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禁典 - xp1024.com
《御龙禁典》


第001章 龙域再生

虽然已经开春,龙域却寸草不生,两个劲装少年骑着冰翼白马行走在一望无垠的荒丘中。

“……男人的世界里,只有两个字——征服!”白涧七盘起一腿,悠哉悠哉地横坐在马背上,尽管已经进入了传说中的龙域禁区,他却没有半点呼吸急促的紧张感,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轻松,颇有兴致地笑言道:“而在那漫长的征途中,最最最让男人欲罢不能的,也是两个字——女人。”

并肩同行的无为,是白涧七的陪练,他对这位少主的“真知灼见”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一路上默不作声。细看却可以发现,他的耳根子时不时地会轻轻抽动两下,像是能听到千里之外的风声,稍有一点点动静,便立刻握紧了别在腰间的剑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白涧七瞥了无为一眼,万分鄙视地吐出一个字:“装!”

无为依旧默不作声。

白涧七又道:“知道为什么我是少主,而你是陪练吗?就因为你不懂得做男人的真谛,所以上天给了你一个默默无闻的身份,免得浪费资源。”

无为还是一言不发。

百般无聊的白涧七急得嚷嚷大叫:“我说你吱一声会死啊?都走了好几天了,你就一直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当我白痴么?”

“不,白痴不会骑马。”

“嗯,这倒是……”白涧七一直对自己的智商有信心,直到发现无为的话存在歧义,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盘在马背上的右腿,对比这副骑姿,转而问:“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调皮?居然敢设套让我往里钻。”

“不敢!”

“这叫不敢?混蛋啊,你这也叫不敢?我看你是要逆天了啊!”白涧七一巴掌抽过去,在对方不闪不避的情况下居然失了手,原因是手短;他又想到用腿,可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条该死的右腿刚刚在莽荒受了伤,如果强行完成那种腾空扫腿的高难度动作,无异于自残。纠结半天,只好把这口闷气用嘴功吐出来,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混蛋啊,我可是把你当兄弟,你怎么好意思当我是白痴呢?啊?你说,你怎么好意思?”

“少主误会了!”无为始终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道:“我们已经进入上古龙域遗址的核心地带,请少主提高警剔。”

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半个活物,哪怕是只虫子。

也正因为没有遇到活物,才更让无为觉得可怕,越往前走,这世界越是阴寂。放眼望去,八百里荒凉,烙印着岁月的沧桑,暗红斑驳的土地上寸草不生,有的只是白骨与残剑,空气中隐隐还透着阴邪的血腥之气。

这里没有日升,也没有月落。

头顶那片诡异的天空,连抬头看一眼都需要勇气,阴沉沉的乌云如山峦一般,连绵起伏,连狂风也吹不走;微弱的光线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射出来,那微光,就仿佛是上苍对远古龙族的怜悯,没有让他们沉沦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龙域,与其说是龙域,它更像是一个被众生遗忘的死角,阴冷而寂灭的气息,笼罩着整个荒域!

无为再三提醒道:“少主,龙域非比寻常,切不可掉以轻心。”

驻马环视一圈,白涧七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看这龙域也不过如此嘛,曾经,那些令众生仰视的远古龙族,拥有洪荒血脉又如何?到头来,也跟女人的青春一样短暂,眨眨眼,一切都化为了云烟。”

“龙族的覆灭,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无为的目光在那满目疮痍的废墟中扫掠着,蓦然间,被插在白骨胸口上的一把残剑所吸引,他跃下马背走过去拔了出来,待看清剑身上的远古符文,惊得目瞪口呆:“绝仙剑!居然是剑神玄焇的绝仙剑!”

“什么?!让我看看。”白涧七急不可待地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一把夺过那柄断剑,仔细一看,满脸都是失望的表情,疑道:“呆子,你不会看走了眼吧?”

无为笑而不语。

白涧七白了无为一眼,寻思着,这小子好歹也算是神器法宝方面的半个专家,对于这种名扬天枢星的知名宝剑,应该不可能看错。可这剑,怎么看怎么不对路,纳闷道:“诛天灭地的绝仙剑,怎么会断呢?”

“这绝仙剑的剑灵与玄焇的本源合一,玄焇一死,剑灵也会寂灭,现在,它就是一块废铁,你拿着也没用。”无为望着白骨成堆的茫茫废墟,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悟地感慨道:“天命难违……或许真的是天命难违!”

突然轰隆一声,一道闪电撕裂虚空,这些白骨与断剑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醒目。看得越清楚,越发觉得这就是一个被上苍诅咒之后所遗弃的死寂世界,当繁华老去,只换来一世沧桑,以白骨为峰,残剑为林。

纵然十万白骨不留名,但那些尘封的残剑断刀,只要稍有来头,都逃不过无为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场无比惨烈的血战,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拉开序幕,昔日那些名震天枢星、强悍无匹的神、魔、妖、兽……与远古龙族上演了一幕冰与火的终极对决,最终,统统走向了寂灭的深渊。

无数英灵,困锁在这天地之间,寂怨千年。

风起时,九万里苍穹乌云翻涌。

苍天之下,那成堆的白骨就像是一只只渺小的蚂蚁,看起来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不起眼。尽管它们偶尔也焕发出一点点灵光,像是渴望恢复一点点生前的神武之力,然而,这个死寂的世界里却只有静谧的气息释放出来,那摇摇欲坠的苍天,仿佛随时都会蹋下来,扑灭一切。

“呆子,你傻了吧?又不是美女,一堆白骨有什么好看的?”

“这人的来历可不小……”无为捡起那节拥有六根手指的白骨又仔细看了一下,皱眉道:“如果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当年纵横仙武界,独孤求败的六指魔尊——冥寂。”

“不就多根手指嘛,这世上长六指的人多了去,他骨头上又没刻名字,你装什么先知?”

“少主,别掰他手指……有些人,即便是化为白骨,依然让人敬畏。”无为小心翼翼地将手骨放回原位,感慨道:“能够参与龙域之战的人,怎么可能是小人物……那个传说确实没错,千年前的龙域一战,是天枢星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仙武之战,基本上终结了天枢星的各路巅峰强者,一战之后,天枢再无仙武!”

“放屁,天枢若再无仙武,那我们算什么?”

“好吧,你算一个!反正,在战神玄焇和魔尊冥寂面前,我是没脸说自己是仙武界的人。”眼看又要触到白涧七那根要强的神经,无为赶紧闭上嘴,向着一块斜立着的残碑走过去。

那块残碑立在九丈高台前,无情的岁月腐蚀了它的轮廓,却磨灭不了它的灵魂。碑面上,“升龙台”那三个苍劲有力的远古文字就像是龙骨镶嵌在石块中,字迹棱角分明,千秋万载,灵光流转,永恒不灭。

只是残碑身后那偌大的升龙台,早已经面目全非。

曾经神圣的升龙台,早已经没有了神圣之光,它沦为了一片废墟。而让无为感到震惊的是,升龙台上,居然横陈着一具庞大的龙尸,神秘而苍凉的远古气息,仿佛自鸿蒙伊始便存在一般,死而不僵。

这条巨龙的形态与远古传说一般无二。

庞大的龙躯有百丈之长,犹如赤金铸就,通体都是赤红色的。乌沉的天空下,那一片片硕大的鳞片闪烁着神秘的焰光,仿佛有一团团不灭的异火在锤炼着它的身体与灵魂,亘古不息。而它的五只巨爪下面,各踩着一堆破碎的白骨,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力量感。

这条五爪赤龙不曾动,无形中却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感,就像是一位睡着了的远古神灵,横卧在天与地之间,寂寞千年。

岁月,是最无情的刀。

当周边万物都被化为灰尘,只有巨龙始终焕发着往日神采。

“咦?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走上升龙台,就连目空一切的白涧七也为眼前的景象暗吃一惊:“我的天呐,原来龙真的是长这个样子的!不过很奇怪,千年前的龙域一战,龙族不是也死绝了吗?怎么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家伙?”

“……!!!”无为摇头不解。

“嘿嘿,奇迹,真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你说,等我们吃了龙肉、喝了龙血、夺舍了龙魂之后,纵观天枢星,还有谁敢在我们面前指手划脚?”

在这一瞬间,白涧七就像是看到一个脱光的绝色佳人横躺在自己面前,两眼贪婪的目光,不屑于掩饰半分。他搓着手掌,一瘸一拐地走到龙尸旁边,正想轻抚一下那焰光烁烁的龙麟,感受一下那份无比神秘的洪荒气息,却被无为一把拦住。

白涧七急道:“呆子,你这啥意思?我跟你讲,虽然是你先发现的,但见者有份!你如果想吃独食,就算是打不过我也要戳你一剑,兄弟也没面子给!”

“……!!!”无为望着气冲星河的白涧七,哭笑不得,无声中似乎在抱怨:“我这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白痴兄弟!”也管不了白涧七会不会翻脸,愣是硬着头皮拽着他往后退,与远古天龙保持了一定的警界距离,提醒道:“这龙尸千年不腐,其中必有隐情,别掉以轻心,万一出了差错,我们俩个都要死在这里。”

听他这么一说,白涧七也觉得有点道理。

俩人就这样盯着龙尸,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处理办法,不敢轻易触碰。

那龙肉、龙血、龙筋、龙骨、龙魂,都是茫茫世间可望而不可求的无上至宝,随便沾染一点,都可以令人脱胎换骨,超凡入神,未来仙武之道,问鼎巅峰将不再是难事。

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拥有洪荒血脉的远古天龙一动不动在躺在自己面前,却不能动它,白涧七的不甘之情,溢于言表。

“呆子,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跑到这里来,为了什么?”

“当然是寻宝。”

“嗯,现在,有一条身具洪荒血脉的远古天龙摆在我们面前,难道,我们俩就这样傻乎乎地看着它,不打算干点什么吗?”

“……!!!”无为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犹豫道:“我也没想出办法,实力太弱,怎么干都没保障。”

“你说得对!很危险!”白涧七转头煞有介事地望着无为,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拍着胸脯道:“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我当!像这种九死一生的大挑战,就让我来吧,万一……那啥了,你放心,在断气之前我会写好遗书的,告诉家里那些老不死的,你已经尽力了,我的死与你无关。”没等无为劝阻,白涧七已经拔剑出鞘,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铮!”

三尺寒光剑斩在焰光烁烁的龙麟上,受击处突然反射出一团刺眼的红光。倾刻间,白涧七脸色大变,只感觉那红光中有一只无形巨掌向自己反扑过来,力量之强悍,哪怕是穷尽毕生修为,也难抵万分之一!

“呃!”随着一声闷哼,白涧七像只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十余丈。

“少主!”

无为虽然早有防范,可纵身飞过去接人的时候,还是慢了半拍,手一伸,白涧七已经“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一口闷血吐张就喷了出来,原本俊俏的脸颊瞬间煞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见无为过来扶自己,白涧七罢手示意不要他帮忙,愣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力硬撑着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是被那条死龙所伤,而是被我自己的狂暴剑气反震……唉,失策!真是失策!最近修为境界提升太快,一时半会驾驭不住。”

“……!!!”无为望着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无言以对。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这家伙能站起来,应该伤得不算太重,也算松了口气,道:“少主,如果你还想动手,麻烦你先写好遗书,谢谢。”

“不好意思,本少出门只带剑,不带笔墨,等我死了之后,你下去找我要遗书吧。”白涧七白了他一眼,捂着闷痛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远远地盯着龙尸,越看越心痛,忍不住又怨气冲天地坦白:“老实说,吃不到龙肉,我死都不甘心啊!!!”

“我看,还是算了吧,龙域之战,距今已经千年,也就是说,这条龙已经死去千年之久。在这千年时间里,来龙域寻宝的人,肯定不只是你我二人,但这龙尸至今仍然完好无损……很显然,龙尸中暗藏着常人破解不了的奥秘,非我等之力可以染指。”

“我不信,再来一次!”

白涧七提着三尺寒剑,又一次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这次未等他出手,那具亘古不灭的龙躯突然发生了异变,巨龙的腹部裂开了一条缝隙,鲜红的血水慢慢往外流。

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两只沾满血水的手掌从巨龙腹中伸了出来,紧接着,那双手用力地将口子撕大,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从里面爬了出来。他身上的白色劲装被龙血染得斑驳陆离,凌乱的长发遮不住满脸的疲惫,为了破腹而出,仿佛穷尽了毕生之力。

“我这是在哪里?”少年迷惑地扫视着那一堆堆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骨,蓦然间,似乎想起了一点什么,颇为惋惜地轻叹了一声。随后,目光又落在白涧七与无为的身上,诧异地打量着他们俩个,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难道我已经帅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

第002章 高手寂寞

无为手握长剑,站着一动不动,不敢再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敢眨眼,目光中除了警惕之外,亦有敬畏之色,只因对方是从龙腹中爬出来的。无为试图捕捉对方身上的独特气息,可是无力看透。

而白涧七,早已经把寒光剑指向了少年,张嘴就是一口吐沫,不屑一顾地骂道:“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在本少面前,你好意思提那个帅字?说!你这妖孽是在哪混的?又是怎么钻进巨龙肚子里的?想从本少的手里抢宝贝,你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信不信你的下场会跟这条魔龙一样!”少年随手一挥,只等涅灵真焰应势而生,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毛。结果令他大跌眼镜,指尖冒出来的火焰就半寸长,而且坚持不到两秒,刚打到龙尸身上便泯灭得无影无踪。他又重复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不禁仰望苍天,暗自叫苦:“天哪!想我楚云川向来都是低调做人,高调除魔,好事做绝,坏事不沾边,怎么也会有这么倒霉的时候?师祖,你不是说只要等到破腹而出就可以自动解除那九重封印吗?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无限怨念,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

天,没有回应,师祖,更没有露脸。

回应楚云川的,是白涧七手中的寒光剑,“唰”的一下,剑尖直刺胸口要害。

白涧七信心十足地嘲笑道:“你个妖孽,别以为从龙腹中爬出来,本少就会把你当祖宗一样敬畏着!如果本少没猜错,你一定是事前看到我们来,便偷偷从龙嘴里钻了进去,现在在龙肚子里憋不住气了,于是破腹而出,想吓唬本少?你以为本少的智商跟你一个级别?看本少今天不灭了你!”

“兄弟,误会,这绝对是个误会……”尽管一眼就看出对方只是一个初登仙武门槛的小角色,可剑锋上那一丝丝剑气,仍让楚云川无力应接,被逼得步步后退,急道:“剑不长眼,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别冲动啊,冲动会死人的……你们要什么随便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们,我不跟你们争,我自动闪开,这还不行吗……”

“现在求饶,晚了!”白涧七不依不饶,要不是右腿在莽荒受了伤,一瘸一拐的拖慢了攻势,这寒光剑,怕是早已经从楚云川的胸口穿膛而过。

眼看退到了升龙台的边缘,退无可退,楚云川迅速将手摸进了怀里。

一旁静观其变的无为突然疾喊:“少主,小心使诈!”声音未落,人已经飞跃而起,拔剑直刺楚云川的眉心,速度之快,比白涧七足足快了十倍不止。然而,尽管如此,无为的长剑,还是刺了个空。

在这夺命瞬间,楚云川突然吞了一枚丹丸,接着,整个人原地消失。

“人呢?”白涧七望遍东南西北,找不到对方的踪影。

无为也谨慎地打量了周围一番,收剑归鞘,道:“他刚才吞的,应该是遁空丹,这个时候,恐怕已经逃之夭夭。”

“遁空丹?我干!这么奢侈,那家伙什么来历?”

“……!!!”无为摇了摇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宝贝还没找到呢,就这样空手而回?”白涧七回到龙尸旁边,将剑刺入腹部的撕裂口,正准备剥皮抽筋,一团虚无之火突然从龙尸中冒出来,将庞大的龙尸焚为一摊粉尘,不留半点尸迹。白涧七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半响说不出话来。

无为同样为之震惊,却不像白涧七那般流露出割肉之痛。他拍拍白涧七的肩膀,安慰道:“这是天意,凡人都渴望吃龙肉,喝龙血,但命中注定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强求也没用。”

“呆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女人喜欢了,就因为你这张破嘴——太臭!我需要你三番四次地提醒我,我是个凡人吗?”白涧七将寒光剑狠狠地插在地上,一手插腰,一手指天,傲气十足地叫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整个仙武界的人,都跪下来给我白涧七舔脚趾头!”

而此时此刻,十里外,白骨荒丘中,正在拼命逃跑的楚云川把白涧七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两个有眼无珠的小杂毛,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不是我的修为被九重魔印封压着,今天非将你们挫骨扬灰不可!”回头没见有人追过来,楚云川无力地瘫躺在地上,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调理了一下紊乱的内息,这次清楚地内视到封禁着命宫的那九重魔印,急得两条眉毛都拧成了麻花状。

仙武,以宿修为基础。

所谓的宿修,即修练本源命宿。命宿,也叫仙胎灵蕴,初始,它是一团本源之气,结晶后温养于命宫之中,通过淬炼,可凝炼为本源命宿丹,继而化形,乃至开窍,直达魂宿分宗、天人合一的境界。

宿修之路,它有三御九重境界。

人阶练气、地阶结晶、天阶结丹,这初三重统称为天御宿主。

灵阶化形、仙阶炼魂、道阶开窍,这中三重统称为道御宿主。

尊阶涅磐、圣阶分宗、玄阶合元,这后三重统称为玄御宿主

那年楚云川才七岁,能够被天元老祖亲自选进神都列为天枢十二神司的候选人之一,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足以见得他的宿修天赋之高,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而事实也证明,楚云川没有令天元老祖失望,在后来的龙域一战中,楚云川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然而,这种成就感与幸福感,在千年之后荡然无存。

不错,楚云川一身傲视天下的修为还在,只是九重魔印也在,当一身修为被魔印封禁着,命宫成死胎,跟一个废人也没什么两样。或许,偶尔运气好,聚起运行在经脉中的一些散泄元气,也能发挥出一点不怎么灵验的威力,但那点微末的力量,与本身修为根本不成正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楚云川昂望苍天,骂道:“师祖,你个老骗子,你知道一个玄御宿主被两个连人阶境界都不曾大成的小杂毛砍得落荒而逃是一种什么滋味吗?老子现在连撞墙的心都有,你懂不懂……天呐!我啥时候才能解除那九重魔印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思吟良久,楚云川收拾好落寞的心情,站了起来,一路向东。

“唉……你们也苦,看这龙域白骨成堆,刀剑化劫灰,估摸没错,我这一寂醒来,应该是千年之后了吧……”行走途中,瞭望着疮痍满目的龙域,楚云川的感伤之色又跃然于脸上:“苍茫岁月如流水,一梦千年寂寞心……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千年后,你们化为了劫灰,而我却在烛炙龙的龙腹中苏醒过来,那未知的远方,是否还有千年前的挚交好友存活于世……”

远方,一望无际的龙域荒塚,除了天上的滚滚乌云和地上满目疮痍的白骨,就只有冰冷刺骨的阴风。孤单的背景,穿行在这荒塚中,渐行渐远,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千年前踏风而来,如今却只能徒步而去,一步一个脚印。

足足走了三天,楚云川的脚步越来越慢,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之重,迈得十分艰难,整个人摇摇欲坠。一路上没有水可以喝,更别提食物,干裂的嘴唇上渗出一丝鲜血,楚云川怕浪费,匆匆伸出舌尖去舔,这是一路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楚云川不敢停下来歇息,现在没有半点修为护体,他怕自己睡着后,便再也醒不过来。

第七天,前方出现了曙光。

“终于……走出了这该死的龙域……”一缕清风吹袭着楚云川灰白的脸颊,令他那张病态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嫣红,就像一团火焰,燃起了他的希望。他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结果不幸被绊了一下,摔了个昏天黑地。

试着爬起来,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如愿,感觉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掏空,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楚云川吃力地扭过头,看到了一块残缺的白玉碑,不禁苦笑道:“原来是栽在你的手里。”

那块白玉碑原本有丈余高,只是断成了两截,一半立着,一半躺着。

立着的那一半,碑面上刻着:“……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永恒,即便是穿越洪荒,亦难逃天地劫伤,但我无悔,愿在轮回中继续守望。”落款虽无名,楚云川料想刻这字的人,功力应不浅,明显是用手指刻上去的,棱角圆滑无锋,字里行间,还带着一些斑驳的血渍。

也是这行碑文,令楚云川感同身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楚云川本想爬过去看看躺着的那半截白玉碑刻的是什么,可是一口气没撑过来,两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003章 九重魔印

醒来的时候,楚云川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但是周围的光线并不明朗,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古怪的山洞。

洞中有很多尖峭如笋的岩礁,岩礁上长有一簇簇白里透红的植物,形状有点像珊瑚,看着很漂亮。但它们比海底的珊瑚要邪恶千万倍,因为它们是食肉植物。楚云川亲眼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将几只大狼蛛扔进一簇“珊瑚”中,那诡异的植物闪电般伸出纤长的触手将大狼蛛卷走,贪婪地吸食着大狼蛛的血肉。

千年前,楚云川游遍天下名山大泽,自认可辨万物。

然而,岩礁上那种诡异的植物,是他闻所未闻的,怀疑是不是千年后的新品种。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洞中奇异植物不少,却都是叫不上名号的,看着赏心悦目,想必都是一种邪恶的伪装。

如果是千年前,随便挥一挥手,便可将这一切邪恶的存在化为灰劫,可惜,现在一身修为被九重魔印封禁着,今时非同往日。下床后,楚云川也不敢乱走乱碰,向着那个身穿兽皮的佝偻背影拱手作揖,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你叫我老先生?”

在佝偻背影转身的那一刹那,楚云川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个女的,声音尖锐到了极点,那副瘦到皮包骨的丑面孔,也是楚云川前所未见的。她白眉白发,嘴巴尖尖,脸上的颧骨却奇高,那深陷的眼眶中,装着两颗又大又凸的蓝色眼球。

楚云川想起了《莽荒志》中的记述:“荒东有通灵白猿,瘦骨蓝瞳,通体白毛,独喜洞居,品性犹善,不食血肉,以奇花异草为生……”龙域出来便是莽荒之东,那这丑女,应该就是食花白猿,能够通晓人类语言,恐怕体内早已结丹。

正当楚云川发愣的时候,白猿走了过来。

她灵敏的动作堪比水中游鱼,没等楚云川反应过来,便探着鼻子在他身上嗅了一圈,而后退了两步,满脸疑惑地问:“你身上有远古天龙的龙魂之气,是从龙域出来的?”

楚云川点了点头。

对她那一脸惊畏之色,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天枢星,以莽荒最为凶险,而莾荒,以龙域为骄傲,那片远古而神奇的土地,曾经,连神魔都不敢擅入。龙域一战之后,即便是诸神陨落,沦为寂塚,仍有它独特的凶煞之气,不是寻常人可以自由穿越。

白猿又好奇地问:“你是龙族?”

“不。”楚云川在石桌边坐了下来,直言道:“确切地说,我是一个屠夫!”

白猿皱了皱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再多话,转身给他倒了杯清香四溢的花茶,跪下来叩了三个响头,虔诚地说:“当年龙域之战暴发时,我还未出生,想不到,今天竟有幸一睹仙尊真容,三生有幸!还望仙尊指点一二,我该如何彻底脱胎为美丽的人形?”

“猿女不必行此大礼。”楚云川单掌托起她,想到她对自己也算有救命之恩,便道:“灵猿本与我盘古后裔同宗,只是造化不同,生来少了几分灵脉,然而,要脱胎成人,也非难事,只需寻得三味仙引,将体内兽丹进化为灵丹即可。”说完,楚云川走到洞口,指了一个方向。

白猿问道:“仙尊所指之处,可是祖洲神都?”

楚云川点了点头,赞道:“不错不错,你知道的还挺多嘛。看你悟性也不低,我送你一个名字吧,以后就叫‘白灵’,去了神都之后,报上我的名号——楚云川,那些小杂毛自然会恭恭敬敬地出来接引你。”

“多谢仙尊赐名,白灵铭记于心。”

白灵感恩戴德地跪下来叩头,这次,楚云川却没有扶起她。楚云川心事重重地瞭望着东方,暗道:“祖洲神都,祖洲神都……好一个造化弄人,时隔千年之后的今天,也不知故土是否还像往日一般神圣……”

白灵抬头看了看黯然神思地楚云川,也没敢打扰,悄悄退下之后,便给他准备了一顿晚餐,一盘花叶,两盘花果,都是楚云川没见过的东西。

白灵双手递上一支插水果的竹签,恭恭敬敬地赔礼:“这大荒之中,外出采食犹为凶险,素食简陋了些,招待不周,还望仙尊不要见怪。”

“不碍事。”自从从龙腹中爬出来之后,楚云川还滴食未进,早就饿得肠子打结,现在对他来讲,这花果,已经是十分丰富的晚餐,不一会儿,便狼吞虎咽地啃光了一盘花果,丝毫不在乎白灵诧异的目光。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楚云川的嘴巴才闲下来,道:“我要在你这洞中借住三日,冲关解印,还劳烦你辛苦一下,每日帮我打九十九只畜生回来,不论大小,只要结了兽丹就行。”

闻言,白灵暗吃一惊,却又不敢多问,点头道:“仙尊吩咐,白灵一定照办。”

接下来的三天,楚云川便一直在石床上盘腿打座。

当年,烛炙龙意欲涅槃,诸神联手杀上升龙台,结果死伤过半,占不到半点上风。为了阻止烛炙龙涅槃显圣,楚云川不惜动用了太古禁术——噬宿大法,强行夺舍烛炙龙的本源命宿。只是楚云川万万没有想到,狡猾的烛炙龙留了一手,早在本源命宿中种下了禁咒之力。

龙宿入体,立刻化为九重魔印,直封楚云川的命宫。

那一刻,弥留之际,楚云川听到天元老祖传音:“小川啊,好不容易夺舍了这条孽龙的本源命宿,你难道甘心将命宿还给它?现在就是死,也要保住最后的节操啊,更何况,你还死不了,不就是命宫面临封印危机、与这孽龙一起进入寂眠状态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待你苏醒破腹之日,便是孽龙灰飞煙灭之时,到时九重魔印自解,你怕什么?”

当时,楚云川信了这话,谁叫他是自己的师傅。

可楚云川没有想到,这一寂,就是千年!

更没想到,醒来之后,那九重魔印依然结结实实地封锁着自己的命宫。

“哼,你个老杂毛,居然用这么损的招来坑害你的真传弟子,你也算是仙武界不可多得的一朵奇葩……”每每想起这事,楚云川总忍不住要抱怨一阵。当然,抱怨再多都无济于事,这一点,楚云川心知肚明,当务之急,还得赶紧想办法解除命宫中的九重魔印。

这九重魔印,非同小可,它是远古烛炙龙的龙宿所化,哪怕师祖肉体再生,也一时半会解不开。九重封印,从人阶到玄阶,各封一重境界领域,要想解除这九重禁制,只能采取抽丝剥茧的方式,一重一重慢慢来,逐步释放出被封禁的境界修为,直到完全掌控命宫。

让楚云川感到欣慰的是,天性善良的白灵没有辜负重望,每天都准时在日落之前将九十九只结有兽丹的畜生拖进洞里来。楚云川每日便以兽丹为食,再借助培元丹将兽丹凝练为本源之气,不断冲涮第一重魔印,释放人阶修为。

第三天,服完最后一枚兽丹,淬炼半柱香之后,楚云川沉沉地吐了一口浊气,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之色。服侍在一旁的白灵问:“仙尊,是否兽丹还不够?白灵可以再去猎兽。”

“算了。”楚云川罢了罢手。

第一重魔印封禁的是人阶修为,不算太高,原本以为凭着三日之功,大量兽丹配合培元丹,必可破印,现在看来,这想法委实有点天真。现在第一重魔印虽有破裂之象,但要想让它完全崩灭于无形,还得需要一剂猛药——雷鸣兽的兽角!

这莽荒之中,自然有雷鸣兽的踪迹,但那些妖孽,可不是好惹的主。它们天生拥有强悍的御雷之力,别说是连人形都化不了的白灵,就算是达到天御宿主后期修为的天阶宿修者,也未必制服得了,稍有闪失,便会被雷劈得连渣都不剩。

一声叹息,叹不尽楚云川的满腹郁闷。

“天亮之后,我就离开这里……”楚云川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愕然发现,白灵身上到处都是撕裂之伤,颤颤发抖的右臂上还在淌着鲜血,不禁为之感动:“这三日,为了帮我捕捉猎物,吃了不少苦吧?”

白灵回道:“为仙尊效命,白灵心甘情愿。”

楚云川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个乳白色的小药瓶,拔开瓶盖看了看,就剩七八十枚,干脆连瓶递给白灵,道:“难得你一口一个仙尊,我听着是真享受,我也没什么送你的,这半瓶回春丹,你好好收着,服一粒,可全身伤愈,绝对是有价无市的速效仙丹。”

白灵闻言,受宠若惊,却不敢伸手去接,道:“那白灵只要一枚即可。”

“都拿着吧。”楚云川硬是全塞给了她,又起身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说:“去祖洲神都的路上,可不简单呐,走出这妖孽横行的莽荒世界只能算是刚刚踏上起点而已,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着你,光是死海蜃楼那一关,就够你趴下百八十回的,这半瓶,还不一定够你用的呢,你自求多福吧……”

第004章 非礼误事

清晨,上路。

洞外的世界,如同画在远古卷轴上的魔境,翻开序篇,一片蛮荒,气势磅礴的崇山峻岭耸立在大地之巅,与云天接壤;罡风掠过峡谷时,远古而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暗生颤栗。

千年之后,莽荒世界依旧妖气冲天。

勾着利爪的巨翅秃鹰盘旋在风起云涌的高空中,虎视眈眈地关注着山谷中的一举一动,突然闪电般俯冲而下,擒着一只斑斓猛虎飞向遥远的天际。几只受惊的金毛幻狐慌慌张张地躲进了灌木丛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一幕幕弱肉强食的血腥画面,活生生的展现在眼前。

楚云川下意识地从腰间乾坤袋里取出一只丹药瓶,打开一看,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下来,叹道:“怎么一枚遁空丹都没有?我的命咋这么苦!”这意味着,接下来,将不再有临危脱险的机会,一切只能靠自己。

为了安全起见,楚云川又从乾坤袋里摸了一把飞剑出来,亦步亦趋地往日出方向走。

莽荒世界,妖兽的天堂,楚云川很清楚自己这个外来客有多么的不受欢迎,要不然,潜伏在周围丛林中的那些畜生们,不会像盯猎物一样盯着自己,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妖瞳中流露出来的都是杀气。

让楚云川感到欣慰的是,那些畜生似乎也有点忌惮。

单从气息上判断,应该都是结了兽丹的异兽,还不到妖的级别,实力相当于天御宿主初期的人阶宿修者。在高手眼里,这等卑微的力量确实不值一提,但对于刚刚从千年寂眠中苏醒过来、一身逆天修为被九重魔印所封禁的楚云川来讲,实力上的悬殊并不是一点点,不到万不得已,楚云川也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一片湖泊。

老远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嘶声怒骂:“让你攻击我!我让你攻击我!我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楚云川从树林中绕出来一看,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湖边,一个狼狈不堪的红衣少女正把剑当刀使,疯狂地砍杀一只火狼。狼头都剁成了肉酱,显然早已气绝,但那少女并没有收手,仍旧不遗余地挥剑斩尸,斩得血肉满天飞,嘴里也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砍死你!砍死你……”吓得树丛中那些饥肠辘辘的畜生们都只敢虎视眈眈的远看着,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吼,却不敢靠近半步。

“疯子!”

除了这两个字,楚云川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其它字眼可以用来形容湖边那少女的狠辣之举,一阵摇头,正准备离这个疯子远点,蓦然又奇迹般地发现她双手抱膝,坐在湖边哭了起来。前前后后,换了个人似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像只迷途的小羔羊,绝望地哭喊着:“呜~~~娘,我要回家……”

这抽泣声,强烈地唤醒了楚云川天生泛滥的爱心。

楚云川扫视周围一眼,也没见有其他人在,收起飞剑上前寻问道:“就你一个人?”

红衣女子抬头瞥了楚云川一眼,止住抽泣声,又重新提起了长剑,像防狼一样横在胸前,默不作声。

楚云川解释道:“我没恶意,只是好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凭你这点修为,一个人应该到不了这莽荒世界的内部吧?你的同伴呢?”

少女突然脸色大变。

似乎很讨厌楚云川这种轻视自己的口吻,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怒意,回吼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修为不行吗?”

“这不明摆着的嘛,有哪个宿修高手会把剑当刀使?”

“我喜欢,要你管?!”

“……!!!”楚云川眉头一皱,一时语塞,心想:“这就是千年后的仙武界?现在的人怎么这么没教养,好心当成驴肝肺。”

吼完楚云川这一嗓子,红衣少女便将他当透明的空气一般,压根不再理会他郁闷的表情,提着剑气冲冲地往山洞方向跑,一路咬牙切齿地叫骂道:“你个该死的白猿人,居然敢骗姑奶奶,看我今天不剁了你!”

一听这话,楚云川惊得直冒冷汗,匆匆追了上去,拦住她问:“那猿人怎么招你惹你了?据我所知,通灵白猿天生善良,重情重义,有恩必报,她怎么可能会骗你?”

“闪开!”红衣少女毫不客气地把剑搁到了楚云川的脖子上,大言不惭地叫嚣道:“信不信我连你一块砍?!”

楚云川立马闭上了嘴巴,乖乖举起双手。

红衣少女恶狠狠地瞪了楚云川一眼,二话不说,直奔山洞。

楚云川愣立了一小会,愁得两条剑眉都拧成了麻花,不断地问自己:“白灵能不能打过这个野蛮女呢?万一……”想到她辣手摧猿的血腥画面,楚云川脚底抹油,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急喊道:“喂,等一下!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冲动会死人的……”

莽荒险丛中,一红一白,两条人影前后紧追不舍。

红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呼叫声,丝毫没有收步的意思。楚云川猛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住前狂奔,探手一抓,正好抓到红衣女子的肩膀,只听到“嘶啦”一声,红衣女子露出了半边香肩。

这狂躁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到可以听见楚云川剧烈加速的心跳声。

在红衣女子转身的一刹那,楚云川揪着一块碎红布,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对方,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束手待毙的阶下囚,在静默中等待着死神的裁决,不敢有丝毫违逆之举。

红衣女子低头看了看坦露在外的半边肩膀,又抬头看了看楚云川手中那块碎红布,随后,目光直击楚云川的脸,一反常态的冷静,字字清晰地问:“我不惹你,你居然敢反过来扒我的衣服?”

“……!!!”楚云川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紧张的不是红衣女子手中那把蠢蠢欲动的长剑,而是她那对喷火的眸子,那眸子里的讯息告诉他,她想将自己焚成灰烬,甚至是挫骨扬灰!楚云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举起双手,解释道:“如果我告诉你,这纯粹是个意外,你一定不相信我有那么纯洁,对不对?”

“意外?我砍死你也是个意外!”山雨欲来风满楼,就如同山洪暴发一般,红衣女子突然一声暴喝,举起长剑就向楚云川的头顶砍下去,动作之残暴,丝毫不亚于刚才斩杀火狼时的程度。

“我说你这人怎么跟龙域那个小杂毛一样不讲理啊!”楚云川很庆幸,自己的一身修为虽然被封印,但身法的灵敏度,还是要比这个野蛮女高明千百倍。面对她这种野蛮而笨拙的攻击,楚云川踏出一步行云流水,巧妙地避开了剑锋,并顺势回击,五指如钩,直锁对方喉咙,试图活捉了这个暴力娇娃。

一爪定江山!

如果早知结局,楚云川就算是打死也不会使用这一招。一个不留神,千年英明,毁于一爪,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了一个淫贼的骂名,这破事儿要是传到了仙武界,以后还怎么跟那些小师妹谈人生谈理想?

没错,楚云川的爪爪抓错了地方。

楚云川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笨到不知道该如何躲避那一招;更没有想到,千年之后的自己,居然会因为踩上了一块石子而差点摔趴,身子往前一扑,伸出去的爪爪立马失了准头,结果喉咙没锁到,误打误撞地抓住了对方酥软的右胸,尽管那也是一个要害。

俩人四目相对,倾刻的安静,令这躁动的世界变得不再杀气腾腾,仿佛空气中流动的都是暧昧的因子。更有一抹嫣红在红衣女子的脸颊上浮现出来,乍看之下,灿若桃花,再细看一眼,又像是焚天烈焰!

“我是无辜的。”自辩时,表情尴尬的楚云川依旧保持着右手的抓握姿势,牢牢抓在红衣女子丰腴的胸脯上,不知是不敢动,还是不想动,亦或是忘了动……直到红衣女子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你摸够了吗?”楚云川这才利索地把手收回来。

“那……那什么……我原本要抓的地方,真不是这里……”

“我知道,这纯粹是个意外。”

“……!!!”楚云川讶异地望着她,一时没了头绪,心道:“她怎么没有大喊大叫呢?怎么不提剑砍人呢?这不符合剧情发展啊!”眼睁睁地看着她提着剑步步后退,楚云川百思不得其解,疑道:“难道这一摸,触动了她寂寞的芳心?”

直到俩人之间有十步之遥的安全距离,红衣女子突然大喊一声:“你们俩个蠢货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无耻淫贼给我拿下!”楚云川闻声回头,如恶梦初醒一般惊出一身冷汗,不知什么时候,背后不远处多了两匹冰翼神驹,而神驹上坐着的人,正是之前在龙域干了一架了那两个混蛋。

第005章 束手就擒

面对策马包抄的两个夺命小剑客,楚云川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双手,镇定自若地坦白:“你们几个听好了,我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下三流小角色,身份说出来,都怕吓着你们,现在只是虎落平阳而已!对你们来讲,我活着的价值,绝对比死了更有用。”

“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死到临头还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刚才你说什么来着?虎落平阳……被我们欺负?”白涧七兴致冲冲地跃下马背,受伤的右腿一个不小心没站稳,一屁股跌座在地上,憋得满脸通红。盛怒之下,他寒剑一挥,以号令千军的气势喊道:“呆子,你上!给我一剑戳死这个混蛋!”

“……!!!!”无为手握长剑,警惕的目光始终盯着楚云川,却迟迟没有动手,见怒气未消的红衣女子也向自己望过来,无为谨慎地提议道:“小姐,此人是从龙域出来的,来历不明,依我之见,还是先带回白城,待日后问明来历再做定夺也不迟。”

“嘿,你个死呆子……”

“你给我闭嘴!”红衣女子厉声打断白涧七的话,回头再看楚云川的时候,目光中余怒未消,却多了几分古怪,吩咐无为:“把他给我捆起来!回白城后,看我怎么收拾他!”很快,束手就擒的楚云川被五花大绑地捆成了一个肉粽子。

三人各骑一匹冰翼神驹,穿行在危机四伏的莽荒森林。

楚云川被无为用绳子牵着,紧跟在马屁股后面,徒步而行。楚云川能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节操碎了一地,也能察觉到,潜伏在蛮荒险丛中的那些畜生们,不敢打冰翼神驹的主意,都把贪婪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

回头看,两只三眼白虎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虎视眈眈地尾随在身后,低吼的气息声,不断冲击着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逼得人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楚云川扯着绳子喊话:“你们这是打算将我当诱饵,故意想引诱那些畜生出来吗?”

马背上的三人在前面有说有笑,唯独没人理楚云川。

“唉,有些人是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啊……”楚云川不以为然地翻弄着白眼,装出死不足惜的姿态,慢悠悠地说:“钓出一两只兽丹级别的小畜生倒也无所谓,只是本人刚从烛炙龙的肚子里爬出来没几天,身上龙魂之气未散,这万一要是引出一个灵丹、甚至是妖丹、圣丹级别的大怪咖,我死了倒也无所谓,就是不知道某人些舍不舍得离开这滚滚红尘……”

没等楚云川说完,红衣女子立马回头瞪了一眼,狠得咬牙切齿地吩咐了一声:“无为,让他上你的马,速速回城!”无为似乎早在等待着这个久违的命令,当即应了一声,迅速提引绳索,轻而易举地将楚云川拉飞,稳稳当当的落坐在马背上。

三匹神驹,在主人的驱策下展开两丈有余的银白巨翅,呼啦一声,踏空而驰,如飞逝的冰魄寒星一般,转眼便消失在莽莽荒林的上空。

……

黄昏降临,倾压而下的灰幕笼罩着白城,令这座原本就处在狂躁中的城池更添几分慌乱,紧张的气氛从城主府弥漫开来,延伸到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武士们,一队接一队地往城南莽荒方向涌,愤怒的马蹄,吓得城中百姓左闪右避。

“这些人整天跟个催命鬼似的窜来窜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想也知道,能够让白夫人大动干戈的,除了她那个宝贝儿子,还能有谁。”

“少城主?那小子又跑到哪去丢人现眼了?”

“这次没丢人,听说是偷偷去了莽荒,整整半个月也不见活人回来,这不,夫人调动了全城禁卫直赴莽荒,展开地毯式的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啪!”

两个准备住店的百姓在门**头接耳,突然一位虬须官爷骑着高头大马冲了过来,一鞭子抽在他们身上,大声喝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这挡老子的道,一个个都活腻了是不是?!”

客栈门口的红灯笼,在黄昏中绽放着怒血的颜色;灯火下,两位吃了鞭子的百姓在寒风中颤栗着身子,咬着牙根连吭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真巧,三匹冰翼神驹从天而降。

神驹刚落地,为首的红衣少女便飞离马背,如灵鹊一般,轻盈地落在虬须官爷的面前,上前就是两巴掌,抽得噼里啪啦响,厉声训道:“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除了会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之外,还会干什么!”

被抽了个七荤八素的虬须官爷刚举起手想回抽,瞪大眼睛一看,立马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她面前卑怯地回道:“小姐教训得是!”

“还不给我滚?!”红衣少女又不客气地踹了一脚过去,严重警告:“下次再敢恃强凌弱,欺负我白城百姓,我剁了你喂狗!”这一阵闹腾,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刚刚出城的几队武士也赶了回来,浩浩荡荡的阵势,齐齐跪在三匹冰翼神驹面前,异口同声地呼道:“恭迎少城主、小姐回城!”

与之相比,待遇有着天壤之别的是被夹在三人中间的楚云川。

身上那捆绳索,缚住了肉体,也缚死了尊严!在一干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议下,没等红衣女子与白涧七发号施令,两个醒目的武士已经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将楚云川押了下去,尽管楚云川也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还是本能地用力挣扎了两下。

白城地牢,四面黑墙。

夜深人静的时候,牢中的冷寂愈发让人难以消受,楚云川豪无睡意,盘腿坐在一角,双手合抱于丹田命宫,凝神炼气。

潮湿的草席下中爬出一只蟑螂,顺着楚云川的腿往上爬,一直爬到他的手背上。楚云川动了动手,蟑螂却赖上了他,硬是不走。楚云川悠悠地睁开双眼,见它那对纤长的触角正向自己抖动,不禁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卑末之力,也敢挑衅本尊?”

楚云川意欲抖落这只恶心的蟑螂,一脚将它踩成肉末!

手才抬起来,又放回了原位,问道:“你真不怕死?”蟑螂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不但不走,还顺着手腕往前爬了几步,一对触角高高竖起,摆出一个类似V字的姿势,以示决心。

“好一个不惧生死……”楚云川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只在自己手背上作威作福的蟑螂,苦笑道:“卑微如你,又如何能明白人的烦恼……想我楚云川,经历了龙域之战又如何?曾经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皆成传说,被千年历史尘封着……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蟑螂在他手背上兜了两个圈,两只触角突然抖动得更厉害。

“什么?你说我害怕、笑我没你这般镇定自若?”楚云川抓起蟑螂,笑着摇摇头,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地面上,感慨道:“魔不曾惧,何以惧人?是我不忍灭之,仅此而已……走吧,一个真正的强者,不会逞一时之能,但愿离开这里之后,你能学会躲避,不被人踩成肉末……”

望着小家伙飞快地往阴暗处钻,楚云川流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

不远的出口处,烛光摇曳。

几位狱卒在外喝酒吃肉,尽聊些城中事。

听得多了,楚云川才知道那个红衣女子原来是白城的掌上明珠,叫白慕雪,而那个白涧七,是她的亲哥哥。他们的父亲在三年前死在莽荒妖兽的肚子里,在白夫人与四位掌事阁老的扶持下,白涧七年仅十六岁就坐上了城主的位置,但是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相反,在众人看来,白慕雪比那个胸无大志的白涧七更霸气,行事也更果断、更狠辣。

回想白慕雪在莽荒斩杀火狼的情景,楚云川嘴角微斜,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暗自道:“霸气!呵呵,霸气,本尊明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霸气!你个死丫头,这次可把我给整惨了,三日之内,如果不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算我白活千年!”

第006章 祭坛问斩

日上三杆,白涧七正面朝下,趴在床上呓呓哦哦地呻吟个不停。

如花似玉的吟香扒下他的裤头,小心翼翼地往那只红肿的屁屁上洒了一些清创药粉,皮开肉绽的伤口遇到辛辣的药粉之后,发出痉挛似的抽搐。回想起昨晚打板子的场景,吟香的眸子里盈满了泪光,满是心疼地抱怨:“夫人心可真狠,怎可让人把少城主打成这样,虎毒还不食子呢。”

“吟香你个猪脑子,你在我面前说我娘的不是,作死是么?”白涧七猛一扭身,疼得“嗳呦”一声惨叫,又赶紧趴回原位,拍着床板叫道:“虽然我没有主仆观念,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言,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也是会生气的,明白没?”

“嗯,吟香记住便是。”小心翼翼地敷完药,吟香给白涧七提上裤头,道:“少城主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擦洗身子。”

刚转身,又被白涧七一把拽回,野蛮地按倒在床上。

有女如玉,白涧七似乎忘了身上的伤痛,死死地压住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嘴巴贴近她的娇红杏唇,兴致勃勃地挑逗她:“照顾完我的屁屁,是不是还要照顾一下其它地方?”没等吟香开口,便猛然吻落,用舌头堵住吟香的嘴巴,右手从吟香的腹部慢慢滑向大腿。

吟香欲拒还羞,很快便沉浸在白涧七的爱抚世界中,娇喘连连,不能自拔。

“嘭!”

蓦然间,门被一脚踹开。

破门而入的是白慕雪,无为紧随其后。

满脸无奈表情的无为,一进门就跟白涧七投递了一个悲剧的眼神,无声中似乎在说:“少主,我已经尽力看好门户,但此妖孽,非我等可以阻拦得了,你自求多福吧。”

吟香被吓得尖叫一声,慌慌张张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低头溜走。

而白涧七,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趴在床上,懒洋洋地抗议道:“我说那谁,拜托你懂得规矩好不好?我好歹是一城之主,还是你亲哥,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男人的私房重地,也是你想踹门就可以踹门的吗?”

“知道娘为什么只抽你,不抽我吗?”对于白涧七的抗议,白慕雪置若罔闻,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在白涧七的屁屁上。看到白涧七疼得两脸憋成猪肝色,半晌都吭不出声来,白慕雪这才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意气风发地补充一句:“抽的就是你这条劣根!你所做一切,不为家族荣辱,也不为白城百姓,只为一个女人,不抽你抽谁。”

任由白慕雪数落,白涧七像条死蛇一样爬在床上,半响没动静。

直到无为上前循问要不要去医宫叫人,白涧七罢了罢手,有气无力地反驳白慕雪:“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龙域遗址寻找奇遇,怎么就不为家族荣辱?玉横烟那个小贱人放话说要跟我们白城死磕到底,难道你们觉得我的输赢,与白城荣辱无关?”

“少来,要不是你调戏人家在先,人家干嘛跟你死磕到底?你这叫色令智昏!”白慕雪转头望着无为,又道:“无为也是男人,你看人家啥时候见到美人就迈不动腿?”

白涧七被堵得有嘴难言。

旁边,宠辱不惊的无为一直站得笔直,像是没有看到白涧七投来的鄙视目光,面无表情地扯开话题道:“曾非礼小姐的那个人,还关押在大牢,不知少主与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哼!”

提起这事,白慕雪的脸色唰地一下就拉了下来,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烙下五指深印。

白涧七似乎找到了报复机会,窃笑道:“通过整晚整晚的思考,我觉得我对他可能有点误会,还是算了吧。我建议,放了他,如果那四个老不死的不反对,我想提拔他当慕雪的贴身陪练。虽然那小子长得没我帅,但也算得上是玉树临风,反正摸都摸过了,那什么……将来招为我白城女婿也未尝不可。”

“啪!”

一只无辜的茶杯,壮烈地牺牲地白慕雪的白骨爪下,被捏成粉末。

无为看到她的眼睛里杀气腾腾,惊得直打颤,匆匆给白涧七使了个眼色,无声中似乎在说:“少主,你如果想自掘坟墓,请继续挑战她的底线。”白涧七也不是傻子,被子一掀,盖头装死。

房间里,突然一片死寂。

沉默的白慕雪转身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

半柱香之后,楚云川被几个禁卫押到了白城祭坛,周围围着好几排全副武装的神武禁卫,而站在楚云川面前的人,是横持长剑当大刀的白慕雪。白慕雪像是在做热身运动,挥剑做了几次砍头的动作。

楚云川翻弄着白眼,一会看看东,一会看看西,还颇有兴致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样子看起来很惬意、很享受,完全没把白慕雪手中那把剑放在眼里。

“我看你还能得瑟多久!”感觉自己的杀气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无视,白慕雪果断扔了剑,换上一把真正的砍头大刀,冷笑道:“敢扒我衣服,摸我胸部的人,你是史上第一个!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需挥一挥手,你就会人头落地!试想一下,当你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你的断颈处喷薄而出,那场面会有多壮观?”

楚云川笑而不语。

“哼!死到临头还跟我装高深,很好!我现在就让你尝尝人头落地的滋味!”言毕,白慕雪闪电般挥起大刀,直接砍向楚云川的头胪,刀锋划破空间,带出呼啸的风声。

却不见鲜血喷薄而出。

楚云川似乎早知道刀锋贴到脖子后会及时停下,脸上竟无半点恐惧之色。

“你真不怕死?”见他依然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刹那间,白慕雪的脸颊上泛起了怒云,仿佛有一团无名天火在焚烧着她的底线,践踏着她权威,急得破口大骂:“你个无耻淫贼,真以为我不敢砍你是不是?!”

“你明知那是个意外,又何必耿耿于怀……”楚云川直视着她的眼睛,见她是真动了肝火,似真非真地微笑着:“虽然你有点笨,但宿修天赋还算不错,遇到我,算是你的造化,我勉为其难地将就一下,收你当个徒弟也是可以的,还不快松绑,叩头谢师?”

“你!”白慕雪紧咬牙根,欲言又止,反而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当她再次睁开双的时候,脱胎换骨,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丝笑容,尽管笑得有些难看。她把刀架在楚云川的脖子上,冷静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三番四次地戏弄我,究竟有何目的?”

“我戏弄你?!”楚云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冰脸的脸,这张脸不再浮躁、平静的表皮下掩藏着蓄势待发的杀气!楚云川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叫楚云川。”

见她不作声,楚云川疑道:“没听过?”

白慕雪还是没有回话,只是在刀锋上施加了一点压力,楚云川能感觉到刀锋贴着脖子的那一缕清凉,寒气袭体,直透骨髓,不带半点温情。

楚云川郁闷地皱起了眉头,抬头远望白城之巅那座雾锁烟缠的九剑伏妖塔,郑重道:“你没见识不是你的错,但你若用自己的无知来否定我的身份,天理不容!回去翻翻你们白氏家族的族纪,看看白城是怎么建成的。”

“我无知?”白慕雪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你要真有本事,何至于落在我的手里?仅凭你撕烂我衣服一事,剁了你也不冤!别说我没警告你,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你究竟说是不说!”

“嗯,我说,等下哈,先清清嗓嗓……”楚云川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就算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她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看来还得使用最后的大杀招!两声干咳之后,楚云川扯开嗓门,冲着远方的九剑伏妖塔放声呐喊:“白凤凰!你看看你们白氏一族的后人都是什么德行,居然敢把刀架在老子的脖子上,难道你瞎了吗?!”

壮如洪钟的声音,在白城上空回荡着。

不知是声音太大,还是怕惊扰了白凤凰,这一变故,把白慕雪吓了个花容失色,惊慌中,连手中的大刀都掉到了地上。不仅是她,就连深殿内府中,同样有人惊得拍案而起!

城主府,白殿。

人到中年,却仍然美艳动人的南宫飞瑶气得火冒三丈:“谁人如此放肆!竟敢在我白城内直呼圣母名讳!”盛怒之下的飞瑶,威仪不减当年的城主,在这庄严肃穆的白殿中,无人能出其右!在座的四位执事阁老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却不敢妄加揣测,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外。

一位金甲禁卫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道:“回夫人,是少城主和小姐从莽荒带回来的一名男子,昨晚关在大牢。今日小姐将他押至祭坛,说要斩其枭首,不知何事,那人突然大叫圣母名讳。”

“真是胡闹!”南宫飞瑶怒袖一甩,喝令道:“立刻叫小姐来见我!”

第007章 深不可测

三年前,失去左臂的铁律阁老带着“城主已经葬身妖腹”的消息回到白城,倾刻间,令整个白城都陷入了悲痛之中,原本华丽而温暖的城主府沦为了白绫纵横的世界,连空气中都透着阴寂的气息。

身为城主夫人,南宫飞瑶始终没有流一滴眼泪,在全城百姓的非议声中,她毅然将年仅十六岁的白涧七推向了城主高位,并严厉告诫他:“上天没有给你充足的准备时间,不要紧!只要你时刻提醒自己:你可以带领我们白氏一族走向更辉煌的明天!这便足够!”

自那之后,南宫飞瑶便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白涧身上。

相反,白慕雪则像个无人管教的野孩子,没人关心她是冷是饿、没人在乎她是喜是怒、也没人问她的宿修境界是否有进展;她拥有的,只是一个别人渴望而不渴求的身份,而她要做的,也只是别给家族惹麻烦,如此简单,这是南宫飞瑶对她唯一的叮嘱。

尽管如此,白慕雪对这位母亲还是十分敬畏。

进白殿即不敢佩剑,也不敢带刀,一上殿就低下了高傲的头胪,战战兢兢地问:“不知娘亲叫我来有何要事?”母威之下,白慕雪无所适从地抠着自己的衣服,一想到即将面临的悲剧,小心脏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蹦个不停,她绝望地将祈求目光投大殿两侧的四位执事阁老,盼着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候能站出来帮自己挡挡杀气。

“干嘛东张西望的,看着我回话!”高堂上,南宫飞瑶的声音并不大,却不怒自威。“听说你要在祭坛斩人枭首,那人是何来历?所犯何事?又为何直呼圣母名讳?”

“娘,他……他……”白慕雪憋来憋去,愣是没脸把自己被人亵渎的糗事说出来,硬着头皮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其实……其实他也没犯什么事……”

南宫飞瑶质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斩人首级?”

白慕雪急道:“我哪有要斩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谁叫他……谁叫他那什么……”

“简直是胡闹!”南宫飞瑶怒拍靠椅,训斥道:“那他口出污言,诅咒圣母,也是被你所逼?”

“啊?!不是不是,真不是这样……”眼看娘亲不相信自己,白慕雪两眼一眨,硬生生地挤出两行悲凄的泪水,可怜兮兮地解释道:“娘,我冤!嘴巴长在他身上,他要骂,我哪阻止得了,这……这分明是那个混蛋有意要报复我……”

“你装够了没有?!”面对白慕雪的眼泪,南宫飞瑶压根就不当一回事,喝令道:“我早跟你讲过,少给我惹事添乱!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上回少主挨了多少杖,她一并同罪!另将祭坛上无礼喧哗者,打入九剑伏妖塔……”

“且慢!”执掌青丹阁的白驭棋突然站了出来,道:“飞瑶,下月初九便是仙陵学宫举办遴选大典的日子,慕雪亦是我白城的候选人之一,如果在这个时候挫了她的锐气,恐有不妥。”

执掌铁律阁的白步诗和执掌玉经阁的白策画都没有表态。

执掌道器阁的白侍琴是四大执事阁老中唯一的一名女性,久未吱声,却在这时候站了起来,附和道:“去年少主落败,靠着人情交易才进入仙陵学宫,一直被人垢病;如果这次慕雪能靠自己的天赋和实力顺利过关,或能为我白城挣回一点尊严。”

白驭棋点了点头,又道:“至于祭坛无礼喧哗者,纵然有罪,毕竟只是口舌之误,不至于打入九剑伏妖塔。何不让我监督,由慕雪自己去决断处理?经一事,长一智,一来让晚辈们学会如何处事,二来,也好告诉那些外族,我白城并非无量之地。”

三思之后,南宫飞瑶慎重地点了点头,对白慕雪告诫道:“既然青丹、侍琴两位阁老都替你求情,希望你能汲取教训,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下去吧。”

“是,慕雪谨遵娘亲教诲。”踏出这白殿之后,白慕雪拍着惊魂未定的小心脏,狠狠地吐了一口恶气,暗自道:“好险,差点就要屁股开花。”

白城有两大禁忌,一个是不能亵渎至高无上的圣母,一个是不能靠近九剑伏妖塔,不论违反哪一条,都属于自取灭亡!

楚云川在众目睽睽之下冒犯第一大禁忌,能够死里逃生算是大幸,白慕雪也怕那家伙再次口无遮拦地乱吼乱叫,匆匆叫了两个禁卫去祭坛押人,将他重新关回大牢。

不知母亲与四位阁老有殿内商议什么大事,久久不见青丹阁老出来,白慕雪跑到了青丹阁。

等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午饭过后才见青丹阁老心事重重地进门,白慕雪匆匆迎上去,撇着小嘴嗔道:“阁老,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现在知道急了?”白驭棋似乎早知道白慕雪会在这等自己,满脸堆笑地安慰:“放心,我主动要求做你的监督,只是想给你娘有个放过你的借口。关于那个人的事,具体要怎么处置,你可以自行决断,只要不夺他性命便可。”

“我就知道青丹阁老对我最好。”白慕雪迎上来拽手摇臂,这张娇俏活泼的面孔,是她娘亲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在意,白驭棋却深有感触,道:“慕雪啊,其实,你娘也是很关心你的,你不需要那么惧怕她,更不能老是有意避开她,打在你身上,她也疼。”

白慕雪不以为然地反问:“青丹阁老,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明知道有个人要修理你,你还会傻乎乎地送上门吗?”

“……!!!”白驭棋哑然无语。

“嘻嘻,这不就对了嘛,你不傻,我也不傻。”白慕雪热情洋溢地拉着白驭棋在茶桌前坐了下来,给他斟上一杯清茶,又接着道:“阁老,其实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请你帮我解个难题。”

“这世上还有难题能难倒你吗?”

“哎呀,青丹阁老,你就别笑话我了……这件事,真的很诡异,自从从莽荒回来之后,我这几天老是梦到同一个人,而且,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在梦里总是有事没事欺负我,他还跟我说,他叫楚云川……”

说到最后三个字,白慕雪特意关注了一下青丹阁老的反应状态。

白慕雪万万没有想到,“楚云川”这三个字才说出口,青丹阁老一口茶水喷出三丈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两眼瞪得溜圆,张嘴便反问了一句:“你说你梦见谁?!再说一次。”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楚……楚云川。”白慕雪故意装出一副迷茫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难道阁老认识他?”

“我倒想认识,也得有那造化才行,这个梦,我可替你解不了,他若真入你梦,哪怕是欺负你,也是你的造化。”

“啊?青丹阁老,你该不会是喝茶喝醉了吧?”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闻言,白慕雪窃喜,心道:“你个老家伙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忙装出一脸白痴相,讶异地问:“什么人?”

“听说过祖洲神都没有?楚云川就是神都天元老祖的真传弟子,天枢十二神司之一,修为境界之高,我等凡人望尘莫及。”提起这细节,白驭棋一脸敬畏之色,又道:“说起来,他跟我们白城还颇有渊源,不过,时间久了,明白人也越来越少,关于他的传说,我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听你爷爷的爷爷讲起过。”

“哦?他跟我们白城有什么渊源?”

“说来话长,当年我们白氏一族的先祖们游离在莽荒北境一带,天天过着与妖兽肉博的日子,居无定所,苦不堪言……”

尽管这段历史都是历代人口口相传,多少会有点增损修饰,但现在回忆起来,白驭棋仍能感受到,在那段波澜壮阔的风云岁月中,与妖斗不算什么,与天争才是真血性。

那时还没有白城,白氏一族,只是散居部落。

直到白凤凰横空出世,并踏入玄御级宿主的仙武之列,白氏一族才真正尝到做人的快感。只是,当白凤凰将风鸣刺刺进妖皇的胸口时,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一刺,刺穿的不仅仅是妖皇的心脏,同时也刺破了天机,阴差阳差地引发了灭族天劫。

万九里苍穹,瞬间演化出一个火海炼狱,笼罩着整个白氏部落的上空。

白凤凰手持风鸣刺站在九剑伏妖塔的塔尖,怒问风起火涌的苍天:“掌宝塔!屠妖兽!破天机!皆为我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有本事你冲我来,凭什么灭我全族?你凭什么灭我全族?!”

回应白凤凰的是漫天火雨。

在白凤凰绝望无助的时候,飘渺虚空中突然传来一个狂妄的声音:“傻傻的小白,这有什么道理可讲,谁不服就灭谁,天道也一样!”她转身一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从虚空中遁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云川。

……

转眼间,历史的年轮已经辗过了千余载,山河会变,传奇却不朽。

那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白驭棋无缘亲历,却有感同身受之痒,每每说到激动处,总是免不了轻叹一声,满脸遗憾地感慨道:“可惜那场轰轰烈烈的破劫之战没有载入《族纪》中,只能世代口语相传。”

白慕雪追问道:“按你这么讲,是楚云川和圣母联手破了天劫?”

“没错。”白驭棋点了点头,又道:“虽然圣母当时已经是玄御初期的仙武高手,涅槃成圣,仅有一步之遥,但仅凭她一人之力,依旧破不了天劫。那一战之后,圣母又在楚云川的帮助下建立白城,就是我们现在世代所居的这座城池,有了这个家,我们白氏一族才得以彻底摆脱流离失所的命运……”

“真想不到,那家伙居然这么厉害,还真是高人不露相啊。”

“慕雪,你说什么?”

“……!!!”神思恍惚的白慕雪突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抛下一句:“阁老,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做,改日再来拜访你。”声音未落,人已经冲出大门。这风风火火的架势,看得白驭棋一愣一愣的,半响没明白她玩的是哪出。

第008章 画地为牢

真武阁虽然是少主独享的宿修重地,白涧七的身影却很少出现在这里,平时,这里更像是一座废阁,没有谁会来。今天,白涧七忍着一身伤痛,破天荒地踏进真武阁的大门,当无为将门口守卫遣散、并把大门关上之后,这座原本就安静得让人快要窒息的楼阁,更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白慕雪把脑袋贴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瞧,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搬了一条长板凳让坐卧不安的白涧七趴着。

白涧七咬着牙没吱声,找了一个最佳的趴伏姿势之后,侧着脑袋问白慕雪:“你百分百确定以及万分肯定,那个什么楚云川,真的是天枢十二神司之一?千年前还跟我们圣母一起斗过天劫?”

白慕雪反问道:“青丹阁老你也不相信?”

“我不是不信青丹老头,是不信那小子……”想起外面那些招谣撞骗的神棍,白涧七习惯性地“呸”了一口吐沫,不屑道:“他说他是楚云川你就信?我还是天元老祖呢,得有证据!”

“那你也亲眼看到他从巨龙的肚子里爬出来,又怎么解释?”

“毫无疑问,是从嘴里爬进去的,神棍就爱玩这套把戏!”

“猪!龙死之后,跟人一样,嘴巴肯定是合着的,你能掰开?再说了,龙躯那么强大,你从外面砍还把自己震伤了呢,他能从里面破腹而出,那又怎么解释?”

“呃……这个……这个是好像有点不对路……嗯?还是有问题,如果他真是仙武高手,又怎么会被我们绑到这里来?难道是他天生犯贱,甘当俘虏?”

“……!!!”

俩人面面相觑,都将征寻的目光投向了默不作声的无为。

无为镇定道:“我觉得,我们与其在这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去揭穿他的‘谎言’,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去收拾这个残局。有句话叫‘高人不露相’,很多事不是我们可以揣测得透的,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他是真的楚云川,我们三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越难听的话,往往越接近真相。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白慕雪也乱了分寸,脸颊瞬间绷了起来,各种郁闷与纠结,轮番上阵,憋得心慌气短。而白涧七则干脆趴在板凳上装死,仿佛这样就可以置身事外。

无为又冷不防地来了一句:“这坑不能挖也挖了,总归要有人跳下去。”没人接话,郁闷的还是郁闷,装死的继续装死,兄妹俩这种手足无措的囧态,是无为从来没有见过的。无为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干脆把这事告诉夫人和四位阁老吧……”

没等无为说完,白涧七和白慕雪异口同声地吐出两个字:“不行!”态度之坚决,这事压根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白涧七语重心长地补充道:“我说呆子啊,那个楚云川的来头那么大,还曾跟我们伟大的圣母有一腿,连那几个老不死的见了他都得打哆嗦,你想想,这么一个变态级的牛人,现在居然被慕雪关进了大牢,还差点砍了头……你觉得,这事捅出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虽然这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我也不能看着慕雪去死啊,你说是不说?我好歹也是她亲哥哥,打断骨头连着筋,也是会疼的。”

“不知道是谁先得罪他!”白慕雪一个白眼瞪过去,可她看到的,是某人心安理得的表情,没有丝毫内疚感,这回算是看懂了,原来无耻也是一种境界。白慕雪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咬牙道:“好吧,你连你的筋,我断我的骨头,如果我不幸阵亡,但愿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混蛋能够给我多烧点纸钱!”

踏出这真武阁之后,白慕雪步履沉重。

别人说步步为营,白慕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脚下营没有,死牢倒是有千百座,每一步都是一座禁圈,残酷地束缚着一颗百般不甘的小心脏,让人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到了地牢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两个狱卒恭敬地上前行礼:“参见小姐。”神思恍惚的白慕雪像是没有听到,黯然发愣。其中一名狱卒自以为看穿小姐的心思,一脸奸笑地上前献媚:“小姐,要整死那小子还不容易?在这地狱里,他就算是条龙,小的也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

白慕雪一巴掌抽了过去,故意提高嗓门大骂四方:“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听好了,他要是少根头发,我剁了你们喂狗!”吓得几个狱卒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楚云川正盘腿打坐。

白慕雪亲自上前打开牢门,强作镇定地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道:“那谁,莽荒的事虽然是你不对,但毕竟……毕竟是个意外,你亵渎我,我关你一天,咱俩算是扯平了,你走吧,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楚云川坐在那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白慕雪心里一急,叫道:“你究竟怎么怎样?难道要我八抬大轿将你抬出去?”

楚云川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火气一冲上来,白慕雪就想一剑剁了这混蛋,可手才按到剑柄上,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

贵为白城城主的亲妹妹,在这白城之内,那是名副其实的主人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若是扯上仙武界,甚至是祖洲神都,小小一个白城主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面对“天元老祖真传弟子、天枢十二神司之一”这样的强悍身份,白慕雪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犹如大象脚下的一只蝼蚁,即便是高昂着头胪,也未必能看到对方头顶上的光环。

忍!

来硬的不行,白慕雪干脆把心一横,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楚云川的大腿哭诉着:“师傅,你就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吧,你看我都后悔成这样了,难道你忍心在我脆弱的心灵上再狠狠地扎上一刀吗?”眼皮一眨,那眼泪说流就流,哭得跟真的一样。

闻言,楚云川讶异地望着白慕雪,道:“我不是淫贼吗?难道你脑子进水了,忘了我在莽荒扒过你的衣服、抓过你的胸部?”看到白慕雪急得满脸通红,他又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门,道:“瞧我这脑子,你刚说是个误会,我居然说忘就忘,你真想拜我为师?”

白慕雪擦干眼泪,老老实实地回道:“你在祭坛说过,我天赋不错,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你的实力。”

“嗯,虽然我还没堕落到老眼昏花的境界,但偶尔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楚云川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不急不躁地说:“仙武宿修,这东西需要天赋,也需要智慧,等我将来改行养猪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考虑收了你。”

“你!”本来只是想尽快解决这场误会,没想到这无赖居然顺杆往上爬,白慕雪刚刚抚平的情绪瞬间又掀起万丈巨浪,咬牙道:“我承认,我蠢!入不了你们仙武高人的法眼!在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生涯里,难道就不能容忍一只笨猪的存在,非得将她赶尽杀绝?”

“什么叫赶尽杀绝?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楚云川拍拍她的肩膀,随后往牢门外走,道:“想赔罪,光靠抱大腿是不行的,最少也得给我找只雷鸣兽来才够诚意。”

“雷鸣兽?就是那种天生就会御雷的灵兽?!”

“用不着反应这么惊悚,有偌大的一座白城给你撑场面,区区一只雷鸣兽又算得了什么。看在白凤凰的面子上,只要你能在七日之内把这份小礼物送上,其它都好说。”

第009章 御剑飞行

自从踏出牢门之后,楚云川几乎享受到了皇亲国戚一般的尊贵招待。不仅是白慕雪每天鞍前马后地帮着跑腿,包括身为少城主的白涧七在内,也每天把他当大爷一样供奉着,不怕面子没地搁,就怕马屁拍得不够响。

这天,白慕雪听说通陵镇有雷鸣兽的消息,一大早就和无为带着两个禁卫武士赶了过去。

白涧七趁着没人在旁边找茬,兴致勃勃地冲进楚云川的房里,道:“师傅,山珍海味你不喜欢,嘿嘿,这个总该对你的味口吧?”说着,他向身后招了招手,两个风姿卓越的丫环跟了进来,又吩咐道:“好好服侍我师傅,只要他高兴,有你们好处。”

“是,少城主。”两个丫环应声领命。

楚云川正盘在蒲团上打坐,抬眼看到两个打扮得风情万种的美女向自己扑过来,惊得匆匆挥手示意她们收步,对白涧七问道:“你就这么小看我?”

白涧七得意道:“师傅,你老人家不愧是仙尊,战斗力比我们凡夫俗子要强得多,我懂!我白城啥都缺,就不缺美女,稍等片刻,我再找八个过来,十对一,包你干得神魂颠倒。”

“站住!”楚云川抹了一把冷汗,道:“你能不能别把你的恶趣味强加在为师身上……啊呸,谁是你为师!你是要我起身踹你出去,还是自己给我滚出去?”几天下来,这已经是楚云川第N次用如此口吻轰人,白涧七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势,道:“师傅,你也别不好意思了,不就是男女间的那点破事嘛,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不宣……”

“啪!”

楚云川脱下一只鞋子,精准无误地飞砸在白涧七的笑脸上,简单吐出一个字:“滚!”

两个见没过暴力场面的丫环当场就吓得花容失色,低着头一动不敢动,这打的,可是少城主啊,放眼整个白城,除了夫人之外,还有谁敢动这个念头。她们却没留意到,她们的少主如沐春风一般,笑容满面,抱着鞋子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不舍得挪动半步。

直到楚云川举起一只茶杯,白涧七这才拖着两个美女溜之大吉。

“真是一个混蛋!”楚云川余怒未消地骂道,缓了好一会神才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进入冥想静修的状态。

重获自由之后,楚云川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静坐冥想。一身逆天修为都被九重魔印封禁着,对一个宿修者来讲,这无异于灭顶之灾,哪还有心思去想其它乱七八糟的事。

凝神内视,命宫中魔魂暗涌,九印结阵!

烛炙龙不愧是远古龙族中的异火鼻祖,既便是龙宿被夺舍,结合禁咒之力所演化出来的封印大阵,仍然强悍无匹,属于隐杀阵。

仔细观察,这座九重魔印隐杀阵的每一个结印点皆由颜色不同的异火凝炼而成,外部五灵连环:青色巽风、紫色震雷、蓝色坎水、红色离火、黄色艮土,五色灵源各占一位;中央则由四象镇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樽洪荒法相若隐若现。乍看之下,像座不值一提的五行阵,细看却阵中有阵,五行与四象互为因果,牵一而发动全局。

“外围的坎水位封印着天御第一重的人阶境界,力量最薄弱,所谓雷之肃敛,无坚不摧,借用雷鸣兽的力量,应该可以一举破之……只是这坎水位一旦被破,五灵生克有序,恐怕会助长离火位的焚寂之力,反伤我的命宿本源……”寻思一阵,楚云川觉得破阵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封印要破,五灵平衡也得维持,非不可要先找到可以替代坎水的宝物。

楚云川取下腰间的乾坤袋,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各种颜色的小药瓶滚了一地,还有名剑、名刀、名弓、仙符、法器、注灵仙石……琳琅满目的宝物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宝物,即便是在千年前的仙武世界,那也是很多宿修高手梦觅以求的好东西,放到现在这个实力大减的仙武界,更是价值连城,随便拿出一件来都足以引发一场仙武浩劫。

但在楚云川眼里,这不过是一堆可有可无的玩物。

仔细翻完一遍,楚云川挠着后脑勺纳闷道:“我明明记得有一枚千年冰魄珠的,怎么会找不到呢?”回忆了好一阵子才想起,千年冰魄珠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汲取一些水灵之气,否则会像残石一般,干硬无光。

楚云川又在宝物堆里翻了一遍,找出一块像鸡蛋那么大的丑石,笑道:“果然是你。”用心去感应,冰魄之力虽然还在,但要想发挥出千年灵蕴之力,还得汲取大量水灵之气才行,也只有完全无损的千年冰魄珠,才能够替补九重魔印隐杀阵中的坎水位。

“嘿嘿,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那丫头帮我找到雷鸣兽,破除第一重封印指日可待!”收拾好这一切,楚云川走到门口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望远方天空像是要下雨,又深有感触:“在这茫茫天地之间,每天都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奔赴在崎岖的仙武道上,只为染指一丝仙灵之气,可最终盼来的,却是万劫不复!又有几人明白,究竟是天无道,亦或是人无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回廊的尽头响了起来,渐近渐响。

楚云川转头一看,见是一拐一拐的白涧七,便准备回房关门,那家伙突然扯开嗓门大叫:“师傅,不好了!出事了,这回真出事了!听说有个不长眼的混蛋抢了你的宝贝。”

楚云川暗吃一惊,问道:“我的什么宝贝?”

“雷鸣兽啊,还能有什么。”跑到跟前时,白涧七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撑着两个膝盖道:“刚才……刚才那谁……武士回报,无为重伤,慕雪也被人打了,好不容易到手的雷鸣兽……恐怕保不住!”

“在哪?赶紧带我去!”

“通陵镇,有段路程,不过不能骑冰翼神驹,你明白的……我娘怕我开溜,早就下了封锁令,在这节骨眼上,谁也弄不到神驹。”

“你那所谓的神驹,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的宠物,弄不到也罢。”楚云川随手摸一下腰间乾坤袋,一道流光飞窜而出,在面前化为一柄仙云萦绕的巨剑。这一幕,惊得白涧七两眼冒痴花,欣喜若狂地问:“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要御剑带徒弟我去九天云霄中兜兜风?”

“哪来那么多废话,上!”

没等白涧七反应过来,楚云川提着他的胳膊一跃而上,如流星飞逝,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天际。

御剑飞行,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对一个宿修者的实力要求很高。

楚云川虽有一身逆天修为,却被封印着,事实上也不具备御剑飞行的实力,只不过这剑本身就是一把注灵之剑,根本就不需要他动用本源之气去驱使,一个意念便可轻松驾驭。在龙域时徒步而行,当时也曾想御剑,只是没敢那么做,毕竟龙域与莽荒接壤,随时都有妖禽异兽出没,飞得越高,目标越大。

人在剑上,如流光划破虚空,长发在风中飞舞。

楚云川能感觉到,背后那个紧紧环抱着自己胸部的混蛋此时有多兴奋,要不然,他不会像匹野狼一样呜嗷呜嗷地在背后叫个不停,还大言不惭地得瑟着:“从今儿起,咱也是御剑飞行过的仙武高手了,以后谁他妈再敢说老子不行,老子一剑戳死他。”

“兄弟,在你戳死别人之前,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松开?”

“嘿嘿,师傅,你真逗,松手我还不摔成一团肉泥。”

“那你的手是不是抱错了地方?”

“有吗?”

“我是一个很传统的真男人,你觉得你抱住这个地方有意思吗?”如果不是怕分心会发生空难,又或是看他妹妹几分薄面,此时此刻,楚云川狠不得掰断他那十根淫贱的手指,然后一脚踢下飞剑,以证自己的清白。

第010章 狂暴逆袭

“铮!”

“嘭!”

紫衣少女先是震飞白慕雪手中的剑,接着一掌正中她的胸口,如断线风筝,白雪慕毫无悬念地摔飞在十丈外的泥泞中,惨状比旁边的无为好不了多少,连爬起来都显得有点费力。

御剑而来的楚云川万万没有想到,赶到通陵镇看到的第一幕,居然是这样。

更让楚云川暗吃一惊的是,才一个上午不见,他发现白慕雪似乎变了一个人,不是因为她嘴角殷红的血痕、也不是因为她狼狈不堪的囧态,而是她倔强不屈的眼神……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仿佛天也阻挡不了她去争夺铁笼中的那只雷鸣兽。

她从泥泞中爬起来,捡起剑,再次冲了过去。

楚云川御剑落地,一脚踹在白涧七的屁股上,喝道:“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拦住她?!”

白涧七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应了声:“哦”快步冲上去喊道:“慕雪,回来!师傅来了,快回来!”

白慕雪猛然回头,看到楚云川的一瞬间,不知就觉就滚下了两行热泪,相视无言。莫名的,刚才那副倔强不屈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委屈,仿佛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我见犹怜。

身受重伤的无为硬撑着走到楚云川身边,指着对面的两男一女解释道:“那女的叫南宫初月,护住铁笼的猥琐男叫童阳,旁边那个三角眼叫鬼夫,都是南宫堡的人,白城宿敌。”

“呵呵,不过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小杂毛。”

什么宿敌不宿敌,楚云川关心的不是这些,他关心的,只是那三根废柴的实力,细看一下,也不过是初登地阶门槛而已,仙武第二重,天御中期的宿主,能够凝气为晶体进行攻击,也难怪慕雪和无为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境界上差一重,力量上的悬殊可不是一点点。

楚云川从乾坤袋中拿出两枚培元丹分给白慕雪和无为,道:“先吞了它,恢复一点本源之力,再好好收拾那几根小杂毛。”

白慕雪低着头,小声道:“师傅,对不起,我连她一招都接不下,这丹吃了也是浪费。”

“你刚才那股倔强劲到哪去了?相信自己!”楚云川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流光涣影的弯刀给白慕雪,道:“既然你喜欢用砍的,以后就用刀吧,去,用这把泫光明月刀,把那三根废柴砍个落花流水!”

白慕雪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跟南宫初月相比,差距不只是一点点。

可是看到楚云川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样子,莫名的,又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特别是接过这把泫光明月刀之后,一股神秘的清寒之气迅速顺着手臂涌向全身,再配合那枚培元丹的功效,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一般,没有丝毫的疲惫感。

这一瞬间,白慕雪能清楚感觉到,一股狂暴的本源之气充斥着奇经百脉,如同奔涌的潮水,令人血脉喷张,极需发泄出来。

“师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慕雪提着泫光明月刀,毅然向对手走过去。

对面……

那个叫鬼夫的三角眼一直盯着楚云川看,讶异道:“那个御剑而来的家伙什么来历?看起来气势不弱,但却看不出半点修为境界。”

守着铁笼的童阳道:“看相貌就知道是只牛犊子,御剑又怎么了?我们初月不也会御剑?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闻言,南宫初月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天下人皆知,自从白凤凰之后,白城再无天才,那个地方,早已经沦为废物的代名词,南宫初月也从来没把白城人放在里面。她径直望着白慕雪,轻蔑地冷嘲道:“来了帮手,长胆了?居然还敢冲过来!我看你是真不知死活,哼,我南宫初月想要的东西,谁敢染指?!”

“呵呵,我白慕雪不要想的东西,就算给狗吃,也绝不给你南宫初月!”

“哼!好一个自不量力的小贱人!我今天就随了你的心愿,在你脸上刺上一个贱字,也好让你长点忘性——跟我南宫初月作对,是要付出代价的!”

声音未落,南宫初月已经凌空飞起,一式《刺星决》,舞得行云流水。

青色剑气划破寂静的长空,如风云变幻,神秘不可测。只是转瞬之间,剑气凝化为碎晶,转而诡异地聚集成一个天青色的‘贱’字,狠辣地向白慕雪的脸颊射去。

在白城一直被母亲忽略存在的白慕雪,从未受过严格的宿修教导,也不懂什么精妙的武技,一招一式,全凭本能。眼看一个‘贱’字飞射过来,白慕雪立马展开基础攻势,举刀迎斩!刹那间,只感觉刀身内好像潜藏着一只洪荒猛兽一般,于明月下一声清啸,随即,迅如闪电般飞扑而出,化为万丈耀眼的刀芒。

“轰!”

狂暴的刀芒,将那个刺眼的‘贱’劈碎在虚空之中,并势不可挡地斩向南宫初月的头顶。刺目的刀锋下,南宫初月脸色惊变,竟惶恐得忘了怎么搁挡;身后的鬼夫、童阳大呼:“初月,小心!”俩人几乎是同时亮剑,飞身搁挡劈头而下的刀芒。

“嘭!”

刀芒虽被击灭,鬼夫与童阳手中的剑也碎成了好几节,双双被震得飞摔几十丈远。而南宫初月虽然没有与劈头而下的刀芒正面交击,仍被溃碎的余波荡中胸口,倒在地上吐血三升,站都站不起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实力……”南宫初月半趴在地上,惊恐万状望着白慕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霸气滔天的女人,真的是那个曾被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白慕雪?

就连无为也同样难以置信,本来就面无表情,仿佛也受到了余波的侵袭一般,惊得面如死灰。

而白涧七在狂抹冷汗,道:“我干!区区人阶境界的修为,居然一刀斩退三个地阶境界的宿修者,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旁边的楚云川一直笑而不语,只有他知道,白慕雪这一斩,也只是发挥出泫光明月刀十分之一的威力而已。

相比之下,白慕雪虽有惊喜,脸色也同样有些煞白。

现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白慕雪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全身无力的原因,刚才那一刀斩出去的时候,自己体内的本源之气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完全被刀中那只诡异而无形的猛兽所主宰着。当万丈刀芒呼啸而出的时候,体内的本源之气也被吸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整个人,几乎已经处于虚脱状态。

但是,相比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战绩,即便是虚脱也在所不惜。

白慕雪回头望着楚云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知道,这一战,自己赢来的不只是久违的尊严,更多的是……他,不再是单纯地戏弄自己,或许,他一直都不曾戏弄自己,他有法宝无数,按理讲,他在莽荒时就没有理由被自己抓住,可他还是跟自己到了白城,也没计较把他推向祭坛的事。

“师傅,我想哭……”白慕雪暗叫着,这回是真想哭,眼睛灼热得难受。但这次,她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因为还有战利品没有清剿,那可是师傅迫切需要的东西啊,绝不能放跑。

安顿好那颗像小鹿一样乱跳的心脏,白慕雪走到南宫初月面前,简单地留下一丝轻蔑的冷笑,便提着那个装有雷鸣兽的铁笼子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这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冷笑,令南宫初月的万般不甘之情跃然于脸上。

南宫堡,白城,彼此冲突无数,南宫初月教训白涧七、白慕雪俩兄妹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像今天这样的惨败,还是头一次,而且,是一刀之间!这一刀,注定要在历史的年轮上烙上耻辱两个字,成为仙武界茶余饭后的笑柄!

不可沉受之痛,怎能就这样憋在肚子里!

南宫初月猛一咬牙,抓起剑正想突袭白慕雪,鬼夫突然跌跌撞撞地奔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小声道:“别冲动,今天有高手在场,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俩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在楚云川的身上,将那张正在轻笑的陌生的面孔,深深地烙在脑海中。

第011章 命运逆转

回到南宫堡之后,南宫初月在嘶吼声中狂舞剑澜,乱砍乱杀,可怜了后院的那些亭台水榭,花圃假山,片刻之间便葬身在废墟瓦砾之中。一群下人围在院子的拱门外观望,没人敢靠近半步,却也没有谁愿意离去,仿佛大街上看热闹,脑袋挤着脑袋,都想往里窥一眼。

“滚!全都给我滚!”

南宫初月突然大吼,到底还是没能泄尽满腔的怒火,又冲着院门口横扫两剑,磅礴的剑气呼啸而出,吓得那群下人惊慌逃窜。

或许是太挤,一下子散不开,三个跑得慢一点的男子被剑气拦腰切成两断,血洒当场,连惨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而南宫初月,连正眼看都没看一下,眸子里,只有无尽怒火。

这一刻,后院突然就静了下来,空气中透着血腥气。

“初月!”

南宫飞珞走了进来,看到那一地残尸,也没有丝毫吃惊,只是叫几个下人清理干净。她走到狂躁不安的南宫初月身边,拍着她肩膀安慰道:“鬼夫都已经跟我说了,不过丢了一只雷鸣兽,何必气成这样。”

“娘!谁说我气的是这个?!”

“娘明白,你是不甘心输给白慕雪嘛,论实力境界,她根本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听鬼夫说,当时有高人暗中帮她,可知那人来历?”

“哼!”南宫初月气得挥了一剑,道:“现在不知道,早晚会知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算了吧,此事我自会派人去调查。”南宫飞珞严肃道:“下月初九便是仙陵大典,照现在的情形看,你最强劲的对手已经不是玉连风,而是白慕雪!现在所剩时日不多,我希望你能排除一切杂念,好好地闭关修练,最好能在大典之前练成《刺星决》的第九式,以确保万无一失!”

“哼!今天大意失手,下次,她绝没这么好的运气!”

“初月,你要明白,娘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要时刻给我记住,你就算是败给天下人,也绝不能再次败在白远山和南宫飞瑶的女儿手里!仙陵大典,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斩断白慕雪的登仙之路!”

虽是一对凤仪美目,当眸子里装满杀气的时候,还是很可怕的。

南宫飞珞对白城的恨,从来都要屑于掩饰,一手建立的南宫堡,虽然不及白城一角,但这么多年以来,南宫飞珞一直都在努力,努力让南宫堡成为悬在白城头上的一把利刃,而事实上,她已经无限接近这个目标。

白城白殿。

南宫飞瑶听禁卫说白慕雪在通陵镇与南宫初月恶战了一场,还身受重伤,气得拍案而起,喝道:“明知斗不过还逞强,我白城的脸面,全让她给丢得一干二净!传令下去,取消慕雪参加仙陵大典的资格,并从即日起,任何人不得替她疗伤!让她自受其苦,以示惩戒!”

酷令一出,惊得在座的四位阁老一阵讶然。

青丹阁老白驭棋急道:“如此草率地取消慕雪的遴选资格,恐有不妥吧。如果老夫没记错,今年慕雪恰好十八岁,按仙陵学宫的规则,她就只剩这最后一次的遴选机会,还望夫人三思!”

“青丹阁老,你不必多言。”南宫飞瑶罢手道:“我曾给过她遴选机会,她不知勤修苦练,却日日在外惹事生非!有女如此,我亦无颜!与其让她在擂台上被南宫堡的人羞辱致死,何不让她留在白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最少,能求个平安。”

“我反对!”

蓦然间,无为突然冲了进来。

这一举动,把几个老头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小子虽是少主的陪练,可这白城,真正掌权的却是飞瑶,无诏进殿,无异于犯上作乱。

“无为,你一向行事稳重,今天为何如此鲁莽!不在真武阁陪少主修练,跑这来添什么乱?”南宫飞瑶的语气虽然严厉,却没有要惩处无为的意思,这让青丹阁老松了口气,这年头,要护住这几只闯祸精,难度不亚于宿修。

无为拱手行礼,直言道:“夫人,这次小姐虽有受伤,却并未让我白城丢脸,相反,她以一人之力,将南宫初月、鬼夫、以及童阳砍了个人仰马翻!夫人大可到外面去听听,现在,还有谁敢取笑我白城自圣母之后再无天才?!而这一切,都是小姐用实力打出来的,无为恳请夫人收回成命,让小姐顺利参加仙陵大典,倘若小姐在仙陵大典上遴选失利,致使白城蒙羞,无为愿以死谢罪!”

小小一个陪练,一上殿就语出惊人。

这番血气方刚的话,对南宫飞瑶与四位阁老来讲,无异于深水炸弹,猛料一爆,谁还能于动无衷地藏着掖着不吃惊?多少年了,这白殿的气氛一直被愤怒与无奈压抑着,如同一匹暮年老马,身上背负着沉重而刺眼的两个字——耻辱,在瞬间万变的沙漠中艰难前进,随时都有被无情风沙所淹没的危机。

现在,突然有人说,耻辱已经被击碎,无情沙漠也变成了春意阑珊的绿洲,怎能不让人兴奋。

南宫飞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反问:“你刚才说什么?慕雪打赢了南宫初月,还以一敌三?”南宫飞暚虽然不怎么过问那个女儿的宿修进展,但对她的实力,暗地里还是有所了解的,她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

当看到无为肯定地点头。

南宫飞瑶激动得有些不行,可又百思不得其解,随即把目光投向了四位阁老,疑道:“四位阁老,可有暗中相助过?”四人不约而同地摇头,都将征寻的目光投向了无为。

无为心领神会地解释道:“不知各位还记不记得前几日曾在祭坛大呼圣母名讳的那个人?现在,小姐已经跟他化干戈为玉帛,并获赠宝刀一把,小姐就是凭着他送的那把泫光明月刀,一刀斩退三位地阶境界的宿修者。”

“哦?那人叫什么名字?”

“夫人何不亲自去问他。”

“嗯。”南宫飞瑶点了点头,心道:此人仅凭一把刀就能助慕雪越级斩退三位天御中期的宿主,实力可见一斑……寻思一阵之后,南宫飞瑶郑重地吩咐无为:“你回去告诉慕雪,就说我今晚将在**设下家宴,叫她带她那位朋友一起前来赴宴,顺便叫上少主。”

“是!”

“另,慕雪的伤,有无大碍?”

“回夫人,只是耗功过渡,有些虚脱,目前正躺在床上休息。”

“嗯,无大碍便好。”南宫飞瑶又转头对白驭棋吩咐道:“青丹阁老,还劳烦你走一趟,帮慕雪看看,务必尽快帮她恢复本源之气,绝不能延误了下月初九的仙陵大典,若有必要,可动用白城的一切资源!”

白驭棋欣慰回道:“是!老夫这就去办。”这种丰厚的待遇,从前只会发生在少主白涧七的身上,遗憾的只是,不论施多少肥,烂泥始终是一坨烂泥,永远不可能变成一堆金子。

现在白慕雪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也算是苦尽甘来。

“无为,带我去看看小姐。”说是看慕雪,实则有私心,这一刻,白驭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个曾在祭坛直呼圣母名讳、并在瞬息之间逆转白慕雪命运的奇人,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012章 天才之路

从通陵镇回来之后,白慕雪确实虚脱到不行,并在床上躺了一阵子,但满脑子激动的情绪,怎么能安份守己?每每想到自己一雪前耻的那一瞬间,体内的热血就沸腾得厉害,原来尊严两个字,真的能让人疯狂。

“师傅,你打算用这个怪鼎炼化雷鸣兽吗?我帮你看火。”白慕雪似乎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虚脱的病人,一直跟在楚云川屁股后来,想着帮他做点什么。

“不急,时机还不成熟。”

楚云川把这万兽鼎摆出来,的确是为了炼化雷鸣兽,只有将雷鸣兽炼成雷魂丹,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雷魂之力,助自己一举冲破九重魔印隐杀阵的坎水位,释放出第一重修为境界。但在千年冰魄珠还没有汲取到足够的水灵之气之前,不宜操之过急。

看窗外天色,虽无日光,但乌云稀薄,恐怕要等到晚上才有雨。

楚云川忙里偷闲地翘起了二郎腿,示意白慕雪替自己捏捏肩膀,然后端起了茶杯,道:“跟你说几件事,一、你爱叫师傅是你的事,但我从没收过你这个徒弟,你要搞清楚这里头的关系……”

白慕雪轻捶着他的肩膀,俏皮地接话:“没关系啊,只要你肯教我宿修,教我仙武秘技,你说啥关系就啥关系。”

“……!!!”咋一听,楚云川咋感觉这话好像有点暧昧,匆匆扯开话题,罗列第二条:“第二、你现在也知道,我的一身修为都被封印着,随时都会有致命的危险,而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以后,不能随便向人吐露我的真名,回头,你也提醒一下你哥哥和无为。”

“那别人要是问起,我要怎么说?”

“笨,这么简单还要我教?遇到美女问起,就说我叫川哥哥;如果遇到渣男,就说我叫川爷。”

“啊?那如果是个丑女呢?”

“川爷!”

“嘻嘻,好吧,川哥哥!”

侧面偷看他十八九岁的英俊模样,白慕雪无比羡慕。

早就听说:宿修之道,当突破天阶结丹的境界,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天御宿主时,便可以突破凡人的寿命限制;而突破道阶开窍的境界,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道御宿主,则可以返老还童,青春永驻;至于至高无上的玄御宿主,那更是执掌天地法则的神话。

有多少宿修者,终其一生,也只是突破到三五百年的阳寿,最终止步于道御初期,青丝变白发,了不尽一生尘缘,最终还是入了轮回。

若有一天,我也满头白发……

想着想着,白慕雪有些害怕,弱弱地问:“师傅,你老实告诉我,我真的有宿修天赋吗?”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楚云川背对着她,却仿佛又猜透了她的心思,开解道:“当你站上巅峰的时候,你就是世人眼中的天才!哪怕你一路上摸爬打滚,摔倒过无次数,那些,别人是看不到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你最后绽放出来的光芒。”

白慕雪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以前,没有任何人给过我机会,但我从来没放弃,以后更不会。”

“知道就好。”

“对了,师傅,能不能跟我讲讲以前的仙武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很好奇,特别是龙域之战,传说,以前神、魔、妖各界和神圣的龙族不是有互不侵犯的协议吗?怎么会发生那种惨战?”

“……?”

楚云川愣了一下,相对来讲,这龙域之战,并不是楚云川很愿意去触碰的一个话题,虽然自己在千年后活了过来,但曾经失去的东西,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特别是她!

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经常浮现出一道惊虹掠影,在那浩渺的云端中,她翩翩起舞,洁白的云袖随风飞舞,播撒出渺渺天香,令人痴醉。

“羽衣……”

不经意间,楚云川又梦呓般喊出她的名字,伸手想要轻抚一下她的脸颊,那云中舞影却突然消失。蓦然回醒,楚云川才发现自己原来又走了神。

白慕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异举吓了一跳,讶异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楚云川道:“我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

“哦。”

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白慕雪不敢再多问,退出后,轻轻将房门关上。却又忍不住透过门缝往里瞧,结果什么惊喜也没捕捉到,楚云川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很伤感。

突然轰隆一声,雷鸣震耳。

一门心思都倾注在偷窥事业的上的白慕雪,被吓了一跳,扭头瞪了天空一眼,小声骂道:“坏蛋!”

“小姐。”无为走了过来,道:“你怎么没在房里休息?青丹阁老已经等你好久。”

“青丹老头?我刚在外面打架,他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白慕雪脑袋瓜子一转,料想那老头应该娘亲派来的审判官,便没好气地回道:“你去告诉他,我虽然受了点伤,但我这回可没偷他的丹药,不见。”

无为似乎早知道这结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小姐放心,这次不是坏事,青丹阁老是奉命来给你疗伤的。刚才夫人已经在白殿下令,要将小姐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今晚还将在**设下家宴……”等无为解释完,白慕雪的两只眼睛都瞪成了铜铃。

“无为,这……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

白慕雪愣愣地不知所措,感到惶恐,只因一时无法适应这从天而降的惊喜。

从懂事那天起,白慕雪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像哥哥一样,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这一等,就是十几个年头。虽然来得有点迟,可是心底那份澎湃的激动之情,还是轻而易举地将十几年怨气一举击溃,不留半点尘痕。

激动到极限时,白慕雪隔着门对楚云川大喊:“师傅,你听到了吗?我娘派了青丹阁老来替我疗伤,还说要倾全城资源来扶持我!我知道,我现在还不是宿修天才,但我不会放弃的,一定会好好努力,努力成为他们眼中的天才!”门后面并没有传来楚云川的回声,但白慕雪已经热泪盈眶,她知道,师傅一定会替自己高兴,因为自己之所以拥有这一刻的荣光,全拜他所赐。

走廊的那端突然又响起了掌声。

白慕雪扭头一看,见是哥哥,不禁相视一笑,尽管喜悦的泪水中夹着不为人知的酸楚。

“好事啊,哭什么。”白涧七递上一方洁净的手帕,顺手搭着白慕雪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搭着无为的肩膀,边走边道:“以前我不敢说,但是现在……慕雪,哥哥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像我们圣母那样的传奇性人物,不为别的,就凭你有个牛气叉叉的师傅,现在,你就是想不成为神话都不行。”

白慕雪微笑道:“哥,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妒忌吗?”

“妒忌?”白涧七白眼一番,若有所悟地盘算道:“哥一不操族事,二不操家事,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最最最重要的是,哥要女人有女人,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妒忌的?”

“哼!”白慕雪不客气地抖了他一肘子,嗔道:“我就知道猪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013章 试炼刀魂

青丹阁老给白慕雪检查完伤情,觉得没什么大碍,随便扔了几枚补气培元的丹药就算完事。随后又好奇地观摩了一下白慕雪那把泫光明月刀,结果被神秘莫测的刀魂惊得热血沸腾,激动道:“即便是道器阁老穷尽毕生精力,也未必能铸造出如此宝刀啊!”

闻言,白慕雪、白涧七、无为三人,无不由得目瞪口呆。

道器阁老白侍琴一生精研注灵之道,一件普通兵器放到她手里,轻轻松松就可以蜕变为灵器,威力暴涨千百倍。在这白城内,论武器的铸炼之术,白侍琴认了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慕雪等人也十分清楚,青丹老头为人忠厚,属于绝对的和谐主义,他是没理由去贬低道器阁老的,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依据。

白慕雪喜道:“阁老,那照你这么说,这把刀,它属于什么品级呢?”

按仙武界的划分,武器的品级和丹药的品级是一样的,通常分为“凡、灵、仙(妖)、神(魔)、圣”五个级别,也类似于异兽的本源丹进化阶级,都是这么五阶,唯一不同的是,异兽的初阶本源丹叫“兽丹”,而不叫“凡丹”,后面都一样。

青丹阁老不得不承认,这观摩了半天,能感觉到潜在刀魂的强大,却无法真正看透这把流泫光明月刀的内涵。

为了测试泫光明月刀的威力,青丹阁老把自己的“真炉淬火珠”拿了出来,这珠子通体暗红,表面上有详和的蓝色火纹流转,是当年与道器阁老一起进入九剑伏妖塔炼妖时意外获得的一枚妖珠,后来经过十年淬炼才净化为同等品级的仙珠,拥有催生伽蓝异火的力量,可以焚寂魂灵。

青丹道:“用我这伽蓝异火试炼一下刀魂,自然明白它的品级。”

闻言,白慕雪有些忐忑,道:“阁老,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这真炉淬火珠可是仙品,万一灭了我的刀魂怎么办?”

“别慌,我自有分寸。”青丹阁老就地盘腿,结出一座试炼阵,由真炉淬火珠坐镇中央,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淬火珠不断生出幽蓝色的上炎之焰,而蓝焰的上方,悬浮着如出水明月一般清寒的泫光明月刀。

蓦然间,泫光明月刀震了一下,刀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嗡鸣。

白慕雪的小心脏也跟着忐忑了一下,急道:“阁老,你可要悠着点,千万别伤了刀魂。”她只顾着自己的刀,却没有留意到,此时的青丹阁老已经是满头冷汗,为了支撑蓝焰不灭,就差没有咬断牙根,颇有几分不甘心的味道。

“伽蓝锁魄!”

青丹突然疾喊,在法力的牵引下,飘渺蓝焰四散分飞,布满整个屋子,如流光飞舞,相互交织。这美丽的背后,却让人心悸,飞舞的蓝色流光最终缠住了泫光明月刀,不断将伽蓝焚寂之力注入刀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注入刀中的伽蓝异火越来越多,刀的颜色也渐渐发生了改变,由银白色变成了浅蓝色,并有蜕变为深蓝色的迹象。

“嗡!!!”

眼看青丹阁老的角嘴刚刚勾勒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炫光明月刀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它显然很不喜欢这种无理的“纠缠”,在发出警告声之后,随意暴出一团森冷的白光,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蓝焰被反扑得无影无踪。

也在这一瞬间,青丹阁来不及散功,一口鲜血已经喷薄而出。

刀,仿佛有生命在主宰。

扑灭蓝焰之后,又迅速冲出了试炼阵,在屋子里乱飞一阵,最后安安静静地落在白慕雪的手里,这才收敛一身冷得让人刺骨的寒光。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足以让在场几位年轻俊才惊出一身毛毛雨。

要知道,真炉淬火珠本身就是一枚仙品级别的宝物,而青丹阁老本身也达到了仙阶炼魂的境界,属于道御中期的宿主,按市井说书先生的浅白话来讲,是仙武五重的宿修者,在驾驭这珠真炉淬火珠的时候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基本上能够发挥出它的终极威力。

然而,最终却败给了一把刀!还是一把没有主人驾驭的刀。

却切地说,是青丹败给了刀魂。

青丹伸出颤抖的手,捡起那枚已经被反伤得暗淡无光的真炉异火珠,道:“十年淬炼,一朝尽毁,唉!”锥心刺骨之痛,都赤祼祼地写在青丹那张皱巴巴的脸上,令白慕雪不忍直视。

白涧七却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阁老,不是我说你,在咱白城,你确实是牛气叉叉的人物,但在仙武界,你也就是个打酱油的,你说你没事去试炼人家的宝刀干嘛?”

“闭上你的臭嘴!”白慕雪狠狠在他臂膀上掐了一把,又安慰痛失宝贝的青丹阁老:“阁老,难道这真炉淬火珠没法修补吗?”

“……!!!”青丹阁老绝望地摇着头,长叹道:“唉……少主说得没错,我这是自不量力啊!小姐,你这刀的品级……老夫恐怕无力帮你鉴定。”

“没事,阁老,你先起来休息一下。”白慕雪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臂膀。

青丹阁老缓过神来又道:“还请小姐引荐,老夫想见见你那位师傅。”

“这个……”想到楚云川目前状态不好,连自己都赶了出来,不禁有些为难,道:“阁老,今天恐怕不行,还是改天吧,如果他愿意见你,到时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有劳小姐。”

论身份,在这白城内青丹阁老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想见谁那还不是一声传令的事,但是面对白慕雪那位高深莫测的师傅,却不敢有半点强求,他无法想象,一个随手扔件礼物都是仙品以上级别的人物,究竟强悍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想起那人曾在祭坛大呼圣母名讳,青丹阁老冒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祭坛上那一声狂妄的大吼不是一时冲动,那对方的来历……

想到那种与圣母平起平坐的至尊身份,青丹阁老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自从龙域一战之后,还从未闻过天枢星的哪个地方有如此高人出没,更别说偏居一隅的小小白城。

青丹阁老恭恭敬敬地给白慕雪行了一礼,又道:“还望小姐帮忙转告尊师,青丹不敢劳烦尊驾,倘若尊师得空,青丹自备厚礼登门拜访!”这一眨眼的功夫,堂堂阁老,竟委曲求全,俨然变成了一个帮人提鞋的小人物,连辈份上都矮了一大截。

白慕雪也感觉自己好像沾了师傅的光,倍有面子,道:“阁老,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转告的。”

送走青丹阁老后,白慕雪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找楚云川。

在门口叫了几声,没人应。

白慕雪轻轻推开门,探着脑袋往里瞧,居然没看到人。白慕雪纳闷道:“嗯?人呢?”进去翻了一圈,果然没人影,却发现桌子上留了一张便条:“慕雪,我今晚要借你们的九剑伏妖塔一用,如果你真心当我是你师傅的话,那就乖乖听话,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来烦我。”

“九剑伏妖塔?!”短短五个字,吓得白慕雪花容失色,连手都在颤抖。“我的天呐!那可是白城第一禁地!连哥哥和娘亲都不能擅自靠近,师傅这是要闹哪样……”

第014章 地球侵略

但凡与九剑伏妖塔有牵连的事,总是让人心惊肉跳,恐惧是实实在在的,要不然,塔林前的界碑上不会明白地写着:“擅入者,死!”那一处禁地,禁的不仅仅是外人,就算是城主与四大阁老,在没有得到神谕之前,也一样不能靠近半步!

但现在,楚云川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个禁例!没给白慕雪半点阻拦的机会。

对白慕雪来讲,这比摸了她的胸部更严重。

只要闭上眼睛,白慕雪便能清晰地幻想出自己被制裁时的残酷画面:当那位杀气凛然的亲娘知道真相之后,光是她眼中那团愤怒的烈火,便足以将人焚得尸骨无存,更别说那些毫无人性的族律。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从西苑走到东宫阁,区区百步之遥的距离,家宴近在眼前。

心急如焚的白慕雪,在这段路上足足徘徊了半柱香时间,直到侍女再次跑来传唤:“小姐,夫人已经等候多时。”她才深有体会地作出总结陈词:就算明知前面是个火坑,也得硬着头皮往里跳,这就是命!

不去也得去!

东宫阁的气氛,看起来很详和。

餐桌上那些丰盛得让人目不暇接的美酒和佳肴,要是换平时,或许能白慕雪流出一地贪婪的哈喇子,但现在,首座坐着一位严肃的母亲,感觉就完全不一样,那餐丰盛的美味更像是一顿断头宴。

白慕雪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不敢落座。

左侧坐着白涧七,白慕雪偷偷瞟了一眼,很不幸地捕捉到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刹那间,白慕雪恨不得扑过去一刀捅死他,以还这红尘人间一片真情!

就在半柱香之前,白慕雪曾特意找白涧七和无为商量了一下该如何应付这次突如其来的灾变,当时情绪很饱满,结果却是个祸害!

白慕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足智多谋的无为会摇头;更没有想到,“白贱痴”这混蛋居然会没心没肺地来一句:“还是哥哥我英明啊,想当初,你师傅死皮赖脸地求我拜他为师,但我知道,神棍是绝对靠不住的,果断拒绝!”是的,在大难面前,某人毫不犹豫地退出了乱局,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也只有无为那样的人间极品,能够受得了这样的主子。

“来了为何不坐?”南宫飞瑶见白慕雪吹胡子瞪眼的,问道:“跟娘吃顿饭,这么让你为难吗?”

“啊?!”白慕雪就差没有被吓得灵魂出窍,挥着手急辩:“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嘿嘿,那是怎样?”面对白慕雪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白涧七没有表示丝毫的同情,坏笑道:“嘿嘿,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人家可不是一般人,哪是说请就能请得动的,别说是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哪怕是圣母在这,说不定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闻言,南宫飞瑶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复杂。

同样吃惊的还有白慕雪,她是完全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居然会想出这么一个怪招来替楚云川的缺席作掩护。

话已说到这份上,白慕雪干脆趁热打铁,道:“娘,对不起,你叫我请的人,我没能请到。”

在场的几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锁定在南宫飞瑶的身上,揣着忐忑不安的小心脏静待最后的结果。

复杂归复杂,却不见南宫飞瑶的脸上有失落的表情,也不见她有愤怒的征兆,一抹浅浅的波澜掠过之后,那副历经沧桑而容颜不老的面孔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挥手示意白慕雪先坐下,又竟破天荒地向兄妹俩流露出难得的微笑,颇有深意地告诫道:“你们都长大了,是该有自己的决择,有些事,你们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沉默。但请你们永远不要忘记:我是你们的亲娘,当全世界都在欺骗你们的时候,只有娘,是你们成长的依靠。”

这是谁也始料未及的结果,一番话,说得兄妹俩黯然垂首。

而南宫飞瑶在讲完之后,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举杯道:“好了,既然是家宴,那便开开心心地吃顿饭。无为,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吧,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

“谢夫人。”无为倒是不客气,就在白涧七的身边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下来,谁也没再提楚云川的事,四人有说有笑,甚至可以不分尊卑。

这种亲切感,是白慕雪前所未有的体会,越看越发觉得,娘亲不发脾气的时候真的好美,甚至比自己的青茐年华更胜一筹。只是她眸子里,绽露出来的是睿智的光芒,那是一双似乎可以洞悉人间的眼睛,令人望而心虚。

正因没有受到制裁,反而如坐针毡。

每次触碰到她深邃的眼神,白慕雪都想起身把那一切真相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地梗在喉咙里,默默地让负罪感盘压在心坎上,纠结并痛苦着。直到一位禁卫急匆匆地来报:“夫人,不好了!有人潜入九剑伏妖塔,并引天雷贯顶,随时有破印之危!”白慕雪再也坐不住,当即起身跪在南宫飞瑶面前,道:“娘,对不起,我不该隐瞒您真相,那个闯塔的人,就是……就是我师傅!”

白涧七和无为都吓得一动不动。

却不却南宫飞瑶有半点惊诧之色,这一切,仿佛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召集四位阁老,立刻前往九剑伏妖塔,静观其变!”吩咐完禁卫,南宫飞瑶又对在座三位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南宫飞瑶转身往后殿深宫走,而不是去九剑伏妖塔,这让白慕雪、白涧七和无为都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在这节骨眼上,不去处理擅闯禁地的人,这是要玩什么?

尽管心怀忐忑,却谁也不敢多问。

穿过几间隔堂,前面出现一座尘封的石门。

石门背后是一条深邃而幽明的通道,看起来已经岁月久远,门一开就有一股灰雾似的瘴气扑出来。而两侧石壁上,每隔九尺便伸出一只古怪的铜龙头,龙嘴中的珠子都燃烧着古怪的青色琉璃焰,生生不息,冥冥中为这俑道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南宫飞瑶让每人服下一粒避瘴丹,边走边道:“我曾奢想着,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带你们来这里,现在看来,人愿终究敌不过天意。”

三人默默地跟在身后,没人知道猜透她这话里的意思。

俑道七拐八弯,越往里走,瘴气越稀薄。

俑道的尽头,被一重飘渺结界隔绝。

南宫飞瑶手持圣母的风鸣刺,注入毕生修为,在结界上刺出一个太极漩涡。这一幕,让旁边的无为暗吃一惊:“道阶开窍境界!想不到夫人已经是道御后期的宿主,难怪连四位阁老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这等修为,放在现在的仙武界可是不多见。

南宫飞摇道:“这重结界背后的世界,本不应该让你们来参与,但是你们遇上了他,注定无法逃避。”

“他?!”白慕雪暗吃一惊,弱弱地问:“娘,这个他是指……”

“明知故问!自然是指你的师傅——楚云川!”

“……!!!”白慕雪两眼都瞪成铜铃,疑惑地望着白涧七和无为。俩人匆匆摇头自辩,无声中似乎在说:“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泄露你师傅的名号!”白慕雪就纳闷了,难道娘真是神人?

“都随我来!”

没等白慕雪释疑,南宫飞瑶已经率先穿过结界。

结界里面,是一片古老而神奇的森林,森林中活跃着各种不可思议的珍禽异兽,这些生灵见了生人也不惊不闪,是的,在它们眼中,南宫飞瑶等人就像不存在一般。更让白慕雪等人感到惊奇的是,森林的上空,那片浩瀚的星图中,有一颗蓝色星球显得格外耀眼,它与地面的距离是最近的,似乎搬张梯子就可伸手摘下来。

白慕雪好奇地问:“娘,怎么我们白城会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叫衍生界,确切地说,它目前还只是一个虚似世界,一个被寄予美好愿望的无争之境。”南宫飞瑶挥动着手中风鸣刺,虚空中灵光闪闪,慢慢展开一副古老的卷轴,一行行灵动的文字,仿佛从洪荒中走来,古老而神秘。“听说过地球星没有?”

众人摇头。

南宫飞瑶用手中风鸣刺指着星河中那颗最耀眼的蓝色星球,道:“你们现在所看到的那颗蓝色星球,就是地球星,龙域之灾……也是来自那里!”

白涧七好奇问:“这卷上的文字看不懂哇,有记载吗?”

“天猎古卷,出自羽衣仙子之手,她本为地球人,所书文字又岂是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能看懂?”对于这个又怜又恨的儿子,南宫飞瑶现在连责备他的心情都没有,继续解释道:“当年,地球人打破了我们的星域结界,并定下向天枢星迁移的计划。”

“啊?!”白慕雪惊道:“是整个星球迁移吗?那我们天枢星怎么承载得了那么多人?”

“所以,为了生存资源,两个星域展开了无休无止的杀伐。”南宫飞瑶指着天猎古卷上的一行文字,继续解释道:“当年,为了解决资源问题,我们圣母曾与天枢十二神司、以及来自于地球星的七位顶级强者联手,试图以重演洪荒的方式开辟出一个衍生星域,彻底解决资源匮乏的问题。但是很遗憾,洪荒重演之后,开辟出来的衍生界只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它存在于宇宙裂隙之中,万物虚有皮表,实无灵魂,如梦境一般。”

“我懂了……”白涧七总结道:“经上所述,就是创域失败,最后发生了龙域之战,双方拼了个你死我活。只是我很好奇,那些远古龙族不是我们天枢星的原住民嘛,怎么会帮地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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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冷血禁令

天枢星传承万万年,有些远古传说可能已经失传于民间,但那些接触过《混沌天书》的宿修者都明白:天枢星,不过是茫茫寰宇中的一粒星尘,而与之最接近的,是一个叫地球的蓝色星球。

相传,地球人跟天枢人一样,同属于盘古后裔,因为地球是盘古祖神的左眼所化,天枢是盘古祖神的右眼所化。这两个伟大的星球互相对立、却又相互牵引着,每年的九月初九,是两个星球距离最近的一天,也是天枢星星域结界最薄弱的时候,地球人管这一天叫作重阳!

两个原本资源同等的星球,经过无情岁月的洗礼与摧残,一直秉持仙武为尊的天枢星,在龙域年代绽放出了史上最为夺目的光彩;而比邻的地球,却面临着资源枯竭的危机,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九月初九重阳日!

天枢人永远不会忘记,就在千年前的那一天,地球人用一束诡异而强大的蓝光切开了天枢星的星域结界,以星际移民者的身份站在神都灵台上指点江山:这个地方是我们的,这个地方也是我们的……以至于让后来很多人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当初天元老祖没有一巴掌拍死那群混蛋。

包括现在的白涧七在内,知道真相之后同样热血沸腾,拔剑大吼:“我干他祖奶奶的,那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啊!如果让本少主遇到,非一剑戳死他们不可!”

“呃,他们确实是土匪,但你充其量也就是个没见识的土鳖,就你这三两下还想戳死人家?省省吧。”白慕雪吐完才发现,原来娘亲正用不怎么和谐的目光望着自己,吓得赶紧改口:“娘,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地球人之所以敢底气十足地叉着腰说话,靠的不仅仅是手中的光束武器,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人家已经把我们神圣不可侵犯的远古天龙驯练成了自己的战宠!”

对于这个观点,南宫飞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无为若有所思地问:“自龙域一战暴发之后,两败俱伤,如今时隔千年,我天枢星也没大的异变,这是否代表着结束?”

“龙域之战,恐怕只是开端……”提起这问题,南宫飞瑶忧心憧憧,道:“据羽衣仙子在天猎古卷中所记,地球一日,天枢一年!我们这虽已是千年之后,地球那里才过千日而已。”

白涧七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千日,不就两三年,这下糟了,那些土匪正好借这段时间休养生息,这是要卷土重来的前奏啊!”

南宫飞瑶道:“事实上,地球人早已经渗透到我们天枢星的各大仙武门派中,他们有的甘作一介凡夫、有的正在努力修练、还有一部分为数不多的强者就快踏上了宿修巅峰……天劫可度,人劫难防,他日若真的历史重演,怕是要毁天灭地!”

白慕雪急道:“那怎么办?”

“星域结界根本就挡不住外族入侵,已经别无他法……”南宫飞瑶凝望着眼前如梦如幻的衍生界,道:“除非让衍生界成为现实星域,彻底解决资源问题,否则,不论是天枢与地球,都将走向灭亡的深渊。”

白涧七窃笑道:“嘿嘿,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光所有的地球人。”

闻言,无为满头黑线。

夫人的脸色变化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个问题,说话不经过大脑,那就是找抽的前奏。

眼看少主有难,无为匆匆切上正题:“夫人,此事谈何容易,当年的仙武界至尊强者辈出,也没能达成夙愿。自从龙域一战之后,诸神陨落,纵观天枢星,还有几个敢称至尊?又如何有能力重演洪荒,开辟新域?”

众人沉默,谁也不敢否认这个事实。

飘渺衍生界。

放眼望去,山如诗,水如画,九万里红尘尽是繁华。

在这个世界里,草木离秋而去,又逢春而来,仿佛生命中永恒的约定,不受任何外围因素的影响;自由自在的飞禽走兽穿行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一如奔跑在山野中的快乐小屁孩,从不用担心前面会有陷阱……只可惜,这穷尽一代人智慧的衍生界,终究只是一个梦境。

白慕雪突然发出惊人言论:“我师傅当年可是天枢十二神司之一,参与过重演洪荒,也参与过龙域之战,他一定有办法的。”众人的不理不采,令白慕雪有些着急,追问道:“那可是楚云川啊,难道你们连他都不信?”

无为坦白道:“小姐,创域大事,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办到的,更何况他现在一身修为被……未来如何,无人可以预知。”

白慕雪不服道:“哼!我师傅那什么封印,迟早可以解除的,如果他将来独木难支,大不了我努力修练帮帮他。”

“什么?等你出手帮忙?哈哈哈……”白涧七毫不掩饰自己不屑的态度,大笑道:“小妹妹啊,哥承认你那招抹鼻子装哭已经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境界,但是就凭你那几滴廉价的眼泪,是拯救不了天枢星的,像这种鸿毛大志,以后还是憋在心里比较好,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指不定要误以为我白城全是白痴。”

“你!”一句话不对眼,白慕雪扬手就要抽过去,结果耳边响起母亲的喝令声:“够了!”吓得白慕雪赶紧缩手,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无为随我去九剑伏妖塔!”

“是,夫人。”

“涧七和慕雪,你们俩人给我听清楚,我白城从不养白痴!即刻起,都留在这反省思过,七日之内,你俩若是参不透何为真正的宿修之道,便化作梦灵,长留这衍生界!”

转身时,南宫飞瑶只是冷漠地扔下一本《三御九重》。

在这座以武为尊的城池里,南宫飞瑶扮演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母亲角色,更多的是一位引导者的角色,白城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几乎都捏在她的手心里,她说往东,没人可以往西,也没人敢往西。

唯独无为是个不怕死的特例。

出了衍生界之后,无为硬是拦住了南宫飞瑶的去路,单膝下跪,较真道:“敢问夫人,倘若少主与小姐在七日之后参不透何为宿修之道,是否真的要化为梦灵,长留衍生界?”

南宫飞瑶直言道:“他俩若真的如此低能,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

闻言,无为脸色惊变,道:“无为恳请夫人收回成命!”

“无为!”

“无为知道夫人恨铁不成钢,但少主天性懒散,凡事我行我素,不爱深思,如此长年漏习,绝非七日之功可以改变!再说小姐,她已拜楚云川为师,即有仙尊指引,将来不怕寂寂无名!还望夫人给他们一点证明自己的时间。”

“我已经给了他们十八年时间,是否要等到他们身死道消之后再行决策?哼!”南宫飞瑶怒袖一挥,又厉声警告:“无为,我将你捡回来抚养成人,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的放肆,完全是看在那条狼牙项链的情份上,希望你好自为之!”

无为低下了头。

六颗尖长的狼牙,用精致的绳结串成一串项链,长年挂在脖子上。平时看它,只是觉得阳刚威猛,所以喜欢戴着,如今再看,却别有一番滋味,仿佛每一颗狼牙的骨子里,都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无为不敢再问夫人,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不是别人,她叫南宫飞瑶,来自魔族的公主,昔日六指魔尊冥寂的后裔!以她的个性,如果她想说,早就讲了,不会等到今天。现在连衍生界的入口处都能感应到妖气波动,应该是九剑伏妖塔发生了巨变,对她来讲,现在去处理九剑伏妖塔的事情才是大事,无理纠缠她的结果只有一个——后果自负!因为她从不说第二遍警告。

第016章 塔尖风云

狂风呼啸而过时,那乌云翻涌的苍天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扑下来将这座夜暮中的城池打入十八层地狱。

最狠的还是雷霆之力,刺眼的闪电伴随着震耳发聩的雷鸣声撕裂虚空,它们像是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竟集中轰击在白城的至高点——九剑伏妖塔。远处,传来空渺而幽怨的风铃声,像极了追魂号角,令人心弦紧绷,连呼吸都需要勇气。

无为收住了脚步,眺望着远方被乌云盘压的塔尖,道:“这风铃声,是从九剑伏妖塔里传来的。”

南宫飞瑶蹙眉道:“他不该选在今天,今天恰好是妖星夺魁日!”

以无为的修为境界,自然看不见妖星,但是南宫飞瑶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就在那重重乌云背后的浩瀚星图中,有一颗暗红色的星辰正绽放出妖异的血光,以魁星之姿凌驾于诸天星辰之上。进一步释放出神识去窥探,南宫飞瑶又猛然发现,妖星中隐隐有一股邪力正试图借着雷霆之力穿透九剑伏妖塔的禁制之力,直达最底层,与天妖皇合体。

“不好!天妖皇已经与玄天妖星建立神识感应,立刻布阵锁塔!”

惊叫时,南宫飞瑶的身子凌空飞起,身影未到,声音已经传到了塔脚下四位执事阁老的耳朵里。反应最快的还数对伏妖塔最熟悉的道器阁老白侍琴,她当即飞身而上,施法镇守一方塔角,喊道:“速速将九剑伏妖塔打入地脉极渊之境,切断与玄天妖星的联系!”

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三位阁老都飞身而上,各镇一方塔角。四位道御中期的宿主,个个都是仙阶炼魂的境界,联手布下的阵图,其力量之强,可见一斑,大阵往塔顶一盘,如万山压顶,地面上裂隙横生。

此时的塔脚下,周围不知道有多少白城弟子在围观,一个个都摒住了呼吸,本能地拔剑待命。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没过夫人与几位阁老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但看塔顶的异状,他们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九剑伏妖塔一共有九九八十一丈高,乾坤九层,玲珑八角,可谓壮观之极。

当年白凤凰搜罗天下至珍至宝打造出这座惊天地泣鬼神的伏妖塔,最初的愿望只是想用来收伏屡屡入侵白氏部落的莽荒妖兽,直到后来与天妖皇一战,此塔才发挥出它的终极威力。当年一战,天妖皇的肉身虽然被毁,但本源不灭,千百年来,妖皇的本源命宿一直被镇压在九剑伏妖塔的最底层。

几乎所有白城人都一致认为,天妖皇的存在,是令九剑伏妖塔被列为白城第一禁地的首要原因,没有谁可以犯禁!

但是现在,有人打破了这禁条。

乌云盘压的塔尖上空,虽然多了一重高压大阵,但阵图上面依然悬浮着一只巨大的万兽鼎。万钧雷霆之力裂空而下,集中轰击在鼎中,鼎壁周围刻着的那些万兽图纹,在这一刻仿佛都活了过来,变得灵光烁烁,与鼎中被炼的雷鸣兽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很显然,正全力御雷炼妖的楚云川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

“轰隆!”

乍响惊响,这次却不是雷鸣声,而是地裂山沉的巨响,整个白城都被震得晃了几晃。

几位阁老显然也没在乎傲立于塔尖中央的楚云川,继续向大阵中央注入仙武之力,随着这声地裂之音响起,雄峻的九剑伏妖塔猛然下沉九丈,伏妖塔顿时矮了一大截。

受此影响,悬浮在塔尖上的万兽鼎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差点翻倒。

楚云川急得大吼:“你们这些小杂毛!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统统给我住手!谁敢再动一下伏妖塔,老子灭了他!”

白侍琴大声道:“别管他,继续压!”

说实话,四位阁老早在塔下静观其变的时候已经对楚云川的身份揣测了千百遍,最终也只是知道他是白慕雪的师傅,至于来历,一概不知。此人出手就送泫光明月刀,对于这种阔气的存在,大伙的好奇心是有的,但若此人危及到白城存亡,那四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四位阁老秉持的原则很简单,在夫人没下令之前,你炼你的雷鸣兽,我封我的塔,也不计较你犯禁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若敢先动手,咱四个老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随着高压大阵的阵图光芒不断加强,施加在九剑伏妖塔塔身上的镇压之力也越强,宝塔不断往下沉,很快就沉到了第二层。

楚云川急得暴跳如雷,再次怒吼:“几条卑微的生命,也敢与本尊作对!哼!白凤凰,你别给我装作没听到,最好立刻给我滚出来,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无知后辈!”呼声乍落,只见一道白光从九剑伏妖塔的第九层飞出来,盘空绕了一圈后,白光神奇地化为一只巨大的白羽凤凰,清脆悦耳的唳鸣声穿透云霄!

浑沌的夜幕中,凤凰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如此光彩夺目。

那股清冷而灵逸的气息,不是人间所有。

在四位结阵阁老惊愣的瞬间,那对灵光流转的巨翅突然卷起无边狂风,飞快地扫了过来,四具肉体凡胎,毫无意外地被扫落塔底,所结法阵不催自毁。紧接着,白羽凤凰双足擒住塔顶,硬生生地将下沉了两层的九剑伏妖塔拔出地面。

这一幕,惊得塔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这神鸟就是圣母?天呐!我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圣母,你掐我一下,看是不是在做梦。”

“错不了,你看夫人和四位阁老的表情,什么时候这么惊畏过。”

“奇了怪了,圣母居然帮着外人,这是什么情况?”

“这九剑伏妖塔不是镇压妖魔的吗?圣母怎么会在里面?”

……

塔下不少弟子都在窃窃私语,无一例外,即为有幸见到圣母本相而感到无比荣耀,又为圣母的异举而感到无法理解。而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大家都清楚地记得白城族纪中有明确记载:“龙域一战,圣母陨落!”可现在,圣母却从九剑伏妖塔中飞了出来。

四位阁老跌趴在地上,一个个抬头望着盘空飞舞的白羽凤凰,连眼睛都会瞪出来,满脸都是惊畏的表情。甚至包括刚刚赶到的南宫飞瑶,也是惊畏中带着疑惑,一时不敢随便出手阻止。

这时,那白羽凤凰突然摇身一变,化为一个白衣飘飘的出尘仙子。尽管只是一个有形无质的虚体,可她美丽的容貌轮廓、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气质,仍让南宫飞瑶等人自叹不及万分之一。

这模样,与族纪中的画像一般无二。

南宫飞瑶匆匆领着众人跪了下来,道:“飞瑶参见圣母!”

“你明知他身份,却如此无礼,实为糊涂!”

“飞瑶本无意阻止仙尊,只是妖星隐现,晚辈担心妖皇借机脱塔,祸害苍生,所以才下令锁塔,请圣母明鉴。”

“也罢,无知者无畏,都起来吧!”训完南宫飞瑶,白凤凰凌空踏步,走到楚云川面前,微笑道:“千年不见,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不遵章法。”

楚云川怒道:“你们白城这些小杂毛,是真白痴还是假白痴?有你我在,区区一个天妖皇有可能与妖星合体吗?还好没误我大事,否则,非收拾他们不可!”

白凤凰连连赔笑:“好好好,我替他们赔罪还不成?当知他们并不清楚我的本源命宿在这塔中,对你来历也是一知半解,难免误会。接下来,是否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一来白城就感应到你的气息,你居然躲着不出来见我,实在是让人伤心……”见她柳眉轻蹙,满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楚云川又道:“好吧,这笔账我先记着,说说看,你现在这状态,能维持多久?”

“半柱香时间,足矣。”白凤凰看了一眼鼎中雷鸣兽,又抬头望着雷云翻滚的天空,直言道:“借塔聚雷,果然是事半功倍,看这雷鸣兽即将化骨为丹,我便助你化云为雨,如何?”

“呵呵,不错不错,一眼就可以看穿我的问题所在。”

这次解封九重魔印隐杀阵中的坎水位,需要的就是雷鸣丹与千年冰魄珠,以雷霆之力破阵眼,再用千年冰魄珠补替,以维持魔阵的五灵平衡。现在雷鸣丹即将大成,差的就是千年冰魄珠,只要汲取足够多的水灵之气,灵珠便可以焕发出往日光彩。

楚云川把暗淡无光的千年冰魄珠交给白凤凰,道:“无根之水,灵气最纯最净,我刚才就是一直在等暴雨倾盆,谁知道这该死的苍天不给面子,光打雷,不下雨,害我在这干着急。”

“不是不下雨,是有人在作祟。”

“嗯?”楚云川环目向四野扫去,当目光扫到南宫堡的方向时,愕然发现,在那幽暗的远方,果然有一股强悍的禁咒之力在干扰云图。“刚才还真没留意到,那家伙什么来历?”

白凤凰摇了摇头,道:“他既然没有直接来白城,自然是不想让你我看穿,且不管这些,以你现在状态,深究未必是好事。”

“呵呵,南宫堡,我记着这地方!”

“好了,开始吧,我自有妙法破他禁咒。”

话音一落,白凤凰化身为灵凤本相,唳鸣划破夜空,直遁乌云背后。很快,重重乌云被狂风卷成漩涡,化为雨海倾盆而下。然而,这暴雨下到半空中却走起了弧线路径,四面八方的雨线,集中涌向悬空的千年冰魄珠。

千年冰魄珠汲雨苏魂,渐渐地绽放出冰蓝光芒,当光芒强盛到极限时,整个白城的上空都被照得亮和白昼。

与此同时,楚云川也没闲着,精神抖擞地喊道:“五雷聚鼎,炼骨化丹!”随着召唤,雷声大作,一道道惊雷直贯万兽鼎,一团神奇的紫光如同点燃的火花,在鼎中燃烧开来,炫丽得让人惊心。

只是片刻间,一枚紫电萦绕的雷鸣丹从鼎中升了起来。

“白凤凰,准备了,当我冲开坎水位的阵眼之后,立刻将千年冰魄珠打入我体内命宫中!”

“嗯。”

楚云川傲立于九剑伏妖塔之巅,目光直盯着万兽鼎中那枚雷鸣兽,道:“这次就全靠你了!”说着,毅然拿起雷鸣丹,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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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斩尽杀绝

雷鸣丹入喉,如雷魂附体。

倾刻间,楚云川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僵立在塔尖上一动不动,口中呼出的不再是空气,而是雷火!就连站在塔下观望的人,也能感觉到他体内似有东西在煅烧,隐隐有噼哩啪啦的声音传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一个禁卫凑到无为身边,道:“今天真是长见识了,那可是五雷聚鼎的雷鸣丹啊,就这样吞下去,你说他能撑住吗?”

无为侧目瞄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一道普通的天雷就能将千年古树劈成渣,更何况是五雷聚鼎的雷鸣丹。雷鸣丹在命宫中释放出五雷轰顶之力不断冲击魔印,其结果有多惨烈可想而知,绝不是普通的皮肉之痛,而是割魂之伤,但这些连人阶都不曾大成的凡夫俗子,又岂会明白一个玄阶仙尊的意志力。

塔尖上,楚云川任由紫电绕体穿心,却始终站定如松,一动不曾动。

无为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偶像,暗自嘀咕道:“虽是天枢神司……若有机会,我可取而代之!”

旁边的南宫飞瑶闻言转头,直言道:“何为‘若有机会’?我可曾囚困过你?仙陵学宫即将举行遴选大典,你若想试一试,即日便可离开白城。”

无为顿时沉默不语。

南宫飞瑶又道:“仙路迢迢,无处不是苦雨凄风,他日,你若真能像他这般傲立于众生之上,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谢夫人指点,无为自当谨遵教诲!”

无为不卑不亢地应答着,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却是常人难以察觉。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楚云川身上,目睹一团隐约带着龙魂气息的虚火从他体内泄出来,他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这时候,那枚高高悬在半空中的千年冰魄珠也适时飞了下来,从头顶无声无息地没入他体内。

说是脱胎换骨,一点也不为过。

千年冰魄珠入体之后,楚云川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竟兴奋得仰天长啸:“人阶啊!久违的人阶境!哈哈哈哈……我已经突破仙武第一重的境界了,哈哈哈哈……”塔下,一片诧异的目光,区区人阶境界,在场随便揪个禁卫出来,哪个不是人阶以上?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只有白凤凰明白这一切。

白凤凰从云层深处飞出来,化为人形飘然而落,面对激动万分的楚云川,她很是羡慕地说了一句:“你比我好,最少,你只是命宫被封印,而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塑肉身。”

楚云川感慨道:“当年派人送你回伏妖塔,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千年,整整一千年了!我无法想象你这千载岁月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不至于跟塔底的天妖皇聊天解闷吧?”

白凤凰苦笑不语。

看得出来,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经过刚才这番折腾,不知道又得静修多少时日才能恢复耗损的本源之气。

楚云川伸出手掌,道:“要不要跟我遨游天下?你可以寄宿在我的玉戒中,总比闷在这塔中要惬意得多。”

“……”沉默片刻后,白凤凰苦笑着摇头,道:“龙域一战,诸神陨落,她也不例外……也许,她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你,找到她的时候,记得托人回来告诉我一声。”

“……!!!”楚云川木纳无语。

看着她转身回塔的落寞背影,楚云川很想告诉她:“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定会想办法帮你重塑肉身。”可是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他很清楚,承诺容易兑现难!纵然天枢浩瀚、仙武无极,却未必有一味肉体再生之药。

而执着如她,竟也没有再回头。

正当楚云川满腹郁闷的时候,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束血光冲破乌云层,顺着之前的五雷路径擎空而下,直贯塔顶。

这家伙是如此的大煞风景!

确切地说,这是一根水桶那么粗的血柱,它上擎九霄,下抵九剑伏妖塔,如同横贯在天地之间的井柱,煞气磅礴,令这个刚刚恢复一点平静的世界,瞬间又变得狂躁起来。

那位被镇压了千余年的天妖皇,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在塔底发出竭斯底里的咆哮声,无数骷髅状的浑浊妖气从塔中飞出来,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一般,疯狂地向地面上的人群发起袭击。

“不好了!天妖皇试图破塔出来!”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护塔禁卫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可已经由不得他们不反抗,当蜂拥而上的妖气骷髅头咬住他们的身体时,除了挥剑斩杀之外,他们已经没有其它选择。

咆哮声、嘶吼声、惨叫声……混作一团,千年塔林,从没像现在这样血腥过,仿佛末日已经来临,夜暮微光,映照着那些充满恐惧的面孔,一个、两个、三个……陆陆续续在挣扎中迎接着被撕碎的命运。

“斩断血柱!快!立刻斩断血柱!”

愤怒的南宫飞瑶挥着风鸣刺,一路连斩几十只妖气骷髅头,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第一个飞身上塔。一身道御后期的仙武修为,当它彻底暴发出来后,足以在瞬息之间摧断一座山峰,可是,当她把风鸣刺刺向血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震了回去,仿佛不堪一击。

其余四位阁老,实力上低了一重境界,结果更不用讲,刚靠近血柱就被震得吐血三升,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血气滔天的柱子,上顶天,下顶地,将方圆十里都映成一片血红。

而白凤凰回塔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南宫飞瑶和四位阁老都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了楚云川,尽管楚云川现在只恢复一点可怜的人阶修为。

久久不见楚云川动手,焦急的南宫飞瑶再次飞上塔顶,跪在他面前,求道:“情况紧急,还望仙尊出手,缓解燃眉之急!”

“急什么。”楚云川随手拍灭一只突然来袭的妖气骷髅头,也不管南宫飞瑶有多焦急,只是若无其事地盯着血柱看,看着它渐渐壮大。直到血柱将整个九剑伏妖塔都笼罩在血光之中,楚云川不屑地轻笑道:“卑末的阶下囚,竟妄想与星辰合体,简直是自取灭亡!”

闻言,南宫飞瑶大喜:“仙尊可有办法解危?”

“何止是解危,那妖孽竟敢骚扰白凤凰,我便要他灰飞烟灭,永无轮回!”楚云川拿出一枚丹药递给南宫飞瑶,吩咐道:“时机已经差不多,进塔吧,吞下这枚返虚丹,你便可以在短时间内与风鸣刺合为一体,并将功力提升一倍!”

“仙尊,你不随我一起进塔吗?”南宫飞瑶吃惊地望着他,道:“以我修为,我怕我……”

“你可是道御后期的宿主,哪来这么多害怕!天妖皇与妖星合体,大概需要半盏茶的功夫,在这段时间里,它只有一成的功力可以用来应付你!再者,你手中风鸣刺是白凤凰传承下来的神器,它本来就是天妖皇的克星!再加上返虚丹的加成效果,占尽天时地利,你怕什么?”

“仙尊教训得是,飞瑶这便入塔!”

塔下无数双眼睛看着,平时傲视全城的南宫飞瑶在楚云川面前唯唯诺诺,深感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南宫飞瑶在吞下返虚丹之后,与风鸣刺合体射入血柱中央的一瞬间,其勇气仍让人萧然起敬,要知道,天妖皇是圣母亲手所降,当年,连圣母都只能斩杀他的肉体,灭不了他的本源命宿,其实力之强悍,毋庸置疑。

铁律阁老白步诗问道器阁老白侍琴:“你对伏妖塔中的情形最为了解,以你之见,夫人能否诛灭妖皇的本源命宿?”

白侍琴道:“倘若那位仙尊所言为实,应该可以。”

青丹阁老白驭棋接话道:“我看所言非虚,仅是那枚返虚丹,已经是价值连城的神品金丹,有价无市,让我等望尘莫及啊!如此大手笔豁出去,总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闻言,几位阁老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站在塔下拭目以待,

通天彻地的血柱笼罩着整座伏妖塔,而南宫飞瑶合体的风鸣刺却竖立在血柱的中央,就像一根扎在命脉中的巨刺,主宰着血柱的命运。蓦然间,风鸣刺神光暴增,以穿金裂石之力刺入塔中,直插塔底。

“轰!!!!”

随着一声暴响,整个大地都震了一下,塔中再无妖气骷髅头飞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从塔底传来的凄厉惨叫,以及竭斯底里的怒骂声:“楚云川!你这个王八蛋竟然赐这魔女返虚丹,啊!!!我不甘心!死不甘心!天下妖族听令!天下妖族听令!!!从今以后,我妖族与楚云川誓不两立!誓不两立!!!”

雷鸣般的咆哮声从塔底传出来,直上云霄,响彻天枢星的每一个角落,荡气回潮,就像刚刚崩灭的那根通天血柱一样,血气飘荡在浩瀚云天之中,久久不曾散去。

毫无疑问,为了传达这条咒令,天妖皇穷尽了最后一点精气!

塔尖上,楚云川负手而立,仰望着血雾苍茫的夜空,轻叹道:“唉……你又何必让自己那些徒子徒孙来送死呢?何必呢?我楚云川上诛过天,下灭过地,几时把你一个小小的妖族放在过眼里。”

第018章 自取其辱

第018章自取其辱

“楚云川还活着!”

“楚云川真的还活着!”

“我去!还有这种事?那不成了千年老怪么?”

天妖皇的那一声嘶吼,几乎让天下人都知道了楚云川还活着的消息。短短几天时间,这一消息翻山越岭,毫无悬念地成了仙武界的第一号八卦猛料。是的,那个曾经放肆不羁、蔑视天地的极品牛人还活着,这一句话,不知道可以让多少人为之兽血沸腾。

可惜天枢星没有偶像风云榜,从地球来的精英们也都忙着执行祖国交待的伟大任务,没闲情去搞那些八卦风向标,要不然,天枢第一男神的称号,绝对非楚云川莫属。

只为见证传奇,只为一睹神话风采!无数慕名者齐聚白城,令这座沉寂千载的古城,竟在一夜之间走向了繁荣巅峰。

城主府。

“楚公子一向不喜阿谀奉承那一套,又岂是那些三教九流备点小薄礼想见就能见的?”由始至终,楚云川一直没露面,全是南宫飞瑶在处理接待工作,几天折腾下来,把她忙得焦头烂额,道:“轰出去!即刻起,如非仙武名流,一律给我轰出去!”

“是!”

这位禁卫刚退下,又有一名侍卫匆匆来报:“启禀夫人,南宫堡堡主求见!”

“飞珞?!”念起这个名字,南宫飞瑶颇为震惊。在坐的四位阁老也小有惊诧,一向细心的青丹阁老见南宫飞瑶有些犹豫,建议道:“夫人,既然她主动登门,见上一见也无妨。”

南宫飞瑶沉思片刻后,点头道:“也好。”

说起来,南宫飞瑶还是南宫飞珞的亲姐姐,在那段无知的青茐岁月期间,感情也算很好,直到白凡的出现,俩人绝情反目,展开了冰与火的终极对决。当年的起因是,白城城主白凡被藤萝谷的人追杀,慌不择路,闯入了魔族,又一个不小心失足掉下了寒碧潭,结果,吓得两位正在洗澡的魔族公主尖叫连连。

当时南宫飞珞要杀了他,是姐姐南宫飞瑶帮他挡住了穿心剑,只是罚他在魔族当三年魔奴。

三年相处,纵然是南宫飞珞那种冷酷无情的魔族公主,也彻底被白凡内柔外刚的个性所征服。然而,当她精心将自己打扮好、揣着一颗热呼呼的爱心跑去找白凡时,白凡已经拉着姐姐南宫飞瑶的手御剑而去。

魔宫一别,二十年不见!

在南宫飞珞进殿的那一刻,南宫飞瑶不由得暗吃一惊,她发现自己这个妹妹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她的容貌还是那么冷艳、微笑还是那么迷人、眼神中还是透露着强大的占有欲……却多了一份成熟的气质,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

随她一起来的还有南宫初月,以及一份厚礼。

“飞珞,近来可好?”

“我好不好无所谓,重要的是,看到姐姐过得幸福,我便心安。”

只因这话是从南宫飞珞的嘴中说出来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全场鸦雀无声。

南宫飞瑶无奈摇头,道:“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这算是以姐姐之心度妹妹之腹吗?”南宫飞珞轻轻一笑,肆无忌弹地向殿中在坐各位扫了一眼,直言道:“好了,不提那些陈年旧事,我今天备礼而来,主要是想求见一下楚云川楚公子,你若真当我是你妹妹,希望你能够帮我引荐一下。”

南宫飞珞一时无语。

虽然早猜到对方此行的目的,可话说到这份上,还真不知如何推辞。

南宫飞珞又接着逼问:“怎么?让姐姐为难了?”

南宫飞瑶平静道:“这几天慕名而来者,数以千计,但楚公子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此事我也不能作主……不知妹妹找他何事?不妨说来一听,我可代为转告,至于他见与不见,便看妹妹的缘分。”

“呵呵,你倒挺重姐妹情份的……也罢,我听说楚公子收了慕雪为徒,所以,今天特备厚礼,专程带初月来拜师,以我们初月的宿修天赋,不敢说比你家慕雪强到哪里去,但总不至于比她弱吧,您说呢?”

南宫飞瑶看了旁边那个小丫头一眼,再次无语。

背后不知谁嘀咕了一句:“切,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前几天才被我们小姐收拾得屁滚尿流,居然还敢跑这来跟我家小姐比天赋,真不要脸!”气得南宫飞瑶回头怒瞪。

虽然是无名小子所说,可在这大殿之上,代表的就是白城主人!

胀得面红耳赤的南宫初月立马冲了上来,火冒三丈地吼道:“谁说我上次输了?!要不是有高手暗中助她,她能赢吗?哼!有本事现在就叫她出来跟我比一场,谁赢谁做楚云川的弟子!”

南宫飞珞显然很欣赏她这霸气侧漏的一面,竟别有深意地鼓掌附和:“我看这办法挺好,用实力说话,站在楚公子的立场上来看,我相信,他应该也不是很情愿收一个废物当弟子。”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小女目前正在禁闭思过。”

“呵呵,我的亲姐姐,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禁闭,思过……那可不是怯战的避风港,若不敢战,何不直接认输?”

“……!!!”

南宫飞瑶暗咬牙根,背在后腰的右掌已经情不自禁地捏成了拳头。

白殿之上,从不容许任何人在这放肆,更不容许有外人在这挑衅,那是对白氏一族尊严的践踏。今天一忍再忍,不曾奢望化二十年干戈为玉帛,但求息事宁人,不给楚云川添麻烦,可现在看来,她南宫飞珞已经不仅仅是变成熟了那么简单,这女人俨然已经蜕变成了心机高手,深藏城府。

南宫飞瑶用征寻的目光望着四位阁老,四位老家伙似乎约好了一样,居然都摆出一副无计可施的囧态。

难道真的要叫慕雪出来斗一场?

虽然慕雪有楚云川所赐的泫光明月刀,但看这南宫初月的修为,已经是地阶结晶的境界,足足比慕雪高了一重,在基础上占尽优势,而且是有备而来,这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是个未知数。

胜与负,也许未必真的会影响到楚云川的择徒取向,但是,慕雪若输给了南宫初月,无异于在自家地盘上让人打脸,白城又如何丢得起这个人。

犹豫再三,南宫飞瑶道:“我已说过,慕雪正在禁闭思过,今日不便出手,你若真想比一场,可在我白城暂住三日,等慕雪出关……”

没等南宫飞瑶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急什么,还有十天就是仙陵学宫的遴选吉日,要打,到仙陵去打。”

寻声望去,南宫飞瑶不禁大喜,只见楚云川正站在殿门口伸懒腰,看样子,他很享受这午后的温暖阳光。

“楚公子。”

“我都听到了。”

楚云川示意南宫飞瑶别说话,继而走到南宫飞珞母女面前,瞅着南宫初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南宫飞珞刚见到他的时候还有点恼怒,心道这哪来的混蛋乱插嘴,可听见南宫飞瑶叫他楚公子,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信心十足地问:“楚公子,小女的天赋与白慕雪相比,如何?”

“很漂亮!小美人一个……”南宫飞珞母女俩刚流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楚云川突然又话锋一转,满脸可惜地摇头叹气:“可惜可惜,真是可惜!就是少了一点人性,恕我冒昧问一句,他爹是纯种人类吗?”

“他爹……”

顺着楚云川的问话,南宫飞珞本想说:“他爹绝对是正宗人类。”可是,她看到南宫飞瑶等人居然在抿嘴偷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混蛋居然拐着弯骂自己一家是畜生。

这后半句,自然没了下文。

南宫飞珞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可是理智告诉她,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祖洲神都天元老祖的真传弟子,天枢十二神司之一,就算是自己的父辈,见了他也得绕道走!

一忍再忍!

南宫飞珞冷哼道:“哼!仙陵见!”

望着她郁愤离开的背影,殿上不知多少人在偷笑。

南宫飞瑶却喜中带忧,道:“多谢楚公子出手解围,只是,我这个妹妹向来有仇必报,你今日当众羞辱她,怕是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要自取其辱,我没有理由不成全她。”

楚云川不以为然地笑着。

想起上回在九剑伏妖塔冲关的时候,有人暗中干扰云图、施咒禁雨,当时感应到的方向正好在南宫堡。以她南宫飞珞的修为境界,如果有高手在自家地盘上作手脚,她会不知道?估计那事十有八九就跟这臭婆娘有关,她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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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邪恶黑泽

南宫飞珞一回到家里就开始摔杯子砸椅子,把“不识好歹”的楚云川骂了个狗血淋头。都说女人是老虎,这话其实是不对的,女人真要发起怒来,一口吐沫就可以喷死无数只吊睛白虎!要不然,像鬼夫、童阳那样的极品鹰犬不会吓得抱头鼠窜。

南宫初月本来也是狠得牙痒痒,就想着怎么发泄一下,可是见了娘亲这架势,她觉得自己还是回屋练练剑比较好,因为在某人失去理智的时候,常常会六亲不认,逮谁削谁。

偌大的一个厅,顿时只剩下南宫飞珞一个人,以及满地狼籍。

“哼!给脸不要脸的混账东西!”停下来喘气的时候,这右掌下意识地拍下去,又把无辜的桌子给拍了个粉身碎骨。直到一位身穿黑色锦服的男子迈着猫步闯进来,南宫飞珞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淡定,匆匆收敛怒容。

这男子的相貌,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额前却飘着一绺看似与年纪不太相配的白发,眉宇间那条赤焰红纹看起来也不太寻常,隐约有流光潜伏。不过,他腰间斜挂着那只酒葫芦倒是挺有别致,橙黄色的葫芦身上居然刻着“闲得蛋疼”四个字,笔迹歪歪扭扭,真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三岁小孩的笔迹。

估计是还没醉醒,过门坎时还被绊了一下。

当他那张轮廓精致的脸离地面仅剩半尺距离时,南宫飞珞神乎其技地挥出一道本源真气,于无形中将他扶了起来。

“呃……刚才是谁摸我胸部?那谁谁谁……我告诉你,我黑泽绝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下回再摸我的时候,记得先帮我把衣服脱掉……”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嘀咕着。

闻言,南宫飞珞羞得满脸通红,道:“黑泽,你怎么会醉成这样?”

“谁?谁叫我?”黑泽伸长脑袋,醉眼迷离地望着南宫飞珞,咧嘴笑道:“这位大婶,你知道南宫堡怎么走吗?”

“……!!!”

这“大婶”两个字钻进耳朵里,就像两颗毒瘤一样,在瞬息之间把南宫飞珞的小心脏轰了个粉碎,抢起巴掌就想搧死他,但最后还是没敢打下去。她掏出一枚丹药以绝对野蛮的方式塞进对方的嘴里,然后冲出去端来一盆冷水,毫不客气地泼在对方脸上。

随着“哗啦”一声,黑泽打了个冷战,往脸上抹了好几把水珠才彻底清醒过来。

当看到南宫飞珞站在自己面前时,黑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敢用水泼我?!”

南宫飞珞亮出一把匕首,轻笑道:“刚才,有人说要挥刀自宫,你说,我是泼呢?还是不泼呢?”

“……!!!”黑泽双腿一叉,下意识地捂住下体,尴尬地笑道:“这玩笑可开不得,虽然东方不败曾是我的偶像,但我绝没有当人妖的打算。”

“谁是东方不败?”

“呃……当年仙武界的一奇葩,我说了你也不懂。”

“说正事吧。”南宫飞珞收起匕首,正色道:“十天后就是仙陵学宫遴选大典的日子,无论如何,我南宫堡的人绝不能败在白城那些废物的手上!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条件随便开,美酒、美女,你要多少,我都可以满足你!”

“条件好像蛮诱人的。”黑泽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眼珠子一转,色眯眯地盯着南宫飞珞丰腴的胸部,邪笑道:“话说,当年你和南宫飞瑶,可是仙武界公认的两朵魔花,如今她已嫁作ren妻,而你却守身如玉……二十年后的今天,你容颜未改,更添万种风情!你说,天下间还有哪个美女比得上你?”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若守身如玉,又如何会有女儿。”

“嘿嘿,她是谁的女儿,你比我更清楚。”

“……!!!”南宫飞珞大惊,突然觉得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恐怖得多。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恐惧的时候,一样美得让人心痛。”黑泽一手勾住她的后颈,突然野蛮地吻向她的烈焰红唇,直到喘不过气来才松嘴!任由她瞳孔中流露出无限惊恐的目光,黑泽意犹味尽地凑在她耳边轻声暧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只是前奏。”

“黑泽,你想干什么?!”南宫飞珞试图用力推开他,又怕得罪了这位仙武高手。

而她越是这样想推又不敢推,黑泽越是兴奋,勾在她后颈处的手肆无忌惮地顺着她曲线玲珑的身段往下滑,滑落至腰际时收手一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容丝毫反抗。

“好纯净的魔仙味……”黑泽似乎很享受她的体香,张开鼻孔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道:“虽然你的青春不会过期,但你甘心自己这朵妖艳的花朵无人欣赏?二十年了,寂寞无人知,何不解禁你那一亩三分地,让我来帮你开荒、帮你施肥,让你长得更妖艳、更自信?这有什么不好?”

“不……不可以!”

“这世界有什么不可以?在我家乡,像你这种人通常都被统称为剩女!别理解错误,是剩余的剩,不是神圣的圣!遇到我,是你一生的造化,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迷恋上那种快感的……”

“你别逼我!”当黑泽再度发起袭吻的时候,南宫飞珞条件反射般将他推了开来,战战兢兢地退后几步,道:“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我不能出卖我自己!”

“想清楚再回答我,我就住在通陵客栈。”黑泽留下一抹邪恶的笑容,转身又道:“忘了告诉你,上回干扰云图的事,是逃不出楚云川的法眼的,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不会让你好过,有他在背后给白慕雪撑腰,你家初月就算是升到天阶结丹的境界,仙陵一战,照败无疑!”

“……!!!”

这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地击溃了南宫飞珞的心理防线,突然感觉,自己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请黑泽来南宫堡,这混蛋根本就不是人!比魔鬼还恐怖千百倍。

当时出手乱云图的人是他,自己甚至不知道被害的那个人是楚云川。

可现在,恶果要南宫堡来承担!

眼看黑泽已经走到大门口,南宫飞珞绝望地把手伸到了腰带处,只需轻轻一拉,便可结束一生清白。可犹豫再三之后,她最终放弃了宽衣解带的举动,昂首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有怨恨都敛藏在这无声之中。

“二十年前,我已经输了一次!”

“二十年后,我为了夺回失去的东西,竟要用出卖自己身体的方式去打败她,是羞辱她,还是羞辱我自己?”

一缕清风,三千乱发。

南宫飞珞突然感觉自己好无助,无助到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上苍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论相貌,自己不比南宫飞瑶差;论修为,也不比南宫飞瑶低,为何她从小就能受尽各种恩宠,而自己却要活在她的阴影中苟且偷生?

如果魔族可以流泪,南宫飞珞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个雨人!

失魂良久……

南宫飞珞似乎想到了起死回生的妙策,起身呼道:“备马车,去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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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香尘乱舞

自从天妖皇在九剑伏妖塔吼完那一嗓子之后,本该属于神话传说的楚云川,被推到了人间炼狱,想要过几天清闲日子也成了一种侈奢。躲得了外面那些慕名者,却躲不过深宫的路人甲,有时,甚至在大小便的时候都会有禁卫借着在府内自由行走的便利跑过来套交情,可谓是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巴结的机会。

也许有人会满足于这种虚荣,只是楚云川对此毫无感觉。

而这些烦躁,只是透露在表情上的浮光掠影。

真正种在楚云川心底的担忧,是那一身逆天的修为境界被封,至今只解封出一重境界,如果这个消息不幸泄露出去,天下再大,未必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人生一世,总会树立那么几个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何况是在两大星球互争地盘的风云岁月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最耀眼的那颗巨星,难免会招来最密集的火力攻击!

几天下来,楚云川几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破印解封”这件事情上。

神识凝聚于内宫,摸清九重魔印隐杀阵的第二重结印点之后,楚云川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暗道:“果然是离火位,现在有了一重本源力量,冲击这重封印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上哪去找至阳至烈的火属性宝贝填补离火位呢?”烛炙龙的这座隐杀阵,若采取逐重击破的方式去解封,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保持五灵平衡,五灵牵一而发动全局,如果某处结印点失去平衡,则会全盘大乱,甚至乎,引发灭宿危机。

灭宿!

每每想起这两个字眼,楚云川便背脊发凉,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寻思良久,楚云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枉费我的乾坤袋中有珍宝无数,却没有一样是自己真正需要的,当年的我怎么就那么没远见呢?”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楚公子在吗?”

听到是南宫飞瑶的声音,难道又有什么仙武名流要求见?楚云川甚是厌倦地回道:“走吧,什么人都不见!”

“公子,这次是飞瑶有事求见。”

“哦,那进来吧。”

南宫飞瑶推门而入,一举一动间,无不彰显着高雅的气质。见楚云川正盘腿打坐,她的瞳孔中不经意地闪过一丝灵光,略感诧异地问:“楚公子,难道你现在真的只有人阶练气的修为境界?”

闻言,楚云川暗吃一惊,匆匆隐藏自身修为,淡笑道:“对我来讲,解封烛炙龙的九重魔印,不过是吹灰之力!”

“这倒也是。”南宫飞瑶赔笑道:“其实,早在白殿听说慕雪获赠泫光明月刀的时候,我已猜到公子的身份,当时怕自己太过唐突,不敢冒昧求见,便想着设席家宴款待公子,不料……你我初见,最终却是在九剑伏妖塔,那晚,飞瑶迫于情势危机,对公子多有冒犯,今天特来赔罪。”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提它作什么。”

“公子不记前嫌,多次施以援手,对我白城的大恩大德,飞瑶定当铭记于心。”行完一礼,南宫飞瑶又拿出泫光明月刀,双手敬上,道:“此刀对公子别具意义,小女不才,实在受用不起,还望公子收回。”

纵观天下,芸芸众生,尽在七情六欲中沉浮,有几个不被功利熏心?

楚云川原本以为她赔完罪,接下来或许又有所求,没想到居然是还刀,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还知道这刀的来历,这不禁令楚云川万分好奇,直言道:“说来听听,白慕雪为什么受用不起?”

南宫飞瑶道:“据我所知,当年,羽衣仙子的坐骑为衔月青鸾,在重演洪荒时为护主而死,为此,羽衣仙子发誓不再驾驭任何坐骑。公子情深,为解羽衣仙子心结,踏遍祖洲三十六岛,采集天材地宝,亲铸泫光明月刀,并将衔月青鸾的一缕本源注入其中,化作刀魂,令其与明月齐辉。此刀,公子本为羽衣仙子所铸,只缘刀成之日,恰逢龙域之战的暴发,而未了心愿……”

“……!!!”

听她旧事重提,楚云川黯然失神,多少悲欢离合,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那刻骨铭心的初见、那无可奈何的对决、那来不及兑现的承诺……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在心坎上,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痛苦。

绚烂如夏花,却未曾来得及呵护,待回首时,繁华已凋零在千年之后。

或许,它本来就只属于记忆。

沉思良久,楚云川收拾好一颗落寞的心,感慨道:“心愿难了,不如不了。”

南宫飞瑶不与认同地摇着头,重申道:“公子,万不可将此刀轻易送人。此刀虽然只是仙品的品极,其终极威力却丝毫不逊于神品宝器,慕雪根本就无力驾驭!再者,慕雪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分享羽衣仙子的挚爱?”

“行了,我说她受得起,她就受得起!”

未等南宫飞瑶再次开口,不厌其烦的楚云川已经起身离开。

自从来了这白城之后,也有半月之久,楚云川还一直没有离开过城主府,现在带着一肚子的憋闷,哪也不去,就直奔城中酒家。一千多年的往事了,不记得曾经是哪个混蛋讲过:“没事的时候,坐在街边小店叫上一壶美酒,慢慢欣赏那些来来往往的美女,是最佳的忘忧方式。”以前不信,多半是因为身边有她,现在,楚云川很想尝试一下。

白仙居!

这家酒馆离城主府不远,看样子,聚集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仙武界慕名而来的三教九流,一进门就看到那一张张陌生的江湖面孔在谈论楚云川的仙武事迹,好像人人都是楚云川的拜把子兄弟,对他的大小事迹如数家珍,说得有板有眼。

小二上前问:“大侠,喝点什么?”

默不作声的楚云川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掉了头,他感觉在这个嘈杂的酒馆里,再华丽的风景也抚平不了那颗烦躁的心。

城外。

也许,有一天我会寂寂无名,但我光芒万丈的那一刻,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丰碑上,不随春秋更迭而褪色!——这段话,很久很久以前就刻在白城城门口的界碑上,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每天都有无数忙于生计的人们与这界碑擦肩而过,却没有人会正眼看它。

当楚云川站到这界碑前时,除了苦笑这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他感觉这段话像极了自己的真实写照,只可惜,眼前这块无思无想的石头,永远不会明白光芒背后的无可奈何。

楚云川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夕阳已经西下,一抹余辉逆射而上,将天之涯染成了火红色!脚下的苍山古道,也渐渐远离了马蹄尘嚣,只是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诱人的奇香,怪异得很。

一缕清风助阵,奇香又浓郁了几分,并带着欢笑声,飘飘渺渺地从森林深处传出来,于无形中释放出勾魂摄魄的魔力,让人如痴如醉。

“司春神女?”

念起这名字,楚云川倍感吃惊。

楚云川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寻着香味往森林深处神游,在那未知的丛林中,仿佛看到一位闭月羞花的女子正在古老森林中欢快地荡着秋千,奇香,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她富有节奏的呼吸,赐给了大自然芬芳;微微渗出的汗珠,化为甘露滋润着花草;欢快的笑声,谱写成森林乐章,空灵而悠扬……整片森林,因她而焕发出无穷生命力。

而男人,最渴望的是她天香绕体的娇躯,只因她乌黑亮丽的长发,寸寸都是绕指柔,更别说白如凝脂的肌肤弹指可破。上苍将她这种极品尤物赐给人间,本就是为了激发男人的雄性荷尔蒙。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云川凝眸望着森林深处,百思不得其解。

第021章 丑女无敌

寻着奇香找过去,楚云川不知不觉就踏入了古老森林的深处。但那个春光明媚的世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映入眼帘的一座古怪的小院子。

院子里没有秋千,而是摆着一只巨大的圆形怪鼎,鼎的外壁上长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正焕发着勃勃生机。乍看之下,这只巨鼎就像是一段古老的树干被挖空内腹之后所雕刻出来的精美工艺品,而事实上,鼎中正冒着腾腾白雾,像是在熬炼什么药材,奇香就是从这鼎中飘出来的。

当白雾变稀薄的时候,释放出来的香味也随之变淡,这时,鼎壁上那些奇怪的植物竟主动伸出枝条,绽放花蕾,不断向鼎中喷吐自身精华。

周围一些已经枯萎的花草树木,似乎是受到了这股奇香的感召,竟奇迹般抽枝发芽,在瞬息之间绽放出生命之光!

记得当年在祖洲神都摸爬打滚的时候,曾听一位特爱收集天地破烂的疯子说过:“妖界最值钱的东西,绝不是天妖皇屁股下面那张破椅子,而是轮回造化鼎!别看它长得像块朽木,当它落到识货人的手里,分分钟都能够令朽木重生,甚至乎,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

以前,楚云川也只是把这种传说当成笑料,不屑一顾,毕竟仙武界的宿修者都明白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天地万物,皆有轮回,而要想左右轮回,必需突破仙武九重玄阶合元的境界,成为一名玄御巅峰的宿主!因为只有拥有掌控天地法则的强悍实力,才有可能去左右万物轮回!

如此造化之功,又岂是区区一只破鼎可以逆转乾坤?

可现在,楚云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寻思半晌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眼前这只怪鼎跟疯子当年的描述简直是分毫不差!

倘若这只怪鼎真的就是传说中的轮回造化鼎,那屋里的主人应该不是司春神女,毕竟,高贵清雅的司春神女跟妖族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她也不喜欢干烧杀抢夺的勾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屋里拥有轮回造化鼎的那个人,绝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可是这天地之中,还有哪路高人是自己不知道的?

即便是避世不出,也不可能毫无耳闻。

楚云川绞尽脑汁把记忆中的各路仙武路手都翻查了一遍,其中大部分已经在龙域一战中死绝,所剩不多的几个龟缩者也都与妖族毫无干系,翻来翻去,愣是找不出一个可以对上号的名流,这才真叫人揪心!

走到树屋台阶前,楚云川也不敢太放肆,礼貌性地向着大门紧闭的门户拱手作揖,道:“不知阁下引我来此是何目的?”

“贵为天枢十二神司之一的楚云川,听说你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不受任何规矩约束,连尊师也敢直呼糟老头!今天,为何如此谦恭?”

在木门推开的一刹那,楚云川吓了一大跳!

如预料中的那般,是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只是她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她的喉咙里,发声极为吃力;更让人不堪目睹的是她那张丑到了极点的面孔,她的左脸颊盘布着像树根一样错综复杂的血脉,斑驳表皮一直往上延伸,遮住了左眼,在头顶抽枝发芽,那便是她的头发。单看右侧脸,是美人,可看左侧脸,是树妖,整体一起看,那便是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极品另类,让人不得不感慨,上苍真是一个极具创意的造物主。

难道她是妖?

想起天妖皇的那一声嘶吼,楚云川下意识地提高了几分警剔!现在,几乎天下妖族都是自己的敌人,没有哪个妖族不想干掉自己、踩着自己的白骨走向妖族的统治者神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差池,自己刚刚恢复的那点可怜修为,根本就不够应付。

暗自释放出神识去感觉,结果让楚云川很吃惊。

从她身上居然捕捉不到半点妖气!更令人惊骇的是,她的修为境界也同样看不透,像是毫无修为,隐隐又感觉到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从她体内散发出来,令人无法靠近半步!难道在自己寂眠的这千年岁月里,仙武界有新的宿修者走向了巅峰?

正当楚云川暗自惊愣的时候,丑女走了过来。

像那些仙武大派门的高手下山选拔弟子一样,她盯着楚云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轻笑道:“你认为,你现在敛藏自己的修为还来得及吗?区区仙武一重的卑微境界,这便是你害怕我的原因?”

“笑话!”

声音虽然够冷酷,可这背脊,还是透着冰凉。

楚云川不得不承认,她那一抹诡异的轻笑,让人感到很不安!她虽然只有一只右眼能看到这个世界,可被她那只妖异的右瞳盯上,楚云川仍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样,从里到外,藏不住半点秘密!

楚云川定了定神,直言道:“你不是妖族,究竟是谁?为何引我来此?”

“我是谁?呵呵,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她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脸色立刻拉黑了许多,转身道:“随我来!”

丑女带着楚云川进屋。

楚云川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外面看不过是小小一栋树屋,里面居然另有乾坤,钻进一个巨大的树洞之后,弯弯曲曲的洞径,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头,而越往前走,那种刺鼻难闻的腐臭气息便越浓烈,令楚云川连呼吸都有些作呕。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路边堆骨了腐尸,全是清一色的妖族!楚云川下意识地取了一枚返虚丹出来,就怕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马上就到。”已经是第三遍,丑女次次都是用这四个字回答。拐过一个转角,前面的通道越来越狭窄,必需踏着腐尸走过去。丑女又轻笑道:“他们都很恶心,是吗?呵呵,曾经,他们也曾披过美丽的人皮,可是天知道,他们体内装着一颗邪恶的心!”

“是你杀了他们?”

“他们想试图伤害我最爱的人,难道不该死?”

走到树洞的尽头,外面的世界豁然开朗,原来,树洞的尽头并不是绝路,而是另一个出口。

一片充满远古气息的神秘森林。

日落的方向是神奇森林,没有起风,却时不时能听到树叶摇曳的怪声;日出的方向是一片湖泊,平静的湖面没有半点涟漪,只不过,丑女显然很讨厌那片清澈如镜的湖泊,愤怒地扔了一块石子过去,将湖面的平静彻底打破!

她背对湖泊,在一块巨大的磐石上坐下来,望着天边夕阳,问:“天枢这么大,祖洲神都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为什么要选择在白城重现人间?是为塔中的人,还是为重造衍生界?”

闻言,楚云川暗吃一惊,想不到她知道的还挺多的。

“你大费周张地带我来这,就为问这个?”

“难道这风景不好吗?”她很是欣赏地望着天边夕阳,看着看着,突然间却又变得有些失落,道:“为什么不回答我?”

“天枢大劫在即,自然是为了重造衍生界!衍生界三个入口,神都、龙域两个已经被堵死,就剩白城这一个,我不来这,又如何知道衍生界的现状?”

闻言,丑女陷入了沉默,像是在思考一个很重大的问题。

她久不吱声,楚云川也猜不透她还想玩什么花样,转身边走边道:“抱歉,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走就走,我最讨厌别人说走就走!”声音未落,丑女身子一闪,如鬼魅一般截住了楚云川的去路。说翻脸就翻脸啊,不等楚云川吞下那枚早已经准备好的返虚丹,丑女的嘴里已经喷出一股奇香,瞬间将楚云川迷晕。

第022章 大开杀戒

迷迷糊糊的,楚云川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焚魂炼魄的无边炼狱中,从皮肉骨髓到本源命宿,无不被滚烫的烈火包围着。在本能的驱使下,楚云川试图往上飞跃,又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着,四肢不能伸展,根本就蹦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当求生意志释放到巅峰,楚云川那颗昏昏沉沉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睁眼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自己被人当成药引放进了轮回造化鼎中,半鼎沸腾的不明液体,狂煮肉身!

“你个狠毒的女人,我念你不是妖族,你竟下此毒手!”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楚云川如苍龙出海,带着一股沸腾的水花冲天飞起,连巨大的轮回造化鼎都被震翻在地,灭了一地青火!而这么大的动静,并没有引出那个丑陋的女人。

尽管如此,楚云川并不敢放松警惕!

木屋里那盏青灯忽明忽暗,看得久了,楚云川的心脏也像那灯火一样——颤栗着!不堪承受半点风吹。

这次居然被人轻轻吹口气就给放倒了,还被投入药鼎做药引,当奇辱来袭,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了楚云川的心头,令他深深地明白到什么叫做强中还有强中手!他很清楚,刚才为了冲出鼎腹,几乎耗尽了所有本源之力,而丑女注入鼎中的咒缚之力,显然只是她三千大道中的一道!

两者之间的实力,根本没有可比性!

“想当年,我楚云川诛天灭地,纵横仙武界从未一败……呵呵,千秋大梦终究到了醒的时候,在龙腹中寂眠了千载岁月之后的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楚云川,世事如棋,浮浮沉沉,唉……”

仙武界从来就不缺宿修天才,缺的是意志力!

这次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落得一败涂地,楚云川不得不警醒自己:江山代有人才出!以前真是太过高估自己了,宿修之道,永无止境,即便自己解除了九重魔印,也未必是就是仙武界修为最高的那一个,时隔千载光阴,足以成就无数个巅峰强者!

而那个神秘的丑女,无疑是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存在!

楚云川不敢待在原地,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回头没见丑女追过来才停下歇息,服下一枚培元丹凝神调息,等感觉虚脱的命宫好受一些之后,已经是子夜时分。渐吹渐猛的山风掠过死寂的森林时,仿佛唤醒了无数只不甘寂寞的妖兽,在黑暗中发出低沉的呜啸声,让人背脊发凉。

“看来,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楚云川刚要迈步离去,一股凶险的气息突然顺风而来,无边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在靠近自己。虽然现在只有一重境界的人阶修为,而且,刚才脱鼎时本源之气损耗巨大,但楚云川敏锐的感知能力却不减当年,远远就已经察觉出来,那股异常的气息与丑女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是妖族的气息!

从乾坤袋出取出长剑之后,楚云川不动声色地潜入月光照不到的林荫之中,背靠一棵古树快速地运转着培元玄功,恢复损耗的本源之气。

危险渐渐靠近!

两股!居然是两股妖气,楚云川不禁有些焦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怎么这么倒霉!”

不一会儿,月光下出现两个人,一个是身形巨大的白须虎面人,手中操着两把超大号开山斧;另一个是高瘦的尖耳狼人,腰间缠绕着勾魂锁魄的寒铁锁链。他们走到楚云川刚才休息的地方兜了一圈,眼中皆露疑惑的光芒。

“咦?刚才明明是在这个地方的,怎么不见人?”

“哼,我记得他的味道,想躲,门都没有!”尖耳狼人探着鼻子嗅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方向,满脸黠笑地向着林荫中走过去。“嘿嘿……有我独狼出马,你今天就是插翅也难飞!”

“在那!独狼,我看到他了,杀!”

蓦然间,白须虎面人纵身一跃,抡起开山斧就向目标狂斩而下!虽然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看起来笨重得像块磐石,可这纵身一跃却灵巧得很,轻而易举地拔地三丈高,有如猛虎扑食,狂暴地向目标人物扑去。

这一扑,令楚云川颇为吃惊,那阔大的斧刃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怕是有万钧之力,足以开山裂石!

幸好早有防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云川横削一剑,一道剑光呼啸而出,划破漆黑的夜空之后与迎头避来的阔斧刃搁挡在一起。随着“当”的一声铮鸣,空中火花四溅!但白须虎面人并没有被击退,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凌空翻飞三百六十度之后,又接连斩出第二斧!

开山巨斧发出阵阵诡异的虎啸声,居高凌下地向楚云川扑面斩去,比起先前那一斧,力量上不知道迅猛了多少倍。

楚云川闪电般拔地而起,提到与白须虎面人平行高度的一刹那,煞气磅礴的巨斧已经近在咫尺。可楚云川也是速度惊人,在这临危一刻,竟以力挽狂澜之势硬生生地挥剑挡住了对方的斧劈。

空中乍现两股刺眼的光芒,一股是开山巨斧显现出来的凶煞虎头形光芒,伴着一阵阵的虎啸!一股是青冥剑释放出来的璀璨剑芒,于风中清鸣!这两股蕴涵的巨大能量的光芒碰击在一起之后,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一样,冷得快要让人窒息!而各种气息混合在一起凝聚到巅峰之后,最终是要破灭的,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爆灭的能量波如涟漪一样激荡开来,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一些长得比较高的参天古树,直接被光波削平了顶,化为尘劫消散在茫茫虚空之中。

铺天盖地的杀气,惊得潜伏在丛林深处中的飞禽走兽们慌乱逃窜。

如断线风筝,在白须虎面人吐血坠地的时候,同时落地的楚云川也没站稳阵脚,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

天御宿主涵盖三重阶段:一重人阶练气、二重地阶结晶、三重天阶结丹!楚云川现在已经确定,这个白须虎面人已经达到了天阶结丹的境界,是个不折不扣的天御宿主!境界足足比自己高了两重,自己要不是仗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手中的仙品青冥剑,根本就不可能越级打败对方!

一只非灵长类的山莽畜生,要想脱胎换骨、化形成人,内丹最少要进化到妖丹级别!而他们一旦化形之后,实力最低都是天阶结丹,离三御九重中的道御宿主仅有半步之遥。

由此也可以推断出来,眼前这两个家伙,应该都是刚化形不久的妖族新丁,根本不知道人族的强大!不过,尽管如此,刚才这一战,还是让楚云川有些余悸,刚才是一对一,要是对方两个一起上,还真不能硬碰硬!

楚云川怒扫俩人,道:“你们俩只畜生,为何要半路截杀我?”

重伤的白须虎面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尖耳独狼却并没有流露出恐惧之色,一对幽绿色的妖瞳在楚云川身上扫视一番后,似乎看出了什么破绽,不屑地黠笑道:“你可是个宝贝啊,杀了你,即能从我们老大那里得到丰厚的赏赐,又能完成魔族公主的赏杀令,一举两得,难道你不该死?”

闻言,楚云川有些吃惊。

妖族要杀自己,这事可以理解,只是魔族跟自己好像没什么恩怨。

魔族公主!

南宫飞瑶?不可能!

那是南宫飞珞?

脑子里冒出这个名字时,楚云川情不自禁地咬紧了牙根,暗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借魔族的名义暗下赏杀令!”

尖耳独狼见楚云川脸色有变,又得意道:“啧啧,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谁叫你的命这么值钱,今天你是必死无疑。”

楚云川冷笑道:“就凭你?”

尖耳独狼解下绕在腰间的寒铁锁链,“啪”地一声抽在地上,砸出一条半尺深的深坑,而后自信十足地对楚云川道:“我不得不承认,很多胆小鬼听到你楚云川的名字时都吓得尿裤子,但你的实力瞒不过我独狼的眼睛!经过刚才这一战,你的本源之气已经耗得差不多,杀你,只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如果你能主动放下手里的剑,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是吗?”

楚云川不禁对这个家伙另眼相看,这家伙刚刚学会做人,想不到眼光还挺毒辣的!如果他刚才跟白须虎面人一起出手,也许,他们还真有六七分胜算,杀了我楚云川,扬名立万,指日可待!但现在,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堂堂天元老祖的真传弟子,天枢十二神司之一,如果败在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畜生手里,楚云川无法想象后人会怎么评价这段悲催的历史!今天,注定是个大开杀戒的日子!楚云川毫不心痛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掌,让青冥剑汲取自己的鲜血,让青冥剑的剑灵反过来主宰自己的命运!

在青冥剑发出清脆悦耳的嗡鸣声、并绽放出刺眼青芒、反噬得楚云川满脸死灰之色时,一股森冷的杀气,已经在整片森林中飘散开来。一缕缕飘渺而萧杀的灵元之气从青冥剑中释放出来,如肆虐的风刃一般割裂虚空,不经意间将一颗颗参天古树拦腰截断。

月光下,杀气滔天,转眼一片狼籍!

“嘿嘿!就凭这点小把戏也想赢我?让你尝尝我夺命勾魂索的厉害!”巧妙地避开一缕致命风刃之后,尖耳独狼挥手一掷,阴毒的锁勾如同毒蛇出洞一般,闪电般向楚云川的心脏位置射过去!

尖耳独狼信心十足地认为,只需这一招,足以取了楚云川的性命,因为他看到楚云川只不过是一个被榨干了本源之气的虚壳,已经虚脱到连剑都无法控制!根本就不堪一击!

可他永远不会明白,一个曾经纵横仙武界的玄御宿主,当他愤怒到极点时,即便是只剩一重修为境界,所暴发出来的潜力仍然足以在瞬间秒杀千百个天御宿主!

在这一瞬间,那把灵元之气已经释放到极限的青冥剑突然脱离楚云川的手掌,朝着锁链勾头迎刺而来!青冥剑一路摧枯拉朽地往前刺,长长寒铁锁链瞬间化为劫灰!

前前后后,不过是眨眼的瞬间。

当青冥剑穿透尖耳独狼的胸口之后,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胸口上那个致命的血洞,又抬头望着前面的楚云川,万分不甘之色,跃然于脸上!直到断绝最后一口气、化为劫灰之前,愣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堪一击!

青冥剑秒杀了尖耳独狼之后,瞬间收敛一身光芒,自觉地飞回楚云川手里。

而此时的楚云川,已经虚弱到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脸色煞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他摸了一枚培元丹出来,就地调神养息,元气运转三个大周天之后气色才渐渐好起来。

重伤在地的白须虎面人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化为劫灰,早已经吓得尿裤子,眼看恢复了一点气力的楚云川又提着剑自己向走过来,连忙叩头哀求:“求仙尊手下留情,求仙尊手下留情……”

“不知死活的畜生,人间有句话,叫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我楚云川一身修为被魔印封禁,又岂是你们这种卑微的畜生可以亵渎?!今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仙尊饶我一命,我愿做牛做马,以恕冒犯之罪。”

“卑微的畜生,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当牛做马!”声音落下时,楚云川一剑刺穿他的心脏。看着这具庞大的妖躯在月光下化为劫尘,楚云川牙根紧咬,心事重重地闭上了双眼,暗叹道:“还好只是两个不成气候的小杂碎,要是……唉!看来,解除命宫中那九重魔印已经迫在眉睫,容不得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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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羽衣轮回

半弯明月,寂照千山。

丑陋到极点的女人坐在台阶前,孤独地绽放着自信的笑容。她很享受这种被流萤围着转的感觉,因为这些只在夜幕中出现的小家伙像极了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而自己,无疑是中央最耀眼的那轮明月。

夜色渐深。

待流萤散去,四条怪异的青藤从树林中伸了出来,将院子里那只被打翻的轮回造化鼎架起来,安安稳稳地放回原位。

这时,那四条青藤突然化为四道灵光,变成了人的模样。

青衣、蓝衣、紫衣、绿衣,是四个衣袂翩翩的女子,自从受到主人恩赐、褪尽一身妖气为华光之后,她们一直心存感激。四人走到台阶前,恭恭敬敬地向丑女行了一礼,青衣道:“主人,你好心替他调理身子、清理积压在他体内的千年浊气,他却不识抬举打翻了轮回造化鼎,要不我们几个去抓他回来,好好教训他一番!”

丑女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撑着下巴痴迷地望着天边那半弯明月。

四人互望一眼,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自处。

直到那半弯明月被乌云遮住,丑女默默地流下了一滴眼泪,黯然失落地苦笑着:“重逢又如何?我能清除他体内的乌浊之气,却擦不亮他的眼睛……回藤萝谷吧,也许下一次轮回,我将不再是这副模样。”

闻言,四人大吃一惊。

青衣急道:“主人,上次轮回你已经被天劫打散了元神,现在全靠本源命宿支撑着,如果再来一次,后果将不堪设想,千万不要啊!主人,青衣求你,万万不可!”几乎是同一时间,其它三位侍女都跪了下来,一个个泪光盈盈,希望主人收回这个残酷的决定。

天道轮回,并没有劫难。

可若是借助轮回造化鼎的力量逆天改命,非不可要接受天谴之劫!届时,九九八十一道悍天雷轰顶而下,元神毁了可以将灵智转移到本源命宿上,可若是连本源命宿也毁了,则灵智全无,重生也是个白痴儿,再无半点记忆与修为!又何苦重生?纵观仙武界,不论修为再强悍的宿修者,又有谁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天劫的洗礼!

丑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清莹的泪珠淌过她那半边脸颊,却带不走她那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道:“你们又如何能明白当他站在我面前时,而我却不敢告诉他我是谁的那种痛苦?倘若这便是天意,我愿在轮回中永远守候着他,直到他认出我的那一天……”

仿佛连天都为之落泪,那半弯明月被乌云抹杀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反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是四位侍女无语再劝,只因她们深知主人的执着!

谁叫她是羽衣仙子!很久很久以前,当她在龙域的界碑上用手指写下那几行刻骨铭心的文字时,天下人都知道,那只是轮回的开端,而终点,没人知道在哪里。

也许,待到下次重生,连她自己都会记不起她是谁。

夜幕幽凄,一顶白纱帐的轿子在冰冷的雨幕中飞行,抬轿的是四位女子,踏风而飞,转眼便消失在天涯尽头,一去不返。

或许是某种特殊的感召。

已经回到白城的楚云川突然打起了喷嚏,楚云川走到窗台前,望着那个下雨的世界,眉头紧锁:“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为什么我一直心神不宁?”穷尽智慧之后,愣是没有半点头绪。

无心睡眠,楚云川盘腿而坐。

想得更多的,还是自己的修为,今晚一战,大伤元气,多亏了包里不缺培元丹,要不然,恐怕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来。而让楚云川感到惊奇的是,现在静修,神识感应比原来清明许多,元气行走周天也毫无半点阻滞,仿佛奇经八脉都被重新疏通过一遍,变得比以前更粗更强。

“我在龙腹中寂眠千年,受烛炙龙尸气的影响,体内积压了不少浑浊之气,这一直是我心头上的一块大疙瘩。原本,我还想着等恢复了三成功力之后再疏导一遍经脉,可现在体内浊气居然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怪事!”

“难道是刚才让剑灵反噬本源时,阴差阳错地把体内浊气也给吸走了?”

想来想去,除了这种可能性之外,楚云川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心道:那股浊气总不可能凭白无故地自己消失。

不过不论怎么样,清除了浊气就是好事。

元气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行走周天,修练速度最少可以提快一倍不止。而在实际战斗中的体现也很明显,出手时,释放出来的本源之气会更精纯、更磅礴,杀伤力自然也会强大不少。再在回头想想,刚才跟白须虎面人的一战,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虽然是以人阶炼气的境界越阶对抗虎面人天阶结丹的境界,但当时双方释放出来的本源之气几乎处于同一个强度,再加上有青冥剑,取胜毫无悬念。

“唉!以现在的状态,对付天御宿主是不在话下,但要是遇到道御宿主,那就只要被揍的份了,还得赶紧找到离火珠和其它灵源宝物,逐步解封后面的几重魔印才行。”

三御九重,一御,涵盖三重境界。

在同一个御级内,只要装备够好,手段够高,越阶战斗并不是什么难事,比如一重境人阶练气的宿修者与三重境天阶结丹的宿修者对决,俩者同属于天御宿主范围,是有可能越级战胜对手的。

但要想跨御战斗,则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比如三重境天阶结丹的宿修者与四重境灵阶化形的宿修者对决,前者属于天御宿主,后者属于道御宿者,尽管彼此只差一重境界,越级战胜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那种差距不是简单地凭借一件武器就可以弥补的,需要各种天时地利的配合,这也是当初身为道御后期宿主的南宫飞瑶不敢轻易入塔斩杀天妖皇的根本原因。

楚云川盘算了一下,命宫内那座九重魔印隐杀阵由五灵与四象两部分组成,即便是将内阵的五灵阵眼全部破解,也只能恢复到第五重境界,即道御中期!要想破外阵的四象,则更是难如登天,任重而道远啊!

现在借着千年前的名声可以威风一时,但若像今天这样,真遇到棘手的麻烦事,还得靠拳头说话。

解除体内封印,迫在眉睫,那是活下去的根本!

整整一宿没睡,思来想去,楚云川觉得还是要回一趟祖洲神都才行,破解封印必需维持五灵平衡,其中所需的那些灵源至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尽管神都也未必没有现成的,但那里有足够多的弟子供自己差遣,即便是大海捞针,也不愁捞不上。

第二天上午。

楚云川直奔白殿,正好南宫飞瑶与四位阁老都在,省得一一辞行,楚云川直言道:“各位,我待会想去看看衍生界的现状,看完之后会要回祖洲神都,这段日子,谢谢大家的热情招呼。”

闻言,众人无不吃惊。

特别是南宫飞瑶,她还指望着楚云川能帮白慕雪万无一失地闯过仙陵学宫遴选大典那一关,道:“楚公子为何急着回神都?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在座几个都是明白人,楚云川也不打马虎眼,直接将原委解释了一遍,随后道:“如今,衍生界就剩白城这一个入口,等我解决完自身问题之后,还是会回来的。”

极少说话的道器阁老白侍琴突然站了出来,正色道:“原来楚公子一直在为这事烦恼,我倒是听说过一件至阳宝物的下落,虽不是离火珠,但其阳炎之气却丝毫不逊色于至阳离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愿闻其详。”

“据传,仙陵学宫的苍松夫子曾在九窟极境得到过一枚九极赤炼精,去年,还曾当作学宫的特级任务奖品摆出来,吸引无数学子争相接令,只可惜,最终还是无人战胜那次残酷的挑战。”

“居然有这种事?那个苍松夫子出手还真够大方的啊。”

“现在你要的东西近在咫尺,与其千山万水地回神都去搬救兵,还不如就地取材,我白城又不是没人供你差遣!”只有一条臂膀的铁律阁老向来都是心直口快,甚至不避讳地说:“退一步讲,你要是肯亲自混进仙陵学宫,这宝贝还不手到擒来?”

“嘿嘿,老铁这话我爱听。”

用奖品来骗那些学子给学宫当苦力,这并不新鲜,毕竟,以前的神都也常常干这勾当,但一般都是廉价的奖品。像仙陵学宫这样,把九极赤炼精这种极品宝贝拿出来当奖品,这苦力还真可以考虑一下。

楚云川摸着下巴寻思着,眼看这遴选大典就快开始了,咱要是真按铁律阁老这套路出牌,扮个学生什么的混入仙陵学宫,嘿嘿,指不定还真能狠狠地敲那个什么夫子一竹杠。

第024章 化为梦灵

在楚云川答应暂时留下来的这一刻,就连四位阁老那几张皱皮斑斑的朽木脸都绽放出了灿烂的光芒,更别说南宫飞瑶那张本来就如花似玉的面孔,尽管她是一个性情比较内敛的人,仍掩饰不住那一丝丝大地回春的快意感。

这是一种信任。

他们相信楚云川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他肯留下来,便一定会助白城那两个不成器的后辈脱胎换骨;更相信,有他楚云川在这坐镇,白城将能更好的完成那个传承千载的祖训——守护好衍生界!

这是白城的历史使命,也是整个天枢星的存亡大业!

南宫飞瑶走下高高的殿堂,不卑不亢地对楚云川道:“公子肯留下来,是我白城之幸,也是天枢之幸!我这便带公子去衍生界看看,这边请!”

“不急。”楚云川环扫着在场各位,故意提高了几分嗓门,笑道:“我昨天出去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重金悬赏!只是一日之间,收卖我项上人头的小广告已经帖满了白城的大街小巷,举头三尺不一定看得到青天,但低头三尺,我这张帅脸是无处不在啊,不知各位白城的掌舵者对此事有何看法?”

此话一出,殿堂上鸦雀无声,装聋的、扮傻的、卖萌的……四位阁老、以及稍有份量的侍殿禁卫,无不把“独善其身”那一招发挥到了巅峰境界,感觉这事跟他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就连一向明辨是非的南宫飞瑶,也摆出一副闻所未闻的无辜状。

穿越了洪荒,历尽了世态炎凉,千年春秋在脚下趟过,楚云川不敢说自己可以看穿世间一切,但最少在此刻,他敢百分百肯定:当白城的大街小巷都帖满追杀自己的赏杀令之后,这几个高高在上的白城掌权者,不可能全都不知情!

可他们却没有出手阻止!

也许,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楚云川也愿意尊重他们的决择。但不论怎样,在楚云川看来,事情终归是发生在白城,而白城,也应该发挥它本应发挥的力量,若是连一道赏杀令都阻止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守护衍生界?

就在众人忙着扮“清白”的时候,楚云川大步走向殿堂宝座。

那个位置,代表白城统治者的至高身份!近三年,除了南宫飞瑶之外,没人敢靠近它半步,更别说大摇大摆地坐上去。

此刻,肆无忌惮的楚云川再次触动了白城禁制!

面对南宫飞瑶那一抹复杂的表情,楚云川没有丝毫的顾虑,坐上去之后,甚至怒拍案椅!倾刻间,君临天下之威,于无形中笼罩着整个白殿,令殿下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那个位置天生就是为他而设!

楚云川再次提高嗓门,厉声道:“我还听说!悬赏收卖我项上人头的幕后黑手,它的代号是魔族公主!魔族公主!!!有没有人出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殿下众人如臣子,被一顿猛训之下,一个个直冒冷汗!他们显然没有想到,楚云川居然说翻脸就翻脸,这杀气,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南宫飞瑶的镇定状态,在众中人却显得格外特别。

当楚云川的话音收尾,南宫飞瑶适时地怒拂衣服,雷厉风行地喝令道:“哼!居然敢冒充我魔族公主的名义暗杀楚公子,简直是不知死活!来人!立刻派人去天魔宫调查真相!并下令护城禁卫对全城进行戒严,一旦发现有赏金猎人,不论对方来历如何,杀!”

“是!”

两个侍卫应声领命,迅猛的动作与南宫飞瑶的执政风格配合得天衣无缝。

也是处惊不变这一幕,令楚云川对南宫飞瑶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不禁对她另眼相看,暗笑道:“嘿嘿,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楚云川要的就是她这种果断而狠辣的手腕。

从大局来讲,彻查赏杀一事事小,守护衍生界事大!她南宫飞瑶作为白城的一号人物,如果连她都不够强大、不够铁腕,又如何能带领白氏一族守住衍生界唯一的入口!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南宫飞瑶不论是自身个性还是修为境界,在现在的仙武界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倘若他日白慕雪也能像她一样成为天枢仙武界的中流砥柱,那把泫光明月刀,也算找对了主人。

想到那个有点天真又有点无知的白慕雪还在关禁闭,楚云川起身道:“赏杀令一事就交给你们去处理,爱杀谁杀谁,只要不再出现半路截杀我的情况就行。现在,先带我去衍生界看看。”

衍生界。

青山绿水,异兽珍禽。

将手伸出去抚摸的时候,尽管那些美得让人心动的万物依然会化为一团梦幻泡影,只能静赏,不能通灵,可这些,已经足以寄托一生美好,一如白慕雪用手指在虚空中写下的那行灵光闪闪的文字:“人生就来就是一场梦,而我白慕雪,甘愿为这一个美梦付出一生的代价!”

千万别小看这一行文字,且不管内涵,最显眼的是,它已经代表了白慕雪现在的修为境界。

一重境人阶炼气的修为,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时也只能令武器绽放一点光芒。要想将本源之气自由地释放出来,并凝聚成形,最少要达到二重境地阶结晶的境界,因为只有结晶后的本源核心才具有聚形的力量。

很显然,白慕雪在这短短的七天禁闭时间里,修为境界已经有了新的突破。

而这种惊人的领悟能力,是那个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的白涧七同学永远也不会有的,那本艰涩难懂的《三御九重》,对白涧七同学来讲,它只是一个不怎么理想的枕头,仅此而已。

很不幸的是,当南宫飞瑶、楚云川、四位阁老、无为七人进入衍生界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那极具节奏感的呼噜声钻进南宫飞瑶的耳朵里,以其独有的魅力,瞬间引爆了南宫飞瑶那颗愤怒到了极点的小宇宙。

“四位阁老!立刻将少主化为梦灵,永封衍生界!”

一声大喝,惊扰了正在认真写字的白慕雪,回首惊道:“娘?你怎么来了,禁闭期限到了吗?”她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闯祸的白涧七,竟揉着眼睛嘀咕了一句:“慕雪,你能不能动静小点?我的美女全让你给吓跑了……”翻个身又接着睡。

什么叫做无语?

看四位阁老和无为的表情就知道,尽管他们都是和谐党,但现在也有掐死这死少主的冲动。

可问题是,如果真掐死了少主,那未来谁主白城?

青丹阁老厚着脸皮求道:“夫人,少主虽有过,但不至于化为梦灵,依我看,给点教训就好了,毕竟年少无知。”

无为单膝下跪,附和道:“请夫人网开一面,再给少主一次机会!”

“那你们告诉我,我今天若放过他,他日上了擂台之后,别人手中的剑是否也会像我一样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众人哑口无言。南宫飞瑶直视着还在睡觉的白涧七,无尽的愤怒、痛苦与绝望,交织出一副复杂的表情,最终,她昂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道:“也罢,你们不忍动手,那我亲自来!”

在声音落下的一刹那,一掌磅礴的法力喷薄而出,残酷地打在白涧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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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初收弟子

衍生界的气氛,突然谧静得快要让人窒息,尽管四位阁老都知道夫人的手腕刚硬,却难以置信,她居然真的亲自出手去毁灭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一掌无情的法力吐出去,将要改变的不仅仅是白涧七的悲剧命运,也包括白城未来的命运,这都是一脉相连的东西。

当一切成为定局,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被磅礴法力打醒的白涧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下了滔天大祸,试着反抗,被强光禁束的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他吓得面无人色,大声悔过:“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白慕雪也跪下来哀求:“娘,求你再给哥哥一次机会,他是我们白城唯一的继承者,你不能将他化为梦灵……”

南宫飞瑶冷言道:“如此不成器的废物!我白城未来,不指望他也罢!”掌心法力暗涌,瞬间又增强了一倍。

四位阁老、无为和白慕雪都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了楚云川,如果他开口,或许能让南宫飞瑶收手,但楚云川始终一言不发,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随着法力的不断增强,白涧七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他咬牙嘶嚎着,双手死死地抓在地面上,鲜血从断甲处流出来,沾上了泥土。

蓦然间,千变万化的法力化为一只夺魂神掌伸进白涧七的身体里,以绝对霸道而残酷的方式,硬生生地将他的本命元神从肉身中抓了出来。当失去灵魂的那具肉身停止心跳时,剥离的元神也在同一时间被无情地打入了衍生界内部,无限期囚禁!

不甘受罚的白涧七元神咆哮着冲出衍生界,试图回到肉身中,可是不管他怎么扑都没用!他绝望地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梦灵,已经变得跟衍生界中的所有生灵一样,与外界断绝了一切感知联系,可以看到他们的存在,却无法与他们建立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那个真实的世界,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白涧七停止咆哮、停止愚蠢的合体行为,绝望地望着南宫飞瑶,突然变得很冷静地问:“你生我养我,难道就只为这一刻?”他不知道眼前的母亲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看到她又掌吐寒气,将自己那具肉身封成一块冰雕时,感应到的只是绝情!

冰封完肉身,南宫飞瑶转身离去,没有流露出半点后悔的表情。

一个一个,陆续带着叹息声离开。

最后只剩楚云川和白慕雪。

白慕雪不知什么时候哭红了眼睛,看着化为梦灵的哥哥,又看看面无同情的楚云川,还是忍不住问:“师傅,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哥哥的,对不对?”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样,令楚云川一阵犹豫,沉默片刻后,郁闷道:“你先出去吧。”

俩人的这番对话,令白涧七大吃一惊。

只不过,令白涧七感到震惊的,并不是因为妹妹替自己求情的原因,而是惊奇地发现,已经化为梦灵的自己,居然能听到他们说话。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可惜慕雪已经走了,就剩楚云川。

“川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废话,我又不是聋子!”

“啊?!!!真能听到啊?!!!”

“你娘虽然对你比较绝望,但也不至于将你致于死地,下手还是有分寸的,给你保留了部分感知力,但你别高兴太早……”楚云川拿出自己青冥剑,随手一挥,长剑插在白涧七面前,晃得青影重重!“现在,谁也帮不了你,要想离开这里,你只能靠你自己!”

“川哥,你还是一剑杀了我吧。”

“像你这种无思无想的极品废物,你认为,你有资格死在我手里吗?”

“……!!!用不着这么坦白吧!”

“少废话,跪下来拜师!”

“啊?!!!”

“啊什么啊,即刻起,你便是我楚云川的第一个入门弟子,难道还委屈了你?”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三叩首完毕,白涧七那颗忐忑的小心脏始终无法平静,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跃然于脸上!曾经拍尽马屁都不曾被他正眼瞄一下,如今,在生命之火快要熄灭的时候,却奇迹般地燃起了新希望;倘若这就是仙武界的游戏规则,被封禁于衍生界又如何?

能成为楚云川的第一大弟子,这可不是小事。

这意味着,即日起,自己便是祖洲神都的内门弟子,按辈份算,叫天元老祖师公,属于辈份极高的第三代弟子,有此殊劳,夫复何求!要知道,浩瀚天枢,每天都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往神都的门缝中挤,可他们穷尽毕生精力之后,最终只能站在台阶下昂视高高在上的仙风道骨,把所有的不甘心都带进黄土中!

白涧七激动道:“师傅,你是打算留在这衍生界教我,还是带我去神都?”

“能不能离开衍生界,靠你自己!”楚云川将目光移到青冥剑上,又道:“这把剑,曾随我出生入死、历尽千秋磨难!当年龙域一战,因剑灵不幸受伤,致使剑品从神级降到了仙级,但其力量仍足以让众生仰视!即日起,这剑便赠送于你,由她陪你在衍生界修练!”

“什么?!师父……不带这么不负责任的吧?一把剑怎么教我宿修?”

“无知!”怒喝时,楚云川并指轻挥,一道灵光自指尖引出,径直射在青冥剑上。伴随着楚云川的一声轻喝:“青冥,出来!”似有无边的感召力量涌入剑中,剑身轻晃,一道青光飞了出来,竟神奇地化为一名女子,她在楚云川面前单膝下跪,恭敬道:“青冥参见主人!”

这一幕,令白涧七惊得目瞪口呆,问道:“这个极品小妞……叫青冥?”

“青冥是青冥剑的剑灵!”看到白涧七一脸色相地盯着青冥丰腴而性感的胸部看,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沉声吩咐:“青冥,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色令智昏的混蛋!”

“是,主人!”

接下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暴虐华丽上演,用惨无人道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无疑是白涧七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

如果世间有后悔药,白涧七对天发誓,就算天下女人都死绝,也绝不再把青冥当成YY的对象。她就是一把无情剑,把你戳上千百遍之后,却不在你身上留下半点伤痕,可是割魂刺魄的痛苦却深深地扎根在命脉中,成为永远也抹不去的烙印!最后,她还嘴角一斜,抖擞着一对傲人的胸脯向你轻笑:“以后,我是你的剑灵,也是你的陪练,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前提是,你要先打败我!”

白涧七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大树狠狠地呼吸着。

全身没有一处伤。

可伤痛却无处不在,颇有一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快感!

对,就是快感,快要崩溃的感觉!

良久,缓过这口气,白涧七冲楚云川翘起大拇指,道:“师傅,你太狠了!这暴力我真心扛不住哇,能不能换个清纯小萝莉来当我的陪练?”

楚云川扯长脖子喊:“青冥,他说他嫌弃你……”

“我错了!”没等青冥挥剑刺过来,白涧七已经吓得趴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欲哭无泪地望着满脸轻笑的青冥,毫无节操地表白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神,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你属于我,但我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你,若有半口怨气,就把自己憋死!”

“真是犯贱!”楚云川留下一道鄙视的眼神,转身又边走边道:“在这衍生界,你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相比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人,你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练!希望你好自为之,打败青冥之日,便是你离开衍生界之时!”

第026章 金字招牌

楚云川来到塔林,负手仰望着九剑伏妖塔的第九层,黯然神伤。

塔中传来白凤凰温柔的声音:“今日为何如此怅惆?可是我白城弟子又惹你生气?”

“唉……与他人无关,不知从何说起……”

来的路上,有一大堆话想对白凤凰说,可真到了塔下,楚云川才发现千头万绪,许多心结根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千年前为开辟衍生界而重演洪荒,十八位仙武至尊重塑了浑沌真元,也种下了无边宿业!白凤凰便是其中之一,当时,她正处于第七重尊阶涅磐的巅峰境界,只欠一个业果,便能涅磐显圣,一举踏入第八重圣阶分宗的境界,成就不死的造化之躯!

因为楚云川的一个疏忽,把衍生界的第三个入口设在白城,导致白凤凰不得不以九剑伏妖塔塔中的十万妖灵为祭品,结果种下了无边孽果。以至于后来,白凤凰站在涅磐台上大展遮天神通时,最终还是瞒不过天道之眼,不仅无缘成圣,反而落得神形俱灭的下场,只剩一缕本源命宿。

塔中静修千年,楚云川能感受到她的寂楚。

为了开辟衍生界,白凤凰付出了太多太多,而千年来的守护,白氏一族也同样付出了无限心血。现在到了白涧七、白慕雪他们这一代,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无助与绝望,楚云川有时甚至会想,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后果!即便是破例收徒,仍不足以弥补对白凤凰的愧疚感。

“或许,我天生就是一个混蛋,只有当我没心没肺地对你大呼小叫时,我才能活得心安理得。”

“为何如此说?”

“事实。”

“都已经是千年往事,你又何必常系于心?宿修之道,本就是宿命轮回之果,我若命中有此一劫,即便没有你的疏忽,结果也是一样。”

“……!!!”

“现在只剩你一个人,希望你能坚持走下去,待你完成大业之时,我将在这塔尖之上御风起舞,等待你的凯旋归来。”

“你……好好保重。”

转身之后,楚云川双眼轻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山风过境,带来沙瑟的声音,仿佛老树不堪承受命运的戏虐;一如这座城池,当它承载太多的遗憾、背负太多的使命时,难免会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而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留在楚云川心坎上的是重沉的枷锁,于无形中禁固着命运。

男人,总是向往着自由与洒脱,渴望能像脱缰的烈马一样放肆不羁地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让罡风在耳边呼啸,让大地在自己的脚下颤抖,让热血在脉络中发出沸腾的声音!

楚云川也不例外。

所以,楚云川没有再回头,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将是龙域重生之后的真正起点!聪明绝顶的地球人或许已经写好了不平等条约等着自己签字画押,但这一次,绝不可能像千年前那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只因曾经失去的东西,必需找回来!

离开塔林后,楚云川便打算去通陵镇!

通陵镇座落于仙陵峰的山脚,是通往仙陵学宫的必经之地。现在离仙陵学宫的遴选大典仅剩三天时间,各地前来参加遴选的青年才俊,估计大部分都已经到了通陵镇,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无疑是打听小道消息的最佳去处。

考虑到现在天下妖族都想灭了自己,还有那个什么魔族公主的赏杀令也还没摆平,为免节外生枝,楚云川叫上了白慕雪和无为,并精心化了个妆,换了一套跟无为一样的黑底红边锦云衣,俩人一起充当白慕雪的贴身侍卫。

三人各骑一匹烈马,赶到通陵镇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无为见通陵客栈来来往往的人流量最多,料想应该是消息最密集的一个地方。勒住马疆之后,无为转头问:“小姐,不如就在这歇息一下吧。”明面上是对白慕雪说,实际上,通过眼神便可以看出来,他是在问对面楚云川的意见。

白慕雪也看了看楚云川的反应,见他没作声,翻身下马道:“嗯。”

虽然不是用饭时间,上下两层的客栈却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才在一楼的墙角处找到一张满是油污的空桌子,令白慕雪直皱眉头:“这家店的卫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而更让她火冒三丈的是,坐下来半天,居然没小二过来招呼,甚至,在无为喊了两嗓子之后,一个小二还爱理不理地回了一句:“急什么急,比你们先来的都还在等呢。”感情顾客不是上帝,他们才是爷!

“嘿!你这小二怎么说话的呢?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这火爆脾气一上来,白慕雪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旁边一位中年男子似乎是常客,劝道:“这位姑娘,他们老板不在的时候,你就是吼再大声都没用,省点力气吧。”

无为吃惊道:“以前并非如此态度,敢问先生是何缘故?”

“还不是楼上那个酒鬼教出来的好伙计……”说这话时,中年大叔还警觉地往楼梯口扫了一眼,好像生怕走了风声。确定安全之后,又接着道:“按理说,有客人来,伙计们应该热情招呼才是,试问谁不想店里的生意好点?可自从楼上那家伙坐在这之后,那是彻底的洗脑啊,翻天覆地的变化!”

“洗脑?”白慕雪好奇道:“怎么洗脑?”

“当时我也在场,原话都还记着呢,那家伙好像是这么讲的……”兴致一来,中年男子忍不住站起来声情并茂地模仿一番:“说你们二,你们还真二啊!赚得再多都是老板的,你们能捞到半毛钱?天天加班加点不说,还没加班费,也只有你们这样的傻婢才笑得出来!”模仿完,中年男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状,接着道:“于是乎,打那之后,这几个傻婢们便再也没有好脸色。”

听到这,白慕雪似乎忘了刚才被冷遇的事,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直没作声的楚云川却眉头轻皱。

无为问道:“川哥,有什么不妥吗?”

楚云川淡然一笑:“你认为,这是我们天枢人会有的思想观念么?”

闻言,无为也锁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把手按到剑柄上。

当然,这只是他习惯性的一种警惕,无为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就算这家客栈里真的有地球人的踪迹,也绝不能主动去触礁。毕竟,打架是要靠实力的,万一遇上个高手,自己这三个人显然不占什么优势,要不然,楚云川也用不着化妆出门。

聪明的白慕雪也听出了一点端倪,以主子身份道:“那我们就等等吧。”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小二始终没有过来招呼。

不过也不算等得寂寞,前面那一桌的四位青年才俊正在聊仙陵学宫的遴选八卦,其中聊到的一个主角便是白慕雪,听得白慕雪倍有精神……

“……白城的白慕雪没听过,不评价。”

“今年这一届的参选者,天才辈出,我最看好的还是玉城的玉连风,为了准备这次的遴选大典,他家老爷子可没少在他身上砸钱。”

“南宫堡的南宫初月也不弱,早在半年前她就已经是地阶结晶的境界,听说,最近又练成了《刺星决》的第九重,有这套狠辣的武技当杀手锏,同等境界的宿修者根本就没有较量性。”

“玉连风和南宫初月算个屁!”

“嘿嘿,方悟道,就算他们是个屁,也比你强。”

“我知道我不行,所以主动退出,等避过高手期,明年再战!”

“那你看好谁?”

“今年的仙陵遴选,第一名绝对非白慕雪莫属,毫无悬念的事!难道你们没听说吗?她师傅可是楚云川!”

“楚云川?这名字最近挺火的,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人才!连楚云川你都不知道,赶回家洗洗睡吧,仙武这条路,通不到你家的贫民窟。”

“滚你娘的蛋!不说拉倒。”

“嘿嘿,爷告诉你,竖起耳朵听好了,他是祖洲神都天元老祖的真传弟子,天枢十二神司之一,千年前重演洪荒的主持者,也是参与过龙域大战之后,而在千年后重现人间的唯一一个仙武至尊!我的终极偶像!”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听众,白慕雪那颗扑嗵扑嗵的小心脏早就擂起了战鼓!是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遴选大典还没开始,自己居然成了热门的冠军人选。她觉得,那个叫“方悟道”的兄弟是真有眼光,智慧不是盖的,不说别的,就凭他那句“仙武这条路,通不到你家的贫民窟。”已经足以成为经典,秒杀那些土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白慕雪望着楚云川,得意地笑道:“嘻嘻,还是师傅的威力大,金字招牌一搬出来,哪个不服灭哪个。”

第027章 近身肉搏

“哪不个服灭哪个?呵呵,好大的口气啊,出门忘照镜子了吧?”

这轻蔑的语调从楼上传来,声音不大,气息上颇有几分慵懒不羁,却又带着穿墙透壁的魔力,仿佛可以传到千里之外,冥冥中给人一种不容反驳的霸道感。

可越是这样,白慕雪越是不服气!

扭头一看,见下来的人是个穿着十分不讲究的落拓醉鬼,忍不住反笑一声:“这哪来的山野土鳖?!耳朵倒是挺灵的,可是嘴巴怎么这么不干净,满嘴喷粪就能显示出你的能耐么?”

警觉的无为手按剑柄,早已经做好了随时挡架的准备。

一直默不作声的楚云川,在看到那个醉鬼的时候却狠狠地抹了一把冷汗,偷偷伸脚踢了一下白慕雪,小声提醒道:“我的大小姐,你知道那混蛋是谁吗?黑泽!出了名的小心眼儿。”

“什么黑贼白贼!敢亵渎我师傅的名誉,姑奶奶把他削成秃贼!”

白慕雪拍案而起,惊得楚云川满头黑线,这“衷心”表得可真够响的,就是方式让人有点无语,应验了一句老话——无知者无畏!黑泽虽然是地球星来的,可在仙武界也混得小有名声,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是道御中期的宿主,相当于现在白城那四个执事老头的实力;如今事隔千年,一身修为更是高深莫测,最少,楚云川这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看穿!

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楚云川连忙拽住她的手臂,故意提高嗓门劝道:“你的心意为师领了,但能不能给我三分薄面,放了那混蛋一回呢?”

闻言,白慕雪和无为同是一惊,一时摸不着头脑!楚云川这嗓子喊得这么响亮,明显是有意要泄露自己的身份,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这时,黑泽也已经下了楼梯。

他举起酒葫芦美美地灌了两口陈年佳酿,似乎并不介意白慕雪的挑衅行为,脸上始终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直视着楚云川,突然反指自己的鼻子,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小心眼?她放过我?呵呵,你他ma真有才!行,老子就自甘堕落地上你一回当,饶她一回。”

这可谓是天大的意外!

坑已经挖好,当火药填满之后,接下来应该爆得天花乱坠才符合剧情发展。然而眼下的诡异变化,令无为和白慕雪彻底晕得找不着北,穷尽智慧,愣是看不懂这究竟是啥玩法。

白慕雪纳闷地挠着后脑勺,问:“师傅,你跟那土鳖有交情?”

楚云川皱眉道:“如果我告诉你,一千年前我们曾坐在一起聊八卦、聊人生、聊理想,从娱乐圈的四大花旦聊到仙武界的十二神司,风花雪月、天地玄黄,无所不谈。但是……后来不久,我又一个不小心干掉了她的马子,还泡了她的妹子,你是否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交情?”

“……!!!”白慕雪惊愣无语。

现场的气氛,突然谧静到了极点,好像人人都在修练龟息大法,在坐各位都搁下碗筷、摒住呼吸,目光在楚云川与黑泽之间来回关注,眼神中期待的,是一部血溅三尺的江湖洗怨录!

俗话都有说: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不流血不足以证天道。

然而,接下来的结果让他们很失望。

黑泽突然向那些围观者大声呼喝:“一群傻婢,看什么看?全给老子滚出去!”吓得众人匆匆站了起来。一位小二心急火燎地从人群出挤出来,赔着笑脸道:“黑爷,小店还要做生意呢,您这样赶客不太好吧?”

“什么叫不太好?现在,老子要砸场子,而悲催的你连个工伤保险都木有,你认为你伤得起?”训完小二,一瞅他那小样儿就知道没听懂,黑泽也懒得再废话,亮剑往地上一插,龟裂的地缝瞬间蔓延开来,将大地撕成一个恐怖的蜘蛛网!“老子没什么耐心,给你们三十秒钟闪人,到计时开始!”

霸气一出,谁与争锋?不到十秒,楼上楼下全跑光!

唯独白慕雪和无为,依旧像左右护法一样护在楚云川身边,此时,刀、剑已经握在手上,完全进入战斗状态!

镇定自若的楚云川拍拍他们肩膀,道:“你们也出去吧。”

白慕雪以为自己听错,立马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寻问道:“师傅,你怕我们拖后腿?”无为也存在同样的疑问,用征寻的目光望着楚云川。

“没事。”楚云川淡然一笑,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他有些私事要谈。”

尽管俩人都有些替楚云川担心,可看楚云川态度坚决,最终也只好乖乖听话。俩人出门之后,黑泽随手挥出一道暴戾的本源之气,将客栈的大门牢牢关紧,并用强悍的法力将门窗都封印着,令任何人都无法进来打扰。

顿时,客栈内一片寂静。

楚云川从柜台上提了一坛酒,倒满两大碗,黑泽也将那把吓人的巨剑收了起来。走到一起后,俩人什么话也没讲,先很有默契地连干三大碗,十万毫情,如飞洒的酒花,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释放着烈性!

三碗之后,楚云川笑问:“几天前,在南宫堡干扰云图、施咒禁雨的那个混蛋是你?跟我对着干,就真的那么有趣?”

黑泽拿起腰间的橙黄色酒葫芦,敲击着葫芦身上“闲得蛋疼”那四个歪歪扭扭的中文字,反问道:“找茬还需要理由?”

“天下那么多人,你就偏偏找我?”

“拜你所赐,老子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国家的叛徒,在这流浪千年,还要被你们天枢星那些自诩为卫道士的混蛋追杀!更可恶的是,那些混蛋一个个都像蕃茄土豆一样不堪一击,你说我不拿你开涮,拿谁开涮?”

“人至贱,则无敌!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为了这一天,老子整整等了一千年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寂寞!”声音落下时,黑泽突然轰出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楚云川的肚子上!虽然没有使用仙武之力,但刚猛的冲击力,仍将猝不及防的楚云川轰得狼狈不堪,连退三步才稳住脚。

楚云川嘴角咧出一丝不屑一顾的笑容:“来而不往非礼也!”拳风擦破空气,隐隐可以听到呼啸的声音,一记勾拳,与黑泽的左脸颊来了个亲密接触。这一拳,差点将早有防备的黑泽打趴下,嘴角溢出的那一丝鲜血也足以证明,楚云川的出拳力量,比对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俩人相视一笑,又很有默契地连干三大碗。

喝完最后一口,黑泽突然把碗摔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吼!!!!!混蛋,一千年寂寞,老子居然还活着,苍天真是不开眼啊!”声音落下时,抡拳猛击楚云川。

楚云川动作也不慢,轻笑一声:“贱人,既然你想找抽,我奉陪!”侧头闪避时,拳风在耳边擦出一丝冰凉!

近身肉搏,拼的就是速度与力量!

刚刚避开对方的攻击,楚云川趁势还击一拳,眼看就要轰中对方烈血沸腾的胸口,突然间,黑泽顺手抄起一条板凳转身格挡!

血肉之臂,与硬梆梆的板凳相迎,当板凳发出咔嚓断裂声时,楚云川也触电般把右臂缩了回来,疼得咬牙切齿,好一阵擦抚。

“真是个贱人啊,你居然抄家伙!”

“混蛋,你有说不可以吗?”

“我以为,凭着我们之间的默契,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的,谁知道,阴险的你居然用一条板凳来收拾纯洁的我!好吧,我现在要是不掀桌子,似乎都对不起你的一番心意!”

当楚云川举起一张四方桌向黑泽的头顶砸下去时,一场缩微版的世界大战,正式在通陵客栈拉开序幕,桌子板凳满天飞。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暴力,少的只是对手,真正可以共鸣的对手!

没有仙武之力的灌入,绷紧的皮与肉直接在拳头下颤抖,这样的战斗,更能引爆体内那腔寂寞了千年的热血。鲜血与汗水混流在一起,淌过勾勒着轻笑的嘴角,最终落入尘埃中,与天地凝结在一起,埋下洒脱的种子。

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

乒乒乓乓的战斗声从一楼一直响到二楼,最终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阁楼坍塌,呛喉的灰尘扑出窗外,惊得周围那一群隔窗听战者目瞪口呆。

“看状态,好像打得很惨烈啊!”

“你们说谁会赢呢?”

“俩个都是记在天枢史册上的牛人,结果真不好讲。”

人群中,不断有人议论战况。

忧心如焚的白慕雪早就想破门冲进去,这下听到阁楼坍塌声,更是急得花容失色:“不行,我等不了!”提起泫光明月刀就往前冲,结果被无为一把拽住。无为摇头劝道:“小姐莫慌,以他们的实力,若发生真正的仙武之战,整个通陵镇都将被夷为平地,不妨静观其变。”

无为不愧是无为,一言便道破了玄机。

此时,客栈里面已经一片狼藉,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俩个人似乎也打累了,都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墙角废墟中,随着急促的呼吸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黑泽问道:“问你个事儿,当年龙域一战,我妹妹羽衣……到底是死是活?”

提起这事,楚云川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无可奈何的黯然之色,苦笑道:“当她决意执行她肩负的使命时,注定要与整个天枢星为敌……我阻止她御龙,她反刺了我一剑,我知道她是想逼我退出那场战争,但是,我也有我的使命……后来,我不忍与她动手,便前去升龙台阻止最强大的烛炙龙涅磐显圣,一别后,再无音讯……”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重造衍生界,其它的,想再多都是空想。”

“空想?我看你想法很丰富啊,一出山就收了白慕雪那个小妞当徒弟,还把泫光明月刀都送给了她……大家都是男人,你也别跟我藏着掖着,说吧,是不是打算不再过问羽衣的死活?”

“你在这流浪了一千年都没有她的音讯,你让我上哪去找?”

“废话,我是她眼中的叛徒,是个与魔姬狼狈为奸、贪淫好酒的混蛋!她就算是活着也不想见到我,我能找着她吗?”

“唉~以后再说吧。”

“草!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丫的就一没心没肺的人渣啊!我现在就坦白告诉你,你一天不给我找到羽衣,我一天让你不得安宁!你不是看中那个什么白慕雪吗?哼,还想参加今年的仙陵大典,我呸!等遴选大典开始之后,看我怎么让她败得连她妈都不认识!”

“黑泽!我警告你,别跟我乱来!”

“呦,还心疼了是吧?”黑泽一拳头轰中楚云川的脸颊,吼道:“这一拳,为我妹子打的!再来一记勾拳……”这一拳还没轰出去,下体猝不及防地楚云川踹了一脚!当那种难以言喻的痛疼感涌遍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黑泽本能地躬缩着身子,深深地把头埋在裤裆里,憋嗤道:“草!堂堂天枢司神,居然用这种下三烂的招式,我妹子真是瞎了眼啊!”

楚云川站了起来,揉着红肿的脸颊笑道:“默契,这就叫默契,收拾你这种贱人,不用贱招怎么行?”

“这一脚,老子记下了!老子现在就放话在这里,我就算是憋着一口尿骚气不上南宫飞珞,也一定要帮南宫堡的人干掉白慕雪,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呵呵,说来说去,你还是惦记着魔姬啊?不可否认,那个南宫飞珞跟魔姬的长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骚韵十足!但你别犯傻,人家孩子都可以喊你大叔了,她真值得你煞费苦心地跟我对干到底?”

“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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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基情四射

一场只能听而不能看的战斗,对白慕雪、无为、以及被轰出客栈的所有人来讲,都是一种痛苦而漫长的煎熬;毕竟,楚云川和黑泽都是从千年前走来、永远记录在天枢史册上的传奇!谁不想一睹他们之间的鏖战风采。

当楚云川和黑泽从客栈中出来时,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方悟道甚至擦了把眼睛认真细看,不可思议地嘀咕着:“那两个面目全非的猪头真的是天枢史册上的传奇人物?”多半人的脑子里都有这个疑问。而最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两只猪头还互相掺了对方一把,颇有腥腥相惜的感觉。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去猜迷。

比如欲哭无泪的小二哥,在目光触及到废墟的一刹那,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拦住那两个始作俑者,硬着头皮道:“俩位爷,给条活路……清算一下赔偿金再走吧。”他深知自己惹不起这两位爷,但他也知道,如果这事没个说法,等老板回来后一定会剥了自己的皮。

“去问后面那个贱人要!”楚云川理直气壮地越过小二哥的防线,冲着前面的白慕雪和无为大喊:“你们俩个还傻愣愣着站那干嘛呢?去牵马啊。”

“哦。”

当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白慕雪忍不住替楚云川默哀了三秒钟:“我的妈呀,这简直是人间悲剧啊!”在此之前,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楚云川和黑泽的脸上来回欣赏,如果不是那一身黑底红边的锦云服,真有点担心自己可能会认不出哪个是师傅。

相比之下,黑泽比楚云川还要悲剧一些。

楚云川还有人牵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而黑泽完全是光杆司令一枚,面对纠缠不休的小二哥,他郁闷地把自己的全身都摸了一遍,急得扯着嗓子大喊:“要我说多少次,老子真没钱!想要陪偿,去南宫堡找南宫飞珞!”

听到南宫飞珞的名字,小二抹了一把惊悚的冷汗,那个女人可是魔族出身啊,手段出了名的狠辣,不过也好奇:“这家伙好歹也是入了史册的牛人,怎么会跟一个魔族寡妇勾搭上呢?难道这就是他们地球人的品味?呃,还真是重口味……”

黑泽缓了口气,罢手道:“算了算了,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怂样,赶紧给老子弄辆马车来,我带你去讨债。”

“嗯嗯。”

小二连连点头,他也意识到了,在绝对的霸气面前,自己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随着两位闹事者先后离场,一帮意犹味尽的围观者也陆续散去,但离开却并不代表着结束。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就有吐沫,而被吐沫星子洗练过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当年,面对国家专案组的约谈,黑泽曾用这话来给自己和魔姬之间的一段绯闻进行辩护;尽管这段话在当时并没有起到实际性的辩证效果,但不可否认,它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八卦界的本质!

楚云川和黑泽的这场决斗,无疑是八卦界的一剂猛药。

仅仅是两天时间,一对好基友的传奇故事以病毒模式迅速传遍仙武界的大小角落,这种惊人的传播速度,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天枢星里算得上是神速中的神速。

有消息指:事情的起因是南宫飞珞爱上了黑泽,当她揣着一颗寂寞的芳心准备跑去献媚的时候,却悲剧地发现黑泽和楚云川早在千年前就是一对好基友,想要插一足都找不到门缝!一怒之下,南宫飞珞不惜以得罪祖洲神都为代价对楚云川进行悬赏追杀。而楚云川在知道赏杀令的真相之后,怀疑黑泽对自己不衷、并瞒着自己跟南宫飞珞有一腿,于是追到通陵客栈大干了一场……

一段旷古烁今的三角恋,令无数人为之汗颜。

消息传到白慕雪的耳朵里时,白慕雪正在喝茶,一时没忍住笑声,三千弱水喷薄而出,把猝不及防的无为喷成了一只落汤鸡,脸上还粘着几片茶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无为居然镇定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抹掉脸上的茶水后,还很体贴地递了一方手帕给白慕雪。

“不……不好意思啊……”白慕雪意识到自己的矜持形象已经被自己糟蹋得所剩无几,匆匆擦干嘴巴,坐正身子问:“那些人真能瞎掰,我师傅知道吗?”

无为点了点头,道:“他说这样很好。”

“啊?都把他传成一个变态狂了,这还叫好?”白慕雪有点纳闷不解,追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这样可以让某些人郁闷得死去活来,甚至,会有撞墙的冲动。”

“某些人是指谁?”

“他没讲。”

白慕雪撑着小下巴,嘀嘀咕咕地寻思着:“撞墙……谁会想撞墙呢?黑泽?那只土鳖的心理防线应该没有这么脆弱吧……”想着想着,白慕雪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窜起来大叫:“哈哈哈哈,我想到了,想死的那个人一定是南宫飞珞,对不对?一定是她。”

无为满头黑线,心道:“我的大小姐,一共只有三个当事人,此事还有悬念吗?”世人皆知,南宫飞珞向来自命不凡,一般的仙武名流根本就入不了她的法眼,再者,她对自身清誉也看得极重,容不得半点流言蜚语。十年前,东皇宗的掌教至尊只是跟人吹牛时说了一句:“她的皮肤好滑,我摸过……”结果不出三天,东皇宗被血洗满门,上上下下不留一个活口!

论手段,南宫飞珞完全继承了天魔宫第四代魔帝南宫夜的风格,骨子里流淌的都是狠辣的血液,她的生存法则中永远只有一条真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仙武界,虽然也有不少人将这八个字挂在嘴边,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屈指可数,而南宫飞珞,早已经将这一条法则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可惜,这次牵扯到的绯闻对象可不是不堪一击的东皇宗,面对楚云川和黑泽这种从千年前走过来的传奇存在,她南宫飞珞恐怕也只能把那口闷气憋在肚子里。

不过,想起这两天的一些变故,无为还是有点想不明白,纳闷道:“听青丹阁老讲,派出去的人已经查明,那个赏杀令确为南宫飞珞所出!夫人本打算亲自去趟南宫堡解决此事,不料今早传来消息,赏杀令已经被撤销,不知南宫飞珞是何用意。”

白慕雪得意道:“嘻嘻,那还用讲?肯定是怕了呗,我娘要是亲自出手,天魔宫便不好出手干预,试问她一个小小的南宫堡,又怎么斗得过我白城八千禁卫?”

无为摇了摇头,道:“当初,她即敢悬赏追杀,又岂会没有计算到这一层。”

“是哦……”白慕雪想了想,又信心十足地分析道:“我知道了,那一定是她撞完墙之后,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世人那段‘三角恋’是误传,于是匆匆撤令出局,以保清誉。”

无为沉默着摇头。

仔细想来,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宫飞珞撤了那道赏杀令,也算是一大幸事。夫人念及姐妹情份,本就不太想与南宫飞珞撕破脸皮,这次迫于楚云川的压力,不得不出面彻查赏杀令一事,此事若无转机,结果可想而知,不论是南宫堡与白城的任何一方受创,都将影响到南域一带的势力格局。

纵观天枢星,东域有祖洲神都坐镇,被奉为仙武圣地,高高在上!西域的霸主是天魔宫,野心虽然不小,但目光向来只盯着对面的神都;而北域贫寒,多为散修;唯独南域最为复杂,十万莽荒横卧苍峦,荒东深藏远古龙域,荒西又盘踞着天妖宫,活生生的就是一条夺命线,令苍峦以北这一带的白城、玉城、南宫堡常年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尽管白城、玉城、南宫堡之间都各存间隙,甚至,偶尔也会发生你踢我一脚、我还你一拳的小动作,但还没有谁敢真正灭了谁。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若是真打起灭城战,谁也别想完胜;等两败俱伤之后,隔壁那些虎视眈眈的莽荒妖族极有可能会立刻扑出来坐收渔人之利,到那时,后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还有一群看不见的地球人,一直在暗中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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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仙陵学宫

三月初九。

来自天枢各地的宿修者陆续登上仙陵峰,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白慕雪却在山脚止步,举目高眺与云天接攘的神秘学宫,敬畏之色跃然于脸上。曾听无数人说:仙陵学宫只是亡命之徒的避难所!谁又曾看到,那云崖之巅,盘绕在学宫四周的显然是凛然正气,不沾半点人间污秽!

想必,这也是仙陵学宫传承数万年,不论世局如何变幻,却始终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在仙武界,不论是神系宗门、魔系宗门、亦或是妖系宗门,他们都有各自的种族局限,无不秉持着“家长制”的教宗传承。说白了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地盘我作主,哪个混蛋要是敢越界,灭你全家!但仙陵学宫不同,这是一个纯粹的有教无类的地方,一年一度的遴选大典,只要参选者能够通过三关考核,不论出身是人是兽还是妖,都可以在仙陵学宫占有一席之地。

它的核心宗旨就是为仙武界遴选潜力精英,并无偿提供辅助性的帮助,力求将宿修一道毫无保留地传承下去。

也正因这一条宗旨,令仙陵学宫在仙武界有着与众不同的特殊地位,但凡是仙陵学宫的弟子,不论之前有多少恩怨随身,其在学宫进修的五年期限内,外界都不得以任何形式进行追杀,这是各界早已形成的共识!

这也意味着,进了学宫,就等于拥有一张期限为五年的免死金牌,被人称之为“避难所”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仅仅是进入仙陵学宫的好处之一,真正吸引各路宿修者削尖脑袋往里挤的原因在于,学宫会无偿给每一个弟子免费开放武技阁,除了各大教派不外传的镇教神通之外,在仙陵武技阁,基本上可以学遍神、魔、妖各界的顶尖武技。当然,弟子要是愿意给学宫干点活,将会获得无比丰厚的报酬,几乎整个仙武界都知道,仙陵学宫的出手是非常大方的,连祖洲神都都无法望其项背。

“我真不明白仙陵学宫为何要给他们机会……”看到几个身缠戾气的半兽人与自己擦肩而过,无为一脸担忧之色,摇头叹道:“如此凶煞之徒,若给他们成长的机会,可以预见,未来人族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对于无为的观点,白慕雪不敢苟同,辩道:“生身为兽族,一切皆为宿命轮回,前生早已经注定,由不得自己选择。你我今世为人,来生呢?是兽是妖无人知晓,倘若现在不给他们机会,将来,谁又给我们机会?况且,他们若真能登上宿修巅峰,将来又是另一番心境,不可同日而语,嘻嘻,师傅,我说得对不对?”

闻言,楚云川不禁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

十八岁的年纪,初涉仙武,能有这番远见确实不容易;不过,飘渺宿修路,光有这点悟性是还不够的。

“你在衍生界悟了七日,虽然突破了一重境界,却只懂皮毛,实在是让我伤心。”眼看天色已经日上三竿,楚云川边走边道:“所谓的宿修之道,本就是宿命轮回之果,等你们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自然会知道今生种下的是善果还是孽果,不用等到来生……”

三人边走边聊,到达仙陵峰之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初次来到仙陵学宫,楚云川却并不感到陌生。看到那座庄严肃穆的仙陵宝殿在云霞中静展恢宏的气势,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祖洲神都,惆怅之情跃然于脸上,暗叹道:“想我祖洲神阙,也是这般巍峨肃穆,一别千年,不知故土是否依旧……”

殿前广场,足足聚集了万人之多。

白慕雪在人群中溜完一圈回来,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扯着楚云川的衣袖道:“师傅,你快看,那个酒鬼居然也跟南宫初月来了仙陵。”

楚云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黑泽也向这边望过来,还挑衅似地做出一个格杀勿论的手势。

那是一抹自信的蔑笑,俨然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可否认,黑泽那家伙能够顶着“叛徒”与“侵略者”这两顶大高帽活到今天,智慧与力量都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提并论,他有蔑视众生的资本。但芸芸众生之中,总有那么几块逆鳞,从不屈尊于任何人的挑衅之下,曾上诛过天、下灭过地的楚云川无疑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楚云川故意扯高嗓门喊:“我们是有修养的人,不管对方人品怎么样,总归是相识一场,见了面,又怎么能将对方当成垃圾一样视而不见呢?走,过去招呼招呼!”

刹那间,对面的黑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满脸憋闷之色。

人群中不知是谁跟着惊叫一声:“呀!楚云川,楚云川居然也来了仙陵!”广场上的气氛说变说变,一万多双猎奇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楚云川身上,在他行走的方向,前面自动让开一条道,那些擦肩而过者,无不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见过仙尊!”好像生怕失礼。

这气场,就跟首长下基层搞调研一样。

什么叫尊贵?什么是幸福?

绽放在白慕雪脸上的那一抹春风化雨般的喜悦,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跟在师傅后面,就是倍有面子!唯一不太协调的是无为这小子,整天面无表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

白慕雪见他突然按着胸口,讶异地问:“无为,你胸口怎么了?”

无为道:“心跳太快。”

“噗嗤~~~”还好现在没喝茶,要不然又得笑喷,白慕雪着实没想到,原来木头人也有激动得心跳加速的时候,喜道:“没办法,我师傅就是这么霸气,不论走到哪都是众生眼中的超级偶像,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有人得意,自然也有人失意。

当双方距离仅剩十步时,白慕雪明显感觉到,前面那位咬牙切齿的南宫初月已经狂躁到了极点!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把一身本源之气都释放了出来,脚下尘土激荡,腾腾杀气令长剑在剑鞘中不断发出不安份的震动声,

“咔!”

蓦然间,剑,自动飞出剑鞘半寸,她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饮血解渴!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警觉极高的无为错步一闪,横剑护在楚云川和白慕雪前面,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怒气对冷眉!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一直邪笑不语的黑泽突然把手按到南宫初月的肩膀上,不知是不是暗中施了什么手段,南宫初月那一身膨胀到几乎快要失控的杀气居然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泽诡异地笑着:“不急,遴选三关,有的是机会让你发泄。”

南宫初月看来还是比较听黑泽的话,只是冲着白慕雪冷“哼”一声,便再无半点过激的举动。

无为也收剑回鞘,自动退到一边。

由始于终,楚云川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黑泽的脸上,似乎早知道现在打不起来。现在大家都收敛了杀气,他不温不火地问黑泽:“为了讨好一个魔族寡妇,你居然跟我做对……你确定不会后悔?”

“少来这套,该说的我已经说过。”说着,黑泽又转头望了白慕雪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继而诡异地笑道:“上回还没留意,不错嘛,已经二重境……好!很好,现在你们俩都是二重境,很公平!这么着吧,我们打个赌,要是我们输了,我们自动消失;要是你们输了,叫南宫飞瑶去南宫堡道个歉,那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你做梦!”白慕雪厉声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我娘要是像某人一样心胸狭窄,那个什么南宫堡还能存活到今天吗?哼,蚍蜉之力也想撼大树,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南宫初月正想出言反骂,被黑泽一手拦住。

“还知道蚍蜉撼大树,肚子里有点墨水嘛。”黑泽嘴角勾起一丝邪笑,目光从白慕雪的脸颊一路扫到臀部,又道:“不只牙尖嘴利,长得还挺惹火的,果然有当小三的潜力,但你是不是抱错了大腿?”

“……?”白慕雪愣了一下,忙把楚云川扯到一边,小声问:“师傅,什么是小三?”

“嗯,小三是赞你。”见她不信,楚云川又摆出一副专家姿态,进一步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你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个男人见了你都迈不动腿,也就是说,他想追你,希望你能抱住他的大腿,别让他离开你,这是一种很含蓄的爱情表态方式,他们地球人最擅长这个。”

“啊?真的吗?”

“嗯。”

“真的没骗我?!”白慕雪难以置信地望着楚云川,希望看出一点破绽,可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样子都很正经,好像不是在哄自己。白慕雪不禁有些小激动,心道:“难道那只土鳖真的看上了我?不可思议,他怎么就会看上我呢……嗯,我应该要对自己有点自信,以我的长相,又会有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呢?除非对方是个瞎子。”

想到这里,白慕雪信心倍增地走到黑泽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宣布:“土鳖,想我抱你大腿,门都没有!我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本小姐也绝对不会看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黑泽瞬间傻了眼,暗叫道:“这什么情况?”

转头向楚云川望过去,只见那家伙居然颇有深意地向自己点着头,黑泽恍然大悟:自己被代言了!一世英明啊,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最该死的是,还没法讲理,因为女人天生就是被信任一方,看周围那一双双混账一般的眼睛就知道,女神是用来被崇拜的,而自己作为一只无辜的土鳖,永远只能在鄙视的夹缝中生存。

甚至,连南宫初月都在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审察自己。

“你狠!”黑泽冲楚云川翘了一下大拇指,硬是憋住了这口气,转头对白慕雪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在我们土鳖的爱情世界里,从来就不缺高贵冷艳的你!你甩我没关系,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要友情提醒一下你:你后面那只人面兽心的混蛋迟早会害死你,不信的话,待会就可以见分晓。”

第030章 虚张声势

“肃静,请各位肃静!”

两位身材颀长的白衣侍者走上神坛高位,温和的声音仿佛拥有一股神奇魔力,不分远近,声线匀实而清亮,字字如灵珠,入耳醍醐灌顶,令人不由自主地按着指示去做。

来自人、魔、妖、兽各族的的遴选者,整整一万有余,都将目光凝聚在神坛上。蓦然间,一道金光从仙陵宝殿飞出来,落在两个白衣侍者的中间,化为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

老者虽是鹤发孱颜,却目光如炬,从密集如蚁的人群中扫过时,竟有捕捉到楚云川和黑泽的存在,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的片刻,表情有明显的惊愣之色。但老者很快又恢复了平和,向众人庄重宣布:“今日,是我仙陵学宫一年一度的遴选大典之日,首先,欢迎各界宿修者前来赴会!此次遴选规矩照旧,过三关者,入我仙籍!考核前十名的精锐之才,将另有嘉奖!”

“嘿嘿,这才是正题,你说今年的奖品会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仙陵出手从来就没小气过。”

“唉~~奖励再好有什么用,问题是怎么拿到手,前十啊,我的心都在滴血!这里差不多有一万多人,恐怕我是没那千里挑一的命!”

……

广场上议论纷纷,都忙着猜测前十是什么样的嘉奖。

按往年的贯例,前十的奖品都不会太次,不论是法宝、丹药、亦或是其它奇珍之物,对很多无门无派无收入的苦逼散修来说,这无疑是发家致富奔小康的一次好机会。

比如,去年第一名的奖励是淬魂丹,而淬魂丹是天御宿主进阶道御宿主的必需品,按市道上的行情,最次的凡品淬魂丹都要千金,千金!这对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人来讲无疑是天价,即便是卖房卖地卖老婆也不一定买得起。但仙陵学宫当时赏赐的是灵品淬魂丹,灵品啊!仅次于仙品的灵丹,别说是卖房卖地卖老婆,就算是外带打家劫舍干三年,也只能抹一把沧桑老泪悲叹这世道为何如此无情无道。

当然,对白慕雪、南宫初月这样的富二代来讲,这种所谓的“无情”几乎可以忽略不提,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流露出一脸的不屑之情,她们要的,只是那个第一的头衔!

白慕雪扭头乱瞅,无意看到南宫初月正跟一个手持玉扇的翩翩少年有说有笑,不禁暗吃一惊,疑道:“她跟玉连风不是不合吗?怎么现在聊得那么欢?”

无为提醒道:“当初不合,只因要争这个第一。但现在,外界几乎将所有竞争矛头都转向了小姐你,那他们自然站在同一阵线上,这次考核,小姐切莫掉以轻心。”

白慕雪鼻子一哼,道:“我才不怕他们呢。”她又凑到楚云川身边,毫不避讳地拽着他的臂膀,得瑟道:“顶多也就一枚灵品丹药而已,你看这些人都紧张成什么样子,嘻嘻,师傅,你说,你要是从你那乾坤袋里拿点宝贝出来,他们还不得眼馋死?”

“咳咳!低调……”楚云川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附到耳边轻语:“其实我现在也穷得丁当响,要不然,哪用得着陪你来在这赚外快。”

“不就是那个什么……”

“嘘!”

“嗯,师傅,你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完成那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

有她这话,楚云川也算心安了,本来是打算自己化妆混进来遴选的,无奈被黑泽那家伙盯上,这事基本没戏,现在还真的只能指望白慕雪。

神坛上那位道骨仙风的老者又道:“既然大家都对奖品感兴趣,那老夫不妨先公布一部分,今年,第五至十名,奖凡品淬魂丹一枚;第二至五名,奖灵品淬魂丹一枚;至于第一名,赛后各位自知分晓。”

这话一公布,场下顿时一片骚动。

就连一直保持不屑姿态的白慕雪都有点震惊:“看这架势,今年的奖品是提一个挡次啊,二至五名都有灵丹淬魂丹,那第一名岂不是仙品?”仙品,对白慕雪来讲,还真有点诱惑力,毕竟,那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宝贝,像青丹阁老那种级别的丹师,要炼一枚仙丹,抛开能不能搜齐所需的天材地宝不说,即便是有现成的材料,没有十年之功也未必炼得成。

白慕雪转头望着楚云川和无为,激动道:“你们说,这第一名的奖励会不会是仙品淬魂丹?”

无为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仙品淬魂丹只有道御宿主进阶玄御宿主时才用得上,纵观仙武界,又有几人有这宿修天资?退一步讲,即便在场各位真有人用得上,那也是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千年以后的事。”

闻言,楚云川不禁好奇地看了无为一眼,蓦然觉得,这小子懂得还真多。

神坛上又传来洪亮的声音:“现在我宣布,仙陵学宫遴选大典,现在正式开始,第一关,测试本源命宿的天赋,请各位到造化碑前留下自己的掌印。”声音落下时,在神坛九级台阶的正下方,已经竖起了造化碑,由名望较高的苍松夫子负责鉴测,旁边侯着两位白衣侍者。

“走吧。”

楚云川正准备陪白慕雪去测天赋,一位白衣侍者走了过来,很客气地拱手作揖,道:“掌宫听闻仙尊驾临学宫,特命晚辈渔歌前来邀请仙尊上台观礼,还望仙尊莫要推辞。”

楚云川一眼便认出来,这人就是之前在台上喊肃静的那个侍者,看起来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达到了仙武四重灵阶化形的境界,不折不扣的道御初期宿主,着实令人震惊,一个侍者都有这等修为,这仙陵学宫还真是名不虚传。

不过,更让楚云川感到意外的是这突如其来的邀请。

那个什么掌宫,还真懂得做人,既然邀请了,不去似乎不太好,楚云川回道:“嗯,我一会就过去。”待渔歌退下之后,楚云川又对白慕雪再三叮嘱:“你要记住,待会测试的时候,一定要心无杂念,闭上你的眼睛,以意念驾驭本源,将本源想象成灵魂的一部分,尽可能地与造化碑建立共鸣感应,那样才能测出你真正的天赋。”

白慕雪点头道:“嗯,师傅,我知道了。”

楚云川又看了无为一眼,越发觉得这些小子不简单,几次关注他,居然看不透他的心思。也罢,楚云川拍拍他肩膀,道:“多注意一下南宫堡和玉城的人,特别是在慕雪测试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干扰到她。”

无为点头道:“明白。”

吩咐完这些细节,楚云川直奔神坛。

这个时候,造化碑前面的测试已经开始,只见苍松夫子不断摇头宣布:“凡品天赋,不合格!下一个……”一连十几个人刷过去,最高的一个也只是灵品天赋,而根据仙陵学宫的规则,最少要达到仙品天赋才算合格,神品则被称之为天资绰约,只有圣品,那才是真正义意上的天赋奇才!

对于白慕雪,楚云川还是挺有信心的,肉眼观察虽然会有点偏差,但一般不会差太远,只要在测试的时候不出意外,料想应该在仙品与神品之间。

神坛上,站着十个人,三个穿白衣的老头显然是仙陵学宫的高层,至于旁边那堆人,穿着各有不同,但都是劲装仙袍,从气息上也可以判断出来,应该都是受邀前来观礼的仙武名流,个个都是本源内敛,让人看不透虚实。

上台前,楚云川反其道行之,大大方方地将自己隐藏的修为境界全释放出来,区区一重修为,大摇大摆地走上神坛,一上台就直呼:“哪位是掌宫?”

“在下仙陵掌宫——古阳,见过神司大人!”

站出来行礼的人,正是之前在神坛上宣布规则的老者。他介绍完自己,又一一引荐其他人,两位白衣分别是仙陵学宫的左执事离弦和右执事闻钟,其他七个人有魔族也有人族,都是一些分支小门派的掌教,七人还算客气,都随着古阳一一行礼作揖,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古阳行完礼后,表情突然有些微愣,不只是他,包括他身后那些人也都一样,抬头再看楚云川时,一个两个无不脸露诧异之色。楚云川捕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心中已经猜到些端倪,大袖一挥,道:“各位不必客气,都坐。”随后,以王者姿态走向神坛中央的位置,不请自坐。

楚云川很清楚那个位置本该是古阳的座位,但他也清楚,今天既然上了这个台,而且,各路仙魔的大头都在,自己注定要喧宾夺主挑大旗,否则,自己的好日子将很快就要到头。

坐上去之后,楚云川将一重本源之气释放得淋漓尽致,并施以上古秘术暗渡陈仓,将本源之气化为无边霸气,令衣袂无风自鼓!无形中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不知是否真能吓住这几个老家伙,但那一张张哑然失色的面孔,委实让人觉得可怜,站半天也没人敢站出来置喙半句。

楚云川又道:“诸位为何不坐?”

古阳身后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由一位青袍老者出面,他怪声怪气地问:“在下刚才无意感应到神司大人的本源波动,有一事不明,还请神司大人赐教,为何神司大人只有区区一重的人阶修为?可是日前入九剑伏妖塔诛杀天妖皇时发生了意外?”

这个问题无疑是在场所有人的心结,疑问抛了出来,大家心中的疑结也打开了一半,一双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锁定在楚云川的脸上,仿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心如明镜的楚云川泰然自若,心笑道:“呵呵,真没想到,天妖皇那一声吼,居然让这些混蛋都以为天妖皇是我杀的,这样也好,想探我的老底?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少底气。”念想至此,楚云川侧目瞄了青袍老者一眼,沉声问:“刚才没听清,敢问是哪个教派的?”

古阳主动上前引荐:“这位是雷音谷谷主——步雷柯,属魔系教宗的分支。”

“天魔族?呵呵,说起天魔族,真怀念当年在龙域跟六指老怪冥寂一起斩天龙的日子,可惜!那老家伙太过自大,最终难逃一劫……”说着,楚云川突然扭头盯着正洋洋自得的步雷柯,轻笑道:“以我一重功力,若灭你雷音谷,可绰绰有余?”

闻言,步雷柯吓得面色铁青!

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他又蓦然发现楚云川身上的本源波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试图释放出神识去进一步去窥探,又有点害怕!回想当初,天妖皇那一声嘶吼犹在耳边回响,仅听声音便知天妖皇当初的死相有多惨,倘若真为了一点好奇心而得罪了这位神司,可真是白活一辈子。

寻思至此,步雷柯连忙躬腰赔罪:“是在下有眼不识真尊!神司大人境界如飘渺之风、神游之影,又岂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在下唐突,还请神司大人恕罪!”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场各位都惊得冒出一身冷汗。

谁也没想到,楚云川居然狂妄到要以一重功力灭掉整个雷音谷!此人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狂傲不羁,但却不可否认,他的实力若真的处于巅峰状态,一重功力,已经足以让在场的大部分人死上千百次。

见步雷柯投来求助的眼神,古阳附和道:“刚才,我等多有冒犯,还望神司大人海涵。”

“都坐吧……”楚云川望着造化碑那边的测试,眼看就要轮到白慕雪,也没心思再跟他们逗哑迷,直言道:“虽然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待客之道,但我楚云川还没小气到为了这点小事而跟你们斤斤计较,刚才,那只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别太紧张。”

第031章 龙吟造化

轮到白慕雪去测试的时候,南宫初月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众目睽睽之下,扰乱秩序乱插队不说,还极具挑衅意味地冲着白慕雪冷笑:“你以为有楚云川当靠山就能鹤立群雄?不妨坦白告诉你,泫光明月刀的来历我已经知晓,我有千万种手段破你的仙器!你要是识相,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哼,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一怒之下,白慕雪当场亮刀,惊得旁边的无为匆匆出手阻止,无为摇头劝道:“小姐,莫忘了你师傅的叮嘱。”

心无杂念!

想起师傅交待的这四个字,白慕雪后知后觉地明白到,原来这个小贱人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差点上了她的当。若是带着不安的情绪去测试,结果可想而知,根本就不可能与造化碑建立共鸣感应,又怎么可能测出自己真正的天赋。

一个深呼吸之后,白慕雪愣是把这口闷气憋在了肚子里,很客气地退到一边,道:“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你先来,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天赋。”

闻言,南宫初月暗吃一惊。

扭头用征寻的目光看黑泽,见他点头,南宫初月的心弦也定了下来,冷哼道:“哼,来就来,谁怕谁。”

南宫初月显然也受了高人的调教,走到造化碑前,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缓缓地将手掌印入造化碑。造化碑九尺见方,中间有掌印槽,周围以五行阵布列“凡、灵、仙、神、圣”五方星宿,初始是灰色的,但若造化碑一旦与测试者建立共鸣感应,五方星宿的颜色则会发生奇异的变化。

作为今年热门的夺冠人选之一,南宫初月的测试无疑会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甚至,连神坛上那几位老头子都翘首以盼,严密地关注着造化碑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掌印入槽,持续十几秒,只见神品星宿位瞬间变亮,颜色由浅紫色渐渐变成深紫色,当达到紫极巅峰时,刺眼灵光迸射而出,惊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听到负责监测的苍松夫子庄重宣布:“南宫初月,神品天赋,过!”

“呀!这小妮子还真是个可造之材。”

楚云川也忍不住暗惊,神品天赋,这可是不多见的,刚才刷过去几千人,也仅有可怜的二十几个仙品天赋,相比之下,这小昵子简直就是逆天啊!通过刚才的颜色也可以看出来,那一道紫光已经强盛到了极致,确切的说,她的天赋之高,已经介于神品与圣品之间,也难怪旁边的古阳老头会乐得捋着银须连连点头。

此进的广场上已经沸腾一片,甚至有人吹着口哨呐喊:“南宫初月,我爱你!”当信仰被澎湃的热血所淹没,古老的仙武界也跟地球星没什么两样,盲目地痴迷、盲目地崇拜,不需要任何理由!

从南宫那一抹得意忘形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她显然很享受此刻的荣光,自信已经膨胀到了极限。她转头望着神色大变的白慕雪,轻笑道:“现在轮到你了,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想把手缩回去。”

“……!!!”

白慕雪愣立无语,表情僵硬到了极点。

缩手!天呐!刚才那一丝不由自主的擅抖,居然没有逃过她狠毒的眼睛。突然间,白慕雪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好恐怖,她有强大的神品天赋!不论是她轻蔑的眼神、嚣张的声音、不屑的姿态……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可以化为无形利刃,将人斩杀在起跑线上,令人永无翻身之日!

几乎是万里挑一的神品天赋,又有几个人能够与之抗衡?

造化碑近在眼前,白慕雪迟迟不敢伸手。

坐在神坛上的楚云川也有点着急,匆匆向无为使了几个眼色,无声中似乎在说:“她已经被打击得信心全无,赶紧帮她稳定情绪。”

心领神会的无为点了点头,对白慕雪道:“小姐,别慌,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师傅,记住他说的,心无杂念……”劝到最后,白慕雪始终深陷自卑的泥潭中,久久不能回神。

无为又道:“成为天下笑柄不可怕,可怕的是未曾出手,便已经输给了自己的勇气,你何时如此懦弱过?你师傅需要什么,相信你不会忘记,他正在上面看着你,只有你能帮他完成夙愿。”

闻言,白慕雪愣了一下,转头望着神台上的楚云川,看到他在点头,更想起他需要九极火炼精去破解第二重魔印……无边压力,有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结结实实地压在心坎上,令人快要窒息。

负责监测的苍松夫子仿佛看透了白慕雪的心思,道:“白慕雪,这只不过是第一关,别太担心,只要能达到仙品即可,毋须跟人攀比,更不需畏惧,来吧,把手放入印槽。”

“嗯。”

白慕雪木纳地点着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手伸出去的时候,还是有点颤抖。

当她的玉掌与印槽相合的一刹那,几乎全场都摒住了呼吸。

谁也没想到,亮的那颗星宿,居然是灵品。苍松夫子无奈地摇头宣布:“灵……”才吐一个字,造化石上突然又发生了变化,灵品星宿位的光芒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仙品,尽管那一道红光有点暗淡,好歹也算亮了起来。

趁着红光没有熄灭,苍松夫子匆匆宣布:“白慕雪,仙品天赋,过!”

过关了,白慕雪却没有惊喜的表情。

耳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非议声:“……那一抹淡淡的红光亮得很牵强,充其量只能算是勉强过关,跟南宫初月的那道强盛到刺眼的紫光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任何可比性!”白慕雪想要当作没听到,可这声音却像魔音一样,从耳朵涌过体内之后,钻魂噬骨!

扭头望向楚云川时,两行愧疚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脸庞。

眼见楚云川已经起身走过来,白慕雪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匆匆转身往人群外面跑。一路冲撞,跌倒了又爬起来,捂着脸继续拼命地跑,仿佛已经无颜再见师傅,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自己尊严扫地的地方。

无为追出人群的时候,已经不见她的影子。

背后又传来刺耳的嘲讽声:“去哭吧,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代价!就凭这点卑微的天赋,又如何能改变白城专业出产废物的现实。”无为闻声回头,直视着狂傲放肆的南宫初月,回道:“白城,还轮不到你口诛笔伐!”

南宫初月道:“呵,你想如何?挑战我?”

无为没有回话,昂首挺胸地走到造化碑前,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手掌放进了印槽,倾刻间,圣品星宿灵光乍闪,一道雄浑而磅礴的金光迸发万丈。这刺目的光芒诡异得很,仿佛从远古苏醒过来的兽魂,在虚空中千变万化,并隐隐响起令人心惊肉跳的龙吟声。

无数惊异的目光,此刻聚集于一人。

无数惊叹的语气,此刻只为一人代言。

无数颤抖的心脏,此刻仍只为一人跳跃。

他,便是无为!

但无为对这所有的一切却视而不见,在苍松夫子以不可思议的惊骇之色高声宣布:“无为,圣品至尊天赋!”时,无为已经走到了南宫初月的面前。面对那张已经变得淡然无光的脸,无为毫不客气地告诫了她一句:“白城,从不缺天才!而你,注定要为你的挑衅行为付出代价!”

现在的南宫初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懦弱得连大气都不敢吭一下。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头顶上的天赋光环,这么快就被人夺了去,而且,还是白城的人!老天真是太过绝情。

金光射斗,龙吟问道,这是何等造化!

楚云川本打算去追白慕雪,在金光迸射的那一刻收住脚步,现在听到无为这话,不禁暗笑道:“这小子还真有趣,龙吟……他的本源命宿中怎会有龙吟之声?难道这小子身具远古天龙的血脉?呵呵,难怪南宫飞瑶一直对他宽厚有加,原来身世不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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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婆娑风波

黄昏降临,夕阳斜照,仙陵广场一片静寂。

第一关本源天赋测试结束后,不合格的统统被送下了仙陵峰,一万多名参选者,有幸留下来的合格者仅有一百零八人,被安排在学宫暂住。而这一百零八人,等明天的第二关考核结束之后,最终只有十个人能留下来角逐最后一关的排名赛,竞争之激烈,比一般的仙武教派在招收弟子时要残酷得多。

令无数人羡慕妒忌恨的无为,头上顶着极品奇葩的光环,命运则要好得多,明天可以高枕无忧的坐在旁边当观众。按照仙陵学宫的遴选规则,天赋达到圣品的可以直接进入第三关的排名赛。

不过,天赋这东西,毕竟只是代表一种宿修潜力,与真正的实力无关;最终结果怎么样,还得看最后一关的浴血拼杀,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不流血是肯定不行的。

血与泪,这是一种很微秒的东西。

不流的时候,很多人甚至会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而当它们流出来的时候,也许会很疼,但若是品出了味道,将是另一番享受。只可惜,在这浮躁的世界里,很少有人愿意静下心来去触碰那种微妙的境界。

也正因如此,当无为跑过来说:“如果小姐已经决意放弃,便由她去吧,至于仙尊要的东西,我无为就算万死,也一定争取拿到手。”楚云川很是感慨,果然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做事但凭一腔热血。

楚云川反问道:“她的眼泪,是否真的那么廉价?”

无为愣立无语。

心如明镜的楚云川似乎早知道他会听不明白,转身指着神坛又继续道:“之前,我在台上曾被九个老不死的窥探虚实,但我仅有区区一重修为!卑微的力量,险诈当头,你告诉我,我是该跪下来求他们别拆穿我被九重魔印封禁的事,还是应该好好利用这仅有的一重修为来主宰自己的命运?”

“……!”一丝震惊,消除了无为的木纳表情,他几乎不敢相信,之前那个看起来一团和气的神坛上,居然暗中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转头再看楚云川的时候,无为突然感觉自己好幼稚,以前竟然天真地以为只要给自己机会,也可以复制他的神话。“仙尊教诲,无为谨记于心!只是小姐那边……”

“哼!心理素质之差,前所未见!我早已千叮万嘱,一定要心无杂念,排除干扰!结果,临阵时还是自乱阵脚,令真正的天赋无法准确测出!”说着,楚云川怒挥衣袖,冷漠之情呼之欲出:“不需去理会她!这是一次考核,更是一种磨砺,如果她要放弃,那么,她的眼泪将一文不值,又有什么资格做我楚云川的弟子!”

从来都是洒脱不羁的楚云川,居然会愤怒到这种程度。

这种愤怒,跟夫人斥责少主时的愤怒如出一辙,此刻,无为已然明白到,小姐在楚云川的心目中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地位,若无期望,又哪来失望?对小姐来说,这或许并非坏事,有师如此,又何愁他日不得翻身。

见楚云川心事重重地向仙陵广场的尽头走去,无为犹豫了片刻,转身回房。

仙陵广场的尽头是万丈断崖。

天边,夕阳泣血,一只野鹤穿行在云雾飘渺的渊涧中,时不时发出一声扣人心弦的孤鸣。负手凌风的楚云川站在悬崖边,静默地凝望着远方,当天边再次传来孤鸣,不禁黯然感慨:“我若是你,便不会叫得如此凄楚,最少,你可以自由穿行在这天地之间,而我,当年洒脱早已不复存在……千年使命如枷锁,何人与共忧戚?唉……”

风,吹乱了楚云川的长发,却吹不开他紧锁的眉头。

凝思良久……

背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楚云川似乎心中有数,没有回头,直言道:“我与雷音谷素无瓜葛,今日神坛上不过是一玩笑,步谷主何需一直把我当天敌一样严盯死守?”

“神司大人言重了,就算是给在下天大的胆子,在下也不敢将神司大人当成假想敌。”在楚云川背后十步开外,步雷柯匆匆收住脚步,心中却仍有些忐忑,暗道:“不愧是楚云川,我如此谨慎的盯防,居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还好没有冲动行事。”

见楚云川久不吱声,步雷柯又拱手作揖,道:“这次冒昧打扰,是想求神司大人一件事,还望神司大人成全。”

楚云川转身问:“何事?”

步雷柯道:“半年前,犬子步凌空因为仰慕白慕雪小姐,前往白城求亲,但却被误会为调戏,被南宫飞瑶一掌化为梦灵,永封于虚渺衍生界!神司大人与白城交情非浅,还望能帮忙出面求个情,给犬子一条生路。”

闻言,楚云川不禁有些讶异。

之前仙陵学宫的古阳掌宫有讲,雷音谷属于魔系分支,即为天魔族后裔,与南宫飞瑶同宗。以南宫飞瑶的性格,这种同宗同族的大事又怎么可能会草率处置?恐怕事有蹊跷。

寻思至此,楚云川反问道:“若是误会,为何不亲自去解释?”

“我也想过,但她又岂会给我这个面子?倘若神司大人肯出面,必定水到渠成。”说着,步雷柯摸了一下拇指上的空间玉戒,青光乍闪,从中拿出一段三寸长的黑木头,接着道:“此物乃我在九藜山历险时所得,虽不知名目,但可感应到一股生生不息的玄妙灵元,想必绝非凡物!若神司大人肯帮忙,我愿以此物相赠。”

“……!!!”看到这截黑木头,楚云川着实吃了一惊,暗道:“好家伙!九藜山可是历代司春神女的大本营,你小子居然敢去她家捡破烂,胆子可真够大的!最该死的是,还捡到了真宝贝……”

步雷柯见楚云川盯着木头默不作声,又试探性地问:“神司大人可是认出这段木头的来历?”

楚云川收回目光,笑而不语。

这段陈木黑到了骨子里,估计有万年历史,灵元之气却丝毫不减,甚至,令周围空气都被其牵引,暗生风波!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当年师祖曾多次提起过的“婆娑风波”。天枢星万万年历史,即便是翻开远古记载,浩瀚天地间也仅仅孕育过一株婆娑风波树,并且,早在第七代司春神女执掌九藜山的时候已经被砍。

真想不到,今天居然有幸在这遇到其中一节残枝。

不过,对于这个目光闪烁、明显心怀鬼胎的步雷柯,楚云川实在是找不出合作的理由。楚云川驾轻就熟地装出一副不屑姿态,轻笑道:“虽有些灵气,但却不值几个钱,此等朽木,我祖洲神都要多少有多少,呵呵,难道令公子的命就值一截烂木头的身价?”

闻言,步雷柯脸色发黑,疑道:“此物真的如此粗俗?”

“说粗俗有点过份,多少还是值个百八十两纹银。”

“……!”步雷柯咬了咬牙,缓言道:“既然如此,那我另取宝贝……”

“不必了,你这个忙我帮不上,建议你还是自己去跟南宫飞瑶求情吧,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说罢,楚云川转身便走,脸上却挂起了肉疼的表情,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我的天呐!怎么会让我遇到婆娑风波的残枝!苍天可以作证,我楚云川早已经金盆洗手好多年了,这是要逼我打家劫舍么?真心碎,要是我现在能一掌拍死这混蛋就好了……哼哼,暂时先让你这个有眼不识真珠的蠢货保管一下,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第033章 太阴秘洞

当仙陵学宫的上空响起召集令时,一轮红日已经从东方升起。

昨天有幸通过第一关天赋测试的遴选者陆陆续续地赶往仙陵广场,走在人群中的无为不时扭头往回看,始终没有捕捉到白慕雪的影子,不经意间,脸上泛起了一抹忧虑之色。

神坛上,已经传来古阳掌宫的最后宣令:“今日第二关考核——生死局!苍茫仙武,步步为棋,无尽变幻尽在天地之中,生死环环相扣,无人可免!此关一开,以命为赌注,胆怯者,现在可以退出;若无异议,则随苍松夫子前往太阴洞。”声音不大,却字字惊心。

让无为倍感讶异的是,这生死局以命作赌注,在场一百多位参选者却无一人退出。

唯独,少了一个白慕雪。

一百多人跟着苍松夫子往太阴洞方向走去,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而无为,依旧站在仙陵广场上左右顾盼,只盼她能在最后关头出来。

结果,她没有来,等来的是古阳掌宫。

古阳掌宫走到无为面前,关切道:“难道不打算前去太阴洞看看?虽然你可以直接进入第三关的排名赛,但临战还需实力,多了解一点对手的优劣,总归是好的。”

无为揖首道:“谢谢掌宫关照。”

“何需谢我,此乃上苍赐予你圣品天赋。”当目光扫过无为脖子上的那串狼牙项链时,古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之色,似乎看出了什么来历,又道:“入得仙陵学宫,虽有武技阁免费为你开放,但若仅靠自悟,亦难大成;更何况,仙武之道,稍有差池,便入岐途,可有意愿入我门下,拜为真传弟子?”

闻言,无为暗吃一惊。

仙武界,一直被公认为是“一都二谷三宫”的世界,一都指的是祖洲神都;二谷指的是藤萝谷、琉璃谷;三宫指的是仙陵学宫、天魔宫、天妖宫。自从龙域一战之后,其它六大教宗的格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综合实力也大打折扣,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仙陵学宫。

这虽与仙陵学宫本身的特殊定位有关,但更重要的一层原因,还在于掌宫。

论名望,古阳掌宫与现任神都掌教清玄、天魔宫魔帝南宫夜齐名;论实力,他也是仙武界为数不多的几个隐藏级仙武名流之一,有传言,他现在的修为境界甚至比神都掌教清玄和魔帝南宫夜还要高出一重,直追千年前曾在龙域大杀四方的那批至尊级强者。

是真是假没人知道,此人极为低调,已经近百年不曾出过手。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若能成为他门下的真传弟子、传承他的衣钵,未来的宿修路上将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这是毫无疑问的事。这么些年,曾有无数人削尖脑袋往仙陵学宫挤,绞近脑汁去接近古阳,无非就是想拜他为师,但还从来没有谁可以如愿。

至今为止,古阳没有收过任何一名弟子,更别说真传弟子。

现在古阳主动开口要收无为入门,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可以羡慕死多少人!可无为犹豫再三之后,却回了一句:“能受掌宫青睐,无为感激不尽!只是无为心中早有夙愿,此生不入神都,绝不回头!还望掌宫成全。”态度之坚决,不留半点回旋余地。

闻言,古阳虽有惋惜之色,却并不吃惊。

他似乎早知是如此结果,点头感慨道:“唉~也罢,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于你。但愿你能一如既往地保持这份冷静与清真,命宿连心,一念为邪,众生罪业,古往今来,多少无缘显圣者莫不如是。”

“……?”无为诧异不解,心中重复着古阳的话:“命宿连心,一念为邪,众生罪业……”翻来覆去寻思好一阵,愣是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回过神来准备详问的时候,古阳已经走远。

“难道此话有所暗喻?”

寻思至此,无为默默地向着古阳的背影行了一礼。

无为一直认为,人世间,有些东西总是需要时间去体会与领悟,就像宿修一样,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现在参不透没关系,等那个不明觉厉的“邪念”出现之后,总会唤醒寂眠的警钟。

收拾好心情之后,无为直奔太阴洞。

这个时候的太阴洞洞口,已经聚满了人,苍松夫子正站在洞口向大家讲解规则:“……我再提醒一遍,入了太阴洞,生死各安天命,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们都只能靠自己的智慧与手段去应对,没有任何人会帮你们!在最短时间内通过太阴洞的前十位参选者,视为胜出!都明白没有?”

“明白!”

全场异口同声,显然都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无为正准备挤到前面去探看一下这个充满神秘传说的太阴洞是什么样子,蓦然间,视线中出现了白慕雪和楚云川的影子,不由得喜形于色。看白慕雪现在的状态,好像比昨天好了很多,无为那根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太阴洞。

这个时候,一百零八位参选者已经做好准备,只等苍松夫子一声令下。

已经听楚云川讲过一点内情的白慕雪,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探着脑袋往洞里瞧。深邃的洞径,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天然形成,斑驳不平的洞壁上闪烁着发光的怪石;不过,这光是幽绿色的阴柔之光,如同点在黄泉路上的长明灯,于无形中散发着令人背脊发凉的阴寒之气。

“咚~~!”

不知是谁扔了一块石子进去,回音绵绵。

如果仅有回声,那也没什么,可是,当洞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怪声时,几乎所有参选者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在那个未知的世界里,仿佛有无数怨灵被惊醒,咆哮声、嘶吼声、幽泣声、呐喊声、尖笑声……这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呈现在白慕雪脑海中的画面,无疑是炼狱。

死灵的喧闹声,波及洞壁上的发光怪石,令幽绿色的寒光不停闪烁,像极了鬼吹灯的前奏!

“师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里面有好多冤灵!”白慕雪捂着扑嗵扑嗵的小心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镇定下来。她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楚云川投去求助的目光,心道:“师傅啊,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血战到底,在这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候,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保命法宝要送给我?”

这一道求助的目光,是诚挚的,白慕雪坚信,以师傅的聪明才智,一定很容易领会。

结果,等啊等啊,等到耳边响起苍松夫子的最后通令:“大家做好最后的准备,闯关马上开始!”楚云川一直无动于衷。更让白慕雪惊得大跌眼镜的是,那家伙不知道从哪摸了一只烤鸡腿出来,左撕一口,右咬一口,邪恶的吃相简直就像土匪下山一样。

怨灵在洞中咆哮挣扎!

无数人在颤抖,唯独他像没事发生一般,捏着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白慕雪特意咳出一点动静,希望引起他的注意,结果自己还是透明的空气。近乎抓狂的白慕雪咬了咬牙,婉转地提醒道:“师傅,我就要去死了,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啊?”楚云川摆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翻着白眼想了想,道:“对了,将那把泫光明月刀还给我。”

“什么?!”这一声惊喝,引得无数人望了过来,但急火攻心的白慕雪显然没心情去理会,冲着楚云川追问:“师傅,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以我的人品,像是说假话的人吗?”

“……!!!”

“还傻乎乎看着我干嘛?把刀拿出来。”

“好吧……”当把泫光明月刀交到楚云川手上时,白慕雪有留意到,不远处的南宫初月正在幸灾乐祸地偷着笑!但是白慕雪已经顾不上她的挑衅,在楚云川面前,她低下了头,声音孱弱到了极点。“我知道,我昨天的表现让你很失望……像我这种不成器的废物,除了死,好像真没什么出路……你放心吧,从现在起,你啃你的鸡腿,我送我的死,马上……立刻……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你,你可以自由了!”

短短的告白,一句三哽咽,为了配合效果,白慕雪没有忘记挤出两滴眼泪。

然而,当看到楚云川咬着一口鸡肉口齿不清地“嗯”着点头时,白慕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近乎白痴式的反击对这混蛋根本就没有半点效果,他,真的丝毫不在乎!

“师傅,你让我赤手空拳地去闯太阴洞,是真要我死吗?”绝望之色,瞬间铺满了白慕雪的脸颊。

“要不要当个饱死鬼?”楚云川把吃剩一半的鸡腿送到白慕雪的嘴边。泪眼汪汪的白慕雪把头转向了一边,楚云川又淡然一笑,边吃边道:“也不用这么绝望,大不了我答应你,如果你真的挂在这里,我一定帮你打造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神棺,并将你风光大葬,让你死而无憾。”

“好吧,为了你这个承诺,我一定会死得轰轰烈烈的!”说着,白慕雪抖开肩膀上那只手,抹干眼泪直奔洞口中央,悲壮地喊道:“苍松夫子,难道你打算等我们的心脏蹦出来之后才喊开始吗?血淋淋的东西,就不怕吓坏小朋友?”

倾刻间,一百多双眼睛无不流露出诧异的目光,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昨天那个被南宫初月打击得自信全无的白慕雪。

苍松夫子摸了一把冷汗,高声宣布:“既然没人要退出,很好!我现在正式宣布,第二关——生死局!开始!”

第034章 珍珑棋局

随着苍松夫子的一声令下,一百零八位参选者如同在沙场上征战的怒马,带着视死如归的嘶啸声奔赴战场。

这批参选者,虽然都是仙武一重、二重境界的宿修新人,但若将一身本源之气全部灌于双足,飞奔时的速度已经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深邃而阴幽的太阴洞中,疾影重重,就仿佛有无数道邪灵魅影,如闪电般涌向那个扑朔迷离的尽头。

白慕雪借着出发时的起跑点优势,一直飞奔在最前面。

入洞越深,阴气越重,那些撕心裂肺的怪叫声也越来越刺耳,仿佛前面的炼狱之门已经开启、残暴的鬼吏正挥着寒铁索链鞭打着那些不甘屈服的灵魂!每一声嘶吼,都像是悬在头顶上的警钟,令人背脊发凉!

“哼,反正都是死,谁吓谁还不一定呢!”

有楚云川承诺的那副“神棺”坐镇,白慕雪早就给自己判了死刑,心死了无痕,只是欠一个仪式!至于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之前一定要杀个痛快!也不枉在仙武界混了二重境界!

凭着这股意念,白慕雪又提快了速度,像流星一样飞向那个怨气冲天的黑洞深处!飞了一段路之后,她吃惊地发现,这洞径并不是笔直的,而是一条弧线,始终向右弯,只是弯度比较大,乍看之下让人难以察觉。

“难道是个圆?”

白慕雪有点讶异,当下也管不了这么多,继续往前飞。

“嗖!”

蓦然间,一丝破风声从背后传来。

寒气透背!

惊骇之际,白慕雪匆匆在洞壁上借力,脚尖连踏三步,翻飞侧闪,一支冷箭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身子擦过去!待落地站稳,前方传来“叮”的一声异响,白慕雪扭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冷箭射入前方洞壁中,震落一大片泥土!还好刚才闪得快,要是慢半拍,破碎的可就是自己的肉身!

“嘿嘿,算你闪得快!”耳边突然响起得意的笑声,紧接着,一个猎户模样的年轻人,手持弓箭擦肩闪过,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哼!一个山野村夫也想夺第一!”

又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从眼前飞闪而过,对猎户男紧追不舍。

虽然没有看清后面这人的模样,但他手中那把白玉扇却没有逃过白慕雪的眼睛,应该是玉城的玉连风。这家伙虽然年纪轻轻,但仗着家底厚,不仅在玉城是霸主,在外面也是小气名气,年轻一辈的宿修者一般都不敢招惹他。

“哼哼,让你们去狗咬狗!”白慕雪窃笑之时,一眨眼的功夫,又被好几个人超过。这回,白慕雪没打算再穷追猛赶,反而放慢了飞奔速度,只是保持不掉队的状态。

记得之前楚云川有讲过,太阴洞最凶险的地方,是中央的珍珑棋局!过那一关,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现在跑了这么久都还没遇到那个棋局,足以见得这太阴洞的终点应该还有很远。

“现在这时候,冲在最前面无疑会成为所有人的猎杀目标,我大可保留一点本源之力!等过了珍珑棋局之后再冲刺,全力追击,哼哼,就不信甩不掉你们这群土鳖!”寻思至此,一直抱着必死心态的白慕雪,瞬间绽放出了自信的笑容。

又飞奔了差不多有半盏茶的功夫,前方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白慕雪匆匆收住脚步,背靠洞壁避让后面的人,定睛向前方察看,大吃一惊:“咦?血池金蟾柱?!哈哈,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珍珑棋局!”不过,更让白慕雪震惊的是玉连风和那个猎户,正在血池边打得要死要活。

看战况,玉连风似乎占了上风,一扇子搧出去,逼得猎户飞退十几丈,险象环生!眼看身后是沸腾的血池,退无可退,蓦然间,猎户拔地而起,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倒挂在洞壁上,妖弓一开,九箭齐射!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招反击可真够狠的!”白慕雪暗自嘀咕着:“还好射杀的目标不是自己,否则,还真不一定避得开!”这时,其他人也陆续赶到,但都跟白慕雪一样,选择了止步,远远地观望着前面的战斗。

大家几乎都有同一个预感——玉连风必死!

猎户那九箭,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但细看却可以发现,九箭齐发,是以九宫布局,除了中央一箭直射玉连风的致命要害之外,其余八箭已经将玉连风的所有退路都已经封死,在这洞径之中,不管他往哪个方向闪,都无法逃出死局!

以怨灵的咆哮声为战鼓,箭,在空气中擦出九缕寒芒,势破劲敌!

杀气,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就在玉连风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突然冷笑一声:“区区山野村夫,小小技俩也敢在我面前争雌雄!哼!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风神扇的厉害!”余音未落,玉扇逆搧,一股狂暴的飓风以翻云覆雨之势呼啸而出,九支箭矢碰到风波的一刹那,像是中了邪一样瞬间掉头反射!

“噗噗~~~!!”

结果令人始料未及,九支怒箭最终穿透的居然是猎户的身体,将他活生生地盯死在洞壁上。鲜血顺着箭尾滴下来,落入沸腾的血池中,池血中顿时翻起一股巨浪,仿佛有东西在池底吞噬鲜血。

而这,并不是令众人流露出惊惧之色的根本原因。

真正震撼心弦的,是被钉死在洞壁上的那个猎户,死不瞑目!

天道无情,人心更无情!

有人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警觉地防范着身边一丝一毫的变化。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第二关考核,最终只有十个人能胜出,而被淘汰的那一部分,注定会成为他人脚下的垫脚石,猎户,只不过是先走一步!

“我玉连风放话在这里,这个第一,我要定了!谁敢跑我前面,我要他死都死得不痛快!不信的话,尽管站出来试试看!”玉连风转头向众人怒扫一眼,众人的沉默,成就了他嘴角那一丝轻蔑的冷笑,冷傲到了极点!

转身,前面是沸腾的血池,将太阴洞拦腰切为两段。

池面上红雾朦胧,池中耸立着无数根圆形石柱,每一根石柱的柱身上都烙印着古怪的朱红符纹,石柱的顶部则蹲着一只只半人高的金蟾,而金蟾的嘴里,都含着一团扭曲的黑气。

妖气冲天的金蟾,腹部每鼓动一次,便有一团灵刃吐出来,无情地绞杀着嘴中那团黑气。

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正是黑气发出来的。

玉连风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仙陵学宫的遴选,但也有听姐姐玉横烟讲过:珍珑棋局,以血海为盘,蟾柱为棋,一步一生死。一看便知道,那一团团的黑气,都是陨落的灵魂,灵魂在金蟾的嘴里咆哮着、扭曲着、挣扎着,试图脱离苦海,然而,不管他们有多顽强,永远也摆脱不了禁制的束缚。

金蟾衔魂!

玉连风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姐姐在提起这四个字时的恐惧表情。

珍珑棋局的致命之处便在这里,一步踏错,金蟾衔魂,永无翻身!这种无情,主要在于金蟾本身,金蟾的腹中含有风、雷、水、火、土五种灵源之力,五灵生凶刃,轮流对灵魂进行炮炼,永不停止,直到灵魂灰飞烟灭,永生永世,再无轮回!

当时听姐姐讲起,玉连风曾不信,毕竟这只是遴选考核,不是下地狱。

但现在这一幕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战栗!

迟疑片刻后,玉连风转身指着人群中的白慕雪,令道:“你!过来破棋局!”

“哼,你算什么东西!”白慕雪站在原地冷笑着,捏紧的拳头已经进入战备状态!蓦然间,一把冰冷的长剑突然架到了脖子上,侧眼一瞄,居然是南宫初月!不禁笑骂道:“南宫堡的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啊,就喜欢在人背后偷偷摸摸地出手!”

“要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以为你能活着跑到这里?哼,走!”南宫初月把白慕雪逼到血池边,又对玉连风道:“这只是第二关,你要拿第一我没意见,接下来,你看着办就好了,我听你的。”

玉连风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对白慕雪道:“在这所有的参选者里面,就数你师傅来头最大,我本也不想为难于你,但是……总该有人踏出这一步……”

“哼,有本事跟我光明正大地打,偷偷摸摸算什么男人!”

“别太自信,虽然我们都是二重境,但你没有泫光明月刀在手,我杀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玉连风示意南宫初月把剑拿开,又接着对白慕雪道:“我相信你师傅楚云川应该早就跟你讲过珍珑棋局的破解之法,现在,只要你破了这个生死局,带我们平安过去,我可以保证给你一个第三名,你也省得提心吊胆地防范着别人的偷袭,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第035章 九死一生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沸腾的血池化作珍珑棋盘,以金蟾符柱为棋子,耸立于飘渺血雾之中,列阵成变幻莫测的生死局。问天下黑白,谁主浮沉?来日,若一念可轻决生死,若一步可踏破天地玄黄,再回首,还骂这苍天无道!

万千无奈,锁于眉头。

穷途末路的白慕雪飞身探壁,将那把被猎户死死抓在手里的妖弓取了下来,生命中的怒火,在这一刻燃烧到了极点,于无形中煅炼着意志力。她深深地知道,只有咽下这一刻的耻辱才能让自己走得更远,等踏出这一步,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珍珑棋局外围的这些金蟾柱,并没有什么玄妙之处,只要沿着‘禁着点’步步为营便不会有事。它真正的杀气,布局在九星中央的天元位,天元变幻莫测,一步踏错,再无回头!”

声音落下时,利箭离弦,精准无误地将一根符柱上的金蟾射穿,幻灭无影,

白慕雪又回头问:“那是第一个‘禁着点’,你们谁先上?”

玉连风和南宫初月互望一眼,都有些犹疑。琴棋书画这种东西,虽然不是玉连风的爱好,但他也不是完全一窍不通,多少也听闻过一些相关术语,局中“禁着点”属于“无气之子”,入则死。这珍珑棋局怎么会逆行其道呢?难道白慕雪想耍诈?

寻思至此,玉连风提高了几分警惕,对白慕雪道:“你先过,我们跟你后面。”

“哼,一群胆小鬼,早知道你们不敢上。”白慕雪留下一抹鄙视的轻笑,纵身一跃,身影如穿云燕雀,轻盈地落在指定的符柱上。接着又连射十几箭,一一清除前方“禁着点”上的金蟾,身子随后数次腾空起落,转眼已经到了九星天元位的边沿。

眼见白慕雪平安无事,玉连风和南宫初月这才跟上去。

玉连风问道:“为何停下?”

白慕雪没好气地回道:“催什么催,前面就是天元坐镇,你要是急着上路,那你来啊,我又没拦着你。”

“……!”玉连风哑然无语。

因为“禁着点”并不是直线相连的,彼此之间都隔着一定的距离。玉连风即便是紧随于白慕雪身后,中间也有两根金蟾柱隔挡着,一步距离,一重血雾,隔雾观天元,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南宫初月见玉连风被顶得哑口无言,主动喝斥道:“白慕雪!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保证你没命活着离开这里!”

“放心,你姑奶奶我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舍得死在这里。”调笑间,白慕雪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鬼主意,心道:“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土鳖,居然敢把我当棋子使,哼!我以我师傅的名义发誓,今天要是整不死你们,他一辈子都没女人喜欢!”

细看九星中央的天元位,它并不是一根独立的符柱在那撑着,而是一个四方通达的孤岛平台。伏坐在孤岛中央的那只巨型金蟾,嘴里没有含着扭曲的怨灵黑气,只是那对突鼓的巨眼很吓人,寒芒闪烁,仿佛正在等待猎物自动送上门,令人不敢直视。

庞然大物!

这家伙的体型足足有一人高,比其它柱子上的金蟾大了两倍不止,背上肉刺成峰,白慕雪敢肯定,如果自己不幸掉在它背上,一定会瞬间被会扎成马蜂窝。还有,这只妖孽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几乎都是邪恶的大杀器,腹部鼓动时所发出来的不只有震耳雷鼓声,还有磅礴的气波!

当鼓声与气波震荡开来,池面被激得血浪翻涌!

首当其冲的还有白慕雪,面对扑面而来的无形压迫感,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地挺了一回合,顿时,只感觉胸口好像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拳,体内气血翻涌,就差没有窒息!

“还好这家伙鼓一次要歇一阵,要不然,我肯定撑不过三回合!”白慕雪捂着气闷的胸口,暗忖道:“记得师傅说过,这关最难过,也是最容易过的一步,只要壮着胆子走过去喂它一滴血就可以……呃,还真是考验一个人的勇气,算了,死就死吧……”

破生死局,必破天元!到了这一步,白慕雪也只好硬着头皮、捧着一颗战战兢兢的心亦步亦趋地踏上天元孤岛!当走到金蟾面前时,金蟾恰好发起第二次腹鼓,磅礴的鼓声与气波正面喷在白慕雪身上,一声尖叫,吐血退飞三丈!差一点点就掉入了血池中。

白慕雪右手捂胸,单膝屈跪在地,喘着粗气久久站不起来。

此时,玉连风已经落在了白慕雪之前站的那个边沿位置,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脸色惊变,问道:“这只金蟾,不能用箭射死吗?”

“……!!!”白慕雪还是没有站起来。

“哼,我原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破不了这天元位!”南宫初月突然飞身而起,落在白慕雪身边,挥剑道:“既然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那便废物利用,用你这副臭皮囊去喂金蟾,说不定能有转机!”

“你动我试试看!!!”白慕雪硬撑着站了起来,转头瞪着南宫初月,镇定自若地轻笑道:“一步一局,再无退路!我死了,没人可以破局!”

“哼,我是吓大的吗?”

南宫初月显然不信邪,剑光一闪,直向白慕雪胸口刺去!却在这时候,玉连风突然挥扇把剑挡开,厉声道:“你想死是你的事,别拖我下水!否则,我不会再给你面子!”一句话,震得南宫初月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玉连风又对白慕雪道:“你好点没有?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哼!”

一声冷哼,化不掉心中的危机感,金蟾的腹部已经渐渐鼓起,估计很快就要发起第二次腹鼓。白慕雪也不再多话,匆匆走到金蟾面前,划破自己的手指,滴入一滴鲜血入蟾喉。

刹那间,金蟾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刺激,张嘴吐出一团神秘金光,将白慕雪严严实实地裹罩在光罩中!当灵光乍闪的时候,白慕雪发出一声惊魂尖叫,随即凭空消失在原地。

这一慕,令玉连风和南宫初月惊呆了眼。

是过了关?

是被打得灰飞烟灭?

还是被金蟾吞进了肚子里?

向四周察看一圈,血雾朦朦,根本就捕捉不到白慕雪的影子!没人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玉连风大声喊道:“白慕雪,你在哪?是不是闯过了珍珑棋局?”煞气重重的血池上空,除了不曾停歇过的怨灵咆哮声之外,根本就没有白慕雪的回话。

后面不知谁喊了一句:“你们把她逼那么紧,她会回你才怪!”

玉连风的脸色说变就变,阴冷的目光锁定在南宫初月身上,咬牙切齿地斥责道:“这下你满意了?叫你不要过份刺激她,你偏不听!现在到了这地步,总该要有人往前走,你,去滴血!”

“玉连风!”南宫初月长剑怒指对方,冷笑道:“居然想让我去给你当试验品,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哼,别以为我一直忍让你就是怕你,那只是我不想少个盟友而已!”

“那就是没得谈了?”

“谈什么谈!你玉城难道是专业养猪的吗?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去当试验品!”

个个都是话里带刺,直插对方那根要强的神经。

既便是有得谈,也得谈崩!

而此时,白慕雪早已经被金蟾传送到了对岸。

听到他们的反目的叫骂声,白慕雪弯弓搭箭,暗笑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想第一第二?去死吧你们!”箭,带着呼啸声穿透血雾。

当射入天元金蟾的后背时,金蟾瞬间幻灭。紧接着,“哗“的一声巨响,池中的血水突然炸开,飞出一个有上半身而没有下半身的残袍老者。

是个煞气腾腾的阴灵。

这个双眼比长明灯还幽亮的残袍阴灵,傲立在半空之中,一身浑黑的煞气狂暴无比,令整个太阴洞的空气都阴凉了许多。一池血水,因他而沸腾得更猛烈,周围符柱上那些没有被灭的金蟾似乎也不甘落后,加速鼓动着肥大的腹部,风雷水火土,五色灵刃一波接一波地吐出来,那些卑微的灵魂,从来没有嘶泣得这么凄惨。

“擅闯珍珑棋局者!杀!!!杀!!!杀!!!”

残袍阴灵发出粗犷的怒吼声,阴沉的杀气,逼得玉连风和南宫初月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俩人贴近平台边沿,退无可退,冷汗瞬间湿透衣背。

“完了!这回真的要死在这里!”南宫初月惊惧万分地望着前面的阴灵,手中长剑瑟瑟发抖。

“还不是你这蠢货干的好事!非要把白慕雪逼向绝境,这下可好了,要是打不过这个护阵阴灵,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想到自己的第一,没了!还有可能要把命搭上,玉连风狠不得一扇子搧死南宫初月,但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窝里斗争时候。牙根一咬再咬,万分不甘心的玉连风又忍不住大声叫骂:“白慕雪你个贱人,竟如此暗算我,我玉连风在此立誓,今日若侥幸不死,明日势将你斩杀在排名赛上,以泄我心头之恨!”

第036章 军区说客

飘渺血雾中传来愤怒的叫骂声。

然而,他们骂得越狠,白慕雪越是感到自豪,直言回道:“不错,我手中没有泫光明月刀,但不代表我没有脑子,这就是你们轻视我白慕雪的代价!”转身之后,白慕雪已经不屑于再听他们在死神面前的苦苦挣扎声,脚尖一踏,身影如流星一般飞向终点。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太阴洞是个环圆,感觉像是绕着整座仙陵峰跑了一圈,最终的出口,即是当初的入口。

洞口三丈深的位置有个分岔口,只是在大家入洞的时候,仙陵学宫的人把右边的那个分岔口给堵死了,让大家统一从左侧进去。等大家都过了分岔之后,又封死左侧岔口,打开右侧出口,令人只能往前走,再无退路。

“嘻嘻,有进无退,总算是活着走到了终点。”

在沐浴到温暖阳光的那一刻,白慕雪颇有重获新生的感觉,一丝喜悦的笑容泛上脸颊,仿佛三月桃花般鲜艳。

苍松夫子笑盈盈地上前宣布:“恭喜白慕雪,在第二关考核中名列第一。”

“谢谢夫子。”蓦然间,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了眼帘中,把白慕雪吓了一大跳:“猎户?!他……他不是死了吗?”就在前面不远处,猎户愁眉苦脸地蹲坐在石阶上。

他显然也听到了白慕雪的惊呼,脸上的郁闷表情又浓郁了几分。

“既然你已通关,告诉你也无妨。”苍松夫子耐心地解释道:“这太阴洞中的一切,皆为幻境,你们所感受到的害怕与痛苦,都不过是虚惊一场,当你们闯关失败之后,真身会被自动传送出来。此关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世事如棋,生死系于一念间,只要有足够的勇气与意志力,即便是硬闯生死局,也同样有成功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啊!”

白慕雪恍然大悟,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自己被耍了!不过,细想苍松夫子的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凡成就霸业者,哪个不是拥有超凡的意志力。

这样也好,不用死人,更能体现仙陵学宫的凛然正气。

欣慰之际,白慕雪一扭头又看到楚云川正微笑着向自己走来。此时此刻,再与他相见,白慕雪只感觉心中暖暖的,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宁愿此生不再醒来。

“咦?什么情况?好不容易得了第一名,干嘛泪汪汪的?”

“人家哪有嘛。”白慕雪转身横袖一抹,再回头时,已经春风拂面。可是望着楚云川的眼睛,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情绪,有种想抱他一下的冲动。“师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阴洞是幻境,所以才没收我的泫光明月刀,以便更好地煅炼我的意志力,对不对?”

“有这回事?”楚云川翻着白眼想了想,纳闷地问:“太阴洞是幻境吗?”

“……!!!”倾刻间,白慕雪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满面桃花随风去,一抹乌云不等闲!表情僵硬到了极点。愣立片刻后,她又艰难地挤出一丝涩笑:“师傅,你别闹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太阴洞是幻境呢?”

楚云川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她,疑道:“你是不是在洞里被人打坏了脑子?怎么一会一个表情?太阴洞又不是我家后院,我不知道很奇怪吗?”

言语入耳,字字诛心!

气得跺脚抓狂的白慕雪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小宇宙的暴发:“你混蛋!”虽然只有三个字,可是当白慕雪将这三个字的音调提到极限高度吼出来时,还是把楚云川吓了一跳。

白慕雪显然已经不在乎他的反应,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一刀砍死他!可是……她深知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痛苦到极限时,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脑子不正常,一分钟前还被他感动得泪流满面,现在居然想砍死他,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达到的精神境界吗?

“啊!!!!!我受不了啦!!!!!”一阵狂躁的跺脚之后,白慕雪以类似于逃命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令她崩溃到极限的地方。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楚云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这时,又有一批人从太阴洞中出来,第一个跑出来的是玉连风,紧随其后的是南宫初月和一个半兽人,后面的人也是陆陆续续,难分名次……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狼狈到了极点!身上衣衫被撕得支离破碎,伤痕累累,就像刚从炼狱中逃出生天,脸上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惊魂之色。

最狂暴的是玉连风,一出洞口便扯着嗓子怒喊:“白慕雪!出来!白慕雪!马上给老子滚出来!”杀气凌人,仿佛狠不得立刻将白慕雪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哪来的狂妄之徒!”楚云川一巴掌扇过去,冷言训道:“如果输不起,趁早回家喝奶去!”

本来就带着血痕的脸,再烙上一只鲜红的五指印,而且被一百多人围观!这对玉连风来讲,无疑是前所未有的耻辱!可他怒火中烧地瞪着楚云川看了好一阵子,哪怕是咬断牙根,愣是没敢再吱一声。

直到楚云川拂袖转身,玉连风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旁边的南宫初月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路过玉连风身边时轻拍肩膀,调笑道:“我说你家养猪的,你还不承认,你说,这世上除了猪之外,还有哪个牲口敢在楚云川面前大呼小叫?这一巴掌没拍死你,算你命大,下回发飙之前,记得先看清楚场合。”

“……!!!”玉连风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插入肉掌中,渗出鲜红的血液,竟浑然不觉痛。他就一直盯着楚云川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咬牙吐出一句:“明日排名赛,不灭白慕雪,老子势不为人!”

在场众人,似乎早就听厌了这一套说辞,一个个笑而不语。

唯独苍松夫子,他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声,不过,他似乎也不想多事,拿起名册正式宣布:“第二关本该取前十名胜出者,但因无为以圣品天赋直接进入第三关排名赛,因此,今日只取前九名,依次为:白慕雪、玉连风、南宫初月、刑狴(半兽人)、叶南、柳若青、承影、乌蓬、悟空……”念到这最后一个名字时,苍松夫子有些诧异,感觉这名字好像在哪本神典上看到过,想想又无头绪,也懒得再纠结,继续道:“以上九人,明日在仙陵广场竞技排名,其余人请离开仙陵峰。”

结果宣布完毕,有人欢喜,有人失落。

众人纷纷离去。

不久,仙陵一角,刚刚赶到仙陵学宫的南宫飞珞听闻结果后很是不满,对黑泽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喝酒?初月在第二关只拿了一个第三名,气势上已经完全被白慕雪逆袭,照这样下去,明天还怎么打?”

闻言,南宫初月心有不甘,哼着鼻子道:“哼,今天都怪那个玉连风,非要指望白慕雪来破珍珑棋局,如果按我的主意,在半路上就杀了姓白的,她怎么可能拿到第一名!”

俩母女一唱一和,黑泽却仍然举着酒壶痛快淋漓的畅饮着,仿佛没有听到耳边的牢骚声。

气急败坏的南宫飞珞伸手欲夺酒壶,结果,手还没有碰到黑泽的酒壶,只见一股狂暴的劲气突然从酒壶中涌出,并诡异地化为一只虚影金刚掌,强势地向自己反击过来!暗惊之际,南宫飞珞匆匆以掌相迎。

肉掌对虚掌。

“砰!”

相碰的一刹那,劲气激荡,南宫飞珞的脸色也惨淡到了极点。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樽不堪一击的泥菩萨,而面对那只拥有无边神力的虚影金刚掌,无疑是真佛祖。尽管极时收手,并狼狈地跌退了三大步,手臂还是被震得一阵酸麻,像是被废了一样,再也使不上半点力!

而黑泽,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曾动,酒照喝。

“想不到这家伙的修为境界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难怪他在这仙陵学宫大摇大摆地进出也没人敢找他麻烦。”南宫飞珞暗自吃惊。等稳定心神后,再看黑泽时的眼神,已经温和了许多,揉着酸麻的手腕问:“你答应过的,会让白慕雪败在初月的手下,现在,还算不算数?”

黑泽慢条斯理地回道:“这是初月跟白慕雪之间的较量,同时,也是我跟楚云川之间的较量,你认为,我黑泽的字典里能容得下‘惨败’两个字?”

闻言,南宫飞珞暗喜,道:“这样最好不过。”

“……”黑泽淡然一笑,突然又用一副邪恶的眼神望着南宫飞珞,颇有深意地说:“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谁?”

“一千年前,她已经死在楚云川的手里。”

“你这是在警告我别再招惹他,还是另有用意?”

“一半一半……”黑泽无意看到南宫初月正听得起劲,不禁眉头轻挑,打住了这个话题,边走边道:“没酒啰,我得下山去透透气,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再跟着我。”

山脚通陵镇。

前几日被砸了个底朝天的通陵客栈,拿到南宫堡给的巨额赔偿后,经过两天的紧急修复,现在已经重新开业。借着仙陵学宫正在兴办遴选大典的顺风车,店里的生意也是火爆到了极点,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提剑挎刀的野路子宿修者,想想也知道,真正的仙风道骨都是直接上仙陵峰,哪用得着在山下落脚打尖。

黑泽一进门便呦喝了一嗓子:“店里的人都死光了没有?给老子来壶陈年老字号。”

“还活着,都活得好好的呢。”一位小二哥笑容满面地迎过来,以本店最高规格招呼着黑泽:“黑爷,几天不见,您又精神了,上回去南宫堡索赔,多亏了有你出面。我们掌柜的有吩咐,以后您的单,一律全免,想吃什么喝什么,只需招呼一声就成。”

“那是必需的。”

黑泽在楼上找到属于自己的特供专座,此时此刻,是真有一种当土匪的感觉,亲手砸了人家的店不说,还带着苦主去别人家索赔,回头,咱不管走到哪里,依然是大爷一枚,杠杠的!就凭这身霸气,他楚云川这辈子能修得出来?

这么一对比,黑泽的成就感跃然于脸上,感觉今天的酒都比往日香了三分。

蓦然间,一位留着精悍短发的瓜子脸美女走了过来,在黑泽面前不请自坐,开口便道:“小日子过得挺惬意啊,难怪死活不肯回老家。”

“……?”在看到这位美女的时候,黑泽第一感觉就是漂亮,高端大气上档次,直接就划入了极品行列。可是仔细一琢磨,又感觉这张脸好像并不陌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对你来讲,我离开老家可能只有三四年,可是对我来讲,老子已经是活了一千多岁的老妖孽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哪路大神?”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贱。”美女感慨地摇了摇头,夹着小菜边吃边道:“某混蛋曾追在我屁股后面喊了半年女神,想起来没有?”

“我的女神?”黑泽抠着手指数了一阵,数到最后,十根手指不够用,不禁讶异地问:“不数不知道,一数真是吓死人啊,我实在不想用臭脚丫子来给你编号,能不能再给点线索?”

“秦——思——凡!!!”

“呀!原来是京南军区天字号的白富美啊,失敬失敬!”黑泽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敢问女神大人,星际迢迢地跑到这里来找我有我何指教啊?该不是想我了吧?”

“得瑟吧你。”秦思凡拿出一纸军令拍在他面前,道:“自己看,上面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不再追究你当年叛国的事,只你要愿意回归军区,继续为祖国效忠,有什么条件的话,都可以坐下来谈谈。”

“我叛你妹啊!”每每提起“叛国”两个字,黑泽的脑子里除了烦躁之外,别无其它。一纸军令,看都不看就搓成了粉末,毫不留余地回道:“老子曾是个军人!为国尽忠那是我的义务,但是你们没有给我机会!在我流浪千年之后,你们突然跑过来说不再追究我‘叛国’的事,黑也是你们说了算,白也是你们说了算,我究竟算个啥玩意儿?”

秦思凡似乎早知道黑泽会激动,缓言道:“我当然相信你没有叛国,这不是现在换了领导嘛,这过错也不能按在现任领导的头上吧?他对你还是很器重的,要不然,也不会给你留下谈条件的空间。”

黑泽淡然一笑,苦在心里。

沉默片刻后,他斟上两杯酒,心平气和地回道:“如果你是来跟我叙旧的,友情,我黑泽懂得珍惜!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请回吧!有些东西,你我心知肚明,说白了就没什么意思。”

第037章 决战之前

到了遴选大典的最后一天,仙陵广场的中央部署了五个巨大的方形战台,十位脱颖而出者将以抽签对战的方式竞技排名。

这一刻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前来仙陵学宫观礼的宿修者也达到了顶峰,周围挤满了人,一些稍有实力的人则直接御剑站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五方战台全在视线之中。历来,仙武界对于仙陵学宫的新秀精英选拔赛都是极其看重的,毕竟仙陵学宫的选拔与其它教派不同,它基本上囊括了天枢星的各个种族,选出来的精英都是极具代表性的人物。

当神坛上传来苍松夫子的声音,抽签已经完毕,最终的对战阵容,有人欢喜有人忧。

乌蓬VS南宫初月。

叶南VS柳若青。

无为VS承影。

悟空VS刑狴(半兽人)。

白慕雪VS玉连风。

人群一角,暗自窃喜的南宫初月对这战局很满意,她虽然迫不及待地想与白慕雪一战,但并不是现在。这一战,如果真对上白慕雪,胜算五五开,多少会有点悬念,相反,现在对战的是听都没听过的乌蓬,进入前五名毫无压力。

相比之下,玉连风则不仅仅是满意,而是热血沸腾!

在第一轮就抽中与白慕雪对战,玉连风仿佛实现了毕生夙愿,满脸都是兴奋到极点的表情,自言道:“哼,这一战,我必雪前耻!”不过,当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下注声,还是有些恼怒。

就有前面不远处,一个叫方悟道的混蛋摆开了赌局,引得无数人争相下注。

白慕雪与玉连风之间的对决无疑是最受人关注的焦点,第一关天赋测试后曾一度不被人看好的白慕雪,在昨天拿到第二关的冠军之后,人气瞬间逆转,成了夺冠的大热门。现在这一轮十强对决,赌白慕雪赢的赔率是一比一,而赌玉连风赢的赔率是一比十,可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把注押在白慕雪身上,哪怕赔率低到了极点。

这意味着,在众人眼里,玉连风赢的机率性非常低。

“一群瞎子!”

怒火中烧的玉连风想冲过去砸摊子,肩膀突然被人按住。转头一看,见是一个面带轻纱的女子,不禁惊喜若狂:“姐,你不是在闭关吗?”这个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女子正是玉横烟,曾在仙陵学宫修了四年,但从来没有谁见过她的真面目,今年年初回归琉璃谷之后,更是不曾出世。

她不动声色地发出声音:“我今日随师傅前来挑选潜力新人,为琉璃谷招纳门徒。这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冲动,不被人看好有何出奇?战台才是你大显身手的地方。”

“嗯,我明白,就是……就是心里有点憋闷……”

在玉城,玉连风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没人敢招惹他,更没人敢训他,他也从不把任何人的话当回事,甚至包括他的父母在内!而唯独在玉横烟面前,却从不敢有半点放肆。

尽管玉横烟跟玉城并没有血缘关系。

玉连风很清楚,自己这个姐姐当年能够在遴选大典中轻松拿下三关第一名,并被琉璃谷纳入门下,列为核心弟子来培养,靠的都是实力!而事实也证明,她不仅有着惊人的天赋、更有着过人的领悟能力,在仙陵学宫只是呆了四年,便顺利跨入了道御宿主的行列,提前一年回归琉璃谷!可以预见,将来她极有可能成为仙武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姐,上次你教我的那套《风神战技》,我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扇子搧出去,可以惊涛骇浪!飞沙走石!能不能再传一套神通给我?”

“风之肆拂,无物不透!区区飞沙走石,谈何炉火纯青?再练几年吧,哪天你能以裂隙之缝、崩灭万山之体,再学其它神通。”

“哦!”

这套《风神战技》没有分几重境界,就只有一招——风神扇!从当初的一扇清凉风,蜕变到现在的一扇卷狂风,玉连风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曾一度以为这就是风神扇的终极威力。可是,现在听姐姐这么一讲,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无知!

飞沙走石虽厉害,但跟崩灭万山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姐,那依你之见,我现在跟白慕雪之战,到底有几分胜算?她的终极杀手锏就是泫光明月刀,楚云川给的,听说是仙品,威力大得惊人。”

“区区天御宿主,怎么可能驾驭得了仙品天刀!除非……”玉横烟眉目轻挑,寻思片刻后,又转言安慰:“也不用太担心,风,追求的是速度与覆盖性,小小战台,只要你把握得好,可以全域掌控,死角全清!不给她出手机会,自然取胜有望。”

说罢,玉横烟转头,清冷的目光从人群缝隙中穿过,落在远处楚云川的身上。

对面的楚云川,一直关注着所有参赛选手的一举一动,玉横烟在玉连风身边出现,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现在见玉横烟望过来,楚云川玩味似地抛了一个飞吻过去,吓得玉横烟撇开视线,只是她遮着面纱,没人知道她的脸颊上是否泛起了红潮。

“小样儿,别以为遮着面纱就可以掩饰你身上的间谍气息,早晚收了你。”楚云川暗笑一声,随后收敛情绪,一声不响地拉着白慕雪往人群外围走,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

“比赛就快开始了,你拉我来这干嘛。”昨天的气还没消,白慕雪的语气也有些幽怨。

“人家有备而来,我们怎么可以轻敌。”楚云川拿出泫光明月刀,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随便用这把刀吗?”

当瞳孔中倒映着泫光明月刀的影子,一丝惊喜,瞬间将白慕雪脸上的幽怨之色抹杀得一干二净,心道:“你总算舍得把它还给我了?嘿嘿,我倒想看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样来。”

打定主意,白慕雪摆出一副白痴状,摇头不语。

楚云川正色道:“这把刀,它的品级介于仙品与神品之间,最少需要仙武四重灵阶化形的境界才能驾驭。以你目前的二重境,不仅发挥不出它的终极威力,使用时,还相当危险。”

“上次在通陵镇用的时候,也没什么大问题啊。”

“没大问题?你当时劈完一刀,不是立刻虚脱了吗?”楚云川白眼一瞟,又接着道:“白痴,听好了,要想发挥出它的威力,只有两种方式:一、召唤出刀魂,也就是衔月青鸾,让她替你战斗。不过,这么做有个很大弊端,衔月青鸾一旦受到重创,将会降低泫光明月刀的品级,以后,威力将大打折扣,甚至,有可能被彻底摧毁。”

“难道刀魂受伤之后,不会恢复吗?”

“刀魂受创,虽然可以恢复,但要提升到原来的境界,比我们人类的宿修要难得多,毕竟,圣品以下的器灵,都是没有肉身的。”

“那第二种方式呢?”

“第二种方式,也就是像你上次在通陵镇那样,喧宾夺主,让泫光明月刀反噬你的一身本源之气,并在瞬间发挥出一定的威力。这种做法,可以保证刀魂不受重创,但它的缺点,就是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本源之气被反噬之后,你将彻底虚脱,短时间内再也经不起战斗。”

“……!!!那现在怎么办?待会可能要打好几场呢。”

“别急,先解决玉连风,后面的,我自有办法。”

“玉连风也不弱,在太阴洞时,我曾亲眼看到他秒杀那个猎户,一扇子搧出去,风卷狂澜。”

“嗯,他修练了武技,而你没有,这是他的优势。他那招风神扇,是属于琉璃谷的战技,发挥到巅峰威力时,毁灭性十分恐怖,但你不要怕,他现在还只是一只菜鸟。你只需记住:风,胜在速度快、覆盖范围广、毁灭性强;但是,风刃呼啸而出之后,只会往前扫,不会往后扑,所以,你只要近身跟他缠斗,他便拿你没辙。”

“嗯。”

“还有,待会上了台之后,你先不要跟他硬碰硬,只管像条泥鳅一样缠着他,近身游走,以闪为主,防而不攻,先把他惹急。等他露出防御破绽之后,找准机会,速战速决,一刀定乾坤!”

第038章 出奇制胜

一抹神秘的霞光,穿透云层,在仙陵学宫的上空洒下金辉,仿佛有意升华这一方神圣净土。

或为名次、或为荣光、或为奖品、或为不朽的尊严……不论怀着何种目的,当他们迎着飘渺仙风踏上战台时,展示出来的是十种截然不同的风华。战器,在手中嗡鸣,唤醒一腔热血,在瞳孔中凝练出绝胜之光,仿佛在告诉世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到这一步。

神坛上,苍松夫子向掌宫颔首示意。

仙风道骨的古阳起身宣布:“今日第三关排名赛,第一名将赐九极赤炼精一枚!望各位尽展所能,将自身潜力发挥到极限。现在,竟技正式开始。”

空中与地上,万千观战者无不哗然。

只因“九极赤炼精”这五个字,已经不是用品级可以划分它的价值。每个宿修者都知道,一团异火,一重造化;论阳炎之气,九极赤炼精丝毫不逊于被称之为阳炎之祖的离火珠!若能得到,对修炼异火神通的人来讲,无疑是如虎添翼,大有利用价值。

镇定如水的楚云川,此刻眉目紧锁,目光在白慕雪与无为之间来回关注,再没有之前的轻松惬意,仿佛压力巨大。想想也是,天知道古阳老头会在这个时候宣布第一名的奖励,九极赤炼精,天地之大,却仅此一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这一战,输不起!

让楚云川感觉到欣慰的是,白慕雪和无为俩个人都投来了自信的目光,显然,他们也明白到了这一战的意义有多大。

五方战台,十人都很礼貌地跟对方拱手致敬。

转瞬间,风云变幻。

“咻!”

最先出手的人在中央战台——承影!一把长剑绽放出凛冽寒芒,以穿云裂石之劲刺向无为的要害,速度快如闪电,颇有速战速决的气势。剑尖,很快逼近无为的眉心,蓦然间,无为人影幻动,竟诡异地消失在原地,令承影一阵错愕:“这怎么可能!”

十年磨一剑!论出剑速度,承影一向很自信,但现在近在咫尺,并出其不意抢了个先手,却刺了个空。

更令他惊惧的是,他不知道无为在哪里。

慌慌张张地在战台上转了一圈,根本就捕捉不到无为的影子。

“难道那家伙会隐身术?”

正当承影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一股诡异而磅礴的杀气突然从上空扑下来!抬头一看,不禁脸色惊变,原来自己的对手已经凌于虚空之中,一剑青芒化龙影,吟啸贯耳,正飞扑而来!

没有太精妙的武技,承影本能地飞身而上,挥剑屠龙!剑,如愿斩在虚幻的龙颈上,却如抽刀断水,不起丝毫作用,注定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在下一秒,邪魅般的龙影残暴地穿透承影的身子。

“砰!”

十丈高空,飞坠而下!承影吐血不起;尽管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无限接近死亡的边缘。事实上,现在就是想起也没机会,眨眼间,从天而降的无为已经把剑顶在咽喉处。

“你服不服?”无为问。

“……!”承影沉默片刻,无奈地吐出一个字:“服!”看到无为收剑转身,承影深深地松了口气,但永远不会忘记无为在转前之前留下的那一道冷漠眼神,那眼神,不只是在蔑视一个不堪一击的对手,而是蔑视全天下的宿修者!

一招之间,秒胜对手。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尽管无为具有圣品天赋,但那毕竟只代表一种宿修潜力,他真正的修为境界,也只不过是第二重地阶结晶的境界。然而,那一剑幻影,竟能发出龙吟声,显然与他的修为境界十分不相符。

“草!这是秒杀啊!”

“不可思议!刚才承影一剑刺命门,那种速度,几乎可以用偷袭来形容,我以为无为必败的,啧啧,真没想到,这小子的速度比承影还快,不愧是圣品天才!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如果不能收此子入门,老夫必定遗憾终身!”

……

不管是年轻一辈还是老一辈的观战者,无不被这一战所震惊。

这一战,无为所体现出来的是绝对的优势。不少人已经看出来,无为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目前的终极实力,但是,他已经一剑秒胜了对手,就凭这一剑,基本上已经奠定他在本届遴选大典的王者之位!

“这一招是他自悟的,还是天生的血脉传承?……唉,可惜了,煞气太重,长此修练下去,必然会反伤自己,难御煌煌正气……”看到无为向自己走来,楚云川不由得心生惋惜。

“仙尊,无为幸不辱命。”走到跟前,无为拱手作揖。

“打得很漂亮。”楚云川拍拍他的肩膀,道:“等遴选大典结束后,我有些话想跟你讲,到时,你记得来找我。”

“嗯。”无为点点头,跟楚云川一道,把目光投向了其它四方战台,这个时候,大家都打得难解难分。

东方位的战台属于乌蓬和南宫初月。

自从南宫初月练成《刺星决》的第九重之后,每一招每一式都使得行云流水,速度、精准度、穿透力,三方面配合得天衣无缝,狂暴的杀伤力,将她狠辣的一面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一战中,尽管她目前只使出《刺星决》的第三重,却已经占尽了上风,估计乌蓬手上那杆三叉戟很快就会招架不住。

南方位的战台属于柳若青和叶南。

柳若青看起来很文文弱弱,更像是一个静坐深闺的大家闺秀,之前曾被很多人不看好。现在上了战台,一把银河剑却舞得璀璨流光,一式红尘,十里飞花,即好看又不失杀气,集攻防于一体,隐隐占了上风。

西方位的战台属于悟空和半兽人刑陛。

这俩人,无疑是最凶残的两个极品存在。刑陛虽没有使用武器,但一对蛮臂布满鳞甲,精壮而不失威猛,远远就可以感应到,他身上隐隐散发着太古遗种的气息,哪怕只是传承万分之一的太古血脉,冥冥中仍给人一种狂暴而神秘的至尊之象。

作为他的对手,悟空一直挂着诡异而自信的笑容。

与太古遗种对决,悟空像是很尊重这位对手,在开局的时候就扔掉了手中的浑天棍,直接肉搏!个头比刑陛小了将近三分之一,敢以血肉之躯直接与对方的兽体硬碰硬,令不少人都为之惊叹,要知道,刑陛的终极一拳足有万钧之力。

战台上布了法阵,就是为了防止战台被拆。

最终还是没有顶住刑陛的魔爪和悟空的拳头,现在已经被轰出好几个大窟窿,连远远观战的苍松夫子都为之抹了一把冷汗,感慨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他们!”

旁边的古阳掌宫接话道:“太古遗种,兽血沸腾,若激发血统传承的潜力,哪怕是万分之一,也是威力无穷,这倒可以理解。不过……那个悟空身为人类,竟也如此生猛,委实让人不解。”

这一对,无疑是旗鼓相当,恐怕很难分胜负。

北方位的战台属于白慕雪和玉连风,这一对是被最多人关注的焦点,毕竟,很多人都把重注押在白慕雪身上,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她要是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倾家荡产。

“呼!”

随着扇舞,凌厉的风刃在战台四周飞旋不休,俨然有形成一个漩涡的趋势,中央那一方自留之地,也变得越来越狭小。

“哼!白慕雪,现在整个战台都已经被我控制,看你怎么死!”

玉连风再挥一扇,风波暗涌,狂暴地扫向白慕雪。半空中的围观者看得最真切,此刻,不少人为白慕雪捏了一把冷汗,风波当头,不能硬接,而周围又风刃肆拂,不论她往哪个角落闪,都必遭摧残!

蓦然间,白慕雪冷笑一声:“要死也是你先死!”一式旱地拔葱,避开正面涌来的风波后,落到了玉连风的身后,近身肉搏。

“咦?贴身缠斗?”

“啧啧,这战策不错,就这样贴身缠着他,让他的风神扇失去用武之地。”

“刚才吓死我了,我几乎把所有家当都砸在她身上的,还好没挂。”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缠斗下去,当中央的立足之地狭小到极限时,玉连风自然会解除风刃漩涡,他自己也要活。”

“不错,好戏还在后头,就看谁先找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

观战方阵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心脏,随着变幻莫测的战况忐忑着。

转眼已经缠斗了三四十个回合。

明月刀,未曾出鞘。

玉清扇,空卷狂澜。

战台上的险象环生,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有好几次,差点被对方推入周围的风刃漩涡中,擦近边沿时,飞舞的长发立刻被风刃所削,令白慕雪深深地意识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失手,分分钟都有可能葬送自己的青春年华!

近身缠斗,不懂搏击,更不懂战技!

被对方重击几次之后,白慕雪渐渐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行,我不能只挨打!”白慕雪暗咬牙根,本能地使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终极大杀招——撒泼!带着呦呦叫的白氏战鼓,上下其手,揪头发、抠鼻子、插眼睛、踢裤裆……能用的近身招式,几乎一样都没落下。

几十回合下来,竟收到了奇效。

当玉树临风的玉连风顺利进阶为花脸猫,一身锦衣华服被撕得支离破碎时,暴躁的怒吼声在仙陵上空回荡:“白慕雪,你个小贱人!想玩是吧?本少爷今天就陪你玩到底!”

一扇惊澜,周围的风刃漩涡被扑灭,战台范围,瞬间像是扩大了无数倍!

白慕雪却没有冒然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扇子还在他手上,蠢蠢欲动。”

“如果现在抽身拔刀,动作上肯定比不了他挥扇子的速度。”

“他这明显是想引我出刀……”

在这半个眨眼的瞬间,白慕雪的脑子里闪过无数条制胜诡计,最后,她果断地保持着近战方式,伸出两指直插对方的双眼!就在玉连风本能地挥手挡眼、并做出顺势擒拿的勾指动作时,白慕雪瞬间收手,改攻下盘,一脚踹出去,直捣黄龙!

“噢呜!”

这一声闷哼,夹杂着无尽的痛苦与凄惨,憋得玉连风把双腿夹成了叉叉型,满脸猪肝色。

“雪上加霜拳,呀!!!”

不等玉连风从痛苦中回过神来,白慕雪再出一拳,仙武二重境的本源之气,在拳头前凝聚成狂暴的能量波,直接轰在玉连风的脸颊上!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尘埃激荡,战台上的法阵幻灭,台面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沉埋了不可一世的执扇少年!

被寄予厚望的泫光明月刀,不曾出手。

而倒下的那个人,不是白慕雪。

一双双锁定在北方位战台上的眼睛,此刻无不流露出惊悚的目光,有人窃议:“我的妈呀!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原来仙武界的人也是可以这样出奇制胜的!”闻者,无不狂抹冷汗,还有一些人,甚至下意识的夹紧了自己的双腿,好像生怕被偷袭。

第039章 一个叛徒

“师傅,你的战策虽然很惊险,但不可否认,很管用!很强大!”

下了战台,白慕雪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无限自豪与荣耀,悄无声息地在脸上绽放出来。不过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取得这些成绩,与师傅的指教是密不可分的,想说些感恩的话,可有些东西,已经无法用语言去表达。

骄阳无双。

蓦然间,白慕雪感觉有无限光芒从楚云川的体内绽放出来,温暖了大地。而他,只是站在那笑而不语,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足挂齿。

白慕雪反思道:“师傅,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你放心,以后我绝不再任性、绝不再怯弱、绝不再放弃,一定好好努力!也许我的天赋不是最高的那一个,但我还有意志力,我可以加倍努力。”

看到她目光中流露出的那丝坚毅与不屈,楚云川有些诧异,突然感觉,这丫头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一份成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虚像。看来,这些天让她吃的苦头,也算没有白费。

“仙武无极,可破轮回,可问永生!当有一天,你不再需要登上那些证明自己实力的战台时,那才是真正的强大!”楚云川告诫道。

“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仙武界有一种强大的存在,叫至尊!

在他们的眼里,一场入门竞技,不过是飘渺神途中的一粒尘埃,远不足以垒起他们通往圣阶的永生之境。这点微末的骄傲,可有,可无,一切都随着嘴角那一丝淡淡的笑容,消逝在不经意间,仿佛不曾在心底激起半点涟漪。

此刻,白慕雪深深地意识到,要想让师傅对自己另眼相看,光有目前这点成就还远远不够。

“师傅,你能不能跟古阳掌宫说一声,让我重测一次天赋?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受天赋高低而影响心情的。”

“既然不受影响,那何必多此一举!”

“……!!!”

“千年前,曾有个叫羽衣仙子的人,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在衍生界曾听我娘提起过,就是那个写天猎古卷的人,好像是地球来的。”

“不错,她曾跟你一样,没有傲人的天赋,没有强悍的实力,再加上特殊的异族身份,天天都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一直在逃命。我第一次遇到她时,她刚被藤萝谷的人逼得跳入万丈悬崖,伤痕累累地躺在溪边,奄奄一息……”

“……!!!她真惨!”

“当我过去察看她伤势时,她以为我也是去杀她的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剑提了起来,死活要跟我决一死战。”

“嘻嘻,以师傅的性格,我猜肯定会心软吧?后来她怎么样?”

这事,还真被她说中。

一曲红尘离歌,始于凡念,千回百转,终不敌宿命轮回,再见无期。青丝在风中乱舞,挽起千秋心结,令楚云川陷入了沉默之中。

黯然许久……

楚云川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后来,她成了地球一族里最早踏入玄御宿主行列的至尊强者,她靠的,只是一个意念——她的族人,需要她!”

“哦。”

白慕雪明白师傅要自己学习羽衣仙子的精神,不过,对于这个羽衣仙子,却没有太多好感,也不想再发表什么意见,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她,而是因为她的身份——地球人!

为了生存资源,地球人曾强势入侵天枢星,甚至,在重演洪荒失败之后,不惜发动龙域之战,结果导致两败俱伤!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千年,但传说一直都在,并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轨迹中。时至今日,为守护衍生界,白城人一直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而圣母,也在九剑伏妖塔寂锁千秋,这一切,都拜地球人所赐!

每每想起这些恩怨,白慕雪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当傲气冲上脑顶,白慕雪又不服输地补充了一句:“为了我的族人,为了天枢星,我也一样可以做到!”

闻言,楚云川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过多的赞赏与鼓励,随即转身向神坛走去。

这个时候,第一轮的比赛已经结束。

如大部分人所预料的那样,胜出者分别为白慕雪、无为、南宫初月、柳若青。唯一让大家吃惊的是西方位战台,悟空和半兽人刑陛战到最后,居然不分胜负,俩人躺在残破的战台上喘粗气,显然都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

古阳掌宫在神坛上宣布:“按规则,第一轮本该决出前五名,但因悟空和刑陛未能分出胜负,下一轮稍改规则,破例划分为‘前四’与‘后六’两部分。在刚才这一轮中,胜出的四位竞争前四的排名,其余的,竞争五至十名的排位。”

这个结果,令那些落败者又燃起了新的斗志。

后面六位同台再战,这意味着,刚才那一轮的落败者,现在仍有机会取得第五名的好成绩。毕竟,第五名的奖励是灵品淬魂丹,比六至十名所奖的凡品淬魂丹要珍贵得多。

这时,苍松夫子又上前接着宣布:“今日下午,先决出后六名的排名,前四名明日再决,现在,请大家上来抽签。”

台上放了两个签筒,一个是前四阵容,一个是后六阵宫。

白慕雪第一个上前抽,随后亮出签牌上的签号:“一!”紧接着,南宫初月、无为、柳若青也分别亮出自己的签号,结果令旁边的楚云川狂抹冷汗,郁闷道:“你俩真能干!”

白慕雪和无为也相视无语。

是的,他们俩都抽到了一号签,这意味着,最终,他们俩将有一个人被淘汰,无缘冠、亚之争。

旁边,南宫初月兴奋得蹦跳三尺,大喊:“耶!我抽到二号签!”很显然,对战文文弱弱的柳若青,她充满了自信。

柳若青上前作揖,谦逊道:“早闻初月姐姐修为精湛,明日,还望姐姐手下留情。”

“放心吧,我跟你无怨无仇,一定不会伤你性命的。”得瑟完,南宫初月又向白慕雪和无为投去挑衅的目光,不屑地笑道:“哼,明天,不管你们俩谁跟我对决,我一定会在白城的历史上划上一个悲剧符号!”

无为静默不语。

白慕雪可没这好脾气,举着拳头示威:“走着瞧!”

不一会儿,前四与后六都已经抽签完毕,大家陆陆续续地散去,等待着下午第二轮的后六排名赛。

仙陵学宫,由六座山峰组成,中央仙陵峰高耸巍峨,直插苍穹之腹,一派顶天立地的煌煌正气!而周围,由五座悬峰环抱,于飘渺云雾中结成五灵共生阵,穷汲天地精元,静养仙陵风骨,无尽玄妙,曾令无数宿修者叹为观止。

其中,位于木灵阵眼上的木灵悬峰遍布客房,是仙陵学宫特意用来招待外人的地方,这次上仙陵学宫的观战者,都被安排住在那里。

由于五灵共生阵这种布局结构,讲究的是固本培源,生机不朽,能大大地催旺仙陵学宫的灵蕴之气。也正因如此,仙陵学宫的灵蕴之气之强盛,比一般的教宗圣地要充沛许多,很多前来观战的人,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在木灵悬峰好好修练,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所有人都在房里打坐静修时,楚云川别树一帜,独自在木灵悬峰找了一处清静地,举一杯清酒,听悬崖飞瀑在耳边激奏仙乐,看白云在眼前慢卷一世浮华,灵魂与白鹤齐飞,踏遍九万里苍穹。

人,一旦静下来,很多压在心底的思绪,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浮上来,令人倍感无力。

“千秋一梦,杯酒空余恨……唉,回首时,再不见你的影子……”

千杯清酒穿肠,洗不去一抹惆怅,

“天地之大,我该到哪去找你……羽衣……她,会不会是你的转世呢……”

楚云川黯然静默。

蓦然间,一道白光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

楚云川极目望过去时,弧光已经划出天渊,在对面落下来,原来是仙陵学宫的左执事离弦。这人不像古阳掌宫那般低调,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似的,一落地就把一身道御后期的六重修为释放出来,衣袂无风自鼓,令楚云川杯中的酒水微微荡起了涟漪。

楚云川不动声色,继续自斟自饮。

离弦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神秘地笑道:“我仙陵学宫有五灵共生阵坐峰,灵蕴充沛,比之祖洲神都,亦是有过之而不不及,神司大人为何不趁此机会闭关修练,反而在此独斟闷酒,可是遇到了什么修练上的瓶颈?”

仙陵学宫,确实是个闭关静修的好地方,在这修一日,比得上其它地方修两日!

不过,对于楚云川来讲,目前,修练一道,可有可无。未来将来要突破的境界是涅磐显圣,而眼下,只需将被魔印封禁的修为境界逐步释放出来即可。解封一重魔印,即高一重修为境界,这一步,不是靠修练就可以解决的,缺的是像九极赤炼精那样的天材地宝!

这是楚云川的软胁,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就说眼前这家伙。态度狂傲而不失阴险,楚云川已经给他打上了小人的标签!这家伙一来就释放出毕生修为,那是在示威;现在又扯出修练瓶颈之类的话题,明显是要试探些什么。

看来,那天在神坛上的虚张声势,并没有让所有人折服!

这些混蛋之所以一直没对自己出手,只是他们还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对不对;一旦当他们知道曾经的神司大人现在只是一只纸老虎,楚云川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悲剧——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这种阴辣的窥探,楚云川镇定自若地反问:“何以见得我所喝的是闷酒?”

离弦自信道:“若非闷酒,神司大人为何眉宇凝愁?”

“呵呵,好细微的观察力。”楚云川把斟满的酒杯递给他,又道:“舒个眉给本神司看看。”

离弦端着杯子先仔细看了看,而后又谨慎地闻了闻,最后送到嘴边,还是不敢下咽。

楚云川一直望着他笑而不语,心骂道:“混账东西,就凭你这点道行,本神司要做点手脚,还能让你察出门道来?喝吧喝吧,人,总该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一点代价。”

在楚云川轻蔑的目光注视下,离弦突然感觉自己的胆魄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摧残,牙根一咬,决定试一试,心想:“在这仙陵学宫,我就不信你楚云川敢往酒里下毒!”

当酒水入喉,刹那间,离弦的两条剑眉拧成麻花,想要吐,又怕失礼。

他硬生生地把酒咽下去,咬牙问道:“此酒为何如此难以下咽?如鱼刺在喉,欲吐不快!”

“这就是你们仙陵学宫提供给我的酒,你问我,我问谁?”

楚云川脸色一黑,拂袖转身。

“神司大人且慢。”离弦追上前,突然很礼貌地拱手作揖,道:“离弦此次冒昧前来,是有个问题想请教神司大人,还望神司大人指点。”

“说吧。”

“千年前,龙域一战,我天枢星损失惨重,但地球人并未退尽。如今,风云势必再起,离弦想知道,倘若地球人再临天枢,并意欲划界定江山,司神大人将作何打算?”

“你说呢?”

“以我之见,千年前,仙武界至尊辈出,尚不能惨胜。如今,天枢十二神司仅剩你一个人独撑大梁,其它各大教宗也各守一方净土,无意会盟,又如何与地球人斗?再者,地球与天枢,毕竟都是传承着盘古文明,同祖同宗,若一直这样争斗下去,最终谁也讨不到好,不若将天枢星划域两半,给他们一方立足之地。”

“嗯,你说得有道理,等过些天,我召集仙武界的各位巨头好好商量商量这事,现在,我想去小便,恕不奉陪。”

转身之后,楚云川突然有点后悔,刚才那杯酒,光加一枚三日诛心丹实在是太仁慈,收拾这种连家园都可以出卖的顶级混蛋,就应该直接放绝命暴尸丹,让他死得连渣都不剩。

第040章 仙陵惊变

火灵悬峰,仙陵学宫左右执事与三十六夫子、七十二白衣侍者的居住地。

下午,六至十名的排位赛开始之后,各位夫子和白衣侍者都赶去仙陵广场维持秩序,唯独左执事离弦留在自己的屋里,在坐的还有雷音谷谷主步雷柯,以及一位身穿黑色战甲的神秘男子,这人手杵一根乌金龙头杖,头戴封闭式的钢盔,只露出一对目光悍厉的豹眼。

“……此事,我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离弦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颗乌光烁烁的龙珠,无比惋惜地咬了咬牙,递还给身穿黑色战甲的男子,道:“齐先生,这个忙我真帮不上,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此举,惊得步雷柯两眼暴睁,道:“离弦,你脑子没坏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乌龙珠!你以为是大黑豆啊?如果能炼化它、吸光它的本源之气,随时都有可能一步登天,直接跨入玄御宿主的行列!”

“唉,我又何尝不想一步登天。”

离弦无奈摇头。

当初,如果不是看在这份重礼太过诱人的份上,又怎么可能答应齐先生去帮忙打探楚云川的虚实、并充当说客?然而,在木灵悬峰与楚云川会面之后,喝了一杯哽喉的苦酒不说,还被敷衍了一番,结果连对方的半点计划都套不出来!更令离弦感到忧患的是,在楚川云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中明显流露出了杀气!

若真被楚云川列为诛杀目标,偌大天枢星,恐怕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楚云川的强大,不仅仅是在于他本身的修为境界,更在于他身后还有一个强大到让人窒息的祖洲神都,以及近在咫尺的白城。

离弦打开门,摆出送客手势,道:“两位请吧。”

“执事大人且慢,买卖不成仁义在,就当是见面礼吧。”齐先生将龙珠还给了离弦,又拿出一支长约半尺,形似玉笛的短小家伙,轻轻一按手柄处的蓝色按扭,一端迅速射出三尺剑芒。“这把极光剑,它不需要本源之气的注入,哪怕是三岁小孩拿着它,随便挥挥手也能切金断玉,小小玩物,希望执事大人会喜欢。”

“竟有如此神奇?”

离弦半信半疑,拿着极光剑到门外挥了几下,“砰砰砰!”随着一连串的巨响,几块千斤磐石被切得粉碎。

正震惊着,耳边又传来齐先生的介绍:“按住那个蓝光按钮,可以随意延伸剑芒的长度,最长可以延伸到一百米!蓝光一束,水火不侵,风雷不惧!”

离弦照话去做,果然,轻轻一按蓝光按钮,剑芒暴涨,仿若一束极光,纤细中绽放着无穷的魅力。挥动时,不需要本源之气,光束的切割力量却异常强悍,周围无物可阻。蓦然间,离弦想起了一个传说,一千多年前,地球人就是用一束蓝光切开了天枢星的星域结界,给天枢星带来了无穷的灾劫!

难道,就是手中这种极光剑?

想到这,离弦有些激动,问道:“此剑,你们地球人是不是人人都有一把?”

齐先生笑道:“执事大人真会开玩笑,制作它的材料,与你们铸炼神品宝剑的材料一样珍贵,又怎么可能人人拥有。老实说,此剑为我专用的防身利器,今日破例将它送给执事大人,已经是违反了纪律,还望执事大人能给个面子,多跟楚云川接触接触。”

“既然执事大人都忍痛割爱了,我要是再推辞,似乎也太矫情,楚云川那边,在下一定尽力探出虚实。”离弦爱不释手地玩弄着手中的极光剑,寻思道:“神品啊!相当于神品级别的极光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宝贝,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拒之门外,岂不是大傻子?”

见离弦大爱这把极光剑,齐先生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喜色,又道:“另有一事,我想趁着遴选大典的机会,去拜访一下各大教派的掌教至尊,不知执事大人能否引荐?”

步雷柯率先接话道:“对离弦兄来讲,此事又有何难?”

“不难不难。”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了这一步,离弦回答得也很爽快:“明日,还有四强排名赛,各大教宗的掌教至尊,今日还要在木灵悬峰住上一晚,天黑之后,我便带齐先生去一一拜会。”

“那便有劳执事大人。”

就在当天晚上,木灵悬峰刮起了一股贿赂飓风

但凡派人来了仙陵学宫的教宗,不论门派大小,身份高低,都接见了一位叫齐先生的黑甲男子,甚至,包括鼎鼎大名的琉璃谷谷主——朱雀,也不例外。她是所有被贿赂的对象中唯一一个与仙陵学宫掌宫古阳、神都掌教清玄、天魔宫魔帝南宫夜等人齐名的尊级人物,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拒绝了齐先生礼物的人之一。

这股飓风虽然来得猛烈,但却没有飘到楚云川耳朵里。

这个晚上,楚云川一直都在想着那个面带纱巾的玉横烟,因为那面纱巾,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楚云川感觉自己应该去见见琉璃谷的谷主朱雀,毕竟,琉璃谷跟白凤凰有些渊源,上门要人的时候,多少要给点见面礼啥的。

可是把乾坤袋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清算一遍之后,楚云川突然发现自己好败家,已经穷得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回春丹,送给了莽荒的猿女白灵;泫光明月刀,送给了天真不懂事的白慕雪;青冥剑,传给了最让人头疼的白涧七,连战斗、修练时必不可少的培元丹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剩下十枚不到……穷,就一个字,最最让他郁闷的是,现在连打家劫舍的实力都没有,区区一重境界,悲催到死。

“唉!要是祖洲的人在这就好了,可以敲诈一点孝敬费。那些混蛋也真是奇怪,仙陵学宫的遴选大典办得如火如荼,他们居然都不过来挖点人才,难道我大神都已经骄傲到了无视一切潜力精英的地步?”

想想这事,楚云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东方破晓。

楚云川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望着遥远的东方,思念并鄙视着。

不一会儿,无为突然急冲冲地跑过来,急呼道:“仙尊,不好了!慕雪已经失踪!”

“失踪?好端端地玩什么失踪,我昨天又没骂她。”

“这回,恐怕不是她自己玩失踪,我昨晚去找她时,她便不在房里,我在门口蹲了一晚,一直没看到她……”无为忧心忡忡,分析道:“现在的仙陵学宫龙蛇混杂,况且,在前几轮比赛中,慕雪已经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她是真出了什么事。”

楚云川那颗镇定的小心脏,瞬间打破了跳跃节奏。

在这瞬息之间,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失踪的可能性,但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是血腥的画面。这就是仙武界,一个没有律法的武力世界,在利益与恩怨面前,从来都不缺暴力与阴毒,杀伐,是最直接的解决方式。

“你先别慌,今天的四强排名赛马上就要开始,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分心,你先去参加比赛吧,我去找慕雪。”

“但慕雪不来,我怎么打?”

“如果到比赛开始她还没出现,会算她自动弃权认输的,你只需把南宫初月或是柳若青打趴下就可以,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楚云川拍拍无为的肩膀,转身便直奔仙陵宝殿。

庄严肃穆的宝殿中,古阳掌宫高高在上,左右执事与三十六位夫子侍殿两侧,正在商量着今天的遴选细节。

楚云川直接无视殿前两位白衣侍者的拦截,一路横冲直撞,直奔大殿,扯着嗓子大吼:“古阳!白慕雪居然会在你们仙陵峰失踪,这怎么回事?!”

在场各位,无不震惊。

震惊的不只是楚云川抛出的质问,还有楚云川这种霸气侧漏的入殿方式,这在仙陵学宫的历史中,是前所未有的。有人已经看不顺眼,觉得他亵渎了仙陵学宫的尊严,只是掌宫没有发话,没人敢站出来置喙。

古阳似乎不计较这些,问在场各位夫子:“你们可有谁看见白慕雪?”

众人摇头。

古阳又对楚云川道:“神司大人,切莫心急,白慕雪既然在我仙陵学宫失踪,学宫上下,一定尽力协助追查其下落。”

楚云川怒道:“什么叫尽力协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白慕雪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完全是命令的语气,逼得古阳不好发话。

左执事离弦突然站出来道:“神司大人,你这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吧?白慕雪虽然已经在遴选大典中进入前十之列,但在大典尚未结束之前,便算不得我仙陵学宫的仙籍弟子,亦不在我仙陵学宫的保护之列,她此时出事,与我仙陵学宫何干?”

“又是你这个混蛋!”楚云川冲上去就是一耳光,冷斥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给我滚下去!”

这一巴掌,响彻殿堂。

当火辣的五指印烙上离弦的脸颊,离弦的牙根也快被咬断,目光中都是怒火,仿佛恨不得立刻将楚云川烧成灰烬,以祭奠自己死去的尊严。下意识地,他把拳头捏了起来,刚准备借机一试楚云川的深浅,古阳掌宫突然吐出一掌浑厚的本源之气,化为一只巨灵掌将他抓回原位!

古阳喝道:“离弦,不得对神司大人放肆!”

“哼!”楚云川怒袖一挥,厉声道:“古阳!别说我没提醒你,白慕雪是祖洲神都第三代真传弟子!白城郡主,未来衍生界的守护者!天魔宫第四代魔帝的外甥女!你自己权衡一下轻重,如果她少一根头发,你仙陵学宫是不是担得起这个责任!”

听楚云川数完这一连串身份,殿上众人无不抹了一把冷汗,平时,还真没留意到白慕雪有这么大的来头。如果只是关注到其中一个身份,那还见怪不怪,但是,当这些身份都叠加在一起,杀伤力则完全不同,要知道,光是祖洲神都与天魔宫的势力加在一起,就已经可以颠覆整个仙武界的秩序。

古阳当即喝令:“除苍松夫子之外,其他三十五位夫子听令,立刻召集所有白衣侍者,从速追查白慕雪的下落!若有线索,直接向神司大人汇报!”

第041章 追杀千里

当三十五位夫子领着一干白衣侍者在仙陵学宫展开全方位无死角的大搜查时,如此大的动作,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与疑惑。不过也没人多事,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现在,大家都急着赶往仙陵广场观摩最后一轮的四强排位赛。

晌午时分,战台上的激斗达到了一个高潮。

双方缠斗了几十回合,一直强势进攻的南宫初月刚把柳若青逼退一步,瞬即一气呵成,接连放出致命大招,剑光解体,变幻莫测的九重刺星剑影连贯成珠,以势如破竹之威向柳若青飞刺而去。

疾影破风,在耳边发出尖锐的撕啸声。

被逼退到战台边沿的柳若青突然临危反击,剑影浣花,刺出九朵青莲。苍茫天地间,顿时响起飘渺梵音,仿佛朵朵青莲都拥有无边妙法,在梵唱声中绽放出不灭灵光。“破!”柳若青一声大喝,九朵灵光极盛的青莲诡异地连成一条直线,与九重刺星剑影正面相击。

“砰!砰!砰!……”

两强相碰,劲气激荡,波及方圆百丈,令周围观战者匆匆御气护体。

一朵青莲,毁一重剑影,在响彻云霄的震裂声之中,九重刺星剑影逐渐被击灭。当最后一重剑影破灭于无形之后,最后一朵青莲却完好无损,并以闪电般的速度击打在南宫初月的胸口上。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她整个人就像断线风筝一样,撞断了战台上那条粗犷的玄铁链护栏,飞摔十余丈远。

“啧啧~~~太精彩了,深藏不露!深藏不露!!!”

“真是不可思议,这是什么神通?见所未见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七十二品青莲造化功》,传说中的佛门大神通!这个柳若青年纪轻轻已经练到了第九品,还是相当厉害的,南宫初月输在她手里,应该是心服口服。”

“佛门不是在上古时代就已经消失了吗,这个柳若青到底什么来历?怎么会懂传说中的佛门大神通?”

……

这一刻,柳若青出其不意地杀出重围,成为本届遴选大典开赛以来最大的一匹黑马,引得周围一片哗然,就连她的下一位强劲对手——无为,脸上同样腾起了一丝讶异之色。

倒在地上的南宫初月,没人再望一眼。

倍受瞩目的柳若青站在战台上向四方作揖,不曾言语,于无声中传达出一种谦逊的精神。

当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柳若青的身上时,只有楚云川独辟蹊径。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扫荡,上至各门各派的掌教至尊,下至名不见经传的仙武散修,无不锁定在目光之中,好像生怕错过任何一张可疑的面孔,对于战台上的风起云涌,他是丝毫不关心。

前方人群中,突然闪出一抹黑影,行色匆匆地往人群外面跑。

心生疑虑的楚云川飞快地追了过去,追到仙陵广场的出口时,只见黑影回头一笑,转身便化作一道弧光,遁入苍茫天涯。

“千算万算,还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混蛋!”楚云川凝望着飘渺云天,逆风轻拂,一丝浑浊而怪异的气息扑鼻而来,初闻有点陌生,待仔细回味,不由得大吃一惊:“龙魂!”

“这混蛋的身上怎么会有龙魂气息?!”震惊之际,楚云川匆匆转身拍打一位陌生人的肩膀,道:“兄弟,把你的剑借我一下。”声音落下时,便直夺他手中的长剑。

“谁啊!找死是不是!”这位兄弟是来观战的仙武散修,虽然寂寂无名,但被人抢剑可不是小事。正想动怒,转身一看是楚云川,顿时就像见了活祖宗一样,立马双手奉剑,赔着笑脸解释道:“神司大人,误会误会,我不知道是您老人家要剑……”

“没事,这剑用完会还你。”

“嗯嗯,您尽管拿去用,这破剑能被神司大人使用,那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散修一个劲地拍着马屁,话没说完,楚云川已经御剑飞向云天外。但这并不妨碍他望着远去的背影摇手呐喊:“神司大人,我叫司徒一剑,还剑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在剑上签个名啊……”

远方,御剑流星,无人回应。

不多时,已在千里之外。

追到这里,楚云川突然停下,透过薄薄纱雾俯视着脚下的红尘大地。巍巍群山,连绵起伏,仿佛传承着远古的神秘,无比苍荒;在一处山坳中,深藏着一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稀疏的人影如蝼蚁一般渺小。但是,从那里飘出来的浑浊龙息,连风雾也稀释不了,深深地牵引着楚云川那根绷紧的神经。

“哼!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一道流光追影,转瞬间,楚云川已经落在古老小村庄的村口。

向村中望去,一派朴实无华的气质,不论男女老幼,仿佛从不曾沾染血腥,在无忧无虑的笑声中为生活而劳作。但楚云川的目光中,充满了警剔,他能感应到,这些村民的身上都流淌着非比寻常的血液,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神秘气息,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

犹豫再三,楚云川在村口止步,就地盘腿静坐。他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如果进村招惹太多麻烦,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那股浑浊的龙息还在村子里,楚云川便打算一直这样守株待兔耗下去。

一坐就是一天。

黄昏时,一缕山风拂面,吹起了楚云川的长发,也把那股浑浊的龙魂气息送到了鼻前。楚云川警觉地睁开眼睛,转头时,不禁暗骂道:“你混蛋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啊,有种别出来啊!”从村里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追了千里之远的仙陵学宫左执事——离弦!

到了村口,离弦双手叉胸,自信十足地嘲讽道:“大名鼎鼎的神司大人楚云川,也会有不敢进村的时候?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莫要告诉我,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大不如前。”

“是又怎样?”楚云川早就怀疑,这家伙之所以把自己引到这里来,估计就是想借村里那些神秘未知的力量来试探自己,这下看来,还真是如此。“事实上,是你太蠢,我若真处于当年的巅峰状态,你以为,就凭你这点道行,又岂能逃到这千里之外?”

闻言,离弦有点恼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疏忽了这一点。

“哼!若无巅峰实力,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若不在仙陵宝殿中当众羞辱我,还可放你一条生路,但现在,你必需死!”

“呵呵,我即便没有巅峰之力,又岂是你这种畜生可以对抗的!你当真以为我在这等你一天,是来送死的?”

“那便试试看!!!”

话够狠,出手更毒!

在余音落幕的一刹那,离弦的身前已经多了一把悬浮的剑,灵光萦绕。不愧是仙武六重道阶开窍境的道御后期宿主,当他把一身狂暴的本源之气释放出来时,衣袂与长发无风自舞,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变了质一样,充满了冷寂的杀伐气息。

尽管他还没有正真出手,楚云川已经感应到了致命的危险。

萧杀的本源之气,在周围激荡暗涌,仿佛拥有无边的禁固力量,于无形中挤压着肉身!令楚云川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眨眼间,额头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楚云川匆匆把仅有的一重本源之气释放出来,刚在体外形成护体气罩,一股磅礴的杀气扑涌过来,瞬间将其击溃,根本就没有任何抗拒性。

体内,隐隐传来骨头被压榨时的紧缩声。

“哈哈哈!!!果然只剩一重境修为,就凭你这点卑末的力量,如何与我对抗!”离弦发出狂妄的笑声,悬浮在他前面的那把剑,灵光也强盛到了极限,剑尖,直指楚云川的眉心!

第042章 收伏离弦

“一点卑末的力量,足以令你身死道消!”

“哼!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我倒想看看,你手中的剑是如何穿透我的身体!出手!!!”

离弦将一身本源之气释放到极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怒神降临,杀气绕体,令众生无法靠近半步。但悬浮在他面前的那把厉芒寒剑,却始终没有向楚云川射过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渐渐流逝。

夕阳斜照,俩个表情冷厉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古村山径中,互相凝望着对方,没有风,长发在静谧的杀气中乱舞。

“嘶!”

一丝细微的声音传入楚云川的耳朵里,同时,脖子上也传来了一丝割肉之痛。楚云川知道,是自己没有本源护体,风刃一般的萧杀之气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但这并不妨碍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此刻,楚云川突然察觉到,真正战栗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一个正常的六重境道御宿主,要灭一个一重境的天御宿主,那不过是挥手之间的事,但他离弦却一直在犹豫,迟迟不曾出手。楚云川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等自己先动手!他把杀气释放得越强盛、笑声笑得越狂妄,越是证明他心虚、心存恐惧!他很害怕,怕对手的一重境修为只是伪装,怕失手之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高手对决,生与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看透了离弦懦弱的内心世界,楚云川越发感觉,这家伙就是一个悲剧,真的很可怜!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今天,他注定要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楚云川右手中的剑,不曾动,左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乾坤袋。

“出剑!”离弦大喝!

“剑,是用来杀人的,杀畜生,只能用万兽鼎!”

声音响起时,楚云川腰间的乾坤袋灵光乍闪,一只巨大的万兽鼎横空出世,并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离弦罩过去。当震惊万分的离弦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来不及……

天妖族的轮回造化鼎、玄雀族的九华涅磐鼎、麟兽族的万兽鼎,在上古时代曾与神族的婆娑风波树、天魔族的判官禁典、佛门的无量浮屠塔、天龙族的永恒之门,一起并称为天枢七大圣器,也是因为它们的存在,令天枢仙武界发生了无数次翻天覆地的大灾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在哪个时代,总会有那么几个眼馋者不甘手痒。

万年前,因为天龙族的永恒之门而引起的那场“永生浩劫”,无疑是天枢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灾劫,其毁灭程度,远不是后来的龙域之战可以相提并论的,那次浩劫,几乎把仙武界的所有宿修者都卷了进去,神、魔、妖、佛、兽……各族无一幸免,陨落的神话与损失的法宝,空前绝后。

浩劫之后,麟兽族一夜之间突然就消失在这红尘之中,仿佛不曾来过;随后,佛门也跟着在天枢星销声匿迹;而天龙族,则回到了龙域,与各界签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最最令人心疼的是,七大圣器也在那一次浩劫中遭受了命运的洗礼,有的直接被毁、有的下落不明、而有的,即便是传承于世,但威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在成为天枢神司的那一年,正是楚云川桀骜的年纪。

那年,为了追杀九尸冥王,楚云川肆无忌惮地踏入被诅咒的永恒之城,历经九死一生,最终总算是活着走了出来。不过,收获也颇丰,他在永恒之城机缘巧合地得到了万兽鼎。当时,万兽鼎的破损非常严重,后来回到神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耗尽无数天才地宝才恢复到今天这种状态——神品。

神品,虽然离最初的圣品还有一大段距离,不过,万兽鼎的基本条件好,其神品威力,比一般的神器还是要强大得多。

一般情况下,楚云川都不会滥用万兽鼎,毕竟,这东西太招人妒忌,很容易给自己惹麻烦。但今天,无疑是个例外,他觉得,这也是离弦的荣幸,能被万兽鼎镇压,就是他的造化!

这一鼎罩下去,瞬间就扑灭了离弦那一身狂暴的本源之气,将它囚困于鼎下。

“楚云川!你个卑鄙小人,堂堂神司居然偷袭!你以为这样就困得住我吗?我破!!!!!”离弦在鼎下怒吼连连,一掌一掌的磅礴法力,源源不断地冲击着万兽鼎,令受到重击的万兽鼎不断发出嗡鸣声。

“哼,本神司从不跟畜生讲规则!”

虽然镇住了这家伙,楚云川却盛怒未消,可惜自己的修为境界没恢复,只能发挥出万兽鼎十分之一的威力,要不然,直接就炼化了这家伙。

不过,现在还不是收割的时候。

随着离弦拍出的掌力越来越强大,万兽鼎与地面的缝隙也越来越宽,眼看万兽鼎离地已经有一尺高,楚云川飞身而上,将一身本源之气沉淀于足下,以泰山压顶之势落在鼎上。

“轰!”

随着一声巨响,地面尘埃激荡,万兽鼎又与地面严丝合缝。

“卑鄙小人!放我出去!我本事跟我单打独斗,偷袭算什么男人!”

怒吼声响起时,离弦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

每当他拍出一掌,楚云川都能清楚地感应到一股磅礴的法力!那就是道御后期宿主的力量,法力穿透水火不侵的鼎壁,再贯入楚云川的双足,强悍地震颤着楚云川的五脏六腑,令体内血气翻涌!气息大乱!感觉身体都快被撕碎。

不一会儿,楚云川已经满头大汗,脸色憋得通红,仿佛有一团炙火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令他痛不欲生。但他只能咬牙扛下去,他深深地知道,如果让那家伙冲出来,死的就是自己。

“哼!我看你还能反抗多久!”

不论是御气护体,还是泰山压顶,都需要耗损大量的本源之气。

没撑多久,楚云川便感觉自己的命宫已经被淘空,奇经八脉就像一条条干涸的河流,再没有半点本源之气的流动。

这时,鼎下一掌法力冲上来,直震得楚云川摇晃不定,就差没有被震飞。

“混蛋,还真够猛的!”

楚云川连吞两枚培元丹,猛一咬牙,气沉足下,硬生生地抗着鼎下不断涌上来的冲击力。虽然扛得很辛苦,但楚云川还是很庆幸,之前祭出万兽鼎的时候没有失手,否则,现在连扛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死在了对方的剑下。

整整耗损了六枚培元丹。

渐渐的,鼎下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声息全无,楚云川放了心,坐在鼎上直喘粗气。

“你个混蛋,我敢追到这里来,又岂会没有手段?你以为我的终极王牌就是万兽鼎?天真!是你肚子里的那枚三日诛心丹!”

可惜,估计鼎下的那个混蛋已经听不到。

那天在木灵悬峰给离弦下三日诛心丹,本意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让他在众人面前出点丑、长点记性,楚云川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靠它救了自己一命。三日诛心丹服下之后,本来要三天才会发作的,今天这家伙提前发作,主要是他冲鼎时不断消耗本源之气,体内气血沸腾,加速了诛心丹的消化。

而诛心丹发作之后,中毒者的功力也会被逐步消弱,直到神智全无。

要不是这样,楚云川即便是用万兽鼎罩住了他,也未必能扛到最后,毕竟这家伙是道御后期的宿主,实力摆在这,楚云川心知肚明。

待体内紊乱的气息平复之后,楚云川掀开万兽鼎,鼎下的离弦果然已经昏死过去。诛心丹,诛的是心,灭的是灵智!身虽不死,但会变为白痴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三柱香的时间,等三柱香过后,这家伙又会变得龙精虎猛。

“混蛋,既然现在没醒来,这辈子就别再指望可以醒过来了,以后,有你的好日子可享受的!”

楚云川把离弦扔进万兽鼎中,直接打入鼎内洞天的最底部——炼狱层。

等收拾好这一切,夕阳已经渐渐隐入地平线。

楚云川转头凝望着村庄,灯火中的小村子一片安宁,村口界碑上的三个字,却深深地印入了楚云川的脑子里——玲珑村!他不知道自己跟离弦之间的打斗有没有惊忧到玲珑村里那些骨子里流淌着神秘血液的村民,只知道,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自己。

不过,这股气息不是从村里来的,而是从外面来的。

楚云川转头望着来时的方向,灰蒙的云天中,划过两道白光。最终,落在自己面前,楚云川松了口气,问道:“可是找到了白慕雪的下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仙陵学宫的右执事闻钟,以及一名白衣侍者。

闻钟拱手作揖,恭敬回道:“正是,还请神司大人亲自回去定夺。”言语间,敏锐的闻钟似乎嗅到什么,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随后,目光落在楚云川的脖子上,看着那条纤细的血痕,又道:“不知是何人敢伤神司大人?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无碍,回仙陵学宫吧,白慕雪的安全要紧。”

三条人影,似流光划破苍穹,转瞬便消失在茫茫天际之中。

第043章 封存秘界

夜幕降临之后的仙陵宝殿,显得比白天更肃穆。

大殿两侧,精致而华丽的白玉雕柱上安放着珍贵的耀晶石,每当月升日落的更替时分,这些耀晶石便会绽放出柔和的光芒。那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不是人间凡俗的烛台可以相媲美的,它照亮了宝殿,同时也令那一张张严肃而焦虑的面孔无所遁形。

古阳掌宫,以及仙陵学宫三十六夫子,一一在列,凝重的目光都投向殿外,仿佛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当三道流光划落殿前,展现出来的是一步仙凫。

楚云川与右执事闻钟相继上殿,身后跟着一位白衣侍着。

这时,古阳掌宫匆匆走下宝座,到殿前与楚云川会面,道:“神司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快看……”他摊开右掌,一只红色小蚂蚁仿佛找不到出路,在他掌心中左冲右撞,焦躁地爬来爬去。

小小蝼蚁,不足为奇,令楚云川脸色惊变的是从中捕捉到的诡秘信息。

不知是什么高手,竟能施展出闻名于上古时代的龙族禁术——空冥大法,以这只渺小蝼蚁的肉身为宿主,在其体内开辟出一个封存秘界!那条令人心感不安的诡秘信息,就是从这个封存秘界中透出来的。

难道这条信息跟白慕雪的失踪有关?

楚云川心弦紧绷,下意识地凝聚神识入侵,进一步窥探蝼蚁体内的封存秘界。神识刚刚接触到蝼蚁的身体,一股无形壁障突然将蝼蚁裹住,将一切入侵力量屏蔽在外!不甘失败的楚云川暗咬牙根,神识反复入侵几次,直到额头上虚汗淋漓,窥探到的,仍然只是一团模糊,无法看透信息真相。

此刻,楚云川突然意识到,在这蝼蚁体内开辟封存秘界的那个人,其实力境界,恐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估计……已经达到玄御宿主的境界;以自己的目前的状态,神识根本就进就不了那个封存秘界。

玄御!玄御宿主啊,也难怪连古阳都会这么紧张!

到了这一步,楚云川没法再逞强,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对古阳道:“我刚刚跟人大战了一场,本源耗损过度,神识无法进入封存秘界,你直接解体吧,信息泄露也没关系。”

古阳点点头,意念微动,掌心立刻灵光大盛。

蝼蚁在灵光的禁固下,停止了冲撞,渐渐地,被无边法力解体,并化为一个个诡秘的文字升上空中。

闻钟念道:“楚云川,我们的神司大人,很高兴你能看到这条信息,这说明你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但是,我还是要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不给我面子,这让我很失望……现在,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白慕雪正在舍下作客,尽管她很不听话,但我这人心善,暂时还是会把她当儿媳妇一样养得白白胖胖的。另一个消息……你猜对了,是坏消息,我的耐心只有十天,十天之内,让南宫飞瑶带着白氏一族撤出白城,用白城来换白慕雪的小命,否则……这只蝼蚁什么下场,白慕雪也会是什么下场……”

听到最后,楚云川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眸子里全是杀气。

古阳随手挥出一道法力,将那些浮在空中的文字尽数抹去,问楚云川:“不知神司大人是否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来历?”

“听口吻,像是雷音谷的谷主步雷柯……”楚云川停顿了片刻,又疑道:“不过,他也只是道御后期的宿主,并不具备在蝼蚁体内开辟封存秘界的实力,况且,空冥大法是属于龙族的禁术,与他魔族无关……他胆敢口出狂言,索要整个白城,背后恐怕有人撑腰……”

古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无奈道:“如今,此事已经涉及到白城之争,我仙陵学宫恐怕不好正面干涉,还望神司大人理解。”

“嗯。”虽然楚云川之前有勒令仙陵学宫为白慕雪失踪的事负责,不过,楚云川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仙陵学宫毕竟有它特定的立场,它的立派宗旨只是培养宿修精英,若是干涉仙武界的纷争,也走不到今天。“此事我自有打算,还请掌宫帮忙,速速派人去祖洲神都走一趟,让神都掌教前去白城与我会合。”

古阳点头道:“两日之内,必定将话带到。”

楚云川拱手谢道:“有劳掌宫。”

等楚云川离开之后,大家无不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了许多。

闻钟俯首作揖,讶异地问古阳:“弟子有一事不解,我仙陵学宫也不曾怠慢他楚云川,掌宫为何还要处处自贬身份,受其差遣?”

古阳反问:“你可知神司一职,所司何事?”

闻钟诚言道:“闻钟愿听掌宫赐教。”

“当年,天元老祖洞悉天机,花费莫大心血才找齐十二个宿修奇才,并策封为天枢十二神司,为的可不是祖洲神都的荣耀。神司一职,不仅仅是维护仙武界的秩序,更重要的是护我天下苍生,与天枢星共存亡!他们受命于天,拥有颁布仙武令的权限,我仙陵学宫身为仙武界的一部分,又如何能不受支配。”

“可现在已经不是千年前,十二神司,仅剩他一个人,早已名存实亡。我等是听命于楚云川的个人意愿,还是听命于天意?”

“你若如此想,便大错特错。”古阳走到殿前,仰望着浩渺星空,感慨道:“楚云川身为十二神司之首,他曾为天枢星立下的功业,是你我这辈子都无法仰视的。若没有他阻止,当年,烛炙龙涅磐显圣便不会失败,受地球人控制的天龙族,将彻底征服天枢星,你我,今日又如何有机会站在这谈论他的功过?”

“是闻钟愚昧,不该片面论事。”

“无碍……”古阳稍顿片刻,又道:“看星云变幻,又是多事之秋,楚云川肩上责任重大……我仙陵学宫,虽不能直接参与星域之争,但愿能尽绵薄之力,他日圣果,将以此为根。”

闻言,闻钟暗吃一惊,原来掌宫也是为了圣果。

想想也是,仙武苍茫,一步一险峰,却仍有无数宿修者前仆后继地往上爬,哪个不想涅磐显圣,成就不死之身?更何况是掌宫这种在七重尊阶涅磐境停留了百年之久的宿修者,如今根基大稳,就差一个业果。来日,若能突破天道禁固,一举成为龙域大战之后第一个显圣者,无量造化,谁能比肩?

寻思一阵,闻钟又道:“闻钟还有一事,今日,左执事离弦无故失踪,我布阵感其造化,发现他已沦为囚困之躯。可待我进一步追查,似有无边妙法锁其气息,无法掌握其具体位置,还望掌宫定夺。”

古阳拂袖道:“今日之果,皆为昨日之因,此事,以后切莫再提!”

“是。”

闻钟自觉地退到一边。

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杂役弟子,蜕变成仙陵学宫的右执事,闻钟从来就不缺智慧。

通过掌宫不悦的表情,闻钟已经看出来,掌宫应该知道离弦的下落,但掌宫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沉淀了这么多年,掌宫的作风越来越低调,可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容不得门下任何一个弟子违逆仙陵风骨,一步踏错,绝不姑息。

第044章 鼎内洞天

楚云川回去找无为,没看到人,留了张字条之后便御剑离开了仙陵学宫。

现在,三个时辰已过,诛心丹失去效力,被困于万兽鼎中的离弦已经醒了过来,不断发出怒吼与挣扎。楚云川很清楚,如果自己继续留在仙陵学宫的话,鼎中动静,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到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难免会令古阳老头陷入两难的境地。

回到白城,已经是子夜。

楚云川摆出万兽鼎,这只鼎,若用凡胎肉眼去看,鼎腹稀松平常,就像一只特大号的巨型酒樽,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用神识内窥便可以发现,鼎腹中其实另有玄机,它内置三层洞天,上层为沧澜天,中层为化兽天、底层为炼狱天;这三重洞天,层层各有乾坤,是万兽鼎真正的玄妙精髓,也是无价之地。

底层炼狱天,阴阳二火环抱成太极,阳炎炼体,阴火焚神,生生不灭。不论是何种修为境界的宿修高手,若无破鼎之力,入到炼狱天,都难逃焚神炼体之苦,日夜不休,直至灰飞煙灭,再无轮回。

离弦显然也知道万兽鼎的厉害,在炼狱天破口大骂:“楚云川!你个卑鄙小人,我是仙陵学宫的执事!你若敢炼化我,掌宫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你等着孽报吧!等着孽报吧!!!”

楚云川驱神识入鼎,以一张虚渺的巨形面孔浮现在炼狱天的上空,高高俯视着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离弦,冷笑道:“我楚云川要制裁谁,何时轮到仙陵学宫插手?呵呵,孽报!你现在不是正在体会么。”

“……啊!!!……啊!!!……”

无边炼狱,阴阳二火生成太极漩涡,卷着离弦的肉身轮番焚炼,尽管他将仙武六重的实力统统释放了出来,可仍抵御不了炼狱的无情,撕心裂肺的惨叫,将他的面孔扭曲成绝望的模样。

突然间,他穷尽毕生之力冲出火海漩涡,手握一束纤细的蓝色极光,龇牙怒目地向楚云川的神识虚相斩过去。

上下左右,发疯似的乱砍一通。

炎炎上空,楚云川的浮像始终完好无损,那一丝轻蔑的冷笑,令离弦痛到了骨子里。离弦想再砍一次,并相信手中的极光剑可以发生奇迹,然而,还没等他出手,虚空中突然扑下一只翻天巨掌,一掌将他打回火海漩涡中!

楚云川不屑道:“区区极光剑,地球人送的吧?哄小孩的垃圾,竟想与万兽鼎的无边妙法对抗,真是幼稚!哼!堂堂一介道御宿主,能蠢到你这种境界,也算是仙武界的奇葩,要换在千年前,你连死在万兽鼎中的资格都没有!”

讥讽声,像毒针一样扎进离弦的骨子里。

无尽羞愤,并悔恨着。

此刻,离弦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只是别人手中的悲剧玩偶,那个第一个玩弄自己的人,就是穿着黑甲、手持乌金龙头杖的齐先生,而不是眼前的楚云川,确切地说,楚云川是个仙武制裁者!末日收割者!

怒潮涌起,逼得离弦将手中无用的极光剑挫骨扬灰。

“啊!!!……我不甘心!死都不甘心!!!”

“别慌,你很快就会解脱的,当你忘记自己是谁、并跪在我面前学狗叫的时候,你会知道,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忘记自己是谁?……!!!”错愕的片刻,离弦好像悟到了什么,惊得两眼暴睁,瞪着炼狱天空中的虚像怒骂:“楚云川!你个阴险小人,竟想将我炼为傀儡!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让你如愿!”

阴阳二火缠身,离弦毅然收敛一身本源之气,任由焚炼。

这令楚云川颇为讶异,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一根硬骨,但想死,可没这么容易。楚云川一掌玄妙法力拨出去,炼狱天的无边火海没有明显变化,但火海的上空却飘荡着一重薄薄白雾,仿佛回春之气,随着离弦的呼吸,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

他的肉身,在火海中颤抖,灵魂,在痛苦中迷失。

十万罪火缠身,却始终提着一口呼吸,断不了。不一会儿,离弦似乎不堪这种痛若,猛一咬牙,挥掌直拍自己的天灵盖!这一掌拍下去,直拍得头晕目眩,可清醒过来之后,他惊悚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万分不甘心的离弦转而用意念御起长剑,悲绝地反刺自己的心脏。剑,穿体而过,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诛心的无尽痛苦,心脏在颤栗着。然而,当他低下头时,他又绝望地发现,胸口没有鲜血流出来,呼吸,继续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声嚎叫,吼不尽无边惊恐。

“没有什么不可能,入了狱炼天,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等着命运的洗牌吧!”言毕,楚云川不再理会他的咆哮与挣扎,神识一收,虚相幻影立刻消失在炼狱天的上空。

万兽鼎,坐镇房中。

楚云川在鼎前盘腿而坐,一掌法力贯入鼎中,底层炼狱天瞬息万变。一团森冷的阴火有如苍龙出海,从无边火海中飞窜而出,凌空飞舞一阵后,强势地灌入离弦的头顶,令他的脑袋瞬间变成阴森的幽绿色。

这是阴火,焚炼的不是肉身,而是灵智。

“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炼狱天,仿佛灵魂在阿鼻地狱中传出来的撕碎声,摄人心魂!

不一会儿,连万兽鼎都被震得发出了一阵阵的兽吼声,鼎壁上雕刻着的那些远古灵魂,像是都被唤醒了一样,此刻栩栩如生,透着灵光,神秘而苍凉的远古气息,在鼎中沸腾着,令人心生颤栗!

楚云川望着鼎璧上那些正闪烁着灵光的兽纹,喝斥道:“别忘了是谁将你们从被诅咒的永恒废墟中带出来的,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主人,全给我收声!”刹那间,万兽似乎认可了这个主人,兽纹所绽放出来的灵光逐渐消失,也不再有兽吼声传来。

楚云川继续往鼎中注入炼化之力!

炼傀儡,属于旁门左道,以前,楚云川从不曾有过这种念想。但现在形势不同,自己的一身修为被魔印封禁着,而那些想杀自己的人,个个不是道御宿主就是玄御宿主,今天侥幸活捉了离弦,明天,可未必有这种好运气。星域争霸,风云再起,要想把曾经失去的那些东西统统找回来,不弄几个实力相当的傀儡来当打手,是肯定混不下去的。

这一炼就是一晚上。

天亮的时候,一抹晨光从窗棂中斜入,射在楚云川脸上,一脸疲倦之色,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抽空,憔悴到了极点。而鼎中最底层的炼狱天,仍有离弦的哀嚎声传来,只是不再那么凶悍。

楚云川一头倒在地上,摊开双臂,两眼无神地凝望着屋顶,暗自呢喃道:“还是我实力太弱,一重境界,根本就无法做到炼灭灵智而不毁肉身……要是能恢复到二重境就好了,地阶结晶,本源之气可以凝形,再配合夺舍神通,抽魂灭智,应该不成问题……”

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

有人在外面喊:“仙尊,我是无为。”

闻言,楚云川不由暗喜,这家伙来得可真是时候。收起万兽鼎之后,楚云川站起来又伸了个懒腰,唤道:“进来吧。”

无为进来后,望着楚云川那副憔悴到极点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楚云川直言道:“遴选结果怎么样?”

“我昨晚看到你的留言后便立刻赶回白城,当时已经夜深,不敢来打扰。”解释一番后,无为主动拿出九极赤炼精,又道:“此次遴选,幸不辱命。”

“嗯,那个柳若青,我有看到她跟南宫初月对决时曾施展过《七十二品青莲造化功》,那是佛门的三大镇教神通之一,若练到巅峰境,威力无穷。你跟她对决,可有感觉到彼此的差距在哪里?”

“我跟她,没有交过手。”

“……?”

“是她主动认输……”提起这事,无为也觉得纳闷,那个柳若青能胜过南宫初月,实力并不弱。自己若真与她一拼,即便是胜,也只能惨胜,不知为何,她一上台即主动认输。无为还记得,当时在场观战者,无不感到诧异。“我感觉,她是个聪明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实力差距,她都心知肚明。”

楚云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在前两关考核时,柳若青一直深藏不露。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关,她仍是十分谦虚,似乎,她眼中的仙武之道,不为争强好胜,而是另有所谋……这种精神,正好契合佛门宗旨。

仔细想想,楚云川越发觉得,那个柳若青不简单,或许大有来历,若不是现在身边烂事一大堆,还真想去揭开她的迷底。

“说说看,十强最终的排名结果怎么样?还有琉璃谷的谷主朱雀,这次亲自去仙陵坐镇,都挑了哪些人入门?”

“前四的顺序为我、柳若青、南宫初月,由于慕雪缺席,被判输,位列第四;后六位依次为悟空、刑狴、承影、叶南、乌蓬、玉连风……”

“玉连风居然排最末?”楚云川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慕雪那一拳,直接把他打成了重伤,无法再继续战斗,被抬回了玉城。”无为顿言片刻,又道:“琉璃谷那边,听说只收柳若青一个人,这次,来仙陵学宫挑人的门派不在少数,有机会闯第二关的,大部分都定了五年之后的去处,我……”说着,无为欲言又止。

他是想说,自己也收到了不少邀请,前前后后已经有十几个门派的掌教向自己伸出橄榄枝,都开出了不错的优待条件,甚至,包括仙陵学宫的古阳掌宫在内……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怕成为一种炫耀。

不过,这一切,楚云川都心知肚明,也懂无为的心思。

仙陵学宫历年的遴选大典,次次都会掀起各门各派的挖人高潮。无为从数万人中脱颖而出,天赋测试第一、竞技排名也是第一,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是一颗闪耀的新星,那些掌教们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关注他。

楚云川拍着他肩膀,安慰道:“等慕雪回来,你俩直接去神都,那个什么破学宫,不回也罢。”

“一切听仙尊安排。”

“你还叫我仙尊?”

“……!!!”一抹激动之色,瞬间布满无为的脸颊,他心领神会地跪下来行礼,道:“师尊在上,请受无为一拜。”

“起来吧,我对这套规矩没兴趣……如果没猜错,飞瑶很快就会来找我,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先去跟她把慕雪的事情说清楚,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再去找她。”

“那……无为告退。”

无情仙武,永恒的修练,实力,永远是生存的基石!这条万年不变的铁律,楚云川比任何人都清楚。等无为走后,他立刻拿出九极赤炼精,开始冲击命宫中九重魔印隐杀阵的离火位阵眼……

第045章 至阳真火

“咔!”

一丝从体内传出来的异响,仿佛镜面在受到撞击后所发出来的破裂声。

凝神内视,可以清楚地看到,九重魔印隐杀阵的外部,青色巽风、紫色震雷、蓝色坎水、红色离火、黄色艮土,五色灵源连环成局。坎水阵眼已经被千年冰魄珠所替代,一直平衡稳定;现在,这一道细微的破裂声,是从红色的离火阵眼发出来的,随着裂痕的撕开,被牵引的其它阵眼也发生了一丝波动,仿佛失去平衡。

“破吧破吧,穷尽最后一点本源,赌一次!”

几个时辰坚持下来,大量的本源消耗,令楚云川一直靠培元丹维持运转。

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果断吞掉最后一枚培元丹,将体内本源之气恢复到鼎盛状态。猛一咬牙,汇聚全身之气,凝成一点锋芒烁烁的灵光,以不成仁便送命的绝心,全力冲击那个已经龟裂的离火位阵眼。

“砰!”

一寸锋芒,刺破的仿佛不是一个阵眼,而是浑沌之源。

在离火阵眼幻灭的一刹那,一团阳炎炙气瞬间在命宫中激荡开来,将命宫染成一片红海,浑浊而神秘的远古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楚云川深知,这是烛炙龙命宿中的其中一缕龙魂精华。这缕精华,与其它阵眼紧密相连,一朝崩灭,其它四方阵眼紧跟着暗潮翻涌,波动诡谲。

在九重魔印隐杀阵的最深处,隐隐传来一种集体崩局、灭宿夺命的可怕信息。

刹那间,涔涔冷汗,渗满楚云川的额头,匆匆将准备好的九枚赤炼精打入离火阵眼,不敢有丝毫疏忽。

九极,即九天至尊,无极无量。

一些真正的宿修强者都知道,珍稀的九极赤炼精比阳炎之祖离火珠还要强大,一朝入位补缺,九天阳炎之火无不被其感召。

在这千万分之一个眨眼的瞬间,天南地北,无数飘渺红光涌进楚云川的房间。

尽管楚云川一直闭目凝神,但他已经清楚地感应到,无边的阳炎之气正从四面八方涌进自己体内,令自己这副耗尽了本源的疲倦肉身为之一震,这种不可思议的温暖气息,来自于天地之间至纯至净的阳炎之气,这就是九极赤炼精的玄妙之处。

时间,在无尽玄妙的识感中流逝。

入了离火阵眼的九极赤炼精,在吸足了天地阳炎之后,突然迸射出一团祥和红光,以横扫千军之势,强悍地将命宫中激荡而浑混的那一缕龙魂精华扫灭。刹那间,命宫中一片清明纯净,这时,其它四方阵眼也相继平衡下来。

“呼~~大功告成!”

悠悠地睁开双眼,楚云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挥动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写下:“仙武二重,地阶结晶!”八个字,元气凝形,无边玄妙,不经意间,楚云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虽然只是区区的二重境修为,相比于自己从前的玄御宿主境界,其卑微的力量,不足万分之一。但楚云川心里很清楚,烛炙龙的九重魔印隐杀阵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那种邪恶与强大,若能顺利地逐重破解,已经是十分难得,毕竟,稍有闪失,分分钟都会致命。

更重要的是,现在有了这种境界,主宰离弦的命运,将易如反掌!

唯一的遗憾,只是刚才解封第二重魔印时,耗尽了一身本源,也吞光了所有的培元丹,现在,整个身体就像一具虚壳,再也挥发不出半点法力。

“唉……现在是真穷……”翻开乾坤袋一看,楚云川无限感叹。“……不知道那家伙的空间戒里有没有培元丹……”

那天收了离弦之后,楚云川虽然夺了离弦的空间戒指,但一直没顾得上清剿战利品。毕竟离弦是道御后期的宿主,要想抹掉他戒指上的禁制力、打开诸存空间,不费一番心思是肯定办不到的。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离弦自己打开,不过楚云川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那家伙还是有一根硬骨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炼狱天自裁。

寻思一阵之后,楚云川把戒指扔进万兽鼎,再试着催转体内命宫中的九极赤炼精,引九天阳炎之火入鼎,利用至阳真火来融化戒指上的禁制力。这一试,也彻底体现出了九极赤炼精的玄妙,令楚云川欣喜不已,已经替补离火阵眼的九极赤炼精,在借用玄力的时候,居然丝毫不影响五灵连环局的平衡。

“看来,不论是千年冰魄珠、还是九极赤炼精,只要没有离开阵眼,对五灵平衡便不会有影响,怎么利用都可以。”总结出这条经验,楚云川就像吃了一枚定心丸,立刻加速了九极赤炼精的运转。

神秘的阳炎感召力,从楚云川的体力释放出去,在浩渺无边的天地间,仿佛有浑沌火神在助力,丝丝缕缕的阳炎之气如奔流的狂澜一般涌向白城上空,汇聚归宗,最后贯入楚云川的万兽鼎中。

只是片刻功夫,万兽鼎中腾起了生生不息的至阳真火!

“嘿嘿,现在有了九极赤炼精,这万兽鼎无疑是如虎添翼,焚炼之力大增,区区一个道御宿主的空间戒指,炼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随着九极赤炼精运转的速度不断加快,楚云川能清楚地感觉到,命宫中有一团暖暖的神秘气息在挥发,那种感觉,很玄妙,也很舒服。

这时,万兽鼎中的至阳真火也越来越旺盛,无尽焚炼之力,只是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将空间戒指上的禁制力量所融化。而抹掉了禁制力量的空间戒指,就像一座无人看管的宝库,谁都可以进去搜刮一番。

空间戒指从鼎中火海飞出来,静静地悬浮在楚云川面前,绽放着幽淡的灵光。

楚云川轻挥一掌玄妙法力,空间戒指灵光乍闪,一堆宝物,在楚云川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令楚云川一阵惊叹:“混蛋啊混蛋!这简直是富得流油啊,区区一个学宫的左执事都有这么庞大的一笔财富,可以想象到,你这混蛋平时坑了多少人!”

当然,骂归骂,楚云川不会嫌宝贝多。

除了有十枚灵品淬魂丹之外,回春丹和培元丹也有上百枚,这些丹药的品质虽然低劣了一点,跟楚云川以前所用的无法相提并论,但好过于无。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灵品铸器材料,足以铸出六七件灵品武器,不过最耀眼的还是那枚黝黑发亮的乌龙珠!

“难怪这家伙身上会有龙魂之气,原来是这枚龙珠散发出来的……”楚云川将龙珠放在掌心观察,一股浑浊而邪恶的龙魂之气扑面而来,令他心神一颤。“天龙族已经在千年前覆灭,这家伙的龙珠从哪弄来的?还真有些手段……嘿嘿,要是能抹去这枚龙珠的浑浊之气,还它一片清正,那可是一重造化……”

欣喜之余,脑子里那些疑问,仍纠缠着楚云川。

而这些疑问,只有离弦能解。

楚云川匆匆将所有战利品一股脑儿扔进自己的乾坤袋里,连服三枚培元丹,没办法,这种品质低劣的培元丹,三枚也只能顶一枚。待本源之气恢复到鼎盛状态之后,楚云川当即驱神识入鼎。

酷炙的炼狱天上空,浮现出楚云川飘渺的上半身。

被阴阳二火卷在炼狱漩涡中的离弦抬头望了一眼,此刻,他变得异常冷静,仿佛经过昨晚一整宿的抗争之后意识到了什么,道:“悲哀啊!空有万兽鼎,却炼不灭我的灵智,悲哀!这就是你的悲哀!卑微的修为境界,抓了我又能如何?老子现在就是死,也心甘了!哈哈哈……!!!”

轻蔑的狂笑声,席卷炼狱天,但并没有给楚云川造成丝毫的影响。

楚云川不屑地冷笑道:“哼!现在就让你尝尝夺舍大法的厉害,等我将你的灵魂从肉身中抽出来,你会知道我这卑微的修为境界到底有多悲哀!”

第046章 魔族历史

炼狱天的上空,火云翻涌,酷炙逼人。

这,并不是令离弦惊悚的原因,相对来讲,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

真正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从火云背后透露出来的那股诡异气息。释放出神识去感应,就在云层的深处,一股邪恶的气息正在酝酿着,令人感到窒息。渐渐地,当那股邪气酝酿到顶峰时,浑沉的火云层突然被撕开一条裂隙,万丈炽光从裂隙中迸射而出。

刺眼的炽光,逼得离弦下意识地抬手遮眼。

当他透过指缝再望出去时,一口凉气透顶,感觉心脏都已经被凉住。上空的云层裂隙突然被一股神奇力量撕开,紧接着,两只翻天魔掌从裂隙中伸了出来,带着一股磅礴而残暴的气息,扑天而下!仿佛要将炼狱中的一切生灵都扑成粉末,煞气无边。

“夺舍大法?!”

夺舍大法是上古秘术,一直被列为仙武界的禁术,仙陵学宫更是对这种神通嗤之以鼻,很多人一生从未接真正接触过;但离弦也有从一些相关典籍中看到过相关介绍,敢确定,这两只邪气滔天的魔掌,就是夺舍大法的前奏!

这两只魔掌,不一定拥有翻天覆地的无边法力,却能将人的灵魂、本源命宿从肉身中抽出来,真正地让人生不如死。

“堂堂天枢神司!头上顶着正义的荣耀,想不到,背地里居然暗施仙武禁术!”一声斥责,掩饰不住离弦心中的恐惧。

眼看翻天魔掌已经扑到头顶,离弦毅然潜入炼狱漩涡的最深处,尽管那里的焚炼之苦会惨烈百倍,但只要能逃过翻天魔掌的捕捉,他觉得,死都值!左右都是一条命,总比被惨无人道地抽魂剥体灭智要好得多。

“哼,躲?你能躲到哪里去!”

冷笑声响彻炼狱天时,巨大的翻天魔掌已经插入火海的最深处,只是眨眼之间,便将离弦抓了出来。巨掌之中,离弦如同一只渺小的蝼蚁,不论如何挣扎,始终摆脱不了厄运的束缚。

两只翻天魔掌,一掌抓住离弦,一只掌五指如钩,从头顶插进离弦的身体里。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很短暂,当魔掌将离弦的灵魂硬生生地从肉身中抽出来时,肉身只是行尸,再不知道疼为何物。而被抽出来的灵魂,很快就被投入炼狱漩涡中,被一团阴火所焚炼。

前前后后,仅是半柱香的时间。

被焚灭了灵智的灵魂脱离火海,重新与肉身合体,而这时的少年,嘴唇是紫黑色的,目光冷厉如炬,只是,毕生追求与信念,在这一刻已经彻底被抹杀,脑海中只剩一缕意识——效忠主人!

楚云川厉喝道:“还不快给本尊行礼?!”

“是!”离弦飞出火海,立于半空,向楚云川的神识虚像俯首作揖,虔诚道:“拜见主人!”

“从今天起,你叫惊弓,是本尊的左护法,明白没有?”

“是,惊弓谨遵主人法旨!”

“以后,没有我的召唤,你就留在这炼狱天,在万兽鼎的鼎灵没有复苏之前,你的职责,就是好好替我看鼎!”

“是,为主人效命,惊弓万死不辞。”

“很好!”

感应到他内心中的那种虔诚与忠勇,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笑容。

这就是傀儡的命运!不论对方从前有多强悍,意志有多坚强,信仰有多坚定,一旦被焚灭了灵智之后,只需注入一缕奴性,他就是只狗奴才,而奴才活着的价值,就是为主人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现在有了这个傀儡,楚云川也松了口气。

收起万兽鼎,楚云川一头倒在床上,呢喃道:“几天没合眼,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傻丫头,等着我吧,等我养足了精神之后,一定帮你好好收拾那个步雷柯,帮你出了这口鸟气……”

随着呼噜声响起,时间悄逝。

黄昏。

晚风拂过南宫堡的上空,令南宫飞珞的长发飞舞。

此时,她正迎风站在屋顶上,神色凝重地眺望着白城方向,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眼神,仿佛在忧心着什么。

对面的屋檐上,翘腿躺着一位大爷,时不时地举起酒壶畅饮。这天地之间,物华天宝,不计其数,却没有什么比得上他手中的那壶酒,只需一口,便能令他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良久……

南宫飞珞转头望着对面的酒鬼,道:“现在,白城跟雷音谷斗得火热,依你之见,白城可有胜算?”

黑泽慢条斯理地反问道:“那你是想白城赢,还是想白城输?”

“废话!”南宫飞珞怒袖一挥,冷漠道:“上次遴选大典,你曾保证让初月胜出,结果……最后输得一败涂地!事实上,你已经输给了楚云川,难道,你现在就不想出手,还楚云川一点颜色?!”

“呀,有这回事儿?初月又不是输给白慕雪,我怎么就输给了楚云川呢?”

“你!”

“你什么你。”黑泽喝完一口酒,身子突然凌空浮起,轻灵地飞落到南宫飞珞面前,一把搂住她的水蛇腰,暧昧地笑道:“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我记得不久前才提醒过你,惹谁都可以,千万不要去惹楚云川那个混蛋,难道你忘了吗?你说你要死了,以后谁替我付酒账?”

一抹红潮,像沸腾的兽血一样侵噬着南宫飞珞的粉颊。

她下意识地用力去推对方的胸脯,可是毫无办法,对方的手臂,就像铁钳一样牢牢将自己的柳腰钳住,不留半点抗拒的余地。

“你再这样,我会杀了你!”

刹那间,南宫飞珞的眸子里腾起了羞怒之火,手中,也多了一把匕首,无情地抵在黑泽的脖子上。而黑泽,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勾着一抹邪笑,甚至,搂得更紧,胸脯紧紧贴在一起,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蓦然间,一丝割肉之痛从脖子上传来,黑泽知道,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好绝情的女人啊……”黑泽没有丝毫犹豫,硬是顶着利刃把头往前移,野蛮地在南宫飞珞的烈焰红唇上留下深深一吻,随后笑道:“也许……我命中注定,友情、爱情、亲情,这辈子都修练不起……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希望,你不会死在我前面。”

“……”惊愣间,南宫飞珞似乎有点惊慌失措,撇开目光道:“能不能说些正经的。”

“正经的?”黑泽翻着白眼想了想,点头道:“嗯,说点正经的,还是老套路,我不管你有多恨南宫飞瑶,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搅混水。雷音谷的底细,你是知道的,他凭什么敢挑衅白城,挑衅楚云川?背后的游戏规则,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吃惊之际,南宫飞珞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此刻提起,几乎都快要忘记,那段分裂的历史转眼间已经在岁月的年轮中辗过三百余年。

当年,第三代魔帝川羌涅磐陨落,天魔宫的势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以南宫夜为首的暗王党,一部分是以射干为首的明王党,双方为了争夺第四代魔帝的位置,斗得天翻地覆。

而最终的结果,是以南宫夜与射干之间的一场决战论枭雄。

传说,那天晚上乌云蔽月,是南宫夜的阴阳镜照亮了魔苍上空。当阴阳镜逆转乾坤、放出日轮之光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射干差点就被烤成了大乳猪,披着烧焦的斗蓬连夜逃到雷音谷,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天魔宫。

作为明王射干手下的第一员猛将,步雷柯在二王夺帝期间,可没少出力。而射干回报他的,就是在归隐之后,把雷音谷的谷主一位传给他。

这么多年来,天魔宫不曾对雷音谷斩尽杀绝,不代表没有那个实力。这一点,雷音谷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为深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这三百年来才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从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几个月前,步雷柯让儿子去白城提亲。

明眼人都知道,老奸巨滑的步雷柯是想走联姻路线,一为缓和两党的矛盾,二来是想达成老谷主的毕生夙愿,将天魔族的正统身份扶正,希望能让南宫夜站出来点个头。谁知道南宫飞瑶那么不给面子,一巴掌把步凌空打入了衍生界;那手腕,无疑是在向仙武界宣布:你雷音谷就是个私生子,想回家,门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步雷柯愣是窝囊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便是雷音谷的实力,卑微如蝼蚁!

现在这么仔细一分析,南宫飞珞也觉得这事大有蹊跷,收起匕首问黑泽:“你说,雷音谷的背后会不会有人撑腰?”

黑泽晕道:“你的智商,就停留在这种境界?”

“……!!!”蓦然间,南宫飞珞突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这么快把匕首收起来。“那现在你说说看,谁才是幕后的操纵者?”

“这个嘛……”黑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翻着白眼道:“嗯,我想……应该……很快……马上你就会知道的。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某个自认为是救世主的混蛋,很快就会号令天下,先灭雷音谷,再铲侵略族……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搬张小板凳出来,喝着小酒慢慢欣赏他们的精彩表演……”

“侵略族?!你是说……”

“嘘!”黑泽闪电般捂住她的嘴巴,并趁机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体香,意味深长地叹道:“好纯的魔仙味……今天注定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人类是怎么造成的……”

“抱歉,我只嗅到一股混蛋味!”

声音未落,南宫飞珞猛推一掌。

黑泽似乎早知道会有这结果,借力退飞,使出一招大鹏展翅,轻飘飘地落到了对面的屋檐上,隔院望着南宫飞珞笑道:“忘了告诉你,爷有的是耐心,来日方长,你,最终是属于我黑泽的。”

第047章 风云暗涌

白慕雪失踪的事,早已经传遍了仙武界,不是因为她身份地位有多显赫,而是因为对方提出的释放条件是整座白城。

仙武界都知道,白城,扼住了南域莽荒出路的咽喉,坐拥白城,就等于手握十万莽荒的生死权;更何况,白城还是通往衍生界的唯一入口;并有一座九剑伏妖塔,里面镇压着无数妖灵,不容有丝毫闪失。不论从哪个角度看,白城,在仙武界都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地位。

这两天,前来白城助阵的仙武散修不在少数,祭坛聚集了不下千人。或为一腔热血、或为一颗正义的心、或为找点微不足道的存在感……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在白城最艰难的时候,他们站了出来,这令南宫飞瑶感到很激动。

当然,也有人置身事外,但南宫堡只是其中之一。

藤萝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曾经与琉璃谷并驾齐驱的仙武大派如今只剩下五个人,一座座空荡的楼阁在神秘仙林中散发着寂寥的气息,令人无法想象,这个静谧得快要让人窒息的世界也曾喧闹鼎盛过。

只有半边人脸的丑陋女人,坐在秋千上轻哼着不知名的神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的表情,就像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变化着,一会忧伤、一会欣悦、一会失落、一会迷茫、一会傻笑、一会幽泣……永恒不变的是前面那只轮回造化鼎,时刻冒着朦胧白雾,当飘渺奇香在风中飘散开来时,朽木枯花仿佛受到了生命的感召,重获新生。

又是一日轮回…

远方传来局势已乱的信息。

青衣心怀忐忑地走到秋千前,问:“主人,有人利用雷音谷抓了白慕雪,要挟楚云川和南宫飞瑶交出白城,我们要不要出谷看看?”

丑陋的女人依旧神思恍惚地哼着曲子,仿佛没有听到青衣的禀报。

秋千轻晃,微风拂动她的衣摆,散发出神秘的奇香,如果不是那半边树皮斑驳的丑陋面孔,谁不以为这是九天仙姿?

紫衣上前道:“前几日,我去仙陵学宫打探消息,曾无意听到一个叫秦思凡的女人劝黑泽归队,并有透露,他们没打算跟天枢仙武界殊死相斗,计划屠兽诛妖,开辟十万莽荒,用来安置星际移民者。而白城是莽荒的出入口,想必,与此事有关。”

青衣点着头,补充道:“另有天枢北域,因为属于贫寒之地,向来少有居民,多是一些仙武散修在那一带流窜;最近,听说冒起了一个神秘的炎黄宗,与南域莽荒遥相呼应,不知有无关联。”

闻言,丑陋女人微微一愣,却不发话。

紫衣谨慎地查看着主人的脸色,似乎看透了一点什么,忧虑地劝道:“如果主人担心他,何不暂时放弃轮回……现在他的实力尚未恢复,对手却如此强大,后果将难以预料。”

“没有那种后果!”丑女突然斩钉截铁地回道:“他不会输的,一千年前不会,一千年后,更不会。”

闻言,紫衣大急:“可是……”

“我累了!”丑女打断了她的话。秋千微荡,轻盈飞仙,掠过琼楼玉阁,远方,又传来忧凄的回话声:“待我轮回百日之后,若未回谷,你们就将轮回造化鼎交到他手中……我在君未识,我离君可忆?君若如磐石,不悔此生痴……”

闻言,青衣紫衣,相拥而泣。

无极仙武,多少人穷尽一生时间,只为追求那飘渺大道,成就不死之身,跳出轮回之外。

唯独她,是个例外,仿佛轮回之苦,不及别离之痛。

青衣抹干泪痕,幽怨道:“我真想去杀了楚云川,他死了,主人便不会再这样折磨自己。”

“别说这些傻话。”同样伤心的紫衣,看似比青衣多了几分理智,感慨道:“我们只是一条仙藤,不曾深谙人间悲欢,又如何能参透主人的爱恨世界……”

藤萝谷,如仙藤一样柔软,如仙萝一样美丽,在这个如梦如幻的仙林世界中,仿佛一草一木都是情愫的化身,于滚滚红尘中幽放着一世繁华。百转千回,当一世繁华老去,伤痕深埋于尘泥中,天知道,地也知道,那只是为了下一次的轮回。

可在世人眼中,藤萝谷,早已经被扔进了遗忘的角度。

没有人提起。

此时的白城,已经完全被紧张的气息所笼罩。

令楚云川念念不忘的,也只有一个神都。

白殿前,楚云川负手而立,远望着祭坛上那一张张热血沸腾的面孔,忧愤自语:“来的人虽然多,可已经五天过去了,神都的人始终未到,那些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陪侍一侧的南宫飞瑶接话道:“仙尊不必过于紧张,天魔宫已经派赤芍和辛夷两位暗王前来白城助阵,估计很快就到。”

“唉……我大神都,现在这步子迈得连天魔宫的节奏都跟不上了,让我这张帅脸往哪搁啊。”楚云川郁闷地抱怨着。

“仙尊言重了。”对于不太多话的南宫飞瑶来讲,安慰人,无疑是一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技术活,她也深知自己的软肋,转移话题道:“如果雷音谷的背后真有强者指使,这次风波,恐怕没这么容易平息。”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给你看样宝贝。”楚云川将缩小的万兽鼎托在掌中,喝令道:“惊弓,立刻给本尊死出来,向我们美貌与智慧并存的魔族大公主请个安。”

“是!”声音响起时,一道流光从鼎中划出,落在南宫飞瑶面前,恭敬道:“惊弓参见公主!”

在看到惊弓的一刹那,向来镇定如水的南宫飞瑶顿时变得有点不淡定。

这是惊弓?

还是仙陵学宫的左执事离弦?

神识微动,结果一目了然,这只是个没有自我追求的傀儡,他空虚的灵魂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生命中唯一的执着信仰,就是为主人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惊愣片刻之后,南宫飞瑶忐忑地问楚云川:“仙尊此举,若引起仙陵学宫的不满该如何是好。”

“哼!谅古阳老头也没那个胆子。”楚云川不屑一顾,转头又问惊弓:“告诉魔族大公主,遴选大典时,仙陵学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主人!”惊弓一五一十道:“有一个叫齐先生的人,地球星使者,在遴选大典期间,花大手笔收买了不少仙武界的人,步雷柯就是其中之一。”

南宫飞瑶追问:“那这一切,都是那个齐先生指使的?”

惊弓摇头道:“当时,步雷柯为求齐先生帮忙救出他儿子步凌空,曾坦白可以为齐先生效力!但齐先生并没有当场答应,只是送了一只红色蚂蚁给他,说是当见面礼。”

“哼,现在明白了吧?某些人不曾出面,这一切,却早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只是悲哀啊,我天枢仙武界,居然叛徒辈出!”楚云川怒袖一挥,轻笑道:“这样也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现在的仙武界。有些混蛋,你不将它赶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永远不知道谁才是生养他的父母。”

南宫飞瑶眉头轻皱,问:“那仙尊大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楚云川道:“我已经让惊弓列了一份名单出来,但凡是接受了齐先生礼物的人,悉数在列。等神都的人到了之后,立刻颁布仙武联盟令,通令全天下进行追捕!等那些混蛋一一到案之后,不论身份高低,血统是贵是贱,统统发配放逐渊为奴百年,若有抗拒者,杀!”

闻言,南宫飞瑶有点震惊。

蓦然间,南宫飞瑶感觉自己对楚云川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狠辣的多。尽管他的嘴角一直勾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可是他的眸子里,深藏着令人猜不透的冷漠眼神。

仙武令,是天枢神司的至高权限。

仙令一出,不论是神、魔、妖、兽……只要是天枢星的原住民,统统都要暂时搁置个人恩怨,遵令行事。纵观天枢历史,自从天元老祖执天令策封十二神司之后,也仅是颁布过一次仙武令,即当时为了应对龙域之战的暴发,整个仙武界都被号令参战屠龙!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的仙武界一团乱,整顿整顿也好。

南宫飞瑶道:“那等神都和天魔宫的人都到齐之后,再行商议吧,我白城一定全力配合仙尊的计划。”

这时,无为突然走来禀报,说是神都的人已到。

楚云川寻目望过去,跟在无为身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仙装劲爽的妙龄少女,另一个是年龄相仿的男子。看他们手中那把廉价的穿云剑就知道,都是神都的新丁!实力修为,仅仅比白慕雪和无为高一重境界,可怜的天阶结丹境。

难道清玄那混蛋,就派这两只小虾米来打发他的师叔?

刹那间,楚云川感觉一直憋在肚子里的那股火气有点不受控制,极需发泄出来,以立尊威!却在这时,他又愕然发现,对面那个新丁少女正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那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像是见了外星来客一样,充满了好奇。

楚云川纳闷地问:“难道我真的帅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

“你叫他师尊?……”少女瞟了无为一眼,看到无为点头,惊震之色跃然于脸上。她再次打量楚云川一番,歪着脑袋,叉着小下巴问:“你就是传说中的师叔公?凭我专业的眼光,怎么感觉缺少点什么……对了,你的白胡子呢?”

第048章 决策大会

听到少女这番问话,楚云川瞬间找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这就是神都的味儿!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有老不正经,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小不正经,不论是她这动作还是语气,都深得神都要领。当然,神都也不是没有死板的活化石,只是那种不开窍的仙武极品,通常都不会放出来害人,勤俭持家才是他们的毕生大道。

有了这种亲切感,楚云川的火气说消就消。

“事实证明,你的专业眼光实在是让人很着急,谁告诉你师叔公一定要有白胡子?”楚云川板着脸,故意装出一副严厉样,追问道:“说吧,清玄那混蛋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就派你们两只小虾米过来?”

少女忙着将幻想中的楚云川与现实中的楚云川进行比对,一个劲地盯着他瞅,对楚云川的问话充耳不闻。

同行的男子则醒目得多,匆匆回话:“回师叔公,我和忆璇恰巧在这附近历练,昨日接到神都令谕,提前赶来与师叔公会合,并代为传话,掌教因……因……因……”

他因了半天,愣是没因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的少女似乎已经对楚云川审察完毕,迫不及待地接话道:“我来说,其实是这个的,最近有个美女抱着小孩上神都找爹,掌教为了避祸,于是自罚思过。根据以往的贯例,在那对母女没有撤离神都之前,估计掌教至尊是不会露面的,所以,师叔公,你现在能指望的人就只有我……和这只笨蛋。”

她的语速流畅,几乎是一气呵成。

周围人的反应也很极时,几乎是同一时间被雷倒。

男子惊悚地望着小师妹,佩服并膜拜着,同时也担忧着,无声中似乎在问:“连掌教的八卦你也敢扒,就不怕被关小黑屋?”对于这一道眼神,少女心领神会,却不屑一顾地把头轻扬。

“咳咳……这个事,我提议暂时搁置争议,等回神都后再共同开发。”楚云川很庆幸,在场只有无为和南宫飞瑶,要是多几双耳朵,我大神都的脸面恐怕要掉到地沟里去。楚云川返回殿中,又正色道:“等天魔宫的人都到齐了之后,大家开个会,着手展开下一步计划。”

在天魔宫的人没到齐之前,大家都只能干等着。

闲聊一番之后,楚云川才知道,眼前这两个徒孙级的晩辈,一个叫乔忆璇,一个叫苏方,是神都的第四代弟子。

要理清这辈份,必需从神都的源头说起。

神都的开山祖师是天元老祖,门下有三十六位真传弟子,内、外门弟子则不计其数。在三十六位真传弟子当中,楚云川排名最末,大师兄叫花非花。当年,花大师兄被列为掌教继承人之一,因此,没能进入天枢十二神司的阵营,也没有参加龙域之战。

作为神都的第二代掌教,大师兄花非花最大的贡献,就是在龙域大战暴发之后,喊着“走出龙域阴影,苏复仙武神威!”的口号,在那个刚刚经历惨战的萧条年代里,狂收门徒,并打破了万人纪录,将神都的弟子规模推到了史无前例的巅峰状态,也将无数的绝望者带回了现实中。

他这一举动,壮大了神都,更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候激励了人心,在天枢仙武界,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也为神都增添了一面正气煌煌的旗帜,进一步奠定了祖洲神都在仙武界的地位。

时间推到四百年前,花非花游历太虚,一去不返。

掌教一职,空置百年。

直到三百年前,天魔宫发生二王夺帝的内斗,为免神都步其后尘,清玄以大弟子身份继任掌教,成为神都第三代掌教至尊。

后面这段历史,楚云川也是不久前特意问了南宫飞瑶才知道。

楚云川跟乔忆璇和苏方聊了好一阵子,了解到现在的神都虽然不及以前那么强大,但也有八千内门弟子,依然牢牢把控着仙武界的霸主地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唯一让人着急的是,天魔宫的那两位暗王天黑才到。

黑就黑吧,会照开。

南宫飞瑶很懂规矩,把高高在上的城主宝座让给了楚云川,其余人在殿下站成两排,白城的四大阁老、天魔宫的两位暗王、神都的两只小虾米、以及从外面挑出来的两位散修代表,一一在列。人不多,却都是一方霸主的代表,足以颠覆仙武界的半壁江山。

“今天把大家聚集在这里,为什么?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两件事!”楚云川向众人叉出两根细皮嫩肉的手指,抑扬顿挫地讲道:“一!在我们仙武界,有部分人呼吸着天枢星的新鲜空气,却干着出卖天枢星的勾当!名单已经在我手上,大家很快就会知道……二!有人打起了白城的主意!虽然,被挟持的人质是白慕雪,但是,危及到的却是我们整个天枢星的存亡!大家说,对于这两种臭不要脸的混账东西,我们的脾气在哪里?!”

一位中年男子出列道:“就一个字——杀!”这是一位散修代表,虽然只说短短五个字,却霸气侧漏,一身五重仙阶炼魂的境界毫不遮掩,道御中期宿主,在散修里还是比较强悍的。

另一位实力相当的散修附和道:“对!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绝不能手软,就一个字——杀!大家现在就杀到雷音谷去,直接把步雷柯那个老家伙给剁了,杀一儆百,看以后还有谁敢出卖天枢星!“

天魔宫的赤芍暗王冲两位散修报以不屑的轻笑声,道:“我不得不佩服你俩的勇气,但是……你们是不是留在白城看家比较安全?”天魔宫两大明王,两大暗王,赤芍是唯一的一位女性,一身暗红色的魔仙装,在凸显玲珑身材的同时,也散发着阴辣的气息。

两位散修撇着嘴,表情亢奋到了极点,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在酝酿着该怎么反击。

这些火药气息扑进楚云川的鼻子里,楚云川低头轻捏了几下眉心骨,道:“冷静,一定要冷静,你们要搞清楚,侵略份子才是我们的暴力目标……”

“你个混蛋明显早有计划,何必耍大家呢,屁话一大堆,直说不就完了?”

殿外突然响起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楚云川的话。

众人寻声望去,无不大吃一惊,居然是黑泽,这家伙好像处于半醉酒状态,大步刚迈进殿内,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熏得几位不胜酒力的美人匆匆挥手掩鼻。

楚云川皱着眉头问:“某人,你确定你没有迷路?”

“迷你妹的路,老子就是好奇你这混蛋会怎么收拾这个残局,所以来打个酱油,放心,老子只围观,不起哄。”走到殿前,黑泽双手插在胸口,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南宫飞瑶身上,双道:“干嘛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是贼吗?我长得像贼吗?出去看看,老子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不是偷偷溜进来的。”

这时,靠门口站着青丹阁老探着脑子往外瞅了一眼。

不瞅不知道,一瞅吓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倒了一大片!待回过头头,接触到南宫飞瑶和楚云川的征寻目光时,青丹也不直播现场,毕竟,那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殿中这么多高手,居然没一个察觉到,说出来实在是太没面子。

还好黑泽不是侵略族的代表,如果是……青丹阁老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那个什么……”青丹阁老向南宫飞瑶和楚云川使了个眼色,道:“你们先商量,我出去收拾一点残局。”

南宫飞瑶和楚云川心领神会。

说一点都不震惊,那绝对是假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深知仙武的杀伤力!

楚云川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冷汗,为了表示自己的抗议,直接无视黑泽,继续接着老话题问:“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观察细微的乔忆璇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很配合地回道:“回师叔公,你刚才说到,侵略分子才是我们的暴力目标!”说着,还示威似的冲着黑泽竖起拳头,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还是有点魄力的!

楚云川甩出一张名单,直言道:“既然要暴力,那就暴到底吧,现在,我有两个决定:一,颁布仙武令,由神都弟子传达各门各派,将这名单上的叛徒一一追捕到位……”说到“叛徒”两字时,楚川云特意加重了语气,拖长了音调!当瞅到黑泽郁闷的表情时,楚云川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又接着道:“第二呢,今晚,大家都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南宫飞瑶、以及所有散修随我去踏平雷音谷,其他人留守白城,以防侵略者突袭。”

天魔宫那位一直装深沉的辛夷暗王突然站出来问:“神司大人,你就这么瞧不起我们天魔宫的人?”

“我们天魔宫的人,必需战斗在第一线!”赤芍斩钉截铁地附和着。旁边那两位散修的窃笑,象征着赤裸裸的讽刺!赤芍觉得,楚云川这分明就是打脸的安排,不抗议不足以证魔道!

火药味,再次让楚云川嗅到了内哄的气息,他把目光投向南宫飞瑶。

南宫飞瑶眉头一皱,心道:“好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当坏人!”她以魔族公主的身份,站出来吩咐道:“赤芍、辛夷,我父亲不是派你们来斗气的,请服从神司大人的安排!”

第049章 斩尽杀绝

第二天一大早,楚云川跟南宫飞瑶召集一千多名散修在白城祭坛集合,正准备浩浩荡荡地杀往雷音谷,青丹阁老突然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天魔宫的赤芍暗王和辛夷暗王已经不见了影子,估计是昨晚就去了雷音谷。”

“哼!真不知死活!”南宫飞瑶怒拂衣袖,俨然不容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目光中腾起了无情的杀气。

楚云川二话不说,御剑划破苍穹,一千多位散修紧随其后,壮观的“流星雨”转眼就消息在茫茫天际的尽头。

赶到雷音谷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入眼一片苍夷,被邪恶法力撕碎的残尸碎肢,满地都是,鲜血汇流成小溪,从雷音殿一直流到山脚。一阵萧瑟的山风袭来,卷起刺鼻的血腥气息,令整个雷音谷的上空都透着一片凄凉,捕捉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

灭门!

两个字,深深地震撼着楚云川的神经,虽然这个计划一直都在脑子里酝酿着,可真看到这一幕,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千年前的龙域之战,仙武无情!杀伐是永恒的旋律。

“大家分头去找白慕雪的下落!”

喝令一声,楚云川疾步如飞,来到雷音殿。

天魔宫的辛夷暗王横躺在门槛上,腰间被利刃斜切成两段,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不知去向,早已经断了气。殿内,身受重伤的赤芍暗王头枕着一具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右手死死地捂着不断流血的腹部,似乎止不住。

“都……都杀得七七八八了……步雷柯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狗命……但也身受重伤,估计逃不了多远……”看到楚云川进来,赤芍勾起一丝自豪的微笑,仿佛能取得这种成绩,死而无憾。

这时,南宫飞瑶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道:“没找到慕雪的踪迹!”

“慕雪被……被步雷柯带走了……”赤芍有气无力,道:“抱……抱歉,公主,属下没能救出慕雪……”

南宫飞瑶挥袖冷哼,没有责备,也没有同情。

“冲动,是会死人的……现在挂了一位暗王,南宫夜如果不收拾你,那就见鬼了……”楚云川拿出三枚回春丹扔给半死不活的赤芍,二话不说,转身走到殿门口仰望着腥气暗涌的天空,轻道:“逃?你能逃到哪里去。”

运转天罗地网术时,楚云川的指尖很快便凝聚起一点灵光。

朝天一指,刹那间,虚渺天空被激出一圈涟漪,无边妙法尽在其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虚空中演化出方圆千里的地形图,一缕目标气息,在苍莽山峦间缓慢地移动。

看到这一幕,南宫飞瑶不禁暗叹一声:“神都的天罗地网术果然奥妙无穷!”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楚云川现在只有天阶宿主的修为,演化出来的地形图又岂止是方圆千里的范围,若恢复到巅峰实力的状态,整个天枢星都可以演化出来,不留任何一个死角。

“那是莽荒?”南宫飞瑶望着图中不停移动的目标气息,有点讶异。

“追!”

声音落下时,楚云川已经御剑而起,南宫飞瑶也跟了上去。

纵观天枢星,没有什么地方比莽荒更凶险。

气势磅礴的南域苍峦,横枕大地,它东接龙域,西抵天妖宫,连绵万里。

出没在这苍峦中的,都是茹毛饮血的蛮横之主。

天上有拨风扫云的凶禽穿梭,地上有啸林惊山的猛兽出没,沸腾的兽血散发出饥饿的信息,令危险无处不在。在一些诡秘的深山大泽中,甚至有远古遗种潜伏着,它们仅凭身上一缕浑沌气息便能令无数凶禽猛兽退避三舍,成为一方领主,那种强大,就连五、六重境界的仙武修宿者都不敢轻易挑衅。

在莽荒偏西的一处幽谷中,便散发着这样的“领主”气息,周围百丈范围内,没有半只凶禽猛兽出没。

幽谷中,有一栋小木屋,简陋到了极点。

三个人,齐聚一屋。

手持乌金龙头杖的齐天,此时已经卸下了沉重的头盔,露出标准的国字脸,下巴上还留着极具男人魅力的性感小胡渣。他坐在“家长”的位置上,正在听取秦思凡和悟空的工作汇报。

“砰!”

木门突然被踹开。

满身是血的步雷柯扛着昏迷的白慕雪出现,一进门便喊道:“齐先生,我雷音谷已经被灭门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被踹了门,齐天没有丝毫生气。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步雷柯,惊问:“我的天呐!步谷主,你还真绑架了白慕雪啊?!”

步雷柯微微一愣,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么?那只蚂蚁……”

“打住。”齐天切断他的话,解释道:“步谷主,当时,那只蚂蚁其实是我用来逗楚云川玩的,见你喜欢,所以送给你,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莽撞啊,白慕雪是什么背景?谁敢去绑她。”

“……?!!!”步雷柯脸色突然变得有点难堪,咬牙拱手,求道:“现在我已经干了!而且,为此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事已至此,希望齐先生能借地方给我避一避。“

“唉呀,步谷主,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齐天一气三叹,为难之色跃然于脸上,纠结道:“只是,那个楚云川是个逮谁咬谁的疯子,我们是真惹不起啊,您是不是去别的地方看看?”

闻言,步雷柯火冒三丈,吼道:“姓齐的,你耍我是不是?!”

“息怒,步谷主息怒。”齐天不愠不火地劝道:“步谷主,不是小弟不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你想想看,我这现在也就三个人,如果楚云川追杀到这里,我们也招架不住哇。”

“老夫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步雷柯将白慕雪放下来,又道:“我扛着她满山跑实在是太累,暂时把人放你这,替我看一阵,等我避过这次大祸之后,到时再回来要人,这下总该不为难你吧?”

齐天欣然点头:“这个忙倒不为难,那祝步谷主一路顺风。”

“哼!”

一声冷哼之后,步雷柯转身一路向西,在凶禽猛兽的世界里欲血狂奔。

胸口的剑伤有好几处,一直在流血,血腥气息飘散在风中,很快便引来一匹嗅觉敏锐的九尾豺狼,个头比马还高!这畜生扑上来就咬,一番狠斗,步雷柯身上的伤又加重了几分,更该死的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只蛮荒畜生已经结了妖丹,再打下去的话,估计自己也活不成,只好使了个诈,趁机逃命!

提着一口气狂奔百里,回头没看到那只该死的九尾豺狼追上来,步雷柯坐下来喘了一阵粗气,所幸的是,离目标地点天妖宫已经不远!

“齐天,你个过河拆桥的王八蛋,居然敢利用老夫……哼!现在白慕雪就是只烫手山芋,收了她,老夫看你怎么洗脱罪名!”

当脑子里浮现出那间小木屋被楚云川一掌滔天法力拍成粉末的悲剧画面,步雷柯流露出一丝痛快感,卯足了精神继续向天妖宫进发。

“轰!”

突然一声震响,一块万斤巨石从天而降,震得地动山摇。

步雷柯惊魂退避,待看清状况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前面的去路已经被巨石截断,而楚云川那个混蛋,正持剑站在巨石上,嘴角勾着一抹邪恶的笑容。

“想去天妖宫避祸?孙子,先叫声爷来听一听。”

“王八蛋,吃我一掌!”恼羞成怒的步雷柯闪电般击出一掌,磅礴的法力排山倒海地向楚云川扑去。

掌风扑面。

楚云川飞身腾起十余丈,脚下同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等稳定身子之后,楚云川低头往下看,发现刚才立足的那块万斤巨石已经被爆得连渣都不剩,小心脏不由得一阵忐忑:“想不到这混蛋还挺猛的,身受重伤,居然还能发挥出这么强悍的杀伤力!”

“楚云川!老夫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哼!天——魔——解——宿!”

一声怒吼,响彻莽荒,步雷柯的身子突然飞悬半空,与楚云川对立!

当那股诡异的黑气从步雷柯体内涌出来时,只是瞬息之间,周围的世界仿佛都遁入了浑沌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楚云川只听到山林中有无数畜生在四散惊逃,这狂躁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天魔解宿大法,是天魔宫的三大镇教神通之一。

在天魔宫,只有达到明王、暗王以上级别的人才有机会修练,但是他们很多人即便是修练至大成,却一辈子都未必有使用的机会。因为这门神通,是以分解自己的本源命宿为手段,瞬间将一身潜力发挥到巅峰极限,释放出毁灭性的终极大杀招!

如果不是本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谁会分解自己的本源命宿。

第050章 侥幸保命

诡异的黑气迅速迷漫开来,不知道覆盖了多大的范围,楚云川试着飞出这片邪恶的黑暗领域,可是不论往哪个方向飞,都飞不到尽头。浑浊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体内,麻痹着神经,心脏的跳跃速度在减慢,全身无力。

黑暗深处,传来飘渺而粗沉的魔啸声:“楚云川!你今天必死无疑!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楚云川摒住呼吸,四周惊望,蓦然看到,黑暗的深处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红点!正向自己飞过来。

“是火?”

楚云川不太敢确定,远方的红点只有豆子那么大,看不真切。

蓦然间,那个神秘的红点自我分解,一个点变成了两个点,两个点又变成四个点,四个点再变成八个点……只是眨眼间功夫,千千万万的诡异红点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就像密集的蚁群,绕成一个圈,将楚云川包围在中央。

随着距离的拉近,看到的红点也越来越大。

当只剩百丈距离时,楚云川终于看清,原来那红点不是火,而是本源命宿的法相宿身!法相宿身与步雷柯本人的模样一致,盘腿而坐,身体周围有一重血红色的光波罩着,远看便像红红的圆点,近看,像尊血光普照的邪佛!

“原来这就是天魔解宿大法!”楚云川有些惊异,虽然对天魔宫这门邪恶的大神通早有耳闻,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

命宿解体,化为千万樽本源法相宿身,并有血罩护体。

乍看之下,与分身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普通分身只是一重幻象;而法相宿身,是命宿的化身,也是修为境界的本源核心,死一樽法相宿身,便灭一道本源,实力也会相应地被削弱一重。

一只笨拙的秃顶巨鸟路过这段领空,似乎来不及闪避,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迎头撞在一樽法相宿身上。“砰!”法相身边的血红色罩子弹出一抹奇光,仿佛拥有无边的毁灭力量,瞬间将巨鸟化为灰烬,泯灭在无边黑暗之中。

“道御后期宿主的终极力量!”楚云川捂着麻痹了一半的心脏,不敢呼吸。法相宿身从四面八方围拢,眼看已经不足十丈距离,颇有十面埋伏之势!楚云川匆匆将万兽鼎托在掌心,唤道:“惊弓,给我破了步雷柯的天魔解宿大法!”

“是!主人!”

惊弓从鼎中飞出来,身子化为一把寒光凛凛的巨剑,直上青云。转瞬间,巨剑在上空悬住,当刺眼的剑芒强盛到极限时,无数把有形无质的虚幻剑影从母剑中射出来,铺天盖地的剑雨,乱斩法相营!

“轰轰轰!……”

一樽樽法相宿身,在剑雨下走向破灭的深渊。

“这家伙居然会神都的《剑雨清尘》?”

楚云川倍感惊喜,剑雨清尘虽然不是什么镇教大神通,但也不是什么三流法术可以相提并论的。惊弓以六重境的实力将这套神通发挥出来,威力虽然称不上惊天动地,但对抗实力相当的步雷柯还是可以的。

不一会儿,万千邪恶的法相宿身被清除了三分之一。

而清冷的剑雨,势要斩尽杀绝!

就在这时候,那些残存的法相宿身似乎知道无法与剑雨抗衡,突然遁失在无边黑暗之中。等了一会,仍没再出现,悬空的母剑化回人形,飞到楚云川身边,道:“主人,这黑色瘴气有毒,我先带你离开这地方。”

“嗯!”

楚云川已经憋了很久的气,早就想离开。

俩人刚准备飞出黑暗世界,一股磅礴杀气,迎头压下!

此时,就在正上方的黑暗中,突然飞出一樽巨大的盘腿法相!这樽法相宿身,似乎是所有分解体重新融合的本尊,体形大得像座山一样,一身狂暴的血色煞气也浑沌到了极点,散发着逼人的气息。

闪电之间,泰山压顶!

“破天式!”

反应极快的惊弓迅速化身为光芒万丈的巨剑,冲天逆刺而上!

楚云川有听到剑尖刺破空气时的呼啸声,那是一个道御后期宿主穷尽毕生之力所凝聚出来的破天一剑!不论是疾如闪电的速度、还是清冷如霜的剑芒,都已经强盛到了巅峰境界,穿透一座巍峨的山峰都不成问题。

就在下一秒。

剑,从法相本尊的身体中穿射而过,没入云霄!

然而,让楚云川感到惊悚的是,庞大如山的法相本尊虽然被穿了一个洞,但并没有消亡,虚空中响起飘渺无踪的声音:“楚云川!这次天也救不了你!受死吧!”

无边压力,迎头压下来!

楚云川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快被那股狂暴的气压给压成肉酱。

在这千万分之一个眨眼的瞬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条逃生之计,跑,是肯定来不及了!生死一线,楚云川匆匆祭出万兽鼎,当成金钟罩罩在自己的头顶上,他不知道鼎灵没有复苏的万兽鼎到底能不能扛住步雷柯这招玉石俱焚式的泰山压顶,已经没有其它选择。

“呃!”

当步雷柯的法相本尊砸到万兽鼎上时,鼎底下的楚云川发出了一声惨哼。

不堪重压的万兽鼎飞坠而下。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抖。

周围黑气笼罩,伸手不见五指,没人知道鼎是被拍碎了还是被打入了地脉中,黑暗中只有步雷柯的狂笑声在回荡:“哈哈哈……即便是老夫命宿解体,此后变为凡夫一个,来年,老夫依然能站在你的坟头上拉屎洒尿!楚云川啊楚云川,你是否有想到,你的今天将是如此悲剧!哈哈哈……”

“狂妄之徒!拿命来!”

九天之上,巨剑在黑暗中带出一道森冷的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法相本尊的头顶。惊弓显然吸取了上一次失手的教训,这次,没有穿体而过,而是留在了法相本樽体内。

剑芒,在体内绽放,割裂法相虚体!

当万丈光芒从体内迸射而出,步雷柯苦心经营的这座庞大如山的法相本尊瞬间龟裂,泯灭在虚无之中。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无边的黑色瘴气无风自散,已经失去本源命宿的步雷柯带着惨叫声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出一个扭曲的人字坑。

剑,化回人形。

惊弓凝目望去,前方的大地裂缝斑驳,在中央,一只巨鼎已经完全没入地脉之中,没有露出地面半寸。

“主人!”惊弓匆匆过去把万兽鼎拔出来,焦躁地往深洞中瞧,只看到一只鞋子,顿时心灰意冷:“主人,你安息吧。”

“你才安息呢,下去把鞋子给我给捡上来。”楚云川从鼎中爬出来,也懒得理会转悲为喜的惊弓,直接躺在地上喘粗气,心有余悸地叹道:“太险了……也只有万兽鼎能扛住这种残酷的打击,要是换别的宝贝,分分钟变肉饼……”调神凝息,休息了好一阵子,胸口那股闷痛始终无法消除。

楚云川深知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一定的震伤,这一时半会是肯定没办法痊愈的。

稍微缓过一口气,楚云川穿好鞋子,收起万兽鼎,走到步雷柯的尸体旁边狠狠地踢了几脚,骂道:“混蛋!还想跟我同归于尽,你够资格么!你个老匹夫!死得这么快,真是便宜了你……”

好一阵发泄之后,楚云川又坐下来喘气,并吩咐惊弓:“把这混蛋的空间戒指给我取下来,抹掉禁制之力,看看里面有没有一段三寸长的黑木头。”

“是,主人。”

惊弓也是一个心狠人,都懒得弯腰,直接一掌法力劈出去,切断了步雷柯的大拇指,那枚翠绿色的玉戒自动飞悬到半空中,再一掌法力拨出去,轻而易举地抹除了原主人的禁制之力。

灵光乍闪时,玉戒中储存的所有东西都堆在楚云川面前。

“哈哈,又是一只大土豪!”

灵符、丹药、铸器材料、飞剑……以及一大堆天才地宝,楚云川一件不漏地扔进了自己的乾坤袋。步雷柯这老匹夫不愧是一谷之主,囊中宝物的品级,普遍要比离弦的东西高一级。最夺目的还是那段三寸长的黑木头,楚云川拿到手里的一瞬间,立刻就感应到了一股神秘莫测的灵元之气,如清凉之风,又似暖春之气,妙不可言。

“婆娑风波树!上古七大圣器之一!这就是天意啊,居然让我得到了其中一节残枝……如果能让这节残枝重新焕发出生机,婆娑风波树再现人间,将指日可待……”楚云川喜不自禁。

远方的天空,划出一抹人影,转瞬落在楚云川面前。

是南宫飞瑶,她的神色有些绝望,落地之后,对楚云川摇头无语。

楚云川讶异地问:“难道没有找到慕雪?之前我搜罗她的本源气息时,明明发现他跟步雷柯是分开来了的,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我找到了那间木屋,但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亦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历。”南宫飞瑶扫了一眼步雷柯的尸体,又察觉到楚云川的气息有些不正常,道:“仙尊受了伤,不若你先回城,慕雪的下落,我一人去追查即可。”

“你不懂天罗地网术,一起找吧。”

楚云川服下一枚培元丹,正准备施展出天罗地网术搜索白慕雪的下落。蓦然间,看到远方的天空中出现诡异的一慕。

南宫飞瑶也有看到,同样为之吃惊。

远远地极目望去,虽然隔了两座山,但还是可以看个清楚,就在远方巍巍群山的上空,上百只六翼天虎结队飞行,每一只天虎的背上都坐着一个人,浩浩荡荡地飞往白城方向。

规模如此庞大的六翼天虎集体出没,却没有半点妖气泄露出来,令人无法理解。楚云川仔细观察,又惊诧地发现,那些天虎的羽翼每次扇动时都有光芒随翼闪烁,但那种光,并不是灵光。

“看来,我们得立刻赶回白城。”楚云川脸露担忧之色。

“仙尊可是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南宫飞瑶犹疑地望着楚云川,并不敢确定。楚云川点头道:“那不是我们理解的蛮荒异兽,而是没有生命的机甲兽,地球科技的结晶!如果……他们是想武力夺城,恐怕,将有一场血战在等着我们。”

第051章 兵临城下

空战来袭!

一切,果然如楚云川所料,那些六翼天虎都是机械兽,下地能跑、上天能飞、会喷火、会凝冰,完美地展示了地球科技的神奇力量!在他们准备空降白城时,连四位阁老联手布阵的紧急防御结界都差点挡不住,还好楚云川和南宫飞瑶及时回城。

天虎军破防无果,最后被迫降落在东城门外。

虽然只是一百多人的小部队,却足以令城头上那批白城禁卫神经紧绷,战器紧紧握在手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球人,不像莽荒的妖禽异兽那么好对付,千年前的龙域大战中,就是他们,对天枢仙武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天虎军在城前列阵。

领头的是手持乌金龙头杖的齐天,左右分别是来自于京南军区的天字号白富美——秦思凡,以及被称之为咆哮大帝的肌肉猛男——乌鸦。

望着紧闭的城门,齐天有点郁闷,向旁边的乌鸦使了个眼色。

乌鸦会意点头,抖擞着身上的沉重战甲,双腿轻夹胯下那匹不惧死亡的天虎机甲兽,走到城前扯着嗓子呐喊:“这就是你们白城的待客之道吗?啊?!有你们这样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城头上,南宫飞瑶等人领着两千禁卫军严阵以待,对城前的挑衅不予理采。

乌鸦示威似的将手中极光剑高高举起,再次扯开一副粗哑的嗓音,大喊道:“虽然!我们地球人不是土匪!也不是强盗!并有着讲文明!讲礼貌!促和谐的优良传统!但是!文明人也有憋火的时候!不排除会有采取暴力手段的可能性!如果!你们不想白城延续龙域的悲剧!赶紧回家刷好锅!做好饭!开城迎宾!你们!听得懂中文吗?本大帝再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喊完这两嗓子,城门依旧未开。

乌鸦咧嘴冷笑,手中极光剑的剑芒瞬间暴涨,百丈蓝芒,直抵城门,左一剑,右一剑,凶残地在城门上划了一个大叉叉。朱红色的城门未受丝毫损伤,但门前那重类似于光影的保护结界,受击点有波纹激荡,不过,波纹很快又恢复平静。

两剑未起作用,乌鸦再次猛砍。

一连几十剑砍下来,波浪激荡的保护结界渐渐生出创痕,并发出轻微的龟裂声。

城楼上,负责守卫的青丹阁老见情势有点不妙,再三劝说旁边的南宫飞瑶:“夫人,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外围的防御结界迟早会破,不若拼死一战,以我白城目前的实力,未必会输。”

“倒不是惧战,只是担心开城迎战之后,我城中百姓会受到无辜牵连。”南宫飞瑶眉宇凝愁,向城头两端扫了一眼,惊问:“仙尊呢?”

“不知去向。”

“你在这守着,我去找他。”

南宫飞瑶匆匆飞往城主府,在府里找了一圈,结果没有发现楚云川的踪迹,不禁有点焦急,担心他会出意外。正准备吩咐府内禁卫全城搜人,看到无为从外面回来。

“无为!”南宫飞瑶把她叫了过来,问道:“你师尊呢?”

“师尊?他……”无为显得有些为难,纠结半天,眼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硬着头皮道:“师尊……他好像在城东酒馆跟黑泽喝酒。”

“什么?!”

震惊之际,南宫飞瑶怒拂衣袖,转身直奔酒馆。

或许是受到了兵临城下的影响,大多百姓都躲在家里没出来,今天的酒馆,显得异常冷清,里面就两个人,黑泽和楚云川。桌上山珍海味十几盘,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俩人的脸上也泛起了红光,你一碗我一碗,语无伦次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踏进酒馆的一刹那,南宫飞瑶只感觉有团火在体内燃烧着,直灌脑顶。

现在兵临城下,大家都在等着他楚云川的一声号令,可他却坐在这跟个地球人喝酒聊天。换作以往的脾气,南宫飞瑶不会多说半句,直接大开杀戒!可是,现在坐在眼前的那个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天枢神司!南宫飞瑶很清楚,自己无权干涉他的任何行为。

南宫飞瑶强忍着一腔怒火,上前道:“仙尊,他们已经开始进攻,白城外围的防御结界很快就要被打破,我们是否要开城迎战?”

“来,为了祭奠我们死去的友情,再干一杯!”楚云川端起酒碗,等待着黑泽的回应,眼中似乎没有南宫飞瑶的存在。

黑泽也一样,举起酒碗道:“干!”

两碗相碰,飞溅的酒花洒在南宫飞瑶的衣袂上。

南宫飞瑶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她想杀人!

可是憋来憋去,最后,她还是把这口怒气咽进了肚子里。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把刚才的话对楚云川重复一遍,只是,这次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并将神母传承下来的风鸣刺搁在桌子上。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神司大人,这不仅是白城生死存亡的关头,也牵连着整个天枢星的命运,请慎重对待!”南宫飞瑶改了口,不叫仙尊,而称神司。

楚云川似乎听出了其中的差别,起身望着她淡然一笑。

俩人就这样互望着。

刹那间,客栈的气氛,因为没有声音而变得诡异,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一样。

“……?”黑泽看看南宫飞瑶,又看看楚云川,他们诡异的眼里,好像都容不下第三者。蓦然间,黑泽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去上个茅房。”

黑泽走后,楚云川坐了下来,颇有闲情地自斟自饮。

“别这么紧张。”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南宫飞瑶冷声道:“身为白城夫人,在下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实在无法像神司大人一样逍遥快活!”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在下不敢!”

“敢,还是敢的好,不敢你就不是南宫飞瑶。”谈笑间,楚云川把桌上的风鸣刺交还到南宫飞瑶手中,又感慨道:“其实,你没必要想方设法来激我,城外的事,我心中有数。”

“可现在防御结界受击,即将被破!”

“那就让它破呗……就按他们说的去办,刷好锅,做好饭,好酒好肉招待他们一次。”

“……???”南宫飞瑶一时晕了头,疑道:“神司大人,你莫不是真喝醉了吧?他们是来夺城的,一顿饭,又如何能止刀兵!”

“这个嘛……”楚云川晃了晃脑袋,摆出一脸迷糊状。“现在确实有点晕……不过,饭还是要吃,酒还是要喝……好了,去吧去吧,开城迎宾。”

“可是……”

“别可是了,如果你要做主,那还来问我干吗?”

“……!!!”

南宫飞瑶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转身直奔城头。

东城门,乌鸦手中的极光剑不曾停止过,还在一剑接一剑地砍门,罩在白城外围的结界壁,震荡程度也越来越剧烈。玄妙结界,有些东西,眼肉虽看不太真切,但用神识去察看,一目了然,现在,庞大的结界壁上已经裂纹纵横,随时都有破灭的可能性。

见到南宫飞瑶回来,青丹阁老匆匆上前寻问:“找到仙尊了吗?”

南宫飞瑶点点头,无奈道:“他说叫我们准备好酒菜,开城迎宾。”

“什么?!”青丹阁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这……夫人莫不是在说笑吧?”

“我也希望这只是个笑话!”南宫飞瑶扫视着城前的侵略者,纠结片刻后,咬牙下了一条命令:“传令下去,在祭坛设宴,开城迎宾!”

第052章 星际谈判

这天晚上的白城祭坛,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开的是两排流水席,齐天的天虎军占一排,留在白城的部分仙武散修占一排,两帮人面对面地坐着,表面上看起来大家都有说有笑,还时不时地举杯相敬,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但青丹阁还真有点担心,这些家伙要是一言不合,会不会立刻抄家伙打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青丹特意派了一千全副武装的禁卫在祭坛附近巡防,并且已经传令下去,如果有冲突,立刻开杀!当然,剿杀对象只针对那些穿战甲的侵略者!

在祭坛的中央,那张大圆桌,坐的都是首脑级人物。

天枢的代表人物是楚云川和南宫飞瑶;地球的代表人物是齐天、秦思凡、以及乌鸦。除了以上五人之外,还有一位没有表现出明显立场的黑泽,这家伙眼中只有美酒,一上桌就抱起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自斟自饮,完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不愧是楚云川,居然敢开城迎宾,就冲这份魄力,这第一杯酒非敬你不可。”

“齐先生也不简单啊,区区百余人就敢杀到我白城来。”

齐天亲自给楚云川倒上酒,楚云川却之不恭地喝了这一杯。

接下来,像很多平常百姓家的酒宴一样,上桌前几轮,彼此总是避免不了要客套一番,甭管是不是虚伪,先把气氛炒热了再说。楚云川显然也是深谙此道的高手,这会儿,话变得特别多,不怕对方不爱听,就怕现场鸦雀无声。

此时,心里最没底的莫过于南宫飞瑶,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她想象中的局面,应该是地球人跟天枢人在战场上武力撕杀,直到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而现在,大家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心里有千万个疑问想问楚云川,可碍于这场合,不好发问,只能憋在心里,忐忑地等待着那个未知的结局。

酒过三巡。

楚云川突然在大家的笑声中切入一句:“作为天枢星的主人!我由衷地欢迎你们来作客,你们地球人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是不是这么说?”

齐天翘起大拇指,赞道:“好学识!想不到我们地球文化也能进入仙尊的法眼,看来,我们的文化还是具有传播价值的。”

“那看怎么理解了……”楚云川边斟边道:“最近,我听说有人想屠兽诛妖,开辟十万莽荒,以便用来安置移民者。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客随主便’,恐怕,我们天枢人是学不起的!”

闻言,齐天眉头轻挑,举杯自饮。

旁边的秦思凡却冷不防地嘣出一句:“叛徒!”这两字,传进黑泽的耳朵里,刹那间,令他变得十分不自在,送到嘴边的酒碗都搁回了桌子上,震得酒花四溅,就差没有把桌子震翻。

“我有说错?”秦思凡漫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

“你们计拙,能怪人家太聪明?”黑泽站起来,手拿筷子指着齐天、乌鸦、秦思凡三人,毫不客气地警告道:“都给我听清楚了,老子纯粹是来蹭饭的,别把什么狗屎都往我身上泼,老子脾气好,不代表不砍人!”

“啪!”

乌鸦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扯开大嗓门叫嚣:“有人是不服还是咋滴?!”矛头直指黑泽。

“咔嚓!”

两支筷子被黑泽插进了石板桌,起身就想动手。

两位猛男互瞪,现场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感觉杀气不处不在。旁边那两排长长的流水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做好了砍死对方的准备,只等首脑们一声令下。

“乌鸦,坐下!”

“哼!”

在齐天的威吓下,乌鸦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原位。

旁边的秦思凡也吓了一跳,她是真没想到,这只冲动的乌鸦居然敢挑衅黑泽,果然是粉嫩嫩的新人啊!眼看黑泽怒气未消,秦思凡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回椅子上,道:“行了行了,都活了一千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屁孩计较,至于么?”

“思凡,你什么意思……”

“闭嘴!”齐天又瞪乌鸦一眼,直到他彻底没脾气,目光才转移到楚云川身上,继续道:“今天来,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会喜欢。”

齐天摸了一下手指上的空间戒指。

随着灵光乍闪,一位白衣女子凭空出现,处于晕厥状态。

“慕雪!”南宫飞瑶大惊。

齐天示意秦思凡把白慕雪扶到南宫飞瑶的身边,又道:“雷音谷的谷主步雷柯曾挟持着白小姐去我那避难,我怕白小姐受苦,便将她留了下来,现在完人交还。”

“有劳齐先生!”南宫飞瑶言不由衷地表达着感恩之情,又匆匆唤了两个禁卫过来,命他们先送白慕雪回房休息。

“齐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啊!”楚云川举起酒杯,爽快地笑道:“来,大家敬齐先生一杯!”

谁都知道这话里带刺,可大家还是乐呵乐呵地附和着,仿佛彼此间没有半点隔阂。

齐天也却之不恭。

喝完这一杯,齐天正气凛然地说:“不瞒仙尊!因环境之恶劣,我地球星的族人,目前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再不迁移,将面临种族灭绝的危机!还望仙尊秉持天道精神,划一方净土出来,给我族人一片立足之地,感激不尽!”说完,拱手致谢!

楚云川却笑而不语,把目光投向了南宫飞瑶。

直到这一刻,南宫飞瑶突然后知后觉地明白到,原来这是一出星际谈判!难怪楚云川这家伙敢大胆地开城迎宾,估计他早就知道这些人来白城的真正目的。一切计划,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暗思片刻,南宫飞瑶直言道:“开辟莽荒,屠兽诛妖,这又何尝不是灭族?!以一个种族的灭亡,来换取另一个种族的生存,非为天道!更有甚者,十万莽荒若被斩草除根,势必会彻底打破天枢星的生态平衡,难道齐先生想让天枢星也延续地球星的命运?”

秦思凡道:“那还不简单,你们划条界出来,东南西北,只要给我们一方立足之地,我们是不会嫌弃的。”

齐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本着和谐共处的原则,我们也极不情愿看到千年前的惨剧重演!因此,这才有冒险开辟莽荒的计划,屠兽诛妖,实在是情非得已!若此事不可行,真诚希望神司大人、南宫夫人能指一条明路!”

“若是划界就可以解决问题,那还要仙武干什么。”楚云川指沾酒水,在桌上边画边道:“一只蛋,上面本来只能站一个人,你非要站两个人上去,结果就是咔嚓——蛋碎人亡!”

黑泽鄙视地瞟了他一眼,继续喝酒。

没人发表意见,大家把目光锁定在楚云川身上,期盼着他的下文,可他却坐了下来,举酒慢喝,压根没有再讲的意思。

秦思凡忍不住问:“那要怎么才能解决呢?”

楚云川浅呷一口酒,微笑道:“你这么漂亮,一定想得到的。”

闻言,黑泽实在憋不住插上一嘴:“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混蛋,你直说要重造衍生界会死啊?一句话可以摆平的事,非要搬出一堆长篇大论,拐这么多弯有意思么?”

“我喜欢,你不爱听可以滚啊。”楚云川无视黑泽那副郁闷的表情。喝完手中那碗酒,他起身望着齐天,正色道:“重造衍生界,也许你们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我们有失败的教训在头上压着。但是,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仙尊一定是喝醉了吧,话不能说得太绝。”

声音落下时,齐天手中的碗,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排流水席上的人,再次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此时,手上拿的不再是筷子,而是刀与剑!

这个世界,突然就森冷以了极点,能让人清楚地感应到,杀气,正在夜空中升温。两帮人怒目相对,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性。

当对面的乌鸦手握极光剑时,南宫飞瑶也下意识地释放出一身本源之气。

气定神闲的楚云川却按住了南宫飞瑶的肩膀,示意她别冲动。

等南宫飞瑶将一身本源之气收敛起来,楚云川对齐天道:“我现在清醒地告诉你,如果你们能接受重造衍生界的方案,那么,继续往下谈,如果不能接受,那就宣战吧,现在不像当年,没有天龙族的助阵,希望你们能扛得住打击。”

一句话,令齐天等人陷入了震惊,沉默之中。

而楚云川并没有停止这种自信的表现。

淡笑间,他指尖流光,在虚空中书写《白城条约》,边写边道:“如果宣战,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我随时恭候你们的侵略之战!如果想要重造衍生界,则需要好好看看这份条约,这是我天枢星协助你们重造衍生界的条件。”

第053章 白城圣战(上)

禁止开辟南域莽荒!

禁止擅自迁移居民!

禁止使用科技武器!

禁止安插星际间谍!

……

由楚云川亲自草拟的这份以仙武为尊、力求维持天枢星现状为出发点的《白城条约》,林林总总有十八条,最终没有被齐天所接受;而双方均不肯退步的强硬态度,也最终导致这次谈判以失败告终。

十天之后。

上午还风和日丽的白城,中午开始变天,乌云压城城欲催!

“轰!!!”

一道闪电撕裂虚空,不偏不倚地击中白城上空的防御结界,震耳发聩的爆灭声随着激荡的能量波横扫半空。大地也在颤抖,诡异的裂缝从地心涌出,渐渐向四周漫延,将斑驳的大地撕开一道道可怕的裂痕,并有恐怖的地火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遇物即焚!

刹那间,一些不堪分崩离析的居民房倒在瓦砾烟尘中。

受惊的城中百姓一片荒乱,他们从疮痍的废墟中爬出来,在乌云沉沉的天空下慌不择路地奔跑着,走散的小女孩孤立无援地站在街头哭着叫娘,受伤跌倒的老人爬在地上向前面的大男孩挥手大叫:“快走!快点走啊!别管我!快走啊!!!”仿佛末日已经来临,再不走将来不及!

哭喊声、嘶叫声,混乱一片。

“别慌!大家都听我说,站在原地别动,灾难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无为领着一队白城禁卫在失控的大街上维持秩序,刚刚扶起一位跌倒的老人,前面的大地突然被撕裂。炙热的火浪从地缝中喷涌而出,将一名正好站在裂缝位置的壮年男子喷上十丈高空,等落下来时,男子已经化为一堆焦炭。倾刻间,无为面如死灰!

白城神圣的禁坛,同样生出了裂隙。

南宫飞瑶将四位阁老召集到位,急道:“先阻止地火喷涌!保证我白城百姓的安全!”五人联手施法,布下一座封印大阵,直接打入地心之中!

此时的城主府客房。

楚云川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研究那一段三寸长的婆娑风波树残枝,刚刚才明悟到其中一丝再生奥妙,结果被外面的巨大动静所惊忧。他跑到门口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好强大的杀气!难以置信,经历龙域一战之后,天枢仙武界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强大存在!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这个恐怖的强大存在,剑指白城!

地火喷涌,将大地撕裂,这只是灭城危机的前奏,楚云川有感应到那座封印大阵,觉得它完全可以封住撕裂的地脉。真正可怕的杀气,在天上,上面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并不是一座封印大阵就可以对抗的。

释放出神识去感应,就在滚滚乌云的背后,潜伏着上百个邪恶的存在,他们均匀地分布在白城上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白城!

“难道是六翼天虎军?!”

震惊之际,楚云川已经意识到,地球人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夺城,并将屠兽诛妖,开辟十万莽荒!楚云川继续驱使自己的神识进入更深一层的空间,又猛然发现,在乌云层的核心深处,有一股非常强悍的邪恶力量在操纵天地!

“玄御!果然是玄御级的宿主!难道是齐天?!”

楚云川拔腿就往九剑伏妖塔方向跑,没跑多远,前面的大地已经被撕裂得面目全非,地火无处不在。只好御剑而飞,一路对那些忙着灭火的白城禁卫高喊:“封印大阵已经打入地脉之中,地火很快就会自灭的,先别管这些!所有人都准备好弓箭!去九剑伏妖塔!快!!!”

这一声嘶喊,令不少禁卫恍然大悟。

大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白城哪里都可以毁,唯独九剑伏妖塔不能出任何状况。

塔中不仅有圣母的宿体,更有十万妖灵被镇压在里面,要是九剑伏妖塔被毁,十万妖灵脱塔入世,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那些被镇压了千百年的妖主们,早已经将一身怨念积压到了无边状态,一旦让他们获得自由,势必对有情人间发起猛烈的报复!

一位禁卫首领举着剑在烟火滚滚的废墟中呐喊:“神箭营所有人听令,立刻前往九剑伏妖塔!人在塔在!势死撼卫白城的历史使命!”

神箭营差不多有千余人。

不过,还没等他们集中赶到九剑伏妖塔,异象,已经在九天之上拉开序幕。无数火球从云层中飞出来,像陨落的星球一样,带着熊熊烈火划破虚空,疯狂地向地面砸来!偌大一座白城,立刻陷入了灭城危机中。

“……!!!”禁卫首领望着那漫天的流星火雨,惊得面无人色,匆匆放了一箭,并大声向神箭营诸禁卫嘶喊:“射!绝不能让火球落下来!”随着一阵“嗖嗖”声,一支支神箭在风中擦出耀眼的箭芒,以穿云裂日之势射向飞坠而下的火球。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裂声在半空中炸开来,无数火球在箭芒下解体,化为漫天星火与烟尘在空中飘荡。

但是火球的数量,远比箭的数量要多。

当远方接连传来轰炸声,大地也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火球坠地之后的结果!爆灭过后,震人心魂的嘶叫声与哭喊声,在白城史上谱写出一曲悲凄的乐章。极目望去,处处狼籍,无情的烈火在废墟中毁尸灭迹,滚滚烟尘在天空中铺开邪恶的画卷,风起时,空气中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而无畏的勇士们,从不曾停止反抗!

南宫飞瑶在烟尘滚滚的云天中踏风而飞,目光坚毅到了极点,举着风鸣刺从一颗火球中穿射而过。灭完一颗,继续往前飞,接着灭第二颗、第三颗,转眼间已经破了几十颗巨大的火球。然而,尽管她有强悍本源护体,可她的衣袂,还是燃起了火星,多了一些狼狈,反而有洗尽铅华的厚重感。

“这样破是破不了的,赶紧回来!”

楚云川站在九剑伏妖塔的塔顶上向南宫飞瑶大喊,相信南宫飞瑶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声,但她却没有收手。无奈之下,楚云川御剑而上,硬着头皮以自己卑微的二重境修为祭出万兽鼎。

在法力的催动下,万兽鼎顿时变得巨大无比,如同一顶天帽,严严实实地罩在白城上空。被宝鼎庇佑的白城,没有光线透入,瞬间黑暗了许多,地面上那一处处的残火,此时显得格外醒目。

大地得到了暂时的喘息机会,可上苍却并没有停止肆虐。

无数火球,集中轰砸在万兽鼎的背部,令万兽鼎不断发出诡异的钟鸣声!

“轰!”

突然一击重击,遮罩在半空中的万兽鼎猛烈震晃。

而鼎底下,苦苦支撑的楚云川直接被震得吐血,身子如陨落的顽石,飞坠在九剑伏妖塔上,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塔顶被砸出一个大窟窿,人,直接堕入第九层空间。

失去主人的法力支撑,万兽鼎开始缩小。

“让我来!”这时,南宫飞瑶突然飞入鼎中代替楚云川,一掌磅礴的法力灌出去,瞬间将万兽鼎的形态壮大了一倍!与之前楚云川御鼎的情况不同,这次,鼎的周围华光绽放,神光熠熠,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火球不曾砸到鼎上,已经被这神秘的华光所消灭。

这便是仙武六重的宿修者,在她的控制下,万兽鼎的力量强悍了十倍不止!

她撑着万兽鼎往上飞,直达滚滚乌云的下方。

就在这时,飘渺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哼!楚云川陨落的教训还不够?居然还敢御鼎遮天,南宫飞瑶,你太不自量力了!今天,我就你让看看道御宿主与玄御宿主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差距!”

声音落下时,杀气暗涌!

在那滚滚乌云中,诡异地涌现出一只巨大的龙爪!它黝黑的鳞片上闪烁着神秘而乌亮的光芒,一股来自于远古的浑沌气息,令周围的风云都仿佛受到了惊吓,为之翻涌变色!

“轰!”

当龙爪拍在万兽鼎上时,万兽鼎的一身华光瞬间就泯灭于无形之中!

“呃!”

这一声惨叫,是南宫飞瑶发出来的。

强悍到令她无法想象的震击力,令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坠向地面。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南宫飞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万兽鼎也被打回了原形,坠落在她旁边,白城,现在处于任人蹂躏的无防状态!

第054章 白城圣战(中)

白城禁卫们眼睁睁地看着南宫飞瑶从天坠落,这一刻都吓傻了,仙武六重境的道御后期宿主,居然被一击毙命!无法想像,在那九天之上,那个伸出龙爪的神秘人,其修为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现在,楚云川已经坠入九剑伏妖塔,生死不明!

而南宫飞瑶,也已经身死道消!

白城,还有什么力量可以与九天之上的那个恐怖存在对抗?无边的恐惧感,令禁卫们双腿颤抖,死灰般的脸颊上,再也捕捉不到半点希望。

“所有反抗者,杀无赦!”

冷厉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刹那间,一百多只六翼天虎窜出乌云层,驼着它们的主人从天而降。如死神降临!烈火、寒冰,从天虎的嘴里喷薄而出,把奋力反抗的禁卫们逼退一角;紧接着,一束束蓝色剑芒横空挥斩,当禁卫们的肉身被剿杀成肉末时,飞洒的鲜血将虚空渲染成了惨烈的画屏。

双方混乱的厮杀,论单兵实力,白城禁卫并不比天虎军弱。

只是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禁卫们的战力斗实在是显得很无力,再加上受到天虎机甲兽的冰火袭击,一转眼的功夫,遍城都是残尸,清一色的禁卫残尸!鲜血将白城染成了红色。

九剑伏妖塔下。

禁卫统领与五名属下被三个骑着六翼天虎的人围住,并被勒令弃戒投降!突然间,禁卫统领举剑高喊:“势死守卫白城!杀!”这一声嘶吼,瞬间激起了禁卫们的反抗决心,向步步进逼的三个天虎兵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这无疑是仙武力量与科技力量的决战!

四重灵阶化形境的禁卫统领,将一身本源之气通过剑挥发出来,一剑划出去,万丈剑芒削平了前面的一座楼阁。而侥幸避开了这一剑的天虎兵迅速还以颜色,胯下的天虎机甲兽怒吼一声,一口寒气喷薄而出,瞬间将禁卫统领凝冻成冰雕,还没等统领破冰而出,一束蓝色极光迅速收割了他的性命。

仙武力量的挥发,完全依靠本身潜力,本源一旦耗尽,将任人宰割。

而科技的力量,是自然能源的消耗,武器不行了,人依然龙精虎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科技具有一定的作战优势,不过,前提是不要碰到实力逆天的仙武高手!

突围到最后,塔下的六名禁卫全部罹难,而天虎兵只有一个人丧命。

一个身材魁梧的天虎兵看了一眼同伴的尸体,眉头轻挑,也没说什么,又扭头望着祭坛方向,对幸存的同伴道:“听动静,那边打得很厉害,兄弟们应该是在对付白城的那四个阁老,走,我们过去帮帮忙。”

同伴点了点头。

六翼天虎刚刚震动羽翼飞起来,九剑伏妖塔中突然发出一声异响。两位天虎兵扭头一看,无不吓了一跳,只见一道诡异的影子从塔内冲天飞起,一身磅礴的仙武气息,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咦?好强大的本源气息,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凤凰?”身材魁梧的天虎兵以为自己眼花,揉了两下眼睛再定睛细看,顿时惊得面色惨淡:“啊?!楚云川!是楚云川,这家伙居然还没死!快去通知老大!”

天虎兵猛夹双腿,骑着六翼天虎直朝九天云层中奔去;另一个同伴也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候,掉在南宫飞瑶身边的风鸣刺,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突然自动飞了起来。

“嗤!嗤!”

风鸣刺从那两个天虎兵的身体中穿膛而过!灭掉那两个人之后,风鸣刺继续往前飞,落到了楚云川的手中,此时,楚云川正站在虚空中。

“犯我天枢者!死!”

疾影掠空,眨眼间,楚云川已经飞到祭坛上空,手中风鸣刺随便挥了几下,流光飞斩,瞬间将地上所有骑着六翼天虎机甲兽的人斩杀于挥手之间!秒杀之迅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祭坛上,四位阁老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此刻敌军杀尽,如释重负。

青丹阁老仰视着半空中的楚云川,喜道:“看到仙尊实力恢复如初,实在是太好了,有仙尊坐阵,我白城必可逆转乾坤!”

“你们四个,去守好九剑伏妖塔,千万不要让妖灵趁机脱塔!我去斩杀齐天那个混蛋!”说完,楚云川身如长虹,直上云霄。

乌云之上,霞光万里。

楚云川手持风鸣刺站在云端,九天罡风吹起他的长发,仿佛每一根青丝都是一缕意志力,在罡风中猎猎飞舞。他深邃的目光,凝望着前方那团扭曲的乌云,看着它变化,直到它彻底化为人形。

是齐天!

“之前那一下,居然没弄死你,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命?”齐天脚踏乌云向楚云川走来,打量了楚云川一番,一丝讶异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呵呵,不错!十分不错!现在的你,有点像传说中的楚云川,我喜欢!”

“宣战很正常,但你这种焚天裂地的屠城手段,实在是让我心寒!”楚云川挥起手中风鸣刺,直指对方,冷言道:“你不像我认识的地球人,不论是已经陨落的江南老怪、司徒圣、羽衣,还是活着的黑泽,他们都曾是我的强劲对手,但他们没有谁会像你这样残暴冷血!”

“他们不残暴冷血,所以,他们注定失败,历史,需要我去重演吗?”齐天不屑地笑道:“别忘了,我曾给过你谈判的机会,既然你这么看得起你自己,我要是不成全你,似乎很不给你面子!”

“哼!你太自信了,必需付出代价!”

声音落下时,楚云川的身子如闪电般疾闪,手中风鸣刺直指对方眉心。就在这时,齐天的眉心中突然灵光乍闪,诡异地涌出一寸黑芒,并在瞬息之间化为一只乌鳞烁烁的巨龙爪。

风鸣刺刺到眼前时,龙爪也刚好成形,将来势汹汹的风鸣刺牢牢抓住。

楚云川猛力前推,不由暗吃一惊,手中风鸣刺就像定死在这个位置,寸步难刺!

“哈哈哈……这就是天枢神司的巅峰实力?悲哀!”齐天轻蔑地笑着:“这,只不过是《天龙九变》中的第一变,你在临死之前,能亲自体验到这套大神通的无穷魔力,也算是你的造化。”

什么天龙九变,从未听说。

不过楚云川有感应到,抓在风鸣刺上的那只龙爪,正在酝酿着一股诡异的力量,那不仅仅是一个仙武七重尊阶涅磐境的玄御宿主的力量,其中,还稳稳透着一丝神秘莫测的气息,那是来自于天龙族的远古气息!这股气息一释放出来,连风鸣刺都着了火,周围一片炙热,如此恐怖!

诡异的炙焰向上漫延,一直烧到楚云川的手上。

刹那间,楚云川深深地意识到,火,不过是衍生力量,真正的核心力量在龙爪中!当那股诡异的力量酝酿到巅峰时,自己手中这杆曾经名动天枢、诛尽万妖的风鸣刺,将被龙爪捏成一摊粉末!

一件神器若如此被毁,无疑是莫大的悲剧。

“破!”

楚云川猛一咬牙,没有使用任何武技,就是强悍地灌入一股巅峰本源之气,野蛮破法!刹那间,风鸣刺神光大涨,那光,就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利刃,穿透龙爪的爪背,瞬间将其分割成零星碎片。

而在龙爪破灭的一瞬间,不受任何约束的风鸣刺迅速往前刺。

齐天人影幻动,尽管他的闪避速度比闪电还快,可森冷的刺刃还是贴着他脸颊擦过去,在他脸上划出一条鲜红血痕!

“……!!!”

此时,齐天一脸惊愕之色,仿佛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然而,伸手抹到脸上的血痕时,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楚云川确实破了《天龙九变》的第一变,而且,差点给自己造成了致命一击!

眼看楚云川又回刺过来,齐天冷然一笑,迅速化为一道流光。

“楚云川,今天暂时放你一马!”

“逃?哼!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今天你也难逃一死!”

两抹流光飞影,一前一后,在云雾中穿梭,很快已经出了白城范围,前方出现几座高耸入云的雄峻险峰。

第055章 白城圣战(下)

莽莽群山之中,几座高耸巍峨的巨峰拔地而起,直插天穹之腹,被云滔没顶,就如同擎天巨柱一般,耸立在这天地之间,没人知道它们的历史有多悠久,也没人知道它们究竟有多高。

这是一副远古画卷,散发出来的是洪荒气息。

“唳!”

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划破苍穹,天之涯,一只展翅达百米宽的巨型妖禽从云层中穿出,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屈爪如钩,卷着狂风飞快地向其中一座插天巨峰扑过去。

凸出的崖壁上突然闪出一条人影,向峰腰的另一处落脚点飞去。

如闪电一般的速度,人影刚闪开,巨鸟的双爪相继扑在他刚才藏身的凸壁位置,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山摇地动!坚硬的崖壁被巨爪横扫,刨出一个巨坑,破碎的崖石哗啦啦地往下滚。远远望去,这座插天巨峰就像被人咬了一口,腰峰缺了一大块!

巨鸟扑了个空,显然不甘失败,又是一声唳鸣,怒卷狂风,回头再扑!

“砰!”

这次,没等巨鸟靠近,一掌磅礴的本源之气凝聚成煞气凛然的巨剑,从峰腰飞射而出。当剑穿透巨鸟的身体时,肉身爆裂,零碎的肉末夹杂着浑浊的妖气散落在莽莽群山之中,一只上古妖禽的陨落,惊得山中百兽四散奔逃。

很快,天地间又变得风平浪静。

峰腰,没有立足之地。

齐天单手攀藤,悬挂在山腰间,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直喘粗气,骂道:“该死的畜生!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实在是便宜了你!要不是本尊不想太暴露,今天非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嘴上虽然骂得狠,齐天脸上那一抹惊悸之色却没有消除。

现在已经进到莽荒地带,各种凶禽猛兽都有出没,他有想过,如果将玄御宿主的一身至尊气息释放出来,那些畜生是绝对不敢轻易靠近的;但是这样一来,穷追不舍的楚云川也会很快找到自己,权衡轻重,被楚云川盯上,可远比被几只妖兽突袭要危险得多。

齐天回头向远方的虚空中望了一眼,没看到楚云川的影子,松了口气。

想要找个藏身之处,目光又落回前方峰腰,那边刚被巨鸟刨出一个巨坑,寻思道:“等那混蛋追到这里,看到那个坑,一定知道我在这停留过,这地方太危险了……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那混蛋永远也想不到,嘿嘿,我就在这里……”思忖至此,齐天飞入目标点,收敛一身气息,藏身于石后。

不一会儿,楚云川在飘渺云天中出现。

此时的楚云川手持风鸣刺,正御风疾飞,飞到这几座插天巨峰之间时,蓦然间,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迅速收住疾影。当深邃的目光扫到残缺一坑的峰腰时,他脸上泛起了一丝惊异之色,喃喃道:“空气中还有血腥气息,看崖壁上的划痕,应该是上古妖禽的巨爪所刨……如此实力!那混蛋果然来过!”

可是释放出神识去感应,却捕捉不到对方半点气息,这令楚云川感到很讶异。

搜索完这座峰腰被刨的巨峰后,楚云川又继续向前方飞去,对其它几座插天巨峰也谨慎地搜索了一番,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有捕捉到。楚云川眉头轻挑,自言自语道:“他应该不在这里,这地方这么危险,以那混蛋的智慧,怎么会留在原地等死。”疾影如梭,楚云川继续往前飞。

不一会儿,楚云川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躲在峰腰的齐天不禁嘲讽道:“什么狗屁神司,我呸!也就这智商!”

等了一阵子,外面不再有任何动静。

齐天彻底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回白城收割最后的战利品,外面突然又传出一声大喝:“齐天!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有种给我出来!”

透过石缝往外瞧,齐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楚云川又飞了回来。蓦然间,齐天感觉楚云川那混蛋是真狡猾!估计他压根就没有真的离开,只是在附近引蛇出洞!还好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地走出去,否则,非被他逮个正着不可。

“齐天!有种给我出来!躲着算什么男人!你个无胆匪类,马上给我滚出来……”

外面,又响起了楚云川的大吼声。

一口气憋到底,齐天愣是任由他在外面叫骂,始终潜伏着不动声色。

不一会儿,叫骂声销声匿迹。

不过,这次楚云川并没有离开,几座插天巨峰之间,他脚踏虚空,冷厉的目光在几座巨峰之间来回扫荡,哪怕有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被他一一捕捉在眼底。

蓦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哼!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手中风鸣刺横空一划,一道气势磅礴的波刃横斩前方巨峰。

这座巨峰以巍峨之躯立足于天地之间,万古风霜不曾磨其青芒,看似无人可撼!可在玄御宿主的面前,它这副凛然山躯却显得十分脆弱,不堪一击!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顶天立地的巨峰被拦腰切断,犹如一个倒下的巨人,砸得大地一阵颤抖,滚滚尘嚣直吞苍穹。

而这,不过是仙武之力的万分之一!

一座巨峰倒下,楚云川没有捕捉到想要的信息,接着又挥出一道横荡天澜的波刃,将第二座插天巨峰拦腰切断……刹那间,擎天立地的巨峰一座接一座地倒下,泯灭万古苍荒!

而暴力,不曾停止。

直到只剩下峰腰被巨鸟刨了一个大坑的那座巨峰。

此刻,楚云川似乎嗅到了一缕战栗的气息,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现在,你也知道害怕了?受死吧!”声音未落,楚云川手中的风鸣刺脱掌而出,随后划出一道寒芒,如神箭一样射向山腰。

风鸣刺本来就是神品战器,当它被玄御级的磅礴仙武之力所驱使时,它就像从太古风洞中提炼出来的风灵精华,神兵一出,萧杀的风刃缠绕着修长的刺身,发出神秘的嘶鸣声,就仿佛有一只刚刚复苏的远古神鸟在发出愤怒的鸣叫声,令周围的空气都加速了流动,风起如潮,天地变色。

一直潜伏在山腰的齐天显然也感应到了这种可怕的力量。

“楚云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怒吼声响起时,手中乌金龙头杖已经飞射而出,针尖对麦芒,直向飞射而来的风鸣刺迎去。而诡异的是,在相碰之前的那一瞬间,乌金龙头杖仿佛被远古龙魂附体,竟诡异地化成了一条邪恶的巨龙,黝黑色的鳞片如同乌金铸就,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神秘的乌光。

刹那间,暴戾的龙啸声,愤怒的凤鸣声,在虚空中混响。

“砰!”

强强两碰,犹如星辰爆裂,当刺眼的光芒迸射开来时,激荡的能量波横扫万里虚空,龙也好、凤也好,一切都泯灭在这虚无之中。

恐怖的反震力量,令楚云川的体内发出一声柔弱的惨哼,随即,一抹白影从他体内飞出,坠入苍莽山谷之中。而对面的齐天,更是吐血三升,身子飞退,撞断身后那座擎天巨峰之后仍收不住身,划破天涯,直坠放逐渊。

“楚云川!此仇不服,我齐天势不罢休!”

九万里苍穹,怒声飘渺。

此时,被震退的楚云川也刚刚稳住身子,对于远方传来的怒吼声,他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置若罔闻!他焦急地喊了一声:“白凤凰!”随后闪电般向着白凤凰的坠落之地飞去,找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她。

一块巨大的磐石,静卧溪边,清莹的流水从身边淌过,泉声潺潺,谱成一曲凄美的仙乐。

冰清玉洁的灵魂,躺在磐石上。

走到她面前时,楚云川的眼眶有些红润,想要抱她起来,可是面对那具没有肉身的虚体,他无能为力,只好坐在她身边,静默地望着她。

“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虽然没能杀死他,但是……他受了重伤,并坠入了放逐渊,短时间内……无法对你造成威胁……”白凤凰有气无力地安慰着,尽管她的脸色煞白如纸,可在楚云川面前,她始终保持着一丝微笑。

“……!!!”楚云川沉默片刻,道:“我欠你的越来越多,怎么才能还得清……”

“别这样……”白凤凰伸出手,轻抚楚云川的脸颊,结果,虚飘的手掌直接从他的脸颊上穿过,触摸不到半点血肉。她又苦笑道:“你为白城而战、为天枢而战……跟你合体诛魔,我心甘情愿……”

风,掠过山谷,令白凤凰的虚体一阵战栗。

楚云川匆匆施法布下保护结界。

想起上次想说而没有说的话,楚云川郑重道:“我上次已经发现了轮回造化鼎的踪迹,只是碍于实力未恢复,不敢夺鼎……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拿到它,并帮你重塑肉身。”

“是吗。”

“嗯……”楚云川拿出风鸣刺,道:“飞瑶已经死了,这风鸣刺……我暂时替你保管,我希望你能寄宿在里面,随我走天下。”

“……”白凤凰怔怔地凝望着楚云川,突然有点忧伤,不知是想起了飞瑶的死,还是想起了其它的事。沉默良久,她摇头苦笑,无力道:“云川……送我回九剑伏妖塔,好吗?”

楚云川:“……!!!”

白凤凰闭上了眼睛,黯然道:“原谅我现在不能跟你仗剑天涯……我答应你,我会等你回来……帮我重塑肉身。”

第056章 白城纪事

三个月之后。

北域最新崛起的炎黄宗传来一条消息:“齐天已经被军方列为甲级战犯,待他脱离放逐渊之后,炎黄宗将对其进行相应的仙武制裁。”不知是真是假。这条消息传到白城没多久,秦思凡也紧随其后出现在白城,并表示愿意签订那份曾被他们打上了“不平等”标签的《白城条约》,请求天枢仙武界帮忙重造衍生界。

这一切来得很突然,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纵然万般愤怒,楚云川还是提起了笔。

回望被重创的白城,往日风貌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行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那些面孔上无不挂着忧伤的表情。城毁了,可以再建;人没了,伤痛埋在心里,永远也无法抹去,楚云川深有体会。

城主府。

因为昏迷而未能参与白城之战的白慕雪,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把自己困在狭小的院子里,除了修练武技就是闭门打坐,除此之外,她的生命中仿佛没有其它事可以做,院子里的草木花石,早已经被刀气斩得面目全非,看来是回春无望。

楚云川刚走到她的院子门口,看到无为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没有动过的食盒,不禁惊问:“她还是不吃?”

“……!”无为摇头无语,日复一日,都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被轰出来,反正没有成功过,忧道:“师尊,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没事,你回去修练吧,好好领悟那套《清心咒》,没有大成之前,不可修练其它任何武技。”交待完无为,楚云川站在院子门口看了一阵。

以清冷、静逸著称的泫光明月刀,在白慕雪手中斩出了破釜沉舟的霸气,一套《九天揽月》练下来,不见半寸柔肠与高怀;刀魂狂啸时,无尽怒意诛心索命,明月,直接变血月,令人不忍目睹。

看到最后,楚云川的眉毛都拧成了麻花,一声轻叹,悄然转身。

来到衍生界。

自从上次在这收了白涧七为徒之后,还没有回来看过他,这许久不见,白涧七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非要挑点变化的话,唯有那副衣衫不整的委屈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刚被人强暴过。

楚云川刚现身,白涧七立马扑了过来,抱着大腿直诉苦难经:“师傅啊,你老人家总算是回来了,赶快给我换个陪练吧,我真心扛不住了!这个死青冥,她不是人啊,恃强凌弱、辣手摧花、惨无人道……你要是晚来一天,估计只能对着我的尸体说话……”

“青冥参见师尊!”青冥手持宝剑,单膝跪地,正经道:“青冥一直遵从仙尊的嘱咐,不敢有丝毫懈怠,请师尊明察。”

“都起来吧。”楚云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着白涧七走到一边,语重心长地叹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三个月前,白城发生了一场惨战,你娘……在那一战中不幸陨落,以后,你再也没有谁可以依靠,要不要青冥当你的陪练,好好想清楚。”

“……!”惊愣之后,白涧七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傅,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上你当。”

“你看我的样子像在说笑吗?”见他还在自欺欺人,楚云川又拿一枚红玉戒指给他,道:“这枚空间戒指,是你娘的遗物,你好好保管。”

“……!!!”

刹那间,白涧七就像被五雷轰顶一样,双腿一软,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刹那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这一生,白涧七从未流过任何一滴眼泪,哪怕是当年听到父亲在莽荒遇难的消息,也一样不曾流泪。

唯独此刻,泣不成声。

良久……

白涧七缓缓地抬起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好像经历了无数风霜的洗礼,满脸憔悴的容颜,再无半点不羁与放肆。

“师傅,是谁杀了我娘?!”

“齐天,玄御级宿主……”看到白涧七脸上突然泛起绝望的表情,楚云川无奈摇头,拿出一块灵光流转的玉简,道:“起来吧,这块玉简中,有五套武技神通,分别为《结印布阵决》、《天罗地网术》、《剑雨清尘》、《翻天掌》、《无上诛仙剑》,希望你能随青冥在这好好修练。”

闻言,白涧七暗吃一惊,问道:“师傅,你为什么突然传这么多神通给我?是要离开白城吗?”

“嗯,昨日收到神都消息,师祖已经找到重造衍生界的方法,我必需速速赶回去。”说着,楚云川又拿出一枚灵品淬魂丹给白涧七,吩咐道:“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白城,将来你若突破三重天阶结丹的境界,可服下这枚淬魂丹,让青冥从旁协助你一举踏入四重灵阶化形的境界,进阶为道御宿主。”

白涧七急道:“我娘已经不在了,你也走,那我白城怎么办?”

楚云川微微一愣,难得这小子心里还惦记着白城,欣慰道:“放心吧,我们天枢星与地球星已经签订了《白城条约》,短时间内,白城不会有危险,暂时可由四位阁老坐镇。倘若,你要真的放心不下,就好好修练,早日离开这里。”

“悲剧……呵呵,我到今天才发现,我就一混蛋啊,纯粹悲剧的化身……”白涧七语无伦次地笑着,突然又昂首挺胸,紧握拳头,像个抓狂的疯子一样声嘶力竭地吼道:“啊!!!!!!!!!!!!!!!!!!!”

嘶吼声回荡在衍生界上空,久久不曾散去,两行男人的眼泪,咽在眼眶中打转,灼烫着心灵。

看到这一慕,楚云川没有多话,转身悄然离去。

此刻,楚云川突然觉得南宫飞瑶陨落得很有价值,只有失去庇佑,才知自身无能的可怕!现在的少年,再也不是从前的浪荡子,他发出来的嘶吼,那是一个男人内心深处最无助的悔恨!

……

远方的青山上,添了一座新坟,恰好与旧坟比翼双飞。

左边躺着白凡,右边躺着南宫飞瑶。

南宫飞珞破天荒地出现在这两座坟前,复杂的表情,令人看不懂她是喜还是悲,她只是默默地站在那,任风吹乱她的青丝,始终毫无反应,似乎已经魂游地府。

真到身后传来长剑出鞘的咻鸣声。

南宫飞珞突然开口:“你干什么?!”

“娘,这对狗男女把你害得那么惨,怎么能让他们死得这么痛快,我替你削了他们的坟!”说着,南宫初月手中长剑一抖,直削清冷的墓碑。差半寸,南宫飞珞突然怒喝:“放肆!”随手一挥,直接将无礼长剑拍飞。

南宫飞珞又喝道:“跪下!”

“……!!!”不明觉厉的南宫初月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乖乖跪在南宫飞珞面前,垂首低声:“娘,我下次不敢了……”

“跪坟前,叩头。”

“什么?娘,我凭什么跪他们!”

“少废话!叫你跪就跪!”

“……!!!”

南宫初月不敢再顶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俩人坟前叩了三个头。

第057章 横渡沧海

无边汪洋,巨浪滔天,

东方破晓时分,一艘神光熠熠的怪船向着日出方向乘风破浪,肆无忌惮地闯入那片曾令无数海外散修闻风丧胆的死海蜃楼海域。

一只饥饿的万年蜃鳌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从死海深处浮上水面,灰黑色的龟甲背就像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在海浪上高高耸起。这只蜃鳌一直尾随着怪船,不敢轻易靠近,海面上飘浮着无数条食人飞鱼的尸体,它清楚地知道,那些没脑子的食人飞鱼都是在靠近怪船时被神秘金光给射死的。

跟了一阵之后,蜃鳌似乎找不到吞噬的机会,又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海底。

这艘怪船,其实是玄妙无穷的万兽鼎,此刻,鼎腹朝上作船舱。四四方方的船舱,就像一间露天空房,以四十五度角向前驶,两面鼎壁连接处的直角,正好乘风破浪。

船舱,四面有铜墙铁壁护着,坐在里面无疑是最安全的,但此刻船舱中只有无为一个人,他正在闭目静修,身边萦绕着神秘莫测的法咒符光,拼连起来,正好是《清心咒》的完整咒语。

乘风破浪的鼎角上,坐着白慕雪,她脱了鞋,把白嫩嫩的脚丫子放下去,百无聊赖地踢踏着飞溅上来的浪花,引得无数食人飞鱼扑过来送死。然而,她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快意感,甚至,连美轮美奂的海上日出都无心欣赏。

海风吹舞长发,却吹不走她眸子里那一抹幽怨的眼神。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已,别整天这样憋着,小心把自己憋坏。”楚云川也脱了鞋子,在她身边坐下来,陪着她一起踏浪花。见她不作声,又拍拍她肩膀,指着海平线的日出,微笑道:“不看太浪费了,有点情调行不行?”

“呜呜~~~”白慕雪突然扑进楚云川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满腹委屈地呜咽道:“你老是提那个死字,你让我上哪去找情调嘛,呜呜~~~”

“……!”这一抱,把楚云川弄得束手无措,觉得这种抱法有点不清不楚的暧昧感。楚云川试图推开她,可是纠结半天后,又硬着头皮把手轻拍在她的背上,安慰道:“那不提那个什么字了,看日出。”

“呜……”

“好了,乖,不哭,等到了神都之后……”

没等楚云川说完,白慕雪突然可怜兮兮地插了一句:“师傅,你以后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不对?”

“呃!这个……不会的,我以我的神格担保,绝对不会。”

“那我要是有什么要求,你都会满足我的,对不对?”

“嗯,只要我办得到,都可以满足你……”正说着,楚云川猛然发现这丫头的眼泪说没就没,背地里居然在偷笑。这一丝察觉,吓得楚云川赶紧把她从怀里推开,匆匆补充一句:“仅限于宿修方面的要求!其它免谈。”

“当然是宿修方面的要求,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要求?”白慕雪径直望着神色慌乱的楚云川,蓦然大惊:“咦?师傅,你的脸怎么红红的?让我摸摸看是不是发烧了……”

“……!”脸,被她摸了一下,火辣辣的。瞬息之间,楚云川的同情心消失得无影无踪,郁闷道:“脸红,是因为心里有一团怒火在燃烧,我只答应不会丢下你不管,但可没答应不会掐死你。”

“那你掐死我啊,哼。”白慕雪鼻子一哼,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什么幽怨、可怜,统统见了鬼,嗔道:“我不要那套《九天揽月》,中看不中用,一点杀伤力也没有,我要学神都的镇教大神通。”

“你脑子发烧了吧?”

“这是你刚才答应过我,你说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想说话不算数是不是?”

楚云川白眼一翻,当作没听见。

刹那间,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淌过白慕雪的脸颊,她望着天涯,悲天悯人地哭喊道:“娘,你在哪里啊,呜呜……师傅不教我大神通,我什么时候才能帮你报仇啊,呜呜……”仿佛连天都为之动容,一抹乌云,遮了半边红日。

“神经病!”

楚云川跳回船舱,不再理会。

白慕雪又提高嗓门哭喊一阵,回头却看到楚云川捂着耳朵在睡觉,顿时就泄了气。她收住哭腔,抹干眼泪,直言道:“哼,你不教我,我自己去找!”

东方红日,渐升渐高。

七月天的烈日娇阳,酷热无比,连大海中的那些强悍妖鱼都不敢随便冒泡,鼎中的三个人哪怕是有本源护体,仍被烤得汗流浃背。

楚云川用白慕雪的脚丫子做诱饵,捕杀了一只大海龟,把巨大的龟壳卸下来当房顶,盖在鼎上遮挡阳光。

航行七天之后,前面海域中出现一座小岛,在晴岚仙雾中若隐若现。

楚云川站在摇摇晃晃地鼎壁上,负手凌风,瞭望着前方的神秘小岛,无比感慨:“一别千年,人事已非,唯我祖洲神韵,依旧不改当年!”

“师尊,好像有人靠近!”飞上鼎壁时,无为手中的剑已经出鞘,警觉地扫视着前面虚空中那几个正在快速移动的亮点。

“没事,是自己人。”

转头望着警觉的无为,楚云川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这短短几个月,无为不仅感识能力变强了许多,修为境界也是进步神速,现在已经突破了三重天阶结丹的境界。凭着这种惊人的天赋与领悟力,再加上他的勤苦,楚云川感觉,他将来的成就不会在自己之下。

前方那几个亮点,距离越来越近。

终于可以看清,原来是四位仙装劲爽的男子,蓝袍仙履,标准的神都真传弟子打扮。他们无须御剑,脚踏清风划苍穹,向这边飞来,实力都是道御级的宿主,仙武五重、六重不等。

到了跟前,四位男子立于虚空,恭敬地向楚云川行礼:“参见师叔公!”并一一自我介绍,分别为弘楼、沉溪、传弧、言易,为掌教至尊清玄座下的四大首席弟子。

弘楼道:“掌教师尊得知师叔公回神都的消息,特命我与三位师弟前来迎驾,怠慢之处,请师叔公责罚!”

“知道怠慢就好,我在海上漂泊了七天,没日没夜地摇啊摇啊,摇到家门口了你们这些混蛋才出现,不罚不足以证师道啊。”看到四位弟子吓得面无人色,一丝窃笑在楚云川的脸上稍纵即逝,他故作严词地喝令道:“还傻愣着干什么?现在罚你们四个当轿夫,抬鼎回神都!”

“是!”

四人异口同声,一人一掌法力,轻易将巨鼎从海中抬了起来。一人抬一角,踏风飞往祖洲神都。

鼎中,白慕雪惬意地嬉笑道:“师傅,你太坏了,居然这样欺负小朋友。”

“你懂个屁……”楚云川招了招手,示意白慕雪和无为都把耳朵凑过来,小声道:“你们两只猪刚才没发现吗?他们都没把你们俩当回事呢,按辈份,你们跟清玄是一级的,这四个家伙应该叫你们师叔,明白?不给他们一点下马威,以后你俩怎么在神都混。”

闻言,无为和白慕雪一阵感动。

“哼,他们居然敢无视师叔我,看我怎么修理他们。”白慕雪直身走到鼎中央,故意将一身本源之气沉于双足,悄无声息地释放出万斤重力,刹那间,万兽鼎急速下沉好几尺。

鼎下的四人,一个个被压得愁眉苦脸,更让他们感到郁闷的是,肩上的重力还在不断增加。

心思慎密的沉溪问弘楼:“大师兄,这鼎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弘楼迷惑地摇头。

传弧眉头一挑,分析道:“也许,师叔公只是想考验一下我们的诚意,别想太复杂。”

“你们能不能都少说点废话?”被压得面红耳赤的言易,怨声载道地叫道:“还以为来接师叔公是什么美差,这回真是看走了眼,没天理啊……都赶紧把鼎扛好!万一摔了下去,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第058章 野蛮媒人

祖洲,久违的圣土,岛上的一草一木都透着灵气,仿佛不曾沾染半点人间尘垢,风起时,清幽之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岛的周围有一些零散的小村庄,朴实的村民靠打渔、或是耕种为生,他们多半都属于神都的外门弟子。蒙神都庇佑,年年丰调雨顺,庄稼地里种出来的也不是普通的五谷杂粮,被称之为灵谷、灵蔬;四季粮食,一半用来供奉神都,一半留着自己维生。

祖洲内陆,奇山叠翠,异水流丹。

错落有致的青峦勾勒成神秘的画卷,偶尔看到几只灵鹤在泉潭戏水,并不足为奇,这只不过是仙姿神韵的一角。远处,耸立在云雾中的那座灵山,有霞光映照,神都便在那里;灵山周围,一座座悬峰环抱成局,有如群星捧月,连楚云川都看不懂那是什么阵。

此刻,神都八千弟子在山门前列阵。

这阵势,令楚云川颇感受用,一路走过去,耳边不停响起“欢迎师叔公回神都!”的问候声。不过,楚云川瞄来瞄去扫了好一阵子,愣是没有看到身穿掌教仙袍的人,忍不住问弘楼:“清玄死哪去了?难道本尊回神都,还惊不动他的尊驾?”

闻言,弘楼显得有点尴尬,解释道:“回师叔公,并非掌教师尊不肯前来迎驾,只因浣纱宫的那位女子尚未离开神都,师尊至今闭关未出。”

“浣纱宫?不是在海底么,既然不想见,那把她扔回海里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忌讳,我大神都还治服不了一个女人?”

“……!!!”弘楼满头黑线,道:“师叔公,她还抱了一个孩子。”

“造孽!”

到神殿的时候,楚云川有看到那个浣纱宫的女子,她正抱着熟睡的婴儿,默默地跪在神殿前祈祷。不愧是出身浣纱宫!体内流着鱼人族的血液,一眼望去,她犹如一朵出水圣莲,美丽的外表下不失清柔和典雅,令人不忍摧残。

她转头望了楚云川一眼,似乎是害怕,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弘楼介绍道:“她叫凌绡,此前,曾是浣沙宫宫主的掌上明珠,据其自己说,因为这孩子的降生,如今已被逐出浣纱宫,无处可去,因此前来神都,希望掌教至尊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收留她们母女俩。”

“为何不早说?!”楚云川怒拂衣袖,当即吩咐道:“你先带你这俩位师叔熟悉一下神都的环境,我去禁地一趟!”

神都有两处禁地,一处是历代太上长老、以及掌教至尊闭关静修的少阳谷;一处是通往衍生界的入口所在地——少阴谷,不过那个入口因为一次意外,已经被封死。

楚云川去的是少阳谷。

进到谷中,一座座玄塔呈现在眼前,楚云川感应到了几股强大的本源气息,不禁有点讶异:“那些家伙还活着?”虽有惊喜,不过,楚云川又察觉到,那几位师兄好像都封闭了识感,估计是叫不应。

楚云川走到一座绽放着金光的玄塔面前,用力踹了两脚,喊道:“清玄,给我死出来。”

一道弧光从塔中飞出。

清玄出现在楚云川面前,仙风道骨,虽然已经是九百多岁的高龄,但看起来仍是二三十岁的青春模样,只是眸子里多了几分内敛和沉稳,无尽沧桑,洗净一身铅华。

“不知师叔驾到,有失远迎。”清玄恭敬作揖,倒不显得拘谨,含笑道:“师叔为何愁眉不展,可是那些混账东西招呼不周?”

“没有谁比你更混账!”

盛怒未消的楚云川一脚飞出去,丝毫不给面子。

以目前修为状态,九重魔印未解尽,楚云川深知自己不是清玄的对手,但料想清玄没那个胆子敢还手!毕竟,即便是清玄的师傅花非花,当年身为大师兄,仍受了楚云川不小的恩惠。

清玄还算个明白人,对楚云川敬重有加。

面对踢打,清玄只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左闪右避,像个调皮的小孩一样,赔着笑脸求饶:“师叔慧眼,我确实是有点混账,但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我这次到底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呢?”

“那个凌绡我看挺好的,你为什么躲着不见人家?”楚云川指着他的鼻子怒斥,缓了一口气,又接着骂:“你个臭不要脸的,无情又无义!我神都的脸面全让你给败光了!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替天行道废了你!”

“师叔,我冤啊……我倒想出去见她,但我出去之后,神都怎么办?”

“什么叫神都怎么办?娶了她,难道还能发生天灾人祸不成?”

“不是那意思,按我神都教规,掌教是不能有妻室的,唉……”清玄长叹一声,摆出一副遥忆当年的样子,感慨道:“四百年前,花非花师尊为什么一去不返?师叔,你比我更了解他,就不需要我明讲了吧……还不是被教规所逼,鱼与熊掌,焉能兼得?”

“这哪个混蛋订的教规,我怎么没听说掌教不能有妻室?”

“师祖!”

“那个老神棍就没干过一件人事,别理他!”楚云川压根就没把天元老祖当回事,边催边道:“走,我亲自做你们的媒人,只要你愿意,今晚你就可以跟凌绡成亲,掌教照做不误!”

“……!!!”清玄抹了一把冷汗,道:“师叔,你耍我的吧?”

“谁耍你?我说可以成亲就可以成亲,走!”

千年前,楚云川位列天枢十二神司之首,建下无边功业,在这神都一呼百应,从未有过憋屈的经历。千年后重回故土,也许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可身份地位分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天晚上,神都八千弟子,忙得焦头烂额。

尽管清玄脸上那一抹笑容牵强到了极点,甚至,有人说比哭还难看;但这并不妨碍八千弟子卖力地帮他操办婚事,因为楚云川已经下令,哪个混蛋要敢耽误掌教的婚姻大事,立刻逐出神都,扔海里喂鱼。

第二天,良辰吉日。

焕然一新的神都,处处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就在拜堂的前一个时辰,身穿新郎服的清玄掌教哭丧着脸把楚云川拉到一边,道:“师叔,我都说不行了,你偏不信。”

楚云川疑道:“又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叫你安心成亲嘛,谁敢说闲话?”

“还能有谁……”清玄拿出一面玉镜,郁闷道:“师祖虽然身在太虚游历,但留有一缕神识在神都,这里发生什么,他都看着呢,刚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就差没有一巴掌把我拍死。”

“哼!你先去准备,我来收拾他。”

楚云川接过玉镜,找了一处清静地,一指法力注入镜中。只见镜面光波微荡,飞出一缕神化,随即幻化为一个鹤发老者,正是天元老祖。虽是神识虚影,但模样很清晰,看起来慈眉善目,却又不失顽劣的笑容。

“你个臭小子,究竟想搞什么鬼?神都不乱,你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天元老祖指着楚云川的鼻子斥责。

“少来!我问你,为什么阻止掌教大婚?”

“这关你什么事?你去造你的衍生界,教务不需你插手。”

“我呸!你个老神棍,一千年前骗得我团团转,害得我现在连只小虾米都打不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教训我?!”

“谁骗你了……”天元老祖悠闲地闭起双眼,仿佛没事人一样,慢慢地辩解道:“我只说破腹而出之后,可以解除那九重封印,难道我有说错?你现在不是已经解了两重么?”

“你说可以自动解除!而且是破腹之后,立刻解除的那种!”

“啊?”天元老祖微微一愣,吃惊地问:“是这样说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行!这事我认倒霉!”楚云川缓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说:“现在不跟你争这个,你就说,关于‘掌教不能有妻室’那条烂规矩,要不要废掉?考虑清楚再回答我,你知道的,我这人心里一急,就会口无遮拦,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某人的那个渣渣事说了出来……”

“该废!”没等楚云川说完,天元老祖果断插了一句:“现在你是大爷,神都这摊子破事,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造孽的不是我,成不了圣的也不是我,关我屁事。”

“这不就结了,人家成不成圣是人家的事,你瞎干涉什么。”

“咦?”天元老祖突然盯着楚云川腰间的乾坤袋两眼发亮,惊道:“你的包包里有什么宝贝?精纯的灵气。”

“关你什么事?”

“我知道了,是婆娑风波树的残枝!哈哈,造化,造化!”

“懒得跟你说,我先去主持婚礼,晚上再来找你。”

神殿,是清玄和凌绡的拜堂地点,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仪式。

在无数弟子的关注下,楚云川把清玄和凌绡叫到面前。凌绡虽然头戴薄薄的红纱巾,但是透过纱孔,隐隐可见她的颜容,充满了感恩之情;只是旁边的清玄,他似乎预视到了什么,脸露忧虑之色。

心中有数的楚云川也没急着宣布拜堂,郑重地问凌绡:“你真喜欢清玄?”

凌绡毫不犹豫地点头。

楚云川又道:“有件事我需要先告知你,跟你成亲之后,清玄的修为境界,可能就要止步于七重尊阶涅磐,此生,将无缘涅磐显圣的机会,你是否还要跟他成亲?”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无不震惊万分。

“……!!!”凌绡转头望着身边的清玄,眸子里似乎在期盼着什么,默然无语。可是等了好一阵子,清玄始终无动于衷;刹那间,她绝望地扯下头上的红纱巾,含泪笑道:“我已无处可去,能否借我一处清修之地?……但愿每日能看你一眼,我便心满意足。”

清玄暗咬牙根,依旧沉默着,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一刻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好好想想吧。”楚云川拍拍清玄肩膀,郑重道:“我这个媒婆,能做的就这么多,成亲,不成亲,现在你可以自由选择,没有任何人会干涉你。”

第059章 神都乱局

所有神都弟子都在盼着这一刻,一些情绪激动的女弟子甚至忍不住质问:“成圣,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话外之音,就差没有直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无法照顾好,成圣又有屁用!”

然而,清玄一直凝望着凌绡,静默不语。

红烛在风中摇曳,烛泪在案台上凝化成石。

清玄突然脱去一身喜服,转身飞出殿外,去意已决的声音从星空中传来:“楚师叔即已回神都,那我去也安心!盼我神都能在楚师叔的带领下重塑当年辉煌,弟子清玄,感恩于心!”

一帮弟子匆匆追出殿外,急呼:“掌教师尊!掌教师尊,你不能走啊!掌教师尊……”

星空下,飘渺仙踪如流星飞纵,转瞬即逝,再无声音传来。

凌绡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呢喃着:“他情愿放弃掌教一位也不想再看到我……呵呵,呵呵……好一个绝情的男人……”两行凄泪悄然滑落她的脸颊,嘴角一丝悲绝的笑容,令人不忍直视。

“咻!”

凌绡突然夺走一位弟子手中的长剑,锋芒乍闪,横剑抹脖。

“快拦住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场众人吓了个措手不及。

等楚云川和几位弟子出手阻止时,终究还是慢了半拍,鲜血已经从她的颈痕中喷洒而出。刹那间,凌绡倒在血泊中,静谧的神殿,只剩襁褓中的婴儿在一位女弟子的怀中嗷嗷啼哭,不知是饿了,还是这孩子天性聪颖,知道今天是她娘的祭日,哄都哄不住。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楚云川一脸沉痛之色。

“回师叔,她叫清儿。”抱着孩子的这位女弟子属于神都第三代弟子,历经数百年人生,似乎也经历了很多事,对清儿怜悯有加,道:“师叔,现在掌教师兄已去,凌绡又……这孩子该如何安置?”

“轮流带吧,我神都八千弟子,难道还养不活一个小孩。”转身后,楚云川又对弘楼吩咐道:“传令下去,按掌教夫人的身份,厚葬凌绡。”

“是,弟子这就去办。”弘楼应声领命。

鲜红喜庆的彩绸悬挂在檐梁上,还没来得及迎接新人的笑声,一夜之间,全变成了沉痛的白绫。悲凉、无奈的气息充斥着神都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人人心里都压着一座大山,被压得愁眉不展。

丧事办完,已经是三天后。

青云峰,仙景虽好,却敌不住孤坟的忧慽。楚云川一个人坐在凌绡的坟前,对着墓碑道:“十分抱歉,是我害死了你,我没想到他……唉……”他拿出一壶酒,洒一半,喝一半,愁眉不曾舒展过。

身后灵光乍闪,浮现出天元老祖的神识分身。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楚云川没有回头。

“唉……在你眼里,师祖我是那么无聊的人么?”天元老祖在前面,像个老顽童一样坐在凌绡的墓碑上,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定下掌教不能有妻室的规矩,那是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他们心里追求的是什么,有条规矩,便有一个搪塞的借口,不至于背负一个无情无义的罪名。”

“……!!!人,何必活得这么虚伪!”

“你不揭穿,谁知道?是你逼着清玄做出选择,所有的悲剧,都是你一意孤行造成的。”

“唉!”

“怎么?无话可说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那混蛋已经跑了,神都怎么办?”

“嘿嘿,你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这个掌教位置么?现在正好随你心愿。”

“去死吧你!”楚云川一酒壶砸过去,可惜对方是虚影分身,根本就砸不到。看到对方那副窃笑的顽劣样,楚云川郁闷道:“虽然是师徒,但我一直把你当成最铁的哥们,妄我跟你推心置腹,你却这么不了解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是你蠢,难道看不出来吗?我这是好心提醒你,现在,在那些徒子徒孙的眼里,你就是个谋权攥位的腹黑者。”

“过两天我就走。”

“祸是你闯的,不打算选个掌教出来再走?”

“算了吧,对于你们的人生观、世界观,我是越看越看迷糊,也许……我真的落伍了,根本就不该回来。”楚云川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又慢吞吞地建议:“如果你没有心仪的人选,就空着吧,当年大师兄一走了之,掌教一位不也空置了百年之久么?等那些真传弟子的修为境界差不多了,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挑大梁,你我何需操这份闲心。”

“这样也好。”天元老祖点点头,道:“作为一个天枢神司,你的命运,不应该被一个神都所束缚。”

“你好意思跟我谈命运?全是你害的。”楚云川一脸不悦之色,道:“我问你,你上次说,只要找到婆娑古国就能找到重造衍生界的方法,这次,真的没有骗我?”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

“这难讲,千年前那个重演洪荒的方案,也是你提供的,但最后败得轰轰烈烈。”

“失败不等于失信,责任怎么能全赖我头上。”天元老祖抬头看了看天,郑重道:“不妨坦白告诉你,我在遨游太虚时,曾偶遇佛门的智慧圣僧。”

“智慧圣僧?!”

“不错!我们以天作棋盘,繁星为子,下了一盘棋。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在太虚中遇到的真正智者,他看穿了我心中的迷惑,并通过星辰棋局暗中指引,一步一玄机,解了我千年困苦,若他指引无误,婆娑古国必有奇迹。”

早在万年前的“永生浩劫”暴发时,佛门已经在天枢星销声匿迹。

不过,对于佛门曾经的三大圣僧,楚云川亦有耳闻。在那个浩劫不断的上古年代,还没有神都,但佛门的智慧圣僧、舍利圣僧、无相圣僧,已经名动天枢星,随便动根手指,便能创造永恒的神话。

难怪师祖一脸自豪的样子,能与智慧圣僧在太虚中偶遇,还下了一盘棋,这确实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毕竟,在永生浩劫暴发时那个年代,师祖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跟智慧圣僧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

“若真是智慧圣僧指引,这次重造衍生界,应该有望成功,就是那个婆娑古国,有点难找。”

“婆娑古国虽然是个遗失的远古国度,但你手里那一段婆娑风波树的残枝,与婆娑古国有着神秘的感应联系,通过它,不难找出婆娑古国的所在地。”说着,天元老祖挥指在虚空中画出一座古怪的阵图,边画边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你小子从龙腹中爬出来后,实力至今未恢复,实在是可怜呐。师祖我便大发慈悲,帮你开辟一下玄天隐谷吧,等时机成熟时,可将婆娑风波树种在玄天隐谷之中,修为本命造化树!”

“呵呵,算你还有点良心。”

当天元师祖在虚空中画完最后一笔,阵图灵光骤闪,化为一缕星芒射入楚云川的眉心。刹那间,楚云川清楚地感应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块神秘的空间区域,与识海相邻。不同的是,识海只能储存记忆思维,而玄天隐谷,是用来孕育造化的。

通常情况下,没有达到涅磐显圣境界的宿修者,要想开辟出玄天隐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切,楚云川都心知肚明。

而真正令楚云川感到激动的事情,却不是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个玄天隐谷。

楚云川深深地知道,师祖在开辟完玄天隐谷之后,虽然笑呵呵地像个没事人,实际上已经耗得油尽灯枯,很快就会泯灭于无形中。只是这个老家伙死要面子,所以才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强撑着而已。

一缕神识分身,便是一重造化之果,一朝泯灭,毁千年修为。

“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走吧。”楚云川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故意转过身背对着他。背后传来欢快的告别声:“臭小子,好好保重。”紧接着,耳边又有灵源崩灭的异响传来。楚云川眨了眨红润的滚烫的眼睛,暗自道:“老家伙,让你破费了,你也好好保重……”

第060章 师门无情

相忘台,是环绕在神都主峰周围的其中一座悬空峰,也是神都血腥气息最浓烈的一处地方;这里没有山、没有水、没有阁楼,它,是一方仙武战台!

战台围柱间,几条手臂那么粗的玄铁索链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沉重的铮鸣声,就仿佛战神的灵魂在发出低沉的咆哮。春去秋来,雨打霜侵,铁链上的斑斑血迹依旧还是那么醒目,依稀还可以嗅到勇士们在撕杀时的愤怒气息,在刀光剑影中挥洒一身烈血。

这里,不仅是解决个人恩怨的地方。

它更是决定神都八千弟子身份地位的试炼场,外门弟子要晋升为内门弟子,需要在这挑战!内门弟子要晋升为真传弟子,也需要在这挑战!而真传弟子的实力排名,还是需要在这挑战,排名越高,地位也越高,待遇自然越好!

在仙武战台的入口处,立着一块巨大的白玉碑,上面按顺序排列了一百位真传弟子的名字,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弘楼、二月红叶、言易。那苍劲有力的文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灵光浮雕,可随时用一指法力抹去,也许明天,弘楼的第一名将被人取而代之,这个实力排行榜,天天都在变化着。

“何时,我的名字才能出现在这里……”无为静默地站在白玉碑前,看了好一阵子,他有特意关注排在第一百位的那名弟子,末位!居然是四重灵阶化形的境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足足两重境界。

“呆子,怎么又在这叹气啊。”

白慕雪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乔忆璇和苏方,因为听说她(他)们俩都去白城支授过,因此,白慕雪跟她(他)们俩的关系也处得比较好。

无为摇头道:“没什么。”

“小帅哥师叔,你就别叹气了,要知道,你和慕雪的出现,已经妒忌死了一大批人。”乔忆璇柳眉笑成弯月,安慰道:“你和慕雪妹妹一入门就是真传弟子,而且,连排名第一的弘楼都要喊你们师叔,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头上这些光环可以亮瞎多少人的眼。”

白慕雪兴奋地点着头,附和道:“忆璇说得对,我们是师叔级的,不就一个破排名嘛,有什么好羡慕的。”

“……!!!”无为木纳无语。

“破排名?好大口气!”

冷傲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人已经飞到眼前,原来是言易,清玄掌教的四大首席弟子之一,真传排名榜上位列第三!

“哼,你们几只小鬼,这在蔑视真传排名榜,是何居心?!”言易怒袖一甩,耀武扬威地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直视着无为和白慕雪,蔑笑道:“还师叔?我呸!区区蝼蚁之力,也敢在这枉议真传排名榜,真不知死活!”

无为不动声色。

白慕雪却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拳头紧紧攥着,可不敢轰出去。她清楚地知道,在这仙武战台上,打架是要靠真本事的,一个“师叔”的辈份虚名,并不能给自己的战力附带半点加成效果。

连乔忆璇也看不过眼,喝道:“言易师兄,你别太过份了!”

“放肆!这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言易冷酷地挥出一道法力,直扫乔忆璇的胸口!

“啊!!!”

随着一声尖叫,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乔忆璇被扫得飞退。

看眼已经退到战台入口的边缘,白慕雪惊叫:“忆璇,小心!”闪电般抓住乔忆璇的手,一把拉了回来。稳住身子后,乔忆璇回头再看身后险境,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边缘下面是云烟飘渺的万丈悬崖,还好慕雪及时出手,差点就要失足掉下去。

而对于自己的杰作,言易显然很满意。

“哼!下回开口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言易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又直指无为和白慕雪二人,厉声警告:“还有你们两只小丑,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你们师傅为了夺取掌教一位,处心积虑地将我掌教师尊逼走,这笔账,尽早要还!”

“放屁!”白慕雪一直在忍,可是听到师傅被污蔑,立刻就忘了忍字怎么写,本能地冲上前怒吼:“你个胡说八道的混蛋,我师傅什么身份,有必要为了一个破掌教位置去耍手段吗?好心没好报,分明就是你师傅无情无义!”

“你敢说我掌教师尊无情无义?!有种再说一次!”言易脸色大变。

白慕雪毫不示弱地骂道:“你聋的吗!我说你师傅无情无义!抛妻弃女……”

“啪!”

没等白慕雪骂完,一记清脆的耳光,在她的脸颊上烙下五指火红印。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沉默不语的无为已经挥剑出鞘,二话不说,直向言易胸口刺过去!森冷的剑芒,就像他眸子里的怒火一样,腾腾杀气膨胀到了极限,似乎不将对方斩于剑下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速度,快如闪电!

然而,剑尖未曾碰到对方的衣角,一掌磅礴的法力已经反击在无为的胸口上。强悍到令他无法抗拒的力量,震得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身子飞摔十余丈,倒地时,一股咸涩的热流涌上喉咙,像激流一样撑开他的嘴巴,喷溅三尺!

“不知死活的东西,区区二重境的蝼蚁之力,竟敢跟我动手!”言易冷视着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无为。

被一巴掌拍懵的白慕雪,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

看到无为受伤,白慕雪惊得花容失色:“呆子!你怎么样!”白慕雪跑过去时,乔忆璇和苏方也紧随其后,仔细一看无为身上的伤,一个个惊得面如死灰,言易这一掌虽然不致命,却震伤了无为的五脏六腑,足以让他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

一直没出声的苏方忍不住站出来说:“言易师兄,大家都是同门,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回头,你如何向师叔公交待?”

“交待?呵呵,我为何要向他交待?”言易大袖一挥,不屑道:“是他自己教出来的弟子不中用,有何脸面来指责我?况且,在这仙武战台上,生死各安天命,我没将这小子毙命当场,已是手下留情。”

白慕雪怒瞪言易一眼,在这瞬息之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对乔忆璇和苏方道:“对不起,今天连累你们了,再帮我个忙,帮我扶呆子回去吧,他已经昏了过去,得赶紧去找我师傅。”

以前,白慕雪对神都的了解仅限于传说,一直以为神都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直到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也跟其它教宗没什么两样,一样充满了奸诈与狠毒;在名与利的面前,某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撕下虚伪面具,用别人的白骨,垒起通往圣殿的台阶。

无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

白慕雪给无为喂完汤药,突然跪在楚云川面前,委屈地哭诉道:“师傅,你去哪里,我们也去哪里,我不想留在这个烂地方。”

楚云川似乎早知道她会这样,没有理会,转头问躺在床上的无为:“你呢?”

“……”无为轻闭双眼,想了想,无力道:“一切听师尊安排。”

“还是无为比较理智。”淡笑间,楚云川将白慕雪拉起来,抹干她脸上的泪痕,感慨道:“想当年,你们师傅我的宿修天赋,在整个仙武界都是首屈一指;也是一入门就被师祖列为真传弟子来培养,头上光环无数。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后来的宿修境界,与流过的血与泪才成正比,漫漫宿修路,跌倒过多少次、曾被人踩着尊严蹂躏过多少次……如果回忆起来,几乎可以编成一部血泪史,你们今天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

“听我说完。”楚云川打断白慕雪的话,又接着道:“要替你们出气,很简单,我随便一句话就能废掉言易,但是,废掉他之后呢?未来日子还长,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言易!到时我若不在,谁又替你们出头?好好想想吧,希望你们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无为会意点头,道:“师尊,对不起,这次给你丢脸了……给我十年,我一定把他从真传排名榜上踢下来,一雪前耻!”

楚云川欣慰道:“当年,我被人欺负时,也是这样想的。”

“十年?黄花菜都谢了!”白慕雪气呼呼地白了楚云川一眼,边跑边道:“看着我们被人欺负也不管,你总是有一大堆理由,哼!我自己去想办法!”

“喂,你又想干嘛?”楚云川追了好长一段路才拽住她,郁闷道:“我的大小姐,拜托你别再给我添乱行吗?我明天就要去婆娑古国,你这样子乱来,我怎么放心得下。”

白慕雪嗔道:“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就要报仇!如果你放心不下,那带我一起去婆娑古国好了。”

“……!!!”蓦然间,楚云川又有种上当的感觉,婆娑古国,凶险未知,本来都自身难保,如果再带上她这只拖油瓶,那还了得。纠结片刻,楚云川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无奈道:“那你还是去报仇吧,虽然言易那混蛋的手段狠了点,但还不敢要你的性命,顶多也就是把你打成半身不遂的残废而已。”

“啊!!!!!你气死我了!!!!!!”几乎快要崩溃的白慕雪气得跺脚抓狂,急道:“你说过不会抛下我不管的,现在你一点都不顾我的感受,我恨死你啦!”吼完这嗓子,她拔腿就跑。

“……!!!恨我?”

楚云川木纳地站在原地,一脸惊悚的表情,不敢再追上去。

第061章 杀鸡儆猴

次日上午,楚云川利用那段三寸长的婆娑风波树残枝感应到了婆娑古国的大致方向,匆匆御剑下山。然而,他飞到山脚时,又忧心忡忡地折了回来,在神殿前落地后大步流星地往殿里走。

霞光从云层中射出,倾洒在神殿上方,庄严而神秘。

“大家都在啊?正好。”楚云川跟在场的刑律、宗炼、传功、执事四位长老打了声招呼后,直奔掌教至尊的高位,坐下来道:“记得几个月前,我曾下了一道仙武联盟令,对仙武界的一些叛徒进行追捕,并打入了放逐渊;后来,白城一战,齐天也被我打入了放逐渊。现在的放逐渊,就像悬在我们仙武界头上的一把利刃,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掌控,并对我天枢仙武界造成致命性的伤害;我思虑再三,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放逐渊值守?”

闻言,四位长老无不脸露讶异之色。

放逐渊曾是九尸冥王宗的教宗所在地,也是有情人间通往九幽冥府的入口所在地,阴森险境,永夜无明,孤阴独长,煞气逼人。那种鬼地方,活人一旦踏足其中,将饱受太古尸毒的侵体之苦,若意志不坚,轻则泯灭阳元、沦为孤阴之体,以后见不得日光;重则化为干尸,身死道消!

纵观仙武界,还没有哪个活人敢长期盘居于放逐渊。

执事长老慎重道:“师叔,当年九尸冥王宗被我神都铲除之后,曾布下强大的封域结界,入了放逐渊,想再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此事千年过去,也未见异常,是否有必要派人去值守?”

宗炼长老也附和着点头:“放逐之地,孤阴独长,派出去的人可能再无回头路,我等也于心不忍……不到万不得已,建议师叔再慎重考虑。”

“什么叫万不得已?等人把刀架到脖子上才叫万不得已?”楚云川扫视着四人的深沉表情,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们怜惜门徒,我可以理解,但身为神都弟子,又岂能苟且偷生?”

四位长老沉默不语。

楚云川继续道:“齐天可不同于一般的宿修者,如今,他被我天枢仙武界追杀,又被地球星列为甲级战犯,面临着被炎黄宗制裁的厄运,你们认为,他会坐以待毙?别忘了他是玄御级的宿主,万一他利用堕落在放逐渊的机会复兴九尸冥王宗,其后果,谁来承担?派人盯着点总是好事,可防犯不测。”

这番话,令四位长老颇为惊触,大家确实没想到这么长远。

鹤发童颜的传功长老站了出来,道:“师叔说得在理,此事万万不可疏忽,不知师叔意欲派何人前往放逐渊?”他凝起一对精明的眸子,不动声色地关注着楚云川的一举一动。

楚云川笑而不语,用征寻的目光扫视着殿前四位。

传功长老又似乎看出一点什么门道,提议道:“去放逐渊者,实力不能太低,不妨将真传排名榜的前五位叫上殿,从中择取最佳人选。”

闻言,一直没吱声的刑律长老瞪着一对厉目站了出来,半怒半斥的回道:“传功,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前十?就因为你的弟子排在第六?”真传排名榜上,名列第二的二月红叶,正是刑律长老最得意的真传弟子。

传功不愠不火地回道:“刑律,且莫心急,能去放逐渊的弟子,实力总不能太弱;至于具体派谁去,师叔自有分寸。”

“那请执事长老叫真传排名榜的前五位上殿。”执事长老领命之后,楚云川又进一步解释道:“传功说得没错,去放逐渊的弟子,实力不能太弱,我相信,我神都弟子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一会儿,名列真传排名榜的前五位弟子一一上殿。

弘楼、二月红叶、言易、沉溪、传弧,这五人当中,除了二月红叶之外,其余四人,都是清玄掌教座下的首席弟子。

在来的路上,执事长老已经跟他们讲了事情的大概。

这对他们五人来讲,无疑是个恶梦,不论多强的傲骨,在听到“放逐渊”三个字时,再也没有谁笑得出来。自从踏入仙道以来,百年苦修,大家为了寻找机缘造化,平时也没少出去历险;如果仅是去放逐渊溜一圈,那倒没什么,但若是长驻放逐渊值守,那性质则完全不一样。

“弟子参见师叔公!”

五人上殿,异口同声,声音虽响,眸子里却无不透着畏惧之色,大家都不敢直视楚云川的眼睛,好像生怕被他盯上。

“嗯。”楚云川点点头,寻问道:“相信,执事长老已经跟你们讲过为什么叫你们来这,你们五人,可有谁愿意去放逐渊?”

排名第五的传弧上前一步,道:“师叔公,弟子最近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实力只能发挥出四五成,恐怕难当大任。”他捂着肚子,摆出一副痛苦到极点的样子,还真像一回事。

“师叔公,我也有伤。”不甘落后的沉溪也跟着出列,直接撕开了右袖,露出一条还在结疤的伤痕,郁闷道:“师叔公,别看这条疤痕小,它可是伤筋断骨,你一定明白的。”

刹那间,一道道鄙视的目光锁定在二人身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俩个将痛苦进行到底。

楚云川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其余三人,继续问:“难道你们身上没有伤?”

二月红叶昂首挺胸地上前回话:“弟子随时听候师叔公的差遣。”此话一出,惊得刑律长老脸色大变,急喊:“红叶!”

“刑律,我心中有数。”楚云川打断刑律的话,又望着弘楼和言易,寻问道:“你们俩作何感想?”

言易左瞧瞧右瞧瞧,似乎想不出什么招,便学起传弧的那一套,捂着肚子喊道:“师叔公,我也吃错了药,发挥不出实力。”东施效颦,只是引来大家的笑话,装得实在不像。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弘楼无奈地摇了摇头,当仁不让地上前请命:“师叔公,弟子愿前往放逐渊,但有一口气在,绝不辱命!”

听到这话,三个装病的家伙无不松了口气。

可楚云川却没有急着下令。

楚云川的目光在五人脸上一一扫过,深思熟虑地吩咐道:“现在清玄不告而别,令掌教一职空置,弘楼身为首席大弟子,需留在神都协助四位长老打理教务。二月红叶,实力虽不弱,但毕竟是女儿身,又有怜慈之心,更适合留在神都,帮忙照顾清儿,清儿是掌教的血脉,不可令其步入歧途!”

俩人一一领命。

旁边的刑律长老也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大石,露出一脸欣慰之色。

楚云川又将目光投向一脸紧张的言易,突然一改轻松口吻,词严厉色地吩咐道:“前往放逐渊值守一事,由言易担任!”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言易脸上腾起一抹怒色,剑拔弩张指着楚云川大吼:“大师兄请命你不放!红叶听命你也不允!沉溪传弧同样是装病,怎么就轮到我头上?就因为我昨天教训了你那两个废物弟子?!楚云川,我不服!你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

“放肆!”刑律长老扔出一条五雷鞭,喝令道:“来人,就地鞭杖一百!”

五个侍殿弟子立刻走了上来,将言易按倒在地上,其中四个弟子一人吐出一掌灵光,死死地按压着言易的四肢,另一人持鞭,开始猛抽他的后背。

“啪啪啪!……”

几鞭下去,皮开肉绽,吓得同行的几位师兄弟都心惊肉跳。

五雷鞭是用雷火淬炼而成,见血之后,鞭痕上会发出嗞啦嗞啦的雷火之光,悍雷之力,通过皮肉入体,连同元神也不能免伤。不论受刑者有多强悍的修为境界,被抽上一百鞭之后,三五个月之内,别指望能下床,这种对灵魂与肉身造成的双重伤害,不是随便嗑几枚回春丹就能恢复的。

“啊!楚云川……你个卑鄙小人,我死也不服……呃!啊!!……”

“还敢口出狂言,给我狠狠地打!”刑律喝令。

鞭打声,响彻神殿。

挨前几鞭的时候言易还在大喊着不服,愤怒的目光直瞪着楚云川,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抽到二十几鞭的时候,背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只剩下惨叫。

等挨了五十鞭以后,他那身护体的本源之气已经完全被打散,一口闷血喷出来,差点就咽了气,剩下惨哼。其他四位弟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腰杆,让凛然正气展示到最佳姿态,不敢有丝毫的失态。

直到八十鞭,殿中除了鞭打声之外,再没有半点声音响起。

言易像条死蛇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吃力地抬了一下眼睑,却没有看到楚云川的脸,视线范围只有一双脚。

刑律长老暗地里传音给楚云川,道:“师叔,这小子快要撑不住了,差不多了吧?”

楚云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好了!”刑律喝令执刑弟子住手,又直盯着言易,道:“言易,你给我听清楚,今日打的就是你的大逆不道!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长点记性,我神都,向来都是赏罚分明,不该讲的事不要讲,不该做的事不要做,谁敢忤逆犯上,下回绝不轻饶!”

“刑律之言,希望你们都记清楚,教有教规,不是你们想怎么来就可以怎么来的!”楚云川扔出一瓶品质低劣的回春丹给半死不活的言易,又道:“还有你,养好伤之后,立刻去放逐渊值守三年!他日功成身退之后,神都自会对你论功行赏,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一刻,神殿内鸦雀无声。

弘楼等人也不是傻子,看几位长老和楚云川一唱一和的,配合得默契十足,大家心里都十分明白,谁去谁留,楚云川心中早有内定,他之所以叫五人一起到场,无非是想杀鸡儆猴。

第062章 地位飚升

祖州神都,以灵山主峰最高、最巍峨,周围有大大小小三百六十座悬峰围绕,其中最霸气的一座悬峰数东南方的紫云峰。

紫云峰的高度仅次于灵山主峰,是当年天元老祖以楚云川的名字命名、特意赐给他的一座山峰,那代表着楚云川对神都的贡献、以及他个人的无上荣耀。独掌灵峰一座,其地位之崇高,千余年来一直被众弟子所仰视,并当作奋斗的目标,但从未被超越。

白慕雪和无为沾了师傅的光,没有去真传峰跟几百号人共享一块栖息地,一直都住在紫云峰。

不过,对神都还不算太了解的白慕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住在紫云峰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殊荣。她背对着无为的病床,双手撑着小下巴坐在门槛上,愣愣地望着远方云涧中穿行的灵鹤,抱怨道:“某人一声不响就走了,把我们俩个扔在这破地方自生自灭,难道你没发现吗?在他眼里,我们都是拖油瓶,早甩早自在。”

无为翻了个侧身,静默地凝望着白慕雪脑后那瀑布一样的青丝,感觉好美。

“唉……”白慕雪长叹一声,又道:“呆子,你睡着了吗?我好无聊,想出去玩,又怕被有心人给盯上,到时打又打不过,想死的心都有。”

“……!!!”无为微微一惊,劝道:“你可以练师傅教你的《九天揽月》,等他回来,若看到你有进步,一定会很高兴;那时你再提出要学镇教大神通,也合情合理。”

“跟你说话真没劲,你还是睡你的觉吧。”

百无聊赖,白慕雪又学着云涧中的白鹤发出唳鸣声,学来学去,她觉得自己的叫声就像是人间噪音,也许学野兽嘶吼会比较像一些。她收了声,换了个坐姿,就这样背倚门槛,愣愣地望着远方发呆。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从最初升起的地平线,爬到了中天位。

白慕雪站起来想伸个懒腰,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吓得背后一直关注她的无为有种抱病下床的冲动。

“人倒霉,连自己的腿都不争气,唉……”白慕雪弯着腰,轻揉着已经坐得发麻的双腿。等她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看到乔忆璇和苏方正御剑向紫云峰飞过来,她把双手挡在嘴边,呐喊道:“小乔,苏方,帮我抓只灵鹤过来玩一下,我都快闷死了。”

“好嘞。”

回话的是苏方,半途折反,直追前方的穿云白鹤。

乔忆璇已经落到白慕雪面前,抓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报喜:“慕雪妹妹,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言易那个家伙在神殿被五雷鞭抽了八十几鞭,整个人被打得血淋淋的,哈哈,真痛快!”

“真的?!”

“嘿嘿,不可思议吧?平时他就仗着自己是掌教四大首席弟子的身份到处耀武扬威,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被他欺负过的人可不是一两个,很多人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没想到他也有今天,活该!”

“嗯,活该!不过,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听红叶师姐说,是你师傅要派他去放逐渊值守三年,他不服,顶撞了你师傅,然后被刑律长老大刑伺候。嘿嘿,那个混蛋敢跟你和无为小师叔动手,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以后看他还敢不敢趾高气扬地欺负我们。”

“哈哈,原来是我师傅出手,我就知道他口是心非,每次都这样。”

“什么口是心非?”

“没,没什么……嘻嘻,真想去看看言易那个混蛋被打成了什么样子。”这一刻,白慕雪完全沉浸在激动与自豪的幸福世界里。看到一只被擒的白鹤在苏方手中挣扎着发出唳鸣声,她急喊道:“苏方,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爱心,没听到人家叫得很凄惨吗?还不快放了它。”

“啊?!”苏方一手提白鹤,一手摸着后脑勺,愣愣地搞不懂状况,轻声嘀咕道:“不是你说要抓的吗?”

“你猪啊,慕雪叫你放生,还傻愣着干什么。”中午的太阳,晒得周围的花草都低下了头,乔忆璇没打算站在太阳底下教那头猪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她亲密地挽着白慕雪的臂膀往屋里走,道:“慕雪妹妹,这次言易被你师傅收拾得这么惨,打了几十鞭不说,还要去放逐渊值守三年,我敢肯定,以后再也没有谁敢找你和无为小师叔的麻烦。”

俩人聊了没多久,三个人御剑向紫云峰飞来,蓝袍仙履,清一色的真传弟子打扮。

白慕雪也不认识,但来人很客气,一落地就师叔长师叔短地喊得很顺口。中间那人像变戏法一样从玉戒空间取出一只神秘礼盒,双手奉在白慕雪面前,诚意十足地说:“慕雪小师叔,这是我们几个的一点心意,还以还望多多照顾。”

白慕雪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旁边一人道:“慕雪小师叔仙姿绰约,能配得上你的东西,自然不是俗物。”礼盒打开的一刹那,灵光熠熠,一股清灵之气瞬间铺散开来,妙不可言。

居然是一套华丽的锦鸾流仙裙!

刹那间,白慕雪捂着忐忑的小心脏,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

这是送给我的?

想想这幸福感来得如此突兀,白慕雪有点难以置信!

以前在白城,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穿着也算大气上档次,但是看到这件锦鸾流仙裙之后,她突然感觉,以前的自己活脱脱就是一只没见识的小土鳖,再好的冰蚕玉缕,终究只是凡俗之物。这套锦鸾流仙裙可不同,每一根丝线都仿佛是灵蕴织就,若是穿在自己身上,一定美不胜收。

可是,手才伸出去,她又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我替慕雪小师叔谢谢各位师兄了,大家随便坐。”乔忆璇主动帮白慕雪收下礼物,然后把白慕雪拉到一边,小声道:“慕雪,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好的东西你干嘛不收?”

白慕雪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忐忑道:“就……就是太贵重了嘛,我哪知道他们想打什么主意。”

“呵,真让人崩溃!不贵重的东西,他们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么?这是神都,不是菜市场。”乔忆璇信心十足地安慰道:“你就放心好了,现在,就算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打你的主意。你当他们为什么跑过来送礼?还不是想套点近乎?言易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他们没人想当第二个言易,这回你明白了吧?所以说,只要有你师傅在,以后,这种巴结只会越来越多,你得慢慢适应才行。”

:“嘻嘻,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白慕雪的心定了下来,一脸幸福之色,跃于脸上。

几位真传弟子给白慕雪送完礼,又进去看望了一下无为,送了不少治愈性质的丹药,一切都打点妥当了,这才离开紫云峰。

乔忆璇不愧是深谙此道的高手,一切都被她言中。

第一拨送礼的人走了之后,很快又来了第二拨。陆陆续续的,到晚上的时候,白慕雪已经接见了上百号人,有真传弟子,也有内门弟子,出手都是一个比一个大方,好像生怕自己的礼物被人比下去。还好有乔忆璇和苏方在旁边帮忙招呼和介绍,要不然,白慕雪都不知道哪些礼物是谁送的。

送完最后一拨人,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礼物堆成小山,白慕雪有气无力地倒在上面,道:“累死我了……神都八千弟子,要是每个人都来表示一点心意,我的天呐……你说,那礼物会不会堆得比这房子还高?”

“礼物不在多,在于精。”乔忆璇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一针见血地说:“今天他们这些人送的东西还是挺够档次的,各种丹药法宝,样样都没落下,有了这些东西垫底,你和无为小师叔的修为境界,提升起来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杀上真传榜也是指日可待。”

“嗯……对了,忆璇,你要喜欢就随便拿吧。”白慕雪见她笑着摇头,又道:“我说真的,要什么就拿什么,跟我客气什么。”

“行,我明白,需要的时候我会来找你要的。”乔忆璇搁下茶杯,起身道:“时间已经不早,我和苏方先走了,今晚还要修练,你也早些休息吧。”

“嗯。”

走了,散了,转眼间已经夜深人静。

偌大一座紫云峰,坪前只有一抹孤影,夏蝉在树梢中不停发出“知了!知了……”的噪音,令人越发感觉紫云峰的冷寂,静得只剩知了声。

白慕雪走到无为房门口望了一眼,发现他盘腿坐在床上静修。

“死呆子,就知道修练。”白慕雪轻轻关起他的房门,一个人走到悬崖边,静默地凝望着天边那一轮清冷的明月,神伤之色悄然滑上她的脸颊。突然一阵山风袭来,她下意识地抱起发凉的双臂,黯然呢喃:“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第063章 穿越风洞

渡过茫茫沧海之后,楚云川在临沧镇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倾尽一半家产去仙武市集买了一匹冰翼神驹。

根据那段婆娑风波树残枝感应到的方位,婆娑古国远在西域沙荒之地,此去,几乎要横跨整个天枢大陆,如果一路御剑,本源之气的恢复速度将远远赶不上消耗速度。冰翼神驹一日三千六百千里,飞行的速度虽然比御剑稍慢一点,但胜在不用消耗本源之气。

不过,楚云川事后才发现,这笔买卖并不是很划算。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冰翼神驹对食料的要求远比想象中的要高得多,这匹帅气的神驹,它只吃新鲜的带露草料,对那些事先备好的干料连闻都不闻一下。七天之后,进入荒凉地带,带露的新鲜草料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之物。

眼看着冰翼神驹一圈一圈地瘦下去,楚云川硬着头皮把培元丹拿出来喂马,拍着马脖子说:“这可是我的备战物资,万一遇到危险的话,没有它,我也经不起持久战,你知道心里滴血是什么感觉吗?”

“咴儿……”嘶鸣时,冰翼神驹贴着脑袋在楚云川脸上轻蹭了几下。

“算你还有点灵性。”楚云川笑盈盈地跃上马背,雄纠纠气昂昂地喊道:“好吧,要死大家一块死,继续向大荒挺进!”

几天之后,前面出现一望无垠的荒漠。

策马凌云,从半空中俯视下去,一重重沙浪在向前涌动着,像有—只无形巨手将沙漠的皮肉—层接一层地揭起来,转眼间,沙丘变沙壑,变幻莫测的荒漠中没有一寸立足之地。

楚云川俯身轻拍冰翼神驹的脖子,道:“兄弟,再坚持一下,等风沙过后就可以下去休息。”

冰翼神驹巨翅一震,继续往前飞。

突然间,一股风暴卷着狂沙拔地而起!就在前方不远处,仿佛一条愤怒的沙龙从地心中钻出来,卷着风沙直上九霄,刹那之间,四方世界尘魔乱舞,昏天黑地。

“咴儿!”

眼看避之不及,冰翼神驹奋蹄挺身,抖落马背上的楚云川,未等楚云川坠地,紧接着又一翅膀把他拍飞。

这闪电般的变故,令楚云川措手不及。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飞摔在百丈之外,回头一看,惊得面无人色。

“惊弓!……”

在这千万分之一个惊心的瞬间,楚云川没有任何多想,匆匆拿出万兽鼎。然而,等惊弓听到召唤从万兽鼎中飞出来时,为时已经晚;被沙龙卷进了风眼漩涡的冰翼神驹,就像被卷进了绞肉机一样,只是眨眼之间,庞大的肉身被无情风刃撕成了肉末。

风沙无情,以戏虐众生为乐!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慕发生,楚云川掐着眉心骨黯然垂首,悔恨之色,悄无声息地滑上脸颊。寻思着,如果极时防范,早点拿出万兽鼎,早点把惊弓叫出来,以惊弓的六重境修为,是可以扑灭那股无情风暴的。

沉痛良久……

风暴消失,楚云川搜遍附近的沙地,只找到冰翼神驹的一根翅羽,感应到灵息全无,他摇头无语,收拾好落寞的心情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天色已黄昏。

“铃铃铃~~”

荒凉的沙漠尽头,突然传来了飘渺风铃声,悠远而诡秘。慢慢地,铃声引动天地间的沉沦与迷失,编辑成一段幽怨的旋律,仿佛有一个落寞者在沉沦万年的世界中轻轻吟唱。

这段扣人心弦的旋律,深深地吸引着楚云川,疑道:“难道,他还在风中颤抖?”

传说中的婆娑古国,曾是神族后裔,婆娑风波树的守护者。

翻开尘封在历史中的记忆,悲壮得刻骨铭心。

在那个遥远的年代,未央花为追求永生,带着婆娑风波树去了九藜山,成为第一代司春神女。而婆娑国,在失去婆娑风波树之后,一夜之间被风沙所淹没,大地再无生机……那一天,婆娑国城崩瓦解、全族被风沙活埋!婆娑王亦化身为风铃,终生悬挂在破败的城楼上。

每当黄昏来临时,风铃便会在风中摇曳,发出吟唱一般的声音,为迷失的亡灵引路。

“如果这声音真是婆娑王发出来的,那前面……岂不就是婆娑古国?”楚云川凝望着风铃响起的方向,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飘渺铃声的变化,试图捕捉到它的具位位置。

蓦然间,四面八方的沙漠中飞出无数道血光,如闪电一般划过黄昏的沙丘,涌向神秘的远方。

几乎是同一时间,飘渺风铃声也跟着渐渐消失。

“遭了,这是亡灵回城,封域锁国的征兆!如果错过了今晚,又得在这邪恶的沙漠中等一天。”楚云川匆匆御剑追上去。

在血光飞落的地方,楚云川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无边的沙丘中,满地都是白骨。

不远处,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扭曲在天地之间,卷着狂沙与白骨飞快地旋转着,变幻莫测的萧杀之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仿佛在警告那些亡灵:这是最后一趟末班车!

一缕缕的血光从四面八方涌来,飞入邪恶的风眼中。

“果然跟师祖说的一样,婆娑古国的入口是个风洞。”楚云川匆匆拿出万兽鼎,并召唤出惊弓,道:“用万兽鼎护体,入风眼,快!”这个风洞,只在每天黄昏时会出现一次,前后半柱香时间,时间一过便会消失。

“哦!”

“哦什么哦,进来!”

眼看风洞渐渐消隐,楚云川拽着惊弓双双跳入鼎中。

在惊弓的法力催动下,万兽鼎自动飞入风眼中。刹那间,楚云川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了黑暗的隧道中,随着万兽鼎飞快地往下坠,时不时一阵剧烈的碰撞,震得人气血沸腾!

最令楚云川揪心的是风刃!

这个深不见底的风洞隧道中,锋利无比的风刃无处不在,它就像一台无情的绞肉机,把万兽鼎的外部绞杀得火花四溅。不一会儿,楚云川便感觉到万兽鼎的鼎壁有点烫,随时都有崩灭的危险。

转头看到惊弓已经撑得满头大汗,楚云川忧道:“千万别告诉我你撑不住,那会死人的!”

“让主人见笑了!”惊弓咬牙道:“这风洞隧道的杀伤力也确实厉害,不知是何等高人所布置,我自身的六重境修为,根本就无法与其对抗……本来,万兽鼎可以顶住,可我不太擅长驾驭法宝,一时无法激发出万兽鼎的神品威力!”

“唉……瞧你这副苦逼样,先补充一下本源吧。”楚云川忍着割肉的痛苦把仅有的一枚培元丹给他,指引道:“不需要在外部设保护壁垒,只需把你的本源之气收拢,直接灌入鼎壁中,两者合一,自然威力大增。”

“嗯!”

吞完培元丹之后,惊弓按照楚云川所讲,猛吐两掌磅礴的法力,直灌鼎壁。刹那间,万兽鼎神光大增,在周围形成一重强悍的保护壁垒;鼎壁上那些远古兽纹仿佛也被激活了一样,发出一阵阵的低吼声。

楚云川摸了一下鼎的内壁,不再感到烫手,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了来。

不过,对于惊弓的御鼎之术,他实在不敢恭维,万兽鼎在下坠过程中一直都是磕磕碰碰的,把人震得心烦意乱。

“轰!”

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鼎中的楚云川差点被震得心脏都跳了出来,抚着气息紊乱的胸口喘了好一阵粗气,埋怨道:“你稳一点会死啊?用不用这么野蛮?”

“……!!!”惊弓抹了一把虚汗,道:“主人,我们已经穿过了风洞,落地的动静……确实有点大,对不起,我忘了事先通告你。”

“啊?到了吗?”

楚云川从鼎中跳出来,四周一片漆黑。

第064章 婆娑古国

释放出神识去感应,楚云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在洞中。收起万兽鼎之后,楚云川顺着风声往外走,很快,外面的视界豁然开朗。

“还以为婆娑古国已经被埋进了地底下,成了黑暗的地下世界,原来并不是这样。”在这里,楚云川抬头可以看到神秘莫测的星空,低头,他又不得不将这个被上苍所遗弃的古老国度与死亡联系起来。

远远望去,前方高大的城门已经蹋了一角,破败的城楼檐角上挂着一只碗口大的铜铃,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着,断断续续地发出叮铃声。走到城楼前时,楚云川特意抬头观察了一阵,觉得那只铜铃很普通,没有感应到传说中的怨念气息,而城池里面的景象,反而让人怵目惊心。

这就是婆娑古国!

大部分房子都坍塌在沙尘废墟中,一些零散的断墙残垣孤伶伶地站在沙荒中,默默地记录着被瓦解时的残酷画面。再往前走,城中有一座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古堡,由巨大的石块垒砌而成,看规模,应该是婆娑古国的王宫,破败的遗址已经被无情的岁月腐蚀得了无生机,显得格外苍凉与悲壮。

古堡里面亮着灯,是幽绿色的光芒,忽明忽暗。

“难道那些亡灵就是寄宿在这里?”

穿过高大的独立石拱门之后,古堡的正门台阶已经在脚下,楚云川下意识地拿出一把灵品长剑,亦步亦趋地往前走。普通亡灵倒并没什么好担心的,只需将一身本源之气释放出来,那些不堪一击的东西自然会退避三舍,剑,只为提防不测事件。

推开沉重的宫门,“吱吖”一声,一层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呛得楚云川连咳几声,退了好几步。

“奇怪,难道里面住的真是亡灵?这门好像很多年没人开过。”楚云川的心弦有点忐忑起来,释放出神识去感应,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古堡中居然感应不到半缕亡灵的气息,一种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令楚云川神经紧绷!

正当楚云川犹豫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楚云川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不知什么时候,背后居然站了一个人,而自己堂堂一介神司,在处于警戒状态的情况下,居然毫无半点察觉!倘若对方是来杀自己的,后果可以想象,那简直是对“神司”两个字的莫大讽刺!

这人是个枯瘦的黑袍老者,佝偻后背高高突起,他的手臂,就像两根晒干了的枯柴,看不出有半点血肉,但是他的手指却透着邪异的力量感,十指末端,尖长的黑甲看起来锋利无比,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人生生撕成两半。

他左手拿着一只破铜锣,右手拿着一根棒锤。

看起来像个打更的,但楚云川由始至终没有听到敲锣声,也没有听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叫喊声,实际上,这里一片死域,也没有打更的必要,除非……他是替亡灵打更。

楚云川定了定神,礼貌地向他施了一礼,道:“在下只是好奇,并未打算入内。”

“好奇?”黑袍老者微微直起驼背,打量楚云川一番,突然又探着鼻子在他身上嗅了一圈,刹那间,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诡异地笑道:“你身上有婆娑风波树的气息,是九藜山派来的?”

“……!!!”

楚云川暗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宝物藏在乾坤袋中他也能嗅到。这下可不好办,当年,就是因为未央花带走了婆娑风波树,所以才导致婆娑古国被风沙吞噬,自己要是被打上九藜山的标签,那还不死翘翘?

楚云川解释道:“老先生误会了,在下神都弟子,此次前来,是想寻找重造衍生界的方法,还望老先生指引。”

“神都?”黑袍老者也不顾楚云川是不是厌恶,又凑近身前在他身上猛嗅一阵。嗅完后,他意味深长地吸了一口气,如同嗅到了天下最美味的食物,无比享受这种气息,黠笑道:“你为何后退?怕我?”

这阴恻恻的诡笑,令楚云川不寒而栗。

楚云川有意避开他的目光,感觉他那对精光厉厉的眼睛并不友善,无形中,似乎想窥穿自己的内心世界,令人感觉凉气透骨,十分不自在!

“我不喜欢被人盯着看!”楚云川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剑,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点,对方能不动声色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绝非泛泛之辈,不到万不得已,能避则避。“如果老先生不便告知重造衍生界的方法,那在下告辞!”

“你要去哪里?”

“哪里有我想要的答案,我就去哪里。”

“你好天真。”黑袍老者突然拦住楚云川的去路,伸出黑亮的尖指甲在楚云川的剑上轻轻一划,“咔嚓!”那剑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切割伤害,应声断成两截。他似乎很满意楚云川现在这副惊悚的表情,邪笑道:“虽然你曾经是个很厉害的仙武至尊,但是你命宫中的魔印告诉我,你现在只剩可怜的二重境修为,卑微的力量,外面十万饥饿的亡灵可轻易将你的灵魂撕碎!”

“那你有何高见?”

“随我来!”

黑袍老者径直向古堡中走去。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知道楚云川犹豫不决,边走边道:“从你穿过风洞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没有选择,如果你想活着离开婆娑国、并如愿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只能听我的。”

“……!!!”犹豫再三,楚云川向着背影作揖:“有劳先生!”

古堡内的环境,比楚云川预想中的要复杂得多,也神秘得多。

之前看到的那种幽绿色灯光,原来不是灯光,而是一种很大的蜘蛛发出来的,这种通体透着绿光的蜘蛛,体型有脸盆那么大,从屋顶垂下乳白色的丝线,一动不动地吊在半空中,伪装成死尸。当一缕阴邪的亡灵从窗外飞进来时,大蜘蛛闪电般晃了过去,一口吞入腹中!

这邪恶的一幕,惊得楚云川直冒冷汗。

此时已经可以确定,那幽绿色的光芒,是蜘蛛体内的内丹绽放出来的,但奇怪的是,居然探测不到蜘蛛的妖气。

不只是蜘蛛,古堡还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巨型虫蚁出没,从气息上去判断,都是妖丹级别的存在,但是释放出神识去感应,那种气息即不像是妖气,也不像是仙气,很诡异,楚云川闻所未闻。

在这个远古而陌生的国度里,楚云川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好无知。为免横生事端,楚云川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紧紧地跟在黑袍老者身后,将警惕心提高到了极限。

左拐右拐的长廊,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头。

越往前走,那种阴寒刺骨的气息越强烈,冷得楚云川直打抖,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脚下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一副副漆黑发亮的棺木,阴寒的气息,正是从棺木中渗出来的。

“你养尸?”

“不,是收藏!”黑袍老者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问题,语气变得有些冷厉。拐过一个转角,前面的阴寒之气越来越强盛,连周围的墙壁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黑袍老者又提醒道:“脚步轻一点,别打扰他们,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楚云川。”

“你可以叫我疯魔。”

走到长廊的尽头,前面的世界豁然开朗,原来是座古老的祭殿。大殿两侧,陈列着各种奇姿怪态的佛像,如果不是身上蒙着厚厚的积尘,就跟活的一样;而祭殿的正上方,供奉的是位神态庄严的女神,手中托着一棵怪树。

第065章 永生圣卷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她是谁,没错,她就是婆娑王最爱的女人——未央花!”黑袍老者凝望着神态庄严的女神雕像,眼神中透着一丝幽恨,仿佛有东西咔在喉咙,令他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婆娑国的子民们,曾经将她当成神树之母供奉着,然而……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并带走了婆娑风波树。”

这尊雕像的神态非常庄严,美丽的外表下不失仁慈的眼神,看她手托神树的姿势,那是佛门中普度众生的手法。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的降生本来就是为了让婆娑国的子民免受风沙的侵袭,与黑袍老者的描述截然不同。

或许这种体现在雕像上的仁慈只是婆娑子民对她的期许。

又或许,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淹埋在苍茫岁月中的远古真相,在历史的年轮辗过万万年之后,谁又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在红尘中洒下了罪恶之种。让楚云川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婆娑古国是个灭绝的种族,按理说这里不应该有活物,眼前这个黑袍老者的身份,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他好像知道很多真相。

“前辈究竟是什么人?”面对这样一个无法看透的神秘存在,这一声“前辈”算是礼貌,也存在着敬畏;一千多年的风云岁月,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在楚云川的生命中出现。

黑袍老者仿佛没有听到楚云川的问话,只是幽恨地凝望着那尊女神像。

从远古时代走来的神像,历经万万年,除去身上蒙了一层尘埃之外,身上没有丝毫的残损,特别是她手中托着的那棵古怪的神树,隐隐约约有灵光闪烁,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很难捕捉到它的神秘变化。

当察觉到乾坤袋中的细微动静时,楚云川吃了一惊,那棵神树之所以隐隐透光,原来是与那段婆娑风波树的残枝建立了共鸣感应。回想一下,自己之所以能山长水远地找到这里来,依靠的便是这缕共鸣信息。

正当楚云川震惊之际,黑袍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头回望,嘴角勾着一丝诡秘的笑容,令人琢磨不透。

“前辈是否有话想说?”楚云川下意识地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敢确定,如果对方是想夺取自己的婆娑风波树残枝,就算把万兽鼎和惊弓一起祭出来,也只有陪葬的份,根本就不是这个老者的对手。

让楚云川感到欣慰的是,黑袍老者的表情虽然邪恶到了极点,给人一种不是好人的感觉,但是他没有动手。

“给你看件好东西。”

黑袍老者扔了手中的破铜锣和棒槌,绕过女神雕像往祭殿的后面走去。

在这进退两难之地,楚云川硬着头皮跟上去。

神像的后面,是一堵石墙。

黑袍老者伸出一根枯瘦如柴的手指,用乌黑发亮的尖指甲在坚硬的墙壁上画出笔直的线条,指尖划过之处,火花四溅,后面留下一条透着光明的切割缝隙。透光的缝隙顺着魔幻般的黑指甲一直延伸,最后围成一个长方形的石门。

画完最后一笔,黑袍老者轻轻吹了一口气,被切割出来的石门轰然倒下,尘埃激扬。

“进来。”黑袍老者向楚云川招招手,又道:“之前你问我是什么人,那问题很幼稚,也很肤浅,因为我的身份实在是太多,多到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就比如在这藏宝阁,我是它们的守护者。”

这是一间明亮的密室,空间不是很大,但不止一层,角落有一个破旧的楼梯口;而刺眼的光芒,是密室中央那座法阵生出来的。

光束从法阵的周围径直射出来,一束束,看起来像剑芒一样锋利,以阵图为圆心,形成一个囚笼似的圆柱体,擎接着密室的顶部,严丝合缝。黑袍老者走入法阵的中央之后,喊了一声:“随我来,你很快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人便随着乍闪的灵光消失在法阵中。

原来是座传送法阵。

这种法阵楚云川从未见过,但从阵图中的古老图纹可以看出,这应该是失传于远古时代的神秘阵法,起码已经有万万年历史。

楚云川本能地意识到,这座传送法阵并不是为活人而准备的,因为人的肉身经不起周围那些森冷如剑芒一样的光束的切割,这是专为黑袍老者而准备的法阵。

这个法阵是不是通往密室的上一层呢?

楚云川走到楼梯口,用脚试踩了一下楼道,看是不是够结实。脚才踏上去,突然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推了一下,整个人立刻不由自主地踩了上去,收都收不住。

才上了两三级台阶,砰的一声巨响,不知从哪飞来一只森白的骷髅手,轰抓在楚云川脚后跟的楼道上,楼板瞬间化为一缕诡异的黑烟。楚云川的反应也非常快,猛提一口本源之气,迅速将自己的身体凌空拔高,借一缕劲风,飞身落在二楼的楼梯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的轰鸣声不断响起,一只只骷髅手全轰抓在楼道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楼道已经被轰得无影无踪,只剩一股浓烈的黑烟在蒸腾,散发出刺鼻的腐臭气息。

楚云川没有回头,定神向前走,果然看到黑袍老者在二楼。

“你这人太多疑,毁了我的楼!”

“抱歉。”

楚云川向四周扫去,二楼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

就只有一只火盆,形状很古怪,像是一只被撬开了龟壳的火龟,盆脚像四肢,伸出的guī头像火盆长长的手柄,盆中正燃烧着生生不息的烈火,而腾腾火苗的上方,悬浮着一副金光熠熠的卷轴。

楚云川有感应到强大的焚寂气息,感觉那火盆中随便飞出一点星火都能将人焚为灰烬,但是那副卷轴,却在焚炼中绽放着神秘的光芒,卷中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天机,不经意间令楚云川流露出将其据为己有的贪欲。

“此卷是何宝物?”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永生圣卷!有了它,不仅要以重造衍生界,也能重塑造化,问鼎永生!”说着,黑袍老者突然转头望着楚云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精光,补充道:“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前辈有何条件?”楚云川并不感到意外。

“用你的婆娑风波树残枝作交换。”

“……!!!”

“不必如此不甘心地看着我,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跟我谈交易,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身死道消,身上有再多宝物又有何用?”

“在下非并舍不得婆娑风波树残枝,只是,我如何确定这就是真正的永生圣卷?又如何知道卷中是否真的记载了重造衍生界的方法?”

“不,在你没拿出婆娑风波树残枝之前,我不可能让你先看永生圣卷,你没有选择。”黑袍老者的身子突然如鬼魅一般飘到楚云川身前,彼此间仅隔半寸距离,躬屈着驼背在楚云川身上猛嗅一阵,又抬头望着他,邪笑道:“还记得让你骨头发凉的棺材吗?你千万不要把你自己逼入绝路,要知道,你的仙体对那些饥饿了万万年的家伙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是吗?”楚云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淡笑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所以,你威胁我是没用的。”

“……!!!”黑袍老者突然脸色惊变,退了两步,道:“不可能!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

“疯魔?呵呵,你以为自己疯了而已。”楚云川径直走到火盆边,负手望着悬浮在烈焰上的永生圣卷,道:“如果我死,你将永远得不到婆娑风波树的残枝,也永远不可能完成夙愿,建议你还是先让我鉴定一下永生圣卷比较好,大家各取所需。”

“哼,你威胁我,一定会后悔的!”

黑袍老者伸出干枯的手指,乌黑发亮的指甲尖端射出一点神秘的光芒,飞入卷轴中;紧接着,卷轴中反射出一缕金光,对接着楚云川的眉心。刹那间,楚云川眉头轻皱,腾起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金光入眉心,楚云川的脑海中多了一股神秘莫测的信息。画卷在神识中展开,远古气息扑面袭来,冥冥中给人一种神圣感,序章的主题是永生,正文也有提到重演洪荒、重塑造化之类的天机秘策。

正当楚云川准备进一步察看究竟,黑袍老者突然挥指切断金光,道:“君子信守承诺,交出婆娑风波树残枝,你就可以带着永生圣卷离开。”

这样交易,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毕竟,宝物一离手,对方随时可以反悔。

犹豫再三,楚云川道:“我必需保证自己可以安全离开婆娑古国,如果你有诚意,就跟我签订灵魂契约,绑定命运。明日天黑之前,任何一方陨落,大家一起身死道消!当然,我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意外。”

“你好奸诈!”黑袍老者诡秘一笑,随即划破自己的手指,流出一滴黑色的血液,凝悬在半空之中,道:“但愿在你离开婆娑古国之前,不会连累我跟你一起身死道消。”

第066章 神树再生

一滴黑色的血,一滴红色的血。

两滴鲜血在虚空中相融,瞬息万变,生成一个巨大的血色肉胎,它就像一只半透明的变异胎盘,里面孕育着两个灵魂。随着法力的不断衍生,胎盘又突然紧缩,炼化成一滴神秘精血,再一分为二,分别打入楚云川和黑袍老者的眉心之中。

这一刻,楚云川如释重负。

现在,两个人的命运暂时连在一起,料想黑袍老者也不敢乱来,等明天黄昏到来,风洞出现,即可平安离开这里。用婆娑风波树的残枝,换来永生圣卷,是亏是赚,这都是无法计算的东西。

双方互换宝物之后,楚云川道:“永不相见!”

“不,你还不能走。”黑袍老者突然闪电般拦住楚云川,诡笑道:“我可不希望你一走出古堡的大门就被亡灵撕成粉碎,在明日黄昏来临之前,你必需给我好好地呆在这。”

“你想软禁我?!”

“别这么紧张,你是聪明人,深知我困不住你,若真到了最后一刻,你有自裁的机会,而我并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我需要的,是安全!明日黄昏来临时,我自会送你去风洞。”

“你离开这,自有保命手段,你……”

“嘘~~好好欣赏接下来的大造化,也是人生中不错的际遇。”

黑袍老者转身走到火盆边,并将那段三寸长的婆娑风波树残枝投入火盆中。

奇怪的是,残枝并没有着火。

这时,黑袍老者在火盆前念念有词,双手舞着一些古怪的动作,就像祭祀之舞,怪异得很。渐渐地,乌黑色的残枝在火中绽放出神秘的灵光,在盆底缓缓升起,升得越高,从残枝里面迸射出来的灵光也越强烈。当升到火苗的上方时,残枝突然分崩离析地瓦解成一些零星的碎片,碎片如飞舞的流萤,绕着密室飘浮,仿佛每一块碎片都蕴含着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

“再生吧,永恒的神树!”

黑袍老者张开干枯的双臂,此刻的表情变得十分庄重。随着他的呼喊声,飘浮的碎片如同听到了召唤,一块碎片,化一道青芒,当所有青芒聚拢在一起,突然发出“嗤啦”一声怪响,迸射的强光逼得楚云川下意识地抬手遮眼。

等移开手臂时,楚云川看到虚空中悬浮着一株青色的小树苗,周身灵光熠熠,正焕发着勃勃生机。

这个过程,令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涅磐重生,那是仙武宿修者踏上至尊之路的必然过程。而人体和草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造化,脱胎之法自然也不同,万万没有想到,黑袍老者居然能将涅磐之道嫁接在一棵树上,令朽木重生,远古玄功,果然奇妙无穷!

既然是涅磐,那这盆中的火,岂不是涅灵真焰?

正当楚云川暗催九极赤炼精窃取涅灵真焰时,黑袍老者突然发出疯狂的嘶笑声:“哈哈哈哈……婆娑再生!给我长!狠狠地长!把那不要脸的苍天捅个大窟窿,长!长……”

接下来的一幕,惊得楚云川目瞪口呆,神树,居然在黑袍老者的狂笑声中疯狂生长。

“砰!”

房顶被捅了一个大窟窿,碎石崩落;神树在不断长高的同时,枝叶也在不断伸展,很快把四壁推倒,而根系,则深深地扎进了地脉中,地面被胀得裂隙纵横。

刹那间,天摇地动。

在密室彻底崩蹋的一瞬间,楚云川瞄准一处空隙飞出去,御剑立于半空。

抬头看,神树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上长,灵光熠熠的繁枝茂叶照亮了头顶上空,范围还在不断延伸扩大;而低头时,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神树之根倾扎在地脉之中,将大地胀得严重变形。

“轰隆!”

终于,整幢古堡彻底崩蹋在废墟中,沙尘滚滚!唯有神树傲立于天地之间,粗壮的根系还在不断地向四周蔓延,仿佛有无数条魔龙在地底下钻动,令大地为之颤抖,远处接连传来崩蹋声,那些孤伶伶的断墙残垣,屹立万万年之后,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洗礼。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有一些残存建筑的婆娑古国,彻底被夷平。

神树已经不知道长了有多高,繁茂的树叶覆盖着整个婆娑国的上空,熠熠灵光在树冠上闪烁,像美丽的星空一样,只是比星空更耀眼。

“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对于黑袍老者这种疯狂的行为,楚云川百思不得其解。他很庆幸,刚才签订灵魂契约时有偷梁换柱,暗中做了一些手脚,使用的是惊弓的血液,否则,真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个疯子连累至死。

美丽的“星空”下,四面八方,突然飞出无数道血光,那都是忘灵,但它们显然对孤立于虚空的楚云川没有半点兴趣,它们像一窝蜂似地涌向神树,或缠绕着树干,或栖息在树叶上,美滋滋地吸吮着神灵之汁。

而令楚云川感到心惊肉跳的是从废墟中传出来的声音。

“为何要毁我心血!为何!”

是个女人的声音,尖锐而愤怒,仿佛带着无边魔力,在天地间回荡,令楚云川下意识地捂紧了耳朵!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地发生剧烈震动,九副乌黑发亮的棺木从废墟中飞了出来,最前面那副棺材比普通棺材足足大了一倍不止,棺盖撑开了一条缝隙,青雾从中渗出来,远远就给人一种阴冷刺骨的气息。

在巨棺的带领下,九副棺材向神树的树干飞撞过去。

“砰!”

九副棺材刚飞到神树树干三丈远的位置,黑袍老者闪电般从树冠丛中飞出来,像个万斤巨鼎一样落在最大的那副棺材上,瞬间将棺盖缝隙压合。

“哼!你个不要脸的贱人,神树能成就你,为何就不能毁你!”

黑袍老者冷漠地嘶叫着,强势地把棺材踩落到地面上,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震起一地尘埃。其它八副棺材似乎不甘主人被镇压,飞快地向黑袍老者飞撞过来。黑袍老者突然怒臂一张,昂首一声嘶吼,腾起一声磅礴的煞气。

那万千亡灵,像是听到了感召。

亡灵从神树中飞出来,钻入八副棺材中,八副棺材还没靠近黑袍老者,刹那间就被血色亡灵撕成粉末,崩灭于虚空之中。

八股阴浊之气在空中飘散开来,寒气逼人。

“原来这些亡灵都是他的兵卒,难怪没有袭击我!”楚云川摒住一口气,挥手将飘荡过来的一重阴寒之气拨开,目光又锁定着黑袍老者脚下的那副巨棺,疑道:“是个女人,难道是……未央花?!她不是成了九藜山的第一代司春神女么,这怎么回事?”

正当楚云川疑虑时,那副棺材的棺盖突然弹起。

任黑袍老者躬身如鼎,还是被这股强悍的反弹力量给弹得飞退百丈,差点收不住身子。而同一时间,棺开大开,青气如雾,突然凝化为一条长藤向楚云川飞过去。

楚云川脸色骤变,暗叫:“糟糕!”匆匆御剑飞闪,速度虽快,却快不过青气长藤的缠锁速度!闪电之间,青藤绕住楚云川的腰,紧接着回拉,瞬间终结了楚云川的逃生梦想,将它带入了棺材中!

棺盖大合!

未等黑袍老者扑到,棺材闪电般向远方飞去,只剩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我知道你跟这小子绑定了命运!我劝你最好不要追过来!否则,即便是你手握神树,照样难逃一死!”

第067章 尸魔永生

楚云川被震得一阵晕炫,等定下神来,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上,她极具弹性的肌肤很柔软,只是周围透着一股阴寒之气,令人骨头发凉。

吹开一层朦胧青雾,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她美眸轻闭,就像睡着了一样,安娴的模样静若初蕾,美若娇花,恰似一朵出尘而不染的天山雪莲,给人一种冷艳而高洁的气质。

“如此皮肤,胜似凝脂,难道不是尸身?”

楚云川下意识地把手摸到她柔软的胸部,从心房传来的律动节奏,令楚云川长长地松了口气。也是这一摸,那种触电般的感觉令楚云川心猿意马,发现有一种原始的欲望在体内萌芽,不由自控,瞬息之间令热血为之沸腾。

视线从脸颊往下移,掠过勾魂锁骨,青衿横抹锁琼峰,一条玉色沟壑在眼底若隐若现。圣体天娇,不需解开神秘禁区,仅是那股幽兰之香,已经令人陶醉,哪怕被冠上亵渎的名义,亦不悔此生。

“你的手摸够没有?!”

耳边突然响起冷厉的声音,打断了楚云川的神往之心。

不过,女人并没有开口,依然静静地躺在楚云川的身体下面,一动不动。蓦然间,楚云川意识到,她的肉身可能受了什么禁制,动不了,抓自己进棺材的那缕青气,应该是她用神识意念所控,这道声音也一样,来自于她的意念。

幸好这副棺材够大,楚云川翻身躺在她身边,心安理得地回道:“你抓我进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摸一下又怎么了?”

“哼!一介神司,原来也是个轻浮之辈!”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玉体横陈在先,我又哪来的轻浮之举?不管是神司还是凡夫,首先,我是个男人。”棺中的朦朦青雾,不知是怎么生成的,比大雪天里的冷霜还刺骨,楚云川把一身本源之气释放出来护体,仍不足以拒绝。无奈之下,楚云川将双臂屈抱在胸前,道:“既然没杀我,那就是我还有利用价值了?但是再这样冻下去,我不介意抱着你的肉身取暖。”

“你敢!”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九藜山第一代司春神女——未央花,一代圣女天娇!俗话都有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楚云川有什么不敢的。”

“无耻之徒!“

“对,我就是无耻之徒,再这样冻下去,我是不会客气的。”

“你体内不是有九极赤炼精吗?催动它,自然可以御寒,何需为自己的卑鄙行为找借口!”

“啊?!这个……冤枉,确实没想到……”楚云川暗运玄功,将九极赤炼精的阳炎之气释放出来,果然很管用,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许多。“自从进了你们婆娑国之后,感觉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像是中了毒一样,反应越来越慢。”

“是远古尸毒所致。”

“……?!这么说来,我真中了毒?!!!”

“现在的婆娑国,早已是尸魔族的天下,如果不是你体内有九极赤炼精,肉身早已经跟我一样成了孤阴独长的禁咒之躯,还想活着离开?可笑!那个老怪物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唉……这婆婆古国,真是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不知毒从哪里来,也不知毒是什么时候入体,或许,从踏入婆娑古国的第一次呼吸开始,身体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之中发生。这种邪恶的力量,令楚云川眉头紧锁,深深地意识到远古与当代的实力差距,并不是一星半点。

按天枢星的历法,通常情况下,一万年前称之为上古时代;一亿年前称之为远古时代;而鸿蒙伊始,则称之为太古时代!

婆娑古国覆灭于远古时代的末期,距今已经有一亿年的历史。相比于外面那个仙武世界,这个遗失在时空裂隙中的国度就像一件神秘的古董,上面雕刻着许多不可思议的图纹,身为一个外人,一时半会是无法理解的。

楚云川现在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个黑袍老者的身份,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就是传说中化为了风铃的婆娑王。

一亿年光景在指尖滑过,婆娑王至今还佝偻着驼背行走在残垣败瓦之中,若没有一身远古奇术支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也难怪当初会看不透他的修为境界,现在回想,看不透一点也不奇怪。

“你拿我威胁他也没用的,等明天黄昏来临之后,种在他命脉中的灵魂契约会自动消失;那时,他肯定会大开杀戒,逃也没用。”

“那你想不想活下去?”

“你猜。”

“如果想活下去,就好好地跟我合作!”

棺材划过虚空,突然遁入地脉中。

当它停下来的时候,棺盖自动飞开,楚云川从棺材中爬出来,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此刻,展现在楚云川眼前的是一座神秘的地下宫殿,宫殿中陈列的东西不是很多,但有一只红壳巨龟极其吸人眼球,它身长两丈,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宫殿中央那个干涸的池子里,冥冥中给人一种很强大的感觉,那是一股令人心悸的远古气息。

“你刚才是不是在老怪物那里窃取了一缕涅灵真焰?”

“这你都知道?!”

“刚才你催动九极赤炼精御寒时,我有感应到。”未央花的声音稍顿了片刻,又道:“现在你看到的那只龟,是地心定海神龟,已经在这沉睡万万年,用你的涅灵真焰可以唤醒它。”

“不急。”地心之海,即熔岩火海,定海神龟一身都是赤焰之精,如果唤醒,将可以泯灭一切阴浊之气。此刻,楚云川突然意识到,未央花应该是想借神龟之力解开身上的禁咒。“要我帮你可以,但是,你最少要让我知道婆娑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不想再次糊里糊涂地被人利用。”

“你真想知道?”

“万万年的远古历史,你不觉得很吸引人么?”

“把永生圣卷拿出来仔细看一下,你自然可以明白。”

“难道上面记载了婆娑国历史?”

楚云川拿出永生圣卷,在虚空中铺展开来,那些远古文字,深深地震撼着楚云川的眼球。首先,他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上面根本就没有重造衍生界的方法,之前在验货时看到的东西只是一些动过手脚的假像;其次,这副圣卷中没有记录婆娑国的历史,但从中可以分析出一些因果。

这卷中记录的是永生之法。

但是这种永生之法,与仙武界的宿修之道截然不同,它追求的不是宿修,不以成就圣体为大道,而是直接以嫁接之法突破天道禁固,踏入永生之门!而这种嫁接,是以剥噬他人的精元为手段,将他人的寿元与力量嫁接在自己身上,化为已用,不断垒砌通往永生之门的台阶,直到修出永恒之躯!

以前曾听羽衣仙子讲过,在地球星的传说中,有过血族的历史!他们生来就拥有强悍的肉身,并能青春不老,当达到一层的阶层后,可以永生。

永生圣卷中的这种永生法,与血族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它不是吸人鲜血,而是剥噬灵魂精元!最终修练出来的肉身,非人非妖,非仙非魔,属于一种异体存在地天地之间,通常称之为尸魔族。

“难怪古堡中的那些大蜘蛛都没有妖气,原来修的也是这种永生之道。”震惊之际,楚云川走到棺材边,望着棺中的美人圣体,又道:“你修练的是宿修之道,以婆娑风波树为造化,成就圣体,这就是你跟婆娑王水火不相融的原因?”

“《永生圣卷》,它的原名是《永生禁卷》,是我神族后裔禁修的一门太古永生术!当年,婆娑王意欲让全族都成为永生之体,我不忍看到族人堕落为尸魔到处去夺魄噬魂,于是带着婆娑风波树离开。”

“可是你害死了所有的婆娑国子民。”

“如果他们不死,神族后裔的血脉将沦落为尸魔族,永生不死,见人就噬魂夺魄……换成是你,你做何选择?”

“……!!!”

楚云川眉头轻挑,沉默片刻后,走到宫殿中央的池边,神念微动,一缕涅灵真焰从命宫飞出,缓缓地落在神龟的背上。刹那间,灵火漫延,布满神龟的每一寸肌肤。

当神龟抬头、引颈发出一声嗷叫时,干涸的池子变成了火池。

酷炙的焚炼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得楚云川命宫中的九极赤炼精都不安份地颤动起来,仿佛要脱离命宫魔印的阵眼,投入神龟的怀抱。吓得心惊肉跳的楚云川匆匆扑回棺材里,盖好棺盖。

“你干什么?!”

“我又没摸你,干嘛反应这么大,那破龟要吞我的九极赤炼精,会死人的,借地方避一避。”楚云川转头望着未央花的肉身,戏虐性地捏了一下她的鼻梁,又道:“火已经替你烧好了,争气点,一定要干掉那个婆娑王。”

第068章 婆娑圣果

“轰!”

棺盖突然被一股青气推开,楚云川还以为未央花想把自己扔出去,惊叫道:“用不着这么绝情吧,不是就捏了一下你的鼻子吗?!”说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会错了意。

未央花推开棺盖,是要让肉身飞出。

她的肉身悬躺在地心定海神龟的上方,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周身都被森冷的寒气缠绕着,孤阴独长,体内没有丝毫的阳元之气!真不愧是宿修圣体,要是换了其他人,在一身阳元之气被抽干之后,就算没有身死道消,恐怕也早已经沦落为尸魔。

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池中火苗上涨,包围着她的肉身。

一缕火魂,便是一重至阳之息,当千千万万的火魂涌入未央花的体内,她那具寒气森森的娇躯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随着污浊的阴气渐渐从体内排出来,缠绕在她身边的森冷寒气也渐渐消失,差不多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温润的气色将一脸煞白扫除得一干二净。

这时,未央花睁开眼睛。

当她轻飘飘地落到地面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地心定海神龟也收敛了一身烈焰,好像又陷入了长眠之中,一动不动。

“不愧是圣体,厉害!”楚云川从棺材中跳出来,再看未央花时,觉得现在的她比刚才躺在棺材中要漂亮得多,那一对秋水明眸,还有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微笑,展露出来的都是超凡脱俗的神韵仙姿。“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在九藜山成圣了,又怎么会落到婆娑王的手里?”

“婆娑国的祭殿中,有我一尊神像。当年,我成圣之后,感应到神像被污秽之物所覆盖,我便将婆娑风波树传给第二代司春神女,只身一人返回婆娑国查看究竟,没想到……落入了婆娑王的圈套,身陷囹圄。”

“他曾指着神像对我说,你是他最爱的女人。”

“你信?”未央花淡然一笑,直言道:“他一直把他自己宣扬成仁义之师,什么城楼风铃,那不过是蒙蔽世人的伎俩。我被他囚躯于棺中万万年,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破我圣体,以证明他的尸魔之道才是真正的永生之道,但他从未得逞!直到你把婆娑风波树带回婆娑国,他才真正找到破我圣体的方法。”

“呃……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带回来的只是一块碎片,真正的婆娑风波树,早在第七代司春神女手中已经被毁,那时因为天龙族的永恒之门而引发了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浩劫,可能你不知道。”

“无碍,如今传承的婆娑风波树,是我的圣果所生,我若不死,婆娑风波树终会再生。它拥有化三灾、解九难的神力;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被婆娑王有机可剩,他用婆娑风波树来催三灾、生九难,目的只为逆天道,让我的婆娑圣果成为罪业之果。”

“如果让他得逞,那你岂不是要遭受天劫?!”

“嗯。”

未央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没有幽怨之色,反而添了几分坚毅。蓦然间,她凝视着楚云川的额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惊道:“你未曾成圣,为何能开辟出玄天隐谷?”

楚云川眉峰轻挑,道:“是一个闲得没事干的老头子,我师尊,你不认识的;也是他叫我来这,说这里有重造衍生界的方法,没想到,摊上了你们这段万古恩怨。”

“原来如此。”

未央花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流露出一丝喜色,然而,当她接着再往下算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副惊诧到极点的样子。她难以置信地凝望着楚云川,愣立许久,一言不发。

楚云川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疑道:“我脸上长花了吗?”

静默中,未央花保持着凝视的目光,不曾回神。

楚云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两晃,又道:“喂,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告诉你,我心里已经有别人……”没等楚云川说完,未央花突然踮起脚尖,用两片娇嫩的杏唇堵住了楚云川的嘴巴。

这突如其来的袭吻,快如闪电,把楚云川吻了个措手不及。

楚云川正准备推开她,蓦然间,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已经被她吸住,想推都推不开。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缕无限生机的气息涌进了自己体内,行走百脉,最后归聚在玄天隐谷中。直到这缕诡异的气息在隐谷中落地生根,抽出青芽,生成一颗小树,未央花这才松开嘴唇。

“你这人太野蛮了……”楚云川抹了一把虚汗,质问她:“为什么不先打声招呼?搞得我没有半点思想准备!”

“……!!!”未央花脸上泛起一片红潮,尴尬地把头转向一边,轻声反问:“你之前非礼我,可曾打过招呼?”

“我不是说这个。”楚云川端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真当我是二重境的宿修菜鸟吗?刚才你说现在传承的婆娑风波树是你的婆娑圣果所生,那种在我的玄天隐谷中的是什么?”

“这是婆娑神树的本源,也就是我的本命造化树!”

“对!你把它传承给我,是想我去帮你历天劫?”

“难道你不愿意?”

“……!!!”楚云川脸色一沉,直言道:“你脑子有问题吧?!我不就是摸了一下你胸部吗,有什么理由去替你遭雷劈!”

在过去的风云岁月里,楚云川也不是没有历过大劫,与天斗,与地斗,头上滚滚天雷不知道劈了多少次。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

现在只剩二重境修为,先不说这点卑微的力量能够做什么,最重要的是圣人之劫,其凶厉程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楚云川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天元师祖被九九八十一道圣雷劈成了什么样子,就差没有灰飞烟灭,用惨无人道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那种无极圣雷劈下来,楚云川敢保证,只需一道,自己这副悲催的肉身立刻就会被劈得连渣都不剩。

见未央花转身不说话,楚云川当即盘腿而坐。

运转玄功,试图拔掉玄天隐谷中的那颗婆娑神树,可是一试之后,楚云川猛然发现,未央花居然同时种下了禁制之力,想拔掉,门都没有。

刹那间,楚云川面如死灰,想死的心都有。

“天下最毒女人心……”楚云川耷拉着脑袋,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下。“我被你害死了,难道你没有感到良心不安吗?”

“……!!!”未央花依旧背对着他,正掐着手指算天机。

楚云川扭头望着她,怨念滔天地嘀咕着:“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因为在你眼中,我看到了仁慈,摸你胸口时,也感觉到了你心系苍生……原来,是我道行不够,看不透真实的你……”

“我何时害过你?”转身之际,未央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怨之色,她走到楚云川面前坐下来,无奈道:“我能算出你我未来,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到那时,今天的一切,将成为你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相信我。”

“相信你?那你有没有算出,我现在想干嘛?”

“你想掐死我。”

“……!!!”楚云川把心一横,用一招饿虎扑食一把将她扑倒,然后狠狠地咬着她的香唇一阵狂吻,直到喘不过气来才松口,解气地问:“算到了吗?”

由始至终,未央花没有丝毫反抗。

面对楚云川的追问,她闭目点头,柔声细语地回了一句:“我刚才说过,今天的一切,将成为你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只是你没有明白而已。”刹那间,吓得楚云川赶紧爬了起来。

楚云川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怕!

不,是圣人可怕!天下的圣人都可怕,这些家伙能掐会算,而且算出来之后,还用“天机不可泄露”这个六字真言来忽悠人;直到你撞到头破血流,他们却厚颜无耻地站出来收割胜利的果实。

楚云川背靠着棺材,绝望地回道:“如果我死在这里,谈何将来。”

“从你踏入婆娑国的那一刻起,你我的宿缘已定。”未央花走到楚云川面前,目光中透着温情,道:“你好好留在这,等天亮之后再出去,到时,希望你能利用隐谷中的婆娑神树,还婆娑国一片绿洲,并超度那些亡灵。”

“我又不是佛。”

“不必担心,到时自然会有佛缘来助你,记住我说的话,天亮之前,千万不要出去。”声音落下时,未央花转身化为一道长虹,眨眼间便消失在楚云川的视线之中。

第069章 三灾九难

宿修者涅磐显圣,必需涅碎贪、嗔、痴三重本相,去伪存真,证得一果。据传,当年未央花将七七四十九重造化注入婆娑神树,历尽诸般劫难才将婆娑神树凝炼为本命造化树,缔结出一枚婆娑圣果。现在这枚圣果即将沦落为罪业之果,换成任何一人个,都有可能会崩溃,甚至会狗急跳墙,大杀四方。

但未央花并没有这么做。

有件事楚云川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杀自己。从她的角度来看,自己跟婆娑王签订了灵魂契约,命运连在一起,只需杀了自己,立刻可以让婆娑王身死道消,等婆娑王一死,她那枚圣果自然可以脱离罪业,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她为什么不杀我?难道她真的跟我有宿缘?”想起她走时说的话,楚云川百思不得其解。

在离开神都的时候,天元师祖莫名其妙地替自己开辟出玄天隐谷,当时也有提到一句话:“等时机成熟时,可将婆娑风波树种在玄天隐谷之中,修为本命造化树!”什么叫时机成熟?楚云川蓦然间觉得,也许这一切真的已经冥冥中注定,可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宿缘?一时半会无法参透。

不过,既然已经传承了未央花的本命造化树,无论如何,楚云川都不会让天劫降临,他很清楚,圣人之劫,不是自己可以承受得起的!

“哼,我有灵魂契约在手,大不了牺牲一个惊弓,就不信阻止不了婆娑王!”天没亮的时候,按捺不住的楚云川已经离开了地宫,出到外面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概是卯时初,天边隐隐开始露白。

未央花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单屈一膝跪在疮痍满目的废墟中直喘粗气,嘴角还淌着一丝血渍,看来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受伤不轻;周围躺着无数只肚皮发绿的大蜘蛛、大蝙蝠等魔尸。

但是唯独没有看到婆娑王的影子。

前方那棵巨大的婆娑风波树,已经插入九霄云天之中,它捅破了婆娑国的封域结界,把婆娑国从遗失的时空列隙中带到了现实世界,周围是一望无限的荒漠,风沙肆舞;但是真正的风灾,却不在地面上。

一抹诡异的乌云,遮了东方刚刚吐露出来的鱼白。

楚云川把神识延伸出去,蓦然间脸色微变,因为看到,所以惊惧;就在婆娑风婆树的最顶端,婆娑王正施法狂舞灵叶,令一股邪恶的风暴暗涌不休。九霄云天中,风暴卷积乌云,随着一阵“轰隆隆”的裂天巨响,天雷撕裂黎明前的夜空,擎空而下,勾起一团团猛烈的地火。

漫天狂雷,无边地火。

受灾的地方不仅仅局限于婆娑国,包括远方的红尘世界。

苍茫大地,瞬间开始扭曲变形,不一会儿,枯焦的黑土在烟火中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遥远的夜空中,楚云川隐约有听到无辜者的啼哭声与呐喊声,他们奔跑在雷火遍地的残垣败瓦中发出声嘶力竭的挣扎,末日嚎啕,引动天地间的忧、怒、悲、恐、惊!在灾劫中汇成一曲沉痛的挽歌,触人心弦。

“混蛋!看本尊今天不弄死你!”

楚云川拿出一把灵剑,向神树飞奔过去。

婆娑风波树的最大造化,就是主宰三灾九难,其中的三灾指的就是横道风灾、破道雷灾、灭道火灾,这是天地间的大三灾;三灾过后,便会相继引发九难,十万罪业,永生难偿!楚云川很清楚,要化解这一切,只能斩断神树。

耳边突然传来未央花的疾呼声:“不要!”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川已经把剑斩在婆娑风波树的树干上,刹那间神光激闪,楚云川只感觉有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强悍力量反震回来,手臂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地飞退出去。

十丈开外,楚云川吐血倒地,脸色一片煞白。

“楚云川,我不杀你,你却与这贱人狼狈为奸,我真是看错了你!以你区区蝼蚁之力,又岂能斩断婆娑圣果之躯?天真!”

从神树之顶传来的嘶哑声,深深地刺激着楚云川的神经,“蝼蚁”这个词,是他以前专门用来骂别人的,但是现在,他听在耳里,却无力反驳。在这些万万年不死的变态强者面前,自己这点微末的力量,确实不值一提!

楚云川猛一咬牙,试着爬起来。

刹那间,又是轰隆几声,五道天雷划破虚空,强悍地轰在楚云川身边,在地坑中勾起一团团烈火,像是在警告楚云川别再自寻死路。

“……!!!”楚云川猛提一口气,毅然起身道:“你若敢杀我,便直接动手,何需废话!既便我渺如蝼蚁,仍可毁你不灭之身,试试看!”

一抹灵光在楚云川腰间的乾坤袋中闪烁,万兽鼎飞落在楚云川的掌心。

当楚云川再次向神树走过去时,未央花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拉住他,忧心忡忡地问:“我叫你不要出来,你为什么要出来?”

“别当我是傻子,你把你的本命造化树传给了我,虽然你的实力不减,但手中没法宝,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我自有打算,你快走……”

“对不起!”趁着对方不留意,楚云川一掌将她击昏,随后呼道:“惊弓,上去杀了婆娑王!”

“是,主人!”

在惊弓飞身出鼎、持剑义无反顾地飞向神树之顶时,楚云川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痛苦之色,这种痛苦,是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不舍!虽然是只傀儡,但多次出生入死,多少有点感情。

无奈,人生就是这么的无奈,很多时候都由不得自己去选择。

凝目仰视,神树之顶的战斗已经拉开来。

惊弓大喝一声:“妖孽,拿命来!”他显然知道对方的实力,一出手就使出了破天式,人剑合一,化为万丈剑芒飞快地刺向婆娑王的身体。

婆娑王立于虚空中一动不动,当灵光巨剑穿透他的身体时,他咧嘴发出一声嘶哑的冷笑:“卑微的力量,如何能破我不灭之身,找死!”瞬息间,身体上的剑窟窿自动复原,随即,他身影瞬移,闪电般擒住巨剑,一丝丝神秘的黑气从乌黑的指甲尖释放出来,像黑雷之电,嗞啦啦嗞地缠绕着巨剑。

“啊!!!”

刹那间,剑中传出惊弓的惨叫,但是很快便绝了声,在巨剑爆灭于虚无的时候,一切都销声匿迹。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婆娑王也发出一声闷哼,张嘴喷出一口黑血,枯瘦的身子砰的一声坠落在神树底下。

捂着刺裂的胸口爬了几下,始终没有爬起来。

他吃力地抬头望着楚云川,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好卑鄙!跟我签订灵魂契约用的是他的血!”

“肮脏的尸魔,我呸!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尊谈卑鄙!”楚云川神念微动,手中长剑脱掌而飞,带着一身森冷的剑芒刺入婆娑的心脏。这个时候出手收割残局,楚云川不费吹灰之力,在璀璨剑芒的照耀下,婆娑王的身子迅速破裂,碎灭成无数块黑色碎片,散落一地。

然而,未等楚云川松口气,那些碎片又飞了起来。

很诡异,只是一眨眼的速度,碎片重新拼凑出了婆娑王的邪恶头胪,他抛一下句:“尸魔永生,不死不灭!楚云川,你迟早要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眨眼便飞遁在茫茫夜色之中。

楚云川望着那只脑袋飞遁的方向,神色有些凝重。

没有想到,连灵魂契约也杀不了婆娑王,尸魔族的永生之道,在实力上果然不亚于宿修界的圣道。好在现在毁了他的肉身,受此大创,一时半会应该难以恢复,等未央花脱了这次大劫,应该可以对付。

“这树,又怎么收呢?”

楚云川仰望着直挺九霄的婆娑神树,上方风云暗涌,雷鸣不断,周边罪火燎原,一切都没有因为婆娑王地离开而终止。看来,这三灾九难一旦被演化出来,将不是那么容易收场。

寻思一阵,苦无办法,楚云川匆匆跑过去将未央花弄醒。

第070章 五百年约

“你为什么打晕我?”

“你们女人都喜欢婆婆妈妈的,关键时候总是跟不上战鼓的节奏。你不觉得现在的结果很完美么?婆娑王那混蛋被灭得只剩一颗脑袋灰溜溜地逃走了,最重要的是,你和我,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

“唉!”

作为一名圣尊级的人物,红尘万相,没有什么是未央花看不透的,面对生也好、死也好,她都可以波澜不惊地让自己处于绝对镇定的状态;然而此刻,她望向楚云川的眼神明显带着幽怨之色。

楚云川的眉心中有一缕黑气萦绕。

那是一重罪业!

从婆娑神树种入楚云川的玄天隐谷中的那一刻起,一道禁制之力,已经令婆娑神树成了他的本命造化树,以后,他所积累的一切缘业都会刻印在造化中。用惊弓的命去换取一时平安,那是罪业!一重罪业,一重天劫,造化中刻印的罪业越多,将来他的成圣之道也会越难。

未央花相信楚云川会明白这些,因为他是天枢神司,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离圣阶分宗只有一步之遥。明知不可为,他却仍然刻印了这一重罪业,这反倒令未央花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未央花凝视着楚云川的眼睛,道:“我早知道跟婆娑王订下灵魂契约的另有他人,我叫你留在地宫中不要出来,就是怕你……唉!结果你还是种下了罪业,你就不怕将来成不了圣?”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将来还成个屁的圣!”楚云川仿佛完全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他指着正在催生三灾九难的婆娑风波树,道:“别尽扯些没用的,现在三灾刚起,趁着九难还没有出来,你还是赶紧收了你的圣果吧,这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它。”

“已成罪果,收不了……”未央花无奈地摇着头,道:“不过你可以放心,在天劫来临之前,我会与圣果一时陨落,那样你便不会受到牵连。”

“什么?!”楚云川讶异地摸着她的额头,道:“我刚才下手也不是很重啊,不可能会拍坏你的脑子的,你怎么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来呢?”

“我是说真的。”

“你好不容易成圣,就这样放弃?呵呵,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见她不作声,楚云川又拍拍她的肩膀,皱眉道:“好吧!那什么……如果……你能保证我一缕本源不死,就算让我替你挡天劫,我也没什么怨言,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大义凛然的想法,可能是被你的‘宿缘论’给骗了,你就当我是傻子吧……”

短短几句话,把未央花给感动得泪光盈盈。

她凝望着楚云川,眸子里全是脉脉柔情,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初涉红尘的邻家小女孩,没有半点历尽尘劫的神圣感。当一抹红晕泛上她的脸颊,矜持如她,仍大胆地踮起脚尖,轻轻在楚云川脸上吻了一下。

“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楚云川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嬉笑道:“虽然我的胸怀很开阔,但只能装下一个她,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不用刻意提醒我,我都明白。”未央花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楚云川,继续道:“我相信宿缘,也相信你,所以我不惧陨落。婆娑神树中有我的一缕气息,五百年之后,你用它可以找到我的轮回宿体。”

“呃,这么遥远的事,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都是问题呢。”

“会的,你我重逢之日,便是我玄阶合元之时。”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听懂。”

“我说,你我重逢之日,便是我玄阶合元之时。“

“……!!!你简直是个妖孽啊!!!”

玄阶合元!楚云川不得不承认,当这四个字从她那张杏红小嘴中嘣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精神上确实受到了残酷的打击!刹那间,无数的羡慕妒忌恨,像洪荒猛兽一般占领了精神高地,无情地欺压着一个仅剩二重境的小苦逼。

仙武九重境——玄阶合元,玄御巅峰级的宿主!

扒开天枢星的历史画卷,除去遥远的太古时代,往后的亿万年里,再也没有谁听闻过玄御巅峰宿主的传说。玄阶合元,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浑沌境界,掌天地法则,与日月同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永恒不灭!

这女人的野心真大!

楚云川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原来只为五百年后的一次境界突破。此刻,楚云川突然有点明白那个“宿缘”到底是什么,如果没猜错,自己应该是未央花命中的一次大劫!如果自己死了,那她就得再等下一次的轮回,巅峰之路将遥遥无期。

“当我想明白了一些真相之后,我的心都碎了一地……”楚云川比划出一个心碎的手势,嘴角却勾着玩味的微笑。“你把你的婆娑神树种在我的玄天隐谷中,就是怕我死吧?”

“这是你的造化,不然,你师尊为何帮你开辟出玄天隐谷?”

“但是有件事,我还是很好奇,你说你我之间有宿缘,那个宿缘……是不是你的情劫?嘿嘿,我不是要打你主意,只是除了这个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来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她轻咬朱唇,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纠结好一阵子,又矜持地补充一句:“离天劫降临还有三柱香的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能为你做的非常有限,但是,我会尽力帮你解除九重魔印,希望……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五百年之约,不可相忘……”

“解魔印?这个就算了吧,我师尊也是圣阶分宗的境界,他不能解,你又如何能做到?”

“我自有办法。”

未央花挥袖轻舞,无边法力催生出一缕缕的青气,舞影三千,神奇地化为一条条灵光闪烁的青藤,互相交缠着,刹那间,到处都荡漾着春的气息。

“好美!”楚云川看得赏心悦目,神思道:“她现在的样子,真像羽衣……一样的柔情似水,一样的倾国倾城……只是可惜了这曼妙仙姿,要是有琴声相伴,一定会更绝……”

正当楚云川心驰神往的时候,未央花突然依偎入怀,犹如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眉目含情。

“……!!!我不会跳舞!”

“嘘~~别说话。”

当未央花勾着楚云川的脖子躺下时,千万条青藤已经编织成了一只梦幻般的巢窝,它就像一只青色的巨型蚕茧,将俩人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轰隆一阵巨响,几道天雷破空而下,恰好轰在青巢位置,却在三尺开外被一股青色气波挡住,万钧雷霆之力,被卸得无影无踪。

巨巢滚了几下。

里面突然传来楚云川急促的喘气声:“这究竟是你非礼我,还是我强暴了你?呃!受不了啦……你确定你这是在帮我解魔印吗?你解的这是魔印?”

“永生圣卷中的嫁接法,可直接将你命宫中的龙魂魔印嫁接到我体内,反正三柱香之后,我将随着婆娑圣果一起陨落,正好带着这个魔咒一起消失,这样不好吗?”

“可是……呃!……”

“没有可是,我心甘情愿。”

“……”

“……”

巨大的青巢,在地上滚来滚去。

当它停下来不滚的时候,随着一声气韵悠长的呻吟声,一缕春的气息飘了出来,伴着圣体幽香,于无形中释放出勾魂摄魄的魔力,让人如痴如醉……

第071章 三只虾米

虽然已经是辰时,这片荒漠的世界却并没有走入光明。

无比巨大的婆娑神树孤伶伶地在矗立在地火丛生的沙漠中,直插九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遮天蔽日的繁枝茂叶闪烁出来的灵光不再是充满生机的青色,而是邪恶的血红色。随着血叶的舞动,一股股风暴在叶底暗涌,漫天乌云在撞击时发出震彻九霄的巨响,雷火之光撕裂虚空,轰得大地颤抖个不停。

曾经神圣的婆娑圣果,在这一刻彻底蜕变成了罪恶之果,横道风灾、破道雷灾、灭道火灾,三大灾难应势而生,令天地为之变色。

受三灾感应,两女一男,三个年轻人御剑而来,站在神树下仰望。

其中两人,脸上除了惊惧之外,没有其它任何颜色;另一个目光清冷的女子,因戴着神秘的冰蚕面纱,看不出表情。

“玉师姐,就是这棵妖树催生出三灾九难祸害人间吗?”

说话的青衫女子叫柳若青,在仙陵学宫的遴选大典中曾凭着佛门的《七十二品青莲造化功》大出风头,后被琉璃谷收入门下。一晃半年有余,她的修为境界精进了不少,已经是三重天阶结丹的境界,不过,她的气质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初那么娴静,宛若不曾出户的大家闺秀。

这次同行的是师姐玉横烟,以及被称之为咆哮大帝的肌肉猛男——乌鸦。

“这还用问吗?明摆着的事。”乌鸦扯开一副极具辩识度的粗哑嗓门,进一步解释道:“凭我专业的眼光来判断,这是一棵非常邪恶的妖树!最少都有几千年的修为境界。”

“哦。”

柳若青又将征寻的目光投向玉横烟,但玉横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并不在神树上,而是一直望着前方的一片虚空,像是在捕捉一缕什么气息,目光中充满警戒。

乌鸦抄着一对肌肉发达的臂膀,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又道:“既然现在我们两个星球互相签订了《白城条约》,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本大帝代表横空出世的炎黄宗,是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的。”

柳若青目不转睛地望着婆娑神树,忧虑道:“乌鸦大哥,我感觉这棵神树的气息有点不对劲,我们真有实力斩杀它吗?”

“别怕,我已经闻出来,这只树妖是公的!使出美人计,收拾它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乌鸦把刀扛在肩上,又霸气侧漏地补充一句:“不过,作为队伍中唯一的一条猛男,诛妖这种事关生死的艰巨任务,是肯定要我来扛的!你们俩条美女,只需去树下摆几个POSE,把树妖的真身引出来就可以,到时我一刀劈过去,直接KO!”

“……?”柳若青听得满头雾水,问道:“乌鸦大哥,破死是一门什么神通?”

“别听他胡扯!”玉横烟突然冷冰冰地插了一句,目光依旧凝望着前方虚空,道:“大家小心,前面有一股邪恶的能量波动!”

“瞧你这话说的……”

乌鸦正想插嘴找回一点面子,话到一半的时候,却目光收了嘴,彻底被前面发生的异象所震惊。

在一片地火燎原的荒漠上空,无数块暗黑色的小碎片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在半空中飞快地旋转着,最后凝聚成一个黑风漩涡,并迅速扩大。不一会儿,在黑风漩涡的中央飞出一道血红色的光影,化为一具黑袍怪胎,他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全是黑煞之气。

黑风漩涡消失,黑衣怪胎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精神萎靡到了极点。

“想不到我圣王级的尸魔修为,竟也无法重塑出完整的肉身……好你个卑鄙小人!竟偷梁换柱,用别人的鲜血来跟本王签下灵魂契约,哼!本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黑袍怪胎浮在半空中满腹愤懑地抱怨着,模样狰狞到了极点,血红色的眸子里全是杀气,仿佛狠不得立刻将那个“卑鄙小人”生吞活剥!

“妖孽,让本大帝来会会你!”

“乌鸦!别过去!”

看到乌邪扛着大刀大摇大摆地向黑袍怪胎走过去,玉横烟匆匆出手拦阻。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那个黑袍怪胎闻声一惊,把目光投了过来。

“活物?居然还有活物敢来这里,嘿嘿,正好用来补充补充元气!”声音落下时,黑袍怪胎飞快地扑向三人,煞体飞过的地方,黑风扫地,竟刨出一条笔直的地坑。

这一幕,把柳若青吓得面容失色,一时不知所措,那股邪恶的黑煞之气,所释放出来的气息之强大,是她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的,感觉它可以吞噬一切!而大义凛然的乌鸦在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早已经躲到了玉横烟的身后。

反应最快的还是玉横烟,匆匆祭出一把飞剑,剑芒森冷,以势如破竹之势射向黑袍怪胎的眉心。

这把飞剑虽然是仙品法器,并凝聚了玉横烟仙武五重仙阶炼魂境界的终极修为,但她深知对黑袍怪胎并不能造成丝毫伤害,只因彼此之间的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太大!

她只是想引开一下黑袍怪胎的注意力,好借机带着乌鸦和柳若青逃遁!

然而,当她拉着俩人的手刚想遁空逃命时,黑袍怪胎突然张嘴吞了那把飞剑,紧接着又闪电般吐出一口诡异的黑气,将方圆十里的虚空冻结;刹那间,方圆一片死域,遁无可遁!

“嘿嘿,即来之,则安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黑袍怪胎魔掌疾伸,左手抓着玉横烟的脖子,右手抓着乌鸦的脖子,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俩人擒到眼前。

看着俩人在垂死挣扎中流露出恐惧的表情,黑袍怪胎喜形于色,他意味深长地在俩人身上嗅了一圈,美滋滋地感慨:“好久没尝过活人的味道了,你们就是上天赐给本王的最佳补品……”

“这位大哥,我最近忙着斩妖伏魔,已经三个月没洗过澡了,身上随便一搓就可以搓出拳头大的黑泥丸,这对您可是大大的不敬啊,为了您的身体健康,是不是让小的洗洗干净再吃?”乌鸦摆出一副虔诚的样子,手底下偷偷摸摸拿出一把极光剑。

当那束蓝色极光横切黑袍老怪的双臂时,黑袍老怪愣了一下,但是他的双臂完好无损。

刹那间,乌鸦面如死灰。

他转头望着同病相怜的玉横烟,悲苦地说:“妞,走到这个地步,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真相——你,其实是我心仪已久的女神!在临死之前,你能不能撕开你神秘的面纱让我看一眼?不然,我死不瞑目。”

“……!!!”玉横烟在魔爪下挣扎着,对这话没有丝毫反应。

“女神?!本王最讨厌的就是女神!你居然敢在本王面前提女神两个字,先吃了你!”黑袍怪胎张开大嘴,露出四颗尖长的狼牙,正准备咬断乌鸦的脖子,蓦然间,他把手中的两个人当皮球一样扔了出去,目光中流露出惊悚之色。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只青色的巨蛋飞向了半空。

随着一团灵光乍闪,衣衫不整的楚云川搂着面带红晕的未央花破壳而出,风,掠过他(她)有些凌乱的发梢,送来一缕春潮气息。

刹那间,黑袍怪胎就像吞了一枚天下最残酷的苦果!气得龇牙瞪目。

“本王守候你万万年,不曾碰过你一根手指!你个贱人居然把圣体投进这小子的怀抱!”像是失去了理智,黑袍怪胎发疯似地向楚云川和未央花飞冲过去,一路咆哮着:“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第072章 斩杀尸魔

暴风一般的突袭,而且,发起突袭的黑袍怪胎不是别人,而是婆娑古国的婆娑王!婆娑王以追求尸魔永生为大道,万万年苦修,早已经达到了圣王级的境界,换成任何一个人,面对他这种拥有不灭之躯的恐怖强者都会为之战栗,曾经,楚云川也在他面前屈服过!

但是这一刻,楚云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自信的轻笑。

未央花有些不放心地提了一句:“他来了,要不你先避一避吧,我来对付他。”但没有得到楚云川的赞同。楚云川搂着她纤柔的玉体飘落到地面上,又轻吻她的额头,回道:“你在这好好看着。”

“你刚刚才恢复修为境界……”

“哼!九重魔印封禁,让我憋屈了千年之久!这混蛋来得正好,今天,正好拿他当祭品!”

前方,一身煞气腾腾的婆娑王像一枚炮弹一样划空疾飞。

远在百丈之外的距离,楚云川已经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毁灭力量扑面而来。不过,纵然这种力量拥有排山倒海之势,甚至乎,令风云为之变色!楚云川仍可以看出来,现在的婆娑王已经是强弩之末,肉身又没有完全恢复,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出一个尸魔圣王的巅峰力量。

他的咆哮声已经是最好的证明,那不过是一种狗急跳墙式的殊死反抗。

当彼此之间的距离只剩五十丈时,楚云川的一身本源之气腾了起来,长发在气浪中飞舞!前方传来婆娑王的怒吼:“楚云川!受死吧!!!”楚云川冷然一笑,身子拔地飞起,转瞬便消失在虚空之中。

婆娑王愣了一下,匆匆收住飞扑的攻势寻找楚云川的身影。

蓦然间,虚空中生出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紧接着,一只有形无质的金光巨掌从虚空中涌现出来,拍击而下。

“祖洲的翻天掌?!”

认出这套神通的来历时,婆娑王暗吃一惊,远古时代的大神通多如牛毛,但翻天掌却是为数不多的绝杀神功之一!

更令婆娑王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时辰不见,楚云川这小子居然解除了体内的九重魔印,并将这只翻天掌的威力发挥到了巅峰状态!这一掌拍下来,仅是那浑沌一般的压迫气息已经令人血气沸腾!想到自己现在的功力大不如从前,婆娑王不敢硬接,匆匆向外围飞去。

巨掌下,婆娑王疾飞的身影就像一只渺小的黑色苍蝇,他试图飞出掌影笼罩的黑暗区,并伺机杀上九霄灭了楚云川的仙体!

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

当虚空中响起楚云川的冷笑声:“想逃?可惜你飞得太慢了一点!”砰的一声巨响,震颤的大地被金光巨掌拍出一个十丈深的掌印坑,方圆百丈之内,万物葬身于掌下。

婆娑王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我忘了告诉你,一千年前,本尊在天枢仙武界虽不是宿修境界最高的那一个,但在实战中,从未遇过对手,哪怕是天龙族的遗种,也一样照灭不误!”金光巨掌抬起来之后,又从掌坑中抓出被拍得吐血的婆娑王/

什么尸魔永生,什么远古神话,在这一刻,只不过是楚云川掌心的一只玩物。翻天巨掌,金光万丈,被楚云川捏在掌心中的婆娑王,渺小如蝼蚁,任他使尽浑身解数去挣扎,难掰一条指缝。

“早知如此,我当时应该杀了你!”婆娑王咬牙切齿地瞪着苍天,他知道,楚云川那混蛋就藏在那片虚无之中!。

“这就是尸魔道与宿修道的区别!宿修成圣,可推演天机,算出前五百年与后五百年的因果;而你,妄图以尸魔之道问鼎永生,只是一个活死人而已!”言语间,翻天巨掌紧了一下,捏得婆娑王龇牙咧嘴。“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风情万种的未央花,在缠绵的时候比平时更迷人。”

闻言,婆娑王一口气没提上来,“噗!”的一声,黑血喷薄而出。

吐完这口气,他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嗯?就这样挂了?”

“唉~~~装死也是一门学问……你放心,本尊一定会成全你的,仅凭你催生三灾九难一事,将你挫骨扬灰,一点也不冤!”

当金光巨掌再次紧缩,婆娑王突然发出嘶心裂肺的哀嚎:“啊!!!!!!!”虚空中紧接着响起楚云川的轻笑声:“小声点,别吓坏小朋友。”只是片刻之间,随着一阵骨裂声,婆娑王的不灭之躯化为了一团劫灰。

金光巨掌消失的一刹那,虚空中再次出现剧烈的能量波动。

灵光乍闪处,楚云川从虚无中走出来,飞落在玉横烟、柳若青、乌鸦三人面前。此刻,三人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亲眼见证了楚云川秒杀黑袍怪胎,才知传说中的天枢神司究竟有多强大。

而楚云川的目光中,仿佛没有其他人,就单单锁定在玉横烟一个人的脸上,似乎想看透她那层神秘的面纱。

想起自己的弟弟玉连风曾跟楚云川的真传弟子白慕雪有恩怨,玉横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致谢:“承蒙……承蒙神司大人出手相救……琉璃谷弟子玉横烟感激不尽!”

“我曾以为你是她,看来不是,她不会在我面前颤抖……”楚云川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追问道:“这块面纱,哪来的?”

玉横烟微微一愣,似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道:“当年,我在藤萝谷附近遇险,曾被一奇女子救起,因脸上有伤,承蒙对方赠送冰蚕面纱一方,此后便一直随身携带。”

“藤萝谷?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遇险的?”

“一年前。”玉横烟不敢隐瞒,又鼓足勇气问:“神司大人所说的那个她……可是传说中的羽衣仙子?”

“多事!”楚云川怒袖一挥,又扫了乌鸦和柳若青一眼,继续追问:“你们几个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玉横烟回道:“因感应到三灾降世,特来一探究竟,本想化解天灾,没想到那黑袍怪胎会如此强大,幸得神司大人及时出手,这才保了一命。”

闻言,楚云川眉头轻挑,这才想起来婆娑古国已经被婆娑风波树带回了现实世界,风洞消失,现在这个国度,再也没有什么神秘可言。

楚云川感慨道:“那个黑袍老怪是婆娑王,远古时代,婆娑古国的国王,又岂是你们可以对抗。”

“……!!!”玉横烟大吃一惊。

之前,玉横烟一度以为那个黑袍怪胎只是一个普通的魔物,万万没有想到,被楚云川挫骨扬灰的居然会是传说中的婆娑王!此时此刻,玉横烟似乎有点明白孔雀师尊为什么禁止自己替玉连风的事出头,白慕雪的背后有这么强大的一位师傅撑腰,谁能惹得起?恐怕,孔雀师尊应该也同样对他心存忌惮。

玉横烟又向楚云川行了一礼,再三谢道:“今日,多谢神司大人出手相救,横烟定当铭记于心。”

“你们几个先别走,留在这等我吩咐。”楚云川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催生灾难的婆娑风波树,随即转身向未央花飞过去。

楚云川一走,三人就像卸下了沉重的担子,无不松了一口气。

“以前我在仙陵曾看到过他,可能当时他的本源之气没有释放出来,也不觉得他有多恐怖,今天算是见着了,实力真恐怖……”柳若青捂着扑嗵扑嗵的小心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等心神稳定之后,又望着愣愣出神的玉横烟问:“师姐,你说,他叫我们留下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玉横烟摇头不语。

“以我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家伙最擅长的不是斩妖魔除,而是拐骗像你们这样的无知少女,我劝你们俩个最好离她远点。”乌鸦眯缝着眼,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清远方那个神秘女子到底长什么样,转身又道:“作为队伍中唯一的一条猛男,本大帝有义务为你们的贞操负责,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闪吧。”

玉横烟一个白眼瞪过去,但回应她的,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样说走就走,不好吧?好歹他也救了我们的命。”柳若青看看乌鸦,又看看玉横烟,继续道:“我觉得,他接下来肯定会出手对付那棵妖树,并阻止三灾九难的,我们留下来开开眼界也好啊……”

第073章 无边造化

三灾九难的威力,让这个世界彻底沦落在悲怆之中,处处都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特别是那棵妖树,此时已经彻底变了样,不断有暗红色的汁液从斑驳的树皮下渗出来,像发臭的浓液,让人不堪目睹。

怀揣着救世主梦想的三个年轻人,脸上布满阴霾,面对灾难时的束手无策,令他们深深地意识到自身力量的卑微,忧虑着会不会有致命性的危险出现,毕竟,留下来围观也是一种冒险!

相比之下,站在树下的未央花,泰然自若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通常,在大灾大难面前,女人都会退居二线。但她却是个例外,圣阶分宗的修为境界、追求玄阶合元的宏伟目标,使她拥有一般女性所没有的超脱与无畏。不过,更多人看到的却是她的美丽与气质,她光洁如玉的皮肤宛若青葱少女,可是相比于少女的青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香蜜诱人的气息,就像一只熟透的水蜜仙桃,让人狠不得将其含在嘴中轻吮。

这种天娇神韵,让玉横烟和柳若青这样的冷静女子也忍不住心生妒忌。

更别说乌鸦这样的俗男,在第一眼看清她的真容时,目光就没有撇开过,甚至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他努力收敛好自己的真实想法,好奇地问玉横烟:“她是什么人?”

“没听到楚云川叫她未央花吗?传说中的圣尊级人物,九黎山第一代司春神女。”提起这种来历,玉横烟的脸上又泛起了敬畏之色,觉得自己的容貌与气质输给这种万古圣尊,一点也不冤。

乌鸦却像是被封了嘴一样,郁闷得无话可说。

身为一个地球村的来客,乌鸦的脑子里不存在阶级观念,并有着天枢人不曾拥有的开放思维;不过他也深知,像未央花这种天之圣娇,即便自己的想法再疯狂,也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

未央花走到变异的婆娑风波树下,正准备飞身而起,楚云川突然拉住她的手。

“现在我体内的九重魔印已解,所有修为境界都已经恢复,勉强可以跟圣人之劫斗一斗,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尽管知道她这次决定与圣果陨落,是为五百年后的玄阶合元,楚云川还是有点忧虑:“我总觉得,你这样做太冒险。”

未央花激动地扑进楚云川的怀里,笑泪盈腮,柔声回道:“你知道,这次大劫,对我来说避无可避……有你这番话,我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陨落之后,轮回难测,难道真的没有其它办法?”

“……”未央花无奈摇头,又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楚云川,含笑道:“我去了……五百年后,盼君莫忘今日之约……。”

声音落下时,未央花转身飞仙。

飞到半途中,她回首望了一眼红尘大地,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愫,深藏于秋水明眸之中。清风拂乱她的长发,万缕劫丝,随同肉身在灵光中泯灭,最终化为一缕青气,缠绕着婆娑风波树的巨大树杆往上飞。

当这缕青气遁入枝繁叶茂的树干中,砰的一声巨响,九霄云天被炸开,一股磅礴的青色气波在虚空中激荡开来,横破天心。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棵耸立在荒漠之中的婆娑风波树也随之崩灭,所有气息都被风波所抹杀,仿佛从未来过这世上,不留下半点痕迹。

这一幕,令所有围观者为之震惊。

当三灾九难退出天幕时,旭日重现人间。此时的九重天上,在青色气波的中央,突然飞出七七四十九重造化之光,像美丽的流星雨一样划破天际,向远方未知的红尘大地陨落。

一代天娇神女,万古圣尊,亲手摧灭了自己的结果,这就样义无反顾地重走轮回之路。没人知道她做出这个选择是真的为了突破五百年后的玄阶合元境,还是被沦为罪业之果的婆娑风波树逼得走投无路,连楚云川也同样看不透,她就是一个神话,现也匆匆,隐也匆匆。

楚云川凝望着四十九重造化之光陨落的方向,一抹失落之色跃然于脸上,久久无话可说。

直到疮痍满目的荒漠大地涌现出一缕缕的血红色灵光,楚云川这才回过神来,他走到柳若青面前,问道:“既然你传承了佛门的《七十二品青莲造化功》,想必应该有异于常人的佛缘际遇,懂不懂超度?”

“嗯。”柳若青点点头,扫视着那一缕缕乱飞乱窜的血色灵光,道:“是超度这些亡灵吗?”

“不错,这些都是婆娑古国的子民,我答应过未央花会超度他们,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神司大人见外了,若青一定尽力而为。”说着,柳若青转身望着玉横烟和乌鸦俩人,又道:“这些亡灵的煞气很重,有些家伙恐怕不会乖乖地顺从指引,师姐和乌鸦大哥能不能帮我布阵锁住它们?”

楚云川的目光也向俩人扫了过去,带着一丝逼迫性的味道,这令乌鸦无比郁闷。

用地球人的话来说,楚云川这混蛋就是顶级的高富帅,而且,还是开着外挂的那一种,简直就像BUG一样的存在,实力逆天、地位超然、几乎全天下美女都围着他一个人转,甚至,连未央花那种圣尊级的神话也甘心投怀送抱,相比之下,乌鸦觉得自己连个屁都不是。

帮楚云川,乌鸦是一万个不情愿,不过,他也知道小胳膊斗不过大腿的道理。

“嗯,我这是为美女服务,应该的!”乌鸦默默地安慰自己一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既然若青妹妹开口了,本大帝要是不出手,似乎说不过去,放心,抓亡灵,我最拿手。”

旁边玉横烟默不作声,但可没他这么磨叽,法力已经在指尖千变万化,一座灵光熠熠的锁魂阵很快便呈现在大地上。乌鸦把抓来的亡灵扔入阵中,这座像囚笼一样的大阵立刻展示出了它的神奇魅力,任那些亡灵怎么冲撞,怎么咆哮,都无法冲破阵光禁壁。

这时,柳若青双手结出一个奇妙的佛印,口中默颂佛咒。

刹那间,只见一个个金光闪闪的梵文字从她嘴里飞出来,受佛印指引,这些文字自动汇编成一副完整的梵文经卷,横铺在锁魂阵的上方。一切都是这么奇妙,当经卷绽放出来的金光强盛到极限时,那些狂躁的血色亡灵立刻安静了不少,并一个接一个地飞入经卷中,消隐于无形。

看到这一幕,楚云川暗笑道:“这丫头还真有点本事。”他也没闲着,答应未央花的事,可不仅这一件,更艰难的事,是让这无边荒漠变成绿洲。

楚云川飞上半空,神识微动,玄天隐谷中的那株婆娑神树立刻从眉心飞出。

“好家伙,你可是婆娑之祖啊,你结的圣果闯的祸,残局,还是要你要收,去吧,化三灾九难!”还是第一次用婆娑神树解三灾九难,成与败,楚云川心里都没底。

他将婆娑神树抛于虚空之中,怕催不动神树的终极力量,将毕生修为之力都倾吐出来,令树神变大。他很庆幸,这棵神树并不是很难驾驭,随着灵叶的舞动,一缕缕充满生机的暖风拂向大地,那死寂的大地就像听到了生命的召唤,渐渐开始复苏,坚强的种子钻出土壤,在暖风中抽芽吐蕾。

脚下,一条干涸的河道横穿大漠,河床中裂坑斑驳,不知道干渴了多少年。楚云川弹指一道青光,在婆娑神树的树杆中引出一滴青汁,当那滴树汁滴入河道中,刹那间化为奔流的碧水,贯满整条河床。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荒漠渐渐被青翠所掩盖,容貌焕然一新。

这,便是神树之力!

楚云川负手立于云端,俯视着自己的杰作,脸上却没有多少开心,想到重造衍生界的事,要是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只可惜……要想令一个虚渺的世界化为现实,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永生圣卷中并没有重造衍生界的方法,连未央花也不知道要怎么弄,难道师祖在蒙我?唉……”一声长叹,叹不尽楚云川的满脸忧愁。他仰望着苍天,幽怨道:“老神棍,你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此时,苍茫太虚之中。

天元老祖以浮云为垫,正在专注地下一盘大棋,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白眉飘逸的黄袍老僧,这老僧的身子骨虽然很清瘦,眸子里却精光烁烁,给人一种精神十足的感觉,仿佛天下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看不穿的。

手中黑字落盘,杀招毕露,逼得天元老祖吹胡子瞪眼,立刻撒赖不服:“不行不行,你这明显是趁我开小差的时候搞偷袭。”

“呵呵,再来你也是输。”黄袍老僧拂袖一挥,棋盘上的所有棋子都被清盘。他似乎没有再来一盘的兴趣,起身眺望着天枢红尘界,道:“依你之见,未央花此次入轮回避劫,待五百年灾劫过后,以情根为引,返璞归真,有几分把握问鼎玄阶合元的巅峰之境?”

“她问不问鼎玄阶合元境界关我屁事。”天元老祖双手枕着后脑勺,翘起二郎腿,颇有闲情地躺在一片浮云上,直言道:“我紧张的是楚云川那混小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搞明白重造衍生界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体内的魔印已解,又传承了未央花的婆娑神树,虽然还未结圣果,但可刻印造化,也算半个圣者,你何需忧虑。”黄袍老僧捋着飘逸的白眉,又道:“重造衍生界,是关乎众生存亡的大业!早在太古时期就已经出现在《浑沌天书》的扉页中,据天书中所说,仅此一业,可抵九九八十一重造化,将来若能大成,天地间再将无圣者可与其比肩。”

“嘿嘿,这是必需的,毕竟是我天元的徒弟。”

“你别得意,若真有那一天,你区区四十九重造化圣果,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蝼蚁之力。”

“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乐意!”天元老祖掐着手指想了想,又道:“智慧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又在开小差,算错了。”

“不对!我徒弟已经解除了九重魔印,为什么我算来算去他都不是现在仙武界最强的那一个?圣尊以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死不了就行,你瞎紧张什么。”

第074章 神龟发怒

荒漠变回绿洲,婆娑古国的废墟遗址被掩盖得不留半点痕迹。随着最后一缕亡灵踏入轮回,这个世界,仿佛不曾悲伤过,极目望去,一望无垠的青草地,正在阳光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化腐朽为神奇,那些曾被世人公认为不可能发生的奇迹,皆在楚云川的脚下诞生!

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乌鸦觉得这个开着外挂的高富帅值得自己去敬畏。来到天枢星才一年,乌鸦不知道仙武至尊的巅峰力量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那离他太过遥远,但他隐约可以感觉到,现在的楚云川,好像比白城圣战中的那个楚云川还要强大,这种恐怖的力量,是热武器永远也无法望其项背的!

感触越深,乌鸦越发有点担心,如果将来衍生界重造失败,两大星系再次走向对战的局面,面对楚云川这种强大的对手,没有天龙族的助战,地球星将如何应对?

“神司大人,冒昧打听一件事,对于重造衍生界,你现在有几分把握?”见楚云川从天而降,乌鸦匆匆迎上去套话。

“零!”

“……!!!呵呵,神司大人真会开玩笑。”

“我说的是事实!”

楚云川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确实,现在连重造衍生界的方法都还没有找到,说有几分成功的把握,对他对来,这无疑是个沉重的话题;他没有翻脸骂人,已经是十分克制自己的郁闷情绪。

不过,乌鸦也是聪明人,听到对方冷漠的口吻,便立刻打住了话题,不再追问下去。他深知自己的“咆哮大帝”称号只在京南军区具有杀伤力,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仙武界,咆哮只会令自己死得更快,这个世界,是逆天妖孽的世界,只有拳头够硬,才有咆哮的资格。

乌鸦转头望着玉横烟和柳若青,有意扯开话题:“最近我听说,有个什么叫轮回造化鼎的上古圣器已经重现冰晶峰,而且,有人要利用它在七日后轮回重生,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赶了过去,你们有没有兴趣去围观一下?”

“是吗?师姐,我们去不去?”柳若青似乎充满兴趣。

“去看看也好,冰晶峰离琉璃谷不远,当年,我曾在琉璃谷附近遇险,幸得高人出手相救,借此机会,正好拜会一下恩人。”像轮回造化鼎那种上古圣器,一旦重现人间,是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玉横烟料想楚云川应该会感兴趣。令她倍感意外的是,楚云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夺宝欲望,不禁好奇地问:“神司大人不打算去看看吗?”

楚云川反问:“你们真是去围观吗?”

众人愕然不语。

楚云川又不以为然地笑道:“轮回造化鼎的现任主人,其修为境界不在我之下,即便是我与她一战,她若祭出宝鼎,我也未必有绝对的胜算。我劝你们还是别去趟浑水,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乌鸦把大刀扛到肩上,揩着鼻子说:“那更得去看看了,坐山观虎斗,多刺激的一件事,不去一饱眼福,肯定要遗憾终身。”

“那你们去吧,希望死神不会盯上你们,再会。”

对于楚云川来讲,那只轮回造化鼎最终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不再是秘密,迟早有机会夺取;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是赶紧找到重造衍生界的方法,这事事关两个星球的生死存亡,拖延不得。

楚云川觉得师祖不会拿这事跟自己开玩笑,即然他说婆娑古国可以找到方法,那这里一定可以找到。现在唯一存在的神秘地带,就是当初未央花带自己去的那个地宫。

与三人告别之后,楚云川去了地宫,在里面仔细地搜查了一番。

周围赤壁空空,什么东西也没有,也没有其它出口,这令楚云川十分纳闷,寻思道:“难道重造衍生界的方法在这只神龟身上?”这无疑是种很疯狂的想法,但除此之外,楚云川实在是找不出其它的线索。

这只体型巨大的神龟,当初第一眼看到它时,楚云川便已经起了敬畏之心。

这家伙匍匐在池子里一动不动,却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霸道感,它的龟甲,就像刚从火炉中提炼出来的赤炼精甲,火红的颜色中透着炙热的气息,仿佛能融化一切。而从其体内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一种仅属于远古洪荒中才有的至尊血脉!

楚云川跳入池中,伸手轻抚龟背,感受到的是赤火的焚寂感。

“咦?有文字?”

龟甲上一些细微的刻痕,令楚云川暗吃一惊,如果不是伸手触摸,肉眼几乎不可能发现,光滑的龟甲上居然刻满了文字。

楚云川匆匆释放出神识,试图将那些细密难辩的文字内容摄入脑海中。蓦然发现,龟壳上居然有一种神秘的禁制力量,严密地封印着那些信息;楚云川把至尊级的修为发挥到极限,神识仍被挡在封印之外,屡试多次,始终渗不进去,这令楚云川感到十分无奈。

“唉~~龟兄,别怪我下手狠,对你出手,实在是迫不得已。”

由始至终,楚云川一直没有看透这只神龟的力量究竟有多强悍,刚才伸手去摸,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位地心之主。但是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冒犯它,那些隐蔽的信息,对他来讲实在是太重要。

一团肃敛如雷的本源之气,在楚云川的掌心酝酿,当颜色变成深紫色、气核中生出嗞啦嗞啦的雷电之光时,楚云川没有丝毫犹豫,一掌轰出去,直接打在神龟的龟背上。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光波溃荡,地宫的平静彻底被打破。

受击的神龟引颈一声怒嗷,整个地宫立刻变成了火海,不留半寸空间。楚云川的反应也是极快,在火海顿生的一刹那,飞快地退闪三丈,并释放出一身本源之气,在皮肤上形成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护体壁膜。

不过,这火的炙热程度还是让他有点震惊,焚寂之力居然可以透过护体壁摸渗入体内,令皮肉产生强烈的焚灼感,幸好体内命宫中还有一枚千年冰魄珠,否则,未必能抵得住这种焚体之伤。

“龟兄,在下只是想打开你背上的封印,拓取文字信息,并非有意冒犯,望理解。”楚云川没有打算与神龟动手,刚才那一掌也拿捏好了分寸,只求破除龟背上的封印,不想伤害到神龟。

神龟脚踏四团火烧云,飞到半空中厉喝:“无知小子,竟妄想窃取天机,不知死活!念你跟司春神女有旧交,劝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本尊对你不客气!”

楚云川惊得目瞪口呆,不为这一声厉喝,而是那四团火烧云。

之前,神龟一直匍匐着,看不到足底。

现在它飞了起来,那四团火烧云显得格外的醒目,云片虽然是由火凝聚而成,但它却含着祥瑞之气。苍茫天地间,脚踏祥云的奇珍异兽屈指可数,这是一种至高的境界,也是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存在。脚踏祥云,说明受命于天,当它们降临红尘俗世,则意味天机有变,不久的将来,天地间将有大事发生。

此刻,楚云川几乎可以确定,神龟背上的文字,应该就是自己想要的内容。

“如果我没猜错,你背负的天机,应该是重造衍生界的方法,而我就是执行天令的那个人,天枢十二神司之首——楚云川!”

“哼哼!还敢妄加揣测,让本尊好好教训教训你!”

神龟的攻击速度非常快,引颈嗷吼一声,地宫中所有的烈火像是受到了神秘的感召,四方火源突然聚拢,形成一个大火球将楚云川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以地心涅灵真焰对楚云川进行无情炮炼。

第075章 炎黄掌教

天地之间有十味异火,三味真火属天,三味阴火属地,三味阳火属人,一味虚火遁入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涅灵真焰属于真火的一种,原本是太古鸿蒙时代凰凤涅磐时留下的一缕残焰,后来随凰凤升入苍穹,永恒不灭。这只定海神龟原本栖居在地心熔岩火海的深处,一身阴火能蜕变成真火,并脚踏四团祥瑞火云,恐怕历尽了万万劫才有今天这种大造化。

敬重之外,楚云川也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涅灵真焰虽是重生之焰,但同时也是寂灭之焰,肉身、元神、命宿,无物不焚!此刻,楚云川感觉自己就像鸡蛋里的那团蛋黄,不同的是,围绕着自己的那团东西,不是柔性的蛋清,而是酷炙的真火!

七重尊阶涅磐境界的本源之气,释放到极限时所凝练出来的护体壁膜,在火球围噬的环境下,脆弱得像层薄薄的窗户纸,瞬间被焚灭!无情真焰渗入体内,连千年冰魄珠的寒炼之气都无法将那股焚寂之力全部驱除干净,血脉凝滞,擅抖的五脏六腑随时都有可能崩灭为灰劫。

豆大的汗珠,从楚云川的额头上滚落,如果再不出手反击,必遭毁灭!

“我敬重你是只神兽,你居然想我死!”楚云川从来都不觉得杀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也从不介意大杀四方。他提着一口气,在自己的护体力量彻底崩灭之前再次发出警告:“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只为试探我,可以收手了!倘若真的有眼不识真仙,莫怪我翻脸无情!”

“哼!无知小子,本尊倒想看看你有如何手段!”

神龟猛吐一口烈焰,火球的焚寂壁垒瞬间增厚了一倍,将楚云川死死地包裹在里面。

火球中,楚云川的身子被禁固得无法动弹。

一怒之下,楚云川忍不住怒骂:“不知死活的东西,老虎不发威,你当本尊是病猫!找死!”这火球壁垒太厚,打破是不可能的,楚云川把那枚九极赤炼精释放了出来!

随着法力的催动,九极赤炼精就像一个噬火恶魔,眨眼间,浑厚的火球壁垒被噬弱了一大半。而此时,九极赤炼精的火耀之光也强盛到了极限,那是一股精纯无比的真灵之气,通体晶莹剔透,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令楚云川颇感意外。

“灭!”

楚云川一声呵成,令千年冰魄珠从命宫中飞出来,并迅速释放出冰魄之息。当那股冰蓝之气在火球内部爆发,砰的一声巨响,残弱的火球被扑灭得无影无踪,杀那间,整个地宫的气息都清凉了许多。

冰与火的完美结合,令神龟一阵惊愣。

它不可思议地盯着怒气冲天的楚云川,龟眸中流露出复杂的表情。而对面的楚云川,此时左掌托着冰蓝闪烁的千年冰魄珠,右掌托着淬火流丹的九极赤炼精,一身爆怒的本源之气萦绕周身,长发与衣袂在腾腾杀气中无风自舞。

“敬酒不吃吃罚酒!哼!”楚云川冷言质问:“本尊再问一遍!你背负的天机是否与重造衍生界有关?!”

“……!!!”

神龟引颈一声嗷吼,像是明白了一点什么,没有再发起攻击。此时,它高突如山的背部射出万缕金光!随即,金光在虚空中衍生成字,一个接一个地映入楚云川的眸子里。

当阅完最后一个字,楚云川脸露惊异之色。

而此时,远在北荒之地的炎黄宗,有人也正在偷窥着这一幕奇迹。

他叫司徒圣。

相比于仙武界其它教宗的掌教至尊,他身上没有那种孤傲之气,眸子里也没有那种看破红尘的超凡境界,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俗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喜欢背靠椅子把双腿翘到案几上,然后端上一杯清茶慢慢地欣赏窗外的美丽雪景。

不过,现在那杯清香四益的清茶被搁置在案几上,他手里拿的是一面八卦镜。

镜中倒映的不是他自己的模样,而是楚云川在地宫中与神龟斗气的场景,令他郁闷的是,当那些神秘的文字从龟背上飞出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一半内容,镜面中的影像突然变成了一只示威的拳头。

“难道被那家伙给发现了?”

司徒圣眉头轻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低估了楚云川的能量。他满腹忧思地放下镜子,端起茶杯又开始安静地思考着。

一位腰间别着枪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来不及抖落一身雪花便立正敬礼,朗声禀报:“将军,刚才乌鸦用传音符传来消息,说楚云川对重造衍生界的把握连一成胜算都没有,是楚云川亲口说的!”

“等他的消息,黄花菜都凉了……”司徒圣漫不在乎地瞄了中年男一眼,又道:“武皑啊,这里不是京南军区司令部,它叫炎黄宗,炎帝的炎!黄帝的黄!宗师的宗!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入乡随俗?需要我像个老太婆一样天天在你耳边嚰叽吗?”

“明白!将军!”

“将军!我将你妹的军啊!”司徒圣一脚把桌上的卷轴蹬到武皑的胸口上,骂道:“你是不是属猪的?炎黄宗有将军吗?”

“回掌教至尊!没有!”

武皑响亮地回答着,来到天枢星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军旅作风却丝毫未改,腰板挺得笔直,面对领导的发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铮铮铁骨,俨然是硬汉一条。

“还有你那杆破枪,你认为,能杀死那些逆天的妖孽吗?”

“不能!”

“那你留着它干吗?”

“回掌教!我怕时间久了忘记自己是个军人,怕自己忘记来天枢星的历史使命!所以,枪在人在,枪亡人亡!”

“操!回答得真顺溜。”司徒圣端着茶杯走到窗口,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茫茫飞雪,又催道:“有屁快放,没事退朝!”

“是!”武皑递上一份文件,郑重道:“刚才军区总部传来文件,上面已经将星际迁移计划定在九月初九,命我们在九月初九之前,一定要做好对接工作,不得有误!”

“还多久?”

“地球上的日程还有六个月,换算一下,我们这里有一百八十年的时间。”

“一百八十年,一百八十年啊,对仙武宿修来讲,一百八十年能顶个屁用……”司徒圣忧心忡忡地呷了一口清茶,深思片刻,发现武皑还没走,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嗯。”武皑点点头,提议道:“掌教,我认为我们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只篮子里,毕竟,重造衍生界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最好还是做好第二手准备;虽然我们签了《白城条约》,但我们要是秘密发展核武,也不是不可以,有备无患。”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仙武吗?”司徒圣突然转头望着武皑,拍着他的肩膀轻笑:“当有一天,你的肉体之躯能爆发出核武力量的时候,你会发现,地球上那些所谓的科技,都是一个屁。”

“……!!!”

“别傻愣着了,在这个以仙武为尊的世界里,有很多恐怖的存在,是地球上那些自诩为科技天才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这也是我决定跟楚云川签订《白城条约》的原因,入乡随俗,是我们融入这个仙武世界的唯一途径。”

“那要不要给楚云川施加一点压力?”

“你认为他会懈怠?知道重造衍生界对楚云川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保护天枢星,功盖千古,永垂不朽!”

“……!!!”司徒圣望着武皑诚挚的眼睛,郁闷道:“来到天枢星,也有三年了吧?我真很难想象你这三年是怎么混过来的,你脑子里除了热武器,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请掌教明示!”

“很遗憾,我怕我耐心不够,会忍不住抽你,你还是回地球多看几本玄幻小说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高深莫测的问题吧。”顿言片刻,司徒圣又深思熟虑地告戒道:“你现在只需明白一件事,当务之极,是壮大我炎黄宗的实力,让炎黄宗在仙武界有一定的说话权!”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派人去仙陵学宫蹲点,遇到不错的潜力新秀精英,都给我挖到炎黄宗来,不惜一切代价!还有黑泽那边,叫秦思凡赶紧做好他的思想工作,必需让那小子回到轨道上来,就说我留了一个左护教的位置给他。”

第076章 包藏祸心

武皑退下之后,又有弟子来报,说有一位故友来访,并递上了一只不怎么起眼的黑色大盒子,说是拜山礼。

司徒圣有些讶异,免强跟自己称得上是故友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在千年前的龙域一战中陨落,是谁这么赏脸,居然备了这么一份“厚礼”来拜山?司徒圣好奇地打开黑色大盒子,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盒子里装的是一片绽放着幽蓝之光的龙鳞。

龙鳞触手冰寒,清冽无比,并透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兽血气息,通过这缕霸道的气息,司徒圣可以断定,它来自于冰翼龙的躯体。

一千多年前,司徒圣奉命进入远古龙域驯龙成魔,征服的第一条龙就是冰翼龙,并且,后来在龙域一战中也是以冰翼龙为坐骑。在那一战中,冰翼龙最终战死,司徒圣则靠着这片龙鳞划破被封锁的空域,逃入海底,在浣纱宫隐姓埋名,直到几十年前,神都的掌教至尊清玄出现在浣纱宫。

如果说,龙域一战是司徒圣人生之中的第一个恶梦,那与清玄在浣纱宫翻江倒海的一战,无疑是上一次恶梦的升级版,在那一战中,司徒圣差点身死道消,幸好在危难时刻被人搭了一把手。

那个人便是持有这块龙鳞的人。

司徒圣曾对她允诺:“这块龙鳞就是凭证,以后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只需吩咐一声。”一别几十年,司徒圣还以为没机会再见,想不到这块龙鳞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立刻叫她进来。”

吩咐完弟子,司徒圣端正了坐姿,他觉得与她重逢,是件很隆重的事。

最终映入司徒圣眼中的,并不是他印象中那个穿着海蓝仙裙、能够踏浪起舞的鱼人族公主,而是一个长发散肩、模样落拓到了极点的瘦老头,老头手杵一根青木拐杖走过来,像极了丐帮的九袋长老,不过,从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可以看出来,他手中那根拐杖显得十分多余。

来人一上前就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在下射干,见过司徒掌教!”

射干?

就是三百年前与南宫夜争夺第四代魔帝之位、最后被扁得落荒而逃的那个魔族明王?

想起这家伙的来历,司徒圣对他谈不上厌恶,也没什么好感,就是平平凡凡的一面之缘。出于礼貌,司徒圣示意对方入座,拿着龙鳞问:“冒昧问一下,这片龙鳞,为何会在阁下手中?”

射干不慌不忙地回道:“在下四海游历时,曾路过浣纱宫,凌波公主听闻司徒先生已经创立炎黄宗,倍感欣慰,特托我将此龙鳞物归原主。”

“原来如此。”

谈笑间,司徒圣开始有点厌恶这个家伙,这家伙显然是根老油条,他的形象虽然落拓到了极点,气场上却把握得游刃有余,甚至,有意把一身尊阶涅磐境界的气息暴露出来,似乎想向自己证明,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起雷音谷是这老家伙一手创建的,而齐天又曾戏弄过雷音谷的谷主步雷柯,司徒圣提高了几分警惕。

“射干先生今天来此,该不会是为雷音谷讨说法吧?”

“司徒掌教说笑了,区区一个雷音谷,在下早已不再过问。”射干将一生精明敛藏于目光之中,直言道:“司徒先生在这个风云诡谲的时代里创立炎黄宗,开宗立派,想必,不仅仅是为了帮地球星寻找立足之地那么简单吧?”

“此话怎讲?”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到了你我这种修为境界,打打杀杀那些事已经没什么意义,大家在宿修路上颠沛流离了千百载,无非想求个圣果而已。重造衍生界,可是九九八十一重造化,难道司徒掌教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楚云川一个人独吞那份霸业?”

闻言,司徒圣忍不住对这老家伙刮目相看,这回还真被他逮住了死穴。

但凡仙武界,能走到七重尊阶涅磐境界的人,哪个不想求个不灭之躯?要不然,神都的那些掌教至尊也不会舍弃尊位、直奔逍遥。相比之下,楚云川则表现得更直接,那家伙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把重造衍生界那种大造化牢牢地捏在手心里,不让任何人染指!

思虑片刻,司徒圣试探性地问:“不知射干先生有何主意?”

射干诡异地笑道:“在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望司徒掌教指点,如果我们召集仙武界的各大教宗重选天枢十二神司,结果会如何?”

“呵呵,这姜还是老的辣啊,妙!”

笑谈声在耳边回荡未消,司徒圣心腹中的算盘已经打得啪啪响。

他不得不承认,射干这个老奸巨滑的混蛋,不愧是天魔宫磨炼出来的大魔物,明着干不过,背后下手可一点也不轻。

重选天枢十二神司,这事一旦提出来,成功的可能性将非常大,毕竟,曾经的十二神司全是神都弟子,各大教宗早有微词,只是当年迫于天元老祖与神都的强势,没人敢站出来。现在的神都不复当年雄风,若有人带头搞这事,势必会得到各大教宗的附会,试问谁不想瓜分神司这块大蛋糕。

而这件事一旦成功,楚云川的神司地位将彻底被抹杀。

届时,楚云川的头上没有神司光环,名不正,言不顺,不论是重造衍生界,还是针对星际迁移一事,都由不得他说了算,也算得上是一箭双雕。

“这件事,还劳烦射干先生去各大教宗走一趟,我炎黄宗,一定鼎力支持。”司徒圣把射干送到门外,补充道:“如果有需要,我炎黄宗也可借地让先生举办封神大典。”

“司徒掌教等我好消息。”

走出炎黄宗那座霸气侧漏的山门之后,射干狠狠地呸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地叫道:“一群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却让老夫一个人冒着被楚云川追杀的危险去挑大梁,哼!要不是老夫现在孤力无援,今天就灭了你炎黄宗!”

仙武路上,风云诡谲,没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射干如此,楚云川也不例外。

离开地宫之后,楚云川御剑回神都,日夜兼程,在路上遇到不少仙武散修成群结队地往冰晶峰的方向飞去,看来那些家伙都惦记着那只轮回造化鼎。

快到临沧镇的时候,又看到两个骑着冰翼神驹的家伙从云层中飞来,而且,穿的还是神都真传弟子的劲爽仙装,待距离近些,看清俩人的模样时,楚云川不由得暗吃吃惊,居然是白慕雪和无为。

他闪电般飞过去,喝道:“你们俩个家伙,这是要干嘛去呢?我不在神都,你们就可以不修练吗?”

“师傅?!”

看到楚云川的一刹那,白慕雪的眸子里立刻泛起了泪光,才短短几个月不见而已,仿佛隔了千秋万载,居然不顾危险,腾空飞落到楚云川的长剑上,要不是楚云川急时扶住她,掉下去非得摔成一坨肉泥不可。

不等楚云川发话,白慕雪已经扑在他怀里,委屈地哭诉道:“师傅,我们被人赶出来了。”

“什么?”楚云川还以为自己听错,推开怀里的白慕雪,望着她红红的眼睛追问:“你刚才说什么?”

白慕雪泣不成声。

无为骑着冰翼神驹飞过来,满脸悔恨之色,沉声道:“师尊!是无为有负你重望,对不起!弟子自愿离开神都,请师尊莫要责怪同门几位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楚云川越听越糊涂,道:“那些老不死的不是在闭关么,他们怎么了?把话说清楚。”

无为摇头道:“是无为有错有先。”

“才不是呢!”白慕雪抹一把泪痕,又像不曾伤心过,中气十足地汇报:“师傅,事情这样,无为突破三重天阶结丹的境界后,试着去挑战了一下真传排名榜上的第一百名位置,结果越阶打伤了那个臭不要脸的某人,然后那个空溟老头突然就冒了出来,说无为一身魔煞之气,要将他逐出神都。”

“……!!!”魔煞之气,听到这四个字,楚云川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问无为:“我传你《清心咒》,难道不起作用?”

无为神色黯然,道:“师尊,对不起!是我急功近利,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荒废了《清心咒》……师尊,那个什么魔煞之气,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否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凶戾?”

“没事,”楚云川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要去想这些,你只管好好修练,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无为默默地点着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从小就无父无母,是南宫夫人将他抚养长大,尽管南宫夫人也没把他当外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感受到的是孤独,唯独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师尊,其实在哪修练都一样,我可以回仙陵学宫,也可以回白城。无为不希望师尊为了此事而与同门大动干戈。”

“对,我们不回去!”白慕雪拽着楚云川的臂膀,央求道:“师傅,我们还是回白城吧,我想我哥,还有四位阁老和圣母……”

“行了,从哪倒下,从哪爬起来,走!”楚云川猛拍无为胯下的神驹,惊得神驹奋啼嘶鸣,穿云疾飞。楚云川御剑追上去,朗声喊道:“回神都!我看哪个混蛋敢站出来指手划脚!”

第077章 同门恩怨

看到无为和白慕雪受尽委屈的表情,楚云川也很郁闷。

楚云川的心里十分清楚,空溟表面上欺负的是无为和白慕雪,实际上,那个混蛋是在向自己下挑战书,毫无疑问,那家伙的心胸依旧停留在千年前的狭小境界中。

不过,楚云川心里更清楚:师道一路,从来都不平坦。对于这一点,早在千年前就已经从天元师祖的身上感受到。师道,这条路清冷也好、坎坷也好,从不需要刻意去雕刻一些花哨来掩饰什么,师与徒,并不是一种施与受的关系。

现在,楚云川迫切地想让无为和白慕雪知道:师傅,只是他们宿修路上的引路者,而不是他们的保护伞,因为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守着他们走向宿修巅峰。

回到神都之后,楚云川在中道御剑开路,让无为和白慕雪骑着冰翼神驹在左右相随,三人高调地在神殿上空绕了几圈,引得不少人昂首围观,连四位长老也不例外。

楚云川厉目扫视那些表情复杂的围观面孔,对着所有人朗声宣布:“十年之内!真传排名榜的前三,必有无为的一席之地!有本事,你们尽管去阻止他在真传榜上的前进步伐,哪怕是将他斩杀于相忘台,我楚云川也绝无半点异议!但是,谁要是敢在我背后耍手段,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们,即便是同门,我楚云川也绝不姑息!”

以四位长老为首的观围者,没人敢应声。

楚云川留下这一嗓子之后,便带着两位徒弟飞往紫云峰。

四位长老回到神殿中,一个个摇头叹息。

“早有预感,果真如此!唉……还好空溟师叔下了山,没有与他正面相碰,否则,今天必有一战!”作为掌管教规、手握裁刑大权的刑律长老,此刻忧心忡忡也是可以理解的,楚云川和空溟都是师叔级的牛人,不论他们俩个谁因为个人恩怨而触犯了教条,都不好处置。

相比之下,传功长老则要镇定得多,他不以为然地提道:“你就别唉声叹气的了,这次无为被当众逐下山,身为师傅,某人面子全无,他这次回来没找我们出气就不错的了,我们可是在位长位,有着监管不力的嫌疑。”

几位长老都不置可否地点着头。

宗炼长老寻思一阵,捋着银须好奇地问:“空溟师叔一出关就拿无为开刀,他和楚师叔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怎会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

传功长老淡然一笑,把目光投给向来不爱多话的执事长老,道:“执事掌管大小教务,对历代封存的宗卷手札都了然于胸,想必一清二楚。”

闻言,执事一脸郁闷之色,暗骂道:“好你传功!你个老家伙真是越老越奸诈,你明明知道一些真相,自己不说,却反过来要我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不是要逼我触禁区么!”

面对众人的翘首以盼,执事长老始终拉着一副苦瓜脸,死不开口。

越是如此,宗炼和刑律两位不知情的长老越是好奇。

心子急的刑律长老受不了这种卖关子的折磨,催道:“执事,这只有我们四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别憋着了,快说来听听。”

“有千年前明火执仗的恩怨,也有千年后阴差阳错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想知道真相就问传功吧,他的见解比我深刻。”执事长老转身便往殿外走,急得传功在后面大喊:“嘿!你个老家伙,你这话什么意思?回来给我说清楚……”

师叔辈的恩怨,终究没有人愿意捅破。

紫云峰。

楚云川回家后也没闲着,他把万兽鼎放在淬炼堂,随后用九极赤炼精引火。这枚九极赤炼精在婆娑古国的地宫中吞噬了神龟的异火之后,通体澄澈流丹,品阶层次显然已经淬化到了巅峰状态,引出来的异火没有半点杂质,是天地间最纯最净的涅灵真焰,灵息逼人。

一鼎涅灵真焰腾起来,令淬炼堂的空气都变得灸热不少。

楚云川将一枚乌龙珠投入鼎中,这枚龙珠,是当初收伏离弦时收缴的战利品,通体萦附着一重浑浊之气。这些日子一直没对它进行淬炼洗浊,就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异火,现在有了涅灵真焰,楚云川觉得淬炼它的时机已经差不多。

淬炼过程中,还特意叫了无为和白慕雪过来学习淬炼术。

讲到一半的时候,楚云川突然发现无为心事重重,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

楚云川暂时停止了淬炼术的讲解,心领神会地对无为道:“你体内的魔煞之气,来自于你的血脉传承,可惜……南宫飞瑶已死,我也无处得知你的身世来历,不好妄加揣测。”

闻言,无为低下了头。

胸口那条被精致绳结串联成的狼牙项链,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威猛,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现在莫名地感觉到了它的沉重,六颗白里透黄的狼牙,就像六座秘神大山一样压在胸口中,令人喘不过气来。

夫人曾说过,当年收养,只是看在这条狼牙项链的份上。

转眼一年光景。

唯一知情的夫人已经陨落,真相也随她长埋于青塚。

迷茫,令无为心烦意乱,

沉默良久,无为默默地摇了摇头,问楚云川:“师尊,是否我不使用自悟的那套变龙剑招就不会有事?”

“……”楚云川也希望是这样简单,但事情的真相令他不复不摇头:“你的戾气,来自于愤怒!只要你的愤怒达到一定程度,心智便会被潜在的魔戾之气所控制。现在,你的修为境界不是很高,因此,只有在战斗时才会体现出来,特征还不是特别明显;当你成为道御后期的宿主,如若不慎,甚至有可能迷失本性。也正因如此,我才传你《清心咒》,希望你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师尊!无为不该荒废《清心咒》的修练。”

“无碍,清心咒也只能暂时克制,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楚云川把目光移到万兽鼎中,指着那枚在灵焰中淬炼的乌龙珠,又道:“等我把这枚龙珠的乌浊之气洗去之后,你再炼化它的龙魂本源、吸为己用,凭借龙魂之力,或可封印你体内的那股魔戾之气。”

无为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原来这枚龙珠是给呆子准备的啊……”白慕雪白眼一翻,装作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道:“师傅,虽然我不介意你偏心,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公平两个字的,对吧?”

“抱歉,我忘了那两个字怎么写。”楚云川摆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怎么会呢……”白慕雪摇拽着楚云川的臂膀,喋喋不休地央求道:“师傅,呆子本来就比我厉害,等他汲取了这枚龙珠的本源之后,境界上还不把我甩飞十万八千里?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呢……我不管,我也要特殊照顾……”

闻言,无为抹了一把冷汗,如果可以,他愿意把龙珠让出来,只是他很清楚,这件事是由师尊说了算。

对于白慕雪的软磨硬泡,楚云川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保证:我以后不再任性、不再懦弱、不再放弃来着?”楚云川勾着手指给她一个爆栗子,训道:“人家无为都杀上真传榜了,你一套九天揽月还耍不出半点花样来,再这样下去,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收回那把泫光明月刀。”

“对不起,师傅,是我太没用……为免丢你的脸,你还是掐死我算了……”这话从白慕雪的嘴里吐出来,仿佛每个字都是幽怨的化身,直击人心。她绝望地闭起双眼,把脖子高高仰起,生无可恋地叮嘱道:“我死之后,以后每年的祭日,你们就不要来扫坟了,我怕我看到你们伤心的样子之后,会忍不住从坟墓里爬出来。”

“自己去撞墙吧。”楚云川指着身后的墙壁,漫不在乎地说:“那边硬一点,如果怕死不了,你可以退到门口起跑冲刺。”

“我的心已经死了,墙还是留给你去撞吧!”

“老是这一招,一点新意都没有,你自个儿玩吧。”捏完白慕雪的鼻子,楚云川转身边走边道:“鼎下有一本淬炼功法,无为,你自己在这好好琢磨,大概要三个月才能洗尽龙珠的乌浊之气,淬炼过程中若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若我不在,就去问宗炼长老。”

回到房间里,楚云川把那些从神龟背上记录下来的文字整理成卷。

为了看透这道天机,埋头苦悟,整整三天没有跨出房门半步。

直到第四天凌晨,他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呢喃道:“有六欲而少七情,难怪衍生界只能是个虚壳,众生如行尸走肉一般……七情之物,喜、怒、忧、思、悲、恐、惊,皆为是非之主,利害之根,生命不可或缺……集齐这七种情灵,大业可成……”

第078章 轮回之前

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种情灵,它们是自然界虚无飘渺的一种存在,按天机透出来的信息去解释,它们或寄宿在人身上、或寄宿在动物身上、或寄宿在虫子身上、甚至有可能寄宿在草木石头的身上……而那种独一无二的宿体,被统称之为情宿。

顺着天机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楚云川绘出了一副情宿图。

喜宿、怒宿、忧宿、思宿、悲宿、恐宿、惊宿,七种情宿看起来毫无章法地遍布在天枢星的各个角落,但是仔细去观察,楚云川又愕然发现,它们的所在之处并不简单,那些地名,全是遗失在上古时代的神秘地带,万年来,一直被仙武界列为死亡禁区。

其中,离神都最近的是喜宿的所在地——极乐岛。

“记得当年,花非花大师兄曾去找过那个地方,结果在茫茫大海中稀里糊涂地转了三五个月,差点喂了鱼……悲剧!唉……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楚云川收起情宿图,忧郁地望着窗外那片苍天。

对于大师兄的冒险精神,楚云川从来没有怀疑过,当然,更深知那位大师兄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他当年的极乐之旅最终是以失败告终,无形中,令楚云川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自太古以来,但凡成就圣业者,哪个不是历尽尘劫与磨难?

以一重造化显圣,那叫圣尊。

以九九八十一重造化显圣,也叫圣尊。

此圣尊与彼圣尊,虽然处于同一境界领域,但彼此的实力却有着天壤之别,将来问鼎仙武巅峰的机率也同样无法相提并论。在这个江山辈有人才出的风云年代里,不求登峰造极,好歹也得弄个四五十重造化吧,要不然,谁好意思去涅磐显圣?

渴望成为现实的欲求,与需要付出的血汗是成正比的,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对于活了一千多年的楚云川来讲,这些东西早已经看透,真正令他放心不下的,是那两只拖油瓶。

“冒险倒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我走后,空溟那混蛋会不会回来找无为和慕雪的麻烦……唉!这师傅果然不好当……”一声长叹,叹不尽楚云川的满脸愁云。思忖片刻后,楚云川化身长虹,飞入神殿。

殿中,几位长老都不在,是弘楼在处理教务,正在跟二月红叶商量着什么事。

见到楚云川进来,俩人恭敬行礼:“参见师叔公。”

“没这么多繁文缛节。”楚云川大手一挥,直切主题:“你们知不知道空溟去了什么地方?”

闻言,俩人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两位师叔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恩怨,但通过最近发生的事,大家心里也有数,这无疑是个很让人忧心的话题。

弘楼壮着胆子回道:“师叔公,恕弘楼冒昧一句,此事是否需要上升到水火不相融的地步?如今炎黄宗在北域强势崛起,在仙武界的地位与实力直逼我神都,我神都实在不宜横生内乱。”

“你能有这番忧虑,是我神都之幸,算我没看错人。”夸完一番,楚云川话锋急转,又道:“不过,你只需管好第四代弟子就行,我与空溟的事,你们无须过问,说吧,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弘楼犹豫不决。

旁边的二月红叶似乎看出这事已经藏不住,回道:“听闻,传说中的轮回造化鼎即将重现冰晶峰,空溟师叔公此次出关,即为此事。”

楚云川笑道:“呵呵,想不到他也打起了轮回造化鼎的主意,就凭他的所作所为,即便拥有轮回造化鼎又能如何?终此一生,他绝无显圣的可能性!难道还想轮回重来一次?笑话!”

俩人又是一愣,没人明白楚云川为何如此断定。

但从楚云川的声色来看,却又不像是在有意贬损空溟,他眸子里绽放出来的是睿智的光芒,这番话,显然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所说出来的。

二月红叶试探性地问:“依师叔公之见,导致空溟师叔公不能显圣的根源是什么?我与弘楼也好借鉴一二,以免误入歧途。”

“涅磐显圣,必需涅碎贪、嗔、痴三重本相,去伪存真,并证得一果。他的三重本相,早已经与命脉结合在一起,本相若灭,命脉也断,如何显圣?”看到俩人又惊又惧的模样,还以为他们的本相出了问题,楚云川释放出神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宿修状态,松了口气,道:“你俩都已经是六重道御开窍的境界,命宿生成法相,实力虽然大增,但危险也很多。日后若与人战斗,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祭出自己的法相宿身,那是宿修大忌。”

俩人异口同声地致谢:“承蒙师叔公指点,弟子谨记。”

“不必谢我,未来的神都,终究是属于你们的,好好看住这个家,就算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声音落下时,楚云川已经化为一道白虹,飞出殿外,但去的地方不是紫云峰,而是下山的方向。

“他是要去冰晶峰吗?”二月飞红有些担心,道:“这次,空溟师叔公怕是有麻烦了,但愿他们都能平安无事。”

“……!!!”弘楼无奈地摇着头,道:“四位长老都不敢出面,何况你我……能阻止他们的,只有天元师祖,可惜师祖留在神都的那一缕神识分身已经泯灭于无形,现在想找他老人家都找不到。”

“即便找到,恐怕也未必可以化解。”二月红叶皱眉道:“今日,我无意听到几位看守藏经阁的弟子说起,言易师弟是空溟师叔公与天妖族的一位妖女所生,不知是真是假。”

“……!!!切莫乱说。”惊毫之余,弘楼扫了殿外一眼,郑重道:“我们只需做好自己本份内的事就行,对了,清儿最近怎么样?”

“长得很像她妈妈凌绡,挺可爱的,等她学会说话之后,我传她一些基本法术。”

……

冰晶峰。

在琉璃谷一带,冰晶峰并不是最高的那一座山峰,却是最引人瞩目的地方。这座山峰不像周围其它山峰一样流丹披翠,这里,一年四季都被冰雪覆盖着,寸草不生,从高空俯视,就像镶嵌在莽莽群山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寒炼冰峰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自从轮回造化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几日,聚集在冰晶峰的人越来越多,三教九流,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不少隐世不出的传奇人物,也在这一刻摩拳擦掌,只为等待明日的轮回盛况。

琉璃谷。

丑陋的女人像往常一样坐在秋千上轻晃,嘴里哼着四位藤仙侍女听了无数遍的歌曲,只是,现在四位侍女并不像往常一样服侍一旁,而是战战兢兢地跪在她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主人,对不起,是我把轮回造化鼎的消息放出去的。”说话的是紫衣,四人当中,就数她最有主见,也数她最有胆识。

丑女依旧哼着旧曲,没有作声。

紫衣又道:“我只是想……消息传了出去,他可能会因为轮回造化鼎而赶过来……他若能认出主人,主人是否可以放弃轮回?”

丑女突然发出轻冷的声音:“你若可以替我作主,又何需跪在我面前?”吓得紫衣花容失色,小声道:“紫衣知错,请主人降罪!

青衣补充道:“主人,我也有份,如果要责罚,请责罚我吧。”此话一出,蓝衣和绿衣也急着请罪。

“都起来吧。”丑女飞落秋千,正色道:“他确实想要轮回造化鼎,因为塔中的那个人……但是,你们不了解他,在他体内的九重魔印没有完全解除之前,他是不会来的,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不论轮回造化鼎现在落入谁的手中,他都不会在乎。”

青衣忧道:“现在冰晶峰聚集了好多人,看来都是为了轮回造化鼎,主人,在你轮回之前,我们是否需要先清场?”

“……”丑女想了想,道:“不必了,如今的仙武界,没人敢跟我动手,你们四个哪也不要去,只需待在琉璃谷就好。”

第079章 二次轮回

世间有一种奇妙的东西,不论岁月如何变迁,沦海桑田,它始终盘踞在那里扣人心扉;就像个毒咒一样,令人沉迷在它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它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情。

从被他救起的那一刻起,羽衣仙子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逃不出他的魔掌,这就是宿命。一千年前,在龙域的战场上兵刃相向,尚无力斩断情丝;一千年后的今天,更是无能为力,当情毒深入骨髓,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不能以现在这副模样去见他,因为他心目中的羽衣仙子,是一个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的天之娇女。

翌日清晨。

当垂暮挣扎的黑暗被骄阳所驱尽,羽衣仙子满怀期待地踏上了轮回之路…

冰晶峰之巅。

凸耸的笋峰像大部分崖峰一样,瘦骨嶙峋,唯一不同的是,构筑它的元素是晶莹剔透的玄冰。峭峰的峰尖上,盘压着一座璀璨流光的法阵,坐镇中央的是众生梦寐以求的轮回造化鼎,在阵光的辉映下,那只冒着腾腾白雾的青鼎显得格外神秘。

周围的几座山头早已聚满了宿修者,有的甚至立浮于虚空之中,足有数万人,盛况空前。或为一睹轮回风采,或为伺机争夺宝鼎,不论出于哪种目的,此刻,那一双双翘首以盼的目光都齐聚在笋峰之巅的法阵上。

一道雪白的窈窕丽影突然飞快地划破虚空,入阵轮,轻盈地落在轮回造化鼎上方,脚踏腾腾白雾。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第一道晴天悍雷勾起天地之间的共鸣感应,刹那间,刺眼的金光从阵轮周边迸发出来,直冲九霄苍穹,在地天间形成一根气势磅礴的阵轮之井。

不论有多少人在瞩目,这衔接天与地的轮回之井,此刻仅属于羽衣仙子。

生平一念锁千秋,只为重逢的一刹那。

当轮回井的金色光壁强盛到极限,九霄苍穹涌现出一个雷云漩涡时,轮回天劫即将拉开序幕。弥留之际,羽衣仙子回首再望红尘,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神都的空溟、仙陵学宫的古阳、雷音谷的射干、甚至,连血浓于水的黑泽也来了……茫茫人海中,数万张面孔,唯独没有楚云川的影子。

她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右眼中凝滞的清冷目光,仿佛可以湮灭虚华万象。

片刻之后,她缓缓地张开双壁,两团金气在掌心下凝聚。

仅是一念之间,天上的雷云漩涡受到她轮回力量的感召,“轰隆”一声巨响,震耳发聩!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灵蛇一般的紫光从雷云漩涡中飞下来,撕裂虚空,精准无误地击中轮回井。

轮回井吸收了雷灵之力,在这倾刻间微微有些变化。

而这,仅仅是开始。

“轰轰轰……”

轰雷声一浪高过一浪,此刻的雷云漩涡就像一个疯魔一样,不断释放出晴天悍雷,一道道撕天裂地的雷电在天空鸣闪,震得地动山摇。

天,再也不是那边天,连骄阳都躲进了乌云的背后。

冰峰之巅,由金光凝聚而成的轮回井,它就像一根永不满足的“吸雷天柱”,吸收了万千雷灵之后,金色光井蜕变成了紫电雷井,不论是井壁,还是井的内部空间,已经彻底沦为雷灵的世界。

雷灵肃敛,无坚不催!

雷井所释放出来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波及方圆百丈,惊得周围那些围观的宿修者一个个慌慌张张地往后飞退,没有谁敢进入百丈范围之内。

仙武虽强悍,但圣尊级以下的肉身并不是不灭的,元神与命宿,更是脆弱的!天劫,对绝大多数的宿修者来讲都意味着死亡,是生命不可承受的劫难!他们愿意看别人应劫,但没有谁愿意让天劫两个字在自己的命运中出现,只因还想多活几年。

在半空中,一处极佳的观看位,黑泽正不可思议的盯着雷井中的女子,此时,肃杀之雷已经缠满她全身,杂乱交缠的紫电雷光不断发出嗞啦嗞啦的雷火声,却连她的一块衣服都没有烧毁。

“这已经是第四十九道劫雷,要是换了普通的宿修者,恐怕早已经被雷井烧成了劫灰,她居然还是面不改色,真不可思议……”黑泽撑着下巴寻思一阵,疑道:“奇了怪了,这女人的实力境界这么逆天,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到底什么来历?”

这次陪他一起来的是南宫飞珞。

很显然,南宫飞珞比他还迷糊,摇头不语。

黑泽又分析道:“凭她这实力,再寻几重造化,涅磐涅圣都不是问题啊,真搞不懂为什么要重生,是来显摆她有一只轮回造化鼎么?”

“你若懂女人心思,又岂会修不起爱情?”南宫飞珞白了他一眼,继续道:“看她那模样便知,应该是想脱胎换骨,试问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模样如此不堪。”

“这就是传说中的要脸不要命?悲剧!”黑泽感慨地摇了摇头,惋惜道:“你好好看清楚,她是没有元神的,灵智完全依靠命宿支撑着,看来,应该不是第一次轮回,真是不要命!”

“那又如何?”

“如何?呵呵,逆天改命,总共要历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之雷,越往后,毁灭力越大,要想撑到最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像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着轮回,就算是不灭圣体也未必扛得住,万一要是命宿被灭,重生之后就啥也没有了,甚至,有可能变白痴,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一张脸皮,值么?”

“那只轮回造化鼎的鼎中一直有白雾升起,被她吸入体内,难道不能护住她的命宿?”

“切,你是什么魔族公主?这么没见识,那是轮回再生之气,可以让她在自然虚空中重生,而不需要投胎认父母。”

“哦……那我什么时候动手?”

“当然是等她轮回重生之后再动手,她实力这么强悍,又有宝鼎在手,现在谁敢动她。”

有着这种想法的人,绝不仅仅是黑泽一个人,即为那个女人的身份来历感到好奇,又为她脚下的那只轮回造化鼎诱得心急!不是不出手,只是时候未到,大家都在等着最后一道天劫之雷的降临。

随着滚滚天雷不断灌入轮回之井,井中那些弯弯曲曲、杂乱交缠的雷灵电纹也变得越来越粗壮,而羽衣仙子始终张开双臂、掌吸两团金气一动不动地站在雷井中,默默地承受着雷劫之苦。

不过,有眼尖的人已经看到,她的嘴角有鲜血溢出来,那半边人脸的气色也比之前惨淡了许多。

“轰隆!”

突然一声爆响,震彻九霄环宇。

第八十一道天劫之雷!这一声雷鸣,比之前的任何一道天雷声都要大,雷霆击井,井柱瞬间爆破,溃荡的雷光铺天盖地,像汹涌的波涛一样向四围辐射,将乌云下的灰沉天空横向切开,一分为二。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周围的围观者匆匆飞身闪避,一些反应稍慢的人,直接被轮回之井轰爆后的余波扫得飞退百丈,吐血收场。

远处几座耸起的山尖,被雷波削成了平顶。

正当大家惊慌之际,一条疾飞的人影闪电般掠过几座山头,如陨落的流星一般落在冰晶峰之巅,正是楚云川。楚云川落到阵轮上时,羽衣仙子的身子刚刚开始消陨,从脚开始,在轮回造化鼎的腾腾白雾中渐渐消失。

第080章 四面楚歌

楚云川凝视着面容丑陋的女人,她的身体开始在蒸腾的白雾中渐渐消陨。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之雷聚集于轮回井中,在爆灭的一刹那显然对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她那只美丽的右眼轻闭着,哪怕有人闯入了她的轮回法阵中,依然没有睁开来。

她掌心那两团强盛的金光早已经泯灭,双臂无力地下垂着,直到身子完全消失,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看一下这红尘世界,由此可见,她的本源命宿已经被天劫之雷所重伤。她本来就没有元神,灵智思维全靠命宿支撑着,如今命宿又受此重创,只怕这次轮回之后,天枢星又少了一位绝顶至尊。

在她彻底消陨于红尘的一瞬间,法阵也随之消失,连同轮回造化鼎,一起消失在冰峰之巅。楚云川出手夺鼎的速度尽管快如闪电,最终还是慢了半拍,伸手捞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居然事先布下了传送法阵,好聪明的女人!”

楚云川脸上露出一丝惊奇之色,他知道那个丑女的修为境界并不比自己低,在场围观她轮回的万余人中也不缺至尊级的强者,却没有谁敢在她面前出手,这已经是对她实力的最好证明。

但她能以一座传送法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送走轮回造化鼎,还是令楚云川深深地为之震撼。

转身之后,楚云川的目光扫向了围观人群。

这时,被爆灭的雷光所震退的人都已经回过神来,不过,楚云川发现情况有点不妙,莫名的,不少人已经面带狞笑、踏着虚空向他围拢。那些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那贪婪的目光,仿佛盯上了一只肥美的猎物,蠢蠢欲扑。

“楚云川,想不到你堂堂一介神司,居然也夺人所爱啊,上古七大圣器,你已经拥有万兽鼎和婆娑神树,如今又独吞轮回造化鼎,你问问这天!它会答应吗?!”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挑衅,激起无数人的夺宝雄心!

紧接着,又有人起哄:“至尊境界又怎么样?大家一起上,不信杀不死他!”

楚云川厉目扫视人群,一时无法找出这两道飘渺声音的出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对方能在隐藏自身位置的情况下把这洪亮的声音传遍冰晶峰的每一个角落,实力境界并不弱。

说这两句话的人,显然早有算计,双双隐迹于人群,自己不出手,打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算盘,用心之阴险,可见一斑。

偏偏还真有一大批不怕死的人,以为楚云川真的独吞了轮回造化鼎,一个个虎视眈眈地向他围拢。抛开那些退避三舍的围观者,还有千余不怕死的,以十面埋伏之势向山巅围拢,基本上封锁了楚云川的所有退路。

楚云川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喃喃自嘲:“这回真是跳进黄泉也洗不清了……虽然我也有夺鼎之心,但现在宝贝没到手,反而成了公敌,悲剧!悲剧啊……”自古以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平日里,大家若是一对一,自然没人敢在他面前暴露出夺宝野心,但今日群雄联阵,形势十分不妙。

蓦然间,黑泽和南宫飞珞的身影进入了楚云川的视线。

黑泽有隐踪放话的实力,这次,既然是带着他的女人一起来这,他应该是想夺宝送佳人。不过,当与他四目相对时,楚云川发现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一丝无奈,似乎是在为他自己洗脱罪名。

目光稍移,楚云川又看到了仙陵学宫的古阳掌教,古阳的低调,在整个仙武界都是出了名的,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挑事生非、坐山观虎斗这种下作的勾当,显然不是他的一惯作风。

除了这两个至尊级高手,楚云川扫遍人群,再也没有看到第三个强者,甚至,没有发现空溟的踪迹。

就是那个锱铢必较、看起来一身正气却暗藏歹心的师兄空溟。

楚云川闭起眼睛,仿佛看到他正一脸狞笑地向自己走来,统领着千余宿修者将自己包围,随着他的一声冷笑,群雄的夺宝信心彻底被点燃,一把把快如闪电的剑,如毒蛇般刺向自己的要害。

任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半个圣尊,最终也只是惨胜。

楚云川叹了口气,暗道:“我念你是师兄,今日山长水远的跑到这里来,本想坐下来跟你好好化解以往的恩怨……而你,却想置我于死地……”寻思一阵,他忽然目光冷凝,望着已经围到十丈外的千余宿修者,道:“我没兴趣跟你们多费唇舌,只提两点:一,轮回造化鼎是被那个女人预设的传送法阵给传走的,连我也失了手;二、希望你们在出手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的掌风一旦推出去,必要碎尸!”

周围人的,突然收住了脚步。

人虽多,却像无头苍蝇一样围聚着,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即不甘心就这样无功撤退,又没有谁敢站出来回话,更没有谁敢出手,仿佛都在等着别人站出来打头阵。

“你们当中,不泛六重境的道御宿主,离至尊仅有半步之遥,达到这种境界已经相当不易,如果死在这里,将是莫大的悲哀。”楚云川怒袖一甩,手负在背后,又道:“但若有人甘心被他人利用,我楚云川决不同情!”

“利用?笑话!你身上的万兽鼎、婆娑神树、九极赤炼精、千年冰魄珠、青冥神剑,哪样不是无价之宝?今日又与大家争夺轮回造化鼎,你这人太贪了,今日若死在这,一点也不冤!”

这声音虽然字字掷地有声,却没有之前那两道声音那般沉稳,稍显轻狂。

楚云川寻声望过去。

有柄寒茫森冷的剑,正指着他!剑尖,也在微微擅抖着!

握剑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彪悍男子,胡渣很短,黝黑的脸颊上蛮肉横生,手背上长着古怪的流金鳞片,那种细密的鳞片前所未见,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神秘气息,楚云川并不陌生。

玲珑村!

几年月前追杀仙陵学宫的离弦时,曾追到神秘而古怪的玲珑村,当时由于一身修为境界没有解封,曾不敢进村。如今一对比,楚云川惊奇地发现,这个身上的血脉气息,与玲珑村里那些人的气息同出一辙!

彪悍男子握着剑向前方虚空跨出一步,剑指楚云川,故作镇定地叫道:“姓楚的!我不管他们谁要轮回造化鼎,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那只万……万兽鼎应该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这四个字突然让楚云川想起了这男子的来历,淡笑道:“不久前,我曾误打误撞地到了一个小村庄——玲珑村!如果我没猜错,从那个时候起,你们就一直派人尾随着我,是不是如此?”

彪悍男子微微一惊,默不作声。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把由本源之气凝聚而成的怒箭从人群中飞出,直射楚云川眉心。同时有人大喊:“跟他啰嗦什么!杀了他,所有宝贝大家分!”箭射到楚云川眉前三尺,突然被他冷厉的目光逼停,在半空中凝滞片刻后,化为一团劫灰。

但楚云川这种强悍的力量,并没有震慑到那些人。

有人在背后推了彪悍男子一把。

在彪悍男子举剑不由自主地冲向楚云川时,周围数千人突然一阵喧嚷:“大家一起上,杀了他!”千余人随即进一步向楚云川围拢。四面杀机,只在这刹那间,楚云川深深地意识到危险!

这些人的眼里只有法宝,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领悟到冲动的代价。

第081章 宽宏大量

一千多人围攻,其中多半都是仙武五重、六重境的宿修者,最低也不低于四重境,当这些人一起出手,攻击力还是挺可怕的。森冷的刀剑从四面八方袭来,全方位包抄不留半点死角,仅是无形的杀气已经吹得楚云川面皮发凉,感觉像刀削一样难受。

楚云川心想:“你们想为刀俎可以,但我绝不是你们眼中的鱼肉!”当这些人逼近到三丈外,楚云川迅速催动命宫中的千年冰魄珠。嘭的一声巨响,这声音是从体内发出来的,与此同时,一团冰蓝色的寒炼之气从体内泄出,如汹涌的怒涛向四面八方激荡开来。

千年冰魄珠以水灵为魂,常用来铺助修练,它本身并不具有什么杀伤力。

但是当楚云川将一身至尊级的本源之气贯进冰魄珠里面,引动冰魄珠的千年寒炼之心,冰魄珠所爆发出来的冰蓝寒气是非常恐怖的,寒气波及之处,凝气为霜,连空间都可以封冻,更别说是人。

围攻在最前面的那波人避闪不及,眨眼间便被封冻成了冰雕,凝固在虚空之中,一动不动。周围也到处都是凝悬的霜花和冰粒,在这片封冻的虚空中,没有空气流动。

后面那波人看到形势不妙,早已经飞退数十丈之外。

此刻,他们远远地望着楚云川身边那片封冻的空间,还有那些化为冰雕的人,一个个吓得脸色惨淡。有件事令他们难以置信,他们明明看到楚云川站在那,由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哪怕是抬一根手指都没有,突然间体内就爆泄出一股这么强大的冰寒之气,封冻方圆十丈虚空!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并不是他楚云川的终极力量。

他只封冻十丈虚空,而且,前面被凝固的那些人也只是被封住,性命无碍,很明显,他这只是在小试牛刀,杀鸡儆猴的成份恐怕更大一些。倘若他真的大开杀戒,他完全有能力将方圆十里的虚空凝冻,并将寒炼之气打入人的体内,迅速结果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但他没有这么做。

之前那个嚷嚷着要楚云川将万兽鼎物归原主的蛮肉男子,虽然是第一个被人推着冲上前,也是第一个退下去,速度快到连楚云川都为之惊叹,凭他那种看起来笨拙得无以复加的彪悍体形,能避开寒气的凝冻,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会儿,蛮肉男子像个头领一样,站在有幸撤退的那波人面前,若有所思地对大家说:“我们可能真的被人利用了,我相信楚云川没有撒谎,轮回造化鼎应该是被那个女人用传送法阵给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一部分人不以为然,也有不少人不置可否地点着头。

实际上,不论赞同与不赞同,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台阶。刚才大家已经领教了楚云川的强大,天枢神司,名不虚传!如果继续往前冲,那无疑是飞蛾扑火,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有这个理由当台阶,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大伙权衡一番利弊,便不时有人远远地向楚云川拱手作揖,什么“误会一场,望神司大人海涵”,又是什么“我等被有心人士挑拨,适才干了些傻事,请神司大人高抬贵手给次机会。”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词都有,但无一例外的是,说完之后,一个个便逃命似地离开了冰晶峰。

楚云川负手凌风,一一向他们点头致意。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蛮肉男子飞到楚云川面前,正色道:“楚云川,不论你今天是否放过我,有句话我必需告诉你,万兽鼎迟早要物归原主!”

这人的耿直,楚云川倒是蛮欣赏的,敬他这份胆色,楚云川拱手作揖:“回去转告你们麟兽族的族长,我楚云川随时恭候他的大驾。”

“告辞!”

蛮肉男子转身飞走之后,楚云川又随手挥出一道法力,解除方圆十丈虚空的冰封,也将那些冰人释放了出来,喝令道:“都滚吧!”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一看周围已经没剩几个人,哪里还敢停留,一个个像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地逃遁。

一直站在远处抱臂围观的黑泽,这时悠哉悠哉地走到了楚云川面前,先拔开壶塞喝了一口酒,然后又把酒壶扔给了楚云川,笑问:“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家了?居然没有收割半条人命。”

“这些人里面,仙武界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有,确实有人想我杀了他们,那样,我便会成为整个仙武界的公敌。”楚云川把酒壶高高举起,引颈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赞道:“爽!”

黑泽道:“你越来越狡猾了,这会令很多人失望。”

“比如她?”楚云川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南宫飞珞,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很好奇,她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像见到杀父仇人一样,狠不得将我诛之而后快?难道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魔仙味?”

黑泽接过他手里的酒壶,边喝边道:“反正她又打不过你,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楚云川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向不远处的古阳掌宫走过去,招呼道:“几个月不见,掌宫是越来越精神了,怎么样?最近仙陵学宫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还不是老样子。”光看外貌,白发银须的古阳看起来比青春不改的楚云川要年长得多,不过,在楚云川面前,古阳从来都不会忘记礼数,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又道:“神司大人的气度,实在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谈不上气度,只是不想树敌太多而已。”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谁没几根拔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险诈当头,也只有神司大人敢一笑置之。”

“呵呵,人嘛,背负太多的恩怨,憋坏的只会是自己,那又何苦。”想起来路上的一些所见所闻,楚云川又好奇地问:“听说,最新崛起于北域的那个炎黄宗,在你们仙陵学宫拉了不少新秀精英入门,是否有这回事?”

古阳不置可否地点着头,道:“弟子的去与留,全凭个人意愿,在下也不便插手干涉。”

“理解。”

“日前,雷音谷的开山谷主射干来拜会过我,曾提起重选天枢十二神司一事,听闻,仙武界的其它各门各派也都在热议此事,不知神司大人是否知情?”

“有这回事?”楚云川暗吃一惊,这可不是小事。“掌宫对此事有何看法?”

古阳俯首行礼,道:“在下只能保证我仙陵学宫不掺合此事,其它方面,恕在下无能为力,还望神司大人理解。”

“呵呵,掌宫不愧是实诚人,改日再上仙陵学宫拜访,告辞。”

能够达到至尊境界的宿修者,从来都不缺智慧与阅历,很显然,古阳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能把话说到这份上,这已经算是他的底线,楚云川心知肚明,他确实是无能为力,毕竟仙陵学宫有它特定的立场与宗旨。

拜别古阳之后,楚云川一路向东。

黄昏的时候,过了临沧镇,进入茫茫沧海的领空,保持这种极其消耗本源之气的飞行速度,估计要天亮才能到神都。

蓦然间,前面出现重重迷雾。

楚云川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海域上空有雾并不奇怪,怪的是那雾是乳白色的,就像浓浓的蒸气一般。“这什么情况?难道海中有妖孽作乱?”楚云川不动声色地收敛一身气息,并释放出神识去雾阵中窥探。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从迷雾深处透出来的气息,并不是妖孽的气息,而是一件法宝在运转时产生的法力波动,这浓郁的白雾,就是那件法宝释放出来的。震惊之余,楚云川对迷雾中的情况也了然于胸。

那个躲在暗处催动法宝的人,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隐藏了本身气息,却忽略了法宝的能量波动。就凭着这缕法宝气息,楚云川已经可以断定对方是的来历,这回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082章 弥仙大阵

越是知根知底,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种乳白色的浓雾,是末法绝气瓶释放出来的。作为天地间为数不多的无品级法宝之一,末法绝气瓶一直都站在妖艳的巅峰,瓶中一缕末法之气,可生成百里弥仙阵,人一旦进入迷阵之中,便再也别想走出来。

香魂一缕,迷域三千。

它透着诱人心魂的奇异暗香,然而,当吸入体内之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化噬本源之气,封锁命宫都没有用。这种迷雾不是瘴气,却比瘴气更邪毒,一旦防备不及,哪怕是圣尊高手也难逃一劫。

一千多年前,空溟就是靠着这只末法绝气瓶的威力杀上真传排名榜的前十,并被列为神都第二代掌教的候选人之一。那个时候的花非花大师兄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使了一点小手段,直接废了空溟的法末绝气瓶;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个黑锅阴差阳差地扣在了楚云川的头上,这也是空溟恨楚云川的原因之一。

千年后的今天,末法绝气瓶重现人间,这令楚云川万分讶异不解。

眼前的这个弥仙阵,其威力比当年见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闯入阵中之后,仅是一两次呼吸,楚云川已经察觉到命宫中的本源之气有波动。如果不是玄天隐谷中的那棵婆娑神树可以化解三灾九难,不需十个呼吸,命宫中的本源之气将被化噬得一干二净,结果是相当危险的,要知道,本源之气,是支撑一切法力的源泉。

“哼哼,碰到我的婆娑神树,算你倒霉!”楚云川暗笑着。只需往玄天隐谷中注入一丝法力,婆娑神树释放出来的化难之气便可以生生克制噬源迷香,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摒住呼吸。

楚云川的神识继续在迷阵中搜索,确定了末法绝气瓶的具体位置之后,猛地吐出一掌法力,卷起雾潮,以排山倒海之势扑过去。虚空中无声无息,结果令楚云川暗吃一惊:“居然扑了个空……看来我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隐藏了气息也没用……”

敌暗我明。

蓦然间,楚云川心弦紧绷,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无边黑暗中的一只流萤,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自己本身却成了无处可藏的一盏明灯。他下意识地在掌心凝聚起一团能量球,亦步亦趋地往弥仙阵的深处走。

“嘶!”

一丝破风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这异响虽然轻如蚊吟,却逃不过楚云川的耳朵。他本能地转身把那团能量球轰出去,嘭的一声巨响,就在前方两丈远的位置,一支由本源之气凝聚而成的怒箭,与能量球撞击后爆出一团耀眼的光波,把周围的乳白色迷雾都震荡开来。

还好反应够快。

如果慢半拍,那支怒箭将穿体而过!

楚云川心想:“既然你想玩阴的,很好!本尊今天就陪你玩一次!”为了陪合弥仙阵的效果,楚云川流露出一丝恐惧的表情,就在这时,迷雾中又接连飞出好几支夺命怒箭,各个方向的暗袭都有。

出掌爆灭几把怒箭之后,楚云川释放出来的本源之气渐渐变弱,进入了本源枯竭、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尤其是最后两支怒箭,扑出去的能量球并没有把怒箭扑灭,侧身闪避时,怒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差点要了性命。

“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而要用这种下三滥的卑鄙手段?”楚云川扯着嗓子大骂:“我神都的太上长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龌龊?!”

骂完这一声,楚云川的脸色骤变,捂着丹田命宫跌退两步,摇摇欲坠的身子差点摔下去,下面可是茫茫沧海。

这种恐惧的表情,常常在那些油尽灯枯的宿修者脸上流露出来。

楚云川咬牙骂道:“我若逃过这一劫,必将你碎尸万段!”

“你没有那个机会!”

声音落下时,浓浓迷雾中走出一个人来,是个身形曼妙玲珑的红衣女子,她那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很妖异,在火红色的眼影衬托下,尽显魅惑之色,仿佛被她看一眼,便能勾魂夺魄!

怎么不是空溟?

她身上有天妖族的气息,几个月前,天妖皇在九剑伏妖塔灰飞烟灭,看来并没有令天妖族受到太重的打击。在这个人才辈出的风云年代里,从来都不缺仙武奇才,一代至尊陨落,很快就会有另一代至尊取而代之,这个女人就是很好的例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至尊气息,令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末法绝气瓶怎么会在她手上?

她跟空溟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大堆的疑问盘压在楚云川的脑子里,但他深知问是问不出来的,看对方的举动,显然是个沉稳老练的人。若这种人硬斗,难保不会出点意外,毕竟,对方有弥仙大阵作掩护,随时都可以潜回暗处。

寻思一阵,楚云川用力捂住丹田命宫,喘着粗气道:“栽在一个妖族的手里,本尊死不瞑目!”

“这世上死不瞑目的人多了去,也不缺你一个。”面对“本源枯竭”的楚云川,女人自信地冷笑着。

“你到底是谁?”

“等你死后我再告诉你。”

声音落下时,女人右臂一扬,手中凭空出现一把修长的红剑。二话不说,挥剑便斩楚云川的头胪,长剑划过之处,赤芒焕影;她脸上那一抹轻蔑的表情,俨然没把楚云川当回事,就像砍一个束手就摛的俘虏,自信到了极点。

当剑离楚云川的脖子仅剩半尺距离时。

那一丝割魂的炙热气息,令楚云川再次暗惊:“好强的剑气!”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楚云川闪电般伸手抓住那把剑,右掌同时凝聚起一团混实的本源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女人的胸口。

刹那间,女人脸色惊变,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嘭!”

胸受重击,女人喷出一口鲜血,带着闷叫声飞退在茫茫白雾之中。

“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本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死不瞑目!”楚云川捏碎左掌中的那把红剑,身影如流星一般往前飞,看到女人飞退的身影之后,又是一掌金色的本源之气吐出去,这股磅礴的金气半道化为一把巨剑,虽然有形无质,却绽放着凛冽的寒芒。

在对方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来,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仅凭这一剑,楚云川自信可以令对方香消玉殒。

蓦然间,迷雾中突然闪出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其中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飞过去接那个女人,另一个穿着打扮比较落拓的男子拦在半道上出手硬接楚云川的掌力。

他使的是一根拐杖。

这根像朽木一样毫不起眼的拐杖,所蕴含的力量连楚云川都为之震惊,拐杖横空一扫,虽然没能打散剑影,却把剑锋打偏了一点。巨剑飞射而出,消失在茫茫迷雾之中。

“你小子果然够狡猾的,居然扮猪吃老虎,嘿嘿,但你还是难逃一死。”落拓男子用拐杖指着楚云川,却没有冒然进攻。

这时,他身后那位华服男子已经把身受重伤的妖女安置到一片雾团上,随后飞过来与落拓男子并肩而立。他看起来比落拓男子要沉稳、内敛一点,望着楚云川冷言道:“以你一人之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劝你别做无畏的反抗!那样只会令你死得更凄惨!”

空溟!

一定是空溟,这家伙总算是现了身!

怒火,烧得楚云川烈血沸腾,尽管对方有意改变了声线,但楚云川可以断定,这两个家伙就是之前在冰晶峰煽风点火的那两个人,其中,这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就是空溟!绝对错不了,不论他是否戴面具,故作深沉,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不装叉,就不叫空溟!

“那谁……空溟,撕下你虚伪的面具吧,既然煞费苦心地布置了这座弥仙大阵,又请了俩位至尊级的帮手,还这么没自信?这不符合你的身份啊。”楚云川淡然一笑,又道:“我就是你一生中的恶梦!千年前如此,千年后的今天,还是如此!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个千年!”

第083章 葬身死海

穿着华贵的面具男子并没有因为楚云川这番话表露出半点异常的反应,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楚云川说的这个人与他毫无半点关系。

楚云川又笑道:“还给我装,很好!既然你不想撕下这张虚伪的面具,那我来帮你撕!”声音落下时,楚云川迅速祭出命宫中的那枚千年冰魄珠,在法力的催动下,冰魄珠悬浮在半空中,周边冰蓝之气千变万化。

“封!”

随着一声大喝,法力唤醒寒炼之心。

千年冰魄珠顿时变得晶莹剔透,身边的冰蓝光芒也随之强盛了不少。一股膨胀到极限的寒炼之气在珠体内蠢蠢欲爆,此刻它所绽放出来的气息,比之前在冰晶峰时释放出来的冰寒气息要强盛千万倍不止,连脚下的苍茫大海都被引得怒涛翻涌。

“不好!”华衣男子的反应极快。“我夺冰魄珠,你去缠住他!”

俩人几乎同时出手。

前者一掌法力吐向冰魄珠,试图封裹它;后者的拐杖已经脱掌而飞,杖足如箭,前端怒芒锋利无比,以一种诡异的手法刺向楚云川。

“好刁钻的角度!”楚云川脸上腾起一抹震惊之色。

若正面受袭,有战斗经验的人往往会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预判攻击方位,这样便可以成功避开对方的攻击。

但是有着同样丰富战斗经验的攻击者,他们也能想到对方会闪避,出手的时候往往会找到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从这个角度把利器抛出去,无论对方往哪个方向闪都逃不出攻击范围,基本上全方位无死角。

很显然,这个落拓男子就是这样一位老手!

眼前虽然只有一根带着怒芒的杖刺飞过来,但楚云川已经意识到那根杖刺能追踪灵魂气息,在出手的一刹那已经锁定目标,想避开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惊魂之际,楚云川双掌同出!

左掌吸气,将悬空的冰魄珠引回,避开华衣男子的掌力;右掌吐气,凝聚一团金色能量球直轰飞刺而来的拐杖。

“嘭!”

一声爆响,元气溃荡。

杖刺击破能量球之后,继续往前飞刺,不过,前面的刺芒已经弱了不少,速度也慢了许多。这结果,早在楚云川的预料之中,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七重尊阶涅磐境界的至尊,其全力一击,力量是很恐怖的,自己在分心吸回冰魄珠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一举将其毁灭。

这一掌能量球轰出去,本意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仅需这半个眨眼的瞬间,楚云川已经将冰魄珠吸回掌中,再次以冰魄珠迎击杖刺。又是嘭的一声巨响,受到重击的冰魄珠,内核中那股早已经凝聚到极限的寒炼之气瞬间被引爆,冰蓝的气波像翻滚的巨浪一样发出怒啸声,汹涌地向四周奔涌开来。

“咿呀!糟了,被这小子借力引珠!”

落拓男子收回拐杖,挥舞而起,扫开一重迎面扑来的冰蓝寒气,逃命似地转身遁入茫茫白雾之中。不远处的华衣男子也同样被这狂暴的寒炼之气逼得措手不及,身子飞快地往后退,遁入白雾迷阵。

前前后后,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方圆百里的虚空皆被封冻,空气凝聚成霜花,凝悬于虚空之中。但是,由末法绝气瓶释放出来的弥仙大阵,并未被破,那些乳白色的奇雾似乎不受冰冻影响,依旧飘飘渺渺地在虚空中回荡着,散发着诱人的暗香。

“果然如此,纵然是冰封天下,也照样破不了这弥仙大阵!”楚云川警惕地向四周望去,迷雾绕着凝悬的霜花回流,这个飘渺莫测的世界,纵是仙眼一对,也难以看穿它的虚实。

楚云川在迷阵中兜了好几圈,始终没发现华衣男子与落拓男子的踪影,只看到一具内透红影的冰雕凝悬在虚空之中,是那个受伤的妖女。

“哼!有她在手,不信你不束手就犯!”

楚云川闪电般飞到冰雕前面,一掌法力破除冰封,正准备活捉了这个妖女。

然而,就在冰封瓦解的一瞬间,这个女人的肉身突然紧缩为一团血红色的肉球,惊得楚云川脸色大变:“完蛋了!”在他纵身闪避的一刹那,肉球瞬即爆灭,其强大的毁灭力量,犹如一颗爆灭的星辰。刹那间,虚空中肉末横飞,向四周迸射的血煞之光将虚空一分为二,弥仙大阵中的乳白色雾气,被染成了血红色。

冰封的世界,也在这一瞬间被打破。

“噗!”

气波扫中楚云川的胸口,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子躬成虾米一般,不由自主地飞退百丈之远!

“嘿嘿,楚云川,你应该做梦也没有想到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吧!”声音响起的时候,一道疾影挥着拐杖从血雾中飞出来,直向楚云川的胸口刺去。

这时,楚云川刚刚收往飞退的身子。

他迷迷糊糊地晃了两下胀痛欲裂的脑袋,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想起的是遁空术,可是在这个弥仙大阵中,逃遁只是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品。如果可以逃,刚才便不会出手,他很清楚被三个至尊级的高手围攻意味着什么样的结局,绝对不可能完胜。

杀气渐近!

他抬头凝视着前面的拐杖,深邃的眸子里敛藏着玉石俱焚的杀气!

当对方那根像怒箭一样的拐杖刺到眼前时,楚云川没有丝毫犹豫,将毕生修为凝聚于肉掌,硬碰硬地击向那根锋芒毕露的拐杖。此刻的肉掌,有如不灭的金刚之掌,一路摧枯拉朽地往前推;在拐杖彻底化为灰劫的时候,掌力毫力悬念地击在落拓男子的胸口上。

一丝惊惧的表情在落拓男子的脸上一闪而过,随着那口鲜血喷出来,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之色,身子飞退十余丈才收住。而他对面的楚云川,在出完这一掌之后,仿佛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一样,手捂胸口,屈着右膝跪在虚空中,脸色煞白到了极点。

“嘿嘿~痛快!”落拓男子手捂胸口不停的揉搓着,似乎觉得这一掌挨得很值,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的狞笑,大声喊道:“那谁……你还等什么!他现在已经五脏俱裂,油尽灯枯!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声音刺耳,楚云川已无力站起来。

他背后的茫茫迷雾中,突然隐现出一只翻天巨掌。巨掌如山,在掌影面前,筋疲力尽的楚云川就像一只渺小的蝼蚁,在天地中颤栗着。

“难道我楚云川,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呵呵……未央花,你不是说我不会死吗……人算不如天算,五百年之约,恐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翻天覆地的毁灭气息从背后袭来,楚云川的嘴角勾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在弥留之际,他眯了眯有些迷糊的眼睛,仿佛看到羽衣仙子正向自己走来,他笑着呢喃:“羽衣,我来了……”

“呃!!!”

巨掌无情地拍在楚云川背上,一声闷哼,弹起死亡的节奏,与诡谲的风声和鸣。千年肝胆,一朝陨落,沉重的身子有如断钱风筝,坠向无边的苍茫大海。

直到海面传来水花飞溅的声音。

华衣男子从迷雾中现身,手中托着形状古怪的末法绝气瓶,一指法力挥出去,引得天地间风流云散,一缕缕的乳白色迷雾被吸入瓶中,弥仙大阵随即消失,天地间一片清明。

他揭下了面具,是个鹤发童颜的俊逸男子,只是目光有些阴冷。

“空溟,有没有回春丹?”落拓男子也摘下了面具,正是雷音谷的开山谷主——射干!他揉着剧烈疼痛的胸口,伸手道:“他那一掌真要人命,要不是他的五脏六腑碎裂在前,我前面又有一根法杖顶着,消耗了他大部分力量,这一掌轰过来,我估计十有八九会死得轰轰烈烈。”

空溟甩给他两枚丹药,道:“他可是半个圣尊,是你蠢,谁叫你跟他硬碰硬。”

“嘿嘿,如果我不牺牲一点,耗尽他最后一点力量,你的翻天掌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收割他的性命。”吞完回春丹,射干深吸两口气,又心有余悸地说:“话说回来,这小子的实力还真不是吹的,如果不是有弥仙大阵助我们隐踪,再加上一些小手段,我们俩人联手也未必有胜算。”

空溟黯然不语。

他凝目搜寻着茫茫沧海,仿佛生怕楚云川没死透一般。

射干又道:“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舍得牺牲乐亦寒,在她被冰封的瞬间迅速种入解体禁咒,嘿嘿,这份魄力……敬佩!我今天算是大开了眼界,这才叫真正的仙武无情。”

“她的命,换来了楚云川时代的终结,她应该感到自豪。”对于乐亦寒的死,空溟脸上没有丝毫的惋惜。他飞低一点,贴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搜寻,方圆百里海域都没见楚云川有生还的迹象,这才放下一颗绷紧的心,转身又问紧随其后的射干:“楚云川死在谁的手里?”

“……?”射干微微一愣,但是空溟眸子里的阴冷,让他看懂了一些玄机,他心领神会地笑道:“被天妖宫的人寻仇,与乐亦寒同归于尽。”

“嗯。”

“嘿嘿,现在楚云川已经死了,那重选天枢十二神司一事……”

“你选你的神司,我做我的太上长老,你我从不相识,往后各不相干!”抛下这句话,空溟化身一道流光,转瞬便消失在茫茫天际中。“我呸!”射干对着他的影子啐出一口吐沫,狞笑着骂道:“天下阴毒之术,数你这个王八蛋最精通,谁认识你谁少活两年,你还真把自己当圣人!”

第084章 冒险寻师

当楚云川陨落的消息传出去,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坠入黄泉,注定要激起轩然大波。上至仙武名流,下至江湖小虾,惊叹声引渡仙武之心,仿佛红尘不古,只剩一味苍凉。

千年前的龙域大战,血染苍穹、令无数枭雄走向了寂灭的深渊,楚云川不曾陨落。

千年后,却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妖族同归于尽。

曾引领一个时代的仙武至尊——楚云川!他有什么理由陨落得如此没有价值?很多人都难以置信,然而,祖洲神都已经站出来澄清陨落的事实,不信也得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仙武无情,谁又知自己明日将陨落于何方?

紫云峰。

阴雨连绵,弘楼带着几位弟子在山后的水云涧立了一座衣冠塚。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满身泥泞的白慕雪捧着一套脏兮兮的衣冠从水云涧出来,被雨水淋透的长发凝结在憔悴的脸颊上,半遮红肿的眼眸;她精神有点恍惚,嘴里一直神神叼叼地念着:“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师傅没有死……”

无为刚刚送走弘楼他们,回头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

“慕雪,师尊才刚刚安息,你怎么可以……”

“连你也想诅咒他?!”白慕雪突然瞪着一对红红的眼睛,见无为闭嘴不言,她转身进屋把这套衣冠清洗干净。衣冠清洗好了,她却没闲情收拾自己的落魄妆容,牵出一匹冰翼神驹问无为:“我要去死海,你去不去?”

“……!!!”无为突然有点讨厌自己的名字,总是在关键时候无能为力。“死海蜃楼,凶险万分,师尊若还在,也不会同意你去找他的。”

“那你留在这苟且偷生吧!”白慕雪飞身上马,勒紧缰绳大喝一声:“走!”雨幕中,神驹踏风穿云,奔向天际。

“……!!!”无为暗吃一惊,匆匆牵来冰翼神驹追上去,喊道:“慕雪,等等我。”

无边苍茫,三千弱水卷狂澜。

在神都只是阴雨微风的天象,在海上完全是另一番情景。狂风自西向东席卷而来,掀起十余丈高的狂潮,汹涌澎湃地往前推,那惊涛拍浪的呼啸声,仿佛是死海之神的怒吼,连水中的巨怪都吓得不敢轻易露面!

半空中,冰翼神驹被风吹得寸步维艰,不停发出嘶鸣声。

横斜的雨点打在白慕雪的脸上,令皮肉红肿,但她不想停下来,咬牙喊道:“神驹,太高了,我看不清海面,飞低一点。”

神驹听了话,身子急速下降,几乎是贴着海面前行,怒涛在马蹄下翻涌。

刹那间,一条巨大的食人飞鱼嗅到气息从海浪中飞出,张大的血盆大口中露出两排森白的尖牙,意欲飞吞贴近海面的冰翼神驹和白慕雪。受惊的神驹奔蹄嘶鸣,用脚猛蹄鱼头,将飞鱼踩回海中,速度快如闪电。

但那条巨型飞鱼显然饥饿到了极点,并没有就此罢休,很快又发起第二次飞吞,这次是从侧面飞吞,直接避开了神驹的马蹄攻击范围。无为眼疾手快,匆匆划出一道剑气,噗哧一声,巨大的鱼头被剑气切为两半。

直到鱼尸被一个巨浪淹没,海上仍残留着一抹淡淡的腥红。

“飞鱼的血腥气息,很快便会引来大量的食肉性水怪!”无为抹了一脸雨水,心有余悸地提醒白慕雪:“为了安全起见,不可离海面太近,飞高一点吧。”

白慕雪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置若罔闻。

她睁大着一对红肿的眼睛,一直在海面上严密搜寻,并一路呼喊着:“师傅,你在哪……师傅,你听到我在喊你吗?你快出来……”无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硬着头皮紧随其后,手中紧紧握着长剑,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事实也证明,血腥气息,确实是最好的诱饵。

四面海域中,很快便浮现出一群群的妖鱼,有的在疯抢那条飞鱼的鱼尸,有的则贪婪地盯着贴海飞行的冰翼神驹,不断跃出水面猎食。而无为,全程担当着一个保镖的角色,一路为白慕雪护航,剑上的鲜血刚被雨水洗去,很快又染上了新的血液,杀伐不断!

直到将方圆百里的海域搜完一遍,白慕雪的眸子里噙着的也不知是泪花还是雨花,那是绝望无助的眼神。

风越来越大,冰翼神驹煽动翅膀时显得十分吃力,恐怕撑不了多久。

无为正想劝白慕雪回去。

白慕雪突然语出惊人:“我要下海去找!”

“……!!!”无为暗咬牙根,剑指白慕雪,道:“你别逼我动手!”

“你动我试一下,哼!”白慕雪冷哼一声,纵身往下跳。就在她贴近海面的那一瞬间,无为闪电般飞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脚尖在海浪上借力,身子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回马背上,不等白慕雪反抗,又道:“我下去!”

白慕雪甩开他的臂膀,冷哼不语。

无为习惯性地摇摇头,身子再次飞起,一头扎入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中。

“师傅,呆子下海来找你了,你一定要撑住……”白慕雪揪着一颗忐忑的心,目光一直锁定在波涛海面上。不一会儿,海面上涌起一团腥红,白慕雪惊魂呐喊:“呆子!”很快,一条鱼尸浮上水面,白慕雪长长地松了口气。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时间。

“嘭!”

突然一声巨响,就在前面不远处,海面上暴起一股巨大的水花。

如苍龙出海,一条体型长达三十丈的食人妖鱼直挺挺地顶着无为冲出海面。无为双腿叉开,分别踩着它的上下颚尖牙,看食人妖鱼凶悍的样子便知,它正在用力地咬合巨嘴,只稍无为松力半分,立刻就会掉入它的腹中。

“呆子!撑住!”

惊魂之际,白慕雪身影如虹,踏浪疾飞,手中泫光明月刀飞快地划出一轮明月寒刃。刀魂呼啸,切断奔涌的浪峰,以横扫千钧之势扫向妖鱼的中段。铮的一声清鸣,明月寒刃斩在妖鱼身上,那坚硬如乌寒神铁的的鳞甲擦出一抹火花,丝毫不受损。

不过,妖鱼显然对这种突袭很愤怒。

它猛地晃了两下沉重的鱼头,将苦吞不下的无为甩飞,随即张大嘴向白慕雪飞游过去,巨大的鱼身将波涛汹涌的海面划出一道白浪深坑,体现出强悍无比的霸气。

刹那间,白慕雪脸色惨白,束手无策。

刚刚被甩飞的无为突然大喊一声:“快离开海面!”就在巨鱼的大嘴离白慕雪仅剩半尺距离时,无为脚踏白浪飞过来,提着惊魂未定的白慕雪脱离凶险的鱼口,落回马背上。

神驹显然也受惊不小,不等主人下令,巨翅一震,拔高到半空中,顺风飞回祖洲。

到了祖洲岸边,俩人松了口气。

无为找了一处无人的茅屋暂时避雨,白慕雪坐下来之后才发现无为的背部被锋利无比的鱼鳍划出了好几道血痕,连这雨水也洗不去那一身鲜血。“你让我去死好了,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要下去。”白慕雪拿出几枚回春丹给无为,一脸悔疚之色。

“……”无为像是没事人一样,默然不语。吞完回春丹之后,他无奈道:“慕雪,对不起,以我之力,根本就潜不到海底。且不说水下妖孽猖獗,深海处的水压之大,若无法宝护体,血肉之躯根本就抵抗不住。”

“那师傅怎么办?”

“……!!!”无为眯了一下眼,神色黯然地摇着头:“不论师尊在与不在,我们都应该好好修练,只有等我们强大了才能查出真相……回神都吧,也许空溟还会找机会驱赶我们,但我们这次绝不能离开紫云峰,那是师尊仅存的一点尊严……”

第085章 神权之争

半个月过去,神都上下,似乎还没有为楚云川的陨落缓过神来,很多人的脸色都显得沉重无比;毕竟,楚云川的存在,直接影响着神都在仙武界的地位。现在他陨落,神都损失一位至尊高手,又是在没有掌教的情况下,面对北域炎黄宗的强势崛起,把大家愁得焦头烂额。

三日前,射干携同两位炎黄宗的弟子前来神都拜会,提出重选天枢十二神司一事,并目中无人的放出豪言壮语:“仙武界的各大教宗都已经表示赞同,定在两个月后,于炎黄宗举行封神大典。”

他们的言下之意,是说现在最后一位神司已经陨落,你神都已经今非昔比,重选天枢十二神司一事,神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管你们去与不去,谁也阻止不了炎黄宗执掌神权、主导仙武界的节奏。

为了这事,神都四位长老没少郁闷。

数千年以来,仙武界的各大教宗,论综合实力,神都一直都是稳座头把交椅,勉强能够挺直腰杆与神都对话的,也只有雄踞西域的天魔宫;其它的天妖宫、琉璃谷、藤萝谷、仙陵学宫等教宗,拍着马屁也别想追上来。

仙武神权,一直牢牢地握在神都手里,没人可以撼动!

近年,琉璃谷到处招揽潜力精英入门,隐约有崛起称雄的想法,但离强大的神都还有一定距离。只是谁也没想到,这边没把琉璃谷放在眼里,北域却崛起了一个炎黄宗,其强势之态,直逼神都,夺权称雄的野心昭然若揭!

就因为一个人的名字——司徒圣!

那家伙曾参与过重演洪荒、也曾参与过龙域之战,当年,是楚云川强劲的对手之一。在天枢史册中,司徒圣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身死道消,可谁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在这个风云诡谲的年代里重现人间,开宗立派!过去,他曾跟羽衣仙子、白凤凰、天枢十二神司一起齐名,凭着这种威望,很多人还是很敬畏他的。

这日,空溟把四位长老召集到神殿,自己却迟迟没有露面。

忧心忡忡的执事长老纳闷不解:“这次空溟师叔召集我们四个来,莫不是为了重选天枢十二神司一事吧?”

“他只是一代退隐的长老,不会把这种棘手的大麻烦惹上身的。”传功长老那对深邃的眼子里,永远都敛藏着精明的光芒,似乎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他看不透的,道:“依我之见,可能是为了无为和白慕雪的事,目前,无为在真传排名榜上已经上升到了九十五名。”

宗炼长老赞道:“不愧是楚师叔的弟子,进展神速啊!”

“这未必是什么好事。”传功长老眉头轻皱,转头问一言不发的刑律长老:“刑律,你身为教规律例的裁决者,若再次出现上次那种有违常情的事情,你该如何自处?”

“唉!!!”刑律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道:“做神都弟子难!做长老更难!做一个不被人在背后猛戳脊梁骨的刑律长老更是难上加难!”

闻言,其它三位长老忍俊不禁。

“你们大可放心,我即已退位归隐,便不会再插手教务,何需言难?”殿中灵乍光闪,空溟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见众人行礼,他罢手示意免礼,又道:“那个无为虽然魔戾横生,但他毕竟是楚师弟的真传弟子。现在楚师弟已经陨落,看在往日情份上,可破例让无为继续留在神都紫云峰,你等也好加以引导,以免他步入歧途毁了我神都名誉。”

刑律道:“空溟师叔说得极是。”

空溟道:“我这次叫你们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召回值守在放逐渊的言易?”

闻言,负责教务的执事长老匆匆回道:“我即刻派人前往放逐渊,召言易回神都。”

“如此甚好!”言罢,空溟的身影遁失于虚空,传来飘渺余音:“并非我有意偏袒他人,只是觉得完全没必要派人去放逐渊值守,那无疑是将我神都弟子推入火坑,你们该好好反思一下。”

反思不反思,倒没什么。

只是这种特权,令几位长老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一脸憋闷之色。

楚云川当初为了调走言易,还找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相比之下,空溟现在要把言易调回来,连理由都懒得想,直接一句“没必要”,把太上长老的身份地位利用得淋漓尽致。

刚才刑律说的“难上加难”,此刻,几位长老是深有体会。

宗炼长老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三位道:“我懂了,等言易回来,楚师叔的那俩位真传弟子还有活路吗?某人现在即不用顶着以大欺小的骂名,又可以让眼中钉和肉中刺生不如死,简直是绝了啊。”

“唉!无为和白慕雪的潜力都不错,如果毁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你我于心何忍?”执事长老同样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回复,得到宗炼和刑律的一致点头认同,传功却另有看法,暗回道:“也不必如此悲观,堪大任者,哪个不是历尽磨砺与苦难?对他(她)俩来讲,言易的回归,或能成为激励他(她)们努力修练与超越自我的最佳人选。”

传功看问题,始终还是要深刻一点,大家都不置可否地点着头。

传功长老又道:“说些正事,关于重选天枢十二神司一事,我的观点不变,不建议参与!各位怎么看?”

执事长老分析道:“十二神司共有十二人,现在仙武界的各大教宗纷纷响应,势必会瓜分这十二个仅有的名额,我神都要是置身事外,势必会陷入被边缘化的尴尬境地,到时,你我如何向师祖交待?”

传功回道:“没这么严重,只要我神都的综合实力一直稳坐头把交椅,谁也动不了我们。”

执事辩道:“仙武神权,只有抓在自己手里才踏实!重选十二神司若被炎黄宗主导,他日结合其它各大教宗的势力形成同盟力量,我神都如何能对抗得了?这样太冒险!”

“你这是岂人忧天,炎黄宗毕竟只是地球人的炎黄宗,你真当天魔宫、天妖宫、琉璃谷那些人会对他推心置腹?”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服谁!司徒圣若严格遵守《白城条约》,以仙武为尊,一百年后脱胎换骨,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呵呵,一百年后?只要我神都重塑往日雄风,灭了他炎黄宗又有何难!”

……

传功长老的观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不参与,即代表着不认可他们选出来的神司。作为仙武界的巨头,只要一直保持实力上的优势,将来谁不服就灭谁,甚至,可以用仙武手段对整个仙武界的秩序进行洗牌,也没那么多顾虑。

不过,他这种强势思维,并不被保守的执事长老所理解。

俩人各执一词,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颇有一丝火药气息在里面,谁也不肯退让;而宗炼长老和刑律长老属于中立派,一个个都皱着眉头不表态,谈到最后,结果还是像以往一样,最终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

俩位中立的长老寻思着:“如果楚云川还在,这种问题,根本不叫问题。”可问题是,他们也相信楚云川确实已经陨落,因为空溟已经亲口证实。

不过,有人不相信!

通陵客栈。

黑泽长年落脚的地方,他像往常一样,右脚踩着凳子坐在二楼的专用雅座区,百无聊赖地喝着小酒。

现在坐在他前面的是他曾经的女神——秦思凡。

近段时间,秦思凡就像一块粘人的膏药一样天天粘着他不放,甚至,连他上茅房也在门口守着,这让黑泽无比郁闷,特别是她总在耳边提及楚云川已经身死道消,重三蹈四地说:“现在是你回归炎黄宗的最佳时机,因为再也不用担心会跟楚云川站在对立的战台上。”

黑泽从不相信楚云川会这么轻易地陨落,因为他叫楚云川!

只是,黑泽不想解释,觉得没这个必要。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我在南宫飞珞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你这是打算做小三呢?还是打算撬墙角?”黑泽捏着她的下巴,感觉她的肌肤好光滑,可惜……少了一点仙味。

秦思凡眨巴着眼睛,含情脉脉地说:“我想撬墙角,帅哥,给个机会行吗?”

“臭不要脸,在京南军区的时候,我的代号不是癞蛤蟆吗?是你当时瞎了眼呢?还是现在瞎了呢?”黑泽穷尽奚落之手段,只求这位白富美快点滚出自己的视线。

但结果让他郁闷得快要吐血。

秦思凡不但不生气,反而夹了一颗炒豆放进他的嘴里,笑嘻嘻地回道:“人家那时候的眼力劲不够嘛,在那个雾霾满天飞的世界里,出门看到的都是防毒口罩,谁又能分辨帅和丑。”

“为了完成任务,你不惜出卖色相,我鄙视你。”

“谁说我是为了完成任务?你现在就是我的男神,越老越有魅力。”面对周围那些讶异的目光,秦思凡丝毫不掩饰亲昵之举,进一步坐到黑泽的大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不服输地说:“你骂也骂过了,就当是我当年有眼无珠欠你的,我认!在你眼里,难道我真的比不上那个魔仙?”

“抱歉,从你身上,我只嗅到一股凡夫俗子的味道。”黑泽不客气地推开她,起身往楼下走,边走边道:“等你不会主动坐到我大腿上来的时候,再来跟我谈撬墙角的事,现在,请跟我保持距离,谢谢合作。”

第086章 夺鼎之心

“黑泽,你混蛋!”

秦思凡在后面骂,黑泽完全能想象到她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那是一个天字号白富美在失去优越感之后体现出来的暴躁与不甘心,但黑泽并没有回头施舍半点同情心。

在京南军区的时候,她秦思凡的魅力确实可以令无数欲血男儿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为她一个回眸,可以堕落得无怨无悔。遗憾的是,这里是天枢星,她身上的光彩,在那些天仙、魔仙、妖仙的面前,暗淡得就像烈日下的萤火虫,擦亮眼睛也不知道她在哪闪光。

这是仙与凡的根本区别,即便她换上一套纤尘不染的华丽古装,仍掩饰不住她骨子里的那股凡俗之气,她的心境,早已经在那个物欲横流的国度里被腐蚀得只剩一团糟粕。

她一路追到楼下,恼羞成怒地骂着:“黑泽!你真不是个男人,有你这样对一个女孩甩脸色的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黑泽还是置若罔闻。

怜香惜玉那档子破事,说白了就两个字——虚伪!黑泽从不觉得自己是这号人。

在秦思凡还没追上来之前,黑泽的身影突然遁失在虚空之中,施展空间瞬移之术,再次现身,人已经在十里之外。

苍山古道,黄叶舞秋。

不羁的孤影在寂寞中吟唱,一曲许巍的《蓝莲花》,借着三分酒劲回肠荡气。尽管五音不全的黑泽天生就不是一个唱歌的料,但这次唱得很有味,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朵永不凋零、在寂寞中孤独绽放的蓝莲花,如歌词所说:“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

人就是这样,在只能活一百岁的时候,渴望着永生。

然而,当千秋岁月在指尖划过,亲眼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相继续离开,蓦然发现,九万里红尘,寂寞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壶浊酒,并不能洗尽心中的无奈。

曾经有一个人很懂他,那个人叫魔姬。

遇到她,黑泽发现这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个人像自己一样孤影伶仃地站在山巅上瞭望天涯。可惜,她最终死在楚云川的剑下,更无可奈何的是,楚云川杀她,有着充份的理由。

直到南宫飞珞的出现,黑泽那颗死寂的心才重新焕发出一点生命的火花。她跟魔姬长得一模一样,并同样有着一股冰冷无情的魔仙味,只需这些,已经足够慰藉。

“什么成圣,什么永生,都他ma的扯蛋,活人跟死人的最大区别,不就是仗着那点七情六欲么?”酒壶高高举起,飞流的酒花激情四射地溅入深喉,喝了个痛快,黑泽余兴未尽地吐出一个字:“爽!”

不知不觉,南宫堡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黑泽加快了脚步。

南宫堡的人并不多,上上下下也不过一百多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已经集体改口称黑泽为黑爷!黑泽十分享受这种类似于“家长”一般的待遇,他拍着一位看门家丁的肩膀赞道:“好好干,爷看好你。”随后直奔南宫飞珞的深闺。

黑泽习惯性地不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南宫飞珞惊慌失措地把手藏到背后,黑泽讶异地问:“什么东西?”

南宫飞珞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道:“没什么,一件小玩意儿。”

“那你藏什么藏?”黑泽野蛮地把她的两只手拉到前面,映入眼帘的东西,令他有点讶异。她右手拿着刻刀,刀锋薄而锋利,左手紧紧地攥着一只木雕,雕的是一位男人的人像。

这只小小的雕像,被她纯熟的手法雕刻得栩栩如生,人像的轮廓与线条看起来是那么的柔美,就象是活物的一般。她不但给了他伟岸而颀长的身形线条,也给了他生命和灵魂,只因她不小心划伤手指时,鲜血已经悄无声息地注入雕像之中。

她并不是一个职业的雕刻家,能雕成这样一件活灵活现的艺术品,显然是常年累月地雕刻同一件作品、硬生生磨练出来的娴熟。

但是,这只雕像雕的并不是黑泽。

黑泽捏着她的左腕,问:“他是谁?”

“……!!!”南宫飞珞突然用力地甩开他的手,不慌不忙地反问:“我若说是一位故人,你可信?”

“白凡?”

“与你何干!”

“别这么激动,我他ma还没堕落到跟一个死人计较的境界上……爷说过,爷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黑泽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倒了杯茶,边喝边道:“三个月之内,我会把你想要的轮回造化鼎找出来。”

“天地之大,要找出来谈何容易。”南宫飞珞突然话锋一转,对黑泽道:“可惜……你出现得太晚,要是早些年……”她欲言又止,惋惜地摇着头。

“神经病……在家等我消息!”

黑泽郁闷地搁下茶杯,转身便消失在南宫飞珞的视线中。

自从轮回造化鼎现世的那一刻开始,四处寻宝的人,绝不仅仅是黑泽一个人。有人甚至已经找到了琉璃谷,但结果只有一个——有去无回。琉璃谷的四位藤仙美女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级的宿修者,但是有羽衣仙子预先布置的隐谷锁仙阵,一般人还真的突破不了防线。

山风掠过幽谷,轻晃的秋千上,仿佛残留着主人的余香。

青衣坐在石桌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那个秋千,喃喃道:“主人轮回之后,都已经快一个月了,至今没有回来,我们要不要出去找她?”

正在弹琴的紫衣回道:“主人吩咐过,我们的任务,是看好琉璃谷,看好轮回造化鼎,百日之内,任何人不得出谷半步。”

蓝衣和绿衣提着剑跑过来。

蓝衣喜道:“刚才又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试图入谷,结果在隐谷锁仙阵中转悠了半天也找不到出路,被我和绿衣剥光了衣服吊在山谷入口处示众,看还有谁敢擅闯琉璃谷。”

绿衣忧道:“不过,都只是一些散修,如果遇到真正的至尊级强者,不知道主人布下的隐谷锁仙阵能不能困住他们。”

“放心,不会有事。”紫衣十指灵动,轻拨琴弦,一缕清音荡起天地间的惬意与悠闲,道:“若真有至尊高手大破隐谷锁仙阵,我们四人,可联手催动轮回造化鼎,活生生地煮了他,将他化为花肥!”

青衣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有人来夺鼎,就怕主人百日之后还不回谷,到时该如何是好?难道我们真的要拿着鼎去神都找楚云川?那个家伙……我真想杀了他,害得我们主人这么惨。”

闻言,其她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在羽衣仙子轮回的时候,她们奉命留守琉璃谷,没法抽身去冰晶峰一睹轮回实况,也不知道主人在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面前,有没有坚持到最后。

紫衣突然收了弦,安慰道:“不要瞎猜测,主人的实力那么强,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只需守好琉璃谷和轮回造化鼎即可……”

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两个月。

此时的仙武界,风起云涌,封神大典,正式在炎黄宗拉开了帷幕。

第087章 客栈冲突

天道寒心,以北风为刀刃,视众生为鱼肉。

雪花无病,以大地为鼎炉,炼万物为药渣。

白茫茫的雪原中,两匹冰翼神驹并肩拉着一辆红帐马车顶着风雪自东而来,吱吱吖吖的车轮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深深的辙痕,犹如烙在雪白肌肤上的两道伤疤,看着隐隐作痛,却无可奈何。

白慕雪掀开红绫罗帐往前瞧,扑面而来的寒风刺骨割肉,但她真的是很想知道前面究竟还有多远。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颠簸、甚至令她感到焦躁无比,光是累点倒也无所谓,就怕赶不上封神大典。

她从没想过要成为一名神司,也十分欣赏传功长老的魄力,那个老头子居然能力排万难,强硬地阻止神都参加炎黄宗的封神大典。确切地说,她跟传功长老一样,极其讨厌与那些居心叵测的坏蛋出现在同一个圈子里,但她却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腿,时常会忍不住要插一脚,祸福不管。

这个世界就这样,很多人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一切红尘,却一直活在是非之中。

前方飞雪连天,一眼望不到尽头,白慕雪坐回车厢里,问无为:“呆子,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她顺手把泫光明月刀搁在旁边,拿了一壶酒出来,小喝一口,辣得直吐舌头;呆子说这东西可以御寒,她只是想试一下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无为一直坐在前面驾车,也没有回头,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道:“香甜的糯酒适合你,但只有烈酒才能暖心,多喝一口吧。”

白慕雪心想:“我就算是冷死,也绝不再喝这东西!”她把酒壶递给无为,道:“干嘛不回答我?你……可真万别告诉我真走错了地方!我警告你,后果很严重,就算师傅和我娘一起从地里爬出来也救不了你!”

“北域贫寒,终年飘雪,荒无人烟,红叶姐描述的就是现在这种环境,方向没错。”无为扭头向旁边望去,发现不远处还有几行笔直的马蹄印,一路向北。马蹄印深入雪底,带出乌黑的泥水飞溅在四周,至今没有被新雪完全覆盖,应该是刚过去不久。无为喃喃道:“看样子,那些人赶得好急……”

“呆子,你在嘀咕些什么?”

“没……没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

“可能还有段距离。”无为将手中马缰紧紧一勒,对神驹道:“你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起!”受马缰牵引,前面两匹冰翼神驹双双嘶鸣,震翅飞向半空,有如离弦之箭,拖着红帐车厢在风雪中快速飞行。

黄昏的时候,雪花终于不再飞舞,天地间的寒气也越发凝重了几分,处处散发着无情的刺骨气息,幸好有袅袅炊烟升起。

从半空中俯视下去,银妆素裹的雪山中有一座孤独的客栈,高高竖起的店旗上写着“轩辕客栈”四个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店前栏栅上拴着三匹白色的独角兽,那种只有一对雏翅的独角兽并不能持续飞行太久,比冰翼神驹要廉价得多,但它们正是无为要寻觅的引路者,所以无论它们有多卑微,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天色不早了,先在那投宿一晚,明天再赶路吧。”

无为御令冰翼神驹落在客栈前,正下车抖落一身雪花,门口那位小二哥麻利地将满是油渍的抹布甩到肩上,热闹洋溢地跑过来招呼:“俩位客官,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是要去炎黄宗参加封神大典吧?前面还有八百里呢,您俩运气好,小店正好还有两间上好的客房。”

“冰翼神驹只吃新鲜的带露草料,麻烦照顾好。”明日还得仰仗两匹神驹代脚,无为不敢亏待了这两位大神,直到小二干脆地点头打包票,这才与白慕雪安心投栈。

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无为突然收脚,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这笑声比冰翼神驹的嘶鸣声还要粗沉得多,沙哑得像只老鸦,那种狂妄劲却让人很不自在,仿佛天下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他法眼,居然敢大言不惭地说:“楚云川就是个屁,龙域之战没死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妖女手里?我跟你们讲,新一届的神司,只会比以前的更强大!”楚云川的事情已经过去三个月,这三个月来,白慕雪只要听到楚云川三个字就会发狂,更何况是这种诋毁之言。

在她提着刀要冲进去的时候,无为匆匆按住她肩膀,示意性地摇了摇头。

里面那人,无为在白城见过,他叫乌鸦,炎黄宗的弟子,曾骑着机械天虎兽、挥着蓝芒极光剑怒破白城的防御结界,那时也是霸气逼人。不过,他现在并不是一个人,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琉璃谷的玉横烟和柳若青。

玉横烟还是戴着神秘的面纱,令人无法看透。

反倒是那个柳若青,她的修为状态令无为颇感讶异。当初在仙陵学宫的战台上,夺冠之战,柳若青曾在他面前主动认输。如今将近一年的光景,她的修为境界也是突飞猛进,已经处于三重天阶结丹境界的巅峰,随时都有可能淬丹化形,一举跨入道御宿主的行列。

看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应该是交情不浅。

无为见白慕雪暗咬牙根,似乎还咽不下这口气,小声提醒道:“你曾重伤玉连风,现在他姐姐在这,而这里又是炎黄宗的辐射范围,先忍忍吧。”

“哼!”

白慕雪终究还是把刀收了起来,实际上她也明白现在冲过去意味着什么,要不然,真按她的性子来,无为哪难拦住她。她在仇人的隔壁坐了下来,瞄到他们那一桌寒酸的酒菜,特意扯开嗓门大喊:“小二!那些给畜生吃的垃圾食物就不要端上来了,有什么山珍海味尽管给我上,本小姐有的是钱!”

天枢星,是个以仙武为尊的世界,炫富的资本通常都是灵丹妙药,像白慕雪这样把一锭金子砸到桌子上,闻所未闻。但她确实砸出了霸气,金锭深深地嵌在桌板中,害得小二哥抠了老半天都没抠出来。

“……!!!”

此时的无为已经满头黑线,有种不祥的预感。

隔壁传来拍案而起的声音,静坐不动的无为不曾用眼角余光去扫视,但知道那只受到挑衅的乌鸦已经把愤怒的目光瞪了过来,所以他把手按到了剑柄上,时刻做好为身边这位千金大小姐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不敢有丝毫松懈。

“乌鸦大哥,就当逗乐吧,快坐下。”柳若青轻扯他的衣袖,小声相劝,但乌鸦并没有坐下来,目光始终盯着白慕雪那半边高傲的侧脸。这时,玉横烟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沾上一滴酒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南宫夜!

这名字,乌鸦并不陌生。

天魔宫的第四代魔帝——南宫夜!连炎黄宗的掌教至尊都敬畏三分的仙武大伽!乌鸦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南宫夜好像是白慕雪的亲外公。

“呦,这不是白城郡主白慕雪吗?我说怎么这么财大气粗。”乌鸦的脸色说变就变,像是遇到了久违的故人一般,走到白慕雪的桌前,帮小二把那定金子抠了出来,又笑道:“白大郡主,听说你师傅是楚云川、外公是魔帝南宫夜,这简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想必,你的道行也挺高吧?”

白慕雪轻笑道:“想动手就说,何必拐这么多弯。”

“爽快!我喜欢!”乌鸦拍着掌,对在坐所有人宣道:“不是聋子的都给我听好了,本大帝要跟白慕雪小姐进行一场不带半点个人恩怨的、非常纯洁的友谊赛!虽然,刀没长眼!剑也没长眼!但是!本大帝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所以,如果将来有人问起,你们要大声地告诉他,我们这是友好的武技切磋,绝不带欺负人的性质!明白没有?!”

他的一番话,得到不少人的呼应,只因这个世界太过冰冷,渴望看上一出热闹。

无为提着剑起身,被白慕雪一掌按下去。

白慕雪径直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土鳖!吼完的话就立刻跟我滚出来,就凭你之前那一句污辱我师傅的混蛋话,今天,不赏你十个响亮的耳瓜子,姑奶奶我跟你姓!”

第088章 月夜决斗

雪地虽白,却抵挡不住夜幕降临之后的黑暗。

客栈前高高挂起的那只红灯笼,照亮的范围终究十分有限,白慕雪走出去之后,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只剩沙沙作响的脚步声在雪地中响起。她不想在离客栈太近的地方动手,毕竟这座客栈经受不起仙武之力的摧残,何况,她不想伤及无辜,她十分清楚泫光明月刀的杀伤力有多大。

依稀有百丈远的距离,她收住了脚步。

乌鸦站在客栈门口,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因为知道白慕雪为什么要走这么远,所以觉得她有趣。

他冲着黑暗的前方朗声大喊:“白大郡主,我跟你讲:打架!致胜秘决就三个字——快!准!狠!你顾虑太多,又心浮气躁,注定会输得一塌糊涂。”言语间,他已经把那件金毛貂皮袄脱了下来,露出一身炎黄宗的紧身玉袍,手持一把毫无半点锋芒的木剑,划着雪地往前走。

很快,他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但那把三尺长的木剑,却深深地烙在无为的脑海里,令他脸露讶异之色。

心细的柳若青捕捉到他的表情,问道:“公子可是觉得他那把剑根本就不配叫做剑?”

无为不以为然地回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物。”他难得流露出一丝微笑,将那一抹紧张的表情驱逐得一干二净。他知道乌鸦的修为境界跟慕雪差不多,都是刚刚结丹的天阶宿修者,但是木剑永远也战胜不了泫光明月刀。

不过,柳若青的一声叹息,却令他有点不解。

无为追问:“难道柳姑娘认为在下所言不对?”

柳若青眉头轻挑,道:“我认识他已经有些时日,他虽然有些狂妄不羁,但不是无知之辈,确切地说,他很懂得爱惜自己的生命……依我看来,他手中的剑危险得很,还是不要轻视它比较好。”

“多谢柳姑娘提醒。”无为闭起眼睛,倾耳聆听黑暗中的世界,呼啸的寒风还是一如既往地肆虐着众生,不过,这并不妨碍无为的听辩能力。

无为很感激师尊楚云川,觉得没有师尊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最近一段时间,修为境界之所以突飞猛进、在真传排名榜上稳步前进,全仗那枚乌龙珠。

龙珠,是天龙一族的命宿丹,价值非金钱可以衡量。

自从吞了那枚洗尽浊气的龙珠之后,无为明显感应到,命宿丹隐隐有蜕变的迹象,连识感也比以前强大了很多,百丈之内,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过也逃不出他的耳朵。这还只是吸收到千分之一的龙魂本源,要是完全消化那枚龙珠,未来的奇妙之境,难以估料…

蓦然间,一抹月牙寒光划破漆黑的夜空。

几乎是同一时间,无为的耳根子轻轻抽了一下,尽管他紧闭着双眼,与决战之地隔着百丈远的距离,但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幕战况:那是一缕冰冷的刀月凄风,削起雪地中的清寒魂魄之后,在漆黑的天地间发出怒啸声,铺天盖地向前方席卷而去,试图吞噬众生!

“铮!”

如此清脆的铮鸣,是刀与剑互击所产生的声音,隐约可以嗅到碰撞出来的火花气息。这一声交鸣之后,雪地中接踵而至的那一阵嘈杂的节奏,是双方被震退的脚步声。

双方势均力敌。

正斗得激烈,突然“嘭”的一声,在身后响起!无为扭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那把木剑,已经深深地刺在身后的石墙上,剑身晃个不停。

好快的速度!

无为没听出乌鸦是怎么出手的,但知道他原本是想飞剑反击白慕雪,结果被白慕雪打偏,射向了客栈。虽然是木剑,疾飞百丈之后,仍能插进石墙半尺深,由此可见,柳若青说的是对的,乌鸦手里的剑,危险得很!

盯着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剑,无为眉头轻皱,心道:“看来,我真的低估了他!”这把剑,似乎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吸引,突然剧烈地震动着,竟自己从墙壁上飞了出来,转瞬又飞遁在黑暗之中。

毫无疑问,它应该是回到的它的主人手里。

前方,紧接着又传来激烈的战斗声,称不上毁天灭地,但也融化了一片雪域。

侧耳听酣战,时间流逝在不经意间,直到耳边传来柳若青困倦的哈欠声,无为后知后觉地意识,原来慕雪已经与乌鸦激斗了好几个时辰。

一百多回合,在慕雪的仙武生涯中,这算是她人生中最持久的一场战斗,想必她也获益良多。令无为感到不解的是,打到现在,她居然还没使出师尊教给她的第一套神通——九天揽月,难道她真以为那只是一套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远方传来粗沉的喘息声。

听声辩位,无为发现他们俩此刻都站着没动,彼此间大概有十丈距离;料想,他们现在应该都像野狼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只等对方露出一丝破绽,然后飞扑而上,将对方一举击溃!

“胜负即将揭晓……”耳边,突然响起玉横烟的声音:“乌鸦必败!”

“……!!!”无为暗吃一惊,依旧闭目聆听远方的细微变化,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忍不住睁开眼睛问她:“何以见得?”

柳若青也向玉横烟投去不解的目光。

“听气息,俩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乌鸦的手在颤抖,相信木剑上已经沾满了他自己的鲜血;而白慕雪刚才只防不攻,一直保留着一缕本源之气,等的就是这一刻,好聪明的小丫头!”玉横烟凝视着漆黑的前方,没人知道她面纱下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但她那对秋水明眸,却深藏着智慧的光芒,仿佛可以看穿那个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蓦然间,她柳眉轻挑,惊道:“她的刀……厉害!那是一种什么刀法?好清冷的气息!”

无为再次闭上双眼,侧耳聆听。

远方传来的那一丝声音好怪,是从刀中发出来的,仿佛有一只仙鸾在唳鸣,引动天上那一轮清冷的明月。蓦然间,“轰”的一声巨响,从九霄云天传来,无为惊异地睁开双眼,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九天之上,乌云退散,露出一轮新月。

新月射出一束清冷的月华之光,接引着泫光明月刀,强盛的白光将周围照得通亮,可见白慕雪严肃的表情,此刻的她,一点也不像一个任性的女孩,而像一个历尽尘劫的冷漠仙子。

她手中那把泫光明月刀在吸收了月华之光以后,绽放出来的清寒刀芒恐怖到了极点。刀锋随便一挥,寒芒呼啸而出,化为无数刀芒在夜空中飞旋,如同一弯弯的清冷残月,虽然有形无质,却已经逼得相隔百丈的无为、玉横烟、柳若青三人匆匆释放出本源之气护体。

突然咔嚓一声,那杆写着“轩辕客栈”的店旗倒在三人面前,旗杆的断口处整齐到了极点,仿佛被打磨过一般。

“这什么神通?!”此刻的柳若青倦意全无,捂着扑嗵扑嗵地小心脏退了两步,惊道:“完了完了!她该不会是要杀人吧?!”

“……!!!”无为也是万分吃惊。

无为没有想到白慕雪最终还是用了师尊教的那套《九天揽月》,更没有想到,白慕雪其实早已经把那套神通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是她平时古灵精怪的,天天把修炼当游戏一样玩,而自己居然傻乎乎地以为她真的只是在玩!

无为突然感觉好惭愧,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白慕雪。

“倘若……倘若师尊把那枚龙珠给了她,而不是给我,现在……谁比谁强?”想到这里,无为黯然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即便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未必能毫发无损地接下慕雪的这一刀!

泫光明月刀挥出来的弯月之刃,在漆黑的夜空中肆虐着,遇树断树,遇石削石……无物可阻!甚至,可以割裂魂魄,能将人斩杀得永无轮回!

看此时的白慕雪,她就像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挥出去的月刃看似乱舞,却恰到好处,月刃先切碎了乌鸦手中的木剑,随后,绕着他飞旋,将他的衣衫割得支离破碎。

很快,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条遮羞的底裤。

凛冽寒风中,乌鸦抱着双臂颤颤发抖,不敢往前走半步,他知道,只要他一抬脚,周边那些无情的月刃便会在他身上划出一条伤痕!那种伤痕,现在身上已经有很多,它们恰恰割破皮肤,让人足够痛苦,却不致命。

他突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招惹白慕雪,她纯粹就是一个虐待狂!

“妹子……哥错了,给条活路吧……”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乌鸦从不觉得黄金比命更重要,所以他义无反顾地跪在雪地里,双手保护着下体,哭丧着脸哀求:“我们不是说好友谊赛的吗?难得你非得让我死在你面前才肯收了神通?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哼!现在知道怕了?”

白慕雪伸着右掌,泫光明月刀在掌心飞旋。当她走到乌鸦面前,乌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背后立刻传来一阵刺痛,是月刃在背后划出了两道血痕。

他不敢再动!

“我认输,这还不行吗?”

“姑奶奶我现在明白地告诉你——不行!你可以挑衅我,但不能污辱我师傅,我告诉你,那种代价是惨痛的,十个响亮的耳瓜子的只是起步价……”白慕雪收了泫光明月刀,转身边走边喊:“呆子,找根结实一点的绳子,把这只土鳖给我捆起来,今晚关柴房,先冻上一晚再说!”

第089章 夜半救兵

乌鸦的绰号叫咆哮大帝,粗犷的不只是他的外貌,还有他的个性,在京南军区的时候,手中那杆枪就是他的信仰,谁不服,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谁脑袋上。但是,他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星际远征队的一员,而且,悲剧地成了天枢星的一员驻军,前途一片血腥。

以武为尊的天枢星,相对于法制社会来讲,更像一个冷血的猎兽场!

适应了这么久,乌鸦早已经看透了一点本质,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也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成为猎人眼中的肥美猎物!所以,他早早地弃枪握剑,以剑为终极信仰,艰苦的宿修路上从不敢有半点怠慢。

为了奇遇,他不惜冒着有去无回的危险仗剑天涯,途中有幸结识了玉横烟和柳若青,玉美人的神秘面纱虽然还无力揭开,但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也开始相信仙武之力不仅仅可以杀人,还能让人跳出轮回,甚至,令人成为与天地同在的不朽神话。

若说有什么意外,无非是此刻的悲剧。

亲历过白城圣战、搅和过婆娑古国的风波、也见证过冰晶峰的轮回与冰封……大大小小的风浪数之不尽,但都一一闯了过来;他确实没有想到,现在到了家门口,居然会栽在白慕雪的手里,而且,被人削得像根光棍一样绑在柴房里,悲剧得如此赤裸!

周围漆黑一片,通过那些残留的畜生气息,乌鸦判断这间所谓的柴房应该是个废弃的马房,而拴着自己的那根柱子,以前也是栓马的。

“看样子,本大帝的人格好像受到了一点无礼的践踏。”想到《水浒传》中那个力拔垂杨柳的花和尚,乌鸦气运百脉,汇聚于双臂,打算把身后那根柱子拔起来、直接掀掉这间马房。

他确信憋足了吃奶的气力。

但他好像听到纹丝不动的柱子在嘲笑他:“嘿嘿,兄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掀了我这座营,你个新兵蛋子是不是太嫩了一点?”他轻叹一声,自我安慰道:“某兄弟说得好:男人,就应该跟自己的二弟一样能屈能伸!作为一枚24K纯爷们,本大帝怎么会郁闷呢?绝对不可能!”

门外,北风呼啸,仿佛魔神在发怒。

乌鸦大声喊道:“美丽可爱的白大郡主,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敢赏件衣服给哥么?”

没人回应他。

突然哐当一声,破烂的窗户被吹开,一股寒风夹带着冰冷的雪花扑进来,刹那间,感觉是如此的无奈,令乌鸦深深地体会到了寒流撕割赤祼的身体、灵魂在黑暗中颤抖的滋味!

“悲伤千万种,种种都可以让人心碎……像本大帝这种百花齐放的灿烂人生,又怎么能缺了这一个环节……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黑暗中,乌鸦死死地咬着牙根,他突然想起了黑泽!

对于黑泽,乌鸦向来没什么好感,但却敬重他是条真汗子。那家伙头上顶着叛徒的高压帽、又被天枢仙武界追杀千年,但他一直骄傲地活着,直到现在,成为一个被众生忌讳的强大存在,再也没有谁敢轻易挑衅他!

“唉……可惜我不是第一批驻军,要不然,现在也应该成了传奇人物……”乌鸦忍不住叹息着,颇有一种时不待我的口吻。

想想也是,当年的第一批驻军,有幸活下来的那几个,谁不是永载史册的牛人?除去黑泽那个另类,像司徒圣那种野心勃勃的人物,现在不仅被封了将军、还成了开宗立派的掌教至尊;还有齐天,虽然被打入了放逐渊,但白城一战,已经证明他也是一代传奇,相信他的时代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

正当乌鸦黯然神思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伴着刺骨寒风,飘来一缕迷人的香水味。

“秦思凡?!”这股香奈儿的气息,乌鸦再熟悉不过,喜道:“老天开眼啊,还知道派个神仙妹妹来拯救拯救我这颗落漠的小心脏。”

一缕火苗,在一根纤纤玉指的指尖处燃烧,点亮旁边的烛台,将周围的黑暗驱逐得干干净净。烛光下,秦思凡划灭指尖的神奇火焰,转头讶异地看着乌鸦的囧态,轻笑道:“现在流行祼虐吗?”

“没办法,谁叫本大帝的身材这么好,被美女拿来亵渎是家常便饭的事。”

“哦,你那继续在这秀身材,拜拜……”

“不带这么不仗义的吧!”见她转身,乌鸦匆匆叫住她,诉苦道:“看到我身上这层白白的薄霜了吗?我感觉我体内的热血都已经停止了流动,分分钟都有可能进化为一根冰棍,你不打算用你的火系法术帮我暖暖身?”

“怎么暖?”

“摸!给我狠狠抚摸!我不介意被你占点便宜。”

“就你这副贱骨头,我怕一个不小心把你搓成一团人渣!”秦思凡替他把绳子解开,又道:“小贱贱,先坐一会吧,那个无为正坐在客栈门口喝酒,如果这时候出去,肯定被他逮个正着。”

乌鸦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向有亮光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无为一个人蹲坐在门口喝闷酒,不禁笑道:“嘿嘿,那兄弟不是来盯梢的,看得出来,他很寂寞、很孤独、很郁闷……你说,我要不要过去陪他喝一杯?”

“省省吧,你连白慕雪都打不过,还敢去惹他?活腻歪了你!”

“你懂个毛,男人的世界里,不只有暴力。”乌鸦收回目光,又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轩辕客栈,是我们的人开的,负责打探消息。”说着,秦思凡突然流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在京南军区,他们都是以一挡百的特战精英,在这,也就凡夫俗子一个。”

“我可没指望他们救我。”乌鸦在寒气里扩胸展臂,好像在暗示自己的身子骨挺得住,又感慨道:“自从签了那个《白城条约》之后,原来的极光剑、机甲兽……但凡科技类的武器与战兽,统统被焚灭;现在大家都手无半寸铁,谁敢在这个血腥的世界里伸出缓手。”

闻言,秦思凡流露了一丝讶异之色,似乎认为这样的话不应该从乌鸦的嘴里说出来。

她笑问:“听你这意思,是不赞成签订《白城条约》?”

乌鸦直言道:“不怕坦白跟你讲,我一直认为,签订《白城条约》——绝对是司徒圣一生之中做得最愚蠢的决定!你知道的,司徒不屑于齐天的鹰派作风,早就想把齐天那块绊脚石给踹走,所以狠狠地玩了他一把,只是齐天自己傻,当了炮灰还不知道,居然真的跑去向白城宣战。”

“呵呵,还真没看出来啊……”秦思凡上下打量着乌鸦,道:“周围全是某人的眼线,这话你也敢说,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怕!但我不喜欢憋着。”

“八卦不谈,单说那个《白城条约》,废科技,以仙武为尊,我觉得顺理成章;毕竟,重造衍生界不是靠科技力量可以解决的,它需要仙武之力,这种决策,符合上层的路线方针。”

“你以为司徒圣创立炎黄宗是单纯地为星际迁移做后援?”

“我懂。”

“呵呵,你不懂,你的目标只是找个养眼的帅哥把自己嫁掉,男人霸业那档子破事,不在你的关心范围内……”乌鸦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外瞧了瞧,又道:“寂寞哥总算是走了,你去牵马过来,我们也闪吧,这鬼地方冻死人……”

第090章 无知无畏

越往北走,雪地中出现的行人也越多,背剑匣的、挎大刀的、横持矛刺的……着装从束身仙袍到敞胸兽皮,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宿修!并都赶往同一个目标地——炎黄宗。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什么仙武名流,或者说,修为境界上还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倘若真有超强的实力,大可施展遁空瞬移之术,瞬息可达千里之外,根本不需要在风雪中穿行。

当然,无为等人也在无名之列。

玉横烟和柳若青受无为邀请,上了红帐香车,四人一路同行。

极目前方的马车大队,无为叹道:“真没想到,这炎黄宗的号召力竟有如此之大!”车里的三个美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都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个喜欢记仇的人,但我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诋毁我师傅!”白慕雪望着坐在对面的玉横烟和柳若青,见她们一脸疑色,急道:“难道你们不觉得那只土鳖很猖狂吗?他居然敢说‘楚云川算个屁’!他连我的刀都接不下来,有什么资格去诋毁我师傅?”

“这个……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就是喜欢吹牛,应该不算故意诋毁吧……”柳若青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劝道:“慕雪,既然他跑了,还是算了吧,你昨天都削光了他的衣服……”

“哼哼,剥光他只是小惩!”白慕雪活灵活现的比划着手势,道:“我原本是想把他捆成一只这样的大肉粽,然后当成贺礼送给炎黄宗的掌教至尊的,算他溜得快!”

闻言,柳若青惊得哑口无言。

连一路不多话的玉横烟也小吃一惊,问道:“你可知炎黄宗的掌教至尊究竟是何人?”

“这个……”白慕雪挠着后脑勺想了想,反问道:“好像没听过,是谁啊?”

玉横烟:“……!!!”

柳若青:“……!!!”

无语的俩人,无不流露出复杂的眼神,像看怪胎一样看着白慕雪。

她们一直以为乌鸦是只不知死活的初生雏鸟,没想到,白慕雪的雏境比那只乌鸦还要高一重。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绑了人家门下的弟子,还要亲自送上门去当贺礼,这种无知无畏的境界,不是找死是什么?

还好,她的战俘在昨夜开了溜。

玉横烟抹了一把冷汗,柔声道:“昔日在婆娑古国时,你师傅曾对我们几个有救命之恩,不论神司大人现在是否羽化,我照当你是师妹一般规劝,此次去炎黄宗观礼,万万不可莽撞,当知,炎黄宗的掌教至尊司徒圣,绝非等闲之辈。”

“司徒圣?是什么东东?”

“当年,他曾跟你师傅、以及你们白城圣母等人一起重演洪荒;并参加过龙域之战,实力境界之高,恐怕连你师傅都不敢轻视……”玉横烟似乎看出白慕雪的心思,又补道:“这次封神,天魔宫肯定也会去,或许,你认为有你外公在场,炎黄宗不敢把你怎么样,但你外公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炎黄宗门下的弟子众多,他日若是在外界相遇,难免被其追杀。”

玉横烟诚恳的眼神,俨然是字字发自内心,令白慕雪找不出丝毫的漏洞。

但有件事她想不明白。

她好奇地问:“横烟姐,我曾伤过你弟弟玉连风,难道你真的不怨我?”

“……”玉横烟轻轻摇头,道:“我那个弟弟,从小被父母宠着,不知天下之凶险,目空一切,迟早要栽跟头。与其将来被人斩杀,在学宫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提前让他遇点挫折,也正是我所愿。”

“嘻嘻,这下我不用担心了。”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就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而无为则成了名副其实的马夫,根本就没有半点插嘴的余地,所幸,他并不是很爱说话。

三尺积雪,寒彻大地。

对冰翼神驹来讲,踏雪疾驰并不是什么难事,早上出发,中午时分便长驱八百里,直抵炎黄宗。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司徒圣为什么要选在这么一个贫寒之地开宗立派,不过山门的气势确实非比寻常,两根流光玉柱高高耸起,上端琉璃盖顶,飞檐上更有双龙戏珠,任寒天飞雪,无法盖其精芒。

远远望去,炎黄宗那三个大字庄重而肃穆,一派凛然之气。

“这气势真霸道!之前听乌鸦讲,还以为他在胡扯,没想到这个深藏雪域中的炎黄宗真的比我们琉璃谷还雄浑巍峨!”在山门前,柳若青收住了步伐,仿佛看到了一位至尊强者出现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一脸敬畏之色。

“那只能说你没见到真正的霸气,你要是去了神都,还不得喘不过气来?”走到台阶前,白慕雪冲着高大的山门呸了一声,又不屑地骂道:“破炎黄宗!居然敢趁着我师傅出事的时候重选神司,看我今天怎么砸烂你的场子!”

白慕雪大步流星地往前跑。

身后,玉横烟无奈摇头,忍不住为她的命运捏了一把冷汗。

过了山门,绵长的石阶穿过九座中庭,如登九霄神阙,直达雪峰之巅的炎黄圣殿。这座看起来古老而庄严的圣殿,一点也不是像新建的圣殿,仿佛历经了无数风雨的洗礼,在天地间静静地孕育着一缕真灵之气。

四人来得恰是时候,封神大典刚刚开始。

此时的殿前广场,已经聚集了几千人,除了神都缺席之外,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有。

以炎黄宗、天魔宫、琉璃谷三大教宗为首,其它的门派大部分都没有说话权,在这个以仙武为尊的世界里,实力决定地位,在这三大教宗面前,它们那点卑末的力量,注定就只能站着旁边附会点头。

“……按照既定的规则,十二个神司名额,炎黄宗可推举五个、天魔宫可推举四个、琉璃谷可推举三个。”封神台上,射干独主大典,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似有一股魔力,字字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他拿出封神卷,又对台下的司徒圣、南宫夜、孔雀仙尊道:“现在,请三位掌教至尊报出推举名额,以便录入神卷,排名列序。”

底下人议论纷纷,更有不少人叹息摇头。

各路小门小派的弟子都没有想到,居然连一次竞技入榜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由三大掌教钦点,公平!在哪里?只是,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我不服!”所有人都很清楚,那是找死的节奏,就像楚云川在的时候没人敢提重选十二神司的事一样,那是一个道理,脾气再硬,硬不过人家的拳头!

却在这时候,白慕雪冲了上去。

“我师傅生死不明,又没有神都在列,你们这个什么狗屁封神大典,有说服力吗?我看你们这是在分猪肉吧?你五斤,我三斤,其他人只能站在旁边干眼馋,要不要我帮你们添一点狼心狗肺,来一盘麻辣大杂烩如何?”白慕雪仰首挺胸地走向神台,三言两语,令无数人暗地里热血沸腾,也令无数人的老脸泛起了尴尬的羞怒之色。

第091章 封神惊变

“无为大哥,你怎么还傻站着?!”

柳若青焦急地看着无为,希望他赶紧上去拦住白慕雪,但无为摇头不语。在来这之前,无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可以陪着白慕雪一起去死,但不能阻止白慕雪做她想做的事。

有人说她幼稚,说她无知。

在无为看来,那些人都是冷血无情的生物,永远也不会明白慕雪的情境。

通往神台的路上,红衣束体的白慕雪就像一位浴血奋战的无畏战士,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在无数人惊异的目光下,她伸手强夺射干手中的封神卷。指尖有法力萦绕,只需碰到那副神卷,立刻便可以将神卷化为一团劫灰,彻底泯灭于天地中之。

但射干的反应速度比她要快得多。

“哪来的黄毛小丫头,胆敢扰乱封神大典,找死!”射干猛推一掌,向白慕雪劈头盖脸击去。

掌未到,法力波动已经像冷风一样吹得白慕雪的脸颊变形。

尽管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射干这记夺命掌击过来,白慕雪还是敛藏不住眸子里的恐惧之色,犹如看见了死神一般,快要窒息!她本能地变换夺卷的手势,穷尽毕生之力,以掌相迎。

“嘭!”

两掌相击,光波激荡。

射干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那具落拓的身子飞快地往后退,直至后背撞到那根坚定无比的盘龙玉柱,这才停下来。而白慕雪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这惊人一幕,令在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白慕雪同样大惊失色,感觉有只温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背后,在关键时候往自己体内注入了一股磅礴无边的法力。她下意识地转身,看到广场上有无数人正用看怪胎一样的讶异目光看着自己,千张面孔,千种截然不同的领悟,唯独找不出暗中相助的那个人。

“这……这怎么可能!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一定有人暗中助她……是谁?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给老夫滚出来!”被一个黄毛小丫头一掌击得吐血,射干恼羞成怒地咆哮着。然而,等他吼完之后,周围并没有高手现身,他又把目光移到司徒圣、南宫夜、孔雀仙尊的身上,发现他们都不动声色,也觉得他们没有出手干预的动机。

“哼!这次,天神也救不了你!”射干又把目光锁定在白慕雪身上,怒道:“死!”

再次出掌,力量比刚才强盛了十倍不止。

这一掌,显然凝聚了射干的巅峰之力,掌风卷起周围的积雪,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向白慕雪。而这种强大的压迫感,也令白慕雪深深地意识到一位至尊强者的杀伤力究竟有多恐怖,不需等肉掌击到,只需一缕掌风呼啸而来,再近一些,足以将自己的肉身撕裂!

她不知道那只神秘的温暖手掌还会不会暗中相助,她只知道,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黄泉,离死亡只剩半步之遥。她不惧死亡,觉得死后就可以看到师傅、看到娘亲,但不想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于是冷言骂道:“身为玄御宿主,仙武至尊,居然出手欺负一个刚刚结丹的小姑娘,你还要不要脸?!就你这种狭隘的心胸,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主持封神大典?!”

刹那间,射干半途收手,两块老脸胀得通红。

周围人群,诽议不断,矛头都指向射干。白慕雪的话,在大部分人看来,还是挺有道理的,特别是那些被排斥在封神之外的小门小派,在他们那些弱势群体的眼里,白慕雪无疑是英雄一般的存在!

被人骂得越惨,射干越是恼羞成怒。

他咬牙辩道:“哼!就凭你把三大教宗骂得猪狗不如、无理扰乱大典一事!老夫也有义务处置你,这是替天行道!”掌风继续往前推,速度比之前还快了几分,眼看就要把束手无策的白慕雪劈成肉渣,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慕雪,小心!”

无为手持长剑,闪电般飞上神台,试图帮白慕雪挡下那一掌。

此举,引得周围不少人摇头叹息:“这点卑末的力量,又怎么能跟射干对抗,冲上去也是送死。”尤其是玉横烟和柳若青二人,无不黯然摇头,一脸惋惜之色,在射干的掌风面前,无为和白慕雪的行为,无异于飞蛾扑火,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身死道消。

当所有人都认为无为和白慕雪必死无疑时,突然又有人大喝:“射干,还不给本尊住手!”在人群前列,一位银发苍苍的红瞳男子纵身而起,有如大鹏掠空,在射干的掌风扑到之前,他一手提着无为、一手提着白慕雪,将俩人从死亡的边沿拉了回来,速度之快,很多人瞪着眼睛都没看清。

他提着俩人飞落到殿前广场,一脸犹疑地问白慕雪:“你可是白城郡主白慕雪?”

白慕雪打量他一番,也不认识。这时,射干在神台上大骂:“南宫夜!你这老匹夫,这是什么意思?!”蓦然间,白慕雪脸色惊变,眸子里泛起了委屈的泪光,本能地扑进老者的怀里,道:“外公,我就是慕雪。”

十九年,白慕雪知道自己的外公是名震天枢星的魔帝,但从未去过天魔宫,也不知道外公是长什么样子。南宫夜也一样,要不是听到旁边这个年轻人喊慕雪,都不知道跑出来闹事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外孙女。

“别怕,有外公在。”南宫夜安慰一句,随即大袖一挥,冷冷地扫了射干一眼,道:“我外孙女说得没错,没有神都参与,封神大典犹如儿戏!如此分配名额的方式,本尊没兴趣参与!”

“你!”

“哼!你若不服,本尊随时奉陪!”

南宫夜突然翻脸,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凝重到了极点,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一般。

射干咬牙切齿地瞪着南宫夜,杀气跃然于脸上,回想当年,为争夺第四代魔帝一位,那时的伤,隐隐还在作痛。这数百年,他连做梦都想讨回那笔血债,但苦于无力对抗南宫夜的阴阳镜,一直憋着那口恶气!

他转头望着一直不作声的司徒圣和孔雀仙尊,道:“难道两位掌教没什么话要说?”

“我赞同魔帝的说法。”琉璃谷的孔雀仙尊站出来,一改之前的热衷态度,郑重道:“重选天枢十二神司,绝非儿戏,若早知你们如此乱来,本尊绝不会踏足炎黄宗!”看到她那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好像众人皆黑她独白!此刻,射干突然觉得仙武界但凡是扛着天道大旗的正义之师,都没一个好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

射干又把目光移到司徒圣身上,大声问:“司徒掌教!难道你也想说这是儿戏?!”

司徒圣笑而不语,并示意性地指了指上天。

这个神秘的小动作,令射干心惊肉跳!联想到之前与白慕雪第一次击掌时遇到的那股强大力量,他突然想明白了大家为什么会突然翻脸,只因那股神秘的力量并没有消失,而且,正威胁着在场的几位掌教至尊!

面对天枢十二神司这块大肥肉,射干不相信几位掌教没兴趣,但现在这些家伙都迫不及待地想站出来洗脱罪名,很显然,他们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贪婪,会招来灭顶之灾!

天枢仙武界,谁有那种恐怖的威胁力?

稍一深思,射干的脑海中冒起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他战战兢兢地退了两步,抬头望着飘渺虚空,喊道:“楚……楚云川!是……是不是你?!”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毕竟楚云川已经死了,但是除了楚云川之外,他实在想不出现在的仙武界还有谁能令几大掌教心存忌讳。

上苍没有回应。

正当射干盯着风起云涌的苍天惊慌失措之际,司徒圣突然化身为一条冰蓝色的巨龙,怒吟破空时,龙躯闪电般从射干的体内穿膛而过。

“……!!!!”

没有惨叫声,射干低头望着胸口那个穿膛而过的大洞,仅是一眼,嘭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扑面倒在封神台上,再无半点生命迹象。鲜血,将雪地染得斑驳陆离。

始料未及的结果,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没有人知道司徒圣为什么要杀死替他卖命的射干,更没有人能想象到,同样是尊阶涅磐的修为境界,射干在司徒圣的面前,居然不堪一击!大家都知道,只有那种无限接近圣尊级的恐惧力量,才有可能在瞬间秒杀一位至尊级的宿修高手。

众人的目光追着那条冰蓝色的巨龙,它口中衔着射干的魂魄,在苍穹中飞舞几圈后,发出浑厚的声音:“楚云川,千年不见,别来无恙!作为老朋友,我送你的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第092章 弟子决战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舞台上,孕育的是仙武神话。

随着一阵神秘的能量波动在虚空中震荡开来,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在虚空的背后撕裂,耀眼的光芒,绽放出不朽的色彩,从光幕中走出来的正是楚云川。殿前广场,数千人仰首注视着他,从内心深处透露出来的敬畏,从不需要半点掩饰,神话人物,就是如此的令人震撼。

楚云川脚踏虚空,径直走到冰蓝色的巨龙面前,凝视的不是龙嘴中那具极力挣扎的可怜魂魄,而是巨龙那对精芒烁烁的蓝瞳。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楚云川不知道这种说法靠不靠谱,他只知道,看得越透,越发令人心悸,感觉曾经的远古天龙并没有覆灭!

“天龙九变,大成境界!看来,你们炎黄宗的人体内都流淌着龙族血脉,手段可真高。”楚云川淡然一笑,又补充道:“但你有必要变成一条龙吗?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向我示威?究竟是你底气不足,还是你习惯这样炫耀自己的修为境界?”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多疑。”

“那是因为我以前没被人欺骗过。”

“龙域之战,我们也是身不由己……这件礼物,难道还不足以代表我的诚意?”一团寒气从龙嘴中吐出来,瞬间将射干的魂魄凝固在一颗冰球中,随后被其吞入龙腹中,又道:“你笑得好牵强,难道还不够惊喜?”

“惊喜?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重选天枢十二神司的事,并不是你的主意?”

“事实就是如此……你可以不信,但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冰蓝巨龙化回人形,此时的司徒圣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一缕仙逸之风,试图力压楚云川的超凡之境。他负手立于一片五彩浮云上,正色道:“我早已如你所愿,签订了《白城条约》,并承诺此后以仙武为尊,销毁了一切科技武器,但是必需提醒你,我们只有一百八十年的时间重造衍生界。”

“你究竟想说什么?”

“重不重选天枢十二神司,并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只要你一声解散令,我炎黄宗绝无异议!我紧张的只是重造衍生界,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我希望你能公布重造衍生界的方法,集全界之力,共襄大业!”

“说得真动听!”楚云川笑盈盈地鼓着掌,反问道:“我要是不呢?”

司徒圣双手一摊,无奈道:“那就没办法了,老规矩。”

“呵呵,决斗?”楚云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你若敢动手,我就敢将你打回原形!反正我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输不起,你呢?一手创立的炎黄宗,也许将彻底从天枢星销声匿迹。”

“账不是这么算的,炎黄宗毁在我手里,还有别人可以将它重振雄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你的命可不同,一旦陨落,将真正地从天地间消失。”

“那试试看谁的损失更大。”

“这东西不能随便试,总归一句话:你我都输不起!”司徒圣俯视着脚下的众生,又道:“现在,你我都已经为人师表,而下一轮的天枢神司,也应该从后辈中挑选精英上位,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次磨练的机会?不如借这个机会,你我各自挑一名得意弟子出来参战,用他们的输赢,来论我们的高低。”

“你果然很奸诈,不过我喜欢!”

楚云川飞落到神台上,双脚落地时,积雪迅速向四方飘飞,自动清出一方净土;那种神武之气,如君临天下一般,气压全场。相比之下,紧随其后的司徒圣虽然也是霸气侧漏,但少了几分清逸之色,他心事内敛,却藏不住眸子里的那抹诡谲之光,与楚云川的澄澈截然不同。

台下的白慕雪激动得喜极而泣,想要冲上台去,被南宫夜按住了肩膀,南宫夜提醒道:“此时你无法靠近他的,他身边的本源之气足以令人窒息!”

“嗯。”白慕雪抹干泪痕,三个月来的忧伤,随着一缕清风,消失在红尘之中。她轻抖无为的臂膀,嗔骂道:“死呆子,怎么样?我说师傅不会死吧,你偏不信,哼!”

“……!!!”无为木纳无语。

此时,无为的激动之情丝毫不逊色于白慕雪,只是他更懂得收敛。他刚才有听到师傅和司徒圣在半空中的对话,并且,相信师傅一定会让自己出战,所以,他把手按到了剑柄上,随时待命。

神台上。

楚云川问司徒圣:“打算派谁出战?”

“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你两个弟子踏入仙武界不久,我就派个跟他们同时出道的后起之秀。”司徒圣的目光向那帮门下弟子扫去,其中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但司徒圣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他最后锁定的目标,是一位手杵浑天棍、正站着打瞌睡的弟子。

“悟空。”

魔力一般的声音,钻进悟空的耳朵里,直唤心灵,不管他睡得有多死,都别想再沉溺在梦境之中,他惊魂般回了一声:“谁?谁喊我?”旁边的人轻轻抖了他一下,窃笑道:“二师兄,师傅喊你降魔呢。”

“去你妹的,你才是二师兄,你全家都是二师兄!”悟空踹了对方一脚,回头看到司徒圣的脸色不太好,匆匆出列领命,道:“掌教师尊在上,弟子随时候命!”从地球来到天枢星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军人,其中也有一些体格特别的精英,像悟空就是这样的例子。

他以前只是一个宅男,天天泡在网上玩游戏、混贴吧,游戏名就叫悟空。某一天,他看到网上有个看起来很神秘的贴子,说有个真人版的修真游戏正在招募体验派的热血玩家,因为好奇,他二话不说就报了名。

后来,他经过了一系列复杂得让他快要吐血的测试和考核,甚至,被强制推进生物试验室进行体能改造,并跟神秘的有关部门签了一份穷尽毕生智慧也看不懂的保密合约。

再后来,便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天枢星。

刚来的时候,悟空跟大多数体验派一样,以为这只是个虚拟的游戏世界,有着四维立体空间,人死了,可以原地满血复活……总之,有着无数美好的幻想。但是,后来他慢慢地发现,原来现实是不会说谎的,他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但是这场游戏中的NPC,绝对不会给他原地血满复活的机会。

听到司徒圣的召唤,他便知道,命运之神已经在前面挖了一个坑等着他往里跳,但他不能犹豫,因为只有做到让师尊满意,才能获得更多的宿修资源,也只有拥有足够多的资源,才能在这个万恶的游戏世界里快速成长,这条生存法则,放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司徒圣吩咐道:“你,代表炎黄宗,跟神司大人的弟子一决高下!”

“弟子谨尊法旨!”悟空响亮地回答着。

这时,殿前广场已经被清出一块空地,悟空率先入战场。神台上,楚云川正远远望着无为,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他点了点头。

无为心领神会。

无为出战的时候,白慕雪拦了一下,忧道:“呆子,你的龙珠还没有完全消化,那个魔戾之气能完全控制住吗?要不……我去跟师傅说,让我上吧,在仙陵学宫遴选的时候,我见过那家伙,应该不难收拾他。”

“不必,师尊让我出战,自有他的考量。”

无为走到战场中,只是看了悟空一眼,心中已经有数,对方并没有慕雪说的那么容易对付。当时,在仙陵学宫的时候,此人曾放弃手中的浑天棍,与半兽人刑狴近身肉搏,居然打成了平手,那种蛮勇之力,令一般人望尘莫及;现在,他手持浑天混,体现出来的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骨,显然深藏不露。

更何况,神台上的那个司徒圣,一副志在必胜的样子,他显然不想输!既然不想输,便没理由派一个撑不住场的废物出来。

第093章 无为之怒

无为跟悟空之间,形同两个陌路人,彼此之间从没有任何交集,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他们代表的是两位宗师级的至尊强者,将决定是否公开重造衍生界的方法,待会,不论任何一方倒下,都将在整个仙武界引起轰动。

不求名扬天枢,但求全力以赴,无愧于心!

无为始终抱着这样的态度,他不太喜欢说话,只是手持长剑静静地站在雪地中,等待对方挥动手中那根浑天棍。

“当时在仙陵学宫的遴选大典上,让你侥幸夺走了第一名,今天,你不会再有那种运气。”悟空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轻笑,充满了自信!又道:“我知道你们天枢人向来都看不起我们地球人,但是,以往有无数实例证明,过份的骄傲,最终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无为镇定道:“你现在的骄傲,足以让你付出沉痛的代价。”

悟空依旧不屑地冷笑着,他挥起了手中的浑天棍,道:“你们天枢人,永远不会明白‘悟空’的境界,来吧,用你的实力证明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一股迫人的压力向无为涌去。

浑天棍在悟空手中绽放出炙热的光芒,几缕雷电一般的肃敛灵气,从他手心涌出之后飞快地向前攀延,瞬间缠满浑天棍。

“呼……”

蓦然间,悟空凌空而起,手中浑天棍发出一阵怪异刺耳的呼啸,向着无为迎头扑击,这种闪电一般的攻速,在无为的对战生涯中还从未遇到过。

“叮!”

无为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封挡住浑天棍的扑击,剑与棍的交击处,星火四溅!这一剑,无为用足了七成功力,但浑天棍并没有被震退。

悟空猛力一压,浑天棍直接压到了无为的肩膀上。

缠绕在浑天棍上的那一缕缕炙热的雷火之光,烧焦了无为的衣服,令他肩膀上的皮肤发出嗞嗞异响,像烤肉一般!

而这,并不是无为眉头紧皱的原因,真正令他感觉到危险的,是对方的万钧之力,这一棍子压肩上,有如一座沉重的大山,令人喘不过气来,连地上的三尺积雪都被劲气激扫得四散飞扬。

无为咬牙硬撑着没有让身子弯下去,但他脚下的大地发出了怪异的声音,一条条裂缝在他脚下裂开,像斑驳陆离的蜘蛛网一样向四周漫延。

仅凭这一棍,无为终于明白对方当初为什么敢赤手空拳地跟那个半兽人近身肉搏,确实,他的身材比半兽人小了很多,但是他体内蕴含的暴发力,足以让天生蛮力的半兽人为之汗颜!

“嘿嘿,只要你跪下,我可以手下留情。”悟空轻蔑地笑道,手中浑天棍不断向无为施加压力。

“起!”无为怒吼一声,手中那把被浑天棍压制的长剑猛力往上一推,带动身子冲天飞起,逼得悟空翻飞数圈,身子退到了十丈开外。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无为闪电般飞刺,在悟空收住身子的一瞬间,无为已经飞到他面前,长剑以刺破苍穹之势刺出去。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刺眼光芒在空中乍闪。

一道是长剑刺出来的森冷剑芒,一道是浑天棍捅出来的炙热雷芒,这两股强悍无匹的力量撞击在一起之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破裂声,仿佛连空间都炸裂了一样,光波激荡。

铺天盖地的杀气,逼得周围围观的人匆匆释放出本源之气护体,并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在波光泯灭于虚空时,无为飞退十余丈,落地之后还噔噔噔地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对面的悟空同样一脸狼狈之象,脸上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轻蔑的表情,不过,他仍然微笑着,似乎很庆幸能遇到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

此时,无为已经确定,对方的修为境界跟自己差不多,已经十分接近四重境,随时都有可能一举踏入道御宿主的行列。但对方有一个天生的优势,就是那股与生俱来的蛮勇之力,他不需要耗损任何本源之气,仍可以发挥出摧金断玉的野蛮力量。

仙武学宫遴选之事,事隔一年。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达到三重天阶结丹的巅峰境界,都是真正的宿修奇才!无为多少还吸取了一点龙珠的龙魂之力,如果不是有这种造化,今天一战,他都不敢说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

无为道:“我们之间,无法分出胜负,打下去只有两败俱伤。”

悟空道:“不,你一定会输!因为这场决斗,必需有一个人倒下,我不能倒,那倒的那个人自然是你。”

无为道:“太过自负,未必是好事。”

悟空道:“我很喜欢你这种内敛的个性,在这个狂躁的世界里,像你这样的极品人物已经是凤毛麟角,如果有机会,我甚至想坐下来跟你喝一杯,但今天必需分出胜负!”

执着的悟空,没有给无为回话的机会,手中浑天棍脱掌而飞,棍子通体缠绕着嗞啦嗞啦的雷火之光,以势如破竹之势穿过虚空。那股萧杀之气,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冰雪,在无声中消融。

无为挥动长剑迎击,飞溅的火花点燃一腔热血,在铮鸣声中拉开一副杀气磅礴的战幕。

俩人激战三十多回合,难分伯仲。

围观人群中的南宫夜和孔雀仙尊早已经飞到了封神台,与楚云川、司徒圣二人并列,那个位置更好观战,也更能体现他们的至尊身份。

司徒圣问南宫夜和孔雀仙尊:“以二位之见,此战胜负如何?”

孔雀仙尊淡笑道:“此战毫无悬念,无为必输!”

“明显旗鼓相当,这么说未免有些偏颇。”南宫夜拿出阴阳镜,胸有成竹地说:“孔雀,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楚云川突然按住了南宫夜的肩膀,插话道:“南宫,慕雪在喊你。”

闻言,南宫夜微微一愣。

以他的听力,别说是喊,就算是白慕雪在人群中打个哈欠,也不可能逃过他的耳朵,怎么会没听到呢?不过,当扭头触及到楚云川那道怪异的眼神时,南宫夜突然意识到了一点玄机,匆匆收起打赌的话题,也把宝贵的阴阳镜收了起来,讪笑道:“我去看看我的外孙女,你们继续聊,总之,在我眼里,他们俩的实力不分高低。”

看到南宫夜匆匆离开,孔雀仙尊眉头轻挑。

她转头望着楚云川,浅笑道:“神司大人这样断我财路,可不厚道啊。”

“冤!”楚云川简单回道。

“不管你冤不冤,总之,待会别赖账就行。”司徒圣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那一抹自信的笑容,从骨子里流出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楚云川笑而不语,只是盯着前方的激战。

“轰!”

飞射的剑与棍再次撞击在一起,这次产生的破坏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许多。溃荡的能量波卷起雪花横扫半空,逼得周围的围观者匆匆飞退,一些动作稍慢的人已经被扫的狼狈不堪,甚至有人吐血倒地。

剑与棍,统统被震飞。

而对战的两个人,也被震得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快地往后退。

无为收住身子的时候,已经退飞到十丈开外,他单屈一膝跪在地上,右掌紧紧捂住气血翻涌的胸口,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鲜血。而他对面的悟空,也同样单膝跪地,此时正挥手抹去嘴角的鲜血,他抬头望着无为,嘴角又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仿佛痛快无比。

当无为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目光冷历到了极点。

对面,数十丈开外的悟空也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地跌了几步才稳住,他提着一口气喊道:“无为,我感受到了你的愤怒,很好!但是,还是那句话,倒下的那个人,必需是你!”

“你们炎黄宗的《驭龙九变》,不过是化外虚相,不堪一击!今日,我便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御龙!”

声音落下时,一枚青中透红的本源命宿丹从无为的命宫中飞了出来,刹那间,虚空中不断响起诡异的吟啸声,慑人心魂。那是从命宿丹中释放出来的一缕远古龙魂,一声吟啸,引动天地间隐伏的洪荒霸气,令九万里苍穹风起云涌。

九天之上,一团变幻莫测的乌云与无为的命宿丹建立了共鸣感应。

那团乌云汲取到来自于洪荒世界中的龙魂之息,瞬间发生诡异的变化,竟渐渐地化成了龙形。而此时,无为那对冷厉的瞳孔已经红得像是在泣血,杀伐,主宰着全部,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怜悯。

第094章 情宿天机

九霄苍穹,云龙隐现,以无为的命宿丹为引,吟啸惊风。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令在场围观者无不震惊,甚至,连司徒圣也流露出讶异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居然敢在真人面前批判炎黄宗的《驭龙九变》,并嚣张地展示出更高明、更诡秘的御龙之术。

那一声慑人心魂的吟啸,惊醒天地间的远古兽魂,咆哮声无处不在。

“那小子只是个凡人而已,怎么可能召唤出洪荒龙魂?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司徒圣暗自嘀咕着,看不透无为的来历,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无为的杀气已经沸腾到了极点,而诡异的是,那种凶戾的杀气好像并不受他本人控制。

不受控制的邪恶力量,才是真正的可怕。

可以预见,当那条邪魅的云龙扑空而下时,必定会上演一出悲剧!

司徒圣将右掌负在后腰,掌心暗自凝聚起一团本源之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关键时候,不介意出手干涉战局!只因悟空着有惊人的领悟能力,如此一位宿修奇才,若被邪龙所吞噬,那绝不是司徒圣愿意看到的结局!

“无为!”

眼看云龙已经化形成功,楚云川突然闪电般飞到无为面前,先将那枚命宿丹打回无为的命宫之中,接着反手一掌法力,直贯九霄,毫不留情地将天上那条邪魅的云龙击碎!

云龙碎,苍天化雨。

冰冷的雨点打在无为脸上,他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血红色的瞳孔中厉芒乍闪,不分青红皂白,挥掌直击楚云川。掌风吹动楚云川的衣襟,压出一只清晰的掌印,那股凶戾的杀气,令楚云川脸色微变。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掌法力吐出去,恰到好处地将无为击晕。

“慕雪,把他扶下去!”

“哦。”

此时的白慕雪,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她见过无为发狂的状态,但还从没见他像今天这样狂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瞳孔中全是吓人的血红,居然敢出手攻击师傅!

白慕雪将无为扶下去之后,急忙请外公南宫夜帮忙看看什么情况。

这边,楚云川已经转身飞回封神台,对司徒圣道:“虽然我输得有点冤,但是你放心,我会遵守我的承诺。”此时的他,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看,情绪明显有点压抑。

“……!!!”司徒圣眉头轻挑,缓言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司徒圣是输不起的人?你走吧,我认!”

“不必这么免强,输就是输!”

当着数千宿修者的面,楚云川遵守承诺,在虚空中铺开一副画卷。

这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中,不论是山、是水、还是飞禽走兽,都逼真到了极点,侧耳细听,甚至隐约可闻大自然的声音,妙不可言,再加上是楚云川展示出来的东西,身价培增,大家都擦亮了眼睛从中找亮点,盼着能窥透其中的玄机。

“这不就是一副普通的天枢星地图嘛。”

“那是你眼拙,神司大人跟司徒掌教承诺的可是公布重造衍生界的方法,君子一诺千金,怎么可能拿一副普通地图来胡弄大家。”

“咦?你们发现没有,图上有七个小红点。”

“还真是,喜宿、怒宿、忧宿、思宿、悲宿、恐宿、惊宿……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玄机!玄机就在这七个点上!”

……

台下众人热议纷纷,有人始终满头雾水,也有人已经揣摩出一点门道。

台上,楚云川笑而不语。

这副情宿图是楚云川亲手所绘,它是重造衍生界的导航图;不过,楚云川并不打算进一步解释,只因他觉得没这个义务、也没这个必要。他相信,今天有机会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如果不出意外,这副图早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大家的脑海中。

展示得差不多之后,楚云川把图收了起来。

回首间,看到司徒圣和孔雀仙尊脸泛愁云,楚云川笑问:“二位觉得我这诚意如何?”

俩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以你们的智商,一定会想明白的,不用太感激我。”转身离开时,楚云川留下的那一抹邪恶笑容,令司徒圣郁闷万分。司徒圣以传音入密的方式问孔雀仙尊:“你觉得此图透露出来的天机,是否可信?”

孔雀仙尊传音回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楚云川,他完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耍心机,毕竟,重造衍生界那种大业,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办到,这也是我之前断定无为会输的原因……唉!他这是在笑我们坐享其成啊,所以才故意刁难……”

高高的神台上,孔雀仙尊摇头叹息,司徒圣更是一脸憋闷之色,他凝望着楚云川的背影,蓦然感觉,有点看不懂那一抹神秘莫测的仙踪。

转眼黄昏垂幕,瑟瑟寒风比之前显得更凛冽了一些。

雪径中的脚步渐行渐远,楚云川和白慕雪带着昏迷的无为,很快消失在司徒圣的视线之中。

这场由射干操持起来的封神大典,最终无疾而终,但楚云川没有死的消息却在仙武界引起了轰动,没人知道楚云川为什么总是死不了。有人说他只是运气好,也有人怀疑他早已经突破了仙武八重圣阶分宗的境界,因为只有传说中的圣尊才拥有不灭之躯。

数日之后,消失传到祖洲神都。

有人听到司徒圣以射干的人命当礼物送给楚云川之后,焦虑得坐卧难安。

祖洲神殿。

空溟已经收拾好一切值钱的家当,十万火急地把四位长老召了过来,郑重对四位交待:“最近,听闻有一副情宿图在仙武界传颂得沸沸扬扬。此图关系到重造衍生界的大业,我身为神都太上长老,没理由不尽绵薄之力,打算出去搜罗情宿天机,可能长时间都不能回来。他日,师祖若有分身回神都,你们几个替我问候一下他老人家,并告知我的去处,切记!”

这番话,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若真为搜罗情宿天机,何需大费周张地跑到外面去?天下皆知情宿图掌握在楚云川的手里,等他回来,一切自然明了!只能说,空溟找的这个借口实在是烂得无以复加。

他想出去避祸,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就跟当初楚云川在死海遇难一样,大家不提,不代表不知道内情。

执事长老回道:“若师祖分身回教,我等一定代为传话,愿师叔一路顺风。”

“嗯。”空溟点点头,没走两步,又转身问:“对了,调方易回神都的事,已经处理得怎么样?”

执事道:“师叔不必担心,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不日即可抵达神都。”

“既然还在路上,那就叫他别回来了,该干嘛干嘛去,依我看,值守放逐渊也没什么不好,年轻人就应该在外面多磨炼磨炼,整天呆在家里能有什么出息。”抛下这番话之后,空溟匆匆往殿外走,像是赶着去投胎一样。

这一幕,令四位长老忍俊不禁,能把一位太长老上逼成这种暴走的状态,也只有楚云川办得到!

不过,对神都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宗炼长老忧道:“毕竟是同门手足,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看着他灰溜溜地跑出去避祸而坐视不理?”

“怎么理?”刑律吹胡子瞪眼地说:“都是师叔级的恩怨,不是我们可以干涉的,再说了,若真按我神都教律,暗算同门者,抽魂灭智!永世不得轮回!他哪能活到今天!”

执事长老摇头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楚师叔若真要斩尽杀绝,天下之大,却未必有他的藏身之处。”

传功长老不置可否地点着头,道:“他刚才留话,要我们把他的去向告知师祖,应该也是想师祖出面求情……不过,以师祖的脾气,未必会插手干预,他老人家也同样拿楚师叔没办法。”

第095章 再回白城

楚云川带着白慕雪和无为离开炎黄宗之后,回到了白城。

一路上,有不少人问他为什么能逃过死海一劫,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的眸子里都流露出崇敬的目光,而楚云川只是淡然一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楚云川很清楚,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仙武界不朽的神话,既然是神话,不死又有何出奇?

站在巅峰的寂寞和无奈,山脚下那些人是永远也不会懂的。

成圣!不死!永生!——这些对每个宿修者来说都充满了诱惑力的东西,楚云川也不能免俗,并为之疯狂过,也见证过不少悲剧。如今,再次来到九剑伏妖塔面前,永生路上的感悟,就像沉重的包袱一样压得他眉头深锁。

当年,白凤凰涅磐显圣失败,多半原因都是楚云川造成的。

千秋岁月,山水迢迢,背负太多的业债会累,不仅让他觉得疲倦,而且还产生了厌恶感。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欠人业债,可他却偏偏欠了一身的债,有些债,甚至要他用一生去偿还。

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不论是凡夫俗子还是道骨仙风,都跳不出这个怪圈。

楚云川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酒壶举了起来。

他平时不太喜欢沾染这些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会让他的脑子变得迷糊,而他需要的是绝对清醒。但他现在不介意迷糊一会儿,痛快淋漓地灌了几口之后,也不由自主地呛咳了好一阵,令他那张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嫣红,好像有一团妖异的地狱之火,正无情地焚烧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塔中突然传来一声柔弱的怜惜声:“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逼自己。”

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凝望着塔顶苦笑:“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甚至,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众生万相,没有什么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呵呵,现在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幼稚……纵然力能撼天,又如何?终究只是苍穹下一粒毫不起眼的微尘……”

“如果觉得累,就歇一歇吧,毋须背负那么多的责任感。”

“与责任无关,是能力问题。”

“……!!!”

“几个月前,轮回造化鼎在仙武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但我却失了手……”提起这事,楚云川一脸愧疚之色,这几天,他也没少打听轮回造化鼎的下落,但杳无音讯。“唉……不知何时才让帮你重塑肉身。”

“这又是何苦,你如果再这样给自己施加压力,只会让我感觉到不安。”

“……!!!真正的压力,还是来自于能力问题……”楚云川又灌了几口酒,郁闷道:“最近,那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越来越强烈,你知不知道,前几日在炎黄宗与司徒圣针锋相对时,我甚至没有足够的勇气跟他动手。”

“他没在龙域一战中陨落?”

“没有。当年,他趁乱逃到了浣纱宫,是浣纱宫的凌波公主救了他,现在,他已经在北域开宗立派,创立了炎黄宗。”

“别想太多,他若未显圣,也未必敢跟你动手。”

“这倒也是。”楚云川顿言片刻,感觉已无话可说,转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离开九剑伏妖塔之后,楚云川正准备去找四位阁老,前几日有请他们派人出去帮忙打听轮回造化鼎的下落,想去问问有没有消息。在半路上,突然遇到无为,他跪在道上,一脸悔恨之色。

“醒了?跪这做什么?”

楚云川心知肚明,但还是问了一句废话,也没打算去扶他起来。

无为叩了三个头,正色道:“请师尊逐我出师门!”

这话倒是令楚云川有点吃惊,以无为的个性,楚云川自然知道他醒来之后会为炎黄宗的一战感到自责,但没有想到他会偏激到这种地步,看他现在这副无助的样子,显然是痛定思痛之后所做出来的最后决定。

“理由呢?”

“无为不想连累师尊,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想离开,可以,拿起你的剑,只要能碰到我的衣角,我绝不阻你。”

“……!!!”

“既然你连我一片衣角都碰不到,谈何连累!”楚云川把手中的半壶酒扔到他面前,边走边告诫:“炎黄宗一战失利,不是你的错。喝完这壶酒,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你们都回紫云峰闭关吧,直到消化完那枚龙珠为止,修练过程中,可去找传功长老要几套基础仙术,配合着一起修练。”

“……!!!”

无为起身凝望着楚云川的背影,愣立无语。

他发现师尊自从在死海出事之后,整个人都瘦了好多,脸色也比以前苍白了许多。前方的回廊转角处,消瘦的背影刚刚消失在视线中,很快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牵魂引魄的声音,深深地刺激着无为的神经,令他的眼眶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了泪光。

师尊!这是两个令人敬畏的字眼。

这两个字,令无为体会最深的不是长幼尊卑之分,而是一种无微不致的亲情。无为觉得楚云川就像自己的大哥一样,开玩笑的时候,大家会打闹在一起,不受任何繁文缛节的束缚;但当他严肃的时候,他又会传递出关怀备至的呵护之情,那种温暖的感觉,无为以前从未体会过。

他就像这壶中的酒,只需浅尝一小口,便能令人深深地体会到暖心的滋味。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好像出了点问题,要不然,他的脸色不会那么苍白,也不会咳嗽得那么厉害。这令无为万分揪心,他知道师尊有的是回春丹药,但这次,恐怕连丹药也是无济于事。

第二天清晨,无为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又差人把白慕雪叫来。

白慕雪进门看到无为把包袱收拾得妥妥贴贴,不禁有些讶异,问道:“呆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才刚回白城,就要走了吗?”

“师尊叫我们回紫云峰。”

“啊?!我不回!”

“嗯。”这次,无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地说:“我也不知道师尊在死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看出来,最近,他的气色一直不太好,又老是喝酒,昨晚半夜都听到他的咳嗽声。依我之见,你还是不要回神都了,留下来好好照顾他吧。”

“哦。”

“那我走了,保重……记得照顾好师尊,这段时间,千万不要给他惹麻烦。”

“嗯。”

“还有,他可能会去找轮回造化鼎,找到后,若是对方实力太强,你劝劝他,暂时先把这事放下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还有……”

“我懂!”

平时,话多的人是白慕雪,没话说的是无为,但今天却反了过来,这气氛,令白慕雪感到很不适应。

目送着无为离开,她希望那个背影快点消失在视线之中,因为他一步三回头,真的好啰嗦!心想:“不就是咳两声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师傅是什么人?兜里各种仙丹灵药一大堆,有什么疑难杂症是治不好的。”她就是觉得:无为在炎黄宗出手攻击了师傅,这家伙绝对是因为内疚,所以表现得特关心,好像天要蹋下来了一样。

第096章 入藤萝谷

“……刚才禁卫回报,轮回造化鼎确实是在藤萝谷,传闻,近来的夺鼎者可不在少数,但从来没有谁可以活着离开藤萝谷,其中艰险,可见一斑。”

“区区一个藤萝谷,不足为惧。”

“以前或许可以这么讲,只是现在……”青丹阁老欲言又止,忧虑地望着楚云川那副病态的脸颊,又道:“恕在下冒昧问一句,神司大人的身体状态,为何会陷入如此境地?”

“千年老毛病复发,让青丹阁老见笑……咳咳!!!”话音未完,楚云川又捂着嘴急咳了几声,咳完,他下意识地捏紧掌心那一团黑血,把手负在腰后,又免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既然确定轮回造化鼎是在藤萝谷,我现在便起程,告辞。”

“且慢!”青丹阁老叫住他,诚然道:“在下的医道,虽然不及神都的宗炼之术,但在当今的仙武界,亦可挤身三甲之列,如果神司大人不介意,可否让我察看一番?”

青丹觉着,楚云川这毛病,不像是千年老毛病,只因这种毛病,隐隐透着致命的气息,他堂堂一介神司,怎么可能让种毛病在自己体内遗害千年?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不过,楚云川并没有让他如愿。

楚云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回道:“阁老好意,我心领了,区区小毛病,不碍事。”

“唉……”青丹阁老无奈地摇了摇头,婉言劝道:“神司大人对我白城有恩,有些话,在下不得不说,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经不起残酷的恶战,夺鼎一事,还是缓一缓比较好。”

“无碍,我心中有数。”

拜别青丹阁老之后,楚云川让禁卫牵了匹冰翼神驹过来,藤萝谷在白城西北方,约五百里路程。他本来可以直接施展遁空瞬移术,直达藤萝谷,但那样需要调动全身的本源之气,也会让他的脸色变得更煞白、咳得更厉害,他很讨厌那种气促胸闷的感觉,所以情愿骑马。

在白城,楚云川觉得都是自己人,所以不喜欢刻意去掩饰什么。

到了外面,他必需让自己的气色保持在最佳状态,甚至,连咳嗽声都能强行忍住,就像在炎黄宗一样,连司徒圣、孔雀仙尊、南宫夜那样的一代掌教至尊也看不出半点破绽。

这并不是为了面子好看,而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楚云川服下一枚回春丹,再调动丹气护住枯竭的五脏六腑,等气色稍微好转一点,他飞身上马,正准备起程时,视线中出现一道红影,正向这边飞奔过来,远远就听到呼喊声:“师傅,你又想丢下我不管,等等我。”

是白慕雪。

不是叫他们先回紫云峰么?这丫头怎么还在这?

楚云川沉思着,等对方气喘嘘嘘地跑到马前,问道:“你怎么没跟无为走?”

“我走了,谁照顾你啊?”白慕雪自作主张地飞上马背,坐在楚云川身后,毫无顾忌地搂着他的腰,嘻笑道:“走吧。”

“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去死,你去不去?”

“去。”

“呃……好吧,我老实告诉你,其实是我寂寞,我堕落,打算去逛逛青楼!”

“嘻嘻,那我帮你宽衣解带。”

“……!!!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矜持?”

“你都可以无耻,我干嘛要矜持?”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楚云川飞下马背,满腹郁闷地往回走。没走两步,又心生一计,折回来,道:“带上你,我得把命豁出去,赶紧去衍生界找你哥,把我的青冥剑拿来。”

“是要带我去吗?”

“废话!没有你这只拖油瓶,我需要青冥剑吗?”

“哈哈,你等着。”

白慕雪飞身下马,快步往白殿方向跑。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楚云川匆匆飞上马背,驾着冰翼神驹直冲云霄。

约两个时辰后,抵达目的地。

一片古老的森林,深藏在苍山翠岭之中。如果说,隔壁那座冰晶峰是夺人眼球的闪亮存在,那藤萝谷则恰恰相反,它隐匿于滚滚红尘之中,即便是深入古林内部,也未必能看懂它的造化。

楚云川来到藤萝谷外围的时候,仅是一眼,已经被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世界所吸引。

芳草萋萋的绿毯、形状各异的古树、互相攀缠的花藤、飘渺迷踪的丝雾……一切的一切,所呈现出来的画卷,婉若扑朔迷离的童话世界,美丽而神奇。但是,这副美轮美奂的画卷,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寂寞的气息,扫遍四野,看不到半只飞禽走兽的踪迹。

楚云川闭上眼睛,聆听风吟,虚无中隐约有女人幽怨的歌声。

“好寂怨的灵魂。”

楚云川暗吃一惊,一首寂魂曲,能让大自然都受到感染,并深深地烙印在这天地之间,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寂怨!而越是如此,楚云川越是好奇,继续往藤萝谷的深处走。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藤萝谷的正门入口。

左右两棵歪脖子古树,伸出的枝条衔接在一起,搭成一个拱门,上面缠满了各种颜色的古藤。但是树藤拱门的正中央,吊着一具赤裸着上半身的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好长一段时间,尸身已经被风吹干,也因为它的存在,严重地破坏了这个童话世界的美感。

干尸是没有明显表情的,但是通过它扭曲的面部、张大的嘴巴、以及残破的指甲可以看出来,他死的时候一定痛苦到了极点。那指甲可能是挣扎时抓断的;两只脚,也只有右脚穿着靴子,靴面上沾着干化的泥土,而且有明显拖拽的痕迹。

“流风靴!居然是我神都的弟子!”

震惊之外,楚云川虽然感到惋惜,但并没有太多的纠结。不难猜出,这名弟子应该是来夺鼎的,既然是夺人宝物,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要怪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这便是仙武界的法则。

楚云川引动体内的九极赤炼精,吐出一掌涅灵真焰,将干尸焚灭。

随后继续往里走。

越往前,丝雾越浓,这雾虽然不是瘴毒,但是大大地封锁了视界,虚虚实实,令人看不真切。楚云川在雾海中兜了几圈,七拐八拐,最后,居然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原点。

“迷宫?”

楚云川有点讶异,暗自释放出神识去感应雾中世界。

知道越多,压力越大,不一会儿,楚云川的两条眉毛都拧成了麻花。他想起了在死海上空遇到过的弥仙大阵,当然,现在摆在前面的这座大阵,并不是弥仙大阵,而是隐谷锁仙阵。

两种阵法的名字都差不多,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欲盖弥彰!但不同的是,弥仙大阵是杀阵,那白雾可以腐蚀人的本源之气;而隐谷锁仙阵,它只是一个复杂的迷宫而已,为隐,而锁仙灵,普通人永远也不可能到达隐藏的核心阵眼,就算是飞也别想飞进去。

“看来,布这阵的人也只是想阻止外人入谷,并不是为了杀人。”念想至此,楚云川突然觉得那具干尸死得有点冤,如果猜得没错,那家伙应该是被用来杀一儆百的对象,所以悬挂在门口示众,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悲剧。

既然对方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愿,楚云川也没打算野蛮破阵。他再次释放出神识,于无形中突破重重壁垒,强势侵入隐谷锁仙阵的内部,寻到隐藏的阵眼之后,直奔阵眼核心!

就在前面!

锁定了位置,楚云川感觉那个地方离自己仅剩百步之遥。

“嗖嗖嗖……!”

蓦然间,无数条诡异的古藤像毒蛇一样从朦胧雾海中飞出来。

四面突袭,古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楚云川的身子牢牢缠住,并将他拉到了半空中;袭击速度之快,将楚云川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些古藤仿佛都拥有生命智慧,不断地紧缩,犹如妖蟒在缠食猎物一般,那种不可思议的绞缠力量,缠得楚云川的骨头咯咯作响。

第097章 轮回之情

一条古藤,一道妖仙之力。

仙藤绽放出来的灵芒,像是永恒不灭的神光,以其强悍无匹的缠锁之力,紧紧地束缚着楚云川的肉身和灵魂。那种残酷得无以复加的窒息感,令楚云川深深地意识到,再也不能束手待毙。

“找死!”

怒喝声起的时候,一团烈火从楚云川的体内爆发出来,仙藤退缩不及,瞬间被焚为灰烬。这便是九极赤炼精的威力,它所释放出来的涅灵真焰,不论是神是魔还是妖,均可焚灭,区区一些藤条又算得了什么。

涅灵真焰焚灭束缚楚云川的那些仙藤之后,炙热的火影弥散在空气中,迅速向四周蔓延,只是片刻之间,整个藤萝谷都葬身在雄雄火海之中。一团异火,一寸灰劫,泯灭一切繁华,将这个原本童话一般的美丽世界彻底推入寂灭的深渊,处处都充斥着焦冥的气息。

楚云川的长发在火海中飞舞,纤毫不损,他厉声喝道:“我不破你阵,便是不忍见血!区区蝼蚁之力,也敢逆袭反扑,不知死活!”他从火海中走出来,继续往隐藏的阵眼走去。

此时,涅灵真焰已经烧到了藤萝谷的仙隐圣地。

四位藤仙急得花容失色,一个个忙着施法灭火,一掌掌法力吐出来,化为无边天露,却浇不灭那无物不焚的烈火。

绿衣急道:“这什么怪火?怎么连天露都扑不灭?!”

“……!!!”紫衣后知后觉地吐出四个字:“可能是传说中的涅灵真焰!”闻言,绿衣和蓝衣脸色大变。

“姐妹们,你们还等什么?!立刻联手催动轮回造化鼎,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因为目睹了主人所受的苦,青衣一直是对楚云川恨得咬牙切齿,这回遇此变故,她已经忍无可忍。

向来惟命是从的绿衣和蓝衣有些惊愣,把征寻的目光投向了紫衣。

青衣又对紫衣道:“紫衣姐,你还犹豫什么?”

紫衣训道:“你还说!刚才要不是你执意要捉弄一下他,怎么可能招来灭顶火灾!”

青衣辩道:“他把主人害得那么惨,现在又要焚谷,难道不应该教训一下吗?”

“如果他有什么损伤,到时如何向主人交待?况且……现在百日已过,主人至今未归,我们本来就应该把鼎交给他。”紫衣深思熟虑,下令道:“只有他能灭这涅灵真焰,立刻解除隐谷锁仙阵,请他进来。”

青衣纵然百般不甘心,最终还是要妥协。

四人联手施法,立刻解了隐谷锁仙阵,迷雾退散,入谷路径一目了然。只是,此时的藤萝谷已经被涅灵真焰蚕食的面目全非,一些角落传来凄厉的哀吟声,那是已经初具灵性的花草树木,正在火海中苦苦挣扎。

紫衣带着三人出谷迎接楚云川。

初一见面,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四人自报姓名,诚请楚云川入谷。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楚云川有些讶异,心道:“难道你们想请君入瓫,来个关门打狗?”他提高了几分警惕,直言道:“我今日来此,并没有想过要大开杀戒!要我灭火不难,只要你们把轮回造化鼎交出来,一切都好说。”

紫衣道:“不瞒楚公子,我们四人乃羽衣仙子的贴身侍仙,受主人之命,已在此等候楚公子多时。还请楚公子先灭了这涅灵真焰,保住藤萝谷的最后一脉仙灵气息,我等自会把宝鼎奉上。”

“羽衣?”

这两个字就像雷霆一般震惊着楚云川的神经。

仅凭这两个字,别说是让他灭火,就算是让他束手就擒,把性命奉上,他也毫无半句怨言。但是,他生命中的羽衣,早在千年前已经下落不明,如果她还存活于世,这么多年,为什么她没去找自己?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楚云川不知道从何信起。

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是羽衣的贴身侍仙?”

紫衣回道:“主人的右臂上,刺绣着半边红心,与你右臂上的半边红心正好形成一对,此事,应该不会有外人知晓吧?”

“……!!!”楚云川黯然无语。

一缕思念,惊醒那颗死寂千年的心,心潮澎湃到无以复加。

楚云川匆匆祭出体内那颗九极赤炼精,红芒乍闪,吸光了海火烈焰。火虽然灭了,满目疮痍却依然触目惊心,无情地勾起无边愧疚,令楚云川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她现在在哪?”

“公子请随我们来。”

紫衣与三位藤仙在前面带路,楚云川紧随其后。

一路上,紫衣事无巨细地向楚云川讲起了羽衣仙子这些年的生活,从她前往天妖宫夺取轮回造化鼎、讲到入主藤萝谷、再讲到冰晶峰的轮回……一言一字,就像无情的毒针一样,深深地扎在楚云川的心里,令他的脸色变得暗淡无比,也痛苦到了极点。

到了隐仙圣地,青衣愤愤不平地怨道:“都怪你有眼无珠,当时天妖皇号令天下妖族跟你势不两立时,主人为了保护你,暗地里不知道帮你斩杀了多少妖族,她在白城郊外引你相会,帮你清去体内沉积千年的乌浊之气,你却不识好歹,打翻了主人的轮回造化鼎,哼!”

紫衣喝道:“小青!”

“哼!我有说错吗?”青衣不依不饶,继续骂道:“为了变回你心目中的羽衣仙子,主人一次又一次地为你轮回,这次……这次……主人说好百日之内会回谷的,可现在……都怪你!”说着说着,青衣已经泪眼婆娑,情不自禁地呜咽起来。

“……!!!”楚云川无言以对,他走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秋千面前,伸手轻抚着焦黑色的藤条,残留的余温涌入体内,令他的眼眶一阵灼热,低声道:“她好傻……”

几位藤仙,此时都哭红了眼睛。

紫衣轻抹泪眼,将轮回造化鼎拿出来,又道:“主人说,如果她轮回百日之后仍未回谷,便要我们把这轮回造化鼎交给你……这鼎下,有几行小诗,是主人亲自刻上去的……”

楚云川把鼎翻过来,几行清秀的小字,字字揪心。

“我在君未识,我离君可忆?君若如磐石,不悔此生痴……”念着念着,楚云川紧闭灼热的双眼,咬牙将那颗沉重的头颅高高仰起。只是他没有想到,眼泪流往心里,钻入骨髓,更是让人刻骨铭心!

那天冰晶峰的轮回,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栩栩如生。

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之雷轰顶而下,触目惊心,当时,他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热闹,眼中盯着的是那只轮回造化鼎。现在回想,一念悔恨,化作万千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剜着楚云川那颗孱弱的心脏,痛,麻痹着神经,腐蚀着灵魂。

“一千年前,我梦寐以求地想要弹一段神曲,结果弹了一段悲歌……我曾以为,上苍已经将她从我生命中带走,此生再无机会,原来是我瞎了眼,居然看不透这世间的美丑……”楚云川黯然失落地呢喃着。

风,吹乱了他的长发,也带来了惊魂曲。

飘渺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瞎眼的不是你,是我妹妹!她根本就不应该惦记着你这个混蛋!你,没资格提她的名字!更没资格接管她的轮回造化鼎!想替你的白城圣母重塑肉身,做梦!!!”

第098章 冰火大战

刺眼的强光撕裂虚空,裂缝中,走出来的人正是黑泽。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楚云川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尽管他腰间的酒壶上刻的依然是“闲得蛋疼”那四个字,但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像从前那般悠闲自在,怒火,已经将他的脸颊烧成了冰冷的颜色,就是冰冷!无情的冰冷!

有些自以为聪明绝顶的人,居然说他是仙旅逍遥客,独行天下一壶酒,心无半点挂碍。

真是笑话!

他若无挂牵,又何必愤怒。

楚云川收起杂乱的思绪,上前两步,道:“冰晶峰轮回,你也在场,你告诉我,当时,你可看出她是你妹妹?”

“哼!别跟我扯这些!”黑泽飞落到楚云川面前,一身磅礴的本源之气笼罩周身,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萧杀了许多。“千年前我就已经说过,如果你敢负我妹妹,我必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说看,我何时负过她?”

“还敢狡辩!自龙域重生之后,你什么时候找过羽衣?亏她在轮回中守候你千年,你却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替白凤凰重塑肉身!这不叫负她,那叫什么?!”

“我以为她……”

“哼!”黑泽双掌化鹰钩,左掌擒着一团晶蓝的冰魂,右掌擒着一团赤炼的火魂,他眉宇间的那条赤焰红纹也有流光乍闪,周身腾腾杀气,逼得地上的沙石尘埃都飘到了虚空中。“废话少说!动手吧!!!”

“……!!!”楚云川一脸无奈之情。

四位藤仙早已经被黑泽那一身逼人的杀气逼得退到了一边,此时都摒住了呼吸,谁也没有想到,黑泽会突然杀出来。青衣暗自窃喜,因为终于有人站出来替主人讨公道;紫衣却忧心忡忡,因为这俩人都是主人至亲至爱的人,不论他们谁受伤,主人都会伤心。

紫衣鼓足勇气站出来劝道:“如果主人在这,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决裂。”

“紫衣,你给我退下!”黑泽怒喝,目光却始终盯着楚云川,又冷言道:“楚云川!别跟我装无辜!立刻,拔出你的青冥剑!”

“咳咳……”楚云川被强盛的杀气压迫得轻咳了两声,无奈道:“黑泽,你别逼我动手。”

黑泽道:“冰晶峰轮回,结局之惨,你我心知肚明!你必需为此付出代价,如果是个男人,立刻亮出你的剑!”

“……!!!”无可奈何,楚云川深知说再多都没用,走到紫衣面前道:“紫衣姑娘,可否借剑一用?”

紫衣犹豫片刻,无奈地把剑递给楚云川。

楚云川手持紫金剑,对黑泽道:“藤萝谷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已经经受不起更多的摧残,去冰晶峰吧。”

说完,楚云川已经化身长虹,飞往冰晶峰。

黑泽也拔地而起,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楚云川落在羽衣仙子当日轮回的冰峰之巅,冰台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令人心碎的气息。他转身望着傲立在虚空中的黑泽,感慨道:“我知道,你我之间早晚会有一战,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黑泽恨道:“是慢!我不该心存幻想,当时若在通陵客栈杀了你,兴许,羽衣便不会再入轮回!”

楚云川苦笑无言。

“我不会手下留情!希望你也一样,让我看看现在的楚云川,是否还跟当年一样神武!”黑泽双掌齐推,左掌冰魂与右掌火魂犹如两团魔物,在虚空中划出两色妖异的轨道,互相交缠着往前飞,直轰楚云川的立足之处。

冰火未到,楚云川已经感应到了致命的气息。

楚云川拔地飞起,只听到脚下迅速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残冰碎石满天飞。不需要低头看,楚云川知道,高耸的冰晶峰之巅,已经被黑泽的冰火魔魂所击断。

一道剑虹划破虚空,以横扫千钧之势扫向黑泽。

作为反击,楚云川并没有留情,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必需速战速决!但这一道快如闪电的剑虹,最终飞逝在虚空的尽头,并没有伤到黑泽半根毛发,黑泽身影瞬移,避开剑虹之后,人影已经出现在楚云川前方十丈远,疾速推掌。

“嘭!”

一团红芒厉厉的炙热火魂,一道紫金色的锋利剑芒,这两股恐怖的杀气对冲在一起时,仿佛空间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爆灭的光芒激荡开来,遇山平山,横扫一切!

毁灭的力量,恐怖如斯!震得黑泽飞退几十丈远,楚云川也不例外。

楚云川收住身子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碎裂,严重影响了本源之气的运转。青丹阁老说得没错,现在的状态,已经经不起残酷的战斗,但是这次必需撑下去,楚云川深深地知道,这一战,必需给黑泽一个满意的交待,哪怕是死。

前方虚空中,黑泽已经开始冰火合元。

他在催动大杀招!

极寒冰魂与极热火魂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彼此环抱成冰火太极,坐镇中天,并召唤出天地间的冰火元素。此刻,连万年不化的冰晶峰都听从了他的召唤,冰峰上的冰层突然碎裂脱壳,神奇地凝化为几头巨大的冰虎,晶莹剔透的冰虎,身形矫健,怒啸震九天,凶猛地向楚云川发起扑袭。

而更恐怖的是来自于体内的变化。

楚云川愕然发现,命宫中的九极赤炼精似乎也受到了冰火太极的召唤,有一团异火正在体内演化着,似乎也要蜕变成火虎,撕裂主人的肉身!

“楚云川!让我看看,你如何破我的冰火神功!”

“……!!!”

楚云川震惊无语,好邪恶的冰火神功,现在突然有点明白那家伙为什么能活到现在!遗失在远古时代的神族大神通——冰火神功,这家伙居然有机缘学到,而且炼到了大成的境界!

当下,楚云川也不敢有丝毫懈怠,避开几头冰虎的扑袭之后,匆匆运转神功,把九极赤炼精打入命宫的最深处,并用命宿封住它的阳炎气息,隔绝它与冰火太极的感应联系。

不过,接下来的变化,令楚云川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次与冰火神功对决,万万没想到,那个冰火太极的感召力居然会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境界!九极赤炼精即便是打入了命宫深处,并进行了封锁,仍然有些蠢蠢欲动,并没有安全断绝与冰火太极之间的感应联系。

如果不破掉那个冰火太极,可以预见,九极赤炼精迟早会脱离掌控,到时化为火虎反过来扑噬,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楚云川寻思破解之法时,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冰凉的杀气。

楚云川不作多想,反手一剑刺出去,“咔嚓”一声,一头巨大的冰虎在剑芒下粉身碎骨。下面那座冰晶峰实在是帮了黑泽太大的忙,有那座冰晶峰在,这冰虎灭一头,来一头,根本就杀不完。

“无上诛仙!”

楚云川手中的紫金剑应声飞上九霄,以风云为引,汲取天地精芒,剑体神光瞬间暴涨万丈。风起云涌的苍穹之腹,中央神剑无极,周围幻生六把子剑,结阵诛仙,气势滔天地刺向黑泽的冰火太极。

“轰!”

永恒的天与地,从来没有这样震颤过。

作为神都的三大镇教神通之一,无上诛仙剑的威力毋庸置疑。

紫衣的这把紫金剑虽然只是灵品,跟楚云川曾经用过的青冥剑无法相提并论,但是由它催动出来的无上诛仙剑,威力差距不大。这就是一个至尊强者的实力,当实力达到一定的高度,对部分仙术神通的发挥,已经可以完全脱离对武器的依赖。若不是楚云川体内五脏枯竭,大大限制了本源的发挥,这一剑的威力,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冰火太极如盾,诛仙七剑如矛。

两者相击的一瞬间,矛断,盾也同样破碎,崩灭的能量荡漾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曾消散。

半空中,飘洒着一口鲜血,黑色的人影坠入莽莽群山之后,了无声息。另一边,楚云川同样被震得吐血,身子不由自主地飞退,最后重重地摔在残破的冰晶峰上,彻底昏死过去。

第099章 宝鼎被夺

不受控制的紊乱气息在体内横冲直撞,像无情的烈火一样焚烧着肉体,瞬间煮沸一腔寂血,然后将它们推上喉咙,“噗”的一声,喷薄三尺。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痛苦,足以让灵魂为之颤抖。

千年流浪,以杀止杀!在黑泽过去的逃亡生涯里,类似这样的恶战出现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惨烈过,一招之间,伤到连根手指都勾不动。在冰火太极被七剑击碎的一刹那,牵动命宫,他感觉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黄泉,另一只脚,全靠最后一点意志力支持着。

“无上诛仙剑!他居然使出了无上诛仙剑!!!”

黑泽一动不动地躺在荒山野岭上,任由嘴角的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似乎,能逼到楚云川使出无上诛仙剑,那是一件很自豪的事。

凄风过境,乱红飞舞。

正神思中,一片黄叶掉在他脸上,他轻吹了口气,笑骂道:“凋败如你,也想埋葬一代枭仙?”他缓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三枚回春丹尽数吞下去,再试着调动丹气将体内那股炙热如火的紊乱气息压制住,煞白的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一点。

不过,受损的命宫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黑泽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伤有多重,这几枚回春丹,也只能暂时缓解一下痛苦。现在,就算是一匹卑微的野狼扑过来,他也未必能斗得过,而这荒山野岭中,比野狼厉害的畜生多如牛毛。如果继续躺在这里休息,很快就会招来致命的危险,毕竟,畜生们对鲜血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

“兄弟,起来吧,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黑泽自语自言的嘀咕着,硬撑着疲软无力的身子站了起来,随后找了根坚实的木头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往藤萝谷方向走。

没走几步,他似乎心有所思,又回首望了一眼已经被轰平了顶的冰晶残峰,看到远方的冰晶峰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那一动不动,他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眼神。

“从今往后,你做你的神司,我做我的酒鬼,你我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再见,亦是陌路人……”黑泽将那一抹稍纵即逝的无奈表情深深地敛藏在心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毅,他收回目光之后,便再无回头。

回到藤萝谷的时候,黑泽发现自己好像来晚了一点。

在被涅灵真焰焚烧过的基础上,藤萝谷仿佛又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杀伐。没有起风,一些古树的粗壮躯干却在颤抖着,并发出怪异而凄迷的痛吟声,斑驳的树干上正流淌着鲜红的液体,那干脆利落的伤痕,明显是被剑气划出来的,而不是被火烧出来的。

破碎的石桌旁边,一动不动地躺着两位藤仙,是绿衣和蓝衣。

鲜血从她们的颈部流出来,淌了一地,都是被一剑封喉。细看,她们却穿戴整齐,除了咽喉处的剑痕之外,身上没有别的伤痕;虽然她们的手中都紧紧握着剑,却没有反抗的痕迹,很显然,出手杀她们的那个人,一定是个仙武高手,一剑毙命!根本就没给她们还手的余地。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着青衣。

此时的她只有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变成了盘杂的古藤,虽然被打回了原形,所幸,她还有一口气在,只是晕了过去。而断了一根藤绳的秋千那边,躺着紫衣,她正一脸痛苦地爬在地上,无力地向黑泽伸手,嘴角血渍未干,似乎有话要说,却发不出声来。

“别动。”

黑泽过去将紫衣扶起来,匆匆喂了几枚回春丹给她。

在回春丹的帮助下,紫衣那副死灰般的脸色惭惭好转,但她的身子仍然非常虚弱,连站起来都有点吃力。黑泽已经看出来,她的伤,一点也不比自己轻;而那个能够把四位藤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绝不是一般人。

黑泽向四周扫了一眼,也没有发现明显的线索。

他沉重地问道:“鼎呢?”

“对不起,轮回造化鼎已经被夺……”紫衣一脸愧疚之色,无力道:“对方出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没等我们催动轮回造化鼎,绿衣和蓝衣已经被一剑毙命……我和小青一出手就被重伤,若不是极时返形藏身,恐怕也难逃一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黑泽苦笑一声,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他戴着面具,认不出来,不过,他身上有一缕怪异的气息,有点像妖灵,又有点像仙灵,飘渺不定。”

“天妖宫的妖仙?”

“不一定。”紫衣摇了摇头,分析道:“若真到了妖仙境界,可以褪尽所有的妖灵之气,如我与小青这般,已经不存半点妖息……但是,对方若非妖仙以上的境界,也不可能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那人的来历甚怪……”

“不论对方是否是妖仙,能够一剑秒杀你们四个人,其实力绝不会低于六重道阶开窍的境界,此事,你别再插手了,我会调查。”

“嗯。”

“现在藤萝谷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你和小青以后打算怎么办?”

“只能留在藤萝谷,重建家园……我们答应过主人,会在这等她回来。”紫衣稍顿片刻,见黑泽也伤得不轻,忐忑地问:“你和楚公子一战……如何?他还好吗?”

“他晕死的冰晶峰上。”

“啊?!那他……”

“别紧张,他已经是半个圣尊,有婆娑风波树护命,应该死不了。”黑泽又拿出几枚回春丹给紫衣,道:“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羽衣的照顾,你和小青,自己多保重。”

走到藤萝谷的外围入口处,黑泽看到了一匹冰翼神驹。

他知道那匹冰翼神驹是楚云川骑来的,当下牵了过来,骑着它飞回南宫堡。飞到家门口的时候,回春丹的药效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体内那股炙热的紊乱气息又开始横冲直撞,像是要撕裂五脏六腑,逼得他的脸色一片煞白。

他翻身下马,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差点率倒。

门口一位家丁见状,匆匆上来扶他,惊异地问:“黑爷,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弄成这样?”

“还死不了……去帮我把南宫飞珞叫过来……”黑泽推开他的手,硬撑着一口气,摇摇晃晃地走到正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便再也不想站起来,实在是再也使不出半点力。

他等好了好一阵子,始终不见南宫飞珞过来。

叫家丁,家丁也不见了人影。

“搞什么鬼!”

他咬了咬牙,只好撑着这一口气自己去找人,走到南宫飞珞的房门口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南宫飞珞的房间里,不再像从前那般有暗香扑鼻,此时,从门窗中涌出来的是飘渺的红雾,像精血一样的颜色,散发着红尘欲望的气息;而真正令黑泽气得牙根紧咬的,是从房中传出的那一阵销魂的呻吟声。。

第100章 五脏枯竭

盛怒之下,黑泽一脚踹出去,但门并没有被踹开。

房间外围布有血屏结界,血光反震的力量震得黑泽飞退数丈远,撞在后院的一棵树上。他本来就遍体鳞伤,这一脚导致雪上加霜,一口气没提上来,热流涌上喉咙,噗的一声,血喷三尺。刹那间,感觉整个身体的精气都被掏空了一样,视线中的世界天旋地转,模糊不清。

他晃了晃脑袋,背靠着树,无力地坐了下来。

“漉血织梦!你居然用这种方式去跟他媾合,我该说你贱,还是该对你无言……”房里传来的呻吟,销魂,也诛心!黑泽除了苦笑之外,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漉血织梦,是天魔族不外传的一门诡异神通,以施法者本人的鲜血为引,织成梦巢。在那个梦巢中,施法者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回梦过去、或者是未来,并在梦中主宰那个世界,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弥补人生中的遗憾。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梦境虚幻,并不能改变现实。

想起南宫飞珞雕刻的那只木偶人,此刻,黑泽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在那个欲望横溢的梦境中,木偶人的真身正赤祼祼地爬在南宫飞珞的玉体上欲仙欲死。而该死的南宫飞珞,也情愿堕落在那个虚境中,无怨无悔。

“我他ma真够傻的!早就应该想到,你要轮回造化鼎,无非是想用轮回造化鼎的力量去帮木偶重塑真身……你不会再有那种机会,绝对不会有……”尽管沉迷在销魂梦中的南宫飞珞并不能听到这些话,但黑泽还是忍不住要讲,他只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蓦然间,秦思凡出现在后院,并走进了黑泽的视线中。

几个月不见,她像是变了个人,原本精悍的短发已经长成了柔美长发,脑后那个精美的扇形发髻挽起青丝,将她那一身古典韵味烘托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那对秋水明眸,仿佛洗尽了尘埃,变得纤尘不染,目光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你一直跟踪我?”

“……!!!”

“如果你露面只是想看一出笑话,不用搞得这么隆重,否则跟你现在这副形象会产生违和感。”黑泽强颜欢笑。他不得不承认,这次栽得很彻底;对一个男人来讲,没有什么比背叛更残酷,哪怕只是精神上的背叛!

他以为秦思凡会邪恶地学几声销魂的呻吟,因为那道声音足够令人崩溃!

但她没有,如秋叶一般静美的秦思凡只是默默地走到黑泽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关切道:“你伤得好重,先回客栈养好伤再说。”这种似水柔情,令黑泽感到十分不适应,他印象中的秦思凡是个含着金汤钥长大的白富美,命中注定不知体贴为何物。

黑泽感慨道:“犯不着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而委屈自己,你应该做回你自己。”

秦思凡柳眉轻挑,反问道:“什么叫做回自己?”

黑泽笑而不语,举起酒壶想痛饮一口,结果酒壶刚举到嘴边就被秦思凡给截了过去,并被告诫:“伤好再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

“一直都这样啊。”秦思凡突然流露出一丝失落之色,道:“在你们绝大多数人的眼里,也许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花瓶,除了被人欣赏之外,再无半点用处……唉,花瓶就花瓶吧,我也不奢望任何人能了解我,不求成魔成仙,做个正常人就好。”

“这是真心话?”

“假的。”秦思凡淡然一笑,扶着黑泽边走边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你执意不肯回归组织,我任务失败,上面一纸军令,命我立刻返回地球。他们说,一些污染重灾区的动物已经开始适应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并产生了基因变异,严重威胁到人类的安全,要我回去支援。”

“司徒圣是什么意见?”

“他眼里只有炎黄宗,不管我们这些边缘间谍。”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你猜。”

“我猜你这是在跟我使苦肉计,想我心软同情你。”

“你以为这是演清宫剧啊?”秦思凡一脸淡然,轻松自在地说:“坦白告诉你吧,我学你那样,已经把那纸军令给搓成了粉渣,因为只有留在这里,我才能做回正常人。”

“你就不怕跟我一样,被列为叛徒?”

“怕。”

“很好,因为正常人都会有害怕的时候。”

俩人边走边谈,踏出南宫堡的大门之后,黑泽再也没有回头。他还没有想好自己的明天要往哪里走、是否还像以前一样提着酒壶在天枢星继续流浪下去,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天下的女人,都是骗子!”他已经把这条领悟深深地刻在记忆中,时刻记着。

转眼十天过去。

冰晶峰一战早已经尘埃落定,但那一战,不论是对黑泽、还是对楚云川,都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伤,并不是一两天可以痊愈。

楚云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病床边爬着白慕雪,大白天的居然睡得这么香,印象中的她并不是个痴睡的人,看来是长时间的休息不足所致,连眼眶都熬成了黑色。楚云川试着坐起来,本无意惊醒她,但这一动,身子没坐起来,反倒引动了体内的岔气,不由自主地急咳了几声。

“……?”从睡梦中惊醒的白慕雪揉了揉黑眼圈,眼线中映入楚云川煞白的脸颊,发现咳嗽声是他传来的,顿时倦意全无地蹦了起来,惊道:“师傅,你终于醒了!我这是在做梦吗?”

楚云川止住咳嗽声,含笑不语。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十天,吓死我了……”两行清泪滑落白慕雪的脸庞,不知是喜是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扶着楚云川坐起来,怨声载道地说:“叫你骗我去衍生界拿什么青冥剑,自己偷偷一个人跑了,这下受伤了吧?幸好我找到了藤萝谷,要不然,你死在冰晶峰都没人知道。”

“是,这次你立了大功。”楚云川帮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免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年纪不小了,还总是哭鼻子,害不害臊啊你。”

“我喜欢……”一味任性,舒不开白慕雪凝重的眉头,她转头向门外大喊:“阁老,我师傅醒了,阁老……青丹老头!你死哪去了,我师傅醒了,你听到没有!”

“来了来了!”

青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只小药瓶。

战后一梦,醒来已十天!楚云川深深地知道,这些天担惊受怕的不只是白慕雪一个人,青丹阁老应该也没少操心。他主动把右臂伸出来,对青丹道:“阁老慧眼,早已看出我的病根,乃五脏枯竭。你曾问我为何会如此,今日可告诉你,死海一战,我被空溟和射干联手暗算,先被射干一掌震碎五脏,后被空溟的翻天掌打入死海……”

白慕雪怒不可遏地插了一句:“果然是那只老土鳖,哼!我早晚杀了他。”

“行了,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咳咳咳……”楚云川缓住咳嗽声,又接着道:“当时沉入死海,我曾以为必死无疑,却在被恶鱼吞入腹中之后,阴差阳错地激发了婆娑风波树的神力,并被疯狂的恶鱼带入浣纱宫。神树虽不能修复我受损的五脏六腑,却能护我一缕命脉不死,助我杀了恶鱼,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神司大人受命于天,自有造化眷顾。”青丹流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拿起楚云川的手腕探脉,稍后,又道:“神司大人在五脏枯竭的情况下还敢与黑泽一战,实在让人敬佩!但此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它终究危及到性命……可惜,以在下之力,也只能以丹气帮神司大人护脉,减轻一点痛苦;神司大人不妨派人去趟神都,将神都宗炼长老召来,他或许有办法。”

“他也无力回天。”楚云川剑眉轻锁,无奈道:“实际上,在五脏被震碎的那一刻,我的肉身已死,是神树牵着一缕命脉,除了五脏再生,世间别无他法。”

第101章 嫁接神功

“五脏再生?那不是要靠轮回造化鼎?”想到轮回造化鼎被夺的事,白慕雪的情绪有些焦虑,道:“这下糟了!那天我去藤萝谷找你,遇到了一位紫衣姑娘,她说轮回造化鼎已经被人夺走……”

她把在藤萝谷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跟楚云川讲了一遍。

听到绿衣和蓝衣统统被杀的消息,楚云川的脸上泛起了愧疚之色,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放涅灵真焰焚谷,四位藤仙便不会轻易解除隐谷锁仙阵,不解除那个阵,自然不会被人轻易闯入谷中,以至招来残酷无情的灭顶之灾。

“她们几个,对羽衣衷心耿耿,将来我若找到羽衣,真不知该如何跟她交待。”

“生死有命,关你什么事?拜托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你现在就剩半条命,还是想想怎么夺回那只轮回造化鼎吧。”

“能一剑封杀四位藤仙,对方绝不是善男信女;再者,对方有意隐匿行踪,又没留下任何残留的气息,即便是施展天罗地网术也未必找得出。要想夺回轮回造化鼎,恐怕要等宝鼎再次浮出水面才行。”

“那你的病怎么办?”

“放心,我的命,系于婆娑神树,五脏再生不需要依靠轮回造化鼎。你们俩个先出去吧,替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圣尊之所以拥有不灭之躯,全因本命造化的再生之力。

当时,未央花将婆娑神树种入楚云川的玄天隐谷,并布下一道禁制之力,令婆娑神树成为他的本命造化树;从那个时候起,楚云川已经算得上是半个圣尊,要想杀死他,必需先灭掉婆娑神树,神树不死,他的命脉便不会断。

不过,楚云川也十分清楚,没有缔结圣果的本命造化树,是不具备再生之力的,要想令五脏再生,除非先涅磐显圣,令本命造化树结出一枚圣果。

但是,一朝显圣,永定终身造化,一道造化显圣叫圣尊,九九八十一道造化显圣也叫圣尊,两者之间的实力却是天壤之别;在造化不多的情况下,即便是现在拥有涅磐的实力,楚云川也绝不会那么做。

现在,楚云川也没指望令五脏再生。

楚云川想到了永生圣卷上记载的嫁接法,尸魔族的永生之道,是以剥噬他人的精元为手段,不断地将他人的寿元与力量嫁接在自己身上,化为已用,直到修出永恒不灭之躯。楚云川自然没打算去剥噬别人的五脏嫁接在自己身上,以命换命,那是罪业之道;他的计划,是想将婆娑神树嫁接为自己的肉身。

这无疑是一种疯狂的想法。

翻遍天枢仙武界的历史,还从来没有哪位宿修者直接将本命造化法宝化为自己的身肉。毕竟,那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危险指数之高,也是可以预见的,一旦失败,肉身与本命造化法宝双双寂灭,将会死得非常彻底!

但楚云川愿意去做嫁接第一人。

风险越高,回报往往越大。

他十分清楚,如果一旦嫁接成功,肉身与本命造化法宝融为一体,战斗力将会大幅度的提升。以婆娑风波树的特性为例,它可以化解三灾九难,神树一旦融为肉身,那么,以后这具肉身将不再畏惧“横道风灾、破道雷灾、灭道火灾”这大三灾,也不再畏惧一切病疫的侵袭。

这种突破,不仅仅是个人修为上的突破,也是整个仙武界的突破,开创先河的尝试,将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义。这也是收了几个徒弟之后,楚云川一直想做而没有去做的一件事,他一直觉得,若为一代宗师,必不可要具备一些异于常人的非凡境界与领悟。

等白慕雪和青丹阁老出去之后,楚云川盘腿坐在床上,将永生圣卷拿了出来,找出圣卷中的《嫁接神功》仔细揣摩。

“看起来跟夺舍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之处在于,比夺舍大法更精妙一些,多了一个完美融合的过程。”揣摩得差不多之后,楚云川将永生圣卷收了起来,随即转运神功,催动玄天隐谷的婆娑神树。

一寸青芒,在眉心乍闪,隐现出婆娑神树的影子。

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婆娑神树飞出玄天隐谷,悬浮在楚云川面前的虚空中,青芒流转,引动天地间的生机,令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花草的芬芳气息。门外传来白慕雪惊讶的声音:“咦?青丹老头,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空气突然变得这么清新?好舒服啊……”

楚云川吐出一掌法力,布下结界,门外再无噪杂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一指法力引出去,催动婆娑神树生长,直至长到一人那么高。

万事俱备,正当楚云川准备施展嫁接神功时,虚空中灵光乍闪,突然浮现出天元老祖的分身虚影,看他的表情,似乎有点紧张,一点微笑都没有。

楚云川大吃一惊:“老神棍,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天元老祖转头打量着那棵婆娑神树,问道:“你确定要施展嫁接神功,做开创先河的第一人?”

“你敢监视我?!”

“什么叫监视?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早就来了,只是你蠢,没发现而已。”天元老祖飞起身子,坐在婆娑神树的上面,慢条斯理地说:“随便摘几片神树灵叶,施个嫁接法,暂时替代一下五脏六腑就好了,能喘气就行,干嘛非要搞得轰轰烈烈?与整棵神树融体,搞不好会死人的。”

“难道你不觉得那种无所畏惧的肉身很吸引人吗?”

“等你成圣之后,还不一样无所畏惧?何必急于一时。”

“你老糊涂了吧?”

“啊?糊涂吗?”天元老祖白眼一翻,不以为然地说:“好吧,把你的理由搬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楚云川正色道:“重造衍生界的九九八十一重造化,我要定了!凭着那些极限造化,再加上我刻印在神树上的罪业,你认为,我将来涅磐显圣时要面临的天劫会强到什么样的境界?若没有一具强悍的肉身,涅磐就等于死!”

“呃……那个……现在,我跟智慧老头的交情也算不错的了,我可以去佛门帮你讨一门大神通,修练不灭金身的那种,绝对管用。”

“省省吧,我神都弟子要靠佛门神通渡劫,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楚云川不屑道:“婆娑神树可以化解横道风灾、破道雷灾、灭道火灾,嫁接融体之后,在我这具无所畏惧的肉身面前,佛门金身又算个屁。”

“那万一融体失败了呢?”

“不可能,未央花算过,我暂时不会死。”

“那是以你不去逆天改命为前提,不逆天,自然不会死。现在你打开了永生圣卷,利用尸魔族的嫁接神功与本命造化树融体,这就是逆天改命!逆天之后,命运变幻莫测,死不死,谁知道?”

“……!!!”

“怎么,怕了?”天元老祖得意地笑道:“嘿嘿,也不是我要打击你,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再说,我也跟人打了赌,说你绝不会半道陨落,而且,五百年之内一定会成为天枢仙武第一人,我这么抬举你,你好意思让我在别人面前输得体无完肤?”

“神经病,懒得跟你废话,你赶紧给我下来,别在这碍手碍脚!”楚云川拿起枕头砸过去,枕头从天元老祖的虚相中飞穿而过。

丝毫无损的天元老祖始终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飞离神树,站在一旁道:“好吧,我这个老神经病今天就跟你这个小神经病赌一把,如果你能融体成功,以后,你就是我师傅,你说天是黑的,我绝不说白的。”

“先去泡好茶,等着拜师吧。”

闭起眼睛之后,楚云川再无二话,双掌结印,毫不犹豫地催动嫁接神功。

第102章 神树融体

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一团神光从楚云川体内爆出来,撑碎了衣衫,露出一身结实而光滑的肌肉。随后,双掌结印的法力引向婆娑神树,仿佛是一股神秘莫测的牵引力,引出丝雾一般的青芒,在叶底流动,绕过枝干,涌向四面八方,刹那间,整间房里都是碧绿的生机气息。

一缕碧雾,一缕生机,当生机汇聚成海,清新的芬芳之气可令万物复苏。

五脏枯竭的楚云川,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或许是因为突然吸取到了足够多的生机气息,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平稳,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在施展《嫁接神功》的时候,并不显得吃力。

“返虚!”

这是融体之前的一个步骤,在法力的催动下,婆娑神树发生了一丝神奇的变化;灵光变焕,仿佛有一只天工匠手在无形之中抽去了神树的真身,只留下一具灵魂。婆娑神树突然就化为了虚影,跟站在旁边围观的天元老祖一样,成了一具有形无质的虚相。

紧接着,神树虚影受法力引导,飞到了楚云川的头顶上。

真正的大关这才算开始,融体!

从头顶开始往下移,神树逐寸逐寸地融入楚云川的体内,驳杂的树根浮现在他的头皮上,像极了诡异的灵图纹身。与一般纹身不同的是,这灵图并不是定在一处不动,它一直都在往下移,开始浮现在额头上,转眼已经滑过眼角,移到了脸颊上……

楚云川坐定如钟,这个过程并不痛苦,甚至很奇妙。

毕竟,婆娑神树不像万兽鼎、九华涅磐鼎之类法宝一样充斥着残酷的炼化之力,它拥有的造化之力,是化解三灾九难,并具有再造生机的力量。尽管这种再生力量不能跟轮回造化鼎的再生力量相提并论,但这一缕清凉舒爽的生机气息,已经足够楚云川享受一番。

这是一种由内到外的完美融合。

树的形状像灵图一样呈现在皮肤表面,玄机却在体内变化着,楚云川已经感应到,神树下移到哪里,那种脱胎换骨一般的清爽感觉便加持到哪里。

最先融完的是头部。

此时,他的大脑思维已经比从前清晰了许多,反应也快了许多,甚至,能在融体过程中分神开小差,琢磨着待会成功之后该怎么收天元老祖为徒弟,老神棍敬茶,是该喝呢?还是不喝呢?相信那个过程一定会很喜感。

随着神树不断往下移,浮现在皮肤上的树形灵图,范围也越来越大。

整个融体过程,差不多持续了两个时辰。

当整棵婆娑神树完全融入楚云川的体内,他那具一丝不挂的肉身已经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不过,最吸人眼球的不是他的稳私部位,而是他的皮肤,像极了人体彩绘。像天元老祖一样保持着欣赏的目光去欣赏,摆在眼前的,就像是一位人体绘画大师精心打造出来的一件精美艺术作品,美丽的树貌呈现在皮肤上,叶底青芒从他体内流出来,然后像流萤一样缠绕着他的身体飞舞,非“鬼斧神工”四个字不能形容它的奇妙。

彻底完成这一步之后,楚云川深深地吐了口气,脸上绽露着惬意的笑容。

“就这样?”天元老祖好奇地问。

楚云川低头欣赏着自己的身体,道:“我觉得很酷啊。”

“你说,如果我现在把门打开,让你徒弟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会不会喊妖怪呢?”天元老祖流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补充道:“从人类习惯性的视角来分析,你这种妖孽一般的人体美,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欣赏。”

“什么叫‘妖孽一般的人体美’?你这是赤祼祼的妒忌。”

“臭小子,别得意太早,我跟你讲,融体越顺利,越证明有问题,像这种开创先河式的逆天修练,怎么可能一路顺畅无阻?”天元老祖收起戏虐的表情,又一本正经地说:“你试试看能不能把神树的痕迹完全隐藏起来。”

“《嫁接神功》的最后一步我还没有施展呢,肯定可以隐藏的。”说罢,楚云川闭起眼睛,继续进行最后一步。功法随心,一念动乾坤,缠绕在他身上的那些青芒就像一条条变异的线虫,突然钻进他体内,随后与神树一起潜入皮肤的最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完美的蜕变,令天元老祖看得乍舌。

他继续打量着楚云川这具已经恢复正常的肉身,始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只因天下逆修,从来都没有一步到位的先例。即便楚云川是个宿修奇才、但像他这种不受半点痛苦、轻而易举就创造了一个逆修奇迹,这不符合宿修规律。

“你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舒服得很。”

“不对……”

“嘿嘿,老神棍,你就别挑毛病了。放心,你待会敬茶拜师的时候,我会尽量保持低调的,这个秘密,只有我们知道。”

“这不符合常理啊……”

“啊?难道你想我向全仙武界宣布你反过来拜师的事?”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对于楚云川的话,天元老祖置若罔闻。他焦急地在楚云川床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苦思冥想,突然猛拍脑门,道:“对了,你的五脏六腑!调动一下本源之气,运转一个大周天,看脏腑与四肢百骸有没有异常。”

“没听到我没咳么?现在中气十足,怎么会有问题。”

“这只是表相,试一下,赶紧的,运气走个大周天。”

“唉……好吧……”

楚云川依言照做。

这一试,令楚云川脸色大色,就像被人抽尽了精血一样,一脸灰暗。他几乎不敢相信这种事实,重新调动本源之气继续行走周天,结果,从心脏位传出来的那一丝麻木的感觉,最终证明了老神棍的判断是正确的,天下间,没有顺风顺水的逆修之路。

楚云川的沮丧表情,牵着天元老祖的心。

天元老祖弱弱地问:“是不是五脏还是处于枯竭状态的?”

“……!!!”楚云川摸着麻木的心脏位,黯然摇头,道:“融体之后,枯竭的五脏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只是在我运功的时候,心脏有些麻木,似乎有木化的迹象。”

“木化?”天元老祖伸手摸了一下楚云川的胸口,捕捉到心脏的变化之后,叹道:“失策啊,失策!我们早应该想到这一步的,永生圣卷中的嫁接神功,是尸魔族的大魔功,走的是强者吞噬弱者的路线。婆娑神树里存有未央花的一缕气息,并缔结过一次圣果,不是你可以完全控制住的!现在,表面上看是你已经融合了婆娑神树,实际上,是婆娑神树吞噬了你的肉身。”

“……!!!你别吓我……”

“谁有空吓你?除非你以后不再动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要你调用本源之气,不论如何控制,多少会有一部分会被神树吸走,神树吞噬的本源之气越多,木化的速度也越快,从你的心脏开始,延伸到其它脏腑,直至将你整个人木化。”

“……!!!这比五脏枯竭还残酷!”楚云川抹了一把冷汗,道:“要想完全控制住婆娑神树,除非将未央花留下的那缕气息封印起来,并抹掉她留下的圣果烙印。”

“不错!不过,你别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这事我帮不了你。要封印未央花留下的那一缕气息,需要先抹去她缔结的圣果烙印,而抹去圣果烙印只能依靠造化,将你的造化注入神树,让神树重新认主。”

“我的九极赤炼精,已经淬炼出涅灵真焰,这一味真火可化为一重造化。”

“你真可爱,人家七七四十九重造化缔结出来的圣果,留下的烙印有多深?就凭你一重造化就想把这坑填上?”谈笑间,天元老祖在虚空中铺开情宿图,又道:“按《浑沌天书》所记,重造衍生界共有九九八十一重造化,它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情宿上面,一种情宿,一重造化,七种情宿,便是七重造化,其余七十四重造化在重造大业的功德上。”

“那你意思是说,我要是造不出衍生界,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你现在才知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耍我?”

“我从不骗人!”天元老祖随手一挥,化去情宿图之后,又白了楚云川一眼,道:“傻坐在床上干嘛呢?还不抓紧时间去把七种情宿找齐?只有重造衍生界,弄到四十九重以上的造化才有活路。”

“我敢确定,你个老神棍又在骗我!”

重造衍生界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的大业,如果真的要集齐七七十四九重造化才能抹去婆娑神树的圣果烙印,那无疑是个悲剧!楚云川等不到那一天,他很清楚外面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不可能为了躲避被木化的厄运而一直憋着不动武,这本来就是一个杀伐无处不在的世界。

楚云川直盯着天元老祖,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上找出一丝谎言破绽,但是天元老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化为一道风消失在眼前。

虚空中传来飘渺的告诫声:“臭小子,你试想一下,如果将来你变成了一根木头,然后,有个丑得不堪入目的大胖妞把你劈了当凳子,天天用她那只肥大的屁股磨蹭你的脸,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别嚰蹭了,造化这种事,天也帮不了你……”

第103章 返回地球

婆娑神树与肉身融为一体之后,楚云川能清楚感应到肉身的强大,这具肉身已经不再畏惧大三灾与一切自然性的病疫;只是潜在的木化危机,也让楚云川深深地体会到了逆修所带来的痛苦,不敢轻易动武,生怕本源之气被神树吸收之后会加速肉身的木化。

木化危机的根源,主要在于没有完全掌控婆娑神树。

用天元老祖的话来讲,只有集合七七四十九重以上的造化才能抹去圣果烙印,继而封印未央花留下的那一缕气息,达到完全掌控婆娑神树的目的。

对于天元老祖的话,楚云川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从师徒角度来讲,楚云川从不怀疑师尊对自己的真挚之心,也正因为是这样,楚云川才觉得他那话有夸大其词的成份在里面,因为老神棍一直渴望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像这种吓人的激励手段,他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用烂。

天地之间,奥妙无穷。

楚云川始终相信,除了“造化”之外,天地间一定还有其它东西可以抹去婆娑神树中的圣果烙印。

而为了帮师傅找到那种未知的“东西”,这几天,白慕雪把白城藏经阁翻了一个底朝天,从上古时代一直追溯到太古时代,把所有典籍都翻了一遍,最后她沮丧地坐在书堆里,那种失败感豪不遮掩地铺在脸上,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急得在那里嗷嗷叫,拿起书籍乱扔乱砸。

楚云川出现在门口,摇头叹道:“傻丫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与婆娑神树融体,是我自己的选择,成与败,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是上天在催我快点去寻找七种情宿,以便早日重造衍生界。”

“我好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白慕雪噙着愧疚的泪光,忧道:“你说过的,那七种情宿的分布之地,全是遗失在上古时代的神秘地带,万年来,一直被仙武界列为死亡禁区,凶险万分,现在你不能轻易动武,怎么去找情宿?”

楚云川淡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就当是一种历练吧,人生一世,哪能没有半点风雨。”

他这一份泰然自若的轻松态度,令刚刚赶来收拾藏经阁的玉经阁老白策画心生敬意。白策画道:“重造衍生界乃天枢众生的生存大业,神司大人不论身陷何种处境,始终以大业为己任,实在是令人敬佩。”

“玉经阁老过奖了。”

“自从神司大人在炎黄宗公布情宿图之后,仙武界的宿修者无不想趁机夺取几重造化,想必,前往七大险地的寻宿之人已经多如牛毛。一种情宿,既然只有一重造化,舍弃七重,对神司大人的圣道影响并不大,何不在此坐等佳音,等他们找齐七种情宿之后,再主持重造大业?”

“舍弃七重造化,对我影响虽然不大,但我身为天枢神司,不能袖手旁观。”

“也是……”白策画感慨道:“神司大人的责任感,在下自愧不如,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嗯,阁老掌管藏经阁,是白城四大阁老中武技领悟最深刻的一位……”楚云川无奈道:“算算时日,白涧七现在应该踏入了道御宿主的行列,正是大修武技神通的时候,很遗憾,我没时间去指导他,不知阁老能否代劳,抽些时间去衍生界帮我指点一下他?”

“神司大人言重了,他本就是我白城少主,若有需要,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那有劳阁老。”

有玉经阁老这句话,楚云川松了口气。白涧七在衍生界修练,虽然有青冥陪练,但青冥终究只是一个剑灵,在宿修领悟上并不能指点白涧七太多东西,如果白策画肯帮忙,则要好得多。

这时,一位禁卫来报:“禀报神司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称为青衣的姑娘求见。”

青衣?

她来找我什么事?

楚云川暗自琢磨着,匆匆随禁卫前往白殿,白慕雪紧随其后。

之前有听白慕雪讲起,青衣在护鼎时曾受了重伤,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气色很好,看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她那副有些焦急的表情,让楚云川颇感不安,楚云川问:“青衣姑娘,可是藤萝谷又出了什么事?”

“没有。”青衣摇头,直言道:“听闻神司大人准备前往极乐岛寻找重造衍生界所需的情宿,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神司大人,主人轮回之后,生死不明,难道你不打算先去找主人的下落?”

“……!!!”楚云川沉默了片刻,无奈道:“昨日,我曾施展天罗地网术搜寻她的下落,可惜……音讯全无。”

青衣追问道:“那就这样不管了?”

白慕雪见楚云川无言以对,主动接话:“什么叫不管?有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吗?你知不知道,他昨天为了施展天罗地网术,心脏都差点被木化!你知道被木化之后意味着什么吗?他的处境和痛苦,你们谁知道?!”

“慕雪……”楚云川示意白慕雪收声,白慕雪却置若罔闻,接着道:“这人海茫茫,如同大海捞针,你让他上哪去找你的主人?再说了,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我师傅身为天枢神司,当然是以大任为重!”

“呵,这理由可真充足!”青衣冷笑一声,她没兴趣去猜测楚云川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是不是伪装出来的,只是为主人的命运感到悲哀!她直言不讳地骂道:“楚云川,主人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

“你说谁无情无义!”

一怒之下,白慕雪的一身本源之气已经释放出来,长发在磅礴的杀气中飞舞,也逼得对面的青衣脸色微变。

“慕雪,不可放肆!”楚云川喝斥一声,出手制止白慕雪的冲动之后,随即上前对青衣道:“羽衣轮回的事,我心中有数,该何时去找她,心中亦有计划,不劳青衣姑娘费心,请回吧。”

“哼!楚云川,你一定会后悔的!”

转身之后,青衣再也没有回头,她突然觉得:人类真的好虚伪,明明是没心没肺,却偏偏要找诸多借口去掩饰自己的无耻!她有点担心黑泽也会像楚云川一样,会对主人的生死不闻不问,但她还是打算去通陵客栈找一下黑泽,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

只是,黑泽早已经离开了通陵客栈。

伤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黑泽随秦思凡去了炎黄宗,此时,黑泽正站在炎黄圣殿中,跟司徒圣讨价还价。

“……什么左护教右护教,这些东西对我没吸引力,要我加入炎黄宗,可以!两个条件……”黑泽伸出两根手指,对司徒圣道:“一、派出炎黄宗的所有弟子,全域搜查羽衣仙子的下落!二、我想回一次地球,但是,穿越星域空间太费力,希望你能安排一下,让他们派架星际飞船来接我。”

“就这样简单?”

“就这样简单!”

“你还是那个黑泽,好兄弟!”司徒圣笑逐颜开地站了起来,当即对侍殿一侧的武皑下令:“联系京南军区司令部,就说我们伟大的黑泽少将要回归祖国,叫他们立刻派人来接。”

“是!”武皑立正站直,又刚正不阿地说了一句:“禀报掌教至尊,您好像弄错了一件事,黑泽不是少将,他只是一个列兵!”

闻言,司徒圣左瞧右瞧,想找件顺手的东西砸过去,蓦然发现,炎黄圣殿真的比地球上的办公室要干净许多,清廉得连只烟灰盅都没有。他指着武皑的鼻子,万分郁闷地说:“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如果不是看在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真想温柔地灭了你!”

少将,列兵!

等级森严的军衔,在地球上可以让无数军人为之疯狂,但这里不是地球,炎黄宗也不是司令部,对流浪千年的黑泽来讲,再多的荣誉也比不上他腰间的那壶酒,因为,只有这壶酒会对他不离不弃。

不过,武皑的严谨军纪,让黑泽感到很好奇。他瞄了武皑一眼,觉得这张标准的国字脸好陌生,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家伙的腰间还别着一把枪,难道这家伙是初来乍到的新兵蛋子?也没理由哇,如果是新来的,怎么可能有资格站在炎黄圣殿中。

黑泽小声地问旁边的秦思凡:“这家伙干什么的?”

“上面钦定的星际通迅员。”秦思凡似乎看出黑泽的疑惑,进一步解释道:“他来天枢星已经有好几年,炎黄宗成立之后,他也帮着处理一些教务,相当于司徒圣的秘书,人还是挺能干的,立过不少战功,就是脑子有点……为人耿直了一点。”

“来了几年?这家伙真有趣。”黑泽淡然一笑,又另转话题,颇有深意地问:“你来天枢星的时间也不短了,要不要一起回地球看看?”

“得了吧,我才把调令撕掉,现在要是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

“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违抗军令,先回去应付一下,看有没有转机。想回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如果他们不同意你的请求,大不了,我吃点亏,带着你破碎虚空,横渡星际。”

“呵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

“别理解错误,本人从不欠人人情,我帮你保驾护航,那你前些日子帮我疗伤的债务便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

“这话太伤人了……”秦思凡柳眉轻挑,又颇为失落地叹息一声:“唉,其实你这人也不怎么会算账,现在你同意回归,代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你不欠我。”

“要不怎么说我吃亏呢?”黑泽的嘴角始终勾着一抹轻淡的笑容,对于秦思凡的表情变化、语气变化,仿佛没有丝毫感触。他走过去拍着武皑的肩膀,笑道:“叫他们派艘好点的飞船,最好是弄艘太空战舰,你要知道,自从《白城条约》签订之后,星域结界的裂隙处一直都有神都弟子看守,他们个个操控符灵,搞不好会起冲突的。”

第104章 两种人生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一艘“天波号”飞船像只巨鸟一般划破虚空,稳稳地落在炎黄宗的演武场。自从签订《白城条约》之后,这是第一艘降落在天枢星的太空飞船;远远望去,它就像是匍匐在冰雪世界里的一只黑色蝙蝠,两翼曲长,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飞船穿过星域结界的裂缝,就跟普通飞机在特级暴风雨中飞行一般,非常危险,极其考验飞行器本身的机动性能与驾驶员的操作能力。特别是在有人干扰的情况下,出事的几率非常高。

这艘天波号飞船丝毫无损,看来,并没有跟看守星域结界的神都弟子产生冲突,这让司徒圣松了口气。他可不认为现在的炎黄宗有挑战整个仙武界秩序的实力,他的统治法则就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养精蓄锐,低调崛起!

所以,在送黑泽和秦思凡上飞船之前,他怕黑泽对这飞船不满意,再三强调:“君子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签订《白城条约》,我们必需遵守。如果开太空战舰过来接你们,无异于向天枢仙武界宣战,大家互相理解一下吧。”

黑泽笑道:“你怕楚云川?”

“这叫息事宁人……”司徒圣泰然自若地说:“你已经跟他交过手,结果如何?即便是胜,也是惨胜,对谁也没好处。”

“确切地说,我已经败在他手里,我最近才知道,他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跟我决战。”黑泽径直向飞船走过去,走到登机仓口时,他又回头补充一句:“你可以趁机去蹂躏一下他,但我劝你最好别动杀念,除非,你打算放弃重造衍生界,武力夺取天枢星。”

“没经历过龙域之战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仙武大战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我司徒圣从来就没有自虐的癖好。”这番话,无疑司徒圣的肺腑之言,他微笑着向黑泽和秦思凡挥手,又道:“好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回家之后,有时间的话,就帮我去看看她吧,如果她已经嫁人,就不要告诉她我还活着的消息了,帮我补份贺礼给她。”

秦思凡笑着反问:“如果她没结婚呢?是否向上面申请带她来天枢星?”

司徒圣淡笑道:“你真会开玩笑,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路摊奶茶妹。”

秦思凡流露出一丝鄙视之色,道:“路摊奶茶妹怎么了?你现在成神成仙了,难道看不起人家?”

司徒圣剑眉轻锁,郁闷道:“你思考问题的角度,能不能别这么刁钻?”

“天下男人一般黑,这话果然是真理。”说着,秦思凡又别有用心地瞟了黑泽一眼,笑问:“帅哥,你怎么看?”

“关我屁事,我又没有看不起奶茶妹。”黑泽转身钻进逼仄的机仓里,最近,对感情话题特别的反感,他也有意识到这些心态变化,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一会儿,天波号起飞,如巨鸟一般划破虚空,带着黑泽与秦思凡飞往久违的故土。

听闻,现在地球上的生存环境比以前恶劣了好几倍,到处都有变异的动物袭击人类。黑泽不知道这次回去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将他们兄妹俩一手带大的孤儿院院长,但他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可能的机会,因为羽衣离开地球时,把所有珍贵物品都寄存在院长那里。

同样是在路上。

黑泽踏上回家的路,而此时,楚云川则行走在宿业的征途上;两个不同的方向,两个不同的目标,拉开两副截然不同的人生画卷。

早在成为天枢神司的那一刻起,楚云川已经在苍天下立下誓言,这辈子都将为天枢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觉得,重造衍生界就是他命中的宿业,不论是为天枢众生的存亡、还是为了个人的天机造化,命中注定,这条征途没有回头路,永远只能往前走。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楚云川突然勒住马缰,回首望着白城之巅的九剑伏妖塔,千年无奈藏于眼底,总是令人揪心。一只轮回造化鼎,先送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同时,又扼住了他一生中最愧疚的那个女人的命脉,滚滚红尘中的空气是如此稀薄,令他有种窒息感。

他有时甚至会想,不若干脆调动全身本源之气,直接让那颗心脏木化,木化之后便不会感觉到痛!但是他很清楚,如果那颗心脏真的木化了,便永远也摆脱不了上苍的戏弄,因为木偶人的人生中没有“征服”两个字。

白慕雪似乎看出一点什么,喊道:“别看了,圣母都已经等了一千年,不在乎这点时间,我们迟早可以把轮回造化鼎夺回来的。”

楚云川黯然不语。

白慕雪想了想,又壮着胆子说:“猪头师傅,我问你个问题哈,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圣母?”

“神经病,上路!”

楚云川突然掉转马头,双腿猛夹马肚子,冰翼神驹如离弦之箭,一路贴地飞奔。

马蹄征尘,转眼便消失在青石古道的尽头。

身后,惊愣的白慕雪扯着嗓子急喊:“猪头师傅,就算我说中你的心事,你也用不着甩脸**……等等我……”

第二天中午,楚云川和白慕雪在预定时间内赶到了东域海边的临沧镇,这是去祖洲神都的必经之地,也是去极乐岛的必经之地。

在临沧镇,楚云川遇到了几个神都弟子。

得知有一艘飞船穿过星域结界,开始没当一回事;但听说是黑泽返回地球,楚云川又流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稍作思虑便严肃下令:“传我仙武令,命神都立刻与琉璃谷、天魔宫等教宗会盟,加强星域结界的驻守力量,若发现战舰入侵,一律毁灭!”甚至,他还刻意强调了一句:“派人盯死炎黄宗,若有风吹草动,联盟剿杀!”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司徒圣的耳朵里,他只是淡然一笑,马上派人在仙武界放出风声,解释黑泽和秦思凡回地球,并不是为了调兵作战,而是回去见见久违的亲人,他希望楚云川不要草木皆兵,也希望仙武界的其它势力不要摆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但他这种说法并没有得到仙武界的谅解。

神经紧绷的天枢人没有放松警惕,一切都按楚云川所令谕的那样,仙武界的各大教宗都有派弟子去星域结界的裂缝处驻守,防御力量之强,直追千年前龙域大战的前夕,严密到连只蚊子都别想飞进来。

楚云川的行程被耽搁,在临沧镇等了十几天的消息,确定没有战舰入侵天枢星之后,这才准备起程去极乐岛,寻找重造衍生界所需的第一种情宿——喜宿。

第105章 苍茫征途

在尽量不动武的情况下,为了能够平平安安地在苍茫海域中找到极乐岛的所在地,楚云川卖了两匹冰翼神驹,然后不惜血本去渔村找大名鼎鼎的东方兄弟租了一艘法船,踏上了命运未知的征途。

楚云川一直认为,那种遗失在上古时代的神秘地带即便是重现人间,也绝不是靠着武力就可以主宰一切的。在旁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趟惊险而又刺激的寻宝之旅,但被贴上了“死亡禁区”标签的传奇,就像写在禁典中的一道道魔咒,足以令擅闯禁区的每一条生命为之颤抖。

在这条征途上,兴奋之余,楚云川心中更多的是忐忑。

法船在汪洋中前行,在前面掌舵的是船的主人——东方兄弟,一个是满脸络腮胡子的敞胸壮汉,叫东方武,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还喜欢吐痰;另一个是年轻的水手,叫东方文,是个能说会道的生意人,坑得楚云川倾家荡产。不过,只要能租到这艘法船,楚云川认为花再大的价钱都值;术业有专攻,这俩兄弟虽然不是仙武界的人,却在法船制造与航海方面有着常人无法望其项背的丰富经验。

白慕雪一如既往地爱找事,跑到船头去跟那个随地吐痰的大胡子吵了一架,然后气鼓鼓地回到了船舱。像她这种在宫阙中长大的千金小姐,平时过份地依赖身边人,生存能力弱到了极点,再加上冲动的个性,楚云川也有点犹豫,这次带她去冒险,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云川把她叫到船尾,问:“知道功成名就的先决条件是什么吗?”

“啊?”白慕雪不可思议地瞅着楚云川,觉得以他的智商不可能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但是看他正儿八经的表情,又不像是无聊的调侃,心想:“难道这猪头想考验我?”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弱弱地问:“努力修练?”

“肤浅。”

“好吧,我肤浅。”白慕雪打消了顺利通关的念头,郁闷道:“我就知道,不管我怎么回答你都会找茬的。”

“什么叫找茬?事实就是肤浅。”

“行啊,那你说个高深的来听听。”

“是智慧!就好比现在我们去极乐岛,如果在岛上遇到一个想要非礼你的邪恶混蛋,你怎么办?”

“剁了他!”

“那要是剁不过呢?”

“大声呼救!”

“那要是没人救你呢?”

“宁死不从!引爆命宿丹,就算不能跟那混蛋同归于尽,也绝不让他得逞!”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楚云川摆出一副预料之中的智者姿态,淡笑道:“真正的仙武战场,它不是试练场,双方一旦动手,永远只有冠军,没有亚军,倒下的那个人注定会输得体无完肤,甚至是失去生命……换个角度,也就是说:人生是不能重来的,所以,做人要懂得收敛,能不逞能就不逞能……再换个角度,归根结底一句话:不动手就不会输,动了手就一定要赢。”

“那你意思是说,我要是打不过,就束手就擒,让那混蛋强暴我?”白慕雪鄙视地望着他。

“你两条腿是长着干嘛的?打不过,你不会跑啊?”

“你就不怕我给你丢脸?”

“活着才有脸,死了只有一堆白骨。”楚云川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资深模样,深有体会地说:“要想功成名就,首先你得保证自己能够活到那一天吧?但是毫无疑问,在这个诡秘莫测的血腥世界里,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活着,光有实力不行,更重要的是需要智慧,要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活下去,哪怕是受尽屈辱,也绝不能以卵击石。”

“猪一般的理论,就两个字——窝囊!”

“一路高潮的人生,就像那海浪一样,最终会拍死在沙滩上,化为一摊泡沫,前进的道路上,要懂得适可而止。”

如此浅显的道理,楚云川相信她一定能明白,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因为她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就像以前承诺的“我绝不再任性、绝不再怯弱、绝不再放弃……”实际上,她一直都是典型的天真族,就像一块没有被神匠打磨过的顽石,很难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楚云川走到船头,看着漫无边际的苍茫大海,黯然出神。

时间悄无声息地在眼底流过。

法船在海上航行了十几天,横渡死海海域,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巨型恶鱼与海怪的袭击,但没有哪只魔物能够攻破法船外围的灵阵界壁,船一直稳稳当当地在大海中乘风破浪,这也是令楚云川颇为惊奇,他无法想像,这对并不属于宿修者的东方兄弟,居然能布下如此强悍的灵阵。

一个月后,法船进入了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

负手站在船头看风景的楚云川突然眉目凝锁,如临大敌一般。旁边的东方文最擅长察颜观色,信心十足地笑道:“楚兄弟是不是又感应到杀气?别紧张,这艘法船可是我们兄弟俩花了十年时间才打造出来的,没有什么大风大浪闯不过去,更何况,现在无风无浪。”

“我明白,但这次……大家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前方的海域中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底下却暗流激涌,楚云川已经感应到,就在那碧蓝色的深海中,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飞快地向法船靠近。在过去一个多月的航海历程中,还从没遇到过如此强大的气息,它的出现,令周边无数条原本打算袭击法船的恶鱼四散惊逃。

但东方兄弟只是淡然一笑,对于楚云川的提醒,他们显然没当一回事,一致认为这片风平浪静的海面比过去的任何海域都要安全。

在船舱打坐静修的白慕雪也感应到了那股邪恶的气息,她突然睁开眼睛,手握泫光明月刀走到楚云川身边,惊道:“好强大的气息,是个什么怪物?”

“……!!!”楚云川摇了摇头,道:“回船舱去,待会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手。”

“哈哈,你们仙武界的人,是不是都这样神经兮兮的?”东方文转头望着身姿曼妙的白慕雪,目光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贪恋之色。他习惯性勾起一抹自以为很迷人的微笑,诚意十足地笑喊道:“慕雪姑娘,今晚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白慕雪仿佛没有听到,理都不理,转身钻进了船舱。

楚云川在船头严密地关注着那股邪恶气息的位置,时刻提防着水下的袭击,蓦然间,那股气息突然消隐在海底,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不留下半点痕迹。这种变故,令楚云川惊诧之余,更多的是惊悚,他知道,这次遇上了一只能隐藏自身气息的强大海怪!

尽管调动本源之气有风险,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加速心脏的木化,但楚云川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匆匆释放出神识去搜捕海怪的下落。

无边苍茫,碧蓝如洗。

方圆百里海域中,捕捉不到半条活鱼的气息,这并不奇怪;楚云川很清楚,早在海怪出现的那一刹,那些不成气候的海底生命已经吓得四散惊逃。让楚云川惊到暗咬牙根的是,神识释放出去,居然也捕捉不到那只海怪的下落,他无法想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妖孽力量。

楚云川匆匆跑过去对船长东方武道:“你不是说这船还有飞天的功能吗?立刻离开海面,快!”

“楚兄弟,我好像跟你讲过,飞天神符很昂贵,而且只能用一次,那是紧急危险时候才用的。”

“现在就是最紧急的时候。”

东方武转头向东方文喊道:“老二,楚兄弟好像吹多了海风,脑子有点迷糊,你带他回船舱休息一下,拿出好酒给他解解乏。”这俩兄弟,压根没把楚云川的话当回事,不管楚云川急成什么样子,愣是把他赶回了船舱。

不一会儿,远方平静如镜的海面上出现一个黑点,初始,东方武有点讶异,以为被楚云川言中,但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渐渐看清,原来是一座形状怪异的山峰,上面礁石嶙峋,长满了像海藻、珊瑚之类的植物。

东方武咧嘴笑道:“前面有座孤岛,正好上岸补充一点淡水。”

“孤岛?”闻言,楚云川有点吃惊,匆匆跑回船头,极目向前方望去,脸上泛起一丝疑色,暗自呢喃道:“奇怪,刚才我怎么没发现那座岛屿?”

第106章 深海巨蟹

法船很快就靠近了那座孤岛。

这座孤岛与一般的岛屿不同,上面没有常见的草木,也没有飞禽走兽,潮湿的地壳上只有海藻、珊瑚、以及长满青苔的礁石。尽管它显得有些贫瘠,但足以令东方兄弟喜出望外,这是航行一个多月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岛屿。

东方武把船靠到岸边,放下甲板喊道:“你们仙武界的人,眼里只有妖怪,永远也不会明白在这茫茫大海中航行的最大威胁是什么。我坦白告诉你们,远航路上最大的威胁,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鱼海怪、也不是变化莫测的暴风骤雨,而是没有足够的淡水和食物;难道你们没发现吗?我们储存的食物,已经消耗了一大半。”

“对。”东方文安慰着神经紧绷的楚云川:“楚兄弟,放宽心吧,哪来那么多海怪,就算真有,我们的灵阵界壁也足够应付,一路上,你已经见识到了它的强大,根本不用担心。”

楚云川道:“有些东西,你们感应不到。”

“对,我们只是凡人,感应不到妖怪的气息,也不需要去感应。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来送命的,你觉得,我们会出卖自己的性命?那种赔本买卖我们可不做。”东方文回船舱拿了一把匕首防身,随后紧随东方武登上小岛,边走边喊:“楚兄弟,这岛上的风景如此美丽,你不上来走走实在是很遗憾。”

眼看着他们俩兄弟执意登上小岛,楚云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即将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阻止?

除非出手把这兄弟俩打晕,但楚云川很清楚:不能这么做!

一个多月的相处,楚云川对这俩兄弟的牛脾气也已经了解得差不多,谁敢放倒他们,他们肯定跟谁急。在他们眼里,他们兄弟俩才是海上的终极霸主,什么仙武至尊,连个屁都算不上。

“猪头师傅……”白慕雪走过来问:“那些海藻、珊瑚之类的东西,不是长在海底的吗?怎么会长在陆地上?”

“因为它刚从海底冒出来,并不是一座岛!”

“啊?那是什么?”

“突然出现的拦路虎,你说呢。”

言间语,九极赤炼精和千年冰魄珠在楚云川的催动下,已经从体内飞了出来,一枚擒在左掌,一枚擒在右掌,如临大敌一般,做好了搏命一战的准备!他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因为海怪隐藏了气息,但是,他必需做好最坏的打算。

白慕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刹那间黑了下来。

她战战兢兢地嘀咕:“猪头师傅,你……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座岛屿就是……就是那只海怪的身体……”她无法想象,如果一只浮出海面的海怪身体能够耸立成一座一动不动的岛屿,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力量。

实际上,楚云川也不太愿意相信这种事实。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稍有阅厉的宿修者都知道,深海中的变态怪物,大部分都是太古遗种,万万年的进化,尽管血脉不再像它们的祖先那样纯净,但只需传承一点点的太古血统,已经足以令它们成为一方霸主。它们也许不能像陆地上的妖兽那样飞天遁地,但它们翻江倒海的恐怖力量,足以令众生为之颤抖。

所幸的是,眼前这只神秘大伽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楚云川提醒道:“它一半身体沉在水中,看不清来历,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我们暂时静观其变,不要去主动攻击它。”

“嗯。”白慕雪望着正在岛上寻找水源的东方兄弟,急道:“完了完了,那两只蠢货要是被妖怪吃了怎么办?我们都不会开船。”

“不用担心。”楚云川分析道:“别看他们俩个只是普通人,那条命却是在大风大浪中闯出来的,有的是自保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船与岛,犹如在静默中对峙的两军。

这边,楚云川和白慕雪严阵以待,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那边,东方兄弟已经百无禁忌地闯入了“孤岛”深处。

一路走来,东方武发现了好几处水源,但是一一品尝之后,发现全是咸涩的海水,这令他十分恼火。他猛啐一口痰,然后用脚踩上去拧搓一圈,骂道:“这是什么破岛!居然连半滴淡水都没有,难道这水都是从海底冒出来的不成?真是气死老子了!”

“没有淡水,有珊瑚也不错,看成色,很像是深海玉珊瑚,这些东西可是很值钱的呢,大哥,我们要发了!哈哈哈~~”东方文已经采集了不少,想到即将发家致富,他又想起了女人,叹道:“唉……可惜呀,再多钱也买不来仙女。”

“……??”东方武微微一愣,问道:“二弟可是相中了那个白姑娘?”

“相中又怎么样,人家是神都仙女,我只是一个捕鱼的。”

“仙女又怎么样,包在哥哥身上,只要你喜欢,没有哥哥办不到的事!”东方武拍着胸脯保证,又翘起大拇指赞道:“你小子是真有眼光,哥哥看她身材好,屁股也挺大的,将来一定好生养,你小子可得给我们东方家多生几个小东方!也不枉哥哥疼你一场。”

东方文挠着头皮傻笑,一脸害羞之色。

“咦?前面那团水怎么冒光?”东方武快步奔过去,是一个类似于天坑的水池子,池面波光粼粼,池底有一枚椭圆形的巨蛋,那耀眼的金色光芒就是巨蛋绽放出来的。“哈哈~,二弟,这宝贝比你那些玉珊瑚可要值钱得多。”

“我下去捞出来。”

东方文想也没想就跳入了水池中,一路潜到底,直捧神珠。

蓦然间,从“地心”深处传来的怪声,啸动山脊,令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颤抖着,惊得东方武脸色惨白。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股冰凉的水柱突然从池底喷涌而出,将他弟弟东方文喷上了天。

“啊!!!!!!!!大哥……下面那座岛好像是个活物……”

“二弟沉住气,别怕,我来救你!”

被水柱喷到半空中的东方文尖叫不已,但东方武的反应也是快得惊人,发现脚下的“大地”开始发怒时,他已经掏出高价买来的灵符往身上帖。在灵符的加持下,他的背上神奇地长出一对灵光熠熠的翅膀,飞上去接住了东方文,并飞快地帮他生出一对翅膀。

就在这时候,发怒的“孤岛”突然上浮数丈。

地动山摇的剧烈动静,惊得四周巨浪滔天,“孤岛”一角,高高扬起一只布满锯齿的巨钳,闪电般向东方兄弟夹去,眼看就要夹中东方文,东方武猛推一把,急道:“快回船!”

东方文借着推力,顺利飞回船上,但东方武却闪避不及,被巨钳夹中了背上的翅膀,甩入了苍茫大海之中。

此时,整个“孤岛”都露出了真相。

原来是一只螃蟹。

这种传承着太古血脉的深海巨蟹,体型上与普通螃蟹有着明显区别,不仅是大得惊人那么简单,它有祖先留给它的尾巴,像蝎尾一样带着恐怖的螯针,威力看起来一点也不亚于它那对威猛的螯钳。

楚云川飞入海面救起东方武的时候,巨蟹摆尾,百丈长的蟹尾惊风引浪,直扫楚云川和东方武。

蟹尾未至,腥风扑鼻,可以预见,这种最原始的野蛮扫击,其恐怖力量足以扫平一座山峰,并不是两具肉身可以承受得起。

“铮!”

刺眼的火花在海面上绽放。

那是白慕雪抛飞出去的泫光明月刀,带着清冷的刀芒斩在蟹尾上,与坚硬无比的蟹甲擦出炙热的光芒。

刀,被震得回旋。

这一刀,穷尽了白慕雪的三重境实力修为,尽管并没有击退横扫的蟹尾,但这一次搁挡,已经替楚云川争取到了足够闪避时间。在蟹尾停滞的一瞬间,楚云川已经把东方武扔回船上,并喊道:“你们先驾船离开!”

第107章 怒海血战

在体形大得像座岛屿一样的深海巨蟹面前,那艘法船就像山峦脚下的一块小木屑,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连给巨蟹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巨蟹随便抖一抖身体,便惊起百丈高的巨浪,令这片汪洋不断发出愤怒的海啸声。

一个滔天巨浪打过来,直接把法船打得在海浪中翻了几个跟头。

法船被卷入巨浪中,瞬间被吞没;但等巨浪过境之后,它又完好无损地从水中冒了出来。尽管它摇晃不停的船身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但护在船身上的灵阵界壁却依然绽放着神秘的灵光,保护着船身不散架,也阻止了海水涌入船舱。

船上的东西已经零落了一地。

驾驶舱里,东方武死劲地转动着方向舵轮,试图在翻涌的海浪中稳住船身,并冲着甲板上的东方文大喊:“二弟,准备好飞天神符,等下一个巨浪打过来,借力飞上去!”

“嗯!”

东方文依言行事,俩兄弟沉着稳重的姿态,看起来没有丝毫惊恐之色。

船头上,白慕雪看到楚云川正在海面上搏命跟凶猛的蟹尾缠斗,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她没有想到,连楚云川刀锋一般的磅礴掌力,居然也斩不断巨蟹的蟹尾;他可是仙武至尊,曾掌劈天山!

现在在巨蟹的面前,他的战斗力明显有些弱势。

那条妖异的巨尾虽然看起来很笨重,动作却灵活到了极点,不论是横扫还是鞭打、亦或是直刺,速度与力量都令人乍舌。巨蟹尾端的恐怖螯针,释放出夺命气息,有好几次都差点刺穿楚云川的身体,逼得他险象环生。

心里一急,白慕雪想飞过去帮忙,结果刚腾起身子,被灵阵界壁给弹了回来。

“打开灵阵界壁,放我出去!”白慕雪冲着东方武大喊。

东方武看出她心中的焦虑,劝道:“白姑娘莫说笑了,现在打开灵阵界壁,这艘船立刻就会被大海吞噬,到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你放心吧,等我们飞上天之后,会接应你师傅。”

东方武没有答应白慕雪的请求,继续扭转舵轮。

蓦然间,九极赤炼精从楚云川的掌心飞出,化为一只巨大的不灭火球轰向巨蟹的背部。轰的一声巨响,怒火引爆,不灭的涅灵真焰在巨蟹的背部燃烧成火海,那具庞大的蟹躯随之愤怒地动了起来,搅起百丈高的翻天巨浪。

怒啸的浪花向四周扑涌,直拍法船。

“二弟,来了,飞!”

这一刻,东方武似乎等了很久,他稳住船头直接冲上浪尖;东方文显然也早就做好的准备,匆匆把飞天神符贴在灵阵的阵眼上,刹那间,船身上的灵光徒然大增,法船两侧生出一对十丈宽的巨灵翼。

随后,翅膀猛地一震,狂风在翼底卷起,带着法船飞出凶浪翻涌的海面,如雄鹰展翅,直冲天际。

“哈哈哈,虽然这飞天神符贵得要命,但真的很厉害……”东方武正得意地笑着,蓦然间,船身突然剧烈地震了一下,紧跟着,遮天蔽日的黑暗向法船笼罩下来,法船停滞在半空中,再也飞不动。东方武惊道:“这是什么情况?”

黑暗中,只剩法船的左侧有微弱光线从缝隙中射进来。更该死的是,四周不断有咔嚓声传来,像是玻璃龟裂的声音,清脆悦耳,于无形中勾起生命中的恐惧因子,令人心跳加速。

东方文向四周察视一番后,忐忑地说:“哥,我们好像被卡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去,而且……灵阵界壁正在破裂。”

“啊?!”东方武啐了一口痰,骂道:“那黑乎乎的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这么厉害!老子见都没见过。”

“那是巨蟹的螯钳,我们的船正被它死死地夹在肉钳中,等灵阵界壁彻底破碎之后,我们都会被夹成肉渣。”借着微光,白慕雪发现东方兄弟正投来求助的眼神,她又道:“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们看我这样子,长得像是救世主吗?”

东方文道:“慕雪姑娘,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没办法!”

白慕雪冷漠地吐出这三个字,有一团无名之火,正在燃烧着她那颗焦躁的心,暗骂道:“你们俩只土鳖,早叫你们打开界壁,你们偏不听!现在连累本小姐也要跟你们一起死在蟹钳下,真想一刀剁了你们!”实际上,现在成了钳中困兽,她是真的没有丝毫办法。

她透过光明的缝隙往外瞧,试图捕捉楚云川战斗时的影子。

“啊!!!!!”白慕雪突然尖叫。

“这又是什么情况?!”东方武大惊。

“哥,蟹钳断了,我们的船正在飞快地往下坠!”东方文惊叫。

三人在船舱中被晃得东倒西歪,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法船坠入了汪洋中。汹涌的海水冲破早已龟裂的灵阵界壁,疯狂地涌进船舱,急得东方文嗷嗷大叫:“哥,我们的船坏了……这下玩完了!彻底玩完了!我们花了十年时间才打造出来的法船就要被支解……”

“啊……咳咳……”法船开始下沉,不懂水性的白慕雪被呛得花容失色,本能地喊道:“救……救命啊……”

“大家都别慌,我们还有避水符。”东方武的镇定在这个慌乱的时刻发生了巨大的作用,在法船被彻底淹没之前,他拿出来的避水符救了白慕雪,也稳定了大家的情绪,道:“现在楚兄弟在海面上跟巨蟹恶斗,我们冒出去就是死,不如在水里潜一会吧。”

在避水符的作用下,三人身边都有灵光壁罩保护着,就像飘游在海中的气泡,水不能入侵。

此时的海面上,断了一只螯钳的巨蟹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

巨蟹翻江倒海,挥着蟹尾愤怒地扫向楚云川。

当那股带着太古血脉气息的凶悍杀气扑袭而来,楚云川也不敢硬碰硬,凌空飞闪。只感觉有一丝冰冷的腥风从脖子上划过,凉到了骨子里,差一点点就被蟹尾螯针划断颈部。

楚云川在虚空中立定身子,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巨蟹。

巨蟹背部的烈火在海面上燃烧,虽然巨浪无法扑灭,但巨蟹似乎并不畏惧这股焚寂之力。蓦然间,只见一股诡异的气息从蟹体内释放出来,并渐渐泯灭涅灵真焰。

“不愧是太古血脉的传承者,这家伙真强悍!”

楚云川的脸色煞白到了极点,倒不是畏惧这只深海巨蟹,从斩断它一只螯钳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只巨蟹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强不可摧。只是经过这一番恶战之后,过度调用本源之气,他已经清楚地感应到,心脏已经被木化了三分之一。

心脏被木化,纵然不会立刻危及到生命,但那种麻痹感会严重影响到实力的发挥。

“不行,再这样斗下去,就算杀了这家伙,我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眼看蟹尾擎天,再次以横扫千军之势扫过来,楚云川迅速催动千年冰魄珠,大喝一声:“封!”

冰蓝之芒从冰魄珠里绽放出来,引动天地间的酷寒之气,瞬间将方圆百里的海域冰封。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凝固,大海不再咆哮,翻涌的浪花凝固成美丽的冰雕,而巨大的深海巨蟹,宛若盘压在海上的一座冰山,一动不动的凝固在那,那根擎天巨尾,僵硬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楚云川松了口气,正准备把法船从冰封的世界里弄出来。

“咔嚓!”

这清脆的声音残酷地刺激着楚云川的神经,极目望去,“冰山”上的裂缝正渐渐向四周蔓延,那是魔物破冰而出的征兆;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但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第108章 太古血脉

最先破冰的是巨蟹的尾部,巨尾震晃时抖落万千碎冰,紧接着巨蟹身上各个部位的厚冰都开始龟裂破碎,那种惊人的破冰速度快到让楚云川没有丝毫的考虑空间,更别说出手拯救被封压在冰层下面的法船。

当巨蟹彻底脱离冰封,那具庞大的黑色妖体展示出来的是蛮横霸主的气息。

它那四对节肢巨足踏在厚厚的冰层上,将笨重如山的妖躯高高撑起,在光滑的冰海上横着走,移动速度非常快。当它觉得这个位置可以攻击到飞在半空中的楚云川时,尾端锋利无比的鳌刺闪烁出一团黝黑色的幽芒,闪电般向目标发起了袭击。

“嘭!”

黝黑乌亮的螯芒刺到眼前时,楚云川手中的九极赤炼精也绽放出了炙热的火焰。这两股能力硬碰硬地轰击在一起,巨响撕裂虚空,爆溃的余波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将百里冰封震碎,从冰封世界中苏醒过来大海再次拉开了波澜壮阔的画卷,怒啸的汹潮一浪接一浪地往前推。

而作为这场战斗中的主人,同样被震得面色惨淡。

半空中,楚云川“噗”的一声,鲜血喷薄,在虚空中喷洒出惊魂的画面,身子飞退百丈才收住。而海面上的巨蟹,在蟹尾被爆碎的一刹那,仿佛也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一道低沉的怪声从它体内发出来,引动天地间的愤怒与悲绝,随同庞大妖躯一起沉入苍茫大海之中。

“哼!木化了我的心脏,你不留下点东西就想走?!”楚云川比巨蟹更愤怒,在巨蟹沉入海中的一刹那,他硬撑着一口气,演化出一只翻天掌,迅速夺取蟹背上的那枚金光巨蛋。

滔天掌影,笼罩着整只巨蟹的上空,遮天蔽日。

那股磅礴的逼迫气息从背后袭来,显然逃不过巨蟹的感识,它再次发出愤怒的声音,引得周围海域涌起重重巨浪。但它最终没有反抗,它是有智慧的,心里十分清楚,在断了一只螯钳、又被轰碎了蟹尾的情况下,战斗力已经被瓦解的所剩无几,想破那只翻天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未等翻天掌打到背上,蟹背上的金光巨蛋突然飞上半空。

在翻天掌接蛋的一瞬间,巨蟹趁机下潜,迅速沉入蓝色大海的极渊之处,海面上再也嗅不到半点蟹黄气息。

金光熠熠的巨蛋被翻天掌托在半空中,此时,楚云川也飞到了巨掌上。

仔细观察这枚巨蛋之后,楚云川暗吃一惊:“咦?蛋中的气息……怎么跟深海巨蟹的血脉气息有点不同……”他原本以为,巨蟹浮上海面是为了孵化后代,因为被东方兄弟的贪欲惹怒,所以才出手攻击。现在看来,被东方兄弟惹怒是没有错,但巨蟹孵化的,绝不是它自己的后代。

通过神识去捕捉,楚云川发现蛋中的血脉气息非常陌生,那股神秘莫测的气息有点像太古鸿蒙的味道,冥冥中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浑沌感。

“太古鸿蒙,天地之初……这大海中居然还有这么久远的血脉传承,真是不可思议……”

在好奇心的驱驶下,楚云川迫不及待地想要汲取一缕蛋魂出来,看看这个神秘莫测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但他无能为力。经过刚才一战,他的心脏已经被彻底木化,那种胸闷到极点的麻痹感正在体内蔓延,令灵魂为之扭曲,实在不宜再动用本源之气。

楚云川将金蛋收进乾坤袋中,站在巨掌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苍茫大海。

在巨蟹沉入海底之后,大海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一些零零散散的浮冰飘泊在海上,在浮冰群中,有一艘看起来很残破的船,船上的东方兄弟正在配合白慕雪施法,将船舱中的积水往外排。

楚云川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飞身落在船上。

“楚兄弟,跑你这趟生意,我们兄弟俩可是亏得血本无归啊,还差点搭上了小命,就到这里吧,我们不能再跟你们往前走。”东方武看着破败不堪的法船,一脸肉疼之色。

“对,我劝你们也回去吧,那个什么极乐岛实在是太飘渺,搞不好岛没找着,反把小命给搭了进去,那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想到刚才的凶险,东方文也同样心有余悸。

航海二十年,这一生也算是在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俩兄弟从没畏惧过,可以说,惊险与刺激时刻相伴;但像今天这种遭遇,史无前例,他们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也不希望自己的生命中留下这种恐怖的回忆。

东方文又对白慕雪道:“慕雪姑娘,看得出来你也很害怕,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白慕雪气急败坏地数落着:“你们两只没见识的土鳖,是不是一辈子没见过妖怪?瞧你们这副窝囊相,刚才还以为你们有多镇定呢,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东方文辩道:“慕雪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讲,在危险面前,保持冷静的头脑是必需的,但危险过后,我们更需要总结教训,并极时调整航线,这是我们航海人的基本素质,你怎么能说我们的镇定是装出来的呢?”

东方武双手叉着腰,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我二弟说得没错,如果明知前面的路行不通,还硬着头皮往前冲,那不符合我们普通人的生活规律。”

“东方兄弟别急,前面行不行得通,走了才知道。”楚云川环扫着破败的法船,又道:“现在这艘船已经破成了这样子,没有灵阵界壁的保护,你们这样回去也同样是凶险万分,不如随我们继续往前走,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找到真正的岛屿,到时把船好好休一下。”

东方文道:“那前面要是找不到岛屿呢?”

楚云川道:“相信我,刚才那只深海巨蟹传承着太古血脉,它的出没已经证明,这里属于遗失的神秘地带,如果没猜错,极乐岛就在这附近,只是我们暂时还没发现而已。”

东方文正想继续质疑,东方武突然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打住。

东方武上前两步,快人快语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太古血脉,不过我觉得楚兄弟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就依你所言,继续往前走。但事先声明,我们兄弟俩只负责开船,如果再遇到海妖袭击,楚兄弟可不能撇下我们不管。”

楚云川微笑道:“东方兄弟放心,只要我楚云川有一口气在,绝不做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

“这样好,这样好。”

有了他这番话,东方兄弟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们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惊心动魄的危险在等着他们,但通过刚才一战,他们相信楚云川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因为他打败了那只深海巨蟹,而那只深海巨蟹,是他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大、最恐怖的巨型海妖。

双方谈定之后,东方武负责驾船,东方文则拿着锤子到处敲敲打打,开始了维修工作。

船舱里。

楚云川盘腿静修。

白慕雪见他一脸病态的倦容,忧心忡忡地问:“猪头师傅,你刚才跟深海巨蟹斗得那么狠,大量调用本源之气,心脏是不是已经……”她不敢说出“木化”两个字,她怕那两个字会像毒针一样刺激着师傅的神经。

“还好……之前是枯竭,现在是木化……都一样,只要没有把我整个人变成木头就行……”楚云川稍作思索,又道:“慕雪,这海中妖孽众多,你去外面守着,以防不测。”

“嗯,猪头师傅,你好好休息。”

白慕雪退出船舱之后,楚云川静修了好几个时辰,

等气色恢复得差不多之后,他把那枚巨蛋取了出来,往船舱一搁,几乎占了大半的空间。这枚巨蛋的气息太过强盛,再加上耀眼的金光,很容易招引妖孽入侵,楚云川谨慎地在船舱中布了一层结界,阻止气息与光芒外泄。

可惜没有把万兽鼎带在身上,要不然,应该很容易炼化这枚巨蛋。

楚云川伸手触摸蛋壳,一股清凉气息渗透皮肤,迅速涌遍奇经百脉,连那颗麻痹的心脏都有点反应。

这一点轻微的触动,令楚云川暗吃一惊:“好诡异的冰寒力量……太古遗种,一缕兽血,可令四海沸腾……我若汲取了这缕兽血,不知道可以不可化解木化危机……”

暗思一阵,楚云川当即施展出夺舍大法。

一道灵光,从指尖引出,强势地射入巨蛋之中。刚刚触碰到蛋中精化,楚云川又下意识地把法力收了起来,讶异地呢喃道:“好强大的生命力量!想不到,蛋中生命居然已经化形!”

他凝视着巨蛋,静默沉思。

良久……

他摇头感慨:“别怪我无情,只怨你命不好。”一抹无奈之情,泛上他的脸颊,像是挣扎好久才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

第109章 海上囚仙

虾兵蟹将!

这是一句人尽皆知的成语,从中也可以看出蟹在海族中的地位;为将者,统万马千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一枚即将孵化的蛋,能够令万古巨蟹委身顶着它从大海的极渊之处冒出来晒太阳,可见这枚蛋的身份来历有多强大。

在打破蛋壳之前,楚云川对里面那个神秘生命的来历做出了无数种猜测,海底生物,又有着太古血统,他觉得最有可能是蛟。作为太古龙族血脉的一条分支,邪恶的蛟族虽然不像天龙族那么强大,但它们有足够的能力号令虾兵蟹将,主宰一方海底世界。

但在蛋壳打破的一刹那,楚云川彻底被惊呆。

鲲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一只鲲鹏。这只鲲鹏神鸟浑身长着金红色的羽毛,看起来很柔软;虽然是刚刚破壳的雏鸟,只因传承着神秘的太古血脉,它的体形大得惊人,展翅足有十余米宽。

天生灵智的鲲鹏似乎早就预示到了危险,壳一破,即展翅欲飞,试图逃出逼仄的船舱,结果被楚云川预先布下的结界给挡了回来。它又落回残破的蛋壳上,那两只乌黑的眼珠子很亮很亮,透着神秘的灵光,不过,它此刻正可怜巴巴的望着楚云川,像是在祈求他打开结界。

楚云川戏虐性地笑道:“你可是太古神鸟,等夺舍了你的先天浑沌精元,我的命宿就可以彻底蜕变,实力直逼圣尊高手,并可以全面掌控婆娑神树,一举化解木化危机,你猜,我会放了你吗?”

天生灵智的鲲鹏破壳即能听懂人话,但它并没有吱声。

它收拢翅膀,用那只毛绒绒的脑袋在楚云川脸上轻蹭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泪汪汪地凝望着他,这副又呆又萌的无辜表情,令楚云川一阵心软。这是楚云川一生之中见过的最清澈、最纯净的一对眸子,没有丝毫的凶悍之色;它用它的天真与乖巧,在一个“屠夫”面前卖萌耍宝,祈求逃过一劫。

见楚云川无动于衷,它又咬着楚云川的衣袖轻轻扯了几下。

楚云川突然想起了羽衣仙子当年的坐骑——衔月青鸾,青鸾也是这么可爱,只可惜……

“唉!”楚云川轻叹一声,轻抚着鲲鹏的脑袋,疼惜地说:“小家伙,千万别再被人给抓了,对任何一个人来讲你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活宝,未来,要好好保护自己。”

在结界打开的一刹那,鲲鹏哗的一声展翅飞上九霄。

鲲鹏一去不回头,这令楚云川苦笑不已,小家伙终究还是不懂人情世故。

一直站在外面的白慕雪走了进来,道:“猪头师傅,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这多好的机会啊,夺舍了它的浑沌精元,你就可以无敌于天下,可你倒好,居然放了它。”

“鲲鹏与一般禽类不同,它是神鸟,非大奸大恶之流……”楚云川负手瞭望着鲲鹏的背景,继续解释道:“它的先祖,原本是深海中的一种巨鱼,叫鲲,后来受佛门点化,化身为鹏,直上九霄。佛门不忍杀生,我大神都,又怎么能不成人之美?况且,宿修显圣若以夺舍为台阶,那跟尸魔族的永生之道又有什么区别?”

白慕雪翻弄着白眼,道:“我只知道,某人不知道珍惜,现在就算变成一块木头也是自找的。”

“就知道嘴硬,如果你能降伏那只鲲鹏,我不信你忍心杀了它。”

“谁说我不忍心?那家伙都不知道感恩,你放了它,它头都不回。哼,下回要是让我逮住,看我不拔光它的鸟毛串在架子上当烤肉。”

“呵呵,想吃烤肉还不简单,马上给你逮几只海凫来尝尝。”

“海凫是什么鸟?”

“古籍有云:海凫出,天下乱!”

“嘻嘻,猪头师傅,我要吃你亲手烤的。”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在苍茫大海中蹉跎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里,与各种海怪殊死搏斗成了楚云川他们航线上的主旋律。不断出手,不断加速木化危机,不知不觉,楚云川的肝、肺、脾、肾也步了心脏的后尘,五脏之庙,统统被木化,就差六腑还没变成木头。而让楚云川感到欣慰的是,白慕雪也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中快速地成长,目前已经突破了四重灵阶化形的境界,命宿化形,进阶为道御宿主,尽管暂时还无法独挡一面,但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又是一日清晨。

楚云川刚刚给白慕雪讲完《结印布阵决》的要点,东方文突然在船头大喊:“啊?!活人!我们居然遇到了活人,你们快来看,前面有活人!”也难怪他会兴奋,自从出海之后,每天看到的活物除了妖怪还是妖怪,几乎快要忘记这是个被人类主宰的世界。

楚云川和白慕雪奔出船舱,顺着东方文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人。

在日出方向,两个身材高大的红袍巨人正牵着粗重的寒铁锁链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上行走;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白衣女子,她脖子上套着寒铁锁链,脚腕上也带着粗重的枷锁,看她步步维艰的样子便知她的脚步有多沉重。

红袍巨人时不时地发出怒喝声:“没吃饭啊?走快点!”并用沾满血腥之气的神鞭抽打在女人身上,活脱脱的酷吏本色,下手毫不留情,令女人柔弱的身子在海风中颤抖个不停。

“楚兄弟,你说他们是什么人?”东方文好奇地问。

东方武走过来接话道:“能在海上徒步行走,绝对不是普通人,但手段如此狠辣,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跟着楚云川混了这么久,他的见识显然已经长进了不少。

楚云川点头道:“海外多异族,光靠一个背影,我也看不出来历,大家小心一点。”正说着,那个女人似乎听到了背后的声音,突然转过了头。

仅此一眼,瞬间令楚云川脸色大变。

他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身体僵硬地矗立着,表情复杂到了极点。白慕雪惊问:“猪头师傅,你怎么了?”

“羽衣!”

“……???”

“她就是羽衣仙子!”

话音未落,心急火燎的楚云川已经腾空飞起,像流星一样追过去。

初升的红日照在海面上,粼粼波光像龙鳞一般闪烁着神秘的金光,蓦然间,前方突然荡开一圈涟漪,唤醒寂眠的漩涡,海面上犹如打开了一扇异域之门。那两个红袍巨人带着女人走进漩涡之后,有灵光乍闪,随即便消失在海面上,漩涡也紧跟着消失。

楚云川的速度虽然快如风,但最终还是没有拉到羽衣仙子的手。

一点灵光,泯灭浮华万象,令这世界变得死灰一般的寂静。楚云川木纳地站在海面上,像是丢了魂一样,久久回不过神来;白慕雪轻飘飘地飞到他身边,道:“猪头师傅,你……是不是看错了?羽衣仙子不是轮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已经回到了从前的模样,连那缕气息都一样……”楚云川暗咬牙根,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那两个巨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从刚才那重漩涡法门的气息来判断,里面那个神秘的世界并不简单……不知道羽衣为何会沦落致此,此次恐怕凶多吉少。”

“那我们怎么办?”

“必需进去!”楚云川祭出九极赤炼精,道:“破解法门,极其消耗本源之气,并不能支撑太久。你先回船上,让东方兄弟做好准备,待漩涡法门开启之后,立刻驾船冲进去。”

“嗯,猪头师傅,你小心一点。”

第110章 幽溟精灵

在漩涡之门重现海上的一刹那,早已经准备就绪的东方兄弟迅速驾船冲了进去,大船如同坠入了无尽深渊,穿过黑暗而深幽的异域隧道之后,轰的一声巨响,重重地降落在结实的陆地上,震起一地尘埃。

“我的妈呀,我的心脏都快震出来了!”东方文手捂胸口狠喘几口粗气,却抚不平心中的余悸,又道:“刚刚不是日出吗?怎么变成了黄昏?谁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也想知道……”东文武像是被震散了一身骨架,无力地爬在方向舵轮上,道:“老子开了一辈子的船,还是第一次把船开到陆地上来,这是走到沧海的尽头了吗?”

“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

白慕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应了那句老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前方是一片古怪的红树林,黄叶在萧瑟的风中飘零,铺满一地秋色,凄美得让人心慌。透过树林缝隙望过去,红树林的另一边是一片陵园,陵园中竖立着一座座高大的墓碑;呼吸间,隐约还可以嗅到一股阴寂的气息,诡异的气息于无形中牵引着寂寞的灵魂,与殇风为舞!

那些灵魂,像是已经在这天地间沉沦万万年,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肯散去。

让白慕雪蓦然心悸的是,等她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发现楚云川不见了影子,急得大喊:“猪头师傅,你在哪?猪头师傅……”

法船的后面,传来了几声轻咳。

白慕雪寻声回头,只见楚云川手捂胸口,单屈一膝跪在地上。此刻,他那副病态的脸颊煞白到了极点,也痛苦到了极点,似乎连站起来都有点吃力。

“猪头师傅,你怎么了?!”白慕雪快步跑过去将他扶起,那种伤痛,她似乎能感同身受,眸子里闪烁着泪光。她凝望着楚云川的眼睛,战战兢兢地问:“猪头师傅,你说话呀,是六腑也木化了吗?”

“别担心,不是木化……”楚云川稍一思索,又迷茫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命宿突然寂眠……现在已经无法运转本源之气,也无力缓解五脏木化所带来的麻痹感。”

“啊?!命宿寂眠,那不是变成了普通人?”

楚云川默然不语。

普通人!这三个字对他来讲,是何等的残酷,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你快坐下,我看看能不能唤醒你的命宿。”白慕雪试图施法,玉掌才抬起,脸色突然变得像死灰一样煞白。她悲剧地发现,自己也同样没有跳出命运的制裁,命宿寂眠,再无半点法力。

看到她这副绝望的表情,楚云川已经明白了结果。

“别慌,也许只是暂时的。”

“嗯,猪头师傅,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目前无法确定……”楚云川仔细地打量了周围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问东方兄弟:“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东方武道。

“很正常啊。”东方文特意打了几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满力量。”

“……!”楚云川想了想,犹疑道:“我原以为是中毒,现在看来,不像……这诡异的世界,可能存在某种禁制之力,专门针对宿修者的命宿。”

“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白慕雪手足无措地问。

此时此刻,心如死灰的绝不仅仅是白慕雪一个人,对东方兄弟来说,这同样是一种残酷的打击。这一路走来,步步惊心,时刻都在与死神展开拉锯战,全靠楚云川独挡一面!现在楚云川的命宿被封,沦为一介凡夫,在没有半点保障的情况下,该如何继续往前走?

大家把无助的目光凝聚在楚云川一个人身上。

然而,楚云川也只能摇头叹息。

“来了这个未知的世界,只能继续往前走,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楚云川硬撑着有些麻木的身体,率先踏出第一步,坦然道:“即来之,则安之,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四人穿过红树林,到了陵园。

这座陵园是个圆坛,里里外外有十几层墓碑,呈梯形状,越往中央,阶位越高。坐镇中央的那座墓碑最雄壮,是汉白玉雕成,高九尺、宽五尺,暗合九五之尊的喻意,但碑面上没有文字,仅是印着一只雄浑的佛掌印。千秋万载,墓碑的棱角上早已经烙上了风霜腐蚀的痕迹,但那只不同寻常的佛掌印却纤尘不染,隐约有幽光暗涌。

白慕雪疑道:“居然以佛掌称尊,难道这座坟墓的主人跟佛门有关?”

楚云川分析道:“难讲,佛门消失在上古时代,距今已经有万年之久,倘若这座坟墓的主人真跟佛门有关系,这片神秘陵园的历史还真够悠久的。”

极目四周,跟中央这座九五之尊的陵墓相比,周围那些陵墓显然是陪护者。

墓碑的颜色有白也有黑,参差不齐;越往外围的墓碑,规格越矮小、越残破,有的甚至已经倒塌。楚云川环绕一圈,将墓碑上的名字一一察看一遍,发现全部都是闻所未闻的人物。

风又起,阴寒透骨,舞起纷纷落叶。

看来,已经好久没人来打理这片陵园,处处都是凋败的气息。听落木萧萧,就仿佛是落寞的灵魂在夕幕下沉吟,那种凄凉到骨子里的气息,与九五之尊的高大墓碑显得格外的不相称。

“一代九五之尊,死后竟是如此凄凉。”

楚云川回望着中央那座白玉墓碑,情不自禁地感叹着。

蓦然间,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只有愚昧无知的人才会怜悯双手沾满血腥的巨人皇,作为一个外来的异族,在不明真相之前,你应该慎言,那样会对你有好处。”

在回头一瞬间,楚云川暗吃一惊。

原来是个老妇,正手杵鹤杖向这边走来。虽然她的模样消瘦到了极点,不过,从她稳健的脚步来看,她手中那根做工精致的翠玉鹤杖显然只是一件装饰品,可有可无。她穿着朴素,背上有一对黑色的翅膀,暗淡无光的翅膜就跟她脸上的皱纹一样,很斑驳,烙印着岁月的沧桑。

幽溟精灵!

想起这四个字,楚云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传说中的幽溟精灵深居在大海的黑暗深渊,是永不见天日的阴暗之主。是一万年、还是十万年、百万年……不知道多久以前,相传,幽溟王为了摆脱黑暗,不惜冒着被毁灭的危险,带着族人去了太阳升起的地方。

而传说,也真的成了传说,红尘世界里没人知道精灵族最终的结局。

应了一句老话: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楚云川几乎不敢相信,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只幽溟精灵,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不太友善的老女人。

正当楚云川发愣的时候,幽溟精灵走到了他跟前。

她那对幽蓝色的瞳孔很深邃,目光有种难以言喻的洞察力,没等楚云川反应过来,便已经流露出看穿一切的自信。她张开双臂,摆出来者不拒的欢迎仪式,诡异地微笑道:“红尘中来的客人,我代表我们伟大而智慧的幽溟王,欢迎你们来到极乐岛。”

第111章 一笔交易

在听到“极乐岛”三个字时,楚云川感觉那颗木化的心脏都有了点反应。

海上漂泊一年多,百转千回,最终还是阴差阳错地打开了极乐之门。在来之前,楚云川曾幻想过极乐岛的环境,觉得这里应该是片清净而庄严的净土,只因“极乐”二字,象征着幸福与美满;确实没想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竟会如此之大。

除了这片充满寂怨气息的陵园,不知道这极乐岛还有什么让人惊悚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命宿寂眠的情况下,一身法力被禁,要想在这个扑朔迷离的世界中找到喜宿、找到羽衣、并活着离开这里,其难度系数之高,不亚于凡人登天。

楚云川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迷途羔羊,在黑暗中撞得头破血流,却始终找不到出路。以致于,被幽溟精灵邀请去她的小木屋作客时,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的邀请,先跟上去再说。

事后才知道,那片陵园叫巨人陵,而她,是这里的守陵人。

通过她的表情和语气,楚云川看得出来,她十分讨厌这份工作,偶尔提到巨人皇时,甚至会龇牙怒目地跺着手中的鹤杖,狠不得将巨人皇刨出来鞭尸!但是,当白慕雪等人追问细节的时候,她很快就会把话题扯开,似乎不想在外人面前吐露太多信息,谨慎到了极点。

她的心思,就跟即将垂幕的黄昏一样神秘,让人琢磨不透;令楚云川深深地意识到,想从她嘴里套话、想让她指点迷津,原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夕阳隐入地平线,离巨人陵不远的木屋里亮起了一盏孤灯。

幽溟精灵为楚云川等人准备了一顿晚餐,几只烤蕃薯、外加一锅清汤寡水的稀饭,这便是晚餐的全部。这顿寒酸的晚宴,跟这间粗糙简陋的小木屋很相配、也跟她朴素无华的穿着很相配,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平时的日子,似乎并不怎么好过。

她看到大家都坐着不动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管你们的修为境界有多高深,到了这极乐岛,都会变成毫无半点法力的凡人,我若要害你们,根本用不着在食物里下毒,放心吃吧。”

闻言,众人有点尴尬。

楚云川率先拿起一只红薯,对大家道:“吃吧。”

看到大家都放心地吃了起来,她那对幽蓝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光芒,她笑微微地望着楚云川,问:“你们冒险来极乐岛,是为了救那个戴着脚镣的女人?”

“此话怎讲?”

“你焦虑的眼神告诉我,你心中有好多牵挂和担忧,而能让一个男人牵肠挂肚的,自然是身陷险境的女人。”

“呵呵,我忧心的只是怎么让我的命宿复苏。”

“这只是其一,你骗不了我。”

楚云川淡然一笑,不再说话。

他突然觉得这个长着翅膀的老女人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不论是她那对妖异的蓝瞳、还是她嘴角那一抹阴恻恻的诡笑,无形中都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再这样下去,她的话没套出来,恐怕自己要先被抽丝剥茧地扒个精光。

楚云川示意大家吃快点,吃饱了好离开。

幽溟精灵突然又问:“为什么不回答我?这样很没礼貌。”

“谢谢你的款待。”楚云川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放下碗筷之后,起身对白慕雪和东方兄弟道:“我们走吧。”

“你们要去哪里?”

“哪里有让命宿复苏的方法,就去哪里。”

“你以为这是你们的红尘世界,可以来去无阻?”幽溟精灵挥起鹤杖拦住楚云川的去路,邪恶地笑道:“你以前或许是一位了不起的宿修者,但现在中了幽溟诅咒,命宿寂眠,已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个不堪一击的凡人!这几日,王城恰好丢了宝贝,巨人奴隶们正在到处抓替死鬼,你们走出去试试看?不需到天亮,等待你们的只有断头台!”

白慕雪忍不住轻笑:“这算是威胁吗?”

“不,这是善意的劝告。”幽溟精灵收起鹤杖,走到楚云川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如果想恢复实力,并如愿救出那个的女人,活着离开这里,你们最好听我的。”

楚云川问:“那你有什么高见?”

“明天天亮之后,我会带你们去找化解幽溟诅咒的灵泉,今晚的去与留,你们自便。”

幽溟精灵不再多说废话,给油灯添了一点香油之后,杵着鹤杖离开了小木屋,并且,没打算在天亮之前回来。她相信楚云川一定会留下来,因为楚云川只是一只迷途的羔羊,极其渴望有人带领他走出黑暗。

明月如钩,夜凉如水。

茅屋门口,三男一女面面相觑,似乎又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大家都没说话,很默契地拾了一些干柴过来,在小茅屋前生了一堆篝火。

东方兄弟晚饭没吃饱,特意回船舱搬了些肉食过来烤着吃。

待肚子填饱,东方文道:“楚兄弟,我觉得我跟我哥明天还是留在船舱等你们比较好。”

白慕雪轻笑道:“胆小鬼。”

“慕雪姑娘,话怎么能这样说?”东方文不服地辩道:“我们只是凡人,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有可能拖你们的后腿,况且,那船也得修一修。”

“嗯,你们俩兄弟不必跟我们去。”楚云川从乾坤袋中拿出几把飞剑给东方武,道:“这些飞剑不需要法力驾驭,只需抛出去即可发挥威力,对付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并不成问题,拿去防身吧,尽量不要离开船舱。”

“行,我们就在船舱等你们回来。”东方武起身道:“再插一句,我看那个长着翅膀的老女人也不像是什么善良之辈,你们俩可得留个心眼,别被她给牵着鼻子走。”

楚云川笑道:“强龙难压地头蛇。”

“嘿嘿,你心中有数就好。”东方武回头朝屋里瞄了一眼,又皱着浓眉道:“这小破屋也只有一张床,二弟,走吧,我们回船舱。”

“二位保重。”目送东方兄弟离开之后,回头看到白慕雪一脸倦意,楚云川又道:“慕雪,困的话就去休息吧。”

“你呢?”

“我还不困。”

“哦。”

走到木屋门口时,白慕雪突然收住步伐,回头凝望着楚云川的背影,欲言又止,她知道,屋里只有一张床,那个猪头是肯定不会进屋的。

火堆前,楚云川手持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挑拨着火堆,一脸怅惘之色。

这一坐就是一晚,没有合眼,实际上,想睡也睡不着,只要一想到羽衣被人套着索链像牵奴隶一样牵着走,感觉心都在滴血。楚云川能体会到神鞭抽打在她身上的痛苦,那种痛苦,足以让灵魂为之战栗!要不然,以羽衣的倔傲性格,她的身子不会在神鞭下颤抖。

夜幕中静默的等候,终于等到天亮。

清晨,见幽溟精灵早早地来到小木屋,楚云川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问:“你打算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找灵泉?”

“去了自然知道,随我来。”

幽溟精灵在前面带路,楚云川叫醒白慕雪之后,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红树木,再过一片充满阴瘴之气的沼泽地,前面出现一个山洞,但洞口有沉重的石门封镇着。在命宿寂眠的情况下,楚云川不能调动本源之气,感识能力也大不如从前,但此刻,他明显感应到洞中有一股诡异的气息暗涌,令人血脉为之沸腾。

幽溟精灵指着洞口道:“灵泉在王城,但以你们的外族身份,从正门入城的话,立刻就会被巨人奴隶给抓起来,眼下,只能冒险走这条密道。”

楚云川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猜得没错,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仁慈。”幽溟精灵看看楚云川,又看看白慕雪,直言不讳地说:“这只是一笔交易,到了王城之后,你们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现在,你们只需跟着我往前走。

第112章 打造翅膀

幽溟精灵显然是这条密道的常客,她娴熟地打开机关,然后又以诡异的手法迅速将镇守密道的四只符灵打散;神奇的力量,尽在手中那根鹤杖上挥舞,杀伐果断,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连楚云川也为之惊叹。

前面是一条深邃而幽长的洞径,当活人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两侧洞壁上的灯盏仿佛受到某种感应,自动亮了起来。在灯盏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看到洞壁上刻满了图画,一眼扫过去,就像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一直延伸到洞径径的尽头。画卷中,那些千姿百态的斗战人物,个个都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画壁上扑出来,给人一种无比诡异的震撼感。

“猪头师傅,这画是用什么刻上去的?好神奇啊,那些人物像是在动一样。”

“应该是一种灵魂烙印。”

“没错。”在前面带路的幽溟精灵没有回头,她边走边道:“画壁上,烙印着我们精灵族辉煌的战争史,从中,你们可以看到我们伟大的幽溟王是如何征服那些骄傲的巨人。假如你们够聪明,应该也可以看出来,在漫长的征途中,拥有一颗勇敢的心,比拥有一具皮糙肉厚的庞大肉身更重要。”

楚云川问道:“你觉得我们不够勇敢?”

幽溟精灵道:“这只是我善意的提醒。”

“呵呵,有点意思。”淡笑间,楚云川又好奇地追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守陵人就可以。”她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身份,另扯话题:“幽溟诅咒散发在空气中,无处不在,但凡进入极乐岛的宿修者,都会不可避免地遭遇命宿寂眠的厄运。这是我们伟大的幽溟王一生之中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他的幽溟诅咒,成功扼制了外族的入侵,让王的统治权得以顺利地世袭下去。”

白慕雪接话道:“我猜你们的幽溟王一定没有儿子。”

守陵人暗吃一惊,回头问白慕雪:“你如何得知?”

“这还是用问?”白慕雪肆无忌惮地说:“这么卑鄙无耻的人,不断子绝孙才怪。”

闻言,楚云川的神经紧绷,心道:“你个死丫头还真敢说啊!”这回是真有点担心。守陵人一直称把“伟大”两个字冠在幽溟王前面,可见对他的崇敬,那是一种根植在内心深处的崇拜,在她面前说幽溟王的坏话,那不是找灭是什么?

然而,让楚云川感觉到意外的是,守陵人居然没有发怒,只是,她转身时,嘴色勾起的一抹狡黠笑容,令人毛骨悚然。这老女人,始终像个迷团一样,令人无法猜透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快到洞口的时候,她又道:“只有灵泉池的水能解幽溟诅咒,但是,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是肯定到不了灵泉池的,那里的防御力量,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强大的多。入城之后,先去找个匠商打造一对精灵翅膀,学会怎么做一个幽溟精灵;不过,越逼真的精灵翅膀,价格越贵,你们带够了钱吗?”

“钱不是问题!”白慕雪财大气粗地说:“只要你带好路,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不过,光弄一对精灵翅膀,就能伪装成精灵吗?我们的眼睛也不对颜色,这个还是可以看出来。”

守陵人道:“放心,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精明的匠商会有全套服务,甚至,可以在你们体内注入高贵的精灵气息。”

言语间,三人已经走到洞口,外面的阳光很温暖。

楚云川回头望了一眼洞壁,壁画的最末端,画着最终极的征服——强壮的巨人皇倒在血泊中,而展开一对黑翼的幽溟王踩着他的头颅,向全族呼喊:“幽溟不朽,极乐永恒!”

看了这副壁画,楚云川一直想不通,既然精灵族当年用武力征服了巨人族,取代了巨人族的统治权,为什么还会特设一座巨人陵,以九五之尊的皇陵之势去埋葬巨人皇?如果那座皇陵代表着幽溟王的大仁大义之心,那这副充满讽刺意味的壁画,实在是让人无颜以对。

楚云川本想问守陵人,但他深深地知道,如果守陵人愿意讲皇陵的故事,早就讲了,不会等到现在。

进入王城之后,楚云川有种回到了红尘市井的感觉。

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奇妙的森林世界,山水如画,映入眼帘的全是古怪的树屋与洞窑。精灵族的百姓们也跟红尘中的俗人一样,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忙碌着,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理会其它的事物,统治,是王的权利与义务,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远方,飞瀑挂壁,奇山险壑中耸立着一座座尖笋般的宫顶,像森林一样林立着,高低不一。那个华丽而雄伟的世界,由白玉砌成,明显不是平民的世界,远远就可以嗅到一股酒池肉林的奢糜气息。

让楚云川感觉到讶异的是,在那个世界里,有一根鹤立鸡群的玉柱看起来十分特别,不论是它坐镇中央的地理位置、还是那种令人仰视的高度与气势,都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感。

细看,玉柱上雕立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巨鸟,看形态,像是鲲鹏。

“如果你对精灵族足够了解,便不会感到惊奇。”守陵人似乎看穿楚云川的心思,解释道:“鲲鹏神鸟,是我们精灵族的守护神,如果你想顺利完成自己的愿望,最好学会尊敬它,那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谢谢你的提醒。”

不一会儿,楚云川和白慕雪随同守陵人在集镇中找到了一家匠商铺。

匠商是个年轻的黑翼精灵,但他的生意头脑显然比他那张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脸颊更成熟;当楚云川和白慕雪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似乎已经明白了这是一单大生意。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接客,而是很警觉地向外面打探了一番,确定没有巡城官带着巨人奴隶在附近,之后才匆匆将客人请进屋里,并谨慎地把木门关了起来。

年轻匠人的目光落在守陵人身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虽然您的穿着很随便,但从您高贵的气息可以嗅出来,您应该是位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什么指教?”

“我想你是看走眼了,我跟你一样,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平民。”守陵人开门见山地说:“作为一个商人,太胆小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带人来,是想照顾你的生意,不是来跟你猜谜语。”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最近王城出了大事,在这种环境下,跟外族做生意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年轻匠商瞅了瞅楚、白二人,又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过,大人说得对,商人太胆小,可不是什么好事。”

“废话少说。”守陵人直言道:“我这俩位朋友初来乍到,想要体验一下精灵族的生活,希望你能给他们一对完美的翅膀和美丽的蓝瞳,包括高贵的精灵气息,也不能漏掉。”

“高贵的精灵气息,这个嘛……”匠商略显为难之情,道:“最近风声紧,原本拥有贵族血统的那些烂人都躲了起来,没人出售精灵气息。小铺仅存的那点货源,早已经被人预订,实在是有点难办……”

没等他说完,白慕雪把一袋金子倒在桌上,问:“够吗?”

刹那间,匠商两眼发亮,客气地说:“俩位尊严的客人,天地间最高贵的精灵气息正在等候着它们的新主人,不过,整个蜕变之旅大概需要两个时辰,你们哪位先开始?”

楚云川示意性地看了看白慕雪。

白慕雪心领神会地点着头,道:“我先来。”

“这位高贵的小姐,请站到这个光圈里,对,把身子站直一点,我将送你到奇妙的试炼场进行蜕变。”在匠商的指引下,白慕雪随着乍闪的光芒,突然消失在原地。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外面有人大力敲门,并怒喝:“开门开门!”

匠商大吃一惊,道:“糟了,好像是巡城官的声音,你先躲一躲。”他手忙脚乱地想给楚云川找一处藏身之地,结果还没找到,嘭的一声巨响,不怎么结实的木门被蛮力击倒,一位精灵长官领着六个巨人奴隶野蛮地冲了进来。

第113章 百炼不侵

王城死牢,比炼狱更无情!这是楚云川被囚禁两天之后最深刻的体会。

从日出到日落,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一直充斥在耳边。那些犯人,不论有多强的傲骨,被拉出去拷问一番之后,再拖回来时无一例外,都是满身鲜血,瘫得像条死蛇一样,没有谁能再站起来。

“这是轮到我了吗?”

楚云川暗自嘀咕着,觉得错不了。两个巨人奴隶正向这边走过来,他们手里的寒铁锁链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远远就可以嗅到一股冤戾之气,令人为之心恸。

很庆幸,白慕雪没有被抓。

也很郁闷,那个守陵人实在是太不仗义。

楚云川原本以为那个老女人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结果在这苦等她两天,始终没有半点音讯。不过,仔细回想一下,楚云川又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如果那个老女人真的在意,当初巡城官破门闯入匠商铺时,她便不会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很显然,她并不想为了一个合作伙伴而跟王城的权贵们产生半点冲突。

“哐!”

牢门被巨人奴隶野蛮推开的一刹那,楚云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闭目间,想起羽衣仙子,不知她是否也跟自己一样,无力去反抗……

“出来!”

熟悉的喝斥声又在耳边响起,只不过,这次喝斥的对象不是外人。

粗重的锁链从巨人手中飞出,自动将楚云川的双臂反绑。

巨人族的身高,一般都在五米左右,想看清他们的表情,需要把头抬起来仰视。这也是楚云川生平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看一位巨人,发现他们的眉棱骨很高,像一座耸起的横峰,横峰下的眼窝中深藏着棕红色的瞳孔;这种像火炬一般明亮的眼睛,比精灵族的蓝瞳更具威慑感,但他们却只是奴隶!

“看什么看!快走!”一位巨人在背后猛推楚云川一把,推得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可悲啊!”楚云川轻笑道:“这座王城,本来是属于你们巨人族的王城,竖起你们的耳朵去好好听一下,就在这虚无的空气中,巨人皇的灵魂一直在怒吼,而你们,已经麻木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闻言,俩个巨人无不惊愣,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楚云川。

但是,当看到前面有几个精灵族的守卫正盯着这边,俩位巨人很快又收敛了悸动的情绪。其中一位巨人挥起铁链往楚云川背上猛抽一鞭,喝道:“闭上你的臭嘴!”铁链的声音虽然很响,楚云川却发现它只是抽在衣服上,并没有触碰到半寸皮肉;这令楚云川颇感讶异,暗叹这位巨人的手腕真不简单,手中铁链要抽出这种逼真的效果,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绝对练不出来的。

不一会儿,楚云川被带到了一间刑房。

巨人奴隶用铁链将他的双臂绑在雷火不侵的刑架上,脖子也同样被锁链缠锁着,令他无法动弹。这时,抓他的那个巡城官走了过来,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两位巨人奴隶恭恭敬敬地管他叫夜青大人。

他手拿雷火鞭,拷问犯人的手段显然熟练到了极点,上来二话不说,先对楚云川猛抽了几鞭。

雷火鞭上面缠绕着嗞啦嗞啦的雷火之光,灼体焚神,要是抽在普通人身上,只需一鞭就可以令人皮开肉绽,甚至是灵魂寂灭!但楚云川挨了十几鞭之后,毫无反应,仿佛不是打在他身上一般,嘴角始终勾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这令两位巨人奴隶很讶异,也令夜青大人十分恼火,以为自己下手还不够狠。

“哼,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夜青又斗狠似的猛抽了几十鞭,清脆的鞭打声证明了他的力量,然而,收手的时候,他的瞳孔紧缩,流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毕竟,曾经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还从来没有发生今天这样的怪事,这么多鞭抽出去,居然连对方的衣服都抽不碎。

看得出来,对方是红尘世界中的宿修者,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命宿明明已经寂灭,在没有本源护体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做到丝毫无损?

因为想不透,所以恐惧。

夜青谨慎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混进王城?王宫失窃的《极乐宝典》,是否与你有关?”他一口声连问三个问题,但楚云川笑而不答。

夜青正想发怒,一个精灵侍卫突然走过来跟他嘀咕了几声。

楚云川听到那人说:“王已经下令,十日之内必需找出盗窃者,否则,提头去见!”夜青那种狗急跳墙的反应,让楚云川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有人想找替死鬼。

果然,夜青转身之后,冷漠地下了一条命令:“此人不惧雷火鞭,实力逆天,《极乐禁典》必是他所盗!给我用深海中的幽溟异火焚烧他的肉体!直到他屈服为止!”

“是!”

两个巨人奴隶应声令命,再次投向楚云川的目光,有些无可奈何。

机关被打开之后,固定着楚云川肉身的那座刑架立刻喷出火来,是黑色的火焰,将楚云川整个人都吞噬在火海中。

天地间十味异火,这黑色的幽溟异火便是其中之一,属于阴火,能够在水中燃烧。黑火腾起的一瞬间,一股令灵魂颤抖的焚寂之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一刻,楚云川也终于明白那些犯人被拖出去之后,为什么会经不起最后的拷问,在这幽溟异火面前,再强的硬骨也得化灰。

不过,对楚云川来讲,这异火根本不起作用。

当初,婆娑神树与肉身融体,导致肉身面临被木化危机,楚云川曾一度后悔;但现在,他突然觉得,那个以万物为刍狗的上苍也有公平的时候。婆娑神树与肉身融体之后,根本不需要自身法力的催动,它本身的灵源之力足以化解三灾九难,可破横道风灾、破道雷灾、灭道火灾。

被焚炼半个时辰,烈火中的楚云川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夜青急得大吼:“给我用苍穹之雷狠狠地轰击他,轰!给我狠狠地轰!”

“是!”

幽溟异火并没有泯灭,两个巨人奴隶又打开了另一处机关,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一道道惊魂紫雷从虚空中窜出来,集中轰打在楚云川身上。无情地轰炼之力,刹那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一幕,令引得死牢中的巨人奴隶和精灵守卫们都走过来围观。

他们想着:“这次夜青大家是真动了怒,居然动用了苍穹之雷,看来,今天注定是个大开杀戒的日子!”确实是,在他们眼里,苍穹之雷能够击穿大地,世间,没有任何一具肉身能经受得住它的轰炼之力。

然后,一阵轰炼之后。

他们惊奇地发现,这苍穹之雷轰在楚云川身上,不见半点毁灭性的效果。

此时,夜青大人的脸上泛起死灰一般的挫败感,守卫们知道,这位桀骜不驯的大人极需一个发泄对象。守卫们没有谁敢吭声,匆匆退出去坚守自己的岗位,尽管与夜青大人操持一点距离。

“你这些手段,对我没用。”在充满雷与火的刑台上,楚云川绽放出轻松惬意的笑容,对夜青道:“不管你信不信,王宫的盗窃案,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放了我,我可以帮你查出真正的盗窃者!”

在被关押的两天里,楚云川已经听守卫们讲起过那件事,王宫被窃的是《极乐禁典》。尽管,楚云川已经确定《极乐禁典》就是重造衍生界所需的七种情宿之一——喜宿,但目前,这案子确实跟他没关系。

如果可能,楚云川会不遗途力地去调查失窃的真相。

很遗憾,精明的夜青大人显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的异族,对方是一个连幽溟异火和苍穹之雷都不怕的变态强者,他不敢放走这样一个魔鬼!而且,他坚信,如果将盗窃的罪名按在这个人头上,王宫的统治者一定不会有半点异议,因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盗窃《极乐禁典》。

“把他这给拖出去,押赴刑场,日落时斩首示众!”夜青直盯着楚云川,又心有余悸地补充了一句:“去把经验最丰富的刽子手找来,用最锋利的刀!日落时分,我必需看到他的人头滚落在刑台上!”

第114章 鲲鹏再现

罪恶的刑场,充斥着血脉喷张的气息,没人愿意去理解喧闹声中的孤独。

精灵禁卫们领着巨人奴隶在刑台周围戒严,将围观的平民百姓挡在外围。但这样并不能抑制百姓们愤怒的情绪,几乎所有人都在喊:“杀了他!杀了他……”沸腾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只因夜青大人已经说过,此人是个贼!盗窃了《极乐禁典》的逆天大贼!天也不能容他。

此刻,人为刀俎,楚云川是鱼肉。

他的脑袋被人按压在沾满血腥的砧台上,敞胸露臂的刽子手已经将屠刀擦亮,只等夜青大人的一声令下。

人人都在期待着那一出血染的风采。

殊不知,楚云川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愤怒的声音听多了,他感受到的只有孤独,感觉这个嘈杂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苟活着,那颗木化的心,在寂寞中沉沦,不知该与谁共鸣。

夕阳渐渐隐入地平线,孤光逆上,将天边烧出一排火红。

之前押解楚云川的那位巨人奴隶端着一碗酒走到他面前,让按头的人松手,随即蹲在他身边小声道:“我听到了巨人皇的怒吼,也听到了你的怒吼,你是英雄,注定会让他们感到恐惧。”

闻言,楚云川有些吃惊地望着他。

他又继续道:“因为害怕,所以他们不敢留你。”言语间,他亲自将酒碗送到楚云川嘴边,喂他喝。

楚云川叼着碗,仰起头颅畅快淋漓地喝了个精完,感觉很爽!

“你叫什么名字?”

“覆果。”

“覆果?”楚云川听出了“复国”的味道,忍不住笑了笑,道:“谢谢你的酒。”

“不用谢我,每个上断头台的人都有一碗,可惜……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一丝无能为力的遗憾之色,在覆果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把酒碗捏碎在手掌中,转身向夜青大人走去,禀道:“大人,时辰已到。”

“斩!”

随着夜青的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刽子手把明晃晃的大刀举了起来。

这口专为“不死神话”所准备的屠魔宝刀,被封藏十年后再现刑台,夕阳下的刀芒,依旧还是那么森冷逼人。围观人群中,一些大人已经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他们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凡被夜青大人推上断头台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下场——血洒刑台。

当刽子手手中的大刀带出呼啸的风声,斩向楚云川的脖子时,所有人都以为那个“窃贼”必死无疑。蓦然间,一道清亮的唳鸣声响彻王城上空,云天中,一只浑身长着金红色羽毛的神鸟闪电般俯冲而下,远远就吐出一团烈火球,将刽子手手中的屠刀击落。

“有人要劫刑场,杀。”

“等一下,你们看清楚点,那是鲲鹏神鸟!”

“啊?!真是鲲鹏神鸟。”

“我的天呐,我居然看到了神鸟!”

“这就是传说中的守护神?真不可思议。”

“大家快跪下。”

……

人群中荒乱一团,但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存在着同样一种敬畏,那种敬畏凌驾于幽溟王之上,无异于对天地之心的敬畏。大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对半空中的那只巨鸟俯首叩头,有人在默默忏悔自己的罪行、也有人在默默为自己的未来祈祷,他们相信神鸟可以主宰一切,因为是鲲鹏神鸟赐于了精灵族光明。

包括夜青在内,也跪了下来,并且跪在最显眼的位置。

“精灵夜青,不知神鸟驾临,多有冒犯,请神鸟恕罪。”夜青战战兢兢地忏悔着。

当他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他猛然发现,鲲鹏神鸟已经飞落到楚云川身边,并且抓断了他身上的铁链,将那个逆天“窃贼”给放了!他不敢相信这种事实,但事实摆在眼前,神鸟对那个“窃贼”敬畏到了极点。

难道那小子是神鸟的主人?

想到这种可能性,夜青一脸死灰之色,暗自叫苦:“为什么上苍总是这样愚弄我,就因为我手中比别人多了一点权力?这实在是太不公平!”想想接下来的命运,他忍不住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刑台上。

鲲鹏神鸟扭动着毛绒绒的脑袋,亲昵地磨蹭着楚云川的脸颊。

这戏剧一般的命运,充满惊喜,也令楚云川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到因果循环。他已经认出来,这只鲲鹏就是当初放飞的那只雏鸟,一年不见,这家伙的体形已经大得吓人,即便是收起了翅膀,站在地上也不比巨人矮。它的体形,有着鸾凤一般的优美线条,但同时又具有鹰鹫一般的刚猛之气,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神圣感。

楚云川轻抚着它的羽毛,像个久违的老友一般,微笑着问:“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鲲鹏还没学会人类的语言,它摇了摇头,用眸子里的委屈目光来表达自己的坎坷遭遇;接着又用头轻蹭楚云川的脸颊,似乎在告诉他,今天在这遇到他,是这一年来最开心的事。

楚云川心领神会地笑道:“我也跟你一样,不过,现在这感觉很好。”

一人一鸟,久别重缝,只顾谈他们自己人生中的执着与无奈,仿佛没有看到周围还跪着成上百千的子民;然而,没人敢去打扰他们。

不一会儿,鲲鹏匍匐着身子,示意楚云川坐到它背上。

楚云川深知它的意思,无奈道:“鲲鹏,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我有我的宿命,在没有完成之前,不能空手而回。”

“唳~”鲲鹏轻鸣一声,望着那些跪着的人,似乎在说:“他们不会放过你。”

“放心,你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格局。”楚云川淡然一笑,又爱惜地抚摸着鲲鹏光滑的羽毛,道:“保重。”

“唳~”

鲲鹏又唳鸣一声,这一次,声音尖锐了许多,但不是冲着楚云川,而是冲着周围的人,像是在警告他们。没人敢抬头,鲲鹏这才展翅离去,飞到半空中,还回头望了一眼。

直到鲲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云之涯。

久跪在地上的夜青这才站起来,他径直望着楚云川,眸子里尽是恐惧之色。纠结片刻后,他壮着胆子走到楚云川面前,低头忏悔:“在下有眼不识真尊,对真尊多有冒犯,还望真尊不要怪罪,这件事……这件事……其实在下也是被迫无奈……”

“我懂。”

“敢问一句,真尊可是这只鲲鹏神鸟的主人?”

“不该问的不要问。”精灵族尊鲲鹏为守护神,他们对鲲鹏的敬畏之心,楚云川早有耳闻。现在有了鲲鹏这张王牌,楚云川的气场也强盛了不少,戏笑道:“我的夜青大人,我的人头,你还要不要?”

闻言,夜青吓得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请真尊给次机会,在下……在下真的是无心之失,事先不知道真尊是鲲鹏之主。”

“起来吧,本尊也不是小肚鸡肠之辈。”楚云川直言道:“真尊是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的,即便是我真的看上了你们的《极乐禁典》,也会光明正大地抢!是抢!不是偷,明白没?”

“真尊言重了,若真尊喜欢,不用抢,我王会自动奉上。”

“这话我爱听,起来吧。”楚云川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又道:“被你关了两天,关出一身酸腐味,我现在需要洗个澡,赶紧去安排一下。”

第115章 荣耀之光

珍馐美馔,玉液琼浆,又有娇柔似水的艺姬弄琴侍席,富贵如此,却不是奢华无度的王宫,而是夜青大人的客舍。作为一名王城贵族,夜青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很奢糜的官僚主义,相对于生活上的享受,他更喜欢把刀砍向囚犯脖子时的那种快感。

今天这顿丰盛的华筵,可以说,它已经打破了巡城府的奢华记录。

此时,楚云川宛若高贵而优雅的神主,坐镇华筵首席,于无声中向众生展示着什么叫做华丽的蜕变。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幽溟王,见了鲲鹏也要跪下来,而楚云川,是个可以骑着鲲鹏直上九霄的存在。每每想到将楚云川推上刑场的愚蠢行为,夜青便心如死灰,如果消息传到王的耳朵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只因执掌全族生死大权的王有着崇高而坚定的信仰,他永远也不能容忍一个愚昧的子民去亵渎至高无上的守护神。

为了恕罪,更为了堵住楚云川的嘴,夜青不惜重金,设下了这顿丰盛到极致的宴席,并在宴席上不失时机地对楚云川说:“真尊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在下一定竭力办到,哪怕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恶魔,不需要你赴汤,也不需要你蹈火,只需要你的一点诚意。”楚云川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直言不讳地说:“相信你也知道,我中了你们的幽溟诅咒,听说,只有灵泉池的水可以解咒,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是的。”

“三千灵泉圣水,我只取一滴,可以?”

“灵泉池是精灵圣地,只有王室宗亲可以靠近。”夜青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却又义无反顾地保证着:“此事虽然有点难办,不过,真尊请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把灵泉取来,不会让真尊大人久等。”

“呵呵,拜托了。”楚云川端起酒杯,很客气地敬上一杯。杯中饮尽,他又道:“你放心,我楚云川从不让人白白付出,王限你十日之内必需查出《极乐禁典》失窃一事,我可以帮忙调查,甚至,可以向你保证,不论结果如何,都可保你项上人头。”

闻言,夜青一脸激动之色,道:“谢真尊大人。”

“事不宜迟,走吧,我需要先了解你手上掌握到的线索。”

“那这酒宴……”

“赏给巨人奴隶。”

“这……”

“做人不能太计较,否则,你现在又怎能站在这跟我对话?”

“……!!!”夜青惊出一身冷汗,卑怯地说:“真尊教训得是。”

“时间就是生命,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在这废话,而会立刻在前面带路,并把手上撑握到的所有线索、以及最近抓捕的所有犯人资料呈上来。”

“是,真尊请随我移步书房。”

案件资料,都属于机密。

从常理上来说,夜青是不能向外人泄露的,但是,当他无力去抗衡王施加的压力时,除了让楚云川插手之外,他已经别无选择,他也相信楚云川一定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只因楚云川能驾驭鲲鹏神鸟。

大概三个时辰后,楚云川将所有相关的卷宗都看了一遍,从是也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来,《极乐禁典》被窃那天,有个神秘人闯入王宫,屠杀了三百六十八名禁卫和宫女、以及十三位王室贵族,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这也是令王震怒的根本原因。

但据资料上显示,《极乐禁典》是在发生惨案三个时辰之后被窃,那个时候,王宫上下正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显然是有人趁火打劫。而让楚云川感到震惊的是,夜青这混蛋居然把这俩件案子当成一件案子来办,并定性为同一伙人,盗窃者即是屠宫者。

“你真是个天才,如果盗窃者就是屠宫者,那他为什么不杀了藏宝阁的守卫?”楚云川轻笑道:“藏宝阁一个守卫都没有死,这可不像是屠宫者血腥狠辣的作风。”

“这个……”夜青坦诚道:“实不相瞒,在下也知道这是两件碰巧撞在一起的案子,但是,王限十日内破案,在下迫于压力,实在是没办法,只想快点给王一个交待。”

“所以你就草菅人命?”

“……!!!”夜青吓得两腿发软,无奈道:“将真尊推上断头台,是我这一生之中做得最愚蠢的事,如果可以后悔,我情愿当时瞎了眼。”

“别紧张,我就是随口唠叼两句……”谈笑间,楚云川将所有卷宗翻了一遍,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没有发现羽衣仙子的档案资料。他讶异地问:“在海上的时候,我曾看到你们的人抓了一个穿白衣的女子,那人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子?”夜青想了想,若有所悟地问:“真尊说的那个人,可是羽衣仙子?”

“……!!!”楚云川暗吃一惊。

冰晶峰轮回之后,曾以为羽衣已经不叫羽衣,换了名字,所以查不到她的档案,没想到,她居然还叫羽衣,这是否意味着,那次轮回,并不是最坏的结局,难道她还记得自己是谁?

想到这,楚云川又惊又喜。

他不动声色地问:“没错,就是羽衣仙子,她关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她。”

“这个……这可恐怕有点难办……”夜青一脸为难之色,道:“真尊有所不知,羽衣仙子来到王城,已经将近有两年光景,并且深得王的信任,一直担任祭司一职。但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她居然与王大战了一场,随后负伤出逃。”

“一定是你王不对!”

“……!!!”闻言,夜青警觉地扫了周围一眼,没发现外人,这才松了口气,提醒道:“真尊还是慎言点好,此话要是传到王的耳朵里,王也许不敢对您怎么样,但一定会拿在下开刀。”

“别说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关在哪里?!”

“她是被王亲自派人抓回来的,现在被软禁在hòu宫,真尊若想见到她,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夜青办案虽然草率,察颜观色的本领可不含糊。楚云川脸上那抹紧张之色稍纵即逝,却逃不过他的眼睛,这瞬间,他似乎看透了一点什么,卖着关子说:“真尊若想见到羽衣仙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破了屠宫案与盗窃案,到时,真尊手上有了筹码,自然可以跟王要东西,别说是与羽衣仙子见一面,哪怕是要带她走,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楚云川把“狡猾”两个字换成“聪明”,并刻意加重了语气,他相信,“聪明”的夜青大人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肯定要带走;但案子,也一定要破。只因轮回中的千年守候,不可辜负;再者,那部《极乐禁典》是七种情宿之一,关系到重造衍生界的大业,必需把它从遗失的迷团中扒出来。

思忖片刻后,楚云川又道:“之前,你既然决定了要找替死鬼草草结案,以你的智慧,相信早已经删除了一些棘手的关键线索,以便混淆视听。说吧,你手上究竟还有多少有价值的资料?”

闻言,夜青尴尬地笑了笑,坦言道:“真尊慧智,值钱的线索确实有几条,不过,如你所说,牵扯的人物很棘手,屠宫一案,关系到王室宗亲的人涉案;而盗宝之人,似乎也与涉案者有着种某不可告人的勾结。”

第116章 权欲诛心

楚云川确实没想到,这里面的事情居然复杂到让人犯迷糊。

盗取《极乐禁典》的人没有翅膀,这证明趁火打劫的那个人不是精灵族的人,按夜青推断,那个人应该还在王城。王城失窃之后,已经全域封锁,外人进来容易出去难,要想在全城戒备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混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要不然,当初楚云川和白慕雪也不会一露面就被盯上。

而让夜青感到迷惑的是,他已经派人将王城翻了个底朝天,至今没有找出那人的下落,所以他才怀疑,那个窃宝者可能跟王室宗亲有勾结。窃贼若有贵族庇护,想把他找出来无疑比登天还难;毕竟,王城有些权贵之地,是不容许巡城禁卫进去搜的。

楚云川问:“查案中遇到阻碍,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但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你们的王?若手持王令,谁敢阻拦?”

“难呐!”夜青感慨道:“王室之争,绝非我们这等小角色可以插手干预。此事牵扯到墨溟君,他是王的尊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王座前备受信任;若真在他头上动土,稍有闪失,我这颗项上人头恐怕就得搬家。”

“墨溟君要逆反攥位?”

“不。”想起王室的那些沉沦与诅咒,夜青感同身受般,流露出一丝永恒之伤。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如实道:“都是一个母亲惹的祸……”这是一段尘封的往事,烙印在斑驳的宫墙上,已经被风雨洗练了百年之久。

一个王,一座王城,一段永不磨灭的历史。

前事:

涉事的王,叫革图,这是他父王赐给他的名字,在精灵族里,这两个字代表勇猛无畏的意思。在成长过程中,年轻的革图做到了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比如:当年镇压巨人族的反抗,他曾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入叛军大营,怒斩叛军统领的首级。那时,他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伙子,背上那对充满力量感的黑色翅膀却始终焕发着神秘的乌光。

但这仅仅是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轰动性事迹之一。

继承王位的第三天。

当他下令将自己的亲生母亲赶出王宫、并发配到巨人陵园当守陵人的时候,命中已经注定,他将成为幽溟精灵族有史以来最具争议的一位王!毕竟,那个叫洛虞的女人对他有生养之恩,并且,洛虞是个集美貌、智慧、力量于一体的精灵贵族,曾被誉为是天下间最完美的王后。

然而,王却义无反顾地斩断了母子之间的感情线。

往后的一百年里,背后针对王的声音,总是与绝情寡义、不忠不孝有关,包括教会他展翅飞翔的墨溟君在内,甚至,曾当庭挥着权杖打过他。

但是,王,有王的胸怀与傲骨。

身为王,革图没有跟墨溟君翻脸,但也拒不解释为什么要放逐他的母亲。

“……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陵园的沉沉死气,可以磨灭洛王后的绝代风华,却磨灭不了她不屈的意志力,相反,寂寞中的沉沦,只会催生她的愤怒与不甘,逐步将她推向罪恶的巅峰。”夜青见楚云川不作声,又进一步解释道:“这一百年,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一直在酝酿,她一直在等一个暴发的时机。”

“所以,你断定屠宫案是她所做?”

“没错!一切的证据都表明,屠宫案跟洛王后脱不了干系,而墨溟君,是她的庇护者。”

“我看这事有点蹊跷。”

“如何蹊跷?”

“我来极乐岛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就是她,你知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知道。”

“那你那天为什么没认出来?在匠商铺,你抓捕我的时候,站在我旁边的那个老女人,她就是巨人陵的守陵人,也就是你说的洛王后。”

“不可能,高贵而冷傲的洛王后,眼里永远不会有狡黠的目光!况且,洛王后比那个老女人要美丽得多。”夜青见楚云川皱眉不语,又道:“要想知道真相,很容易,只要真尊大人陪我去墨府走一趟,自然知道那个洛王后的真伪。”

“你让我想想先……”

不论那个守陵人究竟是真的洛王后还是假的洛王后,想到白慕雪可能还跟她混在一起,楚云川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也许是个顺藤摸瓜的好机会。

寻思一阵之后,楚云川谨慎地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明天先推个死刑犯出去,斩首示众。”

夜青暗吃一惊,道:“真尊是想让我假装结案,让他们放松警惕?”

“嗯。”楚云川不置可否地点着头,坦言道:“之前,我跟那个老女人曾有合作的契机,但我目前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有接近她才能真正摸清她的底。”

“呵呵,真尊果然高招,比我这样来硬的要高明得多。”

闻言,楚云川淡笑不语,他也不敢肯定这究竟算不算是高明之举。

成与败,只有天知道。

楚云川很清楚那个老女人的心机,绝非等闲之辈,要想从她那找到突破口,恐怕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过,曲径通幽,这样做比硬闯墨府要安全得多,墨府的主人敢当挺挥杖打王,若触怒那种霸气,即便是头上顶着鲲鹏之主的光环,楚云川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你先把灵泉圣水给我弄来,没有解除幽溟诅咒之前,我也不能冒然插手。”

“真尊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

为免让守陵人起疑心,楚云川独自离开了巡城府,随后又去了一趟匠商铺,得知白慕雪已经完成了精灵蜕变,并跟那个守陵人一起走了,但是很遗憾,年轻的匠铺老板并不知道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王城北,有一家很繁华的精灵旅馆。

楚云川出现在门口时,很快就有一位热情的精灵少女出来招呼,原来精明的夜青大人早已经暗中派人帮他支付了一大笔开销。楚云川很喜欢这家旅馆里高雅而古朴的格调,也喜欢精灵少女无微不致的周到服务,但他觉得需要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所以,他要了一间最清静的客房,学着曾经的好友黑泽,喝起了寂寞的酒。

“极乐岛,原本以为这里是一方净土,万万没想到,现实与理想总是大相庭径。”对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楚云川深有感触,觉得这世界很俗,简直是俗到了骨子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红尘世界里那些凡俗小国的庸俗之言,现在,觉得将它用在精灵王城,也一样适用。

仙武界的弱肉强食,令人刻骨铭心,曾以为那种赤裸裸的杀伐已经将天下间的冷漠发挥到了巅峰境界;相比王城的弄权之术,楚云川又觉得,那种杀伐,或许更光明磊落一点。

仙武只夺命,权欲是诛心。

以阴暗之手,抹杀光明之心,天地之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无奈。

王,权倾天下,手握全族的生杀大权。

不甘放逐的女人,将百年寂寞化作愤怒之剑,直指王宫。

如果屠宫的人真是她,谁是谁非?

“唉!”楚云川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喃喃道:“但愿你们的恩怨,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第117章 王的风骨

壁垒森严的王宫前,两排手持长矛的精甲守卫笔直地站在门口。

东门,作为王宫的正大门,这里的守卫力量一直都很强,以前是八位骁勇禁卫值守,自从发生屠宫案之后,守卫增加到了十六人,除了王室宗亲,任何人出入都需要王的令谕。

白慕雪出现在东门前的时候,天刚刚下完一场雨,宫门前显得有点冷清。

守陵人叫她扮演一个公主的角色,尽管以前在白城时的身份也跟高贵的公主没什么两样,但这回,她真的有点忐忑,毕竟,一旦露出马脚,葬送的将会是自己的生命。

她踌躇着不敢继续往前走,小声地问守陵人:“真的非这样做不可吗?”

旁边的守陵人穿着一身黑衣,头上也套着黑色的连衣帽,目光不是锁定在战战兢兢的白慕雪身上,而是冷漠地凝视着前面的宫门。

她仿佛没有听到白慕雪的问话,自持己见地告诫白慕雪:“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屠宫的那天晚上,你是被人掳走的,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但你不能哭诉,因为十三公主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流眼泪。”

“还有没有别的选择?比如,你先带我去劫狱,把我师傅救出来。”

“如果你是公主,在王城,你可以为所欲为!”守陵人再三告诫:“在这座王城里,尊贵的身份与地位,大过一切!要想顺利拿到灵泉圣水,并救出你师傅,你必需完成最后一次蜕变,让自己的天命变得高贵起来,成为王的掌上明珠。”

“可是……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白慕雪犹疑地望着她,追问道:“我跟那个什么十三公主,真的长得很像?”

“你的废话,比我想像中要多得多。”守陵人耐着性子解释道:“相处两天,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跟任何一个陌路人说话,更不会为一个陌路人浪费宝贵的时间,既然带了你来,你自然有你的可取之处。现在,你必需勇敢地往前走,完成你的使命。”

“可是……我真的好担心我师傅……”白慕雪稍作犹豫,果断地补充了一句:“不行,我是要先去劫狱,如果我这张脸真的长得像十三公主,那些狱兵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不是吗?”

“你真的好烦,去吧!”

话音未落,守陵人突然挥出一道法力。

白慕雪只感觉有一只无形巨掌在背后推了一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冲。一时没收住身子,悲剧地撞在两矛相交的矛叉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已经传来严厉的喝斥声:“无知愚民,胆敢擅闯王宫,把她给我拿下!”

一位身穿金甲的守卫统领骑着高大的金角战鹿从宫门里走出来。

在他的喝令下,前面两位守卫当即动手抓人,白慕雪一时慌了神,下意识地吼道:“大胆!你这只土鳖,居然敢说我是愚民?活腻了是不是!”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也把前面几位守卫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马背上的统领。

他定睛打量了白慕雪一番,蓦然间脸色大变,匆匆跃下鹿背行跪叩大礼,战战兢兢地回道:“原来是十三公主,属下万死,刚才一时疏忽,没有看清楚,请公主恕罪。”这种礼遇,白慕雪早在白城时已经腻烦,但此刻却别有一番体会。

她意识到,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远处,守陵人一直目送白慕雪进宫,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脸上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暗喜道:“这丫头的性格,跟十三公主一般无二,连骂人的用词都一样,甚好!甚好!革图啊革图,看来是天不佑你,注定难逃一劫……”

什么是劫?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看来,那就是命中注定的灾难,当劫来临时,只能硬着头皮上,任何人也没有退路。但在革图在世界里,劫,只是一种玩乐的手段,他喜欢把“劫”字刻在津甜的葡萄上,高兴时就吞了它,不高兴的时候,可以用来打别人的脸。

王宫中。

刚刚从深海狩猎场回来的革图正张开一对强健有力的双臂,让优雅而贤惠的王后帮他卸下沉重的铠甲。

一百二十多岁的年纪,在精灵族里正是壮年的时候。

身为王,革图从不喜欢高高地坐在王座上指手划脚,他像他那位勇猛无畏的父亲一样,喜欢在外面撕杀,或镇压造反的巨人奴隶、或去深海捕杀万古凶鱼、或是飞上云霄去寻找未知的空间,他喜欢那种热血沸腾的刺激感,他也觉得这一个正值壮年的幽溟精灵应该做的事。

脱下铠甲后,革图走到窗口,负手瞭望着万里长空,颇有深意地说:“上天赐于我们雄健有力的翅膀,我们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之城,就像伟大而无私的鲲鹏一样,脚下不沾半点尘埃。”

王后微笑道:“当初,先祖们说要远离黑暗,于是来到了日出之地,他们做到了。我相信,王,也一样可以做到,终有一日,你会带领全族,在可以伸手触摸到云彩的地方建立属于我们的天空之城。”

“你的话,总是充满激励的味道。”

革图回头望着王后,倍感欣慰。这么多年,他看过无数美丽的面孔,但只有眼前这张不算特别出众的脸,令他百看不厌。他觉得天下人都不了解他,就像那个从红尘世界里来的羽衣仙子,当了两年祭司,却始终不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只有王后,总能读懂他的心。

秋风入户,令屋里的空气都凉了一些。

王后拿上一件风衣给王披上,道:“听说,巡城官两日前在处斩一个外族时,有金翅鲲鹏从天而降,破了刽子手的屠刀,王可知?”

“夜青是你的表弟,你比我更清楚他的个性,他是个情愿苟活着、也绝不想惹麻烦的家伙……将鲲鹏之主推上断头台,如此大逆之事,他如何敢在宫殿上提起?”

“那王打算如何处置?”

“夜青此人,办事虽然有点畏首畏尾,但有些事不能硬碰硬地去揭穿,恰恰需要他的胆小与谨慎才能办成。”提起用人之事,革图总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但想起“鲲鹏救主”的事,他却略显无力,道:“我倒想见一见鲲鹏之主,但遵照祖训,即便是王,也照样不能对他下召见令。”

王后心领神会地提议道:“王若亲自出宫去接见,恐会失去威严,不如让臣妾去跟夜青谈谈,让他先给鲲鹏之主道个歉,再以宫宴的名义,请他前来赴宴如何?”

革图道:“王后办事,本王放心。”

俩人正聊着,一位侍女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喊道:“王后,不好了,十三宫主放火烧了她自己的水晶苑,火势好大,扑都扑不灭……”她跑进来才发现王也在这,吓得赶紧跪了下来,道:“愿我王与天地齐寿。”

革图还是像往常一样,从不在hòu宫与任何下人对话,哪怕是听到了十三公主的消息,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仍保持着王的无上风骨。

在屠宫事件中,有六位公主遇难,两位失踪,十三公主就是失踪的其中一位。尽管王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并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但聪明的王后一直都知道,十三的失踪,就像割去了王身上的一块肉,为此,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半夜常从恶梦中惊醒。

“她回来了,平安无事地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王后安慰着王,转身又对侍女道:“你先起来吧,回去告诉侍卫们,先让十三公主烧吧,她需要发泄,你们只要保证不让火势蔓延到周围宫苑就可以。”

第118章 无极之狱

“把她关入禁绝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王!”

在十三个公主中,革图一直最宠爱小公主,因为小公主的无畏精神最像他,王后也一直心知肚明。但此刻,王莫名其妙的冷漠,让王后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她望着王,期望一个答案。

王沉默不语。

从他锐利的眼神中,王后看到了他的坚定,深深意识到王令一出,绝无戏言。

“王,这是为什么?”

“屠宫一案,六位公主遇难,我不能让活着的人继续将悲剧延续下去,她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一生无畏的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锁着眉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又补充道:“十三有你看着,我放心,我需要去见见祭司大人。”

“嗯。”王后点点头,想起那个来历神秘的美丽仙子,忍不住感慨:“祭司大人心怀天下,这次去意已决,恐怕,王也留不住。”

“我想再试一次。”革图若有所思地说:“如得她的帮助,我们渴望打造的天空之城,将指日可待。”

王,为什么而活?

在幽溟精灵族的历史画卷中,有许多雄浑的符号,最令人称颂的是勇敢无畏的先祖圣王,他带着族人从深海极渊走到了太阳升起的极乐岛,并打败了曾经被众生认为是不可征服的巨人族。

但那仅仅是属于先祖的荣耀。

身为王,革图知道先祖们正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他无数次坚定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带领族人,像伟大的鲲鹏神鸟一样,在高空中俯视众生!”这是他信仰,也是他的追求。

现在,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只差大祭司的一臂之力。

他没有带任何侍卫,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无极之狱。

无极之狱,是一片界境。

界境中没有日月星辰之光、也没有自然万物,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来自沌浑之中,冥冥中给人一种酷窒的压迫感。活人入界,阴寒的气息通过呼吸进入体内,令热血为之凝固;一般人通常撑不过三次呼吸,身体便会迅速僵化为冰石,只有非常强悍的灵魂才能够在黑暗中永生。

这是精灵族用来关压仙武重犯的地方。

身为王,革图从来未涉足界境,他不想被黑暗中的浑浊之气污染了自己高贵的灵魂。唯独今天是个例外,他觉得,美丽而强大的祭司大人,值得他冒险一次,也值得他妥协一次。

进入界境后,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一点神秘的白光正在黑暗中寂寞地燃烧着,渐渐地,那点白光分瓣绽放,盛开成一朵洁白的雪莲,一缕灵韵之气在花蕊中幽吐。尽管雪莲盛开后的生命短暂到了极点,但这瞬间的美丽,足以令人刻骨铭心。

“你的灵魂,就像这雪莲一样圣洁而高贵,是我们永远的大祭司!”革图向着雪莲泯灭的方向走过去,身处黑暗中的他,犹如脚踏赤水沧溟,一步一涟漪,是血的颜色。

蓦然间,前面灵光幽明。

就在刚才雪莲盛开的地方,一身白衣的羽衣仙子显现出曼妙的身姿,她对革图淡漠一笑,直言道:“说再多都是废话,如果你还念及往日交情,希望你能把《极乐禁典》交出来;你知道的,你能囚禁我一时,囚禁不了我一世。”

这时,革图已经走到她面前,但他的眸子里有些无奈之色。

两年的相处共事,足以看透一个人的本质,然而,眼前这位气质超凡的大祭司,革图却始终看不透,直到今天,仍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回想她初次来到极乐岛的时候,她迷茫地走在人群中,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无私的精灵族用灵泉圣水帮她恢复了部分记忆,她却在两年后选择了背叛。

“我这一生,从未向任何一个人妥协过。”革图感慨道:“你能否给我一个理由?”

“说来你也不信。”羽衣仙子回忆道:“那日,我迴梦游仙,在太虚之中与一位圣尊相遇,他告诉我:我为重造衍生界而生。你手中的《极乐禁典》,是重造衍生界的七种情宿之一,我必需带走它。”

“不过一个梦而已。”

“你们幽溟精灵,永远不会明白仙武之梦的虚实。”迴梦中的其它情景,羽衣仙子不想跟眼前这个无关的人提起,劝道:“《极乐禁典》若留在王城,只会给精灵族带来无尽的毁灭,你最好让把它交给我。”

“很遗憾,《极乐禁典》已经在屠宫事件发生之后,被人窃走。”

“真的吗?”淡笑间,羽衣仙子显然不信这种解释。她挥出一道法力,黑暗的虚空中灵光焕影,凝壁如画,神奇地显现出王城的众生相。她又指着那些面带忧慽的精灵族百姓,道:“你以为《极乐禁典》能给你的族人带来极乐,实际上,他们一直活在你的‘天空之愿’的阴影中。无尽的恐惧感,令他们感到十分不安,他们甚至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取代你的王位。”

这一幕,令革图颇为震惊。

他一生坐镇王城,却从不知自己的百姓是这个样子,居然在背后诅咒他。

深思片刻后,他没有沮丧、没有愤怒,反而流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他凝望着羽衣仙子,道:“百姓愚昧,我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如今,鲲鹏神鸟已经现身,此为助我王威之兆,亦证明,我所追求的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只等你一臂之力。”

“我不可能助纣为虐。”羽衣直言不讳地说:“主宰《极乐禁典》的喜宿之主,不会为了一个充满私欲的君王而觉醒;伟大的鲲鹏守护神,亦不会为了逆天之子而展翅,你的执意妄为,注定会给你的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你居然说我这么做是为一己私欲?”革图直视着羽衣仙子,摇头叹道:“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如此的不了解我。”

“为超越先祖的无上荣耀,你不顾族人生死,执意要将极乐岛提升到无尘之境,打造成理想中的天空之城,这不是私欲又是什么?”羽衣仙子怒拂衣袖,又厉声辩解:“极乐岛根系于红尘,一身浊污之气萦于魂命,根本就到不了无尘之境!你若一意孤行,只会招来崩灭之殇。”

“不!”革图沉声道:“灵泉圣水,足以洗去万物之浊!”

“连王宫的血光之灾都没有让你省悟,看来你已经无可救药。”言罢,羽衣仙子收敛了一身灵光,身子随即遁失在黑暗之中。“请回吧,在你没有想清楚之前,我想我们没有再谈的必要。”

革图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世界,朗声道:“你真不应该把这事跟屠宫案牵扯在一起。”

然而,黑暗中没有传来羽衣仙子的声音。

革图又不甘心地说:“你让我很失望!”

羽衣仙子依旧没有回话。

无奈之下,革图的眸子里凝起了一道冷厉之色,似乎要看穿这黑暗中的虚实。蓦然间,他仿佛看到了奇迹。就在那虚无中,一座美丽的天空之城沐浴在神圣的霞光中,在那个世界里,他的子民没有忧慽与困惑、快乐地生活着;而曾经不屑于伸出援助之手的大祭司,像只蝼蚁一样站在大地上抬头仰视着他们。

他坚信,这一幕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因为他从来没有失败过,他喜欢这种具有难度的挑战,也享受挑战时的快感。早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没有成为王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自己——真正的幽溟精灵,应该属于广阔的天空!

为此,他将竭尽一生,永不退缩。

第119章 夜半刺客

“吉时已到,斩!”

天边乌云蔽日,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明晃晃的大刀无情地斩向羽衣仙子的脖子,刹那间,鲜血染红了刑台,魂寂香消,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抑了几分,隐隐透着一丝凄寒。

楚云川惊魂般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的脸色煞白到了极点,抹着冷汗喃喃自语:“又是这个梦!”自从来到极乐岛之后,这已经是第三次从恶梦中惊醒;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压力太大所致,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绝不是什么好预兆。

窗外月光如水,秋虫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楚云川无心再睡,走到窗边瞭望着天涯,怅然若失地呢喃着:“千秋岁月一梦间,明月,还是那轮明月,你,是否还是当年的你?……唉!千转百转,既便是仙武逆天,终究敌不过造化弄人……”

羽衣在精灵王城当了两年大祭司。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楚云川曾庆幸过,只因她还是叫羽衣仙子,满以为她没有失去从前的记忆;可最近仔细琢磨一番,楚云川又有点迷茫,如果她真的还记得所有一切,为什么不回藤萝谷?

风,乱了楚云川的长发。

愁绪三千,化为悔恨之色跃上脸颊,仿佛有千年寒霜在封印他的肉体与灵魂,令他的气色变得像死灰一般难看。

“嗖嗖嗖嗖!”

蓦然间,月光下的夜幕流光诡谲,几道箭影划出森冷而锐利的锋芒,飞快地射入后院。紧跟着,门外传来了几声凄惨的闷哼,听动静,像是有四个人倒在门坎边。

“……!!!什么情况?”

楚云川心神暗惊,门外有人潜伏着,自己居然不知道;而更让他感到的诡异的是,夜幕中突然涌现出一个诡异的漩涡,就在那虚空中,一位黄衣少女从漩涡中走出来,轻盈地飞落在院子里。

月亮下的少女,形色依稀可辩。

她有一对与众不同的金红色翅膀,并且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走出漩涡后,翅膀也消隐不见。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就跟她手中那把焕发着冰寒之蓝的神弓一样,于无形中透着阴寒的杀气,给人一种冷漠到了极点的压迫感。

看她步步逼近,楚云川有点疑惑。

她想干什么?

在这眨眼的瞬息之间,楚云川已经幻想了无数种结局,最悲剧的一种,无非是死,不过,他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悲剧,因为少女并没有朝他引弓。他努力保持着一种高人风骨,镇定自若地笑问:“小妹妹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我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帅?”

少女没有作声,像个鬼魂一样,直接穿透墙壁走进屋里。

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客人,像是很渴的样子,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润完嗓子后,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沾上茶水在桌上写了几行字:“外面那四个人是刺客,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你是个哑巴?”

楚云川讶异地望着她。

她目光凝怒,手中神弓流光,瞬间腾起了杀气,这种强烈的反应,让楚云川蓦然意识到,“哑巴”两个字似乎是她生命中的禁忌。

“抱歉。”楚云川礼貌性地赔礼,又问:“你是什么人?”

少女收敛起愠怒之色,沾上茶水在桌上写道:“你住在这里不安全,请跟我走。”

“就你说的那几个刺客?”楚云川推开门看了一眼,不由暗吃一惊,门口躺着的居然是巨人族,都是被一箭穿心,死得很干脆。楚云川回头望着来历不明的少女,谨慎地说:“让我跟你走,是否应该给我个理由?”

少女不耐烦地写道:“你怀疑我来意不善?”

楚云川淡笑不语。

少女又写道:“你已经中了幽溟诅咒,身无半点法力!我如果要杀你,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去了之后,你自然知道。”

“是吗?太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笑谈间,楚云川拍了几下手掌,虚空中灵气暗涌,仿佛有几股巨大的能量在酝酿着。只是片刻之间,灵光乍光,八位身着仙武战袍的符灵横空出世,他们个个手持青霄剑,如幽冥鬼煞一般阴沉着面孔,将少女围在中央。

这突如其来的杀气,令少女下意识地将神弓握在左手,狠狠地盯着楚云川。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你的实力,再加十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少女的激烈反应,让楚云川有点失望,若心无鬼胎,何需惊惧?“我曾设想过有人要害我,所以事先用仙召符布下这座符灵阵,但我没万万没想到,要想我命的人比我想想中要多得多,看来,我的命还真值钱。”

少女谨慎地防备着那八位凶神恶煞一般的符灵,无奈地把神弓搁回桌子上,手指沾上茶水在桌面上写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是你多疑。”

“你不杀我?”楚云川轻笑道:“那你说说看,究竟是谁让你来的?外面那四个巨人又是怎么回事?”

少女写道:“外面那四个是巨人族的地下叛军派来的,因为你是鲲鹏之主,他们不能让你活着。”

楚云川追问道:“那你呢?”

少女犹豫不决,指沾茶水,迟迟不敢书写。

就在这时,旅馆外面传来一阵糟杂的鹿蹄声,只听到有人大声指挥:“你们几个去外部戒备,你们几个去追查凶手,其余人跟我进去!”很快,旅馆被重重包围,一些从睡梦中惊醒的客人从窗口探出脑袋,看到有精灵禁卫在办事,一个个又吓得匆匆怕头缩了回去,好像生怕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领头的人正是巡城官夜青,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精灵禁卫。

他看到楚云川的房门口躺着四具巨人尸体,脸色惊变,匆匆冲进房里。当看到屋里有符灵结阵,而不知来历的少女像个囚徒一样被困锁中央,夜青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笑容,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楚云川毫发无损地站在这,这比什么都重要,毕竟,王后已经传令,说要宴请这位鲲鹏之主。

夜青向楚云川拱手作揖,陪罪道:“真尊大人,让您受惊了,我一收到行刺的消息就立刻带人赶了过来,但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不慢。”楚云川眉头轻锁,暗骂道:“跟猪一样的人合作真要命,你小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让我以后还怎么去靠近那个守陵人?可怜我的完美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唉~~悲剧!”

“是烛光昏黄的原因吗?真尊的气色好像不太好……”犹疑间,夜青突然把矛头指向那个哑巴少女,佯装怒道:“一定是这个女人打扰了真尊休息,真尊大人请安心睡吧,我一定替你好好收拾这个妖孽,让她死去活来千百回,直到她屈服为止!”

“……!!!”如果不是烛光正好映照着夜青脸上那一抹见色起意的邪恶表情,楚云川几乎不敢相信,天下间居然有人可以色得这理直气壮。如果他知道这个美丽的刺客是个哑巴,不知道他还色不色得起来,不过,这已经不是楚云川关心的问题,楚云川走到床前舒展着筋骨,懒洋洋地吩咐道:“把她带下去吧,明天天亮之后,我要知道是谁三更半夜地派人来请我。”

“是。”

“还有,我要的灵泉圣水,弄到没有?”

“这个……”夜青一脸为难之色,道:“这事实在是比较棘手,不过,在下一定抓紧去办,绝不让真尊久等。”

“不让我久等?呵呵,今天是第几天?”

“三天!”

“如果你是想故意想牵制我的实力,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楚云川回头一声轻笑,道:“要不要我召唤鲲鹏回来,让它亲自去灵泉池帮我取圣水?”

“真尊言重了,不敢劳烦鲲鹏。”夜青吓得扑嗵一声单膝跪地,如实道:“实不相瞒,王后已经传令,两日后要在王宫设宴,为真尊接风洗尘!届时,王后一定会给真尊一个满意的答案,请真尊再静等两天。”

“为什么设宴的是王后,而不是你们的王?”

“这个……在下不知……”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权至上,威不可言呐,哈哈~~~”楚云川狂笑一阵,拂袖道:“回去后,将我的原话告诉你们的王,天枢神司,掌御天下仙武秩序!其中,也包括你们的极乐岛在内,天下众生,没有谁可以跳出那个圈子,王,也是一样!”

第120章 误闯魔窟

当房门被推开,清晨的阳光伴随着清秋的萧瑟空气扑面而来。

盘腿坐在床上静思冥想的楚云川警觉地睁开了眼睛,问径自入门的夜青:“哑女的底细都查清楚了?”由于命宿寂眠,本源之气不能调动,经不起失眠的楚云川显得憔悴到了极点,眸子里渗着血丝。

夜青点头不语,似乎不太敢提起调查结果,一脸紧张的表情。

楚云川讶异地追问:“说,是什么来历?”

“真尊大人,我们最好还是放了她比较好。”夜青忐忑地解释道:“我真没想到,那个哑巴女居然是墨溟君的养女!今天天一亮,一大队墨门骑士把我的府衙围得水泄不通,你是没看到那局势,乱哄哄的,就差没有砸了我的巡城府。”

“这帮混账,还有没有王法!”楚云川拍着床板大喝,把夜青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夜青回来神来,他已经下床走到了门口,冷哼着:“带路,我倒想看看那条地头蛇长了几个脑袋!”

墨溟君是王的师傅,楚云川深知肚明。

在这座权贵至上的王城之中,王师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常人不敢冒犯,要不然,夜青在提到他的名字时,脸上也不会流露出无限恐惧的表情;但楚云川更清楚地记得,墨溟君好像是庇护屠宫者的最大嫌疑人,手上极其可能掌握着《极乐禁典》的下落。

既然对方派了哑巴女来邀请,不过去砸砸场子,似乎很不给面子。

出了旅馆之后,楚云川发现夜青一直很不情愿地跟在身后,脸色暗淡到了极点,不禁笑问:“不是猛龙不过江,在我在,你怕什么?”

“问题是你的命宿还没有苏醒啊,我们斗得过?”夜青焦急地望着楚云川,希望有一丝转机,却只看到一副笑而不语的表情。他纠结半天,无奈地叹了一声,建议道:“如果非要去,最少也得带批巡城禁卫一起去吧?你可能不清楚,那个老家伙连王都敢打,如果惹怒了他,不排除会连你这个鲲鹏之主一块收拾,万一要是有个冲突什么的,有禁卫压场,我们也不至于被杀个措手不及。”

楚云川镇定道:“用不着,不怕他对我动手,就怕他不敢乱来。”

“这是什么逻辑?”

“高人的逻辑。”

“呃!可能我真的比较蠢,无法理解你的境界……”夜青绝望地仰视着苍天,悲天悯人地嘀咕着:“如果这就是我生命的终点,我将注定带着遗憾和悲哀离开这个世界,死不瞑目!”

楚云川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拥有高贵的血统,却只混到一个小小的巡城官。”

“能不提这事吗?”夜青边走边感慨:“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来讲,再高的官位也拯救不了我哭泣的灵魂……”

半个时辰后,夜青带着楚云川穿过繁华的王城,进入了偏僻地带。

前面是一片充满魔幻色彩的古老森林,阳光被挡在树冠外,极目望去,雾锁视界,令肉眼无法看穿林深处的虚实。越往里走,那股神秘而死寂的气息越浓烈,蓦然间,几只乌鸦从凋残的树梢间展翅,那粗沉的乌啼声,犹如一段荒野惊魂曲,令人毛骨悚然。

正常的乌鸦,是黑色的。

楚云川却看到,乌鸦的肚子里绽放着幽绿色的光芒,那种诡异现象,就像当初在婆娑古国见到的那些古怪蜘蛛一样,隐隐透着一股邪恶的尸魔族气息。

楚云川若有所思地问:“你们那个墨溟君,难道是个外族?”

“外族?”夜青突然收住步伐,不可思议地反问楚云川:“他是有翅膀的,而且,是一对代表着神圣与光明的金色翅膀,除了墨门传人,没人有那种强大的翅膀,真尊怎么会质疑他的来历?”

“只是随便问问,走吧,还有多远?”

“应该……很快就到。”夜青边走边解释:“那个老家伙以前住在王城,一年前不知发什么疯,突然搬到这种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来住,我也只是半年前因为公事来过一次,不过你放心,我的记忆力很好,不会迷路。”

一路上,夜青讲了很多关于墨溟君的事迹。

通过进一步了解,楚云川基本上已经排除了墨溟君是外族身份的可能性,但他也肯定了一点:这个诡异的古老森林里,一定有人暗中修练尸魔族的永生之道,要不然,那些乌鸦肚子里的内丹,不可能会绽放着幽绿色的邪光。

尸魔永生,邪气通天!

这些东西是否跟墨溟君有关?楚云川也心里没底。

越往前走,楚云川的神经也绷得越紧,感觉周围的空气中都透着尸魔味,阴凉刺骨,令人不敢轻易呼吸。直到前面出现一座古怪的巨树,终于看清,扒去极乐岛的华丽外衣,这里,其实也是一个万恶的世界,与恶魔岛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就在前方,幽深的古林深处。

一棵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苍虬古树盘压在寂寞的大地上,它已经凋残得没有半片树叶,光秃秃的树枝上栖息着无数只肚里发着幽绿光芒的黑羽乌鸦,因为外人的靠近,它们哗啦一声飞离剿穴,留下惊魂的乌啼声回荡在阴寂的森林中,久久不曾散去。

树干斑驳,底部镂空,露出一个古怪而神秘的门洞,并布有一重水壁结界。

远远就可以感应到,水壁结界的背后,有一股非常诡异的气息透出来,邪恶?善良?无法分辨。那股强悍到让人心血沸腾的诡异气息,与古老森林中无处不在的尸魔之气不同,它仿佛来自于一个神秘莫测的异域空间,让人心生畏惧,却又具有无法言喻的诱惑力与召唤力,令人无法自拔地想要靠近它。

楚云川定了定神,问夜青:“你确定,这里就是墨溟君的墨府?”

“好吧,我承认,半年前我走到半路上已经吓得打道回府,实际上,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里。”夜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凝视着那个洞门,壮着胆子道:“不管怎么样,今天我要走出这一步,进去一控究竟。”

“真男人,上吧,我看好你。”

楚云川赞赏着点头,等着他去叫门。

结果等了老半天,夜青还是站在原地深呼吸,反复做着冲刺的准备,却始终没有踏出半步。

楚云川一脸好奇地问:“需要我给你一点动力吗?”

“那样最好……”话音未落,夜青只感受屁股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紧接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冲。他收不住脚,一路惊呼着:“真尊大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良的人,真没想到……”

真没想到,没了后文。

随着“扑嗵”的一声异响,夜青撞进了水壁结界,再无声息传出来。

“什么情况?”楚云川盯着水壁结界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异常,最重要的是没有听到水壁结界后面的动静。他忍不住走过去,近距离倾听,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忍不住喊道:“夜青,你还活着吗?”

没人回话。

楚云川又大声喊道:“我这人的耐心极为有限,再不吭声我就走了,到时可别说我扔下你不管。”

“别!”里面传出抱怨声:“我刚才没缓过气来……疼得要命,你是不是知道我屁屁上长着一个大痔疮?”

“啊?还有这种好事?”楚云川窃笑一阵,随后又干咳两声,故作正义地赞道:“我们伟大的夜青大人一向视死如归,是绝不会被一颗小小的痔疮吓倒的!现在,请问夜青大人,里面究竟是什么环境呢?”

“一个字——美!这树中别有洞天啊,这里面的华丽,可比我们想象中的那些官邸要闪眼得多,内殿中传来了歌舞升平的琴瑟声,难道真尊大人没有听到吗?”

“我最讨厌骗子!”

“天可明鉴,如果我骗人,就让我的痔疮永远好不了,并且天天被人踹!这下你可以进来了吗?”

“嗯,算你有点诚意。”

当进入水壁结界之后,楚云川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树洞中的世界,确实别有洞天,但此洞天跟华丽两个字根本就扯不上半点关系;确切的说,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恶魔世界。幽冷而深邃的树洞曲折地往前延伸,坑坑洼洼的洞壁上挂满了巨大的黑翼蝙蝠,它们的肚皮上都绽放着让人心惊的幽绿光芒。

透过绿光,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邪恶的家伙正盯着猎物蠢蠢欲扑!

三次深呼吸,稳定紧张的情绪。

楚云川把视线移到了夜青的屁股上,吓得夜青匆匆捂住屁屁往后闪。夜青厚着脸皮讪笑:“真尊大人,你没发现吗?这水壁结界有进无出,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在这个生死关头,你忍心让我丧失战斗力?”

“能无耻到你这种地步,那也是一种境界,我一向尊重有境界的人。”楚云川拍拍他肩膀,又补充道:“但是,境界越高,代表能力越强,责任也越大,所以,请前面开道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在洞壁上嘶叫的那些蝙蝠比我善良得多,它们不会踹你的屁屁,顶多咬住你的脖子吸点血而已。”

“我就知道,英明神武的真尊大人一定会把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

“我是一个慧眼识珠的人。”

“嗯,士为知己者死!”夜青举目凝望着展翅欲扑的吸血魔蝠,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冷汗;随即又吸气壮胆,拨出佩剑,摆出一副义无反顾的姿态,道:“如果我不幸阵亡,请真尊大人不要感到孤单,我会在前面的黄泉路上等你的,不见不散!”

第121章 树宫尸魔

当第一只蝙蝠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呼啦着黑色的翅膀向夜青扑过去的时候,夜青也疯狂地吼了起来,树洞中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在巡城府,夜青是个名副其实的制裁者,嘶吼声只为震慑囚徒而存在;但在这个妖异的树洞里,他的嘶吼声是战鼓,只为自己壮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屠夫,随着嘶吼声,屠夫的怒火在剑尖上点燃,无情地燃烧着。

剑碎妖蝠,血气扑面。

只是片刻之间,蜿蜒的洞径中躺满了妖蝠碎尸,夜青也撕被咬得遍体鳞伤,但他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树洞深处杀过去,因为后面已经没有退路。而越往前走,那种令神经紧绷的杀气也越浓,在那诡秘而深邃的树洞尽头,隐约有一阵阵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此时,夜青已经杀到一处拐角,前面不再有妖蝠飞出来。

夜青宛若被抽尽了一身精气,气喘嘘嘘地扶着洞壁歇息,目光却始终凝望着未知的尽头,问楚云川:“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致命的杀气?”

“有。”楚云川也凝望着同一个方向,不假思索地回道:“是女人的香味,你杀了这么多妖蝠,她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走到这一步,夜青已经深深地意识到,这条路,将彻底改变他的一生。

死在这里,必成神话。

倘若能活着出去,那更是神话中的神话。

他打起精神来,边走边道:“他们都说我是一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其实他们不了解我,我也有疯狂的时候!比如现在,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干掉那个邪恶存在,不管她是谁,也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也用不着这么悲观。”楚云川赞道:“像你这种不学无术之徒,能一路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现在只差最后一步,胜利会属于你的,相信我。”

“胜利?”夜青回头微笑道:“真尊大人,你总算是说了一句真心话。”

楚云川冲他翘起大拇指,笑而不语。

树洞尽头的那个她,是个尸魔修士!这是毫无悬念的事。对于去过婆娑古国的楚云川来讲,那种邪恶的尸魔之气再熟悉不过,即便是对方化成灰,他也照样能嗅出来。

与追求自由与光明的幽溟精灵族相比,一生追求永生的尸魔族更残暴、也更血腥。而嗜血者,通常情况下,实力也会比其他人要强大得多;但这并不代表夜青今天会败在这里。

楚云川不是对夜青有信心,而是对自己有信心!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走到了树洞的尽头,这个豁然开朗的世界着实令人吃惊,它居然是一座华丽而神奇的宫殿,奇花为灯盏,异藤为玉柱、树桩为王椅……里面的一切,尽显树华之精,陈设与王城的王宫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最最让人震惊的是,王椅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她看起来阅尽沧桑,却珠颜不老。

楚云川和夜青闯入王殿之后,她始终波澜不惊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正处于修练的紧要关头,体内时不时有丝丝黑气涌出来,缠绕在身边流转。

“洛王后?!”夜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质疑那个女人:“你不在巨人陵守护,却在这自设王庭,原来,你一直想攥位!”

“夜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洛王后流露出一丝怒容,掌心灵光乍闪,蓦然间多了一根青藤权杖,又道:“我这根权杖的杖芯是天鹏之心,你若现在跪下来叩头,或能免死。”

看到这根权杖,夜青脸色微变。

在幽溟精灵族的族规里,权杖,是王权的象征,代代传承。而天鹏杖,更是先祖之物,不仅代表着至尊权位,更拥有着常人不可理解的神奇力量,当年,先祖就是靠着这根天鹏杖战胜巨人族;向来,历代君王都将它随身携带着,绝不会轻易让人染指。

这权杖又怎么会在她手上?

如果她手中这根天鹏杖是真的,那王手里的那根权杖又是什么?

正当夜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洛王后又轻笑道:“身为王室贵族,我相信你可以看出它的真假,还需要我再解释吗?如果识相的话,最好给我安份一点,我或能饶你一命。”

“你果然想攥位!”夜青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警告,直言怒骂:“枉我一直为你喊冤,原来你才是最卑鄙的那个贱人啊,居然偷梁换柱!”

“找死!”

洛王后是个十分没有耐心的人。

她暗催魔咒,当即,便有清脆的唳鸣声从天鹏杖中发出来,紧接着,又有灵光飞出,化为天鹏神鸟。那种强大的浑沌之气,夜青一生之中接触过两次,一次是在王城的刑台上,当初监斩楚云川的时候引得鲲鹏神鸟现身救主,第二次就是现在!

从权杖中飞出来的天鹏神鸟,同样有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神鸟扑擒,翅底惊风。

这一扑,气势之凶猛,有如猎鹰抓捕小鸡一般。惊魂之际,夜青本能地扫出一道剑芒,铮!像是斩在坚不可摧的铁石上,火花四溅,天鹏神鸟却连毛都没掉一根。

刹那间,夜青面如死灰。

他一直知道自己很渺小,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有体会;他突然觉得,在天鹏神鸟的利爪面前,自己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抗拒?那是痴人说梦!凶爪扑面而来,在这种绝对的浑沌力量面前,生命已经薄如一层窗户纸,轻轻一碰便会碎!

弥留之际,夜青听到了洛王后的狞笑声,那是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在夜青最绝望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楚云川突然抛出一道仙召符,疾喊道:“仙召附体!”仙召符化为一缕战魂,迅速与夜青合体,刹那间,夜青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大震。

夜青也是反应极快,在生死一线之际,猛挥一剑,横扫天鹏。

“嘭!”

天鹏在剑芒下泯灭,消散于无形,仿佛从不曾来过。高高的王座上,洛王后惊恐地凝望着楚云川,战战兢兢地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区区一个尸魔,没资格知道本尊的名字!”楚云川怒袖一挥,对夜青喝道:“夜青,给我干掉她!”

“就凭他?”洛王后将目光移到夜青身上,不屑地笑问:“仅凭一缕仙武战魂,你当真以为可以取我性命?”

“必需的!”

声音落下时,对面传来噗嗤一声。

那柄三尺长剑,一直握在夜青的手里,洛王后看得真真切切;可忽然间,洛王后只感觉咽喉一阵冰凉,她都没有看清对方什么时候出的手,这把剑居然莫名其妙地刺穿了她的咽喉!

没有血流出来,是因为血还来得及流出来,已经封喉。

夜青望着洛王后,冷笑道:“我有没有资格取你的性命?”

“……!!!”洛王后发不出声来,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扭曲着,瞳孔渐渐睁大,凝聚着死不瞑目的悲绝眼神。

鲜血终于流淌下来,污染了她那身华贵的衣服。

但她的身子没有倒下,手中还是紧紧握着那根天鹏杖,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似乎还想催动一次权杖。但夜青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错步一闪,人已经飘到了王座前,一掌按在她的头顶上,毁灭性的仙武之力从掌心涌出,灌入她体内,犹如注入了一缕寂灭之焰,令她的肉身瞬间起火。

那火,是从体内烧出来的。

只是片刻之后,洛王后化为了一团劫灰,而原本插在她喉咙中的那柄剑,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爽!真他爷爷的爽!”

夜青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这种前所未必的强大感,令他倍感留恋,但是他知道,这种力量只是暂时的。他转头望着楚云川,突然觉得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要强大得多,而那种强大,是幽溟精灵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因为精灵族的力量,通常来自于魔咒之术,跟仙武之道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真尊大人!”他走到楚云川面前问:“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当初抓你的时候,你没有收拾我?”

“不是我不想收拾你!”

“啊?!”

“我当初忘了包里还有几张仙召符,算你命大。”笑谈间,楚云川戏虐性地拍着他的脸,又道:“秒杀高手很过瘾吧?你最好别高兴得太早,洛王后虽然死了,背后还有一个墨溟君,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必需的。”

“别傻愣着啊,赶紧去搜搜,看看这树宫有没有什么宝贝,最重要的是找到其它出口,外面那个水壁结界,蕴含着强大的魔咒力量,光靠仙召符的力量是破不了的。”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天鹏权杖可以解除大部分禁制性的魔咒,那个水壁结界根本就不在话下。”夜青把天鹏权杖交给楚云川,又道:“如果你把这东西当礼貌送给王,嘿嘿,灵泉圣水要多少有多少。”

第122章 无耻炫耀

“我从出生起就是一个贵族,要什么有什么,但跟树宫里的这些宝贝相比,我家的小金库显然是个贫民窟。”

夜青把搜刮出来的各种矿晶异石、树脂魂珠、以及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瓶瓶罐罐堆在台面上。欣喜若狂地清点了十几遍之后,他愕然发现自己好像缺少一个大袋子,于是迫不及待地四处翻找。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价之宝,不带走不足以证天道。

但在楚云川眼里,这整个树宫,除了洛王后盗来的那根天鹏杖之外,几乎没有其它任何东西称得上是宝贝。他没有理会财迷心窍的夜青,而是很认真地用鼻子去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仿佛不想错过任何一丝可以破案的蛛丝马迹。

夜青笑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精灵族的美女们排着队去伺候你,何必留恋一个贱人留下的香水味。”

“你想哪去了?我嗅的是尸魔气息。”楚云川认真道:“洛王后不可能自悟尸魔永生之道,一定有人指点她,而指点她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强大的尸魔。对方可能来自于婆娑古国,也可能来自于放逐渊,天地间只有这两个地方存在永生修士。”

“那你嗅出了什么没有?”夜青好奇地问

“很遗憾。”楚云川摇头道:“对方藏得太深,嗅不出来!我们必需尽快离开这里,如果那个人杀回来,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有仙召符,怕什么。”夜青望着那堆宝贝,道:“我还缺一个大袋子。”

“洛王后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尸魔,杀她容易;如果遇到真正的尸魔永生者,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得起的。”楚云川拍拍夜青的肩膀,告诫道:“要财还是要命,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先走一步。”

在楚云川匆匆离开之后,夜青终究还是没有胆量一个人留下来,脱下外衣随便包了一堆宝贝便匆匆追上去,一路大喊道:“等等我啊,又不是赶着去抬胎,急什么。”

转眼夜幕降临,皓月当空。

一缕月华倾洒在古树上,渗入树心,仿佛天泽之光。树洞中,那些已经死去的蝙蝠,仿佛听到了暗夜魔神的召唤,一只接一只地在月光下重生,随后成群结队地飞挂在洞壁上。树宫中,王座上的那团黑色劫灰也不例外,它化为一缕缕的黑气飘上空中,转瞬间凝聚为洛王后的影像。

当她重生,她一掌拍碎了王椅,愤怒之色,跃然于脸上。

“哼!好你个夜青,本宫迟早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声怒斥,吐不尽心里的闷火!她思忖片刻后,转身走进了一间密室,里面有一扇画屏;当她在画屏前虔诚行礼,并呼喊“主人”时,画屏中浮现出了放逐渊的永夜之界。

在荒冷的废虚中,站着一个被太古尸毒侵噬得面色寡白的男子。

他叫齐天!

现在的他,没有当年与楚云川在白城决战时的那种意气风发,脸上流露出来的是阴冷与痛苦。他似乎压抑着一腔怒火,但他从不屑于跟任何人吐露,包括他的几个处心积虑找来的几个属下在内。

他跟属下开口,通常只会提鲜血,活人的鲜血!

今天也一样。

他一看洛王后的气色就有点不满意,责斥道:“你看起来好虚弱,但虚弱并不是你放肆的理由!说,今天为什么没有敬献鲜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回主人,我……我被人突袭,要不是事先留了一手,恐怕已经身死道消。”看到齐天冷厉的眼神,洛王后战战兢兢地把头低了下来,进一步解释道:“我立刻放魔蝠出去,一个时辰之内,一定抓个活人回来。”

“哼!”齐天训道:“你要给我记住,只有足够的鲜血才能让我早日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如果你无法胜任这个任务,那你便没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是,请主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惊出一身冷汗的洛虞一直不敢直视齐天的眼睛,直到他冷哼一声之后,消失在画屏中,洛虞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曾经,她贵为王后,是部族之母,凤仪天下!每每想起那些风光无限的往事,心底的某个角落总有一种失落感,这种感觉让她无法接受,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再华贵的衣服也掩饰不住内心中的落拓。

“别傻了,洛虞!”她自言自语道:“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有什么选择?”因此,她披上了黑色的风衣,第一时间派出魔蝠去抓捕体内流淌着精灵血液的族人,然后匆匆去找那个守陵的忠实仆女,决定为今晚的遭遇扳回一局。

第二天清晨。

王城又有一个妇女前去巡城府报案,说女儿离奇失踪,把巡城府的人愁得焦头烂额。这已经是第七十八个报案者,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其轰动程度势必直追屠宫案;而最最重要的是,直到今天为止,他们敬仰的巡城官大人压根就没有管过这事。

一个手下实在憋不住那一腔焦虑,悄悄提醒夜青:“大人,听说墨溟君已经把这事捅到了王殿上,并当场向王告了你一状,说您办案不力,待会进宫赴宴您可以悠着点,指不定……您明白的,王是个果断狠辣的人。”

“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朝三暮四!王宫贵族与小屁民,你觉得我应该先处理谁的事?”就这样,夜青义无反顾地那把些卷宗扔给了手底下的人,漫不在乎地说:“你们谁爱查谁查,我没那闲功夫。”

几位手下面面相觑,觉得巡城官大人是真有魄力,说不管就不管。

夜青没有理会这几个纠结的手下,转身直奔精灵旅馆,在他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任务绝不是查那些破案子,而是赴宴!

王后亲自设宴,作为被邀请的对象,那是无比荣耀的一件事,如果这事传出去,足以让无数王城贵族们妒忌。但夜青从来就不喜欢进宫,因为每次进宫都免不了被训斥一番,从无例外;不过这次不同,他知道王宴的招待对象是楚云川,而他作为一位陪客,将在中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为了表示隆重,他亲自驾着一辆价值连城的华贵辇车前去接人。不过,在前面拉辇的不是马,而是九匹高大的金角战鹿。金角战鹿是极乐岛最高贵、最豪迈、最忠勇、也是最具战斗力的异兽,只有王庭中人才用得起;而九鹿拉辇,更是代表着至尊之位,一般人不能随便用!

古道青街,九鹿辇车像风一样飞过,卷起一路尘埃,也吓得路上的行人逃命似的往两边闪躲。

肆无忌惮的夜青挥舞着长鞭,像个土匪一样,一路呦喝呦喝地呼喊着:“鲲鹏之主将进宫赴王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他叫楚云川!以后,他的话,就是王的话,都明白没有?!”路边只有受惊的面孔,没人敢接话。

在王城兜了一整圈。

这一路上,反倒是把楚云川给颠得很不是滋味,就差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他拨开前面的帘子,郁闷地喊道:“我说你这混蛋,低调一点会死啊?需要这样炫耀吗!”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夜青解释道:“在王城,权位代表一切,今天我们要是不驾着九鹿辇车摆摆威风,他墨门的人能知道咱的厉害?这就叫做……叫做那什么来着?”

“这叫臭不要脸!”楚云川干脆闭起了眼睛,补充道:“真要威风,我可以直接骑着金翅鲲鹏进宫,那样,你们所有人都要跪下来,包括你们的王,懂?”

“哈哈,这是个好主意。”夜青突然收住辇车,转身劝楚云川:“这破辇车确实俗气了点,我们还是换鲲鹏吧。”

眼睛微睁时,楚云川看到一张欠抽的笑脸,狠不得一口吐沫喷死他。

就在这时,前面有一队整齐的王宫禁卫骑着金角战鹿过来。

领头的是一位穿着盛装的少女,夜青见到她时,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朗声招呼道:“九公主,你莫不是来接驾的吧?”

“是又如何?鲲鹏之主驾临王城,本公主代表父王与母后前来迎接,理所当然。”九公主的表情,就像她身上那套金色华服一般,庄重肃穆,却又不失高贵。背后金翅微扇,她轻盈地飞到了辇车前,对车上的楚云川恭敬行礼,道:“饮霜见过真尊。”

“免了。”楚云川闭着眼睛没有看她,淡然道:“听说,王有两位挚爱明珠,一位是稳重端庄的九公主,另一位是以娇横著称的十三公主,你父王派你来,也不算失礼。”

饮霜道:“真尊见笑,我父王本想亲自来,只因要事缠身,一时走不开,还望真尊谅解。”

第123章 孤王之宴

一座空阁,中央设有一张空桌,桌上摆着一只镂花瓷碗。

血一样红的水滴从虚空中渗出来,滴嗒滴嗒地落在碗里,这世界,孤寂得仿佛只剩下这一种声音,谧静得让人心慌。回头看时,楚云川发现引路的九公主已经离开,夜青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带了下去,整座阁楼中,除了站在对面的那个沉默着的男人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活物。

这就是王宴?

那对面这个看起来高傲无畏的男子,一定是革图!

“传说中的王宴,是不是有点小气?”淡笑间,楚云川又看了一眼那半碗红色液体,滴出的涟漪一圈接一圈。他下意识地去嗅它的气息,没有预想中的腥味,反而有一脉不可思议的清香,像是一碗烹煮了千年的灵茶。“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你们的灵泉圣水吧?”

“不愧是御鹏真尊,好眼力。”革图示意楚云川入座,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道:“这只是宴前小品,如果一切顺利,本王必用国宴相待。”

“一切顺利?”楚云川笑道:“看你的样子,胸有成竹!何不开门见山?”

“不急。”

革图把半碗圣水推到楚云川面前。

楚云川端起来嗅了一嗅,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陶醉之色。

小酌一口,顿感甘香润喉,灵涌百骸!这倾刻间,仿佛全身每一个死去的细胞都被重新激活了一样,那种妙不可言的清凉感,令楚云川赞不绝口:“天地异水,以灵泉圣水为尊,其它难出其右!”他一口气把半碗灵泉圣水喝进肚子里,随即闭目静修。

若身体是棵树!

实际上,他这具身体也确实是棵树,一棵无限接近枯萎的神树,随时都有可能泯灭一切生机。圣水入腹,如甘露一样滋润着这具破败的肉身,楚云川清楚地感应到,不仅仅是被封锁的命宫被重新解开,连那木化了的五脏,居然也蜕去了一层硬壳,重新焕发出生机。

这段奇妙的蜕变之旅,不仅仅是恢复了本身修为。

更重要的是清除了一切病根,以后再也不用束手束脚地去战斗!

楚云川甚至发现,这种灵泉圣水是浇灌这具神树之身的最佳甘霖,如果长期饮用,极有可能会让神树之身进一步发生不可思议的蜕变,让肉身与神树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天地融合之境,成为永恒不朽的存在!

一定要找机会去灵泉池洗个澡才行!

楚云川正寻思着,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统统给老子闪开,我要进去!”回头一看,只见四个禁卫正把刀架在夜青的脖子上。楚云川一掌奇妙法力挥出去,轻易而举地打落禁卫手中的刀,直言道:“夜青大人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有资格赴宴。”

闻言,夜青喜不自禁地奔过来,冲楚云川使了个暧昧的眼色,随即对傲坐如松的革图行礼:“我王英明,一定不会跟在下一般计较的。”

革图看都没有看夜青一眼,目光一直凝锁在楚云川的身上。

身为无畏的王,他一生战斗过无数次,也见过很多很多恐怖的强者,但只有眼前这个人,让他暗叹不已:“真想不到,他的命宫解禁之后,实力竟强悍到如此境界!”他向那四位受惊地禁卫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不一会儿,侍女们陆陆续续地把盛宴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宴席边,添了一张琴台。

抚琴的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是那位庄重的九公主,十指扣弦,清音如玉!想不到,她的琴声跟她的人一样,充满了诱人的魔力。人美终究只是外表,琴瑟之声,却可以弹出一个人心境,那种飘渺于云天之外的绝尘之音,却非一般人可以驾御。

楚云川望着九公主,一时走了神。

夜青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嘿嘿,是我死皮赖脸求她来的,在来王宫的路上我就已经看出来,你对她有意思,不过你不用感谢我,咱们好歹也是一起战斗过的患难之交。”

楚云川皱眉不语,匆匆收回尴尬的目光。

这家伙会错了意,不过,今天也算是进一步领教到了他的无耻,比那个白涧七还要强大千百倍,唯一不同的是,这家伙更懂得讨人欢心,不愧是官场混出来的极品,马屁一套一套的。

不知什么时候,侍女已经斟满了酒。

一直沉默的革图举起了酒樽,道:“一杯酒,不足以代表本王对御鹏真尊的敬意,本王先干为敬。”

“等一下。”楚云川直言道:“还少个人。”

革图放下酒樽问:“不知御鹏真尊还想邀谁赴宴?难不成是墨溟君?”

楚云川道:“一个糟老头子,本尊没兴趣在这跟他相会,缺席的是你们的大祭司——羽衣仙子。”

革图微微一愣,脸色瞬间凝重了几分。

楚云川又强势地补充道:“坦白跟你讲,我这次来极乐岛,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为了《极乐禁典》,二是为了羽衣仙子,不论人和物,我都必需带走。王,可有意见?!”

“……!!!”一向镇定如松的革图,竟不小心把手中的酒樽捏成了粉末!那声咔嚓,犹如他心碎的声音。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也从来没有示弱的习惯,所以,他站了起来,直视着楚云川道:“真尊该不是未喝先醉吧?!鲲鹏为我精灵族的守护神,真尊身为鲲鹏之主,理应在我王城有需要的时候,助我族一臂之力!怎可背道而驰?!”

琴声嘎然而止。

谧静的空气中充斥着能量波动,那是杀气在暗涌,吹动着革图的长发与衣襟。九公主向夜青使了个眼色,夜青心领神会地打起了哈哈:“嘿嘿,我王平时就喜欢站起来抖抖威风,真尊别往心里去。”

“好,我就耐着性子再说一遍,人和物,我都必需带走!”楚云川把那根天鹏杖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对革图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楚云川从不平白无故地要别人的东西,一物换一物,除了这根权杖之外,你还可以跟我提个要求。”

失踪几十年的天鹏杖重现眼前,深深地震撼着革图的眼球。

拿起这根权杖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蓦然间,他愤怒地瞪了夜青一眼,咬牙道:“你真是我的好臣子!”

“其实,我更喜欢叫你表姐夫。”或许是旁边坐着楚云川的缘故,夜青表现与很轻松很淡定,取笑道:“很遗憾的是,你的世界里没有‘亲情’两个字,导致我们之间隔着一座大山,因此注定有些事不能及时地跟您汇报。”

革图还是怒瞪着他。

夜青又拍着楚云川的肩膀,肆无忌惮地对革图道:“他可以骑着鲲鹏翱翔于九天之上,一念可决众生存亡;而我,才跟他相处没几天,却可以吐沫横飞地骂他一声混蛋,他从不生气……对不对,兄弟?”

“虽然这话有点马屁的味道,但不可否认,这是你的真心话。”淡笑间,楚云川望着革图道:“这酒菜凉了可不好吃,你是不是应该先提个要求?”

俩人一唱一和的,胀得革图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只怕本王提了,你未必可以做到!”革图干脆坐了下来,郑重道:“倘若你能协助本王将极乐岛提升到无尘之境,并打造出完美的天空之城!届时,哪怕你要本王的性命,本王也绝不吝惜!”

“……!!!”楚云川震惊无语。

现在,楚云川的实力已经恢复到鼎盛状态,要将一座小小的极乐岛从苍茫海域中拔出来提到云端之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逆天!极乐岛存于空间裂隙之中,虽然不在红尘界,却仍然根系于红尘,是不折不扣的尘魂之命,而脆弱的尘魂,一旦上升到无尘之境,立刻就会被天道所灭!

将一个异隙大陆,强制提升到无尘之境,这是一种变相的飞升!

诚然,人人都渴望理想中的仙境,却不是人人都有命去沐浴仙风;没有去过无尘之境的凡夫俗子,永远不会明白九天罡风的厉害。

楚云川自斟自饮地喝了几杯酒,失望地说:“不是做不到,是不能这么做!你再重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天道,都可以满足你。”

“我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尘污之事我自有办法解决,到时你再说违不违天道!”革图端起了酒杯,敬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在大业未成之前,恕本王不能让你跟大祭司见面。”

第124章 十三公主

这一顿盛宴,从一开始就有点不对调,确切地说,它只是为了谈判而存在的附属品,尽管最后的谈判结果很悲剧,就差没有当场开战!楚云川知道心里最失落的人是夜青,要不然,在离开王宫之后他不会一直像死了亲爹一样耷拉着脑袋,一路上都憋不出半个屁来,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有一种人,一生做着平凡的事,心却从不甘于平凡,那叫无可奈何。

夜青明显就是属于这种人。

楚云川明白,这家伙本来是想沾点“御鹏至尊”的风光,借着这艘顺风船证明他自己的存在感,并得到王室权贵的认同。最后他确实证明了存在感,但却是以得罪王的方式来证明,这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作为一个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楚云川不忍心。

楚云川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在王的眼里,你都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废物,应该学会了淡定,也不在乎这点矛盾吧?”

废物!

还要做个淡定的废物!

听到这副论调,夜青就跟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满眼都是怨恨的目光。

甚至,有种蠢蠢欲哭的征兆。

夜青默不作声。

但他这副表情令楚云川哭笑不得,乍一回想,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的眼泪,呃,记错了,楚云川记得自己好像流过眼泪,但绝不是因为生命中的坎坷,能伤他的事,只有两个字——情义!今天从夜青的身上,他又看到了这两个字的含意。

虽然相识没几天,但夜青已经做足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

如果说,夜青平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迫于“御鹏至尊”的淫威之下,那他今天在王宴上与主宰着他命运的王站在对立的立场上,那种强悍无畏的表现,无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情义的深浅,不是看他平时为兄弟流过多少血汗,而要看他在为难时刻的取舍,看他是否挺直了腰杆站在兄弟这一边!

就凭这一点,楚云川都觉得没有白白被他推上断头台一回。

如果不是有那场误会,今天就不会结识他。

楚云川想了想,向他保证道:“大不了这样吧,只要有我楚云川在一天,我向你保证,你们的王绝对动不了你一根汗毛!如果他敢灭你,我杀他全家。”

夜青没有太大的惊喜,反而憋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

楚云川讶异地望着他:“不是吧?我楚云川承诺过的事,可是从来没有兑现不了的,你去仙武界问问,我的人品绝对百分百靠谱。”

“咱能先不谈这个吗?我尿急,有种快要憋爆了的感觉,最该死的是这附近好像没有茅房。”夜青下意识地把颤抖的双腿夹成了叉叉型,左右一阵乱瞅,发现街边好多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指指点点,他更急了:“难道我已经尿了出来?不可能啊!!!”

“天才,是你太猥琐!”楚云川施法布下一座隐形结界,转身背对着他,道:“拉吧,他们已经看不到你。”

背后,很快传来一股腥臊的哗拉声。

“哇~~~真爽!”夜青销魂地呢喃着。

“一泡尿都憋不住,你还真是个俗得可以的废物。”楚云川下意识地捏紧了鼻子,匆匆走出结界。

繁华的街道上,车马川流不息。

无所事事,楚云川回头眺望那座用白玉砌成的宫堡,锁定着最高点上腾飞的那只玉雕鲲鹏,感慨万千:“你守护着他们万万年,赐给他们想要的光明,他们又奢望着无尘、奢望着站在致高点俯视众生,这欲望就像无边沧海一样,永远无法填满,悲哀!”

黯然出神好一阵子。

蓦然间,就在离那只玉雕鲲鹏的不远处,闪电般飞出一道红影,紧跟着有人大喊:“抓住她!快抓住她!立刻封城,绝不能让她跑掉!!!”在红影背后,出现几十个挥动着黑色翅膀的精灵守卫,对飞逃的红影紧追不舍。

捕杀令似乎早已经传达到了各个级层,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有一大队骑士骑着威武的金角战鹿从宫里呼呼喝喝地冲出来,吓得两边的行人匆匆闪避。在统领的指挥下,骑士们封路的封路,围捕的围捕,形势看起来很紧迫。

正当楚云川纳闷的时候,小便完的夜青已经拦住一个禁卫问明了情况,他匆匆跑来跟楚云川讲:“听说有个蒙着面的女贼闯入了灵泉池,并盗走了大量圣水!你说,我要不要趁机立个功什么的?”

楚云川道:“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找《极乐禁典》更重要?”

“好吧,哪天要是我真的被王推上了断头台,我一定在黄泉路上等你,不见不散。”夜青勾搭着楚云川的肩膀,邪恶地笑道:“我们俩如果现在直接押着哑巴女杀到墨溟君的家里去,那个老东西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魄力?”

“嘿嘿,这不是你老人家已经恢复了法力嘛,动嘴的事我上,动手的事你上,绝对万无一失。”

“虽然是马屁,但我确实爱听,走!去会会那个老东西。”

俩人没有走多远,背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呼声:“你们这些土鳖,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谁?居然敢围捕我,找死是不是?!”或许是被逼急了,那个红衣女撕下了脸上的面巾,挥动着一对美丽的金色翅膀傲然立于虚空之中,周围五丈外,被黑翼禁卫围了个水泄不通,足足有里外两圈

楚云川闻声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挥着泫光明月刀斩出一道道半月波,将那些步步逼近的黑翼禁卫击退。

这一幕,令楚云川惊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白慕雪那丫头,几天不见,这丫头还真是长了本事,居然能闯进防御极严的灵泉池。看她腰间挂着的那个隐隐透着神秘红光的小葫芦,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灵泉圣水。

而更让楚云川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她撕下面巾之后,那些围捕她的侍卫就像见了鬼一样,一个个吓得面色惨淡,再也没有谁敢冒然出手。

其中一个领头的统领在虚空中单膝跪在她面前,很恭敬地说:“原来是十三公主!属下该死!”

白慕雪气焰嚣张地喝道:“知道我是十三公主还不带着你的人给我滚下去!”

统领并没有退下,他站起来后,直挥长剑,毅然道:“王有令!不论任何人擅闯灵泉池,一律擒捕,敢有违令者,杀!王室贵族也一样。事已至此,十三公主最好束手就擒,跟我到王那去解释一下,不要让属下为难!”

“你敢!”白慕雪怒道:“你们谁敢上来,我剁了他!”

这一声吼,气势虽强,却没有吓退执法如山的禁卫统领!禁卫统领见十三公主没有就范的意思,大声喝道:“都给我上!将十三公主拿下!“

几十个训练有素的禁卫也不是吃素的,一人一掌,灵源喷吐,灵气化为捆仙绳索,瞬间将白慕雪死死地缠住,急得她嗷嗷大叫:“你们这些土鳖!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围攻算什么男人!”她极力挣扎着,却挣不脱灵气之绳。

在意念控制下,她手中的泫光明月刀自动飞出去旋斩一圈,刚刚斩断周围那几十根灵绳,铮的一声,刀被统领的剑击落红尘!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有第二波禁卫扑上来,以同样的灵绳手法将她捆住,摆明了要活捉她。

统领喝道:“带她下去!”

“这是谁给你们的权力,给我放开她!”楚云川本来指望那丫头自己能摆脱麻烦,也算是一种磨砺,可最终还是皱起了眉头。他身如长虹,飞上半空时,掌心能量已经化为几十只巨掌,分别向那几十个禁卫打过去。

“嘭嘭嘭……!!!”

仙武至尊的本源力量,哪怕只是吐出十分之一的功力,一只幻掌也足以开山裂石。这些幻影虚掌打在那些禁卫身上,就像拍飞几十只苍蝇一样简单,掌力到,苍蝇瞬间飞坠,根本就没有任何抗衡性。

楚云川飞到白慕雪面前,面带微笑。

而白慕雪,像以往任何一次重逢一样,总是激动到泪光闪闪,千头万绪,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很快,她发现楚云川的幽溟诅咒好像已经解除,她不禁寻思着:“这是否意味着,我冒着小命不保的危险才偷来的灵泉圣水,将没有用武之地?”

刹那间,失望之色跃然于脸颊,失什么“激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头师傅,你怎么可以不等我偷来圣水就把那个什么破诅咒给解了呢?”白慕雪敛干泪光,有些懊丧地埋怨道:“哼,这个惊喜一点也不好玩,我不玩了!”她解下腰间的小葫芦,想要扔掉。

“你脑子有病吧?好不容易抢来的圣水,怎么能说扔就扔。”楚云川匆匆把小葫芦抢了过来,感觉到了一丝法力波动,原来这葫芦还是个法宝,看来装了不少圣水。他勾起手指轻刮白慕雪高挺的鼻梁,笑眯眯地哄道:“好了,别这样,就算我的诅咒解了,这东西还可以用来浇灌我的神树之躯啊,妙用多着呢。”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你经常骗我!”

白慕雪鼻子一哼,习惯性地撒起娇来。

这俩人的交谈,在旁边人眼里看来,无疑是天大的奇闻!所有禁卫、包括夜青在内,几乎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们,他们脑子里都有同样一个疑问:十三公主怎么可能跟楚云川有交情?而且,而且十三公主还称他为猪头师傅!这是什么情况?

没人敢上前查问。

但任务还是要执行,身为王臣,一生的使命就是为听命于王!这一条理念,早已经深深地根植在统领的灵魂之中,他捂着受伤的胸口义无反顾飞上半空,严肃地对楚云川说:“听闻阁下刚在王宴上与我王产生了冲突,在这个节骨眼上,阁下是不是应该避嫌,不要插手王宫内部事务比较好?”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楚云川淡笑道:“如果我非插手不可呢?”

“……!!!”统领暗咬牙根,刚毅地回道:“如果阁下非要这么做,我只能如实禀报我王!阁下来极乐岛已经有些时日,相信阁下已经知道盗取灵泉圣水是多大的罪!哪怕是王室贵族,也一样制裁无虞!”

“呵呵,是吗?”楚云川不屑道:“这事,今天本尊还就管定了!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王,就说是我叫十三公主去盗的灵泉圣水,他要是不服,尽管来找我,我就住在精灵旅馆!”

第125章 不死黑士

上百位战鹿骑士夹道两侧,他们有着虎狼一般的雄风,令百姓只能远远地探着脑袋围观;而“虎狼”们却只是僵硬地站着,不敢再对十三公主动半根手指,只因她的身边站着楚云川,一个连王也敢亵渎的强大存在!

眼睁睁地看着楚云川带着她逍遥离去,禁卫统领无奈地把剑插回剑鞘,并收敛一对愤怒的翅膀,简明扼要地对部下喊了一个字:“撤!”

消息传到王的耳朵里时,是半柱香之后。

禁卫统领单膝跪在王座前,不敢抬头看革图,而革图正把玩着一柄看起来锋利无比的匕首。匕首划破他的食指,鲜血流出来的时候,他把手指伸进嘴里意味深长地吮了一口,表情平静到了极点。

但他始终没有说话。

也正因为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统领才更害怕,吓得手脚直哆嗦。

过了许久,统领实在是经不起这种死寂一般的煎熬,鼓足勇气道:“是属下看守灵泉不力,愿领罪!”

革图还是不作声。

统领又毅然道:“请我王降罪!”

“念你多年尽忠,本王会派人安抚你的妻小,你大可放心。”革图冷漠地把匕首扔到禁卫统领的面前,不再说话。

匕首锋芒森冷。

统领凝视着它,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他叩头道:“谢我王恩遇!”拿起匕首时,他的手不再哆嗦,直到刀锋刺穿心脏,流出的鲜血将一条倔强的生命悄无声息地带入了寂灭的深渊!

但这并不代表结束。

它仅仅是杀伐的开端,殿中那些战战兢兢的侍卫看不懂王的意图,一直陪侍在王座旁边的王后却心知肚明。

王后先挥手示意侍卫们将尸体拖下去,随后忧心忡忡地劝王:“十三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能杀她。”

“你不应该把她从禁绝谷里放出来!”面对王后的忧怜之色,革图没有丝毫的同情,转身离开时,他甚至怒拂衣袖。王后含泪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没有再劝,高贵而聪慧的王后深深知道,王有王的风骨,当他做出决定之后,谁也无法改变,哪怕是他最亲近的人。

黄昏,一队黑衣人领着王命出宫,骑着金角战鹿飞快地奔驰在追捕的路上。

王城郊林。

唯美的夕阳下,一条幽林古径弯弯曲曲地往前延伸,前方是通往久闻其名的神秘墨府。

楚云川和白慕雪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夜青手里牵着一根绳子,像拉奴隶一样拉着那个哑巴女。因为白慕雪说想要欣赏一下精灵森林的美丽,所以楚云川选择了步行,尽管夜青满肚子都是怨言。

“……其实,我当时放火烧那座水晶苑,主要是想找机会闯入灵泉池取圣水,谁知道那些人都是变态的,他们不但不着急灭火,反而传令下来,说要让我烧个痛快。”这一路上,白慕雪很自豪地讲起了最近的遭遇。不过,当讲到这里的时候,她流露出了一丝挫败感,道:“最后,唉!最后是个悲剧……水晶苑烧完之后,他们把我关进了禁绝谷,那段日子,真是暗无天日啊,连撞墙的心都有。”

“嘿嘿,你不是很牛叉吗?”夜青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肆意笑道:“按你的套路,我想真正要撞墙的人应该是禁绝谷的那些守卫吧?”

“那还用讲,他们都跪下来喊我姑奶奶。”白慕雪嘴角轻扬,得意地说:“他们一天不放我,我就折磨他们一天,后来,仁慈的王后娘娘看不下去,把我给放了,于是,我就趁机杀到了灵泉池,偷了半池灵泉。”

“半池?!”夜青惊道:“就你那只小破葫芦,能装半池圣水?吹吧你!”

白慕雪辩道:“什么吹啊,那只葫芦是禁绝谷的守卫敬献给我的,听说,是你们的大祭司亲自炼制的法宝,可以装好多东西呢。开始我也有点不相信,但事实证明,那个什么大祭司还真有点能耐,这法宝确实很不错。”

“羽衣的宿修境界,曾经与我不相上下。”楚云川拿出那个小葫芦看了看,笑道:“革图妄想用圣水洗去极乐岛的污浊之气,以便飞升无尘之境,哈哈,这次盗了他半池圣水,他肯定得气得抓狂。”

一路都没有反抗的那个哑巴女,似乎受到了这话的刺激,突然猛扯绳子,差点把夜青拉得摔倒。“还搞偷袭?反了你了!”夜青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手挽锁她的脖子,一手在她屁股上面猛拍了几掌,训道:“疼吗?别说我没警告你,小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哑巴女被拍得嗷嗷叫,末了,怨恨地瞪着夜青,张嘴要咬夜青的鼻子。

夜青敏捷地捏着她的小下巴,笑道:“不服?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扒光你的衣服,将你就地正法!”说着,这家伙还真动手去扒衣服,吓得哑巴女花容失色,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白慕雪回头鄙视道:“我怎么觉得这贱人跟我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行了,收起你的兽性吧,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得快点赶路。”上路前,楚云川又仔细打量了哑巴女一番,蓦然想到她刚才的反应也许说明了一些问题,她不想圣水被盗,难道她墨府的人也支持王城飞升?

这可真有意思。

但这一切的真相,都要等见到墨溟君之后才有答案。

楚云川加快了脚步。

天色渐黑。

晚风拂面,带来一缕诡异的气息,楚云川突然收住了脚步,道:“前面有埋伏!”他警觉地向四周森林扫了一圈,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令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夜青也乱瞅一圈,讶异道:“在哪?”

“在树中。”楚云川上前几步,对着几个古树道:“都出来吧,既然敢半路拦截,又何必躲躲藏藏!”

就在前面不远处,道路两边的十几颗苍虬大树突然无风自动,黑色的气体从树杆中喷薄而出,瞬间化为人形。总共有十六个人,清一色的黑袍老者,他们的身子都是枯瘦的,额头上刺着一个黑色的“死”字。

其中一个手持巨笔的老者站在前路中央,对楚云川道:“阁下果然厉害,居然能察觉出我们的气息!但你今天要想过去,除非交出十三公主和夜青,否则,这条路你走不通!”

这十六个人的出现,令夜青的脸色瞬息大变,他匆匆附到楚云川耳边小声嘀咕:“他们是传为革图执行绝杀任务的不死黑士!想不到这次居然把十六个人全派了出来,看来革图非杀我们不可。”

楚云川淡然一笑,上前对老者道:“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上?”

闻言,老者微微一愣,没想到楚云川居然完全没把他们十六个人放在眼里。旁边一个黑士附耳道:“一起上吧,速战速决!”老者默然点头,当即摆出一个执行的手势。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面八位黑士化为八股狂暴的黑风疯狂地向楚云川扑去。黑风过境,周围的草木瞬间枯萎,那种强盛的死亡之气,令白慕雪和夜青惊得面容失色,只剩后面那个哑巴女在窃笑。

“蝼蚁之力也想与本尊对抗,不自量力!”楚云川站在原地冷笑着,当那八股黑风扑到眼前时,他突然挥手化出一道屏界。这界壁是借用体内的千年冰魄珠催动出来的,壁面波光粼粼;随着手影挥旋,界壁演生成了一个漩涡,无声无息地吞了那八股黑气。

“嘭!”

吞噬之后,力量从漩涡中央引爆,震耳欲聋!溃散的波光带着冰寒之气,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寒冷刺骨,花草树木,被一层晶白的寒霜所冰封。还没来得及出手的另外八个黑士,已经被激荡的能量波震得飞退出去,他们显然也很害怕寒流的冰封力量,一个个匆匆施法护体。

“这就是所谓的‘不死黑士’?你们不觉得头上顶着‘不死’两个字,是个天大的讽刺吗?”楚云川望着手持巨笔的老者笑道。

老者的表情已经僵硬到了极点,他知道楚云川很强大,但没有想到会强悍到这种境界。一招!仅是一招之间,不仅灭了八位黑士的肉身,连他们的灵魂也一起摧灭,根本不给半点‘不死’的机会!

这种恐怖的仙武力量,老者一生之中只见过两次!

上一次,是大祭司与侵岛魔蛟对战时的情景;而今天,是第二次目睹这种仙武之力。相比之下,楚云川比大祭司似乎还要强大一点,毕竟,这一切都发生在楚云川挥手之间,这一战对他来讲,似乎毫不费力!

寻思至此,老者手握着巨笔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个“死”字写出来!

而此时,夜青已经换了一副自信的表情,他上前得瑟地取笑老者:“看你样子,似乎有点不服啊,怎么着?死八个还嫌不够是不是?”

白慕雪双手叉胸,也上前附和道:“我们都还活着呢,这只老不死的土鳖拿什么回去交差?要不,我们再送他一程?”

“人家也是混口饭吃而已,别这样欺负人家。”楚云川一手搭着夜青的肩膀,一手搭着白慕雪的肩膀,笑盈盈地对气得咬牙切齿的老者说:“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王,人,要懂得知难而退,千万不要给脸不要脸!再有下次,我不排除会有亲自杀入王宫的可能性!”

“阁下的话我一定带到!”面对楚云川的强势,老者终究还是愤愤不平地把巨笔收了起来,转身对其他几位幸存者道:“我们走!”

八人化为黑风,逃命似的遁失在虚空之中。

经过这一战,最绝望的人却不是那几个吃了败仗的黑士,而是那个被绳子拴着的哑巴女。

回头的时候,楚云川从她脸上看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一个卑微的弱者面对强悍天敌时,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战栗,细听,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心脏都在颤抖。楚云川很疑惑,这一路走来,哑巴女似乎不像是个很怕死的人,难道,难道她是怕他的养父难逃一劫?

楚云川转头对夜青吩咐道:“把她给我看紧点,在没找到墨府之前,我要她毫发无损地活着,绝不能让她自裁!”

夜青笑道:“嘿嘿,放心吧,我还舍不得她死呢。”

第126章 哑女桑瑶

光明渐渐被黑夜所吞噬,前方依然是一条幽林古道,部分诡异的树叶会在月光下闪耀着神秘的光芒,像华丽的路灯一样指引方向。不过,走到这一步,楚云川至今也不敢确定前面是不是一定能通往墨府!

一切都跟预想中的一样,那个只会咿呀乱叫的哑巴女一点都不配合,路上有好几次都想自杀,如果不是事先交待夜青做足了防范,现在绳子后面牵着的一定是具冰冷的尸体。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皓月当空,清冷袭人。

“猪头师傅,难道我们非得这样走过去吗?”白慕雪的头上插着两片发光的树叶,尖圆状,像猫耳,这是令她自鸣得意了很久的一件作品。不过,当激情消退之后,她也意识到了徒步而行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她已经累得撑着双膝躬下了腰。见楚云川不回话,她又叨念着:“我觉得只有傻瓜才会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散步,委屈了自己的双腿不要紧,关键是双腿是无辜的。”

“我早就说过步行是不靠谱的。”夜青的样子看起来显然比白慕雪还要累一些,他靠着一棵树歇息,瞟着白慕雪道:“话说回来,这好像都是拜某人所赐,非要欣赏什么破风景,这下爽了吧!”

“对!”白慕雪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仿佛不是在说她一样,大义灭亲地把矛头指向楚云川,道:“我说猪头师傅,你没事欣赏什么风景啊?现在害得我们多惨。”

“……???”楚云川愣愣地望着她,反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看我长得像个冤大头吗?”

白慕雪认真看了楚云川一眼,似乎眼睛不够亮,擦了两下之后继续看,随后道:“不好意思,太黑,看不清楚。”

“是你眼拙。”楚云川懒得理这两个家伙,走到哑巴女面前正儿八经地说:“我知道是你在搞鬼,你一直带着我们在这林子里兜圈子,我只能跟你讲,你这样做对墨门半点好处都没有。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就算没有你的指引,我们一样可以找到墨门,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但是,若是我自己找到的,那时,我不排除会采取灭门的手段,毕竟,我这一肚子闷气需要发泄发泄。”

哑巴女瞪着楚云川,闭嘴不作声。

楚云川也懒得再跟她废话,当即把她推入树丛中,对夜青喊道:“夜青,现在她是你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完事后灭了她。”

“嘿嘿,好嘞!”

夜青搓着手掌,色眯眯地向哑巴女走过去。

月光下的哑巴女,脸色煞白到了极点,吓得蹭着身子往后挪。可这终究只是困兽之挣,当夜青邪恶地扑上去剥她的衣服时,她突然开口大喊:“我说!”这两个字,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好你个小贱贱,原来会说话啊!”夜青骑在她肚子上,右掌不客气地锁着她的脖子,坏笑道:“你最好坦白说清楚,否则,你知道的,对小爷这种坏事做尽的人渣来讲,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她穷尽力气挣扎着,没能摆脱夜青的野蛮制裁。

夜青又掐紧了一些,并把左手按到了她丰腴的胸脯上,一边享受一边威胁她:“你说是不说?再不说,抓爆了我可不管!”

“下流!”白慕雪跑过去在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骂道:“你掐着她脖子,让她怎么说?自己想那什么就明说好了,贱!”

“啊?我掐着她脖子吗?”夜青站了起来,挠着后脑勺纳闷道:“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真是怪了,这不太可能啊!”

“死开点,我来问!”白慕雪野蛮地推开夜青,又拿了一壶水给哑女喝,随后问道:“该说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吧?知道什么就讲什么,别藏着掖着,就算我有耐心,旁边那头野兽也没耐心,你最好想清楚。”

哑女连喝了两口水,看看白慕雪,又看看夜青,最后,目光锁定在楚云川身上,道:“其实你们要找的那个墨溟君,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墨府也被烧了,现在的极乐岛,根本就没有墨门。”

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讲,这无疑是个天大的雷霆。

特别是夜青,他觉得这种特不靠谱的低级谎言,直接捅破了他的智慧底线,毕竟,就在不久前他还亲眼看见墨溟君进宫,而且,那个老不死在还在王面前告了他的小状。

“好你个小贱人,我看你是不脱衣服不服软啊!”他冲上去就要动手。吓得对方急言补充:“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这是事实!你们平时看到的墨溟君,只是一个假傀儡而已!”

楚云川把夜青拉了回来,正经地问女子:“具体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女人解释道:“一年前,墨溟君因为三番两次地阻止革图的飞升计划,并游说大祭司离开极乐岛,因此而彻底激怒了革图;没多久,革图亲自带着十六个不死黑士夜袭墨府,设计杀了我养父,并用异火烧了整座墨府,毁灭尸迹!”

“我明白了……”夜青猛一拍脑门,若有所悟地分析道:“所以,王当时编了一个谎言,说墨溟君决意解甲归田,搬到了这荒山野林里来住,我就说嘛,墨老头怎么舍得离开王城,原来都是骗局。”

“不错!”女子道:“革图为了隐瞒弑师真相,一直在欺骗所有人;甚至,包括他最亲近的王后在内,俱不知情。”

楚云川疑道:“如此说来,你应该恨革图才对,那你之前看到我杀死那八位不死黑士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恐惧?还带着我们在这兜圈子!如果墨溟君真的已死,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有我的苦衷……”女子犹豫片刻,突然跪下来对楚云川道:“我叫桑瑶,出生在巨人陵,是洛虞王后收养了我,并托付在墨府长大。墨府虽然已亡,但洛虞王后的树宫就在这附近,我拜托你们不要去打扰她。”

树宫!洛王后!

通过这两个关键词,楚云川与夜青同时想到了尸魔与死亡!如果没记错,那个洛王后好像就是死在夜青的手里。夜青把脸转向一边,无所事事地吹起了口哨,仿佛接下来的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先起来吧。”楚云川把桑瑶扶起来,追问道:“你那天去精灵客栈找我,也是受洛王后所托?”

“嗯。”桑瑶如实道:“她希望与你见一面,因顾虑到身份问题,我迫不得已,只好谎称是受墨君所托。”

“她的身份确实很尴尬,不是指前王后的身份,而是指她现在的身份!”楚云川直言道:“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个尸魔,以夺舍他人的精元命脉为手段,垒砌自己通往永生的殿堂!那是恶魔之道!”

桑瑶微微一愣,似乎没听明白。

“很抱歉,我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尸魔活在这世间!她已经死了,就死在我和夜青的手里。”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楚云川毫不掩饰。

但真相说出来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蓦然间,桑瑶的手里多了一张神弓,在月光的辉映下,神弓熠射出森冷的寒光。玉手拉弦,弓弦上凭空生出一支寒芒冷厉的神箭,箭头直接瞄准了楚云川的心脏位置。

冷漠的眼神冷漠的箭。

这一箭不放出去,似乎不足以祭奠死去了亡灵!

白慕雪反应极快,挥掌夺弓,却被反应更快的楚云川给拦在一边。楚云川傲然站在桑瑶的神箭面前,镇定道:“就算让你射一箭,你也伤不了我,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

“洛王后不是魔!她是个善良的人,绝不可能是魔!!!”桑瑶毅然松手,嗖的一声,神箭从楚云川的胸口穿射而过,带着一道森冷的流光消失地茫茫夜色的深处。而楚云川依然站在原地,胸口连个伤疤都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桑瑶下意识地跌退两步,表情绝望到了极点。

“我说过,你杀不死我。”面对木纳无助的桑瑶,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神弓,随手扔给了夜青,又道:“说吧,《极乐禁典》是不是你们偷的?藏在哪里?”

桑瑶似乎还没有从绝望中回过神来,没有半点反应。

白慕雪拍着她的肩膀,道:“其实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拿了《极乐禁典》也没用,何必为了这东西赔上自己的性命?”

“……!”桑瑶摇头道:“我没拿。”

“死到临头还嘴硬,真以为我们舍不得杀你是不是!”夜青冲上前逼问:“不是你们偷的,还能有谁!你说是不说?!”

“没有就是没有!”桑瑶愤怒地瞪着夜青,正想把弓夺回过来,前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异响。众人寻声望过去,无不暗吃一惊,只见无数只肚子冒着绿光的黑翼魔蝠正成群结队地从月影下飞过。

看方向,是飞往王城。

夜青惊道:“上次不是杀光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大意!”楚云川寻思片刻后,神色凝重地分析道:“她可能还活着,如果没猜错,最近王城的连环失踪案应该也跟她有关。尸魔修练,需要有足够的活人当祭品,这些魔蝠应该是去捕猎的。”

“嗯,我敢肯定,一定是她干的!”夜青怒火中烧地揪着桑瑶脑后的长发,也不管她尖叫踢打,硬逼她抬头看着天边那些邪恶的蝙蝠,斥道:“看清楚,那就是洛王后的宠物!小爷灭了她,冤吗?!”

刹那间,桑瑶哑口无言,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样,也不再挣扎反抗。

第127章 生命交易

被夜幕笼罩的天际,在静谧中散发出昏沉而死寂的气息,闪烁着幽绿异光的魔蝠借着月光飞往活人区,那是一道道死神的黑影,令人望而生寒。白慕雪愤怒地把手中的泫光明月刀旋斩出去,刀身带着森冷的寒芒划破夜幕,与黑影相撞的一刹那,远方传来尖锐刺耳的嘶鸣声。

一只只魔蝠泯灭在虚空中。

泫光明月刀飞旋的速度快到了极点,但终究还是拦截不了所有的魔蝠,成群结队的魔蝠数量是惊人的,其中一些魔蝠甚至具有了灵性与智慧,发现袭击之后,迅速哗啦着黑色的巨翅向白慕雪飞袭过来。

黑色的蝠影带着幽闪的绿光,像诡异的流星一样俯冲过来,一路嘶鸣着。那刺耳的声音,唤醒黑暗中的杀气,编辑成一段萧瑟的追魂曲,令夜幕为之动荡,草木在波动的空气中折腰。

杀气扑面而来,惊得白幕雪束手无措,想把泫光明月刀收回来,但明显已经来不及。

就连旁边的夜青也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曾在树宫中斩杀过无数只魔蝠,但从来没有遇到像今天这样强横的魔杀之气,他敢肯定,当那几只妖异的魔蝠冲到眼前,只需一口!一口就可以吸光身上所有的鲜血,轻而易举地收割猎物的生命,那是一种绝对的力量!

“几天不见,这些畜生怎么强大了这么多?!”夜青下意识地躲到了楚云川身后。

“哼,姑奶奶正好手痒!”

白慕雪飞身而起,吐出一掌本源之气,直轰迎面飞来的一只黑翼魔蝠。

“砰!”

受击的那只魔蝠与本源之气一起崩灭在虚空中,但是,没等白慕雪来得及绽放胜利的喜悦,那些崩灭的能量中突然又汇聚出一团黑气,重生为一只魔蝠闪电般冲向白慕雪。哗啦一声,魔蝠与侧闪的白慕雪擦肩而过,只听到白慕雪惨叫惊魂,狼狈地飞落在地上。

她的左臂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楚云川掌心吐出的那团法力已经在半空中爆灭,彻底将那只追袭白慕雪的魔蝠击毙在夜幕之中,黑色血气零星飘荡。

“要彻底杀死它们,必须击碎它们的本源妖丹与灵魂,都退下!”蓦然间,楚云川的身边腾起了一团强盛的青芒,他飞上半空,整个人就像一棵人形异树,在涌动的青芒中抽条发芽。

仿佛,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是深藏着一枚神话的种子。

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长出的青芽迅速成长为活力四射的神奇青藤,并飞快地探入夜空的深处。只是片刻之间,天边尖嘶声不断,那些意图亡命天涯的魔蝠不论往哪个方向逃,终究逃不了被青藤击穿肉身与灵魂的命运。

当最后一道魔蝠凄惨的尖嘶声陨落在天涯,风,吹走了皓月前的那抹乌云。

天地间一片清宁。

这一幕幕,全被桑瑶看在眼里,因为目睹了楚云川的强大,所以害怕。她突然冲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通往树宫的路口,泪光盈盈地对楚云川道:“如果你们要去树宫,就先杀了我!”

“夜青,把她给我看紧点,在这等我!”楚云川没有理会桑瑶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身子化为一道长虹。“猪头师傅……等等我啊……”白慕雪想追上去,可等她抬腿的时候,那道长虹已经消失在茫茫夜夜之中,令她无法捕捉去向。

她懊恼地跺着脚,骂道:“死猪头,又抛下我不管,哼!”

“行了,就你这点道行,去了也是拖后腿。”夜青转头望着桑瑶,发现她居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令她那副原本气质不俗的容貌大打折扣。夜青捡起绳子,再次把她的双手反绑着拴在旁边的一棵古树上,道:“别怪小爷不近人情,要怪就怪你太死心眼,以前,她是你的恩人,但现在,她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尸魔,尸魔!懂吗?”

桑瑶背靠古树坐着,就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痴呆地坐着,对周围的动静没有半点的反应。

夜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旁边看守。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

座落在远方森林深处的树宫,迎来了厄运的制裁。

当洞口那个水壁结界被楚云川强势打破之后,里面的宁静已经彻底死去。在踏入洞中的第一步,楚云川已经运转体内那枚九极赤炼精,一步一团异火,异火迅速蔓延,在他身后生成一个翻涌的火海,他走到哪里,异火便烧到哪里,无情地焚灭洞中一切生命。

终于走到树宫的大殿。

殿中站在气质高贵的洛王后,她似乎早知道这一刻会到来,在楚云川出现的一刹那,她表现得非常平静。她挥手变出一套精致的木桌,上面摆着一套茶具,她斟满两杯茶,像是对待久违的故人,道:“上次就想请你喝一杯,但你没给我机会。”

“不必跟我来这套!”楚云川在她面前三丈位置收住步伐,冷漠地问:“《极乐禁典》在哪里?”

洛王后在木桌边坐下来,镇定地回道:“我没拿。”

“我没什么耐心!”

“对于一个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人来讲,你认为,我有必要说谎吗?”洛王后挥手示意楚云川入坐,道:“坐吧,在我死之前,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楚云川没有入座,异火在他脚下蔓延,迅速把树宫变成了火海。

四周万物,被烈火烧得噼哩啪啦地作响。

但洛王后却在火海中安然无恙,包括她前面那张变出来的木桌,也一样!连九极赤炼精释放出来的涅灵真焰都烧不毁!这令楚云川颇感吃惊,除非她是尸魔圣王,否则不可能不惧涅灵真焰,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明显没有那种强大的境界!

难道她有什么护体法宝?

寻思至此,楚云川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警惕,道:“说说看,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替我看守巨人陵的老仆,已经控制了留在船上的那两个人,他们好像叫东方兄弟。”洛王后淡然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少半根头发。”

“你敢威胁我?!”

“你看太看起我了,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小女子,哪敢威胁真神?我的条件很简单,一命换一命,如果让想东方兄弟活下来,你必需帮我杀两个人!”

“谁?”

“一个是革图!另一个……”她顿言片刻,低声道:“另一个是我。”

闻言,楚云川震惊万分。

她要杀革图,这一点也不奇怪,是革图先斩断了她们之间的母子之情!但她要杀她自己,这就让楚云川有点纳闷了,除非她是疯子,但她看起来十分清醒,一言一行都充满了智慧!

楚云川疑道:“你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看你是打算了算盘。”

“你多虑了,从沦为尸魔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对自己十分恶心!只是很遗憾,我杀不死我自己,只要你先杀了革图,我随时欢迎你来取我的性命。”洛王后浅酌一口香茶,又平静地说:“我必需亲眼看到革图死在我面前……当年,我因为反对他的飞升计划,结果被他赶出王宫,贬为守陵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我不能让我的族人沦为他飞升的牺牲品。”

“说得真伟大,你为了自己的尸魔修行,杀了多少族人?需要我提醒你吗?”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捕杀一个族人,我的心有多痛!这一切,只因革图还活着,我不能死;如果他先死了,我便可以了无挂碍地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你,到时,一切血腥与杀伐都会结束。”

“是谁带你走入尸魔之道?”

“这与你无关。”

“好,只要他不出来碍事,一切都好说。”楚云川挥手扑灭火海,在她对面坐下来,道:“如果没猜错,屠宫案应该是你干的吧?你需要足够的鲜血。”

“是我的女仆自作主张。”洛王后惋惜地叹了一声,摇头道:“命运弄人!”

“她还真会做事!”楚云川冷然一笑,道:“合作可以,但你必需先告诉我一件事,屠宫案发生之后,《极乐禁典》同时被窃,那部禁典,现在究竟在谁的手里?”

“这是很明显的问题,你若见了大祭司,一切都可以明白。”

“……!!!”大祭司?那不是羽衣?楚云川一直都想见她,可一直没机会,甚至,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楚云川试探性地问道:“我怎么才能见到她?”

“她被关在无极之狱。”洛王后似乎看出楚云川心中的疑惑,进一步解释道:“无极之狱,是一片暗黑而虚渺的界境,入口无处不在;只要你能撕裂虚空,并从裂缝中找到黑洞,很轻易就能进入那个界境。但我必需提醒你,界境中充斥着污浊的浑沌之气,寒毒会通过呼吸进入人的体内,并在瞬间之间将你的热血凝冻成冰,如果你想活着出来,最好先封锁自己的呼吸系统……”

第128章 魔噬众生

“好了,接下来,请把你的生命交出来。”

楚云川站起来的时候,双掌之间已经凝聚起一团纯净的本源之气,随着双掌拉开,那团千变万化的本源之气化成了一把三尺长剑。尽管此剑有质而无形,但因为握在楚云川的手中,森冷逼人的杀气显得格外无情,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死寂了几分。

萧杀之气化为风,吹起洛王后的长发,挤迫着她的脸颊。

洛王后惊魂失措地后退几步,她知道自己的皮肉已经被杀气挤得变了形,现在的模样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她试图抗拒,可是力不从心。从周围虚空中暗涌出来的杀伐之气,像潮水一样包围着她,令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难怪革图那混账也不敢轻易动他,实力果然强悍!

洛王后暗思至此,忍不住愤怒地骂楚云川:“想不到堂堂御鹏真神,居然言而无信!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无知!”楚云川把剑指向她的眉心,冷言道:“仙武界只有两个字——杀伐!你认为,本尊会蠢到跟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物讲信义?”

“我说过,我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既然早晚都要死,何必留恋红尘?你不应该用东方兄弟的性命来威胁我,确切地说,桑瑶也在我手里,我可以用她来交换人质,但完全没那个必要!现在,等待你的只有两个字——受死!”

声音落下的时候,楚云川出手。

虚剑,照样锋利无比,刺破虚空时,将暗流涌动的空气带出一道白痕。

“轰!”

洛王后突然拔地飞起,避开了致命的一刺。

长剑吐出的剑芒从她脚下刺出去,射穿了她身后的洞壁,巨大的窟窿从树宫里面一直通到树宫外面。这一击,彻底激怒了洛王后,她浮立的半空中,露出尖长而狰狞的镣牙,突然震臂一声怒吼;这一声吼,就仿佛是一个频死的魔王在穷途末路时所发出来的终究召唤,瞬间唤醒天地间的黑暗魔魂。

午夜的世界,陷入一片浑浊之中。

在洛王后的召唤下,一道道诡异的黑气从那个窟窿涌入树宫中,相继化为狰狞而扭曲的魔魂。这些魔魂就像潮水一般涌向楚云川,楚云川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一剑横斩最先扑上来的四只魔魂,灭于无形。

但是,当楚云川亲眼看到那几道魔魂碎而重生之后,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魔魂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它们全都是天地间的怨念之气所化,受尸魔的怨念牵引着。

只要怨念不息,魔魂便永远存在。

而洛王后的怨念越强,怨力便越大,所召唤出来的魔魂力量也越强。

“封!”

既然杀不死,那便让空间冻结。

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楚云川想不到其它办法,他迅速把千年冰魄珠祭出来,在无上法力的催动下,千年冰魄珠释放出幽蓝之芒,阴寒刺骨的气息迅速涌遍树宫的每一个角落,将万物封冻成冰,连同空气一起冻结。

空气不再流动,怨念之气便无法流动,魔魂将暂时寂眠。

正当楚云川以为接下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杀冰封中的洛王后时,背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锥心刺痛在体内蔓延开来,连灵魂都为之颤抖!不需要回头,他已经知道,那是一只侥幸挣脱了冰封世界的魔魂在背后偷袭,它钻进了体内,想要撕裂他的魂魄。

魔魂在体内撕咬,倾刻就把楚云川撩倒在地上,脸色一片煞白!

而对面的半空中,洛王后身上的冰层正在龟裂,只是半个眨眼的瞬间,随着最后一声咔嚓,她破冰而出。被黑气笼罩的肉身如同利剑一般,冲破树宫的宫顶之后,转瞬便消失在茫茫夜幕的极深之处。

宫顶这个大窟窿动摇了古树的根基,整个树宫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塌。

而外面的夜幕深处,又传来飘渺而清晰的声音:“楚云川!你不讲信义在先,便怪不得我无情在后!”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一团具有再生力量的神树青芒,轰的一声从楚云川体内泄出来,将他体内那团魔魂黑气逼了出来,也迅速修复了他后背上的那个血窟窿。

在树宫彻底崩塌的一瞬间,楚云川从宫顶那个窟窿飞了出去,他傲立在半空之中,听到脚下那棵万古巨树正在轰隆隆地往下沉,连厚实的大地都发出了刺耳的龟裂声。但他没有低头看一眼,他的目光凝视着上苍。

不知什么时候,明月已经彻底黑云被吞噬。

就在那个黑暗的苍穹深处,突然涌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是妖异的鲜血颜色,不断地扭曲着,并将漩涡之眼不断地扩大、然后拉深,仿佛要吞噬整个大地,令整个苍穹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逼人的杀气从苍穹涌向大地,脚下的森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杂声,那些卑微的飞禽走兽们似乎也感应到了危机,正慌不择路地奔逃着。

“那是一种什么魔功?”

楚云川正纳闷不解,血色漩涡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魔噬苍生!!!”

惊魂的声音在寰宇中回荡不息。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地的安静已经彻底被打破。

四面环海的极乐岛在漩涡邪力的干扰下,剧烈地颤抖着!整片孤岛大陆上,但凡是有生命的东西,无不被一股强悍无匹的邪异力量吸引着,续续陆陆被吸离地面。苍穹之上,那个漩涡那就像一张天大的血盆大口,以大地众生为食,不吞光最后一条生命,绝不罢休!

就连楚云川,纵然有玄功护体,身子同样被吸得晃了几下。

他向四周扫过去时,看到四面八方的世界已经荒乱到了极点,所有的飞禽走兽都被吸到了半空,甚至,远方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也连同房屋被一起吸上了天,正在血炼天空下发出惊魂的尖叫声。

“啊……!!!”

“救命啊……谁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末日来了,伟大的鲲鹏守护神,救命啊!!!”

“呜……爹……娘……”

远方世界里的呐喊与哭泣,传入楚云川的耳朵里时,像锋利无比的毒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他突然觉得之前的交易很讽刺,那个看起来很高贵的王后,显然把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她从来都不想死,充其量只是一个比较擅长谈判的魔女,仅此而已!

如果她真舍得死,她不会了活命而不惜吞噬众生!

可惜!

可惜楚云川身上没有带剑,要不然,一式无上诛天,瞬间就可以毁灭她!眼看着无数生命已经被吸到了半空中,即将被卷入苍穹漩涡的深处、彻底被绞为血雨落下来,楚云川没时间再考虑下去,毅然飞入漩涡之眼。

他相信洛王后一定正在等着这一刻,等着他自动进入漩涡之眼。

但他没有选择。

“嗖!”

如泥牛入海,在靠近漩涡的一瞬间,楚云川的身子瞬间被吞没。

楚云川只感觉一阵晕炫!

是刺骨的疼痛令他恢复了第一缕意识,他蓦然发现这漩涡是个扭曲的无底洞,而自己正在这个深邃的涡洞中飞快地往里飞。血色风刃不断地绞割着他的肉身,越往深处,绞杀力越强,他感应到自己身体正在流血、感觉连灵魂都快要被撕碎。

如果是以前,入了这个风洞,必死无疑!

但现在,肉身已经不像当年那样不堪一击。自从将肉身与婆娑神树融体之后,楚云川一直没机会去验证它是不是一具真正意义上的不灭之躯!此刻入了这个漩涡,他蓦然意识到,上苍是公平的!

当初冒着被木化的风险来成就这副不死之躯,一切都值得。

漩涡中的血色风刃,是空间裂隙中的浑沌之刃,可以割裂一切!楚云川亲眼看到肉身被划破,疼痛虽然让人难以消受;但是很快,他又看到青芒在伤口中迸身,那是婆娑神树的再生力量,它会源源不断地自我修复伤口,由外到内,不留半点伤痕。

当坠入一片黑暗之中,楚云川的肉身完好无损。

不过,灵魂上的痛苦还是让他痛得咬紧了牙根,他吃力地站起来缓了口气,随着呼吸,一缕诡异的寒气入体凝冰,只是瞬息之间,连血脉都凝滞了许多,仿佛快要停止流动,心脏的跳跃也慢了许多!

这一丝变化,让楚云川大惊失色。

楚云川匆匆催动体内的九极赤炼精来护体御寒,仔细打量周围一番,放眼望去,四周一片黑暗。蓦然间,他想到了洛王后所说的“无极之狱”,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无极之狱,空气中充斥着阴浊的浑沌之气!羽衣就关在这个邪恶的世界里。

“想在这里干掉我?呵呵,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冷笑时,楚云川将千年冰魄珠反手打入漩涡隧道中,将那个吞噬众生的血色漩涡彻底封死,然后步入黑暗中,朗声喊道:“洛虞,给我滚出来!”

第129章 千年重逢

几声呼喊过后,周围一直没有传来洛虞的动静。

楚云川大步走入黑暗的深处,释放出神识去感应,周围捕捉不到半点尸魔的气息,只有一朵雪白的莲花在远处幽吐芳华。莲花高洁而美丽,让他想起了千年前的一次历险,那是在梵音寺遗址,当时,和羽衣仙子联手斗破晨钟与暮鼓之后,疮痍大地上开出来的就是这朵净世华莲!

“是你吗?”

华莲再现,令楚云川激动不已。

他飞快地向那朵华莲跑过去,眼看触手可及,一缕刺骨凉风突然卷起混沌暗流,将雪白的莲花吞噬得无影无踪。华莲仿佛从来没有浮现过,任凭楚云川的神识感应释放到极限,再也捕捉不到半缕净世华灵。

“唉!”楚云川长叹一声,像只迷途的糕羊一样无助地站在黑暗中,目光扫遍四周,始终找不到理想中的方向。他仿佛忘了自己是为了追杀尸魔而来到这里,黯然失落地感慨着:“千年岁月,磨去了我最锋利的棱角,我苟活于世,只因你不曾放弃……百转千回,如今,你我近在咫尺,你又何必隐藏自己的气息……”

黑暗中始终没有传来半点声音,哪怕是一声叹息。

这死寂的世界里,除了让灵魂感到战栗的阴寒之气,仿佛其余的一切都是奢侈品。寻觅的路上,楚云川把护体赤炼精祭出来,试图用涅灵真焰的火光照亮整个无极之狱;结果让他很沮丧,由混沌之气所凝聚出来的黑暗,哪怕是真焰之光也一样穿不透,不论他将火焰催到多旺,始终只是茫茫混沌中的一点微光。

“我在君未识,我离君可忆?君若如磐石,不悔此生痴……每当想起这些,我都觉得好累,回首千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颗疲倦的心已经刻满了沧桑,再也容不下其它……”楚云川渴望黑暗中有个声音能懂自己在说什么,可是,这无边的世界里孤单得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忧伤地闭起了眼睛,默然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

远方世界里传来一丝异响,他蓦然睁开眼睛,只见那朵净世华莲又重现在黑暗中,三十六瓣洁白的莲衣,正包裹着一团扭曲的黑物!

定睛细看,楚云川不由得暗吃一惊。

华莲包裹着的,居然是洛王后!她正在莲花的苞蕊中极力挣扎着,并不断发出无力的凄吟声,渴望着跳出莲胎,脱离苦海。可不管她怎么抗争,那朵净世华莲就像是上苍的炼炉,死死了禁固着她的肉身与灵魂,不断淬炼着。

“啊啊啊……!!!”

当净世华莲开始收苞的时候,灵魂开始颤抖。这一声低沉的凄吟,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无边黑暗,深深地触动着楚云川的心脏;犹如来自于九幽冥府的一曲悲歌,它回荡在无极之狱,令本来就稀薄的空气在瞬息之间又凄凉了许多,寒彻心扉!

只是片刻功夫,洛王后的尸魔之躯彻底被净世华莲所吞噬,连同灵魂,一起被泯灭;而那朵净世华莲依然洁白如雪,仿佛不染纤尘。

“她终于死了!”

楚云川由衷地感慨着,这是洛王后应得的下场。

蓦然间,他看到黑暗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轻轻将那朵净世华莲托在掌心。莲华之光普耀十丈,在华光的照耀下,旁边是一张净美的脸颊,她优雅地微笑着。但她的世界里,仿佛没有楚云川的存在,由始至终都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而楚云川,正为这一眼红尘而激动得心跳加速。

他怀揣着一颗火热的心飞到她身边,想要伸手轻抚她的长发,感受一下她的千年寂寞,可是不敢。他只是木纳地站在她身边,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苦笑一声:“一别千年,我曾幻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情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在这黑暗的界境之中。”

羽衣仙子只是静静地欣赏着手中的净世华莲,不曾转头看她,也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是如此安静,就像绽放在高山之巅的那朵圣洁的雪莲花,不为外界的纷扰所动。

“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等不到回音的楚云川忍不住走到她正面,急道:“你看清楚一点,我是楚云川……”

“楚云川是谁?”羽衣仙子淡漠地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入黑暗之中。急得楚云川匆匆伸手去拉她,并喊道:“跟我一起回仙武界吧,这里不属于你。”

“放肆!”羽衣仙子怒袖一挥,磅礴的法力将楚云川逼得退飞十余丈。她回首告诫道:“像你这样的轻薄之徒我见得多,如果不想死,最好离我远一点!”转身走入黑暗之后,便再也没有传来她的声音。

楚云川远远地望着她的背景消失在视线中,无能为力。

相遇一瞬,如绚烂的夏花一般,是如此的短暂。笑容绽放时的美丽,美得让人刻骨铭心;可是她转身之后,那种冷漠也同样令人痛得刻骨铭心,宁愿此生不曾相遇。

千秋岁月,仙武苍茫。

这一生,楚云川曾战过天、斗过地!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唯独此刻,他突然觉得好无助。他恨透了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也恨透了天意弄人,希望与绝望,只是一字之差,为什么要有这一字之差?

百思不得其解。

楚云川想寻着她的气息追上去,但他深深地知道,羽衣仙子,还是千年前那个冷傲而倔强的羽衣仙子;追上去的结果只有一个——血战!然而,战斗是唤不醒她的记忆的,只会坐实了自己的轻薄之名,令她对自己更厌恶!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楚云川抬头问苍天,很遗憾的是,这里连天也看不到,浑沉的黑暗令他感觉无比压抑!他想起来,刚才好像忘了问她《极乐禁典》的下落,估计问了也是白问,因为她不屑于跟一个“轻薄”之徒交流。收起落寞的情绪之后,楚云川施展出翻天掌,将无极之狱撕开了一道口子,头也不会地离开了这个该死的界境。

七天!

往后的七天里,是昏昏沉沉的日子。

楚云川把自己关在精灵旅馆的小房间里,整整七天没有出门。

屋里时不时会传来打碎酒坛子的声音。

而每次有破碎声传出来,都像爆破声一样震颤着白慕雪的小心脏。白慕雪在门口守了七天,第一天进过一次门,被轰出来之后便再也不敢有闯关的念想,这七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火盆里的一只蚂蚁,这破日子是如此的煎熬难耐。

刚才里面好像又打碎了几个酒坛子,而且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

心里一急,白慕雪匆匆跑去夜青的房间找帮手,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位长发凌乱的女子正面带潮红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走出来。刹那间,白慕雪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羞红,尴尬地给她让了一条道,直到那位女子消失在视线中才推门进去。

夜青似乎刚刚穿好衣服,正站在床前束腰带。

“你还要不要脸?大白天的干这种破事!”白慕雪万分鄙视地瞪了他一眼。

夜青似乎并不在意,微笑着问:“找我什么事?”

“你没发现我师傅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吗?”白慕雪忧心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那能怎么办?”夜青坐下来倒了杯茶,边喝边道:“男人喝酒,通常只为一个字——闷!没听过吗?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能让他那种实力派憋闷的事,只有情事。”

“情事?”

“这不明摆着的事嘛,他应该是见到了他想见的那个人,但结果可能不是很理想。”

“真笨!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白慕雪恍然大悟,但很快,她又流露出一副纠结万分的表情,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她长叹一声,也坐下来倒了杯茶,失魂落魄地嘀咕道:“可惜那猪头喜欢的不是我,要不然就不用这样伤神了……”

“……?!!!”夜青惊愣地望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居然喜欢你师傅?是我听错了吗?”

“噗!!!”白慕雪一时没憋住,茶水喷了夜青一脸。然后,她惊恐万状地望着夜青,弱弱地问:“我……有说我喜欢他吗?”

“呃……”夜青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淡定地回道:“如果我没有会错意,刚才,某人表达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白慕雪霍地一声站起来,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凶狠地吼道:“你这长的是什么烂耳朵?!连人话也听不懂吗?!我什么时候表达过……表达过那种意思?!听着!以后!不许再提!”

吼完,她还捏碎了一只杯子,似乎在警告些什么。

夜青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捂着嘴巴再也不敢吱声。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因为只有蛮不讲理才能当好那个被万人鄙视的巡城官;但跟眼前这个野蛮的女人相比,他觉得自己那点蛮不讲理的功力,简单是弱到了极点。

第130章 寂寞之琴

最近,王城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惊恐的表情无处不在,这是洛王后施展“魔噬众生”之后所留下的恐惧。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天,大家仍无法忘记那个半夜出现在天上的血色漩涡,众生不明真相,有人说,那是天要降罪于精灵族,是灭族的前兆。

王听到传闻后勃然大怒,派了大队禁卫出来“维持秩序”,这是一种好听的说辞,实际上,禁卫们的职责是抓捕那些“惑乱人心”的造谣者。王认为,这是一件有预谋的策反事件,将动摇精灵族的统治根本,甚至会直接影响到他的飞升计划,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后果。

不论王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最惨的永远都是巨人族。

也确实有些别有用心的巨人借着这次机会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只为一次复辟!但他们分散的力量实在是不堪一击,雷厉风行的王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沉重的枷锁套上他们的脖子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斩首。

是日,王城刑台,秋风瑟瑟。

被铁链反锁着双手的巨人奴隶们跪在刑桩前,足足跪了好几排,上百人!精壮的刽子手端着大刀站在他们旁边。有几个怕死的人垂死挣扎,并高呼着:“冤枉!”周围像马蜂窝一样的围观者,没有谁流露出同情的目光,甚至,就连他们的巨人同伴也投去愤怒的眼神,觉得坚强如铁的巨人族不应该在刽子手面前感到战栗。

“时辰已到,斩!”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上百位训练有素的刽子手举起了致命的大刀。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飞出一个人来,仅是随手一挥,千变万化的法力像罡风扫过刑台,随着一阵咔嚓声,那些曾沾染过无数人鲜血的刑刀,居然断成了零星碎片。

碎片落地,化为粉尘,了却一生罪孽。

行刑的刽子手们显然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力,原本稳如泰山的骠悍身躯都被震得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直到出手扰乱刑场的那个人飘落在刑台中央,他们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恐惧,吓得跪了下来,尤其是那个负责监斩的小官,居然吓得哆哆嗦嗦钻进了桌子底下。

是的,他们都已经认出来,扰乱刑场的不是普通人,正是那个连王也为之头疼的御鹏真尊——楚云川!

他是鲲鹏之主,不以守护精灵族为己任,却三番两次与精灵族为敌,这是为什么?难道,难道那天的血涡异象真如传言所说,那是天谴之兆,连上苍也不佑我精灵族?

大家都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纵有千般猜测,却没有谁敢去问。

“该死的人,有!但不是他们。”楚云川挥出一道法力,解开那些巨人奴隶身上的铁链,巨人们匆匆跪在他面前吼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谢谢真神救命之恩。但楚云川没有理会这些,他转头望着爬在桌子底下的那个猥琐官爷,令道:“是你自己撤了刑场,我是要我亲自动手?”

“不……不敢劳烦真神,小的自己撤,自己撤……”监斩官早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哪还敢多作逗留,爬出来匆匆向周围众禁卫呼喝一声:“一个两个还愣在这干什么,释放奴隶,撤!”夹着尾巴便逃。

仅是片刻功夫,所有官兵都撤得无影无踪。

一群重获新生的巨人奴隶想要上前正式向楚云川致谢,寻思着,哪怕能请他吃顿饭、喝顿酒也好,可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楚云川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就像风一样,来也无迹,去也无迹,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无法追寻。

黄昏,城北。

秋风萧瑟的孤山之巅,高高砌起的断崖将大地一分为二,渊涧中云蒸雾绕。

一只红尾异鸟孤单地站在峭壁虬枝上,它眺望着对岸的山峦,不断发出清脆悦耳的啼鸣声,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久久不肯离去。楚云川站在崖边负手凌风,听得久了,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向红尾异鸟投去怜悯的目光,道:“如果不喜欢孤独,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光叫唤没用。”

红尾异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突然收声低头,但没有飞走。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柔声道:“它叫姑射鸟,以前喜欢与同伴飞到对面的大山中去采食,直到有一天,它亲眼看到它的同伴被天雷击穿羽翼、并坠入万丈深渊之后,它再也没有去过对面。”

蓦然回首,是个挥动着美丽翅膀的精灵女子。

楚云川记得她这张清秀的脸庞,她是王宫里的九公主——饮霜。每每看到她,楚云川总觉得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不仅仅是庄重与高雅那么简单,那种气质宛若一汪清彻无垢的碧波,携水的至善至柔,凝聚出润泽万物的仁厚之风,经流不息,冥冥中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有人说,她比较她像母后。

楚云川也没见过当今的王后,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来代表你父王谴责我?”楚云川笑问。

她始终微笑着,没有说什么。

走到悬崖边后,她深吸一口清灵的空气,又望着那只红尾异鸟继续刚才的话题:“姑射鸟虽然有美丽而矫健的翅膀,但它们天生胆小,害怕失去,所以宁愿守着现在。我曾对它说,对面那个世界才是你的世界,只要你勇敢地飞过去,一定可以找到你想要的食物,并从此不再孤单。”

“但它一直没有飞?”

“没有。”饮霜伸出手,那只姑射鸟似乎知道她的意思,竟主动飞到她的手背上,表现得很友好。她轻抚着它光滑炫丽的羽毛,道:“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弹琴,久而久之,它反倒成了我的知交。不走也好,我抚琴,它在琴前和着旋律翩然起舞,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上次在王宫听过你的琴声之后,一直回味无穷,今日是否可再抚琴一曲?”

“公子若有此雅兴,饮霜怯之不恭。”

饮霜娴熟地挥出一道法力,指尖灵光飘洒,凭空出现琴台。

俩人相对而坐。

都说琴师弹奏的并不是简单的旋律,而是她(他)们自己的灵魂,以前觉得这话滑稽无趣,现在,楚云川渐渐相信这是事实。当她的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跳跃,仿佛拥有无穷魔力,指尖五音,引动天地间的山水之魂,一会如飞瀑击响山腰,烈而奔放;一会似清泉幽颤于小溪,柔而委婉,旋律此起彼伏,仿佛在诉说一段亘古往事,令众生为之动容。

一生之中,楚云川也算听过名曲无数,但从未听过这种牵魂引魄的旋律。

不只是姑射鸟在身边围着她飞舞,就连萧瑟的秋山仿佛也复苏也灵魂,飘零的黄叶落到她肩前时,似乎不忍玷污她高贵而典雅的身子,居然化作秋魂消散在风中,不留半点痕迹。

待到琴声落下帷幕,天地间还回荡着幽诉,久久不曾散去。

“好。”楚云川诚意鼓掌,问道:“曲名是什么?”

“人生一世,本就未知,曲又如何有名。”她沉默片刻,又问楚云川:“公子可知我的无奈?”

“孤独是一种病,久了,连自己都会以为那是命中注定,如果厌倦了它,为何不走出囚笼?”楚云川缓缓起身,走到悬崖边又道:“瀑布可以一泄千里,那是它敢于与坚硬的礁石触碰;而幽泉,纵然可以细水长流,但最终能流多远,谁也不知道,也许,就枯竭在脚下,成为永恒的遗憾。”

饮霜起身道:“走出去,谈何容易。”

“难吗?”楚云川转身伸手,施法将那只姑射鸟引入掌心,轻抚着它的羽毛,微笑道:“试试看。”

当他放开手,这只姑射鸟就像重获新生一般,突然哗啦着美丽的翅膀飞往渊涧的对岸,毫无畏惧。飞到半途上,它还回首看了楚云川与饮霜一眼,充满了自信。

饮霜相视而笑。

楚云川道:“它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那是有你帮它。”饮霜径直望着楚云川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可蓦然间,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忧伤地问:“你与我父王,非这样斗下去不可吗?”

楚云川负手瞭望着风起云涌的苍穹,道:“我一直讨厌杀伐,也憎恨血腥,但这苍茫天地之间,有一种责任叫问心无愧!从我成为天枢神司的那一刻起,我所做的一切,已经不能由我自己的喜好去决定,否则,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成圣?一切业果,皆是人为。”

“或许,是我太天真……”她无奈地拿出一副战书,走过去道:“这是我父王叫我转交给你的战书,十日后,决战于鲲鹏神宫之巅。”

“这样也好,速战速决,免得祸害无辜。”

楚云川接过战书一看,彻底被上面的名字所震惊。他以为下挑战书的人是革图,万万没想到,上面写的名字居然是羽衣仙子!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就像锋利的尖刀一样刺进他的心脏,痛得他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掌心异火暗生,瞬间将战书焚为灰烬!

饮霜惊问:“公子也不敌她?”

“……!!!”楚云川昂首闭目,深深地吸一口气。沉默良久,他黯然回道:“她是我寻觅千年的一位故人。”

“原来如此。”饮霜安慰道:“也不是非战不可,我父王说,如果你能战胜她,便将《极乐禁典》交于你。如果你不想战,也可以放弃,但是……但是此后不得再打《极乐禁典》的主意。”

“没有选择。”楚云川无奈道:“替我转告你父王,十日后,鲲鹏神宫见。”

第131章 战前风波

楚云川和羽衣仙子要决战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震惊了整座王城。

毕竟,羽衣仙子是精灵族的大祭司,一朵净世华莲曾为精灵族化解了无数灾难;而楚云川是一个可以驾驭鲲鹏的圣尊级人物。当这两个人走向对立的局面,人们无法想象他们之间的战斗会给极乐岛带来什么样的命运,这座小岛,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

人们,甚至潜移默化地把这场决战拿来跟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种族之战相对比,当年,第一代精灵王与巨人皇之间的战斗,曾改变了两个种族的命运。这一次,谁是精灵王的化身?谁又将延续巨人皇的悲剧?

在巨人族看来,羽衣仙子是精灵族的代表,因为她是大祭司!楚云川才是他们的战斗领袖,就在昨天,楚云川还在刑场上救下了一百多位巨人奴隶。被奴役的命运,在历史的年轮上种下不灭心火,勇敢的巨人们永远不会忘记刻在秘洞画壁上的耻辱;但是这一次,他们坚信楚云川不会败,更坚信,楚云川就是巨人族的终极守护神。

战意高昂的巨人们斩断脚下的铁链,冲上大街擂鼓呐喊:“该死的精灵王,带着你的卑鄙与无耻滚出极乐岛!伟大的守护神必胜!”满大街都是血脉偾张的巨人,一眼望不到头,这种波澜壮阔的示威游行,在精灵族的统治历史里还从未有过。

游行过程中,其中不泛与精灵族的流血冲突。

有趣的是,精灵族的巡城禁卫队没有谁敢站出来阻止,王宫内似乎也不在意战前的这点风波,始终没有传达武力镇压的命令。这种放任,让巨人族的声势得以迅速扩大,仅仅是一夜之间,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巨人奴隶斩断了禁固他们半生的铁链,为自由而奔赴在游行的第一线。

为防止有人在战前加害楚云川,巨人们甚至派人全天候守护着精灵旅馆。

阁楼上,楚云川端着一杯清茶站在窗边,边喝边看,神色有些凝重。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桑瑶走过来道:“他们这么拥护你,这不是好事吗?”

“太过激进,未必是好事。”楚云川忧道:“革图暂时没采取镇压手段,只是迫于我的压力;届时,一旦我战败,他们这些人都会死无全尸,甚至……有可能会被灭族。”

“难道你没胜算?”

“……!!!”楚云川没有作答。沉默片刻后,他突然转头问:“东方兄弟怎么样?”

“守陵女仆很固执,一直不肯放人。”桑瑶惋惜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在巨人陵,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夜青和白慕雪的手里,却无能为力,这是我一生中做得最违心的一件事。”

楚云川笑而不语,却给她斟了一杯茶,表示理解。

房门突然被人猛力踹开。

“川哥,那些野蛮的混蛋也太不讲理了,还有没有天理!!!”夜青狼狈不堪地冲了进来,满身都是伤。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饥不择食地把桑瑶手里那杯茶抢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楚云川抱怨:“我早就不是什么巡城官了,自从跟了你之后,我有哪件事对不起他们?那些混蛋怎么可以连我一块揍?!”

“活该!”桑瑶幸灾乐祸地笑道:“以前,死在你手里的巨人奴隶可不少,你现在反过来被人收拾一顿,难道不应该?”

“我好像没强暴你吧?用得着一天到晚跟我唱反调吗?”夜青一个白眼瞪过去,又郁闷道:“刚才,要不是白慕雪极时跑出来,我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你们知不知道?那些混蛋逮着不顺眼的就揍,完全就是一副彻彻底底的小人得志的模样,还巨人呢,我呸!”

“这不是还活着嘛,堂堂七尺男儿,干嘛搞得像个怨妇一样。”楚云川往门外瞅了瞅,问道:“慕雪呢?”

夜青道:“她去找剑了,估计得过几天才回来。”

“找剑?”楚云川纳闷道:“什么剑?”

“巨灵。”夜青解释道:“她说,你把青冥剑送给了她哥哥,手上没有称手的家伙,这一战可能没什么胜算,所以带了两个巨人去半天渊。”

闻言,桑瑶若有所思地接话道:“听说,巨灵剑曾是巨人皇祖集天地间三万六千种赤色矿精、在半天渊铸炼千日而成,威力无穷。但不知什么原因,巨灵剑出炉的那一天,竟汲干了巨人皇祖的一身精血;后来,巨灵剑被众生认定为是天地凶剑,再也无人敢去触碰它。”说着,她望着楚云川,又道:“若有此剑相助,这一战必胜无疑。”

楚云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天地间的凶器很多,但闻名千古的少之又少,然而,巨灵剑却是其中之一,曾令众生望而生畏。

不过,楚云川也只听过它的凶名,以前并不知道它是巨人族的先祖所铸。

楚云川疑惑地问夜青:“慕雪怎么知道这剑在半天渊?”

夜青得意地笑道:“当然是我告诉她的,现在巨人族这么拥戴你,有他们主动带路,一定很容易找到。”

“回来再收拾你!”

楚云川抛下一句冷话,转身就往外面跑。

一时之间,夜青愣愣地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摸着后脑勺纳闷地问桑瑶:“什么情况?难道我天生就长着一张欠骂的脸?”

桑瑶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身便走。

“喂,你们等等我啊。”在门口,俩人追上了楚云川。楚云川回头问:“你们跟过来做什么?”

桑瑶抢先道:“他来赎罪!”

闻言,夜青一脸郁闷之色,硬着头皮道:“好吧,就当我是来赎罪的,如果……如果那把破剑真要吸人精血才肯罢休的话,就让它吸我的精血吧,我身强体壮,牺牲一点也无所谓。”

楚云川道:“这可不是我逼你,到时后悔的是王八蛋。”

三人加快了脚步,直奔半天渊。

闻名天枢星的巨灵剑,一直都是极乐岛最大的凶名,而藏剑之地——半天渊,也同样是人迹罕至的一大凶地。万万年的历史长河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壮着胆子进去,结果再也没有出来过。曾经,就连革图也打过巨灵剑的主意,最后也只能望凶生叹,从不敢涉足半步。

禁卫把寻剑的消息带到了王宫。

革图不但没感觉到这是一种威胁,反而流露出一丝坐观其死的轻松笑容。服侍一旁的王后谨慎地提醒他:“王切不可掉以轻心,他既然敢去半天渊,想必胸有成竹;若真让他得到巨灵剑,这一战,我们恐怕必败无疑。”

“败又如何?我要的只是他们决战时的斗气。”

革图没打算跟王后作过多的解释,离开王殿后,他再次来到了无极之狱。

这个令他厌恶到了极点的黑暗界境,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光临。凝聚起护体屏界之后,他慢步走入黑暗深处,对着黑暗的世界喊道:“智慧的大祭司,出来吧,有事相谈。”

黑暗中没有动静。

他又道:“我已经替你下了战书,再过几天,你将与楚云川决战于鲲鹏神宫之巅。”

“你凭什么替我下战书!”羽衣仙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冷言道:“你就不怕我出去会先杀了你?”

“你有你的智慧。”革图信心十足地说:“这一次,你必需替我杀掉楚云川!不过,我不会让你凭白无故地替我杀人,我可以答应你,等你杀了他之后,我不但会帮你解除疯魔咒,还可以把《极乐禁典》给你,从此两不相欠。”

“《极乐禁典》果然在你手上。”

“不错,当初借机上演一出盗剧,不过是希望你对那部禁典死心,但是很遗憾,我低估了你的智慧。”革图坦言道:“现在这个机会,对你对我都是公平的,这也是我最低的底线,你若去做,其它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你还想计较什么?”

“我虽然身处王宫,但周围的一切变化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杀了我的亲生母亲洛王后。”

“你应该感激我,我杀了一个你想杀而又不敢杀的人。”羽衣仙子冷漠地转身,边走边道:“回去准备好解药,决战前,我需要先解除疯魔咒。”

“必需战后才能给……”革图话音未落,一缕清冽的寒风突然拂面而来,等他回神时,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羽衣仙子锁住。他沉住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有这种实力,即便没有解除疯魔咒,一样胜券在握!”

“别跟我讨价还价!在我眼里,你就像一只蝼蚁那么卑微!千万别忘了我不杀你的原因,只是因为不确定《极乐禁典》的下落!”羽衣仙子暗施法力于五指,锁得革图的脖子上青筋突起,脸色一片惨白。

革图暴瞪双眼,发不出声来。

“滚!”羽衣仙子随手一推,推得革图狼狈地晃退十几步,又冷言警告他:“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你亲自把解药送过来!”

第132章 入渊寻剑

走到这里,前面已经没有了路。

似曾相识的环境令楚云川回想起来,当初听饮霜抚琴,好像就是在这个地方,还真是没想到,这地方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半天渊。重临故地,空气中依稀还残留着饮霜孤独而清雅的气息,但楚云川现在要捕捉的不是这些,他想捕捉的是白慕雪冲动的痕迹。

断崖边有两双巨大的脚印,很显然,这一路火急火燎地追赶,最终还是慢了半拍,白慕雪很可能已经跟着那两个带路巨人下了深渊。

“你们下不下去?”

楚云川回头问夜青和桑瑶。

夜青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往下扔,久久听不到回音,不由得心弦忐忑起来,弱弱地反问:“好深啊,真的要下去吗?”

“都是你这混蛋惹的事,我跟你讲,如果慕雪有什么意外,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训斥的时候,楚云川看到夜青一个劲地挠着后脑勺傻笑,瞬间被这混蛋打败。他也懒得再跟这混蛋废话,当即纵身而起,身如长虹,划破云缠雾锁的渊涧,转瞬便消失在俩人的视线之中。

夜青探着脑袋往下瞅,下面云雾苍茫,什么也看不到。

也正因为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才害怕。世间最残酷的东西,莫过于未知,天知道这个深不见底的渊涧下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毕竟,传说中下去过的人,好像没几个是有命活着上来的。

夜青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转头对桑瑶道:“瑶瑶,如果你怕的话,我可以陪你坐在这等。”

“下去吧你!”

桑瑶飞起一脚,直踹他的屁股,只听到渊涧中传出惊魂的尖叫声:“啊~~~~~~~~!!!桑瑶,我恨你!”

桑瑶笑而不语,张开一对金色翅膀毫不犹豫地飞入凶险未知的渊涧中。

最先到达谷底的是楚云川。

半天渊!

楚云川一直都以为,“半天”这两个字是用来形容这个渊涧的大小的,意喻着,这个渊涧就像半边天空一样宽不可测。身临其境之后,他蓦然发现,这两个字用来形容时间才比较贴切,哪怕是施展出遁空之术,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谷底,如果是飞下来或是跳下来,估计最少得花半天时间才能落地。

它就像是横切在岛屿北岸的一道恐怖深坑,低谷处远远低于海平线。

由于两侧的峭壁太高,这里的阳光并不是很充足,只有正午时的阳光才能直接射入这一线天渊,现在这个时候的谷底,显得有些昏沉与阴冷。楚云川极目向四周扫去,到处都是蛮荒古树,有种回到了莽荒的感觉,瘴雾迷茫的丛林深处,隐约潜伏着一些远古气息,像是蛮横领主一样霸占一方。

让楚云川感到纳闷的是,周围没有发现白慕雪和巨人的足迹。

难道那傻丫头还在半道上飞?

寻思至此,楚云川匆匆释放出神识去感应,当捕捉到云雾中果然有五道不同的气息正在飞快地往下坠时,他不禁眉头紧皱,喃喃道:“真是天才!我神都弟子居然还有不会遁空术的,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这帅脸往哪搁?看我怎么收拾你。”楚云川伸出右臂,随着神功的运转,五指的指尖青芒烁烁,化为五根灵藤飞快地往上伸延。

只是片刻间的功夫,灵藤缠着五个人钻出云雾层。

当他(她)们离地面还有十几丈高的时候,楚云川突然收了神通。灵藤消失,五个人无一例外,噼哩啪啦地摔在地上,一个个揉着腰腿叫苦连天。

“死猪头!你又耍我!”白慕雪第一个开骂。

夜青扭了几下腰,也附和道:“他没人性的,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还是桑瑶比较坦白,反过来嘲笑夜青:“自己功力不到家,你还想跟谁一般见识呢?”当然,最最老实的是两位带路的巨人,他们很虔诚地向楚云川行了个巨人礼,道:“诚蒙真尊亲自出手接引,三生有幸!”

“对,我就是故意耍你。”楚云川直接把矛盾指向了白慕雪,道:“这就是不好好练功的代价。”

“你!”

白慕雪指着楚云川,急得直跺脚,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夜青和桑瑶似乎也都意识到了自己只有被连累的命,无趣地打住了话题。

“吼!!!”

蓦然间,兽吼声从丛林深处传来,连空气中都带着腥味。

桑瑶拿出了神弓,道:“我去看看。”

“别,这股气息不弱。”楚云川叫住桑瑶,道:“能在这种环境中雄霸一方的,绝不是普通蛮兽,只要它不主动攻击,别去招惹它。”

闻言,大家都下意识到往楚云川身边靠拢,心想,连他都说厉害,那畜生得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啊,还是谨慎点好。

楚云川转头仰望着两个巨人,他实在是很不习惯这种姿势,但是没办法,谁叫人家长得高,想看清长什么样,就得仰起高贵的脖子。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其中有个覆果的人,他认识,这人以前押过他,并在断头台上给他敬过酒。另一个下巴翘翘的有点眼生,从没见过,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鲁。”大鲁憨厚地回答着。

“他是我拜过天的兄弟。”覆果拍着他这位兄弟宽厚的肩膀,爽朗地笑道:“他爷爷圣鲁,曾是一个无所畏惧的战斗英雄。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随他爷爷来过半天渊,虽然没什么收获,但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夜青鄙视道:“能不能别吹牛?我当巡城官的时候,这家伙纯粹就是一蠢货。”

“现在你是真尊的朋友,我们也同样敬重你,但请你放尊重一点,永远不要忘记,你的历史已经成为过去!”覆果上前按着夜青的肩膀,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眼神。

就在几天前,这家伙还只是一个跟在夜青屁股后面打转的一个奴隶,现在,他居然挺直了腰杆,像座挺拔的大山一样站在夜青面前,并用逼人的气势威胁着夜青的尊严,这让夜青感到很不自在。夜青暗施神功,试图震开肩膀上那只该死的巨掌,蓦然发现,这家伙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敢情平时一直都在伪装。

在沉重的压力下,夜青的脸颊憋成了猪肝色,双腿直颤抖。

眼看他这副身子骨即将被压垮,楚云川插话道:“行了,前面带路。”

“是,真尊请随我来。”

收手的时候,覆果还不忘用警告的眼神瞪上夜青一眼。

夜青憋着满肚子的怒火,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发泄,直到两位巨人带着楚云川等人走了好长一段路,他还闷闷不乐地待在原地。走在最后的桑瑶回头叫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这点打击都扛不住?”

“谁说我扛不住?”夜青趾高气扬地回道:“哼,想想以前蹂躏他们的日子,我不知道多欢乐!”

桑瑶笑道:“你这种人,活该有今天。”

五人稀稀拉拉地走在蛮荒丛林中。

大约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森林边缘,前面的视界开阔了许多,是一片枯黄的草海,一眼望不到头。乍看下,这片空阔的草海似乎比阴幽的森林要安全得多,这里没有飘忽不定的蛮兽气息,即便是有蛮兽出没,应该一眼就可以看到真身;枯黄的野草虽然及膝,但要藏着蛮兽的庞大身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在前面带路的大鲁却突然收住了脚步,模样谨慎到了极点。

“怎么了?”白慕雪讶异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大鲁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已经黄昏,今天怕是过不了草海了,大家在这扎营吧,天亮再走。”

“……?”白慕雪不解地问:“这又不是真的海,几根杂草还会吃人不成?”

大鲁坦率地说:“对,它们会吃人。”

桑瑶疑道:“草会吃人?”

“不用怀疑,当年,我亲眼看到我爷爷的双腿被它们吃掉。”见大家还是不太明白,大鲁进一步解释道:“在这片草海中,有一种叫落日花的植物,当夜幕来临时,它们会在星光下绽放出妖异的生命,别说是碰到它们,就算你在天上飞,只要让它嗅到你的气息,隔多远都可以捕捉到你。”

“大鲁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我信他。”覆果望着周围分析道:“大家没发现吗?草海四周几乎没有蛮兽的踪迹,毫无疑问,那些畜生都是有智慧的,也许,就是因为不敢招惹邪恶的落日花,所以才退避。”

“嗯。”大鲁点头道:“当太阳下山之后,落日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那就天亮再走吧。”楚云川对夜青吩咐道:“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饿了,你去打些野味来充饥;慕雪和桑瑶,你们去弄些水来。”

俩位女生都没有异议,夜青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这么伟大的任务,我怎么能独享荣光。”夜青走到覆果面前,耍着脾气挑衅他:“你不是很牛叉吗?敢不敢跟小爷一起去丛林深处捕猎?”

“大人,您忘了吗?捕猎可是我的长项。”覆果笑呵呵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这两下,拍得夜青龇牙裂齿,就差没有给跪下;夜青揉着酸疼的肩膀大声喊道:“待会谁退缩,谁是孙子!”

第133章 草海灵变

夕阳渐渐没入山头,只剩一抹火红的余辉还徘徊在天涯,那一重遥不可及的暖色并不能温暖苍荒的半天渊,天风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飘渺的瘴毒从森林深处飘出来,寒流袭人。

这种瘴毒白里透青,不伦不类,非常诡异,像是什么蛮兽释放出来的,顺风而来,隐稳透着一股刺鼻的腥臊味。即便楚云川的神树之躯可以自动化解三灾九难,他也照样不敢大意;毕竟,这极乐岛的历史太过久远,而半天渊又是极乐岛上唯一被众生遗忘的死角,有些远古的东西是无法用仙武常识去理解的。

为了安全起见,几个人决定在逆风口扎营。

在森林的边沿地带,大鲁特意选了一处离草海较远的地方生篝火,中间还有一排光秃秃的小石山挡着,并再三叮嘱白慕雪和桑瑶:“天黑之后,千万不要越过石山的界线。”

俩人点着头,表示明白,又不约而同地向草海望了一眼,表情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大鲁有些夸大其词;反倒是从森林深处飘涌出来的瘴毒,让她们不敢掉以轻心。

白慕雪问楚云川:“猪头师傅,万一待会风向变了怎么办?”

“没事。”楚云川道:“等夜青和覆果回来之后,我施法布下结界。”

“那两个家伙也真是的,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桑瑶腾起一对金色翅膀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往森林深处扫了几眼,落回地面后,忧虑地对楚云川说:“看不到人,他们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以他们俩的实力,就算遇到了危险,逃命应该不成问题吧。”楚云川施展天罗地网术,精确地搜捕到他们的具体位置之后,虚空中浮现出了他们的现状,这一幕,令楚云川眉头轻皱,忍不住骂道:“还真是两个混蛋。”

虚灵的画卷中显示的是一片古老森林。

夜青和覆果,正像两只兽血沸腾的猛兽一样撕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俩人的嘴里还不停地飙着脏话,都是一副不分出胜负决不罢休的姿态。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匹九尾苍狼正流着口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那只智慧的畜生,仿佛已经做好了坐收渔人之利的准备。

白慕雪饶有兴趣地笑问:“你们说,他们谁会胜呢?”

大鲁果断接话:“毫无疑问的事,扒去了巡城官的外衣,夜青就是一根毫不起眼的废柴;而勇猛无畏的覆果,是我们巨人族的少主,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将那根废柴折成两截。”

“两个都是蠢货!”桑瑶鄙视道:“要打架也要先把那只狼给杀掉啊,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别理他们,死了也活该。”

楚云川挥手抹去虚空中的画卷,周围几个人也不敢再多话。不过,大家都相信楚云川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相信他肯定是判断出了那匹九尾苍狼的实力,应该对夜青和覆果构不成威胁,如果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畜生是一只真正恐怖而强大的远古蛮兽,想必他早已经飞了过去。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夜幕降临之后,前面的草海中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像是有无数灵魂正在月光下苏醒,一点点的灵光从草海中飘出来,随着清凉的微风,灵光零零散散地飘荡在空中,像极了美丽的星海。少女天生就爱梦幻美景,白慕雪和桑瑶流露出的向往之情,被大鲁看成了一种危险的信号,大鲁谨慎地提醒她们:“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致命。”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浇醒了她们的美梦,极不情愿地收回目光。

楚云川问大鲁:“你见过巨灵剑没有?”

“没有。”大鲁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无奈道:“当时,我跟我爷爷已经搜遍了大片森林,但没有发现剑炉,以为剑炉在草海的对面,可是很遗憾,我们闯过了无数难关,最终还是栽在草海里,差点有来无回。”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确定剑炉在哪里?”

“应该在草海对面吧,当年,只剩那个地方没有去。”

“难讲,巨灵剑的历史,比上古时代的七大圣器还要悠久,如果不是凶剑,它在仙武界的地位不会比七大圣器低。这种远古凶器,出炉的地方绝不可能是普通地方,剑炉的具体所在地,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通过以往的经验,楚云川意识到这次的寻剑之旅未必会有收获。如果只是艰险,倒也无所谓,咬咬牙还是可以挺过去;关键是时间,现在离决战之日只剩九天,如果九天之内找不到巨灵剑,这次冒险之旅,终将功亏一篑。

几人正沉默着,背后不处远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只见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从森林中走了出来,前面用衣服捧着一堆野果的是夜青,后面肩扛一匹苍狼的是覆果,两个家伙似乎已经合好,一路上居然有说有笑。

“开餐啰,各位美女和帅哥,看看小爷给你们带回了什么好吃的。”夜青把一堆野果摆到大家面前,并从中将唯一的一只晶莹剔透的异果挑出来给桑瑶,道:“天心果,听过吧?不仅甘甜美味,还是世间唯一可以解百瘴的好东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嗯。”桑瑶开心捧着天心果,竟有点舍不得吃。

“我的呢?”白慕雪万分鄙视地望着夜青,道:“见色忘义的家伙,活该被揍成猪头。”

“某人的无耻是天生的,白姑娘无视他就好了,待会我把最好的狼腿肉留给你。”覆果在大鲁的帮助下,已经把苍狼架了起来,俩人的剥皮动作干脆利索,显然不是第一次支解动物。

几个人在欢乐的调侃中享受了一段美好的晚宴时光。

警觉性最高的是楚云川,不论什么时候,他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过草海。从草海中升起第一缕灵光开始,他已经感应到了一种前所未遇的诡秘气息;或许与月光有关,明月挂得越高,草海中的诡秘气息越浓烈,将近午夜的时候,草海中长出了一种奇异的植物。

它们的形状非常怪异,形似清雅而高洁的蝴蝶兰,紫色的花瓣。不过,那些蝶翅一样的花瓣会动,像是有灵魂在燃烧着,随着“翅膀”的搧动,有星火源源不断地从花蕊中喷薄出来,并散发出炙热的气息。

如果只有一朵这样的异花,那倒没什么稀奇。

但是,当这种会喷星火的异花长满草海的每一个角落,连夜幕中的黑暗都被它们的星火与灵光驱赶得一干二净时,场面是非常壮观的。

除了大鲁之外,其他人都被这种诡异的现象深深地吸引着。

夜青探着鼻子嗅了嗅,问楚云川:“好妖异的灵魂气息,比森林里的那些畜生还猛,那是什么鬼东西?”

楚云川和白慕雪、桑瑶都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花草若饱餐风霜、一朝修成妖灵,自然会有灵魂,那不足为奇;但眼前这种看起来像是天生地养、与生俱来的妖异灵魂,却不多见,大家都把征寻的目光投向大鲁。

大鲁心领神会地解释道:“没错,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落日花。”他似乎触景伤情,想起了已经死去的爷爷,声音有些低沉,表情也有些忧伤。

桑瑶是个细心的人,安慰道:“坚强的巨人,应该走出悲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大鲁望着茫茫花海,又道:“我爷爷曾说,它们是远古时候的生物,与我们巨人族的先祖同在。”

“远古生物?”疑惑片刻,夜青若有所思地讲道:“以前,我曾听博学多闻的墨溟君讲过一个传说,他说,巨人先祖所统治的极乐岛并不在海上,而是在天上,因为触怒了一位太古大神,结果被打入了深海漩涡,后来,你们的先祖依靠海底火山的喷发力量,历经万年才脱离苦海,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没错。”覆果道:“我在我们的族纪中有见过相关的记载。”

楚云川好奇地问:“那你们的族纪中,没有写落日花的传说?”

“没有。”覆果摇了摇头,分析道:“从落日花的妖异程度来看,它是有资格记录在族纪中的,我猜测,这半天渊本来就是禁地,涉足的人不多,所以,相关记录也就少点。”

“我经历过,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鲁凝视着妖异的花海,有些激动地说:“你们再等等,等落日花汲取到了足够多的暮露之后,这个世界会再一次进行不可思议的蜕变。那时,你们可以看到一座神宫,那座神宫是我一生中见过最恢弘、最雄伟的宫殿,绝对可以让你们大开眼界。”

闻言,大家无不怀揣着一颗好奇心,拭目以待。

第134章 落日神神宫

大家翘首以盼地等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到类似于“海市蜃楼”的一幕。.

这是一个奇妙无比的世界,当落ri花喷薄出来的星火璀璨到极限时,虚空中沉眠的灵魂仿佛被点燃,一座气势磅礴的神宫慢慢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神宫悬浮在半空之中,与“海市蜃楼”不同的是,它不是虚的,而是真实地呈现在大家面前,庄严而肃穆,并散发着一种苍古而神秘的气息。

绵长的石阶从花海中叠起,凌虚而上,一直延伸到神宫的正殿入口。高大的殿门敞开着,神光万丈,肉眼无法看穿里面的世界。

蓦然间,落ri花喷薄出来的星火落在神宫上,瞬间点燃一片火海,神秘的烈火笼罩着整座神宫。这座神宫也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砌成的,在烈火中不生不灭,始终保持着恢弘磅礴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

夜青惊得张大了嘴,呢喃道:“我的天呐,这落ri花也太猛了点,还好我们没去招惹它,要不然,还不被烧成灰?!”

大鲁若有所思地道:“自从我爷爷辞世之后,我一直都在想这座神宫的事,我感觉,落ri花的花火应该就是这座神宫的灵魂,花开神宫现,花落神宫隐,就是不知道神宫里面到底有什么。”

楚云川和白慕雪等人都摇了摇头,他(她)们也从没见过这座神宫,看气势,这座神宫高达百丈,天阶自成,又能在烈火中不生不灭,感觉不像是凡俗之物。在仙武界,神都的神殿算是顶级殿堂,但即便是神殿,也无法与这座神宫相提并论,不论从本质还是从气势上来看,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别。

尤其是神宫里面的世界,不可思议。

释放出神识去捕捉,楚云川有感应到,在万丈神光的殿门背后,有一股非常诡异的气息透出来,仿佛是神的圣灵,又仿佛是魔的凶戾,两股强悍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之前夜青说极乐岛原来是在天上,神宫中存留着一股圣灵之气并不足为奇。

奇的是那股凶戾之气。

难道那股凶戾之气就是巨灵剑的气息?

想到这种可能xing,楚云川对大家道:“想知道神宫里面到底有什么,进去一探便知分晓,而且,我有种直觉,如果没猜错,巨灵剑就在这座神宫里面。”

闻言,众人震惊万分。

入神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阶前遍布落ri花,先不说怎么避开落ri花这一关,即便是入了神宫,里面也是凶险未卜,也许,里面会冒出明ri花、后ri花之类的变态怪物,想来也不会比落ri花好应付,分分钟都有可能送掉xing命,进去,那不等于是送死吗?

“我看还是没这个必要了。”夜青率先打起了退堂鼓,对楚云川道:“川哥,光靠直觉办事,是会死人的。”

凭心讲,大家都觉得夜青这次说得有道理,但是,楚云川的直觉大家也不敢忽略,毕竟,他的直觉直接与巨灵剑有关,这次,大家冒死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巨灵剑嘛。

白慕雪对楚云川道:“猪头师傅,要不,先让我一个人进去打探一下。”

“怎么能让你个女孩子去。”覆果当仁不让地站出来,道:“真尊对我们巨人族有再造之恩,我们有义务替他寻剑,要去也是我去。”

“你不能去。”大鲁对覆果道:“你是我们巨人族的少主,巨人族还等着你带领大家走上复兴之路,寻剑的事,我去最合适,就当是了却当年没能达成的一桩憾事,如果我爷爷在天有灵,相信他会为我感到骄傲。”

夜青冲大鲁翘起大拇指,赞道:“这回,你真像个巨人!”

如夜青所说,大家也都觉得大鲁是不二人选,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楚云川,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

楚云川犹豫了片刻,郑重地对大鲁道:“去了,可能就没有回头路,你要想清楚。”

大鲁憨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那你准备好。”楚云川指着登临神宫的天阶,道:“这里的空间诡谲,无法施展遁空术。待会,我会施法将烈火扑灭,并将花海冰封,但是,以落ri花的力量,最多只需十次呼吸的时间就可以破冰而出;也就是讲,在十次呼吸的时间内,你必需飞过花海,进入神宫里面才算安全。”

“嗯,明白,我已经准备好。”

大鲁面朝天梯,蓄势待发。

楚云川祭出体内的千年冰魄珠,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蓝芒熠熠的冰魄珠一直飞到花海的上空,突然啪的一声异响,冰寒透蓝的气流像cháo水一样从冰魄珠里涌出来,并飞快地向四周奔涌蔓延,寒流所到之处,万物被冰封。只是眨眼的瞬间,妖异的花海变成了晶莹的冰川,神宫外部的烈火也被扑灭,凝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层。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鲁已经迈开大步,一路向天阶飞奔。

巨人族一般都是五米左右的身高,那双长腿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跨一步等于人家跨上四五步,而飞奔的速度更是惊人,一点也不比挥着翅膀的jing灵族慢。然而,即便是如此,他跑到半途的时候,还是迎来了杀机。

周围冰面上传来的龟裂声,像追魂的号角一样震慑着所有人的神经。

楚云川不断将本源之气注入冰魄珠,已经撑得满头大汗,显然,他已经尽力,但无法控制落ri花破冰而出的局面。覆果急得大喊:“大鲁!再快点,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完了完了!”白慕雪也急得花容失sè:“他前面龟裂的冰层缝隙中已经伸出了花藤,马上就要缠住他的双足,大家快想想办法啊!”

“桑瑶,借我一点力量!”

夜青突然猛击一掌。

桑瑶的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在同一时间将法力贯入夜青的体内。当俩人合臂的力量从夜青的掌心喷薄而出,磅礴的法力直接轰在大鲁的后背上;借着这股磅礴无比的助推力,大鲁整个人就像离弦怒箭,险险地逃过了致命花藤的缠锁。

眼看大鲁安然无恙地落在神宫门口,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惊险一幕,时差就只有半个眨眼的瞬间,在大鲁落地的一刹那,落ri花已经重新主宰这个世界,烈火也焚化了神宫周围的冰层,不断绽放着炙热的光芒。

“大家干得漂亮!”楚云川由衷出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冲着神宫门口的大鲁喊道:“大鲁,入神宫之后,自己多留个心眼,遇到危险千万别逞强,保命最重要,明白没有?”

“明白,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大鲁义无反顾地走入神宫中,庞大的身影瞬间被门里的神光所淹没。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说是度秒如年都不为过。大概半个时辰后,里面一直没传来动静,白慕雪有些焦急地朝着神宫大喊:“大块头,里面什么情况?到底有没有巨灵剑啊?”

里面没有回音,大伙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夜青又扯开嗓门大喊:“喂~~你小子到底死了没有?没死的赶紧回个话,到底有没有找到巨灵剑?”

隔了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里面终于传出飘渺而微弱的声音:“我不知道啊……这里有个古怪的炉子,但是没有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先祖用来铸剑的那个炉子……”听出是大鲁的声音,大家都松了口气,活着就好。

白慕雪喊道:“大块头,先把那个炉子扛出来看看。”

神宫里面突然传来“噗嗤”的一声,这声音就好像是长剑插进人的**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随后,里面死寂一般,再也没有半点声响传出来。

白慕雪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吓得不敢再开口说话,她相信大家都听到了那声“噗嗤”,要不然,大家的脸sè不会这么凝重,她也相信,大家都跟她一样,正在沉默中等待着奇迹,盼着还能再次听到大鲁的回声。

但是等了好久,里面始终没有传来大鲁的声音。

心急如焚的覆果终究忍不住站了出来,对楚云川请求道:“真尊,大鲁可能出了事,送我进去。”

“别慌,我相信大鲁的智慧,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哪怕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他也会放话出来。”实际上,楚云川也心急,但他知道现在急也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果然,没过多久,里面又传来大鲁的声音:“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闻言,众人又惊又喜。

覆果急问:“大鲁,是不是巨灵剑?”

大鲁回道:“我看到了我们先祖的雕像。”

这个回复,令覆果的表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喜是悲;但楚云川和夜青、白慕雪、桑瑶几个人的表情,那是**裸的失望和郁闷,大家提心吊胆地为那家伙捏了好几把冷汗,等来等去,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惊喜,居然是该死的雕像!

正当大家失望透顶的时候,里面又传来大鲁的声音:“原来这座神宫叫落ri神宫,从种种迹象来分析,巨灵剑还真有可能在这里面,只是……只是我没办法再进一步查证……”

覆果问:“这是什么意思?”

里面传出郁闷的回声:“我一个不小心摸错了东西,被一只巨大的怪物逼到了死角,不知道它是不是要吞了我,我感觉,它好像不是很友善的样子。”

“那你先别动,我现在就进去。”楚云川转头对大家吩咐道:“你们在这守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

桑瑶道:“既然大鲁说剑在神宫,那我们还是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对。”白慕雪附和道:“猪头师傅,虽然你很厉害,但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是有限的,刚才送大鲁进神宫就是最好的例子,人多才能力量大,要去大家一起去。”

楚云川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好,都做好准备,我先送你们过去。”

————?

第135章 远古秘阵

第一个到达神宫门口的是覆果,他不断呼喊大鲁的名字,直到所有人都平安飞过花海,里面始终没有传来大鲁的回声。

一时之间,大家的表情都凝重到了极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家继续往里走,神宫大殿的磅礴气势超出了大家的预想。高阔的神殿中,陈列着手握各种兵器的兵俑,不过,最瞩目的是那两排巨大的白玉雕兽柱,玉柱并列在灵道两侧,每一根都要两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抱住。楚云川想起了《混沌天书》里描绘的神皋天柱,模样一般无二,想必这些柱子也是采用混沌精玉雕琢而成,非比寻常。

顺着灵道往前走,神殿中央是一个高约九丈的方形神台,四面都有台阶。

在正面的台阶前,蹲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兽,模样有些怪异,乍看像是麒麟,但又比麒麟多了一对雄健的翅膀;而且,狰狞的兽嘴中都含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神珠,并不断散发着远古而神秘的气息。不过,这两枚神珠的颜色各不相同,左侧异兽含的神珠是天青色,右侧异兽含的神珠是幽黑色。

夜青是几个人里面最容易犯贱的一个人,不仅贪色,更贪财,好像一辈子都没见过宝贝似的,见到这两枚珠子就两眼发亮,想去把珠子从异兽的嘴里抠出来。

楚云川匆匆把他拦住,告诫道:“别乱动。”

夜青不以为然道:“不就两只石兽嘛,它还能蹦起来咬我不成?”

“它们确实不会站起来咬你,但你会连累我们跟你一起坠入混沌之中,从此永无天日。”见大家都有点讶异,楚云川又进一步解释道:“抠了珠子,这座神宫立刻就会崩灭,这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口含天青神珠的这只异兽叫恒昼,含幽黑神珠的那只异兽叫永夜,都是混沌兽祖的嫡系血脉,并分别代表着白天与黑暗,毕生永不相见。”

“毕生永不相见?”白慕雪好奇地问:“那他们为什么同时出现在这里?”

“造物者把它们俩放在一起,并用神皋天柱镇宫,并不是巧合,而是一种智慧!从周围各物的布局来看,这座神宫本身就是一座远古秘阵,结阵者的目的,估计是想让日月轮转,自成一方灵界。”楚云川向四周扫视一圈,又道:“大家找找看,周围应该有灵界的真正入口。”

凭两只石兽和几根柱子,就能拥有这么大威力?

大家都觉得这事有点玄,尤其是夜青,甚至觉得楚云川在故意唬他,不过,看楚云川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只好照着话去做。楚云川一再叮嘱大家千万别乱碰东西,因为这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可能是构成远古秘阵的器具,一旦破了阵,这座神宫极有可能会崩灭,后果难以想象。

结果,夜青还是喜欢东摸摸西摸摸,结果碰倒了一尊兵俑,啪啦碎裂声,犹如灭世之音,吓得大家心神惊愣,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还好,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其它的异象发生,大伙这才松了口气。

白慕雪忍不住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手贱,不摸会死啊?”

“瞎紧张什么,我又没摸你。”夜青不以为然地嬉笑着,不管周围人投来什么级别的鄙视目光,他始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该摸的不该摸的,都照摸不摸,直到楚云川一个白眼瞪过来,他才缩着脑袋收敛一点。

找完一圈之后,大家并没有发现灵界入口。

现在就剩下中央九丈高的神台。

大家不约而同地走上神台,这个神台有点像祭坛,底部有见所未见的阵轮图纹,在神台的四个角落,分别立着一只人头兽身的巨大铜像,铜像双足立地,尾巴又粗又长,不像神也不像魔,更不像妖,形像很诡异。

夜青好奇地问覆果:“这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难道也是远古秘阵的一部分?你们巨人族的先祖到底还有没有信仰啊,怎么什么鬼东西都往里面摆。”

“什么叫‘鬼东西’?是你自己眼拙!”覆果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在我们的族纪中见过类似的图案,这是我们巨人族四大法老的塑身,在远古时代,我们族人都长这模样。”

“啧啧,你们先祖的长相也太吓人了吧……”夜青取笑道:“这和茹毛饮血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楚云川拍着夜青的肩膀,警告这家伙积点口德,保不齐会惹祸上身,毕竟,这里不是普通地方,在某个角落,也许有一缕灵魂正在盯着大家的一言一行。

这是一个正常人了解真相之后,应该有的敬畏。

之前,楚云川曾觉得这座落日神宫与巨人族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即便是巨灵剑在这里面,充其量也只能证明巨人族的先祖曾经来过这里,但眼下这四尊铜像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座巧夺天工的落日神宫,它就是巨人族的先古圣地!能够打造出这样一座神宫的巨人先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综合种种线索,楚云川推断,巨人族的先祖,不是太古神族的后裔就是混沌兽祖的后裔,如此古老的血脉,拥有的天赋力量是很恐怖的,由他们铸造出来的巨灵剑,其威力也是可想而知,若真能弄到手,必将谱写一段惊天动地的传奇神话!

寻思至此,楚云川对于巨灵剑的渴求欲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

正胡思乱想着,一边的桑瑶突然喊道:“楚大哥,你快来看看,这应该就是之前大鲁提起过的那个炉子,好像可以转动。”炉子在神台的中央,她试轻轻转了一小下,但不敢太用力,怕有意外发生。

楚云川走过去打量一番,道:“这是祭祀用的鼎炉,不是铸剑的剑炉。”不过,当他把手摸上去的时候,有感应到,这个鼎炉中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牵引着另一个诡秘的世界,随道:“你们先避一下。”

等大家撤出神台之后,楚云川慢慢地转动鼎炉,转完一个周天时,咔嚓一声,脚下的阵轮像是被激活了一样,突然自动转了起来,并绽放出璀璨的神光。这是一座古老的传送法阵,楚云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乍闪的光芒已经开启空间秘道,并将他送往另一个世界。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楚云川消失在原地,一个个惊得面面相觑。

很快,飘渺虚空中响起了微弱的声音:“这是灵界入口,你们快进来。”听出是楚云川的声音,大家都松了口气,相继走入阵轮中。

有一个人留下了来,他就是夜青。

这一刻,他似乎期盼已久,等大家都离开后,他回到两只石兽的面前,盯着它们嘴里的神珠看了好一阵子。

“你叫恒昼,你叫永夜?”夜青对两只石雕异兽嘲笑道:“小爷叫毁灭!哈哈,把你们的神珠献给小爷吧,小爷留你们一个全尸。”

在夜青看来,这两只异兽,就是两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石头也有资格独吞宝物?

今天,如果不抠了这两枚神珠,那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打定主意后,夜青决定先抠永夜嘴里的那枚幽黑色神珠。这枚神珠黑得诡异、黑得诱人,而对于拥有一对黑色翅膀的精灵来讲,黑色,是永远的颜色,也是永恒的力量;夜青甚至幻想着,当汲取了这枚幽黑神珠的力量之后,背后那对软弱无力的黑色翅膀,或许将蜕变为天地间唯一的一对永恒之翼!

不过,他也不是不怕死。

在抠这枚神珠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试试探探的,没有立刻取出来,看周围没有异常的动静发生,这才壮着胆子把神珠取出。取出来之后,他也没有立刻揣进兜里,而是谨慎地保持着塞回去的动作,直到确定周围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异象,他得意地窃笑着:“嘿嘿,川哥,这回你看走了眼吧?干这种勾当,靠的是魄力,这方面你比我差点。”

收起宝贝之后,他继续去抠恒昼嘴里的那枚天青色珠子,结果被兽嘴中尖锐的牙齿给卡住了,抠了好几次都没有抠出来。

“小气鬼,还舍不得是不是?这不是找削嘛!”

他把剑抽了出来,往兽嘴中猛削一剑,削得星火迸射。兽嘴中那几颗尖长的石牙丝毫无损,右边却传来异响。转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只叫永夜的石兽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剑气的波动影响,身子突然开始破裂,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化为了一堆粉尘。

而这,仅是毁灭的前奏。

永夜化灰,这座落日神宫就像是失去了一根顶梁柱,神殿右侧的石柱与墙壁相继破裂,碎石与粉尘扑簌扑簌地从上面掉下来。即将崩灭的危机感,惊得夜青方寸大乱,拔腿就往外面跑,蓦然间,他想起外面是落日花主宰的世界,没有楚云川的帮助,根本就出不去,他又折回来往神台上跑,一路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救命啊!川哥,神宫要塌了,救命啊!!!”

“轰隆!”

当神殿右侧的第一根神皋天柱断裂,万古神韵瞬间被滚滚尘埃所吞噬。沦为废墟的半边神殿似乎不甘心,崩塌的一块碎石不偏不倚地砸中夜青的后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时,夜青应声倒在神台的台阶上,一动不动。

第136章 诡谲空空间

从踏入半天渊的一那刻起,楚云川已经做好了或死或伤的准备,因为寻宝难免会要付出一点代价,这是天地间永恒不变的一条铁律;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愚蠢的人为悲剧。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把夜青从废墟中扒出来之后,楚云川只是往他嘴里塞了一枚回chun丹,然后,就当寻剑的队伍里没有这个人。

回到灵界后,大家都紧张兮兮地问楚云川发生了什么事。

楚云川如实相告。

对大家来讲,这无疑是个令人震惊而又愤怒的坏消息,尤其是覆果。当初,在知道落ri神宫是先祖的杰作时,覆果曾引以为傲,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些族人,神宫已经被毁;现在,他很想把夜青揪出来狠狠地暴揍一顿,但他知道,那么做并不能挽回任何损失,所以,他选择了容忍,尽管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白慕雪忐忑地问楚云川:“那么大一块石头砸下来,砸到哪个地方?”

“背上,砸断了一块翅膀,脊椎骨也断了好几节。”楚云川安慰大家:“他现在还昏迷着,放心,我喂了他一枚回chun丹,保命不成问题。”

“真是活该!”桑瑶气愤道:“没见过他那样不知死活的家伙,让他留在废墟中也好,看他还敢不敢乱摸乱动。”

“我担心的是,现在落ri神宫被毁,永夜神珠也离了位,会不会影响到这个灵界?”覆果眺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世界,忧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世界,可能永远不会再有天黑的时候。”

白慕雪不解地问:“一直白天,有什么不好吗?”

“……!!!”覆果迷茫地摇着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我活了这么多年,这种焦躁感前所未有过,冥冥中,好像有个声音在jing告我快点离开这里。”

闻言,白慕雪和桑瑶都有点震惊,毕竟,覆果身上流的是巨人族的血液,能感应到一点什么东西也不奇怪。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征求的目光投向楚云川,希望他能解释一下没有黑夜的灵界到底会怎么样。

“即来之,则安之。”楚云川知道她(他)们几个在想什么,但没打算解释,他觉得,有些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他施展出天罗地网术,告诫道:“找剑其次,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大鲁,那也是一条生命。”

虚空中浮现出一副苍凉的画卷。

很庆幸,有捕捉到大鲁的位置,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个位置很遥远,在前面那座薄雾蒙笼的山脉后面,大家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短的时间,那家伙怎么可能去到那么远的地方?毕竟,遁空术之类的空间法术,在这个世界里都是行不通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往前走。

在这片荒凉的山谷里,草木像是一种稀罕物,很难见到,多半都是坑坑洼洼的旱地和坚硬发黑的石头。

不知不觉,大家已经穿越山谷,到达高耸山脉的脚下。

爬上山脉的道路有很多,但绝大多数道路都是骗死人不偿命的死路,有些异草和石块的yin影下,甚至栖息着可怕的致命生物。巨人覆果和白慕雪、桑瑶在楚云川英明神武的带领下,走了两次死路,最终不得不折回来,第三次才选中一条正确的道路,顺利通过数道险境。

由于太阳一直高高地挂在头顶上,仿佛一直就没走过,令人无法分辨时间。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们还在半山腰努力往上走。这是一条艰险而崎岖的道路,就像肠子一样弯弯曲曲的,拧成无数个死结,令人心情烦透;更该死的是,外界明明是秋季,这里的大地却已经被烈ri烤得直发烫。楚云川抹了一把汗,抬头仰望苍天,白云悠闲地躺在天涯,勾勒出来的却不是宁静与祥和,而是莫名的躁热与诅咒。

越往上爬,温度越高,从岩石缝隙中吹出来的风都是滚烫的。

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慕雪实在走不动了,蹲在一块巨石的yin影下休息,张开干裂的嘴唇道:“我终于知道没有夜黑的滋味了,现在谁给我一口水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以身相许。”

桑瑶也比她好不到哪去,她下意识地坐到一块石头上休息,屁股刚刚碰到石头就闪电般弹了起来,并匆匆用双手遮住屁股,yu哭无泪地问白慕雪:“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烧焦味,露了吗?”

“你这裙子是什么料子做的?质量不错。”白慕雪苦中作乐地调侃一句,指着前面的拐角处,道:“烧焦味从那来的,某人还真是重口味啊,那东西能吃吗?”

就在前面不远处,楚云川正用长木棍串着一只比澡盆子还大的巨蝎,直接放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用天然ri光烧烤。巨人覆果似乎已经饿得不行,还没等完全烤熟就迫不及待地把蝎尾撕下来,剥了壳见肉就啃,还美滋滋地赞道:“真尊,你这手艺还真不是吹的,好吃!”

“天然的,都香。”谈笑间,楚云川又转头冲白慕雪和桑瑶喊道:“前面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先补充一点体力,这两只肥美的鳌钳,算是我给你们的赏赐。”

“我才不要!”一想到要吃蝎子,白慕雪直想吐。不过,当看到桑瑶像个饿死鬼一样走跑去时,她听到自己的肚子居然鬼使神差地叫了起来,她忍不住问自己:“我多久没吃东西了?”抬头看天,火辣辣的太阳一直很敬业,始终坚守在天涯的第一线,这是第一天?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恐怕只有天知道。

前面传来桑瑶的呼叫:“慕雪妹妹,过来吃点,这东西虽然看着恶心,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就像吃大闸蟹一样。”

“真的吗?”白慕雪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覆果那家伙似乎还有侵占她的专享食物的企图,她再也无法忍下去,快步冲过去喊道:“不许动我的鳌钳!”

高山上的赤尾蝎,是大家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吃上的第一顿野餐。

有了这一餐开头宴之后,接下来的旅程里,路上但凡遇到有汁有肉而又不会吃死人的活物,他们都是来者不拒。每吹吃完之后,楚云川总喜欢戏虐xing地问白慕雪一句:“味道怎么样?”白慕雪次次都是用统一标准来回答:“毕生难忘!”这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大家的心里话。

在这样一条诡异的征途中,有翅膀、有法力都不敢飞起来,随时都可能会有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楚云川也不敢期望大家能毫发无损、轻松惬意地翻过这座火烫的大山脉,只要大家不倒在半路上,他已经很满足。

白慕雪和桑瑶、覆果几个人也许嗅不到那股气息。

楚云川可以嗅到,就在这座山脉的另一面,应该是个大峡谷。山那边的诡异世界,不仅是大鲁的归宿地,里面还有一股强横的凶戾之气,楚云川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确定那就是巨灵剑的气息!

眼看离山巅已经不远,楚云川回头对大家喊道:“再加把劲,我们已经走了一半路!”

“这个一半!你确定你不是故意说出来打击我们的?我感觉我离死已经不远……”白慕雪和桑瑶互相搀扶在一起,有气无力地说:“就算不累死、不晒死,也迟早会被干死……”

楚云川微笑道:“干不死的,待会抓条带汁的肥虫给你吃。”

白慕雪罢手道:“你饶了我,赶紧用你那个什么破冰珠子……快,给我冰封方圆五百里,只要冰封,不仅可以降高温,还能造水,多好,哪来那么多的破顾虑……”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

巨人覆果道:“真尊,我觉得白姑娘说得有道理。”

桑瑶也可怜兮兮地附和道:“楚大哥,别犹豫了,如果这里的空间环境真有那么诡谲,我情愿被冰冻死也不想被太阳晒死。”

“这事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楚云川无奈道:“从夜青那混蛋盗走永夜神珠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的平衡已经被彻底颠覆,那些不确定因素,有些时候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使用法力。”

白慕雪急道:“你不是天枢第一仙武高手吗?怎么就不可以掌控!”

“唉……这东西……”楚云川纠结好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看大家都是一副不见冰雪不罢休的姿态,楚云川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好,我试一下,但你们要做好准备,我也不敢确定它是冰还是水。”

楚云川拿出千年冰魄珠,在法力的催动下,冰魄珠飞上半空。

当蓝芒绽放,一阵寒风呼啸而起,将天地间的炙热气息一扫而尽,也掀起了白慕雪和桑瑶脸上的幸福笑容,俩人兴奋得跳了起来。冰魄珠绽放出来的蓝芒越来越强,寒风也越吹越劲,片刻间,酷炙的阳光被云层遮蔽,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猪头师傅,这雪下得真漂亮,我爱死你了!”白慕雪仰起头、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整片下雪的天空。

桑瑶和覆果也一样,仿佛从地狱进入了天堂一般,此刻兴趣,非语言可以形容。

楚云川却苦笑不已。

只有他知道,他本意是想冰封这座山脉,但上天赐给他的却是一场大雪,更该死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来。他知道,这就是预料中的“不可控”,他从不信天,但他现在却硬着头皮向天祈祷:“如果前面有恶战在等着我,拜托拜托,这种‘不可控’千万别再出现!”在战斗中,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致命,而生命,是经不起亵渎的。

————?

第137章 黄3蜂战队

不知不觉,积雪已经没过大家的小腿,但空中的雪花还是纷纷扬扬的,没有停下的意思。

被积雪覆盖的崎岖山路,比之前更可怕,因为失足而踩上不该踩的东西,常常导致山崩雪裂,一路艰险,大家已经滚下去好几次。白慕雪和桑瑶、覆果他们几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小伤,对于雪的热情,也从开始的激动慢慢变成了抱怨;她(他)们知道楚云川已经尽了力,只是想不明白这该死的世界为什么会这么邪恶。

还好,现在已经爬到了山顶。

最艰难的征途已经熬了过来,大家想着,下山的路应该更好走,大不了滚下去,只要死不了,还是可以省心很多。

山脚下是个大峡谷。

峡谷中有一座高耸而尖峭的雪山,那座雪山跟其它的山脉有些不同,它就像平地里冒出来的一个大锥子,显得格外抢眼,白慕雪称它为锥子山。

锥子山的山尖上,应该是有个直通山腹的喷井口,偶尔有暗红sè的怪东西喷出来,怪东西爆灭后,会化为怪异的飞虫,然后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并钻进厚厚的雪堆里,像是捕捉食物。当飞虫再次从雪堆里飞出来的时候,肚子都是鼓鼓的,体型会增大一倍,足足有婴儿那么大。

那种飞虫有点像异种甲壳虫,看起来具有很强的攻击力,远远就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白慕雪问楚云川:“你说,那山里面有什么?”

“巨灵剑!”楚云川已经盯着那座锥子山看了好久,并在脑子里幻想了一场模拟战斗,但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已经被白慕雪打断思维。他寻思了好一阵,转头问大家:“你们想不想冒险一次?”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他,觉得他这话有点问题。

桑瑶反问:“这一路走来,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冒险吗?”

“我说的冒险,是豁出去的那种。”楚云川眺望着目标山峰,舒展着筋骨道:“有点远,我们试试打破那个该死的空间秩序,直接飞过去。”

“飞?”白慕雪摆出一副明白人的姿态,窃笑道:“我懂了,你是不是腿有点酸,腰也有点疼?感觉整个身子都快要冻僵?”

“好,我承认,我确实走累了。”楚云川坦言道:“我决定速战速决,一句话:御剑,直接带你们飞过去!”

白慕雪道:“你哪有剑?”

“好剑没有,破剑还是有几把。”楚云川摸了一下腰间的乾坤袋,随着灵光乍闪,一柄灵品长剑瞬间飞了出来,平平稳稳地浮在前面。在法力的催动下,剑峰变大了十几倍,随后,楚云川跳上剑首,道:“这剑打架不行,当飞行利器还是可以的,上,我想我们不会一直那么倒霉的,也许会有奇迹。”

这一刻,对大家来讲,可以说是期盼已久。

白慕雪率先跳上去,紧紧抱着楚云川的腰;紧接着,桑遥和覆果也相继跳上剑身,覆果抱怨道:“其实,我们早就应该勇敢一点。”

“现在弥补还来得及,都准备好了……飞!”

随着楚云川的一声令下,剑痕流光,划破长空直向峡谷的锥子山。

从山巅到山谷,两地之间的空间距离看起来很短,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飞过之后楚云川才发现,这个诡异的空间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一般,飞了好一阵子,大家还在半山腰的上空;而且,虚空中好像有重重无形的屏障,阻力特别大,为了飞快一点,楚云川不得不掌劈虚空,武力开道。

蓦然间,前方风cháo暗涌,一股逆流迎面袭来。

“不好!”

楚云川发现异状的时候,第一时间改变飞行方向,试图避开那股诡异的逆流。可他还是低估了那股逆流的力量,那股逆流就像一股磅礴无比的巨浪,从侧面拍打过来,把他们四个人拍了个人仰马翻。

大家尖叫着,尤其是两个女的,惊魂的叫声尖锐到了极点。

但是叫声很短暂,因为她们很快就摔在半山腰,厚厚的积雪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保护作用,不至于让她们受到太残酷的伤害。最惨的是覆果,沉重的身段落地时,硬生生地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好一阵子都没爬起来。

“落地的时候,你应该极时施法缓冲一下……”楚云川走过去把覆果拉起来,然后拍干净自己身上的雪花,又对大家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不不!!!”覆果连连罢手,惊魂未定地说:“我情愿在这该死的雪地里的摸爬打滚。”

桑瑶也揉着受伤的左臂,忍痛道:“还是脚踏实地安全一点。”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白慕雪撑着小下巴,突发其想地提议道:“要不,我们找几块木板滑雪,直接滑到山脚,这样总安全了?”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大家扫遍周围的环境后,觉得要在这个贫瘠的世界里找到木板,几乎是不要能完成的任务。

正当大家垂头丧气的时候,一支黄蜂队飞了过来。

大家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看到,每一只黄蜂的体型都有大象那么大,无法想象它们那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怎么可能带动这么肥大的身子。更令大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领头的那只大黄蜂,背上骑着一个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大家以为死了的大鲁。

大鲁老远就挥着手跟大家打招呼:“嘿,大家还好吗?我已经在藏剑峰等了你们好久,刚才发现空间波动,就知道是你们来了,所以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应该没迟到?”

“来得很极时。”覆果激动道:“看到你真好,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到你。”

“我的运气一向都不错。”大鲁笑道。

飞到面前的时候,他像个威武的骑士一样,动作娴熟地从他的坐骑上跳下来。而嗡鸣不休的黄蜂队并没有离去,仿佛在静候主人的命令。

白慕雪赞道:“大块头,你真厉害。”

桑瑶的目光则集中在黄蜂队身上,若有所思地说:“这些黄蜂看起来不简单。”

“大鲁,你不是说有只怪物把你逼到了死角吗?”楚云川好奇地问:“后来是怎么回事?”

“那只怪物就是它,我给它取名叫大黄。”大鲁抚摸着飞在身边的那只大黄蜂,欣慰的回忆道:“当时,它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屁股上还扎着一根古怪的大刺,我以为那是一个机关,于是使尽力气把它给拔了出来。直到把它惊醒,我才知道,原来我遇到了史上第一大黄蜂,吓得拔腿就跑。”

楚云川笑道:“原来是因祸得福啊。”

“嗯。”大鲁道:“我以为它会用它尖长的毒刺把我串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我吞掉,结果它没有。现在,我是它们黄蜂族的好朋友,它们很听我的话,大家都挑一只当坐骑,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哈哈,大块头,你帅呆了,我喜欢那只看起来有点害羞的家伙,好可爱呦。”白慕雪挑了一只体型最小的黄蜂,骑上去的时候,黄蜂软绵绵的身子、再加上软绵绵的黄绒毛,让她感觉很舒服,不断羡慕道:“如果能把它们带回仙武界就好了,一定可以把神都那些土鳖羡慕死。”

大鲁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它愿意跟你走。”

楚云川想起刚才的逆流风波,问大鲁:“落ri神宫已经被毁,这个世界的空间平衡也已经被彻底打乱,很多事情都无法预测,无法用现实中的自然法则去解释,大黄蜂在飞行的时候,难道不会遇到空间阻碍?”

“不会。”大鲁解释道:“看不到天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神宫可能出了点意外,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大黄蜂有着敏锐的嗅觉,它们能够准确地捕捉到空间里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并机智地做出平衡调整。”

白慕雪摸着大黄蜂的脑袋,笑嬉嬉地赞道:“想不想这家伙的本事还真不小。”

大鲁道:“实际上,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只昆虫,它们都能很好地适应这里的环境,它们仿佛天生就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平衡感应力量,不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对它们造成丝毫的影响。”

“还真不能小看这些家伙。”

回想过去的仙武生涯,楚云川御过龙、驾过凤,自认为已经领略过天地间最强悍的坐骑风采,但此刻,他不得不对大黄蜂刮目相看。它们也许没有强悍无匹的战斗力,但却有着独具一格的平衡感应力,能够很好地适应环境,在这个诡秘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这种力量更能吸引人。

而大黄蜂的乖巧听话,也让楚云川感到很不可思议。

骑上大黄蜂之后,彼此不需要任何沟通,大黄蜂似乎能直接感应到主人的内心想法,只需心中一个念想,大黄蜂便会自动按着指示去做。楚云川忍不住激动地喊道:“威武的黄蜂战队,冲啊!”征战的号号,引得大家相继呐喊,一路呼呼喝喝地飞过茫茫雪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

第138章 引爆剑峰

飞入峡谷领空的时候,楚云川骑着的那只大黄蜂突然侧翼偏离正常的飞行轨道,而且加快了飞行速度,蜂嘴前的那根大毒刺也挺了起来,俨然一副战备状态。

楚云川纳闷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回应他的是白慕雪和桑瑶的尖叫声。他转头一看,看到她们俩都好好的,只是她们屁股下的坐骑有些急躁,一会侧翼,一会俯冲,在快速的飞行中为了避开前方的山石障碍物,左右上下各种角度不断变换着,把两位美女骑士给吓得花容失色,都死死地趴在黄蜂背上,生怕掉下去。

楚云川继续往后看,这才发现整支黄蜂战队都在施展浑身解数往前逃。

对,就是逃!

在黄蜂战队的后面,仅隔十余丈远的距离,几十只凶猛的异种甲壳虫正紧追不舍地跟在后面。它们的体型像婴儿那么大,虽然比大黄蜂要小得多,模样却很狰狞、很恐怖,尤其是那对暗红色的嘴钳,看起来很威猛,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将万物撕碎。

“我就知道一定会被那些恶心的家伙盯上!”大鲁气愤地喊道:“那些恶心的家伙平时喜欢钻进地底下啃尸骨,但遇到大黄蜂也绝不会放过,它们是大黄蜂的天敌,一旦被盯上,很难摆脱!”

楚云川问:“你不是说锥子山里面很复杂吗?”

“锥子山?”大鲁不解地望了楚云川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身后,时刻防备着异种甲壳虫的袭击。

“就是你说的藏剑峰!”楚云川凝望着前面那座凶气凛然的山峰,呼道:“如果你对里面够熟悉,就先带大家进去避一避吧。”

“那你呢?”

“我去引开甲壳虫。”楚云川转头又对桑瑶呼道:“桑瑶,把你的神弓给我。”

“嗯,接好。”

“你们往左,我往右!”

接住神弓之后,楚云川暂时放缓了一点飞行速度,帮大家断后。等大家都从左边滑过去之后,他拉开神弓,对追上来的那波异种甲壳虫笑喊:“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能死在本尊手里,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箭破虚空,带着刺眼的光芒射向最前面的那只异种甲壳虫。

“轰!”

爆灭的血尸碎肉飘撒在空中,那仿佛是世间最美的食物,引得后面那些异种甲壳虫争相抢食,转眼就吞得干干净净,竟没有一滴血落在地上。楚云川惊得哑然无语,这些该死亡的家伙连自己同伴的尸肉都不放过,还真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奇葩。

它们似乎不知道恐惧,吞完同伴的尸血后,便一窝蜂似地涌向楚云川。

楚云川也发现,这些家伙对尸血的热爱程度,好像要超过对大黄蜂的热爱程度,如果能活捉其中一只当诱饵,不愁引不开它们。

“有本事追上来!”

楚云川骑着大黄蜂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向右翼闪出去,有一只智慧的甲壳虫似乎早知道他会走这边,居然抄近道拦截,楚云川正求之不得。如果是一大群扑上来,楚云川或许会顾虑,以这些家伙的生猛程度,一旦被咬住,分尸只需半个眨眼的瞬间;但现在只有一只异种甲壳虫从横道冲上来,灭它只是举手之间的事。

一箭惊风,精准无误地射中它的头部。

这一箭,在力量上,楚云川把握得很好,没有引发暴体威力,也没有穿体而过,箭就扎在异体甲壳虫的头上,没入三寸,看起来就跟大黄蜂前面的那根毒刺一样。

但这三寸箭伤足以致命。

桑瑶的神弓可不是普通弓箭,射出去的箭都是灵元所化,箭入虫脑,立刻就有一股毁灭性的元气波贯遍全身,对肉体与灵魂同时造成伤害,以异种甲壳虫的智慧与力量,根本就不懂得化解。

在虫尸坠落的一瞬间,楚云川闪电般滑翔过去,顺手将虫尸捞起,并举起来向身后那群饥饿的异种甲壳虫招摇呐喊:“想吃肉,跟我来!”那群家伙果然深深地被虫尸吸引着,像潮水一般扑涌过去。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异种甲壳虫为了猎食,将翅膀挥舞到极限,快到像风一样划破虚空,只能看到一道道模糊的影子。飞在前面的那几只异种甲壳虫,有好几次都差点咬住大黄蜂的屁股,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楚云川总能给出正确的指令,指挥着大黄蜂以最精确的角度去躲避屁股后面的袭击。

大黄蜂在楚云川的指令下绕着藏剑峰往上飞,一直把虫群引到藏剑峰的峰顶,峰顶上是个像火山一样的喷口,里面红雾蒙蒙,看不清真容。但这不要紧,因为它既将毁灭,在飞过喷井口的时候,楚云川已经把手中的虫尸诱饵扔了进去。

一切都如他所料,异种甲壳虫的脑子里没有危险与恐惧的意识,为了争食,它们前仆后继地钻进喷井口,将愚蠢的境界发挥到了极限。

就在这一瞬间,楚云川把九极赤炼精祭出来,并迅速打入喷井口。

“轰!!!”

不是火山爆发,但胜似火山爆发,随着这一声震天彻地的爆响,火浆喷天而起,整座藏剑峰都剧烈地震抖着。随后,滚滚烟尘吞噬了半边天空,被喷上天的巨大山石裹着炙热的火浆落下来,像一块块天外陨石一样无情地轰击着大地,在裂坑中勾起一团团烟火!毁灭如此,再厚的白雪也无法掩盖这个世界的疮痍。

山下脚的洞口慌慌张张地跑出几个人来,是白慕雪她(他)们。

外面烟熏火燎的情景,把她(他)们几个惊得目瞪口呆,直到看见半空中的楚云川正一脸坏笑地望着藏剑峰的峰顶,她(他)们瞬间明白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白慕雪扯着嗓子喊:“不就是杀几只虫子嘛?要不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啊,我以为这山要塌了,差点被你吓死。”

“这算什么大动静?”楚云川淡笑道:“用九极赤炼精引爆涅灵真焰,本来就是毁灭性质的,这只是我虐戏性的一点小杰作,要来真格的,藏剑峰会被爆得连渣都不剩。”

众人哑然无语,无法想象他说的“真格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毁灭力量,

“别管这些,里面怎么样?”楚云川飞落到众人面前,又问道:“峰顶也只是被熔爆三分之一,这座山峰这么高,里面应该没有太大的破坏吧?”

白慕雪抱怨道:“没破坏才怪,塌了好多栈桥。”

大鲁解释道:“影响不大,里面的栈道错综复杂,大部分栈桥都是互相连通的,不会影响我们取巨灵剑。”

楚云川道:“只要巨灵剑没受损就行,走吧,带我去看看。”

山里面的世界,超出了楚云川的象想,它就像是一个微型的小世界,大地上寸草不生,只有各种光秃嶙峋的山石,以及此起彼伏的丘壑,但这只是第一层的世界。里面有很多古老的栈道通往上一层的悬峰,而上层的悬峰与悬峰之间,也都有栈道相连,一看就是人造的山邸,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处处都散发着古老而苍凉的气息。

如果不是部分悬峰和栈道被震塌,这个世界应该不会这么破败不堪。

楚云川释放出神识,试着去感应巨灵剑的凶戾之气,真到了这山里,反而感应不出它的具体位置,因为凶戾之气无处不在,仿佛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致命的杀气,阴凉的空气中暗潮诡谲。

楚云川问大鲁:“巨灵剑在哪个地方?”

“这里一共有三层悬峰,巨灵剑在最上面那一层。”大鲁带领大家沿着最边上的那条栈道往上走,边走边道:“第三层只有一座悬峰,但很大很大,那里有水,也长了一些古怪的花草,我上去探路的时候,也只是远远看一眼,不敢靠太近……”

第139章 龙鼎复苏

到了第三层悬峰后,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径往前走,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孤零零的奇花异草在荒塚里静吐幽华,但那点微薄的力量,并不足以点缀十里苍荒。这是楚云川见过的最阴寂的世界,偌大一座悬峰,若不是远方有剑柱孤鸣,还以为到了九幽冥府。

穿过一座高大而残破的牌坊,前面不远处就是剑塚。

牌坊上写的是剑林,楚云川觉得剑塚两个字更适合,因为这是一个嗅不到生机的世界,如果大家不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仅是这股死寂的气息已经足以让大家的心坎凉上一大半,更别说路边那些时不时会伸出“死亡之手”的异花异草,不把人吓跑才怪。

这个世界里没有风,但不断有阴凉刺骨的寒流扑面而来。

楚云川告诉大家,那是剑气,并提醒大家千万不要去逆拂,只要运转本源之气护住身体就可以。普通人看不出来,楚川却清楚得很,这是剑灵沉眠之后,存留在天地之间的余息,杀伤力不会太大,但如果逆拂,则极有可能会惊醒剑灵,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剑塚里不只是埋葬着震古烁今的巨灵剑。

前方剑塚,有无数座石刻剑碑矗立在荒凉中,剑尖向上,高的有十余丈,矮的则三尺不到,高低不一,但这些剑碑都有同一个特点——碑面上长满了灰苔。万万年的荒凉,岁月磨去了它们最锋利的棱角,也埋藏了它们一世芳华,徒留一座残破不堪的碑身在阴塚中沉沦。

覆果扫视着那一座座残碑,感慨道:“这里的石碑规模,比神圣的巨人陵还要雄壮千倍,纵然灰苔满碑,依旧掩盖不了它们锋利的光芒,我仿佛能看到当年的荣耀,仅属于我们巨人族的荣耀!”

楚云川道:“这确实是你们巨人族的一笔财富。”

他走到一座石碑前,仔细看了一阵,发现上面没有半点文字记录,但是,伸手轻抚时可以感应到碑中的剑灵气息。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剑灵不是沉眠,也不用再担心会惊醒它们;它们已经被封印,而且是人为的封印,剑与剑灵,一起被封印在剑碑中。

无名剑碑千百座,寂锁荒林万万年。

没有谁知道是什么人结下的封印,更没人知道这些剑为什么会被封印在剑碑中,但楚云川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座剑塚是巨人先祖开拓出来的圣地,以当时的时代背景来判断,有资格在这里立碑的剑,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剑。

楚云川对覆果道:“在这里,随便破开一座剑碑都可以得到一把非比寻常的远古神剑,当然,前提是你要驾驭得了,封印一旦打开,不是你控制剑灵就是剑灵灭了你,结果只有一个。”

“嗯。”覆果点头道:“我会好好珍惜这笔财富,有了它们,我巨人族复国,指日可待!”

这话一出,旁边的桑瑶有些惊异。

自从夜青掉队之后,桑瑶是寻剑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幽溟精灵族,这一路上走来,大家看起来融洽无比,实际上,两个巨人跟她之间还是有些间隙,彼此间的交流很少,行事谨慎的覆果也一直处处防范着她,哪怕她脸上有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覆果都会一一收藏在眼底。

不过,这次覆果只是淡漠地望了她一眼,随后便当作没事发生,他继续对楚云川道:“自古名剑配真神,真尊取巨灵剑,覆果绝无二话。”

白慕雪趣笑道:“你能有什么二话?即便留给你你也驾驭不了啊,况且,没有我师傅的话,你早就被精灵族咔嚓了,哪能站在这说话。”

覆果抖着眉峰微笑:“虽然这话拉开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距离,但确实是实话,白姑娘,你要不要破碑取一把好剑?”

“算了吧。”白慕雪不屑道:“我师傅送给我的泫光明月刀我还驾驭不了呢,你祖宗留下的万古神器,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吧,我可不想破碑之后,引出一个什么凶神来。”

“走吧,去前面看看。”

楚云川在前面带路,对于巨灵剑,他是志在必得!

穿过碑林后,碑林的中央是个圆形的试炼台,试炼台周围均匀地摆着九只巨大的怪鼎,鼎是龙头形状,龙嘴向上张开着,看着威猛吓人;并有一条手臂那么粗的黑铁锁链将这九只龙头鼎连在一起,像护栏一样。而试炼台的中央,是一座尖耸的怪山,足足有百米高,外形有点像剑,并不断有鸣嗡声传出来。

白慕雪惊道:“难道那座山就是巨灵剑?”

“是的。”楚云川凝视着那座尖耸的剑山,慎重道:“你们都退远一点。”

“嗯。”白慕雪与众人一起退到十丈开外,又提心吊胆地喊道:“猪头师傅,你小心一点。”

楚云川没有作声,一步一步往试炼台上走去。

当他的脚跨过龙头鼎之间的铁链时,突然嘭的一声异响,九只龙头鼎中突然腾起幽冷的火焰,那火,是黑色的火焰;随即,又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龙吟声。刹那间,楚云川震惊万分,身子迅速飞退十余丈,与白慕雪等人站在一起。

龙头鼎中的黑色火焰,是来自于深海中的幽溟异火,也是天地间唯一一味可以在水中燃烧的异火,对肉身有很强大的威胁力,当初被夜青关进大牢时,楚云川曾领教过它的厉害。不过,楚云川有不灭的神树之躯,他惊诧的不是这异火,而是那几声低沉的龙吟。

他突然意识到,那九只龙头鼎,是真正的龙头所铸。

铸鼎的人不知使用什么远古秘术,居然能把龙魂囚困在鼎中,并化作铸剑鼎灵。经过万万年的奴役与沉沦,这九只鼎灵不知道积压了多少怨念,一朝惊醒,九条黑气煞煞的巨龙瞬间从鼎中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舞怒吟一阵后,狰狞地盯着楚云川等人。

其中一条黑龙怒道:“一群乳臭未干的凡夫俗子,胆敢擅闯剑林!还不给本尊速速退下!”

九龙齐现,令试炼台上黑云暗涌,煞气磅礴。

仙武界虽然一直有远古天龙的传说,不过,在场的人除了楚云川之外,没有谁真正见过天龙长什么样子。眼前这一幕,让白慕雪、桑瑶与巨人兄弟倍感惊喜,但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恐惧,九条黑龙虽然只是黑煞之气所化的虚灵之躯,没有实质性的肉体,但是,当磅礴的杀气拂起他(她)们的长发时,他(她)们的心脏已经擂起了战鼓,感觉就快窒息。

白慕雪轻扯楚云的衣袖,战战兢兢地道:“猪头师傅,这些家伙看起来好凶啊,你打不打得赢?”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楚云川身上。

“不要怕!”看清这几条黑龙的本质之后,楚云川的左右掌心分别擒拿着千年冰魄珠与九极赤炼精,镇定自若地上前几步,厉声道:“几条孽障,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尊!真是不知死活!本尊念你们也是被人奴役,不与计较,最好给我速速退下!否则,我让你们烟消云散!”

“好一个口出狂言的小子!既然你想死,本尊便成全你!”为首的黑龙怒张兽嘴,猛吐一口阴黑的幽溟异火。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川右掌的九极赤炼精也打了过去。

黑色的幽溟异火遇上赤色的涅灵真焰,论本身的杀伤力,涅灵真焰要强大得多。幽溟异火的特点是可以在水中燃烧,但只能对具有实质的物体与肉身造成伤害,而涅灵真焰的焚寂之力,对灵魂、元神、本源命宿等虚灵之体都可以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天地万物,无物不焚!

黑龙以为楚云川祭出赤炼精是迎击幽溟异火。

它错了!

楚云川压根就没把幽溟异火放在眼里,他任由幽溟异火向身上扑过来,手中九极赤炼精的攻击目标,直接锁定了黑龙。“嘭!嘭!”当幽溟异火扑到楚云川身上,并燃烧起来时,烈焰腾腾的九极赤炼精也打在黑龙头上。

一声低沉的龙吟,勾起一段悲凄的旋律。

黑龙注定要为它的骄傲付出惨痛的代价,在涅灵真焰涌遍它全身的时候,它那具黑气腾腾的龙躯瞬间在烈火中泯灭,不留半点痕迹;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与它命脉相连的那只龙头鼎,也在这时咔嚓崩裂,自动化为一堆粉尘。

其余八条黑龙,浮隐在翻涌的乌云中一动不敢动。

它们都是智慧生物,看到同伴不堪一击时,它们已经知道对手的强大,更何况,它们还看到对手居然能在幽溟异火中永生!那黑色的火焰,一直在他身上燃烧着,可他却毫发无损,直到对手在天地间烟消云散,他才随手挥起一道奥妙无穷的法力,将一身黑火扑灭。

拥有如此强悍的不灭之躯,难道此人已经成圣?

一条黑杀战战兢兢地问:“我看阁下体内似有一缕神魂之息,阁下究竟是何人?”

“你们没资格知道本尊是谁!”楚云川亮出左掌的千年冰魄珠,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在涅灵真焰中寂灭,一是在冰封中暂眠,我没什么耐心,速作决定!”

“阁下不要欺人太甚!”黑龙怒道:“如今,我们八个已经知道你的手段,如果联手,你未必可以讨到好处!”

第140章 收伏狴犴

“虽然我不是一个很喜欢杀伐的人,但是,如果你们要自取灭亡,我很乐意成全你们!”

一缕杀念,勾起九极赤炼精的焚寂之焰,怒芒赤焰闪烁时,八条黑龙无不大惊,它们感应到,这次九极赤炼精释放出来的涅灵真焰比上一次要强盛千百倍,那几乎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毁灭力量!

但它们反应极快。

刚才对过话的那条黑龙大喊一声:“立刻唤醒剑灵!”另外七条黑龙默契十足,迅速从翻滚的乌云中钻出来,并缠着剑山往上飞。

它们似乎催动了什么阵法,刹那间,整座藏剑峰都剧烈地震动起来。

随着一阵咔嚓声,试炼台中央的剑山开始龟裂,刺目的红芒从裂缝中射出来,像锋利无比的刀刃一样,将裂缝不断割大。仅是片刻之间,碎裂的山石哗啦啦地滚了下来,那座剑山就像褪去了一层皮,露出一把赤红色的巨剑,山多高,剑便有多高。

八条黑龙在上空怒吟飞舞,将黑煞之气凝聚成滚滚乌云,凶煞逼人。

远处的人无不惊得面色惨淡。

看到那把巨剑剧烈地震动着,好像要飞起来,白慕雪匆匆挥着泫光明月刀冲上试炼台,并呐喊道:“师傅,我来帮你!”几乎是同一时间,覆果、大鲁和桑瑶也冲了上来。

覆果盯着巨灵剑怒道:“就是这把该死的破剑吞噬了我的先祖,今日,我绝不能放过它!”他飞身冲上试炼台。

“轰!”

赤炼如血的巨灵剑突然震碎周围残破的山体,冲天飞起。仅是一点震碎山体时的余波力量,轻易把冲过去的覆果震得吐血,退飞几十丈远,撞到一座高大的剑碑才摔下来。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剑里传出来:“你们这些无知的凡人,蝼蚁之力也妄想主宰我的命运,你们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一定会的!乖乖交出你们的灵魂,或可留具白骨!”

眼看巨灵剑凶猛地刺过来,惊魂未定的楚云川匆匆飞身挡在大家面前,急喝道:“你们去杀了那八条恶龙,剑灵我来对付!”声音落下的时候,楚云川的掌心已经凝聚起一团本源之气,直轰巨灵剑。

白慕雪等人的速度也快如闪电,匆匆飞身而起,各施看家本领在半空中跟八条黑龙狠斗不休。覆果重伤在地还没爬起来,白慕雪、桑瑶与大鲁,三个人对付八条龙,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不过,从踏入半天渊的那一刻起,大家已经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

斗得最猛的还是楚云川和巨灵剑。

第一掌法力与剑锋相碰之后,爆灭的光芒刺得楚云川睁不开眼睛,同时,他也被余波震得飞退十余丈,胸口一阵闷痛。

还没等他站稳脚,巨灵剑又带千万重赤红色的幻影猛刺过来。

剑未到,楚云川已经冒出一身冷汗,生死一线,在这半个眼眨的瞬间,他的脑子里已经想了千百种招架之策,但没有一条是管用的。最绝的是,现在连闪避也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品,巨灵幻影千重,已经全方位锁定,不论往哪个方向闪,最终都逃不出攻击范围。

如果用九极赤炼精,涅灵真焰极有可能会对剑灵造成重创,如此一来,巨灵剑的品级也会大打折扣,那不是楚云川想要的结果。

万般无奈之下,楚云川本能地聚起一股本源之气,与飞刺而来的剑锋硬碰硬地对撞,试图震退对方。

“咔嚓!!!”

两强相碰,剑芒如刺,楚云川的源气则好似半弯月盾。

一个仙武至尊穷尽毕生功力所击出去的源气波,其毁灭性是可想而知的,即便是将这整座藏剑峰轰成渣渣,那也没有半点问题。然而,楚云川这股光芒璀璨的源气与剑尖相撞后却没有暴灭;彼此逼停了对方的攻势,谁强谁弱却很明显,锋芒烁烁的剑尖已经刺得源气波裂开了缝隙,半弯月盾,像龟裂的玻璃一样,在强大的刺击力下,裂缝渐渐蔓延扩大。

楚云川飞快地运转命宫,将本源之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试图修复裂缝。仅是片刻之间,他已经撑得满头大汗,那半弯月盾的裂缝不但没有修复,反而越增越大,随时都有崩灭的危机。

对面那股强悍无匹的压力,令楚云川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究竟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也明白到了当年那位铸剑的巨人为什么会死。是的,这把剑有着完整的自主意识与逆天的力量,那种力量,不是普通神魔的力量,而是一种混沌之力,如果没猜错,剑灵的真身,应该是混沌兽祖的后裔。

现在已经触怒它!

如果今天不能驾驭它,结果只有一个——死!

楚云川不想死,因为他不想带着那么多的遗憾、不负责任地离开这个世界,他有太多太多的放不下,所以,它豁了出去,准备将千年冰魄珠打入那半弯月盾的核心处,寻思着,珍贵的千年冰魄珠会不会因此而被毁,那都是后话,先震退巨灵剑才是燃眉之急!

未料到,楚云川还是慢了一点。

随着最后一声“咔嚓”响起,楚云川只感觉自己在巨灵剑的面前就像一个赤裸裸的人,所有的防御系统都在这瞬间被击破!由本源之气所凝聚出来的那半弯月盾破灭之后,巨灵剑长驱直入,“噗哧”一声,它穿透了楚云川的身体。

背后,传来冷笑声:“这便是无知的代价!”

“……!!!”楚云川愕然垂首,看着胸口那个冰凉刺骨的大窟窿,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窜上头顶,沉声道:“从来没有谁可以伤到我的元神!我的元神!你太让我失伤心了……啊啊啊!!!!!!”他突然挺起胸口,愤怒地咆哮着,神奇的青芒在伤口绽放,迅速修复受损肉身。

巨灵剑轻晃了两下,似乎被这一幕所震惊。

而就在伤口完全复原的一瞬间,楚云川化为一道青虹消失在原地,待再次现身的时候,他已经站着巨灵剑后面,闪电般伸手握剑。巨灵剑的警觉性显然也高到了极点,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在楚云川前面十丈开外停住,并再次将剑尖指向他的眉心。

但是这一次,巨灵剑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它只是与楚云川对立着。

突然砰的一声震响,一条黑龙在人与剑的中间陨落,随后化为虚无,不远处的上空又接连传来白慕雪的呼声:“桑瑶,揪住它尾巴,别让它跑了!”上面战斗激烈。

然而,试练台上的人与剑都不为所动。

巨灵剑发出好奇的声音:“想不到你小子吃我一剑还能活着,自太古之后,能吃我一剑的人可不多!我看你也未曾成圣,你究竟有何造化?”

“哼!若不是怕伤你灵元,你以为本尊会败?!”楚云川怒袖一挥,冷言道:“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结果只有一个——你必需屈服于我!”

巨灵剑冷笑道:“你以为拥有不灭之躯就可以臣服我?你太天真了,当年,那个愚蠢的巨人也跟你一样,相当于半个圣人,但结果只有一个——我命由我不由他!我若不是被他困在这灵界,天下必传我盛名!”

“太自负可不是什么好事!”

“自负也需要有实力!愚蠢的凡人,你,是否做好了祭剑的准备?”

“我楚云川若是愚蠢凡夫,天地间谁人敢自诩真仙!”身边突然传来大鲁坠地的惨叫声,楚云川已经顾不上。

他飞了起来!

只因一怒,他不惜逆天改命,毅然化身为婆娑神树,将根系深深地扎进悬峰地脉,然后摇舞着青芒熠熠的繁枝和茂叶,清风流转,拂醒天地间的灾念,刹那间,如百川归海,一缕缕的玄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绕树聚灵。

楚云川愤怒的召唤着:

“横道风灾!借我横行之力,扫尽世间一切邪秽!”

“破道雷灾!借我破釜之力,斩尽世间一切恶名!”

“灭道火灾!借我灭泯之力,焚尽世间一切凶相!”

大三灾一出,天地都要变色。

婆娑神树的力量,本来是用来化解大三灾的,当年未央花主宰它万万年,一直都是循规蹈矩,从未逆过命;但楚云川是个另类,他反过来用婆娑神树召唤大三灾的毁灭力量,他没想过后果会怎么样,在他看来,后果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现在——我若不能活,留着后果又有何用!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一战不能败,更不能死!”

第一声吼完,罡风大作,将正在与白慕雪等人缠斗的几条黑龙扫得无所遁形,并在瞬间被风撕碎!连哀吟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声吼完,空雷破宇,瞬间把巨灵剑打回正常大小,剑灵的真身也被打了出来,果然是只异兽,传承着混沌兽祖血脉的异兽——狴犴!不知道是混沌第几代,头上的犄角已经进化出龙角的模样。

第三声响起,异火觉醒,这是天地间的第十味异火——虚火!虚火遁于无形,却又无处不在,它在狴犴的体内燃烧着,逼得狴犴毫无反抗之力,扑嗵一声跪在婆娑神树面前,颤抖着粗犷的兽身说:“主人手下留情!狴犴有眼不识真神,请主人饶命!”

旁边,白慕雪、桑瑶与身受重伤的巨人兄弟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没人敢靠近试炼台半步。

婆娑神树伸出一根青芒流转的枝条,在狴犴的背上猛抽,狴犴匍匐着一动不动。直到九九八十一鞭抽完,皮糙肉厚的兽背被抽得鲜血淋漓,狴犴还是一动不动的匍匐着,紧紧地咬着牙关,没有哼声。

神树里传出楚云川的声音:“你服是不服?!”

狴犴颤声道:“服!”

“我先封存你部分记忆,如果他日让我发现你有违心,你死不足惜!”又一道仙灵之力从树枝端挥出,飘入狴犴的脑袋里,仅是片刻之间,狴犴那对凶光毕露的眸子柔和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失去了什么,显得有些迷茫。这时,婆婆神树变回了楚云川的真身,楚云川将那把赤红色的巨灵剑吸入掌心,对狴犴喝道:“还不速速归位!”

“是,主人!”狴犴化为一道光,潜入剑中。

第141章 破碎虚空

收伏狴犴之后,楚云川终于撑不下去,捂着胸口狂喷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这一喷,仿佛抽尽了他全身精血,皮肉迅速干瘪下去,只是眨眼之间,油尽灯枯!整个人枯瘦得就像一具干瘪的木乃伊,看不到半点血肉。

这可把大家给吓坏了。

“猪头师傅,你怎么了?!”白慕雪飞快地奔过去,想要扶一把。结果,楚云川罢了罢手,示意她别碰。桑瑶又上前忧心忡忡地问:“楚大哥,怎么会突然这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云川缓了几口气,突然厉声道:“统统给我滚开!都别过来!”

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脸凶相。

这种冷漠无情的语气,令白慕雪和桑瑶都有点愕然,她们印象中的楚云川,可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尤其是白慕雪,她无法相信楚云川会用这种无情的口吻训斥她,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可问题在哪里呢?

白慕雪百思不得其解,也正因为想不透,所以才害怕!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时候,他需要她!于是,她顾不得那么多,毅然走到他面前诚恳地说:“师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滚!”楚云川怒掌一挥,磅礴的法力扫中白慕雪的胸口,硬生生地将她扫飞。白慕雪尖叫一声,重重地摔在试炼台下,惊得桑瑶大呼:“慕雪妹妹!”匆匆跑过去将她扶起来。

没人明白这是为什么。

俩人就这样站在试炼台下,愣愣地望着不正常的楚云川,黯然无语。

而台上的楚云川已经盘腿坐了下来,并闭起了眼睛。

白慕雪委屈地喊道:“师傅!”

楚云川仿佛没有听到。

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滑落白慕雪的脸庞,她憋着一肚子的疑惑问道:“师傅……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师傅……”对方始终置若罔闻,她又试图靠近他,结果被桑瑶死死地拉着不放,桑瑶劝道:“慕雪妹妹,我相信楚大哥,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别过去。”

也许,桑瑶说的是对的。

白慕雪突然觉得好无助,忍不住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每当关键时候,总是像个局外人一样,只能傻傻地站在一边干着急。她转头望着巨人兄弟,看来,寻求帮助是不可能的了,身受重伤的大鲁和覆果还躺在地上,一直没爬起来,从他们迷茫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来,他们也很无助。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楚云川终于睁开了眼睛,道:“不想死的话,全都给我滚出去!骑着你们的大黄蜂马上滚出灵界!”

这话就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刺得白慕雪心如死灰。

她忍不住疾呼:“师傅,这究竟是为什么,你要赶我们走,总要有个理由……”

“滚!”

没等白慕雪说话,楚云川又一掌法力挥出去,直接将白慕雪打晕。随后,他又对桑瑶厉声道:“带她出去!立刻离开灵界!”

“楚大哥……”桑瑶想问为什么,被楚云川截话训斥:“我留你在身边,是让你多嘴的吗?!”

桑瑶再也不敢吱声,匆匆带着几个伤员离开。

待大家都离开之后,楚云川拿出白慕雪盗来的那瓶灵泉圣水喝了两口,然后开始静修。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应该是灵泉圣水发生了作用,他那具干瘪得吓人的肉身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犹如朽木汲取到了足够多的仙霖甘露,渐渐恢复往日生机。

也是这个时候,外面雪已经停。

但天空已经不再是那片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藏剑峰峰顶的上空已经变了色,在天之涯,涌现出了一个诡异的雷云漩涡。

“轰隆!”

当雷云漩涡聚起天劫之心,一道悍雷擎空而下,以无坚不摧的力量将藏剑峰击穿,山石滚滚,与雷电之力一起轰砸在楚云川身上。纵然楚云川早已经聚起了一个青色的护体壁罩,他的身子还是被轰得微微颤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着缠绕在护罩上的雷灵电光,轻笑道:“就凭这点卑微的力量,也想制裁我?”

天,似乎听到了他的轻狂的冷笑声。

雷云漩涡越旋越大,狂暴的悍雷撕裂虚空,一道接一道地往下轰,将天地间的无情境界发挥到了极限。随着一阵咔嚓声,护体壁罩在雷霆下龟裂,而周围,不一会儿便被溃荡的雷灵之气化成了雷海。

远方,在回落日神宫的入口处,桑瑶回头仰望着愤怒的天空,黯然失色。

“劈的好像是藏剑峰!”苍天凶悍,令人不敢直视,覆果转头问桑瑶:“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轰我们走?”

“……!!!”桑瑶忧心忡忡地凝望着那个恐怖的雷云漩涡,无奈道:“那是天劫之雷!他降伏狴犴的时候,应该是有逆天行为,所以才遭此大劫。”

闻言,覆果大惊失色,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那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天劫之雷,只需一道,足以让你灰飞烟灭!你若没那本事,便不要说这些无谓的废话!”桑瑶转身抚起昏迷的白慕雪,又道:“这个灵界,随时都有毁灭的可能性,如果想活命,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巨人兄弟纠结一番,最终还是跟着桑瑶离开了灵界。

苟活!

什么是苟活?

巨人兄弟把苟活视为一种债,深深地刻印在心坎上,唯盼有生之年能有机会偿还。

而在楚云川看来,苟活,它只是一种病!

只要是人,都有生病的时候。

他允许自己生病,但绝不允许自己为在威胁中装病,他的人生字典中也永远没有屈服两个字!所以,他常常告诉自己:男人,应该无所畏惧!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不知这是第几道天谴之雷,它明显比之前的那些天雷要强悍许多,当它劈到楚云川的头顶上时,楚云川只感觉有万钧雷霆贯入体内,然后,像颗炙热的小宇宙一样在体内爆开来!

楚云川的身子猛地一震,张嘴就是噗嗤一声,鲜血直喷三尺。

“怎么可能!难道就因为之前受了点伤?!”楚云川极目向四周寻找,发现肃敛的雷杀之气无处不在,整座藏剑峰的内部都已经被轰溃的雷灵电波所充斥,那千百座被封印的剑碑,随时都有可能被雷灵震破!当他抬起头时,他终于找到了那缕白光,那是崩灭的元神所化,正在头顶上空渐渐消泯,他情不自禁地咬紧了牙根,痛心疾首地呢喃道:“灭了!真的灭了!”

虽然宿修者的本源命宿化形开窍之后可以代替元神,元神的毁灭并不会直接威胁到生命,但对楚云川的打击还是很大;就好比他本来有两条命,突然死去了一条,损失可想而知。

他毅然站了起来。

手握着巨灵剑怒指九霄苍穹,吼道:“谁给你的权力,敢灭老子的元神!”回应他的是滚滚天雷,但他偏不信这个邪,硬是顶着天雷冲天飞起,像怒箭一般射入雷云漩涡中!

“砰!”

这一声巨响过后,天地间再无雷声。

苍天被爆了个大窟窿,崩灭的雷云漩涡化为黑压压的积云,横荡天澜。但是,天并不是积云独享的温床,很快便有无数道赤色光芒从积云层的背后逆射出来,那红芒,就像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巨剑,将云天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人若犯我,我念他无知!天若犯我,我必灭之!破!!!”

当天涯响起楚云川的怒喝声,天已经不再是那片天。

这一声怒破,似乎震慑了天地之心,引发“轰隆”一声巨响。刹那间,虚空破灭,沾染着剑芒的沉沉杀气,上噬苍穹下吞地,泯灭浮华万象,整个灵界,再无天与地,彻底沦为一片黑暗的浑沌!

方圆无极,皆为死寂。

唯剩一座藏剑峰在浑沌中飘浮着,山上有灵光闪烁,楚云川似乎有意留下它,让它成了浑沌中唯一的实物。

良久……

混沌中传来了楚云川的叹息声。

他似乎并不为自己这种傲人的战绩感到自豪,竟有些失落地呢喃着:“为什么总要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懂得反抗……唉!破碎虚空又如何?有些东西,一时失去,便是永远……”

蓦然间,浑沌中又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凡事有得必有失,巨灵剑为天地间第一圣剑,刚才你怒破虚空,也只是发挥它七成威力而已,得此圣剑,损失一具元神又有何可叹?”

“你是?”

“灵界造物主。”

“原来是巨人族的先祖,实在很抱歉,我毁了你的一番心血。”

“确切地说,是你了却了我一桩宿愿,自我铸成巨灵剑之后,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能驾驭它的人出现,这一等就是亿万年。你的胆识,确实让我震惊,明知逆天不可违而违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蠢货,一种是本性,成圣业者,当有一颗逆天之心。”

“前辈过奖。”

“你听好,狴犴是浑沌兽祖的第三代嫡系,如今虽然被你制服,但只是暂时的,它的浑沌祖魂一旦觉醒,届时,你将面临一场巨大的考验。而祖魂的觉醒,也是发挥巨灵剑终究威力的必要条件,你好自为之。”

“多谢前辈指点。”

第142章 聚魂神珠

灵界沦为浑沌世界之后,与之命运相连的落日神宫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它被定格在虚空破碎的那一刹那,万物静止,不生不灭。楚云川走出神宫的时候,外面正好是晚上,但草海中没有落日花的影子,神殿的玉阶直连大地,没有半点阻碍。

在森林边,白慕雪和桑瑶正围着篝火烤野味。

楚云川走过去问:“怎么就你们俩个?他们呢?”

“楚大哥,你终于出来了。”桑瑶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起身又道:“他们受了重伤,已经先回王城,就我们俩在这等着。”

背对着楚云川的白慕雪显然被这声音惊到。

蓦然回首,她那对有些红肿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泛起了泪光,但她这次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只是远远地笑道:“猪头师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突破五重仙阶炼魂的境界,现在已经是道御中期的宿主。”

“啊?!”楚云川戏笑道:“你是在说梦话吗?”

“谁说梦话了,爱信不信!”白慕雪转身不想理他,可又憋不住,转回来继续道:“我的潜力都是被某人气出来的,心里一急,命宿莫名其妙地就动了一下,多了一缕魂识。”

“哈哈,那以后要多气几次才行。”

“你敢!”

“拜托你矜持一点好不好?别老是动手动脚的,你看看人家桑瑶,哪像你一样。”

“我喜欢,要你管!”

白慕雪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旁边的桑瑶反而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塞了一块烤肉给楚云川,关切道:“楚大哥,你饿了吧,趁热吃。”

“嗯,你们也吃,吃饱了好赶路。”

三个人边吃边聊,桑瑶提到了夜青,并有些担心他,说从灵界出来没有看到那家伙。楚云川安慰了几句,觉得这事没什么奇怪的,灵界没有日夜之分,大家在里面折腾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这外界已经过了多少天;以夜青那家伙的实力,他虽然没办法闯过落日花那一关,但是,落日花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只要天一亮,他还是有机会离开的。

让楚云川感到奇怪的是,她们俩居然没有追问当初轰她们走的原因。

不问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吃饱之后,三个人便连夜赶回王城。回到精灵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白慕雪纳闷地嘀咕道:“奇怪了,这一路走来,怎么半个巨人都看不到,他们都到哪去了?”

桑瑶道:“可能是睡了吧,都这么晚了。”

“我看不像。”楚云川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来王城也不是一天两天,繁华的王城从来都是华灯溢彩五更明,不到天亮不熄灯,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来没见街上这么冷清过。楚云川进去问旅馆掌柜:“掌柜的,我不在的这几天,王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掌柜的慌忙罢手,并扯开话题道:“几位都累了吧?我去帮你们准备好上房。”

掌柜不太正常的反应,令楚云川更是怀疑,看到楼上有一位住客下来,楚云川正准备上去问,结果还没开口,那人便罢手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这情形,这问题似乎很忌讳。

楚云川与白慕雪和桑瑶互望一眼,都是一副无计可施的表情,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无奈道:“都回去睡吧,明天再说。”准备上楼时,楚云川又无意看到掌柜账簿上写的日期,不禁愕然,还真是山中岁月无甲子,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

回房后,楚云川刚刚点亮烛台,发现窗外有人鬼鬼祟祟地地偷窥,冷声道:“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那人回道:“真尊!原来真是你回来了,我已经在这等了你三天。”

他很谨慎地从窗外爬进来,原来是一位巨人奴隶。

这张脸很陌生。

但联想到王城的不正常,楚云川心中已经猜到些事,问道:“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真尊……”巨人奴隶单膝下跪,求道:“这次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

“别动不动就下跪,起来说话!”

“是。”巨人奴隶不敢违抗,如实道:“那天,你前脚刚走,他们立刻就按捺不住,派大队禁卫将全城的巨人都抓了起来,不论男女老幼,统统关进了死牢。听说,王已经下了密令,等你们开战后,立刻将所有巨人处斩。”

“覆果和大鲁呢?他们知不知道这事?”

“今天,他们一进城就被抓了,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人关在哪?带我去!”

没等楚云川动身,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不就劫个狱嘛,哪用着着你亲自出马?好好睡你的觉吧,明天狠狠干一场!巨人族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小爷我还有一口气在,巨人族绝对不会被灭族。”声音响起的时候,门也被一脚踹开。

进来的人是夜青。

再次看到这家伙,楚云川感觉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只是比以前更嚣张,气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犹其是他背后那对黑色翅膀,比以前更黑更亮,隐隐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股气息,楚云川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一股兽息。

“你小子的伤好得可真快。”楚云川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炼化了那枚永夜神珠?”

“那是必需的。”夜青转身见巨人还没走,连轰带踹地呼道:“还杵在这干嘛呢?赶紧滚,这么一点破事也敢来打扰川哥,信不信小爷削了你!”巨人奴隶吓得抱头鼠窜,哪里还敢逗留。

像夜青这种官痞风格的马屁,在仙武界很少见。

听着虽然受用,但楚云川总觉得有点刺耳,甚至,有轰他出去的冲动。不过,想到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楚云川并不想一个人孤独落寞地站在窗前,天边那轮残月,看久了,会让人心痛!

“坐吧。”楚云川示意夜青坐下,然后斟满两杯酒,道:“能不能跟我讲讲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夜青是个聪明人,稍一思索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笑道:“难道……她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废话。”

“嘿嘿,怎么讲呢,我说些真心话,你可别生气,以前我还真想灭了她……”见楚云川面无表情,也看不是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夜青忍不住叹了一声,道:“算了吧,说点实在的,其实……她刚出现在王城的时候,人看着有呆,就像一张空白的白纸,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到处找人问东问西……有一天,她吃了人家的霸王餐,被人家老板拿着菜刀追得满街跑,恰好被我看到,你知道的,我这人古道热肠,怎么可能让一个外族客人在王城沦落街头呢?”

“你是看她长得漂亮吧?”

“我说你能不能别插嘴?让我说完行不行?”夜青白了他一眼,又道:“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恩将仇报,不仅不领情,还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害我差点就一命呜呼。那时,我就想弄死她,到处找人调兵,我就不信她干得过千军万马,结果还是很悲剧,被多管闲事的墨溟老头告了一状。”

“你这是活该!”

“唉!!这都是命啊,她倒好,不但逃过了一劫,在墨溟老头的举荐下,居然被王封为大祭司。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能当上大祭司,主要原因还是她本身的法力高强。”

“说重点,她那部分记忆,是怎么恢复的?”

“靠灵泉圣水。”夜青喝杯酒润润嗓子,又回忆道:“我记得墨溟老头讲过,她没有元神,灵智依附在本源命宿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命宿也是不完整的,很脆弱。”

“嗯,是轮回造成的。”楚云川纳闷道:“那圣水能恢复她的记忆?”

“直接喝是肯定不行的,要提炼。”夜青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当时,墨溟老头为帮她恢复记忆,曾想凝炼一枚聚魂珠,听说,那种聚魂珠一旦炼成,不管多残弱的命宿都可以修复。不过,凝炼聚魂珠需要用到大量灵泉圣水,王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也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如愿,最后,就随便给了一点,打发了事。结果,最后炼成的聚魂珠成色不是很好,功效也大打折扣,按墨溟老头的话来讲,能恢复部分记忆,已经是很幸运。”

“按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凝炼一枚聚魂珠就可以恢复她的全部记忆?”

“我哪知道……”夜青翻着白眼道:“反正墨溟老头是这样讲的。”

“嗯,我试试。”

楚云川把白慕雪盗来的那瓶灵泉圣水拿了出来,惊得夜青被烈酒呛得急咳了好几声。夜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道:“川哥,你没毛病吧?这可是慕雪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盗出来的,你知道它有多珍贵吗?”

“我心里有数。”

“不是呢,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圣水,你是打算留着浇灌婆娑神树的,难道你不想蜕变?”

“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找个药鼎过来,立刻!”

第143章 决战前夕

楚云川激烈的反应,令夜青感到有些不安。

跟了他这么久,夜青很少看到他冷言冷语,特别是像现在这样阴沉着面孔训人,令人不寒而栗!但是这一次,夜青没有乖乖去找药鼎,夜青觉得,既然叫了他一声川哥,一世人两兄弟,有些事,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夜青望着桌上那只翠绿色的小葫芦,语重心长地问:“川哥,你究竟知不知道这灵泉圣水到底有多珍稀?”

“你有完没完?”楚云川挥手催道:“别在这磨磨蹭蹭的!赶紧去把药鼎给我找过来。”

“鼎,不着急找,有些事我必需先讲清楚。”夜青拿起小葫芦,郑重地问:“还记不记得这圣水的颜色?”

“你当我也失忆吗?!”楚云川盯着夜青看了又看,有些纳闷地反问:“我说你这混蛋,今天到底哪根神经不对劲?叫你办点事怎么这么难?”

“那得看什么事。”

“叫你找只药鼎,难道还屈才了不成?”

“这不是屈不屈才的问题,问题核心是灵泉圣水。”

“你究竟想说什么?”

“革图为什么在灵泉池派重兵驻守,连皇室宗亲都不能随便靠近?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如果我是王,我也会那么做。在极乐岛连绵起伏的山峦中有一条太古神脉,所谓的灵泉圣水,其实是神脉的精血,而灵池泉,则是神脉的脉源;但你千万别以为那圣水会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说着,夜青伸出一根手指,严肃道:“一滴!每天仅有可怜的一滴圣水冒出来!亿万年啊,历经亿万年光景也才汇聚出一个小小的灵泉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珍稀?”

“这就是你要说的废话?”楚云川白眼一瞪,道:“在进宫赴宴那天,我已经知道这些内情。”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你还不把圣水当回事?”夜青敲着桌子道:“神脉精血,用来浇灌你的神树之躯那就是绝配!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蜕变之后,极有可能全身无死穴;对于你的处境来讲,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提升实力更重要……”

“行了!”楚云川不厌其烦地斥道:“孰轻孰重,我比你清楚!”

“你清楚个屁!”楚云川的固执令夜青再也无法忍受,他急哄哄站起来叫嚷道:“慕雪冒死盗出半池圣水,那可都是为了你,就算你不为自己的神树之躯考虑,多少也得考虑一下慕雪的感受吧?!要是让她知道你把这瓶圣水用来炼聚魂珠,而且,还是打算送人的,你猜猜看,她会怎么想!”

“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想的?!”楚云川将半杯酒推到夜青面前,松手的时候,嘭的一声,杯中酒水诡异地腾起一团烈火。

酒魂在烈火中燃烧。

焚殇之影,在夜青的眸子里倒映出极具威胁力的颜色。

有句俗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夜青不知道这算是敬酒还是罚酒,也无所谓是敬酒还是罚酒,把心一横,毅然端起那杯烈火腾腾的酒水一饮而尽。刹那间,灼烫的热流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腹部,那种难以消受的酷炙感,逼得他双手撑着桌子、闭目猛晃了两下脑袋,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楚云川淡漠地说:“你今天太多废话。”

“我有说错吗?就算你今天把我狠揍一顿,该说的我还是要说!”夜青拿起酒壶又猛猛地灌了两口,借着这股酒劲,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一个把我当废柴的表姐,我夜青这一生没有半个亲人,那天,慕雪叫了我一声哥,我认她那个妹妹!身为大哥,有些话我不方便替她讲,但在这件事上,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

“她受什么委屈?作为她的师尊,难道我连处理一瓶灵泉圣水的权力都没有?!”楚云川拍案而起,怒瞪夜青一眼之后,转身摔门而去,并一路骂道:“你们这些混蛋命好,遇到的是我,要是换了其他人,去顶个嘴试试看!”

当两个男人的愤怒膨胀到极限,便无所谓顾虑。

在楚云川摔门而出的时候,夜青也气得摔杯子踹椅子,就差没有把这家精灵旅馆拆掉。

甚至乎,他想立刻去无极之狱杀掉那个大祭司!

不过,夜青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即便是吞了永夜神珠、并顺利修练出了黑暗之翼,以目前的实力,仍不足以与大祭司对抗,那个女人的修为境界,实在是高得可怕。

这一晚,夜青彻底无眠。

不过,明天就是鲲鹏神宫的决战之日,天下无眠之人,实在是太多太多,绝不仅仅是夜青一个人。

王城死牢。

在阴幽的地下十八层,有一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悬在半空中,盒子不知是用什么天材地宝铸成,四面都缠绕着噼哩啪啦的雷光,并不规则地翻转着,不断变换角度。

盒中空间,自成一方天地,里面关押着十万巨人奴隶。

肉眼看不透盒壁,但听声音也知里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呼吼的风雷声中夹杂着少年愤怒的咆哮、老人绝望的哀叹、幼儿恐惧的哭泣……形形色色的声音从盒子里传出来,充斥着十八层地牢的每一个角落,于无形中拉开一副苍生卷轴,将世间百态展示得淋漓尽致。

羽衣仙子举头凝视着盒子,冷漠的眼神中早已经聚满了愤怒的杀气。

但站在他身边的王,根本没把她的愤怒当成一种威胁,反而颇具成就感地向她解释着自己的杰作:“里面,是一座终年被乌云所笼罩的死城,无边无际!我称它为九幽阴雷城,可囚亿万生灵,与你的净世华莲相比,如何?”

“立刻放了他们!”羽衣仙子右臂一伸,手中凭空多了一把玄霜剑,冰冷的剑尖直指王的眉心。

王不惊反笑。

“本王这是为你好。”他伸出两指夹着剑尖,不慢不急地说:“楚云川已经从半天渊活着回来,并如愿得到了巨灵剑。如今,他有巨灵剑相助,再加上不灭的神树之躯,你,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为了安全起见,本王决定取消明天的决战,改用十万生命威胁他,让他自行了断,皆大欢喜。”

“如果他不自裁呢?”

“十万生灵因他而死,我相信,这将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罪孽。”感应到剑势的变化,王下意识地施法将往前刺的剑尖死死夹住,笑道:“没人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你,也一样!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当你的剑刺穿我的身体时,你梦寐以求的《极乐禁典》,也将随我一起泯灭于红尘。”

“……!!!”羽衣仙子瞪他半天,愣是无奈地把剑收了回来,冷言道:“明日,我出战!”

“如何破他不灭之躯?”

“即便是涅磐显圣的圣尊,也会有死穴,何况他只是半个圣人!”羽衣仙子解释道:“那日,我在无极之狱与他见过一面,也曾一睹婆娑神树的风采,他的死穴是神树之心。”

“好!”王鼓掌道:“你有这个信心,本王很欣慰!”

“那还不放了这十万巨人?”

“本王会在王宫静候你凯旋的消息,当你载誉而归,便是他们重获自由之时!”王拂袖而去,到了地牢门口,又对守候在外面的八位不死黑士吩咐道:“都给本王打起精神来,看紧点!若有人劫狱,不论是谁,杀无赦!”

第144章 无情之战

鲲鹏神宫坐落在王城最高的地方,它是极乐岛最神圣的建筑,也是最雄伟的建筑;神宫中央是祭坛,一根九十九丈高的白玉雕柱高高耸起,犹如一只摩天巨手,将展翅欲飞的鲲鹏雕像高高举起。

在这个国度里,没有什么比鲲鹏的地位更高。

曾经,每逢初一,精灵族的百姓们都会自觉来祭坛朝拜,他们相信伟大的鲲鹏守护神能听到他们的祈祷,并带领他们走出黑暗。今天,恰好又是初一,但是这一次,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精灵百姓没有像往常一样带上朝拜的祭品,那是一张张沉郁的面孔,像是有把致命的利剑悬在他们头顶上,令他们感到惶惶不安。

到中午的时候,鲲鹏神宫的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众生百相,绝望地仰视着高耸的鲲鹏神像。

鲲鹏两翼,分别站着鲲鹏之主和大祭司,俩人的手里都拿着剑,彼此安静地凝视着对方,气氛静谧得诡异。围观人群中不知是谁悲痛地喊了一声:“为什么非战不可?难道鲲鹏守护神已经放弃了我们吗?!”这一声悲喊,像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刹那间,百姓们都跪了下来,痛心疾首地哀求着。

百姓们祈求止战!

他们害怕宁静祥和的生活被打破,更害怕楚云川会战败,怕失去信仰、怕上苍会因此而降罪于精灵族,给精灵族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但有个人不怕,他是王!

尽管高高在上的王也曾虔诚地信奉过鲲鹏守护神,不过,那已经是尘封的历史;山河易变,王,变得比山河还快,现在的王,信仰的是他手中那根天鹏权杖,如他昨天跟王后所说的一般:“当天下所有人都离弃我,我还有王权!”

王下了一道令:“喧哗者,杀!”

王令如山,当它扑下来的时候,卑微如蝼蚁的百姓们只能在夹缝中屏住呼吸,将那颗绝望的心深深地埋藏在黑暗中。他们憎恨这种怯懦的人生,但他们更害怕死亡,禁卫军的剑都是在王的风骨中熏陶出来的,不论是对待巨人奴隶还是对待族人,都是一样无情。

一道王令,令整座王城陷入死寂,犹如秋风收割之后的山岗,处处都散发着凋殇的气息。

站在神像上的两个人不知是看穿了红尘幻象,还是感恻众生的哀诉,始终没有动手。一位禁卫军官迫不及待地飞上半空,厉声警告羽衣仙子:“大祭司,别忘了你对王的承诺!再不动手,到时死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

羽衣仙子横剑一挥,积压数日的怒火化为森冷的剑芒呼啸而出,如切泥人一般,将那位军官拦腰切成两段。剑无情,人更无情,残尸还未坠入大地,她的剑尖已经指向第二个目标——楚云川。

她淡漠地问:“临死前,还有什么话想说?”

“……!!!”楚云川黯然无语。风舞长空,扫尽九重浮云,却扫不尽他脸上那一抹忧郁;他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手中剑似乎沉重无比,久久抬不起来,尽管他知道下一秒可能就要动手。

直到一点星芒在羽衣仙子的剑尖处闪耀。

楚云川急道:“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帮你恢复所有记忆。”

“你好天真!”羽衣仙子冷言道:“如果你认为凭这个借口就可以免战,那我真是高看了你!若免战有用,还要仙武干嘛?作为一个仙武至尊,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命运,今天,你我注定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下去!”

“命运?”

提起这两个字,楚云川除了苦笑之外,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几度轮回,今昔已非昨日,她却还是当年那副冰冷的脸颊,一生固执,宁愿相信那个连狗屁都不是的命运,却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一颗诚挚的心。或许是痛得太彻底,楚云川反而感觉,忘记了过去,对她来讲也许是件好事,最少,她不用在矛盾中痛苦地挣扎着。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跟她站在对立的战台上,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楚云川无奈地闭起双眼,道:“动手吧。”

“你太自信了!”羽衣仙子凌虚飞刺,快如闪电的玄霜剑直刺楚云川的神庭穴。那股透顶凉意,令楚云川惊骇睁目,匆匆挥剑封挡。“铮!”剑相交吻,激溅的火花在虚空中燃烧开来,将双方震退百八十丈。

俩人收住身子后,站在虚空中,都没有立刻发起第二次攻击。

拥挤的大地上,无数双眼睛目睹剑光如火,尽管平凡的精灵百姓永远不会明白那一剑的威力有多大,但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看到大祭司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而另一边的楚云川却一脸震惊的表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鲜血顺着他的右臂往下流,一直流到巨灵剑上,然后被炙红的剑芒所焚化。

“大祭司真厉害,连鲲鹏之主都不是对手!”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唉!再这样打下去,若引鲲鹏出来,到时该如何是好。”

“求求你们,别打了……”

“哼哼!大家别求了,我看那个鲲鹏之主一定不是鲲鹏的真正主人,指不定上次鲲鹏现身就是个巧合,那家伙借机招摇撞骗而已!如果他是真的鲲鹏之主,怎么可能打不过大祭司?”

……

围观者议论纷纷,引人注意的却只有那一声质疑,那一声质疑,犹如人间大炮,轰得众生如梦初醒。如戏剧一般,竟有大部分人相信这种猜测,甚至,有人开始给羽衣仙子呐喊助威,声嘶力竭地高呼着“杀死那个骗子”的口号。

信仰是什么?

当那口沾满牙黄的吐沫掀起万丈狂澜,众生万相,信的就是那口吐沫!

因为耳朵会骗人,所以,楚云川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没听到的,他都可以置之一笑。

他在意的,只是对面那个人。

“难怪你这么自信,原来你知道我的死穴在玄天隐谷。”在她面前,楚云川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的弱点,并由衷地为她感到欣慰:“自冰晶峰轮回,晃眼已经两年有余,这两年间,想必你应该有什么奇遇,在本源命宿受损的情况下,实力不降,反而提高了不少,真好。”

“什么冰晶峰!想套近乎,你找错了对象!哼,仙武无情,劝你最好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应战,正好,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巨灵剑到底有多大威力!”

羽衣仙子没有给楚云川回话的机会,迅速发起第二轮进攻。

三尺玄霜剑,洁白的剑身纤如玉女娇躯,看似弱不惊风,握在羽衣仙子的手里,却展示出了惊人的暴发力。一剑扫出去,磅礴的剑气荡破虚空,掀起九重怒啸的天涛,劈头盖脸地向楚云川扑涌过去。

最先被摧毁的是中间那座鲲鹏神像,矗立红尘万万年,终究在剑浪中轰然倒下,滚滚碎石像暴雨一般坠入大地,一些反应稍慢的围观者奔跑不及,当场被坠石砸成了肉泥。

听不到哭泣与哀嚎。

相继而来的一声怒吼,掩盖了世间所有声音。半空中,巨灵剑挥出的红芒化为一只有形无质的巨兽,正怒吼滔天,张开的血盆大嘴就像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扑袭而来的九重天涛。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川又接连施展翻天掌,试图活捉了羽衣仙子。

刹那间,天上风起云涌。

翻天掌影从云层背后涌出来,眼看就要抓到羽衣仙子,羽衣仙子突然大喝一声:“无上诛仙!破!”她人与剑合一,剑影瞬间暴涨万丈,以势如破竹之势刺破翻天掌之后,直遁苍穹。

楚云川抬头仰望着云滔翻涌的天空,黯然苦笑。

天会老,地会荒,有些记忆却是刻骨铭心!事过千秋,楚云川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私自将《无上诛仙剑》传授给她时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传镇教大神通给教外人,那是逆教之罪,为此,曾苦尝剜心剔骨之痛。楚云川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千年后的今天,她居然会用《无上诛仙剑》来破自己的翻天掌。

“你为什么要笨笨地躲在云后?殊不知,我施展的无上诛天比你要强悍百倍。”楚云川握着剑苦笑不已,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施展《无上诛仙剑》的念头,化身一道长虹,寻着她的气息追入云层背后。

不一会儿,铮鸣破宇,云层背后不断有剑影射穿出来。

那一道道磅礴的杀气,仿佛已与天地合一,道道都牵引着天魂地魄,混成一段波澜壮阔的战神曲,震慑着山河,更震慑着人心。脚踏实地的凡胎肉眼,望穿秋水也望不透乌云背后的仙姿神韵,他们只看到一缕缕的斗气从乌云背后窜出来,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着,有如百川归海,一丝不剩地向王宫后山的灵泉池汇聚。

灵泉池。

风过灵池,不惊半点涟漪。

此刻,平静如镜的池面上,印着一座奇妙而古老的阵轮,悬竖阵轮中央的是那根代表王权的天鹏权杖,而围着权杖飞转的那本灵光熠熠的书,正是《极乐禁典》。

王,站在池边施法。

“谁说极乐宿主不会为本王觉醒?”王笑斥道:“愚昧的人,又怎会知道本王天生就能与极乐宿主建立共鸣感应……待极乐岛飞升之时,相信你俩也耗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这是多么的可笑!可悲!”

时间在流转,阵轮也在变化。

在法力的催动下,天鹏权杖不断汲取天地间的斗气,斗气越强,灵光越盛,底部阵轮也转得越快。

蓦然间,九公主冲开禁卫的阻拦,冲过来求道:“父王,你怎么可为借他们俩的斗气来催动飞升大阵!女儿求你,放手好吗?天空之城是不现实的,你这样一意孤行一定会害死所有人……”

“放肆!”王怒喝道:“拖下去,按律处斩!”

“是!”

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守卫匆匆跑过来,也顾不得九公主的哭诉与呐喊,硬生生地把她拖了下去。

王令如山,无人能违抗。

不远的入口处,王后背过守卫黯然抹泪,耳边突然传来王的声音:“连你也觉得本王是一意孤行?”转过身时,她脸上已经不再有泪痕,回道:“不论何时何地,妾身会一直陪在王的身边,直到王不再需要妾身为止。”

高贵贤雅的王后,还像往常一样柔声细语,只是今天少了一丝微笑。

第145章 飞升之乱

变幻莫测的暖云层上空,天色越来越昏沉,战斗的身影也越来越诡异。

俩人从天上打到海底,再从海底打回天上,百八十回合鏖战,不分上下。玄霜剑森冷无情,挥斩寒芒万丈,颇有裂天之势;巨灵剑酷灸如焚,聚赤焰于一身,纵有瞬杀万象之威,在“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冰与火迸发,最终化为一团璀璨的剑澜消泯于虚空!

苍穹若可留痕,此刻早已经遍体鳞伤!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仙武之战,更是一场沧海桑田的尘缘之战,每一道剑影,都是一招无奈!在楚云川看来,世上最无奈的剑招,莫过于把锋利无比的剑尖刺到了她面前,却总要临阵露个破绽。

而比这更无奈的事,是她的剑剑剑诛心!

蓦然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霜魂都已经苏醒,寒流刺骨,一道滔天剑影卷起无边狂澜,再一次横扫过来。这惊人的攻击速度,令楚云川震惊万分,匆匆飞身闪避,只听到刺骨寒风贴着脸颊在耳边呼啸而过,随后,一缕青丝被削断,飘荡于滚滚红尘中。

落定身子的时候,楚云川已经站在百丈外的虚空中。

脸颊上传来刺骨的疼痛,他知道有一条鲜红的剑痕正在流血,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羽衣仙子。这双忧郁的眼睛,曾自信可以看穿天下,可此刻,却看不透她的想法,至今没有想明白支撑她豁命死战的动力究竟是什么!

楚云川黯然问:“你不是一个甘心被利用的人,为什么要帮革图卖命?”

“废话少说!”

羽衣仙子突然飞退,身子诡异地遁入虚空之中。

愕然之际,楚云川匆匆向四方扫视,捕捉她的气息方位。周围的气息变化,令楚云川脸色惊变,几乎不想相信这是事实。那是一股清冷的莲魂气息,它充斥着天地间的每一寸虚空,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催动下,莲魂渐渐苏醒,发出一阵阵空灵而神秘的梵唱声。

仅是片刻之间,万丈金光从苍穹深处射出来。

楚云川被笼罩在金光中,举头望去,看到一朵巨大的莲花从虚空中冒出来,那盛开的莲盘,就像一只倒扣的巨碗,气势磅礴地悬在苍穹之巅。在被金光禁束的一刹那,楚云川猛然意识到它就像一座囚魂炼狱,一旦被金光罩住,想脱身将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最诡异的,是那股净世之力!

“花开之怒?!”

楚云川难以置信。

花开之怒是净世华莲的终级力量,花开一怒,净炼世间一切生灵,并将其打入轮回之中!楚云川还清楚地记得,一千多年前的时候,羽衣仙子曾说过,花开之怒不能擅用,因为施展花开之怒必需人莲合一、并以造化为引,每施展一次,都将折损一重造化。

而对于一个即将涅磐显圣的仙武至尊来讲,没有什么比造化更重要。

楚云川怎么也没有想到,净世华莲,居然会怒放在自己的头顶上。这一幕来得太快太快,万丈金光锁仙躯,灵雾一般的净世之力如潮水般倾泄而下,伴随着飘渺梵音,迅速麻痹着神智,静炼肉体与灵魂。

刹那间,楚云川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他释放出本源之气护体,气罩刚刚凝聚起来,立刻就被净世灵雾所消灭。纵然是不灭的神树之躯,此刻竟然忍不住颤抖起来,生命的存续,并不仅仅是依托一具肉身,楚云川比谁都清楚,肉身就算不灭,但灵魂被净炼,一样会坠入轮回道,来生是猪是狗、是人是妖,谁知道?

正当楚云川苦思护体之法时,一声怒吼从巨灵剑中传出来。

巨灵剑在楚云川手中震抖不停,受到冲击的剑灵狴犴显然已经按奈不住,不断给主人传递反击的意识。

楚云川暗咬牙根,毅然喝斥:“犴狴!给我镇定点,一定还有其它办法!”声音乍落,巨灵剑突然灵光大放,不等楚云川反应过来,已经挣脱掌心向上空的净世华莲飞刺而去。

这一剑,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就是径直飞刺!但那一身炙红的焚寂气息,却连净世华莲的清冷气息都镇压不住。羽衣仙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剑的威力,不知又催动了什么玄功,只见莲心中涌现出一只巨大的金光佛掌,直扑飞刺而上的巨灵剑。

剑与掌,眼看就要相迎。

心急如焚的楚云川顾不得金光刺体,大喝道:“回来!”匆匆飞身而上,在握住巨灵剑的一刹那,想也没想,硬生生地将剑势回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轰的一声巨响,金光佛掌打在楚云川身上。

“呃!”

伴随着惨叫声,鲜血喷洒长空,楚云川的身子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飞快地往下坠。

“唳~~~!”

突然一声唳鸣破空,金翅鲲鹏穿云而来,在半空中接住了昏死过去的楚云川,随后巨翅一震,向远方飞去。而与此同时,净世华莲突然化为一点星芒,变回了羽衣仙子的真身,她站在虚空中凝望着远方飞逝的影子,满脸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之色。

直到下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她惊愣回神。

回首间,只见一束气势磅礴的神光从极乐岛射出来,直接贯入九霄苍穹,仿佛一根连接天与地的枢纽,凡物不可侵。在这束神光的牵引下,下界地动山摇,海啸滔天!偌大的一座极乐岛拔离海面,正渐渐地往上飞。

“他哪来的飞升力量?”羽衣仙子疑惑地俯视着下界,视线穿透云雾,当看到灵泉池的飞升大阵时,她怒抽一挥,咬牙切齿地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利用我俩的斗气来飞升!”

她疾掌一伸,无边法力直扑灵泉池,将那本正绽放着神光的《极乐禁典》吸入掌中,但让她感到震惊的是,极乐岛并没有因此而停止飞升。相反,下界传来了嚣张的笑声:“哈哈哈~~~!美丽的大祭司,本王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如今飞升大阵已经完全催动,没人可以阻止它!”

那是王的声音。

也是羽衣仙子最厌恶的一个声音,她闪电般飞落红尘。此时的大地,正在飞升途中剧烈地震动着,疮痍满目,处处都是龟裂的地缝,并不断裂大;如末日降临,远方,众生惊恐的尖叫声、绝望的哭喊声、伴随着建筑轰隆隆的崩塌声,不绝入耳……

这些怵目惊心的画面,令羽衣仙子一阵心酸。

她径直飞落在灵泉池,双脚沾地时,右掌已经锁住王的脖子,冷言斥道:“像你这种利欲熏心之徒,死不足惜!”

“本王利欲熏心?”王不惊不怒,反笑道:“极乐岛本就是天上之城,因故而被打入红尘孽海!这万万年以来,不论是巨人先祖,还是精灵先祖,哪个不想让极乐岛重返无尘之境?历代先祖高人都不曾做到的事,本王替他们实现了这一伟大宏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责本王!”

“哼!你为了这所谓的宏愿,不惜以众生化为劫灰为代价,天所不容!”

“我命由我,不由天!”王展开一对神秘的精灵巨翅,一身磅礴的霸气,震得羽衣仙子匆匆缩手,不由身主地退了几步。王又道:“本王派人值守巨人陵,就是要让巨人皇的灵魂不散,让他亲眼看到本王是如何成就一番伟业!”

“你已经无可救药!”羽衣仙子亮出玄霜剑,直指对方眉心。

“极乐岛飞升已成事实,本王死而无憾!”王张开双臂,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义无反顾地说:“大祭司,本王深知你的剑无情,但本王的功绩,将永载史册,成为极乐岛不朽的传奇……”

没等他说完,玄霜剑已经刺穿他的心脏。

鲜血还没来得及流出来,森冷的剑气已经将伤口封冻,并迅速涌遍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在表面凝出一层冰霜。等羽衣仙子冷漠地将剑拔出来时,他整个人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断!”

羽衣仙子没有再理会那具冰冷的尸体,转身猛挥一剑,直斩飞升大阵阵轮中央的那束神光。只有斩断光柱才能阻止飞升,因此,这一剑斩过去,她凝聚了十成功力,她知道,成与败,都在此一举。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灵光四射。

玄霜剑被震飞的一刹那,羽衣仙子只感觉有股磅礴的力量反震回来,来不及抗御,灵光已经袭中胸口。刹那间,体内气息大乱,一股奔涌的热流逆上喉咙,强势撑开齿门。

“噗!”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羽衣仙子就像被抽尽了一身精气,脸色煞白无比。她一手捂胸,一手撑剑,单膝跪在地上直喘粗气,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她看到神光之柱已经被斩出了裂痕,虽然没有立刻断裂,但裂痕正在不断蔓延,在极乐岛飞升到无尘之境之前,应该会彻底崩灭。

就在这时候,背后响起了一个神神叼叼的声音:“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羽衣仙子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后。

昔日里,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王后,此时显得特别冷静,像是卸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纵然是挂着苦笑,却不再压抑。她走到羽衣仙子面前,平静地说:“刚才将士来报,夜青已经带人杀了八位不死黑士,劫了死狱……如今,十万巨人自拥新王,城里战火滔天,很快就会打进王宫。”

“这是王的孽报,很抱歉,我不能出手干涉。”见她点头理解,羽衣又无奈地问:“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与王有过承诺,君在,妾在……”王后走到王尸面前,轻抚着他冰冷的脸颊,良久,她含泪笑道:“祭司大人,送我一程吧。”

“……!!!!”羽衣仙子黯然无语。

第146章 驱除寒毒

天空之城,最终只是浮光掠影。

未等极乐岛升入无尘之境,神光已经崩灭,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极乐岛最终还是离不开红尘苦海。在坠落的时候,为了化解沉入海底的覆灭危机,羽衣仙子借助净世华莲的力量,穷尽毕生之力,在海面上布下一座护岛大阵;而生存在这片净土上的巨人和精灵,正在为争夺统治权而浴血奋战。

等极乐岛平稳地落回原位时,覆果在夜青、白慕雪、桑瑶三人的协助下,已经带着巨人族杀进了王宫。这场夺城战,从黄昏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当巨人族站在王城之巅时,极目望去,零星烽火还在疮痍的废墟中挣扎,这个遍体鳞伤的世界已经物是人非,连空气中都是血腥气。

飞升之乱!

最终的结果是精灵王陨落,受伤的楚云川下落不明;而羽衣仙子在化解了极乐岛的覆灭威机之后,带着《极乐禁典》离开了极乐岛;受益最大的是巨人族,他们借着这次机会,成功推翻了精灵族的统治。

历尽劫难的极乐岛,百废待兴。

次日中午,一个巨人跑过来问覆果:“王,所有精灵族都已经被制服,是斩草除根还是贬为奴隶?”

覆果想起桑瑶和夜青临走前的嘱托,感慨道:“精灵族,也有我们的朋友,我们不能走革图的老路。传令下去,顽固分子先押入大牢,日后定夺;至于无辜百姓,都放了吧,不得以奴隶区分,一律视为同族对待。”

这条王令,对覆果未来的统治之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个月之后。

一艘法船航行在苍茫大海中,东方兄弟在船舱驾驶,白慕雪站在船头,望着远方的落日黯然呢喃:“猪头师傅,你到底在哪里……”

夜青在船舱喊道:“慕雪,吃饭了。”

白慕雪像是没有听到,依旧望着夕阳黯然神伤。

“唉!”

每次看到她这样,夜青除了叹息之外,无能为力;他拍拍桑瑶的肩膀,示意她去安慰一下。桑瑶心领神会,走过去对白慕雪道:“慕雪,别担心,他们不是说了吗,接走楚大哥的是鲲鹏神鸟,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慕雪心不在焉地回道:“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桑瑶瞭望着大海,感慨道:“慕雪,我们要面对现实,都已经找了一个月,东方兄弟说得没错,这海上太危险,我们不宜长期徘徊在这里。”

白慕雪沉默不语。

桑瑶又安慰道:“楚大哥有不灭之躯,就算受到重创也不会伤及性命,等他伤好之后,自然会来找我们的。以他的实力,到时随便施展一个天罗地网术都可以知道我们在哪,比我们找他要容易得多。”

白慕雪还是不作声。

就在这时候,一声唳鸣破空,远方,飞来一只鲲鹏神鸟。众人喜出望外,尤其是白慕雪,急匆匆地挥着手呐喊道:“鲲鹏,我师傅呢?”

鲲鹏飞到船前,将爪子下的一副卷轴扔给白慕雪。

白慕雪接着卷轴没来得及看,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鲲鹏,我师傅在哪?他现在伤好了吗?我都急死了,快带我去看看他吧。”

急也没用。

鲲鹏理都不理白慕雪的请求,巨翅一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气得白慕雪直跺脚,郁闷万分地望着背影骂道:“破鸟,你有什么好骄傲的?!下回别让我逮住你,小心我拔光你的羽毛!哼!!!”

“……!!!”桑瑶道:“它都已经走了,快看看卷轴吧。”

“简直气死了我……”白慕雪气乎乎地甩开卷轴,本来以为可以从中得到一点安慰,结果,在看完之后,她就像吃了火药一样,把卷轴扔在地上,并跳上去狠狠地踩了几脚,气急败坏地骂道:“土鳖,当师傅就了不起吗?!哼,文武东方,你们俩个立刻给我掉转船头,回家!!!”

这突如其来剧变,惊得众人一愣一愣的,把忙着吃饭的夜青都引了出来,急问道:“什么情况?”

桑瑶捡起卷轴一看,原来也没稀奇,就是一封信。

上面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伤还没好,你自己先回神都。”这句没什么问题,估计是第二句引得某人小宇宙大爆发,上面写着:“如果《极乐禁典》是被羽衣夺走的,你就不要插手了,等我把聚魂珠炼好之后,我会去找她的。”

看完这段内容,桑瑶也无话可说。

夜青反倒很支持白慕雪,拍着她肩膀安慰道:“那混蛋纯粹就是有病!等他伤好,哥替你收拾他……”

没等夜青说完,白慕雪突然一个白眼瞪过来,反斥道:“你才有病!”随后直奔船舱。夜青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纳闷地问桑瑶:“这是什么情况?”

桑瑶叹息着摇了摇头,啥也不说,跟着进了船舱。

“你们的事真复杂!”东方文走过来问夜青:“我们现在要回去,你和桑瑶姑娘打算去哪?要不要送你们回极乐岛?”

“我又没病!”夜青转身进船舱,边走边念叼着:“这次这样一闹,我们俩个成了族人眼里名副其实的卖国贼,回去只有两条路:不是被愤怒的目光射死,就是被变态的吐沫淹死,谁回去谁傻子!”

桑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不如,随慕雪一起去神都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仙武界的第一大教宗圣地是什么气派。”

“没什么好看,那破地方我最讨厌!”白慕雪快言快语地说:“神都只是中转站,我们叫上无为那个呆瓜之后,大家一起回白城。白城可比神都好玩得多,最最重要的是,那座城池的大小事由我说了算,看谁不顺眼就削谁,多自在。”

法船一路向西,渐渐消失在夕阳余辉中。

……

在茫茫海域的远方,有一座无名小岛,小岛上有一座高耸的沐云峰,山顶的草木是绿的,不因季节的变迁而凋零,万丈飞瀑从这里奔流而下。断崖后面有一片平坦的草坪,木屋依着苍虬的古松而建,静逸而闲适。

每天黄昏,饮霜就坐在这断崖边抚琴,琴声与山水声混合在一起,别有一番灵韵;她也相信,他一定能听懂琴中幽诉,因为他不是别人,他叫楚云川。

当天涯传来清脆的鸣叫声,饮霜突然停止了抚琴。

凝眸处,是鲲鹏的影子。

饮霜若有所思地感慨道:“她真幸福。”

“你说谁?”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羽衣仙子,我们的大祭司。”饮霜转身望着木屋,道:“她把你伤成这样,可你心里还是记卦着她,能不幸福。”

“她杀了你父母,你是不是恨她?”

“……”饮霜摇了摇头,黯然道:“当日,我父王要将我处死,命禁卫封印了我的法力,并将我抛入大海,若不是得鲲鹏相救,我早已经葬身鱼腹,哪来恨的机会。”

“其实,大家都是被立场所逼,谈不上谁对谁错。”

“我明白。”

“进来帮我加点柴吧,水冷了。”

“嗯。”

饮霜缓步入屋。

木屋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药缸,楚云川光着身子坐在药缸中,缸中的水没过他的肩膀,正逐渐被冰封;但缸底的薪火并没有被烧尽,只是火势没有之前那么猛而已。

饮霜添了一些干柴,随即施法将火催旺,羡慕道:“她那把玄霜剑,听说也是用净世华莲的一瓣莲叶炼成的,寒毒很重,以前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么强的实力。”

“嗯,可以冰封命宿与元神。”

“楚大哥,莲心佛掌的寒毒比玄霜剑应该还要厉害吧?这自然之火的阳炎之气并不是很精纯,真的可以驱尽你体内的寒毒吗?”

“她伤的不是我的肉身,而是我的本源命宿。你知道的,我的元神在半天渊已经被毁灭,魂识全依附在本源命宿上,如果用九极赤炼精的涅灵真焰来驱毒,稍有失闪,随时都有可能会反伤命宿,后果不堪设想。”低头看到身上凝结的霜花,楚云川无奈道:“急不来,只能慢慢熬了,一点一点地剔除干净。”

“那你估计要多长时间?”

“不好讲,这只药鼎太过普通,聚灵之力太弱,看火力大小,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三五年也说不定……”言罢,楚云川转口笑问:“怎么了?你伺候得不耐烦了?”

“哪有。”饮霜宠辱不惊,将今天早上亲自采来的那些草药扔进药缸里,体贴地说:“你说过,你肩负着重造衍生界的大任,我是怕时间太久,耽搁了你的正事。”

“为了这事,我都已经耗了一千多年,相比之下,三五年不过弹指间,不足为虑。”随着火势不断加旺,药缸中的冰层已经全部融开,冒起了腾腾白雾,并散发着奇异的药香味。楚云川十分享受这一刻滋润的暖流,闭目道:“去弹琴吧,你的感召天赋比很多宿修天才都要强大,凡人望尘莫及;按我说的宿修心法运气,假以时日,一定可以琴御天下。”

“嗯。”走到门口,饮霜又心事重重地回头问:“楚大哥,等你伤好之后,可以带我一起离开吗?”

“……”

楚云川没有再回话,像是睡着了一样,坐在沸腾的药缸中一动不动。

饮霜也不敢再问,怀揣着一颗落寞的心回到琴台,怅然若失地弹了一首旋律幽怨的仙乐。无形的音符牵引着灵源之气,化为千丝万缕,像神秘的药引一样钻入楚云川的体内。不知是“药引”产生了作用,还是药缸的火候已经差不多,楚云川全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并不断渗出阴寒的霜气。

第147章 至尊归来

十年后。

当楚云川风尘仆仆地回到祖洲时,这片久违的圣土神韵不再,沦落得只剩一片荒凉,尤其是通往神都的那条仙径,一路都是怵目惊心的白骨。他看到,荒杂的灌木丛中时不时会有凶残的异兽钻出来觅食,但是,没有一只畜生敢靠近他这个一身散发着王者气息的仙武至尊,畜生们的警惕性很高,嗅到异常的气息撒腿就跑。

楚云川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心中百感交集,弹指十余载,终于回到了故土,却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知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祖洲为什么会沦为一片荒墟?又为什么会有妖兽出没?神都弟子可安好?

想着想着,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穿过神都山门之后,楚云川突然收住步伐,目光落在石阶边那位猎兽者的身上。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正用匕首剖解一头体型足足比她大十倍不止的妖兽;鲜血溅了她一身,却掩盖不住那一抹憔悴,面黄肌瘦的她,活像一个刚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饥饿者。

那把短短的匕首大有来历,但不是很锋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皮糙肉厚的异兽剖开,然后将妖兽的内丹挖出来,想也没想就吞进了肚子里;这应试是她生命中难能可贵的一种收获,脸上竞泛起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清儿?”

忽然听到有人问话,她剖解兽尸的动作停了下来,迟愣间,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继续埋头肢解兽尸。直到问话声再次响起,这次,她不再怀疑自己的耳朵,匆匆扭头回望,凝望着山门口那个身材颀长的男子。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你是楚云川?”

“是的。”听到她一语道出自己的名字,楚云川突然觉得有点心酸,这一生,看惯了沧海变桑田,也尝遍了天地间的各种无情,那颗镇定的心已经很多年没有泛起过涟漪;但在此刻,走过去轻抚她的脸颊时,手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世事无常,回首已经是凋殇满目。

清儿扑在楚云川的怀里,泣不成声。

“……!!!”楚云川昂起头,咬牙将红润眼眶中那一抹灼热的泪水咽住。良久,他回过神来,低声问清儿:“发生了什么事?”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没了……”清儿止住抽泣声,迷茫地摇着头。她这副神思晃忽的受惊样,真真的我见犹怜!楚云川也没有再追问,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山上走,步子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千年辗转,终究换来一世苍凉。

零残的白骨点缀着疮痍的大地,曾经的师门手足,如今在脚下成灰,一片荒寂!再也嗅不到半点生机气息。处处都是断壁残垣,神殿广场上那几根残断的玉雕神柱也不再洁白,上面斑驳的血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的洗练,已经渗进了玉柱的骨子里,用手去抚摸的时候,依稀可以感受到那些灵魂陨落时的愤怒,听,他们在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连风都阴瑟了几分。

找遍整个神都,除了妖兽出没的踪迹,再也没有其它活物。

最后,楚云川回到了紫云峰,这地方也是同样的破败,已经有很长一段岁月没人来过,推门入屋,门梁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楚云川摇头轻叹了一声,转身对清儿道:“收拾一下,我们先在这住两天。”

“嗯。”

清儿很听楚云川的话,而且,她在看楚云川时,目光中总是透着一股子信任。不过,当楚云川出去的时候,她又有些紧张,匆匆用仙召符召唤了几个符灵出来当苦力,自己则跟在楚云川身后,寸步不移,好像生怕他会抛下自己离开。

十四岁的少女,出身于仙门,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她却像一棵饱经风霜洗礼的绝崖虬松,稚嫩的面孔已经被无情岁月摧残得暗淡无光,还有那对水灵灵的眸子,纵然还是清澈的,眼神却凝滞得让人心悸,那不是一个仙门弟子该有的眼神。

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在这片残垣败瓦中与各种妖兽共存。

楚云川无法想象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用心去感应,她居然还没结丹,连仙武三重天阶结丹的境界都不到。楚云川拉着她到一处泉池边清洗蓬垢的头发,边洗边问:“你那些初级的仙召符,是谁给你的?”

清儿道:“我三岁就会制符,是红叶姐姐教我的。”

闻言,楚云川略感意外,制作仙召符,对自身的仙灵感应力要求极高,一般人都是靠自身的修为境界去加强感应力。对一个三岁小孩来讲,哪来的什么修为境界?如果要制仙召符,只有一种可能性——依靠天赋,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仙灵感应力!

不过,转念一想,楚云川也觉得很正常,清儿不是一般人。

楚云川又问:“那你红叶姐姐呢?”

清儿的身子突然变得木纳起来,半晌才低声回了一句:“没了,一切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楚云川本想问出一点线索,可见她这样,不敢再追问下去,不知道她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料想应该是一种很残酷的打击,要不然,她不可能一提起这些事就流露出无尽的绝望和迷茫。

帮清儿洗完头后,楚云川又回屋翻了几套衣服出来,关切道:“清儿,你自己洗个澡,然后把这套干净的衣服换上。”这些都是白慕雪的衣服,穿在清儿身上可能不会很合身,她的身子比慕雪更消瘦一点,个头也要矮半截,不过,眼下也只能将就一下。

黄昏的时候,远方传来了清脆的唳鸣声。

这声音具有强大的穿透力,不是云涧中自由穿行的白鹤。正在和清儿吃饭的楚云川放下了碗筷,走到断崖前负手瞭望,看到是饮霜骑着金翅鲲鹏向紫云峰飞来,他那张沉闷了一整天的脸颊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浅笑。

饮霜是精灵族,她有一对漂亮的金色翅膀,不过,她的翅膀已经隐藏起来,现在看起来跟普通人类也没什么区别。金翅鲲鹏飞到断崖前时,饮霜腾空而起,身子轻盈地飘落在楚云川身边。

她不再是曾经的九公主,但那份与众不同的气质却只增不减,静如秋水,动若飞花,一言一行总是透着柔雅。她如沐春风一般对楚云川微笑道:“楚大哥,看你的样子,应该到了很久吧?”

楚云川点头不语。

“鲲鹏飞行的速度虽然快,但跟你的遁空术相比,还是要差一点。”饮霜庆幸道:“想不到祖洲神都这么远,我差点就迷了路,还好你留了一缕气息……对了,我刚才看到祖洲大地一片荒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唉……我也想知道……”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边走边道:“先吃饭吧,我介绍一个小妹妹给你认识,她可是重造衍生界的核心人物。”

进到屋里后,楚云川一一给俩人作介绍。

让楚云川感到庆幸的是,只要不提神都发生了什么事,清儿还是一个很机灵、很懂事的孩子,不仅主动给饮霜盛饭,还笑眯眯地赞她长得漂亮,小嘴够甜的,哄得饮霜都脸红红的不好意思。

三个人吃完饭后,楚云川又特意把饮霜叫到一边,感慨道:“因为神都的变故,清儿可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有些事,她不是很想去回忆,今晚,你陪她睡吧,帮我开导开导她……她的感应天赋之高,常人无法想象,如果好好栽培,将来必可成器。”

“嗯。”饮霜道:“现在神都遭此变故,你打算怎么办?”

“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楚云川走到悬崖边,负手凝望着天边那半弯明月,忧道:“也不知道慕雪和无为有没有遇难……唉!世事变幻莫测,转眼间已经物是人非……明天天亮后,我们先去白城一趟,顺道打探一下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48章 炎黄婚讯

渡过茫茫大海之后,从临江镇登陆,离白城还有十天半个月的路程。楚云川先让饮霜带清儿去买了一些新衣裳,打算在临江镇住上几天,等清儿那副消瘦的身子骨调理好了再继续赶路。

繁荣的临江镇是天才地宝的集散地,往来商客络绎不绝,也有不少仙武名流。

他们称这种地方为江湖,消息最是灵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楚云川想不起来这话是从哪个人的嘴里听到的,一直都觉得很有道理,江湖,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地方。现在,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与以前感觉不同的是,他觉得自己不再是浪,而是沙,并且,终有一天会被泥土埋没,就像神都一样。

感触,是一种很残酷的东西。

一个人知道的真相越多,心里的无奈也越多,就像沉重的枷锁;楚云川不太喜欢那种被压迫的感觉,一直都不喜欢,他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郁郁寡欢的人。他走进一家酒馆,叫了一坛老酒,再点上几碟小菜,像个普通人一样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笑听周围那些醉客借着三分酒劲胡吹海侃。

不过,听到的世界,并不是自己的世界。

无关的事情听多了也会感觉到寂寞,周围的人越多,那种寂寞感越是强烈;楚云川突然想起了一个久违的老朋友——黑泽,并从这酒中品出了他人生中的无奈,是的,每个男人的心里都种着一枚无奈的种子。

他一碗接一碗地喝,想要醉一次。

“……哥几个,我跟炎黄宗的乌鸦也算有些交情,这次,炎黄宗的掌教至尊司徒圣和羽衣仙子大婚,你们说,我该送点什么礼物好呢?”临桌,一位长得像野兽一样的黝黑壮汉溜圆着一对炯炯有神的豹目,满怀期待地望着两位同伴,咧着一口黄牙笑道:“时间可不多了,得尽快筹备好才行。”

楚云川刚刚将酒碗送到嘴边,动作突然停滞,愣神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将半碗烈酒一饮而尽。

又听到隔壁一位敞胸露臂的魁梧莽汉粗犷地大笑着:“哈哈~~老三,不是大哥笑话你,你有什么东西是拿得出手的?人家可是炎黄宗的掌教至尊,什么天才地宝没见过?”

另一位满身肥肉的大胖子像个智者一样,摇着一把古怪的芭蕉扇点拨道:“依我看,老三的想法还是可取的,重要的不是礼物有多重,人到,比什么都重要。现在的仙武界由炎黄宗一手遮天,咱得表表立场。”

魁梧莽汉又道:“得了吧,我们哥三个就一浪荡天涯的散修,拿命筑仙阶!与其浪费时间去给别人送东西,还不如去干几票来得实在。”

被称为老三的豹目壮汉埋怨道:“大哥,你除了泼冷水之外,能不能给点实际性的意见?我这跟乌鸦有交情在呢,大家兄弟一场,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否则,我们枭府三仙的面子往哪搁?”

……

楚云川一直安静地听着枭府三仙的对话,直到那坛老酒见底,他喊了一声:“小二,上酒!”声音不大,却穿墙透壁,仿佛拥有一股愤怒的魔力,深深地震撼着周围每一个人的耳膜。

精明的掌柜显然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心弦那么一惊,立马意识到这人非比寻常,纵纵吩咐小二把上好的老酒送过去,并附带了几碟小菜。小二热情洋溢地招呼道:“这位客官,您慢喝,这几碟小菜是我们老板免费赠送的,若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吩咐一声。”

楚云川没有理会,继续自斟自饮。

枭府三仙的目光齐聚在楚云川身上,尤其是块头最大的魁梧莽汉,应该是三人中的老大,他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一般,拍着桌子站起来,豹目里都要瞪出火来。没等他抬步冲过去,旁边的胖子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战战兢兢地按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刹那间,魁梧莽汗脸色惊变,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三人彼此会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收拾了行当慌慌张张地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领头的魁梧莽汉恰好跟迎面跑来的清儿撞了个满怀,把清儿那副消瘦的身子骨撞倒在地上。魁梧莽汉骂骂咧咧地吼道:“哪来的小杂种,长着两条狗腿不会走路吗?!”他伸腿就往清儿身上踢。

粗腿一抬起来,连周围的尘埃都跟着激荡起来。这一脚要是踢下去,不说把清儿踢成肉渣渣,踢个半身不遂是绝对没问题的;然而,当他的脚尖离清儿的身子还有半寸距离时,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一团诡异的烈火,从他脚下开始往上烧。谁也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它仿佛拥有无物不焚的焚寂之力,任魁梧壮汉的修为境界有多高,在这团烈火中,仿若废柴一根,一触即燃!

偌大一具魁梧的肉身,瞬间化为灰尘。

执扇的胖子和满口黄牙的壮汉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将目光凝滞在楚云川身上。他们看到楚云川正举碗闲饮,像是什么事也没干过,但是除了他之外,这屋里找不出第二个拥有这种恐怖实力的强者!一股尿臊,顺着二人颤抖的胯裆往下淌,湿了一地;他们不敢说话,也不敢做出半点动作,生怕稍有闪失就会命丧黄泉。

“哼!死了也活该,叫你们欺负我!”清儿爬起来啐了他们一脸的吐沫,拍着小手走到静坐不动的楚云川身边,道:“饮霜姐姐在客栈收拾东西,说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叫你赶紧回去。”

“嗯,走吧。”

楚云川起身拉着清儿的手往外走,走到那两个尿裤子的怂人身边时,他停下来问:“司徒圣大婚的日子是哪一天?”

满口黄牙的壮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哆嗦着回道:“下月二十八。”

闻言,楚云川算了一下剩余的时日,眉头舒缓了一些。离开酒馆后,绕过两条繁华的大街,老远就看到饮霜拧着包袱站在客栈门口等,一脸焦急的样子。

楚云川走过去问:“不是说了在这住几天吗?”

“我想,清儿的身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饮霜看看清儿,见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笑。又对楚云川道:“我刚才听人说,羽衣仙子要跟一个叫司徒圣的人成亲,怕你……所以……”

“我已经知道。”楚云川平静地说:“放心,我没事,再住几天吧。”

“哦。”

饮霜止住了话题,她本就不太想说这个事,但她由不得自己的任性作主,她知道这件事对楚云川来说很重要。现在听到楚云川这么讲,她突然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不管他是真平静还是假平静,这最少说明,世间一切都有可能。

……

此时的炎黄宗,依旧在下雪。

司徒圣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在圣殿前愣立了许久。眼前那一片茫茫白雪,虽然遮了红尘中的疮痍,却透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寒意;司徒圣一直都认为,一个有危机感的人,应该时刻准备着。

“还有一个月,你会不会在那一天出现呢?”司徒圣喃喃自语,蓦然间,视线中走来白衣胜雪的羽衣仙子,他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他主动迎上去,道:“你不是要闭关吗?”

“你很想我闭关吗?”羽衣仙子径直望着他的眼睛,轻松地笑道:“跟你商量一件事。”

“又有什么想法?”

“我听人讲,你喜欢过浣纱宫的凌波公主。”

“在这天枢星,我已经是活了一千多岁的人了,喜欢过一个人,很奇怪吗?”司徒圣淡然微笑着:“虽然是一代掌教至尊,但这十年来,我在你面前可没半点掌教的架子……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希望我们彼此间不要有太多的猜忌,更不要被流言蜚语所戏弄,不管怎么讲,你我都不再是愚昧的凡人。”

“……”羽衣仙子点了点头,又道:“我想回地球办婚事……毕竟,我们都是地球人,那里有我们的亲人。”

“你希望黑泽能参加婚礼?叫他回来就好了……”司徒圣负手望着雪花飘舞的天空,感慨道:“眼下这环境,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南宫夜那个大魔头虽然一直没什么动作,野心却一直都在酝酿着,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天枢星,那不是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拱手让人吗?”

“迟早都是要打的。”羽衣仙子道:“十年了,重造衍生界所需的七种情宿,至今只找到六种,没人知道悲宿在什么地方。衍生界重造无望,就只剩一条路,武力统治天枢星。”

“再等等吧。”司徒圣信心十足道:“楚云川知道悲宿在哪里,如果猜测不错,他很快就会现身。”

第149章 人间尘缘

这一天,司徒圣已经筹备很久,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与羽衣仙子成亲的事,他号令炎黄宗的弟子广发仙缘帖,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只要是有宿修者的地方,仙缘帖一定会出现。

两位名动天枢的仙尊成亲,本来就是仙武界的热议之事,再加上仙缘帖的强势散布,令这桩婚事的轰动程度直线上升,几乎不亚于十年前琉璃谷与祖洲神都相继被灭的风波。可以说,天地间上到仙武圣尊,下到贩夫走卒,对此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人说,这代表着司徒圣对羽衣仙子的重视,因为重情,所以广邀。

也有人骂司徒圣虚伪狡诈。

不论大家抱着什么样的看法,收到了帖子,就意味着要去炎黄宗凑凑热闹,毕竟,送礼比送命更划算。自从神都被灭之后,炎黄宗迅速壮大,短短十年的时间,基本上已经全面取代神都当初在仙武界的地位,就连天魔宫也要夹着尾巴做人,更别说其它的小门小派。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天地浩荡,不给面子的人也有。

白城。

送仙缘帖的炎黄宗弟子前脚刚走,白慕雪那颗憋了老半天的小宇宙迅速暴发,气得拍案而起,并将仙缘帖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愤怒地骂道:“臭不要脸的小贱人!还仙子呢,我呸!薄情寡义地打伤了我师傅不说,转身还投进司徒土鳖的怀里,你还可不可以再贱一点……”

她放着司徒圣那个罪魁祸首不骂,居然骂羽衣仙子,这令四位阁老和桑瑶、夜青几个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大家站在一边,无不惊愣无语。

等她骂完,青丹阁老白驭棋捡起那封被踩得面目全非的仙缘帖,又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提心吊胆地说:“我的小姑奶奶呦,到时登门拜山可是要递帖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

“我看看。”道器阁老白侍琴将仙缘帖接过手观察了一下,皱眉道:“还好,损毁不是很严重,应该可以修复……”

“修什么修?!不去!”白慕雪将仙缘帖抢过来彻底撕碎,随后又火冒三丈地指着六个人的鼻子,喝道:“你们都跟我听清楚,我白城,跟炎黄宗永远势不两立!谁敢去赴婚宴,姑奶奶我……我灭了他!!!”

“对!坚决不去!”夜青忠肝义胆地站出来附和道:“我妹子说得没错,谁去削谁。”闻言,四大阁老与桑瑶无不鄙视万分地投以白眼。夜青不动声色地绕到白慕雪身后,挤眉弄眼地跟大家使眼色,无声中似乎在说:“某人正处于暴走状态,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众人理都懒得理会,转身各回各家,不留下只言片语。

白慕雪气乎乎地坐下来倒了杯茶,刚喝一口,“噗”的一声喷出三丈远。见茶水是黄的,还带着一股臊味,她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刚才的嚣张气焰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茶壶”,哭丧着脸问:“是谁把夜壶放到桌子上来的?”

“……!!!”夜青左瞧瞧右瞧瞧,发现周围的人已经走光,更让他心惊跳肉的是,白慕雪那对充满怨恨的目光正盯着他。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战战兢兢地罢着手解释:“冷静……请冷静一点……我夜青是个有节操的人,是绝不可能拿夜壶冒充茶壶的……”

“嗯,我很冷静……”白慕雪平静地站起来,不过半个呼吸间,突然抄起一条圆凳就往夜青身上招呼,暴跳如雷地吼道:“混蛋!!!你喝一壶试试看还能不能冷静!!!”

没等凳子砸过来,早有防备的夜青已经像风一样撒腿就跑,并一路呼喊着:“桑瑶,要出人命了……救命啊!!!救命啊……”

“混蛋!你给我站住!”

白慕雪提着板凳在后面紧追不舍。

刹那间,城主府被闹得鸡飞狗跳,打闹声一直传到九剑伏妖塔。

塔中传来一声轻叹,那是白凤凰孤独无奈的声音:“转眼又是十年,她们都回来了,你呢……何时回来……”偌大一座白城,仿佛寂寞得只剩下她一个,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

可惜,楚云川听不到。

临江镇。

楚云川的世界也是叹息连连,当他决定要留在临江镇多住几天的时候,当时那种轻松淡定的语气,想必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对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来讲,人生中有三件事不容他人染指与亵渎:一个是从小树立起来的崇高理想,一个是哺育过他的家山,还有一个是生命中挚爱的女人。

这三件事中,已经有两件被楚云川撞上。

哺育他半生的神都被灭门,守候千秋的羽衣仙子也要成亲了,新郎却不是他。

如果时间倒流一千年,楚云川肯定会提着剑杀上门去,穷途末路的人,可以有愤怒的权利,也应该有愤怒的勇气!但是,人都是会成长的,恩怨那种东西,就像流水一样延绵不绝,不是挥挥剑就能斩断。更何况,楚云川还是天枢神司,背负的使命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时刻压迫着他,在没有完成重造衍生界的大任之前,他无法妄顾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

当然,了解楚云川的人都知道,他的人生账本上不只是清楚地记录着他欠别人的债,同时也记着别人欠他的债!他曾跟很多朋友和敌人说过:“欠债就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有人觉得他这次的反应不够男人、或是很弱很无能,基本可以断定,那个人一定还不够了解他。

他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我觉得你就像一块顽固的僵石,怎么打磨都会有棱角,不过……那种棱角有多锋利,只有你自己知道。和一般的青年才俊相比,你脸上少了点放肆与不羁,但眼神中多了一些忧郁。”散步到郊林的时候,饮霜用无比赞赏的目光望着楚云川,很坚定地告诉他:“其实这样很好,会忧郁的男人,代表着成熟和稳重。”

“成熟的男人又不可以吃……有用吗?”一直跟在饮霜身边的清儿偷偷瞄了楚云川一眼,发现楚云川的目光已经不再欣赏蔚蓝的天空,并扭头望了过来,她吓得吐了吐舌头,急忙补充道:“我……我就随便发表一下意见。”

楚云川轻抚她的后脑勺,淡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清儿又壮着胆子道:“你们大人真是奇怪,明明憋着一肚子的郁闷,还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累吗?”

“小家伙,你懂什么,一边玩去。”饮霜训道:“小小年纪,不要胡乱猜测大人的心思。”

“不猜就不猜,反正累的不是我。”

清儿俏皮地扮了个鬼脸,活蹦乱跳地在前面倒退着走,满脸都是天真灿烂的笑容。

楚云川笑着摇了摇头,信步走到前面那片清凌凌的湖泊边,背靠一棵开满繁花的紫树坐下来,喃喃道:“真怀念他们叫我小屁孩的美好时光……”他闭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仿佛嗅到了童年的味道,无比留恋地说:“那个年纪,想灭谁就灭谁,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我,有师傅和师兄们在上面顶着,没有半分顾虑。”

饮霜微笑着没有接话,她意识到这个话题可能会越聊越沉重,今天出来可是散心的,不能坏了气氛,她拿出琴,在湖边弹了一段优美而空灵的旋律。

琴声,自古为知音而鸣。

“舒心……”楚云川凝望着饮霜的窈窕背影,如痴如醉地说:“自白凤凰之后,你是世间最了解我的人。”

闻言,饮霜像是听到了天下间最美丽、最动听的赞言,柳眉下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都眯成了弯月。不远处,天真的小屁孩坐在树杈上轻晃着两条小腿,像是见证了人间最温情的一面,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

三人画面,被定格在夕阳湖畔。

许多年以后,当清儿再次回忆起这个画面时,那时她已经五百岁,直到五百岁才明白饮霜为什么要背对着楚云川弹琴。女人,就像那湖清凌凌的水一样,柔软无骨,纵然此生多情,但最终是往东流还是往西流,总是身不由已。

第150章 边城插曲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

“看看我们白城的男女老少,一个个的道德境界比宿修境界还要高,那都是天生的,他们生下来就跟‘卑鄙无耻’那四个字沾不上边。再说了,如果不是你,那你跑什么跑啊?有必要出去避风头吗?”白慕雪用一种审判的目光盯着夜青,严肃地说:“只要好好修理,我觉得你这人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是不是应该勇敢地点下头?”

夜青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抓心挠肝地品尝着冤字的味道。

作为一个从百花丛中走过来的风流人物,他知道跟女人讲道理是件很不靠谱的事,所以才出去躲了半个月。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事过境迁,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好傻好天真,真不应该低估某人变态级的纠缠境界。

整整半个多月了啊,她居然还对那只夜壶念念不忘!

今天要是不点头,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可问题是,那只夜壶……真不是小爷的!

正纠结万分时,夜青发现白慕雪的手里多了一条散发着呛鼻气息的灵鞭,不难嗅出来,那上面淬的是又痒又辣的火蚁粉。他下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欲哭无泪地说:“我可是你哥哥啊,就算没有血肉之情,但你回想一下这十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峥嵘岁月,你下得了手吗?”

“我忘了告诉你,当年,我娘常用这条灵鞭收拾我哥……鞭策!是当哥哥的特殊待遇,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我要是对你区别对待,岂不是很不公平?”白慕雪示威似地在地上猛抽一鞭,那一声脆响,惊得夜青的魂都掉了一半,也把刚刚进门的桑瑶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好一阵安抚。

夜青看到桑瑶,匆匆投去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

“活该!”桑瑶白眼一瞪,直接无视他那副悲催样。她径直走到白慕雪面前报喜:“慕雪,楚大哥回来了,快收拾一下吧,我们去城外迎接。”

“桑瑶姐,你这拙计实在是不怎么高明,别想蒙我,今天就算是我娘从地下爬出来也救不了他!”白慕雪绕过桑瑶,追着悲催到死的夜青满屋子跑,急急嚷嚷地喊道:“混蛋,有种你别跑!敢做不敢承认,我跟你讲,你今天要是不让我抽几鞭子,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没完就没完,普通鞭子还可以忍一下,这个免谈!”夜青躲到桑瑶身后,推着桑瑶在前面当挡箭牌,急得白慕雪暴跳如雷地喊道:“桑瑶姐,你倒是让开啊,这算怎么回事?你还真同情她不成?那谁同情我啊!”

“……!!!”桑瑶看到白慕雪左右乱抽一通,完全没分寸的样子,也急出了一身冷汗,就怕那鞭子不长眼抽到自己身上来。可是左右臂膀都被夜青那混蛋死死地拽着,想闪也闪不了,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厉声大喝:“行了!你们俩个有完没完!”

这一嗓子喊得,如晴天霹雳一般,惊魂慑魄。

不仅吓到了夜青,连暴跳如雷的白慕雪都给镇得一愣一愣的,没人敢吱声。

“如果是普通人,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妈了,还有脸在这追追打打的,简直不像话!”桑瑶疾颜厉色地训斥着:“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收拾一下,出城去接楚大哥!”

“嗯。”夜青弱弱地应道。

“哦。”目送桑瑶出门之后,白慕雪惊魂未定地望着夜青,不可思议地问:“她……她真的是桑瑶姐?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夜青偷偷瞄着白慕雪手中那条灵鞭,趁其不注意,一把夺了过来,边退边笑:“我跟你讲,真正的女王,就是她刚才这个样子,十年发一怒,一怒就怒得惊天地泣鬼神,学着点。”

“哦……混蛋,把灵鞭还给我。”

白慕雪伸了手,也跺了脚,但这次并没有急着追出去。她现在相信桑瑶不是在说着玩的,一别十年,那个猪头师傅终于还是回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已经没心思去追究夜壶的事。

回房换了一套华贵的锦鸾流仙裙,将自己的门面精心装修了一番,跑到府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精心打扮也会坏事;时间没有花在刀刃上,人家桑瑶、夜青和四位阁老等人领着一大队禁卫开道,已经把楚云川接到了家门口。

白慕雪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小心脏,像头倔强的小驴一样站在大门中央,直到他们都走到眼皮子底下,仍没有让道的意思。楚云川习惯性地勾起手指在她高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笑问:“这是什么意思?见了为师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还不让我进门?”

“哼!”白慕雪把头一昂,撇嘴娇嗔:“你舍得回来了?”

“修为不见长,脾气倒长了不少……”楚云川一把拨开她,边走边道:“赶紧吩咐下去,收拾几间上房,饮霜和清儿以后要在这住下。”

楚云川不提起,白慕雪还没发现,原来后面还跟了两位美女。

饮霜在极乐岛见过,不陌生;不过,白慕雪对清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四岁时的光景。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虽然有些陌生,莫名的,白慕雪的眼眶还是有点灼热,忍不住怜惜地轻抚着她的脸颊,含泪笑问:“你真的是清儿?”

“嗯。”清儿本能地扑进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激动地问:“慕雪姐姐,你背上的伤好了吗?”

十年前的神都之劫,上万只妖兽从万兽鼎中飞扑而出,不分敌我,见人就吞。当时,幼小的清儿也是被妖兽扑食的对象之一,临危关头,白慕雪扑在她身上挡了一下,结果背部受了重伤,当场晕死过去。

白慕雪没想到,清儿居然还记得这事,那时她才四岁不到。

“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早好了。”白慕雪抹了一把热泪,激动道:“我以为你已经……唉,不说这个了,走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家。”说着,白慕雪又跟饮霜点头致意,一同进屋。

当天晚上,白慕雪本想设个家宴,大家好好畅饮一番,顺便叙叙旧,结果没得到大家的同意。

眼下的环境,确实不宜放松警惕,尤其是天黑之后。

别看大家白天里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晚上可是提着脑袋睡觉,不敢有半分麻痹。最近两年,南域莽荒常有半兽人越界入侵,而且,这种入侵跟以前的散乱骚扰不同,用夜青的话来讲:“这是一种有组织、有目标的入侵,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魔军!”夜青曾当过巡城官,也统率过精灵禁卫,对他的分析,白慕雪深信不疑。

为了防止半兽人夜袭,白慕雪和夜青、桑瑶两人每天晚上都要轮流带队在边城防守,不怕万一,就怕稍有什么闪失,给白城带来毁灭性的灾难。白城不比其它的城镇,它是锁住莽荒出入的咽喉之地,这座城池要是被莽荒的半兽人占领,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晚上又轮到白慕雪带队守城。

对白慕雪来讲,今晚的轮班,无疑是件痛苦的事。黄昏的时候,她穿着英姿飒爽的战甲,低着头在军营前来回徘徊,正纠结着要不要给自己放天假,马厩那边突然传来爽朗的声音:“慕雪,回去跟你猪头师傅喝酒叙旧吧,哥替你轮值。”

白慕雪猛然回头,看到夜青已经穿上铮亮的战甲,正牵着一匹冰翼神驹从马厩走过来,不由得笑了笑:“这算是赎罪吗?”

“打住!我再澄清一次,那夜壶真不是哥的。”夜青爱惜地抚摸了几下神驹的脖子,翻身上马,又掏心掏肺地说:“作为一个哥哥,替妹妹轮值是天经地义的事,与赎罪无关。”

“少来,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那我哪知道是谁的,你平时可没少训人,指不定就是下面哪个家丁禁卫干的好事。以后对人热情一点,别老是动不动就小宇宙暴发,一个女孩子家,也不知道矜持一点。”见她笑而不语,还笑得很幸福的样子,夜青也觉得倍有面子,掉转马头对着三千精锐禁卫兵朗声喊道:“兄弟们,都吃饱了喝足了没有?”

“干死半兽人,精力绰绰有余!”

三千禁卫兵异口同声,气冲星河!这军威、这气场,令夜青兴奋异常,他长剑一挥,大声宣令:“出发!”

第151章 神都祸徒

因为是月底,白城上空的那弯明月残得几乎快要看不见,白慕雪提着一只灯笼往九剑伏妖塔走,塔下那位猪头师傅楚云川,正心事重重地凝视着塔尖,久久没有说话。

当白慕雪走到他背后三米开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警惕心。白慕雪知道他在凝视着什么,除了塔里的圣母,塔中没有其她人能够令他神思恍惚;但白慕雪没有打算迁就他的情绪,天地间,感情不是唯一,还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对面。

白慕雪走到他身边,沉默片刻后,正经道:“师傅,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楚云川扭头看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才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过些日子再说吧。”

“这是正事。”回想起神都的覆灭,一日之间,数千年基业土崩瓦解,那是血淋淋的教训;现在,白城也是屡屡受袭,若再不提防着点,极有可能会步神都后尘。白慕雪忧道:“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最近白城不甚太平;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隔壁的莽荒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莽荒。”

楚云川疑惑地望着她,期待着下文。

白慕雪继续道:“这两年,常有魔军在边城骚扰,而且骚扰频率越来越高,已经形成了一种常规状态。那种虎视眈眈,不再是从前那种三五成群的小妖小兽们本能性的贪婪,而是一种有组织的越界入侵,我怀疑莽荒可能有新的势力崛起,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进莽荒打探一下?”

楚云川陷入了沉默中。

莽荒是妖兽的世界,也是天妖宫的所在地,而妖族与人族天生就是死敌,犯境是常有的事。好在白城有座九剑伏妖塔,小妖小兽们多少会有点忌惮,通常只是在边境流窜;至于修为达到了一定境界的大妖主们,就算不怕九剑伏妖塔,也怕碰到见妖必诛的神都弟子,这么多年以来,敢越界的少之又少。

不过,现在的仙武界已经乱得不像样子,白慕雪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

“神都的覆灭,对天妖宫来讲,确实是个崛起的机会……”楚云川皱了皱眉头,深思片刻后,又道:“眼下麻烦一大堆,就不必派人冒险去莽荒了,你只需把风声放出去,就说我在白城。”

“嗯,有你在,量他们也不敢乱来。”白慕雪欣慰地笑着,她一直担心楚云川不会在白城长住,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多虑。“对了,师傅,关于神都的事……我们……你打算什么时候报仇?”

“……!”楚云川似乎不太想在九剑伏妖塔面前谈“复仇”的事,他抬头望了一眼塔顶,转身边走边道:“夜深天凉,回白殿再说。”

白城的一些重要人物,似乎都约好了一样,除了带兵轮值的夜青之外,四大阁老与桑瑶、以及八位禁卫统领都在白殿等侯,众人见到楚云川入殿,一一点头问好。

“大家都挺有默契的嘛,坐。”楚云川径直走上城主宝座,如君临天下一般,高高在上。他挨个扫视着大家的脸色,像是看透了他们的心事,道:“关于边城被骚扰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今天没心情谈这个……现在,我只想知道神都覆灭的真相,当年,究竟是谁发起的讨伐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似乎都不太愿意站出来讲。

楚云川把目光锁定在最老实的青丹阁老身上。

青丹阁老接触到他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硬着头皮站出来说:“当年,魔帝南宫夜来白城探望慕雪伤情的时候,曾说是……是羽衣仙子率先提议讨伐神都……”青丹仔细地关注着楚云川的表情变化,见他的脸色果然凝重了许多,连忙补充道:“不过,据我所知,发出仙武联盟书的是司徒圣和南宫夜两个人。”

这话满足了楚云川的愿望,但却在白慕雪身上扎了一针。

青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因此,特意向白慕雪投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无辜眼神,无声中似乎在说:“大小姐,节哀吧。”

对白慕雪来说,她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节不节哀都是一回事。虽说跟那个魔帝外公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但终究是亲外公;外公带人灭了自己的师门,不论站在哪个角度看,夹中间的别想有好日子过。

犹豫片刻后,白慕雪无奈对楚云川表明心迹:“师傅,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是……能不能不让我参加天魔宫的仇复战,我……”

“你想多了……”楚云川罢手示意她别插嘴,随后又厉声问大家:“祸起空溟!据我所知,当日,我绝尘师兄和萍踪师姐都有出关,并亲手灭了祸教之徒!事情本该告一段落,为什么还会招来灭门之灾?”

众人再次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再接着往下说。

直到白殿上再次响起楚云川的质问声:“都哑巴了吗?!”四大阁老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了桑瑶和白慕雪身上,她们俩个是亲历者,对于事情的始末,她们心里最清楚。

而白慕雪则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桑瑶。

桑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道:“绝尘和萍踪两位仙尊去制服空溟的时候,羽衣仙子曾有下令止战,说两位仙尊没回来之前不许再动手。只是……无为在一战中可能受到了刺激,魔性大发,他催动万兽鼎之后,无数妖兽飞扑出来,见人就吞。在那一战中,神都与各大教宗的讨伐弟子,来不及逃命的……几乎死绝……”说到最后四个字,桑瑶的声音都在颤抖,不敢回想当日的惨况。

楚云川脸色,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看过,他紧咬着牙根,下意识地在椅子上拍了一掌,沉声道:“按你这么说,当时羽衣仙子有留在现场,难道,连她也阻止不了无为?!”

“……”桑瑶摇了摇头,惋惜道:“羽衣仙子亦不例外,曾被无为重伤,若不是司徒圣极时赶回来,恐怕难逃一劫。”

见楚云川一脸疑惑之色,白慕雪壮着胆子补充道:“师傅,你当时是没看到,那呆子催动万兽鼎之后,真的好厉害,绝尘和萍踪两位太上长老联手都没能打赢他。萍踪遇难之后,绝尘也没撑多久,他化灰之前还说……说……说你要为神都之难负责……”

“……!!!”楚云川昂首闭目,纵然深吸一口气,仍化不尽心中愤郁,脖子上的青筋被胀得高高鼓起。椅子的扶把,被他下意识地捏成了灰,沉寂了好一阵子,他缓过神来低声问白慕雪:“他现在在哪里?”

白慕雪摇头道:“十年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此事,你也不用太自责……”青丹阁老安慰楚云川:“身为师尊,你教他本领、传他圣器是份内的事,至于结出什么缘果,非你所能左右,天尚有不测风云,何况是众生……”

“……!”楚云川罢手示意青丹别再往下说。他像是累到了筋疲力尽,无力地瘫靠在椅子上,昂头沉默了许久,喃喃道:“都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晚,楚云川彻底无眠。

尽管没能亲眼看到当时的惨况,但通过大家的描述,再加上他自己对无为和万兽鼎的了解,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画面。

无为的身世一直不明朗,体内的血脉气息也非比寻常,那股魔戾之气又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暴增,一旦失控,后果可想而知;再加上万兽鼎是上古七大圣器之一,倘若万兽鼎的潜力被无为彻底激发出来,纵观天枢星,还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凌晨的时候,楚云川特意去无为房间找了几件他曾经用过的东西,通过物件上残留的气息,施展天罗地网术搜寻无为的下落,结果徒劳无功。这说明三种可能性:一是无为已经不在天枢星,二是无为已经死去,三是无为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彻底隐藏自身气息。

前两种可能性都不大。

但第三种可能性,恰恰是楚云川最担心的结果。气息隐藏的深度,取决于本身的修为实力,无为能够避开楚云川的搜捕,这足以说明,他的实力已经足以跟楚云川一决高下。

楚云川倒不是看不得无为强大起来,确切地说,他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弟子都能成为傲视众生的至尊人物;眼下只是有些担心,担心无为坠入魔渊,并且越陷越深,将来无法再回头。

第152章 夜青犯傻

“你说,他会先去灭了谁呢?”

“听我给你分析一下,灭教惨案的起因是因为空溟先灭了琉璃谷,令司徒圣、羽衣仙子和南宫夜他们几个感到了威胁,所以才绝地反击。这是灭教的上半部,祸首是空溟,但那老小子已经挂掉,没法追究。”夜青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边画人物关系图边讲解:“绝尘和萍踪出面,这算是灭教的下半部了,本来可以完美收尾的,事情坏在无为身上,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要无为杀的,但无为哪来那么大能耐?嘿嘿,你懂的。”

白慕雪瞪大了眼睛,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师傅才是罪魁祸首?”

“聪明!俗话说得好哇,教不严,师之堕。”夜青在楚云川的头像上划上一个大叉叉,又道:“他就不该把万兽鼎给无为,既然给了,是肯定要负责任的,所以说,单论这件事,他现在灭谁都说不过去,都是他自己种的祸根。”

“哦……”白慕雪撑着小下巴,歪着脑袋又仔细地想了一遍,突然像是捋清了恩怨关系,惊呼道:“你放屁!如果炎黄宗的人不带人去灭神都,呆子怎么会被激怒?不激怒又怎么会迷失心智?不迷失心智,又怎么会大开杀戒?综上所述,呆子是无辜的!”

“……!!!”夜青弱弱地反问:“空溟不先灭琉璃谷,炎黄宗的人又怎么会带人杀到神都去?”

“这不又转回来了吗?”

“呃,这好像是个死循环……”夜青把人物关系图中的空溟圈出来,用树枝戳着他的头像,果断地说:“灭他就对了!”

“可他已经被别人灭了啊?”白慕雪追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是问你,他下一步会先灭谁!谁有空跟一个死人计较。”

“……???”夜青愣愣地望着穷追猛打的白慕雪,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不是想要真相,而是纯粹想要灭一个人。夜青拿着树枝在人物关系图上纠结地点来点去,最后指着羽衣仙子的头像,斩定截铁地说:“灭她,准没错!”

“嗯,我赞成!”

“……!!!”

夜青抹着冷汗,转身拔腿就跑,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在女人的醋坛子里,真理都是微不足道的。先灭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而灭,倘若有一天羽衣仙子真的死在楚云川的手里,那也是因为移情别恋的事;在夜青看来,情仇才是导致楚云川这几天情绪反常的主要原因。

掐指算算,离司徒圣和羽衣仙子大婚的日子,仅剩十日。

在这个节骨眼上,夜青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某人,并帮忙策划一下反攻战。他一路小跑,先到内府百味居弄了几坛陈年好酒,并包了几包花生米和牛肉干,然后直奔楚云川的房间。

踹门而入的时候,看到楚云川居然光着上半身爬在床上,而且,还很享受的样子,饮霜则像只惊弓之鸟一样站了起来,她原本坐在床沿上。

“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吗?”夜青站在门口问,嘴角勾着一抹坏坏的笑容。

饮霜一路低着脑袋走出来,除了脸上那抹矜持的红晕,不留下只言片语。床上的楚云川还是爬着不动,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敲下门会死啊?”

“嘿嘿,看到你这状态,兄弟我很欣慰。”夜青进屋摆好酒碗,见楚云川还躺着没动静,喊道:“行了,别装死,起来喝两杯。”

“今天不行。”楚云川回道:“你自己喝吧,饮霜刚给我驳筋分解,血脉还有点不畅,得休养一下。”

“驳筋分解?”夜青走过去打量着他光溜溜的后背,发现他的筋脉布局很密集,果然跟常人有些不同,纳闷道:“你的神树之躯不是不灭的吗?反正被人插中心脏也死不了,搞这么复杂干嘛。”

“修练第二具真身。”

“得了吧,当我三岁小孩呢?自古只听说过分身幻影,哪能分出真身。”夜青心领神会地笑道:“行了,你也不用拐着弯跟我解释,不就是那啥嘛,大家都是男人,偶尔风流一下也是有情理之中的事。放心,兄弟我嘴严,出了这门,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爱信不信。”

“咋信啊?有本事你分个真身给我瞧瞧。”

夜青满怀期待地盯着楚云川,还真想开开眼界。

一般意义上的分身,都是指元神分身、或是本源命宿的分身,其实性质都一样,到了仙武七重尊阶涅磐境界的巅峰,都可以修练出分身。分身虽然保持着本人的模样,但是以虚体的形式存在,其力量,也只有真身力量的十分之一。

在极乐岛,夜青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王室贵族,有的是资源,阅过的仙武典籍,堆起来都可以垒成一座小山,像楚云川说的第二具真身,闻所未闻。倘若世间真有人能修练出第二具真身,那还了得?两个真身,一个在厢房陪美人云雨巫山,一个在酒楼陪兄弟胡吃海喝,那简直就是变态啊。

打架也实用,一个诛天,一个灭地,几乎是无敌模式。

像这样的逆天存在,夜青不认为上苍会仁慈地让他诞生,不过,这事发生在楚云川身上,他还是怀着一些期待。结果等啊等啊,楚云川始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居然还打起了呼噜;夜青满头黑线,郁闷道:“别这么无耻行不行?分不出就分不出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回应他的是颇具节奏感的呼噜声。

夜青又道:“喂,大哥,给点面子行不行?起来喝一杯,有正事跟你说。”

楚云川还是没反应。

“……!!!”夜青憋着一口气,往周围扫了一眼,发现墙角旮旯有一副半展开的美女画卷,虽然是扔在角落里,上面却一尘不染,明显有灵气护卷。夜青走到画卷面前,提着裤头说:“这副美女画卷不错嘛,我问你,你起不起来啊?不起来我可要尿了。”

没听到回应声,等了一阵,呼噜声依旧此起彼伏。

“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夜青利索地解开裤头,道:“最近有点上火,可能臊气比较重,美女,忍着点……”

“混蛋!”楚云川突然腾地一声坐了起来,指着夜青急喊道:“你要敢亵渎她,我立刻阉了你!”

“说你犯贱你还不信,非得小爷出绝招。”夜青整理好腰带,把那副画卷扔给楚云川,道:“这美女谁啊?长得挺超凡脱俗的。”

“白城圣母!”楚云川急哄哄地回了一句,很不情愿地下了床,边穿衣服边抱怨:“欠了一辈子的债,眼看就要跳出苦海了,回头还得被你这个混蛋威胁,是不是我这人比较好欺负?”

“嘿嘿,话不能这么讲,我今天可是来给你当军师的。”

俩人坐下来后,夜青倒满两杯酒,先干了一杯。他觉得接下来要讲的事可能会触及到楚云川的敏感禁区,甚至,有可能令他暴走,掀桌子砸椅子也是有可能的。为了安全起见,夜青没有急着切入主题,打算等楚云川喝得差不多之后,让他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虚心地接受调教。

夜青:“来,再干一个。”

楚云川:“……”

夜青:“真痛快,我就喜欢酒花四溅的桌餐,再来!”

楚云川:“……?”

夜青:“川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对你的敬仰就像那死海里的水,永不枯竭!三千海水,敬你一杯。”

楚云川:“……!”

夜青:“这酒是不是假的?怎么没什么酒味?你仔细尝尝看。”

楚云川:“……!!!”

夜青:“没味吧?我们换一坛,这个更带劲。”

……

两个时辰后,酒坛子扔得满地都是,夜青像只死猪一样横躺在桌子底下上呼呼大睡,还回光反照一样弹起来大喊了一声:“干!”然后继续倒下呼呼。楚云川坐在桌上浅斟慢饮,喝完这杯,他叼着牛肉干对地上的死猪说:“下回想弄我之前,拜托你先把酒量练好,这样很扫兴。”

第153章 仙武神话

楚云川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在夜青抱着酒坛子进房的时候,他已经断定这家伙十有八九揣着一肚子的坏主意,而且,肯定跟炎黄宗即将举行的大婚有关。

离炎黄宗大婚的的日子越近,身边各种怪异的目光也越多。

这几天,楚云川已经被桑瑶、白慕雪、饮霜等人用异样的眼光轮流审查过无数次,她们虽然保持着女人的矜持没有把话挑明,但楚云川心知肚明,她们几个无非是担心自己扛不住打击,而夜青的出现,则是替她们打前锋,或来安慰、或来出馊主意。

只不过,楚云川没兴趣听他废话。

把夜青灌趴之后,楚云川叫上清儿出去闲逛了几圈。除了清儿之外,楚云川觉得身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带来快乐,那些女人看起来都是花枝招展的年纪,实际上都跟被圣战洗劫过的白城一样,历尽了沧桑,心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抹不去的疙瘩,牵出来不是吐苦水就是相对无言。

在这个无情的年代,楚云川渴望一份纯真,就像十三四岁的清儿一样,坐在树丫上晃着两条腿,将凋零在风中的繁花视为一道奢华的绝美风情来欣赏。但他自己也觉得这有点不现实,对于一个活了一千多岁、而且还带点忧郁气质的老妖怪来讲,能做到不哀婉叹息已经不错。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她,要么抢了她。”清儿眨巴着一对明亮的眼睛,尚存稚气的小模样居然装出了过来人的味道。

“这话谁教你的?”楚云川好奇地问。

“明摆着的事,还需要人教吗?”清儿撑着小下巴,很认真地打量着楚云川,又煞有介事地说:“大叔,说句真心话,以你的条件,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甩的命,我觉得吧,你应该再争取一把。”

“……!!!”听到“大叔”两个字,楚云川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别提有多憋闷,道:“我哪个地方长得像大叔了?这大庭广众的,叫哥!”

“我爹要是在这,他还得管你叫师叔呢,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清儿无视楚云川那副纠结的模样,翻弄着小白眼催问:“你到底去不去啊?再这样拖拖拉拉的,你的女人就要上别人的床了,你甘心?”

“……!!!”

楚云川严重怀疑这丫头被人调教过,她平时说话可没这么粗俗,难道跟着夜青那家伙混了几天,学坏了?

正纳闷着,清儿突然又嘣出一句:“我跟你讲,就算你可以忍受被人撬墙角的滋味,你也得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吧?”

“这关你什么事?又没人撬你的墙角。”

“还仙尊呢,瞧你这悟性。”清儿鄙视道:“不管怎么说,你好歹也是我们神都的一块活体招牌吧?咱俩是一个窝里出来的,你要是头上长绿草、被人羞辱了,那不也连累我跟你一起没面子吗?”

“……!!!”

楚云川抹了把冷汗,彻底无语。

在楚云川原来的计划中,本打算带她出去见见世面,让她多经历些风雨、多领悟些人情世故,以便学会保护自己。通过今天的聊闲,楚云川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用“人小鬼大”四个字来形容她,已经不够贴切,她俨然已经进化成了一只机灵的小妖孽。

第二天清晨。

楚云川骑着金翅鲲鹏离开白城,临走前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

白慕雪端着早餐盘子去找楚云川,在他房间看到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句:“我去炎黄宗欣赏一下雪景,谁追上来揍谁!”气得白慕雪当场把纸条搓成了粉渣。

她一路疯疯癫癫地冲进后花园。

饮霜正在弹琴,不知是什么曲子,很动听很勾魂,引得一只画眉绕着她翻飞起舞。旁边的草坪上,桑瑶在教清儿射箭,箭靶是夜青头上的红枣;夜青则欲哭无泪地盯着清儿手中那支瞄了半天都没有瞄准的红箭,吓得两腿直哆嗦。

但这些都不足以吸引白慕雪的注意力。

“清儿!”她径直冲到清儿侧面,像放连珠炮一样大吼道:“死丫头,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昨天我怎么跟你讲的?不是说叫你稳住那头猪吗?他怎么还是去了炎黄宗?那女人就是一个祸害!你怎么能让那猪头去找她?!”

清儿吓了一跳,手中的箭嗖的一声飞出去。

不偏不偏,冷箭正好贴着夜青的裤裆射过去。夜青两腿一软,素面朝天地倒在地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苍天,胸口急剧起伏着,半晌都没缓过气来。桑瑶走过去瞄了一眼,见他还在喘气,转身懒得理会。

琴声也嘎然而止,三个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清儿身上,像审犯人一样盯着她。

清儿左瞧瞧右瞧瞧,活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可怜,吱吱唔唔地解释道:“我……我知道你们都恨炎黄宗,也恨那个女人……但是……但是……”清儿本想说:“但是,我们不能否认,她只是一个失忆的病人。”可是,当看到白慕雪那对冒火的眼睛,她意识到那样说无疑是自寻死路。

吱唔半天后,清儿斩钉截铁地补充道:“但是!我是一个有立场、有原则的人!怎么可能出卖大家呢?对吧?所以……我支持大叔去炎黄宗,先灭奸夫!再诛淫妇!难道我有错?”

“少来这套,这话你自己会信吗?!”

“慕雪,算了……”饮霜转头望着盛怒未消的白慕雪,柔声相劝:“去与不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怨不得清儿。”

“嗯嗯。”清儿迫不及待地点着头奉承道:“这会弹琴的人,境界就是不一样,还是饮霜姐最善解人意。”

“嘿~还会了含沙射影,看我今天不抽死你个小破孩!”白慕雪就像一个暴戾的小怨妇一样,抡起巴掌就要往清儿屁屁上抽,吓得清儿脚底抹油,一溜烟似的闪得无影无踪。

其实大家都知道,楚云川终究会去炎黄宗,谁也无法阻止。

白慕雪也同样心知肚明,可她就是有点不甘心。她不管羽衣仙子以前跟楚云川是什么关系,她只知道,羽衣仙子在极乐岛伤了楚云川,令他在药缸中泡了十年之久;其后,又带人灭了神都!不论哪一件事,都是无法容忍的大事,她羽衣仙子——不配点燃楚云川生命中的花火。

眼看清儿溜走,白慕雪没有追上去,她走到对面那棵青树下,对着青树狠狠地踹了几脚。一阵发泄之后,她抱着右脚背靠青树坐下来,像是魂魄被人勾走了一样,两眼无神地仰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桑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安慰道:“别想太复杂,从一另个角度来讲,即便不为羽衣仙子,他也迟早会去炎黄宗。重造衍生界所需的七种情宿,其中有六种都掌握在炎黄宗的手里,相信,这件事也是令他暂时搁置灭门恩怨的根本原因。”

饮霜附和道:“桑瑶说得没错,慕雪,你也别埋怨了,当务之急,是协助楚大哥重造衍生界,只有完成了这件大事,楚大哥才能真正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我就是生气……”白慕雪絮絮叼叼地说:“她不就是轮回了几次嘛,说是为了我师傅,谁知道?我看更像是为了她自己的容貌吧……她就像一根冷漠无情的冰棍一样,神都四大长老,有两个惨死在她的剑下,她有哪点配得上我师傅!”

桑瑶和饮霜哑然无语,只因白慕雪说的都是事实。

“先不管她配不配,我提醒你一句,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夜青终于爬了起来,郑重对白慕雪说:“以前我还支持过你,其实大错特错……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别把自己陷进去,明白吗?他是你师傅。”

白慕雪瞪了他一眼,起身一拐一拐地往回走。

目送她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后,夜青剑眉轻皱,转头瞄着饮霜和桑瑶感慨道:“做为一个超凡脱俗的宿修者,要有神的觉悟,也要有魔的果敢!知道你们跟羽衣仙子的差别在哪吗?”

俩人摇头,期待着下文。

夜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以高人之姿点化道:“她敢把剑刺进楚云川的身体,你们不敢!这就是你们之间最大的差距,也是人与神的差距;你们再怎么修练,顶多算个不老不死的天仙,但她可以成为仙武神话。”

第154章 冷漠女神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这十年来,羽衣仙子经常站在炎黄宗最高的圣殿之巅瞭望红尘大地,看穿万物生灭,唯一没有看穿的,是让她时刻感到颤栗的冷漠。终年飘雪的北域没有春色、没有鸟语花香、也鲜见阳光,就像一片寒寂得没有半点生机的死域;她在寒风中抱紧双臂,想起了久违的故乡,不知道故乡的春色是否依旧、阳光是否已被阴沉的灰霾彻底挡在天涯以外?

她凝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伸手托了几片。

“你纵有一片冰心,可以掩盖人间疮痍的表皮,却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颓废。”苦笑间,她轻轻将掌心的雪花吹向大地,无可奈何地孤立在冰冷的天地中,黯然神思着。

一位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却丰韵犹存的女弟子来催道:“羽衣,明天就是你和司徒大婚的日子,你这边什么都还没准备,回去叫上几个姐妹张罗一下吧,免得被他们那帮男权主义看笑话。”

羽衣仙子回头望着她那副亲切的表情,冷寂的心似乎找回了一点温暖,嘴角泛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位有过离婚史的女人叫王美华,名字随大流,才情却不俗,在京南军区的时候曾是一位极具人脉与威望的团级长官。以她这年纪还能通过种种严格的考核、并如愿调到天枢星来当一名开拓者,也足以见得她十年军功并不是浪得虚名,如今,在炎黄宗当一名普通弟子,实在是委屈了她。

羽衣仙子觉得她不仅是一位称职的军人,更是一个知心的姐姐。

在她面前,羽衣不想说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坦言表露自己的担忧:“王姐,你说,家乡的人能等得到我们造出衍生界的那一天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已经做得够好。”王美华安慰道:“这一千多年,你在天枢星也吃了不少苦,付出已经够多够多;眼下是你大婚的日子,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做一回新娘子。”

“对这婚姻,我一直都是稀哩糊涂的。”

“怎么这么讲?难道你不喜欢司徒?”

“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反正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羽衣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诉道:“他说,只要我们成亲就可以引出楚云川,并顺利找到最后一种情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可能有所不知,早在京南军区的时候我已经拒绝过他的追求,谁知道他会不会公器私用。”

“这个我知道,当年他之所以来天枢星,也是因为你。”

“现在他已经修练出一身逆天的仙武之力,不仅可以长生不老,还成了一代掌教至尊,不论在天枢还是地球,都受万人敬仰,得到的好处还不够多吗?”

“话不能这么讲,在他心里,也许……你比这些都重要……”说着,王美华又话锋一转,提醒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找到最后一种情宿而跟他结婚,趁着还有一晚的时间,你最好把这事想想清楚……作为一个有过前科的女人,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嫁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种痛苦比历天劫还难受。”

“好矛盾。”

“你就是压力太大,听听音乐吧,放松一下心情。这是他们教我用法力制作的一个仙音盒,功能可多了呢,里面不仅储存了地球上最近几年所有的流行曲,最主要的是不要充电……”

王美华兴致勃勃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仙音盒,一个像魔方一样的七色小盒子,用手指在红色的小方块上轻轻一点,美妙的音乐随即响了起来。而羽衣仙子已经飞身飘落在雪地上,落寞而孤寂的身影,渐行渐远。

通往山门的仙阶,被茫茫白雪覆盖着,前面洁净得没有半个脚印。

但凡是人,都有一颗要强的心,并且,偶尔喜欢显摆一下;从地球星挑出来的开拓精英们也不例外,一朝入仙门,他们更喜欢用飞的方式去代步,仿佛不踏着风云在半空中兜上几圈,便对不起自己的宿修者身份。

羽衣仙子踏出的这一排脚印,显得格外的沉重。

仙径两边有一些银妆素裹的古树,晶莹剔透的树冠虽然好看,但羽衣仙子一直觉得它们已经死去,这十年来,还从没看到过它们抽枝发芽,更别提开花结果。也只有司徒圣那样的异类才会觉得没有花果也一样是完美的生命,他甚至还笑说生存的意义就是等待死去。

“如果生存的意义这么简单,那要重造衍生界干嘛?”

现在想起那些荒谬致极的话,羽衣仙子仍然只有苦笑,并愈发觉得自己和司徒圣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印象中,她依稀记得生命中曾有一个人很了解自己,可翻遍脑海中那些残存的记忆,始终想不起来那个人在哪里。

一路往前走,没有回头。

在明天的大婚之前,她想在冰天雪地的天枢北域找到一棵绽放着绿色生命的小树苗,不为别的,只为证明生存的意义——绝不是等待死去,而是为了继续在天地间发光发热,让生命燃烧起来,照亮身边、照亮远方饱受折磨的族人、照亮世间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这也是生存的使命。

为这,她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婚姻。

结果走遍方圆十里,应了一位伟人在诗词中所说的那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她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黄昏的时候,她带着沮丧的情绪往回走,老远就看到有人在山门前吵闹。

是两位仙姿绰约的女子,一个穿着紫衣,一个穿着青衣。

俩人似乎想上炎黄宗,结果被三位守山弟子拦住。

手中抱剑,摆着一副大爷款耀武扬威地站在山门中央的人是乌鸦,他习惯性地揩了一下鼻头,抑扬顿挫地训道:“本大帝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你们这仙缘帖是假的!还有,妖!是不能入我炎黄宗的……但是!你们身上的妖灵气息让本大帝觉得很享受,现在,请到山下去搭个棚,暖好被窝,等晚上本大帝得空之后来调教调教你们……如果!那什么,你们懂的,只要本大帝开心了,放你们上去参加个婚宴什么的,都是可以商量的。”

“你!”

紫衣姑娘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欲骂又止。

旁边那位青衣姑娘可没这好脾气,当即拔出剑来,喝道:“无耻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我们俩姐妹,看我不杀了你!”

剑欲刺,被紫衣拦住。

“小青,别冲动。”紫衣转头郑重地对乌鸦道:“我们真的是羽衣仙子的贴身侍婢,请你再去通报一下,如果主人亲口下令不见我们,我们俩姐妹立刻就走,绝不在此纠缠。”

这时,一位弟子御剑从山上飞来。

他落到乌鸦身边,附耳小声道:“掌教有令,杀!”闻言,乌鸦微微一愣,颇为怜香惜玉地瞄了紫、青二人一眼,但很快,他的手按到了剑柄上,无奈道:“俩位美女,实在很抱歉,我得送你们一程!”

声音乍落,剑光飞闪,气化吟龙,驭龙九变的第一变呼啸而出。

趁二人不备,一条怒吟的冰质虚龙迅速将紫衣和青衣缠住,并不断紧缩,就像一条龙形捆仙绳一样,将二人死死缠住。青衣怒吼道:“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想怎么样?!”回应她的,是另两位守山弟子手中的长剑,两位弟子的手法凌厉无比,剑芒如星,直刺二人的心脏死穴。

刹那间,二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死亡的危机,可是,再挣扎已经来不及。

“铮!铮!”

正当二人绝望人,两道炫光突然横空斩来,斩断了那两把刺心长剑,并将俩位炎黄弟子震得飞退数丈远。乌鸦一看情势不妙,匆匆转头查看是什么人暗中出手,这一转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他看到一掌磅礴的法力正向自己扑面袭来,而更让他感觉到惊悚的是,后面那个冷漠的出手者,居然是司徒掌教即将迎取进门的羽衣仙子。

这一掌法力扑过来,如潮水一样澎湃,汹浪未到,乌鸦已经有种掉进了冰窟窿的感觉,连心脏都快停止跳跃,他深知,以自己的修为境界,就算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也扛不住羽衣仙子一根小指头的打压力量。惶恐之际,他匆匆收了驭龙术,将饱受束缚的紫、青二人释放出来;随后,他硬着头皮单膝下跪,对羽衣仙子祈求:“仙姐,给条活路!”

在这半个眨眼的惊魂瞬间,乌鸦感觉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扑到了面颊上。

但是很庆幸,冰凉之后,那股致命的杀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乌鸦抬起头,眯缝着眼战战兢兢地瞄了羽衣仙子一眼,看到对方已经收了神通,他捂着扑嗵扑嗵的小心脏长长地呼了口气,暗叫道:“妈呀……这女人真心惹不起,好险!真的好险!差点就呜呼在这里……”

第155章 杀人灭口

最慑人心魂的愤怒是那道眼神,它从羽衣仙子那对充满智慧与神奇力量的眸子里绽放出来,冰冷地扫过乌鸦的脸颊,就像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威,逼得乌鸦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半晌不敢吱声。

乌鸦意识到,这无疑是对“咆哮大帝”四个字的最大讽刺,但他更清楚地知道,羽衣仙子已经彻底愤怒!

如果天枢星有一座年度终极无辜奖,此刻,乌鸦觉得非自己莫属不可,因为他只是个得过且过的小人物,一切行动听指挥。但他不能出卖司徒圣,也不敢出卖司徒圣,那家伙可是一代掌教,出卖他,就等于出卖了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生命,毕竟,炎黄宗与京南军区还是有些区别的,在这杀死几个不听话的人,有的是借口搪塞过去。

有无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乌鸦甚至觉得炎黄宗就跟一个hei帮差不多,与地球上的区别,只在于这是个披着仙武外衣、打着开拓者旗号的hei帮。

作为一个hei帮小混混,讲义气是生存法则里的信条之一。

所以,当羽衣仙子问起为什么要杀她们俩个时,乌鸦咬碎钢牙往肚里咽,硬是憋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靠谱的理由:“我刚才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应该称职一点,遇到妖族来捣乱,不杀了她们,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据我所知,她们俩个是来找我的。但是,由始至终!没人来跟我通报一声,你这是在替我作主吗?”

“不敢……”

“抬起头来!我要听实话!!!”

羽衣仙子盯着满头冷汗的乌鸦,正期待着他的坦白,一道白光突然划空而来,落在她面前。是司徒圣,他随意瞄了乌鸦一眼,没有多加理会,转头对羽衣仙子道:“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别为了这点小事影响心情。走吧,替你量身订作的凤冠霞帔已经送来,去试试合不合身。”

羽衣仙子犹豫片刻后,默然点头。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紫衣和青衣二人匆匆追上几步,紫衣道:“主人且慢,我和青衣有话要说……”这“主人”二字令羽衣仙子颇感意外,但没等她开口,司徒圣已经抢先宣令:“明日,是我和羽衣大婚的日子,有什么事婚后再议!乌鸦,先带她们俩人上山,怎么安置,你自己看着办。”

“是。”

乌鸦觉得司徒的最后一句话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怎么安置?这是一个十分考验人智慧的问题。

因此,在紫衣、青衣对着羽衣仙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嚷喊着主人时,他立刻展示出了自己的智慧。他不仅阻止了她们冲动的行为,还很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如果想活得潇洒,最好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娄子,你们应该清楚,对一个男人来讲,征服一个像冰山一样的女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哼!”青衣怒瞪他一眼,质问道:“刚才,是不是他叫你杀人灭口?!”

“嘘~~”乌鸦前后左右扫瞄一圈,谨慎道:“本大帝是真有怜香惜玉的心,但你们非要往死里扑,被人灭了可别怨我。”

“嗯。”

紫衣点点头,示意青衣别再冲动。

青衣的急性子却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住,她怨气冲天的忧道:“主人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混蛋,将来若是知道真相,她肯定会后悔死的,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种下苦果?她这辈子所受的折磨已经够多的了……”说着说着,青衣情不自禁地滑落两行楚楚动人的清泪。

无奈!

紫衣也同样心酸无比,可恨身微力薄,什么也做不了。

“得了,算我求你们,别这样行么?我最看不得女人的眼泪……”乌鸦绞尽脑汁劝慰道:“其实……那什么……有些事,只要你们不提,她便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所以啊,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千万别再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清楚?明白?要知道,就凭你们低贱的妖族身份,如果死在炎黄宗,没有半个人会同情你们。”

这冷漠无情的话语,深深地触动了紫衣和青衣的自尊,但她们却不能否认,这就是现实,尽管很残酷。从天妖族被赶入莽荒的那一刻起,众生三六九等的阶梯已经十分明显,妖,就跟莽荒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异兽一样,是最低等、最卑贱、最不入流的一个族群。

上苍是如此不公。

在藤萝谷的那段日子,青衣常常会想,为什么人族生下来就有美丽的五官和四肢,过个一年半载就能说话走路;而她们这些森林中的生命,却要花五百年的时间餐风饮露才能化形成人?更可恶的是,一朝蜕变,居然还被定义为妖族,被众生所唾斥。

这种不甘心,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一样,一直压在青衣的心坎上。

因此,当乌鸦说请她们上山,要给她们安排食宿时,青衣毅然回绝:“谁要吃你们炎黄宗的饭?!谁要住你们炎黄宗的房子?!哼!我们哪也不去,就在山下等,等明天天亮后再上山!”

乌鸦被惊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小妞还真有点骨气。

乌鸦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半真半假地吓唬道:“这天寒地冻的,晚上的气温可比白天要低得多,呵气成冰!知道呵气成冰是什么境界吗?就是你吐口气出来,立刻就成了冰渣子掉地上,到时,你们俩要是冻成了冰棍儿,可别怪本大帝招待不周。”

“没事,你回去吧,我们就在山下将就一晚。”

紫衣还是支持青衣的,作为姐姐,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青衣的脾气。

俩人在离山门不远的地方找到一棵挂满冰晶的古树,并联手对古树施法。一介藤仙,没有谁比她们更了解树木的特性,也没有谁比她们更了解树木所需的养份;随着法力的催动,那棵看似已经被冰封而死去的古树奇迹般地焕发出了生命力,苞芽冲破厚厚的冰层,迅速抽枝散叶,并生出无数青色的藤条。

每一根青藤都像是一个充满灵性的小生命,它们在漆黑的天空下闪烁着灵光,不断生长和繁衍,并互相交织着。不一会儿功夫,古树下结出了一个美丽的藤巢,风雪不侵。

乌鸦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山门前观望。

直到她们俩个钻进神秘的藤巢中,乌鸦情不自禁地翘了一下大拇指,笑赞道:“还真有点智慧,住在山下,确实比住在山上安全一点……但愿,但愿你们能平安无事,晚安吧,可爱的藤仙妹子,梦里见。”

夜凉如水,天枢北域常年难得一见璀璨的星空,今晚也不例外。

但炎黄宗的上空并不漆黑,明天就是司徒圣和羽衣仙子大婚的日子,众弟子们没有理由让炎黄宗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烛光,不足以指引红尘之路,他们搜罗了很多会发光的宝石,精心地雕刻成心心相印的形状之后,或镶嵌在玉柱上、或点缀在飞檐上、或悬挂在树梢上……七色琉璃之心,争相焕彩,更胜华灯初上;人间能有的繁华与浪漫,此夜,在炎黄宗一一呈现。

用他们的来说,这是司徒圣精心为羽衣仙子所准备的礼物。

不过,山上仙引的光明,永远照不到山下凡宿的世界,招呼她们的只有黑暗!

夜半时分。

七条诡秘的人影从黑暗中扑出来,将古树下的藤巢团团围住。七人都是黑衣劲装打扮,脸上蒙着黑巾,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剑。

为首的黑衣人蹑步靠近藤巢,离藤巢还有三尺距离时,他透过藤巢中的缝隙定睛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有灵光幽闪,随即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刹那间,七人同时挺剑,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刺入藤巢中。

“谁!”

在七把剑的剑尖刚刚贴近藤巢时,巢中传来紫衣的惊喝声。紧接着,无数奇异的藤条从巢中飞出来,与七把剑缠打在一起。

没有什么惊天大动的大招,但招招都足以致命。

青藤缠锁仙剑,并像灵蛇一样往前攀延,意欲击穿持剑人的肉身;而剑,从来都不是甘于寂寞的剑,七人施展的都是同一种手段,将本源之气灌于剑身,当剑身灵光大放的时候,那刺目的光芒就像拥有毁灭力量的核弹,瞬间将缠绕的仙藤爆成碎末。

“你们五个,上!结阵封杀,一个都不能放过!”看到有灵光在藤巢上方切开一道口子,为首的黑衣人意识到她们可能想逃,匆匆命令右手边的五位同伴封锁生门。

五位黑衣人飞身而起,迅速在古树上空结下一座《五行封剑阵》。

这座集封锁与绝杀于一体的剑阵,是司徒圣历尽多年心血领悟出来的,只传门下一些特别信任的弟子。在仙武界,认识这座剑阵的人可能不多,但它的威力却足以让很多人为之震憾;大阵一出,五把剑分别镇守一方阵眼,五方连线成珠,共生共灭,无限汲取天地五灵之气,并以五灵之蕴,在大阵中央催生出一把诛天灭地的真灵巨剑。

真灵剑凝聚成形,竖立在剑阵中央,气势滔天,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暗流涌动,澎湃的萧杀之气无处不在。

藤巢中,紫衣面色惨淡。

她抬起头,透过那道小小的生门往外瞧,看到的不是漆黑的夜空,而是灵芒璀璨的一把巨剑,她绝望地呢喃道:“他们真的想灭口!”

“早说过,司徒那个老不死的混蛋做贼心虚,是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哼!今天跟他们拼了!”青衣张开嘴,吐出一枚青色的本源丹,吓得旁边的紫衣花容失色。紫衣本能地阻止她继续对本源丹施法,训戒道:“这可是你的命丹,要是它灭了,你这八百年修行就全毁了!快给我收起来!”

“现在哪顾得了这些,你看外面那剑阵,等它扑下来,我们俩都得死在这里。”

“就凭你这点道行,祭出本源丹又有什么用?!快收起来,等我打开生门之后,你立刻逃出去!”紫衣将自己的本源丹吐了出来,正准备施法时,却看到青衣依旧捧着一枚本源丹,并愣愣地望着自己,不禁训道:“还傻乎乎的愣着干什么?叫你把本源丹吞回去,听到没有?!”

“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青衣泪光盈盈,始终没有把本源丹吞回去,激动道:“蓝衣和绿衣都死了,我不能再没有你……要死,我们一起死……”

没等紫衣再开口,倔强的青衣猛吐一掌法力,将本源丹的青芒催放到极限。

妖族的修练之道,与人族的宿修之道大同小异,本源丹,即相当于人类宿修者的本源命宿。青衣这枚本源丹,是她八百年苦修的精华,丹在人在,丹灭则会被打回原形;毕生本源精华一旦完全释放出来,那意味着,她已经做出了同归于尽的决定。

事已经至此,除了含泪苦笑,紫衣已经无话可说。

相继的,紫衣也将本源丹的青芒催放到了极限。

当这两枚本源丹的青芒从藤巢中射出来,璀璨的藤巢,就像天空下的一颗奇异明珠,是如此的慑魂夺目。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盘压在古树上的那座剑阵,大阵中央那把真灵巨剑的剑芒,也凝聚到了极限。

“轰!”

一团是来自于本源丹的青色光芒,一团是来自真灵巨剑的白色剑芒。当五行封剑阵转动起来、真灵巨剑倾轧而下的时候,剑与巢,同时崩灭于天地之间,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下,两色神光像溃荡的天波一样向四周激荡开来,扫尽方圆十里的积雪,也将夜空照得明亮。

余波泯灭之后,枯残古树下躺着两个人,一个奄奄一息的青衣,一个是正吃力地爬起来、替青衣轻抹嘴角鲜血的紫衣。尽管紫衣穷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帮青衣把嘴角的鲜血抹干净,但她始终保持着微笑,仿佛死而无憾。

催动五行封剑阵的那五个黑衣人,也受剑阵反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余两个黑衣人没有去看望同伴,在他们眼里,仿佛没有什么比完成任务更重要。他们提着剑走到了古树下,为首的黑衣人率先把剑指向紫衣仙子,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们不该来炎黄宗!”

紫衣回头苦笑了一下,仿佛一切都心知肚明,她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自顾自地帮青衣整理凌乱的长发和衣衫。当她做完这一切,为首的黑衣人向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动手,自己则退到了一边。

那人二话不说,挥剑便直刺紫衣的胸口。

就在这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唳鸣,一道无形法力,不知在何处,亦不知从何处来,突然就将出手灭口的那位黑衣人打飞。为首的黑衣人寻声望向漆黑的夜空,深邃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看到了天地间最可怕的人物,匆匆御剑往山上逃,也顾不上是不是完成了任务。

第156章 血洗炎黄

仅凭那一道金色翅影,已然可以断定来人是谁。

以金翅鲲鹏为座骑,普天之下,除了楚云川,没有第二个,相信也很难有第二个。但凡有点仙武常识的人都知道,鲲鹏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凡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要想成为它的主子,需要有天大的机缘,更需要有逆天的实力。

黑衣杀手闻风而逃,那完全是一个正常人在面临死亡时的本能反应。

楚云川的出现,就像黑夜里的一颗璀璨明珠,浑身都绽放着夺目惊心的光芒。这么说也许有点夸张,但在紫衣看来,他确实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她们姐妹俩在一只脚踏入黄泉之后,还能拽着这根救命稻草重回人间;即便是恨透了楚云川的青衣姑娘,此刻也像是吃了一枚救心丸一样,在庵庵一息的状态下还能笑盈盈地展望一下未来:“姐,明天,我们还可以看到日出。”

“明天你要是能看到日出,我楚云川三个字倒过来写。”

楚云川从鲲鹏背上跳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紫衣和青衣大吃一惊,也大失所望。紫衣稍微镇定一点,在不明真相之前,不想多话,但青衣可没这好耐性,她硬撑着一口气,指着楚云川骂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败类,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看来,今晚的教训还不够血腥啊。”楚云川像是没事人一样,笑容满面地蹲在她俩面前,风趣地解释道:“听好了,明天北域还是下雪,想看日出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俩能在今晚把伤养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过,以你们现在的伤情来看,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回原形,这个伟大的愿望注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实现。”

“看你,总是毛毛躁躁的,这回误会人家了吧……”紫衣轻训青衣,直到青衣煞白的脸颊上流露出尴尬之色,这才饶了她。紫衣转头对楚云川说:“主人明天就要跟司徒圣成亲,你先别管我们了,快上山吧,现在只有你能扭转主人的命运。”

“不急,我心中有数,你们先保住命脉再说。”楚云川拿出四枚回春丹让俩人服下,并亲自运功帮她们吸收丹药的药力。直到她们的气色稍微好转一点,又把她俩抱到鲲鹏的背上,关切地叮嘱道:“你们的伤太重,不宜远行,先让鲲鹏带你们去轩辕客栈,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再去找你们。”

紫衣忧道:“据我所知,轩辕客栈好像也是炎黄宗的人开的,我们去那里投宿会不会……”

“没事,有鲲鹏在,那些小喽啰不敢动你们。”楚云川轻抚鲲鹏毛绒绒的脑袋,吩咐道:“去吧,替我好好守护她们。”

一个在很早以前就被打上了“薄情寡义”标签的极品大坏蛋,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扭转了自己在小藤仙们心目中的形象,光辉得一塌糊涂,对,就是一塌糊涂!楚云川就是这样一个糊涂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众生没有种族尊卑之分,只有亲疏之别,他认为谁是自己人,他就给谁灿烂的笑容。

他曾经也吃过糊涂的亏,比如十几年前,当整个神都的弟子都认为他应该追杀仓惶出逃的空溟时,他选择了宽容。当初念及同门,仅是一念之仁!结果葬送了整个神都,乃至八千余条生命!这是毕生不可承受的悲剧。

这些日子,他确实悔恨过。

但他依旧坚持着,绝不会因为一个空溟而改变自己的处世原则,如他前些日子在九剑伏妖塔前对白凤凰倾吐心声时所说的一样:“我看错了人,结果我会承担,但我当初要是真的追杀他到天涯,那我跟他有什么分别?”他不愿做一个那样的人,宁愿在一片指责声中继续糊涂着。

不过,在他的糊涂账薄上,曾经亦敌亦友的司徒圣,现在,已经彻底划入“敌”的行列,并成功爬上了排行榜的第一名!这是目睹两位藤仙的惨况之后,他做出的第一个决定。

目送鲲鹏和两位藤仙离开之后,他拔出了赤红如血的巨灵剑,像个兴师问罪的热血少年,一步一步往炎黄宗的山门走去。他走过的地方,点燃了一条炙热的火线,那是巨灵剑划地而过时,留下的愤怒之火。

山门前,两位轮值的守山弟子吓得面如死灰。

眼看楚云川步步逼近,俩人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着,其中一人鼓足勇气把剑拔出来,颤抖着声音说:“楚……楚云川,你别再过来……夜袭炎黄宗是……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夜袭吗?本尊这是光明正大地杀上去!”怒剑一挥,炙热的红芒划破夜空,将说话的那位弟子斜肩斩为两截,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残尸在烈火中成灰。楚云川剑指另一位吓得两腿直哆嗦的弟子,喝令道:“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干嘛?还不滚回去报信?!”

那位弟子一阵惊愣,不知对方是个神经病还是自己起了幻觉,等回神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下意识地,撒丫子就往山上跑。

仙阶绵长,两侧玉树挂满玲珑宝石,晶莹剔透的冰枝在那些发光的心形宝石的照耀下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楚云川对那种精雕细琢的心形宝石厌恶极致,见一棵树,斩一棵树,所过之处,不留寸芒!一路砍到第一重殿门,竟没有半个活物蹦出来阻拦,如入无人之境,令他倍感失望。

他一剑插入大地,毁灭的力量从剑中释放出来,勾起地心之火,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像是有无数只魔力无边的火掌在地下撕扯,以剑为中心,一条条窜腾着火苗的裂隙像蜘蛛网一样,飞快地向四周蔓延伸展,裂缝越撕越大,越撕越深,只是片刻之间,火坑遍布,随着轰隆一阵巨响,尘魂滚滚,第一重宝殿彻底坍塌在一片废墟之中。

裂坑中的地火,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明。

在这种充满恐怖气息的光明照耀下,几十个炎黄宗的弟子从废墟中爬了起来,有的拔腿就往第二重宝殿仓惶奔逃、有的在忙着拍灭身上的烈火、有的在拉扯掉入火坑中的同门师兄弟、也有一些心惊肉跳的弟子,用颤抖的臂膀把剑挥起,直指楚云川。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血债血偿,我楚云川,今天是来讨债的!司徒圣一刻不滚出来,我就杀一刻!直到将炎黄宗夷为平地为止!”声如洪钟,响彻整个炎黄宗,楚云川相信他一定可以听到。但等了片刻之后,某人始终没有出现,一怒之下,楚云川把巨灵剑从地上拔了出来,横空一指,喝道:“狴犴!杀!”

刹那间,兽吼惊天。

一只面目狰狞的太古巨兽从巨灵剑中飞扑而出,像是饥饿了千万年,凶猛地向那些活物扑去。

炎黄宗的弟子并不全是地球来的开拓者,也有不少是从仙陵学宫、以及其它小门小派收编的宿修精英,但归根结底,能被司徒圣收入门下的人,多少都有些过人之处。十几年的苦修,再加上宗门不遗余力的栽培,不说达到傲人的修为境界,多数人还是具有独挡一面的实力。

只不过,在狴犴的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想当初,在藏剑锋的时候,连楚云川都被狴犴毁灭了元神,更别说眼前这些小角色。他们穷尽毕生之力,将手中的刀与剑斩在狴犴身上,刀剑在火花中震碎,狴犴却毛都不掉一根;而回敬他们的,是狴犴那只重沉有力的兽爪,和那张血盆大口!那些卑微的生命,不是被踩成油酱就是被生吞。

“师妹,小心!”一位男弟子向一位女弟子飞扑过去,险险地将她从狴犴的兽爪下救出来。

“这只太古异兽是剑灵!我们对付不了,快去禀报掌教!”

“来不及了……”

“楚云川要灭门,大家拼了!一起上!”

十几位苟延残喘的弟子飞身而起,跃过狴犴的扑袭之后,很有默契地向静立不动的楚云川发起了围攻。

第157章 人道主义

“噗!”

楚云川挥剑一扫,滔天的赤红剑澜以横扫千军之势荡开去,如切泥人一般,干脆利落,十几位炎黄宗的弟子被当场分尸。

力量的差距,堪称天壤之别。

蚍蜉撼树,指的是不自量力!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那十几位炎黄宗的弟子的愚蠢行径。即便是联手围攻,他们那点卑末的力量在楚云川面前仍是不堪一击,像这种自取灭亡式的围攻,无异于飞蛾扑火,下场注定只有一个——身死道消!

楚云川踏着血染的废址继续往前走。

从下往上看,炎黄宗的仙阶就像一条凌云的登天路,从中腰开始,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雄伟的仙殿群,上下共九重仙府。九,为阳数极限,喻为天尊之意,掌御全宗的圣殿便在至高的凌云之巅,从建筑布局与构造也可以看出,司徒圣俨然将他自己当成了天尊。

楚云川今天要灭的就是他的天尊气焰。

到达第二重宝殿仙府的时候,坐镇的弟子比第一重仙府更多,足足有上百人,各人的修为境界也更高。楚云川手拖赤红如血的巨灵剑,在仙府前收住了脚,怒齿狰狞的狴犴则腾空落在殿檐上,与主人一上一下,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堂那些蓄势防备的弟子;纵然是人多势众,他们仍掩饰不住内心中的恐惧,有些人的腿一直颤抖不停。

楚云川往前踏一步,他们便战战兢兢地退三尺,没人敢主动上前叫阵。

踏入中堂之后,楚云川仗剑横挥,冷言道:“我再重复一次!司徒圣一刻不出来,我便杀一刻,直到将炎黄宗夷为平地为止!”这声音就像追魂的冥令,以其独有的魔力回荡在炎黄宗的上空,深深地震慑着每一个炎黄宗弟子的灵魂。

前面,一位稍微镇定一点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是司徒圣身边的得力助手,专门负责地球与天枢之间的信息联络,他叫武皑,一些从地球来的开拓者,私底下,大家常常戏称他为“武大司令”、或是邪恶地省略成“武大”。他是炎黄宗最守纪律的一个人,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还带坚持携带佩枪的怪人。不过,他这次没有拔枪,而是扛着一个可以多弹连发的火箭筒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很严肃地对楚云川说:“楚云川,你他ma就一婊子,做人是真不厚道,《白城协议》是你自己签的,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跑过来逼宫,这算哪门子破事?人!不能把信用当狗屎一样踩在脚下,否则,那跟跪舔的畜生没什么区别……嗯,以上!都是屁话!我要告诉你的重点是——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闻言,楚云川不怒反笑。

楚云川不认识这家伙,但认得他肩上的火箭筒,当年,地球人初次入侵天枢星的时候,他曾在乱战中大开眼界。现在看到这家伙扛着这破烂出来大放厥词,感觉特别滑稽,人可以无畏,但绝不能无知。

楚云川把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抄在胸前,屹立不动地站在武皑面前,轻笑道:“本尊,今天就给你一次装叉的机会,有胆就向我开炮!如果你能轰倒我,我立刻离开炎黄宗!”

“这可是你说的。”

“来!”

“哼,老子干不死你!”

武皑将炮口精确地瞄准楚云川的脑袋,随着一声“轰”响,第一发炮弹带着烟火燎天的尾巴射出去。他身后的百余名弟子,在这一刻无不摒住了呼吸,大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平时沉默寡言的大叔居然真的能获得一次将楚云川当炮靶的机会,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真敢开炮,而且,还是带着自信的微笑向楚云川开炮。

火箭筒操作简单,而且具有射速高、火力猛的特点,用于单兵作战,确实具有毁灭性的杀伤力,它本来就是一种用来反击装甲坦克的利刃。但这些优势,仅适用于地球上的凡人战争,在那些动不动就移山填海的仙武宿修者面前,火箭筒那点卑末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为零。

一切都不出预料,看起来威武无比的炮弹,在轰到楚云川身前三尺的位置时,仿佛被一道坚不可催的壁界挡住,再也前进不了半分。炮弹凝滞片刻之后,很快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化为粉末,悄无声息在消散在风中。

骇然万分的武皑大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那对炯炯有神的豹眼,紧接着连发了三枚炮弹,结果无一例外,统统延续了第一枚炮弹的悲催命运。

在武皑狂抹冷汗的时候,楚云川双掌环抱,掌心之间凝聚出了一团红色的能量。那是由九极赤炼精凝聚出来的异火球,它在冰寒的天地间散发着灸热的光芒,远远就给人一种全身发烫的焚寂气息。

楚云川邪笑道:“你说要讲信义,现在,是不是轮到我出手?”

“……!!!”武皑心惊肉跳地望着楚云川,本能地扔掉了肩上的火箭筒,举起双手弱弱地问:“可以投降吗?”

在他身后的那波弟子,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正下意识地往后退。很快,武皑成了一个光杆司令,单兵站在战场的最前线;而可悲的是,他居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孤立,还愣乎乎地对楚云川大讲战场原则:“按照国际惯例,缴械是可以不杀的,这叫人道主义。”

“嗯,你说得没错,做人,就得讲人道!”

声音落下的时候,楚云川双掌一拉,迅速引爆了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以他自身为圆点,掌心之间那股炙热的能量就像一颗爆灭的小宇宙一样,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澎湃的火浪向四周激荡开来。涅灵真焰所到之处,无物不焚!只是刹那间,第二重仙府彻底被熊熊火海所吞噬。

众生万物,渐渐在劫火中化灰。

有一个人却毫发无损,他便是人道主义的获益者——武皑,烈火在他脚下窜腾翻涌,却不伤他分毫。他不知道这异火为什么烧不到他,在转身的一瞬间,看到那些同门弟子都在烈火中嘶喊着、惨嚎着,一百多条倔强的生命,一直挣扎到彻底化为劫灰的那一刻。

悚目惊心的画面,强烈地震慑着武皑的眼球,也震颤着他的心脏。他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灵魂一样,那张本来就有些木纳的国字脸,此刻泛起了一片病态的煞白,愣立无语。

楚云川从熊熊火海中走出来,一直走到武皑身边。他双手抄在胸前,目视着那些枯骨在烈火中散落成灰,淡漠地笑问:“怎么样?看到你的同门一个个惨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种滋味是不是抓心挠肝,很不好受?”

“……!!!”武皑黯然无语。

“我已经很仁慈,也给过炎黄宗很多机会,是你们不要。”

“仁慈?换在我们那个星球,像你这样的疯子绝对有资格列为甲级战犯!”武皑暗咬牙根,下意识地攥着拳头,沉声说:“上面还有七重仙府,就算某人一直龟缩着不露面!你也走不到头,我!要亲眼看着你死去!”

“很好!”楚云川眺望着火海另一边的登顶仙路,轻笑道:“眼下这环境,活下去是需要勇气的,你的意志力很了不起,杀了你,也怪可惜的!走吧,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楚云川继续踏上征途的时候,武皑愣立在原地,犹疑了片刻。

狴犴突然扑到了武皑身后,引颈一声怒吼,吓得武皑魂都掉了一半,捂着忐忑的小心脏匆匆跟上楚云川的步伐。

此时,远在天枢西域天魔宫的南宫夜,正通过阴阳镜看着炎黄宗所发生的一切。当看到炎黄宗的仙府一座接一座地毁在楚云川的脚下、弟子一批接一批地走向寂灭的深渊时,他把数百年所积压的兴奋与激动都释放了出来,甚至想要亲自到现场去看看;然而,赤芍暗王的一句话浇灭了他的激情,甚至让他有种掉进了冰窟窿的感觉。

她说:“炎黄宗被灭之后,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们天魔宫?”南宫夜不得不承认,女人的嗅觉天生就比男人敏锐,着装妖媚、身材火辣的赤芍不仅有丰腴的胸部,更有丰富的大脑。

剑眉紧锁的南宫夜沉思了片刻,分析道:“他选在这一天杀上炎黄宗,主要是司徒圣动了他的女人……从这点来看,他应该不会掉过头来炮制我们天魔宫,不管怎么说,我们跟白城多少有些渊源,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这可难说,楚云川那人喜怒不流于表面,常人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我们最好还是防备着点。”

“嗯,是该提防着点。”

“那个司徒圣也真是奇怪,居然到现在还不露面。”赤芍关注着阴阳镜中的画面,眼看楚云川已经踏入第三重仙府,不禁笑道:“司徒难道就忍心看着门下弟子死绝?呵呵,他可真是一位奇葩掌教。”

“此言差矣,照我看,司徒的城府比楚云川有过之而无不及。”南宫夜慎重分析道:“冲天一怒为红颜,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司徒之所以牺牲这么多弟子,无非是想让羽衣仙子看看楚云川的冷漠与无情,只要羽衣仙子从此恨上楚云川,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这么说,司徒那家伙还真够狠的。”

“算得上是一代仙枭,有谋有略,也很能沉得住气。这种人,如果让他熬到彻底可以只手遮天的那一刻,对我们天魔宫来讲也是一种极大的威胁。”南宫夜沉思片刻,又心事重重地说:“先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如果有必要,我们去炎黄宗收拾一下残局。”

第158章 萝莉武魂

在踏入第三重仙府的时候,仙门“砰”的一声巨响,突然自动关闭。

楚云川倒不至于被这关门声所震惊,借着周围那些心形宝石的灵光往四方扫去,映入眼帘的那七十二面魂旗,反倒让他暗吃一惊。他一眼便看出来,这七十二面魂旗布下的是《七十二地煞祭魂阵》,外围三十六面白旗是锁魂旗,内围三十六面黑旗是招魂旗,而中央那根一眼望不到顶的血纹圆柱,叫做炼魂柱。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七十二面魂旗移形幻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楚云川卷入阵中。

“地煞祭魂,有来无回!”

念起这句朗朗上口的八字箴言,楚云川淡然一笑。任由魂旗招展,阴风扑面,他信步走入三十六面黑旗的内围,举头凝望着中央那根布满斑驳血纹、并流动着诡异幽芒的巨柱;此情此景,令他想起了一位死去的故友,不禁剑眉轻挑,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一千多年前的龙域之战,殒落了一位了不起的仙武至尊,他叫战神玄焇。

玄焇无门无派,无拘无束,也无法无天,那是他的命运,也是他毕生的追求。论辈份,他跟神都的开山祖师天元老祖、天魔宫的第一任魔帝冥寂等人是同一辈的,论实力,战神两个字名符其实!他也是楚云川一生所敬仰的对象当中,为数不多的逍遥者。

一眼江湖,回首已千秋,风云淘尽英杰无数。

楚云川已经想不起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跟玄焇相识、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跟他举杯畅饮,甚至忘了当初是怎么说服那个逍遥不羁的家伙参加龙域之战,记忆中最深刻的烙印,是他殒落时的画面。

当初,在龙域战场上,司徒圣、江南老怪等人就是催动这座《七十二地煞祭魂阵》将玄焇困住。而玄焇在神魂被炼灭之后,却依然手杵绝仙剑傲然屹立于苍茫的天地之间,顶天立地!

“天道昭昭,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兄弟,你安息吧……”炼魂柱上的血纹斑驳,楚云川也分辨不出那一道血纹是属于玄焇的灵魂烙印,对着炼魂柱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他怒剑一挥,厉目扫视着魂旗猎猎的四周,冷喝道:“司徒圣,你给我滚出来!千年恩怨,今天一并了结!”

周围死寂一片,没人应声。

转身时,楚云川看见武皑也入了阵,那家伙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和狴犴四目互盯,说不清是仇视还是暧昧,很诡异。一人一兽,一动不动,就像两个互相斗气的顽固分子,仿佛不把对方瞪退,不足以证天道。

乍一分神,阴风四起。

楚云川警觉地向那些猎猎作响的黑色魂旗扫去,终于来了!一缕缕幽冷的气息,不断从黑旗上那个古老的“魂”字中飘出来,然后诡异地钻进大阵中央那根炼魂柱中。这些诡异的气息,就像召魂使者,令炼魂柱上那些斑驳的血纹焕发出幽异的流光;刹那间,炼魂柱在震动,侧耳倾听,像是有无数灵魂从囚牢中苏醒过来,它们咆哮着,为难能可贵的自由而咆哮、为寂囚千年的愤怒而咆哮、为不堪回首的耻辱而咆哮,那是一道道无比放肆的魔唳之音。

欲破阵,先要了解这座阵。

楚云川曾听师尊讲过,这座阵的外围白旗、内围黑旗、以及核心炼魂柱,三重力量是彼此共生、相辅相成的。

通常,结阵者首先催动的都是内围的黑色招魂旗,召唤那些囚禁于炼魂柱中的武魂前来助阵。而外围白色的锁魂旗,主要作用是用来困锁武魂和人,一旦入阵,不论往哪个方向跑、也不论跑多远,都跑不出阵图范围;这也是《七十二地煞祭魂阵》的玄妙之一,它类似于缩地成寸,看起来一步就可以踏出阵图,实际永远也踏不出去。人困于死阵,当神魂被剥离肉体、一朝系于炼魂柱,等待他的将是殒落,像以往无数仙武英杰一样,必将走向寂灭的深渊。

现在,炼魂柱中咆哮声不断,斑驳陆离的血纹不断焕发着诡异的流光,这意味着已经有人在背后暗中挥舞招魂幡,很快!很快就会有武魂从炼魂柱中扑涌而出。

“无胆鼠辈,到这个时候还不敢露面,你以为,就凭这座破阵就能灭掉我?天真!”楚云川继续向四周扫视,并释放出神识去感应,试图找出操阵之人的踪影,他很清楚,最直接的破阵方法,就是杀掉那个操控阵法的人。

对方隐藏的深度,大大出乎楚云川的意料之外,竭尽全力去搜索,居然嗅不出半点气息。而背后传来的一丝破风声,令楚云川心惊肉跳,那是冷箭快速刺破空气的声音,箭未至,致命的气息已经凉透背心。

楚云川反手就是一剑,速度上恰到好处,刚好斩灭那支虚芒之箭。

还好反应够快,这箭是由一股纯净的灵源所化,可慑神魂,要是射入身体,这副不灭之躯纵然扛得住,但本源命宿多少也会受点损伤,在元神已经寂灭的情况下,命宿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转身时,楚云川看到背后站着一个小女孩,她手拿玉弓,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不过,她是灵体形态,有形无质。

她穿着美丽的翠绡裙,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乌溜溜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白净的脸蛋肉嘟嘟的,看起来很可爱,脑后那条小辫子虽然扎得松散了些,但不失活泼。乍眼一看,楚云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五官轮廓、那眼神、那气质,仿佛在哪见过,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武魂。”

“我是问你生前的真名。”

“武魂。”

“好吧,武魂!”如果可以,楚云川断不愿向这个小丫头挥剑,但楚云川深深地知道,她是从炼魂柱中跑出来的,她的思维意识已经被结阵者操控,此番出现,目的就是替司徒圣拔掉眼中钉、肉中刺!将剑指向她的眉心后,楚云川再次提醒她:“死在我的剑下,你将彻底寂灭,神魂不存!是你自己乖乖回炼魂柱,还是要我送你下黄泉?”

“黄泉好玩吗?”

小女孩凝望着楚云川,那天真的笑容,令楚云川迟迟下不了手。

就在楚云川犹豫的片刻,小女孩突然化为一道惊雷,诡异地消失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楚云川的脑子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种被雷劈过的痛苦从胸口蔓延开来,并迅速涌遍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把他折磨得面如死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几乎不敢相信,心脏位置居然被穿了一个洞,就像被雷火煅烧过一样,洞口都是焦黑色的,还在冒着烟。而更让他欲哭无泪的是,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居然从后面伸了过来,就像掏宝一样,一伸一缩,不断在洞中捣腾着。

“哈哈~~真好玩。”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嬉笑声:“为什么你的身体不会流血呢?难道你也是灵体吗?”

“……!!!”如果再这样愣立下去,楚云川真有点担心,这个充满猎奇心的小丫头也许会把自己的肠子拉出来问:“为什么你的肠子没有气得打结呢?”楚云川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猛然释放出一身至尊级的本源之气将小屁孩震退,身后传来一声惊魂的尖叫,但他没有回头,而是迅速修复受损的肉身。

玩亵无罪,但若建立在生命的基础上,楚云川断不会答应。

只是片刻之间,受损的肉身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让楚云川感到庆幸的是,这点灾劫,并没有对本源命宿造成什么损伤。在楚云川华丽转身的时候,小女孩正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凝望着他,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这小丫头片子诡计多端,这次绝不能再心软!”

楚云川默默地警告着自己。

有一件事,楚云川觉得可以佐证自己的想法,不论这小屁孩生前是谁,既然有资格沦为炼魂柱中的武魂,那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小角色。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楚云川已经下定决心要斩灭她,可是,这剑一举起来,看到她那两行楚楚可怜的清时,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斩下去。

“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但不论怎么样,我没时间跟你玩下去!”楚云川咬牙将左掌按在她头顶上,璀璨青芒瞬间罩遍她全身。在她消失之前,她惊恐地尖叫着、哭泣着,楚云川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轻声道:“乖,一会就好。”

第159章 超级武魂

楚云川静了下来,彻底静了下来,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比如这座《七十二地煞祭魂阵》,还有刚才那个自称为“武魂”的小女孩。在她消失之后,炼魂柱上斑驳的流光血纹越来越明亮,从柱子里发出来的咆哮声也越来越澎湃,慑人心魂!仿佛有千万个愤怒的灵魂即将扑出来。

而这,仅仅是阵中最明显的变化。

一个宿修者真正静下来之后,对周围变化的感识能力比平时要强十倍不止,就像灵犬的鼻子,对空中的任何一丝气味,哪怕是千里以外飘来的一点烈酒醇香,也能精准地捕获,从而诱发潜意识中的震惊与贪涎。

当然,战场上没有烈酒的醇香,楚云川也没有流出一地贪婪的哈喇子,他只有一条被震惊的神经,牵引着他的脖子,令头胪高高仰起。他看到,就在漆黑的上空,一张发光的巨脸与天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随后,那张脸骄傲地往下扑,一直扑到一个仿佛触手可摸的高度,用轻蔑的目光俯视着众生。

是司徒圣!

这混蛋终于还是露面了!杀!

一口怒气灌上脑顶,楚云川挥剑就像那张巨脸斩去,万丈赤红色的剑芒破空而啸,漆黑的夜空被切成两半,那张巨脸也随之崩灭,仿佛不曾出现过,不留半点痕迹。

可这,却不意味着结束。

“呵呵,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一点事情,区区一个分身幻影,斩碎它又能如何?”虚空中响起司徒圣放肆的嘲讽:“楚云川,你太让我失望了,天就快亮,你居然还困在这阵中,就凭这点本事,如何阻止我跟羽衣的大婚?”

“……!!!”楚云川怒扫夜空,试图通过声音去捕捉司徒圣的藏身之处,结果只看到一片漆黑。“司徒圣!我警告你,你这是在拿整个炎黄宗的命运作赌注!后果!你承担不起!!!”

“是吗?你能赌得起神都的命运,我为什么赌不起炎黄宗的命运?”顿言片刻,飘渺不定的轻笑声又响了起来:“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刚才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你看到她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眼熟?知道她是谁吗?”

“一个幻相虚生的武魂,少拿她来胡弄我!”

“呵呵,看来,你对这座《七十二地煞祭魂阵》还不够了解啊。不妨坦白告诉你,但凡殒落在这阵中的人,他们都没有真正的寂灭,确切地说,他们死去的只是肉身,而魂体则会被炼成武魂,并被永生囚禁于魂柱中,成为这座大阵的傀儡杀手。”

“……!!!”

“刚才那个小女孩,她在龙域大战时殒落于此,如果我没记错,她的名字叫千叶流香,随母姓,记起来了吗?”

“……!!!”

“别激动,你不过是把你大师兄的亲生女儿打得魂飞魄散了而已,反正花非花已经失踪几百年,没人会来跟你讨债。”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隐情,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封印在千年冰魄珠里!她不仅不会寂灭,还有机会重生为人!”楚云川轻笑道:“夺命,不过一剑之遥!诛心,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机关算尽,不就是想让我背负着罪孽感悔恨终生吗?当年,我玩这套把戏的时候,你还在地球上捏泥巴!”

“……”虚空中一片沉寂,过了好一阵子才传来司徒圣不甘认输的声音:“这局,算你技高一筹,但胜负如何,最后才知道!希望你能有命活着出来,准时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放心,我一定准时给你送上一份血淋淋的厚礼!”

虚空中再也没有传来司徒圣的声音,远方的天际,渐渐浮现出一抹鱼白,看样子已经是凌晨,离羽衣仙子穿上凤冠霞帔的时辰,已经所剩不多。

楚云川回头望了武皑和狴犴一眼,发现那一人一兽居然还互盯着对方一动不动,武皑的那对豹眼都盯成了斗鸡眼、狴犴的龙目也疲乏地眯成了一条线。楚云川很无语,如果眼神可以盯死对方,那还要剑干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以凶悍成名的狴犴,居然也有无聊犯傻的时候。

楚云川没有理会那两个家伙,持剑走到了斑驳流光的炼魂柱下面。

他仰视着高不见顶的魂柱,嗅着灵魂咆哮的愤怒气息,暗自呢喃道:“按司徒那混蛋的说法,每一个死在阵中的人都会被炼成武魂杀手,那是不是意味着,死在这阵中的人越多,这阵的威力就越大?”想到那七十二面魂旗与这根炼魂柱问世于上古时代,距今已经有一万多年的光景,楚云川不禁眉头紧锁。

说一点也不忐忑,那是假的。

在这么漫长的一段岁月中,死在阵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若那些已经沦为武魂的家伙全部现身,其杀伤力,可想而知!楚云川纵然拥有不灭的神树之躯,但肉身不灭并不等于永生不死,只要身上还存在死穴,便随时都有可能身死道消,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召魂阴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那是猎猎作响的黑色魂旗释放出来的,它们源源不断地侵入魂柱中,令魂柱发光发寒。在召令中渐渐苏醒的武魂们,断断续续地发出愤怒而低沉的咆哮声,就像有无数穷凶极恶的猛兽在挣脱身上的锁链,令魂柱为之颤抖,形势愈演愈烈。

该来的,始终会来。

楚云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炼魂柱说:“我现在就去拔旗破阵,有本事,你们就扑出来咬我!”

“好一个嚣张的小子……好一个嚣张的小子……”

粗沉而飘渺的声音从魂柱中传出来,楚云川淡然一笑,笑得无比自信!他转身直奔黑旗,二话不说,抱起旗杆就开拔。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这旗杆就像长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接着拔了两三次,还是没有拔出来。

“嘿,你小子还真够坚挺的!老子连擎天巨峰都能拔起来,就不信摆不平你!”楚云川扎好马步,抱杆咬牙,大喝一声:“给我起!!!”这一次,用足了九成功力,但巍然屹立的旗杆还是一动不动。楚云川抬头望着阴风招展的旗面,觉得上面写的不是“魂”字,而是“耻辱”两个字。

刹那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就像潮水一样涌上他头顶。

然而,就在这愣立的片刻,他感应到背脊有些发凉,那股邪乎的凉意,不是风袭皮肉的感觉,而是阴毒钻进骨子里的慑魂感。猛一转头,只见背后站满了人,都是有形无质的虚灵形态,男女老少,什么样的面孔都有,但他(们)都有同一个特点——彪悍!仿佛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

“我的天呐,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上百个武魂……”楚云川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眼前这些武魂,只是已经化形的一部分,还不包括缠绕着魂柱上、窜游在虚空中的那一缕缕黑色灵魂。他望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锦衣少年,问道:“为什么不好好呆在魂柱里修身养性?人家一召唤,你们就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傻不傻呀?这是要逼我大开杀戒吗?”

那少年玉臂一伸,手心凭空多了一把剑,冷傲道:“愚昧的凡人!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看剑!”

一道寒芒,闪电般扫向楚云川的脖子。

“好快的剑!”

那一丝封喉的凉意,着实令楚云川有点吃惊,这位锦衣少年的真身若还在,这一剑的威力恐怕要强盛十倍不止!相信,他身后那些武魂的实力也不会弱到哪里去,面对这样一群凶悍的家伙,楚云川不敢有丝毫疏忽,决定速战速决。

少年这一剑,不仅速度快,精纯的剑芒也很凌厉,破解不易。

当所有人都认为楚云川必定会抽身避闪的时候,楚云川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疯狂的决定,他没有闪避,而是趁众人不备,抢占时机,迅速挥剑横扫。

这一剑的威力,彻底展示出了巨灵剑的风采。

“噗嗤!”

楚云川的脖子被切断的一刹那,由巨灵剑挥出来的无边剑澜也以横扫千军之势扫向了那一百多个武魂,灵魂泯灭,只在这一剑之间!而结局的差异,在于楚云川的头胪被斩飞之后,很快又自动飞回到了脖子上,并自动愈合伤口,而这些武魂,被灭了就是被灭了,烟消云散,再无聚魂凝形的机会。

“真疼!”楚云川左手按着脖子扭了几下,待疼痛感消失之后,他又剑指那些还在空中窜飞的灵魂黑气,轻笑道:“在这天地间,有两种人可以直接威胁到我楚云川的性命,一种是圣尊级的人物,另一种是手握圣器的七重境强者,你们?若自诩有那个实力,尽管扑过来!”

“那以我的实力,可有资格与你一战?”

声乍起,一道与众不同的白影从炼魂柱中飘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楚云川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不规律,甚至难以自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人,不论是他潇洒的劲雪仙衣、还是他潇洒的银霜逸发、亦或是他潇洒不羁的恬淡笑容,都足以勾起楚云川的一段铁血之情,令他为之惊愣!

战神玄焇!居然是战神玄焇!

之前,在知道每一个殒落在阵中的人都会沦为武魂时,楚云川已经幻想过这一刻的画面。虽然早早就给自己打了一剂防御针,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曾把酒言欢的兄弟,永别于生死两茫茫,再逢时,竟是兵刃相向。

如果非要给他的实力划分一个等级,无疑是超级武魂!

第160章 联手破阵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云川望着那副熟悉的面孔,一代天娇,战神玄焇!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勾着一抹招牌性的微笑,任洒脱的长发在风云中飘舞,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但他眼神中那一丝隐隐约约的迷茫,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像是真的忘了一切。

可楚云川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因为玄焇不是一般人。

像他这样一代逍遥天骄,死前顶天地立,有什么理由沦为一介傀儡武魂?纵然苍天无道,尘海无情,要将他玄焇的灵魂炼为傀儡,也得先问问他答不答应!然而,现实是,楚云川满怀期盼地望了他好一阵子,始终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唉!”楚云川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无奈道:“我若跟你动手,是忘义……我若不跟你动手,将会葬身于此,步你后尘……”

“这是一个被暴力和血腥所主宰的世界,在杀伐的背后,不是荣光就是耻辱,无法逃避。”

“你还记得这句话?”

“这是一个武魂应有的觉悟!”在楚云川激动的片刻,玄焇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思忆当年的无奈表情,似乎这真的只是他的一种觉悟,而不是当年的片段。他挥手横空一抹,身前凭空出现一把曾经所向无敌的绝仙剑,森白的剑芒像他此刻的眼神一样——冷漠无情。

就在下一秒,一道波澜壮阔的剑影斜着斩向楚云川。

“铮!”

楚云川封剑搁挡,赤色的巨灵剑与银色的绝仙剑交击互鸣,碰撞出的火花像星辰一样璀璨夺目,在它爆灭的一刹那,远远绚烂过天边那一抹鱼白晨曦。强大的震击力也是非常恐怖,震得玄焇飞退,后背重重地撞在炼魂柱上,震散一柱幽黑的魂气;楚云川也不例外,退飞十余丈才收住脚,脸色一片煞白。

苍茫的仙武路上,一直存在着一种无奈,如无情刀!如断肠剑!明知出手就会斩断一生情义,可还是无法回头。

路走得越远,这种体会越深刻。

对楚云川来讲,这种滋味再熟悉不过,感觉它就像是饭桌上的一碗咸菜,只要生命还在继续,便永远无法摆脱它的影子。但这世上,还从来没有哪个人会为了摆脱一碗咸菜的影子而终止自己的生命,楚云川也不例外;所以,当绝仙剑带着一股凌厉无比的剑芒飞刺而来时,他提剑迎了上去。

“嘭!”

剑尖与剑尖硬碰硬地对撞在一起,一边是赤炎如血的巨灵神光,一边是森冷如霜的绝仙气魄,当这两股强悍无匹的剑澜从剑尖处迸发出来,展现的是两代天之娇子无与伦比的绝世风采。

浑厚而精纯的本源之气从命宫中释放出来,走过奇经百脉,再通过右臂源源不断地注入剑中,令剑尖处的赤、银两色剑波不断壮实起来,像森严的灵光壁垒一样,仿佛无物可破。

但它终究会破,俩人都心知肚明,而且在破灭的那一刹那,要有一个人倒下来,这是“斗气”的必然结果。本源之气,是支撑一切仙术神通的基础力量,也是衡量一个仙武宿修者内修境界的基本准则,抛开那些华丽的武技,它的强弱直接代表着一个宿修者的实力境界。

它就像是武道的精血,随着能量的不断消耗,俩人的脸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渐渐的,彼此的额头上都渗满了汗珠,连微微颤抖的嘴唇也变成了紫黑色,脸颊上更是煞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像极了油尽灯枯的前奏曲。

拼过才知道,棋逢对手,要分胜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不信!我不信这座破阵真的可以将你倔强的灵魂炼为傀儡!”这激动的声音,是楚云川用神识发出来的,他的牙根一直紧咬着,此时此刻,生死一线,他也断不敢松口,一旦泄了那口气,本源溃散,结果必败无疑!

玄焇也用同样的方式发出笑问声:“想不想得起来,重要吗?”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也无奈,这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楚云川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逼我动手?你魂识即在,我们可以联手破阵,只要你离开这里,还有重生的机会!”

“重生?”带着这个疑问,玄焇沉寂了好一阵子才发出一声无所谓的淡泊之言:“生过,死过,逍遥过,何必执着地在红尘中浪荡流离?他日,你若偶遇我埋骨之地,来上一坛陈年老酒,那比什么都痛快!”

“……!!!你这叫看淡?”

“我纵有一缕记忆,然,千年炼力,已经使我魂识如风,此生已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你也无须同情我……你若想破阵离开这里,只能与我联手刺开天门,待天光入阵,尘归尘,土归土,从哪来,我自回哪去。”

“你这是要将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堂堂一介天枢神司,哪来这么多顾虑,趁我魂识未灭,立刻合璧!”

蓦然间,在绝仙剑的剑尖处,一点璀璨的星芒千变万化,并迅速吸收周边的剑澜之气,凝化为剑之中魂。楚云川大惊,可玄焇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无力阻止!他把心一横,朗声道:“他日,我若偶遇你埋骨之地,不醉不休!”声音落下时,剑尖处浑实的剑澜迅速收敛,一丝不剩地被吸入剑身中。

这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也是一个伟大的时刻,注定要震憾天地。

当俩把剑抽退之后,剑身光芒瞬间暴涨万丈。

俩人如离弦怒箭,手持赤、银两色圣剑并肩而上,以无上诛天之势,气势磅礴地刺入灰沉的苍穹之腹。《七十二地煞祭魂阵》的阵界,就在那飘渺的虚空之腹,在双剑刺到界壁的一刹那,虚空中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如九天悍雷一般,震耳发聩!

灰沉的天空被刺出一个恐怖的天洞。

天洞周边,积云翻涌,而神秘的洞中则是一个无限光明的世界,万丈霞光从天洞中迸射而下,直接射在《七十二地煞祭魂阵》的结阵之地。在这不可思议的一瞬间,那些来不及潜回炼魂柱中的黑色魂气疯狂地飞窜着,并发出惊魂的哀鸣声,随后,一一被霞光卷入轮回。

“嘭!”

楚云川落地时,沉重的身子将大地震裂,无数条斑驳的缝隙在他脚下滋生。他右手杵着巨灵剑,左手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单膝跪在地上,直喘粗气,那煞白的脸色就像抽尽了一身精血,疲乏到了极点。

耳边传来玄焇爽朗的声音:“时至今日还能与你并肩一战,此生,了无遗憾!你好好保重,他山再遇,记得煮酒一壶。”楚云川抬头一看,见玄焇的魂影正在霞光中渐渐消散,不由得苦笑道:“我的账本上,又多了一笔还不清的命债。”

玄焇含笑不语,直到彻底消失在霞光之中。

缓完这口气,楚云川也站了起来,化为一道虹光,射入璀璨的天洞之中。紧随其后,一直盯着武皑一动不动的狴犴也有了动作,它摇头大吼一声,叼起吓得魂不附体的武皑腾空而起,紧随楚云川的步伐。

不一会儿,那个霞光万丈的天洞渐渐被周围的积云抹平,在它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地面上的七十二面魂旗与炼魂柱统统被吸入那个洞中。

此时,炎黄宗有无数弟子正仰视着苍穹。

他们,见证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奇画卷,也听到天空中那声震彻环宇的宣判声:“司徒圣!今天,就算是盘古重现也救不了你!”

第161章 圣心诡谲

清晨。

风,夹带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扫过炎黄宗上空,像刀子一样割划着绷紧的脸颊。

上千名手持长剑的弟子如临大敌一般,聚集在圣殿前的广场上,紧张兮兮地仰望着天空。尽管苍穹中的天洞早已经消失不见,但楚云川的余音还回荡在大家的耳朵里,他们深深地知道,在那遥不可见的天空深处,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炎黄宗。

大婚之日,杀气漫天,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

这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阴霾,比天上的乌云更恐怖,它就像一根导火线,一端紧紧系着大家的命脉,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炎黄宗门下的弟子尚且如此恐惧,更别说那些前来贺婚的外门宿修者,天初亮的时候,各路宾客已经纷纷下了山,有些胆小者甚至不告而别。

眼看这婚宴要沦为闭门宴,乌鸦十万火急地跑进圣殿,对撑头打盹的司徒圣说:“掌教,人都走光了,你和羽衣仙子大婚的事……是不是先缓一缓,等收拾了楚云川再另选吉日?”

司徒像是没听到,一点动静都没有。

乌鸦抹了一把冷汗,又壮着胆子说:“现在,楚云川那小子已经破阵而出,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展开灭门之战,属下觉得……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备战比较重要。”

“我用得着怕他吗?”司徒圣悠悠地睁开眼睛,镇定自若地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弟子,立刻下山请客!那些混蛋愿意回来贺婚最好,如果有人敬酒不吃,那也不需跟他们客气,替我好好送他们一程!”

“这……”

“这什么这?!扫我炎黄宗的面子,就应该付出一点血的代价,要不然,我炎黄宗以后还怎么在天枢星立足!”

“是!属下这就去请客!”

乌鸦退下之后,司徒圣也没有继续打盹,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像散步一样,一路悠闲地走到了仙羽府。铜镜前,王美华与几位女弟子正在小心翼翼地帮羽衣仙子化妆;书写了半部传奇人生的绝尘仙子,即便穿上红尘中的凤冠霞帔,仍不改冰冷之色,始终沉默不语。

门外响起脚步声的时候,她似乎知道来人是谁,突然开口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他讲。”

“……?”王美华微微一愣,转头往门外瞧了一眼,这才愰然大悟,回道:“好的,那我们一会再来。”匆匆带着几个侍女退出门外。

与司徒圣擦肩而过时,王美华小声地提醒他:“昨晚出事之后,她一直心事重重,你最好跟她解释一下。”

司徒圣会意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到羽衣仙子身后。

他双手撑着梳妆台,把头贴近她,凝望着镜中的她柔情蜜语地诉道:“不论是在地球还是在天枢,你永远都是万里挑一的至尊红颜,并被众生所仰视着!这辈子能娶到你,我司徒圣死而无憾!”

铜镜前的羽衣仙子纹丝不动,亦无半点表情,没人知道她是喜是忧。

司徒圣又叹了一声,郑重道:“九重仙府,虽然被毁了两重,也伤死了一些弟子,但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没人能乱了我们的婚事,也没人能乱了炎黄宗的大局。”

“你太让我失望了!”羽衣仙子突然站了起来,径直望着他的眼睛质问:“你说引他现身,是为了从他身上找到最后一种情宿,但现在,你是为了杀他!”

面对羽衣仙子冷漠的眼神,司徒圣丝毫不惊,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羽衣,你要弄明白一件事,不是我要杀他,而是他要杀我。”司徒圣愤愤不平地解释道:“他跟所有愚昧无知的天枢星人一样,尊崇着文明丧尽的暴力法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血腥之徒!从山门,一路杀到三重仙府!由始至终,没有给过我们半点平等谈判的机会!作为炎黄宗的掌教,就算我有再宽广的胸怀也无法视而不见,毕竟,死去的都是我们的手足。”

“所以,你要以暴制暴?”

“以暴制暴,有错吗?我们的终极使命,不是为了成仙了道,而是为了开拓圣土,是为民族而奋斗,而不是一己私欲!从一个开拓者的角度来讲,他楚云川无疑是我们开拓路上最大的那块绊脚石,全力铲除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非人情可以左右。”

“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你杀不杀他,与我无关!”羽衣仙子道:“我只是担心,他若身死道消,重造衍生界一事,将化为泡影。”

“这事你大可放心,当初,我们之所以怀揣着重造衍生界的梦想,不过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司徒圣直言道:“那都是被楚云川逼的,那家伙主张重造衍生界,无非是想利用所有人的智慧与力量去集齐九九八十一重造化,以便铺平他自己通往圣阶的道路。只要他一死,天枢星就是我们的天下,星际迁移计划无人可阻,到时,谁还傻乎乎地去造什么衍生界。”

羽衣仙子疑惑地看着司徒圣,觉得这家伙的城府比想象中要深沉得多,可仔细琢磨他这番话,又觉得不无道理。从开拓者的角度出发,逼迫开拓部队订签《白城条约》的楚云川确实是开拓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但从现实出发,要踢掉这块绊脚石,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杀他,谈何容易,你这是在拿整个开拓部队的命运做赌注。”羽衣仙子愤怒道:“眼下,他已经破了你的七十二地煞祭魂阵,现在箭在弦上,如果杀不死他,我们所有人都要沦为炮灰!”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司徒圣提议道:“现在轮回造化鼎在你手上,如果你肯出手相助,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你捅的娄子,叫我去填坑?!”

“不,是并肩作战,为民族存亡而战!”司徒圣轻抚羽衣仙子的秀发,情深意重地说:“因为你的记忆不全,有些事,也许你已经忘记,你可以理所当然地忽略我对你的感情,但有件事无可争辩——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孤身犯险。”

“……!!!”

“我知道你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成亲就能引楚云川出来……”司徒圣轻轻将羽衣仙子搂入怀中,又语重心长地感慨道:“我刚才说过,你是万里挑一的至尊红颜,并被众生所仰视着,红尘中,喜欢你的男人实在是太多太多,楚云川也不例外。但你零碎的记忆中,有我没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留给你的印象不够深刻、微不足道!我司徒圣,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容许他那点一厢情愿的卑微感情来破坏我们之间的婚事……”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羽衣仙子就这样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搂在怀里,迷茫地倾听着这份倍感陌生的情话。她疑惑着,总觉得司徒圣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有着明确的目的;可是翻遍脑海中残存的记忆之后,始终找不出他半点虚伪的证据。在那些温情脉脉的情话熏陶下,她也像很多普通的女人一样,心中的迷惑,渐渐蜕变成了一种迷恋,并觉得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享受。

一个时辰之后。

大婚如期举行,那些仓惶下山的宾客在乌鸦等人的挟持下,统统回到了炎黄宗,尽管大家都怀揣着一颗战战兢兢地心,上到圣殿,在司徒圣面前还是挂着一脸的喜庆,为了表明心迹,客套话没少说,连贺礼都多补了一份。

负责主婚的人,是仙陵学宫的古阳掌宫。

司徒觉得乌鸦那小子是真会办事,比傻乎乎的武皑更精明,也更懂得揣测圣心。这次,为了让古阳老头抛头露面,并承担起这么重要的一件差事,那小子应该没少费心机;这事确实干得好,也干得漂亮!就凭古阳在仙武界的地位,这门婚事的隆重程度直接上升了一个等级。

第162章 剑雨清尘

“咚——!咚——!咚——!”

“同心结成双,相守到天荒,拜……”

山顶阁楼的钟声连响三下,代表吉时已到,这时,圣殿中的婚礼也拉开了序幕。在古阳掌宫庄严而肃穆的主持下,一切都按着天枢星的习俗来,一环一扣,进行得井然有序。看多了古装片的人其实并不觉得陌生,抛开那些大同小异的婚词,其它程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司徒和羽衣彼此牵着系有同心结的红绸,在圣殿中行叩拜之礼。不过,新娘子没有戴着大家所熟知的红盖头,他们拜的也不是高堂,这第一拜,拜的是苍天,过程中有一大堆繁文缛节;完成后,第二拜要拜的是盘古祖神,还是有一大堆繁文缛节;最后,第三拜是夫妻敬拜,拜完就可以携手共入双修妙境,整个过程差不多要半个时辰。

圣殿中虽然是一片祥和与喜庆,圣殿外却风云诡谲。

血染的风采,接下来绝对是一出血染的风采,乌鸦心想,这是毫无疑问的事,糟糕透顶!

他焦躁地问王美华:“大姐,现在第几拜了?”

王美华飞着白眼道:“你自己没长耳朵么?才拜苍天。”

“会出事的,肯定会出事!”乌鸦仰望着变幻莫测的苍天,忧道:“虽然我的道行一般,但也算是个老江湖,我跟你讲,他们拜的不是苍天,是死神!我们剩下的生命,可能只剩下十分钟不到。”

“是的。”王美华也有同感,郁闷道:“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如果黑泽在这就好了……”乌鸦深深做了一次呼吸,努力将对死亡的恐惧感封存起来,道:“大姐,我们不能再这样傻等着暴风雨的来临,把紧急军令旗借我一下,我得立刻召集所有弟子,做好血战到死的准备!”

“嗯,拼一次。”

很快,苍茫的雪地中,一匹匹曾被偷偷封存的天虎机甲兽在寒风中嘶吼,翼光烁烁,三千多名从地球来的核心弟子迅速在广场上集结。当这支纪律严明的机甲部队飞上半空,并布下防空矩阵的时候,乌鸦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一枚巨大的火球,像一颗陨落的星辰一样,在天空划出一道长长的火痕,直接向炎黄圣殿轰坠而来。

大家都知道,死神已经降临,这是要将整个炎黄宗夷为平地!

有人御剑苍惶地穿行在飘渺虚空中,飞向远方;有人回卧房里收拾家当,气喘嘘嘘地奔跑在逃命的旅途中;也有几十个死忠的开拓者,骑着六翼天虎机甲兽冲向轰陨的火球,然而,他们才刚刚靠近火球,还没来得及吐出那掌法力,肉身连同屁股下的机甲兽,一起被焚成了灰烬。

这一幕惨状,吓得防空矩阵中的战士们面如死灰,个别人萌生了退意,并做出了实际行动。

“谁他ma敢临阵退缩,老子灭了他!”乌鸦猛挥一剑,狠辣地将慌忙窜逃的一位同伴斩成两半。随后,他举起军令旗大声咆哮:“来了天枢星,就要有死的觉悟!所有人听令,立刻联手施法,轰灭那颗火球,绝不能让他落下来!”

这面军令旗是借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不论是在京南军区还是在炎黄宗,乌鸦那个“咆哮大帝”的称号,都只能算是一种自残式的蔑称!在大家眼里,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可有可无、专职打酱油的小角色;但这小子一旦发起疯来,大家还是有点忌惮,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况且,最近司徒圣对这小子好像特别器重。

再一个,他有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来了天枢星,就要有死的觉悟!

这一刻,大家甘愿听从乌鸦的指挥。

半空中的防空矩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矩阵中央被挪空,以避开火球的正面气压,大家从四方吐出法力。三千多只手掌,吐出三千多股玄妙的本源之气,化为仙武神炮,齐齐轰向那颗飞坠的火球。

“轰!”

幸好大家出手够及时,要是慢上半拍,火球爆灭的位置可不就是半空中,而是正在举行婚典的炎黄圣殿!

火球爆灭之后,破碎的火石带着滚滚烟尘撒向红尘四方。

这种残碎的渣子,虽然还是具有一定的毁灭力量,但相比之前的轰坠大势,这点渺如星尘的残渣之力已经微不足道,稍有一点仙武修为的人都可以避开。最值得乌鸦庆幸的是,北域贫寒,人烟稀少,即便有那么几个倒霉的平民百姓,也不足以引发末日恐慌。

这时,圣殿中的婚礼已经进行到第二拜,司徒和羽衣手持朱砂笔,正在给盘古祖神的塑像点睛开印。

王美华从圣殿中跑出来,探着脑袋望了一下乌鸦统御的防空矩阵、还有流星火雨的苍穹,顿时惊得心慌意乱。她匆匆跑回内殿,凑到古阳掌宫的耳边小声道:“外面快撑不住了,能不能再快一点?”

古阳半带愠怒之色,回道:“仙缘大礼,岂同凡夫儿戏?!司徒掌教既敢结此仙缘,早就应该料到有此一劫,不是删减礼仪就能了事!”

他的话锋直指司徒圣。

司徒圣提着朱砂笔刚刚点完盘古之眼,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气定神闲地淡笑了一声:“古阳掌宫说得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外人的事,不足为虑!该有多少礼仪,咱就遵守多少礼仪,绝不含呼!”

古阳脸色微微一沉,故意拖长了嗓音宣布下一道礼仪:“下面,有请两位仙尊合璧结印,将仙缘烙刻于盘古之心……”

此时,殿外的流星火雨刚刚落尽。

半空中的防空矩阵森严如垒,三千多名骑着天虎机甲兽的战士像天兵神将一样,在乌鸦的统率下盘压在圣殿上空,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墨云翻滚的上苍,生怕稍不留神就会被突袭。

蓦然间,一道刺目的白光割裂乌云层。

一些感识能力稍强的战士已经感应到,那不是太阳穿透云层的光芒,而是剑的光芒!就在乌云层的背后,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正在慢慢分解,就如传说中的分身术一样,以一化万!不同的是,这次分解的是剑魂,如果猜测没错,即将有一场剑雨落下来。

很多战士都把压箱底的宝物拿了出来,有的把神盔戴在头上,有的临阵换上玄英护甲,还有的干脆弃剑,或撑上一把宝伞、或顶上一只仙武华盖……但不论他们做什么,始终抹不去脸上的战栗之色,那是从内心深处渗出来的恐惧。

一位身穿神龟护甲的战士小声问乌鸦:“老大,你没带防身法宝?”

“带了,但你觉得有用吗?”

“怎么没用?好歹也是仙门宝物,总比避弹衣强吧。”

“你要知道,上面那个人叫楚云川,如果他要灭你,就算你钻进地底下都没用,他的剑雨清尘,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么多年,乌鸦还是头一次用这么低沉的声音说话,字字透着哀愁。他定了定心神,鞭策天虎机甲兽飞到矩阵中央,仰望着变幻莫测的苍穹感慨道:“对有些人来讲,生命也许有无数次,他们可以无限重生;但对我们这种小人物来讲,就只有一次,可怜的一次!死了,代表着一切都要结束……其实我也怕死,而且,很怕很怕!但我们不仅仅是一个宿修者,更是一个战士,一个为国家、为民族而奋战的战士,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应该无所畏惧!”

众人沉默不语,像是都在思索着什么,一个个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直到天光爆闪、漫天乌云彻底被撕裂、无数剑光像雨点一样扑空而下时,乌鸦大喝道:“能挡一剑是一剑!只要我们能撑到他们完成婚礼,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兄弟们,上!”

乌鸦第一个鞭策机甲兽,义无反顾地冲入剑雨中,挥剑交锋。

这一刻,三千战士竟齐刷刷地扔了保命的宝伞和华盖等宝物,众人挥着剑,眸子里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傲气,以报效祖国的忠勇之心,高喝着英雄的赞歌冲向最凶狠的战场。

剑雨清尘,在仙武界以群杀而闻名的仙术神通,历来不知道被多少人所震惊,鲜有人能够完美破解。尤其是,当这套神通从一个仙武至尊的手中施展出来,再加上母剑是一把名动天枢的圣剑,其威力可想而知。

三千战影,在剑雨中穿梭着,穷尽毕生之力去斩灭那些“雨点”,可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被“雨点”沾身。刹那间,惨叫横空,一道道人影在剑雨化灰,可活着的,还是奋力撕杀着,没有谁逃遁!

虚空中突然传来楚云川壮如洪钟的骂声:“一帮死不开窍的蠢材!米粒之珠也想放光华,不自量力!你们要搞清楚,这是在为民族而战,还是被他人的一己私欲所利用!现在束手就范,留你们不死!”

“你不是军人出身,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军人的天职!”乌鸦愤怒地斩灭当头飞来的一道剑影,剑指苍穹喝道:“楚云川!你的个人恩怨我们管不了,但你要毁灭整个炎黄宗,我们绝不可能答应,除非我们死绝!”

其他战士一呼百应,聚集在乌鸦身边,同时冲上云霄,试图封堵剑雨的源头。

但他们没有靠近源头的机会。

漫天剑雨未停,虚空中又涌现出一只遮天蔽日的翻天掌!这一掌扑下来,不像剑雨一样有缝隙可以钻、也不像剑雨一样可以挡开,它一扑出来,那种扑压一切的磅礴气息堪比天塌了一样,头顶黑压压的一片,逼得众人没有丝毫喘气的机会,更别说刺破巨掌。

“呃……!!!”

一道坠影,便是一具军魂!

三千余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仍是不堪一击,乱七八糟地坠入苍凉大地。每一声惨哼,就像一个悲壮的音符,它们汇编成一段悲天悯人的旋律,夹杂着冰冷刺骨的风雪,在天地间经久不息

从高处望下来,坠落的人,就像是雪地上的斑点,显得如此卑微。

良久……

当乌鸦恢复第一缕神识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抹去嘴角的鲜血,抬头看苍穹,雪,还在下,但剑雨已收,致命的翻天掌也已经消失不见,天地间,宁静得可怕!

周围躺着很多兄弟,他们已经顾不上军人的风采,更顾不上所谓的耻辱与尊严,一个个都在冰凉刺骨的雪地上呻吟着,像卑微的刺猬一样卷缩着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点痛苦。

目睹那一张张无助的面孔,着实很心痛。

就在不久前,乌鸦还在给远方亲人的信上写道:“儿子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仙人了,能够活个三五百年,再熬个几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成问题。您二老操劳了一辈子,不容易,等这边稳定下来,儿子一定接您二老来这享享清福,好好过一把神仙瘾!”

现实是如此残酷,真应了一句古话: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明天?

是生是死,谁知道。

第163章 绝情血战

乌鸦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炎黄圣殿,无力地说:“我们已经被打败了,死了一半兄弟,还一半苟延残喘地活着。”

这个悲剧的信号,引来一片讶异的目光,气氛本来就有些紧张的婚礼现场,刹那间,无形中又平添了一层沉闷的乌云。

有人在暗里偷笑,那是不甘被挟持的宾客们。

也有人心慌意乱!

炎黄宗的众弟子紧绷着神经,他们先看了一下那对新人的反应,这才转头关注乌鸦那副垂头丧气的可怜样。很明显,不少人都为这个大煞风景的家伙捏了一把冷汗,觉得他应该意识到,婚礼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情绪饱满的司徒掌教正等着完成最后一个该死的仪式。

但因为他的出现,婚事被无故中断。

负责主持大婚的古阳老头,已经趁机把最后一句宣词憋回了肚子里,而且,还很善解人意地问了司徒圣一个问题:“最后一拜,如果你实在拜不下去的话,我们可以暂时缓一缓,等你情绪稳定之后再继续。”

司徒圣转头望着古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镇定的微笑。

不知道古阳那张老脸有什么好看的,司徒圣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直到古阳很不自然地把目光撇向一边,他这才罢休。他转身拉起羽衣仙子的手,很庄重地说:“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要顺利完成我们的婚礼!”

这句话,不知道感动了现场多少女性。

羽衣仙子的微笑,显然也是对司徒圣的一种肯定。

然而,没等他们来得及进行下一环节的礼仪,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想顺利完婚,问问我家狴犴答不答应。”众人闻声回头,看到两道虹光飘落在圣殿门口,是手持巨灵剑的楚云川,他旁边站在一只凶悍的巨兽——狴犴,狴犴嘴里还衔着一个安于天命的家伙。

楚云川的出现,犹如死神降临一般,带来了一片凝重的煞气。

就连一直镇定如水的司徒圣,这一刻也有点绷不住情绪,一双恶劣狠狠的眼睛直瞪古阳和乌鸦,咬牙切齿地问:“这下,你们满意了?”

乌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坏了司徒的好事,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

古阳理直气壮地回道:“事实证明,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求也没用。”

“哼!你个老东西,我在天枢星呼风唤雨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窝着!少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这笔账日后慢慢跟你算!”狂躁的司徒圣已经没兴趣跟一个不解风情的老家伙斗嘴,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盯着楚云川怒笑:“你的时间掐得很准,这次,你确实扫了我的兴!让我很不开心!”

“不客气。”楚云川云淡风清地笑着。

狴犴往前一跃,扑进三丈,浑身散发着狂暴而神秘的太古气息,吓得众人战战兢兢地往殿中退,没人敢靠近半步。被它衔在嘴中的武皑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很热情地向大家挥手打招呼:“各位,千万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来欣赏我,其实,我很享受这个姿势。”

“吼!!!”

狴犴受不了武皑这种无赖的心态,心道,要不是主人放话要让你小子活着,老子早就消化了你,你得意个屁!它猛地张嘴一吐,有多远吐多远,吐得武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直滚到司徒圣和羽衣仙子的脚下。

羽衣仙子匆匆将武皑扶起来,见他只是一点皮外伤,也没多问什么,冰冷的眼神径直锁定着虎视眈眈的狴犴,严防死守!

而司徒圣,由始至终都没把狴犴放在眼里,也没有看武皑一眼,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楚云川的脸上,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直到耳边再次响起武皑别具用心的轻叹声:“唉~~那些兄弟,死得真他ma冤!”司徒圣像是受到了小小的刺激,冷哼一声之后,二话不讲,与楚云川擦肩而过。

司徒圣一直走到圣殿外的广场中央,众人也跟了出去。

在转身的时候,楚云川望了羽衣仙子一眼,一眼红尘,像是敛藏着无尽的痛苦,将他脸上原有的那一抹淡笑扫得无影无踪!他怀揣着一颗沉重的心,默默地往前走,在司徒圣身前三丈远的位置收步,狴犴也紧随其后。

这时,以古阳为首的一众宾客已经自觉退到了一边,远远地看着,只有炎黄宗的一批死忠弟子围在广场周围,并摆出了四面围攻的架势。

对楚云川来讲,外围的那批人,就像尘埃一样渺小,只需一缕风,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扫到天涯海角;他愤怒的目光中,只有对面的司徒圣。

司徒笑问:“开战前,有什么感想?”

“你以前所做的那些事,可以称之为无奈,毕竟,大家立场不同,都可以理解!但今天……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司徒圣!”楚云川剑指对方,冷言道:“识相的话,立刻交出那六种情宿,或许可以死个痛快!”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为情宿而战,还是为情仇而战?”

“造化和女人,我都要!”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说明,我们是同一路人,谁比谁神圣?”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千年前我们是劲敌,千年后,劲敌提升为死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是事物进化的必然规律。”

“你没机会成为我的死敌,等你死后,一切都会过去。”

“我为我的民族而战!为我挚爱的女人而战!即便是死,也了无遗憾!”大义凛然地剖析完自我,司徒圣又指了指楚云川的背后,示意他转身,并得意地炫耀道:“我相信,她也跟我一样,因为我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炎黄血液。”

“……!!!”

蓦然回首,楚云川脸色骤变。

在身后三丈之外,羽衣仙子手托轮回造化鼎,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冰冷的脸颊上没有半点表情。尽管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刻,可楚云川还是有点不适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感觉剑柄上都带着刺,刺疼着手掌,连着心脏,然后痛遍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楚云川闭目深吸一口气,痛心疾首地对羽衣仙子说:“这是我跟司徒圣之间的事,你最好别插手……马上给我滚,滚!!!”

“要我滚,并不难,但你必需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羽衣仙子直言道:“要不,你解除了《白城条约》,立刻划出一片疆域出来给我!要不,交出重造衍生界所缺的第七种情宿!”

“没得谈!”

“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五气潮生!”

羽衣仙子不喜欢多说废话,一言谈不拢,当即御鼎升空。

一鼎腾腾白雾在无法法力的催动下,神奇地分化出五种颜色,从鼎中喷涌而出!五色灵气遇风积云,刹那间,半空中彩云翻滚,就像一座凝聚了天地精元的云山,在神秘力量的驱使下,无数股强悍有力的魂气从云山中飞窜而出,像炮弹一样轰向楚云川。

这千秋岁月,楚云川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和羽衣仙子交手。

唯独这一次,感觉到压力巨大!那座气势磅礴的云山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轮回造化鼎的力量,不是随便挥几剑就能斩灭。眼看十几股魂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他腾空而起,像穿云之箭一般,飞入云端之上,避而不接。

“哼!气冲星河,上!”

在羽衣仙子的法力催动下,轮回造化鼎中喷涌出来的五色元气越来越盛,云山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那一股股从云山中钻出来的魂气就像拥有生命一样,贯穿虚空,追踪着楚云川的影子轰击而去。

半空中,两人一个在前面闪避,一个在后面追杀,不死不休!

地面上,司徒圣举目观战,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

不远处,武皑正用鄙视的眼光瞪着司徒圣,却不敢上前多话。

相比之下,乌鸦和王美华可要敬业得多。

他们俩个看到古阳那帮义愤填膺的宾客有点蠢蠢欲动的迹象,匆匆带人围了过去。乌鸦用一种自认为很友善的语气提醒道:“古阳前辈,我真心希望你能继续发扬你们仙陵学宫不爱多管闲事的优良作风,那样,你体内的魔毒也会发作得慢一些。”

“哼!”古阳怒袖一挥,盘腿坐了下来,对身后一帮人道:“大家都坐吧,我们今天就当一回看客,看他们有什么能耐对付神司大人!”众宾客应声盘腿,有人不屑地回敬乌鸦一句:“神司大人已经是半个圣尊,我等何需为他担心?哼,我看你们这帮小人能笑多久!”

不管他们怎么骂,乌鸦始终笑而不语,在他看来,只要这帮家伙老老实实地坐在这不插手,他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伟大使命。

此时,天上的两人已经鏖战了几十回合。

楚云川从一路避闪,被逼到不得不还手,好几次都差点要了羽衣仙子的命,但羽衣仙子也不是等闲之辈,次次都能有惊无险地避开攻击。尽管她一直没有亮出玄霜剑和净世华莲,仅是手中那只轮回造化鼎,已经可以主宰一方天域!令风云听其号令,化为最无情地大杀器,一波接一波地向楚云川发起致命攻击。

“轰!”

又一股粗壮的魂气横贯天际,从背面袭向楚云川。

凉意袭背,楚云川反手猛击一掌,顺势施展出翻天掌相迎。在巨掌与魂气相碰的一刹那,轰隆震耳,掌消魂散!楚云川也被震得倒飞百十丈,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羽衣仙子的身法极其精妙,出手的速度也快得令人乍舌。

眼看她手中那只轮回造化鼎的变化越来越奇妙,喷积出来的云山也越来越诡异,魂气一波强过一波,狴犴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杀机,突然怒吼一声,如猛虎扑食一般扑向羽衣仙子。

羽衣仙子微微一愣,身影快如闪电,巧妙地避开了第一扑。

就在她定住身子的时候,楚云川突然出现在她侧面,探手夺鼎!这次,不论是出手的时机、出手的速度、还是出手的角度,都堪称为绝妙,与狴犴的扑袭配合得天衣无缝。

结果令楚云川一阵错愕。

在即将得手的一刹那,羽衣仙子突然遁空消失,令楚云川扑了个空。楚云川警觉地扫视着四周虚空,看不到羽衣仙子的人影,只看到一股股失去控制的粗壮魂气横空乱射,料想羽衣仙子应该是为了隐藏行踪,故意收敛了气息,暂时放弃了御鼎之术。

楚云川对狴犴道:“吞掉那座云山!我看她还能有什么手段!”

“吼!!!”

狴犴带着震天怒吼声扑入五彩云山中,摇颈一阵猛吞,半空中,那座偌大的云山瞬间被吞得干干净净。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楚云川感应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波动,就在前方那片虚渺的空间里,像是有一点涟漪打破了空间的平静,那应该是云山被吞之后,牵引到了轮回造化鼎的鼎魂,从而产生波动。

“出来!”

楚云川飞剑直刺。

当刺到目标位置时,虚空中传来咔嚓一声裂响,像是壁界破裂的声音。而紧随其后,剑尖处有一团白雾散开,楚云川清楚地看到,手中剑的剑尖,正顶着羽衣仙子那只元气喷涌的左掌!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把羽衣仙子杀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她根本就不敢分心催动右掌中的轮回造化鼎,本能地将全身精气都贯注在左掌中。然而,尽管她已经孤注一掷,要抵住楚云川这一剑的刺杀之力,仍不是件容易的事;且不论楚云川本身的修为境界比她高半阶,光是巨灵剑的力量,圣剑之名,那也不是肉掌可以硬接。

不过片刻之间,羽衣仙子撑得满头大汗,左臂开始微微颤抖。

“……!!!”看到她一身精气渐渐耗尽,嘴角已经有鲜血溢出来,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收敛了三成功力,低声劝道:“羽衣,收手吧,不要再被人利用了……只要我楚云川还有一口气在,一定帮你造好衍生界,让你的族人免受末日之灾……”

“你这是在可怜我?”

“……!!!”楚云川无奈地摇头,道:“现在,我解释再多都是没用的,等你恢复全部记忆,自然明白一切。”

“既然你不想解释,那让我来告诉你,你是天枢神司,你的使命就是守护天枢星;而我,是地球来的开拓者,我的职责就是为我的族人开拓疆土!你我,永远都是对立的,不论我明白多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

“我羽衣仙子,从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即便是死!”

话音乍落,羽衣仙子突然穷尽毕生之力,掌聚灵光,以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将左掌往前推,试图催毁巨灵剑!她这种豁出去的疯狂举动,惊得楚云川脸色骤变,慌乱之下,楚云川硬生生地把剑势挑开,生怕这一剑会要了她的命!

剑锋一偏,羽衣仙子那只凝聚着巅峰之力的左掌如入无人之境,顺势打在楚云川的胸口上,轰得结结实实!

“噗嗤!”

一口鲜血,喷薄于长空,手中的剑也被震落。

而楚云川的身子,飞快地往后退。

虚空中没有路,也没有尽头!一直退到掌力消失的那一刻,楚云川险险地踩一片薄云,捂着剧痛的胸口单膝跪了下来。过了好一阵子,他缓过这口闷气,把头抬了起来,蓦然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身前站着一个人,居然是无为!

第164章 巅峰寂寞

有一种宿修天才,只需给他一套心法,他可以领悟出天地奥妙,并将那种波澜壮阔的力量化为己用,铸出一缕仙魂。

无为就是这样一个人。

抬头看到他的第一眼,楚云川已经看穿他的修为境界,他已经十分接近七重尊阶涅磐的境界,但其真实的战斗力,恐怕不是平行的境界级别可以衡量。尽管楚云川刚才受了点伤,有些分神,但要想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他,仍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才是楚云川感到震惊的地方。

楚云川道:“我找了你很久。”

“我知道,有些事……等回去再跟你解释。”无为小翼翼地将楚云川扶起来,有些心疼地说:“何必这样……你不应该总是让自己受伤。”

“什么叫应该?什么叫不应该?”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当你爱上一个人,便知这点小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蓦然想起当初在神都大开杀戒时,白慕雪那一道绝望的眼神,无为仍觉得心脏有些隐隐作痛。他努力压住这股骚动的情绪,对楚云川说:“师尊,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应付她吧……虽然她身法精妙,并有无数法宝,但她现在已经耗尽本源,我有十成把握战胜她。”

“也好。”楚云川轻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她为我吃了太多太多的苦,熬到今天也不容易,下手留点分寸,尽量不要伤她。”

“嗯。”能够再次得到楚云川的信任,并被委以重伤,无为激动得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他不想让师傅看到自己的眼泪,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是木纳地承诺一声:“这次,我一定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回你身边。”

“去吧,打败她之后,直接带回白城等我。”

目送无为离开之后,楚云川也没闲着,服了一枚回春丹,稍稍缓和了一下气脉,挥剑喊道:“狴犴,速速归位。”瞬即,一道兽影从天际奔来,化为一道虹光遁入巨灵剑中。

远方虚空。

气色不太好的羽衣仙子正盘腿坐在一片五彩祥云上,静心调整紊乱的气息。蓦然间,她睁开一对明亮的眸子,警觉地盯着前方疾飞而来的那道人影,直到对方在身前十丈位定身,她有些吃惊地问:“居然是你!是来替你师傅报仇的?”

“你别自视甚高,我师尊若不是情系于你,以你的实力,怎么可能三番两次地伤到他!”无为祭出万兽鼎,面无表情地说:“我师尊要我将你毫发无损地带回白城,我也不想跟你动手,是你自觉跟我上路,还是要我挟你上路?”

“万兽鼎都抬了出来,这是不想跟我动手的姿态吗?”羽衣仙子站了起来,红袖一挥,径直走到无为身前,严肃地问:“你老实告诉我,我跟你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哼!你还好意思问!”无为郁愤道:“想知道真相,很容易,随我回白城便是!届时,我师尊自有办法恢复你的全部记忆。”

记忆!

在极乐岛的时候,羽衣仙子曾觉得记忆是一门,而门后,必定是一个充满神奇的玄妙世界,做梦都想将那扇门推开来。但是近十年,她有意识到炎黄宗的人似乎有意避谈她的回忆;每每想到此生身不由己,她又有点忧虑,不知道推开门后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转身俯视着云下的炎黄宗,沉默不语。

“一个记忆残缺的人,注定是个悲剧!”无为道:“在这件事上,你不应该犹豫,有了丰满的记忆,你还可以选择;如果没有记忆,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说难听点,你只是一个被他人利用来利用去的傀儡,仅此而已。”

“也许……你说得对……”羽衣仙子凝望着下界,心事重重地说:“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自然想恢复所有记忆,但是……炎黄宗的这一战,还没有结束,不论那些记忆对我有多重要,我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撇下炎黄宗不管。”

“你别逼我动手!”

“真想动手?呵呵,好狂妄的小子,就算我已油尽灯枯,但以你目前的修为境界,你真以为你可以将我毫发无损地带回白城?”

“尽人事,听天命!”无为正色道:“你若真掉一根头发,届时,我无为自会在师尊面前断臂谢罪!”

“……!!!”羽衣仙子万分惊愣地望着无为,从他坚毅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真的可以做到断臂谢罪。羽衣仙子不知道是该笑他呆傻还是该笑他太过执着,道:“你真是一个傻小子。”

“……?”无为没听懂她的意思,问道:“那你是跟不跟我走?”

“楚云川饶了我两次,我有什么理由要他徒弟的一双手臂。”羽衣仙子目不转眼地俯视着下界,若有思所地说:“也许,我该信你们一次,先陪我在这观战吧,我也想看看司徒圣和楚云川到底谁强谁弱。”

“看完后,你会跟我会白城?”

“如果你师傅不死,我就跟你回白城。”羽衣仙子流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并提醒道:“傻小子,赶紧把你的万兽鼎收起来吧,鼎中那股兽血沸腾的蛮横气息会影响到你的情绪,而你的情绪,是诱发你体内那股魔戾之气的根源,稍有失控,便会万劫不复。”

“……!!!”无为惊讶地望着她,不可思议地问:“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看穿我的体内潜藏的魔戾之气?”

“怕了?”回首看到他那一脸紧张而木纳的表情,就像当年初出茅庐的黑泽一样青涩,羽衣仙子情不流露出一丝慈怜的目光,安慰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现今仙武界能看穿你的人,屈指可数。不用太担心,楚云川既然能把你培养得这么出众,他自然也有办法抑制你体内的魔戾之气,他派你来抓我,这也足以说明,他还是对你抱有信心的。”

“嗯。”

听完这番话,无为突然觉得羽衣仙子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漠,于是把万兽鼎收了起来,但防备之心却没有解除。他的眼睛虽然盯着下界的一举一动,耳朵却严密地关注着羽衣仙子的呼吸声,生怕稍不留神就会让她跑掉。

聪明绝顶的羽衣仙子笑而不语,觉得这个傻小子还真不傻。

雪,越下越大。

呼啸的寒风扫过圣殿广场,撕割着那些僵硬的脸颊,此时,所有宾客和炎黄宗的弟子都把头昂了起来。楚云川正从远方飞来,很快就落在司徒圣的面前,一群炎黄弟子如临大敌一般,挥着三尺青锋剑簇拥在司徒圣的身后。

几个热血弟子为表忠心,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剑尖直指对面的楚云川,试图打前锋。楚云川淡扫众人一眼,讥笑道:“司徒,事到如今,你还想让他们冲上来当炮灰吗?”这话令那些弟子有些震惊,都将目光投向了司徒圣,大家还真想看看司徒是什么态度。

司徒不言不语。

蓦然间,他身边暴起一股腾腾的杀气,荡开脚下三尺积雪,长发与衣袂在杀气中飘摆不定。身后一帮严阵以待的弟子被这股杀气逼得不由得主地退了几丈,就连对面的楚云川也惊得脸色微变,匆匆释放出本源护体,几乎不敢相信,司徒圣竟有这种恐怖的实力,

受到惊触的心神稍稍镇定之后,楚云川右臂一伸,手中亮出巨灵剑,万分欣慰地望着对面那个始终充满着自信微笑的司徒圣,道:“撇开那些恩恩怨怨,此生能有你这样一个强劲对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是吗?”

“不是吗?那种可以倾尽全力与人一战的快感,我一直梦寐以求!可惜,自龙域一战之后,我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在我们地球,有句话叫做高处不胜寒,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尽量避免跟你动手的原因……”司徒圣颇为感触地说:“一朝站上巅峰,从此以后!前面再无半个可以追赶的目标,那种无尽的孤独与寂寞,不是我所喜欢的东西。”

“按你这意思,你有十足把握战胜我?”

“不知道。”司徒摇了摇头,如实道:“这多么年来,我想与你一战,因为我想知道结果!但我又不敢与你开战,因为结果不是输就是赢……然而,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一条末路。”

“你以为,战胜我,就代表已经走上仙武巅峰?”

“难道不是?”

“曾经,我也以为是这样。”楚云川淡笑道:“当年在婆娑古国,我曾遇九黎山的第一代司春神女未央花,你应该知道,她早已经是一代圣尊。但她在我出现之后,做出了一件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

“愿闻其祥。”

“她放弃了拥有七七四十九重造化的圣果,并再次踏上了扑朔迷离的轮回之路……她的意思,是要在五百年之后,开启九重玄阶合元的境界。”楚云川加重语气补充道:“玄阶合元,鸿蒙天尊!那才是真正的仙武巅峰,你我……还差太远太远。”

闻言,司徒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云川又道:“所以说,没什么好顾虑的,希望你能全力一战!”

“……!!!全力一战!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确实应该全力一战!”司徒突然抬头望着飘渺天际,似乎远方有他的牵挂。凝望许久,他突然问:“决战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与她有关?”

“如果你败了,希望你从此远离她,并且,不得在她面前提起你们过去的那些事!”

“你把她当交易?”

“重要吗?”

“感情不是买卖!”楚云川怒剑一震,冷言道:“就凭你这三个字,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也好。”司徒圣缓缓升空,长发在杀气中乱舞!升到半空后,他傲然道:“多说无益,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那还废话什么!”

楚云川拔地而起,飞到与司徒圣同一高度时,率先挥出一剑,斜斩司徒圣!疾如闪电的赤色剑芒,与冰冷的空气擦出呼啸的兵音,芒刃未到,司徒圣脸上那块原本绷紧的皮肉已经被杀气吹袭得变了形。

第165章 终极一战

这一声剑啸,带动半空中的风雪,逼得司徒圣急速飞退。地面上昂首观战的人,也在这一刻摒住了呼吸,像是无情的剑芒要削向他们一样,一个个下意识地释放出本源护体,有的甚至捂住忐忑不安的小心脏,战战兢兢地后退了几步,吓出一身冷汗。

都是一剑之威。

一般人横空怒削一剑,就算是剑芒排空,可破九万里苍穹!它仍然只能威胁到正面受袭的目标;而楚云川这一剑,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威慑之力却非同凡响。巨灵剑的圣剑之威本来就非寻常兵刃可以相提并论,再加上楚云川本人的至尊境界,一剑横空,流风回雪,似有无边杀气袭卷着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令人不得不心惊。

司徒是在龙域大战中死过一次的人,丰富的战斗经验,也是常人望尘莫及。

纵然有一身隐藏级的强悍实力,他却没有硬接楚云川这一剑,他借着剑芒的推斩之气顺势往后飞退,退得越远,那一剑的威力便越弱。当退到他认为是理想位置的时候,脚尖轻踏,踏碎了那道飞斩而来的凌厉剑芒,身子也借势腾起,拔到了一定高度。

高手与高手之间的战斗,生与死,只有一剑之遥。

这一点,楚云川和司徒圣都心知肚明。

而出手的速度,往往决定着主动与被动,这第一剑被楚云川抢了先机,司徒圣想再夺回主动权,便不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他顺利踏碎了那一道致命的剑芒,身子也拔到了一定的高度,但精明果断的楚云川不会给他出手还击的机会。

在剑芒崩灭的一刹那,楚云川已经推断出司徒圣会拔高身位,他在第一时间挥剑斩出五道奇异的剑魂。这五道剑魂非常诡异,它们顺势化为兽影,是五只有形无质的狴犴化身!

它们带着震天兽吼声凶悍地扑向那个居高临下的立足点。

司徒圣身影初初站定,五只狴犴化身已经扑到他眼前,上下左右中,五方虚位皆被锁定,不管他往哪个方向闪,都是死地!

一抹惊悚的表情,瞬间泛上了司徒圣的脸颊。

令他感到震惊的,不只是楚云川精准无误的方位判断,也不只是楚云川那种铁了心要斩尽杀绝的绝杀手段;在这夺魂一瞬,最令他感到不思可议的是巨灵剑的威力,圣剑之名!太古凶兽之魂!果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五只凶兽化身看起来有形无质,但是,塑造它们形态的每一缕气息都是锋利无比的剑气,且不说被它们吞入腹中会有什么后果,但凡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它们的身子,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剑气撕裂肉身与灵魂。

“嘭!”

避无可避!司徒圣硬着头皮猛推一掌。

磅礴如潮的掌力直轰正面扑来的中位异兽,随着一声崩响,兽影在掌下崩灭,像天涛一般的气浪向四周激荡开来,荡灭了周围四只兽影。司徒圣也被震得飞退百十丈,右臂的衣袖被毁灭性的气息催成了粉末,鲜血,顺着白析的手臂往下流,滑过颤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滴入红尘大地。

地面上。

古阳一直举头凝望着半空中的每一个战斗细节,蓦然间,他挥手化出一只奇妙的掌影,净那滴鲜血接入掌心,轻笑道:“如此凶战,司徒还妄想保留一点手段,未免太过天真。”

旁边一位宿修者讶异地问:“掌宫的意思是说,他没有倾尽全力?”

未等古阳接话,大地突然居然地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脉中作怪,隐隐有兽声从地下传出来。古阳扭头凝望着与炎黄圣山比肩的那座净霄峰,震源就是从那传来的,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皱眉道:“大家很快就可以看到他的终极实力。”

闻言,众人翘首以待地仰望着半空。

半空中的楚云川在等待着什么,在重伤司徒之后,没有趁机发起第三轮攻击。

他凝望着对面百十丈开外的司徒圣,信心十足地说:“刚才你硬破我剑魂,耗尽了五成本源之气,别说我不给你喘息的机会,在真正的巅峰对决开始之前,我给你服用培元丹的时间!”

“在我们地球有句古话,叫做‘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不到最后,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狂傲的司徒圣没有服用培元丹,他右掌疾伸,五指屈成有力的鹰瓜状,对准那座净霄峰吸擒。似乎有一股无穷的法力牵引着那座巨峰,刹那间,巨峰剧烈地震动起来,滚滚山石哗啦啦地往下坠,只见一股精妙的蓝气从峰顶喷涌而出。

蓝气冲开山穴,紧接着,钻出一个宠物大物。

最先从净霄峰里钻出来的是狰狞的兽头,接着是修长而精壮的身躯,最后是矫健的巨尾。此物一出,九万里苍穹风起云涌,漫天飞雪似乎也惧怕它,说停就停,这浩瀚的天地间,仿佛没有什么可以亵渎它的神圣,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许多。

远古天龙!居然是远古天龙!

楚云川看清它的形态时,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根,剑中的狴犴显然也感应到了龙魂之气,不安份地躁动起来,震得楚云川手中的巨灵剑不断发出铮鸣声。楚云川忙用意识叮嘱狴犴:“别冲动!”到了这一步,楚云川终于明白到司徒为什么敢这么嚣张!他所倚仗的就是远古天龙的力量。

巨龙腾空而起,吟啸冲虚!

它那具钢铁般的龙躯足有百米长,一身晶蓝色的鳞片在天地间闪烁着神秘而锋锐的灵光,令它那具矫健的龙躯看起来具有风雷不侵的力量感。它吞云吐雾一番之后,后半段龙躯盘隐在虚空之中,仅有威风凛凛的龙首隐现在司徒圣的身边,两条飘逸的龙须在风中飞舞。

它就像是司徒身边的一只远古战宠,眸子里闪烁着神秘而幽冷的杀气,仿佛一道目光就能秒杀众生,但它对主人却忠诚不二!

楚云川努力让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冷视着司徒问:“它就是冰渊龙?!”

“你的眼力不错,居然还认得它。”

“远古五方祖龙之一的烛炙龙已经被我亲手所杀!其余四祖,除了冰渊之外,轰霆、呜呼、蛮王……还有谁活着?”

“重要吗?关键是这一战,你必输无疑!”司徒圣手擒龙颈挥臂一甩,冰蓝之光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就在楚云川惊愣的目光注视下,庞大的龙躯瞬间化为一柄清冷的圣剑。司徒轻笑一声:“现在你应该知道,冰渊真正的身份,是真龙圣剑的剑灵!”他顺势刺出一剑,剑影千变万化,结合《驭龙九变》那门大通神,磅礴的剑气分化为九缕,并在奔袭的途中化身为天龙形态。

九龙齐御,带着怒吟声扑向楚云川。

这一式妙招,不论是攻势、速度、还是杀气,都比楚云川之前斩出的那五只狴犴化身更凶狠。楚云川还清楚地记得司徒手臂上滴下的那一滴鲜血,面对这种全方位的强势攻击,他深深地知道,既便挥剑斩灭了其中一缕龙魂,自己也会受到同等力量的反噬。

在这半个眨眼的瞬间,楚云川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条破解的方法,最直接的一条对策,是召唤出蠢蠢欲动的狴犴,以狴犴的真身之力,破九龙虚体,应该不在话下。然而,那样做的话也要承担一定风险,因为会让狴犴彻底暴露在战场上,并为成冰渊龙的攻击目标,而狴犴一旦不幸战死,不论是巨灵剑的品级还是威力,都会下降几个等级。

在如今这个仙道萎靡的世界里,要想重铸一件圣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痛定思痛之后,楚云川最终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疯狂的决定。

他催动了那门修炼得还不算很成熟的《解体分身大法》,这种分身,不是虚渺的元神分身,而是分解实体,化出第二个实副体真身!这十年来,在饮霜精湛医技的帮助下,这门大神通的修练进展虽然很顺利,平时也有试着分解过副体真身,但真正是在战斗中使用,这还是第一次。

不管有什么后果,楚云川已经来不及去考虑。

在他大喊:“解体分身”四个字时,他整个人突然化为一点璀璨的灵光,然后迅速分解成两点,一点灵光飞向扑袭而来的九条天龙,另一点灵光,则像流星一样飞向了百丈开外的司徒圣。

两点灵光,都是在半途中化形为人体。

飞向九条天龙的那具真身手中没有剑,施展着翻天掌,以浑沌掌力正面扑袭天龙虚影,他根本不怕受伤,也不怕耗尽本源,只因这具是副体真身。飞向司徒圣的那具真身才是本体,手中拿着巨灵剑,没有任何华丽招势,就是带着一道炙热的剑芒直刺对方的致命要害,看似简单的攻击,当速度与力量都达到一定程度时,杀伤力是十分恐怖的。

从司徒圣脸上腾起的那一抹惊悚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显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他,确实有两个楚云川出现在面前,九龙齐御,能缠住后面那个楚云川翻天掌,却挡不住前面这个楚云川的剑。

一剑西来,穿云刺宇。

“铮!”

司徒圣本能地封剑搁挡,两剑相交,冰蓝的剑芒与炙红色的剑芒在迸射的火花中爆灭。如果这股磅礴的力量不是爆灭在虚空,而是在红尘大地上引爆,方圆十里,必将夷为平地!在这股能量的抨击下,俩人都被震得血喷长空,身子不由自主地飞退百余丈。

西南方,司徒吐尽牙缝中的残血,待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自动愈合之后,他抬头望着东北方的楚云川,有些懊恼地说:“我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有点轻敌……你这混蛋就是一个奇葩!不可理喻的奇葩……当我苦心追赶你的脚步,寻宝融体,修练出不灭肉身的时候,你却已经修练出两具真身……”

“仙武无极,有些不为人知的领域,总要有人去尝试,否则,你我又有什么资格收徒授业。”这时,那具与九龙血战的副体真身已负伤归来,并飞到了司徒圣的身后。两个楚云川,一前一后夹击着司徒圣,持剑的楚云川剑指司徒,冷然道:“二打一,结果毫无悬念,就算你有真龙圣剑,仍不是我的对手!是你自裁,我还是要我送你一程?”

“当我无知?”司徒毅然挺直了腰杆,横剑轻笑:“后面那具是副体真身,只有你本体十分之一的功力,在灭掉九龙之后,他还剩几成功力?!卑末的力量,不堪一击!”

“能知道副体只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功力,看来你还有些眼力。”

“哼!现在,你我都受了重伤,剩下的决战力量,全靠手中的圣剑,你认为,狴犴能斗得过冰渊?”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狴犴是浑沌兽祖的第三代嫡系!”楚云川将手中巨灵剑往身边的虚空中一插,圣剑立刻化身为凶悍的狴犴。狴犴扑前一步,冲着对面的司徒圣仰首怒吼,霸气凌人。楚云川又自信道:“看清楚,它也有苍虬的龙角,论血脉,它比五方龙祖还要高一级。”

“实力,不是光靠血脉来衡量,区区一个杂交异种!拿什么来跟血脉纯净的天龙族决斗?可笑!”

司徒圣也将真龙圣剑抛入虚空,剑影流光,瞬间化为冰渊龙的真身。

随着司徒的一声令下,冰渊龙怒吟腾空,来了一招神龙摆尾,疾扫狴犴。狴犴庞大的兽躯看起来虽然很笨重很迟钝,动作却十分灵敏,个性也十分凶悍,它没有避闪,而是挥起兽爪对疾扫而来的龙尾发起硬碰硬的搁挡。

狴犴的兽爪像钢铁一样坚硬,随便一拍都可以开山裂石,那种恐怖的力量,楚云川都是亲眼见识过的。让楚云川略感意外的是,这次,它一爪子扫出去,虽然拍开了迎面扫来的龙尾,却没有对冰渊龙造成丝毫的伤害,龙躯上那层灵光烁烁的龙鳞,就像一件无坚可催的宝甲,就算被狴犴抓出五指嗞啦嗞啦的火花,仍矫健如初。

“吼!!!”

狂傲的狴犴显然不甘心自己的实力受到挑衅,突然趁势奔扑而去,趁着龙尾还没摆正时,一口咬住了它,摇颈一甩,把巨龙甩飞千百丈。远方天空,又传来冰渊龙愤怒的吟啸声,那家伙突然飞上九霄,疯狂地吞尽周围云雾之后,张嘴猛地一吐,一座巍峨的冰山呼啸而出,并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向狴犴。

这座冰山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玄力无穷,在龙域一战中楚云川曾见识过它的厉害。一旦被镇压,龙魂会唤醒太古冰封之力,并在瞬息之间将人冰封,常人很难再逃出生天。

眼看聪明的狴犴侧扑出去,试图避开冰山的镇压。楚云川的副体真身匆匆飞上去顶住下坠的冰山,帮狴犴拖延逃出生天的时间;而楚云川的本体真身则施展出了翻天掌,排山倒海的掌力直扑司徒圣,令司徒圣无法与冰渊龙合力出战。

而楚云川的这种战策,似乎早在司徒圣的预料之中。

司徒圣轻笑道:“那畜牲终究还是要靠主人施以援手,也不过如此!”他纵身而起,闪电般避开了翻天掌的扑袭,下一秒,人已经站在冰山之上。人一落足,如万山压顶,冰山飞快地往下坠,只听到地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寒魂凛凛的气浪涌上了半空。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川感到自己的心神有些悸动。

他意识到,那具副体真身已经被镇压在冰山之下,冰封气息涌入副体真身中,冰封一切!那种不可思议的太古寒意,连主体真身都受到了它的寒威之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狴犴逃过了一劫。

耳边又传来司徒圣狂妄的笑声:“哈哈哈~~~~楚云川!灭完你的副体真身,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狴犴变身,斩死那条孽!”

楚云川怒喊着,他确实是怒了,副体真身被灭,虽然不伤本体,但他无法容忍司徒狂傲的笑声!觉得这是一种奇耻大辱,如果不回他一点颜色,此生死不瞑目!同时,楚云川也很清楚,狴犴与巨灵剑合一,以剑的形态出战时才能发挥出最巅峰的力量,当初在藏剑峰的时候,也是那种恐怖的力量灭了他的一具元神。

“吼!!!”

狴犴在怒吼中变身,瞬息间,滔天剑影向冰渊龙发起了最无情的斩杀。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川也没有闲着,他飞到净霄峰上空,化出一只翻天掌怒擒峰顶,大喝一声:“起!”刹那间,下界地动山摇,偌大一座插天巨峰,就像一只巨笋一样,被翻天掌硬生生地从大地中拔了出来,并提到了云海滔滔的九霄苍穹之巅。

力拔大山,这一幕令司徒圣脸色微变。

他似乎预视到了什么,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向西北方望去,却看到冰渊龙也被化为剑身的狴犴斩得凄吟连连,浑身都是伤,毫无还手之力!绝望,瞬间像潮水一样漫过他的心坎,他也顾不得冰渊龙能不能逃出生天,匆匆向南域莽荒的方向飞逃。

“哼,还想往哪跑!”

楚云川哪会给司徒圣逃命的机会,锁定他的方位后,迅速将净霄峰往他头顶上压去。“噗哧!”巨峰压头,司徒圣下意识地用双手撑顶,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吐血不止!

巨峰下,力举双臂的司徒圣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

生死一线,他想要飞出去,可是,他悲剧地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周围的空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楚云川用千年冰魄珠彻底封印,逃无可逃。他死咬着血牙,大喝道:“给我起!”这一推,穷尽了他毕生之力,双掌深深地陷入了山体之中。

但巨峰并没有停止往下压,相反,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哼!想逃出生天,这辈子你不会再有这个机会!”翻天掌扑在峰顶上,在楚云川的法力催动下,翻影变得越来越浑厚,推压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楚云川怒吼道:“老子今天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将你镇压在净霄峰下,势不成神!”

“轰隆!”

一身精气耗尽的司徒圣终究没能逆转大局。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净霄峰填回原坑,颤抖的大地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剩滚滚尘埃在扑涌,但这苍茫的红尘之中,再也捕捉不到司徒圣的影子。

“收!”

楚云川化去净霄峰上的那只翻天掌,转身向身后的天空望去,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冰渊龙虽然强悍,但跟化身成剑的狴犴相比,还是要弱一些。眼看狴犴占尽上风,楚云川也打算坐下来喘口气,猛然发现,冰渊龙猛摆龙尾,硬碰硬地扫向横斩而来的巨灵剑,好家伙,那是壮士断腕的决心?

巨灵剑被扫飞,龙尾也被斩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楚云川纵身飞过去擒拿冰渊龙,结果扑了个空,那家伙突然化为一道蓝芒,出其不意地遁向净霄峰的山头,消失得无影无踪。楚云川将神识探入山体中,不由一阵惊愕,难以置信地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点气息都没有,难道这牲畜会遁地术?!”

第166章 战后残局

过去的十年,整个天枢仙武界,可以说是属于炎黄宗的天下,也是属于司徒圣个人的天下,他高高地坐在炎黄圣殿中,不需要涉足红尘,只需轻抬一根手指,天下大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人生无常,回首好似尘梦一场。

司徒圣如今是生是死,炎黄宗的弟子无从得知,他们只知道,当那座巍峨的净霄峰扑压下来,扑灭的不仅仅是司徒圣的傲气,也扑尽了炎黄宗的气数!数十年苦心经营的基业,一朝被打回原形,何其残酷!

谧静的圣殿广场,静得可怕。

此时此刻,在炎黄宗的众弟子看来,圣殿广场的气氛比风雪肆拂时还冷峻!墙倒众人推,面对四方雄起、步步进逼的宾客们,众弟子被逼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广场中央,大家背靠着背再也无路可退时,他们的腿开始颤抖。如果“束手无策”是一式剑招,这一招只能用来自杀!它很容易掌握,但是死上千百遍,却未必可以参透这一招的无情。

几个不甘心死的弟子将绝望的目光投向乌鸦、投向王美华、投向武皑,他们三个也许不是众弟子中实力最强的几个人,但他们有地位、有智慧!在这个时候,智慧,显然比实力很重要。

武皑是个老实人,也是个最实在的人,他说:“谁他ma下的毒,赶紧把解药给人家!老子最他ma看不惯那种卑鄙的行为!”这话里的矛头,明摆着指向乌鸦。

乌鸦就差没把牙根咬断,他恨!

至于是恨什么,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就是肚子里憋着一股委屈,觉得自己好无辜。在这一刻,他想到了那封家书,不知道远在另一个星球的父母是否已经收到,也不知道他们头上的霜发是否又添多了几缕……想着想着,他昂起头,闭起了双眼,将有生以来最滚烫的那股热泪咽进肚子里。

宾客群中,以古阳为首。

古阳掌宫径直走到乌鸦面前,半带威胁地说:“现在,你们炎黄宗大势已去,铲除你们这些残渣余孽,也不过挥手之间的事!我劝你最好主动把解药交出来,莫要执迷下去。”

“……!!!”乌鸦抬起沉重的眼皮,硬撑着挤出一丝扭曲的笑容,问古阳:“下毒的那个人,是我……挟持你们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与我这些兄弟姐妹无关!是否我死,你们就能放过他们?”

闻言,古阳转头看了看旁边人的意思。

有人义愤填膺地呐喊着:“这事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算了,我们大家提着脑袋来参加他们炎黄宗的婚礼,已经是冒天下之大韪,这帮王八蛋恩将仇报,居然暗中给我们下毒,还软禁我们,不灭光他们,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另一个附议道:“对!这事不能就这样算数!”

还有人提道:“他们炎黄宗的人本来就是侵略者,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斩草除根,一个不放过!”

“对对对!”另一散修似乎知道这话能传到楚云川的耳朵里,借机大拍马屁:“神都被灭的惨案,也是他们炎黄宗一手掀起的!不灭他们炎黄宗,我们愧对祖洲神都!愧对为天枢星呕心沥血的神司大人!愧对天地间的煌煌正气!血债,就该用血来还!”

……

大家七嘴八舌,一个个都是义正词严。

不管这些声音出自一张什么样的嘴,它们都是人间最锋利的尖刃,无情地刺在所有炎黄弟子的身上,然后深深地扎进他们的骨子里,威胁着他们的命脉,令他们的灵魂在无边恐惧中战栗着,哪怕是铁打的汉子,此刻,脸上绷紧的皮肉也忍不住抽搐几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这一刻,他们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八个字的含义,他们无力反抗,但必需反抗!乌鸦示意大家再等等,并将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古阳身上,等古阳一个答案,毕竟,古阳的话才具有代表性。

古阳接触到楚云川的目光,也心知肚明。

沉思片刻之后,古阳沉重地对他说:“很遗憾!老夫只能代表仙陵学宫,承诺我仙陵学宫的学子不会纠缠不休,至于他们要如何……恕老夫无力管束。”

“哈哈哈哈……!!!”乌鸦突然放声纵笑一阵,指剑古阳,怒骂道:“真他ma虚伪!这帮杂鸟以你马首示瞻,少他ma跟我来这套!有种就动手!我倒想看看,你这个老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挥手扫平我整个炎黄宗!”

这一剑,就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一场战灾。

古阳身边那几个早已经按奈不住的学宫弟子率先冲上前,对乌鸦发起了围攻!紧跟着,乌鸦身后的那群炎黄弟子也发起了反击,相继的,所有愿意出手、不愿意出手的人都卷入了战斗中,刹那间,刀剑铮鸣。

所谓的仙武无情,或许就是指这种现状,当一个人的思觉被剑所主宰,不饮上一滩鲜血,这生命便无法延续下去。曾有人说:剑——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杀人!在这一刻,它的形容是很贴切的。

只是片刻之间,哀鸿躺血!

“全给我住手!”

蓦然间,壮如洪钟的声音从天际传来,紧接着,一股玄妙无比的气息扑空而下,将混战的双方统统击倒在地上,却没有人受伤。众人仰首望去,见到楚云川正踏空而来,再也没人敢吱声,更没有人敢动手,这谧静的世界,仿佛已经死去,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楚云川没有落地。

他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生,严肃地说:“炎黄宗弟子,立刻把解药交出来,别再耍什么小手段!其余各派散修,解毒之后都各回各处,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得再追究!”

楚云川的命令,就是仙令,想要违逆,首先得拿出实力来。

所以说,静,是有原因的。

古阳飞身半空,却不敢与楚云川保持同一高度,而是在矮他半个头的位置收住身子,并且很歉逊地行礼作揖,道:“神司大人这一战,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恕在下多嘴问一句,司徒圣……他是否已经身死道消?不瞒神司大人,刚才在下有用神识去感应,发现净霄峰下并没有他的气息。”

提起这事,楚云川也有点犯难。

他剑眉轻挑,负手感慨道:“之前,我确实有些大意,被冰渊龙逃过了一劫,有那条孽龙的协助,想再追踪司徒圣的去向,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他这次伤得不轻,要想重现人间,怕是还要熬个三五载。”

古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这炎黄宗的存续问题,神司大人真不打算再追究?”

“他们地球有个词,叫‘人道主义’,我觉得很有意思。”楚云川淡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剩下一些虾兵蟹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等衍生界造出来,他们自然会离开天枢星。”

“受教了,神司大人的心境,足以让在下揣悟半生。”

“哪有什么心境,不过是想做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谈笑间,楚云川已经飞落到地面,他一一扫视着那些狼狈不堪的炎黄宗弟子,目光最后落在武皑的身上,拍着他宽厚的肩膀爽朗地笑问:“怪人,如果我现在叫你把司徒圣藏着掖着的那六种情宿给我找出来,你该不会有异议吧?”

武皑先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姿,然后摸了一下别在腰间的那把枪,确定它还安好之后,这才一板一眼地回道:“从个人的感情立场出发,不干掉你,难消我心头之恨……但是,为了大局,我决定忍一忍,你先回去吧,过两天,我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呵呵,有意思。”楚云川再次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拜别道:“我在白城等你的好消息。”

楚云川离开之后,其余散修也没有逗留多久,在拿到了解药之后,相继下了山。

黄昏下的炎黄宗,显得格外凄凉,雪,已经不再洁白,声音,总是带着一线叹息,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那一丝丝刺鼻的血腥味,令人特别难受。活着的一部分人,在忙着搬运死去的兄弟,直到第二天清晨,一帮弟子才带着疲惫的身子在恶梦中沉沉睡去。

炎黄圣殿,没有疲倦的人。

敬业的武皑早已经将炎黄宗的剧变消息发回了京南军区司令部,正在等回信。乌鸦和王美华走了进来,俩人显然也是一宿没睡,屁股一沾凳,便再也不想站起来,像是全身的精气都已经被抽干,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现在,司徒和羽衣都生死不明,得有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乌鸦斜眼瞄着毫无反应的武皑,道:“你这表情,是当我在放屁?”

武皑还是埋头看着手中的卫星通讯器,全当没听到。

乌鸦想着拍案而起,但又不想浪费那点力气,他硬生生地把这口怨气吞进了肚子里,全当自说自话地表着态:“公平一点,让大家集体表决,大家推谁,谁掌大局!”

王美华点头道:“我没意见。”

武皑突然慢悠悠地插了一句:“就凭你昨天那霸气侧漏的表现,你觉得,这所谓的表决能公平吗?掌大局,仅凭一热血、一个马屁就可以?别忘了,我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人,不是愣头愣脑的小混混。”

“嘿~你小子真以为我不敢削你是不是?!”乌鸦终于还是忍不住拍案而起,指着武皑的鼻子警告道:“你小子最好给我放机灵一点!把老子惹急了,兄弟也没面子给!”

“行了行了,都少说一句吧。”王美华纠结道:“在这个世界里,坦白讲,我们三个谁的实力都不足以撑大旗,依我看,还是再等等吧,也许,司徒和羽衣都还活着也不一定。”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乌鸦十分不爽地指责着王美华:“没意见是你说的,再等等也是你说的,能不像个爷们一样把身板站直一点?”

王美华翻弄着白眼,不屑道:“我本来就是个娘们。”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看到卫星通讯器的信号灯在闪烁,武皑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埋头道:“上面有指令,黑泽和秦思凡很快就会返回天枢星,并会带一批开拓精英过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给那批新丁做好培训前的准备工作。”

第167章 典当圣剑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格斜照在皱巴巴的被团上,一些肉眼可视的纤尘在明媚的光线中飘舞着,像是一只只充满了活力的小精灵。相比之下,像只刺猬一样蒙头卷缩在被子里沉睡的楚云川,丝毫没有感受到小楼里清晨的宁静与美好,甚至,连窗外那树扑鼻的寒梅幽香也勾不起他的红尘欲望。

房门已经被敲了三次,轻柔的呼叫声也响了三次,但他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有人在门外敲锣大喊:“不好了!羽衣仙子被司徒拐走了!”楚云川神经反射般弹了起来,愣坐一小会,他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一头倒回床上,眨巴着一对慵懒的眼睛,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睡着的时候可以无思无想,醒着可不一样。

他尽可能地去幻想一些美好和幸福的未来,尽管过去这段日子一直活得很纠结、坎坷的阴影并没有完全从思觉中消退。在经过一番辞旧迎新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坐了起来,并在阳光下咧嘴勾出一丝干硬的笑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最佳的精神状态,心想:“一切阴霾都过去了,女人是我的,圣果造化也是我的,司徒……混蛋!那个混蛋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楚云川下了床,走到阳光明媚的窗前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闭起眼睛深深地嗅了一阵扑鼻而来的梅花香味,觉得正常人的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要懂得享生活中的细节。

这是轩辕客栈后院的一套独立客房。

冰雪未消的院子里有假山流水和亭台香榭,很别致,也很宁静;用小二的话来说,这套客房叫做总统套房。楚云川不知道总统是个什么玩意儿,只知道这套客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住在这里,代表着身份与地位;至于身上够不够钱支付房费,那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没人敢收他的房费。

在这住了七天,平日里兢兢业业的那帮小二们一直没来打扰他,甚至,连送饭时间都不曾现身招呼;身为切断炎黄宗命脉的那个刽子手,楚云川很清楚,他们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成见,只是迫于某种yin威而不得不选择沉默。天枢星有个传颂极广的寓言故事,说:机灵的小兔子从不会闲得没事闯进猎鹰的视线范围,就算自己的地盘被占领,它们仍会选择低调地远离猎鹰,直到猎鹰一无所获地离开它们的领地为止。

作为一只被公认的猎鹰,楚云川敢对天发誓,真的从没想过要在这收获什么,纯粹就是路过,借地歇歇脚、养养精神,一片清白之心,日月可鉴!

所以,他开始精心地拾掇自己的仪表,打算今天就还轩辕客栈一片春光。刚才在外面敲门的人,应该是紫衣和青衣,最后那一嗓子,能喊那么中气十足,估计她们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这个穷乡僻壤的冷地方。

中午的时候,大家踏上了归途,最辛苦的是金翅鲲鹏,背上要驼三个人。

青衣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小女子,她野蛮地抢占了最前面那处风水宝座,张开一双修长的双臂,拥抱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和白云,美滋滋地赞道:“真舒服!鲲鹏的稳定性真不是一般的神鸟可以相提并论,那谁……我们作个交易怎么样?你把鲲鹏送我,我保证以后不在主人面前说你坏话。”

这种“丧权辱国”的交易条件听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楚云川就把她当成一个屁,放出去之后,云淡风清。他转头对知书达理的紫衣说:“藤萝谷四仙,你是最出色的一个,不像某些人臭不要脸,等回白城后,我给你介绍一个夫君,保你下半辈子永享仙怡。”

紫衣俏脸微红,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矜持地低着头说:“神司大人,你别取笑我了,哪有人看得上我们妖族。”

“别整天一口一个神司大人,叫哥,这样亲切点。”楚云川拍着胸脯,爽快地跟她保证:“就这么说定了,你的终身大事包在我身上,我看哪个混蛋敢不给面子。”

“就知道吹牛……”青衣打岔道:“先解决你自己的麻烦再说吧,以主人的倔强性格,就算恢复全部记忆,她现在也未必会接受你,谁叫她是炎黄宗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藤仙,本着为主人终身幸福着想的伟大原则,我还是可以适当帮你说些好话,就看你够不够诚意。”

楚云川剑眉轻锁,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轩辕客栈小住的那七天,他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天魔宫赤芍暗王透露的消息,说司徒战败后逃到了浣纱宫,但只停留一晚,随后去了莽荒天妖宫与一个神秘人会面;另一个消息是从一位散修那里听来的,说乌鸦与古阳一言不和起纷争的时候,半空观战的羽衣仙子曾打算出手助阵,结果被无为用万兽鼎镇住,并带回了白城。

第一个问题楚云川没兴趣去关心,在他看来,司徒不过是个手下败将,没什么好关注。第二个问题才是楚云川纠结的关键,羽衣是个民族情结很重的人,如青衣所说,以她那种倔强的性格,个人的民族立场永远凌驾于个人感情之上,未来的事还真不容乐观。

这该死的温柔啊,总是让人抓心挠肝。

这一路上,楚云川很少再开口说话,风,能吹散万里浮云,却吹不开他脸上那一抹淡淡的忧愁。他跟紫衣换了个位置,自己躲在鲲鹏的尾部,背对着两位藤仙小美人想问题,没别的,就是绞尽脑汁地寻思着怎么去弥补自己对羽衣所造成的伤害。

到白城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四月初的白城,不像炎黄宗那样冰封万里,这是一座充满生机的边城、也是一座充满情调的边城。清晨,当第一缕曙光倾洒出一片金光,高阁雾褪,落英河畔的桃花也像刚刚苏醒的美人一样,在温暖的春风中绽放着娇艳的容颜,勤劳的白城百姓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楚云川让鲲鹏带紫衣和青衣先回城主府,自己则在繁华的东衢街逛了一圈。他先后进了玲珑斋、绫罗坊、古剑阁……甚至,还硬着头皮进了一家标明男士止步的胭脂铺,差点被那位半老徐娘给抡着棍子轰出来。最后好说歹说、被逼到倾家荡产、把身上所有银两掏出来才获得挑选胭脂的权力;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种滴血的代价,足够买下半间胭脂铺。

他不知道背上那满满一包袱的俗物能不能哄得羽衣开心,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做一回柔情的体贴男人。在离开胭脂铺时,半老徐娘似乎是看在那堆银两的份上,很客气地提醒了楚云川一句:“小伙子,大娘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买这些东西是为了讨心上人欢心,光送还不够,你得亲自替她画眉施粉,那才显出你的诚意。”

楚云川猛拍脑门,当下,又不知不觉地陷了进去。

没好处,半老徐娘死活不传功。

痛定思痛之后,楚云川硬着头皮把自己的巨灵剑拿出来作抵押,跟着那个半老徐娘学了一下怎么画眉施粉。学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在回城主府的路上,楚云川一直都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是不是被人给坑了?”他觉得,倾家荡产事小,典当圣剑绝对是人生一大败笔,如果这档子糗事传了出去,天枢神司的伟大光环一定会跟他永别。

寻思再三,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决定先去找白慕雪那个小富婆借点钱把巨灵剑赎回来。

离城主府大门还有一百多步的距离时,他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

是小富婆白慕雪。

她像个威武的门神一样,气定神闲地站在大门中央,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点喜悦,点燃内心中的花火,令楚云川喜上眉梢;但这团花火来得快,灭得也快,刚奔前几步,楚云川猛然发现她手中好像拿着一把剑,而且,不是别的人剑,正是自己抵押给胭脂铺的巨灵剑!

一口凉气透顶,凉得楚云川心惊肉跳。

莫名的,楚云川顿时有种做贼的感觉,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准备在她未发现之前赶紧溜到后门。前脚刚抬起来,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大呼:“姓楚的!你给我站住!!!”这一嗓子喊得,把楚云川的魂都吓掉了一半,哪还敢逗留,拔腿就往后门跑。

第168章 男人胸怀

楚云川憋着一口气逃命似地奔跑,从后门绕进城主府之后直奔卧房,在反手关门的一瞬间,他悲剧地发现那只穿着红色仙羽靴的追魂脚已经踏了进来,门也被一股蛮力死顶着,怎么关都关不上。

某人在门外暴跳如雷地大喊着:“姓楚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开门!否则!我就把赎剑的事告诉所有人!”有那么一瞬间,楚云川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了黑暗的地狱深渊,身子直线下坠,毫无半点办法,而妥协,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开了门,然后努力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挤着一丝干瘪的笑容问白慕雪:“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哼,没事!”白慕雪气呼呼地冲进房里,将巨灵剑重重地砸在茶几上,然后单刀直入地把狠话插进楚云川的心窝子里:“虽然你是我师傅,但有些事我不得不问一下你,堂堂天枢神司!跑到一个胭脂铺去学什么画眉施粉,你不觉得你掐着兰花指时的扭捏动作很变态吗?”

“啊?!你看错了吧?”楚云川惊讶万分地打量着白慕雪,并端起她的小下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那对充满怒火眼睛,疑道:“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你的眼睛都很明亮啊,就像一对火眼金睛,怎么可能会看错呢?难道这世上真有人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你!”白慕雪咬牙切齿地指着他的鼻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似乎铁了心要将那招死猪不怕开水烫发挥到巅峰境界;她干脆吸了一口气,努力将那颗暴躁的小宇宙埋起来,平心静气地回道:“你说对了,那个臭不要脸的混蛋确实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啊!”楚云川大怒:“哪个混蛋敢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走,带路,我这就去收拾他!”

“……!!!”一忍再忍,忍不住,便不需要再忍!白慕雪觉得,面对这种无耻混账,今天要是不拆了他的台阶,那简直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她指着楚云川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驳斥着:“还死皮赖脸地不承认,哼!从你入城的那一刻起,我已经盯上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楚云川惊恐地望着她,在三秒之后,他又换一上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嘿嘿……我就是想调整一下气氛,逗你玩的。”

“好玩吗?!”白慕雪敲着桌上的巨灵剑,伶牙俐齿地指责着:“你可真够奇葩的,学画眉也就算了,典当圣剑那种破事你也干得出来?你脑子进水了吧?还好我在暗处盯着,这剑要是落到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我看你怎么死!”

“唉……别这么紧张,其实没你想像中那么严重。”

“这还不严重?”白慕雪加重语气责斥道:“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堂堂一介天枢神司,干点什么事不好,非要干这丢人现眼的事!”

“其实吧……这个事呢……是这样子的……”编瞎话不难,但要编出一段令人信服的瞎话,还是很考验一个人的智慧的。楚云川觉得自己没那本事,于是干脆硬着头皮说说自己的真心话:“不管你赞同不赞同,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做的事,如果你非要用仙武至尊的超凡境界来批判红尘世俗中的烟火情结,我只能很遗憾地补充一句,圣人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

话音一落,楚云川愕然发现窗外爬着一排脑袋。

夜青、桑瑶、紫衣、青衣,四个家伙正在那偷听,尤其是夜青那混蛋,一脸幸灾乐祸的奸笑;还有那个桑瑶妹子也不知道她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居然小声地问:“楚大哥,你要学画眉可以找我呀,现在学会了吗?如果没学会,我免费教你。”

“……!!!”

有那么一瞬间,楚云川感觉自己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头皮一阵发麻。他坚定地认为,今天所做的一切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那排脑袋之后,立刻有种斯文扫地的憋屈感,狠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那什么,我去找无为谈点事……”

拼命地跑出三个拐角,楚云川背靠着回廊边的一根圆柱,捂着扑嗵扑嗵的小心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他想不明白,一个男人为自己挚爱的女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到底有什么错;也很纳闷,那些宿修者为什么一个个总是喜欢把自己伪装得像是双脚不沾尘埃的至圣先驱一样,难道至圣先驱就没有七情六欲?

记得以前曾在一处太古遗迹看到过一句谒语:“仙不是仙,凡不是凡。”乍看觉得像是屁话,但楚云川一直觉得很有道理,结合返璞归真的大道法则,世间万物不论怎么变化,它的至高点,就是它的原点,归于无邪,归于无名;如此推来,仙与凡也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仙中有凡,凡中有仙,那才是真正的大道。

“唉……”

“这师傅真不好当,改天还得点化点化那个笨丫头才行。”

楚云川收拾好杂乱的思绪,穿过几条回廊,走到无为的住所处发现屋里空空如也,有点讶异,他叫住一个巡逻禁卫,问:“有没有看到无为?”

“参见神司大人。”巡逻禁卫恭敬行礼,道:“无为好像很少回来住。”

“那他住哪?”

“不知道。”巡逻禁卫如实道:“不瞒神司大人,此事恐怕跟大小姐有关,只要大小姐在家,无为便不会出现,通常,只有当大小姐轮值守夜的时候,无为才会在府中住宿。”

“嗯,知道了,下去吧。”

楚云川施展出天罗地网术,搜索到无为的画面时,不由得暗吃一惊,这么多年过去了,历经坎坷无数,那家伙的性格却一点都没有变。

……

白城水道。

一条弯弯曲曲的落英河,在两岸繁花的簇拥下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河中,一艘乌蓬船摇碧惊涟,船头的老渔夫白发苍苍,像是早已经看厌了两岸的繁花,眼里只有撒出去的鱼网;船尾,站着负手凌风的无为。

他们彼此背对着背,一个忙着拖网,一个黯然神思。

水面惊起的涟漪,很快就会恢复平静,人心里惊起的涟漪,想平复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回想这一生,无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简单的人,没有什么多愁善感;但此刻,却深有感触,觉得自己就像两岸的繁花,不管盛开时有多灿烂,也不管凋零时有多凄凉,那种无人欣赏与顾怜的寂寞,是不争的事实。

走的路越远,擦肩而过的人也越多,回首的时候,能记住的却没几个。

无为翻开乏善可陈的记忆,首先想到的是少主白涧七。

在很多人眼里,白涧七是个不学无术、放荡不羁的大纨绔,但在无为看来,白涧七的率直无人可比。白涧七的喜怒哀乐,时刻伴随着丰富的肢体语言活鲜鲜地展示在大家面前,从无半点掩饰;有他并肩同行,寂寞会逆向行驶,并成为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品。

一晃眼,回首已经十余年。

远方的青山上,那座与白城主比翼双飞的新坟早已经变成了旧坟,坟茔上长满了杂草,当年鲜亮的碑石也在风雨中褪尽了颜色,可白涧七还是待在衍生界,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梦灵无须吃喝,亦不知疲惫,可用来修练的时间远远超过纷扰的外界,失去自由,何尝不是因祸得福……你若安好,想必,现在的修为境界应该不比我低吧……”无为暗自感慨着。

船头的老渔夫收了网,喊道:“公子,天色已不早,老朽得上岸回家啰。你今晚还要在这船上过夜吗?这飘飘荡荡的,像浮萍一样,可不比大床踏实,你可得多加小心。”

“嗯。”无为拿出一锭银子给老渔夫,道:“明日有雨,老人家,你在家好好歇一天吧,这银子算是我给你的租船费。”

“不用不用,我这船闲着也是闲着,不碍事。”老渔夫不肯接无为的银两,却好奇地问:“明日,真的有雨?”他抬头看天色,万里无云,觉得不像是要变天的样子。

无为一本正经地点着头,道:“错不了。”

老渔夫半信半疑,也没再多问,心想下不下雨,明天自然知道。他正准备划船靠岸,却惊奇的发现,就这样一晃眼的功夫没留意,这船居然已经靠了岸,玄!他不可思议地打量无为一番,像是想明白了一点什么,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敬畏的目光,也不敢靠无为太近,怕亵渎了仙神。

无为就这样让他敬畏着,也不说话,静等他上岸。

直到发现船身轻轻晃了晃,无为转头望去,看到楚云川突然出现在船的另一头,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匆匆把银两塞到老渔夫的手里,催道:“老人家,请回吧。”随便挥一挥手,老渔夫就这样飞了起来,安安稳稳地落在岸边。

无为没有去留意老渔夫那抹心潮澎湃的激动表情,转身走到了船的另一头,躬身道:“师尊,你来了。”

“为什么不回城主府?”楚云川径直望着他的眼睛,问道:“因为神都之事,不敢面对慕雪?”

无为黯然垂首,无话可说。

“刚才,我也被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我觉得这样挺好,骂完了,一切心结也就解开了,如果哪天她不再紧张你,那才悲哀。”千秋岁月,尝遍人间冷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体会,楚云川尤为深刻。见到无为会意地点头,他的心也踏实了许多,拍着无为的臂膀又道:“坐下慢慢说。”

第169章 解封记忆

天枢星有两种人,一种是忙着舞刀弄剑、有事没事都会嗑上几枚丹药的宿修者;另一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需要知道怎么写的凡人,这两者之间不存在什么阶级观念,是两个完全不搭边的群体。

在这个星球上,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国家”,有的只是为数不多的、形成了一定规模的部族统治,就如现在的巨人族统治着极乐岛,又如白氏一族统治着偌大一座白城,这种所谓的统治,多数都是建立在庇佑族人的基础上,就像一个大家长,肩负着全族人的荣辱与兴衰,对外族的排斥立场很鲜明。

族人有问题,会去求大家长帮忙解决。

同样,那些没有被大家族所庇荫的散居百姓,他们遇到了凡人解决不了的棘手问题时,会去祈求宿修者的庇佑。平凡众生,他们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便会被长辈们灌输一种不容亵渎的至高信仰,他们相信每一个能在天上飞的人都是神的化身,这种信仰,深深地根植在他们的骨子里,直到死去。

天枢星有一句俗话,叫:“一座神坛,庇佑一方百姓。”那些百姓们心如明镜,谁是他们的真神,他们都认得很清楚。

所以说,宿修者头上顶着的光环,与肩上责任是成正比的。

宿修者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遍布海内外的大小门派真要数起来,可以编成一部规模不小的史册,但出头的就那么几个。那些叱咤风云的大宗门,在高位坐久了,自然而然地会以主神的姿态来主导整个天枢星的世界法则,就像曾经风光无限的祖洲神都,它说这个世界要有神司维持秩序,天枢十二神司便应势而生,并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神权。

神都的覆灭,是个悲剧,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主神的引导!楚云川一直都认为,那并不是一场纯粹的仙武恩怨战,而是一场赤裸裸的神权争夺战!如果不是眼红到了一定程度,没人愿意提着脑袋对仙武界的第一大教宗发起围攻!

因此,当无为说:“即便我没有疯魔、即便羽衣仙子真的有心止战,结局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楚云川深信不疑,人间有句话,叫“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夺权者踏上那条路,注定要血洗到底,非一两个人的力量可以阻止。

楚云川道:“我只是纳闷,以你的实力,怎么可能杀得了绝尘和萍踪?”

提起这事,无为在楚云川面前跪了下来。

“起来。”楚云川抚起他,平心静气地说:“我不是要指责你,是要知道真相。”

无为昂首闭目,长长地吐了一口恨气,思忆道:“当时,两位师伯在正面擒拿我,司徒圣和南宫夜则在后面堵截我,他们四人联手,我本毫无还手之力,但司徒圣和南宫夜的掌力,并不是冲着我来……他们,他们只是想借我之手,隔山打牛,暗中攻击对面的两位师伯!”

“……!!!”虽然早知道事有蹊跷,可知道了真相之后,楚云川还是有点激愤!绝尘和萍踪的实力虽然强悍,但若司徒与南宫联手,再加上一个疯魔的无为,集三人巅峰之力,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落败也无可厚非。“他们杀了绝尘和萍踪,却让你活了下来,就是想让你为整件事负责。”

“嗯。”无为苦笑道:“我倒想死,但他们不敢当场灭我……如果我当时死在他们手里,便间接地证明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杀死绝尘和萍踪两位师伯,如此一来,司徒圣和南宫夜则难逃嫌隙。”

“所以,你离开神都之后便躲了起来,怕他们暗中追杀?”

无为点头道:“你没回来之前,我不敢露面。”

“都过去了……”楚云川收起沉重的心绪,拍着无为的肩膀安慰道:“错不在你一个,我也有责任,走吧,跟我回家。”

神权之争,一直都存在着。

有些事,楚云川心知肚明,偏居西域的天魔宫一直都对祖洲神都虎视眈眈,南宫夜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几乎天天都在想着怎么去取代神都的权威,只是碍于实力问题而不敢冒然动手。那家伙碰到司徒圣,就像魑魅遇到了魍魉,双方一拍即合,结果也就大不一样;只要被他们抓住一个时机,颠覆神权是迟早的事,无人可以阻止。

让楚云川觉得可笑的是,他们联手灭了神都,却又被对方的实力互相牵制着,导致这十年来错失良机,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走上主神之位。乱象横生,现在的仙武界毫无秩序可言,神都未必可以重振旗鼓,但炎黄宗和天魔宫,也休想有一家独大的那一天,最少,楚云川没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走到城主府门口的时候,楚云川的情绪也整理得差不多。

他收步问无为:“你将羽衣安置在什么地方?”

“我怕她醒来后难以制服,暂时把她安置在道器阁老白侍琴那里,借丹药之力,一直令她保持着睡眠状态。”无为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深深地知道羽衣仙子对楚云川来讲有多重要,当看到楚云川眉头轻锁的时候,连忙解释道:“丹药是青丹阁老亲自配制的,在令人沉睡的同时,还具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对人体无碍。”

“费心了……你去看看慕雪,好好跟她解释一下。”

交待完无为,楚云川快步赶往白侍琴的住所。

白侍琴是白城四位阁老中唯一的女性,没人知道她有多少岁,因为她不像其他三位阁老那样白发飘飘,她的容颜停留在二十多岁的模样,不过,与一般的年轻人相比,她身上多了一种沉稳与内敛,那对清澈而明亮的眼睛也仿佛可以看穿世间的一切。由她掌管的道器阁,是白城最重要的一座宝库;她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倾注在注灵炼器方面,平时不太喜欢跟外人接触,也不喜欢被人打扰,这次,她居然会收容羽衣仙子,令楚云川颇感意外。

道器阁外围有一大批禁卫军来回巡逻,里面却很安静,看不到半个侍婢。

楚云川一踏进道器阁,便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纯净的灵源气息,那种感觉,妙不可言。穿过两座中堂,楚云川看到一只燃烧着腾腾蓝焰的巨鼎,一眼就认出那是伽蓝异火,异火中悬着一张弓,周围有很多闪烁着灵光的材料碎片萦绕着,而白侍琴正站在鼎边观望。

“这不是桑瑶的那张神弓吗?还需要注灵?”

“见过神司大人。”白侍琴很恭敬地施了一礼,解释道:“前几日,桑瑶轮值守夜时与半兽人狠斗了一场,神弓受到损伤,我帮她修复一下。”

“呵呵,看你这满鼎都是天材地宝,可真够下血本的,这不只是修复那么简单吧?”

“神司大人见笑了,桑瑶姑娘为我白城流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提升一下神弓的品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白侍琴看楚云川东张西望,猜他心思应该不在注灵方面,便心领神会地帮他引路:“羽衣仙子在内堂休息,神司大人直走便可以看到,你们慢慢叙旧,我出去走走。”

“嗯,谢谢。”

楚云川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别人对他的好,他不一定会挂在嘴边,但会记在心里。在白侍琴离开之后,他拿出九极赤精炼,并往鼎中注入一缕纯净的涅灵真焰,直到鼎中的伽蓝异火蜕变得精纯无比、毫无半点杂质,他欣慰到收起九极赤炼精,转身直奔内堂。

内堂的陈设不怎么奢华,甚至可以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外侧,四张小圆凳围着一张普普通通的小圆桌,再加上墙角那两个半人高的大花瓶,便是全部家当;珠帘里面也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梳妆台,台上摆着一面褪了色的铜镜,跟普通人家的陈设没什么两样,但收拾得很整洁、很干净,给人一种即舒适又惬意的感觉。

羽衣仙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即便是睡着了,仍美得让人心动。

楚云川在床沿边坐下来,笑眯眯地凝望着她,一会戏虐性地轻捏她的鼻子,一会又怜爱有加地轻抚她的脸颊……最后,他拿出一枚苦心淬炼出来聚魂珠,热泪盈眶地笑问:“你说,这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吗?我觉得是……吞下这枚聚魂丹,你的命宿就可以完全修复,记忆也可以完全恢复……我几乎可以想像到你记忆恢复以后的反应,呵呵,来,把嘴张开……”

楚云川小心翼翼地将聚魂珠喂入羽衣仙子的嘴里。

辗转千秋,多少悲欢离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画面,编辑成清晰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速翻过,牵魂引魄!楚云川觉得,所受的那些折磨物有所值,如若不曾失去过,哪知失而复得的可贵。

第171章 妖岭战役

在南域奔荒的东部,原来的龙域遗址,悄然建起了一座全新的归暮城。那一排排规划有序的房子全是石头垒成,比一般的房屋要高大许多,因为只有足够高大才能容下那批不远万里迁徙而来的伟岸雄躯。龙域虽然草木不生,但它有两大优势,一来,这里终年都是遮云蔽日,很适合永生军团的生存;二来,外围的十万莽荒是一条丰富而凶残的食物链,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给永生军团提供一定的保护作用。

不得不说,齐天是个颇具战略眼光的野心家。

他花两年时间在极乐岛组成一支五万人规模的永生军团,清一色的巨人,然后花了一年时间迁徙到龙域,尽管迁徙途中时常与蓝色海洋的海妖们恶战、死伤无数,但他毫不在乎。他有的是时间,在龙域扎下大本营之后,短短七年时间,他不仅建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归暮城,也扩建了一支三万人规模的大军,这支军队由半兽人组成,被称为地魔军。

当然,他没兴趣在狼狈不堪的司徒圣面前吹嘘自己的伟大霸业。

城西军营的黑水湖边。

他指着湖镜中呈现出来的白城画面,用楚云川和羽衣仙子相依相偎的甜蜜气氛去刺激着司徒圣:“夺妻之恨!这就是传说中的夺妻之恨吧?呵呵,司徒啊……你的尊严、你的荣誉、你的追求、你的雄才大略!现在统统被人像狗屎一样踩在脚下,用力地蹂躏着,你,喘气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心脏在哭泣?”

司徒圣死咬着牙根,在沉默中鄙视着齐天毫无节操的嘲讽。

一位腰挎战斧的半兽人从瞭望塔走过来,轻蔑地瞄了司徒一眼,然后凑到齐天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声。齐天点头示意已经知晓,待半兽人退下之后,他转身负手眺望着封妖岭的方向,颇为得意地说:“今天,是我首次大军入侵白城,不为夺城,就是单纯地想替你给楚云川送一份贺礼,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曾称兄道弟地干过几杯,这点面子,我还是会给你的。”

司徒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令他那副本来就有些煞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病态的嫣红,他缓了缓气,道:“你这样搞是没出路的,你应该知道,京南军区那边一直都有留一手,如果你影响到了他们的星际迁移计划,连你在内,照灭不误。”

“你在吓唬我?”齐天转头直视着司徒,自信十足地规划着未来的伟大蓝图:“如果你肯留下来,咱们联手拿下莽荒西部的天妖宫是轻易而举的事,到时再组建一支天妖军,与地魔、永生两支大军一起攻破白城壁垒,全面统治天枢星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反正都是打天下,为什么要给别人作嫁衣?你傻不傻。”

司徒不为所动地笑了笑,反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地球上还有家人吧?你就忍心阻断他们唯一的一条生路?”

“……?”这一提,齐天愕然发现,好像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他迷惑地望着远方,半带愤怒地说:“你这人真的很扫兴!”

“我只是一个念旧的人。”

“别告诉我你没有野心。”

“野心……自然也有,是个男人都有那么一点野心,但前提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值几毛钱?”齐天轻笑道:“我之所以有今天,一半归功于楚云川的‘恩赐’,另一半,就是归功于京南军区所谓的‘良心’,那可真是天地良心啊,说制裁就制裁……虽然我不是个记仇的人,但我也绝不想看到他们潇洒地达成毕生夙愿。”

司徒苦笑无语。

转身之后,他边走边咳:“咳咳咳咳……借你这地方养养伤,伤好我就走。”

齐天望着他有些孱弱的背影,朗声喊道:“回去垫高枕头好好想一想,你是要为自己战斗!还是要为半毛钱都不值的良心战斗!我等着你最终的答案!”

黑水湖的会谈,最终以司徒圣转身离去时的那道孤影宣告落幕。

而此时,封妖岭的大截杀才刚刚开始。

封妖岭,两侧是峭壁奇峰,高不见顶,中间一条狭长的险道像腹蛇一样穿径而过;晚风穿谷透缝,发出来的嘶啸声也像是毒舌在吐着信子,令人毛骨悚然。作为莽荒边界的喉咙重地之一,这里一直是白城的重点防御之地,像自家的城门一样严防死守!

“兄弟们,杀!”

两军在狭道中一碰面,手持长剑的夜青虎驱一震,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像只巨鸟一样滑翔而去,掠过半兽人的上空时,成功斩断了三颗面目狰狞的头胪;折途返飞的时候,他又暴力地把那个身穿白银战甲的兽人副将斩落虎背。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桑瑶那支红芒精烁的怒箭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射穿一个半兽人粗壮的身躯之后,结结实实地扎在兽人副将的胸口上,并引爆一团烈火……这一暮暮的血腥,被白慕雪悉数收入眼中。

白慕雪一直骑着冰翼神驹停在大军后方的上空,手中紧紧握着绽放着幽冷光芒的泫光明月刀,无比精神地关注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虽然夜色有些昏暗,依然看得惊心动魄。她手中的泫光明月也一直在发出清鸣声,那是刀魂衔月青鸾嗅到血腥气息时的激烈反应,但她没有出手。

当然,她不是想剥夺衔月青鸾欲血撕杀的权力,而是想看得真切一点。

她想知道散居的半兽人为什么能组织成军,像这种极具规模的入侵,明显是一种有组织的安排。她扫视着杀气震天的混乱战场,冰冷的目光最后锁定在一个身穿黄金战甲、已经连斩数十个降魔军的敌军将领身上,大喝道:“就是他!那个穿黄金战甲的土鳖,给我抓活的!”

前方,那几十个骁勇善战的降魔小先锋立刻从混战中抽身而退,对黄金战将发起了大围攻。不得不说,敌军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了白慕雪的想象,他们的护将意识很强,左右两翼的散兵迅速围拢过来,在主将面前形成一道森严的人墙壁垒。

相比之下,半兽人高大而粗壮的兽躯具有先天性的优势,他们比人类更威猛,也比人类更耐揍,就凭十几个小先锋想突破他们的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白慕雪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劣势,大喊一声:“大家闪开!”手中泫光明月刀横空一挥,时间与速度上把握得刚刚好,先锋小分队撤开的一刹那,那弯森冷的月轮之光轰的一声斩在人墙壁垒上。

前面那拨半兽人被斩在血肉横飞。

刹那间,黄金战将门户大开,但他并不心慌、也不愤怒,相反,他远远地冲着半空中的白慕雪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他没有跟那些扑涌而上的小兵交手,而是腾空飞起百余丈,举起一把千金巨斧劈空斩下,目标直接锁定对面的白慕雪。

那一道斧刃之光,就像一道裂空惊虹,将暮色分割成两半,散发着慑人心魂的凶悍气息。混战中的夜青与桑瑶同时惊得面色惨淡,想要抽身助阵,但是,视生命如粪土的半兽人没有给他们抽身而退的机会,并像一窝蜂似的迎着刀口扑过来,将俩人死死地困住。

对任何一个降魔军来讲,这都是窒息的一刻。

大家不认为白慕雪能接下那一斧。

而白慕雪却始终勾着一抹轻蔑的笑容,仿佛就等着那只不知死活的土鳖自投罗网。斧刃之光劈头而来,离她头顶仅剩三尺距离时,她的长发被冰冷的气息吹得飞了起来;但就在这半个眨眼的瞬间,她屁股下的冰翼神驹侧翼疾闪,险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同时,她手中的泫光明月刀也飞旋而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唳鸣,刀影幻化,分解成三十六重刀光向黄金战将发起致命的围斩。

“铮……!!!”

午夜的刀光剑影,交织成天下最璀璨的光芒,也是最无情的光芒。地上有多少人倒下,无法计算,风中处处都是血腥的气息;半空中的血战,是清晰可见的,黄金战将看起来笨拙无比,动作却十分敏捷,倚仗着天生神力,将手中那把千斤巨斧舞得流光焕影,飞旋的刀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这一幕,着实令白慕雪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最后一重刀影被黄金战将手中的巨斧斩退时,那重刀影迂回旋空,似乎有些不甘心,一直不肯回到主人的手中。

“唳!!!”

刀中发出来的这一声怒鸣,鸣恸山河!颇有几分悲壮的气息。

在白慕雪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泫光明月刀突然自作主张地在唳鸣声中变身,化为衔月青鸾。青鸾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勇士,青翅一震,流风卷浪;当凶猛的飓风扫向对面的黄金战将时,青鸾那对钢钩一般的利爪也没闲着,同时扑擒而去,形成双重攻击。

“青鸾!回来!”

这片无情的战场上,没有谁比白慕雪更清楚衔月青鸾的忠心,它不仅仅是一个刀魂,早在跨入道御宿主行列的那一天,白慕雪已经深深地感受到,它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因为知道敌将手中那把千斤巨斧有多厉害,所以为青鸾捏了一把冷汗。

白慕雪飞身阻拦,但是慢了半拍。

黄金战将魁梧的身躯没有被怒扫而来飓风摧倒,在青鸾扑袭而至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千斤巨斧斩向了青鸾的腹部,就像斩在金铁上一样,铮鸣刺耳,火花四溅!青鸾被震飞,撞向远方的峭壁时,变回了泫光明月刀的原形;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趁胜追击的黄金战将连斩两斧,凶猛的斩向手无寸铁的白慕雪。

“砰!”

临危之际,白慕雪拼尽全力,硬生生地吐出两掌法力。磅礴的本源之气有形无质,与坚利的斧刃相碰,虽然不能力压,但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在能量爆灭的一瞬间,黄金战将被震得吐血飞退百余丈,坠入一处崖缝之中,而白慕雪,则像一片凋零的红叶,身不由己地向后飘飞,兴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在什么地方殒落。

怒了!

夜青彻底怒了。

“慕雪!”看到白慕雪坠殒,他急红了双眼!左右开杀,愤怒地斩灭围扑上来的两个半兽人之后,他冲着后方一直没动手的饮霜火冒三丈地喊道:“你是瞎的吗?!那琴摆着好看是不是!”

“……!!!”

被他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饮霜觉得很无辜。

眼看半兽人有援军赶到,战况逆转,敌军渐占上风,这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深深地刺激着饮霜的神经。她也想弹一曲杀伐之音,但她不敢;只因琴声一响,战场上不论敌我,所人有都会在无尽的杀音中崩殂,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琴声只让敌军听到,而不入我军的耳朵。

这时,身负重伤的桑瑶捂着沾满鲜血的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到她面前,急道:“饮霜姐,别犹豫了,你再不出手使出群灭群歼的大杀技,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那……你们先撤吧,我一个人留下来。”

“……!!!”桑瑶微微一愣,稍作犹豫之后,无奈道:“我们不会撤太远,如果你镇不住,我们立刻杀回来。”

第172章 未来战神

那台丹霞色的古琴横枕在青纹斑驳的磐石上,由天蚕真丝和王虺金筋提炼而成的琴弦在暮色下散发着神秘的瑶光,当饮霜净如脂玉一般的纤纤十指拨响琴弦,清泠的弦音钻进了地魔军的耳朵里。这声音,不像归暮城战鼓雷鸣时那般激越,也不会令人热血沸腾,但它仿佛拥有无边的魔力,就像一滴清水落入平静的湖中,随着一声叮咚,荡起层层涟漪。

茹毛饮血的半兽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人间的精彩,他们有时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思考的小孩,对身边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心。因此,在降魔军急流勇退地北撤之后,他们首先思考的,不是那个看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什么不跟着大军一起逃命,而是好奇她前面那个古怪的东西为什么可以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地魔军的银甲副将已经战死,金甲主将坠落在崖缝中,半死不活地卡在那一直没脱身,对整天不是操练就是出征的半兽人来讲,这似乎是一种难得的自由。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一部分比较安份的半兽人以知音的姿态坐了下来,静静地聆听着他们一生中从未听过的美妙声音;而另一部分兽血沸腾的家伙,此刻已经把天生的占有欲赤裸裸地宣泄了出来,正在争论对面那个神奇的女人该归谁所有。

“是我先看到的,她应该属于我!”

“砰!”一位额头上带着一道斜疤的地魔兵一拳将前者打趴下,咧着嘴轻笑:“她是我的战俘!”

“她在冲我笑,明明是看中了我。”

另一位双臂长着黑色鳞甲的地魔兵想冲上前去抱得美人归,结果被疤头兵抓住肩膀扔飞数丈远,重重地撞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断了好几根胁骨,爬都爬不起来。疤头兵转身指着后面那群不甘服弱的地魔兵吐沫横飞地骂道:“你们这群连只六翼天虎都驾驭不了的废物,回家喝奶去吧!论战功,我杀的人比你们见过的人还多!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女人!”

这番骄狂的豪言壮语,瞬间引起大批半兽人的强烈不满。

二十几个精壮的半兽人将疤头兵团团围住,其中几个兽躯强壮的家伙甚至示威似地抖着胸前那两块弹性极好的胸肌,以此来证明他们的力量。

疤头兵轻揩带着鹰钩的黑色鼻头,不屑一顾地蔑视着大家,并效仿齐天训兵时的口吻说:“你们这些弱智的渣子,就是一坨坨扶不上墙的狗屎!狗屎!!!现在,你们是要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干!我早就想揍这混蛋!大家一起上,弄死他!”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一嗓子,可谓是戳中了大家的心声——早就想揍他丫的!刹那间,二十几个精壮的半兽人一拥而上,抱大腿的抱大腿,锁双臂的锁双臂,个别家伙甚至见缝就钻、以最原始的攻击方式扑上去抠鼻孔、插眼睛……这滑稽的一幕,被饮霜一一看在眼里。

饮霜从来就不怕他们靠近,只是为了万一无失,而没有立刻奏出绝杀之音。

现在,她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该陶醉的已经陶醉得忘了自己是谁,而没陶醉的那部分半兽人,脑子里已经穷得只剩下占有欲。一抹轻笑勾起,她快速扫弦,十指叠如幻影,原本空灵而悠扬的琴声也在这瞬息间变奏,仿如万马奔腾之势,将地魔军惊得如梦初醒;没等他们有更多的反应,琴声再次激越飞扬,化为奔雷之音,裂石穿山!

从她指尖弹出的每一个音符,仿佛都是收割者的末日之刃,急如狂风,怒卷沙石与草木、包括那一具具精壮蛮悍的兽躯!紧接着,卷上半空中的那些兽躯被空气中的无形利刃所切割,碎屑一般的血肉与沙石混合在一起,汇成战场上最绝情的画卷。

凄厉的惨叫声,只能算是弦外之音。

在饮霜的十指没有停下之前,这世界,就是怒琴的世界,没有什么声音可以抢占属于它的音域。而在最后一个地魔军没有崩灭之前,哪怕是扫断连心的指甲,她也绝不会罢手,她清楚地记得那些降魔军被地魔兵斩断头胪时的画面有多凄楚,也清楚地记得夜青那一声愤怒的咆哮意味着什么。

眼看还有一半倔强的半兽人捂着耳朵在风波琴浪中挣扎,她再次加快了节奏。蓦然间,前方一枚石子闪电般射破漆黑的夜空,带着一道寒芒疾射而来,眼疾手快的饮霜忙拉一弦,弹出一道音波对冲过去。

“噗!”

石子在半道中被音波切成两半,却没有停下来。

饮霜拉弦准备进行第二次弹射的时候,“嘣!”弦断的声音,犹如心碎一般,令她那张原本镇定从容的脸颊蒙上了一层死灰!随后,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左侧肩膀迅速扩散开来,整个左半身好像死去了一般,除了无尽的痛苦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任何感知,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低头望着正在流血的左肩,看到锁骨下方被碎石射出了一个血洞,好险!如果位置再下移一点,射穿的就是心脏。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惑我军心,灭我手足!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曾一举击败白慕雪、令夜青和桑瑶都望而生畏的黄金战将从崖缝中走了出来,刚才那枚石子,就是他的杰作。他没有给饮霜喘息的机会,就像一只愤怒到巅峰的野兽一样,举着千斤巨斧扑空斩下。

巨斧未到,森冷的斧刃气息已经像狂风一样袭来,撇开一地尘渣,也吹皱了饮霜的脸颊。这一刻,饮霜束手无策,从琴弦崩断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将成为一只末路羊羔,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死法是被人活生生地劈成两半。

速度太快,斧芒太长,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拼了!”饮霜猛一咬牙,绝望地推出最后一掌,心想:“我死,你也别想毫发无损地嚣张下去!”

饮霜预料的结果是,自己必死无疑,而对方最惨的结局,顶多吐上一口鲜血;毕竟,对方的修为境界难以看透,再者,以肉掌之力,硬击斧芒之威,本来就处于绝对的弱势之境。

然而,结果令她惊愣了双眼。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却活生生地摆在她面前,在那一声剧烈的嘭响之后,她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而对面那个黄金战将,手中巨斧已经被磅礴的掌力所震碎,一口鲜血喷洒长空,他整个人就像断线风筝一样飞退出去,直到撞上崖壁才摔下来,狼狈得一塌糊涂。

有那么一瞬间,饮霜曾以为这是幻觉。

但是,当察觉到有只温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背上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并不是在做梦,自己真的还活着,而对面那个该死的黄金战将,也确实是吐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背后有高人相助,居然有高人相助!

在转头的这一瞬间,她激动地幻想了无数种高人模样,最终,她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是个身材颀长、相貌俊逸的劲装男子,他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正直的一个人,但他突如其来的邪恶动作、以及那不着边际的一句混账话,却令饮霜有种掉进了冰窟窿的感觉。

他端起饮霜的下巴,邪邪地笑说道:“美女,你长得很像我未来的妻子,以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本来左半身就已经残废掉,听了这句话之后,饮霜感觉右半身也失去了知觉,那是一种不堪震惊的麻木感,就像一块在荒山野林里陈积了八百年的朽木,自己感觉很僵硬,实际上已经虚脱,经不起外界的半点打击。在他松手放开下巴之后,饮霜颤颤弱弱地问:“你是……”

“白涧七!仙武界未来的战神,也是你未来的男人。”

邪笑不改的白涧七,没有留下来怜悯饮霜那副欲哭无泪、羞怒并存的表情,他挥出青冥剑,向着满目疮痍的战场走过去。一些被琴声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但却还没有死去的半兽人,成了他离开衍生界的第一批祭剑者,一剑一个,就像收割秋日的果实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并充满着欢乐。

他的剑,一路滴血,走过的地方不留半点尸迹。

他的剑,一剑挥出去,必然会引爆一团狂暴无情的本源,就像膨胀到极限的小宇宙一样爆灭开来,将那些不堪一怜的半兽人灭得连渣都找不到。

一直杀到面色惨淡的黄金战将面前。

他把剑顶着这位魔将的咽喉处,戏虐性地笑道:“其实我不太喜欢虐待战俘,但是你知道,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困在一个即没有美酒也没有美女的地方,而且一困就是十几年,出来后是肯定要找人发泄发泄的,你说,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我该用什么姿势来调教你呢?”

“大哥,我是男的!而且十几天没洗澡,身上的污泥一搓一大坨……”黄金战将下意识地夹紧双腿,并死死地将裤腰带抓紧,惊恐万状地望着白涧七,哀求道:“算我求你,放过我吧,我跟你走,我有你们想知道的信息。”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嘿嘿,表现还不错。”

白涧七找来一条锁链,锁的不是黄金战将的手,而是他的双脚。锁好后,像牵奴隶一样牵着他走,但不是让他正着走,而是让他用双手代脚,倒着走;这是白涧七突发其想的杰作,他觉得,脑袋充血的战俘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更高。

走到饮霜面前时,白涧七停下来瞄了她一眼,随后,流露出一副无比灿烂的笑容,问道:“动不了了吧?你是要在这等援兵救驾呢,还是要本少主大发慈悲地背你一程呢?”

“……!!!”饮霜把头一扭,气呼呼地说:“你自己走吧,我不要你管。”

“好,那白城见。”

“……!!!”

饮霜原以为,白涧七只是嘴贱而已,身为白城少主,怎么着也会有点男人风度吧。她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说走就走,连头也不回,更让人气愤的是,他还一路悠闲地吹着漫不着调的口哨,仿佛不把丛林中那些妖兽们引出来,不足以表达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一怒之间,饮霜捡起一块石子想砸他的后脑勺,手都举了起来,可最终还是没有砸出去。她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把石头扔在地上,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暗自嘀咕道:“桑瑶他们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撤太远吗?怎么还没动静……”

第173章 逍遥遗梦

降魔军原本是属于白城的一支护城禁卫队,全城总共也不到一万人,后来经过夜青的改编,正式命名为降魔军,依靠白城雄厚的财力基础,军队规模也在短短时间内发展到了两万人。虽然数量提了上来,但因训练不够,军队的整体战斗力并没有得到质的提升,一旦遇上强劲的仙武高手,很难攻破壁垒,缺少有效的攻防战略手段。

封妖岭一战,便是最佳的体现。

在那一战中,归暮城的七千地魔军虽然被全歼全灭,还俘掳了一位敌军主将,但对白城来讲,歼敌七千,自损三千,只能称得上是惨胜。再者,白慕雪、桑瑶、饮霜都在那一战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伤,尤其是白慕雪,青丹阁老说得调养半个月才能下床。

也是这一战,彻底震撼了白城百姓。

安于现状的百姓们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有批茹毛饮血的半兽人早已经跟白城干上,直到这天清晨看见狼狈不堪的降魔军回城,才知道白城正陷在破城的危机之中。战事一传开来,在城内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大批唉声叹气的百姓背着大包小包、拉着小孩在北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们要出关,忍痛离开生养他们的白城故土!楚云川极时派出行事稳重的无为去安抚民心,好不容易才将大局稳重。

三天后,楚云川召集四大阁老和白涧七在白殿商谈白城的布防。

“……通过那个战俘的供述,齐天这次夜袭的目的确实是奔着你来,但有件事我们不能忽视,他既然已经在龙域建立归暮城,并不断扩建军队,其野心,必然是志在天下!”青丹阁老慎重道:“眼下,守住白城,就是守住天下。”

楚云川不置可否地点着头。

南域莽荒,以苍峦险壁为界,自东至西,延绵万里。地界虽长,但沿途只有三个险隘的出口,一个是东段的封妖岭,一个是中段的天川,一个是西段的未名谷。相对于天川和未名谷的凶险程度,东段封妖岭算是一条比较平坦的出荒大道,离龙域归暮城也最近,齐天从这里出关是必然的选择。

玉经阁老白策画忧道:“现在齐天有永生、地魔两支凶悍的爪牙,泱泱大军,除去死伤仍有七万余众,他若真的武力夺城,这白城……怕是难以保全。”

城主高位上,百无禁忌的白涧七闲翘双腿,提着一串水灵灵的葡萄边吃边说:“怕什么,有我师傅在,一个人就可以顶上百万魔军,来几个灭几个。”

“少主切不可轻敌。”道器阁老白侍琴分析道:“齐天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手段之强,非常人可以想象。他若缠住神司大人,余众一拥而上,神司大人也无可奈何,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归暮城究竟有多少悍将。”

“嗯。”白策画附和道:“当务之急,还需进一步加强白城防御。”

心事重重的楚云川一直在殿中来回踱走。

寻思好一阵子,他把话挑明了说:“眼下,重造衍生界在即,我也无力分心看守白城。白城,需要有自身的御魔力量,我建议,让涧七先继承白城城主一位,由你们四位阁老辅佐,一来,可稳定民心,二来,也可以更好地组织身边的力量,扩军守城。”

闻言,四位阁老不约而同地点着头,表示无异议。

“这个……”一直保持着翘腿姿势的白涧七突然有点坐立不安,像是屁股下有针扎一样,他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挠着后脑勺干笑着:“师傅,我才刚从衍生界出来,啥情况也不懂,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想……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玩了哈……”

如果鄙视的目光可以杀死一个人,白涧七就是死上千百次都不够。

尤其是久未出声的铁律阁老白步诗,眸子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那衣袖拂得飒飒作响,就差没有冲上去灭了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老铁是个脾气有些暴躁的人,当年随白涧七的父亲白凡深入莽荒,失去了一条左臂,对莽荒妖兽的恨,比一般人要强烈得多。不过,他虽然缺了一条臂膀,心眼却不缺,只要白涧七屁股一翘,他立马知道这混小子想放什么屁;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绝不会让这混蛋继续堕落下去的,那不仅对不起白城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他头上顶着的“铁律”头衔。

在白涧七仓惶奔逃的时候,老铁空袖激扬,像夺命仙索一样迅速将白涧七的脖子锁住,骂道:“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今天当着你师尊的面,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你那条堕落的劣根!”

老铁使劲一抽,想把白涧七掀翻在地上。

没想到,白涧七这小子顺势借力,身子有如轻巧的飘鸢一样,凌空飞退几步。他拉着紧锁咽喉的衣袖,艰难地发出死不屈服的声音:“老铁,我是一个懂得遵老爱幼的人,你可别逼我欺负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不放手?不!放袖子,你放不放袖子?!”

“嘿,反了你了!”老铁再次猛拉空袖,道:“今天治不了你,我就不叫铁律!”

左袖无臂,本来很难使上力道,但铁律这一股劲道是由体内散发出来的仙武之劲。他也知道白涧七这小子已经今非昔比,不敢太大意,这一拉,立马催动了八成的功力,拉得白涧七脸红脖子粗,好像脑袋快要搬家了一样,憋着一口气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看白涧七有点招架不住,一团烈火,突然从他的脖子上燃烧开来,顺着空袖飞快地向铁律身上漫延过去。楚云川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喝道:“放肆!”匆匆吐出一掌冰寒之气打在白涧七身上。

刹那间,白涧七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脖子上腾起的那团烈火瞬间在冰寒的气息中泯灭。铁律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跟白涧七之间的实力差距,匆匆收袖罢手,摇头叹道:“唉……也罢……”

白涧七揉着生疼的脖子,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楚云川一眼,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在面临家长教训时的表情,也不敢大声说话:“我就是跟老铁玩玩,犯不着上纲上线吧。”

“你明知铁律阁老惧火,这是玩吗?!”楚云川训道:“不管怎么说,四大阁老都是白城的元老,即便你继承了城主一位,也不能如此无礼!更何况,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算了算了……”铁律见白涧七被骂得不敢抬头,颇为心疼地站出来劝道:“这小子跟他父亲年轻时一样,本心不坏,就是贪玩了一点,年轻嘛,谁不想放肆不羁地潇洒几年。”

“哼!”楚云川厉声道:“下去准备一下,择日举行继任大典!”

“哦。”

离开白殿的时候,白涧七一直耷拉着脑袋,心中五味杂陈。当然,他不是怨几位阁老、也不是怨楚云川,他很清楚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继承白城的城主一位,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离开衍生界才三天,三天而已,毫无思想准备,最最重要的,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这么快就被定格在一张象征着权力的椅子上。

他怀揣着一颗沮丧的心,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真武阁。

真武阁的无拘无束,跟十几年前没什么两样,门外没有半个禁卫看守。

走到门口的时候,仿佛还可以听到当年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尽管那种笑声中伴随着娘亲鞭打后所留下来的皮肉之痛、并散发着一股金创药的味道,但很幸福。白涧七抚摸着阶前历尽风霜而永不褪色的石兽,感慨道:“兄弟们,十几年不见,我一直都很想你们,不过……以后,我可能没多少时间来陪你们嬉闹了,白殿有张椅子在等着我坐上去。”

“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沉郁寡欢。”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以及那种独具一格的呆板语调,不需要回头,白涧七也知道是谁。

“无为啊,我的兄弟!”白涧七勾起一丝淡淡的苦笑,沉默了片刻,拉长语调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我,白涧七!天生就不是什么当城主的料,非要把我往那个位置上推,那不是把白城百姓往火坑里推吗?”

“不至于。”

无为带来了一壶酒。

俩人在台阶上坐下来之后,无为先喝了一口,随后就像是喝了毒药一样,两条眉毛都拧成了一块。他咬牙顺了口气,把酒壶递给白涧七,颇有深意地说:“我从不喝酒,但可以学着喝,总有一天可以适应它的烈性。”

“屁话,这是两回事,你扛不住酒的烈性,死的只是你一个,我要镇不住那张椅子,死的是全城百姓……”白涧七举壶畅饮一口,像是解开了愁肠,又开始憧憬着理想中的未来:“其实吧,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仗剑天涯,扫平天下碍眼事、收尽天下小美人,然后……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个家可以收容我,哪怕是流点血、被人挥着鞭子狠狠地抽上一顿,也无所谓。”

“你这叫犯贱。”

“对,就是贱,你们以前不一直都叫我白贱贱吗?天生的。”提起往事,白涧七丝毫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这是不可多得的一种荣耀。他不以为然地笑道:“就说咱师傅,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也一直渴望着卸了担子、带着美人归隐山林吗?只不过,他走的是曲径通幽的路线而已,其实骨子里都一样,哪逍遥往哪钻。”

无为愕然无语。

白涧七又余兴未尽地唠叨着:“说到底,他也是天生一贱男,只是贱得比我高级、比我含蓄一点,仅此而已;你说,他怎么好意思把我往火坑里推呢?怎么好意思呢?”

“师尊是个有远见的人。”无为郑重道:“他有他的道理,你照做就行。”

“你能不能说句掏心窝子的人话?”白涧七白眼一瞪,万分鄙视地说:“鉴于你的诚意,我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在慕雪面前帮你说好话,毕竟,那是我亲妹子,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她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

“随便。”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不重要。”无为起身边走边道:“现在,夜青统领着整支降魔军,你在继承大位之前,应该去跟他沟通沟通,最少,要对此人有一定的了解,如果能令他像当初辅佐慕雪那样辅佐你,你未来的路会平坦许多。”

“喂,你就这样走了?酒还没喝完呢。”

“我替你约了他,中午在东城酒馆小聚,别迟到。”

第174章 酒泉霸王

两排高大而茂盛的红梧树拱卫着北林古道,明媚的阳光只能从枝叶间的缝隙中射进来,在路面上点缀出一些斑驳的光点。这条路,是白城通往天枢各地最重要的一条官道,被车马碾压了千余年的沙石路面,隐隐透着一股兽魂的气息,依稀可以看到那些大商贩们将一车车的兽皮、兽丹、兽骨等珍稀物品从白城拉出来,然后贩往天枢各地时的繁荣景象。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一条放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适用的生存法则。

白城背靠十万莽荒,祖上传下来的维生手段就是狩魔猎兽。

猎户们将不宜长久保存的兽肉留着自己吃,像兽丹、兽皮什么的通常会拿到交易市场去卖,或是直接换取日常的生活所需品。久而久之,白城也成了天枢星最大的兽制品交易市场,每天从北城门进出的车马,可以用“海量”两个字来形容。

这是楚云川第一次在北林古道上徘徊,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白城那种用生命开拓出来的“兽制品文化”。俯下身子来才发现,普通人的生活,其实不比天枢神司简单,是他们,让白城从白城圣战之后的劫灰中苏醒过来,也是他们,给白城提供了雄厚的财力基础。

“这座城,不能沦为齐天冲出莽荒的牺牲品。”楚云川负手仰望着城门上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白城!神色凝重。

陪侍一边的羽衣仙子像是没有听到,目光一直凝望着北林古道的尽头,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楚云川又道:“齐天把你们地球上的那套军事体制与战略思想带到了天枢星,抛开个人实力来讲,白城已经处于绝对的弱势之境,随时都有沦陷的可能……羽衣,你也是军人出身,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帮白涧七一次。”

“就是那个连城主也不想当的家伙?”羽衣仙子突然转头望着楚云川,见他一脸无奈的表情,点头道:“好吧,我尽量,但你必需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不许孤身犯险去龙域的归暮城。”羽衣仙子严肃道:“你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到了束手无策的时候,便会不顾生死,放手硬搏。虽然你的实力不比齐天弱,但那是数万人的军营,必然会布局强大的防御法阵,冒然闯入,无异于送死。”

楚云川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俩人凝望着北林古道的尽头,不知不觉,路上车马渐稀,夕阳也落入了西山头;而远方,始终没有出现故人的影子。

楚云川道:“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见楚云川一脸失望的表情,羽衣仙子问道:“你是不是担心炎黄宗的人会食言?”

“这倒不至于。”楚云川拉着她的手漫步在古道中,边走边道:“重造衍生界是你们地球星星际迁移计划的重要一步,现在,既然黑泽接管了炎黄宗,我相信,他一定会把那六种情宿送过来。”

“那你为什么沮丧?”

“我只是担心会发生意外,有那个齐天在,我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他这次突袭白城,就是要给你当头一棒,让你提心吊胆地活着,你倒好,乖乖地顺着他的圈套往里钻。”羽衣仙子莞尔一笑,安抚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哥哥也不是省油的灯。”

羽衣仙子的判断没有错,黑泽不是省油的灯。

黑泽其实早就到了白城,下午的时候,他老远就看到楚云川和羽衣仙子在城门口等他,那一眼,看得他五味杂陈。他特意改道小径,从东门入城,然后去了白城档次最高、消费最奢华的酒泉楼;这家酒楼跟其它酒楼不同,这里不仅有天下口感最绝的珍馐美馔和玉液琼浆,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能歌善舞的绝色美姬和闻名天枢星的回春池。

入店后,黑泽首先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财主模样,呼呼喝喝地招来大掌柜,要了一间上等厢房,然后眼都不眨一下,一口气点了满满一桌丰盛的山珍海味,先不管能不能吃得完,尝鲜是他的出发点,再叫来七八个会弹琴唱曲兼喝酒的美姬,奢侈得无法无天。

但他有条死律,不许美姬们摸他,更不许往他大腿上坐。

为讨好这位富得一蹋糊涂的黑爷,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姬们变着法子去靠近他,但他毫不犹豫地将人拒于千里之外;确切地说,他也没心思去迎合这群堕落在钱眼里的妹子。那坛美酒一倒出来,他的灵魂已经被勾走,价值连城的金樽中冒着像是刚刚蒸馏出来的渺渺蜜雾,轻吹一口气,雾散香飘,澄澈的瑶浆在金樽中轻荡,摇醒陈藏千年的酒魂,令人直咽口水。

黑泽激动地端起金樽浅酌一口,意犹未尽地咂啖着唇舌,喃喃道:“他爷爷的!这都是钱啊!”喝完这樽酒,他嫌酒樽太小,也顾不得是不是有损形象,抱起坛子来了一通猛灌。

飞溅的酒花,每一滴都像是晶莹的珍珠,即便是陨落红尘,仍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醇香蜜渍。

当黑泽摸着鼓鼓的肚皮,打着酒嗝站起来时,天色已黑。

灯火辉煌的二楼,沉迷在软玉温香里的醉客们比白天还多。黑泽像周围很多人一样,迈着飘逸的步子穿过繁杂的人群,就像踩着一片浮云,一晃三摇,好不容易晃到了一楼,被肥胖的大掌柜客客气气地拦了下来。

大掌柜眯缝着两只小眼睛,笑容满面地说:“客官,您还没有付账呢,盛惠,三千两银子。”

“什么?”这一声惊问,带出了一个酒嗝,刺鼻的酒气冲得对面的大掌柜直挥手。搧走那股恶心的味道之后,大掌柜伸出三根肉乎乎的手指,耐着性子说:“盛惠三千两白银。”

“我听到了……才三千两啊……”黑泽边走边丢话:“那什么……我是楚云川他大舅子,楚云川,认识吗?要钱……去城主府找他……”

闻言,大掌柜微微一愣,怎么可能不认识楚云川。

但是,打量黑泽一番之后,掌柜脸上泛起了疑虑,心骂想:“楚公子是什么人,一般人能高攀得上?还大舅子呢,这牛皮也吹得太离谱了!”大掌柜的怒手一招,很快就有十几个小二围过来,抡椅子的、拿棍子的、举花瓶的……酒楼里能抄到的家伙,一个都没落下。

背后,那群刚刚陪过酒的美姬们无不失望透顶,仿佛,以她们的智商不该上当受骗,那捞袖叉腰的架势,似乎也想凑过来教训一下黑泽。

不过,大掌柜没放话,谁也不敢动手。

大掌柜火冒三丈地揪着黑泽的衣领,咧着一口竹丁牙,吐沫横飞地警告他:“你知不知道酒泉楼是谁开的?敢在里吃霸王餐,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现在给你两条路:一、给钱!二、还是给钱!没有第三条路!”

或许是掌柜的那口带着韭菜味的吐沫腥子起到了醒酒作用,喷得黑泽打了个激灵。黑泽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他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面孔,最后,低头看了看抓在胸前的那只没什么力量的肥猪手。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自觉地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态,道:“不就是三千两银子嘛,你们至于这样吗?听说你们这的回春池是一绝,我还打算去那泡个澡呢,要不……等我泡完澡,回头一起结账?”

“哼!你要真有钱,先付完这笔账再说!”大掌柜当场对黑泽展开赤祼祼的搜身行动。一阵折腾之后,大掌柜那两条短短的眉毛气得翘了起来,他猛力推开黑泽,破口大骂:“混蛋!身无分文还敢装财主!上!先给我狠狠地收拾一顿!然后罚去后院倒三个月夜壶!”

胖掌柜一退后,十几个手抄家伙的小二立刻围了上来。

四面围堵,刹那间,黑泽感觉整个天空都蹋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暴力来袭,还手?不还手?在这千万分之一个眨眼的瞬间,黑泽脑海中的黑与白,展开了千百回合的激战。

黑说:“傻叉,仙武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为了以暴制暴吗?”

白说:“你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绝不能对一群普通人动手!”

……

挣扎到最后,黑泽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个字——跑!他有意识到,这样做可能会坐实吃霸王餐的罪名,甚至乎,这件糗事可能会传到熟人的耳朵里,从此,一世英明,化为一江春水向东流;但是,他觉得这些东西都没有自己的五官重要,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被人扁成猪头。

“哎呀,那不是楚云川吗?”

黑泽指着东边大喊,在众人惊愣转头的一瞬间,他拨开人群,拔腿就往西面跑。很快,他听到后面有人大喊:“上当!那小子跑了,追!”纷乱的脚步声,就像战场上愤怒的马蹄一样,穷追不舍。

白城虽然繁荣,但入夜之后的街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璀璨。

离酒泉楼越远,光线也越昏暗,黑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埋头猛跑,在街口右拐的时候,“砰!”跟迎面走来的夜青撞了个满怀。

“这谁啊?!怎么走路的这是!”

“别跑!你给我站住!!!”

夜青揉着剧痛的胸口,正想逮住黑泽弄个明白,抬头看到前面有大批人抄着家伙追过来,不由为之一愣。在夜青出手抓人的时候,同行的白涧七和无为走了过来,白涧七指着黑泽惊道:“咦?你不是那个什么……黑泽!对,黑泽,这是怎么回事?”

夜青收手惊问:“你们认识?”

“他是羽衣仙子的哥哥,我们以前见过一面。”白涧七打量着黑泽这副窘态,又抬头瞄了瞄前面那群紧追不舍的家伙,讶异地问:“这怎么回事?”

“……!!!”黑泽稍一思索,勾搭着白涧七的肩膀大吐苦水:“唉!别提了,楚云川那混蛋说要请我去酒泉楼喝酒泡澡听小曲,并事先预订了满桌的山珍海味,还有八位美女!结果,我在那等了他半天他也没来,最混账的是,那混蛋没付钱,最后……你懂的,那里的东西贵得……那叫一个坑爹!这不,三十六计,溜之大吉!”

“嘿嘿,我那极品师傅可真够黑的。”

“就是。”

“别急,一切交给我。”

白涧七迈着阔步往前走,与追兵相会时,什么也没说,两锭沉甸甸的金子砸出去,直接把胖掌柜砸得鲜红怒放,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就差没跪下来给白涧七擦鞋。

黑泽感慨道:“这堕落的世界,没天理啊,太没天理了!不管走到哪,有钱的都是大爷!”

“钱虽然好,但不是万能。”夜青笑道:“我倒觉得,仙武,比钱更有用,关键看你怎么用、舍不舍得用。”

“别屁话了。”白涧七在前面招手喊道:“不是想泡澡吗?走,哥几个今天好好乐一乐,怎么爽怎么玩。”

第175章 蝶意莺情

听到巡城禁卫传回来的风流八卦,楚云川的头皮一直发麻。

他仰望着那片漆黑的神秘天空,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只有晚风拂境而过时,带来的那一丝凉飕飕的寒意。细心的羽衣仙子拿着一件披风从屋里走出来,体贴地披在他肩上,一同仰望着天空问:“如果衍生界重造成功,它是不是会从天枢星的母体中脱离出来,然后像个全新的星球一样,成为浩瀚宇宙中的一粒璀璨星光?”

“嗯。”楚云川点头道:“到时,就按你的名字给它命名。”

“还是不要了吧。”羽衣仙子心满意足地回道:“衍生界,这名字是你取的,大家也叫了一千多年,习惯了,我觉得挺好。”

楚云川笑而不语,仿佛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她开心。

羽衣突然又问:“对了,刚才那个禁卫跟你说什么了?看你反应好像很郁闷一样。”

“也没什么。”楚云川淡笑道:“黑泽那家伙,下午就已经到了白城,而且,在酒泉楼打着我的名号吃霸王餐,结果被人追得满街跑。后来,他遇到了白涧七和夜青他们,这会儿,估计正在回春池里……呵呵,挺会享受的一群家伙。”

“我就说吧,那混蛋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别一口一个混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哥哥,明天见了面,多少要给他留点面子。”楚云川轻搂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魔姬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消消气了,况且,他现在不也跟你站到了同一阵线么?其实,他一直都很紧张你,为了你,曾跟我在冰晶峰决一死战,还说要跟我断交。”

“哼!他那种人劣性难改……”羽衣仙子轻斥一声,却不见怒容,反而带着一丝喜悦的笑容追问道:“你们真的在冰晶峰决战过?”

“那还能有假。”楚云川剑眉轻挑,思忆道:“那时,我恰好身负重伤,被逼着跟他动手,结果打了个平手。”

“他也就那点本事。”

羽衣仙子昂首闭目,张开修长的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拥抱苍穹的广阔胸襟。楚云川看在眼里,只是笑而不语,他记得,千年前羽衣仙子说要跟黑泽断绝兄妹之情时,她的眼眶曾是红红的,只是倔强的她没有让那两行绝情的泪水流出来而已。

她就是这样,外冷内热的一个人。

清风徐来,令她青丝飞舞,楚云川不由自主地被她这静美的一面给勾住了魂魄,也被她寒噤微微的一幕牵住了情思。楚云川匆匆把披风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提议道:“要不,我传你《嫁接神功》吧,这门神功源自于永生圣卷,可以助你与轮回造化鼎融体,练就不灭之躯。”

“与轮回造化鼎融体,合适吗?”

“圣器,有什么不合适的,要用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化身为鼎。”楚云川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片玉简,道:“这简中封存着我精修过的《嫁接神功》,并附有我的注解,只需按步骤来,自可水到渠成。”

“嗯。”接过玉简之后,羽衣仙子激动地凝望着楚云川,明亮的眸子里泛起了红潮。她莞尔一笑,硬生生地把蠢蠢欲动的泪水止在眼眶中,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事,转头眺望着白城之巅的九剑伏妖塔,道:“现在轮回造化鼎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一直不帮她重塑真身?”

“就等你这句话啊。”

“好哇你,我就说嘛,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传我《嫁接神功》,原来早有预谋……”嗔言连连的羽衣仙子抡起粉拳乱砸几下,随后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趁其不备,踮起脚尖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眼看楚云川被咬得一愣一愣的,羽衣仙子笑意盈盈地问:“疼吗?”

“不疼。”

“哼,休想骗我,我才不会再咬你。”羽衣仙子把头一扬,欢快地向九剑伏妖塔的方向走去,一路自白:“我知道她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别说我没给你机会,重塑真身,可以,但你以后最好给我自觉一点,除非哪天我不要你了,或者是我死了,那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楚云川笑眯眯地望着她的窈窕倩影,喊道:“等等我。”

通往九剑伏妖塔的路,是一条弯曲的小径,两边的野草早已经被春风催绿,草丛中的虫鸣声就像一曲美妙的乐章,当然,它的美妙还比不上子午吊铃花的风采。那是一种叶子长得像芦荟的植物,又尖又长,但花芯中有三根像筷子一样粗的花枝伸展出来,长到一尺高,然后低垂着脑袋,像个弯弯的汤勺,勺子下面吊着一个像铃铛一样的花朵。

它们就像一只只拥有顽强生命力的小精灵,不论春夏秋冬、也不管是风霜雪雨,只要夜幕降临,便会倔强地吐露铃铛,并散发出一种神奇的紫光,如同夜幕下的美丽花灯,零星地点缀在小径两旁。

不过,越靠近九剑伏妖塔,这种花越少,到了塔底下,更是一株难觅。

塔中镇压着十万妖魔,强盛的妖气连九剑伏妖塔中的锁灵大阵都无法尽数封压,令周围百丈之内,寸草不生,连石头和泥土都是黑色的,仿佛被天下间最浑浊的东西浸泡过,有风吹过的时候,甚至可以嗅到一股腥臊的气息。

羽衣仙子打量着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道:“这里妖气太盛,可能会牵制轮回造化鼎的再生之力,为保万无一失,我们要另选一个地方布阵才行。”

“嗯,去祭坛。”

楚云川飞身而起,停悬在九剑伏妖塔第九层的塔门前,轻声喊道:“白凤凰,出来吧,今天是你重塑真身的日子,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委身在这永不见天日的伏妖塔中。”

塔中没有传来她的回声。

楚云川又道:“怎么了?怪我来迟?”

回应楚云川的,是粗重的铁链在剧烈震荡时所产生的铮鸣声,那是躁动的妖魔在炼狱层歇斯底里地挣扎着,伴随着一阵阵低沉的怒吼。

而她,始终没有出声。

羽衣仙子也飞了上来,示意楚云川先去祭坛等候,楚云川会意地点了点头。

在楚云川飞走之后,塔中传来了一声叹息:“外面那个风起云涌的世界,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不想再掺合进去……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了塔中的生活,这样……也挺好,你也走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羽衣仙子望着九层塔直言道:“今天来只讲一点,你若不重塑真身,他便会内疚一辈子。他是一个欠债必还的人,难道你想他一辈子都背着这个包袱走下去?”

“……!!!”

“谁需要你谁知道,你不能自欺欺人地否决一切;更重要的一点,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你应该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一道白光从塔中飘了出来,化为绝尘仙影。

千年前,白凤凰也是这样近距离跟羽衣仙子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当时觉得她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神奇女子,今天的感觉,还是一样。

白凤凰问:“为何如此预判未来?你看到了什么?”

“我又不是仙武圣尊,哪能看到未来之事。”羽衣仙子淡然一笑,轻松道:“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嘛,现在,你应该让他把愧疚的包袱卸下,那样他才能了无牵挂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我从不觉得他愧欠我什么。”

“我信,但他不这么想。”羽衣仙子转身凌步于虚空,边走边道:“如果我是你,有这机会我绝不会犹豫,不论是人还是神,只有活在现实中才有资格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一具飘渺灵魂,能守来什么?”

白凤凰迷茫地矗立在塔前,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170章 永恒承诺

“怎么还没有醒?”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静得只剩草丛里的虫鸣声。楚云川点起一盏烛光,回到床前仔细察看羽衣仙子的容颜,感觉她的气色很好,呼吸也很平稳,按理来说,不应该昏睡这么久。

“你已经守了一下午,先回去休息吧,她不会有事的。”白侍琴带来了青丹阁老为羽衣仙子特制的回神丹,解释道:“青丹有交待,若酉时未醒,服回神丹一枚,两个时辰内必可醒来,到时,我让她去找你。”

“也好,我先去吃饭,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她。”

入夜之后的城主府,气氛显得格外紧张,府内来回巡视的禁卫规模是白天的两倍,走到哪都可以看到精神饱满的铁甲精英。以前不是这样的,最近之所以防御森严,主要是因为最近遭到莽荒半兽人的夜袭,每当入夜之后,全城上下都会加强戒备。

今晚,白殿那边的灯火看起来有些异常。

那边的灯光很明亮,不是烛台那种孤光,像是有无数只火把聚集在一起,把天空都映成了火红色。楚云川举目望过去的时候,隐隐听到有好多人在喊着整齐的口号:“身死道消算个屁!爷们争的就是这口气!”楚云川拦住一个内府禁卫问:“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半兽人又来偷袭了吗?”

这个禁卫估计是新来的,他斜眼瞄了楚云川一下,见他穿着不俗,耐着性子说:“您是我们大小姐的朋友吧?今晚可不太平,我们大小姐估计也没功夫招呼您,为了安全起见,您最好别到处乱走。”

楚云川微微一愣,这都哪跟哪啊?

正准备追问一句,禁卫已经走开,楚云川心想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比较妥当。他快步往白殿方向跑,拐过几条巷口,老远就看到殿前的集训场上有大军列阵,看阵势,估计有五千多人。阵前训话的人是夜青,他身后站着白慕雪、饮霜、桑瑶三个美女;还真是奇怪,今晚连饮霜都跟大家一样,穿起了仙袍战甲,俨然一副临阵开战的样子。

饮霜似乎能感应到楚云川的气息,没等他走近,她已经转头望了过来。等楚云川走近时,她率先问道:“楚大哥,你怎么来了?她……已经醒了吗?”

“还没呢,不过估计快了……”楚云川径直走到白慕雪面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探子回报,城南五十里的封妖岭有一支半兽人大军明目张胆地开过来,估计,他们今晚想来场硬仗。”白慕雪信心十足地挺着胸脯冷哼:“哼!那些不知死活的畜生,今晚,他们若敢越过雷池一步,我非全歼了它们不可!”

半兽大人军!

对楚云川来讲,这一直是个模糊的概念,他知道莽荒是妖兽的世界,但“大军”两个字,是他无法理解的。他所知的半兽人,只是一种比普通妖兽智慧稍微高一点的类人种族而已,散居独行,是它们最鲜明的特点,跟天妖宫血统纯正的妖族也没有什么来往,确切地说,真正的妖族,向来都看不起茹毛饮血的半兽人。

这么低等的一个种族,能把白城搞得人心惶惶,着实令人有点费解。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楚云川对白慕雪说:“灭几个半兽人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无为呢?叫他用万兽鼎收掉就好了,一劳永逸。“

“死了!”无为两个字,俨然已经被白慕雪列入了禁提名单,她甚至把愤怒之火往楚云川身上喷,不客气地说:“猪头!我提醒你,战争的事!你不懂不就要乱参谋!是会死人的!还有,你那个谁……醒了后立刻让她离开我白城,我这不欢迎她,就这样!”

“出发!”

最后一声军令,是夜青宣布的,随着这一声令下,五千降魔军整装出发。白慕雪也没有给楚云川解释的机会,随同夜青、桑瑶、饮霜三人一起飞上冰翼神驹,转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没有了火把,集训场上昏暗了许多。

广场一角,灯柱上微弱的烛光斜照着孤零零的楚云川,他望着大军出发的方向愣了一阵,随后摇头叹息了一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回想白慕雪说的最后一段话,楚云川很无奈,战争的事,他确实不懂,也不想懂;但是白慕雪说要轰走羽衣仙子,这事不得不重视。维持兄妹关系,比维持师徒关系更难,到今天,楚云川对这事深有感触;以前,他曾想和慕雪像兄妹一样相处,因为兄妹之间不会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人也会变得更坦承,但相处下来才发现,兄妹之间的那种肆无忌惮,也会让人头疼。

神思许久。

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就像星空下的引魂曲,那是石板的心脏在忐忑。

楚云川又是一声叹息,起身仰望着星空笑说:“傻小子,其实那丫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得学会哄她,现在追上去立个大功,指不定她就赦免了你的死罪。”

楚云川以为身后的人是无为,接下来那种触电一般的感觉,令他猛然意识到,好像听错了脚步声,男人的脚步,不会这么轻碎。

他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着。

贴在背上的心跳声,牵引着他的感官神经,令他酥麻得全身无力。当后面的人轻轻把头靠向他的肩膀时,他嗅到了青丝散发出来的琼香气息,也感受到了无声的泪水渗入肩膀时的那片清凉,一时激动得连心都快要破碎。

“羽衣……”他轻轻抓住搂在腰前的那双素手,止不住不听话的泪水,却始终含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满怀期望地说:“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别说话。”

“嗯。”

俩人就这样抱着,刻成星空下的一对璧人,在静默中享受着重逢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云川转身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四目相对时,纵有千言万语凝噎在喉咙,却已无从说起,无言得只剩痴笑。楚云川拉着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俩人甜蜜地依偎在一起,一起仰望着不怎么璀璨的星空,就像在细数千年前的美好回忆,一点一滴,悉数闪烁在天涯彼岸。

楚云川道:“无为说,明天会有雨。”

“我信他,因为你信他。”从来都是冷若冰山的羽衣仙子,常人很难看到她的笑容,或许,她的微笑本来就只为楚云川一个人盛放,就像此刻。她伸出食指,一指法力化为璀璨流光,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心心相印的图案,幸福地说:“不管将来怎么样,你我心系一起,即便是死,我也一定要死在你的手里。”

“我们不会再对立。”楚云川很清楚她为什么说这话,因为彼此的立场不同。但今时已经非同往日,楚云川很自信地说:“等你们炎黄宗那个怪人把六种情宿送过来,我们随时可以重造衍生界,这次,不会再失败。”

“他叫武皑。”

“武皑?呵呵,人怪,名字也怪。”楚云川下意识地将她搂紧了一点,憧憬道:“等完成重造衍生界的大业之后,我们去神都紫云峰归隐,那时,你可愿嫁我为妻?”

“你不想涅磐显圣吗?”

“与天地同在又如何?不过是多添几年阳寿……生命不在长短,重要的是现在,有你在我身边,哪怕只剩明天,此生又有何憾?”

“苍天为证……待功成身退之日,我愿嫁你为妻,从此,白首不分离。”

星月下的一对璧人,相依相偎,携手许下永恒的承诺。

或许,将来有一天还能想起这一刻的温存,那时,大家仙寿无几,彼此也不再年轻,但苍桑的白发中依旧散发着剪不断的情愫,楚云川是这么想的,他相信羽衣也是这么想的,只因她已经在轮回中守候了千年,就像她刻在龙域断碑上的铭文,就像她写在轮回造化鼎下的小诗,永不褪色。

远方山顶…

饱经风霜的九剑伏妖塔在星空下孤立着。

一道白光从塔中飘上塔顶,化为窈窕仙姿,那是白凤凰寂寞的身影。

她远远地凝望着楚云川和羽衣仙子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晚风吹袭而来时,那股撕心裂肺的凉意令她倍感无助,但她不想流露出半点无奈和苦涩的表情,并始终保持着祝福他(她)们的微笑。她相信,情缘是种命中注定的东西,该在一起的人,怎么辗转都会在一起;就像白城一样,命中注定要与南域莽荒的妖兽对抗到底,不会因为时间的变迁而改变。

第176章 破茧重生

祭坛中央,盘压着一座神光璀璨的造化大阵,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布满古老符文的神秘阵轮,它分为里外两圈,像机戒性的纽带一样互逆转动着,而坐镇阵中央的是轮回造化鼎。此时,外形像个树桩一样的轮回造化鼎,鼎壁上斑驳流光的树皮与枝叶都活了过来;它与造化大阵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感应联系,随着阵轮的转动,轮回造化鼎中的白雾也渐浓,并散发着一股清爽的芬芳气息。

白凤凰飘然落入鼎中,整个下半身都被蒸腾的白雾笼罩着,她示意性地向羽衣仙子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而羽衣仙子,则把征求性的目光转向了楚云川,这一眼,不仅看到了他眸子里的期待,也看到了他脸颊上那一抹莫名的紧张之色。回想起他们之前的各种纠结,羽衣仙子蓦然感觉,这世间有种债,是永远也还不清的,尤其是发生在楚云川这种人身上。

“你,站在这看着,我来。”

羽衣仙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智慧而自信的目光。她没有给楚云川英雄救美的机会,双掌迅速结印,口中默念法咒,刹那间,一缕缕的灵光从她的指印中飞出来,灵光千变成化,最后被咒念指引,悉数注入轮回造化鼎中。

这是蜕变的时刻,也是惊心动魄的时刻。

轮回造化鼎吸收了灵光之后,底部的阵轮越转越快,鼎壁上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也自断其根,脱离了鼎身。这些灵光熠熠的植物飘浮在鼎的周围,并在蓬勃的生机中疯狂地生长着,抽成一条条五颜六色的灵藤,藤上的枝节也在不断地抽吐新芽,开枝散叶、含苞吐蕊。

万物生灭,本有时序,像这种颠覆自然法则的神奇蜕变,依靠的完全是轮回造化鼎的再生造化之力。

楚云川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阵中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精彩的一瞬间;更怕眨眼之后,会迎来刻骨铭心的悲剧。毕竟,不论是轮回、还是再生造化,牵扯到命脉的事,都是火中取栗的危险之举,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不一会儿,周围那些飘荡的灵藤已经长到了一定程度,它们开始互相交缠编织,慢慢将鼎中的白凤凰包裹起来。这个奇异的过程,跟春蚕织茧一般无二,楚云川想到的是破茧重生,然而,破茧重生,需要有死的觉悟!先破而后立,就跟涅磐重生差不多。

楚云川忐忑地问羽衣:“她……还要再寂灭一次吗?”

“其实,这天地间有两件法宝可以让她重塑真身,一个是我的轮回造化鼎,一个她们玄雀族的九华涅磐鼎,但后者,是真正的涅磐重生,更为残酷。”羽衣仙子似乎很清楚楚云川在想什么,继续补充道:“轮回造化鼎的妙处在于,它的再生之力可以直接化腐朽为神奇,不需要破而后立!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既然敢出手,自然有十足把握。”

“嗯。”

楚云川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轮回造化鼎的了解,终究还是没有羽衣仙子那么深刻。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主动站出来协助白凤凰重塑真身。

差不多半柱香之后,藤茧织成。

它悬浮在轮回造化鼎的上方,周身流光溢彩。这时,羽衣仙子也飞快地变换了手势,左手拇指竖起,其余四指屈抱自身的命宿金丹,右手拇指与左手拇指相交,其余四指并如刀刃,顶在左拳前方,这一系列复杂的动作,一气呵成,可谓是在眨眼之间完成。

但这个结印的出现,却令楚云川大吃一惊。

他虽然不懂结印之术,但有着丰富的阅历,一眼便可以认出来,这个结印叫做“风雷开天印”。据传,万年前的永生浩劫中,佛门的智慧圣僧就是用这个结印劈裂了天龙族的永恒之门;永恒之门,那可是上古时代的七大圣器之一,最终却被一式劈裂,这个结印的毁灭力之强,可见一斑。

“真没想到,羽衣居然会这个结印术,之前那么多次血战,她怎么不用?”

“她现在施展这个结印……什么意思?难道她想……”

寻思至此,楚云川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他疾掌一伸,按住了羽衣的右肩,黯然失落地摇了摇头,轻劝着:“羽衣,不要乱来……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见她便是……”

“……?”羽衣仙子微微一愣,反问道:“你以为我要杀她?”

“……!!!”楚云川无言以对,心道:“难道不是吗?”

“你!”火气一上来,羽衣仙子狠狠踩了他一脚,踩得他抱脚直跳,两条眉毛都拧成了麻花状。羽衣仙子又气呼呼地训了一声:“哼,等下再收拾你!”现在,连命宿金丹都祭了出来,风雷开天印极其消耗本源,羽衣仙子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方面,她凌空飞纵,大喝一声:“风雷听令,开!”

“轰隆!”

万钧雷霆,震地裂空!

在这一瞬间,风起云涌,天地间有无数风灵和雷灵被唤醒,它们像无边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滴不漏地汇聚在羽衣仙子的结印中。这是一股无比强悍的恐怖力量,从结印中绽放出来的神光就像肃敛的雷芒一样无坚不摧、也像肆拂的风刃一样无物不透,远远就给人一种割魂裂胆的威杀感,逼得楚云川匆匆释放出本源之气,在身体周围形成保护壁垒。

“难道我真的会错了呢?”楚云川抬头望着半空中的羽衣,密切地关注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暗自道:“佛门的结印术还真不可小视,三百六十种玄妙变化,尽在十指之间。”当结印的神光璀璨到极限时,只见结印前的指刀迅速暴涨,化为万丈风雷之刃,以开天裂地之势斩向轮回造化鼎上的藤茧。

“嘭!”

万丈风雷之刃在藤茧上崩灭,化为绚烂的天波激荡开来。

这一斩过后,羽衣仙子也被震得飞退,落回地面的时候跌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脸色一片煞白,像是整个人的精血都被掏空了一样,捂着急剧起伏的胸口直喘粗气,仿佛快要窒息了一般。而悬浮在轮回造化鼎上的那只藤茧,并没有破裂,只是裂开了几条缝隙,有神秘的白光从茧中射出来。

“羽衣!”楚云川快步奔过去抚住她,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

“还好……”羽衣仙子缓了一口气,望着那个渐渐龟裂的藤茧,无力道:“这仙茧还真是坚固,连风雷开天印都劈不开,还好……还好裂开了一些缝隙,你别管我,去帮她破茧吧……”

“不急,你先坐下来,我输点本源之气给你。”

“嗯。”

羽衣仙子凝望着他,一脸幸福之色,跃然于脸上。

俩人刚坐下来不久,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空间都爆裂了一样,一股汹涌的气波横荡而来。楚云川的反应也够快,拉着羽衣仙子腾空而起,那重气波几乎是贴着他(她)们的脚板扫过去;待回首俯视的时候,只见祭坛周围的几根白玉柱已经被气波拦腰切断,那切口,就像豆腐被锋利的刀片划过之后所留下来的口子,平整而光亮。

而这股毁灭性的力量,正是藤茧在破裂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

“她居然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破茧而出,还真是小瞧了她的实力……”羽衣仙子望着在藤茧碎片中升空而起的白凤凰,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眼神。她左手搂着楚云川的腰,挥着右手向白凤凰喊道:“嘿,我们在这儿。”

白凤凰回眸一笑,仿佛重返红尘的天外神女,令众生黯淡无光。

她飘逸地飞到二人面前,不经意间,看到羽衣仙子对楚云川亲昵的动作,不由得淡淡地笑了笑,道:“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羽衣仙子下意识地搂紧了一些,转头看到楚云川正傻愣愣地凝望着白凤凰,好像魂被勾走了一样,眼里完全没有其她人的存在。她忍不住在他腰上偷偷地掐了一下,笑问:“人家谢谢你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腰间的疼痛感,令楚云川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了一些事,他尴尬地回了句:“谢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

……

这天晚上,楚云川彻夜无眠。

他没有那种得尝夙愿的激动情绪,也没有什么浮想联翩的憧憬,之所以睡不着,只因羽衣仙子没有给他合眼的机会,确切地说,是羽衣仙子依偎在他怀里时所说的一句话,把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说:“我们成亲吧。”

就是这五个字,就像人间的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突然间一股脑儿蹦出来,最终,他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出来。

第177章 某人某事

白凤凰重塑真身之后,晃眼已经过去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里,楚云川没有见过她,对她的记忆,也停留在祭坛上空她回眸一笑的那一瞬。

听说她去了琉璃谷,想要从琉璃谷残破的遗址中找出通往玄雀精谷的钥匙,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楚云川没有怪她不告而别,也支持她寻祖归宗,毕竟,她在天枢星建立了一座白城,对天枢星的付出已经够多够多,她有权力去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天堂。

羽衣仙子曾一脸委屈地解释说:“我真没有逼她走,也没有跟她说什么过份的话。”

“我信。”

楚云川是真信,信她不会明目张胆地那么做,因为她有她的傲气,就像她那天晚上突然提出成亲一事,那就是她的智慧。

遗憾的是,成亲的事现在还拖着。

眼下,有两件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压在楚云川头顶上,一个是盘踞在龙域归暮城的齐天,那个混蛋就像不知疲惫的魔鬼一样,精力非常的充沛,隔三差五地就派兵来骚扰一下,搞得人心惶惶;另一个是重造衍生界的事,现在万事具备,只欠最后一缕东风——结阵者!

不过,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降魔军一直都在扩编,羽衣也兑现了承诺,在真武阁开了一个军事培训班,每天的工作就是给白涧七、无为、夜青、白慕雪、桑瑶、饮霜、以及降魔军中其他几十位军官讲课;遇到地魔军突袭时,她还会亲自带兵去截杀,从理论到实战,双管齐下,把大家征服得哑口无言。

白城的存亡,现在全寄托在这帮莘莘学子的身上。

有个人得提一下,黑泽!

那家伙赖在白城没有走,闲得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去军事班当当客座教授,即可以显摆他的军事才能,还可以巩固那份失而复得的兄妹情,一箭三雕!嗯,最后一雕指的是,他每次讲完课之后都不会忘记狠狠地敲诈楚云川一笔,微薄的劳务费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味口,酒泉楼一条龙的全套服务是他的最低标准。

当然,楚云川一点也不心疼。

十几天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楚云川看到了酒泉楼的大掌柜偷偷摸摸地来城主府向白慕雪交账本。自那之后,楚云川每次都是消费完就拍屁股走人,他坚信,白慕雪那个极具生意头脑的小富婆绝不敢拿着厚厚的账单来向他讨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六月。

清晨的空气里,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炊烟味道。

夜青应该刚从厨房出来,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烙饼,右手拿着一本课堂笔记行色匆匆地往真武阁赶。经过楚云川房门口时,他停下来瞄了一眼正在剪脚趾甲的楚云川,别具用心地笑问:“有半个月没干过正经事了吧?”

楚云川埋头剪着脚趾甲,心不在焉地回道:“有何指教?”

“我哪敢指教撒手掌柜啊!”夜青挺了挺腰杆,摆出一副很绅士的模样,大气从容地说:“纯粹好奇,想要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武至尊,放着打打杀杀的正事不去干,整天蹲在房里不是剪鼻毛就是抠脚丫子,对得起上苍赐给他的神司光环吗?”

“你见过掌柜的拿着抹布满堂跑吗?”楚云川理直气壮地白了他一眼,追问:“还杵在这干嘛?想帮我剪脚趾甲?”

夜青灰溜溜地撤退之后,楚云川有听到从走廊上传来的恶毒诅咒。

他得意地笑了笑,拍掉脚趾上残留的趾甲碎片之后,穿了一双由羽衣仙子发明、并由她亲手制作的人字拖,然后背负着手,像个退休老干部一样去后院狂了一圈。从假山后面飘来的剑气,就像拂过水面的微风一样软弱无力,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怨念气息。

楚云川绕过去,看到清儿正在紫藤树下挥舞着一把连普通禁卫都看不上的劣等青锋剑。乍看一眼,她那是在修剪紫藤树;细看,更像是在拿紫藤树撒气,如果不出意外,半柱香之后,那棵高大而美丽的紫藤树应该会被修理成光杆,然后在寂寞中枯萎。

“清儿,这又是慕雪给你安排的任务?”楚云川接过她手里的剑,挥指轻轻一弹,声音干涩而沙哑。他又笑眯眯地追问道:“还有这把惊天地泣鬼神的极品宝剑,从哪弄来的?”

“连你也拿我寻开心,唉……”清儿十四岁的年纪,却像四十岁的人一样,深深地叹了一口陈年老气;她背靠着紫藤树坐下来,无精打采地说:“无聊!现在他们一个个不是上课就是忙着招兵买马,要不就是去打仗,也没人陪我玩,这破剑,是我从道器阁老的剑渣子里捡来的,发泄专用。”

楚云川在她对面盘腿而坐,颇为同情地点着头:“你的郁闷,我很懂。”

“懂有什么用……”清儿脑袋一垂,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绝望地说:“他们不陪我玩也就算了,还剥夺我上阵杀敌的权力,唉……我这可怜的实力,估计十年内是不可能让他们刮目相看的……你走吧,让我一个人无聊死算了……”

“嘿嘿,这个嘛……”楚云川神秘兮兮地笑问:“如果我真能让你一鸣惊人,成为那种天下无敌、神话一般的至尊强者,但前提是,会有一定的风险,还会有一点点痛苦,你愿意?”

“啊?!”楚云川的话,就像一剂兴奋剂一样,令清儿迅速挺直了身子,迫不及待地追问着:“快说快说,是什么方法?”

“你先说说,为了成为仙武神话,你是不是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呃……这个……”清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叉着腰板斩钉截铁地回道:“只要不让我变丑,怎么着都可以!”

“好,真不愧是我神都出来的人,霸气!”楚云川勾起手指,戏虐性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又嬉笑道:“咱神都的人,就算是玩,也得注意一点档次,去找道器阁老要柄像样的好剑,暂时耍几天,等重造衍生界之日,就是你脱胎换骨、蜕变为仙武神话之时。”

“真的?”

“千真万确。”

“耶!我先去找道器阁老要宝贝,回头再来找你。”

“嗯。”

从她的眼神中,楚云川看到了她对强悍实力的渴望与期待。

有这股动力驱驶着她,楚云川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也落了下来,这次重造衍生界,不容有半点闪失,如果她肯主动配合,将可事半功倍。“吃了这颗定心丸,我得补个安稳觉才行。”楚云川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将那张由羽衣亲自开发的躺椅搬了出来,横在真武阁的必经之路上。

借着树阴的清凉,楚云川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他的耳根子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动静,懒洋洋地喊道:“干嘛像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开溜?自觉点,出来。”

假山后面果然钻出一个人来。

是白涧七。

他就像一个郁闷得想要撞墙的倒霉蛋,无所适从地挠了几下后脑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楚云川身边,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就是……那什么,不是想翘课……就是,纯粹就是想去上个茅房。”

“真武阁后面有茅房。”

“不是……那个已经被给饮霜给霸占了,我没理由跟她一起上茅房吧。”

“跟她一起上茅房,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吗?”楚云川睁开眼睛瞄了他一下,慢条斯理地说:“别解释,越描越黑……既然你这么想出去溜跶,我成全你,去趟天魔宫吧,叫你那个外公来趟白城。”

“啊?”白涧七摊开两手比划着距离,纠结道:“他在西域,这……这有几万里啊,这算是溜跶么?师傅啊,你想给我小鞋穿,可以,但……但你能不能给条简单点的路线图?”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白涧七猛一拍脑门,万念俱灰地回道:“你有什么事非得见他啊?再说了,现在什么环境,他怎么敢提着脑袋来见你。”

“重造衍生界。”楚云川直言道:“你是他亲外孙,我不管你是跟他软磨还是跟他硬泡,总之,七天之内,我要看到他人。还有,记得叫他带上阴阳镜,人和物,一件都不能落下。”

“那我叫个伴行么?”

“嗯,带上无为,两人比较妥,如果南宫夜不从,你们可以来硬的。”

“谁要带他啊,我要弹琴的那个!”白涧七见楚云川无动于衷,等半天也不点头,他忍不住焦急地威胁起来:“我可是听说她早已经对某人死了心,某人是不是应该正视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这事要是传到了那个谁的耳朵里,那后果可就……”

“嗯,有人的后果会很严重。”楚云川双手枕着后脑勺,悠然自得地说:“那个某人,有过什么龌龊的想法吗?全是一帮没心没肺的混蛋捕风捉影编造出来的……还有,回头转告一下那帮混蛋,某人现在很幸福,哪个混蛋要是敢给某人捅娄子……某人,不介意将小鞋的尺寸再改小一点……”

“行,打住。”白涧七抹了一把冷汗,欲哭无泪地说:“算我没说过,您老好好安息吧。”

第178章 时局微变

白涧七走后的第二天上午,黑泽像个土匪一样踹开了楚云川的房门。

“注意素质,不懂得敲门吗?”

“我就这素质!”

黑泽迈着阔步入门,看到楚云川正站在床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妆,稍稍微愣片刻之后,他那对像猎鹰一样锐利有神的眸子一刻也没闲下来,就像扫黄组的特遣先锋一样,一丝不苟地将屋里屋外扫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当然,最终一无所获。

“你他娘的真能睡,这都几点了?”他白眼一瞪,然后坐下来,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如饥似渴地猛灌了两口,吐着浓浓酒气说:“羽衣有急事要回趟炎黄宗,来不急跟你打招呼,叫我来告诉你一声。”

“你破门而入,就为这事?”

“你猜。”

黑泽嘬起嘴,吹着不着调的口哨,将装着半壶酒的葫芦放倒在桌子上,在左右手中滚来滚去。这无聊至极的动作,很好地验证了刻在葫芦上的那句四字真言——闲得蛋疼!

他在等着楚云川的答案。

但楚云川显然没兴趣去猜测他的来意,在他对面坐下来之后,楚云川含笑不语,就像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长官,用审判性的目光直盯着对面的疑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招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久久等不到答案的黑泽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催道:“你倒是说呀?”

楚云川目不斜视地望着他,还是笑而不语。

这莫名其妙的注视礼,令黑泽有点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拔开了葫嘴,狠狠地灌了几口烈酒。末了,他抬手抹去嘴角残存的酒渍,激烈的动作中隐约带着一股愤怒的味道。

“呵呵,急了吧……”楚云川看出来了,这家伙绝不仅仅是来捉奸的、也不是刻意来传信的、更不是闲得蛋疼那么简单,这家伙心里憋着事!楚云川直言道:“说吧,是不是为了南宫夜的事?”

“原来你脑子没进水啊?”黑泽重重地把酒葫芦搁回桌子上,激动地敲着桌面厉斥楚云川:“那混蛋是个什么货色?你把他请来当结阵者,那纯粹就是自找麻烦!”

“继续。”楚云川保持着洗耳恭听的姿势。

“别我说没提醒你!”黑泽警告道:“这次重造衍生界,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的天枢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天枢星,你的老巢也已经被端了,若真打起星际战争来……你应该明白的,未来谁是天枢星的主宰者,难说。”

“跟我说这些没用。”楚云川不慌不忙地分析道:“眼下,除去你、我、羽衣三个人,还有哪个人别无二心?光凭这点力量,是造不出衍生界的。”

一千多年前的造界大业,黑泽虽然没有参加,但楚云川相信他应该了解真相。

重造衍生界,要靠达到七重尊阶涅般境界的玄御级宿主来催动星魂大阵,结阵者一般都是七位,那样催动的星魂大阵最稳定。现在的天枢星,要找出七位别无二心的玄御级宿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退而求其次,东南西北四方阵眼,必需要有人坐镇,四位!四位是最低的限度。

但即便是如此,楚云川掰断手指数了半个多月也没有数出来。

仰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曾经,在那片浩瀚无垠的天空下,随便想起一个名字,那都是震慑寰宇的至尊强者。时间证明了一切,这是一个大浪淘沙的时代,不管你走与不走,终究摆脱不了被洗劫的命运,而所谓的永恒,也不过是沉埋在泥沙里的一个笑话。

死去的,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活着的,继续挣扎着,一部分挣扎在追求永恒的道路上,并渐渐消失在众生的视线之中;另一部分,挣扎在无穷无尽的恩怨中、权欲中,正摩拳擦掌地准备着下一场祭奠礼。

“清玄,多年前已渺无音讯,如今,连白凤凰也一去不返……司徒?谁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齐天,更别提,他不冒出来搞事我就已经谢天谢地……除了一个南宫夜,无人可用,怪谁啊?”楚云川苦笑道:“灭了琉璃谷、灭了神都,仙武界的根都被刨了起来!再过个千百年,等我们这些人彻底死绝,我估计,宿修两个字都会成为传说。”

“还有那么多小门小派,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玄御级的宿主!”

“我说黑爷呀,你是真天真啊还是假天真?常人达到六重境已经是巅峰,七重入玄御宿主行列,是个坎,多少人就差那么一小步,到死也没有迈过去。”楚云川起身长叹一声,走到门口又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先看看南宫夜的态度再说。”

出了城主府之后,楚云川脸上那抹压抑之色也随之消失。

他就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闲散青年,无所事事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溜跶着,左右挥手,一路笑眯眯地跟大家打着招呼。

“老吴早。”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早。”

“三叔也早,您这腿伤还没好啊?回头我叫人给你送点药来。”

“呵呵,小川有心了。”

“呦,红姑!今天你打扮得可真漂亮,把脸上那颗痦子也遮一遮呗。”

“你这混小子,又拿红姑开涮。”

“咦?小胖,今天怎么没跟你爹上山狩猎啊?”

……

从街头招呼到街尾。

铁匠铺的老吴、豆腐店的三叔、绸缎庄的红姑、摆着地摊卖兽骨的小胖……现在,在城主府附近的这几条街,那些形形色色的低层面孔,没有楚云川不认识的,也没有不认识楚云川的。

大家都知道楚云川是神司大人,是神!刚开始那几天,楚云川跟大家打招呼时,大家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谁也不敢冒然回话;后来,慢慢熟络之后,大家也没把他当神一样供奉着,即便有些小膜拜也是藏在心里。现在,年长一点的一般都叫他小川,其他人多叫楚大哥,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活了一千多年,楚云川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满足感。

在过去的生涯里,除去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亲友”之外,他的生命里通常只会出现两种人:一种是见了他就吓得打哆嗦的人,一种是试图骑在他头上寻找存在感的人。在那个血腥的世界里,他感觉自己就像食物链上微不足道的一环,每天就过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日子,无限重复;直到有一天,成了食物链最顶端的那条大鱼,然后孤独着,寂寞着。

那就是仙的世界,没有人味。

虽然这种感悟来得有些晚,但还不算太迟,楚云川想起羽衣说过的一句话:“时代是会变的,宿修,终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神话,就像一个符号,躺在泛黄的史册中,仅供缅怀。”虽然未来无法预测,但他觉得这话有道理,因为天枢星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当仙武死去,只有凡人!凡人才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宰者。

穿过两条街,前面是百姓们在盛大节日里用来举行祭祀的庙坛,聚了好多人。

不过,今天并不是什么重大节日,而是白慕雪她们在那募兵。

白慕雪正在现场指手划脚地维持着秩序,遇到不听指挥乱插队的家伙,那小脚一伸,直接把人当皮球一样踹出去,够狠辣的;桑瑶端端正正地坐着,负责登记名册;提着一个钱袋子的饮霜则负责发放参军抚恤金。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人唱戏的功底还真不差,现场这么大的招募活动,被控制得稳稳当当,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白慕雪回头看到楚云川站在路口围观,一路小跑奔到他面前,前后左右扫视一圈,讶异地问:“就你一个人?”

“那你以为还有谁?”

“你那谁呢?”

“有事,去了炎黄宗了,过几天才回来。”楚云川打量着那排长长的队伍,欣慰地赞道:“身体素质都不错嘛,不少人还有宿修基础,不错不错。”

“那还用说。”白慕雪得意道:“我们白城的百姓,从先祖开始就以狩魔猎兽维生,要没点手段,哪能撑起这座城池。”

“嗯……不过,白城的人丁,终究还是有限……”楚云川提议道:“要想办法把兵源范围扩大一点,看未来的局势,要没个几十万大军,你哥那城主的位子迟早得丢。”

“几十万大军?!”回想起羽衣仙子在真武阁上课时所说的那番推论,白慕雪有些小忐忑,试探性地问道:“猪头,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赞同那谁的看法,觉得天枢星真的会拉开帝国时代的序幕?”

“这不明摆着的事?”

“可是,要真像她所说的那样,这天枢星不就乱了吗?”白慕雪诚惶诚恐地分析道:“帝国时代一来临,就像她所讲的那些中国历史一样,各地揭竿而起,然后,各大仙武教宗一一被瓦解,难道……难道你就不想仙武中兴?不想让神都重振雄风?”

“想,又能如何?”

“怎么想就怎么干啊,你可是天枢神司,那本来就是你的职责。”

“呵呵,曾经,我也以为那是我的职责。”

“什么意思?”

“有些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讲,今天,不妨坦白地告诉你一个真相。”楚云川望着她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还记得空溟那个混蛋吗?”

“嗯。”白慕雪点着头,道:“就是那个土鳖令神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之所以能成为神都掌教,是因为师祖点了头。”楚云川苦笑道:“师祖是什么人?那是一个成了圣、可以预知未来的老混蛋!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神都会毁在空溟的手里,但是……那个老家伙没有去阻止这些事的发生,甚至,还推波助澜地把空溟扶上了掌教之位,为什么?”

“……?对呀,为什么呢?”

“那是他们圣人的世界,我没兴趣去猜想……总之一点,我现在只想过几天安闲日子。”楚云川轻拍她肩膀,再三叮嘱道:“笨丫头,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之所以着急地逼着你哥继承城主之位,是因为时局在变,要避免大权旁落他人之手。现在,你们兄妹俩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你俩在这白城已经无依无靠,懂吗?趁着我还有点精力,我会尽量协助你们打下半壁江山,算是我给你们兄妹俩最后的礼物。”

“猪头……”

“另有一件事,无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当楚云川消失在人群中时,白慕雪那双明亮的眸子已经泛起了一片泪光。

白慕雪一直都知道,楚云川最近虽然看起来无所事事,但为了重造衍生界的事,他已经操碎了心,所以,这些日子也很少去烦他;但万万没有想到,楚云川在顶着那种巨大压力的同时,还要忧心如焚着担心着她们兄妹俩的未来。

第179章 无情军令

北域的炎黄宗。

自从被楚云川扫荡过之后,元气至今没有恢复,原来从仙陵学宫拉过去的一批弟子,早已经卷着包袱各奔东西,留下来的,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拓者。抛开仙武教宗的神话外衣,现在的炎黄宗就是一个军事基地,里里外外的守卫非常森严,连上空都布下了无形的防御结界。

羽衣仙子骑着楚云川的金翅鲲鹏没日没夜的飞了三天,赶到炎黄宗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多,天空也难得没有飞舞的雪花,阳光还有些明媚。

在山门前恭候多时的武皑今天穿的是军装,他小心翼翼地将军容整理一番,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参见仙……上官将军!首长已经等候多时。”

“带路。”

穿过绵长的雪径,武皑把羽衣仙子带到了一间极具现代风格的会议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背影。是个中等身材、看起来稍显消瘦、满头沧桑白发的老人,他正背负双手,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墙上那副天枢星全域图。那图是由宿修者用法力制作出来,伸手在图上轻轻一点,相关位置的地理图会以缩微版的三维立体形态凸显出来。

“报告首长,上官将军求见。”

武皑在门口立正敬礼,他所说的“上官”,是羽衣仙子在地球上的本姓,她原来的名字叫上官羽衣。不过,她哥哥黑泽原本却不叫上官黑泽,而是叫上官斗笠,看到斗笠两个字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名了,试想一下,他一个走到哪都自称是“黑爷”的人,能容忍别人叫他斗笠哥吗?

扯远了,说回正文。

羽衣没有行军礼,在老人转身的一刹那,只是有些惊讶,问道:“首长,您……您怎么到天枢来了?”

“坐下再说。”

老人满脸都是和蔼的笑容,挥手示意羽衣入座。

这位留着精悍短发的老人,看起来是个很慈祥的老人,一举一动都很随和,但他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威严,那种威严不是仗着什么强悍的实力装出来的,而是一个铁血军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军威,与气质并存。

如果没记错,他叫秦朝,羽衣仙子还记得,当年,他是军中的第三把交椅,整个星际迁移计划的初步构想也是由他提出来的。当时,第一批开拓军远赴天枢星的时候,他曾带病跑到机场,顶着炎炎烈日与五百多名开拓者一一握手致敬,那一幕的庄严与肃穆,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些激动。

武皑退出去把门关好之后,羽衣忐忑地问:“这次您亲自来天枢星,家乡……是不是已经撑不下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每天都是……尸骨成堆啊!唉!”秦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到羽衣的眼睛有些泛红,他又罢手示意她先别激动,郑重道:“你已经做得够好。我这次来天枢星的目的,一是处理司徒事件,二是实地考察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作好备战工作。”

他把一纸红头文件递给羽衣,接着道:“这是组织对司徒的处理结果,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异议?”上面那几段审判性的文字,看起来很复杂,但归根结底就三个字——不追究!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那行红色的建议,上面明确提出,要羽衣仙子暂时取消跟楚云川成亲的计划。

说是建议,实际上是军令,这张纸代表的就是军令!

羽衣静默了一阵子,沉声问:“为什么?”

“组织上本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但此事事关一个民族的生死存亡,希望你能留条退路。”秦朝顿言片刻,见羽衣还是没有表态,又道:“组织上,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如果这次重造衍生界成功,那么皆大欢喜。倘若万一失败呢?到时,我们将面临着一场史无前例的硬仗,战争一打起来,涉及到仙武力量的干涉,我方不能没有司徒。”

“你们不是不追究他的错误了吗?何必扯上我的婚事!”

“现在的司徒,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司徒啦!他就像一匹迷足的饿狼,只有光的指引还不够,还需要肉的诱惑。”

“按您这意思,我就是那肉?!重造衍生界若是失败,我就要嫁给他,甚至是挖空心思去迁就他!讨好他!哄着他?!”

“组织上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秦朝见她情绪有些不稳定,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只有你能令他心甘情愿地继续为祖国效力,看在整个民族同胞的情份上,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您是一个值得我尊敬的人,但这事干得太荒唐了!请不要忘记,这不是封建社会!我也不是一个工具!”羽衣仙子毅然将那一纸文件撕成粉碎,起身道:“我对这次重造衍界的任务充满信心,就是因为我相信楚云川!你们逼我背叛他,就是逼我背叛祖国!”

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之后,羽衣仙子摔门而出,把守在门外的武皑吓了一大跳。

秦朝也叹了一声,捶着桌子发泄心中的郁闷。

从军五十年,这无疑是他执权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面谈,但想起一个民族即将灭亡的残酷事实,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站了起来,把武皑唤进来,严肃地吩咐道:“立刻调两队人,一队人乔装成普通百姓去白城,严密地监视着白城的一举一动,若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另一队人去归暮城,把组织上的意思转告司徒,尽最大努力,请他回来继续主持炎黄宗的事务。”

“是!”

武皑应声领命,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他离开之后,背影才刚刚消失在视线之中,秦思凡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被秦朝厉声喝斥:“谁让你进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出去!”

“哼,这是炎黄宗,又不是你的办公室,我凭什么不能进来。”秦思凡没有出去,反而径直走到了秦朝面前,盛气凌人的追问道:“你还是我亲爷爷吗?这也太腹黑了一点吧?!说好让黑泽接管炎黄宗的,怎么说改旗易帜就改旗易帜?敢情,黑泽比司徒好驯服?”

“怎么说话的你!”

“我说的有错吗?既然不想用他,那当初干嘛非逼着我哄他回来啊?这不耍着您孙女玩吗?”

“闭嘴!”秦朝怒瞪她一眼,差点忍不住伸手抽她两耳光。他硬生生地压着一肚子怒火,冷斥道:“如果你想跟我谈人情,等我脱下这身军装的时候再来跟我讲!现在,这里只有军令,一切以国家利益为上!马上给我出去!”

“不谈不就谈,谁指望你的人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思凡又折了回来,抱起桌上的一只花瓶狠狠地摔在秦朝面前,然后骄横地扬起头,鼻子一哼,拍着小手扬长而去。纵然是镇定如山的秦朝,一代悍将,照样被气得五官变形,就差没有喷出血来。

秦朝抚着那颗老心脏平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喊了一声:“外面的人都死绝了吗?给我倒杯水过来!”茶水很快送到,他却没有喝,背负着双手认真地研究起了墙上那副天枢星全域图。

不知不觉,桌上那杯茶水早已经搁凉,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秦朝依旧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天枢星的地形。

“除去百分之九十二的海洋面积,就只有百分之八的陆地,还真是寸土寸金呐!难怪那些天枢人死活不退步……”秦朝喃喃自语地分析着:“这莽荒地带看似凶险无比,却是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不得不说,齐天那小子还真有些战略眼光,占了龙域,等于占了整个南域莽荒……这白城、南宫堡,玉城,三城横锁莽荒三个出口要塞,不仅是战略重地,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富饶之地……”

“唉!但愿可以免战!”

在老头子眼里,那莽荒就是一座连绵数万里的宝库。

宝库虽然很诱人,但作为一个出色的军事家,他比天枢星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攻城掠地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尤其是在这个仙武纵横的世界里。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希望发生星际战争,更不愿硬生生地逼着上官羽衣就犯,毕竟,那有违一个军人、乃至一个国家的道德底线。

第180章 酒馆隐士

羽衣回到白城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找楚云川,结果屋里没人,随后,她找遍了城主府、乃至周围几条街,能去人的地方都留下了她焦急寻觅的身影,但始终没有看到楚云川的影子。

饮霜告诉她:“我也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人。”

这个答案,令羽衣仙子惊得花容失色。

随后,她十万火急地冲进了军营,把正在练兵的夜青从指挥台上拖了下来,心急如焚地说:“我已经没办法了,你赶紧派兵去把楚云川找回来!立刻!”夜青被吓了一跳,认识羽衣仙子这么久,还从没见她像今天这样焦急过,仿佛天都要蹋下来了一样,整个人方寸大乱。

“你不是回了炎黄宗吗?难道……他们想来场硬仗?”夜青随口一问,结果看到她的目光中充满警告性,颇有一点“别多嘴”的意思,他无趣地打消了好奇的念头,不慌不忙地说:“不用大张旗鼓地派兵去找,他平时的去处不多,不是在附近几条街跟那些大叔大婶聊天打屁,就是在东门小酒馆,如果找不到,我亲自去帮你掘地三尺。”

“东门有小酒馆?”

“有,但你得瞪大了眼睛才能找到,某人就喜欢去那找人交心。”

“交心?!”羽衣逼问道:“他跟谁交心?”

“嘿嘿……”夜青邪邪一笑,道:“你去看了不就知道?”

“哼,没安好心!”

羽衣觉得夜青这家伙不诚实,也不太愿意相信他这番鬼话,但转身之后,她那根心弦还是有些忐忑,在那股莫名其妙的心火的驱驶下,窈窕身影迅速化为一道流光,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白城城东,确实有间不起眼的小酒馆。

这间小酒馆简陋得连一块招牌都没有,它最醒目的地方就是竖在店门口的那面酒旗。那面颜色褪尽的小旗子,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早已经被风霜磨砺得毫无棱角,残破的身躯在微风中无力地颤抖着,一年到头,肯赏脸光临的酒客也没几个。

如夜青所说,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羽衣仙子寻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楚云川,他坐在扶栏边,正斟满酒杯跟人谈笑风生,不过,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佳人,而是一位敞胸露臂的虬髯壮汉,俩人聊得很投缘,像是相识已久。

羽衣仙子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就这样远远地看了他一阵子,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转身后云淡风清,惬意地走在回城主府的路上,她看出来,楚云川是这里的常客。

确实,楚云川很喜欢这家小酒馆。

他喜欢跛脚老三豪爽与刚直的为人,更喜欢他酿的酒,他的酒都是没有经过任何香精香料勾兑过的原浆酒,色泽上虽然不像酒泉楼的琼浆玉液那般晶莹剔透、口感上也没有花样繁多的选择,但却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劲爽感,品的就是那股纯正,老三管这种酒叫本色。

但正如老三所说,这好酒不宜独饮,否则会喝出一股寂寞感。

楚云川就喜欢他这股坦率劲。

老三常对人说,他是白城最丑的那个人,丑得就像酒馆前的那面破旗,只能用“面目全非”四个字来形容,棱角被磨光了,也经不起什么风吹雨打。一个敢承认自己很丑的人,楚云川觉得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就像他那双长满硬茧的手,虽然看起来很粗糙,却能酿造出酒中本色。

喝完约定俗成的三杯,楚云川余兴未尽地笑道:“你这规矩要不得,天下哪有卖酒的一次只卖三杯?”

“三杯正好。”老三起身收拾着酒杯,粗犷的形象下,竟颇具深意地讲了一句人生哲理:“凡事要留有余味才知它的好,一次饱足,只能换来一世糊涂。”

“呵呵,有意思。”

“刚才有人在门外看你,依我看,你也没心思再坐了吧?”

“那是我的未婚妻,她叫羽衣仙子。”楚云川起身微微一笑,颇为赏识地对老三说:“没想到你的洞察力还挺强,以你的能力,真的不应该委身在这样一间小酒馆,就当给我一个面子,随我去城主府谋份差事吧,新继位的城主不会亏待于你。”

闻言,老三微微迟愣了一下,随后捧着一碟碗筷一瘸一拐地往后厨走,感慨道:“楚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瞧瞧我现在这样子,我现在就一废人,干不成什么大事,恳请以后莫提此事。”

“……!”楚云川望着他那条使不上劲的左腿,补充道:“你曾也是个宿修者,应该知道治好它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让城主府的青丹阁老亲自来这帮你治伤。”

“别,我觉得这样挺好,请吧!”

老三的执意,令楚云川有些失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拒绝。通过他强硬的语气,楚云川感觉他心里好像有些纠葛,就像一股强大的禁制之力,束缚着他的后半生,可猜不透那是一股什么样的纠葛。一条极具智慧的硬汉,如果真要把心事藏起来,其深度不会输给女人的海底针。

一声叹息之后,楚云川无奈地离开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

在回城主府的路上,楚云川无意间察觉到,有几个形色可疑的陌生人一直盯着自己,他们的打扮虽然很普通,但他们鬼鬼祟祟的目光、以及右手食指上的硬茧,逃不过楚云川的眼睛。楚云川记得炎黄宗的那个武皑,他右手食指上也有类似的硬茧,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他们地球人长年练枪磨出来的老茧。

炎黄宗的人,难道是羽衣派来的?

她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之前,羽衣刚现身的时候表情好像有些焦急,难道炎黄宗出了什么变故?

脑子里冒起这一连串的疑问,楚云川不由得眉头轻挑,心道:“喜欢跟就跟吧。”他还像往常一样悠闲自在地步行回家,也没有理会后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天色渐晚。

回到城主府的时候,楚云川看到羽衣坐在自己的房里,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桌上整齐地摆着几套大红色的喜服,还有新娘子在成亲时才戴的凤冠。不等楚云川开口,羽衣喜形于色地拿起几套喜服在胸前比划来比划去,道:“你回来了,快帮我看看,哪一套比较好看?”

“只要穿在你身上,哪一套都好看。”谈笑间,楚云川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段时间,大家都不提这事,其实心里默认了一个事实,这事得等到重造衍生界之后才有心思去办,现在……她突然搞这套,楚云川着实有些看不懂。楚云川纳闷地问:“羽衣,这些衣服什么时候做的?”

“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订做,所以呢,今天临时在绫罗坊买了几套现成的。”羽衣拉着楚云川走到床前,拿起床上那套喜服道:“还有你的,也都准备好了,你只需老老实实地等着做新郎官就行。”

时间仓促!

这四个字令楚云川有些吃惊,敢情,她这是要立刻成亲?连吉日也不用选?

“羽衣……”楚云川谨慎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羽衣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甜蜜地微笑着:“别胡思乱想,除非你不想跟我成亲,否则,就老老实实地听我吩咐,我已经叫四大阁老帮忙准备,明天就成亲。”

“嗯。”

除了傻笑之外,楚云川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这一切虽然来得很突然,但从她波澜不惊、始终带着幸福笑容的脸颊上,楚云川看不出半点不寻常的迹象,仿佛她没有受过半点外界的刺激,又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张开双臂,脱衣服试试合不合身。”

“嗯。”

楚云川张开双臂,由她服侍着更衣,然后,照着她的指示,走几步,再摆上几个别扭的姿势,最后如实汇报自身的感觉。等一系列流程走完之后,听到了她心满意足的赞赏:“嗯,真乖。”而接踵而至的赏赐,是她的一个香吻。

楚云川不知道自己是幸福还是不幸福,总感觉心里悬着点东西。

等她把这一切琐事折腾完,提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楚云川终于忍不住再次追问:“羽衣,你老实告诉我,这次回炎黄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没事,别瞎想。”羽衣挽着他的臂膀,边走边道:“刚才听无为说,白涧七和南宫夜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后天就到。正好,明天我们成亲,后天就重造衍生界,等完成大业后,我们就可以功成身退。”

“嗯。”

“对了,关于第七种情宿的事……”羽衣突然收步,直视着楚云川的眼睛问:“我知道你一直保密也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不过,我就是想知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嗯,早已经准备就绪。”楚云川忧道:“现在别的隐患没有,就是齐天和司徒圣……得防着点,那两个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第181章 南宫遇难

南城门口,一大群形色紧张的人注视着悬挂在城楼上的那颗人头,人头在滴着血,但眼睛并没有闭上,而是暴瞪着,再配上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死前那一刻明显十分愤怒。

没人知道这颗人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没人知道是谁挂上去的。守城禁卫军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将不相干的百姓清走,随后派人通知军部来戒严,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恐慌。

夜青和无为带兵赶到,把人头取了下来。

“这是魔帝南宫夜的人头!”夜青的声音有些低沉,望着脸色同样有些沉重的无为说:“能杀死南宫夜的人就那么几个,不是司徒圣就是齐天,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阻止楚云川重造衍生界。”

无为凝视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沉默不语。

夜青又道:“事关重造衍生界的大业,得赶快通知楚云川。”

“别急。”无为突然伸出右掌,一掌毁灭性的法力按在南宫夜的人头上,将他化为灰劫。他没有理会夜青惊诧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人已经死了,通知他也无力回天,况且,明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一切等他们大婚之后再说。”

夜青有些犹豫,不过犹豫片刻后,他还是点了头,表示尊重无为的决定。

“我先去下令全城戒严!”夜青翻身骑上冰翼神驹,临走前又对无为道:“白涧七跟南宫夜是一起的,现在下落不明,你最好亲自带人去找找。”

“嗯。”

俩人分头行事,他们却没有留意到,擦肩而过的那个年轻人一直关注着他们。

一个出色的密探,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不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反应,哪怕是发现了重大线索,与极度危险的人物正面相碰,他也会像去菜市场买菜一样,展现出生活中最平凡的一面。乌鸦第一次干这种差事,但他觉得自己干得非常称职,甚至,比那些训练有素的探子还要专业,能让警觉的无为和夜青毫无察觉,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身为一个被首长亲自委派的密探,对他来讲,这也是一种肯定。

在天枢星干这行,不仅需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更需要有一定的仙武常识。两个时辰前,有个愚蠢的家伙把羽衣明天成亲的信息用传音密术的手段往城外传递,结果消息没传到,人被逮住了,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当场被巡城禁卫军扔进了死牢。

乌鸦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很清楚,现在的白城,防御非常森严,上空的防御结界也是由楚云川亲自布下的,一般人别想在这遁空飞行,什么传音密术,都是自寻死路的拙计,音讯碰到防御结界,立刻就会被界壁吸收,消息传不出去不说,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转过两条街,看到一大队禁卫军从城主府出来,分批赶往四方城门进行戒严,乌鸦知道,现在出城也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他哪也没去,索性以炎黄宗弟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踏上了城主府的台阶。

前面两位侍卫同时出列拦截,一人道:“干什么的?!”

“找人。”乌鸦不慌不忙地说:“我是炎黄宗弟子,叫乌鸦,有要事求见羽衣仙子和黑泽,麻烦两位兄弟通报一声。”

侍卫道:“你先在这等一下。”

一切都跟他预想中的那般顺利,只是一会儿功夫,羽衣仙子走了出来。

但羽衣仙子并没有让他进城主府,而是把他拉到了一边,有些厌烦地问:“是上面派你来的?”

“这不重要。”乌鸦直言道:“我来这,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南宫夜已经被人暗杀!你们重造衍生界的宏大愿望,现在就跟打麻将一样,三缺一,能耐再大也没法玩转这盘大棋。”

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轰得羽衣仙子花容失色。

包括刚刚从门口走出来的黑泽,也同样大吃一惊,他一个箭步冲上来,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宫夜的人头,刚才就悬挂在南城门上,只是他们有意隐瞒而已。”看到俩人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乌鸦又道:“这事,我亲眼所见!两位上官将军,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跟我回炎黄……”

黑泽最大的特点,就是眉宇间有条赤焰红纹,当怒火强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条红纹有流光隐现,再配合他那对深邃的眼睛,以及那道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孤傲目光,极易令人望而生畏。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乌鸦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而是识相地等着他们自己做出决定。

向来都是我行我素的黑泽,从来不缺主张,但这次他没有表态,而是将征寻的目光投向了羽衣仙子,无声中仿佛在说:“哥一切都听你的!”

羽衣仙子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边走边道:“给他弄块出城令,送他出城!”

“上官将军!”乌鸦突然冲着羽衣仙子的背影大声咆哮:“你不能跟他成亲!请别忘了首长对你的期望!更别忘了你是一个军人!当初为什么来到天枢星……”

“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放屁!”黑泽揪着乌鸦的衣领猛力一推,推得他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随后,黑泽又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扔到他脚下,厉声训道:“滚!不想死的话,马上给老子离开白城!”

这时,羽衣已经进了府门,黑泽也匆匆追了上去。

黑泽道:“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哥都支持你。”

羽衣一路没有说话,快步往前走。

当她找到楚云川的时候,楚云川正坐在后院的秋千上悠闲地轻晃着,十四岁的清儿在他面前舞剑,并时不时地问:“这就是我们神都的镇教大神通无上诛仙剑?你确定这是无上诛仙剑?而不是修剪花草的无上剪草剑?”

“你觉得我长得像个骗子吗?”楚云川笑眯眯地说:“功力,这都是你功力不足的问题。”

“清儿,你先下去。”

羽衣突然闯入视线范围中,并带着一道严肃的表情,连语气也一样,不容半点商量的余地,这令清儿小小地忐忑了一下。她弱弱地“哦”了一声,乖乖地撤离了现场。

楚云川望着羽衣,讶异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真不知道吗?”黑泽率先接话,并用一种审判性的目光望着楚云川,疑道:“他们真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啊?”

“南宫夜已经死了。”羽衣有些绝望地望着楚云川,悔道:“我们早该料到他们会从中作梗。”

“一个大魔头,死了就死了嘛,有什么好大惊小导的。”楚云川像是没事人一样,从秋千上跳下来之后,满不在乎地微笑着:“有些人,能活到今天本来就是个奇迹。”

楚云川这种不屑一顾的反应,令羽衣仙子和黑泽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什么意思?”黑泽道:“当初,说要请他来结阵的人是你,现在说他死不足惜的人也是你,我说你到底想不想重造衍生界?敢情,你小子耍着我们羽衣玩是不是?信不信我揍你丫的!”这火气一上来,黑泽抡起拳头就往楚云川脸上轰过去。

结果扑了个空。

身法敏捷的楚云川就像一道闪灵,人身一闪,诡异地飘到了羽衣仙子的面前。他按着羽衣仙子的双肩,也不管她是疑惑还是忧虑,先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又笑眯眯地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乱不了我的计划,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羽衣惊问:“你早就知道南宫夜会死?”

“他死不死,无关紧要,此事不提也罢。”楚云川淡笑道:“明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有很多事要忙,都回去好好休息吧,天,蹋不下来。”

楚云川转身离去的逍遥背影,看得俩兄妹一愣一愣的。

黑泽不知道羽衣有没有往深里想,反正他觉得楚云川这次下了一盘大棋,而且,出人意料地施展出了一式诡招,那种诡招,通常只有绝对腹黑的极品浑蛋才使得出来。认识楚云川一千多年,直到今天,今天!黑泽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完全看懂他。

“如果没猜错,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黑泽见羽衣投来疑惑的眼神,进一步解释道:“我曾听人说,神都之难,无为只是一个替罪羊,南宫夜和司徒才是杀死神都两位太上长老的原凶……想想吧,楚云川已经对司徒下过杀手,毫无疑问,南宫夜应该也是他的追杀目标,只不过,南宫夜是白慕雪和白涧七的亲外公,可能碍于这层关系,他不好亲自出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他借刀杀人?”

“这明摆着的事。”黑泽继续分析道:“他这次把南宫夜塑造成重造衍生界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人物,很明显,就是想把南宫打造成一个人肉枪靶,以便引司徒出手……这处心积虑的谋划,可谓是步步为营!嘿嘿,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那家伙够腹黑的……”

羽衣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把嘴巴放干净点。

黑泽会意地笑了笑,解释道:“别生气,我觉得这样很好,如果没点手段,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取我妹子,你说是吧?”

“少说废话!”羽衣追问:“你凭什么认定是司徒杀的?而不是齐天?”

“你忘了吗?齐天是个孤阴之体,如果暴露在阳光下,实力会大减。而南宫夜手中那面阴阳镜可以颠倒阴阳,并释放出日轮之光,你就算给齐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南宫夜下手。”黑泽轻笑道:“至于司徒!那混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便宜别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楚云川完成重成衍生界的大业,但又干不过楚云川,也不好直接对我们俩下手,那么,灭南宫夜是必然的结果。”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呵呵,所以讲,楚云川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信,因为这就是他布的局。”

“可是,现在南宫夜一死,上哪去找人结阵?”

“放心吧,某人既然敢把南宫夜当屁一样放掉,自然会有备胎,这一点,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黑泽解下酒葫芦惬意地喝了一口,又安慰道:“明天,你只管好好拜你的堂,重造衍生界的事,根本不需要你操心。”

第182章 挑战至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南宫夜的死讯,堂堂天魔宫的掌宫,一代魔帝!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不论白城的戒严令有多少实力悍将去执行,没人能包住这团火,仅仅一个晚上,这消息在整个仙武界都引起了轰动,其舆论风头甚至盖过了楚云川和羽衣仙子大婚的事。

当然,多数人都只是一声叹息,一代魔帝的陨落,是否象征着天魔宫也将和祖洲神都、琉琉谷一样走向破灭的深渊?这是值得所有宿修者去深思的一个问题,也给那些小门小派的掌教们敲响了警钟。

但最愤怒的那个人,却不是与南宫夜有着直系血缘的南宫堡堡主南宫飞珞,而是炎黄宗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那只雕刻着龙纹的玉杯中刚刚斟满半杯仙茶,“啪啦”一声,玉杯被老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水与碎玉溅得满地都是,但站在旁边的秦思凡听到的不是玉碎的声音,而是心碎的悲哀。

“爷爷……”她似乎忘了前几天激烈的争吵,轻拍着老人的后背安慰道:“司徒靠不住,我们不是还有个黑泽吗?您消消气,我向您保证,黑泽一定会义无反顾地为祖国效力。”

“全是一帮白眼狼!”

秦朝一拳捶在会议桌上,难泄心头之怒!

他这副清瘦的身子骨,虽然看起来像是风烛残年,没什么劲道,但这一拳的力量却不小。烙印在桌面上的那个拳印,陷入红木半寸深,强烈地震憾着秦思凡的眼球,她蓦然意识到,爷爷好像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愣愣地望着秦朝的拳头,不可思议地问:“爷爷,您……”

“以后你会明白。”秦朝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打断了她的话。他背负双手,转身望着墙壁上的地图,摇头感慨:“想当初,他们都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精英,也是我亲自指派到天枢星来执行任务,现在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也没人把我这老头子放在眼里!”

“爷爷……别这么说,虽然齐天和司徒先后叛变,但您还有我、有黑泽啊,即便是羽衣,虽然她违抗了组织上的军令,但您容我说句实话,那条军令真的很过份,以她那种性格,蔑视是必然的。”

“这话怎么说?”

“您一直在地球,可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她在这受苦千年,就是因为那个楚云川,现在您要拆散他们,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有脾气的。”秦思凡顿言片刻,又劝道:“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事已至此,生米都煮成了熟饭,我觉得……您还是祝福他们比较好,这样,至少可以让羽衣得到一些安慰,知道我们并没有放弃她。因此……因此我自作主张,以您的名义,派人给她送了一份贺礼,您……该不会怪我吧?”

“哈哈哈……”秦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豁然开朗地笑了起来,欣慰道:“不愧是我秦朝的孙女!来,坐下,跟我好好讲讲她跟楚云川的事。”

“嘿嘿,他们的故事就像韩剧一样催人泪下,要不要先给您准备一包纸巾?”

秦思凡端正身姿,笑眯眯地拉开了故事的序幕。

虽然她一直觉得羽衣仙子是个尽职尽责、立场鲜明、名副其实的爱国主义,但她没有忘记添油加醋地帮羽衣仙子把爱国形象塑造得更完美一点,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坐在对面的这位老人,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爱国标准。

这边故事刚开始,与此同时,白城的婚礼也快要拉开序幕……

后院深闺。

羽衣仙子穿着一身喜庆的凤冠霞帔,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铜镜前。

在侍婢眼里,镜中是个充满喜悦的美丽仙子;但羽衣看到的,是一张表情严肃、冷漠到了极点的僵硬面孔!那人,左手握着忠孝法典,右手握着爱恋手则,以审判者的姿态坐在那,不容人有片刻的安宁。

她仿佛听到镜中那个人在质问:“你违抗了军令,真的不后悔?现在,南宫夜已死,万一重造衍生界再次失败,到时,你可有勇气跟你夫君站在对立的战场上?赶紧做出一个决定吧,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考虑……”

这冥冥中的声音,令羽衣仙子几欲崩溃。

挣扎好一阵子,她麻木地把手伸到凤冠上,没来得及把凤凰摘下来,门外突然传来楚云川温柔的呼声:“羽衣,都准备好了吗?”刹那间,她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起身回道:“好了,我马上就出来。”

片刻之后。

在众多宾客的欢呼下,羽衣仙子拉着喜结同心的红绸,跟楚云川缓缓地步入了神圣的婚姻殿堂。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种出乎意料的平静,令驻守在四方城门的几位悍将感到很不可思议,尤其是驻守南门的夜青,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些见不但光的尸魔族居然会这么老实,难道是天还没有黑的缘故?

“兄弟们,都给我看死了!就算有一只苍蝇从城门前飞过,你们也得给我把它射下来!听明白没有?!”夜青朗声大喊。

众士卒异口同声地回道:“明白!”

但有个人没作声。

他就是负手站在城楼上、一直凝望着远方封妖岭的无为。

一头雄狮率领着一群绵羊,能战胜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这句话是夜青在课堂上听羽衣讲的,当时觉得很滑稽,甚至对她那番理论嗤之以鼻;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切身体会,夜青觉得,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最近招募的新兵比较多,素质与能力低下的人也多,有无数次演练可以证明,在没有主将率领的情况下,那群废物几乎是毫无战斗力。然而,就在前几日,无为那家伙却领着那样一群废物击败了夜袭白城的一批地魔军,而且是在不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灭敌五百,杀得敌军落荒而逃。

夜青仰望着城楼上的那头“雄狮”,把双掌拢在嘴边呐喊:“喂,你说,他们现在走完仪式没有?应该快到喝酒的时间了吧?我觉得这有一个人带队就行,你要不要回去凑个热闹?”

“你想回去就回去,不用拐弯抹角。”无为没有回头,声音也不大,但却字字清晰,仿佛贴在耳边说话一样。夜青拱手谢道:“好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直爽劲,我就去喝两杯,很快回来替你。”

无为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当看到一重黑压压的乌云突然在封妖岭方向涌现时,他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天涯没有风,那乌云却像波涛汹涌的潮水一般,向白城这边翻涌而来,气势非常凶猛。

很快,整个城南上空都被浓密的乌云笼罩着,遮天蔽日,那种乌云压城城欲催的逼人气息,令空气都变得阴凉了许多。镇守城南的士兵们都抬起了头,除了阴沉翻涌的乌云之外,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正因为什么也没有看到,所以才心惊肉跳,大家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刃,把警戒性提到了最高状态。

城楼上,一位士兵战战兢兢地问无为:“大人,这是变天?还是……”

“是阴阳镜的力量,颠倒阴阳!”无为始终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封妖岭的方向,看到前方狭道上有一匹快马火速回城,马上的士兵不断挥舞着一面红色小令旗,他又吩咐道:“立刻传令下去,撤兵封城!”

“大人……您这是……不战?”

“执行!”

“是!”

士兵不敢再问,匆匆向号角台上的兄弟挥动令旗,左一下,右两下,这是标准的撤兵信号。紧接着,对面号角台上的士兵相继续吹响了撤兵角号,一长两短的节奏,不断循环。

撤兵的速度很快,敌军进攻的速度也很快。

城门刚刚关闭的那一刹那,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震颤,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已经进入封妖岭,出现在无为的视线之中。这次来的不是由半兽人组成的地魔军,而是由巨人组成的永生军团!他们骑着高大而威猛的六翼天虎向白城奔扑过来,震起的尘埃就像天上的乌云一样浓厚。

这次带兵攻城的不是什么小角色,而是骑着一条晶蓝色巨龙、令无数人都闻风丧胆的司徒圣。

永生军团离城门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时,司徒圣突然下令止步。

他独自骑着冰渊龙飞到城门前,似乎也知道城廓外有楚云川亲自布下的防御结界,他没有靠太近,远远地冲着无为喊话:“立刻通知楚云川,他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是亲手毁灭重造衍生界所需的七种情宿!二是眼睁睁地看着白城被踏为平地!三是出来跟我决一死战!”

话音落下时,他扔出了一件东西。

直到那东西砸到无形的防御结界上,震起一圈水纹一样的涟漪,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无为才看清楚,居然是白涧七!白涧七应该受了很重的伤,爬在城前动都动不了,全身都是血。

“是城主!”一位士兵转头问无为:“大人,要不要出去接他?”

“别开城门!”

无为愤怒的声音响遍整个城头,所有人都看到了,有两行清澈的泪水从他红润的眼眶中滚下来。大家都不敢作声,默默地等着他最后的决定,这时,外围的防御结构突然发生一声剧烈的震响。

司徒圣没有出手,是他的座骑——冰渊龙!吐出了一口冰寒之气,像炮弹一样轰在结界上,震起一股汹涌的水纹,但那水纹很快消失,并没有留下什么破坏性的痕迹。

“结界还够强的,就是不知道人是不是也这么耐扛!”司徒圣挥一起掌法力,狠狠地打在白涧七身上。本来就像一条死蛇一样的白涧七,胸口挨了这一下,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着众士卒的神经,像是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眼看司徒还想出手,无为大喊了一声:“住手!想跟我师尊决战,先过我这一关!”无为走下城楼,单枪匹马地出城,挡在司徒前面,士兵们也趁机把半死不活的白涧七抬回了城里,并迅速将城门关上。

第183章 护城之战

无为单枪匹马地出城迎战,对手还是强大的司徒圣。这一刻,城头上那帮士兵们觉得他就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不要命的那种;但同时,大家也都怀揣着一颗敬畏的心,觉得他是一个值得大家去敬重的人。

胯下的冰翼神驹,在冰渊龙面前不停地发出恐惧的嘶啸声,蹄子一阵慌乱,试图后退,但他的主人——无为,不允许它退后半步!

无为右手托着万兽鼎,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似乎在等待着司徒圣先出手。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司徒圣那一抹笑容很淡然,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气息。他轻逸地飞了起来,站在冰渊龙的龙躯上,背负着双手傲笑道:“你现在跪下来,大骂三声楚云川是无耻混蛋!我饶你不死!”

谁都可以看出来,虽然司徒圣现在表现得极其高傲,但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强烈的恨意!不是别的东西,就是恨意!赤裸的恨意!

时间回到一天以前…

炎黄宗的秘使带着秦朝的军令函送到了归暮城,那一纸红头文件,就像一封喜帖,令司徒圣喜笑颜开。

他把军令函往桌上一拍,推到齐天的面前,春风得意地说:“秦朝亲笔签署的文件,希望我回炎黄宗主持大局,看到没有?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齐天没有伸手将那张军令函拾起来。初始,他一直保持着一抹不屑的轻笑,表现得非常克制。但是,耳边随之响起的一句:“你不敢看?”狠狠地戳中了他的软劣,他郁闷地拿起来扫了一眼,随后将军令函搓成一团渣渣,随手扔进了墙角旮旯里。

“哈哈哈哈……”司徒拍着他的肩膀起身,随后,又像个军人一样庄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骄傲地说:“兄弟,知道我们的结局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吗?原因只有一个……你已经忘了你的亲人在哪里,而我没有。”

“……!!!”一副扭曲的表情,是齐天展示出来的直接变化,仿佛有一团怒火在他心中燃烧。但这团怒火,来得快,灭得也快,他硬生生地憋住了这口闷气,从侧面展开了挖苦:“我都懒得笑你,就差入洞房的老婆都跟别人跑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反击就是这么容易,短短一句话,顺利扳回一局。

这话确实刺中了司徒的要害。

眼看司徒的表情有些难堪,甚至有可能会动摇重回炎黄宗的决定,旁边的炎黄宗秘使匆匆上前透露:“司徒将军,这事你不用担心,首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许上官羽衣跟楚云川在一起。”

“……?”司徒暗吃一惊,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情况?”

秘使如实道:“我来这之前,首长找上官羽衣谈过话,上面明令指出,如果重造衍生界失败,她必需立刻回到炎黄宗!并断绝跟楚云川之间的来往。”

这番话,就像一盏指路明灯,指引司徒圣走上了一条绝路。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果断地做了一个决定——截杀南宫夜!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提着人头战胜而归的时候,迎接他的是齐天的当头棒喝。

齐天狡黠地对他说了一句:“告诉俩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是:楚云川知道南宫被灭之后,表现得很开心,原因是什么,不用我教你吧?第二个好消息,你梦寐以求的仙子,今天要嫁人了,居说,那位对你器重有加的首长,还派人送了一份贺礼。”

末了,齐天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论是智慧还是实力,你都斗过不楚云川,你在他面前,就像一坨狗屎,狗屎!知道吗?就是他想把你踩成什么形状就踩成什么形状!觉醒吧,咱俩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是要兵还是要地盘,一句话,兄弟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司待圣当场瘫坐在椅子上,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半响没回过神来。

于是。

接下来就有了司徒带着一支永生军团攻打白城的那一幕。

司徒圣蔑视着对面的无为,等待着他屈膝。

但对面那个少年,就像一块僵硬的木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上的反应,唯一证明他是个活物的征兆,是他那对渐渐变红的眼睛,透着一股凡人所不具备的凶戾之光。那是一道血光,有点像沸腾的兽血,却又比一般的兽血要桀悍得多。

“很好!只管愤怒,尽情地释放你的魔戾之气,哈哈哈~~~!!!”司徒圣纵笑一阵,傲言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跪下来,大骂三声楚云川是个无耻混蛋,我饶你不死!”

“吼!!!!!”

没人知道这一声愤怒的兽吼声是无为发出来的还是万兽鼎中的野兽发出来的,兽吼震天的时候,无为已经举着万兽鼎腾空而起。

半空中。

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万兽鼎突然绽放出璀璨而神秘的光芒,紧接着,鼎壁上那些姿态万千的巨兽们都活了过来,它们一只接一只地飞奔出来,震颤着虚空,如饿虎扑食一般,带着愤怒的咆哮声扑向司徒圣、以及他身后那支永生军团。

“杀!”

随着司徒一声令下,巨人们骑着六翼天虎与妖兽展开了惨烈的战斗。

但司徒本人并没有兴趣去跟一群畜生交手,而是御龙向无为冲过去。

两个狠厉的男人一开战,闪电一般的速度令人肉眼难辨,只有光!凌厉的光芒不时划破虚空,然后在白城的防御结界上、或是在远方的山头上,发出轰隆巨响。

不一会儿,两团光再次撞在一起。

只见十几只凶悍的巨兽死死地咬住了冰渊龙的首尾,让它无法动弹,紧接着,一只凝聚成光芒的拳头重重地击打在冰渊龙的龙头上。凄吟裂空,庞大的龙躯飞坠而下,砸在白城上空的防御结界上。原本无形的结界,被砸出了有形的水纹,并随着一阵咔嚓声,迅速向四方龟裂;当整个结界彻底崩灭的时候,冰渊龙坠落在东门那边。

这么大一条庞然巨兽,普通百姓们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吓得尖叫连连,拔腿就跑。

“防御结界破了!兄弟们守住,绝不能让敌军进城!还有那些妖兽!”

南城楼头,一位叫西牧的副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喊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无为和司徒圣打到什么地方去了,回头只见那批从万兽鼎里奔窜出来的妖兽已经被巨人杀得差不多,一大批巨人踏着狼籍的血尸往城门口这边冲过来,看那势头,估计死守是肯定守不住的。

“不能乱,我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西牧副指挥官一遍一遍地警告自己,努力回想羽衣仙子在军事课上讲的内容,什么战策、谋略、阵法,这会儿统统见了鬼,一点也想不起来。眼看第一批巨人已经冲到了城楼下,开始用他们孔武有力的巨拳猛击城门,他觉得还是用自己的方法比较靠谱,于是扯着嗓门大喊道:“砸!给我用炮石狠狠地砸死那群狗娘养的!还有神箭营!神箭营的人出列,给我狠狠地射!点上火!他们怕光,就算杀不死,也可以令他们恐惧!”

很多战士都有看到,这位副指挥官吓尿了裤子,但他始终没有退下,并射出了第一箭!大家或许受到了他的感染,一鼓作气地冲上了城楼,炮石滚滚而下,砸得城楼下的巨人血肉模糊;这时,神箭营的兵也已经就位,一道道带着火光的箭影嗖嗖嗖地射出去,就像密集的雨点一样,无情落在永生军团的军阵中。

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又有充足的炮石,第一批靠近城门的巨人很快被灭光,城楼前尸横遍野。

另一方面,永生军团全是巨人,五米多的身高就是个庞然大物,这么明显的目标,那就是赤祼祼的箭靶,可以说,大部分射出去的箭都没有落空。单薄的一箭之力也许要不了巨人的命,但随之引燃的烈火,却可以造成致命的伤害,一时之间,烽火连天,巨人被逼得节节后退。

此时,在城东那边,身负重伤的冰渊龙躺在地上挣扎着。

有很多好奇的百姓战战兢兢的躲在街角远远的看着,更多的人则躲在家里,从窗口或是门缝中探出脑袋来观望,以为那样最安全,但巨龙挣扎时发出的怒吟声,会吓得他们赶紧把头缩回去。

无名的小酒馆,走出一个手拿尖头菜刀的瘸子。

“都回屋吧,别看,没什么好看的。”他似乎无所畏惧,径直走到了冰渊龙的身边。隔壁那户人家的窗口探出一个脑袋来,拉低着嗓门问:“老三,那是个什么怪物?”

“龙!”

一个字,吓得那人哐当一声,迅速把门窗锁好,躲在远处街角围观的那群人,更是吓得撒丫子就跑。大家虽然没见过龙,但听说过千年前龙域之战的传说,在普通百姓的眼里,龙,就是邪恶的化身!

但老三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

他提着菜刀走到冰渊龙身边时,冰渊龙示威似地向他吟啸了几声。这几声带着无尽愤怒的吟啸,啸得周围树摇叶落,但这些霸气,仍然掩饰不了它的恐惧,要不然,它庞大的龙躯不会像筋挛一样颤抖。

“叫什么叫?还想飞起来咬我不成?”

老三拧着菜刀从龙头扫视到龙尾,随后锁定了它的心脏位,一刀子下去,轻而易举地将坚如金铁的龙鳞划开。冰渊龙凄厉地吟啸着,流出的龙血是晶蓝色的,跟它的龙鳞颜色一样,晶莹剔透。老三的力气也很恐怖,双手插进刀缝中,用力一撕,那切口瞬间被扒开,龙腹中有晶蓝色的异光射出来。

正当他伸手进去掏东西的时候,上空突然传来司徒圣的厉喝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窃取冰渊之心,找死!”一股磅礴的法力扑袭而来,速度快如闪电,但老三的反应更快,他就地打了个滚,险险地避开了袭击。

那一股法力,没有轰中老三,反而打中了冰渊龙。

刹那间,冰渊龙发出一声低沉无力的凄吟,整个龙躯开始化为灰劫,老三惋惜地摇着叹了一声:“可惜了,真是可惜!”他没有回头去看是谁在背后袭击,似乎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快步钻入隐蔽的小巷中。

半空之中。

司徒圣刚刚收掌,目睹冰渊龙惨死在自己掌下,他的眸子里都快喷出火来。他愤怒地扫视着下界,想要找出那个拿菜刀的混蛋,然后一举灭之,以泄心头之恨。蓦然间,背后袭来的一股兽魂气息,令他骇然大惊。

他反手猛击一掌。

“嘭!”

掌力不偏不倚地击中一头巨兽,随着光的震荡,庞大的兽躯爆成了碎末。他看到了,就在对面,嘴角带着血渍的无为正手举万兽鼎站在虚空中;那个倔强的少年,还真是打不死啊,之前挨了那么重的一掌还能站起来。

“手托万兽鼎!居然只敢放出一头巨兽,看来你还是很理智的,知道这是白城!”司徒圣轻笑道:“如果你发挥出巅峰实力,或许有资格与我一战!可惜,理智状态下的你,永远也发挥不出巅峰之力!”

“少说废话!现在冰渊龙已死,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哼,今日算你命大!”

司徒圣突然化为一道流光,施展遁空之术逃之夭夭,而就在下一秒,一道红影西来,落在无为身边,是身穿新郎喜服的楚云川。

“师尊。”无为收起万兽鼎,道:“他一感应到你的气息就逃了。”

“哼,算他溜得快!”楚云川怒袖一挥,转头望着收敛了瞳中血光的无为,又欣慰道:“看来,羽衣教你的那套佛门心法,你已经初通窍门,好好练下去,不要半途而废,只有那套心法能完全镇住你的魔戾之气。”

“嗯,师娘大恩,无为没齿难忘。”

“……”楚云川拍拍他的臂膀,含笑叮嘱:“回去休息一下,把伤养养,城南的残局让夜青去收拾。”

第184章 良宵苦短

司徒圣逃走之后,强攻城南的永生军团也被后来赶到的夜青打得落花流水,一路追杀到了封妖岭,最后,敌军剩下的一小股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回了归暮城。这一战,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胜,也在一定程度上重创了归暮城的士气,毕竟,这次是司徒圣亲自带领永生军团攻城,结果被揍了个屁滚尿流。

黄昏的时候,降魔军凯旋回城,不少百姓敲锣打鼓地涌到城南来迎接。

夜青骑着冰翼神驹走在大军前面,不时挥手向两边的百姓致谢,不过,这家伙似乎有点心虚,他勒令全军暂时止步,挥起佩剑庄重地喊道:“谢谢大家的厚爱,这是白城的荣耀,也是你们的荣耀!让我们对伟大而智慧的总参谋长楚云川、以及视死如归的无为兄弟、护城有功的西牧副官、乃至全体欲血奋战的将士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刹那间,掌声擂动,欢呼震天。

在白城的历史上,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震撼,震撼着军心,也震撼着民心。也难怪百姓会激动,这一战打得轰轰烈烈,甚至有传说中的远古天龙在白城城内陨落;百姓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也深深地体会到了城主府的统治者在保护这座城池时所体现出来的决心。

一些热血沸腾的青壮年,甚至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想要立刻参军。

……

此时的城主府。

虽然战后的残局还有些乱,但考虑到今天是楚云川和羽衣仙子的大日子,黑泽早已经发话,禁止他们俩插手任何事务,并把他们俩个早早地赶回了新房。

楚云川坐在床沿边,羽衣仙子则亲密地坐在他大腿上,揽着他的脖子笑问:“你什么时候成总参谋长了?白城有这头衔吗?”

“还不是你教出来的。”楚云川轻轻搂着她纤细的柳腰,解释道:“夜青已经在白殿中提出一些有关统治体系的问题,他想改制,第一步就是将军政系统化,这个所谓的总参谋长,就是他死皮赖脸地扣在我头上。”

“夜青是个挺有想法的人,我觉得挺好的。”

“嗯,想法是好的,不过,四大阁老好像不太习惯这种思维超前的统治模式,他们当时都没有表态,似乎想看我的态度。”

“那你点个头就是了,这是时代更迭的必然结果。”

“不行……”楚云川摇头道:“我不能越俎代庖,也没兴趣去管这事,等白涧七醒来之后,由他自己去颁令,也好树立他的权威。”

“那你不想当那个总参谋长了?”

“一个天枢神司已经折腾了我一千多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楚云川凝望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喜不自禁地笑道:“等完成重造衍生界的大业,我们去紫云峰生一窝小屁孩,然后教他们宿修、读书、写字,将来做一群逍遥快活的小神仙,多好。”

“谁要跟你生一窝,你当我是母猪啊?”

“哈哈,这可由不得你。”

楚云川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不等她娇言出口,两片嘴唇已经堵了上去,软舌敲开皓齿兰门,迅速攻城掠地……不一会儿,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蜜爱的因子,香案上,一对红烛在微风中摇曳,仿佛两个探着脑袋的调皮小破孩,迫不及待地想将芙蓉暖帐掀开,好偷窥里面那个春光无限的世界。

……

美景良辰,春宵苦短。

即便是楚云川这种从不愁“朝如青丝暮成雪”的仙武至尊,在美好事物的面前,也一样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像普通人一样,对于好的东西,总是嫌少。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羽衣仙子已经坐在镜前梳妆,楚云川甚至想将她拖回被窝里再续绮梦。

“傻笑什么呢?”从镜中看到侧卧在床的楚云川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羽衣仙子唤道:“快点起来,刚才慕雪来过,说白涧七已经醒了,要见你。”

“哦?醒这么快?”

“听说是饮霜在帮她疗伤。”羽衣仙子有意无意地追问道:“他们说,你们俩曾在一个孤岛上独处十年,还是我创造的机会,是不是有这回事?”

“饮霜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别跟着瞎起哄。”

每每提起饮霜,楚云川对他只有敬意。

在孤岛的那十年,虽然教了她一些心法,协助她修练出了绝杀之音,但相比她的付出,楚云川一直都觉得,那点卑末的“恩赐”几乎可以忽略不提。

在那十年里,饮霜为了帮他疗伤,曾特意返回王城盗取一部叫《无药九章》的太古医书,并潜心精研了好长一段时间。那部医书中的医道跟其它传世的医道截然不同,它不需要使用任何丹药,效果却令人震撼无比。饮霜就是利用在《无药九章》中所学到的医技,不仅轻而易举地驱除了楚云川体内的寒毒,还协助他修练出了第二具副体真身。

最难得的是,她从不以此居功,更不引以为傲。

为免羽衣误会,楚云川进一步解释道:“我纯粹就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她能主动替白涧七疗伤,这是好事。白涧七那小子浪荡惯了,做事也从不考虑后果,需要有一个相对冷静的人来协助他完成大业。”

“不是有个无为吗?”

“无为只能助外,不能助内。”

“你这师傅管得可真多。”梳妆完毕的羽衣仙子起身帮楚云川更衣,又道:“如果你真想白涧七成为一代开国圣君,光教他仙武、给他安排好得力助手还不够,你得让他明白什么叫责任感,否则,将来就算打下了万里江山,也迟早会被他败光。”

“嗯,找机会,我好好整治整治他。”

……

清晨的城主府后院,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楚云川看到一个个穿着性感抹胸薄纱裙的婢女们从眼前晃过,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令他震惊的不是这些婢女们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懂得展示自己的身材,而是发现,她们都是从东厢苑出来的,那是白涧七的住所。

不论是千年前的白凤凰时代,还是十年前的南宫飞瑶时代,楚云川从没见过城主府的侍婢们把姿色排在第一位,一个不留意,还以为自己进了烟花柳巷。他尽可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并笑眯眯地接受着那些侍婢们擦肩而过时热情的问候声,一直走到白涧七的住所。

是一套别院式的楼阁。

这里比城主府的任何楼阁都要华丽得多,即便以奢华著称的酒泉楼的天字厢房,跟这也没法相提并论,里面随便拧一件摆设出来,那都是价值连城。就像那隔间的珠帘,每一颗都非同凡响,是上等妖丹经过异火淬炼之后,从中剔炼出来的丹晶,灵蕴之气非常精纯,一般人能拥有一颗已经了不起,他这随便一串就有上百颗。

但再奢华也只不过是摆设。

当白涧七像根废柴一样躺在床上,连翻个身都要别人出手帮忙的时候,楚云川估摸着,就算他身上那床天蚕锦被再柔软,应该也减不了他身上的丝毫痛苦,更别说去欣赏那些活色生香的侍婢。

“师傅,你搞什么啊?我等了你老半天!你也不能娶了娘子就忘了徒弟吧?这也太不仗义了……”

楚云川刚刚掀开珠帘入内,白涧七立马像个受尽委屈地小怨妇一样,抱怨连连,还试图坐起来。结果……结果就是腰间一声咔嚓,该趴哪还趴哪,疼得他脸红脖子粗,半响都发不出声来,

“这样都死不了?真是奇迹啊。”楚云川走到床前,双臂悠闲地抄在胸前笑问:“你是要我来看你笑话,还是要我来听你诉苦?”

“……等等……让我先缓口气……”白涧七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过了好一阵子,他转过头咬牙切齿地说:“我已经决定了,这回,咱干脆来次狠的!率全城大军,直接杀到归暮城去,端了他们的老巢!”

“谁带兵?”

“这么大的阵势,当然是你亲自带兵出战啊,正好,现在师娘和黑泽都在咱白城,只要你一句话,他们俩肯定义不容辞……这阵势,说出去都可以吓死人,到时灭司徒和齐天,还不跟灭蟑螂老鼠一样容易?”

“嗯,霸气!”楚云川笑了笑,转身喊道:“来人!”

两位禁卫走了进来。

楚云川厉声吩咐:“把城主看紧,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这房门半步!还有,立刻撤走所有婢女,由家丁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在养伤这段时间,除了饮霜姑娘之外,任何女性,不得靠近东厢苑!”

“是!”

两位禁卫应声领命,并火速执行,立刻将服侍在侧的几位婢女赶出去。

白涧七立马傻了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楚云川的脸上已经不再有笑容,那一抹严肃中还带着冷漠的表情,令他不得不相信,这会儿,自己真的成了白城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软禁的苦逼城主!

他弱弱地问楚云川:“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军队,不是用来泄私愤的工具,从这一点来看,你平时根本就没有认真上过半堂课!”楚云川拿起桌上的一块白布,扔在白涧七脸上,厌恶地说:“赶紧盖起来,别用你那副欠抽的表情来勾引我的拳头。”

“哦。”白涧七翻了个身,老老实实地平躺着,然后用白布将脸盖上。他似乎对命运做出了妥协,很平静地问:“你敢说,你不是因为昨晚洞房花烛时受到了什么虐待,所以才跑这来拿我撒气?”

楚云川连个鄙视的眼神都懒得浪费,二话不说,转身便走,恰好门外也有禁卫来报:“神司大人,仙陵学宫的古阳掌宫在白殿求见。”

第185章 慈云之神

坐掌仙陵学宫的古阳,是个致力于挖掘宿修精英的大公者,平时很少下山。从他以往的生活来看,如果不是那些仙武大派的掌教至尊亲自邀请,他一般不会离开仙陵学宫,更不会主动去拜会其他的仙武名流。

这次,古阳突然来白城求见楚云川,令不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黑泽,他猛然想起来,古阳曾跟神都掌教清玄、天魔宫魔帝南宫夜等人齐名;但古阳的实力境界却一直是个谜。此人平时谦逊有礼、行事极为低调,已经有百余年不曾出过手;早年曾有传言,他的实力境界,直追千年前曾在龙域大杀四方的那批至尊级强者,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他会不会就是楚云川的备胎呢?

怀揣着这个疑问,黑泽连早饭都懒得再吃,搁了碗筷直奔白殿。

赶到的时候,黑泽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些精彩的剧情,殿中谈笑风生的那两个人,明显已经谈到了尾声,楚云川正准备带古阳去参观现在的衍生界。不过,听到衍生界这三个字,黑泽已经豁然开朗,心想果然不出所料,这老头还真是楚云川的备胎。

“古阳……”黑泽喊了一嗓子,既然对方是来帮忙的,他也客客气气地摆出一副自认为很合格的笑脸,道:“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不敢善忘,当年南宫初月上仙陵学宫参加遴选,便是你在从旁指导她。”古阳的两撇白眉很长,一对星眸中绽露着柔和的目光,处处散发着一种善者的气息,他说话的语气也是沉稳中透着和善,直言道:“这次有幸受神司大人邀请,前来结阵造界,不知黑泽先生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衍生界看看?”

“古阳,你跟他客气什么,他就等着你这话。”楚云川笑了笑,望着皮糙肉厚的黑泽又道:“怎么样,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那是必需的。”黑泽不吝赞言:“别人不好说,古阳掌宫的人品,那是有口皆碑。”

古阳谦道:“黑泽先生过誉了。”

“趁着人齐,要不今天就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楚云川对黑泽道:“你先带古阳掌宫去衍生界,我去拿情宿,顺便找一下羽衣。”

“现在就造?”黑泽流露出一副没有半点心里准备的样子,道:“一旦结阵,可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脱身的,指不定得在阵中维持三五天,白城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不怕突袭?”

“去吧,别婆婆妈妈的,我一会就来。”

等黑泽和古阳离开之后,楚云川匆匆召集夜青、无为、以及四大阁老在白殿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没有谈其它事,就是交待白城的城防事务。

四大阁老的思想比较保守,跟夜青等人在统治理念上有很大的偏差,在白城无主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谈到一起。为免他们在关键时候产生意见分歧、危及到白城的存亡,楚云川特意交待,府内的事务,由四大阁老作主;府外的城防事务、以及禁军调配权,由夜青和无为指挥。

交待过程中,楚云川有察觉到几位阁老有些郁闷。

尤其是玉经阁老白策画,甩着袖子用鼻孔喷气,那明显是愤怒的表情。不过,白策画没有作声,楚云川也没有当回事,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是白城的一代阁老,现在禁军大权被一个外人掌管,难免心里有点不平衡。

散会之后,楚云川和羽衣带上六种情宿与清儿一起前往衍生界。

路上,羽衣一直用好奇的眼光去看清儿,这会儿,她已经明白到了一些事,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奇地问楚云川:“悲宿不是在遗失的离恨天吗?怎么会……在清儿身上?”

清儿虽然才十四岁,但一点也不傻,也跟羽衣仙子一样,用好奇地目光望着楚云川,等待着他的一个答案。

“其实……清儿就是悲宿的宿主。”事情到了这一步,楚云川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不管是羽衣还是清儿,都有权力知道真相,也必需知道真相,特别是清儿,因为这事决定着她未来的命运。他坦言道:“当初我制作情宿图时留了一手,所谓遗失的离恨天,不过是个愰子,悲宿宿主,其实是慈云星……“

慈云星是九霄大慈大悲之神,忧众生之忧,悲众生之悲。

万年前,因为天龙族的永恒之门而引发的那场“永生浩劫”,是天枢星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灾劫,在那一劫中,不知道有多少仙姿神韵被烙印在泛黄的史册中,成为永远的传说,不论是神、魔、妖、佛、兽……天地众生,无一幸免。浩劫平息之后,疮痍人间,鲜血成河,白骨如山,无边怨戾之气充斥在天地之间,令草木不生,日月不明。

慈云星感念苍生悲苦,将自身化为甘露,洗去人间怨戾之气,润泽草木山川,唤醒蓬勃生机……

都是仙武界的人,楚云川相信羽衣和清儿应该都听过这个故事,只是粗略讲了一下,最后道:“清儿就是慈云星的转世。”

这个结果,令俩人震惊万分。

但震惊过后的清儿,很快就流露出了喜悦之色,就像上天掉了一块馅饼,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头上,砸得她心花怒放。她迫不及待向楚云川求证:“你该不会瞎编乱造的吧?我真是慈云星的转世?”

“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楚云川翻开记忆中的历史,提道:“当年神都大劫,祖洲沦荒,八千弟子死的死,逃的逃,你个小屁孩连四岁都不到,一个人待在妖兽纵横的祖洲,若不是你身上有与生俱来的神息,就早成了妖兽肚子里的便便。”

“我说呢,那些妖兽老是见了我就跑,根本就不敢靠近我。”清儿满脸堆着自豪的笑容,又满怀憧憬地问楚云川:“你说重造衍生界之日,就是我脱胎换骨之时,是不是就是说,我能恢复慈云星的神位?”

“呵呵,真聪明。”楚云川左手接着清儿,右手拉着羽衣仙子,就像一家三口一样,边走边道:“这次重造衍生界,我们要结一座星魂大阵,而你,就是那座大阵的阵魂。届时,你会吸收我们四个结阵者的功力,有了我们的功力,你的神魂就能觉醒,也就是你说的恢复神位。”

“哇!吸收你们四个仙武至尊的功力,想想都蛮刺激的。”

“清儿,你可要想清楚再做决定。”羽衣想到高高在上的永恒孤独,有些不忍心,提醒道:“让神魂觉醒,可能会彻底改变你未来的命运,现在选择还来得及,如果你不想让神魂觉醒,在结阵过程中,我们可以暂时封印你的感识能力。”

清儿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呢?”

羽衣转头望了望楚云川,心疼地说:“一个人的能力越大,承担的责任也越多,相应的,心里的压力也会越大……就像你楚大哥一样,这么多年熬下来,你觉得他过得开心吗?”

“他不开心?”清儿冲到前面,面对俩人倒退着走,嬉笑道:“嘿嘿,我看他现在比谁都幸福……”

现在的天枢星,仙武正在悄然没落。

曾经,那一个个响彻天枢星、令众生顶礼膜拜的至尊名号,那一座座令众生向往、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挤的仙武教宗,也都像深秋的草木一样,在风霜的洗劫中,接二连三地走向寂灭的深渊;甚至,就连普普通通的凡人都开始怀疑宿修者是否真的是神的化身。但在清儿看来,是不是神的化身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力!可以现实毕生夙愿的仙武力量!

当初,在神都的时候,尽管那些人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隐瞒着一些事,但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曾是神都的掌教至尊,更永远都不会记忆,母亲来自于深海中的浣纱宫,是个美丽而痴情的鱼人族,曾傻乎乎的为一个绝情的男人而自杀!很小的时候,她就将这些事深深地藏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讲过。

有一天!

她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她的实力,可以帮死去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不管了,我已经决定,我要让神魂觉醒!我要天下无敌!”清儿始终保持着欢乐而自信的笑容,道:“而且,我敢肯定,我将来一定会比楚大哥更幸福,因为,我会变得比他更厉害,嘻嘻,羽衣姐姐,你说是不是?”

“……”

羽衣仙子嫣然一笑,没有再多说。

看到活蹦乱跳的清儿,蓦然间,羽衣想起了自己十四五岁的花季岁月,真是天壤之别。那时刚刚离开孤儿院去学校寄宿,六亲无靠的生活可没有什么“幸福”的概念,每天就想着放学后该去哪家饭店做临时洗碗工,以补贴生活上的开销。

第186章 本命仙召

四位结阵者在衍生界聚首,相谈没几句,彼此便沉默了下来。造界在即,压力徒增,到了这个时候,沉默或许就是最好的表达。

像楚云川和羽衣仙子这对苦命鸳鸯,都参加过上一次的造界之事,千年前的失败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历历在目!现在,即便有天机引路,手握七种情宿,此刻的俩人仍有些紧张,恐惧是实实在的,只因再也经不起失败的考验。而黑泽和古阳,同样神色凝重,大家都很清楚重造衍生界究竟意味着什么,绝不仅仅是分享九九八十一重造化那么简单,这事的成与败,将决定着两个星球的命运。

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而不居其华。

正如古阳之前所说,自他掌管仙陵学宫以来,历时七百九十二年,入他仙籍者虽然以万计,但他却深感无济于苍生,以致于整天惶惶不安,不敢颤自离山半步。那种忧怀天下的心境,绝非简单的“仁善”两个字可以形容;纵观天枢星的历代仙武至尊,那些剑舞九霄的家伙有几个是为了苍生,而不为自己?

独来独往的黑泽很少佩服人,古阳却是个例外。

大家坐定方位之后,黑泽钦佩地对古阳说:“古阳,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个有资格成圣的人,如果事后有几重造化肯落到我身上,你只管拿去,对我来说,那东西,没有酒实在。”

造化,那东西不是钱可以买来的,也不是有实力就能抢来的。

翻开尘封的仙武史册,不知道有多少至尊级的宿修者踏遍奇山险川,上穷碧落下黄泉,终年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只为寻得一重造化!黑泽豁达,愿赠送造化,这种好事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相信都可以令其心血沸腾,甚至为之疯狂。

古阳却只是淡泊地笑了笑。

“此次前来结阵,不为造化。”说罢,古阳转头望着楚云川,颇为敬重地补充道:“相比神司大人所付出的心血,我这点绵薄之力,不值一提;我相信,那九九八十一重造化也会自择明主。”

“造化爱落谁身上落谁身上,我无所谓,只要这次能顺利完成大业,我就谢天谢地谢祖宗。”楚云川那一抹直爽的浅笑,也深受大家的赞赏。羽衣欣慰道:“很难得大家都能这么齐心,希望这次可以顺利完成盛举,开始吧。”

大家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结阵。

清儿在青郁的草地上闭目静坐,以她为中央阵魂,四位结阵者则盘腿悬坐在四周的虚空中,离地面大约有三尺高,楚云川坐东,羽衣仙子坐西,古阳坐南,黑泽坐北,彼此两两相对。

四人同时吐掌。

当那四掌玄妙的法力吐到清儿身上时,清儿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随后,她屁股下面生出了一团璀璨的灵光。灵光不断向四周喷吐,千变万化,最后化成了一朵洁白的莲花,正是羽衣仙子的净世华莲;不过,这个时候的净世华莲,已经不是纯粹的净世之花,而是化身为渡法莲坛,主要用来协助清儿吸收四位结阵者的法力。

灵光璀璨的莲坛定形的时候,静坐于莲坛中央的清儿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气色红润了很多,就像被春露滋润过的花草,充满了生命力,那晶莹娇嫩的皮肤,仿佛弹指可破。

“我去!清儿,你那是在偷笑吗?”黑泽低头望着含笑不语的清儿,用心念鄙视她:“你还真懂得享受啊,不用你召唤,我们的法力会源源不断地贯入你体内的,专心点!”

“嗯。”

清儿收起那一抹愉悦的笑容,同样是心念传话。

星魂大阵一催动,五人之间便会自动架起心桥,彼此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通过心念直接传递给对方,根本就不需要开口,人人都可以感听到。因此,在结阵过程中,大家并不敢有什么杂念,会透露心中秘密是其次,如果坏了大事,那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楚云川心想:“你们先传功,我点化其它六种情宿。”

得到大家一致的同意之后,楚云川横掌在虚空中抹出一道虹光,随后,虹光变幻,虚空中浮现出一副展开的神秘卷轴。这副长长的卷轴像七彩云图一样,是立体的,上面陈列着六件东西,有死物,也有活物。

第一件是代表喜宿的《极乐禁典》,宝典金光熠熠。

第二件是代表怒宿的判官笔,九寸长,笔杆上有黝黑色的灵光流转。

第三件是代表思宿的三生草,仙草上沾着永不干涸的灵露,就像美人垂下的清莹之泪,侧耳倾听,隐约可以听到飘渺的幽诉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涯,声声凄婉。

第四件是代表恐宿的穷尘兽,巨兽凶悍狰狞,不断引颈咆哮,试图冲出卷轴。

第五件是代表忧宿的五色石,灵石上五色斑驳交错,透出来的气息,就跟清儿身上那缕神息一样,冥冥中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感。

第六件是代表惊宿的彼岸花,泣血的彼岸花常在黄泉路边盛开,到了人间,给人的不是惊悚,反而令人心生怜悯。

最后一种情宿是悲宿,不在立体卷轴上,在莲坛中央,就是大慈大悲的慈云星转世——清儿。

当初在婆娑古国获得天机信息时,有个问题楚云川一直都想不明白,重造衍重界为什么离不开七种情宿的力量?现在,看到衍生界如梦境一般的环境,万物虽然看起来是活的,但却没有任何感知,如行尸,如走肉……他明白了,衍生界什么也不缺,缺的只是上苍赋于众生的七情六欲。

“今天,就用我的血,点化你们沉睡的灵魂。”

楚云川咬破食指,弹出六滴殷红的鲜血,分别打在神卷上的六种情宿上。刹那间,一阵清风劲拂,闪电般将展开的神卷收起。这是蜕变的时刻,不容楚云川眨眼,他大喝一声:“化宿!”一掌磅礴的法力急喷而出,打在卷轴上,随着一团闪耀的神光,神卷化为六枚颜色各异的情宿珠。

它们绽放着神奇的光芒,像是拥有生命力一样,乱空飞窜一阵之后,迅速归位,在清儿身边环结成圈。这情景,就像是一个缩微版的天体世界,清儿是中央那颗最大最亮的恒星,周围所有星辰都围着她一个人转。

这个时候,大家都可以感应到,那六枚情宿珠的力量,被清儿紧紧地牵引着。但能不能协助清儿将那六枚情宿珠的精魂之气吸光,并将七情六欲洒向衍生界的每一寸空间,这才重点,也是重造衍生界最关键的一步。

“这本来是七个人干的事,现在就我们四个,有限的本源之气可能无法支撑到最后,大家最好封锁对外界的感应之力,以便节省本源之气。”

楚云川的这个提议,令大家有些震惊。

如果封锁了对外界的感应力量,人,就等于是睡着了的一样,对外界毫无感知,有人挥着大刀冲过来砍脑袋都不知道,后果是非常危险的。

在大家犹豫的片刻,羽衣率先响应:“没办法了,中途也无法停下来吞丹弥补本源之气的不足,封锁就封锁吧,幸好这里是衍生界,唯一一个入口在白城,应该不会有危险。”事已至此,黑泽和古阳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都默认了这个选择。

随后,四人便闭起眼睛,全神贯注地悬坐在四方阵眼上,将法力源源不断地贯入清儿体内。

但他们却没有发现,有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梦灵,一直在衍生界游荡。

在紫色丛林的深处,一个身穿锦衣劲服的少年在沼泽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俩眼痴呆无神,不时地东看看西瞧瞧。有时,他也会发出一阵阵的傻笑声,并跳起来去摘树上的野果,尽管他的手掌会像浮光掠影一样从果子中穿透而过,根本就抓不到实物,但他依旧乐此不彼地重复着这些迂呆的动作。

不成魔,便不成名。

在这个世界里,也许很多人都忘了他是谁,但有个人,此刻正惦记着他。

归暮城的齐天。

虽然身在龙域归暮城,齐天却仿佛亲眼看到了虚渺衍生界的景物一般,对衍生界里面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他勾着一抹阴黠的诡笑,对背负着双手在前面晃来晃去的司徒圣道:“攻城,我不赞同,但我有办法让他们败得轰轰烈烈,并让衍生界成为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恶梦。”

在这之前,司徒提出大军北上,趁机拿下白城。

细数以往对白城的讨伐,小打小闹的挑衅不算战事,真正大规模的进攻记录有三次,但三次都是血败而归,令永生族(齐天日前宣令,不论麾下的巨人与半兽人,一律统称为永生族)损失了两万大军。现在,齐天已经放弃了白城这条出荒路,并计划了一条西拓路线,准血养精蓄锐,拿下荒莽西部的天妖宫,然后从苍峦的西段打通出荒的大动脉。

司徒自然也明白他的战略意图,刚才只是穷于没办法,一时心急,所以才硬着头皮提出攻城拙策。

现在听到齐天这么一说,他立马来了精神,坐下来问:“说说看,有什么妙招?“

齐天伸手一根食手,用黑得发亮的尖甲在桌上刻出“步凌空”三个字。

“步凌空?”司徒若有所思地嘀咕着:“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他是昔日雷音谷谷主步雷柯的儿子。”齐天黠笑道:“十多年前,这小子被白慕雪给迷得神魂颠倒,屁颠屁颠地跑到白城去求亲,结果被南宫飞瑶一巴掌拍得找不着北,打成了梦灵,永封于虚渺衍生界……嘿嘿,这废物,也是时候该发挥一点作用了。”

“棋子虽好,可我们进不了衍生界,怎么指挥他?”

“别急,当年他老子求我救他,给了我一滴精血,那时我也不想得罪白城的人,一直敷衍了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齐天从黑色的大袖袍里取出一只古怪的小瓶子,搁桌上又道:“这是步凌空的血,用它制一道本命仙召符,控制那废物,还不跟控制傀儡一样容易?”

第187章 暗结魔胎

时间在流逝,四位结阵者的本源之气也在流逝。

第二天,围绕着清儿运转的那六枚情宿珠,颜色暗淡了一些,清儿的命宫中则多了一枚七色流转的丹晶,像豆子那么大。那枚七色丹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在不断地吸收着外界那六枚情宿珠的精魂;虽然它蜕变的速度有些缓慢,但它一直都在成长,在壮大,绽放出来的七色光芒也越来强。

到第三天的时候,丹晶已经有葡萄那么大,它所绽放出来的七彩灵光也不可同日而语,不需要内视,直接通过肉眼就可以看到灵光在清儿的肚脐眼下方隐现。而与此同时,四位结阵者的本源之气,也已经耗得所剩无几。

精血耗损过度,枯黄的脸颊已经很难看到血色,连眼眶也深陷了不少。

细看他们四个人,现在就像是被寒霜侵袭之后的四株垂柳,纵有一副挺拔的骨干,当枝残叶落,颜色凋尽,枯萎得如同死去,谁也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尤其是黑泽,他的功力相对其他三人来讲似乎要弱一些,微微颤抖的嘴唇早已经熬成了紫黑色,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吃力。

谁也没有提醒谁一定要死咬牙关坚持下去,这是共识,除了坚持之外,大家都知道,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熬到黄昏,围绕着青儿的那六枚情宿珠已经暗淡无光,只剩微末的一些灵气涌出来。

大家如此死撑,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刻。

只等那六枚情宿珠彻底化为六块没有任何利用值价的丑石,然后吐尽最后一掌本源之力,将清儿体内的七色丹晶引出,化为七情六欲撒向衍生界的每一寸空间……

也是在这关键时候,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

他就像一具没有任何思觉的行尸走肉,目光呆滞到了极点,但他的目标很明确,离大阵中央的清儿越近,他走得越快,最后跑了起来。捡起一块石头,飞快地向清儿冲过去,然后抡起石头直砸清儿的脑袋!

“找死!”

楚云川突然睁开一对愤怒的眼睛,一掌磅礴的法力打在少年胸口上,将他打飞十余丈!这时,其他三位结阵者都睁开了眼睛,看到清儿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楚云川用心念提醒大家:“大家继续,不要分心!我用第二具副体真身去收拾他!”瞬即,一重虚影从楚云川体内飞腾而出,然后化为副体真身落在星魂大阵的旁边。

前方那个被打飞的少年已经倔强的爬了起来,他好像没有受伤一样,动作比刚才还敏捷,这次不是拿石头,而是将旁边的一颗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抱着它来了一招横扫千军!

“挨我一掌居然还能这么猛,难道是仙召傀儡?”

心念致此,楚云川定睛细看,发现少年的眉心处果然有一点血咒印,不由暗吃一惊,那混蛋还真是一个被人隔空操控的仙召傀儡!

一时之间,楚云川也不敢大意。

仙召傀儡跟其它傀儡不同,一般的傀儡只是思维受到他人支配,攻击时主要依靠自身的实力,自身的实力有多强,攻击力便有多强;而仙召傀儡的实力,取决于仙召符的力量,仙召符越强,傀儡的攻击力也越强。

在本源耗尽的情况下,楚云川并没有太多余力去应付这样一个行尸走肉。

眼看那棵巨树已经扫了过来,楚云川匆匆亮出巨灵剑,凌空一剑,先斩断巨树;随后剑锋斗转,去掉一切花样繁杂的武技,以最平实的一剑,直刺对方天灵盖。这一剑,追求的就是速度与精准度,以瞬杀之势,灭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噗嗤!”

精芒熠熠的巨灵剑,顺利刺穿了少年的脑袋,卡在脑壶中。一切如楚云川预料的那样,控制傀儡的那个家伙并不在现场,在反应上相对来讲要弱一些;只要速度够快,瞬杀对方不过一剑之遥。

让楚云川感到不解的是,剑刺穿少年的脑门之后,剑痕中却没有鲜血流出来,相反,迸射出来的是妖异的红光!那是一股阴寒得令人心悸的血芒,楚云川一时没看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直到发现那股妖异的阴寒之气渗入了巨灵剑中,致使剑灵狴犴不断发出狂躁的怒吼声……他惊得脸色大变!

太古尸毒!

脑子里冒起这四个字的时候,气得咬牙切齿的楚云川把齐天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怒剑一震,“嘭”的一声巨响,森白而凌厉的剑芒向四周迸射,把少年爆得尸骨无存!

楚云川不知道狴犴吸收了多少太古尸毒,也没时间去理这些。

少年被爆尸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楚云川整个人都傻了眼,脑子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千算万算,最终还是中了齐天的招,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无法挽回的大错!!!

少年的肉身被爆灭之后,化为血雾迅速在虚空中弥漫开来。

仙召引魂!

以暗渡陈仓之计,将大量太古尸毒暗藏于符魂中!如此一来,仙召傀儡一爆体,符魂便会崩散;相应的,太古尸毒也会迅速扩散开来,并像风一样,哪里有吸引力,便往哪里钻。

大阵中央的清儿,一直都在吸取大家的功力和那六枚情宿珠的精魂之气,她整个人就像一个神奇的漩涡,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灵源之气。现在这股太古尸毒一扩散,毫无悬念的,一股脑儿向清儿扑涌过去,等楚云川施展翻天掌反吸那股深红色的尸毒之气时,那股尸毒已经顺着清儿的呼吸进入体内。

刹那间,双目紧闭的清儿整个人的气色都黑了下来,额头上虚汗淋漓,身子不停地打着冷战。

“完了!彻底完了!”

几乎快要崩溃的楚云川,无力地跌退了两步,手中的巨灵剑也掉到了地上。

此时,其他三位结阵者也感应到了清儿体内那么奔涌乱窜的太古尸毒,幸好清儿体内的七色丹晶已经圆满大成,太古尸毒无法靠近。但清儿本人却被折磨得不轻,太古尸毒入体,迅速涌向奇经八脉,光是那股阴寒之气已经可以令她的灵魂为之颤抖;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神息与尸毒之间的冲撞,就像有两位神魔在她体内战斗一样,以肉身为战场!那种痛苦,大家都是可以体会到的。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羽衣仙子急忙提醒楚云川:“云川,丹晶并没有受到影响,快点归位,我们必需立刻将那股太古尸毒封印住,若让它压住清儿的神息,清儿这辈子就完了!”

黑泽也有气无力地催道:“我说大哥,你淡定点行不行?我这都快吐血了你知不知道……”

“封什么印!把太古尸毒给我逼出来!”

楚云川突然大喝一声。

崩溃来得突然,醒得也够快,大喝的时候,他的副体真身已经与主体真身合体,并猛吐一掌磅礴的法力!直接贯入青儿体内。

熬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大家差不多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吐出去的法力都是像丝雾一样若隐若现。看到楚云川这一掌汹涌如潮的本源之气,大伙儿无不为之汗颜,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实际上,吐完这一掌之后,楚云川也已经油尽灯枯。

他下意识地穷尽全力,将这一掌本源之气吐出去,只是想尽最大的努力帮清儿把太古尸毒逼出体外,但试过之后才发现,就凭这一掌法力,要想完成逼毒壮举,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

脑海中响起羽衣的轻叹声:“云川,太古尸毒入体,想再排出来是不可能的……理智一点,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只能封印。”

楚云川:“……!!!”

“有问题!”古阳突然紧急提醒:“大家赶紧感应一下,符魂虽然散了,但好像并没有完全灭尽,有一缕残魂附在太古尸毒中!”

这番话,犹如雪上加霜,令大家的心情再次跌向更深的低谷。

经过感应,一切如古阳所说,果真有一缕残魂附在太古尸毒中;而更悲剧的是,它们就像水和面粉一样,已经揉和在一起,根本就无法分离!

如果仅是太古尸毒入体,只要极时封印住,假以时日,总能找到剔除它的办法。但若尸毒中附着一缕残魂,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一旦将它们封印在一起,残魂会以太古尸毒为养份,吸光尸毒之日,便是孕育成胎之时,降生,则为天煞魔星!

想到清儿年仅十四岁,却要莫名其妙地怀上一个魔胎,楚云川连死的心都有。

这一刻,不只楚云川绝望无语。

大家也都没有再动什么念想,因为谁也无法替清儿做这个主。

而正当大家绝望无奈的时候,大家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清儿的嬉笑声。那丫头的念力虽然有点弱,就像是快要断气了一样,传递一个念想都有些力不从心,但她的思维很清晰,像个没事人一样安慰着楚云川:“楚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嘻嘻……赶紧封印吧,没事的,我能顶得住,我相信你们也一样……”

“……!!!”心细的羽衣仙子知道楚云川无法开口,主动提醒道:“清儿,太古尸毒中有一缕残魂,如果封印……如果强行封印,你会怀上魔胎,你……”

“不就一个魔胎嘛,我有办法收拾它。”清儿感应到大家疑惑的心念,解释道:“等衍生界脱离天枢星的母体,顺利升空之后,你们先将我打入天枢星的地心深处,我有慈云星的神息护体,不会有事的。那样一来,我正好可以偷懒睡上一觉,无忧无虑地好好睡一觉,也不用受魔胎的折磨和困扰;等到天煞魔星降生之后,你们再联手灭了它,不就行了么?”

这话着实令大家大吃一惊。

尽管这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但大家不得不承认,鬼精灵就是鬼精灵,这种懒人式的鬼点子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你真是个天才……”楚云川的眸子里泛起了愧疚的泪光,苦笑道:“清儿,我答应你,不管你沉睡一年、两年、还是一百年、两百年……我会一直等到那一天,亲手帮你斩灭天煞魔星!”

第188章 衍生星辰

半个时辰之后,四位结阵者联手,成功将太古尸毒和那一缕残魂封印在清儿体内。用神识去内窥,那是一团扭曲的暗红色气血,被透明的封印膜裹成小小的圆球;不过,那一缕残魂很不安份,不停地扭动着圆球,在清儿的命宫中来回冲撞,试图撞破印膜,冲出命宫胡作非为。

但凡是个宿修者,都知道命宫被冲撞的痛苦,比用刀子剜心还痛苦千百倍。

但大家从清儿那感应到的心态,并不是常人深陷于痛苦之中的绝望与恐惧,而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恬淡与平静,就像清晨盛开的花朵,在阳光下向众生展示着灿烂的微笑。对四位结阵者来讲,这是值得大家肃然起敬的一种态度;清儿才十四岁,回首当年,大家十四岁时都在做些什么?没人敢想。

楚云川收起一颗愧疚的心,低声道:“大家的本源都已经耗得差不多,再加把劲,把丹晶化为七情六欲,洒向衍生星辰!”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着。

到了这最后一步,大家咬紧了牙根,将残余的本源之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四只仙掌,吐出四道金光,像纽带一样牵引着清儿体内那枚七色丹晶,然后像抬着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咬牙将七色丹晶往上抬。

七色丹晶从清儿头顶飞出来的时候,四位结阵者已经撑着大汗淋漓,手臂都在颤抖着。此时,牵引着丹晶的那四道金光也暗淡了不少,除了楚云川面前那道金光变化不大之外,其余三人面前的金光已经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有息灭的可能。

“起!”

随着楚云川的一声大喝,四人再次咬牙,将七色丹晶抬高九尺。随后,再腾空飞起,一气呵成,联手擎举丹晶,将丹晶推入九霄苍穹,最后引爆!

丹晶在苍穹中裂碎,化为七色星尘,如流光星雨。

爆灭的那一瞬间,没有什么震耳发聩的轰隆巨响,那是一股清泠的声音,就像有无数只美丽的小精灵在天空中吟唱,带着对众生的美好祝福,撒向人间大地。感觉像是下了一场灵雨,很清爽,而令人最深刻的印象,是从虚渺梦境走向现实的那一瞬间壮举。

衍生界,以天枢星为母体衍化而生,这一刻,她终于脱离了母亲的身体。

若是站在宇宙空间中观望,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重星辰虚影,正渐渐地从天枢星母体中脱离出来;就像抽离一颗星辰的魂魄一样,不可思议的壮观画面,足以震憾每一个人的眼球。当她彻底脱离母体之后,星辰虚影的蜕变才刚刚开始,它变得越来越清晰,直到成为完完全全的星辰实体,随后远离她的母亲,飞向苍茫宇宙中寻找属于她自己的位置。

衍生星越飞越远,也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此时,天枢星不知道有多少人惊呆了双眼,正举头观望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普通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受就像在做梦一样,觉得新奇。但仙武界的宿修者知道,这是一个神话的诞生,这颗星辰的升起,彻底洗刷了千年前的败绩!大家无不被楚云川等人的壮举深深地震撼着!

尤其是炎黄宗的人,大家正向着渐渐远离天枢星的衍生星致以崇高的军礼!

秦朝在秦思凡的搀扶下,抹了一把激动的老泪,遥望着远去的星辰道:“我曾以为,有生之年都可能看不到这一天,没想到……成功了!他们真的成功了,这一刻的荣耀,是属于他们的!”老人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久久没有把手收回来。

秦思凡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容,此时无声胜有声。

心血沸腾的武皑早已经冲进了通讯室,准备将这一胜况对地球进行现场直播,手忙脚乱地捣鼓了好一阵,结果发现不是忘这就是忘那。乌鸦突然走了进来,他抄着双臂,无所事事地斜倚着门框,笑眯眯地说:“虽然我一直想狠狠地扁你一顿,但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候,我很乐意撇开个人恩怨来帮你一把。”

武皑急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接上那条红线……对,就是那条,转接到三号频道……”

很快,通过无线通讯手段,天枢星的实况画面被传到了地球上。

武皑打开镶嵌在墙壁上的巨幅液晶屏,调到对应的频道之后,顺利接收到了CCTV的直播频道。随后,那边还插播了一段采访画面,看到远方亲人的欢呼,举国同庆的胜况,那一幕幕,就像一颗颗催泪弹,催得武皑、乌鸦、以为通讯室里所有工作人员泪流满面,大家彼此拥抱在一起,激动得无以复加。

在一个民族的存亡面前,个人的荣辱显得微不足道,大家有足够的理由流下那一行兴奋的泪水。

衍生界,是以天枢星为母体衍生出来的一颗星辰,她的大小比例与成份跟天枢星是一样的,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二的面积为海洋,只有百分之八的面积是陆地,其中包括零散在汪洋中的岛屿在内。不过,连成片的大陆框架,相对于天朝现在的版图来讲,还是要大很多很多;它位于星球的东部,大部分地区的气候变化都是很稳定的,很适合人类生存。

在黄昏来临之前,这颗在神话中诞生的星球,最终停留在与天枢星平行的轨道上,跟天枢星、地球星一样,围着太阳公转,只是距离不同。

第一个踏上这颗星球的人,是楚云川他们几个结阵者。

他们本来就是在衍生界结的阵,当衍生界脱离母体之后,他们几个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跟着衍生界离开了天枢星。所有本源之气已经耗尽,油尽灯枯,四人无力地躺在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狠狠地呼吸着。

蓦然间,九九八十一道灵光划破天际。

绚烂的光影,像陨落的流星雨一样,悉数落在楚云川身上。这一幕,令黑泽、羽衣、古阳都有些震惊,但很快,大家又相继流露出欣慰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妒忌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古阳爽朗地笑言:“这便是上苍之意,造化该归谁,自有定数。”

“呵呵,敢情我们几个都是陪练……”黑泽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仿佛无比惬意,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他仰望着天空喊道:“那谁……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没收拾你,你就应该偷着笑……”楚云川没有理会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发现只剩最后一枚培元丹,不由得剑眉轻挑。他翻身望着躺在不远处的羽衣仙子,把丹药扔给她,喊道:“羽衣,快吞了它。”

“嗯。”

羽衣欣慰点头。

黑泽转头问:“我的呢?”

“我都没有,哪轮得到你,自己慢慢打坐吧……”楚云川吃力地坐了起来,转头看到清儿还坐在渡法莲坛中,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楚云川对羽衣道:“她之前说要打入天枢星的地心深处,现在看来恐怕有点不现实,就算要打入地心沉睡,也只能打入衍生界的地心。”

“嗯。”吞完培元丹的羽衣仙子,在运转一个周天之后,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她起身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来处理。”

古阳坐了起来,望着清儿忧道:“这孩子的神魂虽然已经觉醒,但她已经刻意让自己陷入沉睡之中,无法发挥那股神力,若草率将她打入地心深处,地火焚身,后果不容乐观。为了安全起见,羽衣仙尊恐怕得割爱,舍弃一件法宝。”

“嗯,我明白。”羽衣道:“这净世华莲,送她无妨。”

羽衣仙子连挥几道法力,一片片灵光熠熠的莲瓣迅速合拢,将沉睡的清儿包裹在莲苞中。

这画面,美得让人不忍眨眼,美得让人心痛!令周围几个人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不敢放松那根绷紧的神经。直到,直到地面涌现出一个黑色的神秘漩涡,将雪白的莲苞吸入地心深处……天地间一片宁静,大家也无力地闭起了双眼,沉默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切看似已经结束,实际上,大家的心情并不平静。

此时此刻,几位结阵者的心里都很清楚,羽衣埋下的,是一粒魔种!说是将来降生之后,杀了便是,事实上却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不过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天煞魔星,不同于普通的妖魔,魔力是与生俱来的;更重要的是,孕育它的母体是神魂觉醒的慈云星,将来吸收了母体神魂之息,那孽障必然会成为天地之间最强大的一枚灾星,就像挥不去的恶梦一样,令众生不得安宁!

第189章 风云初起

对玄御级的宿主来讲,时间那东西,不催人老,但催魂。

返回天枢星之后,楚云川还没来得及享受婚后的蜜月期,羽衣便带着两位藤仙和黑泽回了炎黄宗,协助展开星际迁移的工作。一晃眼已经过去三个多月,楚云川感觉这三个多月真的是度日如年,望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都品不出味道来,伸着一双筷子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个碗里夹。

在座的有白慕雪、白涧七、夜青、饮霜、桑瑶、无为几个人。

最近越来越细心的白慕雪夹了一块肉给楚云川,平静地问:“猪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光吃白饭?”

“你看他魄不守舍的样子,还不问吗?”白涧七望着楚云川,兴灾乐祸地笑问:“当初,你弄一群笨手笨脚的家丁来伺候我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嘿嘿,这滋味怎么样?需要徒弟我找个几妞来安抚安抚你寂寞的肉体么?”

这世上有一种混蛋,不论什么身份,不论什么场合,时刻把yin荡的思想肆无忌惮的拿出来践踏大家的道德底线,仿佛不擦出一点激情,沸腾不了那一腔澎湃的热血。

大家通常管这种混蛋叫贱人。

饭桌上的几个美女都向“贱人”投去鄙视的目光,她们做不到像无为一样左耳进右耳出,也不像夜青一样保持着神秘笑容。笑,是一门艺术,如果笑得再猥琐一点、或是发出一点声音,那就是赤裸裸地向“贱人”靠拢,在这一方面,夜青那一抹笑容的尺度把握得非常好。

楚云川自然没兴趣去猜测这几个家伙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的目光离开了饭桌,锁定着刚刚进门的那个身穿软甲的内府禁卫,看到他手中有一封信函,严肃地问:“是莽荒的消息吗?”

“回大人,是炎黄宗的消息。”禁卫恭恭敬敬地把信函递到楚云川手上。

“嗯,下去吧,若有莽荒最新的消息,即刻传达。”楚云川拆开信看了一阵,脸上泛起了笑容。听到白慕雪好奇地问:“是她的信?”楚云川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催道:“吃饭,吃完后召集一下四大阁老,白殿开会!”

他没有提信的内容,大家也不敢多嘴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除了几句相思语,大部分都是说星际迁移的最新进度。

现在,地球星的舰船已经开进了衍生界,并往衍生界投送了大批兵力,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前期的基础建设,预计第一期基建工程六个月后可以峻工。炎黄宗也保留着一批具有宿修基础的驻军,目前主要负责协调地球与衍生界之间的信息工作,有必要的时候,也会派人去衍生界协助安防。

据羽衣仙子信中所说,黑泽上个月就被调去了衍生界,全面负责那边的安全防御。衍生界刚刚才诞生,一个全新的领域,被人盯上的可能性确实很大,毕竟,谁也不知道茫茫寰宇中还有多少星球上存在着未知的生物,生存资源,是每一个种族都不会嫌多的东西,防着点还是有必要的。

不过,这些都已经跟楚云川没关系,对他来讲,早在衍生界脱离母体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功成身退。

两个时辰后,白殿大会。

四大阁老、夜青、无为、白慕雪、白涧七,八个人都在。不过,白涧七望着那张象征着权力、高高在上的椅子,却有些犹豫。大家都有看出来,他想楚云川坐上去;楚云川也不例外,对这小子的心思心知肚明,他推了白涧七一把,厌恶地催道:“快点,别耽误我的时间!”

当白涧七坐上去之后,殿中一片寂静。

看到大家的表情都那么严肃,却憋着不坑声,这是什么意思?是鄙视?还是鄙视?反正坐上这椅子后,白涧七就一种感觉——浑身不自在!屁股像针扎一样难受,为了快点结束,他硬着头皮道:“这次召大家来这,主要是商量……商量……那什么……”尽管忘了要商量什么事,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心安理德地向夜青投了一个眼神。

“人渣!”夜青抹着冷汗暗骂一声,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说:“有些事,城主可能不太愿意当着四位阁老的面说出来,那我来说吧,还是那件事,统治系体的改革,上层的统治结构暂且不议,当务之急,我觉得有必要速将军事系统化、士官等级明确化、责任具体化……”

夜青的思路很清晰,句句直切要点,也是楚云川想听到的内容。

但玉经阁老白策画给没有给他把话讲完的机会。

“我不同意。”老白策画站出来道:“天枢星,是仙武世界,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境界论英雄!你那套理论,在这恐怕行不通吧?”

白策画的语气虽然很平缓,但情绪平不平缓,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家都知道,夜青的理论知识,是受羽衣仙子启发,否定夜青,就等于是否定羽衣仙子,有楚云川在场,白策画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狠。他现在敢站出来质问夜青,其强硬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高高在上的白涧七,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没在听,心不在焉地东望望西瞧瞧,也不发话。

夜青算是看了出来,指望那家伙给白策画施加压力,比指望桑瑶明天嫁给自己还难。综合以往的多次辩论,夜青同时也看出来,白策画不仅仅是个死不开窍的老顽固,这老家伙心机不浅,主要担心的应该是阁老的实权被架空,不拿出一点硬货来,他是绝不会妥协的。

夜青把心一横,直言道:“阁老,现在的仙武界,其现状,不用我跟你分析吧?随着天魔宫的瓦解,各大教宗已经彻底退出历史的舞台,其余小门小派也在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说难听点,那帮废物连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境界论英雄?不觉得可笑么!”

“你无知,不代表仙武没落。”

“不没落?”

“就算没落,也与我白城没有什么关系!白城早有祖训,不凌人!不欺人!不图天下!世代以封锁莽荒妖兽、镇守九剑伏妖塔为大任!这是圣母白凤凰亲自订下的规矩,难道有人想违逆?!

“阁长,您还真别拿圣母来压我。”夜青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道:“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不是你欺不欺人的问题,而是人家要灭你!难道圣母有说被人打脸了还不能还手?”

“在这个仙武纵横的世界里,众生自有其信仰!若有祸首违逆正道,何愁没有人出手干涉!”

“别跟我吹胡子瞪眼,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信仰!”夜青大气磅礴地展开一副随身携带的军事图,指着莽荒地带字字铿锵地解析着:“现在,归暮城的大军已经打到莽荒中段,像把利剑一样直插莽荒心脏,并建立了第二座城池!齐天那混蛋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要拿下西部的天妖宫,然后从西段打通出荒之路。但扼守莽荒西段的玉城也不是白痴,人家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扩军,并吞并了周边十几个小门派,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家比你理智!人家已经知道宗门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式!只有手中的军队才是至高信仰,指望宗门庇佑?呵呵,我只能对你呵呵一声!”

“哼,谬论!简直是谬论!”白策画有点着急上火,但也说不出什么硬理。

夜青趁机又堵上一句:“现在但凡有点远见的人,都嗅到了乱世的风波,该崛起的,不该崛起的都在崛起!如果我们再这样死守着白城这一亩三分地,不建立严谨的军事体系!不想办法把地盘挪大一点!早晚有一天会形成四面楚歌的困局,到时……就像一只笼中困兽,困兽!知道吗?就是想出都出不去,只能任人宰割的那种!”

“你这是杞人忧天!”白策画怒拂衣袖,激辩:“谁敢来攻我白城?若有仙武至尊坐镇,我看谁敢!在你眼中像魔神一样的齐天,他强攻多次,怎不见他讨到便宜?”

“放屁!”提起齐天,夜青暴跳如雷地吼了起来:“他没讨到便宜,关仙武至尊半毛钱屁事?前段日子川哥一直在白城坐镇,我有叫他有出手吗?永生族大军入侵,哪次不是我兄弟几个带着兵在前面拼死拼活!”

……

这场辩论,终于从最初的友好协商,演变成了针尖对麦芒的激斗!如果不是有楚云川站在旁边,估计这两个家伙早已经抡着椅子干了起来。这会儿,周围一帮人就算想插嘴也插不上,只能当个忠实的听众;而高高在上的白涧七,此时正耷拉着困倦的眼皮,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一样,时不时地点两下。

但小鸡啄米,也不是一无是处。

最少,在夜青看来,这是一个秒杀白策画的绝招。眼看梦游四海的白涧七把头仰了一下,估计很快就会点下去,夜青立马问道:“城主,你要是同意我的改制方案,请点个头吧!”果然,话音落尾的时候,白涧七那颗脑袋恰好到处地耷拉下来。

窃笑之际,夜青果断对白策画宣令:“城主已经点了头,难道你连城主的决定也要否决?要不你再问问川哥,看他答不答应。”

“你!”就像一有团烈火,瞬间在白策画体内引爆,把他的脖子胀得通红。他自然不敢去问楚云川,也不敢当众否决城主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他扯高嗓门问白涧七:“城主!如果你不同意改制,请点个头!”

“啊?”或许是这一嗓门喊得太大声,突然把白涧七惊醒,他慌手慌脚地站了起来,揉着迷糊的眼睛问:“阁老,你刚才说什么?”

在庄严而肃穆的白殿上,从没有谁敢笑出来声,唯独今天是个例外,白慕雪一时没来得及捂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一向表面无情的无为同学,此时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丝浅笑。

而就在这时,有人气得吐血。

“噗!”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是真的吐血!白策画咬着一口血牙,指着高高在上的白涧七,半晌没发出声来。最后,他把腰间那块代表身份的玉牌取下来,愤怒地扔在殿前,道:“恕我白策画无力再辅佐少城主!”转身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头。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惊愣的白涧七,一时半会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楚云川淡笑道:“玉经阁老为白城操劳一生,最近又虚火上升,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城主若体谅,早该给他放个长假才是,不应该拖到今天。”说着,楚云川把目光投向其他三位阁老,又颇具深意地问了一句:“三位阁老觉得呢?”

闻言,道器阁老白侍琴和青丹阁老白驭棋都显得有些为难,俩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点头默认。脾气更硬朗一点的铁律阁老似乎有话要说,但当他看到楚云川那抹诡异的笑容时,硬生生地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大家能活到这把年纪,都不是傻子。

楚云川那态度,哪像是在征寻意见,明显是在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三位阁老心中都有同一种感觉,料定今天这出变剧全在楚云川的掌握之中,或者说,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夜青只是他的喉舌,而城主,也不过是坐在上面装装样子而已。

在转身离殿的时候,老铁郁郁不平地抛下一句话:“少城主,圣母虽然不在,别忘了白城还有圣母令,劝你最好亲自去把白策画请回来!”

第190章 白城内乱

在白城,有一条至高无上的族令:如果在任城主不以白城使命为己任,或是以牺牲族人利益为代价去实现自己的宏图大愿,四大阁老可持圣母令罢黜城主,违令者,诛之!

老铁如果不提起圣母令三个字,楚云川几乎已经忘记,当年,白凤凰说担心白城未来会落入奸恶之辈的手里时,还是自己给她出的这条馊主意。圣母令中有三十六樽执令符灵,是白凤凰实力处于巅峰状态时的杰作,如果全部请出来,别说是小小的白涧七,就算是楚云川也得冒一身冷汗。

所以,听到老铁拿这个来做威胁的时候,白涧七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神来。

大家都摒住了呼吸。

就连楚云川也暗咬牙根,背负在腰后的那只手早已经捏成了拳头。他很清楚,老铁表面上威胁的是白涧七,实际上,这矛头是冲着他来的;他甚至想当场拍板吼上一嗓子:“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说的!”但他没有,如果与四大阁老彻底闹翻,无异于亲手帮白涧七戴上一顶弑宗灭祖的帽子。

楚云川暂时把这事忍了下来。

待几位阁老都离开之后,楚云川把白殿的禁卫也一一遣散,很平静地问白涧七:“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白涧七挠着后脑勺纠结一阵,苦笑道:“这回老铁好像是来真的,做不做这个城主我都无所谓,就是……就是感觉这样被人轰下去,有点不是滋味,如果没别的办法,恐怕我只能硬着头皮去跟白策画道歉……”

“道什么歉!照我看,那个白策画摆明就是一出苦肉计!”夜青愤愤不平地说:“他们几个老古董不想变,无非也就是不想手中的大权被外人瓜分,这种不可调和的内部矛盾,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快刀斩乱麻!”

闻言,白慕雪暗吃一惊,忐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剁了几位阁老?”

“这得看他们的态度。”夜青正色道:“当年,精灵王革图为了推行自己的统治政策,连他老娘都可以放逐,做王,就得有铁腕手段!如果连几个碍手碍脚的阁老都镇不住,以后还怎么制霸天下!”

无为点头道:“可以杀一儆百!”

听到这番话,白慕雪和白涧七都有些愕然。夜青是精灵族,跟四大阁老没什么交情,都可以理解,但“杀一儆百”这种话从无为嘴里说出来,无形中,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他满脸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这明显不是他随口说说的玩笑话。

俩兄妹把目光投向楚云川,征寻他最后的裁决意见。

楚云川没有急着做出决定,他很慎重地问白涧七:“你先说说看,你对四位阁老的了解,客观评价一下。”

“嗯。”白涧七若有所思地分析道:“青丹是个老好人,一般不会刻意去为难谁,为人比较公道;白侍琴……她是个比较孤僻的人,一生专注于注灵锻器,不太喜欢与外人接触,但为人还算和善,一般有求必应;老铁嘛,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就是为人有些死板,什么事都拿到族律上去说,这点让人很难受;至于那个白策画……这人真不好说,他要不不说话,一开口就会语出惊人,平时,也比较喜欢管事。”

楚云川点了点头,又问白慕雪:“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评价挺中肯的啊……”白慕雪稍一思索,又补充道:“不过,我总觉得白策画看不起我哥,最近,如果不是你在白城给我哥撑腰,估计早就被他教训得稀哩哗啦。”

夜青轻笑道:“说白点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嗯。”白慕雪点头道:“就是这样。”

“这些都不是什么非杀不可的大罪……”楚云川撑着下巴寻思一阵,吩咐道:“先不管他们了,夜青,你立刻去执行你的改制方案,不用知会他们。这种内部矛盾,既然无法调和,又无法斩断,那便拖着吧,看谁熬得过谁,我就不信老铁真敢当着我的面把圣母令拿出来。”

……

这年的八月初七,由夜青拟定的改革方案正式开始推行下去,参考资料主要来源于羽衣仙子当初的授课内容,再揉和他本人当初在精灵王城亲历过的经验,成立了中央军部。

跟真正意义上的帝国系统相比,一个单独的中央军部,只能算是刚刚触碰到帝国结构的冰山一角,而且,这一小块军部系统也并不算是很成熟,它主要是将官兵等级明确化、权责具体化、组织结构规范化等几个层面落实下来,需要完善的地方还有很多,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这主要限制于白城目前的现状,不论是人力、物力、财力,都不足以支撑一个庞大的帝国系统。

这只能算是一个起点。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起点为白城的军力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也为白城走向更高的统治舞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用夜青自己的话来讲:“军政军政,先有军,后有政,饭得一口一口吃。”他现在提出的短期目标就是强军、扩大版图。

八月初十,三万余人的大军正式撤出城主府,迁往统一部署的南城基地。

南城毗邻莽荒,地广人稀,一来适合操练,二来,封妖岭若是发生点什么事,也可以近距离响应。从这一点来看,楚云川觉得夜青还是有点战略眼光的;但就在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他不太愿意看到的一件事。

铁律带人把白涧七软禁在白殿,逼他下令,驱逐夜青离开白城。

楚云川十万火急地赶到白殿时,看到白策画也在场,带着一大帮内府禁卫在殿前拦路,那架势,就跟要造反一样,连白慕雪都被拦在门口进不去。白涧七则被一根灵光闪闪的捆仙绳禁固在椅子上,铁律阁老手持圣母令站在椅子旁边。

“铁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前脚一迈入白殿,楚云川便厉声大喝,但拦在他前面的那帮内府禁卫并没有让道;铁律也只是冷哼一声,仿佛不屑于回答。楚云川试图硬闯,两杆尖矛立刻顶到了他的胸前,他怒扫白策画一眼,大喝道:“让开!”

“神司大人,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白策画冷袖一挥,直言道:“念及你昔日与圣母的故交之情,我等对你一直敬重有加!但你身为一个外人,三番两次地插手我白城的家务事,是不是过份了点?!”

楚云川:“……!!!”

铁律阁老又附和道:“我等手持圣母令,就是代圣母执令!若神司大人真的顾念与圣母的故交之情,最好别轻举妄动!按族令,我等现在就算是处决了少城主,也是有理有据!”

楚云川:“……!!!”

俩人剑拔弩张的威胁,令白殿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像白慕雪这样心直口快的烈性女子,这时也不敢随便吱声,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的小命捏在别人的手里,他紧张得连心脏都快要蹦出来。她把求助地目光投向沉默的楚云川,眸子里泪光盈盈,生怕他真的就此妥协。

但楚云川没有说话。

“老铁,你真的让我很失望!”白涧七突然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容,抑扬顿挫地指责着铁律阁老:“你走上这条路,不就是想帮白策画出口恶气吗?你自认为你是个不恋权、重情义的人……我呸!你个老东西,你这若叫重情重义,那我白涧七算什么?夜青不仅是我的兄弟,也是白城的功臣!你现在逼我将他驱逐出城,就是赤裸裸的绝情寡义!赤裸裸的忘恩负义!”

“为白城!我自认问心无愧!”不善言辞的铁律心知辩不过油嘴滑舌的白涧七,也不屑于跟他辩驳。见楚云川没有轻举妄动,他立马举起手中圣母令,大声宣令:“全族听令,我现在以圣母名义,废除白涧七城主一位,由内府四大阁老暂时执掌白城事务!即刻张榜公示。”

族令一出,几个禁卫当即领命,现场草拟榜文。

绝望!

不仅是反应在白慕雪的脸颊上。

一向凡事不在乎的白涧七,在被宣令废除城主一位的那一刹那,他的傲气、他的自信、他勇气……就像风一样,吹过之后,不留半点痕迹。毕生的优越感,一朝被洗刷,他落寞得连腰板都直不起来,无力地瘫躺在椅子上,两眼愣望着房屋,一言不发。

沉默至今的楚云川,也始终没有站出来阻止。

楚云川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白涧七身上,亲眼看到白涧七怎么从一个狂傲不羁的少年被打击成一个锐气尽失的落魄少年,看到无尽的挫败与沮丧,赤裸裸地铺满了他的脸颊,看到他就像被千年风霜洗劫过一样,瞬间沧桑得一塌糊涂。

到了这一步,楚云川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掌心暗聚一团本源之气,准备夺取圣母令。

就在这时候,一位禁卫十万火急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喊道:“不好了……启禀阁老,不好了!夜青和无为率领大军将城主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91章 祖魂觉醒

三万大军,把城主府围得水泄不涌。

府门前,骑着冰翼神驹的夜青轻蔑地望着堵在门口的那群内府禁军,他那一抹蔑视众生的狞笑,吓得一百多名内府禁军心惊胆战,内府禁军们紧握着长矛,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夜青并没有带兵冲进去。

他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腾空而起,望着外围那群好奇围观的百姓喊道:“没什么好看的,这是一次正常的军事演习,大家都散了吧。”随后,又有一队士兵开始封锁现场,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倒也很配合,听说是军事演习之后,都自觉地回避。

夜青落回马背的时候,西牧副官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人,直接杀进去吧,现在就算是把城主府掀个底朝天,也绝不会引起城内恐慌,乱不了大局。”

“白策画他们手下虽然都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心腹禁卫,但里里外外加起来也不足五百人,杀鸡,焉用宰牛刀?”夜青自信地轻笑着:“我三万大军围府,气势摆在这,不需动一兵一卒!我敢保证,一样可以把那两个老匹夫吓得屁滚尿流!”

旁边的无为点头道:“静观其变。”

事实证明,夜青是个非常精明的家伙,几乎快要成精!

大军围城,消息一传到白殿,白策画和铁律阁老立马慌了手脚。白策画想冲出白殿出,看到楚云川和白慕雪肩并肩,像两个门神一样挡在哪,他下意识地退到了角落,附耳对一位内府禁卫小声道:“你想办法偷偷溜出去,速请其他俩位阁老去退兵。”

侍卫会意点头,机灵地摆出一个内急的姿势夹紧双腿往门口跑,结果被白幕雪用泫光明月刀抵住了脖子。

白慕雪冷着面孔问:“刚才我们进不去,现在你还想出去?”

内府禁卫吓得一身冷汗,举着双手步步后退,而他背后的白策画狠得就差没把牙根咬断,却无可奈何,若真动起手来,白慕雪自然好对付,关键是站在她身边的楚云川不好惹。

“放肆!简单是放肆!”

站在殿堂上方的铁律阁老突然咆哮起来。

他痛心疾首地训斥着白涧七:“三万人围府夺城!你听听!那就是你所谓的好兄弟!这是要造反了吗?啊?!置圣母令御于何地?置白城存亡于何地?!”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内,白涧七从不屑一顾,到沮丧绝望,再到现在的重拾信心,他感觉自己就像走完了人生的一次轮回。怒臂一震,他震断了捆仙绳,起身望着前面那个惊得目瞪口呆的铁律阁老,轻笑道:“你个老匹夫!你以为,你这条破绳子真可以捆住我?我那不过是不想违逆族律、不想扫你面子而已。现在,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正好,咱摊开了说!”

“没什么好说!你若不让夜青交出兵权,今日之事,绝无妥协!”

“绝无妥协?”白涧七直言道:“确实,你手持圣母令,有权废我城主一位,但这白城是谁的天下,恐怕轮不到你说了算!”

“……!!!”铁律阁老显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暴瞪着双眼大吼:“你敢!”

“我白涧七,有不敢做的事吗?”白涧七怒瞪俩位阁老一眼,加重语气威胁道:“现在,我三万大军在外面候着,今天就算把这白城翻个底朝天,那也是轻而易举事!如果不想血流成河,你们两个老匹夫最好给我放聪明一点!”

这一番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震得铁律和白策画面如死灰。

铁律阁老紧紧攥着手里的圣母令,猛一咬牙,直催法力,准备召唤出三十六樽符灵突袭白涧七!眼疾手快的楚云川突然飞身上殿,猛吐一掌法力,隔空扑袭铁律阁老的胸口。

铁律骇然大惊的时候,连闪避的时间都没有。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白策画和一帮内府禁卫也摆出了突围的攻势。

眼看血战就要上演,落在白涧七身边的楚云川厉声大喝:“谁敢再动手!休怪我楚云川出手无情!”这一嗓子,仿佛拥有无边魔力,深深地震慑着殿中的每一个人。几十名战战兢兢的内府禁卫互望一眼,很有默契地蹲了下来,把兵刃放地上,然后双手抱头,摆出投降的姿势。

这一幕,令白策画的心坎凉了一大半。

转头又看到铁律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连手中的圣母令也已经被楚云川夺走,白策画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不敢做出半点出格的举动。之前敢对楚云川出言不逊,仗的就是圣母令,这回可好了,圣母令直接被夺。

这一瞬间,殿中一片寂静。

白涧七站直了腰杆,气宇轩昂地喝令道:“来人!把铁律阁老和玉经阁老给我押下去!”

……

这次内变,最终以两位阁老的失败告终。

白城,还是那个白城,百姓们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白涧七,也依旧保持着yin贱不能移的本色。不过,有人的命运却走上了终点,内变发生之后的第七天晚上,老铁和白策画死在地牢中,有人说是两位阁老畏罪自杀,也有人私下议论,说是白涧七亲赴地牢将两位阁老秘密处决。

真相,就像水中的月亮一样,虚虚实实,没人知道。

没过几天,白涧七亲自下了封口令,谁再议论此事,死!同时,他请出饮霜,让她出面去游说青丹和白侍琴,劝两位阁老归隐桑田。两位阁老回想起白策画和铁律不明不白地死去,心中都有数;相对来讲,归隐还算是客气的,不隐,下场估计也只有一个字。

两位阁老离开白城的那一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平日繁忙的北林古道,显得有些寂寥,道上没有车马,只有一道落寞的瘦影缓缓地走在泥泞中,渐渐远去。他没有打伞,也没有像那些喜欢炫耀的宿修者一样在身边释放出一个护体光圈,任由冰凉的雨水淋湿他苍白的长发。

楚云川走上城头观望时,一位侍卫告诉他:“道器阁老已经飞走了,青丹阁老……似乎有些不舍。”

“……!”楚云川凝望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从乾坤袋中取出《无药九章》交给禁卫,道:“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就说是饮霜姑娘的一点微薄之意,希望他不要责怪白涧七。”

“嗯。”

侍卫冒雨跑去送东西的时候,楚云川化身一道长虹,回到了自己屋里。

百无聊赖地喝了几杯闲酒,品不出什么味道来,好一阵惆怅。楚云川负手站在门前瞭望着北方细雨朦朦的天空,不见鸿雁与青鸟,有信无从寄,也不知远方的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原以为,衍生界造好就可以撒手撤离,做个逍遥自在的凡夫俗子,唉……想归隐的不能归隐,不想归隐的,却在雨中徘徊,这就是命……”他黯然神伤地呢喃着。

矗立良久。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嗡吟。

初始还以为自己听错,转身看到桌上那柄巨灵剑正在微微震动的时候,郁闷之色就像乌云一样涌上了楚云川的脸颊。他走过去把剑拿起来,无奈的安抚道:“狴犴,乖,别闹……我现在没兴趣陪你折腾,好好睡你的觉……”他将一股清宁的法力注入剑中,试图稳住狴犴的情绪。

“嘭!”

巨灵剑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脱掌而飞,穿透屋顶之后,瞬间便消失在楚云川的苍穹之中。大惊失色的楚云川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追出去,身子像箭芒一样划破细雨纷纷的虚空,对前面的巨灵剑紧追不舍。

这不是小事。

当初在半天渊收伏狴犴时,巨人族的灵界造物主曾说了一句话:“狴犴是浑沌兽祖的第三代嫡系,如今虽然被你制服,但只是暂时的,它的浑沌祖魂一旦觉醒,届时,你将面临一场巨大的考验。”因为祖魂觉醒是发挥巨灵剑终究威力的必要条件,因此,楚云川对这番话的印象特别深刻。

上次重造衍生界时,狴犴中了太古尸毒。

虽然早料到尸毒可能会激醒狴犴的浑沌祖魂,但楚云川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狴犴一旦脱离掌控,圣剑之威,浑沌之力,后果……想都不敢想。

前方苍穹,雨雾朦朦。

不知道追了多远,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界,楚云川看到赤芒萦绕的巨灵剑突然落入红尘,不由得暗吃一惊。站在云端俯视下界,四周是杳无人迹的苍古荒山,一座座巨峰,争奇斗险;在中央,有一片散发着冰寒气息的湖泊被群山环抱着,从高处看,它就像是一颗展露在世人面前的大地之心,被浩渺烟波笼罩着,显得格外神秘。

释放出神识去感应,巨灵剑就是扎入了那片神秘的湖泊中。

而真正让楚云川感到震惊的是,他同时也捕捉到了一些神秘的气息,就在那湖底,仿佛有无数条远古生命在游动,不禁暗道:“好像是远古天龙的气息,怎么可能……难道我感应错了?”他再次释放出神识去感应,探入湖底,结果令他十分疑惑,这次,居然什么也没有感应到。

第192章 驯龙基地

宽阔的湖泊、清澈的湖泊,宁静的湖泊,在朦胧烟波中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湖泊,不过一片湖。

反复释放出神识都看不穿湖底世界,楚云川沉默了片刻,但没有在沉默中流露出愕然不解的表情,反而勾起了一丝淡淡的浅笑。

在楚云川眼里,人间本来就是一个谜域。

而对于一个头上顶着天枢神司光环的仙武至尊来讲,猜谜无疑是件很无聊的事。猜得越深,陷得越深,直到怀疑自己是不是悟性不够,那等于是自虐,楚云川从来就没有自虐的嗜好;所以,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直觉不可靠,那便直接使用武力,撕开那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这次主要是来追狴犴,楚云川不会忘记主次关系。

楚云川站在半空中,高高地俯视着那片神秘的湖泊,喊道:“狴犴,出来!”湖中没有反应,静得连半点涟漪都没有,烟波飘过后,露出的是澄澈的镜面,倒映着雨后初晴的蓝天。楚云川毫不犹豫地施展出翻天掌,掌影扑空而下,将平静的湖面吸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嘭!”

一道透着凶戾气息的赤红剑影,如苍龙出海一般从漩涡中飞窜而出,被翻天巨掌死死地捏在掌心。巨灵剑很不安分,伴随着一阵阵烈兽的咆哮声,剑身震抖个不停,不时迸发出炙红而凌厉的剑芒,试图刺破翻天掌。

楚云川厉声道:“狴犴!别忘了谁是你的主人,给我收敛一点!”

“吼!!!!”

从剑中发出来的兽吼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吼越烈,巨灵剑的震幅也越来越大,释放出来的剑芒,将浑厚的翻天掌刺出无数光缝。祖魂觉醒的狴犴,果然凶悍无比,不像以前那么容易驯服,力量也比以前强了很多。

楚云川丝毫不敢大意,匆匆祭出千年冰魄珠。

除了这件法宝之外,楚云川真想不出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降住狴犴。随着法力的催动,巨灵剑迅速化为一道流光,被吸入蓝芒璀璨的冰魄珠里,在千年冰魄之力的镇压下,添一道封印!

而就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楚云川望着掌中的冰魄珠,惊愕无语。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健忘的人,但这回真的是混帐得一塌糊涂。他突然想起来,千年冰魄珠里好像还封印着另一个灵魂。当初血洗炎黄宗,在第三重仙府被司徒圣的七十二地煞祭魂阵给困住,在那阵中收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依稀还记得,她有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脸蛋肉嘟嘟的,脑后松散地扎着一条小辫子,穿着一件美丽的翠绡裙,很娇俏,也很可爱。

记得司徒圣说,她就是大师兄花非花的女儿——千叶流香。

楚云川不敢确定她的身份是不是真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现在稀里糊涂地把她跟狴犴封印在同一颗冰魄珠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这一刻起,她将要跟一头传承着浑沌血脉的太古凶兽做好长一段时间的邻居,未来会怎么样?恐怕只有天知道。

“大师兄,如果她真是你的宝贝女儿……我诚心向你忏悔,唉……”楚云川望着远方苍茫的天空黯然轻叹。沉思良久,他又眉头轻挑,望着苍天反问道:“这能怪我吗?你个混蛋连自己女儿都保不住,怎么能怪我呢?”

这么一想,楚云川的心情平衡了许多,但当他飞落到湖边时,他看到湖镜中的自己,还是挂着一抹忧郁的脸色,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对着镜子忏悔。

他抹了一把脸,咧嘴一笑,尽管笑容有些牵强,但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令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收拾好纠结的心情之后,他挺直了腰杆,极目凝望着烟波渺渺的湖心,犹豫着要不要亲自潜下去看一看。

蓦然间,一道人影进入了楚云川的视线之中。

那人脚踏平湖,一步一涟漪,慢悠悠地从烟波中走来。随着距离的拉近,面容也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位故人,但是个混蛋一般的故人,他斜嘴勾起的那抹浅笑,是那么的邪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醉生梦死的酒渣子气息,让人狠不得冲上去暴揍一顿。

他又举起了那只刻着“闲得蛋疼”的葫芦,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末了,还意犹味尽地抹了一下嘴,那自鸣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爷的生活,就是这么的逍遥自在,你妒忌啊?”

忍!

想起这个字,楚云川努力挤出一丝亲切的笑容,很友好地问:“黑爷,什么情况?”

“我还要问你呢,什么情况?”黑泽走到楚云川面前,但双脚并没有踏上陆地,而是站在水面上。一丝丝极难察觉的殷红从他脚下散开来,瞬间被湖水稀释,逃过了楚云川的那双目不斜视的眼睛,但残留的气息却逃不出楚云川敏锐的鼻子,楚云川有嗅出来,那是鲜血的气息。

“干嘛盯着我看?我脸上开花了吗?”

“你想开花?”楚云川淡然一笑,问:“羽衣说你被调去了衍生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黑泽本能地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是,我是去了衍生界,这不刚回来嘛,恰好路过这看到你老人家,所以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种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里来?”

“追捕狴犴,那家伙的祖魂已经觉醒,不受控制。”

“哦,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没空。”化身青虹遁入长空之后,远方又传来楚云川的声音:“如果见到羽衣,帮我转告一声,改天我去炎黄宗看她。”

“你的改天是指哪一天啊?”

黑泽瞭望着远方,笑眯眯地呐喊着。

直到,直到那道青虹彻底消失在视线之间,连释放出神识也捕捉不到半点气息,他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变得十分严肃,甚至带着点愤怒的味道。转身后,他的脚步很快,径直走入被烟波笼罩的湖心,水面上露出一个直通湖底的蓝色光井。

湖底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中央是庞大的驯龙指挥中心,一重蓝色光壁,像只透明的巨碗一样倒扣着指挥中心,滴水不透。指挥中心有很多先进的仪器和设备,也有用法力构建出来的元素,在这工作的炎黄宗弟子,差不多有两百多人。透过光壁,可以看到湖中的全景,周围有不少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龙游来游去;偶尔,也有几条接近成年的天龙闯入视线中,体形差不多有百米长,一身晶蓝色的龙鳞在水中依然绽放着神秘的光芒,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令庞大的龙躯看起来充满力量感。

对很多充满好奇心的新兵蛋子来讲,这个驯龙基地就跟一个海底观光乐园差不多。但黑泽在天枢星摸爬打滚了一千多年,而且已经老大不小,他自认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童真;龙?这种带着神话色彩的传奇生物,在他眼里就跟虫一样,早已经看得生出了厌恶感。

抛开职业因素,他完全没兴趣去欣赏光壁外面的世界。

回到驯龙基地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负责防空预警的那个家伙从椅子上揪起来,然后愤怒地扔出三米远,扯着嗓子骂道:“废物!人到了湖边你才知道,你这叫防空吗?滚!”

这是个少年,脸上还带着青涩的少年,估计刚来天枢星没多久。

面对老大的训斥,他爬起来后,又战战兢兢地低下了脑袋,不敢有丝毫异举。但他不知道那个“滚”字具体指的是什么,是离开老大的视线?还是离开驯龙基地?他猜不透老大的心意,纠结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结果,等来的是黑泽的飞腿。

“砰!”

腹部中招,青涩少年身不由己地跌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光壁上。

“滚!马上滚回炎黄宗去,我这不需要废物!”黑泽把一枚避水珠扔在少年身后。转身后,他又指着在坐的各位炎黄宗弟子,词严厉色地训道:“以后,都给我醒目一点!谁他ma再敢出差子,直接扔出去喂龙!”

周围这帮人早已经吓得摒住了呼吸。

在大家的印象中,黑泽不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耍威风的人,相反,他是众兄弟的好基友,更是众姐妹心目中的终极男神,今天这反常的暴躁,实在是让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细心的人已经发现,就在一号基地,黑泽专用的驯龙台上躺着一具火红色的庞大龙尸,鲜红的龙血正顺着凸峭的崖台往下滴。大家顿时明白了这是为什么,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专心工作。

闻声赶过来的秦思凡道:“不就是死了一条龙嘛,犯得着跟大家发火吗。”

“它是唯一的一条烛炙龙后裔,我已经驯了它两个月!”透过晶蓝色的光壁,黑泽远远地凝望着那具龙尸,沉重地吐出四个字:“功亏一篑!”

“咱的库存中还有烛炙龙的基因,再培育就是了,别纠结。”秦思凡拍着他肩膀安慰一声,又道:“对了,刚才楚云川来,没发现什么吧?”

“谁知道……”黑泽沉思片刻后,心事重重地吩咐道:“派几个面生的去白城混吧,盯紧点。”

第193章 战略布局

在回白城的路上,楚云川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狴犴哪都不去,为什么偏偏去了那片神秘的湖泊?

在他想来,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去深思的问题,狴犴不是一只普通的神兽,而且,现在它的祖魂已经觉醒,对某些兽魂气息的感应能力是非常强的,从正常的角度来看,那片神秘的湖泊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那片湖泊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还有黑泽那个混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在那现身?

一连串的疑问,把楚云川脑子里那群渴望着清闲的脑细胞折腾得死去活来。回到白城后,白城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他在后厅看到白慕雪、桑瑶、饮霜三个美女正在斗地主,呃,斗地主!那副明显是来自于地球星的纸牌上隐约还散发着一股醉生梦死的酒气,毫无疑问,是黑泽那混蛋留下来的。

“那混蛋凭着一副扑克牌就能让你们三条美女无思无想地堕落在麻木的世界里,你们的智商也太廉价了吧?”楚云川试图保持着一种严肃的表情,但迎接他的是三个美女玩得不亦乐乎的嬉笑声。

大家仿佛没有听到,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要不起……”白慕雪眼巴巴地瞅着手中的三四五六、缺偏偏缺个七的极品渣牌,沮丧得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哈哈,别急,看我怎么收拾她,双王,炸!”桑瑶兴致勃勃地用一对鬼压死饮霜的三带一,惊得饮霜愣立无语。

“顺子!”甩完从三到A的大顺子,清牌,桑瑶毫不矜持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早叫你别跟我抢地主,这下死得心服口服吧……”

饮霜像个士气大挫的残兵败将一样,柳眉低垂,郁闷地把一手原本可以顺利通杀的牌扔在桌上。

洗完牌,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压根没收手的意思。

这种被人当空气一样的感觉,让楚云川感到十分郁闷,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堂堂一代神司的魅力,居然输给了一副扑克牌!纠结一阵之后,他拧着两道剑眉轻淡地说了一声:“算了,本来我还想弄几条远古天龙给你们玩玩,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好像是多余的。”说完,他转身就走。

脚步刚迈出去,背后立马传来白慕雪的惊呼:“等下!猪头,你刚才说什么?”

回首,楚云川就像一个凯旋而归的战士一样,堆着满脸自豪的微笑向三位充满惊奇的美女走过去,卖着关子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发现龙族好像没有灭绝而已。”

“真的?!”白慕雪兴致勃勃地追问:“在哪?有多少?”

“在一片神秘的湖泊里。”楚云川望着三人道:“我现在也不是十分肯定那种气息是不是远古天龙所散发出来的,更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来问问你们谁有兴趣去摸摸底。”

饮霜忧道:“如果龙族真的还在,那岂不是会有麻烦?”

“现在还不好讲。”楚云川正色道:“那片湖泊,好像被炎黄宗掌控着,就算龙族存在,也是被束缚着。”

“哦,我明白了。”白慕雪笑问:“你是担心炎黄宗贼心不改,会搞出点什么小动作,所以想我们几个去探探底?”

桑瑶认真地分析道:“我们几个……好像不太适合吧?炎黄宗那几个掌握着实权的人都认识我们,如果我们露面,人家还不像防贼一样防着?”

楚云川若有所思地沉默着,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原本,他是想着炎黄宗的男人比较多,如果派美女出面,比较容易下手;现在经桑瑶这么一讲,还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草率。回想之前与黑泽在湖泊中见面的情景,黑泽那家伙一言一行都很慎重,明显心存戒备,指不定那家伙现在正在想着怎么防备自己。

寻思好一阵子,楚云川的目光落在饮霜身上,道:“你的《无药九章》医术,其中有一章好像是专讲易形变身的吧?现在精通没有?”

“嗯。”饮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我去是没问题,不过……我对他们地球人的生活习惯不是很熟悉,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这问题是得注意一下。”楚云川提议道:“要不,你先去北域的轩辕客栈住上一段时间,那里大部分都是地球人,以你的智慧,掌握他们的语言和生活习惯都不是什么难事。”

“好的,我现在就起程。”

“嗯,一路小心。”

饮霜离开白城之后,白慕雪和桑瑶也没闲下来,在楚云川的催促下,俩人再次展开了募兵工作,但这次不是在白城募兵。楚云川把目标瞄向了仙陵学宫,论单兵实力,仙陵学宫那批学子的战斗力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如果能拉入军中,完全可以组建一支精锐之师。

不过,有件不争的事实摆在大家面前,古阳是个仙武情结很深的人。

要让他接受仙武没落的实力,并首肯门下学子下山入伍,其难度,不亚于让一块顽石开出花朵,光费心费力费口水还不行,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来。为此,楚云川特意亲笔修书一封,能不能说服古阳老头是一回事,权当死马当成活马医,尽力而为。

……

雨停之后,已经是黄昏,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气息。

楚云川先把那枚封印着巨灵剑和千叶流香的冰魄珠打入九剑伏妖塔的最底层,站在阴风飕飕的塔顶感慨了一声:“先在这委屈一下吧,等我想到办法之后,再把你们放出来。”随后化身一道青虹,飞往城南的军事基地。

高大的辕门前站着两个身姿挺拔的士兵,见到楚云川露面,俩人气宇轩昂地喊了一嗓子:“神司大人好!”这股威猛的精神劲儿,就像基地火盆架上的雄雄烈火,不管空气有多潮湿,不管天色有多昏沉,始终燃烧着一腔激情,令楚云川欣慰不已,赞道:“好样的!”

穿过几座军营,对面是中央军令部的总部。

是一栋宫殿式的宏伟建筑,两层高,两端翘起的檐角上有镂空的凤凰图案,那东西,是选用最好的莽荒青灵木雕刻而成,在夜里会焕发出神秘的灵光。站在殿前仰望,姿态优美的凤凰栩栩如生,它不仅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更象征着白城人对玄雀族的敬畏。像这种雕檐,在普通百姓家的屋檐上也可以看到,但没这么传神,先不说这精致的雕工技巧非一般工匠可以做到,光是莽荒青灵木的价格,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

而在楚云川看来,那不过是对白凤凰的一种挂念。

他仰望了好一阵子,怅然若失地苦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你离开白城已经半年多,最近还好吗……有空就回来看看吧,大家都很想念你……”

在殿前站岗的那几个士兵都有看到,楚云川的眼眶有些红润。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大家像是深受感触,一个个默然垂首,个别眼窝子浅的士兵甚至偷偷地转过身去擦拭潸然而下的泪水。

楚云川回神入殿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一路拍着大家的肩膀微笑道:“都是性情中人,谁没流过几滴眼泪,没什么好尴尬的。”一番话,说得大家含泪而笑。

军令部总部。

里面的气氛比楚云川想像中要严肃得多,很多士官都在忙碌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似乎没打算立刻结束这一天的工作。老远就看到,白涧七和夜青正在分析着最近发生的几场战役。

他们面前,平铺着一张用仙武之力制作出来的天枢实景图,只有东部的大陆框架部分,全图差不多有两米长,分辨率非常高,各地山水都清晰可见,用手指轻点相关地形,可以将它放大,并展示出全方位的三维立体画面。

夜青拿着一面小红旗插入莽荒偏西的一处山谷,道:“齐天那小子一路上边打边收编,军力越壮越大,现在,已经打到这个地方,离天妖宫只剩一步之遥,如果不出所料,只需十天!十天之后天妖宫就会成为过去式。”

白涧七点头分析道:“天妖宫一完蛋,永生族势必出荒,到时,各地的大家族失去宗门庇佑,要不在恐慌中崛起,要不就在恐慌中沦落……趁着他们还没有彻底醒过来,我们最好先动手,不能给他们崛起的机会,更不能让永生族抢了先机。”

“没错!”夜青指着仙陵学宫附近的几个大家族盘踞地,道:“这一块的势力比较集中,占据的财富也是首屈一指,要打就先打这里,拿下这里之后,正好在天枢中部建城驻兵,为将来的东征和西伐打下基础。”

“嗯……”正分析着,白涧七突然发现楚云川站在身后,被吓了一跳,捂着扑嗵扑嗵的心跳鄙视道:“师傅,你不吓人会死啊?”

“你这叫心虚。”楚云川淡然一笑。

夜青转头望着楚云川,一本正经地问:“川哥,刚才应该都听到了吧?对于这个出征计划,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可行,正好给古阳老头施加一点压力,从侧面协助慕雪和桑瑶完成收编仙陵学宫的计划。”楚云川拍拍他肩膀,笑道:“继续,具体的战略细节,你们自己研究就行,我看看其它地方。”

这个其它地方,指的是地图上的一个点。

楚云川的目光从大陆框架的南域一直扫到东域,然后转向北域;当他在地图上找到那片湖泊的所在地之后,不由暗吃一惊。从图上看,那片湖泊周围,方圆千里都没有人烟,最重要的是,它在炎黄宗的势力范围内,辕轩客栈,是离它最近的一处人类活动区。

炎黄宗到底想干什么?

怀揣着这个疑问,楚云川愣神许久,直到一位士兵来报:“神司大人,外面有人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信是普通的信,没有半点法力印记,楚云川问:“什么人?”

士兵道:“一个小孩。”

“小孩?”楚云川好奇地把信拆开来,当看到信上那句简短的话之后,不由得会心一笑,上面写道:“炎黄宗有一颗猎户之心,要警惕一点。”

第194章 猎户之心

在白城,流传着有一首古老的歌谣。

树上鸟儿初啼,晓箭射穿夜暮之心,唤我莫再沉睡。

身上一件单衣,羽箭温暖鸿鹄之心,催我急急前进。

莽山迷雾迂回,铃箭唤醒勇敢之心,教我无须惊退。

绝途有兽逼危,火箭点燃咆哮之心,带我冲出重围。

何处声声凄迷,鼓箭敲响磐石之心,笑他那滴眼泪。

他日若未能归,引弓长啸天地之心,谓我一生无悔!

这首古老的歌谣叫《猎户之心》,它简单而直接地讲述了一个狩魔猎兽的贫穷少年,天亮之后,背着羽箭筒进入莽荒狩猎的情景。一路与惊险相随,受过伤、流过血、也笑过同伴的脆弱,最终,他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仰天一声长啸,划下一个无怨无悔的句号……

这首歌谣的创作者是谁,已经无从知晓,但歌声中那种壮怀激烈、勇往直前的男儿气魄,一直感染着每一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流传到今天,它已经不仅仅是猎户们进山必唱的英雄曲,就连穿着开裆裤满地跑的小破孩、以及常年往来于白城的外地商户都能一字不漏地唱出来。

以前,楚云川一直以神司的身份高高地站在云端俯视众生,不曾弯过腰,也不屑于去聆听红尘人间最底层的声音,直到有感于“仙不是仙,凡不是凡”的那条返璞归真的理论,他才知道市井中也有仰天长啸的悲壮之心。

最近一次听到这首歌谣,是在东城的小酒馆。

借着七分醉意,瘸腿老三在那个残破得四面透风的酒馆里用碗筷敲打着节奏,扯着喉咙吼上了几嗓子,搭着楚云川的肩膀大吐真心话:“在我最风光的那几年,他们都叫我猎户之王,那时我不喝酒,渴了……只喝血,妖兽的血!”尽管他天生五音不全的粗犷嗓音很刺耳,然而,他借着酒劲释放出来的那股狠劲,却唱出了一个男人壮志未酬的悲壮感,楚云川一直记忆犹新。

现在看到这封只有一句话的信,楚云川想也不用想,立马知道信是老三派人送来的,除了他之外,别人不会用“猎户之心”来作暗语。

让楚云川觉得有意思的是,老三居然说炎黄宗有一颗猎户之心。如果没记错,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三是个种族歧视很严重的人,要他赞誉一群外族人,跟要他的命没什么两样。如果估摸不错,这信里的意思,应该不是指炎黄宗像那个少年一样勇猛无畏,而是指猎户那颗充满征服欲望的野心。

“难道老三发现了什么?”

寻思至此,楚云川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一个时辰后,楚云川亲自赶到了城东小洒馆,这时,天色早已经被黑暮所吞噬。东城匠铺比较多,什么铁匠、木匠、玉匠、灵匠……占了三分之一的铺位、它不像坐拥兽制品交易市场和酒泉楼的城北那么繁华,到了这个点,各家各户早已经关门打烊,稀疏的街灯下清冷得连条鬼影都没有,前面,那几声打破寂静的犬吠声,明显是冲着楚云川来的。

小酒馆里亮着一盏颤颤弱弱的油灯,像是在等着楚云川,门开着。

“老三。”

楚云川进门扫了一眼,没看到人,他坐在灯前等了一阵子。不久,看到老三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尖头菜刀,却没有一滴血滴到地上,锋利的刀口有淡淡的异芒闪烁,能吸血,血渍被吸光之后,那股异芒也随之消失。

老三似乎看懂了楚云川眼里的疑问,不以为然地笑道:“有个永生族的败类趁夜混进白城,刚好被我撞到,顺手给了他一刀。”

“就一个?”

“就一个,南门戒备森严,肯定过不了关,估计是从西门那边过来的。”

“嗯,回去后,我提醒他们加强一点防备。”楚云川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又问:“对了,那个猎户之心,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就知道你能看懂我的手笔。”老三把菜刀别在腰间,大大咧咧地搬来一坛酒,边倒边说:“今天去兽制品交易市场,看到有人大量收购活体异兽,我观察了一下,那群人都是抄着满口蹩脚的天枢话,走起路来腰板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是炎黄宗的人。”

老三的观察力,着实令人佩服。

炎黄宗那些人说天枢话的时候,确实都很蹩脚;关键是腰板,那些人都是军人出身,受过严格训练,走路时,不论是身姿还是步伐,都已经形成一种军人习惯,不像普通人那么闲散无拘。

“你对炎黄宗人的了解还挺深刻的……”楚云川含笑端起酒碗,互碰先干,又道:“你认为,他们大量收购活体异兽用来做什么?”

“全是凶猛无比的异兽,有些甚至快要进化到妖兽境界,总不会拿来当宠物圈养吧?如果说他们要兽丹,那可以直接收丹,要兽魂,也可以直接收兽魂,大批大批地收购活体,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说得有道理。”

“我也就提醒你一下,你知道了就行。”老三又倒满两碗酒,直言道:“干完这一碗,回吧。”

“呵呵,哪有你这样赶客人的。”楚云川端起酒碗咕噜两口,抹着嘴解酒渍感慨道:“老三,你是个真正的猎户之王!那件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入了军营,绝对有你的一席之位。”

千金易得,人才难求。

像老三这种有勇有谋的络腮胡子,就算把白枢星翻个底朝天,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楚云川不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这已经是第三次开口,看到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提着油灯一瘸一拐地往里屋走,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一件绝世珍宝从掌心溜走,那种失落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好在他这次没有铁口回绝,令楚云川感觉未来好像还会有希望。

……

璀璨的星空下,走来一队身穿战甲的士兵,领头的是骑着冰翼神驹的无为。看到楚云川从小酒馆里出来,无为翻身下马,上前递出一张信条,道:“师尊,刚才接到莽荒来的密报,有一份大将名单,你还是亲自过目一下吧。”

“嗯。”

名单上列了一大串人的名字,大部分都闻所未闻,但看到“言易”两个字之事,楚云川终于明白了无为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张名单。如果没记错,言易是神都上任掌教清玄的真传弟子,后来因为重伤无为,被自己找个理由给撵到放逐渊去值守三年,因此,也引起了空溟的强烈反弹。

所谓的一丘之貉,指的大概就是这群人,天生就一副欠揍的命。

把名单还给无为之后,楚云川没有流露出半点失望的表情,更没有愤怒之色,只是淡漠地笑了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若战场交锋,不论同门与否,该杀就杀,不用手下留情!”

“嗯,回头我知会大家一声。”

无为收起名单,没有走,也没有给楚云川让道。

可从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楚云川真心看不出这家伙想干嘛,问道:“还有事吗?”

“我……”无为欲言又止,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楚云川道:“我想暂时离开一下白城。”

“去哪?”

“……”无为摇了摇头,抓起胸口的狼牙项链,心事重重地回道:“还不知道……我想,狼牙项链会带我找到那个地方。”

“揭开真相之后,早日回来。”

对于无为的想法,楚云川心领神会,也没打算挽留他,毕竟,血缘之谜,对每个人来讲都是无法抵抗的诱惑。让楚云川一直觉得纳闷的是,当初收养无为的南宫飞瑶肯定知道真相,她为什么一直瞒着?

或许有什么隐情。

有件不可争辩的事实是,现在的无为,再也不是从前的无为,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去独挡一面、以及接受一切不可预知的挑战;更重要的是,不管那个血缘真相是什么,楚云川坚信,以无为现在的心境,足以坦然去面对。纵合以上种种结论,楚云川找不出任何理由去阻止他。

想起另一件事,楚云川又对无为道:“自你失踪归来之后,还没跟慕雪说过一句话,别老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现在在仙陵学宫,顺道去看看她吧,就当道个别。”

“……!!!”无为转身望着楚云川,木纳无语。

“又是沉默……我真是服了你……”楚云川脸泛郁闷之色,转身边走边道:“男人,不只在征途上要有一颗猎户之心,对女人,也要有一颗猎户之心,你若退却,迟早会有别人踏着你的脚印往前冲。”

第195章 武断调令

转眼又到了初冬,从西北方吹来的凛冽寒风带着一股烽火的气息,北林古道的红梧树也凋残得如同死去。一支由西牧副官带领的骑兵策马扬鞭,顶着寒风火速赶往羽化镇支援。

无为的突然离开,虽然让夜青和白涧七郁闷了好几天,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中止逐鹿中域的计划。由夜青率领的两万大军,就像一头下山猛虎,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先后攻克了通陵、百色、曲河等重镇,战火长烧五千里,一路打到仙武基础不弱的中州城。

老虎虽猛,也有啃不烂的骨头。

由于夜青低估了中州四大家族联手的实力,城下鏖战三天,结果,差点被拔光了虎牙,最终不得不掉头回撤五十里,守在羽化镇等援兵。在倔强的夜青眼里,越难啃的骨头,越值得去啃,中州城,头上好歹也顶着中域第一大城池的名号,拿下它,就等于拿下了整个中域地区。

城北楼头。

寒风乱了青丝,也乱了楚云川的心绪,目送援军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心中感慨不已,怅惘地呢喃着:“仙武时代,终于结束了!”

几天前莽荒传来消息,齐天已经攻下天妖宫,并将天妖宫范围改名为妖都。琉璃谷、神都、天魔宫、天妖宫……仙武界的各大教宗势力,相继被瓦解,剩下一个不伦不类的炎黄宗,连楚云川都不知道该称它为仙武教宗,还是该称它为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思忖好一阵子,楚云川遁空而去。

……

北域轩辕客栈,二楼天字号客房的锦帐绣床上,散发着一股天香百合花的味道;旁边的玉镜前,坐着一位正在梳妆的美人,她身上只披一件透明的红色纱衣,曲线玲珑的玉体半遮半露。

坐躺在床上的乌鸦轻吐烟圈,一脸惬意的微笑。

“天下乱了,我已经走投无路。”

“乱世出豪杰。”乌鸦转头望着镜中的美人,头头是道地分析着:“白城有楚云川坐镇,齐天已经吃尽了苦头,根本不敢在那打主意,但以齐天的性格,他是绝不会止步的。而莽荒中段的天川,桥索早被南宫飞珞给斩了;现在西段的未名谷是齐天出荒的唯一途径,你们玉城要想守住那一亩三分地,不借外力是肯定不行的。”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玉横烟转身望着乌鸦,左侧脸上的红叶印也不屑于再遮掩,直言道:“你明白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本事让炎黄宗出兵助我?”

“出兵自然可以,但上面有条件。”

“什么条件?”

“打退齐天之后,我们要在玉城驻军。”

“……?!”

“我又不是贼,别用这种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乌鸦叼着烟赤条条地站起来,边穿裤子边道:“我这也是为你们玉城的安全考虑,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我们撤兵之后,齐天又杀过来呢?难道我们又掉头杀回去?这来来回回地折腾,就算我那帮兄弟扛得住,路上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也受不了这践踏不是?”

“驻兵非小事。”玉横烟犹豫道:“这事,我要回去先跟族老们商量一下。”

“宝贝,你的时间不可多了,我能等,齐天未必能等。”穿好衣服之后,乌鸦走到她身后轻吻她的脸颊,随后笑眯眯地挥手拜别:“想通之后,直接上炎黄宗找我。”

……

一只美丽的青翎鸟从玉横烟的窗口展翅飞走,直上云霄。在飞往炎黄宗的途中,它看到了一道划空而过的青虹,残留在风中的气息,是一股孰悉的味道。它迅速变身为一位身穿粉红罗裙的美丽仙子,追上去喊道:“楚大哥……楚大哥,等等我……”

青虹收影,化身为楚云川,站在虚空中。

回首时,楚云川眯缝着眼,透过薄薄的云雾望着追上来的那个粉衣女子,见是饮霜,他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主动迎上去道:“我正要去找你,收获怎么样?”

“不多……”饮霜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说:“我只知道那片湖泊由黑泽掌管,好像是炎黄宗的一个什么基地,至于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得而知。为此,我曾化身为炎黄宗弟子去给黑泽送过活体异兽,没想到,那里的戒令比我想象中要森严得多,我们只能在外面交接,根本就没机会进入湖中基地。”

“送活体异兽?”楚云川暗吃一惊。

“对,据我所知,炎黄宗每隔三天都要往湖泊基地送一批活体异兽,但只有很少一部分核心弟子知道用途,我根本就没机会接近他们。”

“异兽?”楚云川暗自寻思着:三天一批,这么大的量只有一种可能性,当食物!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那些活体异兽都是用来喂养天龙。楚云川又问:“还有没有其它情报?”

“对了,刚才我听到玉城的人在求炎黄宗出兵。”饮霜疑道:“不过,炎黄宗提出了一件条件,要玉横烟答应让他们玉城长期驻兵,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呵呵,这叫步步为营。”楚云川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这边的事就到此为止吧,眼下有另一件事,夜青那小子在中州吃了败仗,被人家收拾得狼狈不堪,你现在赶紧去羽化镇,协助他攻下中州。”

“他也会败?”饮霜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楚云川,道:“损失惨重吗?”

“大概两千多人吧,相对我们目前的兵力来讲,算是比较惨重的代价,所以,这一战,中州必需拿下,绝不能空手而回。”

“嗯。”饮霜点点头,又关切地叮嘱道:“楚大川,我总感觉炎黄宗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预谋,你自己也要多小心一点。”

“我明白,去吧。”

与饮霜分别之后,楚云川直接飞往炎黄宗。

……

一叠厚厚的照片,捏在羽衣仙子的手里,一张一张地看。

照片中的景象,全是在地球上拍摄来的,清一色的现实写生。照片中,曾经繁华的城市早已经褪尽光彩,垃圾满天飞,一个个被末日病毒摧残得面黄肌瘦的人,倒在路边无人收尸,也有不少变异的畜生嘶食活人的场景,血淋淋的画面,触目惊心!

临死前,他(她)张大嘴,暴瞪着双眼,指甲在挣扎的过程中自然折断。

那一张张充满恐惧的面孔,深深地烙印在羽衣仙子的脑海中,闭上眼时,依稀可以联想到他(她)们声嘶力竭的哀嚎。羽衣仙子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两行苦涩的泪水,悄然滑落脸颊,泣不成声。

王美华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忍心,她上前把相片收了起来,无可奈何地说:“这一切,很快就可以结束,衍生界的第一期基建工程,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峻工,大约可以安置两千万人。”

“可我们国家有十三亿人……”

羽衣仙子哽咽无声,趴在桌子上不再吱声。

在末日的面前,她知道大家都已经尽力,只是有些自责,如果衍生界早点造好,便不会有这些惨不忍睹的照片。悲沉良久,她把头抬了起来,抹干眼泪道:“传令下去,从炎黄宗抽调二分之一的宿修者前往衍生界,用仙武之力协助基建工程!”

“这……”

“立刻执行!”羽衣仙子毅然道:“首长若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

“好吧,我就这去吩咐。”

毕业于国防大学的王美华有着极高的办事效率,两个时辰后,驻守炎黄宗的一半宿修者,大概有三千人左右,登上法船飞往衍生界。然而,接下来等待着羽衣仙子的,是秦朝的愤怒!以及军令的制裁!军令,从来都是无情的代名词,对羽衣仙子来讲,那也是一种领悟。

第196章 一颗棋子

炎黄宗的战备基地。

一艘外形像巨海蝠鱼、浑身漆成墨黑色的太空战舰已经启动引擎,安装在尾翼的螺旋桨转起强大的风力,刮得地面上的积雪纷纷扬扬,气温也骤然下降,逼人的寒流气刀子一样刮着脸颊。

然而,战舰旁边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没有丝毫的战栗,他们端着号称终结者的特制F19,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羽衣仙子以及她身后那两位蠢蠢欲动的小藤仙。身为开拓领袖的秦朝,此刻冷漠地盯着羽衣仙子,严肃告诫道:“制裁你,我们都很无奈,但祖国没有赋予你擅自作主的权力!先去九号监狱反省一下,等上级的裁决结果下来,我们会第一时间释放你。”

九号监狱,是当年由司徒圣、江南老怪等仙武高手联手协助军方建立的一座监狱,飘浮于漆黑而冰冷的太空之中,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天牢,专门用来监禁拥有仙武之力的叛乱者。

但至今为止,九号监狱还没有关押过任何一个人。

羽衣仙子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人,她在京南军区有五年的军官生活,自认对组织上的行事作风有足够的了解。她没有愤怒,只是不屑一顾地笑了笑,道:“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监禁我,你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你不该置疑组织的用心!”秦朝向身后几位士兵招手示意,喝令道:“带走!”

随着一声令下,两位端着终极武器的士兵亦步亦趋的上前押解羽衣仙子。这举动,触怒了羽衣仙子身后的两位藤仙,尤其是性格冲动的青衣,她突然闪到羽衣仙子面前,摆出一副动武的架势,怒火冲天地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我灭了他!”

“嘭!嘭!”

处事果断的士兵没当她是在护主,而是当她在劫囚!

子弹出膛的一瞬间,眼疾手快的羽衣仙子迅速挥出一道法力,在青衣面前形成一道光幕壁界。飞速旋转的金色子弹碰到光壁,停滞了差不多有一秒钟,咔嚓一声,光壁像玻璃一样破裂,黄金子弹精准地打中青衣的左右膝盖。

青衣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低头看到流出来的鲜血,她的脸色一片煞白,仿佛灵魂都受到了强烈的震击,身子战栗不已。紫衣惊呼着她的名字,冲上来扶她,但她已经完全站不起来;而旁边的羽衣仙子,正咬牙切齿盯着对面的两位士兵,目光中透着愤怒的杀气。

这种冰冷的表情,令两位士兵畏惧不前,不敢再轻易靠近半步。

“刚刚研制成功的F19虽然威力不错,但还没有强到能与你对抗的地步,很感谢你刚才对两位士兵手下留情。”秦朝拿出一副灵光萦绕的仙拷走到羽衣仙子面前,镇定自若地说:“上官将军,你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去尊敬的一位开拓先驱!希望你能冷静一点。”

“哼!少跟我来这套!”

“好……”秦朝拧起手拷在她面前轻晃,很无奈地说:“你是个军人,应该明白,送你走,完全是纪律上的原则问题。现在,要不你出手杀了我这个老头子,要不,自己戴上这副手拷。”

炎黄宗所有人都知道羽衣仙子是个冷漠的人,但鲜有人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秦朝很好地抓住了她这个弱点,手拷往她前面一晃,不费一兵一卒,在短短的半分钟之内,完成了士兵们用F19也完成不了的艰巨任务。

在两位藤仙绝望的目光注视下,犹豫半天的羽衣仙子最终还是戴上了手拷。

“你放心,青衣姑娘的伤会有医务室的人负责。”秦朝亲自把她交给两位负责押解的士兵,目送她上战舰,挥手道:“一路顺风。”

在一阵轰隆声中,庞大的蝠鱼形战舰垂直起飞。

当秦朝以为这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战舰飞到五十米左右的高度时,突然剧烈地震晃了一下,然后垂直下降,轰的一声坠落在地面上,震起一地飞雪。

这一幕,令地面所有勤务兵都惊得面如死灰。

强烈的不安感,像风雪一样袭卷而来,没人敢轻易靠近那艘战舰,大家都很清楚,蝠鱼战舰是军中最顶级的装备,机动性能堪称完美,如果不是受到外力的强势打击,发生故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谁?出来!”

秦朝紧盯着战舰的上方,他相信已经束手就擒的羽衣仙子绝不会这样干,一定有其他人。事实也果真跟他预想的一样,在喊完这嗓子之后,他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俊逸男子在顶部缓缓地站了起来。

素未谋面的秦朝不认识他,但紫衣认得。

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挥着手喊道:“楚大哥,快救主人出来。”

听到这声喊话,秦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表情复杂到了极点。千算万算,没算到楚云川会突然出现,而真正让秦朝感到愤怒的是,遍布整个炎黄宗辐射范围的监控网络,明显存在漏洞,人都已经出现在战备基地,相关机构却没有跟他反馈半点异常的警报。

这无异于将自己的大门敞开来,堪称为致命性的漏洞。

“楚先生,你送的这个惊喜会不会太大了一点?”秦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仰望着站在战舰上的楚云川道:“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惊吓。”

“你看你胆子挺大的啊。”一脸轻笑地楚云川从战舰上飞落,走到秦朝面前问:“连我楚云川的妻子也敢囚禁,你长了几个脑袋?”

“……!!!”秦朝默然不语。

这时,几十名身穿劲装的炎黄宗弟子和手持F19的士兵把楚云川围了起来,虽然他们手中的兵器有古今之别,但他们的穿着都是统一的。这是衍生界造出来之后的调整,开拓者统一穿改良过的灰黑色紧身战服,有点古风的味道,但又保留着现代化的潮流气息,看起来简练而精悍。

在楚云川眼里,他们就算穿上仙袍都没用。

秦朝也很清楚这一点,他的浓眉轻轻一挑,示意大家都退下,无可奈何地让了一步:“这事,还是由她亲自跟你解释比较好。”他向驾驶仓的机师比划了一个手势,随后,翼式机舱门自动开启。

看到羽衣从机舱里走出来,楚云川的情绪有些激动,几个月不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噙满泪光的微笑,令人忧怜。紧随其后的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她身后严防死守,让楚云川厌恶到了极点,楚云川转头对秦朝说:“叫你的人统统滚开!我要跟她单独叙旧。”

秦朝稍作犹豫,先命人打开了羽衣仙子的手拷,而后带人撤离现场。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相反,大家都很冷静。楚云川很清楚羽衣的实力,如果她要逃,那帮土鳖根本就没实力去阻止,他想不明白羽衣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九号监狱!这名字并不陌生,很久以前曾听黑泽自嘲性地唠叨过,说天地间唯一能囚禁他的地方,只有九号监狱。

“就算你不考虑你自己,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楚云川满腹怨念地望着羽衣仙子,沉声道:“跟我回去!”

寒风吹舞着羽衣的长发,她的心绪,就跟那长发一样凌乱,眼神中透着迷茫。

她不敢直视楚云川如火一般灼热的目光,把头转向一边,遥望着地球星的方向,沉思半晌后,说道:“我只是想替他们做点事,看到他们都平平安安地迁移到衍生界,如此简单……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想不明白,究竟还有什么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

听到羽衣的心里话,楚云川感到同受,也为她感到痛心。

羽衣曾在信中说黑泽被调到了衍生界,而事实是,黑泽在湖泊基地。楚云川坚信她不可能会骗自己,那么结果只有一个,连她也不知道真相。这次,她因私调大军去衍生界而被制裁,看她现在的反应,估计她也不知道她已经破坏了秦朝要驻军玉城的计划,她就像一颗棋子一样,傻乎乎地按着别人的指令去走。

“现在什么也别说,先跟我离开这里。”

“云川,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走……”

“走!”

下定决心的楚云川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腾空而起。苍茫上空,突然扑出一群炎黄宗弟子,十六个人,从四面出手拦截。楚云川目露凶光,大喝一声:“闪开!”随手一道法力,将正面扑来的那几个人扫飞十万八千里,青虹掠影,无人可阻。

拦截失败的十几个人飞落地面,垂头丧气地走到秦朝面前复命。

都沉默着,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制裁。

然而,秦朝并没有理会他们,他神色凝重地瞭望着青虹飞逝的方向,背负双手沉思了好一阵,疑道:“这楚云川,真的天下无敌?”

“司徒见了他也只有夹着屁股开溜的份……”旁边的武皑小声提醒道:“首长,上官羽衣是他的老婆,在这件事上,咱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惹怒了他,后果真的很严重。”

第197章 归隐之心

祖洲神都,紫云峰。

晨雾初散,渊涧中悠闲的鹤影渐渐映入视线中,却来不及欣赏那种无拘无束的仙姿魅影,几声惊唳入耳,仙羽破空而去。时逢乱世,妖兽横行,虽然说神都曾是众生膜拜的仙武圣地,但此时神坛没落,常有凶暴的妖兽从荒径中扑窜而出,谁也不想沦为利齿下的食物。

众生不再迷恋神都,仙鹤如是,神都弟子也不例外。

当年,有幸活下来的门下弟子一去不返,都可以理解,毕竟,命只有一条,就算是宿修者,也不见得人人都有死而复生的机会,对劫后余生的人来讲,自然会更加珍惜。

只是,世间总会有那个几个念旧的人,比如在绝崖前负手凌风的楚云川,眉宇间深锁千年往事,久久不曾舒展。直到背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他轻声问了句:“你醒了?”仍不曾回头。

从屋里走出来的人自然是羽衣仙子。

她走到楚云川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腰,温情脉脉地把脸贴在他背上,柔声道:“你还在怪我吗?”

不知道她所指的是哪件事。

如果指的是当年讨伐神都的事,无所谓怪与不怪,生生灭灭,早在圣人的掌握之中;若指的是在炎黄宗束手就擒的事,确实无法释怀。

沉思片刻后,楚云川回道:“那片湖泊,我若猜测不错,就是你们炎黄宗的驯龙基地。他们瞒着你暗中驯龙,又想打着保卫玉城的旗号在玉城驻兵,其野心昭然若揭……也罢,天下争锋,由他们去各显其雄,你我从此归隐,不再插手红尘之事,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羽衣很无奈地闭起了眼睛,沉默不语。

她的双臂也搂紧了一些。

仅是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楚云川无可奈何,他太了解她了,如果她不是心存犹豫,何必生怕会失去自己?楚云川抓着她的手,低声道:“衍生界已经造好了,你又何必执意留在炎黄宗当一枚棋子。”

“我们真的可以了无牵挂地归隐?”

“有什么不可以……”楚云川瞭望着苍荒的祖洲,道:“该做的你我都已经做了,就好比这神都,曾经辉煌过,便已经足够,何必为了一些细枝末节而耿耿于怀,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结局。”

“那天煞魔星怎么办?”

“待它出世,我自然会去收拾残局,你无需担心。”

“可是……”

“你若执意要回去,我也难逃红尘……到时,白城派人来找我,我只能南诛永生族,北伐炎黄宗,横扫天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

羽衣沉默不语,楚云川也不再说话。

俩人就这样依偎于崖前,闲看渊涧中云卷云舒,清幽似画。为了这一刻依偎,俩人历尽千秋磨难,谁不渴望从此了却一生尘埃?可彼此心里都清楚,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忍再说。

羽衣仙子放不下那十三亿人。

牵挂那种东西,就像延绵的流水一样,若说斩断就能斩断,又哪来执着一词?对这一点,楚云川也心知肚明。但楚云川不敢放她回去,不是怕她被秦朝制裁,而是担心她会身不由己地卷入那个充满侵略野心的漩涡中,若真有那么一天,俩人难免兵刃相向。

在楚云川看来,炎黄宗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代名词。

他却不知道,在炎黄宗人的眼里,他楚云川这三个字,同样代表着麻烦制造者,最少,在黑泽眼里看来,眼下这一身臊,全拜楚云川所赐。

……

此时的炎黄宗,下着飘零的雪花。

刚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黑泽,心事重重,他把酒葫芦举起来,结果没有半滴酒流出来,那一丝淡淡的失望,令他本来就有些沉郁的脸色更添几分恼火。

蓦然间,清风徐来,带着一股淡淡的丁香气息。

很勾魂。

不是人人都可以把名牌香水从地球带到天枢星来,蜜源丁香的天价,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在那个被称为末日的地球村,没被污染的草本植物比钻石的价格还贵,很多人在家种上一盆盆栽都可以视为炫富的资本,不是天字号白富美,谁舍得往自己身上喷香水?

回头,如黑泽预料的一样,是秦思凡。

用“极品尤物”四个字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份,不论是她精致的五官轮廓,还是她甜美的笑容,亦或是她拥有黄金比例的玲珑身材,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想入非非,但在黑泽的眼里,她不过是个想甩都甩不掉的跟屁虫。

“小姐,你能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么?”黑泽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问她,配合着无助的眼神,自认诚意十足。

而秦思凡也像往常一样,毫不避讳的走过来挽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开心了,你忍心扔下我不管吗?”在她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撤退”两个字,越赶粘得越紧。

炎黄宗的男女比例,是一百比一,走到哪都有饥渴的猛男。

黑泽发现,周围有无数羡慕妒忌恨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瞄准自己,当然,对他来讲,这种如狼似虎的注目礼早已经见怪不怪,他习惯了无视,也不屑于将那些废柴放在眼里。

“我是真忍心,不信你试试。”黑泽扯开她的手,迈着阔步往前走,毅然将冷漠进行到底。事实也证明,被甩的秦思凡,抗打击能力早已经练到了一定境界,她快步追上黑泽,连拖带拽地挽着黑泽的臂膀,云淡风清的微笑着:“小气鬼,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

“不死皮赖脸能哄来帅锅吗?”

“……!!!”黑泽瞬间被打败,郁闷道:“我真想静一静,烦!”

“有什么好烦的,爷爷都说了,制裁羽衣一事完全是走程序,没别的用意。况且,他都为这事向你致歉了,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已经是最大的台阶,你可别不识抬举。”

“我不是说这个。”黑泽收住步子,忧心忡忡地说:“起初,我真以为上面让我秘密驯龙,组建御龙军,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衍生界,但现在看来……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是你想多了,保密,是为了避免天枢星的人多心。”秦思凡解释道:“爷爷跟我说过,咱驻兵玉城,完全是为了协助他们天枢星剿灭齐天和司徒所领导的永生族,毕竟,那两个家伙是从我们炎黄宗走出去的败类,我们应该承担一部份责任。从长远来讲,如果让那群见不得光的永生族统治了天枢星,将来对我们衍生界也是一种威胁。”

“他真这么说?”

“骗你干什么,咱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爷爷还说,等永生族一灭,我们立刻从天枢星撤军,不留一兵一卒。”

“那他干嘛叫我去找楚云川交涉?”

“这不是楚云川拐走了他最心疼的女将嘛,你得理解一个老人求才若渴的焦虑。”秦思凡下意识地把他的臂膀搂紧了一点,笑眯眯地问:“怎么样?还是我这个死皮赖脸的小女人贴心吧?大帅锅,能不能赏脸陪我吃顿晚饭呢?”

“还吃个屁的晚饭!”黑泽急道:“这次,楚云川那混蛋突然出现在炎黄宗,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以为我们想对天枢星怎么样,再不跟他解释清楚,指不定我们整个炎黄宗都在他的毁灭计划中。”

“啊?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别看他表面上光明正大的,背地里阴得很,知道南宫夜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司徒杀的么?”

“屁!司徒不过是把明刀,握刀的人是楚云川,一切都是他顺水推舟布出来的局。”越想越焦急,黑泽匆匆甩开秦思凡的手,道:“你回驯龙基地吧,我得赶紧去找那混蛋喝两杯,好好沟通沟通。”

第198章 地涌血火

一道白虹划破虚空,飘然落在紫云峰。

双脚一落地,黑泽立刻感应到了楚云川和羽衣的气息,就在屋里。他相信,里面的俩人也感应到了他的光临,或者说,在他飞入祖洲领空的那一刹那,屋里的人已经感应到,毕竟,拥有九九八十一道造化的楚云川,其感应能力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

然而,门始终没有开,屋里的人也没有出来迎接。

黑泽似乎也知道自己很不受待见,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有些事你真的误会了,不错,我们确实建立了驯龙基地,并打算组建立一支御龙军,但那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衍生界,没有侵占天枢星的意思!不管你信不信,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我黑泽做不出来。”

屋里传来楚云川的轻笑声:“那干嘛要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还不让羽衣知道?”

“这不是怕你误会嘛……事实也证明,你这人确实很矫情。”

“我误会不要紧,都已经跟我没关系,你们想把军队驻扎在哪就驻扎在哪,爱灭谁灭谁,别打到我紫云峰来就行。”

“都说了是误会!我这么跟你讲吧,驻军玉城的计划,完全是为了协助你们天枢星剿灭齐天和司徒所领导的永生族……”为了把事情解释清楚,黑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堆。

这算得上是打破了他的底线,要知道,他是个从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的酒鬼,而今天,他甚至无数次提醒自己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就差没有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捧给楚云川。

然而,屋里却没有人回应他。

“怎么样嘛?”黑泽纠结了片刻,郁闷道:“要不要出来喝几杯?我带了酒。”

“讲完了吗?讲完了就滚。”

“……!!!”黑泽下意识了咬了咬牙,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他耐着性子说:“川爷,别这样,出来露个脸又不会死,给个面子行么?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你的大舅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滚~~”

一只鞋子从窗户里飞出来,啪的一声,精准无误地打在黑泽脸上。

刹那间,一团怒火涌上脑顶,将黑泽的耐心焚得一干二净!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去你妹的!讲点道理行不行?!”冲到门口一脚飞出去,破门而入,那门板直接倒在地上,扑起一地尘埃。

这一惊变,似乎早在主人的预料之中,谁也没有感到惊讶。

让黑泽惊得哑口无言的是,他看到羽衣端座在镜前,而楚云川那家伙居然在给她画眉,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挺专业的样子,把妹子哄得春风满面。这一幕,令黑泽彻底看傻了眼,不由得心生狐疑:“难道那家伙吃错了药?”

愣愣地看了好一阵子,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呵呵……那什么……”黑泽尴尬地笑着,徘徊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中,纠结好一阵子。最终,他乖乖地退回门口,把踹倒的门扶起来,弱弱地问:“我是不是有点扫兴?”

他自认为,这种认错态度还是很合格的。

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人搭理他。

专心致志地画完最后一笔,楚云川拿着眉笔退后两步,一脸幸福地望着蛾眉淡扫的羽衣仙子,赞道:“我夫人真漂亮!”

“都是老公画得好。”羽衣喜滋滋地笑着:“看你画得这么卖力,好吧,今晚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这种幸福,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纯天然的真情流露。

黑泽敢确定,在妹妹的一生之中,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幸福。即便被他们当空气一样对待,黑泽也没有丝毫的抱怨,甚至感到很欣慰,一抹知足的笑容跃然于脸上。

“好吧,我是多余的,我滚,你们继续。”黑泽识趣地往门外撤。

“行了,知道你脸皮厚,他故意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羽衣起身白了黑泽一眼,淡淡地说:“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在这住吧。”

“嗯。”

黑泽笑眯眯地点头着,激动之色,跃然于脸上。

……

外表冷淡的羽衣仙子,表面上看起来没把黑泽这个哥哥当回事,一直都不理不采的,仿佛跟他说句话都显得多余,可晚餐的丰盛程度,连楚云川看得直傻眼,在祖洲能弄到了山珍海味,基本上都上了桌,足足十个菜,明显是款待重要贵宾的标准。

自从归隐之后,平日里,俩个人的生活都很简单,就是粗茶淡饭地过些平凡人的日子,抛开那些仙风道骨的飘渺追求,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粗茶淡饭也有粗茶淡饭的境界,一菜一汤是生活,十菜一汤也是生活,面对这么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楚云川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醋味,总觉得自己好像沾了黑泽这小子的光。

让他忍不住鄙视的是,黑泽这小子还真不客气,主人都还没动手,先叉起筷子狼吞虎咽了一把。末了,还bia叽bia叽地腆着脸教化了一句:“我妹子的手艺是真不错,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懂得珍惜,明白不?”

“那是当然,只要某些人不来搞事,我想我们会很幸福的。”楚云川别扭地挤出一丝笑容,举起酒杯道:“为了我们的幸福,先干一个。”

“来!”

两只玉樽碰得酒花四溅,散发出来的沉香,就像盛开在山谷中的野百合,热情而奔放,却又不失祝福的味道。

羽衣似乎有意不想上桌打扰他们俩个的酒兴,一直在厨房忙碌着。如果不是她手中拿着油腻的抹布,想必也没人能想象得到,一抹超凡脱俗的仙姿玉影,身上居然也可以散发出家庭主妇的味道。她时不时地回头望餐桌瞄上一眼,脸上洋溢着恬淡的微笑,仿佛对当前的生活很满足。

开始,俩个男人都是扯着闲言碎语。

等到六七分醉意的时候,黑泽的话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地嘣出一句:“大舅子,我老实跟你讲,你把我妹子拐跑了,秦老很生气……”说着,他突然扭头向厨房喊道:“妹妹,你也别忙了,过来一起吃。”

羽衣淡笑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搁下酒樽的楚云川也向厨房望了一眼,会意地笑了笑,觉得围着围裙的羽衣别有一番风情,传说中的仙中有凡,凡中有仙,莫过于此。

黑泽接着话茬道:“这回,那老头是真生气,当着我的面吹胡子瞪眼。”

“他生哪门子气?”楚川云不以为然地笑着:“我一没拐他老婆、二没泡他女儿,是吧?”

“你懂个毛,那个老头是个很惜才的人,你拐了我妹子,就等于砍了他的命根子……”黑泽打了个酒嗝,醉眼迷离地望着楚云川,道:“他叫我来跟你交涉,并放下了狠话,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发挥想象往死里提。”

“你觉得,以我今天的实力,我需要去看别人的脸色么?”

“嘿嘿……霸气!我喜欢。”黑泽掷重地拍着他肩膀,掏着心窝子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跟他交差,从今天起,你们就在这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天蹋下来,大舅子帮你顶着……来,再干一个……”

“哎呀,真是难得啊……今晚要是不弄趴你,那简直是对不起羽衣这桌丰盛的晚宴,来……”

俩人举樽共醉,畅酣淋漓地痛饮着,不恋苍穹的灿烂星光,且偷浮生半日闲。

不知不觉,窗外明月已经高挂中天,偶尔有几声妖兽的咆哮声打破夜色的沉寂,但并不影响餐桌上的气氛。可惜这个地方没有摄像机,要不然,兴致高昂的黑泽一定会提出来一张全家福,对蹉跎半生的他来讲,这份稍微来得有点迟的幸福感,显得弥足珍贵。

他们却不知道,远方的一件大麻烦,正在等待着他们。

……

衍生界,此时不是星光灿烂的夜晚,而是晨钟初响的清晨。

由羽衣仙子下令调过去的那批宿修者,借助仙武力量,确实大大地推进了基建工程的进度,一幢幢安置楼、一条条平坦的大道、一片片生机勃发的庄园……在无边法力的催促下,相继诞生。

然而,强悍的仙武之力,翻剥了地皮,也撬动了地心。

X号基地由于缺水,三位宿修者刚刚施法采掘出一口深水井,坐在井边休息,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一股炙热的血水喷涌而出,撑裂了井口,震得旁边的三位宿修弟子措手不及,飞摔数百丈。

深井就像一个喷泉一样,喷涌出来的不明流质越来越多,在周围汇聚成一个热气腾腾的浆池。是血水还是火浆?乍眼一看,难以分辨,这种流质似的不明液体很粘稠,并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腐气息。更令人震惊的是,它具有强烈的腐噬气息,淌过的地方,草木化浓,连坚硬的石头也像遇水的石灰一样化解,并鼓起沸腾的浆泡。

三位宿修者被溅了一身。

其中一个反应稍慢的年轻男子来不及施法净身,身上的皮肉立刻有好几处被腐蚀,急得乱拍乱舞,嗷嗷大叫。幸好一个大个子及时打出一道净身符光,这才险险地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稳定情绪后,三人远远地望着喷涌不断的深井,谁也不敢再轻易靠近半步。

冷静的大个子,神色凝重地说:“这血浆中,参合着滚烫的地心之火!肯定是那东西正在脱胎,被我们给撞了个正着。”

“干他娘的!怎么这么倒霉!”受伤最重的年轻小伙懊恼道:“撤吧,通知大家赶紧撤,这事我们管不来的。”

第199章 地心世界

血井喷浆,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消息传回炎黄宗,强烈地震惊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半年,才仅仅半年,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会议室里,每一位军官的脸色都是沉重的,有人乐观地分析说:“这是好事,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事,早一天来,早一天结束。”对于这种观点,秦朝也颇为赞同,之前,之所以不敢盲目地往衍生界进驻大批军力,就是担心这一刻,如果能早点铲除那个祸胎,也可进一步推动星际迁移计划的进度。

秦朝望着坐在右手侧的秦思凡,满怀期望地问:“黑泽去找楚云川交涉,也有些日子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回来了。”

“那他人呢?”

“他说,他有负您的重托,没脸来见您。”想起黑泽在信中的交待,秦思凡努力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您想让上官羽衣回来继续为国家效力的初衷,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很遗憾,他好像没法说服楚云川,为此,还跟楚云川在紫云峰打了一架,受了点小伤,正在休养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休养!叫他立刻来见我!”

“见也没用啊,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收拾不了天煞魔星……”秦思凡满腹为难地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您,他说楚云川已经放了话,如果您还想打羽衣的主意,那么,天煞魔星的事,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秦朝吹胡子瞪眼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水花四贱,也把在坐各位军官吓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做赋心虚的秦思凡,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纠结着要不要坦白从宽。

大家都凝视着秦朝,丝毫不敢走神。

这瞬息间,秦朝反而冷静了下来。寻思着眼下这事想不求楚云川都不行,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毫无半点脾气地罢着手,无力道:“算了算了,你让黑泽去传个话,只要他楚云川现在肯去衍生界把那个魔星铲除,其它事……都顺其自然吧,我也不再强求。”

“嗯,我这就去交待。”

走出会议室之后,秦思凡捂着忐忑的小心脏深深地吐了口气,暗道:“好险!”说谎,是门学问。以前听到这话,秦思凡曾嗤之以鼻;今天算是深有体会,它不仅是学门,还很考验一个人的演技,容不得半点马虎;就刚才,差点就憋不住气把真相吐了出来。

其实,衍生界深井喷浆的事,在消息还未传到炎黄宗的时候,羽衣仙子等人已经知道。

当初用净世华莲封印清儿时,心细的羽衣仙子特意留下了一缕感应意识,只要封印发生一丝丝的变化,不论远在什么地方,她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因此,衍生界异变,当晚就震惊了她和楚云川、黑泽两个人。黑泽也是急中生智,在出发之前,从渊涧中抓了一只仙鹤给秦思凡传信,结果就有了秦思凡的谎言。

这个时候,楚云川、羽衣、黑泽三个人早已经到了衍生界。

深井已经不再喷涌,但炙热而腥臭的血浆依旧触目惊心,方圆十里一片稠红,不留半点生机。三人站在虚空中高高地俯视着井口,凝望了好一阵子,不断有低沉的咆哮声从地心发出来,震荡着虚空,像是野兽在挣扎,那是一股愤怒到了极点的气息。

羽衣问道:“感应到没有?地心在大战!”

“嗯。”黑泽钦佩道:“清儿也醒了,似乎在试图制服魔星,小丫头走到今天这一步真不容易。”

“她现在很虚弱,根本就不是天煞魔星的对手。”楚云川急道:“入地心!我在前面开路,你们跟上!”

声音落下的时候,楚云川化为一股狂暴的龙卷风,一头扎进深井中。

强悍的风螺,就像一个无物不摧的钻头,在坚实的地脉中开凿出一条深邃而潮湿的隧道,碎末一般的土石往后激扬。这些碎末,看起来像黑色的尘埃一样往上飞,冲击力却一点也不弱,借着龙卷风力,分分钟都能将人的肉身撕碎;紧随其后的羽衣仙子和黑泽一点也不敢大意,都聚起了护体壁罩。

隧道越深,地质越硬,周围的温度也越高。

那些在凡人眼里坚不可催的金钢岩,在楚云川的风钻前就像粉末一样,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的岩壁都是红的,炙烫的红芒,楚云川提醒道:“应该就快到了,地心的熔岩火海非比寻常,大家都小心一点。”

“我淬炼玄霜剑的时候曾精悟过《凝冰诀》,况且,现在已经与轮回造化鼎融体,有不灭之躯,应该可以抵抗得住。”羽衣问身后的黑泽:“哥,你有法宝护身吗?”

“切,你也太小看你哥了,我用得着法宝护身吗?”黑泽得瑟道:“论单挑,我也许干不过你们,但我修练的是《冰火合元玄功》,地心异火越猛,我的力量就越强。”

“那就好,加速!”

楚云川猛提一口气,将身边龙卷风的转速提到极限,一鼓作气,勇往无前。当最后一块岩石被钻成粉末,深幽的隧道总算是到了尽头。三人从隧洞中飞出来,不是脚踏实地,而是悬在半空中,身后是高耸的熔岩峭壁,炙红的熔浆像浓稠的乳汁一样往下滴。

不过,真正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地心,是个诡异而玄妙的世界。

极目望去,前面是一片红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但不是想象中那种岩浆沸腾的火海,海面上只有一层被怪风掀起的涟漪。红,是因为天空将它映红,头顶那片火云翻涌天空,看起来很低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扑灭一切!实际上大可以放心,楚云川已经看出来,那不是云天,而是奇形怪状的岩壁,表面有一层灸热的气息,卷状成彤云。

在熔岩峭壁的这一边,即三人的脚下世界,是海岸,右边有一片干裂的陆地。

陆地是暗红色的土壤,上面没有草木,斑驳的裂缝可以将整只脚伸进去,一些异兽形状的白骨零零散散地点缀在上面,一半凸露在外面,一半埋在泥土中,不知道死寂了多少年,充满神秘感;就像前面那条穿过峭壁狭谷的寂寞之路,没人知道它通往何方。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黑泽站在虚空中,目光从无边的海洋扫到最近的那片陆地,难以置信地说:“看样子,地心好像也有生物的存在。”

“少见多怪。”楚云川问道:“听说过地心定海神龟吗?”

“……?”黑泽微微一愣,好奇地问:“很厉害?”

“当年,我在婆娑古国时,背负天机的那只神兽就是它,你说厉不厉害。”楚云川进一步解释道:“不过,这衍生界只是从天枢星母体脱胎出来的一个复制品,地心虽然保持了它的原状,却未必有生物存在,就像外面那个世界一样,万物始于自然。”

“没有生物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羽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这里的气温很奇怪,一会正常,一会又酷热无比,仿佛空气中全是炙炎之息,我们还是快点解决了魔星,早点离开这里吧。”

三人降落在海滩边。

脚一沾地,立刻可以感应到,地面的温度显然比半空中的气流温度要高得多,如果不是有护体壁界罩着,大家敢肯定,不需要十秒钟,脚下立刻会着火。

羽衣仙子极目向陆地深处望过去,两座奇形怪状的熔岩峭壁左右相夹,中间,一条曲折的狭道通往神秘未知的远方。释放出神识去感应,她有捕捉到,净世华莲的气息就在那边;让她纳闷不解的是,在外面都可以听到的兽吼声,现在到了地心世界,反而听不到。

这种怪状,同时也引起了楚云川和黑泽的注意。

楚云川道:“羽衣,你带路吧,在魔星离开地心之前,我们一定要找到它。”

“嗯,就在那边。”羽衣指了一下神秘的远方,一路小跑着往前奔。

前面狭道的两侧,各种断层的岩石有很多,大部分岩层上都有火浆滴垂,几乎可以让人联想到发生地核运动时一座座峭壁被地心之力撕裂时的景象;那种轰隆隆的裂变之威,绝不亚于移山填海的壮阔之景,毕竟,在地心异火的加持下,其毁灭力,非常人可以想象。

大家都很小心,尽量不离断层的熔岩太近,以防发生崩塌危险。

路,越走越宽。

走到尽头的时候,是一片又深又阔的断崖,崖底是翻涌的熔岩火海,窜腾的火浪高达十余丈;而渊涧中,飘浮着许许多多的断岩石块,大的大得像座小岛,小的则小到只能用来当板凳。

“这世界还真是奇怪。”黑泽站在断崖前,双手抄在胸前,俯视着渊涧中那些飘浮的断岩,若有所思地笑道:“那些东西,有点像磁悬浮力的作用。”

楚云川道:“浮灵之力也可以产生那种效果。”

“你们俩个别光顾着欣赏风景啊,都小心一点!”羽衣指着其中一座大得像岛屿一样的悬浮断岩,神色凝重地说:“净世华莲的气息就在那里,天煞魔星应该也就在这附近。”

第200章 神魔之体

确定了清儿的位置之后,羽衣仙子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下。

那座悬浮的断岩台离崖底很近很近,下面沸腾窜涌的熔岩火浆几乎快要喷上悬岩台,周围的空气,也因玄异的地火而变得酷炙无比。羽衣仙子催动《凝冰诀》在身边聚起的那层冰蓝色护体壁罩,散发出来的寒气虽然可以保护肉身不受阳炎侵焚,但也不能久待,她十分清楚,在生生不息的地火面前,护体壁罩终会消融。

寻着净世华莲的气息,羽衣顺利找到了清儿。

再次见到她,羽衣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封印半年,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颊上再也没有十四岁时稚嫩的娇气,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不少,像是经过了半个世纪的磨砺,长大了!如果不是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至高无上的神魂气息,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就是清儿。

清儿躺在灵光微弱的莲苞中,已经不醒人事,身上的鲜血把净世华莲染得斑驳陆离,明显刚刚经历了一番血战,受伤不轻,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清儿……”

轻唤一声,没能唤醒她,羽衣的眼眶变得有些红润。她接连挥出两道玄妙的法力,第一道法力清去莲花上的血污,第二道法力则化为千丝万缕的灵光,滋润华莲之心,并令莲苞收蕊,将清儿的肉身严密地裹在花苞中。

净世华莲最终在熠熠灵光下缩小,自动飞入羽衣仙子的掌心。

站在断崖边的楚云川和黑泽,一直都很有默契地警戒着周边的任何一丝变化,生怕被魔星突袭,看到羽衣顺利将清儿救上来,俩人都松了口气。

羽衣伸出掌中莲,忧心如焚地对俩人说:“我只能暂时用华莲之心温养她的命脉,什么时候能醒来,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楚云川和黑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净世华莲在羽衣的掌心中绽放着清莹的灵光,从目光锁定华莲的那一刻开始,俩人已经感应到,静躺在莲心中的清儿,气息很微细,对其伤势也了然于胸,这也是令大家情绪低落的主要原因。

沉默片刻之后,楚云川对羽衣道:“清儿的神魂已经彻底觉醒,以她现在的实力,要把她伤成这样,魔星肯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家伙应该还藏在这附近,你先带清儿出去,这里交给我。”

闻言,羽衣的脸颊上泛起了情急之色。

她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楚云川,自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更知道魔星的实力。眼看楚云川目光坚毅,仿佛在下无声的驱逐令,她慌忙摇头,解释道:“我已经与轮回造化鼎融体,有不灭之躯,你不用担心我的,我想跟你一起并肩作战。”

“圣尊都有致命的弱点,何况是你!”楚云川脸色一沉,毫不留情地命令她:“马上带清儿出去,别在这拖我后腿!”

“羽衣……”黑泽心照不宣地劝道:“有我们两个,收拾一个魔星绰绰有余,你出去吧。”

沉默,无语!

羽衣的目光一直凝滞在楚云川身上,一向行事果断的她,此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楚云川坚毅的目光,就像一道不可违抗的天令一样威逼着她,在听与不听之间的矛盾中,她心力交瘁地徘徊着。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片刻间,上天替她做了决定。

一件残酷而可怕的事出现在大家眼前,崖底的熔岩火海像是发生了大爆炸,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岩浆像火山一样喷发,裹着爆裂的碎石冲击天顶,然后像流星火雨一样向四周陨落,逼得崖边的三个人匆匆飞退几十丈。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身材魁梧的火人从崖底火海中飞了上来,他全身都裹满了炙红色的岩浆,令人看不清真容。

“魔星,是天煞魔星!”黑泽惊呼着。

“我认得你们!”站在虚空中的魔星双臂一扩,像是舒展筋骨一样,抖落一身火浆。他瞪着一双火洞一般的眼睛,怒问三人:“不是想杀我吗?我就在你们面前,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在!

楚云川承认他一直都在,通过他那一身愤怒的霸气,楚云川可以感应到,他没有缩头缩脑地躲着任何人,之前,应该是被清儿打入了溶岩火海,现在终于脱离了火海。

在这惊魂的一瞬间,楚云川猛然意识到,这下,谁也走不了啦,就凭对方这一身狂暴的霸气,注定有一场殊死之战。

对他来讲,羽衣的安全永远都排在第一位。

但眼下牵紧他神经的,是对面那个满身火浆的魔星所散发出来的神秘力量,纵横仙武界千余年,直到今天才知道天地间还有这么诡异的一种恐怖力量,对方全身膨胀着一股毁灭性的邪魔之力,却又散发着一股不容众生去亵渎的神魂之息,神魔不辨,已经越出常识中的仙武范围。

身边的黑泽早已经左掌生冰魂、右掌生火魂,目光紧盯着对面的魔星!羽衣也将玄霜剑握着手中,蠢蠢欲动!楚云川这时有些懊恼,眼下生死之战,他的巨灵剑却被封印在九剑伏妖塔。

眼下别无选择,楚云川毅然上前几步,冷冷地对魔星说:“你确实很强大,连熔岩火海烧都不死你,但你必需死,因为我不想让你活着!”

“就算是神母,她也不能奈我何!就凭你?”魔星发出一声怪异的轻笑:“狂妄无知是要付出代价的!三人一起上吧,省得我多费手脚!”

魔星出手果断而狠辣,声音落下的时候,杀气扑面而来。

没人看清魔星是怎么出手的,速度快到肉眼难辩。楚云川的反应最敏捷,也只是见到几重臂影在那晃动,随后,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炙烫无比,三只由火浆凝聚而成的魔拳同时向三人发起轰击。

火浆魔拳大如虎头,拖出一道长长的火影轰击而来,拳未到,滚烫的拳风已经吹皱大家的脸颊,令长发飞舞。那种恐怖的焚寂之力,别说是皮肉,即便是灵魂也要为之惊悚!楚云川疾喊一声:“快闪开,魔拳中包藏着可以焚灭本源命宿的邪力!”

闻言,羽衣和黑泽脸色惊变,分别向左右两翼飞闪。

魔拳,几乎是贴着大家的身影擦过去,最后轰在身后的断层岩石上,轰隆一声,爆得火石飞溅。身后的剧响,没有令大家分神,三人很有默契地发起了反击,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攻向魔星。

这一战,称得上是惊天动地。

四人交手的速度非常快,就只看到几道影子飞来飞去,眨眼间已经激战了几十个回合。拳芒与剑影,此时显得格外的无情,划破之处,必有一声震耳欲聋的裂响,残石炙浆满天飞。

他们从上空一直打到断崖前的火海渊涧中,渊涧中飘来飘去的浮层悬石本来就多,当拳芒与剑芒在这个世界里肆意纵横,一块块浮层悬石相继解体。

不一会儿,整个渊涧中都是碎石残渣,就像尘埃一样飘浮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却始终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着,不管怎么沉,都不会坠入火浆窜腾的熔岩火海中。

当整个渊涧中再无半块可以踏脚的浮层悬石,战况剧变。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画面被定格。悬立中央的魔星伸开一对火浆滴垂的魔臂,这双魔臂,已经被两条由本源之气凝聚而成的仙索死死地缠着。左边牵索的是黑泽,右边牵索的是楚云川;两位仙武至尊的禁缚之力,对天下任何一个宿修者来讲,都称得上是终极制裁。

然而,此刻的定格,却只是一种假像。

表情凝重的楚云川,正在不断往仙索中灌注本源之力,生怕仙索被魔星挣断;而另一边撑得满头大汗的黑泽,更不敢有丝毫松懈!俩人都很清楚,那对充满力量的魔臂正在酝酿着一股神秘的焚寂之力;因为那股气息已经通过仙索渗入俩人的体内命宫,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烫感!

如果让那股焚寂之力彻底暴发出来,后果之恐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通过俩人的脸色变化,心照不宣的羽衣仙子显然也看懂了静谧中的变化,趁着魔星现在左右受制、天门大开之际,她疾喝一声:“受死!”挥起手中寒气森森的玄霜剑,直刺魔星的心脏位置!这一剑,凝聚了她毕生功力,力图一剑将魔星的灵魂与肉体一起冰封。

“啊!!!”

这一声尖叫,是群战以来的第一声尖叫。

把剑刺进魔星心脏的一瞬间,羽衣看到了一抹狰狞的窃笑,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中招了!魔星的心脏根本就不在左侧胸膛,相反,那是一个无尽黑暗的漩涡,玄霜剑一刺进去,立刻被一股诡异的魔力束缚着,根本就没办法释放出冰封之力。可惜,等她明白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没有收手的机会。

一股妖异的魔黑之气顺着玄霜剑涌出来,仅是半个眨眼的瞬间,在剑柄末端化为一只黑气森森的巨拳,一拳轰在羽衣仙子的胸口上。

如此近距离,被结结实实的轰上一拳,这在羽衣仙子的仙武生涯里,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刹那间,她的身子就像一具被震碎了灵魂的沉尸,不由自主地飞坠出去。

“羽衣!”

眼看着羽衣仙子陨向火浆窜腾的熔岩火海,楚云川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一只翻天掌翻抄而去,以海底捞月之势,在羽衣坠向火海的一刹那,将她托了起来。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魔星趁着楚云川分心之际,挣断了缠锁右臂的仙索,冷笑道:“她不死,你就算死!”右臂一震,魔功大放异彩,十重火拳幻影直轰楚云川的胸口。

“他死,你更得死!”

另一边的黑泽,反应也不慢,他猛牵手中仙索,就像晃大锤一样,一路轰隆隆地作响,拉着魔星连续扫塌好几处崖壁。最后,竟把仙索给拉断了,魔星的身子被抛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方的崖壁上,轰出一个大洞,裹满火浆的魔躯被镶嵌在崖壁上。

巅峰之战,胜负是种很难讲得清的事,谁灭谁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此时,翻天掌已经将身受重伤的羽衣仙子托上绝崖,轻轻地放在地上。而被魔星连轰十拳的楚云川,在吐血飞退几十丈之后,猛提一口气,腾空飞上了崖顶,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第一时间扑到羽衣仙子身边,匆匆把回春丹喂到她嘴里。

什么也没有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

黑泽也飞了过来,看着脸色惨白、却仍挂着一丝淡笑的羽衣仙子,忧心忡忡地问:“还撑得住吗?”

“嗯。”在楚云川的搀扶下,羽衣仙子吃力地坐了起来,远望着卡在对面崖壁上的魔星,提议道:“他身负神魔之力,这样硬拼是拼不过他的……我们已经没有选择,除了施展《嫁接神功》之外,没有其它办法。”

黑泽惊道:“什么嫁接神功?”

“是永生圣卷上的一门神功,类似于夺舍大法……”楚云川抹去嘴角的鲜血,也将目光投向对面岩壁中一动不动的魔星,接着道:“把他的神、魔之魂分解,嫁接到我们身上,可以削减他的实力,也可以增强我们的实力……不过,魔魂入体,会催生魔念,如果意志力不够,可能会迷失心智,将来很难回头,其后果,比无为那种魔戾之气还要凶悍得多。”

“呃……”黑泽想了想,不以为然地笑道:“只管施法吧,我扛着!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剑灭了我就是。”

“……!!!”楚云川剑眉轻挑,稍一思索,回道:“你先照顾一下羽衣。”

楚云川径直走到绝崖边,凝望着对面崖壁中的魔星,虽然隔着百余丈的距离,不过楚云川还是可以看清,那家伙正闭着眼睛,并没有挣扎,好像正在趁机恢复体力。犹豫了片刻之后,楚云川将右拳藏在腰后,踏着虚空缓缓走过去。

还有十丈距离时,魔星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同时止步的楚云川,问:“这样斗个你死我活,有意思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楚云川颇为惊讶,难道神魂主宰了这家伙的本性?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事,魔,是他的天命!凛然邪气非一悟就可以压制。

“你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什么叫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魔星反问道:“神母要杀我,你们也要杀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你脱胎那一刻,血浆从地心喷涌而出,令万物不得滋生!”

“那是我的错?”

“不是?”

“命,是天给的,无法选择。”魔星突然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很平静地问:“就因为我体内有一半是魔魂,那另一半神魂就可以视而不见?最该死的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亲手制造了我这个神不神魔不魔的怪物。”

“……!!!你这是想跟我理论?”

“我只是不想死。”

“那由不得你。”

“魔!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逼出来的!”魔星拍壁而出,傲然屹立于楚云川面前,捏着火浆滴垂的拳头,却没有动手;他犹豫了一阵子,似是想明白了一点什么,又缓和语气求道:“给我次机会,我想做神。”

“魔就是魔,你也知道,这是命中天煞。”

……

俩人四目相对,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都没有再说话。

四周,突然冒出一些零星飘浮的星火,渐渐地,星火越来越多,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炙热。只是片刻之间,星火布满四周虚空,就像有无数只小小的火虫,密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围向楚云川。

楚云川站在虚空中一动不动,始终目不斜视地望着对面的魔星,脚下传来的灼烫感,令他意识到脚板应该是着了火,而且,火势正在向上蔓延,转眼就烧到了膝盖。连本源之气也无法将那股焚寂之力完全隔离开来,如果不出意外,衣服很快就会化为灰烬,然后是皮肉、骨骼、灵魂……

这是虚火!

魔星心中的虚无之火!

天地之间十味异火,三味真火属天,三味阴火属地,三味阳火属人,一味虚火遁入无形,却又无处不在。这一味虚火,由心而生,由心而灭,执念越深,火势越强,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它扑灭,除非对方心死!

“神,不会有虚火,这就是你必死的原因!”

“是你逼我成魔!”

“你若不想成魔,没人可以逼你成魔。”

虚火,烧到了楚云川的腰际,在火中飘摆的衣角也已经点燃,就在这时候,楚云川突然变身。在魔星惊愣的注视中,灵光聚变,一棵婆娑神树盘根于虚空之中,高百丈,繁枝茂叶间有青芒流转。

婆娑神树虽然不能直接扑灭虚火,但它拥有化解大三灾的神力,这虚火也同样烧不了神树。任由虚火横生,神树飞快地抽出千万条灵藤,没等魔星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了过去。

转眼间,魔星就像一只肉粽,被藤条死死缠住。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我?哼!我天生神魔之力,岂是你说灭就能灭!”魔星怒吼着,知道火烧不了婆娑神树喷露出来的仙藤,岂图用蛮力震断,连连大吼:“破!给我破!!!”

“噗嗤!”

神树之藤没有破,相反,魔星的肉身破了三个洞。

在变身为婆娑神树的那一刻,楚云川已经一气呵成地催动了《嫁接神功》,一念间,三条灵藤像灵蛇一般飞窜而出,一头扎进了魔星的肉身中,就像贪婪的吸血鬼一样,拼命地吸食着魔星的魔魂之息。魔星突如其来的惨嚎,并不能改变什么,相反,他方寸大乱的心智,只会让他的魔魂之息流失得更快。

“啊?!!!!!!!!!”

“楚云川,你敢夺舍我的魔魂之力!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是吗?就算有那一天,你也看不到。”

一念之怒,又有三条灵藤凶猛地扎进魔星的身体中,连同另一半神魂之息,一起夺舍。这六条灵藤,就像输气管一样,不断有紫黑两色异气从魔星体内流出来;随着吸入量的增大,婆娑神树也发生了一些微妙性的变化,树干的颜色,已经不再像原来那么青。

崖边,黑泽远远地望着这一幕。

初始的时候,也没看明白楚云川在搞什么,直到看到神魔二息从魔星体内流出来,他大声骂道:“混蛋!不是说好了把魔魂之力转嫁到我身上么?你作死是不是!”脚尖一踮,身子腾空而起,向婆娑神树飞过去。

但是,没等他靠近,一条灵藤啪的一声抽在他胸口上,将他打回崖边,狼狈地跌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气急败坏的黑泽正想再扑过去,被羽衣一把拉住。

羽衣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劝道:“他现在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魔星反噬,不要过去令他分心。”

第201章 不速激战

正当羽衣仙子提心吊胆地看着婆娑神树夺舍魔星体内的神、魔二息时,虚火横生的空间里,突然发生了一丝诡异的气息波动。抬头望去,就在婆娑神树的上方,虚空被无形力量撕开一道白光耀眼的裂缝;随后,两个不速之客从空间裂缝中走了出来。

满脸堆着狞笑的齐天、苦大仇深的司徒圣,这俩人,这次远赴衍生界显然是有备而来。

来得突然,出手的速度更是快如闪电。

刚刚破虚而出,司徒圣手中的真龙圣剑已经掀起千丈剑澜,直斩扎在魔星体内的那六根灵藤。虽然真龙圣剑的剑灵冰渊龙已经寂灭,剑威从圣品直接降到了仙品,但威力仍不可小视,剑啸乍起,势不可挡的厉风应势而生,摧得婆娑神树枝摇叶落。

“司徒!你找死!”

眼看化身为婆娑神树的楚云川被暗中突袭的司徒圣杀了个措手不及、神树之体面临着被斩枝断筋的危险,负伤未愈的羽衣仙子凌空而起。她出手很及时,就在六根灵藤被剑澜之气摧得颤颤巍巍的时候,她的玄霜剑抄底封挡。

“铮!”

剑芒爆闪,就像炸裂的小宇宙一样,震得俩人飞退百十丈。

稳住身子之后的司徒圣,右臂在颤抖,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滑过修长的剑身,悄无声息的滴入下方的熔岩火海中。他目不转眼地盯着对面的羽衣仙子,笑中带怒,怨气冲天地说:“我不忍心伤你,临阵冒死撤回一半功力,你却要置我于死地!”

“少在这装痴情!就凭你干的这些龌龊事,让你死个痛快,那是轻的!”怒火冲天的羽衣仙子没有丝毫犹豫,身子有如离弦之箭,持剑向对方飞刺而去。

高手过招,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任何一点破绽都有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面对司徒圣这样的强敌,羽衣仙子不敢暴露自己已经身受重伤的事情;因此,每一剑都是拼着命在挥舞,力求将威力发挥到了极限。尽管她也知道这样死撑极其消耗本源之气,可能撑不了多久;她只求能够撑到楚云川夺舍完魔星的神魔二息那一刻,便死而无憾。

这时,对面的司徒圣也像是下定了此人必诛的决心,牙根一咬,飞身迎刺。

俩人速度之快,犹如仙影迷踪,难辩身法,转眼就拼了十几个回合。

剑与剑的交鸣声,在激溅的火花中编辑成一段殊死相斗的变奏曲,牵引着地心之魄,令涧底的熔岩火海为之咆哮,窜腾喷涌的浆火一浪比一浪高。羽衣怕激烈的战斗声会令正在夺舍的楚云川分心,更怕无情的剑气会误伤他的神树之躯,有意把司徒圣引向地心另一边的红色海洋上战斗。

而与此同时,战意高昂的黑泽与齐天也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齐天是个很谨慎的人,向来很少跟人硬碰硬地展开鏖战,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他很清楚,在场全是至尊级的仙武高手,不管偷袭其中任何一个人,成功的可能性都非常低。所以,他没有像司徒一样,一露面就像个怨妇一样对婆娑神树发动袭击,而是潜到了魔星的身后,准备以暗渡陈仓之计,借魔星之躯,反噬楚云川的一身至尊修为,甚至幻想过,连同楚云川的九九八十一道造化一起夺过来。

可惜他遇上了眼尖的黑泽。

在黑泽眼里,齐天就是一个奸诈小人,不折不扣的奸诈之徒!当看到齐天破虚而出后偷偷地潜到了魔星的身后,他立马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等齐天把邪恶的掌力注入魔星体内,他已经腾空而起,以猎鹰扑食一般的攻击,五指如钩,擒袭齐天的脑袋。

迎头袭来的磅礴杀气,惊得齐天脸色微变,他没有想到黑泽出手的速度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这么些年不见,黑泽的仙武境界虽然停滞不前,战斗力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仓惶之际,齐天硬生生地把掌力收回来,反手四十五度,斜轰一拳。

“嘭!”

一团是罡拳打出来的虎啸之气,一团是怒爪吐出来的鹰唳之气,当这两股雄浑的力量碰在一起,能量迸发,黑泽被震得向上翻飞十几圈,好不容易才收住身子;齐天则飞坠而下,脚板接触到熔岩火海的浪尖时,他急中生智,脚尖借力一点,身子顺势腾空而起。

“看来,今天不先灭了你,我还真的动不了楚云川。”飞上半空后,齐天直视着对面的黑泽,自信地向他招着手,狞笑道:“来,把你的看家本领使出来,速战速决。”

“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爷早就想灭你了!”

被点燃一腔烈血的黑泽,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样,挥起精芒烁烁的拳头,以破空之势向齐天怒冲而去。

拳芒,没有剑芒那么肃敛,也没有剑芒那么凌厉,但比剑芒更凶悍,也更野蛮。它是完全由一身本源之气凝聚而成,在抛开一切繁琐武技的情况下,以最原始的攻击动作,将速度与力量发挥到极限;就像猛虎扑食一般,瞄准了目标之后,只需一个扑势!

如果硬碰硬,就算没有拼个你死我活,也难保不会落个断骨伤筋。

这一点,齐天心知肚明,眼看黑泽将璀璨的拳芒凝聚到了巅峰状态,他觉得黑泽完全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跟一个疯子同归于尽,太划不来。狞笑不断的齐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等拳风扑面,当那只愤怒的拳头只剩三尺距离时,他突然施展遁空术,凭空消失在原地。

一拳落空,黑泽的脸色微变。

黑泽四处顾望,正全神结注地搜捕着齐天的下落,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突然从背后蔓延开来,撕皮裂骨。紧接着,黑泽“噗嗤”一声,血喷三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飞冲数十丈。

收住狼狈的脚步时,黑泽右手撑地,单膝屈跪,躬着身子久久站不起来。他没有回头,知道阴险的齐天就站在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

“都是一拳的效果,但你的拳头只能打空气,而我的拳头,可以让你跪下!”齐天望着黑泽躬如虾米的后背,轻蔑地笑问:“你拿什么跟我斗?”

“……!!!”黑泽硬撑一口气,试图站起来,结果力不从心。“卑鄙无耻的小人!爷不得不承认,耍手段,爷确实耍不过你,因为你黑爷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背后偷袭’四个字!”

“妄你在这天枢星混了一千多年,还是这么不开窍,只能送你两个字——傻bi!”齐天黑袖一挥,不屑地轻笑着:“胜负已定,你是要自己跳下熔岩海火,还是要我送你一程?”

“……!!!”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在渐渐靠近,黑泽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硬生生憋着一口气,再次试着站起来,结果牵动了体内断裂的筋脉,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流涌上喉咙,张嘴就是“噗”的一声。

完了!这次真的要玩完了!

黑泽用力地抹去嘴角的鲜血,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断崖深渊,瞳孔紧缩。想到这一生浪迹天枢,死前连一口酒都没得喝,真是悲剧!也不知道这多情人间,有没有一个人会为自己流下哀伤的眼泪……

“呼!”

突然一丝异响,打断了黑泽的思维。好像是风声,无处不在的风声,像森冷的刀刃一样在周围肆拂,难道齐天那混蛋想施展大招送我一程?

想到这,黑泽嘴角勾起了一丝轻笑,他下意识地闭起双眼,安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制裁。然而,他等啊等啊,始终没有等来那致命的一击,侧耳倾听,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这世界,也仿佛突然死去了一般,静得诡异。

黑泽纳闷不解地回头望了一眼。

视线中的变化,令他暗吃一惊。他看到齐天正三十度仰头,如临大敌一般惊瞪着双眼,就像一根僵硬的木头,站在那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不可思议的是,鲜血,正顺着他的双臂往下流,一直流到长着黑色尖甲的十指末端,然后悄无声息的滴垂在地而上,卷起一个个小小的土包。

齐天明显已经受了重伤。

顺着他满是惊悚的目光,黑泽抬头望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楚云川站在虚空中。令黑泽神色微愣的是,他看到楚云川的瞳孔是血红色的,透着一股残暴的凶光;不仅如此,楚云川还擒着魔星的脖子,魔星的神魔双魂显然已经被夺舍干净,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混蛋,你总算是夺舍完了……”黑泽松了口气,无力道:“我想我要睡一觉才行……打完了叫完一声……”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服了一枚回春丹,随后,胸口急剧地起伏。

楚云川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中,只有齐天!

蓦然间,楚云川掌力一吸,魔星的肉身迅速干瘪下去,转眼间便化成了一具森白的枯骨。当楚云川示威性地将那具尸骨扔到齐天面前时,与此同时,楚云川的眸子里也有血光闪耀,像是牵动了什么潜在的东西,刹那间,他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受一样,紧闭双眼缓和了好一阵子。

楚云川却没有发现,魔星遗骨坠地的一瞬间,头骨中有一团诡异的黑芒闪烁。

前前后后,就一瞬间的事。

当楚云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齐天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那具白骨也被带走。他匆匆释放出神识去感应,搜捕到齐天逃遁的方向之后,也顾不上黑泽的死活,化身一道血虹,往地心红海那边飞去。

红海中的怒涛还没有完全平息,火红色的天空下,也还残留着未曾来得及消弥的激战气息;但扫遍周围之后,不见齐天,也不见司徒圣,更重要的是……不见羽衣仙子。

“羽衣!”心急如焚的楚云川在海面上边搜边喊:“羽衣!羽衣……”远方,除了飘渺回声之外,别无其它。

这结果,令楚云川的脸色变得如同死灰一般。

第202章 魔魂之息

“冷静!一定要冷静!”

“……!!!”

“楚云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来,好好地做几次深呼吸,就像我这样。”

刚刚追上来的黑泽,虽然服用过回春丹,但伤势并没有好,现在也只能硬撑着走几步。他望着站在海面上环顾四望的楚云川,没办法去阻止他,一阵呐喊之后,只能远远地站在岸边示范深呼吸的动作要领。

然而,楚云川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红色海洋上,没有靠岸的意思,愁得黑泽眉头紧锁。

“这是磨炼小心脏的时刻!”

“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当没事发生,像野人一样,最好再注入一点狂暴的兽血,让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在最无力的时候绽放出妖艳的花朵来,无视一切悲欢离合!那样的话,你这被上苍愚弄的人生一定会变得更强大,最少,不用担心会因为扛不住打击而枯萎。”

这一番呐喊,瞬间牵住了楚云川那根快要崩溃的经神。

回首遥望,仅是片刻的思索,楚云川身如长虹,飞落在黑泽面前。相识千年,楚云川自认很了解黑泽,对他话里的意思也了然于胸,他无非是担心自己失去理智,从而引发体内那股魔魂之息,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但是,现在出事的人是羽衣,能当没事发生?难道你要我泯灭那点可悲的人性?

这种无声的质问,在楚云川的眼神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也是因为看懂了这道眼神,一时间,黑泽感到万分不自在,他纠结地解释着:“没错,从兄妹角度来讲,这种话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但是……我有我的理由……”

“我明白!”楚云川突然打断他的话,昂首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叹道:“我要是真像一个畜生一样没心没肺,连针扎到骨头里都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那我有什么资格跟羽衣在一起?”

“有你这话,已经够了!”黑泽含笑轻捶他的胸口,又郑重地说:“司徒最恨的人是你,不是羽衣,我了解他那个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应该不会对羽衣下杀手。在这个时候,你绝不能自乱阵脚,如果你入魔,羽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放心,魔星的魔魂之息虽然很难控制,但暂时还压得住。”

楚云川挥手施展出天罗地网术,试图搜寻羽衣的下落,结果跟预料中的一样,什么信息也捕捉不到,一切气息都已经被封锁。他望着虚空中的星域画卷,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挥手将星图抹去。

到了这个时候,俩人心里都有一个共识,魔星的隐患已经解除,衍生界彻底安全了,但大家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不出预料,羽衣已经被司徒挟持,并带回了天枢星,眼下要做的,是回天枢星横扫南域莽荒!让该死的永生族彻底沦为历史上的一个悲剧符号。

……

三天之后,黑泽回到了炎黄宗。

顺利铲除魔星的消息,并没有给炎黄宗的人带来太大的喜悦,相反,羽衣被劫持的事,让秦朝大为震怒。秦朝当场下了两条军令,第一条军令:与地球联络,即刻展开大规模的星际迁移计划,开始往衍生界迁移居民。第二条军令:即日起,由黑泽全权处理炎黄宗的大小事务,包括现有驻军的调配权、以及御龙军的组建与调配权。

秦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黑泽,现在把兵权给你,你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剿灭齐天和司徒圣驻扎在南域莽荒的邪恶势力!

在散会的时候,黑泽把自己的酒葫芦送给了秦朝,颇为感激地说:“您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天枢星看看,我送您这个小玩意儿,该不会嫌我出手寒酸吧?”

“这是法宝吗?”

秦朝戏剧般的反问,给原本充斥着感伤和肃穆的现场带来了几声欢笑。

是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闲得蛋疼”的破酒壶。

从大家的笑声中,秦朝显然也体会到了“寒酸”的味道,他心领神会地笑叹着:“我知道这破葫芦陪了你一千多年,意义重大啊,我会好好珍藏。”说着,他向黑泽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庄重道:“我代表军委,对你过去所受的屈辱,致以深深的歉意!”

在首长的带领下,在场所有军官都很有默契地把手抬了起来,向黑泽立正敬礼。

笑而不语的黑泽以军礼回敬。

曾经,他对祖国失望过、也绝望过,在天枢星流离浪荡的那一千多年里,用“哀莫大于心死”这六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当然,一码归一码,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秦朝的出现,给了他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真正意义,值得他还上一个庄严的军礼。

这个仪式,也算是驻军军权交接的仪式,对黑泽来讲,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

黑泽全面执掌炎黄宗的消息,传到楚云川耳朵里的时候,白城正好是阴天,上空乌云密布,风声瑟瑟,看似有一场大雨,街上,很多百姓都在往家的方向跑。

但这雨,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城南楼头,楚云川负手瞭望着龙域归暮城的方向,凝重的表情,跟天上不散的乌云有得一拼。不仅如此,他也像那苍天一样,倔强地忍着,没有让冰凉的雨滴坠入红尘之中。

“猪头师傅……”一直侍侯在侧的白慕雪颇为忧心地望着他,无奈地提议道:“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联军动武吧。”

“……!?”楚云川微微一愣,转头反问她:“怎么联军动武?”

“现在黑泽已经手握大权,调兵是很容易的事,你派人知会他一声,让他把大军调往封锁西段出荒口的玉城,全力攻打莽荒妖都。这样一来,永生族的兵力被牵制在莽荒西部,我们再把夜青召回来,从东段封妖岭入莽荒,拿下龙域归暮城应该不难。”

“不行,他们手上有人质,这样会害死羽衣的。”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干耗着?”

“……!”

正沉思着,楚云川突然瞳孔聚红,脸上也像火烧一样,满脸胀得通红。

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把白慕雪吓了一大跳,她紧张地问:“猪头,你怎么了?”

“……!!!”楚云川微微垂首,手撑额头回道:“没事,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从衍生界回来后,楚云川怕大家担心,一直没敢把夺舍魔魂的事告诉大家。

这几天,也可能是情绪的波动太大,被封印在命宫中的那团魔魂之息经常冲印而出,像天下至狠至毒的瘴气一般,一扩散,迅速像烈火火一样在体内燃烧,侵噬着心智与灵魂。

随着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楚云川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不敢有丝毫轻视。

这股强悍无匹的魔魂之息,跟无为那种与生俱来的魔戾之气不同,他那是心魔,控制不难;而魔魂之息,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封印与压制,并不是长久之计,也不是夺舍的初衷,归根结底,还是要把这股邪恶力量净化,将它彻底转化为自身可支配的力量。

为了防止突发事件的干扰,楚云川特意入九剑伏妖塔静修。

塔中第九层,空无一物的楼阁中,依稀还残留着白凤凰的气息。不过,楚云川已经没时间去感受这些,体内那团虚火,已经烧到了脑顶,感觉整颗脑袋都快要炸裂了一样,难以承受之痛,全靠最后一缕意志力死扛着。

在中央静座入定之后,他迅速运转玄功,将那团魔息里面的邪戾之气一丝一丝的抽离出来。

静修不知时日过,一晃眼,过去了七天。

当楚云川再次净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身体周围笼罩着一重阴沉的黑气,那都是从魔息中抽离出来的邪戾之气。这么多的黑气被排出体外,成绩看起来很不错,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欣慰的表情;他很清楚,这不过是无边汪洋中的一小瓢而已,通过神识内窥,可以清楚地看到,命宫中那团魔息依旧是黑乎乎的。

“唉……早知道这玩意儿有这么浑实,当初真应该让黑泽那家伙帮忙分担一点……”楚云川剑眉轻挑,暗自惆怅着:“从魔息的强大程度来看,未来的十年之内,恐怕都别想过上安枕无忧的日子……”

沉思良久,楚云川站起来伸展筋骨。

恰好这个时候,塔下传来白慕雪的大声呼喊:“猪头师傅,归暮城派了信使来,他们提出了释放羽衣仙子的条件。”

第203章 割城之争

天枢星的大陆框架,位于星球的东部,从缩微版的地图上来看,它的形状就像一匹奋蹄而起的烈马,前蹄微屈,昂首向着东北角嘶鸣。天枢星的命运,也像这匹烈马一样,前半生高昂而豪迈、塑造出了赤诚无私的品格精神;而下半生,终将踏上征途,凭借一颗勇敢无畏的心,往散发着焦灼味的尘烟中驰骋。

这是马的觉悟,也是天枢人的觉悟。

仙武宗门时代,一去不返,各地的大家族势力或为自保、或为称雄,纷纷揭竿而起,战火纵横,不在动乱中沉默,就在动乱中暴发。刚刚从仙武唯尊的思想中解脱出来的人民,尽管绝大部分人的脑海中还没有帝国的概念,但帝国之魂,正在他们的铁骑下萌芽。

这条鲜血斑驳的征途,比从前的仙武时代更残酷。

仙武相斗,死的只是决战双方,顶多也就灭一个门派,鲜有涉及无辜百姓;而战火,是漫山遍野的战火,处处都可以听到妻离子散的啼哭与呐喊。

为了一寸立足之地,铁蹄不能停下来,只能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相对于中域、东域那些曾经被大小仙门庇佑的地区来讲,跟南域十万莽荒做邻居的白城没有丝毫的地理优势,以往,如果不是商人,也鲜有谁愿意踏足这么一个时有妖兽侵犯的地方,因此被称为边城,尽管这座城池位于“后腿”根部,下面还有一大片垫底的疆域。

在乱世中崛起的大家族,也没想过把战火烧到白城来,他们根本就看不上这座边城。但是,对于渴望出荒的永生族来讲,白城就是他家的东大门,属于兵家必争的战略重地。

所以,当那个头上长着一对尖锐犄角的半兽人说:“羽衣仙子的命,值一座城池,如果想让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十日之内,你们必需将白城拱手相让。”楚云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但白城,不是楚云川的白城,是白氏一族的白城。

从游戏规则上来讲,楚云川没有割地交易的权利,当然,如果他硬要这么干,也没人可以阻止他。

现在,夜青还带着主力部队在跟中州城的四大家族火拼,久攻不下,前几天,白涧七又带了一批新兵去支援。如今的白城,就白慕雪和桑瑶看着,听到楚云川对半兽人说:“十天时间不够!你先回去告诉齐天,一个月之内,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答案。”俩人都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桑瑶望着心事重重的楚云川,试探性地问道:“楚大哥,你……该不会真的妥协了吧?如果割城,那三十万百姓上哪去啊?还有九剑伏妖塔里面的十万妖魔……”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无话可说!”

白慕雪略带愠怒的语气,把态度间接地表达了出来——她不同意!这种冷漠十足的态度,令楚云川的脸色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攥着拳头,牙根紧咬,好像有口气咽不下去。

最终,大家都在沉默中冷处理,闭口不言。

……

白殿中的不欢而散,传到了城南军部。

黄昏,操练场上的众将士陆续回营,只剩神箭营的一位中年队长跟九名手下围坐在箭靶前,正在议论着白天发生的事。关于割城换人的事,大家都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楚云川是缓兵之计,也有人认为楚云川这回真的给逼急了,但不论怎么样,大家都一致认为,白城不能割出去。

中年队长埋着头寻思一阵,道:“兄弟们,这事咱得插一手。”

一位士兵自嘲地笑了笑,道:“这话说得可真够霸气的,队长,容我说句丧气话,咱们就像军令部的几只小蚂蚁,上面指哪,咱就往哪咬,像这种割城大事,哪轮得到我们插手。”

“你懂个毛。”中年队长向各位招招手,把十只脑袋凑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说:“咱去莽荒剥几身兽皮,然后伪装成半兽人潜入归暮城,直接把羽衣仙子给弄出来,怎么样?”

其余九只脑袋,顿时愣住,一个个都不可思议地望着队长,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你活腻了吗?”中年队长心领神会,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前段时间不也有永生族潜入我们白城么?他们都敢来,我们为什么不敢去?”

“可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露出点破绽,小命都得撂在那。”一位士兵忧道。

“现在调往中州支援的那些兄弟,哪个不是在提着脑袋火拼?穿了这身皮,就得有死的觉悟。”中年队长进一步鼓励道:“这事可跟冲前线打仗不同,你们想想,如果咱们真把羽衣仙子弄了出来,最保守的奖励,我得升个营官吧?那队长还不是你们的?”

众人一合计,还真有点心痒痒,一位士兵率先站了起来,斗气昂扬地喊道:“就这么干!”其余人也精神倍增。

就在入夜时分,那位颇具野心的中年队长带领九个兄弟偷偷摸摸地出了南城门,趁天色还未黑尽,摸进封妖岭猎兽剥皮。

……

楚云川静静地望着十人小分队进入莽荒的背影,随后垂下了脑袋,手撑额头低声骂道:“全是一群好大喜功的家伙!”

在他身后不远处。

遣退几名随从侍卫之后,白慕雪安静地斜靠在路边那棵歪脖子树上,双手抄在胸前,右脚提起搭踩在树干上,摆出一副很惬意的姿势,远远地凝望着楚云川的背影。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没有。”

“那就好。”

虽然他语气淡漠,连头都不回一个,但有这三个字,白慕雪已经很宽慰。

经过一下午的反思,白慕雪也想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对他失去最起码的信任,回想过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愤怒的人,今天在白殿上表现出来的沉默,应该是针对自己的急躁与误解。但白慕雪同时也觉得,割让白城这种大事,他若使出“拖字决”,应该先告知大家一声,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难以镇定。

“那几个没组织没纪律的家伙是谁的部下?”楚云川突然转头望着白慕雪。

白慕雪嫣然一笑,缓言道:“神箭营的兵,当然是桑瑶的部下,她既然没有下令阻止,应该是默许了这次行动。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既然来硬的不行,那咱就跟他们玩阴的呗,看谁玩得过谁。”

“麻烦你们都动点脑子,就算他们几个成功潜入归暮城,那又能怎样?能关住羽衣的地方,绝不是普通人可以靠近,十个小兵,无异于去送死。”

“那可不见得。”白慕雪自信十足地说:“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古阳掌宫看了你的信之后,犹豫了几天,虽然没有主动率领门下学子入编,但也没有明令阻止他们参军入伍,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有不少热血青年都下了山,刚才那支小分队的队长就是仙陵学宫来的。”

“区区一个仙陵学宫的学子,那点卑末的仙武力量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种事,又不全靠武力,你那个羽衣仙子实力怎么样?还不一样被人活捉?这种情况下,你越是派高手出去,越容易坏事,小喽啰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再加上一点点宿修基础,只要逮住了时机,载誉而归也是有可能的。”

白慕雪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股自豪与傲气。

她的分析也不是全没道理,但在楚云川眼里,她终究不是什么合格的战略专家。论手段与心计,齐天的阴辣是出了名的,他敢派人来白城开条件,自然挖好了坑等你往里跳,如果没有,说出去连鬼都不会信。

死几个士兵,对白城来讲也许称不上是什么损失,但此事若牵涉到了羽衣的安危,楚云川就是想镇定也镇定不下来。

犹豫一阵之后,楚云川径直走到白慕雪面前,严肃地说:“你马上派人传令下去,他们若能成功潜入归暮城,先不要轻举妄动,只需查出羽衣关在什么地方就行,到时,我亲自去救人。”

第204章 莽荒局势

如果从高空俯瞰南域莽荒,这是一片耸峙在蓝色海洋边缘的山崖,自东至西,起伏数万里。山腹中有寸草不生的荒丘恶谷、有青翠欲滴的远古森林,也有凶悍得令人心惊肉跳的妖兽;当深林中的瘴雾被山风扫出来时,会给莽荒添上几分不可思议的朦胧美,就像从远古时代淘来的一副画卷,神秘中带着一股沧桑感。

但是,对天枢星的人类来讲,莽荒腹地是一片生人勿近的死亡之谷,除了血腥之外,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哪怕深林中那些异兽的毛发在白天也能绽放出耀眼的灵光,猎户们也只会远远地叹息一声;财富确实很诱人,命却只有一条,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在莽荒外围谋生。

能在莽荒腹地生存的人,都是能人,能在莽荒中建造城池的人,更是能人中的能人。

知道齐天这个名字的人,都会下意识地给他打上一个大魔头的标签,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他心存敬畏。归暮城、驿城、妖都,齐天从荒东一路打到荒西,开辟出了一条横穿莽荒的永生大道,也征服了整个南域地区的半兽人和妖族,以及无以计数的异兽,这不仅是史无前例的壮举,也改变了莽荒的格局。

出了封妖岭,前面出现一个三岔口,左边是荆棘遍布的荒林小道,右边是兽迹斑斑的永生大道。刚刚与妖兽搏杀完的十个“半兽人”,显得有些狼狈,他们站在岔路口踌躇四顾,结实的胸口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急剧起伏着。

“该走哪边呢?”一个顶着野猪头的家伙问。

“那……那还用说,当然是走小道。”翘着火狼尾的半兽人缓了口气,望着已经进化到类人模样的独角莽汉,问道:“队长,你觉得呢?”

“走小道就说明我们心里有鬼!记住,我们现在已经是半兽人,怕什么?”独角大汉抹掉脸上湿漉漉的血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真正的永生族怕阳光,白天一般都蛰伏不出,找个洞歇歇,晚上再赶路。”

“瞧瞧,这就是咱队长的智慧。”野猪头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乐呵呵地说:“队长英明!你要是不当营官,天都不答应。”

“少拍马屁,赶紧找洞去!”独角莽汉领着队伍继续往莽荒深处走,边走边感慨:“想当初,我也跟无为、白慕雪等人同台竞过技,只是命运不同而已,他们有楚云川那样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师傅,要丹药有丹药,有法宝有法宝,而我,跟你们一样,一切只能靠自己。”

“真的假的?”火狼尾好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都快二十年了……”回想当初的事,独角莽汉现在还有些小激动,浅笑道:“当年,仙陵学宫遴选,我和白慕雪、无为、南宫初月等人一样,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入围前十,一起角逐最后的排名赛,那叫一个风光……只不过,时过境迁,他(她)们可能早就忘了有我乌蓬这个人。”

“能入围前十啊,啧啧~~厉害!”火狼尾由衷地赞叹一声,又问:“仙陵学宫不是只会庇佑五年吗?你怎么在那待了十几二十年?”

“别提了,说起来都郁闷……”看到前面有个山洞,自称乌蓬的独角莽汉加快了脚步,边走边道:“当年,我一昧心思想拜入神都门下,回绝了其它所有仙武教宗的招纳,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无处可去,只好留在仙陵学宫慢慢熬,谁知道一熬就是将近二十个年头。”

一个半兽人接话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二十年寂寞算什么。”

“呵呵,这话我爱听,二十年寂寞,确实不算什么。”乌蓬坦言道:“其实,有些事现在再回想一下,当初没能拜入神都门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如果我当年真入了神都的门,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笑谈间,十人小分队已经走到了洞口。

乌蓬先往洞中喷了一掌火,发现没什么动静之后,这才谨慎地领着兄弟们入洞。透过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洞中有很多斑驳的血迹,乌蓬下意识地把弓箭搭在手中,亦步亦趋地往深处走,走到尽头的时候,没看到其它活物,只有一具残缺不全的兽尸躺在地上,从撕裂的伤口来看,应该是被利齿撕咬成这样。

“这洞可能有兽主。”乌蓬转身对大家吩咐道:“两人一组,大家轮流去外面值守。后面那两个,你们第一轮,如果有畜生回洞,直接弄死它,但要记住,千万别搞出太大的动静。”

“队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两个“半兽人”异口同声地领命,在现在的白城军中,这已经成了标准的回复术语,也是大家被灌输了军人思想之后最直接的体现。

乌蓬又严厉地对大家吩咐道:“其余人就地休息,都把精神给我养足啰!今晚潜入归暮城,给那些狗娘养的东西狠狠地上一课,让他们知道我们神箭营的厉害!”

杀入归暮城,给永生族狠狠地上一课!

这不仅是白城人梦寐以求的愿望,也是玉城人的愿望。白、玉两座城池,一个扼守莽荒东段的出荒口,一个扼守莽荒西段的出荒口,先不说那些哀鸿遍野的大战,光是三天两头的小摩擦,也早就可以写成一本血淋淋的守城记,其中任何一笔,都足以点燃一个人的愤怒。

但是,齐天仍然敞开了大门欢迎大家入侵,这就是他的自信。

归暮城。

城西军营,这里驻扎着永生族兵力最强、战斗力最猛的一支军队——永生军团!同时,这里也座拥归暮城最神秘的黑水湖,湖岸百丈之内,任何闲杂人等都无法靠近半步,守在外围的巨人士兵二十四小时来回巡守,戒备之森严,比齐天和司徒的寝宫还要高出一格。

湖东边的八角琉璃亭,是瞭望湖光山色的最佳点,有着古朴的风格。

亭中,杂纹斑驳的石桌上摆着一只森白的骷髅头,头骨中有黝黑色的精芒闪耀,通过那黑芒也可以看出来,这是天煞魔星的头胪。在衍生界被楚云川重伤的齐天刚刚把伤养好,便迫不及待地在司徒圣面前展示这只在他眼里精妙无比的骷髅头,道:“魔星的本源命宿丹,楚云川不敢吞,我敢!”

“吞了又能怎么样?让你跟楚云川打个平手又怎么样?你还是只能躲在黑暗中。”司徒圣不屑地轻笑一声,道:“我一直都不赞成你将所有永生族都变成见不得光的家伙,那样不利于我们作战,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除非,你能让我在太阳下行走。”

“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抢到远古天龙的龙阳精魄,平衡孤阴之体不是什么难事。”

“按你这意思,你知道哪有远古天龙?”

“需要时机。”

“时机?”齐天目不转睛地望着司徒圣,片刻之后,像是看透了对方的心思,他习惯性地用黑得发亮的指甲尖轻刮自己的鼻梁,狡黠地笑道:“不想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说正事。”司徒圣转身望着隐约有白光从湖底透出来的黑水湖,掷重道:“如果你只是想利用她骗一座城池,或是引楚云川过来送死,我没意见,但你若真想将她当成交易品还给楚云川,我不能同意!”

“啧啧……”齐天用怪异地眼神打量着司徒圣,取笑道:“情圣先生,这就是传说中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我现在没兴趣跟你开玩笑!”司徒圣冷袖一甩,直问:“给句实话,她的去与留,我有没有权作主!”

“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别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齐天背对着他坐下来,把手按在骷髅头上,边吸黑气边道:“一个女人而已,你要多少,兄弟我可以给你找多少,高的矮的肥的瘦的,任你挑,别为这事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如果楚云川真肯把白城拱手相让,坦白讲,我会履行承诺。”

“……!!!”

司徒圣转身怒瞪着齐天。

还没等他开口,齐天又道:“你不当家,不知道形势危急啊,今天早上收到消息,黑泽已经大军南下,准备在玉城驻兵。现在,我们首尾受制,打玉城跟打白城一样麻烦,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白城,何乐而不为。”

“你想得太天真了,楚云川若舍得把白城拱手相让,何必拖延时间。”

“他想拖就拖呗,我说过,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齐天黠笑一声,又补充道:“他若敢跟我来阴的,那就等着替他老婆收尸吧,看谁玩得过谁。”吸完骷髅头中的最后一缕黑气,齐天昂首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本略显病态的脸色,瞬息红光满面,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仔细看便可以发现,在这一瞬间,他十指尖的黑色指甲,此时也变得比以前更黑更亮,就像晶莹剔透的黝晶石一样,精芒如刀,仿佛拥有无边魔力。这是浑然天成的一种魔力,司徒圣已经看出来,这股阴邪的力量,与他的孤阴之体正好相辅相承。

现在他吞噬了魔星的本源命宿,如虎添翼,实力境界突飞猛进!

这,或许就是他嚣张狂妄的资本,不屑于给任何人面子!确实,在实力上,自己已经无法与他抗衡。

寻思至此,司徒圣满腹郁闷地转过身去,黯然无语。回想过去那段糟粕一般的日子,不知是该悔还是该恨,人是自己抓回来的,现在却连处理的权力都没有,堂堂一代掌教至尊,炎黄宗的开山鼻祖……何其悲哀!何其悲哀!!!

第205章 永恒之门

“这该死世界,对我太不公平了!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毁灭一切!”

司徒圣转身离开时所留下的这句话,在那抹沉郁脸色的衬托下,把一个男人在穷途末路时的愤怒与绝望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而齐天只是回以一抹淡漠的浅笑,在他眼里,只有天真的小屁孩会抱怨命运的不公。

公平!

什么是公平?

它不等于施舍,不管在哪个地方、哪个时代,这两个字都是一种奢侈品的象征,它就像悬挂在刀尖上的肉,一直都在那,只是看你敢不敢张嘴而已。强者与弱者的最大区别在于,强者是游戏规则的制订者,而弱者,只能默默地遵从,齐天一直都认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他的字典里永远不会缺失“公平”两个字。

因为了解真相,所以毫不同情。

在过去的那几十年里,齐天曾一度认为司徒可以站在“开宗立派”的丰碑上书写属于他自己的游戏规则。然而,此刻想起史册中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历史悲剧,除了冷笑之外,齐天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去同情。

待司徒圣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齐天向亭外站岗的那两个巨人招了招手,吩咐道:“即日起,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强巡防力度!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靠近黑水湖半步,包括司徒圣在内!”

“遵命!”

俩位士兵应声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之后。多调了一队士兵过来巡防。

这时,一位身穿黄金战甲的少年将领走了过来。老远便扯着嗓喊话:“听说你要把永生军团单列出来,作为中央军。那我的地魔军就是后娘养的么?”来人是出身于炎黄宗的言易,当年在放逐渊与齐天相识,因为彼此都有共同的仇人,三言两语就勾搭在一起。

追随齐天来到莽荒之后,在永生族西取天妖宫的征途上,言易也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是齐天手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悍将之一,一直都备受重用。

在归暮雪,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调跟齐天说话。

并且。这已经不是言易第一次在齐天面前发牢骚,但齐天还是像往常一样淡笑着,他转身望着湖心,负手后腰,用孤傲的后背对着言易,平静地回道:“地魔军能取得什么样的地位,不在于我的决定,而在于你的行动与才华。”

“你这话太让我伤心了,难道我的实力还比不上那个皇甫六合?”言易有些不服。

“这问题。问得太没水准了。”齐天轻笑一声,又颇为理解地说:“这段时间没什么战事,老闷着,确实容易憋得慌。派点事给你发打一下无聊时光。”

……

没有风,平静的湖面因为湖底透出来的乳白色光芒而显得格外神秘,就像有一枚巨大的夜明珠在湖心中静吐光华。令墨黑色的湖水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通透感。

齐天挥动右手食指,一道像闪电一样明亮的灵光从指尖引出。

弯曲的弧光一直延伸到湖心的上空。突然裂变,滋生出无数条噼哩啪啦的电光。把周围阴沉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这些千变万化的弧光十分妖异,像是拥有灵魂的生命体一般,在齐天的牵引下,它们互相交缠在一起,最终凝化成一把雷光巨斧。

巨斧悬空,肃敛的斧威之气牵引着天地之心,令风起云涌。

看到这强悍的一幕,言易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目瞪口呆地凝望着湖心,一动不动;不曾停歇的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一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谧静得令人快要窒息。

直到气势磅礴的斧刃斩向湖面,这个世界彻底暴发。

抽断刀水水更流,黑水湖弱水三千,不曾因为任何神力的干扰而断流。却在这时候,巨斧斩出一道天光,直破湖面!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万丈惊涛激贱飞扬,偌大的黑水湖竟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为东,一半为西,中间分出一条十余丈宽的分界线。

被这种力量所震撼的同时,言易最好奇的是裸露出来的湖底。

在湖底中央,有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它不是很巍峨,但却足以震慑每一个人的神经。

远远就可以感应到,冰山中有一股非常诡异的气息透出来,邪恶?善良?无法分辨。那股强悍到让人心血沸腾的诡异气息,与莽荒中无处不在的妖横之气不同,它仿佛从神秘莫测的远古中走来,让人心生畏惧的同时,又具有无法言喻的诱惑力,就像红尘中那些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也许蛇蝎心肠,但仍有无数人鬼迷心窍地走进她们的世界里,并为之无法自拔。

言易按着忐忑的心脏定了定神,好奇地问齐天:“那座冰山里有什么?”

“去了自然知道,随我来。”

齐天在前面带路,走到冰山前面的时候,他盯着冰壁上那只半寸深的掌印凹槽看了看,却不敢把手掌放进去,退到一边,对言易道:“把你的手掌放进去,集中意念,用你的热血,开启神秘的永恒之门。”

“这是机关?”

言易深吸一口气,嗅到的是冰山中透出来的冰冷气息,凉透骨髓!转头再看齐天时,发现他正用诡异的笑容回答自己的疑问,但他那对深邃的黑瞳,总是藏着狡黠的目光,不知这是否又是一次试炼。

伸出手掌容易,但按上去需要勇气,对于曾在放逐渊死过一回的言易来讲,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

言易犹豫着。

齐天有些不耐烦地催道:“湖水马上就会淹没这里,你还在等什么?你想知道的秘密,就在这冰山里面。”

“我……这就放!”

桀骜半生的言易,在捕捉到齐天那道略带愤怒的目光之后,心弦不由自主地忐忑地一下。他不敢再犹豫,咬牙把手掌按了上去,不为所谓的秘密,只求有机会活下去,他很清楚,不管自己对齐天有多重要,如果真的惹怒了他,结果只有一个字——死!

当手掌按入印槽,言易突然脸色大变。

只是一瞬间的事,言易全身的动脉血管都凸了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血管中的红色液体正往右掌涌过去,然后,通过五指注入那座冰山。这种失血的痛苦,就像被抽取灵魂一样,令言易面如死灰,他想要把手掌缩回来,可是手掌被牢牢吸住,仙武六重境的巅峰力量,在这座冰山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性。

体内鲜血,不断往外流。

“为什么?!”言易惊恐万状地望着齐天,心有不甘地重复着那三个字:“为什么?!!!”

“这是我用碎片重组的永恒之门!而你,是第一个开启这扇门的人,应该感到自豪。”齐天目不转睛地望着冰山的变化,根本就把言易当回事,仿佛他的生与死,都无足轻重。

就在这时候,冰山突然有了奇妙的变化。

冰山的正面原本光滑如璧,现在吸了血,它的脉网正渐渐地浮现出来。从手掌的印槽位置开始,鲜红的脉络如同驳杂的树根一样,渐渐向四周蔓延,拉开一张错综复杂的血脉网。

当冰壁上那最后一条脉胳浮现,一股强悍的力量反弹回来,硬生生地把言易震飞数丈远。现在,言易就跟一具干尸差不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全身没有半点血色。

“轰!”

冰壁再一次变化,鲜红的血脉网突然扭曲、凝缩,最后,随着一声炸响,血光泄尽,壁面上出现一个类似于传送法阵一样的漩涡,金色的光芒。

“不妄我踏遍天地去寻找永恒碎片,天龙族的永恒之门,果然非比寻常!”齐天望着冰壁上的金光漩涡,难掩激动这色。

这漩涡就是永恒之门,将冰山的里与外,划分为两个世界。

回想万年前的仙武历史,因这“永恒之门”而引发的那场永生浩劫,就算不曾亲历,也能从传说中嗅到一股浓烈血腥味,那就是永恒之门的魅力,足以令众生为之疯狂!

当然,齐天十分清楚,眼下这扇由碎片重组的永恒之门,称不上是圣器,就算它重现人间,其威力,顶多也只有永恒之门巅峰状态下的十分之一,也不再有那么多的妙用,不过,这十分之一的威力,已经足以令齐天兴奋好几天。

凭着它的禁域之力,齐天坚信,这次一定可以把羽衣仙子的命脉紧紧地攥在手里,就算楚云川找到这里也一样束手无策!

他没有理会半死不活的言易,径直走入金色漩涡中。冰山里面的世界,除了晶蓝色的玄冰之外,没有其它东西,顺着一条曲折的冰道往前走,一直走到冰山腹地,是一座美丽的冰雕。

羽衣仙子,就冰封在这里,透过晶莹剔透的冰面,可以看到她愤怒的表情。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齐天径直望着冰封中的羽衣仙子,笑赞道:“不愧是修练了玄霜之气的仙武至尊,连这也封不住你的奇经八脉,厉害!看来,你的伤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迫不久待地想破冰而出,跟我狠狠地干上一架?”(未完待续。。)

第206章 心的抉择

“我想秦朝一生中最悔恨的事,就是批准了你这个败类加入开拓部队的申请书!”

这愤怒的声音是通过意念发出来的,冰封中的羽衣仙子无法动弹,如果可以,她自然想破冰而出,不为自由,只为铲除从京南军区走出来的败类,京南军区承受不起这样的污点!但她已经试过很多次,发现最强大的封禁之力不是来自于身上那层坚硬的玄冰,而是外部的神秘力量。

一千多年的宿修生涯,丰富的仙武阅历。

在这些基础下,羽衣仙子不难察觉,这座冰山就是一座禁域,并且感应到,那种强大的封禁力量不是来自于玄妙的法阵,而是受法宝所控制。

身陷囚域,既然无法挣扎,她也懒得再挣扎,唯一让她忧虑的事,是净世华莲中的清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清儿至今没有复苏,身上的伤势也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跟着自己一起送命。

思忖一阵之后,羽衣对齐天道:“司徒呢?叫他来见我!”

“口气不小嘛,不愧是羽衣仙子,真有霸气!”齐天阴恻恻地笑着:“你是个聪明人,我齐天也不是傻子,如果你想从他那打开一条生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现在有如丧家之犬,连自己都自顾不暇。”

“呵呵,看来,他也只是你的一个傀儡。”

“是不是傀儡,不是由我来决定,而是看他自己的抉择。我齐天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谁给我一个台阶,我还他一片天空。但是,谁若是敢在背后捅我一刀。我会让他全家死绝,就这么简单。”

“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脸红么?”

“脸红?你应该庆幸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齐天不慌不忙地说:“今天来这,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派人去了白城,要楚云川拿白城来换你的性命。不可否认,他楚云川一直都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狠不得穷尽奇思妙想去折腾他!但一码归一码,交易之事,只要他愿意把白城拱手相让。我也会遵守诺言,将你毫发无损地释放。所以,你也别跟我耍什么花样,若是横生枝节,对你半点好处都没有。”

“……!!!”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我这人的人格有点分裂?”轻笑间,齐天的表情突然变得肃穆起来。见羽衣仙子久不吱声,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是否认为,你已经看穿了这个世界?”

“除了你这种变态以外。”

“你在说谎!”齐天追问道:“最浅显的例子。现在,你的生死掌握在楚云川的手里,他是你相守千年的恋人,也是你的老公。你若看懂了他,可敢跟我赌一次,他这次会选择你。还是会选择白城?”

“……!!!”羽衣沉默无语。

“是不敢赌?还是看不透他?”

“我怎么会看不懂他!只是……”羽衣脱口而出,却又无话再续。转言道:“我没兴趣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你不是不敢赌,而是你看不透他。人心,没人可以看懂,即便是你的枕边人!”齐天像个审判者一样望着冰封中的羽衣仙子,审判完对方,他又心安理得地剖析起自己:“所以,我谁也不信,只信我自己!我忘掉我的亲人,远离我的朋友,在你们看来,这叫冷血无情,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被人欺骗过。”

“哼!强词夺理!”

“我也希望我是强词夺理。”

当年身先士卒,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挑衅楚云川的权威,强势攻打白城,齐天自认为那也是为了履行所谓的军人责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被楚云川重伤、打入放逐渊的时候,与他共患难过的兄弟、上级领导,以及伟大的祖国,没有拉他一把不说,还给他扣了一个甲级战犯的大帽子。

现在再回想这些,齐天已经不再那么愤怒,也不屑于在羽衣仙子面前澄清什么。

见羽衣仙子还是冷目相视,齐天云淡风清的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你不用急着取笑我,当你尝尽被欺骗的滋味之后,你也会跟我一样,不在崩溃中死去,就在崩溃中冷漠重生。”

“……!!!”

“祝你好运,但愿楚云川这次的表现不会令你绝望。”

当齐天孤傲地转身离去,羽衣仙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若不是身子被冰封着,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论楚云川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不认为那是一种欺骗;但情绪还却不受控制,脑子里千头万绪,一片浑乱,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就是恐惧,从所未有的恐惧!

远在千里之外的楚云川,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害怕。

刚刚从城南军令部出来的楚云川,突然收住脚步,转头望着归暮城的方向,一脸忧慽之色,黯然神伤地暗叫了一声:“羽衣……”无声的呼唤,就像山那边的夕阳,带着一抹淡淡的垂暮之哀。

紧随其后的白慕雪问道:“猪头,你又怎么了?”

“……!”蓦然回神,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收起心绪道:“没什么,走吧。”

半个时辰前,士兵来报,黑泽已经到了白城,正在白殿等着。

现在白城的军情秘探遍布天下,消息很灵通,黑泽大军南下的事楚云川早已经知道。按常理来说,黑泽那家伙现在应该在开往玉城的路上,突然改道跑白城来,还真有点搞不明白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楚云川加快了脚步,边走边问:“十人小分队有没有消息?”

白慕雪回道:“已经派人传达了指令,据回报,目前行踪很安全,今晚天黑之后就能抵达归暮城。”

“嗯,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

赶到白殿的时候,看到黑泽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埋头走来走去。

黑泽也不是白城的初客,细心的侍婢们都知道他那点爱好,没有给他倒茶,而是斟了一杯美酒,封藏百年的陈香弥漫在空气中,颇为醉人。但黑泽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动那杯酒,这是楚云川踏入门槛所看到的第一幕奇迹。

楚云川淡笑道:“什么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黑泽猛然抬头,好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心,开口就抱怨了一句:“混蛋,死哪去了,让我等这么久。”

“军部开会。”

“开个屁的话,你懂什么叫开会。”黑泽白眼一瞄,直切主题道:“说正事,我刚把大军调往玉城支援,准备跟你来个首尾夹击,灭齐天那小子一个措手不及,半道上听说齐天派了信使来白城,这什么情况?”

“他要我用白城交换羽衣。”提起这事,楚云川一脸郁闷之色,坦言道:“这两天为了这事,我一个安稳觉都没睡。”

“什么意思?这事还用考虑?”黑泽用质疑的目光望着满腹纠结的楚云川,急道:“城没了,咱可以再夺回来,人没了,你还能让她起死回生?”

“这事没法选择。”

“什么?再说一次。”

“没法选择。”

“混蛋!!!”一怒之下,黑泽说翻脸就翻脸,怒揪楚云川的衣领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们还摆出一道道貌岸然的鳖孙样!你他ma脑子进水了吗?是地盘重要还是人重要?!”

“放肆!”本来就烦躁透顶的楚云川,火气一上来,也不客气地推了黑泽一把,横眉怒目地回斥他:“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三十万百姓!外加一座镇压着十万妖魔的九剑伏妖塔!这座城要是拱手相送,你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

黑泽指着楚云川的脑袋,咬咬切齿地瞪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半句话来。

旁边的白慕雪像站队一样,自觉站在楚云川那边,毫不示弱地帮腔道:“你逼他也没用,这种选择,换谁都一个结果。三十万百姓的性命,换一个人的性命,你觉得羽衣仙子她自己愿意么?况且,我们已经在想办法救她,又不是坐视不理。”

“……!!!”黑泽瞪完白慕雪瞪楚云川,指着他的鼻子气冲星河地怒骂着:“这件事,如果咱们毫无退路,被逼着非要动用武力去救人,失败了,我不怨你!那叫命!!!但现在有一线生机摆在你面前,我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妹妹要是少一根头发,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宁!”

抛下这句狠话之后,黑泽拂袖而去。

白殿的气氛,瞬间冷寂到了极点,而从眸子里涌现出来的血丝,像烈火一样焚烧着楚云川的肉体与灵魂。他撑着额头埋头沉思,双眼紧紧地闭着,好一阵子才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慕雪,立刻骑我的金翅鲲鹏去一趟中州,把饮霜给我叫回来。”

“找她干嘛?”疑惑间,白慕雪看出楚云川好像有点难受,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臂膀,柔声道:“黑泽那人真不讲道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先回房休息一下。”

“我没事……”压住体内那股魔息之后,感应到眼睛中的灼热感也消退了好多,楚云川抬起头道:“立刻去中州,把饮霜叫回来,只有她懂易形变身之术,这次能不能顺利救出羽衣,全指望她。”(未完待续。。)

第207章 怒战前夕

午夜的明月,并没有驱尽人间的黑暗,相反,那一抹冷色让人间变得格外幽寂。习惯了入夜禁足的白城人,似乎已经进入了冬眠模式,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一队兢兢业业的士兵在巡逻。

城主府还是一如既往的肃穆,就如门前那两只雕工精湛的石麒麟,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威风凛凛的气息,一般人都会选择敬而远之,很难对它产生亲切感。在府门前徘徊的楚云川,对这种寂寥深有体会,他发现自己也是众生心目中“敬远远之”的一个对象,门口,新来站岗的那八个士兵,没有谁敢凑上来跟他寒喧两句。

遥望北方,始终没有出现期待的身影,楚云川在台阶前坐了下来,静默地仰望着头顶那片璀璨的星空。

浩瀚星海,一直都是神秘的摇篮。

门口那八个士兵顺着楚云川的目光,也望了星空一眼,但什么也没看懂;他们又把目光聚集在楚云川身上,很自然地流露出一脸钦慕之色。在他们的眼里,观星是一种高深莫测的仙武秘术,参的是天地玄黄,鸿蒙奥秘!不是什么人都能沾指,只有像楚云川这样的仙武至尊才有那资格。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楚云川百无聊赖的一种举动。

当年,楚云川还是一个刚刚学会拿剑的小破孩时,神都有一位师兄曾对他说:“如果你将来感得寂寞无依,就看看天上的星星,上面每一颗星辰都是你的师兄师姐,我们一直不离不弃地守护着你。”这一千多年。楚云川曾无数次仰望星空,然后重拾信心。继续在风起云涌的征途上纵横。

但这一次的寂寞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就算天下人都不理解我。无所谓……只要你理解,便已经足够……”楚云川望着远方那颗名叫“地球星”的星辰,黯然神伤地闭了一下双眼。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神色有些愰惚,依稀看到一位白衣胜雪的仙子从那颗星球走来,随后在星空下翩翩起舞,那一抹灿烂的笑容,胜似阳春三月的桃花,惊羡红尘。“羽衣。真的是你吗……”

呢喃间,楚云川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结果手才碰到她,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梦醒,心也碎,一声轻叹,叹不尽满腹忧思。

冷月寒星,夜凉如水,这一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当听到清脆的唳鸣声从远方传来时,楚云川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坐麻,站起来的时候,僵立了好一会儿回过血来。

金翅鲲鹏落地。震开了一地尘埃,也带来了医术精湛的饮霜。

一段时间不见,她又瘦了一圈。目光却比以前坚毅了许多,一身征尘染青丝。沧桑气息无处不在。看来,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从战场上归来的女人,一场烽火烧下来,弱柳也会变钢刀,不过这样正好,白城需要的就是这种柔刚并济的女人。

楚云川往她身后的天空望了一眼,讶异地问:“慕雪呢?她怎么没回来?”

“她留在白城助战。”饮霜解释道:“夜青施计,让中州四大家族起了内哄,今晚可能会有一场内斗。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准备大军压城,将四大家族的残部一举清除。”

“若能顺利拿下中州,将可彻底改变天枢星的版图格局。”

“嗯。”对于中州之战,饮霜充满了信心,但转念想起楚云川的事,她却忧心忡忡,细心地安慰道:“楚大哥,你的事慕雪都跟我说了,别太着急,一定有办法的。”

“这次急着找你来,就是为这事。”楚云川直言道:“你的变身之术,能不能把我变成司徒圣或是齐天的模样?”

“啊?!”

“干嘛大惊小怪的,难道不行?”

“这个……我能把我自己变成任何人,但没法把别人变来变去,那种大神通,得需要掌握自然法则的合元玄尊才能办得到吧?”

“嗯,九重玄阶合元境界,可以。”

“这个……我差太远了,对不起,楚大哥,这事我……”

“没关息,变不了身,帮我封住魔息也行……”楚云川把自己夺舍魔星,深受魔息困扰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我若去归暮城,恐怕免不了有一场恶战。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要将那股魔息彻底净化,并化为己用,几乎是不是可能的事,眼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将它死死封住,以免乱我心智。”

“嗯,我明白,回屋吧,这里不方便。”

饮霜是个很细心的人,这深更半夜的,为免下人说闲话,她没有把楚云川带回卧房,而是带到了前厅,也没有遣退门前那两位站岗的内府侍卫。封镇魔息的过程不算复杂,楚云川盘腿坐在虚空中,离地差不多有两尺高,饮霜拿出一根金针站在他身后。

没有什么神乎其技的特殊手段。

可以这么讲,《无药九章》真正的精髓就是删繁就简,以最简练的方式,发挥出最强大的效果。修练它的第一要素就是心境,心静如水,以心悟道,从最简练的技法中,领悟出天地间最玄奥的医道;对琴心一般淡雅的饮霜来讲,这部药典无疑就是为她而设。

当她把金针扎进楚云川的颈后,并以闲熟动作点住楚云川身上的几大要穴之后,其精妙无比的医术得到了很好的验证。楚云川清楚地感应到,隐隐有些发麻的后颈,就像一个漩涡一样,正在吸聚体内的魔魂之息。

这个过程,就像百川归海一般,在这一瞬间,全身的经脉都被疏通,魔魂之息如流水,源源不断地涌向后颈,最后凝聚成一团,被金针牢牢定住。

差不多持续了半柱香时间,颈后的麻痹感渐渐消失,体内的魔魂之息也仿佛消失了一样,几乎感应不到它的存在。当然,楚云川知道,那团邪乎的黑气并没有真正地消失,这只能说明饮霜的医术强大。

听到身后的饮霜小声说:“楚大哥,可以了。”楚云川落回地面,待转身,看到饮霜已经香汗淋漓,像是耗尽了精血一般,在烛光的照耀下,她脸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嫣红,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

正想说声谢谢,一位士兵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道:“神司大人,乌蓬有消息。”

“乌蓬?”楚云川微微一愣,道:“谁是乌蓬?”

“神箭营的一个小队长,就是日前带着十人小分队潜入莽荒的那个人。”士兵把一只像葡萄那么大的紫壳虫交到楚云川手里,道:“这是他传回来的紫壳虫,请大人过目。”

紫壳虫匍匐在楚云川的手心里,俏皮地抖动着头上那对细长的触角,小模样很乖巧,像是有意在讨主人欢心。

看到这只小家伙,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羽衣。

白城军用的传信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普通信件,一张纸,直书明意;另一种是机密信件,多用于传递重要的军事情报,传信,以各种小虫子的肉身为宿主,利用龙族的空冥大法,在其体内开辟出一个封存秘界,信息封存其中,只有正确解印才能获取到信息,否则宿主就会解体,信息也会随之消失。

这种精妙的传信方式,是羽衣在军事培训课上提出来的。

当初,羽衣曾明确提出,军中每一个士兵都应该掌握这门龙族秘术,并现场传授空冥大法给大家。她虽然不是白城人,但她在白城建军之初为军部所做出的贡献,是无法磨灭的,将永远铭记在白城人的心里。

楚云川收起杂乱的思绪,凝聚神识探入紫壳虫体内,蓦然间,剑眉轻皱。

紫壳虫体内的封存秘界,封印虽然不强,但秘界的结构很繁琐,神识刚刚触碰到那个秘界,就像入了迷宫一样,并有一道无形的壁障笼罩着那个迷宫,将一切入侵力量屏蔽在外,如果强势入侵,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楚云川问那位侍卫:“你们什么时候改变了秘界结构?”

“神司大人不知道吗?”侍卫有些吃惊地望着楚云川,如实道:“当初羽衣仙子讲过,为了信息的安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改变一下封存秘界的结构,这已经是第七次变化。”

久未出声的饮霜接话道:“先解生门的封印、再解惊门、死门、伤门……”

“她可真细心。”

楚云川苦笑一声,按照饮霜所说的方式一试,果然管用。封印一开,几行金光灿灿的文字立刻从紫壳虫的体内飘了出来,整齐有序地排列在虚空中;这时,紫壳虫也像是卸去了包袱,薄如蝉翼的一对紫翅轻轻一震,像个调皮的小破孩一样,绕着那些灵光闪闪的文字飞舞。

第一句是传信人的自我介绍,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了足足有三遍,令楚云川不由笑了起来,看来,那个叫“乌蓬”的家伙很怕寂寂无名。接着读下面的信息,楚云川不得不承认,那家伙还真有点本事;能潜入归暮城不足不奇,令人欣慰的是,他居然不负所望,查出了羽衣被关的地点。

“按乌蓬所说,城西黑水湖的备戒森严到了极点,外人根本就没有靠近的机会,楚大哥,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饮霜忧心忡忡地望着楚云川,道:“眼下那种环境,就算你冒险去了,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我还有选择吗?”急匆匆的楚云川转身边走边道:“跟我去一趟九剑伏妖塔,有个小屁孩要托付给你照顾。”(未完待续。。)

第208章 取剑征尘

当初将巨灵剑投入九剑伏妖塔,那是迫于无奈,楚云川曾一度认为,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使用巨灵剑。祖魂觉醒的狴犴,一声咆哮都可以令天地为之变色,其凶悍之力,真不是想驾驭就能驾驭!如巨人族的灵界造物主所说,这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不到穷途末路,楚云川根本就不想去碰巨灵剑。

这一次,别无选择。

在楚云川看来,羽衣仙子是他生命中不可或许的一部分,只要能让羽衣平平安安地回来,待一战之后,哪怕是杀死狴犴,亲手毁掉这把威力滔天的圣剑,他也在所不惜。

飞到塔顶上空,楚云川一掌法力喷薄而出,化为一只有形无质的翻天巨掌伸入九剑伏妖塔的最底层。

强悍的法力波动,惊慑十万妖魔!

从塔中传出来的狂躁声与呜吼声,那是十万妖魔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愤怒与恐惧,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凄冷了几分,也令塔边观望的饮霜为之心悸。回想起之前白慕雪所转述的一些事情,此刻,饮霜深深地体会到了楚云川的无奈,选择!何其艰难的选择!

从气息上也可以判断出来,关在这塔中的十万妖魔,基本上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一千多年前的天枢星,可不比现在的天枢星,在那个风起云涌、沧海横流的年代里,纵横天地的仙武至尊多如牛毛,而能够有资格被收入九剑伏妖塔的妖魔,也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倘若白城真要交给齐天。这塔中的十万妖魔必然会脱塔而出,成为齐天征霸天下的利器!到了那一天。后果可以想象,人间必成炼狱!

“楚大哥。真是难为你了。”

一声默念,掀起无边悲怜,令饮霜的眼眶中泛起了泪光。

身为女人,饮霜同情羽衣仙子的命运,但更心疼被逼到了死角的楚云川。在饮霜看来,做选择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只盼他这次能顺利救回羽衣仙子,以脱“无情”之名。

这时。镇压在九剑伏妖塔最底层的那枚千年冰魄珠,已经被翻天掌从塔中托了出来。在翻天掌化光泯灭的一瞬间,蓝芒熠熠的千年冰魄珠自动飞到了楚云川面前,仔细看,晶亮的珠子里有清晰的红色剑影。

让饮霜觉得不可思义的是,当楚云川往千年冰魄珠里注入一指玄妙的法力时,一缕粉红色的灵光从千年冰魄珠里飘了出来,然后化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像是很怕楚云川,一见到他就吓得尖叫了一声。转身就想开溜,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楚云川一把拽了回来。

“你跑什么?”

“你是坏人!我不要理你,放开我!”小女孩试图挣脱楚云川的手,挣扎了好几次没有挣开。最后,她抱着楚云川的手往死里咬,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呜咽的愤怒声。

楚云川被咬得脸色大变。俨然一副难以消受的样子。但他始终没有施法将小女孩震开,从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柔怜之色可以看出。他并忍去伤害这个小女孩,哪怕是被她咬。

饮霜匆匆飞上塔顶。蹲下来对小女孩说:“小妹妹,他不是坏人,你忘了吗?刚才是他把你从九剑伏妖塔里放出来的……”

或许是饮霜够温柔,态度也够诚恳,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楚云川无法驯服的小女孩,饮霜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得眉开眼笑,小屁孩不仅饶了楚云川不说,还冲他扮了个俏皮的鬼脸。倘若她不是一个灵体,那该多好,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足以让每一个人会心一笑。

但楚云川知道,残酷的现实容不下半点幻想。

三人落回地面。

楚云川把饮霜拉到一边,小声道:“她叫千叶流香,是我大师兄花非花的女儿,千年前的龙域一战,被司徒圣的七十二地煞炼魂阵所收,并炼成了武魂。现在她魂魄不齐,无法轮回重生,见光就会烟消云散,我也是迫于无奈才把她封印在冰魄珠里,你有没有办法帮她?”

“她现在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嗯,记忆已经磨灭。”

“我尽力吧……”饮霜转头望着四处张望、满脸好奇的千叶流香,含笑道:“这孩子真可爱,他父亲知道她的现状吗?”

“我也不清楚,我大师兄已经失踪几百年,现在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回想当年,几位师兄师姐待自己亲如手足,转瞬千年,记忆中的片段就像那满地沧桑的黄叶,不堪回首。他远远地望了千叶流香一眼,随后转身离去,边走边叮嘱饮霜:“如果我一去不回,请帮我照顾好她。”

走出这一步,楚云川再也没有回头。

……

在楚云川拿着巨灵剑踏上征途时,龙域,注定要迎来一场血淋淋的祭典。

龙域,归暮城。

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微光透过终年不散的乌云,算是上苍对龙域的一点施舍,只有活在这个国度里的人,才知道那点光明的可贵。披着一身半兽人皮的乌蓬领着九个弟兄,光明正大地在归暮城行走,与巡城巨人擦肩而过时,也不会忘记热情地打上一声招呼。

他们再次来到了位于城西的军事重地。

进入黑水湖的入口处设有关卡,门口有八个巨人士兵守卫着。十个“半兽人”一靠近,前面那两把开山斧立刻交叉拦路,一位队长身份的巨人士兵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取笑道:“你们这些愚蠢的半兽人,真是跟你们的言大将军一样死不开窍,这黑水湖也是你们这些下等兵能来的吗?滚!别让老子动斧头。”

“咭咭~~”乌蓬发出半兽人招牌式的怪笑声,把巨人小队长拉到一边。赔着笑脸道:“大哥,我们哪能跟你们永生军团的兄弟比。麻烦行个方便,我们是奉命来带人的。”

“言易?”

“哎呀。大哥,您真是太有智慧了,这都能猜着。”乌锋一通马屁拍出去,再识相地送上几枚不可多得的回春丹,立马把这巨人小队长哄得眉开眼笑。他趁热打铁地补充一句:“大哥,您是知道的,我们言大将军得罪了上头,被弄了个半死不活,再不赶紧拖回去治治。估计小命都得撂在这,这事真不能耽搁。”

巨人小队长用审判性的目光看了看乌蓬,又看了看手中那几枚回春丹,觉得成色还不错,这东西包治百伤,通常只有在攻打白城的时候才能从死人身上扒来几枚,心想这小子出手还真够大方的。他乐呵乐呵地把“礼品”揣进怀里,大手一挥,豪爽地说:“看在大家都是为永生族效力的情份上。仅此一次,抬出来赶快走。”

“是是是,抬出来马上就走。”

过关之后,乌蓬领着九个兄弟飞快地往湖边跑去。巨人小队长扯长脖子笑望,咧着嘴笑道:“这几个蠢货还真够卖力的。”

不一会儿,乌蓬等人拐了个弯。消失在关卡的可视范围内。

因为齐天的命令,士兵们都只能在外围巡逻。根本就没人敢靠近湖泊,离黑水湖越近。反而越安全。看到湖东岸的八角琉璃亭里躺着一个昏迷的人,乌蓬料想那小子就是传说中的言易,他转身小声地吩咐大家:“两个人去亭子里,做做拯救老大的样子,其余人跟我潜水下湖,记住,别搞出太大的动静。”

前面两个半兽人点头领命,自觉去了亭子那边,其余人留了下来。

一人谨慎地问乌蓬:“老大,这黑水湖好像不同寻常,我们就这样潜下去,会有会出事?”

“没错,不能冒然下水……”这事早就在乌蓬的考虑范围之内,从第一眼看到这边黑水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片湖水是静止的,就算是狂风也刮不起半点涟漪,这种情况下,通常是受法阵力量所禁固。他拿出几枚朱紫色的丹药分给大家,道:“这是仙陵学宫古阳掌宫亲炼的五行遁化丹,我当年立了大功才获赐这么一小瓶,吞一枚,金木水火土,任何阵界都可以遁穿。”

“嘿嘿,这一小瓶有好几十粒吧?你们掌宫还是蛮大方的。”火狼尾羡慕道。

“那还用说,古阳掌宫出了名的厚道。”乌蓬止住话题,催道:“如果我没算错,紫壳虫现在已经到了白城,神司大人也应该在路上。兄弟们加把劲,立刻跟我下水,最好在神司大人赶到之前,把湖中的门道全摸清楚,到时好与神司大人来个里应外合。”

“嘿嘿,老大,你就等着回去升官吧。”野猪头笑眯眯地说:“以后,你指哪,兄弟们就往哪扑,绝不犹豫。”

“这都是屁话,我要升官了,还能亏了你们么,都别浪费时间,我先下水,你们跟后面。”

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

乌蓬很清楚,外面哨卡的那几个巨人士兵都不是傻子,如果在这逗留太久,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为了争分夺秒,乌蓬吞丹之后,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湖里,其余七个人紧随其后,没有半点水花,就像一块海绵掉入水中,无声无息。

五行遁化丹在他们身边凝结出一只紫色的光圈,入水,就如遁空一般,毫无半点阻力。

走到湖底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冰山,也看到了冰壁上那只掌印槽。

与此同时。

身在帝宫内的齐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化身一道黑气飞到了帝宫之巅,站在飞檐上瞭望着黑水湖的方向,神色凝重地呢喃着:“黑水湖里怎么会有气息波动?难道她破冰而出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估计十有八九是司徒那混蛋在搞小动作……”

寻思至此,齐天迅速往司徒圣的住所飞去。(未完待续。。)

第209章 归暮之战

“司徒圣,枉我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做出这种幼稚之事,再不收手,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愤怒的咆哮声,像是从雷云漩涡中涌出来的电唳之声,一阵阵强烈的声波穿裂虚空,一股脑儿涌进司徒府。

气势磅礴的至尊府邸,在乌沉沉的苍天下看似巍然不动,此刻,深苑中的丹玉珠帘却像疯魔似地晃荡着,里里外外,燃灯尽灭!连吊笼中那只幻羽灵雀都狂躁不安地蹦窜个不停,不断发出恐慌的吱叫声。

轩榻上盘腿静修的司徒圣蓦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一道烦躁的目光,他冲着外面回斥道:“你吃错了药吧,我干了什么幼稚之事?用得着你这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兴师问罪吗?!”

“哼!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声音落下的时候,一股狂暴的黑气飞入后院,绕过廊柱与朱门,气势汹汹地扑到司徒圣面前,吹得他长发飞舞。司徒圣本能地推出一掌磅礴法力,随着“嘭”的一声,他老树盘根一般的身子微微一颤,脸色惨淡了一些;而对面那股粗浑的黑气则扭作一团,随后形幻成人,正是火冒三丈的齐天。

“哼!”齐天怒甩宽大的袖袍,喝道:“我刚刚感应到黑水湖有动静,毫无悬念的事,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私放羽衣仙子!”

“笑话!我若真要将她带走,有必要偷偷摸摸?别忘了,人是我抓回来的!”

“不承认?那你倒说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靠近黑泽水。并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大破黑水湖的封禁秘阵?”

“楚云川手下人才济济,破你一个封禁秘阵很难吗?你连自己的家门都看不住。还有脸来问我?”

“哼!若无内应,谁能靠近黑水湖!”

“按你这意思,你是一口咬定这事就是我干的了?”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齐天亮出乌金龙头杖往地上一杵,震得地面裂痕斑驳,连旁边的大花盆都在摇晃。借着这股怒威未散,齐天直盯着不动声色的司徒圣,颇具警告意味地说:“兄弟一场,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若真是清白的,用行动证明给我看!”

“你想我怎么证明?”

“谁靠近黑水湖,灭谁!我要你亲自动手,一个活口不留!”

司徒圣没有再接话。

从齐天咄咄逼人的姿态中他已经看出来,要想取得齐天的信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管齐天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现在司徒圣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从不相信任何人的大魔头,已经容不下自己。在斩尽杀绝之前,还想炸干自己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不求洪福齐天,但求死而无憾!

当年龙域一战,有幸死里逃生。司徒圣在浣纱宫养伤的时候曾将这句话当成自己的座右铭,他还记得,仁义无双的凌波公主当时说过一句:“人生一世。诸般磨砺,哪能尽善尽美、了无遗憾?但求死得其所。”那时只是会心一笑。现在想想,即便是死得其所。也是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

死,固然终有一死,只是,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司徒圣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赶到黑水湖,发现齐天没有跟上来,不过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很清楚,有双阴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往湖心扫了一眼,目光随后落在八角琉璃亭那边,明处的,暗处的,该捕捉的信息都已经收藏在眼底。

在这一念之间,只需挥挥手便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掌心那团本源之气凝聚成球,在犹豫片刻之后,却又化为虚无。

司徒圣缓步走到八亭琉璃亭,亭中那两个忙着“救人”的半兽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惧表情虽然消失得很快,但并没有逃过司徒圣的眼睛。

司徒圣在亭前负手而立,两个“半兽人”也停止了“拯救”言易的动作。

其中一人焦急地对司徒道:“言大将军伤得太重,司徒大人能不能帮忙看看?”那一抹“紧张”之色,究竟是紧张言易的死活还是紧张他自己的小命,司徒圣心中有数。

司徒圣没有理会他,转身望着白城方向的天空,颇具深意地问:“他什么时候会到?”

他?

是指楚云川?

两位“半兽人”微微一愣,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不动声色地摸到了腰间的斧头。

“今天必需有人死,如果你们想先走一步,尽管动手。”司徒圣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在两位“半兽人”惊得面如死灰的一瞬间,他又不厌其烦地追问之前的问题:“说,他什么时候会到?”

到了这一步,两位“半兽人”都知道,再掩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彼此对望一眼之后,他们俩猛一咬牙,突然暴喝而起,挥起手中巨斧直劈司徒圣的后背。

距离目标,不过三尺之遥!

从常理来讲,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雷厉风行的斩劈动作,只需半个眨眼的瞬间便可将目标斩成两半,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悲剧。

当他们的斧刃贴到司徒圣的衣服时,“嘭”的一声巨响,一股强悍的本源之气突然从司徒圣身上迸发出来。怒气一震,两具壮实的“兽躯”被震得躬成虾米状,吐血飞摔出去。

他们早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实力上的差距,好比蚍蜉撼大树,根本就没有任何较量性。

杀完人的司徒圣,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波澜,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始终凝望着气息诡谲的北方天空,静静地等着。

哨卡站岗的那几个巨人士兵听到动静后跑了过来。

看到司徒圣身后的那两具尸体。小分队长脸色惊变,他二话不说就奔过去查看尸身。细看一阵。发现俩人都是披着兽皮的人类,小分队长气得破口大骂:“干ni娘的!连老子也敢骗!”他冲着尸身怒踹几脚。又把撕下来的兽皮头套狠狠地摔在地上,用力猛踩。

泄完这口气,小分队长大大咧咧地呸了一口吐沫。等走到司徒圣面前时,他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刚才的霸气与狂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属下失职,请司徒大人降罪!”小分队长单膝下跪,不敢抬头看司徒圣。

“你确实该死!”

没有丝毫犹豫,司徒圣一掌磅礴的法力打在他头顶上。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能量在其体内引爆,将五米多高的巨人躯体炸得肉末横飞,尸骨无存!其余几个士兵都吓得直哆嗦,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成不变的是司徒圣的表情。

杀两个、杀三个,对他来讲没有任何区别,谁上前打扰就灭死。

他只想安静地等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当司徒圣准备把遥望北方的目光收回来时,本来乌云沉沉的龙域上空。突然被一道剑光切开一道口子,白炽的光线喷射而下,仿佛一线天渊。切天剑光消失之后,紧接着又有一只气势磅礴的翻天巨掌从光缝中伸出来。掀起一片切口,将浑沉的云层撕去一大片。

此时的苍天,就仿佛被撕去了一块皮。震憾人心!

万丈金光从“伤口”倾泄而下,照亮了半座归暮城。也照亮了黑水湖。这时,外围的世界乱了。彻底乱了!到处都是惊魂的嘶喊与尖叫,那些习惯了在灰暗中行走的永生族,享受不了日光浴,能跑的都已经跑远,来不及跑的,粗厚的皮肉正在光明的审判下,发出焦臭的烧烤味。

“你终于来了……”司徒仰望着苍天的“伤口”,将神识延伸到苍穹深处,感应到一股强大的至尊气息,对方就藏在那层层乌云的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黑水湖这边的一举一动,似乎没有进一步强攻的打算。司徒圣浓眉轻挑,颇为失望地呢喃着:“就凭这点雕虫小技也想驱走黑水湖的所有守卫力量?楚云川,你太天真了!你的脾气在哪里?你的霸气在哪里?把你的巅峰实力发挥出来吧!”

当司徒圣祭出阴阳镜的时候,瞬间颠倒阴阳,逆转乾坤!

宝镜悬空,阴面朝上,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镜中显现出一只诡异的阴轮,随后,一束气势磅礴的黑气喷射而出,直插天洞。阴轮之力,于无形中牵引着天地间的黑暗之气,令上空风起云涌,翻滚的乌云就像凶滔恶浪一般从四面八方聚拢,瞬间将光明的天空吞噬一空。

光明还在,只是被阻拦在乌沉的云层之外。

只不过,此时天上那重重乌云,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乌云,它是由司徒圣催动阴阳镜的阴轮之力,把天地间的黑暗之气凝聚在一起,从而形成遮天蔽日的云层。这种云层受法宝牵引,生生不灭,除非打破阴阳镜,否则,剑切不开,翻天掌也一样撕不开。

“司徒圣!你这是找死!”

天变了,愤怒的咆哮声穿透沉密的云层,响彻龙域的每一寸空间。那是楚云川的声音,苍穹之下,每一个永生族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

随着这一声咆哮,一抹红芒璀璨的剑影像箭一样从云层背后射出来,刺破虚空,他的攻击目标很明确,锁定的就是黑水湖边的司徒圣。司徒圣的反应也是快到了极点,来了一招旱地拔葱,身子腾空而起。

就在他双脚离地的一瞬间,人剑合一的巨灵剑在他站立的地方轰了出一个大坑,轰得沙石激扬。这一击失利,巨灵剑掉头再次飞刺;在这千万千之一个眨眼的瞬间,司徒圣也完成了与真龙圣剑合体的动作,冲着巨灵剑俯刺而来。

“轰!”

人剑合一的巅峰之力,激发出来的不仅仅是剑的威力,还有宿修者本身的基础修为。而在两剑相碰的一瞬间,拼发出来的也不仅仅是一团横扫天涯的灵光,冲击最大的是双方的本源命宿。拼的是巅峰实力,赌命的性质!

随着这一声震耳发聩的轰响。这个天空都仿佛炸裂了一般。巨灵剑的赤色剑澜,以绝对的优势将真龙圣剑所迸发出来的银光吞噬一空。像天波一样向四周溃荡开来,将苍茫虚空分割成两半。

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强烈地震憾着大地上每一个生物的神经。

军营集训广场那边,十万大军,都仰望着那团横切半空的赤色剑澜,也看到,那两把剑在被对方震退的一瞬间,都变回了至尊真身。

司徒圣血洒长空,“轰”的一声坠落在黑水湖边。砸出一个大坑。

至尊陨落,令十万士兵人人色变!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斧头挥了起来,弓手箭也把箭头瞄准了半空中的楚云川,紧张的杀气,令本来就寸草不生的龙域变得更冷寂。

驻守归暮城的这十万大军,主要由永生军团和地魔军组成,其中,实力达到仙武六重境界的将领级人物有三十多名,离仙武至尊仅有半步之遥;除去这批高手。身经百战的中流砥柱更是达到了四五百人的规模。

士兵,跟一般的宿修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说别的,就说这磅礴的杀气。那并不是一种愤怒的伪装,而是在无数次实战中凝练出来的。十万人同仇敌忾,剑拔弩张的锋芒凝聚一团。能将半空中的赤色剑澜吞噬一空,但对持剑凌空的楚云川。一点威慑效果都没有。

这也足以说明,将实力发挥到了巅峰状态的楚云川。比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人潮中不知哪位将官喊了一嗓子:“给我上!斩楚云川首级者,官升三级!世代为爵!”这话就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十万士兵的热血。

第一批飞上半空的是精通阵法的士兵,一个多个人,联手结下精妙的《封灵大阵》,令阵中人无法感召天地间的灵源之气;紧接着,一阵芒刺锐利的箭雨在前面开路;最后,挥着千斤巨斧的大军骑着六翼天虎踏空奔袭。

三种不同的兵种,进攻节奏配合得天衣无缝,从中也可以看出来,这是通过高强度的训练磨合出来的。

半空中的战况,风云变幻。

楚云川以一人之力,力敌十万大军,用“四面楚歌”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上百位宿修高手联手布下的封灵大阵,其威力还是相当恐怖的,由于被法阵克制,本源之气运气不畅,楚云川的战斗力足足被削减了三分之一。刚刚不慎中了一箭,成千上万的斧头又劈了过来,四面八方都是残暴的攻击,所有方位被锁死,根本就无处闪避。

狼狈!

纵横仙武千年,楚云川身上的白色劲装很少被鲜血染得斑驳陆离,这次,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哪块血迹是他自己的,哪块血迹是别人的,目光中只有杀伐,手中的剑,不能停下!

远方,站在帝宫观战的齐天满脸堆着自信的狞笑。

“楚云川啊楚云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不过你放心,明年今日,我不会忘记去你的坟头祭拜一下……”齐天正等着看楚云川是怎么死的,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惊得目瞪口呆。

被十万大军围在中央中的楚云川突然发出一声咆哮,环扫一剑,先斩灭了内圈中的那一波人,随后,趁着第二波人还没冲上去的间隙,他迅速分出第二副体真身…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怒气滔天的楚云川。

这一招看似变化不大,却扭转了整个局势。楚云川很清楚,要想全歼全灭,必需先杀了外围那一百多个结阵者,只有先破了《封灵大阵》才能将战斗力发挥到巅峰!趁着副体真身挡驾的一瞬间,楚云川的本体真身转身斩灭扑袭而来的几十个半兽人,身子如闪电一般冲出包围圈。

先斩东方阵眼的结阵者,那二十几个半兽人见楚云川冲到了面前,还试图反斗,结果连斧头都还没来得举起来,呼啸而至的剑气已经将他们拦腰切成两截。从东方阵眼绕一圈,一路杀到北方阵眼,前前后后也只有几个眨眼的瞬间,一百多位结阵者尽数被诛。

也是在这一瞬间,被围死在中央的那具副体真身已经被杀死,烟消云散。

“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全部给我下地狱!”副体灭亡,大阵也已破!巅峰之力无人可阻,楚云川凌身腾起百丈,在十万魔兵涌上来之前,施展出剑雨清尘!

如果是一对一的决斗,剑雨清尘没有丝毫优势,楚云川也鲜有施展。

但论群攻,没有什么比剑雨清尘的威力更绝,通常,剑影分踪,会幻化千万剑影,像雨点一样落下去。然而这次不同,祖魂觉醒的狴犴,将这一招的威力足足拔高了一重境界,母剑没有分踪幻影,在法力的催动下,它迸发出万丈红芒,然后,无数只有形无质的狴犴虚体带着愤怒的咆哮声从剑体中飞窜而出,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永生兵。

这一招,跟万兽鼎召唤万兽的壮阔场面有点类似,但万兽鼎中召唤出来的兽魂,跟祖魂觉醒的狴犴相比,不论是血脉、辈份、还是自身实力,都差了好几个等级。

狴犴化身见人就扑,搅得虚空一片动荡。

空气变了味,一截截血淋淋的残肢碎体,像雨点一样落向归暮城;但这座城池里,只有应得的惨叫,没有无辜的恐惧。归暮城是拥兵之城,没有普通百姓,每一个永生族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眼看十万大军被楚云川一招之间灭了一半,而苟延残喘的那批残兵弱将,即将面临着楚云川的第二个大招——翻天掌!楚云川的愤怒都写在脸上,明显是想趁着永生大军还没从兽袭中解脱出来,一掌将他们打入红尘,甚至,想将整座归暮城拍成粉末!

远远观战的齐天再也镇定不下去。

齐天飞到黑水湖的上空,挥动手中的乌金龙头杖往湖心一指,一束诡异的黑光点中湖面,迅速将偌大的黑水湖彻底冰封!黑色的冰!

“楚云川!”齐天转头望着正在施展翻天掌的楚云川,厉声大喊道:“你再动一根手指试试看!信不信我立刻催毁整片黑水泊,让羽衣仙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烟消云散!”(未完待续。。)

第210章 魔吞天下

巨大的翻天掌,与阴沉的乌云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笼罩着整座归暮城的上空,那片黑压压的诡异气息,有着无比强烈的压迫感,掌影未扑下,劲风已经吹瘪了众生的脸皮。

那是一股毁灭性的威压气息,对于那批在半空中与狴犴化身殊死相斗的永生族士兵来讲,楚云川就是死神的化身!等他的翻天掌扑下来,别说是几条苟延残喘的性命,下面整座白城都将化为劫灰,反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下一秒,除了死,还是死。

然而,那只翻天掌终究还是没有扑下来。

狴犴的千万化身也在这一瞬间消泯于天地之间,劫后余生的魔兵们,在回过神来之后匆匆撤回黑水湖边。

这世界,只剩一个字——静!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味,几乎会误以为这世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唳风不动肆拂,乌云不再翻涌,就连妖箭与魔斧,也在动作定格的那一刹那,敛去了一身凶芒,几万双眼睛仰望着高空中渐渐消隐的那只翻天掌,难以置信。

当最后一片掌影消失,楚云川从云层背后走了出来。

那对充斥着怒血的瞳孔,跟巨灵剑所绽放出来的凶戾剑芒是同一种颜色!他横剑傲立于虚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黑水湖边的齐天,怒道:“羽衣若少一根头发!我要你全族陪葬!”

“这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永生族的覆灭,会有羽衣仙子陪葬!”齐天的身子依旧停留在黑水湖的上空。手中乌金龙头杖所释放出来的那一束黑光也没有消失,始终牵引着湖心。他仰望着高处的楚云川。自信地狞笑着:“现在,我只需一个念头。你心爱的羽衣仙子将永葬于湖底!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敢!”

“我敢取名叫齐天,天下间,便没有我不敢做的事!不过,我很想看看你纠结与痛苦的瞬间,我们来玩个经典的小游戏,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将权杖捅入黑水湖,毁灭湖中的一切!二、你将巨灵剑插进神树之心,结束你自己的性命!”

“……!!!”

“你有愤怒的权力。但你没有犹豫的时间,给你十秒钟考虑!”

齐天的声音铿锵有力,一言一字,像沉重的暮鼓一样,击得虚空中的气息荡起一层层飘渺涟漪,慑人心魂!楚云川的耳根子被震得微微发红,十秒,仅有十秒的考虑时间,在这十秒间。他脑子里没有任何杂想,也不容他有任何杂想。

目光可以看穿天地,却看不穿那片冰封的湖泊。

难见她最后一面。

静寂的苍天下,楚云川黯然闭目。松开了手中的巨灵剑,默默地倒数着自己的生命。

赤红如血的巨灵剑,脱离了楚云川的手掌之后。缓缓地飞起来。在几万双眼睛的见证下,巨灵剑静静地悬停在楚云川面前。锋利的剑尖,直指眉心。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他的神树之心藏在眉宇的玄天隐谷中,玄天隐谷就是他的死穴。

自裁!

一代天枢神司,仙武至尊,在天地间纵横千秋,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自裁!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可现实由不得大家去怀疑,这就是楚云川最后的选择。大家看到,在他闭上双眼之前的那一瞬间,他极目于黑水湖的眼神中,敛藏最多的不是绝望,而是牵挂。身负九九八十一重造化的仙武至尊,分分钟都能涅磐显圣,成为万古圣尊,可他,却始终斩不断一缕情缘。

“六秒!”

“五秒!”

永生族的士兵们跟着一起倒数。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楚云川身上时,在一个荒寂的角落,一直躺在地上的司徒圣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并缓缓地爬了起来。他仰望着楚云川,万分失望地暗骂着:“白痴!你他ma就是个白痴!他的鬼话你也信!”眼看时间不多,司徒圣猛提一口气,冲天飞起,以共工怒撞不周山之势撞向云端的楚云川。

就在最后一秒。

剑尖飞刺,眼看已经贴到了楚云川的皮肤,飞撞而上的司徒圣一头顶在他胸口上。

初始,没有什么天崩地裂的壮阔场面,司徒圣的身子就像一个火箭助推器一样,顶着楚云川的肚皮疾飞出去。也是在这一瞬间,扎在楚云川后颈部的那根金针被这股强大的冲击所震飞。

血瞳紧缩,楚云川在风中飘舞的青丝,瞬间变成了暗红色。

不知道飞出几百里,前面出现无数座直耸苍穹的山峰,脚下云蒸雾绕,妖禽纵横!俩人连续撞飞几十只闪避不及的巨型妖鸟,最后撞到一座高耸巍峨的峭柱峰,刹那间天摇地动,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气势磅礴的山体瞬间崩裂,万千浮华,在滚滚石尘中褪尽颜色。

方圆百里,鸟兽惊散。

待到尘嚣散去,世界重归寂静,擎天巨峰崩塌之后,在红尘中垒起一座巨型坟包,只差一块墓碑。

而此时,黑水湖的平静才刚刚打破…

被黑冰冰封之后的黑水湖,湖下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包括齐天在内,他拥有毁灭这片湖泊的力量,神识却无法穿透黑冰去窥探里面的变化。退一步讲,在刚才那样的环境下,他眼里只有楚云川自裁的画面,全神贯注地防备着,也无法分心去查探湖底的情况。

直到司徒圣撞飞楚云川,齐天本想追上去查看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候,湖面上的黑色冰层突然开始龟裂,一连串的咔嚓声引起了齐天的注意力。当齐天回头的时候,脸色瞬间僵住,他急挥手中乌金龙头杖。准备释放出毁灭性的力量将湖中的一切化为虚无,一道白影突然冲天飞起。掌击乌金龙头杖,一路摧枯拉朽。将权杖催成粉末。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防备不及的齐天飞退百十丈,右臂一阵酸麻。

定住身子之后,齐天终于看清,原来是羽衣仙子!除了羽衣仙子之外,还有八张陌生的面孔从湖里飞出来,其中一人被同伴搀扶着,处于昏迷状态,毫无悬念。一看就知道是破解“永恒之门”的牺牲者。

“啧啧~~厉害!确实厉害!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杂也能破我永恒之门,白城果然是人才济济!”狤笑连连的齐天双手屈指如钩,掌心各擒一团狂暴的黑气,对羽衣仙子道:“先杀了你,再去给楚云川和司徒圣收尸,从此,天枢星便再无任何人可以阻我齐天的帝国之梦。”

“谁杀谁还不一定!”羽衣仙子右臂一伸,手中多了一把玄霜剑,又用传音秘术通知身后八个人:“大家都准备好。等下我会用净世华莲收了你们,趁机将你们送出归暮城。”

身后八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周围数万大军围堵,大家都很清楚,留下来帮不了羽衣仙子不说。反而会拖她的后腿。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战斗才是上策,且不论胜败,大家相信。她起码会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想送他们走,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齐天居然截听到了羽衣仙子的传音秘语。一声狞笑,掌心擒着的那两团黑气瞬间化形。变成两条黑气森森的龙影袭向羽衣仙子。

一出手就施展《驭龙九变》,齐天拼的是速度,也是时间!在不知道楚云川和司徒圣是死是活的情况下,他并不敢恋战,寻思着,如果楚云川突然杀了回来,到时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先解决掉羽衣仙子是刻不容缓的事。

但他这点小算盘,并不能逃过羽衣仙子的眼睛。

一声轻笑,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自信表现,羽衣早已经与轮回造化鼎融体,练出了不灭之躯,上次在地心红海与司徒一战,若不是因为当时身负重伤,也不可能落败。面对奔袭而来的两条黑龙,羽衣剑花一抖,施展的同样是《驭龙九变》,想着先挫挫齐天的锐气。

驭龙九变,是当年首批开拓者从龙族身上领悟出来的大神通,论修练时间,羽衣比齐天早了几百年,对驭龙之术的变化奥妙,领悟上也要深刻得多,早已经达到天罡境界,一剑便可以刺出三十六种变化。

三十六道剑影,化为三十六条幻龙。

天下间,人人都知道龙族的霸气,羽衣仙子幻变出来的天龙虽然不是真正的活龙,但已经相当具有质感,它们由玄霜之气凝聚出庞大的冰霜之躯,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三十六条冰霜幻龙齐舞,怒吟排空的威势,令人心惊肉跳。

呼嗤,数万永生族士兵受不了那股冰寒之气,眉发凝霜,双腿一阵哆嗦,仓惶之际,一些具有结阵基础的士兵匆匆联手结阵,在头顶上空布出一层保护壁界,将龙威屏蔽在外。

齐天的两条黑气幻龙也照样把持不住,被三十六条冰霜幻龙绞缠得魂消气散,相继泯灭。这一幕,看得齐天心跳加速,眼睛瞪得溜圆,他显然没有想到羽衣仙子的驭龙九变已经精妙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眼看自己成了冰霜幻龙的围袭目标,狗急跳墙的齐天暴喝一声:“魔吞天下!”玄功解体,身子化为一股磅礴的黑气,直上苍穹。

黑煞之气与乌云相融的一瞬间,千变万化的云端,凝聚出一张狰狞而丑陋的面孔。魔嘴一张,咆哮声震荡寰宇,令天地间风起云涌;最恐怖的是那个像黑洞一样深邃的喉咙,发出了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吞力。

这种气吞天下的威势,强烈的震惊着羽衣仙子。

来不及多想,羽衣仙子迅速抛出净世化莲,先收了身后那八个人,大喊一声:“走!”掌力一吐,净世华莲化为一道白光飞往白城方向;而就在同一时间,首当其冲的那三十六条冰霜幻龙,已经被吸入魔腹中。(未完待续。。)

第211章 魔神惊天

齐天在吞噬了魔星的本源命宿丹之后,实力已经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

与天空融合在一起的那张狰狞面孔一浮现,羽衣仙子便已经知道,既便是施展楚云川传授的《无上诛仙剑》,也未必可以将它刺破,除非手中握的是圣剑!圣剑可撼苍天,但是,差了一个品级的玄霜剑不能,这便是无奈。

战场上的无奈,不是站在月下的一声轻叹,而是一只脚踏进黄泉的悲哀。

风在动,云在涌。

身子被强大的吸吞力吸得连站都站不稳,整个龙域都在魔口的吸吞范围内,潜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刚才送走那八个人的瞬间,已经丧失了最佳机会,羽衣仙子意识到,眼下只剩最后一条路——血拼到底!

“齐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封天!!!”

没有选择,羽衣仙子把自己定在半空中,手中玄霜剑横空,连扫百十剑。

一剑,便是一道气势磅礴的冰霜之气。

在这瞬息之间,层层叠叠的霜气就像汹涌的海浪一般向苍穹涌去,这不是什么精妙的大神通,而是穷尽一身本源之气,将玄霜剑的潜力发挥到巅峰境界,以玄霜之威,冰封苍天!

冰封苍天!

乍看之下,这四个字这像是在痴人说梦,但“封天”的传说,在仙武界一直流传着,别人能做到,羽衣仙子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她不能站在这等死。

手中剑,不敢停下来。

当铺天盖地的寒霜之气涌上乌云层。风,越来越冷。沉积的乌云却无法翻涌,渐渐变白。凝化成晶莹剔透的玄冰,并以闪电般的速度蔓延开来。

一瞬间,天不再是那片天,是无边无际的冰川世界。

羽衣仙子欣慰地看到,冰川中镶嵌着一副狰狞面孔,就像一个邪恶的冰模脸谱,魔吞天下的邪恶力量已经消失。居然成功了!羽衣仙子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情绪,但她也深知,冰封只是暂时的。以齐天的实力,很快就可以破冰而出。

“哼!再送你最后一程!”

羽衣仙子身如箭虹,直上苍穹,一剑直刺冰模脸谱!

随之传来的咔嚓声,无疑是冰碎的声音,然而,也是这冰碎的结果,惊得羽衣仙子脸色大变,她愕然发现。这张冰模脸谱只是由一团乌云伪装出来的,其中不含半缕灵魂气息!

上当!

羽衣仙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封天一瞬间,狡诈的齐天早已经偷偷摸摸地开了溜。她警觉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齐天的影子,远方传来一道飘渺的黠笑声:“上官羽衣,等我先灭了楚云川。再来收拾你!”

释放出神识去追踪,声源在西南方。羽衣仙子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一口气追出几百里,感应到齐天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本源耗尽的羽衣仙子连服两枚培元丹,继续往前追。不知不觉,追到了莽荒崇山耸峙的腹地,羽衣落在一处山巅,将神识延伸出去,没有感应到齐天的气息,相反,前面一座崩塌了大半截的断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废墟里面有人?”

废墟中散发出来的人类气息,深深地吸引着羽衣仙子,她飞身落到废墟边,警觉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看这片废墟的样子,山峰应该刚刚崩塌不久,周围被山石砸断的古树,断口处渗出来的树汁都还没有干。

能入莽荒腹地的绝不是普通人。

现在的仙武界高手无几,这里又离龙域归暮城这么近,难道是司徒圣和楚云川?

寻思至此,羽衣仙子神经紧绷,正欲施法将这片废墟掀开来,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人从山体废墟中冲天而起,那身狂暴的煞气,像风刃一样向四周震荡开来,催得周围草木尽折,也逼得羽衣仙子身不由己地退飞十余丈。

“啊!!!!!!!!”

那人像是受尽了折磨,在半空中仰天长啸,声音穿云裂石,惊得林中百兽慌散。

当看清他的模样时,羽衣仙子彻底惊愣。

羽衣仙子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嘴唇发紫、一身杀气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夫君。他变了,彻底变了!对眼前的人连望都不望一眼,在风中飘舞的长发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暗红色,仿佛每一根发丝都是由魔魂之息凝聚而成。

神与魔的区别,不是体现在外表上,羽衣仙子很清楚,心!只有心才是神魔的分界线,一颗魔心,无视天下苍生,近身者,必死无疑!

“云川!我在这……”不知道昂首闭目的他有没有听到,见他没有丝毫反应,羽衣仙子毫不犹豫地飞到他面前,泪光盈盈地喊着:“云川,是我,我是你的羽衣啊……”

“……!!!”楚云川依旧昂首闭目,像是在抗拒些什么,表情有些痛苦。

“云川,别怕,你一定能战胜魔息的……跟我回家吧,我们去紫云峰归隐,然后生一大堆小孩,从此再也不问世事……”

羽衣仙子试团去拉他的手。

就在这时候,一支冷箭突然“噗嗤”一声射入楚云川的后背,楚云川突然怒臂一扩,纵声长啸:“啊!!!!!!!”愤怒的动作,令一身磅礴的煞气猛然迸发。

带着魂勾的阴箭被震退。

这股狂暴的煞气,冲击力之强,无法想象!猝不及防的羽衣仙子也同样被震飞,带着尖叫声摔回地面,吐血不起,脸色瞬间暗淡了不少。

而楚云川,对这一切毫无反应,连望都没望一眼,

曾想脱离主人掌控的巨灵剑,此刻。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霸气归来,自愿屈服于强者。它从龙域方向飞来,悬停在楚云川面前。当楚云川拿起这把绽放着血色光芒的剑时。苍穹上空风起云涌,旱雷喧天!像是天谴之怒,一道道天雷不断地在楚云川身边炸裂。

楚云川抬头一望,仅是一道愤怒的眼神,刹那间云散雷收,万里晴空!

不远处,齐天借着峭壁为掩体,正偷偷地盯着楚云川的一举一动,看到这一暮。他的心坎都凉了一大半,黯然道:“难怪诛魂箭伤不了你,连天都怕你!简直就是变态!”寻思至此,齐天寻思着还是先闪比较妥,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尽管齐天早已经把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并尽量不去惊动前面那个大魔神。

但转身的一瞬间,一股磅礴的杀气突然袭向背心。是炙烫的气息,渗入骨子里,像烈火一样焚烧着灵魂!吓得齐天冒出一身冷汗,根本就不敢回头。更别说还手,他很清楚,一秒!自己仅有一秒钟逃命的时间!如果错过这一秒!巨灵剑将会穿体而过。

在这千万分之一个眨眼的瞬间。齐天迅速施展出已臻化境的遁空术。

肉身化为一点黑芒,闪电般遁失在虚空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血色剑芒呼啸而来,将虚空切为两半。硬生生地将齐天从虚空中斩出来。随着“呃”的一声惨叫,剑芒下显现出了齐天的身子,剑锋正好斩在他背上,划出一道斜长的血痕,整个人飞坠而下,狼狈地摔在离羽衣仙子不远的地方。

齐天跌跌撞撞地爬了几下,看到楚云川也已经飞落地面,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恐惧!无尽的恐惧爬满了齐天的脸颊。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会丧命,就这样紧紧地盯着步步逼近的楚云川,心惊胆战地喊道:“楚云川!你……你别再过来!我一没杀你老婆,二没夺你的白城,什么都可以还给你,我可以自动在你面前消失,从此不再出现……”

“刚才在我背后放箭的人,是你?”楚云川对他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揪着放冷箭的事直言:“放冷箭者,必死!”

最后两个字,比冷箭还冷箭,刺得齐天心胆俱裂。

齐天一寸一寸地往后挪动身子,斜眼看到不远处的羽衣仙子也受了重伤,同样爬不起来,他心生一计,右掌拍地,借力翻飞而起,闪电般把不远处的羽衣仙子擒在胸前当人质。

羽衣仙子轻笑道:“齐天,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你给我闭嘴!”齐天五指如钩,紧紧锁着羽衣仙子的脖子,望着对面步步逼近的楚云川道:“姓楚的!看清楚,他是你的结发娇妻羽衣仙子!你若再敢靠近半步,我立刻杀了她!”

楚云川没有止步,手中的巨灵剑血芒幽闪,不断发出狴犴的咆哮声。

看到他冷漠无情的眼神,看到他被魔息主宰的命运,羽衣仙子心疼不已,两行清流悄然滑落脸庞,三千青丝,也在他释放出来的杀气中纠缠飞舞,无语凝噎。

近了!距离越来越近,身后的齐天也越来越紧张。

羽衣仙子咽下苦涩的泪水,努力绽放出一丝微笑,轻声细语地对楚云川说:“云川……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在你身边,请不要愧疚,更不要悲伤……云川,你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是替我活着……”

“闭嘴!你给我闭嘴!!!”齐天急得方寸大乱,挟持着羽衣仙子步步后退,大声提醒楚云川:“姓楚的!你看清楚!看清楚!!!她叫羽衣仙子!是你的结发妻子……”

“噗嗤!”

闪电一般的剑影穿体而过,该死的,不该死的,倒下之后,再无半点声息。饮血之后的巨灵剑飞绕一圈,又落回楚云川的手里,转身之后,他身如长虹,瞬间消失在天涯,仿佛不曾来过。

万里晴空,突然阴沉了几分,下起了冰冷的小雨。

直到远方飞来一道人影,看到羽衣仙子已死,他无力地瘫跪在地上,精神一度崩溃!尤其是,当他认出那剑伤是巨灵剑所致时,他咬牙切齿地捏着拳头,指甲沉沉地扎进肉掌中,流出鲜红的血液,仿佛也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沉默中悲泣着……

过了好久,他抱起香消玉殒的羽衣仙子,低声道:“妹妹,哥带你回家……”(未完待续。。)

PS:这章女主死了,大家不要以为我想草草收尾,后面还好长,先忍受一下这段吧。。。

第212章 妖塔危机

龙泉湖。

炎黄宗的驯龙基地所在处,这里有天枢星最清澈的水,也有炎黄宗最强大的御龙军,黑泽在这里建造一座水晶宫,用来安置羽衣仙子身死道消的肉身,在他看来,妹妹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而已。

记得羽衣小时候曾说喜欢看海,喜欢海的蔚蓝、海的宽阔,也喜欢海底的每一个奇异生物。黑泽特意把水晶宫打造得像海底龙宫一样美丽,以千年蚌珠为长明灯,奇异珊瑚为花卉,中央的仙榻,则由冰魂水魄凝聚而成,一直散发着幽冷的寒气。

躺在冰榻上的人,像个睡美人一样,嘴角始终含着一丝甜美的微笑,仿佛无怨无悔。

但黑泽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把天下医仙都抓了过来。

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当听到最后一个医仙摇头晃脑的叹息声,黑泽的精神崩溃到了极点,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玄冰榻,举起酒壶猛猛地灌了几口,被呛得连咳几声。他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发出疯子一般的怪笑声,辩不出是苦笑还是真哭。

刚刚送走医仙的秦思凡折了回来,直言道:“巨灵剑穿心,诛魂灭宿,即便是万古圣尊也难逃一劫,你必需接受这个事实。”

黑泽埋头不语,手中的酒壶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秦思凡无奈地摇了摇头,颇为心疼地劝道:“这天枢星,有你太多伤心的回忆。不如……我们撤军吧,回衍生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撤军?”黑泽突然抬头望着她,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他们能让羽衣活过来!否则,他们必需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秦思凡没有再说话,黑泽愤怒的眼神,就像一把森冷无情的刀一样,狠不得将整颗天枢星切碎,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仇恨。可以将一个见血就晕的懦夫变成心狠手辣的屠夫。更何况,黑泽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夫。

离开水晶宫之后,黑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查楚云川的下落,驻军的情报组有一千多人。几乎全部出动。对天枢星展开地毯式的搜捕。除此之外。他同时也颁布了堪称为天价的悬赏令,不论敌我身份,但凡提供线索者。必赏重金!

……

关心这场悬赏风波的人很多,上到各方称雄的家族势力、下到黎明百姓,都被卷了进来。

不过,彼此的目的却各有不同。

在百姓们的心目中,身为天枢神司的楚云川就是他们的终极信仰,只记得他昔日的庇佑之恩,别说他们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会说。而在那些野心勃勃的大家族眼中,天价赏金则比什么都重要,眼下天枢大乱,烽火连天,招兵买马哪样不需要财力支持?如果能拿到炎黄宗这笔赏金,等同于占领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

各地正在向军阀模式进化的大家族,为了抢在别人面前搜出楚云川的下落,能调用的力量,一个都没落下。

按照当前这种搜捕力量,楚云川就算是钻进地心也藏不了多久。

不出几日,汇聚在白城的陌生面孔达到了史无前例的规模,每天在城主府门口来回溜达、绞尽脑汁想混进府里的人不计其数,在很多人看来,白城无疑是追查楚云川下落的第一个切点。

白慕雪烦透了那些异样的目光,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例子有很多,也只有亡命之徒敢明目张胆地在城主府门口出现。

她本想下令封城,又怕影响到白城的经济发展,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禁止外地人入城,只是加强了警备力量。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归暮城一战之后,楚云川杳无音讯,白慕雪也跟所有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楚云川的下落,开放白城,有利于打听消息。

一晃眼,过了半个多月。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楚云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白慕雪孤零零地坐在一处喷泉池的泉沿上,双手撑着下巴,两眼愣愣地望着空无一物的祭坛,回想起当年初识楚云川时将他推上祭坛问斩的画面,她啼笑皆非地嘀咕着:“猪头师傅,你一定能逃过这一劫的,对不对?”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饮霜走了过来,并肩坐下后,感慨道:“眼下的天枢星,无人是他的对手,倒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他真正的劫难,是魔魂之息,连羽衣仙子都杀了,可见,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你还说!”白慕雪斜眼一瞄,满腹牢骚地抱怨道:“你不是给他扎了一针吗?怎么会镇不住他体内的魔息呢?什么‘无药医神’,徒有虚名,关键时候一点也不靠谱!”

“……!!!”饮霜柳眉轻皱,郁闷道:“战局变幻莫测,哪是我可以掌控的,他肯定是在战斗中受到了什么外力的冲击,不小心震出了那根金针,要不然,不可能会这样。”

“那现在怎么办?”

“凭楚大哥的意志力,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一定可以控制魔息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是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在这里发呆?”

“……!!!”

饮霜心想,发呆,也不失为一种理想的选择。

发呆,不代表愚蠢,沉默,更不代表没心没肺,深悟过《无药九章》的饮霜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心魔,不是体内的一块肉疙瘩,割不掉!而是一种无形的诅咒,种植在命运中的诅咒!除了他本人的意志力之外,任何外力都无法渗入。

与心魔战斗,就是与命运战斗!

而作为一个局外人,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尽量不去刺激他。

……

三个月之后,楚云川还是杳无音讯。

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也越来越多,有说他已经负罪自杀,有说他躲到了其它的星球,也有说他已经斩断尘缘、涅磐显圣,早已经去了更高一层的神武领域……各种流传加起来,有十几个版本,但归根结底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楚云川已经离开天枢星。

当大家开始淡忘这件事的时候,发生在白城的一件事,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天,威势逼人的巨灵剑带着一道煞气磅礴的赤血红芒从天际飞来,飞到白城上空的时候,化为一道流光剑影,“嗖”的一声扎入九剑伏妖塔!没人知道那道剑影插入了九剑伏妖塔的第几层,在那一瞬间,九剑伏妖塔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塔身牵引着白城的地脉,剧烈地颤抖着,从塔中传出来的兽吼声,化为凶戾的音波在天地间激荡不休,令风云为之变色。

灾难!

这是自白城圣战之后的又一次大灾难!

大地上的裂缝,在剧烈的颤抖中越裂越宽,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撕扯,不知道崩塌了多少房屋。正好是上午,勤劳的白城人大部分都在外面忙碌着,被活埋的人很少。

然而,这并不能安抚那些处于极度恐怖中的百姓。

整座白城,只要是活着的人,不论之前在干什么,此刻都在拼命地往城外跑,不少人声嘶力竭地嘶喊着:“伏妖塔要崩塌了!大家快跑!快跑!”大街上混乱不堪的局面,连巡城禁卫也无法维持,九剑伏妖塔要倒!这个消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是恶梦!

天崩地裂,家园毁了可以重建!

但九剑伏妖塔中的十万妖魔一旦脱塔而出,一切都会结束,走向终点的命运,无人可以重来。

“集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正在军令部批阅前线军函的白慕雪惊得花容失色,她扔了手中文件边跑边喊:“步兵营的去疏散百姓,神箭营和神驹营的跟我去护塔!”

平时训练有素的三支大军迅速响应命令,各司其职。

当白慕雪带着神箭营和神驹营的驻军十万火急地冲出营区时,惊奇的一暮,再次震慑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大家清楚地看到,一座绽放着璀璨金光的封印大阵从天而降,像一张天网一样罩上九剑伏妖塔,刹那间,一切都结束了,大地不再颤抖,塔中也不再有愤怒的兽吼声传出来。

短暂的灾难,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无数双眼睛凝望着高山上的九剑伏妖塔,纵然心底的惊悸还没有完全抚平,但他们相信,这一切真的结束了,那座封印大阵已经与塔身完美地融为一体,巩固了塔身,也镇压了蠢蠢欲动的妖魔。

“楚云川!大小姐快看,是楚云川!”

站在白慕雪身边的乌蓬突然惊叫一声。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白慕雪看到,楚云川正站在云端凝视着白城众生。但没等她来得及细看一眼,楚云川已经化身一道长虹,遁往天之涯。

“乌蓬,这里的残局交给你,我先去追他!”声音落下的时候,白慕雪疾飞的身影已经远不可视。

但追赶楚云川的人,却不仅仅是白慕雪一个人,一直潜伏在白城的炎黄宗密探总共有十五个,个个都身怀仙武之力,此刻,除了留下来给黑泽传信的那个人之外,其余十四个人已经在第一时间追上去,速度一点也不比白慕雪慢。(未完待续。。)

第213章 亡川青丹

一路追到神都紫云峰。

白慕雪发现,仿佛一切都约好了一样,在场的不仅有黑泽和一百多位气势汹汹的炎黄宗弟子,还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有的御剑站在半空中,有的站在山石上,到处都是人头,怕是足有上千人,不过,这些人都只是站在远处保持着一种围观的姿态。

真正让白慕雪感到震惊的是,无为也在场,那家伙正站在屋前,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与黑泽那批人对峙着。回想当初,无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半年多,现在看到他就来气;若不是看在他现在还有点骨气的份上,白慕雪真想冲上去给他两腿。

白慕雪探着脑袋往屋里瞄了一眼,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很是讶异。她走到无为身边小声地问:“师傅在里面吗?”

无为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他叉开双脚,傲然屹立在屋里,托在手中的那只万兽鼎,虽然缩小得只有酒樽那么大,在他的法力催动下,鼎壁上那些万兽纹依然清晰可辩,有灵光流转,仿佛每一只异兽都在动。

“我师尊这一生,为众生鞠躬尽瘁,从不奢求任何回报!这次错手杀了羽衣仙子,亦非他所愿,你们谁能体会到他的痛苦?!他现在不想见你们,都请回吧,若是纠缠不休,休怪我们师兄妹出手无情!”

无为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字字清晰。在警告黑泽的同时,也是在提醒白慕雪,务必做好坚守前线的准备,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他们逼到师尊亲自出手!他很清楚,师尊的魔息才刚刚压制住,急需静心修养。

而在四周围观的那些人,听到无为这番话之后,都是一脸期待之色,仿佛等的就是一场血战。

像这种不痛不痒的警告。并没有令黑泽产生什么激愤的情绪。

黑泽眯缝着双眼。直盯着无为手中那只灵光流转的万兽鼎,鼎中那股沸腾的兽魂气息,反倒令他有些吃惊。他向身后一百零八位弟子挥手示意,那一百零八人迅速摆开了迎战的架势。每个人的掌心中都托着一枚灵光幽放的珠子。眼尖的人已经看出来。那是货真价实的龙珠!

现场气息,瞬间冷寂了许多。

黑泽轻蔑地笑了一下,有意提高嗓门喊道:“万兽鼎虽然厉害。就是不知道那些畜生们遇到远古天龙之后,还有没有凶悍的战斗力!”

“你嚣张什么!还有我们呢,我麟兽族从来就没怕过谁!”

这声音,是从远方虚空中传来。

余音落下的时候,一百多个身形魁梧的彪悍男子如天兵神将一样从天而降,严阵以待地站在无为和白慕雪身后。

这些人穿的不是什么华丽的锦绣仙袍,而是普普通通的村夫打扮,粗布麻衣,头上扎着巾纶。但他们都有一个普通人没有的特征,他们的手臂上长着流金鳞片,乍看之下,那种细密的鳞片有点像锦鲤鳞,细看却可以发现,它们隐隐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麟兽族!

看到他们身上的鳞片,已经没有人去怀疑他们的身份。

早在一万多年前,与佛门一起销声匿迹的麟兽族,居然在这里重现!震惊着周围的围观者,也同样震惊着对面的黑泽等人,甚至,就连不知情的白慕雪也向无为投去讶异不解的目光,她已经看出来,这些麟兽族的人,对无为不是一般的尊敬。

无为知道白慕雪心里疑惑,想着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没有作声。

站在无为右手边的那个壮汉,胡渣很短,黝黑的脸颊上蛮肉横生,仿佛是个蛮族领主,但他对无为很恭敬,道:“乞蒙来迟一步,请公子恕罪。”他粗犷的声音很有特点,之前那番狠话,明显也是出自他之口。

“不迟。”回复间,无为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对面的黑泽,问道:“现在,胜算如何?”

“龙为鳞兽之长,凤为百鸟之王!麒麟血脉,虽然远古,但与天龙一战,你说胜算如何?”黑泽不屑地轻笑一声,又大声喊道:“想战!我黑泽奉陪到底!但躲在屋里的懦夫,别说我没提醒你!御龙军出手,那都是真刀真枪地干!绝不手下留情!你若想他们来送死,尽管龟缩着!”

“杀!”

没等里面回应,无为突然大喝一声,身后一百多位麟兽族一拥而上。

眼看两拨人就要干上,周围那批围观者热血沸腾,正准备一饱眼福,屋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几乎是同一时间,楚云川身如惊虹,飘落在两拨人的中间。

尽管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魔魂气息散发出来,但他的瞳孔中布满了血丝,可以看出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半年不见,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再也没有从前那种神采飞扬的洒脱与清逸。

秋风萧瑟,拂动他的青丝,带起一片清寂,也勾起了大家的忧怜之心。

“师尊……”无为惊呼,欲言又止。

“猪头师傅,你跑出来干嘛?!”白慕雪手拿炫光明月刀,急呼道:“这里我们可以应付,你去静修就好了,快回去。”

楚云川沉默不语,与黑泽四目相对。

如果说咬牙切齿的黑泽是只愤怒的猛虎,那一脸忧郁的楚云川,则像极了绵羊,显得很无力、很无助。但他这种无助,不是因为受到了猛虎的威胁,而是对命运的痛恨!

俩个表情截然不同的男人,就这样互盯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凝望许久。

见对方始终咬牙不开口,楚云川黯然道:“你把羽衣安置在什么地方?我要接她回来。”

“你有这资格吗?!”黑泽亮出羽衣的玄霜剑。直指楚云川的眉心。这个举动,惊得无为、白慕雪等人神色大变,大家正欲往前冲,楚云川突然厉喝一声:“退下!”尽管万分不安,大家也只好在原地保持警戒。

“哼!”黑泽冷笑道:“用这把剑杀你,你服不服?”

“……!!!”玄霜剑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冷白的光芒。楚云川似乎不敢去看它,黯然闭目,低声道:“我无异议……在我死之前,我想再看她一眼。只有这一个要求。”

这番话。吓得他身后的人心惊肉跳。

白慕雪一个箭步冲上去,但还没靠近,已经被楚云川挥手布下的一道壁界挡住,强大的压迫感。逼得白慕雪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倔强的白慕雪继续冲上去。挥拳猛击前面的无形壁界。一拳轰出去,虚空中荡起一圈涟漪,随之而来的反震力量。再次将她震退十几步。

“猪头师傅,猪头师傅……”白慕雪泪光盈盈地望着楚云川的背影,摇头求道:“你别这么傻好吗?就算你死,羽衣仙子也不能复生,你这是何苦。”

对于身后梨花带雨的哭求,楚云川置若罔闻。

他重复着刚才的意思:“让我见她一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言,黑泽的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有些犹豫,但玄霜剑依旧顶在楚云川的眉心处,不曾移动半寸。

他会不会刺?

周围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没人知道黑泽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从他冷漠的眼神来看,他显然不想成全楚云川这个小小的愿望。

最终,出人意料!

黑泽居然把剑收了起来,他拿出一枚深青色的丹药伸到楚云川面前,道:“想见羽衣,先吞了它!”

“……!!!”楚云川惊愣无语。

黑泽手中的青丹虽然看起来与一般的丹药没什么区别,但是,丹药中散发出来的黄泉气息十分浓郁。如果没记错,这种丹药叫忘川丹,也有很多人称它为傀儡丹,当年,他们地球人就是利用这种丹药控制了强大的天龙族,令不可一世的远古天龙成为他们的傀儡,任由差遣。

傀儡!

楚云川心悸的并不是这两个字,他觉得自己现在跟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差别,同时,他也很清楚,黑泽要的不是一个傀儡,这家伙是不想自己死得这么痛快,他要让自己一直活下去,带着负罪感活下去!

可以设想到,在那漫长的愧罪岁月中,想自杀都不行,因为主人会告诉傀儡哪些人和事该记住,哪些人和事该忘记,在傀儡的生命中,不会有自杀的念头。

很多人都认出了这枚丹药的来历。

心急如焚的白慕雪一次次地冲击着无形壁界,又一次次地被震回去,最后,她绝望了,两行清流滑过脸颊,悄坠红尘之中。她不断地呼喊道:“猪头……别那么傻,他这明摆着是要折磨你……”在她身后,无为的眼眶也是红红的,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还犹豫什么?!”黑泽又冷漠地楚云川道:“杀你,不过一剑之事,我不想你的血脏了玄霜剑!吞了它,你可以永远守护着羽衣,我绝不再干涉!”

“……!!!”

楚云川麻木地凝视着黑泽手中那枚亡川丹,片刻之后,在成百上千双眼睛的见证下,他终究还是把丹接了过来,昂首咽入腹中,随后,闭上了双眼。

在这一瞬间,他身后那道阻挡白慕雪等人的无形壁界也自动消失,但白慕雪已经瘫坐在地上,愣愣着望着楚云川的背影,黯然垂泪。

无为上前轻轻将她扶起来。

随后,无为怒视着黑泽,冷言道:“既然这是我师尊自己的选择,我自无权干涉!他日,你若敢像使唤傀儡一样使唤我师尊,我无为在此立誓,此生不诛你,誓不为人!!!”

“哼!战场上见!”

一声冷笑之后,黑泽抓着楚云川的臂膀腾空飞逝,其余炎黄宗弟子紧随其后,一行人,转瞬便消失在视线之中。(未完待续。。)

第214章 仙凡之论

转眼又是半年,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漫长。

十月的雨,乱了湖面,也冷了湖心,那一重重的涟漪就好似人间的层层怨念,荡起红尘中凄美的一暮。人,因为是人!所以总是跳不出触景伤情的怪圈,楚云川也不例外,活的岁月越长,对凄迷之景的感触越是刻骨铭心。

守护在水晶宫的那些日子,是烧酒的味道,会醉人,也会令愁肠百结,连冷寂的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哀伤。秦思凡说得没错,人不能像木偶一样活着,木偶是无法改变命运的,只有走出去才能找到恕罪的办法。

只是楚云川没想到,走出来看到的第一幕,居然是雨,深秋的冰雨。

雨中的楚云川,在湖心踏出怨漪千重。

走到岸边的时候,他迷茫地望着枯枝满地的萧瑟秋径,犹豫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该不该往那个方向走。蓦然间,一叶带着蓬顶的渔舟突然从飘渺迷雾中钻了出来,缓缓地划到楚云川面前,船里有人喊道:“上来吧,聊聊。”

这个陌生的声音,让楚云川略感吃惊。

乍听之下,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但若稍加留意便可体会到一丝妙境,那余音中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穿透力,就像无孔不及的风,天下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入耳之后,字字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令人无法抗拒他的邀请。

楚云川好奇地登上渔舟。

逼仄的船舱中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黄袍老僧,身形有些清瘦。白眉白须,脸上却没有半缕普通老人该有的皱纹,他的气色很红润,正盯着前面一盘残局;而对面那个空位,显然是为楚云川而设。

但老僧没有开口请座,也没有抬眼看人。

犹豫片刻后,楚云川不请自坐,道:“阁下唤我来,是何意?”

“帮我看看这残局。”老僧指着棋盘,颇有深意地问:“你觉得。是白子胜出一筹。还是黑子胜出一筹?”

下棋?

微愣间,楚云川仔细观察着残局,心想:“对这棋艺之道,我虽称不上是精通。但也不是什么门外汉。看就看。谁怕谁。”分析完局势之后,楚云川信心十足地直言道:“白子已经成死局,自然是黑子胜。”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世事无绝对。”老僧捻起一枚白子,悠然自得地放下去。

这一步,令楚云川有些讶异。

乍看之下,这一着棋平平无奇,刚才楚云川也有留意到这一步,当时觉得下在这里就一个字——乱,不可能起死回生。可现在真子落上去,再仔细观察一番,讶异之后,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仅凭这一步棋,瞬间扭转乾坤,令身陷死局的白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身,以绝对气势威压着黑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任何破绽,绝杀!

“妙!”楚云川感赞一声,好奇地望着黄袍老僧,问道:“敢问圣僧是何方高人?”

“闲云野鹤。”老僧星目凝慈,笑言:“我看你就像这棋盘上的白子,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闻言,楚云川再次被震惊。

他恭敬地拱手作揖,诚道:“请圣僧赐教。”

“你身负九九八十一道造化,又有不灭的神树之躯,是天枢仙武界自太古以来首位集造化大成者,若肯斩断尘缘、涅磐显圣,天下间,还有何人何事可阻你?实不该陷足于红尘之中。”

“圣僧说的一叶障目,指的应该不是此事吧?”

“正是此事。”

“呵呵……”楚云川淡然一笑,道:“当今天下,裂土称王者比比皆是,仙武时代已然一去不返,你觉得涅磐圣显还有意义?”

“所以说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老僧畅言道:“仙与凡,终究是有区别,并非任何一个宿修者都能称之为仙。仙武界没落,恰恰验证了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如大浪淘沙一般,淘去不合格的那一批,留下真正的仙风道骨去开辟新天,那时,仙有仙界,凡有凡界,天地秩序,方能周而复始。”

“所以,你们乐见仙武界没落下去,只要留下最精英的那一部分,去建立你们眼中所谓的仙界?”

“何谓‘你们’?”

“明说就没意思,如果圣僧是来当说客的,恕在下无暇伺候!”聊到这里,楚云川差不多已经猜到老僧的身份,心想,如果预料不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智慧圣僧,喜欢下棋就是他最大的特点。转身后,楚云川边走边道:“倘若他年隔世,我仍游离于灯火阑珊处,此生不悔红尘一凡客。”

这番坚毅的语气,令黄袍老僧不断地摇头叹息。

直到楚云川的身影消失在烟雨迷离的山径中,一道白光飘然落至船舱中,正是神都那位胖得可爱的开山鼻祖——天元老祖。

“你都已经听到了,我已经尽力。”黄袍老僧挥袖一拂,棋盘上的残局被清扫一空,他捻起一枚新子落定,感慨道:“强求不得,强求不得啊!听他口中语气,显然对你抱有怨念。”

“废话,神都一劫,死了那么多弟子,他能不怨我么?要不然,我干嘛要藏头缩尾地躲着他。”天元老祖随便下了一枚黑子,吹胡子瞪眼地抱怨道:“失策!真是失策啊!我满以为,只要羽衣仙子死了,他就可以斩断尘缘,踏上涅磐显圣之路,结果还是棋差一着。”

“功亏一篑事小,真相事大!此事,你筹划千年,处心积虑地安排了司徒圣那枚棋子处处激将他,他日,楚云川若知道真相,你可有想好后果?”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还敢对我动手不成?哼!谅那兔仔子也没那胆量。”

“你的拙谋,就跟你的棋艺一样烂得惨不忍睹……”眨眼间,棋盘上的黑子已经险象环生,黄袍老僧颇为诚挚地提醒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干涉他的命运比较好,他既愿做凡人,且让他在红尘中再辗转千年又何妨?仙就是仙,不论他现在走的是什么路,终点只有一个。”

“再等千年?我可没那耐心。”

“所以你一直都是个失败者,酒,还是陈藏的香。”

“好你个老秃驴,真看不出来啊,还知道酒的味道,哈哈……我就喜欢酒肉秃驴。”天元老祖赞道:“就按你说的,再给他一千年时间,等到他身边的凡人都死绝,我就不信他不屈服。”(未完待续。。)

第215章 入谷驯龙

传说,在那些消失了万万年的远古遗迹中,有让灵魂重生的方法,不知道是真是假,楚云川只是想去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而就在他起程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从龙泉湖追来的黑泽对他说:“该去的地方,我都已经去过,用不着你姗姗来迟的弥补!”但他显然不是为这些事来,他接着又问了一句:“刚才湖边那艘船,是谁的?”

“一位来历不明的圣僧。”

“他跟你说什么?”

“叫我斩断尘缘,磐涅显圣。”

“我早应该果断一点,不应该对你心慈手软!”黑泽拿出一枚亡川丹,冷漠地说:“再吞一枚!”

楚云川望着这枚丹迟疑了两三秒,随后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

当丹药滑过他的喉咙,咽入腹中时,黑泽闪电般击出一掌,直袭胸口。

猝不及防的楚云川被击得飞退数丈,双腿屈跪在地上,一手捂胸,直喘粗气;像是一有团烈火涌上了他的脑顶,胀得他脸红脖子粗。他眯起双眼,用力地晃了几下脑袋,表情痛苦到了极点,胀得青筋暴起。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两三分钟。

当楚云川的模样恢复到正常状态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仿佛对周围的环境感到非常陌生。他撑着额头冥想了好一阵,喃喃自喏地嘀咕着:“我怎么会在这里?羽衣呢?”

“她在水晶宫!”黑泽直视着楚云川的眼睛,问:“知不知道我是谁?”

“……?”楚云川抬头望着黑泽。一脸疑惑之色。“你是?”

“黑泽!羽衣的亲哥哥!”黑泽怒袖一挥,冷言道:“别忘了你在羽衣面前做出的承诺,你现在的义务,就是协助炎黄宗逐鹿天下!从今天起,羽衣由其他人照顾,你去帮我驯龙!”

“驯龙?”

“对,驯龙!我们不能一直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争霸天下,需要强大的御龙军,跟我走吧。这件事以后就由你负责!”

在黑泽的带领下。楚云川第一次踏进湖底的驯龙基地。

湖底虽然是水中世界,但并不是处处都有水,有些被仙武之力开辟出来的异域空间,其规模大得惊人。就像天地间的苍山深谷。在被碧水环抱的湖中自成一方天地。

一号驯龙基地便是这样一处异域空间。

通过传送法阵进入里面。映入眼帘提个奇异世界,千百座奇峰异柱耸峙在苍茫山谷中,八千里方圆的广阔空间里。有不少幼小的远古天龙在自由翱翔,天青色的双爪翼龙、晶蓝色的冰渊龙、金色的五爪苍龙……远古天龙族曾出现过的血脉,在这基本上都可以看到。

不过,大部分都是不足十丈长的幼龙,百米长的成年巨龙很少见。

“御龙,跟养宠物是一个道理,要从小开始带,长大了,很难驯服……”黑泽边走边跟楚云川解释,直到一处悬崖前,他指着在渊谷中猎食异兽的一只双爪翼龙,道:“看到没有,它就是你的第一个驯化对象。”

渊谷中是一副血腥的画面。

一只体型巨大的长毛猛犸象带着惊魂的嘶叫声拼命地往前冲,撞翻无数块拦路的巨石,能把它吓成这样,可见后面那畜生的凶猛程度。

长毛猛犸象最大的特点就是皮糙肉厚,一般的刀刃斩下去,半滴血都不会流出来,就跟挠痒痒一样,而它们笨重的身躯,有万斤之重。凭着体型上的优势,很多带着剑齿的洪荒猛兽都不太愿意招惹猛犸象,因为分分钟都有可能被它一脚踩成肉末。

但眼下这只猛犸象,命运比兔子还悲催。

紧随其后的那只红羽翼龙低空飞掠,双爪猛力一带,在猛犸象背上撕下两块血淋淋的皮肉。但翼龙要的,显然不是那些微末的皮毛,盘空一圈之后,它带着唳嘶声再将俯冲而下,双爪一勾,直接插进了猛犸象的躯骨中,将笨重地猛犸象带上高空。

楚云川抹了一把冷汗,道:“看它这体型,快成年了吧?”

“如果不是成年龙,你认为,用得着你上场么?”黑泽解释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它们都是通过基因克隆出来的,虽然继承了天龙族的大部分力量,但跟嫡系的天龙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最明显的一点,不管他们强悍到什么境界,永远不可能涅磐化形,也就是说,它们不会有变化成人的机会。”

“杀它,比驯服它要容易得多。”

“这不废话么?”黑泽白眼一瞟,道:“我警告你,基因克隆是有限的,你可以注意一点,别把它给我弄死了。”

“知道。”

“这里交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其他驯龙师。”

转身离开之后,黑泽到驯龙指挥台吩咐王美华把楚云川盯紧一点,随刻,不刻也不敢闲游,和秦思凡匆匆跑去炎黄宗的军情指挥部。

在一个时辰前,炎黄宗传来消息,乌鸦已经带伤从玉城回来,说玉城有变,当时就想去问个明白,结果半道上发现楚云川在小船里和神秘人谈话,这才买盘入耽搁了这么久。

……

雨已收,一条五爪金龙在云雾中飞行,骑坐在前面的黑泽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身后的秦思凡则一直低头欣赏着下界的苍茫山河,看得久了,似乎也觉得俩个人这样沉默着很无趣。

秦思凡突发其想地问黑泽:“你觉得,亡川丹真的可以控制住楚云川?”

“一枚不行,两枚十拿九稳。”黑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从他刚才迷茫的眼神和老实的态度来看,他的记忆中,除了对羽衣的愧疚之外,其它一切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这么使唤他,是不是有点过份?”

“你这是向着他还是向着我啊?什么逻辑!我一没叫他学狗叫,二没叫他钻裤裆,怎么就委屈他了?他在这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帮我驯练几条龙不应该么?”

“好吧,你有理。”秦思凡皱眉道:“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让羽衣重生。”

“哼!他要真能让羽衣重生,我叫他一声大爷!”

“嘻嘻,你才是大爷。”秦思凡趁机搂住他的腰,如沐春风一般,笑眯眯地问:“黑爷,这姿势还舒服么?”

“矜持!你给我矜持一点!”黑泽扭着腰际,训斥道:“给我听好了,爷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不知自重的女人,别逼我踹你下去。”(未完待续。。)

第216章 天下大势

“婊子!全她ma的都是婊子养的!等养好伤,看本大帝怎么干残她们!”

从医务室传出来的咆哮声,带着强烈的痞夫风格。

走到门口目睹现场的时候,黑泽不得不佩服,乌鸦那个“咆哮大帝”的称号,真不是浪得虚名,这家伙的脑袋被烽火烧得像块木炭一样黑不溜秋的,身上扎满银针躺在病床上,还能吼出这么霸气十足的一嗓子,真不简单!只是难为了那位满头冷汗的医仙小妹妹,要在他不断动来动去的身体上找准穴位把针扎进去,相当考验一个人的功力。

旁边那四个还没来得及卸下战甲的士兵,像是已经听腻了这种豪言壮语,一点反应都没有。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医仙小妹妹的身上,扫完上半身扫下半身,仿佛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其中一个家伙甚至干巴巴地咽着口水。

也怪不得他们,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炎黄宗,哪个不怀揣着一点寂寞。

但黑泽最看不得这种下三流的眼神,正事先抛一边,上去就往脑袋上招呼了一巴掌,骂道:“瞧瞧你这望眼欲穿的饥渴劲,滚!”被打的,没被打的,都夹着屁股抱头鼠窜,谁也不敢逗留半秒。

“老大!”

乌鸦也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弹起了上半身,突如其来的动作,正好迎上小医仙手里的银针。这一针下去,不偏不倚地扎中他的鼻头,下一秒。他捂住鼻子倒回原位,像死了一样,半晌发不出声来。

旁边的小医仙吓得花容失色,满脸无辜地望着乌鸦,战战兢兢地问:“疼吗?”

乌鸦憋哧地说:“你让我插一下试试疼不疼。”

“……!!!”不知道医仙小妹妹听到这话是什么滋味,反正同样身为女性的秦思凡有种想扁人的冲动,她狠狠地瞪了乌鸦一眼,回头又对小医仙道:“不用理他,这种无耻混蛋,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你去忙吧。”黑泽也对小医仙道:“顺道把门带上。”

“嗯。”小医仙点了点头。临走前满脸愧疚地对乌鸦躬腰致歉:“对不起。”

乌鸦实在很难想象。在这个动不动就舞刀弄剑的暴力世界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善良可爱的小清新,清新得就像雨后刚刚吐蕾的小红花,浑身都散发着诱人的芬芳。不染半点世俗尘埃。

“美!真美!”乌鸦眯缝着一对臃肿的眼睛。望着小医仙的窈窕背影淡笑道:“我决定了。我要追她,两位领导有没有意见?”

如果没记错,他前段时间还跟玉横烟打得火火热。

换作平时。黑泽肯定会抡起拳头给他好好地上一堂教育课,但眼下环境,看在他这身工伤的份上,黑泽没打算跟他废话,最重要的是,黑泽觉得这家伙跟玉横烟的事命中注定不会有结果。

现在已经不是私人爱恨的问题,已经上升到了立场问题。

刚才在外面遇到武皑,黑泽已经听武皑讲了一些玉城事变的细节,跟天下大势的分割有关,虽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以前,南域莽荒的永生族一直是几座边城最大的危胁,自从齐天死后,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的永生族被司徒圣统治着,没人知道司徒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一年来低调得出奇,居然与几座边城秋毫无犯。

也是趁着这个间隙,各大家族都在拼命地巩固自己的实力。

尤其是白城人,自从拿下中州之后,白涧七的势力扩张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强势崛起!半年前,他将中州改名为帝都,并以帝都为大本营,综合调度,一路东征,横扫各大家族势力!现在,东部版图已经延伸到了临海的临江镇,西面则直接威胁到南宫堡和玉城,版图之大,首屈一指。

而玉城人,凭借炎黄宗的驻军撑腰,虽没有外族敢入侵,但也无力外扩。

玉城人显然不想安于现状,估计也厌烦了看人脸色苟活的日子,日前竟与夹缝中求生存的南宫堡联合在一起,两地版图一合拢,成了西域最大的势力,吞并了周围几个大家族不说,还逼退了炎黄宗在玉城的驻军。

乌鸦这一身灼伤就是拜玉横烟所赐,火,是她亲自点燃的。

“你爱追谁追谁,跟我没半毛钱关系,说正事……”黑泽拿出一副天枢大陆框架图铺在乌鸦肚子上,分析道:“现在,天枢最贫寒的北域尖角是我们的,南域是司徒的,而从西到东,横锁中腰的这一大片领土,占了全域二分之一,其中,这二分之一里面,一大半都是属于姓白的,如果让你们选择,先动谁?”

先动谁?

秦思凡有些吃惊地望着黑泽:“你想宣战?”

“废话!”黑泽没有理会秦思凡,问乌鸦:“说说你的看法。”

“当然是先吃弱小的,现在姓白的有几十万大军,以咱目前的现状,真心惹不起。”乌鸦指着玉城,余恨未消地说:“从哪爬下,从哪站起来,给我五万人,不灭她誓不回头!”

“……!”黑泽道:“大哥!我们只有两万驻军!”

“这沿线几万里的征途呢,大大小小的城池加起来上百座。”乌鸦道:“咱也跟姓白的一样,一路打,一路收编,两万变五万很正常。”

秦思凡质问道:“姓白的有钱,你有吗?到时大家都喝西北风?”

“一看就知道你的军事头脑还停留在理论境界上。”乌鸦指出沿张比较富有的几座大城池,道:“我跟你讲,战争!永远都是发家致富的首选捷径,这战火只要不是烧在自家的地盘上,只会越打越富。自古以来,那些列强帝国哪个不是打到哪抢到哪?就以咱们国家的历史为例?被人搜刮得还少吗?”

见俩人都望着地图不说话,乌鸦又道:“别犹豫了,这块蛋糕我们再不吃,姓白的很快就会先下手为强,到时他横锁中腰,南挡永生族,北扫我们炎黄宗,咱还玩个球球?”

“你以为白、玉两家是傻子?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路横扫过去?”秦思凡指着‘马脖子’底部位置的那座大城,道:“如果南下远征,颈口城是我们要攻陷的第一个目标,但这里离白家的帝都只有五千多里,夜青的行军速度是出了名的快,只要我们这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白家大军肯定会像猛虎一样扑过来。”

秦思凡的分析不无道理,从白家以往的作风来看,谁要是触及到了白家的根本利益,强势反扑是必然的事。而白家大军雷厉风行的作战风格,也在无数次实战中得到了很好的验证,跟白家干上,很难讨到什么便宜。

这也跟白家组织结构有关,既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涧七、又有心思慎密的无为、还有狡诈多变的夜青,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再加上那几个均能独挡一面的女人从旁协助,如果没有绝对优势,跟他们开战,无异于找死。

寻思一阵后,黑泽撑捏着下巴分析道:“在御龙军没能成形之前,如果跟白家扛上,我们确实没什么胜算……如果能想办法让司徒圣在白城搞点小动作就好了,可以牵扯一下他们。”

“嘿嘿,哪用得着司徒圣。”乌鸦勾着一抹邪笑,胸有成竹地说:“颈口城咱照打,姓白的若真敢扑过来咬,咱让楚云川挂帅出战,嘿嘿……你们猜,结果会怎么样?”

闻言,秦思凡无话可说,第一反应只有两个字——无耻!

相反,在黑泽看来,这也不失为一条妙计,楚云川毕竟是白涧七那帮人的师尊,料他们也不敢跟楚云川血拼到底。

“打!”黑泽把地图卷起来,对乌鸦道:“我们的南下之路,绝不能被人腰斩!赶紧养好伤,到时能打多远打多远,扛不住了再派人支援。”

“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宣战!当初驻军玉城,完全是为了协助天枢人阻退莽荒的永生族!现在他们有自保的能力了,既然不再需要我们,我们走就是了,有什么好打的!”憋了老半天,秦思凡终于忍不住质问黑泽:“打仗真的那么有意思吗?难道你也想当皇帝不成?”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打,所以,你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咱走不到一起!”黑泽望都不望她一眼,转身边走边道:“乌鸦,你跟武皑也该冰释前嫌了,找个机会跟他沟通沟通吧,如果抹不开面子,我来安排。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也是个有脑子的人,能当你远征途中的智囊。”

……

望着黑泽冷漠转身的背影,秦思凡突然感觉心里凉飕飕的,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止战,有错?还是他真的想当土皇帝?

秦思凡不敢往下想,她印象中的黑泽,一直都是一个没有什么欲望的人,就跟壶中的陈年佳酿一样,经得起岁月的考验。但眼下,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原来那种无拘无束的不羁情怀已经消失得无影踪,连手段也越来越狠辣。(未完待续。。)

第217章 雪貘迷踪

人心,就像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不变的是北域的风雪,很少有人能忍受这里的寒冷,偶尔,天公给张晴脸,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像呼啸的寒风一样怎么赶也赶不走,那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日子,基本上是从头年一直持续到年尾。

在北域生存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为了财富而冒险的采矿工,他们每天天不亮就会顶着风雪前往矿区采掘,直到天黑才会返回棚户村放松一下疲倦的身体;另一种就是炎黄宗的开拓部队,他们很多人都跟秦思凡一样,以为完成了天拓任务就可以功成身退,结果却留了下来。

耸立在地面上的建筑,除了宏伟的炎黄宗建筑群之外,在冰天雪地里穿行千里,也未必可以找到一处可以容身的茅屋。

雪,是刚刚下的雪,上面一层软软的绵晶,踩下去的扑嗤声就像冰魄的呜咽。

在炎黄宗通往龙泉湖的路上,路边竖起了很多新的路牌,是用汉字书写的标语口号,如:“军人,应该为至高无上的荣誉而战……歃血为盟,金兰不朽……今日不计死生,他朝御龙天下……”很是激励人心。

在凛冽寒风中徒步前行的楚云川,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头望着那块写着“御龙天下”的路牌,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他已经在一号驯龙基地连续奋战半个多月,直到被赤羽翼龙抓伤了一条胳膊才发现。骑上它容易,要想让它乖乖听话、心甘情愿地当一匹战骑,很难很难。龙族的烈性和威势,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基因克隆出来的生命,一样有着先祖的傲气。

“御龙天下,谈何容易。”

楚云川呢喃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赶到异兽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座落在僻境的异兽站有点像雪原上的牧场。门口一排简易的木屋。后面有很多成群结队的异兽在雪地中刨食,外围的栏珊加持了法力,一碰到就会有界壁灵光反震,飞都飞不出来。

这个异兽站。是专门给驯龙基地提供食物的地方。

炎黄宗的人从外地把异兽收过来。内丹级别过高的异兽会暂时放在这里圈养。因为普通异兽和妖兽的内丹不同。天龙吞噬之后,成长速度也不同,对未驯服的龙。一般都不敢喂食妖兽,而已经驯服的,则只吞妖兽,不吞异兽,不过,驯服的数量少之又少。

接待室有点像客栈,有酒菜和茶水供应,也可以在这休息。

入门后,一个少女模样的接待员很客气地迎上来,笑眯眯地说:“我认得你,你是楚云川,要不要来点小酒,暖暖身体?”

“谢了,最好再来一碟烧肉。”

楚云川脱下雪白的狐裘披风抖落一身雪花,随后挂在门口的衣叉上。一目扫过去,四五张桌子全是空的,干净得连半点油渍都没有,看来,鲜有人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少女,也是爱干净的少女,把这里收拾得整整洁洁。

坐下没多久,又来了一位中年男子。

这人的身板很壮实,生得浓眉大眼,一脸悍相,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天枢人,而且还是猎户出身,脚下那双金缕高筒靴有百斤重,可以在荆棘遍布的原始森林中踏破一切阻碍,但不是人人都承受它的重量,更何况,这里是冰雪的世界,用不着穿这样的靴子,而他,显然已经穿习惯。

“你就是熊烈?”楚云川问道,在来这之前,听王美华讲过,异兽站管事的人是个野蛮人,看他这长相,很适合那三个字。

“嗯,不好意思,让神……让您久等了。”本来想叫神司大人,但他很快意识到那样称呼可能会丢脑袋,匆匆改口。对面坐定之后,他很恭敬地给楚云川倒满酒,道:“送异兽的事,随便派个人来就行了,哪用得着楚兄弟亲自来一趟。”

“这次与以往不同,我要的是雪貘。”

“雪貘?”

熊烈微微一愣。

雪貘是一种很稀缺的异兽,它的身子像牛,头则有点像大象头,只不过没有弯长的“象牙”,鼻子也没那么长。那种生活在极寒之地的畜生,一身皮毛跟雪一样洁白,与所处的自然环境浑然一色,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警觉性也高,遇到侵袭时会催生迷境,很难捕捉。

熊烈坦白道:“楚兄弟,这异兽站的畜生,全是从白城和玉城收购过来的,南域那边根本就没有雪貘,您要的这东西,我们这真的没有。”

“我知道。”楚云川道:“我驯练的那只赤羽翼龙已经成年,很烈,只有吞噬雪貘的迷魂内丹才能驯服,必需想办法抓一头过来。”

“这……”一脸为难之色的熊烈抓着后脑勺想了想,无奈道:“好吧,您在这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想办法。”

“嗯,有劳。”

目送熊烈离开之后,少女已经将烧肉端上来,还配了一碟花生米,客客气气地说:“我们这的条件不怎么好,上面也不太重视,弄来弄去就这些东西,楚大神,您将就着点。”

楚云川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答话,他看得出来,这个花心怒放的少女好像有些浮想联翩,要不然,她不会坐在邻座撑着小下巴笑眯眯地望着自己,那明显是欣赏意中人的姿势。

楚云川埋着头,一言不发地小品慢酌。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等得楚云川满脸不耐烦。

直到天色快黑的时候,几个风雪扑扑的炎黄宗弟子抬着沉重的担架进来,楚云川起身一看,不由吃了一惊。上面躺着的人,居然是昏迷不醒的熊烈。随后进门的是秦思凡,看样子像是崴了脚,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就差一根拐杖。

楚云川讶异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指他还是指我?”秦思凡瞄他一眼,见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趣笑道:“我是自找的,他是拜你所赐。听说,是你让他去找雪貘的,怎么了?没有迷魂内丹。真的驯不服赤羽翼龙?”

“很奇怪吗?”

“怎么不奇怪。你可是大神啊。”

“呃……抓一只雪貘,总比驯一只烈性十足的翼龙容易吧?”

“那可不见得。”秦思凡望着担架上半死不活的熊烈,淡笑道:“瞧见没有,命都差点搁在外面。他的实力也不弱。也算得上是专业的猎兽好手。但抓雪貘哪有那么容易。”

“说吧,他在哪找到雪貘?我亲自去。”

闻言,秦思凡有些吃惊地望着楚云川。觉得他这副认真的样子有点过了头。敬业是好事,但他真的不知道他在为谁卖命么?

秦思凡试探性地问:“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一天,黑泽让你带着由你亲自驯练出来的御龙军征战天下,你会怎么想?”

“驯龙不就是为了征战天下吗?这还能有什么想法。”波澜不惊的楚云川没有流露出丝毫异状,诚恳地说:“我现在的职责是驯龙,对其它事没什么兴趣,说吧,雪貘到底在哪?”

秦思凡认真地望着楚云川,沉默片刻后,拿起挂在门口的狐裘披风扔给楚云川,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你这脚……行吗?”

“走不动的时候你可以背我啊。”说着,秦思凡特意回头扫了在场各位一眼,看到大家吃惊的表情,心里窃笑:“你们就尽管去告诉黑泽吧,他不是最讨厌不矜持的女人吗?本小姐偏不矜持!哼。”

而楚云川,满脸都是无所适从的表情。

没等楚云川想好该怎么抗议,秦思凡又道:“雪天路滑,为免伤上加上,这样比较安全。”她毫不避讳地挽起楚云川的手臂,亲昵的举动,再次惊得在场各位大跌眼镜。

“……!!!”

楚云川彻底无语,搞不明白秦思凡究竟想干嘛,但为了快点找到雪貘,也懒得理会那么多,由着她的性子去折腾。

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楚云川的左手被秦思凡挽着,右手举着火把走了一段之后,还是觉得很别扭,劝道:“你还是回去吧,把地点告诉我就行,我一个人去。”

“怎么了?你还真嫌我碍眼啊?”秦思凡扭头望他一眼,见他不郁闷不语,她低下了头,望着火把下的雪径,颇为严肃地问:“能不能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说吧。”

“从你男人的角度来讲,我真的那么讨人厌吗?”

“用四个字可以形容你——柔肠侠骨,以你的美貌和智慧,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喜欢你。”楚云川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当然,他也知道这样说可能会引起误会,又忙着反问一句:“你觉得羽衣怎么样?”

“她……当然也好,堪称完美……”秦思凡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头看来路,离异兽站已经好远,她轻轻把楚云川的臂膀松开,叹道:“唉……其实我挺羡慕她的,即便是长眠于水晶宫,仍有一个男人不离不弃地守护着她。”

“以你的条件,不难找到那样一个人。”

“算了吧,我没那命。”

……

俩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一片矿区。

前面有辕门哨卡拦路,辕门两边架着熊熊燃烧的火盆,两个中年大汉正围在火盆边搓手掌。他们背上背着羽箭筒和猎弓,但从他们劲装便履的着装来看,明显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猎户,那弓与箭,更像是一种临时的防身武器。

秦思凡突然拉住楚云川,小声提醒道:“前面就是北域第一大矿藏区——雪精矿,那两个是封家的人,负责在这守矿。”

封家,对楚云川来说,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前几日在驯龙基地曾听几个驯龙师议论,说黑泽已经制订了南下远征的计划,在那份计划中,第一个要吞灭的就是扼锁北域的颈口城。封家,是颈口城的第一大家族,有三千多年的传承历史,靠采矿发家,不仅家底雄厚,实力也是非同一般。

退一步讲,如果没有非比寻常的实力,封家也不可能坐拥北域第一大矿区。

楚云川不以为然道:“我们只是来捕捉雪貘的,又不是来盗取他家的雪精矿,用不着鬼鬼祟祟的。”

“我倒想光明正大,可人家不给面子啊。”

“怎么个不给面子法?”

“土匪!土匪知道吗?在他们眼里,只要是矿区范围内的东西,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哪怕是里面的一片雪花,那也是他们封家的,别人不能染指!”说到这,秦思凡脸上那抹警惕之色已经达到了临界状态,心有余悸地说:“之前,熊烈追雪貘追到这里,就是惊动了封家的人,下场你已经看到了,直接残废,没要他小命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借着火光,楚云川无意看到秦思凡那抹惊惧之色,淡笑道:“堂堂炎黄宗的人,还怕两个看门的家丁?”

“说……谁说我怕了!”秦思凡胸部一挺,底气十足地说:“我只是不想多事而已!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嘛,万一你被逼得着急上火,一个不小心又引发了那个什么魔息,到时,我可制不住你。”

“……!!!”

“我……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事的……”见楚云川表情突然凝重了几分,秦思凡尴尬地赔笑道:“大神,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小女子一回?”

“这是事实,你没有什么过错。”楚云川探着火把转身,看到右边还有一条小径,道:“绕路走吧,前面的上山路比较崎岖,小心雪崩。”

为了安全起见,楚云川让她走前面。

说是一条小径,但没走几步楚云川便发现,这条路,并不是人走出来的,前面,那一排排的五趾大脚印,全是兽迹。但是,兽可以攀爬上去的陡破,人,未必可以爬上去,尤其是秦思凡这种崴脚的病号。

前面路况,出现一个三尺高的断层,左上角是出路。

秦思凡停下来瞄了一阵,发现右侧有一块凸石,本想踩着它借力跳到左上角的平地中,突然哗啦一声,那块由冰雪凝城而成的伪“凸石”不堪重力,突然碎裂崩塌,引得积雪滚滚而下。

“啊!!!”

一声尖叫,她整个人跟着往下滑,连带着把后面的楚云川撞了个猝不及防,俩人在雪地里滚出好几丈。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只火把在不远处举了起来,有人大喊:“不好,有人想偷矿精!”(未完待续。。)

第218章 神秘冰林

随着那一声惊呼,视线中出现的不只是两只火把,辕门里面的棚户亮起了灯,足足有二三十个人举着火把冲出来,有人呼呼嚷嚷地喊着:“在哪?!偷矿贼在哪?!”门口轮班值守的那位中年壮汉火把一指:“那边!”几十个人,如狼似虎地往楚云川和秦思凡这边冲过来。

而此时,楚云川正被秦思凡压在身子下,一动不动。

楚云川并没有胡思乱想,更无意去感受柔压在胸口上的软绵刺激,甚至,他想推开秦思凡,只是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推。俩人四目相视,仅有半寸距离,不知是火光映照的效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楚云川发现她的脸颊上泛涌着一片红晕,就像花儿一样娇艳欲滴,也像烈火一样充满激情。

等着她自觉站起来,但她好像不想起来。

什么意思?

不远处,踏翻积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封家那拨人就快要追到,楚云川已经没时间去猜这个女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郁闷地问:“可以起来了吗?”

“……”秦思凡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反问他:“你没发现,我的另一只脚也崴了吗?”

“你什么意思?”

“这不很明显吗?背我。”见他表情有点纠结,秦思凡又补充一句:“再不背,他们就杀上来了,难道你想冒着引发魔息的危险大开杀戒?”

“……!!!”

楚云川猛一咬牙,也顾不得那么多道德伦常。背起她健步如飞地往山上跑。他却没有看到,爬在他背上的秦思凡正窃笑不语,仿佛征服了天下最伟大的男人,满脸都是自豪与喜悦。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矿区深处,前面曲径逼仄,路况越来越陡峭。

更让楚云川感到惊异的是,他发现那个封家的手段还真不简单!周围看起来没什么,但用神识去感应,寒冷的空气中有一股股诡异的法阵气息波动。这矿区内。应该布置了很多隐形法阵,稍有差池,随时都有可能掉入法阵陷阱中。

而身后,那几十只火把依旧紧追不舍。不断有人大喊:“站住!大胆毛贼。敢惦记我们封家的矿精。看爷今天不扒了你的皮!”十几支冷箭,带着呼嗖声划破漆黑的夜空。

身后的破风声,令楚云川神经紧绷。

听那风声就可以感应到杀气。那箭的劲道之狠,绝非出自普通人之手,一旦被射中,必然会穿膛而过,自己虽然无大碍,但秦思凡肯定会死翘翘。

楚云川猛提一口气,兔起鹘落地跃过几处坎峰,只听到箭矢射爆冰峰的声音,不断在身后裂响。

“好样的!快,往这边跑。”

秦思凡举着火把引路。

她指的是右方,但前面根本就没有路,是一片寒气森森的冰林,每一棵参天古树都是晶莹剔透的冰雕,出自于上苍鬼斧神工一般的杰作,在火把的照耀下,反射着奇异的光芒。

楚云川没有犹豫。

他觉得秦思凡的指引是正确的,这片冰林中的寒气非常凛冽,有点像寒瘴,如果没有玄功护体,一般人进去立刻就会被冰封。进一步去感应,楚云川也惊奇地发现,这片冰林中居然没有隐藏的法阵气息传出来,估计,封家人也知道这片冰林的厉害,不会轻易涉足。

入了冰林之后,里面的环境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越往深处,寒流也越刺骨。

身后接二连三的喷嚏声让楚云川有些讶异,他把秦思凡放在一棵冰树下,才发现她身上已经凝上了一层霜白,身子冷得瑟瑟发抖。“早说了叫你不要跟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楚云川用九极赤炼精催出一缕阳炎之息注入她体内,直到她气色好转、身上霜花褪尽才收手。

“这九极赤炼精还真厉害。”秦思凡捧着火把,笑眯眯地问楚云川:“你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好吗?”

楚云川警觉地感应着周围漆黑里的动静,懒得答理她。

“喂,跟你说话呢……”秦思凡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法力无边,为什么要这样跑?直接飞遁不就行了?老实交待,是不是很享受背我的过程?”

“……!!!”楚云川剑眉轻锁,郁闷地解释道:“这矿区到处都是隐形法阵,我又不熟悉地形,如果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遁,一不小心遁到别人的陷阱里去了怎么办?喊救命?”

“哈哈,我觉得行。”

“懒得你理。”冰林外面不再有冷箭呼啸的声音,但封家人的气息波动还在,侧耳倾听,那些追兵好像在交头接耳的商量着什么。望着来时的方向凝思片刻之后,楚云川道:“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喂……火把……”

“我用不上,你自己留着防身,有意外就喊救命。”

黑暗,对楚云川来讲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障碍,以他的修为境界,一缕神识释放出来,前面是什么环境了如指掌。他没有走来时的老路,绕到一侧钻出冰林之后,远远就看到那几十个追兵守在冰林入口处。

其中一个手提乌环刀的中年男子狠狠地说:“我们就在这守着,困都可以把他们困死!”

“对,这冰林中的寒瘴之气无处不在,不出天亮,那对狗男子必死无疑。”

“你们别高兴太早,他们敢进冰林,肯定有些手段。别忘了这片冰林是雪貘的栖息地,也是……你们知道的,如果雪貘被猎杀,秘密泄露,族长怪罪下来,我们都得掉脑袋。”

“嗯!”为首的中年慎重地点了点头,稍作思索之后,果断地吩咐道:“兄弟几个,立刻联手布一座催瘴阵,把寒瘴的浓度提升十倍,不信那对狗男子还死不了!”

“你说谁是狗男女?”

正当大家准备联手结阵时,从黑暗中传出来的声音,令众人大吃一惊。

寻声望过去,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个人杀气凛然,一身暗红色的劲装,满头红发在寒风中飞舞,脖子上还有诡异的龙纹。这些与众不同的特征,令大家很快便断定了他的身份——偷矿贼!

为首的中年男子大刀一挥,直指对方,厉声喝道:“还敢自投罗网!兄弟们给我上,剁了这个王八蛋!”

“杀!”

几十个人一拥而上,信心满满地以为,斩杀一个“偷矿贼”,就跟斩杀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容易。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的身子突然定格在冲杀的半道中,一个个暴瞪着双眼,一动不动,脖子上都有一圈细细的血痕。

仔细看,他们的脖子已经被切断,但脑袋却没有移位,可见那股切割力量有多锋利、速度有多快!直到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来,几十只死不瞑目的脑袋扑嗵一声滚落在雪地里,紧接着,腥红的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一具具残躯相继倒下,雪地,亦不再洁白。

这突来其来的灭顶之灾,把独活的中年男子惊得面如死灰。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对方,可在刚才那一瞬间,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有出手!几十个拥有修宿基础的兄弟,就这样脑袋搬了家,稀里糊涂地倒在雪地中,连惨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恐怖的实力,是人的实力吗?!

眼看那个像魔鬼一样的人笑眯眯地走过来,中年男子的双腿颤抖不已,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一股尿骚顺着大腿往下淌,湿了裤管。

十米!

九米!

八米!

……

当那双踏雪不留痕的脚走到三米外,中年男子“扑嗤”一声跪在雪地中,狠狠地抽了自己两耳光,爬在雪地中不断叩头哀求:“是我瞎了狗眼!有眼不识真尊,求真尊给条活路……给条活路……”

“如果我今天不是拥有这种实力,你是否会给我一条活路?”

“……!!!”

“这就对了,你也不会!”楚云川冷笑着伸出右掌,心念一动,五指虚影隔空擒锁着中年男子的脖子,将他魁梧的身躯提到半空中,又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你们非要追上来送死,怪只怪你自己太蠢!”

余音落下的时候,锁在脖子上的五指虚影突然化为一团涅灵真焰。

寂冷的天地间,没有响起哀嚎,因为没等中年男子来得及发出惨叫声,烈火已经将他的身躯焚为灰烬,随风消失在天地之间,仿佛从来不曾在红尘中出现过,灰飞烟灭!

楚云川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几十具残尸,正准备毁了这几十具残尸,身后的冰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魂的尖叫!

秦思凡!

震惊之际,楚云川飞快地往冰林中跑,老远就看到,一只露出两颗狰狞剑齿的雪貘正一步一步地靠近秦思凡,吓得秦思凡埋着头不敢直视,慌乱地挥舞着手里的火把。

火把的微光,显然对雪貘形成不了半点威胁。

那畜生低吼连连,鼻孔里喷出来的气息化为诡异的霜白,轻而易举就扑灭了秦思凡手里那只赖以生存的火把,前面,瞬间漆黑一片……(未完待续。。)

第219章 时空法阵

“吼!”

黑暗中传来的兽吼声,掀起一股凛冽的寒流声息,锥心刺骨!楚云川同时也意识到,在火把熄灭的一瞬间,雪貘已经向束手无策的秦思凡发起了扑袭。

有件事楚云川一直想不明白,秦思凡来天枢星也不是一两天了,相反,已经有些年头,但她的仙武实力却没有提上来,甚至,连炎黄宗的一个普通弟子都比不上。

今天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宿修上面。

退一步讲,一个杀伐不果断的人,即便拥有强悍的宿修境界,也很难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长久活下去。像秦思凡这样的人,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出身,她骨子里跟很多普通女孩一样,在危险面前根本就不懂得反抗,一朝方寸大乱,脑子里穷得就只剩恐惧。

如果可以,楚云川真不想去救她。

身为一个过来人,楚云川很清楚,她是一个渴望被人保护的弱女子,给她安全感越多,越容易被误会。但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毕竟是一条命,没理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畜生!找死!”

隔空一掌喷出去,磅礴的本源之气化为一只巨掌,在雪貘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秦思凡的一瞬间,巨掌迅如闪电一般击在庞大的兽躯上。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雪貘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似乎也意识到对手的强大,爬起来后一溜烟似地逃入冰林深处。

漆黑中不再有兽吼。打破寂静的是哭泣声。

楚云川走过去点起火把,看到蹲坐在冰树下的秦思凡正把头埋着膝盖上,低声幽咽。这寂冷的画面,就像一个被遗忘在天涯的冰雪少女,九万里苍穹任风舞,孑然一身,无尽落寞与孤殇,无人与共。

“……!!!”此情此景,楚云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把火把插在旁边的雪地中,蹲下来检查秦思凡脚踝上的伤势。见红肿得有些厉害。提醒道:“伤筋断骨不同于内伤,服回春丹也不能立刻见效,忍着点吧……”

秦思凡止住了幽咽声,但依旧埋头不语。并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

“……别动……”楚云川没有放手。并轻轻揉了几下。突然又问道:“对了,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啊!!!”

如果整个过程是两秒钟,那前一秒。秦思凡是喜悦的,觉得他问的那个问题很有内涵,很有深意。但是,接蹱而来的下一秒,是“咯嚓”声带出来的痛楚,尖叫,也完全是属于本能的反应;秦思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很有“深意”的问题,似乎纯粹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难免令人失望。

不过,痛过之后,感觉好了很多倒是真的,脚也能动。

秦思凡抬起头,啼笑皆非地望着楚云川,默然无语。直到他不再帮自己揉脚,并转身向冰林深处走去,仿若人生一场大梦,如梦初醒的秦思凡望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上哪去啊?”

“在这等我,我去杀了那只雪貘。”

“哦。”

愣愣地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秦思凡收起杂乱的思绪,起身试着走了几步,虽然还是很疼,但比之前好了很多,最少,下次遇到危险时可以跑几步,不至于坐在树下等死。

不知道等了多久,始终没有看到楚云川回来。

秦思凡抬头望了望天空,月欲圆而云不散,不由得感慨万千地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真的好老土!我还是揉揉脚比较舒服……”她靠着冰树坐下来,揉完右脚揉左脚。

“轰!”

蓦然间,天地间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裂响,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秦思凡本能地向声源处望过去,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座闪耀着晶莹光芒的大冰山冲天飞起,随后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冰山在半空中解体崩灭,巨大的能量波横切半空,将矿区照得亮如白昼。

如果没记错,那个方向,就是楚云川刚才去的方向。

震惊片刻,秦思凡顾不上脚有多痛,举着火把飞快地往冰山飞起的方向跑过去。

一路坎坷,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

当秦思凡一拐一拐地赶到冰山飞起的地方时,她看到了一个天坑,天坑的底部有一座灵光璀璨的传送法阵,而楚云川,正身手捂胸口、单膝屈跪在离法阵不远的地方,旁边躺了几十具雪貘的尸体。

“楚云川……”秦思凡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紧张地问:“受伤了吗?”

楚云川没有作声。

秦思凡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问题好像有点多余,如果不是重伤,他的脸色会这么煞白么?看他暗红色的长发无风自舞,连一身狂暴的杀气都还没有泯灭,显然是经历了一番狠斗。

秦思凡试图扶他起来,手才碰到他的臂膀,立刻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我没事……”楚云川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杀气对秦思凡造成了威胁,匆匆将其收敛,盘腿坐下,闭目道:“我调整一下紊乱的内息,你去把它们的内丹挖出来。”

“嗯。”

把匕首插进妖兽的肚子里,开膛破肚取内丹!那种血淋淋的恶心画面一直是秦思凡的忌讳。但这次,她愣是硬着头皮取了几十枚内丹,生涩的解剖动作,弄巧成拙,搞得自己满身都是兽血,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末了,她用血淋淋地手抹了一把脸,笑眯眯地问楚云川:“我表情还不错吧?”

“……”服了一枚培元丹,运转一个周天之后,楚云川轻吐一口气,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他起身望着满脸血污的秦思凡,淡然一笑:“挺好。”

“一看就知道你心口不一,算了,看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秦思凡望着天坑底部的那个传送法阵,好奇地问:“那座传送法阵通往什么地方?”

“不知道……”楚云川摇了摇头,道:“之前,我赶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是一座冰山,山里的矿洞中栖息着一批雪貘,而那座法阵,位于矿洞的最底部。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那批雪貘应该是这座传送法阵的守护者,实力都不弱,如果不是我极时翻开那座冰山,差点被困死在矿洞中。”

“那这么说来,这座法阵的背后,一定是很重要的地方。”

“嗯。”

“既然都这样了,要不……我们去看看?”

“看看可以,要小心一点。”

楚云川在前面带路,入阵之后,随着灵光乍闪,俩人凭空消失在原地。而就在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陌生环境,让他们俩彻底看傻了眼,这是过去还是未来?为什么会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220章 命运结局

之所以被震惊,只因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陌生的陵园。

穿过高大而肃穆的古典式牌坊,白玉铺阶,两侧青松翠柏郁郁葱葱。绵长的玉阶笔直地往前延伸,经过三座并排的石拱桥,可以看到石雕的“翼龙驮碑”,碑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天罪书》。继续往前走,是玉阶尽头的纪念广场,一座雄伟壮观的纪念碑巍然屹立于陵园中央,陵园两侧分别站着九个威风凛凛的“神将”雕俑,他们手持战矛,身披金光熠熠的沉重铠甲,瞪着炯炯有神的武目。

几十位衣衫朴素的百姓,正神色庄重地肃立在碑前默哀,高大的白玉碑上,镌刻着十六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帝国先驱永垂不朽、烈志雄风永佑苍生。”

默哀完毕,众人抬起了头。

有沉云积卷,天气也阴郁了几分,广场周围的松柏在风中发出瑟瑟声,几只白羽仙鹤拍动着翅膀,从陵园上空缓缓飞过,仿佛也在和大家一起缅怀帝国先驱的英灵。

但众人好像看不到楚云川和秦思凡,转身擦肩而过时,竟没人望他们一眼。

“喂……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帝国’?是什么人建立的‘帝国’呢……”秦思凡试图叫住擦身而过的一位大婶,伸手去拉她的手臂,结果捞了一个空,自己的手就像虚影,根本就抓不住对方。

她惊得愣立无语。

楚云川似乎看出了什么,扫视着周围道:“我们不属于这个时空。他们是看不到我们的,也听不到,这里应该是未来的天枢星。”

“未来?那是多少年后的未来?”

“……!”

楚云川摇头表示不清楚。

继续向四周扫视,没发现其它有价值的线索,纪念碑没有落款,周围也没有长眠于此的先驱名册碑,只有庄严而肃穆的凛然正气在天地间回荡,闭上眼睛去感受,依稀可以看到他们生前英勇骁战的热血画面。

“欢迎二位进入时空博物馆参观,我是这里的侍者。”

一道白虹突然飘落在楚云川和秦思凡的面前。是位白衣束身的少年。

少年这身打扮。有点像仙陵学宫的侍者,但他明显不是仙陵学宫的学子,通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楚云川可以感应到。那是一种至纯至净的仙灵之气。不沾半点尘缘。俨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

楚云川好奇道:“听阁下的意思,我俩好像进入了时空博物馆,可否告知当前看到的是什么年代的事?”

“很抱歉。时空博物馆为仙界重地,规矩不能坏。”白衣侍者看到楚云川暗红色的长发与左侧脸颊上的古怪龙纹,微微愣了一下,道:“二位能跨越时空来到这里,已经是钻了时空漏洞。”

秦思凡追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追责?漏洞又不是我们造出来的……”

“姑娘稍安勿躁,在下并无追责之意。”不苟言笑的白衣侍者耐心地解释道:“按时空博物馆的规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免费看一眼过去或是未来。眼下这一幕画面,便是你们的免费体验,看到多少,是你们的机缘,看不到的,便问也是白问。”

说完,他随手一挥,整片帝国陵园瞬间消失在原地,相继的,周围白雾无界,除了眼前几个人,什么也看不到,仿佛这世界穷得就只剩下三个人,再也不听到其它的任何声音,连风声都没有。

时空博物馆!

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确实令俩人有些震惊,但震惊过后是懊恼,尤其是秦思凡,忍不住急叫道:“这什么破规则,刚才那片陵园又不是我们想看的,凭什么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抱歉,境由心生,是不是你们想看的未来,你们自己知道,非我控制。”白衣侍者道:“如果还想看,也可以,按时空博物馆的规矩,用一百年寿命为代价,可实现你们揭示过去真相、或是预知未来命运的一个愿望,但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要不要看,请好好想清楚,代价是一百年的阳寿。”

这个条件,在楚云川看来没什么稀奇,但对于渴望预知未来命运的秦思凡来讲,无疑是一个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代价。

阳寿!天下间还有什么比阳寿更珍贵?

一百年的阳寿,对一个普通人来讲,即便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算起,穷其一生阳寿,也未必能在时空博物馆实现一个小小愿望。这种明显不为天下苍生服务的破规矩,让秦思凡情不自禁地心生痛恨之情,她掐着手指算了算,还真不知道自己剩下的阳寿够不够奢侈地挥霍一次。

秦思凡好奇地问楚云川:“你能活多少岁?”

楚云川稍一思索,回道:“目前……如果不出意外,能活到五千岁。”

“啊?五千岁?!”秦思凡惊羡地望着他。

楚云川点头不语,寻思着,五千岁还只是七重仙尊的基础阳寿,并不包括各种延年益寿的仙术仙丹的加持;境界上若是再提升一个台阶,涅磐显圣,寿阳则可再翻一倍,成为万古圣尊!

“五千岁,这也太吓人了!!!”秦思凡焦急追问道:“赶紧帮我看看,我能活到多少岁?”

“你……”楚云川上下打量她一眼,直言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大概有两百年的阳寿。”

“什么?!!!”

“尖叫也没用,如果你再不努力突破宿修境界,最少只能活两百岁。”

“……!!!”

秦思凡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双拳屈举,近乎抓狂。

忽然间,她猛地抬头问楚云川:“你有这么长的寿命,还呆头呆脑地杵在干嘛呢?赶紧看看未来啊。”

“我为什么要看未来?”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想看,那我想看!行了吗?一百年阳寿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连这也舍不得?”

“……!!!”看到她那副焦急万分的模样,楚云川抹了一把冷汗,转头对白衣侍者道:“请侍者施法。”

“嗯。”白衣侍者右掌一伸,一缕白光钻入楚云川的眉心,先夺了一百年的阳寿。随后道:“过去与未来。你自己默想便行,不需说出来。”

楚云川微闭双眼,默想片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云端。前面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仙门。上书“紫阙”两个苍劲有力的流光大字。门前站着两位金甲神将。

“紫阙”后面是一条碧霄仙路,云烟飘渺,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从神秘的尽头稳步走来。他身穿玄衣纁裳,上绣日月星辰等纹章,头上戴的是十二旒冕冠,尊贵非凡,身后跟着一班仙风道骨的神司,走到哪里,脚下紫气便跟到哪里,受众仙拥戴。

等那人走到紫阙门外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秦思凡不由得惊呼一声:“那人不是你吗?!”

“……!!!”楚云川凝目无语。

看到未来的自己正站在仙阙前俯视下界,楚云川也顺着目光望下去,看到下界是一片被冰封的湖泊,那环境再熟悉不过,正是驯龙基地的所在地——龙泉湖!

随后,听到紫阙前的一位侍仙拿出仙旨圣卷对下界朗声宣读:“天帝有旨,念龙族省过不怠,特此大赦!命,天龙太子即刻率众部飞升东九天,主司行云布雨之事!望龙族从此恪尽职守,福泽苍生,莫负天恩!”

“谢天帝恩典!”

谢恩声从龙泉湖传上九霄,响彻苍穹。

几乎是同一时间,龙泉湖冰破阵消,在一条青色巨龙的带领下,众部腾空而起,啸吟苍穹,直上东九天。

这波澜壮阔的场面,令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年的龙域之战,唯一不同的是,当年龙族是带着杀伐之气怒啸苍穹,拉开了一副血染的江山画卷,令众生刻骨铭心地痛斥了千余载……

未等楚云川回过神来,白衣侍者已经挥手抹去这一幕飞升的画面。

这时,白衣侍者看向楚云川的眼神也有些微妙变化,恭敬道:“原来阁下就是未来的天帝,始小神眼拙,未曾认出来。”虽然,还是觉得此人暗红色的长发与左侧脖子延伸到脸颊上的龙纹很怪异,甚至觉得那是魔戾的象征,但此人的未来展示在眼前,由不得侍者不敬畏。

“我不是什么天帝,你认错了,那人只是跟我长得像。”楚云川仿佛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头对秦思凡道:“我们回去吧。”

“等等……”纠结了老半天,秦思凡还是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奢侈的决定,对白衣侍者道:“我也想知道我的未来。”

“……!!!”楚云川暗吃一惊,摇头劝道:“你只有两百年阳寿,除去过去的日子,只剩一百多年,何必多此一举。”

白衣侍者也劝道:“姑娘,三思。”

“不还有几十年可以活么?够了。”秦思凡执着地对白衣侍者道:“你施法吧,五十年后,我只要知道在我风烛残年的时候,有没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就行。”

“……!!!”

白衣侍者似乎预视到了什么,犹豫地看了看楚云川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异议,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掌法力引出去,直入秦思凡的眉心,夺取百年阳寿。随后仙袖一挥,身边已经变成了五十年后的景象。

正好是萧瑟的深秋,黄叶在霜风中飞舞,像一缕缕香消玉殒的灵魂,缓缓坠落。苍虬的枫树下,孤立着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孤坟,斑驳的墓碑早已经被风霜洗劫得面目全非,看来已经好久没人来打理,坟包上长满了杂草。

“挚友秦思凡之墓!”

念起这七个字,晶莹的泪光在秦思凡的眼眶里打着转,脸色也变得有些煞白,仿佛精神崩溃了一般,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还好被旁边的楚云川极时扶住。

“我不是有两百岁吗……就算减去一百年,剩下的也不止五十年啊,为什么就死了呢……”她哭笑不得地凝望着那座孤坟,不难看出来,这座孤坟立在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没有立碑人的落款,也没有日期,一切都无从知道,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自己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

挚友!

立碑的人居然是挚友!

难道,到死都不会有携手红尘的那个人?

越往下想,秦思凡越是不甘心,可是除了不甘心,她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双目轻闭,黯然垂首,就这样在沉默中品尝着未来的苦果。

良久……

耳边响起楚云川的安慰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你愿意,一定都可以改变。”

“……!!!”沉默片刻,秦思凡蓦然抬头,仰望着苍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咽下眼眶中滚烫的泪水,强作镇定地苦笑着:“没事,我会努力的,努力活到跟你一样的年纪。”(未完待续。。)

第221章 一号基地

命运,是种虚幻飘渺的东西,像风一样无法捕捉,也像水一样不能捏出固定的形态,但众生却偏偏想将它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对楚云川和秦思凡俩个人来讲,掌握命运,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回望楚云川这一路走来的苍茫仙武路,不论是在龙域被烛炙龙吞噬千年、还是在归暮城的无情一剑,每伤一次,心底对命运的痛恨也越强烈!然而,越是渴望掌握它,越是被其捉弄,就像传说中的无足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飞,永远不能停下来,一停就会摔死。

堂堂仙武至尊,拥有九九八十一重造化的楚云川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是秦思凡。

明知“改变命运”只是一句安慰话,但她还是愿意傻傻地去相信这是一句真理,除了相信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选择。她对楚云川说:“如果下一站就是生命的终点站,我只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努力将墓碑上的‘挚友’两字改成‘爱妻’两个字,那便死而无憾。”

如果是在遇到羽衣之前听到这句话,楚云川或许会给她一点安慰,可惜,可惜……现在只能默默地当一个聆听者。

俩人离开时空博物馆,返回现实世界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冰林中那座传送法阵也神秘消失。记得白衣侍者说过,俩人之所以能穿越时空进入博物馆,是因为一个漏洞。难道那个传送法阵就是漏洞?现在已经修复?

楚云川没有去深思,觉得消失了也好,对很多人来讲,知道自己的未来,比不知道更残酷,眼下的秦思凡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回到异兽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黑泽坐在接待室,看到楚云川和秦思凡肩并肩地进来,轻淡地笑了一下,然后悠然自得地斟满一杯酒。虽然只是一杯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浊酒。毫无陈藏醇香散发出来。他却品出了意犹未尽的感觉,让人感觉浪费半滴都是暴殄天物,起码,楚云川和秦思凡看到的状态是这样。

黑泽又摸出一包从地球星带来的香烟。点了一根。吐着烟圈慢条斯理地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如期完成驯龙任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干涉,甚至。可以尽最大的努力去支持你。”

“除此之外,你没有其它事想说?”楚云川好奇地望着他。

“祝你好运。”

黑泽把烟叼在嘴边,拿起搁在板凳上的大风衣麻利地往身上披,然后系好长筒战靴的靴带,转身出门,这一系列动作,展示出来的个性非常冷酷。那是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就像他几天没刮的唏嘘胡渣,如果去摸,会扎手,但远远看着,那就是一道沧桑的风景线。

风一般的男子,总是容易令花枝颤抖。

就像现在,从他倒酒,再到系好靴带离开,由始至终都没有望秦思凡一眼,这令秦思凡感到很不可思议,也觉得很不可理喻!她确信,在这个寂寞到死的异兽站,那些无聊的工作人员一定不会错过昨晚的八卦事件,不出意外的话,八卦猛料早已经添油加醋地传进了某人的耳朵里。

然而,某人此刻表现出来的漠视态度,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眼看他越走越远,连头也不回一个,秦思凡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她顾不上脚伤没好,快步追上去拦在前面,盯着黑泽的眼睛质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少来这套,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什么都知道。”

“指的是八卦?跟我有关系吗?”

“你!……”想起自己未来的命运,秦思凡情绪一时失控,噙着闪烁的泪光质问:“哪怕我剩下的日子只能活个十年二十年,转眼就成了秋山下的一座孤坟,你也不在乎?”

“有生就是死,要在乎,身边那么多人能在乎得过来吗?”黑泽弹飞指尖的烟屁股,边走边道:“我是一个不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跟酒抱团取暖的日子久了,便懂得了一个道理,眼泪,真的不值钱!”

这话,像毒刺一样扎在秦思凡的心坎上,尤其是最后一句。

黑泽的冷漠,让她有种掉进了冰窟窿的感觉,从皮肤,一直冷到骨子里,愣愣地望着他绝绝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好一阵子……

一方洁净的印花手帕递到了秦思凡面前。

秦思凡转头一看,见是异兽站的服务员小妹妹,她尴尬地抹了一把眼泪,噎声道:“谢谢!”

“是楚大神让我送的。”小妹妹回头瞄了一眼,气愤不平地骂道:“都怪那些混蛋,早说了不要乱嚼舌头根子,结果闯出这么大的祸……”

“不关他们的事。”

“谁说不关他们的事啊,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骂完,小妹妹又安慰道:“思凡姐,你也别太伤心了,男人我最了解,我估计黑泽就是吃醋,故意在这装酷,过两天就好了,没事的。”

秦思凡苦涩了笑了笑,没有作声。

是不是装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回想所剩无几的生命,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收拾好落寞的情绪之后,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远远地冲着休息室的楚云川喊道:“楚大神,你走是不走啊?再不走就天黑了。”

“来了来了,捎点好东西。”

在回驯龙基地的途中,俩人谈的都是驯龙的事,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

……

龙族的种类有很多,每一个基地都是驯练同一种类型的,一个基地,里里外外有十几名驯龙师,以及两名医仙的配额。像楚云川所在的一号基地,包括楚云川在内,总共有十一名驯龙师,主要负责驯服翼龙,除了已经成年的那只赤羽翼龙之外,还有二十多只刚刚学会飞行的幼年翼龙。

基地内高高低低有十座驯龙台,耸立在峭崖最高处的那个驯龙台,便是楚云川的工作台。

他每天都要站在那里向那只在渊谷中横行霸道的赤羽翼龙喊出无数个口号,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凶残成性的家伙自动飞到驯龙台,自动爬下,并乖乖地让驯龙师骑上去,与驯龙师建立共鸣感应。

除去几次武力骑上去的成绩,直到今天,楚云川的功劳薄上还是一片空白,别说让那只畜生自觉与驯龙师建立共鸣感应,就是要它在驯龙台降落都得靠猎物引诱。

那只成年赤羽翼龙对食物的要求很高,一般的异兽根本就看不上眼,它通常喜欢追捕两种食物,一种是结了妖丹的妖兽,一种是命宫结了金丹的天御级宿主,而有资格来当驯龙师的宿修者,实力境界早已经跨过了天阶结丹的境界,最低都是四重灵阶化形的境界,属道御初期的宿主。

因此,驯龙师也是赤羽翼龙眼里的完美食物。

当看到那个只剩一只右眼的副队长在一处驯龙台上扯破嗓门呐喊:“单架!单架!”时,楚云川知道,又有一位驯龙师被那只烈性不改的畜生袭击,命好,留个残身,命不好,抬下来也是无力回天。(未完待续。。)

第222章 火系翼龙

从甲级驯龙台上抬下来的是个帅气阳刚的青年男子,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棱角分明的轮廓,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对深邃而锐利的黑眸,宛若苍穹下的猎鹰,纵然身受重伤,依然散发着冷傲与孤清的气魄。

他的左腿只剩半截,断口在膝盖处,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鲜血淌了一地,也只有他这样的男人,始终咬着牙根连哼都没哼一声。他叫程陌,常与楚云川抬扛,但大家都知道,楚云川最欣赏的人就是他,因为他是除了楚云川之外,唯一一个有勇气靠近那只成年赤羽翼龙的驯龙师。

不过,这次付出的代价实在有点大。

“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农夫’找过来,快!”秦思凡冲着站在一号基地门口围观的那群人大吼,与两个身穿白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飞快地往前走。

在驯龙基地,秦思凡有一个很尴尬的身份,即不是中心指挥员、也不是驯龙师、更不是什么医护人员,大家私底下都笑说她就是专职打酱油的天字号白富美,谁叫她那个霸气侧漏的爷爷叫秦朝。

相对于开拓部队的其他战士来讲,秦思凡少了一颗勇敢无畏的心,在真正的危险面前,她会恐惧,甚至会方寸大乱、坐以待毙。她曾在情报间谍部门工作过,不过没干多长时间就被涮了下来,她没有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显然不是一块干间谍的料。最长的工作经历是在机动组,哪缺人往哪补,结果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奋斗到最后的收获就是细心与善良。

只不过,鲜有人愿意承认这是一个优点,因为军人不是nǎi妈。

秦思凡本来也不太想插手驯龙基地的事,她很清楚,不管她站在哪个岗位上,都不会有人用正常的目光去看待她。她的家族。给她带来了太多的荣耀和光环,不是简简单单地做到“低调”两个字就可以像平常人一样去工作和生活。但这次不同,在时空博物馆看到了未来的那座孤坟之后,她想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里绽放出一点火花。仅仅属于自己、而不是靠家族光环所迸发出来的火花。

于是。她硬着头皮去克服对残肢和鲜血的恐惧。一路用纱布细心地帮程陌止血,在吸引了很多人目光的同时,她自己的目光。却在无意回首时被楚云川给深深吸引住。

头发变成暗红色、脖子上又有诡异龙纹爬上左侧脸颊的楚云川,早已经没有从前那种清逸而潇洒的仙姿神韵,相反,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就像一成不变的阴霾天,总是给人一种压抑感。但只要想到他背着自己奔跑、并帮自己揉脚的过程,不知道为什么,秦思凡很怕他会从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然而,楚云川似乎有意将背影对着她。

在触及到她的目光之后,楚云川匆匆转身向最高的甲级驯龙台走去,并对紧随其后的那个“独眼”驯龙师吩咐道:“老高,立刻起动水系法阵。”

“是,队长!”

独眼,全名叫高大全,一号驯龙基地的副队长,也是全队唯一一个模样长得像中年大叔的驯龙师。在楚云川来的前一天,老高的左眼被龙爪抠了出来,现在镶嵌着一枚会在夜里发出光芒的水晶,看着别扭,但很实用,作用不仅仅局限于在hēi暗地带的照明,最大的妙用在于,危机时若遇到火攻,可以催动水系法术护身。

一号驯龙基地,主要负责驯练翼龙,清一色的赤羽红爪,全是火系天龙的后裔。那些畜生不仅不怕火,还可以喷火,凶猛有力的龙爪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人的脑袋抓爆,并能在瞬息之间释放出烈焰,将人tǐ焚成灰烬。

大家在忙里偷闲时常笑问对方:“今天有没有去黄泉路打酱油?”这句话已经成了驯龙师平时苦中作乐的最佳问候语,驯龙师不仅仅一种高危工作,而是时刻与死神博弈。

程陌那小子今天招惹的是那只叫枭焰的成年翼龙,只丢一条左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不是周围几个驯龙师极时扑过去驱龙,现在,估计早已经被枭焰当成粪渣子排出来。

这不是玩笑话,以往被生吞的驯龙师,已经不是一个两个。

“兄弟几个,先把未成年的幼龙赶回龙巢渊,手脚都给我麻利一点,三分钟!”高大全站在通往至高的、甲级驯龙台的半道上向其他驯龙师呐喊,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盘破璃已经破裂的手表,见到细长的秒针往前跳两格,随后又退一格,他急躁地拍了几下,结果秒针干脆罢工不动,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地骂了起来:“破表,连你也跟老子作对,信不信老子拿你去喂龙!”想要解开表带的时候,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终究还是舍不得扔,这只手表是他来天枢星的时候,他老婆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军人的时间观念很重,错过一秒,丢掉的也许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一场战争。

高大全掉头一路飞快地往法阵中心跑。

法阵中心是一个类似于祭坛的地方,圆形的平台上,刻印着古老而神秘的阵轮图案,平台周围均匀地分布着五根像灯台一样的玉雕圆柱。每根圆柱都有水桶那么粗,半人高,柱身上的盘龙浮雕栩栩如生,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在圆柱的顶部,放着黯淡无光的水晶球,是灰白色的。

回头看到那只叫枭焰的成年翼龙在峰柱如林的天渊中飞来绕去,时不时地来个闪电一般的俯冲,伴随着凶悍的嘶唳声,像是在向众生示威一样,吓得地面那些还没有被吃掉的异兽四散奔逃,高大全的神经也有些绷紧。

“好了没了?”高大全转头望着龙巢渊的方向大喊:“报告情况!还有多少幼龙没清场?!”

“丁级驯龙台清场完毕!”

“丙级驯龙台清场完毕!”

“乙级驯龙台清场完毕!”

一号驯龙基地有四级驯龙台,级别从高到底,分别为甲乙丙丁,根据所驯翼龙的年龄与实力来划分。其中,乙级、丙级、丁级的驯龙台,各有三个;甲级驯龙台则只有一个,即楚云川所负责的那片耸立于巅峰的平台。

现在“乙、丙、丁”三级驯龙台统统清场完毕,也预示着,所有幼龙已经被赶到了龙巢渊,基地内只剩那只难以驯服的成年翼龙。

“畜生!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今天不信治不服你。”高大全远远望着那只在天渊中盘旋的成年翼龙咧嘴笑骂一声,随后走到法阵中央,并指于胸前,掐了一个法诀,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起!”灵光迅速从指尖冒出,并牵引出五道像闪电一样的弧光,接引着周围那五根雕龙圆柱上的水晶球。

刹那间,五颗水晶球受到法力牵引,缓缓地升了起来,最后悬停在离柱顶半尺高的虚空中,原来灰白色的球面,这时也绽放出了清冷的白光,球体变得晶莹剔透,可以清楚看到,球核中有水魂流转。

在五方水魂神力的带动下,中央的神秘阵轮也开始转动,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高大全跳出阵轮,仰望着站在甲级驯龙台上的楚云川摇手喊道:“队长,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可以进入下一步计划。”

这时,大阵的阵光已经璀璨到了极点,由阵核释放出来的寒练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向四面八方,看不见,摸不着,但可以感受得到空气中刺骨的寒意。只是一瞬间,空间渐渐被冻结,白色的冰霜在山峰上飞速蔓延,覆盖地面上的一切,也有美丽而神秘的霜花零零散散地凝结在虚空中,不坠不飘。

空间,在这一刻静止。

暴戾的翼龙枭焰,这时飞起来显得特别吃力,在这个冻结的空间里,它的巨翅已经带不起炎炎飓风。不过,它是个十分聪明的家伙,不断地喷出烈火去融化前方封冻的空间,而且,有不错的战绩;楚云川已经看到,尽管它的动作受到寒流影响,变得缓慢了许多,但它身边的十丈范围内,没有一寸空间可以凝聚出霜花。

“枭焰,这座水系大阵就是为你而设,别做无畏的挣扎,这里有你最喜欢的妖丹!”楚云川拿出一枚净白的雪貘内丹,放在手心引诱前方的枭焰,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枭焰突然巨翅一震,冲着楚云川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唳声,一口烈火破空轰袭,扑到楚云川面前三丈位置时,楚云川拂手一挥,磅礴的法力瞬灭火焰。

楚云川已经看出来,那畜生是真有智慧!

枭焰虽然喜欢妖丹,却不是什么妖丹都吞,很明显,它已经嗅到了雪貘内丹的迷魂气息,知道这东西不是可以随便乱吞的,所以愤怒!连它最畏惧的甲级驯龙师都敢发起攻击。

“老高,将法阵威力再提升一个等级!”楚云川远远望着法阵中心的高大全,严令道:“如果一个等级不够,继续往上加!直到它受不了为止!”(未完待续。。)

第223章 有惊无险

放眼扫去,渊谷中还有几十只在寒流中瑟瑟发抖的异兽,就凭它们那些卑末的力量,如果水系法阵再提升一个等级,它们立刻就会化为冰雕,并停止心跳,在酷寒中渐渐死去。

高大全觉得它们是无辜的。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驯龙师,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有多过的杂念,况且,那些异兽本来就是用来喂龙的,现在只是换了一种死法而已。他向甲级驯龙台的楚云川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把目光投向法阵中央。

这时的法阵中央,交缠着一团灵光。

由周围五颗水晶球牵引出来的五道弧光,在法阵中央交集,并凝聚成一股寒气森森的水魂能量,封冻虚空的那些寒练之气,就是由这股水魂能量释放出来的。现在,只需施法将这股水魂能量加强,让它的体积变得更大,让周围那五道孤光变得更粗,释放出来的寒练之气便可再提升一个等级。

对于训练有素的高大全来讲,这种工作,比驯龙要轻松得多。

一指玄妙的法力注入水魂,磅礴的寒流气息就像澎湃的浪潮一样,以水系法阵为中心,汹涌地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只是片刻之间,一号驯龙基地在无边寒流的侵袭下,化为了冰霜世界,极目望去,银妆素裹封天地,这时的空间里已经不再有空气流动,一切都被冰封,无数霜花结为冰晶悬浮在虚空中,仿佛时间已经静止。

驯龙师们靠着特殊的玄功在这个空间里呼吸。

而翼龙枭焰。像巨鸟一样的龙躯上已经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霜花,但它并没有停止扑腾双翅,无数次试图以体内的异火阳炎去焚化身上的寒霜,结果刚刚融化一层,很快又会有新的一层霜花凝结出来,越聚越厚,直到它的翅膀变成冰块,再也动不了,无声无息。

看时机已经成熟,楚云川脚踏虚空。缓步走到枭焰面前。二话不说,拿起雪貘内丹就往它嘴里塞。

“咔!”

就在这一瞬间,枭焰那对巨翅猛地一震,震碎一身玄冰。张嘴就是一口烈焰!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把楚云川杀了个措手不及。炙热的火团袭中胸口,一声闷哼,身子不由自主地飞退出去。

这一幕。把其他几位驯龙师吓得面无人色。

在楚云川的驯龙生涯里,这不是第一次被枭焰袭击,但绝对是最悲剧的一次,异火袭中他胸口的一刹那,迅速蔓延开来,涌遍全身。前前后后,就半个眨眼的瞬间,他整个人都被熊熊烈火笼罩着,看不清面目。

枭焰又是一声怒鸣,破空飞袭。还没等楚云川来得及收住狼狈飞退的身子,枭焰大嘴一张,一口将楚云川吞入腹中。

速度,这就是速度!

眼睁睁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高大全与不远处的几位驯龙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被全域冰封的空间里,枭焰居然还能破空飞掠,并发起闪电一般的袭击,生吞楚云川!

这个时候,没人敢挪步半寸。

大家都很清楚,狡诈突袭的枭焰已经彻底愤怒,并将自身潜力发挥到了极限,现在谁扑上去谁死。

“队长!你憋住气先别死,一定要憋住!”

高大全不知道楚云川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喊话,火急火燎地释放出法力,准备将水系法阵的威力直接催到巅峰状态,寻思着,眼下除了冰封枭焰,然后开膛破肚救出楚云川之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水系法阵的威力刚刚提升一个等级,高大全又脸红脖子粗地冲着丁级驯龙台上的那个年轻驯龙师破口大骂:“丁老三!你他ma还傻愣在那干什么?!叫军医!赶紧叫军医待命!!!”

丁级驯龙台,是离地面最低的一个驯龙台,也是离基地入口最近的一个驯龙台。

被称为“丁老三”的人,是丁级驯龙台三个驯龙师里的其中一个,资历最浅,不过脾气却跟老高一样,暴得很。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飞身落到一号基地的入口处,一路逛奔着呐喊:“农夫!农夫!我们队长被枭焰给活吞了,快点给我死过来!带上你所有手下……”

这一嗓子喊出来,瞬间在整个驯龙基地引起了地震式的轰动。

楚云川被枭焰活吞!

这个消息的轰动程度,不亚于当年楚云川亲手杀死羽衣仙子的大事件,如果不是眼见为实,几乎没人会相信。

医务站、指挥中心、后勤站……不论是忙着的还是闲着的,此刻,大家都心惊肉跳地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一号基地,透过薄薄的光壁结界,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基地已经成了冰封的世界,而凶暴的枭焰,此刻正像疯狂的斗士一样,在冰封力度渐渐加强的空间里奋力地扑腾着巨翅。

大家都悬着一颗心,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在医务室的秦思凡听到丁老三的呼叫,随同农夫一起往一号基地跑,她的脸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凝重过,看到几个闲人围在一号基地门口围观,大吼道:“让开!看什么看,一个个都没事做吗?!”虽然在这驯龙基地她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但这一嗓子,还是吓退了一批人。

也是在这一瞬间,一声砰然巨响,强烈地震憾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声音从一号基地传出来。

刚刚冲到基地门口的秦思凡恰好看到了那一幕,她看到,枭焰庞大的躯体像是不由自控,随着一声凄鸣,突然斜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震起一地冰霜。紧接着。一缕虹光从枭焰嘴中飘出来,在旁边化形成人,赫然是楚云川!

活着!

他居然毫发无损地活着!

这有惊无险的一幕,此刻是如此的激动人心,刹那间,掌声响撤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在关注着这件事的人,都在这一刻流露出了激动的微笑,除了鼓掌报以一个微笑之外,仿佛说再多都是多余的。

确实。活着!无需多言。

站在门口的秦思凡。啼笑皆非地抹了一把眼泪,激动地跑过去拥抱了一下楚云川,笑赞道:“真捧!”

“是大家配合得好。”

看起来有些疲累不堪的楚云川,笑起来还是很迷人的。这也是大家再次报以激烈掌声的主要原因。在享受掌声的同时。楚云川没有忘记向法阵中心的高大全翘起大拇指。所有的赞言,全在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中。

被枭焰吞入腹中,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窒息。而是枭焰腹内强大的消化系统。楚云川很清楚,如果不是老高极时加强水系法阵的力量,令枭焰的消化系统凝冰,要想活着出来,就只有一个选择——杀死枭焰,那显然不是大家愿望看到的结果。

楚云川愉悦地向在场各位驯龙师宣布:“我已经喂了一枚雪貘内丹给枭焰,等它醒来,相信你们都会喜欢它。不过,它毕竟是一只成年的翼龙,要想让它完全听从指令,还需要强化训练,告诉它,应该怎么跟主人建立共鸣感应。”

“楚云川!”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众人寻声望过去,看到断了一腿的程陌正倔强地推开医护人员的搀扶,杵着拐杖一蹦一蹦地走过来。他的出现,令周围众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不知道这家伙又想搞什么。

秦思凡示意性地扯了扯楚云川的衣袖,示意他别一般见识。

楚云川心领神会地拍拍她的手,笑问迎面走来的程陌:“是不是应该等你的伤好了之后再来跟我较劲?”

“你太小看我程陌了!”程陌在楚云川面前三米外收住步伐,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子,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我服!你是我们基地自建立以来,第一个驯服成年天龙的人,但是……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闻言,众人都松了口气。

楚云川扔给他一枚雪貘内丹,笑眯眯地说:“我等着你的逆袭,前提是你得先回去让农夫把你的断腿接上,我可没兴趣跟一个伤残人士较量。”

“这可是你说的,下回公平竞争,谁赢谁站甲级驯龙台!”

“行,我等着。”

目送倔强不屈的背影离开,又听到耳旁秦思凡的悄声提醒:“猪!你这是在把自己把死路上逼。”楚云川剑眉轻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休息室,准备换套干净一点的衣裳。

不知什么时候,秦思凡像只小尾巴一样跟了过来。

楚云川笑问:“打算帮我换衣服?”

“少臭美,我有正经事跟你说。”秦思凡警觉地扫了周围一眼,见没人,她匆匆把门关上,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人傻得很可爱!”

“洗耳恭听。”

“你怎么能随便给其他驯龙师机会呢?这不是把自己逼上绝路吗?”见他淡笑不语,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秦思凡也不知道他是明白还是不明白,补充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黑泽已经计划南下远征,第一座要攻破的城池就是封家统治的颈口城,到时,势必会引起帝都白家的觊觎,三方火拼,如果他们拿不下来,就会让你挂帅出征。”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怎么没关联!”秦思凡郑重道:“如果你是驯龙基地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到时有的是借口拒绝领兵出战!但是,如果驯龙基地有可以替代你的驯龙师,你还有什么选择?”

“这些事如果让外人听到,没你好果子吃,别人不敢动你,黑泽敢,以后少说。”淡言淡语的楚云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震惊与忧虑。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玉简和一枚淬魂丹,扯开话题道:“有空就修练修练吧,这套心法加上淬魂丹,可以帮你提升一重境界,跨入道御宿主的行列之后,活个五百年不成问题。”

“别扯开话题,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着急上火的秦思凡心想,你这头大笨猪该不会是真的忘了自己是谁吧?如果真的领兵跟白家人开战,将来还不把肠子悔青?

秦思凡直盯着他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秦思凡想通过这扇窗户看透他的内心世界,甚至,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忘记一切,可他那对深邃的眼睛,没有透露出半点信息,面对这样一副沉默的表情,秦思凡无计可施。

等了老半天,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秦思凡气乎乎地接过他手里的玉简和丹药,摔门而去。(未完待续。。)

第224章 一寸心思

所谓的风云人物,指的就是楚云川这种人,不论他处于什么位置,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大局,甚至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怀揣梦想的男人会渴望超越他,就像程陌一样的驯龙师,做梦都想取代楚云川站在甲级驯龙台上,哪怕付出了断腿的沉痛代价,依然拄着拐杖去挑战。而怀揣幻想的女人,总是情不自禁地在背后暗吐芳华,只盼着他的一次转身。

辗转两个星球,在无数狂蜂浪蝶的簇拥下悠雅走来的秦思凡,见证过很多人幻想破灭的下场,早已深深地领悟到幻想是种很不靠谱的东西,但她还是陷了进去,当然,她惦记的不是在时空博物馆里看到的天帝神权,而是一次“揉脚”的温馨与体贴。

驯龙基地的公共饭堂,今天很喧哗。

为庆祝楚云川成功驯服翼龙枭焰,后勤部特意给大家加了菜,除了有秦思凡最爱的清炒鹤舌之外,还有清香馥郁的百花酒,这种粉红色的甜酒是天枢星的十大名酒之一,采用一百多种初放苞蕾的奇花和灵露经过繁琐工艺酿造而成,是女人的最爱,居说每天坚持喝一小杯,八十岁的老妪也能重焕青春,芳华永驻,让水嫩嫩的皮肤达到弹指可破的境界。

好东西总是非常珍贵的,甚至,有钱也买不来。

不过,跟王美华一起坐在偏僻小角落的秦思凡,现在即没有吃饭的味口。也没品酒的雅兴,她心不在焉地拿着一双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仿佛想把那碗白米饭捣成烂米糊。

“……别听那些人乱嚼舌头根子,这跟‘移情别恋’四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你跟黑泽嚰叽了这么多年,本来就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如果现在有机会抱住楚云川那棵可以呼风唤雨的大树,何乐而不为?”

“你这是要我跳火坑吗?”

“楚云川是个火坑?我怎么没看出来?”王美华抬头瞄着坐在对面愁肠百结的秦思凡,淡然一笑,又满怀憧憬地说:“对。他是有过不怎么光彩的杀妻史。但最少感情不是假的吧?如果能这被种男人宠着爱着,换作是我,就是死也甘心。”

“你现在真像个花痴。”

“我倒想当个花痴,可惜没那机会。你呀。果断一点吧。现在羽衣已经重生无望,没人会说你什么。”

有过离婚史的王美华,当年是三十出头的shào妇。虽然保养的非常不错,不论是气质与身材都彰显着知xìng熟nǚ的魅力,但并不能阻止他老公在外面包养小三和小四。后来,她申请加入开拓部队,其中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感情生活的心灰意冷,想离开地球。

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王美华看得出秦思凡的心思,也知道她在纠结些什么。

见她纠结不语,王美华又笑眯眯地问道:“我的大小姐,该分析的我都已经被你分析完了,现在……你究竟是想回头啃黑泽那块硬石头呢?还是想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

“你以为那火坑是想跳就能跳得进去的吗?”秦思凡瞪了一个白眼,端起饭碗狠狠地扒了几口,含含糊糊地说:“吃饭!如果我命中注定要孤独终老,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座不起眼的小土包里,我认了!”

在时空博物馆看到的未来,秦思凡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也不敢提起。

若早知道真相,她宁愿不看,想起黑泽又臭又硬的铁石心肠,满脑子都是怨念。现在,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一件事,是之前楚云川送给她的那块内藏宿修心法的玉简和淬魂丹。

未来余生,究竟还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想多了,秦思凡也渐渐看开了一些事,狠狠地咽了这口干饭,她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问王美华:“你说,黑泽那家伙大军南下究竟为了什么?那家伙居然说我不懂他,难道不是为了当土皇帝?”

“这个嘛……”王美华瞧瞧周围人山人海的吃相,谨慎地说:“吃饭时间,只谈私人八卦,不谈军政。”

“瞧你这畏畏缩缩地样子,想安全,那干脆回衍生界好了,干嘛留在天枢星。”秦思凡鄙视道。

王美华摇了摇头,优雅地轻晃着杯中玉液,浅笑不语。

向来心直口快的秦思凡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装深沉,她毫不客气地将鄙视目光提高了一个等级,端起碗,把王美华当成碗中的白米饭,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地嚼着。

饭堂里的人都知根知底,听到她们闲聊的耳朵也不是一两只,大家权当没听见的样子,不代表真没听见。只不过大家都知道,留下来的这支驻军,从秦朝移交兵权的那一刻起,大家的命运已经被黑泽捏在手心里。

黑泽的首要任务就是建立强大的御龙军,成为衍生界的外防力量,在衍生界有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冲上第一线。在保证了这个前提的情况下,黑泽不论是想在天枢星当皇帝还是当土匪,秦朝根本就不会干涉,相信老谋深算的秦朝自己也清楚,过多的干涉只会适得其反,毕竟,黑泽曾有过被打上“叛徒”标签的不光彩记录。

当然,秦思凡也不是傻子。

通过王美华的沉默,她确定了一个问题,现在的黑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黑泽,感觉他有点像自己的爷爷,指的是权威上,手底下的人没有不惧怕的。而这种男人,往往比猛虎还可怕,秦思凡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的,表面上很光荣,号称烈士,实际上只是爷爷执掌高权的牺牲品。

秦思凡端着碗走到餐桌对面,与王美华并肩而坐,交头接耳地小声说:“我不想看到楚云川被逼着带兵与白家人开战,王姐,帮我想想办法吧。”

王美华暗吃一惊,不动声色地小声回道:“你吃撑了吧?现在你爷爷都不太愿意干涉这里的事,你敢拆黑泽的台?找死吗?”

“我不管,总之我要阻止这件事,是为楚云川好,也是为黑泽好。”

“为黑泽好?怎么说?”

“总之……总之是为他好,你别问这么多,快帮我想办法。”

当初在时空博物馆看到楚云川的未来,现在回想仍然心有余惊。

在那一幕中,龙族集体飞升东九天,可见终有一天会脱离炎黄宗的掌控;而楚云川是未来的天帝,更不可能一直被黑泽掌控着。试想一下,现在黑泽若是不断给楚云川小鞋穿,将来,楚云川记忆觉醒,还能让他活得滋润?

不论站在哪个立场,秦思凡都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反目成仇。

但王美华不知道这些内情,也不可能会支持秦思凡的想法,在她看来,秦思凡这是一种赤祼祼的为爱痴狂,疯子一般的举动。她贴近脑袋,小声提醒道:“思凡,你给我听清楚,羽衣的死,给黑泽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他想干的事,没人可以阻止!你可别在这件事上犯糊涂,这可是真正的火坑,跳进去了,就甭想指望再跳出来。”

“哼,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如果你活腻了,可以试试看。”王美华苦笑一声,进一步解释道:“这么多年,除了我前夫,我还从来没有对谁看走眼。论感情,黑泽心里只有传说中的魔姬,谁亲情,羽衣是他的全部……这两个人,前后都死在楚云川的手里,当初楚云川束手待毙的时候,你当黑泽为什么不一剑刺过去?不就是为了折磨楚云川吗?”

“还折磨呢,他这是在自掘坟墓!”

“是不是自掘坟墓,那都是未来的事,你要是聪明,别自告奋勇地跳进去填坑就行。”

仇恨那东西,就像一根淬满毒药的皮鞭,握在冷酷的男人手里,那就是鞭策他们不断前进的动力。其实有不少耳尖目明的人听到了王美华的话,原本有些喧哗的餐厅,这时已经沉静了不少,很多人都低着头在深思这个问题。

年轻而桀骜的驯龙师程陌,没有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养伤,断腿刚刚接上,筋骨与皮肉都还没来得及长合,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餐碟走了过来,站在旁边很有礼貌地笑问:“我可以坐下吗?”

秦思凡抬头瞄了他一眼,有些厌烦这家伙当初挑战楚云川的嚣张行为,却又不好直接赶人,无奈道:“对面空位,没人拦你!”

“谢谢你今天帮我止血。”走到对面,程陌放下餐碟向秦思凡九十度鞠躬致谢。

秦思凡淡漠地回道:“用不着这么大礼,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

“我明白。”程陌似乎并不失望,坐下来后,他笑眯眯地望了对面两位美女一眼,随后拿起与众不同的西式刀叉,低着头边吃边道:“优秀的男人,值得一个女人为他付出一切,但从军政角度来讲,那个女人必需为自己的出格行为付出一定的代价。”

秦思凡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就像这酒……”程陌端起一杯澄澈的烈酒,浅酌一口,皱眉道:“你不可能只品尝它的醇香,而排斥它的烈性。”

“如果你是来耍酷的,我想你选错了欣赏对象。”秦思凡懒得答理他,拉起一言不发的王美华催道:“我们走。”(未完待续。。)

第225章 远征号角

昔日积雪三尺的演武坪,众弟子踏雪不留痕,一剑飞仙,流风回雪,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地间唯仙武不破。

那是炎黄宗鼎盛时期的光辉一页,也是过去的一页。

现在的演武坪,是军营集训场,迎风招展的军旗上写的是“炎黄”两个字。两万将士整齐有序地排列成两个方阵,精心改良过的灰黑色紧身战服,穿在他们身上有点像黑暗佣兵的味道,不可否认的是,很能体现出干练而精悍的战斗精神。

左侧方阵中的一万士兵,手中拿的是冷兵器,清一色的宿修精英;右侧方阵中的一万士兵,人手一杆特制的F19步qiāng。

这种号称“终结者”的热武器,有人说它的威力还比不上白家的神箭营,这种观点不能说夸大其词,但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如果对方的神箭手是个五六重境界的仙武高手,一箭射出去,威力确实比F19要强;不过F19的优势在于,普通人端着它,也一样能发挥出同等的威力。

不管敌军军中有多少高手,对于自家的F19,黑泽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武皑行完标准军礼、报告集结完毕之后,黑泽在乌鸦的陪同下走上点将台,面朝两万士兵,黑泽朗声道:“前几天,楚云川和秦思凡那两个家伙跑到封家的地盘上,端了人家的雪晶矿,还杀了几十个人。结果,你们应该可以猜到。封家人很不爽,派三姑六婶九大姨跑到我们炎黄宗来讨说法,逼我把人交出去!”

场下一片寂静,两万双眼睛齐聚黑泽身上,等待着下文。

黑泽抑扬顿挫地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炎黄宗的人,理论上来讲是不随便惹事的,但要真惹了事,也绝不怕事!作为楚云川和秦思凡的坚强后盾,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站出来!保护好他们!绝不能把人交出去!所以。总起结来就八个字——哪个不服灭哪个!”

底下F19方阵第二排。一位模样憨厚的胖子掰着手指算了一遍,发现有点不对劲,抬肘抖了抖旁边另一位也在掐指算数的士兵,小声道:“还没算出来?是七个字。”

“放屁!带上标点符号刚好是八个字。”士兵端正站姿。目不斜视地望着点将台上的黑泽。严肃警告:“胖子!别用你幼稚圆的数学水平来黑我们智慧的黑爷!黑爷不会错。黑爷永远都是正确的,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跟着黑爷崇高的理想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周围几个笑眯眯的士兵听到这番话。不约而同地翘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黑爷绝对是正确的!更是有智慧的!

黑爷可以把出兵的理由归纳为正义的反击,为保护楚云川和秦思凡的正义之战!没有智商,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军中一位激情燃烧的士兵突然举起F19呐喊了一声:“为炎黄血脉的荣辱而战!死而无憾!”一声掀起万丈浪,刹那间,两万士兵异口同声。

声势浩荡的口号声,像春天里的暖风一样,吹得黑泽满面花开。

黑泽罢手示意大家差不多可以了,中气中足地宣道:“拿下颈口城,铲除封家势力,你们就是炎黄血脉的功臣!各位英勇的战士们,燃烧你们的热血吧!我会备好丰盛的酒席,等着兄弟们凯旋而归!”

这年冬末,炎黄宗的两万大军由乌鸦挂帅,武皑为军师,正式踏上征途。

……

消息传到中域帝都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

现在白家的军力分为三支,一支是驻守白城老巢的降魔军,由白慕雪和饮霜带着;一支是定潮军,由外将统领,分散驻守在东域临海的几座要城;规模最大的一支是中央军,五十万兵力集中在帝都,时刻谋划着怎么去西吞南宫堡和玉城,计划统治东西之后,再南取莽荒。

而北域,因为楚云川的原因,白涧七从没想过要北伐。

在听到炎黄宗的大军已经南下、意欲直取颈口城的时候,白涧七等人不是一般的震惊,尤其是脾气越来越火暴的夜青,气得当场摔杯子,火冒三丈地骂道:“那帮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撤回衍生界也就算了,居然厚颜无耻地南下远征,老子非灭了他们不可!”

在场的无为、白涧七都很无奈。

夜青急道:“你们俩倒是说句话啊!平时不是都很能耐吗?这节骨眼上怎么就怂了呢?!”

“你让我们说什么?”白涧七背靠椅子,双腿交叉翘在书案上,双手枕着仰起的后脑勺,无可奈何地说:“出手很难看,不出手又会很难过,想撞墙。”

“问题是,我们现在有选择吗?”夜青像放连珠炮一样,长篇大论地讲道:“不管他们找什么理由攻打颈口城,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颈口城被炎黄宗坐吞,对我们会形成很大的威胁!要知道,以颈口城的财富和人力,足以成为他们一路南下的强大后盾,等那只白眼狼长肥了、活动圈子变大了,将来想要猎杀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个我知道。”白涧七道:“当初炎黄宗驻军玉城,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们要的是整个天下,只是在等待一个成熟的时机。”

夜青郁闷道:“知道还这么嚰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赶紧给条路线啊。”

白涧七坐起身子,瞄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无为,问道:“呆子,你怎么看?”

“出手!”无为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当初怎么封锁齐天,现在还怎么封锁黑泽。”

一句话,令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分析大势,大家都可以头头是道地讲出来,反正只要摆正立场就行。但真要提到“出手”两个字,还是需要勇气的,也只有无为敢这样讲。

不是惧战,而是怕诛心。

就凭炎黄宗的那两万兵力,白家自然没放在眼里,关键是这样冒然出兵狙截,等于公开向炎黄宗宣战,而楚云川现在人还在炎黄宗,就相当于一个人质,胜一场战争容易,救一个人难。

这么长时间以来,白家一直有派人前去炎黄宗打探楚云川的现状,只知道楚云川在驯龙。后来,饮霜先后十几次变身潜入炎黄宗,试图找机会进入龙泉湖打探真相,但始终没有机会进入守卫森严的驯龙基地。说白点,现在大家只是知道楚云川还活着,至于活得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难哪!”白涧七郁闷道:“如果开战,肯定会连累到我师傅,可要是眼巴巴地看着炎黄宗南下夺城,这等于是放虎出山,回头还得被他狠狠地咬上一口,指不定会丢掉整个天下……”

“报,封世决求见。”

一个士兵突然进来,打断了白涧七的话。

三人同时一惊,封家老头现在跑这来干嘛,求救?

犹豫片刻后,白涧七道:“让他进来。”(未完待续。。)

第226章 引狼入室

进来的老者个子不是很高,头发花白,挺着一个大肚腩,满面红光的脸上没有镌刻半点岁月留下的皱纹,那双像野豹一样溜圆的眼睛总是敛藏着精锐的目光,愤怒与威慑并存。

素未谋面的白涧七等人料想这老头应该就是封家的族长封世决,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封世决,不能说是能力超群的强者,但也绝不是庸碌之辈。

作为一个传承了三千多年的大家族,传到封世决这一代,家底越来越厚是事实,如果非要说有没落的地方,那也是受到仙武没落的影响,原本寄身在各大仙武门派的家族子弟,现在都回到了颈口城,脱下仙袍换铠甲。

封世决也是一个颇有远见的人,早在白家踏出白城的那一刻,便嗅到了未来的气息,将家族势力演变成了具有军阀性质的一方列强,全面统治着颈口城的百万民众,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大城一座。

上来客套了几句,封世决开门见山地说:“炎黄宗先派人抢了我封家在北域的晶石矿,杀我封家子弟,如今,又大军南下,意欲夺城通衢,裂土称王!老朽这次冒昧前来,是想请求白城主出兵支援,共抗外敌!”

他来的目的,白涧七等人早已经心知肚明。

能够这样坦白,倒真让大家有点刮目相看,夜青抢先道:“封族长,你应该知道,我们跟炎黄宗素有瓜葛,你让我们出兵。就是让我们与炎黄宗撕破脸皮,这种里外不讨好的事,很让人为难啊。”

矫情,揣着满肚子坏水的浑蛋就是矫情,不过白涧七很喜欢。

点头赞同时,一丝难以察觉的诡笑在白涧七脸上一闪而过,他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补充道:“其实,我们的野心不大,只要是有一块立足之地,不被人踩在头上蹂躏就行。就像现在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已经很满足,没想过再继续南征北战,累!真的很累!”

“万石军粮。外加千匹雪蚕真丝、百车上等晶石。可成?”封世决爽快地问。

白涧七伸出一根食指摆了摆。镇定自若地回道:“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不怕坦白告诉我。我师傅,被扣在炎黄宗当人质,真的爱莫能助。”嘴上这样说,白涧七心里却炸开了花,心想,你个老匹夫还真是有钱啊,动不动就万石军粮,千匹真丝,百车晶石,比我帝都一年的总收入都高,我要是夺了你的城,那你的,不全都是我的?嘿嘿……

心照不宣的夜青显然也知道白涧七在打什么鬼主意,客客气气地附和着:“我们城主说得没错,老封啊,你这个事,确实……确实让我们很难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那你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封世决急得就差没有上窜下跳,他原本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诚意,毕竟,他白家就算再夺几座小城,也未必能捞到这种好处。现在看到白涧七不为所动,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两个字,难受!他急哄哄地说:“白城主,你好好想想,我颈口城若是失守,就等于放虎出山,将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白涧七不屑道:“给他炎黄宗一万个胆子,谅他也不敢在我家的地盘上撒野!”

“这……唉……”封世决脸上红光黯淡,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一声长叹之后,他落寞地拱手作揖,道:“告辞。”

“且慢。”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白涧七突然又道:“话说回来,不管怎么讲,炎黄宗都是我们共同的外敌,我们可以支援你,但有条件。”

听到“支援”两个字,原本心灰意冷的封世决就像原地满血复活了一样,激动道:“只要白城主肯出兵,条件都好说,只管开口。”

“我们不要你的军粮,也不要你的真丝布匹和上等晶石,纯粹仗义相助。”见封世决表情有些震惊,白涧七不慌不忙地补充道:“我们只有一件条件,不到万不得已,只助威,不出手。”

“此话何意?烦请白城主明示。”封世决纳闷地问。

久未出声的无为突然站出来解释道:“我们城主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派兵支援,但仅协助你们守卫颈口城,保证颈口城不被夺。出城迎战之事,由你们自己冲锋。”

封世决追问道:“那白城主刚才所说的‘万不得已’,何种情况才叫万不得已?”

“这不很明白吗?”夜青道:“详细点说,就是指万一你们被人揍得像只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夹着屁股灰溜溜地撤离前线时,需要有人帮你们擦屁股吧?再直接点说,就是当炎黄军兵临城下时,我们可以考虑出手替你们收拾残局。”

白涧七点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直接跟炎黄宗开火,望封老体谅,这是我们出兵的唯一条件。”

封世决恍然大悟,暗骂道:“我当你们有多大能耐,原来也不敢跟炎黄宗正面交火,难怪不要一金一银,你们有脸伸手么?哼!”不过,转念想到有个后盾在后面顶着,不管前线死多少人,总不至于家山被抄,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封世决咬牙道:“也罢,请白城主速速出兵,老朽先回颈口,静候佳音。”

“好!来人啦,替我送送封老。”

目送封世决出殿之后,白涧七笑眯眯地倒了三杯酒,举杯对无为和夜青喜道:“来,为我们的默契干一杯。”

“哈哈~~那个老傻叉,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像只丧家犬一样站在城门前破口大骂的样子。”三杯相碰,酒花飞溅出仅属于男人的激情与豪迈,如夜青的毫言壮语:“这就叫时来运转,时来运转!”

一杯下肚,白涧七意犹味尽地舔着嘴唇,邪笑道:“这次,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吞掉颈口城,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炎黄宗。”

“那是必需的。”夜青转头望着无为,笑道:“呆子,这次得我们俩个一起出征才行。背后要干的那些龌龊事,我最在行,但是,对付炎黄宗还得靠你。出手,是你提出来的,嘿嘿,有什么意外,你得担着。”

面无表情的无为点头不语。

……

就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天空下着纷纷扬扬的小雪。夜青从神驹营挑选出来的三万精兵作为先遣部队,率先抵达颈口城,封世决领着一干族老亲自开城迎兵;由无为率领的七万步兵,则浩浩荡荡地走在半路上。

颈口城地广物博,人口百万。

在夜青来临之前,这座城池曾一度处于骚乱之中,不少人卷着铺盖背井离乡,以避战祸。但在夜青的大军入城之后,形势好了不少,百姓们相信,有了白家的助阵,炎黄军就算是一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也绝对打不到城里。从中也可以看出来,白家大军在天枢星的影响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仿佛抱住了白家的大腿,就等于抱住了一块免死金牌。

也是在同一天,乌鸦率领的炎黄军翻过了巍峨雪山,急速向白银谷挺进。

白银谷离颈口城仅有五十里,是颈口城外围的一道重要防线,有小股兵力驻守,大概千余人的规模。这道防线的前身是北域矿区的供给站,现在两边宣战,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前线哨卡。

了如指掌的乌鸦没有轻视白银谷小股兵力的力量,他很清楚,财大气粗的封家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主要是仗着家族里的宿修子弟多,这个节骨眼上,白银谷肯定有高手领衔。

大军走到半途,乌鸦突然停止了前进,抬头看了看天色,雪还在下,天色却不再白。他掉头对旁边一位骑着六翼天虎机甲兽的副官宣令:“传令下去,就地扎营休息。”

炎黄军目前的状态,不论是手握冷冰器还是肩扛F19的士兵,都是步兵,有限的六翼天虎机甲兽,全军上下加起来也只有一百多只,只够军官们使用,士兵没份,不过,这并不影响士气。

早在出征那一刻,乌邪已经对全军宣布,不管是谁,只要立个一等功,直接列入御龙军的侯选之列。也就是说,只要你们这些兔仔子肯卖命,将来还骑什么机甲兽,咱直接骑龙!

指挥大营是最先搭起来,里面烧了一盆火。

武皑坐在火盆边直搓红嗵嗵的手掌,背对着正在看地图的乌鸦发牢骚:“那个封老头还真他mā的贱,居然舔着一张老脸去求白家出兵,难道他不知道他那是引狼入室么?”

“贱人生贱命,我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乌鸦把地图卷了起来,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烈酒给武皑,自己则直接对着壶嘴喝。借着这股暖心的酒劲,他走到寒风呼啸的帐营前眺望,看到白银谷方向有狼烟升起,不屑地轻笑着:“在搬救兵,响应速度还挺快的。”

“要不……今晚先拿下白银谷,抢了他们供给矿区的囤粮再说。”武皑忧心道:“我们的军食最多只能顶七天,不能在这打持久战。”

“所以说,穷!是最致命的打击。”乌鸦回头笑道:“要发家致富,就算打仗!”

“嗯。”武皑点了点头,慎重问:“你有什么计划?”

“他们已经点起了烽火,相信援兵很快就会赶到白银谷,要抢军粮,得手快。”乌鸦直言道:“营帐照搭,火炉照烧,但主力不能留在这里。现在就集结兵力出发,悄悄改道,从两翼包抄,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未完待续。。)

第227章 败家少爷

入夜。

白银谷上空呼啸而过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有越演越烈之势,驿馆前的灯笼被吹得摇摇欲坠,坪地里的两盆火架子也被吹得奄奄一息,碎尘般的星火被风卷起,随之泯灭在漆黑的虚空中。

台阶上,站岗的两位士兵像木头一样伫立着,一动不动,通红的脸颊僵硬得没有半点表情,偶尔,他们会下意识地溜转着眼珠子瞄一眼前面的火架子,狠不得将它捧在怀里,但没人谁敢踏出那一步。

背后那扇门,不断有美妙动听的琴瑟声传来,那是莺歌燕舞的世界。

锦衣玉服的青年男子,与两个褴衫落拓的男子边看歌舞边畅饮,大谈当年快意恩仇的仙武之路,颇有怀念之情。

“……仙门虽没落,但我封家雄风永在,只要两位师兄愿意屈就,以后跟着师弟我混,照样可以叱咤风云。”锦衣青年傲气十足地说。

作为封家最器重的长房长孙,封少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不论是个人的宿修实力还是在家族中的地位,在同辈之中都是稳坐头把交椅。他五岁开始宿修,十岁上仙陵学宫参加遴选,同年被玄苍门收入门下,五年后,从一个普通弟子晋升为掌教的真传弟子,一步一个脚印,全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玄苍门虽然只是小门派,也有过风光史。

当年,炎黄宗与天魔宫召集各大仙武门派围攻神都,玄苍门也是其中之一。也是在那一战中,掌教遇难,门下弟子死伤过半。后来,玄苍门就像一条被抽去了筋骨的死蛇,苟延残喘地活着,再也没能把头抬起来;尤其是楚云川从极乐岛回来之后,其它大小门派为了表忠心,也为了证明自己与神都劫难无关,纷纷对当年参与过神都之战的各大门派发起围攻,没几日。玄苍门便土崩瓦解。

短短十几年里。经过这么多的灾变,有幸活下来的没几个。

至于这两位落魄的师兄叫什么名字,封少功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记得自己这个师弟。封少功举起酒杯自豪地说:“来。两位师兄。今晚高兴,喝个痛快。”

“师弟豪爽,师哥我先干为敬。”其中一位瘦得像竹杆一样的师兄举杯先干。旁边那位留着八字须的中年也不怠慢。激动地谢道:“当年师兄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师弟海涵,借这杯酒,给你赔个不是。”

“客气,你们肯来投靠我,就是给我面子,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以后,我的就是你们的,美酒,美女,任由享用!”封少功的豪爽并不是装出来的,在颈口城,他有个绰号叫败家少爷,为这事,他爷爷封世决常常郁闷得捶胸顿足,所幸的是,家底足够厚。

三人正喝得起兴,揽着妖艳的舞姬忘我调戏的时候,一位士兵走了进来。

士兵急报:“禀少爷,探子刚才回报,炎黄军虽然在前方扎了营点了火炉,但营中没传出什么动静,怀疑可能有诈。”

“诈什么诈,这天寒地冻的,扎了营谁不躲在营帐里?这个点早睡了,没动静很正常。”封少功不厌其烦地挥着手催道:“出去出去。”

士兵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再劝言,只见少爷一把扑倒怀中美女,压住她柔软的身体上下其手地玩亵着,邪笑连连地说:“看少爷今晚不弄死你!”女子娇媚地浪笑着,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士兵不敢再说话,躬着身子后撤。

少爷会不会弄死那个舞姬,士兵不知道,士兵只知道,如果打扰了少爷的好事,少爷一定会弄死自己,那是绝对的。

就在士兵退下之后,风花雪月迅速升级。

仅是片刻功夫,十几个歌舞媚姬被扒得衣不蔽体,入眼chūn光无限;脱得仅剩一身白内褂的封少功与两位饥渴的师兄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个个左扑右抱,好不快活。伴随着肆无忌惮的欢笑声,这副春sè撩人的画卷,尺度越来越大…

正当封少功扑倒那位心仪已久的舞姬,准备真枪实弹地干一仗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兵刃交鸣的声音,紧接着,四面八方喊杀声震天,仿佛山崩地裂了一般,连空气都中散发着一股烽火的气息。

还是刚才那位士兵,十万火急地冲进来急喊:“少爷,不好了!炎黄军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来的,已经将白银谷包围住!”

“混账东西!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被包围了才跑过来通报!”封少功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裤头从舞姬身上扒起来,望着士兵破口大骂:“本少爷不想再看到你!自己抹脖子!”

士兵两腿一软,吓得直尿裤子,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抹脖子。

那个留着八字须的师兄突然闪电般横来一剑,血溅当场,吓得十几位舞姬尖叫连连。八字须提着血淋淋地剑跟瘦杆师兄交流了一个眼神,走到封少功面前自动请缨:“师弟,你的酒我们不能白喝,这里的事,我们先替你挡一阵,你赶紧抄小路撤回颈口城。”

瘦杆师兄点头附和道:“对,你先走一步,回头我们在颈口城会合。”

“有劳两位师兄,保重!”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眼看就要杀到驿馆来,封少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衣服裤子也来不及穿,拔腿就往后门跑。出门时被一位衣衫不整的歌姬抱住大腿,歌姬哀求道:“少爷,带我一起走……”

“放手!”

没等歌姬说完,封少功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转身溜得无影无踪。

白银谷是一个狭隘的谷口,入口处就像一个危险的蛇喉,易守难攻,一千多的兵力如果保持足够的警惕,是不可能被轻易攻破的。乌鸦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假装在前方扎营,实际上大军早已经偷偷摸摸地翻过大山,绕过蛇喉,实现从两翼包抄的计划。

两万大军一入腹地,剿杀一千多人就跟踩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

混乱的战场上,封家军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中,没有逃的机会。前方,两个狼狈的封家兵突出重围,举着火把往后方粮仓跑,一位骑着六翼天虎机甲兽的炎黄士官急喊:“给我拦住那两个混蛋!别让他们把粮仓给烧了,拦住!”就在这时,砰砰两声枪响,那两只“火把”应声倒下。

右侧五十米外,是驿馆后侧的转角。

武皑耍酷似的吹了吹枪口中冒出来的烟,喃喃自语道:“哪个王八羔子说枪不管用?”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视线中又出现一个穿着白内褂的家伙,百米外,正狼狈地往颈口城方向撤退,身后有一队士兵护送,一看就是个当官的。

武皑再次端起枪,瞄准了他的后脑勺,抠动扳机。(未完待续。。)

第228章 下等战俘

F19使用的是螺旋弹头,借助风力的同时,再配合弹头上专门破防的符纹力量加持,在有效的射程内以十倍音速呼啸而出,如果不是仙武境界到了道御后期的宿主,很难避开。

前面的狙击目标只有百米距离。

听到那一声惨叫之后,武皑有些失望地愣了一下,瞄准的明明是后脑勺,怎会莫名其妙地射中屁股的右半球呢?他想了想,不得不自觉地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散光真的是一种病,得治。

武皑端起枪,这次瞄准的地方是屁股,心想,打中的应该会是脑袋吧。

还没等他来得及抠动扳机,前面那个捂着血淋淋的屁股一拐一拐的白内褂突然扯着嗓子大吼:“那有个混蛋暗算我,给我弄死他!快点弄死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半道上杀出一个人来。

是个满脸堆着狞笑的八字须。

这家伙虽然穿得很寒酸,但出手一点也不客气,当他手中那把剑朝枪口刺过来时,武皑意识到,这家伙不简单。在这惊险的一瞬间,武皑连发两弹,金色的子弹与剑尖相碰,从剑尖处迸发出来的光芒,将子弹爆得连渣都不剩。

“这有条大鱼!”武皑掉头狂奔,一路急呼着:“大鱼!兄弟们快来抢啊!”

那浑蛋能挡子弹,究竟是什么境界?

在这生死关头,武皑已经没时间去想,他只知道。背后有股钻皮噬骨的森冷剑气,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来,憋着一口气就这样玩命地奔跑,但他不是跑直线,而是学着蛇行路线左一趟右一趟,并坚定地认为这样是最安全的。

结果,没跑多远,“哐当”一声撞树上,两眼一抹黑。头上全是星星。

有那么一瞬间。武皑躺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恢复第一缕意识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死字,喃喃道:“挂了吗?我就这样挂了吗?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这种悲剧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呢……”这时候。一位灰头土脸的士兵推了推他的臂膀。蹲在旁边笑眯眯地望着他,问道:“武大,爽么?”

“我还活着?”

“你扇自己两耳光不就知道了吗?”

“有道理……”武皑抡起巴掌。犹豫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望着满脸诡笑的士兵说:“你这人不厚道!”

这一巴掌,自然没有抽在他自己脸上,而是拍在士兵的头盔上。

武皑站起来往回瞄了一眼,标准的国字脸上立马堆起一抹笑容,他看到前面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残尸,身子被斜斩成两截,是八字须,额头上还有个血洞。

士兵得意地笑道:“一枪爆头,兄弟我的杰作。”

“你当我傻的啊,那混蛋先被人削成了两截你才有爆头的机会。”武皑瞪他一个鄙视的白眼,转头向前方烟火四起的战地望过去,视线中出现一个手持长剑的冷酷士guān,正在一丝不苟地搜捕死角。武皑记住了这位士guān的模样,他有种直觉,感觉士guān那柄剑上沾的血,应该就是八字须的鲜血。

这时,突袭战也已经结束。

在短短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里,炎黄宗顺利拿下了白银谷。回想最初的一刻是可怕的,没有什么比一群如狼似虎的炎黄军更可怕,两万大军围抄一千多个驻兵,气势上已经压倒一切,当那几个头领被悉杀斩杀之后,惊慌失措的封家散兵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不是撞枪口就是撞刀口。

放眼望去,被机甲兽践踏过的白银谷,一片狼藉,呼啸的风雪中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封家驻兵死伤过半,有四百余人被活捉,那匹战俘的双手被反绑着,用粗重的铁链栓成一串串,被几十个端着F19的炎黄兵赶到粮仓前,像奴隶一样蹲在雪地里一动不敢动,其中,包括屁股中枪的封少功在内,现在已经怂得没有半点脾气。

由刀剑和枪弹奏出来的烽火战曲,不再回响,骑着六翼天虎机甲兽在“奴隶”前来回巡视的乌鸦,似乎还沉浸在余音中,时不时挥动长鞭往奴隶身上猛抽。他知道虐待战俘不人道,但是这帮混蛋差点烧了粮仓,这令他难以接受。

“你们这些贱骨头,烧粮仓?先饿你们三天,看是不是还这么有骨气!”骂完这一嗓子,乌鸦的目光落在颤颤巍巍的封少功身上,用皮鞭指着他问:“那个穿白内褂的,站起来!叫什么名字?”

封少功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心惊肉跳地起身回道:“大哥,我就是个下等家丁,没名字。”

“放你mā的狗屁!当本大帝瞎的?你那身真丝大白褂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吗?!”这一嗓子审判,令那帮战俘无不心生敬畏,心想这位将爷还真有点眼力劲。下意识的,蹲在封少功身边的那几位战俘都自觉地挪动了一下位置,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无声中似乎在说:“将爷,审他就对了!”

封少功显然也意识到了苗头不对,急得满头大汗,慌忙解释着:“大哥,我真是一个下等家丁,这衣服是我偷来的。”

“来人!把这混蛋给我单独押起来,上家伙好好伺候着!”

“是!”

两个扛枪的士兵立马冲上去押人。

双臂被架起来的一瞬间,封少功的恐惧表情立马布满了脸颊,急呼道:“大哥,我无辜,我真的无辜啊……好吧,我是有身份的人,有什么条件你开,别伺候我行吗……”

乌鸦冷笑一声,没有理会这个混蛋,转身又对众士兵宣令:“立刻布防!等封家援兵赶到之后,来个请君入瓮!”

众将士应声领命。

武皑走过来问:“你确定封家会出城会战?”

“封老头自然不想这么干,但有人会逼他这么干。”乌鸦自信地笑着:“等着吧,接下来的戏会越来越精彩。”

封家烧粮仓,用意很明显,是想彻底放弃白银谷,甚至是放弃远在北域腹地的晶石矿,压根就没打算出城迎战,这一点,乌鸦跟武皑的观点是一致的。封世决是只久经磨砺的老狐狸,冒着风险去把白家那匹狼引进家里,不可能不防着一点,不到万不得已,老狐狸绝不会把家底留给别人看管,自己倾巢而出打前锋。

但是,狼,是野心勃勃的狼,一旦出了洞,不叼上一块肉,是绝不会罢休的。

现在白家的先遣部队已经进驻颈口城,乌鸦坚信,狡诈多变的夜青一定会绞尽脑汁逼封世决出城会战,因为只有封家军损兵折将之后,白家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对炎黄军来讲,这也是乐见其成的好事。

在白银谷打守卫战总比跑去颈口城打攻城战要强得多,如果能在白银谷先灭了封家军,将来再攻战颈口城自然会轻松得多。

……

眼下,最头痛的人莫过于封世决。

封家宗堂,虽然已经是深夜,五位族老依然齐聚一堂。身为族长的封世决,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走来走去,白银谷失守,丢掉的不是一个供给站,而是整个北域腹地的矿区,损失无法计算。

“依我看,丢了就丢了吧,以我们封家的家底,三五年内,这点损失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根基。”一位族老道。

另一位族老忧道:“现在的关键是少功杳无音讯,倘若没战死,恐怕也成了战俘,后果不容乐观。”

众族老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不语。

封家子弟众多,唯独封少功身份特殊,那小子是封家未来的继续人,真不能坐视不理。不过,具体要不要理,还得族长点头,毕竟封少功是他的嫡系长孙,谁继续未来的封家,也是由他说了算。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征寻目光投向封世决。

封世决沉默良久,突然嘣出一句:“先静观其变!老五,你交涉能力强,去跟夜青谈一谈,尽最大努力,一定要让他领兵出城会战。”(未完待续。。)

第229章 青龙破壳

第二天一大清早,封家的老五在夜青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最终铩羽而归,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夜青那混蛋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表面上看起来和气生财,话里头却夹枪带棒的,狠到了骨子里。

这边说不动夜青,随后,从白银谷传来的消息也证实封少功确实已经被抓。

当天中午,炎黄军的使者送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封世决打开一看,当场气得吐血。盒子里面放着一撮卷毛,心明眼亮的封世决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撮什么毛,更明白它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手段狠辣的乌鸦这是在警告他,如果再不就犯,就要你封家断子绝孙!

这口怒血一喷出来,几乎要了封世决的命,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下不了chuāng,家族里有什么大事,全要到病榻前去请示。

夜青知道之后,有些吃惊,怀疑封老头想玩什么花样,特意派桑瑶备着厚礼去看望。结果出乎桑瑶的意料之外,病榻上的封世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病态的脸色一片寡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旁边桌上存放丹药的瓶瓶罐罐搁了一大堆,不像是装出来的。

“封老,听说您生病,我特别带了些补气培元的丹药过来……”桑瑶把带来的礼物交给旁边的小丫环,走到病榻前对欲起无力的封世决道:“不必起身,您老好好躺着就行。”

“唉……”封世决长叹一声,张着苍白的嘴唇道:“桑瑶姑娘有心了。真不必备此厚礼,我这把老骨头,非药可医,怕是撑不了几天。”

听他话中有话,桑瑶心领神会地回道:“封老,出兵救人之事,我们也想,只是……此事牵涉重大,还望封老体谅一下我们的立场,毕竟。炎黄军手里也有我们的人质。此次前来协助城防,已经是打破了底线。”

封世决罢了罢手,表示明白。

桑瑶又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外面有些风言风语,说我们白家军想趁机侵吞你们颈口城。对于此事。我只能表示遗憾。如果您真的不放心。我们可以立刻撤兵,那样,你们便可毫无后顾之忧地出城会战。”

“桑瑶姑娘言重了……咳咳咳咳……”封世决急得呛咳了好一阵子。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像是油尽灯枯了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若是现在撤兵,那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外面的闲言闲语,由他们去说好了,不必介怀。”

“封老能这样想,自然是好,只是长此耗下去,封家少主怕是……”桑瑶欲言又止。

封世决心领神会地叹道:“也罢……事已至此,已别无选择,少功是我的嫡孙,也是我封家未来的继承人,岂能坐视不理……烦请桑瑶姑娘回去转告夜青将军,我封家两万家军,今晚便出城会战,城中安危,还请夜青将军多多关照,谨防外军突袭。”

桑瑶点头道:“行,那封老您好好休养,城防的事不必忧虑,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两个时辰之后,颈口城有两支大军在火速调动。

一支是夜青率领的神驹营,正式出营上岗,除了接管南北两大城门的城防工作之外,包括城中的巡防工作也没有落下。另一支是封家的家军,黄昏的时候,五位族老亲率两万家军一路北上,直赴白银谷。

不过,据夜青所知,封家家军的总兵力有两万五,这次只调两万大军出去会战,那还有五千大军在哪里?

北城楼头,寒风飘雪,夜青负手瞭望着渐渐远去的封家军,不以为然地淡笑着:“封老头终究还是留了一手。”

“意料之中的事,留下的五千人,估计都是封世决的亲兵。”旁边的桑瑶分析道:“虽然我们兵强力壮,不过,若是在城中开战,必定殃及池鱼,将来这座城池想要恢复生机,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对我们的损失蛮大的。”

“嗯。”夜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立刻带一队精兵,就以保护封老的名义,间接控制住封家的内部局面,不要让那个老头与任何一个可疑的外人接触!只要他无法调军,城中内战便打不起来。”

“好的。”

“对了,无为的大军什么时候到?”

“之前收到情报,忘了跟你讲,他已经在城东十里外的野枫坡扎营,只是没有入城而已,以防里外无援。”

“呆子,是个好呆子,智慧的呆子。”

寒风劲拂,撩起夜青的长发,也掀起了他恬淡的笑颜。但是,一笑而过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郁,战场是无情的,想到即将与炎黄宗开战,牵系到楚云川的命运,想舒眉都难……

而此时此刻,远在龙泉湖的楚云川也同样眉头紧锁。

不过,凝锁在楚云川眉宇间的郁闷气息,不是来自于对战争的无奈,而是来自于对新任务的纠结。

一个时辰前,基因孵化室里有一条青色的小龙破壳而出,这件事,算是驯龙基地建立以来最大的一件事,在整个驯龙基地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说要开个庆功宴,颇为失落的楚云川没兴趣参加,拒绝了王美华的邀请之后,一个人留在一号基地跟老朋友谈心。

所谓的老朋友,就是那只折磨过无数驯龙师的翼龙枭焰。

健硕的身躯,赤红如火的羽毛,摸上去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楚云川很享受这种亲昵。现在枭焰已经温驯了很多,听到指令会乖乖地在驯龙台降落,也懂得主动与驯龙师建立共鸣感应,只要骑上它的背。便能心心相通,一个意念就可以驱使它做出高难度的飞翔动作,走到今天这一步,真不容易。

甲级驯龙台上,今天的气氛显得有点感伤。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分开……”楚云川轻抚着匍匐在地上的枭焰,恋恋不舍地感慨道:“我是一个念旧的人,真有点舍不得,你呢?”

“唳~~”

枭焰发出一声清丽的鸣叫,声音不大。但颇为动情。

楚云川听懂它的意思。欣慰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奈,苦笑道:“不行,青龙已经破壳而出。它身份特殊。王美华指定要我去驯练它……没有选择。你我都没有选择,我很快就要离开一号基地,去九号工作。”

“呜~~”

枭焰低沉地呜鸣着。用硕大的脑袋轻蹭楚云川的脸颊,像是有无尽感伤,赤红色的龙眸中噙着闪闪的泪光。这一幕,令楚云川心酸不已,几个月相处下来,也算是患难与共,真心有点舍不得。

正伤感着,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这熟悉的步伐节奏,楚云川不回头也知道是谁,问道:“思凡,知不知道是谁接替我驯练枭焰?”

“听美华姐说,枭焰已经成年,基本的沟通技能也已经掌握,不再需要驯龙师,会直接调入御龙军营由龙骑士进行实战驯练。”秦思凡走到楚云川身后,微笑着问:“怎么了?舍不得啊?”

“相处这么久,总会有点感情。”

“对不起。”

“……?”楚云川蓦然转头望着她,纳闷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秦思凡挥罢着手,腼腆地微笑道:“就是……就是觉得有点打扰你。”

在得知青龙破壳而出的那一刻,驯导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青龙的驯导师。按内部规则,身具特殊血统的幼龙破壳,该由谁担任驯导师是要经过内部综合考核的,以青龙的血脉,若能担任它的驯导师,无疑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之前,秦思凡十万火急地找到代替黑泽接管驯龙基地的王美华,磨破了嘴皮子才求王美华钦点楚云川担任青龙的驯导师。

当然,秦思凡为的不是帮楚云川争取荣耀,她也很清楚,楚云川根本就不稀罕那些所谓的荣耀;她这样厚着脸皮去求人,纯粹只是想奠定楚云川在驯龙基地的重要性,仅此一个目的。

现在,南下的远征部队正在白银谷跟封家军拼得你死我活,不出意外的话,远征部队很快就会冲破第一重壁垒,直接跟白家军干上,到时,势必会牵扯到楚云川。秦思凡寻思着,如果楚云川有重要的驯龙任务牵制着,到时,也好有足够的理由拒绝挂帅出征。

也是这样,导致楚云川不得不离开枭焰。

不过,秦思凡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论对谁都有好处。秦思蹲下来轻抚枭焰的脑袋,笑眯眯地告诫着:“好枭焰,以后要乖乖的听话哦,不要辜负你兄弟对你的期望,为了你,他可是付出了很多心血。”

“它不会让我失望的。”见枭焰含泪点头,楚云川欣慰地笑道:“以它的智慧与实力,放在任何一个场合都可以生存一下。”

“它对你的感情好像也挺深的。”

“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楚云川无奈道:“作为一个驯龙师,我们常常会提醒自己,尽量不要与它们建立太深厚的感情,否则,等到离别之后,会导致它们恋主,从而排斥接手的龙骑士,严重一点的,甚至会直接自杀。”

“听起来好像有点残忍,像你之前说的,相处久了,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

“没办法……”楚云川轻轻拭去枭焰那滴滚落龙眸的眼泪,又拍拍它的脑袋,安慰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感情可以永恒,但相守不可能永恒,人与人是这样,人与龙也是这样,我们要学会接受。”(未完待续。。)

第230章 九区争雄

九号驯龙基地,内部人常简称为九区。

九区,跟其它基地有些不同,这里有天枢星血统最纯净的五爪天龙,也有炎黄宗实力最强悍的驯龙师,在这里工作,不论是驯龙规格还是日常待遇,都比其它基地要高上一个等级。

能到九区驯龙,本身就象征着一种荣耀,很多驯龙师梦觅以求的无上荣耀,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机会,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资格

这次青龙破壳,几乎每个驯龙师都指望着借这次机会踏入九区,挤身最顶级的驯龙师行列,为此,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早早地准备就绪,只等上级的综合考核,谁知道,身负万般本事,不如一点关系,最后,连次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在打破规则钦点任命的时候,王美华都有点忐忑,生怕下面的人会闹情绪。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楚云川的实力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下面那批驯龙师虽然都有点不爽,却没有谁敢公开表示不服。若换成钦点其他人,那帮混蛋估计早就吹胡子瞪眼地闯进了办公室,闹不好,掀桌子骂娘的可能性都有,这就是在仙武背景下惯出来的毛病。

王美华拿着激光印章,在给楚云川右臂上打上通行九区的身份验证码时,再三叮嘱道:“我知道你想留在一区,但你必需认识到一点,很多事我们无法选择。这次,为了让你进九区,我把前途都押进去了。你可千万别带着情绪去驯龙,后果,你承担得起,但我承担不起!”

“是吗?”楚云川淡然一笑,追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点我去九区?”

“因为你能干呗。”打完最后一个编码,王美华收起激光印章,双手撑着桌子,直视着他的眼睛,煞有介事地提醒道:“还有一件事。九区那些家伙个个都认为自己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天才。他们的狂傲可能会令你一时难以接受,多担待一点。”

“我又不是去跟他们P……P什么来着?”楚云川伸指比划着问:“后面这半个叉叉怎么念?”

“K!”

“对,我又不是去跟他们PK,他们干他们的。我干我的。他们狂傲关我什么事。”

“你能这样想最好。老实说,我最担心的不是你,而是他们。”王美华皱眉道:“像你这种动不动就能毁天灭地的变态强者。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危险的,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你只是一个驯龙师,而不是什么仙武至尊。当然,特殊人才,特殊照顾,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讲,只要是能办到的事,一定尽量满足你。”

“呵呵,我喜欢你的坦率,也喜欢你的态度,祝工作愉快。”

楚云川笑眯眯地向她挥了挥手,转身走出她的办公室。

按着索引地图,穿过一条长长的光界走廊,与无数忙碌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到达湖底城的东区后,再通过一片工作区,然后右拐,穿过美丽的水系魔幻馆,前面那片避水山谷就是九号基地,入口处有透明的蓝色光界挡着,旁边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两位士兵见到楚云川走过来,都客客气气地敬了一个军礼。

其中一人激动道:“大神好,今天一早迷迷糊糊地醒来,听说你要来九区,还以为那些混蛋骗我,没想到是真的。”见楚云川笑而不语,还很和气地伸出手来,这位士兵匆匆摊开手掌在身上擦了几下,擦干汗水后才敢与楚云川握手。

另一位士兵也匆匆擦干手汗,笑呵呵地握手赞道:“大神好,你真人比传说中要帅。”

“你们也一样帅,回头请大家喝茶。”楚云川向二人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转身抬起右腕,将手腕上的通行验证码对准蓝色光界旁边那个长条形的识别区照了一下,灵光乍闪,入口处的蓝色光界瞬间消失。

楚云川穿过之后,那个蓝色光界似乎能自动感应到,很快又冒了出来,严密地封锁着九区唯一的一个出入口。

在一区的时候,基地入口也有蓝光结界封锁,但那边的结界力量,明显没有这么强大。楚云川刚才有感应到,如果没有通行证编码,靠武力闯入九区的话,最少需要仙武七重的至尊实力才能去尝试,而且不一定能轻易打开,搞不好自己也会受到反震。

“术业专攻,能把结界布到这种境界,看来,这个结界师还真不简单。”

楚云川暗自寻思着,以前还真不知道炎黄宗有这么多深居幕后的精英人物。

细心一点也可以发现,现在炎黄宗的那些骨干精英,跟外界其他的宿修者不同,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专攻一个领域,就比如那个风姿卓绝的成熟shào妇王美华,她看起来一身修为境界不高,却是一个实力不弱的结阵师,一步一阵轮,只是隐藏得深而已。

来自于地球的开拓者,本来就是带着使命而来。

他(她)们的目的性很强,不为追求个人的圣道与永生,而是为了战争!单从战争角度来讲,术业专攻,无疑是很明智的一种选择。这么一想,楚云川也不觉得奇怪,相反,开始有点明白炎黄宗为什么把大家的工作都分得这么细,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值得天枢人去汲取借鉴的经验。

楚云川一路低头深思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九区驯导中心。

跟其它基地的驯导中心一样,这里是驯龙师的集结地,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与中央指挥中心联系的地方。里面,十个驯龙师在等着他,但他们用黑布把通讯水晶球给遮了。明显不想让中央指挥中心监控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画面。

所谓的黑布,其实是一件黑色的汗衫,它原本是穿在一个精壮的肌肉男身上,这人留着精悍的银色短发,个头足足比楚云川高出半个脑袋。他赤膊上阵,示威似地向楚云川抖着胸前两块发达的肌肉,直言问道:“你就是楚云川?”

这种不太友善的口吻,让楚云川想起了王美华的善意提醒,这里的家伙,果然够狂傲的。最少。这是迄今为止,楚云川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直呼自己的名字。通过对方腰间那根霸气十足的金腰带,楚云川认出来,这家伙是九区的队长。

旁边九个人。其中有八个立场鲜明的驯龙师。摆出了盛气凌人的架势。仿佛想给“新丁”来个下马威;只有一个看起来比较憨厚的小胖子,表现得有些左右为难,估计这兄弟正犹豫着该往哪边站队。

楚云川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去找自己的龙鞭。

光壁上整齐有序地挂着十一条颜色不一的龙鞭,最末尾那条青色龙鞭的手柄上刻着“青龙”二字,这就是属于楚云川的龙鞭,不过,它明显被不明液体浸泡过,远远就可以嗅到一股刺鼻的尿臊气。

“真无聊。”

淡笑之间,楚云川随手挥出一道法力,将龙鞭上的乌浊之物剔除干净,青色龙鞭立刻散发出一股龙族最喜欢的清灵气息。

就在楚云川伸手取鞭的时候,大块头突然从后面按住楚云川的肩膀,道:“驯龙,不是作秀!不要以为自己法力高强就可以蔑视一切,九区有九区的规矩,来了这里,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

压在肩膀上的手,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威压之力渐沉,仿佛不将人压垮,绝不罢手!若换作其他驯龙师,受此威压,或许早已经跪下,不过,楚云川站着纹丝不动,他只是有点生气,不厌其烦地说:“我答应过王美华不惹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松开你的脏手!”

“来不及了!”大块头突然大喝一声:“老二,打开禁法大阵!”

胸佩副队长勋章的青年男子身后,是一面蓝色的光壁,上面有一排类似涟漪的闪烁圆点,像九星连珠一样串在一起。

在大块头说出“来不及”时,副队长已经很有默契地把手指点在红色的圆点上,几乎是同一时间,九区空间产生了诡异的能量波动,无形气压,像天幕一样笼罩下来,随后,这世界变成了平凡的世界。

整个空间被神秘的法阵力量禁固着,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消失了一般,连同人体内的本源命宫也被诡异封锁,一时无法施展法力。最少,楚云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感觉肩上那只手掌沉重了好多,脚下的光界地面,不堪重压,已经产生了细微的裂纹。

大块头抓着楚云川的肩膀猛力一掀,想把他撂翻在地上。

身灵矫健的楚云川正好借势翻了个跟头,平平稳稳地落在门外,他回望着大块头笑道:“禁法?有意思。”

“就算你法力滔天,想破阵解法,也需要时间!但在你命宫解禁之前,我会把你打趴下,这就是九区的规矩!”大块头指着门外不远处那座早已经摆好的擂台,威吓道:“是你自己上去,还是要我拧你上去?!”

“想跟我近身ròu搏?”

“不管你在一区是什么职位,到了九区,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大块头耸着剑眉严肃地补充道:“九区的规矩!每一个新来的都要经过试炼,用自己的基础战斗力来决定自己的驯龙台等级,在台上扛不了三分钟,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如果抗过三分钟,可以站丁级驯龙台,六分钟,丙级驯龙台,九分钟,乙级驯龙台!”

拼基础战斗力?

楚云川暗笑道,这混蛋还真懂得订规矩,就凭他这彪悍的大块头和一身蛮力,天生就占有绝对的优势,在禁去法力的情况下,一般人还真的干不过他,毕竟,近身ròu搏拼的都是血肉之躯。

大块头见楚云川沉默不语,指着出口冷漠地训道:“我们这不需要孬种!如果怕死,可以立刻滚出去,以后不要踏入九区半步!”

“怕死?我是怕把你打死!”轻笑间,楚云川转身指着最高的那个甲级驯龙台,词严厉色地回道:“那里,是属于我的!三分钟之后,你,给我滚回最底层的丁级驯龙台!”(未完待续。。)

第231章 幼年青龙

擂台是个普通的擂台,半人高,没护栏,没台阶。

大块头的身子看起来很笨重,身手却很矫健,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擂台中央。这时,九区的气氛也是风云暗涌,颇有甚嚣尘上的样子。

几个情绪饱满的驯龙师咧嘴轻笑着,只等围观一场血淋淋的激战;他们坚信,在封禁仙武的情况下,楚云川那副单薄的身子骨绝对撑不过三分钟,因为队长没打算留下一个无力驾驭的仙武狂神。

那个一直没有明确站队的小胖子突然跑过来把楚云川拽到一边,颇为担忧地问:“你真要上台啊?”

楚云川淡笑不语。

小胖子抹了一把冷汗,郁闷道:“你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真心不想看到你在这栽跟头……如果实在要上,就闪吧,玩命地闪,千万不要跟他硬碰硬,只要躲过了三分钟就行……”

那边叉着双臂的副队长突然厉声骂道:“死胖子!你他mā嫌自己活得太滋润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松松骨!”吓得胖子匆匆闭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让楚云川震惊的,不是小胖子的胆小,而且他胸前那块五角形的“丁”字勋章,那象征着他在九区的身份,是最低等的驯龙师。

“谢了。”楚云川轻拍他的臂膀,安慰道:“别紧张,三分钟之后,我站甲级驯龙台,你,去乙级!”

乙级?

这两个字就像一块大馅饼一样,砸得小胖子心花怒放。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乙级啊!从丁级跳得乙级?那短短的两级台阶曾终结了多少驯龙师的梦想?若真能实现,除非祖坟冒青烟。

如果没记错,所谓的祖坟早在N年前就已经被拆qiān办铲平,不冒黑烟就阿弥陀佛了,至于青烟那玩意儿,还是算了吧。小小的激动之后,复归平静,不过,小胖子还是很感谢楚云川。暗暗地替他打气加油。

楚云川迈着阔步向擂台走去。

擂台上的大块头叉开双腿。摆出一副屹立不倒的强势姿态,轻蔑道:“听说,你们这种人都喜欢吞药,如果随身带着。你可以先吞一枚保命丹。我可不想一拳要了你的命。”

“丹药在这。但它是为你准备的。”

从乾坤袋里取出来的金丹,被楚云川挥指一弹,打在大块头那张蛮肉横生的脸上。坠地之后,被咬牙切齿的大块头一脚踩成粉末!

愤怒吧!

你有愤怒的权利和义务。

在驯龙基地的日子是压抑的,也是枯燥乏味的,每天除了驯龙,平淡如水的生活没有半点热血与激情。对于眼前这种狂妄自大的家伙,讨厌归讨厌,楚云川还是很乐意接受他的挑战,觉得这不失为一种舒展筋骨的好机会。

当楚云川纵身跃上擂台时,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罡烈的拳风已经扑面而来。这一拳,显然是为了报刚才的打脸之仇,那股愤怒的气息膨胀到了极点,不论是速度与力量,都足以瞬杀一头五百斤的异兽。

但楚云川不是笨拙的异兽。

就在惊魂一瞬间,楚云川突然后抑,脚根不离地,身子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晃到了左侧,一拳抄上去,精准无误地击中大块头的下额。刹那间,随着一声闷哼,精壮魁梧的大块头被抄得吐血飞起,沉重的身躯四仰八叉地坠落在擂台边沿,震起一地尘埃。

一秒!

两秒!

三秒!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块头始终像条死蛇一样躺在地上,急得那位副队长脸色大变,急喊道:“起来!队长,快起来!”而大块头,终究还是没有爬起来。其他几位原本站在队长这边的驯龙师,颤颤巍巍地没有作声,此刻看向楚云川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楚云川走到大块头身边,蹲下来轻拍他的脸,蔑笑道:“一秒!一秒你就躺在这起不来,以后做人低调点。”

“……!!!”大块头咬牙恨道:“我要再打一次!”

“再打十次也是同一个结果,你的体型,在近身ròu搏的擂台上虽然占有天生的优势,但近身格斗时,拼的不仅仅是抗击能力与出拳力量,还有反应速度、搏杀技巧、以及身法敏捷程度等综合因素,只有各方面同时到位才能秒杀,而你,不具备这些条件。”

“少他mā教条!”大块头不服道:“老子出身特种兵,练的就是杀人技巧!刚才若不是急火攻心,你不可能得逞!”

“急火攻心,说明你心理素质不过硬。”楚云川拿出一枚回春丹扔给他,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你认为我脱去仙武外衣就剩一副空皮囊的话,那你就错了,我七岁的时候就被人扔进山里,成天跟那些茹毛饮血的凶禽异兽ròu搏,可以这么说,我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有过断裂的记录,我的路,是踏着死亡线走出来的,你拿什么跟我拼?”

“……!!!”

“刚才那一拳,我只用三分力量,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见他惊愕无语,楚云川笑眯眯地拉了他一把,随后,转身望着副队长那群人,朗声道:“宣布两件事,一,以后九区,谁站哪个级别的驯龙台,由我说了算!二、除了上一件事,其它事我没兴趣插手,以后你们驯你们的龙,我驯我的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谁想找事,我可以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下次绝不会再这么客气!”

现场没人敢再吱声。

楚云川也不再理会他们,回到驯导室关掉禁法大阵之后,拿着龙鞭直接登上凸悬在峭壁之巅甲级驯龙台。

眼前的避水山谷,像极了苍古莽荒,云蒸雾弥的山峦间有无数条未成年的五爪天龙在翱翔。这些血统纯正的家伙跟一区的翼龙不同,它们天生就散发着一股慑人心魂的霸气,矫健龙躯在灵光烁烁的龙鳞衬托下,看起来高贵无比。

“青龙!”

楚云川挥舞着龙鞭鸣空三下,从龙鞭中挥散出来的神秘气息,立刻吸引着一条幼龙飞过来。它盘在驯龙台前的虚空中,像个调皮的小屁孩一样,俏皮地向楚云川眨眼吐舌,百般卖萌讨好,并不断用龙尾去勾缠楚云川手中的龙鞭,仿佛在对主人说:“主人,我很乖的,你可千万别抽我。”

它的体型只有三米多长,一身青色的龙鳞看起来也很脆很薄,光芒并不是很耀眼,毕竟这家伙破壳才三天,楚云川觉得它的状态还算不错。血脉纯正的天龙,成长速度是非常快的,它们的成年不是按时间来算,而是按体长来划分,只要长到六十米长就算成年,百米长的话,就算是壮年了,那时,实力也可以达到巅峰状态。

只要保证异兽的供给不断,中途也不生什么大病,通常情况下,三年内就可以成年,倘若大量吞食结了妖丹的妖兽、或是更高级别的生物,这个成长速度还可以大大缩短,主要取决于食物的质量。

不过,楚云川可不敢给它吞食妖兽,当时,翼龙枭焰就是一个残酷的例子。

在青龙刚刚破壳而出的头一个月里,为了保证它有足够的营养,楚云川也没打算让它吃肉。楚云川拿出几枚幽绿色的异兽丹边喂边道:“以后,我拿出这种东西的时候,就说明你的用餐时间到了,要自觉地飞过来,明白没?”

小青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但这家伙吞下异兽丹之后,翻了几下白眼,似乎在抱怨味道不怎么好。

楚云川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轻抚它的小脑袋,道:“想吃好的,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要有立功表现,如果一个月之内你能保证不挨鞭子,以后就换更高一级的蓝色内丹。”

小青龙欢喜地腾空飞舞,随后盘绕在楚云川身上,把一只还没长出龙须和龙角的小脑袋探在前端,伸出舌头轻舔楚云川的脸颊,那种痒痒的感觉,令楚云川颇为享受,小家伙很聪明,也很懂得讨人欢心。

正玩闹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叫:“老大,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回首间,楚云川看到小胖气喘嘘嘘地跑过来,似乎刚刚被人狠揍过一顿,鼻青脸肿的脑袋肿得像只猪头一样。

楚云川惊问:“怎么回事?”

跑到跟前的小胖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说:“我刚才看到他们几个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估计正在商量着怎么收拾你,你要留个心眼。”

“我是问你,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我……没事,自己摔的……”憨厚的小胖吱吱唔唔地扯开话题:“你……你先别管我,我还是站我的丁级驯龙台好了……我感觉,他们不敢对你本人下手,但不排除会对青龙下手的可能性,这事你得防着点。

虽然胖子什么都不说,可“猪头”摆在眼前,楚云川没想到自己给他在乙级驯龙台找个位置,居然害了他。

“走,跟我去乙级驯龙台!”

“……!”

沉默的小胖,眼神中充满感激,却不敢挪步。

“有我在,你怕什么!”楚云川硬生生地拉着他边走边道:“小胖,在这种地方,老实人是没有出路的。我在王美华那里看过你的档案,你是进驻基地的第一批驯龙师,比他们大部分人的资历都老,站在丁级驯龙台上,你觉得对得起你的驯龙实力?”

小胖默然无语。

不可否认,楚云川最后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未完待续。。)

第232章 血染龙鞭

九区的乙级驯龙台,跟其它区一样,有左、中、右三个位,彼此隔着一段距离,却又像手足兄弟一样平起平坐。但是,站在中间的那个人总是最引人瞩目的,会给人一种携带着左右护卫的感觉,所以,楚云川把小胖带到了中间。

从乙级驯龙台上往下看,有多高?没人测量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比甲级驯龙台矮了一大截,而从这里望下去,下面的人已经看不清具体模样,因为他们只有布偶玩具那么大,只能通过整体轮廓和外形去辨别谁是谁。

站在悬台边的小胖,双腿一直都在颤抖,满头冷汗。

恐高症?作为一个资历最老的驯龙师,楚云川相信他不会这么怂,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早就应该卷铺盖走人。

“别紧张。”同情之余,楚云川继续给他壮胆:“以后,这个台就是属于你的,若有麻烦找上来,我帮你撑腰。”

在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楚云川心里矛盾到了极点,像这种热血偾张的豪言壮语,一般会出自于过完今天不管明天的愣头青年之口,完全违背了他一贯的行事风格。直到看见小胖的情绪好像镇定了一点,自信也多了一点,这番话,也算是体现它存在的价值。

楚云川把小胖胸口上那块写着“丁”字的五角星摘了下来,原因只有一个,不想看到一个久经考验的驯龙师被一个低等的身份压得喘不过气来。而这个小小的动作,也让楚云川惊奇地发现。一个被压抑久了的驯龙师,当他挺直腰杆的时候,暴发出来的能量足以震慑每一个至尊强者。

手中龙鞭一挥,鸣空三下。“角吻!勾电!蟠辟!乙级驯龙台俯首!”随着小胖的一声大喝,渊谷中龙吟破空,三条精壮威武的天龙腾云而来,体长都在五十米左右,离成年仅剩一步之遥。

这威风霸气的场面让楚云川有点咋舌,一个人驯导三条天龙不足为奇,但三条天龙里有两条来自于“蟠螭”家族。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在龙族的血脉传承谱中。以五爪帝系血脉最尊贵,其次是烛炙、应天、蟠螭三大王族。

但凡传承着王族血脉的龙种,都有与众不同的特征。

蟠螭那支远古血脉没有龙角,头上的龙鬃像羽冠一样鲜艳而美丽。很容易辨认。小胖所驯的勾电和蟠辟都属于这个家族的后裔。

再比如烛炙血脉。它们天生目如红日,赤鳞似火,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还有应天血脉。是龙族中唯一带翅膀的,一区的枭焰就是来自于这个家族,只是枭焰的血统不是很纯正,可能掺合了禽类基因,导致尾短体粗,具有明显的禽类特征。

当然,三大王族的血脉再尊贵,跟五爪帝系血脉相比,还是差很远。

帝系天龙,天生就具有与众不同的威慑力,而且,一万年只繁衍一个后代,像是天命所束,绝无量产超生的情况发生。待到成年,长空一啸,众部俯首!没有哪一条龙敢越阶,这就是当年的龙族世界,血脉决定一切。

“我没看错,你有实力。”抛去那条绝无紧有的帝系血脉,小胖手下能有两条蟠螭血脉,楚云川觉得这已经足以证明一切,欣慰道:“有资格训导王族血脉的人不多,而能够同时驯导两条王族血脉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乙级驯龙台这个位置,早就应该属于你。”

“老大,你别笑话我了……”小胖憨厚地笑道:“你才是真正的牛人,青龙太子可是绝无仅有的帝系血脉。”

楚云川淡笑不语。

这事令他想起了在时空博物馆里看到的未来,一批怀满理想的人废寝忘食地去驯服龙族为战骑,若是让他们知道该飞升的终究还是会飞升,他们这些人,是否还会因为身为一个驯龙师而感到骄傲?

幻想到未来的悲剧时,掉头回忆一些美好的事物会好过一点,毕竟,被命运捉弄的人生,已经承受不起太多的悲伤。

可跳入视线中的人,就像爬上玻璃的苍蝇。

面对这种恶心的东西,只有两个选择,要不一巴掌拍死它,如果实在舍不得杀生,最少也要把它赶走。

楚云川料想着应该来九个人才对,数来数去只有四个,而且,还有两个缩头缩头地躲在远处,真正冲到眼皮子底下的只有队长和副队长。他们的出现,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阴冷了几分,也难怪,他们本来就是带着杀气而来。

“你确定,你有资格站在这个台上?!”

这句极具威胁口吻的话,出自副队长之口,这个台本来是属于他的。他很清楚是谁夺了他的地盘,但他阴冷的目光并不敢在楚云川身上作过多的停留,矛头指向的是小胖。

没有起风,小胖像是很冷一样,畏缩着脑袋看了看楚云川。

小胖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恐惧,让楚云川相信了一条真理——善良,真的是天生的。

楚云川神念微动,以无形巨掌在小胖身后猛推一掌,刹那间,小胖整个人都栽了出去,手中那根龙鞭随着惯性动作高高扬起,“啪”地一声,恰好抽在副队长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鞭痕。

惊愣!

现场一片惊愣,鞭鸣过后再无半点声音。

此刻,除了楚云川之外,所有目光都落在小胖身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而有些木纳的小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满头冷汗涔涔而下,蓦然间,听到耳边有个神秘的声音响起:“小胖!不要回头看我,现在什么也不要多想,就一个目标——把那混蛋打成残废!”余音乍落,背后那股无形掌力又排山倒海地推了一掌。

有那么一瞬间。小胖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在他的反应能力还算快,意识到自己现在只能进,不能退的时候,他壮胆似地“啊”了一嗓子,手中龙鞭激扬,照着副队长直抽过去。

上回是没想到懦弱了半辈子的小胖真敢出手,副队长完全没防备,被抽了个结结实实。这回不同,眼看龙鞭照面抽来,他探手一抓。将鞭尾紧紧拉在手心里。咬牙喝斥:“王八蛋!你吃豹子胆了?!敢抽我,找死是不是!”

“你马勒戈壁!我忍你很久了,今天抽的就是你!”这时的小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积压了数年的憋屈与愤怒化为战斗力。手中龙鞭一扬。硬生生地把副队长掀飞十余丈。差点滚下悬崖。

这副狂暴的力量,连旁边的队长都吓傻了眼。

“草!”

愤怒的副队长掌拍地面,身子借力平飞。右掌五指如勾,直锁小胖的咽喉,速度快如闪电。然而,小胖的速度更快,眼看对方像炮弹一样射过来,他迅速腾空飞起,险险地避开擒袭之后,转身一百八十度,反手又是一鞭。

“啪!”

这一鞭,不论是速度与角度,都恰到好处,不偏不倚地抽在副队长背上,重压之下,副队长扑面坠地,震起一地尘埃。

肉眼看到的只是皮开肉绽,但稍有一点仙武常识的人都知道,小胖这一鞭灌注了磅礴的本源之气在里面,其威力已经不能用“千斤之力、万斤之力”之类的字眼来形容,这一鞭,断骨伤筋!如果没猜错,连灵魂也受到了震荡。

身凌半空的小胖没有一鞭收手。

未等副队长爬起来,小胖手中龙鞭再次抽了下去,“啪啪啪……”这架势就像行刑一样,一口气连抽几十鞭,鞭鞭溅血。开始的时候,嗷叫连连的副队长还挣扎不断,试图爬起来反抗,但每次刚刚撑起身子,一鞭子下来,身子又扑了下去;打到十几鞭的时候,他再也爬不动,而三十多鞭的时候,连惨叫声都渐渐消失,仿佛已经死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到小胖收手,副队长血肉模糊的背部,已经看不到半寸完肤,鲜血染红了那条执法龙鞭,也震慑了其他几位驯龙师的眼球。

一直绷着神经没有作声的队长,在小胖收手之后,冲他翘了一个大拇指,咬牙沉声道:“你狠!”

小胖挺直了腰杆,毫不客气地问:“以我的资历和实力,你认为,我够不够资格站在乙级驯龙台?”

“……!!!”队长看了看抱臂不语的楚云川,见他没插手的意思,回头反问“脱胎换骨”的小胖:“你什么意思?拆了老二的台不够,还想连我一锅端?!”

“如果把我逼到那个份上,也不是不可能!”小胖用龙鞭指着队长的鼻子,直言道:“我反正烂命一条,既然已经闹开了,便没什么好顾虑!姓欧的,你给我听清楚,别跟我在背后搞什么花样!特别是川哥的青龙,你们这帮人最好离它远点!否则,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

“……!!!”

欧姓队长再次冲他翘起大拇指,二话不说,掉头便走。但他的怒火显然已经达到了顶点,要不然,不会冲着前面那两个缩头缩头的驯龙师破口大骂:“你们俩个傻bī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抬回去!”

目送这几只“苍蝇”离开,小胖深深地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楚云川笑眯眯地问。

“川哥……”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小胖习惯性地挠着后脑勺,憨厚地笑道:“我这样叫你,好像有点占便宜……那什么,虽然有点俗,但我还是要说句谢谢,如果不是你来这么一手,估计我这辈子都挺不直腰杆。”

“其实你早就有这个潜力,要不然,上面不会给你驯导两条蟠螭血脉。”楚云川轻拍他肩膀,淡笑道:“我都明白,他们人多势众,被压久了,形成了一种逆来顺受的习惯,释放出来就好。”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233章 凤凰回归

接下来的三天,九区争雄斗殴的事,成了湖底城的头号谈资。

以往,各个区的驯龙师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像楚云川和小胖这样直接动武,把两个队长整得半死不活,还是头一次。这件事,毫无悬念地在基地里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事情传到指挥中心,作为驯龙基地最高的总指挥官,王美华不是一般的焦躁,手里端着茶杯在秦思凡的眼皮子底下一趟一趟地来回晃。

秦思凡试探性地问:“美华姐,你该不会真想上纲上线吧?”

“什么叫真想?!”王美华泄愤似地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郁闷道:“楚云川那家伙答应过我不惹事的,结果一天时间都不到,转身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现在搞得满城风雨,你让我怎么收场?”

“受伤最重的那一个又没来你这告状,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想打架就打架?”王美华瞪她一个白眼,愤怒道:“这件事要是没个结果,我这总指挥也做到头了!你别光顾着同情你的楚云川,黑锅,还得有人背才行。”

“那你什么意思?让楚云川背这黑锅?”

“我心里有数!”

王美华大笔一挥,一份草似的惩戒令新鲜出炉。

草案中明确指出,挑事者是欧队长和李副队,应承担主要责任。即日起,撤销俩人的职务,留九区察看。小胖无组织无纪律,恶意出手伤人,小黑屋禁闭三个月;而楚云川的罪名是助纣为虐,从犯,扣发半年的薪资福利。

所谓的薪资福利,就是每个月五两在湖底城根本就派不上用场的白银、以及四天休假。在这里,吃的、穿的、住的,全是军bù免费提供;而实行个人负责制的驯龙工作。想要休假也是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得有人替岗才行。

确切地说,从进入驯龙基地以来,楚云川几乎是全年无休。

所以,在看到这份草似的惩戒令之后。秦思凡笑了。喜不自禁地问王美华:“这就是传说中的‘照顾’吗?”

“我这是就事论事。”王美华严肃道。

“嘿嘿。我懂的,谢了。”秦思凡的眼睛笑成一弯媚月,挥着手道:“拜拜。改天我再来看你。”

军bù处罚令正式下达到九区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饭后的楚云川和小胖霸占着驯导中心,正翘着腿看炎黄军报;身受重伤的李副队不在现场,而欧队长等人则蹲在外面斗蜈蚣。湖底的红头蜈蚣体短身粗,头上长着两个尖尖的犄角,把两只公的放一起,拿只母蜈蚣稍微引诱一下,便可以让它们斗得你死我活,百无聊奈的时候,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指挥中心来的青年副官站在门口宣读军令,大家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各玩各的,逞现一副没组织、没纪律的状态。直到副官全部宣读完,欧副队起身一脚将战败的蜈蚣踩成肉酱,含沙射影地骂道:“狗rì的畜生,要死你,只是分分钟的事!”

“欧勇!注意自己的措词!”副官训斥一声,见他鼻孔哼气不再说话,这才转头对屋里的小胖道:“小黑屋在哪你知道吧?自己去。”

“是!”小胖向副官立正敬礼,仿佛没有丝毫怨念。临走前,他对楚云川道:“川哥,那什么……你懂的,有些事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另外,要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那三条龙,它们就快成年了,又是换季的时候,性子烈,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子。”

“去吧。”楚云川微笑道:“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用不着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嗯,那三个月后见。”

小胖离开之后,欧勇胸前的金色队徽也被副官摘了下来。没有那块象征着身份与荣誉的勋章,欧勇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再大的脾气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开,身后再无半个跟随者。

其余七个驯龙师互相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走进驯导室,对翘腿看报的楚云川深深地鞠了一躬,其中一人自告奋勇地为代表,满脸歉意地对楚云川道:“之前有点小小的误会,希望老大别记在心上,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一声,兄弟几个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误会,我也不是你们的什么老大,你们驯你们的龙,我驯我的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楚云川淡漠地说。

从七人进门,到七人垂头丧气地离开,由始至终,楚云川没有抬眼望他们一下。倒不是故意要为难谁,只是,对于那种一没有原则、二没立场的“墙头草”,楚云川一向都没什么兴趣,有那闲情,还不如看看炎黄军报。

以前的天枢星没有“报纸”这种产物,它诞生于黑泽全面掌管炎黄宗的那一刻,由消息灵通的轩辕客栈主办,每周一刊,至今也有一年多的历史。

打从第一眼看到它,不论是它的新鲜感还是所载的内容,都深深地吸引着楚云川的眼球,久而久之,看报也渐渐地演变成了楚云川茶余饭后的必做之事。欲知天枢星最近发生了什么大的战争、有哪股势力崛起、哪股势力没落、谁又抢了谁家的地盘……看炎黄军报,天下大势,了如指掌。

这一期的军报,用了整整两个版面的大篇幅来写白银谷之战。

有白家东征的无数场大战在前,白银谷的战争规模连前十都排不上。不过,若论这场战争的影响力,绝对可以名列前三;楚云川听说,现在不只是炎黄宗的人在看这期军报,就连南域、西域那边的人也在看,导致这期的军报一度脱销,加印了三次都不够卖。

“封世决啊封世决,你最大的失策不是‘引狼入室’,而是不应该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嫡孙,盲目地出城会战,那无异于拱手让城……”看到封家的下场,楚云川不由得感慨起来。

报上说,封家出城会战后,中了乌鸦的圈套,两万大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夹着屁股往回撤,结果,颈口城的北大门根本就不为他们敞开。夜青紧闭城门的理由是:封世决已经亲自下令,若后面有追兵,为了城中百万百姓的安全着想,城门不能开!

急得封家军在城楼前破口大骂。

老谋深算的封世决会把自家的家军拒之门外?这事说出来,估计只有傻子会相信。如军报上那篇评论员文章所说,封老头其实早已经被白家军软禁,想见谁,不想见谁,全得通过白家的筛选,根本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至于他在病榻上说了什么、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只有白家人才知道。

现在的颈口城,名义上是封家的,实际上掌握在白家人手里。

封家军进退无路,这场战争照这样打下去,不出十天,封家那些残兵弱将要不被炎黄军全歼全灭,要不四散逃命,沦为流寇!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不过,封家军的势力被瓦解之后,不代表炎黄军已经收获最后的胜利。炎黄军要想摘取胜利的果实,还得兵临城下,到时,与强势的白家军正面交锋,那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被这场战争深深吸引住的楚云川,本想一口气把全部内容看完,才看到一半,外面传来了龙吟声,驯龙的时间已到,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余兴未尽地收起报纸,提着龙鞭直奔甲级驯龙台。

他却没有看到,在军报的最末页,还有一条重磅信息,白城圣母白凤凰在天枢星销声匿迹这么久,日前突然回到了白城……

此时的白城,是阳光明媚的白城。

而昔日贵为圣母的白凤凰,像是接受了现实的变化,没有对白城之前所发生的内变表示半点异议。确切地说,在知道楚云川和羽衣仙子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没心思去想其它事,她神色凝重地站在白殿前,静默地眺望着北方的天空,良久,一言不发。

也是因为她的沉默,令身边的白慕雪和饮霜二人变得格外拘谨。

“圣母……”白慕雪纠结道:“也许你说得对,羽衣在哪,师傅就会在哪,谁也无法干涉他的决定。但是……但是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吧?我想,如果我们直接杀到炎黄宗去,把羽衣仙子的玉tǐ抢回来,那师傅不就可以脱离黑泽的掌控吗?”

饮霜点头附和道:“我觉得慕雪说得有道理,以前我们是没那个实力,现在既然圣母回来了,可以尝试一下。况且,现在炎黄宗正在攻打颈口城,有限的人力全被牵制在战场上,时机难得。”

俩人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可沉默的白凤凰似乎另所有思。

“圣母,你看怎么样嘛?”白慕雪急道:“眼看两军就要交战了,如果我们不想办法把师傅弄出来,夜青和呆子他们在前线也会放不开手脚,到时丢了颈口城,就等于丢了天枢西域的半壁江山,你忍心吗?“

“……!!!”白凤凰摇了摇头,黯然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未完待续。。)

第234章 衣冠立冢

白慕雪和饮霜相继识趣地离开,俩人都不置可否地认为,这个时候的白凤凰确实需要冷静一下,就白凤凰和楚云川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旁人看不懂,像雾,像雨,像风,谁是谁的谁,谁在谁心里的份量有多重,只有当事人知道。

伫立殿前的白凤凰就这样一直望着北方的天空,平静的脸颊上看不出端倪,所有想法都藏在心里,这种宁静,在不久之后被一个粗逛的声音打破。

走上殿前的是一个手拄拐杖的中年男子,模样有些丑,眼神却很真诚。

白凤凰一眼便认出来,这人叫老三,记忆中的岁月,差不多有一百年的光景了,那时,他曾是九剑伏妖塔塔下的一名护塔禁卫,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调走之后再也没见过。

白凤凰留意到了他那条残废的左腿,见他想跪下来行礼,匆匆挥出一道法力托住他,道:“免礼。”

“嗯嗯。”怕亵渎了圣母的高洁,老三退了两步,保持着一定距离道:“得悉圣母回城,特来拜见,失礼之处,望圣母见谅。”

“无碍。”白凤凰问道:“你这腿为何会如此?我记得你当年为我护塔时,也曾神勇非凡。”

但凡是人,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总会有一段抹不去的回忆,像烙印一样,刻骨铭心。

对老三来讲,这条残废的左腿,便是记忆的全部。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回味时像烈酒一样烧心,也像烈酒一样醉人;在过去的岁月里,老三从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曾经楚云川好奇问起,也是沉默应对,不曾吐露半个字。

但这次,听闻圣母还记得自己曾为她护过塔,老三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激动之余,老三坦言道:“都是陈年旧事,当年一时糊涂。为讨白侍琴欢心。去仙陵学宫盗宝,结果……事后败露,被古阳掌宫千里追责,为免令家族蒙羞。我自断一腿。离开了白家。”

闻言。白凤凰柳眉轻挑,还真看不出来像他这样一条粗汉,居然也有红颜劫。看他谈笑间虽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语气中透露出来的遗憾,却触人心弦,若不曾动真情,哪会刻骨铭心?

白凤凰好奇地问:“后来如何,可有与白侍琴终成眷属?”

“我一个残废,哪有资格再生非份之想。”老三自嘲地笑道:“我本想离开白城,又舍不得生我养我的故城,便隐名埋姓,在偏僻的城东开了一家小酒馆。直到前年,白侍琴与几位阁老相继离城归隐,再一方面,我也感念楚云川三番五次的诚挚邀约,所以混进城主府当了一个下人,寻思着,有朝一日再为白城尽一己之力,也算是回报楚云川的知遇之情。”

“他可真是惠眼识珠,居然能从茫茫人海中将你找回来。”白凤凰欣慰道。

“唉……可惜他也是命途多舛……”一声长叹,老三很快又收起黯然的情绪,转言问道:“听闻圣母曾去寻找玄雀精谷,可有消息?”

白凤凰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在此之前,白慕雪和饮霜也问了这个问题,当时没有打破沉默,现在,自然也不能。如果那个玄雀族的故事真要讲,白凤凰觉得,应该当着楚云川的面讲,也好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人的命运因为他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沉默良久……

白凤凰突然问:“老三,你觉得云川是真忘了白城的一切,还是假忘?”

“仅凭黑泽那枚小小的忘川丹,恐怕控制不了楚兄弟……”这个问题,老三也琢磨过很多回,颇有信心地说:“楚兄弟那人至情至性,责任感又重,以我之见,恰恰是这种人易钻牛角尖。倘若猜测不错,他是自甘在那恕罪,除非……除非有办法让羽衣仙子复活重生,否则,他不愿离开,我们做再多都是无济于事,难呐!”

白凤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老三的看法颇为赞同。

楚云川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以他执拗的性格,他若做出了某一个决定,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常常一条路走到黑,宁死不回头,而这,恰恰也是令他命途多舛的主要原因。

“老三,能否帮我个忙?”

“圣母请说,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下义不容辞。”

“帮我去趟神都紫云峰,立衣冠冢一座,不需太奢华,有白桦庇荫即可。”

“衣冠冢?!”老三吃惊地反问:“碑文怎写?”

“爱妻羽衣仙子之墓。”

“……!!!”

“毋须吃惊。”白凤凰拔下一缕青丝交给老三,又慎重地叮嘱道:“将此青丝一并葬于衣冠冢内,切记,此事不可告知任何人。”

哪能不吃惊。

在这白城,老三也曾是个风云人物,自认见多识广,天地间没有什么事是他看不透悟不明的,唯独此刻,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圣母这是要做什么。老三发现圣母无可奈何的表情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料想,她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做出这个决定。

接过这缕青丝时,老三感觉像是捧着一座大山,沉重无比。

未知的东西,总是引人入胜,对老三来讲,接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却不知道这个任务会对这个世界、以及相关的人物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或轻或重,或生或死,一无所知,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揪心?

老三很想再追问一些细节。

可白凤凰没给他这个机会,在交待完之后,不告而别的白凤凰便化身一道白虹,遁失在飘渺天涯。似风,来也无踪,去也无踪。

“我要是干了这事,会不会被楚兄弟追杀呢?”老三望着北方的天空,嘴角勾着一丝无悔的笑容,仔细想来,不论后果如何,相信圣母所做一切,绝对是为了楚云川好,不凭别的。就凭他们一千多年的神秘关系。

入夜之后。老三去府内禁卫营偷了一匹冰翼神驹。

他也不想重操旧业当小偷,但苦于家丁身份,没办法,除了这一招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弄到冰翼神驹。此去神都紫云峰。可说是十万八千里。不论是御剑飞行还是遁空,对自身功力都是十分严峻的一次考验,万一半道上坠入无边死海。那可麻烦大了,有匹坐骑还是比较保险一点。

……

十天后。

虽然是初春,汗水却涅透了老三的衣背。

前面这个坟坑,已经挖了足足有三天,却只有半尺深。老三真的做梦都没想到,紫云峰的土地会坚硬到这种程度,变态的硬!不知什么原因,施法会反弹,只能像农夫一样,用最原始的铁锹一点一点地挖掘。

越往下挖,土地越红,像是被血浆泡过,却又不湿稠,怪异得很。

如果老三知道紫云峰布有隐藏的镇山大阵,而且,阵魂是由楚云川的心血凝练而成,相信,他一点也不会为眼前的遭遇感到纳闷不解。毕竟,楚云川亲自布下的镇山大阵,绝非一般人说破就能破,要不然,当年神都一劫,众峰毁崩无数,紫云峰也不会完好无损地矗立到今天,

“大工程!这真是一项要命的大工程啊……”老三抹了一把汗,满腹闹骚地祈祷着:“圣母,你可别怪我拖延工期,不是我不卖力,确切地说,我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要怪就怪这地太硬,照目前这种进度,估计最少得奋斗个十天半个月……”

唠叨再多,白凤凰是肯定听不到的。

开春之后的帝都,气温开始回暖,随风摇曳的翠竹努力把枝叶伸入窗台,似乎想要逗那个典雅而娴静的玄雀仙女开心,一切都是白费力气。打从下人把炎黄军报送过来,白凤凰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报纸。

看了好一阵,愣是一个字都没看懂,开始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学一下强大的汉语。

正当她焦急万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哈哈,犯傻了吧?”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白涧七已经进了屋,难怪刚才嗅到一股胭脂俗粉的气息,都是这家伙从外面沾来的。

白凤凰随意瞄了他一眼,淡言道:“不好好处理你的军务,跑这里面干什么?”

“这不是看到有人给你送报纸,特意过来献殷勤么?你该不会连我这点权力都要剥夺吧……”白涧七笑眯眯地在对面坐下来,抢过报纸说:“别看了,地球人的这些方块字,你一时半会琢磨不透的。”

“没大没小!”

“嘿嘿,难道你想我一口一个圣母,进来先行个大礼?那显得多生份。”白涧七拍着胸口道:“敬重,放在这里就好了,搞得太严肃,会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好了,废话到此为止。”白凤凰不厌其烦地问道:“这报纸上有没有写颈口大战?还有……有没有你师傅的消息?”

“这报纸我已经看过,没师傅的消息。”嬉皮笑脸闹一场,终究还是没能逗她露个笑脸,白涧七也放弃了努力,给她倒了杯茶,一本正经说:“封家那两万大军已经彻底被乌鸦剿灭,目前,他们还没有主动攻城。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知会夜青和呆子,不主动宣战,先占个理字。”

“两军若是交战,立刻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会的。”白涧七稍作思虑,无奈道:“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我师傅,我这就派人去龙泉湖,死也把消息打探出来。”

“不必,我有计划。”白凤凰起身道:“我乏力,出去把门关上。”(未完待续。。)

第235章 明月天涯

龙泉湖,湖底城九区。

完成一天的驯龙工作,从甲级驯龙台上走下来的楚云川脸色一片苍白。他打来一盆清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然后双手撑着脸盆的边沿,静默地凝视着盆中的水,直到水面平静如镜,水镜中那个人的模样让他疑惑到了极点。

“长发,还是那头暗红色的长发,从脖子延伸到脸颊上的龙纹,也还是那条龙纹,一点没变,可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悸?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心中的呢喃,水镜中的人无法回答他。

随着暮鼓声的响起,湖外应是日月交替的时刻。

今夜的明月应该很圆,可惜,最初与最终均在天涯,匆匆一程,想到那来不及守候的芳华,楚云川拿起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滴,快步赶往水晶宫。

水晶宫不在湖底城的范围内,为了宁静,为了不让人打扰羽衣,黑泽把水晶宫建在湖东,每天都有两个龙骑士轮流在外面值守。

在水晶宫值过班的龙骑士,有一大半人都用怨毒的目光瞪过楚云川。以前,楚云川曾以为那些怨恨的眼神是为了打抱不平,为此,一度感到惭愧;后来才知道,那些家伙是怨恨自己给他们创造了一个百无聊赖的工作平台。

基于后面这种真相,楚云川早已经习惯了无视他们的存在。

因此,入门时听到右边那个龙骑士阴阳怪气地嘲笑:“虚伪!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在这水晶柱上。那才叫诚意~”楚云川本能地甩了他一耳光。

今天的火气,确实有点大。

甩完这一巴掌之后,看到那个龙骑士手捂通红脸颊干瞪眼的怂样,楚云川依然盛怒难消,冷言斥道:“如果看不顺眼,你可以滚!”当楚云川真发起怒来,大家还是有点怕他的,忍气吞声,谁也不敢驳嘴。

怕打扰到羽衣,楚云川没打算继续闹下去。

水晶宫里面的布局跟一般的大宅院差不多。三进院。不同的是水族装饰,这里充满了海底龙宫的味道。走到最里面的寝殿,看到羽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始终含着一丝像是在安慰人的浅笑。楚云川那颗忐忑的心也安顿了不少。

因存奢望。故而执着,绵绵不绝的寒气从玄冰榻中释放出来,坐在榻沿的楚云川紧紧抓着羽衣的手。仍盼着能给她传递一丝温暖。

楚云川凝望着她恬静的面容,当年,崖底溪边的初遇、藤萝谷的心心相惜、龙域的无奈对决、冰晶峰的执着轮回,白城的洞房花烛夜……红尘千秋,多少悲欢离合,那一幕幕清晰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楚云川的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光。

倔强的他,却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对羽衣呢喃道:“其实,刚才那个家伙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应该一头撞死在水晶柱上……可是,我若身死,谁来守护你……不为恋世,天地间,纵有千万种浮华,除了你的音容笑貌之外,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两侧的千年蚌珠静吐幽冷光芒,纵使灯塔长明,却照不亮飘渺红尘,曾山盟海誓要相守白头的人,一如折翼的风筝,再怎么死死地牵着那条线,她也只能静静地躺着,静静地躺着。

沉默许久。

楚云川仰起头,强咽着泪水长叹一声,怅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年少时,曾一度认为男儿立足于天地,该当如此……走到尽头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说到无力心酸,他俯身轻吻羽衣冰冷地额头,低声喊道:“羽衣……不管怎么样,我绝不能放弃,一定要想办法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直到我死……”

言必行,行必果!

楚云川相信自己可以坚持到那一天,可当那滴清泪悄然滑落,滴在羽衣静美的脸颊上时,不由自控的情绪,终究还是出卖了他。

眼中的绝望,像飘零在深秋里的黄叶,被刺骨的冷霜侵噬。

无声的泪水,像积压在沉云中的潮水,在雷鸣中痛彻心扉。

心,像花朵一般枯萎。

一切的一切,凝聚成“无可奈何”四个字,深深地刻印在命运中,该如何走出笼牢?无助的楚云川把羽衣冰冷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上,沉埋着头,像是死去了一样,再无半点声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

水晶宫外有人喊:“楚云川,黑泽有急事相谈,叫你立刻去一趟炎黄宗。”

“……”楚云川收起杂乱的思绪,回道:“知道,马上就来。”楚云川轻轻拭去滴在羽衣脸颊上的那滴泪水,又理了理她的长发,含笑道:“羽衣,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走出龙泉湖的时候,天色早黑。

今晚难得月朗星稀,不过,寒风还是像往常一样冰冷刺骨,北域终究是北域,气候不像其它地方一样会随着季节的轮转而变化。楚云川紧了紧衣襟,先去附近的异兽站喝了几杯酒,顺便交待异兽站准备一些蓝色的异兽丹,帮青龙太子的食物提升一个等级。

临走前,异兽站的美女服务员又送了一壶酒,关心地说:“天冷,在天上飞来飞去要多注意身体,这酒可以暖身。”楚云川却之不恭地笑了笑,谢道:“谢谢小妹,你也一样,在这整天跟异兽打交道,要多注意安全。”

身边出现的女子现多,越是感到无地自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楚云川已经习惯了在她们的称呼面前加上一个别称,诸如“小妹”这种可以直接点明关系的头衔,感觉这样会安全一点,对人好,对自己也好。

赶到炎黄宗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庄严的会议室里亮着灯,在座的的除了黑泽之外,还有两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子,从他们那身银灰色的铠甲和胸前的金龙勋章来看,清一色,都是御龙军营的高级将官,他们把自己的银盔端正的放面面前,很肃穆。

楚云川站在外面敲了敲门。

“进来坐。”黑泽抬眼随意招呼一声,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对两位御龙将官说:“十日之内,第一支御龙军必需达到千人规模,要能立刻上战场的那种,能不能办到?”

“请总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首座的将官起身敬礼,旁边那位将官也相继起身敬礼:“坚决完成任务!”

“那就这样吧,散会。”

目光两位将官离开之后,黑泽拿起一瓶酒,这只极具线条美的长方形金色酒瓶,倒出来的酒是天蓝色的,散发着无以言喻的酿香。黑泽倒了满满两杯,一杯递给楚云川,楚云川也不客气,没有碰杯,各喝各的,一饮而尽,一个字——爽,这里的酒,跟异兽站的免费货真不是一个级别。

喝完这杯,楚云川径直走到后墙位,目光落在墙上那副天枢全域图上。

仔细观察完颈口城与白银谷一带的地理位置,楚云川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封家军为什么会在白银谷败得那么惨,那群没头没脑的家族土豪,不论是进还是退,次次都往人家的口袋里钻,不输,除非他们个个头上都顶着奇迹两个字。

黑泽突然问:“怎么样?在九区工作还顺利吗?听说,你刚去那里就跟人干了一架,把一个副队长收拾得体无完肤。”

“……”楚云川回过神来,淡然一笑:“王美华已经扣了我半年福利,难道你还想制裁我一回?”

“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当我没说,谈正事……”黑泽的目光也落在地图上,满怀期待地望着颈口城,道:“听说,你天天都在看军报,应该知道现在的局势吧?分析分析,看看当前颈口一带的局势,等御龙军到达前线之后,以我们的兵力,多少可以拿下下颈口城?”

“拿不下。”

“哦?说说看。”

“现在大家打的都是阵战,个人力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拼的是整体协作力量。而白家军,个个身经百战,彼此配合的默契度非常高;再一方面,他们驻守在颈口城内城外的兵力,又有十万之多,比我军高出五倍有余,这么大的差距,不是靠千人御龙军可以弥补的。”

黑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早已经想到,问这话,也不过是想知道楚云川的态度。

沉默片刻后,打住话题说:“具体打法,等开站后再议。”

楚云川转头望着他,疑道:“你叫我大老远地跑来,就是无聊地想听分析一下局势?”

“你想得美。”黑泽直言道:“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先留在炎黄宗住几天,明天,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课程,去御龙军营上两课,教教那些兔仔子怎么御龙征战。”

“……!”楚云川抹了把虚汗,纠结道:“叫我驯龙还可以,驯人……真不是我的长项,你是不是看走了眼?”

“你可以怀疑我的眼光,但别黑了自己,这样显得很弱智。”黑泽径直走出门外,头也不回地说:“明天早上八点,御龙军营集驯地,有好几百条豺狼和白骨精等着你,别迟到。”(未完待续。。)

第236章 龙心莫测

阳光明媚,北域难得没有飘雪,拂起长发的寒风却依然有些刺骨。楚云川像个不胜风寒的病夫,举起廉价的酒壶喝了一口,借着酒劲缓步穿过军部营房区,直入集训广场。

阶前升旗的三个小兵,阵前列阵的八百龙骑士,全是黑择的部下。

一位副官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插进裤兜里,忽见楚云川走来,与身边同僚交头接耳的戏笑:“这堂课,能不能让他彻底屈服呢?”

楚云川又举起酒壶猛灌了一口,挺起胸膛,摆出兵来将当,水来土掩的架势往前走。

这时,黑泽已经摒退左右,只留昨晚在会议室见过的那两位将官在侧。

见楚云川到了跟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只顾自己喝自己的酒,眼里没有黑泽,其中一位中年将官煞有介事地说:“一千多年前,我们驯龙成魔,夺鼎诛仙,史实证明,天地间的一切神话都是可以打破的!今天,我们没打算走老路,也没打算要争夺什么,而是要协助这个愚昧落后的世界步入文明时代,愿用我们的鲜血,换来天枢星的长治久安!”

这番话中气十足,是说给阵前八百龙骑听,还是说给谁听?

楚云川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看到黑泽很认真地在听着,有点好奇,他云淡风清地笑道:“这位兄弟的课讲得很好嘛,干嘛非得把我这种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拉到这台上来?以我的口才,不怕我坏你的事?”

“难道你觉得。你能坏我的大事?”

“或许是误会,我指的是我口拙,在这方面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会反帮倒忙。”

“是吗?”淡笑间,黑泽面向八百龙骑直言不讳:“曾有人质问我:是不是想当我土皇帝!我现在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从我失去一切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了一统江山的野心!也萌生了名垂千古的帝王梦!在这个乱世中,不想横扫六合的帝王,不是一个称职的帝王!我将以此为信条,勇往直前!”

“炎黄不死!帝国指日可待!”

众将士高举青剑。大呼口号以明心志。负手而立的黑泽,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站在统治者的舞台上。那风起云涌的苍天,就是为他而生,帝王之气。绝不是存在于梦幻中。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让众生俯首。

那位开过口的中年将官一直窥探着楚云川的表情。他恨这个一言不发、面无半点波澜的家伙,也不知道这家伙是震惊还是默认,心中不免有些纠葛。握紧的手心直冒虚汗。

而黑泽,始终目不斜视地望着士气高昂的八百龙骑,又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楚霸王敢想的事,我黑泽一样敢想!但楚霸王做不到的事,我黑泽可以做到!烽火一烧九万里,必叫四海臣服!”

楚霸王,多巧合的一个名字。

心怀忧慽的楚云川俯身捧起一堆雪,将它捏成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雪人,交给黑泽,坦言道:“我,便是这雪人,待到消融之日,不留形骸与功名。”说完便转身,孑然而去。

他能左右的,也只有他自己的意志。

接下来的十天,烽火依旧激烈而冷漠地肆虐着大地。

在白银谷通往颈口城的那段路上,尸横遍野,百战不疲的炎黄军有五次兵临城下的主攻记录,终究没有打破城门,被迫退守白银谷。

一月底,颈口城传来恶耗,封世决病殁。

遗书上记载的“将颈口城的统治权移交给白家”一事,激怒了城内封家的一些残余势力,却没能闹起来,一方面迫于白家军的强势镇压,另一方面,城中百万百姓们不允许。诚惶诚恐的百姓们在战乱中苟且偷安,只求一个平安,谁能保护他们,他们就支持谁。

白银谷的中军营里,乌鸦火冒三丈地把一只酒碗摔在地上,咆哮道:“还真让姓白的不费一兵一卒给拿下了颈口城!”

“确切地说,我们就是那只悲催的卒子。”盘腿坐在矮塌上的武皑很认真地擦着那支与他出生入死的F19,反省道:“封家主力是被我们灭掉的,肉,却掉进了白家的嘴里,这一战,其实我们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不行!本大帝咽不下这口气,今晚改用火阵,再攻!”

“总长已经下令,御龙军未到之前,不得再有行动,原地待命,守住白银谷这条裤衩就行。”

“等等等!等个屁的等!现在粮仓都见底了,你还能等几天?!这里我是最高指挥官,今晚就决战,豁出这条命,我就不信破不了夜青的防御阵!”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乌鸦把这一条游戏规则发挥到了极致。

这是一个喊杀震声、刀光剑影的夜晚。

也是一个充满尖叫的夜晚。

只不过,尖叫声不是来自于战场,而是来自于湖底城的驯龙基地。莫名其妙,青龙太子一夜之间长至六十米成年状态,从九区破界而出,带着愤怒的吟啸声一路闯至驯龙指挥中心,把整个湖底城搞了个天翻天覆。

疯魔一般的青龙太子,身具金木水火土五系仙灵之力,尾扫之处,万物崩灭,利爪之下,绝无生机!

青龙经过的地方,一片残垣,倒在血泊废墟中的人,横七竖八。

离湖底城的出口越近,青龙越是疯狂,迫不入待地想出冲出禁地,一飞冲天。

一块建筑碎片穿透光界,像飞碟一样切向王美华的脖子,仅剩半尺距离的一刹那,璀璨阵光在她脚下诞生,周边十丈范围内,一切东西瞬间静止。她捂着扑嗵扑嗵的胸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掉停悬在脖子前的那声碎片。

“找楚云川,快去找楚云川!”

“秦思凡已经去找了,但我们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先封锁出口!绝不能让青龙出去!”

虽是一个身单力薄的结阵师,手中没有锋利的兵刃,掌力也没有什么毁灭性的力量,王美华却没有丝毫犹豫。在青龙既将打破最后一重结界光壁,冲入出口之前,她不甘就此屈服,第一个飞身而起,站在那重逐渐龟裂的结界背后,穷尽毕生之力,布下最后一座时间大阵。

时间静止的一刹那,万物静止。

却只是表象。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能量在空间里震荡开来,在碎裂声中,最后一重结界光壁像玻璃一样粉碎,六十米长的青龙,带着愤怒的吟啸声飞窜而出,张嘴直吞对面的王美华……(未完待续。。)

第237章 无情遣送

这是一只巨大的翻天掌。

掌,是众生最赖以依靠的力量。

这只掌,无所畏惧,以其强大无匹的力量穿透一切障碍物,在王美华生死命悬一线之际扑空而下,将庞大而雄健的龙躯捏在手心里,然后开始收缩,直到手掌变成正常大小,巨龙,变得像条无力挣扎的蚯蚓。

这时的吟啸声,纵然愤怒,却微不可听。

如果这条青龙达到了人类的智慧,它便会知道,降伏它的翻天掌其实是肉掌所化。它只需回头看一眼,便可得见眼前的景物,并为之震惊和颤抖,出手的人,正是它的驯导师楚云川,此时,他暗红色的长发在杀气中飞舞,目光也阴冷到了极点。

四周寂静了下来。

破败不堪的湖底城,已经很难找出一处完壁,幸好最外层的避水结界未破,要不然,这一切早已经被水吞噬。死去的人,像蝼蚁一样躺在废墟里,寂寂无名,活着的,在余惊中默默地收拾着残局。

劫后余生的王美华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问楚云川:“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此时的楚云川,被众多目光盯着,确实,作为青龙太子的驯导师,发生了这种不可思议的灾难性变故,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没有当场解释什么,抓着青龙往九区基地走去。

九区的驯龙渊谷,还是原模原样。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楚云川把青龙太子关入龙巢渊。

刚刚回到驯导中心的欧队长远远地瞄了楚云川一眼,呸着口水骂道:“王八蛋!”他脱下一身沾满鲜血的衣服,顾不上胸口上那条被龙爪抓出来的血印,将衣服狠狠地摔在地上,像发泄情绪,愤怒到了极点。

另外一个驯龙师扔给欧勇一瓶清创药,彼此沉默不言,能感受到对方的愤怒和郁闷,作为一个驯龙师,被龙攻击是家常便饭的事。但让龙族完全脱离撑控。冲入总指挥中心大开杀戒,还是史无前例的头一次,这是九区的耻辱!

便在这时候,楚云川手持青龙鞭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王美华和秦思凡。

楚云川阴冷而凌厉的目光。让欧勇变得有些紧张。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努力让自己自己镇定下来,问楚云川:“你盯着我干什么?”

“青龙一夜之间暴长几十米。性情大变!怎么回事?”楚云川用审判的语气问。

“你是青龙的驯导师,问我?你不觉得好笑么?”

“在九区,除了你之外,别人不敢这么干!也没必要这么干!”

“姓楚的!你他mā什么意思?!”

“小胖早已经提醒过我,要我加倍提防你!我太大意了……”言语间,楚云川突然闪电般挥出手中龙鞭,霍的一声缠住欧勇的脖子,扯得他青筋绽露,眼球暴凸。

欧勇死死抓着龙鞭,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却说不出话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王美华突然急呼:“先别杀……”没等她说完,楚云川猛力一抽,龙鞭像锋利无比的切割机一样将欧勇的脖子切断,脑袋飞出几十米。

无头身躯轰然倒地,从断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这一刻,再也没有谁说话,谧静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楚云川抛下一句:“成年的青龙,比当时的枭焰更难驯服,我会尽力。”随后,他转身离开了驯导室,那道冷漠的背影,没人可以看懂。

……

回到满目狼藉的办公室里,王美华像位不知疲惫的主妇,一直闷闷不乐地收拾着。

秦思凡捡起一颗通讯用的水晶球,见球面已经破裂,又随手扔进垃圾堆。

见王美华情绪还没缓过来,秦思凡安慰道:“美华姐,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消消气吧,也别怪楚云川,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要青龙太子没出事,黑泽那边应该不会揪着不放。”

“我好傻,真的好傻!”王美华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事,一边发疯似地收拾着残局,一边道:“当初应答调他去九区就是个错误!要不然,不会死这么多人,还差点令整座湖底城崩灭!”

“美华姐……”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考虑的不全面,低估了他。”

“那你意思是怪他?”

“虽然他刚才救了我一命,但事情总该有个真相。”王美华突然停下手头上的事,径直望着秦思凡的眼睛反问:“他为什么要急着杀死欧勇?你真以为欧勇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夜之间让青龙太子成年?”

“……!!!”秦思凡暗吃一惊,难以置信地问:“美华姐,你……是不是想多了?欧勇以前可是当过九区队长的驯龙师,他比我们谁都了解龙族的特性,要让青龙太子成年,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如果仅仅让青龙太子迅速成年,确实容易,但要在楚云川的眼皮子底下办到这事,你觉得可能吗?你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护着楚云川,改变不了事实!”王美华直言道:“自他从炎黄宗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样,我不知道黑泽对他说了什么,只知道欧勇是只替罪羊。”

“你是说……”

“你猜得没错,他想让九区离不开他,这也是你当初千方百计让他进入九区的初衷!”王美华扫视周围一眼,见没有外人在附近,又低沉着嗓音道:“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失忆……现在,前线正与白家军打得你死我活,他来这么一出。无非是想逃避上战场的命运!”

王美华的分析不无道理,可秦思凡的心情却沉重了下来。

通过王美华刚才的谨慎态度,秦思凡深深地知道,这位基地一号女军官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向外界透露这些真相。可黑泽也不是傻子,现在基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又死了几十个人,万一派人下来调查,纸。恐怕很难包住火。

毕竟。楚云川是在违背王美华命令的情况下杀人灭口,当时有好几位九区的驯龙师在场,大家都看着。

秦思凡沉默了好一阵子,抓着王美华的手说:“美华姐。既然他不想上战场。那我们更得帮他一把。反正欧勇已经死了,这黑锅就让他一个人背了吧,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行吗?”

“我傻,你比我还傻。”王美华望着有些天真的秦思凡,苦笑着劝道:“事已至此,你应该明白到,不管你付出多少,走进他那个世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别再傻乎乎地往里陷。”

“就算是朋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态度坚决的秦思凡,固执地守着自己的底线,对待朋友的底线不能打破,对人情冷暖的底线,更不能打破!这件事不能拖,因为基地事变的报告已经在路上,她不敢在湖底城逗留太久,连去九区看望楚云川的时间都没有,连夜赶往炎黄宗灭火。

速度上恰到好处。

第二天上午,报告传到黑泽手里的时候,秦思凡也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察颜观色的秦思凡没有从黑泽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颊上捕捉到有价值的信息,听到黑泽盯着报告连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大老远跑来找我什么事?”秦思凡嗫嚅着回了一声:“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她在黑泽对面不请自坐。

黑泽放下手里的报告,抬起头瞄了秦思凡一眼,也没有问她驯龙基地的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拿起大披风出门。身为炎黄军的头号人物,黑泽现在变得越来越冷漠,性格也越来越内敛,这些,都是秦思凡切身感受到的变化,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觉得这人很可怕。

若论个人实力,黑泽自然不是楚云川的对手,但他手中有羽衣仙子那张王牌,结果就大不一样,要不然,楚云川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在黑泽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秦思凡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追了上去,道:“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讲。”

言语间,黑泽没有转头看她,脚步很快,前方是通往军情部。

秦思凡猛然意识到,黑泽可能对这份报告起了怀疑,要不然,他去军情部什么?情急之下,秦思凡快步闪到他身前,拦着去路试探性地问道:“这次青龙事变,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的?”

“楚云川立了大功,你满意了?”

黑泽淡然一笑,拨开拦路的秦思凡,距离越来越远。那个背影看起来走得不快,可秦思凡怎么跑都追不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混蛋施展了缩地成寸的仙武玄功,一步千百丈。

追到军情部的时候,秦思凡已经累得气喘嘘嘘,且被拦在门口。

幸好门没有关,隐约可以听到一位军情官正在向黑泽报告:“……这次乌鸦颤自带军攻城,损兵三千!如果再不增援,恐怕连白银谷都会保不住。”

“刚愎自用的混账东西!”

“请总长指示。”

“立刻通知炎黄日报,明天刊登一则重磅消息,就说我炎黄军令部,拟任命楚云川为三军副帅,不日南下攻打颈口城,先给白家一个下马威……”

听到这话,秦思凡脸色大变,硬生生地冲进军情部大声宣道:“我不同意!现在驯龙基地正是需要楚云川的时候,难道你们不从大局考虑吗?若驯龙工作没有进展,你们拿什么去攻城掠地?”

碍于秦思凡的特殊身份,很多士官并不敢当面与她来硬的。

但黑泽不会有这个顾虑,他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望都不望秦思凡一眼,直接下令道:“立刻把她给我带出去,送她回衍生界!”

“谁敢动我!”没等士兵上前,秦思凡怒视着黑泽喝道:“黑泽!别忘了你这一切是谁给你的!你有什么权力决定我的去留!”

“啪!!!”

秦思凡没有意识到,前半句话深深地刺到了黑泽那根要强的神经。黑泽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得秦思凡面红耳赤,也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这一切是谁给的?

在黑泽看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靠施舍过日子的人,今天的一切,全是拿命拼出来的!在秦思凡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他又厉声喝斥:“带下去!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巴掌,扑灭了秦思凡对黑泽的最后一点期望,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在许多年以后,这一巴掌,被历史打上了“绝情绝义”的标签,而作为整个事件的男主角——黑泽,注定会饱受非议。(未完待续。。)

第238章 松林会战

炎黄部队有着现代化的军事思想,编制中的“三军”也是从海、陆、空三军演化而来。

F19步兵营为陆军;而龙骑营,无疑是天枢星最强大的空军;至于规模最大的那支手持冷兵器的宿修营,虽与海军扯不上太大关系,但若真要打海上战争,凭着他们的宿修基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二月中旬,当楚云川正式接到挂帅出征的命令时,整个湖底城的人都变得有些沉默,相处这么久,多少有些不舍,也有些惋惜,当然,最多的还是同情,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在送别时没有说出来而已。

出征这日,阴天。

重新整编过的三军以楚云川为副帅,两万五千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征途。

在离颈口城还有五里路的那段崎岖山路上,雪未融,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之前,那些战死野外的尸骨被野兽拖到了路边,啃得连尸骨都不全。看得多了,楚云川的眉头也皱得越紧,他勒住kuà下的六翼机甲兽向前瞭望,后面的大军也被迫停止前进。

路边的白骨,令紧随其后的乌鸦也有些黯然。

半个月前攻城失利,乌鸦被黑泽批为“刚愎自用”,却没有降级处分,不过,他很清楚,不是黑泽不想处置他,而是眼下急需用人。

乌鸦骑着六翼天虎机甲兽走到楚云川身边,感慨道:“其实我想替兄弟们收尸,但条件上不允许。那一晚打得太狠了!无为带兵从东面绕过来追杀,我们撤回白银谷之后,根本就没机会出来。”

楚云川沉默不语。

乌鸦又诚挚地说:“今天这一战,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兄弟我全力配合。”

“你带龙骑营先去防御力量最强的北门叫嚣,佯装攻城,但只骂不攻,对方若出城会战,便火速撤离!将他们引至雪松林。”

“是!”

“其余人继续前进,在前面的雪松林扎营。天黑之前。布下七十二地煞炼魂阵!”

一千五百位龙骑士,或骑翼龙、或骑无角蛟龙、或骑五爪神龙,浩浩荡荡地飞过苍茫上空时,其他两支部队也随楚云川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所谓的“雪松林”。是离颈口城北城门外仅有三里不到的一片古树林。林中苍松稀疏。但那松树的颜色是白色的,像雪一样洁白的颜色。对楚云川来讲,这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他对雪松林的了解全是来自于地图,不过,赶到这里后,感觉现实跟地图上也没什么差距,很适合用来布阵。

在两军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除了布阵之外,楚云川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诱敌入阵,楚云川特意把七十二地煞炼魂阵所需的白色锁魂旗和黑色招魂旗全部伪装成挂雪凝冰的树枝,三十六面锁魂旗布置在雪松林的外围,三十六面招魂旗围着阵核中央的血纹练魂柱。

大阵布完,武皑骑着机甲兽走过来问:“副帅,等这大阵一启动,我们自己的人会不会也会被困死在这阵中?”

“我已经向炼魂柱注入敌我信息,武魂认得你们身上的军装,只要身上这身皮不脱,便不会有事。”楚云川转身向身后的两万余大军朗声吩咐:“全军立刻分散隐伏!没有我的命令,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不得发出半点声迹!”

“是!”

士兵们迅速散开。

坦白讲,要在只有雪松、没有其它任何荆棘草丛的雪林中隐伏,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本事的宿士者,懂得施法遁入雪松树木中,像妖孽一样;而没本事的,就只能刨个坑把自己埋在雪堆里,很冷,但这是战争需要!

转眼间,两万余大军彻底消失在地面上。

三个时辰后,前线传来回报,叫骂声已经到了高cháo,但这所谓的高cháo,持久时间真是久得有点过份,这一等,不知不知就熬到了深夜。饿得饥肠辘辘的楚云川逮了只小兔子躲在石头后面烧烤,当烤兔的香味散发出来,在雪坑里蛰伏了半天的武皑嗅着鼻子爬出来,一路寻着香味来到跟前。

“你不是应该爬在雪堆里么?”楚云川瞄了他一眼。

“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参,我觉得,在这个关键时候我应该时刻与副帅站在同一战壕,以便极时掌握敌情。”武皑拍干净身上的雪花,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掌在火堆边坐下来,又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参,我还要提醒一下副帅,烧火会暴露目标。”

“我看你现在挺享受的啊。”

楚云川随眼瞄了一下他在火苗上搓手的动作,淡然一笑。见兔子也已经烤得差不多,馥香四溢,楚云川拿起来放在鼻前美美地嗅了一两下,然后很斯文地撕了一块肉下来,细嚼慢咽。

武皑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吃相,等啊等啊,始终没见对方表达出“有福同享”的态度,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提醒道:“这么大一只兔子,你吃得完吗?”

“不大,可以吃得完。”楚云川道,还是没有与之共享的态度。

武皑忍不住暗骂道:“真是个小气鬼。”他舔着干裂的嘴唇,郁闷道:“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吃撑了会胀得难受,从而致使肚子里的压迫感牵引着脑部神经,分散一个人的注意力,最终导致思觉失调,轻则你自个儿趴下,重则连累我们全军一起趴下。在这种生死关头,作为一个合格的参军,我想我有必要替你分担一点压力,你觉得呢?”

“有道理。”楚云川眉头轻挑,撕下一只兔子腿给他,好奇地问:“你这人这么有趣。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吧?成家了吗?”

“在我来天枢星之前,老婆孩子都死了,死在末日病毒的灾难中。”武皑撕咬着兔子肉,提起往事,脸上并没有多少伤感,更多的是一种怀念。他云淡风清地笑了笑,接着道:“当初,报名参加开拓部队的人,十个有九个都跟我一样,四个字——家破人亡。幸好。我们没有辜负祖国的期望。完成了最终的使命,让更多的家庭走出了末日灾区。”

楚云川意会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两个男人就这样围坐在火堆边,各吃各的。沉默不语。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几微微亮。这时,远方传来到兵叉声也划破了空气,钻进楚云川的警觉的耳朵里。楚云川一掌法力吐出去,瞬灭火堆。

暗自吃惊的武皑望着他疑道:“来了?”

楚云川点点头,起身道:“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他快步向松林的北方出口跑去,留在原地的武皑把手拢在嘴边,学着雪狼的声音呜嗷了三声,随后,林中一片寂静。

但是,这种寂静持续没多久,大地开始震颤,纷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半里外。

千余御龙军正低空飞行,一路往松林这边撤,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匹骑着冰翼神驹的白家军紧追不舍,足足有上万人;而地面上的大军,比上空更壮观,前面是骑兵,后面是步兵,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一阵阵的箭雨逆射苍穹,把御龙军逼得险象环生。

就在快要进入雪松林的领空范围时,第五波箭雨密集破空,一位年轻的龙骑士连同kuà下的蛟龙一起殒落,“轰“的一声坠地,随后,人与龙,统统被迎面赶上的骑兵挥剑斩断头胪。

前前后后,就片刻的功夫,追兵进入了松林范围。

也是在这一瞬间,松林中生起了一阵怪风,雾蒙横生,在松林中央,一根布满血纹的炼魂柱直插九霄云天,在苍穹之腹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以漩涡为中心,乌云迅速向四周弥漫开来,像张大网一样,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雪松林的上空,连空气都变得阴凉了不少。

“不好!有埋伏,撤!赶紧撤!”

追兵的首领是无为,在迷雾飘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便嗅到了阵魂的气息。但已经来不及了,在后撤一段之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管怎么跑,始终都在雪松林的范围内,根本就走不出去,前面始终有旗子环锁外围。

惊愕的瞬间,他猛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七十二地煞炼魂阵。

由始至终,无为都没打算要跟楚云川正面交锋,他原本预料着,吃过多次败仗的炎黄军一定会在白银谷扎营设陷阱,因为那里易守难攻。在之前的计划中,如果追到白银谷还没有剿尽龙骑营,便撤军回城,只是无为万万没想到,楚云川会在自己的家门口挖坑。

神驹营外加步兵营,上上下下五万白家军,被尽数困在七十二地煞炼魂阵中,把几位副官急得方寸大乱。一位骑着冰翼神驹的副官快马奔到无为面前,急道:“将军,眼下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该如何是好?”

“即来之,则安之!”无为警觉地环扫周围一眼,最后,挥出长剑平静地说:“传令下去,全军不要分散,所有力量集结在一起!武魂,也不是不死之魂!只要杀光他们,大阵不攻自破!”

“是!”

无为的冷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士兵心中的恐惧,但武魂的力量,在接下来的血战中,却深深地震撼了他的神经。

当大阵内围的三十六面黑色招魂旗脱去冰雪的外衣,变回本来模样时,它们在阴风中猎猎招展。刹那间,雾更沉,气更阴,从中央那根炼魂柱中飞扑出来的武魂,像无所畏惧的死士一样,向白家军展开了血腥的杀伐。

原本凝抱成一团的五万大军,很快被冲散。

兵刃交鸣的声音,编辑成天地间最激烈、最悲壮的一首战歌,掀起一幕幕血腥的画面。每一声惨叫,都是一缕军魂的寂灭,原本就苍白的大地,很快被染得斑驳陆离。但是。由无为带领的白家军无所畏惧,就像一位身负重伤的士兵在冲向前面那位武魂时的嘶吼:“白家军永不言败!杀!”尽管,下一秒他就被毫无思觉的武魂一剑劈成两半。

“退!全部人退到外围!”无为横剑一扫,斩灭两位扑袭而来的武魂,随即祭出万兽鼎对冲在前面的那些士兵急喊:“让异兽打前锋,所有人退居二线!”士兵们纷纷撤退,可仍有一些撤退不及的死在武魄的剑下。

直到鼎壁流光,数以万计的异兽从鼎中飞扑而出,众士兵才有缓气的机会。

这场战争,持续到这一刻。死了多少人、多少武魂。无以计数。而由始至终,隐伏在周围的炎黄军一直没有露面。

在雾锁烟弥的大阵后方,骑着六翼机甲兽的楚云川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磐石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的战况。他不得不承认。万兽鼎确实扭转了战局。因为鼎中异兽跟武魂一样。都是不惧死亡的存在。

眼见从炼魂柱中扑出来的武魂越来越少,估计是快死绝了,大阵威力即将丧失。他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凝重之色。站在磐石前的武皑回头望了一眼,道:“副帅,我们差不多应该出手了吧?”

楚云川问道:“身陷阵中的白家军还有多少残兵弱将?”

“全军是五万人左右,目前死伤过半。”武皑自信道:“照目前这样打下去,武魂死绝的时候,兽魂也差不多会灭尽。剩下两军硬碰硬,养精蓄锐的我军,占有绝对优势。”

“都爬在雪堆里,没冻成冰棍就不错了,哪来的养精蓄锐?”楚云川慎重地下令:“继续等,把白家军的精力耗尽为止!”

武皑浓眉轻挑,没有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只兽魂被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武魂杀死,无为手中的万兽鼎,再也没有兽魂扑出来。而与此同时,大阵中央的炼魂柱,也同样没有武魂扑出来,虽然死在阵中的数万士兵统统都会被炼为武魂,但炼魂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一战中是肯定派不上用场的。

还剩最后一个武魂——黑衣剑士!

面对飞刺而来的黑衣剑影,无为大喊一声:“给我杀了他!”旁边几位士兵左右夹拢,拦在无为前面挡剑诛魂。同一时间,无为飞身而起,凌空怒斩十几剑,一道道森冷的剑光划空而过,悉数斩在中央的炼魂柱上。

因为知道这座阵的邪恶,无为必需彻底毁掉它,他不能让自己那些死去的兄弟沦为武魂!

这时的炼魂柱,因为魂柱中没有了武魂力量的加持,脆弱不堪,随着“轰轰”几声裂响,高耸入云的炼魂柱崩灭成灰。大阵被破,周围云雾尽散,也是在这时候,无为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也是心痛的一幕。

就在前方不远处,师尊楚云川正盯着这边。

无为看到,楚云川正在挥手下令:“龙骑营打前锋,宿修营为主力,F19在外围围堵!务必全歼敌军!”新一轮的大围杀,将白家军死死围在松林中央。

原本潜伏在雪坑中、树干中的炎黄士兵,这时都扑了出来。

死伤过半的白家军渐渐向无为靠拢,无为的目光始终盯着前面不远处的楚云川,痛苦地纠结着。直到上空飞来千余龙骑士,他果断对身边副将厉声下令:“神箭营随我垫后,西牧!你带余部摆一字长龙阵,冲出重围!”

“将军!”西牧单膝下跪,毅然道:“末将愿领兵垫后,请将军速速撤退!”

“赶紧撤!”

无为没时间跟他啰嗦,眼看两位骑着翼龙的龙骑士已经杀到头顶上空,翼龙喷出两股巨大的火球直袭白家军,无为撑着万兽鼎飞身而上,催动万兽鼎的炼化之力,直吞那两个火球,几乎是同一时间,领命的神箭营也引弓搭箭,对上空的御龙军发动第一轮箭雨。

身经百战的西牧知道时间就是生命,眼看改变不了无为的决定,猛一咬牙,匆匆飞身上马,骑着冰翼神驹掉头大喊:“兄弟们,列阵成矛,跟我冲出重围!”

白家军很快被分割成两拔,一拨是千人的断后小组,跟着无为阻拦战斗力强悍无匹的龙骑士,另一拨是万余残兵,跟着西牧掉头突围。

炎黄军列阵成围城,内围是宿修营,也是歼敌主力,外围是F19步兵营,虽然只防不攻,但射程达到千余米的F19,威力也不可小视,再加上上空有御龙军的盘绕助攻,随便一招神龙摆尾都可以横扫千军,白家军要突围而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随同无为断后的神箭营,力量虽不弱,但是,要想把龙骑士全狙千歼也是不可能的。并不是个个弓箭手射出去的箭都能引爆强大的毁灭力,大部分人的箭,即便是射中了龙躯,也很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时的战况,炎黄军从气势上就已经压抑一切。

眼看那些断后的冰翼神驹在天龙面前颤抖哀鸣,兄弟们一个一个地坠空殒落,无为从神驹背上腾飞而起,豁着性命向迎面飞来的一位龙骑士杀过去,手中长剑横空,干脆利索地将那位龙骑士斩落龙背,抢了那条金色的五爪天龙为座骑,怒杀四方。

这一场残酷无比的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

最后,白家军虽然突了围,但死伤之惨重,堪称为史无前例,以至于身负重伤的无为逃回颈口城后,好几天都没开口说话,甚至,禁止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楚云川”三个字……(未完待续。。)

第239章 人道崩殂

“……雪松林一战,歼敌四万五!我军损失龙骑士一百三十二人,天龙九十七条,机甲兽……机甲兽只剩十二只,其余步兵,三千六百二十人战死,伤千余……报告完毕!请副帅指示。”

中营,武皑的战后报告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表情凝重的楚云川却一言不发,看他样子,对这次的战果似乎并不怎么满意,拿着酒壶自斟自饮地喝着闷酒。

副帅的心思,没人敢猜,大家都静默地望着他,等着最后的指示。

直到三杯下肚,楚云川突然起身问乌鸦:“城东野枫坡那边怎么样?”

乌鸦道:“这次追击我们的那支队伍,就是野枫坡的外围驻军,目前已经清营,所有残兵弱将全随无为入了城,集体退守内线。”

“嗯。”楚云川点了点头,稍作思索后,吩咐乌鸦:“现在,城中有五万白家军驻守,不宜强攻。今夜子时,你先带一支翼龙骑士空袭,火烧城中重要的集军基地,以及人口密集的居民区!”

“末将领命!”乌鸦热血沸腾。

旁边的武皑浓眉直皱,对这条最新的指示表示担忧和震惊,他直言道:“我不同意这种打法!副帅,火烧集军基地还说得过去,但是,咱若把火力集中在无辜的百姓居民区狂轰烂炸,恐怕不妥吧?”

乌鸦反问:“有什么不妥?”

武皑解释道:“之前,咱出师攻城都需要找个像样的借口。何况是针对百姓?这样子搞,跟魔军没什么区别,不利于我们未来的统治,请副帅慎重考虑再做定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乌鸦夹枪带棒地嘲讽道:“战争,不是慈善晚会,某些人的nǎi妈式思维,真应该好好改改。”

“若没有我这nǎi妈,你早就马革裹尸,还能站在这得瑟?!”武皑冷眼一瞪,强势道:“副帅仙武逆天。如果可以不顾百姓死活。那直接掀翻整座城池就是了,何必你一拳、我一脚像拉锯似地打来打去!”

“这也是个好主意。”乌鸦不以为然地笑道:“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算是摧毁整座整池,也无可厚非。”

“放你mā的狗屁!”武皑吐沫横飞的吼道:“白家军夺取颈口。也只是偷偷摸摸地杀了一个掌权的封世决。从没伤过半个百姓!我们是来夺城的。不是来杀人的!要是倒行逆行,以后让天下人怎么看我们炎黄军?那种丧尽天良的魔鬼打法,我坚决不同意!”

……

营区里的争论气氛。一度紧张到了极点,周围一干中层士官,都不敢作声。

眼看乌鸦和武皑越吵越激烈,楚云川突然道:“就这样决定!”他显然也不想再听到武皑的啰嗦废话,果断下令:“立刻下去准备,今晚子时攻城,务必将颈口城一举拿下!”

军令如山,纵然个别军官仍然心有岔愤,却没有谁敢再进言。

执行夜袭任务的翼龙小分队,总共为一百骑,兵力结构经过精细分配,其中,专门破解防空结界的翼龙骑士有二十人,负责布防自卫的翼龙骑士为十人,其余全是强悍的火力点。这些人,个个都是专业领域的精英;不论是龙骑士个人的宿修实力,还是所骑的翼龙,都称得上是战神级别的强大存在,其中就包括最新服役的翼龙枭焰在内。

到了子夜,谧静的颈口城上空,龙影重重。

在防空结界被打破的那一瞬间,天波溃散!由翼龙喷出来的火球,像炮弹一样轰向各个目标点,纷乱的战火瞬间照亮上空。

城中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便发现房子已经葬身在熊熊火海中,受惊的孩子在声嘶力竭地哭泣着,颤颤巍巍的老人来不及跳出火海,被崩塌的房屋掩埋在废墟中,无力挣扎。

战火燎天,撕心裂肺的哭泣和呐喊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来不及穿衣服和鞋子,就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无数人就这样卷着被窝、打着赤脚冲上大街,有人在哭喊着自己的亲人,有人在嘶唤着:“快跑!炎黄军攻城了!快跑……”

这座传承了数千年的古城,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悲痛过!

不懂战略的百姓,在慌乱中尤其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以为那样最安全。

就像城东的一个十字路口,转眼就集结了数百人,一来,这里离驻军基地近,二来,这里繁华,灯火够亮。但是,百姓们却不知道,这里恰恰是敌军最大的最大目标,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几十只翼龙划空而过,紧接着,一团团巨大的火球轰击而下,在震耳欲聋的爆灭声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调一队结阵师,保护百姓,快!”一匹快马穿过战火纷乱的长街,直奔已经起火的军营,骑在马背上的是夜青,老远就扯着嗓门向军营前的西牧副官喊话。

这个时候的军区营房,受到的空袭比居民区要严重得多,大部分士兵都在自救。西牧是位战争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反应速度非常快,听到指令后立刻带了一队结阵师跑上大街,一边布下结界抵挡空袭,一边向慌乱无措的百姓们疾喊:“疏散!立刻往黑暗的角落里疏散,别都聚在一起……”

军区营房的火越烧越大,除了粮仓重地,士兵们已经放弃拯救,就这样任由它烧下去。夜青亲自带着一队神驹营的骑兵杀上半空,可惜没能交上手,那匹翼龙骑士闻风速撤。

在高空中看到,有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往北城门扑来。

“留下一支神驹营防空,其余人全部支援城北!”高空一声令下。夜青身如箭影,闪电般飞向北城楼。

原来的封家大宅,现在是城主府,也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中,很多内府禁卫正在忙着灭火。刚刚穿好衣服从闺房中跑出来的桑瑶,脸被烟火熏得乌漆抹黑,捂着嘴呛咳不已。

跑到门口的时候,遇到白凤凰,不禁暗吃一惊:“圣母,你怎么来了?”

“昨晚无为大败。损兵四万五。我不来能行吗。”白凤凰扫视着周围不堪入目的狼藉景象,严肃地问:“夜青和无为呢?”

“刚才听到北城门告急,他们应该都在那边……”

没等桑瑶说完,白凤凰已经化身一道白虹。飞往城北。

此时的城北。局势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两万大军。兵临城下,领军的是楚云川;无为和夜青站在城楼上,表情凝重到了极点。彼此都知道,一场残酷无情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一道白虹飞来,白凤凰突然出现在城门前,孑然一身,站在两万大军的前面。这一幕,令无为和夜青震惊到了极点。

夜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来了就好,希望她能挽回大局。”

“我看未必……”无为忧道:“师尊灭我四万余大军,如今,又空袭颈口城,火烧居民区,令全城大乱!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夺取颈口城,即便是圣母出面,也未必可以阻拦。”

这一席话,又令夜青陷入了沉默之中。

城楼前,两万大军齐举火把,把子夜的天空照得通亮!在火光的照耀下,白凤凰身后那道单薄的孤影越拉越短,她缓步往前走,走到离楚云川还有五十步距离时,她收往了脚步。

此时,阵前的楚云川,深邃的目光也锁定在她身上,kuà下的六翼天虎机甲兽闪烁着一对火红的兽目,并时不时地伸颈,冲对面的白凤凰发出嚣张的咆哮声,仿佛想要吞了她。

白凤凰不愠不怒,就这样安静地与楚云川四目相对。

俩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白凤凰终于打破了沉默,柔声道:“云川,回来吧,别再让真正关心你的人受伤。”

楚云川沉默不语,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白凤凰又道:“在来这之前,我已经施展偷天换日之术,带走了水晶宫的羽衣,并将她安葬于紫云峰……希望,从此以后能你解脱出来,我相信,这也是羽衣期望的结果……”

蓦然间,楚云川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凌厉的血光。

没等白凤凰说完,他凌空飞起,右掌一吐,磅礴的本源之气化出翻天巨掌,排山倒海地向白凤凰扑压而去。掌未至,劲风已经吹得白凤凰长发飞舞,身子飞退数十丈。

退到城墙脚下时,扑面而来的掌力未消,白凤凰的神经也不由得紧绷,寻思着自己要是避而不接,这只翻天掌要是打中城楼,恐怕要城崩楼塌。在这危险的一瞬间,白凤凰迅速亮出风鸣刺,以其精妙的手法刺出一股龙卷风。

这股龙卷风是横向的,漩涡似的螺头像个钻子一样,卷起无边积雪,与扑面而来的翻天掌撞在一起。

“砰!”

巨掌被风螺钻毁,风螺也同样被巨掌扑灭,溃荡的杀气激荡开来,灵光刺眼,连城楼上的白家军和大阵后方的炎黄军都受到了强烈的挤迫,众人匆匆挥臂遮眼。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凤凰和楚云川已经激战在一起。

俩人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很多人只能看到两道虚影在城楼前闪来闪去,偶尔,会有磅礴的掌力和风鸣刺的森冷风刃击空,令周边万物成为陪葬品。巨大的毁灭力量,令城楼上的观战者布起了防御结界,阵前的两万炎黄军也退后了几十丈,给二人腾出更大的战台。

不一会儿,俩人已经战斗上百回合。

眼尖的人已经看出来,白凤凰手中的风鸣刺当真是厉害,有好几次都逼得楚云川险象环生,但她却不是想致对方于死地,而是想逼迫对方就犯,活捉!然而,楚云川虽然是赤手空拳,以肉掌相搏,却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看起来不分上下,其实圣母已经落了下风。因为顾虑太多。要不……我们出手吧,协助她直接拿下楚云川,兴许能止战。”夜青提议道。

无为摇头道:“没用,我们要是出手,御龙军也会出手,结果只会引发全面战争。”

闻言,夜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一脸郁闷之色,只好静观其变。

“砰!”

蓦然间,飘落东与西的两道疾影向对方飞射而去。风鸣刺刺中掌心。就像刺中一块无坚可摧的盾牌一样,擦出璀璨的灵光。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西面的楚云川飞退百十丈才收往身子,而对面的白凤凰。也一样翻飞出去。在虚空中定住身子的时候。手中的风鸣刺,有鲜血滴下来。

这一击,令白凤凰痛苦到了极点。

白凤凰凝望着对面百十丈开外的楚云川。痛苦地说:“你可以忘了我,但你不能忘了你自己……真正的楚云川,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妄顾天下的死活,更不会沦为他人征战天下的工具。”

“为什么要葬了羽衣?!”楚云川闭目怒斥,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瞳孔中的血光又浓烈了几分。他指对面的白凤凰,冷言道:“念你一介女流,马上滚出我的视线!带着你白家的驻军,立刻撤离颈口城,否则,我要全城陪葬!”

“云川……”

“冥顽不灵!找死!”

愤怒的楚云川没有给白凤凰接着说下去的机会,一身杀气突然膨胀到极点,掌力一推,神乎其技地打出九九八十一重翻天掌影!这些掌影像海浪一样汹涌澎湃,却比海浪更无情。

眼看九九八十一重巨大的掌影扑面而来,白凤凰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十分清楚楚云川用了几成功力,这一次,每一重掌影都是毁灭性的力量,足以移山填海!

从生到死,中间那条路究竟有多长?

一千年前,白凤凰曾以为自己快要走到尽头,结果,后来又回到了起点,因为楚云川没有放弃。一千年后的今天,她发现那个终点,离自己只剩半步之遥,甚至,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死亡的深渊。

只因楚云川放弃了曾经。

她从来就不惧怕死亡,但在这一刻,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楚云川的手里,因为不想造就第二个无法挽回的悲剧。在掌影扑面而来的一瞬间,强大的压迫感,逼得她气血沸腾,她硬咬着牙根,将全身功力都灌注在风鸣刺上。

她双掌环抱,凝气变幻,悬浮在身前的风鸣刺在无边法力的催动下,缠满了灵丝光缕。在这一刻,这件兵刃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两侧生出了一对灵光熠熠的凤凰仙翅,并有凤鸣声传出来。

“破!”

随着白凤凰的一声大喝,风鸣刺破空而去,凤鸣九霄,直刺正面扑来的九九八十一重掌影。这一刻,两军数万士兵,无不摒住了呼吸,大家都知道,这是巅峰之力的对决!

轰!轰!轰……

风鸣刺像怒箭一般往前刺,刺破一重重的掌影,然而,在掌影逐渐崩灭的时候,风鸣刺身上绽放出来的灵光也越来越弱,像是力量在持续消耗,也像是生命在飞快流逝。

终究还是本源耗尽,没有坚持到最后。

当剩最后一重掌影的时候,楚云川突然猛吐一掌法力,令那重掌影在瞬息间变得浑实无比。翻天掌影如同不灭金钢掌,震飞风鸣刺之后,继续扑击,闪电般打在白凤凰的身上。

“噗嗤!”

洁白的身影,吐出鲜红的血液,喷洒长空。

刹那间,白凤凰的身子像断线风筝一样,不知要殒向何方。正当楼城上众人心惊肉跳的时候,远方飞来一位长着金色翅膀的精灵族女子,接住了白凤凰殒坠的身子。

看清那人是桑瑶,城楼上的夜青松了口气,无奈道:“果然不出所料,圣母也阻止不了他,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一战。”

无为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楚云川身上,默然不语,像是在等着下一刻的暴发。

桑瑶带着白凤凰飞落到城楼上,白凤凰虽是身受重伤,神智却很清晰。众急关切地寻问伤势如何,白凤凰闭起双眼,无力地摇了摇头,沉忖片刻后,对夜青和无为低声道:“撤兵吧。”

无为万分震惊地望着她,沉默中,似乎对这个结果表示无法理解。

“为什么?”夜青同样不赞同,咬牙道:“如果拼命一搏,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就这样拱手让城,那我们的心血不是白费?”

白凤凰黯然无语。

这时,炎黄军已经逼近,两万大军到了城楼前,上千位龙骑士骑着天龙在阵前绕空嘶吟,战气高昂到了极点。

楚云川凌空而起,飞到与城楼一般高的高度,隔空对城楼上的人喊道:“你们的圣母已经战败,还有何话可说?!哼!没有可以阻止炎黄军南下的脚步,我劝你们速速撤军,莫做无谓的抗争,否则,我势必将这座城池夷为平地!”

战争,会要人命,但对白凤凰、夜青、无为等人来讲,楚云川的话,比战争更残酷、更无情,不仅要命,最痛的是诛心!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城百姓陪葬……”桑瑶落寞转身,黯然道:“先撤吧,涧七那边,我去帮你们解释。城没了,可以再重建,人没了,就彻底没了,回天乏术……”

“圣母!”夜青急呼。

“莫再多言,立刻撤军……人道崩殂,非我所愿,相信,亦非他所愿……”

白凤凰的无奈,也是大家的无奈。

在她执着的要求下,白家军最终迫于无奈,在天色微微亮的时候,五万大军落寞地从东城门撤出,准备退守中域dì都。

被战火烧得家破人亡的颈口城百姓,知道白家军撤军的真相之后,自发地来到了东城门。密集的人头像蚁群一样,延绵数条街,一眼望不到听,只有一片幽凄的哭泣声在人群荡气回肠,令这充满烽口味的夜空变得格外忧伤。

含泪相送的场面,令白家军频频回头,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湿润了眼眶。(未完待续。。)

第240章 十年顽固

在城楼上极目,城中是一片疮痍,许多零星的烽火还在废墟中垂死挣扎,在黑烟升起的地方,隐约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

楚云川心生感慨:“两军攻城伐地,祸不及百姓,远方的哭泣声,非我所愿听到。然而,战争就是战争,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若不出此下策,我们永远不可能打通南下之路。眼下天枢,四分五裂,处处战火燎天,要想早日结束这些苦难,必需先拔掉那些座拥孤城的小势力,当天下形成统一大局,或可安享几年太平。”

武皑问道:“那你认为,我们炎黄这一脉,能统一六合?”

楚云川脸色微微一沉,道:“未来之事,不好妄下断论……沿着西域线继续南下,待割取南宫堡和玉城之后,会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届时,东有幅员辽阔、兵力强大的白家势力,南有茹毛饮血、凶悍成性的永生族,谁灭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最终是三国并存。”

武皑听得热血沸腾。

在地球上有过三国鼎立的历史,史实证明,在三国并存的背景下要想换来长治久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就像黑泽之前说的:“不想横扫六合的帝王,不是一个称职的帝王!”实现中,不管是黑泽还是白泽,若被历史推到那个位置上,注定无法停下脚步。

武皑相信楚云川不会肤浅地认为三国并存就算完成了统一大局,很好奇地问:“未来的三国。你最看好谁?”

楚云川眉头深锁,默然不语。

这些天与楚云川相处,武皑也越来越了解这个人,知道自己好像有点多嘴。

武皑收回好奇的目光,坦言道:“其实,我最渴望的理想结局,是希望炎黄军与白家军联手,铲平莽荒的永生族,然后撤回衍生界,不再插手天枢星的家务事。这样。黑泽报了私仇。我们也铲除了叛徒,最重要的一点是,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骂我们是白眼狼,这才是我们炎黄血脉的真正风骨。”

“很遗憾。你不是游戏规则的制订者。”

“所以。只能在这跟你发发牢骚。将来。我若马革裹尸死在战场上,但愿,我的墓碑上不会刻下我的名字。我几乎可以想象到愤怒的天枢百姓拿着鸡蛋和烂白菜往我墓碑上砸的情景,真心丢不起那个人……”

俩人在城楼上瞭望许久,也谈了很多,直到城中烽火熄尽才离开。

武皑安照楚云川的吩咐,带着一队士兵全力安顿受战火影响的居民,并打算将颈口城布置成大后方,为南下征战打好基础。楚云川自己则在第二天清晨离开了颈口城。

人间蹉跎千秋,能让楚云川牵肠挂肚的人事不多,无非是水晶宫的羽衣仙子。

由始至终,他都不相信羽衣已经被人下土安葬,只因水晶宫有黑泽在那看着,他坚信没人可以在黑泽的眼皮子底下施展偷天换日之术把人转走。只是放心不下,想回去看个究竟,以求心安无碍。

赶到龙泉湖的时候,这里刚刚下完一场雨。

冷风掠过龙泉湖,推开一重飘渺江烟,可以看到今天的情况与往常有些不同,湖上面,有很多神情肃穆的炎黄宗弟子在来回巡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反应。

惊骇之际,楚云川脑子里冒起了一个不祥的念头,匆匆飞落湖东,往水晶宫里跑。水晶宫的大门是敞开的,里面没人值守,当跑到羽衣的寝宫时,他两腿一软,差点瘫软在地上。

没了!

羽衣真的没了!

情绪使然,楚云川一掌拍在半人高的长明灯柱上,把上面那颗千年蚌珠拍得粉碎。这时,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站在他背后道:“黑泽知道你会回来,特意叫我来传话,他在炎黄宗等你,叫你回来后立刻去见他,不得有误!”

士兵只看到楚云川的背,如果可以看到他的正面,看到他的瞳孔正在变红,并聚敛着阴厉的精芒,一定会掉头就跑。但他看不到,所以站在原地等回话,而楚云川转身的一刹那,回应他的是五指锁喉!

咔嚓一声。

楚云川捏断了他的脖子,并骂道:“连个死人都看不住,一群废物!”怒臂一甩,士兵被当成垃圾一样扔出去,坠地时,把那片由珊瑚做成的美丽花圃压得粉碎。

外面有几个士兵听到动静闯进来,看到楚云川疯魔一般的样子都不敢上前,吓得自动让路。楚云川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去炎黄宗,离开水晶宫之后,化身一道长虹,遁空消失。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紫云峰。

映入眼帘的那座孤坟,给这个山青水秀的人间仙境凭添了几分悲凉,连渊涧中穿云而过的白鹤都叫得异常凄婉,仿佛在为红颜吊唁。最刺痛楚云川心脏的,是墓碑上那八个字——爱妻羽衣仙子之墓。

坟墓!

冷冷清清,不曾来得及白首,已经是孤坟一座!

不愿接受现实的楚云川抬起右掌,想要一掌摧毁它,把羽衣仙子刨出来,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当他掌心聚起本源之气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从坟墓中透出来的腐骨气息,令他绝望到了极点。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坟墓前,愣愣地望着那座墓碑,没有只言片语。

像是灵魂已经死去。

清风拂乱他暗红色的长发,却吹不走他不变的绝望表情,他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凝望着墓碑,似乎不知疲饿,这一站,站到日升月落,站到雨后天晴,站到花开花谢。站到春去秋来。

时间,可以让山河变色,可以令水滴穿石,却改变不了楚云川的意志力。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当素衣胜雪的白凤凰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长发及地,胡须过腰,身上长满了青苔。就像一尊顽固的石人,僵硬地伫立在坟前,鸟儿停在他那颗像是长满杂草的头上歇脚。

整个人的模样。只能通过轮廓去辨别。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已经在这守了十年,这十年,天下变了。你是否还是曾经的你?”柔声细语的白凤凰走到他侧面。凝望着那张爬满青苔的脸。试图帮他试去苔痕,才发现青苔已经长在他脸上;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睁着,并透露着坚毅的目光。真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这十年,白凤凰每天都会来一趟紫云峰,在背后远远地看他一眼。

虽知道风雨无情,可真到跟前看一眼,伸手抚摸一下他毫无感知的脸颊,那种心酸,还是令她无法克制,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脸颊。

白凤凰转身偷偷拭干眼泪,回首问道:“你就这样一直守下去吗?”

楚云川没有作声。

“我曾以为,只要你看不到她,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现在看来,我错了……”白凤凰凝望着褪尽颜色的墓碑,犹豫片刻后,苦笑道:“其实,这坟墓里埋葬的,是我的一缕青丝,欲盖弥彰之法……云川,对不起,骗了你十年。”

石化的楚云川还是没反应。

“我已经找到了让她重生的方法,但需要一些时间……”白凤凰坚信他可以听到,因为天地间没有什么风雨可以摧垮他的神树之躯。她变出一把剪刀,柔声细语地说:“你该回到现实中,我先替你修剪一下长发。”

分开一缕乱蓬蓬的长发,正要下剪的时候,楚云川突然开了口:“怎么重生?”

白凤凰微微一愣。

“回答我,怎么重生?”楚云川追问道。

“这个……”虽然知道他迟早会开口,但这时真没想到答案。白凤凰轻咬嘴唇,低头想了想,道:“总之我有办法,七日之后,保证让你看到活生生的羽衣,其它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楚云川:“……!!!”

白凤凰按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坐下来吧,让我帮你剪次头发,就当是我为欺骗十年恕罪。”

犹豫了片刻,楚云川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在屈膝的时候,僵化十年的膝盖骨关节明显有异响,像是折断了一样,听得白凤凰心脏嘭嘭跳。

不过,彼此都没有再说什么,或是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或是,他们本来就习惯了这样沉默着跟对方相处。

剪发、剔胡须、然后打来热水帮他擦洗身子、换衣服……做完这一切,以至于连白凤凰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事是不是越过了界线,让她感到庆幸的是,楚云川没有拒绝她的免费服务。

晚饭是三碟清淡的野菜。

酒,还是当年和羽衣在这隐居时所酿的酒,当年新酿不觉酒香,现在反而成了陈藏老窑,开封便有醇香四溢,倒上一碗,清澈的碗底依稀可以看到羽衣的音容笑貌,始终那么美。

白凤凰见楚云川愣愣地看着一碗酒笑而不喝,腼腆地笑问:“是不是嫌我做的没有羽衣做的好吃?”

“……”楚云川摇了摇头,端起酒碗浅尝一口,颇为诚挚地说:“当年颈口之战……对不起,我不应该出手那么重。”

“说什么傻话。”白凤凰夹些菜给他,回忆起一千多年前他被软禁虞山的情景,道:“你若是一台寂寞的古琴,我便是那听琴者,忘了吗?”

“不说这些。”楚云川埋着头边吃边问:“对了,你把羽衣安置在什么地方?”

“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白凤凰遮遮掩掩地说:“你有不想说的,我也一样,快吃饭,别多问,总之……七日后还你一个羽衣。”

“谢谢。”

“……”

说着说着,俩人又无话可说,令气氛静得有些不正常,好像连屋外的花花草草都充满了心事,稍有微风过境,便默默垂首。(未完待续。。)

第241章 移魂附体

第二天清早,楚云川起来的时候发现白凤凰已经离开了紫云峰,古色古香的红木桌角搁着一张字迹清秀的便条,上面写道:“再见了,但愿我的离去,不会让你感到不安。另外,请把那座坟墓抹平了吧,看着像是个诅咒。”

这段话看着很普通,也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楚云川从中读懂的意思,是基于从白凤凰腼腆而含绪的性格角度去考虑,她这前半句连接用到“再见、离去、不安”三个字眼,楚云川还真有点不安,他品出了一股永别的味道。

可仔细琢磨一阵,又觉得不可能是永别。

因为白凤凰还欠一个“重生”的承诺没有兑现,而楚云川心目中的白凤凰,从来都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那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越想猜透它,越是迷茫不解。

愣神许久,茫无头绪,楚云川无奈收起杂乱的思绪。拉开门的时候,吱吖一声,明媚的阳光斜照在脸上,他本能地抬手遮眼,过了好一阵才适应。

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

楚云川在门前伸展筋骨,随后扭头望着坪后的那座孤坟,此情此景,看了十年,直到今天才真正看懂它。不知不觉,旁边那株白桦也已经长得很高大,茂盛的枝叶在阳光下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看着看着,楚云川摇头苦笑起来,没有遵照白凤凰的交待去抹平那个小土包。

他走到坪前断崖处,眺望着阔别十年的远方红尘。喃喃自语道:“弹指十年春秋,天下皆醒我独醉,唉……恍如隔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否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十年。

十年可以发生多少事?

春秋更迭,不变的是由司徒圣所统治的莽荒永生族,依旧像只韬光养晦的睡狮一样躲在家里,偶尔,即便有些黑暗气息散发出来,也是格外的神秘,没人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更多的变化。才是悚目惊心的画面。

这十年。扛着炎黄旗的军队借着楚云川打通的南下大动脉,烽火一烧数万里,一直烧到玉城。统治疆域从地图上的“马头”开始,沿着马的背脊一路延伸到紧邻马屁股的玉城。版图看起像片从东北角划向西南方的弧湾。面积却仅次于白家的地盘。

这十年。沦为夹心饼干的南宫堡,靠着天魔宫的残余力量苟延残喘地活着。

天下大势,一切都跟楚云川当初在颈口城的城楼上与武皑所聊的那样。白家、黑泽、司徒,三足鼎立,谁也动不了谁,但谁都想灭了另外两家。十年烽火不断,让无以计数的百姓背井离乡,野狗叼着白骨满山跑,曾经的信仰,早已经化为泪水下的泡沫。

也是这十年,白家的那些热血青年已经不再青涩,令统治格局渐渐进向成熟。

被誉为战争狂人的夜青和桑瑶成了亲,小俩口金戈铁马并肩驰骋于沙场,流过无以计数的血泪,也酣畅淋漓地欢笑过。而倔强的白慕雪与习惯沉默的无为,依然形同陌路,一年累积下来的私聊不会超过十句。

至于当众承认过自己是“贱人”的白涧七,始终保持着美女来者不拒的节操,因此,大家早已经习惯了他追着饮霜的背影大喊:“你给我站住!”之类的情景剧,并会很乐意地客串一句:“老娘就不站住,你能怎么滴。”

十年,没人忘记楚云川!

十年,为了等着楚云川的回归,大家都在默默地努力着。

已经将《无药九章》修练至巅峰境界的饮霜,如约来到了昔日的佛门遗址梵音寺。这座依山而建的古寺应该是被人精心修整过,它并不是想象中的疮痍废墟,一如寺门前那棵历尽沧桑的迎客松,虽然苍虬,却并不死寂,反而透着一股庄严之气,就像一位从远古走来的老人,令人肃然起敬。

在上古时代,梵音寺曾是佛门的三大名刹之一,出过很多名动天枢的圣僧;后来因为遭遇“永生浩劫”,劫后余生的佛门弟子集体消失在天枢星,这座名刹也被遗弃,渐渐走出了众生的视线。

佛法无边,四个字足以诠释那个时代的盛况。

只可惜,曾经的辉煌与荣耀,成了历册中一个泛黄的符号,唯剩门前那两根被刀剑划出无数伤痕的圆形石柱,以及褪了色的朱漆大门,和内院里高大巍峨的佛殿,依旧倔强地展示着它的威严与神圣。

清风绕钟楼,钻入青铜色的钟眼里,发出神秘而空灵的声音。

曾经的青丹阁老白驭棋根耳子微动,他站在钟楼上眺望着寺门前的窈窕身影,对没事绕着晨钟飞来飞去的两位藤仙道:“今天是你们主人重生的大日子,饮霜姑娘已经来了,你们去迎迎人家。”

“先生说得是,我们这就下山招待。”

明白事理的紫衣要温和一些,另一位青衣妹妹则调皮得多,她跳到白驭棋身前,捏着他的白胡子俏皮的嬉笑道:“老头,按理说,她可是你师傅,你叫我们去迎,这算怎么回事?”

“胡扯,老夫什么时候拜她为师?”

“还死不承认,你的《无药九章》从哪学来的?”青衣调戏道:“哈哈,你也别不好意思了,人家可是海外精灵族,说不定年纪比你还大呢,不是人家不老,是你长得太沧桑,明白?”

“……!!!”青丹抹着冷汗,郁闷道:“《无药九章》确实是她托楚云川所赠,但这就成立了师徒关系么?你还偷偷摸摸地学了我一招炼丹术呢,怎么不见你叫我师傅?”

“这不同,人家是有心传你,你是无心教我……”

“小青!”紫衣训道:“休要捉弄先生。”

青衣小嘴一噘,扮着鬼脸应付紫衣,转身就活蹦乱跳地飞下山,紫衣紧随其后。

看着俩人欢快的背影,白驭棋脸上泛起了一丝平静的笑容,跟两位藤仙相处的日子不算久,对于青衣的调皮,虽然有时会招架不住,但觉得她们的本性还是很好的,作为妖族出身,却对主人忠诚不二,这一点很难得,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她们的主人是否能够顺利重生。

白驭棋心事重重地凝望着佛殿金顶,默然沉思。

日上三杆的时候,佛殿有灵光冲天,白驭棋神色微动,匆匆飞身赶去。入殿之后,看到白凤凰、饮霜、紫衣、青衣都在,该到的已经到齐。

佛殿中央,放着净世华莲,那冲天灵光就是华莲绽放出来的。莲瓣渐渐绽放开来,羽衣仙子安静地躺在花蕊中,这十年,她的肉身就是靠着华莲精气温养不朽。

“紫衣,青衣,你们出去守着山门,七天之内,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白凤凰的语气有些严肃,颇有不容违抗之意。

想要见识见识重生现场的青衣很不情愿被支走,气乎乎地嘟起了嘴,可想着是为主人好,再加上紫衣在轻扯她的衣袖,她也只好乖乖听话,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紫衣一起出门守山。

留下的三人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直到紫衣和青衣到了山门,白凤凰才又问饮霜和白驭棋:“你们有几分胜算?”

“我俩联手,应有九成把握。”想到所谓的“重生”,其实是移魂附体之术,饮霜颇为担忧地问:“圣母,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如果一旦这么做了,你以后就只能以羽衣仙子的身份示人,再也换不回来。”

心事重重的白驭棋也点头附和道:“羽衣仙子的肉身,是融合了轮回造化鼎的不灭仙躯,你的灵魂一旦移附过去,便再也脱离不了她的肉身,还请圣母三思。”

“……!!!”白凤凰凝望着华莲中的羽衣仙子,无奈道:“我苦寻十年,始终未能找到重生之法,除此之外,已别无选择。”

“可是……”饮霜纠结道:“你要是消失了,将来楚大哥问起该怎么办?”

“就说我回了玄雀精谷。”白凤凰轻轻闭上双眼,毅然道:“都不必多说了,我答应过他,一定会让羽衣重生,此刻,他正在紫云峰等着……若能和羽衣融为一体,与他相守余生,也算是了却了我自己长久以来的一桩心愿,俩位毋须担忧,请动手吧。”

白凤凰的选择,让饮霜心酸不已,同是身为女人,饮霜很清楚做别人替代品的悲哀,换作是她自己,这事万万做不到。当然,饮霜也看出来了,白凤凰之所以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了让楚云川重新振作起来,这十年,时间没能治愈楚云川心中的颓丧,她能做的,就只剩这一件事。

沉默片刻后,饮霜跟白驭棋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联手施展移魂附体之术。

蓦然间,一道璀璨的凤凰仙影穿透屋顶,如仙佛降临一般,飘然落在大殿上方。是个白发如雪、纤眉凤目的美丽女子,她穿着高贵的红鸾仙袍,手持紫金权杖,模样跟白凤凰长得还颇有几分相似,但她那一身威严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仅是一道凌厉的目光,便让饮霜和白驭棋心神俱颤。

白凤凰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同样脸色大变。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白发如雪的女人盯着白凤凰冷言喝斥:“好大的胆子!我放你出来了却尘缘,你竟敢背着我在这移魂附体,甘作她人附属品!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未完待续。。)

第242章 重生之法

“娘,我……”

高贵而优雅的白凤凰,在天枢星一直被众生仰视着,直到这个白发如雪的女人出现,她颤抖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脑袋,显得格外无力。从她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这个白发如雪的女人叫幻缨。

在神秘的玄雀精谷,玄雀女王拥有至高无上的王权,也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幻缨的出现,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令人心悚的冷傲与高贵。站在她面前,哪怕是饮霜这样的精灵贵族和白驭棋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白胡子,也一样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卑,尤其是接触到她凌厉的眼神时,那种压倒一切的强悍气息,像座大山一样压迫过来。

众人沉默着。

幻缨显然无法容忍白凤凰滞留人间的行为,再三喝斥:“立刻跟我回去!”

“娘……”进退两难的白凤凰突然下跪,道:“娘,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

“放肆!”

幻缨怒拄权杖,身上爆起一团凛冽的天罡劲气,施以威压。

而执着的白凤凰,在沉默中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哪怕天罡劲气吹起了她的长发,像冰冷的寒风一样吹刮着她的脸颊,仍是一动不动。

俩人就这样僵持着。

白凤凰的态度,令幻缨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么顽固。

无奈之下,幻缨硬生生地把怒火压了下来。缓言道:“你应该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拘束于你,但你现在要移魂附体,将自己抹杀于天地之间,你让玄雀族怎么办?难道,一段尘缘,比玄雀族的存亡还重要?”

“……!!!”白凤凰黯然无语。

“我知道你欠楚云川一个重生的承诺,但此事非你力所能及之事,切莫自毁余生。”幻缨望着华莲中的羽衣仙子。又语重心长地说:“她曾利用轮回造化鼎之力屡次轮回。大行逆天之事,如今,天地间再无她的重生之道,皆为前因所致。命该有此一劫。即便是我另有继承人的选择。身为你的母亲。我也绝不能看着你延续她的命运走下去。”

白凤凰突然道:“众生皆有坎坷,非身份所能左右。”

“此话何意?”幻缨用审判性地目光望着白凤凰,质问道:“难道你认为我是错的?”

“你认为我延续她的命运是错的。可世事变幻无常,即便我听从您的安排,未来命运,未必就能圆满”白凤凰给幻缨叩头,毅然道:“娘,恕女儿不孝,我想自己做次选择。”

“你!”幻缨怒念横生,手中紫金权杖有如雷神附体,电若游丝。她再次警告:“枉你活了千秋岁月,竟如此执迷不悟!你若再不知自省,休怪为娘封你仙羽,囚你于苍梧!”

佛殿中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封仙羽!

囚于苍梧!

苍梧一轮寂苦,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如果是处于正常状态,白凤凰自然能经受得住,但若封仙羽,在打回原形的情况下去承受那些苦难,没几个人能撑到最后。

这条残酷的警告,令白凤凰的脸色黯淡了许多。

最近,在玄雀族族规稍有了解的饮霜和白驭棋,都惊出一身冷汗,俩人寻思着要不要出手帮忙,心想,若凭三个人联手之力,或许能与幻缨打个平手,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冒犯。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白凤凰身上,等着她最后的决定。

而执意不悔的白凤凰,最终只是默默地给幻缨叩了三个头,什么也没讲。刹那间,幻缨的目光冷厉到了极点,手中紫金权杖电光火石,发出嗞鸣之声。

就在她挥杖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前辈,手下留情!”余音乍落,一道虹光飞速入殿,落在白凤凰和幻缨之间。

正是楚云川。

他的出现,令白凤凰等人又惊又喜,白凤凰起身问:“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幻缨一看白凤凰的反应就知道这人是楚云川,顿时怒上加怒。在幻缨看来,楚云川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他,白凤凰不会这么叛逆。

幻缨用缠满雷电的紫金权杖指着楚云川,怒道:“事已致此,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前悲息怒。”楚云川拱手作揖,不卑不亢地解释道:“事先,我并不知白凤凰要移魂附体,若早知如此,断不会发生这种事。”

闻言,众人无不吃惊。

幻缨见他目光坚毅,态度诚恳,收回了权杖。

白凤凰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眶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片红潮,她弱弱地问:“你觉得我不够资格?”

“……!!!”楚云川摇了摇头,道:“你我相识相知千余载,应该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你,她是她,都是无可替代的……之前,是我太糊涂,我不值得你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白凤凰喜极而泣,为他的肺腑之言感到开心,也为他神清气爽的精神劲感到欣慰,这说明他已经走出沮丧。但有多少心酸和无奈,只有白凤凰自己知道,她很清楚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人间有情,像发丝一样纠缠,令人无奈。

不忍看她的眼泪,也不能当着羽衣的面帮她拭泪,楚云川转身背对着她,道:“你跟前辈回玄雀精谷吧,他日若有缘,你我自能重逢。”

这番话,令幻缨颇为触动,之前对楚云川不是很了解,现在。蓦然明白到白凤凰为什么愿意为他这么做。

只是可惜……

幻缨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白凤凰道:“待到玄雀族渡过大劫,未来要走要留,你可自行抉择。当下,你该放下红尘杂念,随我回玄雀精谷,承担你应该承担的责任,方为理智。”

沉默的白凤凰走到幻缨身边,最后一次用征求性的目光望着楚云川,盼着他为自己做了选择。她相信楚云川能懂自己在等什么。结果。等来楚云川心意已决的一句:“谢谢你这十年的默默付出,好好珍重。”

“……!!!”颇为失落的白凤凰黯然道:“对不起,我没能让羽衣重生……你……也多保重……”

楚云川点头不语。

临别一眼,徒留一道恋恋不舍的目光。白凤凰最终还是随幻缨化为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佛殿中的气氛一下子静谧到了极点。就像躺在净世华莲中的羽衣,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楚云川凝望着羽衣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容。黯然神伤。

饮霜劝道:“楚大哥……这些年,就算是恕罪,也够了,你想开点……”

久未出声的白驭棋又道:“这十年,圣母一直将羽衣仙子安置在这梵音寺,这里清宁无杂,由我和两位小藤仙在这照看着,神司大人尽可放心。”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理解和包容……”凝望许久,楚云川长叹一声,无奈道:“让她入土为安吧。”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沉重,令旁边的饮霜和白驭棋都感到压抑无比,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相信他是不会放弃的。

也许幻缨说得对,天地间再无羽衣的重生之道,皆因她曾滥用轮回造化鼎所致,一而再再而三地逆天轮回,得到了美丽,却难逃天娇寂灭的命运。

楚云川轻轻将羽衣抱起,想让她回紫云峰安息,在踏出佛门的那一步,被从天而降的一道神光阻止。

神光如壁,转瞬又消失不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云川和后面的饮霜等人倍感震惊。

抬眼望去,在九霄苍穹之上,有一团七色祥云。释放出神识去感应,云中隐藏着一强大的神息,对方正在关注着梵音寺的一草一木,那是一股凛然正气。吃惊之际,楚云川好奇地问:“是不是清儿?”

“嘿嘿,眼力真好……”苍穹中传来清儿的嬉笑声:“大叔,是不是绝望了呀?其实也用不着绝望,经过我日以继夜的不懈努力,我惊奇地发现,天无绝人之路,就算元神、命宿、灵魂之类的东西统统寂灭,也是有办法重生的。”

所谓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指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清儿的话,就像一剂份量十足的兴奋剂,令楚云川和饮霜、白驭棋激动到了极点。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大家兴许还会疑虑,但清儿不同,她的神魂已经觉醒,天生的神格,不需要修练也一样遨游太虚,对天地法则的了解,不是常人可以相提并论。

楚云川催道:“别跟我卖关子,赶紧下来把话说清楚。”

“我也想下去,但那是佛门净土,我手上还有血呢,你就委屈一下你的脖子吧,仰仰就习惯了,嘿嘿……”嬉笑间,有一粒像豆子一般大小的七色灵物从彩云中飞出,如流星,殒落在羽衣仙子的眉心间,消隐于无痕。众人正讶异着,清儿又道:“大叔,你听好了,灵魂的种子,我已经替你种好了,但能不能让她成活,得看你自己。”

楚云川急道:“把话说清楚,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灵魂种子成活?”

“天灵根,地灵根,人灵根。”清儿道:“你都是仙武界的怪胎级人物了,嘿嘿,都知道是什么吧?这三样东西,对你来说小儿科了,搜齐了让她吃掉就行,祝你好运……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千叶流香那个闯祸精我带走了,算是给你们减免负担,不用感谢我。”

“喂,你等等……”

楚云川急呼,可视线中那片七色彩云飞走之后,深邃的苍穹中再也没有声音传来。(未完待续。。)

第243章 白城议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在有些场合叫yù望,在有些场合叫梦想,有了两极分化的立场,因而划出了正与邪的界线。

头上顶着正义的光环,说明前面的路没有白走,昂首挺胸继续向下一站出发;若发现头上顶的是邪恶的光环,则说明最近越来越不受欢迎,狠不得穿越时空回到天真无邪的过去,好再重来一次。

停下来反省的楚云川,在阳光刺眼的那一刹那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两只脚一边踩着正义、一边踩着邪恶,所以,他没有抹平那座坟墓,并十万火急地追到了梵音谷。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丹药数之不尽,唯独没有后悔药,他很庆幸,这次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至于天降“灵魂种子”的事,无疑是锦上添花的大喜事。

天无绝人之路。

以前,但凡与“天”沾上边的东西,楚云川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不信!打死都不死!这次,他信了一回,天有慈怜之心,从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人,除非自己先放弃,那就真的回天乏术。

为了安安心心地去找三条灵根,楚云川不能带着羽衣上路,将她继续安置在梵音寺,由白驭棋和两位小藤仙照顾着。他真的很庆幸,在自己做出那么多令人伤心的事情之后,还有这么多人不离不弃地站在自己身边。

和饮霜回到白城的时候,已经是次日。

故人重逢的画面,比想象中要温馨得多。也感动得多。白慕雪第一个扑上来,二话不说,先热泪盈眶地拥抱一下;原本驻守帝都的白涧七、无为和夜青收到消息后,也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只留桑瑶一个人在帝都看家。

三月的白城,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后院百花争艳,与这些青春不老的面孔衬托在一起,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那时,生活中充满了欢乐。楚云川很享受这一刻气氛。彼此间。没有心事重重地互吐无奈,也没有故作姿态地互问近况,几个人围着石桌坐下来,沏上一壶清香四溢的野参茶。谈的是“重生”的主题。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讲完前事。口干舌燥的楚云川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三条灵根中的人灵根,是最容易、也是最难取得的一条灵根。立人之道,曰仁曰义。只有人皇立鼎,定八荒,才能滋生煌煌正气。”

“什么东东?”白涧七迷糊地问:“你能改掉这个装腔作势的毛病吗?说浅白点又不会死。”

换作平时,大家习惯鄙视白涧七,但这回还是很赞同他的说法,因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一头雾水。

楚云川有些失望,看得出来,这些家伙光顾着打仗抢地盘,根本没参悟过天地法则。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涅磐显圣,宿修,不再是为了问鼎永生,而只是一种战争工具。

“这么跟你们说吧,人间,要成就一位人皇,只有人皇立鼎之后,人灵根才会在人间出现。”看大家还是有点迷糊,楚云川纳闷地问:“我还没有说明白吗?难道我的解释能力真的那么差?”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白涧七。

白涧七很不适应地瞄着各位,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长得像人皇?”

“确实不像。”夜青坦白道:“人皇以仁义为先,你是贱字当头。”

白涧七白眼一翻,不以为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人皇立鼎,定八荒,即平定天下……”无为若有所思地问楚云川:“师尊,若不能平定天下,那岂不是永无人皇?”

无为的话直切要点,令楚云川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对大家道:“拜托你们几个混蛋学学人家无为,凡事都动点脑子,别尽扯些乱七八糟的。我不管你们以前有没有横扫八荒的野心,总之,这次死活都得硬着头皮上,先灭永生族,再扫炎黄宗,给你们三年时间。”

三年。

普通人怀胎生个小孩都得花一年时间,平定天下,成就一位人皇,三年时间确实有些仓促,也难怪大家都愁眉苦脸地闭嘴不言。

天枢星三足鼎立的僵局已经持续了好几年的时间,如果能动,现在大家也没时间聚在这聊天打屁,早在战场上策马奔腾。

白家的军力虽然强大,但西北一带的炎黄势力有强大的御龙军压阵;而南域的永生族有莽荒天然的地理优势与种族优势,不论是军中的巨人、半兽人、还是妖,个个都是茹毛饮血,骁勇善战的好手,再加上永生族窝在莽荒韬光养晦地休养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底细。

“这事不管怎么讲,总归是牵扯到羽衣仙子重生的事,我看,不如找人去跟黑泽谈谈,看能不能两军联手,先灭了司徒。”夜青提议道。

久未出声的白慕雪附和道:“我觉得夜青说得有道理,可以试一试,看在羽衣的面子上,黑泽应该会同意吧。”

“你们太不了解黑泽了。”白涧七不以为然道:“那家伙已经不是从前的黑泽,况且,我们说是为了让羽衣重生,他也得信才行啊,十年前,圣母施展偷天换日之术盗尸,他都没有出手阻止,这足以证明,他早就放弃了重生之事。”

楚云川颇为赞同地点头,问默不作声的无为:“你觉得呢?”

无为若有所思地回道:“我觉得,只要师尊肯出手,灭永生族是轻而易举的事。反正莽荒没有人类居住,不妨直接夷为平地,毁灭一切。”

“战争,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统一,令众生在同一个秩序范围内和平相处。”楚云川皱眉道:“妖也好,半兽人也好,众生皆为生命,若令其种族灭绝,有违人道,非仁义之举,成就不了人皇。”

“……!!!”无为愕然道:“是我考虑不周。”

楚云川看出来,无为的“毁灭观点”,也是大家一致的观点。

诚然,打一场毁灭性的仙武战争,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但后果也是很严重,他们不曾经历过天谴,不知道因果报应不爽。要不然,当初白凤凰也不用费心费力地弄一座九剑妖伏塔来镇妖,直接杀了,岂不一了百了。

天地间最强大的两股力量,一个是愿力,一个是怨力。

种族灭绝,枉死者以千万计,后果也可想而知。枉死者越多,天地间的怨戾之气便越多,若达到一定程度,强大的怨力拧成一股绳,上穷碧落下黄泉,其力量是非常恐怖的,别说楚云川镇不住,就算是远古时代的那些大神再现,也只能干瞪眼。

那种情况下,除非众生集体祈愿,集结无数人的意愿,令无处不在的愿力充斥于天地间,方能化解怨力。但纵观天枢星的历史,自洪荒以来,还从来没有谁能令众生集体祈愿,即便是当初强大的佛门,其信徒的遍布范围也十分有限。

楚云川低头沉思着,周围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最后的决策。毕竟,与莽荒永生族开战,不同于攻打其它的家族势力,既然他否定了无为的提议,大家也提不出更好的良策。

等了好一阵子,楚云川始终未能做出决策,向来没什么耐心的白涧七有些焦急,正想开口催促,一位内府禁卫走了过来。

禁卫递给楚云川一封信,道:“神司大人,有个人叫我把这封信给你。”

“哦?”

楚云川有些讶异,自己才刚回到白城,谁的消息这么灵通?他匆匆拆开信一看,不由会意地笑了起来,信上简练地写道:“与其两面受敌,不如隔岸观火,派支散兵乔装成妖族,潜入西段玉城点上一把火,自然会有人按捺不住出手。”落款是“猎户之心”。

大家见楚云川笑眯眯的,像是捡了宝一样,一个个忍不住好奇地接信传阅。

看完内容后,白涧七率先发问:“猎户之心不是一首歌谣的名字吗?什么情况?”众人也是一脸迷糊地望着楚云川。

“别管他是谁,先说说看,隔岸观火行不行?”楚云川笑问。

“行啊,这简直是太行了!”白涧七弹着手中的信纸,摆出一副专业鉴定师的样子,笑赞道:“一看就是老油条的手笔,不来我白家混件马甲穿穿,实在是太可惜了,人才啊,绝对的人才!”

夜青好奇地追问楚云川:“川哥,这人到底是谁啊?好像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

“他不想穿马甲,你们急也没用,算了,别多事。”

每每关键时候,老三总能来上这么一封信,楚云川突然觉得,只要老三有心为白家效力,穿不穿官方的马甲都一样;相反,让他保持现在的低调,比暴光他也许更理想,最少,他不会引人注意,办什么事都方便一点。

楚云川把信拿过来搓成一团灰,又吩咐道:“乔装就不必了,万一被炎黄军抓住,人族身份无法掩饰,容易露焰。无为,你去九剑伏妖塔放几个容易控制的小妖出来,弄成傀儡,直接让他们去执行任务。”(未完待续。。)

第244章 天之骄子

横扫八荒的战争未打响,白城已经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每一个手中握着权力的白家人都知道,风暴雨来临的前夕,通常都是谧静的,但绝不能因此而麻木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次即将面临的战争,跟以前的攻城掠地不同,以前是打那些不成气候的家族势力,在那些巴掌大的地盘上陆陆续续地插上白字旗,就如同豺狼吞噬小绵羊,十拿九稳的事。现在不同,不论是西北一带的炎黄军还是南域的永生族,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稍有闪失,十几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分分钟都有可能被反吞。

无为放出妖族之后,白城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原本无思无想的白涧七突然雷厉风行地对全军部署进行了调整,中域帝都的驻军保持不变,主要防御北域炎黄军的越界侵袭,但东域那边几座重城的驻军,都悄悄地调回了白城,令白城的兵力一度扩张到了二十万的规模,全军待命,就等着玉城那边的动静。

如果调军部署之事是无为和夜青提出来的,楚云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事后得知,这事是白涧七在酒泉楼泡澡时下的密令,楚云川激动得无以复加,试想,一个混账一般的贱人,能在百花丛中抽出时间来想正事,那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透过白色围墙上的镂窗,楚云川看着院中那对正在闹别扭的男女,笑眯了眼睛。紫藤树下。刚刚从酒泉楼回来的白涧七正理直气壮地对饮霜说:“我就是单纯地喝了点酒,泡了个澡,顺带着促进了一下歌姬行业的经济发展,犯得着冷得跟座冰山似的吗?”

“我冷吗?一直都这样啊,还有,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淡雅而高贵的饮霜转身就走,不愠不怒。

强势的白涧七大吼道:“你给我站住!”

夏初的风,显得有些不解风情。几片紫藤花瓣。飘零出淡淡的忧伤,成了白涧七眼中唯一的风景,远去的背景没有为他转身,但他也没有追上去。

那是一副毫无挫败感的表情

虽然楚云川十分欣赏他现在的乐观态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感情课题上还只是一只雏鸟。习惯了用钱买春光,便忘了心的作用。不过,身为师傅的楚云川。从来没想过要教他怎么把妹,也没那闲情。

楚云川走到圆拱门口,拾起一块小石子砸向白涧七的后脑勺。

“哎呦!哪个混……”白涧七摸着生疼的后脑勺本想骂人,转头看到笑眯眯的楚云川,火气泄得一干二尽。他有些难以理解地问楚云川:“是不是闲得蛋疼?三岁小破孩玩的把戏,不觉得幼稚么?”

楚云川笑而不语,冲他勾了勾手指。

这个极具引诱性的动作,白涧七曾在梦中见过无数次,不过,梦中全是媚眼如丝、斜躺香榻的美人。眼下,这个动作由楚云川做出来,让他感觉特别扭,他硬着头皮上前,一路抱怨着:“你可不可以不恶心我?”

白涧七心里想什么,楚云川心如明镜,懒得跟他废话。

楚云川转身道:“跟我来,带你去看件东西。”

“什么啊?神秘兮兮的……”白涧七快步追上去,乐呵呵地问:“难道良心发现了,想送我一件宝贝?”

“对,送你个人皇。”

“这话听着,我怎么找不着天上掉馅饼的美妙感觉呢?不觉得俗么?其实你完全可以自己坐上去,我又不跟你争,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撅屁股让位,连屁都不放一个。”

“你师傅我,就一凡夫俗子,爱美人不爱江山。”

“嘿嘿,所以说你是自作贱,活该你这么多年要死不活。”

“比不得你七爷潇洒。”

……

与其说是师徒,俩人更像是金兰兄弟,一路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楚云川的卧房。楚云川拿出一面两米高的屏风,颇有深意地说:“这副图,是日前别人送给我的,瞪大眼睛仔细瞧瞧,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

“嘿嘿,别当我白痴,虽然我只会画小鸡啄米图,但欣赏能力还是有的,好歹也是在城主府长大。”白涧七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开始鉴赏画屏。

天青色的屏风,画着一条墨色的巨龙,一个金冠玉缕的俊逸少年骑在龙身上,紧紧牵着龙缰驰骋于苍穹之中,四方绛云,飞雯焕日。

像这样的御龙图,在天枢星流传已久。

白涧七记得,这种图在真正的仙武大教宗里是看不到的,曾经,那些眼高于顶的仙门弟子根本就不屑于御龙;反而在民间,有着不少这样的作品流传。一般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象征着天之骄子,起源于太古时代;另一种说法是象征着降魔,从龙域大战之后开始流传。

通过这两种针锋相对的说法也可以看出,一千多年前的龙域一战,彻底颠覆了龙族在众生心目中的形象。

不过,让白涧七摸不着头脑的是,他搞不明白楚云川让自己琢磨这画屏的动机是什么,想直接问个明白,又怕丢了面子,那样子好像显得很没觉悟。

琢磨半天,白涧七由浅入深地嬉笑着:“首先可以肯定一点,这屏风是你喜欢的风格。天青色背景,搭配墨色主题,清爽而不失厚重,是你的菜。”

楚云川淡笑道:“说重点。”

“这个重点嘛,应该是有所暗喻吧……”白涧七的目光停留在龙头上,早已经留意到,这条龙的表情中并无凶悍之色,相反。它显得很温良,一派凛然正气的风骨。白涧七颇为认真地分析道:“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一副‘天之骄子’图,对吧?与降魔无关,它像征着一种纵横天下的皇者身份。”

楚云川笑而不语,心中却颇为欣慰。

白涧七又试探性地问:“这图,谁送给你的?”

“你别管谁送的,你能明白它的含意就好。”楚云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有人送我这图,便说明有人对你不满。想要我取代你。”

“我懂。”

“你懂什么懂?”见白涧七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楚云川加重语气:“我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态度,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拿不出让人心服口服的彪炳战绩,即便我不取代你。迟早也会有别人取代你。我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护着你。明白?”

楚云川严肃的语气,让白涧七略感有些不适应,诚恳地点着头:“师傅。你的良心用心我明白,不用解释得这么详细。”

如果是楚云川要取而代之,白涧七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很清楚,这份师徒之情不是可以用一个王座来衡量,过去,师傅为白家兄妹所付出的点点滴滴,他永远都不会记忆。但若是别人想染指宝座,他铁定死磕到底,这条路走到今天,经历的坎坎坷坷也不是一星半点。

思来想去,愣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对自己不满。

寻思着,以师傅现在在白城的地位,也不是三教九流想见就能见到,有资格上门送礼的,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难道是军中掌权的高层,又或者是身边的某个兄弟?

猜想到这,白涧七有些震惊。

这抹一闪而过的表情变化,并不能逃过楚云川的眼睛。

心明眼亮的楚云川掷重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有这份警惕心就好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心生间隙。做好自己本份的事,让他们屈服在你的战绩下,比杀了他们更有成就感。”

“想跟我较量,就是不知道他们够不够分量。”白涧七轻抚着画屏上的水墨龙头,云淡风清地笑问:“这东西能不能送我?只要看到它我就浑身来劲,狠不得一掌遮天。”

“拿去。”

“嘿嘿,那我走了。”

“坐下,话还没说完。”

楚云川走到古色古香的圆桌前,拧起紫砂壶倒了杯浅绿色的清茶。话头牵到重点,他却突然卡住,就像品茶一样,将一气呵成排斥在千里之外,慢慢悠悠,仿佛每一个细节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而对白涧七来讲,这无疑是种痛苦的折磨。

为了等这下文,就差没有望穿秋水,直到楚云川手中那杯热茶喝完,他实在忍不住追问了一声:“可以进入主题了吗?”

“你很急吗?”楚云川又倒了第二杯茶,还是没有进入主题的意思。

“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白涧七郁闷道:“我是效率派,凡事讲实际,就跟扒女人衣服一样,嘶啦一声,一秒钟事完。”

“那嘶啦完,后面是不是也一秒完事?”

“……!!!”瀑布汗,白涧七感觉那简直是对自己的污辱!甚至懒得回应,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澄清一下:“有些事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该延长时间的还是要延长时间。”

“这就不结了?你急什么?”楚云川白眼一瞪,慢条斯理地说:“行动,以夜青雷厉风行的作派为标杆,这一点,你差不多已经合格。布局,你要学习无为的慎重与细密,能忍,能思,能沉默。很多时候,着急上火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不妨停下来想想为什么。”

“呃!其实我也老大不小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别这么操劳?”

“行啊,只要你能做到武能攘外,文能安内,像你说的,我屁都不放一个。”楚云川起身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再次告诫道:“如果不想有人功高盖主,这次打莽荒,你最好亲自披挂上阵,究竟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天之骄子,看你这次的表现,别让我失望。”(未完待续。。)

第245章 军营赌箭

纠结,特别纠结。

晚风透过窗台,凉飕飕,案台上的烛火像是鬼吹灯一样,忽明忽暗,幸好没有灭尽,辗转反侧的白涧七在床上已经折腾了好久,不过这次没有美女作陪,全是自己一个人在折腾,思考,史无前例的思考!

谁呢?究竟是谁呢?

白涧七侧身望着竖立在烛台旁边的画屏,从来没这么纠结过,别人要拥戴楚云川是好事,白涧七觉得那再正常不过,因为师傅是个好师傅,有能力的师傅,他有绝对的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但是,师傅也是一个执着不化的师傅,脑子里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权yù。

退而求其次,那送画屏的人,会不会自己取而代之呢?这点危机感,像一座大山一样压迫着白涧七,彻底无眠。

第二天清晨,白涧七跑到门口问看门禁卫:“这两天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求见过我师傅?”

禁卫直接摇头:“好像没有。”

白涧七又问:“那有没有看到谁搬着大件的东西回府?比如,画屏之类的东西。”

“这个……记不起来……”

“好好想想。”

旁边另一个禁卫挠着后脑勺,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昨天是有人送了东西来府里,很大件,用黑布裹着,不知道是不是画屏。送货的人说是夜青将军订制的东西,我们没敢多问。”

“夜青?”

白涧七两眼眯成一条线,嘴色勾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寻思着,那家伙被人称为战争狂人,也算是功勋第一人,战绩彪炳,估计这会正在军营为下一场全面战争做准备。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赶到城南军事基地的时候,练兵场上很热闹,几十个无所事事的士兵围着慕雪和夜青看热闹,俩人好像在赌箭。

白慕雪刚刚射完,不过偏离了靶心。

“认命吧,别忘了我老婆是神箭营的老大。我自然也不能太弱。准备好银子,我要酒泉楼一条龙服务。”得意洋洋的夜青弯弓引箭,嗖的一声,令箭正中红心。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令白慕雪有些懊丧。她倒是不在乎一点小事。酒泉楼本来就是她暮后掌控着,在组建军队的初期,很大一部分的军费开销都是靠酒泉楼的经济来源支撑着。只是这些猪头都不知道而已。

让她不服的是,刚才那一箭,怎么就脱离了红心呢?

她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水准。

“不行,我这弓有问题。”白慕雪对夜青道:“换一下,我拿你的,你拿我的,重来。”

“妹妹,让我来收拾他。”白涧七快步跑过去。众人闻声回头,都有点好奇,这家伙今天居然能起这么早,奇迹啊。

夜青对白涧七道:“你跟我赌,赌注可得加大一点才行。”

白涧七接过白慕雪手中的弓箭试拉了几下,觉得这弓虽然很普通,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最少,弦的张力很好。

“说,赌什么?”白涧七望着夜青。

“你的青冥剑,舍得么?”夜青笑眯眯地反问。

白涧七眉头轻挑,还真觉得有点意外,原本以为他想狮子大开口堵城主的宝座,不过,现在胃口也不小,青冥剑是师傅送的第一件东西,它不仅仅是一柄仙品宝剑,更具有特别的意义。

“赌剑,未免太世俗,咱来点男人一点的赌注。”白涧七眯缝着眼,自信地望着百米开外的那个箭靶,道:“谁输谁卸甲,退出莽荒之战。”

“呵呵,怎么了?想亲自披挂上阵?”夜青有些好奇地望着他。

“窝在家里这么多年,是时候松松筋骨了,趁这机会,给你这个战争狂人放个大假,回帝都好好陪陪新婚燕尔的妻子。”白涧七直视着前方,微笑道:“距离调到两百米,中间设三重水幕壁界,看谁能破红心。”

“有意思,好。”

夜青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对这场赌注充满了期待。白慕雪看着哥哥,感觉这家伙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这种状态很好,男人就应该霸气一点,总比整天钻在脂粉堆里要好得多,她自动请缨:“我去帮你们布壁界。”

隔五十米,布一重壁界。

这种透明的水幕壁界,上面有灵光流转,看起来跟光幕壁界差不多,其蕴含的力量却截然不同。光幕壁界像玻璃一样,是固定的光波颁布均匀;而水幕壁界是水波是流动的,薄厚分布不一,箭在穿过水幕时,如果力量不够,会因为水幕的涌动与挤压而偏离轨道,难度要大得多。

三重水幕壁界阻挡,考验的不仅仅是一个神箭手的箭术,更考验一个人的宿修实力,毕竟,普通人是绝对无法连破三重壁界的。

布好壁界之后,白慕雪问二人:“谁先来?”

“我。”

夜青换了一支金翎箭,这种箭的箭的箭头浑圆,是用稀有矿精打造而成,造价极高,破风时,箭头可吸收周围的波动能量,从而加强毁灭力度。他这一箭射出去,可以清楚看到虚空被带出一道光痕,砰砰砰,连破三重水幕壁界之后,精准无误地射在红心上。

全场一片掌声,白慕雪也翘起了大拇指,不得不承认,自从夜青这家伙娶了桑瑶做老婆之后,箭术上的造诣是越来越深厚。转头望向哥哥的时候,白慕雪不免有些担心,这么多年,她还从没见哥哥出过手,也不知道他行不行,输了事小,面子是大,毕竟他是一城之主,周围那么多眼睛看着。

白慕雪有些担忧地问:“哥,要不要我去帮你找把顶级好弓?”

“不用,有你这把弓就行。”

一张普通的弓,大家并不觉得奇怪,真正让大家震惊的是,白涧七居然还选了一支丝竹做成的三棱箭。

“完了完了,他居然用这种破箭。”

“城主到底懂不懂射箭啊,这种竹箭也能破水幕壁界?”

“呃,怕是要输。”

……

周围的士兵们议论纷纷,觉得白涧七不仅无知,简直就是弱智,这种竹箭也能破水幕?还是三重!

要知道,三棱竹箭一般都是士兵们练习箭法时所用,不值钱。不过,他们却不知道,白涧七看中的就是它的三棱造型,箭头是三角形,箭身也是三角形,虽然不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但可以射出不一样的劲爽感,也更具有挑战性。

“机会,可只有一次。”夜青笑问:“你确定要用这种垃圾?可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如果被水幕结界折断,你可能连红心都碰不到。”(未完待续。。)

第246章 全面布局

晨光照在白涧七的笑脸上,是蓬勃的朝气,他根本就不屑于强调什么。

三棱竹箭搭弦,没有丝毫的怯弱与忧虑,这种自信,完全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肯定。不逞多让,一箭破空,三重水幕壁界相继崩灭,最后,那支被所有人看不上眼的三棱竹箭“砰”的一声,将箭靶红心射个窟窿。

胜负已经一目了然。

三棱竹箭与金翎箭,两者之间的威力本身就有天壤之别,再者,射穿水幕与射暴水幕也不是同一种境界,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白涧七这一箭都值得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不管之前有多少人在背后蜚短流长,这一刻,白涧七展示出了一个城主应该有的风度与霸气,他先谢过大家的掌声,随后,目光转向夜青的时候,谦虚地微笑着:“其实我占了一点便宜,如果我先射,你会有更多选择,胜负很难讲。”

这话,一半是客套,另一半,也是大实话。

若真论箭术,白涧七并不认为自己比夜青强,毕竟,夜青那个新婚燕尔的妻子是桑瑶,那个手持神弓从精灵王城走来的大美女,可是神箭营的大当家,招牌摆在哪,谁知道私下底有没有传夜青几招。

胜与负,夜青并不是看得很重,脸上没有丝毫沮丧与失落。

心明眼亮的夜青早已经察觉到白涧七今天有点反常,尽管猜不透他的意图,但可以肯定一点。这家伙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从长远来讲,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乐见其成。

夜青把手中大弓交给旁边的士兵,气定神闲地问白涧七:“眼下开战在即,你真打算放我长假?”

“你和桑瑶刚成亲没几天,我没理由拆散你们,要不然,你手下那帮人还不得骂死我?”白涧七和颜悦色地笑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给你放假,不管怎么样。帝都是我们的主力集结地。北边的炎黄军一直虎视眈眈,有你在那坐镇守家,我放心。”

两个智慧的男人相视一笑,仿佛都看懂了对方的用意。没有再说下去。

夜青转身离开之后。纳闷不解的白慕雪把哥哥拽到了一边。急问道:“哥,你搞什么鬼?我还以为你们赌着玩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调他回帝都呢?”

左右扫视一眼,没有第三只耳朵,白涧七也不怕直言对她讲:“这十几年,他东征西伐,立下的汗马功劳太大了,你哥我驾不住。”

“什么意思?怕他功高盖主?”白慕雪疑道:“你不会真的不信任他吧?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你打天下。”

“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一个热血方刚的男人,哪个没点权欲?当达到一定程度时,难免会萌生一些特别的想法,我能理解,我现在这么做,就是想给彼此一点缓冲的余地。”顿言片刻,白涧七转身望着操练场上那群士兵,又道:“有件不可争辩的事实,我的战功薄上,至今还是一个零,不服我的人多了去。”

“所以你要亲自上战场?”

“嗯,趁着师傅现在在这坐镇指挥,给他们一点君威瞧瞧。”

这番话,令白慕雪忍不住对哥哥刮目相看,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啊。

她一直都觉得,白家的男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用实力征服一切,绝不坐享其成!这一天来得也许有点迟,但让人欣慰的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天下,究竟是谁家的天下?

以白家军现在的庞大军力,又有师傅楚云川在这坐镇指挥,南吞永生族,北扫炎黄宗都是必然的事。在这个平定八荒的关键时候,哥哥若是一马当先地站出来打头阵,无疑是巩固王权的最佳契机。

白慕雪欣慰地望着哥哥,激动道:“如果娘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的状态肯定会很高兴……咦?你已经有好几年没去祭拜过爹和娘了吧?要不,我们现在捎些祭品,一起去看看?”

“暂时还没脸见她,等平定天下以后再说吧。”白涧七的坚决,令白慕雪颇感遗憾。

就在这时候,楚云川站在中央军令部的门口向俩人招手。

白涧七有些吃惊,没想到楚云川这么早就到了军令部。他和白慕雪一起跑过去,这才得知,之前布下的“离间之计”已经得手。

议事殿里的气氛很严肃,楚云川、无为、饮霜,以及那位由白涧七一手提拔起来的乌蓬都在场。这里没有高高在上的君主位,左右两排古色古香的红木椅,椅子与椅子之间隔着茶几,所有人就这样平起平座。

楚云川没有入座,他背负着双手在殿中走来走去,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派出去的妖,在玉城闹出全城恐慌的大动静之后,统统被杀,不过死得很有价值。因扛不住百姓的抱怨,驻守在玉城的五万大军已经向莽荒西段的未名谷进军,看样子,黑泽是想把妖都拿下。”

这是一件值得所有人热血沸腾的好事。

妖都,驻守着永生族的天妖军,那支军队继承着当年天妖宫的实力,相对来讲,比地魔军和永生军都要强一点。如果那支大军被炎黄军牵制着,那东段的战争也会轻松得多。

楚云川继续道:“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强马壮,有二十万大军驻扎在白城待命,不愁分身无术。眼下只需做好一件事,先吞掉夹在白城和玉城之间的那块夹心饼干——南宫堡。”

这个决策,让大家有些吃惊。

这些年,南宫夹在中间,白家若吞了她,会威胁到玉城,炎黄军不会答应;炎黄军若吞了她,同样会反过来威胁到白城。白家同样不会答应,结果两边互相牵制,谁也动不了南宫,反倒令她得以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从个人感情来讲,南宫飞珞是白家兄妹的亲姨娘,收编的士兵又大部分都是来自于瓦解之后的天魔宫,也算是一脉相承,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白家也不想斩尽杀绝。

白慕雪无法理解楚云川的决策,纳闷地问:“我们不是要打归暮城吗?怎么把突然矛头指向南宫堡?”

“师傅的意思有两点。”心领神会的白涧七解释道:“一方面。可以趁着炎黄军无力分身之际。抢先吞并南宫堡这块夹心。另一方面,我们若是出兵南宫堡,可在一定程度上令南域的永生族麻痹大意,误以为我们白城已经无大军驻扎。只要他们把主力调往妖都支援。正好留给我们攻占归暮城的机会。”

白涧七的解释。正合楚云川的心意。

楚云川又问大家:“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统一摇头表示无异议。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楚云川的目光落到无为身上,宣令道:“无为。你率八万步兵,即日西征,速战速决!对于将领级的人物,能活捉就活捉,如遇顽抗,不论是白家的小姨子还是小侄女,杀无赦,绝不可延误战机!”

“是!”

无为领命离开,白家兄妹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

最后一句“杀无赦”,还是挺让他们心悚的,俩兄妹对南宫飞珞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日前有传闻,南宫飞珞还是玉女之身,这意味着,南宫初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外面很多人讲,南宫初月每年都会去南宫飞瑶和白凡的坟前祭拜。

搞不好,南宫初月是白家兄妹的亲妹妹。

寻思一阵,白慕雪心事重重地站了起来,问楚云川:“师傅,能不能让我跟无为一起出征?我对南宫堡的人更了解,说不定可以帮上一点忙。”

“去吧,自己多小心。”楚云川没有任何犹豫。

无为有八万大军,灭南宫堡是毫无悬念的事,根本不需要白慕雪的加入。不过,楚云川想到慕雪和无为现在形同陌路,一年到头都没几句交流,像是断绝了关系一样,真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寻思着,让这俩人一起出征,也不失为联络彼此感情的一种途径。

就在当天下午,八万西征大军高调出城,直奔南宫堡。

白涧七也没有闲着,在乌蓬的陪同下,到马场巡察了一番。占地万顷的白兰马场,一眼扫去像草原一样辽阔,成群结队的冰翼神驹或奋蹄奔驰、或展翅飞翔,场面甚是壮观。

“现在一共有多少神驹?”

“尚未服役的成年神驹,目前总共有二十万左右。”

这份数据,是乌蓬刚从神驹官那里得来的,并了解到,为驯养这二十万神驹,白城全年收入全砸在这,有时,还得靠其它地方的补给。若不是白家现在坐拥富饶的天枢东域,估计早已经经济崩溃。

兵贵神速,拥有一支强大的神驹营,是天枢战争不可或缺的东西。

跟很多热血沸腾的激进派一样,乌蓬很欣赏白涧七在三年前执意扩大马场规模的决定,如果不是他当年做出那个决定,白家军的神驹营还停留在万人规模,只能当先锋使,根本就成不了主力。

回想到之前楚云川调拨给无为的全是步军,乌蓬也意识到,打南宫堡只是作掩护,其实真正的矛头还是指向归暮城。

乌蓬瞭望着前方那群“哗哗”嘶鸣的神俊宝马,心驰神往地憧憬着:“如果司徒圣真敢把归暮城的主力调到妖都去支援,到时,我们十万骑兵从天而降,踏平归暮城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一定会调军的。”白涧七自信地微笑着:“司徒圣手下有几员狠将,一直在等着反扑的机会。尤其是那个言易,神都出来的叛徒,对我们这帮人恨得咬牙切齿,那种人,是绝不会甘于寂寞的,难得有人先发兵,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打破僵局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247章 战煞在东

白涧七的分析一点也没错,永生族不会在沉默中任人蹂躏。

乌云翻涌的天空下,言易望着混集在一起的半兽人和巨人,情绪激昂地说:“各位兄弟们,一场伟大的战争正在等着我们!这一次全线反击,将彻底结束我们被黑暗封锁的命运,没有谁可以阻止我们迈出莽荒的步伐!”

归暮广场上,十万欢腾汇成一曲激越的战歌,震撼人心。

多少个春秋,辗转中难消一场恶梦,带给他们黑暗的齐天虽然已经死去,可他们依然像卑微的蝼蚁一样行走在阴沉的天空下。没有光明,他们甚至不敢繁衍自己的后代;天下间,没有谁愿意将自己的悲剧命运延续给下一代,人类如此,半兽人、天妖族也是如此。

这一代人的梦想,横扫八荒有些遥远,只要能站在阳光下骄傲地确认一下,自己也是天地所生的智慧结晶,他们便心满意足。

然而,闭关十年的司徒圣,一直阻止着他们迈出那一步,后来,大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圣王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只有成功而没有失败的机会。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大家相信,圣王将带领大家拥抱光明!

从黑水湖中飞出来的司徒圣,身穿金缕软甲,头顶银钗束冠,满头青丝虽已变白发,却不显沧桑,相反,那一身英武之气比十年前的神采更上一层楼。他踏空而来,脚下步步惊涟。仿佛虚空都是水做的,气浪层层叠叠地向四周荡漾开来,惊羡众生。

司徒圣在归暮广场上收步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言易首呼:“圣王在上,天地玄黄!万古流芳!”身后十万人齐声跪呼:“圣王在上,天地玄黄!万古流芳……”足足重复了三遍,浩荡声势旷古烁今,在天枢星的历史中还从未有过。

司徒圣缓缓落到九尺高的圣王台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十万永生族,抑扬顿挫地喊道:“在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眼里。我们永生族是茹毛饮血的恶魔。是见不得光的小丑!既然戴了这个帽子,就要对得起它所赋予的使命!十年磨一剑,光明会有,自由。也会有!”

言易单膝下跪。请缨道:“请圣王下令。末将愿领地魔军团横跨数万里荒途,前往未名谷打头阵!”

“不必!你领五万地魔军驻守归暮城!家,不能被人抄掉。”司徒圣望着前面那几个巨人将领。继续宣令道:“永生军团,随本王支援妖都!这次,本王要亲自擒龙,以龙阳精魄化解你们的孤阴之体!光明,近在咫尺!”

“圣王在上,天地玄黄!万古流芳。”

在一片欢呼声中,一支由巨人组成的永生军团,雄纠纠气昂昂地踏上了征途。

永生族相信,只有战火能够照亮永生族的上空,为了那点可怜的光明,他们甘愿付出血的代价。全族之中,只有圣王一个人不怕阳光,他们的终极信昂就是圣王,跟着圣王的脚步往前走,哪怕是死,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为此,他们义无反顾。

而前方,确实是一部血染的历史。

……

从战火在未名谷点燃的那一刻起,炎黄军与天妖军团之间的攻守战,已经在苍荒的大地上铺陈出一副血淋淋的画卷,像无间炼狱一般,墨沉的苍穹下腥风滚滚,死去的灵魂像是化为了风魔,在山谷中呼啸不休。

没有人去想这是为什么,战争与文明之间,究竟是谁逆袭了谁?对永生族来说,那是一个很无趣的问题。长年累月在黑暗中积攒出来的悲凉与愤怒,化为激越的负面情绪,像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样灌入骨子里,英雄重装上阵,除了彻底击败炎黄军,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用天妖公主的话来讲:“我们可以在黑暗中沉默十年,但我们不能骗自己不需要光明,星光再美,照不亮我们的生命!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义务为这场神圣的战争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永生族从军的女性本来就不多,美丽动人的天妖公主算是万中无一的女将。

她叫蓝雨儿,许多年前,齐天杀了他的哥哥天妖皇,而她,也在齐天的魔掌下变成了一个孤阴之体,跟所有的永生族一样,见不得阳光。后来,楚云川一剑灭了齐天,她的大仇似乎得以报偿,不过她很清楚,楚云川不是她的朋友,并坚信白家与永生族终会有一场大战。

现在她就一个念想,寻找光明。

但是,这些年司徒圣一直在闭关,又明令禁止永生族出荒,她只好等时机。

五年前的一个雨夜,黑泽在玉城出现,蓝雨儿曾冒着死亡的危险去拜见,提出交易,只要给条龙,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让她绝望的是,黑泽拒绝了她卑躬屈膝的请求。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黑泽当初在下逐客令时所说的一句话:“卑贱的妖族,能活在黑暗中已经是你们的荣幸!还渴望用龙阳精魄来化解孤阴之体,简直是不知死活!”这话就像一根毒针一样,在她心里一扎就是五年,偶尔回想起来,她也觉得自己确实很卑贱,要不然,不会傻乎乎地去求人。

所以,这次炎黄军入侵妖都,她以死的决心要对抗到底。

未名谷血战三天,隐忍而后发的天妖军部虽然决意要击退炎黄军,可最终还是力不从心,伤亡惨重。为免炎黄军突破防线后长驱直入,直取妖都!蓝雨儿不得不下令往回撤,保留实力退守妖都,等归暮城的援兵来救火。

“今天下午,炎黄宗又从北域调了一支五千人规模的御龙军过来,明天天亮前就可以赶到未名谷,估计,他们明天就会发起最后的总攻。”蓝雨儿一边给左臂伤口敷药,一边担忧着明天的战事。

表情凝重的妖族副官微微垂首,快速扫完军情密函的最后一行文字后,颇为欣慰地说:“公主不必忧虑,圣王已经出关,并亲自率领永生军团赶来支援,倘若炎黄军不与白家联手,这一战之后,我们将可重见光明。”

“白城的八万大军正在攻打南宫堡,怎么可能跟炎黄联手,为了南宫堡那块肥肉,炎黄军狠不得立刻掉头杀回去,只可惜分身乏术。”包扎完伤口,蓝雨儿又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拿着千节玉灵鞭往楼城跑。

穿着黑袍的幽司大人拿着阴阳卦在城楼上占卜。

推出卦象之后,长相本来就又瘦又丑的幽司大人,表情惊悚到了极点,连手都在颤抖,不敢弯腰去拾卦。蓝雨后不懂卦象,但能看懂幽司大人眼中的恐惧,战战兢兢地问:“幽司大人,有什么凶兆吗?”

“破城之兆!”这四字个从幽司大人嘴里吐出来,显得格外沉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卦象,继续推论:“战煞在东,紫微星动,那是白城的王者之气……谁能拥有王者之气?难道是……错不了,是楚云川,卦上说的战煞,一定是指楚云川!”

这番分析,令周围所有人都震惊万分,对未来的命运充满恐惧。

蓝雨儿反应及快,当即对破军吩咐道:“立刻去通知圣王,楚云川可能会趁机反扑,千万不能调走归暮城的主力军!”

“……!!!”破军不是震惊,而是有些犹豫,如果现在去遣返援军,那妖都城岂不难逃一劫?可眼下似乎没有其它选择,通过蓝雨儿眼神中的坚决,破军意识到不能违抗,他习惯性地施了一礼,落寞道:“属下这就去通知。”(未完待续。。)

第248章 天枢周刊

幽司大人占卜出来的卦象,得到了妖族的高度重视,妖族公主蓝雨儿亲笔写了一封密函让破军带给司徒圣。

作为公主身边的一位亲信,身兼副官之职,破军不想违抗公主的命令,也有义务为永生族的存亡奔赴前线。但作为一个妖族,破军更不忍看到妖都城因为失去支援而被炎黄军血洗。

两难的选择,令破军纠结到了极限。

虽然答应了公主去送信,但是,为了妖都城的存亡,在莽荒中段的驿城与司徒圣的永生军团相会之后,破军没有把那封密函交给司徒圣,并告知:“炎黄军已经增派兵力,妖都告急!请圣王加快行军速度。”司徒圣不敢忽视,所率军团没有作丝毫停留;而就在永生军团继续上路之后,破军将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死在驿城的城楼上。

这一年的初夏,一场全面性的战争在天枢星彻底爆发。

白家军、永生族、炎黄军,三方混战厮杀,中间还夹带着着一个南宫堡。三大战场,一个在边城南宫堡,一个在荒西未名谷,一个在荒东归暮城;除了南宫堡之外,其它两大战场都远离人类的生活区,并没有对百姓生活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百姓们不关注这几场战役。

一如炎黄军报的评论员文章所说:“这是一场具有革命意义的天枢争霸战,必定改变天枢星未来的命运,将永载史册。每一个有血有肉的天枢人都应该打起精神来关注它!”

这一期的炎黄军报,不仅有以上那种视角宏观的评论文,也有很多针砭时弊的炮文,可谓是下足了猛料,所产生的效应也是十分明显的,加印三版依旧卖到脱销,甚至,在天枢星引发了全民学汉语的热潮,要不然,拿着炎黄军报看不懂。说出去是件很丢人的事。

白城。城南军令部。

楚云川把刚刚看完的军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骂道:“谁狼心狗肺?!这分明是抹黑我白家军!他炎黄军如果不想吞噬南宫堡,日前,黑泽干嘛要与南宫飞珞秘密会晤。还派五千人的御龙军团来支援!”在首版。炎黄军报以醒目的黑体大字刊载了一篇文章。标题是:“白家狼心狗肺,剑指亲姨妈!”更可恶的是,文中还大肆渲染白家军的无耻行径。说什么为了一己私欲,置周边千万百姓于水火不顾,行文措词,无所不用其极。

一位细心的女军官给楚云川倒了杯下火专用的金银花茶,安慰道:“这是他们一贯的伎俩,犯不着为了一篇口水文章生气。”

对于曾在驯龙基地待过两年的楚云川来讲,这里没有谁比他更懂炎黄军的伎俩。他自然也不想为了这篇口水文章生气,但现在这份军报销往天枢星的东南西北,在民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想不愤怒都不行。最近,已经有不少百姓被舆论误导,以为白家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对白家军怒目相视!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白城最主要的北林古道已经一片萧冷,昔日里,装载着兽皮、兽丹、兽骨的车马绝了踪迹,而这,仅仅是触目惊心的冰山一角。

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很多巨商富贾都中止了与白家在生意上的往来,令南部白城、中域帝都、东域临沧……等等一大批重城的经济指数直线下滑,很多人都跑往炎黄军所统治的西北一带做买卖,仿佛那里才是人间天堂,就差没有拖家带口地往西北迁移,这事不容乐观,照这样发展下去,人口流失也是迟早的事。

眼下四面战歌,烽火燎天,全境内上百万大军需要生存,若没有强大的经济力量做后盾,后果可想而知,没听过哪个士兵能饿着肚皮上战场。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补救,地盘不能丢,民心不能散,经济支柱更不能垮。”茶搁着没来得及喝,楚云川十万火急地召集了十几位中层军官,并把饮霜叫了过来。

十分钟后,在议事殿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来自地球星的炎黄军,很懂得舆论的力量,小小一张报纸,几乎摧毁了我们白家所有的经济支柱,令民心焕散,处处都有反动迹象萌生。长此下去,不等我们拿下十万莽荒,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大家都想想看,有什么办法能扼止事态的发展。”坐在首座的楚云川,用充满期望的目光扫视着各位。

平时牛逼哄哄的军官们,这会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谁也拿不出个主意。

等了好一阵子,没一个人吭声。

楚云川寻思着,全是一帮饭桶!正准备强制他们挨个挨个发表意见,一位中年军官突然举手表态:“依我看,不如派些人去轩辕客栈,毁了他们的军报基地,应该可行。”

“虽然你的意见很幼稚,但积极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楚云川示意他把手放下,语气平缓地说:“端了客栈,他们还可以建酒馆,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不管用,况且,现在北域全线警界,不是我们想去就能去。”

另一位女性军官道:“那就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加强管控力度,禁止他们的炎黄军报在我们的统治范围内扩散。”

“这样不现实。”饮霜摇头道:“现在很多百姓已经习惯了看炎黄军报,如果我们突然进行管制,更会激发他们的负面情绪,若再被有心人挑拨一下,随时都可能引发内乱,对局势危害不小。”

她的分析,得到大家一致的点头赞同。

毕竟,在这个失去了信昂的战乱年代,百姓们连楚云川这个昔日的天枢神司都不再相信,还能经得起其它的考验?炎黄军报。不遗余力地把炎黄军描述得像个仁慈的上帝一样,不断向天枢百姓灌输救世主的思想,善忘的百姓们,居然忘了千年前的龙域之战是怎么爆发的,或许,他们脑子里本来就对龙域之战没什么清晰的概念,毕竟不曾经历过。

楚云川问饮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饮霜稍作寻思,分析道:“我们被仙武唯尊的思想麻痹太久了,个人力量纵能毁天灭地,却难以臣服一人心。或许。我们应该摆脱固有的陈旧观念。如果先前建立了自己的报社,今日,也不至于造成被动的局面。”

“你说得对。”楚云川不置可否地点着头,低头寻思片刻后。当即道:“饮霜。这事由你负责。即日着手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报社,地址选在仙陵学宫。等会我写封信给你,你带去给古阳掌宫。征用他门下的所有学子当记者。”

闻言,大家倍感欣慰,若能把仙陵学宫划进来,无疑是如虎添翼。

在座各位虽然没有办报经验,但也知道,要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收集各地最新的消息,十分考验一个人的能力。仙陵学宫的学子们有一定的宿修基础,再配上一匹冰翼神驹,应该可以保证将各地的最新消息准时送达。

饮霜问:“那报社取什么名字?”

“当然要大气一点,能令人一看名字就信服我们的权威,让它对炎黄军报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楚云川望着正在低头沉思的各位,起身道:“都别想了,就叫《天枢周刊》,跟炎黄军报一样,七天一期,至于具体怎么分版,在借鉴炎黄军报的情况下,自己再丰富一下内容,尽量做到人人喜闻乐见。”

……

这一次紧急会议,最终在一片掌声中宣告落幕。

聪慧而优雅的饮霜,继承了她父亲精灵王克尽厥职的行事作风,是个办事效率非常高的人,拿到楚云川的手书说服古阳掌宫之后,仅花十天时间便发行了第一期周刊,并在天枢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一个原本以个人英雄为主流的仙武时代,谢下帷幕之后,究竟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走向同声共气的民族时代?

答案是一天!

当楚云川下令将“天枢民族”这个新词当第一期周刊的主题,向天枢百姓广而告知的时候,那些原本屈居在社会最底层的“凡夫俗子”,第一次找到了认同感和存在感,因为“民族”两个字,将他们与那些强大的宿修者划在同一个圈子里,彼此之间再无半点距离。

也是凭着“民族”两个字,白家华丽丽地逆袭了炎黄军报的抹黑之举。

但楚云川的功绩绝不仅仅是局限于此。

从小处说来,楚云川虽然只是办了一份具有政治目的的周刊,但从大处来讲,这份周刊推动天枢民族跨出了迈向信息时代的第一步。

以往,天枢人看炎黄军报,多半怀揣着猎奇的心态,被动接受着外来信息的熏陶,在骨子里,并没有完全认可那种新潮文化。而天枢周刊的诞生,令天枢民族进一步认识到,他们也可以有自己媒介平台,并初步认识到“民族概念”的重要性。

没出几日,白城、帝都、临沧等重城的经济开始陆续回暖。

在一片赞誉声中,楚云川获得了一个新的头衔——天枢教父。与昔日的天枢神司光环相比,哪个高哪个低,真不好讲,毕竟,后面这个头衔是从百姓嘴里流传开来的,具有别样的意义。

这天,风和日丽。

楚云川难得忙里偷闲地回到城主府睡了个懒觉,刚刚起来,老三拎着一壶散发着陈年醇香的老酒,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喊道:“教父大人,有没有兴趣陪我这个瘸子喝两杯?”见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家丁装,楚云川颇感意外,老三什么时候成了城主府的家丁?

看他这身衣服,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估计也已经有些年头。

楚云川眉头轻挑,讶异地问:“老三,城主府里那些管事的,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没人正眼看过我,应该不知道。”进屋后,老三把酒壶阁在布满红木纹的圆桌上,笑眯眯地说道:“你的天枢周刊,一出炉就在天枢星产生了这么大的轰动效果,堪比一场完美的战争,真是可喜可贺,今日这酒,你怎么着都得跟我喝一杯,不然我睡不着。”

“喝酒没问题,但只能在路上喝。”楚云川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无奈地笑着:“快半个月了,无为和慕雪还没有拿下南宫堡,而归暮城那边,今天也要发起最后一次总攻,这会儿,估计军令部所有人都在等着我。”(未完待续。。)

第249章 白骨如山

老三是真想坐下来跟楚云川好好地喝一杯,现在白家军拳打归暮,脚踢南宫,在这个烽火燎天的时节,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做隐形人,白城许他一顶什么样的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用武之地。

结果交谈没两句,楚云川突然要他回小酒馆,继续当个隐形人。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楚云川的用意。

在门口道别时,老三忍不住追问:“要等多久?”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操之过急。”一把真正的好刀,懂得敛藏自己的锋芒,要不不出鞘,一出鞘就要见血,将敌人立斩于刀下!楚云川觉得,老三就是这样一把不能轻易示人的好刀,再三叮嘱道:“回去好好酿你的酒,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好,我在酒馆等你消息。”

出世入世,深知世间险恶,老三很少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对楚云川算是个例外,就凭十几年结下来的交情,不敢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但已经足够投诚立状。

老三转身走后,楚云川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欣赏的就是他这种能屈能伸的风骨。没做多少逗留,楚云川化身一道流光飞往城南军令部,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议事殿,好像还是来迟了一点,十几位中层军官已经讨论开来,看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表情,不由暗吃一惊:“难道白涧七吃了败仗?”

十几位中层军官看到楚云川进来。都起身行了一礼,上回给楚云川倒过金银花茶的那位女军官上前递来一道军情密报,神色紧张地说:“教父大人,今早前线传来急报,白涧七已于昨晚提前攻克归暮城。”

“这是好事啊,一个个干嘛黑着一副面孔?”楚云川讶异地望着大家。

女军官转头看看身后那几位,见大家都摆出一副不想开口接话的样子,她只好硬着头皮对楚云川道:“十二万大军,死伤过半……白涧七自己也栽得不轻,与敌军驻城守将言易一战。不幸身中太古尸毒。成了孤阴之体……”越往后说,她的声音越低沉,到最后,干脆打住了话题。

确实。这是一个令人郁闷万分的信息。

楚云川的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他担心不是白涧七身中太古尸毒的事。只要人活着就好,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战的伤亡居然这么惨重。据他所知。驻守归暮城的地魔军,总兵力只有五万!区区五万地魔军,在十二万大军扑压而下的情况下,居然能打出这样的战绩,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永生族,韬光养晦十年,果然今非昔比。

楚云川问:“司徒那边有没有增派援兵的动静?”

“现在永生族的主力军被黑泽缠着,在未名谷打得要死要活,根本就调不出来。”女军官道:“归暮雪沦陷之后,地魔军的将领言易带着一支残兵弱将逃到了莽荒中段的驿城。”

“驿城有多少守军?”

“目前还不得而知,只知道守将叫皇甫六合,曾是永生军团的高级将官。”女军官见楚云川的表情有些吃惊,追问道:“教父大人认识他?”

“只是觉得这名字霸气。”

楚云川摇了摇头,寻思着,敢取这种霸气名字的家伙,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位骁勇悍将。

当年的齐天是个很有魄力、也很有眼光的家伙,在野心的驱驶下,他毁灭了一批人,也挖掘了一批人。能被齐天提拔为将领的人物,都不可能是无能之辈,言易就是最直接的一个例子,那混蛋虽是神都的一个叛徒,但楚云川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可造之材,论宿修,他有足够惊人的天赋,论杀伐,也有足够狠辣的手段,绝非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

寻思一阵之后,楚云川无奈地做出一个决定:“这里你们盯着,我去一趟归暮城。”众人吃惊地望着他,作为一位中央指挥官,这是要亲自上阵?

对于大家诧异的眼神,楚云川心领神会,只是苦笑一下,毫无办法。

……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雨,清凉的微风将入夏的炎热之气一扫而尽。这样的雨季,最适合跟心爱的女人站在湖亭中看垂柳飘摇的浪漫,让楚云川遗憾的是,这个念想只能寄希望于未来。

他牵来一匹冰翼神驹,向着东南方腾空而去。

进入莽荒腹地之后,盘绕在崇山峻岭间的迷雾也浓了许多,视线无法穿透雾区,但耳朵可以听到,山林中有妖兽在痛苦地病吟着。好奇之下,楚云川降低飞行高度,终于看清,在永生大道的路边,躺着一只头骨裂开的六翼天虎,鲜血淌了一地,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咦?背上有鞍鞯,难道是地魔军的坐骑?”楚云川继续往前飞,将目光投向归暮城的方向,刹那间,被前方悚目惊心的画面深深地震撼着。

只见前方尸横遍野,半兽人、白家军、冰翼神驹、六翼天虎,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中。路边丛林中,五只饥饿的巨型妖兽正在叼食尸骨,看到楚云川闯入视线中,它们警觉地退了几步,示威似地冲着楚云川伸颈低吼;但看到楚云川步步逼近时,畜生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人物惹不起,一溜烟似地钻进丛林深处。

楚云川也没兴趣去理会那几只畜生,目光扫视着疮痍满目的画面,发现大部分都是白家军的尸骨,有些人的身上还插着剑,在风雨飘摇的天空下,那一具具尸骨凄冷到了极点。

楚云川甚至不敢去呼吸,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息实在是令人寒心。

就在十几天前,这些面孔还生龙活虎地站在楚云川面前,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初给大家送行祝酒的时候,是怎样的热血情景。转眼间,这些年轻的生命再也焕发不出半点光彩,竟曝尸荒野,任由妖兽叼食。

“你们都是伟大的帝国先驱!”楚云川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两行男人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滚了下来。

他缓缓落地,牵着冰翼神驹慢慢地往前走,并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天青色的小瓶子,见一具白家军尸体,便收一具,走到归暮城城门口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一共收了多少具尸,只知道手中的小瓶子比十万大山还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站在城楼上的乌蓬看到有人来,正准备下令诛杀,定睛一看是楚云川,吃惊不已。他匆匆跑到城门口拱手行礼,道:“末将参见神司大人!”他不知道现在天枢人都管楚云川叫“教父”,不过,楚云川已经没心情去纠结这些。

楚云川翻身上马,声色沉重地吩咐道:“立刻去通知白涧七,空置归暮城!在司徒圣没有腾出来手之前,全军西征,继续攻打中段驿城!”(未完待续。。)

第250章 罪恶因果

再次见到白涧七的时候,楚云川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他骑着冰翼神驹走来,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目光涣散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严重失眠一样,精神状态很差,萎靡到了极点。

很明显,身中太古尸毒之后,他一时还无法适应这具孤阴之体。

不管他怎么遮掩自己的容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阴煞之气还是很浓烈,仔细看,他身边隐约有一团黑气萦绕着,身后那两位副官都不敢靠他太近。

“师傅。”

离楚云川不家三米左右的距离,白涧七勒马收蹄,怕身上的阴毒之气给楚云川带去不爽,不敢靠他太近。

楚云川问道:“地魔军不过五万驻军,为什么会损失这么惨重?”

可能是语吻有些严肃,令白涧七心生惊悚,他低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声道:“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以为十二万大军,只要长驱直入,攻取归暮城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落入了言易的隐谷锁仙阵。”

“觉悟呢?”

“……!!!我不该贪功冒进,更不应该大意轻敌!”

“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你通往人皇圣座的台阶,是由无数白骨垒砌起来的,那些死去的兄弟都在看着你,好自为之。”说完,楚云川掉转马头。厉声喝道:“整军出发!”

所剩大军,六万不到,再次踏上了西征之路,目标直取莽荒中段的驿城。而此时的莽荒西段,一场激烈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

……

被阴阳镜左右的天空,翻滚着墨黑色的云海怒涛,阴沉得可怕。幽冷而飘渺的浓雾像毒瘴一样迷漫在树林中,大部分都是高大而直挺的红杉树,原本茂盛的针叶似乎受不了浓雾的侵噬,在微风中纷纷飘落。铺了一地红毯。

看似平静的树林。实际上杀气腾腾,“红毯”下布满了纷杂的兽蹄印,也有很多看不见的战壕、铁蒺藜、陷阱等战地上常见的东西。这里,是永生族与炎黄宗持久交战的未名谷。殊死相斗的最前线。

从玉城到妖都城。在这条南北纵向、长达八百多公里的漫长战线上。最凶险的地段就是未名谷。驻守在未名谷的士兵,可以说分分钟都有丧命的可能,这里是两军激战的雷池。也是生与死的边缘线,前进一步与后退一步,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而对永生族来讲,守卫,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自从炎黄军入侵以来,驻守在这里的天妖军每天都在厮杀着,遇过偷袭、中过埋伏、也堕过陷阱,可以说,时刻都是提着脑袋在拼命,哪天要是看到没有战友倒在自己身边,那无疑是个天大的奇迹,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美丽而自强的妖族公主蓝雨儿曾让部下统计过,自开战以来,平均每个小时有五百七十二人死在这,伤的就更多了,无法统计。不论是天妖军还是炎黄军,现在在双方的士兵眼里,未名谷就是一个死亡代号,无不闻名色变。

天妖军的神箭手们潜伏在浓雾渺渺的密林深处,警觉地戒备着林子外围。

守将的是蓝雨儿,她隐藏在一颗红杉树中。

蓦然间,她的眼睛一亮,看到飘渺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一个窈窕身影。随着对方的距离渐渐走近,容貌也越来越清晰,她终于看清了,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战线前沿,居然来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美丽女子。

这名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人类的气息。

在人与妖不可并存的边缘地带,在这个被称为死亡禁区的战争前线,她居然敢孤身一人犯境!“好大胆的女人,抓活的!”士兵们群情激动,没有等蓝雨儿做出指示,两个埋伏着的士兵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红衣美女黛眉似柳,明眸似珠,静如处子般站在原地。

她似乎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自觉地举起了双手,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畏之色,那种清灵逸秀、淡雅从容的姿态,反倒令士兵们有些震惊,惊叹之余,两位冲出去的士兵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不敢轻敌硬扑。

“看你样子,不像炎黄军,是什么人?”其中一名士兵谨慎地问。

“我是白城人,叫白慕雪。”她柳眉微蹙,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在里面。但她很快便发现了目标人物,她望着从一棵巨大的红杉树中现身出来的蓝衣女子,直言道:“你就是妖族公主蓝雨儿吧?我是来找你的。”

蓝雨儿微微一惊,首先,素未谋面,她没想到对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其次是重中之重,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来自白城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未名谷,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死得很难看么?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怕死,要出现在战场上,也应该出现在莽荒东段的战场上,怎么会跑到未名谷来?

这一连串的疑问,令蓝雨儿疑惑到了极点。

蓝雨儿使了个眼神,示意那两个士兵先把人拿下。两位士兵当即心领神会地冲上去,两把刀,交叉架在白慕雪的脖子上。

刀锋森冷,凉到了骨子里。

白慕雪下意识到地把头稍微后昂,望着对面的蓝雨儿道:“有这样对待和平使者的吗?我是代表炎黄宗来谈判的!”

“代表炎黄宗?”蓝雨儿一头雾水地打量着白慕雪,疑道:“白家人代表炎黄宗?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师傅是楚云川,你爱信不信!”白慕雪像放连珠炮似的,憋着一口气快言快语:“我知道你很纳闷,但这事我没法跟你解释清楚,因为我自己也很迷糊!总之一条,黑泽叫我来传话,他说他打累了,愿意与永生族止战和谈,只要你们不再侵犯玉城,他也可以退兵。”

“我天妖军死了这么多人。现在来说止战和谈。当我们是卑贱的蝼蚁吗?”

“那你们是不答应了?”

“哼!”蓝雨儿冷哼一声,转身道:“先把她给我押下去!”

此时此景,不管白慕雪平时有多傲,这会儿没有半点脾气。很快就被两个粗鲁的妖兵绑成了一只大粽子。半个时辰后。她被带到了天妖城。她以为可以见到司徒圣,结果等待她的是四面高墙的死牢,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是心如死灰,感觉自己这回儿真成了一只蝼蚁,分分钟都有可能被人踩成渣子。

地牢潮湿阴冷,她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望着由玄铁铸炼而成的铁栏栅,暗自道:“天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猪头师傅快点捞到消息来救我……”

楚云川能不能捞到消息,暂时未知,可以肯定的是一点,司徒圣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对待这个战俘。

肃静的妖皇殿,身穿金缕软甲的司徒圣高坐在皇椅上。

蓝雨儿禀明了来龙去脉,提议道:“圣王,这可能是黑泽的缓兵之计,现在我军占了上风,绝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依我之见,我们最好一鼓作气,突破防线,直取玉城!”每每想到死去的部下,还有在驿城自杀的破军,蓝雨儿美丽的脸庞上便会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凝重之色,那是怒火烧出来的颜色,恨不得将炎黄军碎尸万段。

她满怀期待地望着司徒圣,盼着他拒绝和谈。

只有拒绝止战才能为死去的部下报仇血恨,也只有拒绝止战,才能夺取天龙,从中提炼出龙阳精魄,为族人解去太古尸毒之苦。

然而,司徒圣只是笑而不语。

情绪激越的蓝雨儿忍不住补充一句:“圣王,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次机会!”

司徒圣若有所思地说:“黑泽的心思,你不懂,他这是在暗示我,要与我军联手,先灭楚云川。”

“……?联手?”蓝雨儿不解地问:“此话怎说?”

“白慕雪是白家的核心人物之一,之前领命攻打南宫堡,应该是被联军活捉了才有现在这下场。现在,黑泽逼她来这跑腿,目的很明显,他是想送我们一个人质,以此来要挟楚云川。”

蓝雨儿暗吃震惊,之前还真没分析到这一层。

司徒圣又接着道:“不可否认,这是双方面的缓兵之计,也是互惠互利之策。如果现在两军止战和谈,黑泽就可以将全部精力放在南宫堡那边,而我们,也可以大军东调,收回龙域失地,届时,两军首尾夹击,楚云川自然会吃不了兜着走,天也救不了白家。”

“那圣王的意思是……同意和谈?”蓝雨儿有些焦急。

“我没兴趣与凡夫争利,我有我的神圣使命,也有我的处事原则。”司徒圣从高椅上走下来,直截了当地说:“该发生的战争,避不了,不该发生的战争,我也不会刻意去掺合,一切顺其自然,不强行干涉。”

蓝雨儿越听越糊涂,问道:“那……究竟怎么样呢?”

“和谈可以,除非他自愿以天龙为交换筹码,但黑泽显然不会这么大方,所以谈不拢,既然谈不拢,那便无须和谈。”司徒圣剑眉轻挑,顿言片刻后,突然又道:“地牢阴冷,把白慕雪软禁在客房就可以。”

“……!!!”

蓝雨儿向来都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今天算是彻彻底底地迷糊了一把。她盯着司徒圣的脸看了老半天,愣是没看明白他想玩哪一出。

不论是从以前的个人恩怨来讲,还是从当下的处境来讲,楚云川与白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司徒圣的死敌,蓝雨儿实在想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对白慕雪施以怀柔政策。

不过,蓝雨儿也没打算多问,只要司徒圣不和谈。并信守当初的承诺,会为全族解除太古尸毒所带来的孤阴之痛,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会支持他。蓝雨儿回道:“我这就去安排。”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又回过头来,缅甸地微笑道:“圣王,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你很有眼光。”

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司徒圣应该会发现自己的笑容很阳光。

目送蓝雨儿离开之后,司徒圣淡扫殿中的侍卫们一眼,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当殿中不再有其他外人。司徒圣挥出一道法力。将殿门关了起来,不厌其烦地喊了一嗓子:“老家伙,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旁边盯着我。”

“咦?不错嘛。十年闭关。功力见长了。”

虚空中响起嬉笑声。随后便有一道白光从屋顶飘落,是个慈眉善目的胖老头,昔日神都的开山鼻祖——天元老祖。

司徒圣显然对这天元老祖没什么好感。背对着他说:“之前前线来报,归暮城已经失守,死伤无数……我不动你的宝贝徒弟,但你的宝贝徒弟老是死咬着我不放,这说不过去,你是不是应该干涉一下?”

“人间战争,我不能插手。”

“那你还偷偷摸摸地盯着我干嘛?”

“我来观光,不行吗?”天元老祖飞落到王椅上,像个充满好奇心的顽皮小孩一样,对那张椅子摸来瞧去。玩得无趣了,他又瞧着殿中那几根大柱子,喜出望外地赞道:“这些小妖们还真有些本事,居然把个妖殿搞得这么气派。”

司徒圣转身一看,忍不住鄙视道:“代你徒孙女提醒你一句,能不能别像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一样丢人现眼?”

“你被一只土鳖指挥来指挥去,那不是连土鳖都不如?”

“……!!!”司徒圣抹了把冷汗,郁闷道:“你们神都出来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爱耍嘴皮子?废话说少,现在你徒弟就快杀到我家门口来了,你要是不给句话,我可要跟他干一场硬仗。”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天元老祖慢条斯理地说着:“其实,你也可以跟我一样袖手旁观,未来谁是一统八荒的人皇,都跟你没关系,也不会影响到你证道封神。”

闻言,司徒圣一脸郁闷之色,无奈道:“我答应过永生族,要帮他们解除太阴尸毒所带来的孤阴之苦。”

“说到底,你跟楚云川那小子一个德性,都喜欢爱管闲事。”

“放屁,谁跟他一个德性!”司徒圣最恨别人将他跟楚云川划为同一类人,尤其是发生了归暮大战之后,他觉得楚云川就是一个白痴!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顶了他一脑袋,那蠢货早已经刎颈自裁,哪能活到现在。“我若救永生族脱离苦海,也算是功德一件,你算算看,有几重造化?”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为了造化,这叫无利不起早。”嬉笑间,天元祖祖正襟危坐,很认真地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前前后后累积起来,还不够七七四十九重。”

“……!!!”司徒圣郁闷道:“差几重?”

“九重。”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司徒圣满腹牢骚地抱怨着:“重造衍生界一事,是集合了那么多人的力量与智慧一起造出来的,想当初,在寻找七种情宿的过程中,我也出过力,但最后,好处全落在你徒弟一个人身上!现在呢?我拼死拼活建功立德也只能望尘莫及,这叫什么世道。”

“不服?”

“哼!换成是你,你服?”

“龙域之战是你和羽衣仙子、江南老怪等人引爆的,天罪当头,避无可避。你看看另外两个人,江南老怪早死了,羽衣仙子虽有造界之功,最终还是难逃一劫,你呢?还好端端地活着,你有什么可不服的?”天元老祖鄙视道:“别不知道感恩戴德,当年,如果不是我指你一条路,你早已经身死道消,还想证道成神?做梦。”

“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吧……”

“想听好听的,也有。”天元老祖捋着白眉邪邪一笑:“嘿嘿,再弄九重造化其实也不难,就看你愿不愿卖命。”

“有屁快放,别跟我卖关子,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七七四十九重造化,我绝不可能涅磐显圣,只要能凑齐,什么都好说。”

“从哪丢的造化,从哪找回来。”

“说明白点。”

“蠢。”天元老祖瞟着白眼,道:“你们这帮人祸害了龙族,当然要从龙族身上下手,那个什么青龙太子不是已经降生了吗?想个办法,让它的血脉传承觉醒过来,令基因产物,蜕变成真正的嫡系血脉,自然功德圆满。”

闻言,司徒圣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很清楚,现在的天龙都是用基因技术克隆出来的,虽然延续着先祖血脉,但生命烙印中没有传承意识,也正因为这样,龙族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驯龙也比从前要容易得多。但是,倘若让它们的血脉传承觉醒,令它们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在突破力量的禁固之后,很有可能会带来新一轮的灾难。

毕竟,仇恨是每个智慧生物都无法从记忆中抹除的一个诅咒,龙族也不例外。

司徒圣忧道:“千年前我们驯龙成魔,夺鼎诛仙,如果让青龙太子觉醒,他岂不要屠尽天下?但凡牵扯到龙域之战的人,无人能幸免,届时,炎黄宗的上上下下,以及楚云川等人,都会卷进去……这样太冒险了,极有可能令天下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嘿嘿,知道忧怀苍生,说明我没看错人。”天元老祖鼓励道:“天下乱不乱,自有天意,后果不需要你承担,从根本上来讲,一切都是因果。你的使命,就是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已经与你无关。”

“你这是要诱导我种下新的恶果。”

“那你是种,还是不种呢?”

“……!!!”

司徒圣抹了把冷汗,纠结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完全不想,那无疑是昧着良心说瞎话,七七四十九重造化,是他涅磐显圣,证道成神的前提。在这个天大的诱惑面前,一切皆可为。

然而,从生命角度来讲,这些年没少经历天灾人祸,如果再来一场类似于千年前的龙域大灾,也确实是于心不忍。

正当他纠结万分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急报:“禀圣王!言易将军从驿城传来急报:楚云川已经亲自带兵出去,离驿城仅有千里之遥,不日即可兵临城下,请圣王速速派兵支援。”

“我已经知晓,退下。”

“属下告退。”

待门外脚步声渐远,司徒圣望着无动于衷的天元老祖,道:“听到了吧,你的宝贝徒弟已经亲自披挂上阵,我要是袖手旁观,下面那些士卒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白家军的刀剑下?”(未完待续。。)

第251章 兵临驿城

面对司徒圣的牢骚,天元老祖沉默不语。

司徒圣突然又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是容不下楚云川那种人的。不论他有多大强悍的实力,看懂他的人自然知道,论枭雄,他没有横行霸道的野心,论英雄,又不具备胸怀天下的大志,他就像……像个女人一样,很别扭的一个人,无法形容,反正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人生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走到哪算哪。”

听到这番话,天元老祖心里五味杂陈。

楚云川七岁被天元老祖收入门下,可以说是天元老祖一手带大的,天元老祖自然很了解楚云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得不承认,司徒圣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少年时的楚云川还好点,最少一直坚定不移地走在“英雄”路上,但自从遇到羽衣仙子之后,一个情字,令他彻底深陷于尘泥之中,无法自拔。

或许真应了一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也不至于绝望。

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堕落,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崛起,就像上苍一样,刮风下雨总归有前因。不论楚云川现在怎么样,天元老祖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五百年,或是一千年,总有那么一天,相信楚云川会对得起天赐的九九八十一重造化,只欠一个领悟。

也许,活了一千多年的楚云川在常人眼里,早已经成了不老不死的怪胎人物,但在天元老祖看来。楚云川一直都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最少,在天道领悟方面是这样。

万里之外的马蹄,像激越的号角一样在风中鼓动。

只要闭上眼睛,天元老祖几乎可以看到万里之外的情景,六万大军在楚云川的带领下穿过崇山峻岭,沿着狭长的古道直扑驿城,风中,写着“白”字的军令旗在猎猎作响,一场激烈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他究竟是为天下苍生的长治久安而战?

还是为了他的女人而战?

人心。是最难猜透的东西。哪怕是掐指可以算出未来的天元老祖,遇到楚云川这种命数多变的奇葩人物,也只能暗自叹息。

不过,不管怎么样。天元老祖始终不想给楚云川制造太多障碍。

他深思熟虑地想了想。满怀感慨地对司徒圣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若全面反击,只会令这场战争陷入僵局,双方拼得越狠。无辜送命的生灵就越多,与其如此,不妨退一步,让他顺利完成红尘夙愿。”

“你个老家伙可真会说话。”司徒圣淡然一笑,道:“你这条件,无异于要我拱手让江山,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别人不能接受,你能。”天元老祖直言道:“神,不与凡争利。”

“哈哈……好一个神不与凡争利……”司徒圣显然很喜欢这个“神族身份”,爽快地回道:“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执着,似乎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也罢,他们爱怎么争怎么争,我这就宣布退位。”

天元老祖欣慰地点了点头,只要永生族能退出这场战争,今天便算没有白白现身。天元老祖道:“我先回避一下。”声音乍落,他已经化为一道白光,遁失在殿梁之上。

司徒圣随手挥出一道法力,将殿门打开,对站在门外的两位巨人守卫吩咐道:“你们俩个,立刻去召集各军副将以上级别的人上殿,就说我有要事宣布。”

“是。”

俩位守卫应声领命。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地来了六个人。

三个是天妖族,以妖族公主蓝雨儿为首;另外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巨人,一个是半兽人。在永生族这个混合型的大家族里,将级人物总共有十几位,还有一大半都驻守在驿城,现在归暮城已经失守,驿城算是前线的一号重城。

虽然永生军团的首将皇甫六合与地魔军的首将言易都不在,不过,有妖族公主蓝雨儿在,再加上几位副将,三军的代表人物都有,也算比较齐全了。司徒圣直截了当地对大家说:“今天匆匆忙忙地召集你们过来,是要宣布一件事,我已经决定,退让圣王一位。”

如果说这个消息是枚重磅炸弹,一点也不为过。

在场六个人,无不闻言色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震惊之后,大家又忍不住开始猜忌司徒圣为什么要退位,现在正是跟炎黄军和白家军两面夹击的生死关头,他在这个时候退位,难道怕了?想明哲保身?

几乎所有人都怀揣着这一个疑问,但没有人敢发声质问,大家都静默地等待着司徒圣的下文。

心明眼亮的司徒圣自然也能看懂大家的心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在我闭关的那十年,之所以严令禁止你们出荒,就是想避免战争,毕竟战火无情,尸横遍野的惨状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这次,算是天下大势所趋,避无可避,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们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我把三军主权交还给你们自己,战与不战,由你们自己决定;不过,我还是想建议你们一点,最好向白家军投降,天下间,能与楚云川抗衡的人不多,没必要去充当炮灰……”

听到这,蓝雨儿急言反问:“那你承诺过的事呢?就这样一笔带过?”

“稍安勿躁。”司徒圣目扫各位,郑重道:“现在,我先把军权还给你们,但我暂时不会离开天妖城,只是不再参与指挥你们的战争而已。至于太古尸毒的事,十天之内,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位巨人昂首挺胸地上前两步,单膝向司徒圣下跪。庄严地说:“圣王仁义!永生军团一定会支持圣王的每一个决定,我相信,我们的首将皇甫大人也跟我们一样!”

这番话,也算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所谓的仁义,是通过鲜明的对比而领悟出来的,当年永生族在齐天的统领下,过着非人一般的日子,很多人敢怒不敢言。而司徒圣的后十年统治生涯,就两个字——安宁,若非要说还有什么遗憾。那也是齐天种下的后果。令人不能见到阳光。

让大家重见光明,是司徒圣当年许下的第一个承诺。

只要他能兑现这个承诺,大家毫无半点怨言。

“抱歉,我刚才说话有点冲……”刚才。司徒圣诚恳的态度。令蓝雨儿心生歉意:“不管你做不做我们的圣王。天妖城永远欢迎你,至于向白家军投降的事……容我们再考虑考虑。”

另一位半兽人也上前道:“我代表地魔军,向圣王致谢……现在言易首将不在。投不投降,我们不好决定,请圣王理解。”

司徒圣点了点头,表示不强求。

其实,通过大家的反应,司徒圣已经看出来,十年的宁静,已经磨去了她(他)们很多棱角,除去一寸光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他)们冲上前线去浴血奋战,投降,只是迟早的事。

蓦然间,感应到隐身在殿梁上的天元老祖已经悄悄离开,司徒圣淡然地笑了起来,同时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转眼间,只剩他一个人在妖殿中,静静地坐了好几个时辰。

黄昏的时候,司徒圣飞到屋顶上,负手瞭望着驿城方向,含笑道:“楚云川啊楚云川,你这样活着不累么?慢慢走你的红尘路吧,我不奉陪了。”余音乍落,身子化为一道虹光,飞往玉城方向。

也是这个时候,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逼近了驿城。

……

白家军第一次大举进攻莽荒,拿下第一座城池——归暮,所付出的沉重代价足以载入白家的史册中。六万余将士,一夜之间血洒莽荒,这种大规模的伤亡,令楚云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初的雪松林战役。

当年亲自带军,灭了无为四万五大军,不堪回首。

看到前面那座城池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马背上的将士们已经蓄势待战,发出一阵阵震慑山野的吆喝声。人类对于战争的终极恐惧,往往不是体现在怯弱的一方面,而是愤怒与反击!比如用咆哮声来壮大自己的声势,妄图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每当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有经验的将官们总会默默地祈祷着。

不过,楚云川没有祈祷,他向来就没有求神问天的习惯。

天空本来就阴云翻涌,黄昏降临之后,那种沉谧的气息尤其明显,像一张黑沉沉的天网笼罩在上空,于无形中压迫着众生。士兵们都点起了火把,越往前走,路越宽,离驿城也越近。

驿城的东城门前,是一条宽若百丈的大河,这条波涛奔涌的大河起源于南海,从莽荒横腰穿过,流向南宫堡。大名鼎鼎的天川,指的就是莽荒与南宫堡之间的那段渊涧,曾是莽荒中段唯一的一个出荒口,不过,天川的桥索早已经被南宫飞珞斩断。

大军抵达驿城的东门口时,入城的吊桥已经拉起。

十丈高的城楼上,一排过,有很多火炬,借着火光隐约可以看到,很多神箭手已经搭好弓,只等敌军靠近。

释放出神识去感应,还可以发现,在城池上空有一股强大而诡异的能量波动,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隐形的防空结界。从气息上判断,其坚固程度不亚于白城的防城结界,估计是由上百位技艺精湛的结阵师联手所布,这种结界十分精妙,里面的人可以攻击外面,但外面的人若是回击,一遇到结界就会被反震。

楚云川和白涧七、乌蓬三人骑着冰翼神驹,并列站在阵前。

乌蓬眯缝着眼,眺望着前面那条涛声震耳的大河,颇为震惊地说:“这是天生的护城啊,听说这河里有很多万古凶鱼,如果有人或是野兽落水,眨眼间就会被啃得只剩一堆白骨。”

楚云川不置可否地点着头。道:“这条河叫天川,天枢星无人知道深浅。”

“天川!”乌蓬啧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川啊?果然名不虚传。”

“我原本以为,驿城比归暮城要好打一点,现在看来,难度指数高了不只一个级别。”白涧七仰望着两百米外的城楼,道:“论地形,驿城有天生的护城河,论驻军实力,由巨人组成的永生军团可比那些半兽人要强得多,听说守将叫皇甫六合。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皇甫六合!

每次听到这句字。楚云川总是忍不住遐想一番,他跟身边所有军官一样,充满好奇心,很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居然敢取这么霸气的一个名字。

“乌蓬。命神盾上前列阵。以防箭雨。”吩咐完乌蓬,楚云川又对白涧七道:“你去叫阵,与皇甫六合单兵决战。就说,只要他胜出,我们立刻退兵,看他敢不敢出城迎战。”

“用激将法?”

“废话。”

“嘿嘿,师傅,你好坏。”笑言间,白涧七推了推脸上的面具,随后策马一鞭,冲到天川河岸边,望着城楼上那个高大魁梧的守将喊道:“哪个孙子是皇甫六合?有本事下来跟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只要你胜出,爷爷我立马退兵!”

嗖嗖嗖!

十几支箭头带着气芒的响箭射破夜空,密集地射向白涧七。白涧七挥剑疾扫,闪电般将来箭悉数斩灭于身前,虽然有惊无险,可kuà下神驹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慌乱地奔起蹄子咴咴嘶鸣,差点把白涧七颠下马背。

“好你个孙子,居然跟你爷爷玩阴的!”白涧七破口大骂:“皇甫小子,你不是号称巨人吗?有本事别像个龟孙子一样藏头缩脑!我白涧七一言九鼎,只要你打赢我,我白家立刻退兵!如果不敢,就滚回娘胎喝奶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这次,白涧七做好了挡箭的准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风平浪静。

城楼上,神箭手们确实做好了放箭的准备,而且,这次搭上的是离幻箭,箭一离弦,可分身解体,化为虚实三重影,令人防不胜防。但皇甫六合突然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暂时住手。

皇甫六合凝聚目光,讶异地望着阵前那个穿着白色劲装的英武男子,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可惜距离有点远,再加上阵前的火把光芒不够,看不太真切。

“姓白的,你给我听好了!爷爷我没兴趣跟一个戴着面具不敢见人的垃圾交手,叫那个穿白衣服的过来!”皇甫六合大声喊道。

“你他mā哪只眼睛看到老子不敢见人?!”傲横的白涧七没激将到对方,自己先愤怒地把面具摘了下来,直接扔进怒涛滚滚的天川河中,昂头喊道:“孙子,就凭你这卑贱的身份,还没资格跟那个穿白衣服的对话!下来,我跟你一对一单挑,谁输谁滚蛋!”

“哼!那你慢慢在这喊吧,爷有的是时间,有本事你就硬攻!”

皇甫六合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也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原来的名字叫覆果,为了光复巨人王国,在精灵城忍辱负重半辈子,最后还是借着楚云川的力量推翻了精灵王的统治。

当年,齐天的出现,令他的命运走向了第二个拐点。

不可否认,这些年的生活不比从前的奴隶日子好到哪里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坚守自己的底线。他的目光始终望着那个白衣男子,试图看清模样,可这该死的距离,实在是让人郁闷。

“把箭给我!”

皇甫六合从旁边士兵手里夺来弓箭,瞄准白涧七放了一箭。随着“嗖”的一声,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当白涧七横剑封挡的时候,挥发出来的剑气扫到箭身,那支箭突然分解,变化成三道箭影,变幻莫测,就像三条灵蛇一般,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分射出去。蓦然间,那三道箭影又神乎其技地拐了个弯,三道森冷的弧光,竟从三个不同角度射向白涧七。

刹那间,白涧七大惊失色。

箭体分解不足为奇,他知道有一种离幻箭,一遇到阻拦力量就会自动分解,真正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三重箭影居然会拐弯。在多年以前,他曾看桑瑶施展过一次类似的箭术,但也仅仅是一次机缘目睹,听桑瑶讲,施展这种箭术有特殊技巧,不是一般人可以练成。

没想到,皇甫六合这小子居然有这么牛。

震惊之际,白涧七夹紧马肚子腾空飞起,带着冰翼神驹一起避箭。前前后后,也就半个眨眼的瞬间,从三个不同角度射来的箭已经聚头,几乎是贴着马肚子互爆。

灵光崩灭的瞬间,所产生的能量波动令冰翼神驹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白涧七不知道神驹的肚皮有没有破裂,只知道它发出来的嘶鸣声很凄惨,全身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落回地面的时候,白涧七翻身下马,才看到神驹的肚子在流血。

白涧七颇为心疼地轻抚着它脖子上光滑的白鬃,这时,城楼上又响起皇甫六合的呐喊声:“姓白的,你光骂我没用,我这人皮糙肉厚,不受你那套。如果你有诚意,就叫那个穿白衣服的过来跟我谈,谈得好,咱单兵决战赌驿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知天高地厚的龟孙子,我怕穿白衣服的过来了,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白涧七回骂一声,牵着受伤的冰翼神驹往回走。

有种灰溜溜的感觉。

敌将没引出来,还连累神驹受了伤,就这样回去,感觉就像回去搬救兵一样,是件很丢脸的事。可想到要汲取教训,不能刚愎自用,更不能贪功冒进,白涧七只好硬着头皮憋住这口气。

走到楚云川面前,白涧七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郁闷道:“那什么……师傅,那个浑蛋说要跟你亲自谈,你还是过去一趟吧……”(未完待续。。)

第252章 剑洗恩怨

受伤的冰翼神驹,在楚云川的眼帘下颤抖着身子,就像风中摇曳的火把,仿佛随时都会泯灭生命之光,脆弱到了极点。

生命,是最值得敬畏的东西,天地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

经历的战争越多,对这种体会越是深刻。

出身仙门的楚云川崇尚单兵对战,就像昔日仙武界的争斗,不牵涉无辜的生命。他知道在战场上这种想法有点不切实际,但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如果由敌我双方的主将决战可以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他交待白涧七先在原地候命,随后,骑着冰翼神驹单独走到天川河的旁边。

波澜壮阔的河流很震撼,湍急的流水冲撞在拐角与凸岩上,溅起数丈高的汹涌浪花;目测,离河对岸的城门有百丈宽的距离,视线可以看清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夜暮降临之后,火炬可以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

楚云川将火把高高举起,有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容貌。

他仰望着城楼上那个有些模糊的巨人喊道:“阁下就是皇甫六合?你要见我,我已经来了。两军交战,本不该如此多废话,但我不忍看到尸横遍野,劝你自开城门,弃械投降,以免生灵涂炭!”

城楼上的几个士兵想放冷箭,被皇甫六合示意先别动手。

皇甫六合凝眸俯视,当看清天川河对岸那个人的模样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果然没猜错,那个人就是楚云川。他从火炬盆中取出一只火把,照亮自己的脸,笑喊道:“至尊,是我,极乐岛的覆果,当年跟你一起收拾精灵王的那个憨小子,你走后,我改了一个名字。”

楚云川微微一惊,定睛细看。还真是覆果。

故人重逢。喜悦自然有,只是此间战场,却让人无可奈何。楚云川硬生生地将故交之情压在心底,对皇甫六合喊道:“皇甫将军。战场无父子。今天不谈旧情……驿城。我志在必得!希望你不要逼我出手。”

“算我高攀,你我也算兄弟一场,这话太见外了。现在白家军横扫莽荒,是大势所趋,我懂。”皇甫六合朗声喊道:“换作他人来攻城,我自会血战到底,但是,今天既然是你亲自来伐,兄弟我不能忘恩负义!你稍等一下,我这就下令开城,亲自来迎你。”

皇甫六合作出了投降的决定。

这个决定让楚云川等人颇感意外,也令城楼上的永生族大吃一惊,尤其是从归暮城撤过来的那批地魔军残兵,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滚开!”

一位提着两板开山斧的狼人呼呼喝喝地冲开几位士兵的拦截,走到皇甫六合面前不客气地说道:“皇甫将军!我那些死在归暮城的兄弟们尸骨未寒!你现在说投降就投降,这种不仁不义之事,你也做得出来?!”

“你是什么身份!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来人!给我拉下去!”

驻守驿城的是永生军团,这支军团虽然混编了各个种族的精英在内,但中高层军官全是巨人族。作为永生军团的首将,皇甫六合的威信还是很高的,一声令下,几个士兵立刻把狼人押了下去。

但没走多远,烽火台那边传来一声冷喝:“我看谁敢动我的人!”皇甫六合与身边几位士官扭头一看,难怪声音这么嚣张,原来是言易。

在归暮城与白涧七一战,言易受伤不轻,这会儿的气色并不怎么好,那抹病态之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苍白。不过气势却不弱,他的剑拖在地上,一路划出火光,像是奔赴敌人一般,杀气腾腾。

两位巨人副官看不惯他这副姿态,想冲上去教训他,结果被皇甫六合拦住。共事这么多年,皇甫六合对言易的了解可谓了如指掌,深知这人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皇甫六合提高了警惕,亲自上前道:“言将军,我才是这驿城的守将,希望你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干涉驿城军政,以免令大家难堪。”

“你说得没错,你是驿城守将,作为一个投靠者,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冷笑间,言易突然话锋一转,手中长剑直指皇甫六合,加重语气道:“但是,作为一个将军,我有权力!也有义务处决永生族的每一个叛徒!”

“是吗?”皇甫六合不屑地笑着:“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别忘了这里是驿城,给脸不要脸,后果,我怕你承担不起!”

话一出口,皇甫六合自动退了几步。

这时,旁边那些心领神会的巨人士兵立刻像一窝锋似的围了上来,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弓箭手、刀斧手、结阵师,将言易死死地围在中央。

从仙武界走来的言易,比一般人更桀骜。

但再桀骜人也有心里发悚的时候,被里外三层士兵围堵,别说动不了皇甫六合,就是连自身的呼吸都被压迫着,感觉快要窒息了一样。蓦然间,身后又传来叫骂声,言易扭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皇甫这小子下手可真够快的,自己那批残兵弱将已经被全部制伏,一个个悲催到了极点。

眼下里外无援。

在这种情况下,稍微有点越界的举动,分分钟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为了安全起见,言易不得不自觉地放下手中剑。

“皇甫!圣王可曾亏待过你?!”言易笑骂道:“你姥姥的狗腿子,居然敢开城投降!你以为抱住楚云川的大腿就可以平安无事?我告诉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永生族绝不会放过你!”

“嗯,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但你永远也看不到。”

“你什么意思,还想杀我不成?”

“我说过,给脸不要脸是要付出代价的。”皇甫六合目光凛然,向众士兵冷声喝令:“把他给我拿下!若敢反抗,就地处决!”

“你敢!”

言易面红耳赤的怒吼着。

内围的巨人士兵一拥而上,气得面红耳赤的言易试图作困兽之争,结果几把开山斧立刻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批人全是皇甫六合身边的亲信侍士,可不是什么草包角色。

言易带来的残兵弱将总共有三百多人,为了安全起见。抓了言易之后。永生军展开了一次清查行动,只要是名列在册的,一个都不放过,全给绑了起来。等内部麻烦清除完。皇甫六合的投降命令已经下达到全军之中。他附带的理由是不想生灵涂炭。手底下没一个人表示异议。

皇甫六合来到城门前亲自开启机关,两条手臂那么粗的铁索从城门两翼弹出,射向天川河的对岸。如飞索一般,很壮观。

铁索搭好之后,三位年轻的结阵师在桥前联手施法,一块块由光幕凝结而成的木板铺了开来,搭着铁索飞快地往前延伸铺开。最终,铺在河床上的百丈长桥是透明的,透过那层玄妙如镜的光幕,可以看到下面汹涌澎湃的流水。

一般的战马是不敢走这种桥的,因为看不到脚下的桥。

但冰翼神驹不同,神驹有着一般战马的外形特征,但多了一对仙翅,便多了一缕灵性,它们在陆地上能跑,在天上能飞,如果不是遇到天敌,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令它们畏惧。

皇甫六合高举火把,冲着对岸的楚云川大声喊道:“至尊,我已经备好酒肉,今晚要与你一醉方休。”

对岸的大军正在前进。

不过还没有谁踏上光幕桥,白涧七和乌蓬骑着冰翼神驹走到楚云川的左右,乌蓬颇为谨慎地提醒道:“神司大人,这人靠得住吗?”

白涧七也用征寻的目光望着楚云川。

乌蓬又道:“冒昧入城,难保不会成为瓮中之鳖,要不,我先去探探?”

“不必。”楚云川轻夹马肚子,率先上桥,边走边道:“在极乐岛时,我曾助皇甫六合复辟,并对他有救命之恩,相信他不会布下陷阱。”

楚云川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大家也只能跟着走,不过,大家的警惕性并没有解除。直到入城之后,看到永生军团列阵欢迎,大伙那颗悬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当天晚上,皇甫六合设下盛宴,热情地款待楚云川。

在座的,还有白涧七、乌蓬,以及永生军团的两位巨人副将。驿城虽说也是一座重城,但莽荒穷僻之地,不像白城、帝都那么繁华,这里颇有一股原始的味道,不论是桌上那只烤全鹿,还是掺杂着酒渣子的烈酒,品的都是原味,没有什么眼花缭乱的花样。

皇甫六合是个念旧的人,跟楚云川一样念旧,俩人杯子一端起来,聊的全是过去的事,让旁边几个人百无聊赖地听了一阵故事。

尤其是白涧七,精神劲根本就不在桌上。

他跟乌蓬和两位巨人副官闲扯了几句,两只眼珠子便开始投向四周,东瞧瞧,西瞄瞄,想找个美女来陪陪。结果,失望透顶,他无法想象,在这座看不到半个女人的驿城,这帮雄性巨人是怎么熬下来的。

等到叙旧叙得差不多,皇甫六合似乎也察觉到了白涧七的无聊,刚才从楚云川口中得知这小子是未来的人皇,可不能怠慢了。皇甫六合端起酒杯敬道:“白兄弟,来,我再敬你一杯。”

“你们这酒……说句真心话,很没劲。”白涧七拧着眉头说。

“哈哈哈哈,想要带劲的,也有。”皇甫六合转头向旁边的侍卫吩咐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闻言,白涧七心花怒放,心想,难道这兄弟知道我想要什么?

白涧七望眼欲穿地顾盼着大门,等啊等啊,结果美女没有看到,看到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身缠寒铁锁链的囚犯上来。不能说是很失望,确实地说。这算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因为带上来的人是他的死敌——言易。

皇甫六合对白涧七道:“我知道这家伙在归暮城跟你一战,使用奸诈的手段让你中了太古尸毒,今天,我就当是一份见面礼,人,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皇甫!你奶奶的狗腿子,你不得好死!”言易挣扎着怒骂。

“死到临头还嘴硬。跪下!”

两位负责押解的士兵。一个比一个凶悍,他们死死地按着言易的肩膀,往他腿后弯狠踹一脚,硬生生地把言易按跪地上。言易穷尽困兽之力。挣扎了好几下愣是没辙。他抬头瞪着皇甫六合和白涧七。最后,目光又落在楚云川身上,咬牙切齿地啐出一口吐沫。怒道:“老子这辈子,就是毁了你的手里!”

那口吐沫喷得很用力,却沾不了楚云川的身,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无形力量所摒弃在外。

楚云川端起酒杯浅酌慢饮,由始至终没有看言易一眼。

“师傅……”想到言易毕竟出身于神都,在处置他时,白涧七多少还是有些顾虑。他望着楚云川,问道:“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楚云川淡言道:“这里是战场,不是神都,你自己看着办吧。”

“嘿嘿,那我可不客气了。”白涧七站了起来,望着言易狞笑道:“听说,你是空溟和天妖族一个妖女所生的野种……瞪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瞧你这副贱种样,一般来讲,像你这种人渣,是不配死在我剑下的……”

“有本事别杀我,看日后鹿死谁手!”

“你还真懂得顺着竹杆往上爬,你说不杀不就杀,那我不成了大傻冒?”白涧七淡漠地笑着,突然又脸色一沉,道:“把他给我带出来!”

目标地是驿城的练兵场。

确切地说,这里是一片空旷的丘陵峡谷,不过,早已经被士兵们演练时踩得寸草不生,地面上光秃秃的什么植物都没有。东南方有座微微隆起的小土丘,上面站着一个手持绿色令旗的巨人,那面旗子一挥,便预示今天不用练兵,接下来想看热闹的看热闹,可找茬的,尽管去找茬。

在令旗的召唤下,很快便有很多巨人士兵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走出来。

中央,站着白涧七,跪着言易。

言易这家伙的傲骨还是挺硬的,如果不是有加持过禁锁之力的寒铁锁链锁着,两个士兵根本就按不住他。

白涧七道:“把铁链解开。”

两位士兵微微一愣,其中一人提醒道:“白城主,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狠,解开会不会有麻烦?”

“没事,解开铁链,你们退下。”白涧七右臂一伸,手中凭空多了一把青冥剑,他横持长剑,望着怒瞪双目的言易轻笑道:“不管怎么样,你我都是神都弟子出身,也算是同门。看在神都这块招牌的份上,今天,我给你一点尊严,老规矩,实力说话!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归暮城一战,你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凭什么口出狂言。”

铁链已经解开,士兵也已经退下。言易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揉了揉被铁链缠得发紫的手腕,阴冷的目光中,却充满不屑之意。

这时,楚云川突然飞到旁边,他随手抛出一把剑,“铮”的一声插在言易面前,剑身震得直晃。

楚云川对言易道:“我跟空溟的恩怨,直到他死,未曾了结!今天,延续到你身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我本想一掌灭了你,但为免落人口实,说我楚云川以大欺小,今天便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拿起剑,一战定生死!”

这番话,强烈的震慑着言易。

无形之中,也激励了白涧七,令白涧七意识到,这一战,不仅仅是事关自己的生死,而是师傅与死去的空溟长老之间的较量。

这是一种荣誉,入门以来首次代表师傅出战,也算是一次回馈吧。

白涧七对言易道:“今天,你必需死在我剑下,因为我不能输。”

“哼,就怕你没这本事!”言易拿起那柄剑,扭头望着楚云川,试探性地问:“如果我胜出,是不是可以离开?”

楚云川直言道:“如果你真能战胜白涧七,我绝不拦你去路。”

“好!”言易像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为免楚云川出尔反尔,他扭头对旁边围观的那些巨人们朗声大喊:“大家都听到了,这就是游戏规则,楚云川定的!只要我胜出,你们任何人都不能拦我……皇甫六合,你还有没有什么条件要补充?”

皇甫六合站在数十米开外,他远远地望了楚云川一眼,见楚云川点头向自己示意,他心领神会摇着头回道:“没条件。”

实际上,从把人交给白涧七那一刻起,皇甫六合便没打算再插手。更何况,现在是楚云川点的头,他更不可能站出来添油加醋。

双方大战在即,皇甫六合与楚云川先后退到外围,这时,四面围观的那些巨人士兵也都摒住了呼吸,风,掠过峡谷,透着一股谧静的阴凉。

敏感的巨人已经感受到了渗透在风中的杀气。

从剑中挥发出来的杀气!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言易显然是个单挑的行家,未等对面的白涧七做出反应,手中长剑已经飞刺而出。一招,仅是这一招之间,便刺出千百种变化,有如幻影迷踪一般,重重剑影,看不清虚实。

刹那间,白涧七脸色大变。

这一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技法极其诡妙,玄奇剑影全面封锁各大死穴,属于一击毙命的狠招,可以肯定一点,这么阴毒的剑技绝不是出自于神都。在这千万分之一个眨眼的瞬间,白涧七脑子里闪过千百条诡计,寻思着,如果不以牙还牙,那简单是对不起言易的一片狠心。(未完待续。。)

第253章 荒西留步

白涧七站在原地不动,一时之间的迟愣,令周围所有围观者都绷紧了心弦。

“啧啧,全方位封锁,这是绝杀啊!”

“白城主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死?”

“估计是真没办法,言易这一招变化莫测,母剑带动千万重剑影连结成势,像剑龙一样环锁过去,几乎毫无破缀,避无可避。”

“对,要破这一剑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们太小看白城主了,他师傅可是天枢神司楚云川,重造衍生界的大神,没听过名师出高徒么?人家怎么可能站在那等死,只是我们看不懂而已,不信等着瞧。”

……

围观群中,几个巨人士兵议论纷纷。

但凡有点宿修基础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言易这快如闪电的一剑,刺出千万重剑影,剑势如龙,几乎封锁了白涧七的所有出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分神都有可能导致死亡,毕竟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大家都是仙武六重的高手,离仙武至尊仅有一步之遥的实力,剑剑都可以引发惊天动地之威。

就连楚云川的表情也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

这还是第一次看言易出手,楚云川觉得这家伙是真的很聪明,知道大家都是同门,对彼此的剑路都十分了解,所以特意施展外门剑技,想杀白涧七一个措手就及。

不得不承认,这种策略很奏效。换成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可能慌神。

而让楚云川感到欣慰的是,白涧七的手段比言易还狡猾。

如果将言易出手时那条闪电一般的时间线划分成两段,那么,在前半段,愣立不动的白涧七完全处于束手待毙的状态,令言易大喜过望,以为取对方性命是铁板定钉的事;但后半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转。

重重剑影连结成势,如剑龙一般刺向白涧七。刺到他身前的一刹那。他胸前突然闪出一团璀璨的金光,仔细看,他已经悄悄地施展出《结印布阵决》。这座阵,与一般常见的大阵不同。这不是布在地面上。也不是布在虚空中。而是布在他自己的胸口上。

是一座玄妙的吞噬大阵。

圆形的阵轮中央,有个类似于漩涡的气漩,逆时针旋转着。

气势汹汹的剑势刺到胸口。如泥牛入海,被阵轮中央的气漩吞得无影无踪。包括言易手中的母剑,刺入白涧七的胸口之后,不但没有鲜血流出来,相反,剑被漩涡死死地吸着,拔都拔不出来,刹那间,言易面如死灰。

以自身肉tǐ为阵轮,这本来就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变招。

白涧七敢以命作赌注,凭的不仅仅是铁血男儿的勇气,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实力,这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上。吸住了对方的剑,他嘴角很自然地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咄咄逼人地说:“你师傅清玄,虽然曾是神都的掌教至尊,但论辈份,你得叫老子叫一声师叔!今天,老子就以师叔的名议清理门户,听好了,天也救不了你!”

“我死,你也得付出代价!”

言易再次试着将剑拔出来,可手中剑,就像长在白涧七的体内一般,不论怎么拔,始终纹丝不动。这一刻,言易再也冷傲不起来,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无边恐惧,逼得他冒出一身冷汗,仓皇之际,他本能地往剑柄上猛推一掌,试图趁着震开白涧七的时候,借机逃遁。

但白涧七的反应比他要快得多。

在他松开剑柄的时候,白涧七胸口的阵轮漩涡突然飞速旋转,暴发出一股强悍无匹的吞噬之力。借着剑的推势,气漩顺势猛吞,将剑与言易本人一起带入漩涡之中。

剑与人,从白涧七胸口的气漩中穿膛而过,令周围的围观者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通?

几乎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了同样的疑问,从常理来讲,一个不曾拥有不灭之躯的宿修者,肉身是不可能经受得住这种实物穿越的,可眼前的事实令在场的人不得不相信,白涧七真的做到了这种境界。

名师出高徒,拜个好师傅真的很重要!大家如此感慨着。

当剑与人从白涧七后背飞摔出来的时候,就像经过了绞绊机的绞绊,剑变了形,扭曲成废铁一块,言易的身上也全是鲜红的血痕,就像被砍过千百剑,狼狈到了极点。

没等他收住脚,移形换位的白涧七已经闪到他面前,手中青冥剑直顶眉心。

到了这一步,胜负已经一目了然。

白涧七只需将剑推进半分,立马可以将言易爆头。

但白涧七保持着这个剑顶眉心的姿势,没有急着结束对方的性命,他轻笑道:“这把剑,是我师傅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至今为止,我还没用它杀过任何一个人,今天,给你个特例,临死前,想不想看看剑灵长什么样子?”

“……!!!”恐惧,已经布满了言易的脸颊,他死死地咬着牙根,怒道:“自我入门神都,从未违反任何一条教规!你们今天对同门赶尽杀绝,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他特意瞪了旁边的楚云川一眼,希望这个问题能引起楚云川的重视,眼下,除了打“同门”牌,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保命办法。

楚云川却当没听到,漠然地转身离去。

“别吼这些没用的。”白涧七剑尖挺进,在他眉心处刺出一点红,追问道:“说,想不看我家剑灵妹子?”

“我不服!!!”言易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有本事上神都的相忘台,我要在那公平决斗!”

“你。没资格上相忘台!”

话音乍落,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青冥剑刺穿了言易的脑袋。

一个人倒下,一个人站着。

在曾经的仙武界,这个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对白涧七来讲,这种事早已经见惯不惯。不过,今天杀的是言易,感觉还是有些不同。

看到对方轰然倒地,白涧七就像卸下了肩上的重担。长长地吐了口气。从公来讲。只是杀了一个敌将,从私来讲,言易与空溟一脉相承,他父子俩不死绝。不足以慰藉在神都劫难中殒落的八千弟子。

这一剑。是正义的一剑。

白涧七如此安慰自己。

转过头时。看着楚云川的淡漠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白涧七会意地笑了笑,他很清楚。某人也不太想看到这一幕。

“白兄弟……”皇甫六合走过来,郑重道:“好精妙的武技,佩服!从今天起,我部下的永生军团愿效力白家军,不知白兄弟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有什么难处尽管讲。”

“是关于太古尸毒的事,想必白兄弟也知道,这孤阴之体,要有龙阳精魄才能化解,你看,能不能……”

“你放心。”白涧七打断他的话,云淡风清地笑道:“现在,我跟你们一样,也中了太古尸毒,你们放一百个心好了,在我重见光明的时候,不会把你们撂在一边不管的。”

“那就有劳白兄弟了。”

“劳什么劳,等我们打下天妖城,到时掉头直抄玉城,抓几条天龙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太古尸毒所催生的孤阴之体虽然让人难以消受,不过,白涧七从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点破事根本就不算是事儿。

眼下,除了横扫莽荒之外,没有什么事可以分散他的精力。

白家军本来打算在驿城驻留几天,等白城的将官过来接管城池再继续西征,但第二天,妖都城传来了两个重大的消息,一个是司徒圣退位的事,一个是白慕雪被软禁的事。

毫无任何征兆,司徒圣说退位就退位。

这件事对皇甫六合、以及永生军团的每一个士兵来讲,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它将决定着大家是否要背负一个叛徒的骂名。传闻,司徒圣退位时,曾劝妖族公主向白家军投降,这意味着,永生军团的投降是正确的选择,大家也算松了口气。

不过,对白家军来讲,不管司徒圣退不退位,莽荒都改变不了被征服的命运,人间,没有谁可以阻止白家军的脚步,也不容许任何人来阻止。真正让白涧七和楚云川郁闷的是,白慕雪成了阶下囚。

这天,楚云川站在城楼上,望着波澜壮阔的天川河怅然若失。

“寂寞如你,望穿秋水也没用……”白涧七笑眯眯地走来,右手拎着半坛老酒,左手拿着两只做工粗糙的陶瓷碗。碗放城墙上,倒满,白涧七端起来边喝边问:“在担心哪个女人呢?是远的?还是近的?亦或是销声匿迹的?”

楚云川皱眉不语,端起酒碗闷头慢喝。

白涧七摆出一副智慧姿态,又道:“如果你是担心近的,那就没那个必要了,据探子说,司徒圣曾亲自交待妖族公主,要她把慕雪从死牢转到后院软禁,如此看来,慕雪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

楚云川黯然摇头。

在他看来,白慕雪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危险。

虽然司徒圣已经退位,永生军团也已经投降,但天妖军现在掌握在蓝雨儿的手里,以妖族和白城九剑伏妖塔的恩怨,未来还是不容乐观。不过他担心的也不仅仅是这些,白慕雪被抓,说明南宫堡的战役出了问题,这边没有南宫堡的情报,也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喝完这碗酒,楚云川心事重重地问:“皇甫六合呢?”

白涧七扭头指路,笑道:“在那看风景呢。”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楚云川看到一座由坚木搭起的瞭望台,高高地耸立在城楼北端的尽头。皇甫六合正拿着一只曾经由齐天制作出来的草绿色望远镜,和一位士兵极目远眺。看的好像是天川河的下游——南宫堡。

楚云川向他招手,大声喊道:“皇甫,过来一下。”

“欸,马上就来。”皇甫六合把望远镜交还给士兵,如大鹏殿翅一般掠空飞来,落地时有如万斤重物,砰的一声巨响,震起一地尘埃。他亲切地着喊着:“川哥,有什么吩咐?”

在巨人族里,皇甫六合这种五米身材算不上是出类拔萃的高度。但相对于楚云川和白涧七这种正常的人类来讲。五米身高还是相当恐怖的。楚云川不想看着他说话,仰着脖子实在是很累的一件事,而且,会在无形中降低自己的身份。

楚云川望着天川河的下游。道:“现在。白家有一支大军正在攻打南宫堡。因为黑泽调了一支御龙军支援南宫,我们可能吃了点亏。现在,既然驿城离南宫堡近。我希望你能带着永生军团横跨天川,与东面的白家军两面夹击,将南宫堡一举拿下。”

皇甫六合道:“出兵没问题,关键是天川的索链早已经被南宫飞珞斩断,无法越界。若是大军飞渡的话,太危险了,万一上面一座大阵压下来,全军都得掉河里喂王八。”

“这个你不用担心。”楚云川拿出那枚千年冰魄珠给他,吩咐道:“这枚千年冰魄珠,里面注入了我的一缕本源。你到了天川渡口之后,将那缕本源激活,可以催动冰封之力,将天川冻结。”

“冻结时间可以持续多久?”

“大概三个时辰,只要你们抓紧时间,应该来得及抢滩登陆。”

“嗯,我这就去集结军力。”

就在这天晚上,皇甫六合带着永生军团彻底效命于楚云川,大军沿着天川河直奔下游渡口。与此同时,西征的白家军也做出了调整,由乌蓬带一支分队留在驿城等白城的人过来接手,楚云川和白涧七带着大军继续西行。

神驹营的士兵行军速度很快,日夜兼程,第二天傍晚便抵达了莽荒西部的核心地带。

前面出现一个三叉路口。

前去探路的士兵来报,说左边通往妖都城,还有百里,右边通往荒西的前线战地未名谷。其实嗅一嗅也能嗅出来,从右边吹来的风,带着浓烈的烽火气息,估计,离未名谷已经不远。

白涧七对楚云川道:“天妖军跟炎黄军正在未名谷拼得你死我活,我们要是这个时候直抄天妖族的老巢,估计可以事半功倍。”

“你当蓝雨儿跟你一样猪头么……”楚云川煞有介事地凝望着左边的大道,蓦然间,他耳根子微动,淡然一笑:“动作还真快。”

“有人?”

白涧七顺着楚云川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路边的树木青翠欲滴,但除此之外,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哪怕是一只野兽,也绝了踪迹。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都是白家军的威势,大军空降,没有哪只畜生敢靠近。

白涧七疑道:“你确定有人?”

楚云川淡笑不言,摆出一副静观其变的姿态。

差不多等了两三分钟,一位目光清冷的劲衣少年骑着六翼天虎从天妖城的方向飞来,离楚云川等人还有十余丈距时,收住了虎蹄。他停在半空中,径直望着楚云川等人,朗声喊道:“白家军听好了,白慕雪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们想她平安无事,最好就此打住,不要越过雷池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你想死还是不想活?敢拿我妹妹来威胁我!”白涧七凌空飞起,站在半空中直指对方,冷笑道:“如今,地魔军已经被我们打残,永生军团全面归降,就剩你们一支天妖军,也敢跟我白家军对抗?!知不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

“哼!白城主,你威胁我没用,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劲衣少年毫无畏惧,他目光落到楚云川身上,又道:“这位气宇轩昂的高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楚云川吧?我们公主有令,只许你一个人进入天妖城,其余人等,一概不得越界!否则,杀无赦!”

“嘿……蓝雨儿她什么意思?”白涧七前后各瞄一眼,笑问:“难道那小妞看上了我师傅?”

“别胡说……”楚云川飞到白涧七身边,慎重交待:“她既然愿意见我,说明还有和谈的余地,你先在这扎营驻军,等我消息。”

“嗯,去吧。”

如果是点名要其他人孤身入城,白涧七可能会有点犹豫,毕竟羊入虎口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被点的是楚云川,那么,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在这天枢星,还没有谁可以对楚云川形成致命的威胁。

目送楚云川离开之后,大军就地扎营。

两个时辰后,白家军又有探子回报,说天妖城的戒备等级堪比死牢,防御力量比当初的驿城还要强大三倍,白涧七狠狠地抹了一把冷汗,寻思着,还真不能小看那个蓝雨儿。

让白涧七好奇的是,听说司徒圣不在妖都城。

不过,这也只是道听途说,以天妖城的防御力量,探子根本就混不进去,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在这莽荒地带,也弄不到炎黄军报和天枢周刊,要捕捉外界的消息和八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入夜后,帐营已经扎好,篝火也烧了起来,几队士兵在外围严密巡守。

白涧七从军中挑出一支精锐的十人小分队,对大家吩咐道:“蓝雨儿点名要我师傅孤身入城,可能有什么投降的条件要商谈,如果猜测不错,应该跟未名谷的战争有关。现在,蓝雨儿最恨的不是我们白家军,而是炎黄军;为了取得全面胜利,我们要有备无患。你们几个,今晚去突破未名谷的防线,先混进玉城摸摸底,有没有这勇气?”

小分队的队长,是位骁勇善战的年轻骑兵。

他显然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立功机会,热血沸腾地回道:“请城主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坚决完成任务!”

“好样的!”白涧七端起酒碗敬道:“为我白家有你们这样的英雄而自豪,我敬各位兄弟一杯,如果你们能载誉而归,我承诺,会有更高的官位在等着你们。”

“谢城主。”

十人激动得不行,为了更高的官位,为了无上的荣耀,就算玉城是地狱,也非要闯它一闯,白城出来的兵,没有怕死的士兵。(未完待续。。)

第254章 无量之巅

在白涧七看来,不管蓝雨儿有什么条件,只要楚云川入了城,天妖军投降是铁板定钉的事。眼下,南域莽荒可以说已经全在白家军的掌控之下,这等同于横扫八荒的宏伟目标已经完成二分之一,就剩一个炎黄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次派出小分队去摸底,白涧七对他们几个抱有很大的期望,不过,白涧七同时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炎黄军与天妖军在未名谷激战了一个多月,谁也越不过对方的雷池,白涧七十分清楚,不管多骁勇的战士,要想越过未名谷那条封锁线,首先要有死的觉悟,所以,送行前他敬了一碗酒。

转眼过了两天。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如是度日如年,一点也不为过,白涧七很少有这种饱受煎熬的感觉。

天妖城没有传来楚云川的谈判消息,玉城那边也没有传来小分队的音讯,一大早起来,白涧七连送到帐营的早饭都心思吃,手拿望远镜,站到一棵参天大树上瞭望着有烽火升起的未名谷。

昨晚,炎黄军进攻了一次,跟前线的天妖军一直打到天亮。

那一战应该打得很惨,扑鼻而来的山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远远望去,从前线撤离的天妖军就剩孤零零的四五十个骑兵。定睛一看,白涧七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猛然发现那些垂头丧气的妖兵不是往天妖城的方向撤,而是往三岔口这边撤。也就是白家临时驻军的野营区。

“难道他们想把炎黄军引到这里来?”

白涧七暗自嘀咕着,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虽然白家军与炎黄军开战是迟早的事,并且,白家早也早就做好了火拼的准备,但不是现在,最少,在楚云川没有回来之前,绝不能冒然出兵,白涧七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傻冒的行为。

眼看那四五十个人离营区越来越近,白涧七飞身落到营帐前。

营房中。副官与几位中层士官围着一副地图在分析形势。白涧七把副官叫了出来。正准备叫他前去驱逐妖兵,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报!”白涧七扭头一看,见士兵手中拿着一封军函,好奇地问:“哪来的?”

“天妖城。”士兵把军函递给白涧七。补充道:“天妖城的信使说。楚云川大人已经跟他们的公主蓝雨儿达成了协议。要我们即刻大军北上,支援未名谷的天妖军。”

白涧七拆开信一看,还真是楚云川的手笔。

信中没有说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也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甚至,连白慕雪的事都没有提及,只是简直地说了一句:“即日与天妖族的大军联盟,挥师北上!”即便是惜字如金,也不用节省到这种地步吧?白涧七暗自抱怨着,这绝对是天底下最让人郁闷的信函。

副官站在旁边瞄了一眼,提醒道:“会不会是假的?”

白涧七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因为楚云川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得出来,再者,若是仔细去看,看似涓狂的笔触间,其实透着一股清逸,很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与节操,独一无二。

基于这封信的真实性不容怀疑,白涧七再次在心里暗暗地诅咒了楚云川一遍,等了两天,就等来这样一个像迷一般的结果,中间也不穿插一点和谈的八卦,实在是很无趣。

“全军集结,准备联盟会师。”

白涧七把信纸搓成一团,随手扔在角落,快步往集结地走。

对于即将联盟会师的天妖军,他还是很好奇的,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力。他满怀期待地寻思着,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个四五万就行,到时两军聪盟,横扫未名谷,直破玉城,指日可待!听说,玉城可是个盛产美女的地方,以前,很多炎黄士兵在那里扎下之后,便再也不想离开。

怀揣着这点念想,白涧七的精神劲立马提了起来。

然而,理想与现实,总是让人大跌眼镜。

没有过多久,当看到那支前来会师联盟的天妖军之后,白涧七彻底傻了眼,这就是所谓的大军?大在哪呢?

四十七个骑兵!

如果没看错,这四十七家伙就是刚才在瞭望台上看到的那支残兵。为首的人是大叔模样,脑袋又圆又大,光头,看相特别憨厚,尤其是咧嘴笑的时候,那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傻蛋招牌。

白涧七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是来会师联盟的?”

“嗯。”光头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掌,很客气地说:“我叫奔雷,奉公主之命,率前线主力军前来与你们白家军会师联盟,请多关照。”

“好说……”看在对方这么有礼貌的份上,白涧七跟他握了个手,又望眼欲穿地瞄着他们身后的路,问:“还有大军没到齐吧?”

“到齐了。”奔雷认真回道:“我们是有素质的军队,不可能丢三落四的,我点过名,全在这,一个不少。”

“……!!!”白涧七抹了一把冷汗,转身郁闷地喊了一嗓子:“出发!”

大军抵达未名谷前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在这条延绵数百里的漫长战线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幸好上空有阴阳镜控制着,光线穿不透沉密的乌云层,令气温降低了许多。要不然,以五月分的酷热天气,这么多尸体在太阳下暴晒着,估计连呼吸都需要勇气;炎黄军报曾做过一个无聊的异味排行榜,据他们官方鉴定,腐尸的气息名列榜首。

话又说回来,尸体这东西,看多了便会习以为常,白涧七并没有多少反感。

前面探子回报。炎黄军在五十里外设有哨卡,估计埋伏了重兵。

白涧七寻思了一阵,决定先在这休息一下,最少,开战前得先填饱叽哩咕噜的肚子。荒郊野外没什么吃的,除了一成不变的烤兽肉,士兵们又摘了些野果过来孝敬。

白涧七背靠着一棵红杉树坐着,啃着野果对旁边那位吃相野蛮的副官抱怨道:“我白家六万雄狮,为什么要跟四十七个穷途末路的妖族残兵联盟?”

“你就当自己是个大公无私的奶妈,想想天妖族断了你这口奶。立马就会暴尸荒野。相信心里会平衡许多。”副官手抓烤肉,大块大块地嘶咬着,可能嘴里塞得太满,口齿很不清晰。

白涧七觉得这话有道理。但心里那股憋闷劲还是实实在在地体现拧巴的眉头上。他瞄着前面那个正在给士兵分肉的奔雷。嘀咕道:“那混蛋是真的命好,碰上了仁慈的我。”

“上天更仁慈。”副官道:“其实,我们的运气也算不错。除了在归暮城拼得狠了点,接下来这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战争角度来讲,也应该知足了。试想一下,归暮就死了一半,如果驿城再火拼一场,到了天妖城继续火拼,能有几个人活着回去,还真不好讲。”

白涧七不置可否地点着头,感觉这话还真是这么个理。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奔雷走了过来,咧着一口大白牙憨笑道:“白兄弟,你别看我们只有四十七个人,在未名谷这条战线上,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地形和敌军的状态,关键时候,你会发现我们是不可或缺的一股中坚力量。”

“已经看出来了。”

白涧七笑眯眯地望着他,这一路走来,跟这个大光头聊得越多,了解也越深。白涧七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傻冒与天才之间,真的很难划定一条明确的分界线,所谓的大智若愚,指的大概就是奔雷这种人。

如果翻开过去的历史,白涧七一定会杀了他。

因为九剑伏妖塔的原因,天妖族和白家之间的矛盾已经延续了一千多年,那种根深蒂固的恩怨,相信不是一次联盟就可以化解。从私来讲,白涧七不能容忍对方的智者活在这世上,那是对白家的一种威胁。

再者,还有一个忠诚度的问题。

天妖军,就跟他们屁股底下的座骑一样,很难让人产生信任感。他们的座骑是六翼天虎,像这种长着三对翅膀的妖兽,虽然跟冰翼神驹一样能跑能飞,一身凶悍的霸气绝非冰翼神驹可以相提并论,天生就是战场中的征服者,但论动作的敏捷度和对主人的忠诚度,却比冰翼神驹差了一大截。

这也是白家军不喜欢六翼天虎的原因。

不过,不信任归不信任,就眼下的环境,白涧七还真不怕天妖军反叛,区区四十七个人夹在六万白家军里,除了卖命之外,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入夜之后,大军再次出发。

穿过红杉林,前面便是未名谷的出口,也是炎黄军的第一重防线,远远就可以看到有哨岗。白涧七停了下来,问旁边的奔雷:“以我军的威势,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有几分胜算?”

“零。”

“零?”

“零!”奔雷凝望着前面冒着火光的岗哨,回想起这一个月的持久对战,心有余悸地说:“炎黄军中的士兵,好像个个都精通兵法一样,无法理解!他们的战略手段常常令人捉摸不透。回头看看,我们这一路走来没有半点阻碍,很显然,他们可能已经获知了情报,知道我们双方已经联军会盟,现在长驱直入,无疑是自投罗网。”

白涧七淡然一笑,更加确定了大智若愚的观点。

炎黄军都是从地球来的开拓都,个个都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的战略心术,自然要比刚刚从仙武世界里演变过来的野路子军队更成熟。奔雷长年深居天妖城,一出世就能看懂这些,也算相当不错。

白涧七又问:“那依你之见,这一战应该怎么打?”

“前面是第一重防线,驻军大概有两万左右。以F19步兵营为主;十里外布有第二道防线,驻守的是宿修营,除此之外,还有龙骑营机动调配。”奔雷认真地分析道:“别看第一重防线的兵力不多,它与第二道防线的距离不远,如果发生火拼,后面的龙骑营立刻就可以赶到前线支援,况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暗布大阵,硬闯是肯定不行的。依我之见。与进冒险入侵,不如引蛇出洞。”

“好,就按你说的——引蛇出洞!你们天妖军去做诱饵,毕竟。你们熟悉地形。”

这个果断的决定。令奔雷暗吃一惊。

奔雷知后觉地意识到。白涧七这小子是真狡诈,估计他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就等自己搬起石头来砸自己脚。如果不答应。那似乎显得不够胆色,奔雷犹豫一阵,无奈点头道:“好吧,我们去做诱饵。”

“真爷们!”白涧七笑拍他的肩膀,道:“如果有情况,以火箭为信号。”

“好的。”

坑是自己挖的,奔雷寻思着,这回算是栽了,生与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把命豁出去了,奔雷也没什么顾忌,带着四十六个人直奔前线。引蛇出洞,自然是动静越大越好,这个时候,他们屁股下的六翼天虎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一鞭子下去,虎啸山林,霸气震天,就像战鼓一股雷破漆黑的夜空,十里外都可以听到动静。

不过,白涧七很清楚,如果敌军真的已经知道联军消息,诱敌出营容易,但引他们进入红杉林很难。

为了诱敌深入腹地,白涧七将六万大军分成了三组,一组埋伏在红杉林左翼,一组埋伏在红杉林右翼,最后一组直接站在红杉林的大道上,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寻思着,如果六万大军全部隐伏起来,对方是绝对会起疑心的,留两万人在这明着给奔雷当后盾,数量上不多也不少,可以令人信服,又不足以对敌军造成强大的压力,如果对方的龙骑营出洞,绝对会扑过来。

这一等就是一天。

局势很微妙。

天色已经微微亮,前方却始终没有传来半点动静,奔雷那支四十多人的小分队出去之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副官走过来问:“城主,都等了一夜了,怎么还没反应?光头佬会不会被抓了?”

“应该不会。”白涧七若有所思地说:“如果遇意外,他肯定会放火箭的。”

“现在音信全无,我们怎么办?一样这样等下去?”

“等!”白涧七毅然道:“越不明情况,越不能心急,该埋伏的继续埋伏着,都给我撑下去。”

“嗯。”

副官拿出一面小令旗,向左右两翼挥动暗号,表示继续坚守阵地。

与此同时,一位士兵带着白涧七的手信快马加鞭地赶往天妖城。因为白涧七说是紧急军情,士兵不敢有丝毫的闪失,飞到天妖城的时候,连冰翼神驹都累得直喘粗气。

信,没有直接交到楚云川手里。

尽管士兵想亲自交给楚云川,只是入了天妖城之后,根本就由不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第一个看信的人是蓝雨儿,很滑稽,蓝雨儿看完第一段之后,两条弯弯的柳叶眉都拧成了麻花,像是很无语的样子。

上面写道:“嘿嘿,小妖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很无聊……话说,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妖精呢?蓝雨儿,指的是蓝天和雨儿?听起来好像很美、很诗意,可惜呀可惜,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粗人,很遗憾,我只能从这三个字里品味出一颗空虚的玻璃心……”看到这里,她几乎可以想象到白涧七的小贱样。

然而,她并不为此生气,相反,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并含着一丝会心一笑的惬意感。在这烽火燎天的岁月里,能看到这样一封无聊的信,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日前曾听人讲,白涧七是个无脑的大绔纨。

现在想来传言也并不是那么可靠,最少,他知道这封信首先会落到自己手里,说明还是有点智慧。

继续往下看,后面终于切入了正题。

后面写道:“……日前,我派了一支十人小分队前去玉城摸底,估计是失败了,至今没有音讯。后来,奔雷说要引蛇出洞,也是一去无踪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最好叫我师傅亲自来一趟,这事有点玄。”

看完后,蓝雨儿没有丝毫犹豫,直奔无量山。

无量山在天枢星大陆框架的西南角,耸立于海岸线上,临海那一面,是万丈峭崖绝壁,浪花淘尽无数神名。

这座山跟它的名字一样,山高无量。

有史以来,还没有谁知道这座山有多高,它仿佛永无止境,不论怎么飞,始终都在半山腰,但仍有无数人做梦都想飞上无量之巅。这里是天妖族的圣地,据妖史记载,在无量之巅有通天神府,只要登上神府,便可以直接涅磐显圣,成就万古之躯。

蓝雨儿的母亲,于几十年前飞上无量山,如今,是在山巅饮沐风云,还是坠入了海里尸深暗流,没人知道。

那时的蓝雨儿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这么多年来,蓝雨儿一直都只能在画象中抚摸母亲的脸颊,这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她从幽司大人那里得知了母亲飞升无量山的原因之后,更是心焦如焚,这次好不容易能跟楚云川达成协议,她真的希望楚云川能帮她实现这个夙愿,但求楚云川能飞上无量山,求证母亲生死。

纵观天枢星的那些仙武至尊,论实力与境界,楚云川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如果连他也飞不上无量之巅,那这天地间,便真的无人可以登顶。

结果让她失望的是,当她再次来到无量山的时候,却看到楚云川依旧站在山脚下徘徊,她忍不住质问:“你不是答应帮我上去看看吗?怎么还在犹豫?”(未完待续。。)

第255章 大地之母

楚云川头皮一麻,心想这回还真是食言而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失望是实实在在的,无法回避。

作为天妖族投降的附属条件之一,楚云川有义务去完成它。

其实,从个人角度来讲,无量山的大名如雷贯耳,楚云川也早就想来这一睹神山风采,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飞升无量之巅的时候,发生了戏剧一般的枝节,现在回想起来,仍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前忆…

在妖神殿达成协议之后,楚云川孤身来到无量山的山脚,抬头仰望,山高不见顶,上方是一成不变的阴空,有乌云盘锁。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腾空而起,身子有如离弦之箭,意欲直上无量之巅。

飞到半山腰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威压力量扑涌而下,差点将他打回原点。他猛一咬牙,愣是凭着一股傲气撑了下来,在缓慢的上升过程中,他又猛然发现,越往上,那种压迫感便越强烈,仿佛上方的空间已经被神秘力量凝固,逼得他寸空难升。

“想我楚云川立足于天地间,纵横千秋!什么时候有去不了的地方?!”上空的威压之力越强,楚云川越是宁折不屈,铁了心要登临无量之巅。

就在这时候,飘渺苍穹中突然响起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千万不要上去,上面没有回头路,你会后悔的。”

“谁?”

楚云川在半空中收住身子。惊愕地扫视着周天,这声音太过飘渺,仿佛无处不在,令他无法捕捉源点。

他大喊道:“何方神圣,现身说话!”

没有人现身,刚才那个轻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是掌阴阳、滋万物的大地之母,因只剩一缕残念存留于天地之间,无法现身。不必惊讶,亦不必狐疑,我不会害你的。如果你还想羽衣复活重生。千万不要飞升。”

楚云川暗吃一惊,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虚空,疑道:“既然无法现身,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想清楚。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命运、以及羽衣的命运做赌注。”那个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飞升无量之巅。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楚云川越听越迷糊,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他们’是谁?”

“他们是……哑哑……”

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哑巴在哽咽,后面说的是什么,根本就听不清。这莫名其妙的变故,令楚云川一头雾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唉……”大地之母轻叹一声,幽怨道:“即便我成了这样,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信与不信,你自己好好考虑……”

“……!!!”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凭着那串沙哑的音符,还有那声不甘心的轻叹,楚云川几乎可以联想到背后是怎样一个无可奈何的女人。感觉这个大地之母,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也是一个有目的的女人。

楚云川问:“既然他们那么厉害,那你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跟我说这些?”

“你以后会明白的,等羽衣再次重生,她会觉醒宿命中的记忆,到时,她自会告诉你真相。”大地之母顿言片刻,又再三叮嘱:“重生之事,不管遇到多大困难,你千万不能放弃,人间烽火易息,真情难续。”

“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像只玩偶?”

“如果你只是只玩偶,不值得大家为你付出这么多。”

“还有谁?”

“清儿身为慈云星,自毁神格破天机,将羽衣重生的方法告诉于你,为此,她已经失去神位,被囚于太古上境,终日与沧桑无叶树相依,这不叫付出?”

“这事由谁说了算?”

“他们。”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就算他们不让你说,你就不会找点什么可以意会的代名词?”

“如果你要控制一个人的言行,你会留下这个漏洞?”

“呃,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要不,我来猜,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楚云川正筹算着这办法肯定可行,大地之母突然惊呼一声:“不好!他们发现了我……记住,千万不要上无量之巅……”最后一句话传入耳朵里的时候,声音已经远在天涯。

楚云川抬头仰望着无量之巅,不知什么时候,上空的威压之势已经消失,仿佛上苍特意为自己打开了通天之路,只等平步青云。

也是在这一刻,楚云川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人间千秋,岁月悠悠,看尽花开花落,原以为没有什么可以遮住自己这双眼睛,现在突然发现,以前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相。这复杂的世界,就像一个若大的迷宫,而自己,只是一枚不能自主的棋子,走一步算一步。

看苍穹中乌云翻涌,如果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还能信谁?

怅惘许久,楚云川终究还是没有继续飞升。

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拿自己和羽衣的命运做赌注,他真的很怕继续飞升会终结羽衣最后一次重生的机会。而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注定要接受蓝雨儿那道失望目光的审判。

……

这件事无法解释,估计,就算说了蓝雨儿也不会相信。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天枢星仙武至尊最大;而所谓的“他们”,还有“大地之母”这些远古角色,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话人物,翻开书页时,文字早已泛黄。

犹豫再三,楚云川硬着头皮对蓝雨儿说:“很抱歉,我已经尝试过,但我上不去,在半山腰被一股无形力量打回了原点。”

蓝雨儿在震惊中沉默着,这一幕,令楚云川心酸不已。

他看到,蓝雨儿震惊的同时,目光中带着一丝悲剧的色彩,像是绝望到了极点。料想她应该是想到了她的母亲,换位试想一下,连自己这种仙武至尊都上不去,她母亲一个妖族能上去?

楚云川安慰道:“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你娘既然敢飞升无量之巅,说不定有其它的法宝开路,这事未必全由自身的实力境界来决定。退一步来讲,就算她没有飞升成功,也不可能掉海里喂鱼。”(未完待续。。)

第256章 铁血炎黄

沉默不言的蓝雨儿,脸上少了几分纯真,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历尽了千百年风霜的洗礼,瞳孔中透着一丝复杂的眼神,颇有看穿世事的味道,那种沧桑感,令人忧怜。

说起来,她现在四十岁不到,相对于天妖族的身份来讲,这点年纪实在是跟沧桑两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她不过是个刚刚入世没几年的小公主而已,才刚刚褪去天真懵懂的外衣。

就像妖卜师幽司大人所评价的那样——公主正在成长。

楚云川对天妖族过去的历史不太清楚,不过知道她哥哥赤融的妖皇大位不是继承来的,而是靠自己用武力夺过来的,用人间的话来讲,那叫谋权攥位。可惜好景不长,赤融坐上妖皇位没几年就碰到了齐天,天妖族被彻底并入永生族,赤融也在那一劫中身死道消。

这件事对蓝雨儿打击蛮大的,这些年,她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坚强、活泼、开朗的妖族公主,穷尽这一生,只求实现两个夙愿,一个是完成哥哥的遗愿,帮天妖族解除太古尸毒,一个是找到自己的母亲。

她把第一个夙愿寄托在司徒圣身上,指日可待。

而第二个愿望,现在终结在楚云川的手里,这令楚云川情自不禁地产生了一种失败感,感觉自己好像败给了司徒圣一样,别提有多郁闷。

不过,经过这么多事,楚云川早已经学会了怎么调整自己的情绪,他觉得这个时候蓝雨儿比自己更需要安慰。他对蓝雨儿道:“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你身上的气息,并不是纯粹的妖族气息。”

“那又怎么样?”蓝雨儿总算是打破了沉默,但她显然很珍惜现在拥有的这个身份,自豪地说:“幽司大人说,我娘曾是天妖族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一位妖卜师,我哥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夺位易主而依然被族人拥戴的天妖皇,我身上流着与她(他)们同样的血液,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是怀疑你的公主身份。”楚云川把手往她头上伸,见她疑惑着闪避。不禁笑道:“别动。只是拔根头发,没别的意思。”

被男人拔取青丝,在天枢星是件很暧昧的事,通常与一个“情”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蓝雨儿打心眼里排斥楚云川这种行为。因为楚云川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她是个聪明人,从楚云川心无旁骛的认真态度,她看出来。这根青丝有别的用途。

头皮微麻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你想证明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楚云川将那根青丝抛向空中,蓦然间,青丝化为一道耀眼的灵光,并凝聚成一团,仔细看,在那团光芒中隐约有一只麒麟在咆哮。也是这一瞬间,楚云川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挥手拂去那道灵光,道:“我的猜测没错,你父亲不是天妖族。”

蓝雨儿震惊万分,为楚云川从头发中提取血脉传承的神奇之术而震惊,也为他的猜测所震惊。

关于父亲的事,她还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她父亲已经失踪,那时,她哥哥赤融也才四岁,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以至于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你可以看出我父亲的来历吗?”

“是麟兽族。”楚云川若有所思地说:“刚才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你身上的气息跟我一个徒弟身上的气息很像,我甚至怀疑,你们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血缘关系。”

“我懂了,刚才那招是骗人的,你根本就是在拐着弯安慰我。”蓝雨儿突然有些失落地说:“我一个妖族,怎么可能跟你神都弟子有血缘关系,拜托你编个像样的故事来安慰我好吗?这样明显不合格。”

“……!!!”楚云川抹着冷汗,道:“我说的是真的,谁编故事了?”

“什么也别说了,我明白。”态度坚决的蓝雨儿没打算再听下去。转身没走几步,她愕然想起来,好像把正事给忘了,又转身道:“白涧七来信,叫你去一趟未名谷,说前线的情况有些不妙。”

“我走了,白慕雪呢?能不能放了她?”

“虽然你没有兑现第一个条件,但看在你刚才绞尽脑汁安慰我的情份上,我不会揪着这事不放。你放心,我暂时会把她当成千金大小姐一样供养着的,只要你们击退未名谷的炎黄军,我立刻放人。”

“好吧……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刚才不是编故事,你跟我那个徒弟,真的可能有血缘关系。”

蓝雨儿淡然一笑,仿佛什么都清楚,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可那明显是一种不信任的眼神。楚云川无可奈何地皱起了眉头,寻思着,改天真得让她和无为见上一面才行。

离开无量山之后,楚云川直奔未名谷。

看到白涧七的时候,那家伙正叉着八字步,傲然屹立于大路中央,目光紧盯着前方那条红杉拱卫的寂静大道,身后两万大军做后盾,俨然一副静等敌军来袭的姿态。

已经是中午,也不知道他们站了多久,一个个像兵马俑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楚云川走到白涧七面前的时候,白涧七依旧纹丝不动,楚云川很好奇,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有定力?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还真是一根木桩,硬挺得很,楚云川再次推了一下,这次加大了一点力度。

“别闹……”白涧七依旧没动,溜转着眼珠子问:“那个女人有欺负慕雪吗?”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楚云川看出来了,这家伙不是不想动,估计是站麻了腿,还有后面那两万蠢货,估计也是一样,这就叫“榜样效应”。楚云川郁闷地问大家:“你们都没带脑子来打仗吗?敌军没入套,你们不会活动活动?都站成木头了还怎么打仗?”

“这叫纪律!”

“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你。”楚云川白眼一瞪,又对两万大军厉声喊道:“一个个还伫着干什么,活动筋骨!”

这一声令下,如风花化雨般滋润。

两万大军盼着这一刻,不知道盼了多久,这回总算是泄了一口气,一个个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还真有不少人站麻了腿,就这样原地坐下,使劲地揉搓着大腿活血舒筋。

楚云川对白涧七道:“说,前面什么情况?”

“不知道……”话才出口,白涧七立马发现楚云川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吓得匆匆补充一句:“我派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去玉城摸底,一直没消息,后来,妖族的奔雷又带着四十几个人进去引蛇出洞,结果也是一去不回头,半点动静都没有。这不能怪我,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豁着性命往前冲,要不硬着头皮在这等;但是,如果我选择了前者,你肯定又得骂我好大喜功,所以……那什么……不管你认不认可,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你就换个思维想想,如果夜青在这,他会怎么办?”

“别提他……用他来打压我,这太不公平……”白涧七拧着眉头,郁闷道:“他有翅膀可以飞,我有翅膀吗?像他那种鸟人的战斗思维,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的。”

“手握六万重兵,在这耗了这么多天,连敌军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确实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你。”

“呃……好吧,我承认我很菜鸟。”

“知道就好!”楚云川走入军中大声宣令:“全军原地休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半个时辰后集结进攻!”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临了。

白涧七不敢做出的决定,楚云川敢,这就是身份和实力的差别,斗志昂扬的士兵们心里都坚信,只要楚云川往前线一站,那就是最有效的威压!足以令炎黄军闻风丧胆,那种压迫感,绝对胜过千军万马。

风动树摇,六万大军整装待发。

就在这时候,一股绿色的怪风闪电般从前线飞扑过来,飞到白涧七面前的时候,令他大吃一惊,正准备出手灭之,那股怪风突然化为了人形。是个狼狈不堪的妖族小兵,满身都是血,白涧七认出来,这家伙就是奔雷的手下之一。

白涧七鄙视道:“我以为你们死了呢,怎么才回来?还有其他人呢?”

“被……被抓了……”士兵手捂急剧起伏的胸口,喘着粗气说:“引蛇出洞失败了,前线坐镇的敌将叫武皑,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他对我们的底细好像了如指掌,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之前,我们才刚刚露面,立马被早已经埋伏好的龙骑士包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听到这,白涧七的心坎凉了一大半,估计自己派出去的那支精锐小分队,十有八九已经乌呼哀哉。

白涧七纳闷地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是他们放我回来的……”妖族小兵抹去眼角流下来的鲜血,强忍着伤痛说:“那个叫武皑的人要我带话给楚云川,说铁血炎黄绝不会像永生族一样不战而降,还说这是一场硬战,必需倒下一群人,没有别的捷径可以走。”

“什么意思?”白涧七疑惑地望着楚云川。

“他的意思是没有和谈的余地,炎黄军不可能会退兵。”楚云川咬牙道:“黑泽那家伙,果然变了,在野心的驱使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屈服……既然他做好了硬拼的准备,那我们便改变策略,大军原地扎营,等!”(未完待续。。)

第257章 误入风月

乌云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寂寥的气息,未名谷的日与夜没有区别,在阴阳镜的控制下,始终有微光透过云层的薄弱处,仿佛暗示着上苍一直在盯着这个战乱不羁的世界。

泱泱六万大军破天荒地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开始在红杉树林中扎营,白涧七骑着冰翼神驹在各个营地间穿来穿去,看起来颇为兴奋,却又满心焦虑和难耐。这次,是白家军第一次打到了敌军的家门口却又不敢冒然前进,谋定而后动自然也是一种成熟的表现,可他始终想不明白楚云川等的是什么。

士兵们已经扎好营,精锐的结阵师也布下了连环阵,方圆十里之内,不论是陆与空,只要有人闯入阵区中,中央立刻可以感应到,并在瞬息间锁定目标进行精准打击。然而,楚云川认为这些都是无用功,说即将觉醒的天龙族,不是几座防御大阵可以挡得住。

白涧七想起了关于龙域之战的历史,不禁浑身冒起一层鸡蛋疙瘩。

天龙族生性桀骜不驯,从远古圣地传承下来的血脉,向来以灵祖自居。早在浑沌蒙昧的太古时期,其先祖已经在那种茹毛饮血的环境下叱咤风云,后来,还曾协助盘古始神斩杀浑沌兽祖、开辟出洪荒圣地,并与麟兽族、玄雀族的先祖并称为圣地三灵相。

传承了这么多年,可幻化成人的龙族先后与玄雀族、麟兽族、甚至是妖族与人族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覆雨翻云,不知道繁衍了多少杂交的后代。基因的变异,自然也削弱了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与实力。

然而,眼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青龙太子,足以令白涧七神经紧绷。

在龙族里,血脉传承混杂虽是不争的事实,就连烛炙、应天、蟠螭这样的王族血脉也一样不再纯粹,但尊贵的帝系血脉却是个例外,一万年只繁衍一个后代的规则,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帝系血脉的纯净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作为青龙太子曾经的驯导师。楚云川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如果青龙太子的血脉传承真的觉醒,这苍天估计也会变色吧?

白涧七仰望着风云诡谲的天空,脸上泛起了愁容。

联想到几件事之间的关联,白涧七寻思着。楚云川突然下令在这等。估计等的就是龙族蜕变。真到了那一刻。首先遭殃的肯定是炎黄宗,他几乎可以联想到黑泽陨落时的悲凉画面,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偷乐的事,炎黄军谢下帷幕之后,最终还是要白家军来收拾残局。

每每想到最后的残局,白涧七总是无法舒眉。

扭头望去,远离人群的楚云川孤身坐在一棵红杉树下,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雕刻木偶,可惜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雕的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刀工如何,只知道他的态度很认真,手中的小刀一刻不停,目光也寸毫不移,不受外界的半点干扰。

但他终究是一个多情种,不管他走到哪里,始终散发着一种多愁善感的忧郁气质,纵有逆天的仙武实力,却摆脱不了孑然一身。

白涧七回营房拿了两壶酒出来,在楚云川身边坐下来道:“说点正事,你确定司徒圣会在玉城出手?”他拧开酒壶喝了一口,烈性令他皱眉,他又把另一壶酒递给楚云川。

“这个消息是蓝雨儿在妖神殿外偷听到的,应该错不了。”楚云川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木偶上,对递来的酒壶漠视不理。

白涧七斜眼一瞄,不由得暗吃一惊,还真看不出来楚云川的雕工这么精湛。

他雕的是个女人,一个仙袂飘飘的女人,如同之前所猜的一般,是他最爱的女人。一只巧手,一把锋利的小刀,不断在木偶上勾划出优美的线条,即赋予了她栩栩如生的轮廓,也赋予了她传神的灵魂,充满了灵性。

他毕竟不是一个工匠,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在一个陌生的领域创造出奇迹。

不难想象,这应该是他不断雕刻同一件作品,经过长年累月的磨练之后才达到的境界,不雕上千百件废品,不可能达到鬼斧神工的效果。

这种感悟,令白涧七感到很无语。

“有时……我真的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该同情你……”白涧七爱莫能助地苦笑道:“心里有点挂念,可以让你坚定不移地冲着目标走下去,但那种寂寞和无奈,只有你自己体会最深,外人无法分担。”

楚云川笑了笑,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

白涧七皱眉道:“你们觉得我没心没肺,那只是你们的直觉。其实,我只是不想活得太复杂,那样会影响我的生活质量,我觉得这是个优点,你不妨借鉴一下。”

楚云川沉默了许久,忽然起身道:“好,我借鉴一下,等你做了人皇之后,希望你也能像现在这样,简单地活着。”

白涧七翻弄着白眼,回道:“那是肯定的。”

楚云川留下一抹淡淡的笑容,向着玉城的方向走去,步伐看起来不快,但悠然离去的画面却像是按了快进键,转瞬便消失在白涧七的视线之中。白涧七显然没想到他会离开,迟愣地望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嗓子:“你这是要去玉城吗?这里怎么办?”

无人回话。

楚云川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一步千丈,来到了炎黄军的第一道防线哨卡。

楚云川的出现,令哨卡前的那八个士兵紧张到了极点,他们警觉地把F19瞄准了楚云川,只等抠动扳机。不远处的烽火台上,以狼粪为燃料的滚滚狼烟已经冒了起来,直窜云霄。

战地杀机四伏。在楚云川看来不过一摆设,他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像是郊外春游的闲人雅士一般,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惬意的笑容。

走到哨卡前的时候,一位士兵颤抖着声音喝令:“楚云川!你再敢上前一步,我便开枪了!”仔细看,他端着F19的双手正在颤抖着,旁边几个士兵也一样如临大敌,盯着楚云川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狼烟在昏沉的天空下升腾,远方接到信号的驻防兵正在向这边赶来。可以听到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响。

楚云川神情肃穆地说:“我若执意入城,谁可拦我去路?”

“开枪!”

为首的士兵大喊一声,刹那间枪声大作,一枚枚螺旋状的弹头射向楚云川。不惊不慌的楚云川挥手一挥。那些弹头被玄妙法力掀翻。诡异地掉头回射。子弹穿膛,八位士兵在闷哼声中倒下。

当年在湖底城当驯龙师的时候,楚云川曾听美丽得有点痴傻的秦思凡说过一句话:“不作死。便不会死。”当时以为她说的是她自己的命运,也没在意,现在将这话挪用在这几个士兵身上,反倒觉得是条真理。

楚云川没有理会几个死人,目光凝望着前方,看到有宿修营的结阵师和龙骑营的御龙军组队赶来,声势浩荡,足有上千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化身一道青色长虹,如闪电般飞出去。

遁空不行,上空的防御结界还是很强大的,楚云川没打算费心费力地去打破它,他就像一阵疾风,在士兵们的头顶上飞掠而过。士兵们努力保持着镇定,有个龙骑士疾喊:“结阵师立刻封锁低空,不要给他创造化身流虹的机会!”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等手忙脚乱的结阵师们掐起法印的时候,那道青色长虹已经越过了防线,直入玉城。

这个时候的玉城,比想象中要太平得多。

似乎东面的南宫堡战线与南面的未名谷战线,并没有对玉城造成直接的影响,百姓们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只是士兵们巡逻的频率比想象中要高得多,遇到可疑的面孔时,他们会停下来严加盘查,稍有疑问便会带下去。

楚云川不太想招惹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士兵,看到他们走来,匆匆转身走进一家门楼,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是风月场所。论格调与品相,这里比不得白城奢华无度的酒泉楼,但生意还是满兴隆的,进进出出全是锦衣玉服。

在这个烽火连天的岁月里,战争需要资本,为了避免炎黄军的苛捐,多金多玉的大户人家一般都很低调,有些人甚至直接摆出一副倾家荡产的姿态,天天穿着打满破补丁的衣服出来示人。

敢来风月场所消遣的人,光有钱不行,还得有胆识、有能力。

一眼扫去,多半都是曾经混迹在仙武门派的弟子,各方仙武教宗解体之后,昔日同门各奔东西,追求永生的,早已经另觅仙山独隐,而更多的是俗人,仗着自己的宿修基础,愿做凡尘中的逍遥客。

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刚刚挥着满是脂粉气息的手绢过来招呼,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敷衍她,楚云川已经发现周围有好几个逍遥客对自己投来诧异的目光。楚云川不知道是他们认出了自己,还是自己身上的仙武气息惊慑到了他们,为妨引起更大的轰动,他硬着头皮跟半老徐娘上了楼。

“这人什么来历?身上的气息好强大。”

“嗯,目测已经是至尊境界。”

“嘿嘿,是你们俩太弱吧?真正的至尊高手,哪用得着来这种地方找乐子?随便放句话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主动怀送抱。”

“弱的是你!不懂少插嘴,兄弟我虽然实力平平,但对自己的感应能力还是很自信,就他刚才那身强悍的气息,绝对不是一般角色,指不定早已经在仙武界成名,只是我们眼拙,一时没认出来。”

……

通往二楼的红毯玉阶前,三个花花公子望着楚云川的背影窃窃私议。

这话也传进了旁边桌上那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耳朵里,蓦然间,他搁下手中玉樽,并刻意地咳了一声,颇具用心地提醒道:“人在江湖走,无情的不只是风刀霜剑,最可怕的是人,我劝几位还是少议闲言为妙,小心惹祸上身。”

闻言,三位逍遥客惊愕回头,认出对方曾是神都弟子,吓得闭嘴不言。(未完待续。。)

第258章 神游太古

“……银子照付,但我不需要任何人服侍,请吧。”

入了二楼的暖香房,楚云川拒绝了半老徐娘的百般诱惑。在半老徐娘看来,这无疑是个怪人,大好青年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来了这风月之地怎么能独处空闺呢?难道他那儿不行?

寻思至此,走到门口的半老徐娘特意回头瞄了一眼楚云川的下半身,一抹同情之色跃然于脸上,会意地说:“那公子好生休息,稍后我叫人给公子送点好汤来,必让你重振男儿雄风。”她退出门口,顺手也把门带上。

心领神会的楚云川哭笑不得,觉得这半老徐娘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可她这回是真看走了眼。

香房闲步,处处都散发着诱魂的香粉气息,一眼扫去,暧昧气息是墙角那盆玲珑hé欢花释放出来的,墙上挂的也不是什么文雅丹青,而是活色生香的巫山云雨图,令人汗颜不已。

风吹帘动,香衾软枕玉楼春,诱惑越多,那份寂寥感也越强烈。

楚云川挽起疏帘,在床上盘腿静坐。

黄昏的时候,他听见有大军闯入风月楼的动静,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廊阶上回荡。楼下,有人中气十足地喊道:“闲杂人等,统统给我出去!”不明真相的半老徐娘在急问:“军爷,我们平时可没少上供啊,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这还要做生意呢……”话未说完,终止在尖叫声中。

所有逍遥客、红尘落颜。随同老鸨一起被赶风月楼。

楼下的嘈杂声仿佛得以遏制。

但若出门一看便知道,暴风雨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外面,几百个龙骑士把风月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上空盘绕怒吟的全是五爪神龙,聪明的百姓们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大事,无不敬而远之,老鸨已经吓得两腿瘫软,要不是旁边几个落颜女子扶住,估计已经昏了过去。

整个风月楼,就剩楚云川一个人没有出来。

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香榻上。闭目静修。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渐渐靠近,他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楚大神。”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来人又道:“你这人很不厚道啊,来了玉城怎么也不通知兄弟我一声?你这样剥夺我一尽地主之谊的权利。真的很不给面子。”

这种音色高亢的声线。还有颇具幽默感的口吻。楚云川再熟悉不过,知道他是武皑。

楚云川回道:“你倒是很给面子,动用这么大的阵势来关照我。受宠若惊。”

“人在刀尖走,早晚遭天收。”武皑隔门回道:“我这么讲好像有诅咒你的嫌疑,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这回,天也不会给你面子。”

“这话还可以这么说,人在刀尖走,总得留一手。”

“意思是说,你不打算跟我走?”

“七月的惊雷,一身肃敛,向来都是撕天裂地、无坚不摧,你认为你收得住那万丈雷芒?”

“我自然不行,但五百御龙军联手的实力,还是很壮观的。”说着,武皑突然退后两步,向身后的几个宿修者大手一招。几个宿修者立刻破门而入,人手一条捆仙绳有如灵蛇出洞,速度快如闪电,直锁盘腿静坐的楚云川。

一切很顺利,楚云川被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然后,等武皑兴致勃勃地冲进去时,被捆仙绳锁住的楚云川突然化为一团灵光,泯灭于香榻之上。众人无不吃惊,这捆仙绳的厉害是毋庸置疑的,一旦被捆住之后,不管是什么样的宿修高手,在没挣断禁缚力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施展出遁空之术。

旁边一位宿修者道:“我们上当了!他留下的是一具副体分身,估计本体真身早已经离开这里。”

武皑猛一拍脑门,郁闷道:“全城搜捕!两个时辰之内,我要知道他的踪迹!”

玉城是西南的一座大城,城廓圈围百里,圈禁了边地,也封锁了自由。武皑对这座城池的环境了如指掌,在士兵面前也具有颇高的威信,除此之外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大傻瓜,他不懂得怎么去征服那些上围丰腴、曲线玲珑多姿的玉城女子,也不懂得怎么去生擒像楚云川这样的逆天大神。

得令的龙骑士们很快就展开了搜捕行动,这天的玉城上空,处处都是龙影仙踪,闹得民心惶惶,很多人都早早熄了灯,不敢出门半步。

城东有一座破败的古庙,神坛上供奉的是大地之母。

仙武没落之后,众生不再信仰诸神,大地之母显然也早已经被玉城百姓所抛弃,九尺高的神像上挂满了零乱的蜘蛛网,不过,她掌中那盏神灯却风采依旧,每当夜幕降临,神灯便会自动点亮,生生灭灭,随同日月一起轮回。

楚云川凝望着神像,道:“找你找得好辛苦,如果可以听到,献个身吧,我有很多疑团想不通。”疾风吹打着破落的窗门,是这世界里的唯一音符,想必她是听不到。

静等片刻后,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

门外的狂风越来越猛,吹得岌岌可危的古庙快要崩塌,看来今晚有场大雨要下。楚云川关好门窗,在神像前收拾出一块干净之地,像尊卧佛一般,撑着脑袋侧睡。

就在他闭上双眼的一刹那,屋外的狂风突然停止,紧接着,神灯中飞出一缕灵光,悄无声息地钻入楚云川的眉心中。

迷迷糊糊地,楚云川神游太古。

穿过流光飞舞的黑洞,尽头是一片无垠的青葱草地,一棵孤零零的苍虬古树伫立在碧霞流丹的天空下,那棵表皮斑驳的古树没有花也没有叶。与周围如仙如梦的环境显得十分不协调,就像死去了一般,沧桑得让人心悚。

但树上结了一只双生异果,拳头那么大,是人的形状,就像两只小娃娃抱在一起,一半是青色的,一半是红色的,形态很萌很可爱,远远就可以感应到一股钟灵毓秀的神清之气。

楚云川不由暗吃一惊:“无花无叶……异果天生……难道那棵树就是传说中的沧桑无叶树?”在好奇心的驶使下。楚云川快步跑过去。

跑到半路上的时候。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帝央此次历劫是掌御中天的前提,不管他劫后是生是死,都是天意!大地之母,我绝不允许你为他逆天改命!”

另一个道冷酷的声音又从另一边响起:“九命!你少在这狡辩。别以为挟持了太古上境的诸神就可以蒙蔽众生。你自己有没有公报私仇改写他的命运。你自己心里清楚!”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男一女同时从虚空中闪出来,争夺树上那只双生异果。

那枚异颗最终落在眼疾手快的男子手里。

楚云川远远地望着互相对峙的二人。他记想来,刚才在破庙里与那个雍容高贵的仙衣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她就是那尊神像的真神——大地之母。她对面那个看起来有点像冷傲书生的男子见所未见,不过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他就是传说中掌管命运天书的大神——九命。

《浑沌天书》中记载,盘古始神斩杀浑沌兽祖之后,开辟出洪荒圣境,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太古上境,深在天外天。

昔日圣境,有三灵相和九真祖。

三灵相指的是天龙、麟兽、玄雀,因这三族在斩浑沌时立过大功德,被封为三灵相。九真祖指的是盘古始神的九个真传弟子,从大到小分别为帝仁、空智、大地、九命、未央、横逆、流年,星辰、宫商,大家各掌一方要职。

现在,居然亲眼看到了大地和九命,楚云川感觉很不可思议。

而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对方俩人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或许,那俩个人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存在。他看到,双生异果落入九命的手中之后,大地之母的脸色黯淡到了极点。

大地之母道:“九命!你以为除掉我们这些眼中钉,你就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你错了,你能改写任何人的命运,却改写不了你自己的命运,终有那么一天,你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若非要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改写了帝仁的命运,很好,我便跟你打个赌。”九命举起那只双生异果,轻蔑地笑道:“你认为我抹黑了他命运中的缘契,要验证真伪很容易,我现在就把双生异果打入凡间,让她们这对双生共命的姐妹入轮回再生为人,如果将来帝仁能跟她们白首不相离,我便自降神格!”

“那帝仁岂不是也要再入轮回重生为凡人?”

“从他进入涅炼天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他在劫难逃,我说过,这是天意!”

“放肆!马上把双生异果交出来!”

大地之母伸掌一伸,闪电般飞身夺果。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只见九命掌心如刀,瞬间将双生异果切为两半,一半为青,一半为红,分别飞向两个不同的星球,天遥相隔,各入各命。

这种狠毒的手段,令大地之母愤怒到了极点。

她怒喝道:“九命!你这个卑鄙小人,还说没有心怀鬼胎!若不是心虚,为何要把双生共命的一对姐妹分别安排在两个不同的星球!”声音未落,她的掌力已经扑向九命的胸口。

而就在激战暴发的一瞬间,一股诡异的力量将楚云川震飞。

……

破庙里,撑头侧睡的楚云川突然失去平衡,摔在冰凉的地板上,醒了过来。他坐起来晃了晃迷糊的脑子,随后转头望着神像,鄙视道:“用不着这么小气吧?既然有心带我入梦,为什么不让我把戏看完?”(未完待续。。)

第259章 夜袭龙巢

在蜘蛛网和灰尘中沉沦的神像,终究还是没有回答楚云川的问题。

不过,有太古一梦的画面,其它的回答都已经无关紧要,至少,对于楚云川来讲,要理清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难,他基本上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前世是谁,也知道那枚双生共命的异果在坠落凡间之后的命运。

太古时代的神话传说,本应该安静地躺在泛黄的书页上,现在突然在现实中萌生实况,并与自己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楚云川一时之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太过专注于思考,以致于有人走了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背后突然有人问:“刚才狂风大作,我恰好也被卷入了你的梦境中,梦里发生的事是真的吗?”楚云川愕然回头,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穿的昔日神都弟子的劲装仙服。

这是一张俊秀的面孔,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记忆中不曾有他的痕迹。

楚云川好奇地问:“你是?”

“是我。”少年摇身一变,竟变成了温文尔雅的饮霜。她莞尔一笑,道:“在风月楼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你,只是你没有认出我来,这说明我来变身术还是挺成功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慕雪被抓的事,无为一直很自责,就差没把他自己逼死。我冒险来玉城就是想救慕雪,可惜来迟了一步。听说她已经被黑泽送给蓝雨儿当人质,后来,蓝雨儿又拿她威胁你,是吗?”

“呵呵,黑泽棋差一着,没算到蓝雨儿会跟我和谈,慕雪一直平安无事。”

“平安就好。”饮霜又追问道:“刚才那个梦……是否预示着一些什么?”

“嗯,是她传递给我的一些信息。”楚云川仰望着神像,颇为无奈地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盘棋越下越大了。真有点招架不住。”

听到这话,饮霜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前后联想,她已然可以确定,刚才那个梦境确实是真的。只是她还猜不透梦境中发生的事究竟跟楚云川有什么关系。看楚云川的样子。似乎现在也不太想讲这事。她便把好奇心收了起来。

她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们都挺过来了,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眼下。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把炎黄军赶出天枢星吧,现在南宫堡的战役越打越激烈,虽然我方有永生军团的加入,但黑泽也加强了援军力量,这次调来的全是御龙军。”

“这两天我深思熟虑地想过,黑泽的御龙军已经发展到十万骑的庞大规模,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跟我们血拼到底,结果必然会两败俱伤。而拼个你死我活,绝非上上策,再等等吧。”

等,等到什么时候?

想到黑泽正在大批大批地往玉城调军,饮霜的忧虑之色跃于脸上。

饮霜道:“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的行踪,而且,他们已经全面封锁了出城之路,算就抓不到你,也可以把你困在玉城,前线若没有你坐镇,有如宝剑无锋,无为和白涧七如何能抵挡得住御龙军的横扫?”

“横扫?黑泽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在饮霜那抹担忧之色的衬托下,楚云川的微笑显得有点神秘,他挥手施展出天罗地网术,在虚空中展开一副灵光闪闪的天枢图,这次搜捕的是司徒圣的下落,还好,那家伙没有全面隐藏自己的气息。

从光点的位置来看,司徒圣还在玉城。

楚云川指着那个红色光点,喜笑道:“司徒圣想让天龙族觉醒,我们就在这等着,在适当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到时,龙族一翻身,黑泽的帝王梦自然会终结。”

这番话对饮霜来讲无异于滚滚天雷,惊得她脸色瞬变。

刚到玉城的时候,饮霜曾听人议论过天妖城发生的事,知道司徒圣退了位,也知道司徒圣答应了要帮永生族解除太古尸毒的事。相对来讲,那些变故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司徒既然有涅磐成圣的念想,自然不想种下太多恶果;但让龙族觉醒,牵涉到天枢星的存亡,结果必定是毁誉参半。

这么做对司徒圣有什么好处呢?饮霜若有所思地想了许久,茫无头绪。

有些昏暗的破神庙,由于俩个人都心有所思而没说话,气氛变得有些静谧。楚云川确定了司徒圣的具体位置,挥手抹去了那副灵图,想着即将发生的大事件,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寻思良久,楚云川转头问饮霜:“带琴了吗?”

饮霜点了点头,不管走到哪里,有两件东西她一直都会随身带着,一件是无药九章,另一件东西便是七弦琴。她平时的话不多,有共同语言的人也不多,寂寞的时候,喜欢在琴声中回忆那些陈旧的过眼云烟。

想想也已经有好久没为楚云川弹琴,她无由含笑:“想听什么曲?”

“来一首战神曲吧。”楚云川在神像前盘腿而坐,颇为感慨地说:“你看我这满头魔红乱发,我情愿它是三千霜华……说多无谓,此生身不由己,但求坦然一心,如涧七所言,做一个简单的人,该当如何,便如何。”

“这样也好,兵来将挡,水来自有土掩。”

饮霜从玉戒空间里取出那台丹霞色的七弦古琴,横枕于膝前。

精通琴艺的人,通常都深谙“意会”二字的真谛,琴心剑魄,本就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精神力量,在这方面,饮霜早已经炉火纯青,那么对于楚云川感慨时的言外之意,自然也心领神会。

该当如何。便如何,坦然接受。

以战神曲助兴,他无非是想引炎黄军来这里,甚至是引黑泽来这里。

饮霜纤指扫弦,弹出的第一串音符便激越惊魂,音波荡尘,聚万千灵元穿窗而出,引弧光一道,电裂夜空,震慑天下。

楚云川听得心潮澎湃。暗叫道:“她的琴技又精进了不少。难怪敢孤身一人来玉城。”

……

与此同时,城西郊林。

围在篝火边烧烤的司徒圣突然耳根子微动,他放下手中的烤鸡腾空飞起,凝望着琴声清越的古神庙纳闷道:“什么人这么嚣张?居然敢在城中怒弹战歌。就不怕黑泽灭了你么?”

念想至此。他又正中下怀一般偷笑着。

转头往不远处的龙巢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大批御龙军已经出巢,估计有上千骑。浩浩荡荡地赶往古神庙。机会终于来了,龙巢是御龙军在玉城的盘龙基地,青龙太子也在那,奈何黑泽看得紧,在玉城徘徊了这么多天,司徒圣一直没机会下手。

这次真是天赐良机。

司徒圣向着古神庙方向拱手致谢一声:“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谢过!”随后,化身一道流光飞向龙巢基地。

到了龙巢上空,司徒圣隐匿在虚空之中,没有急着现身。

大概有十余丈高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扫视下面的人工湖与卧龙岗,将那个灯火通明的基地摸了个一清二楚,卧龙岗的龙很少,巡守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

司徒圣忍不住揣测了一下古神庙弹琴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角色,居然能让御龙军紧张到这种程度,整个龙巢基地的龙族,能出巢的几乎已经全部出巢,就剩一些在前线战场受了伤的龙留在这。

“咦?青龙太子也在……”看到一只长着威武龙角、飘着两撇飘逸龙须的巨大龙头从人工湖的漩涡里升腾出上半身,司徒圣激动不已:“青龙,蜕变的时候到了,觉醒吧!”

司徒圣突然从虚空中飞出来,身影如箭,射向青龙太子。

刹那间,龙吟啸空!

尽管司徒圣并不是要杀青龙,而是要骑上龙背,打开它体内的传承封印,但青龙并不这么想,它以为司徒圣要袭击他,本能地腾空而起,来了一招神龙摆尾,横扫司徒圣。

司徒圣的身影瞬移,闪电般避开了那疾风烈刺的扫击。他站在青龙面前紧急安抚:“青龙太子,别抗拒我,我是来帮你解除封印的,并没有加害你的意思……”没等他说完,青龙又是一声怒吟。

庞大的龙躯飞冲而来,一品没吞到对方,龙爪又顺势猛扫,逼得司徒圣险象环生。虽然青龙的动作看起来简单,可龙爪一扫,那五色灵光胜似五道凶刃,分别集合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分分钟都能致命。

一系列的闪转腾挪,这种与死神搏奕的战斗,瞬间勾起了司徒圣的怒火。

趁着青龙还没掉过头来,司徒圣疾如闪电一般骑上龙颈,死死地抓着它那对坚硬的龙角,骂道:“混账东西!我好心好意帮你解封印,你却想吞我!血脉传承不觉醒,就凭你现在这点卑末的力量,你以为可以跟我抗衡么?不自量力!”

倔傲不屈的青龙怒吟连连,不断在空中翻腾着矫健的龙躯,试图把司徒圣甩下来,结果不奏效。它又一头扎进湖底,试图憋死司徒圣,然而,没过多久,他再次腾空而起,带起一串激溅的水花。

而司徒圣,依旧骑在它的脖子上,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打湿。

可以感受到,司徒圣腾出一只手将磅礴法力打入它的天灵盖时,那个过程一定十分痛苦,要不然,它不会叫得这么凄惨。

也是这几声凄呤,惊动了长官。

乌鸦从一座营房中冲出来,手里提着没有穿好的裤头,一路边跑边咆哮:“人呢?都他mā死哪去了!你们是聋子还是瞎子!司徒圣夜袭龙巢了,还不赶紧给我围杀!”在他背后的门里,探出一个长发凌乱的貌美女子,她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人龙大战,吓得花容失色,匆匆躲回屋里关好门窗。(未完待续。。)

第260章 血脉封印

龙巢是龙骑士的营地,没有外军。

这里的驻军本来也有好几万,不过,现在一部分调去了未名谷驻防,一部分在南宫堡血战,剩下千余骑在这待命。刚才听到琴声战曲之后,黑泽亲自下令倾巢而出,他显然记得那是饮霜的琴声,也知道楚云川就在古神庙。

但这样一来,直接造成了空巢。

乌鸦提着裤头从营房一路骂到卧龙岗,最后跑过来集结的也就十几二十个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打杂的,没几个是真正的龙骑士,别说上去围杀司徒圣,能在龙血玄黄的天空下把腰杆挺直啰,便算了不起的英雄。

眼看青龙的惨吟声越来越低沉,反抗的动作也越来越小,飞得很缓慢,乌鸦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无法想象黑泽回来后会怎么收拾自己。不过,在拼与不拼之间,他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在他看来,为了一条孽龙而搭上自己的小命,那种事只有活腻了的傻子才干得出来。

乌鸦压根就没有清楚地意识到司徒圣在做什么。

他甚至冲着半空中的司徒圣翘起大拇指喊道:“司徒,我他mā佩服你,放着好好的圣王不做,跑这来虐待我家的小青龙。说句托大的话,咱好歹也是一个系统出来的,兄弟一场,用不着玩得这么绝吧?”

司徒圣没有回话,感应到龙体内的血脉传承封印已经开始瓦解,他不由暗喜。猛提一口气,将更磅礴的法力源源不断地贯入龙脑中。

在地面上仰望的乌鸦,被凄惨的龙吟牵动着神经,又喊道:“好吧,你不就是想要龙阳精魄吗?那边半死不活的伤残病号一抓一大把,你随便挑,兄弟我绝不拦你,算我求你,放过太子行不行?要不然,黑泽回来会弄死我的。”

“抱歉。我不能满足你这个遗愿。”

“草。你他mā还真想整死我?!行,那哥们我一定坚挺地活着,绝不让你失望!”

在这一瞬间,乌鸦看到有一团血光从龙头上迸散出来。随后。青龙彻底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但它并没有死,相反,眼睛一眨一眨的。很安静,看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一暮诡异的变化,把乌鸦吓得心惊肉跳,终于!他终于明白了司徒圣在干什么。

面如死灰的乌鸦掉头就跑。

旁边几位士兵惊得一愣一愣的,其中一位龙骑士弱弱地问:“老大,真的不管吗?”

“管你妹的管!你有几条命?能干得过人家吗!”乌鸦心火难息,连抽带踹地骂道:“你们几个傻叉,一个个还愣在这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别妨碍人家虐龙。”

遣散这几位士兵之后,乌鸦快步跑回营房,慌忙地收拾着值钱的东西。抱膝坐在床头的那位凌乱女子,像是看明白了一点什么,噙着泪光小声地问:“你要离开玉城吗?”

“变天了,赶紧把衣服穿好,从哪来的回哪去。”乌鸦把几件衣服扔在女人身上,顺带着扔给她一些金银,神神叼叼地骂着:“我他mā命贱,摊上这档子破事!我该去哪呢……草!好像没地方可以去,悲剧,真他娘的悲剧!真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钻进了死胡同……”

乌鸦卷好铺盖仓惶跑路的时候,没有回头,被抛弃的女人凝望着他的背影,黯然垂泪。

夜色渐空,但玉城的上空却越来越亮。

当青龙怒睁双眸,长啸九天的时候,一身青冷的气息泄体而出,将猝不及防的司徒圣震落龙背。司徒圣坠落在湿泞的湖边,而青龙则直舞苍穹,一身青芒如森冷的刀刃一般,散发出逼人的气息。

此时的青龙,脱胎换骨。

一声声霸气侧漏的龙啸,震慑寰宇!而它最强大的力量,是令部族归一,刹那间,天下龙族抬首,在太子的感召下开始自解血脉传承封印。

古神庙那边的琴声越来越激烈,不过不再是什么战神曲,而是杀伐之音!千余龙骑士,在黑泽的带领下围杀饮霜和楚云川,之前处于绝对的上风,但随着长啸九天的龙吟声响起,龙骑士们屁股下的坐骑开始不听主人使唤。

神庙上空,龙族在觉醒中挣扎着,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饮霜一弦扫出去,凌利的音波横荡半空,将前面那批围堵上来的龙骑士扫落龙背。

在神庙里面激战的黑泽显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怒骂道:“楚云川,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跟司徒圣狼狈为奸!你处心积虑地引我来这,就为调虎离山?哼!回头再跟你算总账!”

趁着刚才那一剑将楚云川逼退的间隙,黑泽闪电般飞出古神庙。

身影如虹,瞬至龙巢基地,看到怒吟连连的青龙太子已经彻底觉醒,黑泽的眸子里透出了阴冷的杀气,他挥着冷剑直斩青龙太子,试图在天下龙族彻底觉醒之前,杀了这个祸首。

青龙太子的血脉传承才刚刚觉醒,实力显然不能发挥到巅峰境界,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剑,本能地扫尾硬档。

“铮!”

剑斩在坚不可摧的青色龙鳞上,激射出耀眼的光芒。庞大的龙躯虽然没有直接受到直观的伤害,但强大的震击力,还是震得它斜飞出去。

“受死!”

黑泽趁胜追击,剑尖一抖,以极其纯熟而精妙的手法圈划出一个冰火太极。在无边法力的感召下,天地间的冰火元素仿佛都已经觉醒,蓝与红两色灵气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聚入冰火太极中。

汲取的灵光越多,冰火太极的毁灭力便越强,如同一座冰火两极的炼狱一般。无情地向青龙太子扑压而去。不甘屈服的青龙太子逆袭而上,一爪拍在太极图上,击中的是左侧的冰极,只见它的龙爪迅速被冻成僵硬的冰棍,若不是极时抽身飞退,恐怕整个龙躯都会被冰封。

尝到苦头的青龙太子似乎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想要逃出生天。眼疾手快的黑泽没给它这个机会,剑尖连圈五个冰火太极图出来,与之前那一个组合成六合封杀的死局,将青龙太子死死地围在中间。

功成身退的司徒圣看得直皱眉。他犹豫着要不要送佛送到西。再搭救青龙一把,蓦然间,远空传来一声冷喝:“黑泽!事已至此你还冥顽不灵!”

翻天掌!

翻天掌终于出现了!

司徒圣总算是松了口气,呢喃道:“楚云川。我就猜到古神庙的琴声跟你有关。呵呵。算你还有点脑子……剩下的残局,就交给你了,我得好好休息一下……”刚才为了解除青龙太子体内的封印。几乎耗尽了精气,这会儿一躺下,尽管是冰凉的大地,司徒圣还是觉得很舒服。

就这样躺在大地上,仰望着半空中激烈的战斗,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

作为楚云川的杀手锏之一,翻天掌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视,一掌下去,六合死局的天门被打破,青龙趁势腾空而起。

黑泽急得破口大吼:“楚云川!你真以为我黑泽还是从前的黑泽?”

“你不再是从前的黑泽,这一点我很肯定。”翻天掌连续击破其余冰火太极,楚云川从虚空中现出身来,站在黑泽对面的百丈距离处,道:“也许,你现在有实力跟我一较高下,但无论如何,我必需阻止你,这和羽衣重生有关,我希望你最好能理智一点。”

“哼!羽衣若能重生,何需等到今天!”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不争的事实。”

“少拿羽衣来当挡箭牌,我告诉你,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羽衣!”

偏激的黑泽,再也听不进半点劝词。闪电般移形换位,突然幻化出七个分身,人手一剑,与真身列阵八方,将楚云川围在中间。

这一幕,令地面观战的司徒圣暗吃一惊,难以置信地嘀咕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修练了元神分身术?”被围困的楚云川也皱起了眉头,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七个分身,更看出了这七个分身的实力。

从常理来讲,元神分身一般只能发挥出真身的十分之一力量。

但黑泽这七个元神分身,个个都拥有与真身同等的实力,也不知道这家伙遇到了什么样的天大造化,居然能修练出这种超出人想象范围的恐怖分身,相比之下,楚云川的副体真身也不过如此,甚至,在分身数量上逊了一筹。

“当年,白凤凰施展偷天换日之术,盗走羽衣的肉身,你竟不曾出手阻止,想必,当时也是在忙着修练吧?为了追求自己的实力与霸业,你可以让羽衣的肉身被人盗走,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羽衣。”话已经至此,楚云川也不再客气:“你以为,你有七具分身就天下无敌?哼!我今天便让你看看什么,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死不灭!”

“少废话,分出你的第二具副体真身!”

黑泽认为,楚云川除了用第二具副体真身来救场之外,没有其它任何选择。不只是他这么想,下方的司徒圣,以及每个仰首围观的士兵都有同样的想法,以二敌八,凶多吉少。

然而,楚云川并没有分出第二具副体真身。

他的身子在灵光中变化,突然变成了一棵婆娑风波树,繁杂的树根深深地扎在空间裂缝里,与虚空完美地融为一体,而青芒璀璨的枝叶,在天空下绽放着神秘的灵光,将整个玉城上空都照成了青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青龙太子目露惊恐之色,婆娑风波树的出现,勾起了它血脉传承中的恐惧印记,不敢有丝毫逗留,匆匆趁机偷偷溜走。

黑泽有发现青龙开溜。

但黑泽现在已经没闲情去管它的去留,寻思着先解决了不知死活的楚云川再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收拾青龙,不管天地怎么变化,龙族,永远别想逃出炎黄的手掌心。(未完待续。。)

第261章 冥判抢尸

婆娑神树的树根深深地扎入空间裂缝之中,与虚空完美地融为一体,它以天地间的灵源之气为养份,疯狂地生长着。只是片刻之间的功夫,巨大的树干长得需要十余人联手环抱才能抱住,高,更是不知几万里,繁枝茂叶与天相接,叶子闪烁出来的神秘灵光,就像满天繁星。

神树下的众生,渺小如蝼蚁。

“在这飘渺天地间,有些恐怖的力量不为人知,但一切都存在着。而愚昧的众生,低看不见黄泉,抬头不见青天,满以为凭着一身肝胆就可以覆雨翻云、舍我其谁!殊不知,有肝胆而无心,终究只是一介命运傀儡。”从婆娑神树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一带教化的口吻,也颇有一种悔恨当初的意味。

这所谓的众生,自然也包括了楚云川自己在内,从省悟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来。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劝词。

然而,黑泽没有止战的意思,他七尊元神分身,加上本尊真身,以八卦列阵围在婆娑神树的周围。

冷漠无情的剑,割袍断义!

断袖飘飘扬扬在坠入红尘之中,曾经的情与义,不管是怨是恨还是无奈,这一刻烟消云散!

神树中,传来楚云川的叹息声。

黑泽剑指婆娑神树,冷言道:“友情,爱情,亲情,这辈子修练不起,我认!你也不用再说什么虚无飘渺的上苍阴谋论,都与你我之战毫无半点干系。既然剑已出鞘,总归要有个人倒下。”

“若是在我去古神庙之前,你或许可以战胜我,但现在不行。我的神树之躯有九万丈,你连我的神树之心在哪都不知道,如何杀我?”

“你好多废话!”

黑泽手中那把奈不住寂寞的剑,终于掀起万丈剑芒,就像一轮阴冷的弓月,横扫半空,从树腰横切而过。然而。结果就像抽刀断水一样。刀过不留痕!这时,其他七具元神分身也挥剑怒斩。

八条人影移形换位,挥斩出来的剑芒如电光火石一般激烈。

但神树躯干丝毫无损。

黑泽又与元神分身飞上灵光闪烁的树冠,如园丁花匠一般修剪树冠。不同的是。这种修剪带着一股残暴之气。不为神树长得好看,而为毁灭它的每一寸生机,直至它死去。

一阵折腾之后。神树却片叶未落。

盛怒与不甘心,几乎把黑泽逼到了快要暴走的地步,又是冰封又是火焚,穷尽一身本领去摧残婆娑神树,累到筋疲力尽,最后,耸立于天地之间的婆娑神树始终安然无恙。

这时,那七具分身已经消失。

黑泽横剑立于虚空,厉目凝望着对面的婆娑神树,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节奏而急剧起伏着。他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跟地面上那些仰望神树的众生相一样,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论修为境界,黑泽跟楚云川是同等的,都是仙武七重尊阶涅磐的境界,而他七具元神分身与本尊真身的实力不相上下,等于八个至尊联手对付一个。然而,他砍任他砍,他烧任他烧,神树始终矗立于天地之间,悠然地展示着传承万古的神秘光华。

“现在,你是否可以放下?”

“我还没死!”

黑泽穷尽最后一点本源,令手中剑同时绽放出冰与火两色异芒,当光芒绽放到极限时,剑脱掌而飞。流光疾影,变幻莫测,最后竟变化成了冰火太极,这个玄功图,比之前凝聚出来的任何一个图都强大,毕竟承载着剑魂的终极力量,散发着无比震憾的气息。

就在这一瞬间,婆娑神树掉落了一片青色的树叶。

树叶飘零,并没有散去一身青芒,而像是一只充满生命力的小精灵一般,“星空”下舞出万种风姿,随后神奇地变大,变成一把巨大的叶扇,紧接着,一只有形无质的巨掌从虚空涌出,拿着叶扇猛搧。

一扇风卷天澜,摧毁扑袭而至的冰火太极。

一扇风驰电掣,引九霄雷霆悍击黑泽。

仅是两扇。

受到雷霆悍击的黑泽闷叫一声,血吐长空,被扇飞七万二千里。坠落之地,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无名汪洋,在他入水的一刻,一条万古凶鱼嗅到血腥气息,张开利齿森森的血盆大口闪电般向他游去。

……

这一扇的威力,没有谁比楚云川更清楚,婆娑之风,一缕清凉拂万象。

变回真身后,楚云川闪电一般追上去,却在半路上被白驭棋拦住。白驭棋的出现,令楚云川震惊到了极点,问道:“你不在梵音寺好好守护羽衣,跑过来干什么?”

白驭棋紧张道:“下去说话,这上面风大。”

楚云川犹豫了片刻,点头道:“走吧。”本来,他打算去看看黑泽是死是活,也好作个了结,现在看到白驭棋形色有点不对劲,不免为羽衣担心起来,在他看来,天下间没有什么比羽衣更重要。

俩人向着有光的地方飞过去,是座不知名的小城,看来比较繁华,已经将近午夜,客栈和酒馆依旧亮着灯。俩人进酒馆叫了些吃的,白驭棋先闷头来了几杯,不难看出来,他情绪很不稳定。

“别慌。”楚云川又给他倒上一杯陈年老酒,道:“有什么话慢慢说。”

“梵音寺出了事!”

“……?!”

“紫衣被杀,青衣和……和羽衣仙子也已经失踪……”说到羽衣的时候,白驭棋的语气低沉了许多,脸上颇有几分愧疚之色。“最该死的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我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紫衣已经倒在血泊中。手里死死攥着这本册子。”

白驭棋拿出一本黑色的册子,封面无字,但气息很诡异。

“好阴沉的气息。”

手一摸到黑色的册子,那种冰凉的气息直钻骨髓,连灵魂都为之颤抖。楚云川也有感应到,这封面是有字的,只是被玄异之法遮住了光彩,他横手一抹,散开一团黑气,封面上果然有字。

只是这三个字。令俩人彻底看傻了眼。

生死薄!

居然是生死薄。这东西不是在九幽冥府吗?楚云川穷尽其思妙想,愣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翻开生死薄,里面只有一页纸,白色的。

楚云川手尖流光。在空白页面写上楚云川三个字。页面灵图幻变。上方显示出了他自己的模样,但下方却显示着一行红色的警告文字:“阁下无权查询众生的生死,请合起生死薄!”

楚云川不信邪。抹去这一页,又尝试着写下羽衣仙子的名字,结果还是只显示出人物的模样,但下方的警告级别明显提高了一个等级,那行红色文字写的是:“阁下无权查询众生的生死,再触禁区,减寿十年!”并在不停地闪烁着。

合起这本生死薄,楚云川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白驭棋搁下喝剩一半的酒杯,探着脑袋寻问:“这生死薄是真的?”

“嗯。”楚云川点着头道:“上面的阴司气息很重,应该是真的,不过,天地间只有冥府判官能打开它。你说紫衣死后还紧紧抓着这本生死薄,那她的死因有没有检查过?跟阴司是否有关?”

“我现在也算得上是个医道高手了,这点细节当然会注意,不只检查过她的尸身,还检查过周围,但什么线索也没发现。紫衣身中七刀,致命一刀在心脏处,没有法力残留,最离奇的是,佛殿中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感觉紫衣就是抓着这本生死薄,一直没还手。”

楚云川沉默了许久,起身道:“看来,只能从生死薄找线索。”

“怎么找?难度去九幽冥府?”白驭棋忧道:“活人去那地方,折阳寿事小,搞不好会有去无回的,我听说那的幽冥之气会压制法力,连传说中的神族也无法摆脱那种力量。”

“不用去九幽冥府,她应该知道,走吧。”

这个“她”,指的是大地之母。

楚云川寻思着,对方抢走羽衣的仙体肉身,无非是想阻止她重生,但在这天地间,想阻止羽衣重生的人就只有太古神族。如果远古传说没有错的话,九幽冥府的冥判,好像是师从太古上境九真祖之一的流年,不论从哪个角度去分析,都跟太古神族脱不了干系。

赶到古神庙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之前在这和御龙军激战的饮霜已经不见了踪影,楚云川现在也没闲情去找她,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持自己。楚云川走到神像前,沉重地说:“大地之母,他们也太嚣张了吧,居然派冥判到人间来抢羽衣仙体,还杀了一个妖仙侍女!哼,自鸿蒙伊始,天道自生的三界法则,难道可以随便打破?”

虚空中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冥判?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可是流年的弟子,怎么可能助纣为虐。”

“不是他,还能有谁。”楚云川亮出生死薄,又道:“这就是铁证。”

“这是假的。”

“我鉴定过,是真的。”

“假的!”

神灯中飞出一点炙热的红光,一落到生死薄上,立刻燃起一团百万度的高温烈焰,连身具九极赤炼精的楚云川也抵挡不住那股焚寂之力,下意识地扔了生死薄,眼巴巴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真与假,这回真的是无法鉴定了,都化了灰。

楚云川郁闷道:“就算是假的,也不用烧了它吧。”

“既然是假的,那留着何用。”大地之母道:“这生死薄中,残留着一缕龙魂的气息,只是你没感应到而已。”

“龙魂气息?”楚云川疑道:“难道是青龙太子?好像也不对呀,青龙太子才刚刚觉醒,血脉传承的实力也没发挥到巅峰,如果是他残留下的气息,我怎么会感应不到呢?”

“你这是怀疑我?”

“我不是那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去吧,打到他屈服为止,自然会水落石出。”

“好吧。”

纠结半天,楚云川终究还是接受了她的指引。

然而,就在楚云川和白驭棋转身离开古神庙之后,有道人影从神像中飞出来,穿透屋顶上站在神庙之巅。却不是大地之母,而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他锦衣玉服,晨光下负手而立,表情冷傲到了极点。

如果楚云川回头看一眼,一定可以认出来,他就是在太古遗梦中见过的九命。

“蠢货!”看着楚云川渐渐远去的背景,九命轻蔑地笑骂着:“上辈子蠢得无可救药,这辈子还是老样子,就凭你们这群废物也想逆天改命?不自量力!”(未完待续。。)

第262章 百年气数

九命回到古神庙,五指如勾,将封印在神灯中的那缕属于大地之母的残念吸出来,是一缕色如土黄的游丝之气。但这缕气息同样倔强无比,她挣脱掌力的束缚,掉头钻入了神像之中。

布满尘网的神像立刻褪去一身尘垢,在灵光中蜕变,活了过来。

大地之母以神像为肉身,走下神台对九命轻笑道:“你不惜犯戒来到人间,强力干涉人间事务,事情证明,你不止心虚!还很害怕!我该笑你可怜呢?还是该笑你无知?”

“我有什么好心虚好害怕。”九命摆出一副心安理得的姿态,轻描淡写地回道:“我不过效仿你的手段,给帝仁指了一条明路,除此之外,没做任何过份的事,谈何强力干涉?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愿意朝着我指引的方向去走,这恰恰说明,天命不可违。”

“你指使冥判在梵音寺杀人夺命,强力抢走羽衣仙躯,这不叫干涉?”

“为什么你跟帝仁一样愚不可及?”九命不屑地轻笑着:“冥判主宰生死薄,又是流年的大弟子,是我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梵音寺发生的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哼,那你为什么要烧生死薄!”

“我焚烧生死薄,不过是为了维护三界秩序,有天纲可循!此书要是遗落人间,从此天地众生永恒不死,那岂不要天下大乱?于私来讲。这也算是给流年一点面子,他真应该好好教教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连生死薄都可以遗落,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少在这把自己说成道德至上的真君子!”

“你有脑羞成怒的权利。”

“……!!!”

面对九命那张舔不知耻的微笑面孔,大地之母觉得天下至贱,莫过如此。她自然也知道,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归根结底,还是需要靠楚云川自己的智慧与毅力。

地球与天枢两颗星球一脉相承,按命运天书的记载。在地球星毁灭之后。天枢星也只剩一百年的气数。到时,天枢爆灭,引发星辰风暴,日月星辰与天地众生都将在劫难中化灰。天地重归于浑沌。等待亿万年后的第二次开天。

当年。帝仁不忍看到众生的命运被一本破天书主宰着,毅然进入涅炼天渡劫,试图成就致高神格。以便掌御中天,将命运天书摧毁,结果却没能渡过那一劫。尽管九命一直不承认是他改写了帝仁的命运,但大地之母始终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就比如这一次,在她看来,九命之所以给楚云川指条岔路,无非是想借他的手灭掉天龙族,只要天龙族无法归位,即便楚云川将来觉醒前世帝仁的记忆,顺利重返太古上境,也不可能毁掉命运天书。

想到可怕的未来,大地之母焦虑到了极点。

她很想追上去,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楚云川,告诉他他就是帝仁第二世,告诉他绝不能被九命牵着鼻子走,可她走不出这座破败的神庙,只能眼巴巴地干着急,盼楚云川自己能慎思慎行。

不过,楚云川也并不是九命想的那么愚不可及。

在离开了古神庙之后,他一路都在想紫衣手里为什么会攥着一本生死薄,那本生死薄明明真的,他相信自己的鉴别能力,这一点绝不会看错,可大地之母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地烧了它呢?

如果真是青龙太子制造了焚音寺的剧变,生死薄怎么解释?

这一系列的问题,令他疑虑重重。他没有急着去追查青龙太子的下落,而是去了梵音寺,想到重新寻找线索。

明媚的阳光射入佛殿,给这座沉寂的古刹凭添了几分生机。楚云川像个细心的侦探一般,仔细地检查着佛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地板、木墙、雕柱、蒲团、佛像……哪怕是在门槛边孤军前行的一只小蚂蚁,也一样没能逃过他的审判目光。

白驭棋紧随左右,道:“对方出手不留半点痕迹,想找出新的线索,很难。”

“没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楚云川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青龙太子干的,匆匆忙忙抢了人就走,不可能不留下半点龙魂气息。”

“你是说……大地之母骗了我们?”白驭棋有些吃惊,在来的路上,楚云川已经跟他讲了一些有关于太古诸神的事迹,他觉得大地之母是位心怀苍生的大神。“这不太可能吧,她为什么要骗我们?”

“那人根本就不是大地之母,连说话的口吻都不对,真正的大地之母,语气没那么蛮横霸道。”

“那是谁?”

“……!!!”楚云川拧着眉头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九命,也可能是冥判……太古诸神的世界太过复杂,各有各的恩怨和目的,一时半会我也猜不透是谁在暮后指黑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顺着线索往下走,只要坚定自己的意念,由心选择,他们自然左右不了我们的命运……”正说着,楚云川两眼一亮,看到米黄色的蒲团边有一根长发。他捡起来盯着它,指尖灵光流转,暗施玄功去鉴别这根青丝的血脉气息,蓦然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白驭棋疑道:“你说的是……”

“南宫飞珞!”楚云川正言道:“走,去南宫堡!”

两道流光划空,匆匆飞往南宫堡。

……

此时的南宫堡,一场激烈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

肆虐的烽火开始消沉下去,身上沾满鲜血的无为骑着冰翼神驹,与一队士兵往南宫府走。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空被烽火熏得有些灰暗。可怕的杀伐声虽然已经停止,可取而代之的死寂之声,依然让人心惊肉跳。

这座被死亡主宰着的城堡里,处处都是残破的废墟,尸体横七竖八,有幸苟活下来的百姓,有的战战兢兢地蜷缩在角落里,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有的像行尸走肉一样行走了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有一些人幽噎地哭喊着,用双手在废墟中刨寻死去的亲人。

废墟一角。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突然捡起石子。向无为砸过去。

警觉的无为探手抓住那块石子,扭头望过去,不由心生无奈。对面那个小男儿看起来无所畏惧,从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无尽愤怒。也不像是一个七岁小孩该有的愤怒;目光稍移。无为又发现他身边还躺着一个正在给婴儿喂奶的妇女。不过,那妇女已经死去。

无为望着他沉默了许久,扭头边走边吩咐身后的副官:“人力有限。关于战场善后之事,死的暂时不管,先安置那些活着的百姓,尤其是对那些失去亲人的小孩子,要多给他们一点耐心。”

“是!”

副官领命离开。

无为继续往前走,走到南宫府的时候,一位士兵从里面迎出来,道:“将军,包括南宫初月在内,共活捉十一个中层以上的将官人物,有昔日天魔宫的余孽,也有炎黄援军的悍将。”

“南宫飞珞呢?”

“我们已经搜遍整个南宫堡,至今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可能早已经逃离了南宫堡。”

“除了南宫初月之外,其余十人,就地处决!”

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欲血奋战,无为从未杀过任何一个战俘,这回算是个例外。

为了夺下南宫堡,白家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今死伤三万余人,还不包括永生军团的巨人在内。如果不是龙族血脉传承突然觉醒,脱离炎黄军的掌控飞天而去,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可能就是南宫飞珞。

之前无为也纳闷,龙族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直到半个小时前才知道,昨晚玉城发生了剧变,楚云川与司徒圣同时出现在玉城,俩人很有默契的合作了一次,改变了天龙族的命运,也终结了黑泽的炎黄帝梦,现在的炎黄军,三军无帅,当晚便陷入了一片浑乱之中。

据前线回报,白涧七昨晚后半夜领着六万大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没有了御龙军的炎黄,就像一只拔了牙的病虎,听闻白家军越过了第一重防线,后方驻军闻风而逃,一些来不及跑的,则乖乖地放下武器投降。相对于南宫堡尸横遍野的惨烈程度来讲,玉城驻军的主动投降,无疑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伟大壮举。

无为在两位随从的带领下,来到南宫堡的地牢刑房,看到了落魄的南宫初月。她双臂张开,正被血迹斑驳的寒铁锁链钉锁在漆黑的墙壁上,脑袋耷拉着,乱发遮面,气势大不如从前。

少女时代的南宫初月,是个心狠手辣、目中无人的刁横之主,无为和白慕雪均被她羞辱过。现在的她,无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她——可怜!比外面在废墟中刨寻亲人的百姓还可怜百倍,因为她根本不敢承认她的双亲是谁。

当然,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让她活着,并不是因为同情她。

见她始终不曾抬头,无为拿来一瓢冷水将她泼醒,直言问:“说,南宫飞珞在什么地方?”

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南宫初月张开干裂的嘴唇猛舔,丝毫不理会无为。

无为又重复道:“说,南宫飞珞在什么地方?说完就给你喝水。”

“好大的诱惑……”南宫初月抬眼望着无为,突然得意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反问:“怎么?她终究还是跑了吗?”

“你要认贼作母是你的事,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无为转身背对着她,淡言道:“就凭你上次利用慕雪的姐妹之情,设计活捉她一事,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我劝你最好放聪明一点。”

“谁是她的妹妹?是她自己蠢,怨谁……”南宫初月不屑地笑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滚出我的视线!”

无为蓦然转身,闪电般锁住她有脖子,就差没把她的脖子捏断。

这一幕,把南宫初月吓了一大跳,她显然没想到无为真敢这么做。她暴瞪着双目,咬牙切齿地警告无为:“杀了我,看你怎么跟白涧七和白慕雪交待!有本事你杀啊!”(未完待续。。)

第263章 情义无双

迫于那一缕剪不断的血缘之情,无为终究还是拿南宫初月没办法。

记得第一次听到与南宫初月身世有关的消息,是在白家的后院,几个家丁在紫藤树下窃窃私语,说南宫初月是夫人早年失踪的小女儿。不知道这消息的源头是哪来的,当时,无为也没当回事,觉得就是下人闲得无聊乱扯,毕竟夫人南宫飞瑶在世的时候,从没听她说过还有个小女儿。

但后来这事越传越开,说得跟真的似的,为此,无为特意去梵音寺找白驭棋求证。

白驭棋曾是白家阁老,肯定知道真相。

结果,令无为没想到的是,白驭棋说夫人南宫飞瑶确实还有个小女儿,但出生当天就被人劫走了,找了好多年都没有音讯。后来,白家上下怕提起此事会令南宫飞瑶伤心,大家都有一个默契,对这事闭口不提。

这次征战南宫堡,南宫飞珞也亲口承认了当年的窃婴事件,目的居然是为了报复南宫飞瑶,令人大跌眼镜。

这个真相,对白家兄妹的影响不可谓不小。

不论南宫初月现在是什么身份,如果真杀了她,白涧七和慕雪那边还真不好交待。无为很清楚,渐渐成熟的慕雪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小女孩,如果她真忍心杀了这个妹妹,当初就不会中她的奸计,被人活捉。

审问无果,无为只能灰头土脸地撤退。

从地牢出来的时候,烈日当空。看到皇甫六合领着一队巨人士兵在街上收尸。一个个高大的巨人,统一身穿黑色的大蓬衣,头上顶着大斗笠,将永生族见得不光的脆弱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示在眼前。

这一幕,令无为颇为感触,上前道:“皇甫,天都没黑,这里的残局交给白家军来处理就行。”

“别。”皇甫六合有些绝望地说:“现在龙族已经全面觉醒,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以后要想拿到龙阳精魄比登天还难……唉!我算是看懂了。这就是命。等收拾完兄弟们的遗体。我立刻回我的驿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无为默然无语。

然而,就在这时候,万里无云的晴天突然下起了雨。

是金色的雨。密集的雨线带出一道道清亮的灵光。比流星雨壮观千万倍。原本充斥着烽烟味的天空。被洗得清明无垢。而让皇甫六合震惊万分的是,这金色的雨点打在身上,是一种温暖的气息。就像有一团火种在体内萌芽,令孤阴之体渐渐走出黑暗。

正当皇甫六合惊觉不可思议的时候,虚空中响起了司徒圣的声音:“但愿这场龙阳金雨,可以洗尽天下阴霾,从此,人间再无半寸灰暗地带。”这声音飘渺无依,听起来声音不大,却响彻每一寸天空,入耳字字清晰。

南宫堡的巨人们,随同皇甫六合单膝下跪,异口同声地喊道:“谢圣王!”虽然只有简单三个字,但这三个字包含着多少感激之情在里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无为寻思着,这个时候的莽荒,但凡有永生族存在的地方,应该都在上演着同样的画面吧。

一场龙阳金雨,洗去了太古尸毒的诅咒。

但愿人间从此再无灰暗地带。

无为满怀欣慰地想着,要真能这样就好了,不过,往开了说,现在永生族和炎黄宗都已经被打败,天枢星,再无任何人可以阻止白家军一统八荒的步伐,等到帝国成立之日,天下皈依,自可四海升平。

雨,只下两三分钟。

雨散之后,巨人族在晴朗的天空下摘下斗笠,脱下黑衣,久违的阳光是如此温暖,大家张开双臂,狠不得像精灵族一样生出一对翅膀,飞上九霄拥抱光明。

也是这个时候,劫后余生的皇甫六合萌生了要回极乐岛的念头,带着巨人族回去,他觉得极乐岛才是他的家。其实这个念头一直都存在,只是以前没脸回去,他不想以一个见不得光的怪胎身份回到自己的故土。

黄昏的时候,恰好楚云川来到了南宫堡。

皇甫六合跟他表明了自己的去意,楚云川虽然希望他能留下来,不过也尊重他自己的选择。可惜,战地烽火初平,四野民不聊生,没条件为他设宴送行,第二天,楚云川与无为、白驭棋以薄酒一杯,亲送巨人族踏上回家的旅程。

皇甫六合临行前的一句话,让楚云川久久不能平静,他说:“龙族觉醒,是白家一统八荒的结点站,但对你来讲,这仅仅是个起点,自己多保重。”是啊,起点!一条风云莫测的征途,正在自己脚下蔓延开来,前方是成神还是成魔,没人知道。

在南宫堡待了三天。

这三天,楚云川曾无数次施展天罗地网术,搜捕羽衣的下落,搜捕小藤仙青衣的下落,搜捕南宫飞珞的下落,搜捕黑泽的下落……但无一例外,次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些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

昏暗的地牢里,南宫初月口不择口地咒骂着楚云川。

刑房外的被骂者,充耳不闻。

桌面上摆着从南宫府搜刮出来的陈年佳酿,无为面无表情地看着楚云川自斟自饮,知道他是在为羽衣的下落揪心,可无为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干着急,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

无为思忖片刻,提议道:“既然找不到南宫飞珞的下落,那就只能从生死薄上找突破点,不如,让我去趟九幽冥府吧,说不定可以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楚云川埋头自饮,也不说话。

无为又道:“师尊,现在天下大局已定。有我无我都一样。与其让我在这像个闲人一样无所事事,我情愿去冥府闯一闯,为师娘,也为我自己的阅历,终究不是什么坏事。”

楚云川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起身道:“从今天起,你只需协助涧七成立天枢帝国就行,人间,是你们的人间,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果……至于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们谁也不许再插手。”

这个“不许插手”的决定,令无为难以接受,也难以理解。

师尊有事,身为弟子。怎能旁若无睹?

这一点。执着的无为是万万做不到的。他退后几步,单膝下跪道:“如师尊所说,人间。即然是我们的人间,那师娘的仙躯玉体在人间失踪,我便有义务调查!请师尊成全,准我入九幽冥府!”

“我再说一遍,任何人不得插手!”

这一声严厉的警告,令无为郁闷到了极点。

无为心细如针,他自然能明白楚云川的想法,这件事牵涉到强大的太古神族,料想师尊应该是怕连累大家,所以才禁止大家掺合进来。然而,纵然有万般无畏,可无为还是不敢公然抗命,自他懂事以来,心存敬畏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将他养大成人的夫人南宫飞瑶,一个是教会他纵横天下的师尊楚云川。

楚云川临走时又吩咐道:“这里的残局,交给下面的人去收拾就好了,慕雪在天妖城,这次,你亲自去接她吧,做男人要有点气度。顺便,跟那个妖族公主蓝雨儿见一面,你跟她之间,可能存在着血缘关系。”

“……!!!”

无为目送楚云川消失在拐角,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听还是不该听。

却听到南宫初月像个疯子一般还在刑房中笑骂:“……楚云川,你也有斗不过的敌人?哈哈哈哈,祝你一辈子孤苦无依,永远也复活不了羽衣仙子……”本来就憋着一肚子闷气的无为,火冒三丈地冲了进去,舀起一瓢冰凉的冷水直往她头上拨。

被泼成落汤鸡的南宫初月打了个激灵,愣神片刻后,她抬起头得意洋洋地笑问:“怒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不是号称冷面战神的吗?怎么?连杀个阶下囚的勇气都没有?”

“……!!!”这段日子,无为曾萌生过无数次杀念,而每每想到养育自己十九年的夫人,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慕雪和涧七,那把无形的刀子,最终扎进了他自己的心脏。他凝望着南宫初月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喊道:“来人,把她的锁链解开。”

闻言,南宫初月脸色骤变,惊恐万分地叫道:“你想干什么?无为!你要敢杀我,我哥和我姐绝不会放过你的!”她以为无为想将她推向断头台,因为之前被无为下令解开锁链的囚犯,都已经被杀。

因为慌乱,沉重的铁链被她挣得哐当作响。

她像只穷余末路的羔羊一样,声嘶力竭地警告着无为:“无为!你以为你是谁?我是白家子孙,你敢杀我,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混蛋!你放了我!快放了我……”

“……!!!”

无为黯然无语。

南宫初月这副充满恐惧的面孔,在他看来,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无为真的想不明白,既然这么怕死,又何必屡次出言挑衅?身陷于囵圄却仍不知轻重,若夫人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竟是如此卑贱无知,怕是要寒了她的心。

无为转身对旁边的随从吩咐道:“把她移到厢房软禁,找个医仙给她疗伤,在我去天妖宫的这段日子,你们要好好照顾她,任何人不得对她无礼。”

青年模样的随从有些讶异不解。

不过,看到无为很认真的样子,随从连忙点头称是。

而南宫初月,则完全没想到无为的态度会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开始还以为是故意整她,逗她玩的,她一直在抗议,拼命地反抗着,叫骂着!直到手链脚链全被解开,人被带到干净而优雅的后院厢房,还真的有位女医仙过来帮她治伤,她才后觉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心想,难道无为那家伙被自己骂傻了?(未完待续。。)

第264章 仙影迷踪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白涧七所带领的炎黄军横扫整个西南地区,从玉城一路北上,一直杀到位于“马脖子”位置的颈口城,战线延绵十万里。他的军队被称之为“剔头军”,铁蹄所到之处,必斩敌将首级,并将其悬挂于城门示众七日。

越往前走,剔头之风也吹得越厉害,以至于,后来有很多城池的守军听到“白涧七”三个字就闻风丧胆,个个不战而降,有些胆小者,听说白家军杀了过来之后,甚至出城十里,主动迎接。

天枢星这匹“烈马”,东南西北,很快便插满了白字旗,呈现一统大局之势。

而这三个月里,也发生了另一件震撼天枢众生的大事。

七月初九的那里凌晨,天龙族血洗龙泉湖,杀炎黄弟子两千,随后又毁灭了耸立于北域之巅的炎黄宗,有部分登上了战舰的炎黄弟子侥幸逃回了衍生界,而更多的人,则被龙爪撕成了碎片。

为了雪耻千年屈辱,龙族大杀开戒,

青龙太子甚至放出狠话来,御龙者该杀,屠杀者也该死!限楚云川一个月之内去龙域请罪,否则就要屠绝天下!

离大限之日,还有十天。

独行天下的楚云川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他来到了冷冷清清的轩辕客栈。

自从龙族事变之后,炎黄军报已经停刊,有能力逃走的,早已经卷着铺盖回到了衍生界,没能力逃走的。就只能挥着干巴巴的抹布留下来拍苍蝇,尽管这间破落的客栈已经穷得连苍蝇也懒得光顾。

三个无精打采的伙计,看到风尘仆仆的楚云川走进来,都流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很显然,阅人无数的伙计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爷正是被龙族通缉的顶级屠龙犯,

没人招呼,楚云川皱起了眉头,直言问:“打听一件事。听说前几天南宫飞珞在北域出现过。你们有没有看到?”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魁梧壮汉爱理不理地瞄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回道:“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大神吗?听说,一扇子把我们黑爷扇出七万二千里,你这么牛逼。还用得着问我们?”

“意思就是说。就算你知道。你也不说?”

“不说怎么滴!”另一少年拍案而起,指着楚云川大叫:“兄弟几个干不过你,这不假。但不代表要像只哈巴狗一样跪舔!有种,你直接灭了哥几个,哥要是皱一下眉头,跟你姓!”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吗?”楚云川不愠不火地望着三位,见三人哼声不语,无奈道:“好吧,作个交易,你们告诉我南宫飞珞的去向,我让我的金翅鲲鹏送你们回衍生界,这样可公平?”

“谁稀罕你的免费机票。”刚才那少年不屑道。

“现在天枢大乱,哪个炎黄弟子不想回衍生界?”

楚云川笑了笑,道:“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没有至尊级的修为境界,要想以自身实力破碎虚空,直接从天枢星飞回衍生界,那是不可能的事;再者,现在天枢有龙族隐患,相信那边也不敢派战舰过来接你们。”

少年道:“不劳您费心,我们有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龙族随时会盯上你们。”楚云川进一步诱惑道:“我就纳闷了,坐金翅鹍鹏回去有什么不好的?要知道,对很多人能讲,一辈子能骑上一次鹍鹏,死也心甘。试想一下,鲲鹏若在衍生界着陆,那些凡夫俗子见了,还不羡慕死你们?”

“我们……”

傲气冲天的少年还想回堵几句,但话才出口,被另外两个人捂住嘴拖了回去。

三人在角落窃窃私语地讨论了好一阵子。

笑眯眯的楚云川没打算竖起耳朵来偷听,看到他们兴奋的表情就知道,显然已经动了心。想想也不奇怪,不管他们对自己有多大的成见,首先一点,他们还想活着,而返回衍生界,是最安全的着陆点;再者,骑金翅鲲鹏回去,也确实具有一定的诱惑力,很好地切中了人类贪慕虚荣的劣根性。

果不其然,他们派那个身材槐梧的寸头男为代表,过来说:“我以前是炎黄军报的前线记者,关于那个南宫飞珞的事,我确实知道,她来过北域一次,亲眼看到她抓了一只雪参精。”

“那她随后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寸头男挠着后脑勺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对了,她制伏雪参精的时候,好像说了句‘回祖洲再扒你的皮’,不知道有没有听错。”

祖洲?

这个地名,令楚云川震惊到了极点,那不是自己的老巢么?

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祖洲,楚云川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南宫飞珞居然来了这么一招,哪危险往哪躲,难怪在天枢星苦苦追踪了三个多月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谢过,我先走一步,鲲鹏随后就会来接你们。”说完,行色匆匆的楚云川已经走出门口。

那个少年在后面急喊:“喂,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他快步追出去想拦住去路,结果哪能追得上,等他跑到门口的时候,楚云川已经化身一道长虹,飞逝在茫茫天涯,远方只传来一道飘渺声:“我楚云川从不失信于人,三位稍安勿躁,鲲鹏一会就到。”

……

此时的祖洲,正是猛兽出没的时间点。

日上三竿,蛰伏了一晚的妖兽们从丛林深处中走出来,身躯庞大的强者们,低调地穿行在野径中寻觅猎物,而一些天生弱势的妖兽们,或伪装成周围环境的颜色避开强者的目光,或躲在隐蔽处,模仿那些顶级强者发出恐怖的嘶吼声,以此来吓退周围那些企图闯入领地的入侵者。

现在的祖洲,早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祖洲,这里的凶险,比莽荒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个绝对弱肉强食的世界。

能生存到今天的妖兽,不论体形大小、实力高低,绝对都是强者中的强者,其中一些妖兽的智慧,甚至不亚于人类,这是最恐怖的。

然而,不论这些畜生有多强大,有两个地方它们不敢去,一个是悬耸在云端的那座紫云峰,一个是东岸临海的那座小茅屋。

这间茅屋面朝大海,背枕青山,晴看云舒云卷,雨听潮涨潮消,连在梦里也可欣赏春暖花开。不难看出,屋主是个很懂得享受大自然、也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屋檐下横着一根凉衣竿,但凉衣竿上不只是挂着朴素的衣衫,也挂着极具生活气息的咸鱼。

如果不是茅屋周围布下了隐形的驱兽大阵,还真以为这就是一间渔夫草舍。

屋里也很简陋,都是一些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摆设。

一阵阵的咳嗽声不断从偏房传来,竹榻上躺着黑泽,病态的面容憔悴到了极点,飘在额前的那绺白发比以前多了一些,眉宇间那条赤焰红纹,却不再有流光潜伏,仿佛平凡到了极点,再也绽放不出半点傲人的光彩。

黑泽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声,喃喃自喏地嘀咕着:“已经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找到羽衣没有……”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南宫飞珞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药碗进来,坐在床沿边小心翼翼地喂着,忧心忡忡地说:“你吃了那只雪参精之后,气色一点都没好转,我是真没办法了……我看,还得请饮霜才行,除了她的无药九章,这世上恐怕没人能医好你。”

“白家的人狠不得扒了你的皮,你去不是自投罗网?”

“你我既已决定归隐避世,白家人还能赶尽杀绝?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白家人的亲姨娘。”喂完药,南宫飞珞拿玉帕帮黑泽擦去嘴角的药渍,又道:“你在家好好等我,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饮霜请回来。”

“别……咳咳咳……咳咳……”

黑泽拉住她的手,因为居然的咳嗽声,令他本来就煞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病态的红晕,但他缓过气来之后,却又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示意南宫飞珞坐下,回想起当年的绝望,感慨道:“那年,我负伤回来,看到你漉血织梦,一时急火攻心,离开了南宫堡……这些年想了很多,也有无数女人想靠近我,但我一直没感觉,我似乎能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如果我也会漉血织梦,指不定……也跟你一样……”

说着说着,黑泽的笑容变得颇有一丝苦涩与自嘲的味道。

南宫飞珞道:“都过去了,那一时,以后不能傻。”

“嗯,都过去了。”黑泽深情地望着南宫飞珞,道:“因为你长得跟魔姬一模一样,以前我将你当成她的替身,你有权拒绝我……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我们都应该忘记过去,重头开始……好不容易活得几日清静,我不能让你去白城冒险……”

“那你的伤怎么办?”

一声幽噎,沉重如山。

任南宫飞珞绝情半生,冷傲不输冰雪,一寸柔肠觉醒,终究还是泛起了泪光,两行清泪情不自禁地滚落脸颊,她本意地把头身子转向一边,偷偷将不听话的眼泪拭去。

黯然无语的黑泽,想要拉她转过身过,手才伸出去,又木纳地缩了回来。

他轻轻地闭上双眼,无力道:“会好起来的……就算为了你,我也绝不会就此倒下……”(未完待续。。)

章第265章 祖洲变节

“什么也不要说了……”南宫飞珞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不管怎么样,我要试一试。”

白城若为虎牢,此去必是凶多吉少,但在转身之后,南宫飞珞毅然踏上了求医之路。这一次,黑泽伤得实在太重,除了桑瑶之外,南宫飞珞实在想不出天下间还有谁可以医好他。

然而,就在茅屋门口,她的脚步突然被惊住,一抹从未有过的惊惧之色跃然于脸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苍穹渺渺,仙路昭昭,看似处处有路,却又无路可走。

大海在愤怒地咆哮着,卷起千层浪花,上方虚空更有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令风云为之翻涌,仿佛背后有人要破空而出。天与地,合作无间地呈现出一副凶神恶煞一般的面孔,那是要将人赶尽杀绝的画面!

虚空中突然响起一道强悍有力的声音:“南宫飞珞,你以为躲到祖洲就可以逃过一劫?天真!”余音乍落的瞬间,风起云涌的苍穹终于被撕开一条光茫璀璨的裂缝,一位至尊强者从光幕中慢悠悠地走出来。

楚云川!

终于看清了模样,居然是楚云川!!!

踏空而来的楚云川,每一步都震荡着虚空,仿佛脚下拥有无边阵法,一步一座山,那种强悍无匹的压迫感逼得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令南宫飞珞心颤不已。

南宫飞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改以往强势不屈的脾性。委曲求全地说:“我和黑泽退隐于此,即无意再干涉红尘恩怨,希望你能看在羽衣仙子和我姐姐南宫飞瑶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从你们选择与我对抗的那一天起,你们的终点已经注定。”踏空而来的楚云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南宫飞珞,轻笑道:“是你自己了结,还是要我送你们一程?”

“……!!!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呵呵。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有活着的意义?”

“楚云川!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怒之下,南宫飞珞亮出纤长的舒云剑。

事已经至此,别无选择,她很清楚。楚云川已经下定决心要斩尽杀绝。虽然隔着百十丈的距离。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五色风刃在楚云川身边缠绕,那是一股无情的萧杀之气。

也是这时候,屋里又传来几声轻咳。黑泽有气无力地说:“你斗不过他的,快走……咳咳……”这句话,没能动摇南宫飞珞放手一搏的信念。

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南宫飞珞仗剑腾空,飞到与楚云川同样的高度,咬牙怒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自认命该如此!但你趁人之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楚云川轻蔑地笑道:“区区蝼蚁之力,也敢大言不惭,找死!”

楚云川出手非常果断,只是一个意念,缠绕在他身边的那五色风刃千变万化,如灵光流转,飞舞于苍穹,瞬即化为五柄有形无质的利剑。

一剑生紫金之气,引雷霆破野。

一剑生青木之气,引罡风肆拂。

一剑生碧水之气,引天波激荡。

一剑生赤火之气,引烈焰炙焚。

一剑生黄土之气,引尘嚣化魂。

五剑结阵封杀,土系灵剑悬于中央,金、木、水、火四剑为柱,如同一座剑牢从天而降,牢笼中,那一道道凝聚着风、雷、水、火的剑影纵横交织,令南宫飞珞的脸色煞白到了极点。身为一个来自于天魔宫的人,纵横仙武界这么多年,对昔日神都也算有些了解,她一眼便认出来,这座诡异的剑阵绝不是神都武技!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怎么去破解?这是个来不及思索的难题,眼看剑牢已经压到头顶,南宫飞珞猛咬牙根,飞剑直斩中央那柄黄sè的土系灵剑。

她是个精通结阵之术的宿修者,一眼便看出镇守阵宫的土系灵剑是剑阵的阵魂,只要破了它,剑阵威力自会瓦解。然而,她低估了这座大阵的玄异之力,当她的剑刺到土系灵剑时,突然嘭的一声巨响,灵光暴涨。

“不好!中了他的奸计!”

手中舒云剑被震断,不但没能刺破阵魂,这一剑刺出去的磅礴法力反而被对方吸收,令剑阵威力大增。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南宫飞珞的第一反应就是闪避,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几乎是同一时间,整座剑牢扑空而下,将她禁锁在剑阵中。

剑牢中,风、雷、水、火,四色灵剑纵横绞织。

犹如一座绞肉机,不同的是,这些有形无质的灵光剑影,刺穿肉身后并不会留下半道明显的伤痕。千万剑影穿膛而过时,南宫飞珞感受到了灵魂撕裂的痛苦,百余年不老青春,倾刻间落颜珠黄,青丝化雪。

“飞珞,你这是何苦……”

“走!!!!!”

生死一线之际,囚笼中的南宫飞珞凝望着茅屋,发疯似地祭出自己的本源命宿丹,催动预先布下的一座传送法阵。刹那间,茅屋周围隐现出一座金光璀璨的大阵,就在那耀眼的光幕中,整座茅屋开始消隐。

半空中的楚云川看到这一幕,并没有阻止,相反,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邪笑。他飞落地面,对剑牢中筋疲力尽的南宫飞珞道:“这人真是善变,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仗义?”

南宫飞珞置若罔闻。

直到小茅屋带着黑泽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南宫飞珞那副苍老的面孔上泛起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你笑什么?”楚云川讥笑道:“看你这满头白发,如今精元耗尽,人老珠黄,谁会怜惜?”

“不过一死。”她悠然地闭上双眼,回想这爱恨交错的一生,了无遗憾地回道:“我南宫飞珞,从不需要任何人怜惜。”余音落下时,最后一点本源也已经耗尽,身子已经在剑气中化灰,尘海苍茫如炼狱,一日风霜洗面,珠颜终老,愰如匆匆过客,无处寻觅。

没能听到她愤怒的叫骂。

没能看到她不甘的挣扎。

就这样静默化灰,这结果令楚云川颇为失望,他怒拂一袖,将剑牢抹杀在虚空之中。临行前,他转头望着大海的方向,颇具深意地轻笑着:“不知道你是否也跟这个女人一样看得开,走着瞧!”

就在他离开不久,另一道青色的流光飘落在海滩边。

又是楚云川。

不过,嗅到空气中残留的杀伐气息,还有躺在沙滩上的那柄残剑,他显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来迟了一步。他捡起那柄残剑仔细瞧了瞧,脸色变得凝重了许多,讶异道:“居然是南宫飞珞的舒云剑……看来……”

楚云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往祖洲腹地走。

前方荒无一径,四周丛林中不断有妖禽异兽的咆哮声传出来,楚云川无所顾忌,越走越快,仿佛前面有谁在等着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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