是从前她不坐过的位置。但是自从来到了刘家,她就只能坐在这个位置,不能上桌。

刘有钱大大咧咧地倾斜着身体靠在床头,刘有钱的母亲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煮好的花生,不时地往刘有钱的嘴巴里面塞一颗五香花生豆。

刘有钱的脑子里面还时长复现那一日他喝醉的时候,云有香身上雪花膏的香气,这种香气王槐花以前身上也有,只是娶回家才发现,王槐花的身上干巴巴的,皮肤因为不久前打胎的缘故变得发黑,和过去的王桂花如出一辙。

原本,刘有钱就是看中了王槐花的前凸后翘,以及一脸的水光好相貌。如今发现货不对色,外加多年的情感上受到了背叛。

刘有钱伤心之后,那一日也是半推半就地将王槐花放在他床上的云有香给收拾了。

弄完了之后,刘有钱本来有些害怕的。但是琢磨片刻,索性将事情全部推到了王槐花的身上,反正他喝醉了,是无辜的。

连刘家夫妻都不知道自家儿子这番心理活动,都只是一味刘有钱是被王槐花忽悠了。

刘老爹敲开家门之后,就看见家里媳妇和儿子盯着自己的眼神。

刘老爹板着脸。

刘有钱的娘连忙问道,“老头子,那边怎么说啊!不会真把我们家小钱送去蹲打牢吧!”

刘老爹看着儿子懒懒散散的样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这一张老脸都赔了个干净!”

刘有钱心里也着急,他听说云家人要送他去蹲打牢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懊恼,回家他就饿了王槐花一天。

看见刘老爹这样不说话的样子,刘有钱倒是放下了心,他从小到大没有惹祸,刘老爹更是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若是真的难以解决,刘老爹不会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等着他老娘端茶递水。

不得不说,刘有钱对自家老爹把握的十分精准。

刘老爹享受着刘有钱老娘的伺候,咕咚咕咚喝足了一缸子凉白开之后,眼中才有了笑意。

刘有钱的老娘悬着的心在看见刘老爹这个表情的时候,也跟着放下来了。

“解决了?”

刘老爹点了点头,看着刘有钱的时候又板起了脸,“这次你这个混小子说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然你就去蹲大牢吧!”

事情解决了,刘有钱也十分开心,连忙道,“老爹,听你的听你的。我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

刘老爹这是还记挂当初刘有钱不听他的话,在家里闹死闹活的要娶王槐花的事情,听到刘有钱的表态,刘老爹也不纠结,直接道:“那你收拾收拾,把这个丧门星送回去吧!明天就提着东西去云家,态度放低一些!”

听到刘老爹的话里面提到了自己,坐在角落的王槐花缓缓地抬起了头,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怨毒。

那一丝没有掩藏的恨意被刘老爹看了个正着。

刘老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他知道王槐花这是恼恨上了自家,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会他们害她。

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王槐花这次能祸害了云有香,下次呢!这种祸害还是早日解决的好。

刘老爹直直地看向王槐花,他对刘有钱的老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给王槐花倒杯水,让王槐花上桌。

刘有钱的老娘十分不情愿,自从王槐花这个媳妇进门,她连一杯媳妇茶都没有享受到,这次竟然还有给这个丧门星倒水,这是哪里的道理。

但是刘有钱的老娘还是按照刘有钱的意思做了,毕竟这些年,老头子的决定就没有错过。

王槐花没有拒绝刘有钱的老娘递过来盛有凉白开的碗,但是她的脸色更加灰暗。

坐到了桌子边上,王槐花沉默地等待着刘老爹开口,哪怕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但她依然表现的无动于衷。从云有山走后,王槐花就知道自己的人生玩完了。

她只想为自己出一口气,却不得不为自己所做下的一切负责。

刘老爹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女人也曾是十里八香的小伙子们争相追求的对象,说是村里的高岭之花也不为过,但是短短几个月竟然变成了如此模样,对比起自家老媳妇,比老婆娘的脸色还要差。

可见,女人还是要守本分,依靠男人而活。刘老爹在心里下了定论,但嘴上他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刘老爹需要的是像刘有钱的老娘那样的女人,他也打算将即将进门的云有香变成刘有钱老娘那副模样。至于云祈那样的女人,他才不会去招惹。

“槐花丫头,你在我们刘家几个月虽然受了委屈,但这点委屈怎么也抵消不了你的聘礼吧!”刘老爹说的很是明白。

这话让王槐花无法反驳,刘家的钱是交给自家老娘的,临出门的时候,哪怕她跪在地上求,也没有要回一分钱。

什么样的媳妇,什么样的待遇。她这些日子里面吃得苦,无论去哪里说都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老天既然欠了她一个道理。她何必要和别人讲道理。

王槐花猛然间抬起了头,“我可以走。把我带进门的五块钱给我。”

刘老爹有些惊讶地看向王槐花,在王槐花说完这句话之后,刘老爹忽然感觉到王槐花有些不一样了,也许是想通了什么,有一种精神气在眼前人的身体里面流淌。

刘有钱的老娘当即不愿意起来,钱是她收着的,“不行。老头子你不能答应她。凭什么祸害了我们家,简直是来讨债的,丧门星,你要搞清楚,我们刘家可不欠你的。”

这样争吵压根不是谈事情的态度,刘老爹摆了摆手,刘有钱的老娘立马停止了叫骂。

“对,爹,不能给。”刘有钱也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插嘴道。

刘老爹直接脱下左脚的鞋子,朝着刘有钱砸了过去。都是这个混小子闹三闹四,才闹得让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滚,有你什么事儿。”

刘有钱这会儿也不管他们在说的是他媳妇的事情,一溜烟就跑出了家门。

看儿子滚蛋了,知道他又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刘老爹看向王槐花,心里对王槐花地警惕性又高了一层。不管怎么说,刘家对王槐花确实说不上好。但凡王槐花将来记恨,刘家总是要倒霉的。

“若是我不答应呢!”刘老爹试探性地问道。

王槐花眼眸中透露出不甘心和执着,“我和刘有钱虽然没有领证,但是我进了你家的门是千真万确的,左邻右舍都能作证。若是你们家不答应,我就去县城讲理,我就去告刘有钱耍流氓。”

王槐花是半分都不肯退缩,她豁出去了。只要有了这个钱,她离开村子也能过一段日子。至于找云有山,王槐花是半分都没有考虑。

刘老爹又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朝着刘有钱的老娘摆了摆手。

“不行。”刘有钱的老娘还是拒绝,但刘老爹看向她的眼神中逐渐露出了凶残,看得刘有钱的老娘浑身一震。

刘有钱的老娘不敢再反驳丈夫的意见,钻进了里屋,从床底的旧鞋子里面掏出几张毛票,数了三遍,才走出来,交到丈夫的手上。

刘老爹拿到钱,放在王槐花的面前,王槐花刚想伸手去接,刘老爹却将手腕绕了个弯,又将钱收回,摆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拿了这个钱,从今晚后你就和我们刘家没有关系了。你得写文书证明。”

刘老爹这也是留一手,他思虑再三还是觉着王槐花是个人物,而自己儿子刘有钱又实在是个扶不上墙的货色。为了儿子和刘家,刘有钱是不想招惹王槐花这样容易沾染是非的姑娘的。

王槐花保证道,“行,你写,我按手印。”

刘老爹是识字的,王槐花虽然年轻,但她在家里面没有读过书,只知道立字据是要按手印的。

刘老爹很快拿着一张发黄的纸写完递到了王槐花的面前,王槐花看不懂,只是咬着牙按下了手印,然后王槐花的手直接伸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零碎钱。

这一次刘老爹没有阻拦,而是直接道,“王家丫头,我们刘家就不留你。希望你早日找到个好前程。”

这话说是也算实诚,村里的姑娘嫁个好人家就算是好前程了。但以王槐花这个情况,嫁人估计是难了,更何况想嫁个好人家。再荤素不忌的人家也要比划比划,看看出的聘礼换回来的媳划不划算。

王槐花没有答话,转身进了她和刘有钱的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刘有钱的老娘不放心还想跟着,却被刘老爹一个眼神阻止了。

“那边不还得给钱?”刘有钱的老娘有些怨念地看向刘老爹,“那云家丫头说了没说要多少钱?”

刘老爹却不在意这些钱的事儿,他重新读了一遍刚才王槐花按了指印的那张字据。字据上“欠条”两个字十分显眼。

第一百零二章 拒收礼物

刘老爹这是留一手的做法,当然也欺负了王槐花不识字。

每隔几日,云祈就收到了云有水送来的喜帖,是云有香嫁入刘家的喜宴。意料之中,云祈将喜帖放在了一旁,她是不打算去的。

刘有钱是二度娶媳妇,但第一次娶得并不爽快,这次小办倒是上心起来。

但结果还是没能如刘有钱的愿望,云祈缺席的那一日,后来才听说王槐花果然大闹宴席,刘老爹被逼迫无奈之下拿出了那一张欠条,欠条上用大写的金额写明了王槐花欠刘家三十元,这是将刘家最初送去的聘礼钱也加了进去。

王槐花把自己买了也凑不齐这么多钱,刘老爹当即表示要向王家追责,王老爹和王老娘闻讯立马跑来将自打出了刘家,就没回过王家的王槐花逮了回去。

后来只听说,刘老爹作为债主好心地为王家人介绍了远方亲戚,王家火速将王槐花嫁了过去,并因此又得了一份聘礼。

不过,云祈想也知道,以刘老爹的手段,那个远方亲戚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家。怪只能怪王槐花贪心,招惹了惹不起的人。

刘老爹的每一步都打着擦边球,虽然看起来不道德,但从法律的角度,哪怕谢爱国也没法挑出半点错。

刘老爹尚且如此,那个据说八面玲珑的刘福运又是何等角色。云祈将这些小人物记在了心里。

随着淮水河开工,日子就像飞一样,转眼间就到了七六年的冬天。工程是去年年底的竣工的。

自打动工开始,尚家村和小王庄村的关系就亲密了不少。慕爷爷也适当在下拨钱粮方面给了照顾,两个村子这些年倒是没有为水源、粮食打架。

只是,七五年年初的时候,慕爷爷接待了一个神秘来客,就离开了小王庄村,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慕华阳不放心慕爷爷的身体,哪怕这两年修养的不错,但慕爷爷毕竟年纪大了,是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像个拼命三郎,慕爷爷也有心带着慕华阳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

想到慕华阳几日前的来信,云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么这些年慕华阳屡屡提起婚约,连最开水反对的老谢头儿也转变了阵地,开始催促云祈早日成家。

只是,两个人不是你忙就是我忙,总是找不出一个空闲的时间布置婚事。眼看着云祈就要二十四岁,俨然是村里的大龄女青年。

慕华阳也着实变成了大叔,终于慕爷爷也等不住了,给慕华阳特批了一个月的假期,来把媳妇娶回家。

自打工程竣工,谢爱国就提交了退休的报告,接任的是铁力。云祈这些年忙着为工程打前站,很多县里的工作都是她去处理的。

时而久之,老吴就提议让云祈作为水利部门的办事人员来监督淮水河工程开展。

这个提议是大家商量的结果。王刚强毕竟是省级领导,直接管村子里面的人事,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

而慕爷爷闲散在家,照顾云祈也有唯亲是举的嫌疑。老吴琢磨来琢磨去,觉着还是自己开口比较好,而且吴宿这两年在小王庄村里面,也是大有长进的,投桃报李。

老吴的口子开的很顺利。

所以,这一次让铁力接任谢爱国的位置,也是云祈和谢爱国讨论之后定下的。

铁力是小王庄村的媳妇,虽然为人容易一根筋,但是谢六指为人圆滑,有谢六指从旁辅助,铁力照章办事,既能服众,又能让大家心服,不至于生事情,至于其他的人,云祈有意向县里发展,像是谢小树、谢多子、小书生、二牛他们,在这一年里面也成长的很快,随着思想解放,各项政策慢慢放开,他们可能有去读书的,去闯荡的,云祈都不会阻拦。

慕华阳回来的时候,是一个风轻云淡的午后。

就像这个人出现一样,润物细无声,却恍然发现,生命中已经不可或缺。

云祈等在村口的树边,这还是县城里面的王帅提前通知她的结果。云祈腹诽,果然是远距离恋爱什么的要不得,这人都放野了。

慕华阳还想着要给云祈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自己被提前泄露了行踪,还引起了云祈的小不满。

打几米外,哪怕一年未见,只有信件和电话来往,来来去去说的也大多是公事,少有几句情话也说的委婉。但云祈还是一眼看出了慕华阳身上的变化。

慕华阳这次摘去了黑框眼镜,白皙的脸上,神采飞扬,满是自信。步履从容,哪怕看见了云祈,眼中瞬间绽放出华彩,但他的步幅也只是稍稍增大了几公分,若非云祈五官敏锐,远超于常人,根本无从感知慕华阳身上外泄的那一丢丢情绪。

“怎么,慕同志是打算来我们小王庄村暗访,连电话也不给一个!”云祈开口就带着火药味。

毕竟,王帅在通知她慕华阳回来的时候,还附送了另外一则消息。那就是慕华阳此次是带着头衔的,县城办公室秘书长。

也不知道,这些年慕华阳经历了什么,秘书长怎么也算是正科级,要知道去年离开小王庄村的时候,慕华阳还只有返程知青的身份呢!

慕华阳略过了云祈口中的官方抱怨,一把将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云祈揽进自己的怀里。

“这周三,我们完婚!”

云祈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就像平地一声雷,在她的脑海里面绽放出漫天礼花。

但是礼花瞬间即逝,云祈的脑子也立马恢复理智。

她一把推开了慕华阳,“好你个慕华阳,每次都搞突然袭击!周三结婚,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慕华阳眼中含笑地看向云祈,“你不去啊!哎,要不我也不去了。反正爷爷在布置。有他在,咱们的结婚证肯定是有红章的。咱俩去不去都没关系!那你想去哪儿,那天肯定没工作!我陪你去!”

这是什么话,自己的婚礼,自己不去也可以!

云祈一听慕爷爷也来了,就知道这次婚礼急促,也跟局势有关系。慕爷爷那边肯定是有急事,所以一切从急,她也不愿再闹脾气,当即说,“那明天,咱们去置办东西吧!你这次也是带着任务下来的吧!”

县城这些年还算平静,有老吴坐阵,自打沈青下去了之后,后来上来的人都很爱惜自己得来不易的帽子。方尺也被老吴故意找人抽调去了闲职。

但这都是表面的平静,云祈也知道,改变命运的时代即将到来。如今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慕华阳道,“这次主要是为了完婚。另外,明年王刚强也要退了。爷爷怕这边撑不住,所以让我来打个前站。”

河东省怎么说都是人口大省,云祈明白,慕华阳坐稳了秘书长,等明年就有调任并州的可能。并州是河东省的省会,从并州入手,发展河东省的人口红利,是慕爷爷的提前布局。

当然,这些都和云祈无关,在修好淮水河水坝之后,云祈其实就打算功成身退了。

慕华阳问道,“你想去读书吗?”

云祈当然知道第一批大学生的含金量,其实自从三年前,有名额逐渐分派到各村,送村里的娃娃去读工农兵大学开始,云祈就在想这个问题。

以云祈如今对村里的贡献,如果她想去读书,是轻而易举的,但她真的需要那一纸文凭吗!

星际时代,以能力为尊,智能系统可以全范围地评估一个人的能力和学识。

但是在这里不行。

云祈想了想,看着慕华阳说道,“我想去做公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我可能需要赚很多钱,然后聘用一些真正能做事的人。文凭帮不了我,但你可以帮我!”

慕华阳立马就明白了云祈的意思,一个做善事的人其实也需要保护的。蛋糕太大,容易让人觊觎,让人铤而走险。

但是,这件事情的意义是非凡的。

慕华阳看出了云祈的认真,用同样认真的神色回应道,“你只管去做,一切有我!”

两人相视一笑,像多年前一起外出的情景。

老谢头儿是看着云祈和慕华阳牵着手进门的,他如今是认下了慕华阳做自己的孙女婿。

“小慕,老慕跟我说了,周三我们一起去县城。丫头过年给我置办的新衣裳,一会儿给我找出来。我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改的。”

几乎每个月想到云祈要嫁人,老谢头儿就要把这些话重复一遍。

云祈笑道,“不用改,上次改瘦了,如今夏热,您是真瘦了,穿着肯定刚刚好!”

老谢头儿精神抖擞地道,“瘦了好。后天去,我要和老慕喝酒吃肉,吃个尽兴。以前有点胖的时候,你还总说我不健康。哪里有绝对的健康!长命百岁的都是王八!”

云祈笑了笑不说话,盛饭的时候,依旧给把青菜摆到了老谢头儿的面前。

老谢头儿冲着云祈丢去一个怨念的眼神,对着身旁的慕华阳悄悄地抱怨道,“瞧见没,越来越会过日子了。克扣我老人家,不让我吃肉。”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老谢头儿也有向着熊孩子谢小树发展的趋势。

倒是谢小树自打去年谢爱国给他娶了个媳妇,年初生了个胖小子,倒是越来越成熟。

慕华阳当着云祈的面,听了老谢头儿的话,连忙说道,“这菜分明是给我的。我最近胖了,不好看了。你瞧,脸上都肉了。吃点素的,瘦了好当新郎官!”

老谢头儿把慕华阳的话在脑子里面过了一圈,立马抢着夹起一口青菜道,“我也要当好看的爷爷,我孙女嫁人,我也得美美的!”

抢着吃的饭才香,不一会儿,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青菜盘子就见底了。

青菜其实很填胃,云祈看两人吃的差不多,才将烧好的鱼块端上了桌子。

有慕华阳作陪,老谢头儿多吃了好几块鱼,倒是也不像平常那样喊吃不饱了。总之,这顿饭吃的很是开心。

在慕华阳的陪同下,云祈购置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还有两套敬酒服,这在县城里面都能算得上是奢侈的了。

婚礼如约举行。

包括王刚强、骆永辉在内的老关系,还有省级领导全部到位。

只是在慕爷爷的指示下,慕华阳原本没有发出这样多的请帖,大多数的领导都是闻讯而来,人手一个红包,但肉眼可见厚度,每一封都不薄。

慕华阳坐在准备室里面,慕爷爷还没有到场,他皱着眉头,“这样不行!”

谢小树如今也知道轻重了,他是伴郎之一。

慕华强静静地等待着慕华阳的吩咐,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做个执行者。

慕华阳想了想,觉着将所有人拒之门外,未免太不近人情,人情处理最讲究中庸,简单粗暴的解决永远是下侧,只是这礼一旦开了口子就会为将来埋下祸患。

干干净净做事,干干净净做人,是慕爷爷自小交给他的,唯有立身正,才能真正做到无懈可击。

慕华阳思虑片刻,就吩咐道,“华强,你去告诉你妈那边,红包一律拒收,礼物超过一块也拒绝,凡是来人都是客,你去按照亲疏远近安排好座次。小树,还得麻烦你去和饭店说一声,加桌子加菜,如果准备不够,就从临近的饭店里面调,钱算我账上。”

谢小树立马出去,招呼着吴宿一起帮忙,毕竟吴宿对县里这块熟悉。

倒是慕华强留了下来,他有些迟疑地说道,“哥,那些老关系!”

慕华阳背对着慕华强摆了摆手,“没有老关系,一视同仁!”

慕华阳定了调子,慕华强答应了连忙出去做事。

方尺隐藏在人群中,盯着门前车水马龙的饭店,眼中露出了记恨,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然而,接下来一幕却让他吃惊。

慕华强直接在饭店门口立下牌子,上书六个大字,“喜迎客,拒收礼!”

最初走在前面的领导还以为这是主家客气的想法,直到慕华强和他妈低语了两句,就见两人收起了原先登记的红本子,将自己双手递上去的红包推了回来,还带着笑脸把自己迎进去,这才信了,慕家办喜事儿,是真的不收礼。

第一百零二章 林青风的困扰

慕家的婚宴之后很久依旧在县城里面让人津津乐道。不仅是上门的亲戚朋友和各级同事,很多凑热闹的素不相识的平民,在慕华强的指挥下也尽量做了妥善的安排,一杯茶水,几块绿豆糕,哪怕让人天天嘴,也足以尽显慕家的大方。

在这个吃穿等基本生活追求还很缺乏的年代,慕华阳和云祈的婚礼没有大摆奢侈的宴席,也没有借机收礼,反而尽全力让宾客尽欢,坦坦荡荡。

让方尺等一众打着小心思的人的算计直接落了空。

也为之后云祈开展公益事业打下了很好的口碑基础。毕竟一个会花钱的人会更让人放心。

宴席上,县城文化部门的领导在两杯酒后,站起来提议道,“小慕大喜的日子,我们空手来实在不合适,既然小慕不爱搞咱们那些老规矩,我来起个头,就唱一首《情深意长》,希望两位同志情谊天长地久,为咱们革命事业早日添加新成员!”

小县城也能出人才,这个文化部长过去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后来身体不好专业才到了文化局。

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哪怕专业放下了多年,但是文化部长还是将歌曲中的情谊唱出了七八分,雄厚的男高音,到位地表现出曲中不围困苦,力气往一处使的兄弟情。

而后,其他有才艺的人也纷纷不落后。慕华阳这一次没有阻拦,赠歌赠舞是雅事,这些个领导平日里面勾心斗角,难得有这样好气氛让大家尽兴,他也乐在其中。

何况,这本就是他的婚礼,办喜事,老祖宗的规矩,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文化局就在附近,在文化部门领导的安排下,不一会儿,唢呐、腰鼓、喇叭、琵琶、口琴、手风琴,小件乐器全部到位。随后还有人闻讯让家人送来了小提琴,在婚礼快要结束了,还有人搬来了一架钢琴。

在这个年代,钢琴和小提琴这样的西洋乐器,往往和小资产风气是挂钩的。钢琴虽然外表破旧,但是一看就是主人的心头之好,音色十分清脆,一看就是有人仔细保养的。慕华阳叮嘱慕华强,在结束之后,要将钢琴暗地里悄悄地完璧归赵。

也许是气氛太好,总之这些细节都被人刻意地遗忘,老一辈的人都是会唱两句的,从《九九艳阳天》到《歌唱大别山》,最后以《北京的金山上》结束。

有个少数民族同志甚至跳起了新疆舞,哪怕身着普通的蓝布衣服,但是舞姿婀娜,韵味尽显。

云祈让谢小树和吴宿找来了相机,留下了这时代中的一幕。

很多年之后,当那一张舞姿照片在互联网上光速传播的时候,很多年轻人纷纷表示,从老一辈身上看到了对生活的热爱。

彼时的云祈和慕华阳已经过起了退休生活,两人携手相识一笑。哪里有那么多热爱,无非是因为爱着那个人,所采才爱上了这个世界,这个能让她遇见他的时代罢了。

婚姻之后,慕爷爷归京,慕华阳也接受了任命,去县城办公室任职。

而云祈则回到了小王庄村,做最后的善后工作。

慕华阳在就职之后,县城里面考虑到两人的情况,在职工筒子楼里面安排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宿舍。

因为云祈没有时间,慕华阳抽下班时间,布置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新家。

云祈的善后工作持续了近一个月,她将已经心力耗尽的齐轻语接到了小王庄村,交给铁力照顾。同时,尚明在村子里面大姑大嫂的介绍下,也娶了小王庄村的姑娘。

云祈临走的前一夜,老谢头儿有些伤感。

云祈和慕华阳也表示过,让老谢头儿和他们一起搬去县城。以两人目前的经济状况,在县城购置一间能够容纳三个人的平房,是刚好够的。

只是老谢头儿不愿意,他本来就习惯住在村子里面,有土地伴着他,他才能感觉到踏实。

老谢头儿不愿意,云祈来来去去劝说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改变老谢头儿的主意,慕华阳和云祈商量着,干脆先斩后奏。

等他们俩个到了县城,抽时间选个带院子的小平房,让老谢头儿不孤单,有个院子拾掇也有个乐趣所在。

慕华阳在这一个月的时间早已选好了大致的几个地方,就等着云祈去拍板。于是,云祈照常劝说了老谢头儿两句,见老谢头儿依旧是拒绝,就不再开口。

“慕嫂子在吗!”刚吃过午饭,有人在墙外喊道。

村里人习惯了喊着叫人,大多数人如今对云祈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云队长。

哪怕铁力很早就转正了能够全权负责护村队的各项事宜,但是大家都记着云祈最初提议护村队,最初带领着队员绕着村子跑步的时光。

如果没有云祈,就没有如今的护村队。

在云祈的带领下,护村队延续了战争时代护村队的传统,并且在这个时代赋予了护村队新的使命。

和平年代,他们不仅要保护村民的人身安全,还要维护每一位村民的合法权益,让每一位村民都能在公平、公正的环境下,在村子的带领下真正地过上富裕的生活。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想要做到这些,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还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

在门外喊云祈的是个陌生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云祈就走出了家门。

云祈倒是看到了一个让她不那么意外的人:林青风。

林青风低着头站在阴影处,这些年他过的平平淡淡,除了最初的几本书,慕华阳陆陆续续地通过各种渠道借来的书,看过之后也会借给林青风读几日。久而久之,两人关系越走越近。

“嫂子,我……”林青风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有事情想要请求云祈帮忙,但是又很难开口的样子。

云祈一挑眉,这林青风可能真的碰上了很困难的事情。不然不会被逼着来找她。

按照慕华阳回村的频率,下个月估计还要来。居然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可见林青风的着急。

云祈如今耐心越发的好,与慕华阳相处久了,云祈也学会了几分不懂声色。

犹豫片刻,林青风一咬牙,还是开口道,“嫂子,您能帮我给我岳父家说说吗?我想参加明年的考试!”

林青风满含期待的眼睛看向云祈。

林青风这个事情的确很难办。自从那一年孙秀秀死了之后,林青风心灰意冷。

村里谢老四家的小丫头谢芳就不时地给林青风送吃送喝。谢老四家有一对双胞胎,也在护村队里面,算起来,还是云祈最早的支持者。

谢芳是双胞胎的小妹妹,去年也才十八岁,林青风最开始是拒绝的,但耐不住小丫头一天天的长大、变样,一番深情终究让林青风的心思开始动摇。

慕华阳最初也问过林青风要不要去读工农兵大学,只是林青风自家事情自己知道,他的家庭问题还很严重,他父亲不知道是何人,母亲还在海外杳无音信。审查的第一关就过不去。

哪怕慕华阳能够从中做一些操作,但林青风不愿意给慕华阳惹这样的麻烦。直到他收到家里姥爷来的信,说是他的母亲作为研究型学者已经归国,相关的问题都有了交代和评判。

林青风这才动了心思。

可是这个时候,谢老四家却不愿意了。谢芳和林青风是去年年底才完婚的,谢芳年初就有了身孕,肚子大的,很多人看了就说里面是双胞胎。

当然,谢老四家有双胎的基因。这个孩子,原本林青风是很期待的。

可是,自从收了那封家信,林青风的心思就开水变得复杂。

他读过很多书,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人。

但是让他放弃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也不愿意。

结婚之后,林青风身无分文,几乎是直接住进谢老四家里的,原本林青风并不在意这些,可是当发生了争执,一旦提起要去上学之事,谢老四就会冷嘲热讽地拿入赘说事。

而谢芳本来就怀着大肚子,顾念着谢芳的心情,林青风只好一再保证地说自己已经放弃了。

这是林青风第一次动了参加考试的心思,谢芳追在林青风的屁股后面,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

谢芳一直都知道,林青风和这个村子是格格不入的,是和她的哥哥们,和村里的男人不一样的。

她的人生中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身上能散发出书墨的香气。

很小的时候,谢芳就知道如果家里有人读书,是没有她的份儿的。哥哥们比她年长,还是家里的男娃,是可以顶门立户的。

家里有哥哥,将来若是林青风真的不再回来,只要他不嫌弃她,她就愿意追随他,像从前那样。

谢芳想明白了之后,就对林青风说,让他去考试。明年这个时候孩子出生了,她也能跟他一起考试。

哪怕谢芳连自己的名字还没有认全,但她觉着愿意为了林青风试一试。

对于谢芳所说的和自己一起考试,林青风是不报希望的。毕竟谢芳是没有读过书的,让一个不认识字的人去参加高考,就算重开高考,题目会比较容易死,但谢芳能考上也相当于白日做梦。

但是如果有谢芳陪同,自己就可以参加高考,这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方式。

林青风同意了谢芳的说辞,他知道自己怀着私心,但他暗暗发誓,一定会对谢芳好的。

有谢芳的支持,谢老四脾气上来,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小女儿还怀有身孕,指着两人就骂。

林青风不甘心不考,但也不愿意让谢芳情绪再受波动。

想来想去,才有了他这一日的举动。

云祈的说话是有重量的,林青风不是想让云祈以势压人,而是希望谢老四能听云祈讲道理。

云祈是了解谢老四的,为人冲动,看中双胞胎,脾气有些暴躁。

她看向林青风,“我相信你能考得上,毕竟十年磨一剑,少有人有你这样扎实的功底。”

云祈是听慕华阳说起过的,林青风擅长的不仅仅是历史和文学,哪怕物理化学,甚至俄语、英语,他都很不错。这些年在慕华阳的帮助下,林青风在和齐轻语交流起工程结构和工程管理方面的问题,也丝毫不比跟随了齐轻语多年的学生尚明差。

总体来说,就是只要林青风愿意去考试,他是一准能上大学的。

可是想到林青风的以后,这是这个时代无法避免的。两人步伐越来越大,谢芳怎么办呢!云祈作为小王庄村的大家长,她还是向着谢芳的。

云祈看着林青风道,“这个事情,我会去和你们家里人说的,只是林同志,这往后怎么样还是要看本心。我相信你此时此刻对谢芳是感激的,但感激不能长久,你们之间还需要走很长的路。就像我和华阳一样。如今只是一次改变,未来还有很多改变等待着我们。处理好家事才能去实现理想抱负,这次我可以帮你,以后呢!”

云祈的话,让林青风陷入了沉思,他不是笨蛋,他听得出,云祈只是在提点他,也是在警告他。

答应谢芳是出于感动,两人结婚是时代所迫,他以为自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心灰意冷之下准备了此一生,但命运却像是开了个玩笑,出现了新的转机。

“我会好好想的!”

林青风无法做更多的保证,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不辜负谢芳。

林青风走后,云祈专程去护村队找了谢老四家的双胞胎。两人倒还算明理,知道林青风这个事情是自家老爹做的不对。

云祈没怎么费口舌,就让双胞胎答应回家劝说父亲。

与此同时,读书风也在全村刮了起来。知青点里面很多人在这些年都陆陆续续的成了家,少数是选择同村的知青,大多是像林青风一样选择当地的村民面临可以返乡、重新回到学校的机会,很多村民家里闹起了矛盾。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谢六指和铁力可以处理的了的。无论是不让知青们考试,还是压着村民让他们同意知青去读书,都是不行的。

从谢老四同意了林青风去考试开始,很多家庭再现了争端,不少知青都效仿林青风,找上了云祈。

为了解决这些争端,云祈只好给慕华阳打电话,推迟了去县城的时间。

第一百零四章 报道

一九七六的夏天,小王庄村的村民们和知青相处了近十年,他们一起度过了最艰苦的岁月,一起修建了河东省七十年代耗费人力物力最大的淮水河工程。

但在有可能开放高考的消息面前,知青们犹豫了,老乡们开始担心起来,信任变成了一道拦在很多与知青结合的家庭面前的一道天堑。

云祈有些头疼,老谢头儿坐在桌子旁边,谢爱国坐在另一侧。她的手上拿着一张名单,上面几乎涵盖了来到小王庄村接受再教育的所有知青。

与村民结合的知青们想要参加考试,结果受到了家人的阻拦。

知青夫妻也因为考试名额一事发生了争端,政策还不明确,但两个知青都去复习参加考试显然是不现实的,谁参加劳动,谁专心复习,两人之中十有八九都得有人做出牺牲。何况,很多家庭还有孩子的问题。

谢爱国已经卸任了,但是在这个问题上,铁力显然是不能服众的。所以铁力在谢六指的指点下,迅速地找到了谢爱国出山。

谢爱国哪怕已经卸任,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村大队,心里自然有一份责任。他二话不说地接过了铁力拟出的村里可以参加考试的名单。

读书是好事情,谢爱国一直都知道,他那个年代还可以跟着县城不时来村里扫盲的办事员学上几个大字,到了谢小树这个年纪,村里的小学也建起来了。只是可惜,小学上完,初中还没有批下来,就听说县城里面停学了。

如今有了上大学的机会,谢爱国也让谢爱华帮忙收集资料,看看谢小树有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在铁力拟定的名单上,年龄是第一条线,越小的孩子可塑性越强,十六七岁的小学毕业的男娃,被铁力写在了前面。而后是家庭,单身知青优先;最后是家庭纠纷比较严重的那些。

云祈直接跳过了前面的名单,从最后一页看起,以林青风为首的名单上,大多数村民的家里还是明理的,少数几个倒是甚是难缠,连云祈都为之头疼。

但是一味的堵也不是办法。

云祈道,“谢叔陪我走走这几家吧!谢老四家这种典型我们应该推广,但是村民的感受我们也要考虑在内!知青们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我们村大队还是要为村民做主的。至于这次传来的只是消息,但这种消息的传播应该让我们的干部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主席同志说了,活到老,学到老。小学那边,让铁力抓点紧。在不耽误夏忙的情况下,咱们村大队要协助知青们,做好复习安排,尽可能为他们提供好的条件。毕竟将来能走出几个大学生,咱们大队面子也有光。”

云祈这番话,说的谢爱国连连点头。

“对,就是云丫头这个意思。只是如今云丫头的水平也越来越高,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队长,也没能琢磨出这么几个意思。”

云祈的话基本定下了处理的调子。

老谢头儿也跟着对谢爱国说道,“你瞧,这老一辈儿人还是说的的有道理,这坏事不一定是坏事,这好事儿也不一定是好事儿。能跟咱们村子里处的好的后生,以后也肯定处的好。有了那外心的,挡也挡不住。”

云祈知道老谢头儿这是在说像林青风那样想要离开的知青,老一辈人的眼里还是希望村里的年轻人出去了,学到了东西,能够回来。

但是云祈知道自家的事情,小王庄村就这么大,林青风这种心里装着大世界的人,将来能在小王庄村需要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就足以让村民们受益。

至于想要吸引更多有本事的人来,还得村子的实力过硬。梧桐树不怕引不来金凤凰。

云祈没办法一下子改变老人家固有的观念,她只说道,“老叔,趁着村里的知青还在,他们不是想复习考试嘛!就让他们轮流上课抵公分,让这名单前面的孩子全部去上课。咱们小王庄村现在不缺吃不缺喝的,没道理不让孩子读书!让这些知青如了愿,也就不闹事了。”

这一想法也让老谢头儿和谢爱国十分赞成。

云祈和谢爱国亲自去名单最后那几个比较难缠的人家做工作。

其中一个老寡妇就只有一个女儿,本来想的是招赘,村里的男娃都不乐意。后来,姑娘家和村里的知青看对了眼,老寡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如了姑娘的意。

如今,女婿想要读书,老寡妇又是上吊,又是喝药,说什么都不同意。

本来都生活在一起,这样折腾,知青女婿心里最初的那一点感激之情也被熬没了。云祈进门的时候就看着家里的女儿炒好了菜,老寡妇的知青女婿就坐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等着老寡妇把饭都端上了桌子,这才像大爷一样拿起筷子。

看见谢爱国和云祈来了,知青女婿连忙站起来迎接。

云祈皱了皱眉头,老寡妇桌子上的饭菜十分不好。按道理说,村子里面这两年过得好起来,这种情况不该存在。

谢爱国压低声音在云祈的耳边小声道,“这老太太抠门,对自己的女儿也这样,舍不得。”

云祈心里明了,说的好听点是简谱,说的不好听就是抠门。

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就像仓鼠一样,喜欢把好东西放着,就等着那一人揭不开锅的时候再拿出来,还是村里面不够富有,不能让老人家有对自己大方的底气。

“老队长,丫头来了!”从厨房端着菜走出来的老寡妇看到了两人,也连忙招呼道,“一起吃,一起吃!”

知青女婿无奈地说,“妈,这都过了饭店了。老队长和云队长肯定已经吃过饭了。”

说着,知青女婿从柜子里面掏出一包茶叶,拿着水壶就招呼着云祈出去。

云祈和谢爱国本来就没有在人家家里吃饭的意思,也就直接跟着知青女婿往外走。

老寡妇放下了菜,连忙小快步走向厨房,压低声音对女儿说,“还不快去看着,一会儿人队长发话了,批了你男人去读书的事情,我看你怎么哭!”

老寡妇的女儿面相比实际年龄要老几岁,她双目无神,听了母亲的话却是分毫不动。

为了这个事情,两口子没少私下里吵架。最初老寡妇的女儿也是觉着,这个男人出了村子,哪里还会记着自己。

可是随着吵架逐渐升级,当老寡妇的女儿有一天看见自己的丈夫从别的女知青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她才惊觉,哪怕不让自己的男人去读书,她也照样留不住人家的心。

老寡妇见女儿无动于衷,有些生气。一巴掌拍到了女儿的脑袋上,跟你说话呢!你个衰丫头!

老寡妇的女儿被这一巴掌拍醒了,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娘。

“娘,他想考就让他去吧!这事儿你别管了!”

说着,老寡妇的女儿就摘掉了围裙,走出了厨房,压根不理会身后的母亲急切的低于。

在知青女婿的形容下,他读了那么多的书,仿佛就为了这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自从云祈给林青风开了先河,很多知青找上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说辞。

可是林青风只有一个,在铁力整理的名单上,还十分详细的列出了每个人学习情况的评估,这份估计是谢六指平日里面和人聊天打听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十分准确的。

关于知青女婿,学习评估十分糟糕,不过是初中毕业就来到了小王庄村,但他文化课本来就不好,在读书写字方面都还很欠缺,更何况没上过高中就敢说自己考大学,自视甚高。

云祈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人不过是随大流。你越是不让他考,他反而越是闹事儿。

云祈率先对知青女婿道,“知识青年知道上进,知道学习是一件好事儿。只是如今村子里面的主要任务还是把粮食的产量搞上去。毕竟,千行万业,吃饱肚子是第一。”

知青女婿连忙点头,他几年前娶了寡妇女儿的时候,初衷也不过是填饱肚子。

云祈道,“行,那我们一会儿就问问你媳妇的意见。”

知青女婿一听说要征求家里的意见,脸上露出了一抹急色。

“我那个丈母娘……”

云祈看出了知青女婿对老寡妇的怨怼,索性摊开了说道,“家里人的意见很重要。当然老人有的时候比较固执,和他们讲道理要注意方式方法,尤其要有耐心。村里面适龄青年很多,家里支持的,不管是学习时间有了保障,而且哪怕以后读书也是需要家人支持的,不说眼前,就说以后,我想后方安定的,你们这些真正有才华的人的也能走的更远。”

道理都是大道理,可是套在自己身上怎么想都不是那么一回事。

知青女婿一听云祈说道会率先考虑家人同意的,就陷入了沉默。

和老寡妇的女儿的谈话也是单独进行的。老寡妇的女儿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

似乎是因为看开了的缘故,她很支持丈夫去读书。而且表示自己也愿意参加学习,会在不耽误工时的情况下,尽力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至于高考,她是不敢想的,但多学点总是没错的。

务实的人总比花架子更招人喜欢。

夫妻俩,云祈更看好女方。有了老寡妇的女儿劝说,老寡妇那边也不成什么问题。毕竟,儿女大了不由娘。

按照这样的方式,云祈又解决了好几家的纠纷,有些知青自己也觉着无望,最初也不过想凑个热闹。别人一阻拦,他就觉着自己会错失好机会。

如今,云祈说服了村民,让他们去参加考试,那些个本来肚子里面就没有点墨水,而做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的立马表示愿意为家人妥协。

在彼此妥协的友好气氛下,村里气氛达到了空前的和谐。

而以林青风为首的知青很快就投入了教学工作,只是此时很多村民却不愿意读书,他们更希望家里的孩子能参加农忙,去赚实实在在的公分。

对想读书家里不同意思的,云祈带着铁力主动上门做工作。

对不愿意读书,家里也不同意的情况。云祈强调了几次读书的重要性之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读书是一条出路,但不是所有人的出路。

等所有的事情都料理清楚了,云祈如约搬去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一九七六年的秋天了。

在这个期间还有一件喜事儿,云祈怀孕了。在处理小王庄的情况的时候,慕华阳曾经回来了一趟,最开始身体的不适,云祈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去县城部门办理入职体检,才查出了这一个喜事。

此时在县城办公室楼前等待着接云祈下班的慕华阳有一点欣喜,又有一点忐忑。他也有一个好消息。

看着云祈走出办公室大门,慕华阳屏住了呼吸。他们自从新婚之后,才在一起相处了一周不到。

慕华阳有点为难,他觉着自己的好消息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相处久了,云祈一眼就看出了慕华阳的不对劲。但是云祈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点的不对劲,一脸微笑地看向慕华阳。

“我有一个好消息!”

慕华阳微笑道,“巧了,我也有一个!”

云祈想了想,觉着慕华阳的不安可能和他口中的好消息有关系。

“那你先说。”

慕华阳摇了摇头,“先听你的!”

云祈主动挽住了慕华阳的胳膊,“走吧,我们去给爷爷打电话!”

听到云祈要给慕爷爷打电话,慕华阳迫不及待地就想知道云祈口中的好消息,能惊动慕爷爷的,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不如你先告诉我!”

云祈摇了摇头,“等爷爷宣布吧!”

慕华阳笑了笑,“那一会儿,我的好消息也要等爷爷来宣布!”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慕爷爷接到了孙媳妇的电话,十分意外。

云祈看着慕华阳的眼睛,笑眯眯地冲着话筒道,“爷爷,您的孙子或者孙女来找您报道了。”

慕华阳傻笑的脸,像是冻住了,停在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上。

第一百零五章 异地

任由慕华阳绝顶聪明,可以从细微末节中推理出事情的真相,他也没有想到云祈口中的好消息居然是他要当爸爸了。

像个傻子一样,慕华阳愣在当场,好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电话那头慕爷爷开始下达命令,让慕华阳为云祈肚子里面还未显怀的孩子准备吃穿用度,慕华阳如梦方醒。

“爷爷,我要当爸爸了!”慕华阳乐的,对着话筒大声的喊道。

云祈用宽容的眼神看向慕华阳,她也没想到一向淡定的慕华阳会如此高兴。

话筒里面,慕爷爷大声地喊道,“臭小子现在才反应过来,你可要小心点,别碰着云丫头,小心我的小小孙。”

开心了好几分钟的慕华阳,脑子也逐渐冷静下来,他对着话筒道,“爷爷,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点好吃的,给她补补营养。”

说罢,慕华阳有点踟蹰道,“爷爷,要不我工作暂时就不动了,等云祈这边生完孩子,咱们再动也来得及!”

慕华阳兴头上的一句话,却让慕爷爷沉默了。

现在不动,以后还有机会吗?局势瞬息万变,慕爷爷虽然舍不得曾孙子还没出生,就得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在云祈的肚子里面,连爸爸也不在身边。

但是孙子毕竟是亲的,还养大成人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在慕爷爷的眼中,慕华阳显然来的更为重要一些。

云祈看慕华阳脸上的表情,以及话筒那边的沉默,就知道慕华阳说的消息可能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么友好。

“是工作上另外有了安排吗?”云祈淡定地问道,“其实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这里的房子你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实在不行,就把铁力她们接来。我这边,你放心。”

云祈的大度让电话那头的慕爷爷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哪里有孙媳妇刚怀孕,就把孙子调去别的地方的。小两口异地而居,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平常看着好的,最终难免越走越远。

在这一刻,慕爷爷也有了迟疑,可是想到g省如今的情况,实在是找不出一个能放心的人。慕华阳年纪刚好,脑子也够用,如今刚刚足够资格可以晋升,不趁着这个机会迁任g省,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慕华阳当然知道这次机会有多么难得,可是云祈肚子里面的孩子更加难得。

云祈笑道,“去干工作吧!这不过是第一个,你在这里又能帮得上什么!”

慕华阳连忙道,“我可以给你做饭,听说过段时间肚子大了,腿会酸,我给你揉腿!”

云祈将慕华阳推到了电话旁,“去吧。这点小事儿,我一个人就行了。”

慕华阳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云祈直接拿起了话筒对着慕爷爷道,“爷爷,那边您安排,我这边都好,华阳我来劝说。他会按时去就职的。”

因为要调任还是升迁的缘故,组织上给慕华阳放了几天的假,慕华阳主动回到了小王庄村子接来老谢头儿和铁力。

铁力是生过孩子的,但她不能呆太久,毕竟村子里面还有一堆事情。思来想去,老谢头儿又回了一趟村子,这次过来带来了刘寡妇,前来接应铁力,照顾云祈。

其实,以云祈的身体状况,压根不需要这么多人照顾,但是慕华阳就是不放心,恨不得把全村子的人都叫来围绕在她的身旁,才能罢休。

慕华阳离开的那一天,云祈还在熟睡,妊娠让云祈每日的睡眠时间加长了不少。

也许是随着妊娠体质发生了变化,云祈感觉自己的精气都被肚子里面的孩子吸取了,而她每日则浑浑噩噩,吃了睡,睡了还想吃。

只是默默地希望肚子里面的孩子能像这个时代的普通孩子一样,毕竟星际的基因太过于优秀,对比地球来说,会显得格格不入。

慕华阳走了之后,刘寡妇和老谢头儿搬进了慕华阳之前为老谢头儿准备的带小院子的平方中。这是慕华阳精挑细选来的,小院子的原主人是一家子被下放的知识分子。

慕华阳在布置的时候,没有动原主人留下的布景和家具,只是将书籍中一些容易被人说嘴的挑了出来,以防止有人故意拿这些再做文章。

房间很宽敞,刘寡妇的儿子几年前娶了媳妇,女儿也嫁了人。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在云祈刚来的时候,刘寡妇还想要嫁给老谢头儿。

后来,看着云祈能耐比较大,老谢头儿也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刘寡妇就歇了心思,开始物色其他的目标,结果这挑挑拣拣的,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反而最后还是被老谢头儿一句话叫来了这里。

老头儿和老太太年纪大了,平日里时不时的吵嘴。

这也和老谢头儿这些年越来越唠叨有关系,若是年轻的时候,刘寡妇那个暴脾气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受气,可是年纪大了,身上就多了点宽容和豁达,再看老谢头儿的时候,就像看自家的孩子一样。

老谢头儿看到刘寡妇像看孩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也觉着没意思,闹着闹着就不闹了。

几次下来,两人关系倒是越发的密切了。

云祈怀孕之后,组织上就将她原本的职务工作交给了年轻人,让她去整理文档,管理后勤,做一些闲差。

后勤和采购任务密不可分,这一日,云祈在单位年轻人小赵的陪同下,外出采买。

县里要来一波并州的检查组,他们得给检查组订购吃食。食堂是不幸的,检查组是工作是秘密的,所以他们需要联系专人定制餐。

这和当年骆永辉带着的秘密调查队还不一样,但是事情很凑巧,云祈阴错阳差就想到了那个赵新蓉和她的本分好菜。

“小赵,这边!”云祈决定去看看赵新蓉。

自从当年下毒事件之后,赵新蓉的丈夫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但因为是被逼迫隐瞒,也没有构成严重的伤害,所以法院只让他们赔偿了一些钱,关了阿铭两年。

算算,距离阿铭出狱已经过了两年了,当时的情况,云祈后来在审讯中都听说了。阿铭对赵新蓉的感情也是法院当年愿意对他从轻处理的原因。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只是房子的外表看起来旧了不少。

也是,时光划过,总是有印记的。

云祈让小赵上前敲门。

门里面透出一声颓丧的声音,“谁啊!”

云祈道,“赵新蓉在吗!”

“这就来!”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从话语中,云祈听出了对方就是赵新蓉。

打开门的瞬间,云祈才将眼前的女人看了个全。

黑色的眼眶,一看就是人为的伤害。

“谁打的!”云祈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小赵则是吃惊的道,“大姑!”

云祈看着小赵,赵新蓉有些失措狼狈,她只是慌里慌张地道,“进门说。小赵,你怎么来了!”

小赵看着赵新蓉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打你!不是说改了嘛!大姑,这样不行,我要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赵新蓉是没有亲生哥哥的,不然当年赵老爷子也不会动了让捡来的徒弟入赘的想法。

所谓的哥哥,不过是远方亲戚的表哥,哪怕一表三千里,赵老爷子当时对于这些子侄辈儿还是很关注的,就是希望将来女儿受欺负的时候,这些哥哥中能有人出来帮她一把。

小赵的父亲恰恰是受过赵老爷子当年恩惠的。

云祈听小赵的意思,赵新蓉受伤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发生了一次两次了。

她挑了挑眉毛看向赵新蓉,当年被爱情庇护的女人,如今逆来顺受的狼狈模样,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云祈拉开了义愤填膺的小赵,看向赵新蓉,“是阿铭干的!”

赵新蓉没有说话,但是她木然的表情出卖了她。

云祈有些疑惑,“为什么?”

这一次赵新蓉没有说话。

小赵快人快语道,“还不是当年那个事情,那个狼崽子一直记恨大姑!如今想尽了办法,就想从大姑手里拿到老爷子的那半本菜谱!”

云祈有些不解。

赵新蓉则是用指责地口气道,“家丑不可外扬。小赵,你不要胡说。”

“我哪里是胡说!”一心为赵新蓉打抱不平,却没有想到赵新蓉压根不领情的小赵也生气了,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肯开口。

赵新蓉露出了一个苦笑看向云祈道,“不要听这个丫头胡说,不过是我们平日里面吵嘴,然后他气急了动了手,我也动了手,他的脸上也挂着青紫呢!我没吃亏。”

云祈看到赵新蓉有意袒护阿铭,也不再深问,这两个人,也许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从当年到现在,哪怕角色换了个个儿,也依旧彼此为对方着想,她一个外人,贸贸然插手的确是不好的。

云祈直接地专一话题,说起并州来的检查组的事情,赵新蓉家里未见富有,她很痛快地答应了云祈的要求,能赚一笔钱,对于这个家庭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事情谈的顺利,云祈最后还是留下了一个电话给赵新蓉,让她有困难的时候联系自己。

带着小赵离开的路上,云祈才有空问赵新蓉变成这样的原因。

“还不是当年,那个人入狱就受伤了。出来之后就性格大变。我爸说他本性如此,我却觉着他对大姑心里存着怨怼。”

云祈诧异道,“能有什么怨怼呢!当年是他自愿的,而且这么多年,你大姑也在等他,还有四个孩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小赵撇了撇嘴巴,“云姐,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懂知足,那早就世界大同了。就是因为不满足,才有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

两个人聊着天,云祈才知道,赵家有一本菜谱,出狱的阿铭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他故意向赵新蓉索要,赵新蓉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阿铭就认定赵新蓉有外心,因此才有之后的家暴事件。

家暴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一百次之分。

云祈叮嘱小赵道,“关注你大姑,我总觉着这其中有些不寻常。”

怎么会有一个人在危难和平常的生活中有那样大的差别呢!

爱的时候,想要对方活的好好的,恨一个人的时候,就把对方往死里折磨。

这样的阿铭在云祈看来,和魔鬼无异。

和魔鬼同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云祈看过赵新蓉的第三天,她接到了赵新蓉的电话,电话那头,赵新蓉哭着让云祈救救她的女儿,救救她的孩子。

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云祈到达的时候,阿铭喝的大醉,酒瓶子的碎渣撒了一地,赵新蓉的两个孩子,男孩受伤的轻一些,女孩子的脑袋上磕坏了一个大洞。

云祈来的时候,就和医院打了电话,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也幸亏县城里面有那么一两个医术过得去的大夫被保护了下来。

女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脸上留下了疤痕。

赵新蓉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一脸绝望。

“这是你希望的生活吗!”云祈觉着怒其不争,毕竟赵新蓉不是只有她自己,她还有孩子。

赵新蓉捂着脸的手指间流出了几滴泪水,还伴随着她的呜咽声。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还是好的,只是这些年有些偏激。”

云祈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偏激的问题了。故意伤人,已经违法了。你确定你要这么跟他耗下去。无论当年是怎么样的情况,如今还耿耿于怀的话,你的日子怎么过呢!”

云祈的话说到了赵新蓉的心头上,她怎样都无所谓,她欠阿铭一份情谊,但是孩子们怎么办。女儿如花的年纪,脸上就要留下一道伤疤。

“我要离婚!”赵新蓉思虑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这个年代,离婚是一件极少见的事情,大多数离婚的都是男人发达了,抛弃了糟糠之妻。这种由女方提出离婚的案例简直少之又少。

赵新蓉能走出第一步,云祈觉着十分欣慰,她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但云祈的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当年他主动保护了你,如今,为什么?”

云祈问出了她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第一百零六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云祈的问题,赵新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以为他们只是凑合过日子的时候,在危机面前,阿铭却挺身为她遮挡风雨,然而岁月静好,原本以为的你侬我侬,却变成了拳脚相向。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赵新蓉摇了摇头,她咬着嘴唇,心里闪过的确实那些疼痛加在自己身上的滋味,但让她真正犹豫的确实那个问题。

难道要让孩子们一起承受嘛!一个不正常的家庭。

不,赵新蓉继续摇头,但是这次的摇头却显得果断很多。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赵新蓉,“我要跟他离婚!”

云祈没有再问,而是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帮你的!”

自从云祈开始准备做公益,就有意识地参与一些妇女儿童的维权活动。帮助弱势群体,从一些琐碎的小事上入手。

云祈目前还在水利部门做文职,但是她的大名在整个县城已经传遍了。毕竟当初慕爷爷来到县城,那场婚礼几乎所有的领导都出席了。

借用医院的电话,云祈打通了县城里面妇妇女儿童联合组织的领导人的电话,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名叫爱琴,云祈在之前接触过几回,是个很热心的同事。

简单地介绍了赵新蓉的身份,爱琴大姐就派了一位年轻的女干事前来医院了解赵新蓉的详细情况,帮她先解决女儿的医药费,然后避免受到阿铭的二次伤害。

而后,在年轻的女干事的讲述下,赵新蓉慢慢明白了,离开阿铭还需要很多的手续。

在赵新蓉下定决心要离开阿铭,给儿女一个好的家庭环境的时候。

阿铭正趴在地上,他的背后踩着一只脚。

脚的主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都是横肉,笑起来咪着眼睛,不怒自威。

“三哥,我真的是和那个婆娘关系不好,她才不会把家传的宝贝给我呢!你看这次,我把她女儿都打去住院了,她还是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阿铭说的十分谦卑,几乎整个人都趴在身上,他的背后早已经是一片青紫。

三哥不说话,但是阿铭就是感觉又凉风从自己的背后滑过。

“三哥!”阿铭心里害怕,嘴巴上开始不住的告饶,“求你饶过我吧!我真的对你一直都是衷心耿耿,可鉴日月啊!三哥!”

三哥微微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有些阴森森的。

乍一看这个微笑,县城里面的人会觉着有些熟悉。没错,这个三哥就是从前跟着方寸一起胡闹的胖子。

方寸还没有被关进去的时候,胖子俨然是方寸的走狗,每天捧着方寸的臭脚不亦乐乎。后来,方寸被云祈和慕华阳强硬的手段关在了里面,并且任由方尺想尽办法,也没能让方寸再走出监狱的牢笼一步。

几年前,方寸就依照律法数罪并罚,吃了花生米。

而胖子则继承了方尺的全部事业,并不择手段地将其发扬光大。

胖子没有遇见云祈和慕华阳,但是恶人自有天收。去年的时候,因为一个小事故,胖子被作为嫌疑人带进了派出所,当时,谢爱华已经是线层的公安局长。

事实上,谢爱华盯着这个胖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县城里面的heie势力要要数胖子排第一号。借着这个由头,同时念着胖子还没有犯下大案,谢爱华主张从严处理,于是胖子就被送进了监狱。

巧的是,胖子和阿铭被分在了同一个牢房。

阿铭是很有韧劲的性格,他不擅长出头,也不招惹麻烦。但就是这种淡定的劲儿碍着了胖子的眼睛。

凭什么有人可以站着生,胖子的心里生出了不平衡。他就想看到阿铭在他眼前哭求的模样。

可是无论胖子在成为监狱里面赫赫有名的三哥之后,怎样找人打骂阿铭,他都只是一言不发,甚至咬紧了牙关,没有一点点屈服的意思。

这样的阿铭让胖子又爱又恨。

于是,胖子决定祭出杀手锏,他找人打听了阿铭进来的缘故,听说和云祈还有关系,胖子就发誓一定要让阿铭服从自己,给云祈一个好看。

阿铭的屈服来的比胖子想象的还要快,当胖子把赵新蓉的照片摆在阿铭面前的时候,阿铭的膝盖就开始打弯了。

胖子找到了阿铭的弱点。

阿铭却不希望连累赵新蓉和自己的儿女,思来想去,只好假意欺负赵新蓉,他希望胖子误以为他不在意自己的妻子。

只是,无论他怎样伤害赵新蓉,胖子始终没有相信的意思。

想到还在医院的女儿,以及离开家的时候面如死灰的妻子,阿铭不由地悲从心来。

他宁愿自己死在监狱,也好过变成胖子手中的一把刀。

“三哥,你弄死我吧!”阿铭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只听胖子桀桀地笑道,“弄死你,那也太容易了吧!你可是要好好的活着呢!听说你老婆被那个小妖怪安排去做饭了。哼哼,这一次,我一定要弄死那个小妖怪。”

胖子想到云祈,就想到早已经化成了一把灰的大哥方寸,他后来越想,越觉着云祈和慕华阳就是他小的时候听的故事里面的那些个吃人的妖怪。

只是,胖子越战越勇,他相信,妖怪始终都是会被人打出原型的。

阿铭心里发凉,果然妻子也要被他连累了嘛!

只是,阿铭心里又想到了当时下毒案件中他曾经见过的那个村里来的小姑娘,后来他才听说对方姓云,如今,阿铭只能期待云祈能够识破胖子的伎俩。

阿铭被胖子放了回去,代价是他要从老婆那里透出那本家传食谱,还有就是要在食堂的,让老婆做菜的时候放泻药,这样胖子会安排人去食堂吃饭装病,阿铭的老婆是被云祈介绍进去的,一旦出事,云祈十有会被连累。

这就是胖子打的主意。

然而,这主意打的漂亮,阿铭却不想再和胖子纠缠,阿铭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空空如也。

阿铭有些慌张,但是等他打开衣柜,看到赵新蓉和孩子们的衣服东西全部消失的时候,他才真的感觉到心痛。

“是失去了吧!”阿铭坐在黑暗中,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喃喃自语,“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按照胖子的要求,阿铭应该在傍晚的时候给他一个电话,但是等到第二日中午,胖子也没有找到阿铭的电话。

胖子带着人马找到了阿铭的家里,敲门无人,胖子对着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道,“撞门!”

青年男子很听话,全身用劲,一个冲撞,木头门就被强力破开。

空荡荡的房间飘出了一股子血腥味,胖子感觉到不对,但是邻居们听到声响,已经纷纷打开了门,探出了头,将胖子和他带来的人马全部看在了眼里面。

是邻居报的警,阿铭在屋子里面,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阿铭的手里还攥紧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欠条”。欠条的另一方正是胖子。

胖子作为在场的涉案人,他的嫌疑初步被确认为最大,有邻居们作证,胖子和他的兄弟们被当场收押。

赵新蓉一日前还在准备和阿铭离婚的种种材料,时隔一日,却被告知那个让她爱与让其生,恨欲让其死的丈夫真的死了。她一脸震惊。云祈找到赵新蓉的时候,她目光痴呆的坐在台阶上。

“去看看吧!见最后一面。”云祈叹了一口气。

公安局那边没有亲人认尸,真在发愁该如何处理尸体呢!阿铭的体检已经全部完成,初步断定是他杀。

赵新蓉是在云祈的陪同下走进公安局的,看着冰冷的铁皮上躺着的已经凉透了的丈夫,赵新蓉悲从中来,忽然就扑了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嘛!这是为什么啊啊!你为什么不等我!”

也许是因为悲伤,赵新蓉短暂的哭泣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神气一样,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旁边有办案的民警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你丈夫和‘三哥’的关系嘛!”

赵新蓉眨巴着红肿地眼睛,目光里面满是疑惑,她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丈夫出狱后,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民警欲言又止,云祈让赵新蓉随着一个女性民警坐在太平间的休息椅上,独自和民警攀谈了起来。

云祈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民警第一反应就是在这里谈事情,可能对对方的身体不好。于是建议云祈去他办公室。

云祈摆了摆手,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太平间也就是稍微凉气大了一些。正好是炎炎夏日,这种微微凉的室内气温还是很舒服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中有什么隐情!”云祈问道,

民警犹豫道,“嫌疑人那边不承认和死者有关系,但是死者留下的欠条已经有目击证人声称,当晚看到过嫌疑人进入死者家中。”

云祈皱着眉头,“所以,和死者家属有什么关系吗?”

民警解释道,“嫌疑人那边说是死者家属为了陷害你,想出了一条诡计,想要在饭菜里面下毒。而嫌疑人不同意,才有了这样的争执。”

云祈想了想道,那个目击者问过了吗!

民警点了点头,“问过了,是附近的一户人家里面的男人。”

云祈点了点头,“我相信赵新蓉,这些日子我正在帮着她办理离婚。他们家庭关系并不和谐,赵新蓉长期忍受家暴。”

这些信息还是民警第一次听到,他当即表示要进一步了解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案件分析。

调查期间,胖子被羁押。第二次进监狱,胖子十分的担心,胖子这些年也娶了媳妇,巧的是,胖子的媳妇恰好是当日,云祈和谢小树在人民饭店里面遭遇的不对盘那个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跟了胖子之后,就穿戴者花枝招展,也不再继续工作,而是每日陪着胖子吃吃喝喝,摆着大哥的款。

胖子进去的消息,女服务员知道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胖子,而是通过信件约如今在某个村里面做调研的方尺回县城商议。

自从沈青下台,很多人都顾忌着方尺之前和女一号范淑萍交往过密的历史,不敢用他。最开始对方尺满怀嫉妒的同事也纷纷落井下石。

倒是常为民一直对方尺不离不弃,其实也是常为民当年怀孕了之后,因为方寸出了意外,老太太疯了,一波三折之下,常为民不仅孩子没有保住,还大出血,切除了子宫。

不能生育了的常为民只好每天在方尺面前伏低做小,她已经嫁过一次了,常为民觉着自己没有机会了。

方尺被欺负地时常出差,信件是常为民收的。常为民平日里面虽然对方尺百依百顺,但是她出于女性的直觉,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

常为民拆开了信件,发现女服务员在叙事之余,还夹杂了一些十分露骨的撩拨的话语。

看到那些火辣辣的情话的瞬间,常为民觉着有一股热气窜到了他的脑海里面,二话不说,常为民直接地找到了女服务员所在的小区,两人很快达成了一团。

云祈后来听到民警来给赵新蓉交接阿铭的遗物的时候,听起民警说起请常为民和女服务员去局子里面喝茶的场景,再一次地感到了自己眼界大开。

有意思的是,常为民和女服务员坐在公安局里面,审讯室里面坐着胖子。

女服务员看见警察,果断表明了她和胖子的夫妻关系,有常为民在一旁,补充了女服务员的孩子其实是方尺的种的事实。

说起来,常为民还算有几分本事,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将事情的真相拼凑的不离十。

警察听说了这个消息,就有了主意,试图将这个消息糅杂到对胖子的审讯中。

胖子在内心承受了暴击之下,果断地承认了一些他从未承认过的罪行,但是对于阿铭之死一事还是十分抗拒。

警察多方调查,发现目击者人的口供中有逻辑漏洞,再次做笔录的时候,警察发现了新的线索。



第一百零七章 离开

案件情况发生了大反转。

在高压审讯之下,目击证人无法忍受,不打自招。

原来他是听说了赵新蓉有一本家传的菜谱,一时间起了贪心,想要据为己有。

但是恰巧碰到了阿铭在家里,两人冲突之下,目击证人用匕首捅伤了阿铭,当时目击证人十分慌张,良心未泯之下,目击证人提议送阿铭去医院。

但是阿铭捂着自己的伤口,却另有心思。

阿铭弥留之际,要求目击证人改口,声称自己看到了胖子来过,他想用自己的死亡将胖子送进监狱,从而让自己的妻子儿女避开胖子的毒手。

只是这个代价有点太大了,而且阿铭的付出,未必能得到相应的代价。

听到整个过程的时候,云祈是坐在赵新蓉身边的。

赵新蓉表情木然,喃喃道,“真蠢啊!”

云祈没有符合,而是陪同赵新蓉默默地办理了阿铭的后事。

后来,单独相处的时候,云祈问了赵新蓉关于她家里祖传的那本菜谱的事情。

赵新蓉随手丢了一个一直放在锅台上的破本子给云祈,云祈翻开,里面记载都是什么菜色,那些味道不好的地方,以及烹调过程中失败之处。

原来,赵新蓉的老爹年纪大了之后,味觉和记忆力都逐渐失灵,就学着祖宗们的方法,将自己觉着不满意的地方都用笔记了下来。

所谓的祖传不过是老头儿念念叨叨说的这一个祖传的习惯罢了。

赵新蓉很随意地说着,“这人啊,果然是阴错阳差,他们都以为我们家里有什么祖传的秘密,可是说到底又能有什么秘密呢!无非是勤奋、苦练罢了。花时间去多思多想多做,才能有改进。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捷径呢!”

云祈点了点头,表示符合。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捷径吗!

有的,胖子就再一次的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虽然阿铭最后没能用自己的死给胖子头上泼上一盆污水,但是胖子在听说了自己的媳妇给自己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之后,在被释放的当天就冲到了方尺的家里。

冲动之下,胖子打伤了方尺,方尺也不是省油的灯,原本方尺还打算利用胖子给云祈找麻烦,如今麻烦没找到,还惹了一身骚。方尺索性连脸面都不再顾忌。

方尺直接把胖子的媳妇和孩子领会了自己家里,常为民开始不愿因,后来在女服务员的挑拨之下,常为民说一句,方尺就打她一顿。几顿下来,就打服气了。

胖子被方尺以故意伤害罪告上法庭,法院宣判之后,胖子还要被关三年。

然而,方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女服务员通过这件事情看清楚了方尺骨子里面的冷血,她在胖子入狱后,就将胖子的所有财产变卖存在了娘家弟弟那里。

在一次方尺和常为民都去上班的时候,女服务员将两人家中的值钱物品席卷一空,丢下孩子逃跑了。

常为民蹲在家里,看着一个和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这半生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随着云祈的肚子渐渐地大了起来,一九七八年的春天,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重开高考的消息被确认了,慕华阳那边也客服重重困难,慢慢地打开了新的局面。

小王庄村子里面参加高考人员名单已经送来,云祈发现村子里面的很多孩子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这些提高离不开林青风等人的全力帮助,也离不开他们自己的努力。

尤其是林青风的媳妇,进步十分之大,在备注中,林青风的笔迹写着,可是尝试师范类院校。

林青风向来是再稳妥不过的性格,能写出这样的评价,可见他媳妇考上大学应该是十分稳妥的。

而云祈这边刚为大家都能如愿而高兴,转头就收到了赵新蓉的辞呈,并州来的检查组对赵新蓉的厨艺赞口不绝,水利bun的lgdao们在吃过了赵新蓉的饭菜之后,也表示十分十分满意,于是赵新蓉在阿铭死后不久就成为了jiguan的厨房大师傅。

一切正在向平稳过渡,在这个时候,赵新蓉的离开,让云祈十分诧异。

她找到了赵新蓉,赵新蓉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笑模样,只是谈笑之间,每每总是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惆怅,“听说dong省那边发展的很好,而且guojia有很多新的想法,也在逐渐的实现,我也想去看看。父亲在的那些年,就总说要出去走走,尝一尝外面的酸甜苦辣,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我也想出去走走父亲想走的那些路。”

赵新蓉的孩子们在单位福利的安排下,都入了学,如果赵新蓉离开,她的大女儿还可以接替她的岗位,成为一名大师傅,继续留在食堂服务。

云祈对赵新蓉的想法很是赞同,毕竟一个女人能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实现自己的想法,这也不辜负自己的一生。

赵新蓉走了之后,云祈一直试图协助妇女和儿童保护组织的爱琴大姐的工作,也和组织中的其他工作人员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只是,考虑到云祈目前的状况,lgdao们认为她还不适合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孩子出生,看护至少都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哪怕云祈再三保证,她有能力两头兼顾,调任的申请依旧被驳回。

期间,倒是方尺家的疯老太太因为无人照看被送到了妇女和儿童保护组织中。方尺受伤,女服务员潜逃之后,常为民有一日就借口带着孩子出去玩,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茫茫人海,方尺找了几天,也就放弃了。

平日里面方尺要工作,方老太太在家属院总是随便抓住个人就开始讲述她的儿子媳妇有多么厉害,时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但那天刚好碰到一个新住户,新住户是个年轻的姑娘,被疯疯癫癫的方老太太抓住不放,年轻姑娘还有先天的心脏病,这一吓就被送去了医院,方尺没有能力去付对方的医药费,只好任由方老太太被关押在看守所里面。

看守所的人恰好是之前办理过阿铭案件的民警,于是联系上了云祈,看他们这边是否能够收容。

云祈叹了一口气,还是和爱琴商量,让方老太太住进养老院。只是每个月的费用从方尺的工资中强制性扣除。

常为民走后不久,常怀德就pgfan了,因为在文化建设领域,常怀德的影响力和号召力都是很广阔的,王刚强在接替了沈青的位置之后,就破格提拔常怀德主管文化方面的工作。

新局面还未打开,常怀德虽然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心存失望,但还是会抽空寻找,只是总是没有音讯。

春夏交替之际,云祈和慕华阳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慕爷爷起名为“向春”!

向春是个女孩子,虎头虎脑,每天跟着云祈,精力也要比平常的孩子更加旺盛。这样的孩子通常不怎么好带,但向春很听话,让她坐在那里玩玩具,她总是一声不吭。

向春出生的时候,慕华阳没能赶回来。

向春满一岁之后,云祈才和慕华阳团聚,还是慕爷爷考虑到两人长期异地影响感情,这才动用了老关系,勒令王刚强想办法解决这一个问题。

东省并不比原先的县城好,慕华阳此时已经是shengwiebangontg最年轻的ishu长。按照上面领导的意思,如果这一年慕华阳的成绩没有问题,那么下一年他将迁任地方,统帅一地。

知道慕华阳在这里只能留一年,云祈索性拒绝了王刚强的安排,专心地陪同向春长大。

云祈来到东省之后,就收到了小王庄村发来的喜报,第一年高考,小王庄村中考中了包括林青风和他媳妇在内的五个人,除了林青风,剩下的四个人都是村里的孩子。其中就有当年跟在云祈屁股后面三姐三姐叫个不停的小书生和二牛。

谢爱国在信件的末尾尤其代表了村民表达了对云祈的感谢,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那么出息的孩子。知青们见状,也纷纷收敛了身上的优越感。能想办法返乡的都千方百计找关系,谢爱国也不阻拦。

他们都清楚,小王庄村的未来不会差的。

事实上,代理村大队队长铁力和护村队的成员们一直在学习,队员们有好几个都像赵丽蓉一样选择了出去见世面。

这一年也陆陆续续回到了村子,开始结合村子的优势,收购各类农产品,搞机械做一些基础的小商品。也有人专门在几个地方之间跑运输,各司其职。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进行。

巧的是,赵新蓉也在东省,赵新蓉流转多个餐厅,在东省积累了不少经验。遇见云祈的时候,她正打算开一家名叫赵氏私房菜的小饭店,只是因为门面太贵,手头资金不够才导致计划推迟。

云祈果断地拿出了一笔钱赞助赵新蓉,要强的赵新蓉不愿意接受,云祈就直接提出按股份计算,这才让赵新蓉收下了钱。

赵氏私房菜和赵新蓉都没有让云祈失望,几个月后,赵氏私房菜就已经开始盈利,年底的时候,赵新蓉在东省买了新的房子,并且把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都接了过来。只是大女儿和县城上的一个小伙子在处对象,一时间倒是没有办法团聚。

有了赵新蓉这样一次成功的实例,云祈动了赚钱的心思。

她一直都知道,想要兼济他人,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云祈拿着赵新蓉给她的分红,往小王庄村拨通了电话。

“谢小树!”

谢小树听到云祈的声音,高兴的一窜三尺高。

刘三妹站在门口看到谢小树没轻没重的样子,唠叨道,“都当爹的人。还不稳当!怎么指望你呢!”

若是平时,谢小树肯定是要回顶一句,“找小枝去!”

但是此时,接通了云祈的电话,谢小树已经无心其他。

“三天内,来东省找我!”云祈言简意赅。

谢小树也不问其他,直接道,“多子他们叫不叫,这两年他们把靠山那片的鱼塘承包了下来,每年赚的钱都盖了好几个新院子了。”

云祈犹豫了一下,觉着此时发展还不那么稳妥,谢多子那些人有自己的事业和想法,索性就没有叫。

“就你一个!咱俩先把架子搭起来!”

谢小树立马应声。云祈这一次只叫了他一个,让谢小树感觉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双剑合璧,卖掉了山鸡,还逃脱了方家人的欺负,简直不要太勇猛。

只是,此时的谢小树完全忘记了自己战战兢兢的躲在云祈身后的场景,以及当时他每次跟云祈出门都十分担忧的模样。

想要赚钱,只有赵新蓉的分红肯定是不够的,用钱生钱是最好的办法。云祈利用闲暇时间,从dongsheng收购了一批最新的衣服纺织品,然后谢小树联系散落各地的小王张村的护村队队员,采用批发加快销的模式,两人迅速让本金连续翻倍。

谢小树看着存折上的二十万元,觉着连睡觉都不踏实。

“你是我姑奶奶,我现在还觉着是在梦里!”

这些日子,谢小树跟着云祈搬来货物转运,刚开始的时候看到云祈将红色的钞票一袋子一袋子的交给那些并不熟悉的家伙。

谢小树就觉着心惊肉跳。好在云祈一脸淡定,想到过去,跟着云祈好像从无败绩,谢小树这才将那些心惊胆战全部抛之脑后。

等慢慢忙起来了,谢小树没天累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加无暇多思多想。

没想到这才折腾了半个月,不仅当初的本金收了回来,还翻了好几个倍。

谢小树问道,“姐,咱们下一步干啥!”

云祈知道谢小树这是见钱眼开了,还想继续,但是她清楚,目前的情况是很多东西她都很巧妙地避开了gan点,这些事情做一次可以,做多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目前zhengce还没完全放开,及时收手,对大家都有好处。

云祈对谢小树警告道,“你去跟大伙儿说说,先停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大家都累了,回家陪陪老婆孩子。要是不听话的,你也记着,以后那个人我们就不用了。”

这是云祈第一次说道要放任谁不去管,谢小树抬头看向云祈,“姐,要不我暗地里面提醒提醒!”

云祈摇了摇头,“跟着我们的必须是听话的,如今大家都赚了钱,难免有些人有些飘,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在这些事情上面,听话,大家齐心合力,才能走的更远。”



第一百零八章 计划

停止了倒买倒卖,云祈也没有闲着,她一边带着向春,一边开始在东省附近开展调研工作。

云祈拒绝了组织安排的工作,她不想成为依附慕华阳的那种女人,她来这里一趟不容易,很希望能做一些从前想做的,想要体验,却没有机会完成的。

慕华阳完全支持云祈的想法,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就是被云祈身上那种和别人不一样的精神面貌所吸引。

在云祈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慕华阳也抽时间帮着打理家务,如今的慕华阳俨然是一个女儿奴,只要向春哼哼两句,慕华阳就立马知道女儿想要什么。

但是小两口很早就商量好了,绝对不溺爱向春。虽然政策还没有下来,但是慕华阳坚持只要向春一个孩子,他们太忙了,有向春一个就够了。

慕爷爷虽然还是希望孩子多一些,但想着云祈还年轻,一切都不着急,再说向春才几个月大,没必要想那么长远。

老谢头儿带着刘寡妇在向春出生后也来到了东省,两个人如今相处的很好。云祈和慕华阳索性也不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给彼此留足了空间。

有刘寡妇帮忙,云祈整理出了东省的教育缺失的情况。小王庄村在高考一事上的成功,给了云祈很多思路。

那些落榜了的无论是知青,还是工人,如果好好利用,不仅可以给他们第二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也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受益。

当然,这一切还需要上面的扶持。

云祈将调研报告和想法整理好了之后,抽了一日慕华阳在家的时候,和他展开了讨论。

慕华阳知道云祈很棒,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也不会畏惧困难,她总是像一根带刺的蒲苇。

“难以想象!”慕华阳合上文件夹的时候,他的眼睛发亮。

云祈同样报之以微笑,“如果这些你能够形成良性循环,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有多少人才可以输出。人才方能强国!如今已经不是用汗水和苦力往上拼的年代了。”

慕华阳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步子不能太大,人口是第一发展力。廉价劳动力在目前还是我们的优势,但是我们不能一直依靠咱们老百姓的血汗来发展。要想构建更高的文明,依托于科技的力量是必然的发展道路。”

慕华阳在不久前,跟随东省的调研团去欧洲发达国家的几个经济发展城市做考察,外面的世界让他想了很多,结合记忆中的景象,慕华阳有很多的新想法,他正在逐条挑选。

云祈说的只是一个方面,但各个方面都有相通之处,云祈的思路给了他今后开展工作很有用的参考。

慕华阳继续道,“但是只顾发展基础和专业教育还是不够的,基本的道德品质教育要放在第一位。人品,是我们用人的红线。一个有的无才的人,只要他努力,我们可以适当培养。但是一个有才无德的人,哪怕他能带来巨大的收益,但也伴随着巨大的损失。所以,从头开始,我们就要把素质教育这块牌子竖起来,任何人,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公序良俗,违反的人,必须被惩罚。当然,惩罚有轻重,老祖宗也说了,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慕华阳补充的这一点,十分重要。云祈也连连点头,“我之前没有想到,看来在实际开展中,我们还是要多坐在一起,集思广益。”

慕华阳笑了笑,“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自从向春断奶之后,她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云祈也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慕华阳趁热打铁,起身拿着外套道,“走吧!我们来这里还没有仔细看看这里的风情,今天天气也不错,不谈公事,出去走走!”

云祈想到两人这一年来聚少离多,实在没有个夫妻的模样,也顺势递上了自己的手。

东省的小吃偏清淡。

艇仔粥拉肠什么的,都很合云祈的口味。

这些年,云祈抽空还是会经常去寻觅好吃的。星际的记忆随着时光变迁,仿佛距离云祈越来越远。

两人逛了小街几圈,还顺道去了赵新蓉的店里看看。

赵新蓉坐在台子上,她的儿子女儿在店里忙的不亦乐乎。

她的大女儿几个月前和对象成家了,成家之后两人商量之后,也来到了赵新蓉这里,如今大女婿正在厨房里面接手了赵新蓉的活计。

大女儿在里面帮衬着,俨然有当初赵新蓉和阿铭的模样。

看着大女儿和大女婿,赵新蓉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我就说,你们两个人没事儿也来我这里吃吃便饭,自从开店以来,还没来尝过吧!好歹你们都是股东呢!”

哪怕赵新蓉已经还清了云祈当初入股的钱,她还是坚持每半年给云祈分红,云祈将这笔钱以赵新蓉的名义存入了银行。

云祈的意思是将来作为赵新蓉的发展资金再投入到赵新蓉的店铺里面,但是赵新蓉表示,她有足够的发展资金,关于怎么扩张,她也有自己的计划。

赵新蓉坚持不要,云祈坚持不收,赵新蓉想了想,说道,“云丫头,这样吧,你不是在搞什么帮助孩子上学的计划,你看看其中有没有一些家庭,像我们家这样的,也给帮扶帮扶。当年要不是你,我估计很难走出来,我觉着我这人特别有福气,老话说得好,要做善事,才能积德,我这多做点,也让他在那边能过的好一些。”

自从阿铭走了之后,关于他的所有的不好,在赵新蓉的眼中都变成了好。

两人之间那么多年,说是情情爱爱未免俗气。

但相濡以沫是真的,如今生死两茫茫,云祈顾念赵新蓉的心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力的。”

在赵氏私房菜喝了一点甜汤,慕华阳就提议要带云祈去看看附近有名的古建筑。

云祈很爽快地答应了。

离开了赵氏私房菜,慕华阳笑着看云祈道,“你总是心软,那些孩子倒也罢了,这夫妻之间有多少事儿,爱琴大姐没有跟你说吗!吵架的时候恨不得拿着菜刀要弄死对方,转眼间,你一插手,人家合力对外,拿着菜刀要对你喊打喊杀,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云祈知道慕华阳这也是在担心她。

云祈眯着眼睛看慕华阳道,“那我就把这些人都收拾了,让他们还敢作妖,给别人添麻烦!”

慕华阳看到云祈刁蛮的小模样,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

“是,你最厉害!要不,今天晚上先把我收拾了吧!”

云祈主动挽起了慕华阳的手,“你等着!”

开心总是短暂的,前面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云祈和慕华阳。

谢小树收手了之后,很多人被倒买倒卖的巨大报酬迷了眼睛,胆子越发打了起来。

不就,几个地方就开始了清理。谢小树没有再和那些人联系,但是有不少过去一起做事情的哥们的家属找上了他。

谢小树无奈之下,找上了云祈,“鬼丫头,你看怎么办!这些人,咱们也不能不救啊!”

云祈一脸淡定,她的双眼十分平静地看向了谢小树。“我当初说的话算话嘛!”

“算算算!”谢小树点头道,“可是,丫头,这些都是兄弟!兄弟如手足!”

“那就壮士断腕吧!”云祈不想和谢小树多说。当初她就说过了,如今不是她不愿意帮那些人,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点规矩必须要立起来。

之后,再有小王庄村的人找上谢小树,谢小树只无奈推脱还在想办法,只是最终还是让那些贪心的人受到了教训。

为此,村里你们的人对于云祈和谢小树有了意见。

还有人专门把电话打到了老谢头儿这里。

老谢头儿在房间里面和刘寡妇念叨着,“这丫头,哎,你说她怎么能一点都不念旧情呢!好歹是乡里乡亲的。”

刘寡妇拍了拍老谢头儿的肩膀,“乡里乡亲怎么了!当时丫头也说了不让他们干了!让歇歇,回家该盖房子的盖房子,该娶媳妇的娶媳妇,那时候,村里人怎么不听呢!我可记着呢,还有好些人说云丫头不想和他们分钱了,所以打算抛弃他们单干。结果呢!反正他们总有理!”

老谢头儿这回没说话,道理只能站一头,刘寡妇说的的确都是实情。

云祈最终也没有听老谢头儿说起这回事,还以为他不知道。

直到慕华阳私底下告诉了他这些,云祈才觉着刘寡妇其实远比他们看到的还要聪明。

村子里面的那些闲言碎语,云祈是不在乎的。

在和县城方面的沟通下,县城lgdao通过了她的教育援助方案。

云祈出资在以小王庄村为中心的尚家村、刘家村兴建小学、中学,并且重点聘用附近成绩不错、但是高考失利,没有能上大学的知识青年和工人,并且会承办一些补习班,为初高中毕业,想要考大学的学生提供参加大学入学考试的复习专项辅导。

这些教育项目几乎覆盖了方方面面,云祈甚至表示,在道德方面,劳动模范、退伍军人以及有乐于助人事迹的经过核查属实,可以由她来提供助学贷款。

这个助学贷款,一开始也是谢小树提出的,他提议让好人得到好报这句话落到实处。让那些人免费上学。

但是云祈则认为,很多东西来的太过容易就不会让人那么珍惜。

所以,云祈思考再三,在慕华阳的提点下,相出了助学贷款这个方案。

直到很久以后,云慕助学贷款成为教育界最难以申请到的项目之一,但是一旦资料审核通过,就代表着申请人不仅品学兼优,而且在道德方面堪为同龄人的表彰。很多申请人后来在云慕基金的帮助下,都成为了构建weng社会的中坚力量。

楚阿飞就是一个高考失败的知青,他家里兄弟姐妹有七八个。失败之后,楚阿飞就经常去找过去的好兄弟吴宿。

吴宿在当年的淮水河工程之后,就被父亲老吴揪回了县城安排了一份邮局的工作。

几年干下来,如今也是即将成家立业的年纪。

但是吴宿不想结婚,也十分厌倦如今这种邮局无聊的工作。老吴快要退休了,他知道以自己的情况,是没办法提携吴宿的。

老吴想尽了办法让吴宿去和云祈打交道。可是这个儿子似乎就是生来和他作对的。

老吴越是想要推着儿子往前走,吴宿偏偏和他对着干。

几天前,吴宿一封辞职信丢到了自己上级的桌子上。

老吴听说了之后,也赶到颇为头疼。

吴宿和楚阿飞两人约了个小酒馆,说着说着,吴宿就建议楚阿飞去云祈办的学校应聘。吴宿是知道自己的兄弟的,楚阿飞自小读书还是不错的,脑子好用。

只是他家里情况不好,不能支撑他继续再考一年。

如果能进入学校,那么对于楚阿飞的复习绝对是大有助益的。

楚阿飞还有些犹豫,毕竟家里面希望他赚钱的,村里的老师显然不如父母口中的去学个木匠之类的。

吴宿可不管楚阿飞这些思虑,喝多了之后拉着楚阿飞,就找到了谢小树的门口。

这事儿倒是好办,楚阿飞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学校目前师资力量还是很薄弱的,前来当老师的知青们虽然都很努力,但是资质有限,如果能多几个像楚阿飞这样的,谢小树觉着自己恐怕要笑醒。

楚阿飞就这样成为了小王庄村中学的一名数学老师。

解决了楚阿飞的问题,谢小树问吴宿道,“小宿,你这些年也学了不少吧!怎么样!未来有什么打算!”

吴宿心里没有老吴那些弯弯绕,虽然身上有些浮夸的毛病,但总体来说谢小树还是很喜欢和吴宿相处的。

毕竟,当初遇见吴宿的时候,他的肚子总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吴宿抱怨道,“打算什么啊!我现在真成了流窜的二流子了!”

接着吴宿讲述了自己如何放下了那份稳定却无聊的工作的时候。

谢小树斟酌了下,“小宿,不如跟我干吧!”云祈这边的事情,逐渐多起来,找到合适的帮手已经提上了日程。

只是之前的小伙伴大多不愿意过来,很多人还在大学里面刻苦读书。

吴宿闻言,想也不想就笑道,“好呀!”



第一百零九章 云慕(终章)

有了吴宿的协助,谢小树的进度快了很多。三年后,以并州为中心,它的周边的已经形成了辐射状的教育分布。

小王庄村也跟着以高考中学子们出色的好成绩闻名,很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迷茫中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就会前来这里。

云祈通过慕华阳的协助,将整个帮扶资金和人员正规化,正式起名为云慕。

慕华阳本来坚持要用“慕云”这个名称,里面的两重含义,一是恋慕云祈,二是两人名字的合称。

但是云祈却觉着,她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用这样一个名称,她想借此来表达她过去未说过的,将来也很有可能说不出口的话。

而且随着慕华阳的身份一日日变得更加重要,以慕冠名总会让人有过多的联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华阳争不过云祈,也懂云祈从未说过的那些好意。于是,“云慕”公益正式成立。

而后,为了支撑云慕公益的所有活动,云祈创办了盈利性的云慕基金。

云慕基金的范围主要还是以推动zhengce的落实为主,针对各种特殊时代背景下的现象。

七十年代末,知青返乡成为了一大热点。云慕基金积极为返乡无业知青提供创业资金,当然,申请者需要经过层层的选拔和审核。

其中,第一项就是道德素质量化评分,这也是最难的,为此云祈亲自邀请谢爱国、王刚强等老同志们,深入第一线乡村和基层。

王刚强退休后,一直无所事事。这一次下乡让王刚强对于云慕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从他的角度来看,云慕的存在是jiceng到老百姓的一个辅助地带,如果运作得当,是可以解决大问题的。

然而同时,王刚强又十分担心,毕竟云慕从性质上还是属于云祈的,一旦云祈的想法有了变化,很容易就会走偏路子。

云祈当然不会说自己一定是对的,她笑着眯着眼睛对王刚强道,“王叔,你这退休也无事可做,家里的孩子也都长大了,不用您再操心。不如来帮帮我呗。也算监督我,不然你说我弄着这么一块,出点小纰漏都是大篓子。”

云祈说的都是实话,想要把如今这一摊子事情做好,方方面面都是十分重要的。

王刚强从前身居高位,要是他愿意帮她监管一些事务,给立个规章,所有事情上正轨的速速一定会加快许多。

王刚强刚退休不过一年,正是闲下来很不适应的阶段。

听到云祈诚心提出的邀请,他

向春:一趟开往春天的列车

我出生在一个简单的家庭,有爸爸妈妈和弟弟。我的弟弟是计划外的产物,我一定也不喜欢我的弟弟,正如我从未期待他的到来一样。

从小爸爸妈妈对我们的爱是一样的,但是我总觉着他们喜欢弟弟,或许是因为弟弟出生后,妈妈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我们,这让我感到十分的不公平。

而爸爸最爱的永远是妈妈,这种爱让我连嫉妒都无能为力。小的时候,我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

林宇和爸爸很像,总是很淡定的面对各种局面,很多时候,爸爸嘴巴里面说出的词语,林宇都懂,哦,对了,林宇是林青风叔叔的儿子,他的妈妈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林青风和林宇的妈妈都很喜欢我,但林宇对我总是冷冷淡淡的。

妈妈说,好的感情是相互的。我希望有一天,林宇能像爸爸对妈妈那样,和我发生一段好的感情。

但是情感是最不能预测的东西。

高三毕业之后,爸爸工作调动,我们搬去和爷爷一起居住,爷爷十几年前就退休了,但是每天还是会工作一点时间,主要是帮着妈妈审查一些云慕的策略。

爷爷是最先看出我和林宇之间的事情的,私底下,爷爷找我聊天,我很坦荡地承认了我对林宇有好感。

爸爸从小教我们的坦坦荡荡,哪怕有小心思也要用阳谋。所以我直面自己的感情,我喜欢林宇,我想试试看我们能不能变成我理想中的模样。

但是爷爷仿佛并不看好林宇,他只是淡淡地说,让我好好学习,我拥有的东西很多,所以对于难以得到的总会耿耿于怀。他不希望我受伤。

但是,受伤和挫折这两件事情本来就是人生在所难免的。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过的顺风顺水,哪怕再成功的人,他的人生有巅峰,则必有低谷。

我不怕受伤,也不怕挫折,我怕我失去了本应该珍惜的。

我听了爷爷的话,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在专业学习上。当然,我的成就本来就很好。

b大的通知书来临的时候,我心里十分的满足。

也是在去领取通知书的路上,我碰到了林宇,林宇一反常态,笑着邀请我出去玩。

从前他对我总是亲近中不失礼貌,但是这一日,他表现的十分殷勤。

考试之前,我听说了太多关于毕业表白之类的小故事,我以为林宇有自己的小计划,很是高兴地跟着他去看了电影。

林宇的表白来的很是平淡,看完电影之后,他牵了我的手,没有任何话语,我以为我们这就算在一起了。

后来很长时间,我也分不清,林宇那一日到底是真心还是只是对于父母的报复。

林宇没能考上大学,他需要复读一年。而林宇的父母总是在他的面前夸赞我。于是,才有了林宇突如其来的牵手。

我们是情侣,却也和大多数情侣不像。我们从不在外人面前牵手,当然,除了牵手,林宇不会对我说任何暧昧的话。他不像男朋友,甚至不像小时候对我亲密。

我们在一起之后,林宇的爸爸林青风叔叔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多了一丝歉意。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林青风比所有人都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林宇在我大二的时候参加了第二次高考,以很优秀的成绩考入了q大,当时,我很意外。

我问林宇,“你为什么不选b。”

我记忆中,一向风轻云淡的林宇显得有些落寞,“没有得到的东西,似乎印象比较深刻吧!”

当时的我以为林宇说的是他去年考q大结果复读的事情,而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林宇说的是一个女孩,一个漂亮、聪明的姑娘。

时间过得很快,大三的时候,我碰到了人生中的一个选择,学校有一个出国交流的机会,一去两年。我的专业本就是guojimaoyi,这个专业是我和父亲商量的结果,母亲对此也不反对。

犹豫再三,我告诉了林宇,我希望林宇能够提出反对的意见,那样或许代表着他还在乎我。但是如我所料,林宇鼓励我去追求我的学业。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分手,总之我们在机场道别,各自珍重。之后,我不知道是心里不愿意,还是小气地因为林宇没有阻拦而生气,在交流学习的日子里面,我没有给林宇一次电话,一次通信,久而久之,我才发现,林宇也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甚至林宇的爸爸妈妈都以为我们分手了,我爸爸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情,只要我开心,他们才不会在乎我和谁谈对象。

那些日子,我有时间就和同学们一起游荡在欧洲的各个城市中,从布鲁塞尔到维也纳,从巴黎到慕尼黑。

有的时候很多人,大多时候一个人。

期间也有浪漫的小伙儿朝我递出鲜艳的玫瑰,还有拉着提琴的乐手在表演结束后邀请我喝酒。我收下了他们的玫瑰和赞美,回请了他们美酒。

回到学校,我还是一个人。我很少想起林宇。

毕业的时候,我向教授提出了继续攻读的申请,教授很开心的接受了,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我却觉着我并不聪明,我只是将那些用来思考爱情的时间全部花在了课业上。

结束交流,我还需要回到京都完成我最后的毕业答辩。答辩很顺利,于是我毕业了。

而在恋爱这个课题上,我辍学了。因为再见到林宇的时候,他向我递出了一张大红色的喜帖。

没有悲伤,也没有为他开心。我只是漠然地避开了手。

而我想来讨厌的弟弟慕向晚同学,这个时候却是冲了出来,向晚打了林宇。

在医院门诊,我亲手给向晚上药,也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向晚。

向晚的眼睛像妈妈,很大很漂亮,里面总是满满的真诚。而我的眼睛像爸爸,里面有太多的秘密,太过于深邃。

我发现,我居然不那么讨厌向晚了。

慕向晚龇牙咧嘴,林宇当然还手了,向晚的脸上被打出了一块青紫。

但是顶着一团乌黑,向晚却委屈地看着我,“姐,不值得,你不要生气,你值得更好的。我刚才也是气不过。要是你实在喜欢他,我就去搅和了他的婚礼。”

向晚的这句话惊醒了我,我有些愧疚,我是第一次意识到在我自以为不争不吵地这些年,爸爸妈妈向晚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待我。

我轻轻地拍了拍向晚的肩膀,语气有些哽咽,但还是装作满不在乎道,“坐正了,姐给你上药!”

还是高中生的向晚居然坐正了也只比我矮一点点。

原来我弟弟也是很帅的,我仿佛找到了新的玩具,捏捏向晚的脸,又摸摸他的脑袋。

原来有个弟弟是个很开心的事情。

林宇的婚礼我当然没去,但是妈妈对于林家表达了她的意思。关于林宇的各种创业咨询都被云慕驳回了,当然他自己本身能力也不够,若非林青风叔叔的面子,妈妈是不会轻易地开后门的。

林青风叔叔在上完大学之后,选择了创作,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作家。爸爸也是他的忠实读者。

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还有就是我也没有很伤心,所以爸爸和妈妈还有林青风叔叔夫妻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林青风叔叔也是在林宇结婚后才知道,林宇居然连分手都没有和我说的这件事情,他带着林宇亲自来我家道歉。我却觉着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让林青风叔叔不要放在心上,还当面祝贺了林宇,只是林宇脸色并不好看。后来听妈妈说,他和妻子相处的还算不错,毕竟是青梅竹马的真爱,只是事业上面总是没有起色。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林宇最初喜欢的也只是他的妻子,只是他的落榜导致了他们的分手,林宇想用我来气对方,结果却发现舍不得。

虽然林青风一直希望林宇按他定下的方向,但是林宇宁愿碰壁也不想做文学。结果就是父子关系很糟糕,而林宇的妻子也无法缓和他和父母的关系。

当然,林家的事情我也懒得关心,我利用回国的短暂时间和向晚发展出了迟到了十几年的姐弟情。

或许是担心我的情绪,以为我失恋的缘故。十六岁的向晚不像是我的弟弟,反而像是我的哥哥,对我有求必应。从动物园到迪士尼,从图书馆到古玩店,我第一次发现向晚长的像妈妈,骨子里面却像爸爸,有着很强的求知欲,也有一颗温暖的信,也读过很多书。

简单的说,向晚也是个不无聊的人。

向晚还带着我参观了他的秘密基地,这是连爸爸妈妈都不知道的地方。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一台计算机,在这个时期,这瞌睡稀罕东西,我在国外的实验室才见过一次。

实验室里面有很多模型,有男孩子的那些挖土机模型、还有很多船只的,各种船型,我叫不出来型号,甚至无法形容它们在形状上的区别。

然而向晚说起来却是如数家珍,从备料到结构,说起自己做这些模型的时候遇见的坎坷,向晚很是得意。

我也很是得意,有这么厉害的弟弟。

向晚不打算考大学,他希望出国走走。

辛亏我的爸爸妈妈并不是迂腐的人,他们同意了向晚的请求。于是开学后,我多了个跟屁虫。

因为向晚的到来,我可以和他一起住在校外的花园房里面。

我头一次发现向晚还是个有钱人,他高中时期卖出的专利,买了一套洋房之后还有剩余。

有向晚在的日子,我过的十分舒爽。

但是向晚三个月后就走了,他有自己的计划。他在看过欧洲市场之后,决定回国做些事情。

而我在读了五年书之后,也顺利毕业归国。我不得不承认,爸爸妈妈的成功让我在面临很多选择的时候,都比其他人更轻松。

当大学生不包分配,开始各自选择就业的时候,我加入了云慕。而向晚的主研shukongjichuang的晚春集团已经做大。

我在工作上还是个新手,好在云慕的人对妈妈都有着不一般的情感。

谢小树叔叔直接手把手的教我。我很快能够独立主持工作。

妈妈退休后,我成为了云慕的管理人。

我的丈夫是后来一次被向晚拉去参加聚会的时候认识,是爷爷老战友的孙子,为人也很踏实。

我们相处了几个月,彼此感觉合适,于是顺理成章地见了父母。

我们之间交流的不多,大多聊的是关于公司运作的,只是有一天我发现他也会看一些欧洲艺术的时候,我顺口说出了曾经游荡在欧洲艺术博物馆的时候那些所见所想,那个时候,我看见丈夫的眼中闪过欣赏的目光。

我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我不再羡慕父母的爱情,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

但我很满意我目前的生活,从艺术开始,我和丈夫常常牵着手去听演奏会,我们开始聊历史和艺术以及其他的各个方面。

庆幸的是,我的丈夫是个有自己见解人。听了他的很多想法之后,我觉着我在成长。

婚姻生活很愉快,我三十岁的时候有了第一个宝宝,向晚当舅舅了,他是个很好的弟弟,也将成为世界上最棒的舅舅。

向晚像他的名字一样,很晚都没有结婚,在我们都以为整个世界上都没有他以为的那个对的人的时候。他才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当然,那是属于向晚的故事了,我还是等他自己来说比较好。

至于我,云慕在我的带领下,越做越好,能帮助越来越多的人,也逐渐不断地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需要帮助。

我开展了一些有偿服务,事实证明,这一思路让云慕获利不少。当然这个过程是十分辛苦的,而且一路走来,有质疑,有怀疑,在家人的支持下,我挺了过来。

我的故事也还在继续,在很多年后,我发现我的丈夫变成了我曾经以为林宇会变成的那种人。

人生真奇怪,兜兜转转,命运愿意给你的,你总会遇见!

向晚:莫道佳期晚

我是向晚,一个天才。我出生好,家庭和睦,天赋高。我的人生几乎完美。

然而,完美来的太过容易了,没有低谷的人生,注定是平庸的人生。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哪怕从小到大,姐姐总说我是多余的,但我知道哪怕我来的晚一些,爸爸妈妈对我的爱不差姐姐半分。

很多人说,姐姐向春出生的年代和她的人生犹如一趟开往春天的列车,总是在奔向光明的路上。那么我的人生就像一场等待,等待一次无限风光的日落。

这里要着重说一下我的父亲,他实在是一个异于常人的人。我的父亲十分睿智,他对我的培养尤其残忍。

当然,爸爸从小经历的也是这样残忍的教育。爷爷是个不靠谱的人,但是太爷爷很注重对爸爸的教育。

爸爸从小就是在太爷爷膝下长大的,每天四个小时的书法练习,日升而起,日落而息,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难熬的是每年暑假的军事化训练,这些训练我不知道爸爸是否有告诉过妈妈。但是我想哪怕他告诉了妈妈,妈妈也会支持的。

体力训练在妈妈那里根本像玩一样。

可是对于出生的时候就体弱多病的我来说,就很难熬了。

我从三岁在保健医生的看护下开始锻炼,十五岁的时候,训练我的教官私底下告诉父亲,我的体能测试已经打破了bingwang的各项记录。

也就是按照普通人的情况,我可以被破格tezhaoruwu。

到这个时候,爸爸在白忙之中抽了一天和我谈论这件事情。

其实也就说了十分钟,那一日他陪着妈妈去海边游玩。

在浪花扑腾中想起了教官的话,这才回头问我,要不要去执行任务。

在海浪中,我的声音被完全遮盖了。

爸爸压根就没有听到我的回答。

但是,他认为这也算征求了我的意见。

我被送去执行任务。

我记得当时我明明说的是:不!

任由汗水直流,在酷日炎炎之下,一遍一遍的重复地把队友摔在身下。

不想挨打,就只有更敏锐。

我第一次发现,比身体更好用的是脑子。

而且可能遗传了爸爸和太爷爷,我的脑子十分好用。

在任务中,我巧妙利用物理常识,活捉了fandujituan的老大。

于是,这样的任务来的更加频繁。

而我不想再出苦力,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用的工具:计算机。

古人说狡兔三窟。

网络的出现,让我可以从各个角度得到我想要的讯息,并且指挥现实世界。

于是,我成功晋升了。我可以藏在幕后,藏在那重重看不见的网络之中。来指挥一场场无人所知的zhandou。

也源于此,我发现自己再也做不了一个普通的少年。

我一眼就能看透同学们的小心思,他们却无法理解我口中的那些名词。甚至在其他方面,爸爸对我的教育和培养,也是他们都无法比肩的。

没有的对手的日子并不好过,如果说对手,我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爸爸。

这些年,我始终觉着我是按照他的计划在度过我的人生。

高中毕业,林叔叔家的儿子林宇欺骗了姐姐,但是我们全家都觉着这是一件很不必在意的事情。

林宇是个什么人,我们早就知道。没有经历过艰苦年代的林宇像是没有打磨过的璞玉,最终一点点被工业化加工成了刻板的摆件。

哪怕依旧是玉石,但是失去了原有的灵动,不如奇石来的有趣。

我悄悄地算计了林宇,让他和心上人得以终成眷属。

要说林宇的那个心上人,不过是十分现实的小姑娘罢了。我真不知道林宇喜欢对方什么。

在姐姐和林宇在一起的期间,那个小姑娘就和一个暴发户起家的小老板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只是稍微在网络上动了些小手段,让小姑娘无意中看到林叔叔的头衔,以及林叔叔和林宇有七分相像的面孔。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小姑娘顺利地以弱势者的形象出现在林宇面前,姐姐出国了,林宇就和小姑娘破镜重圆。

我倒是有一点点担心姐姐向春有可能会伤心这件事情。但是想了想,向春不是个懦弱的人。在爸爸妈妈的教育下,我们家不允许出现懦弱的人。如果真有伤痛,我们全家也会一起扛。

当然,这里也有我的小心思,小小的报复。向春从小对我就不冷不热,她嫉妒爸爸妈妈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我。但是这也不是我的错,我出生的时候,爸爸妈妈的事业逐步走入了正轨。向春不知道的是,爸爸妈妈对她的爱是宽容,对我则是严格。多少时候,我都是躲在辈子里面一遍哭,一遍羡慕向春。

这次如果向春伤心了,大不了我哄她吧!

随着我和向春关系越来越好,向春慢慢地像个正常的姐姐。

一切向好,但是我却觉着无聊。

我赶上了最好的时候,科技飞速发展,我十分顺利的用专利获得了第一笔钱。

而之后,钱生钱,就像鸡生蛋,蛋生鸡。这是妈妈一直以来教别人做的,也是爸爸一直以来致力于发展的。

而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有的时候事情太顺利,幸福感就回来的晚一些。

不过没关系,这个世界上有意思的东西太多了。我把小时候做的那些模型变成了真的。从影片中走出来的海盗船和神奇机甲。机械世界的游戏让我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后来,我将赚来的钱用了很多在保护自然环境上,那就是个无底洞。因为毁坏环境带来的经济利益是巨大的,而被破坏的环境修复起来不仅需要金钱,还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我遇见了我这一生的挚爱,她的名字叫小鱼。

小鱼是那种我没见过的女孩子,她会的东西不多,但总是很用劲,也许是自小得到东西太容易了,我很好奇,努力是怎样的感觉。

小鱼很好奇我的天赋异禀,我告诉她那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她却告诉我,那也是一种努力。只是我小时候把该吃的苦都吃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得来毫不费力。

想了想,我居然发现小鱼说的很对。我过的那些非人的童年,是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所以,小鱼得出了结论,她一点也不羡慕我。

第一次有人居然不羡慕我的,多么让人惊讶。

小鱼努力地在保护家乡水资源这方面做工作,然而收效甚微。我投资了小鱼的组织,让她的家乡因水污染生病的人都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疗。

当然,这里面也有我喜欢小鱼的缘故。

小鱼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的妻子。对于我的晚婚,父母都认为理所当然。

婚后的生活很普通,我收起了很多冒险的玩具,除了暗地里面应尽义务的那些zhandou,其他的工作我都转交给了其他人。

带孩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儿子,老三是我的小公主。

我把老大老二丢给了父亲,奇怪的是,爸爸倒是没用当年对我的那一套,反而对孙子十分和蔼。

我当然很气,于是我把两个捣蛋鬼丢尽我的工作室,里面有模拟训练,比我当年实实在在的那些训练要舒服多了。而且更符合人体力学的结构。

两个小东西成长的很快,当然也吃了不少苦,他们十岁左右就破了我十五岁时候创下的记录。

同时,各科他们都表现的很好。时间久了,我也就懒得管了。

只是他们和我还不一样。老大比较活泼,他爱好各种极限挑战,对此小鱼很担心,我却很淡定。生死有命,来这个世界一遭本来就是尽兴的。当然,当着小鱼的面,我还是要反对老大去冒险的。只是,反对归反对。老大具体做什么,我是管不了的,小鱼也只是说说。毕竟,比起老大,不爱说话的老二更让人心惊肉跳。

随着时代发展,生物科学成为了一大研究领域。老二对生命的热爱比老大热爱极限运动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可怕的是,老二自己很有钱。那些钱不是我给的,是他自己赚的。连我都不知道老二有多少钱。

全家人里面,恐怕只有太爷爷清楚。我爸那是不管的,退休之后,我爸只在意我妈的事情。

老二的实验室有很多奇怪的东西,但是我相信他是有底线的。当然,这份相信中也是有隐忧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怕老二的命中有改变他的契机。没错,生了孩子之后,我开始变得胆小。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老二的基因复制试验过程中,动物的并发症被解决之后,他将兴趣瞄准了人类。可是,就在老二准备背着我付诸实践的时候,实验室的一个女博士找到了我,并且告诉我了实验室的研究内容。

我想要插手,但我怕这一插手会让老二无法收手。恰好,当时feizhou爆发了一场巨大的yiqing。我以rendaozhuyi的名义勒令老二支援。

这个时候的老二已经看多了生死,丝毫不将性命放在眼中,我让那个泄密的女博士跟随。我看得出,那个女博士和老二关系不一般。

在支援的十年里,那个女博士果然ganran,老二看多了生离死别,但正当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才知道追悔莫及这四个字是如何的苦痛。

有些悲伤注定无法挽回。那个眼中总是藏着一丝悲悯的女博士还是丧生在太阳直照的那片土地。

为此,老二一蹶不振了很久。连小鱼和我妈都责怪了我的许久。但是他们知道,意外之所以是意外,人力不可及。

老二从此投身于疫情的研究,基于之前jiyin研究的结果,老二很快研制出一批又一批很好用的疫苗。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feizhou地区的朋友总是往家里寄送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有动物的羽毛,也有羚羊的角,甚至还有一颗巨大的未经过加工的象牙,至于其他的钻石和金子数不胜数。

老二治好了许多人,但是他的心却死了。我想如果有一天那个女博士能够死而复生,老二的心或许才能重新跳动起来。

老大老二太厉害了,身为他们的爹连处理麻烦的能力都么有,养这两个孩子实在没有成就感。

幸亏老三是个小公主,我真的把老三培养成了小公主。她笑起来能让人心融化了。

只是小公主从小就被人拐跑了,没错,就是谢小树叔叔家的小孙子。

那个小子太鸡贼了,一点也不像他的爷爷和太爷爷。一眨眼一个主意。这小子和老大老二一起长大,没少被我扔进模拟训练室,我一度怀疑他是报复我,才诱拐了我的小公主。

只是,当老二研发出疫苗之后,很多人盯上了他。一次意外,针对老二的蓄谋已久的车祸差点波及小公住,那个小子以命相救,让我的小公主安然无恙,我才有些明白,或许那个小子当年自告奋勇去陪老大老二进训练室,也只是为了将来保护小公主。

看着小公主身边的臭小子,我依旧很不爽,那个位置分明是我的。小公住挽着的手也应该是我的。只是当小鱼拉紧了我的手的时候,我的所有的暴躁在一瞬间都消散了。

生活的烦恼永无停歇,小公主怀孕了。

而女博士真的活过来了。原来当初老二把女博士的身体冷冻了,并且采用了极其特殊的药材在低温下一直供养身体循环。

女博士的免疫系统修复之后,老二用特效药治疗了女博士感染的yibing。

老大也要结婚了,对象是个食人部落的公主。我总感觉老大就是想试试公主会不会爱到极致吃了他。

当然,我想的这些坏结果都没有发生,毕竟老大、老二、小公主都不是省油的灯。

等到我看到谢家小子对着小公主言听计从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我养出来的小公主压根不是公主,明明很厉害。

当然,这些悄咪咪的想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在我的生命里,有趣的事情或许会来得晚一些,但从来不会缺席。

莫道佳期晚,佳期古来稀。

愿你们的人生同我一样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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